《苍天剑歌》 第一章 故事起,式微山 天降雪瑞,整座式微山被笼罩,素裹银装。天空白洁无暇的云彩中,一束金黄的阳光穿过层层阻隔,落在山巅之上,化了一片积雪。 阳光普照之地,有楼宇殿阁在其中隐现,迷迷蒙蒙虽看不真切,青灰的颜色与式微山白皑山雪鲜明的对比开,倒格外得抢眼,如同古朴的山之眸,嵌于其间,浑然天成。 叶七手中掬起一捧积雪,毫不在意地泼洒在稍显青涩的脸上,露出享受神情。 “下雪了,真舒服啊!”他抬头,清澈眼神中透着股兴奋,环顾四周,剑仙殿那些土的掉渣的青灰建筑,都被连夜不歇的大雪覆盖,虽被山巅暖日晒的消融不少,飞仙台上,由于对面不归峰的遮挡,阳光还尚未到达,全部幸存。 “真想看看其他三季的美景,是不是也和冬天一般迷人呢。” “吱嘎!吱嘎!”叶七踩在松软铺垫的雪地上,听着传入耳郭的美妙声音,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弧度。偌大的飞仙台上,一串属于他的厚实脚印,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叶七走到飞仙台中央,仰着身子向后倒去,与身后的白皑亲密接触。 “嘭!”被他激起的雪屑纷扬,有的乘着山风,飘洒开去;有的则找着空子,一股脑地钻入叶七脖颈里面,迅速化去。享受完片刻的清凉,他重新坐起,盘腿端平,开始晨修。 凉是冷之始,寒是冷之极,寒潮者,无实物,至极寒气汇聚,乃成潮。 一是道之始,九是道之极,九归者,纳穷凡,道极数度春秋,方能归。 叶七运转法诀后,周身开始有氤氲寒气冒出,天地间冥冥的至寒也开始包裹,覆在周围,寸寸纳入体内,逐渐形成一股寒流,汇聚如潮。 天地寒潮,九归我身,九归寒潮诀!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阳光微醺,不归峰巅隐隐有光芒闪烁,存托出熠熠清辉,美如圣地,仙雾缭绕。 这时的叶七体内,寒潮涌动,早已化作一道至寒的游鱼,按着修炼的经络轨迹窜动。寒鱼游至何处,那处区域便如同被万蚁啃噬,麻痒无比,紧接着又像是酷暑中喝下凉水般舒爽,让原本躁动的心平缓下来。 寒潮游鱼游过之后,那处经脉更是光洁如玉,大道通坦畅达,焕发着无尽生机。 虽然寒鱼拓脉是一个痛苦煎熬的过程,叶七修炼得却甘之如饴。 师傅说过,这种万蚁啃噬的麻痒,代表着不断被修复的破损经脉。而清凉之感,意味着脉络在被反复蕴养。这是一个累积的过程,也是修炼中最基础的一环。 只要至寒游鱼在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的时候,他的九归寒潮诀就能正式修成。这一天,叶七已经等了十年。 不要逃避痛苦,要迎难而上! 至寒游鱼仿佛也感受到叶七心中的执着,虽然磕磕绊绊,如同鱼游浅水般不适,但它仍一路披荆斩棘,不断地修复经脉,拓宽道路,一个大周天,在叶七的内视之下,已经完成大半。 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麻痒,而是更加剧烈得疼痛,好似被锋寒刀片刮过,让叶七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小幅痉挛。 后面的这段脉络路线,是至寒游鱼未能疏通的,完全被灼坏的经脉。也是他能否成功修成九归寒潮诀的最后障碍。 坚持,忍耐,今天我就要修成九归寒潮第一归! 叶七咬牙,忍住疼痛不叫出来,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有豆大的汗滴,淌过面颊流入嘴中,全是辛酸咸涩。 快了,快了,还差最后一段,就是大周天的终点!叶七全身心地感受体内的情势,至寒游鱼在他的引导下,不断地向前方冲击。 无法通行的经脉淤积堵塞,复杂交错,此时在寒气的疏导下,每一次的碰撞都是煎熬,每一寸的推进都无比艰苦。 冲击!推进!再冲击!再推进! 叶七看着那道寒气,似乎自己也化身其中,想将坚韧的意志贯彻。此刻他不仅仅是额头,一道道脸庞划过的冷汗在下颌重新汇聚,滴落下来,渐渐在身前凝成一圈小水滩。 日复当头,闭目打坐的叶七,突然呼出一口寒气,重新睁开眼睛。“十年了啊!”他眼中没有喜悦,有些惆怅。 尽管已经拼尽全力,至寒之气还是没能在体内成功运转一个大周天,被最后的淤塞阻隔消磨殆尽,重新归于寒气吐出。 想到之前的痛苦,他青涩坚毅的脸上有些自嘲道:“真难熬,是我操之过急了。师傅百般叮嘱过,修炼是水磨工夫,日积月累的过程。十年都磨砺过来了,怎么越接近成功,反而心中更急躁了呢。” 叶七冲击九归寒潮诀结束,有些懒懒地躺在雪地,眯眼休息,修炼一途身心俱疲,他也不能免俗。 瞧瞧头顶,太阳愈发灼眼,快到正午了。 “嗯?”叶七正努力地逆着阳光,分辨时间,眼角边瞥过的风景中,出现一只玄鸟。它高昂着头颅,震展翅膀,一闪而过。 又过片刻,一声清脆的鸣啼从云端传来,证明他刚才所见,并非是被太阳迷晕的幻觉。“玄鸟?耽搁了许久,今天的剑法还没有练。那么就决定先从你开始了!” 叶七兴起,从地上挑拣一根棍棒状的树枝,随意地在手中舞了个剑花。猛地,他往空旷虚刺,划过一道弧线,再荡至雪上,轻轻斜跨一步,将剑势扭转,改点为扫,一抹横斩。“玄鸟画沙!” “嘭!”伴随着斜撩而起的,还有宛若飞絮的雪点。重新飞舞在空中的雪花,在阳光笔直地映衬下格外耀眼。 叶七舞到兴起,口中轻吟,招式再变。 他整个人如同融入了雪花之中,翩跹剑舞,又似高歌的谪仙伴着风雪而下。手中树枝穿抹扫挂,又劈斩截挑,招招不同,式式无穷。 “苍松迎客!嚯,雪落横江!接下来,再来一招天外玉龙!” 原本空中激昂无序的雪点,被剑风带过,也跟着舞动起来,变成了轻巧的精灵。整个飞仙台一改之前的静穆,仿佛被点燃,被暖化,而叶七,就是那台上潇洒自若的剑仙。 “此子招随心而起,式随兴而落。虽然到了我们这个境界,技已经不重要了,但其中韵势,却是千锤百炼的感悟。子风,武可通玄,剑道为尊,你总是那么幸运。”一个仙风道骨的修士双持拂尘,缓缓地落在不归峰山巅绝处,身若轻鸿,不沾风尘。 与他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人。 同样的仙道风姿,被称作“子风”的修士飘落时白发扬起,剑目眉星,无风自动的白衣袖袂中,一柄青色长剑径自归于斜抱的剑鞘中。剑鞘虽薄,不露锋芒。但远远观之,又如同式微山一样巍峨、像不归峰般奇绝的绮丽,极为矛盾。 “子风,十年未见,你的修为更高了。连我的无垢道心都感应不到你踏星青锋剑的内敛锋芒,真是可喜可贺啊。” 说话的人乃谢子清,是清薇派的掌门。他口中的“子风”,便是叶七的师傅,剑仙殿现任殿主,大剑仙君子风。 “看的风景变了,心境自然也就变了。”君子风面容平静,对自己的修为提升没有什么感觉,倒是看着正在舞剑的叶七,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哈哈哈哈,这还是我认识的人称‘白衣玉带君子风,九州湖畔洗青锋’的大剑仙吗,怎么更像是看淡尘世的隐士。” 君子风被好友打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眼中却有些黯然挥之不去。“当年的事,我也有错,剑仙殿半隐式微山,十年未出,心性变得愈发淡泊也是必然。” 说到这里,气氛有些沉默。谢子清听说过当年的事,知道自己这个曾经潇洒的老朋友性情变化,剑仙殿易址,都与它脱不了干系。 “真的不准备将剑仙殿的传承剑招授给他吗?”为了缓解尴尬,谢子清改换话题,出口询问。 君子风看着山对面剑招熟稔、但威力甚微的叶七,语气不变地说:“剑仙殿的殿规如此,每任传承剑招只传一人,既已授出,自然不能再传他人。” 十年已过,子风那股倔强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只是可惜,眼下的这个舞剑少年,虽知百家剑招,却无法继承剑仙殿的传承。 谢子清想到这里,轻叹一声,不知是在怪君子风倔强刻板,还是在为叶七叹息可惜。 这个时候,君子风又补充了一句。“我说过,只传一人。” 他又重复一遍,似乎在向好友凸显自己的倔强脾气,谢子清原本失望的眸子又重新亮了起来。“子风,你……” “好了,这些事情都还早,今日你迢迢赶来,不会就是和我唠叨叙旧的吧?” “当然不是,只是咳咳。”谢子清将手中的拂尘从右边换到左边,原本纤尘不沾的道心有些波澜。“玄清,将我带的书信取来。子风,你自己看罢。” “叽啾!”奇怪的鸟鸣声响起,叶七举目远眺之际一晃而逝的那只玄鸟从天而降。它摇晃着脑袋,听到谢子清的呼唤,老老实实昂起头,利索地抖落脖颈,发出古怪叫声。紧接着突然低下头,从喙中吐出一卷书信。 君子风拎起地上仍不断滴落鸟涎的书信,眉头微微一皱。“你倒还是老样子,喜欢恶心人,不知你的清薇无垢道心修到哪里去了。” “嘿嘿嘿嘿,放在玄清腹中,当然是出于安全考虑嘛。” 玄清迈着鸟步上来,四仰八叉着爪子,抖动开头上几根青羽,得意啼叫了几声。 “元月初九,小蓬莱!”书册上,只有七个字。 君子风看到这七个字,整个人如同一柄尘封多年终于出鞘的仙剑,周围残存的积雪被震散开一圈,玄清忙提着爪子向后挪了几步。 不归峰上的常青树被忽来的风吹得“沙沙”,只有谢子清手中的拂尘依旧静躺着。 君子风收回目光,字字如锋地说:“十年不见,欺人更甚!” 叶七在飞仙台上,正舞到“白鹤亮翅”这招,突然不归峰上传来一股凛冽剑势,吓得他手腕一哆嗦,将树枝撇落。 “师傅不会一直就在不归峰,盯着我看吧。完了完了,偷懒被发现了!” 第二章 师授命,小蓬莱 君子风收敛起心情,那股被出鞘寒剑刮得深疼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手中的书信却化作齑粉。 他的语气平静,从容如初。“子清,走吧,既然来了,到我剑仙殿转转如何。” “那这件事……” “自然会有说法,十年磨一剑,未曾试霜刃。” “十年一剑,莫不是……”谢子清听他这样说,心中一悟,把眼看向飞仙台上那个少年叶七。 子风十年隐居,也并非全看得淡泊了啊。 当谢子清得知十年的岁月,并没有磨损一柄分光断瀑的寒剑时,心中欢喜。“子风……”他刚想开口证实一下心中判断,却见君子风已经御剑乘风,朝着飞仙台而去,忙唤过玄清,跟了上去。 叶七在飞仙台上,“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那样明显。也不知道究竟是刚才剑舞过后,尚未缓过气来,还是在得知师傅就在对面不归峰上时,心中的紧张导致。 远处,君子风驾驭仙剑乘风,谢子清乘玄鸟跟随,叶七瞳孔中的黑点也逐渐放大,变回本来模样。他忙拾了地上的树枝,装模作样起来。“咜!玄鸟画沙,苍松迎客,雪落横江,天外玉龙!” “好了,别再装样子了,在飞仙台上偷懒耍滑,丢人!”君子风修为高深,御剑飞得极快,再加之走在前面,所以率先来到飞仙台。 看到叶七装模作样的表现,君子风佯怒道。 “嘿嘿,师傅,我这不是修炼九归寒潮诀太累了么。师傅说过,张弛有度,文武之道也。叶七可是一刻也不敢忘却师傅的教诲。” “为师可还说过,飞仙台是剑仙殿练剑之所,但凡弟子登临,不可偷懒,要勤加苦练!” “嘿嘿,嘿嘿,师傅,后面的玄鸟是你新抓的坐骑吗?”叶七见无法蒙混,只好插科打诨。 “好一句张弛有度,小小年纪便有道法自然之心,若非子风高徒,我也忍不住想收至门下啊,哈哈哈哈。”不等君子风开口,晚到一步的谢子清也从玄鸟上跳下。 叶七这才发现,高大的玄鸟上原来还坐着个人。 “叶七,还不快叫师伯,这是清薇派的掌门,师傅的故友谢子清道长。” “谢道长好,剑仙殿叶七,见过道长。” “好,好,好。”谢子清连说了三个好,代表的意思却各有不同。 第一个好,说的是之前在不归峰上,看到他道韵自然的剑式;第二个好,是他有一颗玲珑剔透的修炼之心;而第三个好,说的却是他的法诀。 起先在不归峰上距离远,看得不够真切。这时靠近叶七,谢子清自然能看出,叶七所修的法诀,并不是剑仙殿的法诀。 更甚的,他在心中有了猜测,但一时之间又不敢相信,君子风会甘冒此风险。 难怪之前在山巅看他舞剑,虽然剑招熟稔,但威力微弱,身上经脉竟然断裂,根本无法修炼法诀,自然没有威力。只是这脉络上的伤势……嗯? “这,这是?”谢子清突然看向君子风,面有惊诧。 君子风点点头,证实了谢子清察觉到的东西并无偏差。 “竟然是燚火之体,天地绝体,根本无法存活,体内有炎,焚绝毁尽而死,灰烬不存。绝不会错了,他能够活下来,修炼的法诀定是号称无生法诀的,九归寒潮诀!子风,竟然被你想到如此手段,以毒攻毒!” 燚火之体,指人生下来体内火性旺到极致,生命活力愈发明显,体内的火便越盛。起初灼烧体脉经络,然后是五脏六腑,等到焚尽一切,燚火透体,燃烧骨骼皮肤,最后灰飞烟灭。 叶七是被君子风在十年前的式微山下捡来,救上山的时候,八岁的小叶七燚火已然烧至体外,体内五脏六腑、经管脉络皆尽被焚断。 好在式微山剑仙殿上有玄冰打造的密室,本是用来储存天地奇珍的,剑仙殿遭变后空着也是空着,就成了叶七的住所。 一年四季之中,有三季的时光,叶七就是在这样的密室中度过。叶七脑海中所有的知识,也都是从这里习得。春夏秋三季,尤其是夏季,火性强盛,若叶七走出冰室,体内再无法抑制燚火的威能,难逃一死。 只有冬季,火性衰弱,水性强盛,尤其是冰寒特质对他体内的燚火克制,君子风才让叶七从密室中出来,演练剑招,修炼法诀,强健体魄。 “九归寒潮诀,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教给他的。”君子风说。 当他从山下救回这个燚火焚身的小孩时,就决定了把九归寒潮诀教给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救他,才能让他和正常人一样活着。 随着年岁的增长,叶七体内的燚火只会逐渐势大,等到玄冰密室也无法抑制的时候,他终究还是会被焚烧至死。只有成功修炼九归寒潮诀,才能改变他的命运。 九归寒潮诀,是剑仙殿中保存的一门特殊法诀,威力如何根本无人知道,因为剑仙殿上代代相传的记载,从未有人练成。 九归寒潮,寒潮九归,至寒的天地之气涌入体内,正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片刻便会冻成冰雕。也只有火性极旺的人,才敢尝试。饶是如此,他们仍旧难逃经脉冻裂,变成废人。 “存活下来的燚火之体本就罕见,练成九归寒潮诀更是天方夜谭,没想到我今天来此一趟,就能看到两个奇迹,真是不枉此行。” 不用君子风解释,谢子清就想明了其中因由。 君子风用九归寒潮诀的至寒之气,抑制叶七体内的燚火焚身。再利用燚火旺到极致的火性,来抵抗修炼九归寒潮诀时的天地寒潮。这不仅仅需要两个条件同时符合,更需要冥冥中无尽的机缘。 叶七被谢子清夸赞,脸皮有些发薄。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心中却已经雀跃起来。 十年的时间,用九归寒潮之气修复被燚火焚断的经脉,受尽折磨困苦,无法修炼法诀。要说没有沮丧过,谁都不会相信。 十年间,记不得有多少次,在玄冰密室中偷偷抹泪,又有多少个冬季,是痛晕在飞仙台上呼啸而过。 比起自由,什么更重要。对于尚未弱冠的叶七而言,早就有了觉悟,那就是性命。只有保住性命,才能享受美好自由。若丢掉性命,便什么都没有。 “可是,师傅,谢道长,我体内的经络并未被打通,还有最后一段怎么也……”叶七说到这,有些沮丧。 “无妨无妨,老道我身上,便有能够助你一臂之力的灵丹妙药……”谢子清摆着拂尘一脸兴奋。能够促成奇迹的诞生,他沉寂已久的道心也激动无比。 不对!谢子清猛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瞪,面带苦色地看向君子风。“子风,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不就是给了你一封带口水的信件吗,你竟然算计我!” 君子风啊君子风,真有你的。十年了,你还是这么多“阴谋诡计”。亏我信了你之前的鬼话,还以为你真的变成淡泊一切的隐士。 谢子清懊恼,但话已开口,无论作为一派之主,还是出于他本身,对于助叶七打通焚断经脉,都是乐于帮忙的,只是被君子风算计了一下,心中有些不爽。 “呵呵,恰逢其会,恰逢其会。”君子风难得露出一微笑容。 叶七没想到,仙风道骨、倔强古板的师傅,竟然也有腹黑的一面,更是惊掉一地大牙。 他想的更远,以前年轻不懂事,时常捉弄师傅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叶七只觉一片昏暗,有阴翳乌云盖住天空,额顶仿佛三尺黑气,直贯云霄。 “还不谢过谢道长,愣着干什么?” 君子风见叶七傻愣愣地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经脉终于能够打通,九归寒潮诀第一归即将修成,激动所致,出言提醒道。 “啊?哦哦,谢,谢过道长!”叶七被君子风一语惊醒,忙不迭地说。 接过谢子清递来的灵药,上面瑰丽的光晕,泛着神辉的色泽,还有那扑鼻的妙丹药香,无一不说明着它的珍贵。 “这是清薇派的三清薇霞,镇派的灵丹妙药,能生死肉活白骨。但经络乃修炼之根基,与上天相通,玄而又玄,效果甚微。你既然能够疏导十年,重塑断脉,如今这临门一脚,它还是能够助你的。” 叶七毫不犹豫地将三清薇霞吞如口中。 入口即化,没有任何味道,如同空气一般,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叶七惊讶地张开嘴,向外哈了哈气,空空如也。 这老道不会因为师傅坑他,他就拿假药来坑我吧? 当叶七心中刚起念头,原本早已消散在脉络深处的寒潮真气,如同响应号召一般全部溢起,汇成股状,这次不再是游鱼形状,而是一柄透蓝寒剑,锋亮如水,光洁如冰。 在叶七还没有内视清楚之际,它就化作一道宏光,蓝线飘过,撞击在最后阻隔着大周天两端的淤塞处。 “呃!”叶七大叫,不是故意,而是真真切切地疼痛。较之之前,更是十倍诸加,也难怪开拓经脉的至寒游鱼无法拱开,实在是最后一段淤塞太过厚重。 但是透蓝寒剑不同,伴着三清薇霞激发出来的药力,和叶七体内十年日复一日的积蓄筑基,化作破竹洪流。淤塞,松动了! 寒剑顺着洪流折返,又重新蓄力,狠狠地撞击。 叶七竭力抑制住痛感,内视情况。他惊喜地发现,原本厚重的淤塞,在两次撞击之下,竟然裂开了一条缝! 垒土积于毫末,顽石溃于滴水。 有了裂缝,淤塞还能阻拦多久? 寒潮真气尽数折返,连原本的透蓝寒剑一并吞噬,化作最终克阵的巨浪排啸,破! 体外,君子风和谢子清两人,紧紧地关注着叶七的一举一动。他们也在紧张,在期待,真正完成的奇迹。 谁说仙人心难摇,只是未见动心处。 就在这时,叶七猛地睁开眼,掐诀的双手握实,周身蓝光忽闪而逝,一圈无形气浪翻涌开来。“九归寒潮诀第一归,寒潮乍起!” 君子风和谢子清站在叶七面前,真切地感受到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股铺面刺骨的寒冷,与冬季天气不一样的寒冷。对他们这样高深的修者而言,能让身体感到寒冷,哪怕只是微许,也足以自傲了。 “好霸道的寒气,好阴寒的感觉。”谢子清单单两句话,足以表达他的惊叹。 “才第一归,有何得意可言?你这个样子下山,随便挑个修士,修为都比你高。”君子风虽心中欣慰,但仍旧脸色严肃,开口告诫面有得色的叶七。 什么?下山?叶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师傅,你刚才说……下山?” “不错,你体内寒潮初成,真气能够自行运转,抵挡燚火,暂无性命之忧。作为剑仙殿的弟子,自然有任务交付予你。” 报复啊,这肯定是赤果果的报复,寒潮九归尚且一归,等若法诀一重,跟刚刚踏入修炼的修者差不多,到外面不是人为刀俎? “师傅,不要啊!”叶七的哀嚎声,在两山之间回荡。 “元月初九,小蓬莱!” 第三章 随镖行,匪劫道 式微山下,一处运载着货物的车队,在官道上行得不缓不急。车前拴着的马,蹄下打有精铁,上面乘驾的人面容严肃,警惕着四周山林,雪刚刚消融不久,天空带有阴潮气息,愈发变得寒冷。每一辆货车后方,插着红黑纹路、三角形状、迎风飘荡的旗子,上面的“镖”字格外瞩目。 叶七终究没能逃过师傅的魔爪,被“赶”下了式微山。此刻正坐在一辆镖车上郁郁不乐。“元月初九,小蓬莱。到底是去干什么呢,师傅竟然不告诉我。” “叶七,此番下山,你要好好修炼,只身在外,唯有不断强大自己,才能存活。” 君子风临行前的话语,再次在脑海浮现。 “师傅,去小蓬莱究竟是什么任务?那么远,得花多久时间啊。” “自然是重要的任务,你一去便知。既然知道时间紧迫,还不速速上路。去吧。” “师傅,师傅……” 叶七睁开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并不是他犯困,也不知小时候燚火焚体时是不是损了脑子,现在只要他思绪转得太快,就会情不自禁的打哈欠。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去想它,师傅说的不错,如今自己的修为还是太弱,连镖队的镖头,自己都摸不清修为,想到这里,他更是有些脸红。 “王大哥,你真的是法诀二重?”叶七不甘心地看向前面坐在头排,熊腰虎背的中年汉子。 只不过相差一重,竟然无法探知对方的修为,这对自己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叶七久居式微山,处事还尚显生涩,如此毫无顾忌地询问他人修为,无疑是很禁忌的事情。好在王步平为人豪爽,不是心胸狭隘之辈。 也不疑有它,王步平哈哈一笑。“当然是二重,只是烂大街的法诀,粗浅了些。你年纪尚轻,练至一重已经很了不得了。” 王步平怕叶七沮丧,出言安慰。叶七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反驳,只得点头称是。 “对了,王大哥,今天是何日?”叶七被君子风赶得匆忙,巧在遇上王步平的镖队。见叶七也有些修为,王步平同意了结伴前行。 适才心中一直在考虑师傅口中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直到闲下来才想起,自己还不曾知道山下的时间。 “今天?腊月初三。怎么了,小兄弟?” “叫我叶七便行,没什么,只是问问。”山中无岁月,叶七问明时间,心下盘算,距离元月初九还有一个月之久,稍稍宽心。 王大哥性子豪爽,我初下山,外面的事还多有不懂,不知道能不能向他问明。书上说人心险恶,不过我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好图的。我看王大哥也不是这样的人。 平坦的官道上,镖车走的稳当,叶七心中颠簸。几番思索后,他还是决定向王步平请教。 叶七刚刚张开嘴,还未出声。 官道两旁的山路中,突然传来几声唳啸,紧跟着隐约破空声从林中传出。硬生生将叶七口中疑问憋了回去。 “当心!”王步平常年运镖,大风大浪经历的多,遇到这样的场面并不惊慌。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奇峰绝,断崖险,江河难渡生死别。这是他第一次行镖的时候,镖头师傅教给他的。 讲的是奇峰越绝,越有可能山匪藏于其间;断崖越险,越是有可能绿林隐在里面;运镖行船经过江河的时候更要当心,可能有拦路的水鬼。 行镖这么多年来,劫道匪徒遇到多次,也大都遵从这些道理。 但这式微山虽高,却不陡峭,常年有人在山间打猎,往来镖车多不胜数,而今怎就出了这样半路劫镖的怪事? 王步平心中不解,但身为经验老道的镖头,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林中破空的声音是箭矢发出。“趴下!”他高喝一声,提醒众人。 跟车的护镖还有十人,并没有其余修者,都是孔武健壮的力汉。听到镖头的吩咐,行动也都果决迅速,纷纷翻下马来,匍匐于地。 人是没事,但马就遭了秧。破空而至的箭矢“滋啦”作响,射在马车上,射穿镖旗,更射伤马匹。 “嘞!”被箭矢刺激吃痛的马,发疯似得扬起前蹄,狠狠地踏在地上。有护镖躲闪不及,被踹在胸口,更是直接口吐鲜血,眼见不活。 被射中的马匹越来越多,整个镖群的马都骚乱起来。 “马要发狂了,击毙!不要让它们拖走了货物。”王步平高喊着,从地上跳将起来,朝就近的马匹一掌拍去。 “轰!”原本发狂的马被他击中,直接前腿跪地,被王步平掌拍的地方,更是有白骨露出,带着血肉,生生折断。 好厉害的掌力。原来王大哥一身的功夫,都在他那一双肉掌上面。难怪我看他身上并未同其他护镖一般,佩戴有武器。 叶七看到王步平发力,一掌击毙一匹,心中不由得豪气攀升。在山上,师傅讲解剑招剑术,指导法诀修炼,但从不与他讲述外面的事物。 君子风也是好心,怕讲述得越多,在式微山上这十年,对叶七来说就越煎熬,所以山下之事诸字不提。 只是十年修行,空寂冷清的剑仙殿中只有师傅二人。时间最容易磨平的,就是身上的棱角与热血。君子风尚不用说,叶七还是未及弱冠的青年,无疑不妥。 此次下山,君子风也有意磨砺一下叶七,激发出他身上潜藏着的少年意气。 “王大哥好掌力,也看小弟来一手。”叶七长啸一声,取出镖车上普通的二刃青钢剑,撤去剑鞘,一道寒光闪过。 他体内运转九归寒潮,寒潮真气从掌心导出,轻轻覆上剑身。然后双脚踏空,周身环扫,取的一式“秋风扫叶”。 剑锋在空中划过圆润的弧形,像一道清辉残月傲然独立,在水中投映泛起的寸寸涟漪。 好俊的身手,这位叶七小兄弟,虽然修为不高,可剑招信手拈来,看马匹被触碰时覆上的寒霜,他的法诀也不似寻常,莫不是哪家公子出门游历? “好!”剑光扫过,吹毛短发,叶七身边的三匹狂马应声倒下,让王步平口中赞道。 “哈哈哈哈,今日我西华山二鬼劫道,你们黄泉路上好作伴!”唳啸声的主人,自称西华山二鬼,从前方山道纵身而出。 叶七听着声音,体内寒潮真气涌动,有爆体而出的冲动。他脑筋灵光,瞬间分辨,忙喝道:“快,捂住左耳,这是魔门功夫乱心吼,会让人体内血液倒行逆流。” 说话间,其他幸存的护镖已是口眼鼻鲜血直冒,还没等叶七说完,果真命归黄泉。 只有王步平与叶七两人,因为修士的缘故,尚能抵挡。听到叶七的话,王步平当机立断捂住左耳,原本觉得刺耳无比的声音与体内的不适,跟着平复下来。 乱心吼是由曾经盛极一时的魔门长吼派所创,威力极大,让人血脉逆行更是手段残忍。 长吼派强盛的时候,甚至组建有专门修炼乱心吼的修士队伍,打架攻伐的时候一齐对着敌手狂吼一气,威力更是难以想象。不单是正道,就连魔门其他门派,也视他们为大患。 也是长吼派气数已尽,后来乱心吼偶然之间被一个左耳已聋的掌门破去,才让众人知晓弱点,长吼派最终成为历史中的尘埃,被叶七从书上记载看到。 “臭小子敢坏我们好事!”另外一道粗哑的声音传来,没有之前发出乱心吼那人来得尖锐,想来便是西华山二鬼中的另外一个。 前方一高一矮,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结伴而来。 王步平皱眉道:“西华山二鬼?我王某行镖多年,从未听过有此名号,你们劫镖蒙面,定然是心中有虚,到底何人,给我从实招来!” 王步平声如炸雷,呵斥开来,叶七在一旁认同地点了点头。 王大哥行镖数载,当上镖头也不是轻易与之,武力、判断力、智谋上,都不是等闲。即使遭受攻击,仓促之间还能判断思考,毫无慌乱,镖头之名也是当之无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区区一个法诀二重,一个一重,今天你们注定无法生还!”声音尖锐的那只鬼,从蒙着面的黑布下传来冷厉的笑声。 “将真气灌输左耳。”王步平突然说道。“他们修为不弱,都是法诀二重,叶七小兄弟你且往后退,我先来会会他们!” 两个二重!难怪我适才无法判断出来人的修为。真被师傅说中,即便修成九归寒潮诀,到了山下我还是最小只的那个。 叶七心中担忧王步平能否以一敌二,又怕自己区区一重修为帮不上忙。反而给他添麻烦,于是后退过数丈,隔着货物散落的镖车,关注前方情势。 “呵呵呵,怎么,以一敌二,你哪里来的自信?”声音粗哑的劫匪,出言嘲讽。 “不试试怎么知道。”王步平面色从容,心中早有盘算。 对面这西华山二鬼,一个主修乱心吼被叶七破去绝学,等若废了一半。另外一个使的五毒透龙枪,虽然有言一寸长一寸强,但如果被自己寻找机会近身,他便只有挨打的份,毫无回转之力。 王步平心中计较,也不点破对面这看似强绝的劫匪徒有其表。就让你们放松得意片刻,待之后结果了便是。 思考之间,西华山二鬼却是抢先出手。 先到的是沙哑劫匪的五毒透龙棍。一寸长一寸强,并非虚言。只见道道棍影闪烁,呼啸成风,横劈竖砸。逼得王步平不断闪躲,根本无法近身,发挥出自己那双力可碎石的肉掌威力。 五毒透龙棍,不失五毒之名。刚猛狠辣招招夺命,数十招下,王步平就退了七八步。 “哈哈,我这五毒透龙棍,感觉如何?”沙哑劫匪怪叫,出手更加狠辣迅捷,一招毒龙出洞,逼得王步平脚下又是急退数步。 之前就见识过你的肉掌威力,同为二重,难道我果真愚蠢到会让你近身,真是痴心妄想。 沙哑劫匪心中冷笑数声,把王步平的心思看得透亮,知道他从容不迫的凭靠。五毒透龙棍又一次被王步平躲过,他棍身旁击侧震,怪叫道:“再吃我一招!” 王步平还未稳住身形,闪躲不急,硬扛下这招,顿觉体内真气乱行,双手被砸得麻木不说,喉口更是涌出腥甜,被他生生咽下。 沙哑劫匪得势不饶人,运足真气,灌输棍头,上下斜挑,寒芒棍头忽上忽下,定位飘忽,让人难以捉摸,距离却越来越近。 不好,这次轻敌托大,性命危矣。王步平看着眼前星星点点的棍芒,心中惊怒。 (本来是五毒透龙qiang,怕和谐改成了棍,有些地方看得生硬,见谅、、) 第四章 寒潮起,初显威 就在王步平真气翻涌,后劲不接之际,叶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这招是‘劳燕分飞’,上下忽变方位掩人耳目,主攻的是胸口上三路!” 与此同时,五毒透龙棍棍头一探,果真朝王步平心脏取来。王步平得叶七指点,迅速向右闪身,险之又险躲过夺命一招。 “哼,躲得倒快。”沙哑劫匪攻势不停,犹如长河奔流滔滔不绝,连绵不断,招不用老,重变一式,长棍平滑砸下。 “是‘当头棒喝’,后撤三步可躲!”叶七又一次叫破。 “近身,他使完这招后,变招有停滞,是进攻的时机!” 臭小子,修为不高,见识倒广,屡屡坏我好事。沙哑劫匪心中愤懑,一双露出黑纱的狠辣眼神中透着怨恨,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王步平早就打心底佩服叶七,更加认定其是某家名门子弟,才有这样广博的见识,对招式有如此广泛深厚的研究。 听到叶七的话,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贴身,快步上前。 “打了这么久,轮到我了!”王步平将一双肉掌舞得呼呼作响,似乎在宣泄刚才被压着打的怒火。 不好!沙哑劫匪眼中露出惊恐,叶七对招式破绽的熟悉,加之王步平果决的判断,让他连些微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我今日竟然会折在一个年轻人手中,不,我不甘心! 王步平的双掌像两块遮天磐石,在他眼中密不透风,又遮天蔽日,却无从躲避。 “我不甘心!”沙哑劫匪一声怒吼,松开常伴左右的兵器,凝聚全身真气,灌注双掌,与王步平对了一掌。 与专修掌法的王步平对掌,他如何能够得胜。 “真是……不甘心啊!”沙哑劫匪喷出一口黑血,身前双掌外翻折断,胸口被王步平铁掌印上,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招。 一股钻心的刺痛,真气被打散,他只觉眼前昏黑,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他盯着面前收掌的王步平,从黑纱中传出怨毒笑声。 “哈哈,咳咳,哈哈,我死了,那个坏我好事的小子,也休要想活!” 王步平击败敌手,还在平复气息,听到沙哑劫匪临死前的咆哮,想到什么,猛地意识到不妙。 是了,一直都是沙哑劫匪在明,那个与他一道的尖锐劫匪哪里去了!不好! 王步平想到这,转头望向叶七,惊呼:“叶七兄弟,小心!” “滋!”从叶七左侧,有暗器偷袭而来。 尖锐劫匪一直隐于战场,全靠沙哑劫匪步步紧逼,吸引住了叶七与王步平的注意力,让他能潜到叶七身边。“小子,我要你死!”他手中藏有数针,借真气激起,尽数发出。 暗器来得极快,在真气的灌输下速度更是提到极致,如同黑夜中刺破天际的流星,在叶七还未做出反应之前,就来到身边。 尖锐劫匪跟沙哑劫匪二人,干起活来素是一明一暗,五毒透龙枪刚烈迅猛,乱心吼阴毒难防,配合起来如虎添翼。 尖锐劫匪为人狡诈,他自己修炼乱心吼,自然知道这门功夫虽然厉害,但弱点也太明显,思索之下便想出一招。 就是从叶七左侧激射而来的细铁钻骨针。 叶七左耳灌输真气,隔绝了部分听力,极难察觉左边暗处突然发难的尖锐劫匪。多亏沙哑劫匪恶言相加,让王步平早一刻醒悟。 叶七收到提醒,电光急转,也发觉了那个不见踪迹的尖锐劫匪,想都不想的后仰身子。一刹那间细铁钻骨针拂面而过,生死一瞬间。 “可恶,死就死了,竟然还坏我好事!”刺耳的声音从旁响起。看不到尖锐劫匪的脸,但他声音中透露出的气急败坏,极为明显。 他刚刚趁着沙哑劫匪与王步平恶斗,自己一个人摸到了后方,想抢先结果叶七,对陷入危机的沙哑劫匪见死不救。沙哑劫匪心中怨恨,才在死前提醒王步平,让尖锐劫匪最终也功亏一篑。 他们两不是一起的吗,为什么会内讧,还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叶七逃过一劫,心中疑惑。 不过,他们杀人劫道,定然是魔道无误,师傅说过,仗剑护道,持剑行侠。如今遇上,当然不可再退。 “寒潮真气!”叶七坚定杀敌之心,体内寒潮真气涌动。见尖锐劫匪轻视自己,趁着他失神片刻,突然二刃青钢剑寒芒闪烁,挺剑刺去。 “小子尔敢!”尖锐劫匪看叶七不过一重修为,自己一招不中,料他定然不敢反击,会落荒而逃。怎想一道青锋寒芒入眼闪烁,叶七纵越身姿就出现在了前方。 灌输寒潮真气的二刃青钢剑破空而至。 “刺啦!”尖锐劫匪一时不慎,被叶七觅着破绽,空门大开。二刃青钢剑化作一道蓝光,在他胸前开了一道狰狞口子。 尖锐劫匪怒意更甚。被一个蝼蚁偷袭成功,简直是耻辱。他刚想运足真气,用细铁钻骨针将这个贴身偷袭的小子打成筛子。然而猛地,体内真气一滞,竟运作不起,经脉间像是被什么生生截断。 这是什么!真气被截断了! 尖锐劫匪感到体内被剑芒划破的地方,有深入骨髓的刺寒,硬生生卡住了真气的周天循环。 慌乱无措中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只见渗出的鲜血已经冻结,成了黑紫色。不仅如此,周围皮肤上沾了剑芒,也呈现出不良的青紫色。 “你!你这是什么真气,你修的什么法诀!”尖锐劫匪也发现了不对。无论是见识还是法诀,叶七都异于常人,显然不是普通修士。 “想知道,去问黄泉吧!”叶七见他面容惊恐,也发现了自己真气的与众不同,既然有此机会,哪容跟他客气。 想罢,再次仗剑攻来。 尖锐劫匪想躲,但体内的阴寒已经开始蔓延,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迟缓,动弹不得。“不要,不要啊,我是李……” “呲!”他话还没说完,二刃青钢剑的剑锋,就刺入了他的胸口。 “李……李……你!”尖锐劫匪口中鲜血汩汩,含混不清地想要说什么,不断地重复着,最终还是没能说全。 叶七第一次杀人,看着眼前敌手生机渐消,不知为何有种悲凉的感觉。曾经鲜活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自己以后的结局又会如何? 叶七挺剑杀人,不过电光火石的事情,王步平赶过来,看到他这样,上前拍拍肩膀安慰道:“上天赐予我们生命,不是用来行恶的。你要想想,在他们手下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消逝。我们做的,是替天行道的好事情。” 即便王大哥说的有理,但这山下的世界太残酷了,我还是尽快赶赴小蓬莱,完成师傅交给我的任务,早日回式微山吧。 叶七摇摇头,没有说话。 转而他想将二刃青钢剑归还,被王步平拦住。 “这把剑还是留在小兄弟手里吧,你也看到了,这次跑镖遇上劫匪,除我以外护镖的全军覆没,这把剑我也使不来,看叶小兄弟剑法如此高超,不如留给你,以后路上也有的防身。” “王大哥要走了吗?”听出王步平话中隐有分别之意,叶七问。 “是啊,这趟镖货虽然还在,但我一个人也无法走完全程,还是就附近找别的镖局,托运的好。”王步平苦笑,本来一趟生意,被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劫匪给搅,万幸保住性命,但心中也不好受。 “叶小兄弟,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们……” 不对,被这西华山二鬼打断,还有事情没有询问清楚。叶七忙开口道:“对了王大哥,你行镖多年,见多识广,你可知道元月初九小蓬莱有什么事情吗?” “元月初九,小蓬莱?”王步平将叶七的话琢磨下,摇摇头,表示不知。 “我听说过小蓬莱,地处东南偏远,常年云雾缭绕,传言是仙家圣地,有人见过飞仙出入。但这些东西以讹传讹,谁人能说得准,我并不曾去过。至于元月初九,那不就是年初?年初的话,莫不是……拜年?” “……”叶七听王步平这样说,原本期待的心中有些失望。 也对,师傅是大剑仙,交代给我的任务,定然不简单,王大哥只是法诀二重,不知道也属正常。只是我这样的实力,就算赶到小蓬莱,恐怕也不一定能完成师傅的任务吧。 王步平不知道叶七此时心中想法,见他沉默也不由得尴尬一笑,没能帮助到叶七小兄弟,令他有些不好意思。 看看时辰,他又朝叶七拱拱手,再次道别。“时候真的不早了,我还要趁着天黑赶到附近的镖局,托付货物,叶七小兄弟,咱们后会有期。” 叶七知道王步平有急事,不再拖延,回礼道:“后会有期。” 告别王步平,叶七独自上路,小蓬莱地处东南,虽然偏远了些,但凭自己脚力,一个月还是能够到达,他现在唯一忧心的,就是实力不够,到那里无法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 叶七练成九归寒潮诀,下山之前曾修炼几日,已隐隐有突破的感觉,只是从未听说有人刚修成一重,几天不到就能突破二重的,所以叶七心中有些怀疑,并没有告诉师傅。 刚刚和西华山二鬼打斗之后,这种突破的感觉竟然愈发强烈,连他自己想不信都不行。想到实力也是能否完成任务的关键,叶七不由加快脚步。 “先找个地方突破至寒潮第二归,法诀二重总要好混一些。” 第五章 无名洞,蛇蛟藏 “师傅,师傅,为什么我必须每天呆在这样的冰屋子里面,我想出去看一看,其他季节和冬季有什么不同。它们也有雪吗,可是书上说春暖花开、夏有鸣蝉、秋叶金黄,花是什么,蝉是什么,树叶不是绿色的,怎么会变金黄呢?” “叶七,你是燚火体质,必须修炼九归寒潮诀,以天地寒潮相抗衡。春夏秋三季空气中火性旺盛,会助长你体内的燚火,九归寒潮无法压制,而且要修炼九归寒潮诀,最好选择阴寒气极重的地方。” “师傅,师傅,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是花,什么是蝉,叶子为什么会变黄?” “这些东西,当你练成九归寒潮诀,能够出去行走,自然就会知道了。” “师傅,师傅,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练成九归寒潮诀的。” “阴寒气重的地方。”叶七一边回想着小时候的事情,一边找寻着合适的突破场所。虽然是冬季,阴寒之气分布得并不均匀,既然是为突破,当然最好找到阴寒厚重的地方。 他修有九归寒潮诀,对天地间的寒气有着敏锐的感知,这也是找寻的凭借。 叶七脚力不慢,一天下来,式微山被遥遥甩在脑后,只看到微渺黑点。但理想的阴寒地点,却始终没有着落。 夜幕降临,夜路难走。 叶七不惧怕野兽,但也不想做事倍功半的活。于是他挑了一处空旷的平地,捡柴生火准备过夜。冬季寒冷,出行的人围聚火堆取暖,但对叶七来说,这堆篝火的作用仅仅是烤熟食物和让他能睡个好觉。 火越烧越旺,夜越烧越黑。 捕捉猎物和与修士打斗相比,无疑是小巫见大巫。不消一会功夫,叶七的二刃青钢剑上就挑着一只野猪,轻松归来。 “噼啵”作响的柴火堆上,一条捡净的猪腿散发着香气,上面不时滴落的油脂,将烤肉浸润得油光发亮。 属于食物的香味,勾起林中小兽的食欲,不过敏锐的直觉告诉它们,眼前这个端坐在一旁,安静地给柴堆添加燃料的少年,有着极大的危险,因为它们察觉到他身上伴着死亡的味道。 叶七倒是不在乎多几个混吃混喝的家伙,野猪极大,他吃上一条腿就能填饱肚子,多余的食物倒让他小小的困扰。但无论是刚了结一个修士,还是击杀一头野猪,身上的血腥味暂时无法消退,看来林中那些瑟瑟发抖的小兽是不敢靠近的。 对于食物,叶七有一种天生的能力,也许是在式微山剑仙殿的这些年里,自我培养起来的。 剑仙殿中只有君子风和叶七两人,君子风修为高深已至大剑仙,食物对他来说只是遥远的过去。而对小叶七而言,吃君子风烹饪的食物,也是一桩痛苦的回忆。 撒上带着薄荷香气的青叶,在熟透的猪腿肉上翻卷开来,清香伴随着肉香扑鼻而来。 看着那黄澄澄的色泽,叶七不禁食欲大增。也不待热度减退,他照着腿腱肉狠狠咬下,熏袅的白气丝丝从口中逸出,升腾至空中。迫不及待的开阖咀嚼,叶七眼中一亮,面露满意神色。 薄荷叶不仅消除了猪肉尚未滴尽的油腻,还掩盖了猪肉原有的腥臊,连带着独有的清新香气,就算没有别的佐料,也让人回味无穷。 吃饱喝足,叶七以天地做窝,径自躺下,开始休息。 没有薪柴的添入,篝火中摇摆不定的火焰愈发小去,原本照亮的光圈,也一缩再缩。 这个时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林中发出,是什么东西碰着草丛? 叶七睡得正香,体内寒潮真气突然转动,被体外逼近的阴寒唤起。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觉脖子后面发凉,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忙五指成爪往脖子后一探。 入手一片湿滑,凉凉的还在挣扎。叶七再施劲一捏,才停止动作。 “竟然是蛇?冬天怎么会有蛇?”叶七看到偷袭自己的东西,奇怪中带着惊喜。 蛇属阴,喜潮寒阴湿的地方,虽然脏臭些,但不正是自己寻找的突破之地吗? 既然附近有蛇,肯定有蛇的巢穴。叶七打定主意,觉也不睡了,一手拿起二刃青钢剑,一手从火堆旁拿上新点燃的火把,照亮前路,循着可能的来向,开始找寻。 叶七持着火把,又走数百米,深入丛林。后面篝火星星点点的亮光最终也不见,但他并没有放弃,因为通过寒潮真气他能感知到,前面阴寒之气越来越重,想来离蛇巢越来越近。 不知又走多远,原本密林渐渐消失,叶七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洞有三丈高,上面依附着藓苔,可见是阴寒潮湿之地。火光照映下,洞口顶端凸起的怪石略显峥嵘,像怪兽牙齿微颌,就要将人吞噬。 洞内有风,带着腥臭味道,吹在脸上有些呛鼻,但可以闻出确实是蛇巢的腥味。叶七体内的寒潮真气也再起反应,更加证明来对地方。 走进山洞,踩着湿滑的地面,叶七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即使火把能够照亮周围寸许地方,前方更多一片漆黑,浓得像化不开的稠墨。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滴答滴答”的水声,叶七心里有些发毛,更加奇怪,这蛇巢里面竟然一条蛇都没遇见。 可以了,已经可以了,这里的阴寒之气足够我修炼九归寒潮诀,不用再往前走了。 叶七心中不断告诉自己,目的已经达成。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迈进,想到一看究竟。他越走越深,连火把上的火苗都开始颤抖,随时可能熄灭。 洞内情势又变,不再宽敞,曲折蜿蜒,时宽时窄,在前方洞壁微弱的光线里,有什么东西散发着荧荧光芒,显得朦朦胧胧。 叶七靠上前,探出手取来,放在掌上查看,心中忽得一跳。哪里是什么荧荧发光的矿石,原来是一片蛇鳞,竟然和手掌差不多大小,上面奇怪的纹路竟然汇聚成一张鬼脸,说不出的诡异。 洞内有妖物?!以我现在的修为,还是先退为妙。 正当叶七决定要放弃深入的时候,洞内深处突然传来巨响,和人的惊呼,让他脚步一缓。 “嘭!”“不好,它醒了,速度解决。” 有人遇难!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救,不能见死不救。叶七知道里面可能有一头巨蛇,火光会引起它的注意,于是将手里的火把熄灭,拔出二刃青钢剑,快速往洞最深处赶去。 最深处,一座小山突然震动,噼里啪啦的抖落下石栎埃尘,上面嵌着无数青灰色鳞片,散发的幽光下,更是幻化出一张张千奇百怪的鬼脸,与之前叶七发现的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一座相对较小的山包从小山里面升起,紧接着是一个巨大的蛇头。原来这座小山,竟是一条巨大的蛇躯,而小山包就是它头顶几欲拱出的独角。 常言道十年蛇,百年蛟,千年龙。虽然这巨蛇独角还未完全成型,但也不能称之为蛇,当唤作蛇蛟。 蛇蛟的眼睛像两个黄亮的大灯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格外显眼,眼睛中的两枚竖眼看向下方。在它的下方,两个黑衣人神色慌张。“快,一起出手,不要让它完全复苏!” “嘶!”它看到这两个打扰自己冬眠的恶徒,毫不犹豫地张口,吐出大片黑雾。这黑气乃是它体内蕴藏的剧毒,莫说常人,就是普通修士沾上,也必然一命呜呼。 “咄!”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先一步出手。他的双手突然红光暴起,像两个小太阳般耀眼。“炎阳如火!” 两团有如实质的火球,迎着蛇蛟分开毒雾,击在下颌边缘,发出“嘭!”的巨响。“蛇君,不要再留手了,速度解决,不然谁都拿不到好处!” 旁边偏瘦的黑衣人无所谓的耸耸肩,语气尖细轻佻,倒像女子的声音。“哟哟,不要急嘛,你的真炎诀太过霸道,可不要打坏我的小宝贝。”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蛇蛟,不但没有害怕急躁,反而冒着异样的光芒,像在看着心爱的宝物一般。 冯焰口中骂骂咧咧,一个纵身跳到岩壁旁,躲开蛇蛟头部的攻击。“你再不动手,等这鬼鳞蛟的躯体复苏,那时我可不管你,大不了一拍两散!” 说话间,鬼鳞蛟头颅下的小山抖落得更加厉害,原本还有些朦胧的鬼脸也愈加明显。 蛇君见冯焰狼狈,不再调笑。抓住鬼鳞蛟探出头攻击的瞬间,身形影动,鬼魅般地穿梭过一段距离,出现在它的头顶。 “你帮我制住它的头颅,别让乱动,我来施展法诀!” 冯焰听言,手中炎火更盛,他的双臂交.合,又荡至身侧。运转全部真炎真气,汇聚双手掌心。 “炎龙双链!”两条火红燃烧的锁链竟凭空从掌心伸出,越探越长,抵至鬼鳞蛟头部,相互纠缠。冯焰后跨几步,把炎龙双链拉得笔直,火光映照下的脸更加通红。 “速度快点,我的真气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蛇君与冯焰短暂制住鬼鳞蛟的同时,叶七也从洞穴中赶到,正巧见到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好恐怖的蛇,不,它头上独角就要拱出,即将化蛟。这两个人好厉害,竟然能将它制住。 这是,法诀招数!他看到冯焰手中控制蛇头的炎龙双链,目光一缩。 这两条火链,定然是用真气凝成的法诀招数。能使出法诀招数,眼前这人的修为至少有三重! 叶七虽然不曾见过,十年间阅读的书籍涉猎广泛,自然对修士的划分了如指掌。 将法诀修炼到三重,开始能初步运用法诀招式,也代表着法诀优劣逐渐明显。法诀招式消耗的真气很巨大,不到关键时刻没有人会轻用。 控制住蛇蛟头部的这个人都如此厉害,那么站在蛇头上面的那个只怕也弱不到哪里去,倒是自己头脑一热跟进来,要是被余**及,只怕得蜕层皮。 叶七想到这里,开始摸索通道,打算趁着僵持原路返回。这个时候,眼角一抹蓝色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六章 夺珍奇,巧脱身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叶七停下脚步,凑过去,想一探究竟。 入眼亮蓝,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石,叶七脑海中隐隐有些印象,一时无法忆起。想到强敌在侧,哪里有细细思索的时间,便心生退意。 突然之间,这块晶蓝色泽的宝石脱离原处,飞也似的朝叶七而来,叶七体内的寒潮真气也仿佛受到什么刺激,强烈快速地运转起来。一道灵光闪过,让他陡然想起。 原来是它!难怪有蛇蛟环伺一旁,这是可以让它进化的天地奇宝——寒元精石! 叶七想到这,心中漏过半拍。这可是能够帮助突破的宝贝,竟然会朝自己飞来! 他身体不再抗拒,任凭其飞如体内。寒元精石,至寒之气汇聚而成,是修炼九归寒潮诀再好不过的东西。 寒元精石一入体内,就被急不可耐的寒潮真气吞噬,原本就临近突破的修为在如此精纯的至寒之气滋补下,蹭蹭蹭的上涨,丝毫没有阻碍的突破到二重。 九归寒潮诀第二归,剑雪吞空! 洞穴深处战场中央,蛇君收服鬼鳞蛟的战斗也到达尾声。只见他浑身散发着黑色真气,像被一层浓厚的黑袍包裹住般,在他脚下的蛇蛟头颅上,挂满了数不尽的毒蛇,在蛇君的控制下,纷纷张开蛇口,咬在它的外层。 鬼鳞蛟吃痛,挣扎着扭动头颅,被炎龙双链牢牢锁住,根本无法将头顶的那些蛇甩开。越来越多的毒素渗透进它脑内,自主意识越发薄弱,挣扎力度逐渐减小。 但在叶七吸收完寒元精石,寒元精石的气息完全消失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 暴怒,彻底的狂怒。可恶的人类竟然趁自己冬眠寻到此地,还夺走它化蛟的希望寒元精石。本来衰弱下去的精神意志,在这样的刺激下尽数爆发。 “嘶吼!”终于,在它奋力反击之下,炎龙双链被挣得有些松脱,令它得以张开巨口,发出怒吼。同时,数团黑雾从口中散出,向空气中弥漫。 “该死!就差一点!”“可恶,那个小子!” 蛇君和冯焰同时发出怒吼。蛇君恼怒于收服鬼鳞蛟只差一点,就要成功;冯焰则愤恨有人抢在前面摘了果实,还惹怒蛇蛟。 他们两人都是法诀三重,自然能察觉叶七的进入,但当时两人正在与鬼鳞蛟僵持,为防惊动对方,并没有做声。 然而叶七居然敢在眼皮底下夺走寒元精石,突破二重,令他们原本的计划都付诸东流,无疑惹怒了两人。 叶七还未来得及感受二重带来的新境界,就听得耳边三道炸雷,三个惹不得的家伙,全都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啖其肉。如此大的场面,让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这……这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住口,贼子好胆!”“坏我大事,当杀!”“嘶!” 三道怒吼同时响起,整个洞穴都被震了三震。 此地不宜久留,先跑为敬。叶七见他们怒火冲天,自己不过区区二重小修士,胳膊拧不过大腿,还傻愣愣地站着等死吗。 运转寒潮真气汇聚掌下,他猛地一拍身旁岩壁,击落石块拖延片刻,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向洞外跑去。 光顾着突破修为,忘记旁边还有三个厉害的。不过看他们一个练的好像是西域魔门控蛇诀,另一个和他同流合污,也不是正道人士。还有那头杀气冲天的恶蛇蛟,更不像善类。这寒元精石抢便抢了,我也无需愧疚。 三个追杀者中,蛇君和冯焰刚经历恶斗,施展过法诀后体内真气残存无几,又相互防备着对方黑吃黑,顾忌之下更没有全力追赶。 而鬼鳞蛟被同化的蛇躯还没有完全复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可恶的人跑出洞外,让叶七最终逃出升天。 叶七逃出洞穴,怕他们随后追来,又没日没夜地跑了一晚,终于在天色蒙蒙亮之际,来到一座小镇。他站在镇外,大口地喘着气,体内真气干涸枯竭,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抽得生疼。 “总算逃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又打起来,竟然没有追上。”叶七嘴上说得轻佻,心中扑通扑通直跳,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 好在修为突破到二重,真气能够支撑更久,才逃到这里。以后没有足够实力,再不能干这样冒失的事情。叶七心中暗道侥幸。 当下,趁着人没追来,先吃些东西,补充下体力,恢复恢复真元。 叶七独自走在清晨的街道上,沐浴着清新的空气,原本仍旧悸动的心得到片刻的宁静。起早的摊位上,已经有摊主在忙活,见叶七路过,一边熟练地揉着面团,一边开口招呼。“客官,出行得很早啊,来点食物垫垫饥?” 在他的身旁,贤惠的妻子掌着铁勺,正在烧开水,同样面带微笑的看向叶七。 叶七初下式微,虽常与君子风耍滑头,在陌生的环境里,脸皮还是薄些。抵不过两人的热情,他最终选择坐下,稍事休息。 “老板,来些早点。” “好嘞。”摊主见生意上门,笑得更乐。 距离小镇十里外的道路上,两个身着黑衣的人不急不缓地走着。冯焰修炼的真炎诀,性格也粗暴如火,他一路走一路骂,惊起不少林中休憩的群鸟。 “我告诉你蛇君,帮你收服鬼鳞蛟的事我办成了,你不要整花招,收了好处不办事。要是不给我找到那个混蛋,我就一把火烧掉你的蛇!” “焰兄焰兄,稍安勿躁。你帮我收服了鬼鳞蛟,我当然也保证帮你找到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寒元精石能量极大,他只是从一重突破到二重,体内定然还没有完全消化,到时候把他活捉了,炼成人丹,功效是一样的。” “哼,这还差不多。但咱们走的这样慢慢吞吞,那小子逃跑了怎么办。” “焰兄且看,这是什么。”蛇君说着,笑眯眯地从怀里放出一条口吐芯子的青蛇。 “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你的臭蛇,小心老子一把火把它烧成灰。” “诶诶,不可不可,这可是我的宝贝,不,找寻那臭小子的关键。”蛇君见冯焰现在火气极大,也不敢轻易惹怒了他,忙解释清楚。“这青蛇嗅觉灵敏,擅长追踪,他身上沾了洞内气息,逃脱不掉!” 叶七优哉游哉地吃完早点。白面馒头之类的简单食物,他却吃的津津有味。体内真气恢复得差不多,原本朦胧的朝阳也开始照亮天穹,清晨不再雾气茫茫。 叶七满足地拍拍肚子,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添满,放在鼻下轻嗅,衷心地赞叹道:“真是好茶。” 突然,那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寒潮真气翻涌,让他舒散的心一紧。“嗖!”一道黑影从茶杯底下窜出,飞快地扑向叶七面部。 叶七松开茶杯,抽剑斜劈,将黑影打落。出招匆忙,没有控制好力度,连带着剑芒将身前的桌子也一劈两半。 “客官,怎么了!”摊主听到动静,忙跑过来,看到自己被劈散架的桌子,目瞪口呆。 “不要过来!”叶七盯着木屑残渣中被二刃青钢剑斩作两截的蛇尸,眉头深深皱起,厉声警告。 果然追来了,这西域控蛇诀在追踪上确实厉害。不行,不能再呆在这里,魔道残忍弑杀,万一伤及无辜,我也无力保他们安全。 “老板,这是赔偿的钱,你且收起,快快躲会家中,有凶人来了。”叶七从身边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王步平临行分别时留给自己的盘缠。 他前脚刚交代完,后脚两道怒吼就从空中遥遥传来。“臭小子,把寒元精石交出来!”“小子,看你还往哪里跑!” “老板,快躲回屋子不要出来,我去引开他们。”叶七见魔修来势汹汹,顾不得其他,丢下一句话,便运气寒潮真气,利箭般蹿出,同时口中高喝:“寒元精石确实在我身边,你们有本事就来拿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往镇外跑去。 “找死!”“站住!” 冯焰和蛇君被叶七气得不轻,头一回看到如此嚣张的小辈修士,区区二重法诀修为,哪里来的蛮横本钱,莫非是哪家嫡系?但这又如何,正魔本就不两立,就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正道家族心痛一下! 两人眼中冒火,真气再提,紧紧追着叶七,也向镇外赶去。 叶七见他们果真追来,脸上不但没有紧张,反而微微笑起。好个魔修,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片地域可是正道势力,竟然公然追击正派修士,胆子真大。 叶七心中冷笑,也没有想想自己以二重挑衅两个三重,岂不是更加胆大妄为。冯焰和蛇君紧追不舍,双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叶七脑中正全力思考应对之策,又哪有时间想那些事情。 两个法诀三重的高手越来越近,叶七甚至能感受到冯焰浑身弥漫的真炎真气,那种灼热的气息,还有蛇君一身让人作呕的蛇腥味。 今天运气真是背,跑了这么久竟然一个正道中人都不曾遇到。书上不是常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呢! 叶七估算着体内真气还能支撑的时间,脑中思忖退敌之计。眼旁风景变换,看着前方映入眼帘的寒潭,叶七豁然闪过灵光,有了办法。 冯焰和蛇君真气运转,脚下疾行,两个人心中一团怒火,就等着追上叶七发泄一顿。正追赶间,他们突然脸色剧变,似乎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跑得真慢,恩,距离差不多。”叶七老神在在地站在寒潭旁,手中掂量着一枚亮蓝色的晶石,打了个哈欠,大声喊道:“喂,你们别追啦,我这就把寒元精石给你们。” “咕咚!”话音刚落,叶七手中一松,亮蓝晶石在空中翻过几个跟头,跌入寒潭,入水发出轻微的声响。“哎呀,滑手了。寒元精石就在这里,你们要拿便拿,不要再追我,要是被鱼给吃掉,找不着可不能怪我啊!” 说完,叶七找准小蓬莱的东南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留下赶至寒潭,惊怒交加的两人。 “焰君,这下怎么办,还追吗?”蛇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冯焰,生怕他发飙。 “追?追什么追,寒元精石要紧,用鬼鳞蛟下去找。” 冯焰没想到叶七会出此鱼死网破的招数,担心真被他说中,没追着叶七事小,要是寒元精石丢了,他找什么地方哭啊。 第七章 离狼巢,进虎穴 “老板,可是此人?”巷道胡同里,一个中年人讨好地问。他从怀里掏出颗透明的石头,这块石头倒也奇特,里面画有人物风景,栩栩如生。更奇的是,这石中人物好似活的一般,有动作有声音。 他的对面是个面色阴寒的壮汉,满脸黑密的络腮胡子像密密麻麻的钢针。他阴翳地盯着石头中正在吃早点的年轻人,咧开一嘴黄牙,听不出声音的喜怒:“没错,就是他,你干得不错,接着,这是赏钱。” “诶,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中年人掂量着手中锦囊,眉开眼笑。 叶七用计逃脱冯焰和蛇君的追击,一路南下,赶了几天路,总算见着小镇。他摸摸干裂的唇角,一溜小跑,赶村镇而去。 “老板,来壶茶水,渴死我了。”他大咧咧地坐下,开口道。 这些天为了躲开冯焰和蛇君的追击,叶七又分别将衣服撕下布条,系在冬鸟走兽身上,为了赶路更是连夜不寐,除开填饱肚子,都没好好的休息过。 “客官,你的水来了。” “老板,这里是什么镇?”叶七虽辨得清方向,但这些小镇在地图上比比皆是,他无法判断。 “这是清水镇。”老板好奇地看了看这个火急火燎的年轻人,听到有人唤他,这才撤了茶壶,赶别的桌去。 清水镇?嗯,方向没有走错,在清水镇往小蓬莱的路上,还有一座城,是出了名的混乱之城,如果蛇君他们还能追上来,就只能先到那里去避避难了。 叶七喝着茶水,心中计较。丝毫没有察觉周围气氛的变化,等到他喝完,再看周围,不由吓一跳。 好家伙,我被追杀的时候一个正派修士都没见着,原来都赶这儿来啦? 只是一个喝茶的功夫,这座小酒楼就被平常见都见不着一面的修士给占满了。叶七心中好奇,拉过一位身背三亭大砍刀的仁兄,出口询问。 “诶,这位道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小酒楼里面聚集了这么多修士?” 被他叫住的仁兄,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回答道:“你想知道?凑近点,我告诉你。” “哦,好。”叶七依言,把身子凑过去。刚准备再次开口,身侧劲风一闪,那位仁兄将三亭大砍刀从背上卸下,破着风就朝他砍来。 叶七哪里想到这阵势,慌忙之中生生折过身子,被削下半片衣物。“道友,有话好说,我和你有何仇怨,要突施辣手?”他心中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同为正道,竟然会相互攻击。 “我和你没有仇怨,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曾结怨与你,怪只怪你被悬赏。”那持三亭大砍刀的仁兄嘴角泛起冷笑,话不多说,抡起砍刀换着方向再砍。 “嘭!”一声巨响,他的背部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拜托,你只是法诀一重,最小只的那个,这么嚣张干嘛。叶七收回右手,无奈地看着躺在地上疼痛哀嚎的道友。 “兄弟们还不快上,都想着坐享其成,被他逃走,大家都没好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醒悟,各种真气涌动,刀剑钩斧钺,各式各样的武器向叶七招呼过来。 叶七慌忙躲避,但双拳难敌四手,被这么多人攻击,还是结结实实得挨上几下。好在里面没有法诀三重以上的高手,最高的也就二重,只打得他真气紊乱,浑身疼痛。 “大家同为正道,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叶七心中岔怒,以为他们都是接了蛇君冯焰的悬赏,过来追杀自己。 “哪里来的傻子,是刚出门的公子哥吗?”一根宣花长棍劈头盖脸砸来。 “真是迂腐,正道之间互相残杀的难道还少吗?”一剑寒芒挥洒。 “修行之路,百舸争流,资源有限,自然都是竞争,施主还是放弃抵抗,成全我辈吧。”一道拂尘拦腰拂过。 叶七身子歪斜侧开,躲过当头棒喝,脚下挪转,避开寒芒长剑,但终究被口中义正言辞的道士捉住破绽,又在腰间添处伤痕。 “你们这是逼我大开杀戒吗?”他听着各方言论不断颠覆自己的认知,心中愤懑想要反驳,但又找不到理由,身上伤痕越来越多,原本只是躲闪的叶七也有了怒火。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你不成?”“来吧,看你有何本事。”“聒噪!” “唰!”二刃青钢剑出鞘,叶七不再一味防守,寒潮真气澎湃,悍然出击。“苍点七星!”他看准打得最狠的一剑一棍,还有那偷施毒手的虚伪道士,剑芒一一点过。 寒光突闪,措不及防之下,几声惨叫传来,有人被叶七的苍点七星点中,阴寒刺痛之下,张口痛呼。 “怎么回事,我的真气!我的身体动不了了!” “可恶,他的剑上有毒!” “端的狡诈,起初骗我们以为是初出茅庐的蠢货,找准时机突施手段,真是有辱正派之风!” 他们体内被寒潮真气所伤,截住了运转的真气,蔓延开来身体更是开始僵硬,无法动弹。眼见肥肉在前却无法收取,只能嘴中谩骂抹黑叶七。 好不要脸!叶七面带寒霜,这是他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之前遭遇的西华山二鬼和蛇君一伙,都是魔门中人,虽然做事残忍毒辣,对自己喊打喊杀,但他并没有觉得奇怪。正魔不两立,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今天,一群正道同门,竟然公然对自己污言秽语、群起而攻之,不禁令他怒火中烧,凛冽反击。 此地人数太多,更有几个与我同为法诀二重的没有出手,肯定是想让前面的炮灰消耗我的真气,顺便探探虚实。我已出招震慑,趁他们还在心中迟疑,先逃出包围再说。 叶七突然一声大喝,寒潮真气漫开,连带着二刃青钢剑上都覆上浅蓝光芒。“是你们逼我的!” “要遭,快闪,他放大招了!” 众人看到他这样,以为狗急跳墙,想跟自己同归于尽,一个个慌忙躲避,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顿时四散开去。 “不要慌乱,守住包围圈!”“一群蠢货!”藏于后方伺机而动的法诀二重修士,见前面的人群散开,恼怒阻止。但为时已晚。 叶七哪里管他们怎样,觅着破开的空隙,他脚下用力,踩过几个人的头顶,抽身离去。“诸位,后会有期,不用送了。” “追!”“快追!” 逃出镇外,叶七心中又气又怒,越想越恼。 真是没有一刻消停的,才躲过蛇君两人的追击,又陷入同门正道的包围,后者更是让他心寒不已。等我回到剑仙殿,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师傅,以师傅的修为作风,肯定会好好整治他们一番。 叶七正恼着,眼前一暗,突然有道赤衣身影拦在路前。 嗯?他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像钢针般直挺的壮汉。 感觉不到他的修为,至少是法诀三重! “你也是来追杀我的?”叶七强装镇定地问,心中已提到嗓子眼。莫非是蛇君同伙?三个三重境的魔修,之前怎么没见过他? 络腮胡子咧开一口黄牙,对他冷冷一笑。“不。” 叶七听到他这话,松了口气,要是他也来截杀自己,那可真是不给活路。 络腮胡子见他一脸放松的模样,又冷哼一声。“我不是来追杀你的,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我就是悬赏你的那个人!” 叶七原本刚松懈下来的心又再提起,不可思议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悬赏我!” “因为你杀了我的胞弟,李奎!”络腮胡子怒目圆睁锁定叶七,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才解气。 “李奎,李奎是……”叶七刚想问李奎是谁,自己下山以来就杀过一个人,就是西华山二鬼中的那个尖锐劫匪。 想到此人,叶七一脸嫌恶神色。“哦,原来是他!杀害无辜,劫道做匪,我杀他是除魔卫道,怪不得旁人!” “好一个怪不得旁人,你可知道,他是李家的人!李家的人,做什么事都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好霸道的口气,李家算什么,敢说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知道对面的修士是法诀三重,在自己之上,叶七并没有胆怯,据理力争道。 “狂妄!你究竟是哪家公子,趁我还没有杀了你,报出名号,我李奇好替你去你族报丧!” “哈欠。”叶七仿佛没看到李奇那张愤怒得快要扭曲的脸,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脸困乏的样子。“说完了?说完了就快动手吧,我叫叶七,剑仙殿弟子,快杀了我,你好去跟我师父报丧,定有重谢哦。” 叶七?剑仙殿?这小子莫非是在唬我?李奇见他满不在乎的神情,心中反而怒火稍退,冷静地思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杀不杀?够不着吗?我再靠近两步?”叶七轻松随意,说完就上前迈过两步,走到离李奇只有一臂距离的地方,口中催促。“还不动手?知道我的身份,怕了?” 他越是这样说,李奇越是怀疑他话的真伪,一时犹疑间竟然没有出手。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杀我的。师傅啊师傅,为了活命,叶七只好略施阴谋诡计,还请师傅莫要责罚。 叶七把李奇的举动看得真切,瞅准他心思迷茫之际,瞬时苍龙破渊,一掌探出。 “嘭!”蕴含着寒潮真气的力道打在李奇身上,阴寒刺痛之下,他又惊又怒。没想到叶七竟然敢出手,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唬住! “你找死!”李奇运转真气,羞怒中决定动用法诀取他狗命。这才发现体内的真气陡然一滞,竟被一道至寒之气截断。 一个是法诀三重,一个是法诀二重,九归寒潮诀虽有截脉的特性,但对修为比自己真气高的对手,效果要弱上些。 李奇不能大肆凝聚真气,给叶七致命一击,但还是汇聚出小股真气于掌中,如叶七般一掌拍回,打在他的胸口。 叶七只觉体内寒潮真气巨震,经脉筋骨无一不麻,险些失去知觉。好在他意志坚韧,咬牙坚持住没有倒下,而是趁着李奇被突袭的寒潮真气截住大部分真气,动作迟缓的时机,强提一口真气,转身奔走。 往混乱之城的方向赶去。 “可恶,你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敢惹我李家,我跟你没完!”身后,李奇狂吼叫嚣,震彻穹宇。 第八章 混乱城,小避难 混乱之城,混乱之城,坚持住,不能在外面倒下,我还有师傅交付的重任没有完成!叶七在李奇面前走的写意,其实即便只些许真气的一掌,也让他走到后半段,两眼冒金几欲昏厥。 在他眼中,一座城池出现在面前。旧石堆砌的古墙上密布着无数裂纹,厚重的颜色衬显年代之久远。时间虽然摧残出它的沧桑,但它仍旧雄立一方,如同一只蛰伏雄狮,挡住多少恩怨仇杀,平复多少岁月风华。 青苔痕迹依旧,古城迟暮,无人小觑! 迈着沉重的步子,叶七刚刚进城,原本紧绷的神经一松,他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混乱之城人潮涌动,车水马龙。但叶七仿佛成了透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城门内昏倒的青年。 叶七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我竟然还在这里,这么大一个活人躺着,没有人发现? “小哥,新来的吧?”正当叶七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原地,思索之际。身旁过来一人,拍拍他的肩膀搭讪道。“看你这样,是不是惊愕自己晕倒一天一夜,竟然没有人管?” 来人看面容要比叶七大上一些,语气倒有些老气横秋,仿佛在这混乱之城中颇有名气。“别傻了,这里是混乱之城,你为什么来这里?还不是被人追杀至此?这里面的人,自保都来不及,谁会管你这样一个新人?” “那你……”叶七被人搭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谁?混乱之城人见人知的热心肠,谁人见到我不叫一声小乙哥!我看你懵懂新人可怜,好心跑过来,点拨点拨你。” “小乙……哥”叶七努力憋着没笑,但这名字实在太有意思。小乙哥,笑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调戏一个男的呢。想到这里,叶七心里一阵恶寒。 小乙哥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拍拍叶七肩膀。“兄弟,看你叫的诚恳,我就再告诉你一点。北面有个茶楼,里面都是打探消息的人,要想了解什么信息,可以去那里。南面是货物售卖,有奇珍异宝,猛兽神兵,灵丹妙药。西面是住宅区,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客栈休息。” 叶七听完小乙哥的话,感激地点头道谢。虽然这个人名字不怎么样,言语间也带着一股不正经,人还是不错的。 小乙哥说完,目光坚定地看了眼叶七。“兄弟,加油吧!”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小乙哥走远,这时才有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凑上来,一脸同情地瞅着叶七。叶七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兄弟,你看看你钱袋里面的钱是不是少了?” 叶七疑惑地摸出钱袋,往里面一探,果真少了。 见叶七如此神情,那人更是无奈摇头。“混乱之城,名为混乱。其实也有秩序,就是进入混乱之城的人相互之间不得干扰对方,没有利益的交换,甚至连钱财摆在你面前,都不可拿走。那个小乙哥,天天守在城门口,就是等着忽悠你们这样的新人,告诉你们消息,也就等于给予了利益,他则能够收取钱财。” 叶七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晕倒后身上东西竟然都还在,起初还以为是混乱之城中的人民风淳朴,没想到有这样的规定。 叶七想到这里,刚刚准备开口感谢提醒他的人,却见他也伸出手来朝自己一摊。“你这是……” “刚才说的消息,也是收费的。”那人龇开一口白牙,嘻嘻笑道。“承蒙光顾,在下小逆昧。” “……” 刚进混乱之城就被两个无良奸商骗了钱财,不过他们也知道收敛,并没有赶尽杀绝,给叶七留下一些,不至于流落街头。 听了小乙哥的介绍,叶七决定先到西街客栈休息一天,逃亡这么久,浑身灰头土脸的也很难受。 又是一天休整,不用担心强敌追杀,叶七重新站在混乱之城中,整个人都变得精神焕发。 看着热闹非凡的大街,他不禁闭上眼,感受被热闹包围的感觉。这是他在式微山上不曾感受过的新鲜。 师傅没有骗我,只有修为高了,才能去享受世界的精彩。 “来,让一让让一让,站在路中央干什么?”有货郎嚷嚷,将叶七从这种感受中惊醒。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忙往路旁让过,一脸尴尬。太过投入竟然忘记自己还站在路中央,真是太丢人了。 “呵呵呵,叶七,我说过你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这个时候,李奇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花了数个时辰冲开被截断的真气,没有休息连夜赶路,总算寻着叶七的行踪,跟到混乱之城。 叶七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一脸冷笑的李奇,一时无语。“你笑这么开心干嘛,这里是混乱之城,你还敢动武不成?笑得如此愚蠢,简直拉低档次。” “你!”李奇被他开口一呛,面色通红,络腮胡子上下抖动,像在宣泄愤怒。“你想激怒我?奸猾的小子,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居然变聪明了。叶七看他情绪重新平复,无奈地耸耸肩,突然又一脸严肃地说:“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是新到混乱之城的吧?” “是又怎么样?你休想再耍什么花招!” “刚到混乱之城,有些规矩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就发发好心告诉你一下。”叶七打了个哈欠,昨天睡得真香,好久没那么舒爽过。 “这混乱之城啊,北面有个茶楼,里面都是打探消息的人,要想了解什么信息,可以去那里。南面是货物售卖,有奇珍异宝,猛兽神兵,灵丹妙药。西面是住宅区,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客栈休息。” 李奇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不解道:“你有这么好心?告诉我这些,究竟有何企图?” 叶七满是坏笑,伸出手掌摊开。“还有一点,混乱之城有规矩,信息属于利益交换,给钱吧~” 李奇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着了叶七的道,气得跳将起来,指着叶七鼻子骂道:“你这个奸猾小辈,竟然敢欺诈我,看我不……” “城内巡逻队快来了,你想被赶出去还是被抓起来?”叶七老神在在,语气戏谑地问。 好你个叶七,我李奇和你势不两立,有你没我,你给我等着吧!李奇气呼呼地把钱袋往叶七手上一甩,看也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额,我还没说完只要一半银两你就走了?有钱真是任性。叶七看看他火冒三丈的背影,掂量着手中钱袋,笑得明媚。 “啪!啪!”一旁人流中,有人拍着手掌走出。 叶七抬头望去,走过来一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黑色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随意地束扎在身后,清秀干净但不普通的五官绽露出温暖气息,配上他阳光般的笑容,引人瞩目。 “阁下法诀二重,敢公然戏弄三重的高手,即使在混乱之城也不常见,英姿绰约让人敬佩。”他走上前来,对叶七拱拱手,称赞道。“在下端木秋,乃端木家嫡子,幸会幸会。” 端木秋说得客气,再加上他那张无法让人讨厌的脸庞,叶七也不由报以微笑,回礼道:“幸会!” “既然相逢,便是有缘,不如一同去北街茶楼喝上几杯?” “有何不可,端木兄,请。” “请。” 二人结伴来到茶楼,叫上茶水,挑了个安静的座位,相邀坐下。 “原来是叶兄弟,敢问叶兄莫非是叶家嫡子?” “叶家?不是,在下师承剑仙殿,这次下山是有任务在身。” “噗!”端木秋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叶兄莫要唬我,真是剑仙殿弟子?” “岂敢岂敢,端木兄高义,诚意相邀,我怎么会诓骗你。在下还有许多疑问,想要请教端木兄,还请不要收费啊。” 端木秋见叶七说的小心翼翼,更是哈哈大笑。“没想到以叶兄之能,也被城门口的小乙哥和小逆昧两人坑过,放心,尽管问吧,我这儿的信息可全都免费。” 叶七见端木秋答应,喜出望外。 出门下山,师傅根本就没有与他讲明门派势力,还有李奇那个家伙,言语嚣张地说李家如何如何,他全是一头雾水,早就想找个人来问问,可惜一直在跑路,寻不到机会。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端木兄……” “叫我端木吧,我也叫你叶子,省却些客套。” 叶七也不喜欢与人客套,端木秋此言,正合他心意。“那我岂不是吃亏?木头,就叫你木头吧。” 端木秋苦笑,俊俏的脸蛋反而更加勾人,惹得茶楼不少女修士纷纷往这边张望,让叶七大感压力。 “叶子想叫便叫吧。” “木头,李家很厉害吗?”叶七开口首先询问的,就是追杀自己的那个李奇。 “就像我刚才问你是否是叶家嫡系一样,正道共有十六家大势力,李家、叶家、端木家都属于其中一个。而刚才叶子你说的剑仙殿,那更是了不得,是正派九门之首,所以我才以为你是在唬我哩。” “原来如此,九门十六家,同为正道势力,为什么李家如此嚣张。纵容胞弟当劫匪不说,李奇还曾扬言,李家人做什么都天经地义,他安敢如此?” 端木秋摇头,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 “叶子你是刚从剑仙殿出来吧,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书中描述、或是你想象中那样,有明显的正魔之分。有的正派,表面光芒却做着魔道之事,甚至与魔道勾结;而有的魔道,安定一方,普通百姓安居乐业,又何魔之有?” “这……”端木秋的话,像惊涛骇浪,叶七心中听得起伏不定,却不禁信服。 因为他想到西华山二鬼的那个李奎,又想到和西域蛇君同流合污的冯焰,又或者在小镇围攻自己的那些唯利是图的正道中人。“这个世界精彩美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安安分分一些不好吗?” “**。”端木秋一针见血。“**永无止境,修炼就是**,你修炼到法诀一重,是不是就想着突破到二重?那你到二重呢?三重?每个人,每个位置,不同的境界有着不同的**,只是高低的问题。只要对自己有利,就有争斗。” “**吗?”叶七由己及人,自己不也是修到一重想二重,修道二重想三重?原来不是别人不安分,而是修炼本来就不是一件安分的事情。 他的心里有些明白,对世界的认识又起了新的变化。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木头你果然智慧高绝,聪明异常,不愧是大家子弟。” 端木秋连连摆手,推辞道:“叶子你一点就通,悟性才更加惊人。还有敢公然反击比自己修为高的敌人,胆识过人,令我真的佩服。” 见端木秋恭维的厉害,叶七也是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哪里是胆识过人,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其实,除了李奇,还有两个法诀三重的魔门中人也在追杀我。” “噢?” 第九章 献计策,做渔翁 叶七将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 王步平大哥虽然为人仗义,但常年走镖,想来与门派势力接触得也不多。但端木秋身为十六家中端木家嫡子,见识必然要广一些。他如此热心,自己也不能冷了他的好意。“事情就是这样。” 端木秋听完,呆呆地放下茶杯,看着眼前看似老实的叶七,一时无语。 “没想到啊,叶子你看起来本本分分的大好青年,竟然是个惹祸狂,捅得篓子都还不小,偏偏被你几次逃生。佩服,我真的是服了。这下我真的相信,你是剑仙殿的弟子。也只有九派中人,才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 叶七连灌下两杯茶水,刚才说的有些急,嗓子干渴不已。 “咳咳,木头你就别损我了,我现在正愁着呢,本来两个三重的修士就够难缠的,如今又来一个死倔死倔的李奇,我怕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过纠缠了。” “逃?为什么要逃?”端木秋得意一笑,深邃的漆黑眸子中闪烁起智慧的光芒。“我有一计,可平祸事!” “什么办法?”叶七听端木秋这样说,登时也来了兴趣,凑上前来询问。 “驱狼吞虎!你且听我说,咱们这样……” ———— 蛇君脸上很阴翳,非常的阴翳,像有无数条蛇在爬一般。“该死的臭小子,该死的奸猾小子,该死的……” 就在这几天里,他和冯焰两人几次以为追到,赶上去却发现例如雪兔、雪鸟、野猪这样的动物,上面系着叶七的衣物残片。 好不容易追到一座小镇,抓来的那个家伙竟然说他跑了。真是没用的东西,怎么能让他跑了! 冯焰脸上没有阴翳,反而笑逐颜开的样子,和平时的作风完全相悖。 你不要以为这是好事,当一个性子急躁火爆的人突然笑得很开心,一来是他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二来就是他疯了。 很显然,冯焰不可能是前者。他现在心中疯魔般的唯一念头,就是抓住叶七,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回想到当日,他和蛇君两人,整整围着那寒潭两天两夜,把潭底的石头全部捞光,鱼类捕尽,也没有找到寒元精石,他们才反应过来,被那个臭小子给骗了。 这种智商上的羞辱,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脚! “蛇君,还有几日能到混乱之城?”冯焰笑嘻嘻地问。 蛇君见到冯焰这个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恶心,又怕他直接爆发,只好忍耐下来。“快了,凭咱们的脚力,后日清晨便能抵达。” “这次看他能往哪里跑!等我逮住他,一定要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冯焰迎着晚霞,笑得烂漫,吓坏一群小兽。 ———— 李奇现在很不爽,确切的说,自从他追杀叶七以来,就没有爽过。 在混乱之城流落了一天街头,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学着叶七的法子,骗了一个新入城的家伙。却被不知道从哪个墙角落里冒出来的两人暴打了一顿。 他心中愤怒却不敢还手,怕被巡逻队发现,只是心中不断冷笑。等着这两个人被抓起来,好一解心头之恨。 但直到自己被打成猪头,传说中的巡逻队也没有出现,他却浑身酸痛得爬不起来。那两个人打完人,骂骂咧咧地走开。 李奇耳朵还算灵光,听到了他们的话。 “敢抢我们小乙哥和小逆昧的生意,真是胆子够肥的。看在你打不还手的认罪态度上,免费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打人,只要没人看见,就不会被抓。” 李奇差点没一巴掌拍死自己,竟然被两个普通人给围殴了,这么偏僻的角落干嘛不还手! 好在那两个人有点人性,留了点“边角料”给他,让他能有余钱一个人在酒楼喝闷酒。 “啪!”一只手拍在桌前,李奇刚想发怒,看是谁不长眼招惹自己,那张做梦也忘不掉的脸就出现在面前。 “是你!” “是我。” 叶七笑嘻嘻地坐下。“哟,李家的大高手,这是被谁打得这么惨,差点没认出来。你在混乱之城也能被打,佩服佩服。” 李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出奇的没有发怒,只是独自喝着闷酒。 “嘿嘿,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一起怎么样?”叶七见他不答话,又问。 李奇将手中的酒碗放下,没好气地看向叶七,嘲讽道:“你这么死赖着想和我一起喝酒,难不成也想跟我一起上厕所?” 叶七面容一僵,看到李奇脸上蔑视的神情,轻松地接口道:“又有何不可呢?” 他以为李奇是在说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站起来,往酒楼后面的厕所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挑衅地瞅了瞅叶七。 叶七无奈,不明白李奇想干什么,只好起身跟随,在混乱之城中,料定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七拐八拐间,两人来到了空旷无人的后院,李奇走到一半突然转身,一脸怨毒中透露着兴奋的光彩。 “叶七啊叶七,饶你精明似鬼,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看在你快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免费告诉你,只要在没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打人!” 什么!叶七看他那得意张狂的样子不似作假,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逃到酒楼中,李奇好不容易忍气吞声把他骗到这里,哪里还容他逃走,全身真气洋溢,尽显法诀三重风采。 “拿命来吧,叶七!” “哈哈哈哈呃……” 李奇还没笑够,突然喉咙被破空而来的锁链卡主,整个人体内真气像被抽空一般。 这个时候,从阴影中走来两个人,看身上穿着,正是混乱之城的执法队。 “太嚣张了,多少年了,竟然还有人敢在混乱之城闹事。”其中一人用手中铁链卡主李奇的喉咙,一脸愤怒。 “咦,这个人好像有话要说。”另外一人倒也好心,提醒同伴。 李奇被松开一丝铁链,拼命辩驳道:“不是说在没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打人吗!” “谁告诉你的?是城主发布的法令吗?那我还说你就是城主,你是吗?” “呃,小乙哥,小逆昧,你们不得好死!”李奇疯狂怒吼。 叶七虚惊一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可怜的孩子,又是一个被他们坑害的。他朝着李奇投去一个默哀的表情。 李奇最后被判定伤人未遂,在混乱之城牢房中关了一天,等到他出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刚刚从牢房里出来,又看到叶七那张可恨的嘴脸,让他的心情变得愈加糟糕。 “李奇,我今天来不是取笑你的,而是想和你来一个了断!”叶七一脸认真。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一直躲在混乱之城也不是办法,所以飞鸽传书让家族派来两个法诀三重的高手,就在今日抵达。如果你够胆,现在就跟我去城门外面,一决生死!” “哈哈哈哈,笑话,我跟你早就已经不死不休,区区两个法诀三重的高手就想吓退我?好,我这就跟你去城门外,看看最后是谁死!” 叶七倒是没料到,李奇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他。他哪里知道,李奇在牢房中待了一天一夜,再想想之前憋一肚子的火气和窝囊,早就快忍耐不住在城内强行杀人。有这样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两个法诀三重又怎么样,出门直接用绝招,先解决掉你,打不过再逃便是! 两人各怀心思,走的不慢,很快来到城门口。这个时候,迷迷蒙蒙的晨雾中,有两个黑衣的身影在城外显现,也正往城门口走来。 叶七走上一步,高声喝道。“追杀我这么久,今日我族高手前来,定要击杀所有来犯之敌,不怕死的就出城门一战,一战定生死!” 说着也不等两边人回话,飞也似的往城门外奔去。 在李奇的眼中,叶七显然是想尽快和家族来的人汇合。 算盘打得不错,当我是空气吗!他随之怒吼道:“受死吧!风刃断空!” 蛇君和冯焰两个人刚刚到混乱之城,就听到那个让他们日夜记恨的熟悉声音。然后便是李奇一声怒喝的法诀绝招,让两人慌忙反击。 好家伙,果然是哪个家族的嫡系,竟然如此在乎,一上来就使出法诀。不过我们也不是好欺的。 “炎阳如火!”“灵蛇百步!” 竟然是魔门中人,还诓骗我是剑仙殿弟子,这下杀你更没有顾忌!李奇见他们的招式,哪里还不明白两人是魔修,心中更是惊怒,出手果决狠辣。 “嘭嘭嘭!” 巨响声在空中发出,两方对过一招法诀,原本就迷蒙的晨雾更加茫茫,看不清周围景物。 叶七趁着混乱躲往它处,只留下三人在战团中混斗。 “打起来了吗打起来了吗?”端木秋见叶七向自己跑来,低声询问。 叶七朝他竖起大拇指,暗示他计谋成功。“木头你果然厉害,他们打得正欢爽着呢。” “走吧,咱们撤回混乱之城。”端木秋见叶七安全抵达约定的地点,放下心来,想招呼他回城。 叶七摇摇头,看着远处那处被打得一团乱的雾蒙,语气坚定地说。“我想留下来,看能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端木秋撤退的步子一滞。“你是认真的?他们可都是三重修士,就算两败俱伤,想赢只怕也不是易事。” “我知道,但木头你不是说过,修炼本来就是**,我现在有了**,便想和他们斗上一番。”叶七微微笑道。 受端木秋那番话的影响,叶七心中变化,不再如刚下山那般天真,有了新的决断。 “好。”端木秋下定决心,也豪气干云地应道。“叶子你果然胆识过人,今天就让我这个木头,舍命陪君子,一起疯狂一回!” 第十章 狼虎斗,生死分 战团中央,李奇和蛇君、冯焰快速地过了十几招,虽然蛇君这边是两人,但他们的配合并不默契,倒是李奇,利用风性法诀速度快的优势,在两个人之间迂回,反而更加游刃有余。 好厉害的家族高手,看来只有先解决掉他才行。蛇君心中计较,和冯焰打了个眼色,意图告诉他现在不是互相提防的时候,不然畏手畏脚只会拖延战局。 冯焰看蛇君跟自己挤眉弄眼的,心中更加来气。 你小子还说不是收好处不出力,现在什么时候,还和我抛眼子? 想罢他反瞪道。“蛇君你这家伙再不出力,我就活活烤了你。” …… 蛇君发现根本无法和冯焰沟通,气恼之下一时无备,被李奇神出鬼没的风刃割破后背,露出长长的口子。 “哈哈,你们魔门中人就是这般不堪,连对敌的时候还相互排挤。”李奇见一招得手,心中阵阵舒爽。一想到同为三重,自己竟然能和两个同级高手斗得不相上下,还隐隐占优,自信心顿时膨胀满满。 “叶子,不行啊,那两个魔修闹矛盾,相互反而成了拖后腿的,要输啊。”端木秋不知用何种方法,查探到迷雾中的情势,告诉叶七。 叶七摸摸下巴,强行让自己没打出哈欠。憋得两眼汪汪,格外清亮。“我有办法,看我的。” “怎么样,我请的家族高手厉害吧,哈哈哈哈!”三人打得正欢,叶七一声大笑突破云雾,传入众人耳中,让他们都是一愣。 这小子嘚瑟个什么,这两个魔修正被我戏耍的团团转呢。李奇心中暗爽,是了,他看不到雾中情形,还以为是自己方占优。哈哈哈,就让他高兴一会,今天的雾还真是大,不过我喜欢! 这个混蛋小子,竟然还在嚣张!蛇君和冯焰两个人就不同了,他们被李奇一个人压制得死死,已经心中不爽,叶七临门一脚,直接踢爆他们的怒火。 “蛇君,我们先放下对彼此的防备,全力对付他。”冯焰出奇地先一步发话。 这家伙总算开窍!蛇君心中欣喜,忙不迭点头。“就这样办,焰兄,还是老办法,你用火链封锁住,我拿蛇毒对付他!” 蛇君和火气暴躁的冯焰相比,无疑是两人中的智将,他立马出策道。 冯焰点头,认真起来全身心地对付李奇,火力全开。 他浑身躁动着旺盛的真炎真气,两只手掌中高高燃起的烈焰灼热扭曲周围空气,生生逼开一大圈的雾气,被蒸发得干净。“炎龙双链!” “噌噌!”两条粗大冗长的火链,从手掌中窜出,灵活摆动宛若两只活着的炎龙,它们相互撞击碰撞发出巨响,如同苍龙怒吼,点点火星从间滑出,更是陨石焚尽的燃屑。 炎龙双链飞快地包围李奇挪转的区域,盘旋倾轧,身上冒着的红色火焰向上凝聚的光幕,那是冯焰倾泻而出的真气,形成一股无形火柱,生生将李奇困在里面。 双龙盘火柱! 李奇稍占上风,又被叶七话语干扰,心中轻蔑。风云起,龙相随,等速度不再占优势的他发现不对,已经被炎龙双链包围。 不好,大意了!。城门刚出手时就相互拼过一记,没想到他竟然不等真气恢复就再次施展法诀,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李奇心中惊怒,他没有冯焰那般疯狂,将真气不要命的释放,决定用起先的风刃断空,企图撞击双龙火柱破阵。 淡青色的风刃有丈许,薄而锋利,之前第一次交手中就曾接触,砸在双龙火柱上轰响不断。 冯焰不敢怠慢,将真炎真气不断汇集,炎龙双链的赤红龙头巨口忽张,从中喷出火焰,浇筑其上,火柱更加红焰如血! “蛇君,上!”冯焰此刻青筋暴起,双目赤红,俨然已经竭尽全力。 不用冯焰吩咐,蛇君已站至火柱对面,双手结奇怪法印,口中默念有词。 这个时候,李奇脚下,火柱内突然冒出数团黑气,一丝丝的黑气逐渐钻出土外,浓黑如墨,妖邪魔祟。 它们扭动的形状,像极一条条细长毒蛇,仿佛没有重力,出来后就轻飘飘地飞起,往空中汇集。 李奇看黑色气体来得邪恶,忙左闪右躲,只怕被黑气攀附上。好在黑气虽多,是依次冒出,并无太大威胁。 蛇君在火柱外,把李奇脸上的庆幸看得真切,他嘴角泛过冷笑。“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完了,那我西域控蛇诀的脸面还有吗?开始吧,万蛇朝宗!” 听到蛇君的号召,原本已然升空的黑气汇聚成一团乌云,竟下起雨来。这雨不是普通的雨,而是黑色的。一滴一滴,倒豆子般倾盆而下。 李奇稍有不慎,被一滴滴在身上,只听得“刺啦!”一声,他的肩膀上衣服被化开,里面的皮肉开始泛黑紧皱,冒起青烟。 有毒!看到肩膀外流出的黑血,李奇意识到不妙,忙手聚风刃真气,将肩头一块死肉割离,疼得他牙关上下抵住,硬是没有出声。 “看这情况,李家那位只怕是困兽尤斗,离死不远了。”端木秋将最新的情况转告,又开口劝道:“叶子,计划和想象中有所出入,咱们还是先逃吧,不然等他们解决完李奇,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叶七淡定得摇摇头,心中算得明白。“木头,你没接触过李奇这个人,你不知道。他这样自大盲目的人,唯一的特点就是唯我独尊,但这个‘我’都要死了,他会怎么样呢?”说着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乏了乏了,我先眯会。” 叶七料得没错,李奇这个时候,已经陷入生死绝境,身被双龙火柱困住无法逃脱,上有魔云遮蔽,黑雨连绵,他如今苦苦支撑,用风罡真气逼散近身的雨水,身下聚积的水汪已在他的脚下开始腐蚀,很快就要将他吞噬。 我要死了,我堂堂李奇,三重修士,竟然会死在这里,死在追击一个二重修士的路上!不,要死,至少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法诀三重,每一重都有与之对应的法诀。 就拿李奇的鹤风诀来说,第一重的法诀是风影遁,是他之前周旋的关键,消耗最小。 第二重则是刚出门时对招的风刃断空,消耗稍大。 第三重法诀招式,威力最大,消耗也最大,以他现在体内的真气,如果强行发动,只怕自己也会透支而亡。 李奇想到这里,面容扭曲得更加厉害,认命一般不再挣扎,反而一脸怨毒地看向阵外的冯焰和蛇君。 “你们两个魔修,享受最后的狂欢吧,风声鹤唳!” “不好,快用真气护住七窍,那个李家的要拼死一击!”端木秋竟比战团中的冯焰和蛇君反应还要迅速,向一旁的叶七慌忙道。 这个时候,战团中,蛇君和冯焰两人也反应过来。但他们两人都在维持着高消耗的法诀,如果强行收回定然会真气逆行,不死也重伤。 “拼了,我们有两个人。”无奈下,蛇君也是发狠,和冯焰对视一眼,加大真气灌输万蛇朝宗。 来吧,挡住这一招!然后抓住那个混蛋小子,狠狠地折磨致死。 冯焰双目赤红,用对叶七的恨来支撑自己的精神,不让它松懈崩溃。长时间维持双龙火柱,对真炎真气的消耗,让他脸上不断出现一阵阵的红霞。 被雾霭遮蔽了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鹤鸣,声音刺耳尖厉,引得灵魂深处发出战栗的共鸣。 困在阵内的李奇,猛地抬起头,瞳孔变得灰白,没有一丝神采。 听到鹤鸣声,他的身体上也跟着泛起青色罡风,鹤声不断传来,青色罡风愈聚愈多,填充满双龙火柱,李奇的身影完全消失。 怎么回事,不见了? 蛇君的法诀“万蛇朝宗”,不仅能腐蚀万物,还能将接触到的信息传递给自己。但是眼下,他不仅无法感受到李奇,连他自己的法诀,似乎都被这弥散开来的青气阻绝。 “誥!”一声最为响亮,也最为刺耳的声音贯彻苍宇,彻底震散开一些迷雾,将战团中央的情形清楚地展现出来。 饶是端木秋提醒在前,这一声鹤唳响绝耳畔,叶七也觉得七窍之中血液胀开,幸好有真气护住,没有震裂。 他们两人尚离中央区域较远,蛇君与冯焰受创更重,由于不知道李奇的法诀招式究竟是什么,他们并未用真气护住七窍,在突然的擎天鹤唳之下,两人更是精神恍惚,七窍有暖流涌出。 与此同时,双龙火柱里的青罡也仿佛找到主心骨,开始旋转,由缓而疾,化作巨型青色飓风,和冯焰的真炎屏障摩擦间发出“嘭嘭”的巨响。 “这个李奇果然厉害,用声音来震慑心神,紧接着化身飓风,趁机想要撑爆冯焰的困阵。”叶七没有了雾霭遮挡,自己也能看到战场中央的情况,忍不住说。 端木秋看着那团青色飓风,露出些微敬佩的目光,摇了摇头。“不,他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会?那眼前这团飓风,不是他发出的吗? 叶七听到端木秋的话语,不可置信地问:“李奇死了?” 端木秋笃定地点点头。“我修的法诀乃是云水诀,包括这遮蔽战场的云雾,都是我制造出来的。同样的,云水诀还能探查周围的生命情况。” 天地间无形的空气中,最不缺的就是水,融化在空中的水,都成了端木秋的眼睛,被他所感知。这正是云水诀的奇妙之处。 “就在他放出风声鹤唳这招法诀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生命波动了。”端木秋解释道。“至于这后面成型的青色罡风,只能解释为他身体意志的自发举动,但他的精神已经死了。” “不过,就算死了,这恐怖的飓风,只怕也会让两个魔修尝到苦果。” 端木秋话音刚落,似乎在印证他的话,原本就愈演愈烈的青色飓风,终于突破双龙火柱的防御,冲将出来,最先遭殃的,是真气耗尽的冯焰。 “焰兄!”蛇君见他被罡风卷入,口中惊呼,但为时已晚。他再也顾不得真气逆行,强行停止了万蛇朝宗。“噗!”一口血剑从喉口喷出。 青色飓风势头不减,收入冯焰后又向蛇君方向肆虐开去,在端木秋和叶七眼中,幻作一只吞噬生命的怪物。 生死存亡时刻,蛇君身上涌动着黑色真气,双手快速变换结印,他的蛇诀真气扶摇直上,竟升到与那青色飓风一般高度。 这个时候,青色飓风也呼啸而至。 “轰隆!”天空中发出巨响,片刻昏暗晦涩,有电闪雷鸣在其间,异象纷呈。 端木秋与叶七被四散的狂风吹得眯起眼睛,看不清场内情况。 过了好久,风波余波才停歇下来,两人睁开眼睛,原本的战场中空空无也,只留下一个又生又大的巨坑! “结束了吧?”叶七呐呐,刚才恐怖的一幕,再次让他见识到三重境的可怖。 “结束……小心!”端木秋刚想说结束了,但云水诀的感知下,他猛地发现不对,惊呼道。 第十一章 计中计,再突破 “轰隆隆!”在端木秋和叶七脚下的大坑中,传来震耳的响声,声音来得极快,刚等两人做出反应,一团黑影就从下面冲将出来。 是那天在蛇洞中见到的鬼鳞蛟,难道它也追来了?不对,它的上面! 叶七看到来物,心中惊疑不定,好不容易解决了强敌外患,莫非又来一头异兽。 紧接着,眼力极好的他看到蛇蛟上方站立着的身影,一身黑衣的蛇君,和他嘴角奸诈狡猾的冷笑。 “哈哈哈哈,臭小子,看你如今还有谁救得了!”蛇君脚踏鬼鳞蛟,意气风发。高处狂风吹得列列,也难遮掩他阴毒眼神中的企慕。 “你怎么会还活着,难道刚才李奇的风声鹤唳没有……” “没错,他拼死一击的法诀确实很强,要是之前的我,定然也会着道。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那个蠢货莽夫,哈哈哈哈。” 端木秋从叶七身后一侧走出,温润阳光的面容此刻有些寒冽。“原来都是你设计好的,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竟然被你利用,西域蛇门果然都是阴狠小人。” “难道……”叶七听端木秋这样说,脑中回想之前出混乱之城后的画面,面容突然一变。 “不错。”蛇君站在鬼鳞蛟头顶,傲然一笑。“你们那拙劣的趋狼吞虎之计,想法很好,但也有致命的漏洞,冯焰那个蠢货察觉不出来,我自然也乐得利用一番。” 叶七听蛇君这样说,心中更加肯定。 下山后多次从修为比他高的修士手下逃生或计谋得胜,让他的自信开始膨胀,小觑了那些心狠手辣的魔门中人。 没错,蛇君说的一点不假,趋狼吞虎乍一看,是很好的想法,也是时间紧迫下不得已的决断。 细细想来,漏洞也是极大的,不说其他,单单双方人数,如果蛇君与冯焰铁了心要杀叶七,又哪里容他逃走和端木秋汇合,只需冯焰牵扯住李奇,蛇君追杀叶七,也是一死。 “那么,你是故意配合我们的谋划,在和李奇的对战中故意拖冯焰的后腿,然后诱使他放出炎龙双链,巨幅消耗真气,再配合他逼得李奇陷入绝境,最后……” “最后,让李奇和冯焰同归于尽,目的便是独吞寒元精石!”叶七说到这,和端木秋打了个眼色,两人偷偷靠近,做出防御的姿势,随时防备可能到来的攻击。 蛇君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大笑一气。“没错,想不到你们能自己想通,也算有些智慧,不过可惜,这个世道并不是有些智慧就能存活的,你们,还是太嫩了。” 似乎为了配合蛇君的话,鬼鳞蛟张口一吐,浓烈阴毒的黑雾喷薄而出,化作压顶的乌云,向两人遮蔽而来。 叶七和端木秋迅速反应过来,向两边扑去,躲过这狠辣的攻击。 黑雾砸在原来的空地处,“刺啦!”响声传出,原本完整的土地被腐蚀出一块窟窿。 “看到了吗?对我来说,你们还是太嫩了,连鬼鳞蛟随便一下都抵挡不了,无法使用法诀,无论你招式如何精妙,三重以下皆是刍狗。” 蛇君居高临下,俯视众生般蔑视地看着仓皇躲避的两人,似乎厌烦了猫捉老鼠得意游戏,他长袖挥罢,鬼鳞蛟停下攻击。 叶七见鬼鳞蛟不再攻击,虽然心知法诀二重和三重间的差距,不过他仍旧选择,反击攻伐! 不错,叶七前扑的身形不停,手掌和地面轻轻拍击,整个人迎着鬼鳞蛟逆行而上。 在他的面前,鬼鳞蛟张合的血盆大口就在眼下,连上面流淌着的唾液都清晰可见。 蛇君见叶七突然袭来,嘴角泛着嘲弄不屑,只是将手背在身后,当做没看到的样子。 只要能让九归寒潮真气打在你身上,我就能创造逃跑的一线生机! 看着瞳孔中逐渐放大的蛇君笑容,叶七心中呐喊。 眼下情况,逃跑的话根本没有活路可走,蛇君加上鬼鳞蛟,定然吃得己方死死地。反倒是进攻一途,靠着他打心底的轻敌和不屑,自己和端木秋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叶七想的明白,即使知道两者差距,但为了生死一搏,还是悍然出手。 他来得不慢,坚定的眼神下,探出的右手被蓝芒包裹,是覆于其上的寒潮真气,结结实实地打在蛇君的身体上。 成了!叶七面色一喜,却看到蛇君嘴角毫不掩饰的蔑视,让他欣喜的情绪停顿。 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击便走,能跑多远就是多远。 “木头,快走。”叶七张口,唤端木秋撤退。 这个时候,蛇君如同九幽地狱般阴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打破了他最后的一丝希冀。 “不错的法诀,有截脉的特性,就算是我,也感觉到体内真气的运转有短暂的停滞,如果让你修到更高层次的话,或许会极为厉害。只可惜,你活不到那天了。” 蛇君微微一笑,叶七却从中感觉不到温暖,他的笑容更像是夺命的死神。 蛇君缓缓从身后展开双手,黑色袖口剧烈摆动。 他从容地看着眼下抽身反撤的叶七,一字一句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同属法诀的相克性,我的控蛇诀也是阴寒属性的功法,相比之下,自然能够克制你的至寒真气。现在,再告诉你一件让你绝望的事,你看……” “呜!”叶七耳边灌输着风声,依旧清晰地听到奇怪破空声音,眼边促然一道银灰色的虹飞出,在他眼中呈现出原来模样。 “御物!法诀四重!”叶七看到飞临而来的银灰蛇锥,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惊呼。 他竟没有想到,蛇君不是他预料的法诀三重,而是已经能够初步御物飞行的法诀四重! “小心!”这个时候,端木秋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他自然也看到叶七在空中的惊险,出言高喝,同时真气运转,汇聚一团云雾,向叶七身前挡去。 银灰蛇锥一股脑撞上端木秋的云雾真气,互相击撞爆散,化作团团雾气,就在叶七与端木秋两人松了口气,雾气之中透射而出的银灰长线,快之又快的击中叶七。 “叶子!”端木秋眼中惊措,飞快地跑向叶七落下的方向。 蛇君藏于袖中掐诀的右手又是一变,一击得手的蛇锥再次冲入云霄。“既然感觉不到残留的寒元精石,留你何用,两人一起死吧。” 叶七躺在地上,他的下腹被蛇锥穿透,刺痛不断侵袭着头脑,眼中事物变得迷蒙,他似乎看到向自己奔来的端木秋模糊身影,紧接着又听到蛇君嘲弄轻蔑的话语。 要死了吗?叶七眼前一片灰暗,他已经听不到、感知不到外面的一切,只残留仅存的意识,在还没有完全昏迷过去前,叹了一声。 体内,蛇君控蛇诀的霸道真气已进入叶七经脉,就开始狂躁地吞噬原本潺潺细弱的寒潮真气,像是在追赶美味食物的野兽。 本就弱小的寒潮真气,虽然是天地汇聚的至寒之气转化而来,但奈何叶七刚修成九归寒潮诀不久,尚且微弱,逐渐被逼入绝境。 这个时候,叶七连最后一丝清醒意识也失去,彻底昏睡过去。也就是同时,原本被寒潮真气压制得燚火,得到释放,从龟缩之处尽数窜出。 控蛇诀只是西域蛇门的基础法诀,即便有着蛇君的四重真气修为,也被至阳至纯的燚火烤得七荤八素。 察觉到燚火的窜逃,原本被吸收,沉淀更深处的至寒之气也纷纷涌出,开始反击。 叶七受损的体内变成了混乱的战场,至寒之气克制燚火,寒潮真气也瞅准控蛇真气衰弱期,反过来吞噬同属性真气。 最后,至寒之气和寒潮真气汇合,占据了彻底的上风,将两股势力压制得压制,消灭的消灭。 ———— 混乱之城,西街客栈。 叶七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端木秋,轻叹一口。“木头,没想到我还是害了你,被蛇君算计,最后都丢了性命。” 端木秋“啪”的将手中茶杯放下,惊喜地看着醒来的叶七。“你终于醒了,这都两天了,好在没有大碍,只是外伤。” 他当然不知道在叶七体内发生的大战,连叶七本人都不曾知晓。 “难道,我们没死?”叶七看到他高兴得样子,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死亡联系在一处,疑惑地问。 “当然,说来也是侥幸,本来那个西域蛇君的幽风千蛇锥就要把我们两个一并串了,突然空中响起奇怪的声音,我听得头浑浑噩噩,极为古怪。” “然后就见原本冷傲轻蔑的蛇君面色剧变,慌慌张张地跑了,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可惜当时生死瞬间,我血脉涌胀,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也不曾听清楚。” “这倒是天大的运气。”叶七听完端木秋的话,心中高兴带着侥幸,想想能从比自己修为高二重的敌人手下保住性命,也是值得自豪的事情。 “原来那个银灰色的叫幽风千蛇锥。” “咳,那有什么,不过是西域蛇门普通的法宝。”端木秋撇撇嘴,有些不屑。但左闪右躲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叶七看他难得有此表情,逃过一劫,心下舒爽,也不由打趣道:“怎么,就算是最普通的法宝,那也是法诀四重以后的事情了,你难道不羡慕吗?” 端木秋听叶七如此说,爽朗一笑。“自然不羡慕,我现在也是法诀三重的修士了!距离法诀四重,也只有一步之遥。” “你?法诀三重?”叶七讶然,想不到端木秋竟然已是法诀三重的高手。“我说起初见面的时候,怎么看不出你的修为,原来已经是法诀三重的高手了。” 端木秋摇摇头,示意叶七误会了。“不是不是,之所以无法看出我的修为,完全是法诀特性。我也是在蛇君那恐怖实力的压迫下,临时突破的。叶子你还说我,自己不也突破到法诀三重了?” 我?法诀三重? 叶七听端木秋如此说,才想到匆匆醒来,并未检查自身。 这一看下去,他不由愣住。 体内,原本潺潺如泉的寒潮真气,已经变成流淌着的小溪流,奔流不息充满活力。 “这……难道我也是在蛇君的压力下,突破了?”叶七愕然,有些不可置信。 但旋即,他又感受到脑海中多出的东西,那是——九归寒潮诀彼此对应的三重法诀: 第一归,寒潮乍起! 第二归,剑雪吞空! 第三归,冰星陨屑! 第十二章 行天祭,进墓村 “木头,我们这是做什么。”叶七奇怪地跟着端木秋,走在街道上,看着前方到处乱转的身影,心里困惑。 和端木秋相处久了,两人又共同经历过生死存亡,友谊更深厚,也让叶七意识到,在那张阳光帅气面具下,有着怎样一颗没心没肺的心。 好歹也是刚刚从蛇君手下逃过一劫,自己还没有缓过来,他已经积极地在混乱之城乱逛了。 “今天几号?腊月十八了吧?还有二十天,不赶紧收拾好东西赶路,怕是不能在约定好的时间到那里。” 端木秋自说自话地掰着手指算时间,没有注意身后叶七的面色变化。 叶七听到端木秋的话,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心中粗粗算了下,腊月十八,再过二十天,那不就是元月初九前后?莫非? “木头,你也是去小蓬莱!?”叶七脸上有些激动,欣喜地问。 总算有跟自己同路的人,端木秋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叶七更是一脸期待地看着端木秋。 端木秋被这样灼热的目光盯得怪奇怪,突然恍然地点点头。“哦,是了。叶子你是剑仙殿的,九门十六家,自然都是同步行动的。” “木头,你知道元月初九,去小蓬莱干什么吗?” “呃,这个……”端木秋被问到这里,面有愁容。“家族里面并未详说,似乎是关乎今后家族走势的大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七听到端木秋这样说,脸色顿时垮下来。“唉,我师父也没有告诉我。有什么大事,值得他们这样保密呢?真是奇怪。” “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家族,就在混乱之城赶往小蓬莱的路上,只是它比较特殊,外人有些难进,我在城内购置东西,为的就是此事。” “那你是想到那个家族中,去问一问究竟元月初九去小蓬莱所为何事?”叶七原本涣散的眼神一亮,重新打起精神。 端木秋有气无力地拍拍叶七的肩膀。“知道还不帮忙?我这些天为了购置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把腿都跑断了。” “好好,话说回来,木头。你说的那个家族是什么家族,为什么外人难进啊?” “万墓村牧家。” ———— 万墓村,地处南部,周围山麓环绕,地形易守难攻,是牧家祖辈选定的安居之所。说是安居,对于他们来说,和坟墓并无区别,又换句话说,他们本来就居住在坟墓里。 和牧家一起生存的,是一种古老的生物,具体什么名字已记不清,世上的人传言它们是专门吃腐烂尸体的凶狠生物,故为图省事,便唤作食腐兽。 它们有尖利的牙齿、敏锐的嗅觉和听觉,还有嗜血天性,是残忍的生灵,被牧家用特殊手段畜养,成了看门守家的忠实打手。 万墓村作为牧家的大本营和基地,凭借着奇诡的地势,有巨大的阵法布置其间,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强行闯入,定然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因此,为了打开万墓村的阵门,也有特殊的手法和方式,是端木秋从家族中长辈口中听得的。 “这就是你说的,特殊的手法和方式?”叶七看着眼前一袭白衣,顶着又高又大的洁白帽子,模样滑稽的端木秋,用一种怀疑的语气说。 端木秋没好气地白了眼叶七,就这抬头的瞬间,他头顶那根本不合适的帽子更是摇摇欲坠,慌得他忙用手扶住。 “我骗你干嘛,你别笑啊,这白衣丧服,确实是行天祭时的正装,万墓村牧家崇尚生死轮回,认为天地万物归始,这才放弃人间的住处,全部居住类似坟墓里面。” 叶七皱着眉,甩动两下自己身上宽大的黑色袍衣,埋怨道:“你可不要乱忽悠人,依我来看,只需要那些东西就足够了,哪里要穿着得如此古怪。” 叶七口中的那些东西,是摆放在两人面前祭台上的三个盘子。 左边是红漆檀香木做的盘子,里面放着一串犹有荧光的奇异水果;右边是苍葱翡翠磨的盘子,有一段笔直地石头立在其中,看不出什么特别;最中间的盘子,是用枝条编制的,放着两个人偶,上面清晰地写着叶七和端木秋的名字。 不过是开个门,至于这样兴师动众么。 叶七看到面前郑重其事的端木秋,心中有些怀疑。墓村牧家,从未听师傅提起过,至于让端木秋如此庄重? “哦,你说这些啊,它们可是有说法的。我之前说过,墓村牧家讲究的是生死轮回,天地万物说到头来,无外乎天地人三者,这左边的果子叫无垢天果,用檀木盘子装着,代表祭祀时的天。这右边的石头也来头不小,地藏石,用百年翡翠载着,代表祭祀时的地。” “我知道了,这中间扎着的两个小人,你和我,代表人?”叶七脑筋灵光,一点就透。 想不到这简简单单的一个祭祀,有这样许多说法在里面。 端木秋右手扶着头顶摇摇欲坠的白色大礼帽,微微颌首。“叶子,你说的没错。这中间的人偶,用昇阳枝盛放,代表着由生入死,再由死入生的过程。” 说话间,端木秋终于把所有东西放置完毕,恭恭敬敬地在案前鞠了三躬,将叶七拿在手中的烛火取来,将扎的小人点燃,然后把中间的昇阳枝取出,和叶七两人一人一个。 “叶子拿好,这昇阳枝是入阵的关键,虽然我们做完礼,能够进入墓村,但里面的阴气和尸气过重,只有昇阳枝能够维持周身的阳气不散。” “牧家没有人来接我们?”叶七听到端木秋这样说,奇怪地问。按照他的理解,既然祭祀完毕,肯定是为了通知里面的牧家人,有客人来访。 既然知道有人来,怎么会没有人出来迎接? 端木秋苦笑,与他一身白惨惨的衣服有些相似。 “要是这么容易,我哪里还会准备如此充分。祭祀只是为了打开阵门,并且让里面控制阵法的人知道,是谁人前来。九门十六家,进入墓村所要的东西都是不同的,因此也不存在蒙混过关的情况。” “牧家人常年居住在坟墓中修炼,确认来人也只是关闭了阵法的攻击,自带的阴气和尸气是没法祛除。因此昇阳枝才有了用武之地。” “……”叶七看着端木秋一时无语。“我就说,我就说,你让我们穿成这样有什么用!起初我还以为是牧家人有什么特殊要求,什么黑白无常之流,原来果然是你多此一举!” 端木秋被叶七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扶了扶歪歪斜斜的帽子,急匆匆地进入阵中。 叶七见他不回话,一拳打到空气无处发泄,只好无奈地扎起自己宽大荡起的袖袂,快步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墓村大阵,身后原本来时的入口便迷蒙起来,转瞬间消失不见。 叶七抬头往前眺望,一片黑漆漆,有白色薄薄雾霭飘荡在空中,头顶上空竟然是一轮弯弯的明月,出奇的诡异。 在叶七和端木秋前方,数不尽的坟包拱立,密密麻麻地将完整土地割裂。它们上面,除了爬满遍布的藤藜荆棘,还有着一颗颗伟岸无比的巨大树木,像一个个灰黑色的烟囱,高耸入云,笔直地刺入夜幕黑布。 “木头,看到没有,这么多坟墓,牧家人就居住在里面吗?还有那些黑烟囱似的灰白树木,和它们比起来,外面的树林真是不堪。” 叶七第一次见到如此诡异的地方,语气中带着兴奋地说。 端木秋也被面前壮观宏大的场面震撼,一时失语,只是不住地点头赞同。 “牧家果然是底蕴深厚的家族,虽然环境诡异了些,不过里面透露出的那种气势恢宏,怎么也挡不住。”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前走去,很快便来到一座坟包上方。 如此近距离下,端木秋双眼更是锃亮发光,眸子里面闪烁着智慧,口中喃喃。 “妙,妙,这树木周围弥漫着隐晦的气息,竟然不像是普通的树木,更像是支撑大阵的阵眼。” 叶七看端木秋穿着大白袍,仔细琢磨的样子像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学究,刚准备开口嘲笑他几句。 突然一股阴寒气息,从头顶高大树木上方传来。 起初还很微弱,并不明显,只有叶七察觉到。但随着时间推移,很快的,连端木秋都发现了不对劲,但他这个时候正在专心感应研究那巨大树木的气息,第一时间竟然没有选择撤退。 木头这个家伙! 叶七心中气恼,端木秋外表温文,内心对奇怪的东西,却有着近乎偏执的研究**,即便发现危险也不退缩。 不顾叶七此刻愈发严峻的脸色,端木秋不知何时掏出一把扇子,在灰黑巨木上挥舞了几下,缠缚其上的树皮接连脱落,被他捡起,放在手中仔细撵摸。 “不对,不对,这好像不是树皮,嗯……似乎是动物的皮毛?”端木秋努力地辨识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正陷入浑然忘我的境界。 “铮!”一道剑鸣响起,二刃青钢剑出鞘。 第十三章 逢惊变,剑十四 “好浓烈的阴尸气。”端木秋被剑鸣声唤回,疑惑中带着惊叹。 “当然浓烈了,你看看你头顶上面!小心!”叶七对端木秋是打心眼里佩服,如此危险情况下他竟然还像一个没事人般。 听到叶七这样说,端木秋困惑地抬起头,然后他就看到了令人惊吓的一幕。一头狮子,不,半头狮子。 在他的上方,有一只半张脸的狮子从巨木俯冲而下,笔直地巨木上它如履平地,裹挟着浓郁的黑风和阴尸气息,向站在下面的端木秋奔袭而来。 就在这时,叶七动了。 脚下用力,他整个人一跃而起,体内寒潮真气灌输二刃青钢剑。 同样是一身黑色,叶七以极快地速度逆行而上,化作另外一道黑色流光。 在端木秋目光所及之地,两道黑色流光发生短暂的碰撞,没有剧烈的声音,只有什么东西被划破的“刺啦”一声,一道蓝芒从中闪烁而过。 “嘭嘭嘭!”三处声响落在地上。 “叶子你没事吧?”端木秋快步赶上,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看到新奇事物就想要研究的性格,浑然忘记此刻危险的环境,倒让叶七以身犯险。 叶七站在坟包上直起身子,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困惑。 他看了看身旁被二刃青钢剑一劈两半的半脸腐狮,溃烂脓包的尸体散发着腐臭,尚未消散的阴尸气息在上方丝丝缠绕,隐入空气中。 “这怪物声势浩大,但似乎很不经打。”叶七看了看手中蓝芒散去的二刃青钢剑,疑惑地说。 难道是自己突破法诀三重,修为变强了? 端木秋见叶七没事,心中松了口气,刚准备开口搭话,眼尖的他猛地看到地上由自散发着黑气的尸体,有道微不可察的乌光闪出,朝着叶七疾驰而去。 “叶子小心,尸体有变!” 叶七虽然斩杀怪物,心中并未全部放松,听到端木秋的呼喊,他第一时间将二刃青钢剑横于胸前。 眼中,一团看不清模样的东西以极快地速度袭来,似乎想要趁机钻入脑中。 叶七看穿它的意图,哪里能够让它如愿。 “铁索拦江!”算准来势和方向,叶七剑锋一正,闪烁寒芒的剑躯披挂长空,拦在中间,阻隔住乌光的突进,蓝芒荡开,二刃青钢剑推外扫开,更贴上一步趁势追击。 周围空气被散发的寒潮真气带过,不断地冒出微许白气。 那乌光倒也不蠢,知道叶七有了防备,一击不中抽身就退。 但叶七反应迅速,攻势来得太疾,根本不容它逃跑,被从后赶上斩下空中。 “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叶七刚才通过蓝色剑芒照亮的一瞬间,看到了那乌光中的东西,竟是从未见过的生物,浑身滚圆漆黑,上面布满黑色毛发,有些诡异。 “木头,你说……木头!” 叶七看到这个时候的端木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在和那诡异生物打生打死,端木秋倒好,竟然就径自蹲在那边,研究起被斩成两段的怪物尸体来。 端木秋一手持着昇阳枝,一手拎着让人作呕的尸体躯壳,啧啧称叹。“厉害厉害,原来是这样。” 他抬头,看到往这边赶来的叶七,兴奋地招呼道:“叶子,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揍你一顿。”叶七看着端木秋那阳光帅气的脸蛋,和十分欠揍的微笑,手中二刃青钢剑不自居地抖动起来。 “别,别。”端木秋不再开玩笑,连忙开口道:“叶子你击杀的那头半面腐狮,果真是没有生机的死尸,我从它身上腐烂的程度判断,至少已有些时日。” “它还能行动。” “没错,这就是厉害的地方了,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怎么还能攻击呢?或许,从后来攻击你的那道乌光里面,我们可以得到答案。” “走走,一起去看看。”端木秋牢牢地稳住叶七持剑的右手,防止他突然暴起伤人。 两人来到乌光被斩落的地方,端木秋立马老毛病又犯,也忘了一旁可能揍他一顿的叶七,自顾自地蹲下来,满眼兴奋。 “浑身是毛的黑球?恩,有趣有趣。这毛和刚才的树皮好像是同样的,看来是从它们身上脱落下来的。” “有什么发现吗?”叶七知道正事要紧,也俯下身子询问。 端木秋仿佛没有听到叶七的声音,眼睛越来越亮,手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在叶七即将打人的时候,他陡然惊叹大叫。 “呀,里面是一颗珠子!有些眼熟……” 叶七站在端木秋身后,看着他一个人在那边一惊一乍、自言自语,无聊之下只能回到坟包,走近刚才腐狮落下的巨木旁边,想要发现一些其他线索。 “嗯?”叶七发现,原本被端木秋划落的树皮处,有青灰色的光洁露出,不像树木体表,更像是一处墓碑。 墓碑?怎么可能,坟包墓碑不都是矮小方正的吗,怎么会有如此高大宏伟。 叶七心中不信,又走近一步,将手缓缓贴上,一股属于石头的冰凉光滑传来。 真的是墓碑! 一座被诡异生物黑毛覆盖住的高耸墓碑! 越发诡谲,叶七的好奇心就越重,插在坟包上方的高大墓碑,上面会写着什么?为什么有黑毛遮盖起来,那些生物又是什么东西?这里不是墓村牧家吗? 疑问很多,叶七心中无法想明,但眼下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重新还原墓碑的容貌。 旋即,寒潮真气迅速运转,在体内澎湃开来,叶七手中持着二刃青钢剑,气势一变。 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中,突然有鹅毛大雪飘扬而下,洁白的雪一片片,轻盈附着“树木”。 雪本应该是轻如鸿毛,但缠缚其上的黑毛似乎不堪重负,纷纷开始被剥落,伴随着漫天的雪花一齐落下。 谱写出一曲黑白共舞的曲调。 叶七收起法诀,心中有些惊喜。 初步阶段的剑雪吞空,就有这样的威力,让他对九归寒潮诀又更加期待。不仅如此,施展的法诀竟然能中途止住,这也是意外之喜。 收拾心情,叶七抬头,原本灰黑的树木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如预料之中的一面青灰墓碑,方方正正、高耸入云的墓碑,顶端微微凸起成尖型,在这样的月光夜色下,显得孤寂冷清。 叶七没有被它的宏伟吸引,没有被它的矗立逼退,他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方尖墓碑上,那处深邃印刻的划痕。 这是一道剑痕! 叶七第一时间注意到它,是本着剑修的敏锐直觉,起初入眼并不起眼,只是一道最简单的基础招式留下的痕迹,但越看下去,叶七就越发心惊。 作为练剑十载的剑修,叶七当然能在第一眼就判断出,这剑痕乃最基础招式“劈”。 就在叶七准备放弃继续观察时,他猛地忆起,刚才连自己的法诀都没有在这方尖墓碑上留下痕迹。 要知道,剑雪吞空一招,看似漫天飘的是雪,但那些都是实打实的“剑”。 饱含寒潮真气的剑气,也不曾在墓碑上落下痕迹,这墓碑是何其坚硬。但偏偏最简单的一招剑劈,竟然留在上面,让叶七原本平淡的内心顿时起了波澜。 耐下心来,叶七重新再看,那道剑劈痕迹在眼中愈发亮眼,宛若有剑在里面成型,不知看了多久,叶七整个人都陷入其中,那把眼中的剑也愈发实质化。 “铮!”石中剑发出剑鸣,整个化作一道金黄闪电,刺入叶七眼中。 “唰。”叶七挥袖,仓促间退后几步,缓过神来。 剑痕依旧静静地刻在那里,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不,不是幻觉。刚才那声剑鸣如此清晰,在我整个脑海中响彻,一刹那间灵魂都跟着颤抖,怎么可能是幻觉。 叶七看着墓碑剑痕,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觉得原本清晰地东西,又一下子开始变得迷蒙起来。 曾经君子风的话,再次在脑中浮现。 “剑招繁复无数,但归根结底只有十四式,称之为剑十四式,即:劈斩截撩挑钩刺,穿抹扫点崩挂云。这些招式随便组合,连续起来就是剑法。” “它们是剑法的本质,万千剑招的始祖,只要练好剑十四式,便算得剑术有成。” 叶七曾经听话地去练了这十四式,威力弱小不说,又太过简单乏味,他最终还是放弃,选择了后来华丽复杂的百家剑招。 叶七一直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但如今在这墓村之中,那墓碑上的一招简单剑劈,却像是对他当初选择的最大否决。 剑术有繁杂,华丽招式潇洒,复杂招式迷惑,而基础招式朴实无华,但最干净利落。 叶七悟性不低,只是一直在式微山上闭门造车,再加上少年心性,让他在修炼剑术上走了远路,这个时候被脑海中的金光劈醒。 “劈!”叶七见猎心喜,心中顿悟手上不停,二刃青钢剑斜劈在墓碑上,擦出星点火花。 看着光洁如初的青灰墓碑,叶七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化繁为简,这剑中韵意耐人寻味,我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叶七领悟一缕剑术真谛,心中正欢喜时,端木秋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第十四章 玄胎珠,想变强 叶七转过头,只见端木秋激动地端着被剥落出的那枚黑色珠子,用一种兴奋的语气说道:“我终于想起来了,这……这就是牧家的食腐兽!” 食腐兽?一颗黑色的珠子? 叶七看到端木秋这个样子,再听到他口中的话语,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见叶七不信,端木秋接着解释说:“这真的就是食腐兽,不,或者说它们是食腐兽的尸体。” 说着,他用白色袖口擦拭了几下,把它擦得乌光发亮。 “这东西,我在书上见到过,是一种取自地下的珠子,名叫玄胎珠。所谓玄胎,就是孕育生命的意思。传言它能够通过特殊手段获得生命,但已经失传。没有想到牧家竟然掌握了这种方法。” “难道是那些黑毛?”叶七想到爬满石碑的黑毛,心中起了一层疙瘩。 “也许吧,玄胎珠采自地下,内含大量地煞阴气,和尸体的尸气结合,就成了阴尸之气。同样的,有了自我生命的玄胎珠,通过控制动物异兽的尸体,成了口口相传的食腐兽。” 叶七见端木秋说得神妙,好奇地从他手里接过玄胎珠,细细打量。 “小心些,最好用真气保住周围,避免被它里面的地煞阴气侵蚀到。”端木秋见叶七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心提醒。 刚刚接过手,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就从叶七手心传递到身体里,让原本安静运转的寒潮真气也跟着躁动起来。 这么巧,难道玄胎珠对寒潮真气也有益处? 叶七想着,尝试凝聚出一小股寒潮真气,注入手掌的玄胎珠内。 原本乌黑光亮的玄胎珠,在被注入寒潮真气后竟然开始转变蓝色,乌黑的珠子内隐隐有蔚蓝光芒开始若隐若现。 “叶子你在干吗?”端木秋看到玄胎珠在叶七手中发生变化,失口叫道。“玄胎珠里面的地煞阴气对修士有很强的毒性,千万不要把真气灌输进去。” 叶七虽然听到端木秋的话,但已经晚了。 在玄胎珠内游转一圈后的寒潮真气,裹挟着一股不同于蓝色的灰黑气息一道返回,进入叶七经脉之中。 灰黑真气进入经脉后,如同一头发狂的巨兽,排挤开周围一同进来的寒潮真气,开始大肆破坏。它们一会与经脉发生剧烈碰撞,一会又发疯似的吞噬原本体内的真气。 叶七在灰黑真气进入体内后,脸上便涌出黑煞之气,眉头因体内经脉疼痛微微皱起。恍惚间,他仿佛又变回了修复经脉之前,正在经历着的开脉痛苦。 好在叶七体内的经脉,经天地至寒之气十年蕴养,坚韧异常,顶住了灰黑气息巨大的冲击,原本体内的寒潮真气也迅速反应过来,浩浩荡荡涌出,将那股真气吞噬干净。 在吞噬完毕后,叶七感觉到自己的寒潮真气似乎较之前鼓胀了一丝,修为竟有所提升。 “叶子,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黑,莫非是地煞阴气入体,快些排出来,把它们留在体内,会破坏掉你的经脉,造成巨大的麻烦。” 叶七吞噬地煞阴气,不过片刻功夫,端木秋见他脸色发黑,瞧出不对,连忙叮嘱。 叶七摇摇头,笑着安慰端木秋。“放心吧,它们已经被我吞噬了。” “吞噬!?”端木秋瞪大眼睛,嘴巴张的能吃下一个鸡蛋。“天啊,那可是地煞阴气,至阴无比,没有破坏掉你的经脉就算好的了,你竟然还把它们吞噬了?” 叶七修炼的是九归寒潮诀,总决便是天地寒气九归己身,同为阴寒之气,至阴至寒不分家,对别人来说是致命毒药的地煞阴气,寒潮真气却甘之如饴。 “好了,你不要再大惊小怪的,别忘了我们现在的主要目的。”叶七看着手中不再乌黑,而是变得透明的珠子,丢还给端木秋,提醒他不要忘了正事。 端木秋使劲用袖子擦了擦,又把珠子对着天空中的残月照了半天,这才死心地收回。“叶子,从食腐兽的出现,我推断出一些对我们而言不太妙的事情。” “你是说……” “墓村大阵没有关闭攻击。” 似乎为了响应端木秋的推断,一声兽吼又从另外一处方尖碑上面传来。端木秋和叶七同时看向那边,却做了不同的反应。 端木秋想拉住叶七往后退开,但叶七却抢先一步向发出声响的方尖碑跑去。 “叶子你干什么?你不知道这里有……” “木头,这里有能够令我修为提升的东西,我没有理由放弃。”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七的声音打断。 小蓬莱,君子风交代的任务。 起初下山,叶七心中并没有什么紧迫感,他以为无非是些简单的任务,修为能够保证自己生存就够了。 遇到端木秋后,当从他的话中得知,那可能是会影响家族走势的重要任务,叶七心中就有了一份责任和变强的渴望。 自己十年修炼,法诀初成,师傅就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是对自己的信任,他信任自己能够完成嘱托。 但理想是理想,现实归现实。 法诀三重的修为,说不上低,如果以二十天的修炼时间来算,那无疑是天才中的天才。可是叶七知道,自己落后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书上常言,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叶七不敢妄言自己最天才最无敌,他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在抵达小蓬莱之前,抓住一切能够提升修为的机会。 特殊时间特殊手段,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变强!端木秋是大家族,端木家可能年轻一辈不止他一个,可是剑仙殿除了师傅。 “就只有我了啊。”叶七口中轻喃,眼神却无比坚定,脚下不停地奔向那处方尖碑。 留下摸不着头脑的端木秋,站在后面。 “什么只有你了啊?不是还有我吗?奇怪奇怪。” 就在叶七抵达目的地时,一道巨大黑影也应声落地。 上一次落下的是半张脸腐狮,这一次倒新鲜,一头断了尾巴的狼。只是卖相不好看,两个眼眶空空如也,黑黢黢的有绿光从里面冒出。 经过端木秋分析,叶七已经弄清楚,它们都是被玄胎珠控制的尸体,心中没有之前那种对未知事物的惧怕,借着冲劲仗剑劈来。 这是叶七的剑招,不再花哨华丽,而是尝试着刚才领悟学会的剑十四式中,印刻在石碑上最纯粹的剑劈。 二刃青钢剑从天而降。 这一剑,劈得干脆,劈得刚正,不同于斧钺力大无穷可劈华山的气势,更加端庄凝重,正气盎然。 地面,原本因为食腐兽从石碑上冲击而带下的黑色毛发,被叶七这一劈之下带着的气势风浪,吹得向两边退散开去。 无眼腐狼也被那股刚正强烈的气势压迫,两只前爪趴在身前,死死地抵住颓势。它的头颅努力地向上昂起,想要看清叶七的方向。 “劈!”叶七在空中挥动二刃青钢剑,垂直起落毫无阻隔,和地面接触发出“铛!”的清脆响声。 简单直接,霸道刚烈,相互矛盾中又相辅相成。 叶七收剑,身前还未出招的无眼腐狼,自头颅中央裂开一道口子,向两边倒去。 在它的脑中,一团黑色的毛球同样被劈开,有乌黑珠子滴溜溜地滚出,滚到叶七脚下。 劈只一招,不仅结果了无眼腐狼,更将隐于脑内的玄胎珠一并解决,让叶七心中欣喜,剑十四式能被师傅推崇,果然不凡。 可惜当初没能领悟其中奥妙,现在也无法立即向师傅请教更多。 叶七想着,弯腰从地上拾起玄胎珠,如法炮制地将寒潮真气灌输进去。这一次有了上次的经验,在灰黑气息还没有开始肆虐前,就被叶七体内严阵以待的寒潮吞没。 感受着体内增涨一分的修为,叶七嘴角笑意更浓。 “小心!”端木秋看叶七站在那里,二话不说运转云水诀,一道厉芒从手中扇内激射而出,朝他背后打去。 “嗷呜!”一声惨叫声响起,同样一头无眼腐狼倒在身后。 端木秋匆匆赶来,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数落叶七了。“你啊你啊,这么急着增涨修为,连判断周围是否有危险都忘了吗?” 叶七满脑子正想着修为增涨,确实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悄逼近的无眼腐狼。“这狼尸……” “别看它们已经成了尸体,玄胎珠的奇妙不止于此,还能够恢复尸体的本性能力,狼生性狡诈,自然这些腐狼也会左右包抄之术。” “这普通动物还好,如果是珍奇异兽,恢复它们的本性能力,那不是?”叶七联想到之前,正如端木秋所说,腐狮的蛮力无穷,腐狼的迅捷狡诈。 如果他们遇上类似鬼鳞蛟那般的生物,岂不是险象环生? 端木秋没好气地白了叶七一眼,将手中展开的扇子重新合起,又把宽大不方便的白色袖摆卷起匝实。 “这正是我之前想要提醒你的,这玄胎珠也分年份,你刚才吸收的两个都是十年玄胎珠,也就只能控制普通野兽,如果遇上百年玄胎珠、千年玄胎珠,那我们……” “不然你以为,凭墓村区区几头弱不禁风的腐烂兽尸,就能称之为墓村大阵了吗?” 叶七张了张嘴,刚想道歉,但一想到还有百年玄胎珠、千年玄胎珠,他心中又有些激动。“木头,咱们……” “好了,不用说了。”看叶七眼角一闪而过的遗憾失望,端木秋扇子一摆,笑着说道:“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不过事先说好,最多百年,千年玄胎珠可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 “木头!” 第十五章 百年珠,焚火鹰 “这墓村大阵,是以坟包为阵基,参天墓碑为阵眼,布置而成的巨大.法阵。里面更有不知多少的玄胎珠控制着尸兽,是一座诡异但威力甚大的奇阵。” 端木秋走在前面,宽大白袍,扇子摇摆,风度翩翩的样子像个读书公子,只不过他太过话唠,一碰上感兴趣的东西,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上许久。 好在端木秋讲的东西,君子风没讲过,书上也没记载,令叶七听得津津有味。 “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百年玄胎珠呢?”听到这里,叶七问出他最想知道的关键问题。 端木秋得意得昂了昂头,手上扇子摆得更欢,连带着鬓角发丝飘扬起来,欢悦异常。 “哈哈,要说到这,可就是我通过超乎常人的观察,推断得出的。书上从未有过记载。” “喏,看到那些被覆满黑毛的墓碑了没,虽然它们都很高耸,但依稀能够辨别出不同的大小和高度。” “这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依照我的判断,越高大宏伟、气势非凡的墓碑上面,居住着的玄胎珠就越强大,更加可能是百年玄胎珠。”端木秋说着,走近他手指的一座墓碑。 “瞧见了吗,这么巍峨,堪比群山的气势,上面密密麻麻堆砌的黑毛,无一不再证明着这座墓碑的不凡,我敢断言,一会儿从上面下来的,定然是百年玄胎珠。叶子你不要发呆,赶紧做好战斗准备。” 叶七听端木秋说的老陈在在,忙抽出二刃青钢剑,两个人神色紧张地盯着昏暗漆黑的上方,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夜沉如水。 “来了!”端木秋扇子一收,凝目静神,上方“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接近。 “这个……”叶七想出言,被端木秋制止。 “嘘,百年玄胎珠的五感敏锐,不要被它觅着机会,失了先机。”端木秋连忙阻止叶七,他手中扇子上面泛着迷迷蒙蒙的白气,想来便是云水真气蓄势待发。 “喵~”话音刚落,一只黑猫从石碑上轻盈地跳下来,它疑惑地看了眼两个神色严峻的人,带着好奇得打量。然后伸出右手,用舌头轻轻舔舐了几下,又向远处跑去。 “木头,这就是你说的百年玄胎珠?”叶七面色戏谑,收起二刃青钢剑,坐等端木秋解释。 端木秋面露尴尬,干咳几声,实在无法忍受叶七的戏谑目光,“啪!”的一下打开扇子,挡住大半张脸。 “人有失误马有失蹄,一次不能证实什么,我们要秉持不断探索……” “小心,戒备!”叶七突然一改之前促狭的表情,面容庄重地说。 刚才端木秋说上面定然有百年玄胎珠时,他就早一步感受到墓碑上方微弱无比的阴气,从而想要告诉端木秋。 而这个时候,叶七感受到的阴气比之前的强了十倍,并不是从眼下这个墓碑上方传来,反是从旁边那个细狭墓碑顶端传来。 “唳!”一声鹰叫从云端飘落,洁白中带着微黄的残月下,有道极快迅影闪过,像天边急速坠落的黑色陨石,向叶七和端木秋方向砸来。 叶七和端木秋想退,但这两座墓碑距离太近,身后那块高大宏伟的墓碑就像一座大山,挡住两个人的退路,前方则是那团呼啸而至的黑影,只能正面迎敌。 黑影逐步逼近,本来朦胧的样貌也跟着清晰,一头巨大无比的鹰。 金澄澄的鹰喙在死后犹自发着光泽,两只眼睛乌黑里透着猩红,鹏展开来的双翅没有羽毛,全部是惨白惨白的骨头架子,被月光余晖照耀穿透,寒意渗人。 这是一头异兽。叶七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与众不同。不仅是它身上那股浓烈不散的阴尸气,还有那种气势风范,就好像是统御阵内一方的王者。 “小心,这是幻海焚火鹰,常年居住在幻海内的珍奇异兽,它们口中喷出的火焰能够焚金锻铁,连骨头都能融化。”端木秋看的书与叶七不同,他不用修习剑招,一门心思地钻在奇异怪闻上,在此处派上用场。 “唳!”幻海焚火鹰应言张口,从它那金光闪亮的喙嘴喷出一口炙炎。 火光闪耀,照亮一片黑暗夜空,也照亮叶七与端木秋的面庞。 灼热的温度,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扭曲。 幻海焚火鹰在后面扇动着两只巨大的骨翼,等待来犯之敌被焚成飞灰。 叶七和端木秋被墓碑挡住,面对着铺面而来的炙炎,端木秋忙抽出扇子,就要凝聚云水真气,用法诀来驱散它,被叶七制止。 “木头,留点法诀真气,说不定之后还有硬仗要打。”叶七说话间,二刃青钢剑出鞘,依旧是一式剑劈,又快又准地劈中炙炎。 剑锋干脆利落地落入挥出。来势汹汹的炙炎同样难逃被斩断的命运,化作两团更小的火焰,各自落在一旁地上,原本黑褐色的泥土沾上,立马化作黑色泥水,“汩汩”地冒着泡。 “好家伙,这就是你的法诀招式吗?”端木秋见叶七只一劈,就将幻海焚火鹰的攻势化解,以为他动用的是法诀招式。 叶七看着手中的剑,刚才他对于劈的感悟又有加深。 用得越多,结合其中的韵味就越浓,连叶七自己都无法确定,究竟何时能够将这一招的潜力挖掘干净。 也许,同样能够在墓碑上留下印痕。也许,那也不是终点。 “叶子小心,那家伙又来了。”端木秋看到,高空中被叶七挡住炙炎的幻海焚火鹰,愤怒得鸣叫两声,又是张口喷出数团火焰。 “横劈。”“竖劈。”“斜劈!” 叶七反应极快,用寒潮真气护住二刃青钢剑,保证它不被炙炎灼化,同时连劈数下,将幻海焚火鹰噴来的火焰尽数挡下。 在两人身前,原本平坦的土地都化作了泥沼。 “用劈柴的招式,破除需要法诀才能抵挡的炙炎,叶子,你们剑仙殿都这么厉害吗?”端木秋没有出手,也不曾轮到他出手,叶七轻松随意的几下挥劈,就解决危机,让他心中羡慕不已。 “劈柴的招式?”叶七失笑,端木秋没有修炼过剑招,根本无法从这至简的一招劈中看出许多招式的影子和意境韵味,以为只是普通砍柴的一劈,也难怪他这样艳羡。 至繁者至简,至简者至繁。 端木秋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叶七也讲不通,这种东西都是领悟出来的,无法表达。 “没错,你就当这是我们剑仙殿的绝学吧,劈柴剑法。” “劈柴剑法?生动形象,活灵活现,好剑法,好剑法。”端木秋不知叶七在跟自己打趣,信以为真得不断点头,口中犹在赞叹。 两个人插科打诨,浑然忘记了面前的幻海焚火鹰。 幻海焚火鹰看着眼皮下不把它放在眼里的两人,更是怒啸不已,也不再喷火,振翅抓来。 不知是否因为愤怒,它背上的骨翼“噼啪”作响,振动之下宛若活过来一般。 “格拉!”一道白色鞭影从幻海焚火鹰的背后划出。 不是生前的能力,难道是百年玄胎珠带来的进化?端木秋发现鞭影,心中讶然。 不过他手上不慢,画扇一打,三道白气飞出,和骨质长鞭撞了个满怀。 “格拉!”又一道鞭影,从右侧袭来,带着劲风刮过,墓碑上面的黑毛被带起,像漫天散落的黑色羽毛。 这一道鞭影是朝叶七袭来。 手中二刃青钢剑就地一提,却是从下而上的逆劈。叶七瞅准骨鞭的关节处,一剑砍去。 古有抽刀断水,今有抽剑断骨。 只听得“咔擦”声响,裹挟风雷之势的骨鞭应声而断,去势不停地撞击在两人身后的墓碑上,发出巨大如同打雷般的响声。 “轰隆!” 更多的黑毛在骨鞭的撞击下脱落,叶七满怀激动地瞥去一眼,但遗憾的没有在上面发现那熟悉的剑痕。多少有些可惜。 端木秋也开始发力,手中画扇再张,已然打开五分。 这个时候从里面喷薄出来的,不再是一枚一枚的白色真气,而是一道同样细长柔软的鞭子,却是云水真气所化。 端木秋往身旁闪过,云水长鞭借机缠上骨鞭,攀附栓牢。 他口中紧接着一声轻喝,持扇的右手青筋瞬显,手中的画扇往底微微摆动一下。 “唳!”幻海焚火鹰怪叫一声,感受到身上突然传来的巨大拉扯力,想要挣脱。但云水长鞭与骨质长鞭牢牢地缠绕在了一处,根本无法分开。 在端木秋控制下,原本高腾空中的幻海焚火鹰猛地颤动,拼命扑打着两只巨大骨翼也无济于事,被狠狠地拉下,跌落坟包上。 “叶子,趁现在!” 不用端木秋提醒,叶七早已抓准幻海焚火鹰着地的时机,抢步上前。 二刃青钢剑闪烁蓝芒,作的一式竖劈,笔直笔直地,自上而下。 幻海焚火鹰依仗的远攻、飞行优势荡然无存之下,再无反抗手段,被叶七这一至简剑劈,同之前所有被劈中的尸兽一般,登时分成两半。 一枚滴溜溜的珠子从中滚落,它的颜色较之前更加漆黑,浓郁得如同墨水,怎么都化不开。 “百年玄胎珠!”端木秋眼力极好,马上判断出来。 叶七听到端木秋肯定的声音,心中欢喜更甚。太好了,如今只要吸收了这枚百年玄胎珠,自己的修为定然有显著的提高。 “叶子,虽然我知道你很高兴,但还是不得不打断你一下。”端木秋见叶七面露喜色,怕他头脑发昏就地炼化,提醒道。 “你看看你身后。” 叶七闻言转身,原本临近巨大墓碑旁的那细窄墓碑,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空哢!空哢空哢!”墓碑开始下沉,发出机巧关卡摩擦的声音。 “这是什么?” 第十六章 一方破,万兽奔 “墓村大阵分作数区,或许是我们击败了这一区域的统御尸兽,它的局部攻击阵法开始自动关闭。这逐渐下沉的柱子,就是这一区域的阵眼。” 端木秋重新拿出扇子,说的头头是道。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啊,接下来我们只要找到其他区域的统御尸兽,逐个击破,就可以通过墓村大阵进入墓村。”端木秋拍拍手,满意地总结。 叶七看着他洋洋自得的模样,脸变得比手上百年玄胎珠还要漆黑。 “但是我们这样破坏牧家的墓村大阵,如果牧家怪罪下来怎么办。还有为什么墓村大阵没有关闭,你不是进行过天祭了吗?你这些问题都还没解释清楚啊!” 端木秋被叶七问得满头冒汗,他匆匆用袖子擦拭干净,故作镇定地摆摆手。 “唉,那些问题等见到牧家人,就都不是问题,我们现在需要谈论的,是如何走出这座大阵,知道吗?” “年轻人啊,看问题就是太浮躁,不能长远。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我们走出大阵,是不是就能向牧家人问清楚为何打开攻击阵法放出食腐兽。等他们无言以对之际,我们再把食腐兽被猎杀的事情一说,他们还好意思怪罪我们吗?” “……” 端木秋见叶七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更是信心满满,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没错,每片区域都有百年玄胎珠控制的异兽统御,它们不敢随便行动。而我们只需要一一攻克,那这小小尸兽……” 还没等端木秋把话说完,隆隆的震天响声从黑漆漆的夜空中传开。细细听去,里面似乎夹杂着无数兽吼,混在一处。 还有奔腾扬起尘土的踢踏声、大地颤动的声音在坟包墓碑之间回荡。 叶七顾不得还在滔滔不绝的端木秋,把眼往远处眺望,他的心顿时一凉。 “好多尸兽!” 岂止好多,简直是密密麻麻,各类各式的尸兽千奇百怪,模样各自狰狞凶恶,或恶心恐怖。它们身上统一散发着熏袅缭绕的黑色阴尸气息,数不清的黑气在兽群上空汇聚,形成一朵遮天蔽月的黑云。 如今这朵黑云,就朝着叶七与端木秋的方向飘来。 叶七一把扯住还在分析形势的端木秋,大声喊道:“别分析了,快走,尸兽来了!” “尸兽?你不是最喜欢它们身体里面的玄胎珠吗,看到尸兽两眼冒光,怎么现在怕了?”端木秋被叶七打断,心中不满。 然后他学着叶七一般看向远处,“哎哟,不好,快跑。” 这后面的哪里还是尸兽,简直就是尸兽潮,恐怕有一大半甚至更多的尸兽都汇聚过来。虽然它们良莠不齐,大多不堪一击,但靠数量堆也能堆死他们了。 两人心中惊惧,脚下运足真气,同时向远处遁去。 只是那些被玄胎珠改造过的尸兽,速度之快竟然堪比修士,况且没有真气损耗,两方的距离开始逐渐拉近。 “怎么办?木头。”叶七耳边风声呼呼,夹杂着后面紧追不舍的兽潮嘈杂,他只能张大嘴巴喊道。 一句话下来,更呛了几口风,被堪堪忍住没有咳出来。 端木秋也不敢再拿出他的扇子显摆,同样张大嘴巴,连吞几口风。“据我分析啊……” “你别分析了,你这个乌鸦嘴,还是让我来吧。”叶七听到他这样说,浑身打了个机灵,连体内运转的寒潮真气都抖了一下。 不能再让端木秋分析了。 早先让他准备入阵的事宜,结果入阵后发现攻击阵法竟然没有关闭,被尸兽缠斗;第二次他分析寻找百年玄胎珠,结果被幻海焚火鹰困住;第三次他分析局势大阵,断言尸兽不可能随意出动,结果现在还在后面追着。 “木头,你今天出门看黄历了没?”叶七越想越不岔,人怎么可以倒霉到这个程度。 “黄历?我不信那个的,说什么诸事不宜,不宜远行,都是骗人的东西。所为运气,无外乎是冥冥之中……咳咳咳咳。” 端木秋老毛病又犯,还准备侃侃而谈,结果连续呛了几口大风,咳得他满脸通红,差点岔了真气,连忙闭口老实跑路。 叶七见他这样,心里怨气才稍稍消褪。 看了看身后还在逼近的尸兽潮,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叶七突然驻足停下,转过身来直面兽潮。 端木秋正专心埋头赶路,见叶七突然停下,慌忙也跟着留足。 刚才差点岔了真气,他现在全然没了翩翩公子的模样,宽大的白袍敞开着,原本卷得匝实的袖子也再一次荡下。“呼,叶子,快跑啊,停下来做什么?” “跑?你知道往哪里跑吗?”叶七右手杵着二刃青钢剑,左手捂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而且依照我们的速度,就算能顶过一阵,但真气迟早会消耗殆尽。而尸兽不需要真气维持。” “所以?”端木秋见叶七说的淡定,似乎有了什么解决的办法。 “所以,你先跑,但不要乱跑,你是有任务的。” 叶七见端木秋张口想要回绝,知道他心里不想做出这种抛弃朋友自己开溜的事情,抢先一步解释:“你要找到我之前看到的那座,有剑痕印刻在上面的墓碑。因为它可能是破阵的关键。” “那你呢?” “我先留下来,挡住那些尸兽片刻,给你拖出时间。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 见端木秋还想说什么,叶七脸色一肃。“时间紧迫,就按照我说的办,快。” 端木秋本来还想坚持一下,或者让自己来拖住尸兽潮。但看到叶七这样严肃的神色,只好作罢。 “那好,你一定要坚持住,实在顶不住就跑,不用顾忌许多。” 端木秋也不是磨叽的人,定下计划后不再拖沓,云水真气荡开,转身就跑。 叶七不再迟疑,将二刃青钢剑斜握,目光冷静地盯着眼前的尸兽潮,语气平淡,又带着兴奋与热血。 “来吧,这是修行!” 话音刚落,跑得最快的一头尸兽就朝他踏来,这是一只下颌脱落的羚羊。 “铮!”二刃青钢剑发出轻吟,被激荡而起的寒潮真气带着共鸣。 看着前蹄压下的尸兽,叶七手腕扭动,同样是一招逆劈。 “嘭!”黑褐血雾化开,如同一朵陡然绽放的黑色玫瑰。 叶七手中的二刃青钢剑,剑光白练如匹,披挂长空。上面萦绕着丝丝蓝色光芒,像刺破夜空的点缀,化作夺命的蔚蓝尾彗。 蓝与黑,生与死,剑与血。 简单粗暴的对称,普通直接的剑招。 叶七的手像被风吹得乱颤的柳絮,时时变换着方向,但每一次的变换,就有一头尸兽回归土壤。每一次的划动,便有两处倒地的声响。 叶七身下的土地已经被黑血蔓延,宛若贫瘠土壤上开出的劣质花朵,诡异而不美丽。当他脚步踏下,都有清脆的“啪嗒”声,踩上淤积的血洼。 劈!劈!劈! 叶七感觉自己手上已经持的不是一把剑,而是身体的一部分,是意识的延伸。同样重复的挥劈,总有新的招式融汇进去,他的那一劈也越简单纯粹,但越有韵味。 劈到最后,叶七身旁被斩作两半的尸体,已经堆成两座小坟包。但眼下仍旧有数不清的悍不畏死的尸兽,不断涌来,茫茫密密看不到尽头。 由于劈得入神,感悟之下松懈了身体对危险的回避,叶七身上此时沾满着血渍,有尸兽的也有自己的。 最明显的就是肩膀那处被尸兽巨熊抓破、隐约见骨的伤痕,和小腹左侧被尸兽犀牛贯穿、浸染黑袍的口子。 叶七只觉自己手上的二刃青钢剑愈发沉重,手臂和手腕的酸痛渐渐无法支撑。 木头这个家伙果然不靠谱,找个墓碑都要找这么久! 虽然身处险境,叶七心态却很好,不忘腹诽端木秋。 其实他和尸兽潮接触得时间并不长,只是瞬间涌入的大量尸兽,让他产生了战斗许久的错觉。 这也说明战斗量之大。 “叶子,我找到了,快过来,接下来要怎么做!”就在叶七感念端木秋办事不牢时,他那适时出现的声音,又让人觉得非常和蔼可亲。 “修行结束,不跟你们玩了。” 叶七将剑端起,剑尖朝上,改做双手持剑。 体内寒潮真气开始迅速往剑上喷涌,更多无法依附上去的寒潮真气开始逸出,张牙舞爪。 九归寒潮诀,寒潮乍起! “去!”叶七挥剑,原本凝聚在剑尖上的寒潮真气被挥击出去。 没有蓝光,没有熟悉的蓝芒,从叶七脚下开始,突然有白霜无端爬出,像长脚了一般,逐步往四处爬开。 当白霜覆上周围的尸体,尸体便开始结冰;当白霜沾上尚且在奔跑的尸兽,尸兽也开始结成冰雕。 前面的尸兽结冰,挡住后面尸兽的去路,越来越多的尸兽撞在一处,场面混乱不堪。 这个时候,从尸兽潮更深处传来一声怒吼,又有几处威势相同的怒吼传出。原本沸腾慌乱的尸兽群顿时安静下来。 叶七将周围附近的尸兽,用寒潮真气冻住,形成一堵冰墙。 即使无法结束战斗,也能拖住它们前进的步伐。 听到远处传来的,同幻海焚火鹰一般威势的声音,叶七不再迟疑,提一口真气,转身向端木秋的方向奔去。 后面,有大家伙来了! 第十七章 剑痕威,帝兽现 端木秋正站在刻有剑痕的墓碑下,焦急地向这边看来。“叶子,快过来。” 叶七脚下速度已经提到最快,几个起落之间,和端木秋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身后,被寒潮真气冻住的冰雕尸兽,一座座逐渐被推倒,更多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尸兽,涌入进来。 叶七仓促构筑的冰墙防线一触即溃。 “木头,你发现了什么没有?”叶七距离端木秋还有几丈远,隔空高喊。 “什么?”叶七突然这样问,让端木秋一时也摸不清楚状况。 “你知不知道怎么破开墓村大阵?” 叶七终于赶到墓碑下,和端木秋汇合,来不及喘气地问。 端木秋瞪大眼睛,手中扇柄连连指住叶七,带着不确定的口气。“你……你不知道?” 叶七像甩掉皮搭子一般,将身上累赘的黑袍扔在地上,一手拿着昇阳枝,一手持着二刃青钢剑,回答得有气无力。“要是知道我还问你?” “那你为什么让我找到这座刻有剑痕的墓碑?你别告诉我是直觉!” “当然不是,只是你没发现吗,我们看了这么多墓碑,就只有这一座上面刻有剑痕。难道这本身不就是一处奇怪的地方吗?” 远处黑云飘得更近,原本只有车轱辘大小,现在已经能完全将坟包遮住,所到之处一片尸兽怒号,腥风血雨。 时间紧迫,叶七愁眉不展,心中担忧。 端木秋杵在一旁苦思冥想。他脑子灵光,转的也快。 既然叶七这样说,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 有剑痕,只有这座墓碑有剑痕,剑痕? “有了。”端木秋脑海中闪过一丝,恍然出声。“叶子,你不是说这墓碑上面有剑痕吗?那能不能你也刻上一道剑痕,说不定就是破阵之法。” 叶七看看端木秋,又看看自己手上的二刃青钢剑,再看看墓碑上的剑痕,没有第一时间实行。 “快啊,叶子,你还在想什么?后面尸兽潮就要过来了,我可是听到,里面不止一头被百年玄胎珠控制。” 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黑云,端木秋心中也开始变得急躁起来,这个时候叶七动了。 “铮!”依旧干脆利落的剑劈,和墓碑碰撞,发出巨响。 强烈的反震力让叶七持剑的手臂,也跟着一阵酥麻。 墓碑上,和二刃青钢剑接触得地方,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又很快消失,墓碑变得光洁如初。 “还是不行。我的剑劈,和留在这墓碑上的剑劈,还有很大的差距。”叶七心中沮丧,但更多是焦急。 如果不能在墓碑上面刻下剑痕,也许自己和端木秋两人,今天就要命丧墓村大阵。 “劈!”叶七再次挥剑,撞击墓碑青灰的石面。 “嘭!” “劈!” “嘭!” 叶七不顾发酸的手臂和麻疼虎口,连续劈在墓碑上面,但始终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无法印刻住剑劈痕迹。 端木秋在一旁,看得也万分紧张。“叶子啊叶子,你说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要面对生生死死什么的,我们这好不容易才从蛇君手下活过,又陷入尸兽潮中。” 叶七听到端木秋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我。让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找墓村牧家,整出这种事来。你那什么天祭没有效果,能算我头上么?” “我那不也是模仿……模仿!对了,临摹!”端木秋拿扇子一敲脑袋,兴奋不已地叫起来。 叶子看着他那样,差点认为他已经被后面追来得尸兽潮逼疯。 端木秋指指叶七,又指指墓碑上的那道剑痕,语气急促地说:“临摹,快临摹!” 这个时候,尸兽潮距离两人还有三个石碑的距离,按照它们的速度,不过两息时间,就要连同身下的坟包一齐吞没。 “吼!”“嗷!”“嘶!” 沸腾的咆哮声滚滚卷来,天空中那片黑云愈发低了,连原本白中透黄的残月都被掩住。 “临摹?”叶七看端木秋手势,重复了一声。 自己,墓碑? 原来如此!叶七顿时明白了端木秋的意思。原来是临摹,而不是印刻! 按照自己的领悟和剑道修为,根本无法在墓碑上留下剑痕,但既然前人已栽树,后人只需乘凉就行。 端木秋所说的临摹,就是让叶七将二刃青钢剑劈在原本的剑痕处! 情势紧迫,叶七来不及欣喜,忙重新举剑,对准那道剑痕劈去。 身后,两息已到,尸兽潮前面的尸兽,已经蜂拥扑上,一头一头,全部是黑色的尸兽,全部扑上这座墓碑,很快就把此处充斥塞满。 就在尸兽用自己的身躯填满坟包时,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被包裹成黑色肉球的坟包中,透射出来,不仅照亮片隅,还穿过头顶覆盖的黑云,重新接引到月光。 “呼,好险。”端木秋脸色苍白,右手画扇轻摆。 隔在尸兽和他们之间的那层白色云雾,随之散开。 叶七看着眼下正重新闪烁金光,耀眼无比的剑痕,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好险,幸好有木头你的云水真气挡住一瞬,让我唤起剑痕,不然就真的被尸兽潮淹没了。” 端木秋收起扇子,也看向嵌在墓碑中的剑痕。 刚才的金黄色光芒,就是从剑痕中发射出来的,威力之大,碰到的尸兽全部都化为齑粉,无一生还。 “这难道就是更高深的剑劈?一劈之下,灰飞烟灭?”刚才那一幕也深深地印入叶七的脑中,让他再次见识到剑十四式的威力。 “先不要管这些,问题是,虽然这些尸兽被剑痕发出的剑气吓退,但它们仍旧在坟包周围,并没有退去。这墓村大阵也没有破除。”端木秋说到这里,有些头大。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那这位能够在墓碑上刻下剑痕的,强大剑修。又是怎样离开的呢? 叶七见除了一道金黄色的剑气,墓碑再无其他反应,心中也困惑不已。 这个时候,被剑痕剑气震慑退散开的尸兽潮中,突然尸兽耸动,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原本就拥挤的地方,更变得不堪,被推搡开的尸兽出奇的,没有发出不满怒吼。 叶七和端木秋也发现气氛不对,目光离开墓碑上的剑痕,转而投向让开一条道的尸兽潮。 从尸兽潮中,走出来几头高大伟岸的尸兽,气势与之前的幻海焚火鹰相仿。 “飘渺绯魄狮,破风金凋鳄,天啸雷击熊,乾元朱灵狼!”端木秋见识不凡,一口叫破它们的前世,都是罕见的异兽,让他吃惊不已。“好家伙,算上幻海焚火鹰,已经有五头异兽珍禽,也就是五颗百年玄胎珠。墓村牧家果然大手笔。” 似乎没有听到端木秋的惊叹,四只异兽都趾高气昂地抬着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飘渺绯魄狮更是从鼻孔中喷出两道粗气,很是轻蔑。 这四只异兽好像更加有灵性,不像那些被纯粹玄胎珠控制后的尸体。 紧接着,尸兽潮又一阵耸动,这次让出的道路更加宽广,不少尸兽退让不及,被同伴踩在身上,丝毫不敢出声。 就连原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四只统御异兽,也纷纷低下高昂的头颅,匍匐在地,安静得等候。 端木秋和叶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莫不是千年玄胎珠?”叶七轻轻向端木秋问了声。 端木秋只把眼往尸兽潮中看,可惜密密麻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额,这个,叶子啊,其实我只从书上了解过玄胎珠,并不知晓更多。至于百年玄胎珠、千年玄胎珠,都是我推断出来的。”端木秋说得小心翼翼,有些不好意思。 叶七差点没把手上的剑都扔他脸上。感情这些都是你杜撰的?“木头你这个家伙!” “咳咳,但事实不也证明,我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吗?”端木秋抓住一线机会,据理力争。 就在两人又开始小规模“战斗”时,终于那位大人物,从尸兽潮中走了出来。 四只异兽的头埋得更低,就要贴在地上。周围的尸兽也都大气不敢出,空气中无比寂静,鸦雀无声。 只有属于那位大人物的脚步声,“窸窸窣窣!” 嗯?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啊。 “是你!”“是你!” 叶七和端木秋看着眼前的大人物,不可思议地异口同声。 在他们对面,一只黑猫慵懒地眯着眼睛,习惯性的伸出右手,用舌头舔舐掌心。 “没错,就是我。” “你竟然能够说话!”我没有听错吧,一只黑猫竟然能够说话,不会使幻觉吧,墓村大阵的幻象?叶七一时之间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荒谬,什么是话?”黑猫翻了翻充满灵性的眸子,直起猫身。 什么是话?这个问题新鲜,叶七从来没有考虑过。 端木秋倒是老毛病又犯,不看场合地掏出扇子,“啪嗒”打开。“什么是话,话是人类用来交流的语言,通常和语一起出现,也就是话语。” “迂腐无知。”黑猫眼神中泛着嘲笑,看也不看端木秋被气得满脸通红的俊俏脸蛋。 “谁说人类的语言才能称之为话?话是最原始的,用来表达思想情感的声音。人说人话,猫有猫语,我只不过是换一种你们能够理解的声音,有必要这么惊讶?” 叶七听着黑猫的解释,却不住点头。“有道理,话是表达思想感情的声音,鸟兽鱼虫皆有声,自然也不能剥夺它们说话的权利。是我们作为人类太高傲了。” 黑猫看了看叶七,这才不紧不慢地小赞一句。“你这小子悟性不错,比旁边这个木头好多了,也难怪能够引起剑十四式之一,劈的共鸣。” 端木秋见黑猫又贬损自己,扇子一拍就要上前理论。但他看到后面四只虎视眈眈的异兽,又只好忍气吞声。谁让形势比人强。 “前辈也知道剑十四式?”叶七听到它这样说,神色愈发恭敬,已经不把它当做一只尸兽,而是一位见识广博的长辈。 “不知这墓碑上的剑劈,是哪个剑修前辈所留?” “剑修前辈?呵呵。”黑猫透亮的猫瞳中,泛起回忆神色。“不过是个嚣张的小辈罢了。” “嚣张的小辈?”叶七听到黑猫这样说,反而更加迷糊。 “不谈也罢。今天我来找你,主要为了一件事情。” 第十八章 尔虞诈,谈交易 “哈,原来是求人办事!”端木秋听出黑猫话中语气,不再似之前那般谨慎。 木头今天是怎么了,往日为人处事也算稳重,虽然不靠谱了点,倒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叶七怕端木秋和黑猫一言不合,尸兽潮群起而攻之,也不知道墓碑剑痕还能否再次挡住。于是抢先一步接口,面露好奇地问:“黑猫前辈客气,不知是什么大事,需要晚辈来做?” 黑猫似乎没有听到端木秋语气中的奚落,依旧保持着慵懒的站姿,只把两只前爪合抱起来,显得非常人性化。“不大不大,非常简单,只需要你再激活几次,这墓碑上印刻着的剑痕。” 剑痕,激活?它究竟有什么企图。 叶七表面恭敬,但也非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小辈。 且不说刚才两方喊打喊杀,险些就被尸兽潮取了性命,面前这个貌似无害的黑猫,极有可能便是千年玄胎珠控制的主阵帝兽,怎么可能彼此就这样握手言欢? 只是刚才真气消耗得许多,自己和端木秋都需要时间恢复,这才假意逢迎,拖得多久是多久。 “都说你们无利不起早,专门做损人利己的事情,怎么,莫不成被玄胎珠控制以后,本性改了?” 正当叶七困惑黑猫的意图时,身旁穿着宽大白无常衣服,一脸成竹在胸的端木秋却突然发话。 黑猫听到端木秋的话,原本慵懒得眯起的眼眸,陡然张开一道口子。两枚细小但明亮似钻的竖眼从中显露。 “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究竟是谁?” 端木秋咧嘴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我只是端木家一个小小嫡子,有幸拜读过关于黑猫前辈一族的记载,对前辈家族的无耻风格,晚辈也是欣赏得紧呢!” “木头……”叶七见端木秋说得刻薄,忙将二刃青钢剑握在手中,但凡一言不合,他就会再次激活墓碑剑痕,大不了拼一个鱼死网破。 黑猫看到叶七的小动作,微微摇了摇头,用饱含沧桑的语气说道:“后进小辈,不用这样胆战心惊的,若我要动手杀你们,早就让它们出手了,既然我站在这里,当然还是希望能够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前辈这样说,晚辈也把话说明。前辈要激发这墓碑剑痕,到底有何目的。如果不能说出理由,事关我们性命安全,只怕在下也恕难从命。” 叶七看黑猫态度良好,语气平静和缓,似乎真的有意商榷,也不好一口回绝,只能将心中疑惑摊明。 “唉,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也只好违背与牧家的誓言,跟你们讲明。看你们同为正道,希望能够帮上一把。事成之后,我立即送你们出阵,不会再有尸兽攻击你们。” 黑猫摇头叹气,仿佛瞬间从慵懒高冷的贵族,变成看惯人世的老者,有那么一股子沧桑气息。 “一切因由,还要从这墓碑上的剑痕说起。” 多年之前,有一个剑术高超的修士,闯入墓村大阵之中。 同样是遭遇尸兽攻击,与仓皇狼狈的叶七、端木秋不同,那位剑修挥舞宝剑,一路披荆斩棘,连尸兽潮都阻挡不住他的脚步。 更为厉害的是他的见识,竟然最终推算出墓村大阵的阵基所在,也就是叶七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巨大墓碑。 那个时候的阵基上,还没有剑痕印刻,同千千万万的墓碑一般,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异同。 强大剑修霸道绝伦,仗着剑术无双,斩杀重重拦截的尸兽,来到墓碑下。并用剑十四式中的一式剑劈,撼动阵基,强行打开墓村大阵,潇洒从容地进入墓村。 他是潇洒了,可是墓村大阵却遭重罪。原本由牧家前人,镇压无数珍奇异兽尸体,通过玄胎珠控制,借坟包墓碑呕心沥血打造的,一座完整的墓村大阵,就被剑修的一式剑劈,留下破绽。 黑猫身为主阵帝兽,掌控整个墓村大阵,防止外来人的入侵,保卫牧家的安全。但剑修如此强大,让它也只能放任离去。然而墓碑印刻剑痕,大阵遭到破坏,有了瑕疵和破绽,无疑是危险的讯号。 饶是黑猫绞尽脑汁,也抹除不去这道剑痕,反而有不少尸兽被突然暴起的剑痕透体,化作齑粉。 无奈之下的它只能选择,用包裹玄胎珠的黑毛,将所有墓碑尽数覆盖起来,遮掩住墓碑上那道碍眼的剑痕。 可是这方法终归治标不治本。 “所以,我想请你不断激活这道剑痕,最终利用剑痕残存的威能,将这座墓碑推倒,墓村大阵才好重新完整。都是为了牧家,你们身为正道,应该不会拒绝吧?” 黑猫说完,猫眼刮过叶七和端木秋,尤其着重地扫了几下端木秋,让端木秋觉得仿佛被凛冽的寒风,不断吹拂着冻裂的脸颊。 黑猫身后,原本听话顺从的四大异兽,和它们后面无数尸兽,也都纷纷抬起头颅,目光森然地看向这边。 黑猫这一手威逼做的极为到位,让叶七和端木秋感受到无穷大的压力,好似两座巨山压在头顶。 端木秋打个哈哈,努力掩饰住眼神中的恐惧。黑猫猫老成精,哪里会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看到端木秋这样神态,心中稍宽。 看来也只是个偶有见识的小辈,不足为虑。 “哈哈,黑猫前辈客气,可是这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求人办事,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些好处吗?”端木秋眼睛一转,两只手别在身后,坦然面对黑猫和尸兽潮。 叶七也从旁站出一步,与端木秋并列。“不错,黑猫前辈是老前辈,自然不会欺压我们这些晚辈,若能付出酬劳,这种与人方便的事情,我还是做得的。” “你们!”黑猫猫爪一拍地面,小圈尘埃应声扬起。见头领发怒,身后的尸兽们也都纷纷发出怒吼,震得两人几欲耳鸣。 但饶是如此,叶七和端木秋丝毫不退一步,目光与黑猫直视,没有一点畏惧。 气氛渐渐冷下,周围空起温度又一降再降,双方在墓碑下面僵持不下,场面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黑猫突然笑了,它只是将嘴巴张开,像寻常猫类那样打个哈欠,但叶七和端木秋却从中看出,它是在笑。 黑猫一笑,气氛也就回暖,尸兽们都继续选择安静匍匐,四大异兽比猫还乖巧。 叶七和端木秋也跟着笑,温度再度上升,人生在世,不多笑一笑怎么行。 黑猫笑够了,或者说它打完哈欠,重新恢复之前那慵懒的模样,眼睛盯着叶七,开口夸赞。“年轻人法诀不错。” “前辈谬赞。”叶七慌忙俯身,恭敬得如同自家晚辈。 “不谬赞,不谬赞,如果九归寒潮诀都算不得好法诀,那天下间的法诀,岂不都成烂大街的货了?” 它竟然能够知道我修炼的是九归寒潮诀?从修炼至今,能够识出我修炼的法诀的,只有师傅和谢道长,难道这个黑猫,是同师傅他们一个级别的? 叶七想到之前,在它面前故作镇定的样子,顿觉羞愧不已。 那不是班门弄斧吗?太丢脸了。 “九归寒潮诀?那是什么法诀,比我的云水诀还厉害吗?”端木秋见黑猫和叶七两人打着哑语,疑惑开口。 黑猫不喜欢端木秋,叶七又正在想着心思,一时没有人出来回答他。 就在刚刚,叶七、端木秋和黑猫对峙的时候,叶七暗中运起九归寒潮诀,让寒潮真气缓缓释放到空中,一旦真的开战,能够迅速施展出法诀,夺得先手。 这也是周围温度降得厉害的原因,和黑猫为何莫名其妙来的一句夸赞。 “你们很有胆识,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还敢和我讨价还价。”黑猫重新敛回眸子,老气横秋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倚老卖老,遭人诟病。” 没有看见黑猫如何动作,叶七和端木秋只觉得它的身形模糊了一下,接着跟在黑猫后面的四只异兽,就不约而同的发出惨叫。 声音凄厉无比,吓得弱小尸兽一个个腿肚子打颤,死死贴紧地面,连头都不敢抬起。 “这是四颗百年玄胎珠,就当做我给你们的谢礼,怎么样?” 黑猫的身形重新清晰,手上不知何时多出四枚乌黑透亮的百年玄胎珠。 四只发出惨叫的异兽,身上径自燃起黑色火焰,很快消失不见,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黑猫这一手露的极为震撼,既用强悍的实力敲打了两人,又给出百年玄胎珠的诱惑,颇为老道。 叶七看着它手中的四枚珠子,再想到之前黑猫那种恐怖的手段,结合自己脑中推断,怕真的来个一拍两散,最后己方两人丢了性命,刚要开口答应,见好就收。 “且慢。”端木秋眼神不好,无视了黑猫已经冷得快要杀人的眼眸。“百年玄胎珠虽然珍贵,但还值不得这个价。除了这四个珠子以外,我还要一颗千年玄胎珠!” 端木秋语出惊人,不仅是黑猫,连叶七都被他如此大的胃口吓了一跳。 木头疯了吧?千年玄胎珠是黑猫的命脉,给了他不就等于自杀吗,还敢要得如此明目张胆、理直气壮? “小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黑猫将四颗珠子如同垃圾般扔在两人脚下。“捡起珠子,我们还能继续交易,不然……” “不然?” “那四只异兽就是你们的下场!” 第十九章 破墓阵,掌御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端木秋失口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墓碑坟包之间,格外响亮。 黑猫的脸色愈加阴沉,都快滴出水来,它的左爪轻轻搭在右爪上,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质问端木秋。“你笑什么?” 端木秋笑了好一会,这才在叶七担忧的眼神中停下来。 和叶七打个眼色,让他不用担心,端木秋重新抽出他那把装范必备的扇子,呼扇呼扇。 “我笑前辈诓我。” “我怎么诓你了?”黑猫听到端木秋的话,语气更加不善,大有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拿你性命的架势。 “前辈莫要再吓我了,我天生胆子小,若真被吓坏了,可就不是一颗千年玄胎珠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端木秋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威胁黑猫,哪里胆子小了? “前辈修为高深,想来死在前辈手下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们不过区区两个小辈,前辈若要杀我们,只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哼,你知道就好。” “但是啊,我之前如此这样,前辈都没有暴起杀人,莫不是性格温和,可看您满脸黑色,又不像良人。” 叶七见端木秋又说实话来气那只黑猫,心中好笑。听到他的分析,心中原本还有的担心反倒消除不少。 木头心思灵活,我就知道他之前所做,不可能是无的放矢。原来都是对黑猫的试探。 “前辈让叶子做的事情,只怕很重要吧,才能这样忍耐不发作。” “那么这样一来,就不是要求,而成了买卖。既然成了买卖,坐地起价又有什么的呢?” 黑猫听到这里,气极反笑。“你就不怕谈成了买卖,交易完成后丢掉性命吗?” 端木秋这个时候已经收起扇子,重新站好,他的笑容温暖阳光,在黑猫眼中却显得深不可测。 “谈不谈得成,我们的安全从来没有保证。话又说回来,谁没有一点保命的东西呢?” 端木秋这样说,黑猫原本决定在事成之后,就干掉这两个小辈的心思,反而淡了不少。 它还真怕端木秋手上有什么保命的手段,让两人逃掉事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糟糕了。 “好,有胆气,不过千年玄胎珠我也不多,给你一颗,如果再得寸进尺……哼。” 黑猫说着,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更加漆黑,不再是浓稠墨水,变成如同夜空般深邃的黑,上面还有光芒泛起,更加朦胧,不似常物。 接过黑猫扔来的千年玄胎珠,端木秋对叶七暗暗点头示意,叶七会意,这才正了正手中的二刃青钢剑,又一次来到墓碑剑痕面前。 “前辈,我要开始激活剑痕了,你需不需要退开,这剑痕爆射出的金光……” “无妨,区区剑痕余威,还无法伤到我,我只是拿它没有办法而已。”黑猫被端木秋点破,也不用再装作人畜无害的老好人,趾高气昂地说。 叶七耸耸肩,丝毫不在意黑猫的语气。 今天收获颇丰,等进入墓村之中,找个地方将五颗百年玄胎珠和那颗千年玄胎珠吸收,自己的修为定然有质的突破。 叶七举剑,脑中回想着剑十四式剑劈的韵味意境,口中轻叱。“劈!” “铮!”二刃青钢剑的剑锋划痕,与墓碑上的剑痕重合,原本黯淡的剑痕被唤醒,绽放出金黄耀眼,如同之前那般的光芒。 “劈!”这一次,叶七有了经验,没有停歇。而是选择连续地劈在剑痕上面,原本只是有些金黄耀眼的剑痕,在不断地剑劈下,愈加厚重凝实。 有一柄金色的小剑,在墓碑中成型,仿佛嵌了进去一般。 叶七手中的剑劈得更快,那种对剑劈的感悟,在每一次与剑痕的碰撞中,都如同潮水涨起般,不断上涌,隐隐堪破小乘的门槛。 “劈!”最后一下劈落,叶七心中对剑十四式——劈的领悟,终于化作满溢的潮水,顺理成章地抵达小乘。 而原本嵌在墓碑中的金色小剑,也发出夺目的光芒,刺得众人纷纷眯起眼睛,无法直面其锋。 “轰隆!”原本宏伟屹立的墓碑,开始剧烈震动,没有机括摩擦的声响,而是被金色小剑本身的颤动带起,原本剑痕的地方,开始出现细小密纹,很快爬开。 裂纹越来越大,墓碑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顶端不时有落下的碎石,在两人和黑猫头顶莫名化去。 这是黑猫出手,保住大家安全。 “劈!”“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巨大无比的墓碑终于倒下,叶七松了口气,轻轻拭去额角细汗。 “哈哈哈,镇压终于解除了!”正当叶七和端木秋两人,为大功告成感到高兴时,黑猫早就抛开原本俨然高人的模样,激动地大笑。 镇压?什么镇压? 叶七和端木秋原本高兴得神情一滞,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 “小辈,谢谢你们帮我破除这该死的墓村大阵,我终于不用再呆在这里,小的们,都跟我走吧!” 黑猫看也不看叶七和端木秋两人,猫手一招,身后跟随的尸兽们全部化为黑气,它自己也是一跃而起,凝做一股黑色长龙,破空而去。 “今日我便饶过你们一命,叶姓小子,我看你能修成九归寒潮诀,也是旷世奇迹,好言告诉一句:九归寒潮诀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更多玄妙你自己探索去吧!” 看着腾云而去的黑龙,和他犹在回荡的话语,叶七口中回味,语气讷讷地问:“我们……是不是放出了什么怪物?” 端木秋毫无所谓地耸耸肩,安慰叶七。“有什么的,本来就是牧家没有关闭墓村大阵,导致这样的结果,我们也不想啊。再说,放出就放出呗,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先顶着。” “叶子你啊,还是先把这五颗珠子找个地方吸取了吧,我好像也快突破了。” “你快要突破了?这么快?”叶七瞪大眼睛看着端木秋,有些不可思议。 主阵帝兽离去,尸兽也消失不见,原本无数的坟包和墓碑,都跟着沉落下去,墓村大阵消失。 两人视野变得空旷,原本被黑暗包围的环境一变,风格明亮了些,但还是灰暗色调为主,一尘不变的是头顶那轮残月。 端木秋打量着眼前的新场景,语气平常地反问:“叶子你不也是?突破得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些家族啊名门大派啊,总有几个像我们这样的弟子。压制住修为,不断地筑基积累,把基础打得夯实无比,然后才开始修炼。这样的情况下,修炼起来自然是一日千里。” “怎么,叶子你不知道?”端木秋看着叶七恍然大悟的表情,奇怪地问。 叶七摇摇头,表示不知。“师傅并没有告诉我这些。” “大门派的作风,总是有些古怪。不说这些了,眼前那处空地就不错,虽然没见着牧家人,还是提升修为更重要一些,有实力好说话,不是吗?” 端木秋说的在理,叶七也不再纠结于其他,取出五颗玄胎珠,同端木秋一道,在选定好的空地处坐下。 这一次,一定能够突破法诀四重,御物! 法诀修炼,从第三重开始,就算正式步入修炼正轨,每一重也有与之对应的境界描述,而法诀四重,就是御物。 好比之前在混乱之城,差点取走叶七性命的蛇君,他就是法诀四重的修士,那道洞穿叶七的灰光,就是他御驶的法宝,幽风千蛇锥。 到了御物境,就能够控制法宝。法宝不同于一般武器,它们能够容纳修士体内的真气,从而如同身体的延伸一般,挥洒自如。 在真气的支持下,法宝更能够飞遁上天,极为厉害。 也只有法诀四重下的真气,才能够凝练到足以控制法宝,三重以下真气涣散,不够凝实,却是不行的。 叶七先将五颗百年玄胎珠依次摆开,放在身前。深深吸一口气,他手掌中汇聚的寒潮真气,开始向第一颗百年玄胎珠涌入。 百年玄胎珠中所蕴含的地煞阴气,远不是十年玄胎珠能够匹及,当寒潮真气带着灰色真气返回叶七经脉时,一股如遭雷亟的感觉,涌入脑海之中。 如果寒潮真气是海,那灰色真气就是翻江倒海的蛟龙,将叶七体内原本规律运转的真气打得一团糟。 叶七已经有过数次吸收玄胎珠的经验,只是刚才被那股刺痛雷亟感,打了个措手不及。 缓过神来,他立马操纵起经脉中严阵以待的寒潮真气,化作一股蓝色剑刃,向灰色蛟龙真气斩去。 寒潮真气所化的刀剑,每一次削在灰色蛟龙身上,就带起一层灰雾。 那是组成蛟龙的地煞阴气,被叶七体内的寒潮真气同化,吸收。 渐渐的,原本嚣张一时的蛟龙越来越小,而寒潮剑刃则更加明亮光洁。 终于,寒潮剑刃锋芒闪烁,干脆利落地将已经缩水许多的蛟龙,一剑斩落海中,原本沸腾的真气重归平静。 叶七再接再厉,又如法炮制地吸收掉其余四枚百年玄胎珠,这个时候,身体经脉内的寒潮真气突然闪烁了一下,就好像是人的脉搏陡然跳动。 叶七以为看错,正在犹豫要不要把那枚更加珍贵的千年玄胎珠,也吞噬掉。 寒潮真气又闪烁了一下,这下时间更长,让叶七也清晰地内视到。 接着,原本如同小溪奔流的寒潮真气,仿佛上游处的积雪消融,加大了水量。本来尚显狭窄的水道漫开,扩大数倍,流速也跟着扩大到原来的两倍。 从前只是有些湛蓝的寒潮真气,这个时候的颜色更加深邃,像是广阔无垠的天空,那种蔚蓝。 叶七只觉得有隐藏体内的淤塞被打通,浑身顺畅不已。 九归寒潮诀第四归,纳元归一! “呼!”叶七呼出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心血来潮地抓起二刃青钢剑,手心泛起隐约蓝色,二刃青钢剑发出轻微鸣颤,缓缓离开手掌,几欲漂浮起来。 “叶子,是时候换件法宝了,二刃青钢剑作为普通武器,无法贯通真气,会影响以后的战斗。” 叶七正在体验焕然一新的寒潮真气,这个时候端木秋也从一旁走来,说话间整了整依旧穿在身上的宽大白袍。 看他脸上的喜色,想来也已经突破到法诀四重。 叶七没有接话,他的心中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比如: 这新法诀纳元归一,是个什么效果,为什么一点提示都没有? 第二十章 心魔生,人影现 墓村内部的建筑,统一是灰色的基调,并不美观雅致。但在叶七和端木秋眼中,不知比外面墓村大阵中的墓碑坟包可爱多少。 至少,这里没有那些让人提心吊胆的尸兽,显得格外安静。 可是两人往里面走了许久,仍旧看不到牧家人的踪影,让叶七不禁感到一丝奇怪。 “木头,你不是说牧家人都是在坟墓里面修炼的吗?那外面这些灰色石屋,又是做什么用的呢?”叶七用手摩挲着道路旁的墙壁,发出“呲呲”的声响,有些嗝人。 看着叶七手心沾上的白灰,端木秋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确实,牧家是在坟墓修炼,但并不是一直住在坟墓里面,也会出来活动。只是看你手上的墙灰,这些房屋好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难道牧家人全都进入坟墓,修炼去了?” “你自己说出来的话,你自己信吗?就算进入坟墓修炼,也应该有守卫吧,可是这里好像……好像是……”端木秋眉头紧锁,想从四周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好像是荒废了一样!”叶七拍了拍手中白灰,眼神中的困惑更加浓郁。 “没错,难道牧家发生什么变故,已经迁到别处去了?” “早知道里面会是如此,我们就应该先一步,向那只古怪的黑猫问清楚才对。” 联想到之前,墓村大阵中的那只古怪黑猫,叶七心中变得有些沮丧。走了大半日,消磨得不仅是耐性,还有信心。 “木头,仔细想想,咱们还是挺失败的。” 是啊,确实失败。 混乱之城外,自以为得计的趋狼吞虎,被蛇君轻易看穿,并反被利用,最后险死逃生。 墓村大阵内,和端木秋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不可谓不默契。但饶是千算万算,还是难逃那黑猫的算计,再次被利用。 好不容易进入墓村,却发现俨然一副空城的样子,找不到一个牧家人。 “唉!”叶七轻叹一口气,开始对能否完成师傅的任务,有了动摇。 还只是开始,就挫折连连,我是不是会有负师傅的厚望? 端木秋听出叶七口气里的自暴自弃,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浑然不在意的说:“难道这些就是失败?” “算计来去,无非都是相互的,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这才是正常。真正应该比较的,是算计到头来,是我得利多,还是你受益广。” 端木秋说着,找到一处石墩,舒服地坐下。他手指指向叶七,虚点了几下,以一种说教口吻解释道。 “混乱之城那次,蛇君利用我们,去除竞争和敌手;但我们同样也利用他们相互残杀,解决了一直的追杀不是吗?” “墓村大阵这次,老黑猫利用我们,脱离墓村大阵的镇压;但你不也从他手上得到好处,突破到法诀四重?” “也许在你看来,他们是获取最大利益的一方,所以认为我们是失败的。然而在我看来,我们已经是成功的了。” 叶七修习剑术,天生就有极强的悟性,所以才能悟透百家剑诀,而后又是剑十四式之一,剑劈小成。经端木秋这样寻根问底的分析,他原本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没错,如果没有我们不断地计划和努力,无论是在混乱之城,还是墓村大阵。只怕在那些修为高出许多的修士下,我们早已丢了性命。 再看如今,不仅保住性命,还能从他们手上捞到好处,难道不成功吗? 端木秋见叶七原本蹙成一团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知道他心中已经想通,但有些东西不说出来,无法凸显出自己的渊博见识。 于是端木秋口中不停,继续侃侃而谈,他那把象征性的扇子,不知何时又再次出现在手中。 “那么,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被利用了的沮丧呢?因为羡慕!没错,你不用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这是因为你内心自发的一种羡慕。” “不是说你羡慕那些阴险诡诈的人,而是说你羡慕他们的修为。正如我之前讲过的,修炼就是**,那么修为就是炫耀的资本!” “无论是蛇君,还是那只老黑猫,遇到他们时的修为,都在我们之上。当我们自以为计谋成功,取得了许多好处,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却站在更高的地方,看到了更加长远的利益。” “所以我们输了,不是输在计谋智慧上,而是输在眼界和修为上。”端木秋扇子收起时发出的“啪嗒”一声,惊醒了沉浸在思考中的叶七。 端木秋很啰嗦,唠唠叨叨像个古板学究,这点没错。但有的时候,他说的话总是能给叶七,带来许多深刻的反思和回味。 这次叶七没有觉得端木秋唠叨,本是苦寻牧家未果的一句自叹,结果让端木秋说出许多道理,细细品味也煞有其事。 残月当空,鹅黄色的月光覆下,在暗灰色的建筑上折射,有辉晕破开周围的寂静灰暗,照入叶七的眼中,令他的眸子熠熠生辉。 从石墩上站起来,叶七恭敬地对端木秋躬身,作为学生的回礼。 “木头,讲大道理我没有你在行,同是从家族中走出来,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比我多出许多体悟。” 端木秋这次也不客气,满满地收下叶七对他的夸赞。听到最后,他更是眉眼飞扬,一派喜色,不无得意地说:“可能我在家族中,看的多是事迹,所以感触较多罢!” 叶七点点头,脑海中犹自在咀嚼端木秋最后的话语。 因为他们站的高,所以才能看到更远的利益,布更深的局。 与智慧无关,与计谋无关,关乎情势和双方的修为。 “如今的重中之重,还是自我的修为,修为高了,眼界就更远,无论对敌还是其他,都站在更高的层面。面对以后的道路,也更加有信心和勇气!” 端木秋看着叶七眼眸深处,不知是被月色光晕照亮,还是闪烁不断的智慧之光,坚定的神色与语气结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断提高,如同一柄凌厉地寒剑。 “更强大了哪。”端木秋看着气势发生变化的叶七,嘴角泛起笑意。 也不枉自己之前费了许多唇舌,叶七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收获。 叶七也感受到,当自己心中迷惑扫去,理清今后的道路后,整个人全新焕发,如同再次突破境界一般。 “木头,谢谢你!”叶七又再次向端木秋道谢,因为联想自己之前的情况,似乎在书中有过记载。 最强大的修士,并非都是最天才的修士,往往那些天赋过人、修炼突飞猛进的妖孽们,都无法到达顶端。原因无他,唯独心境二字。 叶七在式微上练剑十年,连法诀一重都没有,反而能够渐入佳境,悟出蕴意。 但下山之后修为增涨迅猛,月余不到就修炼至法诀四重,使原本清明的心蒙了尘,连番挫折下隐隐陷入走火入魔的前兆。 往往这类的修炼天才,都是留在师傅身边,偏偏君子风大袖一挥,派出叶七下山历练,才出了这等事情。 好在端木秋见识非凡,连番话语点醒叶七,重新找到方向。 “哈哈,没事没事,这种事情我也听说过,以后若我有遭遇到,可还指望你帮我呢!”端木秋摇头,示意叶七不用放在心上。 问题得到解决,叶七正准备笑着跟端木秋搭上几句,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僵硬,继而严肃,没了之前粗神经的模样。 不会话才说完,木头就也开始走火入魔了?难道,是墓村大阵带来的后遗症? “木头!……”叶七抢上前一步,双手搭上端木秋的肩膀,就等他一个不对,将他摇醒。 这个时候,端木秋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眼神示意几下,叶七和端木秋配合多次,早就有了默契。 心领神会下,叶七顺着端木秋眼神瞥去的方向,是与灰暗房屋融为一体的,黑暗角落! 一!叶七眨眼;二!端木秋眨眼;三! 两个人同时施展雷霆手段,没有留手。找寻大半日不见人影,能够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又哪里会是什么好人? 叶七和端木秋同为法诀四重,出手之下蓝白光芒交错,极为耀眼。 叶七因为二刃青钢剑不是法宝,远距离下也无法施展剑劈,所以将寒潮真气汇聚掌中,快速凝练成一股,宛若蔚蓝天空下,瞬间座落而出的虹桥。 端木秋之前,经常拿在手中的画扇,竟然是深藏不露的法宝,在他云水四重真气的贯通下,也化作一匹白练横穿长空,向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飞去。 “大胆!”一声厉喝响起,声音虽老,苍劲有力。闻其声,便好似看到一颗傲然挺立的苍松,屹立在云雾绝巅,饱受过风吹雨打。 紧接着,从阴影中走出两个人,发出怒喝的老者走在前面,他见到奔袭而来的两道豪光,不仅没有躲避,竟伸展双手,想要将它们揽入怀中。 叶七与端木秋发出的两道真气,径相来袭。老者伸出的双手,在就要撞在一处时,陡然变化。 原本正常大小的手臂和手掌,像充入气体般膨胀开,化作两只巨爪,比凶猛野兽来得还要壮大。 饶是距离尚远,依旧能够看到,老者双手所化的巨爪上,那一条条清晰的褶皱条纹,和暴起突兀的青筋,粗大狰狞堪比蛇蟒。 两道蓝白豪光先后而至,老者接着双爪一合,牢牢地将它们关入手心,一下子化解攻势。 好厉害的手段,我在书上从未见过,有描述过此类招式,能将自己的双手变大! 看到自己和端木秋的合力一击,被老者用双手接住,叶七心中惊赞没有出手,决定先观察情况,再做行动。 端木秋和叶七打得是同一个心思,见阴影处走出的这名老者,能够硬接下两道真气,实力只怕不差,也没有再轻举妄动。 老者面上依旧带有愠色,只是接过端木秋和叶七的攻势后,淡下去不少。 他不急不缓地将双手背于身后,目光平视两人,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从阴影中走出来第二个人,是个同端木秋和叶七一般的青年人! 第二十一章 迷雾重,九幽螟 从阴影中走出的这个青年人,脸上没有如同叶七一般的青涩,看起来也要比端木秋来得大上几岁。 男子体型颀长,外面是一身墨色缎面长袍,高高的领边缀着金线,愈发凸显高贵。一头长若流水的乌发,漆黑稠密,看起来比女子的还要柔顺。 俊秀的脸庞,有着与叶七清亮不同的眸子,他的眼眸深邃,犹如万古深潭,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高深莫测。 “牧老,不要动手。” 男子从老者身后走出,径自来到旁边,开口吩咐道。看着面前,仍旧保持戒备的端木秋和叶七,他善意一笑。 “两位,在下苏玄,这位是牧老,我们并无恶意。” 我讨厌比我还俊俏的小白脸! 看着苏玄那张比花还灿烂的笑脸,端木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撇撇嘴,端木秋直接无视了他语气中的友好,直言不讳地质问。 “如果你们没有恶意,为什么要一直多在阴影后面,如果不是我的法诀探查力敏锐,莫非你们就打算一直不出来了?” “荒谬,这里是我牧家的地方,倒是你们贸然闯入,究竟是何居心?适才墓村大阵处的巨响,也是你们弄出来的吧!” 站在一旁的牧老,听到端木秋这样说,两簇鹰眉斗立,眼神猛地凌厉起来。 好在苏玄快上一步,迈到牧老身前,挡住了他几欲出手的冲动。 “两位,牧老虽是牧家人,但一直在外,今日回来后,发现族人消失踪迹全无,脾气暴躁也情有可原,还请见谅。” “牧老?牧家人?你们也不知道其他牧家人去哪里了?” 不用苏玄指明,叶七一眼便看出,那位从阴影中第一个走出的老者,蹙起的眉头皱成“川”字,是心中有所焦虑。 “难道你们以为,是我们把牧家人弄消失了?” 端木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回想起牧老刚出来时,那双眼几欲喷火的模样,岂不就是认定自己和叶七,是罪魁祸首么! 这可真是巧了,两拨人马相互认定对方图谋不轨,偏偏谁也分不清,是否有人在说谎。 “哼,谁能保证不是呢?”牧老被苏玄阻拦,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口中仍不饶人。 端木秋双手环抱,低着头也不理睬他,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牧老忧心族人,自然也不想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苏玄卷起绘有云饰的袖袂,探出他皙白修长的右手,轻声咳嗽了一下,吸引住众人的注意。 “好了,我相信你们,不是幕后黑手,毕竟同为法诀四重,让所有牧家人消失,并非你们两人就能无声无息地完成。” 苏玄的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但至少是在向端木秋与叶七表达,让他们信服。 见两人脸上并无不悦神色,苏玄心下认可,又继续开口道:“当然,我们也并非是刻意躲藏暗处,而是发现了一样东西,它可能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说罢,苏玄将右手打开,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在他的手心,静静地躺着一只虫子,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生命。 叶七还好,毕竟从未见过,只是好奇;但端木秋看到苏玄手上的虫子,却是面色大变,顷刻间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像受到极大惊吓。 “这是!”他指着苏玄手中那只,似乎已经死去的虫子,语气惊惧。 碧青色,六翅八足,体型椭圆,最特别的是它头顶那三对复眼,如同红宝石般光洁璀璨,却从中央处碎裂,密布的裂纹破坏了整体美感。 “无需担心,它六只复眼都已经碎裂,死得不能再死了。”苏玄见端木秋失态,并没有嘲笑他,只是此物太过吓人,谁知道后都无法保持冷静。 端木秋仔细辨识,发现果然如苏玄所言,那只虫子躺在手心,无论什么动静都没有反应,死的不能再死。 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只是拍着胸口直呼吓人。 看到端木秋如此夸张的表现,勾得叶七好奇心更重,他这个时候也初步判断,苏玄两人并无恶意,不然不会和自己多费口舌,于是走上前来,打过招呼。 “在下叶七,这位是端木家的端木秋,我们来墓村寻找牧家,主要是为了一则消息。” “原来是端木兄和叶兄,幸会幸会。”苏玄见叶七主动示好,知道自己的诚意起了作用,连忙回礼。 端木秋这个时候,早就取出他那柄法宝扇子,开始小心翼翼地研究起来,研究的对象当然是苏玄手中的虫子。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称道:“果然如同书上所说,碧青色如翡翠,红火焰似宝石,一尸六命九幽螟蛉!” “端木兄也曾听说过此物?” 端木秋这个时候也显摆不起来,只是咧嘴苦笑:“我是在书上看到过,可那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就好像是寻常百姓不见飞仙一样,我可从未当过真!” “可它偏偏出现了。”苏玄说到这里,也只剩下苦笑,将下颌隐入高高的圆领内,微不可察地摇头。 叶七看他们两个,相互说着“传说”、“不可能出现”的字样,也不知道在打的什么哑谜,忍不住开口打断两个人。 “等一下,你们的意思是说,这虫子,九幽螟蛉,是传说中的虫子?那它怎么出现在在这里?” “九幽螟蛉,一尸六命!”原本忧心忡忡的牧老,说话间身形开始变得沉重。 “它的六只复眼,代表着能够夺走六个人的生命,而六只复眼用尽碎裂后,它也就会死亡。这就是一尸六命的由来!” 难道九幽螟蛉和牧家人的消失有关? 叶七看着那只静静躺在苏玄手中的碧绿色小虫,怎么也无法将它与恐怖如斯联系起来。 看来不仅是人不可貌相,虫也不可貌相。 “这是我们从屋内寻得,只是太过让人震惊,所以……”后面的话,苏玄不说叶七也知道,可单单一只九幽螟蛉,并不能说是震惊吧? 端木秋的惊惧,多少是因为看到不可能见到的东西,冷静下来细想,一只九幽螟蛉顶多夺走六个人的性命,还不至于谈得上震惊。 难道?! 叶七惊疑不定地抬起头,也顾不上其他,带着满腔疑惑推开屋门,由于推得用力,屋顶上落下许多灰来。 屋内,一片碧绿色的海洋,其间点缀着不少红色,大有万绿从中一点红的感觉,只是四个人都没有心情去欣赏,看着层层叠叠的九幽螟蛉,叶七只觉背后起了一层白汗。 强行忍住恶心欲呕的不适,叶七转过身,重新将门合上。 这下他总算能够理解,苏玄为什么要说震惊了。屋内的一幕,确实太过悚然。 “每个屋内都有?” “每个屋内都有!” 听到苏玄肯定而凝重的回答,端木秋也放下手头正在研究的那只,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重新站定。 “九幽螟蛉传得玄乎,在我分析,也只是单纯的精神攻击,对修为高深的人而言,并不致命。” “而且,我在家族中就有听闻,牧家修炼是在坟墓之中,修为越高,坟墓就越厚重,越难以开启。我看着九幽螟蛉怕也无能为力吧?” 苏玄听到端木秋的分析,也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我之前就准备与牧老说明,九幽螟蛉似乎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又或者只是真正九幽螟蛉流传下来的后代,它们只能对付大多数普通牧家修士。” 牧老听到苏玄和端木秋的话,眼神之中又重新燃起希望,他连忙开口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牧家修炼的墓园,或许长老们都在坟墓中,避过一劫!” 叶七看他们讨论得激烈,一时也无从接口,见三人定下方向,这才开口阐述自己的观点。 “你们的重点都在九幽螟蛉,和牧家是否有幸存者。但我更偏重于,想知道究竟是谁,对牧家施展这样的手段,又究竟为的是什么?” 叶七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众人,也彻底浇醒方寸大乱的牧老。 只见他豁然睁大眼睛,失口大叫。 “玄胎珠!关键是牧家用来,能够控制玄胎珠的手段。这些都是怀璧其罪的东西,对有野心的人而言,是致命的诱惑!” 牧老显然想到什么,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玄胎珠能够控制尸体,虽然牧家遵从祖训,一直都只是用异兽的尸体作为基础,但同样的,人类也是动物的一种,死后也能被玄胎珠控制!” “如果用玄胎珠来控制修士,那后果……” 叶七、端木秋和苏玄,同时选择沉默。 不用牧老明说,他们都不是愚蠢之辈,如果用玄胎珠控制修士,最不济也能制成死士;再不用说更高修为的修士,甚至一派一族的领袖。 想想那只诡计多端的黑猫,如果在人的控制下,又会有怎样的恐怖发生呢? “玄胎珠的控制方法在哪!”叶七骨子里,还保留着在式微山上时认定的正义。 一想到这种控制方法,落入居心不良的人手中,必然会造成巨大动荡。他再也坐不住,抢先问道。 牧老浑浊的眼睛,此刻更加浑浊。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再严守牧家的秘密也没有意义。 “也在墓园,一直是历代族长,在坟墓中保存。跟我来!” 他枯瘦的手臂一挥,示意大家跟上。 第二十二章 入墓地,破棺封 在牧老的引路下,众人穿过纵横交错的道路,七拐八拐间来到一处房屋前。 牧老站在最前,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房屋,不由又是叹了口气,充满追忆意味。 “这里?不应该是坟墓吗?怎么和周围普通的建筑看不出区别。” 端木秋对于牧家的事情,在家族中了解后,也充满好奇。看到牧老带领众人来到这样一座不起眼的房屋前,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端木秋的疑问,叶七同样也有,甚至在苏玄那张沉着冷静的脸上,也划过一丝困惑,只是没有发问。 牧老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紧闭的木门。“错不了,我年轻的时候,也被家族中寄予厚望,无数次来到这里修炼,只可惜……” 说到这里,牧老不再往下说,看来是发生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叶七也不好多加追问。 “原来不是坟墓,只是一间房屋?”叶七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这灰色基调的房屋,并没有什么出众奇异的地方,只得放弃探寻。 “呵呵,这就是我牧家‘墓地’高明的地方了,虽然名为墓地,让人第一反应是空旷土壤下的墓穴,又有谁能想到,‘墓地’会藏在这么多的房屋之间?” 牧老难得露出笑容,显然对他们牧家先辈,有着极大的崇拜。 说话间,牧老原本放在木门上摩挲的手,突然停在木门偏右上的地方,接着轻轻一按。 “咔咔咔!” 木门发出古怪的声响,像是许久没有运转的机巧,被用力扳动。 在四人面前,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黑黢黢的看不到尽头,通往地下更深处。 门开后叶七才发现,那扇看似单薄的木门,竟然有数寸厚,里面夹杂着其他颜色,并不是简单的木头制造。 牧家费尽心思,又是将“墓地”隐藏在众多房屋里面,又是用奇怪材质打造机关木门,看来有着很严密的防卫。 “其实墓村分为两层,现在我们所处的,是平时居住的第一层,而这门后面的阶梯,就通往第二层‘墓地’,是我们牧家历代修炼的地方。” 看到其余三人略带赞叹的目光,牧老也感到自豪,如此严密的防御措施,让他对牧家还有人幸存,更增添不少信心。 “我们快下去吧!” ———— 走在悠长昏暗的楼道阶梯上,大家都没有出声,只有安静中夹杂的脚步,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回荡。 叶七尝试着用双手感触两侧墙壁,清凉阴潮,有浓郁的阴寒,缓缓往手间涌入。体内的寒潮真气被唤醒,开始贪婪地大肆朵颐,浓郁的阴寒气息成了最好的补品。 嗯?寒潮真气进入四重修为后,竟然开始主动吸收外界的阴寒,不用自己来控制主导! 叶七并没有主动去吸收那些,因常年不见阳光堆积而成的地底阴气。 这次寒潮真气主动自行吞噬,让他再次发现九归寒潮诀的不同。 那只老黑猫果然没有说错,九归寒潮诀远没有起先想的那般简单。 之前是截脉、冻结的特性,而今又增添主动吸收阴寒气息,莫非这就是寒潮第四归,纳元归一? 纳元,纳的是天地元气,也就是天地阴寒之气;归一就是同化吸收,壮大己身。 如果有足够的至寒至阴之气,修炼九归寒潮诀后,增长功力修为岂不是瞬息之事? 叶七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墙壁上依附的阴寒气息,虽能被寒潮真气吸收,但效果微乎其微,根本感受不到修为的增长,与玄胎珠不可同一而语。 说起玄胎珠,叶七想到身上还留着的那枚千年玄胎珠。当日老黑猫给的果断,也没有因此丢去性命,那它体内控制的,难道是更高层次的玄胎珠,莫非真有万年玄胎珠? 叶七一路上,因为墙壁寒气和体内寒潮真气的反应,勾起他的思考与回想,默默走下也不知多久,只是眼前突然被光亮刺入,才将他从思绪中唤回。 “我们到了,欢迎你们作为第一批,来到‘墓地’的外人。” 牧老眯起眼睛,很快适应了长时间黑暗后的光亮,他看到依旧如同往日,并无大变化的墓地,放松心情下难得开了个玩笑。 叶七和端木秋、苏玄也都适应过来,牧家墓地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 和墓村大阵的黑暗凝重肃穆不同,和牧家一层灰矮黯淡的基调也迥异。 牧家二层的墓地,被光亮包裹,是昏黄如同落日之初的感觉。 四周不知从何而来的浅黄亮光,将土地照亮。在叶七眼中,出现许多拱出地面的土壤,四四方方好似棺材,在那“棺材板”的上方,还有各式各样的法宝,散发着清辉镇压其上。 从棺材中,隐隐有黑气渗出,被悬于棺材上的法宝吸收,如此循环往复,又一尘不变。 “牧家修炼的转死诀,伴随着修炼会产生死气,对人有害,但对法宝来说却是大补,因此在墓地修炼,也是练至法宝的过程。” “这些法宝还在运转,死气还在不断冒出,难道里面还有人?”苏玄难得开口,他的脸色平静,并没有如牧老那般激动。 “哎,木头你在干什么!”叶七还在打量,墓地中那些或大或小的“棺材”,上面五光纷呈的法宝让叶七大开眼界。 剑仙殿,说的好听那是朴素,说难听点那就是贫瘠,除了师傅君子风随身佩戴的踏星青锋剑,叶七还没有见过其他法宝。 可就在叶七打量法宝棺材,苏玄问话牧老的时候,端木秋竟然已经悄悄摸了上去,靠近不远处的一座棺材。 他的右手微张,有团白色运气拢在掌心,丝丝白气透出,顺着黑气从棺材中冒出的地方,反向钻入其中。 这一幕正巧被叶七看到。 “你这小子在干什么!里面还有我牧家人在修炼,受到外界干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牧老被叶七提醒,看到端木秋正在捣鼓的事情,气怒交加。 见牧老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端木秋忙往旁边跳去,迅速散去自己手掌心的云水真气,若无其事地说:“啊,发生了什么?” 叶七哪里还不明白,他是老毛病又犯,见到新奇东西就要凑上去研究一番,忙拉住情绪激动的牧老。 “牧老且慢,那口棺材有些不对!” “恩?什么地方不对?”牧老没给叶七好脸色,因为他和端木秋是一伙的,认为叶七此刻站出来,是想为端木秋说话。 叶七指了指还在循环往复的棺材,上面突然多出了一条白线,与其他黑色气息一道流出,汇入顶端法宝。 牧老眼尖,也看到了这一幕,更是暴跳如雷。 “死气是用来淬炼法宝的,那小子竟然把自己的真气也注入进去,辛辛苦苦淬炼这么久的法宝,难保不会功亏一篑!” “咦?”作为罪魁祸首的端木秋,没有担心和愧疚,反而露出惊诧的神色。“不对?” 牧老总算摆脱叶七,一下子冲到端木秋身前,就要给这个混蛋教育一番,告诉他作客的道路。 “什么不对!我看我带你进来牧家墓地,才是最大的不对!”牧老吹胡子瞪眼,手掌又开始鼓胀,准备一下子把端木秋砸成浆糊。 “不对,当然不对。我的云水诀在里面,并没有感应到人,或者说是生命。”端木秋严肃地看着牧老,一字一句的说。 看木头的样子,不是信口开河,难道隐在这样安全的地方,也没有逃过一劫,牧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七心中疑惑,只是在座四个人,谁也无法为他解答这个疑惑。 “没人?怎么可能!这死气还在冒出,法宝的淬炼还在继续,棺材封得严实,怎么可能没有人!”牧老语气激动。 也难怪,本来看到的一线希望,如果就此破碎,谁也不可能不激动。 苏玄这个时候也走过来,他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端木秋,然后开口道:“不管是否有人,将这口棺材打开,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叶七和端木秋,听到苏玄的话,都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有牧老依旧保持之前的神色,不住得摇头。 “不行的,至少我没有打开棺材的本事。你们有所不知……” 牧家修炼之地,墓地。里面的一口口棺材,都是经过精心打造,用来专门修炼转死诀的东西。 它们不仅里面充斥着死气,还被地煞阴寒之气包裹缠绕,有利于修炼阴煞属性的功法。 但只要棺板合上,地煞阴气和死气交织起来,除非从内部打开,外面只有修为高深的人,能够摆脱厚重的阴气死气,强行打开棺材。 牧老虽然也修炼转死诀,但离开牧家后并没有这样专门的地方,转死诀也几经荒废,改修了另外一门同样阴煞属性的化尸诀。 依照他五重的法诀修为,都无法强行破开这口棺材,验证里面是否有人的方案,又陷入僵局。 阴寒煞气?死气?都是阴寒属性的气息,我的九归寒潮诀是否能够将它们吸收呢? 叶七突然想到九归寒潮诀的特性,再加上突破四重后新增添的能力,觉得可以一试。 “不如让我来吧,我的功法有些特殊,也许能够解决棺材外面,尸气和煞气阴气的问题。” “对对,让叶子来试试。”端木秋想到之前,叶七能够吸收玄胎珠,那么这里的地煞阴气不也是同样的吗,忙赞同出声。 苏玄和牧老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叶七的依仗,只是眼下情况也容不得其他,只好同意。 第二十三章 空棺木,惊众人 叶七走近这座棺材,让众人先行推开一段距离,防止突然发生什么变化。 越是靠近,叶七就越能感受到,充盈在棺材周围的气息,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带着死亡的煞气。让他忍不住心情紧张起来。 好在感受到体内寒潮真气的跃动,那是感受到美味食物的急切,让叶七尚有担心的情绪平复。 按捺下各种心绪,叶七运转寒潮真气护住全身,缓缓伸出右手,学着之前端木秋的样子,将寒潮真气汇拢于掌心,形成一团蓝色光球。 不同于端木秋的白色云水真气,叶七的寒潮真气没有丝丝逸出,而是开始吸收原本汇聚向顶端法宝的黑色气体。 一根黑气,受到寒潮光球的吸引,沿着手臂脉络被导入身体,进入的一瞬间,叶七双目赤红充血,无数有关死亡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涌入。 死气,死亡之气,代表无尽黑暗。而黑暗,最善于孕育出负面,无数躲藏在黑暗中的罪恶。 叶七咬紧牙关,保持一缕清明,维持住护体的寒潮真气。 负面情绪还在侵蚀叶七脑海,但是寒潮真气也在运作,不断地开始吞噬这些,从外面摄取的美味食物。 死气属阴,与地煞阴气一般,是阴寒属性的气息。 叶七的判断没有错,只是没想到单单一根死气就有如此恐怖的冲击,让他吸收起来困难不少。 “他真的没事吗?那可是死气,太过邪恶,对人体有大害,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是断然不会答应这个要求的。” 牧老看着叶七面上泛起的痛苦表情,不无担心地问端木秋。 端木秋也同样密切注意着叶七的情况。 他虽然面带担忧,不过比牧老要好许多。“不碍事,我的云水诀能够感知到,他身上的生命气息在增强。” 端木秋的云水诀很神奇,也很准确。 叶七现在确实在增强,不仅仅是修为,还有脑中的精神力与韧性。 死气不同于那些普通堆积的阴寒之气,寒潮真气吸收后发生明显的增长,只是层次越高,突破的门槛也越高,故而没有立竿见影的成效。 死气所裹挟的负面情绪,侵袭大脑的过程,也是对叶七的变相锻炼。 消化那些负面情绪的过程,不仅增长了叶七的精神力,让他对周围的感知更加敏锐,还磨砺了抵御精神攻击的韧性。 面对这样不可多得的机遇,叶七可谓是痛并快乐着。既有变强的喜悦,也有折磨的痛苦。 “再来!”叶七终于将这一丝死气全部消化,并没有稍作休息,而是选择一鼓作气。 一根,再一根,棺材上面涌出的黑气逐渐减少,法宝原本发出的光亮也渐渐黯淡下来,没有了黑气的淬炼,它也恢复到平常状态。 越到后面,叶七吸收黑色死气的速度越越加快起来,脸上痛苦的表情变淡,不是死气中蕴含的负面变少了,而是他的精神力和韧性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剔除死气,剩下的地煞阴气更不在话下。 和百年玄胎珠里面的地煞阴气相比较,棺材上缠绕的算不得什么,有了许多次吸收经验的叶七,更是干脆利落地将它们全部吸收。 “呼!”感受着体内又涨过一线的寒潮真气,叶七心中愉悦,轻轻呼出一口气。 “搞定了吗?”端木秋第一个跑过来,看来他对叶七这个朋友,还是很上心的。 苏玄和牧老相继走来,也都已询问的目光看向叶七。 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叶七稍作休息后,径自走上棺材前。先是将棺板上面跌落下来、恢复常态的法宝取下,这是一盏通体黑色的油灯,里面燃着幽幽火星。 牧老快步走过来,接过叶七手上的油灯法宝,细细打量一番,语气中带着一丝尊敬。 “错不了,这是我们牧家一位长老的法宝,度业天魔灯。那位长老已经修炼至法诀七重,鬼仙境界!” 鬼仙,和剑仙、术仙,同属于一个境界,是对法诀七重划分境界的一个称呼。 但凡到达法诀七重,便能超凡脱圣,达到另外一种境界层面,也就是凡人口中的仙。 只是此仙非彼仙,同样有着高深的修为,却没有传说中长生不老的能力。 至于君子风,作为大剑仙,乃是法诀八重的尊称,这样的高手在正魔两道,都是屈指可数,也是修炼到的巅峰。 法诀虽有名义上的九重,但能够修炼至高重的人,少之又少。 而九重和八重之间,又有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年代久远流传下来,究竟是什么早已失传,近来也再未出现法诀九重,横扫一方的王者。 当然,这些对于叶七,都是太久远的事情,以他现在法诀四重的修为,想得还太早。只是听到牧老这样说,心中惊叹。 “竟然是鬼仙!那能够击败他的人,只怕更少!” “自然,我牧家共有十一位长老,两位大长老,还有族长。其中十一位长老均是鬼仙修为,而两位大长老和族长,都已经达到最高境界,法诀八重的大鬼仙!” 牧老说到这里,不经意地流露出自豪。 “所以我才说,这个端木小子刚才都是一派胡言,贸然打扰了我族长老的修炼,一会他老人家从棺材里面出来,定然会拿你是问。” 端木秋被牧老恐吓,无所谓地耸耸肩,脸上挂着轻笑。他把一只手搭在叶七肩膀上,只拿话来气牧老。 “你老人家还是自己看吧,你们所谓的鬼仙长老,已经真的归仙而去喽!” “你……你!”牧老手指连连指向端木秋,气不打一处来。 苏玄话不多,虽然看样子地位最高,但总是一脸随和善意。 见端木秋和牧老两人争执不下,本着眼见为实的观点,他也顾不得验证阴寒气息是否散尽,自己走到棺材旁,将手一探。 叶七在一旁瞧得仔细,苏玄这一手极为厉害。 他清楚地看到,当时苏玄手掌距离棺板还有一段距离,但棺板就发出轰响,一下子被震飞,并且没有真气光芒闪现,令人咂舌不解。 苏玄并不解释,只是将头探长,往棺材内看去。他的这番动作,也让端木秋和牧老两人的争吵,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苏少,里面……”这是牧老第一次称呼苏玄。 叶七听到牧老的称呼,又进一步确认,苏玄的身份定然不凡。 “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苏玄语气平淡地打断了牧老的话,依旧镇定如初,就像之前看到那满屋的九幽螟蛉,嘴上说着震惊,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反应。 牧老听到苏玄的确认,原本带着希冀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啊,不应该如此!”牧老低着头,口中不断嘀咕,原本苍老的面容一下子又老了许多。他说话间,脚下越走越快,朝着另外一处方向走去。 “牧老,你去哪里?”叶七见他状若梦游,口中又呢呢喃喃好似呓语,担心之下出声道。 “跟我来,我要去族长的‘棺材’看看,那里也存放着我牧家最重要的东西,玄胎珠的控制之法!” 牧家族长的“棺材”。这句话念起来就充满一股不祥,让叶七心中预感不佳。可是为了不打击牧老,他们还是都一并跟了过去。 毕竟,最关键最重要的控制之法,也在那里。 牧家第二层的墓地,范围谈不上小,可要是和第一层相比,来得小上不少。 同样是七拐八绕,这次走的时间不长,很快众人便来到牧老口中,牧家族长的那口棺材前。 不愧是牧家族长专用的棺材! 叶七看着眼前那口巨大的棺材,饶是气氛凝重,仍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一声。 牧家族长所用的棺材,巨大无匹,足足有先前所见的五个棺材那么大。上面镇压的法宝也有三个,看不真切,都被弥漫出来的黑色死气挡住,遮掩了视线。 那些黑色死气也比寻常棺材来的多,多上许多!不再如同一根根丝状流出,而是相互汇聚成一股,再逐步向顶端汇聚。顶端三个法宝,被死气包裹住,成了三颗黑色圆球,悬浮在棺板上方。 不仅如此,棺材上还用锁链困锁住,牢牢栓在一处,不知是何用意。 “好壮观的棺材!”端木秋也不由发出赞叹,口中啧啧不已,不管其他三人,又开始凑上前去。 这一次,当着叶七、苏玄和牧老的面,端木秋明目张胆地跑上去,想想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然而出奇的,牧老没有阻拦他,反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让木头吃吃教训也好,这看到新奇事物就忍不住研究的性子,是该改改了。 叶七虽然察觉到牧老脸上的神色变化,但没有出言提醒端木秋。 这个时候,端木秋已经来到更近的地方,他也知道棺材外围有浓郁的死气和阴煞气,没有继续深入。 按着老方法,端木秋伸出手,释放云水真气。 白色的真气飘飘荡荡,刚刚接触到棺材。原本黯然无光的棺上锁链,突然灰色光芒暴涨,竟也是一件宝物! 原本包裹住的锁链,不知从何处探来一条支链,循着云水真气,向端木秋本人袭来。 第二十四章 荒寂链,开战端 这族长棺材上面,毫不起眼的锁链,竟然也是非凡的宝物,牧家果然有着深厚的底蕴。 叶七心中惊异,并不担心端木秋会被突然袭来的锁链击伤。 端木秋的云水诀拥有灵敏的感知,早就在锁链缠绕上来前,就把身子撤回。为了保险起见,他更是退过数步,就要落回众人身前。 “牧老头,你想看我笑话,可是凭这宝物,怕是不能让你如愿了。不好!” 端木秋凭借着云水诀的法诀特效,躲过棺材锁链的一击突袭,本以为就此完事。 哪里曾想,就在他和牧老搭话的瞬间,那灵活的银灰锁链,竟也循着方向再次袭来! 不对,锁链有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叶七看牧老一脸自信满满,苏玄也不出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他也禁不住地思考起来。 能够自主攻击的锁链? 果真如此,那可不仅仅是宝物,简直是罕见的珍奇,天下少有。牧家虽大,但这种东西,应当还不会正大光明地放在墓地,放任不管。 那这用来绑缚棺材的锁链,为什么能够在端木秋收回灵气入侵后,还能不断追击? “端木那个小子,靠的是法诀特性,来感知周围的危险;而我们族长的棺材上,也有着一个功能类似的宝物,就是这追魂夺命的荒寂森罗链!” 牧老见叶七面带困惑,“好心”地提醒他,脸上洋溢着神清气爽。 荒寂森罗链?在真气撤去后,还能寻着空气中的残留痕迹,定向攻击! “果然厉害,没想到牧家还能寻得,这样神奇的宝物。木头这次大意之下,要想摆脱荒寂森罗链,怕也要费上不少力气了。” 叶七看到牧老脸上的兴奋,嘴上开口应承,心中却开始疑惑。 端木秋只是被锁链追赶,连出丑都还未算的上,牧老为何这样开心,起初不是因为心中悲愤绝望,才带我们来这里的吗? “牧老,何事值得这样高兴?”苏玄也发现牧老现在的神情,不是因为端木秋被荒寂森罗链追赶,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开口询问。 牧老被苏玄询问,不敢怠慢。神色一整,恭敬地行上一个礼,故作肃容。只是眼角跟包子褶皮般,怎么也难掩喜悦。 “启禀苏少,这荒寂森罗链乃是我牧家家主随身的宝物,如今在墓地出现,说明家主他也身在墓地!”说到这里,牧老激动地将双手握紧,目光坚毅地盯着面前的棺材。 “家主他修为高深莫测,不是我们能够揣测,他没有出关来救援牧家族人,定然是有其他考虑。” 叶七看牧老精神状态,在几多打击下,已经隐隐有些病态。这个时候也不好出言,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牧老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端木秋已经连续几次闪躲,避开那条纠缠不休的锁链。 他也是机警,很快发现荒寂森罗链嗅觉灵敏,跟自己的云水诀有得一拼。立马当机立断,不再用云水真气阻挡银灰攻势,转而只用灵活的身手。 没有了定位的真气,荒寂森罗链的自主攻击,也逐渐衰弱下去,重新耷拉在散发黑气的棺材上,似乎本来就是那般模样。 “嘁!马上还有一场恶战,牧老头子你竟然纵容这锁链,消耗己方的战力!” 端木秋刚落下身子,就听到牧老那近乎崇拜迷信的语句,他没有像叶七一样,因为牧老连受的打击而小心翼翼。 “什么恶战!那是你惊扰了家主修炼,被荒寂森罗链本能反击,能怪得我么?”牧老仿佛找到精神支柱,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容光焕发,眼中浑浊也退散不少。 牧老说完,转过身,重新面向那座大棺材,正当众人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噗通”一声,他竟跪伏下,恭恭敬敬地拜起大礼。 “家主在上,牧家旁支牧风,特前来拜见。墓村如今被莫名外敌入侵,族人尽数消失,还请家主出关,查明事情的真相!家主!” 牧老一边说,一边用膝盖前行。他的神态恭敬,且很狂热,对这样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主,他与牧家所有子弟一般,崇拜到盲目。 难道牧家真的还有人幸存?这牧家家主又有何般本事,能够让牧老这样崇拜。 看着行跪拜大礼,不断接近棺材的牧老,叶七也无法判断他现在的状态,究竟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只是牧老本身的臆想。 “快阻止他!”端木秋看到牧老这个样子,忙开口道。他并不是对叶七说的,而是对站在一旁,依旧毫无反应的苏玄。 “他没有修炼云水诀,不知道其中风险。这棺材的死气太重,地煞阴气也比之前厚重不知几多,太过靠近,只怕整个人都会被死气煞气磨死!” 端木秋语气说得极快,眼看牧老靠那口族长棺材更加近了,叶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但他跟牧老只不过是初识,如果此刻前去阻拦,怕是一言不合就会打起。 只有能让牧老恭敬对待的苏玄,才能够阻止他现在的举动。 苏玄没有动,至少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动。连端木秋这样迅速的语气,都没有能够让他的眉头有一丝触动。 他只是抬起头,盯着那口漂浮在空中的黑气棺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不出手!你们不是一起的吗,牧老不是对你很恭敬吗?”叶七见苏玄无动于衷,放着牧老的安危不顾,也忍不住开口道。 苏玄被两人盯着许久,终于拨动嘴唇,启齿欲言。 “家主!”牧老的惊呼,也从前方响起,重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哪里是家主,那是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重现! 荒寂森罗链同作一条迎风舞摆的银蛇,盘立而起,做出快欲吐信的姿势。 在牧老看来,这是牧家家主从修炼中醒来;但在叶七他们眼中,这完全就和刚刚端木秋,遭受攻击的前兆是一致的。 “牧老小心!”叶七见苏玄迟迟不肯动身,心中有些不岔。 不管那么多了,先出手将牧老救回,之后的事情再慢慢解释吧。 “稍安勿躁,他并没有动用真气,这荒寂森罗链不能自主反击,而且你看……”见叶七欺身上前,苏玄总算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没有波动。 叶七被苏玄拦住,只好停下,重新看向前方。 荒寂森罗链果真如苏玄说的那般,没有攻击牧老,而是散发出一股银白色的清辉,将周围黑气驱散开,照亮棺材周围。 原本被黑气缠绕、迷蒙不清的棺材,也展现在叶七眼前。 棺材的木质,棺材的雕文,棺材的大,以及…… 一道豁口!一道黑黢黢的豁口,在棺板上裂开。仿佛是狰狞巨兽的口,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是谁破坏了这棺木!是谁!”叶七他们看得清,牧老在前面自然看得更加清楚。 见到族长棺材盖着的棺板上面,有这样一个大开的口子,原本面容虔诚的牧老,情绪再次爆发。 他原本伏在地上的双手,如之前接取叶七和端木秋招式那般,剧烈鼓荡变粗,就要化作巨手,将自己现在狂躁不安的情绪宣泄出去。 牧老这一手变化,应该就是化尸诀的招式,招式!法诀!真气! 叶七看到牧老这样,也来不及思考棺板上,那道仍旧有黑气散发的豁口,第一反应就是要遭。 之前牧老说过,这荒寂森罗链会感应真气,自发攻击。那么牧老此刻,正处在真气爆发的状态下,不也就成了它的攻击目标?! “喝,这牧老头子果然彪悍,当真在棺材边上撒起泼来。”端木秋看着牧老此刻的状态,口中犹自赞叹,像个没事人一样。 “别多说了,我还是先去吸收那些死气和煞气,让你们能够进去,帮助牧老!”虽然是萍水相逢,叶七同样敬佩牧老心系族人的感情,见到他即将遭难,无法放任不管。 好在苏玄即使一副云淡风轻,并非毫不管事,不用叶七号召,他也行动起来,跟着一起向巨大棺木赶去。 此刻,牧老也反应过来,他慌乱地看向荒寂森罗链,见它还好端端得竖立在那里,心中松了口起。 “小心!”“小心!” 两道惊呼,从牧老身后响起。他并没有端木秋感知危险的能力,荒寂森罗链又超乎常人的灵动迅捷。就一个发愣的工夫,银灰光芒就重新闪烁在眼前。 牧老是法诀五重的修士,只是起初被家主原本残留的气势震慑,眼下关系到自己的生命,也顾不得冒犯什么不冒犯,抵手反击。 同样是撑开巨掌,牧老轻叱一声,在荒寂森罗链攻到面门前,将大如棺板的两只手掌,在身前合拢作十。 “咯!咯!”银灰铁链被手掌夹住,摩擦之间居然发出声响,牧老的化尸诀,已经将手掌炼至如钢,从手心间迸溅出来的火星,是两者剧烈的争斗。 牧老也不轻松,只是将这条锁链控制住,就让他憋红了脸,远没有之前,接下端木秋和叶七真气时的镇定。 可是,没有让他有松口气的机会,“咙!”又一条铁链,在棺板上被拖动,从捆缚的棺材上脱落,化作另外一条灰蛇,扑向牧老! 第二十五章 冰星陨,念灭煞 牧老只是从族中听说过,关于荒寂森罗链的介绍,并没有见识过。 还以为只是一条锁链,哪里想到,那口家主修炼的棺材上,包裹住的繁复锁链,竟然都是它的一部分! 牧老的双手还在控制这一条,对额外出现的攻击,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突进。 危机一刻,端木秋适时赶到,将鞭状云水真气甩出,缠住来袭的另外一条锁链,从眼下救过牧老。 “老头,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吧?”端木秋救下牧老,口中便宜不忘少占。 牧老见到端木秋,那条全部由云水真气组成的长鞭,表情变得比刚才的生死时刻,还要精彩。“快把这东西收回去!收回去啊!” 端木秋被牧老的表现,弄得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调侃他几句,至于这么拼么?连救命的云水长鞭都不要了? 牧老见端木秋并未及时收鞭,焦躁不安地解释:“这荒寂森罗链,不是一条,也不是两条!我如今才知道,原来族长棺材上面,捆锁着的锁链,都是荒寂森罗链的一部分!” “那……它们是按照真气的强弱,来选择出动的个数的?”端木秋不是笨人,牧老的话讲的这样明白,他立马想到之前,为什么牧老急切地让自己收回真气。 因为牧老的爆发,将一条锁链控制住,也让荒寂森罗链感受到更强的真气,从而发动出第二根锁链。 如今端木秋的云水真气再介入,原本包裹在棺材上的锁链,又一次抖动起来。 叶七身在外围,也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此刻正在吸收死气煞气,无法脱身,一旦叶七松懈,原本维持端木秋和牧老的安全范围,就会重新被那些死煞气息占领。 见静置在棺板上的锁链蠢蠢欲动,叶七不再步步为营,决定拼上一把。 “苏玄,我一会加大吸收死煞气息,你见机进去,支援木头和牧老!” 叶七丢下这句话后,再不言语,专心应付眼前的黑色气息。 他原本是同先前一般,用寒潮真气凝聚的蓝芒球云,来摄取空气中的黑气,但既然要加大速度,自然不能再这样做了。 叶七右手维持着动作,抽出左手,掐过剑诀,动用积蓄的寒潮真气,统一向左手指尖凝集。 “铛!”牧老的手掌,与荒寂森罗链发出响亮撞击。紧接着,练至化尸诀五重的躯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端木秋扇子连舞,挡下穿梭而过的锁链,也不自禁地哆嗦一下。“这温度降得略快啊,比和老黑猫那次,要猛烈许多哩!” 叶七左手指尖的寒潮真气,已然凝聚成一点蓝星,发出耀眼的光芒,萦绕在手间寸许。 蓄力完毕,叶七将左手朝天一指,有道蓝色洪流,从抑制许久的指尖流逝而出。 “冰星陨屑!” 天际出,原本昏黄黯淡的空中,仿佛被蓝色洪流冲破,有其他颜色侵入,破开的口子化作一轮蓝日,高悬其上。 在这蓝日周围,还有不少冰屑,环绕四处,宛若流星。 叶七见蓝日初成,指诀再变。 “寒潮真气,给我吞!” 蓝日在叶七的催动下,更加璀璨耀眼,眼下那些还徘徊在族长棺材的死气煞气,被无形的寒气带动,统统朝天空中的高悬涌去。 整块黑气被拖动,像极一座被叶七激活的火山,那些散发其上的黑气,就是火山之中喷出的灼热岩浆。 黑气被蓝日吸收,让原本亮眼的蓝色,也开始变得黯淡,甚至有没有吸收完全的黑气,化作黑色轮廓,将空中那团寒潮真气,映衬得诡异起来。 原本支持的右手,因为黑气被带至空中的缘故,也抽得空来。 叶七右手虚握,照着天际蓝日转过一圈,紧接着便有一道黑线划过长空,将他们两者连接起来。 “叶子放大招了,我们也要坚持住啊!”端木秋看到天空中的剧变,和周围逐渐消散变淡的死煞气息,知道是叶七的缘故。 他手中扇子摆开,荡退一条锁链,抬腿转身躲过另外一条,持云水长鞭的左手绕卷,又缠上一条。 牧老那边也不轻松,浑身像放爆竹般,“噼里啪啦”到处作响,是锁链撞击到他身上,发出的声音。 他的修为要高过端木秋,所以更多的锁链,都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 “他虽然成功吸取走了死煞气息,但澎湃开来的真气,也彻底激发了荒寂森罗链的状态,原本攀附在棺材上的锁链,已经全都解开!” 牧老气恼端木秋站在说话不腰疼,什么叫再坚持一会,他只需对付三条锁链,而自己这里,足足有九条锁链,时不时在身上抽上一下。 “坚持住,看你的苏少已经过来,支援我们了!”端木秋对付三条锁链,还尚游刃有余,眼睛拐到一旁纵身赶来的苏玄,打趣牧老。 苏玄没有让叶七失望,在他控制住死煞气的同时,苏玄的身影就出现在漫天链影之下。 依旧是平静如水的出手,那些粗硕的、带着罡风的锁链,在他眼中如同只是轻柔的飘带。 事实也是如此,苏玄比起修炼化尸诀的牧老,来得还要猛烈。 只是简单的挥拳,踏足,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锁链,就如同被征服的龙蟒,疲软下来。 好厉害的家伙,根本看不见有真气。他没用真气?! 端木秋第一次见到苏玄出手,也和叶七一样,对他没有使用真气,就能摆平锁链感到震惊。 有了苏玄的支援,牧老也松了口气,到了这时,他还不忘向棺材内喊上几声。 “家主,我是牧家人,快让荒寂森罗链停下攻击,我是自己人!” 只可惜,没有人应答。 在看到棺板上那个可怖的、透着寒气的豁口,就应该明白,牧家家主只怕也出了情况,牧老做的最后尝试,只会无果而终。 比之端木秋三人的压力骤减,叶七就要惨上许多。 为了能够让苏玄也能进入死煞范围,叶七一来动用法诀——冰星陨屑,将大部分黑气全都吸收上高空;二来将冰星陨屑作为中转,再来吞噬死煞气息。 原本以为,只是加大了吞噬的量,对于经过强化的自身,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可是,总是会有一些东西,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叶七怎么也没想到,这族长棺材的黑气,与之前的黑气也有着各自的区别。这一疏忽正让他现在饱受煎熬。 该死,这些是什么,不要侵蚀我的脑海! 在黑气被寒潮真气吸收的瞬间,熟悉的入侵感再次降临,只是这次进入叶七脑海的,不是那些熟悉的负面情绪,而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 孤寂,寒冷,迷茫。同样也是负面情绪,只是又似乎不那么简单。它们交织在一处,让叶七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抵抗,有种打从心底的无力感,让脑海中的精神防线崩溃。 倒不是叶七托大,只是他对死气没有研究过,包括端木秋在内,都不清楚最根本的一点,就是何为死气。 死气,并不是转死诀特有,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死气包裹。这才有“视死如归的气势”一说。 而牧家的转死诀,则是将那些看不见的死气实质化,也就成了黑气。 死气是一个修士,所包含的负面情绪,有的是七情,有的是六欲,没有修炼至最高境界,没有修士能够保证做到,心无杂念。 可牧家家主不同,他已知的修为,就达到大鬼仙境界。在他这个境界,心中愁虑得也不再是简单的情仇六欲,而是更高一个层次的东西。 法诀九重,八重为终! 有多少才华横溢的天才,卡在这一关上,郁郁而终? 牧家家主同样是法诀八重的大鬼仙,他感觉到前路的难走和渺茫,心中忧愁的是路在何方。 但在一次次的尝试,不知就少的岁月下,他终究找寻不到。 于是,最终的失望、迷茫,和其余未知的东西,汇聚成死气,缠绕在他身上,被转死诀实质化。 大鬼仙的杂念,又怎么是普通的死气? 单看叶七现在抵抗的情况,就知道那种无力的感觉,正是牧家家主心中的感觉,面对法诀九重的无力。 叶七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如果不能顺利驱散这股感觉,体内更多淤积的地煞阴气,就要开始反攻寒潮真气,那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怎么办,快动起来,斩断这些杂念,动起来! 叶七心中也在怒吼,可是无济于事,他越是焦急,就越与死气中的杂念契合,让杂念的侵蚀更加厉害彻底。 ———— “师傅,你在干什么?”尚且年幼的叶七,见君子风端坐在飞仙台上,就这样对着白皑覆盖的不归峰,默默看了一天。 他心中不解,有些好奇地问。 “我在观想。”君子风没有扭头,没有动嘴,但他的声音却传入叶七耳中,很是神奇。 “观想?什么是观想?”叶七将头歪向一处,这样更显得可爱。 “观想就是,当你念起时,想的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好比为师,现在观的是不归峰,想的是不归峰,那为师,就是不归峰。” 年幼的叶七盯着一本正经端坐的君子风,心中暗笑一句,师傅看山把脑中看坏了。想罢飞也似地跑开。 对于一年只有冬季能出来的他,怎么会错过这样美好的放风时节。 在他身后,君子风的身躯变得高大伟岸,奇绝峥嵘,恍惚间真就如同不归峰一般,只是叶七没有看到。 ———— 观想,观想! 画面一转,叶七脑海中被杂念侵蚀,被他看到这段记忆画面,恍然间如同一道惊雷,擎天劈下,将他打醒。 没错,就用观想来解决它们! 对叶七而言,那些杂念是邪恶,是缠绕,是束缚,牵制住自己全身,无法动弹。那就只需斩断,斩断,斩断所有杂念! 我念起,是剑,观的是剑,我意如剑。 剑有锋,我有锋,精神为锋,斩断杂念! “斩!” 叶七只觉脑海中轰然作响,原本散乱的精神力,因他观想剑锋而化,同作一把青锋长剑,所有钻入脑海,侵蚀着他的杂念,无物能缨其锋,全数一剑皆斩。 第二十六章 棺中尸,尸上剑 叶七斩去杂念,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他急忙内视。这一下才发现,体内情况也已岌岌可危。 死煞气息凝聚黑色洪潮,正与寒潮真气形成的蓝色汪洋,进行着剧烈的争夺碰撞。 原本经过凝练后的寒潮真气,消灭那些初初涌入的地煞阴气,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只是叶七脑海中被冲击,让浑厚的寒潮气息蛰伏不少,倒被地煞阴气钻空,趁势攻伐。 现在待叶七破开禁锢,地煞阴气在他经脉内,也逐渐汇聚壮大,成为一股新的势力,能够和寒潮真气针锋相对。 叶七忙重新唤出蛰伏潜下的其余寒潮气息,让它们增添入正在苦战的蓝色汪洋。 一经新生力量的加入,让开始弥漫黑气的蓝色汪洋,又重新焕发出亮色蓝芒! “轰!” 在叶七经脉体内的碰撞,虽然不可能有声音,但叶七只感觉耳边切实的有巨响传入,让他忍不住心神震动。 只是两股体内真气的碰撞,竟然有如此威势,让人咋舌。 可惜地煞阴气即使积聚甚多,在没有人主导的劣势下,又比不过补充迅速的寒潮真气,逐渐消磨。 黑色洪流与蓝色汪洋交织在一处,接触的地方,蓝色寒潮开始反守为攻,一点点吞下那些地煞阴气。 地煞阴气对寒潮真气而言,也是大补之物,有了它的滋养,叶七体内的寒潮真气,气势更加高涨,将原本的颓势一并扫落,重新焕发。 终于,黑色洪流缩小成江河,又退化作溪流,蓝色汪洋则变得更加广阔无垠。 吸收完地煞阴气,叶七只感觉体内生机磅礴,那些蔚蓝色的寒潮真气,颜色愈加深邃,真气的储量也粗壮了一圈,只是还未突破。 这次墓村之行,真是来对了。 叶七看着体内又起的变化,心中喜不自禁。九归寒潮诀在这充满阴煞之气的地方,简直就如入宝山,别人视若恐怖的东西,都是提升修为的养料。 “叶子,你没事吧!”就在叶七体内一番恶斗的时候,端木秋三人,终于完全将银蛇乱舞的荒寂森罗链控制,足足十二条森罗链,被或踩或缠,尽数镇压。 端木秋见叶七放完冰星陨屑后,一直毫无动静,刚才陷入苦斗无暇顾及其他,现在空得喘口气的时间,忙不迭往后高声问喊。 叶七听到端木秋的声音,体内寒潮真气也平复如初,他抬头看向前方,族长棺材旁的三人性命无忧,只是这姿势狼狈不堪,有些滑稽。 “啪嗒!”“啪嗒!”“啪嗒!” 三个棺板上的法宝,没有了死气的支撑,也都一一掉落下来。 牧家家主选择淬炼的法宝,定然不是寻常货色,这三件法宝掉落下来后,即便没有五彩斑斓的光彩,依旧带着一种自身的气韵,一眼望去便觉不凡。 但无论这三件法宝再如何不凡,都没能吸引到叶七等人的目光,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都聚集在棺板上的巨大豁口处。 没有了黑气的遮掩,没有了法宝光彩的迷人,也没有了荒寂森罗链层层缠绕的关锁,那道棺木豁口,更加清晰可见。 早先情况匆忙,也来不及细细观察,现在形势稳定下来,叶七再次打量这道豁口,又有新的发现。 “这道豁口,是被一柄剑劈出的!”叶七语出惊人,他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之前墓村大阵中,墓碑阵眼出的那道剑痕。 同样是被剑劈出的,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难道,当初那个剑修,就是导致牧家失踪的最终原因! 叶七心中思索,端木秋显然也想到之前在墓村大阵时候,看到的那道剑痕,他抬头看了一眼叶七,没有说话。 “何以看出,是被剑劈出来的?”苏玄的双手各抓住两条锁链,脚下还踩着一条,可平带如水的语气,似乎是他一成不变的风格。 叶七惊赞苏玄的实力深藏不露,但知道现在不是谈论那些的时候。“你看这道豁口,如果是被重器砍出的话,它上面的横纹不会如此平整光滑,没有毛糙碎屑。” “再看这豁口的最深处,虽然棺板上面的豁口开得极大,但深处刺入棺材内部的入口,却只是很小的一道菱形口子,显然是剑器形状。” “所以。”叶七说到这里,目光环视一众,语气变得凝重。“这道棺木上的豁口,乃是修为高深的剑修,一剑劈出。我们之前在墓村大阵中,也曾看到类似的剑痕。那个剑修,极有可能知道在牧家发生过什么,又或者,他就是幕后黑手!” “剑修!你也是剑修!”虽然叶七并没有用剑,但牧老早就看到,在他身上携带的那把二刃青钢剑。 当得知自己家住棺板上的豁口,也是剑修所为,他的情绪再次起伏。 要不是此刻牧老身上,缠绕着几根森罗锁链,他一定早就冲到叶七身前,拎起衣服质问了。 “我也是剑修,但我做不到。能够将剑痕印刻在墓碑上,又能同切豆腐般,劈开这样特殊材质的厚重棺板,只有……” 叶七刚想说,在他的认知里面,只有师傅君子风能够做到。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说出君子风的名字,无疑是对师傅的一种污蔑。师傅常年与自己呆在式微山,怎么可能抽身做出这等恶事! 想到这里,叶七还是选择摇摇头,没有继续辩解下去。清者自清,自己区区法诀四重的修为,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真的认定,这些是他干的。 “多说无益,我还是那句话,打开棺材板一看究竟,眼见为实。”苏玄在牧老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前,终于选择站出来,帮叶七解围道。 “叶子,我们现在都被荒寂森罗链牵制住,只有你能够靠近棺材,打开棺板。快去吧,小心点!”端木秋见两人言语之间,还是较之前变得生疏,心中不岔,开口声援叶七。 叶七无奈,早就知道说出豁口是剑修所为,会引起麻烦误会和猜忌,但本着好歹出生入死过一次,即便不是朋友,也有了最基本的信任,他还是选择说出自己的判断。 牧老情绪波动不定,苏玄适才是在帮自己说话,也许是我想得太多。 叶七心中安慰自己,迈开脚步靠近棺木。 那口巨大的族长棺材,在眼中逐渐放大,变得出手可及。连上面那道巨大的豁口,和菱形剑口处不断冒出的丝丝黑气,都清晰可见。 “嘭!” 叶七运足真气,用掌力推开棺板,棺板的一头滑落下去,和地面接触之间,发出闷响。 棺板被推开一处缝来,棺内的寒气铺面,从里面不断渗出。只是更多地方被挡住,里面还是一片黑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叶七再次抬手推动棺板,棺板和棺材摩擦间发出的声音,在巨大的棺材内部回响。 越来越多的寒气冒出,在棺外形成白色烟雾,只是不多。 越来越多的棺材内部,也暴露在阳光下,展现在众人眼前。 棺板被推开,棺材被从外部打开,作为防护的荒寂森罗链,它的使命也已经完成。牵制三人的森罗锁链无力耷下,让端木秋、牧老和苏玄,也从中抽出身来。 “嘶!” 与叶七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神色,向棺材内探去。 看到棺材内的景象,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被什么可怖吓到。 驱散黑暗后的,不一定是真相,也可能是更深的黑暗。就像此刻。 棺材中的黑暗被亮光驱散,但里面的景象,给众人造成的冲击,无异于再次陷入更深的黑暗与迷茫。 里面,是一具尸体! 已经腐烂久远,看不出模样,可那形状依稀辨别得,是一具人的尸体。 如果有人说,棺材里面发现一具尸体,无疑会被人嗤笑,棺材里面不就是放置尸体的吗? 可这里是牧家,这里是牧家修炼的地方,这里是牧家家主用来修炼的专用棺材! 那么里面这具尸体,是谁的尸体,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尸体上插着的那个剑柄。 对,就是剑柄。 叶七第一个看到棺内的情况,他看得清楚,一个朴素无华的剑柄,将这尸体钉在棺底,钉得牢实。 “这是什么剑?它的剑身呢?”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崇敬虔诚的牧老,也不是平静异常的苏玄,而是研究狂人端木秋。 他虽然不是剑修,可对一切未知的东西,总是探索大于恐惧。 “谁人敢如此,谁人敢如此!可恶,剑修可恶!”牧老从震惊中醒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揪住叶七,他的双目圆睁,瞳孔四周的血丝密布。“剑修,该死!” 叶七脾气不算差,可屡次被牧老当成替罪羊,谁也不乐意。他一个后撤,躲过牧老的抓取,将二刃青钢剑竖在胸前,语气中带着警告。 “牧老,虽然你的情绪我能够理解,只是屡次忍让不是我怕你,这么近的距离下,我还是能够发出致命一击的,还请你不要再迁怒旁人。” 牧老被叶七一双眼睛盯住,感觉有两道利剑高悬头顶,让他本能的生出一层白汗。 经此一下,牧老也恢复冷静,只是不再言语,脸色沉得厉害。 苏玄从震惊中缓过来,不,他只是静静地在原地站立了一会,这个时候突然伸出手,向棺材内的剑柄抓去。 牧老见到苏玄如此,脸色更加深沉,都快滴出水来。可苏玄的身份让他不敢发作,只好眼睁睁地看他惊扰死者。 “哐!”和棺底嵌合的剑柄,带着挣脱的声音,被苏玄拔出棺材。 第二十七章 剑有缺,他心藏 除了牧老,端木秋和叶七的视线,都随着剑柄的拔出,转移到苏玄的手上。 这就是一个剑柄,很普通的剑柄。 说不明的石质剑首,雕刻着最简单的纹路,更像是潦草之作,看不出式样。 剑把长约三寸,同样是玉石质地,打磨出细密螺纹便于抓牢,只是常年被尸气侵蚀,显得斑驳,没有玉润之感。 剑格材质与剑首、剑把又有不同,整个形成层次分明的三种色泽,用来装饰的花纹图案经岁月侵蚀,磨损得厉害,根本看不出究竟是何物,只残存有破损的星辰一角。 苏玄将剑柄在手上抓牢,试着挥动几下。 没有剑身,连风声都带动不起,更谈何破棺而入,钉透身体。 “好破烂的剑,不,好破烂的剑柄。”端木秋忍不住说,整个剑柄唯一的亮点,就是剑首的米黄色石质、剑把的白玉材质和剑格的黑耀质地,三种不同颜色搭配的层次感。 除此以外,连上面代表一把剑本质内涵的图纹雕刻,也就是一把剑的剑意,都被侵蚀不清,让其美感大跌。 更不用说它只是一个剑柄,连基础的剑身都没有,要之何用。 “可能是棺内的死气太过浓郁,少量的死气能够对法宝进行淬炼,但过多的死气,连法宝本身都可以侵蚀干净。” 苏玄观察良久,始终无法发现什么新的东西,下此结论道。 “只可惜了这柄剑,虽然磨损严重,但从它剑格处的雕纹来看,有残损的星辰图案,怕也不是凡品。来人倒真舍得。” 端木秋见识和苏玄相差无几,听完他的话也是连连摇头,直呼可惜。 “破剑,真是破剑,原本以为是什么宝物,能够突破死气、煞气和荒寂森罗链的重重阻隔,钉入棺材的是何等厉害,没想到啊……” 苏玄已经认定,这是一柄被死气侵蚀,再无价值的破烂剑柄,抬手间就要将它丢弃。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叶七,却站出来阻止了他。 “且慢!”叶七上前一步,拦住苏玄抛弃剑柄的动作。“能不能把它给我?” “嗯?”苏玄微微挑眉,这个动作在他脸上极为罕见,看来是叶七勾起他的兴趣。“这经我和端木兄的判断,是一个毫无价值的残损剑柄,你要它来有何用?” 叶七目光紧紧地盯着剑柄,语气带着惆怅和追忆。 “至少,它曾经也是一把辉煌的神剑,虽然持剑的主人,可能是带来灾祸的恶人,但那不是剑之罪。” 苏玄听着叶七的言论,眉头拧作一团,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能够让面容一贯平静的苏玄,做出这等表情,叶七也算仅此一家了。 “所以,我想要保存好它,尽管它的锋芒已经失去。” “每个剑修的一生,都和剑相伴,剑又何尝不是一样?剑修依靠剑,来仗行天下;剑也需要依靠剑修,来展露自己的价值和锋芒。” “每一把剑,我们都应该善待它们,尊重它们。就像万事万物,难道非要等你有求于它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自己的尊重吗,这不是一个剑修应有的态度。” “至少,我就做不出,弃剑于棺的事情,或者我会跟它道个歉!” 和一把剑道歉?端木秋听着叶七的言论,整个人都混乱了,这剑又不是人,为什么要和它道歉,难道是剑仙殿的律规? 苏玄蹙起的眉头,又缓缓放平,恢复到之前面无表情的状态。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懂了还是没懂,只是将手中的剑柄交给叶七。 叶七撕下一块布片,悉心得将剑柄包裹起来,揣入怀中。 当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个残破剑柄上时,牧老已经恭敬地行完牧家最为庄严肃穆的葬礼。 “牧老,你有什么发现?”看牧老木然站立在棺材旁,苏玄开口询问。 牧老茫然地摇摇头,没有说出话来。 “控制玄胎珠的法诀呢?还在吗?”叶七倒也没忘,最初到此的目的是什么,顺着苏玄的话问下去。 牧老听到叶七的声音,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眼。这才微微张口,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法诀,不见了。” 不见了!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当大家听到这个消息,都一尽哗然,最担心出现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法诀不见了,家主死亡,其余牧家人尽数消失,这个地方,又有什么,还有什么……” 牧老说着呓语的话,离开棺木,向远处走去,他的背影显得凄凉,整个人都伛偻下来,在墓地的昏黄照耀下,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苏玄朝叶七和端木秋客气地拱拱手,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明,就不劳烦二位,牧老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特殊,恕不再招待两位了。” 端木秋听到苏玄的话,差点没上去,把他那张面瘫脸给撕了。 人家的话,言简意赅,就是既然事情查到这里,剩下的也没你们两位什么事情了,我们没有功夫再招待你们,还是赶紧离开牧家,不要添乱拉! “可是这玄胎珠的控制之法,关系重大,如果落入意图不轨的人手里,只怕……” 叶七想到棺木中不见的控制之法,和牧家家主的诡异死亡,还有那些消失的牧家人,他的心中就难以安宁,想要跟着继续找寻下去。 “你只有四重。”苏玄的话很冷淡,也很直接,一针见血。 没错,叶七和端木秋的修为,只有法诀四重而已,这次遇上也是偶然,带他们进入牧家禁地,已经是破例。证明他们的清白后,如此实力自然也不足够继续追查。 要知道,连牧家家主这样的大鬼仙,都神秘死亡在棺材内,叶七和端木秋两人,能在追查中有什么作为呢?只会是拖连后腿的角色。 “叶子,别忘了我们还有事情。”端木秋见叶七正义感上来,想要和苏玄据理力争,连忙提醒他,还有其他正事要办。 对了,小蓬莱师傅交给我的任务。 叶七这才想起,最初进入墓村找寻牧家,是带着怎么样的目的。 只是最后这牧家人没有找到,倒被他翻出一件这样惊天恐怖的事情,九门十六家之一的牧家,家主被杀害,其余尽数消失,这件事一传出去,绝对能够震古烁今。 小蓬莱之事,各大门派和家族,应该都有参与,与其不自量力地跟着苏玄他们,查找线索,不如赶往小蓬莱,将此事告诉其他正派,一同调查真相。 “好吧,那苏兄,我们就此别过。”叶七想明白后,不再坚持,和端木秋一起,同苏玄回礼告别。 叶七和端木秋走上墓地进口处的阶梯,身影渐渐消失。 苏玄抬头,又盯着进口处看了许久,这才轻咳一声。 听到咳嗽声,原本应该是落寞绝望的牧老,突然出现在苏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悲伤凄凉,只剩下恭敬谦卑的样子。 “苏少,就这样放他们走了?”牧老的眼睛不再浑浊,凌厉地如同鹰隼,只是不敢看向苏玄,面对着叶七两人消失的地方。 “哼!”苏玄冷哼一声,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平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牧老,以一种责问的语气说道。“先不谈这个,当真在那棺材里面,没有找到玄胎珠的控制之法?” “没有,小人哪里敢欺瞒苏少,我的命都在苏少手中。”牧老的头低得更低,也愈加恭敬。 “你知道就好,身为一个牧家叛徒,你竟然连控制之法都找不到,连累我无法完成父上交付给我的任务,真是没有用的东西!” 苏玄甩袖,在“没有用的东西”上加重语气,不再看牧老一眼。 “不过,利用他们破开墓地中的煞气,你的头脑也还算机灵。” 牧老得到苏玄夸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只是神情不改,比之前叩拜牧家家主时,还要高上几分。 早在端木秋行天祭,通知牧家关闭墓村大阵的攻击时,牧老就发现了他们。 只是苏玄和他两人,此次前来牧家,所图甚大,为的便是玄胎珠的控制之法。 可他们进入牧家,也被空空如也的一切震撼到。 牧老一心想要在苏玄手下立功,提出可能都躲藏在牧家第二层,也就是墓地之中。 然而墓地中的阴煞气和死气,包裹着棺材,让他们二人束手无策。 正巧这个时候,叶七和端木秋两人也破开墓村大阵,闯入牧家内部,再次惊起两人注意。 当他们隐于暗处看到,叶七能够吸收玄胎珠里面的地煞阴气时,牧老猛地萌发出,可以利用叶七来破除棺材上的禁制。 这便有了之后的事情。 “这两个人着实有趣,如果把他们的事情告诉父上,倒也可以抵过这次任务的失败。”苏玄看着早就消失空荡的楼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切的一切,都是欺骗,苏玄自然也是会笑的。 牧老看着苏玄露出微笑,心中也不禁跟着疑惑起来。 那两个人究竟是何身份,能够让苏少这样上心,甚至连那个男人,都会因为他们的消息,原谅没有找到玄胎珠控制之法的失败? 难道他们比玄胎珠的控制之法,还要来得有价值? 牧老想不明白,只是苏玄嘴角的笑意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第二十八章 备无患,入云州 叶七和端木秋走出墓村大阵,来到原本进去的地方,那祭台上的香早就燃尽,被呼啸而过的风吹散,落得到处都是。 “终于出来了,真是一场美好的噩梦。”叶七舒活几下筋骨,感受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是如此美好。 对他来说,墓村中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美好的噩梦。 既提升了修为,可是又多次险象环生,不仅斗智斗勇,还发现了惊天的阴谋迷雾。 “腊月二十三,谁能想象短短五天时间里,我们能够经历这么多,真的就跟做梦一样。” 端木秋一边收拾着祭台上的东西,一边和叶七搭话。 叶七终于见他脱去,那一身滑稽的白无常宽袍。但对他现在的行为很是不解。 “木头,你这是在干嘛,那些东西,不都是天祭时的祭品吗?” “嘿嘿,天祭的时候是祭品,可这墓村里面连人都没了,哪里还需要祭品。当然是收回,等找到下一座城的时候,卖掉贴补的好。” 叶七一时语塞,他没有料想到,端木秋竟然还是一个会精打细算的人。 “再不济,也不能留给里面那两个魂淡吧?” “木头,你……” 端木秋直起身子,将收拾好的东西,用他那宽大的白袍扎起,做了个简易的包裹。 “那个苏玄,修炼的法诀,很像是魔门的一门法诀,乃是无形真气。”端木秋掂了掂肩膀上的包裹,重新背牢实,示意叶七可以上路。 一边走,端木秋一边说着自己的发现。“他看似能够不用真气,极有可能就是修炼了魔门法诀,练成无形真气。” “只是他们同样也是两人,光那个牧老就有法诀五重的修为,苏玄虽然看着只有法诀四重的样子,只怕也不是易与之辈,所以我才没有说破,准备见机行事。” “我知道。”叶七拨开拦在身前的枝桠,和端木秋两人重新找到大路,走了上去。 端木秋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叶七,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知道?你也知道那魔门法诀?” 叶七摇摇头,回首又看了一眼,那处隐匿树林中的墓村,想到此时它的空空如也,心中不禁产生物是人非的悲凉。 “我不知道苏玄修炼的法诀,虽然我也明白,他可能只是将真气化作无形,并非没有使用真气,但我不是凭借这个,来判断他们动机不纯的。” 没错,苏玄和牧老的演技,不可谓是不精湛。 苏玄深谙话多错多的道理,将自己演绎成一个城府很深的冷漠男子。 而牧老本就是牧家叛徒,即使叛出牧家,对它里面的一切仍旧是熟门熟路,不然也不会得到苏玄的器重,带他一起来完成任务。 他们和叶七两人的接洽,没有任何问题和漏洞。 只是叶七总能从别的方面,去思考一些问题,那些让人容易疏忽和遗忘的东西。 牧老是牧家人并没有错,可是苏玄为什么能够跟牧老结伴而行?要说是牧老在外结交的朋友,可这岁数差距实在大了些,况且牧老对苏玄不加掩饰的恭敬…… 他们进入墓村的目的又是什么?要说是调查事情的真相,那牧老怎么会在墓地二层这样失态,不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吗,那么便是有别的目的…… 还有一些小的细节,比如苏玄抢先一步将剑柄取入手中,牧老趁三人的视线被剑柄吸引,率先查探族长棺材内的情况等等,让叶七更加确定,这两人定然也有所图谋。 “所以,我最后只是想要坚持一下,并不是真的正义感发作,想要探寻事情的真相。相比我们两个御物境的瞎忙活,还不如先赶到小蓬莱,将此时公诸于众。” “叶子果然够机灵,虽然比不上我,可也能够一看了。”端木秋听完叶七的分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用长辈赞扬晚辈的口气,拿叶七开涮。 叶七不语,低头闷声走了一会,这才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让端木秋差点被憋过气。 “木头你比我机灵,怎么还被别人利用,俗话说事不过三,这可是第三次了。而且我记得某人曾经的言论,境界高所以谋局广,那苏玄不过也是法诀四重,你为什么到最后才发现不对劲呢?” “咳咳咳。喝水喝多了,且容我先缓缓,不要跟我说话。”端木秋一手捂在喉咙处,连连发出干咳的声响;一手对着叶七直摆,遮挡住他传递过来的戏谑目光。 “木头,我们去小蓬莱究竟干什么?” “不知道!” “木头,那真气无形的法诀,是个什么名字?” “不知道!” “木头,下面咱们去哪?” “这个我知道,云州!” ———— 云州,与青州相邻。 同样是一个大州,云州因为地大物博,珍奇繁多,是许多门派聚集的地方,被普通的寻常百姓称为仙州。 云州绵延不断的高山,和青州的孑然独立相比,显得气韵悠长,山中居住着千奇百怪的生物,只要你有足够的修为和胆识,也不妨进去一闯。 有人在云州成名,有人在云州陨落。 这句话说的,是云州的纷争。因为云州作为仙州,有着许多的门派家族,所以相互之间的竞争,也是最为强烈的。 原本剑仙殿强盛的时候还好,有这样一座巨头压着,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可惜后来,剑仙殿发生变故,君子风带着剑仙殿半隐青州式微山,少了它的云州,更加动荡起来。 “木头,云州并不是小蓬莱的必经之路吧?”叶七被端木秋连拉带拽,总算进入云州境内,心中焦急不解,端木秋为什么要这样做。 “唉,时间尚早,还有十五天,很充裕。况且我们此次来云州,就是冲着修者聚集之地的名号来的。正道修士多了,总能找到小蓬莱的线索。” “可是……” “别可是了,叶子你阅历太浅,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有备无患?抛开修为不谈,你的法宝呢?你的宝物呢?你的珍奇呢?” “什么都没有,万一到了小蓬莱,遇上这些个千奇古怪的突发事件,完不成师命怎么办?” 若论侃人的功夫,叶七哪里是端木秋的对手,随随便便几句大道理一搪塞,叶七就被端木秋说得哑口无言。 端木秋手持扇子,翩跹公子自然潇洒,冬季的清寒更加凸显他的温暖,两片薄薄的嘴唇不停拨动,像灌输满真气般迅速。 “所以我说……” “吼!” 如果说什么事情,能够让好脾气的端木秋生气,那只能是当他谈到兴起,口若悬河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不可抗力打断。 这真的是令人恼火! 端木秋“唰”的一下收起扇子,向后看去。 一只全身雪白的豹子,从灌木中钻出。 它的脊背上,拖着一条长长的伤痕,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割裂,透出里面森然白骨,让原本美丽的雪豹皮毛,变得有些狰狞。 刚入云州,就遇上特产雪豹,还真是撞大运了。 这倒不用端木秋讲述,叶七好歹也从书上了解过一些,里面就有云州雪豹的介绍。 云州雪豹,通俗称作云豹,因为它们的脊背上,有一条条代表祥瑞的云朵图案,所以皮毛经常被采购,用来编制服饰和毯子。 有些偏爱风度潇洒、或美丽华贵的修士,同样也喜欢将它们做成鞘,做成袍,来凸显自己的样貌。 “呵,一只受伤的云豹,脊背上的皮毛已经被破坏,最大的价值没有了,也难怪它还能活到现在。不是怕它,而是懒得去猎杀没有价值的东西。” 端木秋眼睛极叼,瞥过一眼身后,就把云豹看个通透。他嘴角一勾,似乎想到什么美妙的主意,又将眼睛看向叶七。 叶七见端木秋又发出那种诡异的笑容,知道他心中怕是起了什么点子,就跟自己谋算打哈欠是一个道理。 再看端木秋手上的扇子,果然已经开始勤劳地工作。 “说吧,你想干嘛?” 端木秋丝毫没有因为被叶七看穿而羞愧。他兴奋地盯着眼下受伤的云豹,口水不由得挂在嘴边。 “都说云州雪豹,因为常年在大雪山上出没,所以肉质中带着天然的雪寒气息,又因为运动使肉质弹韧,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 难不成,木头不仅仅是精打细算,还是一个吃货?这和初次见面时候的端木秋比起来,简直是判若连人。 当时的端木秋,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说话谈吐间有种高贵的气质,怎么相处久了之后,就立马化身小民,从谪仙跌落人间。 “嗯,虽然你的样子让人很倒胃口,不过你的提议很不错。”叶七之前走在前面,所以是转过身来和端木秋对话,当然也就能看到端木秋背后的情况。 “怎么样,原来叶子你也是同道中人?”端木秋听到叶七的肯定,心中喜不自禁,以为遇到知己,能够在美食间畅游。 “或者,你跟那头云豹是同道中人。”叶七指指端木秋身后,有些促狭地说。 端木秋的背后,那头受伤的云豹,在叶七说话间,竟然从草丛灌木中一跃而起,几个起落间扑向端木秋。 谁,都是美味的食物! 第二十九章 遇纨绔,叶三生 好家伙,云豹虽然受了伤,可仍旧是猛兽,悍不畏死地向人类发起进攻,让叶七也不住敬佩。 可是,这就是修行,不仅仅是人与人,还有人与兽,兽与人,所有在他们之间发生的战斗,都是修行路上必不可少的阶梯。 叶七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刚下式微山时的青涩少年,更不用说他御物境的修为,在茫茫修士行列中,也算的上中等。 云豹扑得迅速,叶七出剑更加迅速。 二刃青钢剑这把陪伴许久的同伴,再次展露出锋芒,并不比法宝来的收敛。 “铮!” 没有用寒潮真气,叶七的剑劈已经挥出,苏玄在墓村中的情景,激发起他好强的斗志。 或许木头判断有误,苏玄真的没有使用真气,那我能不能也做到这点呢? 剑端闪烁寒光,小成的剑劈与迅捷的云豹,两者在空中交汇。 有风带过树林,只有树杈枯枝无力地摇摆呐喊,冬天的冷意额外明显。 “噗通!”云豹从半空中截落,倒在地上。腹部又划开一道新的口子,它没有哀嚎,只是静静地舔舐伤口。 这一场猛兽与人的角逐,胜利的是叶七,和他手中血滴滑落的二刃青钢剑。 “竟然趁我不备,想要偷袭我。马上就把你烤了,看你还敢嚣张!”叶七和云豹交手,时间短暂迅速,根本没有端木秋出手的机会。 “木头,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就交给我了,一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叶七抬手,刚想要阻止端木秋,这个时候,从树林中传出一道人声,先叶七一步,阻止了端木秋的行动。 “且慢,这头云豹乃是在下的猎物,还请两位归还于我。” 说话间,树林中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少年。他身穿一件玄青色缀衣,腰间绑着一根赤金色龙纹皮革,一头如风般的头发,最明显不过的就是他脸上那双桃花眼。 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不禁让人赞叹一句:好一个纨绔。 “这云豹是我们打落,怎么就成了你的猎物。”端木秋见到末了有人抢摘果子,哪里肯依,更何况来人一副富家大少的举态。 说话少年眉毛一横,玄青色带纹饰的袖口摆开,别在身后,带着一种质问的语气。“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这云州一代,谁见到我不称呼一句,‘退避三声’叶三生!” 退避三声,叶三生?听这名字,好像是木头之前说的叶家,倒跟我是同姓。 叶七见两人僵持,叶三生的打扮也不似作假,所幸卖他一个人情,也好过无端争斗。 “木头,不用说了。这云豹脊背上,本就有伤痕,看来是这位叶兄所伤不假,我们权且将猎物让还给他吧?” 端木秋见叶七开口,也不再争执,只是恶狠狠地瞪了眼叶三生,直接被他无视。 叶七拉着端木秋,两人重新赶往云州城,云州的一座大城,那里有着最为繁华的贸易,是修士的天堂。 “咕噜!”正赶路间,端木秋不争气的肚子,又开始响了。 “我说,修士不是并不需要多少食物吗?你怎么肚子还响起来,难不成真是个吃货?” “这哪里能够怪我,要怪就怪那个叶三生,抢走了我们的猎物。我现在一想到云豹的美味,就不由自主地饿了。” 端木秋捂住肚子,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感觉越描越黑,只好不再说话。 嗯?那边! 端木秋突然一改萎靡的状态,整个人如同吃了什么大补之物般,生龙活虎起来。他重新掏出扇子法宝,左手往上轻轻一抹,数道云水真气打出。 “噗通!” 从路旁的矮草堆里,传来和地面接触的声音,端木秋听到声音,更是一脸兴奋地向矮草堆跑去。 “叶七快来,捉到一只野兔,大冬天的找个食物,真不容易啊!” 端木秋说话间,一个起落就蹿进矮草堆中,速度比野兔还快,想来也是饿极。 叶七无奈,只好跟过去,可前脚还没踏进草堆,就听到草堆里面传来的争吵。 “你可知道我是谁?” 得,这熟悉的声音,让叶七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三生之前的面容相貌。 就算端木秋的记性再差,也不会差到刚刚见过,就忘记那个嚣张纨绔的地步。他的声音也从矮草堆后传出。 “我知道,不就是‘退避三声’叶三生吗?怎么,你就靠这抢人猎物的活,在云州混的风生水起?” 端木秋还是端木秋,言语犀利无比,对于这样的人,他没有半点客气,全部都是奚落的口气。 叶三生也不恼,将头摇得堪比拨浪鼓,好一会才停下来,连自己都感觉有些发晕。 “非也非也,那你可知道,我是谁家子弟?”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已经不是讲道理,直接准备用身份压人的明抢了。端木秋的性子,若别人敢欺我,必然反手欺之。 叶七怕两人打起来,也不再迟疑,抬脚进入矮草堆后。 入眼,果然是一身玄青色缀衣的叶三生,在他的对面是气得不行的端木秋。 那只可怜的野兔,正倒在两人之间,只剩下抽搐。 “木头,且慢。”叶七看到端木秋手中欲要张开的扇子,忙出口阻止道。 端木秋把扇柄指向叶三生,扭过头来。 “叶子你难道没有看到,这小子竟敢如此嚣张,光天化日公然抢夺他人的猎物,这种败类简直就是正道蛀虫,败坏名声。” 叶三生被端木秋几乎指着鼻子的骂,依旧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直到端木秋骂完,他才不急不缓地说:“就算你再怎么骂我,我还是那句话,你可知道我是谁家子弟?” “莫不就是九门十六家中的叶家?”叶七看叶三生老成在在、有恃无恐,带着探询的语气问。 “没错,算你有些眼力,我就是叶家嫡子叶三生!”叶三生听叶七说出自己身份,更加嘚瑟,把头颅昂的老高,就快拿下巴对着两人。 端木秋看到他这样做派,扇子在手中是捏得“咯吱”响,要不是被叶七拦住,他的云水真气早就呼上去了。 “木头,咱们退一步吧,这次来云州,为的是补充和准备,不宜和当地派别家族发生冲突,大家都是正道,说不定小蓬莱上还有再次见面,现在闹翻只怕到那时候,墓村牧家之事带上感情,就无法善了了。” 叶七想的是大局,如果得罪这样一个纨绔的叶家嫡子,让叶家对他们产生不满,那么和他们有关的事,必然也会带上感**彩来处理。 自己受委屈事小,如果墓村牧家的真相,因此而蒙尘,那就是祸患了。 叶七是附耳讲述,又讲的小声,叶三生站在对面听不真切。只是看叶七和端木秋在交涉什么,就知道自己的叶家身份,肯定让对方有所顾忌了。 想到这里,叶三生笑得更加开心,头昂得更加高。头顶的太阳直射下来,照得他眼睛有些迷糊,青色紫色蓝色,各种颜色都在眼眶中打转,满满都是金星。 叶三生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重新缓过神来,对面的叶七和端木秋已经不知去向。 ———— “太可气了,刚入云州就遇上这么个纨绔,叶家真是给正道长脸,还叶家嫡系!”端木秋被叶七阻拦,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只好口中占些便宜。 叶七好笑地看着端木秋,难得见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温和阳光的形象。 “咕噜!”端木秋的肚子又叫了一声,这一声比之前,来得又要响亮,连叶七都能够清晰地听到。 “先前是云豹,之后又是野兔,一道道美味从我手中溜走,我能不饿吗!”端木秋无视叶七看向自己的目光,咆哮道。 叶七见端木秋实在饿得郁闷,只好决定做一回好人,让他垫垫饥。进入云城之后,还得靠端木秋渊博的见识,挑选合适的东西。 “没办法,那只能让我来露一手了。”叶七耸耸肩,体内汇出一股寒潮真气,在右手指尖凝聚成一小片剑锋,滴溜溜的闪着蓝光。 叶七猛地将右手一扬,这道蓝色剑锋就从他指尖脱出,化作一道细弱的蓝色电芒,击向空中。 就在刚才,叶七看到天际飞过的鸟禽,想来是肉质厚实的雪鸟,正好满足一下端木秋被勾起的食欲。 “唳!”一声惨叫从云端传来,然后接着一道小黑影,从高空坠落。 “成了,叶七咱们快去,我总有感觉……”端木秋见叶七出手,从云端击落雪鸟,忙不迭拉住叶七,向坠落的地点赶去。 “感觉什么?”叶七被端木秋拉着,两人耳边风声呼呼。 “感觉叶三生就是个欠揍的纨绔!” 端木秋停下身子,咬牙切齿地说,他的牙齿被咬得“咯嘣”作响,眼睛视线死死地盯向前方。 叶七也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前面,不由得扶额苦笑。这位叶大少,你好歹也留点猎物给我们吧,叶家家大业大,还需要跟别人抢一只雪鸟? “叶三生!我知道你叫叶三生,也知道你是叶家嫡系,可是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也是端木家的嫡系,端木秋!就算把你在这里打了,叶家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端木秋是真的火了,云豹、野兔、雪鸟,这家伙怎么就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们,坐享其成到这个程度,也着实太奇葩了! 叶三生听到端木秋的话,不慌不忙地转身,在端木秋还未爆发前,又一次开口。“你可知道,我的修为如何?” 第三十章 假纨绔,真纨绔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修为?”叶三生见对面两人满头黑线,以为他们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法诀……四重?”叶七被他这样一问,反而让自己对之前的判断产生怀疑,可同为法诀四重,他当然能够探知叶三生的修为,但跟他那嚣张的模样,又怎么也联系不上。 “不错!我就是御物境的强者,你们还敢在我面前嚣张?”叶三生傲然一笑,将双手都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 拜托,是你在嚣张好吗? 叶七看到叶三生的模样,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御物境就能算强者,那上面四个层次的高手,该算什么,强强者吗。 “嘁,御物境,很高吗?我们两个都是法诀四重,要是揍起你来,肯定不含糊。你还敢在我们面前嚣张?”端木秋将叶三生的原话,如数奉还给他。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锋芒相对的时候。又是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这云州好是好,就是林子太多,还总有人喜欢从林子里面冒出来。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不就又有一只。 “哟,这不是‘退避三声’叶三生吗,怎么,叶大少感情失意,又在用你的成名绝学忽悠人了?” 这个人的声音,来得尖锐轻佻,让叶七第一感就十分不好,倒是叶三生,虽然蛮不讲理,也不是阴阳怪气绵里藏针的调调,所以叶七才两次退让。 叶三生也听到来人的声音,原本傲然微笑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上面写满了愤懑和不开心。 “李炎,你给我住嘴,我劝你离小妍远一点,不然我……不然我!” “不然,你怎么样?” 两人隔空喊话,也让叶七看到从树林中走来的人影,是一个和叶三生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模样倒也算得上俊俏,只是细长的眉梢、皙白的脸蛋和单薄的嘴唇,有那么几分小人的味道。 “叶大少,你怎么不拿出你的成名绝学,叶氏三声,来震慑我呀?我好怕呀,哈哈哈哈!” 李炎看到叶三生气得憋红脸蛋,心中更加高兴。同是大家族嫡子,相互之间本来就有不少的竞争,能压过叶三生一头,让他很是爽快。 李炎?李家嫡子?我之前在混乱之城外,曾经间接地害死过一个法诀三重的修士李奇,不就是李家人?还有初次下山,遇到的尖锐劫匪李奎,可不也是李家的? 叶七经叶三生一说,立马想到之前的两个李姓,都和李家有着关联。这让他对李家的直观感受一降再降,这次的李炎,看那样子怕也强不到哪里去。 “你可知道我是谁?‘退避三声’叶三生!你可知道我是谁家人?叶家嫡子叶三生!你可知道我的修为如何?御物高手叶三生!哈哈哈哈!” 从李炎口中,叶三生刚才质问叶七两人的话,竟然也是倒背如流。 这个叶三生,原来说的话都是固定的,听这李炎所述,那叶氏三声,退避三声,莫非…… 叶七心中陡然明悟,为什么叶三生被称作“退避三声”,可不就是他那开场白一样的台词,三句掷地有声的质问,李炎口中用来震慑的叶氏三声? “从其他州来的土著小民,不知道你叶三生的,还会被你那三声质问给吓住,在我们云州各大门派家族,谁不知道叶家出了个你这样的奇葩,真是悲哀啊!” 端木秋虽然听有人出来奚落叶三生,让他心中怒气减退,可见他称呼自己两人是土著小民,眉头禁不住皱起,比起叶三生的光明正大强抢,这种阴阳怪气地嘲讽更加恶心。 剑仙殿易址青州式微山,但其他正派大多还是在云州发展,李炎口中的其他州土著,并没有太大的过错。 只是将自己看的如何高贵,看不起旁人,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不用端木秋出手,叶七率先一步站出,隔在叶三生和李炎之间。 “你可知道我是谁?”叶七开口一句,让三个人都露出诧异。 被质问的李炎,轻蔑一笑,带着不屑的口气反问。“怎么,学人学上瘾了?你莫不也是叶三生?” 叶七目光盯着李炎,没有嬉笑,面容满是严肃。“我不是叶三生,我是他的大哥叶七!” 此言一出,让叶三生也是惊得瞪大眼睛,只是被叶七挡住,没有让李炎看到。 “叶三生的大哥,叶七?”李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刚才只是从远处看到叶三生,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本能的以为是叶三生又在咋呼别人。 “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修为?” 李炎气得不行,被叶三生这样问也就算了,他那个德行云州的人都有了解,如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叶三生的大哥,也这样嚣张,让他火冒三丈。 李炎本来就不是大度的人,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带上火药味。 “你?法诀四重,又如何?你不会跟叶三生那个傻子一样,以为御物境就能横扫天下了吧?还是你的修为,和叶三生一样,也是叶家耗费巨大的资源,给强行提升上去的?” 叶七这下才知道,原来叶三生的法诀四重修为,是叶家强行提升出来的人造产物。不过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口气更加嚣张。 “我听三生说,有人抢了他的女人,看来就是你吧?怎么,没有找你算账,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喝,好大的口气。”李炎眉毛一翻,两条又细又长的眉毛,说不出的轻蔑。他一拍口袋,一道赤色流光闪过,一把大刀出现在手上。 “怎么,没见识过吧,这是小爷刚从云州城淘来的,储物宝物纳袋,手上这法宝,也是用赤火铜打造的,血阳赤铜刀!和我修炼的炙炎法诀最为契合。怎么样,你怕了吗?” 看着李炎不可一世的模样,叶七反而觉得之前,叶三生表现出来的纨绔更加可爱。 出门在外,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奇葩。谁会在对敌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武器法诀,全部暴露出来,那真的是有病。 见叶七不说话,李炎以为他已经被震撼到,还想说几句场面话,打压一下叶家人。他已经真的把叶七看做,是替叶三生出头的叶家嫡系。 “这是我的剑,普通武器不是法宝,二刃青钢剑。我的法诀,呵呵,说了你也不知道。” 叶七不想再跟李炎废话,直接提起二刃青钢剑,雪亮的剑刃照脸两人的脸庞,自身没有特殊气势,确实是普通的武器。 “狂妄,敢不用法宝就和我动手,且让你尝一尝,血阳赤铜刀的威力!”李炎刀口一震,通体火红一片,原本带着铜锈的刀背,也跟着燃起灼热炙炎。 李炎将炙炎真气贯通刀体,血阳赤铜刀化作火焰长刀,灼得周围空气扭曲,在寒冷的氛围下有白气冒出。 这李炎虽然人有病,手上的功夫倒是不弱,也不知道是得意于法宝,还是他本身的法诀。 叶七见火焰掺杂着刀光,向自己劈来。不闪不躲,反手也将寒潮真气覆在二刃青钢剑上,整个剑体变得通体蔚蓝,但跟血阳赤铜刀相比,要朴素得太多。 对劈!没错,在叶三生越睁越大的眼睛中,叶七没有闪身暂避,而是选择和对面李炎裹挟火焰气势的长刀,来一个对劈! 好,够种! 李炎看到叶七的反应,心中怒意更甚。刀式讲究一往无前,气势宏大,再有炙炎相辅,更是迫人心弦。然而叶七的选择,无疑就是一种对他的蔑视。 李炎想到这里,体内炙炎真气更是涌入刀身,让刀背处的火焰又旺上几分。 火光掩盖住剑芒,照亮两人的脸庞,叶七的淡然镇定,和李炎的怒火中烧。 “不要!”叶三生见火光压顶,盖住二刃青钢剑的锋芒,就要迫近叶七,失口喊道。 端木秋一把拉住想要靠前的叶三生,神情轻松。 开玩笑,冰火相克,也要看两者的差距,同样是法诀四重,又有谁的火,能够克制叶七修炼的九归寒潮诀? 恐怕细细数来,也只有他体内潜藏着的另一个危机,燚火而已了。 端木秋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一路上也见识过许多次,叶七所修法诀,寒潮真气的厉害。这李炎修的是其他法诀还好,偏偏是火属性的炙炎法诀,真是倒了大霉。 李炎听到叶三生的惊呼,心中不由自主地兴奋,眼下这个为叶三生出头的大哥,再嚣张也难逃被自己打压的命运,爽快感蔓延全身。 他没有发现,叶三生的惊呼愕然止住,和端木秋面带戏谑的目光。 而自己那平时宝贝得不行的血阳赤铜刀,刀背上的火焰已经被压下,只剩些许火苗还在苟延残喘,整个刀身竟有寒霜开始附着。 待李炎反应过来,叶七的二刃青钢剑,已经从他身边划过,在手臂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还是叶七手下留情的结果。 “当啷!”被寒气侵袭的血阳赤铜刀,昔日法宝神采不再,变得黯淡如灰,连上面的铜锈都开始剥落。 “怎么可能,我的血阳赤铜刀!我的法宝!”李炎从极喜到极悲,大起大落下又看到自己爱不释手的法宝,被叶七的真气侵蚀报废,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被气晕过去。 第三十一章 论因由,云州城 “叶大哥,你们也去云州城吗,我刚好顺路。” 叶三生跟在叶七后面,献起殷勤。刚才叶七一招击败李炎,而且用的是普通武器,让他心中崇拜不已。 “叶大哥,你真不是我们叶家隐藏起来的天才?” 看着走在前面,云淡风轻的叶七,怎么都有一种高手风范。这么厉害的人,又是姓叶,一定是家族中新进的高手! 叶七只感头大,一个端木秋就已经够话唠了,现在又多了个叶三生。 “真的不是,我虽然姓叶,可是和你叶家没有半点关系。” 叶七的再次否决,让叶三生心中郁闷不已,口中犹自嘀咕着:“怎么可能,没道理啊。” “我说,咱们干吗非得把这家伙带上,之前连续抢了我们三次猎物,你难道忘记了?”端木秋走在最后,趁叶三生不注意,隐晦地拉住叶七,小声询问。 “难道你没有发现,三生身上并没有携带,之前抢了我们的那些猎物吗?” “没有携带我们的猎物,那又怎么样,反正好好的猎物都被他给抢了,这是事实!” “哼,我叶三生最见不得别人杀生,动物和人类一样,是自然赋予的生命,怎么能让你随意给剥夺!” 叶三生注意到,端木秋和叶七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跟着凑过耳朵。 当听到他们在谈论自己时,叶三生马上出言,理直气壮地反驳。 原来,叶三生并不是想要抢走叶七他们的猎物,自己独吞。而是将抢来的猎物重新放生,不希望看到他们被残害。 “天地那么大,你干嘛非得盯着我们呢,也亏叶子脾气好,遇到其他人,你保不准被一顿胖揍!” 端木秋见他还敢说的理直气壮,眼睛一瞪,恨恨地威胁道。 叶三生依旧嘻嘻哈哈,之前觉得像个纨绔,现在知道真相后,反而更像个还没长大的天真小孩。 “因为只有在你们手里,我才成功过啊。” 端木秋听后,只觉胸口一闷,有口气发泄不出来,憋得发慌。 感情,就我们被这家伙唬住了?不,不,我们并不是被唬住的,只是仁心作祟,这才是正道风范嘛。 “你们是好人,比那些云州虚伪的人,要好上太多。我本来是不想屡次冒犯,可是实在是不忍见到……” “你吃东西吗?”叶七这个时候,突然发问。 “吃……吃东西啊?” “你只吃素?” “当然是荤素都吃,我又不是和尚道士,不戒口的。” 叶三生说到这里,也是越说越小声,他已经明白叶七的意思,既然是荤素都吃,那不也是间接杀害了动物吗。 做着和言语大相径庭的事情,让人觉得同样虚伪。 叶三生羞愧得低下头来,真就如同小姑娘般,双颊布满红晕,让一旁“观战”的端木秋看得目瞪口呆。 “你一个大男生,竟然能脸红成这样!” 被端木秋这么说,叶三生的头更加得低,因为压住喉咙的缘故,让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听起来感觉到一种低沉。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废物……” 叶三生,是叶家家主这一代的独子,被取名为三生,是喻“有子如此,三生有幸”的意思。可叶三生却没能满足他父亲的期望。 天生不喜修炼,连自己法诀四重的修为,都是靠资源强行堆上去的。 无论再如何伪装成一名纨绔,也掩盖不住他性格上的短板。 一个太过心软、性格内敛的人,让他在云州这个大州,无法同其他嫡子新星交锋。 叶三生后来渐渐长大,也学会了新的招式伪装自己,那就是用而今云州闻名的“叶氏三声”。 一开始的时候,真就有人被叶三生的这一套给吓住,让他尝到了甜头。 可是,伪装终究会被揭穿,没有可能成为长久之计。 越来越多的人见识过叶氏三声,流传开去后,叶三生的纸老虎被无情撕破。 云州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叶家新一代有个“退避三声”叶三生,是一个只会放嘴炮的庸手。 “退避三声”这个称呼,也成了对叶三生最大的嘲讽。 退避三声,说的不再是听到叶三生说的三句话后,就自行回避;而是叶三生说完三句话后,如果对方没有反应或者面露冷笑时,叶三生就自行退避。 “每当我看到这些弱小的动物,被人随意杀戮,就会想到自己也是如此,情不自禁的,会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悲哀。” 听完叶三生的叙述,端木秋脸上不见了轻浮。叶七也是伸出手来,轻拍其肩膀。 “三生,人生在世,诸多事情总不能如意,你……唉。” 叶七看着叶三生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他是个纸老虎吧,可竟然能够顶着如此大的压力,仍旧扮演着自己的纨绔角色,让人打从心底佩服他毅力的同时,又为其感到悲哀。 说他不是个纸老虎吧,可叶家家主做了这么多努力,不知用多少资源,将他的修为堆上法诀四重,仍旧会被知晓实情的云州人吓跑,里面不乏一些修为远远不如他的人。 “啪嗒!”端木秋扇子一打,自信满满地说:“这有什么,你已经是法诀四重,就像之前你自己说的,是修士中的强者,所欠缺的无非就是锻炼。这些问题,在我端木秋这里都不是问题。” “真的?端木大哥!”叶三生听到端木秋的话,满眼惊喜,两个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崇拜。 这家伙。是该夸他有眼力,知道自己不会揍人呢?还是应该夸他打蛇上棍,有一套机灵? 叶七看到叶三生立马举旗,放弃这个“叶大哥”不管,开始讨好端木秋。 一口一个“端木大哥”,叫得端木秋是眉开眼笑,浑然也忘记之前是谁拉着叶七,诉说着猎物被抢之苦。 “端木大哥,你说我应该怎么锻炼,才能让云州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惧怕我?” “力量,性格,这是最根本的两点。要想让别人惧怕你,首先你要有足够的实力,虽然你已经有法诀四重的修为,但还不能够发挥出来,所以要锻炼你的力量。” “性格,你的性格柔弱,容易心软,但这并不是全部。每个人的性格,都有着千万种包含其中,只是你没有发掘。就好比你之前,既然全云州的人,都快知道你这狐假虎威叶大少的名号,为什么还来扮演这样的纨绔角色呢?因为你有勇气。” “只是,你的勇气用错了地方。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放到修炼和待人上面,那会怎样?” “最后一点,毅力。凡事都讲究坚持不懈,如果你下定决心去做,去变强,我自然会支持你,但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还是不要跟上来的好。” 端木秋摇着扇子,大谈特谈了一大堆,感觉很是舒爽。好久没有人,像叶三生这样仔细地聆听自己的教诲了。 叶七和他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他那话唠的性格,如果越是认真得听,他就讲得越起劲。所以经常选择性地无视端木秋的话。 叶三生听着端木秋的“高见”,不时点头认同。所谓旁观者清,连叶三生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可以变得那么强,他的心原来并非装的都是懦弱。 端木秋说的摇头晃脑,叶三生听得如痴如醉,这两个人倒也绝配。叶七走在旁边,不无恶意地想。 路有长短,天有早晚。 端木秋的嘴没有停,叶三生听得也没有停,直到叶七震耳欲聋的声音,才把两人从那种状态下捞出来。 “喂,两位,云州城已经到了,难道你们准备在城外过夜吗!” 端木秋被打断说话,心中很不自在,可见打断他的人是叶七,也只好认栽。 叶三生倒是腼腆不改,他被叶七叫醒,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忙不迭地说:“叶大哥,端木大哥,今天能够遇到你们,我叶三生真是走了大运。” “叶大哥帮我解围,教训李炎出了口恶气;端木大哥一路上更是悉心教导我变强的方法,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大恩人。如今你们初到云州城,不如就到我叶家做客,我父亲若是知道你们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父亲高不高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木头已经快高兴得上天了。 叶七看着一旁的端木秋,心中忍不住腹诽。 端木秋听到叶三生的夸赞,忍不住大笑三声,使劲用手拍了几下叶三生的肩膀。 “哈哈哈,哪里哪里,俗话说的好,师傅好,徒弟好,才是真的好。没有你这样聪慧的徒弟,我也没有办法发挥出自己的长处嘛。” 端木秋口无遮拦,叶七已经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了,连忙开口接过话茬。 “也好,我们初到云州,人生地不熟,如果能够到叶家做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太好了,叶大哥,端木大哥,我们这就进城吧?马上天色快黑了,父亲如果见我还未回家,只怕又要责罚我了。” 叶三生见叶七答应下来,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带着他们俩走进云州城。 第三十二章 赠赎金,大误会 云州城作为大城,夜晚并不比白天来得冷清,所以当叶七和端木秋,第一次进入云州城后,也被眼前的繁华小小震惊。 “如此繁华的城市,我只见到过两次!”叶七喜欢热闹,发自心底的喜欢。人往往就是这样,得不到什么,就更想要得到什么。 叶三生听到叶七的话,以为是在夸赞云州城,作为云州城的一员,他也感到开心和自豪。“是吗,今天天色晚了,明天我就带叶大哥和端木大哥,去好好逛上一逛。” 端木秋看到叶三生喜出望外的模样,忍不住打击他。“你这么高兴干嘛,他说只见过两次,是因为叶子只到过两座城,一座是混乱之城,另外一座就是云州城了。” “呃。”叶三生表情一僵,显然没有料到还有这一出,有些尴尬。 “哈哈哈,走吧三生,不要理这木头,他的嘴里从来没有好话。”叶七见端木秋在叶三生面前,落自己的面子,连忙将话题撇开,拉着叶三生继续赶路。 “嘿嘿,让你在云州城外面,打断我的话~”端木秋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心情小有得意。 三人脚步不慢,虽然叶三生也想让他们多欣赏几下,这云州城的夜景。不过和父亲定好的回家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在这样的压力下,他只好低头赶路。 叶家,九门十六家之一,云州城内。 没有像墓村牧家那样隐蔽又神秘,叶家大大方方的在云州城中,拥有一方范围。 这样看起来,天天云州城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混进去几个心怀不轨的人,显然没有偏占一方来得安全。 可安全不安全,谁又能够笃定呢? 牧家依仗如此地势,还有守护大阵,更有隐蔽二层,最后偌大的势力,不也难逃厄运。 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叶家光明正大地做法,反而让许多窥伺的人,少了不少兴趣,看来叶家祖上也是深谙人性的智者。 “到了,这里就是我叶家大宅。” 叶三生带着叶七和端木秋,终于赶在规定的时间之前,回到叶家宅前。 守门的两个修士,看到自家少爷和两个陌生人一起,站在门外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上去迎接,其中一个机灵点的,更是转身走入门内,急匆匆的不知干什么去了。 叶七眼尖,没有像端木秋一样四下打量叶家豪宅,大晚上的即使有灯光照射,也看不出多么豪华瑰丽。 所以他看到门口修士中,有一个飞也似地蹿入门内,火急火燎的样子,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拱了拱身旁热情还未退却的叶三生,叶七出言询问。“诶,三生啊,你家门口的护院,怎么火急火燎地往门内赶了,难道你家有什么急事发生?” 叶三生从叶七口中,听到“门口的护院”时,陡然想起什么,慌不择乱地一拍大腿,叫了一声“糟糕”,连忙带着叶七和端木秋,往门口赶去。 门口剩下的那个护院,见三人前来,忙开口招呼。“二位稍安勿躁,老爷随后就来。” 老爷?不就是叶三生的父亲?他要亲自来见我们,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帮助叶三生的事了? 也并非不可能,毕竟叶三生是他的独子,不可能没有人暗中保护。 叶七越想越有可能,之前跑进去的护院,想来就是去通知叶老爷子的。这叶家对待礼数,倒也是周全,不像那李家,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没让三人就等,不一会儿叶家大门就又打开,从里面走出个中年男子。 叶七不动声色地打量来人,只见他穿的是一件黄缎玉锦长衫,腰间别着块鸦青色的玉佩,微胖的身子走起路来倒不蹒跚,但整个人更像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这叶家老爷子,粗粗看来还真不像一个修炼的人。 当然,叶七这话可不敢当面讲出来,只是在心中一想带过。 出门在外,自然少不了礼数,叶家家主出门相迎,叶七和端木秋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礼。 “叶家主亲自出来,真是太可气了。”叶七忙不迭地说。 叶家家主也不搭话,摇摇手示意下人跟上。一旁的叶三生看到这一幕,更是把头按得老低,已经能够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 “叶家主这是……”端木秋见叶家家主没有接叶七的话,又看到叶家下人抬着一口箱子,从门内走出来,不由疑惑不解的问。 “好了,多谢两位将犬子送回,这是区区一点谢礼,算我叶鸿丰对两位的补偿。” 叶鸿丰,也就是叶家家主,左手袖子微微抬了抬,后面跟着的下人忙将箱子抬出,抬到叶七和端木秋两人的面前。 谢礼?补偿?叶七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这架势明摆着就是送客,可自己和端木秋似乎是第一次来叶家,刚夸完叶家礼数,怎么就出现这样的事。 “叶家主……”叶七还想说上几句,被叶鸿丰挥手打断。 “好了,天色不晚,我就不留二位了,虽然犬子之前多有得罪,可全云州都是这个价,你们再要多也没有了。” 叶七和端木秋两人,已经被叶鸿丰这一手,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期望叶三生站出来,跟他们解释一下。 说到叶三生,叶七这才想起,从刚才叶家主出来,到他们上前,叶三生一直没有跟过来。 叶七扭头,叶三生还站在原地,可是头已经低得快要掉到地上了。 勇气,坚持。勇气,坚持! 叶三生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捏住拳头,似乎在和心里面抗争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克服那股羞愧逃避的念头,把头重新抬起来,正巧和叶七的视线撞到一处。 “父亲,他们和之前的那些人不一样……”叶三生突然开口,想要和叶鸿丰解释。 “不一样?难道你这次是拐跑了上回,那个叫妍儿的小姑娘,别人追来了?孩子呢,有孩子没,是了,有了孩子价钱当然要提一提,来人……” 叶鸿丰听到叶三生的话,眼睛一瞪,转而自言自语地说起来,说到最后反倒喜不自禁。 旁边的下人,听着叶老爷子的话,都纷纷憋红了脸,努力没有笑出声来。 “父亲!不是这样的!”叶三生听到叶鸿丰的话,躁得满脸通红,慌忙开口打断,生怕让他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丑。 看来龙生龙,凤生凤,这儿子有些地方,就是随的父亲啊。 叶七原本因为叶鸿丰开门送客的举措,本来有些不喜的心情,经过这么一打岔,也逐渐好转起来。 眼下的情况,并不是最初想象的那样,他们和叶家家主之间,似乎因为叶三生而有了什么误会。 “不是这样的?那个叫妍儿的小姑娘……” “和妍儿没有关系,他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叶鸿丰眼睛瞪得更加滚圆,完全不相信叶三生的话,怕是自己听错,又用怀疑的语气询问了一遍。“他们,是你的朋友?” “是!不是之前那些,来要赎金的!”叶三生憋红了脸,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总算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又低下头,不敢看向四周。 “哎呀哎呀,真是误会啊误会,我老叶家已经好久没来这样年轻的客人了,之前多有失礼,多有失礼啊。” 叶鸿丰连连告罪,紧绷的身躯松弛下来,略有发福的身子变成了发福的身子,跟着身上的肉也晃了一晃。 “这个臭小子,话也不提前说清楚。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把这些肮脏东西收拾回去,我们家三生有朋友来访,快去设宴款待!” “呵呵呵呵,两位小友快请进来,三生,还傻站在那里,还不进来照顾客人。” 叶三生听到叶鸿丰的话,如蒙大赦般带着叶七和端木秋,走进叶家大宅。 就这样,本来只是一个进门的工夫,也能说故事似的演出这样的闹剧,真是让叶七哭笑不得。 走在叶家宅内的回廊,叶七脑中琢磨着,之前叶三生有向叶鸿丰提到过,“赎金”两个字。 后来叶鸿丰让下人搬出来的东西,想来就是赎金。 还有什么整个云州,都是这个价,什么价,赎金的价钱吗? “咳咳,三生啊,端木大哥待你如何。”正当叶七心中盘算,端木秋已经先一步开口。 作为一个对未知事物好奇的优质青年,说的好听叫探索,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八卦了。 “端木大哥对我很好,要不是端木大哥之前的教诲,我在门口就不会有勇气站出来,早就偷偷溜会叶宅去了。” 喝,好家伙,好在之前指导有方,不然我们不就真的领着这一箱赎金,大晚上得去别处找地方歇脚了? 端木秋嘴角泛起弧度,愈发感觉自己有先见之明。“那现在端木大哥,有一事不明,三生你是不是也应该,没有保留地告诉我们呢?” 端木秋的话,语气诡异得像在拐骗小孩,简直是对一个青年的侮辱。 不过叶三生没有生气,他只是低着头,又走过一段,眼见前方重新出现亮光,知道晚宴的地方快要到了,这才叹了口气,悉数说来。 第三十三章 辱师门,势压人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整个云州基本上,都已经知道我这狐假虎威的叶氏三声了。” 叶三生说到这里,脸上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拿手挠挠脑袋,又接着说道。“可是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扮演着这已经吓不到人的纨绔角色。”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好的脾气和涵养,在我的叶氏三声失败后,就有人将我逮住,然后送回叶家,父亲便拿出赎金来,将我赎回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七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只是他们公然向叶家勒索,叶老爷子竟然能够这样好脾气,容忍对叶家的羞辱?” “父亲是个修士,也是个商人。而且敢捉我回来的,也没有几个不是有人暗中支持,所以叶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叶七弄明白前因后果,忍不住摇头一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利益不停争斗不止。看似只是叶三生一个人的事,竟也能够牵扯到家族门派之上,那些玩弄权术心机的人,实在太过深沉。 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在一边,三个人也来到大厅参加晚宴。 叶鸿丰看来是真的高兴,热情地将桌上摆满,密密麻麻的菜肴五光十色,有些比宝石还要璀璨,有的则是流光溢彩。 叶七看看四周,有些好奇地问。“叶家主,就咱们四个人吃?” 叶鸿丰“哎”了一声,佯装责怪的语气。“叫叶家主多生分,叫我老叶就行。叶家人本来就不多,除了下人,也就只有三生和内人。其他旁支不算,这会客的晚宴自然只有我们四人。” 叶七当然不敢叫叶鸿丰老叶,那才是没大没小的举动。不过叶鸿丰既然这么说,他也就顺势改口。“叶老爷子,这么多菜,只有我们四人,怕是太奢侈了吧。” “不奢侈不奢侈,你们是三生的朋友,三生这孩子在云州能找到朋友,简直比登天还难。什么‘退避三声’叶三生,那些老家伙的肮脏手段,把我叶家新一代都给毁了!” 见叶鸿丰这样说,叶三生羞愧地低头,叶七和端木秋也不敢接话,这个话题显然不是他们能够参与讨论的。 叶鸿丰也发现自己说得有些过,忙打了个哈哈,拾起筷子招呼。“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吃菜,你们都吃菜。” 盛情难却,叶七和端木秋也拾起手下的筷子。虽然修士对食物的要求很低,不过能够享受到如此美味的食物,还是让他们胃口大开。 叶家作为一个大家族,伙食这块当然不差,很快大家就都放开,大肆朵颐起来。 玉盘珍馐,龙肝凤髓,佳肴美味亦难寻。 饭后,四人来到会客厅,开始闲聊。 叶三生首先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叶鸿丰。让叶鸿丰把桌子拍得喷响。 “丢脸,丢脸,我叶鸿丰的儿子,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抢不过别人,以后还怎么传宗接代!” 包括叶三生在内,三个人都被叶鸿丰说出的话语给惊住。这位叶老爷子倒好,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其他,居然还是…… “不过还是要多谢两位小友,能够在关键时刻,给三生出头。云州已经不像表面那么太平了,这叶家的生意,也只会越来越难做,你们敢伸出援手,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父亲,他们是从青州来的。”见叶鸿丰又把话题说跑偏,叶三生忙提醒道。 “是的,叶老叶子,我是端木家的嫡子,端木秋。”端木秋对待长辈,完全跟第一次遇到叶七时那般,温文尔雅气度非凡,丝毫看不出他的陋习。 “原来是端木家,端木家派你去青州……” “历练,历练而已。” 叶七见叶鸿丰把眼睛看向自己,也紧跟着开口道:“我是剑仙殿弟子,叶七。” “剑仙殿!”叶鸿丰听到叶七的话,“啪”的一声把茶杯放下,一时有些失态。但好歹是叶家家主,又是见惯场面的生意人,很快就调整过来。 摇了摇头,叶鸿丰原本热情的语气,变得不咸不淡。 “剑仙殿?世上已经没有剑仙殿了。” 叶七听出叶鸿丰语气中的变化,只是对这些层面的东西,他涉足不深。“前辈是不是消息有误,家师君子风尚在,剑仙殿也好端端的,在青州式微山。” 叶鸿丰的话,已经开始触碰叶七的底线,在他的心中,剑仙殿就是家,一个居住十年的家,怎么能够说没有就没有了? 连叶老爷子都没有叫,只是更加生疏地称呼前辈。 “我没有错,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不过自从剑仙殿撤出云州,这个世上就再没有剑仙殿了。你也不要以剑仙殿弟子自称。” 叶鸿丰仿佛没有听出叶七的不悦,依旧我行我素地说。 “哼!我叶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也不会忘记剑仙殿弟子的身份,前辈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家师来理论一番吗?” 叶鸿丰的话,已经算得上是一种挑衅了。无缘无故的,将一个门派说没有了,那是对它的轻蔑和无视,是对其最大的侮辱,叶七没有愤而离席,已经是看在叶三生的面子。 说来奇怪,叶鸿丰是修士,也是商人。和气生财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要好端端地,用言语挑衅叶七。 “我说了,剑仙殿已经没有了,你要不要再已剑仙殿弟子的身份,再在外面行走了!”叶鸿丰将手缓缓降下,欲放上茶杯,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原本暖和的房间里,突然变得凝固,在座的叶七三人,都感觉到周身,被一股气场包围住,压迫之下动弹不得。 他们只看到叶鸿丰那发福的身子,与和和气气、笑脸相迎的一面,却都忘了叶鸿丰归咎起来,也是一个修士,能够当上叶家家主的修士。 端木秋和叶三生还好,叶鸿丰只是封住他们的行动。但叶七就不同了,他感觉到不断有力量追加到周围,像无数堵无形的气墙,牢牢地卡住自己。 叶七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因为他的喉咙,也被无形的大手握住,让脸上泛起不健康的红色。 牧家家主是大鬼仙,叶家家主又能弱到哪里?对付一个法诀四重的小辈,叶鸿丰连起身都不用。 “我……说过,我是,剑……仙……殿……的……弟子!” 即使在叶鸿丰的真气压迫下,叶七也没有屈服,他的双眼因为缺氧变得通红,唇角有被牙齿咬破的血渍,他依旧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可恶,对方的修为太高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不行,我不能放弃,不能丢了师傅和剑仙殿的脸! 叶七本来已经变得浑噩的脑海,想到这里顿时有短暂清明。也幸亏是之前,在墓村墓地经受过冲击磨砺,让他才有现在这样坚韧的精神。 寒潮真气,起! 叶七努力运转寒潮真气,用自己相比之下微弱的法诀四重,来抗衡一面大山。 九归寒潮第一归,寒潮乍起! 叶七浑身泛起蔚蓝色光芒,像穿上一层蓝色薄纱,并且不断向外撑大,距离身体有了三寸空间。 叶鸿丰没有说话,只是原本虚按的大手,结结实实地按上了茶杯杯盖。 依靠寒潮乍起挣出的三寸空间,又开始急剧收缩,蓝色薄纱也被无形气墙,紧紧地压在了叶七身上。 叶七咬牙,体内寒潮真气再变,这次是汇聚到叶七持剑的右手,连带着传入剑鞘。 九归寒潮第二归,剑雪吞空! 叶七手上的剑鞘剧烈颤动,二刃青钢剑露出一截剑身,雪亮无比。可是依旧只有这一截剑身露出,仿佛撞上一堵厚重的墙壁,再无法拔出。 九归寒潮第三归,冰星陨屑! 叶七见无法拔出利剑,体内的寒潮真气已经开始剧烈消耗,仍旧毫不迟疑地选择第三重法诀。他将剩余的寒潮真气尽数聚集在左手,正是之前在墓村施展的那招。 这个时候,屋子内部没有气流流动,可是众人依旧感觉到,有股刺骨的寒冷弥漫开来,甚至透过了凝固的空气。 “哼!”叶鸿丰原本握得轻缓的手,陡然一抓,将杯盖牢牢握在手中,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手心边缘泛起白色,又像霜雪,看不真切。 叶七在座位上,左手全力召集冰星陨屑,连体内最后的寒潮真气都用尽,也没有能够成功。整个会客室内的天地仿佛被禁锢了一般,没有真气能够流通。 叶七三招用完,体内已经没有寒潮真气残存,叶鸿丰也并非要置他于死地,只要他服软就能脱身。可是叶七在剑仙殿的问题上,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九归寒潮第四归,纳元归一! 这是叶七从来没有主动施放的,第四重法诀。至于威力如何,他更不知晓。 没有寒潮真气,本来是无法施展法诀的,可叶七的身体告诉他,能够施展第四归的纳元归一,所以他没有迟疑的施展了。 纳元归一一经施展,叶七周身突然有瞬间的蓝光闪现,又很快消失。在叶七的感知中,周围那种坚固如牢笼的无形墙壁,似乎消失不见了? 叶七诧异的抬起手,触碰向四周,手掌接触的地方,又有蓝色光芒闪烁,然后整个空气中,就晕开一层波纹,像是触碰开的水面,向四周荡去。 坚固牢笼,变成了水? 叶七也是第一次施展,好奇之下不由又伸出手,探向那荡开波纹的水面。 入水,一股清凉,叶七感到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开始贪婪地吮吸周围的“水”,而在体内,原本告罄的寒潮真气,竟开始重新得到补充。 纳元归一,纳元归一,原来是纳千万真元,归自己一身的意思啊!这周围空气中,不就是叶鸿丰释放出来的真气吗? 会客厅的屋外,一条金鳞鲤鱼越出水面,屋内,叶鸿丰手下的杯盖“哐”的打开,里面冒出一层白气,茶水已经冷透结冰。 第三十四章 强与弱,对与错 没有了叶鸿丰的压制,座下的其余三人都能够动弹起来。正当端木秋面露愠色,叶三生不知所措时,却是叶七率先开口了。 叶七将二刃青钢剑重新收回身侧,突然朝叶鸿丰拱手,让其余两人始料未及。 “多谢叶老爷子。” 多谢?多谢什么,谢叶鸿丰手下留情? 端木秋和叶三生听到叶七的话,更加不明所以,在他们看来,是叶鸿丰先后用言语和修为压迫叶七,哪里有什么值得称谢之处。 没有让他们久等,叶七很快就道出了原因。“叶老爷子眼光锐利,肯定看出我修为精进太快,根基隐有不稳的趋势,还耗费真气帮助我巩固夯实。” 叶七的修炼速度,实在是骇人听闻的快,这也跟他连番的遭遇有关。先是寒元精石,再是玄胎珠,又加上本来打磨十载的基础,修为可谓是突飞猛进。 但这样也带来了问题,就是原本扎实的基础,也禁不住这样快速得提升,现在看不出什么,可是等到修为更高后,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叶鸿丰眼界广阔,自然能看出叶七身上暗藏的问题,便用己身真气压迫,帮助他重新将体内的真气梳理夯实,这才是叶七出言感谢的原因。 听到叶七这样说,叶鸿丰笑着摇摇头,端起那杯结冰的茶水,轻轻晃了一下,冰水顷刻溶解,又变得热气腾腾起来。 “我并非是帮你,只是跟剑仙殿有旧罢了。刚才和你说的话,也不全都是故意而为之,你悟性这么高,自然能够懂得,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敢问叶老爷子,当年剑仙殿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师傅退出云州,易址青州式微山?” “具体我并不知晓,只是那段时间动静闹得挺大,后来等我赶到剑仙殿旧址,已经是人去楼空,有两道巨大的剑痕,连我都感到慑人无比。” 剑痕?又是剑痕! 之前在牧家墓村大阵中,同样看到一道剑痕,难道先前这不知名的剑修,就已经先对剑仙殿下手了吗? 叶七听后沉吟,剑仙殿处的剑痕,与墓村的剑痕,是不是一样。他现在并不知道,只等有机会,去剑仙殿旧址一看便知。 至于叶鸿丰之前说的意思,叶七现在也已经有些懂了。 不要再以剑仙殿弟子自居,并不是否认他的身份,否认剑仙殿,而是出于担心和好心。 就好像叶鸿丰之前所说,云州现在也不过是表面和平,其实已经一团浑水,各个门派家族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如果让他们知道有那么一个剑仙殿弟子,自己怕会有不少麻烦。 叶七在心底摇头,并没有被叶鸿丰说服。也许他是对的,以一个商人的角度,连处事都变得圆滑柔和起来。 这这修炼一途,就是在斗争竞争中成长,更何况,隐忍又岂是一个剑修,一个剑仙殿弟子应当做的? “晚辈知道了,不过必要的时候,我还是会报出自己身份的!” 叶七目光坚定,语气恭敬又带着果决。 叶鸿丰经过这一番接触,也摸清楚不少叶七的脾气,知道他自身的性格,再多说也是无益,只得作罢。 “好了,时候也不早,三生,你带他们去客房休息吧。晚些时候来我书房,还有事情要交代你。” 叶三生闻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他是真怕叶七和叶鸿丰两人,再一言不合打起来。 刚才那一幕,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知道如果叶七真出了事,自己又将如何自处。 叶三生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椅子摆好归位,这才带上叶七和端木秋,往客房赶去。 叶宅甚大,所以一路上倒没遇上多少人,走过池塘,穿过回廊和小花径,叶家客房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了,三生你就不用再招待我们了,叶老爷子不是还有事情,要跟你吩咐吗,快去吧。” 刚到客房门口,叶七就开口告诉叶三生,不用再送。 叶三生并没有坚持久留,看来对于他父亲的话,还是非常上心的。 走进客房,端木秋一改先前大家公子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舒舒服服地嘬一口,伸了个懒腰。 “唉,可把我吓坏了,这叶老爷子做事,跟三生一样不按常理,突然整那么一手,叶子你不知道,我当时那个心情别提多紧张了!” 叶七在端木秋对面坐下,没有接话。他的右手食指曲起,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木头,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端木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面容严肃的叶七,有些奇怪。“这么正式?说吧,什么事。” “关于之前,你在云州城外,教三生变强的方法。” “变强的方法?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我说的不对?” 叶七抬头,看着端木秋脸上的困惑,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也不由加快。 “不是不对,只是有些地方,我并不认同。” 叶七把面前的茶杯放正,往里面添上一杯茶水,却不小心溢撒了些。他放下茶壶,又接着说道。 “三生性子软,素来接触到这些欺压,都是逆来顺受,你让他有自信、敢抗争,我是赞同的。” “可是,也许他没有注意,但我发现你之前用的一句话,是‘想让他们惧怕你’。” “这句话怎么了?”端木秋将头微微偏过一边,将茶杯握在手中轻晃,半杯茶水在茶杯里面打着旋。 “我不是很认同。” 这是叶七和端木秋,自混乱之城相遇以来,第一次意见上面发生分歧,细细来算是叶七多此一举,可他只是单纯想要表达出来。 叶七觉得,端木秋向叶三生传达的信息,太过极端。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潜移默化的影响,反而会让叶三生走向不好的方向。 “想让他们惧怕你,这句话哪里极端了?让那些欺凌你的人惧怕你,难道不是三生自己的追求和目标吗?我只是将实情说出来罢了。” 端木秋手中的茶杯停顿下来,不再摇晃。他低着头反驳道。 “真正的强者,需要让别人来惧怕吗?通过别人的惧怕,来衬托出来的强者,又能算得上是强者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强者本就是孤独的,那些不懂他们的人,只会通过仰望来畏惧,惧怕是他们心中与生俱来的,又哪里是人为能够控制?” “当时在混乱之城,蛇君有法诀四重的修为,你惧怕他吗?我说实话,我很惧怕。但他是强者吗?不,他不是。他只是在欺凌那些比他更弱小的修士,他也只是个弱者。” “再看我在式微山的时候,师傅是大剑仙修为,已经是法诀的顶峰,但我惧怕他吗?一点也不。” 叶七想要表达的,是端木秋教授中的错误,我辈修士,不应该去为了让他人惧怕而修炼,那样的修士只可能走上歧途,成为魔修。 端木秋耸耸肩,将手中把弄半天的茶水一饮而尽。“叶子你今天是怎么了,莫非是受到叶老爷子的刺激?那只不过是顺带一句,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么远。” 叶七看端木秋平静喝水的样子,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进去,又是否真的如同端木秋所说,只是心中觉得不吐不快。 摇了摇头,叶七也将手中的茶水饮尽。看看外面天色已经不早,屋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 “时候不早了,今晚就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云州城,采购可少不了木头你。” 叶七还是率先开口,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想要缓和严肃的氛围。 “嗯,也好。” ———— “嗒嗒!”叶三生站在门外,轻轻地扣响书房的门。 “进来吧。”里面,叶鸿丰的声音传出。 叶三生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叶鸿丰正站在书房一侧,手上摩挲端详着一件事物。 那是一柄长刀,通体黑色,刀身上印刻有纹案,是用黑线勾勒的一幅鹰鹏万里。刀柄很长,堪被双手同握,螺纹中嵌着红斑,像是血渍。 “父亲,这把黑鹰化鹏刀不是当年您用的吗,自从叶家偏向商业后,就一直在书房搁置。” “是啊,当年这把刀,还是受故友所赠,如今他们一个个登临大乘,我却还在原地踏步,可叹终究不是修炼的那块料啊。” 叶鸿丰的语气中带着追忆,又有对自己修为的苦笑。 “如今叶家虽然还是十六家之一,可是我这个叶家家主,已经够不上和他们平等对话,这才不得已选择转向商业。倒是苦了你,被他们当做打压叶家的工具。” “父亲,您想要说什么?”叶三生满头雾水,叶鸿丰说的这些东西,要是叶七端木秋还好,他们一个悟性非凡,一个智慧过人,都能明白。 只是叶三生,本来就是性子软弱,对于明争暗斗更是生疏新手,无法明白。 叶鸿丰又叹了一口气,只是摇头。“没有什么,为父今日喊你过来,是想请你一件事情。” “父亲直接明说便是,哪里还有请不请的。”叶三生听叶鸿丰说得这样,连忙摆手。开玩笑,父亲让儿子办事,还能用请。那不是太生分了吗? “父亲,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办到。” 叶鸿丰看着面容坚定的叶三生,将黑鹰化鹏刀重新端平放下。 “远离叶七。” 第三十五章 化鹏刀,逸居楼 “父亲!”叶三生听到叶鸿丰的要求,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他的手按住桌角,攥着的手心有些发白。 “生儿,远离叶七。这是为父的请求。” 叶鸿丰仿佛没有看到叶三生此刻的表情,依旧重复道。 “父亲!为什么!叶大哥仗义相助,端木大哥好心帮忙,他们是难得不欺压我的人,为什么要远离他们。这个要求,我实在无法理解。” 叶三生因为愤怒涨红了脸,他攥住桌角的手,也跟着发出“咯吱”的响声。 “唉。”叶鸿丰看着叶三生这个样子,发出一声长叹,却是背着双手,来到书房的窗边,看向外面高悬的明月,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叶七,是剑仙殿的弟子。” “剑仙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镇压九门十六家的剑仙殿了。纵然君子风大哥,依旧走在众人的前面,有着深不可测的修为,可是叶七并没有。” “现在叶七下山,其他各门各家知道是迟早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一个不断吞噬的漩涡。为父不想看到你也陷阱去,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叶鸿丰仅有叶三生这样一个儿子,也正应了三生有幸的意思,他对这个儿子是多么宝贝。 叶三生不喜欢修炼,他不像别的家主一般逼迫强求;叶三生修为低被欺负,他就消耗多少叶家资源,硬生生地把叶三生堆到法诀四重;叶三生被“领”回来,他一次次地交付赎金,选择妥协。 而现在,知道叶七是剑仙殿弟子之后,叶鸿丰已经能够预料到,今后他身边会有无数事端,不想叶三生跟着参与进去。这才提出远离叶七的要求。 “父亲,恕我不能答应。” “你!”叶鸿丰抬头,和叶三生坚定的目光对视,心中小有震撼。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叶三生何时有过这样的眼神,这样毋庸置疑的坚决目光? “父亲,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叶三生了,也不想成为云州人的笑柄,什么‘退避三声’叶三生。端木大哥说得对,只有自己变强,才能够让那些欺负我的人,都不敢再欺负我。” “叶大哥实力好强,单用普通武器就能击败李炎,还废了他的法宝。只有跟着他们,我才能够不断变强,我不想再躲在您的羽翼下面。” “所以,我不答应!” “啪嗒!”被叶三生紧紧攥住的桌角,发出一声脆响,竟因用力过度而被掰下。 叶三生将掰下的桌角放在桌案上,语气重归平静。“也许我会像这桌角,被困难折断。但是我不想做这桌子,在书房中落灰。” 说罢,叶三生头也不回地迈步而出。 叶鸿丰看着放在桌案上的桌角,又看向叶三生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生儿终于长大了啊……只是又要走上我的老路了吗?走走也好,走走也好,谁没有年轻的时候,是吧,老伙计。” 叶鸿丰的手轻轻抚上端放着的黑鹰化鹏刀,上面勾勒的纹案依旧清晰,就好比当日的情形,依旧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 “鸿丰,这把黑鹰化鹏刀,是我专门给你挑的。你现在是凌厉的黑鹰,但我更期待有那么一天,你能够黑鹰化鹏,搏击万里长空,徜徉无边海洋。” “君大哥,太好了,我正缺一把趁手的法宝呢!这下看我砍得那些魔门中人,屁滚尿流!” 年轻时的叶鸿丰,脸上还没褪去少年的稚气,而年轻时候的君子风,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青年修士。 也是在与魔门争斗不休的日子里,让君子风用沾满鲜血的踏星青锋剑,打下“九州湖畔洗青锋”的赫赫威名。 那段岁月,还真是年轻啊!只是时光飞逝,日子过得总太快些。 叶鸿丰收回思绪,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去阻止叶三生的选择。 “雏鹰展翅欲高飞,我这年迈的老鹰终究还是没能化鹏。就由他去吧。” ———— 新的一天,云州城重新塞满各式各样的修士,街道也跟着热闹起来。 作为同样初来乍到的叶七和端木秋,自然是在叶三生的带领下,在云州城中乱逛。 叶七跟在叶三生后面,走得满头大汗,饶是法诀四重的修者,也有些吃不消。 端木秋把手扶上一处杆子,站定身子开始大口喘气,另一只手上的扇子“呼呼”作响。 “我说,咱们干吗要在同样的地方,转上三圈!” 看着手中这处杆子,上面还有手心留下的汗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端木秋猛然忆起,这不就是之前两次停下的地方吗。 “喂喂,你这臭小子是谁家的修士,好没有礼貌。随便碰歪别人摊位的招幌也就算了,一碰就是三次。我说你究竟买不买东西,买不买?” 看到端木秋又把自家的招幌给扶歪,摆摊的摊主不依了,上前和端木秋理论。 端木秋连忙撤回扶着的手,一脸歉意地弯腰。“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真不是存心的。不不不,您别过来啊,我不是想买东西……买买买!” 一人一个纳袋,端木秋脸上写满了不虞。这都是之前采购的天祭祭品换来的,结果就换来了三个纳袋。 叶三生有些尴尬,他摸摸后脑勺,又往四处张望了一番,实在找不出有哪里不同。 “端木大哥,你别看着我呀,我也不认识路,你别用纳袋砸我……别!” 叶三生倒好,一大清早就兴奋异常地带着两人出门,说是带他们去购置。走的时候还拍胸腹保证,半天时间就能搞定。 可这走了半天,竟然一直在原地打转。三人一顿好跑累得不行,买到的东西却很有限,还要算上被那位摊主“威胁”买下的三个纳袋。 “三生,你早说你不认识路不就好了,非要一本正经地带着我们溜圈。” 叶七实在没想到,叶三生除了性格内向软弱以外,还是一个路痴。说他是路痴还不承认,又一脸正经地带着他们多逛了两圈…… “我说,咱们能不能先找个酒楼什么的,先歇歇脚。这路真是走不动了。”端木秋摆弄了几下纳袋,又悻悻地放下。 叶三生脑子本来就不灵光,要是再砸两下,得罪了他那个老爹,自己非得也被砸傻不可。 叶三生听到端木秋这样说,双手一拍那是眼前一亮。“哈,这个我知道,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那家酒楼名气很大,在整个云州城都闻名。” “逸居楼,云州城最大的酒楼,它不仅做酒楼生意,还囊括有交易货物、买卖消息等各种功能,如果你们想要买东西,去那里最合适不过了。” “你怎么不早说!”端木秋一把用胳膊卡主叶三生,幸亏是他自己带着两人,在这大街上面像傻子一样重复转了三圈。 逸居楼,确实如同叶三生介绍的那样,是云州城闻名的酒楼。 酒楼分为三层,第一层是食宿,第二层是买卖,第三层是雅间。 并没有什么店大欺客,也没有歧视和限制,逸居楼本着来者是客的道理,开门做生意。 当叶三生带着叶七和端木秋来到逸居楼,立马被招待到第三层楼的雅间。这里面自然也是叶鸿丰的面子。 “喝,好奢侈的装饰,这三层楼和一层楼,果然是有着区别的啊。” “你瞧瞧,黄梨木的扶手栏杆,这楼道上铺的不就是云豹皮吗,还有这个……” 端木秋还没走上三楼,口中就开始啧啧称叹。 “哼,上来一个土包子。”他们尚未离开楼梯,三层就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怎么声音有些耳熟?”端木秋被人奚落作土包子,倒没有生气,反而是听到这声音后,脸上扬起戏谑的表情。 一个说话的功夫,他们三人也彻底离开楼道,进入三层。入眼的,是一个有着细长眉毛、面容小有俊俏的年轻人。 “是你!”“是你!” 叶三生和对面的人,同时发出声音。 真是冤家路窄,对面那言语间透露着高贵和不屑的,可不就正是之前,被叶七一招大败,还废了法宝的李炎。 “小妍,你怎么也在这里。”叶三生本是想自动无视李炎,可当他看到站在李炎旁的那个女子,不由得失口惊呼道。 小妍,不就是之前初入云州的时候,曾从李炎口中听说过,三生喜欢的那个女子? 叶七继而跟着抬眼,看向对面。 撇开李炎那张嚣张跋扈的面容不谈,旁边站着的女子倒有几分娇弱可爱,只是粉黛味略浓,和她表现出来的娇柔多有相悖。 “三生,好久不见。”小妍捋过额前青丝,别过耳背。也笑着和叶三生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炎看到叶三生突然变铁青的脸色,神情之间又开始得意非凡,显然是忘了先前的教训。 “怎么,小妍和我来逸居楼吃饭,也要跟你请示吗?你这位叶大少,有什么能耐?” “我倒是忘了之前,谁气得吐血晕倒在我们面前,李大少气虚体弱,可不要劳累伤身啊。” 见李炎刚一见面,就又开始欺负叶三生。加上之前在楼梯上的出言不逊,叶七当然不跟他客气。 从后面走上前,让李炎也看到说话的人,他原本嚣张的脸像被卡着喉咙,变得透红透红。 第三十六章 醋意浓,约比斗 “你……你……你。”李炎梗着脖子,努力想从喉咙里憋出几句强硬的话,终是没能成功。反倒把脸憋得又红了几分。 “别担心,我们只是来买东西,顺便吃个饭的。再说,上次你昏过去,我们不是没收取战利品吗?” 端木秋看李炎的样子着实搞笑,见到叶七后的反应与之前判若两人,他也摇着扇子从叶三生身后走出,口中不忘跟着调侃。 小妍看到端木秋的模样长相,顿觉眼前一亮,也不顾身旁犹自憋闷的李炎,她对着三人盈盈施礼,出言询问叶三生道。“三生,这两位公子都是你的朋友吗?” 见小妍主动跟自己搭话,叶三生很是得意地把头一扬。“不错,叶大哥和端木大哥,都是我的好朋友,叶大哥之前还用普通宝剑,打败过这位李大少呢!” 临末了,叶三生不忘拿李炎的话损回去。 小妍听了叶三生的介绍,看向叶七的目光又亮了不少。 “叶大哥,端木大哥,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起过的……” “韩小妍,我的女人!”这么霸道的话,当然不会从叶三生口中说出,而是一旁早憋着一股气的李炎,忍不了奚落重新站出。 他伸出手来搂过韩小妍,颇具挑衅地看向对面。 总算有一件事情,能够盖过你们的风头,我怎么可能放过。更何况,这里是逸居楼,难道你们还敢动手不成?我又有什么好怕你们的! 也是之前被叶七震慑住,李炎忘了身处何处,这逸居楼虽比不得混乱之城,可也不是能随便闹事的地方。 “李大哥,你乱说什么呢。”韩小妍挣扎着从李炎怀中离开,她有些羞恼地瞪了眼李炎,然后面带歉意地对叶七三人说道。 “我叫韩小妍,是韩家的嫡女,很高兴能认识叶大哥,还有端木大哥。” 韩小妍说到这里,脸颊竟染起酡红,像娇艳欲滴的小苹果,让众人都看呆了。 这也可以?叶七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露出微笑,和韩小妍拱手回礼,算是认识了。 “原来是韩姑娘,幸会幸会,韩姑娘真是娇小可爱,美艳动人。”端木秋脸上漾起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也同样回过一礼。 听到端木秋的称赞,韩小妍脸上像喝醉酒般红晕更甚。“叫我小妍就行了,端木大哥可真会说话。” 木头不仅会说话,他还很会做研究。叶七见韩小妍似乎被迷得七荤八素,心中怜悯地想。 李炎见事情没有像既定的那样发展,韩小妍的变卦让他始料未及。可是同为十六家之一,他也不能拿韩小妍怎么办。 更何况,李炎现在正在追求韩小妍,怎么可能向她出气呢? 于是乎,李炎的怒火又蔓延向了对面,那不合时宜出现的三个人。 “哼,今天我请小妍来逸居楼,是来尝一尝远近闻名的‘会龙蛇’。既然你们是来做事的,还请便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李炎倒不傻,论相貌比不上端木秋,论武功敌不过叶七,论家世也只是和叶三生齐平。有他们三个在,韩小妍哪里还能注意到自己。 “李大哥,你怎么能这样,难得遇上叶大哥和端木大哥,不妨大家一起坐下,把酒言欢一番。这可是小妍的请求哦。” 也难怪叶三生被迷得七荤八素,这韩小妍撒起娇来并不刻意,让人难生恶感,要是遇上那些没经过历练的富家公子,确实一迷一个准。 这不,叶三生已经完全忘记,带叶七和端木秋来此究竟为的何事,只顾着不住点头,显然全力支持韩小妍的决定。 李炎没有叶三生那么单纯,即使没有在外闯荡过,这云州境内也算的上一个纨绔,怎么可能被韩小妍几个**汤就灌晕。 今天本是为了讨好韩小妍,让这三个令他不爽的家伙蹭吃蹭喝,那算什么道理。 “小妍,这‘会龙蛇’虽是一道菜,可里面的‘龙’和‘蛇’两样,只够两个人吃,带上他们怎么办?” “再说了,这‘蛇’是花蝶云蛇果,专门给女子吃的,用以嫩肤养颜,有驻容之功效,难道会有男子巴巴地想尝上几口?” 李炎说这话时,眼睛还不忘扫向叶七三人,显然是在嘲讽他们。 叶三生就算再怎么样,也听出李炎说话口气中的挖苦,争来争去无非是一口气,即使再想和韩小妍吃饭,现在也不能腆着脸过去。 想到这里,叶三生难得没有犯花痴,一把拉过叶七和端木秋,恨恨地望了眼李炎,又恋恋不舍地看过韩小妍,准备扭头往别的包厢去。 “二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逸居楼今日供应的花蝶云蛇果,已经全部用完,正在发布消息招人采购,恐怕‘会龙蛇’这道菜,只能……” “什么!花蝶云蛇果没存货了!”李炎本来正得意地看着叶三生等人离去,听到前来通知的店小二,声音不由提高了八度。 韩小妍原本还在踌躇,究竟是跟叶七端木秋等人一起呢,还是留在李炎这边。花蝶云蛇果对女子的吸引力,实在不小。 当听到店小二的话后,韩小妍禁不住懊恼抱怨。“怎么会没有了,没有花蝶云蛇果那还吃什么啊!” “哈哈,李大少,这请人吃饭没有菜,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知道今天花蝶云蛇果没货,才故意充胖子带小妍来逸居楼的?” 痛打落水狗,这也是端木秋教给叶三生的,有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李炎气得龇牙咧嘴,又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能在韩小妍面前爆出口,忍得很是难受。 “叶大哥,端木大哥,既然没有‘会龙蛇’了,不如咱们一起吃饭吧?”韩小妍这下没有迟疑犹豫,唯一让她摇摆不定的花蝶云蛇果都没有了,谁会跟李炎这个大纨绔一起吃饭。 李炎听到韩小妍这样说,更是差点没把逸居楼的扶手给融了,现在他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汗,是体内努力抑制的炙炎真气。 “我看几位都是修为不凡的修士,不如接下这采摘花蝶云蛇果的任务,既能吃得‘会龙蛇’,又能兑换酬劳。你们看怎么样?” 店小二在逸居楼摸爬滚打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一看这起争执的二位,就是为的中间那个女子。 再看看李炎手下,我的个爷,您可别把黄梨木的雕花扶手给融了! 怕李炎再这样下去,在逸居楼发起飙来。能在三层楼吃饭的,又有几个好易与的。店小二眼咕噜一转,不由想到个双方都不得罪的办法。 李炎听了店小二的建议,原本怒火攻心的情绪得到好转,这件事情还有转机,没有在众目睽睽下丢了大脸。“好,我同意这个提议。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韩小妍心思不少,哪里听不出李炎口气中,隐隐有对自己不满。她颔首低眉,片刻后又面露歉意地和叶三生说道。 “三生,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让你带着叶大哥和端木大哥,在这儿拖了许久的时间。我不是很想吃那花蝶云蛇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好狡诈的女子,玩起小手段来毫不含糊。 叶七听到韩小妍的话,心中好笑没有说破,更看到端木秋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兴趣盎然之色陡增。 韩小妍这一句话,已经用了两种手段。 一来是移花接木,本来李炎说的话,是针对韩小妍而问的,结果被她这么一接口,味道就变了。让叶三生这边听起来,李炎的话更像是对他们的挑衅。 二来是欲擒故纵,故意对叶三生说出,不介意吃不到花蝶云蛇果,按照叶三生那单纯得可以的脑袋瓜,定然不会让她失望的。 果然,一听到韩小妍对自己说的话,叶三生立马站出来,颇具应战意味地开口道。 “小妍,这怎么能行,今天你出来到逸居楼,就是为了吃上花蝶云蛇果。李炎,我接受你的挑战,看我们两方谁先找到花蝶云蛇果!” 谁挑战你了啊!李炎郁闷地想。本来只是想警告一下韩小妍,这墙头草不是那么好当的,倒被叶家这个愣头青抢过话茬。 你们那边三个人,还有个叶七这样的高手;我这边就一个人,挑战你?我傻啊! 可是叶三生已经开口,如果自己不接受,那无疑是变向认输,李炎这么好面子的人,当然不可能认输。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地答应。“好,现在是快到晌午,我们便约定,在日落之前,谁能先完成逸居楼的任务,就算谁赢。” “赢的人就和小妍一起吃‘会龙蛇’,输的自行滚蛋回家!” “一言为定!” “李大哥,小妍听闻花蝶云蛇果,在云州西北方向,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那边危险重重,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啊。”韩小妍忽然含情脉脉地看了眼李炎,颇为贴心地开口嘱咐。 你一个人?李炎有些错愕,“那小妍你……?” “我一个弱女子,自然是跟着叶大哥他们,有他们的保护,想必李大哥你也会很放心吧。” 谁会放心了!他们三个大男人,你一个小女子,我怎么可能会放心。 李炎觉得今天出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自从上次遇到叶三生之后,次次遇上准没好事。 叶三生听韩小妍这样说,乐得是眉开眼笑,就差没把脸贴上去了。 “好啊好啊,叶大哥和端木大哥都很厉害的,小妍你放心,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叶七看着得意忘形的叶三生,竟生出和李炎一样的感慨。 今天出来,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三十七章 花弄妍,觅端倪 花蝶云蛇果,正如韩小妍所说,主要产自云州西北,一处悬崖峭壁上。 所谓花蝶,不是说它周围有蝴蝶飞舞,而是说它的颜色五彩斑斓,就跟花蝴蝶一样。 至于云蛇,也不是悬崖周围有云蛇守护,只是它们的形状,就像是盘踞在峭壁之上的蛇蟒,盘曲扭转,栩栩如生。 采摘花蝶云蛇果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要你不从悬崖上摔下去,就可以轻松摘取。可你要是想把它们运回来,那就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难事。 花蝶云蛇果生在崖壁上时,没有特殊的气味。但经人采摘后,就会发出一种异香,能够引来千奇百怪的生物。 曾经有人用摘下的花蝶云蛇果,引来过一头神骏的白马,带着他找到过法宝奇珍。可这些传说都已久远,现在除了能招惹来不少野兽,也没见谁因此发过横财。 “我知道的东西,就只有这些。因为地方偏远,又有未知的危险,所以去采摘的人不多。要去那里,也都是经验丰富的修士。” 叶三生走在最前,跟众人讲解得不亦乐乎,隐隐有向他“师傅”端木秋看齐的趋势。 回头,只有叶七一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没有见着心仪的佳人,叶三生慌忙问道:“叶大哥,小妍人呢?” 异性这种东西,果然是用来离间最好的手段。 叶七看着面露焦急神色的叶三生,朝一旁的小树林努了努嘴。 叶三生扭头,只见端木秋和韩小妍,正有说有笑地从里面走出。也亏得是叶三生,心思单纯没有别的想法,要是李炎看到这一幕,只怕已经暴跳如雷了。 “小妍,端木大哥,你们去哪里了?” 叶三生连忙跑过去,对韩小妍的着紧不是一点半点。 韩小妍笑着抽出背在身后的双手,对赶过来的叶三生舞了舞。“当当,看,这是从端木大哥发现的果树上面,摘下来的果子,走了这么长的路,大家都渴了吧。” “端木大哥好厉害的,博学多才,这是什么树,树上面会结什么果子,他都知道。对了,这个叫什么的呢,小妍好笨,又忘记了。” “果子青,味微涩,脆而解渴。”端木秋看着嘟嘴懊恼的韩小妍,笑着提醒道。 “是了是了,端木大哥记性真好。” 叶三生见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咬了一口韩小妍塞在他手上的果子青。味道,还真是苦涩。 叶七看到了跟在后面,没有之前那么精神的叶三生,轻轻叹了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三生啊,木头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这一路倒很太平,李大少不知怎么还没出现,难道他心知比不过咱们,已经放弃了?” 叶七放缓脚步,知道端木秋或许有什么自己的想法,让出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选择和后面垂头丧气的叶三生搭话。 “是啊,放弃了。”叶三生目光傻傻地看着前方不远处,有气无力地应道。 “三生,你要知道,木头他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叶七不想所有事情都瞒着叶三生,好心提醒他。 叶三生头闷了下来,用脚拨弄着几株野草,颇为自怨自艾。“我知道,端木大哥本事好,见识也很渊博,长得又英俊潇洒,哪有女孩子能不喜欢他。这并不是他的错。” “……”叶七知道叶三生还没有理解,只是要想点明,又怕叶三生知道真相后,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前方,来到悬崖处的端木秋,已经蹲下身子,右手掏出扇子,将云水真气化作长绳,荡下峭壁深处。 不一会儿,就传来韩小妍拍手称赞的笑声。 “哈哈,采到了采到了,端木大哥好厉害,小妍好佩服你啊!” 将花蝶云蛇果装入纳袋,端木秋带着韩小妍折返回来,和缀在后面的叶七叶三生汇合。 “怎么样,采到了吗?”叶七虽然听到韩小妍的笑声,依旧面带微笑地问端木秋。 端木秋扬扬手中的纳袋,露出阳光般的微笑。“一切,尽在掌握。” “呀,那些是什么!”耳边韩小妍的惊呼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原本平静的树林中,突然多出许多诡异的花朵来。 这些花不像普通那般小巧,一个个都有车轱辘那么大,花朵中央深深地凹陷下去,不断有黑色的像泥土一样的东西,从四周往里填充。长长的茎像蛇一样七歪八扭着,仿佛活过来似的。 “好恶心的花,一点都不漂亮,小妍好害怕。”韩小妍看到面前这些突然出现的花,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去,渐渐距离叶七端木秋等三人一个身位的距离。 叶七看出她的小动作也不点破,倒是端木秋脸上,突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小妍,你且往后多退些,这些个东西我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不过由我们搞定,你不用担心。” 听端木秋这样说,韩小妍那是求之不得,也不再矜持淑女,迈开步子又往后退了许多,直到逼近悬崖,才停下脚来。 这种女子,唉。 韩小妍的做派,让叶七心中不耻摇头,只盼端木秋能有什么好办法,让叶三生对她死心。这种女子留在身边,也只会是祸害。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那些大车轱辘一样的花朵,突然动了。 像是被狂风刮过一般,花茎剧烈地颤动,整个硕大的花脑袋向后仰去,似乎支撑不住巨大的重量。 等它刚刚触碰到地面时,又猛地反弹回来,从凹陷的花脑袋里面,射出一大滩黑色的烂泥状东西。 叶七见这些诡异花朵开始进攻,忙将二刃青钢剑提至胸前,就要拔剑,被端木秋一只手拦住。 “诶,叶子别急,这些花没有杀伤力的。” 没有杀伤力?看端木秋笑得那样灿烂,叶七怎么也不信,他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很快,叶七就知道端木秋的算盘了。 “啊,什么东西砸到我脸上了,好臭!救命啊,好臭!” 身后,韩小妍的尖叫声传来,让叶三生的脸色一变。 “小妍,你怎么了!”叶三生快步往后赶去,叶七和端木秋速度也不慢,三人很快在临近悬崖的地方,找到了韩小妍。 韩小妍用双手捂着脸,有不少黑色淤泥从手缝中露出,她不断摇头,口中尖声叫嚷。“不要过来,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即使没有过去,叶七也老远就闻到一股恶臭扑鼻,再联想起之前端木秋那一脸坏笑。韩小妍现在这个境遇,肯定也是他早有预料。 “小妍,你不要慌张。我已经想起来了,这些花乃是罕见的翔妖花,它们弹射出的黑色淤泥,虽然恶臭难闻,可都是能够养颜美容的佳品。” “你想,花蝶云蛇果能够驻容美颜,吸引过来的肯定也是有类似功效的东西,你脸上的黑泥,那可都是翔妖花的精华所在啊!” “真……真的?”韩小妍被翔妖花射出的烂泥,蒙蔽了视线。如果她能看到端木秋脸上的笑容,肯定再不会相信他的话了。 可惜,她看不到。 “没错,你想我是谁,什么时候又骗过你,你连我都不相信吗?”端木秋笑容依旧,只是从口中发出的语气假意带着一丝愠怒。 “那我该怎么做?”联想到之前,端木秋表现出来的渊博学识,韩小妍不由自主地相信,他不会欺骗自己,连忙开口询问。 “你要注意了,这些翔妖花的精华,一定要均匀地抹在脸上,才能最大的发挥药效,起到美容养颜的功效,有一丝不均匀都不行。你一定要抹开,对,抹开!” 韩小妍听着端木秋的话,努力不让自己被鼻间的臭味熏得晕过去。她原本捂住脸的双手,也开始四处涂抹,将那些黑泥状的物质,往脸上抹开。 “端木大哥,这样好了吗?”这个时候,韩小妍整个人脸上都漆黑一片,像掉进煤堆里面一样,而且被抹开的黑泥中,还有更加浓烈的臭味逸出。 “好了,对,就这样。这翔妖花的精华,一定要在脸上抹够三个时辰,你就先摸索到树下坐下,我们好抢在李炎前面,把花蝶云蛇果任务交了,然后带你一起去吃饭,双效合一,你一定能更加美艳动人!” “好好,我这就去,端木大哥,你们一定要快点回来啊!” 韩小妍闭着眼睛不住点头,脑袋晃动下,脸上有黑泥掉落下来,慌得她又不敢有其他动作。 叶三生看着眼前这样的一个韩小妍,突然觉得兴趣缺缺。当时我看上的,究竟是她哪一点呢,可爱?傻? 叶七努力憋着笑,拍拍叶三生的肩膀。“那好吧,小妍姑娘你先坚持住,我们先行一步了。” ———— 撇开韩小妍,三人快速赶回逸居楼,将任务交付,只是一路上都没有见着李炎的踪影,让他们有些诧异。 逸居楼很爽快地把酬劳交给他们,叶七和端木秋凭着这些酬劳,终于将要买的东西买的差不离了。 端木秋打点着纳袋中的货物,一边吩咐叶三生。“三生啊,你先回去吧,我看你今天也很累了,早些休息。我和叶子还有事情要办,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叶三生没有反驳地点点头,自从从悬崖处回来后,他就更加无精打采,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看来失恋对一个年轻人的打击,还是不可小觑的。 等叶三生走后,端木秋突然一整肃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语气变得凝重。 “叶子,你看这是什么!” 叶七闻言,低头看向端木秋的手心,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事物。 第三十八章 旧仇踪,探崖底 端木秋的手掌心里,躺着的是一枚透明的鳞片,即便在白天依旧发着微弱光亮,像有一张鬼脸画在上面。 “这是!” 叶七看到端木秋手上的东西,又回想起之前记忆犹新的一幕幕,无论是无名洞的遭遇,之后的追杀,还是混乱之城外的决战。 “鬼鳞蛟的鳞片?木头你从哪里找到的!” 没错,在端木秋的手上,是一枚鬼鳞蛟的鳞片。叶七怎么也不会认错,那带着诡异笑容的鬼脸。 为什么端木秋手上会有鬼鳞蛟的鳞片?又是从哪里来的?这头鬼鳞蛟是否就是蛇君座下的那头,蛇君难道也和它在一起? 叶七看到鬼鳞蛟鳞片后,在脑海中掀起巨浪,一个个问题不由自主地升起,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 “这枚鬼鳞蛟的鳞片,是我在刚才的悬崖峭壁处寻到的。”端木秋竖起鳞片,在阳光的折射下,在他的瞳孔中熠熠生辉。 “起先只是用云水真气,来摘采花蝶云蛇果,可是被我探查到其他熟悉的感觉,然后才从峭壁缝隙间,寻到了这枚鬼鳞蛟鳞片。” 鬼鳞蛟是异兽,加上蛇蛟天生的攀附能力,让它在悬崖峭壁间能够如履平地。这枚鳞片,一定是它向下爬行时,被凸起岩石硌下的。 “你整完韩小妍,又打发走三生,为的便是这个?” “没错,难道你忘了混乱之城外……” 叶七怎么会忘,当时还只有法诀二重的他,差点丧命于四重修为的蛇君之手。 不过现在,叶七和端木秋都已经突破到法诀四重。 “所以你是想,去悬崖下面一探究竟?” 叶七明白了端木秋的意思,没有反对的理由。无论是蛇君还是鬼鳞蛟,都是正派修士的敌人,更不要说双方曾有的仇怨。 端木秋曾言,当时蛇君走得匆忙,不知道有什么其他要事,或许就在云州有所动作。 “走,我们再去一次。” ———— 重新回到那里,已经没有了韩小妍的踪影,估计是发现自己被骗,气汹汹地回去了。 这次,叶七和端木秋两人结伴,来到悬崖边上。 叶七探出头向下查看,整个悬崖间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办法看到下面的情况。 鬼鳞蛟是异兽,能够在悬崖上面来去自如。可叶七和端木秋,就没那么轻松。 也不知道这悬崖有多深,拿法诀四重的修为,能不能飞至崖底。但要是中途真气耗尽,少不了落得粉身碎骨。 “木头,我们怎么下去。” “怎么下去,当然是跳下去!” 叶七差点没一脚踩空,端木秋的提议实在太吓人,而且很不正常,让他没反应过来。 “放心吧,早有准备,区区悬崖还难不倒我。所以跟你说,有备无患,东西买全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经过逸居楼的一番采购,现在端木秋身上的纳袋,就成了一个百宝囊,里面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端木秋打开纳袋,学着手上轻轻一拍,一溜黄光从里面蹿出,乖巧地跑到他的掌心。 叶七凑过去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玩意,不过是一截不长不短的绳子。 “我们就用这个跳下去?”叶七指指绳子,口气中充满怀疑。 “安啦安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可不是普通的绳子,我从逸居楼挑了许久,才挑中了它。” “八宝如意绳,长短随心,出行必备。不信你看,涨!” 端木秋说着,用手指轻轻一点,原本只有一截的八宝如意绳,便随着涨了一圈,变做两截长短。 “再涨!” 两截八宝如意绳同时发出黄光,竟又化作四截。 “好神奇的宝物。”叶七看着端木秋手中,不断变化的八宝如意绳,忍不住开口称赞道。 “神奇吧,还有更神奇的,你看。捆!”端木秋说着,手上一抛。 八宝如意绳的一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从端木秋和叶七的身上绕过,将两人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它的另一头,则一股脑地连结上悬崖边,几颗粗壮的树木根部。 “还傻愣这干嘛,跳吧。”端木秋身上捆得扎实,只露出头和一双手来,他笑嘻嘻地看向一旁,同样被捆得跟粽子一样的叶七,伸出了手。 叶七还没从身上的变化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就往后仰去。 后面,可不就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吗! 脑子刚反应过来,脚下已经失去了与大地接触的感觉,叶七只感觉整个天地都颠倒旋转起来,急速的气流滑过脸颊,让他不由得紧闭双眼,耳边不住地灌入风声呼啸。 “叶子,怎么样,神奇吧~” 端木秋那可恶的声音,即便在如此大的风声下,依旧阴魂不散,让叶七咬牙切齿。 “木头你个魂淡,推我的时候也不通知一声!你知道有多吓人吗!” 从失神的状态被推下悬崖,确实吓人可怕。好在叶七心理强大,没有尖叫出声来,不然定会成了抹不掉的笑柄。 叶七好一会才从失重的不适中缓过神来,开口第一句就怒斥端木秋。 这时,端木秋略带失望的声音,又从急流的空气中传来。 “唉,你竟然没有吓得叫出声来,真是太可惜了。” 叶七听到这句,猛地张开眼睛,想要拿些什么往端木秋的脸上砸,才发现被八宝如意绳捆住了双手,肯定也是端木秋蓄意为之,为的就是防止自己报复。 “木头!” 叶七大喊,他扭过头不看对面让人晕眩的崖壁,转而看下斜下方。 “怎么,叶子,这八宝如意绳很神奇吧,我想你现在肯定想把什么扔我脸上,哈哈,怎么可能,你一定没法挣脱出手来。” “木头!”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还别说,这从高空坠落的快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啊,我是不是应该多跳几次研究一下,这种感觉真奇特哪!” “端木秋!” 见叶七喊自己的名字,端木秋停下嘀咕不断地唠叨,疑惑不解地看向叶七,他看到了一双焦躁无比的眼睛,正盯着斜下方。 “端木秋你看看下面,我们就快要着地了!如果因为你的话唠,把我给害死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七侧过头向下看去,才发现恍惚间已经快要到崖底了,而端木秋这个时候还在侃侃而谈。 他半焦急半气恼地咆哮道。 如果就这样死了,那无疑才是最憋屈最奇葩的。书上也许会把这件事情记载下来,成为千古笑柄。 云州的日暮来得稍晚,两个男性修士结伴来到悬崖边,先用绳子将对方捆绑起来,然后一同跳崖自杀。 ……想到这里,饶是叶七内心再如何强大,脸上也吓得没有半点血色。 他的双手被缚,只能嘴里大声唤道:“端木秋你好了没,马上你的眼睛就要贴上你的嘴了!” 我的眼睛怎么会贴上我的嘴,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嘛。 端木秋条件反射地想要反驳,才想到现在情况危急,如果头着地的话,从这么高的悬崖跳下,哪里只是眼睛,只怕头发鼻子嘴巴都要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知道了知道了!八宝如意绳,停!” “八宝如意绳,停!” “诶,不管用?” 原本淡定的端木秋,突然脸颊变得涨红,他发现念了两边口诀,八宝如意绳仍旧没有停下,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端木秋你在搞什么!八宝如意绳怎么还不停!” “那个……好像口诀不对。” 叶七不知道到这个时候,究竟该说什么好。 他看着眼角边,越来越逼近的灰黄色土地,心中只剩下苍白呐喊:如果再让我重来一次,一定不要和端木秋在一起! 许完最后一个愿望,叶七无奈地闭上了眼角。 等等,什么叫在一起!这句话有歧义啊! 在生命的末尾,连最后一个愿望都许错了,我的人生究竟是有多悲催啊。 就在叶七悲叹自己的一生时,两人连着八宝如意绳,一起以极快地速度撞向崖底地面。 “嗯?”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也没有巨大的撞击声在谷中回想,叶七闭着眼睛,但觉一头撞上的不是厚实的地面,而是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这云州峡谷谷底的地面,怎么怪软乎乎的,像棉花似的,难道也是一大特色? 叶七疑惑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端木秋那满脸戏谑又带着失望的神色。 “唉,就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叶子你还是没有发出尖叫声来,难道你的内心比石头还要坚硬?” 端木秋无奈摇头,说话间撤去两人身下的云团,那正是他的云水真气所化,也是叶七感受到的软绵绵的东西。 “端木秋,你放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叶七哪里还不明白,这一环套着一环,都是端木秋对自己的算计,这小子嘻嘻哈哈的就连番诡计,想要看自己出丑。 好在我坚持住,没有惊叫出来,不然可不叫他得逞了。 叶七浑身蔚蓝光芒一闪,捆缚在身上的八宝如意绳,立马被寒潮真气冻成了一坨。他再一用力,终于从中挣脱出来。 “端木秋,你这个活宝,给我站住!” 站住,傻子才站住。端木秋见叶七脱困,连忙扯开步子,拔腿就跑。 第三十九章 谷藏尸,现蛇影 端木秋正跑在前面,只觉脚底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让他不由得停住,低头查看。 叶七追在后面,心中有着对端木秋无尽的怒火,想要发泄出来,让他知道剑仙殿弟子的厉害。 突然,端木秋在前面停下了脚步,并且俯下身去,让叶七也不禁将脚步放缓。 这个木头,不会又在弄什么阴谋诡计了吧? 叶七小心翼翼地接近,端木秋还是蹲在那里没有起身。 “木头,你怎么了?” 听见叶七的询问,端木秋回过头来,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嬉笑,变得凝重。“这地上,有一具尸体。” 尸体?是谁的尸体! 叶七听到这里,不疑有他地快步赶上前,他相信在正事上,端木秋不会和他开玩笑。 走到端木秋身边,被他挡住的东西,也映入叶七眼帘。那是一具尸体,更确切的说,是一副包着衣服的尸骨,只剩下骨头。 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依稀能分辨出深蓝色的缎子,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穿上。 叶七眼尖,发现在尸体的前方不远处,有些许光亮,他走上前去查探,找到了散落丢弃的武器。 是一件法宝! 叶七试着用寒潮真气贯通进去,发现竟畅通无阻,显然是一件法宝而不是寻常武器,那这躺着的尸骨,必然是修士无疑,而且还至少是法诀四重的修士。 “李炎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端木秋突然发问。他这一问,让叶七也是心中一惊。 是了,今天李炎和他们约定,看谁先找到花蝶云蛇果,可是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人影。之前叶七还在奇怪,是不是他已经放弃。 李炎那天和自己交手的时候,使得是一把血阳赤铜刀,而现在找到的这武器,也是一把长刀,难道真的是李炎遇害? “不对,李炎今天穿的不是蓝色,而是正红色,我有印象。死的这个人,不是李炎。” 叶七回想起在楼道上,双方相互挤兑的时候,李炎确实穿的是正红色服饰,并非是这尸体上的蓝色。 不过端木秋这一说,倒也提醒了叶七。既然不是李炎,那有没有可能是其他门派家族的修士呢? 他想到这里,也跟端木秋一样蹲下身子,翻开尸骨上的破损衣服,想要找到些什么。 端木秋见叶七这样,也跟着一起翻找起来,想要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叶子你看!”端木秋突然喊住叶七,他将手中的衣物碎片递来,是衣袖处的一片布片。 在蓝色衣袖的碎步边缘,也就是原本衣服袖口的位置,翻开里面,有一个“韩”字刺绣其上。 “韩小妍!”“韩小妍!”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难道这具尸骨是韩小妍的? 端木秋连忙又凑近些,他只是想要捉弄一下这个心思不纯的女子,并非想置她于死地。如果韩小妍因为他的缘故死掉,心中难免会有谴责。 “呼……不是,这具尸骨是一个男子的。它的骨盆狭小而高,和女子有明显的区别。” 好在端木秋博学多才,辨别出这具尸骨的性别,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如果不是韩小妍,那也可能是她家族中人。一个法诀四重的修士,怎么会死在悬崖下面。” “我们再向前看一看,有没有其他痕迹。” 在端木秋的建议下,两人又继续沿着崖底小径,往前走了不久,便又在崖壁上发现一具,同样是只剩下骨头的尸体。 难道这里发生过混战,他们都是在这场混战中死去的? 叶七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端木秋,被他摇头否定。“你看这个尸骨的颜色,明显和之前那个不同,说明不是同一时期死亡的。” “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叶七二刃青钢剑挥动,劈开卡住尸骨的峭壁岩石,那尸骨也跟着坠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叶七和端木秋走上前,跟之前一样开始翻找,这次是叶七从岩壁上找到,同样是嵌在峭壁中的一枚令牌。上面勾勒出的图案中,是一个“李”字。 “李家,这具尸骨是李家修士。” “再往前看看,还有没有。” 两人一路走过,又发现了不少尸骨,从端木秋的判断来看,他们都不是同一时期死亡的,有着明显的早晚顺序。 但不约而同的,依照在他们身上找到的线索,这些尸骨中大多是李、韩、叶三家修士,他们的势力范围都在云州城附近。 “呵,一个崖底竟然藏有这么多的尸骨,难道它是专门用来投放尸体的地方吗?要是能够找到蛇君和鬼鳞蛟的尸体,那可真是好极了。” 端木秋轻笑一声,面对这么多的尸骨,他仍旧忘不了咒骂几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叶七听到蛇君和鬼鳞蛟这两个字眼,脑海中猛地灵光一现。他伸手拉住还在往前走的端木秋,再也忍不住打了个打哈欠。 “木头,我想到一种可能。” 蛇君是魔门,这些尸骨是李家、叶家、韩家的修士。 他们或生或死,都有在这悬崖处出现的痕迹。 如果他们的出现不是偶然,那么必然有谁在暗中主导着这一切。 “是蛇君?”端木秋聪慧异常,经叶七这样分析,他也想到一种可能。 “不错。”叶七缓缓抽出手中的二刃青钢剑,寒锋照亮了两人的脸庞,也照进了他们的心底。 “如果,是蛇君和鬼鳞蛟,杀死了这些三家修士,他究竟想要做什么?那天混乱之城匆匆离去,他到云州来是为了什么?” “那么我们不妨推测一下,他杀了这三家修士,有什么好处。答案是没有好处。如果被这三家发现,他将遭受李、叶、韩三家的追捕,就算是两个法诀四重,也不过是区区一盘开胃小菜。” “但是,如果他没有被发现呢?换句话说,如果这三家不认为,是蛇君杀了他们家族的修士呢?” 叶七口中越说越快,推论起来也愈发流畅,他又想到初到叶家时,在晚宴上叶老爷子也曾表达过,云州已经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是在暗指云州城周围的三家势力,都有开始蠢蠢欲动的趋势,也一定是从自家修士消失判断的。 “如果三家没有发现蛇君,必然会相互猜忌怀疑,更多的修士之间发生碰撞,这三家势力势必会有乱战爆发,正派自相残杀,不正是魔门希望看到的么!” 端木秋接口,他想到了那样的可怕后果。 “只是区区一个法诀四重,应该不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再想想之前蛇君和冯焰,不知为何出现在正派领地内,也许是他们早就有所谋划。” 叶七将一系列的事情串联起来,不禁为魔门的狠辣歹毒阴谋感到震惊,这还只是他们无意中发现的一小截。 就像是被浸入黑暗淤泥中的绳子,因为叶七不小心摔倒而带出一截,被他寻着拉出淤泥,但更多的未知都还深埋在黑暗中。 也许之前牧家的消失,剑仙殿的变故,还有留下那两处剑痕的强大剑修,都和魔门有关! 难道他们沉寂许久之后,又想要卷土重来,掀起新的一轮正魔之战吗! 叶七只是一个小小法诀四重的修士,用端木秋的话来讲,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 但别的可以放宽心,个子最高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师傅啊! “木头,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阻止?你想阻止谁?他们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组织,他们是魔,魔修!阴毒狠辣的魔修!你是剑仙还是大剑仙,能够谈笑间破灭强敌?” “你别忘了,牧家家主可是大鬼仙的修为!我劝你还是不要摊这淌浑水,老老实实去小蓬莱,完成任务。顺便找个机会,把这些推断和消息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呵呵,让他们头疼去吧。” 端木秋见叶七一脸坚决,忙将扇子一横,拦住他的脚步,开口劝诫。 “此地危险不知,我们还是先退回去,就算保险起见,也要先把发现的事情告诉叶家老爷子,再做其他打算吧?” 叶七终于还是被端木秋劝动,收回了再进一步的念头。的确,如果连他们都深陷困境遭遇不测,只怕真相就真的要长埋地下。 “木头,那我们先退回去吧。” “退回去?呵呵呵呵,问过我同意没有?” 一道尖锐的长笑声传来,声音有些偏向阴柔,很是刺耳。 叶七听到声音浑身一震,丝毫没有迟疑的转身挥剑,原本还未归鞘的二刃青钢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劈下来。 同时,鬼鳞蛟吐出的黑色雾团,也被寒光刺破劈散。 “蛇君,果然是你!” 端木秋见着说话的人,正是凭立在鬼鳞蛟头顶的蛇君,二话不说也抽出扇子,开始氤氲白色真气。 蛇君仍旧一身黑衣,他将双手藏于袖中,阴柔的脸上邪笑连连。座下那头鬼鳞蛟,也不断吐出细长红信,左右摆动间,似乎在清扫流出的口水。 “我的宝贝正在进食,我说是谁不开眼敢来打搅,原来是你们两个。之前放你们一条生路,没想到还寻过来送死。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此处的秘密,自然是饶你们不得!” “救……救命!叶七……救命。” 伴随着蛇君阴柔的声音,还有一道微弱的呼救声,唤得竟是叶七的名字。 叶七和端木秋抬头望去,被鬼鳞蛟卷在尾端的正红身影,不是李炎又是谁? 第四十章 斗蛇君,悟真法 “李炎!”叶七看到鬼鳞蛟尾端的李炎,也是惊呼一声。 没想到李炎果然被蛇君捉来,只是还没成为尸骨。但如果放任不管,也仅是时间问题。 “哦?原来他是你们的同伴?那你们三个可好,黄泉路上一起作伴,倒也不算寂寞,呵呵呵呵。” 蛇君眉梢一扬,带着轻蔑取笑的口气。座下的鬼鳞蛟,似乎听懂主人口气中的不屑,跟着将尾巴甩动开来,让上面的李炎又传来几声痛呼。 “把我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李家的人,你敢抓我……” “聒噪!”蛇君冷哼,将左手缓缓放下,一道乌光从他袖中激射,打在李炎身上,一时之间没了声音。 叶七和端木秋摆开站势,趁蛇君分神的机会,同时向他迫来。 “嘶!”鬼鳞蛟巨口一张,腥粘口水的红色信子,便朝两人吐了过去。 “哈哈,果然是死性不改,你们难道忘记了,上次偷袭的下场吗,又或者,你还想在腹部被我的幽风千蛇锥,刺上一个对穿?” 叶七见鬼鳞蛟口探长舌,提剑封挡。那红色的蛇信打在二刃青钢剑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连着持剑的手腕也是一震,没有想到它的力道如此之大。 这个时候,蛇君的话也刚刚说完,叶七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就如同在混乱之城时,被蛇君阴险反击的感觉。 天上!不对,这股阴寒的感觉,是从地下传来的,诡诈! 叶七察觉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从天而降的那道灰光。要不是九归寒潮诀修炼至四重,对阴寒真气的感觉更加敏锐,他也无法发现地底,高速奔袭而来的攻击。 叶七手腕拨动,将剑柄绕过一圈反手抓住,在那道阴寒破土而出的瞬间,同时下劈过去。 “叮!” 清脆的撞击,是两个武器接触发出的鸣声。 “果然是幽风千蛇锥,蛇君你还是那么阴险诡诈。”叶七接下这招,不忘讽刺道。 魔门修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敌对战的时候,更是阴谋百出,如果稍有不慎,就是身死命消的下场。 就像刚才,蛇君脸上不断表达着轻蔑,语气中又连番挑衅,通常情况下都不会让人联想到偷袭二字。再加上他口中,一直重复念叨的上次,更令叶七不由自主地产生错误判断,认为攻击是从上面来的。 幽风千蛇锥胜在出其不意的速度,威力和冲击甚至没有鬼鳞蛟来得大。 在叶七一击之下,灰色光芒被劈偏,溅在旁边崖壁上,“噼啪!”落下不少岩石。 “蛇君,上次没能成功,这次你也尝尝我的寒潮真气,是不是依旧能够不动于衷呢!” 叶七将二刃青钢剑别在背后,脚下作力,整个人一步踏起,抽出的左手五指紧闭,竟又迎面向鬼鳞蛟头顶的蛇君攻来。 上次是拼死一搏,而今同样是法诀四重的修为,势均力敌之下,蛇君还敢无视叶七吗? 只见蛇君黑色袖口一摆,终于是将两只惨白吓人的手伸了出来,他的嘴角挂着邪笑,面对叶七泛起蔚蓝光芒的左掌,仍旧镇定如初。 蛇君未动,他身下的鬼鳞蛟却是动了。原本盘卷在后面的尾巴,“呼”地从蛇君背后迅速窜起,然后倒垂在他的面前,正巧拦住叶七的身形。 不仅如此,别忘了尾巴上还卷着一个生死不知的李炎,也被当做挡箭牌立在前面。如果叶七想要正面突破的话,就要连李炎一并拍下。 蛇君邪笑连连,这个时候陡然出手,出手的方向却不是正面对敌的叶七,而是身后的一处空地。 他的两只惨白双手如同鬼爪,上面不时有黑色雾气在指尖缠绕。蛇君举起右手五指连点,同时五条黑色丝线从掌心发出,向那块空地袭来。 “嘭!” 五条黑线撞在一处,炸得四周烟尘弥漫,旋即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那处空地传来。 “呵呵,多时不见,想不到你们也成长了不少。非但修为暴涨,这一招声东击西,用得也不比我刚才差。” 蛇君说话间,换左手五指成爪,右手捏诀,一道黑色爪印从身前发出,截住烟尘中破空而来的白色云水长鞭。 云水长鞭戳在爪印掌心,顶端刺入一寸就再无法动弹,那由黑色真气聚成的爪印周围,仿佛凝固成一块,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不仅如此,端木秋云水真气所化的长鞭,也被牢牢控制在爪印中,既无法深入,又无法拔出,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这一下,互相之间都没有占什么便宜。 先是蛇君用声音迷惑,而后暗地偷袭失败;之后叶七同样以彼之道,和端木秋配合偷袭,也被蛇君挡住。 “还没有完,让你尝尝我最近新创的招式,裂!” 蛇君身后,烟尘终于散尽,露出端木秋的身影。他的右手持扇,左手掌握的云水长鞭,正和蛇君的黑色爪印僵持不下。 他说话间右手扇子白光闪烁,原本紧抓的左手跟着松开,真气所化的白色长鞭,猛地从末端开始化开,仿佛鬼鳞蛟的尾巴,化作数股同样是倒卷而来。 这些云水长鞭分裂而成的真气,从四周轻松地绕过护身爪印,向蛇君包去。 “爆!”身后没有鬼鳞蛟的保护,蛇君双手正控制着黑色爪印,没想到端木秋有此一招,被云水真气近身。这时端木秋一声爆喝,那些近身的云水真气纷纷炸裂开来。 “轰轰轰!” 巨大的声音在整个崖底回响,像打起的闷雷,震得周围崖壁悉悉索索,又有不少岩石灰洒落。 “很好的招式。”轰响的中央,蛇君的声音响起,宛若九幽阴风阵阵吹过,让人忍不住汗毛直立。 被原本的蝼蚁弄得这样狼狈,他心中起了真火。 “只是对我还不够管用,但足以让我动怒了。”待云水真气余波退去,蛇君黑色的身影重新出现,不同的是他此刻,身上全部被黑气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跟蛇一样阴冷。 “救回来了吗?”端木秋已经撤回叶七身旁,刚才真气有些消耗,需要回复片刻。 “救回来了。”叶七看了看身后,躺在一旁生死不知的李炎,应了一声。 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在短时间内结果蛇君。同样是法诀四重,还有一头鬼鳞蛟,蛇君和李炎不同,他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谁也没有必胜的保证。 叶七和端木秋的计划,是在声东击西的基础上,扰乱蛇君的注意力,佯装不断进攻,其实为了将被俘虏的李炎救回。 一旦救回李炎,他们没了后顾之忧,打斗起来不再畏首畏尾不说,还多了一个证人。 李炎是李家嫡系,保住他的性命后,加上己方和叶家的关系。三方势力已经有两方明白真相的话,是怎么都不会再被挑拨起来的。 “救?你们救得了谁?”被黑气包裹住的蛇君,用两只冷冽的眼睛扫过他们。被两个小子戏耍算计,对于魔门蛇君而言,无疑是一大耻辱。 但还有挽救的机会,那就是让这些耻辱,都给我消失吧! 蛇君双手一招,幽风千蛇锥重新回到手上,他整个人卷起黑色气雾,携势进攻。鬼鳞蛟张开血盆大口,从侧面咬来。 “木头,你去对付鬼鳞蛟,我来对付蛇君。” 叶七看得明白,蛇君功法阴毒,端木秋的云水真气过于温和,只怕对付不来。而鬼鳞蛟的一身本事,都要归于它的巨力上,倒是能以柔克刚。 叶七说罢,也不等端木秋搭话,二刃青钢剑剑刃一震,和蛇君斗在一起。 幽风千蛇锥速度占优,但抓在手上无疑失去了这点优势,蛇君作为老辣的魔修,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原本还心中疑惑,当叶七的剑接触到幽风千蛇锥时,他恍然明白为何如此。 散发着黑气的蛇君,连同武器上面都沾染上,和二刃青钢剑的碰撞下,那些缠绕其上的黑气,也跟着逸散开来。 逸散到空气中的黑气,并没有消散,反而都化作一条条黑色小蛇,扑向叶七。 叶七的剑身被幽风千蛇锥压着,根本无法回防,只能迈步后撤。 蛇君得势不饶人,看到叶七示弱,更是快步跟进处处紧逼。两人的武器在缠斗的过程中,又是几经震荡,更多的黑色小蛇从上落下。 “看得眼熟吗,呵呵呵呵,不止有你们在进步,我到云州以后,同样勤练不缀。这招万蛇朝宗法诀,换作此等用法,你可还喜欢?” 蛇君脸上笑意盎然,手中千蛇锥冒着黑光不断突戳,叶七则只好左闪右躲,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这还是万蛇朝宗?当日让李奇陷入绝境的万蛇朝宗,不是乌云黑雨吗? 原来法诀招式也并非固定不变。所谓的招无定式,哪怕是法诀也同样这个道理。 蛇君的戏耍语气,并没有让叶七感到紧促或慌张。修炼一途上,他一直都是闷头往前追赶,上升的速度又太快,还有很多东西都没琢磨透彻。 如今蛇君无意间的一席话,仿佛又打开一扇窗户,让叶七悟出新的东西。 法诀的世界,跟着五彩缤纷起来! 第四十一章 十步杀,命蛇种 法诀是什么,真气幻化而出的招式,真气怎么样凝聚组合,法诀就有怎么样不同的外形。 但即便如此,它也不是一尘不变的。 就好像蛇君的法诀招式万蛇朝宗,它既可以像一朵下着黑雨的乌云,又可以化作黑色雾气盔甲,覆盖在身上,还有武器碰撞下生成的黑气化蛇。 叶七一个侧身,又避开与幽风千蛇锥的碰撞,同时腾出左手捏诀,将体内的寒潮真气重新凝聚,瞬息间抬手弹出。 蛇君占据绝对上风,眼中嚣张神色更甚,而此刻的叶七且战且退下,已经被逼入胡同,没有可退之处。 “就让我用幽风千蛇锥,结果掉你侥幸活过一次的生命吧!”他的脸上黑气弥漫,嘴的位置向两边咧开,似乎化作一张诡异的黑色笑脸。 叶七趁蛇君说话的功夫,左手已经连续弹出几下,蔚蓝色的光芒一下子没入土中,隐匿起来。这个时候,蛇君的终结一击,也已经降临到他头上。 “抱歉,我坚信的是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你上次没有抓住结果我性命的机会,那么就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 叶七脚步再退,整个身子已经抵上崖壁,没有更多的退避空间,但他脸上毫无慌乱,重新将二刃青钢剑抓取手中,似乎准备生死搏命。 没有用的,我的万蛇朝宗,那么多黑气化作的毒蛇,只要沾上一点,就够你喝上一壶的。哪怕和我对拼,磨也能把你磨死。 蛇君看到叶七的反应,眼神中充满怜悯,可怜人濒死的时候都想要拼命,但真正拼命活下去的人,又有几多? “那么,我就打破你的坚信!”蛇君不准备再拖时间,鬼鳞蛟那边迟迟不传来讯息,让他意识到可能情况有变。 他高举起幽风千蛇锥,向叶七脑顶刺下,同时左掌五指微拢,化作爪状,跟着向叶七胸口印去。 看到蛇君的举措,叶七也快速做出反应。二刃青钢剑从斜侧方扬起,向上劈去,他同样将左手立于胸前,不紧不慢地掐了个诀。 “蛇君,谢谢你的提醒,现在轮到你尝尝,我改良后的寒潮乍起!” 话音刚落,蛇君的脚下,之前被弹入泥土中的寒潮真气,从下方喷薄而出。没有防备下,他的脚被寒气冻住一块,让原本的攻势一滞。 蛇君忙将准备印于叶七胸前的爪印,印向下方泥土,将和寒潮真气粘连的脚从中拔出。可是被寒气包裹住的脚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解除冰冻。 手上,叶七的二刃青钢剑也和蛇君的幽风千蛇锥接触,这次剧烈的碰撞,同样带起许多黑色丝状气雾,在空中扭曲成蛇,就要扑向叶七。 但叶七的剑刃上方,经过震荡后竟然也生出许多蓝色气雾,化作一柄柄小型寒剑,将那些黑色小蛇尽数斩去。 “还有改良版的剑雪吞空!”叶七的声音后发而至,让蛇君心中亡魂大冒。 不过是对敌时一句攻心的话语,他居然从中悟得法诀的妙用,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在对战中领悟突破! 蛇君想到这里,不敢再和叶七硬碰硬,自己拿手的一招被破,鬼鳞蛟也许久不见消息,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再拖下去,弄不好真要被原本的蝼蚁诛杀。 退!先退!联系其他潜藏的魔门同伴,然后再卷土重来! “呵呵,今天就先陪你玩到这里,让你多活几天。”蛇君放下狠话,拖拽着冻住的左脚,蹒跚向后退去,一边防备着叶七的动作。 叶七破除危险重新站定,反而没有乘胜追击,就那么看着蛇君退后。 就这样放蛇君跑了?作为一名正道修士,叶七怎么可能放他离开,继续为祸不断! “噌!”一道蓝光突然暴涨,在蛇君右脚退下的地方闪起,穿过他的脚裸,打在整条右腿上。 蛇君发出一道闷哼,后退的步伐更快,也更加蹒跚。 “噌!”蓝光,又是蓝光!蛇君挥出幽风千蛇锥将其挡下,但蓝光像是阴魂不散的噩梦,萦绕在他眼前。 “混账小子,今日我逃出去后,定然召集同伴,让你也尝一尝这等滋味!” 蛇君还没说完,“噌!”又一道硕大的蓝光,从他背后冒起,在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又从他的腹前穿透而出。 “可恶!”蛇君痛苦地低下头,一柄蔚蓝色的真气寒剑,切切实实地扎在腹部。这是他之前叫嚣着,要在叶七腹部再来一次对穿的回报。 叶七看着狼狈不堪的蛇君,向前迈出一步。 这时候的叶七,在蛇君眼中就如同勾魂索命的厉鬼,可怖无比。当注意到他脚步迈动的时候,蛇君慌乱之下强行忍住剧痛,“噔噔噔!”又是趔趄退了三步。 每一步,都有一道蓝芒从地底冒出;每一步,都让蛇君感到深深的后悔。 大意,真是大意了,一向谨小慎微,没想到原本两个小小法诀二重的修士,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 蛇君捂着腹部,那里有汩汩的鲜血流出,流在地上冒着丝丝白气,是叶七寒潮真气的缘故。在他的腹部,又多出三道蔚蓝色的寒剑,像在嘲笑着他。 “蛇君,还记得这个地方吗?”叶七将二刃青钢剑收回剑鞘,看着仓皇后退的蛇君,轻声说了句。 “这里,是你刚才让我明悟法诀妙用的地方。也即将是,斩断我们最后恩怨的地方。” 叶七说着,突然双手抱起,面容肃穆地弯腰,给蛇君行起礼来。 无名洞,第一次遇到蛇君,叶七突破到法诀二重;混乱之城,第二次遇到蛇君,叶七突破到法诀三重;悬崖底,第三次遇到蛇君,叶七已经是法诀四重的修士,还凭借他的话实力又有提升。 无论是不是敌手,无论正魔,蛇君在叶七修炼的道路上,都不情不愿地帮了许多。所以,叶七还是向他行礼致谢。 就在叶七的腰弯到底部,蛇君的后撤的步子迈下第十步,一道最闪亮最蔚蓝的寒潮真气,化作锋锐无匹的寒剑,从蛇君背后没入,从他心口钻出。 “铮!”真气亦有剑鸣,对蛇君奏起哀乐,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死死地抓住从胸口钻出的寒潮长剑,左手指着叶七。“你……你!” 叶七行完剑礼挺起身子,蛇君不再言语倒下身子。 “啪嗒!” 落地处有烟尘起,起身处有顽敌落。 “呼。”占据修炼道途上不少篇幅的蛇君,终于在寒潮真气的长剑下殒命,叶七由不得长长出了口气。 刚才打斗的时候,好在鬼鳞蛟没有前来支援,不然要想杀蛇君也不是易事。西域蛇门,控蛇诀之所以叫控蛇诀,自然是人蛇相辅,威力也不是一一叠加。 木头那边不知道情况如何,还是赶紧去看看,不要额外出什么状况。 叶七担心端木秋,脚步变疾,就要赶往那边查看情况,突然身后一股邪恶的气息,迅雷不及地打在他的后背。 而后,蛇君断断续续地笑声,响起又没下。 蛇君是要死,但还没有完全,只是濒死。叶七担忧端木秋,一时不查被他偷袭得手,只觉后背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钻入自己体内。 什么东西!竟然比我的寒潮真气还要阴寒! 那邪恶的气息一没入体内,叶七的寒潮真气就涌动起来,想要将它压制。可是一经接触,才发现居然没有办法压制住。 叶七本以为只是蛇君临死一击,没有什么威力,没想到这才是最致命的攻击。 慌忙内视下,只见一条黑色小蛇顺着经脉,逆着寒潮水流而上,竟追溯向源头。 不好! 叶七一看到这情况,那还了得。虽然不知道这黑色小蛇究竟是何物,但比寒潮真气还要阴寒的东西,想必也是蛇君珍藏的宝贝,这个时候发出,是想要和叶七同归于尽。 从它一进入经脉,就逆流寻找寒潮源头,可以判断此物定不是善物。 叶七立马做出应对,将大量寒潮真气化作坚冰寒墙,把寒潮源头周围包裹得密不透风。黑色小蛇这个时候也终于寻着源头,用尾巴将包裹的蓝色冰球卷住。 叶七体内的寒潮真气,都是他自身的修为。如今强行将它们化作冰球,护住命脉的同时,让叶七的修为也陡然落下,降到法诀三重的水平。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那黑色小蛇不知从口中吐出什么东西,居然在慢慢侵蚀冰球,让冰球表面覆盖的寒霜开始消融。 叶七只得不断将寒潮真气补充进冰球,保证命脉不被入侵,所以他的修为,也在无时无刻地降低。 “叶子,你没事吧!”就在这时,端木秋从远处跑来,他看到叶七跌坐在地上,忙出口询问。 走近叶七,端木秋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同时注意到他只剩下法诀三重的修为。 “究竟发生了什么,叶子你的修为……”端木秋的神色更加慌张,对叶七担心无比。 叶七强行稳住体内的情况,脸色稍缓。他抬起头,拍拍端木秋的肩膀,示意放心。“没想到被蛇君临死反扑,大意之下有东西钻进体内。不过现在被我封住,暂时没有大碍。” 端木秋听到这里,突然脸色剧变,他一把抓住叶七的肩膀,强作镇定地问:“是不是一条黑色小蛇?” “那是什么东西?”叶七嘴角泛起苦笑,原本不安的心倒是平静不少。 既然端木秋知道,他想必有解决的办法吧? 第四十二章 情势迫,再被围 端木秋听出叶七话语中的肯定,原本就强作镇定的脸登时溃开,他将头发挠得散乱,起身重重叹了口气。 “木头,怎么了?”叶七看端木秋神态不对,心中隐隐也有了不好的猜想。 端木秋只是摇头,他俯身将叶七扶起,语气中带着不安。“叶子,你听说过命脉吗?” 当然知道,所有修炼的法诀,都有一个主脉,也就是真气的源头,称之为命脉。 叶七修炼九归寒潮诀,自然也知道命脉的说话,他的命脉不就正被寒潮真气包裹着吗。“木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西域蛇门,他们修炼的控蛇诀,没有命脉。”端木秋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叶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不修命脉,只修命蛇!” 命蛇!叶七瞳孔微微一缩,顾名思义,命蛇命蛇,可不就是那条黑色小蛇吗? “难道……” “不错,进入你身体经脉的,正是蛇君的命蛇。” 只是单单命蛇,端木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表情,显然里面还有其他文章。叶七没有出声,只等他继续往后说下去。 这个时候,端木秋也没了卖关子的兴致,他只自顾地说道:“蛇门命蛇,阴狠歹毒。它们不仅是真气的源头,还是蛇门魔修拼死反咬一口的武器。” “如果和蛇门魔修对决,千万要注意他们临死前的反扑,要是让命蛇钻入自己的经脉内,它就会沿着真气流向找到你的命脉,然后侵蚀污染,最后虽不致死,也会落得修为尽失!” 端木秋说到这里,又担心地看向叶七,叶七听完他的话后,忍不住苦笑两声。 这才下山二十多天,好端端恢复的经脉内,又出了这等事情,莫非又要被打回原形?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解决,还有任务在身,还有正道隐患要告之。 “有没有办法……”叶七开口,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他借住端木秋的肩膀站稳,身体内逐步稳定下来,只是修为还在缓慢降低。 如果不能解决,修为尽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端木秋点头,又摇头,语气急迫焦躁。“并非没有办法,命蛇说到底也是蛇君的真气所化,本应该能用真气镇压,只是它太过阴寒霸道,往往比同等级的法诀真气都要来得厉害许多,我们两人根本拿它没有办法。” 同等级的法诀真气拿它没有办法,端木秋的言下之意就是,要用更高深的真气来镇压它,那样就可以把命蛇的问题解决。 “我们赶紧赶回云州城,在你的修为还没有散尽之前,让叶老爷子出手,也许还能保留一些。只是……”端木秋拉住叶七,用八宝如意绳将两人绑紧。 他的话没说完,叶七也明白,只是赶回云州城还要一段时间,只怕命蛇在他体内不断腐蚀消耗,强行化冰的寒潮真气,再无法弥补回来了。 “等等,李炎呢?你不带上他一起?”叶七遭逢变故,心慌意乱之间也没发现,这个时候被端木秋绑上八宝如意绳,他才发现没有看到李炎的踪影。 虽然自己的修为重要,但李炎同样关乎三大家族之间的内斗真相,一个人的命是命,几十人数百人的命,同样也是。 端木秋催动八宝如意绳,开始将两个人拉上悬崖,他见叶七发问,开口解释道:“李炎刚才被我和鬼鳞蛟的战斗波及,被埋下崖壁岩石里面,我本是准备查看他有没有生还,但听见你这边的动静,就先赶过来了。” “那怎么行,快去把李炎找出来,他关系着一件阴谋的真相!”叶七知道端木秋是担心自己,但这样子把李炎抛弃,完全不是一个正派修士应当的作为。 哪怕他是嚣张纨绔,也不能放任生死,见死不救啊! “来不及了,你还想不想要你的修为了!”端木秋没有停下,依旧催动八宝如意绳,两人快速地往上攀升,距离下落时的悬崖口,也愈来愈近。 “木头!” “不用多说,这件事我来做决定,哪怕先送你会云州城,然后我再过来找他,但你的事情一定要放在首位!” 端木秋的话语带着火气,显然对叶七自己修为旦夕不保,还考虑着其他事情。这样乱来的正义感,让他感到不满。“你想要谈正义,也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谁会相信一个废物的话!” 端木秋的话说得有些重,一语双关。这里的废物,既是指尚且埋在崖底的李炎,也是指即将失去修为的叶七。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八宝如意绳的速度不满,很快悬崖口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只是下去时的欢乐,和上来时的沉重,让人感慨万千。 “上来了!有人上来了!” 悬崖边,有人高声呼喊,声音传入端木秋和叶七耳中。 有人?这云州偏僻的悬崖处,除了偶尔过来采摘花蝶云蛇果的修士,怎么还会有人? 叶七疑惑,端木秋高兴。 和叶七心中的担忧顾虑不同,端木秋的想法是,既然上面有人,保不准能遇上几个好心的修士,替叶七镇压住体内命蛇,这样也好保住他的修为。 两人心中起着不同心思,八宝如意绳也完成它的使命,将它们拉上悬崖。 入眼,一道熟悉的身影,让两人暗呼不妙。 “端——木——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呐!”来人语气叫得香甜,可是个人都能听出,话语之中咬牙切齿的意味。 站在叶七和端木秋对面的,正是之前被端木秋戏耍,用翔妖花喷吐的黑色臭泥抹脸,“饱受摧残”的韩小妍! “韩小妍,是你!你让开,我现在没有功夫和你计较。”因为急速上升的缘故,让叶七原本稳定的身体又有所颠簸,他的脸较之前更苍白几分,端木秋见到后忙出言警告韩小妍。 “大胆,敢辱没我家二小姐,今天你们两个狂徒,都要受到惩戒,不然以后在云州这一代,我韩家还如何服众。” 后面站出的小厮倒是嚣张,把场面话说得冠冕堂皇,直接忽略了韩小妍,把责任推卸到叶七和端木秋身上。 端木秋见那开口的小厮,不过是法诀一重的修为,能够跟在韩小妍身边,无非长得稍白嫩了些,估计嘴巴和马屁有几分手段。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不耐更甚。“快让开,我不想与你们动手。韩小妍,之前我是有所得罪,如果你要找我算账,不妨到云州城,我在那里等你便是。” 韩小妍见端木秋看到自己这么多人,并没有开口求饶,原本高高在上的脸色一滞,忍不住开口叫嚷,不依不饶道。 “喝,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别以为跟叶三生那个白痴一伙,我就会顾忌,就算你们是十六家嫡子,得罪了我也是照打不误!”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之前的小厮,学得全是韩小妍的“风采”。 端木秋感受着肩膀上越来越沉重的压力,知道叶七身体现在是每况愈下,被韩小妍拦在悬崖边,让他焦躁的心中也有了怒火。 “叱!”端木秋将扇子摆出,云水真气洋溢出白色雾气,将他和叶七两人护住。“别以为是我怕你们,不过一群低法诀的土鸡瓦狗,在云州城内嚣张嚣张就算了。最后说一次,不要招惹我。” “你……你还敢还手!”韩小妍有些委屈,这偌大的云州城内,另外两家的公子哥,谁不巴结她讨好她,可她偏偏被端木秋给吸引,又偏偏被他整了好一番。 若是平时,端木秋兴许会有心情,道个歉什么的,韩小妍也就找个台阶,顺理成章地原谅他。可现在事关叶七的修为存无,他没有那个心情。 韩小妍身为韩家嫡女,本身就有着高傲和倔劲,她也知道凭自己和这几个歪瓜裂枣,是斗不过对方,所以巴巴地跑回去,请来了一尊大神。 “姐姐,你看,我说是他们欺负的我,你还不信。现在你也听到了吧,他都想要动手了!你还不出来帮我吗?呜呜呜~” 韩小妍卖起萌来确实有一套,之前就有见识。此刻她跑向后方的人群,没了踪影,把端木秋和叶七晾在那儿,倒显得端木秋阵势摆得大惊小怪。 “哼哼,二小姐去请大小姐出手,你们就等着被收拾吧。”之前那个小厮又开口道。 “没错,我们大小姐,可是修士中的新星,闻名遐迩的三仙之一。”又有一个手下接口,语气比前面那个来得还要嚣张。 端木秋听得越发不耐,韩小妍躲入人群,也不知是否真的煞有其事,只是这些聒噪的小厮,和叶七越来沉重的身体,让他没办法再忍耐下去。 “还三仙,我倒不信年轻一辈,已经有人突破到剑仙术仙,今日我看谁敢阻我!” 端木秋说罢,将叶七背在背后,手中扇子向四周挥去,一片迷蒙白雾侵袭而来。 那些个嚣张小厮,不过法诀一二重修为,哪里是端木秋的对手,触碰到云水白雾,一个个仓皇后退,口中惊呼不断,乱作一团。 端木秋瞅准时机,脚下一步踏开,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就要突破包围。 这个时候,韩小妍和一道紫色身影,拦在他们离开的道路前。 第四十三章 言语激,峰回转 “三仙之名,确实是他们胡言乱语出来的。不过要是我想拦住两位公子,也并非什么难事。”恬静的女声传来,正出自那道紫色身影口中。 端木秋又被人拦住去路,焦急不耐已经写满脸上,要不是韩小妍的一句话,让他停住脚步,绝对已经冲将过去,管你男女强弱。 韩小妍得意地把腰一插,看着两人幸灾乐祸。“我姐姐可是法诀六重的修士,是年轻一代最有可能先突破到术仙这个层次的,收拾你们两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法诀六重,逼近术仙?! 端木秋挥动的扇子顿住,云水真气似乎被韩小妍这句话震慑住,也不再鼓动。 对面说话的紫衣女子,清晰地出现在两人眼中。即便是大冬天,她仍穿着一件薄烟紫纱衣,将窈窕的身段衬托出来。 脸上同样有轻纱遮挡,看不清具体面容,只露出一双秀目,眼波流转。无论是她的声音,还是外形,都带着一种恬静气质。 将真气收敛,端木秋无视了一旁趾高气昂的韩小妍,对那位紫衣女子拱手道:“这位……韩仙子,今天我们确实有急事,能否?” 端木秋想说高抬贵手,只是每个修士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高傲,他终还是没能说出这样求饶的话语。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大小姐的名字!”忠心耿耿的小厮终于找到自己发挥的机会。 “……”韩仙子,是那个紫衣女子的名字?端木秋的话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称呼女修士仙子,不都是正常路数吗。 “常有的事,何须态度恶劣至斯,难道跟在小妍后面,连韩家最基本的慎言慎行,都抛到脑后了吗?”紫衣女子面前的轻纱浮动,恬静的湖面泛起波澜,话语中带着斥责。 小厮原本得意忘形,这才反应过来大小姐从来不吃这套,连忙低下头来,本分退到后面。 “我是韩家嫡女韩仙梓,梓是父亲对祖辈的怀念之意,希望我能如同祖辈那样,将韩家发扬壮大。经常有人直呼我的名字,端木公子不必介怀。” 韩仙梓面前的轻纱重新平复,她的语气又变回原来的恬静。 端木秋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此“梓”非彼“子”,只是修士间客套的话,确实会经常遇到直呼姓名的尴尬。 “韩姑娘,我们今天确有急事,还望能否行个方便?”端木秋再次拱手。 韩仙梓不像韩小妍,从她呵斥小厮的行为来看,她似乎没有韩小妍那么性格恶劣。端木秋现在只盼她们能莫再纠缠,好带叶七赶回云州城救治。 不得不说,端木秋也是关心则乱,将智慧谋略都抛诸脑后了。 韩仙梓点点头,清冷的目光扫过韩小妍,她原本不满的表情立马变得乖巧起来。“我知道,这位叶公子身上情况有些古怪,我只能感觉到他的修为,无时无刻不在降低,想必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小妍的事是小事,既然端木公子就在云州城,那我们等这事了,再来寻你便是。小妍。还不带着他们让开?” 端木秋见韩仙梓通情达理,并没有大家天才那种高傲,又是连连告罪施礼,就要离开。 肩膀上,叶七突然按住端木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叶七虽然虚弱,可是还能知晓外面的事情,他艰难地扶着端木秋站直。 “在下叶七,哈欠……”叶七刚开口,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让对面的韩仙梓和韩小妍,黛眉微微蹙起。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和人说话打哈欠,是想要表达什么,轻蔑吗?”韩小妍火气大嘴巴快,还没等韩仙梓阻止,她已经噼里啪啦地数落起来。 “哈欠,抱歉抱歉,病症缠身,让人禁不住得有些困乏,韩仙子,额,韩姑娘还请见谅。” 韩仙梓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她是在等叶七的下文。 谁都知道,叶七这个时候从端木秋背上站下,不会只为跟韩仙梓打声招呼。 “叶子,你的情况,时间……”端木秋心中焦急,倒比叶七还要急上几分,仿佛命蛇不是在叶七体内,而是在他自己的体内一般。 叶七摇头,示意端木秋不用劳心。只是一个摇头的功夫,他忍不住再打了个哈欠。 “韩姑娘,木头捉弄令妹的事情,不如现在就了解了罢。” 叶七的话,让在场主要的三个人,都是脸色一变。 端木秋是面露惊诧,不知道叶七此话究竟是想干什么;韩仙梓则是眉头蹙得更深,刚才自己给他们行方便,这叶七似乎并不识好。只有韩小妍,听到叶七的话,原本不开心的脸蛋,突然焕发出神采。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韩小妍拍手,她哪管叶七这个病痨鬼想干什么,只要让自己出口气,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韩仙梓轻咳一声,让韩小妍收敛一些。她带着面纱看不到表情,只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越发清冷。“不知道叶公子想要如何解决。” “咳……咳,还能怎么解决,当然是受掌。” “受掌?”“受掌!”韩仙梓和端木秋的声音同时响起,韩小妍的眼睛愈发明亮。 “不错,既然是木头戏弄了小妍姑娘,如今仙梓姑娘来出头,自然是由我来替他受掌。” 这是什么歪理,为什么端木秋戏弄了韩小妍,韩仙梓就得打叶七一掌? 在场的众人听完叶七的话,都觉得脑中晕乎,有些转不过来。 “讲明白些,就是韩小妍找了援助,木头自然也可以找一个援助。如果你们不答应,也可以让韩小妍姑娘,亲自出手打木头一掌。” 韩小妍听叶七说让自己出手,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开什么玩笑,如果是自己出手,以端木秋的修为,只怕和蚊子叮一口没什么差别,哪里能够泄愤。 “也好,姐姐,我同意了。”韩小妍拉住韩仙梓的紫色纱袖,见她还想说上几句,只是不管不顾地摇晃她的手臂。“这是我的事情,姐姐你也要听我的,好嘛好嘛。” 韩仙梓见韩小妍又耍起无赖,而叶七的要求虽然出奇,也不算离谱。 按照修士不成文的规定,确实有自受三掌的说法,只是没有想到,叶七区区病体,还敢面对法诀六重的韩仙梓,说出这样的话。 “叶公子,你可考虑清楚了?我虽不是术仙,但也只差一步,我的一掌,你……” “要打便打,怎么婆婆妈妈像个女子!”叶七好不容易提起一口,将语气加重说道。 我本来就是女子!韩仙梓黛眉皱起,眼神中露出恼意。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好心,叶七毫不领情不说,还语气蛮横。 自己修炼至今,和谁相互之间不是客客气气,从没有被人粗鲁对待。 “那叶公子小心了。”韩仙梓本不是那么容易动怒,只是自己的连番好意,都被对方无视轻贱,又是这样不知好歹。 她从紫纱胧袖中探出一只皙白如脂的手,开始汇聚紫色光芒。 韩仙梓是法诀六重,最接近术仙的年轻一代,并不是吹捧虚言,她是天生的修士,为修炼而生。 法诀六重的真气,已经凝得快要滴水,韩仙梓的手上,也仿佛带上了一副浓紫色的手套。 “呼!”韩仙梓口中轻呼一声,身形比端木秋之前快得太多,整个人如同紫色幻影,迷蒙起来。又过了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达叶七身前。 韩仙梓的手,按在叶七胸口,只是那么轻轻一按。 接触之下,叶七脸上陡然泛起紫色,他的牙齿像漏风了一样,倒吸入丝丝冷气。 “不够,还不够。”叶七虽然面有痛苦,但仍从嘴缝中蹦出这样几个,让韩仙梓不解的字眼。 虽然不解,但既已受过一掌,韩仙梓准备收回真气,关于端木秋和韩小妍的事情,也将就此揭过。 恰恰这个时候,叶七又突然做了一件事情。 “啊!”从恬静清冷的韩仙梓口中,发出这样一个字,一声惊呼,然后,整个恬静湖面爆炸了! “轰!”叶七胸前,原本轻微的紫芒,立马暴涨到丈许,将一方天空都染成紫色。接着他整个人,就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长线,向悬崖对岸飞去。 “叶子!”端木秋自叶七打过哈欠后,就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他明白这哈欠代表的含义。可是刚才那一幕,让端木秋不得不打从心底佩服,叶七果然有胆,色。 见叶七飞向悬崖对岸,他忙抽身而起,挥扇间空荡荡的崖中,出现三团白色云雾,端木秋就这样脚踩着云团,跟着向对岸赶去。 这边,韩小妍不可思议地走上前,看着韩仙梓起伏不定的胸口,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姐姐,你刚才施展了几分修为?” “十二分!”韩仙梓银牙咬得咯嘣响,遮住脸庞的面纱不断鼓动,语气中的羞恼怎么也藏不住。她脱离了“仙子”的恬淡静谧,倒露出几分女儿家姿态,让韩小妍呆立当场。 “十……十二分?那会不会出人命啊。”韩小妍只是一个刁蛮的大小姐,这次来也只是想要出口恶气,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死了拉倒!看什么看,回家!”韩仙梓秀目一横,将周围跟过来的仆人吓退。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好脾气的大小姐发这么大的火。 叶七,我们没完! 第四十四章 棍驱蛇,潮吞棍 叶七被韩仙梓打飞,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无形的手拉得绷直,像要被抽出体内一般。他第一的反应就是昏睡,不是他想要昏迷,而是身体不由自主地控制。 不行,不能昏过去,只有这次机会,修为能不能保住,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叶七的精神力,不可谓不坚韧,要是寻常一个法诀四重,被法诀六重全力一击下,哪里还能反应思考,直接昏死过去都算轻,能不能保住性命又是两说。 但叶七敢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并不是叶七中毒神志不清,或被蛇君附体化身魔修,而是刚才,原本沉寂的寒潮真气有了反应。 就是在端木秋背上,碰见韩仙梓时,自化成冰的寒潮冰球,在黑色小蛇的缠绕下,亮闪了一下。时间很短,但对于叶七来说,足够反应过来。 那是寒潮真气对他的提醒,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寒潮真气对叶七进行了提醒。 可恨那隐藏起来的燚火,似乎经上次一役后,吸取了教训不再冒头,只等寒潮真气先被黑色命蛇腐蚀,再来收割叶七的生命。 不错,还有燚火隐在暗处,就等寒潮真气散尽,叶七又变成当年那个任凭宰割的羊羔。 叶七身体虚弱,可是脑子仍在转动,他收到寒潮真气的提醒,脑中旋即想起,之前在叶家吸取叶老爷子法诀真气的特性,属于九归寒潮诀纳元归一的特性! 叶老爷子是什么修为,至少已经达到术仙,即便没有用全力,可不是法诀六重能够比拟。既然命蛇需要高修为的法诀真气来克制,那我就给你高修为的法诀真气。 这也是叶七无视韩仙梓的好意,不断激怒她的本意。就是要吸收她的六重真气,来压制体内那至寒邪恶的蛇君命蛇。 当然,叶七也有未曾料到的地方,那就是体内根本不受控制的那团紫色真气! 之前叶老爷子空气中的真气,只是单纯的压迫,并没有攻击性,所以能够被叶七轻易地吸收。然而韩仙梓释放出来的真气,尤其是最后那下紫彻苍宇的攻击,是充满侵略的。 此刻,在叶七的经脉内,再次出现战场,不过黑色命蛇仍旧高高盘曲在冰球命脉上,只是远远观望战场的中央,紫色真气和残余寒潮真气的碰撞。 虽然叶七的九归寒潮诀,是至上的法诀,但真气的对决并不能完全忽略修为,所以一当紫色真气进入,就摧枯拉朽地横推一切。 叶七现在只剩三重的修为,根本没有办法与六重的真气抗衡。 但,叶七并不需要抗衡。在忍耐下最初痛绝灵魂的攻击后,叶七已经掌控起体内的寒潮真气,第一时间不是选择抵挡紫色真气,而是撤退。 没错,撤退。原本还有所阻拦的经脉通道,在寒潮真气的退出后,一路更加畅通无阻,它还得势不饶人地追击过来,紧紧咬住寒潮真气的尾巴不放。 要的就是你不放! 紧追不舍的紫色真气,很快追到源头,来到黑色命蛇和蓝色冰球命脉处,而所有寒潮真气,都已经化作寒冰,依附上那团蔚蓝色的冰球。 这个时候,也是叶七最危险的时候,他以自己的寒潮真气为饵,引诱紫色真气来到源头,再将所有修为都化作冰球。也就是说,叶七现在是没有修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叶七没办法知道外面的情况,他遭受韩仙梓一击后就陷入这种状态,是对端木秋绝对的信任,让他最终做出这样冒险的举措。 可以说,现在随便一个法诀一重的修士,都能够结束叶七的生命。 好在,体外没有动静,叶七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紫色真气和黑色命蛇上。 紫色真气原本就携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当它追着寒潮真气来到源头,却丢失了寒潮真气的行踪,它的目光不由转移到,那条盘踞在冰球上的黑色小蛇来。 它能够感觉得出,那条黑色小蛇也是真气所化,甚至比之前那蓝色真气还要阴寒厉害,只是对自己来说,还不够看。 黑色命蛇原本老神在在地卷着冰球,张嘴吐出腐蚀的唾液,正一点点地消磨冰球。可是紫色真气的到来,打乱了这一切,也打破了平衡。 不得不说,叶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还是成功了。两道外来真气,都没有将那团蓝色冰球看做敌手,因为那已经不再是真气。 它们的视线,已经牢牢锁定住对方。 叶七这个时候反倒悠闲下来,只要拿注意力密切注意战场局势,暂时并没有其他危险。在他的内视下,秉承蛇君阴险毒辣的黑色命蛇,终于率先出手。 如果叶七能笑,他现在一定会轻笑一声,因为黑色命蛇的出手,跟崖底蛇君那声东击西的一招,是多么的相似。 黑色命蛇假意盘踞在冰球上,和紫色真气对峙,但暗地里已经将一条黑气通入地下,偷偷接近紫色真气。这一出击,就是雷霆攻势,趁其不备想要拿下。 然而紫色真气哪里是好易与之辈,它被黑色命蛇偷袭,迅速做出反应,凭借自身的六重真气,瞬间凝实,化作一根紫色棍棒。 那条黑气也已经全部露出,原来是黑色命蛇的尾巴。当黑气缠绕上棍棒,最初盘踞在冰球上的头部,紧跟着陡然消失不见,而它缠绕上紫色棍棒的尾巴,又突然长出头来。 倒是一条双头蛇。 紫色真气所化棍棒,被黑色命蛇缠缚上,只是将自身凝成一处,让它无从下口。 黑色命蛇端的精明,它张口作势欲咬,但实际上只是将口中粘液吐在上面,凝实的紫色棍棒也禁不住粘液的侵蚀,丝丝冒出紫气来。 紫色真气没料到有此一招,勃怒之下体积迅速涨大,黑色命蛇的身子也跟着被拉长。棍棒越涨越长,越涨越粗,黑色命蛇紧紧缠绕其上,像拉面条一样被拉扯,身上的黑气愈发稀薄透明。 黑色命蛇吃痛,只能放弃偷袭下的先手,松开对紫色真气的缠绕。 紫色棍棒化作擎天巨.棒,倾斜倒下,黑色命蛇收拾起被拉长的尾巴,开始仓惶逃窜。 这场战斗到这里,局势也渐渐明朗。紫色棍棒是六重真气所化,黑色命蛇只是四重修为的蛇君命蛇,就算高过四重,也没办法抗衡。 黑色命蛇诡计算尽,终不敌紫色真气大巧若拙。 对于它们而言,是结束,是开始收获的时候,但对于叶七,真正的时机才刚刚来到。 如果让紫色真气消灭黑色命蛇,无疑是最初的目的。但那也仅仅是最初的目的,现在叶七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 拼一把,拼上一把,成功的话,他就能成为这经脉角逐中的最大赢家! 于是,在紫色真气化作擎天巨.棒,开始碾压黑色命蛇时,那团被它们忽略的,已经不是真气的冰球,突然抖动了一下。 不是眼花,在叶七的控制下,那团冰球抖动了一下。 本来已经化作冰球的寒潮真气,是没有办法抖动的,但它上面还有薄薄的一层蓝色水雾,没有结冰。那是叶七留下的最后一丝修为,因为太过微弱,所以可以近乎忽略。 然而这个时候,就是这被忽略的寒潮,起了大作用。 冰球在微弱寒潮的抖动下,开始朝一个方向滚动,那个方向,正是紫色擎天巨.棒碾压而来的方向。 如果强行将修为化冰,是无法重归真气。但有一个情况例外,那就是借助外力。 人为控制的外力还不行,它无法找到源头,也无法压碎冰球命脉,只有脱离控制后、又被激起反击的真气能够做到。 叶七正是看到这样的机会,才做出现在的举措。 紫色真气正在碾压,黑色命蛇正在逃窜,蓝色冰球正在滚来。 三种颜色,三样事物,它们终于撞在一处,没有发出滔天的巨响,只有被碾成一团的浆糊。蓝的,紫的,黑的都有。 黑色命蛇没能逃过一劫,最终被紫色真气碾碎,但它体内极具腐蚀的唾液,也将原本宏伟不凡的擎天紫柱,腐蚀得破破烂烂。 蓝色冰球也被碾成冰渣,渐渐融化在黑水和紫水里面。 这个时候,原本平静的水淌泛起泡来,咕嘟咕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出现。千疮百孔的紫色真气摇摇摆摆地矗立,想要凑过来查看情况。 会有什么东西,能在坚硬无比的擎天棍棒下幸存,没有被碾成一滩水? 如果,它本来就是一滩水呢? 寒潮听涛起,擎天定海又如何! 叶七感受着重新回来的修为,整个身体内生机焕发一片,此外更有新的惊喜和发现。 九归寒潮诀,竟然在吞噬黑色命蛇和紫色真气,不是吸收而是吞噬,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叶七本身的修为再次提高! 纳元归一,这才是纳元归一,吸收真气补充,吞噬真气提高,采纳阴寒之气为己用。这才是老黑猫临走时说的,让人永远挖掘不尽的神奇奥妙。 “轰!”一滩水汪化作无尽汪洋,澎湃潮水奔涌而出,顷刻之间就将残破不堪的紫色真气全部吞噬。 这一声轰响,也出现在叶七的脑海中,修为,终于突破了! 第四十五章 明真境,第五归 叶七的脑海中轰鸣一片,没有疼痛苦楚,只是突然之间大脑里,多出许多原来不明白的东西,一时之间没完全消化。 法诀五重,明真境! 九归寒潮诀第五归,万象归潮! 太多信息,全部充斥着叶七脑海,他像一个无意获得万千宝藏的幸运儿,既在愁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又陷入无尽的喜悦当中无法自拔。 本来,叶七在墓村墓地的时候,就吸收了很多地煞阴气和死气,尤其是那一棺族长棺木,更将他的修为推上几层台阶,只是九归寒潮诀越往后,突破起来就越难,所以一直没有突破。 但是今天,在蛇君那阴邪无比的命蛇,和韩仙梓法诀六重的真气,两者双重的滋补下,九归寒潮诀终于打破桎梏,达到一片新的天地。 明真境,是对法诀五重修士的称呼,就像叫法诀四重的修士御物境一样,有着属于它的特殊含义。 明真,明的,是真气。达到这一重的修士,他们能够明了真气的本质,能够开始发掘自身的法诀真气,它们各自蕴藏的奥秘。 就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一个水属真气的修士,到了明真境后,也许就能通过真气营造幻象,这就是属于他法诀真气的宝藏。 不同的法诀真气,它所蕴藏的宝藏也是不同的。这更加能够凸显,那些罕见珍贵的法诀的价值。越是至高的法诀,所化真气就越拥有厚实的底蕴,只等修士自己来发掘。 这也是叶七日后修炼中,需要不断探索的东西。就像老黑猫所说,九归寒潮诀作为千古难寻的法诀,它的奥秘,远远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而九归寒潮诀第五归,和第四归的纳元归一一样,都只是在脑海中多出这样一个名字,没有更多关于它的东西,也是需要叶七自己领悟的。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明白,那又怎么会是稀罕的东西呢? 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真气,看着它们奔流不息的壮阔,叶七整个内心都欢腾起来,已经是法诀五重的修为,让他对完成君子风的任务,又增添不少信心。 不知是否是因为吞噬了韩仙梓的紫色真气,叶七的寒潮真气颜色,也由原来的蔚蓝,转变为更加深邃的蓝紫色,神秘之中又凸显一丝高贵。 不过不管什么颜色,它的强大都毋庸置疑! 体内的命蛇问题得到圆满解决,叶七不仅保住修为,还在这场赌斗中收获最大利益,成功突破到法诀五重,他原本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开,一股浓烈的倦意袭来。 终于,劳神费力之下,叶七还是沉睡过去。 ———— 不知睡了多久,叶七惺惺松松地睁开眼睛,醒来发现已经不在悬崖,躺在了一张床上。 这床叶七睡的熟悉,倒不是他记性多好,只是不久前才刚刚睡过。叶七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心中仅剩的担忧也终于放下。 是叶家,想来后来是木头把自己背回的叶家,那么那位韩姑娘,看来最终没有为难他。 叶七庆幸地长长吁气,他心中思索的那位韩姑娘,当然不是韩小妍,而是恬静清淡的韩仙梓。 想到当时击在胸口的那道紫色豪光,叶七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莫怪莫怪,我也只是为了解决命蛇,正所谓救人一命——韩姑娘应该不会介意的吧,额,应该不会。” “叶子,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叶七房间的门被推开,端木秋一脸喜色地走进来,正遇上叶七一个人自言自语。 “没,没什么。哈哈,哈哈。” “你小子,当时可没把我吓死,亏你病弱成那样,鬼点子还不少。后来我把你救回云州城,要不是叶老爷子说你体内真气已经稳定,我的云水真气也没探出什么不妥,我还真以为你被那位韩姑娘一怒击杀了呢!没想到你昏睡了两天就好了。” 叶七被端木秋挤兑,脸色有些尴尬,即便在对敌战斗上已经不再青涩,可他终究还是一个少年,有些事情总会让人羞赧,与其他无关。 叶七慌慌忙忙地穿衣,用行动掩饰住自己,努力让语气正常平淡一些。 “哈,哈哈。没什么,也是急中生智,木头你就不用再提了。哦对了,这次因祸得福,我已经突破到法诀五重了,怎么样,总算是快你一步了。” 端木秋看叶七那得意的神情,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纯粹是白费,好了伤疤忘了痛,说的就是他那种人。 叶七和端木秋说笑几句,猛然想起还有正事没有解决。现在自己的修为不仅没有丢,还更上一层楼,蛇君的阴谋,也该向三家揭晓了。 “木头,我们这就去找叶老爷子,告诉他魔修的阴谋,让他们没有办法得逞。” 叶家会客厅,叶鸿丰坐在正位,叶三生站在侧后。还有几个年纪和叶鸿丰差不多大的,都是叶家长辈,此刻被叶鸿丰叫来,纷纷按排坐下。 叶七和端木秋赶往会客厅时,正巧遇上这一幕。 难道叶家又出了什么事? 叶七的第一反应就是叶三生,但他立马看到叶鸿丰身后站着的叶三生,这才放下担心。叶三生见叶七看向自己,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示意不是自己的事情。 “生儿,在后面胡乱手脚什么?”他的举动被一个叔伯看到,语气有些不满。 叶三生是叶鸿丰的独子,本身并无什么罪过,只是被其他家族利用来抹黑叶家,让叶家人都心有怨言。只是碍于叶鸿丰,故而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哦,原来是两位小友来了。看来叶小友的伤已经痊愈,嗯?还突破到法诀五重,了不起,了不起啊,上次见到你还只有四重修为,这样的修炼速度,真是让我辈汗颜。” 叶鸿丰抬头,见到门口站着的叶七和端木秋,这才开口。他这一开口,先前那位叶家叔伯也不再言语,静静将面前的茶水喝干。 叶七被叶鸿丰夸赞,连忙拱手见礼。“叶老爷子客气,我们只不过是些不懂事的小辈,哪里能够和叶老爷子相比。” 说话间,叶七跨门而入,走到众人面前,他又恭敬地对在座的叶家长辈一一行礼,这才转正身子,收敛面容。 “叶老爷子,今日我来,是想将一事禀明,好教叶家不要受了魔修的挑拨。” 叶鸿丰眉头一挑,没有出声,想听一听叶七接下去的话。 座下的那些叶家长辈,相互之间倒交头接耳几句,显然对叶七的话题颇感兴趣。 叶鸿丰轻咳一声,些小的谈论声才止住,叶七又施一礼,这才娓娓道来。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就在两天前,我们曾前往云州城西北的悬崖,为的是采摘花蝶云蛇果。但是偶然之下,我们发现了魔修的踪迹。” “……下到崖底,我们发现许多尸体,大多都是李、叶、韩三家的修士,他们都是被魔修猎杀,藏尸在崖底,据我们初步推断,魔修是想要挑起三家的争端,好让正道自相残杀!” 说到这里,叶七举目,却惊讶地发现,不止是叶鸿丰,连原本饶有兴趣的叶家长辈,一个个都变的兴趣缺缺,让他困惑不已。 怎么,难道自己的消息落伍了?为什么叶家人对这样惊天的阴谋,没有半点反应。 叶鸿丰将两手在座椅的扶手上端平,打破沉寂。 “叶小友,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 知道?那为什么蛇君还好端端的,在那儿兴风作浪。知道?那为什么还是不断有修士死去。 “那些个魔门修士,猎杀我们的修士,这件事情,我们不仅知道,还抱的是放任的态度。” “放任?叶老爷子你是说……放任魔修猎杀三家修士?” 叶鸿丰轻轻摇头,把手按在茶几上,没有接叶七的话。有些东西,有些话,说一半就足够,说多了反而不好。 叶鸿丰不想说得明白,叶七呆立当场,叶家会客厅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不用叶鸿丰做那恶人,座下就有叶姓长辈开口,却是接着他们的话题,开口和叶七解释。 “既然家主能和你讲到这里,倒也算不得外人。为了不让你误会,还是由我来讲明吧。老夫叶华梁。” 叶七看向那名开口的老者,比叶家家主年纪大不少,想来是更高一辈的修士。既然他好心讲明,叶七忙回礼告谢。 “你刚才说到放任,我却想说无奈。不是放任魔修猎杀,而是无奈格局如此,这样的走向也是必然。” 叶华梁说到这里,也是轻轻摇头,似乎这些东西连他都不想过多提起。 “魔修猎杀我三家修士,不仅是叶家,还是韩家李家,大家都知道,但都没有点破,心照不宣。看你眼神困惑,一定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大家都在寻找一个借口。” “一个开启战端的借口。而魔修猎杀的阴谋,恰巧成了必然的借口。” 叶华梁说到这里也不再往下,里面各种肮脏,身为一个正派修士,他只是不耻。但也仅能不耻,没有办法去阻止。 叶七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叶鸿丰说的放任,和叶华梁说的无奈。 他瞪大眼睛,硬生生从口中憋出一句话来。 “你们,是正?还是魔?” 第四十六章 说正魔,叶家危 你们,是正还是魔? 叶七的问题很尖锐,在座的几个叶姓长辈都皱起眉来,但无人能站起来,应得一声堂堂正正。 你们,是正也是魔。 叶七见无人回答,在心中又添了一句。 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相互吞并残食的野心,三家能够任凭魔道横行,坐看族人被杀,在他们眼中,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棋子,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就成了弃子。没有人会在意它们的后来。 “无事,那便散了吧。”话题讨论到这里,大家心中多少都有些疙瘩,趁还没有闹僵,叶鸿丰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叶七没有说话,只是再次行过礼,和端木秋退去。 本来是好意提醒,企图揭穿魔门的阴谋,结果发现残酷的现实,正道似乎更像魔道,又或者这个世上,本就没有正道。 其实若要追溯起来,正魔并不分家,只是理念不同。而后为了自己的利益,开始相互抹黑,这才渐渐有了现在的正,现在的魔。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天平,出生的时候,它是平衡的,没有性本善,也没有性本恶。 然后随着它的慢慢长大,俗世中的理念开始堆加,“正”的放这边,“魔”的放那边。当哪一边的理念重了,那个人就表现出什么。 但可以发现的是,天平的另一端并非空无一物,所以没有绝对的正,也没有绝对的魔。 “木头,我错了吗?”叶七走在返回的路上,他心中的沉重,让言语也变得低沉,连原本突破的喜悦都被冲淡。 哪怕早就知道正道中的勾当,他还是没能料到,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端木秋同样默默地走着,他看出叶七现在得情绪,没有主动开口,直到叶七问他,他这才接口。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对错,不过是一个人自己的认同和否定。认同的人多了,那件事情就是对的;否定的人多了,那件事情就是错的。” “听你这么说,那便是我错的了。”叶七哂笑,有些自嘲,知道自己刚才多少太理所当然了点。 自己是谁,不过是式微山剑仙殿的小小剑修,无论是那些在座的叶家长辈也好,还是叶家家主叶鸿丰,他们看待问题的层面,和自己并不可同语。 就像刚才叶华梁说的,是无奈的选择。 每当人退缩怯弱的时候,他总是无奈地说没办法;每当人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时,他总是无奈地说没选择。 “难道用无奈,就能无愧地搅浑一池清水吗?”叶七岔岔,他的天平,偏向的正义始终厚重了些,对这些负面的东西多有排斥。 端木秋则是摇扇又摇头,显然对这些看得透彻,同样司空见惯。只怕端木家里面,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当一滴墨水滴入清水,无论你再怎么搅,它也没有办法重新变回清水。反而,会越搅越浑。” 走在叶家叶园,冬季的枯冷跟心情额外相称,铺面的寒风刺到骨子里,揪心的疼。 池面,那条顽皮的金鳞鱼再次跃起,只是晕开的涟漪中,多了不少土色。 池子,终归还是浑浊了。 ———— 腊月二十七,叶七到云州的第四天,昨天睡得并不香甜,心中纷扰多了,头脑也便得昏昏沉沉。 “啪啪!”有力而富有节奏的拍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叶家下人的声音。 “叶公子,老爷在会客厅,请您过去有事洽谈。” 有事?除却昨日的事情,还有什么事。 叶七脑中第一反应,是昨天那件事情,莫非叶老爷子因为自己的出言不逊,今天过去想要训斥一番?不会,叶老爷子没那么闲的工夫。 那会是什么事,听敲门声来得急,莫非又有什么变故。 脑海中不断思索,叶七穿戴好,快步向会客厅赶去,正巧碰上同样匆匆赶往的端木秋,两人汇合一道。 来到会客厅,昨日的叶姓长辈都没有前来,只有叶鸿丰一人,背负双手没有坐下,是有什么愁心的事。 见叶七和端木秋到了,他开门见山道:“叶小友,还有端木小友,只怕叶家留不得你们了。你们还是尽早离开,离开云州吧。” 叶七本以为是什么事情,没有想到叶鸿丰会这样说,他脸上写满困惑,端木秋也是类似神色。 “叶老爷子,难道是我昨天……” “不会不会,并不是因为昨天之事,而是我叶家确实留你们不得,如果你们再留在叶家,只怕会有危险降临。” 叶鸿丰摇头,表示不是像叶七猜想的那样,是因为昨日他的出言不逊而迁怒。 危险?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危险? “难道是有魔修寻来,想要替死去的蛇君报仇?”叶七只能想到这个可能,除此以外,他似乎并没有招惹过旁人。当然,韩家仙子除外,那是不得已的事情。 “唉,你们自己看吧。”叶鸿丰知道口说无凭,从桌上取来一封信函,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叶老弟亲启”五个大字。 观其字,见其人。这五个字,无论从称呼语气,还是风格走势,都有种居高临下的倨傲,能够这样对叶鸿丰的,其人的身份只怕也不寻常。 叶七心中有数,结果信封,里面的内容让他和端木秋始料不及。 李炎!没有想到,李炎竟然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本来这是好事,李炎能够作证,这一切的一切,都死蛇君的阴谋。但经昨日一役,他们知道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 然而这封信中,带来的消息远远还没有那么简单。 “他怎么能够这样,无中生有信口雌黄!”端木秋袖子一甩,语气不善。 叶七将信纸捏得褶皱,努力让心情平复,已经见识过正道修士的嘴脸,这纸张中的,无疑是最丑恶的。 信的大体内容,就是李炎被蛇君虏获,后来侥幸逃脱,他回到李家后,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是叶七和端木秋,伙同魔修蛇君一起,将他抓走。 李家家主李元山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修书一封,让叶鸿丰交出叶七和端木秋两人,不要窝藏勾结魔修的叛逆。 信的最后,李元山还留下“莫要开战”的话语,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么交出叶七和端木秋,要么李家就自己来拿。叶鸿丰昨天的话还没说多久,今天就真的应验。 李家,果真千方百计地寻找借口,谋的便是叶家,最弱的一块肉。 “叶老爷子,这信是什么时候寄到的。”叶七没有将生气摆在脸上,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己和端木秋两人,还有叶家的问题。 “就在今早。”叶鸿丰在厅堂前来回踱步,他知道叶家败落,自己也不是修炼的那块料,才毅然决然地选择经商,就是想要淡化其他两家的注意力。 可是这么多年的努力下,叶家的商业是做得越来越好,修炼方面的实力却每况愈下,更加糟糕的是,从他们暗中打压叶三生就可以看出,另外两家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 现在,小打小闹已经不能够满足他们,隐藏在暗中的猎人,就要发动陷阱收获猎物。而这件事,无疑就是最好的借口。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叶七知道,现在不是拖沓的时候,一旦真被抓住机会,只怕会是一场噩梦惨剧,是不能承担之重。 叶鸿丰踱步不停,双手负在身后,还是刚才那句话。 “现在你们赶紧离开云州城,我怕晚了,李家会对你们不利。” 不是怕对叶七他们不利,叶鸿丰更怕李家会找一个窝藏叛逆的罪名,强行攻伐叶家。只是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叶七和端木秋说。 “好,我们这就离开。”叶七没有犹豫,立马答应。“木头,我们快走,不能给叶老爷子添麻烦,久留的话对我们也有不利。”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嘈杂喧哗声打断,不消片刻,就有下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跟叶鸿丰汇报。 “老爷,不好了,外面已经被李家和韩家的修士包围了!” “李家,韩家!”叶鸿丰浑身膘肥一颤,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李家来的太快,刚才那一封信纸,不像是交涉,更像是宣告死亡的判决。还有韩家,没想到竟然选择和李家联手。 “难道,天要亡我叶家!” “叶家主,我倒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叶家摆脱牵连!”叶七也没想到,李家来的速度这么快,自己刚知道消息,他们就已经包围住了叶家。 但是现在,叶七已经想到办法,能够令李家的算盘打不响。 至少,吞并叶家这一点上,绝对不会遂了他们的愿。 ———— “叶鸿丰,你竟然敢窝藏叛逆,为正道不容,今日我韩李两家,就要向叶家讨个说法!” 门外,李元山雄厚的声音透过重重院落,传了进来。 这位李家家主虽然声音听着粗犷,却是个精明算计的人,他此番开口,把韩家排在前面,日后真要计较起来,和李家的关系倒是淡些。 李元山身旁,跟他一同前来的韩家家主,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只是两家今日合作,还不能立马翻脸。 就在这时,叶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第四十七章 暂退敌,谋后路 “快放了我儿!”叶鸿丰的声音从门内响起,在浑厚修为的支持下,扩散开去,让许多附近的人都听到。 门内,最先跨出来的,是叶七和端木秋。他们一人拿住叶三生,一人戒备着四周。 李元山显然没有料到叶家有此一出,脸上有瞬间的凝滞。但他终归是摸爬滚打多年的修士,只是楞了稍许,哈哈大笑道。“叶老弟,知道我们今日前来,也不用演上这么一出大戏来看吧?” “哈哈哈哈。”李韩两家的修士,听到李元山的话,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门内叶鸿丰急匆匆的身影也跟着出现,他浑然没有听到李元山奚落的话语,只是着紧地盯着叶七两人,脸上写满担心。 李元山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话,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又很快放下。 今天李家和韩家联手,图谋已久的东西终于能够到手,吃相当然不能太过难看。 “叶鸿丰,你……” “哎呀李老哥,你快救救我的儿子。”李元山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知叶鸿丰是否是故意,立马将他打断,让他好不尴尬。 李元山想发怒,可是叶鸿丰口口声声让他救人,如果自己发火的话,岂不是留人诟病。 正道之魔,隐而不显。表面文章自然是要做足。 李元山强按捺下心中不满,好声应答道。“叶老弟,你让我救你儿子,可……” “没错没错,李老哥快救我儿三生,这两个人夜半来到我家,三生就已经在他们手上。他们说只为留宿一晚,今早便走,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哪里想到,他们今天又有了新的要求,哎哟,这可怎么办才好!” 叶鸿丰脸上神色煞有其事,果真如同他说的那般,不愧是生意人。 李元山又被叶鸿丰打断话语,他已经能够肯定,叶鸿丰是故意这样做的。可是自己却不好发作,旁边韩家家主嘴角隐约的笑意,让他心中更加不爽。 你家那个儿子被抓,你自己一个术仙,会怕两个小辈修士,还满脸焦躁神色,骗谁呢! 叶鸿丰的话假得让人没法相信,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韩李两家还真就吃这一套。 这也是叶七的主意,韩李两家今天包围叶家,打着的是“交出两人,给个说法”的旗号,现在两人都出来了,说法也给了,谁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呢? 再者,如果指出叶鸿丰拿两个小被修士没办法来说事的话。叶鸿丰也有应对之策,就是先前叶三生曾三番几次被捉拿,来叶宅索要赎金的先例。 那本来是韩李两家,为了打压抹黑叶家,故意而为之。 现在叶鸿丰这一出,还真恰恰不止一次发生过,李元山千算万算,也算漏了这么一出。 “他们有什么新的要求?” 李元山面有不虞,加快语速,简洁明了地接话。他两次被叶鸿丰打断话语,在场这么多韩李两家修士,如果再多上几次,他的威望必然骤降。 这个时候,叶七站了出来,按照在屋内既定的计划,轮到自己出场了。 “李家主,昨日我们在叶家借宿,今日李家主就联合韩家,要求将我们捉拿,还扣下勾结魔门的叛逆罪名,不知我说的可还对?” “对。”李元山对一个小辈没什么脸色,他惜字如金,看来是真被打断说话给打断怕了。 “不知李家主,为何说我们勾结魔门,可有什么凭据?” “凭据?你想要凭据!” 区区一个法诀五重的修士,即便在年轻修士中已经算不错,可还不够跟自己对话,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从哪里来的胆量。 李元山是谁,李家的现任家主,连叶鸿丰遇见都要礼让的角色,现在被一个小辈修士质问,可以说是赤果果的打脸,比打断话语来得还要让他恼怒。 嚣张的小辈,你想要凭据,不就是说我信口开河吗! 李元山听到叶七的话,浑身散发出一股气势,就像当天叶鸿丰用真气压迫一般,只是他释放出来的更加霸道,更加来得猛烈。 叶七身上蓝紫色光芒一闪,原本李元山给他带来得压力,登时减去不少。 “嗯?”李元山轻咦,这是哪里来的小辈,不仅打乱自己的计划,还能够扛住他威压。 昨天听炎儿讲起这事,只是欢喜机会来了,却没有好好询问一番,有关这两个小辈修士的消息,没有想到在这里出现了变数。 李元山此刻也发现,自己散发出来的威压对叶七而言,效果微乎其微,倒是身旁的李家修士,已经有不少开始双腿打颤,就要瘫软下去。 不中用的东西。 看到这里,他鼻中冷哼一声,将威压散去。 “你想要什么凭据。” 李元山的不爽,就是叶鸿丰的舒爽。就连跟李家一同前来的韩家家主,脸上也带着揶揄,被叶鸿丰觉察。看来韩李两家,并非已经统一战线,这件事还有所转机。 叶七看李元山脸上平静,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满。能够当上家主的人,又有几个养气功夫差的。 拱了拱手,礼数自是要做足的,即便眼下满是来捉拿他的修士,叶七并没有慌乱。他抬头,不卑不亢地和李元山对视,让所有人看到他脸上的诚挚和激动。 “我要和告诉李家主这个消息的人对峙,我要向大家证明,我没有勾结魔修,我是被冤枉的!” “哼,炎儿才从魔修手上逃回来,此刻正在家中休息。你这话,难道是怀疑我李家人说谎?” “自然不是,我只是怕李家主关心则乱,将话给听岔了,误解了一些东西。正道之间的自相残杀,难道不是魔道才希望看到的吗?” 言语诛心,虽然叶七的话还不至于如此,但足够让人胡思乱想了。包围叶家,掀起争斗,可不就正如叶七所说,是魔道才希望看到的。 如果李元山不能够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叶七和端木秋勾结魔修,那么今天他所做的事情,就会成了暗助魔道的证据。 韩家家主听叶七讲到这里,他的眼睛也陡然亮起,心中有了别的心思。 可恶,可恶的小子,将我的计划打乱了,你究竟是谁! 李元山脸上依旧平静,可他的心中早就将叶七骂了个遍。他也注意到韩家家主的表现,作为相互明争暗斗多年的老对手,怎么不会了解对方。 如果他现在真的硬“吃”了叶七和端木秋,怕是早晚成为把柄,被韩家得利,李家也会成为第二个叶家。那不是李元山想要的结果。 “我李家身为正道十六家之一,自然讲究的是证据,只是今日确实不便,待炎儿休息好了,我们再来理论,你看如何?” “多谢李家主明察秋毫,为叶某伸冤平反。”叶七躬身,恭恭敬敬地拜谢。 李元山额角青筋微凸,这个混账小子,我只是说再行理论,到了他嘴里,就成了伸冤平反。这不是说我之前诬陷他嘛! 李元山也是心急,本以为区区两个小辈修士不足为虑,自己垂涎叶家这块肥肉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竟出了这等岔子。 混账小子,混账叶鸿丰,混账韩家! 李元山环顾,除了李家修士一个个垂头丧气不敢做声,他看谁脸上似乎都带着笑容,像在嘲笑他一个堂堂家主,却被小辈落了面子。 “哼,我们走。”李元山甩袖,知道再呆在这里,只会是自取其辱。正所谓来日方长,现在得意的人并非是笑得最久的人。 叶七,待我问明炎儿,了解些你的根底,看你还能否逃出我的手掌心。 李家这一退,韩李两家对叶家的包围空出一块口子,这个时候韩家家主也走上前来,一脸和颜悦色,客客气气地和叶鸿丰打起招呼。 “叶老弟,许久不见,没想到叶家终于还是出了一个修炼天才啊。恭喜恭喜。” 他是见叶七同姓叶,又为叶家出头,本能地以为也是叶家一员,只是被叶鸿丰雪藏起来得天才。 叶鸿丰知道他是误会了,也不点破,只是不住地摇头谦逊。 “哈哈,客气客气,韩大哥今日来此……” “我是听闻李元山那个老小子,想要对老弟你不利,所以特地前来助阵来的。现在看来,是我瞎操心了。” “哪里哪里,韩大哥能有这样的心意,小弟我才是不胜惶恐,感激不尽啊!” 两人在人前客套起来,脸上丝毫不做作,像是真的多年老友一样,让叶七身上起了一层疙瘩。这正派的作风,反倒没有魔修来得光明正大,真正应了虚伪二字。 兴师问罪的李元山走了,摇旗助威的韩家也撤去,叶家被围的危机解决,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 看着叶七、端木秋等人,从叶宅大门进去后,拐角处走出两个人来。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袭紫衣身段窈窕,是个纤纤女子。 “姐姐,我们干嘛要躲在角落里,还有,我们为什么要跟父亲一起来叶家啊。”韩小妍看着前面窈窕女子的背影,发出抗议和不满。 她是大家小姐,何等高贵,却被端木秋戏弄,虽然韩仙梓已经帮她出了气,可看到端木秋那张脸蛋,还是咬牙切齿。 走在前面的韩仙梓,似乎没有听到韩小妍的不满,她依旧用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秀的眼眸。 “不但没死,修为还突破了。”韩仙梓说得小声,像在自言自语。“不过我们的事还没完!” “姐姐,你在说什么?” “我们回去。”韩仙梓依旧是恬静清冷的仙子,刚才语气中的情绪,似乎只是韩小妍的错觉。 两个人的身影重归拐角,继而消失不见。 第四十八章 夜行道,有追兵 是夜,该睡的人已经睡去,不该睡的人还在等待。 云州城被夜色笼罩,厚重的黑纱给它增添一丝静谧,夜晚的空气有些冷,有些沉。 “叶小友,端木小友,今日之事多亏有你们,我叶家才能逃过一劫。只是现在情况尚未稳定,局势不明,不能留你们好好感谢一番。” 叶家的大门再次打开,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叶鸿丰协同叶七端木秋,出现在门前。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还是决定,今晚就趁夜出城,以防后患。 李元山身为李家家主,今早时吃此大亏,想必不肯善罢甘休,如果再拖下去,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变数。 叶七和端木秋回身,纷纷与叶鸿丰拱手告别。“叶老爷子客气了,是我们连累叶老爷子,还让你为我们操心。” “叶老爷子无需再送,时候不早了,我们这便出发。” 云州城外,小道。 告别叶鸿丰后,叶七和端木秋连夜赶路,准备在天亮之前离开云州境内。 距离云州城已经有段距离,端木秋将云水真气散开,查探四周情况,突然冷不丁开口道。“叶家老爷子还真是个生意人。” 端木秋这话来得突然,但他相信叶七能够理解。 果然,叶七轻叹一声,接口道:“叶老爷子确实已经变成一个彻底的生意人。” 叶七明白端木秋的话,无疑是在表达对叶鸿丰的不满。 叶鸿丰劝诫他们连夜出城,以防李元山再次对他们不利,然而有谁能够保证,在云州城外就一定安全呢? 在叶家,至少还有叶鸿丰的保护,李元山要注意吃相,还会有所收敛。但他们离开云州城后,显然就没有了这样的顾虑。 看似叶鸿丰是好意,实乃把叶七和端木秋往火坑里推。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下来?” 是啊,既然叶七知道叶鸿丰此举,是让他们陷入危机,又为什么要照做呢。 叶七这样做,自然也有着他自己的考虑。 “叶家势弱,叶老爷子此举,也算是祸水东移。用我们来保全叶家的安全。” “再者,人家赶你走,你能赖着不走?现在是客客气气地请你走,要是你不知趣……” 叶鸿丰,确实是个精明的商人,同为家主,他的手段来得并不算少。 先是早晨对叶七和端木秋示弱,做出自己无能为力拯救叶家的样子来,是想要叶七和端木秋出手,他相信两人有办法让韩李两家退去。 然后是对李元山和韩家家主示弱,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完全是叶七出谋划策,在叶家被围困的时候力挽狂澜,丝毫没有叶鸿丰的风头。 这样一来,原本放在叶家的注意力,开始发生倾斜,向叶七头上转移。 最后劝他们出城,将东引引到极致,彻底让叶家脱离危险,但也让叶七和端木秋,陷入危险。 “不过,我们还有时间。”有端木秋云水真气探路,两人在黑暗中赶起路来并没有阻碍。叶七一边赶路,一边解释为什么答应叶鸿丰的建议。 “正所谓实实虚虚,虚虚实实。李元山精于算计,再加上我们早上的表现,他一定不相信,我们会做出离开叶家保护的昏事。” “不错,我确实不敢相信,你真的会做出离开叶家这样的昏事。” 是谁!谁的声音! 叶七背后升起密汗,能够在端木秋的云水真气探查下,还可以如此接近,来人的修为已经高出他们太多。 没有迟疑,二刃青钢剑和扇子同时摆开,体内真气运转,透过散发出来的光芒,让他们看清除了来人的样貌。 “李元山!” 来人,不是李元山又是谁。叶七刚还说他一定想不到,自己两人敢连夜出城,现在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走!”根本不用迟疑,叶七和端木秋两人的修为,在李元山面前远不够看。 叶七没有保留地劈出一道蓝紫剑光,端木秋也随之将云水长鞭散成数段,同时在李元山身边炸开。 两人施过一招,立马运足真气开始跑路。 “嘭嘭!” 面前两处真气袭来,李元山只是轻蔑,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在他面前张开一面金黄色的墙壁,将两人的攻击全部阻隔。 那两道响声,就是撞在这金黄色墙壁上发出的。 不仅如此,李元山的右手再往前一送,那面金黄色墙壁,仿佛注入动力一般,直笔笔地朝前面奔走的叶七两人撞去。 “木头,让开!”叶七扭头,见一道金色光壁朝他们砸来,一把推开端木秋,同时运转起九归寒潮诀第四归,在他的面前也出现一层蓝紫色光膜。 金色光壁接触到蓝紫色光膜,不少金光开始软化消散,但李元山和叶七的修为相差实在太多,被软化后的金色光壁小了不少,依旧化作一柄金色小印,印在叶七身前。 “噗!” 叶七被金印击中,喉口一甜喷出血来。 “叶子,快走。”端木秋荡开云水长鞭,将叶七卷过身旁,刚才只是李元山随意一击,就有这样的威力,他们知道双方差距,不敢再停留片刻。 李元山眼中,叶七和端木秋的身影越来越小,已经快要变成两个黑点,但他仍旧不急不躁。 “果然是九归寒潮诀,看来他就是剑仙殿的弟子无疑。”李元山说到这里,眼神中的光亮愈发明显。 九归寒潮诀,即便无人练成,也是属于剑仙殿的无上法诀,作为九门十六家之一的家主,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自从早先在叶七手上吃了亏,李元山回到李家后,就向李炎询问了与叶七相关的情况。 当他得知叶七和端木秋是从青州而来,还曾在初入云州的时候,击败过手持法宝的李炎,李元山心中就有了推测。 李炎是他的儿子,李元山当然明白他的手段修为。 叶七能够一招秒败李炎,是占了轻敌和功法的优势。炙炎诀不是什么无上法诀,可也不是地摊货色。能够完全压制的冰属法诀,更是屈指可数。 李元山得到这样的消息后,为了以防万一,连夜在叶宅门前蹲守,还真被他等到这样的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别看李元山表面如何不屑冷静,他的内心早已一片火热。当确定叶七修炼的法诀是九归寒潮诀时,他心中的喜悦更是快要抑制不住。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属于我李家的荣耀,就要从我手上诞生。 叶七是剑仙殿弟子! 剑仙殿隐居青州已经有十年之久,君子风当日之举如今看来,无疑是非常睿智的。九门十六家的其余势力,想要做那落井下石之人,都因青云两州的距离,没有腾出手来。 然而如今,又有剑仙殿弟子活动在云州。如果被李家抓住这样的机会,狠狠削了剑仙殿的脸面,那对李家的威望而言,又该有多大的提升。 剑仙殿,那可是剑仙殿啊。十年之前如果没有出事,那可是一门独领、何等威风! 想到这里,李元山再看那远处黑点的眼神,已经变成如视囊中之物的贪婪。 想逃,弱小的修士在强者面前,是何等的可悲。 “哼!”眼看黑点越缩越小,就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李元山口中哼了一声。随着他这一声冷哼,两道金黄色的真气在面前凝实,又幻化作两柄八棱金宝锤,“嗖”得追了上去。 这就是真气的妙用,李元山的修为远远不止法诀五重,当然懂得明真境的东西。他这一手随意幻化的八棱金宝锤,就是属于他真气的蕴藏。 庚金真气,无往不利,坚固难摧。 两道金色流光划破夜空,以极快的速度赶上前方逃跑的身影,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穿透而过。 小辈,还以为有多机灵,在强者面前也只有像老鼠一样抱头逃窜。 见自己真气击中逃跑的叶七端木秋,李元山脸上轻蔑之色更甚,似乎是在将早上的耻辱一一奉还。然而,没等他得意多久,李元山的瞳孔猛地一张,口中惊怒交加。 “该死的小辈!” 八棱金宝锤穿透而过的,哪里是两道身影,竟然化作两道蓝紫色的真气,消散在天地间。 “轰!”李元山赶到前方,叶七和端木秋早就不见了踪影,茫茫夜色下,他居然无法感知到两人。“是谁,谁在帮他们,给我出来!不然李家不会放过你的!” 仅凭叶七和端木秋两人的修为,是无法躲过李元山感知的,这也是他有恃无恐、放任两人逃跑的凭仗。 可是现在,先是被叶七弄出来的假象迷惑,再是有人暗地相助,帮他们躲过自己的感知。李元山放着眼前的肥肉消失,心中喜悦全部变成满腔怒火。 “都给我出来,你们是逃不掉的!” 没有人应声,虽然知道叶七等人很可能就藏在附近,但感知不到,就算李元山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在茫茫黑暗中.将他们揪出。 “轰!”远处又有一片树林,在李元山愤而出手下尽数折倒。 “可恶,可恶啊!” 云州深夜的树林中,一团团金光闪烁,一声声怒吼回荡,宛若烟花灿烂,可惜只有几人看到。 第四十九章 雏鹰腾,赴蓬莱 就在叶七等人遭遇李元山时,叶宅内也发生了一起争执。 “父亲,叶大哥和端木大哥呢?他们人在哪里?” “他们已经离开了。” “父亲!” 叶三生跟在叶鸿丰身后,神情激动地质问。“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说好了的吗?” “说好了?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叶鸿丰习惯性地将手背在身后。 如果没有早上得事情,或许他还会答应叶三生的请求,但是现在叶七他们既然成为韩李两家关注的焦点,他又怎么会明知危险,还把叶三生往里面送呢。 叶鸿丰知道叶三生和叶七他们的交情,可是跟交情相比,性命还是更重要一些。 “父亲,不行,我要追出去,我不要再呆在你的保护下,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叶三生见叶鸿丰不说话,举步欲走。只是浑身被什么东西压住,根本动弹不得。这情形与那日会客厅何其相似,叶三生却不是叶七,没有挣脱的本事。 叶鸿丰眼中划过不忍,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决定告诉叶三生实情。只有这样,他才能死心。 “刚才在门外,我已经觉察到李元山的气息。至于现在……” “父亲!” 叶三生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叶鸿丰说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叶鸿丰放开对叶三生的镇压,他相信在如此打击下,叶三生已经不可能再升起追出去的**。也许这么想自己的儿子不好,但他就是胆小软弱的性格。 叶三生果然如同叶鸿丰料想的那般,听到消息后无力跌坐,他的头低垂下来,浑身像抽走了精气般。 叶鸿丰看到他这样,知到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算算时间,只怕那两个不错的年轻人,已经落入李元山手中。 虽然对不起君子风,可事关叶家安危,他不能用私心处之。 “父亲,都说我软弱怕事,原来你比我还要软弱。” 正当叶鸿丰准备离开,叶三生突然开口,他的话像一根无形的绳索,让前者停下脚步。 夜色正沉,本来不算明亮的小庭院中,在昏黄的灯光下,叶三生抬起头来,毫不退让地直视叶鸿丰。 他眼神里的目光,是叶鸿丰从来没有见过的,没有惶惑迟疑,没有畏惧退缩。 “父亲,你变了,自从经商之后,你就变了,变得更像是个商人,更加唯利是图。” “我知道你要说,你都是为了叶家,为了我好。但是我想说,你不是。” “因为你的一再退让,叶家如今才被逼到这样的田地。韩李两家虎视眈眈,你却只想息事宁人,以为能和和气气,跟做生意一样。” “叶大哥今日帮你退敌,想必也是你故意为之的罢。依照父亲你的智慧,难道真的想不出退敌的办法?你将风头让给叶大哥,也将风险转移给他!” “我现在才知道,叶家为什么会衰落,为什么我会被欺负,为什么韩李两家视我叶家为一块肥肉。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软弱退缩。” 叶鸿丰脸色低沉,他浑身的肉都在小幅地抖动,他并起的右掌几度想要挥起,打在叶三生滔滔不绝的脸上,但他没有那样做。 因为叶三生说的,都是大实话。 “你让叶大哥来转移韩李两家的视线,难道就是为了叶家好?且不说收拾完他们,韩李两家同样不会放过叶家;要是叶大哥遇害,端木大哥遇害,他们的家族师门会放过叶家?” “让叶家背腹受敌,都是父亲你的软弱一手造成的!” 叶三生恨恨地锤击一下地面,他恨自己没能早点领悟这些,他恨自己没有勇气说出这些。 现在,他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说完后,叶三生重新站起来,再次向叶宅大门走去。 叶鸿丰居然被叶三生说得哑口无言,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成长了那么多,是那两个人对他的教诲吗? 那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往日来都教会了他什么? 叶三生说的没错,之所以他软弱,是因为他有一个更加软弱的父亲。 “生儿!” “事到如今,父亲还要阻拦吗?” “生儿,你说的对,是我的软弱才造成叶家现在的局面,我本想着跟做生意一样息事宁人,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修炼一途上没有谁能够安稳度过。或许,这正是我的修为始终无法提高的原因。” 叶鸿丰苦笑,自己心里还一直把叶三生当做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想到他已经超过了自己,只是自己固步自封才没有发现。 叶鸿丰招手,一道乌光从书院腾起,又从天际飘落,悬停在他掌上。 “这是……” “黑鹰化鹏刀,为父年轻时候所用,可惜叶家从商之后,让它蒙尘不少。今日,我便将它送予你,你现在还只是雏鹰,但我相信你能够长大展翅,乃至最终化鹏而飞!” 见叶三生面有犹豫,叶鸿丰笑得老怀宽慰,常年郁结的眉头也松泛了不少。 “拿去吧,元月初九小蓬莱,如果你叶大哥和端木大哥没事的话,到那时候他们定然也会在那出现。去吧……” 接过叶鸿丰手中的黑鹰化鹏刀,叶三生“噗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磕罢,再也没有迟疑,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外面的世界很残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雏鹰之所以叫雏鹰,是因为父母束缚了它的手脚,又如何能够展翅翱翔。 “召集叶家管事长老,传令下去,从明天开始,限制云州城内的修士交易,凡是和李家修士有关的交易,数额统统翻倍。不同意或想反抗的,统统让他滚蛋!” 我所能做的,只是将火力重新吸引过来。生儿,叶家的明天,就靠你们年轻一辈的了! 叶七和端木秋的离去,叶三生的离去。今夜,是谁的阴谋,还是谁的苦心?只有黑暗中的阴谋家自己知道…… ———— 云州林中,一处黑暗下的空地,突然无形的顶端化作紫气裂开,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来。 “呼,那个老家伙总算是走了。这片树林都快被他拆了。”端木秋拍打着胸脯,心有余悸地说。 刚才李元山怒火中烧下,真气不要钱地乱扔,好几次就扔在他们脚边,吓得人心惊肉跳。好在这隔绝感知的紫色光罩和蓝紫色光膜,让他们幸免于难。 除去端木秋和叶七,还有一个人从中走出,她紫衣轻纱窈窕身段,不是韩仙梓又是谁。 “今天多亏了韩姑娘,我们才能逃过李老贼的追杀。”叶七深深吸了一口,夜晚云州新鲜的空气,一脸的如释重负。 “你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吗?”韩仙梓一直有注意叶七,见到他那夸张的表现动作,虽然声音依旧恬静清冷,可里面已经夹杂了不少寒霜。 “没,没。哪有,韩姑娘身上很香,只是我对香味……阿嚏!”叶七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证明他的话都是实话,不是故意惹韩仙梓生气。 端木秋见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立马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哈哈,今天确实多亏了韩姑娘,对了韩姑娘,你那紫色的罩子究竟是什么,为何能阻隔李老贼的感知。” “紫云烟罗罩,是我的紫霞真气蕴藏的玄妙之一。”韩仙梓回答端木秋的问题时,声音很平静很恬淡,似乎只有在和叶七说话的时候,才有变化。 这不,端木秋的话刚问完,从韩仙梓紫色的面纱中,带着几分霜寒的话语又冒了出来。 “我说了,你的呢?” 端木秋一听出里面的冷意,就自觉地退到一边,知趣的没有搭话。 叶七被韩仙梓问话,哪里敢迟疑,连忙应道:“我那也是寒潮真气蕴藏的玄妙,能够通过改变光线来产生错觉,还有前面的那两个假身,也是这个道理。” 叶七没有说谎,他哪里敢跟韩仙梓说谎,之前在悬崖边做的好事,让他现在看到韩仙梓,都怕她一怒之下再来那么一掌。 寒潮真气第五归,万象归潮。作为明真境的法诀,自然跟明真境有关,那就是真气的玄妙。叶七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但耐不住他的悟性高,很快就摸索到一个用法。 寒潮能化冰,能化雪,作为阴属性的法诀真气,它和水属功法应该有相似的地方。顺着这个思路,他便很快发现了改变光线的致幻能力。 刚才在叶七和端木秋同时用真气攻击,撞在金黄色墙壁发生爆炸的时候,他就趁李元山不备,以爆炸的气雾为掩护,用蓝紫色寒潮真气替换了他们两人。 再加上夜色朦胧,对修士同样有影响,这才能骗过李元山。 只是叶七这一招金蝉脱壳,本来也仅仅拖延了一点时间,凭借李元山高出许多的修为感知下,他们在夜色中无处遁形。 好在被隐藏暗处的韩仙梓拉了一把,用紫云烟罗罩隔绝了李元山的感知,又用叶七的蓝紫致幻光膜,迷惑了李元山的视线。 这样的配合下,他们才成功在李元山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 韩仙梓知道了自己要知道的答案,不再作声,只是安静地倚在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端木秋跟叶七比划了好几次眼神,叶七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图跟韩仙梓接触。 “那个,韩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救你,们。” “额,那个,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有危险。” “听说。” “那,你接下来要干嘛,回韩家去吗?” “一起,小蓬莱。” 第五十章 渡海还需要比赛 腊月二十九,天气晴,微风。距离元月初九还有十天。 蓬莱村的渡口格外得热闹,满满都是嚷嚷着要出海的人。通往蓬莱村的道路上,走过来三个人。 最为惹眼的莫过于最右边的那名紫衣女子,曼妙的身姿和朦胧的面纱,都有着致命的吸引。 走在中间的,是个身着白色长衫的青年,年纪尚轻,但背上背负着一把二刃青钢剑,整个人那种出鞘寒剑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最左边的也是个男子,穿的是黑色长衫,但他整个人笑起来却很阳光,手上扇子不停舞动,像一个漫步红尘的翩翩公子。 这三个人,就是赶赴小蓬莱的叶七一行人。只是有了韩仙梓的加入,原本的两人队变成了而今的三人队。 “仙梓,你为什么要站在叶子那边呢?我的左手位,可是同样很空旷的哦。” 端木秋摇摆着扇子,话音还没落下,一道紫色光影就从叶七背后蹿过,端木秋整个人以倒栽的方式,落入路边草丛中。 叶七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就知道韩仙梓又出手了。 其实,韩仙梓人还是不错的。无论是之前悬崖边,还是之后云州城外。 一开始怕她,是因为不熟悉,但慢慢接触下来,两人就发现,原来韩仙梓的脾气还是很好的。至少,她的下手很分得清轻重。 这不,端木秋拾起路边掉落的扇子,整了整衣衫,又重新跟了上来,眉宇间没有半点反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好了,阿梓,我们就快要到蓬莱村了,你们不要再闹了。”叶七肃容一整,然后右手灌输满寒潮真气,和右边暴涨的紫光碰在一处。 开玩笑,如果自己也像木头那样,来一个草丛倒栽葱,那岂不是很丢人? 叶七想到这里,加大右手灌输真气的力度。蓝紫色的真气光芒,和韩仙梓紫色的真气光芒,交汇在一处,一时间竟相持不下。 “叶七!”韩仙梓口中只吐出两个字,语气比起那天晚上,掺杂的霜寒味更重了。 叶七虽然只有法诀五重的修为,可是在真气比拼之下,竟能够和法诀六重的韩仙梓打上一个平手,让她也没有办法。 “阿梓,我们这样手牵着手,是不是影响不太好,你看木头……” “唰!”韩仙梓再也受不了叶七的话,撤去自己的紫霞真气。留下叶七露出胜利的微笑。 本来,叶七和端木秋两个男的,一路上倒没什么,可是现在加上一个女子,趣味就明显多了许多。 都是正值年轻,修炼只占人生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叶七,注意你的措辞,蓬莱村已经很接近小蓬莱,不止有我们三个修士。”韩仙梓带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如果有可能,倒真想看看她生气的模样。 韩仙梓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蓬莱村人多眼杂,己方不应该无意义地显露出实力;还有,不要再叫她阿梓! “明白,我当然明白,可不是仙梓姑娘你先动的手吗?”叶七摸清楚韩仙梓的脾气,整个人油滑了不少,不再小心翼翼。 至于当日悬崖之事她有没有忘记,那只能问她自己了。 韩仙梓仿佛没有听到叶七的话,继续往前走去。 “正道九门十六家,都要在元月初九赶赴小蓬莱,究竟所为何事?”看着眼中越来越近的蓬莱村,还有村中鼎沸的人声,这在偏僻的蓬莱村可不常见。 “谁知道呢。我听说除了现在的九门十六家,还有许多不出名的正道势力,也在纷纷派人前来。”端木秋耸耸肩,他的脑袋上插着一根野草,是刚才栽入草堆中所留。只是叶七和韩仙梓都没有出言提醒。 现在端木秋一说话,他脑袋上的野草就跟着摆动起来,阳光俊秀的脸上平添不少滑稽。 ———— 蓬莱村,只是一个小村庄。 不要看它名字叫蓬莱村,它真的只是一个小村庄。 往日人烟稀少的小村庄,最近多了一个奇怪的老头。他穿得倒不邋遢,只是为人有些疯癫,一会逢人便说,蓬莱村马上要热闹了;一会又拉住别人,一边嘴中高呼“掌掌秤。” 因为他总是莫名其妙疯疯癫癫,问他名字又笑而不语,所以蓬莱村的人都称呼他为“掌秤人”。 但很快,掌秤人口中说的第一件事就实现了。 蓬莱村不知为何,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或许是一夜之间,或许都没有用到一夜时间。 村里面的人看着街道上不熟悉的身影,对那个疯癫老头的态度明显改变,改口称呼他为“活神仙”。 “老丈,不知道这蓬莱村渡口边,有没有摆渡的船只,我们想要出海,只是……” “找活神仙,找活神仙。掌秤人,活神仙,出海找他准没错。”被询问的老丈,似乎演练多变,口中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含糊,跟顺口溜似的。 活神仙?掌秤人? 要不是看这位老丈眼神清明,叶七一定认为他是疯癫了。可他似乎是正常的,那他口中的活神仙掌秤人,又是谁呢?为什么出海找他准没错? 看着走远的老丈,叶七一行人都有些困惑,这活神仙掌秤人,要到哪里寻他呢? “叶子,你看。”端木秋拉了拉叶七的衣袖,用手指向前方不远处。 顺着端木秋手指的方向,两条显眼无比的大条幅,用高高的杆子挂在那儿,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 “掌天掌地掌秤人,渡船渡海渡神仙。好大的口气。”韩仙梓将横幅念出,忍不住说道。 这横幅上所写,不就是刚才老丈口中的掌秤人吗?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渡海的? 叶七不敢小视,谁也不知道那掌秤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能够卜算出后来发生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样,也难怪蓬莱村的人会称他为活神仙了。 这样的人,一定是仙风道骨,跟师傅一样的世外高人。 但很快,叶七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来来,后面排队了啊,对,说的就是你们三,快排好队。”前面有人站出来维持秩序,才将陷入呆立的三人唤醒。 “你们,都是来找掌秤人出海的?” “废话,打了这么大的旗号,谁看不到。这蓬莱村也真是的,穷乡僻壤连艘像样的船都没有。”见有人问话,前面排队的人没好气地回答道。 排了这么长得队,谁没点火气。 这还不是叶七三人呆立的原因,因为当他们走近这边,看到长队如龙的人潮后,才又看到两个条幅下面,挂着的一条横幅。 出海美食争渡赛。 “出海美食争渡赛,什么鬼?”就算对新奇事物再感兴趣,端木秋也被这挂着的横幅给惊到了。 叶七和韩仙梓两人也觉得脑中轰鸣一片,有被雷劈中的短暂失神。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高人隐士,完全不是想象中那么回事啊! “什么,还要给钱!报名费?!”前方传来雄厚的男声,后面的人群登时都沸腾了。 “还要给钱?” “我是山华派的,谁敢收我的钱!” “山华派算个屁,我是当武派的!” “怎么,你不服气?练练?我可是法诀三重的修士。” “练就练,谁怕谁啊!” 人群中又一阵骚乱,有人一言不合开始斗起殴来。 “这都是些什么势力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也是来找小蓬莱的?”端木秋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要抱怨几句,被叶七忙用手捂住。 出门在外慎言慎行,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只是看师傅说得正式,怎么来此的人都良莠不齐,元月初九小蓬莱,真的有大事发生吗? 正当叶七心中怀疑,前方条幅下突然“啪”的一响,有什么类似惊堂木的东西,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响。紧接着,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在众人耳中炸开。 “我乃掌秤人,此地我说算。若有人闹事,立刻给我滚!” “滚!……” 声音如雷贯耳,听到声音的人反应也各不相同。 叶七三人还好,除了觉得他声音有点大之外,并没有什么不适。 但那些打架的、吵嚷的,听到这声音以后,像是被狂风刮过一般,“噔噔噔”地往后不断退去。一边退,耳中那最后的一声“滚”还在不断回荡。 直到他们退出好远,耳边的巨响才消失不见,摸摸耳朵,手上黏兮兮的,竟都是鲜艳的血渍,是从耳中流出来的! “现在,第一轮筛选结束,留下来的人,都是法诀四重以上修为的,有了渡海的资格。” 前方,属于掌秤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的这一番手段,立马打消了叶七心中的怀疑,对渡海前往小蓬莱,又重新重视起来。 “这掌秤人好厉害,光是凭声音就能吼退别人,虽然只是法诀三重以下的修士,那也值得惊艳了。他一定是个不出世的高人,啧啧,一开口就是法诀四重,还仅是第一轮筛选,看来除了天赋佳绝的修士,其他人都很难通过考验。” “接下去的第二轮筛选,一定会更加严酷!”端木秋将扇子取出,早已严阵以待。修士,第一要有的就是信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经受得住考验,成功登船。 “接下来,给你们的第二个考验,就是每人交出一百两银子!” “……”端木秋的日常被打脸。 第五十一章 一场人肉有价的比赛 “叶子,仙梓,咱们还是走吧?”端木秋看着眼前不断缩减的队伍,打起了退堂鼓。 “是谁刚才说‘我端木秋一定能够登船。’的,怎么临末了却又反悔?” “哎呀,不是,你看这阵势,怎么都不像正经……” “你没钱。”韩仙梓冷不丁来了一句,端木秋只觉万箭穿心,被戳得瓦凉瓦凉。 端木秋确实没钱,他和叶七的钱都在云州城花得差不多了。 被韩仙梓戳穿,端木秋恨恨地把头一埋,拉住叶七的胳膊就往回走。“我是没钱,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别的方法渡海前往小蓬莱,走走,叶子咱们走。” 端木秋说着拽了几下,发现没有拽动叶七,又重新把头抬起来。 叶七面带歉意地往韩仙梓身旁一站,无奈地将手摊开。“仙梓刚才说她有钱,而且我觉得在大战来临之前,适当的放松也是很有必要的。这出海美食争渡赛就不错。” “你你你!”端木秋指着叶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花女子的钱,你不觉得羞愧吗?” “不觉得啊,能让仙梓请客,想想还满带感的。” 叶七非常自觉地选择了韩仙梓阵营,无情背叛了他的老朋友端木秋,让端木秋气怒交加。 “不走就不走!”端木秋将扇子往脖子后面一插,气咻咻地走了过来。每走一步,他的面容就冷上一分。 就到叶七和韩仙梓面前,端木秋把脖子一梗,突然笑逐颜开,跟变脸似的。“那我也不走了。既然有人请客,我也认为适当的放松是很必要的。” “放松?呵呵呵呵呵……”就在叶七和韩仙梓两人鄙视端木秋的厚脸皮时,前面忽然有人笑了起来,声音绵长低沉,让人听了心底毛毛的。 “三个人,每人一百两,交了报名费,就可以参加出海美食争霸赛。你们——是一起付?” 笑声的来源,正是那个蓬莱村盛传的掌秤人,他已经没有了初到时候的疯癫,穿着倒也有几分仙骨,只是脸上挂着的诡异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就在叶七三人相互争执时,队伍已经排到他们了。 掌秤人见三人不说话,诡异的笑容更加盎然,整个脸像是盛开的菊花。他一撑桌子,把脸贴近叶七三人,让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褶子。 掌秤人的笑容在叶七三人眼中放大,变得愈发阴寒。“三位小友,我看你们天生慧根,天赋异禀,我这边有额外一份关于食材的地图,只需五十两银子。” “……”叶七突然觉得,端木秋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掌秤人,神秘诡异不正经,他举办这个活动,谁知道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临场退缩更不是他的作风。 “一起,我们是一起付的。”还是端木秋反应得快,毕竟他兜里没钱,要是韩仙梓翻脸不认账,那他可怎么办是好。 韩仙梓紫纱拂动,从纳袋中取出一袋盘缠,丢在掌秤人面前。为什么要用丢?因为他那张笑脸实在太过碜人,让她有些受不了,所以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三百五十两,接下来呢?”虽然掌秤人吓人,可韩仙梓不怕他把钱吞了,这同样也是法诀六重修士的自信。 掌秤人没有打开盘缠清点,甚至没有用手掂量掂量,他只是重新坐回桌前,笑容不减地抽出一张白纸,用狼毫笔在上面大肆挥毫一番。 “拿去吧,这是比赛的规则和地图,呵呵呵呵呵……” 说话间,掌秤人停笔,枯瘦地左手将纸张抽出,大手一挥,那张写满比赛规则和地图的纸张,就飘飘荡荡地向叶七三人覆来。 叶七看着掌秤人扔出纸张,他刚准备用手去接,只见那扔出的纸张陡然变大,一开始还只有桌面大小,眨眼的功夫就遮盖住三人头顶的天空,从上覆下。 “小心!”韩仙梓伸手,就要将那张薄纸破开,“啪!”她的手被叶七抓住。 “不要妄动!”叶七拦下韩仙梓准备的攻击,这个时候遮天蔽日的纸张,也彻底将他们三人覆住。 覆住三人,纸张又重新变回原先大小,飘飘荡荡地回到掌秤人桌前。掌秤人用手将其抹平,依旧是一脸诡异的笑容,用他那略带低沉的声音开口唤道:“下一个……” 叶七三人的突然消失,竟没有人有丝毫反应,仿佛他们都不曾看见一般,又或者他们真就没有看见。 ———— 再说叶七三人,被纸张覆下之后,只觉眼前猛地一片黑暗,再紧接着又重新亮堂起来。 被剥夺的视觉回归后,他们忙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这里并非刚才的蓬莱村,而是一处莫名的岛屿,他们现在正处在濒临海水的沙滩上。 “放手!”韩仙梓一把挣脱被叶七抓住的柔荑,她的目光冷冷地盯着叶七,没有再出声。 作为当事人的叶七,自然知道韩仙梓的意思。为了避免误会,和之后的精诚合作,他连忙开口解释道。 “我觉得那掌秤人并没有恶意,之前在我们前面排队的人,不也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吗?可能他们也被用这种手段,送来了此处。” 韩仙梓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她的手中凝聚着一团紫色漩涡,正在逐渐汇聚壮大。 “难道你们忘了我们多交五十两的食材地图吗?我只是怀疑掌秤人扔过来的就是那副地图,如果仙梓你出手销毁,且不说能不能破除他诡异的传送手段,可能连地图都被毁了!” 叶七的大局观一直很好,无论之前在墓村,还是在云州。他面临突然而来的袭击,脑海中已经将整件事情通想了一遍,才出言阻止的韩仙梓。 原先前面那么长的队伍,里面不可能都是庸手,这证明就算韩仙梓出手,也不一定能够从神秘的掌秤人手中脱逃。 再者,如果掌秤人真要对他们不利,又何必多此一举地要上五十两,来出售一副地图呢? 换一个角度来思考,如果掌秤人说的都是真的,出海美食争渡赛是真的,食材地图和比赛规则是真的,他扔过来的纸上有写也是真的。 那要是被韩仙梓贸然破坏的话,己方三人就只能抓瞎了。 叶七见韩仙梓手上已经汇聚出鸡蛋大小的紫色漩涡,忙用很快地语气把自己想法说出。直到他看着韩仙梓指尖退散的紫气,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啪嗒!”似乎为了印证叶七的猜想,在他们面前凭空落下一卷书册,上面不规整的几个大字,让韩仙梓最后的怒气也消失无踪。 “出海美食争渡赛!木头,快拾起来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木头?” 叶七刚才一直在注意韩仙梓的举动,这时才发现和他们一起的端木秋,一直没有出声。 往常一见到新奇事物就冲上前的端木秋,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木头,木头!”叶七又大声在他耳边喊了几声,这才将他从呆立状态下唤醒。 “木头,你怎么了?” “啊?啊,没什么,怎么了,咦,地上这是什么?”端木秋摇摇头,回过神来的他也看到地上那本书册,好奇地捡起来,开始翻看。 “恭喜你们,没有将老夫辛辛苦苦写的规则打破,那么作为报酬,本书将清清楚楚地把规则和食材分布告诉你们。” 书册的开头,这样一段话,让叶七想到了那张诡异的笑脸,和突然施展的遮天手段。这个掌秤人,究竟在打什么心思,真的叫人难以捉摸。 书册中,详细介绍了出海美食争渡赛的规则。既然名曰美食,自然是和美食有关的比赛。比赛的内容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收集食材,二是制作美食。 第一部分,收集食材:每个东西都有价值,每个食材都有食值,你收集的食材越多,收集的食值越高,最后你的排名得分就越高。需要注意的是,食值越高的食材,它的危险性就越高哦! 第二部分,制作美食:按照收集食材的排名,排名越前的人能够选取的食材就越多,但最后呈上来的只能是一道菜,由掌秤人评比,决定最终的名次。 规则很简单,到末了还有关于岛屿食材的分布。但叶七看完之后,只能暗骂掌秤人。 众所周知,一道菜要想做得美味,不是昂贵食材的堆积,而是各种大小食物的搭配。但名次决定选取食材的多少,无疑成了一个很大的限制。 找食值高的材料,还是找搭配好的材料,这就要看参赛者自己的取舍了。 还有一点坑人的地方,就是岛屿食材的分布写的粗略无比,只有食材分布和食值的介绍,却根本没有告诉你,那里会有什么危险。 “你们发现没有,不到结算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无法知道,别的参赛者积累的食值究竟有多少。” “你们看!参赛人数和第二部分选取食材的数量,也都没有讲明!” “食材:人肉,食值:一百。” 叶七、端木秋和韩仙梓,三个人分别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说完之后,大家面面相觑,心中感觉有些不妙。 正如端木秋开始所说,这场比赛不仅不正规,似乎还透着一股腥风,就要被揭开序幕! 第五十二章 并不是想牵牵手 端木秋合上书册,三个人原本放松的心情,在看完出海美食争渡赛的规则介绍后,变得沉重起来。 “这场开始变得诡异得比赛,处处都是陷阱,我们不能丧失理智和本性。”叶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清亮的眼睛闪晶晶的,恰巧被韩仙梓看到,遮住面容的紫纱轻轻飘扬了一下。 叶七取下二刃青钢剑,就地在沙滩上比划起来。 “你们看,首先我们要分清楚的,是孰轻孰重。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哪一个部分更加重要。毫无疑问是第二部分。收集食材和选取食材,都是为了最后做出美味的佳肴。” “其次,是制定合理的方案。食材的选择很重要,能选取的食材数量,并不是那么重要。打个比方,如果我们找到的是一种美味的水果,就算我们的食值名次排在末尾,也能够做成一道菜。” “最后,是比赛中修士之间的争斗。仙梓指出的人肉食值,也是我担心的地方之一。人肉有了食值,争斗就变得合理。既能够夺取对方收集的食物,还能够增加自己的食值总数,我相信很多人会乐意如此。” 叶七在沙滩上划了三个部分,将大局和思路理清。端木秋听了不住点头,韩仙梓也没有说话。 “这是一场危险的比赛。”叶七说到最后,将二刃青钢剑插入剑鞘,发出“咔”的一声清脆。 有些东西,并不需要明说,大家身为修士都明白,正道魔道只是一字之差。 “啪!”端木秋打开扇子,提出自己的疑问。“那我们应该找寻什么食材?不得不说,看到这么残酷的规则,我反而相信掌秤人是在筛选修士了。” “不仅是对修为的考验,还有对能力智慧的考验——我没有在说你!”韩仙梓语气突然掺杂霜寒,因为在她对面的叶七,已经面有得色起来。 看来和端木秋相处的时间长了,不好的习惯是会传染的。 “咳咳,我觉得虽然不需要很重视第一部分,但谁知道掌秤人最后会弄出什么其他东西出来,所以我们尽量找食值高的食物。” “废话。”韩仙梓点评完毕,伸出芊芊玉指,在书册的地图上点了几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仙梓你确定?这几处上面都没有标记食值,也就是未判定的灰色区域,我们……”叶七的话还没说完,韩仙梓就用实际行动,让他哑口无言。 只见韩仙梓指尖凝聚的紫色光点,在书册这几处没有标记的地方划过,然后地图就像晕染开来的水墨画一般,原本灰暗的区域被点亮,出现了原本没有的标记。 “这……这是,法诀六重才能发现的?”端木秋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他和叶七都没有发现地图上暗藏玄机,只有韩仙梓能够发现,这说明是他们的修为不够。 没想到掌秤人还有这一手,对法诀六重额外的优待? 见叶七脸上露出尴尬,韩仙梓眼角划过一丝光亮,又很快重归平静。 重新出现的地图,被韩仙梓指出的这几处区域,不仅有着异常高食值的食材,还有着对它们周围危险程度的介绍。 “赤火圣果,食值四千,荒火域,危险程度高。” “寒玄圣果,食值六千,极冰域,危险程度高。” “幽幻妖果,食值一万,阴魍域,危险程度极高。” 叶七读着上面新增添的内容,沉吟片刻,开口询问韩仙梓和端木秋。“你们觉得,我们要不要去采摘这些食材?” “采,为什么不采?你看看其他地方的食材,最高食值的竟然是人肉,还仅仅只有一百。我们只要去这些地方,随便采上一个就肯定足够。况且,食值这样高的食材,味道应该不会太差吧?” 端木秋首先发表意见。他对危险的东西都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对这上面所写的新奇食材,感到极大的兴趣,自然是想极力说服叶七和韩仙梓。 韩仙梓紫纱微动,仿佛清水寒潺的声音从中响起。“我知道赤火圣果和寒玄圣果,有一道菜名叫冰火两极果,就是用它们烹饪出来的。” 既然已经有人做出过这道菜,在第二部分时就无需担心了。再者只选用到两种食材,更是有了双重保险。 叶七听完两人的意见,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既然你们都同意,那我们就把目标放在前两样上,如果时间充裕的话,第三样也可以一试。我相信我们队伍的实力。” 叶七没有说大话,他们这样的三人队伍,确实有足够的实力,天南地北都能闯上一闯。 叶七,法诀五重的修为在年轻修士中,已经是佼佼者,只在法诀六重的一剑二仙之下。但他修炼的九归寒潮诀,寒潮真气甚至能够和法诀六重的韩仙梓,僵持得一个不相上下。明真境悟得致幻妙用,更是让他如虎添翼。 韩仙梓,法诀六重,年轻修士中的顶尖水准,一剑二仙中的一仙。因为修炼的是紫霞化清诀,所以有了一个“紫霞仙子”的称号。紫霞真气所化的紫云烟罗罩,能够屏蔽感知,极为实用。 端木秋,法诀四重,修为中等,但法诀特性强悍,能够感知危险。云水真气能化作利箭长鞭,远距离摄取和攻击上,都占有很大优势。 这样的三人组合,不但实力绰绰有余,就算遇上强手,都能够提前警惕,屏蔽感知,迷惑敌人。打不过还能从容退去。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叶七才最终敲定,一起探一探这几处险地。 “那么,我们就先从荒火域开始吧。”叶七用手指戳在地图上,荒火域和赤火圣果的区域。“我的九归寒潮诀,对火属的克制效果极强。” 不光是荒火域,就连极冰域,都对叶七极其有利。再灼热的火焰,能比得上燚火吗?再阴寒的极冰,能抵得了天地寒潮吗? 这个原因,更让他对这次行动充满信心。 ———— 不得不说,掌秤人手段着实了得,只用区区一张薄纸,就将他们送至这样一座岛屿。 这座岛屿,还不是简单普通的岛屿,上面存在着诸多神奇。 岛屿很大,至少据地图上的描绘是这样。荒火域地处岛屿偏南,距离叶七他们身处的沙滩不是太远。 没有到过荒火域,就无法想象它的灼热。 地面因为温度的原因,是干裂成一块块的,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裂缝,黑黢黢地爬满四周一片。不时还有浓郁的黑烟从裂缝中冒出。 可不要小看了这些黑烟,它们也不是寻常的东西。因为荒火域太过炎热的缘故,这里产生的黑岩中,都掺杂着火毒,一旦沾到身上,不仅会烫开皮肤,还有强烈的毒性。 这还仅仅是荒火域的边缘区域,在掌秤人给的书册上,这片区域不小,不知道更加深入进去,又会有什么其他险阻。 “呼,好热,这是要将身上的水分都蒸干吗?”端木秋打着扇子,不得不说,他这把法宝扇子,真称得上是多功能多用途的好法宝。 可即使它再好,也无法让端木秋周围的温度降下来,反倒是将灼热的空气扇到自己身上,凉没乘着,热乘了不少。 “叶子,你也渡点寒潮真气给我啊,不能这么偏心的!” 怪不得端木秋这样说,在他的身旁,叶七拉着韩仙梓,两个人身上一点汗都没有,仿佛并不属于炎热干燥的荒火域。 叶七抓着韩仙梓滑若凝脂的手,脸上强作镇定。“刚才是谁说,男男授受不亲,坚决不让我拉来着。怎么,木头也会怕热的吗?” “叶子,我错啦。” 端木秋脸拉得老长,他是真得知道错了。原本以为荒火域只是有点热,他的云水诀同样也是水属功法,应该能够抵挡住。 再说,作为一个大男人被叶七拉着手,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也就罢了,可旁边还有一位韩仙梓姑娘看着呢。 然而随着三人愈加深入,端木秋的云水诀再也顶不住,如果叶七还不出手,他整个人就要被烤成人干了。 “叶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如此交情,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贱死不救!” “叶子!” 叶七终归耐不住端木秋的死磨烂缠,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随手打出一道蓝紫真气。 寒潮真气在叶七的控制下,没有攻击端木秋,而是化作一片蓝紫雾衣,披在身上。 “唔,凉快凉快,叶子你有这样的好方法不早用,干嘛之前还要拉我的手啊!”端木秋被寒潮真气包裹,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又一改之前的模样,开始出口埋怨叶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叶七刚准备恐吓几下得意忘形的端木秋,突然觉察到脸上有一道眼神刀锋般划过。 扭头,韩仙梓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紫色光芒在眼眸底下闪烁不断,她面前的紫纱凸自起伏。“你有这样的方法!” 你有这样的方法,干嘛还要拉我的手! 端木秋的抱怨,提醒了韩仙梓,无意之中竟然又被叶七占了便宜。若不是荒火域内灼热炙人,她哪里会肯叶七牵自己的手? “仙梓,你别听木头胡说,这个方法很消耗真气的,前面危险重重,我这是节约……” “悬崖,没完!” 叶七听到韩仙梓的话,头上不由得冒出一层密汗。感情这位姑娘还没有消气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端木秋啊端木秋! 第五十三章 岩浆里的东西 荒火域,随着叶七等人的深入,一毛不拔的土地上,越来越多的浓烟从裂缝中升腾,前路也因为它们的遮挡变得模糊。 好在有叶七的寒潮真气,三人不至于忍受灼热的炙烤,只是这样恶劣的环境,让他们的前行变得更加困难重重。 “叶子,你先别动手,让我来吧。你的寒潮真气在荒火域,比我们的真气来得有用得多,能尽量节省多少就是多少。” 端木秋扇子一摆,拦住准备出手驱散黑烟的叶七。在寒潮真气的保护下,他和韩仙梓两人倒是轻松不少,就是对这茫茫看不到生机的贫瘠土壤,感到倦烦。 随着端木秋扇子摆动,云水真气依附其上,继而延伸开去,整个扇面扩大了数倍。端木秋左右开始扇动,前方拦住他们去路的烟雾,开始被驱散。 “快过去,这些浓烟用不了多久,就又会重新汇聚。” 不用端木秋吩咐,三人一路走来,已经对唯一出现的黑烟研究透彻,不论他们用何种方法,都没有办法将黑烟完全驱散,似乎连这里的空气,都不接受那些带着火毒的黑烟,无法消散。 叶七和韩仙梓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端木秋扇开的道路,端木秋也紧随其后。在他们通过黑烟幕墙后,被云水真气扇散的黑烟又滚滚积聚,重新汇作一团。 “这赤火圣果,究竟在哪里。这一路走来,不要说是果树了,就连一个生物都没有看到。除了干裂贫瘠的土壤,就是从里面不时冒出的黑烟。” 三个人里面,叶七遇事沉着处变不惊,韩仙梓恬静清淡话也不多,只有端木秋性子稍躁,可能跟他对赤焰圣果的好奇感有关。 走了这么久,他的耐心终于消耗得差不多,可三人只顾一个劲的往里面深入,又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也许赤焰圣果就在前面不远,怎么也不甘心半途而废。 “运足云水真气,在体内循环一个大周天,木头你已经中毒了。”就在端木秋开口抱怨的时候,叶七突然提醒道。 没有任何迟疑,端木秋忙运转起云水真气,在体内循坏开来。随着云水真气的运转,一团类似黑烟的气体从他口中轻轻吐出,原本焦躁不耐的心又重归清凉。 这就是荒火域,不仅仅是灼热的气候,还有不知不觉渗入人体的火毒。 这里的黑烟冒了不知有多久,就算再如何被空气不容,也多多少少吸纳了一些。行走在这样空气中的修士,呼吸之间也就将黑烟吸入身体中。 因为黑烟不多,所以症状并不明显,也许只是焦躁、不耐烦,但积少成多,最终会变得狂躁、失去理性。 “呼,真是防不胜防,你们两怎么没事。”端木秋见吐出黑气,脑袋一耷,有气无力地问。 他也很郁闷,总是在呼吸之间被黑烟不知不觉地侵入,如果三个人都是这样倒也罢了,可是只有自己,让他心中郁闷不已。 叶七重新打过一团寒潮真气,端木秋身上黯淡下去的蓝紫纱衣又重新变得鲜亮。接着叶七又如法炮制地给韩仙梓渡过真气,这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 “我修炼的九归寒潮诀,这些火毒对我来说都算不得什么。至于仙梓……”叶七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端木秋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家法诀六重的修为是天,你法诀四重的修为是地。 “这里是给法诀六重的修士准备的。”韩仙梓也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显然是在端木秋心中补上一刀。 确实,从地图上被掩盖,只有法诀六重的修士能够发现,就可以判断出荒火域并不适合低修为的修士。当然叶七这个家伙除外。 “你们这是歧视,歧视我法诀四重的修为吗?”端木秋见两人同时挤兑自己,当即不干了。“我告诉你们——小心脚下!” 端木秋说到最后是大喊出来的,让准备看热闹的叶七和韩仙梓心中一惊,不约而同地腾身而起,向身后纵去。 随着端木秋的警告,他们面前看不出什么不同的土地,从那些裂开的黑黢缝中,开始传来“汩咚汩咚”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在众人耳中越来越清晰。 “汩汩!”终于,第一抹赤红出现,竟然是大地之中的岩浆。 赤红的岩浆不断从裂缝中排挤出来,开始四处蔓延,叶七三人站脚的空间也开始缩减。 “怎么样,我说过不要小看我,这次多亏了我的云水诀提前预警。”端木秋看着向他们蔓延过来的滚滚岩浆,一脸镇定自若,还不忘回顶一句。 不是端木秋神经大条,而是他相信区区岩浆,还难不倒叶七。 果然,不出端木秋所料,叶七手中快速捏诀,向他们三人脚下一点,口中轻呼:“寒潮乍起!” 这是崖底改良后的寒潮乍起,第二次被叶七施展。 随着叶七的一声轻呼,原本站立在干裂土地上的三人,只觉脚下透来一股清凉寒意,然后有一层坚冰台阶逐渐堆起。 与此同时,粘稠的赤红熔炎也蔓延到这边,和他们脚下的蓝紫色冰台接触。 “刺啦!”一团团白气伴随着声音升腾起来。 “终于有点新鲜的东西了,要是一直都是瘠土和黑烟,那可真是要无聊死了。”端木秋打着扇子蹲在冰台上,优哉游哉地低头打量,似乎想要弄明白,是冰融化得快,还是岩浆冷却得快。 叶七就没有他那么悠闲了,他一直在注意着冰台的情况。这从地底突然冒出的熔岩,就算暂时还能抵挡,但依旧是要他用寒潮真气来维持,才能保证冰台不被融化。 韩仙梓站在冰台,把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她没有端木秋那么悠闲,也没有叶七那么严肃,在她的眼中,粘稠赤红的岩浆又有了新的变化。 漫开的炙热岩浆,又开始“咕咚咕咚”的冒出泡来。 还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 韩仙梓不敢怠慢,既然是法诀六重才能探索的领域,她相信掌秤人不会无的放矢。想到这里,皓腕伸出双袖一招,三人头顶有紫色光膜罩起。 看到韩仙梓的举动,叶七也抽出一只手来,同样凭空一抹,又在紫云烟罗罩上覆了一层致幻光罩。 “有什么发现?”叶七出口询问,他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脚下,没有看到鼓动冒泡的岩浆。 “吓,这是什么!”一旁的端木秋突然起身,似乎被吓了一跳。在他蹲着查探的岩浆上,蓦地浮现出一个头颅。 头颅成型很快,但没有脸庞。只是一个粗略的轮廓,两个凹陷下去的眼窝,隆起的鼻子和空空的下颌,勉强能够辨识。 “吧嗒!吧嗒!” 头颅完全浮出后,继而是躯干。如果不是和头颅联系着,叶七很难相信那是躯干,因为它实在是太大,就算他们三人并排站在冰台上,也都没有它来得宽阔。 这样大的躯干,从岩浆中浮现的,会是什么东西? 好在韩仙梓发现的及时,和叶七配合下,感知和视觉都被屏蔽迷惑,这熔岩怪物应该没有发现他们。 等到它完全浮出岩浆,身上粘稠的赤红糊浆完全脱落,众人才能够看出它的全貌。 这是一个巨大的岩石怪物,粗略看下有三丈高,全身都是由灰黄的土块垒砌而成,就像荒火域干裂的土地一样,充满了属于大地的厚重和力量。 它身上同样有着数不尽的、密密麻麻的裂纹,透过裂纹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有赤红的液体在滚动流淌。那不是血液,正是脚下这片浓稠漫满的岩浆。 “噜!” 熔岩怪物裂开嘴巴,顿时有黑烟从中冒出,紧接着发出一声长吼。 声音沉闷,好似被吹响的长长号角。随着岩石怪物的一声长吼,整个弥漫的岩浆湖登时沸腾起来,更多的地方开始咕咚作响,不断有新的气泡泛起。 “这是……它在召集同伴!”端木秋惊讶地看到,在他们脚下得冰台周围,更多像之前那样耳朵头颅,开始从岩浆中冒出,那是一个个岩石怪物的雏形。 “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知道这些从岩浆中冒出的熔岩怪物,都是什么东西。不过叶七还是做出判断,让大家准备撤离。 “还有岩浆在不断地冒泡,更多新的熔岩怪物要成型,我们如果不赶紧逃出岩浆的范围,就会陷入熔岩怪物群中。” 叶七的大局观让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能不能斗得过这些熔岩怪物,而是会不会被它们包围住。如果陷入重重包围,就算单打独斗能够胜过这些大块头,也会被活活堆死。 事不宜迟,叶七和韩仙梓顶住掩护的光罩,由叶七开路,其余两人紧随其后。 叶七每踏出一步,脚下就会生出一个冰阶,依靠这些冰阶,三人正不紧不慢地向岩浆外围走去。 “嗤啦!”“嗤啦!” 寒潮真气筑成的冰阶,和炙热的岩浆之间发出刺耳声响,一条条拉长的白烟在他们身后竖起。 “噜!”“噜!” 熔岩怪物反应迟钝,但它们依旧被声响和白烟吸引,已经成型的熔岩怪物们,纷纷将头扭向这边。 被一双双深深凹陷的黑洞注视,叶七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见叶七在前面停下,后面的韩仙梓和端木秋亦跟着停下脚步。 第五十四章 来自怪物的围剿 “叶子,它们不会发现咱们了吧?你的真气还够吗,是不是忘记套上了?”端木秋扭头,看着倍感阴森恐怖的一双双黑洞,似乎感受到无神地凝视。 虽然端木秋说的是胡话,不过他倒是说对了一点,就是叶七的真气问题。 寒潮真气妙用自是无穷,可那也得在本人高深修为的情况下。自从一进荒火域,叶七的寒潮真气就一直在被使用,之前只是护住周身,消耗还不算大。 但刚刚喷薄而出的岩浆,维持三人脚下驻足的冰台,还有迷惑视线的蓝紫幻罩,让他的寒潮真气开始快速消耗起来。 动,还是不动。这是个问题。 “还走不走?”叶七出声,这个时候他不能专断独行,开始询问其他两人的意见,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是规避风险还是直面风险。 “走,为什么不走。”端木秋紧了紧被看得发毛的脖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嗯。”韩仙梓回答得同样言简意赅。她心思细腻,知道叶七此刻问这个问题,定然是有原因的。联系到他一直在消耗的寒潮真气,韩仙梓明白了叶七的意思。 如果走,就算有两个罩子打掩护,发出的动静依旧可能被熔岩怪物发现,从而遭受攻击陷入危险。 但如果不走,一旦叶七的寒潮真气消耗殆尽,那就是慢性死亡。 “那就走!” 叶七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就算他是,现在也容不得他犹豫。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寒潮真气也在不断消耗,现在每一分的力量都珍贵无比。 一步迈下,冰阶显现。叶七的脚轻轻踩实,他没有停歇地再次迈出。 “嗤嗤嗤!”三人速度不慢,既然决定拼上一拼,叶七丝毫没有收敛停滞。在他们身后,消融的寒冰和腾起的白烟,愈发多了起来。 “吼!”最先成型的那个熔岩怪物,终于发出第二种声调,这种声音从它体内发出,如同晴天闷雷,震耳鸣鼓,在寰宇炸响。 “吼!”“吼!” 更多的熔岩怪物响应号召,它们口中的声音汇成一线,逼入三人耳朵中,只觉得耳膜鼓胀,连心脏都跟着颤了几颤。 紧接着,距离叶七等人较近的熔岩怪物们,开始迈开步子,以缓慢地速度向这边包围。它们得目的很明确,就算发现不了叶七三人,也准备将此处围起来,不让通过。 “哈哈,这些个熔岩怪物看似强大,也不过是傻大个嘛。按照它们的行动速度,只怕就算我们逃出岩浆范围,它们都不曾赶到呢。” 情况稍有好转,端木秋就得意上了,在他眼中的那些熔岩怪物,也没有之前那样吓人可怖,更像是笨重的傻大个。 端木秋向来就是个乌鸦嘴,说什么有什么。似乎是对端木秋嘲笑的回应,熔岩怪物们又开始有新的动作。 且不看那些近处龟速逼近的熔岩怪物,那些距离较远的熔岩怪物们,都纷纷沉下身子,将双手探入粘稠灼热的岩浆中。 它们本来就是从岩浆中成型,岩浆的灼热对它们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不消片刻,它们就重新从岩浆中直起身子,手上多了别的东西。 滴答,滴答。在它们宽大的手掌上,握着一枚枚尚在流淌的炙热岩浆球。 每一枚岩浆球都有它们头颅大小,颜色是同身下岩浆一样的赤红,不知它们从哪里寻来,或者此刻的岩浆中,都是这些东西也说不定。 紧接着,熔岩怪物们抬手,目标锁定凭空不断出现的冰阶前方,将岩浆球狠狠地投掷出去。 远近交攻,岩石怪物虽然迟钝,也懂得这样得道理。 岩浆球拖着长长的赤红尾彗,在天际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呼”,“呼”,熔岩怪物的力道极大,抛掷出来的岩浆球带着厚重的破空声,向叶三三人袭来。 “木头,你个乌鸦嘴!” 叶七抬头,赤红滚热的岩浆球就在他们眼前,飞的速度自然比跑来得要快,如此之下,还真能够将他们阻在此处。 时间紧迫,叶七三人脚下都提至最快,只恨没有突破到法诀七重,那样就能够凭借法宝破空腾飞,不知比现在速度快上几倍。 没到法诀七重,终究不能在空中飞翔,只能老老实实地灌输真气。 “嘭!” 最先投掷的岩浆球已经抵达,准头差了些,砸在端木秋身后的冰阶上,将寒潮真气凝聚的冰阶撞得粉碎,还溅起一片浓稠岩浆,吓的端木秋连蹦带跳,赶上前面两人的步伐。 “嘭!” 又是一枚。这枚岩浆球力道用得大了,远远的超过三人,竟赶到叶七的前头。同样是砸在岩浆湖面上,溅起一大片的炙热岩浆。 叶七此刻一手撑着幻罩,一手维持着脚下的冰阶,看着溅上脸前来的岩浆,无奈之下只好撤去维持幻罩的右手,在身前结了一个小型冰墙。 “呲啦!” 岩浆是挡住了,但他们三个人的身影,也彻底暴露在岩石怪物眼底。 “噜!”有了准确的目标,那些还未投掷的岩石怪物,再不怕投偏投差。而叶七前方,原本广阔的岩浆湖面已经开始收缩,越来越多的岩石怪物汇聚开来。 “仙梓,你来拦住飞掷的岩浆球,木头垫后,我们加紧速度冲出包围!” 叶七一把将二刃青钢剑抽出,突进的速度加到极致,整个人脚下都拖曳出一道蓝紫光影,一道道冰阶不断成型,眼前的道路更窄,也更近了。 韩仙梓一边紧紧追逐在叶七身后,一边也开始出手。她的法宝就是自己身上的两条紫袖,挥动之下有暴涨的月刃从中飞出,和空中袭来的岩浆球发生碰撞。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围剿的岩石怪,和叶七等人的距离愈加接近,负责垫后的端木秋也开始有了压力。 因为他有对付力大无比怪物的经验,如同之前对付鬼鳞蛟一般,端木秋手中宝扇喷薄出一团团软绵绵的白色雾团。 这个时候,岩石怪终于靠近这三个在它们眼中渺小的生物,悍然出手。伴随着组成手臂的灰黄岩石,还有“扑隆扑隆”的摩擦声紧跟着传来。 灰黄的岩石大手,和白色的云水气雾,两者粘在一处。原本鼓囊囊的云水气雾,一经岩石手臂地探入,立马凹陷下去。 不过岩石怪力大无穷的手臂,终究没能突破端木秋的防线,被云水气团包裹进去,无论如何鼓囊变形,它都没能突破出来。 局势瞬息万变,此时叶七眼前,干裂成无数黑缝的黄色土壤,又重现出现,距离脱困已经不远。 反观前来近身围剿的岩石怪,都被端木秋弄出来的粘人云雾缠住,手臂被控制后无法抽身。 韩仙梓的压力最小,不仅是她最高的修为,还因为那些被端木秋定住移动的岩石怪,都成了最好的肉盾。原本应该袭击到他们头上的岩浆球,不少都落在了岩石怪的身上。 岩石和岩石的碰撞,岩石怪身上裂开口子,灰黄岩石的碎屑不断脱落,还有不少身体内的岩浆,也跟着破损的伤口流出,重新流入岩浆湖中。 “吼!” 不少被击中的岩石怪发出怒吼,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但它们似乎对滑不溜手的叶七三人束手无策。 叶七看着荒火域的土地越来越近,突然眼前变得一暗。干裂的岩石,赤红的岩浆,还有黑黢黢如同黑洞的凹陷眼睛,一个岩石怪终于赶在他们前面,拦住了最后的去路。 “叶子,快!”身后,端木秋的声音紧跟着传来,那些被云水气团困住的熔岩怪,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手臂上开始有岩浆流出。 本来柔韧极强的云水气团,遇上滚烫炙热的岩浆,也随之蒸发干净。 没了云水气团的束缚,他们身后更多的岩石怪也包围过来,形成新的合围之势。 眼看出口就在眼前,叶七哪里肯如此陷入包围。只不过是区区一只岩石怪,怎么能够拦住他的步伐? 叶七脚下忽然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准备就绪的二刃青钢剑劈破长空,和横截而来的岩石手臂撞在一处。 “斌!”剑刃和岩石接触的地方冒出火星,叶七这一劈之威,竟然没有能够将岩石怪的手臂斩去。 岩石怪浑身组成的灰黄岩石,都是经受炙热岩浆千百淬炼,而叶七虽然已经是法诀五重,依旧没有能够寻得趁手的法宝,两者之间的差距,让叶七一击未果。 “快!” 身后的端木秋已经将扇子打开七分,云水真气弥漫在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可以明显的看到,就在罩子成型的那一刹那,不少地方跟着凹陷下去,是随后而至的岩石怪用手巨力按下。 韩仙梓也已经加入端木秋的战团,两个人全力阻拦,不让它们再进寸步。 只是韩仙梓紫色月刃威力虽强,对这些悍不畏死的生物影响不大;而端木秋的云水真气,又被炙热岩浆克制,他们的情况也变得危急起来。 这个时候的叶七,也受到前方岩石怪手臂的反震之力,整个人重新落回冰阶。 原本明朗的形势,似乎又变得扑朔起来。 第五十五章 剑雪吞空,天地异象 叶七折返冰阶,熔岩怪物那条揽来的手臂丝毫不停,他只好再退一步。 “铛铛铛!”溅起的岩浆被二刃青钢剑挡下,叶七已经退至韩仙梓和端木秋身旁,三个人背靠着背,周围如同小型山岳般巍峨的熔岩怪物,发出胜利的吼叫。 “噜!”“噜!”“噜!”…… “叶子,你怎么退回来了?”端木秋心下着急,熔岩怪不断逼近,叶七竟然也停下步伐后撤回来,情势每况愈下。 叶七甩了甩发酸的手臂,刚才和熔岩怪的灰黄石臂碰撞,持剑的右手到现在还有些酥麻。他抬头,神情严峻地盯着那些怪物,开口道:“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堵住?熔岩怪?”端木秋心中没来由一空,如果前面的路被堵死,那陷入重重包围的他们,非得被这数十头岩石怪物活活砸死不可。 “让我来。”韩仙梓和叶七换过位置,之前一直是他在用寒潮真气开路,现在路已不通,作为三个人中修为最高的六重修士,她自告奋勇地站出来。 韩仙梓在前方站定,双袖合拢在一起,身子微微前躬,做出仙女抛花的姿势。紧接着,她的紫色纱袖由下而上抛开,两道紫色月芒合归一处。 “轰!”硕大的紫色月刃划开熔浆,狠狠地撞击在拦住去路的那头熔岩怪身上,发出巨大响声。 那头熔岩怪倒也不傻,见前方来势汹汹的紫色月刃,它早已将双手护在前方,将头埋进里面,由小山变成了巨大石球。 韩仙梓紫霞真气凝聚的月刃,只是让它向后退了几步,不少表皮的灰黄岩石落下,但对这样巨型的怪物而言,无疑是九牛一毛。 韩仙梓见一击不成,平复的双袖中又有紫光闪烁,准备再来一击。 “仙梓,不要浪费真气。”叶七出言,打断了韩仙梓的动作。 刚才韩仙梓的一招之威,也只是让熔岩怪退了几步的距离,就算再来几下,都未必能把出口打通。只有真正击败打倒熔岩怪,才能算打通道路。 “你们还不行?我快顶不住了,那些怪物浑身都是古怪的岩浆,对我的云水真气克制得太凶了!” 身后,端木秋宝扇已经尽数张开,舞得是呼呼生风,只恨不能再快一点。随着宝扇的每一下舞动,都有一缕缕的白色真气冒出,灌输到他们头顶的巨大云罩上。 只是,任凭灌输得再多,云罩上每流淌一下岩浆,那片区域不消片刻就会被蒸成真空。随着真空区的越来越多,端木秋也快来不及填补补充。 “浑身都是岩浆?”端木秋的话,让叶七突然有了计较。 这些浑身都是岩浆的熔岩怪,它们不可能没有弱点。刚才仙梓用紫霞真气已经试过,连她六重的修为都无法破开它们的防御,那么它们会有什么致命的弱点呢? 速度?不,这不能算是致命弱点,只能说是高大体型造就的缺陷。智力?那更不用说,从它们知道远近交攻、熔浆克云团,就知道它们的智力并不算低下。 那么,它们的致命弱点在哪里? “岩浆!它们的弱点就是岩浆!”叶七脑中灵光一现,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力大无穷、固若金汤的巨型熔岩怪,它们的致命弱点就是岩浆! 韩仙梓和端木秋带着询问,一时间没有明白叶七的意思。端木秋更是翻起白眼,要是岩浆算它们的弱点,那自己现在被克制成这个样子,又怎么说呢? 叶七见两人没有明白,因为时间紧迫,他只好长话短说。“它们身上的灰黄岩石,都是从岩浆中熔炼产生,所以坚固无比。但你们不要忘了,它还有极高的温度。” 荒火域,岩浆,都是温度极高的代名词。因为叶七的缘故,他们三个人都忘记了此地的炎热,所以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端木秋没等叶七说完,就已经恍然大悟。他们不觉得炎热,是叶七寒潮真气的保护,那些岩石怪可没有寒潮真气护身,当然它们本身就喜欢这样的环境。 喜欢炎热的环境,生长在炎热的环境,一般这样的生物,都会惧怕阴寒的东西。 恰巧的是,叶七的九归寒潮诀,就是它们非常惧怕的东西。 “我们怎么做?”韩仙梓言简意赅,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闲聊。 叶七点点头,语气急促地道:“把你们的真气释放到我身上,没事,相信我!” 端木秋还好点,毕竟见识过叶七的神奇,韩仙梓心中的疑惑则要重些,已经不明白叶七想要干什么了。 不过好在,他们都没有犹豫停顿,一听到叶七的请求,就双双出手,一紫一白两道真气,向叶七身上引去。 二刃青钢剑剑身一正,叶七浑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寒意。身上那层隔绝外界的蓝紫真气消失,让韩仙梓和端木秋的真气,引到自己身上。 “纳元归一!”叶七在接触到那两道真气的同一时间,就运转起九归寒潮诀第四归的纳元归一,因为他们只是灌输真气,并没有攻击性,所以很轻易的,两道真气开始被寒潮真气吸纳转化。 原本体内消耗告罄的寒潮真气,开始飞速补充。特别是韩仙梓的法诀六重真气,对叶七来说更是大补。 叶七体内寒潮真气重新充盈,他并没有停止对紫白真气的吸收,而是开始将寒潮真气,引导灌输到二刃青钢剑上。 端木秋和韩仙梓两人,一白一紫两道线,把他们和叶七连在一处。但感受着叶七身上冰寒突起的同时,自己体内的真气也开始急速损耗,像是硬生生被抽走了。 韩仙梓感受到体内真气的情况,露出的一双秀目中闪过透亮。难道,那日在悬崖上,他激我出手也是为了吸收我的紫霞真气,并不是故意轻薄? 端木秋没有韩仙梓想得那么多,他原本在殿后的时候,云水真气就消耗得许多,现在又被叶七抽走大量,整个人脸上都开始微微泛白。 叶七作为真气的中转站,将三人的真气都灌输到二刃青钢剑上,原本能看到剑身的二刃青钢剑,开始覆上一层白霜,每过一刻,这层寒霜就厚上一寸。 “吼!”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下,叶七身上散发的寒意,透过空气传到岩石怪物身上,它们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纷纷发出怒吼。 这个时候,二刃青钢剑已经完全看不见原样,整个剑柄下方,都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像是用白雪堆积起来的雪剑,被叶七抓在手上。 行动迟缓的岩石怪,终于从周围聚拢过来,空气中的温度已经让它们狂躁不安,结实的灰黄岩石身躯也开始发出不适的“咯吱”响声。 叶七手中的雪剑,不再有新的白雪覆上,但上面透着的寒意,连修炼九归寒潮诀的叶七,持剑的手掌都被冻得青紫。 “九归寒潮第二归,剑雪吞空!” 雪剑缓缓抬起,它每抬一寸,周围空气中的温度就降一分,当叶七将雪剑举过头顶,周围原本炎热的温度,也已经降到冰点。 熔岩怪们受不了这么寒冷的温度,开始蜷缩起身子,想要重新沉入下方的岩浆湖中,可是它们惊惧地发现,原本滚烫炙热的湖面,竟然开始结冰! 天空中,莫名下起鹅毛大雪,这或许是荒火域自成型以来,第一次下雪。 大雪飘絮而下,叶七举剑的手亦开始颤抖,他体内的真气也已经到了极限。不仅是他,身后的韩仙梓和端木秋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他们两个的支持,凭叶七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完成这样壮观的剑雪吞空的。 现在,第二归剑雪吞空完全成型,改变了荒火域一片区域的气候温度,让天地异象,让万物冻彻! 叶七手上扭转,雪剑绕着上空划过一圆,延着这道画出的轨迹,剑上附着的霜雪尽数被挥洒出去,宛若一道不断放大的白色雪环。 白色雪环不断扩大,打在那些蜷缩的熔岩怪身上,落在它们岩石间的缝隙中。 如果灼热对它们来说是挚爱,那霜雪对它们而言就是剧毒。 侵入身体的霜雪,至寒至阴的寒潮真气,开始让它们体内流淌的滚滚岩浆冷却,甚至结冰。 那些坚固到连韩仙梓都无法切开的灰黄岩石,由于体内温度剧降的缘故,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渐渐蜕成灰白色。 “唔!”“唔!”岩石怪物们发出的第三种声音,没有前两种那么气势浩大,反而有种贴合空气的凄凉。 伴随着悲鸣声,它们的身躯开始瓦解,一颗颗更小的灰白岩石从身上碎裂,落在已经结冰的湖面上,“噼里啪啦”像炒豆子一样,直至高山最终崩塌,化作一地灰白石子。 “终于结束了。”端木秋收回宝扇,理了理体内快要干竭的云水真气,说得有气无力。 韩仙梓没有说话,也看不到她的脸色,只是从她起伏的胸口,知道她现在真气的消耗也不算小。 叶七持剑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岩石怪物全数消灭,他的脸上却看不到高兴。 “噗通!” “叶子!” 端木秋见叶七单膝跪地,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韩仙梓面前紫纱摆动,也跟着走上前来,对叶七现在的情况很是担心。 叶七摇摇头,只从他的口中吐出两个字。“祭剑。” 第五十六章 仗剑者爱剑 祭剑,只二字,叶七说得不沉重,不平淡。 为什么要祭剑,又如何来祭剑,他都没有说。单膝跪立,叶七将二刃青钢剑轻轻放在冰阶上。 当二刃青钢剑的剑身触碰到冰阶,从剑尖的部位开始,二刃青钢剑开始化作细粉,逐渐消散,这把陪伴了叶七许久的武器,终于寿终。 原来,这就是祭剑。不是端木秋他们想的祭剑,而是叶七的祭——剑! 看着叶七的举措,端木秋又回想起他们在墓村时,叶七说的一句话:“如果是我,我不会把它扔在这里,至少,我会道歉。” 起先以为他是知道了苏玄和牧老的身份,信口胡诹只为获取剑柄的借口,没有想到叶七真的有此之心。 这把二刃青钢剑,只是当初镖师王步平随手赠送,那时的叶七还只是法诀一重的小小修士。然后,随着一路走过来,叶七的修为突飞猛进,二刃青钢剑也一直默默陪伴,不离己身。 它只是一把普通武器,甚至连法宝都不算。在这样一个只为修炼的世界,一天中有多少法宝破损,有多少武器折断,又有多少人会静跪下来,去祭悼一下它们? 使剑者用剑,仗剑者爱剑。 这是君子风在式微山时,和叶七讲的话。话的意思是,使剑的人只是把剑当做工具来使用,而仗剑的人则是把剑当做自己的伙伴,去依仗珍惜。 叶七为什么在云州城没有换更实用的法宝,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是不想舍弃旧物。 刚才,为了韩仙梓,为了端木秋,为了他自己能够活下去,只好牺牲掉这把一路相伴的二刃青钢剑。 发动法诀招式剑雪吞空,本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叶七通过吸纳三人的真气,将剑雪吞空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已经超过他现在能够掌握的程度,而只是凡器的二刃青钢剑,自然承受不住那种重负。 “多谢你的陪伴,让我能够克服重重险阻,有了今日的成就。” 看着眼前渐渐化作齑粉飞灰的长剑,叶七双手合十,默默念叨一句。他闭上眼睛,嘴中诵念,伴随着他的诵念,二刃青钢剑彻底消散,成为空气中飘荡的尘灰。 韩仙梓看着眼前跪立庄重的叶七,眼眸烟波流转,不知想着什么。这样的叶七,和悬崖上无理的叶七、云州叶宅冷静智慧的叶七、蓬莱村外轻佻的叶七,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他呢? 端木秋张了张嘴,觉得叶七身上也有了叶三生那种痴傻劲,前有叶三生吃肉不杀生,后有叶七废剑又祭剑。两个人都不正常,至少正常人不会这样做。 叶七诵念完毕,重新睁开眼睛,眼前已经不见了二刃青钢剑的影子,他疑惑地摸了摸系在身边得纳袋。 “怎么了,叶子?”端木秋好奇,不知道叶七是不是又想搞出别的什么花样。 “没,没事了,我们走吧。”叶七笑了笑,没有回答端木秋的询问,眼神中片刻的失神,只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 三个人经此一役,对荒火域又有了新的认识,不再像先前那样,单纯的以为里面只是炎热和浓烟。这里面更深处,更多未知的东西,可能在等待着他们。 离开岩浆湖,他们没有立即赶路,而是选择稍作休息。和岩石怪物的争斗,让他们真气都损耗得厉害,尤其是叶七,连续施展了几个法诀,寒潮乍起更是在岩浆漫开后就没有断过。 “叶子,你修炼的法诀真是古怪,竟然能够吸收他人的真气来补充?”端木秋恢复得差不多,回想起之前那场飘扬的鹅毛大雪,啧啧有声。 虽说那是三个人的功劳成果,但要是没有叶七的融合,凭他们三人的修为,是怎么也放不出天地异象的招式法诀的。 那样的法诀,只有法诀七重以上的修士,才能够施展出来。 “当日悬崖……”这是韩仙梓第二次提到悬崖,上一次提到这个词的时候,她的语气中还凝结着许多寒霜,而这一次她的语气,明显比上一次淡了不少。 叶七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点点头承认道:“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大意之下被魔门修士种入命蛇,只能靠修为高过我的修士,用真气来镇压,不然修为就会尽失。” “不知道仙梓能不能——” “不能!”韩仙梓的语气陡然上扬了几分,叶七登时被铺面而来的寒霜打了个满脸,连修炼九归寒潮诀的他,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说完,韩仙梓毫不犹豫地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呃。”只留下满脸尴尬的叶七,和一旁幸灾乐祸的端木秋。 前方的路,任重而道远,此言不差…… 荒火域不小,自上一次遇见熔岩怪物,叶七三人又遇见了几次。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们都非常迅速地逃脱岩浆范围,没有再被冒出来的大块头困住。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的时候,被叶七用剑雪吞空杀得狠了,后面几次出现得熔岩怪物都寥寥无几。最近的一次,甚至端木秋提议懒得逃跑,三个人围杀了两只熔岩怪。 “要我说,那些熔岩怪物,肯定是被咱们杀怕了,这几次敢冒头的是越来越少,现在连岩浆都消失了。” 端木秋一不用担心温度,二不用担心怪物,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写意起来。 周围的情况,似乎又回到他们刚刚进入荒火域的时候,那般荒凉贫瘠,一处生物的影子都不见。 “难道我们已经从中心区域又走出去了?”叶七走到现在,也开始迷惑起来。不应该啊,按道理这么大的荒火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走穿。 “你们知道领域吗?”韩仙梓没好气地扫了眼叶七,终于忍不住开口。 领域,一个并不陌生的名词。涉及到知识层面的东西,端木秋第一个来了兴趣。 他高高地举着扇柄,忙不迭应答道:“我知道我知道,领域的意思,就是用来划分不同物种群落的东西,每一物种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领域,一旦外来者进入这个领域,就会遭受攻击。” 叶七无视了一旁胡来兴奋的端木秋,看向韩仙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走出熔岩怪物的领地了?” 韩仙梓不言语,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四周。 虽然他们已经走出熔岩怪物的领域,但接下来又是什么未知东西的领地,他们不得而知。只有倍加小心,才能不像之前那样,贸贸然陷入困境。 叶七习惯性地想抽出二刃青钢剑,才发现剑鞘犹在,只是剑已消散,只好摇头苦笑。重新运转起寒潮真气,在体内蓄势待命,如果韩仙梓的话没有错,那么很可能他们已经进入另一片领域。 “你们看!那是什么?”端木秋善于发现,他的眼睛一向很尖,跳脱的性格又让他不把视线放在身边,转而投向更远处。所以在众人刚翻过一个山头,他就指着远方怪叫道。 三座高耸入云的山,映入眼中。 山很高,山很峭,山的顶端还有浓厚的黑烟延绵不断地冒出。 “那是——” “烟囱!大烟囱!难道在荒火域中,还有人家?”端木秋失口惊呼,被叶七和韩仙梓用眼神扼杀。 “三座活火山。上面应当就是另一物种的领域了。”韩仙梓看着三座光秃秃的、只顾着冒烟的巍峨大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赞同地点点头,叶七的手上已经撑开致幻蓝紫罩。“木头,你见多识广,刚才没能认出岩石怪物我就原谅你了,这次你知不知道,有什么生物是住在活火山上的?” “住在活火山上的生物?”端木秋用扇柄撑着脑袋,开始苦苦思索。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韩仙梓也把紫云烟罗罩撑开,紫色蓝色开始交相辉映,看着这两道水乳.交融的光膜,不知为什么,韩仙梓露出紫纱外的一截耳廓变得粉嫩,只是没有人注意到。 “啊,我想起来了!”非常合时宜的,端木秋发出惊呼,他一脸兴奋的样子,看来是在脑中有了结果。 得意地打开扇子,端木秋在发表讲话前做足样子,这才娓娓道来。“住在活火山上的生物,我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也就只有赤云鸦了。” “赤云鸦,通身赤红,因为是成群结队活动,所以从远处看上去,像是天边飘过的红色云彩,故此有赤云之名。” “它们什么都吃,主要以活火山中喷出的火山灰为食,居住修炼都在活火山内进行,因此它们身上的羽毛只怕比先前那些熔岩怪物,只硬不软。” “不过啊,这次叶子你却不能用同样的手段来制服它们了。一来它们的飞行速度极快,不像熔岩怪物那样迟缓,能让你有放大招的时间;二来它们坚如精钢的羽毛,还能够隔绝外界温度,不论是炙热还是严寒。” 端木秋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让叶七又好气又好笑。“你到底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还是站在赤云鸦那边?要是它们来了,我第一个不救你!” 难得的,端木秋没有日常被打脸,随着两人的话音刚落,从远处的活火山上,传来一阵阵的怪叫。 “呱!”“呱!”“呱!” 一团赤云从活火山中升起,远远看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第五十七章 遭遇与陷害 赤云鸦成群从活火山中飞起,在上空来回盘旋,绘成一团红色漩涡,像挂在天际的红霞,额外瑰丽。 叶七见它们只是来来回回盘旋飞翔,并没有其他动作,一时之间弄不明白它们的意图。 “木头,你说它们在干吗?” “干嘛?”端木秋用扇柄敲敲脑袋,思索了片刻。“噢,它们这是发现猎物,准备下去觅食。” 觅食?赤云鸦以火山灰为食,可是现在活火山还未曾喷发,哪里有火山灰积淀。那端木秋说的觅食,又是什么? 很快的,赤云鸦就告诉叶七,它们的觅食是什么。 只见那团红色漩涡忽然停止,然后变化形状,重新凝成一支赤红的箭矢,箭头的方向正巧就是叶七他们所在的方向! “难道它们发现了我们,把我们三个入侵者当做食物了?”叶七不确定地说,屡试不爽的隐匿光膜这一次怎么就不灵了? 说话间,赤云鸦所化的赤红利箭已经朝这个方向,快速移动过来。 它们可不是先前迟钝缓慢的熔岩怪物,很快地就从活火山口奔袭而至。 就在叶七和韩仙梓暗呼倒霉,准备撤去已经失效的光罩,积蓄真气开始应战时,那支赤红箭矢突然在他们前方数百米的地方停下。 赤云鸦停下后,调转箭头方向,由原来的水平转为垂直,开始向下方俯冲。 端木秋手上的宝扇已经打开三分,此时也不得已缓下体内云水真气,不可思议地说:“难道那些赤云鸦的视力有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千古奇闻,原来赤云鸦是近视,这连书上都没有记载过。 我端木秋要成为第一个发现的人了吗?哈哈哈哈。 “木头,傻笑什么呢,小心戒备,前面有人!”叶七非常不给面子地打断了端木秋的臆想。 就在赤云鸦的赤红利箭垂直刺下,堪比落体自杀的时候,一层红芒扭曲开来,原本空旷干裂的土壤上,突然站满了人。 “该死,被它们发现了,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连乌鸦都有那么强烈的感知!”一个人影率先冲出,他的头顶已经是红云一片,连隐匿都被识破,哪里还会犹豫。 这个人一跑,后面扭曲出现的其余人,纷纷开始骚乱起来,有四五个人同他一样,开始向其他方向跑去。 他们能被掌秤人送进来,说明至少是法诀四重的修士,都有不算少的见识,能够通过感知识破隐匿的对手怪物,无疑拥有高过他们的修为。 “快跑,它们已经俯冲下来了!”有人一边跑,口中犹自发出惊呼,连连呼喊道。 “跑啊!” 在他们惊恐地叫声中,原本簇拥的人群又是一阵耸动,又有不少人开始逃离,至此还站在那里没有动作的,只剩下三个人。 同样是三个人,他们脸上都挂着笑意,似乎对上方垂直而下的赤云鸦视若无物。只是那样的笑意,都是充满负面恶意的冷笑。 “跑吧,跑吧,一百,两百,三百……呵呵呵呵。” “叶子,他们在数什么?什么一百两百三百的?”本来见同是正道,叶七三人已经赶了过去,准备施手救援。可在看到他们脸上挂着的邪笑后,三人没有选择立即上前帮忙。 一百,二百,三百?叶七嘴里琢磨,脸色骤然一变。“不好,这三个正道败类,他们是在计算比赛的食值!” “比赛的食值?一百……人肉的食值!”端木秋眼睛一缩,原来这三个面带冷笑的人,心中早已是打好了如意算盘,只是他们难道不怕自己先被赤云鸦消灭掉吗? 端木秋是法诀四重,只能看出其中两人的修为同他一样,为首的那个修为摸不清深浅。 法诀五重?六重?那又怎样,如此势大的赤云鸦,他们怎么可能凭一个人的力量就消灭掉。更何况,之前在云州城得到的消息,除了年轻一代修为最高的一剑二仙,貌似再无其他法诀六重的修士。 眼前这个人身上并无剑型法宝,二仙又都是女子,他的真实修为很可能只有法诀五重,又哪里来的自信。 端木秋心中的疑惑,叶七同样也有。他是法诀五重,自然能够看出为首那人的修为,也只是法诀五重,但他们的模样又那样泰然自若,让人费解。 很快,为首的那个法诀五重修士,就开始告诉他们自信的原因。 只见他伸出双手,用火焰真气缠绕住,开始灼烧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的灼烧,三人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连带着他们的身影开始扭曲,原本清晰的面容也跟着模糊起来。 是火!难怪此人能够深入到这里,不同于叶七的冰寒,他修炼的法诀是火属,但同样的道理,一个是克制一个是相合。 “他们周围开始模糊了,这就是之前我们没有发现他们的原因吗?空气的扭曲?”端木秋恍然,难怪先前只看到空旷的土壤,没有看到这样一群修士,看来是这个使火的手段。 韩仙梓修为最高,见识更加广泛,对明真境的一些真气都有所了解。她点了点头,又摇头否决了端木秋的观点。“是空气的扭曲,但不是根本。根本的原因,是热。” “热?” “热是因为,他手上释放的火焰,通过灼烧增加周围的空气温度,当空气的温度高到一定程度,就会自然发生扭曲。看来他的法诀也不是凡品。”叶七接口道。 叶七三人说话的功夫,百米前的情形又起了变化。 因为使火男子的一手扭曲空气,原本显露出来的三人又重新隐匿,这个时候高中空的赤云鸦也抵达近处。 它们从活火山中飞出,只是感受到此处有入侵者的出现,但下方骤然散开的人群,让它们一致的目标也跟着分散。 那支巨大的赤红箭矢,在要接触地面的时候,蓦地分散成数片,更加小的赤红箭矢,向原先奔逃的修士方向追去,竟忽略了原地消失的三人。 这次?这次居然没有发现他们! 叶七看着四散而去的赤云鸦群,难怪那三人如此镇定自若。“是热!我明白了,还是热。灼烧并不是单纯对视觉的欺骗,它还能够扰乱空气的秩序,让这一带的感知紊乱,从而逃避了赤云鸦的感知!” 只是刚才,第一次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会被发现? 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使火男子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让逃跑的修士去送死! 果然,不知叶七想得明白,远处还没逃出多远的修士,看到原地消失的三人,破口大骂起来。“秦守,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算计我们!啊!” 话说到一半,那名修士就被后来的赤云鸦追上,发出一声惨叫后没了动静。 死亡的头一开,许多逃散的修士,也跟着相继发出哀啕,他们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更恨那个算计他们的秦守。 “秦守,你这个小人,你不得好死!” “秦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原地消失的秦守三人丝毫没有动静,或许在他们眼中,那些都是死人。死人的话,又有什么好听的。 只怕他们脸上正笑得开心,毕竟被赤云鸦杀死的修士不少,粗略算算食值也近千数。叶七又想到他们先前那副嘴脸,怒由心起地斥了一声。“正道败类!” 秦守的算盘打得好,借刀杀人使得也很妙,可是总有人不甘心这样被他算计,来了个狗急跳墙。 起初跑得最快、丝毫没有迟疑的那个修士,突然折返回来,他修炼的是风系法诀,故而速度还算快,暂时没被赤云鸦追上,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风系修士一边跑回来,口中一边痛声大骂。“秦守你好卑鄙,说好一起结伴探索,你竟然敢玩这一出,好好好,你既然想玩,我就跟你玩一个大的!” 在他身后,一支分裂开的赤红小箭,已经快要追上,风系修士大吼一声,整个人向秦守隐匿的地方扑去。 “嘭!”赤红小箭终于赶上,穿透身体后又继续向前飞去,撞上被秦守扭曲的空气。 赤云鸦无意地一撞,却将秦守三人撞了出来,这个时候的秦守脸上平静依旧,倒是身旁两个人开始骂骂咧咧。 “刚才就属你跑得最快,现在死到临头还要反咬一口,呸!” 还有入侵者,赤云鸦哪里肯放过他们,被短暂阻住的赤红小箭,再次腾空蓄力,开始锁定秦守三人。 更甚的是,那些追杀完其他修士的赤云鸦,也都纷纷调转,重新开始汇合。 “该,狗咬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无论是抢先抛弃同伴逃跑的风系修士,还是算计正道同门、手段毒辣的秦守,端木秋没一个有好感的。 现在看到秦守被反咬一口,重新引起赤云鸦的注意,他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与其同时,看着眼前蓄势待发的赤红箭矢,秦守脸上突然泛起诡异笑容,他的手上燃起一团火焰,“呼”的抡向前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让叶七三人失色愤怒,但秦守发出的火焰居然是向他们袭来! 第五十八章 禽兽,还是正道败类? “什么?”端木秋幸灾乐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而来的火焰袭击打断。 叶七忙招出一层寒潮真气,挡在措手不及的三人身前。 他居然能够发现我们!叶七手上反应过来,心中却是一惊。仙梓法诀六重的修为,她的紫云烟罗罩没有问题,秦守是不可能通过感知发现他们。 那,是自己的问题! 叶七的猜测没有错,就在他们观察秦守的时候,秦守也发现了慢慢接近的叶七等人。当然,他不是发现了叶七三人,只是发现了有人隐匿而来。 “朋友,同为正道,见死不救恐怕不太合适吧?”秦守的声音不大,但很是刻薄,总觉得他的话里带着轻蔑笑意。 火焰虽然被叶七的寒潮真气挡住,可三人的身形也从隐匿中显露,当看到韩仙梓时,秦守三人的眼中都是一亮,有东西被隐晦地勾起。 秦守的举动,明显是为了拉叶七他们下水,来一同分担赤云鸦的攻击。对于这样心怀不轨的人,叶七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 “哼,只不过是正道败类,也配自称正道?” “哈哈,那朋友这样的作为,就能算得上是正道吗?” “叶子,后面……”端木秋站在一侧,轻轻提醒叶七。不用端木秋的提醒,叶七都能感受到,身后直扑而来的热浪,那是属于赤云鸦的威势。 不过叶七现在不能动,不仅是他,他们都不能动。动,就是输的开端。 叶七和秦守平常的对话,为的不是笑话对方,只能算是相互牵制。他们都不会先动,那不是智慧是愚蠢。 喜欢出头的鸟先死,这样的道理,那些死去的修士是不会明白的。 如果叶七因为受不了身后赤云鸦的威势而先动,那么秦守就可以顺势隐匿,哪怕只是一瞬,都可以少分担一分压力。同样的道理,叶七也是如此。 他们都拥有隐匿的手段,即使不完美至善,但迷惑赤云鸦还是绰绰有余。所以才会相互顾忌,以防出现类似之前的情况。 这个时候,赤云鸦所化的赤红利箭已经破空而来,距离双方只有数十寸,这样的距离对于迅捷的它们来说,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 “禽兽兄,还不跑吗?你再不跑,我可要先跑了。” “不急不急,你是正道,我是正道败类,败类哪里能和你抢。”秦守脸上笑意盎然,似乎没有听出叶七故意说错的名字。 叶七这边,端木秋和韩仙梓已经运足真气,而秦守身后的两名修士也做出同样的举措,身后,赤云鸦浑身根根火红的羽毛已经清晰可见。 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个人同时动了。 秦守脚下蹿出一团火焰真气,整个人就这样踏着火焰急速前行,他双手一招,如同之前一样的火焰向叶七这边打来,同时口中高呼:“正道兄,既然你这样客气,败类就先走一步了!” 叶七没有了二刃青钢剑,右手指化剑诀凭空一戳,一道蓝紫色的剑型真气打向秦守,忍不住哈哈笑道:“既然自知是败类,还不快快让到一边,白白浪费资源又有何用!” 秦守的这团火焰真气,打的不是叶七,而是后面的端木秋和韩仙梓。 从叶七第一次挡住他的火焰真气,就知道了叶七修炼的是寒属法诀。 能够深入到这里的寒属法诀,只怕比自己的火属法诀还要不凡,毕竟一个是顺境一个是逆境,遭受的困难程度不可同语。 所以秦守这次出手,首先攻击的是叶七身后的两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拖慢叶七的脚步,让他吸引身后赤云鸦的注意。 秦守的话也带着特殊的意图,既然叶七自诩正道,那么他能放任身后两个同伴不管吗。 而秦守自己自称败类,逃起路来倒是丝毫不含糊,根本不管那两个修士的死活。 叶七又哪里是好易与之辈,他的那柄寒剑真气同样不是打向秦守,而是更前方的道路。 你拖我后路,我拦你前路。 寒剑真气裹挟着阴冷,刺入秦守前方的土壤中。一经寒潮真气的侵入,土壤表面开始覆起寒霜,冰白的寒霜蔓延开来。 如果秦守继续选择走这边的话,叶七就可以选择发动寒潮乍起,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要是他不走这条路,重新变换方向的话,那速度也会被拖慢。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在这一招之下斗得不分胜负,便宜了身后得赤云鸦。 “唳!”赤云鸦发出怪叫,成群结队地砸来,它们不需要其他武器,厚重坚不可摧的羽毛和鸟喙,就是它们最强大的武器。 没有多余的动作,它们整齐的合拢双翅,变成一枚枚小型飞箭进攻过来。 叶七和秦守的计策都很好,可他们身边的修士差距,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 端木秋熟练地张起一层白色大网,将一股脑攻来的赤云鸦裹在里面,哪怕冲击的惯性让白色大包袱砸到脸上,也是软绵绵的感觉不到疼痛。 稍微有一些机灵点的赤云鸦,躲过端木秋的围剿,招呼它们的则是更加严酷的紫色月刃。一个用的是身体,一个用的是真气,用身体的那个无疑吃亏些。 被韩仙梓的紫霞真气劈上脑门,饶是赤云鸦铜皮铁骨般的小身板,也是晕头转向得,失去了原本得准头和目标。 再反观秦守这边,叶七的寒剑真气让他不得不选择绕路。 身后那两个只有法诀四重的修士,又没有端木秋那样的手段,勉强抵挡几下之后被赤云鸦近身,身上洞穿出一个个血窟窿。 秦守绕路所花的时间,和叶七三人挡住赤云鸦第一波攻势的时间差不多。看似打了个平手,细算下来还是叶七这边稍胜一筹。 毕竟秦守那边的三个人,如今已经折损得只剩下他自己一个。 “败类就是败类,连跟随自己的同伴都弃之不顾。”叶七真气灌满双足,重新迈开步子。这次他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和端木秋、韩仙梓三个人并列,自己这边靠近秦守,防止他再出阴招。 秦守对于身后同伴的死亡,丝毫不以为意,他嘴角笑意灿烂,随手轰开近身的赤云鸦。“正道也不像是正道嘛,论手段倒跟我这败类有几分相像。” 叶七出手,寒冰化剑向后一劈,将几只冲得最快得赤云鸦一剑两半,他见再和秦守相互嘲讽,对方始终那副不痛不痒的模样,便不再说话,开始全力赶路。 四个人的目标,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那三座活火山。 “唳!”“唳!” 在他们身后,见到自己的同伴陨落,这些入侵者还想要靠近它们的巢穴,赤云鸦口中发出尖声厉鸣,紧紧追了上来。 眼见双方距离火山脚越来越近,颇为柳暗花明的出现了一条小径,在面前的两座活火山之间,里面曲曲折折,更深的地方被阻挡住,看之不清。 秦守突然停下脚步,失声惊呼:“哎呀,跑不动了,休息一会。正道兄,你们先走吧,后面就交给我这个败类来处理了!” 秦守的语气恳切异常,要是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生死相交的挚友。 叶七听到秦守的话,再看到他果真停下脚步,脑中快速思索,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阴谋。 可是眼下活火山的小径就在前面,哪怕再多走几步,就能摆脱赤云鸦的视线,在这个时候耍阴谋,对通晓隐蔽之法的他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大用。 “秦守,你又想使诈!”叶七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大声呵斥一声。 “使诈?我能使什么诈?我是真的跑岔气了,缓下来歇歇,你们难道要留下来,陪我一起面对后面的赤云鸦群?”秦守双手一摊,满脸的情真意切。 跑岔气,你忽悠鬼呢?打死叶七也不相信,一个法诀五重的修士能够跑岔了气,只是秦守现在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根本看不透。 刚才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态,也是想诈一诈秦守,看能不能套出他的话,没想到这个正道败类的嘴这么硬。 “正道兄,我们和好吧。” 秦守见叶七也停下来,忽然脉脉地来了这么一句。“没有想到你竟然肯留下来陪我,火山小径就在眼前,只要摆脱赤云鸦的视线,你就能够撑起隐蔽法诀,你都无动于衷!” 和秦守相比,叶七毕竟在修士中摸爬滚打得少了,这样的脸皮和话语,他是怎么也做不出的。 但毫无疑问的,秦守做得很成功,成功恶心到了叶七三人。 “叶子,他说得没错,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只要进了这曲折的小径,随便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留下他自个跟赤云鸦玩去吧!” 端木秋这个时候站出来劝诫叶七。他的想法不无道理,只是秦守现在有恃无恐的样子和话语,总让人感觉到不妙。 这就像是明知道他挖了个坑,你还是要巴巴地往里面跳,这样得感觉很不好。 “他有依仗,我们没有。” 韩仙梓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还在沉思的叶七。刚才光顾着和秦守斗智,思考他这样做的目的,反而将他们自己的安慰忘在一边。 还是仙梓清醒,就如她所说,秦守这样做有他的凭仗,但他们没有,并不是每次都能将赤云鸦的攻势抵挡住,现在还要提防一旁突施暗手的秦守。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他只一个人,兵来将挡就是。 叶七撇开其余杂念,又扫过一眼秦守,终于做出决定。“走,我们进小径!” 秦守果真如他说的那样,没有跟着叶七三人进去,他转身,看着来势如火的赤云鸦,嘴角勾起邪魅笑意。“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能不能——” “唳!” 第五十九章 九瓣白莲莲中树! 没有再管外面秦守的生死,叶七三人刚进小径,就听到外面呼啸而至的怪鸦啼叫,让他们的心弦登时紧绷起来。 没有任何迟疑,一进入小径,叶七和韩仙梓就不约而同地撑开隐蔽,将三人重新隐藏起来。 保险起见,他们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一想到之前秦守那诡异的笑容,总觉得里面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们。 小径不小,曲折悠长,叶七时时保证着寒潮真气的运转,走在最前面。 在荒火域中,他的九归寒潮诀甚至比韩仙梓法诀六重的修为还要有用。 又走过许久,身后原本回荡的唳叫声已经平息,迟迟没见到秦守的身影,不知道是否真的殒命在外,还是凭借其他手段逃脱。 这个时候,叶七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同。 修炼九归寒潮诀的他,对温度极为敏感。他明显察觉到,现在小径内的温度上升了。 小径本来就在两座活火山的山脚之间,温度高一点也算正常。只是叶七通过观察小径两边的山脚情况,这才发现不对。 山脚上有什么? 这里是荒火域,没有树没有草,有的只是干裂晒焦的土壤,还有灰褐色的岩石细碎。叶七就是从岩石的颜色,证实了他的发现。 灰褐色的岩石,是外面荒火域岩石的基调,但现在的小径周围,那些岩石的色泽有了变化,更像是他们起初遇上岩石怪物时的那种灰黄色。 岩石颜色的变化,温度的变化,让叶七警醒。 难道这就是秦守放任他们进去,自己宁可面对赤云鸦也不肯进来的原因?果然是被他坑了吗? “大家小心,这里面可能有危险。周围的温度已经开始直线升高,岩石颜色都发生变化了。” 端木秋和韩仙梓在叶七寒潮真气的保护下,没有察觉温度的变化。这样的征兆,就算让端木秋的云水真气再如何感知,也都没办法发现。 果然,听到叶七的话,两人的视线纷纷投向一旁山脚的灰黄岩石。 端木秋好奇地凑过去,想从地上拾起一块来细细查看,没想到刚一碰上去,就发出一声怪叫,又把岩石丢了出去。 被端木秋扔出的那颗岩石,竟然凸自又从地上蹦起来老高,一弹一跳地蹦向别处,远看还以为是一只灰黄色的兔子,让人咋舌。 “木头,你又怎么了?”叶七停下脚来,看着端木秋拎着手舞个不停,龇牙咧嘴的不知道在干吗。 端木秋只是不停的甩手,他把手掌摊开给靠上来的叶七和韩仙梓看,只见白崭崭的手内红了一大片,似乎像是被烫伤的。 “烫!软!那岩石有古怪。” 就在刚才,端木秋犯了老毛病,手刚沾上小径路边的灰黄岩石,还没有别的什么动作,手上就感觉到仿佛灼烧得疼痛,让他惊呼着丢掉。 端木秋被烫伤,这样的话在之前,说出来都会被笑话。不为其它,他身上可是被寒潮真气包裹住的,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灼破这层防护? “看来我们是真的落入秦守挖好的陷阱里面了。他一定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才没有进来。” 只是路旁寻常可见的岩石,又烫又软极为古怪,连自己的寒潮真气都抵挡不住,那里面又是什么样的未知呢? 叶七可以断定,秦守不知从何种渠道知道了里面的危险,故意让他们先进来,一来可以探探路,二来可以为他先挡住风险。 只是现在,三个人的路走到一半,是继续往前,还是原路返回,一时之间众人又停在那里,迟迟没能决定下来。 “三阳守一,必有重宝。”就在众人踌躇不前时,韩仙梓开口道。“三座活火山是为阳,三阳环抱为环,首尾衔接合一,是一种孕育奇珍的地势。” 韩仙梓的一席话,让端木秋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还有什么能够比奇珍的吸引力还大,尤其是对于端木秋这样的人而言。 叶七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莫不会,这里面就是我们要找的赤火圣果?” 听他这样一猜测,端木秋和韩仙梓想想都觉得极有可能。 一路走来,荒火域已经走过大片区域,他们始终没有能够寻着赤火圣果。现在韩仙梓既然指出此处山势内蕴乾坤,叶子自然做出这样顺理成章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明知山有虎,偏偏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了。 毕竟这是一场比赛,一场不想输的比赛。 叶七打定主意不再犹豫,重新向内走去。 三人速度开始加快,有叶七的寒潮真气护着,他们并不需要担心温度的问题,只要是不触碰到那些古怪的岩石,一切并无大碍。 走着走着,曲曲折折的小径总算被他们走完,三人只觉眼前豁然一空。 被活火山遮挡的天空重新出现在上空,而这样一片烈炎热空下,是一棵参天赤木树。 那是自上而下的视角,从叶七他们的观察角度来看,首先入眼的一片深红色的水潭,潭面上汩汩的气泡正告诉众人,它是不同寻常的沸水。 就在这样不同寻常的沸水上,浮着一朵异常硕大的白莲花,三分之二的深潭都被它覆盖。白莲花上有九片如玉般腻白的莲瓣,均匀地向四周打开。 白莲花的中央最为奇特,它没有莲花应有的莲蓬花朵,被九片白玉莲瓣包裹着的,是一颗赤木大树。 大树参天而上,似乎想要和那三座活火山一比高下。 凭叶七的目力,不能辨别出两者孰高孰低,这种问题或许只有找飞在空中的赤云鸦,才能够得到答案。 红水,白莲,赤木。这样怪异的组合,奇倒是奇了,但三人打量了许久,愣是没有发现珍在何处。 赤火圣果,顾名思义的自然是个果字,可这红水白莲赤木,根本没有“果”的踪影。 难道是韩仙梓和叶七的推断错误,这里并不是什么三阳守一藏珍奇,赤火圣果也不再此处? “水环莲,莲包木,木上参天三千尺;赤火燃,圣物藏,云下垂挂百年果。” 端木秋看着眼前的景象,口中情不自禁地吟诵出来,虽不朗朗上口,与现在的情形却很是相似。 “木头,现在不是酸腐的时候,我们在办正事。” “正事,我哪里不在办正事了!你知道这是谁说的吗?”端木秋见叶七打断自己,脖子一梗强硬反驳。 叶七见端木秋这样激动,训斥的口气小了几分。“是……谁说的?” “我也不知道。”端木秋见叶七脸色不善,连忙又开口道。“不过我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这是我曾经从天地珍奇志上无意看到,描述的是一种长在树上的果子。” “因为它描述得奇怪,所以我的印象比较深刻,没想到今天能够真的看到这样的情形,简直和书上描绘得一模一样!” 树上结的果子?这“水环莲,莲包木,木上参天三千尺”,说的不就是红水白莲和赤木吗? 那么后面那句“赤火燃,圣物藏,云下垂挂百年果。”中,赤火,圣物,百年果,合起来恰巧正是赤火圣果! 叶七还以为,这是端木秋看到眼前的景象,自己杜撰出来的诗词,没想到是天地珍奇志上记载过的。 那么韩仙梓分析的三阳守一山势没有错,这里确实孕育有珍奇。自己的推断也没错,这里面孕育的珍奇,就是那赤火圣果。 “赤火圣果在树上。” 三人的头同时仰起,看向参天赤木的上方。赤木浑身光秃秃的,一点枝桠都没有,除了皱皱巴巴的赤色树皮以外,哪里有什么赤火圣果的影子。 参天参天,这赤木树高度几多,难道真像诗词中说的那样,赤火圣果是垂挂在探入云端的枝桠上? “如果真的云下垂挂,我们岂不是只好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端木秋咀嚼着口中的诗词,越想越郁闷。 好不容易能够找到赤火圣果,没想到最后一步出了岔子。 “不管怎么样,先到树下在说,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站在这里唉声叹气有什么用。” 叶七还没有放弃,他有千百种办法,能够取到高耸入云的果实,只是现在还没有证实,赤火圣果是不是真的垂落云端。 欲近树,先过河。这里的河自然就是眼下,犹自咕咚咕咚冒着气泡的沸水红潭。 不得不说,在这样一个荒火域中,除了岩浆以外竟然能够看到水,谁也不敢相信。越是不可思议,其中就越有可能出现变数,三个人走得小心翼翼。 叶七用之前的老办法,准备在潭面上凝结一层寒潮冰阶,然后他们三个人好踩着冰阶过去。 他刚在红潭沸水上招出一层冰阶,还没有来得及扭头招呼,蓝紫色的冰阶就被沸水吞没进去,连白色气雾都没有冒出,眨眼间消失不见。 在吞入寒潮冰阶的刹那,整个红潭的红色闪烁了一下,黯淡几分,但又旋即恢复正常。 “咕咚!咕咚!”听着沸水冒泡的声音,叶七的心一下子也随着冰阶沉了下去。 第六十章 红潭凶猛,黄雀出现! 叶七往后退了一步,十分戒备地盯着潭面。刚才沸水吞噬冰阶的场面,不仅让他心头一沉,更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测。 “退,大家小心,可能有问题。我的冰阶被吞了!”叶七拦住身旁两人,匆匆解释道。 他用的是“吞”,而不是“沉”,这里面就有了说法,沉是冰阶主动下沉,吞的话就是沸水主动吞噬,如果沸水是有意识的主动,那么…… “希望我的推测是错的。”叶七示意端木秋和韩仙梓后退,三人刚刚向后迈下一步,原本聚拢的九片白玉莲瓣中,突然有一枚朝着他们的方向掰开。 叶七瞳孔微缩,他原本以为有问题的是水,没想到是那朵白莲! 一见白玉莲瓣绽开,叶七、韩仙梓和端木秋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蓝紫、紫色、白色的真气各自涌现,时刻准备进行反击。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除了白玉莲瓣绽开了一片,并没有其他动静变化。如果这里不是有三个人,同时看到那朵莲瓣的绽开,甚至可能以为是幻觉。 不过,越是诡异的情形,三个人越是不敢轻待,在叶七的示意下,他们又退了一步。 果然,他们再迈后一步,又有一片白玉莲瓣剥落下来,朝着的是其他方向。 “嗯?退一步就开一片莲瓣?那这样呢?”端木秋一时兴起,浑然间忘记自己的处境,他试探性地往前迈出一步。如果退一步是开瓣,那么按照常理的话—— 端木秋的脚还没踏下,只见九片白玉莲的其他七片莲瓣,在一瞬间同时绽放,整个硕大的白莲开始在红潭中旋转起来。 “什么情况,这不符合常理啊!”端木秋见到这样的情形,哪里不知道他又闯了大祸,连忙开口强行为自己辩解。 “木头!”叶七拿这样的端木秋,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的研究和好奇,有的时候能够帮上大忙,有的时候又败事连连。 见端木秋的举动让九瓣白玉莲完全绽放,叶七和韩仙梓也不再撤退,重新回到端木秋身边严阵以待。 随着九瓣白玉莲的旋转,原本沸腾的潭水开始旋转,原本高大参天的赤木开始旋转,真正算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又或者,它们就是一体的? 只见九瓣白玉莲的莲瓣越转越低,低到刚刚好接触潭面,然后一瓢一甩,一道赤红沸水就从莲瓣底下飞出,甩向站在那边的叶七等人。 叶七不敢怠慢,双手喷薄寒潮真气,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冰墙,企图挡住这道水箭。 无往不利的寒潮真气,被赤红沸水撞上,就像刚才吞噬冰阶一般,赤红沸水只是稍有黯淡,而冰墙上则是出现了一个小洞。 显而易见的,赤红沸水穿透了寒潮冰墙。 “叶子!”“叶七!”身后,端木秋和韩仙梓也发现冰墙上的小孔,连忙查看叶七的情况。 叶七摸着被烫穿一个小型窟窿的纳袋,心有余悸地说:“这次大意了,险些就被它得手。这沸水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穿透我的寒潮真气?” 纳袋一通,里面叶七存放的东西,也都纷纷落在地上。好在叶七纳袋刚买不久,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并没有放多少东西。 “你们没事吧?”还未等韩仙梓和端木秋开口,反倒是叶七抢先问道。他刚才察觉到寒潮冰墙被穿透后,就连忙回身躲避,赤红沸水从他身旁一带而过。 端木秋和韩仙梓见叶七没事,又被他这样询问,有些纳闷地摇摇头。“没事,怎么了?” “那道赤红沸水所化的水箭,在穿过我的寒潮真气后,难道消失不见了?”叶七也有些纳闷,只能当做是它一击不中,已经自行散去。 “小心点,那赤红沸水有古怪,不是寻常的水。” 九瓣白玉莲见叶七躲过,旋转中的九片莲瓣,又从红潭中舀起沸水,化作九道水箭,一股脑地向叶七他们袭来。 叶七没有第一时间躲避,还真就和它犟上了。修炼九归寒潮诀至今,一直顺风顺水,虽然多有波折,但那都不是寒潮真气的问题。 如今被赤红沸水这样轻易地穿透,让叶七心中的好胜心被激起,他就要比上一番,看看是九归寒潮诀的至寒之气更厉害,还是赤红沸水的炙热更威旺! “寒潮乍起,凝,叠,御!”叶七手中的诀变了三变,同样是一招寒潮乍起,他如今已经能够灵活变化,还要多亏了蛇君的启发。 随着叶七的变诀,三道蓝紫色的厚重冰墙拔地而起,相互靠拢凝结,重新形成一面厚重的盾墙,比先前的冰墙厚了三倍。 “呲!”第一道赤红沸水水箭一头扎入,叶七双手在后面按住盾墙上,整个盾墙被蓝紫光芒覆盖,威势更盛。 终于,扎入盾墙的水箭发出刺耳的声响,无力挣扎了几下,就被有叶七不断加固的寒潮盾墙挡下。 但这还没完,还有八道赤红沸水,在第一道消失后,又逐一而至。 叶七想要换个角度,因为刚才即便挡下第一道,寒潮盾墙上仍旧被灼出一条不长的通道。 可是那些飞在空中的赤红沸水,好似长了眼角一般,以非常刁钻的角度,钻入前者灼穿的通道内。 不好! 叶七双手离开冰面,虚虚一握,原本有一人高的盾墙,在他的凝握下不断浓缩,成了一面正常大小的盾牌,被抓在手上。 此刻已经有七道赤红沸水砸在冰盾上,一开始灼出的通道在叶七的凝聚下,早就消失不见。但取而代之的是,冰盾上有了七道明显的裂纹。 蓝紫色的寒潮真气更加凝实,这已经是叶七能够做到的极致,再浓缩会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效果适得其反。 紧接着,没有等他再做多余的动作,第八道赤红沸水就扑了上来。 这第八道赤红沸水,刚一接触冰盾,冰盾表面那七道裂纹就生长开来。随着它的不断灼噬,裂纹的面积也越来越大,开始爬满整个冰盾。 叶七在后面努力灌输寒潮真气,维持冰盾不碎裂,但仍旧坚持不住,在堪堪消磨掉第八道赤红沸水后,就变作纷飞的冰屑。 叶七的防御被破解,但九瓣白莲花的攻势还没有停止,它还有第九道赤红沸水,第九下攻击。 没有了寒潮真气凝结的冰盾,仓促间汇聚的冰墙只怕会同之前那样,被轻易穿透。一时间,叶七又陷入危险之中。 端木秋和韩仙梓在后面小心地注视着战况,他们没有上前帮忙。 一来这三座活火山包围之下的空间,都被红水白莲赤木占据,能够让他们挪腾施展的空间很小。如果贸然上去帮忙,且不说能不能够挡下攻击,或许会拖累他人。 二来这是叶七的战斗,是属于寒潮真气和赤红沸水之间的争斗,他们能够明白叶七的心情,那是每一个修士都有的争胜之心。 但这个时候,叶七身前没有了防御,第九道赤红沸水转瞬攻来,他手中的冰盾刚刚消散,连身子都来不及移转。 “叶子,退下!”端木秋宝扇一张,吐出一股白色云团挡在叶七身前。 只是火属对云水真气的克制本就较大,连叶七的寒潮真气都要凝上数层,才可以分庭抗礼的赤红沸水,又哪里能被它阻挡住。 毫不停滞地穿过云团,韩仙梓双袖挥出的紫色月刃,两道硕大月刃又交叉而来,和赤红沸水交手半空。 成了! 就当众人以为,韩仙梓法诀六重的紫霞真气能够拦住它时,只见那两道发出的紫色月刃,在与赤红沸水接触的地方,被一齐灼出一道裂痕,然后两道月刃断裂开来,化作四道残破月刃,砸向后方的山坡。 没有想到赤红沸水这般厉害,竟然连凝聚的六重真气都能破除,虽然有取巧的嫌疑,但不能否定它的强悍之处。 好在它还不是无敌的,至少韩仙梓的攻击,替叶七拦住了它片刻,能够重新凝聚一股寒潮真气汇在指尖。 叶七驱指,指尖的蓝紫光芒在空中轻点,和赤红沸水碰在一处。 指尖碰撞的地方,有一缕白烟升起,两者似乎交手只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那一点在三人的瞳孔中闪烁许久,才最终尽数消失。 九瓣莲花,赤红沸水,在叶七等人以为,这就是它的全部手段时,九瓣莲花又起了变化。 正所谓藕断丝连,九瓣莲花凸自从莲台上断裂,同样只留有发丝粗细的亮泽连接,脱落莲瓣后的莲台和赤木不再旋转。 而被藕丝连接的九道莲瓣,笔直倒栽入红水深潭中。 “轰!”“轰!”“轰!”“轰!”…… 硕大的莲瓣砸入水面,发出巨大的响声,整个水面都被炸开,有九道沸水柱应声而起,比刚才那细小的水箭粗了不知多少倍,像九条倒卷的红色水龙,扑向叶七。 与此同时,朗朗晴空中,陡然传来鸦叫,还有秦守那熟悉的长笑。 “呵呵呵呵,九莲赤木手段尽出,你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个时候,就让我这个败类,来帮你们采摘最后的果实吧!” 秦守脚踏赤云鸦,身形从云端显现。他脸上得逞的笑容,在天空的映衬下格外碍眼。 果然,事无好事,没想到关键时刻杀出一个秦守,真正是雪上加霜! 第六十一章 剑柄之威,大破液火! 秦守借赤云鸦之力,飞跃三座活火山,来到九莲赤木上方,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在第一次发现叶七等人隐匿的行踪后,他就在慢慢谋划,包括潜意识地向活火山方向逃跑,诱导叶七他们走上同样的路线,还有在小径外突然停下脚步。 秦守知道里面有九莲赤木,亦知道九莲赤木上结有赤火圣果,他更加知道里面的风险。 九莲赤木无火不生,无莲不长,所以它下面的那片红潭,并非是沸水,而是另一种形态的火。九瓣白莲就是在这种火里扎根生长。 等九瓣白莲长大盛开后,它的中间莲蓬会退化,变成枯木的形状。再不断吸收周围充足的火元气,最终重新长成赤木。 赤木的生长缓慢,而赤火圣果则更加难以觅得,天地珍奇志中的记载,并非单纯的神化,赤火圣果确实要在赤木生长到接触云端时,才会在树上开花结果而现。 这样的过程,需要百年。故此才有云下垂挂百年果的说法。 现在,叶七三人吸引了九莲赤木的注意,红潭液火被全力催动,向他们袭来。正是秦守趁隙夺取赤火圣果的最佳时机。 秦守不知用什么方法控制住两只赤云鸦,让它们乖乖地在空中任自己踩踏,此刻在他的指挥下,赤云鸦载着秦守靠近九莲赤木,靠近那粗大光秃的躯干。 他想做什么?那颗光秃秃的赤木上,难道真的有赤火圣果? 叶七被九龙液火围攻,由且用余光扫向秦守,他心中同样有那么一丝不服气,自己三人都无法找到赤火圣果的位置,他秦守就能够找到? 与此同时,秦守终于抵达高耸入云的赤木,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掌,将掌心与赤木表皮贴合。一道红光从他手心蹿出,很快在赤木上消失不见。 “他在做什么?”不止是叶七,端木秋同样也在注视着秦守,他同样不相信,凭借自己丰富的研究经验,竟然没有一个正道败类有用。 “哐!”一道粗大的紫色月芒将两人面前的液火水龙劈开,韩仙梓语气不善。“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想办法!” 九莲赤木放出的这九条液火水龙,非常难缠。它们不仅有之前沸水水箭那强烈的灼热属性,还能自行重聚,只能一次次把它们打散,却消灭不了。 说话间,又有一条液火水龙卷向叶七,它的龙头大张,似乎想将叶七一口吞下。被它吞入口中,怕是会烫得只剩下骨头。 叶七错开一步,向后连连退去,正撤间脚下突然踩到一物,是他刚才破损的纳袋。 纳袋鼓鼓的,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将它撑起,这才会绊着后退的叶七。 什么东西?叶七趔趄了一步,心道不妙,连忙往旁边斜侧开身子,水龙那狰狞的头颅一口咬下,将地上鼓囊囊的纳袋吞了下去。 “吟!”刚一吞入,液火水龙盘长的身躯突然开始剧烈抖动,似乎有什么在它体内翻江倒海。 叶七还待用寒潮真气挡上一记,没想到液火水龙自己出了毛病。 难道是那个让纳袋鼓起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很快,叶七就知道了答案,因为在液火水龙的下腹,有道光芒从中刺透而出,在液火水龙身上开了一个大洞。 水龙扭动得更加剧烈,整条尾巴胡乱扫开,把身躯周围的土壤烫得“刺啦”作响,可是始终摆脱不了体内那样事物的纠缠。 “吟!”第二声龙吟响起,原本尚显微弱的彗芒,完全在腹部绽放开来,叶七清楚地捕捉到,就在彗芒绽开之际,组成水龙腹部的红潭液火,纷纷被什么东西纳入进去。 “吟!”第三声,响彻云霄的痛呼。这个时候,不用叶七凝目细看,老远就能发现,水龙腹部的一个巨大窟窿,它的身体在逐渐崩溃,凝聚的液火在被拉扯,被吞噬。 腹部的那个窟窿越来越大,液火被吞噬得越来越多,水龙本来就是由液火组成,现在没了根源,终于尽数溃散。 “啪嗒!”水龙消散之后,有一件事物从中掉落在地。 叶七快步走进,眼中异芒闪烁。是它?那柄剑?不,确切的说,是那剑柄? 没错,安静躺在水龙消失之处的,正是叶七从墓村棺木中讨要过来的,那个剑柄,那个被端木秋和苏玄认定是再无用处的剑柄。 叶七轻轻地将它拾起,一股熟悉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全身,那是剑修遇上了剑,那是剑遇上了剑修。 冥冥中似乎有种契合,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不是每个剑修都有。 刚刚失去了陪伴左右的二刃青钢剑,现在抓在手中的剑柄,让叶七一时间感慨万千。 “是你吗?早在之前,我就察觉到纳袋里的动静,那是你吗?” 剑柄躺在叶七手中,没有丝毫动静,也没有做出怪异的回应。 不过叶七心中已经确定,之前在自己祭剑的时候,纳袋里面的动静就是它造成的。 剑柄能够吸收红潭液火? 一刹间,叶七总算明白了,刚才穿透寒潮冰墙后又消失不见的沸水水箭,原来是被剑柄吸收。 是因为这样才被唤醒,还是一直从未沉睡,手中的剑柄为何会出现在牧家家主的棺木内,又有着什么样的神奇。 没有人能够告诉叶七,一切的一切只能归之偶然,所以没有人能够站出来解释这一切。 但至少,叶七已经知道,怎么破解九瓣白莲的水龙之围了。 “木头,仙梓,坚持住,我有办法来对付他们!”叶七感受着手中的契合,一股自信又重新回来,有了剑的剑修,和没有剑的剑修,自然不可同语。 就在叶七这边发生变故,剑柄发威破水龙的时候,端木秋和韩仙梓也逐渐被逼入困境。 水龙没有水箭那样迅疾,但它们一步步地紧逼,打不死打不散。 反观端木秋和韩仙梓这边,两人为了不被水龙碰着,真气消耗不少,但对战局却建树颇微。 八条水龙高昂龙头,口中含着八枚滚圆的珠子,将方向对准包围中的端木秋和韩仙梓,准备发出终结一击。 它们的龙吟声已经开始焦躁,不知道是因为同伴被杀害,还是赤木有了危险。 不过,不管它们再如何,它们的末日也即将到来,因为叶七已经赶至,他的手中是那柄克星般的存在! “给我散!”叶七从远及近,来不及收势,整个人腾至半空,将手中的剑柄递出,插在一条水龙的身上。 剑柄无刃,本是没有什么伤害,根本无法劈散水龙,但偏偏在叶七的递送下,剑柄一下子穿透水龙的外围,和体内的寒潭液火接触。 “吟!”被叶七偷袭的水龙,如同之前它已经死去的同伴,发出剧烈的龙吟声。 这次叶七手持剑柄,刺入的是水龙脊背位置。剑柄果然没有让叶七失望,刚才那一幕又再次重现。 被剑柄刺入的脊背位置,破开一道硕大的口子,剑柄顶部像是一个无尽深渊的口子,不断吞噬着挣扎溃散的液火。 “一条!”叶七撤步,剑柄出的吞噬之力由未消失,那条水龙脊背上被拖出长长的水带,仿佛是被叶七抽出的龙筋。 叶七又如法炮制,趁这八条水龙尚未作出反应,折身来到第二条水龙身边,这次剑柄刺入的位置是尾稍! “二条!”…… 等叶七用剑柄在这八条水龙身上,依次开了一个口子后,他手中的剑柄已经汇聚如泉,有八条手腕粗的水流从外流入,向剑柄内吸纳。 那八条水龙纷纷挣扎开来,它们也不管被围困住的韩仙梓和端木秋,欲想退回红潭,但身上支撑它们的液火越来越少,它们的威能越来越淡,渐渐连行动力都丧失。 “叶子,这剑柄……”端木秋见危险破除,他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八条水流汇聚的源头,正是叶七手中抓着的剑柄。 这剑柄,不就是那日在墓村,从苏玄手上要来的吗? “叶子,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随便一个废弃的剑柄,都能有这样强力的功效?”端木秋说得不可思议,但命运就是如此神奇。 不能说是命运,应该说是必然。必然的,苏玄和端木秋会放弃剑柄;必然的,剑柄会被叶七得到。 因为,叶七是剑修,他是一个合格的剑修,一个尊敬剑、视剑为伙伴的剑修。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被剑认同,或许大部分的人都会不以为意。 剑柄在叶七祭剑时的动静,在叶七遭遇危险时的帮助,都可以说是偶然中的必然。 被九瓣白莲压迫的局势,一经剑柄的强势介入,开始变得明朗。八条水龙,和一条水龙,对于剑柄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统统吸收! 在吸收完九条水龙后,剑柄原本光秃秃的顶端,突兀地长出一寸,长出了一寸的剑身! 叶七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这简直是没有听闻过的,还有剑柄能够长出剑身来的? 端木秋和韩仙梓看到这一幕,也都不敢相信地以为是幻觉,直到三人反复又确认了一遍,这才确信那长出来的一寸剑身,确实是实物。 就在叶七三人破开九龙液火,剑柄发生异变的时候,秦守和他手中按住的赤木,也终于起了变化。 第六十二章 干了这潭水,咱们去砍树 一开始的时候,秦守将手按在赤木上,接下去并没有什么动作,加之九龙液火临近,让叶七没有再去关注。 但现在的情况是,不用叶七刻意去看,秦守已经在高空闹出大动静来。 高耸入云的赤木上,原本光秃秃的表面突然一阵红纹闪烁,有龙鳞模样的东西包裹着赤木,若隐若现。 随着秦守不断注入他的三昧真气,赤木龙鳞也愈加清晰,连上面更细小的纹路都开始一清二楚。 经此变化后,丑陋的赤木陡然变得气势非凡。 这才是赤木,不,这个时候应该称呼其为龙鳞赤木,这才是它的真实面貌。 “赤火燃,圣物藏,原来是这个意思。”叶七看着秦守不断注入真气的举措,结合龙鳞赤木自身的变化,总算明白了端木秋说的那句话中,后面一句的含义。 赤火燃,圣物藏,云端垂下百年果。这里面的赤火燃,指的就是火属,用火属的真气去催动,才能还原出赤木的真实面貌。 圣物藏,代表的就是赤火圣果,珍奇志中用了藏之一字,就是意图告诉观者,赤火圣果并非明明白白地显露在那儿,而是要你想办法,去揭开它的躲藏伪装。 秦守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详尽的信息,包括这三座活火山的三阳守一、九莲赤木的攻击手段,乃至怎么样才能够找出赤火圣果,一应俱全。 看着他脚踏赤云鸦,在高空完成这一系列的举措,三个人只能干瞪眼,他们没有办法飞到这么高的地方,去阻止这个卑鄙小人。 “叶子,怎么办,就这样看着他抢了咱们的果实吗?” 端木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守,如果他的眼睛能够勾人,绝对能把高空中的秦守活生生拽下来。 韩仙梓就比较淡定,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甩开双袖,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现在的心情。 “唰!唰!”两道连九龙液火都能劈散的紫霞真气,高高的甩向空中,韩仙梓企图打断秦守注入真气的举措。 秦守的三昧真气分属火,在他的灌输下,龙鳞赤木已经快要完全显化,光溜溜的树木躯干上,不再是仅有龙鳞,连四通发达的枝杈都有了模糊形状。 见韩仙梓打来的紫霞真气,秦守脚下一踏,人和鸦在空中分开,就这样一个间隙下,他手中仍旧不断地打出三昧真气,打在龙鳞赤木上。 紫色月刃从二者中的空档穿过,连一丝毛都没沾着。 “不行的,距离太远,他有足够的时间反应。”端木秋沮丧地仰着头,他也希望韩仙梓能一击击落那个败类,只是希望总归渺茫。 秦守在高空,和他们的距离尚远,任何来自地面的攻击,都足够他在空中轻易规避。 这也是端木秋没有出手的原因,他已经想明白这一点。只怕秦守也明白了这一点,才会这样有恃无恐。 难道真的要被他得逞,第四次做了螳螂,被黄雀白占便宜? 韩仙梓和端木秋一时都没有办法,只好将目光看向叶七,好在,叶七在关键时刻没有让他们失望。 因为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走,我们过去。”叶七打完哈欠,一个深蹲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剑柄插入红潭。 红潭中的沸水都是液火,同样逃不过剑柄的吞噬,九瓣白莲的九个白玉莲瓣已经被它抽上水面,老老实实的合抱一处,似乎还在瑟瑟发抖,不知是不是有风吹动。 刚才倒是嚣张,现在没了液火,九瓣白莲也只不过成了狐假虎威的狐狸。 剑柄吸收红潭液火的速度不慢,至少要比给龙鳞赤木灌输真气的秦守快上许多,看似深潭的红潭,没曾想只有那么浅浅的一层,很快就被吸干。 吸干了红潭的液火,剑柄顶端又长出两寸,现在已经是三寸的剑身,剑柄也不能称之为剑柄了,切切实实成了残剑。 叶七满意的在手中挥动了几下残剑,那种灵魂深处的契合,让他越使越满意。 二刃青钢剑,你看到了吗,我有预感,这柄剑将会陪伴我,又继续走上一段很长很长的旅程! “师傅有一把踏星青锋剑,你既然是一把残剑,剑柄上也同样绘刻有星辰图案,我就叫你残星吧。”说罢,叶七又做了一个挥砍的姿势。 “走,干了这一池潭水,咱们去砍树!” ———— 秦守现在很兴奋,他的手按在龙鳞赤木上,感受着那种真实的龙鳞触感,心底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是兴奋得颤抖。 一个不可能的计划,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即将真正被自己夺得,秦守淡定不下来。 那可是赤火圣果,食值四千的赤火圣果,这还不是重点。当他在掌秤人给的规则上,看到了这赤火圣果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叫出来计算食值,而是自己服用! 赤火圣果,荒火域,都是与火有关的东西,而秦守修炼的是什么,正是三昧真诀啊! 如果由自己来服食赤火圣果那样的天材地宝,自己的修为又会有怎样的提升,那是他从没想象过的。 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和他,只有一步之遥。 看着越发清晰、越发真实的枝桠,秦守口中轻念着。“来吧,出来吧,赤火圣果,你是我的了,哈哈哈哈!” 就在秦守盯着愈发凝视的枝桠,准备最后摘取赤火圣果的时候,整个龙鳞赤木突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 没错,高耸入云、恢宏渐现的龙鳞赤木,它颤动了一下。 秦守慌忙向下看去,叶七正扛着一把又短又破的破剑,笑嘻嘻的站在树下。 “你在干什么!你对龙鳞赤木做了什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秦守再好的心态也开始焦躁,他对着下方的叶七大声喊道。 听到秦守气急败坏的呼喊,不光是叶七,端木秋和韩仙梓都觉得一阵清爽,在这干燥炙热的荒火域,简直比叶七的九归寒潮诀还要有效。 “败类朋友,你先不要激动,这棵树太高了,挡住了大好的阳光,我现在要砍掉它。”叶七说着,挥动残星,熟练地用他小乘的剑劈,一下劈在龙鳞赤木上。 “嘭!” 龙鳞赤木又剧烈地震荡了一下,上面龙鳞簌簌作响,有要掉下来的趋势。 “给我住手!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吗?你安敢如此,快住手!”秦守是真的急了,再也不似在外面那般淡定自若。 距离成功越近,人就越浮躁,谁都不能免俗。 他怎么也没想到,九瓣白莲和红潭液火都没有办法拦住他们;他更没有想到,叶七会做出这玉石俱焚的举措。 “住手?为什么要住手。禽兽啊,我是看你在高空作业,担心你的安危,这才帮你将树砍倒。你回到地面上再继续,怎么样?” 叶七现在反而淡定许多,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那赤火圣果。 谁要你担心我的安危!你不在就是我最大的安全! 秦守见叶七又要挥剑劈树,慌得他连忙开口阻止。“正道兄,正道兄!这上面的赤火圣果,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秦守眼底盯着叶七的举动,又在密切注意龙鳞赤木的情况,模糊虚幻的枝桠已经凝实,现在只差最后一点点,只要凝聚出赤火圣果,再把它采摘下来…… “嘭!” 又是一声巨响,“簌簌簌簌!”龙鳞赤木上的龙鳞,终于被残星劈下数十片,露出里面原本赤红的躯干。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秦守气得大吼,万一真被叶七砍下树来,那可真得是功亏一篑。 叶七耸耸肩,手在残星三寸剑刃上轻拭一遍,语气轻松地说:“可是我看不到禽兽兄的诚意啊,有些模糊。” 能不模糊吗?他们一个在地上,一个在高空,除了能分清楚鼻子嘴巴,脸上的面部表情谁看得清楚。 秦守真的想大喊,我是真心的。但他确实不是真心,只是在单纯地拖时间。 再快点,再快点,赤火圣果,你给我出来,出现啊! 他越是焦急,赤火圣果就越是不出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成了煎熬。 出现,出现,出现! 秦守拼命地往龙鳞赤木中灌输三昧真气,已经凝实得树梢上,终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赤火圣果!赤火圣果的雏形已经出现了! 秦守脸上泛起喜悦,这样的煎熬终于要结束了,他即将收取胜利的果实,成为最大的赢家。 赤火圣果在龙鳞赤木上,每一分每一分的凝实,由原本虚无缥缈的影子,逐渐转化为实物,秦守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就要触及渴望。 “嘭!” 在他眼前,赤火圣果连同龙鳞赤木,一齐剧烈颤抖起来,震荡没有像先前两次一般停止,而是愈演愈烈,最终化为一声巨响。 “轰!” 树倒了,果子跑了。一切在秦守眼前,蓦地消失不见。他咬牙切齿地看向下方,端木秋正一溜小跑赶往倒下的枝桠旁,收取已经凝实了的赤火圣果。 “找死!”秦守睚眦欲裂,脸上的邪笑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他现在心头有一团火,一团被叶七戏耍的火,欲发泄之而后快。 与此同时,叶七三人也已经赶到倒下的龙鳞赤木枝桠,收取下那枚赤火圣果。 “轰!”“轰!”“轰!” 在龙鳞赤木倒下的瞬间,又是三声巨响同时响起。 火山,喷发了! 第六十三章 风紧应该扯人腿 没有错,谁都没有忘记,那三座形成合抱之势的火山,是三座活火山。 韩仙梓看出山势,所谓三阳守一,此刻守的那个“一”都被叶七用残星剑劈倒,那它们又该守护什么? 于是乎,在龙鳞赤木倒下的一瞬间,有四个“轰”声重叠一处,它们分别是龙鳞赤木和三座活火山。 活火山的喷发,叶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倒是悠闲地抬起头欣赏起来。 灼烈的岩浆散发着耀眼的橘黄色光芒,不要钱地从天而起,向四周抛洒。 浓烈郁郁的黑烟一个劲的往外钻出,恨不得充斥整个荒火域上空。 火山灰灰尘滚滚,从火山口翻滚席卷,有不少赤云鸦跟着从火山内飞起,纷纷钻入这股火山尘暴中进食,这些都是它们眼中的美味。 红色的云,灰色的尘,橘色的火,黑色的烟。 绚烂的色彩在叶七眼中闪烁,他的感受别样强烈。那不是冬天,那不是纯白,那是色彩! “叶子,风紧扯呼?”端木秋收好赤火圣果,心情顿时好转起来,好在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情况,开口提醒正在发呆的叶七。 身后,被人当面摘了果子的秦守,脚下踏着两只赤云鸦像赤焰滚滚的火轮,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怒火满满的杀了过来。 “扯?当然扯,让我们来给这个世界,增添一些色彩!”叶七瞳孔中折射的,正是火山在他面前喷薄的色彩。 “元一失守,三阳难镇。这次喷发的不是寻常岩浆,而是蕴压在火山内的至阳。” 韩仙梓瞥了眼面带微笑、眼色绚烂的叶七,冰冷冷地提醒道。 韩仙梓的话总有两层含义,第一层就是她表面的解释,至于第二层……现在情况这么危机,你还在卖弄什么文艺? 也不知道叶七听出韩仙梓话内的意思没有,不过他总算不再盯着喷薄而出的火山,转头看向身后迫近的秦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木头,准备了,我们怎么也要当一次黄雀不是?” 他的眼中同样有色彩绚烂,但与刚才火山映照下的,又有些不同。 秦守催动赤云鸦,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叶七三人,那三个抢夺他赤焰圣果的人! 不要问他为什么敢以一当三,这里是荒火域,这里有岩浆、赤云鸦,这里是他的专场。那三座喷发的活火山,就如同他内心喷薄的怒火一般,引发出共鸣。 今天,就要在这里,让你们—— 秦守心中暗暗发下的誓还没完,浑身打了个机灵。 因为他看到,叶七对他笑了。 虽然叶七模样小有俊俏,即使没有端木秋那么魅力十足,也有几分清秀。 如果秦守是个女的,她或许心中会得意一番,但关键问题是,他是一个男的! 看到叶七扩大的笑容,秦守心中的火山蔫了一半,他总感觉有什么问题,被自己给遗忘了。 这样诡异的笑容,先前在小径外,他也同样露出过。真是报应不爽,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转到自己。 秦守和叶七接触时间不长,但外面几番较量,让他明白这个年纪不大的修士,也不是个好易与的主。他会笑,除了他疯了,就是有阴谋! 秦守想到这里,心中怒火被淋上一盆冷水。是了,他一定是有阴谋,他有什么阴谋? 心中想着,脚下赤云鸦显然没有照顾秦守的感觉,它们仍旧秉承了有保证的飞行速度,带着秦守向对面冲去。 秦守现在总算体会到,当时叶七三人被自己坑进来时,是个什么心情了。就算明知道对方有阴谋,自己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样的憋屈情绪。 只是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秦守就算想退也来之不及。退,反而显得他怯弱。怎么可能因为叶七的一个诡异笑容,就把他吓退。 那样的话,岂不是天大笑话。 又或者,叶七那张诡异的笑容,就是他的退敌阴谋? 不管他,赤云鸦,给我冲,冲上去狠狠踩在他脸上,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秦守心中愈想愈烦躁,干脆不再去想,硬着头皮杀将上来,准备和叶七三人来一个正面碰撞。 三个人又如何,在这样火性强烈的荒火域,他自然应对的办法。 秦守干脆浑身燃起三昧真气,用它们护住周身,整个人化作一团燃烧的陨石,在赤云鸦极快的速度下,一头撞向叶七他们所站的地方。 这一撞之下,当有巨响? 不,没有巨响。叶七放至最大的笑容,被秦守撞得溃散。 不仅是他的笑容,身影袅袅的韩仙梓,摇扇轻摆的端木秋,和叶七本人,在秦守这一撞之下,尽数溃散。 蓝紫色真气散开,秦守才明白过来,他忽视了什么。 最早遇到叶七他们,不过是计划外的东西,虽然最后成了关键,但那都不是本意。 秦守之所以能够发现叶七三人的隐蔽,不是他有多少本事,只是发现了叶七致幻蓝紫罩的晃动。 叶七对于视觉致幻的掌控,仍旧还算青涩,静止在一处的时候,别人还不能发现,但一旦走动起来,就有了破绽。 致幻蓝紫罩的晃动,在秦守眼中的情况,就是眼前景物的一瞬恍惚。 这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就已经足够引起怀疑。 但是现在,无论是秦守还是叶七,他们的优势和劣势完全对调,让秦守落入了圈套。 秦守本来计谋眼见成功,胜利果实被叶七夺取,整个人正经历从云端到地底的过程,他的心情难以平复也实属正常。 反观叶七,他选择静立的致幻,让秦守没有了抓住破绽的点,最终成功算计秦守。 只是让秦守扑了空,当然不能成为叶七全部的算计。 秦守正气恼间,脚下赤云鸦突然一沉,接着发出惨兮兮的厉叫。赤云鸦猛地向下方栽去,此刻活火山喷发出的岩浆已经蔓延开来,就算是秦守都不敢多加接触。 低头,他想要查看情况,这才发现赤云鸦下方,不知什么时候绑了那么一大块累赘! “败类兄,多谢你让我们搭个顺风,这岩浆滚滚的,要不是你,我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出去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这种人。端木秋最喜欢做的就是落井下石,他在云州就教导过叶三生,现在轮到他自己,怎么可能放过。 秦守冷哼一声,暗骂找死。将生死托付给敌人,他不知道叶七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或许他以为,自己就只能控制这两只赤云鸦了? 秦守被端木秋嘲讽,脸上反而没了最初的愠色,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情况,他们是否还能笑的出来。 一拍腰间的纳袋,又是两道红光闪烁而出,在秦守手上没有停留,旋即随意找了两只正向火山灰迎面飞去的赤云鸦,打在它们身上。 被秦守的红光打中,原本飞向火山灰的赤云鸦,突然停转下来,继而向秦守飞来。 被控制了,那两只赤云鸦,成了秦守新的宠物。 秦守脚下一踩,从被端木秋拉扯住的赤云鸦上离开,重新踏在新的赤云鸦上。 刚才的两道红光,是他得来的宝物。 宝物不同于法宝,它们并不一定需要是武器,具有攻击性。但它们都有一个通性,就是功能。 既然称之为宝物,自然是有让人称赞的功能。 而秦守这两道红光宝物,它们的功能就是控制。这也是秦守法诀五重就敢探索荒火域的凭仗。 又用了两个锁魂火环,秦守心中微疼。 这一趟荒火域之行,除了收获不少人肉的食值,其他可谓是一无所获。 因为叶七,他又损失了两个一次性宝物——锁魂火环。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那三个修士终于被他甩下,秦守控制着先前两只赤云鸦,一头栽向山下的岩浆,他们都会葬身岩浆之中。 飞在空中的秦守,脚下突然又熟悉的颠簸,让他心中一凉。 端木秋的云水真气,在荒火域实在算得上是废柴,丝毫没有用处。但它的远距离、柔韧性和发现危险,都有着自己的优势,这是做不得假的。 秦守想要甩开叶七容易,想要逃脱韩仙梓六重的紫霞真气也容易,但要想逃过膏药一样粘上的云水真气,那可真不是易事。 “哼。”秦守冷哼一声,脸色更加不愉。 现在三阳爆发,不但没有停歇,甚至有增大的趋势,赤火圣果虽然重要,性命也同样重要。 推下去,让他们都掉入岩浆,赤火圣果还是我的! 秦守心头冷笑,手上打出一团火焰,准备灼断端木秋连在赤云鸦上面的云水长带。 秦守现在已经彻底冷静,在叶七和端木秋手中,他可以被一骗,二粘,但事不过三。 算上被叶七砍龙鳞赤木夺取赤火圣果,三次已到。 刚才打出锁魂火环的举措,也是自己出离愤怒的不智,有更简单的方法,冷静下来的秦守登时想明。 不过是一团云水,遇上我的三昧真气,还不乖乖断开? 感觉到端木秋的云水真气,秦守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正道兄,赤火圣果在你身边,怕是保不住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替你收下的。” 三昧真气构成的一团火焰,打了下来! 第六十四章 逃出升天赴极冰 端木秋的云水真气,在被火属克制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这是属性的克制,所有修士都能明白的道理,所以秦守才会笑出声来,他笑叶七的自大和愚蠢,笑端木秋的不自量力。 三昧真气打上云水长带,秦守的笑声戛然而止。 云水真气外面,蓝紫色光芒一闪而逝。但就是那一层蓝紫光膜,阻断了三昧真气对云水真气的灼烧。 那是叶七的寒潮真气! 火克水,水克火,事物总是相对存在。端木秋的云水诀偏温和,无法和秦守的三昧真诀来一争,叶七的九归寒潮诀却不然。 打哈欠的叶七,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要说他没有考虑到的,就只有秦守纳袋中的宝物,打出的那两个锁魂火环。 那可是宝物啊,就这样被用掉,也太浪费了吧? 叶七心中郁闷,秦守可能家大业大,自己纳袋却还空空如也的,除了一柄断剑残星…… “仙梓,用你的紫霞真气,狠狠地打这个败家子!” 韩仙梓白了眼叶七,这是她第一次给人白眼,叶七当仁不让的成了第一个。 实在是他的计谋,不算什么正大光明。 当然,既然称之为阴谋,很难正大光明。只能说叶七的计谋太损太气人,秦守就成了被计谋算计的可怜人。 气愤,迷惑,致幻。这是叶七借秦守的赤云鸦,逃出被蔓延开来的岩浆吞没的方法。他抓住了秦守情绪的波动,利用了他。 正如叶七对端木秋所说,这一次他们要当一回黄雀。黄雀是什么,飞翔的鸟儿,此刻他们不也正飞在空中么? 再来,现在的情况也是叶七的算计,算计的是秦守乖乖挨打。 秦守想要躲,可是他现在驾驭着赤云鸦,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快意。端木秋牢牢得粘在下面,让他惊怒。 秦守悲哀的发现,他能够想出的路都已经被叶七堵死,自己像是走投无路的猛兽,韩仙梓扬起紫芒的双袖,就成了那追捕的猎人。 他想弃赤云鸦而跑,但身下已经是汪洋岩浆,连他五重修为的三昧真诀,都不敢触碰。而在空中,他想要截断端木秋的连接,又被叶七的寒潮真气死死克制。 秦守真就成了活的靶子。 “我们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的,打打杀杀那是魔修的事,我们同为正道……”作为一个败类反派,秦守良好的继承了能屈能伸的特点。 一旦情势不对,他立马口风一转,不再对叶七等人喊打喊杀,出言嘲讽邪笑,这些都荡然无存。 秦守现在的笑容,暖得可以消融白雪。 韩仙梓的双袖已经抬起,秦守能够清楚地看见,氤氲其中的紫霞真气蓄势待发。 如果真的被法诀六重真气打在身上,那种感觉只怕秦守不敢想象。 “有话好说?我们不是一直在好好说吗?”叶七手上扬起残星,随意劈开背后偷袭的两只赤云鸦,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暖,和秦守一样温暖。 打打杀杀,那是魔修的事?说出这样话的秦守,让人感到心寒。 将魔修描绘得如何不堪,到头来自己做出的事情,和他们又相差多少?这样的疑问,又有多少正道修士会扪心自问? 叶七将三尺残星剑指向秦守,更像是匕首的滑稽断剑,秦守看到后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可以带你逃出荒火域!”秦守的语气开始变得急促,因为随着叶七断剑的指来,韩仙梓的纱袖有了上拢的趋势。 叶七的手轻轻抹在残星上,如果有可能,他也不希望打打杀杀,这样的生活太紧促,也太累。 但这就是修炼,无论正魔,都是如此。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叶七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严肃氛围,全部被一旁挤眉弄眼的端木秋给破坏。 端木秋见叶七朝他望来,连忙开口叮嘱道。“叶子,纳袋,纳袋啊!他一个法诀五重的修士,应该有些压箱底的好东西吧?” 木头这个财迷,研究癖!叶七心中气恼,怎么摊上这么个朋友。 秦守听到端木秋的话,大喜过望的喘过一口气来。这位朋友,刚才多有误会,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大救星啊! 见叶七因为端木秋的打岔,气势汹汹的话说了一半就被吞回去,秦守连忙掏出随身的纳袋,朝端木秋扔了过去。 “纳袋?没问题没问题,里面还有四五个锁魂火环,就是我刚才控制赤云鸦的宝物,对对,你们要的话就都拿去吧,咱们有话好好说,不是吗?” 端木秋接过抛来的纳袋,对叶七打了个赞的手势。 “还打不打。”韩仙梓冷冷的来了一句,要知道做姿势也是很累人的,这样要打不打,到底是想怎样? 秦守紧张地盯着叶七,现在他的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打?不打? 端木秋在关键的时刻打断,让叶七的计划都被打乱,这也是两人理念的不同导致。 叶七主张的是除恶务尽,虽然秦守打着正道的旗帜,做的事情却比魔修来得还要残忍,这样的正道败类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而端木秋的主张,就是收了好处先,榨取身上的价值才是关键。 如果时间充裕,只怕两人又会如同在叶家时,为了这辨上一番。但眼下时机不对,叶七只能忍耐下来。 好处都收了,还再出手,跟出尔反尔的败类有什么不同? 摇了摇头,叶七终是放下除去秦守的念头。也罢,就此饶过他一命,日后遇上的话,再来拿他不迟。 秦守见叶七摇头,整个人如蒙大赦,他连连称谢,夸赞叶七正道榜样,如何如何。 至于他心中什么真实想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赤云鸦在秦守的控制下,很快逃离三座活火山的范围,既然得了这么一个便捷的方式,三人也懒得再自行赶路,干脆让秦守一直将他们送出荒火域。 秦守这个正道败类,叶七终究没能失信解决掉,他无法预知今后的事情,让这样一个残忍为祸的人活下来是否正确。 相比于叶七不善的脸色,端木秋此刻很是开心。 秦守离开的时候,还感恩戴德地将控制来的赤云鸦都送给端木秋,为他提供了许多新奇的研究知识。 “我说,叶子你就别闷闷不乐了,人都走了。” 端木秋手中,四只赤云鸦首尾相衔,火环一样在空中旋转飞舞。 “赤火圣果顺利拿到,有了这四只赤云鸦,我们赶赴极冰域也更加便捷。” “你别忘了,正事是什么。” 端木秋对秦守的逃离没有什么感触,他见识惯了正道这样的嘴脸,相互残杀的正道又岂在少数。 一切都是为了修炼,就应当有这样的觉悟。 端木秋说的正事,叶七自然没有忘记。 得到赤火圣果后,只要再拿到极冰域的寒玄圣果,他们就有了对出海美食争渡赛的胜算。 他们最初的计划和目的,就是顺利抵达小蓬莱,完成师傅给的任务,和告之正派魔门的阴谋。 收拾好心情,叶七终是没有数落端木秋,怎么说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壮大己方。 乘坐着端木秋改良的“赤云空乘”,三个人以极便捷的方法赶赴极冰域,证明端木秋此举的正确性,为他们节省了不少时间。 四只赤云鸦,拖曳着四条云水真气,后面是端木秋用云团凝聚的座位,更像是一架飞在空中的马车,显得拉风无比。 没有法诀七重的修为,众人也能在空中过上一番瘾,真要多亏秦守的锁魂火环和赤云鸦的馈赠。 极冰域和荒火域之间,相差距离不算太近,有了这样的空中赶路工具,大概能在其他修士之前,赶到极冰域吧? 荒火域一行的经验让叶七发现,并非地图上没有指示的区域,就不会有修士出现,他们同样有千万种可能和理由,在你没有想到的地方出现。 就像荒火域,本来是韩仙梓凭借六重的修为,才在地图上发现。但秦守一行人同样出现在了里面,还差点抢走赤火圣果。 再联想起掌秤人这坑人至斯的比赛规则,他们有理由相信和猜测,每个人手中的地图只怕都不同。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秦守对赤火圣果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 但极冰域地处岛屿偏远,除了被掌秤人传送到这里的修士,其他地方的修士就算能够知道这里,只怕在赶路上也要花费较多的时间。 这才是为什么要说,大概能在其他修士之前,赶到极冰域。 赤火圣果食值四千,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叶七三人所拥有的食值,应该不算低,甚至有可能居于前列。 寒玄圣果食值六千,他们同样是势在必得。 因为这两者能够组成一道菜,这是第二部分获胜与否的关键! 三人乘坐“赤云空乘”,在天上走了一段时间,并不知是多久。 因为掌秤人将他们送来的这处地方,出奇的没有早晚之分,尽是一片晴朗天空,外面包围着无垠的海洋。 直到赤云鸦发出怪叫,在空中缩了缩翅膀,韩仙梓和端木秋,觉察到了前方的一丝冷意。 叶七在云座上站起身来,远方熟悉的冰雪世界告诉他们,极冰域,到了! 第六十五章 偶遇黄牛票贩 极冰域上空,突然,四只赤云鸦紧缩起羽毛,从云端开始坠落。好在端木秋的云水真气柔然弹韧,三个人并没有受到损伤。 叶七从云水气团中爬起来,语气不善地埋怨道:“怎么回事,木头你不是说,赤云鸦的羽毛,能够隔断外界温度的吗,怎么就这样摔下来了?” 他们这才刚进入极冰域内,连三个修士都没有感觉到无法忍受的寒冷,怎么号称冷热不忌的赤云鸦,反而在他们前面先倒下了。 端木秋也气咻咻地站起身来,他满是疑惑地走到赤云鸦旁边,拾起一个瑟瑟发抖的,开始查看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赤云鸦在端木秋手中缩成一团,摸上它冷硬的羽毛,发现手上粘搭搭的,都是黑紫色的血渍。 韩仙梓伸手指了指赤云鸦的脖子部位,众人这才看到,黑紫色血渍都是从那里大量流出。 “好端端的,赤云鸦怎么会受伤流血,而且一受伤就是四只?”叶七奇了,刚才在云端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察到有人恶意的攻击。 再者,就算有攻击,也逃不过端木秋云水真气的敏锐探查。 端木秋用云水真气将赤云鸦脖子上的黑紫血渍处理干净,一团被灼得皱裂的羽毛,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名字。 “秦守!” 秦守,还真是人如其名,就算叶七已经饶过他一命,仍旧死命下绊子。他知道三个人会贪图赤云鸦赶路的便捷,在临走的时候偷偷给四个赤云鸦都做了手脚。 要不是端木秋的云水真气,没准叶七三人还真会摔死。 那可真是身为修士的悲哀。 “你看,自己胡乱夺取别人的东西,被偷偷做了手脚。这次算咱们运气好,但是下次呢?下下次呢?你这贪图便宜的毛病,是时候改改了!” 发现了罪魁祸首,叶七开始数落端木秋。一开始在混乱之城,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有那么多的坏毛病呢! 端木秋一被叶七数落,整个人就没什么正形,对于这样的事故不但没有悔意,振振有词地反驳:“那怎么能怪我呢?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风险的,像你那般做的话,我们能这么快抵达极冰域?” “你!”叶七被端木秋反驳,一时间哑口无言,端木秋说的歪理,每次还真有几分道理。“走走走,赶紧赶路。” 见没办法说过端木秋,叶七明智的选择了放弃。跟这样一个大话痨争辩,永远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韩仙梓在一旁袖手旁观,很乐得见到叶七吃瘪的样子。 三人刚刚夺得赤火圣果,又很快赶赴到极冰域,在时间上并不紧迫,所以心情都放松不少。 刚才在云端看得不算真切,现在走在极冰域,他们才发现这片冰雪世界的美。 到处都是一片白雪皑皑,没有掺其余的杂色,纯然一片。连他们身后走下的脚印,都是冰雪挤压堆砌的白色。 他们来的还算时候,这时的极冰域没有下雪,一路上行动虽不太方便,还不至于困难。 如果极冰域下起雪来,漫天遮蔽的雪花,不仅能掩盖周围的一切痕迹,还会让人迷失在这漫天风雪中。 分辨不清来时和去往的路,在一个区域内打转也是常有的事。 “叶子,我知道错了,你别用寒潮真气来冻我了行吗?”端木秋浑身打了个哆嗦。 和荒火域里巴巴求着叶七给他渡真气不同,现在端木秋只觉得浑身发冷,骨头冻的开始酸疼。 叶七脸上一黑,真想把端木秋的头摁进雪堆里。 “我什么时候用寒潮真气来冻你了!这里是极冰域,你觉得冷不是正常吗!关我什么事。” 端木秋自己怕冷,还强行扣帽子给叶七,这样的行为真是令人发指。 端木秋哆嗦着嘴皮,因为手冻得厉害,连扇子都不高兴拿出来了,两只手归拢在袖子里,不依不饶道:“那你也给我来一件衣服呗?或者把纳袋里的赤火圣果拿出来,咱们就地取个暖什么的。” 他的眼睛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韩仙梓,此刻韩仙梓身上披着一件白衫,显然正是叶七早先时候穿在身上的。 叶七修炼九归寒潮诀,体内又隐藏有燚火,天寒地冻对他的影响很小。韩仙梓是女子,就算她有法诀六重的修为,能照顾的地方自然是要多多照顾的。 端木秋既没有高深的法诀和修为,又没有得到叶七的照顾,只好用言语挤兑他。 韩仙梓似乎没有觉察到端木秋的目光,她的眼眸依旧平静如水,仿佛融入了极冰域的整片冰雪之中,纯净而一尘不变。 叶七直接无视了端木秋的提议,他身上就穿了两件,再给端木秋一件,让自己在冰天雪地里打赤膊? 至于赤火圣果,且不论它能不能在极冰域起到取暖的功效,拿出来难保不被有心人惦记上。 “木头,困境逆境中才能寻求突破,我这是为你好,法诀四重的修为,现在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这极冰域虽不似荒火域黑烟催人,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白雪,连路都看不到,要想找寻寒玄圣果,三个人毫无头绪。 这不知要走多久,没准还没见着寒玄圣果,我自己就先成冰棍了。 端木秋心中凄凄地想,忍不住嘀咕上一句。“有异性没人性,古人诚不欺我!” 前方,正赶路的叶七和韩仙梓两人,身形都是一颤。接着,叶七逼成一线的声音传入端木秋耳中。 “木头你要是再乱说话,我现在就把你冻成冰棍!” ———— 极冰域的漫漫白雪中,三串脚印在上面留下痕迹,又很快被覆盖掩起,一切都没有变化。 叶七正走间,突然前方的雪在眼中恍惚了一下。 起初他以为是在极冰域的白雪地中走得久了,走出得幻觉。但正想间,那处白雪又晃动了一下。 会动的雪? 叶七刚想开口,问问韩仙梓和端木秋有没有发现,端木秋略带警惕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小心,有人靠近。” 端木秋早在叶七发现雪的晃动之前,就通过云水真气感知到,周围有其他的修士。 有了秦守这样的案例,三个人不敢大意,纷纷做出防御的姿态,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进行反击。 他们对正道修士的信心,已经如同极冰域的风雪,降到了冰点。 在三人的戒备之下,前方那处晃动的雪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刚才距离远,让叶七以为是雪在晃动,现在等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两个身上披着白色皮毛的修士。 见叶七三人一脸戒备,两个身披白色皮毛的修士中,长得稍微机灵点的那个,将双手张开微微举起,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他走上前来,靠近叶七三人后,裂开一嘴黄牙,在这样的白色世界中很是显然。 “朋友,要票子伐?” “票子,什么票子?”叶七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和莫名其妙的话语,不准备再搭理。 看到叶七一脸莫名其妙,不感兴趣的抬步欲走,机灵的修士忙开口又添了一句。 “几位是刚来极冰域的吧,你们难道不知道,极冰域有三宝?” 机灵的修士果然机灵,他说的话很快勾起叶七三人的兴趣。他口中所说的极冰域三宝,难道其中就有寒玄圣果的消息? “极冰域三宝,具体是哪三宝?”端木秋性子最急,这些宝啊珍啊的,都是合他口味的话题。 机灵修士见三人被他说得停下脚步,脸上扬起一丝得意,他拍了拍手,示意后面另一个人上前。 那是个老实的汉子,修为不高,堪堪垫底的四重修为,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极……极冰域三……三宝,第一个是……是……是……” 他“是”了半天,愣是没是出个所以然,机灵修士哪里肯让现成的买卖跑了,只好重新站出来,由自己解释给众人听。 “极冰域三宝,这第一宝啊就是鱼。没错,这可是极冰域的一大特色,灵雪鱼。据说在掌秤人给的‘出海美食争渡赛规则’上,有过对它的叙述。” “食值五百,肉美鲜嫩,口感极佳。这么好的食材,这么高的食值,你说是不是宝?” 机灵修士说着,吊口味般看了眼众人。 食值五百?叶七三人一听到机灵修士的话,第一反应是他在诓骗自己。 出海美食争渡赛规则自己也有,但上面食值最高的明明就是人肉,也只有一百食值。 机灵修士眼力极佳,他哪里能看不出三人脸上闪过的不信任和怀疑,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况,双手环抱胸前,他又信誓旦旦地开口了。 “我看你们三人,一个法诀四重,一个法诀五重,还有一个,嗯……用什么办法隐藏了修为?不过你们在被掌秤人罩入纸中的时候,肯定是第一时间抗拒还手了吧?” 机灵修士自己本身也是法诀五重,看不出韩仙梓的修为,只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隐藏了修为。 毕竟隐藏修为的修士比法诀六重的修士,来得常见太多。 见叶七三人不说话,他又继续自顾自地解释道。“如果没有还手的话,掌秤人会给你一份规则说明,也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个,上面有对食材分布和食值的介绍。” “有这种说法?”叶七很给面子的适时提出困惑,他想从机灵修士口中,得到更多原先不知道的信息。 第六十六章 会说话的冰 “难道你有掌秤人给的规则?” 说到这里,机灵修士脸上划过片刻尴尬。“我哪里能有那东西。这掌秤人真不是东西,故意弄手段骗人还手,有多少人能忍耐住的。那些个有规则的修士,都已经加入‘极冰城’的高层了。” 极冰城!叶七又在他口中,听说了一个新的名词。 极冰域,极冰城,两者只差一个字。“难道……” “不错,极冰城就在极冰域,那片区域都是被五个法诀五重的修士控制。这里就要说到极冰域的第二宝,那就是极冰城的通行票!” “没有通行票,是无法在那片区域进行捕猎采集食材的,要是被执法队查到没有票的外来修士,就会被——咔擦!” 机灵修士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显然对那极冰城也是讳莫如深,很是忌惮。 “不过是五个法诀五重的修士,你们难道不能反抗吗?”这个时候,韩仙梓难得开口插话道。她是法诀六重的修为,自然是有信心对付两三个个普通的五重修士。 韩仙梓身上披着叶七的白衫,掩住了窈窕的身段,不过她的声音依旧如同空谷幽泉,汩汩动听。机灵修士听到这样的声音,更加是知无不言。 能够在女修士面前显摆见识,那也是男修士的一大乐趣不是吗? “如果只是五个普通法诀五重的修士,你们认为他们能建起极冰城吗?我听说啊,他们有一件极其厉害的宝物,能够发挥出法诀七重的修为!那可是登仙境啊!” 机灵修士面容夸张,但他说的话倒有几分可信,并没有相互矛盾的地方。 讲了这么久,又是在冰天雪地里,机灵修士嘴唇开始干裂,他润了润唇角,又开口再次询问。“听完之后,你们还要票子伐?” “诶诶,不是说极冰三宝的吗?还有一宝呢,怎么不说了?”端木秋急了,正听得兴起,哪里想到机灵修士突然不说下去了。 机灵修士用大拇指在食指中指上磨.搓了一下,用你懂的眼神悠悠说道。“食材,换票子,消息什么的都好说,免费赠送。怎么样,一百食值一张,比极冰城便宜二十,要不要?” 端木秋看了看随身的纳袋,无奈地摊开手。他纳袋中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食材。 如果真要算,从一被掌秤人传过来,他们就直接去了荒火域,到现在身边唯一的食材,就是价值四千食值的赤火圣果,当然是不能给他的。 看到端木秋这个无奈动作,机灵修士立马明白过来,他撇了撇嘴兴趣变得缺缺。 “原来是穷光蛋,算了算了,算我倒霉,白费了这么多口舌。憨子,咱们走吧。”机灵修士见买卖是无法谈成,非常务实地转身就走,比刚才叶七来得干脆太多。 似乎想到什么,机灵修士扭过头来,又叮嘱了一句。“看你们是初来乍到的,好心给个提醒。极冰域,小心冰!” 说罢,和说话结巴的憨子二人,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机灵修士走远后,叶七三人没有立即继续赶路,他们需要消化一下,刚才得到的消息。 看那两个人的作风,显然是极冰城倒卖通行票的贩子,说的话倒有几分可信。只是还有几处,需要着重关注的。 第一就是极冰域竟然有城,还是修士组建的城。听他们的口气,显然在此处有着极大的势力。他们的依仗是拥有登仙境威力的宝物。 坐拥一城,手下修士甚多,他们想要做什么,单纯地收集食材吗?那肯定是不现实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有必要的话要去极冰城一探究竟。 第二是机灵修士最后的话,极冰域极冰域,他让我们小心冰,难道这极冰域的冰,又有什么危险在里面? 第三是他口中的极冰三宝,除了通行票,灵雪鱼竟然有五百的食值,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只能是印证了之前的猜测,掌秤人在规则书上同样做了手脚,每个人的规则介绍都是不同的! 还有第三宝,那机灵修士最后并未说清楚,莫非果真是寒玄圣果? “叶子,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去极冰城,还是……”不知从何时起,叶七已然成为三个人中的主导者,可能大家对他的鬼点子都比较认同吧。 “不去极冰城,刚才你没有听他们说吗?如果没有通行票的话,去极冰城区域被执法队发现的话——没有摸清楚那个极冰城势力的情况下,咱们不宜如此。” “找灵雪鱼,积累食值,换取通行票。”韩仙梓发表自己的意见,她总是能抓住关键点,现在三个人的情况,确实是没有拿得出手的食材食值,这在有交易的地方,是掣肘之处。 “没错,离开极冰城势力范围,我们先找寻灵雪鱼,或者其他的食材也行。还有搜集更多关于极冰城的线索。” 这种凭仗武力组建势力,压迫普通修士的组织,叶七第一时间听到后,心中就没有好感。 反倒是那两个倒卖的贩子,临走时不忘提点他们几句,除了贪婪以外,并没有过大的恶行。至少,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极冰域,一处雪径,机灵修士和结巴修士披着大大的白色毛衣,一步一缓地走着。 “瘦……瘦……瘦子,第……第……第三宝是……是什么?” “哪有什么第三宝,事不过三,我那不过是随便胡诌吊个胃口。咱们黄牛,说的话能随便信吗?” “可……可……可……是……” ———— 叶七和韩仙梓、端木秋,偏离原先的路线,准备先收集食材,再去极冰城。 一路上,除了刚才两个票贩,他们没有再见到一丝人影。 看来大多数的修士,都选择了默默承受来自强者的压迫,逆来顺受的屈服,让他们终究只能成为无垠江海中,最不起眼的一朵浪花。 走了许久,雪还是雪,路还是不见路。 太阳照射下,没有丝毫温暖,极冰域的温度已经低到一定程度。 怪就怪在,机灵修士口中让他们小心的冰没有出现,机灵修士口中的灵雪鱼也没有踪迹。 “难道真的只有在极冰城势力范围内,才有灵雪鱼?”找寻了这么久,没想到极冰域跟荒火域一样荒凉,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找错了方向。 应该不会,区区五个法诀五重的修士,纵然能够有登仙境强者的实力,也不足以他们将灵雪鱼垄断。 总有那么几个有实力的修士,不屑于屈居人下,如果灵雪鱼真的被垄断,难保不会有人反抗。 登仙境的宝物,也一定有着什么限制的吧,怎么可能让法诀五重的人随意使用? “再找找吧,木头你的云水真气,再探得深一点,尤其是雪下面,这极冰域的雪太厚,下面可能藏有什么其他东西。” 叶七劝住打退堂鼓的端木秋。这个时候的端木秋,脚已经往前踩了一大步,步子迈得似乎太大,让他身子陡然一僵。 “木头,你怎么了?”叶七见端木秋这一脚踩下就不再动弹,奇怪地想上前察看,被端木秋用手势阻住。 “别,别过来,我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 连他自己说话的口气都带着疑问,叶七登时放松下来,以为端木秋又在跟他们开玩笑。 叶七也跟着端木秋后面走过两步,正准备斥责他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突然自己的脚下一空,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脚给咬住了。 咬住,咬住了?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藏在雪堆中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像没有力气的幼.童,连咬合的力道都十分微弱。 以至于叶七和端木秋都开始怀疑,这咬住自己的东西,算不算得上是危险。 韩仙梓见两人表情丰富,再看他们腿下动静,便知道雪中藏了东西,也不多说,紫纱袖往雪地上一拂,带着劲气的风。 厚实的雪被吹过一层,露出下面的东西。 “长了牙齿的冰块?!”端木秋的语气抑扬顿挫,先是不可思议地皱眉,旋即又略带欣喜的好奇,很轻易地判断出他现在的状态。 “得让我研究研究!” 藏在雪中咬住叶七和端木秋的,正是两个四四方方的透明冰块。 但出奇的是它们有嘴,像是在冰块上凿出的窟窿,里面透明的牙齿仿佛雕出来的一般。 当韩仙梓扫除隐藏它们的积雪时,它们正卖力的磨合着牙齿,企图将叶七和端木秋的腿咬下。 两个只有头大的冰块,嘴巴咬合的力道甚至比不过一个成年人,这就是机灵修士口中,让他们一定要百般小心的冰? “这极冰域倒是神奇,连冰都是这般模样,比先前荒火域贫瘠的环境,平添不少生机。” 叶七尴尬开口,开始转移话题。自己才夸完别人,现在就冒出这等事,这样的情况一般不是端木秋来面对的吗? “冰……冰!” 正当端木秋准备出言嘲笑叶七几句,韩仙梓坐看好戏的时候,两人脚下的冰块居然发出声音来。 “冰……冰!” 冰块长了牙齿也就罢了,还能出声?这样的怪事,再次吸引住众人的注意。 第六十七章 我们是鱼,不言悲伤 配合着发出的声音,两块冰块张合着并不恐怖的冰棱牙齿。 “哎呀笨死了,不管你们了!”旋即,又一道声音从冰块内传来,叶七只觉眼前雪亮一闪,有什么东西从冰块里面跳出来,继而钻入雪中。 “想跑!”端木秋一见冰块说话,研究**登时蹭蹭往上涨,整个人眼睛瞪得比牛还大。 刚才闪过的雪亮连叶七和韩仙梓都没反应过来,偏偏他一个法诀四重的修士,第一个做出反应。 端木秋唰得一下抽出扇子,现在手也不冷了,骨头也不酸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他还未等那一道雪亮钻入雪中,云水真气就从扇中喷薄而出,化作一个由云水真气编织的网抄,连带着那片堆积的白雪,全部抄了进去。 “我倒要瞧瞧是个什么东西。”端木秋拎着手上的网抄,整个人嘿嘿一笑,格外得邪恶。 “放开我,放开我!”云水真气编织的网抄内,一抹亮银色的鱼尾甩开,上面覆着的雪被打散,让端木秋半张的嘴里全是积雪。 “呸呸呸,什么东西,鱼?”端木秋连忙吐出跑进嘴里的雪,瞪大眼睛地看向网抄。 甩开表面覆盖的积雪后,那纺锤的体型,有鳍有鳞,还有那亮银色的鱼尾,可不正是一条银白色的鱼吗? 刚才从会说话的冰里跳出来的,就是这条鱼? “你才是鱼,你全家都是鱼!”身为鱼肉,网抄中的那条鱼没有丝毫的觉悟,听到端木秋对它的称呼,它的鱼嘴张合了几下,传出众人能够听懂的声音来。 好嚣张的鱼,会说话的鱼。 端木秋眼中异彩连连,对自己全家都成了鱼没有丝毫不喜。能说话的鱼,那可是罕见的很啊! 他伸出手,想伸进网抄里去抓那条银白色的鱼,没想到这鱼不但口气嚣张,脾气也不小,见端木曲想要碰它,尾巴啪啪啪甩得劲道十足,直把端木秋的手背打得通红。 嘿,你这条小小的鱼还敢嚣张! 端木秋眉眼一立,就要教教它做鱼的道理,被身旁走上前的叶七拦住。 “很漂亮。”韩仙梓也跟上来,她一看到这条浑身亮银的鱼,眸子中映射出神采。 看来无论是小女子还是仙子,都对可爱的生物没有免疫力。 韩仙梓伸出手,就要从网抄中.将它捧出,端木秋刚准备开口提醒她,这条鱼的脾气可不小,令他气愤的事情发生了。 这条之前态度嚣张的鱼,竟然没有丝毫反抗的,被韩仙梓捧到手中,安静乖巧得不行。 这是什么!刚才你不是还把鱼尾巴甩得啪啪响,我的手可还红着呢! 怎么她就可以?你这是歧视,歧视啊!你一定是条雄鱼,色鱼! 端木秋死死地盯着这条银白色的鱼,心里面已经骂开了,现在如果有锅的话,他一定立即把它扔进去,先煮得服帖一番。 似乎感觉到端木秋得目光,被韩仙梓捧在手里的银白鱼,人性地对端木秋翻了翻眼睛。 端木秋登时撸起袖子,准备在这条鱼脑袋上开个洞,叶七再一次挡住一人一鱼“深情对视”的视线。 “哦?仙梓,让我瞧瞧。” 叶七说着也伸出双手,从韩仙梓手中接过鱼来。 端木秋早就准备好了,等它再在叶七手上甩尾巴,自己就站出来提议,把它给煮了。 然而,算盘打得再好,也只是他脑中的臆想,那条会说人话的鱼,安静的从韩仙梓手中,传递到了叶七手中,端木秋期待预想的东西,全部没有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就我不行!”端木秋终于惹不住跳脚,如果只是一条色鱼,他至少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叶七和韩仙梓都能碰它,凭什么自己不行? “我不喜欢没有礼貌的人,尤其是一个研究癖。”这条鱼又发表了自己的高论。 不得不说,除去它嚣张的语气以外,说的竟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噗嗤。”“哈哈哈哈。”端木秋理所当然得受到了其他两人的嘲笑。 端木秋脸憋得通红,没想到能说会道的他,也有被说的哑口无言的时候,而且还是被一条鱼,这让吃瘪多次的叶七感到神清气爽。 不去理会端木秋,叶七看着手中的鱼,出言询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些修士一直在抓捕的灵雪鱼吧?” 亮银色、会说人话的鱼,轻轻摆动了几下尾巴,承认了叶七的判断。 “没错,我就是灵雪鱼,你们修士不都在抓我们吗?什么五百食值什么的,难道你还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乖乖冒头呢,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如果只是躲在那张了牙齿的冰块里面,我们是没有办法发现你的。” 没错,如果灵雪鱼没有从牙齿冰块中主动跳出来,他们的视线都还在冰块身上。 可以说,灵雪鱼的这一跃,更像是自投罗网的举动。 它嘴上大声高呼着“我不管你们了!”,却是用声音引起三人的注意,再主动跳进雪堆里面。 叶七这才发现,脚下原本咬住他们的两个冰块,已经不知何时没有了踪迹。 “看不出来,你还是条讲义气的鱼。”这下叶七算是明白了,这条语气嚣张、态度不算友好的灵雪鱼,主动吸引他们的注意,原来是为了让那两个长了牙齿的冰块逃跑。 灵雪鱼被叶七说破,翻过一个身子,语气中充满愤懑,一点都不像有舍己为人觉悟的好鱼。 “还不是那两个傻冰块,喜欢躲在雪堆里面睡觉,睡觉就睡觉吧,还要把嘴张得大大得打呼噜,这下可好了,把人类修士给引来了!” 听到灵雪鱼的解释,叶七一时无语。他在脑海中想象了下,两个睡觉张大嘴巴打呼噜的冰块,那样的画面实在太邪乎。 那刚才是自己和端木秋两人,打扰了冰块们的好梦?这还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端木秋这个时候总算缓过劲来,他两只手来回磨.搓,在灵雪鱼面前做出一脸坏笑的表情。“那你现在落入我们手里,五百食值,嘿嘿嘿嘿……” 他想拿话来吓灵雪鱼,要知道一条会说话的鱼,别说五百食值,就算再多他也不可能去换。 不但是因为稀奇,更多的是一条会说人话的鱼,如果你去残害它的话,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端木秋只是想吓一吓灵雪鱼,好挽回几分自己的面子,可灵雪鱼不这么想。 它听到端木秋的话,整条鱼静静地躺在叶七掌心,一动也不动,认命般地说:“好了,我知道你们要捉我们,我的爷爷奶奶,曾祖父,曾曾祖父,都已经被你们修士给捉走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灵雪鱼虽然会口吐人言,但似乎并没有掺杂太多的情绪。当它说到自己的同类亲朋被捉走时,更像是用叙述寻常事情的口气。 三个人一时间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 最后,还是韩仙梓先站出来,她觉得这条灵雪鱼实在太可怜了。“你的同类亲友都被捉走,难道你不悲伤吗?” “悲伤?悲伤是什么?我们是鱼,不言悲伤。” 我们是鱼,不言悲伤。 这样的话从灵雪鱼口中说出,像一个魔咒紧紧地箍住心脏,让叶七有万千的情绪塞满腔中,又无处宣泄。 “你们,怎么可能没有悲伤!”叶七忍不住反驳,他对灵雪鱼说的话,莫名冲动。 灵雪鱼翻了翻眼睛,用尾巴拍打了几下叶七的手掌,仿佛在再次重申和抗议。“你又不是鱼,又怎么知道我们。悲伤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有?” 如果一个人没有悲伤,他一定是太过悲伤。但如果一条鱼没有悲伤,那又是为什么呢? 水的冷暖,鱼的情感,人怎么可能知道。 人需要知道吗?不需要,他们只需要无休止的捕猎就可以了。 叶七突然感到羞愧,为什么修炼就必须要有竞争,为什么修炼就是掠夺和争斗,为什么兽吃人是为残忍,人吃兽就天经地义? 灵雪鱼的一句话,让他心中混乱,重新审视自己之前的认知,许多确定的东西似乎被推翻,自己在修炼的道路上,还能够心安理得的去拼,去斗,去闯吗? 鱼无悲伤,人有悲伤。我们是否需要一边吃着鱼肉,一边去怜悯它们的生命呢?这是伪善,也是无奈。 叶七想到这里,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变得浓烈,刚刚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什么——伪善,无奈! 伪善是他对正道的评价,无奈是他在叶家听叶家主说起过。 曾经他还一度否定这样的行为和观念,结果现在自己却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原来,是自己太年轻了,既然知道没有绝对的正和魔,为什么还要拘束自己,拼命得压着天平。 原来,谁的心中都有魔,自己同样不能例外。 原来,这就是伪善! 叶七脑中思绪纷杂,但他终究挑破重重迷雾,于是,他学会了,伪善。 为了不让这个世界太过冷漠,又要让它正常运作,我们需要用伪善来填充。正道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不能苛责,因为这是正道修士的生存之道。 第六十八章 活地图 叶七缓缓直起身子,将灵雪鱼放入身前的白雪中。“你走吧,我们不杀你。” 端木秋拍拍他的肩膀,脸上嘻嘻哈哈的神情不见,他欣慰地看着叶七,轻佻得语气也化作沉重。 “看来,你已经懂了。” 懂了,叶七是懂了。他明白了端木秋为什么在之前,对正道做出这样那样,对叶七来说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因为端木秋懂得比自己要早。 “是的,我学会了。”叶七想笑,想必这也是君子风想让他在山下学会的东西,只是自己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叶七学会了,他学会了伪善。所以才会在心中惦记那五百食材的同时,又把灵雪鱼放生。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都不容易,相比于魔修的肆意妄为,任情纵情;正道处处压抑自己,学会披上伪善,反而活得更加疲累。 人无完人,不能苛责。自己以前对正道,是太苛责了。他们也只是人,而非圣人。 就算圣人…… 叶七摇摇头,不想再接触这方面的话题,事已至此,只有更加努力的修炼。 端木秋曾经说过一句话没有错,只有站得越高才能看得更远。 叶七法诀二重的时候见识到了魔,法诀三重的时候见识到了那样的正,法诀四重的时候批判着那样的正,法诀五重的时候学会了那样的正。 修为更高,才能见识更多,明悟更多。 又或者,改变更多! 叶七悟性很高,不然也不会从灵雪鱼随口的一句话中,悟得伪善的真谛。所以他并没有因为知道真相而消极,反而更加渴望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改变,才有能力去改变! 让魔不再魔,让正不再正。 “我学会了,但我的态度和初衷,都不会改变。需要改变的东西,我会慢慢去改变!” 从这个时候起,叶七立下了新的誓言,他的修炼道路,再次从云雾中破开,这次不需要端木秋的帮助,他自己就闯过了这道难关。 天空中,被云彩遮蔽的太阳重新显露,照亮了叶七的眼睛,也照亮了韩仙梓的双眸。 “我说,你们还放不放我走啊?”灵雪鱼闷闷的声音响起,它弄不明白这三个人在唱哪一出。 说好了放我走,你们倒是让开呀? 在那边自顾自得说了一大堆,干什么嘛。 灵雪鱼的打断,让叶七有些尴尬。他挠挠脑袋,连忙让到一边,给灵雪鱼让出一条道来。 正当灵雪鱼往雪堆里一钻,准备蹿走的时候,端木秋突然俯下身子,一脸讨好的笑容,再次拦住了它的去路。 “干嘛,你们不守信用!”灵雪鱼鱼眼一瞪,它记得这个人类修士,刚才就是他把自己从雪堆里面抄起来的。莫非他想再抄一次?! 灵雪鱼连忙摆动起尾巴,准备一股脑蹿走,免得被端木秋重新捉回去。 “哎哎哎,鱼哥,鱼哥,别走啊鱼哥。”端木秋连忙讨好得跟上来,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在人类眼中的俊俏面容,对鱼似乎没有什么吸引力。 “干嘛,喊住我做什么。” 灵雪鱼虽然是鱼,脑袋不算太笨。听到端木秋那讨好的声音,再看看他满脸堆笑的欠模样,就知道他准是没好事。 灵雪鱼的冷淡语气,没有消退端木秋的热情。 他又是凑过脸来,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和灵雪鱼说道。“鱼哥,你看咱们放过你一命,正所谓知恩图报,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什么?” “我们是鱼,不讲这一套!”灵雪鱼当时就不依了,刚刚要放我走的也是你们,现在又想要问我要好处,当我是好骗吗? “别,别。我们不是欺诈,真的不是讹你。”端木秋连连摆手,任凭他怎么解释,灵雪鱼眼中仍旧是不信任的神色。 “哼,要啥没有,要命一条,你们拿走吧。人类就是虚伪,还想问一条鱼要好处。” 灵雪鱼说罢尾巴停下摆动,身子一僵往旁边倒去,直挺挺的等死。 端木秋只觉身后如芒在背,有两道锋利的视线扫在自己身上。他连忙开口解释道:“我真的不是讹鱼,真的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给我们带带路什么的。” “带路?”灵雪鱼侧挺的身子上,眼睛斜过来看了一眼端木秋。“带什么路?” 有戏! 端木秋见灵雪鱼不再装死,赶紧继续解释。“鱼哥你看这茫茫白雪,一片天地都是如此,极冰域又大又广,路线根本分辨不清。” “比如这个,哪里有食材啊,哪里有危险啊,我们都是一无所知的。我看鱼哥你神通广大,所以想让你给我们带带路,也好节省找寻的时间,你看……” 端木秋的话刚说完,灵雪鱼就一个鱼打挺摆正身子,如释重负地说道。“原来是让我带路啊,我还以为你是想干嘛呢,这还不简单?” “跟着我,我知道哪里有食材,既然你们放过我一命,我们鱼也讲究知恩图报的!”灵雪鱼说罢,一头钻入雪中。 随着它的鱼尾摆动,在纯白的雪堆上拱起一路雪堆,是灵雪鱼在下面游动所致。 刚才是哪条鱼说的,我们鱼不讲这套! “你们鱼还真是没有原则。”端木秋偷偷嘀咕了一句,和叶七、韩仙梓一起,循着灵雪鱼拱出的雪堆路线跟了上去。 ———— “灵雪,刚才那两块冰是你的朋友吗?”叶七缀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灵雪鱼聊天。 他们对于极冰域来说,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比不得在这里生活的灵雪鱼。 灵雪鱼将头探出雪堆,拨动了几下鱼嘴。“不是我的朋友,难道是你的朋友啊。刚才你们把脚踩进它们嘴里,我看也做不成朋友了。” “额……”叶七被灵雪鱼说得好不尴尬。刚才全都是覆盖的厚厚雪堆,谁能想到里面会有两个打着呼噜的冰块? “我的意思是,它们是什么冰,为什么会有生命?” “拜托,这里是极冰域,当然是冰的天下,它们还是最普通的冰,如果你们更深入的危险的地方,那里还有更多。” 极冰域极冰域,原来这里的冰不是指冰冷,而是指那些富有生命的冰。 叶七这才明白极冰域名字的含义,只是灵雪鱼还有许多东西没有讲明,比如那些冰都是什么冰,比如它们为什么会有生命。 “拜托,我只是一条鱼诶,哪里知道那么多为什么。等以后遇上别的冰,我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们。只是有些冰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说了不说了。” 灵雪鱼把头重新闷回雪堆里,不再和叶七讨论这个话题。 看来贩票的机灵修士,让他们小心冰也并非是胡口瞎谈。 叶七还想问灵雪鱼,知不知道极冰城这个势力,它倒好,把头一闷不见了踪影。 灵雪鱼作为土生土长的极冰域生物,就算在茫茫一片雪白中,也能够分辨出正确的路线。 这并不是它们有多好的记忆,或者是有特殊的本事,而是因为它们敏锐的嗅觉。 就像端木秋有能够感知危险的敏锐一样,灵雪鱼的嗅觉同样是非常敏锐的,它们能够通过雪堆中淡而未散的味道,判断出沿着这个方向,会遇上什么。 极冰域没有水,对灵雪鱼来说,雪就是水。所以它们在雪中游动起来,不是一般的迅速。 至少,比后面三个因赶路而有些气喘的修士要好太多。 “我说,鱼哥,你这是准备带我们上哪啊?一路上一片白雪茫茫的,我真的以为你是在带我们瞎逛!” 在云州城被叶三生带着瞎逛,是端木秋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可不想再重复那次的举动。 灵雪鱼直接甩了一尾巴雪,打在端木秋脸上。 刚才求我带路的是你,现在怀疑不耐烦的也是你。卸磨杀驴也没到时候呢吧? “你要是不相信我,你可以不跟过来啊,又没人逼你。” 端木秋被灵雪鱼的话呛了一下,抹了抹脸上的雪,最终还是悻悻地跟了上去。 灵雪鱼带着叶七三人,在这茫茫雪地中又走了许久,众人这才发觉出周围的变化。原本空旷无际的白皑平原,突然前方出现了树木。 一排排堆着积雪的高大树木,将前方充填起来。在这样空旷雪白的极冰域,众人竟感觉到一丝温暖。 灵雪鱼得意地从雪堆里面跳出来,故意略带挑衅地扫了眼端木秋,见他老老实实的样子,这才开口跟叶七和韩仙梓解释道。 “这里是极冰域为数不多的一处森林,里面有你们要的食材。不过只能一个人过去取。”说着,灵雪鱼的眼睛又看向端木秋。 端木秋被灵雪鱼盯住,心里面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灵雪鱼又开口道。“这森林里面住着一家冰块三口,至于你们要的食材,就在他们居住地的后面不远。”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叶七适时接口,他觉得灵雪鱼不会害他们。当然,这里的“他们”单单是指他和韩仙梓。 至于端木秋…… “你们只需要派一个最弱的人进去,偷偷到后面取就行了。只有他的修为能够不引起冰块一家子的注意哦!” 果然,端木秋只觉天上太阳又被乌云笼罩,倒霉的日子开始了! 第六十九章 神秘人 端木秋在两人一鱼的注视下,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进林中。 等他走远后,叶七有些不放心地问灵雪鱼。“灵雪,木头就这样进去,会不会有事啊。你不是说,里面住着冰块一家三口?” 灵雪鱼舒舒服服地躺在雪面上,享受着重新露出的阳光,漫不经心的应答着。“放心吧,我们是鱼,怎么会害人呢?” 虽然它这句话很没有说服力,但眼下端木秋都已经进去,叶七和韩仙梓只好在林外静静等待。 希望木头不要被整太惨。 就在叶七为端木秋担忧的时候,端木秋也已经进入整片雪林。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上面还压着沉甸甸的白雪,和地面的雪相映成趣。 端木秋一路走,一边闷闷地想:让我进来,这分明就是那条鱼的报复行迹。不就是之前用网抄捉了你一回吗,真是一条记仇的鱼。 端木秋也不是蠢笨的人,既然灵雪鱼提议让他进来,那么里面一定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要想让自己吃亏的话,又不会是绝对的安全。 那条鱼,到底在里面给我挖了什么坑呢? 端木秋边走边想,周围的景象变幻来变幻去,他始终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 连路都分不清,我到哪里去寻那三个冰块的住处! 端木秋刚准备埋怨,突然脚下一空,接着陷入雪坑中。等他再次踩实的时候,一种熟悉的感觉从脚上传了过来。 不会那么巧吧?端木秋缓缓低头,他的脚正踩在一块冰块内,那块透明的冰块同样只有头颅大小,跟先前遇到的两块根本分辨不出区别。 被端木秋的脚伸进嘴里,那冰块似乎没有醒过来,它的嘴巴仍旧张得大大,缓缓而有序的张合。 这些冰块,都喜欢藏在雪里睡觉?这点灵雪鱼倒是没有说谎。 端木秋悄悄地把腿从冰块口中拔出,蹑手蹑脚地离开它躺着的范围。 看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进冰块一家的领域,那么灵雪鱼口中的食材,是在它们后面不远的地方。这一路走得很太平嘛。 难道是我误会灵雪鱼了?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危险嘛。 端木秋踩完冰块,又小心翼翼地走上一段距离,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在心中不由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 与此同时,在树林外围,叶七和韩仙梓都在安静等待端木秋出来,只是没有灵雪鱼那么老神在在。 “啊!”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触动了他们的心弦,让两个人迅速进入戒备的状态。 叶七听到尖叫,第一反应就是端木秋出事,可冷静下来才发现,传来尖叫的方向并不是眼前的树林,而是来自身后的茫茫白雪中。 叶七和韩仙梓对视一眼,“走,我们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木头一个人应该不会有危险,就拜托灵雪在这里等着吧。” “灵雪,你在这里等他,要是他出来之后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再带着木头寻我们的气味,没问题吧?” 灵雪鱼慵懒地甩动了两下尾巴,亮银色的鱼体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去吧,这里有我。不管你们走多远,都逃不过我的嗅觉。”灵雪鱼同样听到了惊叫声,但它是鱼,灵雪鱼,又不是人类修士。 这些东西跟它自然是毫无关系的。 嘱托完灵雪鱼,叶七和韩仙梓即刻起身,赶往身后传来尖叫的漫天白雪中。 叶七运足真气跑在前面,尽管韩仙梓的修为要高过他,但让一个女子先面对未知,这样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韩仙梓紧紧跟在叶七后面,按道理说,以她法诀六重的修为,要赶上叶七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但此刻在她眼中,叶七与她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韩仙梓心下疑惑,又将自身速度提上几分,已经快赶上全力奔走的速度,可是前方叶七的身影还是越来越小。 “叶七!”韩仙梓开口,呼唤叶七的名字,想要先把他叫住,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可是,任凭韩仙梓怎么喊他,叶七都没有回头,他似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顾往前赶去。 渐渐得,叶七的身影最终化为一个白点,和前方茫茫白雪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韩仙梓停下脚步,双袖开始充盈紫霞真气,她已经发觉不对,可能是进入了谁人的圈套,不然不会出现这样诡异的一幕。 但自己法诀六重的修为,又有什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令她陷入,难道是登仙境高手? 韩仙梓想到之前机灵修士口中的极冰城,控制极冰城的五个人,不是有一件能够发挥登仙境威力的法宝吗。难不成是他们! 正当韩仙梓独自胡思乱想,以为自从他们三人一进入极冰域,就被极冰城盯上了时。前方雪地突然化开,从中走出一个人来。 韩仙梓扬起双袖,毫不迟疑地攻击出去,两道紫色月刃先后呼啸而至,但在那人身上似乎像一阵微风,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韩仙梓的眉头皱得更深,这样的表情极为罕见。难道,要用出自己全部的实力了吗,已经到时候了吗? 看着来人越来越近,韩仙梓终于不再犹豫,整个人身上澎湃真气激荡,仿佛铺面涌来的潮水,一层又一层的紫气升腾开来。 “姑娘,莫要动手,莫要动手。”前方,那个原本模糊看不清楚样貌的人,慌忙开口道。 只是,单单凭他的话,怎么可能让深陷诡异的韩仙梓住手。 韩仙梓扬起双袖,在脸上轻轻一拂,之前遮挡半张脸的面纱消失,露出一张姣姣美丽的面容。 在面纱摘去后,两只紫色的轻纱长袖亦跟着消失,露出两截粉嫩的玉藕。 在韩仙梓手上,消失的轻纱长袖和面纱,最终汇聚成一团紫色光团,逐渐形成一张紫色符箓,飘在她的指尖。 这才是韩仙梓的真正手段,她的面纱,她的紫袖,都不是。 一个法诀六重的修炼天才,怎么可能那样简单,那样趋于平淡。 韩仙梓的左手,在漂浮空中的符箓上一抹,紫色的符箓周围豪光闪烁,一枚大大的“赦”字从中击出,飞向来人的方向。 这样的手段,已经快要接近术仙,这是韩仙梓作为法诀六重天才的手段,然而就是如此这般,打在对面来人的身上竟然都毫无反应。 “姑娘,我没有恶意。” 这个时候,韩仙梓已经能够看清来人的面容,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脸,甚至看过一眼后第二次就能忘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能够对她的攻击无动于衷? “你想要做什么?”见来人逼近,韩仙梓退过一步,手上的符箓光芒再次闪烁,就要再发起攻击。 “我此番来,是想和姑娘谈一笔交易。”来人脸上努力做出友好的笑容,但始终不能让韩仙梓放下警惕。 这样诡异的手段,任谁都不敢放松轻视。 韩仙梓将符箓对准来人,紫色的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脸。她贝齿轻启,恬静的语气从中传出。“什么交易?” 来人见韩仙梓这样问,将手伸入怀中。这样的动作,让韩仙梓警惕之心大增,又往后退了两步,以防有什么偷袭。 来人也不解释,接着从怀中掏出,展示给韩仙梓看。 他从怀中掏出的,是一卷泛黄的图纸,皱皱巴巴的边角多有缺损,平方得和他的脸一般无二。 “这是什么。” “这是一卷地图,记录的是整个极冰域。在这样茫茫大雪中,寻着路很困难吧?”来人笑着摊开地图,指着上面的一块区域,耐心地和韩仙梓解释道。 “看见这个箭头没有,它记录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箭头所指的方向,就是我们面朝的方向。有了这一卷地图,极冰域中再也不用担心迷失了。” 来人说得殷勤,样子像是在推销自己的货物。这样的态度,反而让韩仙梓心中更加怀疑和疑惑,完全弄不明白他究竟想干嘛。 “为什么要把它给我,你究竟有什么图谋?” “缘分,自然是缘分。姑娘你能够遇上我,是你的缘分。我能够遇上你,也是我的缘分。这是大家的缘分,地图的缘分,都是缘分哪!哈哈哈哈。” 突然从雪中化出的人,大笑着又突然化为一滩白雪消失,周围依旧是雪地,如果不是地上还留着那卷破损的地图,韩仙梓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的错觉。 四下打量了一番,她仍旧感觉不到有人,这才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去,从雪地上拾起那张残损得地图。 那个人没有骗她,这上面详尽地绘制着极冰域的一切,包括他们刚刚进来的入口,遇上灵雪鱼和两块冰的地方,这片树林…… 甚至连范围内有哪些东西,都有标注。 如果不是破损严重,很多地方模糊不清,不是字迹磨损消失,就是地图本身的破损,让它的价值有所降低。 但无论如何,这样东西在极冰域,对他们两眼一抹黑的人来说,都是能和宝物相提并论的东西。 那个人,就这样给自己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韩仙梓再抬眼,身边的白皑雪面又重新换了一副模样,一串还未被新雪填埋的脚印,正是之前叶七留下的。 韩仙梓收起地图,连忙赶了过去。她手中的符箓,又重新化作面纱和紫袖。 希望叶七那边不要出事! 第七十章 天那么蓝,雪那么红! 叶七一心惦记着前方的情况,也没有发现身后韩仙梓突然的消失,等到他察觉过来,已经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了。 叶七赶到尖叫处,眼前的一幕,让他心中猛地一突。 天是蓝的,雪是红的。 纯白的雪地上,躺着两个已经死去的修士,他们的眼睛还睁得大大,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在他们身上,是两个身着蓝色外袍的修士,他们手中拿着一致的匕首,正在尸体上划割着。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 人肉,食值,一百! 除去正在割肉的两人,还有两个同样是蓝色外袍的修士,正站在一旁放哨望风。在叶七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僵立在原地的叶七。 “哦?来了个修士?这在荒芒雪地上可不常见。”望哨中的一人,语气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见叶七还是杵在那里没有动静,旁边一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新来的吗?把你的通行证拿出来,冰城卫例行检查。” 冰城卫?就是极冰城的巡逻队吗。说什么例行检查,现在他们身处的位置,和刚才遇上票贩的位置,相差早已有段距离。 怎么可能还在极冰城的势力内! 叶七双目紧紧地盯着这四个人,他不是惧怕,而是愤怒。 不用推测就能判断出,他们并不是例行检查,而是仗着冰城卫的权利,在外面捞外快! 这里的外快,除了食材以外,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人肉。 人肉有了食值,屠杀就有了意义。眼前这四个人,就是心中泛起杀戮和贪欲的人。 “听不见我说话吗?把通行票拿出来,给我们检查!”刚才说话的那人,见叶七还是站着不说话,脚下跟上来两步。 他的同伴,望风的另一个人,也从另一个方向跟上来,两个人遥遥和叶七构成三角站式。 “哈哈。”叶七突然一改刚才的肃穆严峻,失口笑了一声。“哈哈哈哈。”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滑稽的东西,大笑连连。 因为笑得太用力,他的眼角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第一个发话的人,他趁叶七失笑的当口,又往他的方向靠近了几步。他的同伴,另一个冰城卫也是如此。 我笑什么?对啊,我笑什么。叶七抹了抹眼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逼近的两个冰城卫。 “我笑,可惜你们是人。” 可惜,你们是人。灵雪鱼没有悲伤,难道你们也没有吗? 是什么样的**,才能够让你们残害同伴?是什么样的贪婪,让你们连人肉都如此垂涎! “可惜你们是人,让我无法找到不杀你们的借口。”叶七笑着,往前踏了一步。 他往前踏了一步,让两个冰城卫都警备起来,但叶七似乎没有看到一样,依旧是笑着迈出一步。“天那么蓝,雪那么红,风景在我眼中,依旧是如此精彩。” 只是这样的精彩,似乎变了味。 冰城卫听着叶七口中的胡言乱语,两个人眼神暗示了一番,悄悄抽向背后的匕首法宝。 正道可怜之处,在于他们必须顶在头上的伪善;而有些正道,他们释放了自己,抛却了伪善。 这样的正道,遇到,当如何? 杀! “杀!”“杀!”两个冰城卫接近叶七后,同时一跃而起,从雪地跳向叶七,施展自己蓄力许久的扑杀。 叶七笑得温暖,他不急不缓地摸出了一柄断剑,一柄美丽又丑陋的断剑。 它的美丽,在于它剑柄上极富层次感的色彩,和剑末端雕刻的玄奥纹路。 它的丑陋,来源于它的本质,只是一柄断剑。 两个冰城卫的身影已经扑来,他们手上的法宝匕首,氤氲着蓝色的光芒。就是这样的光芒,吞噬了无辜修士的生命? “铮!”“铮!” 两处声音同时响起,残星闪烁着蓝紫的色彩,吞噬了眼前的两处蓝芒。 匕首断,人断,性命断。 两个冰城卫瞪大了眼角,神情与之前那两个躺在雪地上的尸体,是何其的相似。 叶七诧异.地扫了眼手中的残星,刚才杀死两个冰城卫的瞬间,似乎有一股真气从残剑传入体内,成为他自己的修为。 即便再如何不起眼,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是九归寒潮诀纳元归一的吞噬,还是残星的效果?叶七心头起了疑惑,又暂时压下。现在还有事情要办,他不需要疑惑。 “吱嘎!”叶七的脚踩在鲜红的地面,那是被冰城卫血染红的雪。 一步,又一步。 那两个收割人肉的冰城卫,早就已经放下手中的活。他们的同伴死得太快,根本来不及上去支援。 又或者来人实在太强,就算去支援,怕也都是一死。 叶七进,他们退。他们没有见到叶七秒杀同伴的瞬间,但他们能够看见同伴尚温的尸体。 莫敢直面其锋,只有一退再退。 “朋友,咱们有话好说。以你这样的修为,绝对能够成为极冰城的高层,不如你放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去给你引荐!” “对对,朋友,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我纳袋里面还有不少食材,都……都给你!” 两个冰城卫不断地后退,可是雪堆得极厚,让他们的速度迟缓。 叶七右手握着残星,他脸上依旧是笑容,自从刚才起一直没有变过。 听到冰城卫的话,他裂开嘴,轻笑了一声。“食材?有人肉吗?” “人肉?有有有,不仅有人肉,还有灵雪鱼的鱼肉,只要你放过我们,就都是你的!”那个冰城卫见叶七这样问,以为是有戏,连忙一口应承。 “有人肉,还有鱼肉。那,这雪地怕是要更红了。” 雪地,要更红了?冰城卫还在困惑叶七说这句话的意思,他猛地看到白净雪地上,流淌向自己的鲜血,登时醒悟过来。 “快跑!”危难时刻,哪里来得及知会同伴,一个冰城卫只顾得上惊呼一句,整个人转身大步抛开,和另一个人拉出不少距离。 他还未来得及多跑上几步,就被一柄断剑穿心。 倒下之后,他看到了眼前的另一个同伴,四目相对。在他们之前,是晕开红色的雪,和浸染白色的血。 叶七召回残星,这次细细感受,果然真的有一股微弱的真气修为,从残星中传递回来,他的修为在吸收这股真气后,又涨了一丝。 “天要我变强,我不得不强。”摇摇头,既然弄不明白那就不想,叶七只要明白,自己的修为还在不断提高,那这样的生活就会越快结束。 “极冰城啊,本来还准备先收集一下情报,没想到却在这里撞上。手下抛弃了伪善,他们的头领,又会是怎么样的人?” “仙梓,你怎么才来?”叶七扭头,身后因为快速移动带出的风雪中,一个窈窕的紫色身姿出现。他面容挂着微笑,语气平静。 韩仙梓没有见到叶七剑起杀人,她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六具尸体。 看到叶七脸上的微笑,韩仙梓难得没有用冰霜的语气,而是关切地询问。“叶七,你怎么了,没事吧?” 叶七又摇摇头,收回笑容。 第一次杀人,他恶心感慨;第二次杀人,他缅怀尊敬;第三次杀人,他面带微笑。 是什么改变了叶七;又或是他本该如此,只是心中的某些东西被释放? 韩仙梓眼眸中带着困惑,她不明白叶七现在的状况。 早在之前,在荒火域的时候,当他手持着那把断剑,破解了九龙液火对他们的围困后,叶七就有了不同的变化。 比之前更自信,比之前更冷静。 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韩仙梓没有办法去判断。但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似乎眼前的人不是叶七。只是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莫名,连她都觉得可笑。 “仙梓,这四个是极冰城的冰城卫,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那两个修士杀害了。后来他们又向我要通行票,之后……” 叶七开口解释道。这个时候,他已经将残星收回纳袋中。 听完叶七的解释,韩仙梓才知道了自己消失的那段时间,叶七经历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将刚才得来的地图,拿出来给叶七看看。 “这是……”叶七收回残星后,脸上的微笑也已经退去,他疑惑地接过韩仙梓递来的地图,低头看去。 “地图?这里,不就是刚才灵雪鱼带我们去的树林吗?还有标注。这里,冰块,还有这里……”叶七诧异.地看着地图,对上面的绘制指指点点。 “这是我刚才偶然……捡到的,似乎是极冰域的地图。”韩仙梓还是没有将那古怪来人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说捡到的地图,她不想让叶七卷进来太多。 “捡到?那还真是捡到宝了。仙梓你的缘分不浅呢!”叶七的一句惊赞,让韩仙梓眼神有些波动,显然是缘分二字让她想到了之前。 “不过,这地图有些地方残缺了。嗯,还好,框架和大致分布还在,我们能够分析一二。这样吧,我们收拾完这里,就回去和木头灵雪汇合,然后再来研究这张地图?” “你做主便是。”韩仙梓见叶七重新回到原来状态,语气也同样变得恬淡起来。 第七十一章 出发,极冰城! 叶七并没有拿走冰城卫收集的食材,不管是鱼肉还是人肉。 他现在的目标,除了收集食材外,还有一个,那就是弄清楚极冰城的信息。 毕竟这样一个冲突,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无论是为了己方的安危,还是为了更高一层的东西。 回到树林外围,灵雪鱼还是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端木秋也还没有从树林里面走出来。 “灵雪,木头还没有出来吗?”叶七开口问道,他们离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算太短。 “算算时间,快出来了吧。”灵雪翻过一个身子,在雪地上压出新的凹痕,慵懒地回答道。 就在叶七和韩仙梓被尖叫声吸引,赶往那边的时候,白雪森林内的端木秋,也已经走到了灵雪鱼口中的目的地。 正如他之前预料的那样,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甚至,甚至连让他手忙脚乱出糗的地方,都没有出现。 端木秋站定身子,将宝扇斜插在腰间,双手交错在胸前,有些纳闷。 前面那一团闪闪发着蓝色幽光的东西,看样子应该就是灵雪鱼说的食材。只是这食材,怎么就如此随便地扔在那里,也太粗糙了吧。 难道是食材得价值不高?嗯,有可能,灵雪鱼肯定是想让自己白白多跑几趟,故意指点几处食值不高的地方。 它倒是打错了算盘,只要是食材,自然来者不拒。我管你食材价值的高低。 心中盘算,端木秋打定主意,小心翼翼地靠近雪地上那一团食材。靠近后,他谨慎四顾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将纳袋取来。 眼前,那一团散发着蓝色幽光的东西,都是一颗颗小颗粒状的,端木秋取过一颗到手上,摸起来和冰块的感觉差不多。 莫不是冰块一家三口的食物?那我可要抓紧点,千万不能被它们抓个正着。 端木秋手上加快速度,把几滩冰团全部收入自己的纳袋,又一步步往后撤回原地。 “呼。”长长得呼出一口气,见安全取得食材,端木秋脸上小有得意。他转过身子,快步沿着原路向树林外返回。 出去比进来的时候,要走的顺畅许多。毕竟已经查明并无什么危险,端木秋也不再小心翼翼,开始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赶去。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被树林中未曾谋面的其余两个冰块发现,发现他抢夺了它们的食物。 想到这里,端木秋脚上的步子迈得更快。 …… 也就是灵雪鱼翻过身子,说出那句话后不久,端木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树林外。 “呼哧,呼哧。” “木头,你没事吧?”看到从树林中出现的端木秋,叶七连忙走上前,询问他的情况。 端木秋夸张得喘了好几口气,一边喘一边摇头。“别提了,真是太惊险了,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幸好幸好,福大命大。” 叶七一见端木秋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说的话有十成十是假的,没好气的数落道。“好了,回来就好,食材弄到了吗?” 端木秋一听叶七这样问,气也不喘了,他挺直腰板,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纳袋。“从鱼哥指点的地方找到的,好像是冰块一家的食物?幽蓝幽蓝的。” “食物。”灵雪鱼咀嚼着这两个字,尾巴不着痕迹地在雪地上划开一道。 “鱼哥,这是冰块们的食物吗?”端木秋一脸好奇,他从纳袋里拿出几颗放在手上,朝灵雪鱼比画。 灵雪鱼看也不看他,不耐烦地应付说:“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端木秋是有很严重的研究癖,但他还没有到以身试验的程度,又或者是它们的诱惑力不够,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去尝一尝。 与此同时,在端木秋刚才进入的林子里,两个硕大的冰块探出头来,它们的个头都有一棵树那么大,一棵树那么宽,所以走起路来很是蹒跚。 “刚才那个进来的小家伙,到我们家厕所去干吗?” “修为那么低,管他作甚,只要不伤害我们家孩子就行。” 或许,端木秋难得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 “你们看,这里是树林的位置。”叶七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跟端木秋和韩仙梓说道。 端木秋已经从树林中出来,他们重新汇合,现在计划又有变,需要重新合计合计。 有了地图,那么做起事来,就要比摸瞎来得便捷太多。 叶七的手指,在残破的地图上曲曲折折的画起来。 端木秋和韩仙梓看得莫名其妙。“叶子,你这是……” “这是我们走过的路线,我要重新绘制,让这地图更加完善。”叶七的脑海中,灵雪鱼带他们行进的路线,还有之前遭遇机灵修士票贩的地点,一一回忆闪过。 随着叶七的绘制,原本看着还有些不明就里的地图,逐渐与记忆贴合起来。 叶七的手指,又在地图上他们遇到机灵修士的位置,往上画了一个圈,圈出一个范围来。 “既然他们是在贩售通行票,那么我们可以判断,他们是来自极冰城的修士。那么,极冰城一定离这个位置不远。”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片区域。因为……” “那里曾经是我们灵雪鱼的聚居地。”一旁,灵雪鱼将叶七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没错,地图上标注的这片区域,确实有大量的灵雪鱼居住,在上面还有比较详尽的描述。 但听灵雪鱼的口气,它只是说“曾经是”。 见三人都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灵雪鱼又开口道。“自从有人类修士进入后,我们居住的地方开始受到大肆的捕杀,我的曾曾祖父和曾祖父,就是死在这场大捕杀中。” “后来,我们灵雪鱼决定迁移,在逃离的途中仍旧有不少被人类捕杀。” “我是因为有两个冰块帮忙,躲到它们体内,这才躲过一劫。” 灵雪鱼的语气仍旧平静如初,叶七听了却很不是滋味。 又是极冰城! 压迫,猎杀,屠戮。在没有管制的极冰域内,他们俨然成了作威作福的一方恶霸。 叶七明白,就算没有今天刚才的事情,只怕今后和极冰城之间,早晚会有碰撞。无论是从竞争者方面,还是从道义角度上。 那么,弄清楚极冰城的情况,就更加有必要了。 “你们发现没有,灵雪鱼分布的这片区域,几乎已经是地图的边缘位置。”叶七手指随着话语,划动到手中地图的边缘,那里正是刚才画圈的区域。 在叶七手指下方,地图边缘残缺破损,更外面的地方已经缺失。 “这里?”韩仙梓看着叶七手指的位置,地图上面的标注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出一个“禁”字。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端木秋也仔细盯了一眼,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叶七手指又戳了戳地图,无奈摇摇头。没有具体的信息,他也没有办法凭空做出推测。但至少,接下来一步的计划,已经制定好了。 “我们现在,为了在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之前,更快地摸清楚极冰城的情况。所以我决定,去这片区域探索一番。” “至少,先探索出极冰城的地点,和周围的情况。灵雪,你鼻子好,一会就靠你来循着气味,找到极冰城了!” 叶七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早就盘算清楚。包括每个人的分工,都已经确定。他有信心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极冰城,不是因为有了这张地图。 而是那边还躺在风雪中的,几具冰城卫的尸体。 灵雪鱼敏锐的嗅觉,一定能够通过冰城卫的来时的气味,反向寻觅到他们的出发点。冰城卫来自哪里?自然是极冰城! “这是……”端木秋来到冰城卫的尸体前,看着他们已经被风雪冷凝的血渍。在每个尸体上,都有一道干脆利落的剑痕,是致命伤。 “我杀的。”叶七冷淡地说,对于杀了这几个人,他没有一点感触。少年的心性,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也该有所增进了。 点点头,端木秋没有再问什么。他明白叶七的为人,这些冰城卫一定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才让叶七勃怒杀人。 难怪叶七一改之前步步为营的计划,开始主动侦查极冰城,看来是这个城的势力,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 双方之间,一战已经不可避免。 一座城,三个人。 悬殊的实力摆在眼前,他们出奇地都没有说些什么。一来,是他们对叶七的信任;二来,是他们对自己的信任。 如果修士不能在争斗中胜出,那只能在历史的尘埃中淹没,泯然众人。 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嫡子修士,他们早就有此觉悟。 “灵雪,你能通过他们身上的味道,找到他们来时的路吗?”叶七虽然心中早已计划好一切,但仍旧开口询问灵雪鱼,确保万无一失。 “当然,这么浓烈的血腥味。”灵雪鱼鱼嘴张了张,似乎怕他们误解,又解释道。“我说的血腥味,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属于我们灵雪鱼的。” 冰城卫,猎杀的纳袋中有灵雪鱼的鱼肉,灵雪鱼就是闻出了同类的味道,才说出这样的话。 说罢,它不用叶七吩咐,甩动亮银色的尾巴一跃而起,紧接着钻入雪堆中。 在叶七他们前面,一条通向极冰城的路,开始绘制出来! 第七十二章 乔装进城 极冰城,不是因为地处极冰域,图方便而取的名字。而是它真的是用冰建造的一座城。 五个法诀五重的修士,掌控一件登仙境的宝物,在他们的压迫威势下,组建的一支极冰城的队伍。这座极冰城,就是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建成的。 机灵修士作为能够混迹熟络的票贩,自然也有着自己的门路。 虽然他说的话有真有假,不过他对极冰城的了解,还是少有作假。 就是这样一座剔透的冰城,里面住着得人,他们的内心却和纯净玲珑的冰大相径庭。 残忍弑杀,在杀人合理的比赛中,他们放下了属于自己的伪装,将一个个黑暗贪婪的野心,暴露在阳光之下。 当叶七刚刚学会披上伪善的时候,他们已经学会抛弃伪善,成了真正的猎杀者。 当然,里面不仅有剥削者,还有被剥削的人。那些即便有着法诀四重,或者更高修为的修士,却没有一个修士应有的气节。 甘愿受人控制,成为他人阶下的工具。 这是一座冰洁的城,这是一座充满杀戮的邪恶之城。 就是这样一座极冰城,今天走来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人。他走得畏畏缩缩,似乎面前静立着得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头狰狞巨兽。 法诀四重的修为,在极冰域这样的地方,常见得不能再常见,是参赛中的最低标准。 极冰城内,已经有太多这样的法诀四重修士,都是来投奔五大城主的。所以他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只是司空见惯的一幕。 “站住,干什么呢,拿出你的通行票!”极冰城门口,两个站岗的冰城卫趾高气扬地拦住了他。 虽然都是法诀四重的修为,但冰城卫赐予他们的身份,是连为数不多的法诀五重修士,都不敢轻视的。 要想当上冰城卫,要么有什么巨大的贡献,比如孝敬五大城主一定的食值;要么就是与五大城主分属同一门派。 没错,就算是作威作福的五大城主,他们的势力也仅仅在这极冰域内。他们能够进来,自然也是代表门派出海,赶赴小蓬莱而去的。 这两个站岗的冰城卫,就是和城主同一门派的弟子,也就是人们口中的亲信。 “我……我是来买通行票的。这……这是我所有的食值。”黑衣男子清俊的面容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疲惫,显然是在外面奔波了许久。 冰城卫掂了掂手上的冰晶,脸上喜色微微闪过,又很快变回原来模样。 不冷不淡地扫了他一眼,看他不过法诀四重的修为,除了长得帅以外更是没有过人之处。 这样的小白脸,定然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才让他的师门决定派他前来。 冰城卫想到这里,脸上轻蔑的表情更加明显。扬了扬手中的长戟,他们示意这黑衣男子跟上,准备带他进城。 正要他们转身进城时,突然那名黑衣男子两腿一打颤,整个人跌坐在极冰城门口。 不少进出的修士,都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不明白今天门口是闹的哪一出。 冰城卫脸上闪过不耐,今天轮到他们哥两守门,如果出了什么状况,就算是亲信师弟,也会受到责罚。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中的长戟,伸出手想要将那个瘫坐在地的男子拉起来。 可是没想到这个黑衣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整个人竟像粘在地上一般,怎么也拖不起来。 见到同伴陷入窘境,另一个冰城卫也走过来,开口询问。“怎么了,阿海,今天我们当值,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啊。” 阿海见到同伴走来,小声地出口应道。“阿力,你看这个小子,怎么也拉不起来,嘿,信了邪了!” 见另一个冰城卫也走过来,瘫坐在地的黑衣男子,突然神经兮兮地一边往后抽手,一边呼吸急促地说:“不行,我还是不进去了,我还有许多食材藏在外面,我不放心,不行……不行。” 两个冰城卫对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们丝毫不怀疑此中有诈。这里是极冰城的地盘,谁敢在这里使手段阴谋。 再者,这样精神脆弱又容易崩溃的修士,这些日子来他们见得太多。都是大家族中出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历练的。空有一身修为,没有本事也是白扯。 这样的修士,对于冰城卫而言,简直浑身都是宝。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收集的食材,他们纳袋中从家族门派带出来的法宝宝物,还有,他们的肉! “嘿嘿,你小子如果识相,就带我们去你藏食材的地方。不然的话,城主怪罪下来,只怕你……” “我去,我这就带你们去,你们别杀我,别杀我!”黑衣男子疲倦的脸上满是慌乱,生怕自己一个不答应,对方就要拿了他的性命。 对,就是这样温室中的修士,才能让我们的口袋更加充裕。 冰城卫听到他的满口应承,脸上更是温和起来。都常听说别的冰城卫,有这样那样的外快可以捞,没想到今天风水轮流转,自己兄弟两个也遇上这样的好事。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一被冰城卫放开手臂,黑衣男子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匆忙往身后的雪域赶去。 他的身后,两个冰城卫正了正手上的长戟,笑容变得悠长。 ———— “嘭!”“嘭!” 那两个在门口笑得意味深长的冰城卫,非常干脆地倒在了雪地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空旷的雪地上,突然冒出两个人来。 不过两下功夫,两个冰城卫就被叶七和韩仙梓制服。 “两位,哦,不,三位大人,我们……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第一个开口的冰城卫,没有嚣张地质问他们知不知道极冰城。 这样的行为大多情况下,都是找死。 性命都在别人的手上,哪里可能再嚣张,赶紧认怂才是王道,或许能够保住一命。 “对对,三位大人,我们兄弟两个,可都没有得罪过你们哪!”旁边那个冰城卫,连忙接口道。 虽然端木秋只有法诀四重的修为,可是另外两个突然出现的修士,都是他们无法探知的修为。再想到他们能够轻易制服自己,怎么也有个五重修为。 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他们两个喽喽能够对付的。 敢挑衅极冰城,只要让我们回去禀告城主,哼哼! “刚才可是你们逼着我来的,怎么,现在又说没有误会了?”端木秋蹲下身子,一脸好笑得看着这两个怂包。 当然,他不可能认为两人现在真的是在忏悔认怂,人的内心,往往都是最深不可测的谎言。 “误会,那是误会。我们是被大人你的英明神武折服,想要将自己的食材先给您啊!” 被端木秋询问的那个冰城卫,也是个机灵的人,难怪能够得到城主的赏识,以区区四重修为就当上冰城卫,他一脸讨好地看向端木秋,如是说道。 喜欢掠夺的人,一旦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又总是最容易出卖。 这个时候,他们最喜欢的东西,首先遭受到他们的出卖——食材。 “嗯,不错不错。”端木秋满意的打开扇子,朝躺在地上的冰城卫扇了几扇,冷得他连连打颤。“但是我还有几个问题,如果你们能够告诉我的话……” “大人你说,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爽快,那么你就来说说,关于这个极冰城,和你们的城主……” ———— “叶子,真的放过他们?”赶往极冰城的路上,两个身着冰城卫衣服的守卫,带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走得不急不缓。 “他们还活的成?”从冰城卫服饰中,传出来叶七的声音。 既然那两个冰城卫果真是知无不言,他们当然不会不守信用。 只是,没有了衣服的保暖,在这样冰寒地冻的极冰域,能不能够存活下去,就不得而知。 “灵雪它走了?”韩仙梓跟在他们后面,看样子像是被羁押的囚犯。 叶七点点头,既然不需要再找寻食材,他也不能硬拖着灵雪鱼跟他们一起犯险,已经让它先自行离去。 “仙梓,把头低下来,极冰城到了。” 极冰城门口,来往的修士还是一如既往的频繁,他们看到两个冰城卫带着个女修士进来,稍微还有些良知的修士,眼中纷纷露出惋惜和愤恨。 但更多的修士,似乎对这些已经麻木,浑浑噩噩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哟,今天收获不错嘛。”城内,有冰城卫来和他们打招呼。 叶七压低冰城卫服饰的帽檐,闷声闷气地应道。“这个妞是逮到先给城主的。” “城主?城主不是说,最近几天任何人不得靠近城主府吗?” “是啊,所以才暂时羁押过来,等城主空闲下来了,嘿嘿嘿!” “你小子,还是这么会拍城主马匹,难怪他这么照顾你,好了,换班时间到了,你们兄弟两个先去休息吧。” 冰城卫固定一段时间,都有换班的人来接替。好在叶七他们赶得及时,在换班得当口回到极冰城,蒙混过关进入城中。 第一步,潜入极冰城已经成功。 第二步,计划有变! 第七十三章 城主府中有乾坤 本来,叶七和韩仙梓、端木秋制定的计划,是先探索极冰城,摸清楚更多的情况。 但是就在刚刚,他们从冰城卫的口中,得知了一则消息。 城主吩咐,最近几日不要靠近城主府。 这则命令太过明显,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那五个法诀五重的修士城主,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此地无银三百两,必然是他们有事要办,不想被手下打扰。 毕竟只是法诀五重的修士,依仗宝物掌控了一个势力,但在管理方面明显过于懈怠。 连这样容易引起人怀疑的命令,都不经思考的下达。 “那五位城主大人,还真……”“嘘……” 此刻,靠近城主府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只有守城巡逻的冰城卫,散漫地走过。 一个冰城卫突然觉得眼前那处区域恍惚了下,他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有发现并无异象。 “怎么了,你小子好端端的揉什么眼睛。”旁边的冰城卫拍了拍他的肩膀。 摇了摇头,第一个冰城卫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没什么,大概是犯困了,刚才眼睛模糊了一下。” “你小子,天天就知道睡觉。”第二个冰城卫没好气地嘲笑他,话才说到一半,自己反而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过这边能有什么事,咱们走吧。” 就在两个冰城卫离开后,他们前面空旷的街道上,凭空出现三个人影。正是潜入进来的叶七一行人。 端木秋不满地瞪了眼叶七,刚才他又打断了自己得高论,这让他很是受伤。 “我们不是有你的幻罩和仙梓的紫云烟罗罩么,还用担心被他们发现?” 叶七没好气地反瞪回去。“亏你还是一个研究癖,那你能告诉我,幻罩怎么隔绝声音?你要是再大声点,那两个巡逻的冰城卫准能把你揪出来!” “噤声,城主府到了。”见两个人又要开始斗嘴,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面下,韩仙梓清冷的声音响起。 他们三人,今天偷偷过来,就是为了一探城主府。 虽然冒险了些,但这就是他们这支队伍的魄力和实力。先前已经分析过,这样的组合就算遇上登仙境的修士,都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在极冰城外俘虏的那两个冰城卫,为了活命倒豆子般把极冰城的消息,都告诉了他们。 这座极冰城也是刚建成没多久,修士在空旷的极冰域算是很多,也只有区区两百左右。更多的都是法诀四重为了活命的修士,法诀五重的屈指可数。 这也是为什么五个城主能够镇压得住的原因之一。 如果真有百来个法诀五重的修士,就算是登仙境的宝物对付起来,怕是同样会头疼。 “里面,应该有两个五重修为的,是刚任命的副城主。如果五个城主真的如同推测那般,去干什么重要的事,那么镇守城主府的就应该是他们了。” 从两个小小冰城卫口中,得知这么多有用的消息,连叶七都没有想到。 但好巧不巧,今天轮值的两人是城主同门,修为不高权力不小,消息更是灵通得紧。被叶七他们白白占了许多便宜。 “我的幻罩不完善,移动起来会被敏觉的人发现,但一般人在视线恍惚时,会有一瞬间的失神。如果我们真的被发现,就快速制服。” 三个人纵身一跃,同时进入城主府内。 早先的冰城卫没有骗他们,城主府内很是安静,显然是城主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反倒便宜了叶七他们。 如果真要平时,城主府内随便放二三十个修士,就够他们伤脑筋潜入的了。 成功潜入城主府,叶七并没有大意。他还是选择从暗处行进,不光明正大地走径道,以免碰上什么突发的情况。 就在他们进入城主府后不久,远处有两人的对话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老方,你说城主他们干什么去了。从三天前开始,他们就关锁房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城主们的想法,我们怎么能够揣测得到。” “你要说他们是在修炼,可修炼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王,城主吩咐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这些东西不要去好奇,不要去想。难道你想尝一尝那宝物……” “算了算了,不去管它。咱们今天是去哪里,现在灵雪鱼差不多都被捕尽,我一看到外面那些四重的修士,都忍不住想杀他几个,嘿嘿,都是食值啊!” 听到对话声,叶七三人已经先一步藏于路径旁的树荫下,借助两个光罩的掩护,准备避开他们。 看来,这两个就是留守城主府的,法诀五重的副城主。 果然,随着声音越来越响,两个脚步声跟着传来,紧接着是两道身影。 看他们身上的穿着,和外面那些冰城卫差不多,但在颜色上有了差异,不再是蓝色,而是紫色。 身着紫色外袍的两个副城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已经向叶七他们得藏身之所靠近。 三个人都屏住呼吸,正面遭遇虽能打过他们,但在更多情况不明下,引起极冰城的注意,那不是叶七想看到的。 “嗯?”方兴业正走间,他腰间别着的一块玉忽然闪烁了一下,让他停下脚步。 “怎么了,老方。”王金见方兴业停下,他也跟着停下来。 方兴业拿起腰间的玉佩,仔细辨别起来。“刚才我的这块玉佩有动静。”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不就是块玉佩嘛,可能是被阳光照射,引起的反光。”看不出来,王金说话匪气极重,倒也是个有文化的人。 方兴业显然没有王金那样粗线条,他摇头否定了王金的看法。“不对,我这块玉佩,是此次前往小蓬莱任务,师门亲自授予的。虽然没有什么威能,不过,它只有一个作用。” “什么作用?”王金见方兴业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趣。 在极冰城内呆久了,整个人都无聊起来,除了食值以外,已经很少有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它能够感受到周围三丈内所有人的修为,只要你往玉佩里面注入一股真气,它就能在感应到比你修为还要高的存在时,通过闪烁来提醒你。” 方兴业说着,脸上已经开始变得凝重。 他并非是与那五个城主同一门派的高手,而是通过玉佩上的感知,在没有被他们杀人越货前,早一步投降效忠的。 方兴业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在见识过城主手中登仙境的宝物后,他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登仙境,已经不是自己区区法诀五重能够抗衡的了的。 所以就算他能通过玉佩发现城主府内的现状,也并未再有逃走或是其他心思。 当然,最关键的是,现在他除了寄人篱下以外,似乎日子过得并不算差。至少在找寻和积累食材这上面,要比他一个人单干来得强太多。 “嗨,这玉佩闪烁,不就是感应到了城主他们?”王金并不知道,方兴业已经用玉佩感知到五个城主在房间内消失。 如果是城主他们回来,玉佩也不会再现在才闪烁! 有人,已经偷偷接近他们了! “不要多说了老王,赶紧跟我走。”方兴业放下玉佩,正准备往城主府外逃。这个时候,在他们身旁的小径树荫中,跳出一个人影来。 “哎呀,被你们发现了。小子,你的宝物不错。”端木秋从阴影中走出,保持着高傲冷然的面容,不咸不淡地先夸了一句。 这个死木头,现在还惦记着别人的法宝! 法诀四重?方兴业和王金都是法诀五重的修士,自然能够感应出端木秋的修为,只有法诀四重。 难道是玉佩坏了?不可能,一定是他用什么方法隐藏了修为,让我们只能发现他四重的修为。好在师门给的玉佩,不然还真发现不了。 “前辈,这是晚辈师门所赐,实在没有办法给您,晚辈身边纳袋中还有不少东西,您看……” 即使端木秋的样子,比两个人来得年轻太多。但在这样修为为尊的世界中,叫修为高的人前辈,是既定的规矩。 “嗯,也罢也罢。我今日来此,只是闲暇之余随处转转,你们不必紧张。不过……那个小子,看你还算机灵,我就勉为其难看看你的纳袋吧。你且拿……” 端木秋微微昂起头,努力装出冷傲的样子,还没有将那个“来”字说出口。 已经摸到方兴业和王金身后的另外两人,叶七和韩仙梓从幻罩下现身,迅速从后面制服了两人,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动静。 “叶子,先把纳袋拿来,还有他那个玉佩,这些可都是宝物啊!”端木秋一见两人被制服,也不再装深沉了,第一个冲上来搜刮战利品。 看着被他们击晕的两人,叶七又用八宝如意绳将他们拴住,这才放心地拍拍手。 “好了,这一趟城主府来得真是值。果然那五个城主有古怪!” “木头,见好就收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有预感,下面,就要揭开这座极冰城真正的神秘面纱了!” 第七十四章 暗道通往的禁域 这个法诀五重的方兴业,纳袋中并没有其他罕见的宝物,不过有很多收集的食材,粗略算下也有千余。这还是在撇除人肉的情况下。 不取人肉,不当食材。这是叶七的原则,没有人能够改变,掌秤人也不行! 至于那枚能够感知周围三丈内,是否存在高修为修士的玉佩宝物,自然是交给了韩仙梓。 叶七他们三个人中,就属韩仙梓的修为最高,不给她还能给谁?要是给端木秋的话,一灌输云水真气,这玉佩还不一直亮在那儿? “快,趁他们没有醒转过来,我们去城主房间一探究竟!”叶七招呼两人,赶紧跟上。 现在连城主府内仅剩的两个修士也被放倒,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显露身形,大迈步赶路。 叶七得到玉佩,再联想到之前两人的对话,现在已经能够百分百确认,那五个城主不在城主府内。甚至,他们是从城主卧室消失的。 那么,最关键的一处地点已经出现。 来到城主卧室,在韩仙梓腰间的战利品玉佩、端木秋的云水真气,双重侦查下没有发现动静,叶七这才推开房门。 一推开房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和之前的推测一般无二。 “叶子,现在我们要干嘛,搜刮完之后打道回府?”端木秋见整个城主府空无一人,已经快要高兴得跳起来。 大量堆积的食材,说不定还有宝物,都是快要到手的肥肉。 “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他们如何能够从房间凭空消失的。”叶七立马打消了端木秋的念头。 对身怀赤火圣果的他们来说,那些食材并不算太多。如果把时间放在这些事情上面,无疑是本末倒置的行为。 五个城主从房间内消失,一定是有什么要事。甚至,可能和地图上消失的那一片区域有关。 在韩仙梓的地图上,那个画有“禁”字的破损区域。 为什么叶七会有这样的猜想,其实他早就有所怀疑。为什么,非要在极冰域建一座城,这样耗时耗力的行为在他看来,是非常不理智的。 这里不是平时,只是掌秤人的一场比赛,你不可能一直呆在里面,迟早有出去的一天。 一个势力,并非一定要用城来束缚。有了纳袋这样的东西,他们可以随时移动。况且,他们不用拘泥于一处,还能够加大探索的效率和力度。 那么,为什么要在极冰域建立一座城? 在遇到机灵票贩的时候,叶七心中就有了这样的疑惑。 现在,随着脉络的逐渐清晰,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绘制,就差找到那样东西,来证实他的想法。 “找?找什么?这个房间能有什么。”端木秋一听到不能进行他最喜欢的搜刮环节,整个人都变得有气无力。 反观韩仙梓,也站在那里没有动静,显然同样在等叶七的下文。 “找,找一处机关,找一处密道!”没错,那件东西就是密道。这也是叶七唯一能够想到,在房间内突然消失的原因。 有了墓村牧家密道的先例,叶七脑中思路更加广阔。 三个人开始在卧室内翻找起来,任何有可能成为机关的地方,都被他们翻找了个便。但始终找不到叶七口中信誓旦旦、一定会有的机关密道。 就在他们准备要放弃时,端木秋无意中碰到桌上的茶杯,才发现了玄奥。 并不是无意,只是他寻得不耐烦,想要喝上一杯茶水,这股懒劲却立了大功。 在端木秋想抓起茶杯时,他手中的茶杯牢牢地定在桌上,一下子没能抓起来。 “叶子,仙梓,你们快过来。我想我是找到机关了!”端木秋说罢,试着将那拿不起的茶杯顺时针转动。这样简单的机关,他不用想也知道该如何做。 叶七和韩仙梓听到端木秋的呼唤,停下手中的翻找,三个人重新聚在一处。 端木秋转动茶杯,没想到还真有机括连带的声音响起,在他们面前,原本是城主床铺的地方开始凹陷下去,露出一条密道来。 “嘿,奇了,叶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是从密道离开的?” 五个城主无端消失,并非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或许是方兴业和王金没有发现也说不定。但听叶七的语气,显然是比较肯定的猜测。 “木头你忘了吗?在墓村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条密道?”叶七提醒端木秋。“我听到极冰城的第一反应,就是它的建立毫无意义。” “甚至,在没有这样一座城的情况下,那些被他们管治的修士,能够创造出更大的利益价值。那么,为什么他们还要劳神费力地建造这座城呢?” “他们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城内做!”端木秋经叶七提醒,也想到了那个时候牧老的解释,将密道建在房屋内,是为了掩盖隐藏。 那么,这五个城主建立一座城,在他们的城主府内,自然也是为了隐藏掩饰。 用一座城来掩饰,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韩仙梓明白了叶七的意思,明面上是为了建城,实际暗地里为的只是这条暗道而已。 “没错,暗道的出口,一定就是他们千方百计、又想要隐瞒的东西。”叶七肯定了两人的说法。既然暗道已经出现,他们也不再墨迹,一齐进入暗道内。 暗道很粗糙,看来只是他们自己挖通,并没有外人参与进来。这样一来,更加说明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在一路上很平静,没有突然出现什么猛兽之类,叶七三人运足真气赶路,也走了好一段时间,才走出这条幽长的暗道。 暗道外面,与之前平静的白雪平原不同,这里漫天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不一会儿三人身上就落了一层积雪。 “你们快看身后!”端木秋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惊呼起来。 扭过头,叶七和韩仙梓脸上也不可遏制地出现震惊,在他们身后,在原本以为平静得暗道上方,是相互交织的风墙。 不少漫天下落的雪花也被卷入风墙,在里面迅速分裂成细屑,继而消失不见。 “这是……隔离带?”叶七有些不确定,他只是从地图上分析,极冰城靠近的这片区域很有古怪。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竟然和外面的极冰域隔离。 难怪那五个修士想方设法地建立极冰城,又偷偷地挖了这么一条暗道。原来他们是被这样的风墙隔离带拦住,没有办法进入这片下雪的雪域。 同样的情况,之前在荒火域的时候也曾遇到过。那是秦守预先知道了赤火圣果的信息,制定了一系列的计策。 现在,叶七已经能够确定,这五个修士同样是得到了掌秤人规则上的指点,知道了这片雪域内蕴藏的东西,这才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入。 韩仙梓试着打出一道月刃,在进入风墙后同样没能支撑许久,就被消磨殆尽。而且紫色月刃照亮的灰色风墙区域,还仅仅只是一小部分。 这片风墙隔离带,竟然不知道有多大。 但是从地图上他们消失的光点来判断,至少有一大半的暗道上面,都是这样如刀割裂的风墙。 “好家伙,越来越有意思了。”端木秋喜色愈发浓郁。他一脚踩入深埋的积雪里,迫不及待地喊道。“叶子,仙梓,咱们快出发吧。” 在这样成片的风墙隔离内,破损地图上残留的“禁”字,还有那五个千方百计想要进来的修士,都在告诉他们这个地方不简单。 越是不简单,端木秋越是欢喜。因为不简单的地方,一般都有不简单的东西。 或许,或许,或许! “寒玄圣果。”韩仙梓没有反对端木秋的建议,她一直没有忘记他们进入极冰域为的是什么。 就像在荒火域内,他们同样是被秦守坑进火山小径内,才最终找到了赤火圣果。 这一次,他们顺着五个修士的痕迹,再次进入到一处明显不同的地方。在这里,在掌秤人给他们的规则上,是不是就记载着寒玄圣果? 就算不是寒玄圣果,也一定是不一般的东西。不然绝不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走,既然他们已经走了三天,我们的速度要加快一些了。不然很可能被他们夺了食材,就不好办了。” 端木秋又一次催促,叶七苦皱着眉头,似乎是想到什么。 “我们走,该往哪里走?”叶七看着满天纷飞的雪花,还有朦朦胧胧的前路,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旦深入进去,可能连回来的路都迷失。 也不知道,那五个修士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回来的路。 “这个时候,要是灵雪鱼还在,多好啊!”叶七一时间,有些怀念那个拥有灵敏嗅觉的灵雪鱼了。 “哈,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熟悉的声音在叶七耳边响起,一抹亮银色光芒在他眼前出现,灵雪鱼已经出现在端木秋的手中。 “我们鱼,最讲究的就是有恩报恩。先前那点食材当然算不上!”灵雪鱼甩动尾巴,在端木秋掌心拍得啪啪响。 端木秋,在进城之前就偷偷带上了灵雪鱼,这也是它的要求。 现在,终于又到灵雪鱼的用武之地! 第七十五章 云龙峰 “这边,哎呀,你是猪啊,这边!”灵雪鱼趴在端木秋的头上,指点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之所以没有钻进雪中带路,是因为这片区域的雪下得实在太大,大到几欲盖住众人的视线。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他们并不能辨认清,灵雪鱼在雪堆中拱起的路线。 更何况,空气中残留的气味比雪堆中,来得要更加浓烈。当然,这是对于嗅觉灵敏的灵雪鱼而言。 对叶七他们来说,在这漫天风雪中,只要不被沉甸甸的雪给活埋,那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端木秋抹了抹脸上又被覆盖上的雪花,努力地辨识着方向。“鱼哥,我是不是猪你还不知道吗,可是这雪域内的风雪实在太大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走了有段时间,要不是对灵雪鱼的嗅觉有着绝对的信任,叶七几乎要怀疑他们已经迷路。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留实力,在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不至于状态欠佳,他们并没有用真气来抗衡自然,这点风雪对于修士而言,还是吃得住的。 只是一路走来,这片雪域的风雪,似乎又增大了。 身后那道作为屏障的风墙早已消失不见,在茫茫飘雪之中举目四顾,周围真的一模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迷失方向。 正走间,叶七脚下踩入雪堆,忽然察觉脚下似乎硌着什么东西,他弯下身来把手探进去,不一会便摸出一颗蓝色的冰晶。 “这是……”叶七看着手中的冰晶,很快联想到之前端木秋找来的那些食材。 “木头,这和你之前找来的食材,是一样的吧?” 端木秋接过叶七手上的冰晶,又拿出他纳袋中原先的冰晶,相互比对之下,发现果然没有差别。 “你们要小心了。”就在这时,端木秋头顶上的灵雪鱼,出言提醒他们。 叶七被提醒得摸不着头脑,好端端得灵雪鱼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见他们困惑,灵雪鱼犹犹豫豫地解释道。“这种冰晶,是冰留下的,这里的冰我没有见过,它们是不是友善还是凶恶,我不能保证。” 灵雪鱼的解释遮遮掩掩,似乎有什么想要瞒着三人。他们又哪里知道,手上这冰蓝的食材,正是灵雪鱼用来整蛊端木秋的。 但它并没有说谎,在雪地发现这些冰蓝颗粒,说明已经进入某些冰的领域,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适当的戒备很必要。 三人在灵雪鱼的提醒下,纷纷进入警戒状态,叶七也将残星断剑握在手中。 残星一入手,叶七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化,就连原本隐约的疲态都一扫而光。 “木头,把灵雪交给我,你开始用云水真气探测周围的情况,一有什么不对劲马上告诉我。” “仙梓,是时候撑起紫云烟罗罩了,不用考虑真气的问题。” “灵雪,继续带路。” 叶七提剑走在最前,他整个人眼中泛起微弱的蓝光,那些接近他身边的雪花还没触碰上,就都被冻成细小冰块掉落下来。 有了叶七的寒潮真气和漫天风雪抗衡,三人眼前的路面终于清晰许多。 这个时候,被白雪覆盖的路面,突然消失了一块,像被莫名吞掉般,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穴。 说是洞穴,等到叶七靠近,才觉得更像是一口井。 “小心,这是深井冰,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冰。”灵雪鱼也看到眼前出现的井口,它一震尾巴猛地蹿开。“快走,它们会喷出速度极快的冰,砸在身上可是非常疼的!” 说话间,叶七等人也反应过来。 周围的雪地,随着一口井的出现,更多的地方被吞噬一空,露出一个个更多的黑口。 “轰!”“轰!”“轰!” 果然不出灵雪鱼所说,在他们开始奔走时,那些个井口中发出轰隆雷声,接着就有一团团蓝白色的冰块相继喷出,砸在他们身后的雪地上。 “走,一直走,这些深井冰是群居的,这片区域一定都是它们的范围。不过好在它们并不能移动,所以只要跑就行了!” 灵雪鱼不愧是常年混迹极冰域的,它对深井冰的特点和短板了如指掌。 如果真的要停下来和它们正面对抗,那些只会口吐冰块的愣头青,肯定能和你斗上个一天一夜。这对于还有更重要任务的他们而言,是万万不能的。 叶七带着韩仙梓和端木秋,三人飞快地向前跑去。在他们前面,是带头兼领路的灵雪鱼。 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深井冰打开井口,越来越多的冰块相互砸开,原本积淀下来的雪花又再次纷扬起来,让空中一片混乱。 叶七光顾着跟在灵雪鱼后面赶路,直到逃出深井冰的区域停下来,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头顶漫天的风雪已经停歇,天空再次明澈起来。 “你们看,前面又有一座冰雪宫殿!”叶七将视线从灵雪鱼地上拱起的雪堆离开,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晴朗天空,紧接着眼中便被冰蓝充斥。 在灵雪鱼的引路下,叶七三人逃出深井冰的包围,来到一处没有风雪的地方,他们看到了眼前的那座冰雪宫殿。 不同于极冰城的仓促构建,这座冰雪宫殿给人一种十足的高贵韵味。首先便是它入眼的冰蓝色彩。 同样是用冰构筑而成,它整体显露出的是一种不透明的蓝色。叶七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冰是蓝色,如果真要算的话,寒潮真气倒是能够胜任。 只是要构筑这样一座恢宏的冰宫建筑,需要的真气怕是难以想象。 “哇,难道这就是那五个人想要来的地方?这么瑰丽的建筑里面,一定有什么奇珍异宝!”端木秋的话,说出了三个人的想法。 他们,对于宫殿里面的期待,比之前没有见到宫殿时,又更提高几分。 走上前几步,叶七收回的目光又放到殿前两排冰雕身上,那些栩栩如生的冰雕,有虎有豹,有熊有鹰,都是凶狠的猛兽。 它们和真正猛兽的区别,除了浑身都是用冰雕出来的以外,就是它们眼睛似乎被挖空,露出一对深深的凹槽。 “这里,就是地图上缺失的地方?”韩仙梓拿出地图,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没有箭头标记,显然是这一块区域已经缺失。 从极冰城,在到“禁”字边缘,到现在消失在地图上的区域。 这座冰雪宫殿中,想来就是藏着最终的秘密。 也就是在他们被冰雪宫殿的瑰丽恢宏吸引,暂时放松身心的时候,叶七眼尖的看到,韩仙梓腰间别着的那枚玉佩,突然闪烁了一下。 感知危险的玉佩,只有在周围存在比他们修为还高的存在时,才会闪烁提醒。 “小心,周围有情况!”叶七抢先一步挡在众人身前。听到叶七的话,韩仙梓拢起双袖,端木秋抽出怀中的宝扇,至于灵雪鱼,早就一头钻进雪堆里了。 “三位朋友,如此不请自来,似乎太不厚道了吧?”在他们身前,叶七刚刚发现的冰雕后面,突然走出五个人影来。 为首的那人体态偏胖,脸上虽然在笑,但始终没有让人有笑的感觉。他走在最前,想来就是五个人中的老大。 “在下云龙峰,人送外号小肥龙。”云龙峰开口,声音说不上温和,但至少不像叶七他们那样剑拔弩张。 一来,他们这边有五个人,还有一件登仙境的宝物,要是真的打起来,也有足够的信心。 二来,他们现在还真就缺少几个帮手,像叶七他们这样不请自来的,最好不过。 叶七将残星在手上抛了个弧度,他的嘴角也跟着泛起弧度。“小肥龙?倒是个贴切的外号。” 叶七的话无疑是对云龙峰的挑衅,但对方并没有生气,甚至连他身后的四个同门师弟,都没有出口帮衬几句。 这五个人,与外面那些不堪一击的修士不同,想来摸爬滚打多年,是有过历练、城府颇深的修士,不是绣花枕头。 叶七又想到荒火域时遇到的秦守,同样是诡计多端、心思深沉,同样有掌秤人的指点,这样的对手还真的是难缠。 “三位,既然来了,我就权且大度一次,不如一起来探索这冰雪宫殿,如何?”云龙峰又开口道,他的笑容在叶七眼中,要多假有多假。 知道云龙峰不怀好意的邀请,端木秋想要一口回绝,被叶七暗暗阻止。 能够快他们三天来到这里,为什么还在冰雪宫殿外面徘徊,而没有进去。这里一定有什么问题。 叶七明白这一点,但如果不和他们合作,甚至连什么问题都无法了解,更不用说还有这五个可能拖后腿的人。 要是真的现在就跟他们拼斗,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云龙峰想必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没有一出面就喊打喊杀的。 “要合作,并不是不行。但至少,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叶七悟性好,学习能力也不差。既然云龙峰用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恶心人,他学会去便是。 云龙峰看着叶七脸上的笑容,眼角划过一丝阴霾,但被他很好的掩饰住。 “哈哈,好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先问吧。” 第七十六章 战破封禁 叶七见云龙峰答应下来,也不客气,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我想知道的,无外乎两点。一者,看你们藏在冰雕后面,显然是知道有人前来,预先做出的准备。二者,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你们似乎在三天前就进入了这里。” 叶七的话很简洁,但他相信云龙峰能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错,我们确实知道有人闯入。这是因为我们有这个。”云龙峰说着,从手中展示出一样事物。“双生雪蚕,我们雪峰派的特色宝物。” “早在进入这片雪域的时候,我就把一只伴生雪蚕放在了暗道的出口,还有一只主蚕留在身边。为了以防万一有修士进入,一旦那只伴生雪蚕发现了其他人,这只主蚕就会发出警示。” 没有想到天下之大,还有这样能够心灵相通的神奇生物。 叶七注意到,刚才云龙峰也说一语带过他们的门派,是他从未听说过的雪峰派。 “你们也是为赶赴小蓬莱而来的吗?”叶七收敛笑容,似乎被云龙峰的诚意打动,变得正式起来。 “自然,我们作为雪峰派五龙,是奉门派之命前往小蓬莱。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确实,我们三天前就来到这片雪域,但一直被阻在冰雪宫殿外。” “因为,那些冰雕。”云龙峰说着,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那些栩栩如生的冰雕。 云龙峰说完,示意他身后的师弟上前,叶七这才看到,那人手上拿着的两枚滴溜溜圆的珠子,纯净如天空的蓝色。 “这是我的师弟,他手上拿的这两枚,就是冰雕的眼睛。只要将珠子放置在冰雕上的眼睛凹槽内,就可以激活冰雕。” “这冰雪宫殿外的长长阶梯布满禁制,是对外来者的考验。除了打败一个个冰雕破除禁制以外,再没有别的办法通过长阶。” 云龙峰怕叶七不相信他说的话,又示意另一个师弟上前迈入阶梯。 当那位师弟刚刚跨上台阶一格的时候,就似乎受到无形的反震之力,整个人被弹飞出来。 叶七仔细观察,云龙峰的话和那被弹飞的师弟,似乎都没有作假。也就是说,云龙峰提出的合作,确实是想要一齐破开冰雪宫殿外的冰雕禁制。 这些冰雕禁制,真的这么难以破除吗? 仿佛是猜到叶七的想法,云龙峰哂笑着说:“不瞒你们说,我们早在第一天就找到了冰雪宫殿。但单单是外面的冰雕禁制,就耗费了我们两天的时间。” “你们既然来到这里,也一定遇到过那些口吐冰雹的深井冰吧。这冰雪宫殿外的冰雕,同样也是冰!”为了让叶七等人相信,云龙峰又语出惊人。 “这冰雕也是冰?”听到云龙峰的话,端木秋的反应最大。 “不错,组成冰雪宫殿外冰雕禁制的,也是一种冰。但它与那些寻常的冰不同,而是极冰域中赫赫有名的百炼神冰,有着堪比玄铁赤金的坚硬!连寻常法宝都很难将它们斩断。” 叶七的目光,在云龙峰说话的同时,又转移到那些之前看到过的冰雕上。 透明中带着浅蓝的优雅,不知如何打磨出的圆润光泽,谁能将易碎的冰和坚硬联系到一处。 “在你们没有来之前,这里的冰雕数量还要多些,我们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已经是两天的努力成果了。” “只是再往后,凭我们五个人已经不足以应付,这才希望能够有你们的帮助。” 云龙峰见叶七一整肃容,脸上的笑容也被严肃取代,言辞恳切地解释,希望能够和叶七等人合作。 叶七看了看阶梯上的还剩四处冰雕,低头沉思片刻后,出口应道。“也好,既然我们占了后来的光,倒不好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过怎么合作?” “你们对付一个,我们对付一个,交替上阵。最后这四个冰雕一旦激活,会没有停歇地连续攻击,所以我们才会有些应接不暇。有了另一支队伍的帮忙,对战方面就要宽裕许多。” “你们一,我们二,然后三四,由你们先进冰雪宫殿,我们随后进入。怎么样?”云龙峰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更加诚恳。 他说的条件,也确实足够诱人。 撇开后来者占了便宜不说,按照顺序分一二三四之后,还让叶七他们三人先进冰雪宫殿,这已经算是非常大的让步。 如果真的如同云龙峰所说,四个冰雕接连攻击,叶七也不敢托大,能保证自己的队伍可以连续和四只冰雕作战。 别忘了,云龙峰他们五人,还有登仙境的宝物在手。连他们都不敢,己方三人的实力,乍一看还在他们之下。 “好,我答应了。按照顺序,是我们对付虎,你们接着对付豹,然后是熊、鹰。没错吧?” “对对,兄弟果然豪爽,不知你是何……” “在下叶七。”既然云龙峰没有介绍他的师弟们,叶七自然也不会主动介绍他身边的韩仙梓两人。 不过,云龙峰丝毫没有因为叶七的冷淡而不高兴,相反的他非常开心,整个小肥龙的肉都快要堆到脸上去了。 “好,好。叶兄弟是爽快人,那么时间紧迫,我们这便开始吧?” 征得叶七同意,云龙峰示意他身后的师弟,将四对宝珠分别嵌入四个冰雕的眼槽中。 随着宝珠的放入,原本栩栩如生但毫无神韵的冰雕,气势突然变得神骏不凡,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仿佛活过来般摄人心魄。 在宝珠完全嵌入的那一刹那,透明浅蓝的冰雕全身滤过一层光芒,那两颗成为眼睛的宝珠登时亮了起来。 按照云龙峰的说法,果然第一个虎型雕像先动了起来。 随着宝珠的亮起和周身光芒的滤过,雕像虎躯一震,原本身下蹲坐的台子开始逐渐下沉,刚刚好在停止的时候,将它置于雪地上。 虎型冰雕不会说话,但那张血盆虎口却对准这边,似乎做了个怒吼的姿势。 在虎型冰雕被激活的同时,云龙峰已经带着四名师弟退至一旁。按照约定,这第一头冰虎的对手,应当是叶七三人。 云龙峰提出的轮流出战,有打着考量叶七他们实力的目的,叶七心中明白。 他答应这样的要求,又何尝不是想要探究下对方的实力? “你们先不要动手,让我来。”叶七手上流光一闪,原本纳袋中的残星已经出现在他手上。 既然不能暴露实力,那自然是参战的人越少越好。 虎型冰雕不会跟他客气,在叶七姿势还没摆开,又或者他根本没有摆姿势的时候,冰虎已经一个猛扑,朝叶七这边扑来。 冰虎的速度很快,叶七的反应也不慢。 手中残星断剑一翻,整个三尺剑身化作一团蓝紫,他的身形却是大开撤步,往后退去。 冰虎一扑,叶七一退,两人的距离并没有被拉开,反而渐渐拉近。 “他这是想干嘛?”云龙峰身后,有师弟看不明白,相互间切切私语起来。 之前他们就曾类似的冰雕交过手,如果不是连续的战斗让他们无法破除所有,现在叶七三人来到冰雪宫殿,就只能吃他们剩下的灰尘了。 用百炼神冰打造的冰雕,身体金刚难损又力大无穷,几乎可与异兽媲美。 它的力道,它的坚固,都在告诉别人,不可力敌,身法取胜! 这是云龙峰之前的策略。 然而现在,叶七用的方法显然和他不同。 叶七一直在退,无论冰虎如何扑扫咬,他都不管不顾地撤步后退。这显然不是在用身法与冰虎纠缠,更像是在逃避怯弱。 面对猛虎,他只一个劲的退让,难道是束手无策? 云龙峰并不这么想,他的目光已经从叶七身上离开,转移到他手中那柄滑稽可笑的三寸断剑上。 叶七每一步后退,他手中的三寸断剑都没有动作,一直维持着原状,稳当当地横立在胸前。但云龙峰分明从中感受到一股寒意。 他的功法,竟然要比这极冰域还要来的寒冷! 云龙峰睁大眼睛,想要把叶七的每一个动作看清楚。他已经看出叶七修炼法诀的不凡,想更进一步地了解叶七,做到知己知彼。 叶七不断地后退,已经快要脱离冰雪宫殿的区域,落入云龙峰眼中身影都开始变得模糊。 云龙峰嘴上不由得高声提醒道。“叶道友,再往后退,就要脱离冰雪宫殿了!” 就在云龙峰说话的当口,叶七也终于出手。 他的出手,是从挥剑开始,从挥剑结束。 那柄三寸残星在叶七手中,仍旧保持着一团蓝紫光芒,包括端木秋韩仙梓在内,还有雪峰派这边的“五龙”,都只看到一道模糊的光线。 不是叶七的速度快,而是他的招式简单,因为太过简单,以至于在还意犹未尽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剑劈,剑十四之劈。 通过残星挥出手的,正是叶七小乘的剑劈。同样的剑劈,而今在法宝残星的手中,发挥出的威力,甚至超过了叶七原本的预计。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出手,因为他一直在找寻着时机,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 就算冰虎再如何力大无穷,钢筋铁骨,它终究是普通的一只冰虎,而不是异兽珍禽。它的手段,颠来倒去也只有虎的手段。 扑,扫,咬。 叶七一直在观察,他退后不是胆怯,是在熟悉冰虎。 就像云龙峰心中想的知己知彼,叶七在和冰虎的对战中,同样也想知己知彼。 在看穿冰虎用老的三招之后,叶七仍没有出手,他想要通过这头冰虎,对这类冰雕做更深的了解。 云龙峰告诉的东西太笼统,他想要通过自己的探索更深。 可惜这头猛虎拼命追赶,在就要扑到叶七的时候,被他抓住破绽一剑劈斩。 随着叶七手中的剑光涨起,一道蓝紫色的长线在众人眼中划过,将冰虎那近乎透明的身躯照得透亮,比之前滤过的光芒还要闪亮。 紧接着,从冰虎胸前,残星劈斩的地方,发出冰块碎裂的清脆响声。有道蜘蛛网状的裂纹胸口处开始,逐渐蔓延全身。 第七十七章 登极冰宫殿 好快,好准,好狠! 云龙峰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叶七,他看出的叶七这一剑,是抓住间隙,借助冰虎前扑的力道,结合自身的力量,从冰虎胸前薄弱处,生生将百炼神冰劈裂! 叶七斩了两头虎,一头是冰虎,一头在云龙峰心中。 但,云龙峰心中不止有一头虎,不止有虎! “师兄,他好强,竟然一剑劈裂了一头百炼神冰虎?”身后,有雪峰派的弟子发出惊呼,他们虽然同样是法诀五重的修为,但仍旧有强弱之分。 就好像,云龙峰能够看出叶七的手段,而他的师弟们只能看懂叶七的厉害而已。 不,并不是一剑,叶七的这剑中,蕴含了太多东西,他强也不强。 云龙峰摇头,但心中又将叶七提高一个位置。 刚才叶七出剑的时机,把握的非常之好。既找到冰虎的破绽,又能将它强悍猛扑的力道和自己出剑的力道相合。 更厉害的是叶七的剑道,他手中那柄剑太短,所以出手更加方便,速度更加迅速。 在蓝紫光芒的遮蔽下,几乎所有人都看成是他一剑之威。 但云龙峰一直注意着叶七手中的残星,就算看不清他的剑,也能看见他的手腕在那一瞬摆动了三次。 也就是说,叶七并不是使用了一次剑劈,而是因为三寸剑短的缘故,一次性劈了三次! 三次剑劈,破百炼神冰。 “这次似乎来了个人物呐!”云龙峰幽幽感慨了一句,对面三人中,只有叶七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或许还不是全部的。 不过他们这边,同样也是如此。 “你们先退后,下面那头冰雕豹子让我一个人来。”云龙峰脸上变得兴奋,不知是在为遇到对手而兴奋,又或者别的什么。 叶七刚刚劈裂虎型冰雕,第二座豹型冰雕就立刻动作起来。 同样是身下台阶沉入雪中,这次轮到云龙峰他们这边出场。 云龙峰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颇具挑衅地对那豹型冰雕挑了挑手。但叶七总觉得,他的眼睛余光是在看向自己这边。 这一定不是错觉。 百炼冰豹没有喜怒,它的注意力已经成功被云龙峰吸引住。一落入雪地中,它脚下四爪刨开雪层,整个流线型的身躯化作一道微蓝光芒,向云龙峰这边极闪。 嗯?叶七的眉头微微皱起,从这百炼冰豹的速度上来看,似乎要比之前那座虎型冰雕强上几分。 这四座冰雕,是一座比一座强的! 百炼冰豹速度飙到极致,身后开始出现一道拉长的残影,在百炼神冰的塑造下,它不仅完美的发挥出豹的迅捷和猛烈,甚至还巨幅提升。 云龙峰在百炼冰豹动的瞬间,也开始动了起来。他不知修炼的是何种法诀,闪躲起来的速度竟然不慢于百炼冰豹。 数道残影同样从云龙峰身后拖出,绕着百炼冰豹周旋起来。 从远处来看,战场中央不再是一人一豹,他们的残影遍布各处,他们在每一个地方交手,又在下一个地方出现。 “这个小肥龙,看来手上有那么几手功夫。”端木秋修为最弱,但他修炼的云水真气,让他能够清晰地了解场内的情况。 这一人一豹的速度已经快到极致,只能靠云水真气来感知他们的动向。 “速度很快,力量不足。”韩仙梓的境界最高,眼界也不差。她能看清楚云龙峰和百炼冰豹的交手,每一次云龙峰都要比百炼冰豹多退上一步。 叶七点点头,云龙峰在与百炼冰豹交手的时候,总是处在下风。虽然他的速度很快,但这样消磨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但叶七总觉得,云龙峰不会那么简单。作为雪峰派的大弟子,没有足够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让人信服。 或者,他在隐藏实力也说不定。这样心思深沉的人,在修炼一途中如过江之鲫,太多太多。 这个时候,场中的云龙峰和百炼冰豹已经交手不下数十,战况胶着不下。 忽然,如同叶七刚才料想不到的出手一般,云龙峰面前的百炼冰豹,也在众人怎么也料想不大的情况下,从残影中跌落出来。 然后组成身体的百炼神冰,颜色开始变得黯淡,最终化为灰色乃至消散。 他是怎么做到的。叶七关注战场的瞳孔一缩,他一直有在注意云龙峰,但除了短暂交手的下风以外,他竟没有发现云龙峰是用了什么手段。 本来以为他们要斗上许久,没想到云龙峰似在与叶七竞速,同样极为快速地解决了百炼冰豹。 “叶兄弟,接下来的百炼冰熊,可没有那么好对付呵。”云龙峰收回身形在一旁站定,刚才一战对他并没有太多消耗,“好心”地提醒叶七。 叶七点点头,但还是一个人欺身上前。 云龙峰的示意,无非是想看看其他两人的手段,好把他们队伍摸个清楚。 你想要清楚,我就来一点清楚的,也好威慑一下你们。叶七打定主意,手中残星断剑摆开,主动向那巨熊冰雕冲去。 巨熊冰雕的体型,比之前的虎豹大上许多,有三个那么大。它一落地,整个雪地都颤了颤。 见叶七主动向它冲来,冰熊两只硕大的熊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如同擂鼓般咚咚的响声,接着直挺的身躯向下压来,想将叶七埋入雪堆中。 叶七在冰熊压下的刹那,用残星扫起地上的积雪,战场中因雪点开始变得迷蒙,云龙峰等人都无法看清里面叶七的身形。 在等雪点落下时,那个叫嚣雄武的冰熊已经躺倒在雪地上,没有了动静。 这么快!云龙峰心中咯噔,刚才叶七用剑扫雪,导致他们视线都被遮蔽,没有看清楚叶七的动作,但仅仅如此短的时间内,他是怎么做到击杀冰熊的! 云龙峰想要竞速,他想用这种办法击溃叶七的自信,但他发现叶七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至少,这一次他没能看出,叶七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云兄,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只了,多加小心。”叶七讲得客客气气,他脸上丝毫没有动用了什么大招后,留下的虚弱迹象,反而精神感觉比之前还要充沛。 云龙峰笑着点了点头,把眼角的阴沉埋得更深。 既然你想要竞速,我就跟你比竞速。 云龙峰想着,手轻轻按上身旁的纳袋。他的前面,属于第四只鹰型冰雕的台阶,终于沉入雪底。 还没等那百炼冰鹰张开翅膀飞至空中,云龙峰已经抢先出手。 冰鹰的优势无外乎天空,如果让它腾飞起来,无疑是放虎归山,鱼龙入海,已经输了一半。 为了和叶七在竞速上比拼,云龙峰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于是他手上一拍纳袋,一道墨绿色的光从中闪出,飞也似的罩向冰鹰。 那是一道墨绿色的网,在冰鹰落地的瞬间罩了上去,将冰鹰浑身牢牢绑缚。 云龙峰手上不停,一拍纳袋又是一道墨绿色的网,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捆上一层。 叶七眼尖,他看到那两张网罩到冰鹰后,伴随着网上联结的丝绳上,有墨绿色的液体渗入到冰鹰体内。 原本透明带浅蓝的冰躯中,突然晕开一抹墨绿,继而越来越深,冰鹰成了墨绿色的翡翠。直至全身散开,冰雕猛地碎裂。 “呵呵。”云龙峰手一招,招回了两道墨绿色的网。他的这一招没有技巧,讲究的就是简单粗暴。 就算你是一头搏击长空的雄鹰,我也能在你还未展翅的时候将你击杀。 这就是云龙峰想要表达的意思,至于能不能表达出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叶兄,看来,在我们双方的精诚合作之下,最后的禁制也已经被打破,现在轮到我们遵守约定,由你们先进冰雪宫殿。” 云龙峰说着果真退过一步,带着他手下的四个师弟,给叶七三人让出一条道来。 云龙峰竟然果真守信用?叶七脸上带着笑容,没有迟疑地和韩仙梓、端木秋率先踏上长阶,向高处的冰雪宫殿走去。 “叶子,你相信他?”走在长阶上,云龙峰等人已经远远地落在阶梯下,端木秋出口质疑道。 叶七摇头,他也不相信云龙峰能有什么好心。只是就如同之前秦守让他们入径,现在的情况下,除了上前就是交锋。 “还没有到和他们正面冲突的时候。他们比我们早到三天,又有掌秤人的规则相助,已经占据了天时。我们能最快时间进入冰雪宫殿,也算占上一个地利。交起手来才不会吃亏。” 叶七还有没说出口的,就是刚才那四只冰雕禁制,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强,两方的手段都只展露了一点,如同是锋利的宝剑刚刚露出剑尖。 云龙峰说他们只剩最后的四只没能突破,这话有可能真,也有可能假。 如果是真的,那说明之前的冰雕实在太多,让他们真气损耗剧烈,导致最后这四只没有能够一鼓作气,直到叶七他们赶到。 但如果是假的,那这破除的冰雕禁制后面…… 叶七想着,他的脚刚刚迈上最后一层冰阶,冰雪宫殿的大门就在眼前。 第七十八章 恐怖冰爪 叶七的脚刚一踏上广阔的平台,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打量就在眼前的宫殿入口。 那恢宏的气势,那精致雕琢的纹路,那高贵典雅的晕色,和时间风雪打磨出来的古朴沧桑。 叶七心中未泛起波澜,但他的全身已经开始颤动。不仅是他,韩仙梓和端木秋的身体也跟着颤动起来。 他们是因为太过激动? “叶……叶子,为什么我感觉脚底下的台面,开始剧烈晃动了?”因为晃动,端木秋说的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那……那就是,云龙峰的……的算计!” 至此,叶七终于明白为什么云龙峰肯大大方方地让他们先进冰宫。 先进冰宫,但你至少要能进去再说吧?云龙峰的算计,叶七一开始猜错了,以为是在冰宫里面,没有想到这一层。 云龙峰压根就没打算让他们进入冰宫,至于他口口声声说的冰雕禁制已消,无疑是在对他们进行欺骗和蒙蔽。 说话间,三人脚下的冰台开始断裂,不仅是冰台,就连眼前的冰雪宫殿都开始悉索,美丽的画卷被人从中划开一道口子,美丽尽失。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冰阶下方的云龙峰,原本正笑意盎然地看着上面的叶七三人,他的心中不止有虎,还有狐。 诡诈算计,这些东西都不过如此,在他的运筹下也都一一实现。 散播迷雾,透露虚假消息,让叶七等人先上冰阶,走上冰台。掌秤人规则上说的最后一关,就是在那冰台之上。 挡住云龙峰五人的,不是那四头看似彪悍的百炼神冰雕塑,而是这最后冰台的大关,他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必过的把握。 云龙峰真正需要的,是给他们探路的人,弄清楚冰台大关情况的人。 但现在,情况似乎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般,才令他口中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呼。 “冰雪宫殿,在裂开,在坍塌!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云龙峰眼中,那高贵优雅的冰蓝宫殿,上面一道道难看的黑色裂纹,就算在冰阶脚下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清晰地看到。 又哪里只是冰雪宫殿,包括冰台,包括长长的冰阶,上面都开始有黑色裂纹爬开,逐渐密布。 他们眼前的所有冰,都开始碎裂!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这不是最后一关,这是毁灭!我的寒玄圣果在哪里,规则上难道是在骗我! 云龙峰睚眦欲裂,他眼看的一切算计,都在意外中荡然无存,包括他满心期待的寒玄圣果,不应该是冰雪宫殿中珍藏着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坍塌! “师兄,我们快走吧,这里已经全部溃塌,马上我们就要被冰活埋了。”身后,有人出言提醒愣在那里的云龙峰。 没有了性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叶子,我们现在怎么办?”端木秋摇摆着晃动不已的身子,脚下努力调整着平衡,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这座摇摇欲坠的瑰丽建筑。 怎么办?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现在就算冰雪宫殿中真的有什么宝贝,能不能进去还说不定,但被坍塌下来的冰活埋,那是一定的事情。 “走,我们速退!”叶七说完,和两人一同向冰阶下撤去。 这个时候,冰雪宫殿的飞梁已经倒塌,狠狠地砸在广阔的冰台上,砸出一个硕大的蜘蛛网纹。 紧接着,冰台蔓延的裂纹已经遍布,从冰台延伸至冰阶,开始全线崩塌。 “愚蠢的人类修士,胆敢打破禁制放我出来,不过,没有奖励能够给你们。唯一能赐予你们的,就是无尽的黑暗与死亡,哈哈哈哈!” 身后,从坍塌的冰雪宫殿下方,突然传来令人恐怖的声音,那声音丝毫没有受到嘈杂的影响,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开始逃跑的云龙峰五人,和快步冲下冰阶的叶七三人。 话音刚落,原本由冰雪宫殿碎冰堆积的废墟,开始重新组建起来,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冰块,在空中组合变形。 全部是由冰雪宫殿的冰,重新组合成为一样新的事物,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爪子。 一座冰雪宫殿,坍塌变形后化作了一只爪子。 什么样的爪子才有这样的大小,甚至连寻常异兽都没有这样的体积。 那冰蓝色的爪子,爪尖是五道光滑的锋亮,像是将五柄无往不利的法宝嵌在了掌中。 “渺小,蝼蚁,我破除封印的一爪,就可以将你们尽数覆灭!”不知从何处响起的声音再次传来,又似乎是那只冰蓝利爪在说话。 似乎是为了印证它的话,巨大遮天的冰蓝利爪,从碎屑废墟中升腾起来,遮住了原本冰雪宫殿上方的这一片天空。 叶七正在冲下冰阶,只觉头顶突然昏暗一片,光线被什么东西给遮蔽。 抬头,比冰雪宫殿还要大的冰爪,已经向他们拍来。这一拍之下,有什么能够幸存! “木头,把纳袋给我,快!”跑在最后的叶七,忽然开口向端木秋喊道。 性命攸关的情况下,端木秋没有迟疑,非常迅速地把身旁纳袋抛给叶七。叶七接到纳袋,手中一拍,一道红色化作长线,飞向高空压下的巨爪。 巨爪被红线击中,陡然停止了下落的趋势。 “成了,我们快跑!”叶七紧张的脸上一喜,自己的推测没有出错,果然能够如此。 但他们刚跑出冰阶,上方悬而未落的巨爪,又开始动了起来,伴随着惊人的怒吼。“什么东西,你们胆敢触犯我,妄图控制我的躯体,找死!” 裹挟着冷冽的极冰域风雪,那参天巨爪下降的速度更加快几分,声音的主人已经不想再跟这些蝼蚁玩下去了。 “叶子,你刚才……”端木秋见到那红光,脑海中想到一件之前见识过的事物。 “没错,就是从秦守手中缴获过来的锁魂火环。”既然那巨爪也是冰,极冰域有生命的冰,那这锁魂火环是否能够将它控制呢? 叶七就是想到了这一层,急中生智拿出锁魂火环,本来以为能够成功,但他分明感觉到锁魂火环一经打入,就很快被强大的意志给抹除,没能控制住那巨爪。 锁魂火环没能控制住巨爪,反而激起了它的怒火。 巨爪的高度渐渐压低,叶七如今也来不及可惜到手还没怎么使用的锁魂火环,剩下的三个也被他尽数打出,能拖延多久的时间就是多久。 一打出锁魂火环,叶七三人脚下真气灌输到最大,开始生死大逃亡。 这个时候,灵雪鱼也不知从何处雪地中窜出,它忙开口招呼三人道。“快跟我来,刚才找到一条近路,能够避开深井冰的区域,很快赶到初始点那里。” 灵雪鱼口中的初始点,就是叶七他们进入这片雪域的密道出口。 对,只要逃到密道出口,进入密道。这遮天蔽日的巨爪,一定无法进入狭小的密道,上方又有风雪封锁线,一定能够拦住它。 没有迟疑,三人很快调转方向,跟随灵雪鱼而去。 他们的头顶,被三道锁魂火环击中的巨爪,又忽然停滞在那里,三道锁魂火环对它也形成了小小的阻碍,给叶七三人拖延了不少时间。 终于,叶七他们逃出被巨爪遮蔽的一方天空,重新回到阳关下,他们没敢停歇,继续往密道那里赶去。 身后,震彻苍宇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巨爪五指合拢化拳,一拳打下雪地,地面上的积雪在这一拳威力下,被冲击的余波推动,竟形成了雪崩景象。 云龙峰他们逃得早且迅速,好在仓促下并没有毁掉密道,让叶七三人能够顺利进去。 身后,呼啸而至的雪崩冲刷过来,将密道的入口处填满积雪,有不少跟着蹿涌进来,被叶七结成的冰墙挡住。 “哼,不过是区区风雪封锁线,一日之后,就是你们苟活者的死期。胆敢冒犯极冰域,这就是对你们的惩罚!” 可怖巨爪的声音在雪崩平息后,遥遥传来。显然,它一时半会也被风雪隔离带阻挡住,没能立刻追上。 “我们现在得赶紧赶回极冰城,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些还在极冰域的修士!” “叶子,你不是讨厌极冰城的人吗?”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有求生的权利,我们不能够剥夺。”叶七说罢,速度提到极致,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一旦被那可怖的巨爪破开封锁,闯入现在的极冰域,那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 等到叶七从密道中离开,重新回到城主府时,卧室已经被众多的修士围得水泄不通。 “就是他们,闯入城主府,破坏了城主的大计,杀了他们!” 王金脸上狠辣,招呼围住叶七三人的修士,就准备动手。 叶七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早有预料。云龙峰那样的阴险行迹,为了防止叶七等人真的逃脱,怎么可能不留上一手。 但是,包括这些被唆使过来的修士,都被他给骗了! “我只问一句,你们城主现在人呢?”叶七看着眼前杀意浓浓的众人,语气平淡地问。 “城主他们有要事去办,你又待怎样!还想耍什么花招!”王金已经掏出法宝,准备一雪前耻。 叶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些怜悯地看着还在对他喊打喊杀的极冰城修士。 “你们,都被云龙峰他们给骗了!” 第七十九章 临战动员 “荒谬,我们怎么被欺骗了!”王金不信,手上招呼起来将要动手。之前就是叶七把他绑在树上,让他在众修士面前丢了大脸,现在显然对他没有好颜色看。 “且慢。”一旁,方兴业冷静地制止了王金,他看叶七说得信誓旦旦,倒想知道为什么。 方兴业比王金冷静,他本来就不是一心投靠云龙峰,只是被实力逼迫,所以他想听听叶七怎么说。 “云龙峰他们已经跑了,留下你们这些替死鬼,准备挡上一段时间!”叶七也知道时间紧迫,将事情全盘托出。 “你们知道这暗道后面通往的是什么地方吗?你们知道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了吗?你们又知道不知道,你们的城主去哪里了吗?” 叶七连续问了三声,都没有人能够回答。 确实,如果不是城主令他们看守此处,留待可能出现的叶七三人,他们甚至连城主卧室内有密道都无法知道。 “这暗道后面通向的,是一处可能藏有珍奇的雪域。但是现在,因为云龙峰推测的失误,里面被放出了一只怪物。你们的城主,已经率先跑路了!” “哗!”一听到叶七的话,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这密道后面有珍奇!” “城主借口出城办事,竟然是逃跑了?这后面有什么可怖的怪物?” “难道连五位城主的实力,加上登仙境的宝物都没有办法力敌!那我们怎么办?” “安静,你们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王金脸色一摆,虎虎瞪了周围的手下一眼,场面安静下来不少。“你说城主他们逃跑了,有什么凭证?” “凭证?”叶七笑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还想要凭证?或者你可以去暗道里面查探一下,不过能不能保住性命我不确定。” 叶七不再看脸色发黑的王金,转而看向那些,脸上已经出现各种各样表情的修士。 “你们都不是雪峰派的人吧,云龙峰让你们留守此处,就是为了用你们来吸引那怪物的注意力,好有更多的时间逃离极冰域!”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有手下的修士大着胆子问叶七,王金冷哼一声没有开口,方兴业也默认了他的行为。 “你们要想逃跑,现在就可以散了。都是被云龙峰他们逼迫加入的修士,虽然对你们轻易服软的作风感到不耻,但你们都有选择逃命的权利。” 叶七的话刚说完,许多修士就开始转身迅速逃离。现在城主都已经跑了,极冰城早已是名存实亡。没有了上面的镇压,下面的人心登时离散。 王金默默盯了眼叶七,也没跟方兴业打招呼,随着那些退去的修士一道,向极冰城外撤去。 本来,是不应该这样轻信叶七的话。但城主府内的密道,回想起来云龙峰他们脸上似有若无的仓皇,都无一不在印证着,叶七所言非虚。 修士,没有多少傻瓜。能够修炼至四五重修为的,多少都有些智慧。 连莽撞的王金都看出叶七的话不假,在场的修士走的走逃的逃,散得已经差不多。唯独方兴业和十几个修士,还没有离去。 方兴业本身与叶七他们没有什么仇怨,如果真要算的话,就只有之前将他们捆绑起来一次冲突。 但细算下来,当时叶七他们足够有能力取己方两人的性命,他们却并没有那样做。 方兴业对脸面看得很轻,也没有王金那么记仇。 “方副城主,你还不走吗?”叶七看着眼前淡定的方兴业,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期许。 方兴业似乎看出了叶七眼中的期许,笑着说道。“如果我走了,你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哦?你知道我的计划?”叶七眼中的光芒更亮。 “先是散布这样的消息,让那些人心散乱的乌合之众逃去。你既然说每个人都有选择逃命的权利,但能不能逃出命来,那就又是两说了。” 方兴业说着,看了看身后站定的剩余十几个修士。“这些都是我在极冰城内,处得好的朋友们。” 方兴业这样说,无疑是在告诉叶七,他们的心是一齐的,不会存在突发的状况。 “现在,叶兄能够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吧?”方兴业知道叶七的名字,这也是之前云龙峰出去时一嘴带过的,被他注意到。 叶七收敛起笑容,和聪明人谈话从来不用虚伪,从方兴业的表现来看,他肯定算是个聪明人。 走到桌案旁,将卧室内的密道闭合上,叶七神情严肃地说道。“不错,方兄推测得不差,我确实是想用这则消息,吓跑那些心思不坚定的修士。” 叶七故意将事情说出,让人心慌乱。不是为了脱困,更多的是为了筛选,筛选掉临阵脱逃的修士,筛选出团结一心的队伍。 “不过,我的消息并没有作假。在雪域内,云龙峰确实用计,诱使我们入套,结果消息错误,破除禁制后放出一只恐怖冰爪。那只冰爪无比巨大,浑身散发的可怖威压,似乎有登仙境的修为!” “登仙境!”方兴业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细细想来,也只有真正的登仙境,能够让云龙峰一干人只顾仓促逃窜,不然登仙之下,谁能够吓得他们如此。 “相比较于我,方兄似乎更有想法,再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竟没有逃跑,还选择留下来。” “当然不是,我只是通过适当的推断,明白了逃也是没有用的。如果逃有用,为什么云龙峰他们还要让人来拖时间。又或者,凭叶兄三人神鬼不知的手段,轻易逃出我们粗陋的包围也是易事。” 方兴业没有忘记,之前在城主府院内时,叶七他们的隐蔽几乎没人能够堪破,要不是自己师门的那块玉佩…… “哈,说到这里,这块玉佩。”叶七接过韩仙梓手上的玉佩,递给方兴业。“既然接下来我们就要一起迎战,那么,原物奉还。” 方兴业推断得没有错,如果不留下来对抗恐怖冰爪,就算所有人逃得再远,只要他还在极冰域,就很难有生还的可能。 那时叶七他们刚冲入密道,身后的冰爪就已经破开锁魂火环的禁锢,裹挟着雪崩呼啸而至。 这样的速度,令他们知道之前的缓慢压下都只是冰爪的戏耍,要是真的认真起来,不可能是一合之敌。 最后恐怖利爪的怒吼,还由在耳边萦绕,“胆敢冒犯我极冰域者。”一句,是在对他们进行宣判。 只要你还在极冰域,它就是悬挂上空的夺命利剑,随时会收割掉你的生命。 云龙峰他们得知的消息最早,也只有他们最有可能逃出极冰域,但现在其他的人,在不足一天的时间里,要想逃出极冰域的范围,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者,与其选择去逃,不如和那只恐怖冰爪来一个正面交锋。 至少,如果有足够修士的话,叶七仍旧抱有一线对拼的希望。他的把握和自信,来源于那存在无限可能的九归寒潮诀! 在此之前,先要让极冰城的修士归心,这一点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好在方兴业收拢了不少修士,倒省却叶七许多麻烦,也为所有人节约下来不少时间。 “那现在我就长话短说,恐怖利爪现在被风雪隔离带阻挡住,暂时没有突破防线进入极冰域这边,我们有半天的时间来准备。” “介于它已经达到登仙境的恐怖实力,其他无用的东西就不要再多去想。虽然你们已经选择留下来,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一句:恐怖冰爪的速度极快,它立誓要灭杀所有极冰域上的人类修士。所以你们再临阵脱逃也是难逃一死!” “作为修士,我希望你们能够拿出一点血性出来,和我一起对抗登仙境的强者,而不是懦弱的臣服。你们之前已经做错一次判断,这一次生死抉择下,我不希望有人放弃。” 叶七说着,目光扫视过一众,包括方兴业在内的极冰城修士,都略羞愧得低下头来。 叶七说的没错,他们之前已经在云龙峰的威慑下屈服过一次,现在又到了生死决断的时候,他们是该拿出一点修士的血性了。 “没错,兄弟们,你们忘了我们为什么会聚在这里吗?就是因为不耻于云龙峰的卑鄙手段,恼恨于助纣为虐,但是现在,我们难道会再错一次吗!” 方兴业适时开口,他收拢的这十几人修士,都是心中对云龙峰等人的行为不满,才逐渐走到一起的。 他们心中,还没有抛却正道的皮囊,去做那失去良知的败类。 “不会!”“不会!”十几个修士纷纷回应,他们知道生死一搏的含义,上一次没有勇气去做的事情,这一次一定要做成。 “要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有极冰域那些溃逃的败者。我们要用行为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叶七一番的作战动员,打消了不少修士心中的怯弱。当然,人的心中不可能没有恐惧,那样的不是人类。所以叶七不求他们能做到悍不畏死,至少不在决战中拖后腿就行。 “我们,该怎么做。”方兴业作为这十几个修士中的头,开口询问叶七。既然他让他们留下,想必已经有了对抗恐怖冰爪的办法。 “我们,这样……” 极冰城外的天空不会黑,但每个留在极冰城的人心中,都有一块阴云飘至,那是厄难到临前的征兆! 第八十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一日,极冰域的边缘区域,忽然飘起雪来。一只巨大可怖的冰蓝利爪,从风雪封锁线中探出。 随着它的出现,封锁线中裹杂的风雪也被吹入进来,飘荡在极冰域晴朗的上空。 极冰域,下雪了。 “这般浓烈的人类修士气味,胆敢出现在极冰域中,哼!”恐怖冰爪一出封锁线,就觉察到极冰域中人类修士的踪迹。 其中,距离它最近也最浓郁的,就在面前那个方向。恐怖冰爪不带迟疑,飞速向那个方向赶往。 如果有极冰城的修士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够辨识出,恐怖冰爪这道黯灭的阴云,是朝极冰城方向而去! 恐怖冰爪的速度极快,登仙境的强者能够凌空飞遁,这不是随便说说的假话。 这还只是它的一只爪子,连本体都算不上,就有登仙境的修为。那它的本体,修为又该达到何种程度? 细想之下,不觉恐怖如斯。也真称得上恐怖冰爪的名号。 “嗯?这里的温度似乎要低上许多,还有一座冰城?”恐怖冰爪摆脱封锁线的地方,本来就与极冰城相距不远。 在它全力的飞行下,很快就看到眼前那座冰筑的城池。 何等简陋,简直笑话。 恐怖冰爪没有考虑为何这里的温度这样低,在极冰域内有这样温度的地方,不下于五处。当然,那是它本体还在的时候。 但恐怖冰爪的意识记忆,完全继承了本体的记忆,所以对这样低冷的温度,没有丝毫在意。 看到极冰城,它心中忍不住地讽刺。果然是人类修士建造的城池,粗鄙程度完全对等。 恐怖利爪再往前飞,极冰城内的景象,也进入它的视线。 “那是……”在恐怖利爪的感知视线中,极冰城内不仅看不见街道,连房屋都没有见着,它所发现的,就只有一颗蓝紫色的冰陨石。 如果单单一个陨石,那还不足以让它吃惊,小小一颗陨石,怎么可能在它无尽的岁月长河中泛起涟漪。 但,那是一颗大陨石。有多大?大到极冰城所有的区域内,都充斥着它的身影。 一颗陨石,占据了一座城! 透明的极冰城都在冰陨石的映照下,变得有些泛蓝。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鸟巢,包裹着其中硕大的鸟蛋。 硕大的冰陨石,和硕大的冰爪,谁更厉害?不知为何,恐怖利爪发出这样的疑问。 它明明觉察到了极冰城是修士居住的地方,怎么会只有一颗硕大的蛋,哦不,陨石?那些个修士呢,难道已经逃走? 不,不可能,他们遁走的速度,哪里可能有自己飞行的速度快。更何况,那股让人憎恶的气息还在,就在这颗陨石下面! “叶子,它来了,出手!”端木秋躲在冰陨石下面,用云水真气感知到了恐怖利爪的到来。 就在这时,就在恐怖利爪被巨大陨石弄得短暂愣住的时候,极冰城中的那颗硕大陨石,它动了。 叶七双手牢牢地按在蓝紫冰陨石上,全力催动寒潮真气,开始包裹那硕大无朋的巨蛋。在寒潮真气完全覆盖上去后,蓝紫冰陨石,终于动弹了。 它离开地面,被叶七托负起来,对准了恐怖利爪的方向。 叶七支撑的双手已经开始泛白,他只是一个法诀五重的修士,举起这样巨大的陨石,对他而言同样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但,这就是他的计划,这就是他用来对抗恐怖冰爪的武器。 一颗陨石,一颗蓝紫色的冰陨石,一颗和恐怖利爪差不多大小、由留下来的十几个修士共同完成的,冰星陨屑! “纳元归一,冰星陨屑,给我出!”随着叶七长喝一声,身后蓄势待发的一众修士,纷纷开始向他灌输真气,一时之间五颜六色的线条,纷纷朝叶七身上汇聚。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做,在用寒潮真气凝聚巨大陨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尝试过一次。所以这次配合起来毫无掣肘。 在身后一众修士的鼎力相助下,叶七只觉浑身真气充沛极致,双手上寒潮真气澎湃喷薄,巨大陨星在他的催动下终于有了动静。 “轰!”这颗陨星,离开了属于它的“鸟巢”,向着空中的恐怖冰爪撞击而去。 “哼,微末之技也敢出来献丑。”恐怖冰爪一开始的惊诧,只是看到如此庞大的陨星,它也能够瞧出躲在底下的那些修士,不过四五重的修为,能够翻起什么波浪? 恐怖冰爪见陨星撞击而来,整个爪身直立起来,化作平推的一掌,和冰星陨屑在空中对撞。 在两者对撞的瞬间,有一圈冰白色的光环从碰撞点散开,将天边的云彩吹散,将地上的白雪吹尽,将它们之间的任何事物,全部抹除! 恐怖冰爪一接触上陨星,心中原有的叫嚣和轻蔑登时抛开,它怎么也没有想到,区区法诀五重的小鬼,竟然能够释放出这样的招式。 “这……这是登仙境的威力!”说话的刹那,恐怖冰爪平推的手掌向后退了一丝。 它立马化掌为爪,牢牢抓住那颗硕大陨星。也只有它这样巨大的体积,才能将陨星像球一样抓在手中。 登仙境的威力,这是恐怖冰爪对叶七释放出的寒冰陨屑的评价。 之前那次剑雪吞空只是猜测,这一次连到达登仙境的恐怖冰爪,更加证明了这点。 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真气,叶七九归寒潮诀的两个蓄力招式,就能够达到登仙境的威力。这和法宝宝物不同,这是叶七自身的本事。 这次,足足有十几个修士、半天的蓄势,冰星陨屑的威力比上一次仓促而发的剑雪吞空,来得还要大上许多。 这,是真正的登仙境招式! 登仙境高手的过招,究竟有怎么样的威力,也在这接触的瞬间,爆发出来。 冰白色的震荡波还在继续,一层一层地推开,现在地面上厚实没膝的白雪已然不见,露出干秃秃的地面。 当震荡波撞击上地面的时候,地面,晃动了。 在恐怖冰爪和冰星陨屑下方,那块光秃秃的地面,晃动了! 这还不是全部,在一次次的波纹交壤下,那块地面蓦地裂开,就如同荒火域干裂的土壤一般,朝着天空露出它的微笑。 咧开的嘴巴越来越大,连带着周围的地表都开始跟随着,开始裂开。 登仙境高手交手的威力,比登仙境本身还要恐怖! “继续!”见恐怖冰爪和冰星陨屑僵持在空中,叶七知道这一招有戏。己方源源不断的真气支援,要是比拼消耗的话,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大家分成两组,轮流供输真气!”身后,方兴业也跟着吩咐道。 这是他们之前制定下来的方案之一,如果能够和恐怖冰爪斗得不分胜负时,就用消耗战术来耗死它! 方兴业也是第一次见到恐怖冰爪,他不禁为叶七的胆气所折服。这样恐怖的威压,这样恐怖的形体,叶七居然还敢做出和它对抗的决策。 叶七是一个疯子!一个胆敢和登仙境叫嚣的疯子! 就连云龙峰他们,身怀登仙境重宝的他们,在见到真正的登仙境强者时,第一选择都是撤退逃跑。而他,安敢如此? 叶七就是敢,他有悟性,有坚持,同样不缺胆识! 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敢做;别人不敢对面的东西,他敢去面对。 这是胆识,这也是悟性和坚持。 因为叶七有一个正道的觉悟,并且他严格遵守和坚持着这个觉悟,那他就有了和邪魔外道对抗的胆识! 无论是谁,无论多强! 方兴业被叶七的胆气鼓舞,整个人心中亢奋和激动逐渐掩盖初时的恐惧。“我们和一个登仙境斗了一个不相上下!我们和一个登仙境比拼得不落下风!” 听到方兴业的鼓舞,身后那些被恐怖冰爪威慑的修士,一个个也都双目赤红。 没错,登仙境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挡住了! 听到两人的安排,他们迅速做出反应。第一批队的人先上前继续供给真气,第二批的修士则退后一段距离,原地盘坐起来恢复真气。 叶七的双掌还按在空中,他的寒潮真气一直在灌输入冰星陨屑,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恐怖冰爪死死地抓住手中的冰球,它想要将其捏爆,可陨星实在太大太凝厚,它只将表面抓出一层裂纹。 就在双方相互拼斗的时候,下方极冰域的地面裂纹,已经蔓延到他们脚下。而裂纹的起源之处,那不断冲刷震荡波的下方,已经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黑洞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周围不断坍塌进去的碎石和冰雪,掉入其中顷刻不见。 黑洞的范围在扩大,它的面积也在加大。只是这样的速度已经开始变缓,因为连震荡波纹要探到黑洞底层,都开始需要时间。 然而,叶七这一招登仙境威力的冰星陨屑,和恐怖冰爪交手的时间太长,导致黑洞边缘不断被新的黑洞吞噬,洞口渐渐变大。 叶七他们没有寒冰利爪的手段,虽能短暂飞起但不能腾空,他们只能发出登仙境威力的招式,终究没有登仙境的实力。 显然寒冰利爪也发现了这一点,它只等黑洞扩大到叶七等人脚下,就可以吞噬掉这些咬到它的蝼蚁。 没有了叶七等人的真气持援,冰星陨屑定然会被寒冰利爪挡住。 破釜沉舟,不能在这个地方功归一篑。叶七一咬牙,努力从陷入胶着的战局中发出声音来。 “现在,两队全力输出真气,不用再有所保留。时间紧迫,那处黑洞在变大,不能让它扩到脚下。”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错,我必须是活的那一个! 第八十一章 掉入深渊黑洞 空中,被全力灌输的冰星陨屑,让恐怖冰爪向后又退了一步。 可恶,这些该死的蝼蚁,只有四五重的修为,为什么能够施展出这样的手段。 可恨,我只是一只手,如果…… 恐怖冰爪心中咆哮,它死死抓住陨星的身子,又控制不住地向后滑过一段距离。 它们下方的黑洞,也已经逐渐增大,更多的裂痕被填充进去,黑洞的边缘已经蔓延到极冰城附近。和叶七他们非常接近了。 双方都在拼尽全力,恐怖冰爪在等,叶七他们也在等。 是恐怖冰爪坚持不住被冰星陨屑击落,还是叶七他们最终被扩散的黑洞吞噬? “啊!”恐怖冰爪在空中发出一声怒喝,它还是抵挡不过同样有着登仙境威力的一招,整个爪身被冰星陨屑砸落,砸向身下的黑洞中。 但它倒落前最后一搏的余威,也让黑洞的扩张加剧,来到了叶七他们脚下。 “小心!”提醒的话还没有说完,叶七只觉得整个人脚下的那块土地,都开始崩裂开来,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着黑洞那一侧跌落。 不仅是叶七,韩仙梓、端木秋、方兴业,和他们身后的十几个修士,都尽数被黑洞吞噬。 在恐怖冰爪最后的努力下,终于是将这一片区域都化为黑洞,没有了冰雪,没有了极冰城,也没有了土壤。 从远处看,这里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黑洞,而叶七等人,包括恐怖冰爪,都掉进了这黑洞之中,没了踪迹。 ———— 叶七在跌入黑洞的同时,就陷入了长长的黑暗。不仅是因为这深不可测的黑洞确实黑暗,还有他精神松懈后的昏睡黑暗。 恐怖冰爪也掉进来了,它没有能够去屠戮,被冰星陨屑压进了黑洞中。 当叶七一看到这一幕,他的精神就已经支撑不住,是这股击败恐怖冰爪的信念,在一直支撑着他。 现在,信念成功了,他也就当即昏睡过去。 一刻不停地运转纳元归一和冰星陨屑,就算身后有着十几个修士的真气提供,对于一个修士来说,也不是轻易能够胜任的活。 那种感觉,就是你真气耗尽后还有真气从体内释放出,是一种说不明的累与痛苦。 眼泪哭干以后是血,真气耗尽以后,释放出的除了别人的真气,还有自己的精力! 叶七相信,他不会死。因为在昏睡的一刹那,在倒落深渊黑洞的一瞬间,他模糊地看到端木秋,在每个人身上都释放了一层云水气团。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下落了多久。 直到一声和地面接触的“嘭!”声,云水真气散开,从中露出叶七昏睡的身形。 他的身边,是一片黑红的土壤,周围到处是嶙峋怪异的岩石,颜色与土壤一致。 在叶七跌落此处发出响声的时候,有一道人影从黑红岩石后面闪出,他看到了躺倒在那里的叶七。 蹑手蹑脚的上前,发现叶七尚昏迷不醒,他伸出手来,掐向了叶七的脖子! 但,当他的手刚一接触到叶七的身体,便发现了不对。 叶七整个人浑身仿佛都充满吸力,从他触碰的手掌上,开始吸纳自己的真气。不仅仅是真气,而是真正的修为! 这个想要暗害叶七的人,拼命挣扎着手,想要从叶七身上离开,但叶七的身体将他牢牢吸住,丝毫没有挣脱半分。 就在叶七的身体自主吸纳那人修为的同时,叶七体内也是一片混杂景象。 纳元归一是九归寒潮诀的法诀没错,它同样能够纳千万真气为己用,这同样没错。 然而叶七只是法诀五重的修士,他能够承担得起多少真气,故而才有那种真气耗尽还有真气流出的不适,这是九归寒潮诀在提醒他,这样做的危险性。 为了挡住甚至解决恐怖冰爪,叶七同时吸纳了十几个,将近二十个修士的真气。每一个真气都不同,它们在纳元归一运转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一旦叶七陷入昏迷,他体内就乱了套。 五颜六色的真气聚集在一起,那样的场面乍看来非常美丽,但如果这样美丽的场面出现在你的体内,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叶七的体内,就是有着属于十几个修士的真气,在到处游蹿。这就是超额支纳纳元归一的惩罚,是叶七现在不得不面临的困境。 体内不受控的真气已经乱作一团,寒潮真气想要吸纳也是无从下口。叶七又昏迷不醒,眼看情况日益变得严重。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那人的手刚刚碰触叶七的脖子,这对寒潮真气来说,就是一个大救星! 里面那么多真气混杂,纳元归一吸纳不了,你这单一的真气还制不住吗?所以没有犹豫,它选择了全力运转纳元归一,吞噬来人体内的真气。 有了他真气的补充,告罄的寒潮真气终于恢复过来,再转过身收拾那些不听话的真气,简直轻而易举。 叶七不知道身体糟糕的情况,他只是觉得非常困,一觉醒来的时候,精气神在纳元归一的自行补充下,竟都休养得差不多了。 “吓,这是什么东西!”叶七刚刚坐起身子,就发现了身旁躺着的那个生物。 那个生物,有着人类的外形,但皮肤赤红脸上黝黑,浑身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斑点,根本与人类大相径庭。 它怎么躺在我的身边,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仙梓木头他们人呢? 叶七刚醒来,脑中有许多问题想问明白,只是周围全是红黑岩石,再无半点其他迹象。 叶七伸出手去探那个倒地生物的鼻息,发现它已经死亡,体内真气干涸,是被活活吸干的。 吸干?在我身边? 联系这两者的关系,叶七心中疑惑道:莫不是被我的纳元归一给吸干的?想到这里,他连忙内视体内,想看看有无什么变化。 这一内视之下,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我体内的寒潮真气,怎么由蓝紫色变成了赤色! 叶七连忙运转九归寒潮诀,手中发出一柄寒潮真气凝结的赤色小剑,撞击在远处的黑色岩石上。 被赤色小剑击中,那黑色岩石登时在表面覆上一层寒霜。 真气的特性没有变,但颜色变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叶七困惑了,他感觉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自己却无从查证。 晃了晃脑袋,这些复杂的东西还是先放在一边。只要自己的修为还在,寒潮真气也并没有消失,颜色这种东西,去多管它干嘛。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其余失散的同伴,还有就是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去极冰域,食材没落着,反倒惹得一身祸事。唉,看来运气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让你一直一帆风顺的啊。” 叶七叹了口气,离开原地开始向前走去。他也不知道身处何地,分不清方向,只好凭着感觉去走。 还没走多久,前方突然又窜出两道人影来。 是同刚才死去的那个生物一样的东西,它们是来为之前的同伴报仇的吗? 叶七一看到来者,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参见大人。”两个红肤黑脸的奇怪生物走上前来,看见叶七的第一反应不是质问和开战,反倒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吐!”“吐!”两个生物从嘴里吐出一口口水,要不是叶七躲得快,还真要被它们给吐到脚上。 “你们干什么!”叶七一见这两个生物表面上恭敬得不行,张口就在自己脚上吐口水,心道果然不安好心,手上就要招出残星断剑。 “大……大人?我们是在行礼……啊?”两个类人生物也被叶七过激的反应吓了一条,慌慌张张地解释。 行礼?朝别人脚上吐口水?叶七脑袋有些疼,这种生物的礼数还真是诡异。 “嗯,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准备做什么?”叶七将警惕收回,表面上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用审问的语气说道。 两个类人生物被叶七这样问,又是头一低就要行礼,叶七连忙将他们喝止。“够了,在我的面前无需做这些!” “禀大人,我们是奉血主的命令,前往赤黑石林搬运东西去的。” 搬运东西?赤黑石林?叶七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那些黑色间杂红色的岩石,难道这里就是赤黑石林? “嗯,原来如此。”叶七心下疑惑,脸上却表现出恍然的样子。“那事情倒不急,我听说最近族内出了奸细,所以才过来查看。你们,将知道的有关我族的信息,都说来听听!” 叶七说到最后,脸上眉头一扬,严肃审视起对面两个类人生物来。 两个类人生物似乎真的把叶七当做自己族内的高层,连忙低呼冤枉,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尽数吐出。 通过它们的话,叶七也对这个地方有了初步的了解。当他听到一个名词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暗呼一声太巧了。 没有想到,和恐怖冰爪对拼之下,跌落入的深渊黑洞下方,竟然连通的是叶七他们之前准备前往的第三个区域——阴魍域! 而这两个红肤黑脸的类人生物,乃是罗刹族的旁支,鬼罗刹! 第八十二章 奸细! 叶七对面的两个鬼罗刹,只是最底层的喽啰,了解的东西不多。 不过好歹,它们还是让叶七明白了不少东西。比如:如何来区分高等罗刹和低等罗刹,它们又是如何来辨别是否是自己同类的。 “唔,我自然是知道这些,不过是考校考校你们。怎么?”叶七见两个鬼罗刹不是瞥向自己的目光,脸色故作阴沉下来。 被叶七这样威吓,它们连忙收回目光,老实本分地做好喽喽的角色。 原来,高等的鬼罗刹脸上已经不再漆黑,样貌也和人类完全一致。 越是高等的鬼罗刹,它们身上的红肤区域也越少,连斑点都能够消失不见。从外观上来看,已经和人类无法区分。 叶七这样正常的人类修士,被鬼罗刹误认为是高等罗刹,当然不会仅凭这一点。鬼罗刹区分同族的方法,是通过血脉来辨别。 至于什么是血脉,它们又是如何辨别出叶七血脉的,这些问题就不是喽喽能够回答的了。 血脉?叶七心中感慨,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知道掌秤人将他们传到了一处什么样的孤岛。 有着荒火域和极冰域这样神奇的地方也就罢了,还有阴魍域这样奇怪无比的地方。和人类相似的生物?要是以前,叶七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这地方,只怕是木头的天堂了。叶七又想到端木秋的研究癖,他对这样闻所未闻的东西,一定有着近乎变态的兴奋。 想到同伴们,叶七这才没有忘记正事。“你们刚才说去赤黑石林搬运东西,是什么东西?是……” 叶七刚准备问是什么人吗,立即生生止住。他原想着自己落在赤黑石林,被鬼罗刹发现的会不会是其他同伴,才发现这样问并不合适。 且不说它们知不知道什么是人,要是被两个喽喽发现了什么端倪,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之后要了解更多消息,只会更加困难。 “东西,听其他兄弟说,是一整块巨大的爪子。”右边那个鬼罗刹喽喽用赤红色的爪子挠了挠头。 是恐怖冰爪!叶七眼中瞳孔微缩,巨大的爪子,那不就是与他们同归于尽、一起落入黑洞深渊的恐怖冰爪吗? 它没有端木秋的云水气团守护,又被冰星陨屑压得死死无法逃遁,最终落入阴魍域之后,是化作一团碎冰了吗! 这个可怕的登仙境敌人,幸好只是一只手爪,如果是健全的登仙境生物,无论如何也有着许多手段,那可远远不是一招就能击败的。 叶七击败甚至导致了恐怖冰爪的陨落死亡,但他心中没有因此而变得野心勃勃,以为自己可以硬拼登仙境强者。 功法只能够拉近,而不能完全弥补境界的差距。 更何况法诀六重和法诀七重的登仙境之间,有着巨大的沟壑,多少人难以跨越。不然又怎么称得上是登仙境强者呢? “听说,那冰块爪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还惊动了血卫。”左边那个鬼罗刹喽喽补充道。 血卫,叶七刚才也听它们谈起到,是血主手下的亲卫。它们是鬼罗刹中的精英,已经快要向血罗刹晋升,而它们口中的血主,则是一头真正的血罗刹! 血罗刹的罗刹血统,比鬼罗刹高上许多,无论是在实力和威望上,都有着绝对的优势。 如果血卫都被惊动,那冰爪里面,难道藏有什么宝贝! 叶七突然想到之前,掌秤人曾经给云龙峰他们的规则提示中,肯定有介绍那片雪域中藏有的珍奇食材。只是被恐怖冰爪破坏了计划。 没有想到,这珍奇食材竟然被藏在了恐怖冰爪的体内? “走,带我一起去看看。”叶七了解了鬼罗刹体系内的大致情况,这一带赤黑石林都是鬼罗刹喽啰的活动范围,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叶七估摸了一番这两个鬼罗刹的修为,只有法诀三重左右,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这也是他敢孤身深入的原因之一。 两个鬼罗刹见叶七发话,哪里敢迟疑,连忙应下。于是由它们两个带路,三个人开始赶往恐怖冰爪的陨落地点。 因为掌秤人给的规则放在了端木秋身边,对阴魍域究竟有多大,叶七也只能凭印象来判断。 至少,应该要比荒火域和极冰域来得都要大,单单一个赤黑石林,他们就走了许久才到目的地。 一抵达那里,叶七眼前就出现一派忙碌的景象。他实在弄不清楚,这些茫茫多的鬼罗刹喽啰,究竟是如何区分彼此的。 因为在叶七眼中,它们似乎都是完全一样! 忙碌着的鬼罗刹们,用从肩膀上升腾起几条红色的触手,将恐怖冰爪碎裂的冰块固定在头上,就这样顶着搬运起来。 红色的触手?叶七想了想,伸手招出一股寒潮真气来。现在的寒潮真气,也已经成了暗红的色泽。和那些触手倒有几分相似。 “大人,不用您来动手在,这些粗活由我们来做就行。”跟叶七一同前来的两个鬼罗刹,见到叶七招出寒潮真气的举措,慌忙阻止他道。 他们以为叶七伸出触手,是想要帮他们搬运恐怖冰爪的尸体,又哪里知道叶七手上升腾起来的,根本就不是鬼罗刹特有的赤红触手。 叶七也不点破,老神在在地点点头。“嗯,你们去忙吧。哦,对了,你们身边有没有阴魍域的地图,好拿来一张给我。” 见到鬼罗刹疑惑不解的神情,叶七又开口解释道。“出来的时候匆忙,阴魍域这么大的地方,要想查找奸细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我需要一张地图,来划分搜索的区域。” “这也是血主吩咐下来的命令,你们敢不协从吗!” 叶七手中寒潮真气拟作触手样扭动,在鬼罗刹们看来仿佛是发怒的征兆一般,慌得它们连忙掏出一副地图,战战兢兢地交到叶七手上。 这样的鬼话,随便拉过来一个人类修士都不会相信。 好在鬼罗刹没有人类那般狡诈聪慧,又或者它们只是最低等的鬼罗刹,加上叶七这个“高等鬼罗刹”的胁迫,讨要地图的过程颇为顺畅。 拿到地图,叶七也不准备继续留在这里。既然血主身边的血卫都已经出动,想来是对恐怖冰爪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极可能有暴露的风险。 叶七装模作样地吩咐了几下后,就转身离开此处是非之地。恐怖冰爪和它体内的珍奇食材,现在已经成了血主宝库中的一员,接下来的事情,只能谋而后动。 如果,在此之前找到其他同伴,一起行动起来,效率肯定更高一些。 打开从鬼罗刹手中缴来的地图,阴魍域的地方,果真要比荒火域和极冰域加起来,还要来的巨大。 至于为什么在极冰域裂开的深渊黑洞,能够落入阴魍域的地域内,可能这阴魍域就是存在于孤岛下方的世界吧? “我落下的位置在这里,极冰城和恐怖冰爪拼斗的范围,应该有这么大,那其他人如果没事的话,应该……”叶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地图上比划着。 叶七找到了赤黑石林的位置,但悲剧地发现他落下的地点,恰恰好是在赤黑石林、亡魂墨土与血屠河三个地方的接壤之处。 也就是说,其余和他一起落下的同伴,极有可能出现在这三处中的任何一处地方。这无疑是加大了叶七找寻汇合的难度。 看着身旁奔流不息、澎湃不止的血屠河,和上面卷起的苍然白骨,翻涌着的红色血浪,叶七稍稍显得忧心忡忡。 如果落入亡魂墨土还好,但要是落入这不知凶吉的血屠河中,能不能够幸存,就不那么好说了。 “仙梓木头他们吉人自有天相,还有方兄和一众修士,他们都不像我这般,在跌入深渊黑洞的时候也没有陷入昏迷,面对任何情况,大概都有能力应对。” 摇摇头,叶七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与其这样去想,不如趁早赶路。再拖延下去,大家都移动起来,遇见的几率又要低上许多。 刚才赤黑石林的区域,那两个鬼罗刹大概都带我转过一遍,没有发现其他修士的踪迹。 看来,出现在赤黑石林的只有我和恐怖利爪,那么按照当时极冰域,大家所处的位置来看,我接下去搜索的方向应该是…… 叶七脑中回想着,手指在身前转过,定在了一个方向。“亡魂墨土么?也好,许久没有一个人闯荡了。” 收拾好心情,叶七按照不快不慢地速度,离开赤黑石林的区域,转而进入亡魂墨土的地域。 就在叶七刚离开赤黑石林,恐怖冰爪那边的鬼罗刹又骚动起来,一支浑身散发着浓厚血气的队伍,朝它们走了过来。 “血卫!”“这就是血主大人手下的亲卫!”“高贵的血罗刹血脉,浑身散发的血气……” 不理会这些低等鬼罗刹口中发出的各种惊呼,这支血卫队伍来到了恐怖利爪的碎裂尸体前。 “血主有令,现在发现有入侵的奸细,他们和高等罗刹在相貌上很是相似,只有通过血脉来辨别。告诉你们一声,有任何可疑情况,都要及早汇报!” 果然有奸细,刚才那位古怪的大人,看来并没有骗我们。遇到叶七的两个鬼罗刹相视一眼,心中都暗暗想到。 第八十三章 致幻魂妖 亡魂墨土中没有亡魂,漆黑的土壤上只有一道人影在行走,就是跌落阴魍域的叶七。 一路走来,叶七并没有发现其他同伴的行踪,倒是这亡魂墨土中生长着的不少亡魂花,总是给他带来些麻烦。 亡魂花是亡魂墨土中生产,一种由血屠河水灌溉的花。它究竟是不是食材,掌秤人给的介绍上没有说明,只是亡魂花会招来一些魂妖。 就是这些魂妖,为叶七行进增添了阻碍。 魂妖,阴魍域最低等的生物,几乎没有攻击性,对于阴魍域中的其他存在而言,都是渺小般的存在。 然而,魂妖之所以称之为魂妖,不仅仅是因为它们魂魄的形态,还有能够迷惑灵魂精神的能力。 叶七并不是阴魍域内的生物,他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修士,所以贸然走进亡魂墨土中,不知不觉陷入了亡魂花上魂妖的幻境。 嗯?前面那道紫色身影,仙梓!叶七眼前划过一丝紫色痕迹,他连忙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窈窕身段。 是了,是仙梓没错。叶七脚下加快速度赶到那里,才发现自己又扑了个空。 这魂妖虽然没有什么攻击性,不过它们迷惑致幻的能力,让叶七头痛不已。如果是平时,他也许会耐下心来探索一番它们的能力。 可是现在,他正在急着找到同伴,被魂妖这样子近乎恶作剧的干扰,令叶七有些气恼。 魂妖藏在亡魂花中,亡魂墨土上遍地都是亡魂花,藏在里面的魂妖不知有多少。现在还只是戏耍叶七,如果叶七将它们惹恼了,估计想要出这亡魂墨土,就有些困难了。 这些魂妖,它们究竟是怎样使我致幻的呢?叶七倍感头大,明明走得好好的,神不知鬼不觉就中了魂妖的当。 它们如果是攻击精神的话,那以我在墓村锻炼出的坚韧精神力,应该是成功不了的。 那么就是灵魂了,灵魂这种东西玄而神秘,已经不是修士能够探索的领域,也只有像魂妖这样的奇异生物,或许才能有所涉及。 想到这里,叶七不禁感慨,幸好这些魂妖只能致幻而没有攻击力,如果赐予它们攻击性的话,那天上地下能制服它们的,又能有几个? 上苍就是这样公平,在赋予强悍能力的同时,总会剥夺去一些东西,用来维系它们的平衡。 叶七想到墓村,纳袋中似乎还有一个千年玄胎珠被他保留下来,当时冲击法诀四重的时候并没有用到。他想到这里,从纳袋中取出那颗珠子来。 千年玄胎珠还是如同第一次见到它时那般,漆黑如墨。倒是和这亡魂墨土的基调有那么几分相似。 本来叶七也只是一时兴起,拿出千年玄胎珠来看上一眼,就在他准备将千年玄胎珠重新塞回纳袋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千年玄胎珠上突然冒出一层薄薄光芒,照亮了叶七持着它的右手,然后叶七周围的那些亡魂花,纷纷仿佛感受到风浪拂过,一个个扭动起来。 这样的情形很怪异,叶七手持着一颗发光的珠子,走到哪里哪里的亡魂花就动作起来,似乎在叶七手中的,是什么能够吸引花的东西? 亡魂花再如何难见,但它也终归是花,当然不会有如此赋予生命般的举动。很快的,叶七就发现了导致异象的“罪魁祸首”,魂妖! 魂妖的魂魄形态,让人很难觉察到它们,但是现在叶七却清楚地看到了它们,那是被千年玄胎珠引出亡魂花的一个个黑色亮点。 身化黑色亮点的它们,先是绕着叶七周身飘动,继而将目标对准叶七手中的千年玄胎珠,一个接着一个,都扑了上去。 在叶七手中,原本发出光亮的千年玄胎珠,已经又被覆上一层黑色光点,密密麻麻的魂妖,让叶七身上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魂妖,和千年玄胎珠,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躲藏在亡魂花中的魂妖们,会因为千年玄胎珠的出现而出现? 叶七打量着手中,那些粘在千年玄胎珠上的魂妖,心头有些困惑。不过好在,那些魂妖的注意力都被千年玄胎珠吸引,自己找寻和行进的障碍总算消除。 不会再有幻境来迷惑自己,让叶七心头放松不少。如果次次都是幻觉而让希望落空,这很令人沮丧。 玄胎珠能够控制尸体,也许就是残存其中的亡魂,这样一想的话,和魂妖让灵魂致幻的能力,倒有几处相似。 玄胎珠的奥秘,叶七始终不得而知,除了从中摄取地煞阴气以外,似乎对他而言,再没有别的什么用处。 牧家的控制之法已失,玄胎珠真正的奥妙,流落入他人之手,再次成谜。 而现在,叶七无疑之中的举措,似乎开拓出了一个新的能力。吸引魂妖? 叶七边走边想,想到这里不禁摇头失笑。那些魂妖被吸引过来,又能有什么用处。一没有攻击性,二不能被自己掌控。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手中的千年玄胎珠,或者说是玄胎珠上的那些魂妖,又有了新的变化。 似乎发生了争执,还是因为叶七吸引过来的魂妖太多,千年玄胎珠上能够接近光源的地方就那么多,后来的魂妖靠近不得,和其他魂妖起了争执。 这只是叶七的推测,实际的情况是无数发光的黑点从千年玄胎珠上腾起,相互之间纠缠追逐,在空气中带过一条条细小的黑线。 叶七很是无辜的举着玄胎珠,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那这千年玄胎珠会吸引更多的魂妖,手中的情况只会更加混乱。 不动的话,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黑点,它们精力旺盛地斗下去,又要到哪一年才是个头啊! 好在,叶七的担心并没有成立,不少被追逐上的黑点被身后的黑点吞噬,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黑点忽然增大到黄豆大小,数量也趋锐减。 魂妖们并没有因为数量减少后,千年玄胎珠上的位置已不再拥挤而罢战。那些成功吞噬同伴,成为黄豆大小的黑色亮点,又开始一对一的相互追逐起来。 就这样相互追逐,相互吞噬,之前密密麻麻的魂妖黑点,终于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 这个吞噬了不知多少同伴的魂妖,慵懒地躺在千年玄胎珠的上面,用它不足半截拇指大小的身躯,似乎想要将其包裹住。 叶七眼见在他手上的混战平息,这才收回伸得老长的手臂,仔细打量起这个快速成长的小魂妖来。 黑色小魂妖只有半截拇指大小,仍旧是一团光球的模样,并没有因为成长而变化成型,或许就就是魂的形态,无形之中的有形。 安静地躺在千年玄胎珠上,不知道它是在消化还是休息,只不过叶七能看到,原本漆黑如墨的千年玄胎珠已经起了变化,黑色似乎化开了一些。 等到他凑得更近,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千年玄胎珠的黑色会变浅,难道是被魂妖吸收的缘故时,那黑色小魂妖忽然从玄胎珠上爬了起来。 半截拇指大小的黑色魂妖,似乎在拼命往千年玄胎珠里面挤,但它再如何努力,始终没有能够成功。 放弃之后,黑色魂妖飞至空中,在叶七周身打着转,当叶七以为它就要离开的时候,它又化作一道黑色流光,钻到了叶七的手上。 黑色魂妖软趴趴地绕在叶七手指上,触感有些冰凉,冰凉中又带着那么一点柔滑。 就这样在叶七手指上固定住后,黑色魂妖散发的光芒逐渐暗淡,外形看起来像是一枚古朴的黑色戒指。 叶七抬手,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这枚小家伙,它看来是赖上自己了。 他可没有天真的以为,魂妖是被他所吸引,这个刚才还在戏耍他的小东西,肯定是为了叶七手中的千年玄胎珠。 刚才魂妖想要钻进玄胎珠内,可惜失败了。现在赖在叶七手上,定然也是在打玄胎珠的主意。 叶七觉得很神奇,没有想到最初在墓村得到的玄胎珠,能和阴魍域亡魂墨土的魂妖联系起来,还有这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小小黑色光电,竟然能够相互吞噬长大。 出于自己心中的好奇,叶七还是没有选择将黯淡的黑色戒指从手上褪下。 没想到,木头还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奇了哪!叶七选择放任手上存在着未知的因素,心头苦笑。 不去管陷入什么状态的魂妖,叶七拿着千年玄胎珠继续上路,可是之后的亡魂墨土路程中,无论他再怎么用千年玄胎珠吸引,都没有黑色光点吸附上来。 有几次,他甚至拿千年玄胎珠靠上亡魂花,可魂妖仿佛全部消失了一样。 “不应该啊,难道后面这段路,并没有魂妖?”说出这样的话,叶七自己都不相信。他又试着将千年玄胎珠收回纳袋,往前又走上一段距离。 “奇怪了,连幻觉都没有再出现。”看了看手指上的黑魂妖戒指,叶七疑惑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你这个小家伙?” 弄不明白,叶七也只好由它去了,毕竟这对自己来说,不算是什么坏事。 没有了魂妖来制造幻境迷惑,叶七走得更快,当他来到亡魂墨土中的某一区域时,一股浓烈的血气引起了他的注 第八十四章 族人 亡魂墨土的空气有些阴潮,也许是靠近血屠河的缘故,故而一旦有什么气味,都可以传上好远。 叶七刚放弃对魂妖的研究,空气中就传来那么一股血气。这股血气和寻常的血气,又似乎不那么相同。 踩着脚下松软的墨土,叶七悄无声息地向那边靠近。 那是……?叶七赶到散发出血气的区域,心中先是一喜,继而又是一沉。 他先是看到一名人类修士,正在和一头头顶长角的狼兽搏斗。接着,叶七又看到他们脚下瘫倒的另一个人类修士。 还好,总算找到人了!叶七没有迟疑,前方那名人类修士背对着他,正在和一头没有见过的长角魔狼打斗。他立马打出一道寒潮真气,支援过去。 看这魔狼该有四重偏高的修为,没想到跌落下的同伴中,还有能与它周旋的。 看着那人的背影,叶七心中微微有些惊诧,并不是他熟悉的韩仙梓、端木秋或是方兴业,其他法诀四重的修士,什么时候有这样厉害了? 难道是在阴魍域突破了,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坚持住,我来了!”叶七口中高呼,提醒前方修士,以防他以为是背后有东西偷袭,误伤就糟糕了。 那人听到叶七的声音,头并没有回,似乎早就感知到叶七一般,也发现了他手中发出的寒潮真气,肩头微微一沉,恰巧和魔狼错开一条空隙,被寒潮真气趁机钻过。 两个人的配合,仿佛之前有训练过,在这一躲一攻之下,那头凶悍的魔狼被叶七的寒潮真气击在脖上,半个身子都覆上白霜,难以动弹。 叶七法诀五重的修为,对付起这种四重的生物来,还是很轻松的。 “你没事吧,他怎么了?”叶七见对方反应机敏,心中诧异之味更浓,这样一个人之前怎么没有发现? 等叶七赶到战场,他对面的那个修士也转过身来。 叶七看到他面容的瞬间,心中没来由一突。好红的一双眼睛,除了瞳孔以外的地方全部被赤红包裹,像是全部充血般。 “你……”叶七张嘴欲言,被对面那个红眼修士打断。 “我的族人,你也是被血主派出来,搜捕奸细的吗?”红眼修士说着,用脚踢了踢身下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另一个修士。 “虽然你帮助了我,你的血脉等级似乎也比我要高,但这是我的战利品。”他说着,用两只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叶七。 族人,血主!叶七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心中顿时一片明了,这哪里是人类修士同伴,这是之前鬼罗刹喽啰口中,血主身边的血卫! 它刚才说的奸细,战利品?叶七脑中急转,作出一副诧异的表情来。“奸细?我怎么没有听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七说着,又故作打量地盯着地上那名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修士,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似乎有巨大的困扰。“这个躺在地上的,不是我们族人,我感知不到他的血脉。” 叶七对面的那个血卫点了点头,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唇角舔了一下。 “看来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就在昨天,血主说他感应到天空中落下多处生命气息,有族人捉回来后发现,这些人虽然有着与我们高等罗刹相似的容貌,但他们非我族类!” “血主已经吩咐下来,将这些伪装成我们模样的奸细都抓回去。” “抓回去?”叶七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直呼不妙,没想到这个血主能够有如此强大的感知,他们在刚刚进入阴魍域的同时就已经被发现。 血卫说话间,已经用从身上探出的血色触手,将地上那个昏迷的修士绑在身后。“没错,听说他们叫做人类,是外面来的物种,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呵呵呵呵。” 叶七的右手在血卫说出这话的刹那,就按在了身旁的纳袋上,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他又有着比血卫高的修为,足够做到一击必杀。 但血卫之后随口说的一句话,又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只因为血卫说了一句:“血主昨日下达的命令,到今天已经捉了几个关在血河。只等它老人家一声令下,嘿嘿!” 叶七按住纳袋的手登时一松,他忍住了出手的冲动。要杀掉血卫,现在也不是时候。他刚才说已经有几个人类修士被抓,关在血河内。 如果现在杀掉血卫,打草惊蛇不说,鬼罗刹给的地图上面也根本没有血河的方向。没有这个血卫来带路,他怎么去救那些被抓的同伴? 叶七一听到已经有人类修士被抓,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他们。就算和他们非亲非故,至少也是一起战斗过的同伴,更何况如果里面有端木秋和韩仙梓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无论是韩仙梓的六重修为,还是端木秋云水真气的敏锐危险感知。但,叶七都要去冒险一探。 血卫此时已经用触手将那个修士包裹成一个密实的血茧。它扭过头来,见到叶七沉默在那里,探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次抓到这个人类修士的好处,我不会独吞的。” 它显然是以为,叶七在为没有能捉到人类修士而懊恼,于是出口说道。 叶七见血卫这样说,终于是放开纳袋上的右手,也学着血卫一样拍了拍它的肩膀。“那就多谢了,咱们这便回去?” “当然,回血河,领取血主大人的奖赏!” ———— 直到血卫将叶七带到血屠河边,叶七才明白了什么是血河。不是鬼罗刹地图上没有标注,而是标注的名称和它们寻常的叫法并不一致。 血卫口中的血河,就是眼前这条血浪澎湃、白骨堆叠显露的血屠河。 只是,这滚滚血河,血卫口中的关押地又在哪里呢?是河上的哪处岛屿吗? 叶七想着心事,抬头又向四周环顾,极尽目力也没有看到空阔河面上有什么岛屿存在。 “嗨,你还在干什么,快催动血脉力量,召唤血舟啊!”血卫见叶七驻足在河边,开口催促道。 它的血脉之力正化作触手包裹着“战利品”,所以才喊叶七过来帮毛召唤血舟。 叶七被血卫这样催促,心中一慌。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召唤血舟,当时那两个鬼罗刹喽啰也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东西。 现在一旦他自己暴露,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血罗刹的领地,就不再是简单的事情了。 怎么办,召唤血舟,要怎么召唤!对了,这血卫刚才说了,用血脉之力! 叶七灵光一现,想到刚才血卫口中的话,它是说“催动血脉力量”来召唤。如果是血脉的话,没有推断错就应该是…… 叶七怕再迟疑下去,血卫心中会埋下怀疑的种子,哪怕只有一点,如果令它发芽,都是叶七不想看到的。 于是,他再不迟疑地伸出手来,汇聚寒潮真气向手掌心凝聚。 血脉,触手,叶七心中想着这连个名词,努力将红色的寒潮真气凝聚成一丝一条,看起来和触手别无二样。 叶七手中几条粗长的寒潮真气冲天而起,从血卫这个角度来看,就是几条粗长无比的血色触手。“你的血脉之力果然比我要高上许多,一定是血卫中的精英吧。” 见叶七没有回答,它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也只有你们这样的精英血卫,才能被血主派遣出去,完成更加困难的任务。”听这头血卫的语气,似乎对叶七很是羡慕。 它哪里知道,现在的叶七不是故意高冷,而是他心中实在紧张,要说血脉力量,他已经很努力地朝手掌汇聚寒潮真气,可是血屠河依旧波涛汹涌,哪里都没见着舟船啊!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寒潮真气被识破了?叶七慌乱地想,他本来就莫名其妙地被血罗刹和鬼罗刹当做同族,又是它们说得莫名其妙的血脉之力。 难道这血屠河,能够辨识出自己手中的并不是血脉之力?如果是这样,我只能! 叶七一边维持着手上的寒潮真气,一边又摸索上纳袋。如果真的被血屠河发现端倪,只能先把身边这个血卫干掉了,能先救一个人类修士就先救一个吧。 “喂,族人,我知道你的修为很高深,但也不用在这里一直显摆吧?你还不把血脉之力打入血屠河?”一旁的血卫说完两句,见叶七还维持着这个动作,颇为郁闷地说。 它以为叶七是在向它显摆自己深厚的血脉之力,但血卫的话无疑帮了叶七一个大忙。 原来是将血脉之力打入血屠河!叶七听后连忙将手中的寒潮真气打入血屠河。 一定要出现啊,那什么血舟,一定要出现啊! 似乎是听到叶七的祈祷,在血屠河的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血色漩涡。随着叶七灌输进入的寒潮真气,血色漩涡越转越大。 紧接着,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船头,从漩涡中冒了出来。 来了!那就是血舟? 在打入寒潮真气的这段时间,叶七一直盯着血屠河的动静,他的另一只手也紧紧攥着纳袋,现在心里终于落下一块石头来。 呼,还好,没有被发现。叶七心头暗呼侥幸,看来这年头,想要作假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第八十五章 血屠河底 “走吧,我们上去。”血卫见血舟出现,朝他们这边驶来,在血舟靠岸的时候,开口招呼叶七道。 要不是血卫已经站在了血舟之上,打死叶七也不敢贸然尝试,登上这样一艘血舟。 这破船,破就破吧,也不用这么破吧!叶七登上船后,低下头来打量。在他们脚下,哪里有什么船板,直接就是滚滚血河河水! 为什么这样的船还没有沉,为什么他们能够踩在水面上,这些问题叶七已经无法解决了,他的智慧也不能超过他的认知,而现在,一切都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登上血舟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和一个血罗刹都没有说话。血舟自召唤出来之后,似乎有冥冥中的力量在控制,并不需要他们来操控。 乘着血舟,他们来到了刚才出现漩涡的血屠河中央,血舟就在中央停了下来。 当叶七还在疑惑,为什么血舟会停下来的时候,他们脚下的血河,突然从船底开出一条道来。 不用叶七和血卫走动,他们的身子已经沉了下去,叶七本能地想要反抗,可是一用余光看到镇定自若、习以为常的血卫,只好强忍了下来。 越是接近血罗刹的老巢,就越是要注意,不能有任何差错。 叶七在心中告诫自己,想到刚才血卫口中,那个能感知到有生命体从空中落下的血主,那个恐怖血罗刹的实力深不可测! 叶七的身体在急速下沉,但在他努力的克服下并没有闭上眼睛,叶七想要尽可能地了解血屠河,为了之后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 在他的眼中,是各种急速上升的事物,出现得最多的就是各种狰狞白骨。当然,除了那些白骨,叶七还看到血屠河深处的红色果树,甚至还有红色花卉。 只是它们的颜色,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红色。 “怎么,看来你是真的许久没有回来了吗?”见叶七看得认真,一旁的血卫带着疑惑地询问。 叶七脸上邪笑,像血卫那样伸出舌头在嘴角舔了一下。“我喜欢血的颜色,它让我感到兴奋。” 血卫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们血罗刹一族,都喜欢血。听你这样说,倒显得文艺不少。” 文艺?叶七脸上的邪笑险些挂不住,他已经很努力地学着血卫那般,想伪装成一个嗜血的变态。这样也能被它说成文艺,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这种角色。 血卫也盯着血屠河中的各式物样,龇出它的一口牙齿。“我也喜欢血,最喜欢的,就是鲜血汇聚成的这条血屠河!” 它说着,伸出手从身边的血屠河中捋了一抔红色血水,贪婪地一口吸干。“哈……真是美味,美味啊!你要不要也来点?” 好在他们这个时候脚下也刚踩实,叶七连忙摇头拒绝了血卫变态的盛情邀请。“走吧,我们正事要紧。” 拒绝了血卫的邀请,叶七不着痕迹地开始打量四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血罗刹一族的据点,选择在了这血屠河的河底。 周围,他们的头顶上空有一层红色血膜,隔绝了血屠河的河水。除了河水在头顶流过,和到处鲜红一片的色彩,这里与阴魍域的外面环境,倒没什么不同。 “走吧,我们这就去禀报血主,这次立了大功,一定有不少奖赏!”血卫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了比刚才还要贪婪的目光。“最好是能够提升血脉纯度的血莲子!” 血莲子?又是一个新鲜的名词,那会是什么东西,提升血脉纯度? 鬼罗刹啰啰说过,血卫的血脉在鬼罗刹之上,但就算这里被称作血罗刹一族的据点,也只有血主一个是真正纯正的血罗刹。 看来,血莲子能够让血卫中的血罗刹血脉更加纯正,那自己吃了会有什么作用? 还是不要吃的好。在没有弄清楚安全性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异想天开地尝试这些古怪东西吧。 “还是不要吃的好。”叶七心中刚想到这里,耳边就响起同样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被谁窥测到了自己的心事。 毕竟这里是阴魍域,这里是血屠河底,已经有这么多奇诡的东西出现,再出现一个能够窥测内心的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血剑风,是你!”就在步步惊心的叶七以为是自己暴露了的时候,他身旁的血卫突然语气怒意十足地喊了一声。 原来这些血罗刹也是有名字的啊。叶七倒是没有想到,以为它们之间会一直称呼为族人呢,那场面可真是…… “血落,你身后那个血茧里面,是血主下令捉拿的人类修士吧!”对面,一个更像人类的血卫,走到他们前面,似有若无地拦住了去路。 “血剑风,你想要做什么,难道你敢在血河内闹事!”叶七身旁,那个名叫“血落”的血卫,说的有些色厉内荏,中气不足的样子。 叶七看到,对面的血剑风咧嘴做了个不屑的微笑,很是轻蔑地看着血落。“虽然都是血卫,不过你的血脉这样低微,就算是血主赐下血莲子,给你吃也是浪费。不如……” 血剑风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想让血落乖乖交出它的“战利品”。 我还以为,只有人类修士之中存在这些东西呢,原来不只是人类,任何生物中都有着这样的现象。这算得上是弱肉强食么?叶七讪讪地想。 “你休想!”一听到血剑风让它交出背后的血茧,血落的双目似乎比之前更红了。“不让我吃血莲子,你也休想!” 叶七刚在琢磨血落哪来的自信,说出这样嚣张的话来。按照他的判断,对面这个血剑风至少也是五重的修为,以血脉力量来衡量,是要比血落高一个层次。 “哦?”血剑风听血落这样说,本能地将目光转移到血落身旁站着的叶七身上。“是它,它就是你的靠山?” 一见血剑风的火力转向自己,叶七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血落之前在血屠河外,会主动拉自己一起回来。 不是它真的讲义气,而是它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了! “你……”叶七扭过头看向血落,它的脸上已经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沮丧。“只要你帮我收拾了它,我就把战利品给你!” 血落原本还存在着侥幸心理,如果没有血剑风在血河下候着,它可以只分给叶七一些奖赏,至少它已经看出叶七不是那么贪婪的罗刹。 但没有想到,血剑风的消息如此灵通,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它捕获人类修士的消息,在血河地下等着自己。 既然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血落知道血剑风有比它强的血脉力量,自己打不过它,但至少现在拉上一个叶七。它不相信,有谁能够无视血莲子的诱惑。 “我……”叶七想要开口拒绝,他这次潜伏进来是为了救人的,可不是为了闹事的,什么血莲子,那东西对血罗刹有用,对我一个人类修士能有什么用! 可是,叶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血剑风打断。他现在总算是体会到,为什么端木秋会那么讨厌被人打断了。 “哦?原来是找了帮手啊,你这血卫倒是面生,看来是血主派出去的血卫吧?哼!”血剑风冷哼一声,弄得叶七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我可还是什么狠话都没有说,你怎么就火气上来了? 血剑风看着叶七,不过跟它差不多的血脉力量,为什么血主会派遣它出去,而不是派遣自己?我哪一点比不上,这个精英血卫! “今天,我就要给击败你。人类修士战利品,还有精英血卫的荣誉,我都要夺到!”血剑风哪里管叶七什么反应,它想来是一意孤行的性格。 “呛!”血剑风手中涌出一团血液,在手上变转成一柄剑型,在空气中划开声音。 “死来!”血剑风随手一招,剑随身动,一起向叶七冲过来。 这个血罗刹的性子,也太嚣张火爆了吧!被血剑风这样无缘无故地迁怒,叶七心里也有些火气。但是眼下,他也是进退两难。 如果现在退的话,不仅人类修士同伴会落入血剑风的手中,甚至血落也会愤而离开。 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血河底,他到哪里去找寻有用的线索? 但要是和血剑风打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引发冲突,吸引更多的目光。在这样多的目光下,难保证他人类修士的身份不会被发现。 叶七的犹豫迟疑,血剑风看在眼中,它以为是叶七胆怯了,手中的血剑更加赤红,整个人将速度提到极致,破风袭来。 叶七脑中急辨利弊,血剑风的剑已经无情斩来,他只好一拍纳袋,一道红光流线闪过,残星断剑出现在手中。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要不要和血剑风打的时候了,而是血剑风似乎死死咬住了自己,不打不行了! “你还真以为,你能够赢我?”叶七手中的残星挡住血剑风的血剑,两者死死地相互抵住,他看着血剑风脸上的自信,冷嘲热讽道。 既然决定一战,那自然是不用再跟血剑风客气什么。 “狂妄!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精英血卫了吗!”血剑风听到叶七的嘲讽,手掌在血剑剑背上一拍,两个人重新分开。“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实力!” 说罢,血剑风手中的血剑再次变幻起来。 第八十六章 剑与莲 无论血剑风手中的血剑如何变幻,它始终突破不了叶七的防御,残星断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把血剑风的剑势来路看得通透。 不是残星有眼,而是叶七有。他不仅有双眼,还有心眼。 就算是许久没有和人单纯地较量剑技,叶七对于剑的信心也是极强,血剑风那一手呼呼生风的剑法,在他眼中简直破绽百出。 为了彻底击溃血剑风,叶七的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他是见猎心喜,难得碰上一个同样用剑的对手,只可惜这个对手实在不怎么样。 “太软,这一剑直劈在你手上使出来,简直跟没有力道一样,我只需要轻敲剑身就能荡开,你还怎么攻击得到我!” 叶七嘴上说着不冷不热的话,手中真就照着血剑风的血剑剑身一敲,血剑立拿不稳,开始径自向一侧偏去。 血剑风牙齿咬得几欲碎裂,闷声不吭地收剑再攻,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正面直击,而是从旁伺机而动。 “太慢,偷袭讲究快准狠,你这样犹犹豫豫,剑光都已经传入眼中,剑锋离我还有九寸远,要想成功击伤我,除非我瞎了。” 叶七脸上挂着微笑,身子让过半步,血剑风连人带剑从他面前冲过,连一点皮毛都没沾到。叶七跟着收剑抬起左手,从血剑风空门大开的身侧抬手。 “嘭!”血剑风踉跄撞在地上,没有大碍,只是灰头土脸得十分丢人。他仓促地爬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沾得到处都是的泥土也将他抹花。 “你的剑法稀松平常不说,握剑不稳,时机不准,速度不狠,根本就不是经常使用……” “你住嘴!”血剑风看到叶七负剑而立,心中怒火噌然直冒,他确实不擅长用剑,但他不想被其他人说道,尤其是在战斗中,被叶七这样一一点破。 叶七现在已经兴趣缺缺,对于他这样的剑修来说,血剑风根本不会用剑。如果不是他仗着修为,甚至感觉连血落他都打不过。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崇拜着什么,还是盲目的执着,不过你确实不适合用剑,你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住口!”血剑风张口咆哮,露出他的一口獠牙,尽显狰狞。“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血莲,给我杀了他!” 随着血剑风一声令下,他手中的血剑寸寸断裂,重新融聚在掌心,然后开始变幻形态。 血剑风将手中凝聚的血脉之力尽数抛出,在空中变幻最终成一品血莲,自上而下朝叶七压去。 “血主的血莲!”血落在一旁,以它的修为自然也能看出,血剑风渐渐不敌叶七落入下风,但是此刻他一声咆哮,扔出空中的那一品血莲,让血落出口惊呼。 “不,不对,这只是仿品,血主作为纯正的血罗刹,有一剑一莲两样法宝,征伐阴魍域无往不利,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但他的莲有九品,你的这个只有一品!” 血落起初惊慌失措,以为是血剑风酝酿已久的大招,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空中压下的那血莲只是一品血莲,血莲瓣上只有一道莲痕。 不要小看一品和九品的差距,它们的威力简直相差天地之别。 “原来,你是想要模仿血主,嘁,真是痴言妄想!”血落这下子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血剑风一开始要以剑对敌,原来他崇拜的人,就是血主。 不止是血剑风,所有血卫眼中,血主都是最至高的存在,是他们一生追随的身影。但是,这并不代表有人能够取代他。 血落一想到血剑风的心思,脸上就难以抑制地泛起厌恶和轻蔑,哪怕他只有法诀四重修为。“血主也是你能模仿的了的?” 血剑风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一品血莲晋升为二品,需要血莲子的蕴养,这也是为什么它需要大量血莲子的缘故。至于血剑,那只是它单纯奢望的模仿。 已经被叶七嘲笑够了,现在连血落都开始嘲笑自己,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心中的宏图和志向! “一品?有多少血卫连一品血莲都凝结不出,这是我用千方百计弄来的血莲子,一点一滴培育出来的,对付你们这些杂碎罗刹,绰绰有余!” 血剑风说着,手中一道红光打向空中的一品血莲,一品血莲在红光的催动下,打着转儿越转越大,将叶七头顶全部罩起。 一品血莲的莲瓣无风轻颤,有一层又一层的红光被它抖落下来,将叶七周围的寸许之地包围,也把他困在了里面。 “你就慢慢享受,被活活炼化的感觉吧,我会用你身体中的血罗刹血脉,来进一步纯净晋升我的血莲。迟早有一天,我的血莲,也能达到九品的至高无上境界!” 血剑风张口大笑,他每笑一声,就往一品血莲方向打上一道红光,他是在用自己的血脉之力,催动血莲中的血莲子激发威力,准备将叶七就地解决。 血落的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血剑风有一点没有说错,血莲并不是常见的东西。在这血河底下,有花有草有树,就是没有莲。 不仅仅是因为血主有一件至强的九品血莲法宝,还因为它的难以炼至。 血落可以想象,之前血剑风打压血卫同胞,换取的那么多资源,一定都被他换成了血莲子,才能孕育出这样一座罕见的一品血莲。 一品血莲已成,接下来只要再不断投入血莲子,令它得到滋补和生长,早晚会能够达到九品血莲的地步。 但现在,光是一品血莲的威力,就已经不是血落能够面对的了。它甚至对被自己半诓骗过来的、血脉之力同样强悍的叶七,也没有了信心。 所以,它退了一步。 “血……血剑风,我把人类修士战利品给你,你将他放了,饶过我们一命怎么样。”血落身子一边后退,一边和血剑风交涉。 他总算还有些良心,没有转身扭头就走,抛下被一品血莲困住的叶七不管。 “啧啧,现在知道求我了?可惜,他已经成功激怒了我,那样轻蔑的说教,很好,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血剑风将头扭向血落,露出了一个嗜血的微笑。 说话间,血剑风又快速打过三道红光,接着纵身一跃,就向血落所在的方向杀去。看来,他今天是铁了心要将两人斩杀,并不是一时狠话。 血落见血剑风逼来,仓皇又往后退了数步,眼睛犹豫地撇向叶七方向,那一品血莲已经落至他头顶不远,周围荡涤着的红芒光膜愈发浓厚,一层层地将他包裹。 “对不起了,族人,现在我只求自保!”血落心下嘀咕了一句,再不迟疑。 血剑风已经快要杀到它的面前,于是血落一拍胸口,在地面上吐出一滩鲜血,它紧接着纵身一跃,却是向那滩鲜血中跳去。 血剑风和血落接触不下数十次,对于这家伙的伎俩早就烂熟于心,一看到它现在的举措,口中忙不迭呼喝道:“别跑!” 血落的身影一经落入血泊,就瞬间隐没不见,那滩鲜血也越缩越小,最后干涸不见。 这是血落逃命用的血遁,虽然没有任何攻击性,不过在保命一块还是效果显著。血剑风只好看着眼下消失不见的血落和血泊干瞪眼。 之前也有几次血落想用血遁逃跑,不过被血剑风用一品血莲控住这方土地,直撞得满头是包也没能遁出去。 现在一品血莲正压制着叶七,无暇顾及这边的血落,倒被它成功脱逃了一次。 “不过是一个血脉地下的血卫,那边还有一个精英血卫在等着我,待我收拾了他,再来找你!”血剑风恶狠狠地道了一句,扭头转身。 血落逃遁,血剑风只好把怒火撒向刚才那个嘲笑自己的叶七。 它的头还没有回到一半,身后就传出一声巨响,然后血剑风惊惧地感觉到,它召出的那一品血莲,竟被击飞而出。 怎么可能,我的一品血莲怎么可能被他打破,他怎么可能逃出来! 血剑风还在愣神,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叶七已经冲破那一层层的荡涤红膜包裹,从一品血莲下方冲将而出。 血剑风错愕,但它不知道叶七现在心中,也正自翻涌着惊涛骇浪。 就在刚才被一品血莲困住的时候,叶七想要使出九归寒潮诀来打破枷锁脱身。但令他困惑乃至愕然的是,竟然无法使出寒潮法诀! 也就是说,叶七现在体内的寒潮真气虽在,也有着寒潮的特性,但就是没有办法使用法诀。 怎么会这样!叶七仗剑反攻,心中仍在自问,难道是纳元归一消耗过度,还是因为那具最初被我吞噬的鬼罗刹缘故? 不论如何,一定与这莫名其妙变得赤红的寒潮真气有关。 叶七虽然被限制了寒潮法诀的使用,但他的同样身兼精妙剑术,不能用寒潮真气突破,他依旧用残星断剑将阻碍枷锁一并劈断。 按照实力而言,血剑风同样也是法诀五重的修为,不过两者的差距太大,就好比同样是铁,凡铁和赤金仙铁也是不同的。 血剑风的一品血莲被劈飞,用来困住叶七的浓密红波被劈开,它还没有来的及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只觉胸前一片透凉。 血罗刹虽然身为罗刹,但它们并非不死之身,戳中心脏,也是会死的! 第八十七章 血主召见 将残星三寸剑刃上的血渍拭干,感受着回馈己身的修为增涨,叶七脸上却没有笑容。 如果寒潮真诀一直无法使用,无论是对自身的安危还是实力,都有着巨大的打击。寒潮乍起,剑雪吞空,冰星陨屑,纳元归一,它们无一不在之前的战斗中,为叶七提供了巨大帮助。 血剑风的尸体横躺在一旁,叶七没有再去看它一眼。或许因为它是罗刹,或许叶七已经习惯了杀生。 走到被劈飞的一品血莲旁边,叶七拾起了这个困住他的法宝。现在自己没有办法使用法诀,对于法宝的依赖性也要比之前更大,这一品血莲倒也不是那么不堪。 叶七试着用赤红色的寒潮真气,去炼化一品血莲,失去了原先的主人,一品血莲竟然很快就被炼化,并没有区分出叶七体内的是真气还是血脉之力。 炼化完一品血莲,叶七将它御起,对着血剑风的尸体罩去。一丝丝血气从血剑风尸体上飘起,汇聚入一品血莲之中,一品血莲上的莲瓣莲痕,似乎更深了一些。 最初想要炼化叶七的血剑风,又怎么会想到,最后是叶七用它的法宝炼化了自己? 收拾好这里战斗的痕迹,叶七在已经潜入敌人腹地的情况下,对于一切都缜密小心。一步错,步步错,想要不被发现,就一步都不能错。 就在叶七刚刚收拾好这边,他已经听到有人匆匆赶至的脚步声,脚步声在他耳中越来越大,然后一个陌生的血卫出现在他面前。 “血主已经感应到,血河内进入了一个人类修士,快跟我走吧!”那血卫也不跟叶七废话,反而说完转身就走,让叶七差点没反应过来。 血主,已经感应到这边的情况了!叶七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咯噔一下。 是了,之前连那么远高空中落下的人类修士,他都能够轻易感应,现在在血河河底,又怎么可能浑然不知? 那就是说,自己和血剑风的争斗,也已经被他发现了?那他口中的人类修士,到底是……? 叶七被突然出现的血卫一句话给弄迷糊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将血落逃跑时丢下的那枚血茧,用自身寒潮真气捆缚起来,学着血落之前的样子,快步跟上前面的血卫。 血河底非常大,从它广阔的血屠河面就能看出,好在有前面血卫的带路,不然叶七想要凭借自己一个人就摸清楚这里的情况,除非能搞到详尽的地图。 血卫领着叶七,一路上撞见不少血卫,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叶七心中的担忧便放下了一半。 罗刹和人类相似的面容,此刻倒是让叶七偷了不少便利,要是它们如同牛羊一样,自己又如何能够判断它们心中的喜怒。 人类丰富的表情有时候会成为他们的弱点,罗刹也不例外。 从那些经过的血卫身边,叶七看到它们脸上的嫉妒和艳羡,还有眼中藏不住的贪婪,就明白血主命令中的那个“人类修士”,并不是指已经暴露的自己,而是指叶七此刻背在身后的那位。 不过,他的担忧也仅仅是放下一半。杀血剑风夺一品血莲,也同样被血主感知得通透,还有他之后的清理遮掩,会不会令血主有其他想法? 心中胡乱想着,他们也终于抵达目的地。 并不是一惯高大恢宏的建筑,血主所在的地方,要不是有门口那两列血卫把守,怕叶七是看不出什么异同之处。 就好比人类虽然与血罗刹相像,却没有它们那种奇怪诡异的血脉之力,血罗刹对于建筑的审美能力,似乎与人类也不相同。 当然,叶七可不敢在这里随口说出心中想法,看着身旁恭恭敬敬的虔诚血卫,他默默地选择将感慨咽回肚中。 抿了抿略显干裂的唇角,叶七藏于袖中的拳头握紧,继而松开。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跨过这道门,门内与门外的世界,仿佛截然不同的两个。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只有淡淡的血腥味散布空中。 地面上,长长的红色毯子从门口延伸至远处,那里坐着一道血红人影。 “参见血主,属下已经将人带来。”领路的血卫在红毯这头站定,接着拱手跪地。 它这样一说,令叶七也知道了红毯那头的血红人影,就是血卫的领袖、真正的血罗刹,血主。 叶七只是躬身作揖,并没有学着血卫的样子下跪。“参见血主,属下背上尚背有战利品,不便下跪,还请血主恕罪。” “大胆,见到血主,安敢不跪!”前面那个跪下的血卫扭过头来,厉声斥责。 那道血红人影似乎并么有因此受到影响,悠长的声音从殿中传来,从红潭那头传入他们耳中。 “无妨,你先下去吧。”声音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沙哑或厚重,感觉像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是!”前面跪立的血卫站起身来,不忘瞪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叶七,转身往殿后走去。这个时候,血主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你且再上前来。就按着血卫受赏的距离,过来吧。” 叶七听到血主的话,背上已经是一凉,细细密密的有冷汗流出。 他只是一个冒牌血卫,哪里能知道血卫受赏是要走到红毯的哪个位置?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叶七心中焦急,他也没有料想到,刚刚进入殿中就遇上这样的麻烦。 急归急,一听到血主的话,他还是立刻动身,沿着红毯往前方走去。如果不走,摆明会引起血主的怀疑。 “噗!”叶七急中生智,硬生生从口中逼出一口鲜血来,紧接着他往前行进的脚步一停,整个人半伏在红毯之上。 “怎么了。”血主那道血红的身影没有动,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丝毫情绪,似乎对叶七这样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 叶七半伏着身子将头埋低,努力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禀血主,刚才属下曾与同为血卫的血剑风死斗,体内由有伤未除。万望血主恕罪!” 叶七虽然不知道血主口中说的,“血卫受赏”的大致距离,但他脑子转得够快,也想到了另外的破解之法。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叶七就考虑过已经被血主发现,他和血剑风打斗的事情。这也是他另外一半没有放下的担心。 现在在情势的逼迫下,叶七急智想到这招,却可以起到关键的作用。 血主知道叶七杀了血剑风,但如果由他本人问出来的话,叶七就陷入下风困境。 而现在叶七抓住一个机会,既可以借口不前,又可以抢先开口将事情禀明。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了故意想要隐瞒血主的意思。 “哦?你为什么要杀它?”血主前方依旧迷蒙的血红身影中,传来的语气似乎带上一丝上扬,令叶七的心跟着颤了颤。 “禀血主,血剑风想要抢夺属于我的战利品,就要做好死的觉悟。毕竟,我垂涎它的一品血莲,也有些时日了!” 叶七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和暴虐,好在之前他也确实捡起了属于血剑风的一品血莲宝物,倒应了自己此刻的说法。 血卫都是贪婪嗜血暴虐的,叶七此刻的不加掩饰反而更加逼真。 “嗯,那你为什么要将那里的战斗痕迹清扫掉,是想要掩饰什么!”远处的血影一阵波动,仿佛只要叶七一说错,他就会冲上来将其撕碎。 不用怀疑,那坐在殿中的血色身影,一定是高过叶七的修为,甚至有可能达到登仙境,真正健全完整的登仙境强者!不是像极冰域那恐怖冰爪一般,是残缺的。 “是,属下确实想要掩饰!”叶七的头低得更低,不是他想要将头低下,而是他感觉到整个身体上方,都有一股变得浓郁的血气威压,压在自己的身上。 “我是想要掩饰住血剑风被杀,和一品血莲被我夺走的消息。”叶七努力地抵着威压,体内的寒潮真气觉察到危险,也都径自运转起来,他的头抬上了几分。 “哦?”血主的声音又重归淡漠,他的那道血红身影不再颤动,又似乎从来没有颤动过。 “因为我不想让其他血卫知道,一品血莲在我手上的消息。一来可以防止那些血脉之力高过我的血卫来强行抢夺,二来也能迷惑那些原本跟我实力差不多的血卫。” 叶七口中说得急促,仿佛生怕血主误会惩戒一般,但其实他的心中早就一片明晰,思路清晰通畅。 血罗刹的本性,在叶七口中描绘得栩栩如生,让人听后真的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血罗刹。 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叶七背后冒出的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消去,他的头也彻底抬起。“只有不断的争斗残杀,才能够让我们血卫的整体实力不断上涨!还望血主恕罪!” 叶七说完最后一句,又将头重新低下。但他相信,这一句话已经成功说到血主的心坎里,而他那半份担心的危险,也随着这连消带打的话语,烟消云散。 随着叶七的话说完,是一段长长的沉默,殿中的空气被凝滞,呼吸也跟着拉长。 “你很不错。”终于,血主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也打破了叶七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 第八十八章 抓“人”去 叶七将头抬起,他看到前方依旧朦胧的血红人影似乎闪动了一下,继而有一道红光从前方飞来。叶七看到后,并没有惊慌而起。 果然,那道红光在叶七面前坠下,脱离高速后露出原形,乃是一枚令牌。在血屠河底一惯的红色风格下,它上面又多了几分灰黑。像用不连贯的黑烟拼凑而成一个“血”字。 令是红的,血却是黑的?叶七拾起令牌,放松下来之际忍不住腹诽。果然血罗刹一族跟人类的思维,在很多地方都有着显著的差异。 “你的血脉之力似乎起了变化,虽然强度增大,但血罗刹血脉纯度降低许多,这枚血河令中有十枚血莲子,拿回去去提升一下吧。” 血主不是寻常血卫,他能够察觉到叶七体内血脉的怪异之处,只当是叶七用了什么取巧的办法,不免用领主的口吻吩咐道。“既然接了血河令,你就是我血屠河第十三名精英血卫,现在需得加入搜索更多人类修士的行列。” 叶七用寒潮真气往血河令中一探,果然里面别有乾坤,竟和纳袋一般可以储藏东西,他感应到里面有十枚闪烁红光的种子,想必就是血主说的血莲子。 让我用血莲子来提升血脉纯度?那我还是人类修士吗。血主的这番“好意”,叶七只怕不能接受,他也没有想到,能够蒙蔽住大部分人的寒潮真气,在血主这里出了岔子。 好在岔子不大,血主并没有将叶七和人类修士联系在一处。 “是,属下领命!”叶七接下令牌,自然也乐得血主赋予自己更高的权力,这样一来想要找到被抓的人类修士,就少了许多阻力。“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 血主似乎没有想到,一个精英血卫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不过血屠河中血卫过千百,出这么一两个有些智慧的手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想到这里,他也耐下性子,开口道。“何事,说来听听。” “属下见这些人类修士实力薄弱,对我血屠河根本没有威胁,又并未降落在血屠河领域内,为何血主要派遣我等前去捉拿……” “好了,你下去吧,再捉到人类修士,再来领赏。”血主打断了叶七的话,他只是看好这样的手下,并不代表什么东西都要与其说明。 有些事情,只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至于手下,只要做好本分的工作就行了。 “是!”叶七拱手后退,并没有因为血主打断了自己而有不满,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忠心耿耿的精英血卫,就算有着嗜血贪婪以外的智慧,也不足以让他对血主摆脸色。 虽然没有弄明白血主身为一个登仙境的强者,要派手下捉捕这些毫无威胁的人类修士,不过至少弄到了精英血卫的令牌,还有十枚血莲子。 “血主大人,这血茧中的人类修士……”叶七退到门口,看了看脚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血茧。 “一并带下吧,将他送到血牢池中,看押起来。” “是。”叶七又恭恭敬敬地行礼,面容严肃地转身。等他一回过身,脸上已经隐隐有了笑意。原来,人类修士都被关押在了血牢池! 等叶七从殿门走出后,殿上坐着的血主,突然悠悠自语了一声。“短短十年,又出现了,这次是变故,还是机会?呵呵呵。” 他脸上弥漫着的朦胧血雾已经退散,露出一张妖异年轻的脸,血主嘴角同样挂着微笑,他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团闪着白光的东西,在血屠河底这样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隐约透过白光映照入血主眼中的,是几个清晰的大字——争渡赛规则! “被我抓住了规则的尾巴,那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连叶七他们都没有发现,掌秤人给的规则简介,竟能够在手中浓缩成这样的形态。 或许,只有登仙境以上的强者才能够做到。 ———— “血主有令,带我前往血牢池,将人类修士关押起来。”一来到外面,见着守候的血卫,叶七就亮出了手上的血河令。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所有血卫见到血河令都是一脸恭敬,如同见着血主本人的神色。看来,这些罗刹虽然嗜血贪婪,对他们的领袖倒是发自心底的崇敬。 “精英血卫大人,请跟我来。”这时,从一旁走来的血卫对叶七也行了个简礼,开口说道。 来到血牢池,叶七并没有顺利的进入,而是被血牢池外负责看押的血卫拦住,连血牢池内部的具体情况都没有探得。 “你们这是做什么。”叶七脸色一沉,不满地看了拦住他的血卫一眼。 被叶七盯住的血卫面色不变,依旧恭敬地说道。“精英血卫大人,血主大人曾有令,无论是谁都不得靠近血牢池,就算是大人您也不行。所以,既然人已送到,还是请您回去吧。” 叶七的算盘拨到这里,彻底再拨不动。到底是一方血罗刹的领袖,对于这些特殊地方的重视程度,让叶七一时也无从下手。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血牢池,他也不好强行闯入,只好故作生气地冷哼一声。“我自然是知道这个命令的,不用你们多做。”说罢,甩袖离开。 血卫没有住处,它们除了在外奔波搜捕,剩余的时间就是盘坐在血屠河底,吸纳血屠河中的血气,来提升自己的血脉力量。 叶七也随处找了一块周围有遮蔽的场所,从怀中取出了下到河底后得来的两件东西。一是一品血莲,二是血河令。 从血河令中取出那十枚血莲子,放在手中细细打量。血莲子通体晶莹,像人的眼珠子一样剔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那个双眼猩红的血落。 叶七无论怎么琢磨,哪怕是用寒潮真气灌输进入,血莲子都没有半分反应。这些血罗刹口口声声称其能够提升血脉纯度,究竟从何提升的? 算了,那些太过冒险的事,还是放弃了罢。 叶七最终没有选择吞下血莲子,他怕自己真的会被血莲子改造,到那个时候,自己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都不能保证。 叶七选择了相对稳妥点的办法,就是用一品血莲来吞噬血莲子。既然之前血剑风就已经这样做过,那自然比前一个方案靠谱许多。 想罢,叶七催动一品血莲,同样是散发出红光将手中的十枚血莲子笼罩,十枚剔透玲珑的红色血莲子一经笼罩,纷纷浮至半空。紧接着,十枚血莲子化作十道红光,被一道纳入一品血莲之中。 一品血莲吸收了这十枚血莲子,浑身散发的红色光芒胀了一胀,继而全部缩回收敛,血莲整体的颜色便在这一收之下变得深了些。 叶七看向代表着品数的莲瓣,上面的血痕果然由一化二,平添了一道。 吞噬十枚血莲子,一品血莲法宝成了二品,自己冒得这番风险,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只是想要营救被抓的人类修士,如何进入血牢池,还得从长记忆。 次日,叶七还没有想到办法,却有血卫主动找上门来。那血卫神色匆匆,一看便知有事而来。果然,它一见着叶七就开口道。“精英血卫大人,我们在血屠河的北面发现了人类修士的踪迹!” “唰!”叶七一下子从休憩的地方起身。“什么?又发现了人类修士?” 这下不好,又有人类修士被血卫发现,以他们平平的修为,只怕不是这些嗜血残忍血罗刹的对手。 见叶七说完一句后就陷入沉默,之前前来通知的血卫只好再次开口道。“精英血卫大人,前方前去追捕的血卫已经伤亡多人,并且数量还在不断扩大。我是奉血主的命令,前来请您去支援的!” “走,我们这便去。”叶七拍拍血卫的肩膀,和它一起迅速起身,火急火燎地向血屠河北面进发。 血卫的急,是同族被杀、伤亡损失的急;而叶七的急,是因为他的心急。 能够击杀血卫的人类修士,叶七脑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选。韩仙梓作为法诀六重的高手,首当其冲在里面,还有就是方兴业和端木秋。 他们一个有着五重的修为又身经百战,寻常血卫也不是对手;一个有着云水诀,即便修为略低,也有能够击杀血卫的实力。 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让叶七心中焦急起来,他现在已经不是担心会被血卫捉住,而是担心他们的表现行为会引起血主的注意。 现在血主已经下令派遣他这个假冒伪劣的精英血卫前去支援,如果再过些时候,难保不会多出几个以上的精英血卫,甚至是血主亲至! 一定不要捅太大的篓子啊,天已经破过一次窟窿,这次再破的话,怕是真的活不了命了。 “那些人类修士有几人?”正赶路间,叶七不忘询问前来求援的血卫,如果是几个修士一起,也是有击杀血卫可能的。 “三人,他们已经杀了我们数十个族人了。不过……”血卫说到这里,脸上有疑惑的神色出现,显然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血罗刹难以理解。 “不过什么!”三个人,三个人能够力敌数十个血卫,一定不是极冰城中留下的普通修士。叶七想到这里,更是急促地询问道。 “不过,他们似乎并非一伙,双方也在打斗。不然,仅凭剩下的十几个族人是拦不住他们的。” 什么!不是一伙? 第八十九章 遇故 叶七原本理清的思路,被血卫的一句话弄得蒙了,掉入深渊黑洞进入阴魍域的,不就只有极冰城留下的十几个修士吗,而能够力敌十几个相当于法诀四重至五重的血卫,就只有三人。 韩仙梓,端木秋和方兴业,他们之间会发生打斗内乱,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 叶七心中疑团重现,不由将脚下速度提到极致。在他后面,那个血卫急急叫住叶七。“大人,我们乘血舟前往,速度更快些!” 说话间,一艘破破烂烂的舟船出现在两人后面。叶七和血卫一登上血舟,就觉得周围景象变幻,血舟马力开足,全速离开血屠河底,赶往血屠河北面的事发地点。 就在他们赶往血屠河北面的同时,血屠河北面也正发生着一起混乱。 混乱的原因,是三方不同阵营的斗争。他们之中,有一方阵营只有一人,她兔起鹘落间的紫色身影,恰是叶七料想中的第一个人——韩仙梓。 韩仙梓在与叶七他们一起落入深渊黑洞,进入阴魍域后就与众人失散。不过她并没有叶七那样的好运,反而是霉运连连。 先是遭遇了奉血主之名搜捕人类修士的血卫,被她用雷霆手段解决了数人。结果却捅了马蜂窝,这一片区域的血卫都被她引动。 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身后紧紧缠着她的两个人类修士,在这样的情势下还要拖她的后腿,以致三人都陷入众多血卫的包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韩仙梓手中紫色符箓一招,从中激射而出的巨型“赦”字打向身后。她的这招威力甚大,不过韩仙梓并没有指望能够击杀敌人。 果然,在巨型赦字袭来的同时,一双巨大的枯柴手掌撑开,双互合在一起,与韩仙梓紫色符箓发出的字符对过一招。交手的地方凭空炸裂许多烟尘,赦字散去,那双枯瘦又巨大的手却安然无恙。 “姑娘,之前是好言邀请,既然你不肯与我们一队,对于比赛之中这样一个法诀六重的敌人,我们自然是先铲除,以防后患的好。” 说话的是一个男子,他刚才并没有出手抵挡韩仙梓的紫霞字符,而是在逼近的两个血卫心口各拍了一掌,将它们拍飞。 这两个人,真是难缠!韩仙梓的紫袖和面纱都已经凝聚成手中的符篆,姣美面容上露出一丝愁虑,让人心有怜意想要为她抹平。不过那两个拖住她的人类修士,似乎并无此意。 他们是偶然中遭遇,那时候的韩仙梓刚刚出手解决了几个想要捉捕她的血卫,没想到他们就从远处过来,一出口就是对她的招揽和邀请。 韩仙梓和他们并无交集,对于不认识的人,她自是礼貌回绝。没有想到这两个同类修士,竟然在如此环境下,还会选择内斗。 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法诀六重修为的,不过这样的人手段再强,都只会让她觉得厌恶。 “这样的环境,真正的敌人是这些诡异的人类,而不是同为正道的修士。”韩仙梓说着,又将紫色符箓移到额前。 铛—— 本来空无一物的额前,突然多出了一柄无色气剑,要不是韩仙梓用紫色符箓挡住了这一下,她那美丽的容颜上,就要多出一个血洞! “啧啧,果然是法诀六重的修士,能够感知我的真气,在对决的时候遇上,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那男子似乎对自己的无形真气被韩仙梓挡住,颇为遗憾。 “人类的敌人,从来只有自己。至于它们?乌合之众。”男子扫视了周围包围住却不敢上的血卫,开口否定韩仙梓的话。“在这里遇上法诀六重的修士,代表着许多的变数。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变数,因为它抓不住。” 男子说罢,他旁边的那名老者早就蓄势完毕,抡起暴涨开来的手臂,想要将韩仙梓连同她身后堵住出路的血卫,两方一并消灭。 “你们只是法诀五重修为,也太过高看自己了吧。”老者的巨手没能落下,而是连同他身边的那个男子,两人一同被从天而降的一朵血莲罩了起来。 血莲张开花瓣,抖落下来红色波纹,在他们周围形成薄幕。这是之前血剑风用来困住叶七的法宝,现在在叶七的手中威力更甚。 好在,在事态没有扩大之前赶到了这里,叶七见二品血莲罩住了那边的两人,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也不管一旁的血卫,从血舟上走下来,径直向韩仙梓走去。 叶七此时脸上不知为何,用一张血色狰狞的面具遮住面容,他看向韩仙梓的同时,韩仙梓也看向了他。 这是仙梓?她手上持着的,是什么法宝,她的面纱和紫袖到哪里去了?原来,藏在面纱下面是这样一副面容。 不同于叶七的打量,韩仙梓被这样一个带着血色面具的人盯着,心中很是不自在。她习惯了面纱遮脸,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触及,心里已经有了抵触。 “精英血卫大人,还有这名女子,她也杀了我们不少同族。”身后,同时赶来的血卫开口道。它这一开口,无疑是坏了事。 韩仙梓一听到它的称呼,手上御着的符箓就爆闪出紫光,原来对方困住那两个人类修士,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为了一网打尽! “姑娘!”叶七看出韩仙梓的意图,想要解释什么,可他现在的身份又实在不能出口说清。这个时候,韩仙梓的全力一招已经攻来。 叶七无奈出手,从纳袋中拍出残星断剑,在空中披挂出一道血色剑花,融汇着寒潮真气的残星将字符一剑劈散,前方紧接着传来血卫的惨叫声。 原来,在韩仙梓得知情况后,已经在触手的瞬间决定退走。现在那两个纠缠不休的人类修士被困,是自己最佳的机会。现在赖的是眼前这个带着血色面具的家伙,谁又知道之后会不会有其他出现。 为了保险起见,韩仙梓还是决定一击便走,先脱离敌人的包围圈才是上策。 叶七出手挡住了韩仙梓这下攻击,那些外围的血卫却无法抵挡,被韩仙梓随意出手下的紫色真气轰得溃散连连,被轰出一条道路来。 “精英血卫大人,这……”身后那个坏事的血卫,看着它的同族被杀戮,已经是神情激愤,要不是想到自身的实力有限,它早就拼上前去。见叶七出手挡住攻击,它连忙开口道。 “不用多说,你们守住那两个被我困住的人类修士,我去捉拿逃走的那个!”叶七撇眼冷冷扫了一下它,就是这个血卫开口多嘴,才让事情又生变化。 被叶七瞪了一眼,那名血卫也不敢再多嘴,连忙招呼其他血卫,将二品血莲下方的两个修士困住。 二品血莲挥洒下来的红色光膜,比之前一品时候的不知强多少,叶七也没有再看这边的情况,而是同样提起寒潮真气,向韩仙梓离开的方向追去。 韩仙梓和叶七,两人一紫一红,两道身影沿着血屠河岸穿梭,很快离开了血屠河北面。 见身后那些血卫消失不见,叶七这才开口呼喊,想要叫住还在遁退的韩仙梓。“仙梓,先别跑了,是我,叶七。” 前方,原本还在全力奔走的韩仙梓,听到叶七的话后身子一震,停下了脚步。 叶七见韩仙梓停下来,心中一喜,看来仙梓是不准备再走了,好让我告诉她一下现在的情势。 只是,没等叶七走近多少,韩仙梓突然转身,她的手中那枚紫色符箓已经是光芒大盛。“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有着人类的面容也就罢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一见韩仙梓这样的举措,叶七哪里还不知道她误会了。看来刚才那个血卫口中的“精英血卫”称呼,让她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心中疑心太重。 叶七连忙取下脸上那张血红狰狞的面具,露出他本来的面容。“仙梓,不要动手,真的是我啊!” “叶……叶七?你没有死?”韩仙梓一见着眼前那个精英血卫,褪去脸上的面具后露出的熟悉脸庞,困惑不已地说道。 “……你就不能盼点好的?为什么我要死。”叶七见韩仙梓放下手中散发着恐怖威势的符箓,原本心中还有些欣慰,没想到她接下来就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叫我没有死,搞的我必须得死一样。”叶七没好气地回嘴道。 “我还以为,你是被那些血卫杀了,不然怎么解释一个精英血卫,为什么能够知道我的名字。或许是你屈打成招的也说不定。再说,你跌落深渊黑洞的时候……” 韩仙梓真的以为,是叶七在与恐怖冰爪对抗之后,力竭落入黑洞,后又被血卫抓住,说出了自己的信息。不得不说,她的想象力确实惊人。 如果依照韩仙梓的角度,这么想来倒也说的通。 “我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叶七见韩仙梓这样质疑自己,重逢的喜悦也是被气得一干二净。“我又不是木头!” “你坠落到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寒潮真气,还有它们为什么叫你大人。”韩仙梓的语气重归平静,她手中的符箓散去,重新变回面纱和紫袖。 这才是我认识的韩仙梓嘛。叶七心中腹诽一句,开始将他坠落阴魍域后的遭遇,一一和韩仙梓讲来。“我坠入深渊黑洞后,先是……” 第九十章 揭破面具 “原来,这里就是掌秤人规则里面的阴魍域,那些类人的生物,是罗刹一族的血罗刹。还有那个登仙境的血主……” 韩仙梓听完叶七的讲述,才将心中的疑团解去不少。不过她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叶七的寒潮真气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有他无法使用法诀招式的困境。 “没有办法,我不知道。”韩仙梓语气中有些自责,没有能够帮助到叶七,她这样清冷恬静的人心中也有了波动。 叶七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不对能轻易解决自身的问题有什么指望。“没事没事,我的事还算小。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其他修士同伴,还有救出被血主抓住的那些人。” 叶七这样说,韩仙梓也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抬起头,又开口询问道。“刚才那两个人,你认识?” 韩仙梓想到,之所以会误会叶七,就是因为他出现的时候带着一张血色面具,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第一时间里她也不会做出那般举动。 如果叶七不是为了防止韩仙梓认出来,这阴魍域的血卫自然是不认识叶七,那么只能说明,剩下在场的那两个人类修士认识他。故而韩仙梓才有此一问。 叶七没有否认地点点头,他确实是因为早在血舟之上就发现了场面中央的情况,为防身份暴露才不得已找来面具遮掩。 “那两个人,是我和木头之前在墓村牧家遇到的,没想到他们也来了这里。”没错,叶七看到的,想要解决韩仙梓的那两个人类修士,正是苏玄和牧老。 叶七起初看到他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要是这出海争渡赴蓬莱,为的是正道大事,那为什么他们这样行迹可疑、正魔难辨的修士,也能够参与进来。 还是说,苏玄和牧老用了什么手段,逃过了掌秤人的法眼? “墓村牧家?正道九门十六家之一的牧家?”韩仙梓身为韩家人,自然对于这些家系之间知之甚详,她只是不知道现在的牧家已经是名存实亡。 是了,牧老应该是牧家人,他也姓牧,这一点上看来倒没有骗人。如此一来,才有可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能够参加这场比赛。 但是那个苏玄……叶七想了想,摇摇头道:“那两个人身份可疑,我和木头分析他们极有可能是魔门中人,不过当时我们两个修为不高,并未点破。” “难怪,看他们的行事作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确实有几分魔性。”韩仙梓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叶七现在脑中同样很是头疼,本来要想营救同伴的方法,和如何混在血卫中不被发现,就已经是很头疼的事情了,现在又多出来两个可能是魔门奸细的正派,参加这比赛不知有何图谋。 看到叶七愁眉不展的样子,韩仙梓和他也算相识久了,知道他的脾气,忍不住劝道。“你又何苦将这些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正道之上还有正道。” 韩仙梓的意思,是叶七只是一个正道修士,而非全部的正道修士,遇上这样的事情,并不一定要他全力负责。不得不说,她的观点也有几分道理,如果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乱发正义春,区区一个法诀五重的修士还不够看。 “唉,总是被我遇见,遇见了总不能放任了之。”叶七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好想着去完成比赛,其他的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去想它,不过事与愿违,他的性格也不是那样。 君子风在叶七幼年时的教导,在叶七正魔的天平上起到很重的一环:为剑刚,为人正,唯有刚正者,破世间邪魔。 君子风的教诲,年幼的叶七时常挂在嘴边,纵然现在下式微入尘世,学会了正道的伪善,也难以放弃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本心。 “好在,那两人现在已经被我的二品血莲控制,我们还有一些时间能够……” “精英血卫大人,你在哪里,大事不好了!”叶七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就遥遥传来呼唤的声音,远处那道血舟的痕迹,在天空明显划过。 “仙梓,你快先走,尽可能先找到木头和其他修士,这里我来应付!”时间紧迫,没有想到事发突然,来不及再和韩仙梓从长计议,叶七仓促间只好下此决策。 点点头,韩仙梓被面纱遮挡住的脸上,露出的剪水双眸流过担忧。 “你要小心。”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被赶来的血卫发现,不然叶七苦心经营的计划被破坏不说,被俘虏的那些修士同伴要想救出来,更会困难重重。 说完这一句,韩仙梓化作一道紫色流光,纵身向远处遁去。 没想到匆匆一面,又要分散。叶七心中一叹,重新戴上那张狰狞的血色面具,转过身来。 他的面前,那空中飞驰的血舟也载着血卫降落下来。 “大人,不好了,您留下的那血莲法宝,就快要被里面两个人类修士给击溃了。” 血卫一下血舟,就神色慌张地说。这一役它们已经损失了许多族人,如果还没有能够将这两个人类修士捉回,血主如果震怒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会,二品血莲的红纹,他们两个倒有手段?”叶七暗呼不妙,如果现在又让苏玄和牧老逃走,在比赛中翻江倒海扰乱,岂不危险?想到这里,他也不敢迟疑,连忙重新回到血舟,往血屠河北面赶去。 血屠河北面的战场中央,被叶七用二品血莲困住的红纹里面,一个怪物正猛烈地轰击着光膜幕墙。那是一头三人高的怪物,有着类似人类的形体,却长得恐怖万分。 绿色的毛发覆盖全身,惨白的爪子和腥黄的瞳孔,令周围守着的嗜血血卫都看得不寒而栗。 叶七才从血舟上下来,就看到那庞然大物,这些阴魍域的血卫罗刹不知道那是何物,身为人类修士的他哪里还能不知道。那遍体绿毛的恐怖怪物,就是书中描述的僵尸! 牧老,化尸诀!叶七第一时间想明,他在墓村的时候就曾听牧老提起过,他修炼的是一门化尸诀,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够真的化作一头僵尸。 单单是牧老五重的化尸诀,将自己变成一头真的恐怖绿毛僵尸,在他的怪力轰击下,二品血莲构筑的帷幕还是能够堪堪支撑,但不要忘记,在这头僵尸旁边,还有一个神秘的苏玄。 在牧老出手的同时,苏玄也在出手,只是一般人看不出他的出手,因为他修的无形真气的缘故。叶七同为法诀五重,也看不出他的手段。但是叶七能够看到,血红帷幕上破开的裂纹。 本来牧老身化僵尸,虽然增大了力量,但是他的速度也大幅降低,变得迟缓无比。每一下恐怖的力量打下去,都要缓过许久。 而二品血莲在血莲子威能的支撑下,能够源源不断地挥洒出新的光幕覆盖上去。叶七之前能够突破血剑风的一品血莲,也是他依仗了剑和剑招之威,但如果是二品血莲的话,如果寒潮真气仍旧无法使用,连他自己都可能会被困住。 但,在牧老的每次攻击后,被暂时轰开的口子并没有因新的光幕而被填补,反而在以很缓慢的速度在拓开,牧老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身旁那个神秘苏玄。 苏玄只要维持住牧老轰击出的口子,等牧老再次蓄力完毕后,就能够在原有口子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血卫也看出了这一点,才火急火燎地赶往叶七追驰的方向,找他来希望能有所作为。不过,即便叶七也不想苏玄和牧老从二品血莲下脱困,但眼下脱困的局面已成定局,因为…… “轰!”惊天的巨响从二品血莲下传出,在牧老不断地轰击下,血幕终于被打破一道半人大的口子,苏玄率先从里面闪出。 苏玄一出来,就纵身而起,在空中连连挥手,将罩在他们头顶许久的二品血莲打飞。二品血莲虽然有着很好的困人效果,但同样也有十分明显的缺点。 它只能够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困住里面的人。要是被人从外面进行破坏,就会很轻易地被击飞,困的局面也会被打破。 “吼!”被放出来的巨型绿僵发出一声怒吼,似乎为自己脱困而欢呼,又似乎在想着杀几个周围渺小的生物泄泄愤。 这还是牧老吗,难道他的神智消褪了?叶七看着眼前那个拍着胸脯朝天怒吼的绿僵,怎么也无法和那个垂朽老者联系一处。 苏玄将二品血莲击飞,二品血莲在空中折返,化作一道红色流光遁入叶七身旁的纳袋中,苏玄的目光也随着它来到叶七脸上。 此刻叶七脸上还带着血色面具,面容的狰狞程度和那化身僵尸的牧老,几乎不相上下。 但苏玄看到叶七后,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这微笑来的突兀,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苏玄这一笑,叶七就感到已经被他堪破身份一般。 果然,苏玄脸上笑容不减,并没有因为叶七用二品血莲困住他许久而生气,反而击掌拍赞道。“厉害厉害,不过数十日不见,你就已经成长到了如此程度。我说的对吗,叶兄?” 叶七带着面具下的脸上,滑过一丝慌张,但很快镇静下来。他仍旧用沙哑的声音回道。“不错,今日我便不会再放跑了你!” 第九十一章 得悉真相 叶七说的今日不会放跑了你,在周围血卫耳中听到后,便成了“原来如此”、“再正常不过”的意思。 起初见苏玄面带笑容,和叶七熟稔的对话,那些血卫心中要说不生疑那是不可能的,但叶七的话却巧妙的化解了它们心中的疑团。 为什么苏玄会认识叶七,因为他之前曾经追捕过苏玄,也交过手。这是叶七话中放出来的信息,虽然实际并非如此,但它们已经循着思路误会下去。这就是叶七想要的效果。 至于苏玄口中叫的“叶兄”,名字对血罗刹而言并无太大意义,再说它们还真的不知道叶七这个精英血卫的名字。 苏玄见叶七这样说,脸上微笑不变,却没有再反驳。看不清其余动作,只见他的手指曲弹,身后那个恐怖巨型的绿毛僵尸就模糊变换,逐渐转回牧老的模样。 牧老脸上没了原本僵尸模样的可怖,但同样惨白得可怕,看来这化尸诀威力虽大,对他自身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叶兄,没想到你会有如此厉害的法宝,今日准备不当,我们他日再会!”苏玄见和叶七的对话间,牧老已经从力竭中缓过来,再不迟疑,长袖一震。 随着他的袖口张开,里面雾气喷薄翻涌,迷迷蒙蒙间有什么东西从中驶出,没想到苏玄的袖子中也内有乾坤,不是寻常凡物。 “不要让他们跑了!”叶七见状还没开口,他身旁那个血卫就急急躁躁地呼喝,显然看出苏玄这一手是想要遁逃。 这血卫倒有些心机,可惜它的实力不足以满足它的野心。叶七怜悯地看了它一眼,并没有表现出不满。 它抢在叶七面前发布指令,就是想要抢一个头功,如果真的捉住那两个人类修士,血主恩赐下来,自然是少不了自己那一份。不过,想要抢头功,也要有那个命拿。 这个血卫想的不错,自认为有叶七在,那两个人类修士定然逃脱不掉。它又哪里知道,苏玄这样神秘的人物,怎么会轻易被捉而没有逃脱的手段? 如果叶七的寒潮真诀还能使用,或许在突破到法诀五重的今天,能够和他们一较高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七没有动作,牧老没有动作,只有苏玄和那个开口叫嚷的血卫,一个动了手一个动了口。 苏玄皱了皱眉,叶七还没有生气,但他已经生气了,因为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这样一个弱小愚蠢的生物,竟然想要捉拿自己,它究竟有何凭仗,能够和自己站在同一位置说话? “叶兄,你的手下还真是聒噪,我帮你教训一下它吧。”苏玄袖中的雾气已经迷蒙开来,将他和牧老下半身都围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小心!” 苏玄这话刚说完,叶七就出言提醒道。虽然他心中也对这个耍小手段的血卫不满,但场面上还是要做足的。毕竟是学会了伪善的叶七,要是之前初出茅庐时的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叶七的提醒并没有起到作用,也就是他们说话的当口,那身旁想要建功的血卫,脖子上就破开一道口子,随着血渍的落下,渐渐染出一柄小剑的形状,正是苏玄的无形剑气。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苏玄笑着接了叶七的话,他深深看了叶七一眼,继而扬起袖子,此时的烟雾围绕着他们,已经蔓延至胸口位置。 随着苏玄的这一扬袖,烟雾终于将这一块区域遮蔽,紧接着无风自动起来。 “可恶!”叶七怒叱一声,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他的心中也被苏玄这一手吓了一跳。和这类人打交道,总会不知不觉地陷入他们的微笑陷阱。 就在叶七放松警惕的时候,苏玄又抓住一次他言语中的漏洞,硬是增添出麻烦来。 叶七想说的小心,是对血卫所说,是做出来的场面话;但苏玄一接口,话的味道立马就变了。周围那些血卫才消除的疑心和困惑,很有可能被他们的对话再次勾起。 这个苏玄,还真是会给我下绊子。叶七心中惊怒,手上随着声音已经悍然出手。他打定主意,既然你想要我不好过,我自然也不能让你轻松逃走。 本来,现在双方实力都不是全盛状态,所以他们都没有选择硬拼,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叶七也是被苏玄的表现迷惑,忘记了他们的敌对关系。 杀了血卫,暗示叶七和他们勾结,如果真的被血主得知,自己这个冒牌精英血卫定然也是小命难保。 想到这里,叶七手中灌输寒潮真气的残星断剑又猩红几分,直挺挺地劈向旋转着的迷雾。 迷雾中随之伸出一双崭白的手,不是牧老那恐怖粗大的巨手,而是一双普通人类修士的手。他的手和叶七的剑碰撞一处,雾团中传出一声轻“咦”。 叶七心中震撼,自己的一式剑劈,无往不利的残星,竟让没能突破这一双普通手掌。那个苏玄,究竟是何人,又有什么手段和目的! 他回剑,再想劈过一招,眼前那团迷雾已经逆时针转动,从顶端开始散去。再清晰,里面苏玄和牧老两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大人!”“大人!”叶七周围,已经聚过来许多血卫,它们都听到了苏玄走时说的话,也亲眼看到一个族人在叶七身边死去,它们脸上都写着不解和愤怒。 “住嘴!你们想想之前,是谁消耗二品血莲中血莲子的威力,来困住他们的;你们再想想,我那声小心提醒的是谁!” 叶七被血卫围住,心里也来了火气,这些嗜血贪婪、头脑又愚蠢的家伙,只会拿不上台面的小伎俩,也难怪那血主见到叶七,就像见到稀奇生物一样立马给了一个精英血卫头衔。 周围那些讨说法的血卫,被叶七一声训斥,这才安静下来。他们也是昏了头,被苏玄用言语误导,此时细细想来,要不是叶七用二品血莲罩住那连个人类修士,恐怕己方族人的死伤数字,还要大上许多。 “还围着我做什么,还不快召唤来血舟,我要赶往血屠河底,向血主禀报这件事情。” 叶七呵斥的语气,让那些心中疑惑、摇摆不定的血卫纷纷让出道来。是啊,精英血卫大人是血主亲赐,怎么可能做出通敌的事情,我们怎么可以怀疑他! 叶七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踏入血舟,在他心中则是轻轻松了口气,这苏玄临走时下的绊子,总算被他给斩断了。 但他同样知道,这被斩断的东西,并没有消失,而是深深埋在了这些血卫心中,如果再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可疑的事情,就会重新生根发芽,乃至开花结果。 一旦开花结果,对叶七来说,一定是非常不妙的苦果。 ———— “这么说来,他们三人都有着很高的修为?”殿中,血主的话依旧古井无波。 在长长猩红的毯子那头,两个血卫跪伏在地,只有叶七站在它们前面,只是肃然低头,承认了血主的话。 “属下虽然能够力敌一人,不过他们如果一味只顾逃跑,还是难以擒拿。我的二品血莲原本能够拿住两人,不过被他们联手破开。请血主恕罪!” “无妨,你能够毫不犹豫的用处二品血莲,拯救了不少血卫同族的生命,虽然任务没有完成,倒并没什么大过。” 血主的话,显然是原谅了叶七这个精英血卫,他先前在大殿上曾说,要用二品血莲来算计其他罗刹,对于血主这样喜欢弱肉强食的领袖而言,心中是赞同的。 眼下遇见那样的情况,叶七却第一时间祭出二品血莲困住疯狂杀戮的两人,可以说是对血罗刹一族的衷心和赤诚。 这样一个有阴谋有算计、又赤诚衷心的人才,血主心中很是赏识。只是他的赏识并没有从话中传达出来。 叶七哪里知道,前后不过是为了应付血主的话,在血主脑中连贯起来,已经成了血屠河中难见的人才。 叶七的感慨并没有错,那些血主手下的血卫,包括为数不多、被派遣在外的精英血卫。有的图有小计登不上台面,有的甚至只知道贪婪和杀戮,自己这样一个精于计谋又忠心耿耿的血卫,真的是稀有罕见珍奇一般的存在。 “你们两个先退下吧,你……嗯,你叫什么名字。”血主从不过问手下的名字,在他眼中那些低等的生物不配让他知道名字,但是眼下急缺用人的时候,有一个合手的左膀右臂,也是不错的选择。 “属下血叶!”见两个血卫退出殿门,叶七恭敬地回答道。 “嗯,血叶血叶,不错的名字。你可知道,我留下你来,是为什么吗?”血主说着,从手中汇聚出一团白炽的光球,放在掌心把玩起来。“血叶啊,你可真不像是血罗刹!” 叶七突然听到这句话,心中咯噔一下,以为血主已经发现端倪,差点没夺路逃跑。好在血主之后的话,让他重新镇定下来。 “我血罗刹一族,不但应该有罗刹的凶狠和决厉,还应该有足够的智慧和谋略。只恨这些愚蠢的不纯者,只继承了血罗刹的那份心性,却没有继承它的头脑。不过,你很不错。” “虽然你是不纯者,倒有几分智慧,在我管辖血屠河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不过,你这样的不纯者,本来是入不了我的眼的,但有些事情不能总让我亲力亲为,这才有了你的机会,你可知道?” 血主先是甜枣,后是大棒,也是深谙此道。看来他说的纯种血罗刹,是那般智慧和嗜血贪婪并存,并非自言夸大。 “属下明白,感谢血主厚爱,属下一定鞠躬尽瘁!”该认怂的时候,叶七也不会梗着脖子倔强,伪善不止是伪善,还有伪装。 “嗯。之前你曾问过我,为什么要捉这些人类修士,我今天便告诉你,也好交代之后的事情……” 第九十二章 被尘封的过往 “你以为,我这血屠河如何?”血主突然俯下身来,将左手背于身后,用掌着白色光球的右手撑住大腿,他面前的血气也随之散去,让叶七看到他清楚的容貌。 叶七只看过一眼,连忙低下头来不再注视,对于一个血卫而言,无疑是最正常的做法。“血主大人统御下的血屠河,乃阴魍域内的大势力,是我们一众血卫崇敬的圣土。” 血主摇了摇头,对叶七这样的说法丝毫不感冒。“你有智慧,但一味的拍马屁,那样的人我要抓一把。算了,也不能怪你,对于你们这些不纯的血罗刹而言,这血屠河确实是块宝地。” 血屠河,充斥天地罪恶血气,是血卫用来修炼最佳的资源,所以它们只要就地盘坐吸纳,就可以不断提升自己的修为,这样的地方对于它们而言,定然是宝地无疑。 “然而,对我来说,这血屠河不过是一个牢笼。不止是血屠河,整个阴魍域,都是限制着我的牢笼!”血主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口中吞吐出许多血雾来,令叶七觉得整个大殿都凉风嗖嗖的。 血主的话,让叶七大吃一惊,这样一块宝地,为什么在血主口中,却成了他憎恶无比的牢笼? 叶七低着头,没有贸然去接血主的话,既然他决定告诉自己,那么就只要用心去听就行了。 血主吞吐喷薄而出的血雾,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直到血雾重新散去,他才又直挺起身子靠在椅背上,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是纯种血罗刹,这血屠河中斑驳掺杂的血气,对我的修为提升不过尔尔,每天努力提纯吸纳,这百年来也丝毫没有长进。你说,这血屠河是不是没用!” 血主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神经质地说过话了,他说话间的语气时高时低,话语间的情绪也时起时落,叶七也很难捉摸清楚他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这个时候,血主又继续说道。“我们血罗刹一族,被困在这阴魍域中,已经不知多少岁月!” “被困?血主大人,这……”叶七这次没有作假,他脸上的困惑都是真的,他也被血主这个信息给弄蒙了。难道,它们不是阴魍域中土生土长的生灵? “没错,被困!这是我血罗刹一族流传下来的秘辛。千万年前,那时候不仅有人类修士,还有妖族,不是那些愚蠢的异兽,是真正的妖!我们罗刹族,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人类中有不世强者出现,强行拘役了所有的妖族,关押在了一个地方。而我血罗刹一族,就是关在了这阴魍域中!” 千万年前,人妖并现,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叶七而言,实在是巨大的冲击。他原本以为,世上有珍奇异兽就已经是神奇无比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有灵妖?那些东西,不是书上神怪异志的记载,而是真实存在的? 叶七瞪大眼睛,也忘了现在他在扮演的精英血卫角色,只顾着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类强者要拘役所有的妖族?难道……” 难道,那个绝世强者就是掌秤人,而他将我们送来的这个地方,就是拘役失踪灵妖的地方!那掌秤人,该有多少的岁数,千万年前消失的妖族,他难道已经有千万岁了?这怎么可能! 血主没有因为叶七的询问而生气,他似乎也忘记了两人的上下身份和从属关系,只是狠狠地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双目赤红地仰起头来,盯着殿上顶部的那些怪异图画,语气悠悠。“我也曾经这样问过族中长辈,在血罗刹一族还没有没落到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 血罗刹,作为妖中一族,应该不止血主这样一个纯种血罗刹,但是现在血屠河中只剩下了它一个,说明其他血罗刹都已经被滚滚岁月长河淹没。名为时间的力量,是无人能够抗拒的事物,妖也一样。 “当时,血罗刹一族的长辈是这样告诉我的:‘那个人类强者,是想要给我们妖族一个机会,一个延续后代的机会。’” “他拘役了所有妖族,怎么还能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叶七对这个人类强者心中亦有了不满,这样的话在现在的他听来,完全是得了便宜卖乖的举动。 血主拍了拍扶手,竟然笑了起来。“我当时也是这样说的,不过我那血罗刹族的长辈却摇摇头说我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明白。我还小,那时候的我已经一百岁了,我还小?” 他说着,眼中似有追忆,想到了最近一百年前的那次。“人类修士的出现,在我执掌血屠河的岁月里,并不是第一次。不过那一次,有个人破坏了我的计划。”血主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语气加重了几分,看来对于那个破坏了他计划的人,也是深恶痛绝。 “不是第一次?”叶七适时追问,现在他已经管不得身份暴露的事情,血主口中的那些东西,都是藏在黑暗中的属于上一代人的回忆,他能够接触到已经是万幸。 “那一次,血屠河所有血卫全灭,我也被算计得身受重伤,不得已逃到血屠河底修养,足足一百年!你们这一代的血卫,都是后来在我修养期间,九品血莲孕育而出的。” 血主的话一句比一句信息量来的惊人,原来在一百年前,这看似昌盛的血屠河势力曾几近覆灭,连血主这样登仙境的强者都身受重伤?还有血卫,竟然是九品血莲孕育而出的! “血主大人,那一次人类修士出现,您究竟发现了什么?” 血主满意地看了叶七一眼,他的嘴咧开一道口子,从中露出一丝丝的血气,熏熏袅袅地绕上殿梁。“呵呵呵呵,我就是欣赏你的聪明和悟性,和一百年前那个人类修士有几分相似。不过好在,这次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如此一来,此消彼长,这一次的计谋一定能够成功!” 叶七被血主这一眼看得心中冷汗直冒,他也是个冒牌精英血卫,哪里是站在血主这边的。不过血主的这番话,倒也勾起他对那一百年前破坏了血主计划的人类修士,起了兴趣。 血主看不破人心,不然他现在就不会好言好语地坐着和叶七讲述,早就将这个人类奸细给趁早磨灭,省的自己的计划再被破坏。可惜,他并没有发现叶七的异常,仍旧由自讲述道。“那一次,我发现了……这个!” 终于,血主将他手中的那团白色光球展示出来,那个在他掌心把玩许久的白色光球,第一次清晰地呈现在叶七眼中。 “这是……”叶七待在血屠河底时间长了,被白色光球戳得有些刺眼,他努力眯起眼睛,看到了光芒中的那几个大字。看到那几个大字,他的心中顿时一空,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挖走,出现了一个巨坑黑洞,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起来。 那是,争渡赛的规则,怎么会出现在血主的手上! 血主没有发现叶七现在的不妥,他的心中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计划和机会之中,只当叶七作为自己的得力手下,讲述着一件件闻所未闻的隐秘。“这是规则,这个地方的规则之力。就是这股规则之力,束缚了我们妖族千万年,始终无法脱离这个牢笼。” “不过,现在我们的机会又来了,人类修士的再次出现,就是我们的机会!”血主说着用手一抹,抹开那白色光球上大部分的光芒,让更多的争渡赛规则出现在两人眼中。 “出海美食争渡赛,分一二两部分,以食值和最终食物来定夺……” “每个东西都有食值,食值有高低之分,获取难度也有高低……” “食材,人肉,食值,一百!” 原来,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叶七瞪大眼睛,他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脑中轰然大鸣,有什么东西被贯通,整个思路顿时清晰起来。 原来,他们一开始的分析就错了,这人肉不是给我们参与的正道修士准备的,而是给被困在这里的妖族准备的! 因为,在这白色光芒覆盖的最后一处,有一行金色的字体熠熠生辉:“按照约定,你们离开的机会,请抓牢。” 约定,离开,机会! 叶七瞳孔一缩,口中忍不住喃喃道。“竟然是这样……” “你也看出来了?果然,我没有看错你,是有足够的智慧和悟性,能够胜任我手下的事情。”血主满意地看着叶七现在的神情和举动,他完全不以为意。自己第一次看到这规则的时候,不也是这一副神情?只是比叶七要多了一份兴奋。 这个血卫后辈,还是少了一份血性,不然就更完美了,血主心中暗道可惜。他已经完全是拿叶七当做自己血罗刹一族的后辈看待了。 “虽然我不知道按照什么约定,但既然有这一份规则之力在,我们妖族也就有了参赛的资格。只要夺得名次,就能够冲破这片天地牢笼,这是我多少年来的期望!啧啧,人肉,食材,呵呵,举办这个比赛的,也是个有趣的生物呢。” 血主的话有意无意间,让叶七第一次对掌秤人起了疑惑。如果他真的是当年那个拘役群妖的不世强者,又为什么要给妖族脱逃出来的机会?又为什么要让人类修士自己进来送死? 叶七现在脑中混乱一片,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感觉思绪已经在脑中打结,淤堵在一处。 第九十三章 巧攻尸毒花海 看到叶七还在那里一脸错愕,血主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才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唤回。“这样的消息就让你震惊成这样,出去后还怎么跟我一起叱咤风云!” 叶七被血主的哼声打断,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恐怖的登仙境强者,连忙收回心神。 “可是,血主大人,人类修士也并非没有强者,如果真的遇到像那不世强者一样的,再将我们捉回来又该怎么办。” 叶七和血主接触的时间不长,不过好歹也算摸清一些他的脾气,这个时候不是一味奉承,而要适当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能让血主陷入思考,那更是最佳。 “我当然知道,就算在这阴魍域中,我都不是最强的那个。不过,我并没有说过要和他们斗,只要能够让我出去,我完全可以再造一个血屠河,再造许许多多的血卫,只需要盘踞一方就足矣!” 那和在阴魍域里,又有什么区别。叶七心中反驳血主,嘴里没有做声。如果血主真的用九品血莲制造出许多血卫,对于外面那些过惯了正魔对立生活的修士而言,无疑是一支斜刺出来的新生力量,会让双方都措手不及。 血主想要在外面也造出这样一条血屠河,叶七认为和现在的情况并无太大区别,可是从这阴魍域中挣脱,已经成了血主的执念,更何况外面世界中,通过杀戮汲取的都是最纯净的血气,和阴魍域血屠河中那些斑驳错杂的血气,有着天差地别。 “好了,故事差不多讲到这里,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亲信手下,自然要为我的计划贡献出一份力。这样,从这争渡规则上面来看,人肉也算食材,你就继续率领一众血卫,去搜捕他们。至于我,我去会一会那些天地珍奇食材,双管齐下,势必夺得名次!” “珍奇食材?”听血主下达这样的指令,叶七心中顿时想到,他们在自己的规则书上看到的,属于阴魍域的珍奇食材——幽幻妖果! 还有,从恐怖利爪中获得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肯定也被血主藏在了身边宝库中。 如果加上自己去搜捕人类修士,他再去夺取来幽幻妖果,还真的有可能取得比赛名次,从而从这方天地中逃出升天。 妖族的出现,对于人类修士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如果是在千万年前,一定是双方相对和平相处的情形,但是在它们被拘役关押了近万年之后的今天,它们对于人类还能有好感吗? 从血主对人类修士的态度来看,让妖族和人族和平共处,无疑是奢望。但是现在人类中正魔两方已经是明争暗斗,还有重重迷雾阴谋没有揭开,如果让妖族插一脚,这滩浑水怕是要黑透了! 不行,不能让血主带领血罗刹妖族出去。叶七心中打定主意,脸上却是做出恭敬的表情,对血主的命令和任务都统统接受。“是,属下这就率领血卫,去大规模搜捕人类修士!” “嗯,这份规则书你拿在身边,上面还有一些其他食材,看到之后一并收取,力图做到万无一失。” “是!” ———— “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身后,有一个血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请示。 距离叶七和血主在殿内的谈话,已经过去一天,叶七也被血主任命为亲信血卫,是比精英血卫还要高一阶层的头衔。 亲信血卫,见其者如见血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整个血屠河中只有叶七有此殊荣。这也是后面那些血卫一副畏缩惧怕的原因。 叶七看着它们的样子,心中也很是感慨。三天之前,自己还只是阴魍域中的一个闯入者,没有想到仅仅是三天的时间,他就已经能够统领麾下如此多的血卫。这与他的智慧计谋有关,也与运气时机有关。 血主急缺用人,不纯者的智商捉急,叶七的出色表现,一环套一环才让他能够超脱其他那些精英血卫,成为仅次于血主的亲信血卫。现在的叶七,在血屠河已经能够横着走,但他仍需小心谨慎,以防自己人类修士的身份被戳破。 看了看手上的地图,这一份地图是临走的时候血主赐给他的,血主给的地图和那些鬼罗刹喽喽手上的地图,完全是不同的两件事物。在血主的地图上,血屠河、亡魂墨土和赤黑石林只占了左边一部分,还有很多的地方都是之前叶七不知道的。 思索了片刻,叶七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方位。“我们去这里。” “这里……这里有遍布的尸毒花,它们散发的毒气……”那个血卫还没有说完,就被叶七打断。 “我自然知道,不过,这里有人类修士。”叶七见那个血卫还想说些什么,语气不耐地提醒道。“别忘了,血主大人临走时的话!” 血主吩咐完任务给叶七后,自己也去找寻规则中的珍奇之所,临走的时候除了赋予叶七新的身份以外,还曾说过这样的话:“我不在的时候,由血叶全权负责,你们必须遵从他的指令,如果一旦被我回来后发现,有谁胆敢违背,哼!” 想到这里,那个还想反驳叶七的血卫浑身一个机灵,顿时打消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走,让五百血卫分成五队,每队一百人,两队之间相隔百里,连成纵列。”叶七的吩咐命令,手下的那些血卫不敢不从,在他的指挥下,血主留给他的五百血卫,有序地排列开来。 “现在,出发!”叶七扬了扬手中的残星,深邃的眼眸盯着远处的阴魍域上空,想要从那同样幽邃的深空黑洞中看出些什么。“尸毒花,最危险的地方,我不信你们不在。” 五百血卫排成纵列,形成横向的地毯搜索阵型,一路碾压过来可谓声势浩大,有几处不小的嗜血狼妖群,也都在没有翻起浪花之前,就被“血潮”扑灭。 血卫有了叶七这样一个统御者,在他的统领下,杂乱无章的战斗方式被取代,战斗力和执行力都得到极大的提高。 这些血卫心中对叶七是既怕又崇拜,除了血主以外,它们再就没有见过哪一个族人,能够有这样的决策力和指挥能力。血罗刹中的不纯者,这样的能力对它们来说都是绝对的陌生。 血卫一百一队,五队血卫整齐一致,只把所到之处的阴魍域弄得尘土飞扬,不过对于更加广阔的阴魍域而言,它们也只是一汪海洋中的海潮而已。 又过半日,有血卫上前来找叶七汇报。不得不说,虽然这些头脑简单的嗜血生物智商不行,它们执行命令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难怪血主嘴上说着不屑于这些不纯者,还用九品血莲造出许多。 这阴魍域中的半日,是叶七自被掌秤人传入岛上以来,过得最舒适的半日。不仅不用担心危险,还有手下能够指挥,而且有源源不断地战利品从血卫手上送达。 如果,能够将血主那个制造血卫的九品血莲弄来,建造属于自己的一支队伍,那该多好啊。 不知为何,叶七心中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慨。猛然间醒转过来,叶七看着手中的残星断剑,又错愕地想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难道,权力和势力对一个人的吸引力,真的有这般大吗? 不得不说,确实很大。坐拥五百血卫,就能够省却自己多少辛苦时间和奋斗,也难怪那雪峰山以云龙峰为首的五个人,要建立极冰城,看来他们一定已经敛了不少财富。 “禀大人,前面已经到了尸毒花领域,请大人做下一步指令。”这个时候,血卫的话打断了叶七脑中的胡思乱想。 叶七抬眼,那片墨绿是如此明显。 墨绿色的花海,每一朵尸毒花都有大半个人那么高,完全将里面更多的情况掩盖,看不清内部。不仅如此,在尸毒花上还翻涌着恶心的气浪,汇聚成一团又一团的墨绿毒云,那都是尸毒花中散发出来的剧毒。 尸毒花如果仅仅是一朵,无论是谁都能够轻易应对,但如果有一群尸毒花生长,那片区域就已经算是其他生物的噩梦。而眼下,叶七和五百血卫前方,那是一大片尸毒花海,这片区域,是生命的禁地! 真的是禁地吗?叶七摇了摇头,并不是所有生物的禁地,在血主给的详尽地图上,有关于这片生命禁区的介绍,浓厚得无法突破的毒雾中,有一种得天独厚的生物存在其中,那就是与尸毒花齐名的毒尸。 对于毒尸来说,这些尸毒花散发出来的毒没有半点影响,反而能够从中汲取出更深的毒性加强己身,也只有它们能够在尸毒花海中从容行走。 叶七既然决定到这里来,又领着血主的任务,自然不是随便做出的决定。不论是尸毒花根茎下连结的尸毒精华,还是毒尸中结丹而成的尸毒珠,都是毒性的食材。 还有一点,是叶七决定来这里的原因,那就是苏玄和牧老。叶七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们知不知道这样一处尸毒花海的存在,又或者只是自己的臆测,不过既然牧老能够修炼化尸诀,在这片尸毒花海中同样能够轻易来去,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地方,一定不会放弃这样的藏身和狩猎佳地。 “拿出之前准备的嗜血狼妖肉块,听我号令,一二三四五,五队血卫,一起,扔!” 随着叶七一声令下,被利器切割出的狼妖肉,化作一一粉红星点,落入前方的尸毒花海中。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尸毒花海溃于毒尸。叶七打了个好久没打的哈欠,计划和任务,开始了! 第九十四章 继续深入 嗜血狼妖的肉一块块地落入尸毒花中,把它们上方萦绕的毒雾砸得凹陷进去,待没入以后又发出摩擦落地的声响。 叶七周围的血卫一个个都屏住呼吸,它们无法理解叶七的做法,对于不喜欢思考的它们而言,只需要遵从就足矣。 很快,尸毒花潮中就起了反应。仿佛是被石块砸中泛起涟漪的湖面,整个尸毒花潮中也开始沸腾,隐约有低沉的嘶吼和摩擦声再次响起。 从深谙的未知后,从遥远的花海中,从迷蒙的毒雾里,传出来,传入他们耳中。 声声低吼阴沉,让嗜血成性的血卫听了之后心中也是汗毛直立,它们也是阴魍域中的常住者,明白着这一声声低吼中代表的是什么。 这些森然嘶吼,是尸毒花海中的毒尸发出的,代表着它们进食的开始。 毒尸以尸毒花粉为食,对于它们那样的大块头而言,一天需要进食的尸毒花粉量非常巨大,所以可以说,它们没有一天不是饿着肚子度过的。 但是今天,它们找到了不饿肚子的方法,那就是外来者的加餐。 每年都有一些不知好歹的生物,闯进尸毒花潮中,成为毒尸可口美味的食物,这是生灵的灾难,是毒尸的幸运日。只有这个时候,它们才能真正的一饱口福。 嘶吼声阵阵,从尸毒花潮中一圈圈地扩散,尸毒花随着声浪的传播也开始抖动。在叶七眼前的那片尸毒花,都随着传入耳中的声音同时,纷纷低下了它们的“脑袋”。 入眼处,尽是一片万花臣服的场面,叶七来不及感受,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尸毒花被他们这边的气场折服,而是,尸毒花潮的内乱开始了! 果然,紧随尸毒花低头其后的,是铺面而来的一股腥风,那种埋在土壤中、千百年未见阳光的阴湿,和发霉般的感觉,尸未至,风已达。 毒尸闻着嗜血狼妖的血腥味,饥肠辘辘的它们早就已经失却理智,或许它们根本就没有理智。 没有理智的毒尸们,只顾埋头狂奔,为那些静躺在地上的血肉而兴奋,完全忘记了它们平时的口粮——尸毒花,一株株地倒在奔袭的脚下。 血腥味,能够让毒尸暴.乱,这就是叶七简单的一手,用血块掉出占据地利的毒尸,既能够解决它们,有能够破坏成型的尸毒花海。 被毒尸奔跑时裹挟着的阴风吹压下的尸毒花,又被一个个硕大的脚踩得结实,深深地埋入泥土中。偶尔从被踩扁的花朵中逸出毒气,对于免疫的毒尸而言,自然完全无视。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这些毒尸的智商,果然比不纯者血罗刹还要低得多。难道,是因为饿得太久了?”叶七看不清远处毒雾中的情况,他没有端木秋云水真气的能力,不过从那些翻卷扰乱的尸毒花毒气可以判断,里面已经闹腾得翻天覆地。 “大人,您说什么?”叶七身旁,那些注意力也被前方动静吸引的血卫,有人隐约听见他的嘀咕,疑惑不解地询问。 “没什么,注意了,每队第一排血卫扛盾,后面的血卫注意抵住前面的族人,防住毒尸们的第一波冲击,将它们拦下来。然后——杀!” “杀!” “杀!” “吼!” 喊杀声,怒吼声,在叶七的一声号令之下,一齐爆发出来。 那些吃到嗜血狼妖血肉的毒尸,像是被吊起了食欲,又没有足够满足它们的食物;而那些没有吃到、跑得慢了的毒尸,更是一个个声裂嘶吼。 陷入疯狂的毒尸,和严阵以待的五百血卫,终于在被破坏了一片的尸毒花海边,相遇了。 五百血卫随时听后叶七的指示,那些第一排的血卫,都是选拔出来最为健壮的血卫,它们用手臂牢牢地固定住面前那巨盾,然后用肩膀牢牢地扛着抵住。 它们身后的血卫,也都并成一列,相互抵住前后,形成一列列的坚固长龙。与此同时,想要大饱口福的毒尸,同样大迈步地冲了出来。 张开的血盆大口,里面黄得发黑的牙齿错乱无秩,两颗像橘子一样大的眼睛中,是令人恐惧的幽邃黑暗。 毒尸们的一同奔走,令它们身下的那片土壤都震颤起来,“轰隆轰隆”地好似烈马奔腾。 和当时牧老幻化的僵尸一般,足足有三人高的毒尸,因为食物的强烈诱惑,嘴角不时随着奔跑挥洒下来一长串的唾液,在空中连成一线。 “五百血卫,五队听令,纵横相连,化零为整!”叶七心中估着毒尸到达的时间,再次发布命令。 随着他的命令,先前自成一列的血卫,左右之间也开始相互用胳肘牢牢连结,一列列的队伍瞬间合并,成了一张硕大的人形巨网。 “嘭!”第一头毒尸撞上了面前的巨盾,巨盾后拦截的血卫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道,连带着他的身体无法遏制地往后倒去。但就在一瞬间,叶七的布置和指令就见成效。 持盾的血卫被毒尸冲击,想要往后倒去,但他后面还有一排排地同族血卫,毒尸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一经众人分担,也登时消散不见。 从大局面上来看,这片血盾巨网并没有被毒尸撼动。 故而,那头毒尸反被巨盾相互的冲击力,一下子反向倒去。 “亲信大人威武!”见此情景,不知是哪个血卫先喊了一声。随着它的喊声,周围那些血卫也被感染,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亲信大人威武!”“亲信大人威武!” 血卫虽然嗜血成性,但是它们同样对族中的强者有着绝对的崇敬,这从它们对血主的崇拜就能看出。 而现在,在叶七的指挥带领下,它们竟然能够抗衡恐怖强悍的毒尸,这令它们心神激荡,忍不住开口呐喊抒发出来。 “注意前面,有毒尸出现的血卫盾牌往地面压实,后面的血卫做好准备,一定不能松懈!”只是一个毒尸,叶七并没有感到自豪,因为他看到了尸毒花海中,还在剧烈涌动翻滚的毒雾。 “吼!”又一头毒尸迈着大步,已极快的速度撞上血卫的巨盾。“嘭!”它同样没有能够突破。 一次次的失败,没有让毒尸们放弃,反而激发了它们的凶性。出于对食物的渴望,先前被反震倒下的毒尸们,一个个重新站起来,加入了前赴后继的队伍。 “嘭!”“嘭!”“嘭!” 连续不断地撞击,又是常人难以理解的狂暴力量,就算有身后那么多同族血卫的分担,那些站在最前举盾抵挡的血卫,也只感觉到浑身酥麻,几欲站立不稳。 “嘭!”又是一声巨响,那处被撞击下的巨盾终于往后缩了一步。 巨盾后的那名血卫抵抗不住,被巨盾和身后同伴的双重作力下,从口中喷出一道鲜血来。在他身上,冲击力和反冲击力相交,几欲将他压扁。 “咳咳,咳咳咳……”那名吐血的血卫忍不住双膝跪地,浑身像抽光了所有力气,连骨架都被整散。 “后面的血卫,顶上!”叶七看到这一幕,心中并没有惊慌,对这样的情形也是早有预料。和拥有无穷力量的毒尸比拼,就是攻击和防御的抗衡。 世上没有绝对的防御,也没有绝对的力量,只有不断的坚持。这一场角逐,看的就是谁更持久。 仿佛回到了站在极冰城内,对抗恐怖冰爪的时候那般。人类和怪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有组织性和团结性,虽然血卫不是人类,不过它们在叶七的指挥下,同样也做到了井然不乱。 第一排最强壮的血卫,在一次次的撞击下,纷纷露出疲态,叶七及时发布的命令,对它们来说无疑是最幸福不过的事情。 一听到指令,那些持盾的血卫在抵抗住毒尸的攻击间隙,迅速抽身从一旁两列血卫留出的间隙中返回后方,由第二排的血卫继续扛盾挡住。 毒尸是拥有近乎无穷的力量,但它们在一次次巨盾的反震力道下,也渐渐力有不支。 先前冲得最凶的那几头,已经躺倒在土壤上,大口地呼吸喘气,连嘶吼的声音都变得更加沙哑,像一个个巨型的风箱,呼哧呼哧作响。 在巨盾上,也有一滩滩的绿色液体流淌下来,那是属于毒尸的血液,在这一场角逐中,它们也受了伤。 五百修士,构筑而成的人形盾墙,在和怪力毒尸的战斗中,还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在数量和智慧上的碾压,成了它们获胜的关键。 在第十九批前排血卫换下的时候,它们再没有受到毒尸的冲击,那些被嗜血狼妖血肉吸引过来的凶残毒尸,都已经躺在了那里,有的还在喘息,有的没了呼吸。 巨大的反冲力不仅能破坏它们的外部,还能对内部造成破坏。 这个时候,人形盾墙向两边散去,叶七从里面走出来,解决了这一批的毒尸,还有面前那一大片被毒尸踩踏破坏的尸毒花,叶七脸上依旧没有更多喜悦。 他抬头,努力地看向还没有停止翻涌的毒雾,用疑惑的语气自问道。“莫非,真的不在这里?” 再怎么样,果然还是要自己进去再查探一下才能放弃。叶七并不满意现在的收获,就算那一地的毒尸都能收到尸毒珠,就算破烂的尸毒花下都藏有块茎,但他最主要的目标,并没有出现。 叶七扔肉引尸的计划,想引的可不止这一种尸呐! 第九十五章 不出所料 叶七抛肉引尸,如果真的只是为了让尸毒花潮不攻自破,解决这一带绝大多数的毒尸,又哪里需要如此这般劳师动众。 更何况,他打了个打哈欠。 很久没有打过哈欠的叶七,这一个哈欠打得不会那样肤浅。 他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了人类修士这一块上,至于解决尸毒花和毒尸,不过都是顺便。 叶七帮助血主捕捉人类修士,难道他真的投靠了这个风头强劲、前突一片血红的血主,当然不会。 首先,叶七是个人类;其次,他有身份——剑仙殿弟子。 剑仙殿弟子和血屠河亲信,哪一个更厉害一些,也许没法比较。但简单的来讲,君子风是大剑仙,血主是登仙境,或许算个血仙。大剑仙和血仙,哪一个更厉害? 只要脑子没有抽风,都能够判断出来,叶七自然也明白:如果真的投靠血主,弃暗投明违背本心不说,君子风一定会提剑清理门户。 到那个时候,别说是血主了,就算来三个血主,都不一定能救得了他。救不救他都是两说。 那么,叶七第一目的算计的人类修士,就只剩下那两个素有仇怨的苏玄和牧老。 要说仇怨,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仇怨,只是在墓村中相互利用过,真要算起来,还是得到残星断剑这样法宝的叶七占了几分便宜。 不过,包括苏玄和牧老神秘中透着黑暗魔修的味道,还有他们对韩仙梓的追击,现在双方也算有了争斗对抗的借口。 叶七自然不会忘了,苏玄先前临走时的那番挑唆下绊。 叶七是个正道,但他已经学会了伪善。就像大热天被蒙住的柿子,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已经无法看清。只有等到哪一天抛却伪善的伪装,才能让本性重新展露。 不过,至少现在可以知道,他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叶七让血卫抛肉块,又让血卫排成纵列再抛,目的就是引爆毒尸群,这一点没有错。但大范围地引爆毒尸群,除了让己方承担不小的压力以外,还有更深的目的。 那就是炸出躲藏在里面的苏玄和牧老,如果,他们真的躲藏在里面的话。 连己方的五百血卫,都要结盾轮番抵挡,才能抗衡住陷入狂暴中的毒尸,那如果真有修士躲藏在尸毒花海中,必然也会被一并炸出。 叶七躲在血卫中没有出手,就是在等里面露出端倪的修士,可惜直到毒尸暴.动被解决,深处翻涌不断的毒雾中,都没有人类修士的动静。 难道,他们真的不在这里?那茫茫的阴魍域中,想要将苏玄和牧老找出来,只怕会更加困难。 苏玄知道叶七是谁,至少他知道叶七是个人类修士。如果被血主得知这样的消息,自己的安危就再难保证,也无法像现在这般舒逸。 甚至,依苏玄那样深沉的算计,己方这边的修士怕是都有危险。这才是叶七为什么执着于先找到苏玄和牧老的原因。 不行,还是要进去探一探才能放心。叶七心中沉思的时候,血卫已经开始沿着被破坏的尸毒花开拓起来,只是它们要收集毒尸身体内的尸毒珠和尸毒花的块茎,所以速度非常缓慢。但叶七已经等不了了。 刚才这样大的动静,如果苏玄和牧老真的在里面,他们一定也察觉到了。 “你们先收集,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叶七还是决定,独身深入进去,探查有没有人类修士的踪迹。 血卫们虽然担心这个新上任的亲信血卫大人,不过之前叶七才率领它们击败恐怖的毒尸,它们心中对其也同样是信心满满。 没有血卫站出来阻止,它们只是默认了叶七的说法,然后又开始做着自己的事情来。 ———— 之前就有描述过,尸毒花很高,大半个人的高度,让叶七也不能看清楚花丛中的情况。他没有端木秋的本事,只能依靠自己的感知和视听。 自从寒潮真气便成赤红色之后,连明真境的真气蕴藏,叶七都无法施展出来,故而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隐匿的手段。 不过,解决了一大群的毒尸之后,这片区域内也清净不少,叶七沿着被踩踏压平的尸毒花花径,逐渐向内走去。 空气中,属于花和土壤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随着叶七的呼吸钻入体中,好在,叶七手上握着一枚绿色的珠子,同样散发着一种气味,和它们融合。 叶七手上的那枚绿色珠子就是尸毒珠,毒尸能够在尸毒花中徜徉行走,无视它们散发出来的毒气,作为毒尸全身的精华所在,凝聚出的尸毒珠,自然也能够解除尸毒花的毒性。 这是血主告诉叶七的,作为阴魍域血屠河一带的统御者,对于别人来说是禁域的地方,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得什么。这也是血主为什么自信能够找到幽幻妖果的原因。 所为禁域,不过是没有找到方法,加之生物对死亡的恐惧,才成了禁域。 缓缓地走着,尸毒花的气息对叶七没有影响,反倒是尸毒珠的味道令他有些作恶。刚刚从毒尸中取出的尸毒珠,味道掺杂了血腥和腐烂,确实很是难闻。 不过,真正让叶七皱眉的原因,还是这一路走来的平静。不是平静不好,而是太过平静了。 就算解决了这一片区域大部分的毒尸,但就算是广撒网捕捞都有漏网之鱼,五百血卫抛洒的嗜血狼妖血肉,不可能没有未被引来的毒尸。 如果,没有被引出来的毒尸也已经被杀掉,那么…… 似乎是为了印证叶七的猜想,前方被碾压的尸毒花花径突然由一为二,一条巨大的路径旁边,多出来一条小径。 叶七看到这条小径,额前皱起的眉头又舒缓下来。他快步离开大路,转而向小径走去,虽然他走得很快,不过出奇地是踩在花上并没有声音。 要不是,脚下多出来的一滩绿水的话。 “吧嗒!”叶七一时不查,脚下踩到那滩浸染着绿水的花径,被踩着声响的花径中,溅出不少绿色的液体,又溅到周围的尸毒花上。 这是……叶七低下头,看了眼脚下粘连的恶心绿液,又往前沿着花径继续走上几步,前方大半个人高的尸毒花向两边分散开去,露出一个凹陷下去的“大坑”! 这个大坑中,堆叠着不下十头毒尸的尸体,巨大的毒尸堆叠成小山包,那些绿色液体就是从小山包下流出,浸染了周围这一片的尸毒花和花径。 这个尸山,不是叶七他们所杀!也就是说,叶七最初决定的预感是正确的,这里真的有其他修士在! 至于是不是苏玄和牧老他们,叶七也不能肯定。既然得到尸毒珠就能够在里面行走,那么也不能说没有其他阴魍域生物找出了这样的方法。 叶七收回了脚步,小心地退回小径出现的路口处。既然这未知的生物能够解决数十头毒尸,一定也不是简单角色。 还有,这条小径连带着大的花径,显然是叶七的谋算奏效,有一小波毒尸被藏身尸毒花中的生物吸引,这才踩踏出来了一条小径。 五百血卫和毒尸抗衡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藏身尸毒花中的东西,或许还没有离开。 “吱嘎!”“吱嘎!” 叶七正巧退到小径路口,与两个影子撞上。 “是你!”对面两个影子口吐人言。定睛一看,一个年轻一个苍老,这样的组合不是苏玄和牧老,又能是谁?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天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叶七看到他们,心中最后一点紧张也消失不见,既然没有什么未知生物,那份戒备也自然不用。 苏玄和牧老他们的手段,对于已经有过几次交锋的叶七而言,并不是什么需要提心吊胆的未知。 “果然,在外面弄出这样动静的人,就是你吧?”苏玄一看到叶七,脸上面色微沉,看来在这场毒尸暴.动中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苏玄身旁的牧老同样面色憔悴,跟叶七之前在血屠河北面看到的、从化尸诀变幻回来后的情形一样。 看到这里,叶七脸上也多了一分笑容。“还真是凑巧呢,没有想到炸毒尸炸出两个宝贝出来。” 苏玄见叶七这样说,嘴里冷哼一声,跟着接话道。“就算是现在,我们两个人,你只有一个,你当真以为你能够吃定我们了吗!” 苏玄还没说完,他身旁的牧老反倒很不客气地咳嗽连连起来,看来刚才一口气解决数十头毒尸,令他也是元气大伤。 叶七看着面前的两人,摇头失笑。就算他不知道,苏玄和牧老这几番表现和话语中,有几分真假,不过既然叶七敢独身进尸毒花海,自然有他的凭仗。 一拍纳袋,一抹邪恶得深烈的暗红,从纳袋中喷薄而出,仿佛放出了一头饥渴难耐的野兽,就要吞噬鲜血一般。 “这是!”苏玄和牧老见叶七一拍纳袋,都是纷纷做出防御的姿态,他们见到随着暗红旋转,一柄流光溢彩的猩红血剑出现在叶七手上。 叶七轻轻用手掌拖着猩红血剑,左手伸出两指并诀,遥遥指向苏玄和牧老。 “这是——我新得来的宝贝,也是我确保能够镇压你们两人的依仗!” 第九十六章 斗苏玄 见叶七将猩红血剑对准己方,苏玄和牧老都做出严阵以待的姿态,但他们脚下同时向后退去。 “看来,这就是你投靠的新主子给你的防身法宝吧,你的凭仗就是它?”苏玄还未开口,他身旁面容憔悴的牧老,却抢先开口道。“果然,一切都不出苏少的预料。” 就在之前,本来在这尸毒花海中如鱼得水的苏玄和牧老两人,突然听到远处毒尸的嘶吼声,声音正朝他们的方向汇聚过来,苏玄当时便有了推测,是有外来的人引动了尸毒花海中的毒尸。 看着面前依旧神色平常的两人,叶七心中不妙的预感顿生,只是如果他们有什么能够和自己抗衡的东西,为什么要往后退去呢? 不好! 叶七回过神来,急急纵身朝两人方向掠去。他们向后退去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苏玄和牧老的凭仗,就来自自己的身后。 果然,叶七还未冲出多远,身后就传来熟悉的怒吼声,那是尸毒花海中的原住民——毒尸。 不过是区区毒尸,你们难道以为,就能够难得住我吗?不过,想要让我先暴露实力,利用毒尸来消磨我的战力,也太想当然了吧。 叶七想罢,脚下速度再提,抢在苏玄和牧老之前跑出小径,将他们甩在身后。既然你们想要利用毒尸来消磨我,不如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七面上笑容很快僵硬在一处,因为在他离开小径之后,那声声阴沉嘶吼不仅没有远离,苏玄和牧老似乎任由他甩开自己两人,也没有发出打斗的声音。 叶七扭过头,入眼的一幕不禁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只见牧老已经在毒尸赶来之前,就用化尸诀变化为僵尸模样,他牢牢将苏玄攥在自己硕大的手掌内,站立在原地朝着叶七的方向怒吼。因为同样是僵尸,他的怒吼声音倒与那些毒尸有几分相似之处。 更可气的是,那些毒尸仿佛没有发现这个僵尸并非它们的同类,是人类修士变化出来的,反而一股脑地往叶七撤离的方向赶来。 一头头毒尸从牧老僵尸身边飞奔而过,有几头还对他嘶吼了几声,似乎是在催促他一道去进食。 牧老没有搭话,只是做出举步奔跑的动作,默默地看着周围飞奔而过的毒尸。躲在他手心的苏玄,看到叶七回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你个苏玄,竟然用这样的方法来坑陷我! 直到现在,叶七总算明白过来,牧老口中的不出苏玄意料,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外面有外来修士引动毒尸群暴.动,一定在这段时间里面已经做好准备,反观叶七贸贸然闯进来,就算有血主给他的法宝,亦是不占地利。 无论叶七速度再如何快,那些毒尸好像真就认准了他,一刻不停地缀在身后,令叶七头疼不已。 这一次,本来以为有了血主给的一道猩红血剑,就能够将苏玄和牧老“斩落马下”,没想到还是中了他们的诡计。 “苏少,这些毒尸能够干掉他吗?”牧老这头巨大的僵尸,张开森然嘴巴闷声闷气地问。 在他手上的苏玄躲过牧老口中喷出的白气,言语中充满自信。“想要跟我斗,并不是什么聪明人的想法。放心吧,这些毒尸的血液,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苏玄说的毒尸血液,就是那一滩滩的绿色液体。叶七每迈出一步,他的脚下就会印出这样一滩绿色的脚印。这是刚才进入小径时,踩了蔓延出来的血液沾上的。 如苏玄所料,那些毒尸闻到属于自己同伴的血液气味,仿佛受到莫大的刺激,一个个狂躁不安地怒吼,追赶叶七的脚步更急。 叶七被毒尸们像赶鸭子一样追赶着,全身的寒潮真气都运转开来,在体内飞速循环。没有办法,这样数量众多的毒尸,除了用更多的数量和力量来碾压,他一个修士是没有办法正面对抗的。 这也是叶七坠入阴魍域后,第一次全力运转寒潮真气,之前的几次争斗中,他都没有过多的使用。 随着叶七的全力运转,大伤脑筋的他猛地发现,不少弥漫逸出的寒潮真气,它上面的赤红血色已经淡了不少! 这个征兆,让叶七心中一喜。寒潮真气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成为赤红色的真气,虽然被误认为血脉之力给他带来了不少方便,不过叶七的实力也因此大打折扣。 但是现在,赤红血色竟然又开始淡化,难道寒潮真气终于要恢复了吗? 在这样的关头,如果寒潮真气真的恢复,叶七倒是能够轻易摆脱身后那些大块头的恐怖毒尸。 一想到这,叶七体内保持着寒潮真气一刻不停的运转,一个纵身钻入花径旁的尸毒花丛中,和毒尸们绕起了圈子。 这个时候,毒尸群已经全部远离苏玄牧老两人。苏玄作为心思深沉的谋者,自然也明白站得高看得远的道理,他此刻让僵尸巨人牧老把手抬高,好让他站在高处将一切周围情况收揽眼底。他看到了一开始叶七被追得狼狈逃窜,也看到了叶七一个闪身进入尸毒花丛中。 看到这里,苏玄皱了皱眉,不明白叶七为什么要这样做。按照他的预料,被毒尸群追赶的叶七,应该一定会束手无策而选择向尸毒花海外逃去,与他外面的那些手下汇合。 苏玄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他能够推测。 既然弄出动静的人是叶七,上一次那些不是人类修士的生物,一定也跟在他的后面。 叶七能够在类人生物手下混得顺风顺水,苏玄也是有些佩服的。这些一见到人类修士就喊打喊杀的怪物,他是怎么能够指挥得动的呢? 不过,这一切本来都不重要,因为只要叶七被毒尸赶得和外围的血卫汇合,苏玄就会也跟着逃出尸毒花。 这样一来,从那些类人生物的角度来看,他们是一起逃离的,结合上一次离开时在它们心底埋下的怀疑种子…… 苏玄自认步步算好,却没想到叶七不按路数来,打破了他的布置。 “这个人,难道想要活活被毒尸累死吗?”牧老闷声闷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也看出了叶七现在的困境。 因为被苏玄陷害,叶七脚下沾有毒尸的血液,让他无法摆脱身后的毒尸群。而叶七在这样不占地利的尸毒花海中,更不可能跑得过毒尸。 叶七决定和毒尸溜圈的选择,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 就是这样一个不明智的选择,打乱了苏玄的谋算,让他的眉头皱了皱。“不过,算了。我原本还以为,他算是个人物。” 苏玄已经对叶七判了死刑,他认为叶七这一步棋绝对是自杀的昏招。 苏玄说罢,心中倒有了几分失落。就好像本来你以为是在和一个智计无双的高手下棋,结果一盘下来发现对面不过徒有虚名,连初学者都算不上。 就在苏玄为自己的算计没能施展而惋惜的时候,他感觉到地面震动了一下。 并不是地面的震动,而是牧老的手掌震动了一下,令站在上面的苏玄险些站立不稳。 苏玄稳住身形,语气中带着喝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难道想要让我出丑吗?还是你已经蠢到,以为能够摔死我了!” 牧老连连摇头,他只能摇头,因为体型巨大恐怖的缘故,哪怕只是平常很微小的一个举动,都会被他无限放大。 就像刚才,他只是心中惊慌一下,连带着手掌微微一颤,结果在苏玄感受中就成了地震。 “苏少,那个小子,不见了!”牧老来不及控制声音,他的话在苏玄耳边响起,声音大得好像打雷。 苏玄没有再怪罪牧老,因为他的话也让自己心中打了一道雷。 “怎么可能不见,你再好好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被毒尸踩死了。”苏玄强自冷静下来,刚才自己已经判定了叶七的死刑,故而有片刻的失神。他哪里料想得到,就是这一片刻的失神,竟然还会发生变故。 “我刚才一直在盯着他,后面毒尸追赶虽快,还没有赶上他。但是就在一刹那间,他凭空从尸毒花中消失不见了!苏少你看,那些毒尸还在原地……” 循着牧老的指示,苏玄看到了那些原本追赶叶七的毒尸。它们都已经停下狂奔追赶的脚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显得茫然无措。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消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苏玄死死得盯着叶七消失的地方,想要从里面看出端倪,蓦地,他的眼角晃动了一下。 作为一个修士,是不可能莫名其妙视线模糊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凭空消失的叶七。旋即,苏玄把视线聚集在了刚才发生模糊晃动的区域。 那是——之前用来陷害叶七的毒尸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包! 苏玄一时之间似乎想到什么,口中高呼不好,手指连弹数下,想将牧老脱离现在的僵尸状态。 他的反应很快,可惜,叶七的速度更快。 在牧老还没有变回来的瞬间,那堆小山包,爆炸了! 第九十七章 万象归潮的真意 随着小山包的爆炸,许许多多的毒尸尸体残肢,劈头盖脸地向苏玄和牧老他们砸来。 “苏少,小心!”“快躲开!”苏玄和牧老,两个人的应对截然不同。 苏玄这个时候还站在牧老的手中,牧老也还没有从僵尸形态变回,所以虽然已经听到苏玄的指示,牧老伸出去拦截的手还是来不及收回。 对巨大僵尸的牧老而言,这样炸裂过来的尸体,更像小孩子家的玩意儿,只是粗粗伸手一拦,就将它们都拦在了身外。 “蠢货!”牧老拦下攻击,还来不及高兴,却遭来苏玄的一句臭骂。“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这是什么东西!” 苏玄现在已是气急败坏,先是叶七的凭空消失,然后是这一大片的毒尸尸体。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对于叶七的想法,苏玄在看到这片毒尸堆积的小山包时,就已经明白,但是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牧老这么一个显眼的靶子没有变回来。 正所谓树大招风,牧老这么庞大的体积,已经不能算是招风,简直算是拉风了。而现在他也挺拉风的,身上粘连着许多粘搭搭的绿色液体,远远看去还真像一颗大树。 之前因为苏玄的算计,叶七脚下沾上绿液,吸引了一大群的毒尸;结果现在,这样的事情反过来落到他们头上…… 原本失去目标的毒尸,一个个将头扭转,看向了这边。 “快走!”苏玄不敢停歇,风水轮流转,现在自己这边遭了殃。他吩咐了一声变回人形的牧老,两个人匆匆往尸毒花海深处逃去。 “吼!”“吼!”浓烈的气味从绿液上散发出来,被刺激的毒尸调转方向,向苏玄和牧老他们逃离的方向追赶而去。 在毒尸离开的时候,叶七的身影也在尸毒花海中再次出现。不过,他并没有再去追赶苏玄和牧老两人,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就在叶七全力运转寒潮真气,终于让赤红色的真气回归原来样貌之后,叶七就立即利用视觉致幻迷惑住了所有人,这个时候他脚下的绿色液体也已经被踩踏得差不多了。 一脱离毒尸的追赶,叶七就潜反回苏玄堆积毒尸尸体的地方,接下来便有了之后的事情。 也就是在他恢复寒潮真气的时候,叶七脑海中又多了一些东西,正是属于九归寒潮诀第五归——万象归潮。 万象归潮,这里的万象就是描述的天地万象,顾名思义,万象归潮的意思就是天地万象尽归于一潮中。 这是第五归的名字,也是叶七明真境相对应的法诀。 之前有说过,万象归潮只是在叶七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和纳元归一最初的时候一样,没有给叶七任何的提示,叶七在掌秤人的比赛中,一直也没有时间深入探索。 但就在刚刚,关于万象归潮的信息,又一次出现在叶七脑海中。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追击苏玄和牧老的原因。 相比于那两个滑不留手、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招的阴谋家,还是自己提升实力来得更重要些。 叶七躲藏在大半人高的尸毒花海中,细细咀嚼起脑海中出现的信息。 通过浏览和品味,叶七也终于将最近一系列奇怪的事情,统统联系起来。 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九归寒潮诀第四归纳元归一:最早在荒火域的时候,叶七就通过纳元归一吸纳过韩仙梓和端木秋的真气,将它们转化为寒潮真气。 之后,在极冰城对抗恐怖冰爪的战斗中,叶七更是超额吸纳了不下于十几个修士的真气。 当时叶七感受到体内寒潮真气的变化,已经是到了承受的极限导致,却不知道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正是出自第五归万象归潮。 万象归潮与纳元归一中,同样有一个归字。纳元归一是吸纳众真气,转化为寒潮真气。那么反过来,寒潮真气是否能够逆向转化为其他真气呢? 这个假想,万象归潮真的就实现了。 万象归潮自叶七突破到明真境后,就一直存在着,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而已。叶七每一次纳入的他人真气,万象归潮都在运转。 九归寒潮潮如水,寒如冰,冰似镜。九归寒潮第五归就像一面镜子,将叶七体内通过的所有真气类型都一一复制下来。 本来,这是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也是需要叶七自行探索的过程,但是未曾想出了恐怖冰爪这档子事情。 叶七一次性吸纳了过多的真气类型,强行唤起万象归潮,导致了他体内的混乱。 好在,那个还没有露面就被叶七吸干了的鬼罗刹,它体内的血脉力量,打破了叶七体内的混乱局面。 万象归潮既然是天地万象,自然不止步于修士真气,就连鬼罗刹、血罗刹的血脉之力,它都能够复制模拟出来。 这是叶七体内两个法诀错乱对抗的原因,最后终是以纳元归一吸纳的鬼罗刹血脉力量,压制住了那些万象归潮残留下的七彩真气。不过,万象归潮在沉寂之前,也将体内所有的寒潮真气,都模拟成了鬼罗刹那般的赤红色血脉之力。 模拟了血脉之力后,万象归潮就再次沉寂下去,所以叶七的寒潮真气才一直是赤红色的,而且无法动用原来的能力。 直到刚才,万象归潮再次被叶七全力运转的寒潮真气唤醒。这一次的唤醒不是强行唤醒,是它的积累达到一定程度,这才在叶七脑海中有了提示。 也就是说,万象归潮复制模拟那近二十道真气的过程已经完成,现在的叶七,已经能够像模拟出血脉之力一样,模拟出韩仙梓、端木秋和其他极冰城修士的真气。 叶七嘴角的笑意,已经是怎么也遮掩不住,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有从恐怖冰爪那里找到寒玄圣果,反而是激发出万象归潮的能力,虽然过程惊险了一些,一步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不过昏迷中的叶七并不知道。 叶七唤起万象归潮,只觉体内重归蓝紫优雅的寒潮真气,在命脉源头掀起海浪,浪潮滔天蔽日,一浪接一浪地冲刷下来。 每一浪的颜色都不相同,有紫色,有白色,有金色,五彩缤纷。每一浪从命脉冲刷到经脉中,经脉内的真气就变幻一种颜色。 直到,叶七体内的真气全部被白色真气冲刷,他体内原本的蓝紫寒潮,也成了一片白雪。 这是木头的云水诀?叶七看到体内真气的颜色,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原本以为应该是一大团的白云,没想到模拟后出现的,却是一片白雪,银装素裹得好似冬天。 叶七再张手,在掌心升腾而出的,果然已经不再是蓝紫寒潮真气,而是成了白色的云水真气。 有了木头的云水真气,我也不用担心再遭遇来不及反应的危险了。叶七心中如释重负地想,总是这样提心吊胆依赖感知,总归不是那么让人放心。 “可惜,数种真气还不能共存,一次只能转化一种真气。”叶七颇为遗憾的自言自语,他也知道是自己太过贪心了,要是真的能够做到数种真气并存,模拟出各种各样的真气,那他岂不是无敌? 韩仙梓的紫霞真气,端木秋的云水真气,和自己的寒潮真气,要是能够同时在他身上出现,那原本需要三个人才能够做到的隐蔽,岂不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九归寒潮诀,果然是剑仙殿的珍藏法诀,那老黑猫究竟知道多少,早知道当时就应该问清楚。恐怕它也不会告诉我吧,毕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脑中胡思乱想着,叶七一开始兴奋的心绪总算得到平复,毕竟这万象归潮的能力,对他带来的好处太大,饶是他再如何处变不惊也激动了许久。 冷静下来后,叶七又重新将万象归潮模拟出的那近二十种真气做了一个筛选,大多数的修士果然还是寻常功法,没有值得他模拟的地方。 一顿筛选下来,也只有韩仙梓的紫霞真气和端木秋的云水真气有亮眼之处。 他们一个能够隔绝大多数的修士感应,一个能够提前觉察危险、还可以作侦测,都是独行修士需要的。 得出结果的叶七脸上满是惋惜,不过这种东西一看运气,二看的还是运气,天底下的万象万物,又哪里能够让你真的模拟个遍,大多数的人终归只是庸庸碌碌,一概大众之流。 “要是能够模拟出苏玄的无形真气,那倒不错。”叶七眼馋苏玄的无形真气已经很久了,这样一种特殊的能力,在对抗争斗中的意义不言而喻。可惜,苏玄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吸纳真气,万象归潮也模拟不到他的无形真气。 叶七也只是脑中想想,毕竟现在前方的路还有很长,路很宽,值得自己探索的地方还有很多。 既然决定不再去追苏玄和牧老,现在又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他们一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想罢叶七还是选择原路返回。 刚从尸毒花海中出来,边缘那些残花下的土壤都已被翻开,毒尸的尸体也被剖得零落,一众血卫正焦急地等候着,亲信血卫叶七从花海中出来。 一见着叶七,不少血卫就簇拥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大人,刚才在尸毒花海中传来的打斗声是……” “大人,您没有什么事吧。” “大人,刚才血主大人传话过来,让您带领五百血卫,前去拦截一群人类修士。据说他们抢夺走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等等,刚才我听到了什么!叶七的脸色登时一凝。 第九十八章 驰援 血主离开时的方向,与叶七率领五百血卫的方向相反,这也是叶七有意为之,为的便是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毕竟他不是真的亲信血卫,而是一个冒牌的人类修士。 “你说什么?血主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吗?”叶七一把从围着的血卫中,揪出了那个被挤在外面的血卫,刚才这则消息就是从它口中说出的。 那个被叶七揪过来的血卫,脸上有些惊慌,但它仍旧断断续续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血……血主大人那边,让亲信大人您……带五百血卫前往拦截,有小规模的人类修士,用诡计抢夺了重要的东西。”说完,脸上依旧畏畏缩缩地看向叶七。 果然,血主这样领主级别的强者,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这个来传消息的血卫,想来就是他安插在这五百血卫中,用来监视我的棋子。 好险,幸好没有遇到极冰城的那些修士,不然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难办了。叶七心中暗呼侥幸,对付血主这样存活百年的老怪物,还是不能够轻视侥幸。 但他现在不惜暴露出这一枚棋子,看来这血卫口中的重要东西,一定是非常重要了。有人类修士结群抢夺了血主的东西,难道是仙梓他们? 要是仙梓他们和血主碰上,我该怎么办。 叶七听后愁眉紧锁,周围的血卫也不敢再言语,怕一个不好打断了这位当红的亲信大人。 只有那个血主安插在叶七身边的血卫,哆哆嗦嗦地又询问了一句。“大……大人,血主大人让你速去支援。” “我知道了。”叶七冷冷瞥了它一眼,这样用来做棋子的血卫,恐怕之后都没有好下场。 摇了摇头,不去管这些,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往那边,看是先遇上人类修士,还是先与血主汇合。 “五百血卫听令,收拾好东西,现在离开尸毒花海,向血主大人的方向增援!”叶七扬手,在那血卫如释重负的表情下,转身走到队伍的最后。 随着叶七的命令,五队血卫头尾交换,重新整合成五个方队,极快速地整顿完毕后,浩浩荡荡地向相反方向赶去。 出离尸毒花海,叶七率领五百血卫队伍沿着血屠河,往下游走去。 这条血屠河占据了极佳的地利位置,连贯了许多地图上的区域,也难怪血主会选择这样一个区域作为自己的大本营,确实有独到的地方。 血主走的方向,在血屠河下游还要偏下,叶七能够召唤血舟,不过身后这五百血卫,一艘破破烂烂还见底的血舟,恐怕是承载不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选择继续徒步,行进的速度算不上快,倒也不慢。 按照时间来算,从刚才接到血主的指令,到赶至血屠河下游,那些人类修士如果已经逃走那是最好,这样就不用自己难做。但如果他们还没有能够逃走的话…… “大人,你看前面!”正当叶七琢磨着应对之策,身后有血卫提醒他道。被提醒后的叶七抬起头,眯起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个缓慢移动的黑点。 并不是黑点移动得缓慢,而是距离叶七他们还不算近。不过,随着他们继续行进,双方的距离已经开始拉近。 突然,叶七眯起的眼中瞳孔一缩,他已经看清楚来人的面貌,竟然是极冰城的熟人——方兴业! 看到这边黑匝匝的队伍,方兴业第一时间选择后退,他已经和这样的类人修士遭遇了多次,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至于现在的情况,哪里容他迟疑。 “大人,他要逃!”血卫也看清楚了那个黑点,从对方身上没有感应到血脉之力,它们已经明白过来,这一定就是血主大人吩咐捉拿拦截的人类修士。 “大人。”“大人。”身后,一个个血卫神情激动,它们都将这次视作自己立功的机会,只等叶七一声令下,马上就要全员杀过去,将方兴业擒拿。 叶七既然知道了对面的是方兴业,他怎么会让血卫前去捉拿,不过这个时候,如果出言阻拦的话,反而会让自己露出马脚。 “你们原地待命,我怀疑这些狡猾的人类修士,故意派出一个诱饵来,就是想要将我们这边的五百族人吸引走,好让他们脱逃。不然,你们难道以为区区一个人类修士,就能够从血主大人手上抢夺到东西?” 叶七说的话半真半假,他心中确实有这方面的怀疑,不然一个方兴业,只不过是法诀五重的修为,怎么可能从登仙境的血主手上抢到东西,还是血主万分重视的东西。 叶七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从血卫中掠出,化作一道身影向方兴业逃跑的方向追去。留下一众不知所措的血卫。 “五百血卫原地戍守,防备有其他人类修士借机脱逃,我去会一会这个人类修士!” 离双方发现对方,到叶七发布命令,已经过去不少时间,方兴业重归的黑点,在叶七的追赶下再次清晰,也让他的心中更加凝重。 因为,这么长的时间,方兴业竟然只逃出如此短的距离,还有,他那踉跄的步伐。 方兴业受伤了,并且受伤不轻。叶七作为一个法诀五重的修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只是他看到方兴业受伤后,心里面的担忧又重了几分。 既然方兴业都已经受伤,和他一起的人类修士,血主口中的“小拨人类修士”,他们的情况又已经是怎么样了! 存着担心和疑惑,叶七加快速度,轻易地后来而上,拦在了方兴业的面前。 方兴业还待逃跑,只听得身后一窜风声,他心中暗呼大事不妙,以为是追杀的东西来了,直到他看到落在眼前的身影,和那张熟悉的面容。 “是你!”方兴业瞪大眼睛,眼中的欣喜无以言表。“叶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你。你没有事,实在太好了!” “方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这伤……”叶七落下身形,走近方兴业,才发现他真的伤得非常重,从胸口划过的一道大大血口直达下腹,全身的衣服都被浸染成鲜红色。“这是剑伤!” 叶七作为一个剑修,一眼就看出这道令方兴业重伤的痕,是被剑所划。 方兴业见叶七苦皱着眉头看向自己身前的伤痕,脸上也是露出一丝苦笑。“不错,叶兄还是好眼力。那个恐怖的类人修士,只怕有登仙境的修为,我只被他划了一剑,就已经重伤至此。” “你说的那个登仙境强者,是不是执掌的此剑!”叶七言语急促,从纳袋中取出那柄血主赐予他的猩红血剑。 方兴业一见到叶七拿出来的猩红血剑,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惶恐神色。“不错,就是这柄剑,叶兄,你你……” “这些都说来话长,你快告诉我,其他人在哪里,只有你一个人逃出来了吗,还有……”叶七没时间向方兴业解释清楚,因为通过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驻守的五百血卫已经开始动作,向自己和方兴业的方向赶来。 可恶,这个该死的棋子!叶七心中怒骂,早知道当时就将它除了,也就没有这些后患。 “啪!”方兴业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了叶七的臂膀,在上面留下一道刺眼的血手印。“来不及了,叶兄!我们这边有不少兄弟,韩姑娘和端木兄都在,他们……他们已经……” 方兴业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是神情的痛苦,而是胸前那道口子带来的剧痛,让他整个脸都扭曲起来。 这样恐怖狰狞的伤口,真不知他是如何挺到现在的。 “方兄,方兄!”叶七压低声音呼喝,他用手托住摇摇欲坠的方兴业。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那道身前的长口子。 果然,方兴业身前的长口子,突然爆发出刺眼无比的血红色亮芒,紧接着漫涨开来,照射在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晕开一层红光。 那不是红光,而是真实的鲜血。方兴业被斩出的口子,在他身体内引爆,鲜血溅满在了两个人身上。 “叶……兄,他们没事,他们在……小心!”方兴业痛苦的表情,在红芒炸开的同时已经消失,只剩下如释重负的面容,他最后努力憋一口气,想要告诉叶七韩仙梓他们的信息,但随之眼神中露出极端的恐惧,一口气收之不住,尽数呼出。 方兴业说完小心二字,叶七只觉得手中拖住的身躯一沉,这个曾经跟他一起对抗过的战友,这个心思沉稳的五重修士,终于闭上了眼睛。 叶七来不及放下方兴业的尸体,他在方兴业说出小心的同时,已经感受到身后漫天而来的血气。 一股熟悉的血气,之前在殿中已经接触过,叶七不会忘记,这股血气的主人,就是血屠河的领袖,血罗刹血主! “血叶,你在干嘛。”叶七身后,血主的声音森然传来,和在殿上的平静、出发时的志得意满不同,血主现在的声音充满了恐怖,叶七能从中听出情绪上的波动。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血主勃然大怒,能够让他如此失态? 叶七想着,扭过头来,却是露出一张笑脸,不过此刻他脸上都沾满着方兴业的鲜血,笑起来比鬼罗刹还恐怖几分。“禀血主大人,属下拦截下这一个人类修士,正在拷问他的同伙在哪,未曾想……” “不用拷问了,我已经知晓,其他人类欲孽的位置,现在,率领你的五百血卫,一齐杀过去!”血主扬了扬手中的猩红血剑,就是这柄恐怖的血剑,引爆了方兴业的生命。 “现在,听我号令,五百血卫沿着血屠河,向上游搜索,一旦有发现人类修士,杀无赦!” 血主刚吩咐完叶七,忽然又大喝一声,声音响彻这一片区域,在不少地方回荡开来。叶七看着血主这样,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第九十九章 重逢,危机 (感谢安东野大大,东东的超级大赏!同时也感谢水森止火、落雨辰等大大的打赏,还有裤衩大神的月票支持,如歌在此一一拜谢!) 看来,血主还是那个血主,他就算是再愤怒再狂躁,血罗刹天生的智慧,还是没有被情绪磨灭。 叶七心中,对这个百年老怪物的评价,又提高了不少。如果说之前安插在五百血卫中的棋子,让叶七对血主的评分降低的话,他现在这一招,无疑令叶七心寒。 究竟,血主脸上的表情,和他心中的所想,是不是一致?究竟,他有着多少重的伪装?叶七心里忍不住怀疑。 血主放声喝完这一句后,朝着叶七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不是往血屠河上游方向,而是向远离血屠河的下方区域走去。 他这一招,叶七已经明白过来,是普通寻常的声东击西之计,不过叶七也琢磨不透,血主现在到底是理智占据上风,还是被情绪掌控。 心思深沉的百年怪物,作为幸存下来的妖族,血罗刹一族成员,血主这样恐怖的生灵,有着绝对的城府。 “血主大人,那些人类修士抢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一旁,紧随其后的叶七,找准时机询问道。既然血主面上做出的愤怒都有可能是假的,那么贸然询问这个问题,风险性会小不少。 血主脸色依旧是那般阴沉,他扫过叶七一眼,这才悠悠说道。“这次,你来的速度太慢。” “属下在尸毒花海外围收集食材,一接到指令就立刻赶往这里。其实在尸毒花海中,属下也捕捉到两个人类修士的踪迹,这才一番恶战……” “嗯,他们使用诡计,夺走了一样关键的东西。就是我之前与你讲过的。”血主说到这里不再言语,因为身后那些普通的五百血卫也已经赶来。 之前讲过的?叶七心中一惊,果然是那样东西吗?血主此次出来找寻的,不就是那件东西吗? 看血主脸色不善,叶七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这样重要的东西是怎样被夺走的。作为一个亲信血卫,他今天说的冒犯的话已经够多了。 血主带领以叶七为主的五百血卫,继续向血屠河下游更远处走去,这个时候波涛澎湃的血屠河,已经在他们身后打了个转,迂回曲折向别处,遥遥不见了踪迹。 突然,血主的脚步一顿,身后的叶七和五百血卫也跟着停了下来。 “血叶,你率一百血卫,走那面的山道。”血主说着,手指向不远处的地方。 叶七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阴魍域中的山脉群。 不同于外面群山苍翠的模样,阴魍域的山脉尽显暗红,是黑中透红的色泽,与赤黑石林中那些石垒很是相似。 绵延的山脉入口,有三条不算宽阔的路径通往山腹。血主命令叶七率一百血卫走的,是靠近左边的那条。 “其余四百血卫,走右边那条山道。我一个人,走中间的山道。想跟我玩狡兔三窟,这阴魍域中茫茫地域,有多少地方我没有走过。”血主吩咐完毕,也不管其他血卫的反应,径自向中间那条山道走去。 叶七不知道血主话中的意思,难道这三条山道还有说法?不过,血主一动,他身后的五百血卫也跟着行动起来,纷纷想要在血主面前立功,抢先找到逃遁的人类修士余孽。 “一百血卫,跟在我后面,走吧!”叶七扭过头,特意从五队中挑选出没有血主棋子的一队,带着它们往左边山道走去。 越是靠近,暗红的山脉在叶七眼中就越是巨大,高大巍峨层峦叠嶂,显露出各自不同的瑰丽。 叶七眼前的那条山道两侧,是两座打头阵的山体。左边一侧的山体,由于地势的原因,高耸入云的山脉似乎朝着他们这边倒去,隐隐有山势压人。 而右边的那侧山体,竟然从山腰半中央处拦腰截断,似乎是自然的鬼斧,又或许是真有力能劈天开山的强者,硬生生斩断一半山峰。 “亲信血卫大人,这三条山道,怎么这样古怪。你看里面,那黑气……”身后,就连嗜血贪婪的血卫,都有忍受不住山势的威压,开始胆怯地说。 “哦,我想起来了,这三条山道是!”“轰!” 身后交头接耳的血卫还没有说完,叶七率领它们走过的山道两边,突然就回荡起巨响,响声振聋发聩,令不少血卫都忍不住捂起耳朵。 声音率先传来,随后而至的便是一块块硕大的赤黑石块,从右侧那处断裂一半的山体上滚落下来。 赤黑巨石沿着山体滚动,沿途裹挟出不少躲藏在山岩细缝中的碎屑灰尘,整个右侧山体都被尘土弄的迷蒙一片。 “小心,有敌袭!”不少机灵的血卫,已经看出这是有人蓄意为之,如果真的被山上滚落下来的那些巨石压上,怕真要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少血卫一听到敌袭,都开始慌乱起来,他们虽然在血屠河那一带呼风唤雨,不过在山势威力的面前,同样是渺小的存在。 “亲信大人,亲信大人!”有血卫仓皇四顾,发现随着这一声巨响,右侧山脉烟尘滚滚的同时,突然失去了叶七的踪迹,不由得失口惊呼道。 更多的血卫都被惊呼声提醒,它们错愕的发现,那个处变不惊、能够带领他们战败毒尸的亲信血卫大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叶七之前在尸毒花海中竖立的威信,对于这些血卫而言,是一把双刃剑。当它们有了依赖的心理,在叶七的指挥下自然是能够发挥出超长的实力,但一旦失去了叶七的带领,它们心中的旗杆消失,整个队伍也会在一刹那间登时溃散。 叶七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选择在这个时候隐匿身形,自然就是为了摆脱这些血卫。 就算这支队伍里面,没有之前那个出现的棋子,但谁又知道,血主有没有布下另外的棋子,用来监视叶七的一举一动。 而这个时候,右侧断裂山脉上滚落的巨石,无疑给了叶七一个机会,一个彻底解决隐患的机会。 叶七一隐去身形,身边的那些血卫果然不出所料的慌乱起来,这些不纯者血罗刹,一失去领导后,就失去了头脑。有的站立在原地,想要和那些庞然巨.物的落石对抗;有的干脆放弃,慌乱无措地向前后方向逃窜。 无论是选择正面对抗的,还是那些临阵脱逃的,它们终究没能逃过巨石的碾压,零落了一地的尸体。 只有一处落石,不知为何表面覆起寒霜,继而从底部开始冻结起来,成了一个冰球。无论后面跟着撞击而来的巨石再如何努力,除了撞碎不少纷扬的冰屑以外,始终不能撼动它一分。 这被冻结了的冰球,似乎已经和它下方的地面连作一体。 “咦?这石头怎么结冰了?”在还未沉寂下来的山尘中,传来困惑的声音,听声音是个男子。“待我研究研究……” 从山尘中走出来的,那个黑衣男子,不是端木秋又能是谁,也只有他,才有这样强烈的研究癖。 确定来人后,叶七放弃了继续隐藏,从冰球后面走了出来,和端木秋照面。 “叶子,是你!”端木秋一见到叶七,脸上难以遏制的激动起来,他们自落入深渊黑洞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现在可以算是失散后的重逢。 “木头,好久未见,你还是这样研究**高涨,连我的寒潮真气都要研究吗?”叶七看着端木秋,也是露出难得的戏谑。 在这样步步维艰的阴魍域,没有和同伴相逢,更令人放松的事情了。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仙梓他们呢?还有,方兄已经仙去了。”叶七语气急促,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很快跟端木秋讲明。 端木秋也从重逢后的喜悦中平复下来,懊恼地一拍自己脑袋,颇为愧疚地说道。“这事都怪我财迷心窍,一见到稀世珍宝就走不动路。本来他们都不准备参合一脚,是我怂恿的。” 原来,端木秋已经先血主一步,找到了幽幻妖果,可是血主也同步赶到。依韩仙梓和方兴业的意思,是放弃这枚食值一万的幽幻妖果,可是端木秋却坚持能够与血主斗上一斗。 过程就不用多说,自然是他们这边败了。作为登仙境的强者,就算是韩仙梓、端木秋和方兴业联手,都斗之不过。 为了掩护韩仙梓他们撤退,方兴业选择自己留下,最终死在血主剑下。 看着懊悔不已的端木秋,叶七也不好说什么斥责的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那现在,除了你这边以外,仙梓她在哪条山道埋伏?” 作为和端木秋交情不浅的叶七,他不用想就知道,端木秋打的鬼主意。 山道三分,如果追兵一到,必然也会分为三股,这样它们的实力就会被衰弱,按照端木秋的计划,再分而歼之—— “仙梓守的是哪条山道!”叶七语气又重了一分,对于端木秋的计划,他只能说一句胡闹。真正的强者,怎么会被弱者的计谋算计,最终吃亏的也只会是后者。 端木秋听叶七语气加重,连忙回答。“仙梓她守的是中央山道,放心吧,这三绝山各有千秋,我们这左边一条名为横断山,能够埋伏伤人。仙梓守的那条名为幻绝山,整条山道中长满亡魂花,是不会……” 端木秋的话还没有说完,中间那条山道就发出轰然巨响! 第一百章 僵局 幻绝山,是中央山道特殊的山脉,上面长满了无穷无尽的魂妖花,将整个山都长了个遍,任凭你走到何处,都会陷入幻境之中,最终迷失在幻绝山上。 这座山,对付普通修士确有奇效,尤其是对付大规模的队伍,甚至可以利用幻境令他们互相残杀。 可惜,血主令叶七和五百血卫兵分两路,唯独没有让他们进入这中央山道。 血主曾在山道前说的,对于阴魍域中的地域分布他都了解,并不是吹嘘之言,他同样是知道了这三条道路的门道,才选择这样的分兵。 横断山,易遭伏,需要的人不多,但必须是有核心领导的队伍,才能够在奇袭下站稳阵脚。 幻绝山,不宜人多,且来人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抵.制住魂妖花制造的环境。 至于第三条山道血泉山,一旦进入其中,就会遭受无止境的拦杀,漫天血影从山中溪泉喷出,落地化作一个个血影杀手。这一条山道,需要用大量的人手去堆,才可以闯过。人数一旦少了,就会被活活累死。 可以说,血主这样拥有智慧的血罗刹,几百年岁月的老妖怪,不可能真的做到气急败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无论那些抢夺了幽幻妖果的人类修士,藏在哪一条山道中,都会被他这边的队伍搜捕出来。 一旦搜捕出来,那两条山道都有血主安插的棋子,可以很快得到通知,那他们就再难脱逃。 血主的打算是不错,可惜他没有想到的是,叶七这边队伍覆灭的速度太快,连他安插的棋子都在刹那间被落石击毙。 不过,血主并不知道这些,他还在幻绝山中,一步步地向韩仙梓设伏的位置逼近。 此刻的韩仙梓,躲藏在幻绝山一处崖壁间,她身外是一圈紫色的光膜,正是用来隔绝感知的紫云烟罗罩。 魂妖花中的魂妖都无法感知她的存在和位置,自然也无法制造出针对她的幻境,使得韩仙梓能够在这片幻绝山中肆无忌惮地行走。 而血主就要辛苦一些,但这对于他这样的登仙境强者来说,一点都算不得什么。 只见他微微扬手,一团血液从掌心中渗出,在血主手上浮空,汇聚成一颗小型的血球。紧接着他将这枚血球随意地向前方抛去,就听得“轰”的一声,前方魂妖花尽数被炸成齑粉。 血主负手,又往前悠然走去。这次,他甚至连手都懒得抬,身边周围径自汇聚出六七团同样的血球,噼里啪啦地飞往四周的魂妖花丛,叶七和端木秋听到得一声声轰响,就是这样传来的。 不仅是魂妖花,连魂妖花中的魂妖,都没有遁逃的机会,只要是血主凝聚出的血球落下的区域,都被炸成一片血红,里面是寸草不生。 这种对于普通修士而言无比头疼的幻绝山,对于血主来说,真是等同于儿戏,连禁地都算不上。 “用这种地形来对付我,人类修士还真的是自以为是哪,难道他们以为,幽幻妖果真的这么好抢?”血主自言自语间,抬起微眯的眼睛。 从他的瞳孔中,有闪烁的紫芒映射而出,那种不属于血罗刹的颜色,是韩仙梓出手了。 “你就是人类余孽中最强大的那个了吧,比百年前的那些修士,弱得太多了。”血主被韩仙梓偷袭,脸上依旧没有变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一个纵身,彻底离开了这一片魂妖花。登仙境强者能够飞行! 血主之所以没有选择飞行,有出于他自身的考虑。但其中不乏有勾引那些人类修士率先抢攻的算计。 现在韩仙梓一出手,血主再也无需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挨打,而是逆着呼啸而至的紫芒,飞速掠向韩仙梓的藏身之所。 “嘭!”血主的身躯在空中先是撞上一道紫芒,接着紫芒当即化作一团雾气散开,血主毫不受阻地从中飞出。 韩仙梓躲藏在崖壁间,也是无奈出手。血主一进来后,并没有被魂妖花的幻境控制,而是通过粗暴的手段,一片片地开拓着道路。如果她不出手,按照血主这样的方法,打通这一条山道也是早晚的事情。就算两者有差距,不过韩仙梓还是出手了。 这也是一个顶尖的青年修士,和泱泱大流中的平庸修士之间的区别。 敢于挑战,敢于抗争,只有不断地磨砺,才能在修炼一途中走得更远。 “不过,你还是差太多了。不入登仙,又哪里知道登仙的强!”血主张口一声咆哮,在他身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血脸,同样是血口大张猛地一吼。 随着他这一声吼,韩仙梓藏身的那处崖壁登时被红光罩上,许许多多的残破碎石被从中炸出。 他竟然也知道登仙境!韩仙梓在血主奔袭而来的同时,就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从躲藏的崖壁间一跃而起,借崖壁之力跳向左边的那座山体。 没有被血主的一声威吼吼到,但韩仙梓听到血主说的话,心中却一惊。 这个不是人类的生物,为什么会知道登仙境,是叶七告诉他的吗?还是其他被俘的修士? 韩仙梓的这些问题,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血主已经在她跃出的同时,从半空中折转而来。 这个时候,登仙境的优势就体现出来。根本不用注意自身的挪移,只要不断地向目标靠近就行。 而韩仙梓,在躲避血主攻击的同时,还要注意脚下的落脚点,用来借力挪腾。 “不陪你玩了,看来幽幻妖果不在你身上,那就是在那个出手抢夺的狡猾小子手中,我先擒下你来,再去找那个小子算账!” 血主是许久没有遇到修为入得了眼的人类修士,难得见韩仙梓有着法诀六重的修为,这才马马虎虎和她较量了一番。 但是可惜,对方除了第一下攻击以外,其余时间都在躲闪,根本没有选择正面迎敌。 这也让血主失去了耐性,他瞅准时机算出韩仙梓的下一处落脚点,招出一团血球打了上去,生生将韩仙梓的挪腾节奏打断。 韩仙梓眼见准备落脚的岩块被血主轰击,她在空中硬生生折回身子,向原来位置偏移了三分。 只是,血主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已经先她一步又打过一道血球,连那片区域也都被炸毁。 一个能飞行的登仙境,和一个法诀六重的修士,单单从空中优势这一点而言,就已经是天差地别。更不用说,血主还有诸多没有使用的手段。 左右去路都被血主截断,韩仙梓只能选择扭头,幻化出紫色的符箓法宝,和血主拼上一记。 “嗯,不错的法宝,一百年前也有一个人使用类似的法宝。不过,她的修为已经是登仙境了。”血主脸上突然泛起笑容,因为他想到了一件能够让他开心的事情。 能够让他在这一百年间开心的事情屈指可数,自从一百年前他的计划被打破后,心也就跟着沉寂下去。 但是今天,他突然想到了一件开心的事情,与眼前这个女娃娃有关。 一百年前,正是一群人类修士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其中也确实有一个女修士使用了类似的符箓法宝,给他造成了许多麻烦。 而眼前这个使用紫色符箓法宝的女修士,难保不就是那个人的后人,当年的仇正找不到人来报,没有想正巧赶上。 “那么,当年的过,就让今日的后人来尝吧!”血主裂开嘴巴,一丝丝的血气从中逸出,让这片天空都混入血腥味。他毫不犹豫地探出右手,在迎面扑来的紫色符箓上印了一道血手印! 这道血手印,结结实实地按在了韩仙梓的符箓上,快得令她连掐诀变换字诀的机会都没有,一下子被从空中反拍回来。 不仅于此,那道血手印打回符箓,还进一步印来,按在韩仙梓身前。 韩仙梓只觉口中一股腥甜,努力没有从喉咙里喷出,但她的身体承受着血主血手印的威力,一下子往左边山脉倒飞而去。 血主似乎对于即将香消玉殒的韩仙梓无动于衷,他收回的手又轻轻一召,那柄散布着浓厚杀戮气息的猩红血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这柄猩红血剑,比叶七拿出来的那把,不知道要红多少,红得滴血,周围有熏熏袅袅的黑气弥漫,从剑柄到剑尖,统统被包裹上一层。 血主召出猩红血剑,对准韩仙梓飞落的方向,就要一指点去。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从左边山脉的更远处,两道身影急急地飞来,他们脚下是一团白色的云团。 血主真的就此停住了手,他看着那团出现的白色云团,笑容更加明显起来。 “天堂有路你不走,径自送上门来,那么,幽幻妖果和你的性命,我就都收下了!”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端木秋落下云团,间隙中召出一团云水真气,将飞落受伤的韩仙梓接住。他手中的扇柄抵在叶七脖子上,喝止住了血主的动作。 “哦?血叶?”血主看到叶七,眉头不由得一挑,难怪刚才左边山道的暗棋没有传来消息,原来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只是…… “血主大人,此人歹毒,他用幽幻妖果为诱饵……” “住嘴!”端木秋的扇柄牢牢地卡在那里,制止了叶七继续说下去。 “果然,幽幻妖果在你这里,那么——”血主再次扬起手中的猩红长剑,竟是选择放弃了叶七。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左膀右臂,和幽幻妖果根本无法比较。 血罗刹的冷酷果决,令端木秋措手不及! 第一百零一章 金蝉脱壳 “血主大人,我有一则消息!”关键时候,叶七忽然惊慌失措地喊道。 听到叶七的话,血主微微扬起的猩红血剑也是一顿,停滞在那里。现在,这柄剑牵连着三个人类修士的心弦。 “什么消息?”血主伸出左手,轻轻擦拭着右手握持的猩红血剑,连带着上面的黑气开始翻涌。 叶七说完这一句,脸上变得十分精彩,似乎内心在做非常大的抗争,直到血主脸上出现不耐,他才慌不择乱地继续说道。“只要血主大人救我一命,我就告诉你!” “你在威胁我?”血主冷笑一声,手上的猩红血剑又扬起一分。 “还请大人救我!”叶七梗着脖子,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无视了血主注视过来的冷冽目光,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开始等死。 一长串的安静,令叶七三人心中都紧张万分,现在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可就寄托在这一次。叶七的话能不能勾起血主的兴趣,至关重要。 “哼,说!”血主的一声冷哼,却让他们都安心下来。既然血主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动手,那他再动手的几率就非常小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完成之后的计划。 “大人,还请救我!”叶七咬住牙就是不松口,他知道一旦松口了,这命就没了。 就算你是亲信血卫,敢威胁血屠河的领主,保得住一时,也是难逃一死。不过对于叶七他们来说,只要一时就够了。 趁着他们僵持的当口,端木秋也开口了。“我知道今天这幽幻妖果,是免不了交出来了,不过想要拿到幽幻妖果,你必须放我们两人安全离开,不然,就鱼死网破!” 血主本来就被叶七口中的消息引得意动,那枚从巨大冰爪尸体中找出的东西,根本就不知道有何用处,但显然是个宝贝无疑。而现在,端木秋趁热打铁般的一句话,终于让他必杀的决心动摇了。 “你想怎么做。”血主收回了扬起的猩红血剑,这一幕被叶七他们看在眼里,也是彻底放下心来。 端木秋示意一旁艰难站起的韩仙梓,两人带着叶七往后退去。 血主见到他们一动,也想跟着上前,被端木秋立马制止。“止步,让我们撤离足够远的距离,但在你能够看到的范围内,那个时候我们自然会将幽幻妖果和你的手下,都一并交还!” 血主脸上不动声色,依端木秋之言停下脚步。虽然对面都是他看不上眼的弱小人类,但他们手中有两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是他最终选择忍让的原因。 何况,幽幻妖果关乎自己的脱离大计,不能有半点差池! 端木秋和韩仙梓,一个拽着叶七,一个小心注视着血主,三个人不急不缓地向后退去。因为和幻绝山相隔的是横断山,故而山路还算平坦好走,他们很快在血主眼中越化越小。 血主并不担心他们使诈,以登仙境的实力追上他们,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只要收回那两个感兴趣的东西,然后…… 以血主的眼力,端木秋他们也已经和周围山中红黑色融为一体,就在他按捺不住,以为那个狡猾的人类修士又出尔反尔的时候,叶七跌跌撞撞地身影,重新出现在他眼中。 叶七的手中,还捧着一颗黑色的果实,那是幽幻妖果,血主之前曾经见过,是被人类修士抢夺走的幽幻妖果没错。 血主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笑意,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还是没有胆量敢乱来。 “血叶,将幽幻妖果拿来,你现在命也有了,可以说一说……”血主强自按捺着喜悦的心情,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顿住。 在他面前,那个跌跌撞撞的狼狈身影蓦地划开,从中露出三道不同色泽的光芒,融汇成一股艳丽无比的烟火,在血主面前绽放,从他头顶直灌而下。 “找死!”血主怒喝一声,手上猩红血剑还没有收回,登时在空中划过一道深红弧线,扬向头顶那道袭击而来的攻击。 然而,等他的猩红血剑和艳丽光芒交汇时,血主的脸上又是一变。 “什么!” “在这里!”叶七轻叱着,从正面直击而来,有一道黑光从天空中落下,重新没入他的手间。而那道消散了的潋滟豪光,也再次出现在双方中央。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音,像是没入血主体内一般,集三人之力汇聚而成的一击,被血主从正面吃了个遍。 “你们!”血主感受着体内乱窜的三股真气,脸上涌起一抹不健康的血色,又很快被他压下。“混账!” 血主的怒意尚未来得及抒发,他的眼中就又察觉到一丝剑芒。 “这一剑,是代替方兄还给你的!”叶七说着,将残星断剑插进了血主的身体内。 残星断剑一插进血主体内,血主顿时觉得体内血脉力量开始混乱,甚至有不少开始流失。不过这点流失,对于一个登仙境的强者来说,太过微小。 但就是这样的微小,也足以令他怒火中烧了。 “你们,胆子太大了!”血主体内全部的血脉之力都被调动,压制住乱窜的真气,和泄流如注的那处断剑残星。他满腔的怒火都汇聚在手中猩红血剑之上,登仙境的全力一击,他有信心可以击穿任何妄图反抗的家伙! 然而,血主手上重新扬起的剑还没有挥出,他就觉察到身上那些感觉都消失不见,如果不是被残星刺穿一半的伤口还在淌血,他甚至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 血主再抬眼,原本靠他非常近的叶七三人,已经由近及远,出现在了那面。 “血主大人,这枚幽幻妖果,我们还给你了!”叶七走在最后,随着他的手一扬,那枚黑色的幽幻妖果从他手中甩出,向另一边飞去。 血主的眼皮跳了一下,此刻他分明感觉不到叶七身上,还有血脉之力的存在。这个他亲赐的亲信血卫,竟然是个人类修士? 一定要杀了他们!血主第一时间没有去接那枚幽幻妖果,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囊中之物,但就偏偏在他们错开的时候,两道人影从一旁闪出,将幽幻妖果收入自己囊中。 “还有同伙!”血主又是一瞪眼,在幻绝山这样大范围幻境的地势中,连他的感知都变得不好使了,竟然没有发觉一旁还有两个人类修士躲藏。 先是偷袭伤了我,还想要再次偷走幽幻妖果,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血主这次真的是气急,堂堂一个登仙境的血罗刹,竟然会被一群渺小人类耍得团团转。这也是因为他已经百年没有与人类打过交道,吃了文化的亏。 比较了一下叶七那边和夺走幽幻妖果那两人,抉择之下血主还是放弃了叶七他们,扭头转身向那两个夺走幽幻妖果的人追去。 ———— 叶七将脚步放缓,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了血主的踪迹,这一番的接二连三,就算是计划好的,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心有余悸。 “呿,好刺激。”端木秋也停下脚步,不放心地又往后看了几眼。 韩仙梓脸色苍白,显然被血主那一血手印伤得不轻,她见两人都停下来,自己也找了一处树木旁倚着。 这次三人能够从血主手上逃生,还是叶七的计划。 再回想到他们在横断山听到中央山道的巨响时,两人赶往那里的途中,叶七粗略地定下了,如何从血主手中逃脱。 这一次计划实施的关键精髓,就在于取舍二字。 抛却幽幻妖果,换取三人的性命,这是叶七认为最为划算的交易,他在一路上也对端木秋做了许多思想工作。如果端木秋不想放弃幽幻妖果,就自己想出一个办法来。 结果是端木秋想不到能救命的办法,只好听从了叶七的主意。 光是他们三人,这个计谋还不足以成功,就算是伤到了血主,抛却幽幻妖果,血主也极有可能无视那枚幽幻妖果,先来取他们三人的性命。 好在,叶七发现了两个面熟的“同道中人”——苏玄和牧老。 他们在叶七离开尸毒花海后,并没有继续躲藏起来,而是偷偷缀在了大部队的后面,准备找时机当个黄雀。直到后来,进入山道,遭遇血主,他们都暗藏在一边。 虽然不知道苏玄他们用了什么手段,让血主始终没有发现他们,不过叶七打心底感谢,这两个几乎是“替死”的大好人。 叶七之前故意扔出幽幻妖果,扔得方向就是他们两人的藏身之处,这多亏于端木秋机敏的云水真气。苏玄和牧老抵抗不住幽幻妖果的诱惑,出手纳入自己囊中,也是成功转移了血主的仇恨和火力。 这样明显的阴谋,苏玄和牧老敢露面硬吃,想来也有他们的依仗。 “只是便宜了他们两个,平白得了幽幻妖果。”叶七无奈地摇头,看了看手中黯淡下去的黑色戒指。刚才让血主陷入双重幻境的,就是这只吃的“白白胖胖”的魂妖。 幻绝山中魂妖花遍地,苏醒过来的异变魂妖又是一顿大饱口福,释放出一道超越自身水准的高强度幻境,成功让叶七伤到血主后撤离。 不过,它也只能帮到这里,因为这一役,魂妖又再次陷入沉睡。 随手从纳袋中扔掉已经完全成透明的玄胎珠,叶七拿出血主给的阴魍域地图,露出一丝坏笑。 第一百零二章 再入血屠河 (感谢我不信再重名大大的打赏,昨天忘记说了!!) 血主去追苏玄和牧老了,这两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一定不会让他轻易给逮到,更不用说吐出幽幻妖果。 幽幻妖果事关重大,血主一定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叶七只用了取舍二字,就解决了身后两个大麻烦。 除此之外,他还有意外的收获。 叶七看着手中的地图,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这让旁边的端木秋和韩仙梓看得莫名。也让阴魍域阴沉赤黑的氛围缓解不少。 “叶子,一个人傻笑什么呢,我们还要赶紧去找那些失散的人类修士,还有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万一那个血主再杀回来……”端木秋此刻头脑清醒下来,提醒叶七道。 叶子收回手中的地图,信誓旦旦地看着两人。“不用找了,除了你们这边几个以外,其余的人类修士都已经被血主抓回血屠河,现在正关押在血牢中。”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韩仙梓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总算是从刚才那股创痛中缓了过来,她听到叶七的话,出口反问道。 “当然是去救人,顺便搜刮一下这个野心家的宝库!”叶七看着身后来时的路,笑得更加开心。他的笑容,连带着端木秋眼中也放出光来。 调虎离山,一箭双雕。叶七还是那个亲信血卫,在只有血主知道他不对劲的情况下。恐怕他现在正在追逐着那两个夺走珍奇的家伙,还来不及回血屠河去吧。 就是这个档口,叶七没有选择趁隙脱逃,而是选择了血屠河这个血主的大本营。 血屠河,河底。 这是韩仙梓和端木秋第一次来到血屠河底,他们也被眼前怪异纷呈的河底震惊住,暂时忘记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血屠河中一切都和叶七离开时一样,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只是少了一个血主,多了一个假冒的亲信血卫。 叶七一抵达河底,就有血卫急匆匆地赶来迎接,它先是狐疑地看了看叶七身后的两个人类修士,这才恭敬地说道。“血叶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叶七也不答话,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他指了指身后的端木秋和韩仙梓,漫不经心地说:“看到他们没有,这是我捉回来的两个人类修士,你别看他们都没有用血茧包裹住,但他们脑海中都已经被我种下血印,行为受到我的控制。” 听到叶七的话,那个还有疑惑的血卫更是把头埋得更低,腰弯得更加厉害。 “现在,带我去血牢,我要将他们羁押起来,好等血主大人回来以后过问!”和血卫打过不少交道,叶七也已经摸清楚它们骨子里的欺软怕硬。 一旦遇到比自己厉害的,或者是头衔比自己高的,那些血卫就只有遵从的命了。 果然,不出叶七所料,就算他如何与那个血卫丝毫不客气的说话,它还是点头哈腰地应承道。“好好,大人这便随我来。” 之前有来过一次血牢,那个时候叶七还是精英血卫,被看守血牢的血卫阻拦在外面,没有能够进入血牢。 这一次,他再带着韩仙梓和叶七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份,成为仅次于血主的存在——亲信血卫,包括看守血牢的血卫在内,都只能对他恭恭敬敬。 学着之前的样子,叶七又故伎重演地指了指身后的两人,对看守血牢的血卫说道。“这两个人已经被我用血印控制住,你们赶紧……” “大人,还请将他们交给我等,我等这便把他们关进血牢!”看守血卫连忙走上前来,看样子是准备接受那两个“被控制住”的人类修士。 叶七迈前一步阻止了它们。“这次两个人类关系重大,我要亲自押送他们进入血牢。” 看守血卫被叶七阻住,脸上露出困惑。它们也不明白,这个新上任的亲信血卫大人,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不过,按照血主在血牢建立时就立下的规矩,它们还是出言道。“血叶大人,这……这恐怕不行。血主大人早就有过训示,血牢和血源宫两处地方,除了看守的血卫以外,其余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所以……” “哼,我当然知道。这次是情况特殊,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些人类修士代表着什么,对血主大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和关键!而且,这次我是奉血主大人之命。” 叶七没有想到凭自己亲信血卫的身份,依旧不能让看守血牢的血卫放行,听它们的语气似乎还很坚决。他只好拿出了血主之前给自己的令牌,展示给它们看。 “这……就算大人这么说,我们还是不能……”看守血卫看到令牌,都再次恭敬地低下头来,不过它们的语气没有丝毫松懈。 血卫虽然只是血罗刹中的不纯者,不过它们的衷心和对血主的言听计从,都是一等一的,也难怪血主这么放心地将血牢交给它们来看管。 再次被拒绝,叶七脸上露出不耐,他的心中同样也很焦急。 这次冒险前来血屠河,就是趁着血主不再的空隙,没有想到这第一环节就出现问题,没有像想象中那般顺利。 “好吧,那你们来吧。”叶七似乎被它们说动,让出半个身子,令看守血卫能够到达韩仙梓和端木秋身边。与此同时,他又与身后两个同伴做过眼色。 端木秋和韩仙梓看到叶七的表情,登时都心领神会。 既然软的不行,那只能用硬的了。 看守血卫见叶七松口,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平时,这样冒犯一个头衔和修为都比它们高的血卫,那等同是找死的行为。它们也知道,血主是提倡自相残杀的。 叶七一让开路,它们就匆匆赶向后边,想早早结束这段路程。 然而,令它们没有想到的是,它们果真早早地结束了,不过这次结束的不是路程,而是它们的生命。 一见看守血卫背离自己,叶七陡然运转起万象归潮,切换到原本的寒潮真气,看守血卫们只觉得背后直袭的一股刺寒。 叶七一动,那两个装作被控制住的人类修士,韩仙梓和端木秋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在血牢这边不能引起大的动静,不然很可能出现突发状况,所以都并没有留手。 三个人一同出手,一出手都是全力以赴,就算是一个法诀六重的修士,在他们的合围之下都要遭受重创,更何况只是看守血牢的血卫? 解决掉这几个看守血卫,叶七没有来得及高兴,只是匆匆带着韩仙梓和端木秋,往血牢内赶去。 血牢,顾名思义就是血主用来关押犯人的牢笼,这里面不止有人类修士,还有各种各样千奇古怪的生物,都是叶七他们之前没有见过的。 血主作为登仙境的强者,能够被他羁押在血牢内的,一定都不寻常。 “你们看,这是血翅腾蛇。相传它们是从血液中诞生的,一种非常罕见古怪的生物。还有,啧啧,这是一头血魔狼,是嗜血魔狼的头领一级,据说要经过百年的修炼。还有那边……” 血牢对于端木秋来说,更像是一个宝库,不是存放宝物的宝库,而是对他脑海中知识印证的宝库。 这些他只是从千奇百怪的书籍中,偶然搜刮过来的知识,竟然都在血主的血牢中得到证实,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惊喜的事情。 眼见端木秋满脸喜悦,就要收拾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一旁苦苦搜索人类同伴的叶七,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木头,我们这次来不是观光的,还有同伴等着我们去救。你现在再感慨这些,也要看是不是时候吧!” 端木秋被叶七泼了一头冷水,连忙老实下来,探出自己的云水真气,去帮助他们搜索起来。云水真气敏锐的感知,能够轻易分辨出不同的生物,倒与血卫的血脉之力有几分相似。 血牢占地极大,里面大多的地方都很空旷,看来在这千百年间,死去的不仅仅是一代代的血罗刹,还有许多不同的生灵。 没有让他们好找,一旦端木秋仔细查找起来,很快便找到被羁押的极冰城修士,他们的面容非常憔悴,似乎被汲取干了真气一般,有气无力的样子。 一看到叶七他们三人,那些极冰城的修士原本涣散的目光中,都不由地透露出希望的神采。 在看到这里被羁押的各种千奇百怪生物,和那些空旷牢房中的尸骨后,他们本来都已经放弃,不指望再能够逃出这里。 但是现在,叶七的出现无疑再次带给了他们希望。 极冰城一战,所有极冰城参战的修士,对叶七都非常信服。是他带领着他们,击败了一个恐怖的登仙境强者。而现在,他又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就像落入井底的人,发现了一根从上方出口垂落的绳索,让人不禁本能地想要紧紧抓牢。 “叶兄弟,是你!”“叶兄弟,快救救我们!”不少还有说话余力的修士,纷纷出口喊道。这让找到他们的端木秋很是不满。 明明是我找到你们的,怎么一到你们眼中,就只有叶七了呢? “喂喂,钥匙可是在我身边呐!”端木秋晃了晃手中那串钥匙,这是从看守血卫身上搜得的,想来就是血牢的牢门钥匙。 “好了,木头,快放他们出来。”叶七见找到人类同伴,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叶七心中又有了新的打算。 第一百零三章 搜刮一空 “木头,把它们都放出来。”叶七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令端木秋和那些已经被救出的人类修士,都惊讶地瞪大眼睛。只有韩仙梓,被紫纱遮蔽住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 叶七说的它们,就是端木秋之前看到后,发出惊叹的那些生灵,那些千奇百怪的罕见生物。 这些都是历代血主不知用何种方法,捕捉关押起来的。一旦将它们放出后,只怕血主一定会肉疼不已。 还不仅如此,这些被关押的生物都有着非凡的实力,如今血主不在血屠河内,能够镇压得住它们的,更是屈指可数。 叶七的打算,就是用这些血牢生物,搅浑血屠河! 很快,震天的怒吼声,就从血牢方向传出。这样剧烈的声响,也吸引住了留守在血屠河内的,所有忠心不二的血卫注意。 许许多多的血卫放下手中的活,从修炼中停止下来,都急匆匆地向血牢赶去。 它们心中都知道,血牢对于血主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是血主的第二个宝库,和血源宫地位相同的活生生的宝库。 一来到血牢,它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许许多多,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生物,争相恐后地从血牢中冲了出来,它们有的四蹄践踏,有的振翅俯冲,有的张牙舞爪。 整个血牢,就像是一口喷涌而出的泉水,将这些存在都喷涌出来。 “怎么回事,血牢怎么会这样!”有精英血卫也被惊动,从远处赶过来,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他隐晦地往后挪步,躲在了不少看热闹的血卫后面,这才措辞严厉地呵斥。 不少血卫都看到,血牢口那几个已经被踩踏得模糊不清的尸体,那是看守血卫的尸首。 精英血卫的话还没有人站出来回答,令他们措手不及的一幕又出现了。那些奔走的生物,发现了它们身边的血卫。 就是这些东西,捉拿镇压了它们千百年的岁月,就是它们,令自己失去自由。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被叶七放出的生灵们,一经发现那些闻讯赶来的血卫,都登时狂躁起来,放弃了继续朝远处奔走,转而向那些血卫攻击过来。 不少血脉之力薄弱的血卫,一个照面就被撵得到处乱窜,不少稍微强悍一点的,正面抗衡了几下后,又被更多的生灵“照顾”,败如山倒。 那个之前就见机不妙,躲藏在一众血卫后面的精英血卫,更是第一时间撤离了血牢现场,不去管理这边的混乱,急匆匆地往血屠河外赶去。 天空中,像下饺子一般不时有血卫从天而降,包括血翅腾蛇在内的众多空中生灵,俯冲间抓起不少血卫,再将它们狠狠地摔下解气。 地面上更是恐怖,乱作一团的场面中,更多的是被踩踏的血卫,碎骨粉身都算是轻,不少血卫更是被碾压得血肉模糊,一派恐怖混乱。 而这个时候,作为始作俑者的叶七三人,早就带着一众人类修士,离开了混乱漩涡。 他们的方向,与那个向外逃窜的精英血卫不同,而是向血屠河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叶子,咱们这是去哪里?”人类修士也就出来了,叶七不按原路返回,为什么要带他们走另外一条道路呢?端木秋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噢,你是想……” 没错,叶七之前就说过,他想趁着血主不再,去血屠河中救出被关押的人类修士,顺便搜刮一下血主的宝库。这里的宝库,当然不是指血牢,而是血卫口中的另外一处——血源宫! 并不是叶七贪婪,他有两个必须去血源宫的理由。 第一就是之前和血主说过的,他知道恐怖冰爪中那样东西的用途。这不是叶七杜撰,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按照掌秤人的布置,既然云龙峰他们能够从规则中发现雪域和冰雪宫殿,一定就有珍贵的食材贮藏在那里。 可是他们在遇到恐怖冰爪,并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是登仙境水准后,就先逃跑走了。 叶七击败恐怖冰爪后,就与众人一同落入战斗造成的深渊黑洞中,在阴魍域中失散。而恐怖冰爪的尸体,更是被血主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 那恐怖冰爪体内的东西,一定就是掌秤人规则中的食材! 至于第二个原因,也是叶七非去不可的原因,还是血源宫中血主储藏的珍宝。它们都有可能是掌秤人规则内的食材。 如果真的被血主抓住这次机会,通过掌秤人制定的规则,收集了足够的食材食值,突破出这方天地。 那样,对于现在尚显宁静的人类世界,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在正魔内斗还没有结束前,万万是不能让血主得逞的。 血罗刹一族,是何等恐怖的妖族。不仅仅有强悍的实力,还有阴谋算计的城府,更有能够大量制造的势力。好在当时它们被镇压羁押在了这里,不然哪里还有人类修士的生存空间? 不仅是血罗刹,还有许许多多的妖族,包括那个只露出冰山一角的恐怖冰爪,它们都是被人类至强者镇压收入这里的,经受不住时间的侵蚀,一个个消失在岁月长河。 它们的消失,是大自然的遗憾,但对于人类而言,无疑是幸运的事情。 恐怕那个人类至强者,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费尽精力将世上的妖族,统统捉拿一通的吧。 想到这里,叶七心中又有些复杂,对于那个至强者的做法,说不上赞同,又不能否定,毕竟他也是出于对所有人类的考虑。 “叶子,怎么了,是这里吗?”端木秋没有发现叶七的异样,见他停下脚步,拍了拍叶七的肩膀询问道。 这个时候,他们在叶七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宫殿前面。这处宫殿同样是朴素的外形,谁也想不到它竟然就是血主藏宝的血源宫。 要不是叶七在当亲信血卫前,就已经把血屠河这里摸了一遍,也无法找到血源宫的所在。 怪也只能怪血主对自己的手下太过方向,以为在血屠河内是绝对的安全,又因为匆匆忙忙间出现的人类修士,打乱了他的布局,令他对血源宫这一块没有注意。 血主没有将大部分的宝物随身携带,这是他犯的最大错误。给叶七有了可乘之机。 血源宫门口的守卫血卫,没有被血牢那边的怒吼声惊动,依旧坚守着岗位,可惜它们哪里是叶七一众人的对手,很快被解决干净。更因为血牢混乱声嘈杂,掩盖了这边的打斗声。 借着各种遮掩,叶七等人终于成功进入血主的宝库。 血源宫内,琳琅满目的东西一时间,花了众人的眼睛。叶七只觉得目不相接,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血源宫作为血罗刹收藏宝贝的地方,就算不会存在无上尊贵的东西,也有许多平时根本不常见的珍奇,而这些珍奇现在,都便宜了叶七他们。 作为知识储备最为丰富的端木秋,当仁不让地站到了众人的前面,成了这一次大扫荡的指挥官。 在端木秋的鉴别下,叶七他们纷纷掏出纳袋,开始把血源宫内的好东西往里面灌。不是他们不想全部带走,而是血源宫内的东西宝贝太多,让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纳袋不是没有止境,它同样有满溢的时候。在端木秋仔细精心地挑选下,所有人的纳袋也都开始鼓胀起来,隐隐有了饱和的趋势。 这个时候,他们来到血源宫的正中心,看到了五样被血主精心摆饰在高台上的宝贝。 其中,最让叶七注目的,就是一枚冰蓝色的果子。 叶七快步走上前,从高台上.将其取下,一经触摸就感受到其内蕴藏的冰寒感觉,令他心中欢喜。“没错,这一定就是恐怖冰爪体内的东西,它上面还残留着浓烈的冰寒气息,不属于阴魍域!” “这是……”端木秋从叶七手上接过那枚冰蓝果子,看着它晶莹剔透的色泽,和圆润光滑的外形,又拿出掌秤人的规则比对了一番。“这竟然是寒玄圣果!” 没错,绝对没错,这就是食值六千的寒玄圣果。端木秋笃定地点了点头,喜出望外地说道。 果然。叶七没有兴奋,只是在心中暗呼一声,果然如此。他的推测并没有错,能够在恐怖冰爪这样登仙境的尸体中发现的,一定是宝贵的珍奇,很有可能就是极冰域的天材至宝——寒玄圣果。 叶七的纳袋中还算空旷,之前那些被发现的食材,他都大方地分给了身后一众跟随过来的修士,这个时候高台上面的五样事物,都被他一股脑地收入囊中。 现在加上之前在荒火域摘取得的赤火圣果,和极冰域从恐怖冰爪体内得来的寒玄圣果,叶七他们三个人已经收集得有一万食值的食材。 这还是不算那些其余战利品食材的情况下。 “好了,看来这血源宫中宝贝虽多,真正至高无上的宝贝,都一定被血主随身携带,不过大家也都搜刮得钵满盆盈,是时候跑路了。” 虽然血源宫中还有许多宝贝,他们的纳袋都已经装满,也带之不走,再留在这里等到血主回来,那时可就人财两空。 身后跟随叶七的修士,并没有出言反对。他们本来就是被关押在血牢中,以为从此生命渺茫,没想到被叶七救了出来,还得了这么多好处,自然是百般听从。 韩仙梓和端木秋也没有表示,作为叶七的伙伴,他们得到的好处更多。 众人收拾好各自的纳袋,这时候血屠河底已经被那些放出的生灵,闹得是天翻地覆。让叶七他们再次觅得时机,乘坐血舟离开了血屠河。 “原来血叶是叛徒奸细!”等到叶七他们离开后,那个早就逃离的精英血卫,在血屠河出口漩涡的地方,看着远处渐远的血舟,义愤填膺地骂道。 第一百零四章 苏玄的霉运 叶七他们顺利从血屠河中撤离,本来打算弃舟从行,但是考虑到韩仙梓自幻绝山被血主伤到,到现在暗伤仍在走动不便。故而还是选择,用血舟来赶路。 不得不说,血舟这东西虽然没有底,不过它用来赶路的速度非常快,比端木秋控制了四只赤云鸦后的云霄飞车来得还要快。 因为血舟飞得快,在得到端木秋保存着的规则地图指引下,他们很快向阴魍域的出口赶去。 只要一出阴魍域,还不是海阔天高任鸟飞? 好巧不巧,有那么一批人,与叶七他们有着相同的打算。他们正是被血主追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摆脱了的苏玄和牧老。 也要说他们倒霉,好好地躲在尸毒花海中,本来搜集搜集尸毒珠和尸毒花块茎,是非常安逸的事情,又能提升食值。但偏偏被叶七这个家伙给破坏了。 苏玄发现,一旦沾上叶七这个小子,就准没有好事发生,无奈他还非常奸猾,任凭自己百般算计,对方还是活得好好。 这一次,更是不折不扣地为叶七挡了一剑,还是心甘情愿的。 拍了拍纳袋中那枚价值一万的幽幻妖果,苏玄脸上阴晴不定。如果是他自己靠手段抢夺得来,这个时候摆脱血主后,他一定已经是欣喜不已。一万食值,几乎就是第一轮胜出的代表券。 但是这是叶七扔给他的,苏玄非但不得不接住这枚幽幻妖果,还要接下血主的仇恨值。 被叶七再次算计,令苏玄现在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苏少,你看天上!”这个时候,牧老抬头看到一串飞速划过天际的红光,宛若阴魍域上空流逝的流星。 苏玄抬头,眯起眼睛,只能依稀看得清是一艘舟船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能是什么生物吧,现在我们才躲过那怪物的追捕,还是老老实实安分一点。” 苏玄以为,牧老的意思是建议他们将那天空中飞驰的宝贝夺过来。不得不说,他的想法确实有几分可行性。一旦夺过这样赶路迅速的宝贝,他们脱离血主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吃力。 然而,现在距离阴魍域的出口已经越来越近,血主也已经被他们摆脱,已经不需要这样的宝贝了。 更何况,苏玄身怀重宝,还是步步小心、稳妥第一的好。 牧老见苏玄这样说,忙不迭摇头提醒道。“苏少,那艘红色的舟船,之前我们曾在血屠河北面的时候,见到过!” 血屠河北面!苏玄眼睛一瞪,陡然想起那天他们追杀韩仙梓,与她一同被血卫包围再血屠河北面。 后来有一艘同样飞驰而来的红色舟船,那里面坐着的人是…… “叶七!”苏玄咬牙切齿道,他登时明白了过来,原来牧老提醒自己,是因为那上空飞行的舟船法宝中,承载着的是叶七他们。 “苏少,咱们这个时候,不宜和他们正面接触。”牧老生怕苏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忙又出言提醒。 苏玄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既然叶七他们将幽幻妖果拱手相让,现在脱离了血主那样登仙境的大危险后,自然是没有道理再被他们夺走的。 就在苏玄和牧老发现了上空的叶七众人时,叶七他们也看见了下方如同两个黑点蚂蚁的苏玄和牧老。 “难怪那些修为高深的人,喜欢轻蔑地叫人蝼蚁。原来这就是蝼蚁的感觉啊。渺小无比。”端木秋从血舟中探出脑袋,忍不住感慨道。听到他的感慨,许多修士都纷纷点头赞同,感同身受。 “是他们?”韩仙梓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她也发现了端木秋口中的两只蝼蚁,正是之前追杀她的苏玄和牧老。 “是他们。”叶七顺着韩仙梓的语气,轻声应了一句。他同样发现了他们,只是叶七现在心里打的,和苏玄他们是同样的主意。 既然已经收获颇丰,钵满盆盈,当然是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 本有仇隙的双方,因为各自收获都斐然,一时竟没有出手发生碰撞,这样的气氛有些诡异。 但很快,一件事情打破了这样诡异的气氛。 打破的因素,就是当了两次冤大头、被人类修士再次破坏了计划的血主——“好啊,你们果然是一道的,抢夺了我的幽幻妖果不说,还搜刮了我的血源宫宝库。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乘坐我的血舟。呵呵呵呵,我血屠河的东西,是那么好抢的吗!” 血主被苏玄抢走了幽幻妖果,苦追不及。等他折返回到血屠河,看着一片狼藉的血屠河底,立刻杀掉了那个告状的精英血卫,谁让它看到了没有出来阻止呢。 不过,血舟作为血屠河中的行走工具,也是血主的宝物。叶七百密一疏,没有想到血舟和血主之间的关联,很快就被血主搜寻到了踪迹。 血主的声音遥遥传来,令原本和平共处的双方,都是打了一个机灵。 如果一个小偷被主人发现偷了东西,如果一个强盗被奉命缉拿的人逮到踪迹,他们会怎么做?毫无疑问,当然是赶紧跑路啊! 叶七一听到血主那熟悉的声音,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全力用模拟的血脉之力催动血舟,向前方还有一段距离的阴魍域出口跑路。 苏玄和牧老同样听到了身后血主阴魂不散的声音,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抬起头来怨毒地盯了一眼朝远处飞遁的血舟。 “叶七,你这个阴险的混蛋小人!”饶是苏玄城府如何颇深,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以为逃出血主的追拿,又在这里被叶七使了绊子。 苏玄以为,叶七是故意用血舟进行逃遁,他们同样是知道掌秤人规则的人类修士,自然能够有办法探明阴魍域的出口。而叶七更是故意借血舟赶往出口,目的就是吸引血主的注意。 有了血舟赶路,他们的速度自然是快到极致,可苦了身后这两个才从血主手上脱身的苏玄和牧老。 这也是苏玄错怪叶七了。他就算再怎么能推算,也无法计算出苏玄他们逃离阴魍域的时间和路程,他们这一次的相遇,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就算是天意如此,叶七无意之中又狠狠地坑了苏玄一把,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身后,血主的身影越来越近,登仙境强者御空飞行,速度和还在用脚赶路的修士,有着本质的区别。 因为狂怒,因为被人类修士的再次破坏,血主现在的情绪已经如同荒火域的火山,已经到了喷发的边缘。在他的身后,有一道巨大的血影,构成一个硕大的人形,血影的双目空洞,但有两道猩红的目光扫射向这边。 被目光注射到的地方,从地底直接喷出两道血泉,随着目光的向前移动,更多的血泉沿着他们逃遁的路线,在他们身后汇成一条真正的血路。 紧接着,从血路的尽头处,血主连同那道巨大的血影,刹那间消失不见,旋即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血路的这头,与苏玄和牧老的距离缩到极近。 这是血罗刹一族真正的血遁,比当日血落使出的不知道要厉害多少。刚才血主还只是咆哮声传来,还未来得及回荡,血主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这里。 血罗刹的血遁,真正做到了目力所及身影所及,但凡是视线内的地方,都能够在瞬间抵达。 “苏少,咱们快走吧!那个怪物要追上来了!”牧老显然是见识过血主的这一招血遁,知道他的厉害。一旦被血主追上来,再摆脱起来就难了。 苏玄一万个不爽,在心里已经骂了叶七千百遍,这一次无意之中,又被叶七嫁祸成了替罪羔羊,为他们的脱逃挡剑。“做好准备,这一次我们不逃了!” “苏少!”牧老瞪大眼睛,看到苏玄一脸坚定的模样,疑惑不定地问。“苏少,你是想用那样东西?” 苏玄没有回话,只是一拍纳袋,从中滑出一枚三角型的黑色小符。 “苏少,这是主上给你来应对紧急情况的……”牧老一件到这枚黑色小符,脸上露出惶恐忌惮的神色,连忙出口提醒苏玄道。 苏玄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得如同九天寒冰。“难道,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够紧急吗!” 苏玄并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至少他还能够估量彼此的价值。现在如果使用这样一枚救命的宝物,虽然是巨大的损失,不过他从中能够获得的收益,同样可观。 一是幽幻妖果,除去血主之后没有了威胁,自然是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二是叶七他们,从他们仓皇逃窜的身影来看,想必也是得了不少好东西。 使用这样一件救命的宝物,得到双重的好处,苏玄心中算盘打得不错,这也是他果断祭出手中三角型黑色小符的原因。 情势紧迫,苏玄无视了一旁牧老的苦苦劝诫,用自己的无形真气催动。 随着他的催动,苏玄手中的黑色小符,突然显露出微光,继而微光暴涨冲天,整个参天光幕发出“嗡嗡”的颤抖声。 参天光幕从苏玄手中成型,形成一扇朴实无华的光幕巨门,巨门上雕镂着无数玄奥神奇的幅案,让人炫目。 苏玄手中的黑色小符这个时候已经彻底解开,从中逸出一团黑气,钻入光幕巨门中。 随着黑气的钻入,光幕巨门从莫名的另一方门内,传出“隆隆”的雷石声,似乎有什么恐怖正在逼近。 “苏少,这个声音,好像不是……”牧老自苏玄使用黑色小符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听到门内的声响后,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苏玄这个时候脸色也很是不好,他直直地盯着那扇巨大光幕门,气咻咻地骂道。“住嘴,我们快走!” 一旦遇上叶七,果然是事无好运!苏玄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和牧老脚下速度不知为何,瞬时提到最快,也不管之后蔓延过来的血水,向阴魍域出口的区域跑去。 与此同时,血主催动的血水长路,也终于抵达光幕巨门下,被拦阻住。 第一百零五章 等候多时 “嗯?”血主催动的鲜血长路被光幕巨门挡住,血主也从鲜血中显出身形来。首先映入他眼眸中的,就是那扇璀璨又朴实的巨大幕门。 闪动着光芒的幕门,还有里面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巨大轰隆声,令血主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东西?血主现在愈发不耐,眼见在感知中,叶七他们御驶的血舟越来越远,还有那两个抢夺了幽幻妖果的人类,也跟着向那边逃遁,他已经没有耐心。 想罢,血主直接出手,一掌轰击在这光幕巨门上。 血主的一掌之威,连韩仙梓这样法诀六重的修士,都不能够承受,但这样一扇单薄无比的光幕巨门,却直接挡了下来。 血主一下没有轰开这扇巨门,眉头皱得更深,心里隐隐有了不安。作为登仙境的强者,他明显察觉到这种不安是来自门内。但是,这扇单薄的光幕巨门,除了薄薄的一层之前,又哪里来的门内? 就在他准备从门边绕开的时候,门内原本的轰隆声更加声势浩大,终于突破门的限制,一时响彻这一方阴魍域上空! “苏少,那里面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正跑路间的牧老,听到那声震彻苍穹的怒吼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苏玄心有余悸地往后看了一眼,那扇醒目的光幕巨门突然从中晕开波纹,像是一面湖水化作的镜子,从中央泛起涟漪,有什么东西被水面包裹着,从里面伸了出来。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苏玄回过头,不再去看身后的情况,开始专心赶路。对于那追杀他们许久的血主是生是死,他一点也不关心。 至少,只要自己不死在这里就成。 苏玄使用的那枚三角型黑色小符,本来是用来召唤一头听从自己号令的远古巨兽,用来协助作战。 作为远古存在的巨兽,是比那些奇兽异兽还要厉害的生物,寻常一只就有着登仙境的修为,这也是苏玄最初的打算和依仗。一旦有远古巨兽的帮助,他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击败血主,拿住叶七他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枚黑色小符在阴魍域中使用后,并没有立即出现一只听从号令的远古巨兽,反而有古怪的声音从那薄门中传出。 作为见过黑色小符使用的苏玄和牧老,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黑色小符召唤出的东西,已经不再受到控制。 这也是他们当即奔走的缘故。 同样的,还在他们前面不少的叶七众人,也从血舟上听到了原处显眼的光幕巨门传来的巨响。 “木头,听出来是什么东西了吗?”叶七神色忧虑,心中担心起来。他是担心苏玄招出来的东西太强,不仅克制了血主,还会连带着自己这方受难。 不得不说,叶七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如果真的被苏玄召出听从号令的远古巨兽来,那真就是一边倒的情况了。 端木秋仔细地侧耳倾听,片刻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探寻。脑海中没有的东西,是没有办法突然无中生有的。 不过,那扇薄薄一层的光幕巨门,却摆脱了这种说法。 很快的,在双方身后尾随而至的血主,从光幕巨门下方发出愤怒的狂吼声,狂吼的语气中似乎夹杂了痛呼,像是受了创伤。 这些东西,都已经不是叶七和苏玄现在能去查明的,血主似乎受到重创,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消息。 不过,随着血主的一声痛吼,叶七只觉得怀中那卷掌秤人书写的规则忽然发热,他忙从怀中抽了出来。 规则还是那卷规则,但此刻已经在绽放白光,和血主在殿堂上给叶七展示的时候,如一无二。 果然,一经白光的绽放,原本的规则卷轴上的最末一行,凭空多出一行字来——“已有参赛者寻得食值超过一万,现在开始倒计时,到结算之前幸存下来的修士,将进行最终第一轮排名!” 倒计时!叶七并没有隐藏,他将规则卷轴摊开,让其他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行字。 “倒计时?这是什么?”“难怪掌秤人在送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说明时限,原来是要有人收集的食值突破一万,才开始倒计时。”“为什么要说幸存,是有什么危险嘛?” 叶七身边,其他跟随着的修士都开始议论纷纷,他们有的没有看懂,有的懂了一些,有的开始愁眉不展。 “木头,仙梓,你们怎么看?”叶七将规则卷轴重新卷起收回,他的眉头没有皱起,只是眼中多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 韩仙梓眉头紧锁没有出声,她的性子恬淡中多些冷静,在没有确定之前不会贸然发表意见。 反观端木秋,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半天,犹豫不决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会放出来猎杀我们这些人类修士?”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但那会是什么东西?” “你们说,会不会就是那光幕……” 不知道是血舟上谁凑了一声,一众人的思绪都被联系起来,看向了身后已经只剩下光点的巨大幕门。 为什么好端端的三角型黑色小符没有召唤出远古巨兽,为什么血主会发出那一声听着无比凄惨的怒吼声?如果叶七他们和苏玄一方合计合计,或许能够得到答案。 但现在,他们是大难临头,不相互算计就已经很不错了,是不可能合计出答案的。 或许,那血舟上的修士无意中说出的,就是最接近事实的事实。 ———— 很快的,没有了血主的追赶,摆脱了苏玄他们的视线,叶七他们终于从阴魍域中逃出生天。 阴魍域的出口,就在一处巨大的山洞里,走出山洞的众人,纷纷深吸了一口重新清爽的空气,感觉浑身放爽。 这段旅途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场印刻在脑海中的噩梦。虽然他们搜刮了不少食材,但这就像是经历了艰难万险后寻找到的,属于魔鬼的宝藏。 山洞出口外是一片密林,密林是鲜见的绿色,还有遍布的绿色植被,端木秋一边熟络着筋骨,一边如释重负地说:“总算是到了正常的地方,要是再像之前,荒火域、极冰域,还有那个最恐怖的阴魍域,那真是不让人活了!” “木头,不要松懈。难道你们都忘了,掌秤人规则上说的东西了吗?”叶七也在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但他同样警戒着周围。 要是掌秤人放出的恐怖,是因为他们食值突破一万导致,那么放出来的东西,一定会对他们有着额外的照顾。 还没等众人适应眼前新的天地,远处密林中的嘈杂声,又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 “快,有人从洞口里面出来了。”“快抓住他们,快抓住他们。”“兄弟们,快上!” 人声鼎沸传来,满是叫嚣兴奋和对他们的捉拿之词,令叶七一众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有修士守在这里,又要扬言捉拿自己呢? “叶兄,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时候,有叶七身后的修士站出来,战战兢兢地询问。 不同于在极冰城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还是被压迫者,没有什么值得看重的东西。但是现在不同,他们从阴魍域中历经生死,搜刮而来了许多食材宝物。 财富让人胆怯,贪婪使人懦弱。 这些原本就投靠过云龙峰五人的修士,他们的劣根性再次展露无疑。 “叶兄弟,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吧。”有人忍不住说道,眼见捉拿他们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心中鼓点急疾。 “是啊,我们不能拖了叶兄弟的后腿。”有人站在道德高度,很是正义地说。 “你们!”端木秋眉毛一立,俊俏的脸上露出不满。要不是叶七,他们哪里能从血牢中脱逃;要不是叶七,他们又哪里能找到这么多财富。 但是现在,一遇到危险,就再次溃散分崩,令人心寒。 一众曾经奋斗过的修士语气急促,神色慌张,也让叶七失去了一开始号令诸人的壮志豪情。 本来,如果他们继续听叶七指挥,在叶七的帮助下,也许能够全数安全度过这层新的危机。但现在,他们急不可耐地撇开关系,叶七也是心灰意懒。 “好吧,大家就在这里分开吧。”叶七在救他们离开血屠河的时候,并没有施展隐匿,至于现在,人心都已经不齐,叶七也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烂好人。 一听到叶七的应允,一众修士一边纷纷告罪,一边脚下忙不迭瞅准之前找好的方向,开始埋头跑路。 忽然间,叶七又想到他们在荒火域的时候,怒斥过的秦守三人。 但是他们,不也是在被赤云鸦看破隐匿后,一众跟随的修士开始各自跑路的吗?只不过叶七和秦守,一个是无意一个是蓄意。只是最终结果相同。 “等等,秦守!”叶七撑开了隐匿的致幻光膜,突然低呼道。“只有秦守!” 一听到叶七的惊呼,另外留在叶七身边的韩仙梓和端木秋,也恍然大悟。为什么会有人守在这里,为什么他们要捉拿自己。 因为秦守,也只有他能够躲在暗处,从中作梗。 当初放他离开,就一直躲藏在后面拖自己这一方的后腿,叶七第一次开始后悔当时的决策,如果早一些明白伪善的道理,不放过秦守这个阴险小人,现在的局面就不会这样。 叶七的推断没错,确实是秦守放出消息,声称见到有人夺取了价值四千食值的食材,还进入了极冰域。 那些贪婪的“猎人”,追踪到极冰域,又遇上从极冰域逃亡出来的云龙峰五人,他们也乐得给不知生死的叶七添点乱子,承认了这个说法。 后来口口相传的人越来越多,假得东西也开始越传越真,传到现在,已经成了是叶七三人累积拿到了一万食值,激活了掌秤人的规则。不得不说,他们以讹传讹传得倒是歪打正着。 当成群结队的贪婪修士寻到那处深渊黑洞后,又有同样有规则卷轴的修士,给他们指点出了阴魍域的位置和出口。 这才最终有了眼前这一幕。 第一百零六章 风晓枣 (感谢东东的厚赏,记得还有一位朋友的红包,一直未能找到他,也一并谢过了!) 叶七三人没有折返或选择钻入林中,他们只是熟练地撑起两个隐匿身形的光罩,躲藏在了一旁。 不远处,叫嚷着的人群终于赶到,他们同样只看到了远处还未走远的人影,而没有注意到,在一旁躲藏着三个关键人物。 骂骂咧咧的有人扭身投入丛林中继续追赶,有人不信邪地在原地来来回回踱步,始终没有发现端倪不妥。还有极少数的人,自己钻入了山洞之中。 距离叶七他们脱离阴魍域从洞口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山洞突然也剧烈晃动起来,隐约有声音从洞内传出,因为距离的原因听得并不清晰。 而这个时候的叶七他们,早就趁着周围混乱一片的当口,从大开的包围圈中脱离而去。 “叶七。”摆脱竞赛者之后,韩仙梓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叶七。 叶七回过头,和韩仙梓对了一眼。“怎么了?” “你……”韩仙梓欲言又止,她很想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又怕引起什么多余的误会。 就这样内心挣扎了片刻,韩仙梓还是开口说道。“你刚才就那么放他们离开了。” “我知道。”见韩仙梓跟自己谈论的是这种问题,叶七原本严肃的神情一松,变得心不在焉。 “他们可能会死。”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叶七的回答出乎韩仙梓的意料,又在她的意料之中。韩仙梓始终觉得,从在云州遇到叶七之后,到经历了荒火域、极冰域和阴魍域之后,叶七似乎发生了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她又不好细说。 叶七对生死的处理变得果决,对计划的摆布变得沉着,这些改变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着。 如果真要说,这是叶七在一次次经历战斗后的成长,是他下式微山的初心。 但,韩仙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如果叶七真的是在成长,这样的步调似乎又成熟得太快了? 韩仙梓对叶七的疑惑,只不过是他们出海争霸赛中的小小涟漪,没有泛起多大波纹。很快地,他们就都忘了这一幕,继续投入进比赛中。 得到了赤火圣果和寒玄圣果后,叶七他们队的食值已经飙升到一万,可以说是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所以现在再找食材,反而不那么着急。 从阴魍域中出来的第二日。 “听说了吗,昨天那边山洞出了个怪物。” “哦,是什么怪物?” “听说专门吃修士的纳袋,吃完吐出来后,里面的东西什么都不少,单单就少了千辛万苦收集的食材。” “有这么奇怪的事?” “咳,这有什么奇怪的。听说了吗,昨天那么多修士去山洞,据说是为了围剿一个有一万食值的人,不过非但没有捉到,还被那个从山洞中出来的怪物弄得遍体鳞伤,白白丢了一大笔的食材,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是嘛,快跟我详细说说……” 正在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个修士,完全忽视了从他们身边不急不缓走过的三人,这样漫无目的到处乱窜的修士,他们看得多了。 这些修士,大多都是已经放弃了比赛,不指望能通过争霸赛的修士。 因为他们已经没了指望,也找不到足够多的食材,所以都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堆,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近日来的事情,也算是在闷乏的日子里找些乐趣。 “听到了吗?怪物。”一个黑衣俊俏的少年摇着扇说。 “听到了。怪物!”另一个白衣清秀的少年接口道。 这两个说话的少年,和身旁那个紫衣女子,就是刚才从那几个闲话的修士旁走过的三人,也恰恰就是他们口中得了一万食值的叶七三人。 秦守只是散播了谣言,却忘记了公布叶七他们的面貌长相,这让叶七少了不少阻力,只要逃过第一波围堵,再往后想要找出他来,就是真的难上加难。 叶七双手环抱,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原来是这种怪物,专门吞噬纳袋中的食材?这就是掌秤人说的,在之后的倒计时中幸存下来吗?” 要幸存的,不是修士的生命,而是食材的生命。食材是这场比赛的胜负点,也是关键所在,这一项从未变更。 “我们应该怎么做。”韩仙梓折开面前遮挡住的茂密枝桠,一边走出密实的树林丛,一边问道。 树林长得太过密实,已经完全让他们丧失了视觉洞悉危险的能力,虽然有端木秋的云水真气作为保障,但谁又知道是不是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叶七的计划,就是先从密林中走出来,先找到空旷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韩仙梓折开枝桠后,眼前忽然光芒一闪,有太阳的光线透射进眼帘,显得稍微刺眼。 因为密密匝匝的树叶遮蔽,树林丛中除了映在地上的斑驳光点外,大体环境都是黯淡的。叶七他们一时从黯淡的环境接触到直射的阳光,有些睁不开眼睛。 叶七努力地眯着眼睛,从白茫茫的阳光中打量前方的情况,同时胸有成竹地回答韩仙梓的提问:“你们听说过,诡鼠和贪蛇的故事吗?” 端木秋学着叶七的样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过学得并不怎么像,动作十分生硬。他只好掏出扇子掩盖起来。“诡鼠和贪蛇,不是很普通的传说故事吗,教育我们不要像贪蛇一样贪得无厌,做任何事都要适度。” “不错。”韩仙梓也听说过这个故事,端木秋说得并没有差错,她跟着应了一声。 “对……”叶七脸色一整,就要准备开始自己精心的“演讲”,这个时候,又忽然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 这道声音非常清脆,与韩仙梓的恬静清冷不同,它非常的活泼阳光,就像三人眼前这束久违的阳光一般。就是这样一道声音,直接穿过他们的耳朵,直击入他们的心田。 “我知道我知道,诡鼠和贪蛇的故事嘛!”活泼阳光的清脆声源,是一个身穿火红色衣服的女子。她的个子不算高挑,堪堪抵到叶七下颌,也没有如同韩仙梓那般遮盖住,露出一张活泼可爱的脸庞。 叶七他们方才适应光线,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已经又到了沙滩之上,不过他们脚下的沙滩和之前着陆的沙滩,又有很大的区别。 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里的沙滩上都种着密密麻麻的东西,被埋在了沙土里面,只露出外面一截绿色的青藤。 叶七打量完周围的环境,这才看向对面那个随便打断别人谈话的不懂事女子。 “姑娘,随便打断别人的话,可是不对的。”叶七见她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似乎还要小上一些,难得老气横秋地说教一回。 对面的红衣女子,显然把叶七的话当了耳旁风。她用脚在沙地上随意地划了个半圈,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她这一动,连带着手上佩戴的银色铃铛“叮当”作响,清脆动人。 “我风晓枣知道:贪蛇和诡鼠一对天敌,因为它们一个是鼠一个是蛇,蛇吃鼠是天地定理,而这条贪吃的贪蛇更是如此,不过,它遇上了一只狡猾的老鼠。” “诡鼠非常狡诈,它知道贪蛇管不住自己的贪吃习惯,所以在它捕食自己之前,就不断找来食物丢在贪蛇的洞穴旁,贪蛇闻着食物的味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肆吞食,结果最后还没有捕食到诡鼠,就被活活撑死了,这真是一条贪吃蛇!” 风晓枣也不管其他,薄而动人的两片嘴唇拨得飞快,噼里啪啦地就将诡鼠和贪蛇的故事讲完,没有给叶七任何插话的机会,让他吃了个软钉子。 “不错,故事是对了,但你知道,我想要表达什么吗?”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到红衣的风晓枣,叶七就跟她杠上了。 风晓枣只顾着自己讲完,却是直接蹲了下来,开始打理起这片沙土中埋藏的植物来。 叶七见她再一次无视了自己,也感觉非常丢面子,可对方并没有做什么,自己要是说出来反倒显得气量狭小。 “姑娘,你说你叫风晓枣?”这个时候,韩仙梓上前一步,为叶七解围道。 风晓枣这才再次抬起头,露出她那甜丝丝的微笑和两颗小虎牙。“对啊,我就是风晓枣。师傅说,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吃甜枣,才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这师傅是有多随意啊,要是我从小喜欢吃肉,那难道会给我取个名字叫“叶肉”? 叶七一想到这个名字,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再往后想。他同时也庆幸自己的师傅是君子风,虽然严厉是严厉了些,不过至少还算靠谱。 “你就是一剑二仙中的清薇派大弟子,清薇仙子风晓枣?”韩仙梓又上前了一步,语出惊人。 韩仙梓的话,让一旁不明就里的叶七和端木秋,也都跟着吓了一跳。传说中年轻一代的一剑二仙,第二个“仙”就是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可爱女子? 风晓枣能有法诀六重的修为!? 叶七听完韩仙梓的话,这才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去探查对方的修为,都没有办法得到探得。 不仅如此,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去感知,现在风晓枣蹲立位置的话,他甚至不能够感知到风晓枣的存在! 不止叶七是这样,连端木秋百试不爽的云水真诀也是如此。也难怪刚才他们刚才树林丛中出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外面多出来一个人。 这不是光线强烈的原因,而是风晓枣自身的原因! “你是清薇派的?谢子清是你师傅?”叶七忽然反应过来,韩仙梓口中的清薇派,不就是当日前往式微山剑仙殿给师傅带信的清薇派吗? 那个师傅介绍过的,他的好朋友,清薇派掌门谢子清? 风晓枣眸光闪闪,疑惑地歪过头看向叶七,这个方才老是想教育她的少年。“你认识我师傅?” 风晓枣此话一出,说明韩仙梓之前所有的话都是真的,她真的就是一剑二仙中的另外一仙,有着法诀六重的青年佼佼者,清薇仙子风晓枣! 第一百零七章 甜,栆 “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听到这个消息,最震惊的不是叶七也不是韩仙梓,而是那个目瞪口呆的端木秋。 端木秋看看眼前这个笑魇如花的女子,怎么也无法和法诀六重的天才联系起来。如果说韩仙梓身上那股恬静清冷还有仙气的话,那风晓枣更像是一个邻家女孩。 再看看自己,堪堪只有法诀四重的修为,这让端木秋很是受伤。 风晓枣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点明后,对面那三个人心中各自的惊涛骇浪,这个时候她也不再打理沙中的植物了,径自站起身走过来,对叶七眨了眨眼。 叶七错愕地看着风晓枣,不知道她此举何意,风晓枣又接着开口道。“嗯,以我师傅那么损的性格,许多人都被他整蛊过,如果真要算朋友的话,就只能是剑仙殿的君师叔了!吓,原来你是剑仙殿的弟子呐!” 风晓枣看着大大咧咧,小脑袋瓜倒也灵活,单单从叶七的一句话中,就判断出叶七的门派,这是连韩仙梓都还没有知道的。不过,风晓枣能够这样快速地推断出叶七的身份,也和她那个爱整人的师傅有关。 谢子清为老不尊。这是所有门派家族那一代人对他的共同看法,因为他们无一不被谢子清狠狠整过一番,唯独当时修为最高的君子风,没有让谢子清得逞——这是谢子清的遗憾。 韩仙梓自云州加入叶七他们后,就一直在为小蓬莱的事奔波,直到现在才从风晓枣口中,得悉了叶七的身份。 “原来你是剑仙殿的弟子!”韩仙梓看着叶七,又重复了一遍风晓枣的话。 叶七被点破身份也没有尴尬,只是大方地点点头,承认了风晓枣的判断。不过,风晓枣这小妮子显然没准备就这样放过叶七。 “可是,君师叔修为那么高,为什么你才是五重的修为呢?”风晓枣话语中带着疑惑,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 叶七看着对面风晓枣绽放的笑容,忽然觉得他们都被风晓枣的外表给欺骗了。 细细想来,有其师必有其徒,风晓枣活泼的外表下,可是隐藏着一颗古灵精怪的心。 “那是因为……” “是不是你太笨了,还是君师叔教得不好?” “是我太笨了,不过……” “啊,原来是这样。” 叶七被问得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冷汗直流。和风晓枣的对话,简直比在血屠河与血主交流起来还要可怕。 他虽然有智谋算计,不过对自己人没什么手段,哪里是风晓枣的对手,要知道她的师承,可是连自己师傅都敢捉弄的谢子清。 既然风晓枣是清薇派的弟子,以谢子清和君子风的关系,叶七自早已将对方划归自己这一方阵营。 “咦?”就在叶七正面遭受风晓枣的“攻击”,韩仙梓在一旁乐得如此袖手旁观的时候,端木秋从身后发出声来。他终于是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犯起了老毛病。 端木秋蹲下身子,学着之前风晓枣那样,轻轻捋出一截青绿色的藤蔓,放在手中细细打量。“这种藤蔓,有点像最常见的大青枣?” 他也只是试探性的问问,毕竟大青枣实在太常见,但这样种满整个沙滩的规模,端木秋也是第一次见到。 端木秋发问,风晓枣也暂时放弃了对叶七的整蛊,理所当然地点头承认道。“没错,就是大青枣呀。” “这么多!”举目四顾,整片沙滩都已经被青绿色藤蔓覆盖,显然遍地都被种满大青枣,这种生长迅速、到处都能种植成活的普通枣类。 “食值?”见风晓枣的火力终于不再放在自己身上,叶七跟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看不出来,你也不是很笨嘛。”风晓枣开心得哼着调儿,走到叶七他们这边,也是沙滩的边缘位置。“正好,你们来了,快一起帮我把大青枣给翻出来。” 大青枣是最普通的枣类,在掌秤人的规则中也有记载,但谁都不会去选择这种食值为一的食材。 偏偏的,风晓枣与众不同地大规模种植了大青枣,看这沙滩的大小,至少也有千余的收获。 风晓枣是自来熟,丝毫没有跟叶七他们客气,把他们直接当成了捡来的苦力。 ———— “小枣啊,为师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整到君子风那个老小子。可是没办法啊,他的修为已经深不可测,我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所以,你一定要努力修炼,完成师傅我的愿望!” 谢子清的对面,那个萌萌的小女娃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对她这个师傅说的话不甚明了。“师傅放心吧,小枣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嗯,不错,以后遇上君子风老小子的弟子,就给我狠狠地欺负,哈哈哈哈……小枣,你别跑,你把我的拂尘泡到水里干嘛!”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师傅了吧?我当时干嘛要答应他那个奇怪的愿望。不过,现在看来还蛮有趣的。 “风晓枣?风大小姐!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我们三个可都是在努力干活哪!”叶七有气无力地喊着风晓枣的名字。无缘无故被拉过来当了苦工,结果当事人还在那边发呆看风景,要不是谢子清当初有恩与叶七,他早就不干了。 “怎么,你干不动了?”风晓枣回过神来,随口戳了叶七一句。 叶七对风晓枣很是佩服,他们队伍里面已经有一个研究狂,如果风晓枣也加入他们的话,那就又多了一个偏执狂。别看她那样开朗活泼的性子,偏偏是个一根筋,干什么都是一条道走到黑。就像是现在,眼前慢慢堆垒起来的大青枣山。 风晓枣喜欢吃甜枣,所以她进入掌秤人的美食比赛后,什么都不找,直接种起了枣子。各式各样的枣子都有,全部是容易生长成活又美味的种类。 这些个食值一二的枣子,耐不住它们数量众多,经过几人计算下来,风晓枣现在也是小有资产。 “我说,这甜枣有这么好吃吗?”叶七抓起一把枣子在手,仔细打量了半天,始终是没能下口。他不喜欢吃甜食,这枣子太甜。 “哼。”风晓枣也不理会,一把从叶七手中抢过甜枣,铃铛声清脆响起,两人肌肤接触间带过丝滑清凉。 跟在后面的端木秋,偷偷用手肘拱了拱韩仙梓,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瞧见没,瞧见没,这才刚遇上,就跟小两口似的打情骂俏,这还了得啊仙梓。” 难得的,韩仙梓没有出手将胡言乱语的端木秋给打飞,她露出面纱外的双眸眼波流转,静静地看着前方。 风晓枣像个小守财奴似的,把他们收集起来的大青枣,全部都装进纳袋里面,她满意地拍了拍鼓囊囊的纳袋,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仙梓姐姐,木头哥哥,来尝尝这大青枣,可甜了。”风晓枣的嘴跟大青枣一样甜,这一声仙梓姐姐、木头哥哥,直把两人被拉过来当苦力的怨气给消得一干二净。“小叶子,你也尝尝?” 叶七走在一旁,听到风晓枣对自己的称呼,登时脸一黑。人家那边两个不是姐姐就是哥哥,怎么到自己就成了小叶子? “我说风姑娘,咱们俩没什么仇隙吧?”叶七郁闷地问,他总感觉风晓枣对自己的态度不是那么友好。 “有啊,之前不知道是谁,还准备老气横秋地教育我呢。”风晓枣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从纳袋中掏出一颗大青枣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咀嚼。 大青枣酥甜,水分很足,更因为里面没有枣核的缘故,是非常受欢迎的枣类。 “哦,唔,对了,你之前说的诡鼠和贪蛇,到底是什么意思?”风晓枣鼓着腮帮,那颗大青枣对她而言还是大了些,含含混混地说。 叶七没好气地看了眼这个吃货,又回头看向端木秋和韩仙梓。后面两人见叶七扭头,很快把视线偏向旁边。“仙梓,木头,你们也没明白吗?” “啊?对啊,对对,叶子你快讲讲,好端端地提什么诡鼠和贪蛇的故事?”端木秋似乎才发现叶七转头,片刻错愕后连连点头。 端木秋夸张的表演,让一旁的韩仙梓感到压力很大,不过作为法诀六重的高手,演技方面也是很有心得,她收回了假装看风景的目光,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见他们也没明白,没有发现什么的叶七,终于再次找到表现的机会。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给三个人分析。 “之前已经给你们讲过,掌秤人新改变的比赛规则,出现了一个吞噬食材的怪物。这个怪物对我们来说,就是一条贪蛇。而我们,就是那只诡鼠……” 随着叶七的叙述,三个人的眼神愈发明亮,叶七脑海中勾勒的计划,同样在他们心中绘制。 叶七将心中打算全盘托出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次动用脑筋,令他本能地做出这个举动。对于他这个举动,韩仙梓和端木秋都是习以为常。 “哈……欠,咳咳咳。”叶七哈欠刚打到一半,突然觉得口中被塞入了什么东西,圆滚滚的一口咬下,清甜的汁水溅得满口都是,更把他给呛得不轻。 “风晓枣!你这个小疯子!” “嘻嘻,怎么样,把嘴巴张那么大,还不是要人喂枣子?”前面,见势不妙的风晓枣,早就一溜烟跑得老远,清脆的铃铛和笑声在风中回荡。 第一百零八章 一个个都来了! “这真的有用吗?”风晓枣将手中那团古怪的块茎埋入土中,不放心地用脚跺了跺,将身下的土壤踏平,满是疑惑地说。 韩仙梓和端木秋,照着叶七的指示,也将手中的块茎按顺序埋好。 他们埋下去的,就是之前在尸毒花海时叶七带领血卫挖掘的,尸毒花的块茎。用叶七的话来说,这些埋下去的东西,就是诡鼠给贪蛇准备的食物。 风晓枣鼓囊着腮帮,趁着闲暇之余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大青枣。 叶七没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远处就走来一波神色匆匆的修士。 “看见那个身怀一万食值的女修士了吗!”还未等对方开口,叶七十分熟练地眉头一皱,带着趾高气昂的语气询问。 对面来人也没料到叶七会这样说,本来欲带开口的话生生扼在口中。“没……没。朋友打扰了,我们走!” 来人来得匆匆,走得也十分快速,看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风晓枣第一个“噗嗤”笑出声来。 她躲在后面偷偷消化了一颗大青枣,满嘴清甜,笑容都带着甜味。“哈哈,这是第几波了,没想到他们这么蠢,被小叶子这么随便一咋呼就走掉了。” 叶七脸上的表情松弛下来,手里却没有放缓。他的心中,默默地估摸着时间。“这已经是第四波了,那些参赛的修士,都在找寻传言中得了一万食值的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还有那头迟迟未出现的食材吞噬者……” 食材吞噬者,是他们对掌秤人弄出来的对那怪物的称呼,自在洞穴内传来它的消息后,不知什么原因,至今都没有再有关于它的消息。 “叶子,你这一手真是够阴险的。”端木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口中忍不住啧啧称赞。刚才叶七先声夺人,装得好像也在寻找那身携巨额食值的人,还放出了巨型烟雾.弹——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修士。 由于秦守消息传得模模糊糊,导致之后以讹传讹更是信息不全,叶七便将计就计,给散播一种主观信息。 至此从叶七四人身旁经过的修士,都没有能够揭破叶七的伪装,而是被忽悠得晕头转向,还得到了一个是女修士的假消息。 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等到人尽皆知的时候,直的被说成了歪的,男的被说成了女的,真真假假又还有谁能够分辨得清? “小叶子,你这个办法不错,下一次再遇上,让我也来试试。嘿嘿!”风晓枣拍拍手,她负责的那片区域已经完成目标,跃跃欲试地说道。 韩仙梓和风晓枣同为法诀六重的修为,她们的速度也差不多,但韩仙梓生性清淡不喜多言,她看着风晓枣风风火火的模样,又看了看无可奈何的叶七,面庞上的紫纱轻轻拂动。 也未等叶七同意,风晓枣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对着他们做了个鬼脸。 正当众人不明就里的时候,远处又有快速移动的嘈杂步点声传来。 这个小疯子,感知能力竟然比木头的云水真气还要厉害?叶七心中讶异,没想到风晓枣能够抢在端木秋察觉之前,就感知到远处又有修士前来。 “逮!来人给我站住。”风晓枣一开口,就让她身后的另外三个人一阵无语,和叶七伪装出来的霸道威严相比,她这一声好比嗷嗷幼虎,令人难生敬畏。 不过,出奇的是对面来人竟听话的停了下来,让风晓枣喜不自禁,让叶七他们严阵以待。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正道兄,没有想到你的桃花运如此强烈,这蠢萌女子我之前可没有见过。” 这个世界上,会叫叶七正道兄的,就只有在荒火域坑过叶七,也被叶七坑过的秦守了。 风晓枣蹙起眉头,不明白对面那人在胡言乱语着什么,不过他话语中的“蠢萌女子”,显然说的就是自己了。 你说我萌我还可以勉强接受,但你要是说我蠢的话,那…… “小叶子,他是谁。”风晓枣伸出芊芊玉指,气咻咻地指着对面的秦守,她手腕上的银铃也跟着叮当作响,似乎在为主人助威呐喊。 叶七看着风晓枣,心里开始为秦守默哀,就像是他第一次看到风晓枣一样,谁能猜到她不仅精明异常,还有着法诀六重的修为呢? 风晓枣总是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但她心里可是清亮明镜看得通透,谁也瞒不了她。 “禽兽,你敢说小疯子蠢?”叶七脸上露出怒意,对秦守的话很是不满,还在“蠢”字上着重了一声,心里暗爽。 “禽兽?原来你叫禽兽!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守脸一黑,就算他不在乎被叶七这样敌对的“势力”抹黑,不过对面可是有两个女子,她们一个风姿灼灼,一个活泼跳脱。在女子面前,男子是最要面子的。可是,名字这种东西能怪得了谁,要怪只能怪他那个早死的老爹! “咳,我的秦是秦镜高悬的秦,守是知严守一的守,并不是姑娘你说的……” “禽兽!”风晓枣生硬地打断了秦守的解释。“我知道啊,禽兽。”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秦守心里跳脚,被风晓枣这样的女子叫禽兽,心里竟病态的有些暗爽。他连忙摇了摇头,摆正自己的态度。 秦守收敛起心情,露出一张自以为很冷酷的笑容。“呵呵,正道兄,不知对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满不满意?” 秦守说的礼物,自然就是消息传出、三人成虎之后,不断被人围追堵截的麻烦。 当然,这都是他脑海中的臆想。实际的情况是,听到秦守的话,叶七笑得额外开心。 “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禽兽兄,你果然够禽兽。” 秦守眉头微微皱起,看叶七的表情,这情况与他想象中的似乎不同。叶七身后的端木秋和韩仙梓,他之前也有见过,包括那个言语恶毒的风晓枣,他们都没有被人追赶不断的不厌其烦和惶恐神情。 风晓枣,因为说了几句大实话,十分可怜地被秦守划归到言语恶毒行列。 我的名字,让你读第三声,你绝不可以读第四声。 “哈哈,叶兄,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有想到在这里遇上你!”秦守的嘴巴微张,声音却不是从他口中发出,在双方身后,又有五道身影从中显现。 叶七也不惊慌,神色如常,似乎旧友重逢般熟稔地打起招呼。“原来是小肥龙,肥龙兄,自极冰域一别后,我对你们弟兄五人可是甚为想念啊!” “小肥聋?这个人好惨啊,又小又肥又聋,这也是你的朋友,小叶子?”一旁,听到叶七对云龙峰的称呼后,风晓枣第一时间满眼悲悯地发出感慨。 这个言语恶毒的女子是谁!云龙峰眉头一挑,打量了下站在叶七右后方的风晓枣。长得倒是可以,就是嘴巴缺损了点。 云龙峰身后寸步不离的四个师弟,也都对风晓枣怒目而视。 可怜的风晓枣,再次说完实话后,被挂上了言语恶毒的大帽子。 “这位仁兄是……”秦守见又来了五个人,和叶七还很熟的样子,心里打着退堂鼓,表面上冷酷依旧。 因为秦守是先到,从云龙峰的角度来看,他和叶七的站位更加靠近。 见秦守开口,他身后的四个师弟一字排开,云龙峰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们乃是雪峰派五龙,我是五龙之首小肥龙云龙峰!” 原来是那个雪峰派!秦守瞳孔一缩,他也曾听说过这名字。 我还没有表态,他们就已经严阵以待。看来对这个正道臭小子,是十分看重啊!秦守暗自思忖,隐隐有了退意。 他不是莽撞的人,一个人面对叶七四人,就已经是胆大,再加上雪峰派的那五个人,可就是大胆了。 “不知你又是……”云龙峰敏锐地觉察到秦守脚步微微往后一缩,心中哂笑:这叶七找来的帮手,竟然是看不上眼的软脚虾? 秦守不知自己心中的胆怯已经被云龙峰看破,为了输人不输阵,他冷哼一声,不咸不淡地接话:“我是秦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龙峰还没有开口,他身边的四个师弟就已经笑开。“还没有见过,谁自己说自己禽兽的。”“对啊,真是好笑。”“是极是极!”“哈哈哈哈。” “原来是禽兽,失敬失敬!”云龙峰脸上也挂着笑意,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令秦守咬牙切齿。 就在秦守和云龙峰接触交锋的时候,风晓枣偷偷跑到叶七身后,附耳轻轻问道。“小叶子,这两方都是你的敌人,为什么不找你的茬,自己却打起来了?” 风晓枣的声音软软的,呵出的热气让叶七耳朵有些发痒。 谁说小疯子蠢了,她哪里蠢了!看看,连她都能看出,秦守和云龙峰和他都是敌对关系,也只有他们自己还在“相互残杀”。 叶七忽然觉得很没有成就感,捉弄来去捉弄的竟然是两个蠢货,比风晓枣还要笨。 “叶七,我找你找得好苦!”就在三方各自为营的时候,又有一道声音突兀传来。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呢。叶七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第一百零九章 食材吞噬者 秦守和云龙峰两方暂时放下了言语上的争斗,他们不约而同地听到了那句对叶七的声讨,这让他们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叶七的敌人不多,也就李鬼、李炎、李家家主、蛇君、冯焰、苏玄、牧老、秦守、云龙峰、血主那么……几个。除去被干掉的以外,真的不多。 叶七无需用脑子去思索,光听声音就听出了来人是谁。 那一声“你让我找的好苦”,除却被叶七当了两次替罪羔羊的苏玄牧老,还有谁能这么幽怨。 “哈哈,苏兄,牧老,你们也来了。好久不见哪!”叶七哈哈一笑,心中把这两个出现得不是时候的家伙骂了个通透。本来,秦守和云龙峰他们菜鸡互啄,叶七也乐得看戏。但是现在苏玄他们一出现,就好像是斜刺里杀出来一只鸡妈妈,让两只笨得不行的鸡仔重新找到了方向和目标。 “叶兄,看到你活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苏玄看也不看旁边那两只巴巴望过来的“弱鸡”,只是匆匆扫过叶七一眼,语焉莫名。 “苏兄,你也是来叙旧的吗?” “叙旧?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叙!今天,只是打个招呼,我们走!” 苏玄放完狠话,和牧老一道从叶七身边掠过而去,没有做丝毫停留,让在场所有人都摸不清楚头脑。 不合常理啊,苏玄被叶七甩了两次锅,心中怎么可能不记恨,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叶七,在场还有另外两方跃跃欲试,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背锅,替罪羊,坑!叶七想到这里,暗呼一声不妙,也不去管那两个干瞪眼的秦守和云龙峰,连忙开始招呼己方三人。“快,我们也走!” 秦守和云龙峰好不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队友,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无视了他们,还走得神色匆匆,像是被叶七吓得怕了,心中免不得鄙视了一番。 还未等做出什么表示,收到叶七指示的风晓枣三人,也随着叶七快速向远处奔走,令他们面容一僵。 “哈哈,鼠胆小辈,竟然夺路而逃,我真是高看了你们……”秦守看到叶七他们逃跑,终于是将心中憋了许久的不屑表情做了出来。刚才人多不敢做,现在背着他们,应该看不到吧? 一见秦守出言嘲讽,云龙峰这边五个人尽皆哗然。“兄弟,原来你跟叶七有仇?” “难道你们?”秦守狐疑地回过头,脸上的不屑还未来得及褪去。他忽然面色剧变,高喊着“风紧扯呼!”,如同苏玄一般匆匆奔逃而去。 云龙峰本来是面带期许,就等着和同仇敌忾的秦守相认,没想到对方先是来了一个问句,然后就拔腿跑路了,令他楞在当场。 云龙峰的师弟们,这个时候神色慌张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语速急切地说:“师兄,后面……” 不用他们提醒,作为法诀五重的大师兄,小肥龙云龙峰也发现到不对,从身后传来的大地颤动,和背后凉飕飕的呼啸风声,令他意识到情况不妙。 云龙峰故作淡定地扭过头,然后不急不缓地转回来,面色苍白地吼了一句。“快跑!” “嘭!” 身后,一片片的树木从原地炸开,向着他们身后飞来,连绵不断的爆炸撞击声,和大地震颤的频率连结在一起,谱出一曲惊魂夺命的弦歌。 断裂在空中的树木四散摆开,成了一朵绽放开来的绿色花朵,就是在这朵绿色花朵中央,有花蕊舒展开。 那花蕊在眼中愈来愈近,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花蕊,竟然是一条舌头! 破空而来的长舌,上面沾满透明腥臭的粘液和恐怖异常的长长倒刺,它的来势极快,云龙峰的师弟们走得极慢,被花蕊长舌从后面赶上。 “啊,师兄,救命啊!”危难时刻,雪峰派的弟子也难保镇静,只能慌乱无措呼唤他们仰仗的大师兄。 带着倒刺的长舌,牢牢地钩在他的身上,呼喊求救的雪峰派弟子只觉得浑身被勒得结实,呼吸都变凝滞。 云龙峰似乎没有听到身后师弟的求救,一个劲地往前面冲去,他的修为要比其他四人高深,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渐渐开始拉开。 云龙峰是雪峰派的大弟子,作为大弟子自然有大弟子的特权,那就是见死不救。 师傅派你们四人跟来,难道你们还没有觉悟吗,那就是替死,替我而死,替完成师傅的任务而死。 云龙峰看也不看身后的师弟,他只是牢牢盯着前方比他快上几分的叶七四人,和更前面的苏玄牧老。 被长舌卷上的雪峰派弟子面露绝望,他怨毒地盯着前面云龙峰的背影,他怨毒地盯着其他三个远离他、脚步没有停顿的师兄弟,他全身都被长舌勒紧,只有眼睛能表达出他的情绪。 他表达完情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死,然后,他发觉勒住自己的倒刺松了,他的腿脚一软,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这个被抛弃了的雪峰派弟子不可思议地掐着自己的脸,喜极而泣。“我没有死,哈哈哈哈,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放开他的长舌似乎对这个念念叨叨不断的修士很是不耐,一个甩动把他推开,继而如同灵蛇出洞般,继续向前赶去。 逃跑中的苏玄牧老,叶七四人,还有云龙峰他们,都听到了来自身后,那个雪峰派弟子神经质的笑声,他们都明白了此番没有生命的危险。 不知是谁第一个放缓了脚步,又或者是同时,他们三波人马都从逃跑中降下了速度。 他们的智慧有高有低,心思有深有浅,但现在的情况,傻子都能看明白:身后那个突然出现的舌头,就是食材吞噬者! 只有食材吞噬者,才不会带走修士的生命,你可以说它是不屑,但它喜欢吞噬的,唯独只有食材的生命。 叶七盯着前面的苏玄和牧老,小心翼翼地聚拢了身边的风晓枣、韩仙梓和端木秋。 “苏少,你可真是阴险啊,竟然想让我们给你当替罪羊,吸引食材吞噬者的火力。”为什么叶七一定要缀在苏玄后面,而不是分道扬镳各自逃跑,就是他看穿了苏玄的阴谋。 苏玄这个心思阴险的家伙,一心想要报复叶七,却屡屡被叶七反过来坑得不轻,这一次难得占据主动。 难怪食材吞噬者自从洞穴入口处初显威能后,就一直消声匿迹到现在,原来它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苏玄他们身上。 等一等,注意力在苏玄他们身上,是因为——幽幻妖果! 叶七猛地想起,苏玄他们最终还是摆脱了血主的追击,成功夺取了幽幻妖果。幽幻妖果是珍奇食材,它的食值有一万,难怪食材吞噬者谁也不追,就撵着苏玄他们跑。 也难怪,在见到叶七的时候,苏玄是多么的愤怒而又高兴。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古怪。 归咎起来,算上这个难缠的食材吞噬者,叶七已经是第三次让苏玄他们顶缸! 不过,现在叶七已经没有时间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他更想到了一件非常严峻的事情。如果幽幻妖果是一万食值,能够像黑暗中明亮璀璨的宝石,吸引住食材吞噬者的注意。那么自己身边,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有两枚圣果,似乎食值已经…… “苏兄,我们合作如何!”想明白过来的叶七,第一时间和苏玄接洽,要不是身体在移动,他已经忍不住打哈欠了。 “合作?”苏玄眉毛一扬,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他忍不住恶毒的哈哈大笑。“叶少,我们之间,难道还有合作的可能吗?要合作,也是与你身后那个朋友合作吧!” 苏玄说的身后那个朋友,就是见机得当的机灵修士,有着正道败类之称的秦守。 听到苏玄的话,秦守就算已经放慢了速度,心中依旧砰砰直跳,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多好的人啊,面对紧迫严峻的形势,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昔日仇家的结盟,选择了弱小单薄的自己。 这份感动,让秦守忍不住想要张开嘴,抒发。最终,他只来得及“啊!”了一声。 苏玄和叶七两人的真气,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打在了秦守的身上,让禽兽感动地怒吼了一声:“你们这两个骗子!” 秦守的话和身后事关成败的食材吞噬者相比,完全是一阵拂动不起树木的清风,被他们直接无视。 “叶兄,合作结束,后会无期了!”苏玄瞥了眼一脸早就料到如此的叶七,不冷不淡地说。 “苏兄,后面还有几个,一并了结了吧?”叶七得便宜卖乖,一脸的嬉笑。 苏玄知道,叶七这是在借自己之手铲除对手,不过他也只能如此,因为他身上那枚幽幻妖果,真的是高悬在晴朗天空的骄阳,让吞噬者无法忽视。 吸引力太强,就只能找几个炮灰先垫后了。 如果可能,苏玄甚至想连叶七他们都想坑上一把,可惜叶七实在太精明了,刚才第一次就未能坑到他。 再如何不情不愿,苏玄还是无奈的和牧老一起,向身后打出一道真气。 叶七这边四人,也都纷纷打出一道真气,六道真气汇聚成一股五彩幕墙,挡在他们身后。 “苏少,我们后会无期!”见幕墙成型,叶七没有迟疑,第一时间带着风晓枣他们,向右边区域跑去。 “牧老,我们也走。”苏玄深深地看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转而向左边区域纵身离去。 五彩幕墙成型后,被击退的秦守,和见机逃跑得晚的云龙峰他们,也终于赶到。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大片五彩幕墙,脸色都是一黑。 他们身后,那条奇长无比的舌头,拖曳着风尘与树枝残屑,遥遥追至。 第一百一十章 兵分两路 云龙峰一头撞在了五彩幕墙上,他虽然名为小肥龙,体型也有几分相似,但他的速度最快。 甚至比被叶七和苏玄击落下来的秦守还要快。 跑的最快的人,不一定是运气最好的人,就像现在。 小肥龙顶着头上高高拱起的包,目光憎恨地看向幕墙另外一边,那两处走过转角消失不见的身影。他愤怒,于是他第一个开口骂了起来。“混账,不要逼我使用登仙境的法宝!” 说罢,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他的手放在了身旁的纳袋上,云龙峰的眉头倒立成一个别致的形状。 云龙峰身后,仅剩下来的三个师弟,纷纷走上前来拉住了他,两个拉住云龙峰的两条手臂,一个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可惜少了一个,被云龙峰抛弃的那个师弟,还犹自在那边死里逃生的傻笑,所以少了一个抱他大腿的人。 不过,这并不影响云龙峰现在霸气外露的形象。 “师兄,冷静啊!”“师兄,不要!”“师兄,千万不能使用师傅给你的登仙境法宝,威力太大!” 云龙峰的三个师弟言辞诚恳,倒是让一旁才爬将起来的秦守看得错愕愣住。这是什么情况,演的又是哪一出? “放手,你们给我放手!”云龙峰使劲地拽开被三个师弟拉扯住的胳膊和腿,就在秦守以为他要使出那可怖的登仙境法宝时,他却一溜烟地绕开五彩幕墙,继续奔跑起来。 他的三个师弟,见云龙峰挣脱他们的拉扯,也毫不迟疑地跟着跑了起来,留下目瞪口呆的秦守。 “什么情况!” 云龙峰心中,将他的三个师弟骂了个遍。他的纳袋里面,哪里有什么登仙境的法宝,不过是一招让人觉得威力非凡的障眼法,那三个师弟明明知道这一点,还巴巴地跑上来抱住自己。 云龙峰在骂他的师弟们,他的三个师弟心中也在骂着他。他们都不会忘记,刚才被云龙峰毫不犹豫就抛弃了的那个小师弟,所以他们紧紧抱住了云龙峰,不让他一个人独自逃跑。 秦守撒开步子,心里也在骂,骂这四个装样子骗人的混蛋,还有前面那两拨放墙堵路的混蛋。 他们的反应很快,很快绕开了五彩幕墙,还没有来得及再多跑上几步,后面那条令人无法直视的丑陋舌头一溜烟的,凭空出现在他们前头。 完了。吾命休矣。该死。要遭。可恶! 他们一个个内心的骂声,被长舌统统无视,食材吞噬者不仅无视了他们内心真挚的感情,还无视了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食材。 这个无食材不欢的吞噬者,会这么好心地放过他们? 答案是肯定的。长舌在凭空出现后,又继续传来破空的声音,让他们看到随之而来的粗壮,看样子像是舌根的位置,紧接着,他们又看到两个大大的、遮蔽天空的、有三个脚趾的大脚丫子。 “嘭!”大脚丫子踩在他们身边,踩进土壤中厚厚一层,让秦守和云龙峰清晰地看到粗壮大腿上鼓起来的一个个脓包,那绿色间杂着黄色的表皮,往上是一张大大张开的嘴巴。 “这是……青蛙?”秦守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不过无论他怎么张,也没有眼前这只青蛙的嘴巴大。 “巨型青蛙?食材吞噬者?”云龙峰也不跑了,这只巨型青蛙的一只脚爪,就杵在自己面前,硕大得不像样,他哪里敢在有什么动作。 似乎是对他们的回应,食材吞噬者“呱”了一声,然后大腿上的肌肉绷紧。 食材吞噬者的大腿肌一绷紧,他们的心也跟着绷紧,青蛙腿上的肌肉一松,他们的心也跟着一松。 事实证明,食材吞噬者确实放过了他们,它只是停下来歇歇脚,亦或是积蓄一下力量。紧接着,它高高地弹跳到空中。 一劈两半。 食材吞噬者这只巨型青蛙,在空中无端分裂,从头到脚一分为二,溅了他们一身口水唾液。秦守和云龙峰他们努力地寻找,都没有找到是何方高人所为。 就在他们以为,食材吞噬者已经命丧黄泉的时候,它一分为二的两个半个身躯,径自开始跳动起来,竟然兵分两路,向叶七和苏玄他们遁走的两个方向同时追去。 “这……”一众劫后余生般的修士,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对面前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幸存下来的双方势力,默契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向两个方向各自走开。 在他们的心中,不约而同的达成共识,那就是再也不去找叶七的麻烦,连见都最好不要再见。“这就是个灾星!”他们在心底闷闷不乐地呐喊。 ———— 叶七带着风晓枣和韩仙梓,还有端木秋。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非常的任性。 有的是食材,就是任性。 端木秋每从纳袋中取出一个食材,就在手中依依不舍地磨.搓一下,他幽怨地看着手中食材,深情的模样好似深闺盼夫的不舍怨妇。 “叶子,真的要这样做吗?”端木秋的手哆嗦了一下,手中的食材被他抛到地上,他没有俯身去捡。 叶七没有时间去欣赏端木秋现在的模样,他心知时间紧迫,在纳袋中不断地挑挑拣拣,将那些搜刮到的没用的食材,统统都扔到地上。 韩仙梓也是如此。 只有风晓枣不是这样。 风晓枣看着她纳袋中各式各样的枣子,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挣扎,那都是她千辛万苦收获的甜甜枣子,那是她的最爱哪! 似乎是看到了风晓枣的不舍,叶七又从纳袋中抛出一样食材,制止了风晓枣的纠结。“好了小疯子,不用再扔食材了,已经够了。” “什么!这不公平!”端木秋听到后连滚带爬,恨不得立马冲到叶七面前质问,凭什么风晓枣能不扔食材,难道因为她是女子,难道因为她长得好看,难道因为她法诀六重? “我……我……我……”端木秋想说我也是啊,但还有几分廉耻的他终究是没能说出口,不过他很会转移火力拉外援,于是他气势汹汹地说道。“仙梓也是啊,为什么她就要扔掉食材?你这是偏心,你是不是——!” 端木秋说着,又看了一眼韩仙梓。他知道,有些话说一半就够了,这叫引人遐想。 果然,韩仙梓也停下了手中的活,目光灼灼地盯住叶七,似乎在等他的回复。 这都什么跟什么。叶七扶额,很无奈地耸了耸肩。“之所以让你们扔食材,是因为我们食值总数应该已经超出苏玄他们,如果食材吞噬者真的追上来,很有可能放弃继续追逐苏玄,反过来追捕我们。” “至于小疯子,那是因为她纳袋里面的都是食值非常低的枣子,对总数的影响不大……” “啊啊啊啊啊啊,小叶子,你真是太好了!”风晓枣听到自己不用扔掉食材的时候,整个人欢呼雀跃起来。她围着叶七转过一圈,手上多了一枚大青枣。“这是赏你的。” 叶七一个不当心,被风晓枣塞进嘴里一颗大青枣,甜得他眉头直皱。 “风晓枣,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吃甜的!” “又有什么关系嘛!” 韩仙梓和端木秋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端木秋和风晓枣同时顿住了脚步,扭过头看向后方。“叶子,有情况!”“是那个想要抢枣子的怪物追来了!” 没想到,还是被它盯住了。叶七听到两人的提醒,心中一叹,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快点赶到原来我们准备的区域,实施原来的贪蛇与诡鼠计划!”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那只剩半只的巨型青蛙,半个食材吞噬者,单脚一蹦一跳地追了上来,速度丝毫没有因为少了一半而衰减。 “半个青蛙?青蛙也吃枣子吗?”风晓枣看到身后的情况,说了个不怎么冷的冷笑话。 “叶子,看来你的计划还是成功了一半。”端木秋也看到那半只巨型青蛙,有些幸灾乐祸。“估计苏玄和牧老这两个家伙,一定也在抛减食材,所以食材吞噬者才在难以取舍下,自行分裂成两半,一同追击。” 叶七点点头,开始带着他们向计划区域进发。“只是我也没有想到,掌秤人弄出的这个食材吞噬者,竟然有分裂成两半的能力。这对它自身一定不会全无影响。” 就在叶七他们遭遇的时候,另外一边的苏玄和牧老,也是错愕地看着身后出现的半只单脚青蛙。 “苏少,我们已经很努力地抛弃掉许多食材了,这家伙为什么还会追在我们后面。”牧老此时已经变作僵尸模样,随手扔出一大截木头,为半只食材吞噬者的追击增添阻碍。 苏玄一拳将身旁的树木击倒,没好气地说道。“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叶七那厮也发现了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与我们一样,抛洒了不少食材,让食值相差不大,食材吞噬者才会在难以取舍下一分为二。”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过是半只食材吞噬者,它的能力一定会衰减,不似最初那般可怖。”苏玄看着身后,单脚将牧老扔去的断木踩得粉碎的半只食材吞噬者,眼皮没来由跳了一跳。“当然是继续跑了!千万不要停!” 就算能力衰减,至今没有摸清楚它能力的我们,又有什么一战之力呢! 同时追上叶七和苏玄这两方食值破万的大猎物,食材吞噬者兴奋地张开半张青蛙嘴巴,伸出了在空中打颤的半条舌头。 “呱!……”两道呱声,在相距甚远的左右两处同时响起,在高空中交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二轮 人少了半截身子会失去平衡,怪物少了半截身子,应该多多少少会有影响吧? 叶七心里是这么想的,于是他便那样做了。 半截食材吞噬者在后面追得兴起,它只剩下一颗的眼珠子中,满满都是叶七他们纳袋中的食材,它觉得下一刻就可以一饱口福。所以它“呱”了一声。 食材吞噬者这一声呱音刚落,叶七他们就在前面打了个急转。 食材吞噬者本能地随着他们打了个急转,于是它摔倒了。狠狠地撞上了十数棵长得苍翠的树木,“轰轰轰!”连绵暴起白色的烟尘。 因为缺失了一半,这只外型貌似巨型青蛙的食材吞噬者,大意之下没有能控制住自身的平衡。 叶七没有来得及高兴,身后那团被砸出来的尘雾中,又传来叫声。 一声,两声,三声。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气势十足,到最后一声传出的时候,整个尘雾凹陷下去,继而陡然全部喷薄,那只剩下半只的食材吞噬者,就如同疾驰的法宝,破空而来。 然后,它趴在了叶七身后的土地上,极具人性化地伸出了舌头,往自己半边疙疙瘩瘩的脸上舔了一下。 “呱!”声音比刚才小了几分。 食材吞噬者甩出来带着唾液的舌头,荡到了地面上,卷起一大块结块的土壤,塞进了自己嘴巴。 并不是它摔了一跤后失去了自己的原则,而是这土壤中,竟然意外的有令它心动的食材。 食材吞噬者满意地咀嚼,叶七他们满意地微笑。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回到最初埋藏食材的区域,叶七就准备在这里,实施自己的诡鼠与贪蛇计划。 “叶子,这样真的有用吗,对方可是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食材吞噬者,我听说蟾蜍也是五毒,它会不会……” “应该有用吧,那可是尸毒。总之我们先往后退些,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叶七看着后面那个舌头翻动土壤,大肆吞食的食材吞噬者,自己也开始有些怀疑和担忧。 说话间,食材吞噬者已经将他们身前那片区域的土壤翻了个遍,它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但当它的眼睛再次抬起的时候,叶七他们还是从中看到了吞噬的**。 “快走,第二个区域!”不用叶七吩咐,众人一看便明白过来,这食材吞噬者作为“贪蛇”,它的胃口远远要大许多。 食材吞噬者没有加速,它只是紧紧缀在叶七四人后面,对于它来说,只要看好他们不让逃出自己眼皮就够了,它的肚皮鼓胀收缩,一胀一缩间似乎在快速地消化着什么。 很快的,他们来到了叶七计划中的第二区域。 食材吞噬者再次趴在了地面上,这一次它显然没有第一次那样兴奋,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掌秤人给它设定的规则,是超出多少的食值后,就需要吞噬。而此刻,藏在土壤中的那些尸毒花块茎和尸毒珠,已经超出了设定的食值。 这东西很难吃,里面还有一些难以立即消化的东西,所以食材吞噬者吃得不情不愿。 可是无论它再如何不情愿,也不能违反规则,所以它软趴趴地伸出了舌头。这样子第三处,第四处…… “咚!”半只食材吞噬者,终于瘫软地倒在地上,它伸出来的舌头上,连狰狞可怖的倒刺都已经变成绿色,这说明叶七计划中的尸毒起了作用。 本来是没有作用的。作为掌秤人的食材吞噬者,它应该是吃遍天下食材百无禁忌,但是现在的它只有一半身躯,能力也是大打折扣。 “呼,要不是这只青蛙少了一条腿,我们还真跑不过它,速度太快了。” “不过,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不知道苏玄那厮那边的情况,如果幽幻妖果被食材吞噬者给吞掉,那就好了。”叶七静极思动,闲暇下来后忍不住恶意祈祷。他心里既希望苏玄他们多拖住那半只吞噬者些时日,又希望吞噬者将他们身上的食材全部没收,一时有些矛盾。 ———— “哈嚏!”苏玄打了个喷嚏。他不满地伸出手揉了揉鼻子,作为一个修士还打喷嚏,这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苏少,你……”一旁,牧老关怀备至地走过来,他有些担心苏玄现在的情况。 苏玄摆了摆手,脸上习惯性地露出冷笑。“一定是那些愚蠢的参赛者,在咒骂我呢。这天地间最玄奥的信念之力,能够冥冥之中传递到各自的身上。当信念之力汇聚到一定程度,那人就会做出本能的反应,比如我现在这样!” 苏玄脸上说得非常笃定,甚至有些信誓旦旦。为了不让我的威信受损,也只有骗骗你这个蠢货了。 你这个假话编得这么假,真当我是蠢货吗?牧老恍然大悟地不住点着头,连连称赞苏玄博学。 他们两人心中各自活动,做出来却是一派主仆融洽的景象。 苏玄和牧老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们身后的那半只食材吞噬者却一直没有出现,难道他们身上纳袋中的食材,已经被吞噬一空了吗?当然不是。这还要从他们遇上后开始说起: 苏玄和牧老见还有半只食材吞噬者追上自己,苏玄一通分析后明智地下达了逃跑的指令。 他们的逃跑,和叶七四人的逃跑,又有所不同。 苏玄一声令下,他整个人就被牧老变化出的巨大僵尸握在了手上,然后狠狠地甩了出去。这并不是牧老想要落井下石干掉苏玄,而是他们的逃跑方式。 被甩出去的苏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僵尸牧老也一并召了过来,召到自己的身边。 在这样一扔一召的逃跑赶路下,他们与一条腿的蛤蟆之间的距离,竟然在迅速拉开。 坏心眼的苏玄当然不会就此作罢,他在暂时摆脱食材吞噬者后,又和牧老做出另外一个坑人举动,那就是大肆抛洒食材,除了幽幻妖果以外的食材,都被他们抛洒出来。 不得不说,苏玄的这份魄力是令人称道的。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密林中抛洒,而是特意找了很可能有修士走动的地方。 果然,这一抛撒之下,许许多多的参赛者修士如同水里见到撒饵的鱼,闻着味纷纷聚拢过来。 他们满脸的兴奋,连捡拾的手都略微带着颤抖,他们并不是叶七苏玄,只是很普通的修士,修炼的是寻常法诀,他们更没有掌秤人的规则。是走在路上都没有人能够认出来的那种。但现在,他们的运气来了。 有人疯了,抛洒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食材,现在这些普通修士脑海中都只剩下一句话:赶紧捡! 于是,这一片区域的修士越来越多,有不少地方的修士,甚至为了几百的食值互相打斗起来;有机灵的修士开始组织起自己的“拾荒”团队,包揽了一块地盘。 他们的开心,很快就到了尽头。因为有个长得像半只青蛙的怪物,更加开心。 食材吞噬者开心了,他们就不开心了。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那些四散奔逃的修士都没有能够幸免,包括捡来的食材,包括他们自身的食材,都被查抄得一干二净。 这些贪图便宜、不劳而获的修士,他们口中不断地咒骂,骂那个该死的乱扔东西的家伙。他们只能咒骂,弱者才会咒骂,他们是弱者。 除了食材吞噬者,还有两个人心里很开心,那就是保住了幽幻妖果逃出生天的苏玄和牧老。 当没有见到再追来的食材吞噬者,他们就知晓有人背了黑锅,吸引住了它的注意。 “如果被陷害的替罪羊是叶七那厮他们,就好了。”苏玄颇为遗憾地说,“不知道他们那边的半只食材吞噬者,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被吞噬了,呵呵呵呵!” 这个时候,也正巧是叶七他们毒倒食材吞噬者的时候。他们双方不怀好意的期待,都没有成真。 也就是双方各自解决掉半只食材吞噬者的时候,每一个怀中存有掌秤人书写规则的修士,都看到那份规则从他们身上径自飞腾起来。 无风自动的规则,在半空中舒卷开来,展露在他们面前。上面那行金色的字体已然消失,凭空出现又凭空抹去。规则书卷上,蓦地又重新出现一行字来。 “食材吞噬数值已达目标,第一阶段全部结束,现在开始统计所有人的食值,并开始第二阶段比赛。” “食材吞噬数值已达目标?是什么意思。” “比赛已经结束了?我还没有找到多少食材啊!” 不少虽然身怀规则,却没有获取食材能力的修士,和不少幸存下来没有被食材吞噬者光顾的修士,看着眼前这则新出来的内容,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叶七和苏玄这两方,却第一时间读懂了规则上的内容。 果然,食材吞噬者不可能无止境地吞噬食材,那样这比赛又有什么意义,当它吞噬到一定食值后,就会停止,也就是之前掌秤人说的时限限制。 现在,在叶七贡献出大量尸毒花块茎和尸毒珠,和苏玄坑害了大量的参赛修士后,终于达到了这一数值。 规则书卷展示完毕,如同最初时候那般,又化作铺天遮日的白布,向一个个修士罩来。这一次,有了经验的他们都没有抵抗。 叶七闭上眼,感觉这次遮蔽的时间有点长,可能是在筛选出食值符合的修士。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当叶七睁开眼睛,他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岛屿树木海洋,而是一团团雾气堆积起来的白云,远远地绕着他们,将他们包裹。 在他们脚下,踩着的是一片黄铜色泽,颇有金属质感,不像寻常土壤的地面。端木秋好奇地跺了跺脚,有清脆的金属震荡声音传出。 环顾四周,更多的参赛修士被传了出来,人数比报名那会明显骤减,叶七看到了苏玄牧老,看到了秦守云龙峰,也有没见过的人,他们一个个都在打量新的环境。 这个时候,掌秤人久违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欢迎来到天秤世界,欢迎你们进入第二轮——!”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秤世界 (特此感谢辰源大神、午夜探花大神的打赏。ps,我真不是萝莉控~~~~~~~~~~~) 随着掌秤人话音刚落,围绕在叶七他们周围的一圈圈白云,纷纷化作一长条首尾相衔的白龙。龙随风从,四散游动,也让包括叶七在内的所有人,都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原先被云雾遮掩住的,是一片碧朗晴空,而他们现在站立在的,竟然是一张巨大的黄铜秤盘。 “这就是天秤世界?” “我们站在秤盘的这一边,那掌秤人呢?” “你们快看,对面……” 很快,看清楚周围环境的参赛修士们,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来,他们只是惊叹于掌秤人手段的神奇,也惊叹于天秤世界的简单霸气。 一座天平一世界,这就是天秤世界,也是掌秤人的世界。 叶七看到,在他们对面,同样也有一面平展的黄铜秤盘和他们遥遥相对。通过比对他才发现,原来他们脚下站立的秤盘竟然是这般宽阔巨大,堪与岛屿相提并论。 而在对面那座“岛屿”上,有一道人影端坐在那里,坐姿并不端正,就如同他们一开始报名参赛的时候,那样的随意不正经。这样不正经的坐姿,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了—— “你们快看,掌秤人就坐在对面!”不少修士都发现了对面那个隐隐绰绰的身影,第一时间叫了起来。 “铛!”一声巨响,压过了所有喧闹杂音,在整个天秤世界中回荡。 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周围那些四散飞去的白龙云团,又一个个飞了回来,开始在空中变幻,化作一个个姿态各异的巨大人型雕塑。 它们一个个手持刀叉剑戟斧钺钩叉,神情各异,或喜或怒或悲或笑,就伫立在两座秤盘之间。更多的云雾开始散去,秤盘之间的那根细杆,也随之显现。 一座完整的天秤,完完全全破开云雾,暴露在众人眼中。 “下面,你们带着各自的食材,依次过来让我判定——”掌秤人的声音依旧慵懒,带来的冲击性依旧巨大。 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所有参赛者都呆愣当场。 过来?怎么过来?通过这跟细长的秤杆吗?开什么玩笑! 修士们登时炸开了锅,不少相熟的修士纷纷开始低声耳语,叶七他们这边也不例外。 “叶子,这掌秤人又在想什么呢。这细长的秤杆怎么能够通过,随随便便一阵风就能把人给吹跑了。”端木秋性子最急,好不容易通过第一关,还以为会先排个名次什么的,没有想到掌秤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要我说,直接走过去就行了。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做,管他呢。”说这话的是风晓枣,她的性格和掌秤人倒有几分相似,都是大大咧咧的个性。 “静观其变。”韩仙梓说完,又看了看周围,示意大家不用着急。正所谓法不责众,这边这么多参与第二轮的修士,掌秤人不可能统统淘汰。 叶七听完三人的说法,默默没有开口。片刻后,他直接走向他们这片黄铜秤盘的边缘处,也就是相连的秤杆之处。 “叶七!”“叶子!”韩仙梓和端木秋不约而同的出口,想制止叶七。 “我同意小疯子的说法。”叶七摇了摇头,脚下并没有停止。 “为什么。”韩仙梓一个闪身拦在叶七身前,她的面纱剧烈拂动,她的语气带着强烈的波动。似乎叶七如果不给她一个解释,就休想通过。 这个时候,风晓枣和端木秋也匆匆从后面赶了过来。 “我……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小叶子你可别当真啊。”风晓枣也看出了情况不对,不由得讷讷地说。究竟是哪里不对,她并不能看清。 叶七好笑地看着这三个反应各异的同伴,悠悠说道。“我说,你们不会真以为我是随便听从了小疯子的建议吧?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 “那你……”端木秋拍拍胸口,好在不是他想的那样,不然那边那座火山一爆发,他可是会被殃及池鱼的哪。 “掌秤人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难道你们忘了,两度传送我们的白纸了吗?” “你是说,这也是掌秤人的规则?”韩仙梓冷静下来,才发现是自己的反应过激了,隐藏在面纱后的耳根微微一红。 “所以,我们赶快吧。虽然不知道,第一个过去会不会有额外的加成……” 叶七解释完后,带着风晓枣等三人,一同向秤杆上走去。在他们旁边,不少看热闹的修士,一个个交头接耳,大多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心存嫉妒。还有不少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叶七他们四人,把他们当做了试水的炮灰。 叶七这么显眼的表现,自然是没能跳过他敌人们的视线。秦守和云龙峰看到前方引起骚动的人是叶七后,第一时间选择隐匿入人群,避开了和他正面遇上。 “苏少,又是那个小子。”人群中的牧老,偷偷在苏玄身后小声说道。 苏玄也看到了出风头的叶七,脸上带着熟悉阴险的笑容,微微摇头。“且让他再跳一会儿,等到他们走上秤杆之后,我们再给他个惊喜。” 以苏玄的智慧,自然也能够看出,如果真的决心要走着秤杆的话,也不是不能走过去。 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没有人来捣乱。 在这样前后难顾的细长秤杆上,要真有什么突发情况,一定会让人措手不及,难以应付。 苏玄就是打的这个算盘,想要在叶七走上秤杆后,来给个致命一击。就算要不得他性命,也能令他跌落秤杆。 在掌秤人这茫茫的天秤世界,一旦掉下秤杆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不知道。 反正没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很快,那些围观等待的修士脸上,都挂起不可思议的错愕。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走上秤杆的叶七四人,忽然就消失不见。 “这……”“人呢?人怎么不见了?”“难道他们消失了?快,我们也快过去看看!” 还站在秤盘上的修士乱作一团,叶七他们的举措吸引住了大部分修士的目光,现在又好端端的莫名消失,怎么可能不引起轰动。 苏玄皱起了眉头,他也发现只要是和叶七有关的事情,总不会那么顺自己的心意。 “苏少,我们怎么办?”牧老有些紧张,他们这次前来参加比赛赶赴小蓬莱,也是有任务的。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后果…… “走!”苏玄不再迟疑,既然弄不明白就不去想,更何况走上秤杆后就会消失不见,其他心有歹念的修士也做不了手段,他更是不用再担心许多。 “我们快走,不要落了后面!”“对,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和苏玄一同行动的人有许多,登上秤杆的边缘地方就那么大,很快就拥堵起来,刚才还没人赶走的危险道路,现在又成了香饽饽。 “吼!”牧老见周围的修士越堵越多,毫不迟疑地运转化尸诀,变作巨型僵尸的模样,两只硕大的蒲扇手掌左右扇开挡道的修士,为苏玄清空前方的道路。 真正有实力的人,也都纷纷开始了动作。 北面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锋利的光芒让人难以直视,在周围聚拢的人潮慌忙四散躲闪。 西面也有异象,不时响起修士痛苦的惨叫,上方血光冲天,红云密布,让那片天空都变了颜色。 南面是苏玄和牧老,苏玄虽然没有出手,不过靠近他的修士一个个脖子上都莫名出现伤口,殒命在此。 东面是叶七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现在倒没有什么出彩的人物。 这座天秤的秤盘很大,还有许多苏玄目力不及的地方,只能看出同样开始混乱,并不能看得仔细。 “看来,这掌秤人也是有意如此筛选,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不过放开手脚将挡路的人干掉,似乎并不违规。这就足够了。”苏玄眼观六路,很快发现了四周的情况,那些浑水摸鱼进入第二关的修士,都被淹没在了这波混乱的人潮中,这显然是掌秤人蓄意为之。 牧老放开手脚后左右开弓,许多来不及躲避的修士,都被他拍下秤盘,拍落入外面的天空中。 他们只是寻常门派家族修士,比不得千锤百炼的精英,都不是一合之敌。 被拍落的修士口中惊呼,惊呼声却越来越小,逐渐从云端没入,没有了身影,生死不知。 “苏少,看来这下又是便宜了姓叶的那小子,他作为第一个走上秤杆的人,倒不需要遭遇这场混战。”牧老摸爬滚打多年,处世也算老道,自是看出了情况不对。 掌秤人先是告诉他们,要想过去需得走这细长杆秤。 凌空的环境,狭小的秤杆,不可预测的外力,第一个走的人冒看似着巨大风险,还仅仅是为别人探的路,想来非常不值当。 但现在再看看这些争先恐后的混乱人群,无疑证明了叶七他最初的选择是多么正确。 “废话少说,趁那些精英子弟还没有杀过来,我们先过去。”苏玄真气动荡,将周围仍显拥挤的人潮震开,自己和牧老两个人也快速跳上秤杆,消失不见。 也就是苏玄牧老跳入秤杆后一秒,那柄冲天而起的巨剑随后而至,化作一个灰衣少年,在他的身后所有被剑气刮到的修士都瘫坐在地,虽然性命无忧,但腿骨都被折断。 灰衣少年先是瞥了眼西面那团血云,剑眉微皱,然后很快也在秤杆上消失不见。 灰衣少年消失之后,再是那团迟来的血云,它的下方是一个血衣青年,但凡沾染到他周身的修士,都被侵蚀成一滩血水,汇聚入他头顶的血云之中。 “哼!”似乎是发现自己来的稍晚,他冷哼一声,扫视了一眼周围惊恐退开的修士,也跳了进去。 等到整个秤盘上有几分手段的人都进入秤杆后,侥幸保住性命的修士这才敢重新聚上来,想要跟着走上秤杆,竟发现他们面前似乎多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再无法进入。 那些想浑水摸鱼的修士,这才后悔莫及,失去了参与第二轮的资格。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杆中乾坤 叶七不会知道,秤杆外各方修士的反应如何,但他们四人对现在的情况,都是始料未及。 却说叶七四人一同进入秤杆,本来细长狭小无比的秤杆,突然在他们眼中迅速向两边拓开,逐渐变化成一条宽阔无比的通天大道,而原本凌空而立的人型雕塑,也纷纷向秤杆变化出来的通天大道靠拢,并排矗立在两侧。 那些白色云雾化作的人型雕塑,手中持着的斧钺钩叉等武器,纷纷斜靠在大道两侧,与之发出轰隆的撞击声。 叶七看着头顶高悬的利器,再看看面前变得宽阔的道路,若有所思。 “叶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做?”端木秋好奇地张望着四周,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他的思绪,一时间拿不准主意。 本来,他也不是拿主意的人。 “我们继续往前走。”扭过头看到身后变得混沌的秤盘,叶七选择了继续。 风晓枣和韩仙梓没有异议,于是四个人又继续往前走了过去。 一路上,从他们头顶掠过的利器闪烁着寒锋,虽然只是云雾凝聚而成,但总给人一种真实无比的感觉。 “赤火圣果,寒玄圣果,阴阳相生,水火两极,互生互补,互扶互长。”蓦地,掌秤人飘忽莫测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让四个提心吊胆的人都吓了一跳。 “乖乖,这掌秤人又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端木秋连忙放出云水真气,警惕地查探着四周。 叶七没有端木秋那么反应激烈,他同样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心中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掌秤人不会害他们,至少在还没有筛选完毕前,他不会无端做出这类举动。故此,听到掌秤人的声音,叶七脑海中闪过安全了的念头。 “一万食值,冰火两极果,不错。”掌秤人似乎正经了起来,连说的话都带上几分严肃。叶七四人看不到他在哪里,只能从语气中判断。 “好了,作为第一个进入这里的队伍,到我身边来吧。” 随着掌秤人话音刚落,叶七只觉得身上一轻,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带动自己飘了起来。看看周围,风晓枣、韩仙梓和端木秋,也一同从地面腾飞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刚刚飘过那两排矗立着的人型雕塑,紧接着快速向更后的区域飞去。 之前在那片秤盘上看到的,天秤世界的另外一个秤盘,在他们眼中清晰起来。 掌秤人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抚着纸张。如果叶七眼力再好些,他就会发现在纸张上面,惟妙惟肖地呈现着他们之前经历的一切,包括荒火域、极冰域和阴魍域,还有天秤世界。 “真是精彩的经历,让我这把老骨头看得都热血沸腾了。”掌秤人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叶七四人也已经被送到了他的面前,稳稳当当地站好。 “前辈。”叶七第一个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对掌秤人行了个礼。 “前辈。”“前辈。”“前辈。”其余三人也随着叶七一起,向掌秤人行了一礼。 “你们四人,作为第一个过关的队伍,我很高兴——可惜没有奖励。”掌秤人的笑容还是那么诡异可憎,他的手掌轻轻抚过白纸后,纸面上的呈影再变。 “不过,我可以让你们看看,在你们之后的队伍。” 掌秤人手一挥,桌上那卷白纸又再次飘荡起来,这次却没有遮盖住他们,而是高高飘在空中伸展开来。 这是!叶七眼睛一凝,没有想到掌秤人还有这样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又或者,这样的手段对他来说,并不算的什么。 白纸中,是随着叶七他们进入秤杆后,其他修士的情况。 叶七看到,苏玄和牧老第二个进入了秤杆,他们看到忽然前方翻天覆地的变幻也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做出了与叶七一样的判断。 当他们走到八大雕塑中央位置的时候,情况突变。 叶七记得,他们走到这里的时候,也就是掌秤人的声音突然响起的时候,接着就应该是对食值的判定。但现在,苏玄和牧老遭遇的情况,显然与他们不同。 白纸画面中,不知道苏玄和牧老听到了什么,两人忽然面色骤变,阴沉得比被叶七连坑三次还要可怕。 再接着,原本云淡风气的天空像发脾气般,风云突变。 电闪雷鸣,乌云涡闪,在这样环境的衬托下,原本神态各异的人型雕塑,也都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他们头顶,那几个硕大锋寒的利器,竟然开始舞动,白云幻化的神兵天将,凸自活了过来,和苏玄牧老开始过招! 这是叶七他们第一次看到,原来他们刚刚走过的道路,是这样的凶险可怖,但为什么自己走来却完好无损?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苏玄和牧老的实力,居然可以与恐怖的神兵天将相持不下。 双方斗了数十回合后,不知道苏玄口中念了几句什么,白纸中电闪雷鸣的景象一变,又重归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苏玄和牧老也是凭空从白纸中消失不见。 掌秤人微眯着眼睛,没有等叶七出口询问,手再一挥,白纸上的画面再次变幻,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灰衣少年。他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恐怖的剑意,不似叶七修炼出的那种寒冷锋利,有一种咄咄逼人又傲气凛然的感觉。 灰衣少年同样是轻松通过,并没有引起通天大道上的变化。 接下来,叶七又看到了血衣青年、秦守、云龙峰等许多精英修士,他这才知道并不是这一代修士出彩的不多,而是掌秤人传送他们到的那座荒岛,远远要比他们想象得大。 因为太大,所以有许许多多的精英修士都没有碰见,才让叶七有了这种想法。 天下之大,人外有人。修炼一途,最忌盲目自大,那样才真的是自取灭亡。 白纸中的情形一变再变,最激烈恐怖的就要数血衣青年和人型雕像的战斗了,那昏天暗地的场面,连站在白纸外观战的人都看得惊心动魄。 血衣青年周身凝结的恐怖血云,甚至能够侵蚀了一部分白云,让人型雕像受到污染。 最后还是掌秤人从白纸外打进一道真气,抹除了雕像上的血云痕迹。不过血衣青年在白纸中也看向这边,似乎能够透过白纸反看到掌秤人一般。 不仅如此,他还露出了一丝冷笑,配合着身后泛起的血云,格感觉外.阴邪。 叶七不知道看了多久,只知道掌秤人让他们看了多久,他们就已经看了多久。没有人感觉到腰腿酸疼,因为他们是修士,又或者是白纸中纷呈的景象令他们看得投入,忘记了酸疼。 将最后一个进入秤杆的人看完后,掌秤人手一召召回白纸,却是止不住地摇头叹息。“正道一脉,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说着,掌秤人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叶七,他的左手拿起桌案边的惊堂木,“啪!”的拍了一声。 “小子,你是剑仙殿一脉的,君子风肯派你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可能和希望,也看到了变数。你说,你从方才白纸中,看出了什么!” 掌秤人的话来的毫无条理,一般人听后完全是摸不着头脑,但叶七不同。 只见叶七也抬起头,和掌秤人难以直视的目光对视,他的语气镇定自若,没有惶惑和不安。 “禀前辈,我看到了一杆秤!” 掌秤人听到叶七的话,意外地“嗯?”了一声,似乎没有想到叶七会有这样的回答。 但千百年来,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天才,如同过江之鲫一样多,对于叶七别具一格的回答,掌秤人也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太过惊喜。 见掌秤人示意自己继续说,叶七深吸一口气,抛却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只留下一系列的思考,用他的推测串联在一起。“前辈自称是掌秤人,掌的自然是秤,恰巧的是,晚辈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言论,那就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前辈掌的,就是我们心中的那杆秤。” 掌秤人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听到叶七说出“掌的,是我们心中那杆秤”的时候,身子已经不自觉地坐正。 “你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掌秤人看着叶七脸上的表情不似伪作,又耐着心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判断,不会单凭一个名字吧?” “确实,晚辈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判断,也算是碰巧和偶然。实不相瞒,刚才第二个进入秤杆中的,是晚辈多有交手的旧敌……” 掌秤人听到这里,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确实刚才他曾看到过,有关他们的事情。 “那两个修士,晚辈曾一再怀疑过,他们可能是作恶多端的魔修,一直苦于没有证据。直到刚刚,他们一进入秤杆后顿时风云变色。” “这有什么关系吗?”掌秤人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眼睛却是看过叶七身后的三个人,又放在了说话的叶七身上,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叶七点了点头,与之前相比似乎更加自信,说话的语速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或许没有关系,但已经足够引起晚辈的猜想,之后又有灰衣剑士和血衣青年,更进一步印证了我的猜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十四式再现 原来,叶七早在注意到苏玄他们进入秤杆后,秤杆内突然发生的剧变,就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猜测。 叶七这方四人进入秤杆,一路上一直是风平浪静,为什么苏玄和牧老进入后,就突生变化呢? 直到后来,那个进入的灰色青年剑士也没有引起秤杆的变化,而那个浑身散发恐怖血气的血衣修士,又再一次引发,那一次的冲突最为剧烈。 其间叶七又有观察到几个引起变化的修士,无一不是面带煞气、腥风外露之人。 故而,当掌秤人问起的时候,他才说出这样的结论。这并不是他临时胡编乱诹,确实是有自己的思考和根据。 说到这里,叶七身后的端木秋已经面有得色,怎么说叶七也是他们名义上的领队,能够回答起掌秤人的问题来游刃有余,作为队员也是脸上有光啊。 “哼。不过是微末小事,又有什么好得意的。看到那个满身血色的东西了吗,他能够和我天秤世界的八大天将神兵斗得不分上下,还隐隐有压制的趋势;再看看那两个魔族修士,他们也可以坚持下不少时间。如果是你们呢!” 掌秤人言辞严厉地训斥着几人,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你们都是正道新一代的精英,修为也只能算是够看,连以往参赛的最弱者都要比你们强上许多。虽然有开启时间的原因在里面……” “晚辈知晓了!”几个人纷纷低下头来,在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掌秤人面前,他们没有半点好骄傲的。 不过,通过掌秤人的话,叶七总算也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苏玄和牧老果然都是魔修,想要浑水摸鱼进入小蓬莱,不知道暗地里打的什么算盘。 可惜,他们没有能够逃过掌秤人的法眼。 还有那个恐怖的血云修士,浑身散发的气息无比强烈浓郁,不似平常修士能够拥有。而掌秤人在称呼他的时候,似乎用的是“东西”一词。 “前辈,之前那些通过秤杆的人……”叶七才被掌秤人训完,这个时候也不敢随口胡言,小心翼翼地问。 刚才,从白纸呈现的图像来看,进入秤杆的人远远要比通过秤杆的人来得要多,而那些引发天秤世界八大神兵天将变化的修士,都从白纸上消失不见。 “那些通过的人,自然有他们的去处。而那些没有通过的人,也有属于他们的去处。” 掌秤人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令人听得迷迷糊糊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时候,最是好奇的端木秋不干了。 “我说,掌秤人老前辈,既然你留下我们几个,一定是有话想要说。但现在你又这样遮遮掩掩的,到底是想要干嘛!” 端木秋也是壮着胆子,全凭心中一口好奇的**,说完之后整个人都缩了回去,不敢与掌秤人对视。 掌秤人也没有因为端木秋说话的语气而生气,他只是抚平桌面上的白纸,好整以暇地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举办这一场美食争渡赛吗?” 谁知道,您老人家心思多变难测,修为又是高深莫测,我们谁能够猜到你到底在想什么! 众人心中腹诽,脸上却是做出愿闻其详的好奇模样,一脸期待着掌秤人的下文。 掌秤人见没有人回话,这才又悠悠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虽说你的修为甚至没有两个女娃娃高,不过你的觉悟确实是这里面最高的。你说的没错,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秤是用来称量,秤是用来平衡。你们用来比拟食物,我却用它来掌秤人心。这就是我们,掌秤人!” 掌秤人的话,和叶七曾经在叶府说的,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相比于叶七的认知,他的显然要更加霸气专断一些,因为在他的话中,每个人心中的秤都该由他们来执掌! 掌秤人掌秤人,掌的不是天地之秤,而是那杆人心之秤。 “当然,我身为掌秤人,本身就没有绝对的正和绝对的魔,在我的天秤世界,就像你们无论有多少人站在我对面,这一杆硕大无比的巨秤都不会倾斜,是绝对平衡的。” “我只是区别划分,不能决定你们的生死,就算有着无上的修为,都不被规则允许。所以,那些心中秤倾斜了的修士,我会将他们发放到属于魔修的领地,留下筛选出的正道,送至小蓬莱。” “这就是我举办的,出海美食争渡!” 掌秤人的话很长,说完之后很久,叶七四人都没有喘气,他们深吸的一口气,统统都憋在了心头,为自己所听到的消息震惊。 有了掌秤人的解释,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么不正规的比赛,为什么会鼓动修士们自相残杀。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参赛修士展露出本性的一面,好让掌秤人掌量。 人心,犹如深藏在无边海底的石头,沧海一粟又渺渺茫茫,根本无法轻易看透。就算是掌秤人,也要通过这样的比赛才能依稀摸清。 就算是这样,那些为了这场筛选而死去了的修士,难道不是无辜的吗?叶七听完掌秤人的解释,心里面有了不满。 且不算他在阴魍域中无疑发现的,在血主手上的另外一份规则,掌秤人有放出呗镇压妖族的意图;难道那些身肩师命的无辜修士,就活该殒命在这场比赛中吗? “但是前辈!”叶七想到这里,终于是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不过他的话才说到一半。 掌秤人再次挥手,白色的纸张重新将四人包裹住,他那充满诡异而难以让人忘怀的声音,又回荡在一众人耳边。“算你们运气好,那两个拥有大量食值的秤都不妥,这次算你们拔得头筹,走吧,第一艘前往小蓬莱的船,归你们了!” 叶七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掌秤人的举动打断,他的脸上还挂着不满情绪,眼前再次出现光亮的时候,就发现已经不再是天秤世界,而是身在一艘劈波斩浪的海船。 “叶子,不好了!”最先开口的,还是咋咋呼呼的端木秋。“我们的食材!” 听到端木秋的提醒,叶七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纳袋,才发现里面在出海美食争渡赛中收获的东西,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不仅是叶七和端木秋,风晓枣和韩仙梓也是一样。 风晓枣把自己的纳袋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辛辛苦苦种植的枣子,一张可爱的脸蛋早就成了苦瓜脸。“那个怪伯伯,一定是他,比师傅还要坏,偷走了我的小枣!” 风晓枣磨牙,银牙咯嘣咯嘣作响,相较于她的气得跳脚,韩仙梓反而很平静。“我的也不见了。” “掌秤人没有道理要夺取我们的食材啊。”叶七郁闷地掏了掏纳袋,本来他的收获最大,包括血莲子、二品血莲、血主给他的伪猩红血剑、还有许许多多搜刮的食材和宝物。现在,他鼓囊囊的纳袋再次回到了参赛之前的模样。 好在掌秤人不能偷走他寒潮真气第五归,明真境万象归潮的真谛。不然叶七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或许,我们本来就没有得到这些。”冷静依旧的韩仙梓,第一个说出自己的看法。她同样也不相信掌秤人会无缘无故地没收他们的东西。 联想到掌秤人所说,举办这场比赛的意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难道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叶七听到韩仙梓的分析,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又不得不信服。韩仙梓的解释,确实有几分道理。 如果真的经历的是幻觉,那也能解释,为什么在参赛的修士死了许多后,掌秤人依旧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而他口中所说的不能决定修士生死的规则,也并没有违背。 如果真的是幻觉,那我在阴魍域中,血主告诉我的那些,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我脑海中无端凭空的幻象? 本来叶七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却没想到更大的一个困扰萦绕上心头。 亦真亦假,亦幻亦真,这本来就是掌秤人为他们年轻修士精心准备的幻境世界,里面的东西有的是真实的,就像是叶七和其他修士的遭遇,不过他们都是在幻象世界中遭遇。 而有些东西,曾经是真实的。 不过这些,掌秤人是不会和叶七他们说明的,就算说明了,也只会让他们更加混乱。 叶七四人乘坐的海船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中疾驰,没有任何人来操纵,它却依旧按照着自己的路线行进。在见识过许多不可思议后,没有人再做出感慨,都是习以为常。 只是一趟小蓬莱之行,似乎揭开了什么了不得的面纱,不过这面纱对叶七来说,还是朦胧无比的。 叶七没有来得及细想,他脑海中的那团打结已经被搁置在一边,而他现在整个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汇聚在了海船船桅上。 那里,有一样东西吸引着自己,是一样曾经在墓村见识过的,据说剑仙殿大乱后也曾留下的,一道剑痕! 剑痕,剑十四式,在这里意想不到的出现。 叶七直直地走到船桅下方,仰起头眯起眼,那道剑痕在他眼中愈发清晰。他看到,那是一道——斩! 剑十四式——剑斩!在掌秤人给他们的海船上,出现!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一剑 (今天发烧。) 剑十四式,每一式都是极其厉害的,是无数剑招浓缩的基础精华所在。 叶七曾经在墓村学会的剑劈一式,就足够他用到现在,甚至在阴魍域的时候,在九归寒潮诀陷入困境无法使用法诀的时候,还有过不俗的表现。 叶七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但一直没有再见到剑十四式的踪影,没有想到如今却在掌秤人给他们承载的海船船桅上,发现了一道。 这是一道剑斩,斩与劈相比,更加刚烈狠戾,更为果决干脆。剑劈和剑斩都是一招,但印在叶七脑海中后,却不亚于千招百招。这是一个磨合的过程,是剑招重新拆解组装的过程。 叶七盯着船桅上的剑痕陷入沉浸,风晓枣和韩仙梓并没有出言打断,连端木秋都看出他现在的状态,忍住了心里的好奇。 “呼……”叶七再次缓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道凌厉剑芒,又很快隐去不见。 就在刚刚,船桅上的剑斩和脑海中原本留有的剑劈交汇一处,叶七只觉得脑中金芒轰然一片炸开,许许多多见所未见的新招式在他脑海中沉浮。 师傅说的没有错,剑十四式是浓缩精简最为纯粹的招式,它们是构成剑招的基础,而现在仅仅是两招剑式,就能在脑海中构建出如此多的剑招,要是集齐剑十四式,那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 叶七脑中多出了一道剑式,船桅上少了一道剑式,那道金黄色闪闪发光的剑斩,已经被他收入脑中。 单单只有一招剑劈,叶七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从他收入第二招剑斩的时候,脑海中多出来的那千万个新颖别致的招式,是令他没有想到的。 那些不是他曾经学习或看到过的招式,都是全新无比的新招,每一招都尽显“劈”和“斩”的威能。 本来,年少时的叶七对于君子风所讲的剑十四式并没有什么感触,直到他到墓村见识到剑劈威能之后,才对其有所了解,甚至将剑劈练至小乘。然而,叶七也仅仅止于此,并没有觉得剑十四式有多么厉害,只是比普通剑招更加精纯威力大些而已。 但是,现在叶七对剑十四式却有了重新点燃的渴望。两招剑式,让他看到了深深隐藏在后面的无尽宝藏,他无法想象学全这十四式的剑修,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甚至,以他现在的修为和九归寒潮诀,都不一定是一合之敌! “我一定要找全这剑十四式,实在不行等到完成小蓬莱的任务后,就回去向师傅要!”叶七的手暗暗攥住决定。 小蓬莱眼在咫尺,他们又是第一艘前往小蓬莱的海船,掌秤人给他们的便利,没有理由不能让他完成君子风交给他的任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任务,也不知道要如何完成,但叶七明白,只要一到小蓬莱,一切就自然见分晓。 就当他对这次的小蓬莱之行即将圆满结束而高兴的时候,端木秋和风晓枣不约而同地惊呼声传来,连带着平静无波的韩仙梓都皱起了眉头。 “叶子,快看后面,有一艘船在飞快地逼近!”端木秋言语仓促,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小叶子,不好了,掌秤人那个坏爷爷不仅抢走了小枣,还给了我们一艘坏船!”这是风晓枣的原话。 叶七被从记忆中唤回,头偏转过去也想看一看,两人咋呼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是,在他眼中出现了一柄巨大的剑。 剑,不是巨大的剑实体,而是剑意。这种高傲霸道的剑意,他曾经在掌秤人给他们看的白纸上看到过。 “是他?”叶七脸一凝,凝重的表情泛上来,他也发现了来人的不简单。 那股磅礴充沛的剑意,从他们身后还有一段距离的海船上传来,甚至冲天而起直挂云霄,隐隐有向前方压制过来的趋势。 叶七注意到,那股剑意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是船上有人全力催动,导致剑意太过庞大逸散。叶七甚至能够通过同为剑修察觉到,那个灰衣剑修真正对付的东西,竟是他们所有人身下的海水! 对付海水,能让海船加速?一时之间,叶七有了这样的猜想。 不管灰衣剑士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但他现在的举动,已经明显威胁道了叶七四人。不是因为他不礼貌地散发出剑意,而是他的海船速度太快,已经要赶超自己的这艘海船。 也难怪风晓枣要埋怨,掌秤人给了他们一艘烂船。 并不是船烂,而是他们都没有知晓攻击海面能够让海船加速这样的信息。信息的缺失,导致了他们现在的境况。 灰衣剑士想要抢走他们的第一名,第一个登陆小蓬莱,就算叶七现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同为正道剑修的竞争关系,叶七也断然不会退让。 “你们退一下,让我来!”叶七轻叱一声,将围住船尾看热闹的三人叫退,他独自站到船尾上,从纳袋中取出了断剑残星。 “铮!”没有剑鞘,却有剑鸣声传出,这是剑修对决之间的礼仪,叶七也是第一次遇上,不知深浅的对手。 这一次,不再是像血屠河中那华而不实的血剑风,是一个真正强悍的剑修。 不过,叶七激发残星响起剑鸣后,他身后的那艘海船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依旧以极快地速度向他们赶超过来。这让叶七心里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持剑者,以身正剑,遵循基本的礼仪,是必须的规则。 叶七从小被君子风教导,是一个合格的剑修。而他身后那个深不可测的灰衣剑士,似乎太过高傲,甚至没有接受叶七的挑战。 “哼,无礼之辈,耻与为伍!”叶七见身后海船没有动静,也不再等待,他持剑的右手荡开残星,朝着身前蔚蓝的海面,做出一个劈的举动。 叶七的剑劈还没有发出,他浑身就散发出一股凝实的剑意,同样从自己这艘海船上冲天而起,和身后灰衣剑士的那艘海船遥遥相对,相互争比。 似乎是感受到叶七剑意中的挑衅,那柄由剑意凝结在海船上的灰衣剑士的剑,由涨大了一分。 叶七的剑意,和灰衣剑士的剑意,并不相同。叶七的剑意是寒冷的,锋锐的,无往不利势如破竹的;而灰衣剑士的剑意是高傲的,霸道的,充满孤独华贵的寂寞。 这两股剑意,充斥着两艘海船间的海面,连原本平静的海面都泛起了涟漪,由两艘船下散播又碰撞在一处,继续折返衍散开来。 “剑十四式——劈!”叶七一剑落下,残星三寸剑身并没有闪烁有九归寒潮诀的光芒,说明叶七是纯粹使用的剑招比拼,而没有想要占法诀的便宜。 他不知道身后那个不礼貌的高傲灰衣修士,会不会使用法诀,但对于叶七而言,剑士之间的比斗,是最纯粹的剑的比斗,不能掺杂其他元素在里面。 叶七一式剑劈,他身后被剑气划过的水面,猛地分裂开来,露出了更深一层的深色海水,又很快合拢。 而叶七他们身处的海船,在这一式剑劈下,船底突然冒出浓烈的白色泡沫,不知用何种力量催动的海船,忽然之间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好样的,叶子!”端木秋最不喜欢平静,平淡无奇的生活令他觉得无趣,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刺激的竞赛,看到叶七成功后,他整个人最是激动。 看着跃跃欲试的端木秋,叶七摇头阻止了他。“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战斗,你们都不要插手。” 听到叶七的话,原本乐滋滋的端木秋顿时蔫了一半,不过他还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叶七和身后的海船,似乎在等他们分出胜负高下。 叶七虽然一式剑劈,令海船加速不少,但和身后那个早就催动了的海船相比,速度还是不够快,两者的距离仍旧在拉近。 “剑十四式——斩!”好在,叶七在海船上领悟了一招新的剑式,他从来没有运用过这一招,不知道它究竟有着怎样的威力。 叶七话音刚落,手中残星反手向斜上方扬起,紧接着猛地逆向挥斩而下,一道粗壮无比的剑气砸上了水面。 “轰!”这一次,被剑气砸上的水面,高高地炸起一层水浪,甚至有不少溅在了叶七身上,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定睛向砸的地方看去。 被砸上的水面,向叶七咧开了一张嘴巴,露出黑黢黢的颜色更深的海水,过了许久才重新合拢。 叶七的两招剑十四式,招式干脆利落又简单,从出招到结束甚至用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比灰衣剑士酝酿出来的磅礴大招要快许多。 虽然两者的威力没有正面较量无法比较,但叶七他们身下的海船,速度已经提了上来,隐隐有了追平后者的趋势。 仿佛是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后面那艘船上的灰衣剑士,终于也是发出了一声剑鸣铮然,响应了叶七之前的挑战,然后他那道有形无实质的剑意,忽然整个离开海船表面,上下颠倒后落入水面之中。 “咕咚!”被海水吞没的清晰声音传来,让叶七他们心中都是一跳。 “他使诈!”这一次,最先开口的竟然不是端木秋,而是一旁同样看得乐滋滋的风晓枣,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两个剑修的比拼,即便是另类比拼,不过也要比寻常修士的精彩百倍。 但这一式,有形无实质的剑意,从天而降落入水面,她第一个不服、。 因为风晓枣知道,这一式是有名字的,虽然看着像是剑招,不过它却是真真实实的法诀招式。 “临渊葬剑!他就是剑圣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法诀六重最有可能率先突破到剑仙的那个人吗!”韩仙梓眼中眸光闪烁,语气笃定地说。她也对这一招式有所了解,绝对是剑圣宗有名的临渊葬剑无疑。 一剑二仙,中的那个一剑,终于向所有人,崭露出自己的头角!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比赛,做不得真? (感谢东东和源源的打赏,情谊啊~~~) 临渊葬剑,剑圣宗。一剑二仙。 这几个名词,在叶七耳中响起,在他心里留下一道痕迹。 原来他这一招剑式叫做临渊葬剑;原来他是剑圣宗的弟子;原来他就是那个一剑二仙中的“一剑”? 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叶七忍不住想要骂出声来。一开始不肯应战的也是你,说你高傲冷贵吧,你之后又忍不住地应战。结果现在眼见追不上了,又用这样的手段取捷径。 “哪里有这么无耻的人!”端木秋第二个不服。他对于胜负这样的东西,看得还是很重的。 本来如果叶七将那个灰衣剑士比下,他们定然就是第一个抵达小蓬莱的队伍,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是现在,好端端即将到手的荣誉,又扑棱棱地快要起飞。 “小叶子,你也用你的法诀,我看你修炼的法诀也不弱的!”风晓枣双手叉腰,为叶七呐喊助威出谋划策。 韩仙梓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从她没有任何阻止的话语,就能看出她的态度。 现在海船上的三个队员,都要求叶七使用法诀,来对付后面那个名门正派的无耻之徒,叶七就能够心安理得地使用九归寒潮诀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原则就是原则,原则的东西,就算涉及再多人的利益,也不能被轻易改变。 剑修的对决,就应该有剑修的样子。 他不是那一剑,他不配做那一剑,孤高气势的背后,是输不起的品性,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剑修! 叶七皱眉,看着身后在临渊葬剑一式后陡然速度飙升的海船,第一次忽略了身旁同伴的建议。有些话有些事,只有自己才能做出决断。 他是有主见的,他是叶七,他是一个剑修! “剑十四式——劈斩纵横!”叶七手中舞动着残星,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妙深奥的轨迹,有如羚羊挂角一般妙不可言,无法言语来描绘。 只是这简单的一划,叶七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又是一变,原本还是收敛多少锋芒的寒剑,现在尽数展露出来,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剑十四式,每一式都是精简纯粹的剑式,是大剑仙君子风夸赞过的招式,是叶七从出道至今也只找到两式的罕见玩意。如果,两招剑式合在一处,又会是什么样呢? 端木秋曾经嘲笑过叶七,说他用的那一招劈是劈柴剑法,叶七欣然接受。 那个时候,在墓村大阵中的时候,他还只会一招剑劈,用得单调而不华丽,看得令人兴趣缺缺,那个时候叶七图的是实用,现在也是。 不过,现在叶七的剑法已经不能再说是劈柴剑法,而是新鲜出炉的剑法。 横劈,竖斩。 花样只多了一样,招式还是简便朴素,干脆利落。令人震撼的,还是它的威力。 劈斩合二为一,从叶七手中的残星释放出来,从发出到没入海面,都没有引起什么变化,一切都平静如常。但是紧接着,海底闪烁出光亮。 光亮愈来愈亮,逐渐照透他们身后的一汪汪洋,照得他们每个人心中都亮了起来。 那是希望闪烁的光芒,是他们心中的期盼,是叶七用来力压剑圣宗,一举超过身后那个灰衣剑士的关键。 那只是一点光亮,在海面上浮现出来,竟然成就了汩汩红灼的岩浆,翻滚淌在海面上,在两船之间弥漫开来。 叶七修的是九归寒潮,用剑十四式却勾出了海底深处的岩浆,不可谓不戏剧性。 不过这种戏剧性,对于叶七他们来说,是希望看到的。 果然,随着叶七这一招的使出,他们身下的海船,也仿佛重新灌输满动力一般,马力十足地向前驶去。速度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连灰衣剑士所在的海船,都比之不及。 这一次,是叶七胜了。他不仅是胜在没有使用法诀,还胜在了剑。 这一次,他是完完全全的胜利! “哼!”两艘海船的距离,在相互角逐的过程中,已经被拉近了不少。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听到身后那艘海船上传出的冷哼声,语气中充满不服气。 “不理他,我们走!”经过这一场剑修之间的较量,也让叶七认清了身后那个冠名“一剑”的精英修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不希望与之再有过多的交集,只盼着赶紧赶到小蓬莱,完成这一次君子风交给他的任务。 两艘海船在汪洋大海上的较量虽然精彩,但在如此无边无垠的海面上,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浪。 不过,有地方却掀起了巨浪。 “什么,那是什么!”这是一处仙气弥漫萦绕的地方,有空谷云鹤翩跹飞舞,有异花奇兽到处烂漫,有美丽的风景,和看风景的人。 不过此时,看风景的人心情似乎都不怎么样。 这是一群人,一群年纪不小的人,他们身上都暗藏着浓郁的气息,和常年日积月累下的威严气势,他们有一个整体的名字,叫做正道九门十六家。 不过,这一片聚起来有些密压压的人群,细细数来却没有二五之数。 有人没有来,是因为他不屑;有人没有来,是因为他们不屑叫他;有人没有来,是因为他再也来不了了。 这就是正道九门十六家,一个和谐无比的整体,一个温暖如春的大家庭。 而那个发出不可思议惊呼、甚至有气急败坏在里面掺杂的,正是现在的九门之首——剑圣宗宗主。 当然,这个九门之首,是他们自己定的。没有人同意,也没有人反对,于是便有了这样的言论,在外面流传开来。 不知道是谁传了出来,恶心了谁又高兴了谁,反正说话的剑封雪听了,很是高兴。 不过他现在并不高兴。因为他最得意的弟子,作为年轻一代“一剑二仙”中,那个领头的法诀六重天才,最有希望第一个突破到剑仙的徒儿,败给了叶七。 他们在岛上都看得清楚,他们头顶有一面水镜,甚至要比掌秤人给叶七他们展示的那张白纸还要清晰。 败,还不是最可耻的。最可耻的是,用了可耻的手段,结果还败了。这真是可耻到家了! 关键是,周围那些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们,一个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剑封雪很是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最最关键也是令剑封雪甚至失态出声的一点。那就是他看到了叶七使用的剑式。 这种剑式,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后来那个人隐归青州,不再和他们来往。不过他那十四招的剑式,自年轻时代.开始就在他们这代人心里,埋下了很深的印象。 很强,非常强。强到不忍直视,强到连现在的剑封雪,在一个晚辈身上看到后都忍不住叫出声来。 “他就是这一代剑仙殿的弟子吗?果然,那个家伙还是坐不住了吧。”剑封雪不冷不热地说完,用余光瞥了眼身边的其他“同伴”,心中暗骂一个个人老成精。 没有人敢开口得罪,哪怕是一个没有到场的人物,但他毕竟是一个人物,盛极一时的人物。 “剑封雪,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君大哥不像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这一次重聚小蓬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个时候,有人出言反驳。如果叶七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够看到,这个开口斥责剑封雪的,就是那日给君子风送信的谢子清。 “我说子清哪,当年就属你和君子风的关系最好,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拥护他呢!”剑封雪语气不重,话里面那股味道却早就透露出来。 “是哪,他君子风得名得利,直到十年前自己门派出了事,不得已才隐退青州,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淡泊名利的高人了?”终于,有人也站出来,帮衬剑封雪。 “不错。”“不错。”有了起头的,自然不少乐得落井下石的人,都纷纷附和。 “你们……”谢子清毕竟势单力薄,自己修炼的清薇道心无垢不沾,那些个权利门派荣耀,他都不是很感兴趣,比不得这些老了之后还野心勃勃的曾经伙伴。 见谢子清被一众人堵住了嘴,最先发话的剑封雪,又忍不住趁热打铁道。“既然君子风本人都没有来,说明他已经放弃了这一次的小蓬莱之盟。那么,作为他派出的弟子,是不是也应该算作弃权?” 剑封雪说着,脸上又挂起笑容,非常得和蔼可亲。 “这……有些不合适吧?”原本还有帮衬的几个正道同盟,见剑封雪这样说,都是摇头表示不同意。他们倒不是好心想要帮叶七,这个抢了第一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好帮的。只是如果叶七不算第一,那么第一的头衔自然是顺利落到后面那位头上。 那个灰衣剑士,不正是剑封雪的得意高徒吗? 这和他们又没有直接利益关系,人老成精的各派领袖,除了想要抱剑圣宗大腿的,和关系好的几个,其他都没有出口赞成。 “咳。我看这些事情,还是等孩子们到了之后,看他们的主意吧?毕竟我们都是老一辈的了,这一代的事情还是要让他们自己解决。” 有人装作和事佬,好心好意地提议,不少人跟着纷纷附和称赞。 剑封雪听到这话,眉头冷不丁跳了一下,这个假装和事佬的老家伙,还不是打着他自己的坏主意。 感情你自己的徒弟没有入围,就想让我们徒弟自相残杀?你想的也太容易了吧? 剑封雪想要开口,拒绝这种荒谬的建议,而恰恰是他们争论的时候,叶七他们作为第一批修士,也抵达了小蓬莱。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公平 叶七他们第一步踏上小蓬莱,就发现这个地方不一样。 跟他们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 这里没有恐怖凝重的气氛,所有在他们眼帘中呈现的一切,都是如此宁静祥和,令人不忍去破坏。 仙雾缭绕在天空树梢,一团团白气轻袅如烟,存托着整个小蓬莱有种仙境的美感。里面不时有窜出来的奇珍异兽,一个个眸子灵光闪动,智慧过人。见到叶七他们,又很快钻进茂密丛中消失不见。 如果,这岛上没有人类,或许才是最美好的。 叶七心中不由得这样想。 因为人类的出现,往往代表着纷争和扰乱的秩序,这对这样与世无争的净土而言,是不公平的可悲。 这是人类的可悲,也是生物的可悲,仙境的可悲。 小蓬莱,因为有了人类的介入,故此不能称之为仙境。 有人,便是凡。 不管叶七心中是何想法,跟着他一同登岸的其他伙伴,都沉浸在了眼前完美无瑕的美景中。他们没有像叶七那样想那么多,端木秋的好奇,风晓枣的大大咧咧,韩仙梓的女性光辉,在这一刹那都瞬间绽放开来。 端木秋蹲在了一颗树下,很快投入进了自己的研究。 风晓枣抱住了一大颗枣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比之前初临小蓬莱还要兴奋百倍。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有晶莹液渍挂在边上,傻傻笑着。 韩仙梓离开了人群,独自走到靠近灌木丛的地方,从里面抱起了一只粉白的小兔。或许是没有感受到韩仙梓的恶意,还是被她出尘的气质打动,竟没有像之前那样脱逃走。 叶七回过头,又很快回了过来,果然,那个之前有过交手、或许不算交手的灰衣剑士,从后面走了上来。 虽然海船的速度比叶七他们慢了,也只是少许,登岸的时间上并没拉开多久。 灰衣剑士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没有多余的表示和言语。他只是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径外,静静立在那儿。 就当所有人,都不明白灰衣剑士究竟在做些什么的时候,有人声从小径内传来。人未到,声先至。 “剑辰,你是第一个走到小径外的修士,我……” “咳咳,剑兄,这样恐怕不妥吧。” 听着两个令人莫名的对话,叶七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刚才从第一个人口中,叫出了那个灰衣剑士的名字。莫非他们是相识? 又说什么第一个走到小径外,难道是——?幸好,又被后来的一人给打断了。看来他们也并非都是一心。 风晓枣他们见有人,也各自从沉醉的状态中回转过来,走到叶七身旁。 随着话音刚落,小径内,前前后后走出来十数道人影。 这些人,有的叶七不认识,有的叶七觉得眼熟,有的跟叶七有仇,有的与叶七有故。 “师傅!”风晓枣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眼睛尖看到了人群里的谢子清,飞也似地跑了过去,直接忽视了周围一群的老头子。 “我的小枣,哎哟,这一撞是要折了师傅的骨头吗。小枣儿你又重了,是不是偷吃了许多甜枣。” 这师徒两都是一个性格,浑然忘记了现在的场合,让周围其他门派家主都有些尴尬,连准备上前打招呼的叶七,额头上都有几分黑线。 谢子清是师傅君子风的故交,作为君子风的徒儿,见面刚准备行个晚辈礼,不想被风晓枣搅了乱。 叶七无法,他已经走到一半,当然不能再退回去。这样其他那些大人物,会怎么看自己。 虽然叶七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情况,但看到了几个人后,以他的智慧,多少也能推算出这些都是什么人。 他心里也有疑惑,那就是自己的师傅,为什么没有在里面? “韩家主。”叶七走到韩家家主面前,对他行了个礼。既然谢子清现在在忙,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这个有过一点交集的人选。毕竟他是韩仙梓的父亲,韩仙梓在一路上也多有帮助出力,自己不能失了礼数。 “父亲。”韩仙梓也跟了上来,对韩家主恭敬行礼。 “嗯。小梓你先退到我身边来。”韩家主轻轻嗯了一声,直接唤回韩仙梓,连叶七的行礼都没有搭理。 这让叶七心里有了不满,不过他只是微笑着收回礼数,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喜欢摇摆不定的韩家主,现在对自己这个样子,刚才又第一时间召回仙梓,看来是出了什么状况。 对我不利,要说到对我不利的状况,那就只能是…… 叶七想着,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剑辰,这个一袭灰衣,与自己白衣相反,站在人群里同样极为显眼的青年。 果然,刚才第一个开口的老者,也就是剑封雪,徐徐走上前来。他没有和叶七说话,也没有和剑辰说话,而是和端木秋说话道。“你是何人,可有派系?” 端木秋在这种场合,就算再是研究狂人,脑筋还是足够灵光的,他连忙行了个礼,恭敬回答道。“禀前辈,晚辈是端木家的人。” “端木家。”“是端木家啊。”“又一个没有来的家族吗?”“我们是邀请过他了吧,端木雄那个老家伙!” 不少门主家主纷纷议论起来,这些大人物之间的话,作为年轻一代的修士也插不上嘴。 因为,他们身上那股隐晦的真气澎湃,和高出许多的境界威压,即便有所收敛,也不是他们能忽视的。 “是的,就是九门十六家的端木家。”端木秋见面前这个沉吟的老人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嗯,我与端木兄还算是故交,既然你是他的弟子,那么今天之事,你只要站到旁边去。”剑封雪的话语语气悠长,话里有话。 端木秋听出了剑封雪话中的话,他的眉头挑了起来。 正在撒娇的风晓枣,和被父亲召回的韩仙梓,都想要站出来,也都被自己的长辈制止住。 “前辈,您这是……” “如你所见,剑辰和这个剑仙殿弟子,在刚才登小蓬莱中,有过几次较量。虽然是这个剑仙殿弟子占了便宜,不过剑仙殿殿主并没有到。这对我们小蓬莱之盟来说,是蔑视和轻视,故而,我本来是想取缔他第一的位置。” “不过……”剑封雪说到这里,将声音拖长了少久,他看了看叶七脸上的表情,又看了看谢子清脸上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我本着正道讲究公正道义的原则,现在允许他们再次做一场比斗,条件不限方法不限,谁赢了便是第一!” 什么!如果刚才韩家主对自己的无视,是让叶七心里有几分恼火的话,现在剑封雪说的一席话,已经将他心头的怒火尽数引爆。 明明是剑辰自己技不如人,却强行将责任赖到师傅君子风头上。且不说师傅来了你们会不会还这么嚣张,叶七曾经就有说过,师傅是同样是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但是现在,他再次被触碰了。 “晚辈叶七,拜见剑前辈。”叶七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他将声音放开,说的洪亮响彻,令每一个人耳边都能听到,听到他心中的不满,已经快要溢出。 “哼。”剑封雪冷冷笑了一下,没有看叶七。“怎么样,端木贤侄,现在给你这个不淌浑水的机会,你是否能把握呢?” 不得不说,剑封雪想得很好。刚才自己说过条件不限方法不限,那么第一步当然是削弱叶七身边的有生力量,包括那两个和自己徒儿齐名的“二仙”,还有眼前这个眼睛中已经有了犹豫的端木家小子。 不是担心自己的徒弟斗不过叶七,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要做到万无一失。 其他门主家主都看出了剑封雪的想法,无奈他修为是到场人中最高的,在君子风隐退后,也有那么几分正道第一的虚名,故而还是有威慑在的。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端木秋突然展露出一个笑脸,撤离了半边身子,给剑封雪让出道来。 “端木秋!”两个被自己师傅和父亲拦住的人,同时喊出他的名字,露出不可思议的面容。 谢子清心里也是不忍,不过他看到身边虎视眈眈的一众同伴,只好选择妥协。他不是君子风,不能九州湖畔洗青锋,他只是一个清薇派门主,他也有自己的无奈。 韩家家主则是一脸淡然,早先在叶家门口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子扰乱了他们的计划,要是真算起来,双方没有什么交情,反而倒是仇怨算到一些。他不管韩仙梓如何挣扎,将她牢牢控制在了自己身后。 还有一个人笑得很开心,那就是李家家主,小蓬莱之盟,作为十六家之一的李家,怎么可能不来参加。 多次被叶七戏耍的李元山,这一次难得笑得舒爽。尤其在得知对方是君子风的徒弟以后。 木头!叶七也被端木秋的决定搞得错愕,连发怒都暂时忘记。两人从混乱之城相遇,从来都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甚至是手足兄弟。现在在剑封雪带着几分威胁的话语下,他就妥协了? 也不能怪端木秋,对方是剑封雪,剑圣宗的宗主,同样有着大剑仙的修为,和他相比,年轻一代的这些精英都真是蝼蚁不如。 端木秋没有抬头去看叶七,他只是默默退到一旁,眼皮内敛双目收住,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现在,既然都理清了,那么,可以开始了吗?”剑封雪对于端木秋的识时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也不看叶七,视他为无物,只是征求自己徒弟的意见。 又或者是,示意他不择手段?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来战! 叶七现在心里很乱,本来以为在外面经历了这么久以后,他的心已经可以做到古井无波。 连那些个尘封已久的往事,连那些见所未见的生物怪物,连那些深藏暗处的阴谋诡计,都没有将他击败。 但是现在,他的心颤动了。 对方,是和自己师傅同辈的修士,是自己的长辈。长辈难道不应该是和蔼的吗,亦如之前的谢子清。为什么现在自己一登上小蓬莱,他们就要咄咄逼人。 难道,是因为君子风没来的缘故?又或者是,小蓬莱第一对他们有多么致命的吸引力? 这些都还算好,最让叶七心中慌乱的,是身边曾经一起的伙伴,都已经不再,他又回到了一个人,一个人从式微山下走出的,青涩少年。 没有了师傅君子风,没有了同伴,叶七心中感到孤独,也感到了惶恐。 原来,他就算经历的再多,也还只是一个刚要成年的少年,他的心还不够坚强冷酷。 “是我威胁到你们的利益了吗?”叶七一直明白正道龌龊,但他是第一次将这话说得如此露骨,甚至是在这些个正道巨头面前。 这个时候的叶七,已经不再是那个理智的叶七,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同伴,在被一群修为远远高出自己的人压制下,谁都不会再冷静异常。 “是,也不是。”剑封雪奇怪地看了一眼叶七,他不明白现在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这边是正道巨擘,执掌着规矩,一切都要靠修为说话,修为高的人说的话就是规矩。于是他说出的话,就成了规矩。 规矩已定,像叶七这种明白人,不可能不知道要怎么做。 要么服软,要么打。打的话,剑辰也有法诀六重的修为,更有剑封雪暗示下准备好的手段,而叶七更显得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君子风在他临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完完全全的放任。 “我之所以制定这样的规则,是因为你是剑仙殿弟子。我不喜欢你师傅,这个世上只要有一个剑道最强的门派就行了,只要有一个剑道最强。那是我剑圣宗,而不是他的剑仙殿。” “当然,现在事实也是如此。你们剑仙殿,好好在青州当好自己的缩头乌龟,不就行了?为什么还想到小蓬莱来,证明自己还存在着,让我们惦记?还是畏惧?君子风那个老东西……” “他比你修为高。”叶七冷不丁打断了剑封雪处处高人一等的言论。 “你说什么!”剑封雪面露寒霜,他的语气更冷,比他背后那柄剑还要冷。 “他的剑术也要比你高。”叶七没有感受到剑封雪的威压,不是没有,而是他的愤怒已经超离了疼痛的感受。 叶七嘴角溢出鲜血,就算全力运转纳元归一,也没有办法抵消剑封雪的压迫。 大剑仙,原来这就是大剑仙,法诀六重和法诀八重,相隔两重,天地之别! “他的风骨……比你高!”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叶七踉跄着退了一步,显然已经被剑封雪逼得不行。不过他仍旧是把这句话讲了出来。 “呵呵,你这是自寻死路。”剑封雪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先是阴沉暴怒,而后又是阳光灿烂。 叶七知道,也明白剑封雪的意思。 他确实是在自寻死路。 激怒一个大剑仙,说出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就算剑封雪碍着脸面没有当面镇压叶七,以他现在被威压逼出的伤势来看,也不大可能和法诀六重的剑辰一较高下。 但是,叶七就是要说,谁也不能阻止他说话的权利,谁都不能! “师傅救我养我教我,他的一切我比谁都清楚!他没有什么大的野心,也没有与谁争锋的意愿,剑仙殿也只是座落在式微山的一个小小门派。为什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变了味!” “因为,你们怕了!你们怕师傅,怕他重新出山,你们打心里不愿意自己维持的现状被打破,尤其是不受控制的强力。所以,你们要打压我,打压剑仙殿,把它踩进土里,埋在所有人的回忆里!” 从小的时候,君子风就一直夸叶七有悟性。自从下山以后,叶七也一直表现着自己聪慧的头脑和高绝的领悟力。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对面那些宗门家族要对他虎视眈眈。 因为他的身份,叶七的剑仙殿弟子身份。 他也是在刚才才明白,师傅君子风究竟交给了自己怎么样的一个重任,他对自己的信任已经超乎了预想。叶七往这里一站,代表的不再是一个人,也不是剑仙殿弟子,而是整个剑仙殿,和君子风当年闯出的赫赫威名! 师傅,你太看重我了,连我自己,现在都没有信心控制住局面哪!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多的智慧诡计都是毫无意义的。 叶七脸上苍白,用袖口掩去嘴角的血渍,在白色的衣袖上沾过痕迹。他没有再去看端木秋,没有再去想好端端被拆散的四人小队,他的心里只是轻叹一声,觉得君子风这次交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沉重了。 比想象得要沉着得多。 “你很聪明,也很愚蠢。”剑封雪已经不想再多说话,无论叶七用什么言语,到底打算的是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刚才的那一席话,波及的范围早就超过自己,涉及到身后更多人的利益。 “无知小辈,没有我们,哪里有现在的正道江山!你安敢在此胡言乱语,挑拨正道,当是魔道奸佞?” “可笑,我们需要怕他?大家都是法诀八重,他君子风何德何能,能够独领风骚?” “我看你还是乖乖让出这第一的位置,你还不明白它的意义吧!” 一句句话响起,每一句都是对叶七巨大的压力,他的肆无忌惮招揽了所有野心者的火力,他的头顶有一座座高山落下,沉甸得他几欲弯膝跪地。 叶七双腿打着颤,他的头依旧昂得笔直,风晓枣看着对谢子清连施眼色,韩仙梓则只能无奈闭上眼睛。 为什么叶七要说出引发众怒的话,难道他没有考虑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吗。当然不是。 叶七比谁想得都多,他当然明白自己之前那些话说出来以后,这些个被揭破伪善的巨搫,会有多么强烈的反应。 但他依旧那么做了。 为了君子风,为了他交给自己的任务。叶七不能退缩,甚至不能有一丝的退让。 只要他退让了,自己自然是安然无恙,但整个剑仙殿,君子风记挂牵绊的剑仙殿,都会因为自己的退让而遭殃。 无论之前剑封雪说得多么强势迫人,无论他们想要用什么阴谋诡计,介于师傅的威慑,还不可能做得太绝,还都留有余地。 叶七正是考虑到这些,才敢说出那样大不敬的话,还说得正气凛然,说得一舒胸气。 小蓬莱上不再仙气缭绕,似乎是被捆锁住了。也没有珍奇异兽再出没,它们都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小蓬莱,有了人类之后,便不再是小蓬莱,忽然间感觉有些俗不可耐。 “几位前辈,有你们的威势压迫,那边那位剑兄,想来必然心里轻松不少吧。” 叶七的口耳鼻都嗡嗡作响,仿佛有着无数苍蝇蚊子绕住自己乱飞,他说出的话在自己听来都变了声音,在耳膜边鼓囊,粗重得不像话。 听到叶七的话,那几个开口说话的宗主家主,也不好再这样下去,纷纷收回自己的威势。 他们是来看剑仙殿和剑圣宗相互残杀的,怎么可能真正帮谁。 剑封雪也不生气,倒是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剑辰冷哼了一声。刚才都是他师傅剑封雪在说话,他并没有出言表示。但现在既然叶七的话提及了自己,他当然不能再沉默下去。 只不过是占了剑招的优势,要是真比法诀和修为,你哪里可能是我的对手? 剑辰冷哼一声,走到他师傅剑封雪旁边,目光直笔笔地盯着叶七说道。“我无需要轻松,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根本不能称得上是对手。你还是乖乖认输吧。” 摇头,叶七哂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哈哈,你们剑圣宗怎么都是这个德行,一个劲得叫别人投降认输,难道剑圣宗的都只会打嘴炮吗?” 来吧,战吧,此战一休,无论结局如何,我也算是为剑仙殿贡献出自己的全部,报答了师傅的救命之恩! 叶七心里,已经有了赴死之志。他知道,这里十几个人中,大多数都是不希望他赢的,还有少数在谨慎观望,等待君子风可能的到来。 要是君子风最后还是没有出现,在畅快淋漓地喷了这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之后,叶七的结局,只可能有一种。 输,还有死。 叶七必须死,他的死,就是剑仙殿的死。刚刚从青州冒出的火苗,就要在萌芽中扑灭,所以他必须死! 这一点上,这些心理各有心思的家伙,有了统一。除了谢子清。 这个时候的谢子清,也被叶七那种慷慨赴死的精神和不屈不挠的意志感动,他为自己的好友君子风能教出这样的弟子而自豪。他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是拼着和这些老家伙翻脸,也要救下叶七的一条性命。 刚刚登上小蓬莱,以为是任务的终点,没想到却不知不觉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叶七看着剑辰抬起的右脚,看着剑封雪等人脸上阴谋得逞的笑容,看着谢子清和风晓枣担忧的目光,看着被韩家主控制住不忍闭眼的韩仙梓,看着低头放空的端木秋。他又抬头看了看小蓬莱美丽的天空景色。 师傅,你再不出现,徒儿就只能…… “来战!”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事如荼 (感谢我有一梦的打赏!) 不归峰斜斜地跨过夕阳,让过一道光线,抵达了对面的飞仙台。 式微山上,君子风端坐在飞仙台中,他的踏星青锋剑平躺在盘坐的双膝之上,端得稳当,纹丝不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如果不是夕阳垂落下的光芒逐渐沉降。 当这道透过不归峰的夕阳余晖,照上君子风双目的时候,他动了。 踏星青锋剑径自出鞘,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在空中飘飘荡荡,斜刺里斩过一道,如果叶七看到,他一定会惊呼这一招的熟悉,正是剑十四式中的斩! 君子风的这一斩,比略懂皮毛的叶七不知要厉害多少,更简洁明了,又隐晦深奥,这一斩带出的那道弧线,就有着那样的韵味。 君子风浸淫剑道,又有着大剑仙的修为,他的一剑,惊天动地! 惊天,因为自夕阳遮眼、青锋出鞘的那一瞬间,原本尚有晚霞余韵的式微山,忽然间漆黑一片。 动地,是因为,那一道剑弧抹在了不归峰上,抹脖子一样,抹出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不归峰下的大地,颤动了。 整个不归峰,从峰顶开始,斜斜地往一侧滑落,就像是被剑斩了脖子一般,整个山峰都在君子风一剑之下荡然无存。 “哈哈哈哈,君兄多年不见,还是如此果决狠辣,要不是小弟多存了几分心思,只怕这剑仙一斩就要把我的魔君舟劈成两半了吧!” 黑黢黢的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有一道纯黑色的涡旋凭空从倒塌的不归峰后出现。 涡旋径自旋转着,定力不足的人,怕是瞧上一眼都忍不住要沦陷进去。 君子风只是无动于衷不为所动,眼睛牢牢锁定在了那突然出现的涡旋上。“选择这个时间出现,你们魔修,莫非是要有什么阴谋。” “君兄何必明知故问呢,你这么果断地斩了不归峰,难道还要继续装疯卖傻吗?” 黑色涡旋中,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他显然跟君子风一样,第一眼就明白了对方举动的意思。 式微山,不归峰。这两座山,都是君子风隐居青州的时候,给剑仙殿选址时取的名字。既然是大剑仙取的名字,自然有自己的意思在里面。 式微式微胡不归,不是不归,而是不能归。云州已经成为往事,从今以后待在青州,隐而不归。因此才给这一山一峰取名为式微山和不归峰。 但在刚才,君子风亲自斩断了不归峰的山峰,不归峰坍塌,意味着半隐式微山的剑仙殿重新回归。 也就是在君子风斩断不归峰的时候,天空同时变色。 惊天的变化不是由君子风引动,而是那个藏身涡旋中的人,那个神秘的男子。 “魔帝,你今日来我剑仙殿,难道是想要再次挑起两脉纷争?”君子风虽然面色不变,不过他整个人已经从盘坐的姿势站立起来,踏星青锋剑绕着他周身悬浮在空中,幽幽地发着微光。 “呵呵,我们正魔两脉,本来一直就都在纷争,又何来挑起二字。今天我来,主要还是见一见你这个老朋友过得怎么样。顺便……” 涡旋中极具魔性的声音被拉长,耐人寻味的长长沉寂后,一颗硕大的骷髅从涡旋中浮了出来。 君子风原本镇定的神色,在看到这硕大骷髅后,也是面色大变。“白骨阴风舟,你把你的魔舟也驾驶过来了?难道你要发起总攻!” 也难怪君子风忽然间那么不淡定,而是魔帝驾驭的这艘白骨阴风舟,在他闯下九州湖畔洗青锋的赫赫威名时,它在正道修士里同样是魔名远扬。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发动总攻呢,有掌秤人看着不是吗?” 还是只能听见魔帝的话,而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倒是那艘白骨阴风舟,在涡旋中越露越多,逐渐显现出原本的规模。 阴风阵阵,白骨森森,千百颗灰白头颅连结着船头与船尾,一根根鬼火炼至的白骨构筑成整个船身,一张张不知是何皮毛雕镂的阴旗迎风飘展,一朵朵黑色的乌云笼罩船身。白骨阴风舟前,那个巨大的骷髅头空洞的双眼透射出红色慑人的光芒。 “杀!”“吼!”“唳!”“呀!”“唔!”千奇百怪的声音,夹杂着船中蹿出的阴风,往君子风的方向涌去,连飞仙台周围的树木植被,都是沾之即黄,瞬间被抽走精气,枯萎灰败。 君子风没有动,那柄绕着他周身飞舞的踏星青锋剑,迎着席卷而来的阴风厉吼,凸自发出一道剑气,将那风浪破开。 “你既然知道掌秤人的规矩,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君子风唇角微动,正义清朗的话语瞬间镇住周围魑魅魍魉的鬼叫声,响彻天空。 “我说过,这一次来,只是顺便向你讨个东西。君兄大可不必紧张。” “什么东西,不管你要什么,都不用想了。正魔不两立,趁我的踏星青锋剑还没有出鞘,你快离去吧!” 君子风的踏星青锋剑明明已经在周身旋转发光,为什么他却说还没有出鞘。出奇的是,那个被称呼为魔帝的男子也没有出声,仿佛是默认了他说的话。 “桀桀,如果是平日里,我当然不会贸然和你交手。毕竟一个大魔仙巅峰,一个大剑仙巅峰,要是真斗个天昏地暗,对我也不是什么妙事。” 听到魔帝的话,君子风的眉头又皱了一下。这是他今天第二次皱眉。 既然魔帝能够说出自己的修为,那么他一定也已经达到了大魔仙巅峰。魔帝年轻的时候就跟我两人生死仇敌,一直互有输赢。我本以为自己经此一役修为精进,没想到他也丝毫没有落下,一下子说破我的修为。 “你还有什么话,快一并说了吧。还有,不要耍小花招——”“啾!”踏星青锋剑飞快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周围融为一体的黑暗中,蓦地冒出几滩鲜血。 赫然是偷偷潜入隐匿的魔修。 “嘿嘿,我这次来,就是要借你的踏星青锋剑一用,顺便阻止你前往小蓬莱!” 君子风心中一突。他刚刚斩断不归峰,准备赶赴小蓬莱,没有想到魔帝就掐准时机拦住了自己,还提出这样的要求。魔帝是怎么知道小蓬莱的时间的,有掌秤人在掌管,应该不可能有魔修混进去才对。还有,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痴人妄语,不知所谓!”君子风只是弄不明白魔帝的意图,并没有怕了他的意思。正如魔帝刚才所说,两人都是巅峰修为,真要打起来,也顶多是个两败俱伤。 “君兄还是像以前一样固执,可你想想哪一次有好结果的呢?比如十年前……” “住口,你要一战,我便与你一战。不归峰断,式微山裂,我在剑在!” “那么,便战罢!” 一道黑色洪流从百鬼阴风舟上升腾而起,化作一条黑色魔龙疯狂咆哮;而飞仙台上的君子风,脚踩踏星青锋剑扶摇直上,亦如飞仙升天,继而化作一条白色仙龙。 黑白两条龙在万里长空之上,在星河辰月之下,缠斗在了一处。 ———— “战便战,我叶七又有何惧!”画面一转,与此同时的叶七,口中也说出这么一句话。 君子风未至,他遭受一众包藏祸心的老辈正道刁难,甚至欲要否定自己第一的资格。为了荣耀,为了剑仙殿,为了君子风,为了他自己。 一战,需要一战。此战,不能避免! 叶七挽过残星断剑,整个人逼成一线,先声夺人率先出手。剑辰也不是易与之辈,他同样是招手抓过剑柄,与叶七笔直撞去,丝毫没有考虑闪躲。 “卑鄙!”风晓枣见师傅迟迟不肯出手,又忍不住关心叶七的情况,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轻骂了一声。 叶七刚才遭受不少掌门的威势压迫,体内已经有了暗伤。再加上他们一个法诀五重一个法诀六重,如果硬碰硬的话,吃亏的一定是叶七。 风晓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不由自主地小声骂了句。 在场周围都是登仙境甚至更高的修士,耳聪目明怎么可能没有听到风晓枣的嘀咕。剑封雪面色不善地盯了风晓枣一眼,又对谢子清不阴不阳地说道。“子清啊,管好你的徒弟。可不要站错了队。” 剑封雪明面上是在说风晓枣,谢子清又怎能不知,他是在隐晦地提示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下这个孩子,不能让君大哥的徒弟再出事了。 谢子清暗下决心,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笑容,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连谢子清都不看好叶七能赢,战场中央短兵交接的两人,也终于展开一场搏斗,一场不公平的搏斗。 “找死!”剑辰轻叱一声,手中长剑变幻,数道剑花在他周身空中绽放,一朵朵落了下来,每一朵都裸露出里面凛冽的锋芒,向叶七上中下三路落去。 叶七的残星比一般长剑短了一半,抵挡起来虽然迅速,但在攻势上偏薄弱,很快就被剑辰扭转了攻防。 不过叶七并没有慌乱,他的手腕往回一缩,手中的残星跟着一让,让过了剑辰手中长剑,叶七的手腕又是一伸,残星自上而下劈出。 剑十四式,劈! “雕虫小技,又是这招。”剑辰为人高傲,他本是天之骄子,对什么都看不上眼,在师傅剑封雪的指导下,也一直自认不凡,年轻一代舍他其谁。 他本来就不爽于叶七抢走了的出海争渡赛第一,又在后面的海船竞速上再次失败,心里也是憋了一团火。 法诀六重,剑圣宗顶级法诀,剑辰并不是徒有虚名。 第一百二十章 伪灵器 剑辰飞快地提剑封挡。 叶七的剑劈虽然是剑十四式之一,但也并非所向披靡,它说白了也还只是一招凝练缩减后的招式。只要有招式,就能够挡住。 这并不是剑十四式不够厉害,而是叶七对招式的领悟层面还是太低。 如果这一劈是君子风来的话,只怕剑辰连提剑封挡的念头都没有,就直接被一劈两半了。 这是境界的差距,也是历练不够的缘故。 “铛!”两人的剑刃在空中交接,崩裂出星点花火,照亮了两人的深邃黑眸。 “我说过,你之前能赢都是取巧而已,真要斗起来,只会不堪一击!”剑辰脸上带着傲然一笑,手中抵挡住的剑顺着向叶七那边压去。 但很快,他那张傲然长笑的脸就冻住了,没错,冻住了。 当然,剑辰的脸并没有被冻住,就算叶七再怎么厉害,除非是全面压制,也不可能把他的脸给冻上。那样不是比斗,而是碾压打脸了。 剑辰的脸虽然没有被冻住,不过也跟那样相差不远。因为他手中那柄压向叶七的剑,忽然被冻成了一坨。 剑不是好剑,剑辰还留了几手,他原本以为能够以自身超凡的剑技碾压对手,没想到被叶七抢先冻毁了一柄长剑。 “辰儿,不要掉以轻心,他修炼的是剑仙殿有名的绝学九归寒潮诀,相传从未有人修成功过!要小心他九归寒潮的寒气!” 注意到剑辰战场中的动静,剑封雪高声提醒道。 即便这样的做法让人觉得很不地道,不过在场诸人却没有谁敢站出来指责,又或者他们本来就乐得看到这样。 剑辰撇开手中已经被冻成一坨的长剑,整个人往后撤了几步,远离了叶七和他手中的残星。 甩了甩酥麻的手,上面一层寒霜还没有褪去。剑辰一时大意之下,被叶七近身,被九归寒潮真气侵袭入体,只觉得持剑的右手一开始的刺痛后,又很快麻木。 叶七的九归寒潮真气,曾经在初出茅庐的时候,就在解决小毛贼时大显身手,有过截脉的特性,可惜后来一直在被境界高过自己的对手追赶,很难发挥特性。 但是今天,在他法诀五重修为的时候,他的截脉又有了勇武之地。 剑辰是法诀六重没错,纵然还是比叶七高上了一重。不过叶七每一重九归寒潮诀的增长,都是一段质的飞跃,他增长的幅度要比寻常法诀修炼的修士高出许多。 这从之前,他能够和韩仙梓在真气较量上不分高下可以看出。 如今,被叶七近身从手腕打入的寒潮真气,在剑辰经脉内爆开,令他一整条手脉真气都开始流通不畅,被截断了和体内命源真气的联系。 剑辰耷拉着失去知觉的右手,脸上没有慌乱,只是阴沉得滴水。他从生下来处处顺风顺水,结果在叶七手上接二连三的吃亏,令他的心态发生了起伏。 “哼。这是你逼我的。”剑辰的右手暂时被寒潮真气封住了经脉,但他的左手还在。只见剑辰左手一拍纳袋,一道赤金色的豪光出现在了手上。 持剑的手,是左手! 他的左右手竟都能够掌剑御剑,倒是有几分实力。只是剑术如果仅止于此的话,是万万不能击败我的。 叶七心里明白,对方敢和自己宣战,不可能没有准备。 刚才还只是相互试探的出手,真正的比赛才刚刚开始! 赤金色的剑光闪烁在剑辰手上,比刚才两剑交锋时迸发出的火花不知道要亮上多少,刺眼无比。 “这种剑芒!”在场的都是经验老道、眼力十足的门主家主,很快有人发现了剑辰手上剑芒的不同。 那不是纯粹绽放出的光芒,而是剑本身自发闪烁出来的,是剑的本能。这种剑,不是寻常的剑,也不是寻常的宝物,它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灵器! “不,还不算灵器。它只是简单的收发剑光,真正的灵器,远远要比之厉害。”有人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剑封雪看着身边沉不住气的一群老家伙,倒是第一次露出笑容来。哼,这些个老家伙,故意一惊一乍的,不还是想要套我的话。也罢也罢,就给你们透露透露。“确实,辰儿手中的还不算是灵器,只是一件伪灵器,有几分灵器的灵性,但没有器灵在内。” “喔。是这样啊。”“原来如此。”人老成精的门主家主们,纷纷作恍然大悟状。 剑封雪也不理睬这些做作的家伙,转而将目光放到场上,剑辰被叶七逼出这把伪灵器,倒也没什么。毕竟对方是君子风的弟子,还练成了从未有人练成的九归寒潮诀。 不过,一旦伪灵器出场,结合剑辰法诀六重的修为,这场比斗只怕,没有悬念了。 “伪灵器?”叶七眉头一挑,他也听到了远处那些人的对话,不知道这些掌门们是不是故意说得大声,连他都听到了伪灵器的消息。 “不错,这就是伪灵器,想必你这样久居青州穷乡僻壤的人,一定没有见识过吧。” 剑辰哂笑,他的左手摆开,那层闪烁的赤金光收敛起来,紧紧地包裹住他手腕以下的部分,包括整柄剑的剑身。 “这柄金灵剑,全部覆盖住赤金剑气,我看你的寒潮真气,还怎么能够侵蚀到我。看剑!” 剑辰没有给叶七再思考反应的机会,他要速战速决。 叶七已经逼他使出伪灵器,这对于一个高傲无比的人来说,就像吃坏了肚子一样难受,喉咙口憋着一股怒火需要抒发。 剑辰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是他生长的环境和周围人的恭维,令他修剑的心变了颜色。已经远离一个剑修应该走的剑道,多了许多急躁和虚荣。 叶七见对方用出伪灵器,脸上变得凝重。就算再对剑辰的话如何不喜,他说的也确实没错。自己的确没有见识过伪灵器的厉害。既然称其为伪灵器,看那些人的表情似乎还有艳羡,难道真的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不过,他可不会就这样轻易被唬住。 是骡子是马还要拉出来溜溜,这仗还没有打,怎么可能先逃跑了呢! 叶七见剑辰攻过来,也同样运转起寒潮真气,将残星包裹凝结成蓝紫,一圈光影,他从原地消失。 残星,和伪灵器金灵剑,第一次交锋。 “什么!”很多不看好叶七的门主家主,脸上忽然五颜六色起来,包括剑封雪在内的一众老辈修士都是如此。 他们是登仙境以上的强者,寻常惊变还不足以令他们惊呼。 伪灵器虽然不是灵器,但已经脱离了法宝的范畴,寻常法宝跟它对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胜算。 这也是一开始,为什么他们都自信满满的原因。 然而现在,当叶七的残星和剑辰的金灵剑纠缠在一起时,锐金与蓝紫两道不同的真气,竟一时之间争得不相上下? 剑辰脸上的戾气还没有散去,他想要亲眼看着叶七那柄破烂不堪的断剑再断一次,他不仅仅要看叶七的剑断去,他还要看叶七整个人断去,从他剑锋之下一劈两半。 残忍的鲜血四溅,绝望的眼神流淌,无力垂落的手臂,断成两截的残剑。 这些,都没有出现。 所以剑辰脸上出现了讶异、错愕、惊诧,但他已经一剑劈了上去,去势不留退势不存。 “怎么可能,我这把金灵剑可是伪灵器,你手上这把剑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够挡得住伪灵器的攻势!”剑辰失口,他不指望叶七能告诉他,他只是叫出来抒发一下自己的不甘。 叶七倒是这里面最平静的人,他同样没有想到残星能够挡住金灵剑,但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他预料之中的东西。 残星,是在棺木中发现的剑柄,后来又吸收了尸煞死气和九龙液火,成长出三寸剑刃。 它究竟是什么品级的法宝,叶七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叶七只是知道,它曾经自己出现,挡住了九龙液火的攻击,帮助叶七破开了对方的防御,为他们一行人解了围。 残星有灵,或者没灵,叶七无法得悉。如果有灵,它却再没有与叶七发生过感召。要说没灵的话,它的表现却又极具灵性。 或许,残星也是伪灵器吧。只有伪灵器,在遇到伪灵器的时候,还能够不落下风。叶七心里只能作此判断。 他是第一次知道伪灵器这个名词,没有多想。也没有看到那群等着看好戏的人,脸上是多么精彩。 “如果这就是你的手段,怕是还不能够吧!”残星裹挟着蓝紫色的光泽,在小蓬莱这一方天地中画起了美丽的书画,一幅被蓝紫遍布弥漫的水墨画。 剑随心动,剑式亦随心而动,叶七只用那一劈一斩,不是他只会两招,而是这两招最简洁又直接。 现在,在和剑辰相持不下的战斗中,叶七改变了以往的风格,用剑十四式中二式组成的新剑招,和他斗了个不相上下,还有所余力。 在一场战斗中,如果处处主动出击,又没有能够有什么建树的话,那样的举动是很愚蠢的。 这句话,在许多高手的对决中,都一一作出了证明。 一开始叶七主动出击,到后来被剑辰逆剑劈来,轮番抢攻。消磨的不仅是剑封雪的耐心,还有许多人的耐心。 “你敢出言不逊!”剑辰听到叶七带着挑衅的话语,心里面那团火也是上下跳动,撺掇着他的澎湃内心,更令他头脑血脉涌动。“剑诀,临渊葬剑!” 剑辰第一个使出了剑诀,也就是他修炼功法的法诀,更是叶七他们之前看到的,剑圣宗著名的临渊葬剑! 主动首先使用剑诀,在一场比赛中,往往会给人落入下乘的印象。 果然,剑封雪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剑轮舞 辰儿竟然被逼迫得使用剑诀,看来这个叶姓小子,还真得到了君子风的真传。 只是,怎么只看到剑十四中的两式,难道他是在保留实力? 剑封雪看着越战越勇的叶七,再看看剑辰,心里没来由烦躁起来。我剑封雪比不过你君子风,难道我的徒弟还是比不过你徒弟吗?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的剑仙殿再崛起了! 剑封雪心里心思百转,很快下定决心,看向场内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战场中,随着剑辰的一声呵斥,叶七只觉双肩微沉,有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上而下压迫下来,令他整个身体都僵在一处。 这就是临渊葬剑?果然不愧为剑圣宗的成名剑诀,极为不凡! 叶七没有因为对方是手段令人不耻的对手,就对他们的招式剑诀一律忽视轻蔑,他不是眼高于顶的人,知道取彼之长补己之短。 不得不说,剑辰的实力毋庸置疑。 无论是一开始他抢攻结果被剑辰挡下,反而倒行逆施的果断反攻。到后来决然弃剑,用金灵剑来克制自己的寒潮真气,剑辰的战斗理念一直都是正确的。 如果不是自己有剑十四中两式精妙组合的剑招,甚至不能和剑辰周旋许久。 那样的话,第一个被逼出法诀的,怕是就成了自己了。 叶七佩服剑辰这样的对手,但也仅仅是佩服。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师傅的为人做派,都令叶七无法喜欢得起来。这样的人,这样的门派,如果真的给了他们第一,不仅是自己的耻辱,师傅的耻辱,更加是正道的耻辱! “看剑!”叶七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阵阵压力,不用抬头都能知道,有一柄利剑高悬在他头顶,正慢慢凝聚,就要垂落下来。但他不退反进,一下子贴了过去,近攻剑辰。 剑辰现在在使用剑诀,如果被叶七近身,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剑辰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嘴上喊着临渊葬剑,实际上却是冷冷一笑。 看着仗剑袭来的叶七,剑辰原本正在凝聚剑诀的手微微一颤,就是他这一颤,让叶七跟着眼神一缩。 不好! 叶七很快发现不妙,可惜他已经近身过来,再闪避不及。 “噗呲!”一道剑气从他左肩穿透而过,带出一道血花。叶七在战斗中,开始挂彩。 “好,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这一声喝彩,竟是从韩家主口中说出,听得令剑封雪满心欢喜。他当然不是被溜须拍马拍得满意,而是对剑辰这个宝贝弟子感到满意。 刚才,就连他都以为剑辰准时释放的,是他们剑圣宗的临渊葬剑。如果真的施展临渊葬剑,凝聚过程中被叶七近身,那样都不用看就能知道结果,是必输无疑的。 然而,剑辰竟然是做了假象,欺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叶七。 他知道叶七之前在海船上,就看到过他施展的临渊葬剑,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释放临渊葬剑,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剑辰都知道,都知道那些不利,那么他就不可能再犯错误。 剑辰只是虚晃了一枪,他利用了所有人思维的惯性。当人感觉到头顶肩膀上传来的压力时,第一反应肯定是攻击从头顶而来。然而,他只是微微施加了一点剑意而已。真正的杀招,正是隐藏在他身边,就等着叶七近身的那三道剑气! 第一道剑气,以极快的速度刺破叶七的肩膀,给他造成了伤害。 第二道剑气,随后而至。 “三剑!”“此子果然不愧‘一剑二仙’之名,竟然小小年纪就可以将剑轮舞修炼到第三剑,真是后生可畏啊!”一旁,想要依附剑圣宗,或者是想要抱住剑封雪大腿的家主门主,见第一个拍马屁的机会被抢,也都纷纷赞叹道。 他们的称赞,并不是毫无理由的称赞,拍马屁也是一门技术,要对准位置,不然会被反踢一蹶子。 剑辰这一招三道剑气,萦绕在他周身,并非什么无名招式,同样也是剑圣宗赫赫有名的剑轮舞。相传有大乘者的剑轮舞,能够在身后凝聚一轮的剑气,自行舞动起来,霸气非凡。 剑辰虽然没有能够凝聚出一轮剑气,不过三道剑气,也足以证明他天才精英的名头。 也就是大家说话的当口,剑辰的第二道剑气,已经抵达叶七眼下。 剑辰的剑轮舞,就是料定叶七会选择近身,他在赌一场。比武争斗,本来就是一场豪赌。你我之间的出招破招,都是一场场的赌博。叶七得了优势以后一时大意,便输了这一城,甚至威胁到自己。 叶七本来就被剑封雪他们威势压迫得有暗伤,只是强行用寒潮真气护住,没有让伤势爆发出来。 结果现在,剑辰的一招剑轮舞,险些将他体内运转的寒潮真气打得散乱。 叶七强行凝住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左手快速变换剑诀,很快向后退了三步。第二道剑轮舞剑气,跟着向他面前飞了一丈。 此时,叶七的左手剑指一扬,“咄!”的一声,从身前那方地面中,冒出一层冰墙,堪堪挡住剑气。 寒潮乍起,在叶七临危之下,被发动起来。 “还有,第三剑!”剑辰的剑轮舞第二剑被挡住,他并没有灰心丧气,这一场比赛,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场证明自己的比赛,他能够明白师傅剑封雪的苦心。 不仅仅是为了夺回第一名,还有他在海船上丢失了的脸面,剑封雪想让他都一并拾回。 两个人的差距,并不是一招一式的差距。 剑辰相信,自己绝对是最后的胜利者,唯一有变化的,无非是能不能够赢得更加漂亮一点,还是狼狈一些。作为一个高傲而又虚荣的人,他显然希望是后者。 叶七的一次次压制,令他无法再赢得漂亮,那他只好选择相对狼狈的赢法。 结果不变,变得只是过程。 “第三剑剑轮舞,给我破!”剑辰手中金灵剑泛起微亮,似乎是响应了他的号召,听出了他心中的渴望与愤怒,整个剑登时焕发出熠熠无比的光芒。 就在这一股无比刺眼的金色光芒中,有一道剑气悄然而出,甚至连破空的声音都没有。 剑轮舞,第三剑,赤金之剑,无往不利,无坚不摧,破除万物,一招制敌! 叶七面前的那道蓝紫冰墙,很快化开了一道豁口,一道剑锋大小的豁口。像是忽然间消融了一般,让人措手不及。 叶七手中的残星,感受到主人的危险,第二次引领着他的右手,迅速挡在了胸前两寸之处。 也就是这一融一挡的功夫,赤金剑气奔雷袭来,轰击而上。 叶七只觉得持剑的右手有如触电的痉挛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带着残星那不足四寸的剑身,撞在了自己胸口。 残星能够挡住这无往不利的一道剑气,却挡不住它的力道。 “噗!”一口血,被吐了出来。叶七想要咽住,但还是最终没能忍住。他的身子往后退了又退,好不容易才散去了赤金剑气对自己的冲劲。 剑辰的这一招剑轮舞,终于是在和叶七的比斗中,占了一次极大的上风。 可恶,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大意!叶七心里微恼,他和剑辰斗来斗去,始终觉得对方肯定还有什么后手,但不知不觉的优势,令他渐渐放下了警惕。 更可恶的是,剑辰竟然利用他思维上的惯性,利用了他知道临渊葬剑这一招的消息,反暗算了自己。 有的时候,知己知彼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你不会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了解他的全部,你的了解,很大可能只是对方的一个片面,那样在以后的对战中,非常被动。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的受伤,也让叶七明白了这点。 不过,明白不等于胜利,恰恰相反,因为剑辰一招的得势,让他一鼓作气拿下对方的节奏一断,身上受伤吐血不说,体内那股暗伤也逐渐压制不住。 “辰儿,速战速决,不要再拖延了!”剑封雪作为大剑仙修为的宗主,怎么可能看不出叶七现在的状态。如今剑辰大势已成,叶七身上暗伤迸发,赢面一降再降,早就降得看不到了。 当然,剑封雪现在心里唯一担心的,就是突然杀出来一个君子风,那样真是怎么也不能让人高兴。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夜长梦多,他催促剑辰道。 自己的师傅都发话了,剑辰也不再享受作为胜利者的舒爽,他心里面对自己这灵机一计很是得意,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摆个帅气的姿势站在那儿,给人瞻仰的机会。至于对面的叶七,他早就不再去看,他之前就说过,唯一会出现变化的,只有赢得漂亮,还是赢得狼狈。 如今看来,也不是太狼狈嘛,这一招剑轮舞,真是漂亮! “是,师傅!”剑辰举起手中的伪灵器金灵剑,遥遥指向对面站定不做声的叶七,“我说过,不堪一击的人,是你!” 叶七用左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默默不能做声。他怕一做声,口中的鲜血会抑制不住全吐出来。 一口气,支撑着他,这口气出了,他也就倒了。 最终,体内的暗伤还是爆发了,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大剑仙和登仙境的威压,令他体内乱作一团,如同一座座爆发的活火山。 叶七不能倒,他宁愿被刺上一剑,也不愿意倒下去,倒在这些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笑意的人面前。 他是正道,真正的正道,他们不是! “怎么?不说话了?那就受死吧!” “住手!”“不要!”风晓枣和韩仙梓的惊呼,更是刺激了骄傲的剑辰,一剑二仙里的二仙,竟然会选择帮叶七而不是帮他,他心里面不仅有怒火,还有妒火! “给我去死!”金灵剑磅礴无比的锐金锋芒,带出一道闪烁的残影,向踉跄站稳的叶七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魔耀九州 “为什么。” 不归峰峰峦断裂,式微山寸寸坍塌,剑仙殿零落不堪,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君子风半倚在这近乎废墟的飞仙台上,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在他的手上,原本属于踏星青锋剑的地方,如今已是空空如也。 他败了,败给了眼前这个宿命中的对手,第一魔帝。 人在剑在,如今剑已被夺,君子风却还活着,于是他开口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他,又为什么要夺走他的剑。 第一魔帝笼罩在黑漆漆的雾气中,整个人如同一枚燃烧旺盛的黑炎,朦胧沉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知道你为什么这一次会输吗?不是你不够努力,也不是你不够天分,而是你少了一分妥协。” 第一魔帝没有回答君子风的问话,又似乎回答了他。他并没有取走君子风的性命,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说过,是顺便来取剑的,而并非是来夺命。 “妥协?呵呵呵呵,如果我会妥协,早在多少年前,就妥协了。魔帝,没想到你居然会妥协!” 君子风虽然战败,他的话却依旧说得言辞灼灼,铿锵有力。 魔帝扫视了一眼这个连剑都被夺走了的老对手,冷漠中带着一丝怜悯。“大势不可逆,只有妥协。” 说罢,他也不等君子风的回答,双手一招,将头顶凌空的巨大百鬼阴风舟收入袖中,又唤出之前转换的漩涡,一步迈了进去消失不见。 “我之所以不杀你,只是报一个恩。你好自为之!” 报恩,报什么嗯!君子风眼睛一瞪,浑身乏力无比,他是剑仙殿的殿主,是世界上顶尖的几个修士之一,但他还不是最强的。只是没有想到,第一魔帝竟然会妥协,令他感到事态愈发严重。 “不行,我必须去小蓬莱!”君子风脑中苦思,还来不得行动,只觉脑海中一道闪电劈过,他的眼皮愈发沉重,不知不觉向后倒去。 第一魔帝说过的两件事,取剑和阻止君子风前往小蓬莱,他都做到了。 ———— “嘿嘿嘿嘿……”就在剑辰的剑,要从叶七正面突破,来给他造成致命伤害的时候,一旁忽然传来低沉的笑声。“嘿嘿嘿嘿……” 这股笑声不长,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就是低沉,低沉得有些可怕。 如果,再看到这股声音的主人时,会让人更加可怕。 “木头,你怎么了!”虽然端木秋刚才在第一时间没有选择留下来,但是叶七心里并不怎么责怪,毕竟对方是大剑仙修为的宗主,以鸡蛋碰石头,是非常不明智的。 但是现在,当剑辰发起最终攻势的时候,端木秋忽然发出的古怪声音,反而让叶七心中一惊。 他没有因为端木秋的出声而惊喜,这个时候贸然站出来,无疑是更加不明智的举措。更何况…… 这种笑声,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端木秋抬起了头,他的眼睛依旧是清亮无比,但叶七看过去,却从里面看到了许多陌生的情绪。 疯狂,暴虐,癫邪。 负面的情绪,配合他那可怖的笑声,一时间倒真的让剑辰攻势一滞。 “端木家的小子,你难道想要插手吗?”剑封雪皱眉,他也看出了端木秋现在的古怪,既然大势已去,那么他现在站出来,究竟又为的什么呢? “插手?不不,我并不准备插手。”端木秋笑着裂开了嘴巴,他的笑容依旧温暖,但现在却没有了阳光。“不过,我虽然不插手,但却想要插上一脚。” “住嘴,无知小辈,难不成你们端木家想要造反不成?”有家主站出来呵斥,现在本来应该是叶七被刺中,剑辰夺回小蓬莱第一位置的时候,他们抱住剑圣宗的大腿将会更紧。偏偏有个端木秋冒出来,挡在了成功收获的路上。 “端木家?这位家主给我扣的帽子,还真是大呢!不过,就算如此,我又何惧?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是端木家的?” 端木秋的话音刚落,包括叶七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 还有什么,比在小蓬莱上说出这样的话,还要让人觉得惊讶。一个端木家的弟子,竟然说自己不是端木家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你在拿我们当猴耍?就算你这么说,那个剑仙殿的弟子,也逃脱不了——” “你们杀不了他。”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端木秋冷冷地打断了。“你,杀不了他。你,也杀不了他。你,你,你,也杀不了他。” 端木秋的手指一一指过对面站着的老辈修士,他们可都是跺跺脚整个正道要抖三抖的人物,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指着鼻子蔑视,简直是千古奇闻。 剑封雪的修为最高,故而他的耐心要更高一些,这并不代表,有人能够骑到自己脖子上来。 他可以骑别人脖子上去,但别人不行。谁让他的修为最高呢? “端木家的小辈,休要再疯疯癫癫,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退出去。让比赛继续。”剑封雪恨不得现在就动手灭了端木秋,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现在这个情况,端木秋站出来可以说是帮助叶七,但他站出来却师出无名,总不见得真要以小欺大吧? “你们,都杀不了他。因为,他不能死。”端木秋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的手指还停在半空,肯定所有人都会这么以为。 他,不能死。 叶七跟端木秋认识的时间最长,也不由得瞪大眼睛,刚才端木秋的屈服他看在眼里。可是如果跟现在的疯癫发狂相比,他倒更希望对方屈服,那样自己的负担还要小一些。 “木头,你究竟怎么了。快退下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叶七现在也是强撑,体内乱作一团的气息,悍然爆发的暗伤,他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不过,他不能放着端木秋不管。 “他不能死?难道他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现在动动手指头,都能杀死他。” 有门主身居高位惯了,语气轻蔑地反驳。以他的眼力,当然能够看出叶七现在的状况,已经是强弩之末。 端木秋盯着那个出声的门主,脸上笑容更盛,做了一个嘲讽的表情。“不信,你试试?” “你!”那门主本来以为,端木秋说出这些话是声张虚实,为了把他们吓住,保住叶七的性命。包括剑封雪和叶七在内,都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他信誓旦旦地放手叫嚣,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话,岂不是主动认输?怎么会被一个小辈吓住! 这个门主心里算计,也琢磨不清端木秋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他仗着自己修为已经达到登仙境,迟疑片刻还是选择出手了。 他的手屈指轻弹,一道微小的灵光从指间弹出,向叶七激射而去。 这不是试探,恰恰是这么门主的全力一击。他接受端木秋的挑衅,就算对方是蝼蚁,也要全力以赴,保证万无一失。 不过,这一道灵光没有打到叶七。 有一道扇子在叶七面前张开,拦住了这么一道灵光。 是扇子,那柄端木秋常常用来臭显摆的法宝。竟然挡住了登仙境最强的攻击? 叶七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今天发生的一切,比他以往经历的加起来,都要令他错愕。木头,不是法诀四重吗,怎么能挡住登仙境的攻击?难道这柄扇子,是什么无上的宝物不成? 正面,这一道灵光一旦没入扇中,整个扇面便翻涌起来。像是一柄钥匙插进了锁孔,整个皙白如纸的扇面,陡然解开冰封,色彩斑斓起来。 山水,**,汪洋,各种各样的画面,从扇面上泼墨般显露。一幅幅画,一幅幅画,有狂涛怒卷,有和煦清风,有迷幻多变,千姿百态。 “这是!”剑封雪眯着眼睛,这柄扇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只是可能时间过得久远了,一时想不起来。他皱着眉头,仔细盯住那张开的扇面,眼中跟着泛起光来。 这哪里是什么寻常的扇子,这竟然不是一柄普通的扇子! “是它!”剑封雪努力地挖掘,终于从记忆深处寻得了属于这柄扇子的记忆。“狂澜贯清扇!居然是狂澜贯清扇!” “你说它是狂澜贯清扇?”不少老修士一个个听到剑封雪失态的惊呼,也都纷纷色变。 他们明白,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它代表着当年正魔之战的惨烈,代表了无数正道修士的鲜血和性命。 狂澜贯清扇,力挽狂澜,一气贯长清,是一柄非同凡响的灵器。比之更加非同凡响的是它的持有者,当年正魔之战成名远近的相师! “相师”伊相,又有人称其为“春秋悲画扇”。他是一个魔修,一个不一样的魔修。他的乐趣不在于杀人,而是研究,一个疯癫偏执的研究狂。 伊相不仅是疯狂的研究者,还是一个心思深沉、布局谋略深远的策士。他的谋略,在正魔之战中坑杀了不知多少的正道修士。让第一魔帝也尊称一声相师。 “春秋悲画扇”伊相的狂澜贯清扇,怎么会出现在端木秋手上,他究竟是什么人。 “嘿嘿,老伙计,看来不管过去多少年,你都不会被人忘记哪。”端木秋盯着手上变化的狂澜贯清扇,自己浑身的气势也蓦地一变,原本法诀四重的修为,蹭蹭蹭地涨了起来。 第五重!第六重!第七重! “是伊相的幻云沧浪诀!”伊相曾经在正魔之战中,用幻云沧浪诀隐蔽了一群魔修的修为,暗度陈仓偷袭正道后方,造成了惨重的损失。这隐藏修为的手段,不是幻云沧浪诀又能是什么! “你是伊相,你不是端木家的弟子,你是那个杀人谋士伊相!”剑封雪眉头紧锁,他手中不自觉地紧了紧伴随自己左右的长剑。 伊相本身并不可怕,就算他登仙境的修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有那么一句话,从来在正魔两道间流传。“相师出,魔帝临。春秋争霸,魔耀九州!”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误会,降临 (感谢东东、我有一梦的打赏!) “他是伊相!他是那个魔相!”这些身居高位久了的老修士们,竟然被吓得乱作一团。他们有的不是那个时代摸爬滚打过来的人,只是听更上一辈的人讲述过。而有的,就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他们脑海中,那样猩红漫天的场面,像在脑中生了根,怎么也挥之不去。 如果端木秋就是魔相伊相,那他为什么要去庇护叶七? 如果木头是魔修,他为什么要跟我一起? 如果伊相是伊相,那端木家现在又是什么境况? 每一个人脑中,在听到这则消息后,都出现了不同的疑问。这些疑问,他们想要开口问,但一个个都没有开的了口。 “木……木头,你是他们口中说的,魔相?”叶七双目无神,他发现自己自信满满的智慧,在这里是多么的可笑。他竟然和一个魔修一起结伴了这么久,还和他一起进入了小蓬莱? 端木秋,哦,不,这个时候应该叫伊相。伊相对着叶七恭敬作揖,严肃的面容跟刚才轻佻的笑容完全不同。“属下伊相,拜见少主!” 什么! 少主! 伊相的一句话,更是一道硕大无比的惊天巨雷,在众人心里炸响。 “好啊,妙,妙,妙!”剑封雪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由得拍手称叹。“你们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居然把我们所有人都瞒过了。” “没想到啊,真是后生可畏。一个小魔崽子,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骗了君子风,骗了掌秤人,骗了我们这一群老家伙,你们魔道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少门主和家主都反应过来,明白了剑封雪话中的意思。 伊相和叶七是结伴过来的,他们一个代表的是端木家,一个代表的是剑仙殿,就算是掌秤人,也不可能真的看破所有人的内心天秤。更何况,两人代表的正道九门十六家,掌秤人怀疑的力度也是大幅降低。 如果不是叶七身陷囹圄,伊相甚至都不用暴露自己。 是剑封雪对剑仙殿的敌视态度,打乱了两个人的计划。 也幸亏被剑封雪和剑辰这一打乱,不然让魔修在小蓬莱夺得第一,岂不是天下正道最大的笑话? “你们!”韩仙梓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韩家主这个时候也放下了对她的控制,现在一个个心里的震惊还没有缓过神来,又哪里有精力管她。“你们!” 韩仙梓两次提起声音,想要说些什么,但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用来遮掩的面纱起起伏伏,她的胸口也起伏不定,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掐得青白。 风晓枣失神地靠在谢子清肩膀上,这两个刚刚认识的朋友,心思单纯的她根本就没有多想。 谢子清的目光同样复杂,他看着叶七,有看了看伊相,心里也有疑惑,但现在不是说出的时候。 “小枣,仙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叶七连连摆手,大家以前闹别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动作。不过如今被叶七做来,却令回忆起来的两人心寒。 “木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叶七急躁地看着伊相,想他说几句话。可是对方本来就是魔修,又怎么可能说出什么好话。“木头,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少主!这些都是你瞎说的。” “少主,属下不敢。”伊相恭敬地低下头来,神情不似作伪。他的狂澜贯清扇背在身后,氤氲着朦胧的颜色。 “你住口!”叶七真的怒了,本来是混乱之城中萍水相逢,后来.经历了一件件的事,他早就把端木秋当做了自己的挚友,是可以生死相依的伙伴。而现在,你要告诉他端木秋不是端木秋,是隐藏在他身边的魔修,魔相,叶七怎么接受得了。 尤其是,看着对面那些正道人深恶痛绝的眼神,看着风晓枣和韩仙梓失望无比的眼神,叶七怒了。 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居然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还有,小枣和仙梓对自己的失望和怀疑。 叶七愤怒地抬起手,一掌打在了伊相身上。 好,既然你口口声声称我少主,那你就不要还手!叶七想罢,猛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端木秋,只把他假象作一个敌人,一掌攻去。 “嘭!”结结实实的,叶七的掌印在了伊相的肩膀上,令他倒退了数步,跌坐在地。 伊相,他居然没有还手!他一个登仙境的修士,竟然没有还手? 那些还有几分疑惑的门主家主,一个个都眼神冷厉地看着叶七,他们的眼睛仿佛纷纷在质问叶七,问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风晓枣和韩仙梓的眼神更加失望,现在仓皇的叶七,在她们看来,也是对方这个魔道少主对她们的戏弄。 “够了,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韩仙梓挥袖,想要把记忆中的那个叶七甩掉。“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魔修隐藏在正道中。” “还想要骗我们!亏我之前这么求师傅救你,原来你早就有了打算!”风晓枣一脸愤愤,人就是这样,一旦认准了什么,她的情绪都会围绕这这股念头发生变化。 风晓枣狠狠地将身边纳袋扔了过去,扔在叶七身下。“拿去,被你吃过的枣子,我不吃!” “小枣,仙梓……”叶七现在只觉得脑袋已经炸开,什么城府,什么谋略,什么智慧,什么悟性。他都已经抛开,他只想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噩梦。 叶七闭上眼睛,再睁开。一双双憎恶的眼神,还是历历在目,没有消失。 这不是噩梦,这是非常的真实。他一个剑仙殿的弟子,君子风的徒弟,一下子成了魔修伊相的少主。 “伊相,你陷害我!”叶七一把摆开残星,他身上的九归寒潮诀澎湃开来,周围地上浮起一层白霜。“我要杀了你!” 只要杀了他,就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我是正道,我是真正的正道,我怎么可能是魔修! 持剑卫道,如果我是魔修,还要持什么剑! 我不能败坏了师傅的声名! 杀了他,杀了他之后,我还是那个剑仙殿的叶七!对,一定是剑圣宗这群老家伙,联合魔修诬陷剑仙殿,他们想要彻底将剑仙殿除名! 叶七脑中想了很多,许许多多的念头一一浮现。最终,他发现,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还是手刃伊相。 一面,是陪伴自己慢慢成长至今的伙伴;一面,是他,是君子风,是剑仙殿的名声。对于这个背叛欺骗了自己的伙伴,叶七扬起了手中的断剑残星。 “好了,不陪你们玩了!”伊相拍了拍手,他手中的狂澜贯清扇张开的扇面中,突然化作一团混沌深邃的涡旋,和之前在剑仙殿出现的那团涡旋,一般无二。 那艘之前消失在式微山上方的白骨阴风舟,再次出现。这一次出现的地方,是作为正道仙境的小蓬莱! “不好,果然是魔帝的白骨阴风舟,大家小心,一起结阵!”剑封雪一看到那巨大无比的骷髅头,就知道自己最不好的猜想成真了。 叶七和伊相利用掌秤人的疏忽混入小蓬莱,然后用狂澜贯清扇这件灵宝的特性,将魔修大举传来。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可怕的是,这艘白骨阴风舟的出现,说明了口口相传“魔相出,魔帝临”中的第一魔帝,也将魔临小蓬莱。 剑封雪是大剑仙,但他还不是大剑仙巅峰,也就是所说的法诀八重巅峰,他能够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威势,他的内心动摇胆怯了。 “安逸了太久,正道如今果然已经是腐朽不堪。自相残杀,虚伪狡诈,为魔道不耻!” 之前和君子风对话的,第一魔帝的声音,再次从混沌涡旋中传来。 “魔帝,你难道忘记了,这里可是掌秤人的地盘。难道你要倾覆天秤吗?掌秤人是不可能会允许的!”剑封雪色厉内荏,他看着眼前这个魔焰滔天的帝王,心里颤动。 掌秤人是掌管天地平衡的隐士,也是他们唯一能用来掣肘魔帝的手段了。 “掌秤人?你们以为,我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对付他吗?”魔帝一步踏出,就如同他之前一步踏入消失不见那样,猛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魔帝手中滔天的魔焰一挥,在天空中化作一道烟火,这一道黑色的烟火在高空绽放,炸开的无数黑色尾彗向整座小蓬莱岛覆盖而去。 “吼!”“唔!”“啾!” 属于不同原著生灵的声音,在黑色尾彗坠落之后,从一个个不同的地方响起。 “控兽!不,还不止,这是魔化控兽?”剑封雪感受着整个小蓬莱岛屿上动荡不安的气息,那种混乱暴虐的味道,在每一头本是安静祥和的小蓬莱灵兽上。它们本身的灵性光电被抹去,继而散发出一种截然相反的魔性。 这是——玄胎珠的功效吗?魔帝的出现,也让陷入挣扎惶惑的叶七暂时冷静下来。 如果魔门计谋已久,难道墓村真正幕后的黑手,就是他们吗?难道他们已经弄到玄胎珠和控兽的秘诀了?还有,牧家的灭门,还有伊相顶替的端木家,还有十年前发生动乱的剑仙殿。 难道都是这个挥手投足魔焰恐怖的魔帝所为? 这就是魔修潜入正道领地的阴谋,就是被叶七拽出水面的黑暗吗? 直接告诉他,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记忆 “住手!魔帝,你敢扰乱天秤的平衡!”果然,不出剑封雪的预料,一感受到小蓬莱上忽然传来的不同寻常,他第一时间出现。 第一魔帝敢在被掌秤人发现的情况下,还要执意攻击,他是真的有把握。 那些被黑色尾彗控制甚至魔化的蓬莱仙兽,一个个一头头从小蓬莱上冲出,前往拦截掌秤人。 这些都是罕见的珍惜仙兽,如果想要破开它们的封堵,对掌秤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难就难在,他不能伤害到它们。 天地万物都有平衡,既然身为掌秤人,就不能亲自贸然打破。无论是正魔修士,还是奇珍异兽,都是同样的道理。 魔帝就是抓住了掌秤人这个弱点,才号令如此多的小蓬莱仙兽,去拦住他的来路。 并不需要解决,只要为己方赢得一段时间,就足够了。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手段?”魔帝没有说话,自他施展完一个手段后,就一直静立在那。说话的是伊相,也就是背叛了叶七他们的端木秋。 伊相不愧为伊相,一环套一环,从来都是算无遗策。 对面的剑封雪等人,脸色败坏地看着他们。 剑封雪知道,自己这一方的胜算在掌秤人被阻拦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很低了。 每个正道,站在防御圈内的那些个老家伙,不仅要提防魔修的突然来袭,还要防备自己人的背叛。 魔帝没有说错,这是正道的悲哀,是为魔道不耻的悲哀。然而这种悲哀,只可能一直一直延续下去。只要伪善还在,这份悲哀就不会消失。 剑封雪刚才还在作威作福,以为能够压迫叶七,夺取他小蓬莱第一的位子。然而情势急转,现在自己却成了弱势的那一方。 魔帝的修为,已经不是他能够揣测的。 想到这里,剑封雪脚下不由得缩了一步。 现在,魔帝降临,准备将老一辈的正道修士,还有正在赶来的一众精英年轻一网打尽,还有谁能够在这危难的时刻,力挽狂澜? “住手!”叫住伊相的,是他口口声声称的“少主”叶七。“伊相,你敢动他们!” 伊相已经准备将那些被魔帝威势控制住的修士,都消灭干净。他是研究狂没错,但他同样也是一个魔。平时杀杀人,对他的研究并没有什么影响。 伊相扬起的狂澜贯清扇,在听到叶七的呼喝声后,顿在了空中。 叶七本来只是凭着一腔怒气,吼出了那么一句。未曾想伊相真的听了他的话,难道他演戏栽赃还上瘾了,到现在这个局面,哪里还有翻盘的可能。 那伊相又是为什么……? “少主,魔帝大人现在在场,属下觉得,还是听从他的命令比较好。”伊相被叶七叫住打断,也不生气。仿佛理所应当一般,和他娓娓道来。 叶七眉头皱得拧作一团,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魔门少主,为什么伊相到这个时候,还要这样称呼自己,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夜儿,还不过来?难道你在正道待得久了,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叶七脑中的困惑还没有消除,魔帝突然的话语,更在波澜不轻的湖面上,落下一块巨石。 夜儿?谁是夜儿?是在叫我吗? 叶七听着魔帝的声音,只觉得内心深处有种熟悉的感觉,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哼,君子风治好了你的燚火焚体,你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看来是当时燚火过盛,烧毁了你脑海中的一段记忆。不过,无妨——”魔帝说着,手中涌出一团黑色球状雾体。“我现在就让你记起来,你究竟是谁,是谁的后人!” 叶七见到魔帝手中的那团黑雾,本能的想要闪躲,可是对方的修为实在太高,速度太快,连肉眼都只能捕捉到一丝黑色光线,就已经进入自己的脑海。 黑雾一没入叶七脑海,他原本清明的大脑登时一团浆糊,剧烈的疼痛感传出,有什么东西在被拉扯,从断裂的脑海深处重新连续。 ———— “父亲,夜儿的手,它燃烧起来了!”一个小男孩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他舞动着手臂,想要将黏在上面的火苗扑灭,可惜无论他如何努力,这团火苗都如同跗骨之蛆,无法消除。 小男孩面容尚显清俊,依稀能够辨认出,和现在的叶七在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七夜,跟你说过多少次,身为魔门少主,就要冷静沉着,遇事不可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一旁,一个威严的中年人背着双手,他的眼睛如同一团凝成实质的黑洞,深邃中不带一丝情感。 “是……七夜知道了。”小男孩安静下来,别过燃烧着火苗的手臂,感受到其上传来的痛彻骨髓,他的眉头紧紧拧作一团,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前泌出,滴落在地上。“可是父皇,我的手……”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这里还有要事要办!”魔帝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小男孩的话。在他看来,现在要做的事情,远远要比解决一个小孩自身问题,来得重要得多。 ————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魔帝皱着眉头,他的双手依旧是背在身后,他的目光沉着如常,只是从里面隐晦的能看到几分焦虑。 魔师伊相恭敬地站在后面,和魔帝错开一个身位。“是的,属下已经全力研究过了。可惜少主他本是燚火之体,又没有好的法诀加以引导,故而导致体内燚火日益旺盛,直到现在更是不可遏制的蔓延全身。少主他现在无法醒来,就是因为大脑内同样受到燚火的侵蚀。” “伊相,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现在一定要救下七夜的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伊相对魔帝的态度早有预料,他自信地挥动着手中的狂澜贯清扇,意味深长地说道。“放心吧魔帝大人,属下有一计,既能够解决少主身体上的隐患,又可以为我们的谋划埋下暗棋,只需等到时机成熟……” ———— 一个浑身燃烧着无法熄灭火焰的小男孩,被丢在了式微山脚下。这个时候,也恰恰是君子风刚刚在式微山落脚不久。 剑仙殿动乱,君子风心灰意懒,想要草草在式微山归隐,同样的,以他当时那种修为,自然是感知到山下一团不符合常理的炙热气息。 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燚火之体,一个性命垂危的小男孩。 君子风虽然心灰意懒,但他身为一个正道剑修,当然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一个燚火之体,剑仙殿代代流传下来的九归寒潮诀,恰恰是至寒的法诀。 一个绝妙的念头,让他想到了救治这个男孩的办法。 ———— 一个黑色光膜,罩住了魔帝、伊相和叶七三人,将他们与外面开始乱作一团的小蓬莱隔绝。显然,这也是魔帝的手段。 “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叶七脑海中多出来的回忆,让他不可控制地抱住头,拼命地摇晃,想要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甩走。但,这些记忆就像是生根发芽了一般,牢牢地锁在他的脑海中,寸步不离。 魔帝看着叶七现在的模样,终于不满地发出一声冷哼。“身为我魔门的少主,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丢脸丢人的举动。还不赶紧归来,收拾完正道的有生力量,我魔道何愁不能一统?” 叶七听到熟悉的声音,和脑海中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他的目光反而渐渐冰冷下来。 就算他是魔帝之子,就算他是魔门的少主,魔帝在记忆中对他的态度,也令叶七感到无比的寒心和失望。 这就是魔门少主的待遇吗,连燚火焚体这样的险况,都要等到病入膏肓的时候,才能腾出空来关怀一下,甚至还要在这份关怀上面,套上一个个的阴谋? 这就是魔帝对待自己儿子的态度,这就是魔门的生存之道? “我,为什么要回去。”叶七抬头,语气坚定地质问。在场的所有人中,胆敢质问魔帝的,也就只有叶七一人而已了。 在叶七现在的心中,魔甚至比正道还要不堪,它没有伪善,有的只是冷漠无情。 魔帝冷冷地看着他,叶七同样冷冷地看着魔帝。他们四目相对,从同样寒意迫人的眼眸中,倒是看出几分相似的神采。 一旁的伊相摇着扇子,适时微笑走来,似乎对自己算计了叶七没有丝毫愧疚,甚至有那么几分诚恳。 “少主,现在的你在正道中已经是臭名昭著,利用君子风混入剑仙殿,随后又欺骗了所有同伴和掌秤人,进入小蓬莱夺得第一,还将一波正道修士全部一网打尽。正道已经没有你的容足之地了。” “你只有回来,跟魔帝大人一道回去,还能做你的魔门少主,还能开拓一番霸业!” 伊相分析得不缓不急,头头是道,对能否说服叶七,他有足够的信心。 从一开始与叶七接触,伊相就一直在观察和引导着叶七,无论是在混乱之城、墓村、云州、还是小蓬莱,他都有意无意地将叶七往偏离正道的方向指引着。 即使君子风对叶七十年的教导,令他心中正道天平的分量颇为厚重,正如伊相所言,只要在清澈泉水中滴入一滴墨,那便能搅混一池清水。 伊相不仅算着这些,他更注重造势,无论是魔帝降临时的势,还是叶七再无法回归正道的势。 一旦让这些正道巨头们知道叶七是魔门少主,是第一魔帝的子嗣,他们还会放任叶七继续呆在正道吗?就算是魔帝肯,他们还不一定放心叶七呢! 这就是势,一种大势。伊相每说一句话,叶七的心便沉了一分,有如刀绞一般,被生生撕裂出伤口。 伊相现在做的,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如果我求收藏,有没有人收藏。。。。。。。。。。)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后的要求 “你们早就在算计我!”叶七往后退了一步,与魔帝和伊相拉开距离。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就算是在自己年幼垂死的关键时候,他们竟然还要利用这布下暗棋。 “那也就是说,之前早在混乱之城的时候,你就在等我了?”突然,叶七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初和伊相相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伊相主动借端木秋之名和他接触。现在再看看,极有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伊相这个魔师就在算计着一切。 叶七说的不错,伊相早就开始布局,为了将正道巨搫一网打尽,为了攻进小蓬莱。 “不不不,不是在混乱之城,还要更早。”伊相丝毫没有对自己的欺骗有半分忏悔,他认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魔门好,身为一个魔门少主,要懂得最基本的牺牲。 “不是在混乱之城?” “不是在混乱之城。” “早在你下山的一开始,我就已经在注意你了,少主。可能你还不知道吧,那李家的修士劫道,就是我布下的第一步棋。” 伊相是一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他要算计一个人,就会力保万无一失。从细枝末节开始,从谨小慎微开始,一步一步…… “那蛟洞里的鬼鳞蛟,还有冯焰和蛇君,都是你的布置?” “那倒不是,只能说你身上处处带着事端,只要是你呆的地方,总没有太平。”伊相说到这里,脸上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看起来人畜无害。谁又能知道,他就是那个智谋过人、算计无双的魔门伊相? 叶七也是心中一缩,伊相虽然处处算计他,甚至故意说出一些斥责正道的言论,为的让叶七对正道丧失信心,继而好等小蓬莱之时顺理成章的回归魔道。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真实实的。如果真要说他的优点,或许就是这了吧。 “好了,不用再说什么废话了,外面掌秤人已经接近过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速战速决!” 一旁,魔帝看伊相还在那边费着口舌,叶七则像一个闷葫芦一样默不作声,冷漠开口了。 叶七是他的子嗣,作为魔帝的后代,很有可能接替的下一任魔帝,对他的培养是很关键的。只是叶七年幼时身体里面出了问题,导致一直以来缺乏对他的灌输和指导。甚至在君子风的教育下,偏离了魔道,转投正道。 魔帝心里不喜,跟着心情也就不好起来。 魔帝说着,就要撤去包裹住他们三人的黑光罩,这个时候,叶七忽然扭过头来,目光坚毅地阻止了他。 “慢着!” 魔帝和伊相的目光重新回到叶七身上,不明白事已至此,他还想要做什么。 “你们这次布局,为的是什么?不会只单单是外面那些看着威风凛凛、实际上日暮西沉的老家伙吧?” 叶七重新抬起头,他的目光灼灼有神,似乎没有被这巨大的冲击打败,就算他是一个魔门少主,也不能改变他内心的坚持。 正者持剑,持者仗剑。 既然选择了它,就要一直走下去,一直坚持下去。 就算,是魔门少主! 伊相在扮演端木秋的时候,一直伴随在叶七左右,对他这样的神采已经见识过多次。虽然那些手段在他看来还稍显稚嫩,不过假以时日的话,叶七一定能够成为一个魔门枭雄。以伊相的眼光和见识,基本是八.九不离十了。“少主,你又想要做什么?不要枉费力气了。” 伊相摇头,就算是现在的叶七,无论在修为还是智谋上面,和他这个生死场磨砺出来的魔师,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我想,是小蓬莱里的什么东西吧?”叶七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这个哈欠,让一直信心满满的伊相,心里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甚至于,那样东西,没有我的话,就得不到。”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不要忘了,你是哪一边的!”魔帝身上的魔焰熊熊,他似乎因为叶七这一句话动了火气,连身上包裹着的黑色魔焰,都几欲扑上前来,给叶七以巨大的压迫。 叶七不为所动,面前这个威势滔天的男子,身为自己父亲的魔帝,在他眼中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但,叶七并不想当一个棋子,他想当一个棋手。即使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可能让他如愿。 不过,当不成棋手,当一个不听话的棋子,也是不错的。 “少主,你想得太多了,我们此次精密布局,甚至已经有了十年之久。从密谋控兽诀,到打入正道内部,到顶替位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用时间累积出来的。如此大势下,你还要做什么无用的反抗?”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跟我强调,大势已去。”叶七冷静下来,他的智慧和悟性,也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作用。“我想知道的是,既然大势已去,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借此来说服我,难道真的是想让我回去吗?我想,不是的。” “既然十年之前你们就能够把我扔在式微山下不管生死,甚至一度利用作为暗棋,那么我肯定不会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让堂堂魔师千方百计的说服。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先说服我回归魔道。” 叶七每说一句,伊相的眉头就皱一分,他手中的扇子也不像刚才那般轻缓,相比较来有些急躁。 魔帝没有听叶七的话,他永远都是站立在最高端的魔帝,他只能君临,而不能亲听。 只是,透过阻隔观察外面的情形,己方的这些魔修战力,远远不及正道那些参与过当年正魔之战的如今巨搫们。就算是再多的数量,也露出颓势。 剑封雪他们并不知道自召唤出来这些魔门修士部队后,魔帝和相师还有那个正道叛徒,他们去了哪里。眼下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甚至如果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外围被魔兽挡住的掌秤人,就可以攻破进来! “大家坚持住,救援就快要来了!”剑封雪手中,一柄与天等高的巨剑,和魔帝留下的白骨阴风舟来来回回交手百招,魔帝的白骨阴风舟很强大,但没有魔帝的控制,剑封雪堪堪能与之斗上一斗。他趁着和白骨阴风舟拉开距离的空档,高呼了一声。 现在,士气最重要。只要坚持下来,如果魔帝还没有出现的话,他们的危机就可以解除。 “孽子,还要拖时间吗!你今天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我就强行拘役你回去!”魔帝的双眸不带一丝感**彩,他的冷漠有如天生。久居高位的磨砺,早就让他的心沉如寒潭。 “少主,没有时间和你拖延了。既然你……”伊相也失去了耐性,如果能说服叶七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说服的话,那只有强行用武力镇压了。 “我并没有说不答应你们。”叶七打断了伊相的话,就像往日里一样,这一次的他没有笑容,伊相也没有被打断后的懊恼。身份的揭露和不同,让他们之间多出了一道鸿沟。 往日的回忆虽然美好,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们只有选择忍耐和继续。 “只不过,我有条件。” “你有什么条件?”伊相不知道叶七现在心里的感慨,他身为魔师,魔帝身边出谋划策的人,对大局比个人更加看重。如果叶七乘此机会想要提什么过分要求的话,他一定会选择用武力说服。 “我想要你们放过那些正道。放过谢师伯,小疯子和仙梓。”叶七淡淡地说,听不出一点波动。仿佛是在提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 事实上,相比较于魔帝他们此行的目的,这样一个要求确实非常简单。 叶七说的没错,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来杀戮这些正道修士的。只是为了防止他们碍事,顺手为之。 伊相之前说的那些,只是想要叶七归服,重新成为魔门少主。 “就这些?”伊相有些不可思议地微张嘴巴,他原本以为叶七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就这些。” “你不要我们解开遮蔽的光罩,不要我们为你平复,证明你并没有出卖他们?不要我们……” “有用吗?” 叶七再次打断了伊相的试探,他知道这是伊相的试探。伊相想要探出自己究竟的目的,但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 对,他的内心,现在极其渴望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对于一个有着无比坚定决心的正道修士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可惜,他不能。 因为,就算是伊相站出来,承认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但,又有几个人能相信? 人,只相信自己的第一认知,再往后想要改变这个认知,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叶七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提出这些要求。 就算是被所有曾经的伙伴误会,就算自己真的是魔门少主,至少现在我还能发挥一点余热,保住他们的性命。 “我的要求就是这些,如果你们不能够答应的话,我是不会归服的。如果你们想要通过武力来解决,我会用更加野蛮的手段,不会让你们得逞!” 叶七的话语愈发坚定,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对面,一旦魔帝和伊相有什么举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不行!当断不断,身为魔门少主,就要做到决绝果断!”没有想到,亦或是理所当然的,魔帝开口拒绝了自己儿子的请求。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妥协 魔帝话音刚落,早有准备的伊相就身移影动,从原处冲了过来。 他是魔帝的谋士,也是魔帝的战士,一旦是魔帝的意志,他就要无条件的尊崇。 这,就是魔门! 魔帝随之也散布出一股强悍的威势,将叶七周围的空气向他压迫过来,牢牢地锁住不让他有逃脱的可能。 “这是你们逼我的!”叶七一直在提防着,他虽然修为上比不过魔帝和伊相,可他还是足够来得及做出反应的。说罢,他浑身闪过一层蓝紫色的光膜,紧接着,他的右手动弹了一下。 魔帝顿住了,飞速移动的伊相顿住了,叶七,也顿住了。 一柄不算长,甚至一点都不长的断剑,直挺挺地插在叶七胸口中央的位置。距离他的心脏,还有一只手的距离。 这柄断剑不是其他,它有一个名字,叫做残星。 魔帝不知道这柄剑的名字,但是伊相知道。他知道叶七这柄剑名为残星,但他同样也想不到叶七会拿这柄剑来自残。 就算它们都带着一个残字,你也不能这样啊!你要是真的残了,我们的大计还怎么实行! “住手,你要干什么,七夜!”魔帝只觉得叶七那一剑,扎的不是他,而是自己。许久未真正动怒的他,在时隔十年之后,又再次生气了。 说到头来,叶七还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未来的继承人。魔帝对他的严格,甚至近乎棋子的利用冷酷,都是为了叶七好。 当然,这是他这样认为。 魔道,不同于正道。不是你想要继承领袖的位置,手下那帮人就会给你当的。说到头来,还是要威望和功绩。 如果,叶七在他八岁那年,就只身一人潜入正道第一门派剑仙殿,然后蛰伏十年后一举在小蓬莱立下大功。那么魔道中属于魔帝麾下的那些旧将们,一定会毫无怨言地誓死追随。这是魔帝和伊相的打算,是他们并没有告诉叶七的打算。 就算是再如何冷酷无情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呢。 这十年来,魔帝将对自己儿子的思念埋藏在心底,这十年来,他多少次想要去式微山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眼下,终于到了父子团聚的戏码。这一次小蓬莱,本来并不需要他亲自前来,他只需挡住君子风的支援就足够了。是叶七,是他想要见一见这个自己十年未见的孩子。 魔帝大声的呵斥,并没有让叶七住手,他的右手牢牢把住穿过胸膛的剑柄,一道道鲜血从他手上滑落。 “放了他们。如果你肯放了他们,不管是叫我七夜,还是让我回归魔道,还是其他什么,我都答应你们!不然……” 残星牢牢地贯穿胸口中央,叶七感受着体内不断被吞噬的寒潮真气,像是一种无端端被抽走气力的感觉,就是这种往日敌手的感受,如今落在了他自己头上。 “放了他们!”叶七抓住剑柄的右手,往左边心脏的方向用了用力,登时汩汩的鲜血从伤口处往外冒,在他脚下形成血泊。 “大人,快做决定吧,不然少主他真的就——”伊相很欣赏叶七,无论是作为一个谋士,还是一个战士。 和魔道打交道久了,他反倒希望一个内心正直、同时智谋武力都不弱的人继承魔帝之位。 叶七,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 魔帝现在也在思考,叶七身上不断冒出的鲜血,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倒立的沙漏,里面装填的红色细沙,不断不断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他想到了当年燚火焚烧叶七全身的时候,回忆起来的那种感觉,令他眉头一条。 “好!”魔帝的回答干脆利落,如果叶七再将剑柄往左边带一点,就算是只有三寸剑身的残星,也足够割破他的心脏。好不容易父子才能相见,他不想再生变故。 剑仙殿的九归寒潮诀能够救治燚火之体,但他并不知道,有谁能够救治一个死人! “我答应你。放了外面的谢子清,还有那两个女娃。” “不,我要你放了他们所有人!”叶七现在一边忍受着残星对他的吞噬,一边又要承受那种剑刃割裂自己伤口的撕心裂肺,神经上面饱受摧残。他努力地咬着牙齿,固执地说。 伊相看不下去了,他虽然是个研究狂,阴谋家,但他和叶七之间那种蓄意建立的友谊,并不是假。还有他本身对叶七的欣赏。“他们刚才那样针对你,你又何苦用自己的性命,来挽救他们呢!就算是你救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说你半句好话。如果今天他们活着出去,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伊相的话,一针见血。能为魔师者,一语见地的能力,看问题的透彻,都是非常高的。 如果是只放过谢子清、风晓枣和韩仙梓,他们可能会碍于曾经的交情,将这段记忆埋藏在深处,不会到处宣扬。 但如果是剑封雪那帮人,他们正愁没机会抹黑剑仙殿,更何况叶七正道叛徒的污名早已坐实,更会一个劲的泼脏水。以他们在正道的声望和号召,不仅是叶七,就连剑仙殿都可能毁在这里。 毕竟,人言可畏啊! “放了他们,我不想再重复一遍!”叶七持剑柄的右手,因为流血过多的原因,已经变得惨白,甚至带着颤抖。不过他依旧牢牢抓住剑柄,不敢有半分松懈。 叶七是一个悟性、智谋都上上乘的人,他就算因为阅历的缘故,处事方面还没有伊相那样面面俱到,算无遗策。但并不代表他傻。 他很聪明,他也知道,如果放过剑封雪那帮人的后果。但是,他不能不放。 死了一个大剑仙,一个大鬼仙,甚至是一个家族,都没有什么问题。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后续力量,能够成长。 但是,如果正道九门十六家的巨搫,在这小蓬莱上全部被围杀的话,那对于正道的冲击,不亚于出现了一个法诀九重的传说。 九门十六家,大部分前来参加小蓬莱会盟的门主家主,他们一旦撒手人寰,他们手下的门派家族,一定会乱作一团。以伊相的算计,不可能没有算到这一层,趁机给正道以致命的打击。 师傅君子风一直教导自己,要为天下人考虑,要做一个持剑卫道的正人君子。 叶七持剑了,他也为天下人考虑了。一旦正魔开战,那将是一场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他不知道掌秤人带领他们进入的幻景里,那些往事是否为真,但真要是正魔再次开战,那就是人类的自相残杀。 所以,他要从根源上阻止,阻止可能出现的正魔大战。 就像君子风多少年前的终结了正魔大战,划定并签下正魔条约一样,如今作为弟子的叶七,竟也冥冥中做着同样的事情。 看着叶七固执又坚毅的样子,一直是寒着脸的魔帝,极为罕见的露出一抹微笑。 不是嘲讽轻蔑的笑容,而是透露着满意的笑容。 “好,好。有如此魄力,肯如此牺牲,敢如此背负骂名又默默贡献,七夜,你果然长大了!”魔帝笑得欣慰,他看叶七的眼神,就是在看多少年后的新一任魔帝。“既然你不怕名声被毁,不怕承受可能一辈子的骂名,那这几个草芥的生命,我就放过了又能如何?” “少主,大人已经答应下来了,你现在可以放下剑,不用再自残了吧!” 见叶七还有些犹豫,魔帝皱着眉头颇为不岔地说道。“我身为第一魔帝,自然是一言既出九鼎难撼。” 说罢,魔帝的手一招,将还在外面和剑封雪缠斗的白骨阴风舟收了回来,和伊相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拖了这么长时间,掌秤人只怕也已经收复了所有动乱的魔兽。他们支援将至,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解了封印,离开此地。” 魔帝说着,手中多了一柄剑,也就是君子风所用的,踏星青锋剑! “师傅的剑!师傅的剑怎么会在你手里,你把师傅怎么样了!”叶七一看到熟悉的踏星青锋剑,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对于每一个合格的剑修来讲,都是剑在人在。如果剑都被别人夺走了,那人…… 想到这里,叶七心里一恸,因为情绪的波动,连带着他的伤口更多的鲜血涌出。 “放心,他既然救了你的性命,我自然是不会拿他怎样。我只是将他打伤,带走了这踏星青锋剑而已。” “你为什么要打伤师傅,夺走踏星青锋剑!”叶七脸上还有些激动,知道君子风安然无恙,可连踏星青锋剑都已经遗失,很难想象君子风现在的情况。 “你刚才都有了猜测,现在又何必多问?趁着我还没有反悔,赶紧跟我们一道,去解了封印离开小蓬莱。等到了魔门之后,我要将你扔到万魔百厉窟中,让你在三十三层地狱中磨砺一番,以作为你这次顶撞我、甚至是破坏魔道大计的惩罚!” 魔帝说完,又开口吩咐一旁的伊相。“打开狂澜贯清扇,带我们传过去。” 叶七张口,想要再多说几句,想要再多看几眼,属于正道的小蓬莱,属于正道的风晓枣和韩仙梓,属于正道的谢子清师叔,还有那些属于正道的虚伪的人们。 他们,真幸福哪。 忽然之间,叶七心里有了这样的感慨。 一道黑色的漩涡,将他们三人吞没,就像是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潭,消失不见! … 元月初九,小蓬莱,剑仙殿弟子叶七叛出,转投魔道。 小蓬莱之盟大乱,魔门入侵,牧家和端木家惨遭灭门,后魔帝等三人又诡异消失,并未赶尽杀绝。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乱将至 叶七和魔帝他们的消失,并没有给战局带来太大的改变。 失去白骨阴风舟的压阵,解放了的剑封雪,和其他那些正道门主,一个个爆发出来的强大战力,很快将战局稳定下来。 暴.乱的魔兽,也都一一被赶过来的掌秤人控制住,没了为祸的能力。 风晓枣孤单单地看着远处地面,那一袋被她扔出的甜枣,有种心中缺了一块的感觉。仿佛那里静静躺着的,不是一袋甜枣,而是她的回忆。 回忆虽然短暂,但牵动着的,却是最伤人的神经。 喜欢的食物,喜欢的事物,也许在短短的一刹那间,只因为心绪的变化,而变得厌恶。 变得厌恶,并不代表憎恨,偏偏更多的是失望,还有期望。 期望一个解释,期望一个误会,期望一个原谅。 这样看似简单的机会,往往牢牢被命运之轮掌控。就好比今日一别,定格住的零落画面,除了在脑海中浮沉,再想要遇见,又是遥遥无期。 韩仙梓静静地将手缩进了长长的紫色衣袖中,她的肩膀微不可察地耸动,她的眼神却清澈如明镜,没有波动。 她看着叶七消失不见的地方,也看到了和自己相仿的风晓枣,更看到了自己父亲和那些正道巨搫脸上,如释重负的笑颜。 他们的笑颜,总要比常人来的珍稀一些。就像是寻常的鸡鸭鱼头吃得多了,但要想吃上一顿奇珍异兽,那又是痴言妄语。 早就过了喜出望外的年纪,早就养成了不动声色的心性,这些门主族长的笑颜,让韩仙梓心中骤冷。 如果不是他们的逼迫,所有事情的真相,或许不会那么快浮出水面。 如果不是他们的逼迫,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到处冒险,默默地在队伍里面,担当着一份子。 如果不是他们…… 可惜没有如果。 也许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设,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不会因为一句如果而发生改变。韩仙梓这样想,只是想为自己的情绪找到一个宣泄口。 想到这里,藏在面纱后的那张貌美面容,也露出了微笑。 那是怎样的微笑,美丽妖娆而又苦涩无奈,笑容中带着深深的忧愁,而正是这样的忧愁,反而衬托出这微笑的别样味道。 那是伤心的笑,笑着的伤心。敞开了怀,露出悲伤。 谢子清错愕地站在那里,他的清薇道心能够感受到,叶七那边属于真气的波动,甚至是后来蓦地消失。他的清薇道心能够看到,和叶七伊相曾经同一团队的那两个女孩,心里面的裂痕。他的清薇道心还能看到,劫后余生又萌发出的阴谋味道。 他都能看到,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谢子清修的是清静无为,并非他想要清静无为,而是他只能清静无为。 能力不够,实力不够,一个人的话,又能有多少的号召力? 即便他已经是一个大术仙,在这样的小蓬莱上,也就中等偏上。如果是触犯到利益层面,一切都是妄想。 如果君大哥在这里,那该多好啊。甚至,在这个无垢道心大成了的修士心中,有了这样的叹息。 他不知道的是,君子风已经被第一魔帝击败在式微山,失去了赶过来的能力。 “究竟是怎么回事!”掌秤人终于将拦路的异变魔兽全部镇压,等他赶到小蓬莱的时候,面前的一片狼藉令他感到震怒。 竟然有人敢公然打破正魔平衡,挑战他掌秤人的威严,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看着东倒西歪,到处横呈的修士,从他们衣服的式样来看,大部分都是魔修。当然,也有几个修为稍低的族长门主,被活活用数量堆死。 受伤的老一辈修士,大多还是被魔帝的白骨阴风舟所伤。 幸而魔帝并没有出手,有着恐怖魔师之称的伊相也没有出手。如果他们俩个加入战局的话,后果将是碾压性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是之前饱受他们欺压的叶七,用自己性命的威胁,才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这些道貌岸然的唯利是图之辈,会有一分羞愧内疚吗? “禀前辈,第一魔帝破坏正魔条约,暗藏棋子攻陷小蓬莱,后因前辈的到来仓皇逃离!”在场的所有正道修士中,修为最高的就是剑圣宗的剑封雪,他一手扶着精疲力竭的徒儿剑辰,一边面色阴沉地说。 没有想到,第一魔帝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突袭正道,而且是正道九门十六家举行小蓬莱之盟的时候。 他作为组织者,也作为名誉上的正道领袖,有着很大的责任。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他的威信将大打折扣。 不过,好在事态没有继续恶化,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但自己的声誉,总算是保住了。 剑封雪恭恭敬敬的回答,还不忘隐晦地拍了一下掌秤人的马屁。他知道眼前这个眼神凌厉的高人,究竟有着何种威能,那是他不敢得罪的原因。 “正魔条约作为束缚人类修士不自相残杀的公约,竟然敢公然违背,简直是胆大妄为!”掌秤人见到眼下七零八落的惨状,和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小蓬莱,他的眼神中也冒着怒火。 但是,没等他对魔帝的行为进行判决,小蓬莱自身凸自剧烈震动起来,令掌秤人忽然色变。 不好,坏事了! 剑封雪一直在观察掌秤人脸上的变化,不得不说,第一魔帝敢有这样的魄力攻击小蓬莱,一旦失败,迎接他的将会是掌秤人的怒火。剑封雪不知道魔帝敢这样做的凭借,直到他感受到小蓬莱的晃动,和掌秤人脸上突然的变化。 “前辈……” “快带人撤离小蓬莱,这里有变!你们退回山门领地后,立即召回所有在外弟子,打开护山大阵!”掌秤人没有多说,他只是语气极快地勒令幸存正道赶紧撤走。 听着掌秤人的话,这些也算久经风雨的老家伙,脸上都写满了茫然。 他们本来就不知道,为什么一百年一次的小蓬莱之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召开。现在才从死里逃生,掌秤人又让他们紧守山门,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恐怖要发生。 以掌秤人这样的身份,断然不可能危言耸听,只是他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想得最少的谢子清。他对于叶七的背叛很痛心,对自己徒弟的状况也很难过,但日子还要继续,他不能举足不前。 一把将还呆愣在原地的风晓枣提起,谢子清手中掐诀,就要准备撤离小蓬莱。 “师傅,还有仙梓姐姐。”不知何时回过神来的风晓枣,也看到了那边形单影只的韩仙梓,心中不禁起了共鸣。“带她一起走吧。” 自己徒儿的请求,谢子清自然不会拒绝。韩家家主不过术仙修为,料定他也不敢出手阻拦自己。想罢,谢子清手中唤出拂尘一招,那边的韩仙梓被伸长变形的拂尘勾住,谢子清就这样带着风晓枣和韩仙梓,离开了这座充满悲痛的小岛。 小蓬莱,从来都不是仙岛。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沾满了鲜血和伤痛,充斥着别离和背叛,这样一座小岛,或许只会永远藏在记忆深处。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样一座小岛,也只会留藏在他们的记忆中。 因为,伴随着正道修士一起离开的,还有那片熟悉的岛屿土地。它们被抬高的海水淹没,愈来愈少,愈演愈烈。 并非海水升高了,而是小蓬莱自身降低了,整个小蓬莱,在短暂的时间里,被包裹住的海水吞没了一半。 再要不久,将会全部被吞噬,消失在汪洋大海中。 剑封雪是第二个离去的,掌秤人说的话,如果不是危言耸听,那就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小蓬莱会盟是开不下去了,被魔帝算计,被魔帝的儿子算计,他的心里憋了一团火,却没有地方发。只好拎着剑辰,紧随谢子清之后,离开了小蓬莱。 一看到剑封雪离开,九门十六家的其他家主们,也都纷纷离开。 至于掌秤人,在甩下一句话以后,就已经一个转身消失不见。等他的身形再次稳定凝聚的时候,已经在小蓬莱深处,看着地上那个硕大无朋的巨坑,里面汩汩冒出的海水,掌秤人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从一开始,魔帝就没有打算杀死正道门主家主,就算是杀,也只是顺带的。他的真正目的,是吸引。 吸引掌秤人前来救援,用正面战场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至于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眼前这个地方,和这个巨大的坑洞。 这个坑洞上方,原本有一道封印,一道用天外陨铁打造的,坚不可摧的封印。不说上面留有他的禁制,就算牵制住禁制,天外陨铁捆锁住的封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 除非,只有一样东西,被他当年交付给了正道最年轻、也是最坚定正义的君子风。 那是以打造封印剩余的天外陨铁为基础,锻造的一柄剑。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踏星青锋剑! 不过,就算是君子风自己都不知道,这样一把踏星青锋剑,竟然是打开封印的钥匙。掌秤人对他的信任,亦如他对自己徒弟叶七的信任一般。 第一魔帝是从何处,打探到了这个消息。这个消息,甚至只有他掌秤人自己知道! 掌秤人默默地盯着这个贯通海水的巨大坑洞,看了许久。直到周围海啸澎湃,海浪呼卷,淹没了小蓬莱上的一切。他抬头看了眼四周,轻轻摇头。 “终究还是来了。这个天下,大乱将至……”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是一个黑暗的年代 (感谢我有一梦童鞋、小小书香门第童鞋的打赏,如歌在此拜谢!ps:三月终结,第二卷试剑也随之终结。码字写文终究是一个成长学习的过程,一起努力吧!) 元月初九,本是新年伊始。 但这样一个日子,却成为了修士口中的黑暗日。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变化了很多,也死了很多。 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在哪里死。这些没有人知道,那些存活下来的修士,都是第一时间接到掌门家主的通知,返回了门派家族。而那些没有能够赶回来的,自此以后就再未见到。 躲藏在大阵内的所有修士,都只能看到外面天空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种源自黑暗的恐怖,令他们内心深处萌发出恐惧。 一个个瑟瑟发抖的修士,像寒风中颤抖的小鸡,孤苦伶仃。 好在,无尽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也没有侵入大阵内,仿佛只是一团乌云遮蔽住了阳光,带来的只是短暂失明。 就是这样一个短暂的时间里,这些修士,他们熟悉或又不熟悉的,都远离了他们。 就在元月初九这一天,自黑暗退散后,一共发生了三件轰动的大事。 第一件,就是正道剑圣宗宗主剑封雪,发布正道令昭告天下,揭露剑仙殿弟子叶七是魔门少主,潜伏在正道内部,企图破坏小蓬莱之盟的卑劣行迹,引起一片哗然。 就算是沉寂了十年,剑仙殿的威名,在所有正道心中,都是赫赫如烈阳一般。 现在,竟然说剑仙殿弟子是魔门奸细,剑仙殿积累的多年威望和名誉,登时一片风雨飘摇。 如果,仅仅是剑封雪一人也就罢了,所有参与过小蓬莱会盟的门主家主,不约而同地支持了剑封雪的说法,这让一些还摇摆不定、不敢相信的修士,都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正道剑仙殿,曾经的正道第一,曾经的威风凛凛,摇摇欲坠。 出奇的是,作为剑仙殿现任殿主的君子风,竟然没有丝毫表示,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第二件,就是黑暗过去之后,伴随着光明出现的,还有许许多多完全凭空出现的东西。 原本是平坦的碧绿草原,在黑暗掠过以后,诡异地出现了一片萦绕周围的白雾,将原本宽阔广袤的草原包裹了起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原本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上面陡然出现了许许多多巍然可观的巨大岛屿,甚至有巨大的吼声,能够透过茫茫大海传到岸边。 原本是高耸入云的山峦川脉,也出现了不同寻常的缭绕气体,里面若隐若现的,有岁月悠久的残破雕塑隐匿其中,还有不少黑黢黢的洞口,不知道又藏着什么。 这些东西,都在向所有修士展示着,告诉他们如今的世界已经,和之前有了改变。 就算不是天翻地覆,也足够得上沧海桑田,短短一日之内,再回首,恍如隔世。 第三件,小蓬莱沉没,掌秤人踪迹全无,失去了掌控正魔平衡的关键人物,所有正道心中都变得沉重不安起来。谁也不知道,魔道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对正道发起战争。 至于掌秤人怎么消失的,小蓬莱为何会沉没,这些东西,连那些匆匆忙忙赶回门派家族的门主家主们,都搞不清楚,也是一头雾水。 掌秤人那样恐怖的实力,连第一魔帝见到都要避其锋芒的存在,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或许,他只是隐匿起来,不被寻常人发现而已吧? 毕竟,他那么强。 不少老牌修士心中都暗自安慰自己,当时正魔两道打得火热,那所谓的正魔条约,不就是掌秤人一手促成的么。 这是知道掌秤人存在的,那些不知道有掌秤人这种平衡者的,自然是不用多余的担心。 但无论是谁,他们的担心都是枉费的,没有那个实力,瞎操心也没有用,只能胆战心惊地过活每一天。 … 魔域,魔道领地。 第一魔帝和伊相回来了。这个消息像是一卷巨大的风暴,卷起了每一个魔道修士的心。 魔道不太平,每一个魔道的修士都知道,他们生活在一种怎样的环境中。但是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依然有九个人走到了众人的前头。 无论是从修为还是智慧,他们的实力都远远超过一线水平,毋庸置疑地成为了魔道的统治者。 就好比正道的九门十六家,魔道没有正道那样广阔的领地,这九个人,则将魔道的领域分成了九块。 从第一块,到第九块。每一块,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无论是这一片地域里的资源,人才还是奇珍异兽,都属于它的主人,这一地域的统治者。 而第一魔帝,就是第一块魔域的统治者,这一片巨大领土的主人。所有生活在这片天空下的魔修,都习惯性地称呼他为“第一魔帝大人”。 既然是第一,自然当仁不让的有着属于第一的修为,第一的实力,第一的智慧,包括第一的领地。 实力,是第一魔帝自己努力出来的。声望和威名,也是他一步步积累出来的。这些东西,没有捷径,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高位,都不可能有。 什么继承,什么奇遇,魔修从来不讲这些,残酷的争斗中,不乏这样的家伙死去。 从当年的正魔之战后,第一魔帝就占据了第一块魔域,他有着最高的战功,最高的人气,最高的修为。他还有一个左膀右臂,就是最高的智慧——魔师伊相。 魔师伊相,同样是从正魔战场中无数生命血河中摸过来的,他的智慧就算是天性狠戾的魔道中人,见识过之后都心生胆寒。不是伊相太强,而是他的手段他的智慧,滴水不漏算无遗策。若真有人智多近妖,那伊相肯定能占据一席之地。 没有人知道,是第一魔帝曾经救下了他,是第一魔帝带着他走上了正魔战场的磨砺,也是第一魔帝成就了他的魔师威名。 所以,他作为魔帝的谋士,第一的智慧,留在了第一魔域。 很多年来,或许真要算起来,自当日签订正魔之约后,魔帝和伊相的身影就逐渐淡去,没有再出现在寻常魔修的视线中。然而,他们的故事还在,他们的威望还在。 就像是剑仙殿半隐式微山这么久来,它的名望和威势也没有随岁月的流走而流逝。 也许人们会忘记第一魔帝的名字,但他们不会忘记第一魔帝这个称谓。 人有善恶,无论是至善还是至恶,无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不会被遗忘。 而如今,甚至在魔道都消失许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自己的土壤上。不同的是,这次魔帝和魔师的出现,还带着第三个人,一个胸口插着剑、鲜血淋漓的修士,他已经奄奄一息。 “大人,少主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从来都处变不惊的伊相,这个时候眼神中也透露着焦急。无论是蓄意和叶七交好的“端木秋”身份,还是他本身的“魔师”身份,伊相都不希望叶七出事。 昊苍的眉头上,一团抹不开的愁绪,愈加明显。 昊苍,是第一魔帝的名,他并没有姓。 他认为,姓是一种束缚,一种束缚住自己魔性的东西,所以他不要。 不仅是他不要,他的儿子,第一魔帝昊苍的儿子,同样也不需要。所以,他给他取名为七夜,同样没有姓。 之所以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七夜,不仅是因为他的出生,就是对他母亲的黑夜,因为死亡带来了无尽的黑暗。还因为,七夜在出生的时候,火光照亮了整个魔城,整整七个晚上。 昊苍知道那是什么火光,也知道自己的妻子为何会死,但他就算是第一魔帝,有着无上的修为和能力,也有不能左右的东西——命运和生死。 燚火,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七夜身上,这对于一个满怀欣喜的父亲而言,是沉重的噩耗。 第一魔帝昊苍消失了,和魔师伊相一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他们不是蓄意地想要消失,而是去找寻了破解燚火之体的办法。 这一找,就是八年。 至于七夜,也就是叶七脑海中那段昊苍不理睬自己的回忆,也是因为他们那段时间正在焦急地寻找方法,导致冷落了自己。 终于,他们从剑仙殿得到了消息,剑仙殿有一个无人练成的法诀,正巧是和燚火体质相反的九归寒潮诀。 再之后的事情,也就是小七夜出现在式微山下后,被君子风捡上山之后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叫叶七,也是因为虽然七夜脑海中被燚火烧得失忆紊乱,将自己的名字记混导致。 “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七夜。”昊苍的话不多,他每说一句,身上都有无法抑制的魔能涌动,喷薄,那是他狂躁的内心。 这个冷酷的嗜血的第一魔帝,到头来还是难以摆脱一个父亲,七夜是他的儿子,他为了就七夜奔波了八年,分别了十年,再一见后,竟然又是这样的生死关头。 七夜,终究还是旅行了自己的诺言,在被漩涡带走以后,用踏星青锋剑和剑十四式,解除了小蓬莱上的封印。他虽然知道这可能带来灾难,但他现在也已经无计可施。 然而,掌秤人的布置,又哪里会这样简单,封印虽然被破开,但潜藏在里面的防御手段,还是全部爆发出来,就算昊苍和伊相如何抵御,叶七多多少少都承受了不少伤害。这对于一个虚弱的人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更要命的是,那柄插入胸口中央的残星,似乎在这样的催动下,向左偏了几分。那个位置,正是心脏! 七夜现在胸口已经不再流血,不知道是都流干了,还是被用什么办法止住了,不过他的脸色,却是每过一刻都要苍白几分。 伊相的脑海中,飞快的筛选过滤,近妖的脑中计算着各种可能性。直到魔帝的眼神更加凌厉,脸色变了几变以后,他才不确定的,甚至有些怀疑地说道: “如果,要救少主性命的话,第一魔域中能够有这样可能性的,就只有……” 第一百二十九章 魔从何来 三年,一个不长不短的时间,每一年都有不同的变化,每一年都有人死去有人新生。 三年,足够一个人忘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也足够一个人的名字被世界遗忘。 但是,谁都不会忘记三年前的那个元月初九,被称为黑暗之日的元月初九,和消失的正道叛徒——叶七。 “你说,为什么魔帝大人要让我们看守这个破地方?”这是一处魔域,说话的,是一个面色不虞的魔修,他的语气中充满抱怨,似有不满。 作为他的同伴,另外一个魔修连忙捂住这个管不住嘴巴的家伙,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如释重负的放下手来,指了指刚才开口发话的家伙。 “你呀你,你竟然敢在背后议论魔帝大人,难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第一个开口的魔修撇撇嘴,却没有反驳同伴的话。 他刚才也是随口抱怨几句,话才说出口就后悔了,就算没有同伴的阻拦,以他现在后怕不已的内心来看,断然也不会再说出同样的话来。 不过,表面上不说,不代表心里就没有怨言。 好端端的,被指派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非但人迹罕至不说,还时不时有恐怖诡异的生命危险。 要不是魔帝的命令没有人敢违背,打死他也不想来这里。 说什么大功一件,谁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呢?他可不想像前面几任那样,死在这个地方。 出手阻拦的魔修,见同伴抱怨了一句之后就沉默不语,也被他带起了心中的哀虑。“你说,为什么魔帝大人要让我们守着这里呢?作为第一魔域的人,谁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又有谁敢贸然来此?” 魔帝的指派,让手下人看守着这里,甚至因为此地的诡异,死了一批又一批的魔修,弄得“民”怨四起。 每个昊苍手下的魔修,都在祈祷着看守的修士不要再死掉,这样差事就不会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至于魔道的荣耀,魔修的功劳,那些东西,见鬼去吧! 生命最重要,尤其是在死了好几任魔修以后,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了这一点。 看守炼魔窟,是魔帝三年前发布下的任务,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已经吞噬了数十人的生命。只因为,炼魔窟是一个魔窟,真正的魔窟。 魔道虽然带个魔字,但他们至少还是修士,还是人类。然而炼魔窟不同,里面根本不知道藏有什么东西。有人说是能力特殊的异兽,有人说是能夺人性命的奇珍,还有人说是怪力乱神之言。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做,炼魔窟的神秘面纱,一直没有被揭开过。 若是往日,仗着法诀六重的修为,那些资历老道、见多识广的魔修们,也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毕竟魔帝一言九鼎,他允诺的大功一件,自然真的就是一件大功。若是办成了,好处是少不了的。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魔帝下发命令的这天,恰恰就是元月初九。 众所周知,元月初九作为黑暗日,天地之间在一刹那化为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这不仅仅是正道,连魔道这边同样也是如此。 黑暗过后,世界变了模样。 正道魔道说到头来,也只是人类修士自己的分歧,他们共同居住生存的土地,都是脚下的这一块。 正道的世界变了,魔道的世界又怎么可能不变? 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总有胆子大的修士,进入那些凭空出现的区域,他们有消失的,有陨落的,有逃命的,也有一飞冲天的! 神秘出现的区域,危险层出不穷的禁地,同样蕴藏着丰富的宝藏。 只要你有实力,只要你敢冒险,只要你胆大心细运气好,总有一款神秘区适合你。 这在魔道和正道之间,都已经不是什么隐藏的秘密。有人凭借神秘区内的珍奇一鸣惊人,让那些还在观望、摸不准情况的修士,纷纷都心动了。 神秘区,是他们对这些凭空出现的,改变江河、改变山貌、改变丘陵的称呼。因为未知,因为可能,所以神秘。 不仅是寻常修士,连不少巨搫都被惊动,带领手下开始探索自己领地内的神秘区。 经过三年的不断探索,他们发现神秘区同样有着划分,有神秘区内全部都是珍稀的草药,也有神秘区内蕴藏着不出世的宝物。但运气不好的,神秘区内暗藏的全是杀机。 不仅如此,神秘区有大有小,小的甚至连一个法诀一重的修士,都能在里面游刃有余。大的,则要更加高的实力才能自保。 甚至,有被正魔两道总结出的,十大神秘区,连正魔两道的顶尖存在,都不敢轻易闯入。 什么禁地,什么绝境,那都弱爆了。 现在,是新的时代,是新的世界,神秘区的出现,就像是拼上运气的赌博,如果有可能,就是一飞冲天,成就一段辉煌。 想到自己能跟魔帝一般,统御一方势力,手下魔修无数,豪情挥斥方遒。 “哈哈哈哈……”那个之前还在抱怨的魔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压抑的不快一扫而光。 看着同伴一会怒气冲冲,一会又莫名大小,作为一起看守炼魔窟的魔修,他感到压力很大。 “喂,醒醒,收起你的那些滑稽想法吧,虽然不知道魔帝派我们看守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过我知道,没有魔帝或者魔师的命令,我们是不可能有机会探索第一魔域的神秘区的。” “况且,三年时间,那些好探索的神秘区,早就被人给探索光了,剩下的这些,也都是有限制或者难啃的硬骨头。” 被同样泼了一大盆冷水,这个大笑不止的魔修,这才嘎然停止了笑声。 是啊,都是这个坑人的任务,害得他本来好端端的,被一纸赦令召回,来看守这个鬼地方! 这个鬼地方,这个鬼地方,这个鬼地方……魔修在心里不断的咒骂,冷不丁背后有一阵阴风吹过,让他的脖子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缩了缩脖子,魔修呼地扭头,看着身后那个黑黢黢的深邃洞口,并没有出现什么。 “呼——这个鬼地方,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还是机灵点好,之前已经有好几拨人,无缘无故死在这里,连尸体到现在都没有被找到。” “你说,这炼魔窟内会有什么呢?” “炼魔窟炼魔窟,既然称之为炼魔窟,在里面的当然是,魔!” …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面容温和俊逸的青年,捧着一本古朴的书籍,闲适地站在窗边。 这个时候,正值下午时分,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挥洒在他手中的书页上,让这本散发着古意的老书,蒙上了一层金色光辉。 “算算时间,已经三年了哪。”不管阳光正好,不管温暖何如,青年毅然决然地合上了手中的书。“看书的天气固然好,看书人的心情,却已经不再平静。这书,怕是看不成了。” “咚咚咚!” “进来吧。”青年合上书,将它小心地塞入身后的书架上。在他身后,一排两人高,三丈宽的巨大书架,散发出浓郁的书香。 那本青年刚才翻开的书,很好的嵌入其中,书的一侧印刻有一行书名,“炼魔窟”。 如果放在外面,这本书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谁能够进入传说中的禁地,第一魔域的炼魔窟,还能够活着回来,这样的人,真的有吗? “属下拜见魔师!”敲门的人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对这个整好以暇的青年行了一个大礼。“按照魔师的吩咐,属下已经在往炼魔窟加派人手了。只是……” 来人说得小心翼翼,他的手端平放低,头也深深的埋入其中,让人看不清面容和表情。 但是从那双打颤的双腿来看,他现在一定很紧张。 非常紧张。 对面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在正魔之战中搅动尸山血海的魔师,第一魔域最智慧的谋士。他只要有一个不小心,惹怒了魔师,那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他不敢想,以他一个小卒子的身份和智慧,也想不到,想不出来。 魔师伊相会发怒吗?会,谁都会发怒,谁都发过怒。但他不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手下发怒,以前不会,现在更加不会。 伊相缓缓直起身子,似乎伸了一个拦腰,颀长的身子遮住了阳光,门口一暗。 “只是魔帝不在,神秘区这三年又不断兴起,热度更是一年胜过一年,每一年都有人获得奇遇一步登仙,所以他们都出去碰运气去了?” “属下知罪,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魔师大人责罚!” 伊相挥了挥手,这样的情况,以他的智慧,自然早就料到。本来也没指望能调动多少人手,只是炼魔窟一行,在什么都还未知的情况下,当然是多多益善。 如果有人知道,现在伊相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大吃一惊。 伊相是谁,魔师,第一魔帝的左膀右臂,最具智慧的魔道谋士,居然还有他没把握的事情,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走吧,时候不早了,算算时间,该出来了!” 窗外,原本直射进来的阳光,已经发生偏移,逐渐从窗檐跌落下去,亮堂温暖的屋子,又重归昏暗。 (愚人节快乐!!) 第一百三十章 梦幻冰花 两个看守炼魔窟的魔修,还在彼此吹牛聊天,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唯一的乐趣就只剩下聊天。 “呼——”又是一阵阴风,两个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往日洞窟里诡异的吼叫声,今天也没有出现。反倒是好端端的,哪里有凉风吹出呢?” “是啊,这风真冷,冷得我脖子都有些僵硬了。”魔修哆嗦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将心里的不适压下。 “这……这是什么!” 忽然,正对着炼魔窟洞口的那个魔修,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指向对方身后。 背对炼魔窟的魔修,缓缓扭过僵直的脖子,看到了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不是什么恐怖诡异的奇珍异兽,也没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只是在炼魔窟洞口耸立的怪石上,有一层白霜无端覆了上去。 白霜覆没整块怪石后,从白霜上拱起了一截小土包,随着土包的拱起,白霜从上逐渐剥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截蓝紫色的冰! 一截,晶莹剔透,不知所谓的,冰! 神秘的紫,优雅的蓝,混合在这一截冰上,却没有人觉得不妥。 反倒是两者相互映衬交融下,这一截无缘无故的冰,更加韵味十足了起来。 “它,它在动,这个蓝紫色的冰在动。”两个魔修仿佛中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截露出的冰块,眨了眨眼。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那截冰似乎长了几分。 最先发现的魔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不可思议地说道。 也就是说话的功夫,本来只有手指大小的冰,竟然从白霜下汲取能量似的,逐渐增长起来,成了一个细长纤弱的梗。 这是冰做的梗,也是花梗。因为随着它的逐渐加长增高,它的顶端凝聚成了一个花苞。 含苞待放的冰蓝之花! “这……这太神奇了!”两个看守炼魔窟的魔修,都看得目瞪口呆又如痴如醉,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这样诡异而又妖滟的画面。 含苞的冰花仿佛听到了两人的赞美,听出了他们的心声,不再欲放还羞,那紧阖的花苞,从中间撑开了花瓣。 一层,又一层,一层层的花瓣从花苞上绽放,围绕着花骨朵形成美丽的图案。 一圈蓝,一圈紫,一圈又一圈,蓝紫交替层叠,如梦似幻。 甚至,在阳光的折射下,冰面映照出来更多的色彩,迷迷蒙蒙,让人痴醉。 这朵花太美,美到难以让人用文字来形容。它比蓝玫瑰还要艳丽,比紫牡丹还要高贵,比山涧悬崖上绽放的珍奇还要罕见,它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寻常。 经历完最初的震惊和惊艳,两个魔修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看着这朵诡异绝美的冰花,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们是谁,是魔修啊。何为魔修,就算你不是烧杀掳掠,打砸抢烧也应该沾上那么几点吧,不然你一个魔修走出去,是会被同行嘲笑的。 这两个魔帝昊苍派来看守炼魔窟的魔修,也在回过神后起了贪念。 他们已经完全忘记炼魔窟的恐怖,他们也将前几任同伴的死抛诸脑后,他们现在的脑袋里面,满满地塞着都是这朵一看便价值非凡的冰花。 这,是他们没有能够去神秘区以来,最大最大的收获。 两个魔修走得鬼鬼祟祟,仔仔细细,小心之后又小心,他们就算是被贪婪遮蔽了头脑,最基本的警惕之心还是有的。 看着周围一切如常,除了炼魔窟黑黢黢的洞穴里,时不时吹出的冷风,并没有什么危险。 他们终于也在这个时候,走到了蓝紫梦幻冰花跟前,从近距离观察打量,同远观时的感受,又是不同。 “美,太美了,这样的花真的存在吗,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 “嗤,你去过多少地方,又见过多少珍奇。且不说三年前元月初九大黑暗之日后,出现的各种新鲜事物。就算是之前,恐怕能让你发现看到的,也不多吧?” 无视了同伴的挖苦,那个发出感慨的魔修,缓缓蹲下身子,将脸凑过去,靠近了梦幻冰花。 他的瞳孔中,充斥着蓝色和紫色的光芒,不知是太阳折射而出,还是冰花自身的色彩。 陡然,这个痴迷如醉的魔修,蓦地瞪大眼睛,发现了什么——不对。 “不对!这朵冰花不是珍奇,它有问题,我们快退!”他嚯地直起身子,拉着身边的同伴就想要往后退。 魔修的古怪行为,让他的同伴发出不满抱怨。“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神经,眼看这朵珍奇就要被我们采摘下来,卖个好价钱了,你退什么退。” 说罢,他甩开了被拉住的手,依旧我行我素地伸过去,想要将白霜上这朵莫名开放的奇异冰花摘采下来。 “不要,不要去采,我刚才看到了……” 他的同伴想要阻拦,可是为时已晚。那个伸手去摘采的魔修,当他的手刚刚触碰到这朵梦幻般的蓝紫冰花时,突然花瓣染上一抹鲜红。 在纯洁冰蓝的花瓣上,一抹妖艳的鲜红,慢慢浸染开来,从花瓣的顶端流入花心花蕊。 一滴,两滴,三滴……花瓣上浸染开来的红色,居然是那手上,被划开的伤口。 他的手,什么时候受伤了!难道,是在触碰到冰花的那一瞬间吗? 魔修疑惑了,他不信邪的,贪婪的,毫不犹豫的,又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他探得更深。 这一定是冰花自我的保护防御,只要突破这层防御,我就能将这朵珍奇搞到手,到那个时候,就让你这胆小鬼干瞪眼吧。 他得意的想着,他的眼睛瞥了一眼旁边惊慌失措的同伴,满是促狭和得意。 然而,当他再次回过眼来,看向冰花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自己那只伸出去,想要摘采冰花的手,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难道是我不经意间收回来了?他疑惑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颤抖,战栗,恐惧,终于这些负面情绪,压过贪婪重新占据脑海。 “不见了!我的手,不见了!”在魔修眼中,他那只伸出去的右手,齐刷刷从手腕处断去,像是被什么锋利无比的东西斩断。不仅如此,连手腕处原本应该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剧烈的痛觉,都被什么诡异的手段封住,只见一片冻住的蓝紫色泽。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同伴的提醒,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猛地一个趔趄。 他踩到了一样东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如果还有一点点的智商,他闭上眼睛都能够感受出来。 那东西,就是他不见了的手啊! “我们快走,这东西有点邪门!”同伴也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回想起他当时自己看到的东西,再看看这个断了手的魔修,心里不免还有几分庆幸。 刚才,他蹲下去,去仔细打量那朵冰花的时候,究竟发现了什么? 那哪里是什么花,那根本就是一柄柄锋利无比的剑,一柄柄细小冰蓝的剑,堆砌出来的。 这朵梦幻的花,是恐怖的剑构成的。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梦幻,迷醉,充满危险。一朵锋利的花! 这是现在魔修心中对这朵花的评价,他终于是想起了前几任的死亡,想起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退,退,退!”魔修拉着断手的同伴,一道往后面快速退去。 再看那朵锋利的、沾满鲜血的纯洁冰花,此时忽然盛开,比刚才的绽放还要彻底,片片花瓣向四周张全,几欲完全脱落。 原本流入花蕊中央的鲜血,此刻也从里面喷涌出来,将生动鲜红的花蕊暴露在空气中。 血腥味很淡,气氛很浓。 两个魔修连滚带爬,慌不择乱地往炼魔窟外围跑去,他们是真的怕了。比起贪婪,保命自然是第一位的。 “咄咄咄!”一片片花瓣终于完全撑开,完成了从凝聚、发苞、开花的过程,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人的生老病死,花有开便有落。 于是,那些剥落下来、随风飘扬的花瓣,觅着两个魔修遁逃的轨迹,轻缓缓、慢悠悠的飘了过去。 就算他们是法诀六重的魔修,就算他们拼了命的逃跑,那一片片不知是冰花还是剑锋的花瓣,还是赶了上来,又似乎慢了一步,落在了地上。 发出刚才那几声声响。 声声清脆,响进心里,心中颤颤。 “我们,我们算是安全了吗?”因为跑得踉跄,两个魔修跌坐在地上,看着身后那一排深深插在泥土中的冰花花瓣,光洁的冰面上反射出两人惊慌失措的脸。 “应该安全了吧。”另一个魔修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那后面哪里是什么花瓣,那是一柄柄细小薄如蝉翼的冰剑哪! “你……你……你看!”才从炼魔窟逃出,第一个魔修突然又结巴起来,他原本支撑身体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 在两个魔修面前,炼魔窟外的石头上,一层层白色的寒霜爬了上来,全部覆盖。 一层层覆盖住的白霜上,拱起一个个小小的土包,一根根细小的蓝紫冰块,正慢慢长大孕育。 整个炼魔窟,整个窟外山石,开满了,梦幻的蓝紫冰花!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把火 (感谢源源、东东、我有一梦童鞋的打赏。。。。。) “该死,魔帝大人到底派我们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终于,感受着面前逐渐变冷的空气,看着一朵朵诡异妖艳的冰花开放,他们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 刚才,或许是他们运气好,躲过了一朵冰花的追击。 然而现在,满山满窟的冰花,他们拿什么去躲,拿什么去活! 魔帝又如何,反正现在都要死了,死前骂一骂,总不见得能再死一次吧。 两个魔修现在抱的就是这样的想法,有些自暴自弃,但却无比现实。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他们继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垂死挣扎般往后退了几步,并不期待能够活命。死亡带给他们的恐惧,比激起他们求生的**更多。 “这就是我们第一魔域的修士?在私底下诋毁质疑魔帝大人,好大的胆子!” “谁,谁在说话!” 两个萌生死意的魔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也同样有迷惑不解的表情。 不约而同的,他们一齐转过头去,一个一袭黑衣,手上纸扇摇摆的俊美青年,徐徐朝他们走来。在他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这空谷炼魔窟回荡的响亮。 魔!魔师! 魔师伊相! “啪!”“啪!”两人再不迟疑,连忙跪了下来,恨不得将头埋入土中。他们的心中有侥幸,有恐惧,有慌乱,有疑惑。 侥幸有魔师大人前来,以他老人家算无遗策的本事,身后那些看似恐怖夺命的冰花,怕是再无威胁。 恐惧自己刚才认命时说出的话,俗话说的祸从口出,公然诋毁第一魔帝,在这样权力至上的魔道中,一经发现,性命堪忧。 慌乱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些整齐划一的步伐,是训练有素的魔帝麾下军队,铁血冷漠无情。 疑惑魔师和军队为什么会抵达炼魔窟,难道他们早就算到这里会发生变化,还是说这些冰花……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退下。”伊相扇子一合,在手中拍打了一声,吓得那两个战战兢兢的魔修浑身一个机灵,连忙匆匆退到路两边。 还好还好,魔师今天大发慈悲,竟然没有治我们的罪,真是福大命大! 两人站到路旁,大眼瞪小眼的,心里面倒是发出相同的感慨。 伊相没有再看这两个手下,或者在他心中,这两个手下的死活,根本和炼魔窟内那位不能比较。 所以,他在看到洞口盛开的冰花后,脚步更加匆匆,心情更加紧张,思绪脑海中那根弦也跟着紧绷起来。 炼魔窟口,那些依附在山石上的,窟壁上的,漫天飞舞的梦幻冰花,仿佛察觉到伊相的接近,一个个花瓣向外张开。 这和之前攻击那两个魔修的前奏,一般无二。 不过,伊相似乎没有看到一样,只顾着朝窟口走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什么也看不清看不见的洞内,想要透过无尽的黑暗,发现自己想要发现的东西。 “啾!”终于,绽放到极致的冰花,再也忍无可忍,第一朵冰花的花瓣激射而出。 “啾!”“啾!”“啾!” 随即,像是打开了闸口,冰蓝花瓣如同奔流的洪水般,一股脑地冲了出来。一片片花瓣破开空气,化作一道道流光,在空中盛开出一幅更加美丽巨大的花朵。 伊相被突然攻击,脸上不但没有不安焦躁,反而有了一丝欣喜。 他的右手刷的一下打开狂澜贯清扇,在身前撑开一道漩涡,那些看似无害、实则锋利无匹的冰片花瓣,在没入漩涡后,相继消失不见。 伊相就这样,一手撑着不断旋转的漩涡,一边步步向炼魔窟靠近。 那些恐怖妖滟的冰花,并未能够拦住他的步伐。 “少主,属下伊相参见少主!”伊相靠近炼魔窟,带着激动和探寻的语气,高声喊道。他这一喊,令身后不论是带过来的魔帝军队,还是那两个侥幸活命的魔修,都是惊住了。 少主?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少主?连魔师都要喊少主的,莫非是——第一魔帝的子嗣! 难道,这炼魔窟内,竟然有魔帝的子嗣?难怪魔帝要派人过来看守,原来是守着他的儿子啊! 但是,这少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进入炼魔窟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也从来没有人说起过? “少主,属下伊相,还请少主出来一见!”伊相见没有人应答,又忍不住说了一声。 “滚!”冰冷的声音,从炼魔窟内传出,在深邃洞窟内回荡,让众人变了脸色,也让伊相脸色变了。 众人都是第一魔域的魔修,他们头上有两个天,一个是武力无上的魔帝昊苍,另外一个就是智慧无双的魔师伊相,而现在,一个少主竟然敢这样对魔师。 他活腻歪了吧,魔师一定会用一百种办法整死你的! 伊相听到了这一声滚,他的脸色也是一变。不过他没有恼怒,反倒是露出了微笑,如释重负的微笑,放宽心怀的微笑。 少主,终究还是挺过来了! 还记得三年前,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七夜,被他和魔帝带回第一魔域的时候,已经是生还无望。但在魔帝的坚持下,他还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一个不靠谱、非常不靠谱的建议,那就是炼魔窟。 把奄奄一息的七夜,放进炼魔窟中,任其自生自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赌博,一场三年的赌博。三年之后,如果七夜能够出来,说明他已经闯过鬼门关;如果没有人出来的话,那就只能…… 万幸,从炼魔窟内传出的声音,那种中气十足的喝骂,证明着说话人现在十分的健康,充满生机。 阳光照耀大地,春风和煦如沐,百花争奇斗艳,万事心想事成。一切在伊相心中,都变得美好起来。至少,要比他适才出门的时候,要美好的多。 “带着你的人,都给我滚!”洞内七夜的一声怒喝,洞外那些仍旧覆盖着的寒霜,似乎又厚重了几分。 伊相当然不会滚,就算要滚,也要将少主给请出来之后再滚。 他知道七夜心里是恨他们的,这里的他们包括他和魔帝昊苍,毕竟三年前的元月初九,是他们一手造成了七夜的被污蔑,造成了他的以死相逼,造成了一切的一切。 七夜应该恨他,但不应该恨魔帝。 因为魔帝,真的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远远要比所有人能够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于是,想到这里,伊相没有留足,继续向前迈了一步。“少主,属下这次前来,是有事情要禀报,还请少主出来一叙。” “我说过……”七夜显然不想再看到伊相,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逃避。 他终究还是落入了魔门,成为一名魔修。他心中还坚持着正义,他怕一出这个洞口,他心里的那份坚持就会被慢慢腐蚀,所以他逃避。 七夜很不容易,活的很不容易,能活下来更是不容易,毕竟是在和死亡作斗争。 三年,一共争斗了三年,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活过来。 这比跟人争斗,要可怕吃力得多。 斗不过人可以跑,斗不过死亡的命运,那就只能死了。 七夜心里带着恨意,但还是有几分感激的。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好歹曾经是一名正道修士。 坚持以死相逼,是七夜自己的选择,虽然有魔帝和魔师的原因,但不是全部。 既然抱有目的,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七夜在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直至最后。 “少主,是关于君子风的事情!”伊相作为七夜曾经的同伴,对他非常了解。那个时候的他还叫端木秋,那个时候的七夜还叫叶七,那个时候的故事还很明媚不伤感。 果然,重情重义的七夜,一个重情重义的奇葩魔修,停止了对伊相的谩骂,也让周围守候在一旁的众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怕魔师恼羞成怒之下,下令让他们杀进炼魔窟。 能不能杀掉不说,对方可是魔帝的子嗣,一方是魔师伊相,一方是魔帝嫡子,帮哪边都不是那么回事。 所幸这两人都没有让他们难做,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啪嗒,啪嗒!”脚步声轻悄悄地在炼魔窟内响起,以伊相的耳力,自然听出来人正从洞窟内走出,离自己越来越近。 脚步响了二十一声,伊相的心跳了二十一下。每一下,都澎湃有力。 最后一个脚步声落下,一个青年,从炼魔窟内走了出来。 他朴素,因为衣着是最简单的白色;他清秀,甚至脸上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他冷漠,因为双眼深邃又不露感情;他妖异,且看额头上惹人注目的一团火焰。 八岁那年,燚火焚体,丧失记忆;十八岁那年,蓬莱惊变,叛离正道;二十一岁那年,险死回生,出炼魔窟。 这就是当年的叶七,如今的七夜。 二十一岁的七夜,已经比别人经历了更多,也更加成熟,成熟到甚至于,有些冷。 不是面相上的冷,而是真的冷。连法诀七重登仙境的伊相,都觉察到了冷寒。他低头四顾,发现了随七夜一同出来的,一圈白霜! 在七夜周围,半径五尺的范围内,一大圈的白霜,将他牢牢包围。 伊相皱眉,以他的学识和认知,却没有办法来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这就是后遗症? “你的额头……”还有那团栩栩如生的火焰,在七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夜冷着一张脸,生硬地打断了伊相的话。“关于君子风,有什么快说。” 他在炼魔窟内的三年,他身体周围的白霜环,他额头的妖异火焰,都是属于他自己的故事,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故事。 除非自愿,谁会与旁人细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魔君七夜! (感谢我有一梦童鞋、小小书香门第童鞋的打赏!) 七夜的半个身子还在炼魔窟的阴影中,半个身子暴露在阳光外,微微眯着眼睛,不是很适应。 他看着伊相,静静等候下文。 周围的魔修们大气不敢出,炼魔窟这一方本来人烟稀少的禁地,一时间变得有些拥堵。 那些白霜上,又有冰花悄悄绽放,如果伊相再不说话,它们定然会尽数盛开,来给冒犯之敌以雷霆打击。 伊相皱着眉头,不为所动。他现在脑海中思考的,都是七夜周身那一圈白霜,和他额头上妖异的火焰图案。 是活过来了,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如果魔帝在这边,一定能看出什么不同来,可惜他修为有限能力有限,暂时没发现什么。 “吓!”伊相身后,不少魔修躁动起来,让伊相从沉思中回转。 他抬头,看到洞窟石壁上方,一朵朵盛开的冰花,这一次它们的花瓣并未剥落,而是从张开的花蕊中央处,探出一柄细长的蓝紫色冰剑。 伊相闭上眼,手中狂澜贯清扇摇了三下,这才睁开眼睛悠悠说道:“少主你还未突破到登仙境,就能有如此威势,看来剑仙殿的法诀果然是非同凡响。” “哼,君子风到底怎么了,我不想重复第三遍。”七夜被伊相夸赞了一句,心里面丝毫不为所动。 伊相见他态度强硬,也不好再拖延下去,不然真保不准出什么事情,于是他回过头,示意那些静候的魔修们都退下。 窸窸窣窣,令行禁止,训练有素的魔修们登时从炼魔窟退开,重新进入密林中不见了踪影。 见七夜脸色愈加不耐,伊相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抛给了他。 “这是魔帝大人临走时交托给我的,让我遇到你之后转交给你,至于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说和君子风有关。” 七夜一把抓住抛过来的珠子,这颗不大不小的珠子,难道还能隐藏什么秘密? “只有魔帝血脉,才能打开这个珠子,需要用血……” 没等伊相说完,七夜随手在盛开的冰花上一抹,一滴鲜血滴落下来,落在那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珠子上。 “嗡!”手中珠子震动,原本空空荡荡的珠子内,也从迷蒙混沌中显露出画面。 一个人负手而立,所有第一魔域的修士,甚至是所有正魔两道的修士,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男人,他就是第一魔帝昊苍。 伊相在七夜激活珠子后,就退到了远处。这是魔帝留给七夜的东西,他没有八卦到想去沾染,就好比做人需要懂得进退。 昊苍看着七夜,七夜看着昊苍。他这才明白,原来手中的珠子,是一段记录的影像,伊相并没有骗他。 “七夜,如你所见,这是一段记录的影像……” … 伊相在炼魔窟外静立,周围那些魔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们已经明白,如此劳师动众的来炼魔窟,一定和里面那位有关,但有什么关系,他们却摸不明白。 终于,在一众魔修的怂恿下,作为这次魔修军队的副头领,他壮着胆子来到伊相身后,说出了大家的心声。“魔师大人,我们率领军队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呀。里面那位,不是少主吗?” 伊相没有责怪这个副头领,他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不知真相的人,一定会有这样的疑惑。 没有责怪,并不代表需要解释。 有些东西,既然称之为秘密,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幸好,没有事。”伊相只说了两句话,听起来驴头不对马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是啊,幸好没事,如果有事的话,不知道这次带来的魔修队伍,够不够“吃”的。 炼魔窟既然能够够得上禁地,里面充满了未知,当年也是在万般无奈之下,伊相才提出这样的建议。他当时就已经说明白,这是一场赌博。 好在,七夜比他想象得还要成熟理智;好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哗啦!哗啦!”密林内,许许多多栖息的鸟类,扑棱着翅膀飞上天空,似乎被什么惊动,吓得乱飞。 伊相眼前,原本还是碧绿苍翠的树木,在被扩散出来的白霜覆盖以后,变成了冰雕,继而破碎。 一道身影从炼魔窟外出现。 七夜冷着脸,似乎是适应了外面的温度,比刚才才出来的时候,缓解了不少。“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七夜只说了一句他,但伊相明白,这里的他不是指君子风,而是魔帝昊苍。 于是他知无不言地说道:“两年前,对外宣称的是探索十大神秘区。” “还没有回来?” “至今还未归。” “我要走了,后会无期。” 七夜和伊相的对话很简短,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不需要试探和迂回,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又或者,以他们的关系,并不需要更多交谈。 说完话,七夜没有去看伊相身后躲得老远的魔修,虽然他们有不少人也是法诀六重,但同样是法诀六重,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差距的,这一点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说过。 七夜修炼九归寒潮诀,已经到达法诀六重巅峰,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突破到登仙境,成为一个新的大剑仙。 三年前他还是一个法诀五重的小小修士,如今已经快要成为第一线的修士,世事,总是这样无常多变。 转过身,再想想昊苍留给自己的影像,七夜嘴上不说,心里的滋味复杂无比。 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究竟这一切的背后,是谁在操纵,究竟,还要奔波多久,才能安歇下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七夜觉得自己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艘小舟,遇上大风大浪就只能随波逐流,而没有办法。 他想过抵抗,就像三年前小蓬莱那样,结果是自己奄奄一息,对大势没有泛起一点浪花。 今天之后,他又卷入一场新的风波,他想要挣扎着离开,但又被昊苍吃定。因为这场风波中,卷入了自己曾经的师傅,君子风。 更何况,七夜的亲生父亲,那个即便再如何,也救了他两次的父亲,同样卷进了这场风波之中。 后会无期,不是他放出的狠话,而是真的有可能,后会无期。 “等一下。”身后,伊相退散左右,叫住了七夜。他快步走上前,不管对方的表情怎样,低声说道:“你就这样出去可不行,你需要一个身份。” 七夜皱眉,看着伊相那不知真假的笑容。 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他是否真的诚心诚意辅佐昊苍,既然他能够骗过自己,那他可不可能也正在欺骗着别人? 刚才昊苍魔帝留下的影像,在这个步步危机的风波中,七夜只能小心翼翼。 “你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了?放心吧,我不会再回归正道的,原因不用说,凭你的智慧当然明白。” 七夜背对着伊相,没有再和他正面接触,自己没有伊相那种万事在身都笑容满面的本事,他也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事重重。 伊相摇头,笑着摇头,若无其事。“并不是这样,这其实是我和魔帝早在三年前就决定好的,如果少主你真的能够活过来,从炼魔窟内走出,那当年的功劳……” “我不需要。”七夜嘲笑,好笑地打断。当年的功劳?当年的功劳,不就是在剑仙殿做奸细卧底,带领化身“端木秋”的魔师伊相,混进小蓬莱,解开那不知所谓的封印。 这样的功劳,是他痛恨的回忆,不想再被提起。 伊相被七夜打断了话,脸上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他见七夜不再说话,又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当年的功劳,魔帝都帮你记着,现在少主你出来了,应当有一个封赏和身份,这样才好在魔道中立足,建立起足够的威信。不然,就算是在以后,你被正魔两道排斥的话,只会寸步难行。” 伊相看不到七夜的脸色,但他可以想象得出,是谁被提起这样的往事,都不会好过。 于是他解释了一番后,很快谈及正题。魔帝究竟交代给七夜怎样的事情,作为魔师的他也算不出来。但有两个关键词,是从和七夜的交谈中得出。 君子风,魔帝昊苍。 这两个站在世界顶端的高手,他们有什么样的交集,一定是非常重大的事情。 可能,和魔帝外出两年未归有关。 伊相脑中弄明白这些脉络,自然能顺着七夜的心思说出令人满意的话,作为他曾经的伙伴,七夜还是很好懂的。 不错,如果真的如伊相所说,被正魔两道排斥,那自己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要想介入这场风波,只怕会困难得多。 一个正道已经不用指望,曾经的盟友变成今日的敌人,就算心里再不想,也只好认命。 一个魔道,如果魔帝和伊相能给自己一个身份的话,无疑要比现在方便许多。 七夜终究还是停下脚步,不得不说,伊相的话打动了他:“什么身份。” 伊相用狂澜贯清扇召出一道比之前小上许多的漩涡,他的手伸进去一掏,取出来一个精致无比的纳袋,抛给七夜。 “第一魔帝昊苍之子,下一任继承人,立下赫赫功绩的少主,七夜魔君!” 第一百三十三章 喝茶 魔从西来,正道自东面而拒敌。 双方汇于山南,面北而战,一定生死。 这是一处广阔荒芜的平原,枯黄翻卷的草根,和现在宜人的天气十分不符。 这是一处战场,曾经正魔两道交战的战场,也是正魔条约签订的地方,它有一个无比现实的名字:生死关。 生死关是分割正魔领地的交界线,在大战爆发之后,在条约签立以来,正魔两道对其都讳莫如深。 那是一段血色残酷的回忆,有无数两道修士死在了生死关,死在了眼前这片空阔的平原土壤下,成为了苍白枯骨。 如果没有元月初九的大黑暗之日,或许它是所有修士最不想提起的地方。 但元月初九之后,生死关却又成了一个香饽饽,一个流血之地。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神秘区。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有经济头脑的人。机灵的修士摆开了摊位商铺,任凭往来的风尘仆仆的修士歇息交易。 修士也许不需要歇息,但他们需要信息,有关生死关内神秘区的信息,有关正魔两道的最新信息。 在这里,没有正魔之分,不管你正道魔道,坐在茶水摊,高雅一些的走上酒楼,喝上一杯补充真气消耗的“泯恩仇”酒,相互吹嘘交流。 生死关,成了正魔两道默认的无序之地。 “听说了没有,最近第一魔域新出的一号人物,听说是魔帝昊苍的儿子,叫做七夜魔君。” “没错,我也听说了,这个七夜魔君,不知是从何时出现的,不过第一魔域那帮魔修小子们,对他却都出奇的信服。” “是啊是啊,莫不成他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几个魔修相距在一间茶水摊,说着没有营养的话,他们这些小人物,也能大胆妄为地议论上面人物的是非,反正这里是生死关,反正天高皇帝远,反正他们都是小人物。 显然,小人物不仅魔道有,正道同样也不缺。 因为生死关热闹起来,这间茶馆的生意竟有些小忙,毕竟只是一间小茶馆,难免显得拥挤了些。 几个正道修士,不情不愿地和刚才说话的魔修们拼了一桌,大家大眼瞪小眼,一时气氛略显尴尬。 得,一见着这几位爷,茶馆的主人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他们一定都是第一次来生死关,原本喊打喊杀的仇敌坐在面前,心里有落差是正常的。 “哟,几位爷能够坐上一桌,也算是缘分。这生死关啊不看正魔,只看生死,谁都不知道进神秘区后是生是死,今天我就赠诸位一坛‘泯恩仇’,大家一醉解千仇!” 当了三年的茶水摊老板,再傻再不会说话的愣子,也能变得油滑起来,老板的这一番话,算是把气氛缓了过来。 那几个正道修士面容稍霁,眼见尴尬气氛就要被化解,里面最年轻的的那个,突然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什么魔君魔帝的,哪有我们正道第一剑圣宗厉害,在我们的宗主和大师兄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年少心性,争强好胜,这个最年轻的的正道修士话语一处,老板就暗暗一拍大腿直骂不好。 你说你要争强好胜,你去神秘区里面和他们一决高下啊,你在我这小茶水摊搞什么事。 这不是捣乱吗,还做不做生意了? “不错,剑圣宗宗主剑封雪,一剑封雪百里不下,早就是大剑仙的修为,天下第一当之无愧。而他的嫡传弟子剑辰师兄,更是近几日突破到法诀七重登仙境,成为正道年轻修士里第一个剑修,天纵之资!你们刚才说的七夜魔君,昊苍魔帝,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还真是不怕不嫌乱,只怕乱上加乱。 这一桌双方干瞪着眼,旁边那桌倒有几个正道修士附和起来,都是年轻气盛,谁肯比旁人落下一成。 哎哟,我的爷诶。 茶水摊老板双眼一黑,连忙跑到后面收拾好东西,急匆匆从茶水摊跑了出来,连家伙都不要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这要是打起来一个误伤,岂不是祖上八辈子倒的大霉? “嗤,什么大剑仙,什么最年轻的的剑仙,我看都是徒有虚名吧。” “你们正道,最喜欢的除了溜须拍马歪曲事实,不就是吹吹牛喝喝茶吗?啊?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我可是听说,三年前你们正道……” “住嘴!”一声怒喝,震彻苍宇。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从远处的茶水摊处走来,他一出现,这里原本叫嚣的魔修闭了嘴,那些挑事的正道也蔫了下去。 龙行虎步,气势沉稳,走起路来呼呼生风。 从正道修士对他的恭敬程度上来看,不像是什么猫狗小人物。 江由脸上依旧一副沉着模样,心里面却乐开了花。这些个小人物们倒也识趣。 江由修为不算高,至少没有他们口中的剑辰、剑封雪高,但他在正道同样有不小的名望,因为他是剑圣宗的二弟子,剑辰的师弟,法诀六重的修为,足够震慑住一群人。 生死关,虽说热闹,并没有什么价值非凡的神秘区,所以每年来此的,都是法诀五重以下的两道修士,为的是混混运气。 就算起了口角冲突,打起来也没什么冲击性。 但是江由,一个法诀六重的修士,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咳咳!”这个时候,江由身后传来一声咳嗽,众人才发现在他高大的背影后面,还挡着一个人。 沉着威严的面容登时软下来,江由弓着腰侧过身,将手往前摆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师妹,你请……” 说罢,又瞪了一眼那些傻愣愣的正道修士,不满地开口道:“还不让座!” “哦哦哦。”“是是是。”不少机灵的正道修士,立马站了起来,给江由他们让出了很大一片空地。 这时,身后那个发出咳嗽声的人,才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 是个女子,是个漂亮的女子。 在她出现的瞬间,不少正魔修士眼中都是一亮,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是个男性都会眼前一亮。 “看什么看,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该看的东西别看!”表现得非常狗腿的江由,又是一瞪眼,将那些人的色心生生逼了回去。“师妹,快坐吧!” “叮铃叮当。”那个女子轻蔑地扫了一眼周围,那些被江由呵斥得低了头的两道,弯身坐了下来。 她的腰间别着一枚小巧银铃,在坐下的时候叮当作响,很是清脆。 “我告诉你们,剑圣宗的是非不是你们能够评论的,小心祸从口出。”声音很好听,和她美丽的面容很配,可惜众人心里却甜不起来,反而冒着寒霜。 剑圣宗,剑圣宗,既然江由身为剑圣宗的二弟子,又叫她师妹,那她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剑圣宗,剑封雪只有一个女徒弟,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剑漫天! “剑辰师兄是何等天资,是你们魔派能够比较的吗?那个七夜魔君,我也曾听父亲说过,不过是一个正道叛徒,师兄手下败将而已!” 剑漫天看到没有人敢回话,嘴角又挂起一抹刻薄的笑意,继续说道。 “听说,他还曾和正道两个仙子纠缠不清,嗤~”剑漫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忍不住把嘴捂上,低声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绽放在江由的心底,心花怒放。 什么一剑二仙,只有我,才能和剑辰师兄齐名,那两个选择了正道叛徒的,算哪门子仙子。 什么一剑二仙,只有我和漫天师妹,才能齐名,其他人,想都别想! 剑漫天和江由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三年前的称呼,不约而同地否定了它。 “好高贵的剑圣宗,又何必跟我们挤这样一座小茶水摊呢,望关楼,出门左拐,不谢。”突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心底冒出的泡泡。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不管是正道魔道的修士,心里都唯恐不乱般的大呼过瘾。 剑圣宗厉害吗,当然厉害,现在正道的第一宗门,谁与争锋! 江由厉害么,当然厉害,法诀六重的修为,在这样一个小人物汇聚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尊大佛! 作为小人物,就是要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不过,看到有人站出来挑衅剑圣宗,他们心里那份被埋藏起来的不安分,也都蠢蠢欲动起来。 说得好,哥们我挺你! 加油啊,再来几句! 过瘾,就是这样,过瘾! 他们心里面不住的呐喊,脸上却深深把头埋了下来,偷偷喝着茶水,一副云淡风轻,不管己事。 这就是小人物。 “是谁,谁敢这么大胆!”剑漫天黛眉一条,皱了起来,她的高贵,她的华丽,她的荣耀,竟然有人敢挑衅?放在剑圣宗,谁敢? 剑漫天放眼望去,所有人都低着头,不,不是所有人。 她好看的眼睛一凝,已经看到在茶铺最那头的角落,有一个人坐得笔挺,正不慌不忙地拿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 一袭白衣,身子颀长,从侧面看过去,倒是生得一副好面容。尤其是额头上那一枚妖异的火焰纹案,更是增添几分邪魅。 好俊的青年,好毒的嘴! “大胆,你这是在挑衅剑圣宗!”江由也是一个健步走上前来,拿手指向了喝茶的白衣青年。敢比我帅的人,不管你有没有罪,反正你就是有罪。 “剑圣宗?”喝茶的青年放下茶杯,扭过头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面朝阳光的缘故,他额头上那枚火焰更加鲜亮了几分。 “他……他是,魔君大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别担心,我只想要铃铛 (感谢我有一梦童鞋、熊猫童鞋、十三菩提童鞋的打赏!) 魔君,哪个魔君,什么魔君! 听到有魔修不可思议的惊呼,不少原本低着头的魔修,都纷纷抬起头来。 好家伙,难怪敢这样挑衅剑圣宗,原来是我们魔门的魔君,这可是有后.台的大人物,不是小人物! 魔君,仅次于魔帝,是对魔帝继承人的尊称。能够被称为魔君的人,都是建立过赫赫功勋,魔帝亲封、底下魔修信服的人物,又怎么会是简单易与之辈? “剑圣宗?我就挑衅了,你能奈我何?” 白衣魔君此言一出,周围都是一片哗然,无论正魔。 谁都知道,刚才江由的话,分明是在给对方带高帽子,意图用剑圣宗来威胁,让对方折服认怂。本来只是修士之间的口角,一旦被扣上挑衅正道第一宗的帽子,那可不再是简单的事情。 没有想到,这个淡然无比的白衣魔君,竟然真的敢接下这顶高帽! 不愧是魔君,不愧是大人物,你瞧瞧这气魄,这声势,果然跟我们小人物不能比啊。 这下好了,原本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蠢蛋,结果冒出来一尊大佛,现在看看剑圣宗的人怎么办。 不少魔修心里免不了幸灾乐祸,他们既不担心魔君,也不担心剑圣宗的剑漫天和江由,反正都是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纯当看戏。 “你!”剑漫天原本还觉得这个阳光下的青年清秀俊逸,此刻都变成了面目可憎。 口出妄言,公然挑衅剑圣宗,还是什么魔道魔君,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由,给我教训他一顿,不要打死了,他敢污蔑挑衅剑圣宗,我要把他捉回剑圣宗,让爹来处置!” 江由也没想到,对方敢这样接自己的话,本来只是故意恐吓几分,好让他知趣退让,在这生死关太平一点,不想他这般不知好歹,倒让自己骑虎难下。 小师妹,也是剑封雪的亲女儿,剑圣宗的小公主都发话了,江由不得不向迈向前一步,打量起对方。 这一打量,江由又是皱了皱眉。 这人,竟然看不透他的修为,难道比自己还要高?法诀六重之上,岂不是…… 不,不会,一定不会。 法诀七重的修士,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怎么会来这样一个没有多少油水的生死关,难道是瞻仰先辈遗风?不要开玩笑了,现在谁还兴这个。 他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隔绝了感知。 没错。江由越想越有可能,在这个神秘区遍布的时代,谁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宝物呢。 想到这里,江由最后的迟疑也消去,毕竟是小师妹的命令,毕竟是他心爱的小师妹,他怎么能在她面前露出颓势? “朋友,既然你说话这样不客气,就不能怪我——”江由的话说到一半,整个身子突然冲了出去,有如龙出深渊,动若雷霆,一击撼天。 好快,好狡诈! 不少魔修心里忍不住骂娘,究竟他们是魔修,还是眼前这个是魔修,怎么耍起阴谋诡计来,一点都不输自己呢。 江由的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出手,让许多人都没有料到,坐在那边的白衣魔君,显然也是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哼,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看来也是庄稼把式,徒有虚名罢了。 江由一看对方竟没有反应,心里登时一喜,这一次自己以无敌身姿打败敢挑衅剑圣宗的敌人,而且是在小师妹的面前,想一想就心潮澎湃,连看白衣魔君的神色都变了,不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大好人啊! 要不是他,哪里有自己发挥展现的机会? “放心,我江由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只是挑衅了我们剑圣宗,我自然也只给你一点教训!”打了人,放出漂亮话,江由觉得自己这一套做的行云流水,水到渠成,毫无生涩。 说话间,他那用真气包裹的双掌,就要拍上白衣魔君,这个时候,周围又是一片惊呼。 哼,惊呼吧,恐惧吧,这就是法诀六重的实力,你们这些渺小的小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个瞬间,江由觉得他就是主角,周围的一切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的目光还能有余暇瞥过一眼身后的小师妹,他看到了小师妹眼中的慌乱惊讶,那似乎……不太对? 等江由反应过来,他的双掌已经拍上白衣魔君。 一拍上去,就算是被真气包裹保护住的手,都觉得冰寒无比。 紧接着,原本端坐的白衣魔君,忽然蓦地碎裂开来,变成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冰屑,纷纷砸在江由的身上脸上,只把他打的痛呼急喘,体内真气混乱。 更令他觉得恐怖的是,在冰屑打到自己身上以后,他突然觉得身体像是冻僵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秒杀,甚至没有沾到边,剑圣宗的二弟子,法诀六重的江由,就这样被秒杀了? 不管是正派修士,还是魔门修士,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忘记了惊讶和欢呼,甚至忘记了呼吸喘气,他们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个覆上寒霜的江由,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冷! 剑漫天往后撤了十步,正是在江由双掌击裂白衣魔君的时候,她往后退了十步,非常迅速。 她不是傲慢的大小姐,也不是白痴,在江由打上白衣魔君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对。毕竟,她是剑封雪的女儿,她不是花瓶。 “眼力不错,反应也不错,可惜修为差了太多。”还没等她退到第十一步,在耳畔突然有寒气逼迫而来,吹在她耳边,又痒又冷。 怎么会,他是怎么过来的! 剑漫天原本以为,自己的反应已经够快了,有江由在前面抵挡片刻,她怎么也能安全撤退。 没有想到,江由竟然不是一合之敌?没想到,这个面貌不错的白衣魔君,竟然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你想怎么样,我可是剑圣宗的人,你……”剑漫天下意识地想拿剑圣宗来威胁他,但旋即想到双方交手的原因,不就是给他扣了一顶挑衅剑圣宗的帽子吗? 挑衅剑圣宗也就罢了,如果落入他手中,成了调戏剑圣宗的人,那自己的清誉,剑圣宗的脸面——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剑漫天的手摸上了身边的纳袋,那里面有父亲剑封雪给她的保命法宝。 “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正当剑漫天准备搏命一击的时候,对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冷淡的话语又再次飘入耳中。“出门在外,还是多多收敛的好,真羡慕你们的无知无虑。” 他说的是无知无虑,而不是无忧无虑。 等到剑漫天反应过来,再扭过头时,已经只看到一道离开的背影,和他渐渐飘远的话。“铃铛我就收走了,它让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铃铛?剑漫天摸了摸原本镶在腰间的银铃,才发现早就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又看向白衣魔君消失的方向,疑惑不解:“难道,他从一开始,为的就只是准备拿走我的铃铛?” “噗通!”前面被冻得僵直的江由跌倒在地,他终究不是主角,而是一个酱油。 “师兄,你没事吧。”剑漫天匆匆走过去,查探江由的伤势。是她自己央求江由带自己出来,到生死关的神秘区里探探宝。 这里的神秘区没什么油水,来的修士基本都在五重以下,以三四重居多。 有江由的保护,本来是没什么危险,甚至一帆风顺的。 未曾想好巧不巧,惹出来一个白衣魔君。 江由一个轱辘从地上爬将起来,故作豪气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好歹也是法诀六重的修士,虽然对方将他冻在了那里,不过体内充沛浑厚的真气最终还是冲开了冰封。 只是跌了一个跟头,让他有些灰头土脸。 “没,没事。师妹,刚才那个人跟你讲了什么?”江由第一时间爬起来,就是关心自己小师妹的安危。 自己出了什么事没有问题,但要是小师妹出了问题,江由知道自己绝对会出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剑漫天摇了摇头,并不想告诉江由,刚才白衣魔君的那番话。难道要告诉他,那个魔君的发难,只是为了拿走自己腰间的银铃? 怕是没有谁会相信吧。 白衣魔君这一走,原本因剑圣宗搞得火星四溅的茶摊安静下来,众人心里的火气,随着白衣魔君的出手释放干净,茶摊老板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头来,悄悄钻进茶摊。 剑漫天凤眸流转,在一众休息的修士中扫过一圈,走到了一个魔修面前,朱唇轻启:“刚才说话的人,是你?” 那个魔修见剑漫天走过来,心里不禁暗爽。这个大美女主动走过来搭话,难道是被自己释放的王霸之气吸引了? “喂喂,问你话呢!”虽然不明白漫天小师妹为什么问这话,不过作为她的师兄加保镖,江由见这小子满脸的春风得意,不满地拍了拍桌子,敲醒了这个犯病的魔修。 “啊啊是,是我。”魔修忙不迭擦了擦口水,得意洋洋地承认道。 “他是魔君,哪一个魔君?”剑漫天眉头微皱,觉得眼前这个魔修面容真是猥琐,如果不是只有他有消息,自己根本不想跟他再多说一句话。 剑漫天问的他,自然是之前离开的白衣魔君。 她曾听父亲剑封雪分析过,这个世界的格局大势,知道魔道共有九个魔帝。 九个魔帝占领魔门九域,那么就有九个魔君。这个魔修口中,刚才的白衣魔君,又是哪一个呢? “当然是第一魔帝昊苍之子,我们第一魔域的魔君,七夜大人!”魔修被问起,在知道对方是剑圣宗的情况下,拍了拍胸膛,依旧是满眼自豪。 魔君七夜,原来他就是七夜魔君,那个正道叛徒?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平事 (感谢舟行早大大的打赏!) 七夜看着静静躺在手中的铃铛,才发觉时光的飞逝。 历历在目的往事,不是你想要可以尘封,就能够埋葬。 它总是在不经意间,通过一些细小的东西,勾起你那脆弱不堪的心弦。 “叮铃!”有风吹过,铃铛作响。 “因为风,铃铛才响得清脆,没有了风,要你又有何用?”七夜哂笑,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将那种久违的闲愁呼出,毕竟,这一次来,可不是采风瞻仰来的。 他确实很羡慕那些无知无畏、无忧无虑的修士,因为知道得越多,责任就越大。 神秘区……吗,这就是当时解除封印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生死关不小,七夜走的不快,据他得到的消息,今天恰恰是其中一个神秘区开启的日子,所以他来了。 他想看看,能够让魔帝牵挂的神秘区,究竟是什么东西,这被时间偷走的三年里,外面究竟又发生了哪些变化。 … “叶七,臭小子,哪里跑!”神秘区还没有开启,神秘区外早就聚集了一波修士,他们都是来碰运气的中下层修士,以法诀三四重居多。 七夜刚走到区外,就听到这么一声怒喝,让他的眉头由不得扬起。 难道…… 他转过头来,却看到三个不足十八的修士,正在追逐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以七夜的目力当然能看出,那两个被追逐的一个不过法诀三重,另外一个甚至只有法诀一重。 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年,看来是我听错了。 七夜摇了摇头,原本以为是故人来,难道以他的修为还出现了幻听? “叶七,我看你今天往哪里跑!”又是一声,在七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之后,再次响起。 身后,那个跑在前面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绊着,跌在地上连滚了几个跟头,把生死关的风尘扬得漫天都是。 三个追逐的修士,忍不住停下脚步来,哈哈大笑。“看看你,不过是一个法诀三重的,还带着那么一个拖油瓶,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省的我们动手。” “没错,你要是乖乖配合我们,保不准我们会放你一马。不然,你妹妹……” 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威逼利诱,现在的正道,倒是可以得紧。 七夜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和他一样的,还有那些在神秘区外等候的众多修士,事不关己。谁会管这些闲事,再者说,后面那三个不足十八、法诀四重的少年,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修士。 大家族的龌龊事。 众人心里有了定论,更加不会插手插足,他们可都是小人物。 “你们休想,我这次到神秘区里,一定会找到无上的宝藏,等到那个时候——”“噗通!” 那个倔强的少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脚踹到沙土里,吃了满嘴泥沙。 “神秘区?哈哈,不消说其他,就凭你法诀三重的修为?你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再跟你强调一遍,叶家完了!” 三个少年中为首的那个,傲慢地俯视着跌倒不起的叶七,和他身旁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叶家,哪个叶家。当然是云州城的那个叶家。 “原来是叶家,竟然还有余孽。”“是那个叶家啊。”“原来如此。”周围,不少修士都恍然大悟。 叶家,正道十六家中的叶家,早在三年前就被李家联袂韩家,完全打压,这三年来一直无时无刻不在被吞并消化。 至于公然打压的原因,自然是正道第一宗剑封雪的一纸诏令——叶家勾结正道叛徒,魔门少主,罪大恶极。 对于叶家的判决,李家和韩家两家,更是不遗余力地支持。 云州城的三家鼎力之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三年的追拿,包括叶家家主在内,尽数被镇压,只有其子叶三生至今下落不明。 没想到在生死关这个地方,发现了两个叶家逃犯? “听说,李家和韩家出了大价钱,来缉拿叶家余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围那些正道的修士,都开始蠢蠢欲动。 三个少年冷冷地扫了一眼这边,丝毫不为所动:“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敢抢我们的猎物,是在和大家族为敌!” 话语一出,那些年纪比他们大了许多的修士,一个个却又都蔫了下来。 没办法,谁让对方有后.台呢? “叶七,你还冥顽不灵,那我只能——嘿嘿嘿嘿。”为首少年冷笑,他看着那个跌坐在地的少年,睚眦欲裂,咬破嘴角,捏白拳头,却无能为力。 他最喜欢这种感觉,这种高高在上蔑视苍生的感觉,在叶七面前,他就是神,他就是仙! 他俯下身子,抓向叶七身后保护的小女孩,这个甚至只有豆蔻的小女孩。 小是小了点,不过她总有长大的那天,不是吗? “哥哥!”小女孩看着伸来的手,看着对方恶魔般的笑容,又看向了一旁已经被另外两个少年压制住的叶七,无力而又绝望。 十三四岁的年纪,本是应该在家族里享福,被家人宠爱的花样年华,她却只能跟在哥哥后面奔波逃命。 不要,我不想!小女孩背后沾满泥沙的白嫩手掌,牢牢地攥着一根头钗,那是娘给她留下的唯一东西,如果这个人再伸过来一些,我就…… 她因为太过紧张害怕,手心已经被头钗率先扎破,粘稠的血满手都是,却毫无知觉。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少年叶七被压在泥沙上,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就要被捉走,捉向代表无尽的黑暗,他无能为力!他拼命咆哮! “谁,谁来救救我们,我给你做牛做马,我愿意为奴为仆!” 少年的咆哮和誓言,不仅没有人上前帮忙,反而有不少人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殃及到。 看玩笑,就算让你做牛做马为奴为仆又能怎样,对方可是正道九门十六家,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吗?更不用说,这三个少年实力也不弱。 生死关,风声呼呼,刮得每个人的衣服都猎猎作响。 风沙吹得他们脸颊生疼,吹得他们闭上了眼睛,也闭上了最后一扇心扉。 仗势作恶的大家族少年,被欺凌的弱小者,冷漠无情的围观者,有的东西,就算过上一万年,也不会改变。 人类的本性?环境的影响?连掌秤人都摸不清的东西,又有谁说得清呢? 为首那个少年的手,终于探到小女娃身前,就要揪起她的衣领;小女娃藏着头钗的右手,终于活动开来,从右侧刺了过来。 画面,停止在这一刻,这一个瞬间。 “不要!”被压在沙土里的少年惊惧,他明白对自己妹妹的出手,意味着什么。 激怒,愤怒,无止境的报复甚至羞辱,那是更加黑暗无比的炼狱! “噌!”就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一处时,为首少年和小女孩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面冰墙,就这样将仅仅有一手距离的猎人和猎物,给隔了开来。 “铛!”小女孩拼命挥出的头钗,砸在了这面厚厚的冰墙上,发出清脆响声,却连一丝白痕都没有。 相比于小女孩,那个为首少年就要惨得多,他的手好巧不巧被突然出现的冰墙冻在了里面,以他法诀四重的修为,竟然挣脱不开! “李哥!”“李哥!”身后两个跟班慌忙走过来,“是谁,敢对李家和韩家出手,活得不耐烦了吧!” 他们的修为也许不是最高,但他们上面有人啊。 知道什么叫做上面有人么,就是做什么事,都只要凭自己喜好,对自己有利,管那么多干嘛。 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上面有人! “之前也有一拨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刷!”“刷!”说话者周围的人群立马散开,他们可不想被大家族误会,莫名遭罪。 七夜看着周围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散修,眼角流过失望,但他知道这才是正常。 慢慢走到小女孩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七夜手上蓝紫光芒一闪,原本被头钗割破、还在流淌鲜血的伤口,立马凝结起来。 小女孩只觉得手上冰凉凉的,然后伤口就不再流血了,神奇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 “蛋蛋。” “……” 见这个救了自己的大哥哥不说话,小女孩以为他没有听见,又详细地重复了一遍:“我叫叶蛋蛋。” 脆生生的声音,配合小女孩可爱的模样,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这个名字…… 叶蛋蛋?茶叶蛋?敢再随便一点吗,难道这也是谢子清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起的名字? “知道了。”七夜心里腹诽,脸上却平静无波,他见小女孩已经无碍,又走到被压爬在沙土上的少年旁。 看到七夜走过来,那个少年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浑身酸疼无比,根本使不上劲。在努力了三次之后,他还是放弃地爬在了地上。 既然他救了蛋蛋,一定不会对我们出手吧? “放弃了吗?”七夜挑眉,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的挣扎,看他一次次重新摔回沙土里,满嘴满脸的泥土沙粒。 “就这样放弃了吗?”七夜走过去,竟没有像拉起蛋蛋那样拉起他,而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让少年原本离开沙土的脸,又一次和它们做了亲密接触。 “哥哥!”身后,还没回过神来的蛋蛋惊呼,她不明白刚才还救了自己的大哥哥,为什么会对哥哥出手。 名为叶七的少年也是一呆。旋即羞恼。 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原本耗尽、空荡荡的身体,因为这一刺激,竟然有一股暖流重新流出,将体内的经脉填得满满当当。 “咦,竟然突破了。”“是不是太随便了,就这样突破了?”“奇了,被踩也能突破,我也去给踩一下?”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不少眼力尚可的,都看出七夜脚下那个少年的变化。 七夜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力道,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入神秘区 我突破了,我现在是法诀四重了,我看还有谁敢欺负我,还有谁敢欺负蛋蛋! 少年叶七觉得,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连他的内心,都充满了力量。 “你真的以为你现在,能够和他们抗衡了吗?”七夜突然又开口道。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淋在少年叶七头上,将他突破后暴涨的自信,浇得支离破碎。 七夜收回脚,看着眼前缓缓站起的少年,他的那份执着和坚持,依稀看到了式微山上的曾经。 “你叫叶七?叶三生是你的谁?” “你认识表哥?你知道他人在哪里,你快告诉他,千万不要回去,现在叶家……”少年叶七听到七夜的话,眼睛瞪得老大,倒豆子一样说得手忙脚乱。 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太激动了,讪讪地放缓语气道:“那个,我并不是叫叶七,而是因为在叶家排行老七,所以他们都叫我叶七,其实我的名字叫叶枫。” 叶枫?不叫叶七?叶枫就叶枫吧,总比茶叶蛋来的好。 听到叶枫的话,七夜心里有几分小小的失落,原本以为发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才知道只是天真的臆想。 往事不可忆,来者犹可追。 过去的东西不可能重演,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叶七,自从小蓬莱沉底后。 见这个救了蛋蛋、又踩了自己的白衣青年站在那里发愣,叶枫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等候。 就算是他刚刚突破法诀四重,仍旧探查不到对方的修为,这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连李家那个小子都被一招控制住,叶枫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想对自己不利,绝对不会超过一招。 蛋蛋也已经跑到叶枫身边,拉着叶枫的手,打量起对面的白衣大哥哥。 “混蛋,快放开我,你敢招惹我们,就是在和李家韩家为敌,你难道不怕吗!”正当七夜沉思的时候,身后被他冻住手的少年,又不遗余力坚持不懈地叫嚷起来。 经这个家伙一吵,七夜暂时压下心里的惆怅,重新冷下脸来。 不知为何,当看到七夜的脸冷下来时,叶枫和蛋蛋两人都觉得,有什么无形的恐怖,将周围的空气都感染得拔凉拔凉。 “我似乎说过,之前有一拨人,和你们一样说过类似的话。你们知道,后来他们怎么样了吗?” 那只能说明那些人上面的人还不够大,我们可是李家韩家,正道十六家之二,你还敢怎么样! 似乎是看出了被冻住手的李家少年心里所想,七夜冷笑了一声,又不咸不淡地补充道:“我记得,他们当时的原话是:‘你敢挑衅剑圣宗!’” 轰! 周围所有人,包括李家三个少年,包括叶枫和蛋蛋,他们脑海中都一片空白。 剑圣宗,竟然是剑圣宗,隐隐有正道第一宗门之称的剑圣宗,还有那个恐怖的年轻一代,旷世奇才剑辰。 这是何等的巨兽,它的威能足够吞噬目所能及的一切,而现在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白衣青年,竟然说得这样平淡,似乎,还有些漫不经心? “你骗谁呢,剑圣宗的人,怎么可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真当这生死关的神秘区,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李家少年虽然手被冻住,他的脑子却没有冻坏,眼前这个人实力是有点,但要说和剑圣宗比? 周围的人也恍然大悟,是了,一定是他故意说出来,想要吓住李家的那个少年,没想到被对方看穿了。 叶枫和蛋蛋都忧心忡忡地看着七夜,他们也不相信七夜有这样的底气招惹剑圣宗,招惹那个庞然巨.物。现在担忧的,是他为他们出头后,李家韩家的怒火。 七夜耸了耸肩,无所谓对方信不信,反正话已经告诫过你了,如果还要来招惹的话,那只好…… “呜~~~~~”悠长的号角声,打断了这边所有的话语声,仿佛整个生死关空中,都只剩下这一段悠扬浑厚的号角,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间,每一个人的心底。 “生死号角吹响了,看来生死关的神秘区就要开启了,我们快走吧。” 周围,看热闹的修士,在听到号角声后都是一哄而散。热闹是用来看的,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什么帮助,他们到生死关来的真正目的,还是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机缘。 李家少年憋在喉咙口的狠话,也被这一段号角声打断,楞是没逼出内伤来。 再回神,周围哪里还有修士的踪迹,他们都去神秘区了! “李少,咱们……”两个小厮兼手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他们看着被冻住手的李家少年,大眼瞪小眼。 “还愣着干什么,快想办法把我弄出来!”一声憋了许久的咆哮响彻云霄,比刚才吹响的生死号角还要来的高亢。 … 生死关,正魔当年的战场,不知是不是为了和战场暗合,神秘区的开启征兆,也是吹响的一声战争号角。 在不少人冻瘸了半条腿后,终于没有人再敢走近神秘区前,那一片不大不小的白色禁区内。 白色禁区,那是地上覆盖住的白霜,成了一个圆。在圆的中央位置,站着三个人:七夜,叶枫,蛋蛋。 “夜大哥,你真的要帮我们闯这神秘区吗?”叶枫看着周围不敢靠近、面露惶恐的修士,不知为何,心里面对于实力的渴望更加迫切。 “你既然想要变强,我可以帮你,我和叶家有渊远,这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可以满足。” 是了,刚才夜大哥也曾问过三生表哥的事,看来是三生表哥以前的故交,但是他究竟有多么强大,那三生表哥呢? 叶枫心里忍不住好奇,刚才被冻瘸腿的人里面,甚至有一个他看不清修为的,极有可能是少数碰运气来的五重修士,那岂不是说,夜大哥至少也是六重! 除了剑圣宗那个天才剑辰,突破到登仙境,年轻一代的顶尖存在,都在六重。 难怪夜大哥敢说出那样的话,他一定也有着十分强大的后.台吧。 叶枫还是不相信七夜刚才说的,挑衅剑圣宗的话,但他相信七夜有这样的手段和自信。 “七哥哥,枫哥哥,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个门。”蛋蛋稚嫩小小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将两人的思绪打断。随着她白嫩嫩的小手方向,一扇门缓缓浮现。 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两个石墩子,从泥沙里升起的石墩子。 石墩子很朴素,经过长年的风沙打磨,早就已经没有了棱角,看起来无比普通。 但所有来到生死关神秘区的人都知道,它不仅仅是一个石墩子那么简单。这两个石墩造就的门,是一个划分区域,石墩这边的生死关,与石墩那边的神秘区,两个区域。 一旦走过石墩,就应了生死关的一句话,生死由天不由己。 “走,我们过去吧。”看了眼左右蠢蠢欲动的修士,可惜白霜圆环覆盖的区域,恰恰挡住了他们冲进神秘区的路,让他们只好干瞪眼。 好不容易等到神秘区开启,如果在此之前就瘸了腿,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七夜三人一脚没入神秘区前的守门石墩,就像是穿过一层光膜,很快消失在风沙下。 没有了白色禁区的阻碍,那些前来碰运气的修士,好似挣脱了牢笼缰绳的野马,一个个推搡着你我,运转起自身真气,碰撞在一处。 就算是没有什么油水的神秘区,这些中下层的修士还是如同闻着腥味的猫,争先恐后。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叶七用白霜将他们隔离开的举动,是多么的正确。 所幸大家都是为了利而来,在还没有见到好处之前,谁都不会真的翻脸,他们这些底层的修士,更加明白保存实力的重要。 等到生死关外的所有人,都进入神秘区后,那两根完成使命的石墩,又再次沉入沙土中,踪迹不见。 狂风再次吹起,原本神秘区那边的沙粒,飘飘洒洒落入生死关,神秘区,消失不见! “这就是神秘区哪。”叶枫突破到法诀四重,在这群人里面也算得一个高手,但他现在好奇的模样,和高手却怎么也沾不着边。 依旧是风沙漫天,茫茫无际的土壤在远处,和天际接轨,连成一线。 七夜站在最前面,并没有因为第一个进入,就率先往前面走,哪怕他知道这个神秘区,是最最低等的那种。 处处小心,万事防备,谨慎行事。 这是人生,这是经验带给他的感悟。 “怎么没人走,都堵在门口干什么。”有大嗓门的修士躲在人群中埋怨,他显然是和七夜不对付,刚才堵着不让别人先进来,现在自己进来了又不动作。 七夜被挑衅,倒是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是轻轻跺足。 “嘭!”一道冰柱从人群中冒出,吓了周围的人一跳,有眼尖的修士看到头顶,迅速飞过一道黑色弧线。 不远处,沙土中传来落地的闷声,和那开口修士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过,七夜的这一手也让周围那些还心存不满的人收敛起来,在没有摸清楚七夜实力的情况下,他们估计不再会贸然挑衅出手。 被七夜丢出去的修士爬起身来,刚准备往回走,他周围的那片沙土,陡然震动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闯关 (多谢源源、书香门第童鞋的打赏,因为文章是定时发布的,漏了的童鞋,请原谅如歌!!) 不要试图去找寻神秘区的规律,就算它再出现个十年,都不会让你发现它的秘密。 这是所有人对神秘区的一致评价,就好像有人问,它们为什么叫做神秘区一样。 神秘,就是未知,如果被你发现了它的规律秘密,又哪里有神秘可言? 所以,当所有修士看到眼前震荡裂开的沙土时,他们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果然如此。每一年的神秘区开启,带给他们的都是全新的体验。 沙土裂开一道道黑色的缝口,不断有沙粒灰尘滑落进去,像是流动的黄色河流,奔腾不息。 “呜~~~~”远处,再次传来号角的声音,这一次的声音不同于之前,不再是悠扬厚重,充满了一股浓浓的金戈铁马味道。 一只白骨手掌,从裂开的黑色缝口中探出,搭在了奔流的“黄河”上,扬起一圈圈土黄的“浪花”。 紧接着,更多的白骨从缝口中钻出,有手臂,有手掌,有头颅,有胫骨,什么都有。 那个被七夜扔过来的修士傻了眼,他是来探宝碰运气的,可不是来挖坟的,虽说神秘区里面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但也不用出来那么多死人骨头吧! 说到头来,所有人都忘了一点,这里是神秘区,但同样有一个前缀,那就是生死关内的神秘区。 生死关是什么,正魔大战的战场,这里最不缺,也最多的,就是枯骨。 将军百战死,修士血成河,在生死关沙土下埋藏的,是曾经在这里战斗的前辈们,也难怪那一声号角吹得这般金戈铁马,那是战争的味道,是冰冷和热血交融的味道。 “啊!!”看着眼下越冒越多的白骨,甚至有一个在他脚边成型,变作骷髅人模样的东西,他慌乱地凝聚真气一掌拍去。 “咔擦!”面前的骷髅人,登时被打的支离破碎四分五裂,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 难道是年代久远了,骨头也被风化侵蚀了? 见到自己轻松解决了一头古怪的骷髅,那个原本惊恐的修士不禁露出微笑,什么破神秘区,里面的古怪也不过如此嘛! 但是旋即,在他面前破碎的骷髅骨架,忽然之间又重新凝聚起来,它伸出枯长的手骨,抓向修士。 “咔擦!”又是一声干脆利落,修士仍旧轻松解决战斗,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不见。 似乎……手感不对…… 果然,被拍碎的骷髅又再次成型,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但依旧被修士一掌拍碎。 这一次,修士的眉头皱的更加深了,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莫非是自己出问题了?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一次一次。不知道击碎了面前这个骷髅多少次,至少也有十数次了,从一开始的一掌解决,到后面的两掌,三掌甚至更多,被扔过来探路的修士,不禁满头大汗。 该死,怎么回事,它怎么越来越强了,不是说脆弱不堪的吗,现在怎么比赤金还要坚硬! 修士那双灌输真气后,连石头都能给他震碎的手掌,现在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这不仅是真气的消耗,还有力量。 “看出什么了吗?”七夜看着被困的修士,看着他一次次击碎骷髅,一次次骷髅复苏重组,一次次的成功失败。 见七夜发问,叶枫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是不是,每击碎一次骷髅,它的能力就会增强一分,所以对付它们,不能用强攻,而是要用巧劲?” 叶枫的话声音不大,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三四重的修士,听了他的话以后,不少修士都是暗暗赞同点头。 七夜也不答话,叶枫不好询问对错,只好再次将目光转向被骷髅包围的修士。 这个时候,修士已经被骷髅消耗的精疲力尽,他已经记不清打碎过多少次这些该死的骷髅,他的手掌也被磨出了一片血迹。 “最后一掌,给我破!”他愤怒的大喊,将全身仅存的真气都汇聚双掌,全部轰出。 “愚蠢。”七夜吐出了两个字。与此同时,那个之前挑事的修士,他的双掌打在不知重组多少次的骷髅上,竟然没有像之前那般击碎骷髅,反而自己被反震得大口吐血。 众人知道,骷髅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那名修士。 “不要!”他绝望地退了一步,但当初那个迟钝缓慢的枯长手骨,早就先他一步,穿过了胸膛,从前到后。 修士,亡! 当他死去的瞬间,有一缕青烟从那个击杀他的骷髅头顶冒出,熏熏袅袅地飘向空中,消失不见。 一个散修的死亡,在整个前来探宝的人群中,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反而有不少人眼神泛光,眼珠骨碌碌地打转。 “不就是不能强攻嘛,看我的。”那个被七夜丢出去的修士,为大家探出了这片神秘区的深浅,至少试出了眼前这道难关,既然连叶枫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都能看出其中门道,那些心思活络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蹿出,飘向密密麻麻拦住去路的骷髅。 这一次并不需要七夜出手,或者说,他还没有出手。 一个炮灰,真的能够探索出全部神秘区的奥妙吗,不少人心里抱着这样的怀疑,和七夜一样,没有出手。 “夜大哥,他怎么能够在天上飞?那不是法诀七重登仙后的能力吗,难道他已经!”一旁,看到轻烟般飞在空中的修士,叶枫困惑。 “看他的身体下方。”七夜凝着目光,密切打量着这片骷髅白骨的一举一动,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身体下方?叶枫听了七夜的话,抬起头将目光重新聚焦到那飞翔身影的下方,果然,有一抹青色光辉,微不可察的闪耀着。 那是,和风有关的真气法诀?原来如此。 “利用修炼风系的真气特性,甚至可能是法诀,来凌空虚度。这一次的神秘区,看来是风系修士的天下了。唉。”有人同样看出了这一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似乎在为自己的霉运不平。 七夜听到这样的话,瞥了一眼说话者,又将目光转向空中。 果然,不少修炼风系的修士,见真的有人能够从空中闯过去,一个个纷纷行动起来。 风系的真气和法诀,并不能够支撑永久的飞行,但比其他法诀而言,它们在空中的优势毋庸置疑。基本上每一个风系修士,都能够在空中近似飞行的滑翔一段距离。 “嗖!”“嗖!”又有几个风系修士忍不住,从人群中飞了起来,向远处飘去。 这个时候,七夜的目光一闪,忽然开口制止道:“不要盲目飞翔过去,有危险!” 虽然他跟这些人非亲非故,但是只不过多说一句,听不听全是自愿,七夜也只图个问心无愧。 “嗤,刚才拽得跟什么似的,到头来还不是卡在第一关,巴巴地看我们飞过去?” “危险?我看是你嫉妒了吧,哈哈,你们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家伙,就乖乖看我们风系修士拿走宝藏吧!” 很明显,七夜的忠告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吃不到葡萄的谎言,酸溜溜的,令人可笑。 嘲笑完七夜,那些人只觉得浑身舒爽,刚才被他逼出白圈的那股憋屈劲,总算是都抒发出来。 更妙的是,对方只能干瞪眼,看着自己在空中骂人。 舒爽!解气! 这些人骂七夜也就算了,连带着那些留在原地干瞪眼的修士,基本都一起骂了,让大家心里很不舒服。 但很快,他们就舒服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风系修士,已经滑翔过一半的距离,以他体内真气的消耗,足够度过这片骷髅区域,他甚至已经能够看到那边,并未裂开的土地。 他低头,想要看一看那些同样束手无策的骷髅,然后他看到,那些束手无策的骷髅手上,一个个都拿起了长长的骨矛。 骨矛?那是什么,用骨头做成的矛。怎么用?投掷啊! 侧身,摆手,投掷,一气呵成! 那个风系修士吓得在空中一个哆嗦,他努力往旁边侧移,但谁听说过滑翔的时候,还能迅速改变身形的? 他毕竟不是登仙境,他的飞行也是伪飞行,很不幸,一根骨矛洞穿了他,洞穿得非常彻底。 “不好,我们快加速飞过去!”见到领头羊死了,再看看下面密密麻麻拿着骨矛的骷髅,这些风系修士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顾得上嘲笑后面的修士,一个个加足真气全力赶路。 如果赶路有用的话,还要那些拦路的骷髅干什么。 作为一个设备齐全的神秘区,怎么可能让你找到这样的空子钻。 所有风系修士,全军覆没! “哈哈,飞的看来不行,看我老牛的!”这是一个魔道修士,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腾得化作一头独角犀牛,堪堪有两丈余的身躯一震,将周围的修士震开。 “哈哈,给我冲冲冲!”他撒开四个蹄子,迈出的步伐连带着大地震颤,巨大的冲力和粗糙的体魄,让他无视了所有拦路的骷髅。 好家伙,这个魔道修士修炼的神力犀牛诀,幻化作的神力犀牛,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满满都是散碎的白骨。 而始作俑者,已经冲出了老远的一段距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坑杀 “果然,就算是没有油水的神秘区,就算是中下层的修士里面,还是能人辈出啊!”七夜看着一骑绝尘的犀牛屁股,还有那根随风摆动的尾巴,赞叹道。 蛋蛋拉了拉七夜的手,颇为好奇地问道:“七哥哥,他是不是要过去了啊?” 是啊,难得听到七夜夸奖一个人,莫非这个修炼神力犀牛诀的魔修,真的能够闯过这一关? “他的想法很好。虽然破碎后的骷髅能够重组,但是重组是需要时间的,他根本不用理会,借助化身神力犀牛的强健体魄和冲击力,直接一鼓作气冲到对面。但是……” 七夜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他的话说到一半,让周围那些够着耳朵打探消息的修士,一个个都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发作。 但是啊,这可是神力犀牛,所有力量强大的生物,它们似乎都有一个通病。 那就是,太重了! “噗通!”也就是七夜停顿后没过多久,远处淹没在骷髅海洋中的那团烟尘,非常突兀的发出一道声响,然后一切重归平静,扬起的尘土重新平复。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不少修士只听到声音,他们根本看不清那边烟尘弥漫、又骷髅密布的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新的情况。 “掉进去了。”刚才哀叹风系修士有优势的那个人,再次开口了。“神力犀牛,掉进裂开的缝口里面了。” 因为神力犀牛太重,它的奔跑加剧了这片土壤的开裂,当开裂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由于豁口太大,导致它直接掉了进去。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但他的牺牲不是白费的,反而给更多的人指明了一条道路。 对啊,既然骷髅的重聚需要时间,那我们就不要去理会它们,直接闷头一直跑,那不就行了吗? 已经有三拨人栽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需要赶紧了,之前神力犀牛撞碎的那些骷髅重组后,实力要比之前厉害,如果落后的话,前面被打碎的骷髅再次重组,后面过来的修士就更加难抗衡了。” 这个发表过两次评论的修士,再次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好人呐,没想到在这个神秘区内,还有这样大公无私的人,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抢先跑过去吧! 想到这里,许多修士心里都是无比羞愧,他们怀着羞愧的心情,奔跑了起来。 当然要跑,赶紧跑啊,遇上这么一个纯傻缺,简直是天大的运气! 每个人都开始奔跑,亦如他们进入神秘区之前那般,撒开蹄子脚丫,脱掉负重累赘,一个劲地奔向前方,奔出一片未来! “几位兄台,你们为什么不跑?”那个头上顶着“纯傻缺”三个字的修士,笑着问道。 现在还没有动作的,除了他以外,就只剩下身旁那个白色禁区内的三人,也是他最忌惮的三个人。 七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难怪你在修为上毫无寸进,到现在还是法诀五重,看来都用在阴谋诡计上了。” 纯傻缺低眉合眼,一脸无辜,他似乎在表达着,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神力犀牛掉进的坑,是你挖的吧。” “现在这片区域内,究竟有多少的坑,都是你的功劳吧。” “你故意坑杀他们,不就是为了减少竞争?我说的对吗,修炼土系法诀的朋友?” 七夜的每一句话,都说得莫名其妙,出奇的,那个“纯傻缺”睁开眼睛,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把七夜打量了个遍,不死心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告诉你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挖多少坑,搞多少手段,害多少人。更加不在乎,你探到我脚下的土系真气。” 说罢,七夜一跺脚,原本爬满白霜的白色禁区,忽然间蓝紫色真气流转,很快将七夜三人脚下包裹起来,护住周身。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片土壤蓦地炸裂开来,几条泥土汇聚成的触手长鞭,打在严阵以待的冰晶盾面上。 这个人倒也机灵,见一击偷袭未果,便不再迟疑,一个闷头钻入泥土中,不见了踪影。 “夜大哥,他肯定是遁地过去了。咱们!”叶枫一直在观察,当七夜说出对方是法诀五重修为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出手,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和勇气无关。 看到七夜轻松挡住对方蓄势已久的偷袭,叶枫心里是激动的,是热血澎湃的。 看到对方逃跑,他甚至比七夜还急。 七夜摇了摇头,示意稍安勿躁。“路还很长,这片神秘区还仅仅是给我们一道开胃菜,直觉告诉我,这一次神秘区的开启,不简单。” 但是,真的是直觉吗? “那我们怎么过去,我们既不会飞,又不会变身大犀牛,也不会钻到土里面……”蛋蛋板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细数着,她虽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激动,但她也希望看到哥哥变强。 只要过了关,就能变强。 七夜笑着摸了摸蛋蛋的脑袋,“放心吧,既然是答应你们的事情,自然会帮你们办到。不过是区区一群拦路的再生骷髅,还难不住我。” “跟我来!”七夜一边说,一边迈出了第一步。 从他的脚下,原本不大不小的白色霜环,开始向四周扩散,就仿佛是一颗石头落入水中,泛起的均匀波纹四散而去。 先是白霜,而后在白霜上,又有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生长出来,覆盖在白霜爬开的区域。 “我们走!” 七夜一步,叶枫和蛋蛋跟着一步,一步一圈白霜,一步一层冰面,他之前和那个土系修士说的,并非是玩笑,而是真的无论你挖多少坑,我都不在乎。 你挖你的坑,我走我的路。 我的路,你根本干扰不住! 不仅仅如此,那些被前面砍得碎裂的骷髅,重新成型后,又杀向走过来的七夜一伙,但它们,同样被拦在了冰环之外。 白骨上覆上白霜,白霜上长满薄冰,薄冰增厚加重,成了冰雕。 所有靠近的,和被七夜靠近的骷髅,无一幸免。 这就是九归寒潮诀,这就是冰霜之径,这是七夜用来保护他们,轻松无比度过第一关的办法——冻住! 冻住了,你还能够阻拦我吗? 冻住了,你并没有破碎,你还能够重组增强吗? 不能,什么都不能,这些骷髅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像是郊游一般,走过一片冰雕海洋,悠闲淡然。 “哇,好厉害!”蛋蛋一脸新奇地看着周围这些被冻住的骷髅,她还小,小孩子的好奇心重,是正常的。 叶枫没有看那些骷髅冰雕,他在看七夜,他觉得七夜此时的淡然,更像是一种高深莫测,他究竟有多高的修为,他究竟是谁! 当他们三个人的脚踏上眼前完好的土地时,身后那片已经冻成冰海的骷髅们,和它们脚下裂开的土壤,尽数消失不见。 天空中,有三道光芒照耀下来,笼罩住三个人的身躯。 本能的,叶枫想要挣扎躲开,他在逃亡的过程中,已经变得一惊一乍,还以为是谁又要捉拿住他们。 直到七夜那让人安定的声音响起:“不要挣扎,这应该是神秘区给我们的奖励,既然闯过了第一关,理应给我们奖励。” 七夜是第一次进入神秘区,但他对这个大黑暗之日出来的东西,也有了许多了解。 有那么一种神秘区,确实是以关卡形式,一关一关的释放奖励。这些奖励,能够让你增强实力,更好地应对下一关,但如果你不能走完全程,也就不能把它带出去。 这是一种望梅止渴一样的形式,却让许多人甘之如饴。 “嗡!”三道粗大的金色光柱笼罩全身,七夜觉得身上暖洋洋的,有什么东西在帮助他舒缓,甚至在胸口修复! 不过,这道金光明显不能修复他的伤口,这只是给低等修士准备的,对七夜效果甚微。 但,叶枫和蛋蛋就不同了。 叶枫在金光的笼罩下,只觉得之前被追捕的种种暗伤,和脱离疲惫的精神感觉,都在被逐步修复,他感觉自己好像获得了一次新生。 而蛋蛋就更加厉害了,在金光的笼罩下,她竟然从法诀一重,非常突兀的进阶到了法诀二重。 “好厉害,这就是我们的奖励吗,我有感觉,如果再来一次,我也能够突破了!”叶枫握了握拳头,满脸的兴奋,他在庆幸能够遇到七夜,这样一个与叶家有旧的大好人。 “七哥哥,你真是个好人。”蛋蛋也觉得小小的身体里充满能量,她朝一旁的七夜挥了挥手。 好人么。七夜微笑,并没有说什么,如果他们不是叶家人,如果不是那一声叶七,他会救他们吗? 以前会,至于现在么,谁知道呢。 “这一次的奖励明显超过了常量,看来神秘区也没有算到,在第一关的时候,就会有那么多修士牺牲。”七夜见两人收拾好心情,这才跟他们解释道,“第一关,刚才那个土系修士说的没错,确实只要不去理会那些骷髅,跑得快些,就能过关。” 前提,是没有人在这土地下面挖了许许多多的坑。 叶枫听完七夜的解释,眼神中更加兴奋。“那也就是说,之后的关卡,我们都能够包圆那些奖励了?” “希望如此。”七夜目光平视,看向远处那座云雾缥缈的大山,幽幽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登山梯 这片神秘区说大不大,那个坑杀了许多人的土系修士,在偷袭七夜失败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远处那座山,看起来近在迟尺,不过三人走了许久,才依稀能够辨别出山脚。 越靠近山脚,叶枫的脸色突然变的不好起来。 “夜大哥,你看那边,还有其他人!” 果然,在山脚的地方,有一拨人数可观的修士,聚拢在那里。看样子,似乎也是刚到不久,正在山脚整顿休息。 叶枫法诀四重的修为,能够看到对方的存在,反过来讲,那拨队伍也一定发现了七夜三人。 没有等他们再靠前几步,已经有人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化作一道遁光,向他们这边赶来,看样子是队伍里的斥候。 “你们,三个人,是从哪里来的!”来人说话简短,语气中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七夜一挑眉,没有理会这个无礼的人。反倒是叶枫,对于这种言语威风的人很不感冒,以前是没有能力,现在既然有七夜帮他撑腰,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 “废话,当然是从生死关来的,不然呢,还能是神秘区里自己冒出来的不成?” 被叶枫的话一冲,对面那人也冷静下来,细想的确是自己刚才有问题,想到队长吩咐自己的命令,他又只好好声好气地再问道:“我是说,你们都是什么门派的,怎么进的神秘区?” 见三人不语,他自顾自地解释道:“据我所知,我们从生死关进去神秘区的时候,就只有那边的一拨。”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三个人,到底怎么就进入了神秘区来呢? “巧了,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你们这么一拨人……”对方耐下性子好好说话,叶枫也不好话里带刺,随便应了一声。 他们的对话,蛋蛋在旁边打酱油的随便听听,七夜心里却是一紧:果然,生死关的神秘区,已经被动过手脚了吗? “既然相逢,不如作伴一起如何。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那边修士很多,是有组织的,通过神秘区的可能性,要比单干大上许多。” 这个时候,来人又邀请七夜他们,他也发现自己这样询问下去,从他们嘴里也问不出什么。 不如把人带回去,让队长他们自己判断,方便又省事。 来人的邀请,七夜没有拒绝,虽然他能够轻松地闯过这个神秘区,也只是从书面上来判断。 但是现在,神秘区似乎发生了变化,他也不能确定这样的变化,有没有什么影响,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步步为营。 “是你!”七夜他们随着来到山脚队伍,一道诧异乃至惊惧的声音,从队伍最中央响起。 领路的斥候脸色一喜,暗想难道是队长认识的人?他心里想着,嘴上连忙为自己揽功道:“队长,这三个人,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带回来的,你……” “给我退下!”一个气呼呼的人影从人群中走出,在他的身后,还有一道窈窕的身影。 不是江由和剑漫天,还能有谁? 江由现在心里很不服气,明明是法诀六重的高手,却还要来这么一个没油水的小神秘区,结果居然还遇上了一个修为比自己高的! 这等于是当你准备摩拳擦掌,在佳人面前大显身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会的都是不入流武学。 这一肚子的火,本来随着七夜的消失,只好藏在心里面。 江由还在进入神秘区之前,仔细盘点过人群里的修士,并没有发现七夜的身影,好死不死的,双方又在山脚下遭遇了。 还有那个没眼力劲的斥候,是谁让你把他们给我引过来的,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一个瘟神吗! 可怜那个斥候,还以为自己立了大功,结果只挨得队长江由的一顿臭骂。 “七夜魔君,铃铛已经被你拿走了,你还想要如何?”剑漫天没有江由心里那么多辗转回肠,她是傲慢高傲,但那是跟那些地位卑微的修士。经过了解,她已经知道七夜魔君是第一魔帝昊苍的子嗣,就凭这一个身份,甚至比她的身份还要高。 更不用说,对方有着足够的实力,秒杀江由的实力。 剑漫天目光流转,又在七夜身后的叶枫和蛋蛋身上飘过。“这两个是你魔门的手下吗?看来实力不怎么样呢。” 剑漫天的话,有如一道惊雷,一道霹雳,在叶枫和蛋蛋心中震荡巨响。 魔君!七夜魔君! 夜大哥,竟然是魔修,竟然是魔修中的少主魔君! “怎么会!”叶枫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怎么会,一个魔修怎么会和他叶家有联系,又怎么会救他们。 难道,难道李家和韩家说的都是真的,叶家真的和魔道有牵连,暗中勾结? 一旁,蛋蛋扯了扯呆愕住的叶枫,把他的身子拉低,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哥哥你忘记爹爹说过,曾经有一个和三生哥哥很要好的朋友,是他让三生哥哥成长强大……” 莫非,那个人就是七夜?魔君七夜? 看着叶枫的表现,剑漫天了然。原来,他们并不是魔修,而是偶然跟七夜遇上。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和这个魔君关系不错? “怎么,难道你们两个是正派修士?还要跟在一个魔头后面?”江由冷哼一声,很看不惯七夜默不作声的高冷模样,故意刺激他身后的叶枫两人。 是啊,我们是正道,我们不能与魔修为伍。 可是,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生死关啊,这里是正魔共处,没有区别的生死关。 更何况,是谁从正道手上救了他们,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谁又是正,谁又是魔? “呵呵,原来剑圣宗的人,都只会用威严正义来逼迫人屈服,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七夜不咸不淡地嘲笑江由。 七夜的话,让叶枫和蛋蛋又是吓了一跳,对面这两个看起来气质非凡的俊男靓女,居然是鼎鼎大名的剑圣宗弟子? 看他们和对七夜的态度,夜大哥之前在神秘区外说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 “好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之前的不愉快,暂且放一放,现在我们既然闯入神秘区,就先把探索完成吧?”剑漫天阻拦住江由,把眼看向七夜,征求他的意见。 如果七夜不同意,那么大家就只好一拍两散,各自使绊了。 “好。”七夜回答的言简意赅,他不知道这两个剑圣宗的高徒,有没有发现神秘区的诡异变化,他还需要继续观察下去,才能发现根源。 既然谈妥了,不管江由再怎么不爽,还是和七夜一道,走到最靠近山脚的地方。 这里只有他们的修为最高,看着茫茫不着天际的山道阶梯,也只有等他们先闯一闯。 这支队伍,就像方才那个斥候所说,是有组织的队伍,七夜这才发现,队伍里面竟然除了他以外,都是正道修士。 看来剑漫天为了这次的神秘区,也是有备而来? 只是,未免有些太劳师动众了吧。剑封雪那个老家伙,对他的宝贝女儿倒是疼爱得狠。 一步,思考间,江由和七夜已经迈出第一步,踏上山道阶梯。 周围,所有人一眨不眨地盯好了他们,看着两人的反应,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约而同的,两人再次迈出第二步,第三步,……等走到第六步的时候,七夜率先停了下来。 “呼,看来还是江由大人厉害一些,这个魔君也不过如此嘛。”有人看到七夜才走了六步就停住,免不了开始嘲笑。 他没有见到江由被秒杀的画面,不然打死他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不少人跟着应喝,他们也看出江由和这个新加入的修士,有几分不对付。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他们自然选择了前者。 剑漫天同样皱起眉头,不明白七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停下来。 七夜停住脚步,没有理会那些诋毁嘲笑的话,而是将目光看向巴巴站在山脚下的叶枫和蛋蛋。“来吧,没有问题。” 说罢,七夜朝他们伸出了手。 “嗤,简直可笑,这可是登天梯,怎么可能没有危险。”一群人里面,总不会缺几个善妒的人,他们见七夜那淡定镇静的模样,像极了在显摆。“山道阶梯,在很多神秘区里面都有,是常见的关卡,唯一不同的,就是登上阶梯后,要面对的困难考验不同。” “更不用说,谁能保证才走了六步,就口出妄言,说没有问题了的。” “不错,他一定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是被我们嘲笑不如江大人,才故意这样做的吧,他想挽回面子避免尴尬。” 不管周围人群里面各种议论纷纷,作为这里面最相信七夜的两人,蛋蛋第一个踏上了阶梯,没有半分迟疑。她是真的从心底相信七夜,哪怕对方是一个魔修。 叶枫只是犹豫了片刻,他考虑的东西比蛋蛋要多,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七夜。 一步,两步……六步! 同样是六步,无比顺畅没有滞碍的,叶枫和蛋蛋走到了七夜身旁。 没有事,竟然真的没有问题,这怎么可能! 山脚下,还在等着看笑话的人,都目瞪口呆,他们想不到七夜竟然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打脸,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第一百四十章 轻松的破关 不管山脚下那些憋红了脸的修士,叶枫和蛋蛋跟在七夜身后,很快继续往山上走去。 他们脚下的山道阶梯,仿佛失去了作用一般,毫无影响。 有人不信邪的,想要去试试,莫非这山道阶梯真的没问题,是他们疑神疑鬼的多虑。看到他这样做,没有人站出来阻止,谁都希望有一个炮灰,只要那不是自己。 一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他的身上,也是难得享受一次主角的待遇。 两步,已经有好几个人跃跃欲试,在人群中蠢蠢欲动。 三步,那个试水的人,从脚跟开始,一点点化作飞灰,湮灭在众人面前,连一点惨叫惊呼都没有发出。 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告诉了众人,山道阶梯没有问题! 山道阶梯没有问题,那么就是七夜魔君和江由有问题了,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他们究竟有多强? 抬头看去,茫茫不见顶端的山道阶梯上,江由的身影已经走到半山腰,遥遥领先;而七夜则带着两个拖油瓶,慢慢地走在后面,但同样也在稳步攀登。 “他们可以,难道我们就不行?这可是给中下层修士准备的神秘区,怎么可能不行!”有修士不服气道。 他的话,倒是点醒了剑漫天和一些有手段准备的人。 对啊,这可是最简单的神秘区,里面的关卡再难,难道能让所有人都通不过吗。 想到这里,那些尚犹豫不决的法诀五重,和不少自认为有几分底牌的法诀四重,都纷纷迈开了步伐。 不管是在何时何地,战利品和利益,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在后面等着别人的施舍,那将只会一事无成。 这个道理,在所有修士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 于是乎,刚才还冷冷清清的山道阶梯,登时变得满满当当起来。 为数不多的几个法诀五重,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走得和七夜江由一般轻松,这让他们心里信心大增。 而那些自忖有底牌的四重修士,在走到第十九步的时候,都遭遇了险境,不少人身上绽放出色彩各异的光芒,显然是暴露了底牌,而也有人没来得及释放,就同之前那个修士一样化作飞灰。 “太难了,这条路是在是太难了,我们快退下去吧!”有人惊惧地大叫大嚷,他身上同样有一层光芒闪烁,抵挡着山道阶梯的威能。 不过,从那闪烁不定的光芒,和逐渐暗淡的色泽,看来他已经很难再坚持下去。 走上山道阶梯的人,都是不缺乏自我主见的人,不会被一个外人干扰,自然都对他不做理会。 至于山脚下的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吃不到葡萄,谁都希望那些尝到的人,被酸掉牙齿。 而现在,那个大嚷大叫的家伙,无疑就是快被酸掉牙齿的那一个。 “噗呲!”泡沫破裂的声音响起,然后山道阶梯上,有了短暂的安静,似乎比刚才,又宽敞了不少。 “不可思议,这真的是给我们准备的神秘区吗,只是第二关,根本不是法诀四重修士能过去的。”有修士喃喃,艳羡地看着那几个法诀五重的修士,看他们走在众人前面。还有那些有保命底牌的四重修士,那些都是中层以上家族门派的弟子。 除了为数不多真正存活下来的,刚才脑子一热冲上来的人中,大部分都灰飞烟灭,被神秘区无情抹灭。 成功的人,只会离他们越来越远;而失败的人,甚至连人都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简单直接的山道阶梯,却反应了太过现实的道理,抽象,明白。 “你们看,队长!”有人指着山道阶梯上方,那个甚至超过了法诀五重,仅仅缀在江由和七夜他们后面的,第三个修士——剑漫天。 剑漫天身上,只是一层淡淡的光膜,灰黄黯淡的色泽,看样子就如同暴风中的油灯,风雨飘摇下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虽然看着挺悬,剑漫天一路走来却是无灾无害,顺顺当当。 “那只怕是登仙境以上强者,赐给她的宝物吧,不然怎么会走得这样轻松。” “是啊,队长可是剑圣宗宗主的宝贝女儿,自然是有人疼爱,不像我们这些散户……” “不管怎么样,队长就要超过那个魔修一伙了,看着真是解气!” “对,让他嚣张,让他看看我们正道的厉害!” 人就是这样,明明对方什么事都没有做,甚至和你没有半点纠葛,只因为他表现得出彩了一些,就好像抢了自己风头一样,嫉妒与诋毁,贻笑大方。 现在有剑圣宗的大腿抱,如果江由和剑漫天都超过了七夜的进度,在他们心里,无疑是一场大胜。 他们把这场胜利,看做了是自己努力的成果一般,期待无比,想来让人好笑。 这些中下层的修士,永远不知道大人物的艰辛,就好像他们现在,无法知道山道阶梯上,那些云淡风轻背后的困苦。 剑漫天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道长戟,她的脑海中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一道幻影,是假象,根本无法突破父亲给她准备的土御真元,但她的心里,她的眼中,那道长戟却愈加明显,宛若如真。 无奈,她只好闭上眼睛,想要踏上一步。 耳边,就算是有土御真元的保护,依旧有风声怒号;铺面而来的金戈气息,划得她保养不错的皮肤生疼。 终于,剑漫天在挣扎中,把脚落在了第五十层山道阶梯上,长长吁了一口气。 也就在她落脚的那一刹那,耳边的风声,脸上被风刀刮过的疼痛,心里的惊惧惶恐,都登时消失不见。 真是太难了,根本不像是普通的神秘区,这样难的神秘区,你要告诉她没有什么油水,打死她也不会巴巴地跑过来。 “终于过半数了,土御真元虽然能够防御住实质攻击,但对于精神方面的干扰攻击,防御力却太弱了。”剑漫天暂时停止继续攀登,自言自语地总结。 她抬起头,想要看看之前和自己差不多远的七夜,究竟已经走到哪里。 剑漫天这一抬头,没有发现七夜,却看到和自己一道来的江由,停在了第七十九山道阶梯的地方。 难道魔君七夜已经被她超过? 这次不是幻觉,也不是精神攻击,剑漫天心里面蓦地一喜。要说在生死关时,七夜没有给她留下阴影,谁都不会相信,不过现在,似乎…… 等等,那是什么!剑漫天心里正喜悦,她的目光飘向更高的地方,想要尝试能不能看到终点。 她没有看到终点,但是她看到了三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黑点,三个正在移动的黑点,在山道阶梯上。 七夜魔君!还有那两个拖油瓶!怎么可能,怎么有人可以带着两个修士,还这样轻松写意,他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于,他们竟然超过了江由,还不是超出了一星半点。 远远地甩开距离,就算你是有无上的法宝又如何,就算你一个人全力以赴、没有拖油瓶又如何。 七夜用他的实力,再一次打败了剑漫天的高傲,折了江由的面子。 江由也看到了上面匀速走远、消失不见的七夜,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满脸不甘。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魔修。 要知道,他可是剑圣宗排行第二的天才,就算是被剑辰抢走了所有风头,他也是别人恭敬对待的二师兄! 生死关被七夜一招秒杀,甚至连剑漫天都被七夜近身,他的保护工作做得一塌糊涂。 神秘区内,和七夜的再一次争夺,又是失败。 失败,失败,失败! 江由看了一眼身旁的纳袋:难道要用那件东西了吗?不行,我一定要以自己的手段,打败他! 剑漫天卡在了第五十层阶梯,江由停留在了第七十九层。 更多的法诀五重修士,就算爆发出全部实力和手段,也都被拦在了四十九以内,似乎有一道大坎。 而那些凭借底牌威能的法诀四重修士,早就先一步放弃了。前车之鉴,已经有人耗尽法宝威能殒命在此,他们可不想步这样的后尘。 山道阶梯上,已经只剩下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的几人,在挣扎,在攀登。 在他们上头,有一伙人走的不紧不慢,仿佛观光,如果让江由和剑漫天知道,心里面只怕会更加不舒服。 “夜大哥,看,已经第一百二十二层了,再往上就是山顶!”叶枫很兴奋,他知道如果真的凭借自己实力,只怕比那些有底牌的法诀四重还要不堪。 所幸,遇到了七夜,虽然他是魔君,这有什么呢。 “呀,蛋蛋已经能看到了!”蛋蛋一脸兴奋,她这一路走来,根本没有心理负担,完全就是观光旅游,孩童的天性使然,大大咧咧反而轻松。 七夜细细数完,轻念了声“一百二十九”,这是山道阶梯的层数,一共是一百二十九层。 这一路,他不仅是自己一个人闯关,还带了叶枫和蛋蛋,要说轻松,却也不算轻松。 真气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用九归寒潮真气来构筑最基本的全面防御,就算攻击的程度再低,都不是易事。 能让七夜轻松完成的关键,最根本的一点,就是那些山道阶梯上的攻击。 攻击分为两种,实质攻击和精神攻击。 恰恰的,七夜完美的化解了这两种攻击方式,让山道阶梯成了真正的虚设!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跳崖 手上那枚熠熠闪光的黑色戒指,很不起眼的,成为了外人眼中的摆设。 它是魂妖戒,七夜取得名字,它能幻化作一个黑色小不点,又或者它本来就是由一个异变的魂妖蜕变而来。 一旦属于灵器的范畴,就有了器灵,七夜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算不算灵器。 魂妖精于精神领域,那些山道阶梯上的幻境,和它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实在算不得什么。 至于实质攻击,那就更容易解释了,别忘了,还有九归寒潮诀第四归,纳元归一! 七夜的轻松,看似简单,实则很难完成。 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奇遇,更不是谁都能从掌秤人的幻境中,带出一件东西!也不是谁都能够修成,那亘古难修的九归寒潮诀。 … 神秘区的山顶,第一次迎来了它的客人,那是两男一女,都很年轻,年轻得过分。 看着山顶缥缈的云彩,山下景色尽收眼底,让人难免有种心怀庞大的感觉,渊渟岳峙,壁立千仞。 山巅处,有一团小云,在七夜他们上来之后,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有三道金光从里面射出,射向还在登山观景的三人。 熟悉的光芒,带来的奖励,却是不一样的。 更要说明的是,由于七夜他们是第一波登上山的修士,奖励应该要比后来登上山的人,还要好上几分。 三个人,三团包裹的金光,就这样静静躺在他们手中,温润而让人心潮澎湃。 三个人中,七夜是最后一个打开光团的,看着叶枫和蛋蛋喜出望外的样子,看来他们在这次的奖励中,有了满意的收获。 轻轻晃了晃手心,那层包裹住的金光被震散,从里面露出一截青黑色。 七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触感,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又伸出左手探到手底,仔仔细细摩搓了一下,浑身一震。 就算不是打磨出的古井无波,现在也很难有事情,能够让他如此惊讶,甚至于控制不住身体的变化。 只是,这手心的事物,实在是七夜没有想到过的。 这生死关的一座小小神秘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难道真的如判断的那样,这神秘区有古怪? 既然是伊相告诉自己的线索,那么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能够牵出更多线索的东西,至少,这手上的东西,不就是一样吗? 七夜翻开青黑色的手掌大小的石板,双眼闪烁金光,仿佛有震天动地的金色闪电,在其间霹雳而过,时间虽然短暂,但威势已经慑人无比,连周围还沉浸在欣喜里的两人,都被这股气势惊醒。 “七哥哥!”“夜大哥!”两人关心的话语,夹杂着担忧,不约而至。 “放心吧,我并无事。”七夜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枚青黑色、看不出有什么怪异的石板,那就是最最普通的石板,但那上面印刻的,却是最最不普通的东西。 是他想要的东西。 魔帝来过,很有可能是他放在这里,他已经料定了自己在炼魔窟内没有死,料定了之后的一切? 他有这么厉害,还是魔师伊相的计划? 不过不管如何,这次本来没有什么指望的神秘区之行,给七夜倒是带来了意外之喜。 七夜身后,从山道阶梯上,再次传来厚重的喘息声,还有那一步步踏得深沉的脚步声,直到现在,终于有第二波人,登临山顶。 “七,夜,魔,君!”江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四个字,如果没有七夜,他一定会成为这一场神秘区之行的主角,享受一切瞩目和光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作为第二名打个酱油草草了事。 从来只有人记得第一名,谁又会想起第二呢! 在他身旁,剑漫天倒镇静许多,和她当日里在茶铺表现出的傲慢气质,截然不同。 莫非是在绝对的上风面前,傲气不起来了?七夜心里想着,这样安静的剑漫天,倒比之前那样魅力得多。 同样的,两道金黄色的光芒,从天空中不知哪朵藏得好好的云彩中射出,来到两人手上。 七夜不曾看到金光里的东西,不过看两人满意的神色,竟然还能让他们如意? 不知是不是打开了闸口还是怎的,自剑漫天和江由登顶之后,成功登顶的修士,竟开始多了起来,像筛豆子一般,一个两个三个,接二连三。 看到山上早就登顶了的双方大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这些小人物心里脸上都写满了紧张,根本不用询问,就把知道的事情都全盘托出:“不知怎的,刚才山道阶梯的威力陡然降低不少,让我们几个快要支撑不住的法诀五重,一下子冲到了山顶。” “他们上山顶消失之后,我们也感受到山道阶梯的威势再次降低,这次连我们这些法诀四重的,都能不用法宝登上山来了。”很快,一个后来的修士,紧跟着接口道。 “原来,这山道阶梯会因为登上山顶的人数,来逐渐降低威势和难度,而非一尘不变。” 江由很快地接口,颇为得意地扫了一眼七夜,处处被他领先,这里自己占了一个口快的便宜,心里舒爽不少。 七夜也不生气,只是颇为好笑,好歹也是剑圣宗排名第二的青年弟子,法诀六重修为说高不低,为什么在心性方面,却比初出茅庐时的自己,还要跳脱幼稚。 江由却不知道,自己虽然总结得快,还是算露了一点。 既然连他都这样说,那也算是变相承认了,是七夜三人的登顶,给他和剑漫天减缓了压力,才得以登顶的吗? 果然,听到江由的解释后,所有原本对他们抱有很大期望的正道修士,都是一脸sui相,像是自己打了败仗一样。 不是他们队长和副队长不给力,而是对方太变态了,简直不是人! 所有修士心里,都催眠似的自我安慰道。 你说,一个好好的魔道魔君,不去探索那些魔域内的大型神秘区,来跟他们这些小人物,抢这个没什么油水的生死关神秘区,到底图什么呀! 不少修士越想越不服气,干瘪瘪地盯着七夜,打不过你,难道还不能瞪你吗。 七夜被这么多人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依旧是镇静自若,叶枫和蛋蛋却坐不住了。 开玩笑,被追杀了这么久,对这样的眼神还能不熟悉吗,你被追杀一个半月的,看看还敢不敢被这么多人盯着。 “咳,夜大哥,咱们是不是……”叶枫小心翼翼地提议,虽然眼前这位是叶家的朋友,可是书上都说魔修喜怒无常,谁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跟他们翻脸。 蛋蛋嘟着小脸,很不满意叶枫现在的表现,她认为七夜大哥哥不会对他们不利,这是女人的直觉! 如果,她这样的小身板和年纪,也能称之为女人的话。 七夜仿佛没有注意到叶枫的小心翼翼,和蛋蛋的不满,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准备起身。 他们并没有消耗,不像江由和剑漫天,更不像那些拼死拼活登山的修士。 七夜一动,剑漫天想要跟上,却被江由拉住。“师妹,我们的真气还没有平复,体内空虚状态下,不宜再面对未知的危险。” 江由在危险这两个字上,加了重之又重,显然是在提醒剑漫天,神秘区里的危险,并不只只是神秘区本身,还有可能是人,比如——魔修。 剑漫天面色不虞,不知为何,她同样不相信七夜会对自己不利,这种直觉和蛋蛋出奇的相似。 难道是七夜长得太帅了,让所有女生都不自觉的犯了花痴?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剑漫天扯了扯嘴角,没有出言反驳江由,只是静下心来,继续恢复真气。 同样跟七夜一道离开的,还有不少最后上山的修士。他们没有得到山巅云彩的奖励,但也算是勉强保住了性命。这些人修为虽低,但都有着强大的判断力,和大成的见风使舵。 只是普通的散修,不是剑漫天自身带过来的人马,他们的心还是散漫的,收不住。 见江由和剑漫天落入劣势,看七夜强势登山,势如破竹,这些人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跟着七夜!或许有汤喝也说不定呢! 很多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都忘记了,刚才是谁在山脚下,叫得最凶,叫得最卖力。 那是最没有能力的人。 七夜察觉到了身后跟过来的,不算一拨小数目的修士,这么大的动静,除非他死了,怎么可能没发现。 嘴角冷笑一声,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里。 想要沾我的光,跟着喝汤,你们又是谁,有这样的资格?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小枫,蛋蛋,跟着我一起,跳!”七夜眉头一掀,难得露出一抹微笑,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想跟又不敢太靠近的修士,拉着叶枫和蛋蛋一起,竟是直接从山巅之上,跳了下去。 疯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不想活了!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在他们眼中,七夜三人的身影,在山巅一纵而逝,以极快的速度坠落消失。 所有想跟着喝汤的修士,都停下了脚步。他们连刚才攀登山道阶梯的时候,都是那样贪生怕死的,怎么敢赌上这样的性命。 如果没有登仙境飞天的修为,从这样的山峰上跳下去,死路一条! 第一百四十二章 震剑术 要死了吗?这实在是太突然了,竟然跟着一个魔君,一起跳崖自杀了! 叶枫感受着面前呼呼上窜的风浪,闭起眼睛。他刚才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七夜抓住,一起跳了下来。 蛋蛋也是如此,她不是不想睁开眼睛,而是睁不开。 忽然,身边的风浪停住了,不可思议地踩了踩脚下,非常踏实的感觉,是大地的感觉。 叶枫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他看到了消失不见的大山,与眼前分外熟悉的一切。“我们就这样出来了?” 没错,当七夜带着他们跳下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神秘区,重新回到生死关内,所以一切都消失不见。 “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你们能够参与,我怕再走下去,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七夜看着两人迷惑不解的眼神,开口解释道。 他既然已经确定,这样的神秘区,早就不是那个生死关远近闻名、没有油水的神秘区,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发生,未知代表了危险。 叶家现在遭受韩李两家的吞并,幸存下来的叶家族人已经越来越少,他也不想两人继续跟着冒险。 于是,他带着叶枫和蛋蛋,直接从山巅跳了下来,无比霸气,毫无犹豫。 “七哥哥,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没事吗?”蛋蛋睁大眼睛,她觉得神秘区内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似幻。 是的,七夜知道,那些消失在他们眼前的修士,并没有死去,而是被传送了出来,他早就知道这些。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继续跟夜大哥你……”叶枫的语气有些急促,他想要继续探索,抓住好不容易变强的机会。 七夜没有解释,在第二关之后,如果再死亡的话,那就是真的死亡了。 这是魔师用十名精英魔修,试探下来的结果,就算不是万分的准确,也已经八.九不离十。 挥了挥手,算是和偶遇的叶家两人告别,他举步,竟然又再次走向神秘区消失的方向。 “如果你们遇到叶三生的话,告诉他,要好好活着。” 七夜魔君再次消失,这一次没有神秘区出现时的石墩,没有入口,他就这样消失在漫天风沙中,只留下最后的一道背影。 … 剑漫天在从前方修士口中,得知七夜魔君带着两个拖油瓶从山巅跳下的消息后,眉头就一直皱在那里,深深解不开的锁。 江由恢复了真气,又开始神气起来,尤其是在得知,七夜跳山的消息之后。 那是纯傻,都不掺杂杂质的。 用江由的论调,七夜就是那种大脑抽风,整天做着一些莫名其妙事情的家伙,魔修的脑子都不正常。 所幸这里都是正道修士组成的团队,如果有魔修被不幸范围攻击到的话,真是扰乱了队伍的和谐。 “我们继续吧。”等了快近一炷香的时间,剑漫天看大家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次提议道。 七夜,那只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虽然闪烁动人,却无比短暂。 神秘区,一般有那么三到五个关卡,至于传说中的九大神秘区,九个神秘莫测、威能恐怖的关卡,至今没有人能够通过。 这座出了名没油水的神秘区,只有最少的三个关卡,也就是说,他们再通过一关,就算是把神秘区探索完毕了。 收拾好心情,大家继续上路。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到了这里却不然。想想上山时的恐怖压力,再看看现在下山,简直轻松无比。 一条笔直的山道,从山巅坠落,遥遥与远处的地面相连,没有波折,没有恐怖,没有灾厄。 说好的第三关迟迟未曾出现,不少人都开始怀疑,难道这个坑爹的神秘区,竟然没有油水到,只剩下两个关卡了吗? 还是说,前两关已经把奖励都发完了,所以第三关也理所当然的取消掉了? “轰隆隆!”正当众人苦思不得其解,准备找出口离开神秘区的时候,远处高高的山坡上,一道黑色的洪流,从坡上冲击而下,向他们这边席卷而来。 轰隆隆,轰隆隆。声音贯彻,如同巨雷,雷声隆隆,振聋发聩。 众修士耳膜鼓荡,不少修为低一些的,甚至连耳朵流淌下来血液,都不曾发现。 他们的目光,痴痴地看着那道洪流,似乎里面有什么,在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连危险降临,都没有半分举措。 “吼!”一声怒吼,将众人从沉沦中拉醒,一看之下,江由缓缓收回了体内喷薄而出的真气。 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黑色洪流的不对劲,及时将众人唤醒,不然的话,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葬身洪流。 “这黑色洪流里面,是什么肮脏玩意儿,仿佛神念和思绪都被吞噬进去,有种陷入泥潭拔不出来的感觉。”剑漫天虽然没有被黑色洪流沦陷,但从她身上闪烁的光芒来看,显然又是剑封雪给她的法宝起了作用。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有一个好爹,真的要少许多风险灾难。 江由虽然唤醒了众人,不过他的脸色却惨白无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极为难看。 “江由?江由!”剑漫天唤了三声,江由依旧没有反应,让她以为连江由法诀六重的高深修为,都陷入黑色洪流的精神沉沦中。 “呼,小师妹,我们快退!”江由来不及解释,匆匆往身后退去,此时,黑色洪流已经完全从山坡上冲将下来,宛如百川归海,势如破竹。 江由的举措,让那些见风使舵的修士,也是措不及防。 这是怎么了,剑圣宗二弟子,天才江由,法诀六重,竟然会撤退逃跑,还是在生死关的秘境? 说出去谁信! 江由跑得很快,没有丝毫迟疑,剑漫天跟在他后面,虽然觉得丢脸,但毕竟性命重要,江由不会无的放矢。 也许是良心发作,江由来不及说的话,在他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才传入众修士的耳中。 “这黑色洪流,是生死关战死的阴魂,它们死后没有散去,被神秘区吸纳进来,重新汇成一股!” 阴魂,竟然是书上说的,极为罕见的阴魂,在这里汇聚成了洪流,这怎么可能! 只有拥有强大意志,在死后仍然能够保持,不消散在天地间的魂魄,才能形成阴魂,飘散在空气中。 单一的阴魂,没有什么攻击性,但通过人为的凝聚,则会炼制成很阴邪的法宝。 这样的法宝,大多掌握在魔门高层的修士手上,它们需要的阴魂数量,也是十分庞大的,数以万计。 它们无一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宝物,一出世必要血流成河。 然而眼前,那样势如破竹的黑色洪流里面,哪里只有万计的阴魂,只怕十万、百万也不过如此,只有这个数量,才会让人在看过第一眼后,就忍不住沉沦其中。 这就是阴魂,能够污染精神灵魂的东西,极为恐怖,不能沾染。 也难怪,江由会被吓成这个样子,那可是连登仙境修士,都不敢沾染的东西,如同跗骨之蛆,阴邪无比。 “你们看,洪流里有人!”正当大家准备跟上江由,反方向奔逃的时候,有眼尖的修士,竟然从黑色洪流中,发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如同江河湖海中,一枚纯白色的礁石,挡在了洪流途径的位置,任凭你冲刷打磨,我自巍然不动。 那些让人闻风色变的阴魂,怎么会没有效果,他怎么还能够站在那里,镇定自若? 跑在最前的江由和剑漫天,也停下了脚步。他们听到了身后修士倒吸凉气的声音,他们以为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转过头后,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江由的眉头一跳,拳头紧紧握起,脸色突然变得极差。 能够让他有这样心情波动的,在神秘区内,只有一个人,魔君七夜。 他不是死了吗,他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更可恶的是,他居然,他居然在我望风而逃的时候,在那里显摆吗! 七夜站在黑色洪流中,任凭阴魂的冲刷,对于江由而言,这就是对自己的挑衅和嘲笑。 他自己在见到阴魂的第一时间,就转身奔逃,这样的选择,对于他们这些修士而言,无疑是最为正确的。 但是就是这样正确的选择,在七夜面前,就变成了怂包,变成了弱者。 七夜的选择,是对他的无声嘲笑,江由愤怒了。 愤怒的江由,转过身,向着黑色洪流飞奔过去,他认为是阴魂有问题,不然以七夜那断然没有法诀七重的修为,怎么可能在阴魂洪流中安然无恙! 不少修士也像江由一样,认为是阴魂洪流出了问题。 不过他们不是怀疑七夜,而是怀疑江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看他一开始惊慌失措的样子,实在狼狈。 剑漫天拉住急于证明自己的江由,她很冷静,哪怕是七夜的出现,也没有让她有过多的波动。在她的直觉中,七夜不可能就这样消失死去,事实也果然如此。 “他在挥剑,你仔细看。”剑漫天眯着眼睛,视线聚集在黑色洪流中的“白色礁石”上。 如果江由冷静下来,以他法诀六重的修为目力,不可能看不见。 只是对方是七夜,连续折损了他面子的七夜,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被剑漫天拉住,江由终于冷静下来,用平常心看向七夜,总算是发现不对。 七夜魔君,他的身影在清晰和模糊之间变幻,那不是江由的眼神有问题,而是七夜在高速而短暂的移动。 他的手上,一柄漆黑的长剑,也随着他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这是——震剑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往事因果 (感谢小小书香门第童鞋、花轮血刃大大的打赏,还有红鸢尾大美女的打赏,顺便宣传一下她的新作力作《惑世凰妃》,话说这名字跟我起初帮起的那个,何其相似~~长期占据新书榜第一的好书,值得一看的虐恋情深!) 没错,这是震剑术,高等的剑术,这个七夜魔君竟然能够使出! 江由瞳孔微缩,他看清楚七夜用来抵挡阴魂洪流的招式后,反而心中更加惊诧。 那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使出的招式,那是属于上等剑修的一招,它的本质就是利用剑身的震荡,来崩断对方的攻势。 七夜的震剑术无比纯熟,甚至在江由心中,已经和另外一道身影重合。 那道深藏在自己心里的身影,是他刚刚拜入剑圣宗的时候,剑封雪露一手时留下的。 “你再想想,阴魂是那么好抵挡的吗。”剑漫天冷笑,她的目光已经从七夜的身上,转移到他手中那柄漆黑长剑上。 对啊,阴魂是什么,是死后不灭的意志,被污染的邪恶元素,是不能够沾染的污秽。 如果震剑术能够解决阴魂,那阴魂炼至的邪恶法宝,还有什么威慑力,岂不是随随便便来一个高等剑修,都能轻松解决? 没错,七夜手上的剑有问题! 江由也发现了,每当七夜身影从模糊转变为清晰的时候,他手中的漆黑长剑,就会牵引入一道黑气。 牵引出来的黑气,在漆黑长剑上一闪而逝。 七夜眼前被长剑挑破的阴魂,也随之消散不见。 “莫非,他手上的是一件阴魂法宝?”江由眉头一皱,很反感地猜测。只有阴魂法宝,才能够轻易地吞噬阴魂,而没有被污染的威胁。 如果真的是阴魂法宝,那这个七夜魔君,当真就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剑漫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到江由旁边,这一次,她没有反驳,也就是支持了江由的观点。 七夜在阴魂洪流中,充当了一个礁石的作用,也只是分散阴魂洪流的冲击力,对顺流而下的趋势,并无太大影响。 所以,那些不信邪的修士,终于迎来人生中最后一次挑战。 “嘁,我看这阴魂,也就那么回事嘛,有什么恐怖的。”刚刚迈入阴魂洪流的修士,轻松写意地劈散了一头张牙舞爪的阴魂,面露不屑。 很多人都招出武器,给迎面而来的阴魂当头一击。 说出这样话的人,只能暴露出自己的无知,作为剑圣宗二弟子的江由,就算再怎么酱油,也不会胡诌。 他们难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阴魂不散? 刚喊出话的那个人,在他的后面,被劈散的黑烟重新汇聚,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厉鬼模样,从后脑勺上咬合下来。 “咔擦!”西瓜被用锋利的刀刃切开,露出里面鲜红的瓜瓤。 没有消散,被阴魂干掉了的修士,这一次没有化作飞灰,而是真真切切地躺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周围那些心存侥幸的修士,一个个早就吓破了胆,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相信江由的话。 更多的修士被阴魂淹没,他们来不及反抗,阴魂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到连防御都来不及。 也只有在七夜周围一片区域,只有很少的阴魂光顾,它们仿佛知道他不好惹,都避了过去。 不过,阴魂放过了七夜,并不代表七夜放过了阴魂。 既然你们不过来,我亲自来找你们! 七夜手中的漆黑长剑,不知是否是错觉,比刚才才招出来的时候,更加漆黑了,正应了一句漆黑如墨。 天空中轰隆隆的回响还在继续,只要响声还在,只要号角未停,源源不断的阴魂就永不止歇。 洪流冲刷的大地上,鲜红的血液流淌,遍地都是被咬得支离破碎的尸体,那些刚才还鲜活的同伴,一个个都命丧黄泉。 不可杀,不可逃,不可解。 这就是阴魂,无休止的纠缠,寻常武器根本对它造成不了伤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站在洪流中央,那个腰杆挺得笔直的青年,那个白色衣衫的青年,可以做到! 七夜魔君!这个名字,再次深深印刻在还存活着的每一个修士脑海中,如果他们有幸从神秘区逃出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幕,这样一个诡异的画面。 周围是遍布尸骸,每一个人都惶惶不可终日,而只有一人,唯有一人,挥手投足间解决阴魂。 模糊清晰,身移影动,震剑有术,阴魂不敌! 更加令他们心惊胆寒的是,这阴魂构建的洪流,竟然在缩水,每一次的来回冲刷后,它的数量居然在减少。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至少有不下万数的阴魂,丧命在七夜的漆黑长剑下。 如此多的阴魂,足够一个魔修炼制出一件高端的阴魂法宝,让一座城池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但是七夜,他没有丝毫反应,没有激动也没有疲惫,只有不断地移动追逐,不断地出剑。 仿佛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单一的动作,绝高的效率。 “小师妹,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时候,……”江由看向剑漫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七夜非常强,不单单是修为方面,包括他修炼的恐怖功法,还有手中诡异莫测的漆黑长剑,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抗衡。 如果放任这样一个魔门敌人继续强大下去,对正道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尤其是在这个不稳定的时代。 趁着七夜对付阴魂,伺机偷袭,解决一个棘手的敌人,这是江由的计划。 剑漫天瞥了他一眼,诧异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吧?” 剑漫天可没有江由的那些心思,她和七夜的接触,真算起来,有且仅有自己腰间的挂饰铃铛被取走,这一次而已。 被夺走铃铛,还不至于和对方赌上性命,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神秘区内。 江由被七夜多次刺激,即便冷静下来,多少还是有点抵触和敌意,在面对七夜的问题时,难免处理得偏激一些。 被剑漫天反驳,再看看洪流中那个游刃有余的身影,说实在的,江由自己也没有把握。 只是实在看不惯,看不惯有人在自己面前,占尽风头。 “哼,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是大师兄的话,他一定也能够轻松面对。”打不过对方,江由只好不甘地摆出大师兄剑辰,最年轻的的登仙境强者。 没错,这个七夜魔君,剑仙殿的叛徒,在小蓬莱的时候,不是还败在大师兄手上吗! 想到这里,江由心里总算有点舒服,看七夜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凛冽了。 就在江由和剑漫天犹豫的当口,又是几条人命被阴魂扫荡,他们有剑封雪给的护身宝物,那些可怜的散修可没有。 眼看一起进来的修士越来越少,阴魂们也没了主意。 是围攻中心区域的那个人呢,还是突破躲在角落里的那两个人呢,这是个问题。 中心区域那个人,手上的东西居然比它们还要阴邪,甚至能直接破除自己的不死之身,吸收残存的灵魂。 角落里的两个人,外面包裹住他们的光芒,简直比万年玄龟的龟壳还要厚重,根本突破不进去。 思前想后,这些阴魂终于还是决定,先解决中心区域的家伙。 不是因为简单,而是因为威胁大。 它们不去惹他,就应该烧高香了,这个人竟然还在追杀自己的同伴,是可忍,阴魂不能忍! 至于那边只能防御的乌龟壳子,早就已经是它们的囊中之物。 看着重新积聚的阴魂,七夜轻咳了一声,已经很节制地使用真气,甚至连气力都掰成两半来分配使用,选择最省力的“崩”之一招,还是脱力了。 那些阴魂,比他想象的还要多,有点斩不断、吹又生的势头。 眼下,它们仿佛达成一致协议,准备对自己发起总攻。就算是残星再怎么厉害,也难保不出差错。 看着手中因为吞噬阴魂,而变得漆黑发亮的残星,七夜觉得是时候破关了。 这一关,不要求他们解决阴魂,而是只要安全通过阴魂洪流,就算过关。是七夜一开始的举措,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绪,错误的第一认知,也成了他们大量死亡的原因。 要斩杀阴魂不易,如果要想通过的话,凭现在手中的残星,七夜有十成的把握。 “等一下!”眼见七夜脚下加速,就要冲过阴魂洪流的包围,破关而去,身后氤氲的乌青色光罩内,剑漫天喊住了他。 七夜皱眉,他不认为自己和这两个剑圣宗的弟子,有什么友好的交流。不论以前,还是将来。 “魔君七夜,你给我站住!”见对方听了自己的话,没有丝毫反应,依旧逆着阴魂洪流向远处走去,维持乌青防御罩的剑漫天,大声喊道:“我有一个消息,和你有关!”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七夜停下了脚步。 和他有关的消息,难道这两个剑圣宗的修士,也听说了什么? “什么消息,我的时间有限,有话直说。”七夜看着远处,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凝集的一股厚重阴魂,他明白这是致命的一击,只等自己掉以轻心。 剑漫天知道,这个时候的七夜不能有事。 一旦七夜被阴魂解决,失去了最大目标的它们,一定会把目光放到自己头上。 就算剑封雪的防御法宝再厉害,也不是永久的,经不得消耗。 同样是看到远处愈发浓厚的阴魂洪流,剑漫天长话短说道:“我也是偶然间,从大师兄口中听说的:韩家家主已经决定,让嫡女韩仙梓和大师兄联姻!” 轰!话音刚落,一道磅礴恐怖的剑意,从白衫青年身上冲天而起,瞬间将残余的阴魂洪流彻底击溃!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盛大婚宴 “说!”七夜没有回头,他狠狠地将漆黑残星斩出,将那边蓄势待发的阴魂打散。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江由很不舒服。 剑漫天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好心情,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开口道:“我也只是听说,这一次剑圣宗将会和韩家联姻,又作为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七夜收剑,转过身来,他的脸色很不好,是那种不健康的白色。 剑漫天低着头,眼见七夜收拾掉最后的阴魂,生命已然无忧,涉及到两家的私事,她也犹豫起来,是不是要全盘托出。 看出了她的犹豫,七夜没有多说,直接一个剑步,从远处冲了过来。 “你敢!有我在这里,休想……”江由这次长了心眼,再加上玄青色的防御光膜还没有被破去,他敢有这样的信心,喊出这样的话。 不过他的话,刚刚喊道一半,就嘎然而止。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外面传来,只几个呼吸就打破了两人的防御,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双鬓都染上白霜。 一只比少女还要皙白的手,掐住了剑漫天的喉咙。 画面定格在这一秒。 好快,好强! 原来这才是七夜魔君的真实实力,那他之前,难道还留有余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江由不敢动弹了,连大声说话大口呼吸都不敢,不是被吓怕,而是自己师妹的性命,又一次交付到别人手中。 当年,大师兄真的打败了他吗? 两个人心中,不约而同的起了猜测,这样恐怖的实力,已经不是简单的法诀六重,他们越来越看不透。 “我再问一遍,什么交易。”七夜才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剑封雪的宝贝女儿又如何。在他眼中,正道只有两种人,有交情的人,和陌生人。 既然剑漫天想要用这个消息,趁机利用自己,那就要明白需要付出的代价。 剑漫天被七夜卡住喉咙,挣扎着干咳了几声,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咳……咳,就是用韩仙梓,来换一个可以突破到登仙境的珍奇丹药。” “咳咳咳咳……”七夜撤开了手,剑漫天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自己的喉咙,看向对面时一脸惊恐。 实在太恐怖了,就连防御的光膜都拦不住他,她开始有些后悔,这种无异于挑衅的举措。 “我也只是听说,为了表现诚意,这一次的交易,父亲全权交给大师兄来进行。地点就定在韩家,由他在结婚当日,将突破的奇珍交给韩仙梓,突破登仙境。” “哼,剑封雪打的好算盘。”七夜冷笑,他哪里还看不明白,这种做法的目的。 明面上是给韩家增加一名登仙境强者,实际上呢,如果韩仙梓嫁给剑辰,那不还是剑圣宗的修士? 以韩家家主的心机,不可能看不破这个阳谋,他只是顺水推舟,好抱上剑圣宗的大腿,又能给自己女儿加强修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七夜魔君你别嚣张,这次剑圣宗和韩家联姻,虽然宗主放下话来,让小辈们自己来举办,不过那一天,韩家一定是戒备森严,不会给你可乘之机的。” 江由看出,七夜对韩仙梓似乎很紧张,心里不无恶意的猜测,难道他们在之前,就已经有了什么情愫? 七夜也不生气,既然知道了事情的脉络,又还没有发生,就能够来得及阻止。 至于江由说的,和他内心猜测的,都是单方面的臆想,完全是无中生有。 韩仙梓,只是作为曾经的一个伙伴,他不希望她被当做棋子利用,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所以他想要去阻止,阻止这一次荒唐的联姻。 当然,还有一点,是关乎他自己的,这让七夜坚定了非去不可的决心。 经过魔师伊相的指引,生死关的神秘区已经探索完毕,两件可用的东西也都取到,接下来,为了解开魔帝昊苍留给自己的留言,他还需要一样东西。 “看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七夜自言自语了一番,转身欲走。 “等等!”剑漫天再次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你要知道,还要想利用我的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于剑漫天,七夜也感觉她有些奇怪,之前是那样趾高气扬,在被自己教训了一通后,现在反倒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你没有进入韩家的邀请函,难道你想要硬闯?” “师妹!”江由在一旁,忙不迭叫住了她。 七夜也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始料未及。“你有什么条件?” 剑圣宗宗主的女儿,帮助自己去扰乱联姻,想起来真是天方夜谭。 “带走韩仙梓,不要让她和剑辰师兄联姻!”剑漫天眼眸里散发着智慧和坚毅的光芒,一时之间,大家仿佛看明白了什么。 江由的脸色比刚才更差,甚至有一种颓败。 七夜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难怪剑漫天想要帮自己,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 “没问题,出了生死关,由你带路。” “韩家在云州城内举办婚礼,届时会有数家青年俊杰齐聚,老一辈修士则会被邀请到剑圣宗,这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让剑封雪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了幸福,破坏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联姻计划,他会不会气地跳脚? 或许,不会吧。毕竟每一个父亲,都不会让自己的子女受到伤害。 七夜笑着,捏紧了藏在袖内的拳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达到要求,解读出你的留言。为了师傅,也为了——父亲! … 云州城,一如既往的热闹,今天的云州城,更加热闹。 云州城两大家族之一的韩家,韩家家主嫡女韩仙梓,作为正道数一数二的天才,今天就要和正道第一宗门剑圣宗的天才弟子,剑仙剑辰喜结连理。 这是一个大喜事,一件值得举城同庆的日子。 为什么要说两大家族,因为叶家已经被另外两家吞并,属于叶家的商务也被两家瓜分接管,早已没落。 叶家人被镇压的镇压,缉拿的缉拿,逃逸的逃逸,犹如一棵干枯的树,只剩下枝桠和躯干,没了繁茂的绿叶,腐朽也只是早晚的事。 韩家门口,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因为剑封雪的一句话,让小辈们自己组织,令所有人压力倍减。 这个决策,也为剑封雪赢得了不少人的赞扬和好感。 年轻一代,谁又能超过剑辰如今的成就,甚至又有谁能和他比肩?最年轻的的剑仙,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 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韩家护院,今天也感觉倍有面子。 来人无一不客客气气,带着大包大包的礼物,脸上讨好逢迎的笑容,甚至比他们还要做作。 做惯了这样的表情,如今在别人脸上看到,心里竟无比舒爽。 “剑圣宗,剑漫天小姐到!”门口唱喏的机灵修士,高高喊了一声,周围原本喧闹的环境,有一刹那的安静。 谁不知道,剑漫天是剑封雪的宝贝女儿,如果能得到她的青睐,等于有了半个剑圣宗! 得剑漫天,能与剑辰比肩,划半座江山。 这是不少外面流传的笑话,半座江山虽然不至于,但在剑圣宗这个第一宗门内部,确实能够不相上下。 剑漫天来了,后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模样俊俏的青年,没有带礼物。 不过,没有人敢说上一句半句,因为她是剑封雪的女儿。 她身后的两个青年,也没有谁去刁难,因为他们看出,这两个青年是走在剑漫天后面一个身位,而不是并驾齐驱。 这说明两人的身份,是在剑漫天之下。 有不少见过江由的,知道他是剑圣宗仅次于剑辰的二弟子。 只是旁边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清秀青年,看着面生。 “剑漫天小姐,剑辰公子早就在里面等候多时,最好的位置已经留好,还请您跟我们进去。”那两个正欣赏着大家阿谀奉承笑容的护院,立马活学活用地摆开笑脸,对剑漫天三人躬身相迎。 剑漫天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又朝门内看了看,道:“我知道了,带路吧。”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我和剑辰曾经在小蓬莱有过争斗?”剑漫天身后,七夜嘴唇微张,也不见拨动,很轻微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用只有剑漫天听得到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七夜的言下之意,剑辰既然跟他交过手,就算自己三年来有了些许的变化,总体上还是不难认出。 如果还没有开始,就被认出身份来,这一次的计划,就要胎死腹中了。 剑漫天没好气地白了七夜一眼,她现在反倒是放松得很。 想想也是,成不成都有七夜担着,自己有剑封雪女儿这一层身份,谁敢对她不利? “看不出来,你大事上这么聪明,怎么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这么愚钝呢?难道你不知道,云州城娶亲的习俗?” 剑漫天心情放松,语气也变得促狭起来,似乎很乐意看到七夜吃瘪。 “说!”七夜看着周围,那些陌生的年轻面孔,默默计算着怎样离开,有些不耐地问。 剑漫天撇嘴,不过这一次的计划,也是为了她自己,只好好心提点道:“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来劫亲的,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连云州城的习俗都不知道。” “新郎新娘在婚礼开始前,都必须呆在屋子里面,准备好各自的礼物,等待婚礼开始时,再交换礼物,婚礼正式展开……” 被剑漫天挤兑,七夜脸色不是很好,不过对于这些东西,他本来就从不研究。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七夜跟在剑漫天身边,来到他们的位置坐下后,悄悄轻踏地面,一层鼓荡的寒潮真气,从他体内、从脚下流转而出。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百息丹 由于剑辰为剑漫天准备的,是最高等级的贵宾席,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并未有其他人落座。 加上七夜动作做得隐蔽,除了剑漫天以外,没有人发现此处的异常。 “七夜,我可提前告诉你,这一次帮你,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并不会出手,如果你被发现的话,也只是你一个人……” 剑漫天觉得,应该在计划还没有施展前,和七夜讲清楚,打好预防针。 七夜没有理会,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到婚会现场,又或是凝神于脚下,紧锣密鼓地布置着什么。 两人的小动作,在旁人看来,却当做了是亲密的举动,这让不少觊觎剑漫天的年轻修士,多打量了七夜几眼,想记住这个未来可能对手的样子。 江由自从当日,剑漫天提出帮助七夜阻拦婚礼之后,就一直没再有过激的表现。 看来,剑漫天对剑辰的态度,比他在七夜面前丢脸,还要令其内心受创。 “吉时已到,现在有请新郎新娘,上前交换礼物!”随着主持婚礼的修士一声令下,从韩家偌大的两侧房屋前,分别伸展出一卷粗长的红毯,相互交汇在一起。 喜庆的红色烟火和蓝色焰火,在云州城上空亮起,那是特别准备的修士,用真气释放而出。 一座晶莹剔透的高台,从天空中凭空降下,让人咋舌的材质,鬼斧神工的镂花,映衬在焰火下的光辉,一眼便看出不凡。 这也是韩家家主特别准备的,属于两个新人的舞台。 同样寓意着韩家攀附上剑圣宗,真正登上正道的辉煌大舞台。 “撒花,迎新人!”主持者再次下令,这一次话音刚落,属于韩仙梓和剑辰的两间房屋,豁然打开。 有修炼花属性功法的修士,招出百花齐绽,花瓣迎风飘摆;有修炼幻属性功法的修士,拟出千万梦蝶,蹁跹飞舞,明媚动人。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和氛围,全都是因为剑圣宗的名气。 至于最年轻的的剑仙,和最有希望第二突破术仙的韩仙梓,在剑圣宗的巨大名气下,反倒成了陪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突破登仙境的珍奇丹药——百息丹! 这是一场婚礼,更是一处战场,不能排除,有隐藏在人群中的修士,对这一枚百息丹抱有贪婪之心。 百息丹,出自九大神秘区之一的丹谷,是剑封雪率领众多剑圣宗长老,在耗费了无数精力和人力之后,才获得的。 所谓百息,顾名思义,就是一百次呼吸,也就是说,吃下百息丹以后,能够在一百个呼吸后突破到登仙境。 这种神奇无比的丹药,在大黑暗之日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百息丹一共两粒,剑圣宗因此也付出了十名法诀六重巅峰长老的性命。第一枚百息丹给了剑辰,让他成功突破登仙境,成为青年一代第一人。 这第二枚,如今就成了对韩家,对韩仙梓的交易和投资。 不得不说,剑封雪的政治智商,还是非常高的。 有多少人,被困在法诀六重巅峰,一生终老也无法突破,他们如今知晓了百息丹的存在,怎么可能不动心? 甚至,有人请动法诀七重、法诀八重的不出世强者,帮助他们抢夺百息丹! 这种暗涌,剑封雪看在眼里,故而才发出这样的言论:“这一次婚礼,全权交由剑辰来管理。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去办。” 剑封雪说的隐晦,可以说是一语双关,既获得了年轻一代的好感,又暗中警告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去办。意思就是,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就不要去参合,以大欺小了! 如果,有人非要不听的话,那就是得罪了整个剑圣宗,外加一个韩家。 如此一来,澎湃的暗涌才稍稍退却。 “现在,有请剑辰公子,展示给新娘,韩仙梓小姐的礼物!”主持人一脸狂热,不知是因为是剑辰的追随者而兴奋,还是即将看到传说中的百息丹,如此兴奋。 剑辰,这一次婚礼的主人公,最年轻的的登仙境强者,从右边走来。 每一步,都无比坚定;每一步,都无比高傲。 更傲了,但他的傲,比之前在小蓬莱时,那种天下为我独尊的傲,又有所收敛。 看来,每一个人都在成长,无论是谁,总不会原地踏步,驻足不前。 无比的自信,在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是登仙境带给他的自信,天生高人一等的贵气,彰显无疑。 剑辰走到华贵无比的高台上,从金缕绘制的纳袋中,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一出,最靠近高台的几处修士,都闻到了一股铺面而来的清香。 深吸一口气,那种清香不仅给身心带来畅爽的感觉,更令真气鼓荡,几欲释放而出。 好厉害的灵丹! 盒子还未开,就能让周围修士感觉到,甚至躁动起来,这百息丹果然非比寻常。 七夜也在看,看剑辰手中的盒子,在打量观察。 这盒子不会是普通的盒子,一定能够防止百息丹的药力逸散,但就是这样的盒子,也不能完全阻挡住百息丹的清香气息,连香气中都带着药力,可见其功效之强。 “不愧是九大神秘区之一的药谷,这百息丹,也只有正道第一的剑圣宗,才能够取得!” 主持人痕迹明显地拍了一下剑圣宗的马屁,不管怎么说,有事没事拍一拍马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呢? 在场参加婚礼的每一个修士,都勾着脑袋,努力伸长脖子,不想错过百息丹打开的瞬间。 似乎是攒足了好奇心,剑辰心满意足地站在高台,轻轻打开木盒。 “啵!”一道金光,从木盒中爆射出来,有如一轮小小的赤金太阳,照得许多人都眯起眼睛,也不敢错过百息丹曝光的瞬间。 一枚金色圆润的丹药,上面有九朵勾勒出的祥瑞云朵图案,将这一枚小小的丹药完全包裹。 这就是百息丹,九大神秘区之一的药谷中,也极难寻觅得到的百息丹。 没有人敢上前强抢,不仅仅是剑封雪放出的话,还有剑辰本身登仙境的实力。 在场的来宾,因为都是青年少年的缘故,既然剑辰已经是年轻一代修为第一,那么其他人都没有突破到登仙境,谁能和他一战? 贪婪,要建立在理智的基础上,不然那就不是贪婪,而是找死了。 “好了,看过新郎的礼物,我们且再看看,姗姗来迟的新娘,又会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呢?”主持人不舍地将目光从剑辰收起的木盒上移开,转而投向另外一边。 韩仙梓的步伐,并不如同她的名号,紫霞仙子一样轻快。 一步,一顿,有迟疑,有纠结,有矛盾。 她似乎有很重的心事,或者是没有做好准备? 剑辰站在高台,依旧是笑容满面地看着韩仙梓的方向,不过他的眉头冷不丁皱了一皱。 他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那段小蓬莱的经历,是剑辰人生中最不美好的片段,在那个片段里,眼前这个迟疑不决的新娘,似乎和那个正道叛徒,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咳。”剑辰轻咳,暗示还在不知所措的主持人。 主持的修士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从身后唤来两个丫鬟,硬是搀着韩仙梓,一步步挪到高台中央。 韩仙梓站定,她的头顶披着盖头,看不清面容和表情,就像以前紫纱遮面的时候,一般无二。 “礼物……礼物呢?”主持的修士小声地提醒,他看到韩仙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礼物,她又怎么会准备礼物呢? 什么样的礼物,能够比百息丹还要亮眼。这注定是一场以剑圣宗为主角的舞台,她,只是可怜的交易物品,和微末的配角。 更加的,她怎么会给剑辰准备礼物,在韩仙梓心里,最恨的人不是其他,就是剑圣宗的人。 剑封雪,剑辰。 小蓬莱,就算已经沉没,也一直深深埋藏在每一个当事人的心中,从未离开过。 “啊!看来新娘是太过害羞了,我们就不要为难她了。毕竟,人生的第一次,对面又是青年一代的俊杰领袖,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主持的修士,还算有几分暖场的功力,没有让韩仙梓继续制造尴尬的氛围。 他摆了摆手手,示意两个搀扶韩仙梓的丫鬟退下。 “那么,下面,在这个庄严而又隆重的日子里,在这样一个吉时,有请新郎新娘相互交换礼物,正式完成婚礼!” 交换礼物,是婚礼进行的最后一步,这是云州城的风俗。 韩仙梓并没有准备礼物,所以她没有动。 剑辰则不然,他就算眼中泛着冷笑,依旧是踱步走上前来,将那个装着令无数人怦然心动的木盒,那枚无比珍贵的百息丹,放在了韩仙梓手中。 让你给我装清高,等到婚礼完成以后,我看你还怎么逃出我的手心!想到这里,剑辰脸上笑容更盛。 礼物交换完毕,主持人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这不配合的韩仙梓,让他很是不好办。不过好在,总算是结束了。 “好,现在我宣布!” “等一下!”一声不和谐的打断,让放松下来的主持人登时噎住。 韩仙梓嚯地抬起头,剑辰的目光凛冽如刀。 他们,都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度重相逢 就算三年不见,就算所有人都能够忘却,他们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 正道叛徒,剑仙殿弟子,叶七! “是你!”剑辰踏前一步,双眼凌厉无比地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 那里并不是七夜最初坐的地方,也不是高贵的贵宾席,只是靠近高台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地方。 就是这样一个小地方,谁也没有想到,竟然窝着这样一尊大佛? “叶!七!”剑辰呵斥,就像三年前那样,就像他在小蓬莱时那样。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自己的好事,总会被这个人破坏,难道他们命里犯冲! “很久,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七夜哂笑,这个时候的他,听到对手口中喊出的名字,竟微笑道。 “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名字,他们习惯称呼我,七夜魔君!” 哗!周围参与这场婚礼的年轻一代,无比一片哗然。他们中间,有人消息灵通,知道当年小蓬莱发生的一些细枝末节,了解了剑辰和七夜之间的恩怨。 而有的,则通过各种渠道,对魔道新崛起的一个七夜魔君,也有所了解。 但是他们未曾想到,七夜魔君就是当年的正道叛徒叶七,他们更没有想到,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居然敢进去正道领地云州城,准备大闹一场。 七夜魔君,他难道疯了?还是说,他有什么后手? 所有人都在戒备,他们是来参加婚礼的,换句话说,他们是来抱剑圣宗大腿的。如果今天大腿在这里,他们每一个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七夜仿佛没有看到周围那些人,如狼似虎的眼神,恨不得将自己吞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身着红艳婚纱的韩仙梓,和她身边气宇轩昂却眉带戾气的剑辰。 “哈哈,七夜,比你当初的名字,确实好听了百倍不止。”忽然,原本怒气冲冲的剑辰,冷笑了一声。他抚掌,似乎是真的称赞。 七夜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剑辰,用大家都能听到的语调,高声说道:“你也是,那日小蓬莱匆匆一别,想不到手下败将的你,今天已经突破到登仙境。” 七夜说的无所顾忌,大家也都听得无所顾忌。但所有人,在心里都忍不住暗骂七夜,你知道这个秘密就算了,又何必公然讲出来,那恼羞成怒的剑辰,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在,剑辰经过三年的磨砺,脾气和心性也进步不少,被七夜揭开伤疤,他也不发怒。 “好说好说,那日剑轮舞的第三剑,刺得你还疼吗?” “哈哈,侥幸不死,不然今天你就看不到我了。不过可惜了。”七夜说着,直摇起头来。“可惜啊,就算是突破到法诀七重,剑封雪费尽心思给你弄来珍奇丹药百息丹,你始终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你依然只是一只披上老虎外皮的可怜虫。” “你胡说些什么!你是在找死!” “我胡说?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暗地里准备的后手人马,是不是已经接到通知,在往这里赶了?你和我说这么多废话,等的不就是这个吗?” “你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不是想的如何击败我,而是立马想到找人手,和当初在小蓬莱,利用那些正道老家伙来镇压我,又有什么不同?” “在我看来,不管你三年来多么努力,你始终是一个没有强大内心的弱者!” 弱者……弱者……七夜的话,像是一个魔咒,回响在每一个修士耳中,他们拼命的捂住耳朵,甚至用真气去封闭听觉,依旧觉得话语如此清晰。 剑辰的脸色铁青,却没有反驳的话语。他确实在听到七夜出声的第一时间,就用暗号不动声色地通知了剑封雪给他预留的后手。 本来是准备防范那些,对百息丹心存不轨的修士,没有想到却等来了七夜。 被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饶是再如何磨砺的心性,剑辰也已经是在暴走边缘。 他的拳头上青筋捏得暴起,双目圆睁。“你既然知道这些,还敢留在这里大放厥词,等我剑圣宗人马到来之时,就是你命丧之时!” 剑辰的话说得阴沉,在七夜心里,却如同一阵清风拂过,甚至没有泛起涟漪。 “看来,智慧这种东西,在你身上是永远找不到了。我既然能够看出你的举动和目的,又怎么会傻乎乎地站在这里,和你聊天?” 说着,七夜跺脚,他这一跺脚,整个韩家府邸竟全部颤动起来,比刚才从天而降的水晶高台,声势还要浩大。 一圈比七夜刚出炼魔窟时,还要广阔巨大的白色寒霜,从七夜脚下散播,一刹那间囊括了所有人。 不少人只觉得一阵冷风扑面,脚下仿佛要冻掉了一般,僵直之下动弹不得。 更多人想要运转真气冲开寒冷,但他们同样惊惧的发现,体内蓦地多出一股外来真气,蓝紫色的真气,正在他们体内构筑成一枚枚小型长剑,虎视眈眈地截断了经脉真气的运转。 只有少数六重以上修为的人,在白霜过境后,依旧能够动弹不受影响,只是脸色有些不佳。 最中央,七夜、韩仙梓和剑辰三面而立,大家都没有说话。 剑辰是法诀七重的剑仙,他却没有七夜这样的手段,能够在一个眨眼的时间内,控制住韩府内几乎所有的修士。 “你想要干什么!”剑辰投鼠忌器,他举办这一场婚宴,更大的目的是为自己打出名气,积累更多威望。 眼下,婚礼被破坏,观礼的同辈修士被魔君七夜控制,他的脸面,似乎被打得生疼。 偏偏更令人恼火的是,他还不得不主动开口,和七夜商洽。不然,如果传出去,落得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头,那可真的毁了! “我并不想要干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有人成为被利用的工具,仅此而已。” 七夜说的时候,眼睛盯着默默不语的韩仙梓。 这是他们自从小蓬莱一别后,第一次见面,距离上一次的见面,已经有了三年之久。 三年,韩仙梓似乎比以前更冷了,整个人身上的感觉,就是请勿靠近。 之前的韩仙梓还只是清淡恬静,现在却成了冰冷漠然,看来在这三年内,她也经历了不少的东西。 大家族的子女,看问题越透彻,性格就越古怪。这是通病,没有药治。 “不需要。”这是韩仙梓,对七夜的回答,她不需要,不需要一个背叛过他们小队的人,来拯救自己所为的幸福。 连家族都抛弃了自己,当做是一枚棋子,她又哪里来的幸福? 就算是仙子,就算是年轻一代不可一世的天才,她的实力,在那些大人物眼中,终究不过是尚可。 比蝼蚁更大一点的兔子,在高空翱翔的老鹰面前,仍仅仅是待宰的美味。 “我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七夜同样冷淡地回答,平静的语气,令韩仙梓和剑辰都是一惊。 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小蓬莱,那个时候的七夜,还是一个进退有度、有坚持有道义的少年,那个时候的他,虽然有的时候嘴贫了些,总体来说,对人处事还是偏向迁就。 什么时候,他已经变成这样,毋庸置疑得有些冷淡,狂妄自大得甚至漠然。 原来,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脑海中那残存的记忆,都在被篡改。 不然又怎么会说,往事不堪回首呢?因为,越是回首,越是徒增悲伤。 “让她跟我走,饶你一命,也饶那些修士一命。” 七夜口中的那些修士,是指被他的寒霜白环控制住的与会修士,他说的一句饶你一命,却是激起了剑辰百般忍耐的怒火。 “你真的当我打不过你吗?” “如若你有信心,又怎么会未战先怯,第一时间去叫了人手呢?” “那是因为,我想要以防万一,推测到你可能带来的同伙,做完全的准备和打算。” “如若你有信心,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动手,非要等还在云州城外的剑圣宗后手,来支援你呢?” “你果然知道!你果然!”剑辰瞪大眼睛,气恼的样子像极了被揭破谎言的孩子。 他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在阴谋诡计和智慧推理方面,永远不可能比得过七夜。 万幸的是,他的修为。在剑封雪的帮助下,在百息丹的神奇药效下,他已经是法诀七重,年轻一代第一个剑仙,他是天才,这毋庸置疑。 “那就一战!”剑辰也有属于他的骄傲,就像当年在小蓬莱一样。 七夜用与会修士的性命来威胁他,还是太过高看他了。说到头来,他还是一个自私的人,今天自己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怎么还会放过这些“见证者们”? 就算七夜不杀,他也会想出一些不光彩的方法。 更何况,现在有一个正当的机会,借七夜的手,杀掉他们。 “呵,伪灵器,加上剑封雪给你的,藏在纳袋里的宝贝,想要凭借这些来扭转局面,挽回面子?” 七夜挑眉,似乎早就料到剑辰的反应,他笑着走到韩仙梓旁边,拉住她离开一段距离。 韩仙梓想要挣扎,但几下之后又放弃,不知道现在内心的想法。 “你意欲跟我一决生死,且不说你的后手人马已经在路上,还有剑封雪给你的底牌,我似乎胜算很小。”七夜冷静地分析,剑辰没有阻止,甚至没有阻止他带着韩仙梓后退。 在他的眼中,七夜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但是,你似乎意图放弃这些,被我控制住的俘虏。难道是他们见到了你的丑态,你想要借刀杀人灭口?” 杀人诛心,想要毁掉一个人,首先要毁掉的,就是他的名望。 七夜谈着笑着,又轻轻跺了一下脚,白霜尽退。 剑辰的脸色,比刚才消失的白霜,还要来得白上了几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兄妹相残 七夜解开冰封控制,那些个修士恢复了行动,却不敢大口喘气,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他们现在心里也在害怕,怕剑辰真的如所说的那般,意图杀他们灭口。 毕竟关乎到个人的脸面,以剑辰现在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 “你们不要被这个魔修给骗了,他是在挑拨离间!”剑辰怒斥,但他知道就算现在自己再解释,也很难抹除众修士心中的顾虑,七夜的计策成功了。 不过,那又怎样,就算这些修士瞻前顾后,不肯出力。难道他剑辰还斗不过七夜吗! 我是最年轻的剑仙,我有超脱法宝存在的伪灵器,我有数张隐藏急深的底牌,我又何惧之有! 至于之前的叫人,那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剑辰眼前豁然开朗,他原本皱着的眉头重新舒展开来,想明白以后的念头通达,很快理清了前后:从一开始顺着七夜的话,让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怕他,真的没有所谓的强者之心。 攻伐之术,上伐其心。 从一开始,到现在,七夜一直在走的,就是这个路线策略。 他在避战,他是在担心打不过我?没错,一定是这样! “呵,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跟那个臭名昭著的魔师伊相,倒有几分相同之处。”剑辰将伪灵器金灵剑展开,剑尖指向身前,七夜和韩仙梓的位置。 “你想要扰乱我的心绪,故意说出那么多的话,无非是在避战。所以说真正逃避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没有想到,这三年来你的智慧也小有提高,我收回之前说你的那番言论。” “不要再企图用这些话,动摇我的决心。既然已经发现了你的阴谋,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 剑辰说罢,不等七夜再开口,直接挥剑刺去,画面和三年前,在小蓬莱时的最后一战,多么的相似。 一道金光,一道金色闪电霹雳,一道惊雷直贯长空。 锵! 早就做好两手准备的七夜,挡住了剑辰的金灵剑,用的是那把,在生死关吸纳阴魂的漆黑长剑。 熟悉的剑柄,剑身却不再是三寸长短,恢复到正常宝剑的规格。 连人都会变,更何况是剑呢? “这就是你的残星?怎么感觉像是被烧焦了一样,上面一层黑漆漆的,倒是越来越丑了。”被挡住攻击,剑辰也是毫不惊讶,他不是和七夜第一次交手,对能够和他伪灵器抗衡的断剑残星,仍记忆犹新。 不过,七夜手上那柄漆黑长剑,如果不是三色剑柄没有变化的话,谁都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说话间,两人又用剑招,来来回回交手了数十次,每一次在空中碰触的花火,溅射在高台四周,出现一个个小型坑洞。 连这座晶莹剔透的华贵高台,表面都出现了新的蜘蛛裂纹。 “好不好看,又有何说法。至少它还在我身边,从没有离开过,这就够了。” 七夜手中的残星,确实如剑辰描绘的那般,一层黑漆漆的东西包裹住剑身,像是黑灰,又像是焦炭。 谈到这柄面目全非的残星,七夜在脸上第一次露出怀念,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怅惘。 剑辰身为登仙境,竟然和七夜过手数十招,打了一个不相上下,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耻辱。 他心中恼恨,正愁找不到七夜的破绽,毕竟九归寒潮诀的寒潮真气不是闹着玩,就算是他法诀七重的真气,也不敢撄其锋芒。 他发呆了,是一个机会! 第一时间,剑辰发现过来,手中金灵剑摆动,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巧地绕过了完美封挡的残星。 七夜也只是一刻失神,很快做出反应。 他后撤了一大步,同时手上捏了个剑诀,一点蓝紫色光芒,从指尖激射而出。 “缚!”七夜跟着一声轻叱,只见那道蓝紫色光芒,直接点上了剑辰手中的金灵剑,紧接着凸自拉伸缠绕,将金灵剑牢牢固定在空中。 一层,两层,三层……总共十九层冰霜,在剑面上覆盖。 剑辰只觉得手中的伪灵器金灵剑愈发沉重,现在不仅没有了伪灵器的威能,甚至使用起来都有些费力。 “这就是你三年来新学的手段吗?看来你还是忘了,金灵剑只是我最普通的一张底牌!” “剑轮舞——十轮舞,给我去!” “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们之间的战斗,并不是必须的。” 七夜双手结印,一道正方形的冰芒在胸前凝结,逐渐放大到遮蔽全部身体的程度。 剑辰身后十柄真气长剑,绕着他开始转动,比起当年气势更加非凡。 一指招出,十道剑气同时发出,瞬息而至,带着破空的刺耳剑鸣。 铛铛铛! 七夜凝结的正方形冰芒,结结实实地接下了这十轮舞,只是冰面有些破裂,但还没有到崩溃的地步。 “当年,要不是一众为老不尊的家伙,用自身的威压让我有了内伤,真气运转不灵,莫非你真以为,这小小的剑诀,能伤的到我?” 剑辰的脸色不是太好,当年让他津津乐道的一剑,竟然只是一个笑话,是趁人之危? 他的手攥住纳袋,他才刚刚晋升到法诀七重,就迫不及待的宣布和韩仙梓的婚礼,目的就是趁热打铁,为自己营造更加大的威望。 但他的真实实力,还是只有法诀六重巅峰,因为剑辰还不熟悉,法诀七重的真谛。 剑辰甚至还不能飞行,所为的登仙境强者,在他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看着七夜如此强势的一幕,想到自己曾经在法诀六重的时候,都是“艰难”打赢了法诀五重的叶七,那么现在当对方有了六重修为的时候,谁能保证他一定打不过法诀七重呢? 更何况,还是一个才刚刚突破,什么都没有来得及研究的法诀七重。 “你刚才说,我们之间的战斗,并不是必须的?”剑辰顺着七夜的话,语气中带着疑惑。但在他的手心,真气暗暗通过纳袋,在里面联系着师傅剑封雪留给自己的底牌。 七夜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也第一时间停下进攻节奏。“没错,我们的战斗并不是必须的。就好像你想要娶韩家嫡女为妻,只是为了你的名声一样。” 剑辰娶韩仙梓,且不论女方漂亮与否,主要还是她“紫霞仙子”的威望,以及法诀六重的修为。 如果韩仙梓成功吃完百息丹,突破到法诀七重登仙境,那么青年一代里面,第一第二两个最先突破到剑仙术仙的,就都是剑圣宗的修士了。 这就是他们打的算盘,简单、通俗、暴力,偏偏还让人巴巴地抱住大腿。 “但是,我现在做的事情,和你们所期望的,都是恰恰相反的。带走仙梓,破坏婚礼现场,和最年轻的的剑仙打得不相上下,让他名誉扫地。这些东西,是我需要做的吗?” 七夜的话说得不快,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清晰,连贯起来以后,剑辰听了却很迷糊。 难道,照七夜这样的说法,还不成是他自己求七夜来破坏婚礼的? 不对,话又说回来,七夜并没有请柬,是怎么瞒过韩家护院,进入到婚礼现场的呢? “你果然有帮凶!”剑辰恍然大悟,七夜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一定还有帮手潜藏在四周,准备找准时机来一个致命的偷袭。 “我只是想要带走仙梓,如果可能的话,我有上百种方法,根本犯不着冒这样的险,做这些事情。”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人,给我设定好了路线。甚至是在我第一次出现茶摊的时候,又或者是我刚刚从第一魔域走出,来到生死关的时候。” 七夜和韩仙梓已经退到高台边上,他们是边说边走边退的,和剑辰拉开了距离。 还不至于鱼死网破,底牌就没有了必要。 剑辰松开紧紧攥着纳袋的手,疑惑不解地问:“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谁这么厉害,能够设定好你的路线?” “那是一个很了解我的人。也是一个很了解你的人。” 七夜笑了,剑辰没有继续攻击,等于对自己的话题感了兴趣,他可不想作为别人的工具,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刀。 你让我杀谁,我就要杀谁,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更何况,我这把刀可不是你的,它没有刀柄,一直想要握紧的话,可是会受伤的! 拿眼瞥了瞥旁边贵宾席,依旧淡然而坐的剑漫天和江由,七夜说的很轻,如同梦呓,又无比清晰:“是啊,谁能了解我,又了解你呢?那个人,就只能是坐在那里,假装镇静自若的剑漫天小姐了。” “七夜魔君,你可不要污蔑,这种刻意的挑拨离间,对我们剑圣宗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哦?是吗?难道还需要我挑拨,你们不是早就已经水火不容了吗?亲兄妹的两位!” 周围,那些解开冰封控制的修士,一个个面如死灰,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今天这一场婚礼,竟然爆出了这么多猛料,多到足够他们每日每夜都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剑辰和剑漫天,他们是亲兄妹,还是从一个魔君口中说出来的! 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变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就在气氛一时间沉默的时候,故事主角之一的剑漫天,终于起身,无视了一旁关切目光的江由,贝齿轻启。 “怎么说呢?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让我很难追溯,究竟是从里。可能是从你们出现在生死关的时候,又可能是你们在神秘区里的表现,亦或是后来到云州城的计划。” “你很聪明,也很急躁,计划不可能完美,但要讲究周全,不能有突兀的地方。而你的计划,太多了。” 七夜像一个合纵连横的大谋士,在跟自己的徒弟,讲述着做坏事的道理。 作为他的两个徒弟,剑辰和剑漫天,反倒听得津津有味。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剑圣宗人,杀! (感谢醉酒狂飙大大、云端游走的鱼大美女、小小书香门第童鞋、沉中侠大大的打赏~) 剑辰和剑漫天,同样姓剑,随的剑封雪的姓,却从里没有人想过,他们会是亲兄妹。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剑辰是剑封雪赐名,故而和自己同姓。 除了极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 七夜不知道真相,但他能猜到,也只是一个大概。要不是剑漫天出现在生死关,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甚至不会去消耗脑力,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现在可是很忙的。 “连那些生死关的修士都知道,剑圣宗不会对这样一个没有油水的神秘区感兴趣的。但你们两个,偏偏来了。” “在神秘区的时候,你们并没有使尽浑身解数去破关,他们那些修士看不出来,并不代表我看不出来。” “如果你在最后的时刻,忍住没有说出之后的话,或许我的怀疑还可能打消。但很可惜,它让我更加坚定了对你们意图的怀疑。” 剑漫天想要利用他,七夜一早就明白了,不是他了解具体的情况,而是他对细节的把握和思考。 有些东西,哪怕过了再久,也不会更替,不会消退。 剑漫天做了一个懊恼的表情,但她的眼神中却看不出懊恼的神色。“早就知道,这样的把戏漏洞太大。但是,就算你发现了又如何,我这一个,并不是全部的阴谋,还可以是阳谋。” 剑漫天身后,江由拍了拍手,姗姗来迟的护卫,一股脑涌入进来,将高台包围起来,把他们三个人围的密不透风。 “你们!”剑辰一惊,他从来人身上的穿着可以分辨出,这些护卫,正是他想要通知等待的援手! 本来心中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么早发出信号,还没有赶到韩家,原来,他们早就已经叛变。 七夜诧异,没想到剑漫天修为不高,对阴谋诡计、运筹帷幄,倒有几分天赋。这一手策反,确实出乎了另外两方的意料。 “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没有准备借刀杀人,我只是准备栽赃陷害。”剑漫天笑得阳光明媚,却令人不寒而栗,像是一只微笑的恶魔。“当所有人都被魔君七夜杀死,大师兄也惨死在他手中,你说,师傅是会相信我的话,还是你的呢?” 难怪,剑漫天即便在被七夜喊破身份,看透阴谋后,还有恃无恐。 她对眼前的情况,竟然也是早有预料。 剑漫天的话没有错,如果所有知情的人都被杀死,哪怕是七夜再如何狡辩,他一个正道叛徒的话,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阳谋,只要七夜进入婚宴,他就已经掉入这样的陷阱。 “我也只是偶然听父亲说起过,最近崛起的新魔君,就是曾经的剑仙殿叛徒,还和两个风光一时的仙子有过瓜葛。我更是偶然听闻,大师兄和韩仙子的婚礼。我偶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这一出偶然的戏码。” 声音很淡,波澜不惊。 好听的声音,姣好的面容,毒蝎的心机。 剑漫天心里有些遗憾,她本来还有一计,那是对女子来说最为轻松的美人计,可惜没有成功。 不过,好在事情的趋势,按着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发展,没有意外。 江由一直站在剑漫天身后,静静地听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子,陈述她的计划,脸上尽是迷醉。 “妹妹……” “住嘴,谁是你的妹妹!” “别以为我不知道,剑辰,你现在突破到登仙境,受到父亲的重视,你以为你真的就可以,和外面流传的那样,坐拥一半剑圣宗了?剑圣宗,永远不可能是你的剑圣宗!” “我没有……” “多说无益,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放任你做大,和韩家联姻,让你威望更进一步?告诉你,不可能的!” 剑辰的脸色很不好,比刚才被七夜破坏了婚宴,还要来得差上许多。 他把手捂住自己的脸,遮挡住大半张面容,原本潇洒的黑发因为和七夜斗剑,被剑气斩得散乱,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狼狈。 突然,他的肩膀耸动起来,先是轻微的耸动,继而,传递到整个身体,大幅度的颤动。 剑辰的手紧紧抓住脸颊,似乎在抑制着什么,恐怖的情绪。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从剑辰捂住脸的手后传出,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在整个婚宴现场回荡。 剑辰身上还穿着喜庆的红袍,红色婚袍上那条霸道神圣的五爪金龙,斜挂在他的肩头,朝着众人,露出属于自己的爪牙。 “剑辰,你笑什么,如今大势已去,现场这五十个法诀六重巅峰,难道你以为单凭没有熟悉的登仙术法,还有逃走的机会?” “不不不,哈哈哈哈,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剑辰扯开手掌,露出那张因为兴奋扭曲得狰狞的脸。他的手掌掌心朝天,微微拢起,剧烈而又兴奋的颤抖。 “我的好妹妹,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除掉你,还是等我先搞定韩家那个小妞以后,再连你也一起收拾了。毕竟,你是我的亲妹妹啊!” “剑封雪那个老头,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我是他的私生子,故作正经,搞什么赐名一套。” “不过,这又怎么样。我本来就是修炼的天才,不像你这可怜的废物,就算他不给我正名,我同样可以凭借修为,让他感受到我的价值!” “论阴谋手段,你怎么可能是我这个,在陷阱堆里摸爬滚打多少年的哥哥的对手!” 剑辰停止了狂妄疯癫的大笑,同样是从纳袋中取出一枚哨子,尖锐的哨声从他口中响起。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为了以防万一,保证婚宴的正常举办,保住百息丹,我特意向父亲征求追派了三个登仙境的长老,让他们协助我。很不凑巧的是,他们正好是我的心腹!” 随着剑辰的话,空中划过三道不同颜色的流光,止住遁形的人影显现。 御剑飞天,登仙无敌,登仙境! 这是真正的登仙境,不是根基没有巩固的剑辰,他们是真正的法诀七重。 御剑飞天,和登仙境以下的修士比斗,早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不要说是五十个法诀六重巅峰,哪怕你再来五十个,他们也能够游刃有余的离开,顺便收走数十人的性命。 剑漫天在听到剑辰的狂笑声后,心里就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妙要发生。 果然,她想要干掉剑辰,剑辰又何尝不是在千方百计的算计她! 果然是亲兄妹,连互相残杀的手段,都是这样精彩,而又不择手段。 “师妹,情况不对,我们赶紧撤走吧。让这五十个死士先挡住,我们只要回到剑圣宗,就还有翻盘的可能!”江由分析敌我实力,迅速做出决断。 他是因为爱慕剑漫天,而选择站在这一边的队伍。如果剑漫天都死了,他还做的哪门子努力,和剑辰斗? 不过,剑辰可能会放过他们吗? “妹妹,不得不说,你的脑袋笨了点,想出来的点子却不错。这一手栽赃陷害,放在我这里,也是一个良计哪!”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在巨大的优势面前,剑辰没有放弃言语上的嘲笑,似乎他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太疯狂了,太扯了,这就是剑圣宗?正道第一的剑圣宗?私生子,兄妹相残,赶尽杀绝,这都是什么? 那些被视作死物的修士,一个个脸上露出悲伤和绝望,他们早就该想到,这才是正道,只是披了一层外皮的魔道,仅此而已。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双方的对峙。 三个剑仙,五十个法诀六重巅峰,包括两方实力的领袖,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边。 发出轻咳的那个方向,站着两个人,七夜和韩仙梓。 韩仙梓不可能发出咳嗽,她不是体弱多病的少女,就算要咳,也会忍耐。 这样看来,在如此环境下,还能咳出声来的,就只有那个剑仙殿的叛徒,魔帝之子,七夜魔君了。 “你们兄妹残杀的戏码虽然好看,但是把我忽略在外,是不是太自大了。” 七夜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发起了群嘲,包括韩仙梓在内的一众修士,心里都直冒冷汗,觉得现在的七夜实在胆识过人,生猛得紧。 能不忽略你吗,满打满算你们就两个人,在这样大规模的交锋中,还能保住性命? 不出声也就罢了,现在你既然冒了头,一会先死的人里面,定然少不了你一个。 “嗤,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你,你就自己跳出来了。我很感谢,你帮我揭穿了舍妹的阴谋,可惜没有奖励。或许,我可以帮你好好照顾你身后的那位仙梓姑娘。” 似乎把当场的所有人,都当做了死人,剑辰也无需再故作高雅,撕开了属于他的伪善外皮。 “七夜,难道你以为,在这场风波里面,你还有翻盘得计机会?” 这是剑漫天的原话,她没有考虑是不是留下七夜,让这个模样不错的青年,当自己的男宠。这一场战斗,有七成的可能,是自己输了,她已经在考虑退路,怎么摆脱那三个剑仙的追杀。 双方人马,都把这个魔君当做了笑话。 他们已经看出,那个让剑辰略显狼狈的白衣魔君,只是法诀六重巅峰的修为。 这,就够了。 “哈哈哈哈,真是难得,今天竟然遇到两拨剑圣宗的修士。本来我以为,杀一拨就已经够本,没有想到,你们给我来了这么个意外之喜。” 七夜的脸色有些苍白,听他说话时的语气,又不像是胆怯被吓的。 那样子,细看上去,更像是真气的巨大消耗。 在他身后,韩仙梓的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寒冷,这种寒冷,是我内心的寒冷,而现在,我要将这股寒冷,传递给你们每一个剑圣宗人。” “你们的阴谋,在我看来无异于菜鸡互啄,假装成正道的你们,也失去了魔道的真本事,只是一群自以为聪明的四不像。” “既然知晓了你们的阴谋,用你们那愚蠢的脑袋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为了一个女子?” “既然明白了你们在等援手,我为什么还傻兮兮地站在那里,没有逃走?” 七夜的每一个问题,剑辰和剑漫天都无法回答,他们本能地忽视了这个魔君,他们以为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最直接最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没有想过逃走,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杀人!吸引我来这里的,不是韩仙梓,而是你们剑圣宗啊!” 一股巨大的寒冷,席卷每一个婚宴的修士,他们的心中,掀起了滔天的寒浪。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七夜为什么要来云州城,来到韩家。这个问题,没有人会想到真正的答案。 包括他自己。 他有许多非来不可的理由,但里面唯独不会缺少一个,那就是杀人。 杀什么人,剑圣宗的人! 剑封雪,当年小蓬莱对我做的一切,难道我会忘记,难道你以为,真的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当正道第一了? 莫非,在污蔑完剑仙殿以后,你真的以为剑圣宗可以一家独大了? 七夜看破剑漫天的阴谋,因为自身的原因,也就顺势答应下来,从一迈进韩家大宅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杀人的决心。 他现在不是正道,他是彻彻底底的魔修,魔君七夜。 拜剑封雪所赐,他成功背叛了正道,那么现在,就应该让剑封雪尝一尝,这个正道叛徒的怒火了。 “不过,你们这两个谋略上的蠢材,有一点没有说错。如果我现在将你们都杀了的话,剑封雪那个老家伙会不会以为,是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女自相残杀,导致了同归于尽?” 这句话,剑辰听得熟悉,因为他刚才才和自己的妹妹剑漫天说过,没有想到现在就被七夜拿来套用。 这是何等的讽刺。 “七夜魔君,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能够对抗这么多的法诀六重巅峰,还有三个登仙境的长老!” 剑漫天高声呵斥,她对江由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不管七夜有什么后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本来这一场博弈,就是她输了,她没有指望胜利。 所以,七夜的出手,反而正正好为自己吸引了目光,让他们这一方安全退出。 “剑漫天姑娘,我方才说的话,你似乎还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是两拨人。” “七夜,你不要太过分了,我现在撤走属下,是在给你减少压力,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好人,我从来不需要什么好人。我只知道,拳头最硬的道理,在这个世上是绝对正确的。” 七夜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前方,是剑辰和他那三个号称登仙无敌的长老;前方,是剑漫天和她周围满满当当的五十一法诀六重巅峰修士。 他向前一步,无畏无惧。 一步之下,那些原本消失不见的白霜,蓦地全部从地面出现,整个韩家都变成了一片冰雪的世界。 从覆上的白霜里,一片片蓝紫色的冰片,薄如蝉翼的,从地面浮起,漂浮到空气中。每一个修士,都从冰片的反射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惶恐。 “原来,你早就在做这个准备了!”剑漫天看着自己脚下,根本无法阻止的浮冰,恍然大悟。 早在一开始,七夜踏进韩家的第一时间,就在准备,他说的都是真的。魔君七夜,这一次来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 亏她自己还帮助其隐瞒,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真正发动起来,居然无人幸免。 是的,那些法诀六重巅峰的修士,感觉到一股彻底刺骨的寒冷,从脚下蔓延到他们骨子里,冻住一切。 甚至连那三个,不,那四个登仙境的修士,都一时间动弹不得。 这是七夜积攒的招式,怎么可能不做完全的准备,怎么可能让人轻易摆脱。 原来,他刚才第一次的时候,并没有使出全力,只是为了迷惑,和放松他们的警惕。 九归寒潮诀,漫天弥漫的寒潮真气,地面上那一层白霜,正是七夜凝练成实质的真气,而不是什么其他东西。 当初在炼魔窟的时候,连魔师伊相都要用狂澜贯清扇来抵挡,而现在在场的人,谁能比魔师厉害? 更为诡异的是,这股侵入体内的寒气,不仅封住了经脉的真气运转,还在不断吞噬,他们察觉到,属于自己的真气本源在被掠夺。 九归寒潮第四归,纳元归一;九归寒潮第五归,万象归潮。 吸纳,模拟,转化。 越来越多的真气被掠夺,从覆盖的白霜上传递到七夜体内,再经过回馈,继续加固那些封印。 所有人,都感觉到,他们脚下的冰霜,在一步步地爬上来,准备爬满全身,成为冰雕。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在互相防备,要一起爆发。 不然,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都极有可能死在这突然杀出的黑马手上! 剑辰和剑漫天对视一眼,他们是兄妹,他们难得有了默契,一起拍上了腰间的纳袋。 只是脚下被寒冰禁锢,真气运转不灵,不影响他们招出纳袋中保命的法宝,那是剑封雪留给他们的,这一次没有偏袒。 “终于想要招出底牌了?你们最愚蠢的地方,就在于遇敌的第一时间里,没有全力以赴。” “总是想着,我有底牌,等到真正危机的情况,让你大吃一惊。这种可笑的心态,究竟是谁教给你们的。” “真正的强者,会怕底牌?真正的强手对决,几个没有自己的底牌。所以,底牌不是关键,关键是底牌的运用。很不幸的告诉你们,因为时机的把握问题,你们将没有机会使用,能够伤到我的底牌。这都是你们的愚蠢,一手造成的。” 七夜面不改色,他看着剑辰和剑封雪的手按上纳袋,他说出了三句话。 七夜的三句话,让剑辰和剑漫天内心动荡。 底牌,是用来使用的,而不是用来隐藏的,隐藏起来的底牌,没有机会使用的底牌,那都只能称之为没有用处的废物垃圾。 他们惊惧地抬起头,那些法诀六重巅峰的修士,那些法诀七重的登仙修士,都纷纷抬起了头。 他们觉察到头顶,那个一直孜孜不倦照耀他们的太阳,突然黯淡了下去。 失去了太阳光的照耀,他们觉得头顶有了一丝凉意。 他们还觉得,这股凉意正在逐渐增大,和脚下攀附而上的冰霜,有种相仿的感觉。 最后,他们终于看到,之前躲藏在云层中的,那一大团冰色陨石,一颗巨大到足以覆灭整个韩家的,无比庞大的恐怖星屑。 九归寒潮第三归,冰星陨屑! 七夜的准备,他的手段,和魔师伊相有那么些许相似,都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即使不能夸下海口算无遗策,不过天星地网之下,这些剑圣宗的修士,只怕很多都会殒命于此。 这是他的准备,和韩仙梓一道,全力施展出来的手段,和当初在极冰域,对抗恐怖冰爪的时候,一般无二。 剑辰和剑漫天在内的所有修士,他们头顶的巨大冰球,他们脚下的寒潮禁锢,他们已经无路可退,避无可避。灾厄,在头顶降临。 “七夜魔君!”剑辰瞪大眼睛,他的纳袋中,那个剑封雪留给他的底牌还只攥在手中,没来得及施展。 “住手!”剑漫天怒斥,她的底牌也没来得及展开,她有许多底牌,有攻击的,有防御的,唯独没有后悔的。 一颗冰星,片片陨屑,裹挟着势不可挡的气魄,散发着恐怖至寒的气息,上演一出撞击韩府的大戏! 轰! 第一刻,陨星砸在高台上,没有阻挡片刻,登时化作齑粉崩毁。 轰! 第二刻,一众剑圣宗的修士弯下腰俯下身,为自己施展出最后的救命手段腾出时间。 轰! 第三刻,一团团色彩缤纷的真气炸裂开来,这是强行运转真气冲开寒潮真气禁锢的场面,这对自身有着毋庸置疑的损耗。 他们也后悔了,如果在被寒冰禁锢住的瞬间,就用这样果断的方式,只怕情况要比现在,好上太多。 轰! 第四刻,这一小团一小团的真气,和那蓝紫色的冰球陨星,碰撞在一处。 轰! 第五刻,一切的一切,韩家所有的建筑都毁于一旦,所有婚礼的布置豪华,都烟消云散。冰球压下,一切覆灭不存。 包括人。 他们被压在了冰球下方,生死不知,七夜没有再管这些剑圣宗的修士,他带着韩仙梓一起,第一时间离开云州城。 刚才和剑辰剑漫天说话的功夫,已经恢复了不少真气,两人的速度不慢。 在韩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云州城都被惊动,很快一定会有人过来,七夜不想被麻烦缠上。 事后,一则被封锁禁口的消息,还是无声无息的传开:剑圣宗大弟子大婚当日,韩家住宅被入侵,婚礼大乱,死伤无数! 剑圣宗宗主,和韩家家主在宗派和家族中发布追杀令,悬赏魔君七夜。 至于处置韩仙梓的态度,那又是后话。 …… 韩家大乱,巨大的动静惊动了云州城内所有人的目光,七夜和韩仙梓的出城,反倒显得一帆风顺。 “这也是你的布置?”出城后,韩仙梓挣脱了七夜,在他身后冰冷冷地说道。 七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看着韩仙梓,眼神中没有波动,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欲言又止。 “你额头上的那枚火焰,是怎么回事;你的性情似乎起了变化,刚才杀伐间的果决,和往日的你并不一样;还有,你为什么现在不打哈欠了。” 韩仙梓的冷漠,在七夜的冷漠面前,突然融化开来。 三年后好不容易再次见面,她有许多的问题要问,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询问。 比如当日的背叛,比如这三年来的经历。 韩仙梓的一个个问题,如同连珠,语气中没有了冰冷,波动起伏,显露出不平静的心绪。 “这些问题,以后都会告诉你。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把百息丹交给我。” 轰!又是一声闷雷,明媚的天空终于被乌云占据,周围开始乌蒙,仿佛在告诉着世人,最初的阳光总是假象,暴雨只会不期而遇。 阴云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七夜的脸,他的脸不再发光,变得黑暗,只剩下额头上的火焰图案仍旧妖艳。 把百息丹交给我。 这是已经三年未见的两个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闲聊,不是解释,不是宽慰,而是一句要求。 原来,我并不如百息丹重要,那些东西,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韩仙梓胸口起伏,她额头上的凤冠霞帔还未来得及摘下,她心中萌芽的东西,却已经沉沦冷却。 “你来韩家,不是为了阻止我,只是为了杀人,和百岁丹?”韩仙梓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天气的原因,或许是被雷声震得不清晰。 她看着七夜,一动不动,手中的百息丹紧紧攥着,生疼无比。 “把百息丹给我。”七夜不回答,他不能回答韩仙梓的问题,他有理由,但没有借口。 救韩仙梓是救,杀剑圣宗是杀,夺百息丹是夺。 三者都是,三者都有。 但是韩仙梓这样的问法,让他不好回答,只能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你回答我,我就给你!” 轰隆!天际又一道闷雷,闪烁的雷光照亮了两个人苍白的脸颊,语言一时间成了无力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章 惊雷,争命,突破 (当我写这个片段的时候,苏州的窗外依稀下着瓢泼大雨,故而方便了许多。真是侥幸。) 天是低沉的天,欲下而未下的雨,气氛沉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树木杂草,早就被吹低了身姿,无力耷拉,瑟瑟发抖。 雷鸣不断,轰响连绵,偶尔划过的电光,令静静等待的两人脸上,神色变幻。 说变就变的天气,就好比说变就变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的,是它们的理由和原因。 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也许只是最简单的一句为什么,能够蕴含着千千万万种情绪,千千万万个问题的答案。 如此多的答案,却没有韩仙梓想听的。七夜知道。 她想听到的东西,他现在还不能说,也不会说。也许真的是她一厢情愿了,不过这些东西,自己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又如何说与旁人。 轰隆! 雷声更大了,七夜知道,该开口了。再不说完,这天就要下雨了。 修士会怕下雨吗,修炼了九归寒潮诀的七夜会怕下雨吗,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因为没有借口,所以需要一个借口。 “我是为了百息丹。”平静的语气,没有波澜的眼眸,冷淡的脸庞,妖艳的火焰纹案。七夜脸上勾勒出的线条,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逐渐变得冷硬。 他说了,说得果断,就像当年的背叛,来得一般突然。 莫大的喜,到莫名的悲,这个过程很快,就像一个人从悬崖坠落,到粉身碎骨的过程。 韩仙梓憋着一口气,她怕呼出这口气后,呼吸会变得急促,她不是一个喜欢狼狈的人,尤其是在七夜面前。 七夜的眼神愈发深邃,有如漆黑的漩涡,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内心,情绪都被深深埋藏。 “所以,现在你可以给我了吗?” 嘭! 韩仙梓将装着百息丹的盒子,摔在了七夜身上,她转过身去,走得头也不回,和七夜说话时一般果断。 轰隆! 终于,酝酿了许久的暴雨,和这一场不算好散的相聚,一起落下。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耳边被雨水践踏,埋葬了其他所有的声音,七夜的唇角拨动,拿着手中余温尚存的盒子,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这误会,怕是更深了。 孰轻孰重,谁是谁非,这种东西,哪里有什么可以衡量,全凭自己的感情。 哪怕是七夜魔君,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为的是哪一个,为的是哪一个理由。 但他知道,如果韩仙梓知道更多,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所以他不能全盘托出。 三年时间,大家都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模样,有了各自肩负的东西,不再能够吐露心扉,这是一个可悲的成长过程。 … “隐藏,是因为肩负的责任,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七夜任凭雨水冲刷,喃喃道。他手中的盒子自行凝聚出一层保护光膜,不让雨水侵入。 这颗百息丹,还是落到了他手中。 魔师伊相说的最后一个条件,也即将完成。 魔帝昊苍在留影石的最后,到底说了什么,也即将揭晓。 七夜的心情,没有比现在更沉重,就像这一场雨,比往日云州境内来得都要大上许多,是一场旷世大雨。 打开盒子,赤金光芒流转,是七夜见过的最非凡的丹药,上面雕绘的图案栩栩如生,明知是假,仍不自觉的被那种气势震住。 浓郁的药香,在雨天的空气中,更加浓郁。 没有潮气,没有阴湿,它仿佛对雨水完全绝缘,免疫了一切不良,一直保持着最完美的状态。 这就是百息丹,九大神秘区之一的药谷,千难万险寻觅,只对法诀六重巅峰有效的突破神药,百息丹! 没有再迟疑,七夜一口将百息丹吞下,入口即化。 一股暖流,从喉咙口流入体内,很快散发开来。原本被大雨冲刷得冰凉的身体,也逐步暖和起来。 体内,七夜修炼的寒潮真气在第一时间被惊动,它们比七夜更加明白这股暖流的好处,统统蜂拥而至。 经脉在被拓宽,寒潮命源在被滋养,那些积累在体内更深层处的天地至阴之气,也都被百息丹激发出来,加入了壮大建设的行列。 一切能被调动的,都被百息丹调动了起来。 这就是百息丹的神奇,激发修士体内的潜能,真正的厚积薄发。 七夜的根基打得很牢,因为他的修为精进的很快。没错,因为修为精进快,所以根基牢固,这不是胡口之谈,而是有理有据的。 众所周知,修为的精进需要真气的突破增长,真气的增长,实际上消耗的又是体内的潜藏机能。 七夜因为境界突破得快,所以他体内的潜藏机能并未被消耗多少,都尽数保留了下来。 这些机能,都是修士修炼最根本、最重要的东西。 那些直至终老也未能突破的修士,就是因为过早的耗尽了自己的潜藏机能,最后抱憾而终。 那些称之为天才的修士,就是体内蕴藏着巨大的机能,故而他们有无比大的可能。 七夜作为一个罕见的燚火之体,加上寒潮真气的十年蕴养,体内蕴藏的潜能,怎么可能会弱! 在百息丹的刺激下,爆发出来的潜能,配合着全部的寒潮真气,一起向命源之所涌去,这是法诀六重巅峰突破到登仙境,最关键的一步。 它有一个名字,叫做争命。争的,是命源,和命源内浓郁到液状的真气。 争命是逆天的手段,就像一个凡人想长生不死,修成神仙,同样的道理。故而修士将突破登仙境称之为争命,不是无稽之谈。 争命的过程最痛苦,那是根源的刺痛,是一个修士命源传来的疼痛,没有办法避免。 命源内贮藏的,都是被点滴积累起来的至纯真气,已经纯正浓郁到液化,它们对命源的加固,让这个过程更加艰难。 不过,调动了身体内潜能的百息丹,配合自身蕴藏的药力,还有全部的寒潮真气,一齐尽数轰来。 这是七夜身体内的斗争,外面的世界,同样在进行着一场洗涤,一场来自天空的洗涤。 轰隆!轰隆! 这个环境下,最不缺的就是电闪与雷鸣。 嘭! 很不凑巧,一道雷打在盘坐的七夜身前,将面前的泥土击穿,外翻的土质以至于有些焦黑。 嘭! 又是一道,还是打在七夜周围,情况感觉不对。 更多的雷像是下雨点子一样,一道道坠落下来,在七夜周围打出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坑点,看得让人惊心动魄。 七夜修炼的九归寒潮诀,号称从未有人修炼成功过的功法,即将要突破到登仙境。 难道是因为功法太强的缘故,引发了天地不容的惩戒? 在这一刻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如果有闪电从外打断,让七夜功亏一篑,那绝对是不能接受的。 世上,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能够轻松弄到突破登仙境的丹药,一切都是巧合,命运不会给你安排太多的巧合,它往往是残酷的。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涡旋在七夜头顶汇聚,一道道闪电被吸纳进去,若隐若现。 乌云被风带动,随着漩涡而旋转,整个看起来,如同天地异象。 不被人为操控,真正的天地异象。 任凭是谁,看到这样的景象,都能判断出,在漩涡里正在酝酿的,是一道如何强大的闪电。更何况,这样的闪电就降临在七夜头顶,蓄势待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隆!” 一道金色的闪电,终于在昏暗的天空中刺破乌云,直贯长空而下,宛若一只金色的箭矢。 人人常道快如闪电,而现在七夜头顶袭来的,是真正的闪电。 这是天谴,为天地不容的法诀,有违天和的东西,被天地觉察,调动闪电的力量,汇聚发动的最强攻击,突然而迅速,力求一击必杀。 七夜修炼的九归寒潮诀,因为即将突破到登仙境,居然引发了天谴。 它究竟是什么功法,又怎么会出现在剑仙殿,为何会遭受天谴! 这些问题,给谁都回答不了,也许消失三年的掌秤人,能够知道些什么,也不见得肯说。 此刻,正是金色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间,七夜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同样有两道闪电划过,在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闪烁出两道光亮。 体内,在百息丹的协助下,冲破的命源内,积蓄的浓郁真元流满四肢百骸,七夜只觉得充满力量。 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那些暗藏在体内的隐患、受过的暗伤,都在被滋补还原,肌理间焕然一新,骨骼的坚韧程度,不知强化了多少倍。 也就是他感受实力增强的同时,那一道金色闪电,代表天谴的闪电,瞬息而至。 七夜只来得及抬头,就见一抹模糊的金光,从他头顶灌入,好巧不巧,灌入的方向正好是那一枚绘在额前的妖艳火焰。 什么东西?七夜忙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一抹连他都没有看清楚的金色,在进入额前的火焰中后,就没了动静。 莫名其妙的天谴,莫名其妙的消失。 七夜没有纠结,很快就被更多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九归寒潮诀第七归的庞大信息,登仙境的东西和感悟,还有,昊苍留下的那一枚留影石。 为什么?如果现在让七夜再回答韩仙梓一次,他会告诉她,快没有时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留言 登仙境,七夜正式成为新的一员,从此以后他可以御剑飞遁,无处不去。 九归寒潮诀,第七归,没有名字。 作为从来没有人练成的法诀,它的第七重境界,到底有何威力,还需要这第一人去摸索。 在突破到法诀七重的一瞬间,七夜就感觉到体内有东西被打通,和他第一次修炼成九归寒潮诀时的感觉一样,然后,他明白了飞天的奥妙。 那是感悟天地间的元气,通过自身的容纳,化作天地之中最普通的一阵风。 当己身化为虚无,融入苍茫天空苍穹,便能够飞翔。 用来沟通天地和己身的渠道,就是经脉;用来联系彼此的桥梁,就是经脉内流淌的真气。 七夜心中明悟,便觉空气中有东西牵引出自己体内的真气,他的身体陡然变得轻巧,如同轻鸿飘羽,随风而起,离开地面。 他还记得,曾经在赤云鸦的拖曳下,那种翱翔空中的感觉,记忆犹新。 而现在,终于突破到登仙境,终于掌握了飞行的真谛,七夜不再需要凭借外力。他已经拥有了,作为一个登仙境强者的招牌,对阵法诀六重以下修士,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突破的同时,七夜想到了现在生死不知的剑辰,他同样是突破到登仙境,却没有飞遁御空的能力。 剑辰说是刚刚突破后,没有完全参悟得透,七夜倒觉得他是在掩饰着什么,因为同样是突破,自己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明白了的道理,一个剑圣宗的大弟子,难道参悟不透? 又或者,他的突破并不顺利? 七夜不知道,他的猜测已经和事实非常接近。百息丹的作用,是调动修士体内的潜能,把蕴藏尽数激发出来。七夜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的根基非常牢固,底蕴非常充足。 但是剑辰不同,他虽然有潜藏机能,但在剑圣宗这样的环境里,要和其他同派修士竞争,无时无刻不再内耗。他的潜能和底蕴,远远来不及沉淀多少。 所以,当服下百息丹之后,剑辰虽然借助其打破了命源的枷锁,却只是半只脚迈入登仙境的门槛。 他不是真正的登仙境,剑封雪为了给自己的弟子造势,为了摘夺这个第一的头衔,撒谎了。 从外面来看,剑辰的确已经是法诀七重的修为,只是缺乏天地感悟的登仙境,更像是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一场剑圣宗伪造的闹剧。这场闹剧真正知情的人,只有两个。 现在七夜突破到登仙境,他也只是起了怀疑,但这种没有根据的东西,谁都不会当做真的。 也就是说,真正的年轻一代,第一个突破到登仙境的,不是耗费许多大宗门资源、师傅随身指导的剑辰,而是从修炼开始不到四年的七夜! 魔君七夜,才是第一个突破到登仙境的,最天才妖孽的青年。 可惜,这个消息,传播不开。 一部分是因为剑圣宗的势力,你公然宣布这样的消息,等于打了剑圣宗的脸面,等若宣战。 一部分原因是,七夜的突破静静悄悄,除了陪伴他全程的电闪雷鸣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 来不及去更深入地了解登仙境的奥妙,七夜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也是他这一次,从魔域来到正道领地的目的。 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石模样的东西,端放在手中,七夜用寒潮真气划破自己的手掌,让血液流淌到上面。 这是伊相当时在炼魔窟,交给七夜的那一枚留影石。 当时昊苍的影像出现后,和七夜说了许多,但唯独的,最后有关君子风的事情,被用不知道的办法给封印住,只能看到昊苍在说,却听不见声音。 后来七夜找到伊相,魔师伊相告诉了他原因。 这是魔帝担心七夜的实力不够,就急匆匆地离开,白白落入危险境地,所以才留下了这最后的禁制。 魔师伊相告诉七夜,想要听到留影石最后,昊苍说了什么,就必须要提升自己的实力,满足魔帝的要求。 要想提升七夜的实力,有三个方向,也就是七夜这一路正道之行,得到的三样东西。 法宝,招式,修为。 法宝和招式,都是经过伊相的指点,在生死关的神秘区内获得。 而修为,是通过从韩仙梓手中拿来的百息丹,成功突破到法诀七重登仙境。 现在,满足了一切条件后,七夜再次激活手中的留影石,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昊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份信息,到底是什么。 果然,经过魔帝血脉的浸润,留影石光芒轮转,流光肆意,熟悉而又陌生的魔帝身影,在其中显现。 “七夜,我将要告诉你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和君子风的失踪有着很大的联系,但我希望你能够量力而行。” “君子风在三年前失踪,当时我只是夺走了踏星青锋剑,并未取走他的性命。看来是后来有人坐收渔翁之利。现在,我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很可能就是罪魁祸首留下。” “我马上就要离开第一魔域,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能不能找到君子风,就要靠你自己了。” “最后,记住我的话,小心——谢子清!” 轰! 暴风雨早就过去,天气已经再次放晴,但在七夜脑海中,昊苍的信息无疑又带来了一轮新的狂风暴雨。 谁会想到,在昊苍留言的最后,他竟然会让自己小心一个人,一个最有可能和嫌疑的人,但那个人怎么会是谢子清! 谢子清,清薇派掌门,师傅君子风的挚交好友。 如果说还有谁可以信任,七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谢子清。 他以魔君的身份,强行进入正道领地,不无抱有和谢子清见上一面,把君子风失踪的事情告诉他的想法。 但是现在,魔帝昊苍,自己的父亲,告诉他小心谢子清? 难道,昊苍想要挑拨离间?七夜脑中,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只是,费尽这么多心思,只是为了挑拨离间?况且,君子风是真的失踪了,这一点,在魔门的密探中,得到了证实。 当剑封雪声讨剑仙殿叛徒的时候,君子风没有出现;当剑封雪将剑仙殿正式从九门十六家除名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师傅君子风是怎么样的人,和他居住过十年的七夜,最是了解。如果说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最重要的话,那就是传承到他这一代的剑仙殿。 连剑仙殿受此大辱都没有站出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君子风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失踪了! 昊苍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来骗他,真假很容易被戳破。那么,换句话来说,在让七夜小心谢子清这件事情上,也是真的? 糟了,风晓枣不就是谢子清的徒弟,如果谢子清真的是幕后黑手,小枣不也有危险了! 七夜猛然想起风晓枣,那个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的同伴,不正是谢子清的高徒,清薇仙子吗? 想到这里,心中暗呼不妙,他不再迟疑。无论昊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真是假,只要去清薇派一趟,就能探明究竟。 既然那个人希望我的修为达到法诀七重,以他的见识和判断,这也说明了危险的等级。 登仙境的修为,能够在知晓这件事情,并作出判断后,保住我的性命。 这是昊苍留下来的暗示,以七夜的悟性,不难明白这一点。虽说魔门讲究冷血和征伐,但父子间仅剩的东西,却被魔帝保留下来。 从君子风消失,到现在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任何可能保留下来的线索,也有被时间磨平的一天。 七夜知道时间紧迫,沟通上天地,整个人在天际划过一道流光,御空飞遁而去。 他要去清薇派看一看,谢子清究竟有什么样的身份,师傅君子风的失踪,到底又和他有没有关系。 … 清薇派,是原本的九派之一。当然,现在要称呼其为八派之一,因为剑仙殿已经被除名。 清薇道法讲究的就是意境,创立清薇派的先辈认为,修炼是一个炼心的过程,所以他创立的功法中,对于感悟和明悟方面最为看重。 清薇无垢道心,也成为正道最出名的,深奥难以参悟的东西。 清薇派的人亲近自然,他们的理念,一直就是道法自然,故而建立的选址,没有选择那些高耸入云的名山,没有选择远离大陆的海外岛屿,而是选择了一处风景独好的地方。 不是隐世,不是隔离,而是亲近。 清薇派坐拥五个大湖,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分别被取名为良幽湖、辰月湖、美明湖和景星湖,特色纷呈,各有千秋。 最大的一个湖,是清薇派内部的,五大湖之首,醉忘湖。 相传清薇派历代掌门,在遇到烦闷或扰乱清薇道心的事情时,都喜欢在醉忘湖中的那个小亭里,小饮几盅,听清风看明月,忘却烦恼。 因为其在正道,地理位置还要偏东些,所以七夜从云州城开始赶往,第一站到达的,就是西面辰月湖。 一到辰月湖,七夜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那不是清薇派亲近自然的氛围,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充满负面的气氛。 七夜皱起眉头,明白过来昊苍没有骗他,只是清薇派这样大的变化,那些正道都是睁眼瞎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辰月湖尸月 有问题,这个地方的环境,不应该是这样。 良辰美景,钟灵毓秀,辰月湖作为五大湖之一,在正道间早有流传,是清薇派标志性的景点。 相传曾经有修士,在星辰光辉的映照下,把湖面中央倒映的月亮,当做了真的月亮从天空坠落,故而辰月湖的名字,烜赫一时。 只是眼前,这个阴森邪祟的地方,真的是那个辰月湖吗。 如果不是坚信没有走错路,七夜一定以为,自己是来到了魔域中的一处禁地,而不是正道清薇派的领地。 这样一处诡异的地方,为什么正道从来没有人说起过,难道三年来都没有人发现? 为了一探究竟,更担忧某人的安危,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七夜也只得一步迈进。 晴空万里的天穹风云变幻,白天黑夜瞬息交错,日月星辰高悬其上,周围湖水阴涩深寒。 七夜在打量辰月湖,在他的感知中,辰月湖也在打量着他。这本来是不可能的,湖终归只是湖,怎么能够有生命存在,如果不是辰月湖在打量,那就是有人通过其,在观察七夜。 也就是说,在七夜一进入辰月湖范围的时候,他就已经惊动了对方。 这对于一个准备查探的人而言,是非常严峻的,他的暴露,会给之后的行动,带来许多不必要的变数。 不过,那又如何。 任你是什么东西,任你有多么厉害,七夜自忖能够进退有度,游刃有余。 七夜在一步迈入的同时,就感觉到周围氛围的变化,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一座大阵,或者说,这五大湖都是大阵,这就是清薇派的护派大阵。 只是如今的大阵,不知道因何原因被篡改,经过改动以后,变得阴森诡异,模样大变。 从白天到黑夜,眼睛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过了一会,七夜的眼睛才能够在星月黯淡的光辉中,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最过明显的,就是一个大的湖泊,一轮圆月倒映在湖面中央,如同放大了数倍一般,栩栩如生。 七夜歪过头,从各个角度观察后,还是觉得并不那么真实。看来当初对辰月湖的褒美之词,也只是以讹传讹,言过其实。 不去管周围化作黑影的高大树木,七夜照着辰月湖的方向,笔直走去。 他没有御空飞行,因为这样只会更加暴露自己,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越是靠近辰月湖,湖中那一轮鹅黄色的明月,愈发光芒四溢,甚至其光辉盖过了空中那个,宣告着它才是主体的身份。 湖中央,被光华遮蔽住的,还有一座狭长的廊桥,从湖的这头开始,曲曲折折地通向远方。 那是进入清薇派的辰月廊桥,非常有名,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据说能够近距离触碰月华,想来就是湖中那一轮。 如此明显的廊桥,按照对方已经发现自己,这一处肯定会有什么问题,正常人都不会去选择走它。 宁愿找寻其他出路,或者御空直接飞过辰月湖,才是最佳应对方案。 可是,七夜是一般人吗,他并不是。 没有丝毫犹豫,连看到辰月廊桥和它下方那一层被覆盖起来的鹅黄色光华,七夜的脚步都没有停滞过哪怕一分,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 面对未知的阴谋,不用去逃避,因为你的一个犹豫,一个转身,可能就是将后背留给了敌人。 所以直面阴谋,反而是应对未知的最佳手段。 辰月廊桥很长,不能从远处判断,只有当你走上去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前方茫茫一片除了廊桥以外,就只剩下寂静的湖面, 当走得久了之后,再转身,身后也看不见陆地,只有茫茫无际的水面,和阴冷环境下的一座狭窄廊桥。 如果是寻常修士,一定会被这样的气氛吓住,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四肢打颤没了气力。 但七夜没有任何影响,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再转过头来,继续往前走去。 后面是无尽的黑暗,前方有月华辉耀,何去何从,不是很明显了吗? 月华的光芒越来越近,映照在七夜眼中,也让他近距离地看到了,廊桥中央区域的模样,有一处休憩用的凉亭,座落在中央。凉亭的下方,就是倒映下来的圆月。 蓦地,七夜映照入的昏黄光辉一暗,他的瞳孔微微缩起。 他看到,在倒映湖面的圆月中,之所以能够发散出近似月华的光芒,不是因为辰月湖的神秘和瑰丽。 而是因为……那漂浮在圆月中的,恰恰是一具具发散着荧光的尸体! 全部都是仅着薄纱、横呈着的女子尸体,从她们的肌肤上,有近似青黄的光晕,在湖水的折射下,让整个圆月看起来如同散发出月华的真物。 一具尸体能够散发的光晕非常弱,要想达到这样神秘浩大的效果,可见尸体的数量之巨。 这哪里是一轮圆月,这是一轮塞满了女子尸体的,恐怖尸月! 是谁,把这些女子杀害,将她们抛在这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存托出近乎真实的月华吗。 七夜再皱眉,他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曾经在炼魔窟内,有无比恐怖的事情发生,他都硬挺了过来。所以对于这一轮湖中月里,塞得满当的尸体,没有太大的负面冲击。 只是,在偶尔拂过的风,带动尸体在水中漂浮移动的时候,一个翻滚间,露出她们肩头的印记。 就是这个印记,让七夜的眉头再次皱起。 他已经不再是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年,在所饱览的书籍中,这个印记,恰恰就是清薇派的标志。 也就是说,这些尸体都是清薇派的女弟子,她们死在了自己的护派大阵里,死在了辰月湖的一轮圆月中。 清薇派,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三年过去,这些尸体上面不正常的青黄光晕,也根本判断不出是何时死亡的,里面到底怎么样了,无法判断。 没有小枣。 七夜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知道风晓枣的地位和这些普通女弟子不同,但他心里面难免会有担心,刚才盯着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尸体看了良久,任谁都会头皮发麻。 亏得七夜神经强大,用模拟出来伊相的真气,去探索了一遍。 没有发现风晓枣,七夜却发现了另外一个奇异的现象——所有女弟子都被挖去了双眼。 人的眼睛,在死的时候,会留下死前最后一刻时的画面,有人不希望别人从尸体中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所以挖去了所有死去女修士的双眼。 容貌没有扭曲,死态很安详,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体内一片空壳,被不知名的青黄光芒塞满。 女修士尸体外的青黄光晕,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究竟是死前体内就被掏空,还是死后在辰月湖中,被这种东西填充,不能辨别。 难怪这里阴气森森,这么多尸体堆积在湖中,还都是死后有怨气积聚,怎么可能不影响到周围气氛。 七夜在辰月廊桥的中央位置又呆了一会,主要是在亭中观察,除了这一轮尸月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东西。可惜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辰月湖和之前一样平静。 后半段路,比起前半段路来,要难走一些。 因为之前至少还有尸月散发出的青黄光华,能够带来一点光亮,而现在七夜走向对岸,则更像是从光明走向无边的黑暗。 辰月湖如此大的湖面,却只有一丝丝的风,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当七夜走到后半段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风都到哪里去了。 “呼呼呼!”耳边,一阵又一阵的狂风,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推搡,想要将七夜推入辰月湖,不让他继续前进,连耳朵里都只剩下风声,连绵不绝。 “救……救命!”有人声的惊呼,夹杂在风声里面,传入七夜耳中。 前方,一片黑暗中,有一道更深一点的影子,从里面动作起来,朝七夜这个方向跑来。 一个女子,并不是太漂亮,只能说尚可,脸上依稀可辨有恐惧的神色,似乎看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怖。 七夜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七夜,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喜,仿佛是在看一个救星。 “兄台救救我,后面……后面有东西在追我!”这个女子心中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脸上就哭的梨花带雨起来,她俨然没有询问七夜的同意,就把他当做了依靠。 她虽然逃得踉跄,脚步却不敢停下,后面真的有什么东西,让她如此惊慌失措。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在黑暗中就是两道黑影,即将融为一体的时候,也正是女子扑到七夜身上的时候。 锵! 没有剑光,一柄漆黑的长剑,在这样的夜里更加漆黑,黑到连影子都看不见。 但是有声音,因为名剑出鞘,必然铮然又有声。 七夜感觉手中的残星并没有刺到人,但眼下这个女子又真真切切的站在他对面,漆黑长剑没入她的腹部,她却没有疼痛的感觉一般。 女子的双手化作两道利爪,对准的方向是七夜的太阳穴,但因为被七夜抢先,停在半空。 “嘶……嘶……”诡异的抽气声,从女子口中发出,她的眼神黯淡无光,浑身仿佛要融入黑暗之中。 七夜一脚将其踹开,拔出黑剑残星重新收回,女子轻飘飘地落入黑暗之中,竟直接消融不见。 感受着从残星中传递回来的阴寒之气,谁能想到那个开口能言的女子,居然全部是由黑雾凝聚而成的,这在一片漆黑的辰月廊桥后半段,有着天生的优势。 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鬼脸 (感谢源源、阿光、门第童鞋、忆名风尘大大的打赏,来者是客~~!!) 七夜再往前走,耳边风声呼呼,细细听去,那哪里是什么风声,那分明是冤魂哀嚎的悲鸣。 出现过一次的女人没有再出现,似乎残星对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不敢再露头。 可是七夜知道,刚才刺穿她腹部的一剑,跟刺在空气中一样,没有丝毫的感觉,能不能造成伤害还是两说。 “兄台,你也看见之前那个女鬼了吧,那是水中不散的冤魂,快来和我一同御敌,不然谁都出不去!” 身后的青黄月华光芒已经黯淡下去,说明在这辰月廊桥上走了有一段时间,七夜半刻没有放松,也没有放弃继续走廊桥,直接御空飞行。 这个时候,前面果然又传来惊呼的声音,还有嘈杂的打斗声掺杂在里面。 一个修士,正在和三个之前类似的女鬼缠斗,左冲右突之下,虽然还未曾受伤,但已经捉襟见肘,落入下风。 呼救声如期而至,七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道剑光,漆黑的剑光,比这夜空还要深邃无比,之间从四个“人”脖子上抹过,没有半分犹豫。 果然,这四个也是由黑雾凝聚成的,能够发出人声的诡异东西,再次被打回原形,消失在后方夜色中。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不能一次性解决它们,谁也不知道这辰月廊桥到底能不能到达清薇派内部,还是一直被黑雾困在阵中。 这些黑雾无形无质,连无往不利的残星,都只能吸收到一丝丝的阴气,就再不能给它们带来毁灭性伤害。 一时间,七夜也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对付它们。 令人头疼的不止是缠人的黑雾,还有每一次黑雾不断幻化出来的人形。 七夜发现,每一次黑雾被击溃,下一次出现的人就越真实,故事的推究也更加合理,愈发难以判断。 如果七夜秉承一剑斩去的念头,倒是可以轻松,只是越斩下去,他发现渐渐连自己都下不去手了。 黑雾被七夜劈散,再出现的,很可能是他曾经在式微山下遇见的王步平;再次被劈散后,又出现和他有过交情的叶鸿丰;一次次劈散,连君子风和昊苍都被黑雾模拟出来。 七夜心里明白,他们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斩得没有迟疑。 可是,还有一个很有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就是现在站在他对面,声泪俱下的风晓枣。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知道这三年,清薇派发生什么了吗!你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师傅疯了,师姐师妹们都被杀死,被抛到辰月湖,化作了一轮尸月,连清薇派里面,现在都是一片人间炼狱,而你呢,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还看着干什么,你不是要杀我吗,拿着你手上那黑剑,来吧!” “快救我,我快要不行了,当年把枣子扔掉,是我的不对。我已经原谅你了……” 七夜的剑停住了,他的手不听使唤,他的剑便挥不下去。 面前这个风晓枣,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也没有把握。那些隐藏在记忆力的猜测和往事,她都能一一道出,如果是正常情况,七夜一定不会迟疑。 但现在,黑雾凝聚出千百个不同的人形,很难保证这一个,不是它仿照出来的冒牌货。 “还记得我的铃铛吗?”风晓枣轻轻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银色的铃铛,放在两人之间。叮当叮当,在风的吹拂下,铃铛清脆的声响,让七夜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段刺激的冒险经历。 眼皮,愈发沉重起来,手中的残星快抓不稳,要从掌心滑脱,风晓枣的身影,在七夜眼中模糊。 怎么,会那么困,登仙境强者,难道还会犯困吗? 为什么,我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真的,好困,好想倒下去,睡上一个好觉! 哐当! 剑和地面的亲密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风铃的响声,七夜原本迷糊的思绪,一下子醒转过来。 七夜顺势俯身,将还未彻底躺平在地的残星抓牢,狠狠地砍向了地面,手腕轻微颤动。 剑十四式,剑崩! 地面,是不知用何种材质做成的,辰月廊桥的地面,被剑崩加持后的残星,在七夜迅速的挥击下,凿出了许多灰白的粉末。 紧接着,七夜一个起身,猛地跃到空中,躲开了风晓枣突然的攻击。 从半空倒折的刹那,手中残星再变,一招剑劈从天而降,狠狠地劈在凿出的小孔之中。 轰隆隆! 夜空中没有雷鸣,但有雷声响起,比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厉鬼冤魂的哀嚎声还要响亮。 再次睁开眼睛,七夜身边又变得亮堂起来。他看着手中的残星,和残星下方那一处被刺得粉碎的鬼脸,心有余悸。 周围,属于尸月的光华仍旧在发散,他身处的位置,不再是后面一段的辰月廊桥,仍旧停留在中央小亭。 刚才,就是这个鬼东西,让自己不知不觉陷入了幻境,而不自知! 七夜从进入小亭,到走近亭中央地面的鬼脸,只有十步。但他在幻境中斩杀的黑雾,已经有百来只。 也就是说,每斩杀十只黑雾模拟出来的人,七夜等于只是走了一步,靠近鬼脸的一步。 为什么会越往后,黑雾模拟出来的人更加熟悉,更加生动形象,更加不能下手,全部都是因为,他靠近了鬼脸。 不知道这个鬼脸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竟然能够读取七夜心中的记忆,从而在幻境中操控幻化。 刚才幻化出风晓枣,也正是七夜走出第十步的时候,再往前一步,他就要自己踩进鬼脸张开的獠牙大嘴中。 到那个时候,连登仙境的修为,都救不了他。 好在,他反应过来;好在,这个鬼脸已经被他击碎。 鬼脸被击碎,天空中的明月似乎光亮了几分,而亭台下湖中央的尸月,则黯淡了不少。 “为……为什么!”被残星从獠牙大嘴正中插过,整张脸都碎裂开来的鬼脸,还能挣扎着说出几句话,情形异常诡异。 看着这个嵌入地面中的鬼脸,七夜冷笑道:“我一开始无法确定,确实以为只是走在后半段出现的黑雾,所以一直在思考怎么去把它破除。” “直到后来,当我越往前走,出现的人物越多,终于被我感应到,你的那股阴气流动方向。” 不只是鬼脸在等待七夜的靠近,它操控幻境,想要直接吞掉七夜,但它何尝又会想到,正是因为七夜的靠近,才导致了它无往不利的幻境失效呢? 幻境同样需要操控,而鬼脸用来操控幻境的,就是那一丝丝的阴气,也是被残星吞噬少量的东西。 本来,距离幻境操控者尚远的七夜,只能隐约捕捉到阴气的流动,却发现不了它的源头。 是鬼脸一直在引诱七夜往前走,让他对流动的感知愈发明朗,终于在被鬼脸吞噬之前,确定了对方的位置,直接破除幻境。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当你以为这件事情是对你有利的时候,或许你的敌人也会从中发现你的破绽。 鬼脸听完以后,碎裂的脸上更加扭曲,它张牙舞爪的脸庞,想要挣脱残星和地面的束缚。 “告诉我,这些死去的女尸都是怎么死的,还有,清薇派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可能知道内情的诡异生物,七夜喝问道。 七夜的喝问,不但没有让鬼脸屈服供述,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咧开一张满口森白獠牙的嘴,满是嘲讽和报复性的微笑。 “我……虽然要死了,但是我不……不是叛徒,只有你们人类,才会有……有……” 鬼脸的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他那嘲讽式的微笑,它的栖息之所已经被残星用崩字诀震裂,它的本体已经被劈字诀斩碎,它早就奄奄一息。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七夜现在知道了,清薇派内部可能出现不是人类的诡异事物。 就像那时候的墓村一样,离奇消失的牧家人,当时七夜的怀疑,是魔门所为。可是后来魔师伊相却否认了他的猜测。 如果真的是魔门所为,而今如出一辙的清薇派,又该如何解释呢。 刚才鬼脸在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里面有几个点,引发七夜的怀疑:“叛徒”、“人类”,即使它的话没有说完,也足够明白过来,它是想说人类之中有叛徒。至于这个叛徒,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称之为叛徒,七夜就不知道了。 再联想到魔帝昊苍所说,小心谢子清,难道谢子清就是人类中的叛徒?他背叛人类修士,又做了什么? 只是一个人思考,心中的疑问也不能解决。现在辰月廊桥湖中亭的阵眼已经被破,除了还是很诡异的湖面尸月以外,再无其他危险。 通往清薇派的路已经通畅无阻,七夜却觉得,前方迎接他的,将会是更大的出乎意料和不可思议。 不明物种的出现,诡异死亡的女尸,人类中的叛徒,这三年来清薇派发生的事情,即将等待他来,一一揭开谜底。 或许是答案的终结,又或许是更大的谜底。 第一百五十四章 魅魔 小桥流水,流水小桥,辰月廊桥不能算是小桥,辰月湖自然也不能称之为流水。 不过这种意境,确实油然而生,哪怕是在阴森恐怖的傍晚,在这个可能危险迭起的清薇派,七夜心里仍忍不住赞了一声。 辰月廊桥的后半段,没有想象之中的惊变,经过凉亭鬼脸那么一闹,接下来的路好走了许多。 可能这一片的布置,就是那凉亭中无往不利的鬼脸,任何一个闯入这里的修士,基本都难逃被吞噬的命运。 连手中那个能抵抗任何幻境的魂妖戒,都在不经意间被鬼脸布了迷阵,那种攻击的手段,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七夜猜测,不仅仅是这西边,东西南北各湖之中,一定都有类似的怪物看守。 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至今没有人发现,清薇派中隐约透露出的不祥和阴气,那种不是一个正道大派应该有的势头。 “进来的人,恐怕能深入到这里的,已经寥寥无几。”七夜自喃。 他现在是登仙境的修为,刚才还险些栽在凉亭鬼脸的手中,除非是更高层次的登仙境巅峰,又或者是大仙修为,不然…… 只是那种修为的修士,哪个不在探索新出现的神秘区,热衷于找寻属于自己的运气。 谁会有心思注意到,一个正道大派,正在潜移默化的缓缓转变,变得正邪不明?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走过廊桥,离开辰月湖的范围,七夜现在走进清薇派的内部,不再是以湖水环绕为主的景色,而是有了一座座不算高大的小山,和错落有致、小巧别致的楼阁。 那些小山,有假山的型,却不是假山的质,并非单纯用石头打磨,而是用了什么七夜看不出的材质。 一座座小山在夜色中,竟能各自挥洒着荧光,如同天上落入凡尘的圣山,沙粒中的另一个世界。 在山的周围,是比山还要来的高的翠竹,这是清薇派赫赫有名的泪斑竹,相传是第一人清薇派掌门,修炼无垢道心大成,曾在竹林听雨,不知为何闻声恸哭,在翠竹上留下的点点泪斑,因此得名。 故事终究是故事,泪斑竹能够形成一个个星星点点的泪斑,主要还是因为清薇派的环境。 灵气充沛,水分过于充足,翠竹吸收不尽的水体灵气,就被显化在了表面,成为现在的一个个泪斑。 所以,清薇派每年仅是出售这种隐含充沛水灵气的泪竹,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泪竹沙沙。山风萧萧。 错落其间的高架亭台与楼阁,大出七夜意外的灯火通明,有欢笑声化作阵阵银铃,悦耳动听随风传来。 一时间,七夜又以为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幻境,他拔出残星剑戒备,用模拟出的伊相真气去探索感知,却连一丝维持幻境的气息真气,都没有察觉。 要么,是此人的修为远远高于七夜;要么,这根本就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如同眼中所见。 一个女子,一对属于黑夜的翅膀,背对着七夜,在泪竹林中独自奔跑嬉戏,不知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又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笑得没心没肺。 正是这种没心没肺的纯真笑声,扣动了七夜内心的弦,铮然有声。 再迈一步,不知为何,七夜觉得现在的心湖起了波澜,连寒潮真气都无法遏制,只能任凭其扩散。 他本能地快步,想要追赶到那个身背古怪黑翼的女子面前,去看看她究竟是谁,是什么模样,这成了七夜心头的魔怔。 欢快奔跑的女子,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窸窣脚步声,那是快步踩在泪竹竹叶上的声音,她转过头来。 红宝石一般瑰丽的眼睛,两颗大大的白色兔牙,手上仓惶藏到背后的胡萝卜,七夜整个人都楞在当场。 不是她。这是七夜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他本来就是被笑声吸引,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他心急之下产生的错觉。 当女子转过身来后,七夜看得明白,她不是风晓枣,只是一个笑声相仿的人。 认错人也只是稍微尴尬,不过真正让七夜愣住的,是面前这个女子的打扮。或者不能说打扮,而是这个女子的长相。 黑翅膀,红眼睛,兔耳朵,一只长着翅膀的像人的兔子? 还是一个长得像兔子的有翅膀的人? 七夜觉得他的脑门有些胀,太多情况都是他没有遇到过的,就算是给他来十个敌人,也比现在好很多。 “你……你是清薇派的修士?”终于,还是七夜首先开口,打破了僵持,他是来调查真相的,不是来和一个妙龄兔子少女对峙的。 “我……我是啊。你是谁?”对面的女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红宝石眼睛转动,盯着七夜。 “你们清薇派,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比如……比如你背后的翅膀和头顶的兔耳朵,还有……她们都这样吗?” 七夜没有说具体,他觉得对面这个长翅膀的兔子女郎,能够明白自己话的意思。 她们,也就是指其他清薇派的修士。 七夜本来准备直言不讳,将辰月湖的尸月和凉亭鬼脸都说出来,又怕对面这个可能跟兔子一样胆小的女修士,第一时间转身逃跑,到时候他再怎么了解清薇派的现况。 长翅膀的兔女郎趁七夜说话的档口,把手中尖尖的胡萝卜头啃了一半,一脸戒备的看着七夜。 她鼓囊着腮帮,快速地咀嚼,似乎在怕七夜突然上前,抢走属于她的食物。 好不容易,在七夜满头黑线地看着她将整个胡萝卜“偷吃”完以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拍拍平滑小腹,脆生生地答道:“不是啊,师姐她们有的变成了狐狸,有的变成了猫,有的变成了山羊,只有我变成了兔子!” 说到这里,她很得意地拍拍自己跟小腹一样平的胸脯,似乎变成唯一一只兔子,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说的,是变成!七夜可没有被她萌萌的外表给迷惑,在第一时间确认她不是风晓枣以后,心里的躁动就立即停止了。 看着兔女郎背后代表邪恶黑暗的夜色翅膀,和她亦兔亦人的模样,七夜心里莫名焦急起来。 清薇派果然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辰月湖里的尸月是怎么回事,清薇派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风晓枣现在人在哪里!” 语气急促,没有给对方插嘴的机会,七夜一口气将问题全部问出。既然已经确定清薇派发生了变故,说话也就不用再遮遮掩掩,有所顾虑。 兔女郎很诧异七夜说得这么直白,之前就算是有人能够侥幸从辰月湖走出来,也会被自己的外表吸引。 只要吸引,接下去就是沉沦,继而死亡。唯独七夜。 她能感受到七夜内心的动荡,但那只是一开始,后来就沉寂下去,再没有出现波澜。 哪怕她表现得再可爱,再天真无邪,再呆萌无比,对方都无动于衷。 “那些尸月里的姐姐们,都是不听话,被师傅丢下去的,怪不得别人。清薇派没有发生什么呀,现在的清薇派,比以前的清薇派,更加美丽动人。至于晓枣师姐,她可是师傅最宠爱的大师姐,自然有特殊的优待。哎呀真是羡慕她,……” 黑翼兔女郎使劲地卖萌,无论是表情还是言语,都带着魅惑的气息。 不要说是男的,哪怕是女的,在这种攻势下,都只有缴械投降的命。 不过很可惜,七夜对她的手段,早有防范。更何况,现在风晓枣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的心里澄明一片,没有别的念头。 不想再跟这个可能已经转化成魅魔的清薇女修纠缠,一心想要查明清薇派情况,救出风晓枣的七夜,在对方还喋喋不休的时候,觅着一个空档,从兔女郎不偏不倚正好挡住的道路中,穿身而过。 鼻间弥留着一股浓郁芬芳,那是黑翼兔女郎身上的味道,七夜只觉得慑人无比。 眼前一花,被七夜从身边擦身而过,喋喋不休的兔女郎似乎没有发觉一样,毫无反应,薄薄的嘴唇还挂起笑意。 七夜才晃过对方,迎接他的,就是一道白色的锋芒亮光。 狡兔尚且还有三窟,作为人和兔的结合体,她要比七夜想象得狡诈得多,而非表面那样呆萌。 魅魔,披上夜色赐予的漆黑长翼,象征着堕落和沉沦的黑色使者,用自身的一切手段,来魅惑任何可能的对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不知道,一个好端端的女修士,是怎么和一个魅魔挂上勾的,不过她的特征,和一个魅魔无异。 兔子,是可爱的伪装;魅魔,是邪恶的本质;至于人,那不过是一个载体罢了。 七夜侧身躲过白色锋芒,却在胸前留下一道不长不短的划口,看来对方的攻击,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来的快速而锋利。 当两人站定,对方立刻和喋喋不休的魅魔兔子,形成掎角之势,让七夜看清了场内的情况。 一只白色的羊角上还沾着血渍,那是属于七夜的血,所谓锋芒的东西,竟然是一只羊角。 而现在站在魅魔兔子旁边的,就是她刚才口中,化身为山羊的姐妹,一只缺了个角的独角魅魔山羊! “咯咯,主人已经知道七夜小哥的到来,特地派我们来此守候,为了不让你耽误他和晓枣大师姐的好事,我们只好先陪你玩玩了。” 轻佻的话语,偏过一边的螓首和孤单羊角,魅魔的手段,果然比人类厉害百倍不止。 不过,“凭你们也配!”七夜在听到她的话以后,再没有一丝丝的怜香惜玉,她们根本不再是清薇派女修士,只不过是一群空有皮囊的女魅魔! 不能,让谢子清得逞,无论他想要对风晓枣做什么,既然我七夜到了这里,就要阻止! 残星摆开,将真气重新聚拢,属于七夜自身九归寒潮诀的真气,在一刹那间喷薄而出,在夜色中璀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没有心 没有迟疑,果断出剑落剑,和对面的两个魅魔打了个交错。 这是七夜本来的打算,逼退她们,因为没有时间再做纠缠,他怕纠缠,更怕时间来不及。 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两个看似娇媚的魅魔,竟在面对残星之下,没有丝毫的闪躲。 残星对准的是她们的胸口,并不是七夜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是他想以此来退敌,残星真正对准的,是她们体内的心脏。 没有人会放任心脏被刺穿,然而此刻双方,在遭遇的第一时间,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同归于尽! 狠,辣。 以伤换伤算什么,以命换命才是够劲。 当七夜的残星剑同时对准两个魅魔的心脏位置,气机锁定完全的时候,她们完全放开了对命门的把守和防御,同样将目标锁定在七夜的胸口心脏处。 此时,双方已极快的速度错身而过,换来的结果也不再如同最初预料的那般。 七夜的胸口心脏处,插着一枚白色的羊角,旁边还有几分兔爪的抓痕;在他的身后,两个魅魔胸口处流淌出汩汩的黑血,已然被残星洞穿前后。 “咯咯,我还当主人让小心对付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个莽撞的愣头青。” “咯咯咯咯,他没有了解过魅魔,自然是不知道,我们魅魔从来没有心脏,想要借此来逼退我们?” 两个魅魔虽然胸口被洞穿,黑色的汩汩血液流淌不止,但她们依旧面容如常,风声谈笑。 流淌的黑血,娇笑的美人,一幅古怪妖异的画卷。 只是她们笑了良久,身后心脏被山羊角钉过,被兔爪拍碎的七夜,理应倒下了,到现在仍旧毫无反应。 突然,七夜的声音响起,在她们耳中有如夺命勾魂的地狱来使。 “难道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没有心脏吗——”七夜缓缓地,抽出了胸口那枚羊角,丝毫不在意地扔到地上,他的胸口甚至没有像两个魅魔一样,汩汩出血。 唯一粘连少许的,就是已经成为晶体的蓝紫寒潮真气,被山羊角带出少许。 怎么,怎么可能! 两个魅魔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安然无恙的七夜,仿佛他才是真正的怪物,而她们却是正常的人类一样。 怎么会有人,能在心脏被刺穿的情况下,还可以表现得如此平常。 难道,他真的没有心脏?他也是魅魔?! 她们仔细打量了一番,虽然七夜长得有几分清秀,不过却没有魅魔特有的魅惑性,根本就不可能是她们的同类。 “那么,现在,你们准备好死了吗!”七夜冷笑,对于这两个敢助纣为虐的魅魔,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他手中的残星轻轻回鞘,对于它来说,战斗已经结束。 两个魅魔心中一凉。 她们本就没有心,为什么心中还会一凉?因为在她们伤口的位置,已经被寒潮真气入侵进来。 对于七夜而言,最难也最怕的事情,就是和她们纠缠,这是她们口中的“主人”,想要看到的事情,很可惜,这两个魅魔没有遵守。 她们以为七夜跟自己拼命,是受到言语上的刺激,是一次最大的失误,从来没有想过他是故意为之。 既然都知道了魅魔,又怎么会不知道魅魔没有心呢? 至于七夜为什么没有心,现在这个问题,还重要吗? 卷心菜没有心能活,人为什么不能,只不过是没有找到方法罢了。 “我没有时间。”七夜握拳,在他手中牵连着的,是两根非常薄,薄到不仔细看,甚至能隐藏进夜色中的丝线,那是他牵引出的两根寒潮真气,位置在魅魔胸口心脏处。 “如果你们好好用幻术和媚术,来拖延我的时间,或许我还会头疼一些。” “你们做得最蠢的事情,就是拿自己的短处,去展示在别人面前,还洋洋自得。” 为什么要对付心脏,因为那样她们才会放松警惕,掉以轻心;因为那样,七夜才可以将那两股寒潮,侵入魅魔的体内。 不拖延时间,就一招制敌。 七夜扬起了手中的丝线,在夜空中,发出黯淡的蓝紫光芒。 两个魅魔努力地张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她们胸口牵连出来的两条蓝紫色丝线,在她们眼中无限放大。 就是这么一根不起眼的丝线,最后竟然决定了她们的生死,这对于最难缠的魅魔而言,又是一种什么样的讽刺! 嘭!嘭! 两堆碎冰从原地炸开,炸得四分五裂,炸得面目全非,炸得五颜六色。 回身,收回手中牵引出去的两根丝线,七夜没有再去看身后的成果,无论是她们生前还是生后,对于七夜而言,都无法提起任何兴趣。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魅魔口中的主人,很可能就是清薇派掌门谢子清,他派人拖延自己,又想做什么? 七夜心里揣测,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想让自己打扰,才在发现自己的闯入后,只调派了两个魅魔来辰月湖后把守。 他现在发现了自己的掉以轻心,必然会加派人手过来。 并且,接下来的战斗,一定不会让七夜在抓住这样类似的空子,将会是无比难缠的战斗。 可是,那又如何! 七夜抬头看向夜空,那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连明月的光辉都无法照透。 就是这样漆黑的夜空,让他在进入的第一时间,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那种毫不掩饰的注视,怎么会发现不了。 现在想来,那一定就是谢子清,也是魅魔口中一早便发现了他的眼睛。 夜空无尽头,无论七夜走到哪里,他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一举一动都逃脱不了。 如果以这样的状态继续下去,他很快就会迎来新的布置,一次准备周全万无一失的布置。 七夜知道,他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出其不意的一次,他要抓住这个机会,从遮天蔽日的黑幕中逃离,做一次脱壳的金蝉。 “我会去把小枣救出来的,你等着吧。”七夜对着漆黑夜空,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相信对方能够听到。 然后,在低头的瞬间,七夜整个人碎裂开来。 没错,是突然又突兀的碎裂,他的头先落地,化作了一头雄鹰,冰做的雄鹰,张开巨大的翅膀,振翅翱翔在夜空中。 紧接着是七夜的手,两只手臂连同残星和纳袋一起,全部化作了两只灵巧的猫,冰做的猫,灵动迅捷地钻入泪斑竹林深处。 然后是腿,两条腿碎裂开来,一股脑地钻入地底,却是成了狡猾的钻地鼠,拱起两道土堆。 最后,七夜的身躯破碎,化作一道显眼的蓝紫色遁光,跟随着第一个腾飞的老鹰后面,向远处飞去。 真正的四分五裂,七夜一个活生生的人,如同前面那两个被他用寒潮真气冻裂的魅魔一般,化作了四样不同的东西。 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有生命,它们都仿佛活过来一样。 如果说,七夜之前的真假身替换,还只是利用视觉上的错差,利用寒潮真气塑造的假身。然而这一刻,他的这一手,已经截然不同。 因为,他一个瞬间化作了四种模样,还是四种皆富有生命的东西。 这是一种突破,至少在幻象欺骗方面,更加逼真。 这是七夜领悟的东西,他明白了掌秤人制造的真假幻境中,极冰域的那些冰雕,会说话的冰块,是为何而存在,因为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赋予冰以生命,这是寒潮真气第五境明真境的蕴藏,结合登仙境的修为,领悟出来的最新手段。 黑幕睽睽之下,七夜碎裂成多份,有高空展翅的雄鹰,有穿梭密林的灵猫,有钻地遁走的地鼠,还有一道极具灵性的灵光,它们有一个共同的方向和目标,那就是接近风晓枣,救出风晓枣。 究竟哪一个是七夜的真身,哪些又是他幻化出来,仅仅是赋予了生命的冰? 夜空的主人迷茫了,他手中隐而未发的布置,全部因为七夜的这一手,乱了自己的阵脚。 是拦截那头冰雕雄鹰,还是那两只灵猫,亦或者是地底下的钻地鼠,还有那道虽小但光辉闪亮的光芒。 心中迷茫,但他的指示没有丝毫停滞,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能让任何人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 于是,麾下的所有成功转化成魅魔的清薇派女修士,都接到了主人最新发布的命令——拦截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不管它是鹰是猫,是鼠还是光! 一切在你眼皮底下出现的东西,都给我统统拦截下来。 本来全力召集,准备对付七夜的魅魔们,只因为一个变招,也同样四分五裂。 朝辰月湖汇聚的趋势不变,她们不再抱着同一个方向,而是在主人的指挥下,开始新的计划。 “就算是魅魔一分为四,她们凝聚起来的实力,也要比你想象得厉害的多。七夜,你还真是让我又惊又喜,只要再俘获了你,我座下的魅王魅后,就都全了。到那个时候,我魅之一族,必然能够重新独霸一方!” 清薇派正殿的宝座上,一个浑身散发着无穷魅力的男子,看着眼前呈象的宝镜,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 在他的身后,一个巨大的血池,一个参天的铜柱,上面面露痛苦的女修士,和如同触手一样活的鲜血。 触目惊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 闯入正殿 (求免费的摸头,因为我不喜欢被人摸头!) 带头负责拦截冰鹰的,是一只狐狸模样的魅魔,她是狐狸和魅魔的结合体,千娇百媚。 她的尾巴不多,但经过三年夜夜不缀的修炼,已经有了三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她有信心能够修炼到九尾,一只化身九尾狐狸的魅魔。 想想就觉得恐怖无比,那是惑乱,惑乱苍生。 三尾魅狐的手下,也是一群狐狸,大多都只有一个尾巴,同样是姹紫嫣红媚态百生。 难怪那之前已经牺牲了的魅兔,会因为自己的独一无二而洋洋得意,眼下这一群骚狐狸,实在是多了点。 已经多到足够让人审美疲劳,魅惑也就没了威力。 相互之间推推搡搡,狐狸们的心思,总要比人还难猜许多,就算是主人下达命令以后,还在这里勾心斗角。 “都给我把你们的小眼睛瞪亮一点,我们既然负责的是天上那只,就要完成主人吩咐下来的命令!” 为首的三尾魅狐三条尾巴来回摆动,一颦一笑间妩媚动人勾人心魄,手下的一群小狐狸们个个腹诽不已,脸上却露出谄媚的笑容。 “有姐姐在,那只老鹰还能翻起什么波浪来。” “就是就是,姐姐可是三尾魅狐,神通手段罕有敌手,区区一只冰鹰,不还是手到擒来?” 三尾魅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只可惜并不明显,看来这些小狐狸们作为魅魔的媚术,还是太稚嫩了。 “唳!”似乎是在提醒下方漫不经心的对手,空中展翅急速掠过的冰鹰,发出了一声高亢的鸣叫,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好嚣张的鹰,真以为自己在天空中,就可以无敌了吗,姐妹们,给我把它拦下来!” 一只只魅狐在她的指挥下,露出了身后的狐狸尾巴。 她们的尾巴不是寻常尾巴,而是夺命勾魂的利器,能够轻易的刺破对方心脏,将其卷入自己口中品尝。 狐狸尾巴是灵活的,但还无法触及到天空中的目标,这时,就需要三尾魅狐的帮忙了。 作为一个能使用神通法诀的三尾魅狐,她有三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要比别的魅狐长上数倍,像三棵高耸的白杨树,在风中胡乱摆动。 它的尾巴泛起光芒,无风自动一般,所有的狐狸尾巴都翘了起来,跟随着三尾魅狐一起。 在三尾魅狐尾巴散发的光芒中,所有魅狐的尾巴都开始加长,飞速的增涨,很快攀升到漆黑如墨的高空中,攀升到冰鹰的前方。 密密麻麻的狐狸尾巴,在空中编制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大白网。 冰鹰撑起两双巨大的翅膀,化作一柄凌厉的匕首,一股脑地撞向前方。 匕首虽然锋利,但白网实在太厚太密,只切入了三分,就再难寸进,被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白色巨网显然没有准备,就这样放过对方,几十只魅狐损失了尾巴,更多的魅狐则将尾巴搅在一起,将被捆缚在里面的冰鹰,搅得粉碎。 片片冰屑从天空中落下,最后化为虚无,三尾魅狐对这一次的成功狙击,没有太多喜悦。 原因无他,这只是七夜分出来的一个掩人耳目的假身,而并非是他的真身,就算拦截成功,也只是为别的队伍排除了目标。 … 另外一边,进入泪斑竹林的魅魔,是谢子清麾下另外一个数量庞大的群体,魅猫。 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保持平衡的小巧尾巴,究竟是七夜化出的这两只冰灵猫跑得快,还是那些化身魅猫的清薇派女修跑得快? 这是一场角逐,同样是灵活小巧的身躯,同样对她们有利的地形,一道道身影在竹林里穿梭。 泪斑竹林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残留的香气。 双方的竞速似乎比了一个不相上下,但是因为七夜冰灵猫占了先手,所以依旧超过身后追击的魅猫一线。 眼前就是清薇派的正殿,门口没有把守的修士,所有人都被殿内的人遣散,为了以防万一,不被人破坏到里面的大事。 灵猫一个蹿身,从泪斑竹林中一跃而起,想要跳上正殿边缘的栏杆,继而溜进正殿。 它们的身体僵直在半空,面前本来无形无质的空气,仿佛多了一层东西,它们就是这样猛地贴了上去。 清薇道韵的正殿在眼前消失不见,本来无形的空气向两边破开,露出一截长长高大的竹身,上面的点点泪斑显眼无比。 气味的传播,远远要比猫的速度,快得多许多。 魅猫们不止是身体上的灵活,她们特有的体香,同样是一种分泌出来迷惑对手的利器。 这两只抢占先机的灵猫,就是在空中香气不知不觉地迷幻下,自己撞上了竹林里坚韧难折的泪斑竹。 同样是化作冰屑,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通知主人,冰灵猫也不是本体,继续向其余两处包围!”一只头上长着显眼白色猫耳朵的魅猫,头也不回地继续奔跑起来,迅捷如风,身形如电。 … 第三处战场,是来自地上与地下,那两只钻入地下,由七夜的双腿幻化作的冰钻地鼠,此刻也遇到了危机。 它们遇上了天敌,被从土里逼了出来,无处遁形。 左冲右突,想要躲开对方的追缉,可是被死死克制,两只钻地鼠也被逮住,三叉叉成了一串。 冰屑,还是冰屑,不过所有奉命拦截的魅魔,此刻都没有了沮丧,因为总共七夜总共的四处化身,现在已经被破除了三处。 那么唯一的一处,必然就是他的本体所在。 那道微弱又闪亮的,由身躯化作的耀眼光芒。 一分为四,这种匪夷所思的化身幻术,确实非常强大,但众所周知的是,越是强大的法诀,对于真气的消耗就越厉害。 七夜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施展一次,这种消耗巨大的幻术。 他已经被清薇殿主人,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们都不要动手了,让我来,抓住这个滑不留手的小耗子。”一声轻笑,从清薇派正殿传出,语气中夹杂了些许兴奋,和迫不及待。 随着他的话语刚出,一只遮天的大手,就从正殿里伸出,拍散了漆黑夜空,拍散了一切的伪装。 这是大手段,大神通,遮天的手掌也并非真的手掌,只是真气凝聚而成。 凝聚手掌谁都可以,但是要想控制手掌拍散这一方黑夜,拍出一片亮白苍穹,就不是寻常人能拥有的手段了。 这一手来的突然,但很果断,殿中人物早就将目标锁定在,一早隐匿在漆黑夜空中的亮点上。 七夜想要化作夜空中最不起眼的繁星,却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早就明亮如昼白的骄阳,从没离开。 “让我看看,你究竟还有什么本事!”说话人凝聚的真气手掌,伸出了两只硕大无比的手指,就那么轻轻一捻,那一方皓白之中,有一点荧光被捏在了手中。 就是那一点荧光,是七夜的第四个化身,隐匿得最好的化身。 被磨盘一样的指头夹在中间,光点动态不得,却始终没有显出原形。 说话人心中不岔,轻轻控制用力,那一枚夹在指尖的光点,竟然直接在如此力道之下,同样化作冰屑! 没有,什么都没有,七夜的四个化身,居然会都是假的,这怎么可能! 荒谬,这是所有魅魔心里,第一时间冒出的词语,她们才是幻术的大行家,怎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骗了个遍? 不对,这是殿中说话掌权者脑中思考的话,他快速地思索,回忆起了刚才那一幕。 七夜的头,七夜的双手,七夜的双腿,七夜的身躯,一共是四个化身,现在都被拦截住,但没有本体。 还有一样不起眼的东西,在那个时候诞生,那是七夜崩裂时,散落开来的碎屑,它们好像化作了冰蝶,翩翩飞散。 居然,当时连他都没有注意到,那些冰蝶实在太小,七夜的手段又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这就是七夜的出其不意,他真的成功了。 作为真正主体的一群冰蝶,早就从不同的方向汇聚起来,在清薇派正殿前方凝聚,重新形成一个白衣青年的形态。 调动魅魔,拦截四个化身,真身化作千百冰蝶,成功突破进入正殿,一气呵成。 没有人看守的正殿,再没有谁能够阻拦七夜进入的步伐。 七夜魔君,没有再用其他幻术手段,他要开始恢复消耗的寒潮真气,以最佳的状态,去面对最后的敌人。 七夜知道,里面的人修为极高,所以他没有再想别的办法,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会有阴谋诡计,全凭实力说话。 于是他迈步,撇开身后匆匆忙忙赶来,却还有好远距离的魅魔,推开了清薇派正殿的大门。 木质的道韵大门,竟发出如同金铁一样的轰鸣,然后一道光线,照亮了七夜的半边脸。 脸上的血红,映得他额顶那枚火焰更加艳丽。 “好久不见,叶小子,没有想到,如今的你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君大哥看到的话,一定会很欣慰的。” “如果师傅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非常失望的。” 正殿中央,端坐在卧榻上的男子,身着黑色华裳,高高敞开的领口用金线勾勒,血腥的红色纹路图案,横放在怀中的碧红拂尘,洋溢着的无穷魅力。 谢子清,还是那个谢子清,可是他仿佛年轻了,又仿佛帅气了,更仿佛,也成魔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假谢子清 “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似乎是很久没有跟外面的人聊过天了,黑衣谢子清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和七夜打上个昏天黑地,反而悠悠说道,不紧不慢。 “果然是你!你把师傅弄到哪里去了!” 七夜激动地上前一步。自他从炼魔窟走出以后,断断续续的魔师伊相也曾给过一些消息,有正道的,也有魔道的,其中最让他在意的,就是剑仙殿殿主君子风失踪了。 他为什么会耐下心去听昊苍的留言,为什么要来到正道领地,就是为了找出君子风失踪的真相。 “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个能耐,可以掳走大剑仙巅峰的君师兄,不过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仅此而已。” “既然你知道,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认为可能吗,毕竟现在,你可是在我清薇派的正殿,而你的对面,是实力突破到大术仙的,曾经清薇派掌门哪!哈哈哈哈!” 谢子清笑了良久,始终不见七夜有动作,他似乎比自己更加沉得住气。 清薇派正殿的氛围一时有些古怪,原本应该大打出手一决胜负的双方,仍旧相处“融洽”。 “你还在等什么。”谢子清面露微笑,年轻的容貌甚至赛过七夜,属于他的魅力一时无两。 “我在等一个机会。”七夜感觉到,对面谢子清虽然在微笑,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浑身早就被他的气机锁定,一旦有所动作,都能第一时间反应出手。 “你等不到那个机会的。” “那可说不定,刚进辰月湖的时候,只怕你也是这么想的,谁又能想到,我能站在这里呢?” “那是我给你的机会,因为我需要一个魅皇,正巧你来了,是不二的人选。” “就这样告诉我了?你不怕到最后,无论是魅皇,还是身后那个不断拖延时间、一直在加紧运作的血池,都功亏一篑吗?” 谢子清的眉毛皱起,拧成了一团。 七夜看到了他身后的情况,还这样不急不缓有恃无恐,他在等机会,那是什么机会。 不过,谢子清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修士,不会被七夜几句话就给唬住,他端坐在卧榻上,动都没动。 “我不仅要告诉你这个,我还要将清薇派这三年来的转变,都一一跟你道来,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我可以慢慢说。” 与其被七夜占据主动,不如自己抢过话题来,好在心理攻势上,不落下风。 谢子清想着,他的碧红拂尘从左手摆到右手,开口缓缓说道:“我清薇派历代,都是主张的道法自然,亲近天地万物,也被天地万物所亲近。” “只可惜,不知多少年前,天地剧变,自然不再亲近修士,修士不再被万物接受,成了外来者,那时,最辉煌的清薇派终于没落,只在其他八大正道宗门下,残喘余生。” “不止如此,自我的师祖那辈开始,就已经发现,清薇派的无垢道心已经不再是那奥妙无穷的自然之道,它被从自然万物中剥离,成了无根浮萍,不被任何天地接受,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清薇心诀的修炼愈发困难重重。直到后来,被我师傅发现了,自然的秘密。” “自然排斥人类修士,这是既定而无法更改的秘密,但是有一种生物,徘徊在人类和自然之间,它们被自然接受,是最佳的修炼载体,清薇心诀的威能,能够在它们身上完美重现。那就是动物,具有灵智的动物。动物学会了修炼,也就成了妖,学会了化形,成了人类模样。” “这就是为什么清薇派那些女修士,都成了现在模样的原因?她们本来就不是人,而是妖?” “不错!”谢子清脸上露出迷醉,眼神之中的疯狂神色愈演愈烈。“不过可惜,这样还不够,只是亲近自然还不够!法诀九重,这是一道天堑,再无人能够越过的天堑,师傅最终也因为耗尽寿元而终。” “他临终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方法,一个让我能够超脱限制,成功突破到法诀九重至高境的办法。” “成为魅族之王,统御魅之一族的帝王,到那时,天地会赐予一颗魅王之心,那是比无垢道心罕见万万倍的东西,象征着被万物接受的,能够魅惑万物的帝王身份。” “自然,妖兽;万物,魅魔,完美的结合,自然万物都接纳下我,修炼天堑便不复存在!” “到那个时候,我为至强者,争霸四方,天下尽入我彀中!” 谢子清越说越激动,连神情都开始恍惚,锁定七夜的气机紊乱,这是最佳的偷袭时机。 然而,七夜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手,仿佛一尊雕塑,在倾听一个野心家的梦想。 谢子清的瞳孔由涣散重新凝聚,他盯着站定的七夜,意味深长。 刚才他故意露出破绽,也没有能够让七夜出手,究竟这失踪的三年里成长了多少,谢子清摸不透。 这个时候,七夜忽然开口了。“就算是这样,你还是选择一步一步地修炼,作为一个真正的人类修士来修炼,并没有选择妖,也没有选择魔。” 谢子清听到七夜的话,脸上突然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七夜还是没有动作,只是他的话语,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响起,如同一篇壮怀激烈的慷慨悲歌。 “谢子清,虽然师傅的野心无法阻止,可是他心中依旧坚持着清薇派最初的理念,清静无为。他想用自己的努力修炼,唤醒追求强大力量的师傅。因此他的修为精进非常慢,不是他不够天才,而是天地不可抗的排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的修炼出了岔子,在感悟天地万物,努力和自然交流的时候,被徘徊在清薇派周围的魅魔钻了空子,占据了神魂主导。” “住嘴!你都知道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子清暴跳如雷,他手中的拂尘被撇在了一边。他浑身的黑袍鼓荡飘扬,高高扬起的眉毛锋利如刀片。 但是他依旧没有出手,他的脸都愤怒得抽搐,身体都剧烈颤抖,仍旧没有对七夜出手。 谢子清的举动,仿佛在暗示七夜,说下去,继续说下去。 这种古怪的行为,七夜没有在意,他本来就是看出端倪,才有恃无恐,或者说是冒险。 他看着古怪异常的谢子清,继续说道:“魅魔想要夺舍谢子清,可惜那个时候,天纵之资的谢子清早就练成了无垢道心,这是清薇心诀的根本。结果,造成了谢子清的性格大变,精神异常。”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暂时压制住了原来的谢子清,不过当时谢师叔来剑仙殿的时候,我能感受得出,他绝不是现在的你!” 感觉这种东西,就跟直觉一样,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相信。 但很多时候,恰恰就是这些玄乎的东西,帮了大忙。 谢子清的身体颤动的愈发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脱原先的枷锁。 “谢师叔,快醒过来吧,清薇派现在需要你,师傅也需要你的帮助!”七夜大声喊道,他出手冰封住正殿的大门,不让迟迟赶来的魅魔靠近,为谢子清争取时间。 “谢师叔,谢师叔!”谢子清的身体停止了抖动。 “谢师叔!” “好了,不用叫了。”谢子清抬起头来,颇为玩味地看着七夜,让七夜的心中凉了半截。 “你的想法不错,观察力更是细致,能够看出我不是原先的谢子清,不过很可惜,你的推断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那就是——谢子清不是我,我也不是谢子清。真正的谢子清,早就同样被拘役走了,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这就是鸠占鹊巢。” 一个壳,一个魅魔,修炼了清薇心诀的魅魔,而不是谢子清。 七夜一开始的推测对了一半,却错了结果。 他本来打算借助谢子清原本的意识,一齐对现在的谢子清出手,然而这个想法,却被无情摧毁。 谢子清被拘役走了,亦如刚才他口中所说,被掳走消失不见的君子风。究竟又是哪个组织或势力,能够不声不响的,掀起这样恐怖的暗流。 “那么现在,你可以安心的,去当我的魅皇了吗?”谢子清笑了,人类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当年的谢子清也是一样,自以为能够克制住他,却不想终归是被夺舍了身体。 似乎,败了。 七夜等不到属于他的那个机会,不等于他没有了出手的机会。 一道身影划破正殿,谢子清冷笑着甩开拂尘,在卧榻与血池之间,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就是这样一个圆,七夜被从空中震退,他的身后快速地凝结了三面厚厚的冰墙,才抵消了那恐怖的冲击力。 本不应该这样,以七夜突破到登仙境的修为,和他恐怖的九归寒潮诀,哪怕是再强的登仙境巅峰,也有一战之力。 这才是昊苍的打算,他算漏了一点,就是谢子清的突破。 当谢子清被魅魔完全占据,无垢道心和亲近万物结合起来,水到渠成的,突破到大术仙的境界。 一个境界,就是一个天地,两个天地的距离,犹如天差地别。 谢子清再甩拂尘,一根根细如发丝的拂尘线,开始让七夜应付得有些狼狈。这是他自炼魔窟出来后,第一次遇见如此狼狈的情势。 七夜疾退,半跪在地。他抚过额顶的鲜红火焰,心知不能再等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燃冰焰 (中午还有一更加更~四月最后一天了。感谢江傲、极光、书香童鞋的打赏,话说书香童鞋你到底是谁--。。) 谢子清看着七夜把手放在额顶,从指缝间流露出的红晕,那枚妖艳的火焰他也曾注意到。 只是好像,不仅仅是图案花纹那样简单。 “似乎,你消失的三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呢。”谢子清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继承的记忆里面,当年在式微山时,你可还只是一个连一重法诀都没有练成的普通人。” “在我的记忆力,他是帮助我塑成法诀一重的谢师叔,是你,杀害了他!” “那又如何呢,失败者就是注定被淘汰的,想要凭借自己去突破不被天地认可的深堑,那才是愚昧。” 谢子清高高的扬起拂尘,在他的牵引下,刚才溅射出去的所有散落正殿四周的,那些碧红拂尘丝线,都全部浮动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包围的大网。 而网的中间,则是还保持着半跪在地,用右手捂住额头顶端纹饰的七夜。 “和你说得够多了,现在是时候,进入最后的一步,成为我霸业的最后一块阶梯吧!” 谢子清没等七夜再做出反应,他控制的所有拂尘丝线,都依附到七夜的身上,一开始还只是薄薄一层,直到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把七夜整个人都包裹严实,成了碧红色的茧。 一个魅皇,一个魅后,统御一个完整的魅魔群体,成就无上的天地荣耀,赐予魅魔之心。 魅魔本来是没有心的,只有最强最高的魅帝,才有资格被天地赐予,那颗独一无二、代表身份地位的心。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谢子清师傅当年的宏图霸业,还是夺舍了谢子清的魅魔,都将实现自己的愿望,距离成功,也只有一步之遥。 谢子清,这个时候应该称呼其为魅帝,满怀期待的,控制着手中的拂尘,要将茧抛入血池。 和绑在铁柱上的风晓枣一起,由血池炼化,真正的转变。 这个时候,清薇派正殿当空,一道巨大的红色涡旋忽然出现,开始或疾或缓的转动起来,里面赤红色的闪电,和血红色的阴云,在漩涡内纠缠交错。 “天地异象,赐予帝心!七夜啊七夜,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没有想到原本还要继续炼至四十九天,如今顷刻就将完成了。” 是了,七夜本来就没有心,他要蜕变为魅皇,已经省却了最为关键也最难熬的一步。 而风晓枣,更是已经快要完成从修士向魅后的蜕变,真正变成魅魔一族的魅后。 魅皇魅后即将成型,谢子清麾下的魅之一族完成天地既定,所以天地之间已经开始有异象产生。 待得魅皇魅后完全蜕变成功以后,就是天地赐予魅帝魔心之时! 谢子清的眼神中,从癫狂到迷醉,从迷醉到冷静,各种不同的情绪变幻,他的双手负在背后,碧红拂尘悬挂在血池上空,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突然,谢子清不断变幻神色的瞳孔一凝,他盯着血池中,早就被控制了的茧。 刚才,茧中有了动静,是魅皇蜕化已经完成了? 本能的,谢子清放开了一丝对七夜的紧缚,包裹茧的拂尘丝被抽去了几层,然后他看到了,一团燃烧的炙热的耀眼无比的,火焰! 在谢子清所有的记忆里面,七夜修炼的,不是那号称无法练成的九归寒潮诀吗? 对于这个,占据谢子清身体的魅魔只是笑笑,人类是所有种族里面最羸弱的,他们接收不了的功法,并不代表其他生灵无法练成。 不过他们又是最奇妙的,经脉、命源、神识,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是天地的宠儿。 所以,人类修士才是变数最多的、最无法估量的对手。 就像现在,一个修炼冰属至高法诀的修士,竟然浑身散发着炙热火焰,将包裹住他的丝线全部灼尽。 七夜,一步,再一步,他浑身散发着火焰,如同灭世的魔神降临,配合四周血红色的池水,宛若九幽最恐怖的炼狱深处。 血池的水同样极度邪恶,比之神秘区的阴魂,有过之而无比及,不然又怎么能够将人类修士蜕变成魅魔。 可是就是这样的血水,依然无法扑灭七夜身体上的火焰! “这难道也是九归寒潮诀的手段?除了能赋予真实的生命以外,还能阴极生阳!你竟有这样的悟性!” 就算七夜不听话地打乱了布置,谢子清仍忍不住夸赞。修炼好一门法诀,并非只要一个劲地闷头苦干,还需要去感悟去接触,和对它更深远方向的了解。 阴极生阳,就好比冰极生火,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不是谁都能感悟得出。 至少,就连现在的谢子清,都还没有找到其中的方法,在这条路上,两眼一抹黑。 他有信心能在获得魅帝魔心之后,感悟出这样高层次的手段,但现在,还不行。 就是连谢子清都不行的东西,却在七夜手中施展而出,能不让人震惊当场吗! “不过,也只能如此了。就算天山雪蚕丝克制不了火属的真气,也只是让我多费了些气力,难道你以为,就凭借这种底牌,就能够翻盘?” 谢子清撇开拂尘,双手微张,在他和七夜之间,那滚滚涌动的血池血水,一股脑地翻卷起来,化作洪涛。 血红色的浪涛翻卷起来,足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铺天盖地得甚至遮住一切。 一方是天地间恐怖的血池巨浪,代表着自然无尽的威能;一方是从地狱走出的魔神,燃烧着冰火两重的可怖魔焰。 七夜冷静地向前,没有退却。 自从破茧而出后,他就一直未曾开口说话,他的浑身都灼烧着火焰,那种不死不灭的火焰。 这根本不是谢子清猜想的那样,是阴极生阳的高妙手段,连法诀八重都难以领悟的东西,他就算悟性再高,也不足以通天。 不是阴极生阳,不是冰极生火,那燃烧在七夜身上的火焰,根本就是自他出生以来,一直纠缠不清、几经生死的东西——燚火! 燚火,只是被九归寒潮诀克制,镇压在身体的某个地方,在炼魔窟的时候曾经爆发过一次。 那一次,让本来就身受重伤的七夜,差点真的了断了性命。 然后,经过那次大的惊变,身体内潜藏的所有燚火,终于被七夜聚拢,镇压在了额定中心的位置。 就是那团妖艳的火焰,那不是美丽的纹饰,而是催命的符号。 燚火和寒潮真气,不过是不相上下,随着七夜修为的增长,两者都在飞速的提升。 通过偶然,七夜发现燚火并非不能控制,虽然痛苦了些,只要用九归寒潮诀护住身体,它也能成为一大利器。 无所不焚,无所不烧,无所不灭。 燚火不比九归寒潮诀来得差,只是没有人能够利用起来,才成了恐怖而无用的东西。 当这两者结合在一次,出现在七夜身上的时候,终于让他造就了新的手段,一个足以震惊世人的新手段——燃冰焰! 放弃对燚火的压制,仅作为保护身体不被灼伤的冰,和在冰上能够燃烧的火,成就恐怖的燃冰焰。 极冰,极炎,两种至高强劲的属性,融合爆发出的巨大能量! “可是就算如此,我们之间的差距,也不是用法诀就可以弥补的!” 谢子清是何等眼力,他能看出这火焰的不凡,虽然他没有见过燚火,但天地万物中奇妙的东西很多,总有相同的地方。 他的悍然出手,没有给七夜带来麻烦。 七夜手中漆黑的残星长剑,依然拿的很稳,上面燃起的燚火,在血水上映着光亮。 剑十四式,剑劈,剑斩,剑崩! 三剑,最精妙的三剑,比之前两剑的威力,又要大涨几个层次。然后,血海巨浪顷刻崩塌,七夜往后退了数步,没有受伤。 他脸上涌动开不健康的血气,又很快消失不见。 “你想要把我拦在血池里。”七夜瞬间明白了谢子清的意图。 毕竟是将要成为魅皇,谢子清不希望七夜受到什么多余的损伤,那等于是自身势力的衰减,能避免最好。 血池中的血气,自从七夜一进入其中,就已经开始对他的身体进行改造,这种改造是不可逆的,没有危害的。 至少,作为防御方的燚火和九归寒潮诀,都没有觉察到它的危害,放任其进入七夜的身体。 “就算你已经破开了茧,身体中进行的魅皇改造,也无法终止,除非你走出血池。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所以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了!” 谢子清看着七夜,满意得就像在对待自己的亲信手下。当他成为魅皇,风晓枣成为魅后,自己魅之一族的大业,即要一展宏图。 七夜被拦阻住,并不甘心,他浑身的燚火护住周围,他的脚步没有停歇,还在进行着冲击。 燃冰焰,是他现在最强的手段,两种世间罕有的真气汇聚在一起,都无法突破一层层的叠浪。 登仙境的修为,和大术仙之间,还是太大了。 哪怕是增强了数倍后,实力还是无法与谢子清抗衡。 七夜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魔神,一次次冲击,一次次被血浪击退,仿佛是与滔天海洋搏击的巨人,脚踏大地头顶擎天,每一次都声势浩大。 残星在燚火和寒潮真气的加持下,更是不断挥动,一次次精妙绝伦的剑招,每一招都玄妙无比。 迈步,巨浪,斩断,退后。 一次又一次,七夜脸上的红色血丝愈发明显,他的双目都开始变得赤红,整个人原本尚显清秀的模样,也开始变得邪魅起来。 谢子清心里面,对于七夜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在欣喜的同时开始郑重。 这样不断地招出血浪,看似轻松,实际上他已经占据了两个大的优势,地利方面的压制,和修为上的压制。 饶是如此,七夜还能不断发起冲击,除了蜕变带来的改造,没有半分损伤。 这是一场角逐,而不是压制,是势均力敌的对决。谢子清不知道的是,七夜不是即将臣服他的手下,而是一个顽强倔强的对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舍生,忘死 (四月字数补更章节!) 轰隆!一声巨响。 血池的血水不断攀升,谢子清终于不想再这样消耗,他怕发生什么变故,加大了威力。 果然,这一次,七夜没有能够将巨浪破开,他的身体感受到一股无比强大的冲击力,就算是在燚火和寒潮真气的加持下,依旧浓烈。 退,再退,一直退到了血池中央的铁柱下,上面,是七夜此行想要拯救的对象,风晓枣。 双目变成了赤红,身上那燃燃不熄的火焰,渐渐平复,魔神也有力竭的时候,真气剧烈的消耗,也是魔焰熄灭的原因。 呼哧,呼哧。 七夜剧烈的喘着粗气,他可以化身做冷漠无情的魔,却没有办法抑制自己身体的反应。 那种力竭,还有那种快要进行到尾声的蜕变,让他的心神震荡,有心阻止却无力回天。 谢子清说得没有错,连自己都能觉察到,身体的变化,那种由人向魅魔的转变,一旦成功,他就真的成“魔”了。 “哈哈,哈哈哈哈!”谢子清长长呼出一口气,如果这一击再被七夜挡下,他也会很头疼。 所幸,那种恐怖的燃冰焰状态,总算被他扑灭,七夜也被重新逼回了原地,而这个时候,天空中的异象更加剧烈。 轰隆! 又是一声,这一次不再是血池血水拍击发出的,而是天空红色涡旋中,闪烁的赤色光芒。 一道巨大红色的光柱,从涡旋正中央位置,从天际悬挂而下,如同一道红色的瀑布垂流,笼罩在谢子清身上。 谢子清浑身一震,他在光柱接触到自己身体的时候,就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天赐奇宝,那颗期待已久的魅帝魔心,从漩涡中显露,作为天地赐予他的奖赏,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被红光笼罩住,说明风晓枣和七夜,都已经完成了蜕变,真正成为魅皇魅后,成为了他魅魔一族的一份子,谢子清,成为了最后的大赢家! 完全放开了心神,感受着光柱笼罩全身的温暖,温暖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有种悸动萌发。 身体在天赐奇宝的时候,被红光笼罩不能动弹,但现在所有事情都已成定局,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 放开全部,让身体和红光完美融合,在谢子清心脏的位置,有一道更加耀眼的红光,在漩涡中直射而下,与之连接起来。 魅帝魔心,在耀眼的红光中,从天际缓缓垂落,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究竟从何处而来。 虽然看得朦胧,不过那切切实实的形状,如此声势浩大的动静,都在证明着,它本身的不凡。 来吧,让我融合魅帝魔心,成为真正的魅帝,借助人类修士清薇心诀,突破天地桎梏,达到至强者的高度,成就无上霸业! 谢子清笑了,这个时候,作为一个胜利者,他肆无忌惮的笑了,已经没有什么,再能阻止他的野心。 风晓枣身上缠缚的锁链松开了,她从高高的铁柱上跌落,被七夜稳稳接住。 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她最信任的师傅,将她变成了魅魔,让整个清薇派伴随着他的野心陪葬。 有心,无心,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风晓枣挣扎着睁开眼睛,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那个早在三年前,比师傅还要早一步背叛了她的——七夜。 然后,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意识突然开始模糊,远处似乎有什么,是自己心底里想要去臣服。 这个时候,魅帝谢子清的纳心仪式,也正式开始,顺利进行起来。 不止是风晓枣,七夜现在脑中也一片浆糊,有一股意念想要去打断,打断那个眼前无法动弹的魅帝纳心;还有一股意念,却在不断告诉他,去屈服,去顺从。 大脑乱作一团,头疼欲裂,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七夜白色的外袍,已经被血池的血水染红,配合他现在浑身散发的魅皇气息,更加狂狷,更加邪魅。 如果不是七夜意志力足够坚韧的话。 他的意志力,永远是反败为胜的关键。无论是修炼九归寒潮诀的时候,还是曾经身为正道对抗邪魔外道的时候,还是在炼魔窟险死还生的时候。 经过不断的锤炼,七夜的意志力之坚韧,早就超出常人想象,达到了新的高度。 这个高度,就是他脑海中一片浆糊的情况下,身体依旧能够凭借本能,去做他认为的最正确的事。 手中从未松开的残星剑,再一次挥起,狠狠砸在那从天际降下的血红光柱上,整个光柱因此而震颤。 谢子清睁开眼睛,也被七夜的举动震惊了,不过紧接着,他看到了情形,又放心地闭上眼睛。 没有用的,没有了燃冰焰,仅仅凭借现在的七夜,是没有办法破除,这天地赐予时刻的神圣仪式,光柱本身就是天则。 果然,七夜现在仅凭的一股意识,无法再催动更多的力量,能够撼动光柱,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没有办法,无法阻止,魅帝魔心就这样一点点的降落,快要融入魅帝谢子清那空荡荡的心脏处,完成纳心。 七夜挥剑的力度也越来越小,因为魅皇蜕变的后遗症,和脑海中不断侵占的意识。 谢子清继任魅帝的完成度越高,脑海中那股臣服的念头就愈发沉重,身体就要不受控制,完全蛰伏。 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 “唳!”一声高亢的鸣叫,从天空中传来,让七夜快要被占据的脑海清醒片刻,让谢子清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玄!清!”谢子清咬牙切齿,他继承了原本的记忆,怎么会分辨不出,这一声鸣叫代表了什么。 这是谢子清的座驾,陪伴他多年的好友,玄鸟玄清! 然而现在,玄清竟然让七夜的意识暂时清醒,它居然敢跟自己对着干? 等我完成纳心仪式,到时候取你的鸟命!在魅帝谢子清心里,已经给玄清判了死刑。 七夜由于耳边响起的啼鸣,玄鸟那清脆发聩的鸣叫起了作用,他的脑海暂时得到清醒,绝然不会再错过这样的机会。 燃冰焰再次燃起,漆黑的残星长剑被火光点亮,那是希望的光芒。 一剑,分三剑,结结实实地砍在天则血柱上,撼动了三分天地,不断转动的漩涡停滞了一刻。 成了?没有。 三分天地被撼动,还有七分无法撼动;漩涡停滞了一刻,之后又继续转动起来。 只要光柱没有破碎,仪式就没有被打断,谢子清的魅帝纳心就无法被阻止。 “唳!”又是一声啼鸣,这一声中仿佛饱含着对生命的留念,还有一份浓烈的不舍,在整个清薇派内回响起来,所有魅魔都抬起了头,看向正殿方向。 玄清,引吭而鸣,继而直飞冲天,消失在高高无际的云端。 就是这样毫无威胁的举措,却让无法动弹、正在接受纳心仪式的谢子清,睁大了双眼。 他从刚才的鸟鸣声中,听出了一种决意,那是舍生忘死的意志,坚定不移。 所有人,所有魅魔,都抬起了头,看向高空,在云端最上的地方,有一只玄鸟,用尖锐的鸟喙,拨开了重重迷雾。 第一次遇见,你还是跟在师傅后面,木讷学艺的小徒弟,说什么励志要修炼出清薇无垢道心,将门派发扬光大。 我选择跟在你后面,因为相信。 一路走来,我载着你走过千山,途径万水,在你还没有达到登仙境,能自己飞行的时候。 到后来,登仙境成了,无垢道心修炼成了,你当上了掌门,却变得闷闷不乐,我知道,是因为修为问题。 有一天,你从闭关中走出,守候在外面的我,感受到你身上发生了异常的变化,你却告诉我,一切安好。 我知道,不是一切安好,而是一切都不安好。 玄鸟不是禽鸟,是拥有灵智的奇兽,它们选定主人后,就会坚定不移的跟随,直到主人,死了。 而我的主人,早在三年前,就彻底死去了。 玄清不能说话,它的啼鸣没有人能够听懂,但它啼鸣中的哀伤,却是无比明了,它在为谢子清的死而哀伤。 现在,它所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主人解脱,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七夜瞪大眼睛,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脑海中臣服的意志衰弱,他知道是玄清的功劳。 可是现在,这个陪伴谢子清左右,最忠实的伙伴,却把它的喙,它的身躯,全部撞上了那血红的光柱。 有飞蛾扑火,有玄鸟殒身。 血红的光柱似乎更加浓了,但浓郁的红光中,又似乎恍惚黯淡了一下。 咔嚓。 轻微的响声,在鸦雀无声的正殿之中,清晰可闻。 玄鸟玄清牺牲了,为了阻止已经变成魅帝的谢子清,为了破开天则血柱,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 作为天地间通玄的灵鸟,它知道打开天则血柱的办法,那就是用生命和鲜血,去撼动根本,去扰乱既定的天地规则。 于是,它那么做了。 天则血柱裂开了,七夜来不及悲伤,因为他要完成玄鸟留下的使命,用自己的残星剑,去阻止谢子清。 “住手!”魅帝谢子清大喝,他睚眦欲裂,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被一只从未引起他注意的玄鸟,给打断了。 他的身体还在光柱下,依旧不能动弹,但碎裂开的光柱,已经足够让七夜把残星剑递进去。 噗呲。 那颗还未显化的心脏雏形,刚刚连通魅帝体内血脉的魅帝魔心,被残星剑一剑贯穿。 “不!!”谢子清瞪大眼睛,他不甘心,眼见都要成功,居然会这样功败垂成,他死不瞑目! “轰隆!”天空中,巨大恐怖的红色漩涡,陡然移动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不美好的结局 七夜的剑,已经刺穿魅帝谢子清的胸膛。 本来,一个没有心的魅魔,是不会因为被刺穿胸膛而死的,更不用是一个大术仙级别的魅魔。 魅魔之所以难缠,除了他们强大的魅惑力以外,还有就是浑身没有致命伤。 谢子清想要成就无上魅帝,接受天赐的纳心仪式,原本空荡荡的胸口有魅帝魔心的雏形在生成,也成了他最大的弱点。 这个时候,他的生命与之相连,被这片天地认可的同时,也被烙印上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越是强大,弱点就越是致命,这是天地规则告诉众生的道理,无人可以违背。 当然,天地赐宝时的天则血柱,是对承纳人进行的保护,按照常理来讲,这一过程没有人能够打断或阻止,好巧不巧,偏偏出现了一个懂得天地规则的玄鸟。 就是这样的巧合,让谢子清功亏一篑。 谢子清的生机一消失,占据其身体的魅魔,也跟着魂飞魄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七夜在将谢子清击杀的同一瞬间,脑海中原本混乱一片的浆糊登时清明起来,那股怂恿臣服的念头也随之消散无踪。 当他刚刚松下一口气,准备悼念玄清的舍身取义,以及查探一下风晓枣现在的情况时。 他看到,头顶那原本应该随着谢子清的死亡,而结束消失的红色漩涡,仍旧没有消失,只是变换了方向。 原本笼罩在谢子清身上的光柱,被收了回去。转移的红色漩涡,重新倒卷而下的天则光柱,这次选择笼罩的目标,竟是昏迷在血池之中的——风晓枣! “住手!”七夜现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天地间的道理规则,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看透。 可是他知道,这红色漩涡中的东西,代表着什么。 魅帝魔心,当它和一个没有心的魅魔结合到一起,将会是给人类修士带来的灾难。 虽然现在,或许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能自称是人类修士了。 风晓枣被谢子清剥离了心脏,抽离了人类修士的鲜血,用血池邪恶的血水灌输,成功蜕化为魅后,七夜只能关心担忧,却无能为力。 过程不可逆,一旦成魔,终身为魔。 七夜还在考虑究竟怎么解决自身和风晓枣的问题,没想到天地规则带给了他一个,更加大的麻烦。 就是在脑海中思考的这段时间,天则血柱已经将风晓枣笼罩起来,那枚原本消失的魅帝魔心雏形,又从红色漩涡中显现,电闪雷鸣。 究竟应该怎么做,风晓枣不是谢子清,她没有被魅魔控制,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如果想要打断纳心的仪式,只有再重演一次刚才的情形,可是现在,没有第二只能够撞破光柱的玄清,也没有能够杀死风晓枣的剑。 这样的剑,不会出现在七夜手中,永远不会。 雏形,在风晓枣胸口呈现,在红光的映照下,她体内流淌的血液和脉络,清晰可见。 一股股血液从四方汇聚,在模糊不清的魅帝魔心中流转,经过一段时间的疏通后,又再次扩散到全身。 这一次,没有人来打断,风晓枣接纳了天赐的魅帝魔心,成功了! 七夜杵着残星剑,他只能静静地等待,他已经暗下决心,如果风晓枣在醒来之后,有什么不正常得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制住她。 伊相应该有办法吧?就算我没有办法,魔师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种问题! 不知为什么,就算伊相当年这样算计七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以后,第一时间还是会想到他。 或许,这就是属于第一魔域智慧魔师的荣耀吧。 打定主意的七夜,缓缓靠近风晓枣,这个时候的纳心仪式也接近尾声,原本还能看出雏形的魅帝魔心,现在已经隐去,笼罩风晓枣的红光都退散。 首先睁开的,是风晓枣的眼睛。 入眼的,是刚才昏迷之前,就曾见过的七夜。 “这是我们三年来,第二次见面吧。”风晓枣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语气似有追忆。 她口中的第二次,显然已经把刚才那次算了进去,这种说法也无可厚非。 七夜不想跟她谈论这些,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逃避,反倒是对风晓枣现在的情况,更加重视。“这些先放在一边,你觉得身体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啊。”风晓枣笑了,两个甜甜的梨涡,依旧如同往昔一般。 “我有什么问题,先是被你骗了,一起去小蓬莱,为了将正道一网打尽;然后回到清薇派以后,师傅去见了什么人之后性情大变,每天晚上都召几个师姐妹去谈话。” “我因为好奇,为什么进入房间后的师姐妹,就没有再出现过,所以偷偷去查探了下。” “很正常,师傅欺骗了我,把我抓了起来,说是为了今后的大计。” “我有什么不好。” 风晓枣笑着捂住胸口,那里是心脏的位置,在这三年里,她一直觉得这里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了。 直到现在。 风晓枣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看着对面陷入沉默的七夜,面色平静。 “现在好多了,我先是成了魅后,然后托你的福,又晋升为魅帝,加上原本无垢道心的底子,想来师傅没有完成的大计,在我身上一定能够完成。” “你想要做什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七夜,猛地抬起头,他手中的残星剑隐隐抓牢。 七夜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他愧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才能让风晓枣信服。 但眼看现在,风晓枣的状态说不出的古怪,令他忍不住开口,喝问。 “我能做什么?”风晓枣笑得甜蜜,她身边的纳袋没有被谢子清解去,随意的从里面取出一枚红枣,放入口中。 那红枣,是经过血池血水浸泡的,无比鲜红的红枣,已经不能称之为红枣,而是血枣! 风晓枣嘴角还残留着血枣的点点汁水,鲜红的渍斑,和她还未消逝的笑容,一片妖美无比。 “我现在,可是魅帝哦。”风晓枣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似乎懵懂中带着羞涩,可是她的语气却冰冷,没有丝毫感情。 这还是当年那个,没心没肺、只喜欢吃甜枣的风晓枣吗? 不行,果然有问题,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对,必须做点什么,怎么办,先把小枣制服,师傅的事情放一边。 找伊相,问问他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能再拖了! 当七夜下定决定,往前还没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风晓枣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抽身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不得不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我还只能沦落为一个魅后,而不是现在的魅帝。” “是你杀了师傅,但我不恨你,他早就被魅魔先一步夺舍了,魔君七夜,这次是我欠你的。” “风晓枣你干什么!快点跟我回去,找到木头,他或许还有治疗和解决的办法,不要放任你的内心,用你的意志力去克服!” 七夜大声呵斥,他想要用声音唤醒风晓枣,可是他并没有玄清的能力。 风晓枣脚尖轻点,整个人从血池水面飘了起来,七夜想去阻止,但因为不能下狠手的缘故,没能留下她来。 “木头?还有端木秋这个人吗,还是说,你又想再骗我一次?我的魅皇大人。” 风晓枣从有心到无心,再从无心到有心,然而可惜的是,她的心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心。 从前的风晓枣,修炼的是清薇心诀,是最天才的一剑二仙,清薇仙子风晓枣,她天成的一颗,是清薇无垢道心,所以她行事无拘无束,自然洒脱,看起来有些粗线条。 而现在的风晓枣,她的心先是被谢子清取出,然后又被天赐魅帝魔心取代,她的心发生了变化。 所以七夜才会让她,不要放纵自己的心,要去学会束缚,去控制,不能被魅帝魔心左右。 很可惜,现在的风晓枣,根本听不下去,或者说,自她纳心成功成为魅帝后,一切就都变了。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魅皇,我的手下呢。”风晓枣和七夜拉开一段距离,笑得更加开心,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掩盖不住的喜悦。“真好。” “一点都不好,你给我停下来,不要反抗,我带你去找伊相,他一定有办法,不要放纵你的魔心!” “为什么呢?以前的风晓枣多傻,才会被你们每一个人欺骗,人太善良,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现在好了,魅帝魔心让我感觉强大,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撒谎,也就没有了欺骗,为什么不好?” 七夜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说,都是无济于事,风晓枣脑海中痛苦的回忆,在魅帝魔心的刺激下愈演愈烈,更多痛苦的东西被无限的放大,驱使她选择了错误的方向。 七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言语这种东西,当一个念头被贯彻以后,任何其他的话都开始变得苍白无力。 风晓枣没有给七夜更多的机会,他们这一次得见面伴随着仓促和危机,别离却伴随着苦痛和无奈。 “我们后会有期。”风晓枣丢下最后一句话,没有再停留,整个人朝着远处的天空飞去,谢子清一死,整个清薇派上空笼罩的黑暗也已经退散,露出原本的晴朗天空。 在魅帝魔心的帮助下,法诀六重的风晓枣,也被提升到了登仙境的修为。 七夜有心追赶,但他知道,在不是生死相搏的情况下,自己是奈何不了她的。 为今之计,风晓枣性命暂时无忧,以她登仙境的修为也应该不会为祸苍生,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 七夜决定,还是先找到师傅和谢师叔失踪的原因,再做打算!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纠缠不清 谢子清死了,风晓枣走了。 这是七夜自从炼魔窟出来以后,第一次没有按照既定的计划完成。 他原本的计划,是弄清楚谢子清是否如同昊苍所言,背叛了正道。还有就是,救出可能陷入水深火热中的风晓枣。 或者,他的计划完成了。 谢子清确实背叛了正道,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因为魅魔的夺舍,至于这只魅魔是怎么出现在守卫森严的清薇派的,这个问题也许只有谢子清的师傅能够解释。 风晓枣确实陷入了危机,七夜却没有能够拯救她,相反的,甚至有可能害了她。 就连七夜自己,都搭了进来,被谢子清利用不知何种方法,蜕化成了魅魔。不过他已经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是人是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浑身散发的那股魅力,让他一时间很不适应。 收拾好心情,日子还要继续,真相还要靠自己去不断找寻。 走出正殿,七夜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那些被谢子清变成魅魔的清薇派女修士,她们去了哪里? 整个清薇派,现在一片冷清,没有了夜色的笼罩,放眼望去一片空旷,什么人都看不到。 忽然,远处有人惊喜的叫嚷声,引起了七夜的注意:“快来,我这边还有一个,快快快,抓住她,哈哈竟然有这种生物,抓回去一定能卖上一个大价钱!” 紧接着,又断断续续传来打斗声、人声、惨叫声,和兴奋的呐喊。场面似乎很是混乱。 折腾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平息,一群人推推搡搡的,从泪斑竹林里走了出来,和闻声赶过去的七夜碰了个正着。 “你们是什么人!”七夜皱眉,他越过众人的视线,看到了他们后面那个无法忽视的铁笼。 还有铁笼里面关押着的,一个猫耳朵、猫尾巴的娇弱女子,病恹恹地躺在那里,显然受伤不清。 七夜看得出,这名女子和他身上,有种相同的气息,那种称之为魅惑的东西,再看她类猫的模样,应该就是清薇派被谢子清改造的魅猫。 难怪一个魅魔都没有看到,原来都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咦?竟然会有男的,小师妹一定会喜欢的,快,把他给我抓起来!”来人一看到七夜,顿时目瞪口呆。 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才把视线收回来,这个男的,实在是太邪魅了。 居然连一个男的,看到他都会沦陷进去,那岂不是男女通杀? 不行,这一个肯定比那些女的还要值钱,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去献给小师妹,我一定能得到丰厚的奖赏! 抱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有他一个,很多心思活泛的人都动了歹念,他们没有担心抓不住七夜的,就像抓住那些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女修士一样。 很多人围了上来,他们无惧无畏,总以为人多才是硬道理,双拳难敌四手。 看着周围这些眼中泛着绿光的修士,七夜冷笑,他这一笑,更是让人群一震骚动。 很快,有人忍不住第一个出手了,他的一出手,带动着所有躁动不已的人,一齐拥了上来。 七夜的心情不是很好,自从风晓枣和谢子清这件事后,也许更早,他的心情一直没有好起来过。 事情总是一堆接着一堆,不开眼的人遍地都是,怎么都收拾不来。 所有动手的修士,都感觉到周围空气温度陡然降低,他们的身体还冲在半空中,却忍不住哆嗦起来。在他们的心里,忍不住响起这样的话:这个人,这个邪魅的男人,和之前他们抓住的那些,不一样! 不是不一样,是很不一样,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们现在的举动,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还是一颗充满怒火的石头。 鸡蛋撞上去,不单单是碎掉那么简单,还会被煮熟,被无情吃掉。 … 最后一个修士被七夜踩在了脚下,这一波人虽然修为不高,但奈何他们人数众多,连魅魔这种最是难缠的生物都被他们捕获。 七夜看着脚下不断告饶的修士,心里有些好奇。 “是谁让你们来这里的,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剑封雪宗主让我们来的,这次是大师兄和小师妹一起带队,目的是进入清薇派,搜索可能藏身其中的魔修——七夜魔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不是讲什么门派荣耀个人尊严的时候,被踩住的修士,说话像倒筛子一般。 七夜脸上更加不善,没想到在云州城的时候,那么一次精心准备的冰星陨屑,都没有把所有剑圣宗的人都给解决。 不过这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就算是剑漫天和剑辰再怎么不济,多多少少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 只是,他们对自己的行踪,似乎很是了解。 “哦?原来是剑圣宗的人,你们又是怎么知道,那个七夜魔君,会隐藏在清薇派?” “是剑辰师兄推测的,他说清薇派和韩家一样,曾经和那个七夜魔君有过交情,如果找不到他的话,可以去清薇派搜查一下,就算……就算找不到七夜魔君,也能抓回几个和他关系亲密的人来。” “嘭!”说话人的脸,被狠狠踩进了泥土中,吃了一嘴的泥土,连痛呼都变得含混不清。 “就凭你们这些杂鱼?” 七夜和剑圣宗,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是他早该想到,所谓的正道第一宗门,实际上做的还是为人不齿的勾当。 想要抓几个和我关系亲密的人回去,用来威胁我就范? 你们剑圣宗,真是太想当然了,还以为我是曾经那个空有一腔正义的叶七吗! 我是魔君七夜,现在你们就应该尝一尝,一个魔君的怒火! 残星剑在脚下那个修士脖间轻轻一抹,带出一道血痕。就算是说出实话,也不一定能够保住性命,反而多添了一分鄙夷。 身后,所有被寒潮真气控住的修士,也都一个个化成冰齑粉,灰飞烟灭。 七夜放出了关押在牢笼里的魅猫,她在生前也只是个可怜的清薇派女修士,不过现在来不及怜悯。 “想要救你的姐妹吗?想就给我带路,去把这些入侵者都找出来,把他们都统统杀光!” 七夜身为魅皇,身上散发的不仅有魅力,还有只有魅魔看得出的威势,这是一种魅魔间判断身份的东西。 被救出来的魅猫慌不择乱地爬起来,连头都来不及点,带着七夜,匆匆向远处走去,那个方向,是清薇派最大的湖,醉忘湖的方向。 “他们把抓到的姐妹,都一齐关押在那里。”魅猫的解释很简短,怕七夜误会。 七夜没有多说什么,一把拎起没有多少重量的魅猫,两个人御空而飞,反倒是红了魅猫的耳根一片。 … “大师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四个大湖的阵法都已经被我们破去。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剑辰冷着一张脸,哪怕眼前这些魅魔再楚楚动人,都化不开他脸上的冰寒。 来人不敢说话,只是深深的低下了头。自从上次婚宴被搅黄,新娘被劫走以后,剑辰的脾气就变得恶劣。 本来只是冷傲还能想出,现在如果不小心说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话,轻则大打出手,重则直接杀掉,却没有人敢有何怨言。 剑圣宗,同样也是以实力为尊。 这个时候,有人故意站出来,挑衅似得说道:“只不过,没有发现魔君七夜的踪迹,也没有发现他的红颜至交风晓枣的影子,甚至连清薇派掌门都不见了。只有这些人不人兽不兽的女修士,还有你手下那群不中用的家伙。” 敢这样说话的,就只有占据剑圣宗另一半江山的剑漫天,剑封雪的女儿。 所有剑圣宗的修士,一直都以为剑漫天是喜欢着剑辰的,这也是他们心中天经地义的事情。 直到云州城婚宴当天,两人公然撕破脸之后。 原来他们一直都忌惮着对方,怕自己在剑圣宗的地位被衰弱,被抢夺。 哪怕是剑封雪的女儿,哪怕是剑封雪最得意的大弟子,甚至私生子。 “你在说什么!我的手下不中用,我的手下至少破除了清薇派的三处大阵,有一半的长老跟着我前来,为此还损失了两个,我的手下没用?” “反倒是你,带了一帮虾兵蟹将,除了人多没有一点战斗力,还有令人生厌。” 两个人已经正式撕破了脸,不用再去顾虑剑封雪那边如何面对,平时的相互打压和挑衅次数,愈发多了。 那个前来禀报情况的修士,头低得更低了,生怕两个心情不好得主,注意到他。 “杀了吧,这种废物。” “也是,除了会抓这些女魅魔来满足**,完完全全的废物一个。” “你来动手?” “凭什么要我来,这是你的手下。” 两个人的话题,很快偏移了一开始的问题,就算禀报消息的修士头低得再低,噩梦还是降临在他头上。 “那就一起动手!”随着剑辰的一声大喝,他和剑漫天同时出手,剑辰动荡充沛的真气,和剑漫天纳袋中隐而未发的宝物。 低头的修士吓得三魂出窍,满头冷汗,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值得两个大人物同时出手? 很快的,一声轻笑,解开了他的疑惑。 “怎么,死里逃生一次还没有长进,非要再被杀一次才甘心?” “这一次,我们有备而来,暂时放下彼此的成见,就是为了除掉你!” “没有想到,你自己冒出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七夜魔君!” 天空中,七夜的身影显现而出,剑辰和剑漫天的攻击,随后而至。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玩火 炙炎煌煌,从天而降。 一上来就是最强的手段,没有任何保留,双方都是如此。 他们从之前的失败中接受了教训,底牌是拿来用的,而不是用来藏的,不要等到最后,连用的机会都没有。 天空仿佛燃起了大火,一片通红无比,在这片火光中,七夜的身影与那两道神通手段接了一个照面。 剑辰和剑漫天也是仓促决定出手,他们看过七夜的出场方式后,这才惊觉过来。 他是从天空中飞下来的,也就是说,七夜已经掌握了御空的手段。 御空,登仙境! “你突破到登仙境了!”剑辰惊怒,他没有想到,七夜魔君竟然才几天不见,就已经突破到登仙境,这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韩仙梓那个贱货,是把百息丹给了你!果然,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注意你的措辞,虽然我们已经是不死不休。” 半空中,僵持不下的战局中,七夜随手挥出一道燃冰焰,打得剑辰连连退后。 “百息丹是神丹妙药不错,但也要看人。就好像是你,吃完之后也掌握不了御空飞天的奥妙,是因为你体内的潜能提前耗尽,无法激发而出。可笑剑封雪……” “你闭嘴!”像是被说道了痛处,剑辰脸上露出一丝阴狠,正如七夜所说,他们两人早就是不死不休。 “原来是这样,看来那枚百息丹,还真的是浪费了呢。”剑漫天在一旁,乐得冷嘲热讽。 “剑漫天,注意你自己的立场,现在我们的头号敌人是魔君七夜,不是内斗的时候!” “不用你说,我自然明白。” 剑漫天冷笑,她从心里更加瞧不起剑辰,这个名义上的大师兄,父亲的私生子。所有资源都向他身上倾斜,连百息丹这种神丹妙药都给他服用,结果还被一个魔君反超越了修为,真是可笑至极。 什么故作高傲,实际上就是一个只会凭借资源堆出来的废物,剑圣宗的蛀虫。 “啪啪!”虽然心中不屑,不过剑辰有一点说的很对,现在是大敌当前,她也只好将剑辰的事放在一边。 剑漫天拍手,身边隐匿在周围的长老们,突然全部显出了身形,七夜只来得及粗略一数,至少有十余人之多。 “早就等着你上钩呢,就算是捉不到风晓枣,以你和清薇派的交情,肯定不会对这些女修见死不救。” 剑辰有修为,剑漫天有心机,从她想要利用七夜破坏剑辰的婚礼,截断其名扬天下的大势,就可以看见一二。 如果让她知道,就在刚刚,七夜才亲手杀死了清薇派的掌门谢子清,又会作何感想呢? “我们不清楚整个清薇派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唯独可以确定的是,这里面充满了阴邪之气,而这里,唯一一个魔修,就是你。” “不错,也只有你和清薇派有故,才能轻易地进入内部,从而展开阴谋,毒害清薇派一众修士。” “这些不人不妖的清薇派女修,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还有清薇派掌门的失踪,七夜魔君,你偷偷潜伏进正道,究竟意欲何为!” 扣帽子,一向是正道的拿手戏码。 作为剑圣宗老一辈的修士,他们见惯了这样的戏码,也就玩得毫无生涩。 一顶接着一顶,在真气的加持下,没有给七夜更多辩驳的机会,让所有清薇派内的修士,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的叙述中,七夜俨然成了毁灭清薇派的罪魁祸首。 利用曾经的交情,欺骗后得以进入清薇派,继而利用及其邪恶的手段,将这些女修全部变为魅魔,甚至联合魔族大能,掳走掌门谢子清。 这一桩桩的事,总言之一句话,就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我们今天来到这里,就是要将你这个魔头就地正法,才能抚平清薇派惨遭灭派的伤痛!” 早有准备,这就是剑漫天说的,早有准备。 一十二个长老,其中六名登仙境,六名法诀六重巅峰,是两人能够调用的最强战力,这也是剑漫天和剑辰联手联名向剑封雪请命,才得到允准的。 调查七夜的行踪,并不比想象中困难,因为在云州城韩家,他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气息。 剑圣宗内不缺乏能人,可以追踪修士的气息,寻觅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即便对方修为越高,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包围清薇派,兵分四路破阵,在醉忘湖汇合,引起大的动静和骚乱,诱出七夜魔君。 这一次,在七夜和谢子清打生打死的时候,他们闯入得恰到好处,时机把握得很准,这只能说是运气。 一十二个长老,将七夜团团围住,这也让七夜明白了,刚才剑辰和剑漫天的出手,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们追求的不是一击必杀,也不是全力以赴,只是将自己从隐匿的状态逼出来,确定好自己的位置后,那些蓄势待发的长老们,才能谋定后动。 就像现在这样。 “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逃,敢惹剑圣宗,还记得当年在小蓬莱吗?”剑辰得意,当他遇上七夜后,心境就不再正常,远远不及在掌秤人真假幻境中时,那般冷酷高傲。 他这是得意忘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七夜面前,再提起小蓬莱。 韩仙梓提起小蓬莱,她没有事,因为她曾经是七夜的队友,是信任的伙伴。 风晓枣提起小蓬莱,她没有事,因为她曾经和七夜一起战斗,是值得依靠的朋友。 但剑辰不同,他是小蓬莱冲突的起因,他是小蓬莱冲突的经过,他是小蓬莱冲突的结果。而他现在,还在说着这种不冷不热的风凉话! “你在玩火。”七夜不看那一十二位长老,不看剑漫天和她身后聚拢过来的剑圣宗修士,他盯住剑辰。 “你在玩火!”七夜似乎觉得语气不够重,又强调了一遍。 剑辰无视了七夜吃人的眼神,他曾经在受到七夜带给他的屈辱时,也是同样的眼神。 现在,终于能把这些东西,如数奉还。 “玩火?我怎么记得,你修炼的,可是那号称从未有人能够修炼成功的,九归寒潮诀哪,怎么会是玩火。”剑辰只顾着怎么刺激七夜,却忘了刚才天上燃起的火焰。 燃冰焰,再一次在七夜身上出现,魔焰滔天,和昊苍在小蓬莱出现时候的模样,近乎一致。 有些东西,不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既然说了,就要付出代价。 七夜永远不会忘记三年之前的小蓬莱,在那里他失去了同伴,失去了陪伴十年的正义,失去了自己的心。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剑封雪以及他的剑圣宗。 至少,现在愤怒的七夜,是这样认为的。 “少主,还请您退后,这个魔头身上的火焰不一般。”同为登仙境强者,剑辰派别的长老已经感受出七夜燃冰焰的不凡,劝说剑辰往后退。 当他喊出少主的同时,另外有三个长老和剑漫天,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看来剑圣宗内的派别,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泾渭分明,瓜分得这样迅速,被剑辰占先了不少。 “怎么,凭你们六个登仙境,还有六个法诀六重巅峰,还对付不来一个刚刚突破登仙境的魔头?”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好了好了,给我速速将他制服,然后押解回去,才能弥补回在云州城韩家跌落的声望。” 剑辰和这个长老的对话没有人去关心,反倒是剑漫天,在听出这个长老话中凝重的味道后,没有像剑辰那样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凸自往后退上很远。 剑辰轻蔑地扫了一眼,这个有些智商的女人,终究是没有男人那种魄力。 不过是一个魔焰,就把她吓成这样。 “快布置好伏魔大阵,这不是你们最拿手的吗,快点!”其余三个长老,虽然对被剑辰指挥很是不满,但眼下以多欺少,确实是他们拿手的强项。 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费上那么多口舌,只为给七夜多扣几顶帽子。 站在正义的至高点,就算是十二个打一个,相信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至于那些魔修,让他们说去好了。 除魔卫道,正义之师,以多欺少,名正言顺。 六个法诀六重巅峰的长老,在七夜浑身洋溢起魔焰,还未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在六个方向分别站定,同时把手按在地上。 六道不同颜色的光芒,从地面上闪烁而出,向中央位置聚拢。 以七夜为中心,六个法诀六重巅峰的长老为边界,地面出现了一个复杂无比的大阵,周围光辉熠熠。 阵的中心,七夜感受到脚下被六道真气反复束缚住,浑身压力陡增。 但,也仅是压力陡增而已,作为无所不燃的燚火,和寒潮真气的结合,燃冰焰的威能,要比他们想象中厉害得多。 “快,六道束缚快要禁锢不住他了,这个魔头太强,真的是刚刚踏入登仙境吗?” “我怎么感觉,他的修为,甚至比那些登仙境上的老家伙,还要厉害许多!” 六个法诀六重巅峰的修士,在真气化作大阵纹路,束缚住七夜的同时,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在飞快的消耗。 七夜身上恐怖的火焰,是真气消耗如此恐怖迅速的原因。 他们的真气禁锢,在每时每刻每秒每分的削减,七夜的脚轻轻抬起,就要往前迈出一步。 这个时候,作为主力的六个登仙境长老,出手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擒拿七夜! 登仙境的出手,远远要比那六个法诀六重巅峰,来得声势浩大。 他们相互之间整齐划一的出手,没有给七夜更多的准备机会,或许就在那一刹。 为什么没有给七夜更多的时间,因为他们也都觉察到,燃冰焰的威力,那种极具毁灭性的的能量。 作为登仙境的修士,他们不能够明白阴极生阳的道理,但他们同样清楚,这份不同寻常的火焰到底代表着什么。 虽是同时出手,他们的手段却分了先后,接踵而至。 七夜最先面对的,是从头顶降下的一座山峰,那不是普通的山峰,而是一件能够化作山峰的法宝。 使用这件法宝的登仙境强者,名为岳三峰,是剑圣宗的一位长老。 岳三峰的法宝名为千重山,被他握在手中,上面氤氲着白色的雾气,仿佛一座云蒸雾绕的迷你仙山,这层白雾在法宝中有一个名字,叫做灵气。 此灵气非彼灵气,法宝自发而出的灵气,是晋升为灵器的必要环节。 当灵气中孕育出器灵,法宝也就成了灵宝。 就像剑辰手中的金灵剑,能够散发出金色的灵气一样,岳三峰的千重山,也是一件伪灵器。 伪灵器虽然罕见,但剑圣宗财大气粗,更何况一个登仙境强者,手上的好东西自然也少不得。 千重山上氤氲的白气暂且不看,被岳三峰握在手中的它,却只有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实在难符千重山的威名。 故而岳三峰经常在剑圣宗门内被取消,千重山徒有虚名,应当改名为三重山,因为它只有三个山峰。 至于那消失了的一个山峰,这个时候正出现在七夜的头顶之上。 山岳巍峨,厚重凝实,当岳三峰千重山的第一座山峰,向七夜头顶压去的时候,七夜也终于感受到,老牌登仙境强者的强大。 伪灵器,在不同的人手中,运用出来的威力也是不同的。 金灵剑在剑辰手中,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估计只占到三成。 而千重山,在岳三峰这个老牌登仙境手中,发挥出来的威力,几乎接近满成。 不过,七夜也不是易与之辈,他独自创出的燃冰焰,甚至连谢子清这样的大术仙看到以后,都要惊呼一声。 千重山的第一座山峰,和七夜身外的燃冰焰接触,紧接着,整座山体悍然颤动起来。 原本是土黄色的山峰,蓦地从山底端的位置开始,变成焦黑的色彩,继而往上蔓延开来,先是焦黑,然后是赤红,最后变成蓝紫冰坨。 “我的山!”岳三峰看得一阵肉疼,这千重山不是只有三座山峰,而是这件伪灵器需要不断的蕴养。 他蕴养了一百年,才蕴养出三座山峰,非常难炼。要想炼至成真正的千重山,顶部氤氲白气充沛汇聚,一定能够孕育出器灵,形成灵宝。 而现在,一座好不容易蕴养出来的山峰,竟然在七夜的燃冰焰下,变得面目全非。 “老岳,不是心疼法宝的时候,快全力出手,压制住这个魔头!”大家看出端倪,七夜虽然焚烂了一座山,原本踏出的那一步,却收了回来。 也就是说,千重山伪灵器对于压制七夜,是有效果的。 岳三峰一揪头发,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脏话,手中千重山上缭绕的白雾尽数散去,露出另外两座山峰的真面目来。 “王屋山,太行山,给我去!”岳三峰手掌轻轻一抛,两座山峰在空中逐渐变大变高,压向七夜。 一开始的那座山峰,已经被七夜的燃冰焰灼烧得面目全非,可依然坚挺地镇压在他头顶。 紧接着,连续三道山影,在天空中显现,继而结合成一道更加巨大的山影,压在七夜头顶,将他身上的滔天魔焰,压下去了一分。 “钟老鬼,还不快用你的劳什子印给我助力!这小魔头有些手段,我的千重山也不能完全镇压住!” “什么叫劳什子印,我这可是太古流传下来的番天印,的仿制品,不比你的千重山差!” 和岳三峰较劲的人,名为钟神秀,但几乎所有剑圣宗的人,明面上或偷偷的,都喜欢叫他的外号——钟不服。 他喜欢和人较劲,因为岳三峰和他的法宝功能相仿威能相近,所以两个人较劲的次数最多。 “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在较什么劲,还不快点动手,替少主把小魔头捉回来,挽回声誉!” 第三个开口呵斥两人的,是支持剑辰这一派系的第三个登仙境长老,名字不稀奇,倒是有一个响亮的名头:造化老人。 他手中有一捆造化仙绳,已经成功孕育出器灵,成为除了正副宗主以外,剑圣宗第三个拥有灵宝的强者。 他自己也因此得名,被人冠以了一个造化老人的称号。 造化老人是剑辰这一派系的领袖,原因和他手中持有造化仙绳这件灵宝脱不开干系,不过他也算是剑辰最忠实的左膀右臂了。 上一次剑辰大婚,他没有随同前往,结果弄出这样的事情,令他们整个派系都受到打压。 这一次,他亲身陪同,就是为了防止上一次的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果然,造化老人这一声呵斥,两个较上劲的长老都不再敢吭声,钟不服连忙抛出手中蓄势待发的震天印。 番天印是能将天给翻一个遍,钟不服再自大,也知道自己这伪灵器没有那么厉害的威能,故而起了个相对低调的名字,震天印。 震天印一出,连天地都要抖上三抖,震上两震。 震天印也如同千重山那般,在半空中鼓胀,由原本玲珑小巧的模样,化作一枚堪比山脉的天印。 山影之上,又是印影,就算是燃冰焰的威力再大,也无法瞬间烧穿这两件伪灵器,它们都被两个登仙境强者加持,威力非比寻常。 七夜这个时候并不好过,在千重山镇压而下的时候,他本来破开六道禁锢的脚,只好自行收了回去。 不然的话,一旦被千重山压下,身体无法保持直立,就会如同山势崩塌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现在,再加上震天印的镇压,他脚下的大地都无法支撑住如此重压,双足膝盖以下都深深地陷了进去。 燃冰焰依然烈焰涛涛,只是稳固下来的三峰和天印,想要灼透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残星剑铮然出鞘,不知何时出现在七夜的右手,他的身体被限制住行动,但他的双手还能动作,他还有手段能够施展。 三个剑漫天派系的登仙境长老并未动手,他们只是出手,封锁住周围边界,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不使绊子,也不出力,这就是他们的态度,因为造化老人抢先出手,他的目的大家都明白,为剑辰揽下功劳,挽回损失的名誉。 既然造化老人都出手了,他们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抢夺,实力摆在那里。 造化老人一直在关注场内七夜的情况,这一次对魔君七夜实行的抓捕,力求的是万无一失。 哪怕再自恃甚高,也不能有任何怠慢,这关乎到剑辰能否恢复名望,关乎剑圣宗下一任宗主的归属。 在看到七夜唤出残星剑,那柄诡异漆黑长剑之后,造化老人第一时间出手了,丝毫没有高手的风度和气魄,就是抓准了这个出手的时机。 造化老人一出手,就是成名的灵宝造化仙绳。 一道灵光从他的袖口蹿出,极具灵性地绕过了前面控御伪灵器的岳三峰和钟不服,向七夜卷去。 七夜也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造化老人手中激射而出的光芒。 不得不说,老牌登仙境强者的战斗经验,就是老道异常,连出手的时机都选得恰到好处。 如果放任七夜这一剑挥出的话,覆上燃冰焰一定能够爆发出超然的威力,说不定能把之前岳三峰、钟不服和那六个法诀六重巅峰占据的先手优势给扭转过来。 可是现在,他便没有了这个机会。 因为凭直觉,七夜能够感受到,这一道光芒的威力,甚至要比头顶那两座“巨山”还要大。 无奈之下,他原本挥向上方的残星剑,只好改变方向,劈向身前朝自己而来的那一道灵光,造化仙绳。 残星剑的剑光,没有能够斩断造化仙绳,因为它没有给七夜这个机会。这就是一个灵宝的威力,当法宝有了灵性,就好比如虎添翼,威力倍增,攻击方式也更加巧妙。 残星剑是很厉害,甚至可能同样是伪灵器,但造化仙绳并不和它正面交锋。 绕字诀,造化仙绳从光芒中显露之后,就避开了正面的锋芒,转而缠绕上残星剑的剑身。 就像是一团面糊沾在了上面,七夜有心想要去斩断,却是有力无处使。 不仅如此,造化仙绳本身就有着极强的坚韧性,它在缠绕上残星剑之后,又继续向上缠绕,逐渐爬上七夜持剑的右手。 造化仙绳有造化之名,就是它能随机应变,是智慧之绳,夺天地之造化。 在绳内器灵的控制下,造化仙绳以残星为突破口,顺势赖上七夜,继而将整个身体全部捆绑了起来。 护体的燃冰焰?燃冰焰也不能对灵宝造成毁灭性的巨大伤害,甚至因为造化仙绳刻意对七夜身体脉络部位的钳制,他身上的火焰也渐渐熄灭。 “嘭!”被造化仙绳捆住的七夜,再经不住千重山和震天印的镇压,整个人被制在了地上。 “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六个法诀六重巅峰的长老率先倒地,他们体内的真气早就告罄。 岳三峰和钟不服也不好受,哪怕是登仙境,全力输出加持伪灵器,消耗之巨大,也是极为恐怖。 只有造化老人,只出了一次手,一次便制服了魔君七夜。 不管怎么说,在十二个剑圣宗长老的共同努力下,这个多次和剑圣宗作对的魔君七夜,总算是落到他们手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争抢,变数 “哈哈!”剑辰得意一笑,满面春风。他似有挑衅地看了一眼剑漫天,仿佛在嘲笑她的胆小。 有六个登仙境长老,和六个法诀六重巅峰的长老出手,还能有什么变数? 名誉,威望,那些东西剑辰都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这个处处和自己作对,却始终奈何不了他的七夜魔君! 而现在,这个不可一世的魔君,终于被镇压在了伪灵器的下面。 七夜被造化仙绳制住穴脉,浑身的真气运转不开,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魔君七夜,现在你身为阶下之囚,可还有什么好说的?啊?是不是说两句来听听?”剑辰俯下身子,对七夜现在的状况很是满意。 大意了。七夜没有搭理小人得志的剑辰,他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声。 从式微山出道以来,大大小小的险境经历得也不在少数,他一直很谨慎,所以没有犯什么大的错误。 可是小蓬莱、炼魔窟的一番事情后,他的处事方式,他的性格态度,都发生了变化,有实力,但似乎太自大了。 现在的自己,和狂妄无比的剑辰,又有什么不同? 万幸,万幸这一次剑圣宗派人把自己制伏,不然如若放任这种态度继续下去愈演愈烈,后果不堪设想。 七夜不希望,他也变成那种目空一切、王图霸业的功利者,什么阴谋算计也不是他所愿。 想明白了这一点,七夜眼中隐约可见的血丝随之退去,重新变得清明起来,这一次的挫折没有在他内心留下阴影,反而更加强大。 这就是七夜和剑辰的区别。 他们本来都是天才行列的修士,有着大好的前程,结果因为处事方式的不同,潜移默化了自己的性格。 这也是一种心魔,修炼过程中不断会有心魔的侵扰,看透了便能一飞冲天,看不透就只能在苦海中继续沉沦。 所以人人常说,修炼者的悟性比资质更加重要,就是这个道理。 悟性高者更能堪破心魔,不被前路的迷雾遮掩了正确的道理,有如头顶一盏指路明灯。 单单有资质,心性却很差的修士,就算能够在前期突飞猛进,到了越往后面,登上越高的山时,就越有可能被山风吹倒。 “你在笑什么!”剑辰可不知道七夜心里的这些想法,他只看到七夜脸上露出的笑意,恼了起来。 现在你是阶下之囚,我是掌控你生死的人,你竟然还能笑出来,是在嘲笑我吗! 心境,剑辰的心境已经乱了,自从当年小蓬莱的挫折失败以后,百息丹不能帮助其突破,不是因为潜力问题,而是他的内心。 没有一颗强者的心,只知道打压和嫉妒,已经失了修炼的真谛。 七夜当初在云州城韩家时,点出剑辰的状态,还真是一针见血。 “我并没有笑,只是你希望我笑,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再踹我几脚,而不会被手下人看到后,觉得你没有‘吃相’。” “你胡说!我明明看到……” “好了少主,现在平安将这个小魔头押回剑圣宗,挽回你的名誉,才是重中之重。” 造化老人制止了接近暴走的剑辰,说得语重心长,在他心里则是无奈摇头,若非对方的资质和身份,自己怎么会甘愿成为这样人的手下。 剑辰气极,他本来分明就是看到七夜脸上的笑意,或许是有抱着踹上几脚的心态。 但是还没有实施,就被七夜扼杀了! 不但扼杀,还顺便抹黑了一下自己,剑辰看到造化老人眼神中些许的失望,和身后剑漫天他们的揶揄。 “你也给我老实点,不要以为现在不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造化老人也注意到,刚才自己打断剑辰的话,等于是折了他的威严,为了补救,于是给七夜添了一鞭。 鞭子是造化仙绳衍化出来的,它既然名为造化,必然也有相应的神奇。 这一鞭抽在七夜身上,钻心的疼痛。经脉都被封住,他没有护体的真气,不过是俗体凡胎。 每被灵宝抽打在身上,就是一道血痕,这样的血痕,造化老人打了三道,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别这样虐待我们的俘虏,我可是还等着,父亲把他赐给我当奴仆呢。”剑漫天这个时候走上来,挡住了造化来人准备挥出的第四鞭。 她的手抚摸着七夜的脸颊,露出享受的神色,充满满足。 如果说这里还有谁,能够和造化老人当面对着干的,除了他追随的剑辰以外,就只有剑封雪的亲女儿。 造化老人被剑漫天挡住了这一鞭,脸上有些不岔,但仍好言好语地说道:“大小姐,这魔头恐怖如斯,刚不过这一会儿工夫,他身上就又有真气汇聚,如果不用造化仙绳将之打散,很难保他不会脱逃。” 狡猾的老头,精明的老头,造化老人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那就是千年的老狐狸。 他打七夜,不仅仅是为了给剑辰助涨威势,还是因为看出了七夜身上那淡淡的真气,虽然不多。 连造化仙绳制住经脉以后,还有天地间的真气向七夜汇聚,造化老人心里诧异,手上却毫不留情。 “剑漫天你还不让开,这是我的俘虏,不是你的男仆!”剑辰看着剑漫天现在的神色,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知道和剑漫天的对立关系,但他未曾没有想过,用自己的魅力征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很可惜,一个正常人的魅力,永远大不过一个魅魔,更何况是一个,被谢子清改造成的魅皇? 剑漫天感受到了七夜身上的魅力,在他被镇压之后,那种落魄的贵族气质,更是吸引住了他。 之前怎么没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突破登仙境,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变化?剑漫天心下疑惑,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想要保下七夜的决心。 他是魔君没错,他在韩家是想杀了所有剑圣宗人没错,但这和我想要拿他当男仆,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没有修为,只要身体受制,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你不用想了,回到剑圣宗以后,我会向父亲讨要的,看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剑漫天不屑地反驳剑辰,她有信心,剑封雪会答应自己得要求。 公开承认的女儿,有的时候,就是一种优势,表明了作为一名父亲的态度。 不少老家伙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支持剑漫天的人,包括副宗主在内,有半数以上,还有少数观望。 剑漫天心里打着算盘,要回沦为囚徒的魔君七夜,还有着另外一层用意。 造化老人亲自出手,想要为剑辰挽回损失的名誉,难道自己这一方,就一定要放任其做大吗,出手抢夺属于他们的战利品,难道不是很好的打压手段? “大小姐,这事关乎剑圣宗的威望,还请你不要儿戏。”岳三峰在剑漫天面前,再高傲也只得低声下气。 “在云州城韩家,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修士,还有参与婚宴的不少正道同道,怎么可以轻易放过!”钟不服也不服气,哪怕对面是剑封雪的亲生女儿,他依旧直言不讳。 剑漫天凤眸扫视了一眼两人,他们半低下头,既表示了对她的尊敬,又代表了自己的坚持。 “剑圣宗,难道每年死的人还少吗?死在自己人手上的修士,要比在外面对敌时,多上两倍!” “至于那些想要巴结我们剑圣宗,派来参加婚宴的杂鱼们,难道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他们想造反?” 剑漫天的两句话,就把两个人接下去的话给堵死了。是啊,剑圣宗死的修士,每年都有很多,相比较于死在宗门内的明争暗斗,在婚宴上死去的修士,不过九牛一毛。 至于为死去的正道同道抱不平,那更加是笑话了,是你们想要抱我的大腿,结果摔死了,能怪得了我? 岳三峰和钟不服不吭声了,他们知道在能言善辩这方面,自己不是剑漫天的对手,也不想彻底得罪她。 “咳咳。好了,这件事情还是等回到剑圣宗,听宗主的安排吧,我们在这里说上再多,也是无用。”造化老人轻咳了两声,算是默认了剑漫天的打算。 只要能够带回剑圣宗,给剑封雪过目之后,怎么处置七夜,又有什么说法呢? 挽回剑辰的名誉,不是挽回他在外面丢失的声望,而是在剑封雪心目中的地位。 剑封雪作为一派之主,他能够判断,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担当得起下一任宗主的位置,是亲力亲为、做事周全的儿子?还是贪恋男色、妇人之仁的女儿? 造化老人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剑漫天走的这一步臭棋,等于是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跳,就算剑封雪再宠溺她,对她的评价也会降低。 “喂,你摸够了没。”七夜把脸一撇,让开了剑漫天那双皙白凝脂的手,他的眉头蹙起,出奇意外地开口道:“你们商量了这么久,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你的意见?你一个阶下之囚,我们还需要征询你的意见?”剑辰正被剑漫天气得没脾气,听到七夜作为一个囚犯还敢这么嚣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七夜没有理会他,只是抬起头,看向了两边。 山路两旁的密林中,一粒粒小石子从山坡上滚落,滚到他们脚下。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废剑辰 一颗石子,滚落到造化老人的脚下,他低头,跟着抬头,眉头皱得很难看。 为什么没有御空飞行,因为大部分剑圣宗得修士,还都只是法诀六重以下修为,撇开他们不管,难免会被诟病,这对两个未来继承人的名望,都有影响。 而现在,好端端的山道,两边滚落下来石子,这事并不正常。 “戒备,不要麻痹大意,很可能有魔修接到消息,来营救这个小魔头。”剑辰看了一眼刚才开口的七夜,下达命令。 七夜一开口,两旁的山体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知晓了什么,谁会相信。 这一次,没有人反驳剑辰的观点,无论他们心里到底打着什么样的心思,在不让七夜逃脱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还未等众人再做出动作,滚落下来的石子之后,又扬起深黄色的沙土,铺天盖地而来。 石子,沙土,只是先头部队,紧接着它们的,是一声声响彻山林的兽吼,和连山体都跟着震荡的回响。 “原来是兽袭。”被凝重的氛围吓得大气不敢出的修士们,都长长吁出一口气,如果从山林里面的是野兽的话,那对他们这一群修士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造化老人没有出声,他凝神细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兽吼,似乎发现了什么。 “都给我戒备起来,这不是普通的兽吼。”岳三峰也发现了不对,寻常野兽怎么会闹出这样的大动静。 吼叫声很悠长,就像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能够让更远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一种实力。 “这里是什么地方。”剑漫天看了眼七夜,又看了一眼两边茫茫苍翠的山脉,开口询问道。 她的突然询问,却让几个资深的长老,慌不择乱地张大了嘴。 “这里原来是一处狩猎场,用来寄养许多珍惜的野兽,也是清薇派最大的一处野兽基地,以供内外修士进入探索和狩猎,是清薇派收入的来源之一。”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说明,为什么野兽奔袭会闹出这样的大动静。” “想想关押在后面的,那些不人不兽的女修们,难保这些野兽不也被做了手段!” 几个长老之间的对话,让周围原本放松下来的修士们,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那些兽女是怎么样的难缠,他们之前就深有体会。 牺牲几个同伴换来这种新奇的东西,满足一下自己畸形的需求,还能够接受。 要是来上几十个上百个这样的野兽,那就不是让人血脉喷张,而是令人头疼了。 野兽这种东西,捉了也没什么用,当坐骑的话难以驯服,当食物的话又没什么吸引力,纯粹浪费。 造化老人早在他们谈论完毕之前,更早一步下达了新的命令。“给我结阵防御,先看看来兽的数量和实力,第一波以试探为主,不要冒进。” 他可不是那些精.虫上脑、贪生怕死的修士,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帮助剑辰。 所以造化老人的目的很明确,保证七夜不被劫走,这就够了。其他修士的生死,有没有奇珍异兽需要收复,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造化老人是这里面修为最高、法宝最好的,没有人敢违背。 剑漫天和剑辰自然是不用动,他们站在沦为阶下之囚的七夜左右,作壁上观。 为头的野兽,也从树林里冲将出来,是七夜曾经在神秘区看到的,那个魔修化身而成的神力犀牛。 神力犀牛之后,豺狼虎豹一应俱全,都不是正常模样,要不是背上长了翅膀,就是头角峥嵘,要么便三头六臂,这些不是猛兽,而是怪兽。 “果然,堂堂清薇派,自诩不沾俗世,还是暗地里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哼,做这种试验,简直是有违天理,难怪会遭此劫数,看来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一个个剑圣宗的修士,在看到来兽的同时,心中对于清薇派的不满,终于攀升到了极致,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这些怪兽再丑,多少也会有人,死在它们手中。 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形成了潮,万兽奔如潮水。 “所有修士收缩防线,防止有人伤害到少主和大小姐,还有以防有人趁机救走小魔头,所有长老跟我一起,去清理这些蠢物。” 造化老人一声令下,所有修士没有迟疑,立即执行起来。 一十二个长老重新从人群里站出,他们是拘役七夜的主力,对付这些看似强大、实际相差甚远的怪兽,没有丝毫压力。 只是因为数量的原因,清理起来要消耗的时间,可能会长上一些。 六道光影,六道身影,一十二个长老同时出击,从十二个方向开始拦截。 岳三峰和钟不服的表现最为抢眼,甚至盖过了带头的造化老人。全因他们手中的伪灵器,那是大范围大威力的伪灵器,杀伤力巨大。 虱子多了会咬人,但是还没有听说过,谁被虱子活生生咬死的。 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在一十二个长老的一起出手下,就是登仙境的魔君七夜都要伏法,更何况它们。 “七夜,我看你搬来的救兵,似乎并不怎么样嘛,难道你以为,就凭这些杂兽,能够救你出去?” 剑辰从来不放过,能够讽刺七夜的机会,在他已经成为阶下囚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 七夜不说话,只是他看剑辰的眼神中,仿佛带着怜悯。 “你在找死!”现在造化老人他们一干人在外面,抵挡如同潮水一般涌出的怪兽,那些手下的剑圣宗修士也无暇他顾,剑辰想要下几个狠手,就只有另外一边的剑漫天能够拦阻。 剑辰看了一眼剑漫天,她似乎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想要打在七夜脸上。 剑辰的手挥过一半,被另外一只手牢牢抓住,一股刺痛彻骨的寒冷。 不好!造化老人第一个觉察到,身后防御阵内的异常气息,那股熟悉的气息,是属于被他们联手镇压的魔君七夜! “你!你!”剑辰万万没有想到,一个阶下囚的七夜,竟然能够挣脱束缚,还冲开了体内的封印? “这不可能,你身上的封印,是我剑圣宗特有的手法,如果不懂解开方法的话,是不可能解开封印的!” “这就是我说的,你愚蠢的地方。当一个比你强大的人,出现在你面前,还是杀气腾腾的时候,你应该做的是自保,而不是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废话。” 七夜冷笑,他的突然偷袭,剑辰根本反应不过来,也从没有想过要反应。 剑辰还在纠结七夜是怎么冲开封印的,七夜就已经将寒潮真气,全部灌输到剑辰的体内。 “小畜生,敢尔!”造化老人抛开身后的怪兽,他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御空遁回,却还是为时已晚。 一旁,剑漫天双手环抱,既没有阻拦七夜的意思,也没有帮助剑辰的意思,就这样和转身飞遁的七夜擦肩而过。 剑辰的手被制住,浑身被突然充斥的寒潮真气冻得僵直,连真气都无法运转。 自小蓬莱一役后不过三年时间,原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这样的程度。 “好好抱好你少主的大腿,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哈哈。”七夜也是登仙境,现在没有六道束缚自己的腿,头顶也没有山影印影封住,海阔天空自然是进退自如。 丢下这句话,他深深看了剑漫天一眼,整个人就化作一道遁光,向远处的山峰飞去,造化老人追之不及。 造化仙绳早就拿在了手中,却和七夜的距离越来越远,有了防备的七夜,肯定也不会给他第二次一击必擒的机会。 放弃了这一次绝佳的正名机会,造化老人连忙走到剑辰身边,将他搀扶起来。 “少主,你没有事吧,你有没有事!” “有……冰,冰,……”剑辰挣扎着开口,他的整个脸都被冻得青紫,说话很不利索。 造化老人皱眉,他将真气探入剑辰体内,脸色剧变。 废了,剑辰废了。 他的体内的经脉一片混乱,都被侵入的寒潮真气寸寸冻断,除了冰渣冰屑以外,再无半分真气存在。这个剑圣宗大弟子,正道第一的年轻登仙境,竟然就这样废了! 造化老人气结,他将赌注押在了剑辰身上,因为三年前的剑辰还有几分剑封雪的影子。 然而当他从小蓬莱回来以后,整个人的心性就发生了大变。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没有想到这一次对七夜万无一失的抓捕,竟令剑辰的经脉尽毁,成了废人。 不仅仅是七夜,不仅仅是他,所有参与这一次行动的人,都即将面临,剑圣宗宗主剑封雪的滔天怒火。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剑漫天,你该当何罪!”造化老人睚眦欲裂地盯着剑漫天,他大声地呵斥,直接叫出了剑漫天的名字。 之所以没有顾虑的去前方清扫,是因为七夜不可能出现状况。 就像剑辰所说,七夜身上的封印是剑圣宗特有,除了知道正确解开方式的人,无人能够脱逃。 刚才在七夜身边的,就只有剑漫天和剑辰两个人,七夜为何会恢复自由身,原因不言而喻,是剑漫天! 剑辰废了,两大派系只存其一,剑漫天成为最后的赢家,这是她选择帮助七夜脱困的原因,她又一次借刀杀人了。 这一次,七夜为了脱身,甘愿当了一把刀。 “造化长老,注意你的言辞,我会在父亲面前阐明真相,你保护自己的少主不周,还意图污蔑于我?” 剑漫天冷笑,她抬头看向七夜飞遁而去的那片天空,万里无云,分外晴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式微难归 七夜飞在空中,下方风云变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剑漫天故意在那个时候解开自己身上的封印,究竟图谋的是什么,他心里明白。 把剑辰废了,让剑漫天顺利独占鳌头,这是一招借刀杀人,七夜被当做了一把杀人的刀。 他的这一举动,一定会激怒剑圣宗,激怒剑圣宗宗主剑封雪,下一次再对他进行追捕的时候,将不会再是一十二个长老,六个登仙境这样的小打小闹,很可能会亲自出手。 但为了脱逃,他必须这样做,不然被押送回剑圣宗,情势同样不乐观。 或许七夜能够在之后,找到更为合适的脱逃计划,但时间不等人,自己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做。 不要说趁着剑漫天解开封印,不去干掉剑辰直接迅速逃遁,剑漫天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剑辰,定然会有所准备。 一旦这一次机会没有把握住,七夜就真的脱身无望。 所以他在剑漫天解开自身封印的第一时间,就打定主意,废掉剑辰以示诚意。 “多谢你的兽潮,才让我找到这样的机会。”七夜在一座无名山峰上停住了身形,有一个人早早等待。 风晓枣转过身,她的手中端着一串银铃,小巧清脆。 “不用谢我,不过是顺手帮你一下,作为取走这个风铃的代价。没想到你的女人缘还真不错呢,这么快就把剑封雪他女儿搞定了。” 风晓枣嬉笑,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七夜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她已经成为魅帝。 魅帝,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除了她自己以外,再难有人看出,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图谋。 “你在提防我?我可是小枣呀!”风晓枣看透了七夜的心思,泫然欲泣,模样仿佛和之前的冷淡大相径庭。 “魅帝风晓枣,我想我们之间可能要暂时告别一下了,我会去寻找到让你复原的办法。” 七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烦躁的心情压下,好歹也是魅皇之体,对抗起魅惑来,多少有些免疫。 风晓枣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垢道心的风晓枣,我也不再是当年赤子之心的我,这是病,需要医治。 医治这种病,需要强大的实力,来改变所有的现状。 “你要去哪里。”风晓枣不再嬉笑,神情严肃起来,仿佛刚才那个羸弱的少女不是自己,只是一个长得类似的双胞胎。 摇了摇头,把心里多余的杂念排除,七夜随口答道:“先找到师傅,弄明白他们这些大人物,到底在暗地里有什么阴谋,然后回第一魔域找到伊相,去解决由人蜕化成魅魔的问题。” 风晓枣沉默,她没有去对七夜的事情做出评价,只是安静。 她能魅惑万物,却魅惑不了七夜,因为他们曾经同为魅皇魅后,即便晋升成为魅帝,在这方面进展不大。 七夜说完,又看了一眼风晓枣,这个曾经善良纯真、如今千娇百媚的魅帝。 “那我们就真的,后会有期了。”拱手,没有再回头,三年后的第三次相遇,仍旧以告别告终。 风晓枣看着七夜破空而去的光影,眼神之中露出复杂,山巅的风大了些许,吹动得手中风铃叮当作响。这是她在清薇派正殿血池的时候,偷偷从七夜身上取走的。 换了心,有些东西更加明白,而有些东西,却更加模糊了。 … 故地重游,从来不是当时滋味。 七夜站在一条大道上,静静地站着,看周围被风吹得低矮的杂草,看环伺周围连绵的群山。 他本来可以看得更远,看得更高,但是他放弃了飞行,而是选择停下脚步,去近距离的感受。 这里,是青州;这里,是青州一条大道,通往一座山脉;通往的那座山脉,被取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式微山。 式微式微,胡不归。 君子风原本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剑仙殿易址,让他感觉再回不去,悲由心生,故此取名式微山。 没有想到一语成谶,不仅是剑仙殿回不去,君子风失踪,连徒弟叶七也成了魔修,式微山,真的是谁都回不去了。 式微山对面就是不归峰,是君子风用来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再去沾染外面的事情,十年来他也做到。 只是现在,不归峰就这样歪歪斜斜的落了一半,被凭空斩断。 七夜从昊苍口中已经听说,这是君子风斩断的,一剑斩断,没有再多用半分。 师傅的剑术很高,师傅的修为很高,师傅的心境,却被斩断了。 七夜还记得,当初初次下山,在克服脑中作乱的暴戾时,曾经回想起过师傅的观想,在他的世界里,最常观想的,就是这一座不归峰。 而不归峰被亲手斩断,这代表着他的心境,也被一齐斩断, 是为了救我。七夜明白过来,君子风让他前往小蓬莱,不是完全放任不管生死,在最后的时刻,曾经也准备动身前往,为此他斩断了不归峰。 如果不是被魔帝昊苍阻拦,或许今日,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吧? 七夜走在泛着沙尘的道路上,他的记忆也随着一步步的接近,如同泉水一般涌出。 先回一趟青州吧,去看看式微山怎么样了,去看看剑仙殿怎么样了,这是七夜刚刚重新踏足正道领域的时候,脑海中首先出现的。 因为许多事情,被耽搁了有段时间,但总算是回来了。 这里,是他第一次杀人的地方,杀的那两个,是西华山二鬼,其实是李家修士,也是魔师伊相的算计。 原来自己距离阴谋这么近,从来没有远离过。 这里,是镖师王步平和自己相遇的地方,当初他还只是一个刚刚修炼到法诀一重的毛头小子,对法诀二重的王步平,心中满是艳羡。 再往前走,进入式微山下,七夜的记忆也随之一步步的回想,那些曾经的点滴,才不过区区三年。 就已经物是人非。 这就是命运的力量,强大,蛮不讲理,让人喜怒无常。 修行,练剑,授课,读书,走上式微山,走进落了尘灰的剑仙殿,一个个地方都能勾起七夜心中的回忆。 最后,他来到了飞仙台,君子风和昊苍大战的地方,他接到消息离开式微山,前往小蓬莱的地方。 光洁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积雪,春天到来以后一切寒冷都将消融,有关雪的回忆,要等到今年冬季的时候。 斑驳的血迹,就算是过了这么久,也没有被风干,明显地烙在了那里。 七夜无法想象,当时两个法诀八重巅峰,站在最高端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战斗。 他们能把苍穹撕裂?还是能把山川震塌。为什么剑仙殿,飞仙台,有关于当年一战的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 七夜再往前走,想要从飞仙台上,好好看一看对面的不归峰,这是一种象征,现在被斩断了。 他刚刚走到飞仙台的边缘,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从他眼前流转而又很快消失,很难被捕捉。 可惜来人是七夜,他能够模拟任何被吸取过的真气,魔师伊相隐藏得再好的真气,也被他模拟了过来。 邪恶的气息,不属于剑仙殿,也不是对面不归峰传来,而是从两者之间相隔的山渊下传出。这种气息,不是正道留下的,也并不属于魔道,是全新的气息。 邪恶的气息,不属于正魔两道的气息,这让七夜想到了之前,在清薇派的遭遇。 魅魔,也不是正魔两道,而是另外的生物,占据谢子清身体的魅魔,也知道自己师傅失踪的消息。 难道它们,都是一起的,这邪恶的气息,一定是类似于它们的同伴留下的。 眼下的山渊不知有多深,这气息要传到飞仙台,早就淡得如同空气,也亏得是七夜,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不具备敏锐感知的真气,都有可能发现不了。 下去,一探究竟,这山渊下面,绝对隐藏了什么东西,是曾经自己所不知道的。 七夜回想到,曾经师傅经常在飞仙台上出现,又消失。年幼时候的自己,一直以为他是去了对面的不归峰。 如果不是去不归峰呢?难道师傅早就知道,这山渊下面的秘密?还是本来,就和他有关? 本来只是回来看一眼,留下自己曾经的回忆,没有想到在飞仙台有额外发现,七夜再不迟疑,一个纵身飞了下去。 如此深渊,也只有登仙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够安然无恙的着陆。 浓浓的雾霭挡住了下方的一切,七夜穿过一层层的谜团,来到最深处的山渊,这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因为山渊底部的原因,这里连火都无法点燃,无奈之下,七夜只好用燚火点燃一捆截断的藤蔓。 不同于一般的火,燚火能焚烧万物,并不需要自身以外的任何条件。 一道深邃幽长的道路,出现在七夜面前,两边狭窄的山壁,只够一人通过,这样的环境让七夜想到了在云州城,躲藏在山崖下方的蛇君。 难道所有阴谋,都必须要在山崖山渊这种地方,才能进行吗? 七夜忍不住腹诽,脚步却不曾停留,沿着小路和火光,摸索着前进。 路的尽头,被粗大厚重的、生长不知多少年的藤蔓,包裹住的一堵山壁,正对着七夜。 不,这不是山壁,而是一扇用岩石山壁制成的门,玄关之门!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绝对禁锢 七夜将厚重藤蔓全部除去,露出那一面比两边稍显平整的山壁,他将手覆了上去,开始模拟伊相的云水真气。 真气透过山壁渗入进去,里面果然别有乾坤,只是如此玄关,他并不知道打开的方式。 如果打开方式不对,会不会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七夜也无法保证。 无法进入,就不能知道这里面究竟藏有什么秘密,会不会和君子风的消失有关,还是说不为人知的东西。 七夜环抱着手臂,将燚火燃烧的藤蔓放在一旁,火光朦胧,他的脑海中苦苦思索,师傅君子风有没有不经意间披露过,有关这个石壁玄门的东西。 思前想后,如何打开玄门没有头绪,七夜倒是想到了一个东西,在小蓬莱打开的封印。 踏星青锋剑,剑十四式,这两样东西,本来就是君子风的,那么这山渊下方的玄门,会不会也和它们有关? 想到这里,七夜取出残星剑,犹豫起来。 不管它了,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下,不然站在这里也没有半点头绪。 虽然手中拿的不是踏星青锋剑,不过七夜还是决定先试上一试。于是他摆开姿势,运用剑十四式的招式,开始挥击石壁。 剑劈,剑斩,剑崩。 三招撼得山壁簌簌掉落石粒,那一面墙竟然如此厚重,连残星剑配合剑十四式都无法劈开。 不过好在,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正当七夜准备放弃,重新思考开门方式的时候,这一扇嵌在山渊底部的山壁玄门,突然向后移动了一道口子。 厚重的开门声,由山壁玄门和地面摩擦发出,在空荡的山渊底部回响,令七夜意外的欣喜。 成了,在没有踏星青锋剑的情况下,这扇门竟然也被打开了。 门开的口不大,里面还是一片漆黑,不过七夜没有犹豫,一个闪身蹿过那道露出来的门缝,闯了进去。 在七夜进去之后,那扇门又“轰隆隆”的关闭,在外面看不出变化,连残星剑的斩痕都不曾见着。 入门,里面的光线要比外面黯淡,仓促进去之下,七夜没有携带藤蔓,没有办法使用燚火来照明。 不过好在,里面虽然黯淡,但至少还有光线,不像外面昏暗一片,等七夜渐渐适应以后,还是能够缓慢在其中行走起来。 门内的地方很大,在被门外两边山壁挤压了半天之后,再走进这里,有种豁然空旷的感觉。 洞内有风,说明不是完全封闭的,还有另外一个出口,七夜心里冷静下来,逐步往前开始摸索。 越往前走,七夜才发现,这洞内的微光并非是阳光透过缝隙照耀下来,而是一座座雕塑,是雕塑的眼睛在发出光亮。 这和极冰域内,冰雪宫殿前的那几尊冰雕,有异曲同工之处。 七夜小心戒备,但雕塑除了能够发出微光以外,并没有再出现其他什么情况。 雕塑的数量不少,相距的间隔也很远,故而光亮一直得不到增强,七夜只好按照雕塑的位置,一步一步地向前摸索,以期发现些什么。 终于,在最后一个雕塑消失之后,前方道路开始变得一片漆黑,七夜只好消耗真气,召出燚火来查探。 黑黢黢的山腹乾坤开始变得亮堂,又是一扇大门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不再是什么玄门,而是一扇古朴的石门。 古朴石门上搭着两个环扣,看来只要拉动,就能够把门打开。 在石门的上方,有一个同样石质的匾额,上面不知是谁刻画了三个大字“封魔殿”。 封魔?自己现在不就是一个魔修吗,难道还要走进去,自觉被封印起来? 看到这个名字,七夜脸上有些发苦,师傅在这山渊山腹之下,居然还弄了一个封魔殿,他是将抓来的魔修,都关押在这里了吗? 想想也有几分道理,血屠河有血牢,第一魔域有十八层炼狱,每个地方都有一处关押囚犯的地方。 剑仙殿半隐式微山后,原本七夜以为师傅不会弄出这样的东西,没有想到它竟藏得这么隐秘,建立在山渊底下。 七夜在封魔殿门前停了下来,他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里面可能是君子风捉拿的无恶不赦的魔头,一旦打开封魔殿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万魔齐出,为祸苍生?自己在第一时间,是否会受到波及? 但是万一里面,有关乎君子风的消息呢,或者消失的君子风,就藏身在这封魔殿之中呢! 赌了,反正我是魔君七夜,里面的魔头不看我面子,至少也应该忌惮一下第一魔帝昊苍的名头,至于下一步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罢,七夜不再迟疑地握上门环,用力向两边拉开。 一道光线从门缝中露出,照亮了七夜的眼睛,里面不再是漆黑的黑暗,而是明亮如白昼。 石门拉开五分,七夜的手却从门环上松了下来,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门内,嘴巴微微张开:“这是什么情况!” 门内,没有想象中那些无恶不作、罪恶滔天的大魔头,没有一开门后蜂拥而上的恐怖。 首先进入七夜眼中的,是一副非常奇怪诡异的画面。 所有东西,都仿佛被定格住了一般,一动不动。这里的东西,包括三只眼睛的尸狼,半个身子的虎豹,黑炎腾腾的鬼鹰。 当然,还有一只猫,黑色的猫。 “老黑猫!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故猫,七夜也是一阵惊讶,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人一猫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 那些被定格住的东西,不就是当年在墓村,被黑猫带走的一帮尸兽吗! 七夜说完,没有人应答,那只狡猾又神秘的老黑猫,同样没有说话。它的身子不知用何种方法,停滞在了半空。 七夜耸了耸肩,继续拉大石门,直到足够他整个身子挤进去,他的脚第一次迈入封魔殿。 一步,两步,七夜整个身子都走进封魔殿中,消失在光明下,远离背后的黑暗。 七夜活动了一下身体,他没有像那些尸兽一样,被莫名定格在原地,还可以继续走动。 于是他能观察到,不少尸兽嘴边垂挂着的哈喇子,不小心擦碰后散落在空中的动物毛发,身上蒸腾的火焰和尸气,它们都无一例外,定格在了那一个刹那。 七夜走到最前,那是老黑猫的地方,它整个猫身停在半空,眼睛里面还有欣喜神色没有退却。 看到这样的老黑猫,七夜感觉心情很好。 “臭小子,快去给我解开禁锢!”一道恼羞成怒的声音,突然回荡在七夜的脑海中。 没错,是脑海中,不是耳边,七夜忽然听到脑海中有声音响起,他听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有过交易的老黑猫。 “你能说话?”七夜惊奇,他看到老黑猫连嘴巴都动不得,模样滑稽。 “废话,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能说话的样子吗?快给我解开禁锢,我在这鬼地方真是呆够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年离开墓村大阵之后,你们不是飞走了吗,怎么会到剑仙殿这边来。” “先不要管这么多了,你快去给我解开禁锢!” 对于老黑猫这种自来熟的无理要求,七夜从一开始就是拒绝的,回绝得非常干脆。 “不行,你被禁锢在这里,说明你肯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还有这些尸兽,我看你们的模样,像是几百年没有看到食物的饿死鬼,朝一个方向扑过去……” 七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目光放向前方,老黑猫扑过去的方向。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被高大的尸兽们挡住了视线,现在走到最前面,他才看到所有尸兽包括老黑猫,他们扑过去的方向,是一把插在石台上的剑。 仔细打量,不能算是剑,而是粗糙的剑胚,没有经过打磨。 这封魔殿究竟有什么威能,老黑猫它本来已经脱困,为什么又会被困在这里,它们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七夜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当初被老黑猫利用,破除了墓村大阵的镇压,令它从中逃脱。 现在老黑猫装作熟稔的样子,还不是一样想利用自己,再次帮助它解开禁锢? 不得不说,他们两的事情,每一次都围绕着封印、禁锢、镇压这些话题展开,也倒是巧。 “我没有!我不过是……”老黑猫在七夜脑海中大叫了一声,随即声音又蔫吧了下去,“我不过是想救出更多的族人罢了。” “原来你的族人,被师傅封印在封魔殿,你还说你没有什么企图!” “我的族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凭什么你们人类的修士要拘役镇压我们,凭什么人类就可以一家独大,我们也是这片天地的生灵!” 老黑猫似乎很气愤,来来回回在七夜脑海中咆哮了好几遍,七夜很无奈不知道怎么屏蔽这种精神交流。 发泄了一番,似乎被禁锢在封魔殿三年的怨气少了不少,老黑猫这才放缓了语气,又开始和七夜谈交易。 “叶小子,我知道你没事不会来这里,是因为你师傅失踪了吧。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除了有些不能说的以外,作为交换条件,你去拔下那封印封魔殿的剑胚,怎么样?” 老黑猫的声音依旧那么猥琐,不过在七夜的脑海中,却是翻天覆地。 它知道师傅失踪的秘密,它还知道什么,什么叫不能说的以外? “好!”没有迟疑,七夜甚至没有多考虑片刻,他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弄清楚,这一件件联系起来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当年之事,源说 老黑猫现在整个身子都被禁锢住,有如定格在空气中,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传入七夜脑海中的声音带着诱惑,除此以外也没有任何波动,难以区分真假。 “当年,君子风曾经进入过封魔殿一次,那时候他浑身带着伤,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 随着老黑猫的叙述,七夜的脑海中随之浮现出,带伤的君子风进入封魔殿的画面,这仿佛是本来就存在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回忆。 这是老黑猫的能力,就算它浑身被定格在一处,仍无法阻止精神的波动。 君子风的身形有些踉跄,他推开石门以后,没有继续前行,而是依靠在一旁的石壁边,轻微地喘着气。 剑仙殿的殿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但老黑猫是何等眼力,它的精神能够不被禁锢,自然是将一切尽收眼底。 “真是狼狈啊,堂堂剑仙殿的殿主,你竟然会伤成这样,反倒让我有些好奇,是谁伤了你。” “第一魔帝昊苍,他选择了妥协。”君子风的话一如既往的简短,但话中失望的情绪却第一时间传达。 “妥协?那是必然的,就好比是你,如果不选择妥协的话,难道还能看到前路和希望?” “我君子风就算再如何不济,也不会就这样妥协,如若不然,我为何要秉承天地意志,去建立这一座封魔殿!” 君子风的语气开始有些激动,因为受伤的缘故,反而呼气变得急促。 和他说话的老黑猫,一时没有再继续开口,似乎对君子风现在谈论的话题,兴致不是很高。 “和掌秤人那种东西为伍,就是你所说的,秉承天地意志?”突然,老黑猫开口了,依旧是嘲弄不屑的语气,带着强烈的鄙夷。 “至少,这封印所用的天外陨铁,是天地异象赐下的奇宝,天生克制你们。” “若不是这样,难道你们人族,还能在这片土地生存到现在!”老黑猫的声音骤然增大,如同闷雷一般的咆哮。 君子风苦笑,他明白老黑猫的怨气,甚至可以说是仇恨,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 有些事,好比是天意,不能去违背逆转,只能屈从。 想到自己刚才还气愤于昊苍的妥协,现在又何尝不是屈从了命运?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的。” “我被昊苍所伤,这样大的动静,一定会把它们引来,这一次的命运将无法避免。” “它们只不过是想要报复,并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踏星青锋剑已经被昊苍夺走了,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小蓬莱那一处的封印,这是它们的条件。”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像预计的那样发展,命运就是变数,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开了个头……” 君子风和老黑猫的对话,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里面包含的信息,也只有他们两个能明白。 哪怕现在老黑猫用精神在七夜脑海中重现,他们的这一段对话,仍旧理不清楚头绪。 “它们是谁,想要做什么,师傅的失踪和它们有关?”既然不能全部弄明白,就把最关键的东西搞清楚,七夜在脑海中,开口询问道。 没有想到,老黑猫对于七夜的问题,却直接拒绝了。它甚至停止了在七夜脑海中的回忆。 接下来君子风一定和老黑猫谈了更多,可能是事情的真相,但被老黑猫隐去。 “你这种交易,我不能够答应你!”七夜气极,眼看就要弄清楚真相,老黑猫却把关键的地方给省略掉,这种态度,是做交易的态度吗? “我这是为了你好。”老黑猫的口气语重心长,“有些东西,不到那个层面就去接触了解,是大忌!” “我不管什么大忌不大忌,你应当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这是一场说好的交易!” “交易之前我便说过,能说的东西,我都会告诉你,但是这些东西我不能说,它会让我自己也引祸上身。” “哪怕是救不成你的族人?”七夜和老黑猫谈判到最后,终于开始威胁,他要让老黑猫开口。 沉默,老黑猫的声音在七夜脑海之中沉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七夜单纯的臆想。 老黑猫的身体还是定格在空中,眼睛一眨不眨。 是的,哪怕,救不成族人。 老黑猫的坚决态度,让七夜始料未及,他原本以为族人是老黑猫的一切,不然它也不会这样拼命想要让七夜解开封印,救出族人。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老黑猫不惜放弃自己和族人的一线希望,也不曾松口。 是什么东西,让它忌惮成这样,还是有什么威胁,甚至比它族人的自由,还要来得重要? “好吧,那你告诉我,师傅后来又跟你说了什么,他和你说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一点嘱托吧!” 最后,还是七夜妥协了,因为只有老黑猫在君子风失踪前见过他,也只有它能够给自己带来,更多关于君子风的信息。 老黑猫在心里斟酌了片刻,还是避重就轻的,将一些能够告诉的东西,告诉了七夜。 “你师傅最后离开的时候,曾经嘱咐过我,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发现这里,便可以用今天的事情作为条件,以换回我和族人的自由,他对当年的事情也很抱歉。” “你师傅还给你留下了两句话:‘不要来找我’,和‘小心谢子清’。” 七夜盯着老黑猫,它的眼睛一眨不眨,当然,被定格在半空中,是眨不了眼睛的。 只是老黑猫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他根本分辨不出。因为那一句“小心谢子清”,很有可能就是师傅君子风的原话,他也看出了谢子清的状态不对,心里有了怀疑。 只是上面的这些,七夜无法做出判断。 “我能够相信你吗?”七夜沉默,他需要做出抉择,到底是遵循师傅的意愿,还是揭破老黑猫的谎言。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我说的,都是事实。” “上一次在墓村,你曾说过九归寒潮诀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你知道多少?” 无法判断,七夜只好再压榨点老黑猫的价值。 “唉,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也罢也罢,为了今后你能不那么快死掉,我就把我知道的,关于九归寒潮诀的一些东西,再告诉你吧,你可要仔细记好了。” “这也是我从家族的古书上看到的,天地初开之际,有一本《万物源志》的奇书伴随而生,它记载着天地间最不可思议的事物,和构成这个世界最根本的元素——土气水火。” “后来因为信息太过庞大深奥,被有大智慧的学者,将其划分开来,又有了《万物志》和《源说》。” “再后来,由于天地诞生生灵的野蛮侵占,《万物志》中的许多事物都已经消失。至于《源说》,这本神秘的书籍则在战乱争斗中遗失。” 七夜觉得,老黑猫从来跟他都不是一个世界的,它所说的这些东西,完全是从未听过的,闻所未闻。 他知道天地是由各种元素组成的,但什么最根本元素、《源说》等东西,都不曾在书籍中出现过。 “你是说,九归寒潮诀就是《源说》?” “确切的说,它是《源说》中,四大最基本元素关于中水的概述,不知为何被分离出来,形成单独的法诀心法。” “当九归寒潮诀修炼到极致,你就可以掌控天地万物中最根本的四大元素之一,水。到了那个时候……” 老黑猫说到这里不再说话,它相信七夜已经能够明白过来。当掌握了构成天地的元素,到那个时候,还有什么能够和自己抗衡,成就无上的至强者,占据四分之一的天地。 不得不说,老黑猫很会做生意,它从来不讲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是一些空头。 就像画了一张大饼,给七夜看着充饥,勾起他的食欲,却没有任何有帮助的地方。 但你要想反驳,它确实又把许多从未听说的东西,都跟你全盘托出,责备的话也没有理由。 “我会帮你解开封印的,只要拔出那剑胚就行了吗?”七夜站在老黑猫旁边,和它“说”了这么久的话,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样被定格在半空,无法动弹的,不过想来也和那插在石台的剑胚有关。 “对,只要你拔出剑胚,就算是完成交易。”老黑猫的语气平静,它似乎不怕七夜会反悔。 事实上七夜也没有准备反悔,无论老黑猫之前的那一番话,究竟是真是假,它在七夜心里还是起了影响。 既然君子风希望他来解开封印,给黑猫和它的族人以自由,哪怕只有一半真实的可能,七夜也不会违背。 向前又走了几步,石台距离七夜现在站立的位置并不远,伸出手臂就能够着。 这个时候,石台上的剑胚忽然动了,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受到了何种感应,激起了它的反应,连石台都跟着震荡。 七夜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数,他本以为自己会像老黑猫它们一样,被定格封印在封魔殿。 然而,剑胚颤动了片刻后,旋即径自从石台上离开,化作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七夜,和他手中持着的残星剑撞在一处。 从剑尖,到剑身,再到剑柄,没有铮然有声的碰撞,两把都不甚美观的“破剑”,融合在了一起。 剑胚和残星剑,它们居然相互融合成了一把,还是残星原来的模样,只是剑身那种烧焦的黑色,已经复原成一种漆黑如墨的色泽,更加深邃锋利。 还来不及感受残星剑和剑胚融合后的变化,放置剑胚的石台又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连整个封魔殿都晃动了。 老黑猫,尸兽,以及被封印了不知多久的族人,它们身上的封印,解除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胡来的组队 石台震动,封魔殿摇晃,整座隐藏在山腹内的密室,仿佛要倾塌下来一般,摇摇欲坠。 过了好久,晃动才平息下来。 这个时候,老黑猫早就不见了踪影,在七夜拔下剑胚的同时,他身上的禁锢封印就被解除,重新化作了一团黑气。 而现在,不再是一团黑气,数团大小不一的黑气,绕着七夜转了几圈,又重新汇聚在一起。 “小子,这一次算我欠你的,如果你能活到下一次我们见面的话,我们黯族会给你一份厚礼。” 老黑猫的声音从汇聚的黑气中传出,语气仍旧是那么令人不爽,似乎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它丢下话,又像上次在墓村那般,直接一股黑气冲天飞去,消失在茫茫天际,这一次走得更加干脆,连手下尸兽都没有带走。 至于老黑猫所说的族人,所谓的黯族,他只看到了数团黑气,其他一无所知,未曾看到本体。 刚才那句“如果你能活到下一次见面”,也让七夜很费解,难道老黑猫已经预料到,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 失去了老黑猫的尸兽,有如失去了领袖,全部都暴躁动乱起来。 七夜抽出残星剑,一剑一个,把近身的尸兽全部劈翻。融入剑胚后的残星剑,威力教之前更加强悍。 封魔殿已经没有作用,失去了剑胚,也就没有了镇压封印的能力,而应当封印起来的黯族,也被七夜全部放出。 头顶震脱的封魔殿殿顶,一道阳光从上面直射而下,照亮了殿内一隅。 老黑猫和他的族人,已经将山腹中的道路打通,倒是省却七夜再往回走的功夫。 踏步,起身,沿着照透进来的光束,七夜也化作一道流光,从山腹内打通的通道中,离开山体。 … 重新回到剑仙殿,七夜将这一行的收获和思路,重新整理了一遍。 收获就是那个剑胚,被残星融合之后消失不见,究竟在它身上发生了什么,七夜没有办法知道。 不过从老黑猫的回忆中,那个封印它们的封魔殿剑胚,一定就是天赐奇宝的天外陨铁,和君子风的踏星青锋剑有着同样的材质,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打磨出锋刃。 残星剑吸收了剑胚,它本身也就带有了和踏星一样的效果,对老黑猫它们这种生灵的克制。 至于思路和消息,这可以说是七夜从魔域闯入正道领域之后,收获最大的一次。 他一直想要调查君子风失踪的原因,现在也有了一些眉目,就是老黑猫口中的“它们”。它们究竟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现在还不知道,但至少有了方向。 君子风失踪之前,说过魔帝昊苍选择妥协,那么看来,昊苍应该也知道君子风失踪的原因。 之所以没有告诉自己,一定也和老黑猫一样,有着什么样的顾虑,亦或是自己的实力不足以知道。 还有一点,七夜曾注意到,老黑猫在称呼掌秤人的时候用的是“那种东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种种新的信息,被七夜储存起来,现在还联系不上,但他相信,只要继续调查下去,总会有一天能够真相大白。 “师傅的事情追查到这里,我也没有了头绪,要想知道它们是谁,只有问老一辈可能知道的修士。” 老一辈修士中,知道这类消息的人也不会多,除了顶端的那几个以外。而这群人中,最有可能知道的就是剑封雪。 剑封雪现在一定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怎么会肯告诉他相关的消息。 还有一个人可能会知晓,七夜忽然想到,那个被称为第一魔域的智慧,有着魔师之称的伊相。 伊相博览群书,脑海的记忆不知凡几,他更是和昊苍一个时代的人物,那些神秘的东西没有他不知道的。 正好,风晓枣成为魅帝的事情,自己成为魅皇的事情,也需要一并解决。 从魔域出来有一些时日了,既然弄清楚了师傅失踪的原因,之后的事情,就是调动人手去调查了。 做完决定,最后留恋得看一眼式微山剑仙殿,七夜知道,式微终归是式微,回不去的东西,再如何留恋也找不回来。 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他不再回头,直接从飞仙台离开,融入到苍茫无际的云雾中。 … 御空飞天的感觉,当心情豁达明朗之后,也跟着好了起来。 天上有最清新的空气,能俯瞰下方的大好山河,还有着极快的赶路速度。 从青州直接去魔域,不用经过其他地域,一路向西便可,七夜的速度不慢,已经飞过了一半的路程。 这个时候,前方隐匿在云层之中,似乎有淡淡金光闪烁,只是一闪而过,如果不去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端倪。 七夜从来都小心谨慎,尤其是在被剑圣宗围剿一役之后,他随时都防备着,可能卷土重来的剑圣宗。 当看到金光的那一刹那,七夜手中的残星剑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能施展的剑十四式捏在手中,他一个俯冲,从天空落下,向地面冲去。 有人利用丝线一样的法宝,想要埋伏自己,那么我就直接杀将下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从云端落下之后,有三个人站在空旷的平地上,向高空张望,其中一人的手中,同样还连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黄丝线。 就是你们,这是想要趁火打劫?正道果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看到正主,七夜的杀心被激起,好歹是他谨慎,发现了隐匿在云雾中的金色细线,不然岂不是死不瞑目? 三个抬头张望的人,也看到化作流光向他们俯冲过来的七夜,三个人脸上先是一阵欣喜,接着骤然色变。 “兄台还请停手,当中有误会!” “道友不要冲动啊,那金线不是为了拦路杀人。” “快收了金线,快收了金线。” 三个人一看到怒气冲冲、根本不带停滞的七夜,和他手中那柄现在威风凛凛、一看就非凡寻常的残星剑,一边向后飞遁,一边慌忙解释。 “误会?要不是我谨小慎微,发现了藏在云雾中的金线法宝,现在已经被你们当做蠢死的肥羊了吧!” 七夜怒斥,他看着三人脸上的神色,其中两人竟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还有一人面露尴尬。 “咳,那金线是我放在云端,用来召集登仙境修士的,它是软丝,没有杀伤力。”面露尴尬的那人摊开双手,给七夜看那收回的金线。 没有锋利的寒芒,除了一点淡淡的金光以外,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威力。 “但凭你一口之言,我怎么能相信,说不定这就是你们的障眼法,现在事情暴露,还想再做手段?” “道友,我们并非和他一伙,实乃是被他这坑死人不偿命的金线,给骗下来的。”说话之人有些愤愤,他看着前者,语气不善。 “没错,我当时尚且在赶路,没想到一头撞上这金线,好歹没有什么威力,不然早就是丢了性命!”第三个开口的人,说到这件事情仍是心有余悸。 听到他们三个人的说法,反倒让七夜有些惊讶,这三个人竟不是一伙?还是他们新的阴谋手段? 见七夜还不肯信,使用金线的那个修士,只要又继续解释道:“道友,我拦你们下来,确实不是故意,而是有大机缘,需要你们一起帮助。” “嘁,又是这番说辞,早先拦住我等的时候,同样是用这一套,可是等到现在,也不见什么机缘。” “这不是人数不够,无法前往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使用金线的修士苦恼地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什么让他肉疼的事情。 “要不是看你把仙液当水送,我们早就把你给收拾了,哪里还会忍到现在,哼!” 仙液?七夜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咯噔一下。这东西他曾经在魔域时,听伊相谈起过,是给登仙境以上修士使用的,能够增涨修为的宝物。 登仙境以上,再想要有所突破,就不是真元的问题了。 登仙逆命之后,体内的真元已经逐渐开始被仙元取代,当真元全部转化为仙元的时候,就是突破到法诀八重的时候。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来完成。 而仙液,就是用来转化真元,将其变成仙元的稀罕宝物。 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法诀七重的修士,能有这样的好宝物,还送人?他为何自己不用。 果然,当那个修士开口说到仙液的时候,七夜身上蛰伏的杀气已经弱了不少,对面三个人能明显感受到。 “道兄,是这样的,我拦下你们,只是为了找到符合条件的同伴,一起去寻求机缘。首先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元三通,这两位朋友也是被我拦下,召集过来的。” 经过元三通的介绍,七夜也了解到,另外两个修士分别叫岐黄和石荡。 元三通之所以用金线拦截御天飞行的登仙境修士,就是因为他发现了一处神秘区。 这处神秘区之前从未有人发现过,是在青州和魔域接壤的地方,很偏僻。他第一次进入,因为准备不够充分的缘故,只得了些许好处,就是他赠送出去的仙液。 这一次,神秘区第二次开启,元三通准备充足,但他没有几个朋友,只好想出这中方法来召人。 元三通修的是火系神通,按照他的说法,在这神秘区内,需要四种基础属性神通的配合,故而需要挑选。 那些被他拦下,却没有被选中的人,都被赠予了一瓶仙液,给打发走了。 当然也有不开眼的,想要仗着修为强抢,结果显而易见。 岐黄和石荡,一个修的炼气诀,一个修的泰山诀,恰好分属四大基础属性中的气和土,现在他们这个队伍,唯独少了一个水属。 水属常见,但能修炼到登仙境的,少之又少。 好巧不巧,七夜修炼的九归寒潮诀,恰恰就是老黑猫口中,《源说》散落遗留下来,最纯正的水属修炼法诀! “既然夜兄修炼的是水属功法,那咱们这土气水火四大基础属性,就都凑齐了。” 元三通兴奋地说着,从纳袋中取出一瓶仙液交到七夜手上。“这是事先给的好处,大家都有一份,进神秘区之后,找到跟谁属性相近的仙藏就给谁,你们意下如何?” 这一处神秘区,里面主要的宝物,就是助于真元转化为仙元的仙藏,元三通在外面把话说明白,也好省却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方法很公平。”想来之前元三通已经和岐黄、石荡说过,所以他们都把目光看向七夜。七夜思索了片刻,便同意下来。 队伍总算凑齐,四个人一拍即合,由元三通引路,立即向神秘区进发。 第一百七十章 仙道河凝元 元三通发现的神秘区,位置着实不好找,哪怕是四个人走了半天,也好不容易才抵达。 为什么用走而不是御空飞行,因为他们怕吸引到可能的注意。 无论是谁,都不希望再多出来分一杯羹。 哪怕是元三通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神秘区需要四种基础属性配合的话,他都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毕竟里面可都是最最难得的仙藏。 仙藏是总称,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提炼身体中的真元,将它们凝聚成仙元。 一路上七夜已经了解到,元三通上一次进入之后,只在仙道河中取了一坛仙液,洗了一个澡,再无收获。 那一坛仙液也被他分成了许多小瓶,三三两两用得差不多了。 一想到自己手上那一小瓶仙液,是元三通洗过澡的仙道河中取来,七夜突然觉得感觉怪怪,连初获时的喜悦都一扫而空。 另外岐黄和石荡两人,脸上也有些不正常的神色,很是古怪。 元三通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是一门心思动员另外三人,把神秘区里面说得天花乱坠,到处都是宝贝,只等他们去拿。 七夜也了解到,除了他是刚刚突破到登仙境的修士以外,另外三人的修为都各有不同。 元三通因为在仙道河中洗了个澡的缘故,他体内转化的仙元也最多,登仙境的修为最是醇厚。 岐黄和石荡两人,也多多少少都转化了仙元。 只有七夜,体内还是真元,至于仙元那是空空如也。 本来,如果元三通没有说之前那番话,现在自己已经把仙液吞服下去了,至少能够帮助体内真元转化为仙元,聊胜于无。 不过现在,七夜只是庆幸,好在没有一时冲动,喝了别人的洗澡水。 “我们四个人里面,夜道友的修为最低,你就走在队伍中间,如何?”一进入神秘区,元三通和七夜商量道。 他们早在路上的时候,就各自说明了情况,这毕竟关乎一个队伍的磨合,容不得半点差错。 七夜虽然修为最差,但他毕竟是罕有的水系登仙境修士,对于神秘区的探索,有关键性的帮助。 也是居于这一点的考虑,他们才没有选择放弃七夜,如果让他们知道,七夜修炼的是《源说》水系总纲,还有一柄伪灵器残星剑在手,估计会大吃一惊。 七夜点点头,元三通说得这么露骨,他却没有半分不满。 这就是一只队伍,寻求机缘的队伍,不需要客客气气谁都讨好,只为了效益的最大化。 走在队伍的中间,也就意味着另外三个人对他的保护,当遇到四个人都能够使用的东西时,自然也就少了一份优先争取的权利。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在没有找到仙藏之前,考虑太多这些东西毫无用处。 神秘区很大,作为一个能让登仙境强者都眼馋的地方,里面的危险,不是生死关那没有油水、随意进出的神秘区可以比拟的。 七夜被元三通和岐黄、石荡围在中央,一路走来要比探路的元三通轻松许多。 打量着三人的样貌,都是非常年轻的模样,登仙境强者可以改变年龄,看不出确切的年岁。 三人之中,元三通手上依旧拿着那一捆金线,让其他三个人脸上都有些郁郁。 是谁信誓旦旦的说,那金线是软线,没有任何的杀伤能力,现在还抓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前进,要说这金线没有杀伤力,骗谁呢! 岐黄手中拿的是一个丹炉,小巧玲珑的模样刚好盈盈一握,他走在七夜后面,老神在在地盯着丹炉。 丹炉内红光流转,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酝酿,不知道究竟是何物。 走在最后的是石荡,作为修炼土系功法泰山诀的他,最拿手的就是防御,也被分配到一个适合他的职位。 熟门熟路的元三通,带着三个新招募的登仙境修士,四人很快穿过最初的神秘区,来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大河边。 “这就是仙道河,我上次就是在里面洗了个澡,然后带了一坛水出去的,再想多装却是不能装了。” 七夜忽然觉得,元三通就是一个大忽悠。 这一路走来,连一点危险都没有遇到,就来到“传说中”的仙道河,一条大河的仙液。 也就是说,这一条仙道河,是给进入神秘区所有修士的奖励,没有半点风险,换句话说,在拿走这白捡的便宜之后,元三通就再无所获了! 其他两个登仙境修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三个人脸上都挂着不悦,看向元三通。 “嘿嘿,嘿嘿嘿嘿。”元三通不好意思地挠头,有些心虚地答道:“上一次确实是准备不足,我在第一关的时候就闯关失败,被传送了出来。” 看到另外三个人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他忙用肯定的语气继续说道:“但是,我在传出去的时候,已经看到后面的景象了,仙藏就在后面,我没有骗你们。” “但是你用最廉价的仙液,当做宝贝送过我们,还在里面洗了一个澡!” “额,这个……这不是带你们也进来了吗,你们也可以在这里面洗上一个澡嘛。” 元三通语气苍白的辩驳,他确实用洗澡水忽悠了不少人,看他那么大方地送仙液,本来以为是大款,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充大头的家伙。 “噗通!”当岐黄和石荡还在为元三通的欺骗而愤愤不平的时候,七夜一个蒙扎钻入仙道河中。 岐黄和石荡反应过来,也先后跳入水中,先把眼下的好处占了,之后再找元三通算账。 七夜一进入仙道河,就感到体内的真元躁动起来,一粒粒化作蓝紫色幽光的真元,纷纷贴在经脉上,几欲冲出肌肤。 从外面看,他身上隐隐浮现起了一层蓝紫色的光芒,都是颗粒状的真元散发而出。 仙道河内,有玄而又玄的气息,从外面传来,仿佛也被七夜身体上的真元吸引,重新包裹了一层。 因为这一层的包裹,七夜原本蓝紫幽光的身躯,再次变得朦胧起来。 这就是仙藏,仙道河内也有少量的仙藏,帮助真元转化为仙元的仙藏。 七夜闭上眼睛,去慢慢感受,一粒粒颗粒状的真元,在仙藏的滋润下,逐步转化为仙元,不再是蓝紫的色泽,而是变成了深紫。 一粒,又一粒,微小的真元颗粒都被七夜调动起来,努力去接触仙道河,和河内的仙藏。 七夜不知道,在他闭上眼睛认真转化真元的时候,包括岸边的元三通在内,其余三个人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太离谱了吧,我当时在河里洗澡的时候,不过是给我转化了百粒仙元!” “我只有一百五十粒!” “我一百七十粒!” 岐黄和石荡早就从仙道河内上了岸,仙元的转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百十粒的仙元对于体内浩荡成海的真元,不过是九牛一毛。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对仙藏如此热衷。 然而,让他们嫉妒无比的是,那个还在仙道河中,浑身都变得迷蒙,如同包裹上白色雾布的七夜。 仙藏转化真元的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百来粒不过片刻就可完成。 七夜在仙道河中这么久,他又究竟能转化出多少的仙元,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了谱。 说不定,说不定等七夜再从仙道河中走出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四个人中修为最低的那个,一举超过了所有人也难说。 这就是登仙境之后,为什么有人可以一日千里,而有的人则只能困死在这一境界的原因。 一切,都是因为资源,转化真元的仙藏,太过于稀少了。 “呼——”七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体外的白色雾气已经全部消失,身体上覆的一层蓝紫幽光也隐去。 “呃,这个,夜兄弟,你究竟转化了多少仙元?”元三通现在道友也不叫了,客客气气地开始套近乎。 其他两人也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七夜,很想知道他在仙道河这么久,究竟转化了多少仙元。 七夜微微一笑,也没有欺瞒,如实说道:“我也不知道转化了多少仙元,只是体内本来争命消失的命源地方,又出现了一小滩水洼。” 憋了一口气听完的三人,忍不住跳将起来,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一滩水洼,在命源消失的地方,重新出现一滩仙元水洼,那是什么概念。 三十年,至少需要三十年夜以继日的转化,才能将真元转化为这么多仙元,而七夜,只是在仙道河里洗了个澡? 跳脚的同时,他们又呼出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小滩水洼,没有形成新的命源。 他们三人都是老牌的登仙境修士,早就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才将争命时消失的命源重塑。 有了新的仙元命源,身体内才开始自行转化仙元,而不用再找寻辅助转化的仙藏,只是这个过程非常漫长。 没有人可以撑到让仙元命源自行将所有真元转化,没有人有那样的寿命和时间。 所以仙藏,还是一惯的珍贵,稀少,匮乏,无比罕见。 “不过,这一滩水洼,也至少有千余的仙元颗粒,夜兄,你这一次的神秘区之行,已经收获匪浅了呐!” 岐黄略带艳羡地说,他旁边的石荡听到岐黄的话,狠狠地点了点头,看向七夜。 七夜难得露出笑容,对这一次的收获很是满意。“多亏了元三通大哥的领路,才能让我省却三十年的功夫,放心吧,后面只要是我用不上的东西,不会和你们争取的。” 元三通,岐黄,石荡听到后,都是心满意足地点头。 七夜得了这样得好处,他们没有办法争取只能艳羡,做了这么多姿态,为的就是这一句话。 只是,后面的事情,真的能如同他们料想的那般,一帆风顺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气风水火 四个人都掏出收纳的容器,将这仙道河中的河水灌上一些,虽然是洗澡水,不过又不是给自己喝的。 等到出去以后,他们也可以像元三通那样,忽悠到不少对仙藏趋之若鹜的登仙境修士。 七夜在从仙道河出来以后,依旧走在队伍的中央,没有主动要求什么,仿佛和刚刚进入神秘区时说好的一样。 在他的内视下,原本消失的命源处,现在已经悄悄有紫潭在汇聚,刚才的小水洼已经渐渐漫了上来。 七夜没有说谎,他在刚刚走出仙道河的时候,体内确实只有一小滩水洼,由紫色仙元颗粒凝成,还没有形成深潭。 但惊奇的是,这水洼已经能够自行转化仙元,不用重塑命源就能慢慢成长。 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这一次神秘区之行,单单是一条仙道河,对于七夜来说的收获,简直是巨大无比的,连他都未曾想到。 不然,以七夜魔君现在的性格,元三通三个人心里的那点算盘,让他知道后又怎么可能那样说话。 “夜兄,你修炼的水系法诀是哪一种,我细细思索了一下,又和两位道友探讨了番,觉得仙道河提供仙藏的份量,很有可能与法诀的程度有关。” “没错,法诀越是高深,越和属性暗合,能够吸收的仙道河仙藏,就越多。” 元三通和岐黄两人,还对刚才仙道河七夜引发的景象念念不忘,他们都是老牌登仙境,知道仙藏珍贵。 石荡没有说话,他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小心翼翼地戒备,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切无恙。 七夜摇了摇头,道:“师承而已,是本门的法诀,应当不是特别稀有。或许是运气好吧?" 很显然,他不想把九归寒潮诀的事情,和临时组成队伍的修士说,他们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 见七夜不肯开口,两个人也知趣,知道再打探下去只会引起对方的不快,而现在神秘区的探索还没开始,不能先起了内讧。 “仙藏神秘区的第一道难关就在前面,上次我闯入以后,只支撑了一个回合,就被淘汰了。” 为了缓解陷入尴尬的气氛,作为这一次队伍的组织者,元三通转移了话题,将三人又重新吸引过来。 他们为什么要加入元三通,为什么要进入这神秘区,为的不还是那罕见无比的仙藏吗。 “第一道关卡一共有四波攻击,分属土气水火四个基础属性,我只在水属的攻击考验下支撑了一刻钟,之后再出现其他考验,我就无能为力了。” “当然,经过我回去以后的分析,这一道关卡在考验中坚持的时间越长,得到的好处应当就越大。”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这一关卡的原因,才召集了我们?” 四个人中,岐黄和元三通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是憋不住话的人,他们也是对仙藏表现得最为热衷的两人。 反观七夜和石荡,则有些沉闷,除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很少开口说话。 “难道你能保证,通过这一关卡之后,下面的关卡也都只需要四种基础属性?”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七夜,突然开口问道。 元三通脸上又是略显尴尬,他自进入神秘区以后,脸上出现得最多的表情就是尴尬。 其余三名队员,也逐渐读懂了他的这种表情,这种表情的内在意思就是: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 元三通是个大忽悠,七夜无奈一叹,谁让他们都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骗上了贼船呢? 不过,至少现在已经收取了不少好处,就算是第一关都过不去,七夜这一趟浑水,淌得也已经赚到。 “我先来我先来,第一关我至少比你们多经历过一次,有经验。它第一次出现的是对火属性的考验!”元三通拍拍胸脯,做了一个大家放心的姿态。 他也是被三个人充满怨念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自告奋勇准备身先士卒。 忽悠人多了,想必也是会遭报应的,当元三通才迈入神秘区的第一关卡,天上酝酿而下的就是一座巨石。 “闪开!”石荡一把推开瞬间傻眼的元三通,仓促间只来的及再伸出右臂抵挡。 “石荡!”完了,石荡不会就这么被巨石砸死了吧,这坑爹的神秘区,顺序还带变化的?元三通看着被巨石压下的石荡,心里总算起了点愧疚。 “嘭!” 石荡的右臂和落下的巨石接触,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那块看起来威力无比的巨石,竟然在巨响之后碎裂了。 七夜注意到,在石荡伸出右臂抵挡的时候,有一层灰色石质覆盖在他原来的皮肤上。 那种灰色石质,仿佛是山体的颜色,联系石荡修炼的泰山诀,估计就是他法诀或者真气的效果。 “好样的!”元三通没心没肺地打起,浑然忘记了他刚才又差点把众人坑了一次。“这是第一轮攻击,接下去每一轮攻击都会增强,坚持的时间越久,奖励就越高。” 一共九轮,一共四种,也就是三十六种攻势考验,任凭是谁一个人来,都很难通过。 四种最基础的属性,针对性也达到了极致,属性相克的道理,让它们不可能被兼修。 伴随着元三通的提醒,第二轮攻击随后而至,依旧是一块巨石,块头要比刚才那个大上一倍。 “喝!”石荡甚至比七夜还要沉默,除了会做出一些表情以外,很少说话。他在战斗时的风格也如同他的人,浑然厚重。 一拳,这次有了准备之后,石荡一拳反击,结结实实地打在巨石上。 一圈又一圈的裂纹,从巨石底端裂开,继而尽数碎成渣滓,第二轮攻击被化解。 神秘区似乎将石荡的反击,看做了一种挑衅,于是它再次加快攻击的频率,没有给石荡多少休息的机会。 攻势如潮,一浪接过一浪,起初是巨石,石荡单用石化的手臂就能抵挡;再然后是岩山,石荡浑身都包裹上一层灰岩石皮,整个人如同一座小型山岳,和它硬碰硬。 直到第五轮的时候,岩山消失,出现的是珍惜无比的赤金赤铜,一整座金铜山脉压在石荡身上。 “喝!”石荡怒喝,他想要站起来,石质皮肤能给自身带来强大的防御,但在赤金和赤铜的面前,他还是不够看。挣扎了半天,直到被压在山脉下动弹不得,终于放弃。 第五轮,石荡坚持到了第五轮,比元三通预想得要好。 一刻钟多点,神秘区的攻势很快,在旁人看来仿佛隔日,战斗只不过维持了一瞬。 石荡瘫软在地,身体上的金铜山脉已经消失,他外面一层石皮被压得龟裂碎散,几欲破尽。 石荡努力了,他坚持到第五轮,也得到了神秘区赐予他的奖励,一颗灰黑色的果实,无端出现在他身体上,没入到他体内。 龟裂的石皮开始完善修复,原本破烂狼狈的模样,也跟着恢复起来。 本是灰色的石质外皮,在灰黑色果实被石荡吸收之后,竟长出了一层附着其上的青苔。 “石肤!”石荡惊喜地喊了一声,以他沉闷的个性,也忍不住喊出声来,这石肤一定是比石皮,还要好的东西,应当是境界的提升。 “快,神秘区不会给你太多的休息时间,下面一波攻势快来了,你先退后。” 元三通没有艳羡,他上一次就能够在第一轮火属考验攻势下,坚持一刻钟之久,得到神秘区好处,提升修为后的今天,他的目标是冲击后三轮。 一道雷鸣闪过,一道微风拂起,第二波攻势的到来,伴随着风雨云雷。 风雨云雷,都是天地之气所化,无形无色是为风,有形无色是为雨,无形有色是为云,有形有色是为雷。 四大基础属性中,有关于气的属性最多,范围也是最广,只是种类驳杂,很难找到最接近气之根本的法诀。 “是气,轮到我上了。”岐黄跃跃欲试地走上前,石荡刚才的表现和收获,他都看在眼里。他自信能够比石荡做得还要好。 岐黄走到前方,他手中的丹炉被端在掌心,依旧是红光流转,无时无刻不在孕育。 炼气诀只是外面的叫法,它有一个别名,是岐黄给它起的,叫做岐黄药术。 既然名为药术,自然是与药有关。 还没有等他站定,早就迫不及待的第二波攻势如期而至,一上来就是强劲无比的风刃,带着三丈青光。 “天地乾坤,岐黄有术,九妙宝炉,给我开!”岐黄口中轻叱一声,手指点上牢牢抓着的丹炉,只听得“哐当”一声,丹炉的盖子被打开。 丹炉一开,里面流转的红光随之逸出,一枚小巧的药丹被他夹在两指之间。 “定风丹,给我去!”岐黄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风刃青光,手指轻轻一弹,那颗从丹炉中取出的药丹被弹出,滚落到风刃之中。 药丹才一进去,原本声势浩大的风刃,忽然像是被什么扼住了源头,顿时偃旗息鼓,连青光都散去。 “竟然是九妙乾坤炉,就算是仿品,也已经超脱了凡宝的层面。”元三通眯着眼睛,这一次他不能再保持镇静,因为岐黄手中的法宝,居然是九妙乾坤炉的仿制品。 炼气诀,气为万物之始,有妙者聚气而炼丹,多奇效。 一枚定风丹,就可以平息一场狂风;一枚静海丹,就足够镇固一方浪潮。 气丹之奇效,穷天下人之极,也难述究竟。 第一百七十二章 荒火无双 气丹之法要比寻常的气属来得强劲,因为丹的缘故,它可以克制其他气属法诀。 当然这也与修为有关,气丹并不是一种,每一种都有其独特的炼至方法,如果一个炼气师不知晓它的方法,就无法对其对应的法诀进行克制。 岐黄究竟有多强,就要看他究竟会炼至多少的气丹。 九妙乾坤炉出丹的速度很快,刚才岐黄一路上一直盯着它,一定也是没有停歇的在炼制。 第一波青光风刃被破解,第二波雨水如幕,又再次遮天蔽日而来。 同样是念念有词,岐黄脸上看到不到惊慌,气的四种变化他都熟知,一开始的风雨云雷四种攻击,都能够被他轻易化解。 这也是为什么他有自信,能够超过石荡成绩的原因。 果然,在雨幕、云怪和雷电依次出现之后,岐黄手中的九妙乾坤炉好似炒豆子一般,从里面分别迸出歇雨丹、停云丹和避雷丹,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前四轮。 第五轮,天地再次骤变,风雨如晦一期而至,当两种变化累加在一起,它的威力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风和雨,两种气的属性,叠加在一起之后,能够引动天地变色,四周是昏暗沉沦,岐黄脸上第一次出现凝重。 他本来以为,会是像石荡那样,逐渐增强属性的手段,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毫无难度的挑战。 只要有定风丹、歇雨丹、停云丹和避雷丹四种单属性克制丹药,无论来多么强大的单属性他都可以应对。 可是,神秘区显然不会被他钻这个空子,第五轮出现的,不是加强以后的单属性,而是多属性。 风雨交加,气势迫人,声势浩大,这是大现象,也是大气魄。 整片雨幕连接上天空,在风的加持下逼迫得更快,仿佛在宣告一个天地意念,那就是没有人能够在这片风雨下幸存。 岐黄咬了咬牙,作为一名炼气师,他明白复合属性的攻击,威力有多么巨大。 他有定风丹和歇雨丹,但这两种气丹却不能像属性一样结合起来,复合属性的法诀也有特殊的气丹能够破解。但最最关键的是,这一种晴天丹,岐黄不会炼至! 晴天丹能够破解风雨双属性,是第二重境界的气丹,岐黄有能力炼制,但炼制的方法比它本身还要稀少。 不管了,必须撑过第五轮,就用那枚气丹。 “天地乾坤,九妙宝炉,风隐妙丹,给我出!”岐黄被风雨追得急,连连往后退了数丈,双手将九妙乾坤炉抛开,口诀念完后,一枚青色光晕的气丹从中脱颖而出。 捏着这枚气丹,岐黄脸上有些肉疼,这都是保命的丹药,不知道炼制方法的话,用一枚少一枚。 一口吞下,虽然珍惜,但和仙藏比较而言,无疑后者更加罕见稀少。 风隐丹吞下去之后,岐黄不再闪躲,老神在在地站到风雨攻势之下,他的身上有一层青色光膜包裹,每一寸风雨都无法突破。 借助风属的风隐丹,将自己融入整片风雨之中,不受到攻势的伤害,岐黄用了取巧的办法。 就算是取巧,他的这枚风隐丹也是异常珍贵的,能够借助其融入天地风属,不是寻常气丹能够做到。 第五轮风雨如晦,终于在肆虐了一刻钟之后消散,和前面的时间累积起来,岐黄已经撑过了两刻钟时间,他的奖励将会更丰厚。 第六轮如期而至,没有给岐黄喘息的时间,第七八.九三轮,是最后强绝的三轮,轻易不会通过。 不要说后三轮了,在看到第六轮的时候,岐黄就已经傻眼了。 第六轮,疾风骤雨积云电闪,不再是一变二二变三,直接翻了一番。 四种属性结合,那已经不是气丹能够克制了,除了用强硬的实力去抵挡以外,就只有神丹才能做到。 哪怕是岐黄,也只在书中看到过神丹的有关描述,所以他直接选择了放弃,这种不现实的东西,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完成,已经过了五轮,还保留了不少实力,他已知足。 同样是一枚丹药,出现在岐黄的手中。他没有像石荡那样累瘫在地,也没有直接吸收。 而是面带喜色地将丹药收回九妙乾坤炉中,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令他高兴成这样。 岐黄退了下来,神秘区第一关卡的上空,又重新出现一抹蓝色,似乎正在酝酿又一轮的暴雨。 “不是雨,是水。”元三通拦住了岐黄,并非岐黄的考验还没有结束,而是新一轮的考验已经开始。 和雨不同,雨是有形无色的气凝结而成,但水则是另外一种基础属性,它们能够相互转化,但绝对不是同样一种。 元三通修炼的火属功法,所以对他的考验,不是火属性的攻击,而是相反属性——水。 他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上一次在考验中,他撑过了第四轮,一刻钟的时间。 这一次,元三通的目光不是放在第五轮,也不是第六轮,他的目标是后三轮! 蓝色的水倾盆而下,比雨水还要来得慑人,因为它们像是天上倒灌的汪洋大海,连绵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道新的天河。 元三通浑身洋溢起炙热的火焰,跟七夜之前使用燃冰焰护体时的模样,有些类似。 不过他身上的火焰不是冰蓝色的,而是纯真的红色,红里透着黄光,无比炙热,有如骄阳。 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有经验的因素,也是元三通修为的再次提升,前三轮的考验他度过得非常顺利,甚至没有更多消耗。 第五轮,一股澎湃的水属气息充斥着这方天地,是天地奇水之一的一元重水,不算奇珍但亦玄妙。 元三通终于抽出了他手中的金丝,在火焰燃烧的附着下,整个金丝都变成了燃烧的火蛇,在身体周围肆虐游动。 一元重水冲刷过来,奔流不息的川海中,元三通被火蛇护住周身屹立不倒。 冲刷的时间不短,金丝燃烧而成的火蛇色泽都黯淡下去,原本十数丈长的火蛇,在一元重水的冲刷下,已经缩短到两丈。 一元重水才完,远处仿佛山洪暴发一般,又是一阵巨响声传来,连绵未断。 “是玄元重水,有着比一元重水还要猛烈的水属。”一旁,岐黄惊赞地开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 他们是队友,这是就现在而言,当他们的队伍散去以后,所有修炼路上的,都是竞争对手。 岐黄自己就在第六轮被淘汰,他不希望元三通通过第六关,这是一个修士的嫉妒心理,就像之前他们嫉妒七夜在仙道河的收获一样。 “只怕缩至两丈的火蛇,无法再给他提供保护了。”七夜一直默默看着,他也在分析。 无论是石荡的泰山诀,还是岐黄的炼气诀,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特性,但是元三通他的法诀特性又是什么? 直到现在,他们三人都还不知道,元三通究竟修炼的是哪一门火属法诀? 这时,玄元重水也在声势浩荡的奔流中,元三通的火蛇冲了上去,它在贡献最后的余热。 火蛇在接触到玄元重水的第一时间,它的火焰就开始熄灭,它本来就不长的身躯,逐渐被玄元重水所吞噬一空。 不过它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至少在它的努力下,玄元重水被火焰蒸干了一些,聊胜于无。 最关键的是,元三通用金线火蛇争取到了时间,在玄元重水到来的一刻前,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吟!”一声龙吟,吓得旁边看热闹的岐黄一跳,连石荡和七夜两个面不改色的人,脸上都泛出异样的红光。 那不是属于他们脸上的光芒,而是被红色火光映照在脸上。 在他们面前,一条硕大无比的巨型火龙,从元三通背后升腾而起,携卷着恐怖无比的热浪。 元三通周围,空气都被炙烤得开始扭曲,有黑色的灰烬凭空剥落,那是同样被焚烧成火焰灰烬的尘埃,天地间渺小到看不见的微尘。 火龙,又见火龙,曾经在七夜还是法诀三重修为的时候,曾经在蛇蛟洞内看到过,李奇的火龙。 李奇的火龙,和眼前这个巨型火龙相比,无疑是一个蚂蚁一个巨人,元三通登仙境的修为,召唤出来的火龙哪里是三四重徒有其形的法诀招式能够比拟。 天上地下,焚尽八荒,火龙傲天,睥睨苍穹。 火龙冲天而起,与冲刷过来的玄元重水,如同红蓝两股色彩洪流对撞,相互间都想要将对方吞灭。 “好强,这是荒火诀吧,连春草都能够烧尽的断绝之火,才能和玄元重水一较高下。”岐黄惊叹,他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九妙乾坤炉,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春草,自古便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春草,是顽强不灭的象征。 而荒火,就是能够将它都烧尽的火,故而称之为断绝之火。 没有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元三通,竟然修炼了这种强悍的火诀,难怪他一路上都自信满满,原来真的早有准备。 不过就算是断绝之火,和玄元重水对抗起来也不轻松,元三通整个脸都憋得透红,如同被火烧灼一般。 看来,第六轮毕竟是第六轮,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可以通过的。 僵持,相持,在对抗,相互间有来有往的争夺,元三通的脸越发红了,但令人值得高兴的是,他对面的玄元重水,也被断绝之火烧灼得差不多了。 五刻,足足五刻的时间,元三通坚持下来了,他成功了。 “退出!”还没有等神秘区酝酿第七轮攻势,元三通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他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实现不成了。 “夜兄弟,下面最后一轮,就靠你了!一定要挺过第三轮,我们才能过关啊!” “夜兄弟,加油啊!” “加油!” 看着面带忧虑的三人,七夜耸了耸肩,表情很是无辜。 你们总不能看我的修为弱,就判断我在这场考验中,就支撑不到几轮吧,这东西,真的是考验修为高低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顺风顺水的七夜 (这一章不是很满意啊,说不上来为什么,莫非是拖沓?还是描绘力度不够?) 元三通身上泛起金光,神秘区的奖励将他笼罩,完毕之后没有等其余三人开口,他反而语气急促地说道。 岐黄见元三通这样说,想想刚才自己收回得丹药也没有告诉他们,也就不再多问,顺着应了一声。 只有石荡,目光中是真的担忧,看来连他都不看好七夜。 没办法,七夜才刚刚踏入登仙境,连仙元都是在仙道河的时候才转化了些许,现在要想通过第一道关卡,是何等的艰难。 七夜没有去计较元三通,明显是准备借自己来扯开话题;也没有注意岐黄眼神中的不信任;只是对石荡点了点头。 心思通透的七夜魔君,已经将三个人的品性琢磨得差不多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在迎接神秘区最后一波火属攻势的前一刻,七夜轻松地丢下话来。 虽然他的话没有人相信,不过本来对七夜的期望也没有多高,只要撑过第三轮,顺利过关就已经足矣。 天空中出现了火烧云,片片红霞在边际隐约能见,神秘区的最后一波攻势,针对水属功法的火属攻击,如约而至。 “是天火!该死。”后方,元三通在看到火烧云的第一时间,恨恨地低骂了一声。 他第一次闯关的时候,由于没有撑过第二波的缘故,对这神秘区内的攻击规则不是很了解。 然而现在,他已经彻底弄明白,越是往后的攻势,就越是难以抵挡,不然以他而今的实力,哪里会撑不过第六轮。 原本以为,七夜虽然修为弱了点,但至少能撑过三轮,哪怕是身受重伤。 可谁曾想这最后一波的第一轮,就出现了号称光耀百里的红霞天火,只比他的断绝荒火低了一个档次。 “完了,第一关看来是过不去了。”岐黄闷闷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却比元三通来得轻松。在他看到自己在第六轮失败,而元三通撑过了第六轮之后。 “夜兄不会有事吧。”沉默寡言的石荡,这个时候也开口,闷声闷气地说道。 就在众人都不看好七夜,认为他在第一轮天火的攻势下,就会败退支撑不住的时候,让人大跌眼镜的情况发生了。 原本几欲倾斜而下的天火,光耀百里的红霞,在会临七夜头顶的时候,突然退却了。 就是这样毫无征兆、没有任何理由的退散,七夜连一个招式都没有出,连头都没有抬起。 在三人看来,他仿佛就是被天火吓呆原地,没有丝毫动弹,而头上的天火却莫名其妙的没了。 “这事情太离谱了,神秘区的攻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元三通大为诧异,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本来七夜能够撑过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的第一轮是好事,但以这样诡异的方法通过,又令他心中迷雾重重。 “可能……是运气好吧。或者天火只是恐吓,考验的是对方的心性?”岐黄参加过不少神秘区的探索,故而说出这样的话。 有些神秘区会利用假象来考验一个修士,只有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修士才能过关。 可是眼下这情况想要联系上去,确实牵强了些。 “没事就好。”石荡不满这两个人,恨不得巴不得七夜有事的模样,冷哼一声,替他说了一句话。 元三通和岐黄被石荡一冲,都歉意地干笑了两声,连道没事就好。 也就是三人被突然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时候,神秘区又开始有新的动作,这一次的动静比方才还要大,让他们把心思又都收了回来。 七夜不知道后面的队友们,都对自己的处境提心吊胆,他现在反倒轻松。 刚才只不过才放出九归寒潮诀的气势,头上那朵火红的云霞就退散了,这神秘区的考验,实在太弱了。 七夜在经过刚才一战之后,结合自己对元三通他们三人的过关分析,大致猜测出了这个神秘区,考验每一个修士的方法。 那不是看修为的深厚浅薄,而是看一名修士对他修炼的属性法诀,有多么高的了解。 换句话说,就是所修炼的属性法诀,有多么接近天地最根源的元素。 石荡的泰山诀,因为是土系法诀,故而考验的是他的防御性;岐黄的炼气诀,考验的是他以气丹应变的程度;元三通的荒火诀,考验的是他火属性的浓郁程度和强度。 而七夜自己,九归寒潮诀,神秘区想要考校自己的,是水属性的浓郁程度和强度。 《源说》四大根源属性之一,作为水属法诀的总纲,九归寒潮诀的程度和强度,是毋庸置疑的。 能够和它抗衡的火,这个世界上早就是寥寥无几,如果神秘区真的能够找来,那也仅仅只是能够抗衡而已,而不是击败七夜。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七夜站在那里不是惊吓过度,反是比后面紧张的三个队友,镇定不知多少倍。 第二波攻击,七夜仍旧没有出手,只是散发了些许气息,就将其吓退。 水火相克的道理,关乎的无外是谁更纯真浓郁,七夜的寒潮真气具有碾压的属性。 第三波,第四波,两波依然如此。现在元三通已经不再担心能不能过关,而是开始担心,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七夜难道真的能闯到最后三波? 神秘区第一道关卡,最后一种攻势一定是坏掉了。岐黄心里不服气,如果元三通闯过第六波也就罢了,如果一个刚刚踏入登仙境的小子也可以做到,那自己可就丢人了。 石荡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看到七夜毫发无损的过关,心里着实是欢喜的。 他们都已经把最后一道攻势,当做了是七夜运气好碰到的福利,徒有威势而没有实质攻击,是虚假的。 但很快,他们心里的嫉妒和侥幸,就都被第五轮的那道火光,燃烧殆尽! “断绝之火,竟然是第五轮守关的攻击!”元三通惊呼得有些惊喜,他暗道七夜的好运总算是到头了。连他也没有想到,和自己同样的断绝之火,会在第五轮出现。 “看,这是刚才的火龙,这神秘区竟然能够收录闯关者的攻击,然后再释放出来!” 岐黄发现,那气势磅礴的火龙,和元三通刚才施展的一招火龙孽天何其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刻。 “他还不放弃?” “他估计是顺风顺水惯了,以为这一招还是虚假幻影,只是那种明显的威势,根本不可能是幻影具备的。” 七夜抬头,在他释放出了气势对方没有退散后,他就明白了过来,这一波的攻击和之前不一样。 火龙孽天,刚才元三通的招式,能够和玄元重水抗衡许久,结合本身的断绝荒火,威力不可估量。 火龙咆哮而来,这一次它一往无前,虽然前方的这个人让它由衷感到心底寒冷,但是断绝荒火本来就是无畏无惧,哪怕是覆灭也不会退却的火焰。 抬头,凝指,出剑。 七夜迅速地做了三个动作,他没有用残星剑这种东西,他想要凭自己的本事,给九归寒潮诀正名。 手指作剑诀,在前端凭空凝聚出一柄细长深紫的冰剑,这是他用体内仙元凝结而成。 和不可一世的荒火孽龙相比,七夜和他手中的剑实在太过渺小,在众人眼中就成了最后无畏的挣扎,直到孽龙后方逆鳞被一柄深紫长剑贯穿。 “吟!”荒火孽龙痛苦地惊呼,它的身体剧烈摆动,硕大的尾巴和地面碰撞,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然而七夜和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将它的逆鳞刺穿,继而碎裂。 元三通看着疯狂扭动、痛苦挣扎的荒火孽龙,震惊的同时,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是他的招式,是他荒火诀召出的火龙,哪怕现在已经被神秘区收录,成了阻碍己方的威胁,他也不希望其败北,更何况是一招败北。 荒火孽龙败了,在元三通感觉来就等于是自己被七夜一招击败,即使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心里也不好受。 神秘区不会去了解元三通现在的感受,在岐黄的惊呼声中,它的第六轮攻击已经来到。 “这是什么火,我竟然从未见过!”岐黄觉得,他这一次的神秘区之行,最多的惊讶都已经献给了七夜,和他面对的火属攻势。 先是莫名其妙退散的火焰,然后是被一招秒败的恐怖荒火孽龙,现在又出现了从未见过的黑色火焰。 其余两人都把目光看向元三通,这里只有他修炼火系功法,或许能够识别出。 元三通皱眉,他盯着眼前出现的一团黑色火焰,像是无尽的黑暗,在吞噬周围的空间,连视线都能被吞没。一圈又一圈空间被灼热得塌陷,形成三寸的真空区。 “莫非,是虚空冥火?”元三通的口气带着不确定,因为这种火焰比仙藏还要少见。 “嘶!”石荡和岐黄抽冷气的声音同时传出,他们也没有见过虚空冥火,但它的赫赫威名在书中却早有记载。 如果真的是虚空冥火,七夜这第六轮,只怕是过不去了吧? 实在是因为,七夜已经连闯五轮,成绩甚至已经和岐黄齐平,如果让他撑过第六轮,元三通这个老牌登仙境,脸上一定会很不好受。 除了憨实的石荡,没有人希望七夜能够度过第六轮,所以他们都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过不去了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虚空冥火 (感谢夏颜童鞋、小小书香门第童鞋的打赏,你们不跟我说,我哪里知道你们是谁呢!!:-() 虚空冥火不是这个世界的火焰,它因为灼透了虚空,掉落在这个世界中。 连虚空都能够被灼烧破碎,哪怕眼前只是小小的一团,也足以震惊世人。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座神秘区中,第一关卡的最后一道攻势,第六轮竟然会出现虚空冥火,它已经明明确确告诉众人,你们过不去这第六波。 它就这样不高不低地出现,不高不低地浮在空中晃晃悠悠。 七夜凝聚寒剑的手指并得更紧,他比身后三人感受还要强烈,即便他也不知道对面这团黑色究竟是何种火焰。 在他的感知中,当这团黑色火焰出现的同时,如同身后伴随着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黑色眼睛。 那种被死灵冥神注视着的感觉,好比是被死亡盯上无力挣扎的味道。 七夜不喜欢这种味道,没有人会喜欢。 虚空冥火从虚空中来,它携带着数不清的负面情绪,每一丝都在撩拨着七夜的心弦,让他沉静的湖面泛起波澜。 七夜知道,不能再等了,哪怕是抢先出手,也要把这团诡异的虚空冥火扑灭。 他看着虚空冥火身后,没有任何东西的空旷地方,那里是他感觉到,被诡异注视的地方。 挺剑,磅礴的寒潮真气在七夜身后,同样是汇聚成一股,凝练至寒的意志如针如剑,刺向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死神瞳孔。 咚! 虚空震荡,如同一面大鼓被人砸中,在这里颤动不歇,剧烈抖动起来,震得元三通三人气血翻腾。 虚空冥火察觉到七夜的出手,扩散出惊人的涟漪,原本三寸的真空区域,在涟漪的扩散下,开始愈演愈烈。 虚空冥火是无敌的存在,它曾在虚空中遨游,因为控制不好力量,被放逐到这个世界。 在初入世界的时候,又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偷袭,化作无数团细小的火焰,散落在四处各地。 然而就是这么一小团虚空冥火,它的威力也不是寻常修士敢去轻易试探的,从它周围不断扩散的真空区域就可以看出,无比强大。 登仙境的元三通、岐黄和石荡,在虚空冥火发威的第一时间,就往后连连退去。 即使不是他们的战斗,因为虚空冥火太强的缘故,而遭受了波及。 七夜脸上肃容一整,浑身充斥着紫色霞光,他挺身向前,以无敌的身姿闯入真空区,没有被虚空冥火的威势吓到,有如一柄寒芒利剑。 虚空冥火见有人胆敢触犯自己的威严,整团火焰轻微晃动,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每一次晃动,周围的虚空便塌陷一分,七夜开始在里面寸步难行,不能逼近。 这是虚空冥火的手段,它吸取了之前那些火焰的教训,不和七夜硬碰硬,想要凭借虚空塌陷来生生拖垮对方。 “无胆之辈,在我眼中,你甚至连荒火孽龙都不如!”七夜浑身霞光蒸腾,他已经全力运转寒潮真诀,加持下的身体在抵挡虚空塌陷引动的吸力。 只是虚空冥火的手段着实卑鄙,让他忍不住怒骂。 其余三人听到七夜的骂声,看着他现在有如战神的无敌身姿,心里都有着不可置信的感觉。 刚刚还是随便站出一个都可以胜过的最弱修士,没想到现在仅仅片刻功夫,就成了能和虚空冥火抗衡的绝世天才,他们的震惊都写在脸上。 那可是虚空冥火啊,七夜怎么敢去挑衅它,甚至嘲笑它,这种做法等若闲命长。 不管三人如何作想,七夜将燃冰焰重新激发,灌输到双脚之上,他一手持深紫长剑,一手掐剑诀,肃穆庄重,身形不停。 塌陷的虚空逐渐增多,越靠近虚空冥火,周围真空区中能够落脚的地方就越少。 燃冰焰在七夜脚下萦绕,每一个踏步,在虚空中都会出现一个淡紫色的脚印,在什么都没有的真空中,显眼无比。 虚空凝步,七夜在虚空冥火焚尽的真空之中,硬生生走出了一道自己的路。 这是不可思议的,等若是在他脚下,重新凝结出新的空间,不受虚空冥火影响的稳固空间。 这甚至要比焚烧灼透空间,还要来得困难,七夜脚下的燃冰焰却可以做到。 眼见自己的手段失了效果,虚空冥火再次晃动,咚咚咚的响声连绵不断,好似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声音,虚空冥火在鼓胀收缩,又收缩鼓胀。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连起初希望七夜败北的元三通和岐黄,都按捺不住,希望他能胜出。 对方可是虚空冥火,战胜它等于无上的荣耀,而他们将成为荣耀诞生的见证者。 一步,又一步,虚空冥火心脏般的跳动更加剧烈,七夜手中的剑成了焦点,它已经抵达最靠近的三寸真空。 虚空冥火能立于不败,就是因为和它作战的人,等于是在虚空中战斗,困难无比。 正是这样的情况下,七夜依旧以无敌身姿,挺进它周围三寸,那是真正的禁地,能够威胁到它的生命。 虚空冥火没有生命,但神秘区赐予了它生命和思维,所以它不甘心就这样败北,因为败北等于毁灭,它还不想消失。 七夜身上散发出慑人的气质,那是在燃冰焰加持之下,比九归寒潮诀还要逼人的威势。 他手中的深紫长剑探出,飘逸而出世,如同蛟龙出海,由内敛瞬间爆发能量,欲要斩断虚空,骇人至极。 虚空冥火宛若心脏地跳动了九下,包裹住它的黑色火焰在这九下跳动之后,都黯淡下去,几乎成了透明,而它撑开三寸真空,一抹恐怖剧烈的黑光,向七夜扑杀而去。 这是它最后的杀招,能把立于不败之地的它,逼迫到这种境地,七夜足以自傲。 黑光所到之处,连真空都开始崩碎,这是二次崩碎,比起初灼断虚空的威力,还要大上不知多少倍。 这样恐怖的景象,让元三通等人都吓得憋住了呼吸,他们没有想到七夜得第六波攻势,会这样可怕惊人! 七夜并指,向前击出。他没有选择退避,这是一种必胜的信念,只有在这种信念之下,才能够发挥出最强的实力,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不是儿戏。 手中由寒潮真气凝聚的深邃紫剑,这个时候在全力运转之下刺目无比,若闪电横空。黑光所到之处的一片黑暗,它却意欲照亮所有,带着盛烈的光,将漆黑的黑夜变成白昼。 “当!” 本是无形无质的黑光,和如同白炙的冰剑交锋,火星四溅。 “是谁赢了!”元三通被耀眼的白光刺得无法睁开双眼,但场中央胶着的战局,却牵动着他的心。 他们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嫉妒,他们都被七夜现在的身姿所折服,敢于直缨虚空冥火的锋芒,只有最最天才的修士才能做到。 “看不清!”岐黄努力地睁开眼睛,外面刺眼无比的光芒还没有退散,只是露出一丝缝隙,他的眼睛就被晃得刺痛,再无法睁开半分。 石荡浑身布满石肤,连他的眼皮都覆上一层青苔,厚重的皮肤帮助他阻挡住了大部分耀光,看清场中形式。 “夜兄……赢了!” 石荡话音刚落,属于虚空冥火的黑暗被驱散,一往无前的白光随之冲开,与黑暗一道击散空中。 七夜手中的长剑已经不知所踪,他的双指仍紧紧并拢,目光凛冽地看向空中,那原本有目光注视的地方。 刚才在击溃这最后一道黑光的同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随之消失,虚空冥火直接化作虚无,真真切切消失在神秘区中。 “夜兄……”元三通嗫嚅,他想要说些什么,看着七夜那如同天仙下凡的身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快退下吧,第七波攻势要开始了!”倒是石荡,因为问心无愧的缘故,说得理所当然。 果然,神秘区的攻势只会越来越快,到了后面甚至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虚空冥火刚刚消散,第七波不知是何火焰,就已经开始酝酿。 七夜没有退,他眉头竖起,眼神中带着困惑,因为在前方,出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有什么火,是自己熟悉的,那是什么火? 猛地,七夜睁开眼睛,他的双目湛湛有光,瞳孔深邃凛冽,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是令他永生难忘的火焰——燚火! 没有想到,第七波的攻势,竟然是燚火,难道说第八、九两波攻势,还有什么比燚火更加恐怖的火焰? 七夜没有时间去好奇,燚火已经出现。 刚刚目能视之的元三通他们,在燚火出现的第一时间,身上开始燃烧起火焰,他们只是多看了一眼,因为燚火无所不燃。 七夜紧紧盯着出现的燚火,因为九归寒潮诀的缘故,他暂时安然无恙。 只是眉心那枚火焰,在燚火出现之后,开始灼痛得厉害,有种破颅而出的感觉,仿佛要镇压不住。 是外面的燚火,引动了七夜体内燚火的躁动,想要内外夹击,给他以致命的打击。 “哼,能够镇压你十三年,就能够镇压你三十年,我的性命,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七夜双全紧握,他照着前方恐怖的燚火一拳挥去,如同地痞流氓在街头打架,毫无花哨和技术。 燚火化作人形,同样是一拳轰杀而至,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处,令用神念感知的三人闭目口呆。 两道拳撞在一起,若海啸拍岸,似乱石崩云,到处都是火星点点,到处都是寒芒寸寸,毁灭一切,冻结一切,摧枯拉朽。 第一百七十五章 燚火,宿命的对决 元三通三人的探知,在双拳对撞在一起的那一刹那,也随之断开。 没有什么能够探查燚火,哪怕是精神上的感知也不行,这就是燚火为什么强大的原因,无所不燃! 这还只是他们战斗局外人的感受,和燚火化作的人形战在一处的七夜,对这种恐怖毁灭的感觉,更是深有体会。 轰轰轰! 根本不用刻意,只是随意出手周围空气就传来爆鸣,一团团火焰像是盛开的烟花,在四处绽放。 每一团盛开的火焰都带着灼裂,还有一种毁灭气息,仿佛亘古便存在于这里,苦守千万年只为这宿命的一战。 七夜的拳比他的剑还要硬朗,每一拳轰去都带着呼呼冷风,他的拳头如万年玄冰,坚不可摧不断挥击。 人形燚火召出的一团团火焰被打爆,这只是它临时兴起的手段,它也感受到这个人类修士身上的气息,那种来自灵魂的吸引和排斥,是矛盾无比。 人形燚火又动了,这一次它直接挥动双拳,天风浩荡,带着无所不燃焚尽万物的火焰,双拳上闪动着刺眼的光幕,打向前方。 七夜身体若寒冰铸成,灿灿夺目,也是挥动双拳迎了上去,以无上功法九归寒潮诀与其厮杀。 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九归寒潮诀和天地燚火的较量,耀眼的光芒挤满每一寸空间,令人神魂悸动。 这是一场大战,比之前的每一场战斗,都要来得惊心动魄,七夜和人形燚火针锋相对,彼此实力相仿,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这片神秘区第一关卡的空间,被打得七零八落,到处崩开一片,变得残破无比,只有几人站立的位置。 打铁般的金属颤音,让元三通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跟着震荡,险些穿透众人的耳膜。 七夜和人形燚火的拳风密密麻麻,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所谓剑术,不是单纯的用剑,还要融入到每一个动作中去,好似现在这样。 七夜的拳风中夹杂着剑光,凛冽无比摄人心魄,他也在人形燚火的逼迫下,拿出了全部的实力。 “梆!” 一拳打在人形燚火胸前,七夜蹙眉,能够裂石崩云的一拳,人形燚火却毫无反应,好强的防御! “当!” 人形燚火在七夜打中它的同时,也是同样的一拳轰来,七夜胸前浮现起一片光甲,挡住了这致命的攻击。 双方同时后撤数丈拉开距离,七夜双目神光闪烁,人形燚火瞳孔中喷薄着火焰,谁都寸步不让,想要一争高下。 “这燚火究竟要持续多久,这都有十刻钟了,怎么还没有退散。”元三通闭着眼睛收敛神魂,忍不住闷声开口。他们不能睁眼不能感知,就好像被拔光羽毛的鸟,瑟瑟缩成一团无法飞翔。 岐黄紧紧靠着元三通,他不敢睁开眼睛,只好偷偷摸索到元三通身后,好有一份心理安慰。 “应当差不多了吧,这样恐怖的战斗,消耗的真元一定非常巨大,胜负当要分出。” 岐黄人虽品性一般,但他对局势的分析并不差,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七夜体内的真元已经告罄。 刚才和人形燚火的较量,打是打得酣畅淋漓,难分高下,可是体内的真元亦如同流水,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流逝,很快干涸见底。 对面人形燚火浑身神光依旧惊人,灿烂无比宛若骄阳星辰,两团通红的火焰瞳孔,丝毫不见颓势。 如果以这样的趋势下去,七夜只能败北,再消耗战下他没有胜算。 “铿!” 一声轻吟,七夜终于在人形燚火的强势下,拿出了残星剑。在残星剑出鞘的那一刹那,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分。 伪灵器残星剑的加入,让战局重新扑朔起来。 震剑,再战,速战速决。 人形燚火脚下一踏,新的蛛网在地上密结,有埋藏地底的岩浆出现,在它身影离开之后。 两团人影再次战到一处,七夜的剑光如同匹练,挥洒之间到处都是,人形燚火双拳化掌,舞得密不透风。 剑掌相击,人形燚火手掌上出现了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孔,而残星剑剑身原本的漆黑也露出不正常的红色,如同被重新烧灼过。 再退,再战,七夜现在全身心投入这场大战中,浑然忘却真元的消耗,只为尽全力一战。 燚火,太强大了,不论是从前至强者存在的世界,还是当世,都是无比强大的火种,温度高得吓人,简直可以焚毁世界,烧穿九天。 残星不知道究竟是何物制成,还是在天赐奇宝天外陨铁的重新锻造下,能与之一较高下。 七夜掌心一阵剧痛,刚才和人形燚火对掌的时候,有迸射出来的火星溅在手上,掌心顿时一片焦黑。 若非是九归寒潮诀在体内流转,立即反应过来护住手掌,刚才一条手臂都要化为灰烬。 “杀!”这一份惊险不但没有吓退七夜,反而激起他求胜的信念,他整个人烧起燃冰焰,沐浴着冲霄的火光,向人形燚火扑击,同时剑光流转,将它的退路封锁。 哧! 火光连天,滔天火焰连天地都为之撼动,人形燚火在慑人的剑光中不退反进,向着七夜席卷而去,双方决定就在此时一决生死。 这一场战斗持续得太久,连元三通他们都已经站得麻木了,因为看不见,精神上的压力陡然增加,让他们身心俱疲。 耳边战斗的声音连成一片,却无法得悉场内的情况,让人无比焦急。 最后,耳边突然炸响,宛如上古巨神在耳边怒叱,道道天雷滚滚轰隆,把他们震得耳朵轰鸣耳膜激荡,更是呼的睁开了眼睛。 于是他们看到,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剑气如虹,穿云破晓般披挂长空,在九归寒潮诀的加持下,闪耀着无上光辉,刺入了燚火的胸膛。 人形燚火五指并起,如同一把锋刃的神匕,狠狠地插入七夜眉心,整个没入其中。 他们同一时间受到了致命的伤,最后结果究竟是谁赢了,元三通等人看不明白,直到一束比刚才还要灿烂万倍的金光,在七夜身上照耀,把他映照得如同真的神祗。 七夜放弃了第八轮,在对人形燚火发出最后一击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不是九归寒潮诀不够强,而是他还太弱,连第七轮就出现的燚火,都对抗得如此吃力。 神秘区赐予的奖励,照耀的金光让元三通他们都看之不清,里面究竟是何物,只看到模糊的身影。 “好浓郁的气息,这是仙藏啊!”岐黄修习炼气诀,他的鼻子比另外两人的要灵,即便是目不能视,他仍能通过嗅觉闻到。 其他两人听到岐黄的话,脸上都第一时间露出羡慕,他们还没有见到仙藏模样,七夜就已经到手了一件。 处于金光中央的七夜,看着手中被赐予的一株金色药草,他听不到岐黄在外面的惊叹,但他能够通过体内紫色仙元的激荡,了解到此物的价值。 晶莹欲滴,完美无瑕,芳香扑鼻,金色药草的气息浓烈扑鼻, 它是仙藏,真正的仙藏,不是仙道河那种散乱稀薄的仙气能够比拟。 吞下去,将会给七夜带来无穷的好处,甚至能帮助他直接重铸命源,而且还是仙元深潭的命源。 没有迟疑,七夜将它一口吞下,这种仙藏宝物只有消化吸收以后,才是真正自己的东西。 轰!仙藏入口,体内原本水洼大小的仙元顿时尽数爆发,金色草药在进入七夜身体以后,就化作一滴滴金色的雨滴,如今落在仙元水洼之上,泛起层层涟漪。 紫色的仙元容纳下金色雨滴,它的规模在不断增长扩大,原本只有一滩大小的水洼,也再加宽加深。 七夜只觉得浑身四肢百骸充满力量,刚才和人形燚火大战时的疲惫一扫而空,仙藏不仅能帮助体内真元的转化,还是药效奇佳的大补药。 而真正关键的,是他体内正在重塑的命源,已经深如寒潭的紫色仙元,终于在吸纳尽所有金色雨滴之后成型。 这是那些登仙境修士,耗费漫长的岁月才方可重塑的命源,因为金色仙藏的缘故顷刻完成。 这就是仙藏的神奇,和为什么所有登仙境修士都对其趋之若鹜的原因,它就是如此玄妙,功效显著。 一棵仙藏,抵得上数十年甚至百年的修炼积累,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也难怪无数人抱有幻想,只是仙藏难得! 仙元和真元相比,它的优势在刚才与燚火战斗时,七夜已经发现。仙元不仅仅在招式威能方面有优势,它还能够支撑更持久的消耗,比真元来得浑厚浓烈。 最后的那一剑,七夜就是催动了身体内仅剩的一汪紫色仙元,本来准备的是拼死一搏。 未曾想它的效果,要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出色,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而现在,在吞服完仙藏之后,七夜体内重塑命源,能够不断持续地凝聚仙元,这对于一个新进的登仙境修士而言,是不敢相信的梦幻优势。 等若吞服了无上神药,平添百年修为,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在七夜身上发生。 进入神秘区,被赐予仙藏,七夜不仅仅凭借的是实力,运气有的时候,也是非常关键的因素。 金光收回,神秘区第一关卡的阻隔随之消散,他们一行四人全部撑过第三波攻势,已经算顺利过关。 在看到七夜爆发的强大战力之后,元三通和岐黄知趣的没有再问他,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仙藏,或是旁敲侧击地讨些好处,他们都被刚才七夜的战斗所震慑。 这不是一个新进的登仙境,这是一个恐怖的天才修士。他们心里不断告诫,表面上一派和气。 无论过程如何,他们总算是进入这片神秘区的更深地域,之前连元三通也没有到达的,据说仙藏无数的更深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分裂 一进入更深的领域,元三通他们的眼睛就一刻没有闭起过,确切的说,是眨动过。 遍地,到处,都是挥洒的霞光,不同颜色不同光芒的色泽在空中交织成一片,五彩斑斓神光四溢,如入宝山。 “你们看那边!”岐黄把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棵参天挺拔的葱翠大树。 树干苍虬盘曲,树叶翠绿欲滴,宛若一枚枚被水浸渍的翡翠,极为不凡。 在树下垂挂着的,是一颗颗果实,每一颗都像小娃娃那般栩栩如生晶莹剔透,它们头顶带着的帽子,就是连接树木的根蒂。 这些像娃娃一样的果实,它们浑身散发的霞光在那一片天空闪烁,照耀着大片天地。 还有几处极为显眼的区域,能够与之散发的霞光相抗衡,都是寻常根本无法看见,甚至不存于世的宝物珍奇,是只有在神秘区中才能找到的仙藏。 有花开在山头上,那一片区域里漫山遍野都是争奇斗艳的花朵,但只有山头的那朵最为耀眼,因为它有九朵花瓣,每一个花瓣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九光十色艳丽无比。 还有几棵不起眼的小草,但在它们头顶却有龙影盘旋,不时有吟鸣之声从天际传出,响彻穹宇。 “人参果,九色花,龙涎草,这些都是书上存在的仙藏,发达了,我们真的发达了!” “还有,还有,那些周围还有一些仙藏,它们不比这些天地仙藏来得声势浩大,却也是平日里难以寻觅的奇珍异宝!” “好多仙藏,太过壮观。” 每一个人都发出感慨,他们没有想到才经过第一关卡,就会出现这样的盛况。 元三通想到一种可能,他是混迹神秘区的老手,听说过这种可能,就是神秘区只有第一关的考验,而后就是收获的时刻,也因为只有一道关卡的缘故,所以往往非常难以通过。 想想之前七夜在第六波第七波时的恶斗,那种撼天动地神鬼皆惊的恐怖战斗,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一切? 他们安全了,没有考验了,接下来将会是一片通途的收获之旅! 无数祥瑞璀璨,片片耀眼霞光,神霞遍地仙藏漫山,这是一片宝地,是巨大丰厚的宝库! 七夜没有开口说话,他没有第一时间被面前的一切晃瞎了眼,这或许和他已经收获了一棵仙藏有关,现在的心情不似开始时那么激动。 手中许久没有动静的魂妖戒闪烁了一下,七夜的眼神更加清明,他正欲开口,和激动不已的三个人讲明。 元三通和岐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出手了。 他们本来就是临时组建的队伍,既然已经确定再无危险,那么一开始公平收取仙藏的规定也就没了效力,这可是无比珍贵罕见难寻的仙藏,每一颗都足以登仙境修士抢破脑袋引发血案。 能少一个竞争的对手,能多一份仙藏,谁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元三通和岐黄的出手,七夜早有预料,但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如此等不及,现在就开始动手。 他们的目标不是七夜,而是七夜身边不远处的石荡,刚才第一关卡的考验,不仅仅是考验那么简单,更是对众人实力的一次评估。 七夜的实力毋庸置疑,他的战斗犹自在脑海中印刻,他们不敢直缨其锋。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石荡,这个表现最弱的修士,只修炼了防御为主的泰山诀,没有多大威胁的修士。 元三通和岐黄没有去询问七夜的意见,以他们的想法,作为一个百舸争流中的修士,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都会默许他们的做法,这是白白捡来的好处。 石荡在看到元三通和岐黄同时出手,向自己扑来的第一时间,就往后迅速腾飞起来想要逃跑。 两个老牌的登仙境,联合起来攻击自己,没有胜算的石荡做出最为明智的决定。 只要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这遍地仙藏我只要取上一二就已经足矣,又何必去与他们争斗。石荡的想法如他的为人一般,不喜争斗又老实。 可是他的老实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帮助,他的实力最为薄弱,却带来了灭顶之灾。 岐黄早就在防备石荡逃跑,眼见对方向后撤身欲飞,手中九妙乾坤炉登时抛出,炉盖嘭得打开,里面喷薄片片神光,灿烂夺目。 石荡只觉头顶被一座巨山压下,仿佛第一关卡时对他的考验,整个人的身体厚重数倍,再飞不起来。 “休要逃跑,御龙索,给我去!”元三通怒斥一声,他手中原本消耗殆尽的火蛇又再次幻化,这一次幻化的规模比不得上次,但在速度方面却更加惊人。 一条火蛇蹿天而起,如同天际划过的流星,在石荡还未落地之前,就一股脑的撞在他的身上。 石荡在被偷袭攻击的一刹那间,就唤出了护体的石肤,但火蛇的这一下撞击,给他的感觉依旧有如巨大陨石在胸前挤压,还夹杂着火星点点的爆裂,连实石质的皮肤都被撞得布满细密蛛网。 噗!石荡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元三通的偷袭又快又狠,他本来就是老牌登仙境,在修为上有优势。 元三通得势不饶人,如今双方已经结下梁子,本着斩草除根的原则,他双手快速变诀。 随着手中结印,原本一头撞在石荡身上的火蛇,浑身爆发出浓烈无比的火光,那种恐怖的火光映照在石荡眼中,里面有毁灭性的威能在酝酿,让他想到了一个词——自爆! 好狠,竟然拼得一件宝物自爆,也要在第一时间灭杀他,元三通的果断决绝让人心寒。 只要杀了石荡,多份出一成的仙藏,什么样的法宝不能弄到,这是元三通早就想明白的地方,故而丝毫不觉得心疼。 石荡头顶被岐黄制住,胸前撞裂石肤的火蛇即将自爆,那股毁灭威能在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他的泰山诀再进一层都无法抵挡,更不用说现在露出了破绽。 眼看石荡的生命就要在两人的偷袭下消散,本来没有动作的七夜忽然动了。 一拳,轰击向空中制住石荡的岐黄,这一拳的威力比他刚才在战斗中施展时,又要刚猛数倍。 击飞岐黄,七夜凭借着反震之力迅速折身,在火蛇还未来得及自爆之前赶到,他握拳的右手伸出双指,并作一剑,一道紫色光芒闪烁,剑光匹练如瀑,水银泻地而下,一剑斩蛇。 “夜兄你在做什么!”元三通来不及心疼法宝,七夜突然的强势出击,让他们都措手不及。 “夜兄,万万不可妇人之仁啊,这地方遍地都是仙藏,仙藏啊!”岐黄被七夜一拳击飞,因为及时用九妙乾坤炉护住自身的缘故,受伤并不严重,他将怨气埋在心底,语重心长地说。 “夜兄!”得救的石荡,看着身前这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心里说不清是何滋味。 本来他还只是修为最低的登仙境,如果现在还是这样的情况,那么遭受围攻的人一定会是七夜。 而那个时候,自己又能不能站出来,义无反顾地去帮助他,去助他解围呢? “不用多说,这里仙藏何其多,又何必要斩尽杀绝,人人都有机缘,只需自取便是。”七夜冷着脸,他看着岐黄走近元三通,两人汇合一处,自己则往石荡身旁一站,算是表明立场。 “今天你是保定他了?别忘了这神秘区可是我发现的,你不要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的是你们,如果没有我最后击败第四种攻势,你们能站在这里?还不是被传出去的命!” 两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面对七夜的指责,想到之前那场恐怖的战斗,和七夜爆发出来的惊人战力,那道如同魔神降临的身影,令元三通打起了退堂鼓。 他也只是欺软怕硬之辈,正如七夜所说,眼下仙藏遍地,能不能得到全凭机缘,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岐黄也想到之前七夜的恐怖,和元三通交换了一下眼色,终于做出决定。 “也罢,而今我们便分作两路,彼此之间不相互干扰,最后能得到多少仙藏,全凭自己机缘,你看如何?” 发生如此情况,要想再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呆在同一个队伍,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元三通脑中不过思索片刻,就说出了之前的话,他心里也打着算盘,并不是纯粹屈服于七夜。 如果七夜还跟他们一起,凭他那恐怖的战力,难保后面出现什么宝光通天彻地的仙藏,不被他抢夺。而岐黄虽然修为尚可,不过自己还有压制的力量,如此分散队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岐黄眼咕噜直转,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沉默没有做声。 七夜点了点头,和石荡一起往后退去,让开一条道来,示意元三通和岐黄先走。 元三通拱了拱手,和岐黄一道往前方飞去,他们的目标是一开始见到的那一棵人参果树,那片神霞最为璀璨,孕育出来的仙藏也最是惊人,既然七夜让他们先走,自然再无客气的道理。 “夜兄!”石荡上前一步,他人虽然老实,但并不代表蠢笨,他也看出了那片区域仙藏的规模。 七夜神光内敛看不出喜怒,只是摇头制止了石荡,这让石荡心头愧疚,以为七夜是因为自己,才放弃了对那一片最富庶深藏的争夺。 “不要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就算是我也分辨不清,这些霞光遍地的仙藏中,有几分真假,不过那一棵人参果树至少有九分的概率,是虚假的陷阱。” 七夜有魂妖戒帮助,也不能彻底将这一片仙藏之地看清,只是人参果树光芒太过耀眼,耀眼到想要遮掩它的漏洞也不是易事,被七夜发现。 “虚假的?这不是仙藏之地吗?还有假!那我们要不要……”石荡的话说到一半,陡然停顿住。 他们已经不再是队友,元三通和岐黄的出手令他心寒,自己似乎再没有义务替他们担忧操心。 “不用管他们,之前我便说过,分开以后各凭机缘,或许他们就有那一成的机缘,能够获得不世的仙藏呢?”七夜摇头,不再去看那边,反而将目光转向身边不远处,那两棵不起眼的小草。 龙影本就是虚幻,在这样亦幻亦真的世界中,反而凸显了几分真实,不管是不是真的,过去一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孽龙药 (--呐,感谢夏颜童鞋的打赏,不知道你们是谁的我只好默默收下【认真脸】) 那两棵草,闪烁着奇异的光辉,有淡淡幽香扑鼻,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只是远远的靠近,就闻到这种奇异的味道,让七夜和石荡两人都开始意动。 两棵貌不惊人的小草上方,原本虚幻的龙影,在觉察到有人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在空中凝实,绽绽圣光在它们身上萦绕,如梦似幻。 “吟!” 一声暴躁的龙影传出,让七夜和石荡原本不曾停留的脚步僵在原地,他们都抬头看向空中。 盘蛰临恃的两条虚影突然将脑袋转过来,对向七夜他们前来的方向,张开巨口咆哮,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这龙涎草上空的两条巨大龙影,龙眼大得骇人,每一颗都几乎有七夜拳头那么大,这样一瞪眼下去,两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夜兄,你看这两条龙,这下面的龙涎草应该做不得假了吧?”石荡忧心中带着欣喜。 即便这巨龙看似生猛,但他相信七夜应当又办法,能够夺取得这两株仙藏,所以心下又是欢喜。 和龙涎草的翠绿欲滴不同,两条龙影身上呈现着淡淡的暗金色,充满金属质感,还有淡淡清香。可能是在仙藏上盘旋时日长了,久而久之沾染的。 龙影虽虚幻,但它身上那一枚枚的龙鳞却清晰无比,七夜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回忆着一些东西。 “这好像并不是龙涎草,两条龙影身上的纹络很清晰,那种丹药果香也很浓郁,如果是龙涎草上显化的虚影,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难道这两棵仙藏是假的?”听七夜这么说,石荡心中一顿失望,他是相信七夜判断不会有错的。 摇了摇头,七夜没有肯定石荡的话,而是皱着眉头又思索了片刻,继续解释道:“并非是假,这不是神秘区布置的幻象,这一点毋庸置疑,而这两棵仙藏在药力未散尽之前,也确实是龙涎草。” 七夜先是肯定了石荡的判断,又否定了龙涎草,让他听了之后更加疑惑。 “这龙涎草是真的,只是它里面蕴藏的仙藏,都已经被吸收一空了。”见石荡还是不明白,七夜说得更直白些。“而它上方盘旋不肯离去的那两条龙,很有可能就是龙影化实而成。” 龙涎草是书上记载的无上仙藏,它上面会升腾有龙影盘旋,龙吟阵阵,异象惊人。 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龙影反吞了龙涎草,将其中仙藏的蕴藏全部吸收,自己化作更为凝实的龙身。 这种现象并不算常见,龙涎草本就稀罕,发生这样的异变更是少之又少,七夜他们能在这里看到,实乃运气使然。 “那它还能算是龙涎草吗?”石荡不管什么龙影虚实,他单纯地只想知道,龙涎草还有仙藏之效吗? “没有,被龙影吸收以后,龙涎草内蕴含的仙藏就已经消耗一空了。” “不过,这种异变会诞生另外一种奇药,也算是罕见的仙藏——孽龙药!” 七夜的话,让石荡重新提起兴趣,他们这一次来本来为的就是仙藏,如果龙涎草仙藏已经失效,他们这边一无所获,这会让石荡愧疚、 因为七夜,本来就是为了帮自己解围,才选择了这一条路。 “吼!”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见这两个外来人还在周围徘徊着不肯离去,带着恐吓的怒吼声传出。 经七夜那么一解释,石荡再看过去,下方那两棵碧绿小草美则美矣,确实少了几分神韵,连霞光都显得黯淡平凡,而不是刻意如此。 反观那两条龙影,栩栩如生不说,更是生龙活虎神霞绽放,精气神都达到顶峰,韵势十足。 为何称为孽龙药,因为龙影吞噬了其主人龙涎草的体内蕴藏,反而用来补足自身,故而称之为孽龙。 “我们该怎么办,这两条孽龙药要怎么才能制服?” 七夜打量着那两条来回游动、显得暴躁不安的孽龙龙影,心中有了定计。“它们虽然吞噬了龙涎草的仙藏,但是因为本来就是龙涎草诞生了它们的缘故,所以无法离开周围。” “要想夺孽龙药,就直接拔出龙涎草就可以了,那样的话它们也会受制于人,没有办法再作威作福。” 孽龙噬主,却终生无法离开半步,连龙涎草失去神韵仙藏后,还是要受制于它,这就是它们的弱点。 “但是要小心,因为都是不世仙藏,孽龙又吞噬了龙涎草内的蕴藏,现在实力已经非凡,大致估计也有登仙境的修为,它们死死看守龙涎草,就是为了防止被人捉走。” “那咱们要怎么做,夜兄全凭你一句话。”石荡拍拍胸脯,刚才七夜救了他性命,一直没有找到报答的机会,现在能助他一臂之力,石荡自是一口应下。 点了点头,石荡知恩图报的老实性格,七夜是知道的,但他却不想平白无故把他人当做炮灰。 双手环抱,仔仔细细打量两条孽龙,七夜脑中一直在推算,寻找一个可行的办法。 孽龙实力未知,书上虽有介绍表明它们都是登仙境修为,不过具体什么程度也是语焉不详,而它们又牢牢看守在龙涎草上方,想要绕过它们去摘取,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从正面去摘取,就要打败两条孽龙,至少要能够拖延住它们,让龙涎草那边的看护留出空档。 “石头,你去摘取孽龙药,我来拖住那两条孽龙。”终于,心里重新计较后,七夜和石荡商量道。 石荡心中一惊,嘴里早就不可遏制地惊呼道:“那怎么行,那可是两个登仙境,夜兄你强则强矣,对付起两个登仙境来,一定还是有危险的吧!而且你还不是专门修炼的防御……” 石荡原本以为,七夜会拿他当肉盾,抗住两条孽龙的攻击,自己去摘采孽龙药。 毕竟这才是最稳妥的方案,对任何拿主意的领队来讲都是如此,他作为土系修士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没问题的,相信我,你的任务并不轻松,摘取龙涎草的时候,孽龙一定会暴走,放弃我而去攻击你,那个时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也是最考验你的时候。” 听到七夜这样说,石荡心里才明白,不是对方小觑他,反而是把重任就这样交付给了自己。 这是对同伴的信任,一种感动在石荡心里萌发。 “放心吧,交给我了,一定把龙涎草给摘下来,夜兄你也一定要小心啊!” “吟!”“吼!” 两人刚刚定计,那两条躁动不安的孽龙,又再次传出吼声,在它们口中有氤氲的五色光雾若隐若现,两颗龙眼珠形似一轮神月莹莹发光,洒落下来月华般的光波,那种清香可以让人心空明。 若不是不能离开龙涎草,它们早就已经扑上来,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修士撕得粉碎。 “果真是神药仙藏,断然没有放弃你们的理由,石头你盯住场内情况,我先上了!” 七夜一声长啸,整个人高高跃起,在天空中一踏数步,整个人如同仙凡下界,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四下,四道劲风破空响起,正向着两条孽龙四颗浑圆如珠的眼球。 手指点出,四道紫色剑芒飞出,扫向孽龙,这足以斩伤登仙境,犀利迫人,长空都在激荡。 孽龙斜睨,张嘴就是喷出一口五色光雾,光雾从它们口中喷出,在空中发出光芒万丈,携雷光闪电,一时间天地风云变色。 这只是试探的招式,七夜脚下不停在空中变幻方向,突然猛地用力从光雾上一跃而过。 他右手一翻握紧残星剑,左手飞快结印,却是在第一时间将两条孽龙的注意力吸引住。 七夜长发倒卷,整个人悍然出手间风雷云动,形若蛟龙划破空气,发出轰鸣声,威势丝毫不比那两条孽龙来得差。 一片紫雨洒落,哧哧作响,漫天紫气缭绕,带动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传出,将这片战场笼罩。 七夜突然发动猛烈的攻势,出手间就是毫不留情,两条孽龙一时轻敌受了小伤。 因为它们本就是孽龙仙藏的缘故,所以流出的鲜血都是紫色,充斥着丹果香味,诱人无比。 同样的,为了强行突破孽龙喷出的五色光雾,七夜肩膀上被擦到,原本白色衣衫的地方焦黑一片,仿佛被雷亟过一般。 “咚!” 孽龙巨尾甩动,将周围的空气打得凹陷坍塌,它们被七夜成功激怒,要全力以赴。 七夜巍然不动,他手中粗大的剑气贯冲高天,莹莹灿烂,犀利迫人,这是在他的全力催动下,配合燃冰焰和残星神剑,从而散发出的剑意威势。 “来一战!”七夜挥剑如光,根本不耽搁时间,在说话时便已出手。 “锵!” 残星化作神光,被七夜用他而今最强剑术之一的剑十四式,一招砍翻一条孽龙,在它身上溅起大片火星。 孽龙被砍得吃痛,整个身子在空中上下翻滚,时而撞在地面上,撞出一道巨大的凹陷;时而撞在临近的高山上,将其撞得粉碎,烟尘滚滚。 那残星剑太过可怕,不仅迫向肉身,还威压灵魂,汲取了它体内的仙藏。 孽龙咆哮,气韵磅礴,在它们头顶忽然有神秘符文涌现,腾起成片的符号相互联结,构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向着七夜笼罩而去。 “铮!”“铮!”…… 剑鸣惊天,七夜手持残星剑,当即震破一片片神符,不过这些被孽龙龙角蕴养的神符很不一般,被劈砍落下去之后,迅速翻动,又在龙角上重新凝聚。 就在双方陷入胶着战斗之际,一道身影从下方蹿过,以极快的速度,向龙涎草的方向遁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成功到手 两条孽龙和七夜在空中缠斗,你来我往不下数十招,虽不至天昏地暗日月变色,也已经把这片土壤打得满目疮痍。 孽龙身躯庞大,每一下冲击都是蛮力十足,它们体内蕴藏的能量无比巨大,对地形造成难以复原的破坏。 七夜的破坏力同样极强,他手中残星剑随意劈出,用宏大的剑气与两条孽龙相互碰撞,在龙鳞上留下一道道紫色冻结伤痕。 比孽龙药还要让人吃惊的,就是七夜如今的战力,他似乎在和虚空冥火与燚火一战之后,又有提高。 本来用做大阵构建的神秘符文,在残星突然的发力下,依旧向七夜迫来,从四面八方将他堵住,要借助力量把他困住炼化,补纳己身。 “开!” 七夜一声大喝,浑身发光,每一寸肌体都流淌着火焰,这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景象。 他的毛孔张开,全身上下都在燃烧火焰,若一轮炽盛的太阳般俯冲而去,径直冲撞向那道神秘符文构成的链锁。 他的身上都是伤口,那是被孽龙抓咬留下,不致命,但疼痛钻心。 七夜如此凶猛,让两条孽龙无暇他顾,也被石荡找到机会趁着这个空档,靠近了后方那两棵龙涎草。 石荡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抬头看到空中的情况,看到七夜如此努力地吸引孽龙注意,再不迟疑地一把抓起两棵龙涎草。 “吼!”巨大的龙吼声,从两条孽龙口中传出。龙涎草与它们休戚相关,一举一动都和它们联系,现在龙涎草被拔起,它们第一时间就觉察到。 怒,狂怒,近乎几欲疯狂,居然有人胆敢拔出龙涎草,那等于在谋取它们的性命,罪无可恕! “快走!”七夜高喝一声,他发现石荡已经成功,连忙提醒撤退,现在孽龙已经丧失了理智,难保有变数发生。 正和七夜打得胶着的两条孽龙,第一时间放弃了眼前这个敌人,它们的仇恨完全转移。 因为龙涎草被夺了,那是它们的命根,没有任何事情能与之相提并论。 只是再等到七夜提醒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时候的石荡才回过身,他的手中拿着龙涎草,然后就看到两道铺天盖地的鞭影。 那是巨龙的尾巴,在空中划过模糊的影子,带起了呼呼风声,石荡在听到提醒后第一时间唤出了石肤。 “嘭!”“嘭!” 连续两道鞭影抽打在石荡身上,直打得他石粒飞溅,连续向后翻滚了几十个跟头,才将力道散尽。 石荡将龙涎草揣在怀中死死护住,不让它们被击得脱手。那两条孽龙含怒的一击,让他感觉连灵魂都被抽出几欲脱体,浑身筋骨无一不痛,就算是在石肤的保护下,依旧受伤严重。 孽龙显然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石荡,它们和七夜打得你来我往,只是因为七夜手中还有一柄伪灵器。 而石荡除了强悍的防御以外,在攻击上并无突出。 只是这种程度的防御,能够抵挡得住它们几下的攻击? “石头,你快带着龙涎草离开这片区域,只要离开孽龙的移动范围就可以,剩下的让我来解决!”七夜说完跟着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催动残星剑,让它重新升起,扑向两条孽龙。 神光燃烧,紫气蒸腾,燃冰焰在残星剑上蓦地暴涨,突然变强的剑芒威力数以十倍增加,令两条孽龙也忍不住心神动荡。 它们想要抓住那个夺取龙涎草的修士,可是眼下如果放任残星的攻击,自己可能会身受重伤。 终于,它们暂时放弃对石荡的绞杀,开始应付起七夜和他手中的残星神剑。 石荡得此机会,几乎用尽了自己浑身的修为,只拼了命地往外面奔去,他对身后的孽龙不管不顾,哪怕它们那恐怖的尾击再来几下,他都不会回头停留。 完成七夜的任务,这是石荡心中唯一的念头,这也是他为了报答七夜,唯一能做的事情。 石荡开始痛恨,为什么自己修习的是土系心法而不是风系,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奔跑的时间就不会那样漫长。 身后,两条孽龙用舍弃龙角的代价,换来了残星剑暂时的封印,它们抽身立即俯冲向石荡。 龙涎草还是比激怒它们的七夜来的更为重要,这个时候的石荡距离安全范围还有五步,但孽龙显然不准备给他走出这五步的机会。 愤怒,抽尾,破空的呼啸声,如此相同的情形。 石荡的背后已经完全裸露,护身的石肤在前面的过程中就被完全击碎。 他没有回头,不管后面是裹挟风雷还是致命鞭影,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龙涎草再落入孽龙的手中。 “啪!”“啪!” 两道鞭影击打在石荡的后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石荡只觉得一股刺痛传来,继而没有了知觉,然后一股巨力从背后涌起,他踉跄的飞了出去。 石荡只觉眼前一黑,紧了紧手中还握着的龙涎草,渐渐陷入昏迷。 在昏迷之前,他似乎听到七夜的惊呼,和两条孽龙不甘愤恨的怒吼,之后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 七夜本来咬破舌尖逼出精血,想要激发潜能用残星剑拦住孽龙,没有想到它们对留下龙涎草的决心如此强烈,宁愿自折龙角来封印住残星,也要将石荡击杀当场。 只是它们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石荡宁死也不肯松开龙涎草,眼看着对方被它们击晕,但龙涎草也随之飞出攻击范围。 两声哀嚎传出,两条孽龙在石荡被击飞出区域以后,竟也化作两股青烟随之而去。 青烟熏袅之下,钻入石荡怀中的龙涎草上,原本苍翠欲滴宛若翡翠叶的龙涎草,上面蓦地多了两道栩栩如生的龙影。 这才是真正的龙涎草,如今的孽龙药。当孽龙回归龙涎草后,才能算是真正的仙藏。 七夜来不及细细打量,石荡身受重伤不知情况如何,他在第一时间抽出紧迫在其怀中的孽龙药,取出一棵塞入石荡口中。 孽龙药犹自闪烁着霞光,隐约有阵阵龙吟声传出,似乎极为不甘。 但龙涎草都已经在手,两条孽龙也失了手段,一棵孽龙药在石荡口中化开,仙藏蕴含的能量在体内散发。 七夜取出另外一颗孽龙药,同样没有犹豫的第一时间吞下,刚才和两条孽龙的战斗,纵然有仙元命源的支撑,巨大的消耗依旧惊人,不然爆发不出那样的战力。 一颗孽龙药入体,体内那紫色命源化作的潭水咕咚,孽龙药化作一股翠绿的清水,里面携着龙影。 当孽龙药钻入深潭,紫色的仙元水潭如同沸腾了一般,上面忽然盛开起片片金莲,流动起晶莹光泽。 在深潭中央,有巨大的漩涡浮现,一朵朵金色的莲花随着水波,逐一被漩涡吸入其中,每吸入一朵金莲,紫色深潭就闪烁一次。 等到它闪烁了七七四十九次之后,漩涡突然反向转动,继而跟着炸裂开来。 伴随着炸裂的冲击力,原本只有小潭水大小的命源,向外忽得扩大数倍,如同人吸入空气后鼓胀的腹部。 一涨,再一涨,这股冲击力至少让紫色命源涨大了三倍,这里面紫色的潭水储备更为惊人。 紫色命源的扩张,意味着七夜转化真元为仙元的速度提升,他在这个方面与同辈修士的差距,再次拉开。 这是一种修行,也是一种闭关,他在炼化孽龙药充沛无比的仙藏药力,更在观摩上面栩栩如生的龙影,认真揣摩,不断的演化,像是真龙腾飞。 转化药力,观摩龙影,九归寒潮诀万象归潮被引动,体内充斥着新的威能。 七夜整个人连脏腑都灿烂无比,神辉熠熠,他被笼罩在无上的光芒中,圣洁无比。 不仅仅是命源,体内原本的经脉在拓展,坚韧的脉络在延伸,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时间不是很长,仅过去一天一夜,七夜就有了惊人的进展,他体内紫色仙元的数量稳定下来,在经脉中贯通出一条细小的紫色河流。 “呼!”七夜睁开眼睛,他的背后有一道龙影虚影一闪而逝,这是孽龙药给他带来的另外一个好处,能够同时吸纳其中蕴藏的龙威。 难怪世人都想要去找寻仙藏,不仅是因为它们能够缩短修炼的时间,加速仙元的转化,还有奇特的功效。 这个境界就是要将真元转化为仙元,七夜体内已经有紫色的仙元小河在流淌,这对他的提升巨大,战力比之前还要强大,能和那两条孽龙再斗上三百回。 站起身的刹那,七夜超然而灵动,犹若谪仙降临,有一种飘逸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又充满力量。 这就是孽龙药,寻遍整个修真域都很难找到的无上仙藏,它和人参果树、九色花等一样都是千古之宝。 加持龙威,运气燃冰焰,等若三重加持的残星剑,上面散发出来的威势更加慑人恐怖,仅仅是逸散而出的气息,就能够让周围空气出现裂痕,破碎虚空。 七夜满意的收回残星,他对之后仙藏的找寻更加自信,因为不仅是他,石荡同样有了巨大跨越。 昏迷在一旁的石荡,他外表的皮肤上,一片片金光闪闪的龙鳞替代了原本的石肤,有什么奇异的变化,也在他身上发生着。 只要他醒来,这一支两人的队伍,因为孽龙药的原因,将变得更加超凡!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九色,百花杀阵 石荡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在睁眼的第一刻,就觉察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变化。 “我不是被两条孽龙尾砸中了吗,怎么浑身非但没有伤痛,反而感觉修为精进了不少呢?莫非……” 石荡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是那冥冥中未知的死后世界,直到七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怎么样,感觉如何。” 七夜发现石荡醒转,第一时间开口询问,虽然之前喂他服下孽龙药,石荡身体上的变化,他并不是修炼泰山诀的人,不明白是否有不妥。 “夜兄!”石荡看到七夜先是一喜,继而心里止不住悲伤起来,“夜兄,没有想到连你也打不过那两条孽龙,被杀了吗?” “死?什么死,你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没死?我竟然没死?那天明明……” “是孽龙药,我给你喂服了孽龙药,它不仅治好了你的重伤,似乎还改造了你的身体。” 石荡似信非信地站起来,他猛地动用起泰山诀,身上浮现出一层淡黄色的龙鳞,片片龙鳞代替了本来的的石肤,连石荡现在看起来也不像原来那种厚重群山,反而充满了力量。 “好强!”石荡活动了一下筋骨,只是轻微的动作就带着劲风。 在孽龙药的改造下,他的泰山诀不再是只能防御的死板法诀,现在也充满了进攻性。 龙鳞比石肤还要柔韧坚固,不然巨龙也不能撞碎山脉而自己不受损伤,石荡的实力得到长足的提升。 “夜大哥!”石荡想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憋在口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要谢谢七夜将孽龙药分给自己,但这样口头的感谢似乎又太过轻微。 七夜看出石荡想要干什么,他拍了拍石荡的肩膀,那上面梆梆有声的龙鳞硬如神铁。 “没事,你没事就行,这一次孽龙药的摘采,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一个人也无法获得,所以这一颗孽龙药是你应得的。” 七夜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他知道孽龙药的好处,尤其是在自己吞服过以后。 这样罕见的仙藏,如果交给元三通和岐黄他们,一定不会给昏迷后的石荡服用,这与他们利益不符。 但七夜不同,合作就是合作,伙伴就是伙伴,经得起考验的合作伙伴,他自然不会在分配利益的时候将对方排除在外。 因为他是魔君七夜,一个不一样的魔。 “好了,不要在婆婆妈妈的,如果真的想要报的我,不如多帮我寻得些仙藏,那样才是真得。” “对,夜兄,既然我的实力在孽龙药帮助下得到增强,我一定会帮你寻到更多仙藏,来报答你的!” “不是帮我,而是帮我们,我可不想把你的那份也占了,我们可是伙伴。” 七夜微笑,他看着石荡志气高昂的模样,也不好开口去打击他。寻找更多的仙藏只是托词,这神秘区大虽大矣,那些个霞光璀璨、神光阵阵的地方,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仙藏不是大白菜,遍地都是仙藏哪怕在神秘区,都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太不真实。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股被仙藏激发的贪婪压下,七夜和石荡再次起身,他们这次的目标,是第三处绝世大仙藏,天空中与另外两方形成三足鼎立的九色花! 元三通和岐黄选的价值最高、距离最远的人参果树,到现在还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九色花就在那边山包的最高处,周围被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鲜花包围,七夜他们才走到最外围的山下,石荡就被七夜拦住,不让他继续前进。 “且慢,这九色花十有八.九有问题,我们先不要进去,等我再观察观察。” 九色花就高高地生长在上面,浑身散发着九种不同颜色的光芒,每一种光芒都有一片与之对应的花瓣,九种光束在空中交织,是三种绝世仙藏里面光彩最耀眼的一个。 看着这片光怪陆离的天空,就是这一份耀眼的光芒,七夜心中却起了怀疑。 “这九色花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九种颜色的花瓣是没错,但这花瓣绽放出来的光芒,似乎太过耀眼了。 如果是正值九色花绽放的成熟期还能够理解,可这九个花瓣看样子不过巴掌大,显然还未到真正的成熟期,怎么会有如此夺目的光芒。” 九色花在盛开花期会绽放出璀璨无比的光芒,将周围所有生灵全部吸引过来。 这是一种近乎自杀的举动,因为那些强悍的生灵对它这样蕴含珍宝的仙藏,有疯狂的追求。 但九色花就是这样,隐忍千百年的时光,只为这一朝短暂的绽放,直到它被吸引来的生灵摘下,当做绝世仙藏被服食。 眼下的九色花虽灿烂,但它绽放的时节明显不对,七夜判断里面应当有什么陷阱。 神秘区用这些仙藏来迷惑修士,让他们疯狂之下难以保持冷静,很遗憾,这对七夜来讲无效。 就算是石荡,现在都可以不受仙藏的干扰,能够有理智的判断。因为他们都曾服用过一颗绝世仙藏,就算再一无所获,这一次神秘区之行,也已经赚得盆圆钵满。 目光再转,当七夜仔细打量起那些九色花下的百花时,脸上终于露出凝重。 这无疑是一个杀局,一场神秘区布下的专门为修士准备的杀局。 一花开后百花杀,这山下的百种花,千余朵,都是为这场百花杀局准备的必杀之花。 “我们撤,这是一场杀局,没有闯进去一探究竟的必要。”七夜回身,欲和石荡一起往后退去,他已经看明白过来,这里面的门道。 百种花,百种杀招,千余朵,就是千余次攻击。这小小花径中,想要登上山包之上去摘采九色花,就要承受这样的杀局。 还只是粗略的分析,七夜用眼睛无法看出,那百种杀招都是哪些,是寻常亦或罕见。 不同颜色的花朵,它们上面蒸腾的霞雾在天空中汇聚,也许是七夜的错觉,在眨眼的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天地色变的惊雷。 那些药香,那些九色花散发的丹果气味,在百花芬芳中隐藏,味道也变得香浓异常。 石荡没有留恋,他本来就认可七夜,这一次神秘区中的行动,都以他为主。七夜发话,他也跟着后退,要离开原本站立的区域。 “笃!” 破空声忽然传来,七夜和石荡抬起头,还以为是百花杀阵提前开启,要来绞杀他们在花下。 远处,两道光影在七夜他们面前凝实,从遁形中显露出来的,是之前与他们分道扬镳的元三通和岐黄。 “咳,夜兄,好久不见。”元三通看两人面露狐疑,脸上也是有些尴尬,笑着点头打起招呼。 石荡这人实在,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元三通和岐黄想要对他不利,他也不会傻乎乎的既往不咎。“你们到这里来干嘛,又有什么新的企图!” 面对石荡的呵斥,七夜没有阻止,他们本来就是道不同,能够尽量少接触,也是极好的。 “夜兄,你们这是要进入九色花区?”岐黄仿佛无视了石荡,他一手拿着九妙乾坤炉,一面好整以暇地询问。 七夜不悦,岐黄语气中带着的味道,好像是在审问他们一般,这是对自己的无礼。 他眉头蹙起,道:“你们若是想要做什么,不妨一试。不要在这里说些半搭不搭的话,叫我不舒服。” 自从吞服了孽龙药,七夜的底气也足了,不仅因为他自己,还有身边那个可以唤出龙鳞护体防御的石荡。 “夜兄不要误会,我们来此只是想问一问,这九色花区你们还进不进。”元三通轻轻地将金线捏在手中,脸上笑得灿烂,确实无比厚颜无耻。 七夜经元三通这样一问,登时明了过来。 如果人参果树那处仙藏是真,他们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出现在九色花的时间也就不对,更不会说出这样意图何其明显的话。 也就是说,元三通和岐黄在人参果树那边毫无收获,故而想要抢先一步,进入夹在中间的九色花区。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在龙涎草区收获的两棵孽龙药,说不定以这两位的性格,也会不要命地争抢。 “如果你们非要不可的话,我们便让给你们又如何。”七夜笑着让开道来,像一开始分道扬镳时那样,再次重演。 七夜这么爽快,原本都准备好一场恶战,无论如何也要进入九色花区域的元三通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岐黄机灵,他见七夜这么说,忍不住上前一步,用迫不及待的语气催促道:“难道你们在龙涎草区域得了什么好处,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大方!” 他没有去思考会不会是九色花本身的问题,只是本能的嫉妒心理,让他的情绪失控。 七夜冷哼一声,扬手就是一掌拍去,岐黄屡次说话的语气,已经将自己的忍耐力完全耗尽。 一掌,如同上古魔神的手,在岐黄眼中遮天蔽日无处可躲,包裹在周围的燃冰焰,七夜身后若隐若现的龙威虚影,都在他心中汇聚,化作莫大的恐惧。 “不要!”岐黄毕竟是登仙境的修士,看到七夜出手他的反应也是极快。 一拍手中九妙乾坤炉,两颗气丹从中跳脱出来,一颗被他用左手捏住,一颗被当即吞入口中。 这两枚气丹,一枚是用来防御的风幕丹,一枚是加持自身体魄的蕴体丹,都是效果极佳的防御型气丹。 七夜脸上冷笑不变,他的掌一下子印在风幕丹凝聚的风幕上,风幕应声而破;七夜去势不减,那一掌继续拍下,直接印在了岐黄身上。 “噗!”岐黄只觉得仿佛被龙爪狠狠拍了一下,哪怕是在蕴体丹的加持下,浑身筋骨都发出脆响。 他往后退了数步,跌坐在地,脸色变得惨白,有些病恹恹的。 “这一次只是警告,我不会再忍让,注意你们的言辞,还有知道感恩!”七夜收手,和石荡一起离开,再没有往后看上一眼。 他这一次出手,为的是震慑,防止这两个心性不良的修士,在得知自己获了仙藏后,嫉妒作祟。 元三通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岐黄被一掌拍退时也没有出手,他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更强了呐,也罢,这样的对手在现在交手并不明智,我们还是快点进入九色花区域,这一次只能成功!” 岐黄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从九妙乾坤炉中取出不知什么丹药,一口吞服下去。 他恶狠狠地瞪了远处一眼,匆匆跟上元三通的步伐,进入九色花布下的百花杀阵…… 第一百八十章 剿魔大会 “夜兄,你说他们两个进入你说的百花杀阵,在里面会怎么样。” 离开九色花区域以后,一路上遇到大大小小的仙藏,除了碰得一头灰头土脸,两个人没有任何收获。 果然这神秘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尽用些虚假来欺骗修士。 七夜被石荡的问题问住,认真地思考了三息,然后略带轻快地说道:“无外乎两种可能,第一是被百花杀阵绞杀在阵中,另外一种就是拼死拼活闯过百花杀阵,却发现山顶的九色花不过是赝品。” “嘿嘿。”石荡憨笑,他喜欢听七夜运筹帷幄的预测,因为他相信七夜的判断。 “想不到夜兄你看似热心肠,还有这样腹黑的一面,元三通和岐黄知晓的话,一定非得气死不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七夜被石荡夸奖热心肠,心下却是苦笑。他连心都没有,甚至被谢子清蜕变成了魅皇,哪里还有什么热心肠一说。 要不是燚火还在体内,只怕在炼魔窟的时候,他就已经连血都变得冰冷了。 救石荡,不救石荡,只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七夜发现自己一念之间,能够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判断九色花是假的呢?”见七夜不说话,石荡又一次打开话匣。 “看天,你没有发现,天上那种绝世仙藏散发出来的神霞,在孽龙药被我们收服吞食之后,已经只徒具其形了吗?” 大片仙藏在眼前,无数霞光笼罩,神辉熠熠,甚至有珍奇兽吼,仙音曼妙。 在这样一个无尽宝藏的神秘区,除了抬头看看天来判断哪里宝物众多,谁还会去注意什么仙霞神韵? “额。”石荡一噎,他抬头看看依旧被无尽霞光笼罩,下面氤氲的仙藏无数,一片无尽头的天空。从任何角度都没看出什么门道,他终于放弃。 也只有像七夜这种怪人,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吧! 他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石荡经过孽龙药的淬炼,身体坚韧程度不同往昔,哪怕是进入神秘区布置好的陷阱,也能够全身而退。 危险性小了,相对的,不知道是不是神秘区的刻意安排,收获也跟着小了。 确切的说,在他们吞服孽龙药以后,再没有找到一株仙藏,哪怕是最最小的仙藏都没有,全是满头灰。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原本出现三道交相辉映的最宏伟仙霞天空,已经被七夜远远甩在身后,这一路走来除了空气还是空气, 直到他们的手触及一层涟漪状的空气隔层,泛起的波纹让他们从找寻仙藏的状态中清醒。 “这就到终点了?这是神秘区的出口吧?”石荡回头看看身后,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了这么久。 “很显然,这个神秘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满地都是仙藏。元三通又一次坑了我们。”七夜手一摊,打趣了一下元三通。 想想元三通和岐黄他们两个难兄难弟,现在还在九色花里面享受着百花千招的快感。 和他们相比,自己和石荡在神秘区里的收获,已经是无比巨大的大丰收,不论是登仙境后命源的重塑,还是仙元的转化与战力提升。 既然神秘区里已经再无仙藏,也许还有但那已经不是属于七夜他们的机缘,两个人不再留恋,一下子扎进涟漪之中。 远处,还在九色花区域,一声声怒骂回荡在天际,只是他们已经听不见。 “姓夜的,你居然诓骗我们进入这杀阵,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 “夜兄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走出神秘区以后,因为实力的增长,石荡的胆气愈发足了,连说话都变得中气十足。 七夜盘算了一下,在神秘区耽搁了不少日子,自己本来计划回魔域找魔师伊相,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我有些事情……” “不如跟我一起,去参加剿魔大会吧!” 七夜的话还没说完,石荡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大声说道,把他原本想要说的话给打断。 剿魔大会?七夜本来是想回第一魔域的,听到石荡说的什么剿魔大会,心里面咯噔一下,先前的打算暂时搁置了下去。 “什么剿魔大会,我怎么不曾听说过?” “夜兄你是散修吧,这在众门派修士间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剑圣宗宗主剑封雪发布号令,九门十二家之一的叶家,因为勾结魔道祸害苍生,而今除了长子叶三生以外,尽数被捉拿。这一次的剿魔大会,就是为了对叶家进行判决!” “咔擦!”七夜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将身边一棵树抓去了一半树皮,留下深深的爪印。 “夜兄你怎么了?”看到七夜这么大反应,石荡疑惑地问道。“叶家勾结魔修是不对,但你也不用这么嫉恶如仇吧?” “他剑圣宗又何德何能,可以公然判决一群人的生死呢?”七夜的声音渐寒,随时可能抑制不住。 石荡一拍脑袋,点头表示同意七夜的观点,他原本还想以七夜的智慧,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是啊夜兄,你说的没错,就算叶家勾结魔修,那也只是叶家家主做的决定,与无辜的叶家修士有什么关系?” “剑圣宗只不过是想利用这次机会,除去一个大家,好让更多的利益得到分摊。” 七夜诧异地看了石荡一眼,颇为不可思议。这个傻头傻脑的憨实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份分析力了? 难道孽龙药不仅能够增长战力,还可以拓宽脑域把大脑变聪明? 被七夜这样盯着,石荡老实傻笑,他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道:“这些都是我听掌门说的,所有正道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收到了这样的邀请。” “你们掌门倒是不笨。”七夜随口敷衍了一句,他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剑圣宗举办的剿魔大会上。 邀请众正派参加,既能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威望,又能为剑圣宗谋得利益,如果他是剑封雪也一定会这么做。 把叶家判决以后,将叶家的地域接着划分,或许可能明码标价。 那些小门小派,就算知道剑封雪的打算,就好像石荡他的师门,也不敢对现在的正道第一宗门有所忤逆。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剿魔大会举行。” “就在前不久,我急匆匆地御空飞行,就是为了赶赴剿魔大会啊,如果不是元三通那个家伙……不过在神秘区里面也没拖延多久,如果全力赶路的话,应该能在开始前赶到。” “可要赶紧了,我可不想再被师傅臭骂一顿。” 石荡说到“师傅”一词的时候,七夜抽动了一下,他想到了剑仙殿和君子风,与对剑圣宗的恨。 不能让他们顺利开展,叶家修士都是无辜的政治牺牲品,还有剑圣宗! “我们这就去!”七夜不再废话,一把拉过还在盘算着时间的石荡,两个人化作两道遁光,消失在茫茫天际。 “唉,唉,夜兄,我还没有算好呢,还有,剿魔大会,它……” “到那里再说,现在时间紧迫!” … 剿魔大会,是一场阴谋。 剑封雪高高地端坐在会场的最高处,从这里他能够俯瞰一切,仿佛众生都臣服在他脚下,所有人都听从他的号令,他就是至高无上的尊。 在他的身后,剑漫天和剑辰左右而站,一左一右如同金童玉女,如果不是他们脸上不对付的表情。 造化老人老神在在地站在更后,但他不是站在剑辰后面,而是站在了剑漫天身后,自从七夜那一闹后,剑圣宗内的格局,不知不觉中也在进行着变化。 “漫天,会场的准备都安排好了吗?”剑封雪开口,他的话语中充斥着无尽的威严,和之前在小蓬莱时相比,现在的剑封雪更加强势,更加咄咄逼人。 看着端坐在身前的父亲,剑漫天俯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禀宗主,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他会来吗?” “依女儿跟他的接触和判断,他一定会来。” “你应该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这是一次对下一任宗主候选人的考验,我需要一个理由。” “女儿明白,女儿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只等他落网,以报大哥修为尽废之仇!” 剑封雪侧身,满意地扫了一眼身后的女儿,随着修为的精深,她出落得愈发鲜亮动人,颇有她娘亲当年的风韵。 “明白就好,经过这一次之后,我不希望再听到那个人的消息。造化长老,你去把剩下的最后一颗百息丹拿来,还有宗内三分之一的资源已经划给你,将漫天的修为在短时间内,继续提升。” 造化老人低着头,恭敬地迈前一步,无视了剑辰眼神中怨毒的目光,沉着地应了一声“是”。 他和剑漫天两人对视一眼,又很快各自收回目光,毕恭毕敬地站在剑封雪身后,同样是看向下方变得渺小的会场,心气一下子高远起来。 一切就绪,只等鸟来,就是收网的时候。 第一百八十一章 骗王柴如歌 “夜兄,为什么你要易容,你现在的模样真是太磕碜了。” “早年有些仇家,如今正道剿魔大会怕碰上,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所幸换副容貌方便。” 七夜和石荡两人,终于赶在剿魔大会开始前抵达了会场,这一次的剿魔大会很是热闹,天际不时有光影闪过,登仙境的修士也有不少。 “原来这登仙境的修士也不算少,只是因为大多为散修的缘故,平时看不见。”七夜看着时不时出现的登仙境,心中忍不住感慨。 登仙境越多,他的压力就越大,但这也没有办法,七夜知道。 剿魔大会的会场非常宏伟,墙是古朴的石质堆砌,由高耸的圆墙围成一圈,从远处看就如同一根斜插在地面上的巨大石柱,只有前后两个入口。 包括登仙境的修士在内,没有人敢因为偷懒从石柱的上方直接飞入,因为里面坐镇的是剑圣宗。 入口处,不少登仙境的修士也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盛会,他们平日里散漫惯了,即便有修为,但心性和阅历上还是少了大门派太多。 有人在入口处被拦住,拦住他的只不过是一个法诀六重的修士,但他却不敢发怒,憋红了脸。 穿着剑圣宗服饰的法诀六重修士,傲慢地拦住了这个登仙境散修,道:“宗主定的规矩,大小门派想要进入的话,需得报上门派名号;散修若想进入参与,需得补足一定的珍奇。” 被拦住的散修只不过是一个独行侠,他能够修炼到法诀七重已经是撞了大运,没想到在入口处遭了刁难。 “凭什么大小门派的修士进入就只需报门派,而我等散修就需要交纳奇珍,这是剿魔大会不是吗?还需要这些!” “非也非也。”剑圣宗修士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就算修为比自己高又如何,还不是老实吃瘪。 “这剿魔大会的举办,是不是需要费用?叶家身为九门十六家之一,抓捕起来是不是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叶家它名下的地域分配,难道人人都可以加入参与吗?给一份珍奇宝物,换来这样一个名额,难道还不够吗?” 剑圣宗修士先是一套大棒然后加糖,被拦住的散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听到后面又露出贪婪。 那是叶家的财产,今天在剿魔大会上分配,如果自己进入后掺上一脚,都是非常可观的财富。 “给给给,这是我的,我纳袋里面最后的宝贝了,一直没有舍得用,给你,快让我进入!”登仙境散修知道这一顿血是必须出了,但经过对方这么一解释,倒也出的心甘情愿,不像之前怨气那么大。 剑圣宗修士说话说得很大声,周围不少人也都听到,他们脸上各有神色,都明白了个中道理。 石荡看了看门口那两个像门神似的修士,偷偷给旁边的七夜传音道:“夜兄,那我们还进不进去哪,这珍奇法宝什么的,我来得匆忙,确实一分没有啊。” “剑圣宗敢堵住门口玩这么一出,肯定是算定了所有来的修士都会吃这一套,如果我们表现得太……” 七夜的话语很含糊,他想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白,如果自己这两个人想要搞特例,那就是不给剑圣宗面子,不给剑封雪面子。 这和初衷不同,七夜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单纯闹事的,他需要冷静潜入,慢慢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我们……”七夜刚准备说,他帮石荡把珍奇宝物给垫付了,毕竟身上纳袋里面也装了不少,不是什么太大的花销。 他的话说了个开头,就被后面嘈杂的人声给打断了。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小爷我要进去看剑圣宗的大美人漫天小姐,你们前面的人都给我让路!” 说话的人语气嚣张,还是在剑圣宗举办的会场门口,公然表示要一睹剑漫天芳容,让周围一众人都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胆子太大了,他难道不怕剑封雪一剑把他对穿成两半吗?还是说他有什么依仗。 “原来是他!”有人回头,看到了说话人的模样,猛地把头缩了回来,生怕对方注意到自己。 七夜刚巧站在这个人旁边,他小声地传音,颇为好奇地询问道:“道友,看你的模样,难道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在七夜的心里,敢于公然挑衅剑圣宗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那人看了七夜一眼,见对方模样磕碜人也就算了,还是不是透露出一股寒意,想来也是一尊猛人,不敢得罪。“你不知道他?他可是近年来赫赫有名的大骗子,人称骗王的柴如歌!” “看到他身上没有,流光霞帔,剔透翡翠,金丝蚕羽,仙宝神藏,都是让人眼红的宝贝,对不对?” 石荡也凑着耳朵过来,他同样不认识那个说话态度嚣张的家伙,这个时候听得入迷,跟着打量了下远处那人,确实如同所描述的那般。 “假的。” “什么!假的?”石荡瞪大了牛眼,他本来还期待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没想到对方来了一句假的。“你是说,他身上看似穿得无比华贵都是稀世奇珍,全部都是假的?” 那人看石荡这么激动,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远处,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悠悠继续说道:“不错,骗王柴如歌身上这行头,全部都是假的。你们再看,他手上拿的那宝扇,上面恐怖威能气息弥漫,似乎是伪灵器。” 顿了顿,那人接着说道:“假的。” “你们看他那微不足道的修为,仿佛弱得连一只蚂蚁都踩不死,身上还敢穿这样多的好东西,简直就是人形宝库,是不是这么想的?假的。” “柴如歌从三年前起,就用这一身行头开始在正道行走,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骗,被他虐得死去活来,更是榨干了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七夜头上冒出一些冷汗,此人实在太强悍了,身上什么都是假的,都是为了骗人而准备,典型的黑吃黑。 看他周围还簇拥着一群人,再配合他现在的光鲜模样,确实让人不能联想到骗子二字。 “那他说的让前面人闪开,他要去一睹剑漫天芳容,这莫非也是……” “真的。”那人似乎很了解柴如歌,斩钉截铁地说。他的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这绝对是真的。柴如歌除了骗王这个称号以外,还非常好色。所以他说的有关女人的话题,都是真的。” 柴如歌朝着入口的方向,步伐走得沉稳,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宝扇轻摇,纨绔的模样逼真。 周围围着的人群,因为他刚才开口的那一句话,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给这个猛人让开道来。 有人低头哈腰不敢正视,有人面带艳羡表情丰富,有人面沉如水,有人眼中寒光。 “怎么还堆在这里,是不想让我进去一睹漫天小姐芳容吗,放肆,不要逼我发飙!”柴如歌皱着眉头,脸上表情到位,他看着还堵在门口的一众修士,语气不善。 “剑圣宗把守入口,称散修必须缴纳奇珍异宝方可进入,故而速度缓慢。” 有人生怕风平浪静,想暗中使坏给他们添点乱子,躲在人群里面喊了一声。 柴如歌俏眉一扬,倒没计较这个不敢露面居心不良的修士,他豪放地大笑一声,直接将腰间挂着的纳袋拿出抛了过去,正巧掉在剑圣宗修士身前。 “柴某虽然爱好美人,不过也不是无礼之辈,这些人的奇珍异宝,我都帮他们缴纳了,剩下多余的就算给你们的打赏了,现在可以让我快快进去了吧!” 剑圣宗修士也听过柴如歌骗王的名头,不信邪地打开纳袋。 里面万丈霞光四溢,甚至有极具灵性的异宝险些冲出纳袋,差点闪瞎了眼睛,他又慌忙地迅速合上,和另外一名剑圣宗修士让到一边。 开玩笑,这么充沛绝伦的神霞,里面放着的定然是不计其数的珍奇宝贝,他们哪里还会刁难。 柴如歌傲然一笑,羽扇轻摇三下,一步一挪地从众人身边走过,第一个迈入剿魔大会会场。 柴如歌进入后,周围那些个散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 什么情况,骗王自己掏腰包给他们买“门票”?是良心发现了?还是骗人骗久了想要回报社会?是了,一定是为了在剑漫天面前留个好印象,故意如此! 想明白之后,那些了解柴如歌的散修也不再迟疑,一个个鱼贯而入。 那些不知道柴如歌赫赫“威名”的,还有心怀不轨的,也都跟着走了进去。 和七夜他们讲明情况的那人,早在第一波的时候就进入剿魔大会,七夜他们在会场外又呆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迈入。 … 会场上,得到属下汇报的剑漫天,站在剑封雪后面,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不认识柴如歌,但对方这样公然轻薄的态度,剑漫天心中已是不喜,而且经他这么一乱来,原本井然有序的入口也变得混乱,不像最初预想的那样。 “噢?神霞满天的奇珍异宝?这柴如歌近三年骗人倒是骗得顺风顺水,定然不止有如此数量的宝藏。” 闭目养神的剑封雪是何等修为,他自然也听到骗王柴如歌进入剿魔大会的消息,双目微张,其中有精芒闪过。 “而且我对他的真实身份,也是十分的好奇,究竟是哪个大家族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弟子!” 剑漫天听懂了父亲的话中意思,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女儿知道了,女儿会去和他接触,争取为剑圣宗谋取更大利益!” 剑漫天说完,剑封雪没有开口,他的眼睛又重新阖起,仿佛刚才并没有睁开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场说打就打的比赛 柴如歌刚走进剿魔大会会场,迎面而来的,是剑圣宗下的一众修士。 他们一个个把眼望向柴如歌,都很好奇这个一掷近乎千金的主,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听说他还有个骗王的称呼,又没有三头六臂,看那羸弱的纨绔身板,怎么会还活得好好? “听说你要来看我?”一声清脆的女声在后方的高阁上传来,剑漫天身着华裳徐徐走了下来,她的眼帘低垂下来看不清喜怒,只是声音中带着一股寒意。 柴如歌在看到剑漫天的第一时间,眼中登时一亮,忍不住合起手中宝扇,击节称赞。 “妙妙妙,剑圣宗宗主的女儿,漫天姑娘果然美丽不可方物,也难怪天下有那么多修士,都以漫天姑娘作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你的嘴再甜,也难以掩盖你在我心目中的恶名,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选了三个纳袋,其中第一个纳袋在我来到的第一时间就送了出去。为的便是那第一印象。” 剑漫天说话间,已经从高阁上走下,她的脚落在最后一层台阶上,,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冰冷怒意,仿佛化作了滔天巨浪。 她在造化老人的帮助下,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修为低下、空有一身算计的剑漫天。 剑漫天一怒,周围那些剑圣宗的修士,都纷纷容整肃穆严阵以待,只要她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为其舍生忘死。 “如果你说的是在人前,公然议论和挑衅,你无疑已经成功了。至于那个纳袋,我剑圣宗还不差这些。” “漫天姑娘,你不会把我的话当真了吧?” 突然,柴如歌一脸错愕地看向剑漫天,不可思议地来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 “如果贵宗宗主也是这个想法的话,那么我想这一次的谈话,到这里就足够结束了。柴某人虽然不才,但时间还是很宝贵的,毕竟有那么多嗷嗷待哺的人,等着被我骗呢。”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那种殷勤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变得孤傲自信,一时让人捉摸不透,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柴如歌。 剑漫天脸上的薄怒,在听到柴如歌的这番话语后,也随即如沐春风般化开,喜笑颜逐得突兀。 “柴公子说笑了,家父让我下来迎接,难道还不是为了和你商谈来了?那么这一次,柴公子究竟所谓何来,又有什么目的,漫天断然是不会相信,柴公子的每一句话的!” 两个人脸上的变化比天气还突然,周围那些见证的修士们一个个低着头,都不敢大声喘息。 一个是骗王柴如歌,一个是心计深沉的剑漫天,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易与的角色,他们打着的哑谜,也没有人敢去参与猜测。 柴如歌笑着上前靠近一步凑上脸来,剑漫天稳稳地站立在原地,没有因为忽然靠近的脸庞而躲避。 “漫天姑娘果然智慧与美貌并存,柴某这一次来,的确有一分的原因,为的是见一见漫天姑娘你。不过……” 柴如歌顿了顿,剑漫天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耳垂微红含羞低首,似乎听得羞涩而不好意思。 “不过我这一次来,总共带了三份纳袋,里面是柴某这三年来的积蓄,其中第一份最轻的,已经用来当做了敲门砖。这第二份最重的,是来和宗主谈一场交易。至于那第三份,是专门为漫天姑娘准备的。” “何种交易。什么礼物。” “换一份地位,送一个人。” 剑漫天笑魇如花的脸旋即又冷了下来,她的表情仿佛都是虚拟出来的,变幻不定,时而晴朗时而阴寒。 她认真地盯着柴如歌,似乎想要从他脸上发现什么端倪,只是那张比她还要虚假的脸,根本就无法从中看出什么来。 柴如歌说得非常简短,不懂得人听了会云里雾里,但剑漫天心里已经明白。 她与柴如歌谈话,本来就是相互试探的过程,按照正常的路数出牌,有如高深的棋者相互对弈,不到最后时刻一定难分胜负。 可是现在,柴如歌仿佛不是一个棋者,而是一个流氓,强行跳出了规则的范围,和自己谈判。 剑漫天以为,交易是寻常交易,礼物只是为了让剑漫天在剑封雪面前,替他柴如歌说些好话,故而发问。 然柴如歌的回答,令她心中升起疑惑的同时,也进一步证实了骗王的传闻——此人一句话都不可信! “出售九门十六家空缺的交易,是家父私底里定下的,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你又是如何得知?送的那个人又姓甚名甚,如今在哪?” “漫天姑娘太急躁了,这样在别人手中是会吃亏的。所幸我柴某惜花如命,是不会趁人之危的。” 说罢,柴如歌再往前走了一步,他现在已经和剑漫天错开半个身位,从旁边的角度来看,两个人仿佛拥抱在了一起。 剑漫天刚准备退后一步,和柴如歌拉开距离,就听得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一份地位,不过只是一场交易,只要数额够,剑宗主想来应该不会拒绝。至于那个人的名字,我想没有人会比漫天姑娘更加清楚,他的名字叫做‘七!夜!魔!君’。” 噔噔噔! 剑漫天向后快速地退了三步,她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原本波澜不惊的模样,掩饰不住的慌乱被看到。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现在在哪!”剑漫天顾不得柴如歌所说的交易,她的心思都放在了第二个人身上。 “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啊,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竟然会如此为心上人着想,如果我是魔君七夜,一定不会就这样离开你。” “嘁,心上人?他废了我大哥的修为,不过是被剑圣宗通缉的人,你又是哪里来的无稽之谈。” 柴如歌摇头,不想和剑漫天再讨论这无意义的话题,换了一种语气继续说道:“他现在就在我的手中,是我准备的第三个纳袋,也是为漫天姑娘你准备的,信不信由你。柴某今日,可是有备而来哦!” 无论是仇人通缉犯还是心上人,反正七夜已经在我的手上,你该如何是好? 柴如歌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剑漫天斟酌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去和家父说明,让你参加最后的竞争,至于能不能换来叶家顶而替之,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啪嗒!”手中的宝扇再次打开,柴如歌满意地扇动,徐徐凉风扑面而来,还伴随着佳人幽香,惬意无比。“如此甚好,柴某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那么有请柴公子上高阁一叙,至于交易的细则,还要我们接着谈论,你看如何?” “我也有许多好奇的事情,想要和漫天姑娘你了解了解。” 两个心思深沉的谋者,因为达成共识的某种条件,从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来握手言谈,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剑漫天服软,骗王柴如歌略胜一筹。 也就是柴如歌和剑漫天达成口头协议的同时,促成他们交易完成的关键人物,那个号称已经被柴如歌捉拿在手的七夜魔君,这个时候带着石荡一起,走进了剿魔大会。 “嚯,好大的气派,这是剿魔大会?怎么看上去好像是比武大会一样。” “小声点,不要喧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才进入会场,立即化身为乡下人的石荡,就用他那破锣锅一样的嗓门怪叫了一声,引得旁边许多人侧目。 不过石荡说的不错,这剿魔大会的现场布置,根本不像是那种严肃的批斗判决,会场中央那个巨大的擂台,更是令人瞩目。 那座恢宏的建筑物,和这个古朴的石柱很好的融为一体,看上去仿佛天生。 擂台带着古意,还有一种苍凉,不知道存世多少年了,巨大无比,足够人挪腾与激战。 与其说是一座擂台,不如说是一块独立的陆地,地面都是金玉构筑玄妙无比,并且带着斑驳纹路,反复而奥妙。 “你这个散修倒说的不错,你们这些刚刚进来的散修都听好了,这一次的剿魔大会,除了对叶家进行判决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选出九门十六家的接任者,继承九门十六家的名号!” 早就准备在一旁的剑圣宗修士,见又是一批散修进来,脸上不耐烦,语气加重了几分。 “这是正道统一做出的决定,先通过比武决出有资格参与竞争的十六个名额,然后根据每一方的贡献度,来决定九门十六家空缺位置的归属。” “原来剑封雪做的是这个打算,我还当他人活得越老越糊涂了呢。”七夜心里暗想,他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还在困惑剑封雪举办这一场剿魔大会的目的。 如果只是为了在门口拦阻,捞取一些蝇头小利,不免让人嗤笑。 现在进入会场之后,经过剑圣宗修士的口,七夜终于弄清楚剑封雪的目的。 公然竞拍九门十六家空缺的位置,这的确是一个聚人心、赚收益的好手段,一旦办得好,剑圣宗正道第一的宝座定然是坐实。 能够应剑圣宗号召参加剿魔大会,本来就意味着一种臣服,自此以后剑圣宗为首的地位将更加巩固。 “宗派代表从那边入场,散修从这边,快点,宗主大人在上面等得已经不耐烦了!”剑圣宗的修士见进入会场的人都不情不愿,略加恐吓地说了一声。 果然,听到剑封雪的威名,所有人加快了脚步,赶鸭子上架一般硬着头皮进入擂台区。 这真是一场说打就打的比赛……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还有谁! 剑圣宗修士话音刚落,有门有派的修士们就开始向那边聚拢,而其余的散修们则继续前行。 既然选择参加剿魔大会,都等于间接臣服于剑圣宗,哪怕是再无礼的要求都只能忍受,更何况只是参加一场比武? 很快的,人群里面又发生骚动,因为有几个身上穿着要比常人高几个档次的修士,直接从那边上了高阁。 他们走的是门派修士那边,却没有往擂台走去,直接上了高阁,上了所谓的“观众席”。 这让很多人开始抱怨,愤愤不平。“凭什么,他们为什么可以不参加比武!”他们的抱怨很小声,甚至没有传开,只是相互间的嘀咕,窸窸窣窣。 七夜的眉头一挑,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狠戾角色,这一挑眉下周围的散修不自觉地远离了几分。 剑封雪不仅在比武上做了文章,还将权益放大到了极致,以七夜的脑子不难想明,这些特权修士代表着什么。 门派修士本来就是比拼的财力资源,剑圣宗既筛选出了合格的盟友,又收取了足够的好处。 至于散修,他们之间的竞争就要激烈许多,毕竟没有门派的支持,只能凭借自身实力,是实打实的比拼。 他们最后选出来的获胜者,剑圣宗一定会尽可能的以补偿为借口招揽,因为凭个人的“贡献度”,是无法和那些早有准备的门派争夺九门十六家席位。 “好奸猾的剑封雪,原来早就已经算好了一切。不仅是名望、财富还是人才,经过这一次剿魔大会,都将落入他剑圣宗门下,真是一举多得的好算计。” 七夜心里想的明白,随着散修人群一起,已经来到擂台下方,感受到来自擂台的古朴气息。 剑圣宗坑人不倦,但不得不说这剿魔大会的会场布置,以及这座无与伦比的古擂台,都非常有大派风范。 作为主办方的剑圣宗,早已派人在擂台边等候,七夜感觉不出对方的修为。连他都无法探查,这只能说明对方已经达到更高的法诀八重高度。 比武虽然来得仓促,剑圣宗对它的重视程度却不低,甚至派出了大剑仙强者,这种修为只怕在剑圣宗这样底蕴深厚的门派里,也不多见。 动用大剑仙,一方面是因为与会修士很多都已经达到登仙境,只有大剑仙才能压过他们一头。 另一方面,则就是单纯地展示自己的实力,好让更多还在犹豫不决的门派与修士,投入剑圣宗的大潮中。 “散修擂台的比赛规则和门派擂台不同,门派擂台需要各派派出五名修士对垒,通过最后的胜负比分来决出八名竞选者;而散修擂台,则是站台为王!” 大剑仙动用仙元,将自己的声音压盖了所有吵闹和喧哗,所有人耳边都只剩下他的话语。 站台为王?何为站台为王,就是将擂台划分成八个区域,每一个区域内将出现一个擂主,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守住擂台,就算是胜利。 所有人都可以在规定时间内,挑战你所认为的能够击败的擂主,剑圣宗不管过程,只看最后结果。 在时间结束后,还站在擂台上的人,才能算是有资格参加竞选的修士。 “夜兄,咱们怎么办,要不还是放弃吧,这擂台守擂可不是什么好活,饶是修为再高,也挡不住一直车轮战哪!” 不止是石荡,在听完规则后,很多人都起了小小心思,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走上擂台。 本来被划分为八个的散修擂台,一时间迎来了冷场,修炼有成的修士没有傻子,他们都在等待。 只要在规定时间结束之前成为擂主,就可以成为竞选者,他们都在等那最后一刻,再进行全力拼抢。 “看吧,剑圣宗是不会让你们的算盘打响的。”七夜摇头,他看着周围面色各异、紧紧盯着擂台的修士,觉得好笑。连你们都能够想到的东西,剑圣宗会没有解决办法? 要不然,你以为那个派过来的法诀八重大剑仙,难道只是单纯的摆设? “没有人上擂?那就只好我随便来请了!”剑圣宗的大剑仙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他没有多说,大手随意地一招,众人站立的地面就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一根根突刺从地面蹿出,慌不择乱的散修纷纷躲闪。 登仙境的散修能够御空飞行,按理来将他们应当是最轻松的,但在这个时候却面临着最大的纠缠。 反而是那些还没到达登仙境的修士,只要反应快些躲闪过去,没有多少人被击中。 那些躲得最快、闪避在空中的登仙境修士,还未来得及看上几眼热闹,就发现在他们头顶有黑压压的泥土盖下,那是天地间最微小的尘埃被汇聚起来。 更气人的是,那些没戳中人的突刺也从下方完全破土,和黑云压泥上下夹击。 早在剑圣宗大剑仙说出话之前,七夜就已经拉着石荡两人后撤,他们既没有选择飞行御空,也没有被突刺偷袭得中。 七夜还好说,石荡因为修炼得泰山诀,本来就是一门厚重的防御为主的功法,在躲闪上并不在行。 要不是七夜拉着他,好几次他都要直接撞上突然冒出的突刺,一旦撞上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嗯?”大剑仙注意到了七夜和石荡两人,他们本来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但他们在自己还未发招前就后撤,却是奸猾。“有意思,你们这就提前躲开,想要隐藏实力?” 七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这边两人已经引起法诀八重强者的注意,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躲闪上。 倒是被七夜半拉半扯的石荡,注意到在他们身边出现的突刺,似乎比之刚才更加多了。 七夜带着石荡两人,就如同在密林间左右挪腾快速穿梭,周围那些突刺虽多,伤到他们的却没有。 突然,正在计算后退路线的七夜脸上蓦然变色,在他们身后的地方,一股澎湃不同寻常的仙元从土壤中炸裂开来,转眼间化作百余丈光。 剑圣宗不会赶尽杀绝,他们只是为了逼迫修士登台,可是身后那股恐怖的气息又如何解释? 七夜抬头,和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剑圣宗大剑仙四目相交,心里瞬间明白过来:“居然在什么时候,吸引到了对方的注意!真是失策。” 被剑圣宗的人盯上,对方还是一个法诀八重的大剑仙,没有想到千算万算之下还是出现纰漏。 百余豪光如同片片凛冽剑光,化作一只只璀璨夺目的绚烂蝴蝶,向着七夜和石荡两人飞去,扑面而来的剑气和威势,令他们心中凛然。 要想防御住,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毕竟对方也只是略施手段,还没有用尽全力。 但就算挡下攻击,也只能更吸引对方的注意,白白消耗多余的真元,这在守擂战之前就开始,是为不智。 晶莹剔透的光蝶翩跹飞舞,石荡犹豫之下就要唤出龙鳞,毕竟他最拿手的就是防御,想要拦在七夜身前替他挡住,被七夜阻止。 “你就安静地呆在下面,等我一会传音给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七夜说着拍了拍石荡的肩膀,又扭头和那个还在关注着他们举动的剑圣宗大剑仙对视一眼,转身挪步从地面离开,直接踏上了第一座擂台。 没有扭捏,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 七夜踏上擂台的那一刻,周围仿佛气氛凝固了一刹那,在那些登仙境修士觉得还能坚持片刻的时候。 剑圣宗的大剑仙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机灵的修士果然不错,他早就看明白了各中因由,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与其白白浪费周旋的功夫和气力,还不如第一个走上擂台,也不失为是一种积累声望名气的手段。 “你们,不怕死的就上来吧,我又何惧与你们一战!” 上台之后七夜就冷笑一声,他现在扮演的就是狂妄不羁的狠角色,配合他现在的语气,将狂傲进行到底。 对所有散修进行挑衅。包括那些在空中躲闪的登仙境修士,都被七夜那种轻蔑的语气所激,一个个忍不住大声呵斥,甚至反声叫嚣。 “哪里来的狂徒,还想要威胁我们,莫不是只会口头占些便宜。” “不过是被人逼迫上擂,还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难道你不怕得罪所有人吗?” “从未见过你这一号人,只怕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新进登仙小辈,还敢在我们面前狂妄自大!” 七夜无视了那些谩骂者,他已经隐忍太久,哪怕是在和剑漫天剑辰交手的时候,也只是以计谋为主的斗智斗勇,现在他扮演了一个有勇无谋的狂徒,精神上的枷锁跟着打开。 不用去思考什么算计,不用去计较什么得失,放开手脚在这擂台上全力一战。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为了不被剑圣宗熟悉他的人发现,体内现在模拟着别的法诀真气,七夜再无担忧。 在这一刻,当他站上擂台的时候,只要思考的事情就仅剩一件,那就是——全部击败! “找死?我倒要看看,是谁找死!”天空中,有不堪被追逐的登仙境修士,一个闪身落入擂台之上,他的脸色不善,怒气直指七夜。 “小子,你那冠冕堂皇的说辞不错,我活学活用倒也避免了被赶上擂台的尴尬,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 “聒噪!” 七夜没有理会,他的身上金色光华一闪,整个人有如疾雷暴起奔走,瞬息间跨过数丈的距离,来到说话那人的面前。 说话人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七夜不屑地轻笑,就看到一只在眼前不断放大的手掌,和喷薄而出的金光。 “嘭!” 第一擂台上尘土飞扬起来,周围那些叫嚣不断的修士顿时鸦雀无声,他们呆呆地看着场内。 七夜半俯下身子,他的一只手按在挑战修士的头上,将整个人按进了擂台之中,生死不知。 这只是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起身,收手,随意地将那失去只觉得登仙境修士踢落擂台,七夜如同狂躁的洪荒巨兽,他的瞳孔中充满暴虐狂躁的气息,慑人无比地笑了一声:“还有谁!”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只需一招 柴如歌半倚在座位上,眼皮时而撑开时而耷拉,藏在其中的瞳孔也是明灭不定。 他在打瞌睡,不是在思考着什么惊世骗术,而是真的在打瞌睡,因为他困了,想要睡觉,就这么简单。 “柴兄就不看看下面擂台上的比斗吗,或许他们将来都会成为你的属下也未可知。”剑漫天不经意间瞥向柴如歌,看到他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面微微不岔。 这场剿魔大会是剑封雪交给她全权负责的,包括那些坑人规则的制定,为剑圣宗谋了不知多少好处。 而眼前这个有着骗王之称的男子,在上楼落座之后,就一直打着瞌睡兴趣缺缺,让自己也拿捏不准。 柴如歌被剑漫天的声音惊醒,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许是昨晚操劳过度睡眠严重不足,道:“无外乎都是些内定的把戏,敛得一时好处,小道尔。” 剑漫天被他说得黛眉横竖,胸口起伏不平,连深呼了几口气才堪堪平复。 说什么敛得一时好处的小道,你这几年在外面干的,不也都是这些勾当吗,现在鄙夷得这样理直气壮?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自从柴如歌进门开始,对剑漫天而言就是一场灾难,她讨厌一切自以为是、自大高傲,最关键是聪明诡诈的男人! “那么柴兄有何高见?”剑漫天笑容依旧,仿佛刚才柴如歌嘲讽的完全不是自己。 柴如歌换了一个坐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睡觉,是有些乏累,尤其是在旁边还有一只嗡嗡直叫的蜜蜂。 要是让剑漫天知道现在柴如歌心里所想,她估计怎么也不会好言好语跟他交谈,直接开战了。 “直接在门口设立收费,然后出售能够免去比试的后门,再将修士分类,收揽可以招揽的人才。” “……”这和我现在制定的、被你嘲笑的小道尔,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等剑漫天发飙,柴如歌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你用是小道,我用就是王道,因为你是小女子,而我是骗王,这就是差距,懂吗?” 剑漫天和柴如歌周围还坐着一些人,他们有的是剑圣宗高层的修士,有的是刚才七夜看到的靠走后门上来的门派代表,他们听到柴如歌的话以后,都为之侧目。 果然是彪悍,在剑圣宗的地盘,挑衅剑圣宗宗主的女儿,这位爷到底是有多么大的依仗? “你!……”剑漫天心里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剑封雪让她打探清楚对方的底细,她是连面都不想见的。 “咦?”恰到好处的一声轻咦,让剑漫天还没发出的火再次蔫了下来,柴如歌从座位席上站起,高高地往远处眺望,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时候有不少关注擂台的人,也都随着柴如歌的站起而站起,他们的目光在散修擂台汇聚。 “看来这里面也不都是不堪入目的嘛。”柴如歌双手环抱,本来困乏的眼睛现在也绽放出光彩。 也就是这个时候,七夜出手将敢于挑衅他的第一个对手,直接按在了擂台的地面上,一招将其制伏,干净利落残暴。 … “再说一遍,想上来的人都好好考虑清楚,这一次只是警告!”七夜冷冷的环伺周围,目光所到之处,不少人都忍不住低下头来,不敢直缨其锋芒。 也有不少人,忍不住被七夜这样刺激,刚才可能只是对方一时轻敌大意。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都把头用力昂起,和七夜的视线在空中交锋,但依旧没有人再登台打擂。 “怎么,被吓坏了?一群靠运气修炼上来的家伙,正道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 七夜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仿佛吃定了所有散修一般,嚣张的风姿一时无两,让旁边把守擂台规则的剑圣宗大剑仙,都忍不住快要击掌称赞。 看不出来,这个机灵的小子不仅懂得见势,还明白借势的道理,刚才干净利落的一招灭敌,让他守起擂来,少了不少不必要的消耗。 只是不过……这样刺激的话,那些真正有些手段的修士,只怕都已经忍不住了吧。 果然,大剑仙的心思还没有想完,已经有人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同样是暴涨的豪光,不知道比之前那个人凝实了多少。 “太嚣张了,难道你不知道适可而止、嘴上积德的道理吗?得罪这么多散修,我看你如何应对!” 这一次的人比前一个聪明许多,他一上来就将自己放到大家这一边,看起来似乎是听过不去,想要为所有被七夜鄙夷的人出头。 七夜脸色平静,他不管来人是谁说了什么,只要有人胆敢踏足擂台,他就将其轰下,这就足够。 朴实无华的一掌,七夜挥出之后带着破空的尖啸声,来人这边包括擂台下方的修士,都觉得有股劲风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要眯上眼睛。 那人当然不能眯上眼睛,他不想重蹈第一个人的覆辙,被七夜一掌按在地上,那是无比耻辱。 见七夜直接攻来,他便不再说话,浑身运足真元鼓荡,凝聚在指尖三寸之处,飞快地向前点了一指。 这一手招式极其迅速,比之七夜的出手,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少有见识的人在看到这一指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呼道:“这是点星指,传闻修炼到极致连天上的星辰都能点落,是极其稀缺的散招!” 所谓散招,就是不是法诀本身自带,而是通过别的途径习得的招式。 七夜也曾听说过点星指,当练到极致的时候,在指尖能够汇聚极亮的炙白光芒,指之所向无所不破。 然而那只是相对而言,这个人修炼点星指虽然厉害,但还不足以让七夜心动,不仅是因为他有自信对方抵挡不住自己的攻击,还因为这点星指徒具其形。 “不过是一招散招,如果你能够习得点星十三指,或许还能够在我孽龙大手印下撑过一轮!”七夜徐徐开口,手中掌风攻势不停。 “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孽龙大手印?” “没有,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不会是他自己杜撰的招式吧?” “连散招都不算,这招式真的能够强过点星指?” 不管擂台下方的散修如何议论,七夜探出来的手掌已经临近,挑战者的点星一指也在其掌心轻捺了一下。 “咚!” 如同敲击在厚重的锣鼓,又仿佛是拳头砸上了敦实的墙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在掌与指接触的那一点周围,有一圈又一圈的螺纹散开,那是强到极致的两处力道发生碰撞,导致空气产生的波纹。 点星指的光亮只持续了片刻,七夜的孽龙大手印依旧苍然浩荡,如同一面巍峨无法突破的高山,排山倒海而来。 来人听出七夜语气中的轻蔑,忍不住冷哼一声,道:“点星十三指?便如你所愿!” 他说罢,飞快地又在空中点了三指,这三指一并点出,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整个空气蓦地被洞穿了一般。三道无形的气孔凭空出现,在其后方露出三个细小的漆黑窟窿,那是破碎的空间。 点星指能够点灭星辰,这是确有其事,不过那是曾经古远的大时代,而今很难再实现。 然而挑战七夜的这个人,竟然能够连续点出三指,还让空气出现这样的异状,想来也有不少人死在他这一招之下。 空间破碎,三指化气,如同三道惊天降落的惩罚之雷,轰轰有声。 七夜脸色不变,他的手掌变得宽厚,上面覆着一层淡黄的光芒,有煌煌龙影在其中游潜,是真孽龙! 一面如鼓,一点如雷,鼓声阵阵,雷声隆隆,在这第一擂台上仿佛不是两个修士在战斗,而是天地间夹杂的风雨在比拼,谁的声音更加响绝。 刹那间,三指点出,修长皙白的手指碰上七夜那如墙推行一般的手掌。 挑战修士的第一指刚一触碰就宛若雷亟,令人惊心的手指登时发出清脆响声,那是骨头折断的脆响。不过因此,七夜掌风带出的呼呼声似乎也小了几分。 第二根手指,在点上七夜手掌的同时,七夜掌面上忽然泛起波纹,每一层的波纹荡出,就是一股强烈的巨浪,吹得台下不少修为尚浅的修士东倒西歪。 第三根手指,在第二根手指按出的波纹中央,在其基础上一指按下,这是绝命的一指,代表天地审判。 “吟!” 一声龙吟,挑战修士脸上的喜悦僵在那里,他的第三指在接触到七夜掌心之后,本以为胜券在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是属于龙的声音,为什么会在擂台中央响起。 然后他们看到,本来斗得不分上下的两人,突然挑战修士浑身一震,跟着向后倒飞出去。七夜显然没有想就这样放过对方,又连迈数步跟了上去。 那让无数人噩梦的手掌,再次罩住了来人的脸,一把将其按在了擂台的地面上。 “嘭!” 发生了什么! 散修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觉得脸上有些麻痒酸疼,连习得古技散招点星指的修士,都被七夜一掌按在地上,而且最关键的是,又是一掌! 一掌,还是一掌,上去挑战的两个修士都不是弱者,七夜不是凭借轻敌的运气,他是真的实力强绝! “我说过,你们上来挑战我,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比如他这样……” “咔擦!”“咔擦!”连续的骨头折断声传来,那个早就被一掌轰晕的登仙境修士,他的手指被七夜一一折断。 连手指都被折断,只怕他想要再使用点星指,除非灵丹妙药,不然要修养一些时日。 至于他的仇家会不会给他这样修养的机会,那就无人可知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一点,那就是第一擂台上现在站着的,不是目中无人的狂士,而是真的狠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多宝道人 (很多童鞋的打赏最近较忙,没来得及改稿感谢,现在一并谢了。夏颜童鞋、书生门第童鞋持之以恒的支持我看在眼里~加油!) 七夜乌黑的发丝散开,飘散在空中,狂乱急卷的姿态,让他站在擂台上的身影更加高大。 所有散修心中,都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如同令人心惊胆寒的,有着无比恐怖的战力,和妖鬼莫测的手段。 那声龙吟,直接让不少还待一战的修士打了退堂鼓,有见知的人已经明了,心里便慌乱。 一时间,没有人再敢上擂台,毕竟散修擂台共有八座,要和这个凶神决斗甚至搭上些什么,很不合算。 也就是七夜在第一擂台守过两轮,那些被剑圣宗大剑仙驱赶的登仙境散修,一个个开始落入其余擂台中,原本冷清的散修擂台,登时如同煮沸了的水,热闹起来。 “不就是体修强劲吗,我不信你可以一直嚣张下去。”显然,有人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七夜。 第一时间踏上第一擂台,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两个登仙境的对手,七夜在造势和积威上谋得深远。 这也是剑圣宗大剑仙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实力是一方面,这份算计是另一方面。 修炼就像渡海,而修为就是自身搭乘的舟船,修为越是高,搭乘的舟船也就越是稳当安全。可是船是一方面,能不能渡过海来到彼岸,渡海者的技术更是关键。 而这份技术中,断然不会缺少心性、智慧、悟性。 说出这番话的人无疑也很有智慧,他看懂了七夜的造势,想要趁着这个时候来摘取对方的果实。 能够一招击败两个修士,如果七夜这样恐怖的姿态再被自己推翻,那自己则更像是踩着七夜的尸骨,走向一个更高的境地。 七夜的眉头微动,他原本就显得狠戾的面貌,在眉头突然变动之下,流露出的味道更加凶狠,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那是饿狼猛虎喜欢干的事情,野性与血性十足。 “我喜欢有勇气的人,虽然他们大多盲目自大。”七夜顿足,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渊渟岳峙如同宗师。 七夜的从容不迫,让开口说话准备挑战他的人,脸上有些青白不接。 殷谋不认为自己判断错了,因为他从小就很聪慧,不然也不能在修炼一条路上走这么远,不然也不会取这样一个令人心生警惕的名字。 开口说出七夜的手段,让他嚣张的气焰得到遏制,这是殷谋的阴谋。 可是对方的反应,似乎自己说的东西与他都毫无关系,有种一拳打在了空气上的感觉。 即使如此,殷谋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他冷静的飞身,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轻轻落在了第一擂台上。 “你体修过人,为什么要迂腐到跟你硬拼,只要不让你近身,我有千百种能够战胜你的方法,你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将成为我的垫脚石。” “成与不成,不是靠嘴说。”七夜敛眉,在殷谋上台之后他就重归平静,平静的如同一座山川。 刚才是魔焰滔天的狂神,现在是巍然不动的寒山,有山岳般的力量,有狂狷傲然的姿态,这才是他现在扮演的人,狂人狠人! 散修擂台的情况,被高阁上的人注意着,他们在看到殷谋上台之后,不少人都发出惊叹。 殷谋的威名,就算是在大中小门派内也都有耳闻,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如何妖孽,而是因为他身上层出不跌的法宝。 因为这个,殷谋甚至在登仙境就得了一个“多宝道人”的称号,这是一种身份与实力的象征。 “没想到他会来,看来这个狂妄的体修,只怕要输了。多宝道人藏宝袋里的法宝,没有人能够探清,尤其是在对付这种体魄惊人的修士上,更有心得。” 剑漫天看着场中情势,忍不住幽幽说道。她本来不是多话之人,只是今天柴如歌在旁,她不禁多说几句。 柴如歌宝扇轻摇,整个人斜靠着栏杆,从他侧面的方向能够看到,更远处烟雨朦胧的袅袅群山,因为他的这一侧头,整个群山山色仿佛有了黯淡下来的错觉。 阳光正从云端穿透而出,寓意着剿魔大会的刚刚开始,沐浴着阳光,他明媚了半边淡然的脸。 “漫天姑娘又何必要试探我呢,多宝道人与骗王,一个是人一个是王,又有什么可以比较。更何况,修炼本就不是什么取巧的事。” 旁边不少人也都侧耳,想要听一听这位三年前突然冒出轰动一时的骗王,到底有何高见。 当他们听到“修炼,本就不是什么取巧的事”时,脸上突然都精彩起来,已经明白骗王柴如歌看好谁了。 “倒是漫天啰嗦了。”剑漫天见试探不出柴如歌深浅,刚准备另寻它法,忽然她戴在手腕的灵石串链闪烁了一下,只好换句话开口道:“柴兄既然敢兴趣,不妨继续看着,漫天还有些事需离开片刻。” 不在意的挥挥手,那个被散修判定,是真的要来看剑漫天芳容的柴如歌,随意地敷衍了一下剑漫天。 他是喜欢美女,但不代表他喜欢蛇蝎,有野心的女人是好,狠辣的有野心的女人,那就像坏掉了的水果。 吃了,是会拉肚子的,这连骗子都知道。 剑漫天没有理会柴如歌表现出来的态度,手腕灵石的闪烁,代表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是剑圣宗宗主剑封雪对她的召见。 高阁之上,还有高阁,那才是剑圣宗宗主应当待的地方,万人之上。 剑漫天走上阁顶,造化老人和剑辰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他们仿佛雕塑一般很有耐心。 剑封雪还是闭着眼睛,到了他这个境界就算不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也都在他心中了若指掌。 “查明了什么。”感受到剑漫天的接近,剑封雪开口道。 躬身,剑漫天略有歉意,似乎对自己的一无所获很愧疚。“他很狡猾,什么都没有暴露出来,揪不住尾巴。” “有的时候,言谈和举止就已经暴露出来,这些潜移默化的东西,不是能随意改变。” 剑漫天听了剑封雪的教诲,如秋水般的眸子闪亮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是大家族的公子?” 剑封雪没有去对剑漫天的判断再做出评价,他没有这些闲暇心思,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一刻不停地思考推算,连他都觉得困难。 “散修第一擂台上的人是谁?”剑封雪和剑漫天的对话很跳脱,突兀地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不是他。”剑漫天得回答也很突兀,包括剑辰在内的阁顶四人,却都明白过来,这话中的含义。 不是谁?不是他们计划准备捕的那一只鸟儿,因为这一次举办是由剑漫天全权负责,判断上亦是如此。 似乎是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还是想令所有人信服,剑漫天又添了几句:“魔君七夜喜欢使用的是一柄漆黑长剑,这和他曾经师承剑仙殿君子风有一定关系,而这个第一擂台上的修士,现在初步看来应是体修。 就算他能够心思深沉的隐剑不发,又天赋过人到可以体剑双修,但一个人的战斗风格是不可能改变的。和七夜魔君交手几次下来,这个人的算计心力不在我之下,他总喜欢追求算无遗策,冷静沉稳居多。 而擂台上那人,即便也喜欢耍手段,借势积威,看起来仿佛有几分那个人的影子,不过他战斗上狂妄傲慢的风格,却恰恰是一个狠人散修应当具备的。” 造化老人和剑辰都没有开口,他们完全成了这个阁顶装饰,打断宗主和一个准宗主的对话,那是愚昧。 剑封雪沉吟,片刻后又开口,道:“密切关注,如果是值得拉拢的人才,我剑圣宗不惜财物。” “是!女儿告退。”剑漫天低头,她知道自己的表现还有欠缺,但至少已经没有人能够将自己扳倒,剑辰不行,他失去了全部。 早先在剿魔大会开始前,造化老人和自己的提议,让这次会议的举办,更赋予了一层锦上添花的味道。 剑漫天和剑封雪在讲述剿魔大会计划时,将为剑辰报仇,以叶家人为饵请君入瓮另外列出讲明,这份场面话做得十足。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得剿魔大会只会通知正道修士,魔君七夜得到消息后前来的几率太小。 这是一份态度,剑封雪需要剑漫天这个态度,他很满意。 这也是为什么剑辰脸上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隐藏着深深的怨毒,因为他也明白。 为剑辰报仇,捉拿魔君七夜,在这一场剿魔大会开始甚至成功举办以后,就成了最微末的一个环节,微不足道到可以忽略。 如果捉到他当然是好,那也只是再给剑漫天头上的辉煌增添一笔光环,对剑辰没有任何好处。 剑漫天重新从阁顶回到高阁,她惊讶地发现所有修士都凭栏远眺,神情严肃认真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极大的吸引住了他们。 连柴如歌,他手中的扇子都不再摇晃,目不转睛的模样让剑漫天以为换了一个人。 是什么东西,让他们这样姿态,莫非是擂台上又出现了什么变化不成? 剑漫天心下疑惑,她莲步轻移来到高阁栏杆旁,目光随着连绵的山脉一道,飘向远处会场中央,那个古朴恢宏的散修擂台。 第一擂台,两个人战得如火如荼,有一方霸气狂傲,有一方气急败坏。 第一百八十六章 破宝而攻 多宝道人殷谋,这是一个十分响亮的称号,他曾多次为此而自傲,也曾多次凭借法宝击败敌手。 殷谋本以为,台上这个野蛮狂傲的散修,会成为自己辉煌战绩上又鲜亮无比的一笔,被所有人铭记。 但现在,对方却让他被更多人铭记,观战的人都记住了,自己现在的狼狈与不堪。 轻敌了?完全没有,登仙境的修士被一招打败,就算如何取巧,也不可能实力相差悬殊。不是体修?也不尽然,现在七夜使用的,完全是纯粹的力量,一力降十会。 殷谋登上擂台之后就当即出手,他的藏宝袋中宝贝众多,对付一个区区体修,手段更是无穷。 于是随着流光肆意的藏宝袋被打开,里面有三团各色光芒冒出,朝着迎面而来的七夜扑去,仿佛要冲到他脸上。 第一抹显露出来的蓝色,是代表海洋的蔚蓝,它是纳百川,一件防御的法宝。 一条蔚蓝的海水凭空出现在两人之间,确切的说,是出现在七夜那孽龙大手印的必经之路上。 蔚蓝海水在空中衍化,如同一面泛着玄奥波纹的龟盾,上面流转的花纹,是一条条被吸纳进去的河流江海,在其间汇聚成团。 海水的光芒甚至掩盖住了七夜手上微微泛起的金光,它呼地将整只手掌吞没,想要以容纳百川的能量,去承载抵挡来自七夜的进攻。 水至刚,也至柔,七夜手掌在陷入纳百川幻化的盾面之后,那里面流转的江海便湍急起来。 每一条江海都是锁链,它们重叠攀附,很快在瞬息间缠绕上七夜的手掌,从五指间穿过,从手背上流淌,在手心处汇合,凝成一把无钥的锁。 被海川包裹住的七夜的手,突然变得金灿灿起来,仿佛染上了一层仙金,晶莹璀璨。 七夜身后的孽龙虚影随之凝实,原本模糊朦胧的孽龙嚯的睁开眼睛,属于孽龙药的威压展开。 “铮!” 第一条川海锁链被挣断,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 虽然是纳百川中汇聚奔流的海水,却发出金铁一般的响声,多宝道人殷谋身上的宝物不仅多,且不凡。 纳百川的无数水链,只是将七夜的手掌束缚起来,依旧未能阻碍它的跟进,哪怕殷谋在第一时间放出法宝撤身,七夜的这一掌仍是如影随形。 “铮!” 又是一声,被川海锁链遮蔽住的手掌,有金黄的微光从中透露,像是晨曦中露出的那一点黎明霞光。 更多的光芒仍被挡住,但所有在手掌间流淌的河流江海,它们都被浸染上了一层淡黄的光晕,那是属于孽龙大手印的光芒! “铮!”“铮!”“铮!” 更多的锁链在被挣断,这个时候殷谋的第二道法宝也从光芒中显化,稳稳端坐在了掌心结锁的位置。 这第二道法宝,也是多宝道人殷谋喜欢用的,常配合纳百川一道作为制敌克敌的妙招,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立千仞。 立千仞也是法宝,但它和纳百川一齐使用,威力已经快要超脱出法宝的范畴,进入更高一层的恐怖。 不少修士识得这两样法宝,他们都憋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谁都看不透彻,因为七夜还没有出第二掌,而殷谋也还没有被一巴掌按在地上。 立千仞一落上锁心,纳百川千百条河流同时收缩,紧紧将七夜的手掌勒住,它们的配合一如既往的默契。 一阵阵酥麻传来,七夜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感觉,脸上依旧平静如初。 他的那只手掌,每一个指头的螺纹都亮堂起来,发出恐怖无比的光辉,堪比日月的清辉,耀眼无比。挣断了无数海川的手掌,又再次开始有如滔天巨兽,准备翻江倒海。 一道指头上的螺纹亮起,指间便多出一朵浅黄色晶莹的小花,一共有五道螺纹,也就生出了五朵小花。 还没有结束,包括他的手掌在内,那些掌上的纹路脉络,也跟着绽放出光芒,从远处看仿佛成了小花下面托衬的茎叶。 “好神妙的招式,不仅有体修的惊人体魄,没有想到在术法上还有此等建树。” 高阁上,看到七夜此时手段后有人惊叹,他们都是门派代表,眼界和学识绝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看着像是泰山诀,但他身后的那道孽龙龙影,又似乎与孽龙药有关,手上绽放出的瑰丽手段,就更加看不懂了。”有人说着,把眼睛看向旁边的柴如歌。 在这高阁上的修士中,除开他们不敢去正面接触的剑漫天以外,就只有柴如歌知识最广博。 这是他们的判断,他们以为的。 柴如歌沉默,他不可能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修士,就去耐心的解答给他听,一些甚至说出来都要被人惊呼“不可能”的东西,那样子白费口舌。 剑漫天低眉,她思索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愁虑的事,让人怜惜的露出烦闷神情。 “漫天也想知道,还请柴兄解惑。”声音不大,却顿时让周围略微嘈杂的人声停息,落发可闻。 柴如歌扫了剑漫天一眼,她的眼神清明目光坚定,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有任何目的性。 知道剑漫天不会问一些无聊的问题,不过现在身在剑圣宗管辖下,柴如歌一次两次的嚣张跋扈可以忍让,得寸进尺却只会让人一拍两散。 “无外乎一种可能,修炼了泰山诀的体修,意外吞噬了一颗孽龙药,导致身体和法诀发生变化。” “这怎么可能!” “太不可思议了,孽龙药寻遍整个正道地域都难以找到,他是怎么获得的!” 有人提出质疑,被柴如歌冷笑声打断,他看也不看那些浅薄的修士,能够吸引他的就只有远处散修擂台上的战斗。 似乎是为了进一步打击乃至嘲笑开口怀疑他的人,柴如歌宝扇轻摇,语气变得和蔼可亲。 “没有见过的事就认为不可能发生,就好像是蝼蚁永远无法知道,为何鲲鹏能够振翅千里一样可笑。” “这怎么可能!”发出这声惊呼的,却是被人密切关注的,擂台上的另一主角,多宝道人殷谋。 他这句话不是对柴如歌说的,相隔有些距离的他们,还没有做到隔空喊话的能力,殷谋的这句话是朝着对面那个神色如常的七夜喊的。 使用纳百川和立千仞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够先知先觉的使用防御术法。 尤其是在被他判定为体修的七夜身上! 七夜冷漠,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泡过,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气,配合他适才刚猛如同猛兽一般的姿态,现在好比冷血猎杀的夺命者。 他的感知要比一般人来得敏锐,哪怕是在模拟了石荡的异化泰山诀以后。 手上传来的酥麻感,那是对危险的提前警示,当立千仞落上锁心的那一刻,除了新出现的法宝,还有什么是需要他提防的呢? 五朵栩栩如生、玲玲剔透的金色小花,重新在手掌上覆盖一层透明的薄膜,却因为掌的快速移动,随着掌风呼呼摇曳,又觉的如同蒙上一层霞光。 正是这个时刻,本来恰好镶入锁心的立千仞,忽然向着七夜掌心的位置,冒出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细针。 每一道针在仔细观察后,都可以看到它们的形状,那是如同山壁一样的绝峭,带着森然的锋利。 就是这样绝峭山壁模样的针芒,在立千仞中激射而出的,足足不下万余。 哪怕是体修,哪怕是体魄惊人防御出众,在万余如此恐怖锋利的山针之下,连神铁仙金都可以洞穿磨灭,是殷谋惯用的妙招。 殷谋喜欢的,还是阴谋,他的多宝,大多也都是为了阴谋之间的配合。 可是,这一次他偏偏又栽在七夜手中,栽在一个手掌上能开出浅黄金花的体修,或许是术仙手中。 “铛铛铛铛……” 密密麻麻的敲击声如同鼓点,声音不大,又由于太过密集的缘故,好似春蚕在残食着桑叶,那种沙沙的响声令人心中发毛。 无端出现的金花,绽放出的淡淡光芒,宛若黎明与希望,给殷谋带来的却只有嘲笑。 那些小得不起眼、甚至毫无威力的金花,它们保护住了七夜的手掌,挡住了突然激射而出的山针。 七夜的这一掌依旧没有结束! 纳百川未能束缚住它,立千仞没能洞穿了它,第三道法宝也从光影中由暗变明,凝聚出它本来的形状。 一个铃铛,一个黑色的铃铛,它出现的瞬间,周围有阴风开始怒号,有尖利的哀嚎声传出,有一种属于灾厄的气息在扩散。 明白过来的修士都刷得退开,连剑圣宗那个大剑仙都不例外,还有些不明就里的人傻兮兮站在那里。 “居然是厄运铃铛,这可是一件奇宝,已经脱离了法宝的范畴,却不像灵宝那样强大,只是功能手段奇异,也亏得多宝道人,能从不知何处把它寻来。” 柴如歌在看到铃铛的一刹那,眼睛忽得亮了一下,似乎对这一枚小小的铃铛很感兴趣。 “不过是一个仿制的厄运铃铛罢了,这种利用阴魂怨气炼制的法宝,哪里称得上是奇宝。”难得的,剑漫天在言语上占了一次上风。 不过很快,她又被柴如歌的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能够在战斗中起到奇效的,哪怕是一块石头,都能称之为奇宝。” “哼,口舌之辩罢了,这仿制的厄运铃铛,只能让人倒些小霉,能对那个术体修士起什么作用?” “这倒也是,多宝道人心急智乱,倒是忘记体修万法不侵的道理。” 难得的,柴如歌没有反驳剑漫天,体修修炼到极致,真正的一力降十会,那时候的确万法不侵。而此刻体魄小有所成的七夜,对上能给人带来霉运的奇怪诅咒术法。 大抵是真的没有效果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拼,拼,拼 厄运铃铛在七夜手掌拍来之际,轻微晃动了几下,从它表面瞬间扩散出一团黑雾。 黑雾被风吹跑,仿佛是自行散开的一般,向着周围翻开,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型黑章鱼,无比自然的舒卷触手。 黑色触手触及的地方,也意味着厄运的降临。 不少没有及时退开的修士,他们在被黑雾波及的第一时间,各自都顿时觉得乌云盖顶晕头转向,有很不好的感觉传来,等到他们再想做出反应,却已经晚了。 有修士站在原地大大地打了个喷嚏,他的鼻涕止不住地流下,得了最最普通也最不可能得的感冒。 他的这一个喷嚏,打在了旁边修士的身上,那修士身子忽然被吹得摇晃,紧接着一头撞上旁边擂台的石柱,头上擦破了一层皮,流出血来。 还有人被他撞得崴了脚,闪了腰,最惨的一个跌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柴如歌在高阁之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乱成一锅的擂台下,他只是停留了片刻目光,就再次转移到台上。 不止是他,所有人在慌乱了片刻、无措了半刻后,也都纷纷将目光从别的地方转移,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一处。 第一擂台上,比逸散开的黑雾更加浓郁的雾气,吹开了七夜手掌后的衣袖,它们无形无质,就算是悍绝刚猛的孽龙大手印,也无法拦阻得它。 殷谋的厄运铃铛,不是用来对抗手掌的,而是用来釜底抽薪之用。 手掌无敌,不代表你的其他部位同样无敌,就算你将全部攻击都凝聚在手掌上,也恰恰是其余地方薄弱的时候。 如是想着,七夜手臂上的衣袖被吹起,被黑雾腐蚀出一个个窟窿,露出里面的皮肤。 当看到七夜手臂裸露皮肤的一瞬间,所有人惊得长呼一口气,剑漫天的手抓在了栏杆上,柴如歌的扇子打到了自己的手背,殷谋觉得自己有些悲催。 谁曾想到,七夜的手臂竟然披裹着一层龙鳞,那是如同厄运克星一般的存在。 体修练到极致能够万法不侵,而体修练出龙鳞,这只能说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之一。 就算是孽龙药,就算是真的有这种仙藏,出现的几率也不会超过半成,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的确,这样的几率非常低,低到千百年来也只有石荡一个人发生异变,泰山诀和孽龙药产生的变化。但不要忘了,七夜修炼的九归寒潮诀,它才是最恐怖的东西,万象归潮! 早在出发前就让石荡灌输了一股真气,经过体内全力的转化模拟,现在终于能够运用自如。 龙鳞牢不可破,堪比无上仙金神铁,它们是上古巨龙防御对敌的铠甲,真要比对起来,又怎么可能会弱。 哪怕七夜现在身上的龙鳞不是真的,哪怕它只是徒具其形,都已经完完全全震慑住众人,因为龙鳞是一种象征,在一个人类修士身上出现。 剿魔大会的会场本不该有风,但是七夜站立在第一擂台上,他的白衣猎猎拂动,仿佛在牵动每个人的心。 龙鳞覆盖了原本的皮肤,完美的充满爆发力的线条,隆起的结实肌肉,这才是完完全全的孽龙大手印,一个由龙之手臂完成的招式。 没有人去看殷谋,哪怕他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多宝道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在七夜的身上。 有些散修震惊而有些麻木的想着,这样的人既然站上了第一擂台,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去挑战他? “孽龙大手印应该不是术仙的招式,他浑身那种刚遒有力的气势,不是普通体修能够练就,还有他背后时而浮现的孽龙虚影,一定是孽龙药无疑。” “这样的人才,为什么到现在依旧不显露山水,若不是这一次的剿魔大会,他或许还会继续隐匿下去。” “有人不追求名利,自然是不露声色专心修炼,故而成就要比那些浮躁的修士,来得要高许多。” “那他这一次来剿魔大会,又究竟为了什么呢?” 谈话是一门艺术,然而因为修炼放弃了这门艺术的人同样不少。被身旁的修士顶了一句,开始说话的那名修士面色不善,有些厌恶。 柴如歌从来都是尊崇艺术的,他认为骗术也是一种艺术,怎么让你心甘情愿的去相信,是美好的艺术。 所以他这个时候没有开口,他明白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剑圣宗就会从蛰伏的巨兽化作滔天燃烧的火焰,那场面并非谁都愿意看到。 剑漫天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神中流露出思索,她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体修,也不是他修炼的关乎孽龙的功法与法诀,她只是对谈话中提及的一个问题很感兴趣。 他,为什么要来剿魔大会。 不显山不露水,却偏偏今天来参加剿魔大会,如果对方没有目的,谁都不会相信。 来这里的人,谁都有目的。 剑封雪有目的,剑漫天有目的,柴如歌有目的,这些坐在高阁上的修士有目的,谁不抱有着目的? “这样强的散修,要么就是想要趁这个机会一鸣惊人,借以抬高自己的价位和名望;要么便是图谋不轨,只要是损害我剑圣宗利益的,都是图谋不轨。” 如是想着,剑漫天再次离开观战的高阁,她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汇报一下,让剑封雪知道。 她当然知道没有什么能瞒过剑封雪,她只是想要让剑封雪知道,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这就已经足够。 如果剑封雪能够抽空指点两下,剑漫天的工作则只会更加轻松,于是她觉得,有必要再禀报一次。 … 第一擂台中央,被厄运铃铛扩散开来的黑雾,如同吹皱的湖面,在七夜龙鳞的皮肤上泛起涟漪波纹,却对自身一丝影响都没有。 只是因为七夜太过显眼,他的身影也太过耀眼,所有人都没发现,台下那个看起来木讷的石荡,在这场厄运波及的瞬间,同样也是毫发无损。 七夜淡笑,他终于在擂台战中露出笑容,他一直给人冷酷狂暴的印象,这个时候微笑起来。 只是他在刚才两战中积威已久,再加上现在掩饰身份的面貌实在渗人,笑起来别有一番恐怖阴森。 他是要全力一击了吗?他一定是要全力一击了!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七夜突兀的笑容以后,心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而在擂台中央,在看到三个法宝均无果而终后的殷谋,感觉最为强烈。 藏宝袋端在手中,袋子大大的敞开,露出的里面依旧霞光满满,多宝道人不止有三件宝物,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一面铜锣首先飞了出来。 它表面的绿锈惨绿惨绿,还带着红黄的斑点,看起来破旧无比。 那不是普通的绿锈,而是经过百年尸气滋养以后,才会生出的恐怖尸锈。 “咚!” 七夜的掌撞在上面,发出震天的响声,连比邻的门派擂台,那些打生打死的修士都被这道锣声干扰,有人甚至从耳中流出鲜血,痛苦不堪。 尸锈铜锣冒出惨然绿光意欲僵持,七夜背后龙影一闪,尸锈铜锣直接被一掌拍得四分五裂, 接着是一面旗,一个鼎,一面镜,一方印,它们是白骨旗、伏魔鼎、破心镜、八方印,都被七夜那一掌崩得粉碎,孽龙之威无人敢触。 多宝道人每招出一件宝物,周围那些散修的心便疼上一分,因为至今他们还没有看到,掌风过后完好无损的法宝,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就这样被挥霍。 “一力降十会,自古至今都是如此,此人应当是奔着九门十六家的空缺来的。” 剑封雪睁开眼睛,他的视线飘向远处的高山,只有他能够看到的高山。在他的身后,前来禀告的剑漫天蹙眉不解。 “你还是太年轻,如果一件事有六次机会,分给六个人去完成,是一个人一次的机会大,还是一个人两次的机会大?” “父亲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体修是有人雇佣过来,故意帮忙‘占位’?” “看他的实力,和修习的法诀,这个可能性极大,但不排除其他可能性。” 场中,七夜的气势如虹,他和殷谋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就算是层出不穷的法宝,他到现在依旧也只出了一掌,这似乎成了一种原则。 殷谋脸上气得憋红,他纵横法宝界这么多年,从没有遇到过这样无赖的对手。 什么法宝都是一击而破,这根本就不是比斗,而是单方面的虐杀,更可气的是,自己就是被虐的那一方。 藏宝袋不是无穷,里面的法宝一件件在掏出,能够制约七夜身形的时间越来越短,殷谋的处境愈发危险。 一咬牙,殷谋看了眼还剩下最后的二十件法宝,与人争斗了这么多年,将藏宝袋里的法宝都打空的,这还是头一次,这是对多宝道人称号的侮辱。 这一次干掉你,我一定去收集一百件、不,千百件专门克制体修的法宝! 他一狠心,下完毒誓之后将整个藏宝袋抛向七夜,同时手中双臂交汇,在指尖变幻法诀。 只看到一条明灭不定的丝线,在藏宝袋和殷谋指尖连结,紧接着那条连结的丝线,突然一下子断裂。 散修们狂咽了一口口水,多宝道人扔出了标志性的藏宝袋,说明他的法宝已经空了?多宝道人没有法宝了?这不是最让人不可思议的事吗? 蓦地,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从藏宝袋中传来,七夜的眼神陡然一凝,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他原本从未有过变化的孽龙大手印,忽的握拳,抓住了抛向自己这边的藏宝袋。 “轰!隆!” 一声闷雷,从紧紧握起的掌心传出,七夜的孽龙大手印,第一次被打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有意思 “哈哈,他变招了,他终于变招了!”殷谋憋坏了,他兴奋的脸上都晕出红色,像被开水煮透了的螃蟹。 所有人都没有接过话茬,他们也很兴奋,但他们尚且还有理智,知道这份兴奋背后意味着什么。 殷谋只是挡住了七夜一招,拼着法宝全毁的代价,只是接住了一招孽龙大手印,他现在的兴奋完全是没有道理。 七夜握紧的拳头周围,有从指缝间蹿出的白雾,还有不少灰烬尘埃,都是藏宝袋里毁灭后的东西。 张开手,手中已经变成一滩齑粉的藏宝袋随风飘散,殷谋的笑声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你这个不得好死的家伙,你把我的法宝都毁掉了,你不得好死,你……”回过神来的殷谋又气急败坏,和刚才病态的哈哈大笑判若两人。 “聒噪!”又是一声冷斥,七夜的手重新挥出,还是那招令人绝望的孽龙大手印。 “不!”殷谋绝望的战栗,他不想像前面那两个人一样,他更不知道七夜会在自己被打败以后,做出什么事来,他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交予旁人。 殷谋习惯性地一拍腰间,那里本来是藏宝袋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他才想起来,原来藏宝袋早就已经没有了,被眼前这个恐怖得如同魔神的男人毁灭。 等殷谋反应过来,一张巨大的手掌盖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只觉天旋地转乾坤颠倒,后脑勺有一阵刺痛传来,继而便神魂游散生死不知。 踢了踢一动不动的殷谋,七夜照例环顾了一眼四周,这一次再没有人敢抬起头和他对视,纷纷低头。 并非孽龙大手印强悍,也有比它强硬的招式,只是那些修士多少都有被人招揽,都参加了门派擂台赛,鲜有散修。 这倒便宜了七夜,让他不用再多暴露自己的实力,免得引人瞩目。 “事不过三,我给过你们三次机会,再往后上来挑战的修士,我不保证你们还有被踢下去的幸运!” 七夜的话说得冷酷,配合他森然的面容,没有人不相信他的话。 无人反驳,无人叫嚣,这一刻仿佛擂台全部被七夜主宰,这就是他的积威,终于在打败多宝道人以后,尽数爆发出来。 石荡站在人群中,兴奋地和七夜挤眉弄眼,他已经明白过来,七夜用的是他的招式。 石荡本就厚道,这个时候也没有被七夜剽窃和抢占了威风的念头,他的心中只有欣喜,原来自己现在可以这么强。 七夜的孽龙大手印石荡不会,但他有拳头啊,有腿啊,为什么非得是掌。 在这个问题上,木讷的石荡终于聪明了一次。 既然无人敢在登台挑战,那些围观在第一擂台下的人都纷纷散去,他们可不想自己被那个狂人盯上。 散修擂台一共要决出八名获胜者,除了被七夜占领的第一擂台外,还有七座擂台。现在这七座擂台上,都已经开始战得火热。 散修良莠不齐,比不得门派擂台战那样整齐划一,清一色的登仙境修士,有着规范的战斗模式。 这七座擂台,除了五座擂台以外,还有两座擂台上,站着不是登仙境修为的两个人。 从七夜这个角度可以观察到,那两处也是散修登台战斗次数最多,最为热闹的两个擂台。 不是没有登仙境强者去挑战,但这两个法诀六重的修士,似乎有着强悍的实力,连登仙境在他们手中,也成为手下败将。 其中有一个,是在第五擂台,和七夜的第一擂台最为接近。 很年轻的男子,却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没有七夜表现出来的那么张狂,如同炙热爆发的岩浆。和七夜不同,他给人的感觉非常阴冷,就如同他的话,他的剑。 他登上台后的第一句话,就让人觉得难生好感,只因一句:“上来,死。” 有人觉得那是狂妄,连登仙境的不少修士,都不敢说出这种挑衅般的话语,而这个只有六重的人说了。 他也的确是那么做了,用他手中的那柄剑,一柄惨绿惨绿的剑,向所有轻蔑嘲弄不屑的人,证明了他说的话绝非玩笑。 “他也是占位的?” “许是哪个门派的天才,被混在散修里面,要抢夺一个机会名额。” “剑圣宗难道不管管吗?” 擂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台上那个少年无动于衷,他的目光只停留在了三个地方,那是他眼中全部的风景。 第一处,是那茫茫远山般的高阁,那里有提前打点过的门派修士,有柴如歌和剑漫天,还有一个剑圣宗宗主剑封雪,占了三分风景。 第二处,是第一擂台上负手而立、宛若古时神祗的七夜,他挡住了另外三分的风景。 最后一处,是第七擂台上站着的那个少年,他刚刚将一个登仙境强者击败,正静静地恢复。似乎感受到对方的扫来的目光,他的双目开阖间烁烁有光。 这是他眼中的三处风景,每一道各占三分,还有最后一分的风景,在他的心中和头顶。 少年看来的同时,七夜也在看他,发现了他的三道目光,明白了少年心中的想法。 “怕不是为了占位,而是门派中桀骜不驯的天才,想要在这场剿魔大会中一展锋芒。只是行事风格太过狠辣,难免心性会受到影响。”七夜颇为遗憾地想。 这样的天才,尤其是在法诀六重,就能击败登仙境的修士并不算多,都被像宝贝一样在门派内供着。 他们是未来的希望,极有可能成为一派之主,一门之长,是一个门派延续下去的根基。 “找死!跟我对战,还在四顾走神,你实在自大得盲目!”在他的对面,那个登台为伙伴报仇的散修,怒目圆睁,睚眦欲裂。 顾惜寒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对方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死后,会出现愤怒怨恨这些不理智的情绪。 一切干扰判断、影响出剑的情绪,不是应该被杜绝吗? 顾惜寒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因为他在上擂台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上来,就是死。 那些敢在此之后上台挑战的,难道不是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吗?不然他们又为什么要上台,这不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吗? 顾惜寒紧了紧手中的碧云连天,这是一把剑的名字,就叫碧云连天,是一把好剑,他用得习惯。 连续的登仙境修士上擂台,这是一种不公平,但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只有生存才是王道,顾惜寒明白。 抿了抿微薄的嘴唇,顾惜寒手指在剑柄处轻轻叩击,顺便活络筋骨。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那种声音仿佛带着轻微的剑鸣,是剑与己身的一种交流,一种默契。 优雅而修长的手指,在碧云连天剑上富有频率的敲击。 声音轻悄,清脆空灵。周围空气似乎被带动,跟着震荡。 剑修?七夜挑眉,他本来只是对能站在擂台上的六重修士好奇,没有想到这一位还是一名合格的剑修,七夜能够感受到,他和手中惨绿长剑的契合。 丝丝绿气在敲击下逸出,碧云连天在此刻宛若一根长满枝桠的青藤,笔直的连向天空,连接苍穹。 于是剿魔大会会场的上空,有一朵同样惨绿的云朵出现,是一朵平展开来如同洁白湖面的云,被升腾上来的绿气搅动,在云面上泛起的涟漪。 为同伴报仇的登仙境散修,不想给对方蓄力的时间,刚才他的同伴,就是死在这个面容平静的人手中。 他狠狠地跺脚,整个人飞出,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属于登仙境的气势一览无余,连身前的晴空白云都被他的气势所迫,压低了几分。 就是这被压低的白云,骤然像被浸入染缸,本来洁白的云彩从中晕开一抹绿色。 什么是碧云连天,就是碧绿色的云彩连成一片,将整个天空都遮蔽。这是一种异象,没有人会庆幸看到。 惨绿的云朵,有真气所化的一条条碧蛇在其间游动,带动的云气波动,如同笑起来带着褶子的恐怖鬼脸。 “你的愤怒,完全没有意义。”顾惜寒端起碧云连天剑,惨绿闪烁着荧光的剑身,映照着他皙白的脸和微薄的唇,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宛若两条盯上猎物的毒蛇。 举剑,落剑。 毒云连成一片,天地同染荒芜,这本来就是杀招,登仙境修士的眼睛瞪得更大。 顾惜寒缓缓的抽剑,地上那个化作脓水的第五具尸体,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在碧云连天初成的时候,就已经宣告了对方的死亡,哪怕他是登仙境。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剧毒下存活,连他自己也不行。 顾惜寒需要时时刻刻拿着碧云连天剑,不是因为人在剑在,而是剑不在了人真的会亡。 又解决了一个对手,顾惜寒脸上没有喜色。他的战意依旧停留在三处,他相信对方都能感受得到。 以散修身份参加剿魔大会,是门派的安排,也是顾惜寒自己的想法,他不希望一切都那么顺风顺水,喜欢挑战各种出现的变数。 七夜的目光,和顾惜寒的目光在空中短暂接触,接着就仿佛被粘连起来一般,无法移开。 “有意思。”顾惜寒又开始用指节轻轻敲击剑柄,他在舒活握剑的手,在听一曲杀人的小调。 “有意思。”七夜冷漠冷酷,他手中没有残星剑,那只是一种剑修间单纯的直觉,哪怕他手边没有剑。顾惜寒很强,哪怕他还没有突破到登仙境,他依旧很强。 “有意思。”第七处擂台,那个唇角略微泛白、还在争分夺秒恢复的修士,放弃了宝贵的休整时间,也说了一句同样的话,一柄赤红如火的长剑静静端平在双膝,滴落的汗水在上面,冒出蒸蒸白气。 高阁之上,观战的所有人,忽然在心中有了共识般的感慨:散修擂台,似乎比门派擂台有意思! 第一百八十九章 顾惜寒,云千烈 世界那么大,遇到的剑修数不胜数。他们为什么练剑,只怕连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有人为了耍帅,有人觉得剑为百器之首,有人是因为师承,很多原因就衍生出很多道理,不同的成长造就了不同的剑修。 遇到一个同类人,已经是幸运;遇到两个同类人,那只能说奇迹;三个同类人聚在一起,便是命运。 七夜觉得那两个修士和曾经的自己很像,所以他觉得有意思。 和剑的契合,作为一名剑修的根本,无论你是卑微的修士,还是剑仙以上,这份初衷不能忘却,这才是剑修。 认真执着的态度,坚韧的性子,不屈服的个性,都曾在三个人身上出现。 于是他们觉得,命运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这不是惺惺相惜,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们还是对手,不会握手言谈相谈甚欢。 顾惜寒撇了撇嘴,收回被粘连的目光,他知道如果再不收回,自己就要按捺不住那股杀意冲动。所有影响出剑的情绪,都要被杜绝,他对自己的要求从来严格。 盘坐恢复的第三个修士,长长呼出一口热浪,他额前的汗水已经被长剑蒸干,重新站起来。 烧得通红如同烙铁的宝剑,在他宽厚的手掌中,却成了一柄趁手的兵器,至少他是那么认为的。 “千烈剑云千烈,碧云剑顾惜寒,他们不是云家和顾家两家的天才吗?”剑漫天不知何时,又回到高阁上,站在柴如歌旁边。 她是剑圣宗的大小姐,下一任可能的剑圣宗宗主,对年轻一代的修士了如指掌。 除去风头最劲的“一剑二仙”以外,就要数他们这几个人了,都是大中型家族培育出来的天才。 不同于那些温室的花朵,他们一直以最严格的要求束缚着自己,因为名声不显他们能够潜心修炼,现在隐隐有超过原先“一剑二仙”的势头。 或许说,他们已经超过。 剑辰废了,风晓枣被夺心换心成为魅帝,韩仙梓自云州城后销声匿迹,属于他们的时代似乎已经远去。 最耀眼的光芒已经消失,日月清辉也逐渐开始散发光彩,剑圣宗的这一次剿魔大会,更是一个平台。 “我就看不惯,那些剑修都拽得跟什么似的,凭什么好的名号称呼都被他们叫了。”柴如歌扶额,对这两个名字很不感冒。 周围人想笑,但他们憋得辛苦;剑漫天想笑,于是她笑了出来。 本来因碧云连天而绿油一片的天空,在剑漫天这一笑之下,似乎也开始明媚。 明媚的天空,和侧面烟雨朦胧的山水,恰恰是副最美好的风景画,被赋予了一个煞风景的名字——剿魔! 柴如歌的话,剑漫天明白,他是在对自己的名号不满,那个叫不出口喊不响亮的称号,“骗王”。 骗王柴如歌看剑漫天笑得开心,忍不住郁郁开口道:“漫天姑娘,你们剑圣宗大多修剑,你又有什么雅号没有?” 是个人都能听出,他是在挤兑剑漫天,没想到剑漫天依然笑意盈盈。“漫天并无称号,那些都是天资绝绝之辈,在外面闯出一番名望后,才被大家认可出的,就比如柴兄你的骗王一般。” 柴如歌脸色更加不虞,剑漫天拐弯抹角地笑话自己,没想到今日在名号上吃了小亏。 “千烈剑云千烈,碧云剑顾惜寒,都是年轻修士里面颇有威名的,那么能跟他们一番高下的,那个体修究竟又是谁?” 剑漫天忽然不笑了,本来现在就不是笑的时候,只是为了打击下柴如歌,她也对恐怖体修的身份很头疼。 能让他们燃起战意,不是那些靠岁月堆上修为的老家伙,方是旷世罕见的天才,正道未来的领军人物。 只是这个体修,身上一股子邪性狂性,桀骜不驯的风格更不像什么名门正派,一时间剑漫天有些头疼,擂台赛之后究竟要不要对他招揽。 场下的七夜,还不知道此刻的剑漫天,正在愁着要不要招揽自己,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经过三次狠辣狂暴的镇压,第一擂台很平静,有如环伺着七面漩涡的平静湖面,在散修擂台中格外显眼。 还有两处同样显眼,一股灼热一股阴毒,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出现在第五擂台和第七擂台上,他们就是被赞誉年轻一代新的领跑者,不是什么散修,而是年少有名的千烈剑与碧云剑。 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在他们出剑以后,于是纷纷退让不敢出手。 畏惧他们实力的人有之,但更多的则是忌惮他们身后势力的,云家和顾家,极有可能成为新九门十六家。 但也有不怕死的,赤脚的不怕光鞋的,如果能够打败他们,自己在正道中的名望也会有长足提高。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云千烈和顾惜寒不得不面对,他们之前就已经知道甚至希望的,最困难艰辛的守擂之战——车轮战。 这是一种压迫,是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磨练,闲下来的七夜忽然有些羡慕他们。 可以毫无顾虑的磨练己身,通过以战养战的方法不断成长,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剑修。 七夜不行,不是他惧怕退缩,而是他此行的别有目的。一切对实力不必要的消耗,都是他要避免的。 不是什么积威,不是为了什么名望,他只是想能多省一份力,就多省一份力,哪怕这一份力对于最后的结果,没有多少决定性的帮助。 顾惜寒在台上退了三步,他的身子灵活得不可思议,那是因为速度够快,连残影都在空中裂开。 作为他的对手很困惑,明明还没有什么威胁,为什么顾惜寒要退上那么多,主动贴向擂台的一边。 疑惑的不止他一个人,包括那些知道身份、又唯恐不乱的修士,喜欢凑热闹的小人物,都对顾惜寒的做法表示出自己的不解。 顾惜寒不用跟他们解释,他的剑是阴寒的剑,他不需要过多的热情交流,只要遵崇他的心意就足够。 碧云连天出鞘,仿佛一片被拉长的细狭树叶,带着苍翠欲滴的活力,和九幽炼狱的阴冷,有风呼呼吹过。 这一剑化作一道豪光,从第五擂台暴涨,染了小片的天空,“砰砰”的绿雾在空中团团炸开,浓郁到极致的剑光,是盛开在绿雾中的毒花。 第一擂台,本来还在观战的七夜,神色忽然一边,他飞快地并起双指,遥遥对着那边点了一记。 顾惜寒的剑光是朝自己而来,相对应的,七夜也出了一指。 不是孽龙大手印,这一次的出手更像是剑指,以手指代剑,是七夜对真正剑修的尊重,他出招的同时忍不住感慨,还真是胡闹。 谁都不会想到,顾惜寒在和人对战的时候,还发出一道攻击抢攻第一擂台的七夜,这太匪夷所思。 只有七夜和云千烈想到,他们早就密切关注着彼此三人,因为围绕着他们的是浓烈的战意。 一道白色的光芒和一道碧绿的光芒,在空中宛若两支穿云的箭,又在各自带起的烟雾中,变幻着不同的形状。 一众散修看到,一条白色带着云雾蒸腾的巨龙,和一条浑身惨绿毒云的腾蛇,在空中撕咬一气。 每一次的碰撞,都有崩蚀穿云的剑气从中激射四溅,本来凑热闹的修士一哄而散,他们只是想看热闹,可不想被人看了热闹。 白色巨龙被毒腐蚀得千疮百孔,惨绿腾蛇被咬断了半截身子。 胜负未分,一招尽了,云气未淡。 “不错。”七夜扬眉,他有意收敛修为,只用法诀六重的修为与顾惜寒对战,这是一个剑修对另一个剑修的尊重。 不过他现在不能暴露九归寒潮诀,有些愧疚遗憾。不然胜负情况或许又会两说。 顾惜寒这一招“蛇吞云”,是灵蛇剑法中的一招,这在修士突破到法诀三重学会术诀后,就少有人使用。 只是普通的剑招,和术诀比较起来,无疑是后者诱惑更大更动人,不少剑修都做了他们认为正确的选择。 因为看出了顾惜寒使的这招“蛇吞云”,七夜便对了一招“仙人指”,同样是威力平平的剑招,他在还没有修炼的时候就已经舞得熟稔。 “尚可。”顾惜寒冷冽,他心头战意与杀意磅礴,他现在心情很激动,这是一个真正的剑修,和他一样。 顾惜寒没有停歇,在出招后又快速地抢攻,他还有一个对手,就是对面那个根本没有被他正眼瞧过的挑战者。 “刷!”“刷!”“刷!” 三剑,这一次没有带动天地异象,只是寻常无比的三剑,在碧云剑顾惜寒的手中,带了几分寒锋吹拂冬天树叶的凛然,让人忍不住紧缩心脏。 “小心!”第七擂台上,忽然传来一声高喝,云千烈直起身来大声提醒顾惜寒。 之后,他高举起手中的千烈剑挥动,在整个剑身喷薄出一道晕染的红光,那是天边最灿烂的晚霞。 云千烈性格沉稳坚韧,他不喜欢偷袭,但又很想加入这两个同类的对战之中,因为他觉得这很有意思,所以他在动手前提醒了一声。 这个时候,顾惜寒正巧挥出了三剑,要快速解决对手,他的目光瞥过,一片赤红连成了山脉,千山烈火。 三个擂台,三个同样天才的剑修,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相互交手战斗,这诡异的一幕,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令人瞠目结舌,丧失了言语。 看着千山烈火在空中一分为二,七夜笑着再次伸出右手,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句:“这都什么事。” 不过,的确很有意思,除了场合不对以外,我还是那个剑修叶七! 这个时候,七夜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那段值得怀念的正道剑修生涯。 那是他被夺走的青春。 第一百九十章 风波动,天地变 这一次来是为了解救叶家人,七夜知道这是一个不理智的决策,但他还是来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离谱的事,就是在擂台上隔空斗剑,像不服输的三个小孩一样荒唐。 没有人出言制止,剑圣宗没有限制死擂台赛的规矩,他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反而让不少人大饱眼福。 千烈剑云千烈,最拿手的就是烈山剑法,千山烈火是里面的第一式,也是最平铺直叙的一式,在这一式之后将会迎来的,则是愈发旺盛的火势,故而最为绵延长足,后劲最强。 没有人挑战云千烈,在他连续击败了三个登仙境修士之后,比顾惜寒还要多一个。 所以他的出剑更加无所顾忌,只是像一个心思纯净的赤子,想要找另外两个同伴玩耍,带着必胜的信念。 “烈山剑不是术诀。”柴如歌觉得,这个时候有必要纠正一下,因为他发现周围不少密切关注的修士,脸上都露出不满和鄙夷。 他们看不懂场内形式,难道还看不懂里面的味道? 就像是食客不会烹制美味佳肴,难道还品尝不出菜品的好坏。 “柴兄说的没错,烈山剑不是术诀,它是云家苦心钻研、代代传承的剑招,比术诀不差的剑招。”剑漫天补充了一句,这一次她和柴如歌的想法一致。 剑圣宗有类似的剑招,比如之前剑辰施展的那一套,甚至犹在其之上,可惜他废了。 就算不废,剑辰的心境也不再适合练剑,他在遇到七夜的那个时刻,就脱离了真正剑修的行列。 没有七夜和顾惜寒相互试探时的小心翼翼,云千烈本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有着千般的烈焰,一旦触碰就会尽数爆发,不遗余力。 全力以赴的千山烈火,更加严峻的是随之蓄势待发的后招,顾惜寒一时觉得自己有些托大。 不过也只是有些,不服输从来都是他的剑道,冷漠更贯彻在灵魂之中,拼着以伤换伤的代价,他和对面那个挑战者错身而过,腹部中了一掌。 这一掌的代价,则是千山烈火扑面的对象,换成了那个还没来得及喜悦的挑战者。 灼烧,焚尽,然后毁灭,这是千山烈火,这是烈火剑云千烈,他的剑比他的人更烈。 顾惜寒也要比他的名字,更加珍惜寒冷,因为寒冷是他的手段,碧云连天的阴寒,是他锋利的獠牙。 绿油油得仿佛能够渗出水来的碧云连天,又在空中挥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普通寻常的剑招,但还是剑招,不寻常的稀罕剑招,“乱雨穿石”。 雨水最多的季节还未来到,众人却提前体验了一把,那恐怖而散乱的雨的气息。 连石头都能被雨水穿透,到底是雨水的数量太多,还是石头的质量太脆,这点无法评价,他们只知道,被这雨点沾上一滴,都能够让皮肤溃烂数月。 因为这是由碧云连天剑发出的剑招,相应的它有了一份新的灵魂——毒。 还有一个人很头疼,七夜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他本来就不是为了高调来的,他是来救人的,但莫名被催发了战意,还打得不亦乐乎。 顾惜寒珍惜每一分寒冷,他从来不将它对一个不值得的人释放,但是七夜值得。 没错,他又一次选择了七夜作为攻击对象,这一次还是和云千烈的千山烈火一道,后发同至。 面对两个人同时的出手,七夜没有想到,他本以为剑修都是高傲的人,不会和别人一起围攻。但旋即他又明白过来,剑修不需要高傲,只要遵循自己的心意和剑,就足够了。 想明白后,七夜在心中对这两个人的评价,又不自觉地高了不少,但他的出手毫不手软。 尊重,所以全力以赴。 七夜的目光微凝,似乎是被铺天盖地的寒冷毒雨,和焚烧千山的烈火熏得眯了起来,蓦地在烈火剑光与毒雨剑光交错的那一刹那,他出手了。 一指,依然是剑指,残星剑在纳袋中蠢蠢欲动,但他不能唤出。 这一指平淡得有些出奇,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惊天动地,又怎么能称得上尊重? 不少没有看懂的修士,包括高阁上关注的一些人,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觉得七夜这一次是托大了。 云千烈和顾惜寒,他们一个用的是烈山剑法,堪比法诀的强悍剑招;一个使的是碧云连天剑,诡异极强的毒性,七夜幻想只用一招就解决两个人的围攻,可能吗? 云千烈和顾惜寒没有不满,没有因为七夜只出一招而愤怒,他们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剑修,剑修就要对所有招式都通熟,在七夜出手的第一时间,他们就看出了这一剑指酝酿而出的,是什么招式,这是一招简单的剑招,简单得随意。 风波剑第一十八式,风波动。 风波动是一招承上启下的招式,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威力,所以没有多少人会在意。 如果七夜是将风波剑前十七式尽数舞出,这个时候再使用风波动,或许会有人惊呼,因为风波剑本来就是蓄力爆发的剑招。 只出一剑,只此一招,还是没有威力的一招。 但顾惜寒和云千烈,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风波动的另外一个特性,那就是引动风波。 风隐藏在天地之间,不被万事万物引动,自然而出自然而消,想要引动它,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术有术招,剑有剑式,它们都是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精髓,是前人对天地万物的感悟和理解,多少有些能够起到天地变色的妙效。 比如风波动,此招使出之后,风便从天地间被引出,继而汇聚形成一股,是为波。再由剑而出,随剑而动,是为风波动。 风波动原本为的是重新汇聚风波剑诀前十七式,逸散在空气中还没有完全消失的风气。 这里七夜使用出来,没有风气,但有风波。 风林火山,风随雨势,风和火和雨,都有着不可切断的联系,就是这一层联系,让顾惜寒与云千烈,让那些看出门道的人,都为之色变。 “妙,这一招确实妙,我起初还未反应过来。”柴如歌楞了一刻,旋即毫不吝惜的夸赞。 他对那些粗鄙不学无术的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讽刺,对真正有底蕴有实力的人,又毫不隐藏的赞美。 这就是骗王,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人,剑漫天在旁边试探了这么久,都没有真正琢磨清楚他的性格。 还有人不解,为什么柴如歌会说出这样的话,很快的,场内情况急转直下,本来还形成合攻之势的两股剑招,突然被七夜一剑风波动。 七夜的时机抓的很好,和顾惜寒和云千烈一样好,恰恰挑选在两股剑势合势,对自己进行总攻的一刻。 如果让千烈剑和碧云剑两股剑招汇合成一股,七夜就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松,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事。 他的风波动,就选择的这一刻,在它们收敛气息威势准备合并的时候。 风一来,火势如添,雨势浩荡,本来收敛起来的气息又被重新唤出,原本相互融洽的场面,一时间针锋相对。 水火本来就不容,只是被顾惜寒和云千烈以绝妙的控制,准备合一招而攻。 就是这一招,被七夜抓住破绽,同样是一招破之。 七夜的一剑忽如春风,云千烈那绵延百里的山火,登时如同火山喷薄一般提前爆发,而顾惜寒欲降未降的毒雨,则在同一时间倾盆而下。 它们在还没到七夜身前的时候,就被引爆了。 相互残食,互相杀戮征伐,山火和毒雨在擂台与擂台间纠缠,不是爆发出恐怖威能,地面被毒雨腐蚀透烂,天空被山火烧穿,比刚才还要狼藉数倍。 七夜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风云色变、崩天裂地的场面,心里平静无波。 第一擂台、第五擂台、第七擂台,这三处恰好将散修擂台围成一团,而云千烈和顾惜寒的剑招,在被七夜提前引动后,相互争斗引爆的威力,让这团中央都成了禁区。 剑圣宗大剑仙没有去阻止,他们都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这过程并不影响结果。 剿魔大会会场,不少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片变了色的天地,红色和绿色相互掺杂,一会变成绿色的火焰,一会又有红色的雨水从天而降,风声猎猎,杀意阵阵。 本来苍山暮远的远景,因为这边胶着的战况,甚至也变了颜色,取缔苍翠的是焦黄,是不健康的惨绿。 七夜的手指开始躁动,不是烦躁不安的跳动,而是他的战意被勾起,场面中那声势浩荡的画面,令他迫不及待。 手指跳动得更加频繁,其间甚至出现不少细小的冰寒剑气,将周围的空气寸寸割裂。 因为兴奋,甚至连模拟出来的变异泰山诀,都无法抑制住七夜体内本源的寒潮真气爆发,些许从指间流肆,恐怖如斯。 顾惜寒和云千烈相顾一眼,同时出手,从剑端绽放的九天霞光,耀眼的被灌输,被加入混乱战场。 七夜大笑一声,化作第三方生力军,一股浑黄厚重的土元真气,也在同一时刻注入。 三团光芒包裹住战场,氤氲的画面仿佛成了一枚被三色晕染的光蛋,有大恐怖在其中酝酿,让人胆颤!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六一彩蛋,嘭! 七夜,顾惜寒,云千烈。这三个人,随便挑出一个放到外面,都是天才之流的剑修。 他们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走到这一步,看着场面中那枚不断凝聚力量、随时有可能爆发的三色光蛋,所有人的心都随之膨胀、膨胀、再膨胀,直到将整个内心塞满。 “宗主……”造化老人站在阁顶剑封雪的身后,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连他都觉得无法将那团光蛋压制。 只有剑封雪,这个正道第一人出手,才可以化解未知的风险。 话虽如此,剑封雪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依旧闭着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边,不知在想什么。 高阁之上,唯恐天下不乱的柴如歌,早就兴致勃勃得跟着所有人,谈论起场中那个光球的形成以及威力,经过他舌灿莲花般的讲解,本来还不以为意的一众修士,终于是勃然变色。 剑漫天不满柴如歌在这个时候动摇人心,她心里也知道,就算柴如歌的话有几分夸大,也不全为假。 这次的剿魔大会是由她全权举办,出现这种突发情况,剑封雪没有出手,只怕也有给剑漫天处理的意思。 想到这里,剑漫天拍了拍手,从身后高阁阴影中走出六名登仙境长老,如果七夜在这的话,他一定能够认出他们就是之前捉捕他的六人。 “你们快去散修擂台,帮助执法长老一起,将擂台保护起来。” 剑漫天话音刚落,六道豪光冲天而起,不用剑漫天吩咐,孕育在场内的恐怖气息,他们早就感受到。 “还不撤手?这动静闹得太大,未见得是什么好事。”七夜本是心头一热,许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是以剑对剑,以修对修。 可是现在,顾惜寒和云千烈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甚至还在不断灌输真气,到中央的三色光蛋内。 他们本就都是全力以赴,没有什么顾虑,和七夜有所不同,哪怕是一开始的见猎心喜,到现在也有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念头。 千烈剑、碧云剑,难道联手在一起还斗不过对面这个剑修? 他的剑意虽凝实,但隐约总有所藏匿,似乎没有拿出全力,难道是轻视我等? 七夜不知道他们的念头,只是剑的直觉最为敏感,他当然不知道顾惜寒和云千烈的全力出手,多少和自己的留手有关。 三色光蛋愈发氤氲,上面流转的光晕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膜,有玄奥的符文不时从中跳出蹦跃又很快隐去。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三方冲突的真元在一处,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还在不断攀升威能。 “住手,就此收手!”旁边的剑圣宗大剑仙,剑漫天口中的执法长老,终于站了出来。他也没想到,最后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不在乎过程,是因为不影响结果,而现在这个样子的过程,它的结果一定不是原本想要的那样。 等他看出事态不对,想要站出来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云千烈的烈山剑沾了猛烈二字,顾惜寒的碧云剑染着狠辣两字,都是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能抓住时机的剑招,相应的速度也不会太慢。 至于七夜,他的出手随意却有如大家,有种意蕴天成之感,速度不满却给人无法阻止的压迫。 执法长老就是这一个没注意,三股真元撞在一起,形成了诡异恐怖的平衡。 “执法长老,大小姐派我们来帮助您!”话音刚落,之前被剑漫天派出支援的六个登仙境修士,也都破空而至,他们看着眼前不断涨大的三色光蛋,都大感头疼。 那种威能,如果现在收手的话,爆发出来也要撼天动地,如果还不收手…… 执法长老看了看场内的形式,一咬牙下定决心来,不能再放任他们凝聚,这将会是一场灾难,如果三色光蛋大到一定程度,剿魔大会都会被打乱。 “动手,强行激发三色光蛋!”执法长老点头,和其他六人同时散开,熟悉的伏魔大阵摆开,在三座擂台范围边缘,浅蓝的光线在地面开始绘制。 第一擂台、第五擂台和第七擂台,三个擂台构成三角,而蓝色的光线则在这个三角外围画了个圈。 三角的正中央,是那枚恐怖得连执法长老和六个登仙境都觉得头皮发麻的光蛋,它上面有三种颜色。 六个登仙境站定,这次有执法长老这个大剑仙主阵,他们的任务要轻松许多,只要不断向伏魔大阵内灌输真元仙元,做好防御就行。 在他们的上空,伏魔大阵展开的第一时间,一层透明的光膜从每个登仙境长老头顶升腾。 一共六道的透明光膜在圆顶中央汇聚,像一个玲珑剔透的琉璃碗,把整个场内罩在其中,封得严实。 执法长老手一翻,一柄金色长剑被他抓在手中,正是之前由剑辰使用的金灵剑,这时的金灵剑上散发出的威势,比早些时候强了不知多少。 踏步,起身,执法长老飞身来到琉璃倒扣碗的顶端,金灵剑在手中翻转。 手腕一翻,将剑尖位置对准下方的碗底,以及更深处的那枚三色光蛋,执法长老一声轻叱,有如擎天雷鸣咋舌而起。 轰隆隆! 一道快到不可思议的金色闪电,从琉璃碗底冲将出去,忽略了那个很快被修复的裂缝,抵达三色光蛋处。 它是要引爆,引爆那个恐怖气势不断攀升的东西,一旦被它壮大,剿魔大会的会场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这是要抛弃那三个天才剑修吗?”有人在高台上不忍开口,他们看得明白,执法长老这么做,直接引爆光球得下场,第一个收到波及的,就是在相持不下的七夜三人。 “嘁,我当有什么好的办法,剑圣宗这么做,真不怕寒了人心?”唯恐不乱的柴如歌添了一句。 剑漫天好整以暇地站立,她的眼神看着场内那道劈下的金色闪电,明灭不定道:“这样做,恰恰是为了保护大多数修士的性命,如果放任这光蛋的成长,里面蕴含的恐怖力量,不是普通人能够抗衡。” 剑漫天这样一说,周围不少人脸上才颜色稍缓。可是很快,柴如歌又一句话,让场面恶化。 “就算光蛋里蕴含的能量再恐怖,能有正道第一的剑前辈还要厉害?有剑前辈在这里,出手之下,我们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莫非,剑前辈不想出手?” 哗!本来还沉闷的高阁,因为柴如歌的话再次沸腾起来。 杀人诛心,他的一席话直接将剑圣宗又推上了风口浪尖,一个不小心这次剿魔大会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剑漫天脸上愈发不善,柴如歌屡次说出这种让人心生怀疑的言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难道不是来和剑圣宗交易的吗? 可是骗王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又或许根本就没有真的! “你想怎样。”剑漫天选择暂时妥协,下方那混乱还没有处理,她不想再多生事端。 “我想得很简单,那就是……”柴如歌对着剑漫天张了张口,但他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发出,不是因为他没有说话,而是因为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一切声响,让天地间只剩下一道声音。 “嘭!!!” 三色光蛋被执法长老引爆,首当其冲的六个防御的登仙境长老,在爆炸的第一时间里,被破碎的余波威能卷起,向远处飞去。 执法长老虽早有准备,也还是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推得倒飞,好远才缓下身形。 感受着体内动荡沸腾的血液,执法长老将一口鲜血咽下,这一下竟令他也受了伤。 相比于剑圣宗七名长老的惨烈,场中央那三个被当做了牺牲品,断然不可能在这场爆发中幸存的三人,再一次让世人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有剑圣宗的修士拍案而起,连他们的执法长老和登仙境长老,在这样的冲击下,都只能后退,如果那三个剑修安然无恙,这将是对剑圣宗名望的一次打击。 “这不当如此。”有人本来还因为柴如歌的挑拨,对剑圣宗愤愤不平,但场中画面又太过骇人。 剑漫天和柴如歌张嘴,他们的目光和注意力再次被场中吸引,连他们都将那三个剑修当做了死人。 言语上的斗争,都是建立在客观事实的基础上,柴如歌用来攻击剑圣宗的,就是以那三个剑修的丧命作为基础。 现在三个剑修没事,他用来挑拨的话语更是不攻自破。 剑漫天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在考虑那三个剑修为什么会没事,连执法长老都被击退,他们怎么会没事? 所有人都想不通,只有场中央的三人,顾惜寒和云千烈目光复杂地看着七夜,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本来是相互撞击的真元,汇成一股不稳定的平衡,想要收手也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执法长老用金灵剑引爆三色光蛋,确实是放弃了他们三人。 不过在光蛋威能爆发的那一瞬间,七夜却趁着巨大能量震荡的同时,使用了九归寒潮诀。 利用其纳元归一的特性,将三人周围冲击而来的恐怖威能全部吸收,故而现在除了七夜脸上不健康的惨白,另外两人一点事都没有。 “铛!” 顾惜寒和云千烈欲言又止,他们都是高傲好强的人,不想欠七夜这个人情,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让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恐怖爆炸中的所有人,清醒了过来。他们现在还在擂台,还在剿魔大会! “时间到,由于散修擂台被破坏,只有第一擂台、第五擂台、第七擂台三个擂台守擂成功!” 又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消息,散修擂台本来决出的八个人,因为七夜三人的战斗,硬生生缩减到他们三个。 也就是说,这一次竞选九门十六家位置的,除了门派擂台的八个位置以外,就只剩下散修擂台三个,一共十一个。 云千烈和顾惜寒都是家族子弟,被派到散修中“占位”,细算下来,加上半路杀出的骗王柴如歌,最后来竞争的,就只剩下十方势力。 十方云动! “收拾收拾,到重头戏了。”不知何时,剑封雪已经从位置上离开,他负手站立在阁巅,俯瞰众生。 他的身后,造化老人和剑漫天低头应允,按部就班地安排下去。 天空中,被气浪冲散的云,形成了一个罗网的模样,将所有飞在其中的鸟儿,罩了个通透! 第一百九十二章 山水如墨风雨来 (首先先感谢一下各位作者和读者的打赏,如歌心里有数。然后,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从这一章的铺垫开始,第三卷进入大**收尾阶段,后面的六章,我写得很满意,所以希望你们能够看,看得满意,我才会更满意!!) 天空中,被冲散的云层中,一杆淡青挂帆的旗帜从天而降,它静静地插在擂台上,猎猎作响。 没有人再走动一步,许是被七夜三人吹散的余波震住,或还归根于那一声宣判似的锣响。 说打就打的比赛,就这样结束了,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超出了剑圣宗原本的预期,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因为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暮山高远,山风吹荡,自有一派清爽。那片破开的苍穹,露出一隅不似寻常的灰,然后众人抬起头,便都明白了过来。 要下雨了。 山水画卷当有山水,只是剑圣宗找的这处独有山峦起伏,欠缺了水色,难以成一幅墨画,上天便适时的降下一场雨来。 天际连成一线的阴云,化作最浓烈的墨线,在整片天空勾勒它想要描绘的无人看懂的风景,有的地方浓墨重彩,有的地方轻描淡写,有的地方就算不用去描绘,也是一片阴云密布。 最模糊的地方,最深沉的地方,在整个画布上晕开了厚厚一层,连纸张都要被染开,就是那片山。 山本是无它,只因山中那片会场,用以剿魔大会的会场,气氛开始变得凝重。 沉重不是所有人的心情,大多数人都是故作沉重,他们的眼光放得长远,只是新旧势力的更替,这在千万年的岁月中,最是常见。 有人的心情变得雀跃,生怕逆了这天地间的风雨,便加上巨石压抑,眼神中的光彩却将他暴露。 有的人负手而立,和身后那片开始勾勒的山水画卷相互融合,成了画中景画中人,便似须臾间得到描绘,愈发栩栩如生生机勃勃。 有的人头上阴云密布,那里着墨太重,他的心情也跟着沉重,只是因为天色的渐渐昏暗,无人发现脸上的变化。 第一群人是小人物,他们有剑圣宗的普通修士,有过来凑热闹的其他修士,他们头上有许多片天。 第二群人是有目的而来的人物,他们各自心中有智珠紧握,天地风云的变幻不能左右心情,只能更衬托出他们。 第三个人是七夜,因为他听到了剑圣宗宣布擂台结束,听到了之后进行的内容。 心思重了,心情也就沉重,跟天气无关。 只是抬头看看头顶那片乌云,七夜有些涩然地苦笑,为什么老天偏要在自己头上浓墨重彩,似乎成一悲情主角,情绪太过悲壮,也浓烈得有些壮烈。 剑圣宗举办这场剿魔大会,究竟有多少目的,这就和剑漫天想要探寻柴如歌究竟有多少谎言一般。 占据主场,占据优势,这里就是他们的舞台,成功路上更进一步的阶梯。 现在有人想要抽走这阶梯,毁了这舞台,剑圣宗会怎么做,剑封雪会怎么做,不用去想。 “有些事,趁着年轻的时候如若不去做,等到老了动不了了,便会后悔,成了执念。怕是真的会不甘心啊……”七夜抬着头,看头上愈发沉重的乌云,仿佛老天也不看好他这一次的冲动。 顾惜寒和云千烈站在七夜身后不远处,他们只看到唇口微张的七夜,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只是剑的直觉,让他们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味道,那种无形无名的味道,就像天地无端下起的积蓄好久的情绪,落下的雨滴那般酸涩。 雨同水一般,本是无色无味,因为尝的人心情不同,便也有了味道颜色。 对喜悦的人来说,它们是欢快降落的精灵,它们带着一丝甜蜜,它们意味着雨过之后绚烂的彩虹。 对绝望的人来说,它们是催命灾厄的音符,它们带着无尽伤痛,因为他们知道再也活不过雨后,便看不见彩虹。 七夜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彩虹,只是有些事情,就如他自己刚才所想,现在不做便会后悔。 修剑如同做人,讲的就是一个直抒胸臆,顺本心而为,剑才会不迷惘,才不会迷失,才不会抓不稳。 七夜的剑抓得很稳,残星不在手中的他,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像个笑话,但不是什么谎话,剑从来都在心中。 伴随着倾泻而下的豆大雨点,还有轰隆不断的雷鸣,那不是雷鸣,而是关押的叶家人被带出,走上擂台。 刚才还是竞争名额的擂台,转眼间便成了审判生死的断头台。 因为那面之前从天而降的淡青帆旗,被风吹得笔直之后的上面,一个红得鲜艳的“斩”字,成了这幅山雨朦胧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点。 一条线,一片墨,一个点,便是一幅画。 命运是最擅长作画的画师,因为它的画能让人潸然泪下,能让人喜极而泣,能让人疯癫狂乱。 那一点,是画的灵魂,没有那一点的画,便似乎少了些什么,所以红点出现的瞬间,所有人的视线便没离开过。 激动,急不可耐,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还有决绝。 这些情绪成了画中的魂,画中的势,有了它们,一幅传世的画卷才不会褪色,被后人代代相传。 还有人在那里沉默,那是剑漫天至今没有探清底细的柴如歌,他的眼神如同头顶的天空一般浑浊,所有心思都被埋藏起来,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只是随着叶家人被押上断头台,他的纤长手指,敲击着栏杆的频率,似乎更加悠长。 还有人在轻敲剑柄,那里本不是剑的位置,而是身旁的纳袋,他知道里面有一柄剑,此剑一出,就是一番血雨腥风。 在这幅山水画卷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红色,就像那浓烈却只有小小一红点的“斩”字。 因为有了雨水,有了风云,早晚会晕开成一大片,成为最妖艳的主打色,这从来都不是水墨画。 剑漫天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说起来或许显得不负责任,但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她也是一个女人。 下起的雨,蒙蔽的不止是眼帘,还有混杂的泥土青草味道,她不喜欢这股味道。 “吩咐下去,加派人手保护住断头台周围,不要让人随意靠近,这是最重要的新旧交替时刻,不容有任何意外!” 剑漫天低声叮嘱召过来的下属,剑圣宗这次带来的,除了明面上的一位大剑仙,六位登仙境以外,暗地里还有其他布置。 既然弄不明白这份不安出自哪里,她只好将保险做足,防患于未然。 “道友,雨下大了,不妨一同去那边躲躲雨?”云千烈走到七夜身后,顾惜寒跟他并肩而立,两个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修者不怕雨,更不消说是剑修,这只是一个借口。 他们看出了不对,因为大剑仙执法长老已经在驱散擂台上的闲杂人,剑圣宗维护秩序的力量加重,叶家人一个个被押解上台,七夜却还没有动。 不仅没有动,怕是眼前出现了幻觉,顾惜寒和云千烈甚至觉得,包裹着他周围的风雨,似乎更大了!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要做。”七夜的脸被雨水打湿,但他的眼睛没有眨动,雨滴最终在下颌重聚,滴落成线。 一滴,一滴,在地面上积起的水洼中溅起涟漪,如同波澜不惊的心湖。 顾惜寒和云千烈相顾一眼,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他们本来就没有交情,只是对于这个能挡住他们两人莫名合击的剑修,有一种敬佩之感。 “非做不可吗?”顾惜寒的声音不像云千烈那样富有磁性,因为碧云连天的缘故,他的嗓子在年轻时被毒到过,变得沙哑刺人,但听着很舒服。 吃肉会长肉,熬夜伤心肺,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许多人依然做的甘之如饴,这本来就很矛盾。 声音刺耳沙哑,七夜心里听了却仿佛风雨中摇曳的火苗,有瞬间的温暖,所以他听着舒服,这不矛盾。 理智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话,因为顾惜寒和云千烈已经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他们过来是劝阻也好是担心也罢,但他们唯独不怕惹祸上身。 一旦七夜真的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和他说话的顾惜寒与云千烈,便会被殃及,毋庸置疑。 所以七夜心里暖了片刻,但很快冷静下来,这事不能找同伴,因为同伴会带来更多的伤痛。 “非做不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配合雷声电闪,就显得苍白无力。 “道友我们可以……”云千烈的话沙哑在一半,他的声音似乎被卡主,变得和顾惜寒一样沙哑。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云家此行的目的,以及身后隐藏在风雨中的那庞然巨.物。 顾惜寒沉默,他手中的碧云连天剑微微轻颤,没有雨水沾上。 雨水会加重一柄剑的重量,哪怕只是微不可察的一丝,对于一个尽善尽美的剑修而言,就是瑕疵。 但他的心现在也有了瑕疵,因为被七夜的背影触动,他明白了一个天才剑修的选择,虽然显得荒唐,但不是那样荒诞不羁。 剑修要保持心的冷静,这样才能紧紧地握剑,冷静地出剑,镇静地挥剑,沉静地收剑。 顾惜寒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纲言要义,此刻却在风雨中七夜的背影中,轰然崩塌。 什么是剑修,顺心意地用剑,才是剑修。 不是管制,不是束缚,不是令行禁止,而是顺从本心。 哪怕对方是正道第一宗,哪怕有一个如同无法触及的山岳般伟岸的宗主,也要出剑,因为心之所向。 雨水不重,因为下得久了,早就因三色光蛋炸得崩坏、露出泥土的地面,开始变得泥泞不堪,甚至出现一片片的水洼。 无根之水本是清净,掺杂了泥土之后便浑浊,这和修剑修心是一样的道理。 不是七夜的背影如何伟大,不是他故作姿态的想要顾惜寒和云千烈折服,他只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在这个雨一直下的泥泞的土壤中。 于是他不再迟疑,哪怕再多一分的等待便多一分的成功几率,他没有迟疑。 拍纳袋,翻手握剑,转身便斩,在心中模拟了千百次的动作,终于在连贯成幕的雨水中一气呵成。 在七夜身后,那被狂风吹得笔直得斩字,似乎成了一种助威呐喊。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剑顺心意 雨水被挥出的剑劈成一道狭长弧线,在空中炸出大团白雾,来不及躲闪的雨滴直接粉碎。 七夜转身挥剑的身姿,与三年前君子风剑劈不归峰,隐隐重合起来。不过这一次,他要斩的不是不归峰,而是那座高阁。 斩断高阁要比劈断不归峰来的轻松,对剑道精进后的七夜而言不是难事。 难就难在敢于挥出这一剑,它欲斩断的不仅是高阁,还有自己的后路,后路断绝便无路可退。 残星剑带出的强大剑气,空中炸裂的一团团白雾练成片,高阁上惊慌失措的人群,为这份山水画卷增添几分生色。 顾惜寒和云千烈的劝告之言还没有说尽,他们甚至在想如何更巧妙的措辞。 被指派下来的剑圣宗执法护卫,还没有在断头台周围站定,因为叶家人还没有全员押解出。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这个时候都不是最佳的出手时机,但恰恰七夜选择在现在出手,偏偏突兀。 高阁上被风雨笼罩,因为剑气袭来的缘故,这片区域仿佛被作画人一不小心滴落一点墨,成为着墨最重的地方,雨势更大。 “无知无畏,自寻死路。”剑封雪寒着脸,他也没有想到七夜会选择在此刻出手,但他对七夜的评语,依旧是这八个字。 七夜知道他斩不断高阁,因为剑封雪就在阁顶,他只是表明一个态度,不惧一战的态度。 剑封雪身旁的长剑归在鞘中,感受到那股爆发瞬至的剑气,剧烈的抖动请战,他的手掌轻轻拍击剑柄,整把未出鞘的剑,在空中翻转完成的一圈,紧接着他手指再点。 “惊!” 一声唳啸,风雨被搅乱,撕开幕布的未出鞘的宝剑,迎着剑光而下。 七夜挥出的这一击,与剑封雪点出的这一记,在半空碰撞,团团炸开的白雾再次粉碎,狭长的剑气被抵消压制,整片天空所有的颜色,似乎都凝集在了这里。 沉闷的笃声在断头台上响起,剑封雪的长剑连鞘插在场中,在七夜跟前不到五寸,沉重得不像话。 “轰隆!” 一道闪电,照亮了周围所有人的表情,惊慌失措或不可思议,面色惨白或愁眉紧锁,他们觉得这场风雨忽然变得有些寒冷。 山雨本是寒冷,只是现在落下的,更加刺骨。 没有人看到剑封雪是怎么出现在断头台上,出现在他之前点出的那柄长剑前,他的对面是七夜。 强大的气势,连雨水都无法落在他身上,一只手按在剑柄末端,剑封雪便成了最高的那座山,无法撼动。 “本来还准备看些滑稽好戏,没有想到你也不是蠢人。不,你还是蠢人,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选择在这里出现。” “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七夜冷笑,哪怕面前那是无法撼动的恐怖庞然,他手中的残星握得很稳,没有颤抖分毫。 剑封雪的兴致很高,他没有因为七夜斩出的那一道挑衅生气,反而有点高兴。 七夜的主动出现,他和剑漫天讲得轻描淡写,其实是剿魔大会中最重要得一环。 剑圣宗想要稳坐正道第一,剑仙殿的余威就要完全祛除,而七夜作为君子风的亲传弟子,在剿魔大会上被就地正法,想来是极好的办法。 剿魔大会,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剿得就不仅仅是叶家人。 “所以我是剑圣宗宗主,而你只能成为一个叛离正道转投魔道,即将被我斩在断头台上的可怜剑修。” 七夜抿嘴,他没有反驳剑封雪的话,顺心意是他的剑道,但不是他能够生存下去的手段,这一次剿魔大会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段旅途。 对弈下棋,常常是一棋错满盘输,每一个棋手都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下得谨慎。 但人生不是下棋,命运才是真正得执子者,所以顾惜寒和云千烈的出现,成了七夜这场行动的变数。 剑意被激起,也就意味着隐藏被发现,剑封雪不是白痴,他的感知一直在笼罩场内,耐心得如同老猎人。 “但至少还要战过,不是吗?”雨水打湿了七夜的白袍,他的袖子因为浸染湿透变得沉重,于是他一边安静地卷起袖口,一边安静地道。 一个是剑圣宗宗主,大剑仙修为的老牌剑修;一个是剑仙殿弟子,剑仙修为的新晋天才。 因为追求的不同,命运掌棋终于让他们在此刻对决,但胜负这种一目了然的事情,让不少人丧失了兴趣。 顾惜寒和云千烈明白过来,他们在七夜出剑以后就明白过来,明白了许多,心情也复杂起来。 七夜的剑他们没有见过,但那股感觉曾听自家家主说过,那是曾经站在正道年轻一代最前面的剑修,剑仙殿的弟子叶七。他们更明白到,是自己一味的求战,才让对方暴露了自身剑意。 如果没有那场战斗,或许剑封雪就不会这么早被引出,七夜的处境会更好些。 雨一直在下,斩字旗还在飘荡,雨水顺着一切能附着的事物,逐渐滑落在地面汇聚,剑封雪按住的宝剑上有雨水,七夜握着的残星剑尖有雨珠。 剑封雪没有动手,而是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恳切真心道:“若你是我剑圣宗弟子,那该多好。” 七夜眼帘低垂,防止雨水进入眼中乱了视线,他的语气古井无波,只是紧了紧手中已经握得很紧的残星道:“那便教不出这样的我。” 是啊,如果由剑封雪来教,哪怕再有如何好的天赋,教出来的只会是第二个剑辰。 修剑练剑,师傅和弟子同样重要,一个是引路人,一个是登山人。 剑封雪的脸色微沉,七夜的话很直接也很冷酷,但唯独不能说他胡言乱语。本来只是对扼杀一个这样的天才,表达些许仅存的善意,对方显然不想领这个情。 “你们两个,是顾家和云家的这一代子弟吧,很好,且退下去吧。” 顾惜寒和云千烈心中咯噔一下,剑圣宗宗主发话了,这意味着对七夜的判决将要开始。 他们的头微微低下,又倔强地抬起来,站在七夜左右的位置,一时间没有动弹。 “这是我与剑圣宗的事情,和你们无关。”七夜皱眉,他不明白这顾惜寒和云千烈为何这样做,难道他们也想和剑封雪开战?那根本毫无道理。 三年前小蓬莱,同样是被剑封雪压迫,那个时候自己身边还有端木秋,还有风晓枣和韩仙梓。 但他们都因为各自的原因,没有站在自己旁边。 三年后的今天,剿魔大会上,还是面对剑封雪那恐怖的修为,七夜本以为自己还是一个人。 “我一直想知道,正道最强的剑修究竟有多厉害。”顾惜寒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的双眼有如凶狠的野兽,碧云连天剑上滴雨不沾。 “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剑术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云千烈浑身洋溢着战意,在这片寒冷的山雨中,化作绵延群山的烈火,想要燃烧。 剑封雪诧异,他知道这三个人之前从未有过交集,难道只是因为在擂台上的比斗,彼此就建立了友谊? 他们难道不知道,今天七夜面对的,将会是必死之局吗,这算是义气还是愚蠢。 “顺心意不过是被淘汰的剑道,在这个世上,真正能够做到顺心意的又有几人?哪怕是强如魔帝昊苍都选择了妥协,你们真的以为顺心意便是王道了?” 剑封雪呵斥两人,他们都是即将落入自己麾下的年轻一代,在剑辰被废七夜伏诛后,将会是新一代最强剑修。七夜和剑圣宗的仇恨无法化解,顾惜寒和云千烈不同。 他们都只是一时少年意气,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剑封雪想给他们留一个机会。 顾惜寒和云千烈沉默,正如剑封雪所说,在这个世上能够做到顺心意的人寥寥无几,连看似最顶端的强者,都要选择妥协,顺心意剑道在修炼一途,一定会坎坷无比。 但是,不知为何,当看到七夜顺心意后的那道背影,在看到顺心意的那一剑后,他们便被吸引向往。 这才是剑修,这才是剑道,这才是畅快淋漓的修行,是他们渴望的东西。 于是他们站出来,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去面对正道最强剑修,剑圣宗宗主剑封雪。 命运勾勒的山水画卷已经展开,第一幅昏山骤雨成册,第二幅三剑战雄开始绘写,残星剑、碧云剑、千烈剑,去对战惊天剑。 一剑惊天,一招封雪,惊天神剑剑封雪,这是他一直从未提起的绰号。 四道剑势从场内升腾而起,像是四根硕大的根柱从地面直入云霄,所有人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定。 剑封雪不再说话,他的惊天剑就在手下,刚才破空而起发出一道“惊”声的宝剑,那是仅次于君子风踏星青锋剑的灵宝,是一把真正的惊天神剑。 七夜没有和剑封雪交过手,第一次见面时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这一次距离虽然缩短,但依然存在。 谁都没有见过剑封雪出剑,他的惊天神剑仍在鞘中,如果看不到剑,就无法知道他的深浅,就无法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少。 顾惜寒第一个站了出来,他手中的碧云连天已经跃跃欲试,他想为七夜先试上一试。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想试试 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急匆匆地从天际落下,躲到不算高大得岩石下。 它的翅膀被淋得皱皱巴巴,无奈雨还在下,翅膀越重越难以飞翔,于是它选择停下来梳理。 距离岩石不远处的草丛,一条与绿草融为一体的青蛇,轻轻地吐着信子,它的目标在眼前,大雨将身体摩擦草皮的沙沙声都遮盖。 越来,越近,认真梳理羽毛的白鸽还不知道,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青蛇的蛇口微微张开,露出里面两颗惨白的獠牙,上面渗出的毒液,悄然,迅捷,爆发! 顾惜寒的碧云连天剑,和青蛇一般的颜色,和青蛇一般的毒,不管对面是弱小或强大的对手,在他眼中全部变成了猎物。 没有去考虑,没有去担忧,把心凝成一股剑,抛却所有的负担,一往无前。 青蛇张口咬合猎物的速度有多快,碧云连天剑出手的速度比之还要快,快到连成一条笔直的绿光。 这是顾惜寒的剑,相比于远远交手,其实他更擅长的是潜伏近身然后爆发,他的实力比之前在擂台上时,还要高出微许。 他的剑已经很快了,包括台下那些傻愣住的修士,还有自诩眼界广阔的人,很少能看清剑路。 但这里面,不包括剑封雪,因为在他眼中,那毒蛇依旧是毒蛇,而自己不是白鸽,是不容侵犯的金雕。 金雕的速度至少快过毒蛇,不然它没有能力捕食它们,谁是猎物这个问题,大自然上从没有绝对一说,物竞天择相互争斗。 剑封雪看着欺身的剑光,那抹惨绿中的碧云连天,只是挪步错身,他的手依旧按在惊天剑上,未曾出鞘。 侧身,然后屈指轻弹,在碧云连天发出清脆鸣响同时,顾惜寒整个融入剑光中的身影被击出,接着抬脚。 “嘭!” 果断出击的青蛇被金雕爪子抓住,敢于冒犯食物链上端的威严,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顾惜寒浑身痛在一处。 这还是剑封雪手下留情的结果,今天他只杀一人,不是顾惜寒,也不是云千烈。 所以他留手了,只用一脚,破开了快到颠毫的一剑,这对一个骄傲的剑修而言,是一种羞辱。 剑封雪看着被踹出好远的顾惜寒,淡淡道:“你悟性很高,想来将毒蛇出洞的瞬间加入到剑招中,磨练了不短的时间。没有犹豫没有负担,眼中只有一剑,这是完美的出剑心境,符合一个捕食者的身份。 然而,就算是毒蛇,也要有辨明食物强弱的能力,不然只会被淘汰,而无法成长。” 顾惜寒很快从地上爬起,他的嘴角还掺杂着浑浊的泥水,没有人嘲笑,敢于向剑圣宗宗主出剑的人,谁能嘲笑? 顾家很快地来人,他们在门派擂台那边,不敢明目张胆地飞来,怕被当做和顾惜寒一般。 顾惜寒有天赋有实力,剑封雪爱才留手,他们不是顾惜寒,难保不被剑封雪一招断了生死。 “荒唐!顾惜寒,你还欲如何,现在剑宗主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你莫非还想出剑不成!”看到他从地上爬将起来,顾家人慌乱了。 “还没有结束,为何不能出剑。”顾惜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次顾家派他过来,一是为了新的九门十六家之位,二便是趁风扬名。 现在,哪怕之后,顾惜寒无论结局如何,必然已经扬名。只是这扬名的方法,鲜有人敢尝试。 没有结束,还能出剑,这是顾惜寒的决定。 他无视了剑封雪的好意,静静地整理皱着的剑服,嫩绿色的衣服沾上泥水,如同风雨中摇曳的稚嫩草芽,狼狈却生机勃勃。 山雨有些寒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顾惜寒的脸色有些苍白,湿漉的衣衫已经被他抹平。 他平静地端剑,平静地锁敌,平静地起式,仿佛他的内心就是如此平静,平静中隐藏着巨大的能量,憋着一口.爆发的能量。 剑封雪的脸色凝重了一丝,更多的是赞扬。没想到刚才随意出手的一招,不但没有打破顾惜寒的信心,反倒帮助他突破了又一层的桎梏。 毒蛇猎杀,需要迅捷狠辣,但同样也需要一颗冷静如冰的心肠,这是它为什么冷血的原因。 因为不能热血,热血会让人丧失理智,要珍惜寒冷,就像他的名字那样。 出剑不能急,但要疾,这就需要剑修有一颗足够静的心,由静至动,剑出如奔雷电闪,收剑如灵蛇归洞,讲究的都是一个字。 顾惜寒的剑很决然,很绝,所以更快。 这一次剑封雪将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不能再像第一次那样闲庭散步,还要保证不重伤了对方,他已经将其当做了自己手下的得意剑修。 仍旧没有出剑,这种程度足够让他眯起眼睛,却还不够令剑封雪出剑。 就当所有人都觉得,剑封雪应当出剑抵挡的时候,他只是抬起了一直按在剑柄末端的手。 噗呲一声轻响。 顾惜寒的剑在暴雨里画出一道诡异的曲线,仿佛是月塘里的疏枝,把水中的月华切割成几片,同时也割开了剑封雪抬起的袖口。 仅此而已。 碧云连天如同一片再平凡不过的树叶,被剑封雪拈在了手中。 刚才那道诡异的曲线虽美,但它只是划破了剑封雪的袖口,被抬起的手用三根指头捏住。 松开,又是一记弹指,碧云连天剑剑身发出剧烈的震颤,如同被铁锤巨力地敲打,连带着顾惜寒整个拿剑的右手都颤抖,跟着咔擦一声,有骨头被折裂。 第一次言语劝诫,第二次出手小惩,第三次哪怕是再爱才,也要施些手段警示一番。 剑封雪本可以直接将顾惜寒整条右手废去,这对一个大剑仙来讲并非什么难事,他还是留手了。 剑修的剑和身体相连,当剑都被人捏在手中,如果不肯弃剑的话,等若整个人被制住,那是绝对的压制。 剑封雪一指弹裂了顾惜寒的右臂,他的手指头上也染上了一层不健康的绿色,这是碧云连天的毒性,哪怕是他也不能第一时间祛除。 不过这点小伤,对于整个战局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顾惜寒撤步,一直退到七夜和云千烈身边,他已经尽力了。 整条手臂上的血管都被震得爆裂开来,里面露出的白骨森然可怖,碧云连天剑已经被换作左手抓持,他的右手只负责一件事情——流血。 血水滴落在泥水中,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就像是观战者的心,难以言明的感觉。 一个法诀六重的青年剑修,割破了剑圣宗宗主剑封雪的衣袖,哪怕只是衣袖,已经足够。 顾惜寒的面容狼狈,他的声音并不好听,他的剑并不光明正道有些阴毒,他的心不知好歹不懂进退,但这些加起来又如何,他割破了剑圣宗宗主的衣袖。 此战过后,顾惜寒将会扬名,无论是身前还是生后。 “你们还要继续吗?”剑封雪忽然开口道,他很羡慕这三个不知轻重的剑修,他很痛恨和嫉妒。 岁月是最公平的也是最不公平的,他们还年轻,自己的机会却更少了。 所以他决定开口,把一些本来不打算说的话,透露出一些给他们,让他们也不好受些,这样他才会好受。凭什么压力这种东西,只有个子高的才能感受到。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我要杀魔君七夜,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是剑仙殿余孽?我就这样贪婪于正道第一的宝座?我几近巅峰的修为,为何要贪慕这些?” 剑封雪的声音不大,很平静,比这一方天地的骤雨要平静太多,但更寒冷太多。 七夜看着顾惜寒被击退,看着剑封雪留手,却不曾想看到剑封雪开口,说出这些东西。 剑封雪的嘴角泛起嘲讽的笑容,他看着七夜,忽然大笑道:“君子风为什么会失踪,魔帝昊苍因何妥协,法诀八重巅峰之后,会遇见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 昏暗的天空涡闪不断,仿佛在提醒剑封雪,不该谈起的东西就要沉默。 他默默地抬起头,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便不再说,那些洗耳恭听的人却觉得他才开了个头。 七夜皱眉,不明白剑封雪为什么要开这个头,他是想要扰乱自己的心绪,以双方的差距根本无需如此。 云千烈没想那么多,他的人他的剑,不是那种隐匿蛰伏起来偷袭的性格,他只知道一件事,顾惜寒动手铩羽,轮到自己出剑了。 “这和叶家无关。”云千烈只说了一个理由,他觉得天下无辜的人太多,他的能力有限。 但今天,哪怕是能力再有限,也无法阻止他的出手,因为千烈剑积聚的磅礴,连周围新落的雨滴都被蒸腾作白气,这意味着它的力量凝聚到了极致。 风林火山,千山烈火,刚烈猛辣的剑招,云千烈出手了。 云家人在台下怒斥其忤逆,愤恨他呆傻,在他出剑的那一刹那,不满的声音似乎也小了许多。 并不是说说,他真的出手了,在继顾惜寒之后,第二个向剑封雪出手的剑修,法诀六重。 天空依旧晦暗,半边有乌云遮蔽,另一半的天空忽然出现一道光束,在云千烈出剑的同时,照耀在了剑端成为新的炙阳。 不是青蛇,朝着剑封雪铺面而来的,是燃烧着金乌火焰的火鸟,身后是一片被拉扯出来的白色气线。 “我想试试。” 这是云千烈出剑时的第二句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敌却要战之。话很短,却很真实,剑如人。 剑封雪低颌,今天剿魔大会上出现的新一代,他很满意,满意,不代表自己的好意能被屡次践踏。 迎着飞翔的火鸟,一只手被探出,就像之前七夜在台上使的那招孽龙大手印,狠狠扼住了它的喉咙。 “可以试试。”剑封雪冷淡的话语,在此刻所有人心中,冻得快要结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剑起,春风骤寒 云千烈的剑,在剑封雪身前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它身上的火焰还在燃烧,它浑身刚烈的气息还未曾散去。 有千百的火星四溅,天空中的阳光重新被乌云遮盖,这一场雨来得太长。 长到连火焰都要被浇灭。 身下,身后,是被耕犁了无数遍的土地,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乱线,像是缀在尾后的无数乱羽,前方是浴火而生的凤凰。 现在,这只火凰被人用手扼住了脖子,牢牢卡在身前一寸的地方,动弹不得。 剑封雪用的是左手,他的右手背在身后,他的惊天剑在身前,他的左手微微成爪,掌心位置有一团火焰。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那是千烈剑的剑尖,是云千烈运足全身气力使出的一剑,仿佛薪柴被点燃后出现的第一片光亮,夹杂着青烟。 千烈剑在旋转,那团被控制住的火光在旋转,它明显不甘心就这样被制伏,所有人都看到光点的跃动。 剑封雪的左手,只是聚拢成爪状,却成了一个坚不可破的牢笼。 云千烈拿剑的手在颤抖,在剧烈的颤抖,他知道剑封雪的心情不会一如既往的好,知道在顾惜寒被击败后第二个上场的自己,不会得到像之前那样的优待和缓冲,但他还是上了。 因为他说了一句,他想试试。 试试,就是试试,试试顺心意的剑法到底有多么美妙,试试自己的剑道和剑封雪的,究竟有多大差距。 云千烈的心思很单纯,他的性情他的烈,注定了不可能是那种藏得住事的人,所以也藏不住势。 大开大合的招式,在面对两重修为差距的大剑仙时,就如同莫大的自不量力的鸿沟。顾惜寒诡异走势的剑弧,剑封雪或许还要考虑它的落点,对云千烈却不用。 于是只是一个伸手,这场战斗便仿佛到了终结。 云千烈显然不准备就这样仓促结束。 火凰展开羽翼尚且需要时间,千烈剑挥出到现在才不过几息,如此轻言放弃不是云家儿郎的作风,也配不上千烈剑的一个烈字。 突然,在剑封雪和云千烈身旁,那些飞散在空中的火星,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名的吸力,纷纷向云千烈的身后汇聚,逐渐形成两片模糊的羽翼。 天色逐渐黯淡,天空中阴云密布得看不到群星,但此刻在云千烈周围,星星点点的火焰便成了新的银河。 火星在旋转成了星辰,星辰汇聚成银河,披挂在云千烈身后,成了燃烧的战袍,那是属于火凰的骄傲。 周围的温度更高了,连雨水没落入其中就化作白气,一丝丝白气挂在模糊的火屑羽翼之后。 云千烈整个人身上蓦地一片通红,宛若烧透了的烙铁,他手中那柄千烈剑更是绽放出璀璨无比的光芒,便似火凰两只燃烧着无尽火焰的眼眸。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说话,只有云家那些本来还在怒斥的人,嘴巴张得更大。 他们明白云千烈现在使的是什么招式,至今只有少数几个云家天才才练成的,烈山剑法中最出名的一招——火凰烈山。 现在的云千烈,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只骄傲的火凰,它的双足踏在地面,所以地上裂开了无数的裂纹如同蛛网,它的尾羽随风飘荡,所有雨水沾之化作气雾,它的眼睛便是利剑,便是火凰的一击,惊天动地。 插在擂台中央的惊天剑发出轻微的鸣颤,它感受到了一股剑意的挑衅。 在场中,一座深埋无数年的火山,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恐怖热浪,将周围的雨水瞬间蒸干,骤然间酷热无比。 一条条流火在撞击手心,在众人眼前飘荡,那仿佛成了唯一的颜色,是火凰在烈烈山巅张开的羽翼。 剑封雪感受着手心的温度,一道道剑光火光在掌心的冲击,被击溃后重新在云千烈身后汇聚的流火,不知为何他的心跟着炙热。 擂台上变得更加明亮,仿佛那些飞散出来的星光流火合在一处,成了一轮太阳。 有火凰的鸣叫声在场中响起,太阳是如此刺眼,甚至连七夜都没有看清里面的画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擂台上被蒸干的风雨继续落下,明亮渐敛。 云千烈手握千烈剑,缓缓收回,仿佛收回燎天的火炬。 剑封雪封挡的左手不再是本来的颜色,哪怕是山雨的深寒都无法洗去他手上的焦色,在五指指尖的位置最为漆黑,是被灼伤的标志。 “你伤了我,很不错。”剑封雪微微皱眉,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被一个法诀六重竟伤到。 哪怕只是小伤,但和顾惜寒一样,云千烈也在他手上留下了存在的痕迹,他用一招火凰烈山证明了自己。 云千烈不语,他将千烈剑从右手换到左手,左手接剑的这个动作,证明他受了更重的伤。火凰烈山本来就是一招两败俱伤的招式,折冲的火星伤到的不仅是剑封雪。 “多谢剑宗主手下留情。”云千烈感谢道。 他是个实在人,帮助七夜是一回事,承不承剑封雪的情又是另一回事。 刚才如果剑封雪多在千烈剑上戳一下,自己手臂的经脉便会被反噬灼伤,那是一个剑修的噩梦。 顾惜寒和云千烈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同时为了证明自己的剑道,所以帮助七夜战了两场,想要让剑封雪出剑。不过很可惜,他们手段尽出,没有成功。 剑封雪不再看两个还算不错的正道剑修,他的目光聚焦在了中央,那儿站着一个面容平静的剑修。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连两个比你修为还要低的剑修,都已经出手。你的顺心意是畏缩?” “今天很有意思。”七夜面对剑封雪的嘲讽,回答了一句词不达意。 剑封雪将惊天剑从擂台上拔了出来,他就这样随意地站在那里,便化作庞然浩荡的巨山,无人能够撼动。他的目光平视,没有在小蓬莱时的高傲轻蔑,也没有其他情绪流露。 剑封雪也是剑修,他要用最完美的姿态,告诉世人什么才是剑修,什么才是剑圣宗的剑修。 剑仙殿?那不过是过去时了,现在的时代,是剑圣宗的时代,一个全新的时代。 顾惜寒和云千烈吃惊,他们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觉,只是对剑封雪拔出惊天剑这一个举措感到震惊。 他们刚才如何费力都没有能够,为何在七夜将要出招时,剑封雪却准备好惊天剑了呢? 两个人想不明白,七夜心里很明白,这是剑封雪要杀人了。他要杀人立威,要杀剑仙殿的人来为剑圣宗正名,所以用剑,用剑才够正式。 和顾惜寒、云千烈的不过是小打小闹,说到底他们身后的势力,还有他们本身,都是剑封雪想要的。 他既要表现得怀柔,又要表现得高深莫测,这才是一个正道巨搫应该有的手段。 现在不同,对方是剑仙殿弟子,是君子风的亲传,还是一名魔修,剑封雪无需留手。 擂台中那面淡青色的斩字旗,哗啦哗啦的剧烈抖动,像一点跃动的红色,仿佛是七夜最后的心跳,有些紧张,在昏暗的雨天夜空中鲜红无比。 只要血液还是热的,便还能够出剑,剑封雪用惊天剑给他的压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至少,顾惜寒和云千烈出手了两次,等若他出手试探了两次,这很重要。 “你刚才说,君子风的失踪和魔帝昊苍的妥协,法诀八重巅峰之后会遇见什么,是何意?”七夜抽出了残星剑,这柄长剑有比天空还要深邃的漆黑,代表着无尽九幽的黑暗。 他说话,很随意,语气平静似在闲谈,而事实上,七夜就是在闲谈。 剑封雪挑眉,他没想到在自己拿起惊天剑后,七夜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心境,这让他更加欣赏也更加想要杀死他,因为他是剑仙殿弟子。 剑封雪摩挲着手中的惊天剑,这柄陪伴了他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灵宝,他熟悉得如同身体的一部分。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哪怕他们都是我信口胡诌的东西。” 七夜敲击着残星的剑柄,这种节奏感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灵感,或许其中一种就是制敌获胜的关键。他一边敲击,一边抬起头说道:“君子风和昊苍是人,所以这不是你信口胡诌的。” 剑封雪的动作微微顿住,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你有命活下去的话。” 如果你有命活下去的话,你就会知道,这件事的背后的秘密。剑封雪的话没有说全,但七夜已经明白。 话谈到这里,气氛有些变味,也许是这种阴雨天气根本就不适合谈话,连话题都会变得发霉。 七夜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定会活下去的,因为有太多事情还没有解决,它们需要我。” 七夜这句话说得很平实,没有半点虚假。因为这是客观的事实,包括君子风失踪、帮风晓枣解决魅魔问题、昊苍离开的目的,这些事情他都要弄个明白,需要是相对的。 但唯平实,所以自信。 剑封雪再次沉默,把手掌从惊天剑的剑鞘上离开,放在了剑柄的位置,有些意兴索然说道:“你太自信,这对我来说是很丢面子的事情,你活不了。” 话不投机,便半句都多。两个势同水火的人能料到数句,连七夜都开始佩服自己。 深深呼出一口气,残星剑摆在最正确的方位,七夜知道,他这一剑出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剑起,春风骤寒。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少年,应当无畏无惧! (感谢诸位大大、还有书香童鞋等书友的打赏与月票,这几章真的是**啦,大家好好看咯~) 残星剑漆黑如点墨,如果说刚才云千烈那一剑火凰烈山是照耀苍宇的星辰,那七夜的出剑,就是吞没无尽星辰的黑暗。 没有剑光,没有贯穿云霄的豪光闪耀,连最基本的光泽都被敛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就是这样平凡得出剑,不少围观得人却觉得眼睛酸痛,那是剑上的剑意,超脱了气势的存在,太过逼人。 剑封雪的眼睛眯起,他也没有想到,七夜的剑会是这样,他的剑和君子风一点都不像。 没有君子风的飘逸挥洒,没有君子风的云淡风轻,七夜仿佛一个甘于平凡的稚子,挥砍着手中的木剑,只是将木剑换成了神兵,仅此而已。 简单的剑,简单的人,也有不简单的威力。 天空中的丝雨急降,如雪如丝,一道敛去黑光的长剑,直刺向剑封雪。 只有七夜知道,他这一剑里面蕴含了什么:九归寒潮诀,燚火,孽龙之威,还有漫天风雨。 面对如此的招式,剑封雪将惊天剑连同剑鞘一起,竖立在自己身前。他做完这个动作,那道黑色的闪电也抵达了胸前。 “轰隆!” 一阵气浪从擂台上翻涌而出,伴随暴雨而来的风似乎更加猛烈,吹得不少人紧紧闭上眼睛。 有人传来痛呼,原来被气浪激射而出的雨丝,劲道之足如同一柄柄锋利的宝剑,轻则衣衫破烂,重则吐血受创。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更远的距离,剑封雪与七夜周围留出一片空荡荡的区域。 不能说是空荡荡,还有漫天狂风大作雨水倾盆充斥其间。 直到此时,他们才体会到,魔君七夜究竟有多厉害,他的修为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这一步,能够与剑封雪过上一招。 因为对方是剑封雪,因为他是剑圣宗宗主,所以才能够反映出七夜的强大。 剑封雪身前的惊天剑未曾出鞘,如同一座巍峨天国的神山。七夜探出的残星剑寸步难行,哪怕它是一条恐怖的黑色孽龙,也无法撞破面前的巨山。 剑封雪的拇指轻轻扣在了剑柄末梢的凸起处,微微向上一抬。 整片天空中,忽然有乌云被撕裂,像是撕碎脆弱不堪的棉絮般,露出更深处的无限蔚蓝。与此同时,剑封雪头顶的倾盆雨幕,被剑意逼出一片真空,那是剑的形状。 惊天剑出鞘,天地为惊! 只是露出一截剑身,光亮耀眼得如同一枚太阳,不是火凰烈山的那种骄阳,而是亮得发白的炙阳。 在看到剑封雪拇指微动的同时,七夜的身形就在前方开始淡去,朦朦胧胧间退至原地,同时在身前连续挥出了三剑。 这三剑是他学会的最强三剑,分别是剑十四式中的剑劈、剑斩和剑崩。 如果给他机会学会完整的剑十四式,七夜有自信能够挡住这露出半分的剑气,但只有三招,还不够。 七夜错步,在身形还未站稳的刹那,又往后退了数步,从朦胧缥缈中显露,在脚下踩裂了数片砖石。 “轰!”一道惨白的闪电,照亮所有人的目光,也照亮了七夜嘴角的血渍,还有他那张泛白的脸庞,残星抓在手中,很稳,只是掌心有些粘稠。 七夜沉默,他知道自己和法诀八重的差距,之前早在清薇派和谢子清过招的时候,就曾领教过。 只是剑封雪更强,比被夺舍了的谢子清还要强,所以哪怕惊天剑才出鞘半分,他就已经受伤。 没有人觉得七夜弱,只是剑封雪更强罢了,他还年轻,如果给他更长的时间,他的成就将会远远超过现在的剑封雪。 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但没有人觉得魔君七夜今天能够活下去。 剑封雪淡然看着一招败退的七夜,没有幸灾乐祸心满意足,他的本意是一招斩敌,而不是一招败敌。 “你今天着实让我惊讶,剑十四式自从当年剑仙殿之乱后,就一直从未现世。并且,我了解君子风。”剑封雪的拇指支撑着露出一截光亮的惊天剑,照亮了他的深邃眼眸。 光芒逐渐敛去,只是那成型的真空区剑样,依旧高高笼罩在剑封雪上方。 君子风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去教第二个人剑十四式,所以七夜能够使出这三招,足够让剑封雪惊讶。 七夜沉默,他默默地用袖口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在白色的外袍上晕开一朵艳丽的红梅。 “你似乎知道很多?”语气有些轻佻,七夜将残星插在地面上,舒活了一下因为对撞而变得僵直的手掌,顺便将手掌上裂开裂出的粘稠拭去。 握剑的手不仅要稳,还要保持最佳状态,在这一点上,他和顾惜寒偏执完美的要求相似。 这不是他第一次表示,对剑封雪的话有兴趣,因为他确实有兴趣。当年他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当年的事情他一无所知,这阻碍了自己寻求真相的步伐。 想到这里,七夜叹了口气,他知道剑封雪是不会告诉自己的,所以有些遗憾。 “怎么?准备放弃了?”剑封雪把竖在胸前的惊天剑降至身体右侧,他的左半边身体微微颤抖,不过这种程度的颤抖连他自己都发现不了,只是强大的感知让他明了。 剑封雪的右手泛着不健康的惨绿,像是蒙上一层浓厚的绿油,他的左手漆黑,尤其是指尖更加明显。 顾惜寒和云千烈之前的出手,并不是毫无建树,七夜在出剑的伊始,就说过这样的话,在心里。 一个剑修要保持最佳的出剑状态,剑封雪现在的状态很显然不完美,无论他的左右手,还是他微微颤抖的左半边身体。 所有人都忘记了七夜的一个优势,不是他的九归寒潮诀,也不是他的剑十四式,而是他的悟性。 这种悟性,在找寻敌人的弱点上,更加明显。 顾惜寒和云千烈的先后出手,剑封雪用左右手应对的反应,有如一张张清晰的影像在七夜脑海中回放,让他找到了不算破绽的破绽。 剑封雪的左手没有右手强,所以云千烈千烈剑带来的灼伤程度,也要比碧云剑的毒性猛烈。 于是在七夜刚才出手的那一剑,明面上是一横一竖的笔直一剑,实际上却微微在左侧偏了几分力。 这是剑封雪左半边身子微颤的原因,而不是愈下愈大的风雨山寒导致。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就只为了让剑封雪微微颤抖一下,他手中的惊天剑仍是无人能敌,甚至还未完全出鞘就让七夜受伤,两个人完全不是同一层面的。 “我说过,我一定不会死,因为那些你知道却不肯告诉我的秘密。”七夜在掌心呵出一口气,暖和了下失血过多变得冰冷的手掌,活络血脉。“不如你把那些我想要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便死也值了。” 他的语气轻佻,让剑封雪的眉头蹙起,两条眉毛皱得如同卧蚕,他不明白为什么七夜还如此平静。 他已经展露出惊天剑的威势,剑封雪自信对方没有什么自己再不知道的底牌,刚才那一剑是很强,但还不至于能够伤到一个大剑仙。 是什么,让七夜如此镇静,莫非他还有什么计划? “你不怕?”剑封雪问。 这一声你不怕问得何其嚣张,若是寻常人,在见识过七夜的那一剑后,都要破口大骂敢说这样话的人。 但说话者是剑封雪,他刚才挡住了那让人眼睛看得都会酸涩的一剑,豪光敛去的一招绝剑。不仅如此,他还以半出鞘的惊天剑,击伤了对方。 所以他有这个资格问。 天地间的风雨飘洒不断,已经从朝落到了暮,这对于一直被阴云遮蔽的昏暗天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山寒过犹不及,特别是在日暮的傍晚时分,这种气氛下连修士都觉得凉意十足。 然后他们看到,在七夜脚下绽放的,在残星剑剑下绽放的,期待已久千呼万唤的璀璨霞光,传闻中魔君七夜最拿手的,无人能够练成的,九归寒潮诀! 诀有九归,风雨难阻,一招寒潮,天地变色。 寒潮乍起! 残星剑下开出了一道冰花,接着是一道又一道,当冰花在脚下连成了片,便成为潮水。 无上的阴寒,从一柄漆黑的长剑下泛起,仿佛成了森罗炼狱中涌动的恐怖气息。微风拂荡下的白色衣袖泛起涟漪,那里面是七夜充沛的真元运转。 “铮!” 惊天剑又出鞘一分,剑封雪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他的称号。 一剑惊天,一招封雪,惊天神剑剑封雪,这里面的一招封雪,不就是对现在最好的描述吗? 九归寒潮,寒潮如作冰雪,任你如何强绝,我自一招封雪。 剑封雪的笑容没有泛起,他只是准备微笑,但很快露出怒容,隐而不发的惊天剑,完全从剑鞘中脱落,爆发出万丈剑光,和一声愤怒的呵斥:“混账!” 劈开寒潮,封住冰雪,七夜的身影消失不见,他的剑指向了别处,那里是被押解出来的叶家众人。 原来,七夜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哪怕是在被剑封雪发现以后,生死攸关的时刻。 剑封雪的惊天剑后发先至,剑光中夹杂这剑封雪的愤怒,这是他含怒的一击,他愤怒竟然有人敢在和自己的对决中,还想着其他心思。 剿魔大会的天空随着惊天剑的完全出鞘,仿佛被斩开了一道口子,隐约有蓝天出现。 轰的一声巨响。 白色衣屑在空中飘起,有鲜血落在其上。 七夜倒掠而飞,一路喷血,重重砸在断头台上,在他的身后,是被押解上来的叶家俘虏。 剑封雪惊天剑再起,决计要不顾宗师身份硬斩了此人,破开风雨的炸雷响起,高阁上传来一道人声:“住手!”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迎接最后的狂欢! 剑封雪要杀人,谁敢阻止。 根本没有人敢想,包括剑封雪自己,没有想到会有人喝止自己,一时都楞了片刻。 声音是从高阁上传来,那里都是为新九门十六家跟剑圣宗通过气的家族门派,可以说是剑圣宗的忠实盟友,还有剑圣宗为数不多的未来。 他们不会喝止剑封雪,更不敢喝止剑封雪,在他们的心中,剑封雪就是头顶上的另一片天。 蓦地,剑封雪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并迅速地,和眼前那道逼近的身影重合。 “是你!”剑封雪的惊天剑一震,伴随着嗡嗡的鸣颤。 “剑宗主,非常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断你,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他们一马。”柴如歌笑着,向剑封雪点了点头,他的手中宝扇不见,换上了一柄黑色的刀。 如果是平时,不管他手上拿的是扇子还是刀,敢挑衅剑封雪的威严,直接一剑斩去,甚至都不用一剑。 可是,柴如歌的黑色的刀,此刻正架在他唯一的女儿,剑漫天的脖子上,这就值得商榷了。 剑漫天的脸色不是很好,她时时防备着这个骗王,没有想到还是被对方抓住了空子,就在刚才七夜那令人酸眼的一剑出手时。 “你以为,威胁我就能够保住他的性命?”剑封雪的眼睛咄咄逼人,如同两道凛冽的剑光,扫在柴如歌持刀的手臂上,汗毛直立。 柴如歌被剑封雪盯着,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因此在剑漫天脖子上多出了一道血痕。他抿抿嘴,无视了对方杀人的神色道:“不是他,是他们。” “你究竟是谁,据我所知,魔君七夜在正道可没有什么朋友,你可不要和叶家一样……” “你难道忘记了,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打压叶家并且利用韩李两家吞并叶家的了吗?”柴如歌冷笑着,打断了剑封雪的话,似乎怕人不能完全明白,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又是在什么时候出名的呢?” 剑封雪沉默,他手中的惊天剑表面充盈着恐怖的剑气,却无法挥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叶家是在三年前被打压,也正是那个时候,骗王柴如歌开始闯出名头,如果不是本人提起,谁也不会将这两个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一处。 但如果非要将它们联系起来,那么,只有一个不太妙的猜测——“你是叶家人!?” 柴如歌是叶家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为什么要站出来,又为什么要提醒那两件事的关系。 周围那些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修士,心中再次如遭雷亟。骗王柴如歌是叶家人,这是今天他们听到的又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先是顾惜寒、云千烈对剑封雪的出手,继而是魔君七夜出现在剿魔大会,并和剑封雪过招。 而现在,骗王柴如歌又站出来,说他是叶家余孽? “我是叶家人?在三年前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不是叶家人了,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柴如歌。”薪叶为柴,谎言如歌,从那个时候开始,骗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骗自己。 连自己都无法欺骗,又如何能够欺骗到那些修士呢。 看着表情淡然的柴如歌,看着他手中的刀,剑封雪觉得今天出现了太多意外,以至于计划偏离了轨道。 七夜这个时候已经从断头台上爬起来,他被惊天剑从背后斩中,现在体内情况很不妙,强行压下了伤势,去给被押解上来的叶家人松绑。 那些押解叶家人上来的剑圣宗修士,早在剑封雪出现后,就都退了下去。 一来是怕被波及,二来也是相信有剑封雪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然而现在问题来了。 叶家家主叶鸿丰,三年前曾在云州城有过交集,那个时候他祸水东引让李家家主追杀七夜和端木秋,也促使了韩仙梓的加入。 直至后来,当叶三生在后院和叶鸿丰的一通辩驳后,结果是叶三生离家,叶家与李家的暗战全面展开。 可是说,这也是剑封雪决定拿叶家首先开刀的导.火索。 如今的叶鸿丰,已经没有当日的微胖身材,消瘦了整整两圈,鬓角的白发愈发明显,这三年来的巨大压力,让他这个叶家家主没有了往昔的神采。 仅一个三年,当初那个还修为薄弱的少年,已经超越了自己的修为,在剑封雪手中尚且能够过上几招。 叶鸿丰心中感慨世事无常,也对七夜转头魔门感到无比的遗憾。 如果正道多出一个这样的天才,那对于后世而言,又会是一件多么意义深长的事情。 “叶伯父,您没事吧。”七夜搀扶着叶鸿丰,因为身体受了伤,两人也就不整那么多客套的礼数。柴如歌的突然杀出,是七夜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也让他的营救顺利了不少。 叶鸿丰摇手,他正欲说上几句,当视线转移到场中央,和剑封雪对峙的柴如歌身上时,忽然浑身一震。 那是!黑鹰化鹏刀! 不会看错,那是曾经三生离开叶家,临走时交给他的,黑鹰化鹏刀! 刚才,柴如歌说自己是叶家人,叶鸿丰还在疑惑,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这样有勇有谋的叶家人来,当他看到黑鹰化鹏刀以后,一切都明了起来。 不错,那个叶家人,正是当年离开叶家出去找寻七夜他们的叶三生。 叶家三声叶三生,骗王作歌柴如歌。三声作歌,三生如歌! 七夜也没有想到,骗王柴如歌居然就是当年那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叶三生,旋即又突然笑了出来,在这样一个形式严峻的场合。 “真是很难想象,没有料到三生不但没有学会强大,反倒是这骗人的手段,三年来愈发高明了。” 当年,他们初遇叶三生的时候,也曾被他的叶家三声唬住,很可惜后来被拆穿。端木秋,也就是如今的魔师伊相,曾经花了很长时间教导他变强的手段。 而今相遇,竟还是一幕以骗开场的戏码,让人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力量和神秘。 “三生……”叶鸿丰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已经三年没有叶三生的消息,这三年来一直疲于和李家韩家交锋,叶家的情况也每况愈下,根本没有时间去找寻。 当年叶三生出去寻找七夜,后来传来七夜转投魔道的消息,但始终没有提到叶三生。 叶鸿丰嘴上不说,心里却足足担心了三年,甚至以为他已经遭遇什么不测。 没想到,叶三生不仅没有遭遇不测,反而在外面混出了一个骗王的称号,还在叶家最危难的时候,只身来到剿魔大会,目的和七夜不约而同。 这才是我叶家的儿郎,这才是我的儿子,这才是叶家的希望! 站在场中的柴如歌,听到叶鸿丰的一声呼唤,眼中的神色一动,一直注意着他的剑封雪,当即出剑。 惊天剑一剑长虹,直取柴如歌,甚至连被挟持的剑漫天都未曾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眼神做出反应。 蓦地,柴如歌和剑漫天的身形在前方消失,又出现在七夜和叶鸿丰等人那边,惊天剑这蓄力的一剑声势浩荡威力恐怖,直接劈得高阁狼藉一片。 “方寸棋,方圆寸地皆在一棋之间,没有想到你连这种东西都有。”剑封雪一剑劈空,脸色愈发阴沉。 柴如歌朝脸上一抹,露出本来的模样,还有依稀当年叶三生的影子,只是多了些沧桑。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没有人护航的雏鹰在外飞行,也会有许许多多的波折,叶三生不说,但他脸上的岁月痕迹已经说明。 “父亲,叶大哥!”叶三生沉静地和他们打过招呼,视线依旧停留在剑封雪身上。 现在的他和当年大不相同,叶鸿丰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七夜这三年已经见惯了物是人非的变迁。 “你们先走吧。”七夜走到叶三生前面,挡在了他和剑封雪之间,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在说一句很寻常的话,让包括剑漫天在内的所有听见的人,侧目。 叶三生不作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木讷的自己,知道七夜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还抱有一线希望,叶鸿丰却是长长一叹。 剑封雪会忌惮被叶三生挟持的剑漫天,但如果要他放过这样一个击杀七夜的机会,他宁愿选择放弃前者。 从七夜近日几次对剑圣宗的出手可以看出,如果放任他成长下去,将来一定会是剑圣宗的大患。 这一次,借助剿魔大会,七夜能够出现,才是剑封雪最大的收获。一个人,抵过了这一次剿魔大会所有的收益,七夜足以自傲。 至于叶家,那只是他找来的借口。连势力都被瓜分,剩下的这些叶家人就算放过,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七夜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让叶三生带着叶鸿丰他们先走,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最多和剑封雪玉石俱焚,吃亏的还是自己。 “那么,你们商量好了么?”惊天剑出鞘后,剑封雪的心情不是太好,但事情总要解决,一切还是会回归正途,七夜,还是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总算晴朗了一些,跟着相应的,这场旷日持久的山雨总算停息。 空气中潮气很重,每个人的呼吸很重,他们都在等待,迎来最后的时刻,那是最后的狂欢。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地!一寂! 很不想承认,七夜现在很紧张,因为残星剑在他手中,被抓得很紧。 剑封雪很强,现在的他无法战胜,一旦计划被发现以后,就没有了后路。这与他挥不挥出那一剑都无关。 刚才和剑封雪的一攻一守,七夜已经完全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正道第一不全是浪得虚名,至少自己在他手上,过不到三招。 过不到三招,意味着剑封雪要斩七夜,用不了三招。 叶三生的黑鹰化鹏刀离开了剑漫天的脖子,放开了对她的控制,他看着身前那个背影一如昔年高大的七夜,很多话不能开口。 当年就是为了追赶他和端木秋,叶三生选择离家闯出一片天地,终于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叶鸿丰朝七夜拱了拱手,他知道自己许诺不了什么,甚至如果不是叶三生这一层关系,或许对方都不会只身冒险来救他们。 叶家人一个个被松开束缚,没有人阻拦他们的离开。 勾结魔修,连正主都已经出现,那些被牵连的心知肚明的修士,管再多又有何用。 剑漫天看着身旁的七夜,看着他因为过度用力开始微微颤抖的右手,有种兔死狐悲的共鸣。 原来,他也怕剑封雪,连魔君七夜也在怕自己的父亲,是啊,他有着恐怖的法诀八重乃至更高的修为,在整个正道中,除了失踪的君子风以外,还有谁能够比拟。 谁,不怕剑封雪! 剑漫天也怕,但她更怕剑封雪对自己失望,就像他对剑辰失望那样,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失去。 剑漫天柔滑的皓腕一翻,一掌带风却朝着七夜肩上袭取。 她要抢在剑封雪前出手,因为今天的剿魔大会还是自己负责,会上出现的一切问题,需要她来担当责任。 七夜轻轻一叹,剑漫天的出手在他意料之中,这等于是在逼他,因为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如此,就让这道箭,飞得更久一些吧,也算是为三生他们得逃离,拖住更长的时间,也不枉自己这一番努力。 身子倾斜,在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七夜让过了这势在必得的一掌。 他的脚在地面上用力,整片区域内的力量被凝聚在了那一踩之上,地面被踏得凹陷下去,七夜整个人如同一道流光,便作飞天的蛟龙出海。 直接爆发出燃冰焰,七夜背后撑开了两扇巨大的冰片羽翼,每一扇冰翼都有三丈长,遮住上方的天空。 冰翼一振,便是电光火石的速度,穿梭在天空的闪电雷霆,七夜的身影开始模糊,迅捷到极致。 残星剑被他抓在右手,配合着燃烧的冰焰,七夜如同天外来的魔神,踏着九霄星辰风雨。 整片擂台区域,所有被雨水浸湿的泥洼都开始泛起涟漪,像是被敲击的鼓面发出咚咚之声,谱写出一曲壮烈的战歌。 当泥洼中的涟漪开始连成一片,它们的方向跟着明了,如同一柄新筑的宝剑,长剑直指剑封雪。 剑封雪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狂风,他的惊天剑正面摆开,他很佩服七夜在这样绝对的劣势下营造出来的气势,甚至连剑势都被融合进去,成了一股新的剑意。 将拇指按住惊天剑,剑封雪整个人的气势开始攀升,还有收敛的模糊剑势,在所有人面前展开锋芒。 雨洼中,每一个人都很震惊,他们不明白刚才被一招击退的七夜,如今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 剑封雪的境界层次早已超越了寻常,进入了大剑仙巅峰的领域。 如果要在正魔两道排上一个名号,前面一定会有剑封雪的一席之位。 七夜是青年一代最优秀的剑修,他突破到登仙境后,又和剑封雪交过手而不大败,说出去确实惊世骇俗,但距离大剑仙的距离,有如星海与泥沼。 很多人在这一战后看好七夜将来会甚至有机会,突破染指那不可能的法诀第九重,传说中的至高境界。但那必然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后的事情。 现在的七夜在剑封雪的身前,只能是个俯首受教的晚辈。 明知彼此的差距,甚至交过一次手,他却还要向剑封雪出手? “可惜了。” 剑封雪漠然说着,显得有些遗憾。因为最有机会涉足他们现在这个境界的人里,今日之后将会有一人死去,再没有任何机会。 “可惜了。”剑漫天叹道。 她不想七夜死,为此她抢先出手,准备一举两得,但七夜并未接受自己的好意。甚至于,因为七夜主动向剑封雪出手,她在剿魔大会后可能被剑封雪责备,所以她觉得可惜。 顾惜寒看着那道身姿,什么话都没有说,顾家人已经将他牢牢看住,防止他再冲动做出什么冒进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之前出过了那三剑之后,他已经无法再对剑封雪出剑。不单单是右手手臂被折断,还因为剑封雪给他带来的巨大挫败。 为了完成某些事情,完整自己的生命体验,为此而放弃生命,向不可挑战之处进军,对他们这样的剑修而言,并不是太难理解、无法接受的事情。 只是经历过一次死亡后的人,如果要他再经历一次,怕也不会淡定如初,视死如归。 一念及此,他忽然生出很多佩服,心想难怪七夜魔君哪怕是在叛离正道后,依旧没有被人遗忘;难怪自己和云千烈两人联手,都无法在七夜手上占到便宜;难怪剑封雪,想要杀死这样一个人! 同样看着七夜的人还有云千烈,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想太多,只是下意识里生出无尽赞叹。他觉得七夜潇洒,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才是顺心意的剑修。 然后他想明白了,那是因为七夜真的不怕,他的顺心意的剑意已经超脱了恐惧的范围,哪怕再紧张再不安,他出剑的胆气和手都不会停滞。 便在这时,惊天剑和残星剑同时发出轻吟般的嗡声,在夜阑人寂的夜空中,仿佛两道星芒。 剑封雪持剑,他的脚步向前迈了一步,随着他的脚步抬起落下,雨水里的落叶忽然被震了起来,带着水珠被寒风吹拂的到处飘舞,随着这些湿叶的飘舞,自有一股磅礴的剑气,笼罩了擂台。 人群中响起数声闷哼与痛呼,那些被劲意拂起的湿叶,竟仿佛劲矢一般,割伤了数名修士,人们这才醒过神来,想明白接下来的这场战斗是多么的可怕,纷纷向着更远处的地方避去。 七夜落下的身形,在最前面,直面风雨。 一声闷雷,在七夜身前响起,狂风大作,湿漉的落叶依然在风中飘舞着。 剑封雪缓缓向前又走了一步,他的长袍也在风中飘舞。 七夜的脸苍白了数分。 他的残星剑正承受这难以想象的力量碾压。他的身前的空中,湿叶乱飞,数百道痕迹不停显现,然后消失。那些痕迹正是剑封雪气息与他的剑意的冲撞。 剑封雪只往前迈了两步,只是这样的缓步走来,他便要如礼大宾。 他和剑封雪之间,实力境界的差距太过明显。 剑封雪的气势剑意并未尽情释放,便让擂台上乱叶纷飞,就连剿魔大会边缘处的石壁,都被飘舞湿叶切割出了无数到深刻的痕迹。 七夜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有些发白。 他的衣衫早就湿得通透,无数雨水淌落,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汗水,还有血水。 他不可能是剑封雪的对手,但他依然没有转身逃跑的意思,一步都没有退,残星剑依然横于胸前,如堤如山。 纵使风雨再如何暴烈,那堤依然不溃,那山依然再眼前,横直无双。 看着那把被山雨洗得愈发寒冷的剑,感觉着剑意中传来的不屈意和超出想象的力量,剑封雪微微挑眉,感觉有些意外。 这一次的剑比之前更普通,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强。 一道剑光,惊天剑避开了残星剑的剑势,落在长剑之上。难以想象数量的仙元,尽数随着这片落叶同时落下。残星剑上落了一座大山。 七夜脸色雪白,鲜血溢出唇角,被按压下去的伤势,蠢蠢欲动。 嗤嗤厉响里,七夜的衣衫上出现了数道裂口,原本就被一剑劈得散乱的长袍,更加破败。 他的剑意还是有破绽,尤其是在剑封雪这样的大剑仙眼中,他的眼睛洞穿了一切防御。 他的最强一剑又被破。怎么办? 他忽然向前踏了一步。然后他沉腰,屈膝,转腕。他将残星剑换到了左手,然后惊天剑的那道剑光再无阻拦,破空而入,只听得两声轻响。 一声,是七夜腰间被惊天剑剑气绞碎的寸缕。 一声,是剑封雪左侧身子被残星破开了防御。 以伤换防,这对剑封雪而言毫无意义,因为下一刻他的惊天剑就被将七夜斩杀,而残星剑距离伤到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七夜闭上了眼睛,他听到那两声后,尤其是第二声后,就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不用去看,也能够完成。甚至因为太过惨烈,所以他闭上眼睛不愿去看。 体内,已经重塑的仙元命源,忽得沸腾起来,所有的仙元真元,在此刻同时沸腾燃烧。大江大河在燃烧,空谷幽泉在燃烧,溪流湖海在燃烧…… 剑封雪因为震惊,手中的惊天剑抖了抖,他的心底第一次泛起凉意,来自七夜。 一个登仙境的剑修,燃烧体内所有的真元仙元,那是真正的玉石俱焚,耗尽所有修为,那是拼命。 拼命,只为了争命。 七夜身上绽放的光辉太耀人,人们都闭上了眼睛。 剑封雪也闭上了眼睛,他收回了惊天剑护在身前,七夜这样自燃真元仙元,就算自己不去杀他,也已经没有了威胁。 哪怕是闭上了眼睛,那片恐怖的光芒依旧让人眼神刺痛,令所有人心中瑟瑟,让天地间重归混沌。 直到那声巨响结束,所有人恢复听觉与视觉,他们才看到本来的剿魔大会擂台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洞,剑封雪和七夜两人不见了踪迹。 此时,又一道声音在天际响起,那似乎是亘古遥远的魔音,带着无尽血海与枯骨,来的时机又恰到好处。 “剑圣宗胆敢杀害魔帝之子,今我魔师伊相,率领第一魔域联合诸多魔域,正式对正道宣战!” 第一百九十九章 镇狱界 (新的篇章,你们所期待的第三卷结尾那个大战,或许要再等一等,因为这段转折也很重要,不能操之过急~) 夜色很重,很沉。 七夜不知道外面是否是黑夜,他只是觉得,闭上眼之后的世界,对他而言就是黑夜。 燃烧体内的仙元真元,化作拼命的一剑,他的身体现在又回到了十三年前,经脉尽数被焚断。 经脉被焚断,意味着无法凝聚仙元真元,而无法凝聚仙元真元,也就意味着七夜现在又成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麻木,以致木然,浑身毫无知觉,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来后又回到了起点。 七夜觉得身体变得轻盈,仿佛漂浮起来,有种灵魂几欲出窍的感觉,正当他茫然不知的时候,耳边忽然恢复了些许听力。 “噫?” 一声轻噫,七夜明白过来,不是自己身体漂浮起来,而是有人将自己提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应当不会是剑封雪,他不会发出那一声明显带着惊讶的声音,只是自己在剿魔大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还有人敢救自己? “不是踏星青锋剑。” 这是七夜被提起,耳朵恢复听觉以后,听到的那人说的第二句话,比第一句多了六个字,里面最关键的五个字,让七夜脑海中轰然一跳。 踏星青锋剑,这个名字他已经很少听到,它是君子风的佩剑,后来被魔帝昊苍夺走。 这个救下自己的人,也知道踏星青锋剑?他口中说的,不是踏星青锋剑,又指的什么? 七夜燃烧全身修为,拼尽全力的一击导致自己受创严重,他刚刚醒转后又大量动用脑力,现在疲乏的精神困意再次袭来,他挣扎了片刻便无奈昏睡过去。 “欢迎来到镇狱界。” 不知姓名不知长相面貌的人,仿佛不知道七夜已经昏睡过去,带着莫名的语气,说了第三句话。 … 柴火,这种最常见的火焰,在眼前跃动,睁开眼睛后的七夜,顿时在心里感慨了一声:“果然是黑夜。” 只是眼前的黑夜,似乎比平时见到的,要沉重许多。因为夜色中没有皎月和繁星,所以他能看到的除了眼前这堆火光以外,就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到仿佛,这片是被星空遗弃的荒野,包裹着浓重的黑幕,到处都是不祥的气息。 透着火光,七夜的脖子微微扭动,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让他浑身如同触电般的疼痛,拼命过后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 “你的伤,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过三个时辰自然痊愈。当然,我指的是外伤。” 火光中,那个披着黑袄的中年男子,随手将劈好的木柴放进火堆,原本趋渐变小的火焰又重新焕发生机。 七夜的瞳孔被火光恍惚,朦胧之下看不真切男子的面容,只是觉得浑身散发的清冽气息让人感到刺痛,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瞻仰,仿佛绝世难出的神剑出鞘。 那是剑气,那是剑意,七夜哪怕浑身经脉再次断裂,他也能感受得出。 师傅!七夜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那种熟悉的剑的味道,只有剑仙殿才特有的剑修风骨。 可是他一定不会是师傅,无论是从体型还是说话的语气,所以七夜憋住了那一声激动的呼喊,三年来他很少惊呼。 “多谢前辈救我。”语气泛着苦涩,七夜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有种十三年竹篮打水的失落,但他猛地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结巴,“你……你是说,我的外伤三个时辰能够痊愈?” 要知道,他现在的外伤,不比身体内破败不堪的情况来的糟糕。 只是听那中年男子的口气,似乎对自己外伤能够这么短时间内痊愈很不感冒。 “百年凝神木,千年止清草,三朵续骨花,九片生肌叶,哪怕你是半个死人,也要跳起来跑两圈再投胎了吧?” 听出七夜话中的怀疑,中年男子微讽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再寻常不过的事,七夜听了之后却是心里直打起鼓来,他不是一无所知的愣头青,知道中年男子口中的那些药物,的确能够在短时间内治疗好自己的外伤。 只是……只是有些浪费,甚至于,代价大到难以想象,那些都是传说中的药材。 中年男子无缘无故耗费这么多神药,自己又只是一个经脉再断的剑修,还有什么值得他那么做? “前辈,虽然您救了我,但是我的剑断然是不能给您的。”或许是怕对方发飙,七夜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只是他身体受创剧烈,说话都钻心刺骨的疼痛导致。 “放屁!”散发着清冽剑意的男子,忽然大骂了一句,一下子云淡风轻的高人形象轰然倒塌。 “我救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至于给你用那么多神药,那是因为时间紧迫,有事情需要你来做。谁稀罕你的……嗯,即使是天外陨铁铸造的剑,我又不是没见过。” 一开始的口气强硬,到最后那句的时候,又有软化的迹象。 “还说不是为了我的残星剑。”七夜在心中腹诽,手上却挣扎着悄悄将身旁残星牢牢攥住。 中年男子就算隔着一整个火堆,依然把七夜这样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骂骂咧咧地扔了一块木头,火堆腾得蹿了老高。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除了噼啵作响的火堆以外,周围一片寂静。 连一丝风都没有,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真不知道这个前辈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呆了那么久的。 七夜只是醒来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开始发闷烦躁,这种环境下就算是个正常人呆的久了,只怕都能被逼疯。 三个时辰,第一个时辰七夜浑身疼痛入骨,他狠狠地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这种程度的疼痛还未到极限。 第二个时辰,七夜忽然觉得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麻痒的感觉,他想要伸出手去抓挠,实在是痒得不行,被一声冷笑激醒,又忍耐了下来。 第三个时辰,疼痛和麻痒的感觉都消失了,七夜精神上一片放松,昏昏沉沉的又有睡意袭来,于是他直接再次睡了过去。 醒来,刚好过完三个时辰,七夜一个翻身从火堆旁爬起,发现身上果然已经痊愈。 “多谢前辈!”七夜对火堆那面的中年人拱手,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救了自己,只是他忘记了残星还握在手中,拱手时颇为尴尬。 习惯性的,七夜欲将残星剑收回纳袋,才发现一点反应都没有。 “放心吧,我说过你的外伤三个时辰痊愈,那就是三个时辰。不过你的内伤,嘿嘿。” 中年人似乎没有把七夜之前怀疑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他说话中幸灾乐祸的语气,又实在太过明显。 “你似乎是之前经历过一场大战,甚至被你动用了焚烧仙元这种恐怖玩命的方法。”中年人啧啧称赞道:“看你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就能够修炼到仙元的登仙境,真是可惜了。” 话说到最后,中年人轻叹了一声,他也看出七夜不过二十出头能够修炼至登仙境,那是何种的天赋。 只是焚烧仙元,经脉尽数断裂,法诀也无法重新凝聚真元仙元,一身修为等若毁于一旦,故而被叹可惜。 七夜的心情被中年人说得有些沉重,他不知道剿魔大会那一战结果如何,但眼下这片被遗弃般的黑暗之地,显然不是本来的剿魔大会之所。 剑封雪被自己燃烧仙元全力爆发下,想来也不会那么好过吧? 想到这里,七夜的心情才有些好转,只是想到君子风和那些等待自己探寻的未知,又沉到了谷底。 “不过,经脉这种东西,也不是没有办法复原。”中年人冷不丁的一句话,又让七夜的心情从谷底攀升到了山巅。 “前辈有办法?!”七夜也不想,就这样变成一个普通人,只是如果再用九归寒潮诀寒鱼拓脉,定然又是十年光景,十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他不想错过。 中年人傲然一笑,他看着眼前火堆,瞳孔之中尽是光亮。 七夜感觉,对面这个神秘的男人,一定有办法能够救治自己,他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哪怕条件苛刻。 “没有。”瞳孔中的光亮依旧,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中年人的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对七夜之前怀疑自己用心不良的戏耍。 感受到七夜目光中的愤怒,想到之后还要依靠七夜,中年人摆摆手,勉为其难地解释道:“现在我们在镇狱界,连什么时候回去都不知道,哪里找得到替你经脉复原的办法。” 镇狱界,一个七夜不知道的名词,让他重新平复自己波动的心情,在火堆前坐下。 他知道,中年男子一定会给自己解释,他救自己一定是有目的的,这一点在他被救之时就已经明白。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而且隐约的,七夜在中年男子身上看到了一丝师傅君子风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重创时精神上的错觉。 “我名何夕,这里是镇狱界,一个隔绝人间与地狱的界面。” 中年人何夕的话,仿佛将七夜带进了无尽的黑暗,或者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眼前的篝火,何夕的话从遥远的那边传来,两个人之间似乎隔着无数的岁月,哪怕是咫尺之遥。 岁月那头,何夕牵动着记忆长线,后来的七夜凭绳而上。 第二百章 我太强 今夕何夕,岁月在无尽的黑暗中便没了意义。 没有人记起,代表着遗忘,连整个人都被遗忘,那么岁月又何须记起, 听着何夕的讲述,七夜心底感慨,但又有些担忧,他怕自己也跟何夕一样,在这茫茫不知边际的镇狱界,呆上数不尽的岁月,不知今夕何夕。 其实并不是不知,何夕只是不愿回想,细细算来,他被暗算到这个鬼地方,已经有了十三个年头。 和七夜被君子风在式微山下被捡到,开始修炼九归寒潮诀,是同样的时间。 这也是一种缘分。 “何夕前辈,你是说,镇狱界是分割人间与地狱的地界,那么难道真的有地狱吗?”七夜发问,地狱一词他只在书籍上有过了解,但从未当过真。 “有没有地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哪怕是至尊强者也不想进去。” 何夕哂笑,七夜点头。的确,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单单是从镇狱界这样无尽黑暗的模样来看,地狱一定比它还要糟糕。 那么糟糕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愿意去。 也难怪书籍上曾诅咒那些犯了滔天罪恶的人下地狱,那才是对他们最佳的放逐。 “可是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为何如此接近地狱?”七夜忽然说道,他觉得愤愤不平,自己除了和剑圣宗的纠葛以外,并无可以被放逐的理由。 何夕抬头看着深邃无比的黑暗天空,眼神开始变得悠远,一声长叹。“或许,是因为我太强了吧。” 七夜手中拿着的木柴,差点扔到何夕脸上,他酝酿了半天的情绪,憋出一句这样的话,让七夜无语。 而且,七夜注意到,何夕说的只是“我太强了”,而不是“我们”,显然是把七夜排除在外了,这让他很不舒服。 “太强有本事自己扔木头添火啊,或者忍受这黑夜,被吞噬积攒下来的力量,反正又不是第一回经受这种事情。” 摇摇欲坠的火焰再次复苏,何夕直挺挺地躺在篝火旁,除了说话连动弹得能力都没有。 七夜这才知道镇狱界的可怕,一切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冥冥中有陌生的未知能抽取人全部的身体机能,这让他很是佩服何夕,竟然能够安然无恙。 佩服归佩服,但七夜冷不丁的嘲讽,还是让何夕连咳嗽了两声,全无高人风范。 何夕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修为,在砍下几堆柴火,点燃篝火以及救治七夜以后,就所剩无几。所以他现在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没有半分气力。 “有的时候,两个人确实比一个人好多了。”沉默了许久,何夕突然淡淡感慨了一句。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十三年,浑身修为无时无刻不被抽取,只有很短的时间能够看见火光,何夕能够坚持活下来的强大内心,令人惊叹。 七夜也跟着沉默,他明白何夕话中的意思,他虽无法体会十三年来一个人的恐怖,但还可以想象一二。 “我真的太强了。”安慰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七夜又听到何夕再次感慨,这一次他手中的柴火没有扔偏。 “我比你更强。”七夜生硬地顶了何夕一句,似乎是在跟他较劲。 何夕没有说话,感受着身旁火焰燃烧带来的光明与温暖,他长长深吸了一口气道:“确实。” 为什么要救七夜,哪怕他何夕十三年来都是一个人,既然无尽的孤独黑暗都已经忍耐了十三年,难道他还需要一个人和自己聊天解闷? 再者说,就算是救下七夜,一个被黑暗不断吞噬修为的人,又能够有什么作用? 不是每个人都是何夕,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储存下修为,那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七夜比何夕强,这一点何夕没有辩驳,他确实要比自己强,至少在镇狱界这种地方,要强上许多许多。因为七夜的经脉尽断,他体内没有修为。 镇狱界是个古怪的地方,修为高深的强者无法在其中存活,但普通人却可以在里面生存得很好。 普通人无法抵达镇狱界,所以这种假设即使成立,也无法被证实。直到七夜从剿魔大会以自杀式的攻击破开界限,来到这样一个区域,并且经脉尽毁。 他感受不到来自黑暗的吞噬,因为体内没有修为,黑夜仿佛放过他一马,这似乎是对他丧失修为的安慰。 何夕一眼看出七夜现在的状态,他才用那些世上罕见稀有的神药,去不惜一切成本代价的救治七夜。 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镇狱界比有修为的修士,要强! “走到黑夜的尽头,真的能够从这里出去吗?”何夕没有说话,七夜添着柴火,这里的气氛一尘不变得深沉,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孤零零,又似乎在证明直挺挺躺在那里的何夕还活着,七夜问道。 “我说的话,难道你还需要怀疑?”何夕的语气很不友善,对七夜刚才说比自己强还耿耿于怀。 他现在浑身没有力气,都拿起救了这个现在已经是普通人的家伙,这是一场赌博。 一旦对方二话不说的离开,或者不像自己预期的那样,等待何夕的将是新一轮无尽的黑暗吞噬,但好在幸运的,他赌运不差。 “之前一直是我一个人,走走停停十三年,其实也不过走了三年的路程。” “黑夜的尽头很近吗?” “应该不远吧,你看不见吗,那一片黑色的地方就是。” 何夕想安慰七夜,七夜觉得听他说话是对自己耐心的一种挑战,在心里一直强调着他是前辈,好不容易才把那股朝他扔木柴的念头打消。 黑色的地方就是黑夜的尽头,七夜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加精辟的描述。 确实,只是抬头四顾全都是黑色,人在黑夜中容易迷失,还能找到黑夜尽头的出口吗? “说点别的吧,趁着我还有说话的力气,这火堆不熄灭的话,只要让我恢复一成的实力,就一定能抵达那边。”何夕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似乎是感受到七夜内心的彷徨。 和您这样一个为老不尊的前辈,有什么好讲的。 七夜翻了翻白眼,他知道何夕是扯开话题,不让气氛变得沉重。只是现在这气氛已经足够沉重,虱子多了自然不怕被咬,明白后心态也就不那么糟糕了。 “你手上的剑,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是墓村牧家里的那一把吧?”何夕挑眉,做最省力的动作。 七夜拿柴火的手和握着残星的手,同时禁不住抖了一下。 没有人认出过自己的剑,哪怕是剑封雪也无法认出,眼前这个何夕竟然直接将它的本体一语道破,他究竟是谁。 七夜的沉默,何夕早有预料,既然准备转移话题,当然要准备足够分量的东西。 “不用那么惊讶,这本来是一柄神剑,超脱出灵宝的范畴,真正的仙家法宝,有着无上威能,不过早就已经残破。” 何夕的话,让七夜盯着手中的残星剑,他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故事,残星剑本来的剑柄极为不凡。 “当年我也曾去过墓村牧家,那老黑猫可还被镇压在墓村大阵?想必留下了那道剑痕之后,它想要摆脱镇压的心已经蠢蠢欲动了吧?” “牧家家主的棺木里面应当是空了,这么多年过去,他那具尸体早就变成了全部的死气。” “只是这残缺剑柄居然在你手中,还和天外陨铁结合,形成新的诛邪剑,确实是没有想到的妙事。” 何夕说了三句话,陈述了三件事,每一件都和七夜记忆中的经历吻合,如果不是确认对方不认识自己,他甚至怀疑何夕一路上就一直跟着他。 老黑猫的确利用七夜,破开了墓村大阵的镇压逃离出去;穆家家主的棺木的确已经空了,外面一层浓郁的死气包裹;残星确实和镇魔殿的那个剑胚融合过,那是天外陨铁也不错。 “原来,是何夕前辈在墓村大阵上留下的那个剑痕!”七夜的目光闪动,他没有想到会是何夕。 一个绝强的剑修,只身破开墓村大阵,在阵眼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那是何等的修为境界。 “这么说,前辈也会剑十四式!?”七夜猛地想到,他学会的第一招剑十四式,就是在墓村墓碑阵眼上,那是何夕留下的剑痕,证明对方也精通剑十四式。 “剑十四式?哦,原来是那东西。不过一开始,要我学这个,我是拒绝的。” 何夕说得轻松,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得意,七夜知道这个前辈又开始自恋起来,连忙开口打断他还欲继续的这个话题。 “何夕前辈,你去墓村牧家做什么?你为什么会剑十四式?你知道牧家发生了什么吗?你……” “停停停,打住打住。小夜啊,你要知道,我现在气力有限,你问题那么多,我怎么跟你一一讲明?” 明显就是不想告诉我,七夜看着何夕“挺尸”的自在模样,终于决定要抓起一块木柴,怎么也要威胁他把实情讲出。 七夜的手抓了个空,不是何夕提前将木柴收走了,而是早先准备的那几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用完。 “前辈,木柴没了。”七夜无辜地摊手,天意让他放过何夕一马。 何夕放空的眼神忽得一凝,原本散漫的神态消失不见,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出了颇为让七夜担心的六个字。 “去砍柴,要小心!” 第二百零一章 大师兄今何夕 在镇狱界砍柴,似乎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想来也是,连黑暗都能够吞噬一个修士所有的力量,能够抵挡黑暗的火光和木柴,又怎么会简单。 何夕在自己没有来之前,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么多,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呢? “砍完树,直接就跑,不要回头,等到声音结束以后再去捡,速度要快。”何夕的话牢牢被七夜记在脑中,他还是没能套出当年何夕为什么要去墓村。 相比于八卦的往事,自己两人现在的生存当然更加重要。 火堆中的木柴都已经融入了火焰,七夜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留下一根,当做照明用的火把。 他现在只能背离篝火,摸黑向更远处探索,按照何夕的话来说,他手上有诛邪剑在,应当不是有什么事。 为什么有诛邪剑在就不会有事,如果没有诛邪剑又会有什么事,七夜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只知道在黑暗中摸索,心里念叨着快点结束这段旅程。 他现在是毫无修为的修士,又在无尽的黑暗中,谁都会没有任何底气。 忽然的,已经在黑暗中摸索行走了有段时间的七夜,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那只是单纯的直觉,甚至有可能是眼睛适应黑暗后的幻觉,但他还是伸出了残星剑,向前试探性地挥砍了一下。 “咔擦。” 应声而断的声音,让七夜脑海中一个机灵,连忙转身毫不犹豫地跑了起来。 他一直记得何夕出发前得嘱咐,在砍完之后第一时间,不要迟疑转身就跑,等声音消失……什么声音。 “啊!”疯狂尖利的叫声,仿佛刚才七夜砍得不是一颗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七夜觉得脖子上黏糊糊的,似乎沾上了什么液体,惊起一层疙瘩。 黑暗很静,哪怕是走步的声音都能听到,那一声尖叫更是大到极致,七夜觉得自己耳朵被叫得失聪。 转过身后就见到篝火那微弱的火光,七夜的心安定了不少,他静静等到着这尖叫声的消失。 声音消失后,捡取木柴的速度更要快,七夜心里念叨着何夕接下来的嘱咐,凭借着刚才的记忆路线,连忙俯身开始拾取。 因为现在没了修为,七夜全凭着**凡胎,和一根绷紧的神经,哪里顾得上捡起来的是什么,一股脑地往篝火旁奔去。 他在捡起“木柴”的同时,就觉察到一股透心凉的寒意,在这样一个无风的黑暗中,脖子周围吹荡着。 有什么东西被那声尖叫吸引,还是本来“树木”周围就看守着诡异的生灵,七夜来不及去思考,他需要到火堆旁去静一静,有何夕准备好的木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仿佛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每一刻对七夜来讲都是煎熬,好在什么事都未发生,他来到火堆旁。 刚才只仓促拾起了五根“木柴”,现在在火堆的照耀下,“啪嗒啪嗒”的一一从七夜手中跌落。 “这些!这些是什么!”七夜失态了,他突然有些恶心,这种情绪在他经历过第一次杀人以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 “被黑暗遗弃的人。”何夕被七夜吵醒,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睡熟,头也不转地回答。 七夜看着面容平静得何夕,想到他之前那样古怪的语气,愤怒地说道:“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了,你还会去做吗?” 如果何夕之前就告诉七夜,那些木柴都是被黑暗遗弃的人,七夜还会去毫无顾忌地砍伐,收集“木柴”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不会。 “他们都是人!” “他们已经被黑暗吞噬得毫无还手之力,与其保留最后一口气等死,不如化作生命的火光。” 何夕的话说得很文艺,七夜觉得他在强词夺理,但自己又没有什么理由反驳。 “你要知道,唯一能够抵抗黑暗吞噬的,就是这些燃烧起来的生命之火,它们里面蕴含着被遗弃者最后的生机,只有它们才能够和镇狱界的黑暗抗衡。” “不用说了!” “他们早就丧失了性命,只是还保留着原有的样貌。” “住口!” “你自己看吧。”何夕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一切都不会那么顺利,因为开头那段太顺利,他的赌运不会一直那么好,问题迟早会发生和爆发。 七夜现在心里憋着一团火,他杀人不少,如此杀人却是头一次,恶心感比第一次还要强烈。 他不经意地扫过地面,本来手脚模样的“木柴”忽然被火光烘烤得扭曲,然后上面得黑色褪去,成了真正得木材模样。 何夕没有骗他,那些被黑暗吞噬遗弃的人,已经将生命的机能消耗殆尽,他们只有本能和样貌被保留。 这就是镇狱界,一个人间与地狱交接的地方,这里有一片会吞噬人修为气力的黑暗,以及一团摇摇欲坠的篝火。 七夜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了身体周围那股寒冷凉意的感觉,也知道残星剑的确起了诛邪的震慑效果。 没有邪祟接近,它们在周围环伺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哪怕七夜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木柴被一点点的运回,一声声尖啸恐叫在黑夜中阵阵响起,“砍柴”的活被七夜完成的很好,一摞摞柴堆在篝火旁叠起。 “够了。”在七夜准备再次出去的时候,何夕打破了沉默。 “够了?”七夜的语气有些寒,不知是和那些黑暗中的邪祟交道打久了,还是被什么因素导致,他长长呵出一口白气,嘴唇冻得发白。 “一共一百四十五人。”七夜看着手中的残星剑,还有沾了少许黑色液体的手掌,道了一声。 一百四十五人,哪怕他们早就或者在不久会死去,但他们还是为七夜和何夕的存活做出了贡献。 何夕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他扭过头看向七夜,看着低头不语的七夜,他牵动着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镇狱界吗?你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七夜的头终于抬起,何夕说的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这就是岁月和经历。 “数百年前,有一群疯狂的修士,他们为了破坏整个世界,决心放出地狱中的恐怖,于是他们利用强大的修为打通人间和镇狱界的通道,并且前往镇狱界企图寻找地狱的出口。” “后来人们再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甚至知情者提心吊胆了数十年,才终于确定他们已经死去。” 七夜茫然,他身旁堆砌的木柴,那些被黑暗遗弃的人,居然有这样的故事,他的心情好受了些。 “那前辈你呢,又是为什么来到镇狱界?”七夜忽然想到,像何夕这样强的强者,又知道镇狱界的恐怖,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并且一困就是十几年。 何夕瞳孔中闪烁着篝火映照下的火光,那仿佛在他的心底燃烧,语气依旧平静道:“被暗算了。” 谁,又能暗算得了何夕这样得强者? 见何夕的谈兴不高,七夜跟着沉默下来,在这样的黑暗中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看着燃烧的篝火,然后陷入沉默思索。 “前辈,之前墓村牧家的事,你还没有说。”七夜抓起一块木柴,让何夕眉头跳了一下。 “玄胎珠,控兽之法,早就已经被人所趁,我到那里的时候就已经如此。” “前辈似乎还和掌秤人交过手?” “前辈是剑仙殿的什么人?” 七夜最后两句的试探,彻底让何夕皱起了眉,这个得寸进尺的小子,难道真不知道好奇会害死人。他又是怎么做出这样的推断的。 “你又是谁?除了知道你的姓名以外,我似乎还没有问过你,究竟哪个门派出了这样的天才剑修。” “家师君子风,我是剑仙殿弟子。” 沉默,长长的沉默,何夕的脸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多少有些猜测,只是没想到七夜回答得这样干净利落,不留后路。 一个连自己真元仙元都能焚烧的人,怎么会懂得给双方留后路。 火焰跃动的舞蹈,在两人眼中变幻,七夜静静等待,他之前的一系列猜测在遇到何夕后,就串连起来。 呼吸声变得粗重,压抑的气氛让两个人都觉得憋闷,何夕从“躺尸”中坐起,他的目光没有去看七夜,只是嘴角翘起,颇有几分嘲弄意味。 “这么说来,你不应该叫我前辈,而是应当叫我一声大师兄喽?” “嘭!”七夜添柴添得急了,惹得里面燃烧得生命火焰旺盛开,烧透了两人头顶上空的黑暗,发出类似怒放的声响。 君子风,从来未曾提起的,他的大弟子,曾经的剑仙殿天才,实力堪比其师的剑修——今何夕。 通过魔门这几年的调查,当年剑仙殿易址前发生的事情,七夜多少也大致了解,包括剑仙殿旧址那两道恐怖的剑痕,还有墓村牧家大阵上的剑痕,掌秤人给他乘载的船桅上的剑痕。 大师兄今何夕,到底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那只有剑仙殿单传的传承剑法剑十四式,让今何夕和这些种种都难逃干系。 “大师兄……”七夜的声音有些涩然,他还不习惯早就准备好的称呼,在听到对方名字的那一刻起。“当年,或者说那些年,你究竟做了什么。” 何夕,也就是今何夕,他的头仰起,看着黑暗中的黑暗,十三年黑暗都无法令他动摇的今天,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颤抖。 “我只是救了师傅,然后发现了一些隐藏的真相。” 第二百零二章 鬼盗火 寂静的夜晚,适合讲一些故事。 七夜拿眼睛盯着大师兄今何夕,那意思是你赶紧说吧,不要再让我等了。 今何夕眼睛盯着火堆,脸上的表情木然,如果不是他的脑袋保持着晃动频率,一定不是睡着了。 今何夕说完那句话后就睡着了,这是任凭谁都没有料到的事情。是谁在开始的时候就说,寂静的夜晚适合讲故事? 镇狱界的场景很单调,除了黑夜与火光,再多的笔触也无处描绘。 七夜撑着脑袋,出奇地没有去叫醒这个突如其来得大师兄,两个人在这样得场合相遇,恐怕连君子风都无法预测到。 为什么今何夕没有继续说下去,七夜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那需要回忆的不是故事,而是沉重的包袱。 想到这里,七夜轻轻叹了一口气,向火堆里一次性多加了些柴,就着暖和的火光眯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但他的精神一直没有完全康复,尤其是在又经历了黑暗遗弃者和师兄弟相认这两件事后,早就已经昏昏欲睡。 今何夕原本有规律晃动的脑袋,在七夜休憩后忽然停止,紧接着他木然的脸色消失,眼神恢复灵性。 本来只是为救一个已经修为尽废的普通人,帮助自己脱困的一场赌博,谁料想到被救下的人会是曾经的剑仙殿同门师弟。 当年剑仙殿因为一些原因,被他和剑封雪一同毁掉,也就是说连上七夜这个小师弟,硕果仅存三人。 小师弟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哪。 想到之前发现七夜时他的惨样,今何夕在心里叹了一句。 他没有准备将当年的事告诉七夜,和君子风、乃至魔帝昊苍、魔师伊相都是一个打算,将包裹甩给后辈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感受了下自己体内积蓄的力量,好在有七夜一直维持着火堆的燃烧,这一次黑暗未能吞噬到他。 今何夕盘坐,黑暗连能量都被吞噬,根本就没有天地元气让他吸收,全凭命源缓慢地释放,他缓缓闭上眼睛,真的需要一场睡眠。 七夜和今何夕,是被一股奇怪的声响吵醒的,因为那在寂静的夜晚实在太响亮。 然后他们睁开眼睛,就看到火堆下方一只枯瘦如同鬼爪一样的黑色影子,从火堆下方抽走。 紧接着,本来被七夜添了不少木柴,还熊熊燃烧的火堆猛地黯淡了五分,连里面摇曳得火焰都开始缩小成了火苗。 七夜慌忙连丢了几根木柴进入,堪堪没有让火堆熄灭,本来缩小的生命之光光圈,再次恢复到原来大小。 “这是什么东西,它能够偷火?”七夜庆幸那道声音够响,他和今何夕两人一直提心吊胆,精力消耗太过巨大,居然睡得这么深沉。 今何夕脸上泛起一抹痛苦,刚才火光缩小时他被黑暗刮到,现在体内在对抗即将被黑夜抽走的力量。 当火光重新回到他的身上,有一股黑气被从他体内驱走,他的脸色才好了些,还是有些苍白。 “鬼盗火,这是黑暗中的法则。”今何夕的语气很沉着,他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示,但还是在心里呼了一声大意了。 这种情况,他也只是在刚落入镇狱界的时候才遇见过,后来的十三年时间,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再未出现。 “当生命之火燃烧得时间太长,会吸引黑暗的注意,它便会遵循自己的规则,派出像影子一样的鬼爪,去盗走燃烧旺盛的生命之火。” 今何夕站起了身姿,他的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拉长,仿佛刚才那长长的鬼爪一样。 “砍我的身后的影子,快!”今何夕突然发话,坐在火堆前的一共就两人,他的话明显是对七夜说的。 七夜即使失去了作为一名修士的修为,他的动作还是要比一般人来的迅速,残星剑在今何夕刚开口的同时,就被一剑刺去。 奇怪的声音从今何夕身后的影子内传出,紧接着他那细长的倒影像蛇一样痛苦扭曲盘卷,继而消散。 看着今何夕身后消失的影子,七夜一时间错愕,他毕竟是初入镇狱界,还有很多东西不懂。 “在镇狱界,人是不会有影子的,那些是鬼盗火伪装的影子,专门用来偷取生命之火。”今何夕看了眼站起身子的七夜身后,七夜也随之看去,果然自己身后并无影子。 “那我们应该怎么防备这种东西呢?”刚才被鬼盗火盗走了五分火焰,今何夕身上就被黑暗差点吞噬,七夜知道这东西的诡异,看了看手中的残星剑。 “不得不说你真是我的福星。早先我刚进入镇狱界的时候,也对这种东西束手无策。它们都是影子,无形无质,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不过好在,你有这把诛邪剑在手。” 这不是今何夕第一次提起诛邪剑的名字,虽然七夜很想告诉他,这把剑叫残星。 “诛邪剑究竟有什么作用?”七夜弹了弹残星的剑身,响起清脆的剑鸣,一团刚刚成型在火光外圈的黑气登时瑟瑟发抖散去。 七夜在镇魔殿的时候,也听老黑猫提起过,天外陨铁是上天赐下用来镇压妖邪的,而现在今何夕又称之为诛邪剑。 “君子风的踏星青锋剑,就是一把诛邪剑,诛杀天地邪魔无往不利,才得有九州湖畔洗青锋的威名。” “大师兄,那是师傅!” “那只是你的师傅。” 今何夕看着目光喷火的七夜依然无动于衷,他和君子风之间的事情,这个小师弟一无所知,看来君子风也没有告诉过他。 “我们还是来说诛邪剑吧。” “它叫残星。”因为今何夕刚才直呼君子风的举动,七夜很不客气地呛了他一句。 “好吧,诛邪残星剑,它能够伤到无形无质得邪祟,自然也能解决那些同样的影子鬼爪,所以我说你真是福星。十三年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我险些把它们都忘了。” 七夜没有接过话茬,他还在为刚才的事不爽,剑修最尊师重道,大师兄今何夕懒散的模样,对师傅的直呼其名,都刺激了下他的神经。 不过他还是将诛邪残星剑抓在手中,在火堆周围戒备,谁都不知道黑夜的规则究竟会派出多少鬼盗火。 一只细长的影子从七夜背后探了过来,它的五根手爪或长或短,仿佛要将那团火光覆盖包裹。 不用今何夕提醒,七夜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毫不犹豫地回身一剑,恰恰扎在鬼盗火爪子的掌心,整个鬼爪一个机灵,轻颤了两下登时消散。 这还只是开始,更多的鬼盗火从四面八法将七夜和今何夕包围,它们都在等待机会。 东南,西南,两处鬼爪以极快的速度拉长,两道影子要在火光处交汇,七夜没有修为,只是单用剑招,剑光在空中抹开两道花朵,分别落在两处鬼爪上。 西北,今何夕脚下忽得蹿出一道极快的鬼盗火,它早就等着七夜的注意力被吸引。 七夜仰身,他的身子向后弯成一道弧度,手中的诛邪残星剑剑尖轻点,恰好点在了那鬼盗火之上。 “好!”七夜舞剑,今何夕只好在旁边喝彩,他没有诛邪残星剑在手,并且他还需要保存继续力量,为之后准备。 不过今何夕的这一声好,确实发自内心的。 刚才七夜一个照面就用了数十剑招,将他的一举一动都融合进去,这不是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做到。 悟性,勤练,心态,缺一不可。 哪怕七夜现在不再是修士,他作为一名剑士也是顶尖水准,这在镇狱界这样的地方,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优势,他们摆脱这个鬼地方的几率又增大了几成。 今何夕自忖,就算是让自己来,只怕也不能做得比现在得七夜更好。 他的心静不下来,所有招式都是一遍就会,在信手拈来上甚至欠缺了些。 不过他是剑仙殿曾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在招式熟稔程度上不够,但可以在数量上补足,十招不够,那就二十招,三十招…… 七夜击溃三个鬼盗火,不仅没有让局势得到缓转,反而有更多黑色气团在火光边缘酝酿。 他左手屈指轻弹,“铮”的一声剑鸣,不少鬼盗火都瑟瑟发抖起来,但似乎收到了黑暗规则的强制命令,它们这一次没有退散。 横剑,勾捻,贯云。火堆旁,越来越多的鬼盗火袭来,七夜舞剑的频率愈发加快。 他现在没有真气的支撑,在百招过后就已经汗流浃背,要不是经过神药打磨的身躯,以及坚韧的意志,连诛邪残星剑都要舞动不起。 火光,剑光,鬼影,交织在一起,沉重的呼吸声和鬼爪被刺中不时发出的厉声,糅合成不知名的声乐。 “用剑崩!”看着大片鬼爪向七夜,向他身后的火堆扑去,今何夕终于开口。 剑崩?七夜脑中只来得及过滤到听到的这个信息,他手中的剑就不自觉地使出剑十四式,剑崩。 一出招,他就后悔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舞剑的剑士,而非剑修,这蕴含着无数剑术精华的一招剑崩,使出来还有威力吗? 但他相信今何夕的水平,当年的剑道天才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一剑崩云,碎石穿霄,出乎了七夜的意料,他的这一剑下去,身前那片都快铺满整个火光的黑暗,登时消去了一片。 剑仙殿传承剑招剑十四式,居然在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手中,也有这样的威力! 第二百零三章 一道黑影 剑崩用完,七夜不用今何夕指挥,他手中的诛邪残星剑径自摆开,接连使出剑十四式的其余两招。 鬼盗火哪里经得起这样大面积的杀伤,尤其是诛邪残星剑本来对它们就有着巨大的伤害,三招之下,又是一大片的黑影鬼爪被击溃消散。 黑暗见长时间都无法拿下那团燃烧光明的生命之火,似乎也放弃了对其的盗取,鬼爪的数量逐渐减少。 之后,七夜又强行不顾疲倦加剧的身子,再次施展了两次剑崩,零零散散的鬼盗火几乎消灭殆尽,剩下的那些也被他一剑一个,迅速解决。 “呼——”七夜不断移动的身影终于停下,大口在火堆前喘着气。“我说,这玩意应该没有了吧——” “我靠!”今何夕忽然发神经似的在原地抖了一下腿,紧接着有一道黑色的弧线从火光中飞出。 七夜的话被打断,他呆呆地看着今何夕这个大师兄,他没有听错吧?刚才今何夕爆粗口了? “咳嗯嗯,你的表现很好,但是在局势还未完全稳定下来的时候,应当保持极高的警惕性,你看刚才,若非我反应迅速,岂不是功亏一篑?” 今何夕双手背在身后,他的目光严厉,用长辈的语气训斥七夜。 七夜哪里会被他现在的模样吓到,早就摸清楚今何夕的性情,他面色揶揄地说道:“大师兄,刚才你似乎爆粗口了,这可不符合一个修士的素养啊。难道是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到了?” “什么吓到,完全是胡扯。我可是剑仙殿赫赫有名的天才剑修,怎么会被区区黑影吓到。况且,那可明显不是黑影!” 今何夕的强辩,让两人脑中灵光一现。 对啊,之前今何夕说过,这些鬼盗火都是无形无质的东西,只有诛邪残星剑能够克制。 刚刚他可是亲眼看到,今何夕一脚将一道黑影踹了出去,难道他的脚也具备了诛邪驱魔的效果了? 想到这里,两人面面相觑,今何夕觉得自己的脚凉飕飕的,刚才究竟踹出去了个什么东西,他也压根不知道,只是凭着条件反射。 那道黑影着实是快,不要说七夜放松警惕没有防备,就算他全神戒备下,估计也难以挡住。 只有今何夕,他现在虽然实力甚至不如七夜,但他曾经到达的高度和见识都远高于七夜,才能在黑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大师兄,你知道如果抵挡完鬼盗火后,这镇狱界的黑暗还会派出什么东西吗?” 七夜的神情严肃,没有再和今何夕贫嘴,今何夕眉头微皱,然后满不情愿地说:“我当时进入镇狱界,就是无法驱散鬼盗火,才被困在这里一十三年,我哪里知道后面还会出现什么。” ……七夜看着今何夕,两人你瞪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既然无法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他们只好耐心等待,如果真的是黑暗规则下的产物,不会一直隐忍不发。 果然,不多时,在刚才那道被踹出的优美弧线方向,再次传出轻微的摩擦声。 适才是七夜在与鬼盗火激斗,连今何夕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甚至被这声音的主人钻了空子,而今周围一片寂静,除非聋子,谁听不出声音的方位? 七夜端起诛邪残星剑,蹑手蹑脚地走到今何夕旁,今何夕非常自觉的让开身位,给七夜足够的空间。 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像是春蚕啃食桑叶发出的摩挲,听得人心底麻痒,在这样的环境下尤其浓烈。 诛邪残星剑缓缓扬起,七夜在积蓄力量,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剑士,被这一剑砍实了也要脱上几层皮,如果是黑夜中的邪祟那更是自投罗网。 今何夕的脚往一旁斜斜前划,他在为七夜压阵,刚才那道黑影的速度很快,如果七夜反应不及,就只好再次“牺牲”一下自己的脚了。 终于,在两人两双眼睛的全神贯注下,一道黑影再次出现在火堆旁。 “呔!”七夜轻叱一声,他还没有看清楚来者是何物,但气势总要先拿出来,哪怕是吓吓人也好。 似乎真的被七夜这一声轻叱吓到,还是因为在寂静黑暗中这一声轻叱胜似炸雷,连今何夕伸出的脚都不自觉抖了一下。 那道黑影一下子停了下来,紧接着竟就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倒是奇了,被活生生吓死了?”今何夕放松似得舒缓着脚部肌肉,做了几个轻松的动作,他见七夜没有看自己这边,轻佻地笑了一声。 七夜也不管旁边没正行的大师兄,他俯下身子准备用诛邪残星剑拨弄“尸体”,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 那具本来被七夜一声惊雷吓死的“尸体”,忽然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轻微的小心翼翼的。 七夜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这黑影居然还没有死,难道它只是故意诈死骗自己过来,果然是镇狱界的邪祟,端的狡猾无比! 想罢,七夜不再迟疑,一剑照着那还在地上打滚的黑影刺去,这一下就要送它魂归地狱。 今何夕眼睛尖,似乎发现了不对,但七夜这一剑已出,开弓没有回头箭,也来不及再去阻止。 诛邪残星剑的剑光,以极快的速度刺上地面,那道滑稽翻滚的黑影,居然以极其微妙的差距逃过一劫。 今天莫非是力气消耗得大了,连剑的准头都控制不住?七夜诧异,他的诛邪残星剑顺势一抹,带起一片粼粼光线。 “吱!”黑影见七夜得势不饶人,还想要再取自己性命,顿时不依地冲着他嚷了一句。 这一道叫声仿佛充满魔力,让七夜原本挥下的剑停滞半空,也让今何夕的嘴巴微微张开。 “这……这是老鼠?”看着那毛茸茸、又小小的身躯,黑球一般的毛团中露出一个小脑袋,刚才的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 七夜轻蔑地瞥了一眼今何夕,暗道大师兄就算修为再如何高深,没想到这么没有文化,谁不知道老鼠的模样,是这个样子吗? “你家老鼠能在镇狱界出现?”嘲弄够了吹胡子瞪眼的今何夕,七夜紧跟着来了一句:“这是刺猬?” “……”今何夕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七夜,果然修为没了人也会变蠢,这毛茸茸的黑球能是刺猬? “吱!”见如今没了危险,那一团黑球似的小生物,朝着两人不满地吱了一声,尤其是在看今何夕得时候,那幽怨的小眼神额外明显。 七夜只在谢子清的坐骑玄鸟玄清身上见到过,这种颇具灵性的生物,没想到镇狱界也有。 它那眼神分明是在跟今何夕诉说,刚才被他那一脚踹飞出去老远,可不是什么嘻嘻哈哈的事。 今何夕是绝世无双的剑修天才,他怎么也不能和一个老鼠计较这些,但肯定不能放下面子去跟它解释多少,于是他故作深沉的走到火堆旁重新坐下。 七夜还是觉得这是一只刺猬,只是被人拔光了刺而已,很可能就是被今何夕一脚踹没的。 “你是黑暗派来,盗取生命之火的?!”哪怕对方颇具灵性,七夜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没有忘记盘查。 听到七夜略带拷问的语气,黑球连忙把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七夜身后的火堆,充满灵性的眼睛里露出希冀和祈求。 七夜挑眉,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斩杀它,在这个神秘未知的镇狱界已经是大忌,它还得寸进尺? 看着它那乞求似的目光,七夜也不好把事情做绝,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好吧,要想证明你是对我们无害的,就让我手中的剑碰一碰你的身体。” 七夜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用诛邪残星剑触碰黑球的身体,黑球露出迷惘和纠结的神色。 这是一个信任与不信任的选择,它关系到一个人类和一个生灵间的第一次接触,就像是亘古之前第一个和生灵对话的人类,双方的选择引导着事情的发展方向。 “喂,不要和一个老鼠磨磨唧唧,实在不行将它斩了打牙祭,话说在镇狱界这么多年嘴里是淡了不少。” 没心没肺、撒手不管的今何夕,见七夜还在那里,冷不丁来了那么一句。 “你闭嘴!”对于这个大师兄,七夜很难有好的语气,不知是被今何夕还是七夜的声音吓到,黑球又利索地抖了一下。 “怎么样,你的选择如何。要想进入生命之火的范围,就必须经过我手中剑的考验。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为难你,只要离开火光范围即可。” 七夜给黑球的选择已经非常人道,当然这是他认为的,今何夕耳朵拐到一点,满不在意的撇嘴。 不知踌躇了多久,今何夕已经将第三块木柴扔进生命之火的火堆,看着摇曳的充满希望的火光,黑球两只小眼睛中充满毅然决然。 “吱!”它向前一步,又像刚才那样四仰八叉地躺下,意思是你来吧。 它闭上眼睛,不去看七夜和他手中那阴森恐怖的漆黑长剑,它跟它的祖先不同,选择了相信。 一点寒星触碰到身体,那种至寒刺骨的感觉令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寒意退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和祖先不同,七夜也选择了另一条新的道路,他收回手中的诛邪残星剑,静静地看着还闭着眼睛的黑球道:“考验完毕,既然你不是黑暗派来的邪祟,都是镇狱界落难的生灵,互相协助也是应当。” 他转身,似乎想到什么,又扭头添了一句:“分不清你是老鼠还是刺猬,就管你叫黑球吧。” “吱吱!”被强行霸道取名的黑球,不满地叫嚷了两声,它的眼睛睁开,同样亦步亦趋地走到篝火旁。 两人一兽在篝火旁围坐,这画面仿佛在没有日月星辰的荒古时代,被点亮的名为火的光明,吸引着新的同伴,还有可能的敌人。 今和古,在此刻重合,未来却截然不同。 第二百零四章 黑夜中的火光 火堆旁的坐位很讲究,细细来看,便能看出端倪。 黑球趴在七夜脚旁,感受着火光带来的温暖,它的眼睛舒服得都眯起来,模样像在伸懒腰。 七夜将诛邪残星剑摆在另一边,看着它那耍宝的动作,很难和一只刺猬联系起来。 今何夕看着对面这一人一兽颇为违和的融洽场面,不满地冷哼。他可没有忘记,刚才黑球到火堆旁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然后毫不迟疑地坐到了火堆对面。 不就是踹飞了你一次么,小心眼。 今何夕也不跟一只老鼠计较这些,现在安全方面全权交给七夜来负责,他只要用经验判断危险。 “要我说,一开始斩了便是,何必那么麻烦。你看它那懒散的模样,一定是好吃懒做。” “篝火那么大,我们两根本挤不满,还有很大的空间,既然在镇狱界能遇到其他生灵,作为都是天地间的一份子,为什么不能相互帮助呢?” 今何夕沉默,七夜的话没有错,那只是因为他没有经历或者听说过一些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再次添了一根木柴,今何夕道:“或许你是对的。但如果让君子风看到你现在的选择,他一定会痛斥。” “我觉得,师傅一定会先罚你在思过堂跪上三天,目无尊长直呼其名,别忘了现在镇狱界内,我比你要强!” “吱!”今何夕还欲说什么,被黑球突如其来的叫声打断,黑球从火堆前爬起身,目光盯着一旁黑暗。 它似乎提前感知到了什么,在黑暗中接近火光,生灵的感知远比人类强大。 七夜重新抓起诛邪残星剑,他相信黑球不会无缘无故报警,这次黑暗中来的,会是另一个同伴?还是新一轮的盗火? 很快,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火光光圈边缘,那是一只非常大的乌龟。 为什么说非常大,因为它至少有十只普通乌龟叠加起来,体型来的还要庞大,在它背上还背着一个石板。 石板跟乌龟的壳一样,完全粘合在一起,随着乌龟的移动也缓慢向火光接近。 “快,一剑杀了它!这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它是外界赫赫有名的玄卦龟,你可别被它那憨态迷惑了,这家伙脑子灵光得很!” 今何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这次认出了被火光引来的物种,提醒七夜出剑。 玄卦龟七夜也听说过,它们拥有极强的防御,还有神秘莫测的威能,相传在外来攻击抵达它们身体时,会首先被背上的玄卦吸收。 玄卦吸收的攻击,会有三种可能,一是被玄卦反弹,二是被玄卦吸收,三才是成功攻击到自身。 这是一个碰运气的活,除非你的攻击远远超过玄卦龟背上玄卦的防御,才能无视。 因此,等于玄卦龟有了三分之二的机会抵挡住对方的攻击,这在对战上等若占据了极强的优势。 “吱!”看着七夜将诛邪残星剑对准玄卦龟,黑球突然拉住他的腿脚,向后做了一个拉扯的举动,似乎想要阻止。 七夜裤腿被牵扯,他低头看了一眼十分卖力的黑球,语重心长地说:“这次大师兄说的没错,玄卦龟是狡猾的生灵,它们甚至有过杀害人类的记录。” 看着对面缓缓走来的那个年迈老龟,它背上的玄卦已经泛起光芒,无比深奥繁复,宛若璀璨的无垠星空。 这只玄卦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它的玄卦的复杂程度,也让七夜无法判断,自己这一剑究竟能不能斩伤。 黑球还在费力地拉扯七夜,意图阻止他,劝诫他不要伤害这只乌龟。 玄卦龟那双暗黄的眼睛里掺杂着浑浊,它迈动步伐时的四只爪子都已经发黑,玄卦虽然闪烁着光芒却无法浮现构成防御。 这是一只年迈的老龟。 七夜的剑举到一半,心底突然起了犹豫,不知道是不是黑球在他脚下卖力的阻止起了作用。 他是被玄卦龟的眼神,打消了将这一剑砍下的心思,他忽然想到之前自己跟今何夕说过的话。 火堆那么大,生灵之间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助,为什么对初次见面的生灵就一定要大打出手,那玄卦龟屠杀人类修士的记事,又有谁能说得清真相如何。 只是眼神中那股决然,那股渴望光芒的神采,哪怕是年迈已久,浑浊中依然透露无疑。 它迈动着疲倦的身躯,从遥远的黑暗爬来,它已经快要到达生命的终点,在此刻想要见一下最后的火光。 “七夜,你在做什么!不要心软,人类和那些生灵之间……”今何夕欲言又止,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叮嘱七夜,人类和生灵间的无尽的争斗。 可是现在的七夜,修为都已经全无,就算知道这些,又只是徒增压力,毫无意义。 今何夕没有办法让七夜恢复,他之前说的有办法,那只是在书上的道听途说,自己也没有甚至一成把握。 “大师兄,就让它过来吧,大不了我们退居另一边,提防住它便是了。” 七夜让开了身子,他和黑球退后,一直退到今何夕身旁,手中的残星剑依旧横于胸前,一旦玄卦龟暴起发难,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在七夜退开之后,那只表现得年迈异常、几乎耗尽生命与气力的玄卦龟,从它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它看着退后的七夜,眼神中透露出的另一种情绪,仿佛是带着感激的回应。 玄卦龟来到火堆旁,它像黑球那般静静趴下,感受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摇曳火光,它的眼睛缓缓合上,进行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长眠。 它的身体开始变得灰暗,首先是那四只发黑的爪子开始消散,紧接着是身躯、龟壳,直至头颅。 火光下,那些消散而去的黑色尘点,在火焰上舞动,仿佛一个个黑色的精灵,在欢呼雀跃,感受着生命之气。 玄卦龟最后看了七夜一眼,它的眼睛跟着灰下。 从开始到结束,只过了片刻,今何夕原本还准备埋怨七夜几句,在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知从何开口。 这时,一道白光从火堆旁飞起,在七夜还来不及反应前,附在了自己身外的白袍上。 这件白袍,早在剿魔大会的时候,就被剑封雪惊天剑斩得破烂,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时间处理这些小事,所以一直披在七夜身上。 那抹白光附着上白袍后,本来破败不堪的烂布一样的白袍,忽然多出许多繁复玄奥的花纹。 那些破碎的地方,也都被一面面奇怪深邃的图案填充,整个白袍跟着由烂布摇身一变,成了天师道长那般穿着的卦袍。 正当七夜惊诧于自己白袍突然的变化,一旁沉默的今何夕开口道:“这是玄卦龟死前给你的馈赠。” 七夜的烂布白袍,在生命献祭之下,直接由凡物变成了法宝,看着他身体周围萦绕的淡淡灵气,只怕里面还有器灵在孕育,成为灵宝都是迟早的事。 “或许,你真的是对的。我和君子风都错了。” 似乎是对七夜的难得肯定,今何夕说了一句他不怎么明白的话,什么叫他和君子风都错了。 今何夕在见证了玄卦龟这个传言中屠杀过人类的物种,对七夜进行最后的馈赠后,便一直盯着燃烧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黑球,得意洋洋地在七夜面前手舞足蹈,显然是在为自己邀功。 七夜卷起变得宽大的袖袍,用手指在黑球头上轻按了几下,算是对它的功劳表示赞赏。 “牯!”又是一声响动,直接把各自心思不同的三人,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来,这一次有了经验的七夜,刚准备继续放其通过,一旁的黑球却尖声“吱”叫。 听到黑球的叫声,远处那道光圈明暗交替的地方,又再次传来“牯!”的一声。 两个简单的音符,两种不同的生灵之间似乎在交流,但看黑球小眼球里流露出来的愤愤不平,七夜知道这一次的事,只怕没有那么好善了了。 “听声音,应该是通天河的灵角幻犀,一直几乎绝种的生灵,没想到在镇狱界还有幸存的。”今何夕再次开口,他被从沉思中打断,开口道。 “灵角幻犀是一种非常好斗的生灵,它们有极强的领域意识,所以在通天河一段河道内,几乎只能找到一只灵角幻犀。它们的攻击手段也十分特殊。 在它们额头前端的灵角,能够释放出独特的灵犀空间,将对手带入其中,进行一场博弈。输的那一方自动退出离开,故而这种比斗方式曾经被称之为‘文斗’。” 今何夕的知识渊博,因为他和君子风是同样年代的修士,当时他就已经出名,见识自然广泛。 七夜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奇怪的生灵,包括它们那文斗的战斗方式,看起来似乎是爱好和平的物种。 但是为什么爱好和平的物种,又会有极强的领域意识呢? 天地造就亿万生灵,每一种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就像是这种矛盾性格的结合体,让黑球气咻咻地在火堆前直打转。 “吱……吱吱!”黑球朝七夜比划,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 看着黑球一会疯癫般的窜动,一会受伤似的倒下,七夜看得一愣一愣,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说,它要和我文斗?” 若非刚才今何夕的解释,以七夜的悟性只怕也难以很快理解,但既然灵角幻犀好斗,又有极强的领域意识,他很快便联想到那几声叫声,难道是想要占据生命之火? “吱!”黑球点头,它的小眼睛气咻咻地看了一眼那处黑暗,觉得这种生灵真是难以交流。 黯淡的光圈下,一头灵角幻犀出现在黑色夜幕下,它的眼神中充满战意,头上那根独角霞光流转。 第二百零五章 结束与开始 看着灵角幻犀走近的身躯,七夜开口询问今何夕道:“所谓的文斗,到底怎么斗?” 今何夕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一点也看不出紧张急迫道:“我哪里会知道,这些东西也都是道听途说,就跟你刚才放过的那头玄卦龟一样,难保它也会被你的人格魅力折服?” 听着今何夕没正经的回答,七夜只听了第一句就自动屏蔽掉之后的话。 “灵角幻犀用文斗来抢夺篝火,如果我输掉的话,怎么办。”毕竟已经没了修为,七夜现在很谨慎。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文斗不行来武斗喽。反正我们是人类,又不需要跟它讲究规矩。” 今何夕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无耻,理所应当的成了人类劣根性,黑球听了直用爪子把脸捂住,似乎对与他为伍感到羞愧。 七夜撇嘴,他知道今何夕说的并非全是胡话,这一处篝火断然是不能放的,如果真要输了文斗…… 不管面前这个人类如何纠结,灵角幻犀前端额定的灵犀角还是绽放出了光芒,在这光束的照耀下,七夜只觉周围场景变幻,很快便不见了黑球和今何夕的身影。 “想来这就是灵犀幻境了吧。究竟会怎么个文斗法呢?”七夜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已经身处他处。 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周围依然是空阔如同浩瀚星空,七夜头顶脚下都是一片混沌,盯久了会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不远处,一抹白色的光亮吸引了七夜的注意,他不自觉的加快脚步,来到白光处。 一个石桌,两个石凳,石桌上摆着一面棋盘,两边的黑白子放置在篓中,泾渭分明。 对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同样身着白袍的青年,浑身散发的气息很恬淡安静,只是眉眼间有股躁动的征伐之意。 七夜在陌生环境也不露怯,他不急不缓地走到石桌前坐下,看着对面得白袍青年道:“你就是灵犀?” 那白袍青年并不答话,他只是伸手示意,紧接着便直接执黑子落下棋盘。 落子,便意味着棋局的开始,但七夜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到底什么是文斗,莫非就是在这灵犀幻境内下一盘棋?又何必这么大张旗鼓? 见灵角幻犀不说话,七夜也不自讨没趣,他双指一拈,一枚白子加在指间,瞅准位置落子。 若论下棋,这本来就是人类的东西,灵角幻犀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文斗对于人类而言,难道不是占据了天生的优势。 七夜哪怕已经多年没有接触这种文雅的东西,他之前在剑仙殿的时候,也曾经玩过解乏。 但很快,七夜便发现了不对。 不是灵角幻犀出乎意外的强,而是它果然不是对手,越是这样,七夜心中便越是疑惑,不明白这场棋局。 棋面上,白棋如龙,黑棋似虎,如今龙困虎危,黑棋的大局已去,再不过十几步就会被整个吞并,双方都看出了这一点。 灵角幻犀幻化的白袍青年,忽然愤怒地拍了一下桌面,就是这一个动作,让七夜警惕心大涨。 他猛地抬头,看到头顶本来混沌星空中,有一道光亮星辰落下,好巧不巧偏偏落向石桌棋盘。 “你居然耍赖!”七夜错愕,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甚至考虑过很多种,灵角幻犀下棋落败后的情形,唯独没有想到,它居然会耍赖。 这一道星辰威力不大,但以极快的速度落下,以如今七夜的反应,根本来不及阻拦。 棋盘上面一片狼藉,不知道这石桌和棋盘究竟是何组成,又很快恢复原样,只是那对七夜而言大好的场面局势,如今都不复存在。 白袍青年表情依旧平静,丝毫没有对自己刚才耍赖的行为表现出羞愧。 “你怎么能耍赖,这场文斗不公平!”七夜拍案,白袍青年淡定地继续落子,他却不依。 如果继续这样,他怎么可能赢,在这主场之下,如果灵角幻犀一直耍赖,七夜根本就没有赢的机会。 “你必须在一定的步数内击败我,不然便是无效。”终于,可能是被七夜盯得不好意思,但那个冷漠的白袍青年才淡淡开口道。 你不早说! 七夜气极,他本来还准备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用残食的手段击败对手,没想到灵角幻犀居然说出这种话。 无奈,文斗还要继续,七夜现在仍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他似乎只能遵循对方定下的规矩,如果想要赢下这一场文斗的话。 这一盘,七夜落子的速度明显加快,刚才那盘的小心谨慎的棋风都被他抛诸脑后。 一来是因为熟悉了灵角幻犀的水平,二来也是因为它刚才说的规则。 尽快击败对方,赢得这场文斗的胜利。 “啪!”又是一声轻响,灵角幻犀的手拍在石桌上,一颗星辰再次落上棋盘,它看着七夜瞪大的眼睛和不解,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定步数以内。” “你只说一定步数,又没有说具体是多少,你让我怎么办!你这分明是耍赖!” 灵角幻犀的眉头皱起,似乎不耐烦七夜再说它耍赖,两只手同时拍上桌子,一道更加璀璨的星辰光芒落下,这次的目标竟然是石凳上坐着的七夜! 七夜讶然,说好的文斗,没有想到灵角幻犀居然会用这种攻击手段攻击自己。 他身上被玄卦龟献祭过的宝衣,在感受到星辰坠落威胁的同时泛起亮光,将那道星辰尽数吞没。 陨落下来的星辰似乎就此石沉大海,再没有了其他动静。 呼……七夜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如果碰上那三分之一的几率,岂不是要被星辰砸伤,也不知道灵角幻犀招来的星辰威力如何。 不能说,不讲明规则,这一盘棋下得憋闷,灵角幻犀似乎太过无赖。 七夜被迫无奈开始第三局,但他脑海中开始思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错漏,文斗不应该如此。 这一次,他的棋风更加激进,更加猛烈的攻击,甚至在第五十步的时候,就将灵角幻犀逼迫得退居一隅,眼看就要落败。 果然,又是一道星辰将棋盘砸乱。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七夜没有再问为什么,灵角幻犀也没有再解释。 “既然它说,要在一定步数内击败它,可是又没有说究竟是多少步。这一次超长发挥,已经将步数缩短到五十步,依然不成。难道非得一步秒杀它?” 七夜嘴上不说,已经腹诽了不下数遍,连五十步克敌都不能算一定步数内,这个无赖的灵角幻犀,不会真的把步数设定在一步以内吧? 等等,一步以内? 众所周知,下棋要想在一步内击败对手,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七夜被灵角幻犀一来三.去折腾下,偏偏仔细思考起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脑中突然的灵光一闪,让七夜恍然过来,灵角幻犀下的这一盘究竟是什么棋,没错,他能在一步以内击败它,他已经彻底明白。 一定步数,如果没有说清楚的话,那就会陷入被动,无论你多么厉害,只要规矩在灵角幻犀手上,就赢不了。 但这个一定步数也有极限,那就是七夜思考的一步以内,在灵角幻犀落子后直接击败它,这是极限。 这种极限,灵角幻犀便无法再继续耍赖下去,因为没有比一步更少的步数。 所以七夜脑中就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在一步以内击败它,这在棋局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偏偏,七夜想到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那就是从棋局外面人为干扰,让棋局在一步以内结束。 这个办法很简单,也很无赖,和灵角幻犀之前用的方法一样无赖。 于是在灵角幻犀第四次落子之后,作为它的对手,已经被它无赖的规则戏弄了三次的七夜,嚯得一下站起身来,他的手抓住桌上棋盘,狠狠往旁边一掀。 掀棋盘,这种无赖才会干的做法,的确在一步以内赢了对手。 这一场文斗一开始,比得就不是下棋。 七夜看着呆愣当场的灵角幻犀,在心底默默念叨了一句。 “你赢了。”反应过来后,灵角幻犀抬头说了一句,紧接着两人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幻,重新回到镇狱界篝火旁,摇曳的火光依旧在眼前。 灵角幻犀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再留恋生命之火一眼。 “你跟它这就比完了?”今何夕仍坐在火堆旁,他手中第二根木柴还没有扔下去,就看见灵角幻犀转身离去,颇为惊讶。 他本来还以为,至少得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场文斗结束得那么快。 见今何夕投来的询问目光,七夜耸了耸肩,语气中充满无奈:“什么文斗,根本就是一场比谁更加无赖的比赛,很不幸,我被你传染了。” 我被你传染了,所以我比灵角幻犀更加无赖,这是七夜的言下之意。 今何夕气极,什么叫被我传染了。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教你耍无赖的东西。 “吱!”黑球看着今何夕叫嚷了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之前还曾说过如果文斗打不过,就直接武斗上,不用跟对方讲规矩的事。 “你闭嘴!”今何夕瞪了一眼黑球,他的脚活动着筋骨,黑球一下子窜到七夜身后躲起来。 “恢复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冲击一下黑暗尽头,找到回去的路了。” “知道了。” 难得的,今何夕没有继续和七夜拌嘴,七夜点了点头,重新坐回火堆,静静恢复与等待。 第二百零六章 路在何方 镇狱界被黑暗笼罩,无法分清东西南北,今何夕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黑夜尽头? 七夜的这个问题,让他一笑置之。 “你难道忘了我一开始说过的话吗?”今何夕将剩余的木柴全都抛进生命篝火之中,下面将会全力以赴冲击尽头,这里这样的小营地再无存在的意义。 一开始说过的话?七夜回忆了一下,两人起初相遇的时候,今何夕除了那些毫无营养的话,还有什么是被自己错漏的。 细细思索后,七夜抬起头,有些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那句——黑色的地方就是黑暗尽头?” 见今何夕点头,七夜和黑球都当即失去了言语能力。 本来以为,只是今何夕信口随便说出的胡言,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认真的。黑色的地方就是黑暗尽头,那难不成到处都有出口? 似乎是看穿了七夜现在心底的想法,今何夕肯定地说道:“的确,任何黑暗都有出口。” “黑暗尽头便是出口,所以镇狱界不仅有着无数的入口,还有无数的出口,只是难以接近。” “那我们该怎么过去?”七夜现在没了修为,黑球肯定也指望不上,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今何夕。 今何夕一直在恢复,努力地积蓄力量。在这样根本不存在天地元气的空间,他恢复起来非常困难,若非有七夜的帮助,他根本连如今的一成修为都恢复不了。 恢复的一成修为,能否带着其余两个抵达目的地呢? “本来还准备再恢复一段时间,两成的修为便有完全的把握,至于现在,我也说不准。”今何夕没有给七夜鼓舞士气的话,他实话实说道。 谁都没有想到,生命之火的光芒会引来这么多麻烦。 先是黑球就无需说了,之后又是玄卦龟,再然后是灵角幻犀,谁都不能保证,接下去出现的生灵,他们还能不能降服,或者都是和平爱好者。 一旦出现什么变故,这十三年来最有希望的一次机会,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今何夕赌不起,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赌运不可能一帆风顺,能够在这里“捡到”七夜,就已经是大运。 月有阴晴圆缺,人旦夕祸福在所难免,这一次次不断出现的生灵,就是在对他们进行警告。 “的确不能再拖了。”七夜明白今何夕的想法,他也隐隐有类似的不安,不是任何生灵都是黑球,也不是任何生灵都是玄卦龟,想灵角幻犀这样意欲独占生命之火的,是绝大多数。 黑球忽然焦躁地在火堆旁走动起来,它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或者是又要回到黑暗令它不安。 七夜用手将黑球捉起,抱在怀中,向今何夕建议道:“既然早晚都要走,不如现在出发,迟则生变。” 倒是小看了这小子,没想到他比自己想的还要明白。今何夕被七夜的提议弄得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微微哂笑。 “准备好了吗?”最后看了一眼篝火,无论成败与否,这都将是最后一次,今何夕抽出一小截当做火把。 点点头,七夜抱着黑球,安静听候今何夕接下来的吩咐。 “我会带着你,快速向黑暗尽头飞掠,因为没有多余的一成修为来抵抗黑暗吞噬,所以我也不能保证这一次的飞行,将会持续多久。” “当我跌落的时候,证明我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尽修为了,到那个时候,就要靠你走完接下去的路!” 今何夕的眼睛注视着七夜,七夜同样没有回避的正视,这是一个不容有失的机会,任何人都不能因为内心中的动摇,让其中的环节出现问题。 这是一次信任的考验,彼此坚定不移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就开始吧。”七夜走到今何夕身旁,他没有去担忧这个便宜大师兄究竟能飞多远,如果真的落地后,他又能背着走多远。 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去多余的考虑担心,拼尽全力的去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点点头,今何夕呼出一口浊气,他那积蓄出来的最后一成修为,在双脚灌输,然后紧接着,连同七夜一起,两人化作夜空中闪亮的流星。 在无尽的黑暗上空,有璀璨的流星划过。 此刻,有多少还在镇狱界苦苦挣扎的生灵,错愕地抬头看着上面得这一幕。 它们还无法相信,真的有能够逃过黑暗吞噬的东西,它们都是曾经罕见的强者,也不能避免被镇狱界的规则所束缚。 然后它们用尽一切手段,发现了那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流星出发的地方。 在无尽的黑暗中,因为天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引发了幸存残喘的生灵的一场暴.动,谁都没有想到。 七夜根本不用闭上眼睛,因为在离开生命篝火之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等若是他闭上了眼睛。黑球静静地将脑袋缩在七夜怀中,它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今何夕也看不见,没有谁能够在纯黑中找到出路,他的飞行轨迹全凭感知,保持着一条直线。 很难想象,今何夕曾经的修为究竟有多高,因为他们在天空中感受到的强烈的风,划过脸颊的时候有着清晰深刻的痛楚。 七夜也曾达到登仙境的水准,他自忖就算是全力飞行,也无法和现在的今何夕媲美。 那么,今何夕应该至少也是法诀八重的修士,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管他心里如何作想,现在最痛苦的莫过于一边带着七夜,一边在黑暗吞噬中急速飞掠的今何夕。 浑身像是沾满了浓稠沉重的黑色墨汁,整个身子都无比沉重,几近摇摇欲坠,体内本来不用多少消耗的修为,在黑暗的吞噬下,也跟流水一般飞快流逝。 他的神经紧绷,不管体内那股浓烈的昏睡念头多么强烈,仍努力保持最正确的飞行路线。 被他拖曳着的七夜,在空中感受到上方摇摇欲坠、时起时伏的晃动,本来还在和强烈的风做斗争的神经跟着绷起,今何夕修为快要耗尽了! 然而,在他们眼前依然是无尽的黑暗,黑暗到让人绝望,在这样高速的飞行下,仍没有丝毫新的变化。 唯一能够判断他们移动的,就是身后出发时燃烧的火光,早就被同样无尽的黑暗吞没。 前路漆黑,退路漆黑,一片漆黑。 终于,又坚持了一刻钟后,今何夕还是昏死了过去,他本来不想在小师弟七夜面前那么狼狈,可是一想到能够多飞行一段距离,或许就是生的希望,他还是坚持到昏死才停歇。 有了准备的七夜没有跌伤,因为今何夕在昏死前最后一刻,将身形降到贴近地面,他们都安全着陆。 背上今何夕,七夜凭借刚才在空中感觉到的方向,又开始继续前行。 他虽然不被黑暗吞噬,但同样只是一个单薄的普通人,背上今何夕后,连行走起来的步伐都开始变得蹒跚。 这是一场角逐对垒,是镇狱界黑暗和两个剑仙殿弟子间的斗争,谁先坚持不住,另外一方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既然今何夕说过,黑暗是有尽头的,那么无论如何也要走到那里。 这是七夜现在心中的想法,哪怕是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他还是在行走的过程中,多次撞在那些被遗弃得只剩下黑暗的“树人”上面。 可以想象,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无缘无故贴上一个几近死亡的事物身上,那种突兀的心跳感。 心惊肉跳,背生冷汗,如此形容都不为过,连在怀中躲着的黑球,都感受到七夜的胸怀温度逐步的下降。 这着实是对神经的一次考验,没有人能够长时间待在黑暗之中,早在之前七夜出去“砍树”的时候就曾体会过,他那时呵出的寒气,不止是因为邪祟,还有黑暗本身的寒意。 黑暗,寒冷,本就是一体的东西,当人在黑暗中行走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心便会开始发寒。 这不是毫无根据的事情。 “呵——呵——”七夜已经分不清自己走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撞上了多少“树”,甚至他现在都已经不再被无缘无故出现的“树”吓得心惊肉跳。 但他的身体愈发寒冷,他背着今何夕的双手都冰凉冰凉,像是冰冻过的一般。 七夜的身躯也极其冰冷,整个人如同一根会行走的冰棍,要不是他的脚还在动,简直就跟那些“树人”一般无二。 “今……今……何夕,你丫又骗我,谁……谁说没有修为,就能够免受黑暗侵蚀!” 七夜忍不住开口埋怨,只是因为被寒气冻得厉害,连说话都开始变得不利索。今何夕死沉死沉的趴在七夜背上,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 不是他不想说,只是现在还昏睡着呢。 七夜也不是单纯的想埋怨今何夕,他一来是想看看今何夕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是否已经醒转。 二来也好通过说话,让自己变得冰冷麻木的脸好受一些,哪怕说话要耗费更多的气力。 “黑……黑球,我真的是……走不动了。”抱着黑球的手一松,黑球整个从七夜手上脱落下来,他是真的精疲力尽了。 前面的路依旧黑暗一片,看不到尽头在何处,今何夕修为全部耗尽陷入昏迷,如今连七夜也开始渐冻。 然而谁都没有退缩,无论是昏迷前的今何夕,还是之后接着走下半程不归途的七夜,没有人在环节上失责,但镇狱界的黑暗尽头,却还是无法触碰。 落在地上的黑球,一双眼睛竟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泛起光亮,闪烁得如同两颗晶莹的宝石。 第二百零七章 分别,作为一个凡人开始 七夜记不清后来的路是怎么走完的,他只感觉到腿脚处有东西拉着自己。 力道不大,但偏偏像是一道无形的精神支柱,引导人走向光明的彼岸,让七夜找到了方向。 浑浑噩噩,连眼睛都已经茫然昏暗,全凭着腿脚处的感觉拉力,踉跄着背着今何夕,一步步缓缓踱步。 连七夜都开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行走,还是说只是意识里的前进,实际上他已经和今何夕一样,被无尽的黑暗“埋葬”,成了新的树人。 直到他感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带动,紧接着一道刺目无比的光芒,让他重新感受到温暖。 镇狱界是无穷的黑暗,不会存在有光明,哪怕像今何夕那般极强者,保持的光亮也很短暂有限。 七夜又坚持着站立在原地,他的眼睛睁不开,因为光线太过刺眼。直到他的僵冷的神经开始转动,他的脑海有了思考的能力,黑暗尽头出口这个答案才浮出水面。 在想到这个答案后,七夜终于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直接瘫倒下来。 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人一生灵同样陷入昏迷,他们一个是剑仙殿曾经的大师兄今何夕,一个是镇狱界偶然被生命之火吸引的黑球。 在他们两的身上,都有一股涡旋包裹住周围,那是接近干涸的命源开始主动吸纳天地元气。 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的,随着漩涡的淡淡转动,一丝丝一条条的真元开始汇聚,将他们两重新萦绕。 越是修为强悍的人,吸收需要的元气就越多,比如现在的今何夕,在他的上空甚至出现了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刮得周围草木倒卷。 七夜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他在跌落镇狱界后,浑身的修为就随着焚烧尽断。 不知过了多久,当三者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都欣喜的发现,周围不再是永远的黑暗,开始重新填满色彩。 “好小子!”今何夕感受着体内自动恢复到三层的修为,使劲拍了拍七夜的肩膀。 摸了摸被拍的生疼的肩膀,七夜难得的没有埋怨今何夕,如今他们总算从镇狱界逃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后来走着走着,就已经开始被寒气侵入体内,身体都开始僵直到失去知觉。” 七夜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连他当时的记忆都被冻结,只记得冥冥中有东西拉着自己,一步步前进。 这里面能拉着他的,除了已经昏迷的今何夕以外,就只有一旁懒洋洋躺着享受阳光静好的黑球了。 “黑球,是你带着我们走完了最后一段路程?”七夜惊讶,他倒是忘记了,黑球在生命之火旁也停留了不少时辰,想来它一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生灵。 被七夜夸奖,黑球得意洋洋地摆了摆爪子,似乎在表示那些都不算啥难事。 今何夕也没有想到,被他看不起的一只老鼠,居然在最后的环节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如果当时,自己再坚持一些,不让七夜留下这只生灵,那么是不是计划就会出现纰漏,七夜和自己两人就将永远被困在镇狱界了? “或许,你真的是对的。”这是今何夕第二次对七夜说出同样的话,只是这次的声音更加轻微。 光顾着和黑球庆祝逃离镇狱界,重返人间的七夜,根本没有听到今何夕说的话。 … 天空很蓝,云朵很白,河水很清,草木苍翠。 这是最简单的修饰,却是最直白直观的感触,对于刚刚从一片黑暗中脱离的人,就是这种感觉。 一切,都很美好,没有什么比在经历了绝望无助后,比幸存下来还要美好。 人间和镇狱界,只隔了一层界限,却仿佛是两个世界,只有在经历过镇狱界的恐怖黑暗后,才会珍惜在人间的一分一秒。 深深吸气,感受着空气的清新,七夜整个人都重获新生,将修为尽去的愁闷抛却,人生还有无数美好。 和他做着同样动作的,还有最后起了关键作用的黑球,它的小眼神直愣愣地盯住眼前小溪流,然后猛地蹿了过去,一下子扎进水中。 相比较于七夜感念人间的美好,黑球只觉得,能够清清爽爽洗个澡,真是太美好了! 今何夕也在感念,只是他的心性比其他两者要沉静太多,因为经历了太多,甚至在镇狱界被困十三年都无法让他放弃求生的希望。 如今从镇狱界离开,他重新来到人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实在无法感念一切的美好。 “小师弟。”叫住了完全沉浸在其中的七夜,今何夕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我知道现在离开是非常不对的事,但如今外面过去十三年,我还有许多事……” 今何夕说得很委婉,但七夜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因为借自己的帮助,从镇狱界脱困,却在离开后直接和七夜分别,这样显得像过河拆桥。 更何况如今七夜修为全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今何夕一定会自责愧疚,毕竟大家都是剑仙殿的弟子。 “不用说了,大师兄,大事重要,这点我还是懂的。”阻止了还想解释什么又不能开口的今何夕,七夜明白,就像当初的老黑猫,同样是有隐瞒不告诉自己的秘密。 这个世界的秘密,只有达到一定程度才会知道,这一点已经不下于三个人告诉过他。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没了修为,不再是那个登仙境的天才剑修,这个秘密只怕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不过也好,这一次虽然丧失全部修为,不过却从镇狱界救出了大师兄今何夕,这个当年连正魔两道都惊艳的同样天才,他一定能够更好完成以后的事。 “我刚才已经将周围感知过了,并不存在什么有修为的生物,看来是一处普通地域。” 所谓普通地域,就是一处没有修士存在的贫瘠之地,这里的贫瘠单单是指天材地宝与天地灵气方面。 这也是为什么今何夕会提出分别的原因,他无论如何没心没肺也不会丧失了良心,在刚才就已经确保了自己小师弟的安危。 只是普通地域,在不遇到修士的情况下,这个如今的天才剑士七夜,也不是常人能够欺负的。 “嗯,大师兄,三年前掌秤人失踪,小蓬莱沉没,魔帝昊苍消失,剑仙殿也从正道除名,在我落入镇狱界前,发生了这些事……” 既然已经准备将事情全部托付,七夜选择性地把自己经历过和发现得线索,干脆一股脑告诉了今何夕。 只有有关自己方面的那些事情,他没有讲明,只是用一个见证者的身份。 当把那些整天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阴谋诡计线索都说出来后,七夜觉得自己身上有种无债一身轻的感觉,仿佛扔掉了好大的一个包袱。 今何夕也是无奈苦笑,虽然知道自己就这样走是很不厚道,可显然自己的小师弟更不厚道。 “我可不是至强者,你告诉我的这些事,很多连我都爱莫能助。”今何夕接触的东西比七夜要多,他明白刚才那些事情里面,究竟有多么大的危险隐藏。 “就算是当做你报答我的礼物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报答你了!别忘了要是没有我用那一成修为飞行,你怎么可能找到黑暗尽头!” “不管怎么说,如果让师傅发现你就这样抛弃了自己修为全失的小师弟,他一定会活剥了你!” “你都说了君子风他失踪了,谁还能活剥了我?” 本来正经的交谈,到最后却成了耍无赖似的吵嘴,七夜发现可能是跟今何夕相处了一段时日,连自己言语中都开始带着点无赖风格。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头顶无形的重压,他心情轻松后,自然而然的露出本性。 说到来,自从出生以来,七夜就一直被巨山压着,逼迫着不断前进,身后就是夺命的深渊。 一开始是燚火焚体,直到修炼九归寒潮诀有成,寒鱼拓脉冰玉筋骨;再之后就是小蓬莱之行,一路上又是几经波折;然后是小蓬莱惊变,魔师伊相利用自己,和魔帝昊苍打开小蓬莱封印,结果导致叛出剑仙殿。最后就是近三年,不断在炼魔窟争命,寻找君子风失踪的线索,寻找一个个只浮出一丝水面的阴谋。 直到现在,有了另一个天才,有了另一个剑仙殿弟子,帮自己承担了这些。 七夜真的很轻松,他相信今何夕就算嘴上再抱怨,也会将这些事情办好。修为越高的人他的能力就越强。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帮自己做了所有君子风吩咐下来的作业,那种可以偷懒的安逸感。 有时候,没有修为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人生如此美好,如果一直沉浸在忙忙碌碌的修炼和争斗中,岂不是太过无聊了? 想通了这一点,七夜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意味着他已经完全想开。 没有修为又如何,只要生命还在,只要还在人间,有的是美好的东西在等待着他,哪怕再辛苦也是美丽。 “大师兄,我想明白了。你就当是放我个假了,这些巨头们的阴谋诡诈,就都交给你去解决,还有找到失踪的师傅,我呢,就好好做一个普通人!” 今何夕看着七夜,觉得他在阳光下的微笑很令人嫉妒。“你真的想通了?那可是能够飞天御剑的修士?” “御剑飞天,无非是一层层堆砌的**,对修为的**。起初曾经在混乱之城,魔师伊相就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他是享受这个追求**的过程。而我,只是累了。” 尔虞我诈,不断地争斗,同伴的背叛,正道的黑幕,七夜累了。 丧失修为只是一个契机,他想要给自己放个假,一个没有修炼的长假。 “人生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你要知道,哪怕你现在没了修为,也不会事事顺心如意。”今何夕怕七夜现在是自暴自弃,提醒道。 七夜感激地看了一眼今何夕,抱起了还赖在草地上晒干身上水渍的黑球,笑着说道:“镇狱界一行,人间一切在我眼中,都是那么美好。” “美好就像是一个终点,而修行只是其中的一个起点。哪怕我成了普通人,同样也有属于自己的起点。” 今何夕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七夜,以他的智慧不会是那种自暴自弃的浑人。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言笑晏晏的小师弟,道:“你好自为之。” 镇狱界,修炼,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 此刻,告别过去的七夜,与今何夕背道而驰,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路线,就此分别。 却不知,冥冥自由天意,正如七夜所说,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第二百零八章 佳人如月月如钩 (这一段景物请人代笔描写~~~) 山之高,月初晓,新月如钩,悄然悬挂在还未黑透的夜幕之上。 踮着脚,仿佛还能看到群山之后隐没不就的夕阳余晖,那只是离人还未散去的绮念。 月色下,七夜默默地走在山路上,群山神秘而安静,感觉和这人生的经历一样难以捉摸。 黑球没有跟着自己一起,在今何夕离开后不久,身上彻底晾干了的黑球也跟自己挥爪告别,七夜明白能够出现在镇狱界的都不是凡物,或许又是一个神秘的种族。 他一个人背道而驰,身后是渐行渐远的修者世界,而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七夜不断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钩月静谧,彩云不止,如同轻纱一般在飘,深夜微凉,寒气微微升起,行走在山间的路人身上,便仿佛披上了一层清冷的薄纱。 掩了掩衣襟,现在已经是普通人的七夜亦无法抵抗山中夜色的霜重。山下的松林沙沙作响,一只鹊鸟惊起,不胜寒意,抑或是这钩月的寒光惊扰了它。 不只是钩月的寒光,被惊扰的还有七夜,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山下的灯光,还有嘈杂的人声渐渐传来。 山路还在往下走,这时候群山已经被抛在身后,有清泉顺着小溪从松石间流淌,浣着石间的草。 草叶细碎蹁跹,不知在这溪涧荡涤了多久,更不知还需要荡涤多少年岁,只是静默无声。 溪水溅起的水珠和水汽,让走在一旁的七夜沾湿了裤脚,他也终于在溪流折转的尽头,看到了刚才山中所见的,明灭不定的火光。 松胜夜凉,风泉满清听,夜又深了一点,却让人觉得投下的光更冷,周围静得诡异,那处人声愈发清晰。 “早些时候就是在这山上,出现了奇异的天地景象,有龙卷风在山上成型,说不定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村头,也要出什么宝物!” “确定是这里吗?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到。”来人的声音颇为不耐烦。 “回禀爷,就快要到这山脚了!”又有一人出来阿谀奉承道。 正是那一众人说话的当口,七夜也走完了最后一段从山上下山的路程。远山如黛,幽幽鹊鸣,却要比眼前愈发接近的世俗可爱得多。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怀念刚才短暂的下山旅途。 不过,既然决定与往昔告别,心里面的那些个不舍就都要抛却,深深再次吸了一口气,心中暗叹一句:“这下真是凡人如蜉蝣,一切再从头了!” 七夜离开山脚,只留下一道浅溪,一片松林,一抹远山,一弯钩月和一声鹊鸣。 … “爷,前面下来一个人!” “好像还是个道士,穿得有模有样的!” “爷,姑娘那边家里人才去世,是不是顺道请一个……” 七夜耳聪目明,自然是将那些人的话都收入耳中,只是听到那几声阿谀轻佻的话语,心里很自然先是不喜。但想到自己也是刚刚下山,人生地不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走上前,与那些准备上山的打着火把的人,撞了个正着。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模样还算几分俊朗、只是举止颇为孟浪的青年,周围是几个下人模样。 “喂!你是道士吗?”有下人举着火把,将七夜的模样照清,只觉得他似乎比自家爷还要清俊,语气变颇为不善道。 七夜刚才将他们的话都收入耳中,现在夜深也不便行走,他便胡诌了几句修炼法诀,忽悠起来。 “天元三星,照壁无光,乾灭辰落,自在如我。不知几位拦下贫道的去处,究竟是何意?” “好家伙,果然是个年轻的小道士,爷你看看,是不是把他带回去?” 被围在中间的那个青年,眉头轻轻挑起,他先是打量了一番七夜的面容和行头,心里面便有了几分妒意,只是下人刚才的提议着实令他动心,最终还是妥协。 “早晨在山顶起了龙卷风,你是如何下山的来?莫不是书中那些成了精怪的鬼祟!” 即便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为了维护自己在下人面前的尊荣,他还是故意说了几句略加质疑的话。 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七夜倒是觉得这位爷有些想法,只是很不凑巧,他那对付凡人的一套,对于曾经是修士的自己,并不管用。 “我有诛邪长剑,残星破灭百里。之前山中风卷,便是在下降妖闹来的动静。不然……” 七夜拿眼睛瞅这些人,他身上那股曾经登仙境的威势还没有完全消除,只露出一丝就已经够吓人的。 那位爷哪里想到会是这样,他只是准备找个话题随便刁难一下,没想到自己上山寻宝寻到一个真人不成? “你!你可不能唬人!”有下人装着胆子,他手中持着的火把颤抖已经将他出卖,只是先前在山巅的那场飓风实在恐怖,是个寻常人都会惊惧。 “道长!不知道你对于安抚亡魂在不在行,舍妹丧父不久,道长就出现在山巅,莫不是天意?” 倒是他们的爷脑袋亮光,一下子想通过来。既然不是邪祟,是有本事的道人,那怎么会无缘无故和他们这些凡人计较? 七夜故作沉吟,他的眼睛将众人一一扫过,又抬头观星,掐指盘算,忽道:“她不是你的妹妹。” “咳,道长英明,只是道长已经看破红尘,应该不会管我们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我这……我这……”他本来打算许诺赏银,但又想到对方的身份,开始支支吾吾。 似乎是折腾过了?七夜本来只是通过分析刚才他们的对话,来诈他们一诈,好让他们完全信服。 看来刚才那股威势,直接把他们给折服了,连剩下的手段都不用施展。 想到这里,七夜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又道:“既然如此,相逢便是有缘,我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那位爷大喜过望,连忙招呼下人前面照火带路,一路上热情地和七夜攀谈起来:“在下北辰武,是百里村的人。道长在哪座仙山……” “咳,修行之事,不宜多问,知道多了反而会折损你的寿命,你要知道,天机不可——” “天机不可泄露嘛,我知道,知道了!”北辰武连忙表示知道,心里暗骂自己唐突。 就这样,一干人一路走回,本来连夜出村上山寻宝的北辰武,带着一个道士回来的消息,即便在半夜里,还是让村里的人醒了一半。 还有一半人,是不待见北辰武的,支持已故村长的“旧部”。 北辰武想当村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不仅想要当村长,还想娶前任村长唯一的女儿,这也是路人皆知,连三岁小孩都听说的事。 若说能力,或是财力各方面,北辰武都是最佳的人选,但奈何他的品性,让百里村不少人反感。 也有人被北辰武的钱财攻势收买,转而支持这样一个外人,毕竟对于最底层的他们来说,只要管饱喝足过日子就是一生,其余那些事情,和他们又有多大关系。 百里村那些还记得自己姓什么的,听到村口那声“北辰公子回来啦!”的闹腾,只是侧了个身继续睡。 那些忘记自己姓什么的,则从被窝里爬起来,穿戴迅速后向村口跑去,一边关怀备至:“公子大半夜怎么还不睡?” 又有人看到出现的道士,脑袋灵光点的开始宣扬起来:“北辰公子对小姐那是真的好啊,这么大晚上的,还亲自出去给老村长寻来作法的道长!” “哗!”许多还不清楚的人纷纷恍然大悟,跟风的赞美如同四月里飘扬的柳絮,那么快,那么遍地。 北辰武脸上洋着得意,他是被老村长从山上救下,便在百里村扎了根,因为曾经年轻时候的经历,让他要比村里人懂得多。 精明的头脑,很快便成为他致富的条件,北辰武的身价也是一涨再涨。 只是相处久了,一个人的品性再难掩盖得住,从有一天他被小姐从屋子里半夜踹出以后,北辰武就此和老村长撇清了关系。 不仅如此,他还垄断了村里的贸易,让老村长一家日渐贫苦,生活困顿。 北辰武一直在期待,当初那个踹自己出门的女子,如今跪下来求自己,他完全忘记了当年救命的恩情。 这种念头,在老村长逝世以后,就更加愈演愈烈,迅速成为他的忠实追随者们,一同奋斗的目标。 “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就嫁了吧!” “北辰公子,你这么好的心肠,我家女儿翠兰一直仰慕你!” “北辰公子……北辰公子……”拥护者们太热情,让被围在中间的七夜也受了牵连,不少阿姨大妈趁机在他身上摸上两把,可惜没有触发玄卦宝衣的自动防御效果。 北辰武很得意,他很享受这种簇拥的感觉,只是道长在旁,他还是伸出双手虚按了两下,道:“大家都静一静,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道长才从山上降服邪祟归来需要休息,明天一早便给百里小姐替百里老村长做法,都不要再围着了……” 北辰武的话很奏效,那些为了巴结他,或者只是为了让他眼熟一下的村民们,纷纷散去。 面对跟自己客客气气的北武城,七夜心里忽然对这个百里村生出了好奇,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想法的北辰武,则是一个劲地殷勤招待。 这个时候,一间再破烂不过的泥瓦房,门口站着一位女子,她静静地注视着村口。 如同新的一轮钩月,散发着清辉。 第二百零九章 闻弦歌知雅意 七夜昨晚睡得很香,在离开式微山后,他是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 清晨百里村的空气,也让他仿佛回到了曾经在山上晨练时,那种舒爽宜人的味道。 吸进身体,只觉得浑身毛孔舒张开来,扩散到四肢百骸,然后在体内游荡一周后再从口中呼出。连刚起床带着的那股困倦和懒散都随之驱除。 活动了几下筋骨,还未来得及多做什么,早就迫不及待的北辰家下人就迎了上来。 “道长,公子已经在厅前准备好了些粗茶淡饭,特来请道长过去。”下人低着头,他昨晚没有跟着自家公子出去,只是听关系好的同伴叮嘱,说这道人不简单。 看模样只是个小道士,到底哪里不简单了? 七夜见被人盯着打量,也没有不好意思,只装作不知点头应下,随手取来残星,用昨日北辰武赠送的剑鞘撞上背在身后。 诛邪残星剑,玄卦宝衣,再加上本来修士独有的性质,七夜倒是真成了似模似样的游方道士。 随着下人的引路,来到厅前,老远就看到北辰武在那里来回踱步,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 一见到七夜前来,他赶忙迎了上去,笑颜好语招呼道:“道长可叫在下好等,昨晚睡得如何,早饭已经备好,莫叫一会委屈了道长!” 北辰武迎上七夜,接连说了几句,那话里面的意思七夜懂了七分,只是最后一句不甚明白。 下人早就将冷了的饭菜重新热过,这顿早饭要比不少村里百姓的正餐还要隆盛,可见北辰武这小子赚得不少。 两人就座后,七夜便开口提出了疑惑,他对刚才北辰武口中“委屈”一句,很是不解。 北辰武连连让七夜趁热吃,自己却在一旁没有动筷,早在等七夜起床前,他就已经吃过一顿。 于是七夜也不客气,他一边吃起早饭,北辰武一边跟他解释起来:“是这样的,今天准备请道长给逝去的百里老村长做法,可惜鄙人和他的独女有些小误会……” 原来,百里村内,但凡找来游方僧侣或道士做法,一般需得主家宴请一顿早餐,便是恩情饭。 可是北辰武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请来七夜做法完全是一厢情愿,他也是死皮赖脸一回,反正就算有事—— 那也是七夜这个请来的道士先挡住,北辰大少的想法很经济,符合商人的头脑。 七夜也不点破,对于他来讲,这样的小阴谋根本不用过脑子,单用眼睛就能看穿,他只是擦拭着吃饭早饭后的嘴角,点头道:“理当如此,就算再如何误会,也不该误了自己父亲办丧的大事!” “道长你能理解就好,能理解就好。”北辰武又是点头又是哈腰,俨然成了一个跟班样。 这让周围第一次见到七夜的下人,都又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想看看他究竟是比常人多出几颗脑袋。 吃过饭,又被北辰武提前打了预防针,领着一票人浩浩荡荡,他们总算动身前往村长家。 村长家在百里村,也是一个显眼无比的建筑,不是因为它的豪华大气,也不是多出几亩田地,恰恰相反的,它是全村最简陋无比的,茅草盖顶的破陋泥瓦房。 七夜在见到这间泥瓦房的第一时间,眉头就轻轻皱了一下,他自然不知道北辰武和百里村长家的事。 只是身为村长,显然不肯能落魄到这个地步,联系到北辰武说和他有些过节,就算是傻子都能想到一二。 也不知道那个父亲方才去世的可怜女子,又要遭受这北辰的迫害,虽说人生地不熟,但行侠仗义的事情,却是必须要做的,必要时候…… “北辰武!”一道清脆响亮的女声,像空谷回荡的泉鸣,在每个人心田激荡起涟漪。“你又来找打?” 七夜险些将背上的诛邪残星剑惊讶地扔掉,在他的想象中,一个丧父后无依无靠的女子,应当是非常脆弱柔弱的,只是听这声音,里面除了足够的愤怒以外,似乎不见柔弱无助。 出奇的,本来威风堂堂的北辰大少,在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后,突然躲到七夜身后。 “百里弦歌!我今天来是给义父请了道士办丧作法来的,你可不要胡搅蛮缠不知好……好歹!” “我百里家可没有钱,请什么道士作法,人死便如一抔黄土,那些神道之事,还是留给你们有钱人享用吧!” 推门而出的,是一个女子。 听声音就能辨别的东西,为什么要再强调一遍,只因为这女子太美。 她的美,不是那种妩媚动人的美,也不是那种小家碧玉、乖巧可爱的美,她身上只穿最简单的碎花衣裳,如瀑黑发简单地扎起,便是最清淡最香甜的百合花。 看一遍,就仿佛清晨出门在深山幽谷呼吸的新鲜空气,于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怎么都看不够。 北辰武在看到女子推门而出的一刹,先是脸上不可遏制的占优欲,然后旋即想到什么,又开始畏缩后怕。 百里弦歌推门,本来准备给这个白眼狼一点颜色,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夜半引起喧闹的道士。 她昨夜也被吵闹声惊醒,曾倚在门前冷眼旁观一切,只是因为夜色的缘故,没有看得清楚那人的模样。如今一看,竟是比北辰武还要清俊的一张脸。 百里弦歌不是普通女子,她可不会因为一张脸就犯了痴,尤其是在揭穿北辰武的假面具后。 “这么年轻的道士,扮相倒是不错,只怕本事没有几分,一定是跟着白眼狼一起的。”心里思索着,她脸上的神色越发不虞。 “我管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这里是我家,难道你们还想强取豪夺去不成!” 想想这些年被北辰武在生活上的处处打压,兴许自己父亲就是间接死在他手上,百里弦歌的手已经狠狠扣在了门框上。 “姑娘,亡者为大,就算你们之间有再大的仇怨,也不应该拒绝这桩法事。” 正当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被北辰武推到最前的道士七夜,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百里弦歌的黛眉蹙起,心里面愈发肯定这个道士,一定是北辰武特意请来的同伙。 只是虽然心下恼恨,他说的话却无从反驳,如果继续这样拦住对方进屋,反倒是显得自己无理取闹,毕竟这都是北辰武的一片“好心好意”。 村里人的凉薄她可以不在乎,却不想被人站在道义的高度挤兑。 百里弦歌想罢,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来,只是语气还是那般强硬,让人不容置疑道:“道士可进。” 道士可进,这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把北辰武一干人脸上的喜色打消,说来说去到头来,还是不让他们进屋去啊。 不过,不怕你不让进屋,就怕你不收这份心意,收下之后的事,那还不是计划之中? “啪!”的一声,门扉再次关闭,吃了一脸闭门羹的北辰武脸上不见恼怒,反倒是坏笑连连。 周围那些过来的村民,有人拍手欢呼的,有人摇头不语,一大早聚集了这么多人的百里村,也是难得热闹了一回。 … 七夜被百里弦歌放入门内,他的目光四下打量,果然这村长家中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好歹门后还有一个院落,院落后两间小屋,应该就是百里老村长生前与百里弦歌分别居住的两间。 百里弦歌瞥见正左顾右盼的七夜,冷冷笑了一声,笑容宛若幽泉百合,却寒意十足,道:“这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古董名具,让你失望了吧。” “倒不然,相比于豪府花卉遍地,反倒不如这里乡野自然。” “想要嘲笑便是了,还要胡绉这些,难道不觉得让人恶心吗?” 七夜说的是心里的真实想法,是大实话,没有想到对方却不领情,本来还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在看到她之后的举动后,那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百里弦歌放七夜进门,只是迫于无奈,她本就没有打算替自己的父亲办法事。 院落前有一棵樱花树还未曾盛开,想必也是老村长曾经带着她一起种下,只是如今观花人永远少了一个。 并非是樱花树让七夜感慨,而是樱花树下被人挖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百里弦歌在放七夜进来后,就径自继续挥起锹铲。 “这不是一个女子应该干的事情。”七夜沉声,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没有想到没有人过来帮助百里弦歌,还是说没有想到北辰武对百里家的打压这样严重。 他直接走上前,夺过了百里弦歌手中对女子而言太过沉重的锹铲,开始帮她挖这样一个坑。 “这也不是一个道士应该干的事情。”百里弦歌有些弄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更像小白脸的道士,为什么挥动锹铲的气力这样的足,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他不知道,北辰武在外面放出的“禁令”了吗?还是说其中有什么新的手段? 百里弦歌的戒备心很强,因为现在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已经离她而去,能够依靠的就只剩下自己。 锹铲被七夜抢走,百里弦歌一时倒显得无事可做,于是她故意露出带刺的花茎,想要吓退对方,因为对方的好意只会让她心慌。 “你不会是想着那一顿恩情饭吧,你看我这里,恩情饭没有,墙灰倒是不少!” “北辰武派你过来,究竟是什么目的,你们是不会得逞的!” “你看到之前北辰武他那吓坏的模样了吧,别以为我好欺负,我可是会武功的,不然早被他们欺负了!” 无论百里弦歌怎么明嘲暗讽,七夜还是将她把那个埋葬用的坑挖好了,因为他一开始的一句话——无论如何,死者为大。 “将老村长先葬了吧。”七夜从里面爬出来,他现在也是**凡躯,额头上冒出不少汗。 见百里弦歌隐藏在眼神中的不安与张慌,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和北辰武不是一伙的。” “嘁,你说不是一伙,我就相信了?”百里弦歌撇嘴,不过不知为何,她却很想去相信七夜的话。 攥了攥拳头,想一想这些年所遭受的经历,少女那颗本来快要软化的心又再次坚强起来,百里弦歌脸上重新恢复起初从容。 这真是一个自强的姑娘。 第二百一十章 假妙言巧脱身 百里弦歌最后还是没有请七夜吃墙灰,当然七夜这个冒牌道士也没有替老村长作法。 不知是不是刚才帮忙葬下老村长起了作用,至少现在百里弦歌对七夜的态度,要比刚进门的时候好些。 七夜拿着手上那没有馅的半黄馒头,心里在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感念一下北辰武早上那顿早饭。 体力消耗,七夜作为一个普通人,肚子也隐隐有饥饿感传来,但是他抓着手中的粮食,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当然,这不是对百里弦歌的不满,恰恰相反,看着对面非常注意吃相、但流露着满足的女子,他心里仍在感叹,对方究竟经历过多少的苦难。 “怎么?没有北辰家饭菜好吃?那不是很正常嘛。”看着高举馒头没有动口的七夜,吃得津津有味的百里弦歌轻嘲了一句。 想来也是,看对方这打扮,定然不是什么能吃苦的人,自己又何苦将储存的粮食予他,反而浪费。 七夜摇头,他不好反驳百里弦歌的话,因为很真实,半黄的馒头的确没有北辰家的早饭来的香甜。 嘴里泛着苦涩,他觉得自己归于平凡后,倒是多愁善感了许多。 “刚才在给百里村长埋葬入土的时候,我似乎发现,他不是那种……不是那种……正常死亡!”七夜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作为百里村长唯一的亲人,百里弦歌有资格了解情况。 百里弦歌手中吃了过半的馒头,一只比馒头皙白得多的手,撕开的馒头片距离她的唇角还有一段距离。 她听到七夜的话,很明显的浑身一震,似乎被惊着的小鹿,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但很快,她又将那片馒头塞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仿佛压根就没有听到七夜方才所讲的话。 “我说……”七夜以为是他刚才说得太小声,对方还未曾反应过来,于是想要再次重复一遍,被一道重重的呵斥声打断。 “够了!”百里弦歌将手中仅剩一半的馒头紧紧捏住,她的双手,她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似乎在压抑着,心中那团几欲爆开的怒火。 北辰武,你既然已经害死了父亲,为什么还要派人过来试探我,为什么,还要再来刺激我的底线! “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百里家不欢迎你。”百里弦歌终究还是忍耐下来,冷漠地说道。 忽然被百里弦歌冷语相对,七夜一时也是大为惊讶,对方显然是知道了这件事,却为何要装作不知? “百里姑娘,我原本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七夜沉默了片刻,将半片馒头撕开,同样是塞入嘴中,“既然你知道百里村长死因不明,为什么不说!” 他有些恼火,这个女人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该柔弱却不柔弱,该强硬却不强硬,完完全全的胡闹。 百里村长死因不明,但很显然不是正常死亡,她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要装作不知,为什么要沉默? “你是在逼我!”百里弦歌凤眉蹙起,她的瞳孔中泛着怒火,对方真的是要逼她,非要和北辰家撕破脸来才肯罢休么? “你们北辰家,究竟想要怎么样!父亲被害死,我不说不行,非要我将你们的龌龊事都告诸天下吗!” 百里弦歌一掌拍在桌上,叮呤当啷几声碗盆撞击出声,作为一个女子,她的力气倒是不小。 说话间,百里弦歌也放下了手中的馒头,她紧紧盯着七夜,同时还注意着外屋大门那边的动静。一旦要是真的最坏情况,她也要做出回击才行。 被百里弦歌像当贼一样防着,让想打抱不平的七夜很是无奈,奈何自己是跟北辰武一起前来,第一印象已经极差,被误会也是实属正常。 “之前我已经说过,我跟北辰武不是一伙的,你别在想着拿桌底下那短刀砍我了。” 七夜双手一摊,无辜地看着百里弦歌,又语出惊人道。 百里弦歌才刚攀上刀柄的左手,被七夜这句话惊得一抖,刀从桌底脱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百里弦歌有些不知所措,对方竟然连自己这样的动作,和桌下藏有短刀都已经洞悉,为什么他还不动手? 等等,这个道士刚才似乎说,他不是跟北辰武一伙的。 “你不是跟北辰武一伙的?”脑子里想着,百里弦歌不禁脱口而出。 “在外面的时候,我不是跟你强调过一次了么。如果我真的是和北辰武一伙的,我当着你的面提这件事,不是纯属找不自在吗?我也看出,北辰武那个家伙对你,可是垂涎已久。” 七夜的话说得明白,如果他真是北辰武那边的,将非正常死亡公然和百里弦歌挑开,那就是正式翻脸。 北辰武想和百里弦歌翻脸?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巴不得对方求着来与自己议和,顺便纳入房中。 百里弦歌也是因为被说到心底最深处的恨和痛,一时间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把七夜当做仇人的同伙,一并对待了而已。 百里弦歌不再说话,稍微冷静一点后,她明白七夜说得没错,但这不代表她要和七夜说些什么。 见对方沉默,知道自己话语唐突的七夜,只好又自顾自地开口,他清楚只有说出对方心中所想,引起共鸣之后,才能让她再次开口。 “百里老村长全身无明显伤痕,只在脖子后方有三个非常细小的黑点,那很可能是被毒针刺上的致命伤。 据北辰武昨日跟我说的,百里老村长死于心脏病,这对于年纪大的人而言,是一种很正常的疾病,尤其是得不到很好的保养和膳食。” 七夜看了看还抓在手中撕了一块下来的发黄馒头,又继续说道:“但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百里老村长脖子后面会有三个像黑点一样的伤口。我刚才粗略看过,他已经死去多时,脖子周围血管还隐隐呈黑色。” “百里老村长最后发现死亡的地点在哪里。”七夜忽然发问。 本来应该保持沉默的百里弦歌,很自然地答了一句:“是在村外不远处的山脚。” 已经开口,说明七夜刚才说的那一番话,让百里弦歌心里有了意动,开始相信对方的确是好意帮忙。 “那里山脚四下空旷,没有什么能够在脖子上叮出三个黑点的东西,我也曾在周围找过,并没有发现可能的凶器。” 七夜点头,他知道百里弦歌是一个自强倔强的女子,这从一开始的接触就能感觉出。 和这样的女子打交道,要比和那些千娇百媚、又或者撒泼卖萌的,对于七夜来讲,要舒服得多。 “但是你要知道,光是能够造成这种伤口得暗器,就多如牛毛。我从小阅读过不少书籍,对这方面的记载还有印象,所以可以肯定。” “你真的是一名道士?”百里弦歌却觉得,愈发看不清七夜这个人了。 先是跟北辰武一起来到家门口,说是要给亡父作法;然后又公然违背北辰武的禁令,帮助自己;现在更是说出死因不正常,甚至分析出多种暗器的可能。 这是一个只知道天师画符的道士,能够明白了解的事情? “咳,道士就不能懂那么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也是……”七夜刚准备说强悍得跟男子一样,又觉不妥,终究是没有开口。 百里弦歌眉毛一掀,就等着七夜说出点不好听的,好把桌上的碗扣在他脑门上。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正事吧。百里老村长死因是有人蓄意杀害,这一点我们仍然需要到发现他的现场去看一看,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可是门外有北辰家的人守着,我们要怎么才能够出去?” 七夜摆手,百里弦歌说的这些事情,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带着百里弦歌一起,走出村长家,果然北辰武吃不了干等的苦已经回去,只留下几个小厮下人。 “道长!百里姑娘!”机灵的小厮一见两人出来,就簇拥了过去,脸上笑容热情洋溢,却是隐约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咳,我才帮百里姑娘做完法事,现在需要去山脚下给老村长念诵往生经,你们这是做甚?” 下人见七夜皱眉,心里面胆气先是降了一半,先前公子只吩咐一切等道长办完法事,就要实施什么计划,可是现在连人都不见,他们哪里知道有什么计划? 反倒是这个年纪轻轻的道长,早上自家公子对他都客客气气的,这些当下人的有几个没眼力劲的? “那我们……”有脑子灵光的小厮,准备跟随二人一同前往,被七夜再次打断。 “糊涂!她是百里村长的家属,我是作法的道士,当然可以去诵念,你们又是什么身份,不怕惊扰了神灵?” 被七夜连番训斥,那些簇拥的下人更是将头低得老低。 见北辰家的人还不肯让开,七夜冷笑一声,故意用警告的语气说道:“要是耽误了北辰公子什么要事,你们可是脱不了干系的啊!” 一听到这话,本来还不情愿让出道路的下人,唰得一下散得干净。 他们只求做好自己本分,要是真得耽误了道长和公子两人什么不知道的要事,那可真是无端祸事。 在七夜的恐吓威逼下,他和百里弦歌两人总算是摆脱众人出了村长家,向老村长被发现尸体的地方走去。 见身后已经看不见北辰家的下人,百里弦歌冷不丁来了一句话,让七夜差一点脚滑摔了个大跟头。只听百里弦歌说:“往生经?真稀奇,原来道士也会念这个。” 七夜只是信口胡诹,哪里想到这里会出现纰漏,被心思细腻的百里弦歌发现。 看着七夜走在前面的踉跄背影,她心里依然在想另一件事情:这个道士,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真相如何 说是不远,出了百里村以后,两人还是走了不短的时间,才来到事发地点。 “就是这里,我父亲的尸体,当时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全身上下没有什么特殊伤痕,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连村里的医生都诊断……” 不用百里弦歌说,七夜也看出来了,周围很正常,正常到可以说是“干净”! 一种刻意营造出的感觉,只是周围太干净了,要知道过犹不及,越是这样就越有可能出现破绽。 “周围我都找过,没有发现你说的,可能的暗器。”百里弦歌在这件事情上,一旦认可了七夜一点,她也不会故作矫情,把之前的情况都一应告知。 “不一定会有暗器留下,如果真的是蓄谋已久的事,对方打扫过现场,自然找不出什么。” “那我们到这里来,又要怎么证实猜测呢?” 七夜没有答话,百里弦歌只问了一句,也默默跟在后面,两人都没有出声,只有山上不时传来的鸟鸣。 周围的确如同百里弦歌所言,都是空阔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伏身害人的可能,任凭是谁都会第一时间发现,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 不仅如此,七夜低头查探,甚至连草地上走动被踩过的痕迹都没有,这就太离奇了。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来到山脚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两个人再次将周围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一丝预想中的痕迹。 忽然,七夜将头抬了起来,他的视线迎着落日的方向,看向近山的树林。 七夜一抬头,百里弦歌也跟着一抬头,两人看着那片不近不远的树林,蓦地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当时有人,是藏身在那处森林,然后用七夜口中的暗器,来等到百里老村长走过之后再行射杀? “走,我们过去看看。”七夜和百里弦歌一起,走向那片森林,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他们眼中那片树林已经呈现出朱墨色,仿佛一团燃烧得深沉的火焰。 树林中的情况仍不乐观,做出这些事情的人考虑得很周全,连这里都没有放过清扫。 百里弦歌没有放弃,哪怕一次次的失望后,她还是在很认真地寻找,可能得一线线索,她很执着。 七夜想抬头看看时间,刚才进入树林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如今在树林中找寻了一段时间,想来太阳最后的余晖也要退却,整个山脚将迎来又一晚的黑暗。 就是这个明暗交替的时刻,正当七夜抬起头看向天空,他的视线被伸出的枝桠遮挡。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好的视力,在天色还没有完全黯淡下去,还能辨识出那是树枝时—— 那是一截被折断了的树枝! 七夜的瞳孔豁然撑大,他终于发现了可能存在的线索,能够证明一切都不是他们凭空臆测,是真的有人蓄意为之的结果。 “我要到树上看看。”七夜对一旁的百里弦歌说,“你去拾取些木柴过来,今晚我们很可能回不去。” 天色已经暗下去,依照两人的脚力行程,走回百里村已经不现实,他们都只是普通人。 百里弦歌点点头,她虽然很想知道,七夜究竟发现了什么,需要爬到树上去看个究竟,但她没有不依不饶的当即询问。 这也是七夜为什么觉得和她谈话很轻松的原因,她是一个懂事的姑娘。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被北辰武压迫了数年的百里家,同样培养出了一个进退有度的佳人。 “同样也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呢,干起活来不输给那些个男子。”七夜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他从背后抽出诛邪残星剑,一把插在被折断枝桠的这棵树,它粗壮的躯干上,七夜现在也不能一下子飞到树上,他要依靠残星剑作为阶梯。 诛邪残星剑作为可能近乎灵宝的存在,让它刺进一棵树的躯体,显然要比当年的那些敌人轻松。 连声音都很轻微,树上插了一柄剑,七夜双手抓住残星剑,翻身爬了上去,站在剑身上。 然后他抽出剑鞘,这个北辰武送给他的宝贝,也是用材质尚佳的凡铁金银打造,被七夜用力拍进了躯干。 一剑一鞘,总共两端阶梯,本来还有些高广的树被七夜轻松折服,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剑鞘之后又只攀爬了一段距离,就成功抵达向四周发散枝桠的中心。 树木生长的年岁久远,这一棵树的年龄,甚至可能要比七夜还要大,它的枝桠很稳。 很稳,连人站在上面都很难折断,这说明了一点,刚才他在下面看到的那段枝桠,真的有问题。 七夜快速地寻找,很快找到刚才在下面,隐约看到得被折断的枝桠,不,确切的说,是被用利器削断的。 “果然,曾经有人爬到了这棵树上,并且用利器斩断了枝桠!”七夜心里暗喜,这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虽然周围现场都被清扫得非常干净,但是一棵树被斩断枝桠,本来就是不可逆得过程。” 七夜抚摸着枝桠被斩断的平滑切口,顺着枝桠的方向想远处眺望。 “原来如此!斩断这枝桠,只是因为它太茂密,刚好挡住了瞄准,瞄准从山脚向百里村赶路的老村长!” 在这棵树上,能够将空阔地带的情况一览无遗,七夜甚至能够看到刚才他们曾经找寻许久的那片区域,这说明他们假设的暗器,很有可能就是从这棵树上发出。 “道士!道士你听得到吗!”树下,百里弦歌的呼声传来,弄清楚情况的七夜也不再迟疑,按原路返回。 看见七夜那道灵活的身影,百里弦歌将怀中抱着的木柴松开,开始生火。周围夜色已经逐渐露出,需要一点火光照亮地面。 七夜重新收回剑鞘和诛邪残星剑,他走向火堆,看到百里弦歌双膝曲起,被她用双手环抱,在发呆。 只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才像初见面时候那般,含苞待放的清香百合,而不是被仇恨灌溉的毒玫瑰。 “怎么样?”百里弦歌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让火光照亮,她开口询问七夜。 七夜一笑,好整以暇地说道:“我本以为,你会一直不问呢。”原来,你这个比男子还要倔强坚强的女子,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我是说,今晚的晚饭如何解决。”百里弦歌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方法,将七夜反噎了回去。 说到晚饭,忙碌了一天后摸摸肚子,干瘪瘪的确实是没吃上一顿了,早上离开北辰家后,似乎只吃了……半个发黄的馒头。 拍拍手,将那股饥饿感压下去,看了看周围荒山野岭的,七夜从地上站起。 “如果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你——” “只管去找吃的就是了,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柔弱。” 其实七夜很想说,你在我的想象中,已经非常非常不柔弱了,如果你稍微柔弱一丝丝,都有数不清的男人为了你赴汤蹈火。 … “这让我想到了,以前第一次下山的时候,也曾烤过一次,那次是野猪还是兔腿,已经记不清了。” “当时的佐料可比现在多多了,除了薄荷叶以外,还有随身带着的各种调料。” 火堆上架起了烤架,七夜一边将猎来的大野兔翻烤,一边对百里弦歌打开了话匣。 “你下山?什么山?道士能够吃荤的?”百里弦歌看着摇曳的火光,那股跃动似乎象征着她内心跳动的心脏。 半黄的馒头,和香气扑鼻的烤肉,其实幸福很简单,只要一个比对,就能够发现。 七夜觉得应该挑一个时候,告诉百里弦歌自己不是个道士,只是他们在山下找到自己的时候觉得像个道士,而自己又恰恰需要顺便暂时当一个道士。 这话很拗口,所以七夜一直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他只好又专心地烤肉。 兔腿翻滚,金黄的油脂从上面流淌下来,伴随着薄荷的香气,让人禁不住食指大动。 “谁说道士不能吃荤的,这年头连和尚都可以娶亲。”七夜反驳百里弦歌,和尚娶亲的事情,他也只是听说。 “杀生终归不是什么善事。”百里弦歌从身旁抽出一根柴棍,将七夜串在火架上的兔腿切开插住。 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口气,一团团白雾从唇边呼出,伴随着浓郁的薄荷香气,百里弦歌小咬了一口,肉质香酥嫩滑,还有淡淡清香气息。 七夜倒不是在意百里弦歌自己动手,他也有模有样地切下一块兔肉,顺口说道:“那你现在不是共犯?” 百里弦歌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烤肉了,这似乎让她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神情明灭不定,宛若篝火。 “我现在连自己的生计都照顾不来,又哪里有时间去管什么善恶,在生存面前,一切善恶都是苍白无力的白纸。” 七夜咀嚼的动作一滞,他没有想到,他早该想到百里弦歌不是普通女子,她的觉悟不比自己来得低。 “父亲去世前,就是为了给家里添些荤食,才上山去的。我阻止了半天劝说不动。” “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个合格的村长。”七夜沉默着,附和道:“所以我们来了。” 所以现在,在饭饱之后,要开始清算,究竟是谁蓄意杀害了,百里村的老村长,百里弦歌唯一的依靠,她的父亲! 动物,与人,一旦有了猎人的出现,就都是被猎杀的对象。 第二百一十二章 恶少寻来 百里弦歌静静地细嚼慢咽着,她没有去接七夜的话,她就那样很安静得看着,等着答案。 七夜没有再拿这件事逗她,他有些能够体会百里弦歌现在的心情,他只是大口吞下一块烤肉,擦拭嘴角。 “我刚才在树上,发现了被用利器切断的枝桠,这说明之前有人曾经爬到过这棵树上。”七夜指指身后的那棵树,继续说道。 “这说明确实是有人暗害了父亲,而不是凭空的猜想。”百里弦歌眼睛蓦地一亮,继而一痛。“是谁?” 七夜摇头,他只是初来乍到的一个外人,对于百里村包括百里家,都根本不熟悉。要说谁最和百里家对立,那无疑就是刚接触不久的北辰武。 可是,两人都没有开口,说出这个名字。 “不是北辰武,如果他真的想要谋杀父亲,早在前几年就应该做这事了,不过我觉得他可能知道是谁。” 百里弦歌冷静分析,她没有被仇恨蒙蔽了智慧,的确如她自己所说,如果北辰武想要谋杀父亲,大可以提到前几年,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那么坚强,或许会脆弱柔弱。 如果想要凭借丧父来让自己屈服,现在的时机远远没有那么好,效果甚至适得其反。 北辰武是一个生意人,他不仅只有色心色胆,还有一份机灵的头脑,能够分辨得出利弊。 “那会是谁呢?百里老村长之前有得罪过其他人?”七夜沉吟片刻,算是赞同了百里弦歌刚才的话,这样的事的确不可能是北辰武为之。 从这份细腻的现场清理,到埋伏地点的隐蔽,还有那些精密的暗器,都不可能是北辰武能做到。 即便只接触了很短的时间,北辰武给七夜的印象,就只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家伙,要说他敢杀人谁都不信。 “家父生前人缘一直不错,不然也不会有半数的百里村人,在他死后还反对着北辰武。要说得罪人的话……” 百里弦歌脸上的表情忽然凝滞,她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 之前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猜测,直到七夜做出相同的猜测并且发现证据,才证明老村长是被人谋杀。 顺着七夜的思路,牢牢把握着这一根线,百里弦歌的头绪逐渐清晰起来,已经在脑海中锁定了可能并且有这个能力的人。 “如果真要说起来,和父亲有过争论,对父亲有意见的,应该只有画甲村的村长莫平。” 百里弦歌说得很肯定,因为她想起了之前自己父亲和画甲村村长莫平,曾经在一件事情上起了争执。 那时候百里家已经被打压得很惨,村长甚至快要难保村长的威严,但百里村的职务仍然由他打理,因为没有谁愿意接这份苦差。 画甲村村长莫平,就是在那个时候找到百里老村长的。 当时他们在屋内谈论,百里弦歌则一个人在院中,后来没过多久,屋内两人就大声争吵了起来。 最后结果是莫平怒气冲冲地甩袖出门,而百里老村长则对这件事摇头不语,无论百里弦歌怎么问他都不说。 “那是不是,和当日他们在屋内谈论的事情有关?画甲村是哪个村?”七夜也觉得,百里弦歌这个猜测极有可能。 “画甲村,就和百里村隔了一座山,其实这里的村落数量不少,只是相互被群山隔断,少有见面机会。” “画甲村不像百里村那么穷僻,他们村最拿手的有两样东西,就是画和甲,这里的甲亦指兵器防具。画甲村就是因此得名的。” “所以说,画甲村要比百里村来的富庶,并且它本身能够建造兵器咯?” 听到这里,七夜对画甲村和百里弦歌口中莫平的怀疑,又浓厚了几分。只是能够有致富渠道的大村子,为什么要为难一个百里村村长呢,他们那天究竟又讨论了什么。 “没错,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我起初也没有想起来,直到你刚才说可能得罪的人,我才想到。” 百里弦歌点头,只是她的面容没有因为可能找出杀父仇人而开心,反而更多的是沉思和苦闷。 夜色已深,两人最初讨论的结果很理想,已经初步定下可能有动机杀死老村长的人,接下来只要沿着这条路慢慢调查,就可能找到真相。 然而百里弦歌出乎七夜意料的,开口说出了那样一句话:“我们放弃吧。” 我们放弃吧,意味着她放弃了继续搜寻杀父凶手,放弃了揭开真相的机会。 七夜在第一时间听到,他明显也是一愣,本来.经过自己的分析和百里弦歌的陈述,这个画甲村村长莫平,的确是最有可能实力和动机的元凶。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百里弦歌却选择了放弃继续追查,为什么。 “总之很感谢你,让我知道了杀父元凶可能是谁。不过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面对满是疑惑和探寻目光的七夜,百里弦歌保持着不变的神色,似乎自己刚才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话。 七夜是何许人,他是一个悟性极高的曾经天才剑修,还曾在魔师伊相的旁边学习过一段时日,哪怕是再无缘无故的突然变化,经过他的分析都能找到原因。 “你是怕那些村民受到牵连?”七夜挑眉,说出了一个可能性的原因,为什么百里弦歌会选择放手。 如果对方真的是北辰武那还好说,毕竟北辰武除了脑子灵光点,钱财多了些,在心狠手辣方面还远不足。 可是凶手要真的是画甲村的村长,那可不是简单能对付的角色,而且,画甲村的实力底蕴,根本不是百里村能够抗衡的 要真的冒然触了虎须,而给所有百里村百姓带来灾难,那决然不是死去的百里老村长希望看到的。 “可是他们已经有一半都被北辰武收买,另外的一半甚至在老村长死去后都没有敢过来探望!” 七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样的村民,难道还有守护的必要? “这是我的事。”百里弦歌拒绝了七夜的好意,她从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在七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开始,就是那样。 没有多说,既然百里弦歌坚持,七夜也没有再去尝试,有一点她说得没错,这毕竟是她的家事。 夜已经很深,话题再无法继续,选择放弃的百里弦歌现在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七夜将柴火添得旺些,便提出早点休息得建议。 百里弦歌没有说话,她在回绝了七夜之后就一直沉默,只是默默躺下转身,弓着身子蜷曲起来。 好强的女子,也总有属于自己的脆弱面,既然她不希望别人看到,七夜也不好去多做关怀。 跃动的火之精灵,跳起欢快没有愁苦的舞蹈,想着属于自己的心事,七夜的眼皮也缓缓合上,这一天的确太过累人。 噼啵,噼啪,沉浸在梦乡中的人,诉说着不能说的故事。 … 清晨,是一滴露水将七夜从梦中唤醒的。 身前那火堆已经熄灭,变成了漆黑的灰烬和些许没有燃尽的木屑,一旁的百里弦歌还在熟睡,昨晚对她的冲击很大,需要沉睡恢复精神。 七夜站起来舒活了一下筋骨,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找点食物,好过一会垫饥。 只是有时候,事情总不会如你所愿,就像命运总是喜欢拿人开玩笑,当他准备从树林里离开的时候,嘈杂的熟悉的人声,再次从林外传出。 “大少,就差这里没有找过了,这里是百里老村长被发现尸体的地方,我想那个臭道士和……哎哟!” 说话放肆的小厮被北辰武敲了一记脑门,那个道士深浅不知,连他都要小心招待,怎么敢随便编排。 “昨天他们离开的时候,是说替老村长念诵往生经了吧?那应该不错了,到发现尸体的地方念,道家是不是有这种说法?” 北辰武问身旁的下人,没有人做声,他们都觉得往生经似乎是佛家的东西。 可是这玩意儿他们都不曾接触过,谁又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多嘴坏事岂不是往自己头上揽麻烦? 见没有人说话,北辰武也不好发作,只是冷哼一声,带着跟随的下人一起走进树林。 也就是这个时候,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七夜将百里弦歌喊醒,对这个睡眼惺忪的少女说道:“快起来吧,北辰武已经找过来了。” 本来还有些困意的百里弦歌,在听到北辰武三个字后,猛然清醒过来,重新恢复常态。 “他来便来了,难道还能怎么了我不成?”百里弦歌好整以暇地站起来,用疑惑的语气问七夜。 七夜眼神逐渐凝重,他的口气没有百里弦歌那般轻松,当一个人千方百计的给你恩惠,如果是一个图谋不轨的人,他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坑你。 很不凑巧,北辰武就是这样一个人。 能让他这样迫不及待的一大早找来,如果不是有了什么新的手段,谁肯相信。 “只怕他今天不会那么轻易放你回去了。”七夜带着不乐观,他将诛邪残星剑重新背在身上,静静看着树林出口处,走进来的一群人影。 “不过,我会帮你的。” 一句话,让百里弦歌心中咯噔,她看着又再次站在自己前面的七夜,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回答。 “谁要你帮忙,我自己能搞定。”终于,要强的少女还是说出了属于自己风格的话。 “哟,道长,百里姑娘,你们可让我好找呀!”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剑十二斩 “哟,道长,还有百里姑娘,你们可是让我好找呀!”北辰武略带轻快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昨日的擅自离开而不悦。 听着北辰武的语气,七夜愈发肯定自己刚才的判断,只是双方还没有撕破脸,于是开口敷衍道:“北辰大少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哪里有道长你辛苦,家里已经备好了酒菜和厚礼,只等此间事了,都是道长你的!” “怎么,作法都做了,难道你还要耍什么花招!”有了七夜之前的提醒,百里弦歌戒备地看着春风得意的北辰武,她倒想不出,对方有什么新手段。 北辰武见百里弦歌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心里面早已乐开了花。 要你一直忤逆我,如今过了今天之后,我看你还怎么逃过我的手掌心。 “咳。”北辰武轻咳了一声,旁边的小厮很识趣地拿上来一张薄纸,他照着薄纸缓缓念道:“百里姑娘,虽然我帮你请了道长过来作法,但也并非免费。 你看,作法事必要的恩情饭,请道长需要的报酬,这些都是我帮你垫付的。现在,希望你能够拿钱。” 百里弦歌冷笑,“我道是什么,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如果我拿不出钱,你又能怎么样我?” 北辰武显然对百里弦歌的回答也早有预料,他高兴地一拍手掌道:“那也行啊,不如就当做百里姑娘你的聘礼,然后我直接娶回……” “你做梦!”百里弦歌毫不迟疑地打断了北辰武的话。 “做梦?对对对,我不仅做梦,做得还是一个美梦,哈哈哈哈!”北辰武大笑。 笑过之后,他得面色忽然一冷,略带狰狞地看着百里弦歌。“但如果你两个选择都无法做到,就别怪我了!” 百里弦歌从没有见北辰武笑得那么肆意过,似乎忍耐了多年后,终于胜券在握的肆意放纵。 这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测,这么意气风发的北辰武,莫非还有什么变数,能够改变一场的砝码。 北辰武拍了拍手,从远处的另一片树林里突然蹿出十几号人,个个都是龙精虎猛拿着武器的汉子。 他们站在北辰武身后,都是严阵以待,只等他一声令下就上前,强行将百里弦歌捉拿。 在看到这些突然杀出来的人马后,百里弦歌眼中露出一丝慌乱,她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容,确信不是百里村的人。 “北辰武,你居然勾结外村的人!”恍然大悟,看他们手上的兵器,那根本不是百里村这样一个简陋村庄能够拥有的,那都是精炼的钢铁塑成。 北辰武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一向对自己不假颜色的百里弦歌,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这让他颇有成就。 “勾结外村人?你又是何处此言,你不要忘记了,我姓什么,对你们而言,我本来就是一个外村人。” 如今,将百里弦歌围住,不仅在道义角度上站得住脚,在北辰武最薄弱的武力上,他也盖过了百里弦歌,这一次准备得充分,力求万无一失。 百里弦歌陷入了危机,竟被七夜一语说中。 对了,这里还有第三方的人,就是被当做道士的七夜,在这样的困局中,他能做什么? 不和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北辰武放肆的笑容愕然止住。 “北辰公子,我昨日替百里姑娘作法,被她的孝心感动,决定不收取她的那一份酬劳。并且,恩情饭的钱,也由我替她付了吧。” 七夜说罢,将早些时候北辰讨好着预先支付他的钱财,一股脑抛还给他。 北辰武脸上出现愠色,他没有想到这个道士居然会站出来,帮百里弦歌说话,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莫不是道长也动了凡心?可别遭天雷击身,折损了寿命!”北辰武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随着他眼睛的眯起,身后训练有素的民兵,也跟着蓄势待发。 “如果真有天道,北辰公子岂不是早就被雷劈死一百回了?”七夜哂笑,对北辰武恶毒的诅咒视而不见。 像北辰武这种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都没有被天雷一道劈死,七夜一个假道士怎么会被劈死。 “算了。”百里弦歌站在七夜身后,小声说。她看到那些训练有素的民兵,知道今天的事不可能善了,七夜一个道士能斗得过这么多人? 北辰武看到两人这样的举动,愈发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感觉被背叛了。 “这么说,道长是要替百里姑娘强出头咯?”北辰武不是傻瓜,他看出了这个从山上“捡来”的道士的态度。 相较于七夜口中降妖伏魔呼风唤雨的手段,百里弦歌这朵美百合对他的吸引力已经大到忽视了危险。 管他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既然要选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就一并解决了。 扬手,手下那一排民兵站到跟前,他们摆开手中的武器,有六个持棍,有六个拿刀。 不管是棍还是刀,都是精炼过的钢炼至而成,上面甚至雕镂了有简单但华丽的图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美丽。 “画不错,就是不知道甲如何。”扭了扭头,七夜随手将背后的残星剑抽出,在他们对面摆开。 听到七夜随意的话,那些民兵眼神中似乎出现了慌乱,仿佛被人叫破了身份一般,但很快他们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就算隐约知道了身份又如何,只要现在将你们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还有谁知道今天的事? “道长,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被人当枪给使了。这个女子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北辰武还在做最后的尝试,提醒七夜不要被百里弦歌用几句言语唆使利用。 七夜又哪里是那种意志不坚的人,他面容不变,身体忽然张开跃起,如同一只展翅大鹏掠来。 七夜是谁,剑仙殿弟子,大剑仙君子风的第二个徒弟,连正道巨搫剑封雪都要侧目的天纵之才。 对面是谁,一群只是身体强健些的民兵,除此以外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 再看他们手上的武器,就算你是精炼百变的精铁炼至又如何,再怎么炼也都是凡铁,而七夜手中即便无法唤醒,也是天外陨铁材质的伪灵器,诛邪残星剑。 比较之下,哪怕对面有一十二个人,对七夜而言,根本就如同一群土鸡瓦狗。 在棍刀剑交错的第一刻,民兵手中的武器便竞相折断成两半,比纸还要脆弱不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在第二刻,跃起落下的七夜在他们中间画一道直线,笔直穿过十二个民兵,重新在他们身后出现。 过程很短,速度很快,快到北辰武以及他的小厮,还有百里弦歌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他们耳边不断响起的惨叫,和纷纷倒地的突兀声响起。 “你……你……”北辰武忽然变得结巴起来,没有了刚才的淡定自若。 他一直都是欺软怕硬的人,以为自己“兵强马壮”可以恃强凌弱了,谁聊对方杀出一个超级高手。 一下子解决十二人,七夜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对方都是最普通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但这在其他人眼中,七夜的身形却一下子高大了起来,他们可也都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一下子解决十二个对手的手段,这种武力甚至不是常人。 “道长,刚才都是误会!”北辰武憋出一张笑脸,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本来的计划都被打乱,所有的事情功亏一篑,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还是在一个高深莫测得道士面前。 七夜并没有结果那十二个民兵的生命,他只是分别在每个人的膝弯处刺了一剑,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是因为很疼,所以叫得额外凄惨了些。 “我只问一句话。”七夜没有理会北辰武,而是看着倒地不起、疼得打滚的民兵,说道。“你们是不是画甲村的人。我要听你们亲自回答。” 猜没猜到是一回事,问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到七夜这样问,包括北辰武在内,他们的脸色都是一变,气氛登时诡异起来。 七夜的残星剑寒锋刺眼,照得他们都忍不住撇过眼,不敢去直面对方,面对对方的质问,也都纷纷沉默。 “如果你们不说的话,今天这件事情,我可是要追究到底。到那个时候,会不会送几个人往生,我也不能保证。你们看到我刚才的手段,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我不是普通人,所以我能够杀普通人。 七夜想表达这一层意思,他说得很明显,令那些民兵们都是脸色剧变,甚至忘记了膝弯处的疼痛。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大家屏住呼吸,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心里仿佛被巨石压住,压抑得快要崩溃。 终于,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有人额头上疼得冒出密汗,依旧咬牙说道:“对,我们是画甲村的人,你不能杀我们,不然莫平村长不会放过你的!” 一旦有人承认,大家便仿佛都松了一口气,气氛不再像刚才那般凝重。 百里弦歌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在对方承认自己是画甲村的人之后,她盯着北辰武。 “关于我父亲的死亡,你究竟知道多少!”本来已经放弃追查的百里弦歌,在发现今天来捉拿自己的,还是画甲村的人之后,终于对北辰武怒道。 百里弦歌的话,让才缓解片刻的气氛,再次变得异常,极端得压抑。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杀人者,画甲村莫平 北辰武勾结的外村人,竟然就是可能害死百里老村长的画甲村人,这让百里弦歌始料未及。 本来已经强行抑制下去的仇恨,再一次被勾起。她紧紧盯住北辰武,北辰武觉得脸上有种被针扎的刺痛。 “他们……他们只是,被我雇佣来的民兵!”北辰武辩解,他一个商人能够认识几个其他村的护卫,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他们携带的,是只有画家村村长批准后,才能动用的精炼武器!”百里弦歌一语道破。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曾经在百里老村长后面,也多少学习了解了不少知识,比如刚才被七夜一剑斩断的那些精炼武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使用的。 那都是一个村庄储备的战略资源,不能随意调动,只有村长有这个权利。 也就是说,北辰武早就和画甲村的村长莫平暗中有所联系,或许是在他到别的村进行贸易的时候。 北辰武显然没料到,百里弦歌居然了解得那么清楚,他的脸上出现慌乱,忧心忡忡地看了七夜一眼,似乎怕他突然发难。 七夜没有发难,他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便给人一种沉默的压迫,仿佛一座大山压下。 “我说,我说,是画甲村的村长莫平找到我,希望我资助他们村的建设,作为条件,他借来了十二个民兵给我护卫。” “就这么多?”七夜皱眉,但很快平复,的确,一个北辰武不可能参与什么大事,他只是贪婪的商人。 “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问他们!”北辰武被七夜询问,生怕他误会,连连指着瘫倒的众人。 百里弦歌没有准备就这样轻易放过北辰武,她步步紧逼道:“那你这么急于撇清干系,又是为了什么?” 不错,北辰武刚才的表现,急促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生怕七夜再将他和什么联系起来。如果真要算,能够让七夜和百里弦歌误会,那只有…… “果然啊,老村长被害,你是知情者!”七夜冷笑。 北辰武脸色一白,被七夜叫破,想到对方那种表现出来的恐怖武力,心里早就直呼叫苦。 当时如果机灵点,又何必要挑准这个时候呢,等到将这道士打发走了,那百里弦歌不还是囊中之物吗? 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北辰武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为时已晚,如今被虎视眈眈的七夜和百里弦歌盯着,想要逃也逃不走。 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那天,莫平告诉我,让我把百里家周围的下人撤掉。” “他没有说为什么,只是让我把人撤走,不要在看着。我发誓,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对老村长下手啊!” “后来,第二天老村长迟迟未归,直到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他的尸体,我才隐约猜到些什么。” “不过,这跟我真的没有关系啊,都是莫平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北辰武诉说起来,似乎还很委屈,他确实不知道莫平当时的打算,以他的胆子,做恶霸还行,做杀人放火的事情,那是根本不敢的。 他带来的那些下人,一个个也跟着点头,都被七夜刚才露的那一手吓破了胆。 乡野村人,本来见识就少,遇见个别舞刀弄枪的,就以为是深不可测的高手,这也难怪他们害怕。 “他们呢?”百里弦歌看了一眼那些到底不起的民兵,还有那些散落在地的断棍断刀,目光复杂。 那些本来还在“装死”的画甲村村民,在听到被百里弦歌点名后,一个个连痛呼都顾不上,连忙摇头晃脑地否认,自己和百里村老村长的死有关。 “怎么办,处决权交给你,这毕竟是你的家事。”七夜看了一眼百里弦歌,说道。 昨天百里弦歌才跟七夜说过同样的话,如今就被他还了回来,一想到眼下这些人的命运都在自己口中,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都是因为七夜,因为有了他的帮助,让本来岌岌可危的形势得到逆转。 甚至,他完成了之前说过的,帮百里弦歌解决眼前的麻烦。 “放了吧。我也没有权利,去决定他们的命运。这是上天的职责,我们只要负责履行就够了。”百里弦歌想到昨夜吃着烤肉时,自己说过的话,摇头说道。 没有犹豫,在百里弦歌开口后,七夜就将诛邪残星剑重新收回剑鞘,不再去看他们。 北辰武和他的下人是最先跑开的,他们的腿脚还麻利,在被七夜放过之后,直接转身撤走。 至于那些膝弯被挑断的画甲村村民,他们艰难地想要从七夜与百里弦歌的视线中爬开,抽搐着扭动。 百里弦歌扭头,不去再看那些意图抓走她的画甲村村民,虽然他们意图图谋不轨,但七夜下手的快准狠,让她还是不想看到眼前的画面。 一大清早就得知这样的消息,画甲村村长莫平究竟想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杀害百里村村长。 “我们应该回去从长计议。” “好,回去先把馒头热一下。” 七夜想到了昨天吃的那枚半黄的馒头,总觉得自己肚子不是那么饿了。 … 北辰武带着他的下人,仓仓皇皇地跑进村子,让村里熟悉他得人都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北辰大少吗?怎么会狼狈成这个样子。 有想讨好北辰武的,立刻凑上去,想要装作关怀的模样。 很不凑巧,北辰大少现在心情很不好,甚至是憋屈,愤怒又无处抒发,直接一掌推开那人。 “走!都给我走开!”北辰武怒斥,喝退了那些想要上来关怀的村民,他们的行为就像是在对自己现在模样的嘲笑,这令他火冒三丈。 “百里弦歌这个贱女人,居然勾搭上那个道士,那个道士颇有手段,我斗不过他。不过!” 北辰武冷笑,他想到自己的靠山,脚下赶路的速度更快,正是朝着北辰家的方向。 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将北辰家的财产带走,离开百里村,避开那两个暂时得势人的锋芒。一切等到他去投靠那个靠山,到了那个时候,哼哼! 只是一想到那个诡异武力的道士,北辰武忍不住哆嗦了下,他的脚下步伐更疾。 “快快快,给我把家当都收拾好,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立刻,马上!” 一脚将门踹开,北辰武大声叫嚷,引起了北辰家仆从的注意,他们很快围过来,看出自家大少的心情不对,都没有敢做声。 “大少不是早上喜气洋洋地走的吗?怎么怒气冲冲的回来了。还有那十二个五大三粗的民兵,怎么不见了?”管家心里揣测,只好硬着头皮迎上来。 毕竟是管家,要承受北辰武的怒火,也是属他首当其冲。 “大少,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来得正好,赶紧组织下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装走,我要离开百里村!” “这好端端的……百里村下一任村长……”管家言辞隐晦,暗示北辰武不要因为小事误了大事。 北辰武把眼睛一瞪,他知道这个眼看忠心耿耿的管家,其实是画甲村人,于是他低喝了一声道:“我要去画甲村,见莫平!至于百里村,迟早我会回来的!” 管家眼睛忽得一亮,又很快黯淡下来,只是低下头表示一切听从北辰武安排。 也就在北辰武带着家仆浩浩荡荡收拾好家当,离开百里村时,这样声势浩荡的景象,吸引了所有百里村人的注意。 他们走后没多久,一个衣着光鲜、身背宝剑的道士,又出现在那些还未散去的百里村村民眼中。 七夜没有被这阵势吓到,这些百里村村民显然不是来迎接自己的,他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视野中,为的也正是此事。 只见他道袍一摆,径直走到众人面前,突然高声说道:“刚才北辰大少离开得仓促,忘记说一句,现在吩咐我来跟你们讲明——只要是支持他的百里村村民,现在都可以去画甲村,欢迎找他投靠!” 这是公然唆使百里村村民叛离,七夜不是帮助百里弦歌的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原因暂且不提,只见那些村民,在听到七夜的话之后,是立即喧哗声一片,有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有怒目相对的,也有不少陷入沉默思量。 七夜对他们的反应毫不在意,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养气功夫一流。 等了有一刻钟时间,他见还没有人站出来,仍然是丝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似乎刚才的话都不是他说的。 在七夜离开后,那些百里村村民乐得看到这个曾经在北辰武手下的道士吃瘪,一个个哄笑嘲讽。 又过了一段时间,百里村村民陆陆续续地散去,这个时候,天色逐渐接近傍晚时分,一个道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却是距离百里村不远的密林之中。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是有意志力不坚定的百里村村民,但是你也不能——” “我只是防患于未然,因为当北辰武抵达画甲村,可能迎接我们的将是整个画甲村,不能留有隐患!” 七夜的话说得很冷酷,但很在理。如果要当墙头草,不如这个时候就放任他们离去,如果因为舍不得几个百里村村民,而让全部的百里村陷入危机,那无疑是不可行的。 百里弦歌沉默,她自幼在百里村生活,无论是谁选择离开百里村,对她而言都是一个“亲人”的离去。 她很希望七夜的判断是错误的,然而很快,就有模糊的人影从百里村蹿出。 先是一个,接着是一个个,像下饺子一样,看来北辰武在百里村不乏支持者,他们更看好七夜口中的画甲村。 七夜不知道画甲村会不会接纳这些百里村的“叛徒”,但他能够肯定,这些人心中的理想生活,只会因为他们的背叛,而离他们越来越远。 “没有人了,我们进村吧。”过了很久,百里弦歌涩然道。 “不,还有人在等你,他们是真正老村长的拥护者,是我们能够信任的,真正的百里村村民!” 七夜的话铿锵有力,让百里弦歌本来略显消沉的面容,重新有了不少神采。 没错,与其伤感与失去的东西,不如更加珍惜拥有的东西,那才是最宝贵的宝藏,那才是值得守护的百里村! 第二百一十五章 水落石出 七夜和百里弦歌重新回到家中时,夜色已经笼罩整个百里村。 他们刚赶到门口,就被等候在前的那一群村民围住,这一次不是北辰武的命令,而是他们自发的。 有北辰武在的百里村,那些支持老村长的村民,因为各种考虑都不敢有什么作为,而今连北辰武都已经离开,他们的心得到了释放。 “百里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百里姑娘,你怎么跟这个道士在一起,他是北辰武的……” “百里姑娘……” 那些村民看到百里弦歌,都纷纷开口,不同于那些对北辰武的阿谀奉承,他们对百里弦歌是发自内心的关怀担忧。 在北辰武离开后,百里弦歌同样接连两天不见人影,这让他们心中担忧,以为老村长的女儿出事了。 百里弦歌看着这些守在家门口,听着他们关怀的话语,之前在村外七夜说的话再次萦绕在她心间。 的确,除了那些离开百里村的,还有许多人选择留下,他们才是自己应该尊重、敬爱、守护的百里村村民! “大家放心吧,我没有事。另外,这位道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北辰武找来的,他在村外救了我。” 百里弦歌没有隐瞒,直接将七夜怎么救下自己,怎么一下子击败一十二位画甲村民兵的过程都一一道来。 原本因为七夜在村口说的那些话,对他心中愤恨敌视的百里村村民,在听完百里弦歌的解释后,都唏嘘不已。 “没想到,北辰武那个白眼狼竟然早就开始勾结外村,当年老村长怎么会救下他这么个败类!” “老村长是他杀,凶手是画甲村村长莫平,可恶啊,老村长这么好的人,他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枉我行医诊断多年,居然没有看出老村长颈脖后面的三个黑点,如果不是道长的话,岂不是连死因都无法水落石出?” 和百里老村长相熟的人,一个个扼腕怒目,如果北辰武还在,他们便要冲上前将他打得爬不起来。 也有不少人愁眉不起,他们不是在为自己考虑,而是想到对方是画甲村,在为百里村的将来考虑。 “如今连百里村最大的经济支柱,北辰家都已经投靠画甲村,我们今后该如何,才能让百里村继续维持下去,而不至于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没法保证。” “画甲村会不会因为百里丫头知道了真相,再加上北辰武那个白眼狼一撺掇,直接杀过来?” “画甲村我听说过,是个富庶的大村落,他们不仅有训练民兵,还有精炼的武器,我们的木弓土棍可不是对手。” 百里弦歌点头,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去责怪说出这些话的人,因为他们的话很可能会让民心不安。 但百里弦歌并不准备隐瞒这个事实,画甲村的确很有可能攻来,他们两个村的实力对比,可谓天壤之别。 清了清嗓子,作为百里老村长的女儿,百里弦歌治理驾驭的手段多少会点,她清了清嗓子,让大家安静下来,沉着冷静地说道:“大家都听我说——” “这一次北辰武的诡计没有得逞,我又发现了父亲真正的死因,画甲村跟百里村必定有一场战斗,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两件事情需要弄清楚。 第一件,就是不知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婶们,有谁知道过去画甲村村长莫平找到我父亲,为的是什么事。 第二件,我在这里想征求一下大家伙的意见,究竟是留下来迎敌,还是直接搬迁村子避敌?” 七夜一直静静站在百里弦歌身后,这是百里家的村子,这是百里弦歌的村子,并且她有那个实力和潜质,去带领这些村民,所以他没有开口。 只是连他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百里弦歌心里竟已经做出了抉择。 是放弃百里村,还是坚守百里村,她将这个抉择交给了所有人,而不是自私地决定。 “不是还有道长大人吗?有道长大人在,我们还需要怕画甲村那些人?”显然,七夜的光辉事迹才被百里弦歌说过,不少人都还记得他一剑破十二敌的英姿。 百里弦歌看了一眼七夜,似乎是在求证什么,当看到七夜目光淡然面色如常,没有反驳那个开口村民的话后,不知为何心里一块石头松了下来。 “的确,我们有道长这个武力高绝的剑客在,但是他不可能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一旦两个村落发生战争,那将是全面的爆发,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命都压在别人身上,我们需要自己!” 听到百里弦歌的话,那些还依仗有七夜在的村民,一个个低下了头。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想得太过乐观了。 七夜的剑法高超是没错,但正如百里弦歌所说,当战争爆发之后,无人能够避免。 一旦在没有七夜庇护的地方,那他们还能够应对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画甲村吗? 想到这个问题,所有留下来的百里村村民都沉默了,他们根本只是普通的百姓,就算有几个猎户,也不可能是画甲村的对手。 正当气氛一度不安时,一声轻咳响起,有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咳,容我说几句吧。”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满头银发下,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 当看到说话的老人,连百里弦歌都快步走上前,将他搀扶着,这个老人,是百里村最德高望重的人。 七夜看百里弦歌这样小心关怀那老人,便觉他的身份不简单,如果仅仅是因为年岁已高,那不可能所有百里村村民眼中,都同时流露出尊敬神色。 “老村长,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不用走到中间来。我们大家都听着呢!” 有人看老人步履蹒跚,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跌上一跤,那老骨头老腿的可经不起折腾。 老村长?百里老村长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有一个老村长?七夜听到这个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 似乎是看出七夜内心的疑惑,百里弦歌和他小声解释道:“这是在我父亲还未担任百里村村长之前,那个再前一任村长,所以大家都叫他老村长。” 百里弦歌父亲的前一任村长,竟然还活在百里村,七夜确实没有想到。 不过转念一想,百里弦歌看容貌年纪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大,她的父亲的确按理也才到中年。 叫一声老村长,不过是因为尊敬,而并非全都因为年纪,故而一开始七夜没有想到这一茬,现在经百里弦歌解释,便明白过来。 “咳咳,也罢也罢。”百里村的前前任老村长,在百里弦歌的搀扶下停住脚步,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百里弦歌将手从他身上撤开,站在他的旁边,静静听后这个前任村长,究竟会有什么指示。 “你们一直在思考画甲村,和我百里村的开战。但我还是更加关注,百里丫头说的第一个问题。那就是,画甲村村长莫平当时找百里云,究竟为了什么。” 百里弦歌的父亲,也就是百里村刚死去的村长,叫百里云。 老村长整理了一下头绪,再次开口道:“很巧的是,这件事情我知道。” “哗!”周围那些百里村村民惊讶,连百里弦歌都不清楚的东西,为什么老村长会知道。 “其实那天,在画甲村村长走了以后,百里云曾经来找过我,所以我知道。”老村长低头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颇有几分悔意。 “如果当时我劝阻他,同意了莫平的要求,或许百里云也不会死,唉!” 老村长的话,不仅没有让大伙明白,反倒是越说越糊涂,这件事情连老村长都被牵扯到,到底是什么? 已经是百里村生死存亡的时候,老村长明白自己再不能藏着掖着,只是重重又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当初,在莫平找到百里云,两人在屋内大吵了一架后,莫平摔门而去。这是百里弦歌看到听到的,在这之后,百里云曾经去找过前任百里村村长,也就是老村长。 他把莫平的要求跟老村长说过,征求他的意见,老村长也是言辞严厉地拒绝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其实,莫平来找百里云,为的是百里村南面那一片泉谷。 说到泉谷,这里就要介绍一下百里村的地形了。百里村两面环山,在南面的后方则是一处泉谷。 泉谷之所以称为泉谷,是因为里面一共有三处温泉,四周同样被高山环伺,是百里村难得仅有的一处佳地,平常有不少村民都喜欢在这里休息。 莫平和百里云的谈话内容,就是让百里村交出这一处泉谷,画甲村会支付一定的报酬作为代价。 不是说莫平给的价格不够,那确实是一笔足够巨大的财富,甚至能让百里云和百里弦歌一家摆脱当时被北辰武打压的窘境。 但泉谷乃是整个百里村村民的,并且位于百里村腹部的位置,如何能随意让给一个外村? 因此,百里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甚至因为这件事,和莫平大吵了一架。 之后,他怕自己的决定给百里村带来灾难,还去征求了老村长的意见,老村长当时肯定了他的做法。 “原来是这样,画甲村劳师动众,竟然只是为了百里村南面那处泉谷?”百里弦歌听完老村长的叙述,眉头蹙成一团,她的父亲竟然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遭遇毒手? “时候已经不早,不如让我明天去看一看那个泉谷?” 本能的,七夜觉得,明天去一趟泉谷,画甲村村长莫平究竟为何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就会水落石出。 “明天,我们一起去!” “对,一起去!” “一起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锦绣刀诀 夜深了,围在门口的百里村村民也已经散去,七夜和百里弦歌重新回到百里云家。 将烛火点亮,比不得在树林过夜的空旷寂静,重新回到家中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没有提心吊胆。 正是这一份安心,才是百里村为什么要继续守护下去的理由,因为百里村每一个留下来的村民,都将其当做了自己安定平静的息憩之所。 围在桌前,百里弦歌几次欲言又止,七夜仿佛没有看到,只是盯着手中那半黄的馒头发呆。 到底要不要吃呢?可是这馒头和昨天的烤肉相比,实在是有些天壤之别,落差巨大。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出现在百里村。”这是百里弦歌开口了,她心里面一团团的疑惑没有揭开,还是无法释怀。 仿佛是早有预料,百里弦歌话音刚落,七夜就回答道:“我只是路过百里村,因为穿得像道士所以……” 因为穿的像道士,所以被北辰武拦下,顺着进村来替百里云办法事,结果又经历了这一桩桩额外的事。 “然而以你的剑术造诣,北辰武根本没有办法逼迫你。”百里弦歌接着说,七夜能够将画甲村的十二位民兵一招击败,以北辰武那连女人都打不过的身板,是无法强迫七夜就范的。 那么,为什么七夜会答应北辰武的要求,来替自己父亲百里云做法呢? 七夜对于百里弦歌刨根问题的问法,虽然能够理解,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自己可是才帮你渡过一个个难关,结果还要被你像审问一样对待,心情能好吗。 好歹也曾经是一名惊艳正魔两派的剑修,七夜两双剑眉一挑,强行将语气平复下来缓缓说道:“百里姑娘你应该能明白,人人都有难言之隐。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但我绝对不会牵连到百里村的。” “你误会了,我只是对你的身份好奇而已,只是……可能……表达方式出了点问题。” 百里弦歌的反应让七夜始料未及,她刚才连珠炮似的问话,只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份好奇? 看到百里弦歌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七夜嘴巴拨动了两下,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 “诶对了,你的剑术那么好,不如教我几招来防身?画甲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过来,我不希望成为所有人的累赘。” 百里弦歌不知从哪里,又端起她的那柄短刀,意思是让七夜教她。 七夜知道百里弦歌这是要强,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花瓶,可是剑术招式这东西,又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学会悟透的事。 不是每个人都像大师兄今何夕那样,有着超乎常人数百倍的悟性和智慧。 连七夜都要在十年内勤练不缀,才将剑术修炼到现在这个信手拈来的程度。 七夜刚准备拒绝她,但一想到刚才他才误会了百里弦歌一次,好不容易对方说出一个话题来缓解尴尬,要是再拂了她的面子—— “好,既然你习惯用这柄短刀,我便教你一套刀法。不过我要先讲明一点,练武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百里弦歌手上拿着短刀,七夜也是灵光一闪,想到一篇适合女子修习的刀法。 这刀法本来还配有一篇心诀,名为绣春刀,又名锦绣刀诀,也是剑仙殿收藏下来的珍藏孤本,和九归寒潮诀有类似的地位。 不过现在只传刀法,再加上如此僻壤的普通区域没有天地元气能够吸纳,也就不存在泄露一说。 七夜肯答应教她,百里弦歌已经是拍掌称道,哪里会不满对方只教她刀法。更何况,她本来就喜欢用类似手中的短刀武器。 黑夜虽然深沉,但月光皎洁无比,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百里家院落也蒙上一层清韵余晖。 百里云的坟埋在樱花树下,疏影斜枝月光斑驳,清丽如同幽谷百合的百里弦歌,一手持短刀在树下站立。 在她的对面,七夜以剑代刀,正在向百里弦歌演示锦绣刀诀中,刀法部分的内容。 即便只演其形而不用力,一套下来七夜头上也冒出密汗,这刀法是给女子练习,不过也算是给修士准备的“热身”部分,普通人练起来难度更大。 “呼,这套锦绣刀诀,的确偏繁复了些。不过时常练习它,还能锻炼体魄增强己身。” 七夜说着扭过头,他已经准备好安慰百里弦歌的话,的确教这刀诀只是因为念头一起,没有考虑到难度。 百里弦歌如果一次没有看明白、记清楚的话,他还准备再武一遍,毕竟夜还长,还有很多时间。 “百里姑娘,一次没有看明白没关系,几乎只有极少数的天才,能够在第一遍就将招式学会,况且这一套刀式很消耗体力,你……” 七夜安慰的话才说了一半,刚把准备好说的铺垫说完,他就呆住了。 百里弦歌没有如同预料的那样,愁眉不展苦思不解,她现在正迎着月光光辉,舞动如同下凡仙子。 百合花,绽放了,在这深沉的黑夜之中,淡雅而清冷,和她手中带锋芒的刀刃。 七夜没有说话,百里弦歌也沉浸在自己刚学完后的感悟之中,全凭本能动作,却足够令大部分自诩天才的人都瞠目结舌。 一遍,完完全全的一遍,百里弦歌在七夜教完一遍之后,就掌握了锦绣刀诀的式。 这让七夜忽然有种,珠玉在前而被埋没在沙土之中,如今被一阵狂风吹过,露出半截清辉闪耀的宝藏。 让人惊艳,让人激动,让人赞叹!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百里弦歌擦拭着额头的汗渍,她的体力比不上七夜,刚才舞动短刀施展锦绣刀诀只是凭借本能感悟,如今停下来后身体几乎虚脱。 “额,没,没什么。你的悟性很好,一次能够学会的人毕竟少见。” 岂止是少见,简直是罕见。在百里弦歌身上,七夜仿佛看到了当年大师兄今何夕的风采。 “那么,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深深吸气呼气平复了几下心绪,百里弦歌身体很乏累,但她的热情却愈发高涨。 有一种女子,她不是被人呵护在手中的花瓶,她是和男子等同的,无法被忽视的巾帼战士。 百里弦歌想当这一种女子,她的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性格,她的无法被抹灭的刀法悟性,已经注定。 而七夜,则是她的机缘,一个接触到平时根本无法碰到的层面,将她带入正确的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接下去,我们开始实战,你用刚才学到的刀式,来向我进行攻击。”看着百里弦歌略显犹豫的神色,七夜安慰道:“放心吧,用你的全力,能够伤到我你就能够出师了。” “你这是在小觑我?”百里弦歌熟稔地舞了个刀花,没人能看出这只是一个学刀不到两个时辰的新手。 被七夜这样说,她心里也不服气,心想就算我才学锦绣刀诀不久,但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我的悟性很好。 悟性很好,那么一切能触类旁通的东西,她都可以轻易拈来,根本不用刻意地去学习。 “来吧,我守你攻,时间还够,不要着急慢慢来。”七夜抽出了背后的诛邪残星剑,他面对的百里弦歌,仿佛当年年轻时的今何夕,都是一般天才惊艳。 七夜悟性也很高,他的剑术天赋过人,如今算是针尖对麦芒。 怎么说也算百里弦歌半个授业师傅,虽然只教了一套刀式,也只演示了一遍。 百里弦歌将手中那柄普通的短刀微微举起,到齐眉的位置,与七夜对立成一条直线。刀光在月光的折射下泛着冷光,光芒很白,如同她露出一截白藕般的皮肤。 七夜端着剑横在胸前,诛邪残星剑即便在月光下依然漆黑如墨,是那包裹明月的深沉黑暗。 两人静立片刻,百里弦歌轻叱一声,带着片片刀光闪烁,如同一面被微风吹皱、波光粼粼的湖面。 这是锦绣刀诀中起手的一式,也让七夜才反应过来,对面这个要强的女子,其实在两个时辰之前,还只是一个普通未曾习武的女子。 她学会了刀式,但还没有学会用法,即便悟性再高,也不能填补经验和经历的缺口。 “注意了,第一个要教你的,就是刀剑中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是固定一尘不变的。你要学会的是判断形势,见招拆招。而非按部就班,像刚才那样舞一套过来。” 说话间,七夜横在胸前的剑微微向头顶位置偏了几分,一抹隐藏在月光中的刀芒被他拦下。 百里弦歌被七夜轻松挡住一招,并没有就此气馁,她将七夜说的话都在脑中回味一遍,很快明白过来。 “这就像是安排村民的劳作,打猎的打猎,种田的种田。而不是把所有村民都排成一排,一个个依次去干活,要熟悉每一个村民的能力特长,这是当村长的道理,也是一样!” 百里弦歌一边说着,一边忽然将刀尖荡开,忽得如同分裂成三瓣的刀花,化作三条虚实银蛇。 这是锦绣刀诀中的一招近身招式,能够迷惑对手让他分不清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没错,你说的很对,就是这样。”七夜对这“半个徒弟”很满意,她的悟性丝毫不比自己当年学剑时来的差,是能够塑造的天才。 “第二个要教你的是活用每一招,它们有自己固定的路数,但在不同场合都可以使用,这需要想象力。” “就像这样……你可以用锦绣刀诀里的第十五招;再比如这样……你需要休息吗?好,那我们继续。” 刀剑相舞在月光下,百里弦歌如同一个吸收各种知识的海绵,而七夜则像是拥有浩瀚底蕴的大海,他们都在尽自己的努力。 一个是为了帮助,一个是为了守护。 两个人机缘巧合之下的相遇,造就了这一场让人称道的故事,月下樱树舞刀剑的故事。 “还不睡觉吗?明天可别顶着个黑眼圈。” “你敢嘲笑我,看刀!” 第二百一十七章 灵泉!天地元气 第二天,不少准备同去泉谷的村民,在百里家门口面面相觑。 百里弦歌顶着两个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她仿佛比昨天又有什么地方不同。 似乎,更加有自信了。 曾经的百里弦歌,虽然表现得很强硬,和别的柔弱女子不同,但还是会有无助的时候,但今天的百里弦歌,却给人感觉不再同往昔一样。 在她旁边的七夜,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百里村村民,是想要笑却不敢开口。 他们昨天对练了一夜,没想到百里弦歌一个没有经过修炼的普通人,也能承受得住这样强度的练习。 强韧的意志力,不服输的念头,高绝的悟性,这些一个强者天才应该配备的东西,都在百里弦歌身上一一体现。 百里弦歌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怒气冲冲地扭过头,朝憋住笑的七夜扬了扬手。 “怎么,难道你还想要被我削掉头发?”她的手中,一小撮黑色的发丝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七夜摇头,他可不想再触霉头了,昨天不过是一句略加小觑的话语,结果让百里弦歌发狠到天亮,终于是“伤”到了自己,还连累他一夜没睡。 “时候不早了,既然要去的人都来齐了,我们便出发吧?” 七夜岔开话题,他们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还有一个潜藏的敌人需要对付。 而今天,他们就要弄清楚,这个画甲村村长莫平,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泉谷,甚至暗杀百里云村长。 百里弦歌也收敛了表情严肃起来,她经过一夜的练习,哪怕还未能够融会贯通,但在锦绣刀诀上也算小有心得,正常交手起来不逊于两三个强健男子。 “我们出发吧。”她点头说罢,一个箭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将身后那些村民甩开老远。 摇了摇头,在这些摸不着头脑的人群里面,也只有七夜能明白百里弦歌为什么这么做。 她终究还是一个女子,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百里弦歌可不想再被人看了笑话。 想罢,七夜也是一个纵身,很快跟上百里弦歌的脚步,可苦了那些身后一同前去的村民,除去几个经常上下山的体力好的村民,不少村民都被甩开老远。 … 还未到泉谷,七夜首先就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这股味道很像山谷芬芳的花朵,幽静而不腻人。 紧接着,他看到百里弦歌的身形在前面停下,在她的对面,是一处弥漫着淡淡白雾的道路,周围蓦地隐约出现三座高耸的山脉。 “这里,就是百里村值得一提的泉谷?”七夜很快明白过来,那些淡淡的白雾就是从泉水中飘出的水汽。 因为三处都被高耸山脉挡住,所以水汽很难迅速挥发,结果不少逸出到前往泉谷的道路上。 “那这股香气,又是什么?”七夜抽了抽鼻子,在那股微潮的空气中,这种香气更加容易被闻嗅到。 听到七夜的发问,百里弦歌不知为何白净的脸上红云稍泛,又很快被压下。她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是在明知故问?莫非你还想再跟我练练?” 好嘛,既然百里弦歌不肯说,七夜也不好再问,他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泉谷还自带清香。 百里弦歌现在学了锦绣刀诀,本来就很硬派的作风更加明显,和七夜一言不和就要拉出来练练。 “我可不是打不过你,只是跟现在的你打实在没什么意思,毫无挑战性!”七夜腹诽了一句,他也算和百里弦歌认识了三四天,渐渐习惯对方的处事风格,颇有男子之风。 “咳,咱们这就直接进去?里面万一有人在泡温泉,我们是不是太唐突了?” 强行转移话题,这事七夜在行,他很快便想到一个新的问题,向百里弦歌提出。 “所以,我之前就已经通知过,泉谷内现在没有百里村的村民,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说话间,那些被甩在身后的村民也终于赶到,他们一个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真不明白为什么百里弦歌会有这么好的体力和速度。 我会告诉你们,那是练习锦绣刀诀练出来的吗?七夜暗笑。 如果只是刀诀,怎么可能与九归寒潮诀齐肩。这锦绣刀诀,还有一点神奇的地方,就是只要你坚持不断地修炼,哪怕每一次都累得虚脱,只要意志力够坚韧,一直练下去都会再次生龙活虎。 这也是为什么,七夜和百里弦歌对战了一夜,百里弦歌到现在还精神奕奕的原因。 “百里姑娘,这泉谷我们都不知道泡了多少年了,里面三个泉各自分开,依次划分给男子、女子和小孩,这年年岁岁不知道进出多少人,真看不出什么特殊。” “是啊,想我当年还年轻的时候,惫懒着天天来泡,差点没把皮泡掉咯,也没见稀奇的东西。” “哈哈,你那哪里是懒,你是偷着空准备去瞄后面的女泉吧!” 有人揭发,第二个开口的人刷得脸透红起来,他又支支吾吾地辩驳道:“哪里的话,三个泉早年都被从前发现此处的村长,用比树还高的竹偛围拦起来,彼此之间根本就看不见!” 听到他的辩驳,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这一次主要还是带道长过来看一看的,你们既然没有什么补充发现,就都暂时守在外面吧。” 百里弦歌清了清嗓子,将这些不分场合讲荤段子的村民镇住,她带着七夜一起走进那条弥漫淡淡白雾的道路。 七夜刚一迈入泉谷,就发现果然和刚才那个村民说的一般,并非是简单的三口温泉,而是统统用竹偛围住四周,只留下一条进出的道路来。 这些竹偛比寻常的树木来得还要高,当年建造时定然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百里弦歌见七夜盯着那些竹偛发呆,以为他是听了刚才那个村民的话,在研究捣鼓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她冷冷哼了一声,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悦道:“怎么,你一个道士还惦记着那些事?” 一听到百里弦歌的语气,七夜就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看到这些竹偛有些疑惑,这甚至比普通树木还要高,它们究竟是怎么长的。” “这些竹偛都是移栽过来的,并非斩断后再圈围。” 活的?七夜心里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难怪觉得熟悉又陌生,只是久未接触淡忘了。 “你是说,它们现在还在生长?”七夜指了指这些比树高得多的竹偛,向百里弦歌提出新的疑问。 见百里弦歌点头肯定,七夜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想到一种可能,如果真的像他预想的那般,那就不应该单单是竹偛…… 七夜想着,俯身从靠近的山壁上扯下一截绿草,直接塞入嘴中咀嚼起来。 “你在干什么!”百里弦歌吓了一条,她看到七夜吃草,以为他神经出现了短路。 七夜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睛细细咀嚼,如同魔怔了一般,过了不久后又直接将草吐出。 “呸呸呸,太少了太少了,看不出什么来!”七夜风风火火地打开第一个由竹偛围住的温泉竹门,那是男子经常进出的温泉。 这一次百里弦歌甚至都不用发问,因为她看到七夜丢下一句话后,就直接开始褪去外面的玄卦道袍。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百里弦歌慌忙转过身,忍不住怒斥道:“你想干什么!” “哦,昨天做你的陪练太累了,现在泡个温泉休息一下。”背后,伴随着咕咚一声落水的声音,七夜的话语传入百里弦歌耳中。 我带你来这里,是查看莫平为什么要图谋泉谷的,不是带你来泡澡的! 百里弦歌着气,七夜则舒服地长呼一口气,温泉传来的温暖刺激着神经,将他昨夜未睡的疲倦全都驱散。 “我也去。”似乎是不想七夜一个人白占了泉谷的便宜,百里弦歌心里打定主意,走向更深处的温泉。 她昨夜也透支了精神和体力,即便锦绣刀诀神奇,也不能完全无视人体的正常疲惫,百里弦歌一直都在坚持着,直到现在。 “噗通!”隔壁传来入水声,紧紧闭上眼睛的七夜忽然睁开,他并没有完全睡去。 昨天一夜的疲惫,他知道百里弦歌现在也是强撑,故意自己先进入温泉,其实是想让她也休息一下。 至于另外一个不得不进入温泉的原因,那就是他的猜测。如果周围这些参天高耸的竹偛,都是移栽过来的话,它们为什么和外面的竹偛不同,能够长到如此高度。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环境。 这里是温泉,温泉水是竹偛直接供养生长的水份源头。 要想弄明白竹偛为什么能够长到这么高,就要弄清楚这泉水是否有什么特异的地方。 七夜理清楚思路后再次闭上眼睛,他开始散功后第一次,重新运转惊艳一时的——九归寒潮诀。随着他的运转,周围温泉水面上似乎更加氤氲起来,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雾。 紧接着,体内那些如同破布漏斗般存不住真元的经脉,短暂的有暖流通过,然后再次消失。 哪怕只是很细微、很短暂的时间,已经足够被七夜感知,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果然,果然和我猜测的一般,这泉谷里的温泉,不仅仅是温泉那么简单,在泉水中竟然能够有天地元气产生,已经不是普通地域能够拥有。 那些竹偛,就是吸收了带有天地元气的泉水,才能够长到这样的高度,远远超出外面的同种植物。 也就是说,一个不属于普通地域的、拥有天地元气的灵泉,在百里村内! 这,就是为什么画甲村村长莫平,一定要得到泉谷的原因!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旖旎,以及危机 明白了莫平的目的原因,七夜想的更远。 如果莫平能够发现这里存在天地元气,那么画甲村肯定要比想象中还要强。 因为画甲村村长,比七夜原本以为的还要强,做最坏打算的话,对方很可能是快要步入修行阶段的一个半修士。 要是以前,这根本就是蝼蚁般的存在,但七夜体内真元仙元已经荡然无存。 他甚至无法吸收这些天地元气,无法再次踏入修者的行列。 “而今之计,只能是兵来将挡了。实在不行,我也不能放任百里村不管,唯有违背剑仙殿的殿规。”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七夜原本皱起的眉头重新舒缓起来,他开始真的放松,感受泉谷温泉水带来的那种舒适感觉,舒缓他紧绷着的神经。 自剿魔大会以后,经镇狱界无尽黑暗,直至今天这日,放松尤为。 将烦恼都抛诸脑后,合上眼睛将头靠着温泉边的凸起石块,七夜慢慢睡去。 … “师傅,我体内的经脉都被焚断,是不是没有办法修习心诀了?” “按照常理来讲确实如此,经脉是秉承天地最高深莫测的东西,它是命运赐给人类用以生存下去的法门,一旦这个法门破碎,的确没有办法再次重铸。” 七夜脸上出现灰白,他在被君子风救下后,已经在式微山修炼九归寒潮诀数载,毫无起色。 君子风负手站在剑仙殿前,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不归峰的峰巅,那里是接近阳光,也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话锋一转,君子风突然又说道:“但是,你竟然能够修炼九归寒潮诀,这甚至要比经脉尽断再次修复,还要来得不可思议。” 所以,师傅,我的经脉还能再次修复,哪怕是再断裂后,还能再次修复吗? 师傅,师傅!你回答我呀! “唰!”一抔灵泉水泼在七夜脸上,他被从沉睡中惊醒,年幼时关于君子风和他的这段记忆,仍旧没有能给他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如果,能够修炼九归寒潮诀,是比经脉重续还要令人惊叹的事,那么他现在还能回得去吗。 “喂,喂,你在想什么呢。”百里弦歌在七夜面前舞了舞手,两截比藕还要洁白的手臂晃来晃去。 七夜摸了摸鼻子,将脸上被泼的温泉水渍拭去,他有些苦笑地看着百里弦歌,实在是这位女孩真得一点没有女子的矜持。 “百里姑娘,虽然我知道你作风大胆洒脱,但也不用这样吧。这里可是男浴,我还在里面。” 没错,百里弦歌只用温泉内准备有的巾袄裹住,露出手臂和两条大腿引人遐想,如果她手上没有拿着刀的话。 百里弦歌傲然一笑,丝毫没有被七夜的话说得不好意思,比起这些她如此迫不及待得来找七夜,其实是有正事的。 “什么都别说了,温泉泡过一阵后,我现在浑身精力充沛,连思绪都清晰起来,关于锦绣刀诀我又想到……”百里弦歌一遍说着,一遍俯下身子准备去将七夜拉出温泉。 雪白的幽谷百合开出清丽花朵,伴随着淡淡甜香。 七夜吓得慌忙躲开,低着头游到一旁,口中忍不住碎碎念道:“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干嘛!” “原来你还是个羞涩的道士哪,真看不出来。” 面对百里弦歌的嘲笑,七夜被温泉热气搓得有些微红的脸气得不行,不是我太羞涩,是你的举措太吓人。 要知道,七夜要是现在直接从温泉出来的话,天晓得百里弦歌会不会大喊一声臭流氓,然后直接拿刀把自己给砍了。 “咳,百里姑娘,虽然你的精神我很佩服。但是能不能给你的半个‘师傅’一点时间!” 七夜在“佩服”和“师傅”两个字眼上,着重强调了一下,他是真的吓了一跳,对方实在太大胆了。 百里弦歌撇撇嘴,她倒是不明白七夜为什么这样子,自己都还没什么感觉,他怎么就像要落荒而逃了呢? 她想不明白,只是将手上那柄白闪闪的短刀在七夜面前恍了恍,意思让他快点,不要令自己久等。接着,百里弦歌便转过身去。 “……”看着在百里弦歌脚下不远处的衣物,七夜有种无力的感觉。 也罢,就吃一次亏,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在温泉睡着了!七夜心里给自己打气,咬咬牙一个蒙扎钻了过去。 “啊呀,你动静小点,水都沾我脚裸上了!”百里弦歌语气不善,这是在穿衣服呢还是在打水仗呢,他不会是想着报复刚才自己偷袭吧。 如是想着,百里弦歌愤愤不平地扭过脑袋,“我告诉你……” “百!里!弦!歌!”一声怒斥,在整个男温泉池里回荡,甚至连周围的山川都为之颤抖。 百里弦歌抱着头,整个样子像一只鸵鸟,如果她知道什么是鸵鸟的话。七夜此刻已经穿戴整齐,看着对方那模样,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不就是一不小心——不知道眼睛会不会出毛病啊。” 她自以为小声的碎碎念,更是让七夜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就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什么叫眼睛会出毛病,我的剑呢,我的剑呢!七夜举目四顾,终于在百里弦歌背后找到了他的剑。 这丫头,竟然连剑都给我藏起来了,看来刚才没有直接一个手刀把她劈晕,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七夜咬牙切齿,又不好发作,只能将目光化作刀剑。 “还来不来,你穿成这样,真要跟我打?”七夜挑眉,他故作平静地转移着话题,“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比武打斗一不小心衣服散了,到那个时候你可别哭鼻子。” “我才不像你呢!”百里弦歌忽然冒出脑袋顶了七夜一句。 被七夜提醒,她也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穿着似乎不是很妥。刚才泡着温泉,只是一个锦绣刀诀明悟的念头,就兴冲冲跑过来要切磋,居然被七夜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如果,七夜知道百里弦歌现在的想法,一定会直接把诛邪残星剑拔出剑鞘。 “唔,那我去换衣服,你调查好了没,调查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还算没忘了正事,七夜点点头,“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只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你赶紧收拾收拾。” 外面的村民,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的,弄不明白里面的情况。他们刚才似乎听到了一声尖叫,但声音又仿佛是道长发出,喊得还是百里弦歌的名字。 “他们没事吧。”有年轻的村民心里担忧,那一声惨叫这样响亮,难道这泉谷真的有问题? “放心吧,能有啥事。”老一点的村民,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能从那一句呼喝中听出味道。 “真是年轻啊,想我当年也是那么干的,可没少被村里的姑娘打,没想到咱们村长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哪!”另一个老村民同样感慨万千。 “咦?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个时候,七夜和百里弦歌重新从泉谷略施雾气的道路中走出。 他们进去的时间说长不长,也只有两个时辰。事关百里村的大事,外面的村民一个都未曾散去。 见七夜和百里弦歌出来,一同前来的村民都跟上前来,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百里弦歌身旁的七夜。 似乎是看出了不少村民眼中的戏谑,七夜老脸也撑不住,只能咳嗽一声故作镇静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眉目,只是形势对百里村不是很乐观。” 为了节省时间,七夜和百里弦歌边往村里走,边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听到七夜的判读之后,许多村民眼神中都出现了慌乱。 如果还只是另外一个村子,哪怕对方精兵强将,自己这边有道长在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从七夜口中,他们听说画甲村村长莫平,可能接触过修炼,那可是飞天的仙人们才能涉及的东西,他们百里村只是一介凡村,怎么去和对方斗。 “要不……咱们就把泉谷让了吧。”有村民迟疑的,但还是最终说出了口。 没有人斥责他放弃自己生存生长了这么多年的村子,因为他们心中,不少人都是那么想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真的人死了,村子什么的,又能怎么样呢? “只怕这件事情,已经不可能那么善了了。”七夜叹了一口气,他第一次对自己做出的判断感到后悔,后悔当初在树林里的决定。 倒不是后悔救下险些被掳走的百里弦歌,只是他有更多方法能够解决的问题,唯独用了最暴力的手段。 北辰武离开百里村,这是一件喜事,也是一个噩耗。 一旦他和画甲村村长莫平接触,唆使对方和百里村开战,以他欺软怕硬的性格,和心里面隐藏着的睚眦必报阴暗心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至少,在百里弦歌的问题上,他不会就此轻易放手,这一个理由足够开战。 “是我不好,我拖累了百里村。”说这话的不是百里弦歌,而是七夜。 如果当时在感知到北辰武带人包围过来,只是叫醒百里弦歌从其他路离开,不和北辰武正面冲突,或许现在的情况也没有那么严峻。 自己虽然修为荡然无存,但修士的那种做派还潜移默化地在影响,导致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出了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如果我们从北辰武手上逃离,他的气焰只会更加嚣张。” 百里弦歌摇头,她当然不会去责怪七夜,当时两个人面对对面接近二十人的时候,七夜选择站在自己的前面,她并不觉得他应该对这件事情负责。 “当务之急,是退还是守。如果退的话,我们往哪个方向撤离,如果是守,又该怎么办。” 百里弦歌试图唤起大家的信心,至少不像现在这么沉默,当知道事情的严峻与残酷以后。 “我想召集全村的百里村民,去村长家前说一些话。”即便百里弦歌不怪自己,但七夜始终觉得这件事情的起因和他多少有关,为了挽回这个不妙的局面,他决定再帮百里村一次。 这一次,只能再次违背剑仙殿的殿规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脱衣练功 百里村走到了最关键也最危急的时刻,画甲村和莫平像两柄利剑悬挂在众人头顶。 所有百里村村民都来了,他们都想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代表着希望的这个道士,能够说出什么。 七夜看着面色沉重的众人,看着他们眼中泛起的苦涩,他的心情有种被压抑着的冲动。 如果,自己的修为还在;如果,自己还是那个诛邪踏星的七夜魔君,那么一个小小的画甲村,自己还对付不了吗? “大家来到这里,想来是对我的信任。没有人抛弃百里村逃走,我很欣慰。” 七夜的起头很平淡,没有人因为他的表扬而欢呼,这似乎并不能够帮他们争到性命。 看到所有人表情都没变化,七夜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正如刚才我从泉谷回来以后,和百里姑娘和大家伙说的那样,画甲村的村长莫平,很可能接触过修炼,这一点我不隐瞒你们。” “但是!”七夜声音呼得一大,压下有些骚乱的人群动静。“这并不是我们放弃希望的理由!” “没错,画甲村村长是接触过修炼,但显然他还没有修炼成功。如果是一个修士的话,可以这样说,一个百里村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没有直接动手,这是为什么?” “而且,你们把修士想的太过神化了。你们想过画甲村村长可能接触修炼,所以发现了灵泉的秘密,那我呢?我难道也是修士吗?我不是同样发现了灵泉的异常。” “如果这样你们还不能自信起来,那要是我说,我可以让百里姑娘,也成为一个飞天遁地的修士呢!” 所有百里村民,所有人的目光嚯得睁大,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七夜,以为他在说胡话。 在他们得认知里,修士都是仙人,他们是凡人,百里弦歌也是凡人,就算她美得跟仙女似的,她也还是一个凡人。 七夜如何能够说出,让百里弦歌成为一个修士,这样可笑的话? 对,是可笑,没有人相信他,哪怕他一下子解决了画甲村一十二个民兵。 百里弦歌走到七夜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虽然我知道你想帮百里村,但是你这样的话,只会让他们对你失去信任和信心。” 她以为七夜是操之过急了,她也不相信刚才七夜说的话,那太缥缈。 跟摘下天上的星星月亮一样,都是荒诞不羁的胡话,理智的人不会去相信。 七夜摇头,他无视了百里弦歌阻止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看向周围的百里村村民,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像这天色,还没有完全黯淡下去,还有无限的晚霞夕阳! “你们不信,可以,因为怀疑是人的天性,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人敢完全相信。” “但是,我要说的是,如果放在昨天之前,我跟你们说我能让百里弦歌一夜之间变成会武功的高手呢!” 没错,百里弦歌被北辰武欺压多年,虽然性格倔强坚韧,但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 然而今天,再站在所有百里村民面前的百里弦歌,已经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女子,她学会了剑仙殿的绝学之一,珍藏在正殿内的锦绣刀诀! 而且,七夜没有半分夸大其词,她的确是在昨晚,一夜之间学会的。 百里弦歌是天才,武学天才,修炼天才,又一个搬出去足够轰动一片的,真正的天才! 所有百里村民都沉默了,他们没有体验过百里弦歌的锦绣刀诀,但他们都能看出,今天的百里弦歌跟昨天相比,那种英姿不同往日。 百里弦歌也沉默了,她在拷问自己,应不应该怀疑七夜,还是无条件的相信。 用事实说话,因为这一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人能够怀疑。 “那么现在,你们还要怀疑我是在瞎说吗?时间紧迫,谁不怕死?我也怕死,我可以抛下你们离开,百里姑娘也可以,因为我们有武功。但是你们呢!” “我们留下来,是为了守护百里村的,是为了守护大家的。那你们呢?你们要躺在原地,静静等待画甲村,等待那个叛徒北辰武,来重新嘲笑、压迫、甚至是夺走你们的生命吗!” “告诉我,你们能吗!” “不能!”“让北辰武那个小子去死!”“撩翻画甲村!”不少村民,感觉体内被七夜唤出一股气,按捺不住地大声吼出。 原本消沉的百里村村民,因为七夜的一句句话,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希望,他们也想为自己的家园奋斗! 这不是简单的动员,这是七夜的决定,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让百里弦歌也变成修士,这是唯一能够解决百里村危机的办法,哪怕时间仓促了些,哪怕这样做完全违背了剑仙殿的殿规,他依然必须那么做。 “来吧,我们去泉谷,抓紧时间!”七夜一把拉过百里弦歌,向泉谷方向跑去。 百里村的村民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他们随着七夜的离去,心中的火焰和热情没有消退,各自开始为大战准备起来。 被七夜拉着,百里弦歌的发丝在微风拂过耳边,都在身后翩跹起舞。 两个人的速度极快,真正武者的实力,全力赶起路来要比一般人快上许多。 “七夜!你究竟是什么人!”百里弦歌大声问道,因为耳边灌着呼呼的风声,所以她必须大声喊,才能发出声音。 “什么!”即便她已经很大声了,七夜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听清,他的心思都系着赶路。 “我说!你不是道士!你是谁!”百里弦歌看着跑在自己前面的七夜背影,她的心也随之奔跑起来。 每一次,每一次的危险困阻,他都冲在前面,而自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这和自己坚强自主的内心并不符合,她不是需要依靠的柔弱女子。 这是百里弦歌第一次喊七夜的名字,而不是用“道长”来搪塞。因为她其实已经认可。 认可这样一个忽然出现的人,在连自己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上,伸出来的援助之手。 而她,就像现在被拉着奔跑一样,拉住了这样的援助之手。这在她自幼生活至今的环境里,是有且仅有的第一次。 “我是魔!魔君七夜!”七夜头也没回,在这个不宜开口说话的时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百里弦歌气恼,她用牙齿轻咬唇角。只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即使她不知道七夜为什么拉她去泉谷。 “你骗我!” 如果魔都能够伸手帮助萍水相逢的人,那么正魔之间岂不是颠倒混乱。百里弦歌虽然不是修士,对于正道和魔道的分别,还是在书上了解过的。 如果魔都是白昼的温暖阳光,那正道岂不是成了隐藏罪恶的黑夜? 这不可能,所以七夜在骗她。 … 这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七夜最后还是没有跟百里弦歌解释,曾经的故事曾经的人,那是一段回忆。 既然已经离开那个世界,在如今的世界里,还是不要提起那些为好。 “好了,我们进去吧。”七夜说着率先走进泉谷,百里弦歌跟在后面有些迟疑。 “就……就在这里修炼?你……你不是说,这里是男子温泉吗,我能不能,去隔壁那里。你看我悟性很好的,一点就通……” “不行。锦绣刀诀心法部分不是那么简单能够领悟。必须要有人引导天地元气,也就是俗称的引路者。” 七夜诧异地看了一眼百里弦歌,早上的时候她还那么大大咧咧的,只用巾袄裹住身躯就过来找自己切磋。 怎么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仿佛又变了一个人似的,连这点小事都畏畏缩缩满不情愿。 百里弦歌也不想啊,可是一想到和七夜一起泡在温泉里面,她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只是又说不出那种感觉,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以前哪个人敢这样,她早就一刀砍过去了。可是现在,七夜的做法完全是为了百里村。 七夜也是一条心系在帮百里弦歌引导体内锦绣刀气的事情上,并没有想得那么多。因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不知道丧失功力修为后的自己还能不能做到。 一旦不成功,那就失去了引导的机会,需要再等两天时间。 而画甲村,会不会给他两天的时间,这没有人能够保证,所以他必须做到一次成功。 “噗通!”七夜跳进了温泉,然后将浸湿的衣服重新扔出温泉,这让以为看到希望心存侥幸的百里弦歌,又是一阵哀嚎。 “衣服会阻隔天地元气,即便影响不大,但我们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七夜的口气很严肃,完全没有占了便宜卖乖的嫌疑,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开始感应灵泉内的天地元气。 咬咬牙,似乎是认栽了,倔强的百里弦歌难得选择了妥协,也跟七夜一般咕咚一下进了温泉。 随着一件一件衣服被放上岸,她的双颊隐约透着红云,宛若刚才天际不肯退去的云彩。 正当她还将半个脑袋闷在水面以下,犹豫到底要不要到七夜那边去的时候,七夜忽然双目一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喊道:“快开始,运转锦绣刀诀心法!” 见七夜说得郑重,百里弦歌终于将心里面的其他念想都抛却,重新恢复到心神通明的状态。 她开始运转锦绣刀诀心法,这个时候的七夜也从水中抬手,两道经过淬炼的天地元气注入百里弦歌体内。 七夜不能修炼,是因为他的经脉断绝无法贮存留住天地元气转化的真元仙元,但他同样可以将这股真元在还未完全消失前,让百里弦歌吸收。 这等若是两个人在一起修炼功法,是两倍甚至更高的效率。 在他们完全闭上眼睛,沉浸在修炼之中后,他们头顶分别出现了由淡白水汽汇聚的一刀一剑。 刀剑和鸣,这是谁都没能看到的没能听到的,奇异景象。 第二百二十章 功成,攻城! 锦绣刀诀很难练,即便没有九归寒潮诀那样耸人听闻的绝迹,也险有人练成。 它需要的条件很简单,一个能够承受得起锦绣刀气刻画全部经脉过程的修士,和一个一直维系这个过程的引路人。 引路人的修为要很高,修炼过九归寒潮诀的七夜,很巧合地满足了这个条件。 因为九归寒潮诀是源说中的一章,它本来就与天地元气相互契合,故而要比修习其他心法的人有优势。 锦绣刀气在百里弦歌体内刻画,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百里弦歌是那么觉得的。她真的很痛苦,那种经脉内如同刀绞的感觉。 甚至已经忘记了除疼痛以外,其他所有的东西,她只想要赶紧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时间。 灵泉泛起着一层又一层的水雾,从水体表面浮出,又很快在他们头顶汇聚,那两柄不同样式的刀剑,经过如此细腻的刻画,已经逐渐成型。 刀剑发出清吟,像是从水中升腾而起的龙凤,在它们的下方,是七夜和百里弦歌双目紧闭。 不得不说,这个过程和当年式微山上,七夜寒鱼拓脉时的痛苦经历,有不少相似的地方。都是对经脉的重新塑造,已经脱离了寻常心诀的范畴。 百里弦歌不愧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她自幼的经历铸就了如今坚韧不拔的性格,意外的凸显出优势。 不止是百里弦歌,七夜现在同样也承受着那种剧痛,尤其是对于一个经脉断裂的人而言,极为强烈。 体内,经过运行九归寒潮诀,重新汇聚起来的留存不住的真元,经过七夜的灌输注入百里弦歌体内,这个过程同样需要在经脉内运作。 而七夜的体内,那些承载的经脉早就断裂。 也就是说,如今的七夜是在强行贯通经脉,让真元能够顺利释放而出。 哪怕是最纯粹的、毫无杀伤力的真元,对于七夜来说,也是一种堪比再次拓脉的苦痛。 两个人都在坚持,他们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体内与痛苦的争斗中,因为无法关注外面的情况,甚至只能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度日如年。 可以这样说,修炼锦绣刀诀,如果少了任何一方,满足这样的条件,都无法完成心诀的修炼。 当百里弦歌体内,不断勾勒的锦绣刀气,终于从命源的开端重新出现,这意味着最痛苦的第一次镌刻结束。接下来,就是不断的再次镌刻,加深锦绣刀气的烙印。 这是锦绣刀法的修炼之法,不是一日之功。 几乎是同时,在百里弦歌终于修炼完毕后,两人一齐睁开了眼睛,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疲惫。 这场潜藏在体内的战斗,消耗的精气神甚至不弱于昨天他们一夜未眠的切磋。 百里弦歌头顶,那柄刀身有凤凰图案的水雾刀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散去,或许是重新回归到她的体内,必要的时候会重新出现。 而七夜头顶,那柄龙吟长剑也在修炼完毕的同一时间,重归水汽消散而去。 因为他体内现在毫无修为,这也意味着想要再次看到那柄剑,只有等他重新回归修士的身份。 当然,这些七夜和百里弦歌都不知晓,他们的眼皮愈发沉重,累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在睁开眼睛的对视中确认过以后,又不约而同的昏睡过去。 … 鸡鸣三声,天空泛起鱼肚白,象征着白昼与光明的早晨,新的一天再次降临。 黑夜过去,白天重返大地,七夜和百里弦歌就这样在泉谷温泉里面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所幸,温泉水常年保持着暖和的温度,不至于让他们在晚上受凉,更加幸运的是,没有更多人出现在泉谷内,发现这两个昏睡过去的男女。 男子的耐力要比女子好些,七夜也抢在百里弦歌之前,率先从沉睡中醒来。 他从醒来到睁开眼睛,只用了一秒钟,但从睁开眼睛到弄明白现在的情况,足足花了他五秒钟。 “什么情况?我居然又在温泉里睡着了?”这是第一秒。 “昨天,是了,昨天我帮助百里姑娘修炼锦绣心诀,已经成功。这真是万幸!”这是第二秒。 “噫?怎么感觉身上像是盖着一层滑腻的被子,莫非这温泉还有此类功效?”这是第三秒。 “嗯!不对!温泉里面怎么会有被子,我身上盖着的是什么,软乎乎的有些滑腻,不像是温泉灵水,倒是有些像……”这是第四秒。 哗啦!睁开眼睛的七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温泉里跳出水面。 而赖在他身上的百里弦歌,则被一下子撂到温泉里,连呛了好几口水,终于也清醒过来。 “七夜,你趁机灌我水!”醒来后的百里弦歌,第一句话就是对着七夜咆哮,她不明不白得吞了好几口泉水,不用说都知道是谁干得。 七夜才来不及回答她的话,他连忙找到玄卦宝衣,重新穿戴整齐了,速度之快甚至比他反应时间还短。 百里弦歌总算也从迷糊的状态恢复过来,她猛地想到昨天的情形,再看看整齐堆叠在岸上的衣服—— “七夜,你找死,你给我站住!”百里弦歌怒斥一声,她的手刚刚抬起,忽然一道化作水刀的灵泉,从细腻白净的手臂下方激射而出。 幸亏七夜反应快,直接往旁边一个闪身,不然真要被这水刀劈成两半。 “这是……锦绣刀诀?”百里弦歌错愕,她也只是嘴上怒斥,心里面多少有些岔怒,还不至于想取七夜性命。 只是刚才一抬手,体内一道真气运转,灵泉就直接化作水刀劈向七夜,过程之快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没事吧。”百里弦歌趁着场面暂时混乱,从一旁找来巾袄将自己裹住。她的衣服可不是玄卦宝衣,一个晚上的时间远不足以晾干。 七夜有些吃痛得揉了揉头,刚才虽然躲过那一记刀气,但仓促之间还是磕着了头。 真是怪物,居然这么快就掌握了真气运行和用法,还是说锦绣刀诀还有许多奥妙,自己不曾知晓? 摇了摇头,七夜示意自己并没大碍,经过百里弦歌这么一闹,两人一开始的尴尬场面也随之解除,七夜负责替百里弦歌将衣服烘干,顺便讲解一些基本的控制真气的方法。 而百里弦歌,只要负责听就行了。 “这么说,我已经是法诀一重的修士了?这么简单?”百里弦歌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颇为不可思议。 如果这还算简单的话,那世界上真没什么难事了。 七夜很敬佩百里弦歌,他知道昨天两个人同时承受着类似的痛苦,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给忘了。 或许是吃的苦多了,所以对于苦痛的记忆,要比别的人稍微短些,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现在,你的修为一定能够碾压画甲村村长,如果真打起来你可是主力,要好好思考我刚才说的那些,包括真气的用法,我相信你的悟性。” 七夜看百里弦歌不以为意,忍不住用百里村的大事来提醒她,一听到画甲村攻来,百里弦歌果然收敛了许多,重新认真开始回味刚才七夜讲解的那些东西。 时间总是很短暂,距离北辰武离开百里村,已经过去了两天,百里村的村民也提心吊胆了两天。 而今天,当他们看到远边分割蓝天与山脉的地平线上,一道新升起的朝阳时,他们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夕阳——画甲村攻来了! 粗略看去,至少一百来号人,为首的正是画甲村村长莫平! 不知为何,当看到画甲村真的攻过来了,那些提心吊胆的百里村人,反而心中安定了一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本来提心吊胆的事情,却因为真的发生了,反而不觉得那么忐忑了。 “快喊上村里的百姓,女人和孩子老人躲起来,男人们跟着去拿武器,我们要守住百里村,为了大家共同的家园!” 经过昨日七夜的动员,不能说是从容不迫,但至少百里村的村民在迎敌上,没出现什么大的纰漏。 莫平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坐骑上,看着开始布置防守的百里村,就像一只老鹰在看仓皇打洞准备钻入地下的老鼠。 他是画甲村的村长,只有他有坐骑,他的坐骑是一头狼,嗜血成性的饿狼。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两天没有给这头狼喂食了,为的就是今天,对百里村的屠戮。 不要问他为什么饿狼不反抗,在实力面前一切的尊严孤傲,那都是胡说八道的故事。 “北辰武,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百里村?我看他们似乎,对于我们画甲村的威名不是非常惧怕啊。”莫平扫了一眼远处,和身旁站着的北辰武说。 北辰武似乎很怕莫平,或者说是他座下那头饿得红了眼睛的狼,他的语气带着颤音。 “可能……可能是那个臭道士,给了他们点信心吧。不过我相信,那臭道士绝对不是您的对手!” “很显然,人怎么可能与仙斗。我和你们的差距,就是天地之别。” 莫平完全没有去忽视北辰武这个完全可能只是应付的虚伪马屁,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过了今天,自己就即将是迈入修者行列的仙长,而他们终归只会是一群凡人。 凡人,不应该霸占灵泉,那是一种对天意机缘的浪费,是罪恶。 “既然是罪恶,就应当抹杀。那么,画甲村亲卫听令——给我杀!” “杀!……”喊杀声一片响起,村与村之间,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见登仙 百里村外的喊杀声,隔着老远就能够听到,所有人心中都紧绷着一根弦。 画甲村村长莫平,他的坐下是一头双目赤红的饿狼,他的身旁是背叛了对其有救命之恩的白眼狼北辰武,他的身后是装备精良的画甲村民兵。 双方悬殊的实力,哪怕有作业七夜的一番努力,百里村村民也没有多少信心。 没有信心,只有一股赴死的信念,那是为家园而战、为亲人而战、为自己而战。 所以,没有人后退,没有人脱离大家独自逃离,他们手中是简陋的武器,他们的手甚至在清晨的微风中都隐隐颤抖,他们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前方没有回避。 画甲村如狼似虎般的精良之师,有如一股狂暴的旋风,裹挟着浩大的声势向着前方席卷。 他们所过之处,除了扬起一片片的风土烟尘之外,还带起了许多并不扎实的草根泥皮,身后的土地仿佛被重新耕犁过一般狼藉。 按照画甲村训练有素的攻寨速度,他们还需要二十息的时间,而二十息后,就是他们攻破百里村之际。 没有人能够阻挡,这宛若钢铁洪流一般的画甲村,他们有最精良的装备,有最强健的士兵。他们还有一个,接触修行的村长,一个准仙人! 如果,如果没有另外一个修士的话。 莫平坐下的饿狼跑在最前,不是因为它最为悍勇,实在是因为它太饥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饮血吃肉。 莫平的目光同样盯着对方看似羸弱的百里村,虽然他们的村长已经被自己暗杀,北辰武口中那个颇有几分本事的道士,却一直没有出现。 这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让他的头皮忽得发凉,意识到危险的莫平高呼一声,率先从狼背翻身而下。 他的反应还算迅速,可是本来坐下的那头饿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带动着尖锐的破空声,向画甲村这方袭来的,正是一道娟秀无比的刀气,伴随着百里村人欣喜的欢呼。 “道长!百里小姐!是你们,你们终于来了!”不少本来已心存死志的百里村村民,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喊出声来,他们的救星,终于出现了。 没错,发出那道刀气的,正是如今锦绣刀诀初成,已是法诀一重的修士,百里弦歌。 她和七夜在半路就听到百里村方向发出的喊杀声,不过总算还赶得及,画甲村还未曾攻破百里村村门。 狼狈的莫平从地上爬起,他的身上沾了不少草屑,但他却已经顾不上掸去,因为在他的身边,那头伴随他攻伐过不少村子的饿狼,如今已经被一劈两半。 鲜血溅在旁边的嫩绿草尖上,宛若一朵朵新萌发出来的红色小花。 莫平脸上也沾了不少,还有黑色和白色的肮脏污秽,他浑然不觉,只是痴傻般看向百里村门口。 发出刚才那道刀气的,就是那个北辰武口中的道士吗?显然,他没有将一旁柔弱的女子考虑进去,而是一眼就看到了仙风道骨的七夜。 刚才,他还在高谈阔论意气风发,认为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是凡人。 而现在,一道娟秀无比却刚猛异常的刀气,如同残酷的巨锤,将他心里头的美梦敲得支离破碎。 既然能够知晓灵泉的奥妙,他当然不会认错刚才那道攻击,能够释放出那种手段的,就是他梦寐以求都想要成为的修士啊! 那个北辰武口中,只是有些小手段的道人,居然是一个修士! “不,这不可能,不,我不能接受!”莫平慌不择乱地抹了一把脸,分不清是血水还是其他东西,在他脸上抹开了花。 莫平虽然从狼背上翻了下来,但他手下那些悍勇的民兵却没有停步,继续向前冲去。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民兵,听从命令是第一条件,既然莫平都没有发出终止进攻的口令,他们只有硬冲。 至于刚才那道可怖的刀气,再可怖的东西,能有自己的村长可怕吗?能伤害到远在画甲村,过着看似祥和日子的妻儿父母吗! 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往往都是身边的人,而不是敌人。 莫平没有去管向前冲的画甲村人,他抹花了脸之后,紧了紧略显宽大的袖口和裤腿,然后悄悄向后退去。 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一个仅有的机会,能够帮助他重新来过。 果断,理性,冷血,是一个村长应该具备的条件,莫平在当村长之前就明白了这一点,他一向做得很好,甚至没有哪一任村长能够做得比他更好。 所以画甲村在他的治理下,一度走向鼎盛;在他的征伐下,村子的规模愈来愈大。 他本来只想做个村长,直到在不久前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改变了他所有观点的,一个贵人。 他见识了飞天遁地的本事,他看到了那种翻云覆雨劈山开河的威力,莫平忽然觉得,自己这点追求就好像是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猪,根本不算追求。 修行,成仙,那才是大追求,那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展望,而不是甘于屈居在这样的小村落当一个村长。 他用画甲村半数的女人,换来了一个寻灵术,能够专门找寻天地元气,那是用来修炼的关键。 他又用画甲村大半的财富,换取了一套可怕无比的功法,至少那个贵人是这样说的。 然而现在,眼看只差最后一步,攻占画甲村占据灵泉,他就可以踏上修行的道路,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结果出现了一个他无法战胜的敌人。 “只能去找那个人了,他应该还存有实力只是没有展示,绝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般。” 莫平一边逃匿,一边心里面想着。那个贵人之所以肯跟他交易这些,完全是因为他们这里是普通地域,根本就不会有天地元气出现。 谁能想到,莫平竟真的能够找到一处灵泉呢? 又有谁能想到,这里竟还有另一个修士,居然出现在灵泉之处! 莫平的脚力不慢,丢下所有画甲村村民的他一个转身,走得非常心安理得没有负担,他连画甲村半数的女人和大半的财富都已经送人,怎么会在乎一百个民兵。 只要能够修炼,成为真正的修士,他还有什么得不到。 陷入这个魔怔的莫平,此刻摸索到了一处山洞,这个山洞很隐蔽,从外面不仔细找甚至都无法发现。 他的前脚刚一进洞,脖子就被突然探出的一只手牢牢掐住,那只手甚至比他画甲村炼铸的精铁还要硬,让他根本无法动弹。 “前辈!前辈是我,我是画甲村的莫平!”莫平的声音已经变了样,不过他的意思好歹算是表达出来。 听到莫平的话,那只如同精钢般的手忽得松开,只剩下他死里逃生后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在整个洞窟内回荡。 “你到这里来,又想做什么?下一批女子,难道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声音阴柔,带着一股子邪气,像是一阵阴风吹过,让人禁不住心里起了疙瘩。 莫平连连擦去额头逼出的冷汗,他怕自己一个回答不好惹怒了对方,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 “前辈,在下带领村民去攻打一个村子,那个村子里面不仅有很多女子,我甚至在后面探寻到一处灵泉!没错,是前辈传给我的寻灵术,确认是灵泉无误!” “灵泉?”阴柔声音的主人显然也被这个消息吃了一惊,他到没想到在普通地域还会出现灵泉。 “有灵泉出现,这证明着这个地方被天地认可,即将成为新的修行之地,马上会有上天赐予的天地元气出现。而书上曾经说过,是转化之地。” 他沉默,没有跟莫平说话,而是在心里思忖起来:“而且,相传在转化之地,往往会出现一两个绝世天才,他们都是最适合修行的,被天地赐福的人,如果我找到这样的人……” “本来只是避战逃到这里,没有想到说不定会有额外收获,果然我的决策要比那劳什子军师强百倍!”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洞口的阳光之下,忽然出现的这张脸,哪怕莫平已经见过数次已经有了准备,还是差点被吓得惨叫。 实在不像一个人类应该有得面容,更像是一只追魂夺命得厉鬼。 而他的名字,确实就叫做厉鬼。 “带我去那个地方,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厉鬼盯了莫平一眼,那种感觉就和北辰武被饿狼盯上一般无二,莫平直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是是是,本来那里已经被我攻占,只是半路杀出来一个道士,看样子似乎……似乎……似乎是修士。” 厉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即便在阳光温暖的照耀下,依旧寒冷无比。 谁都不缺聪明人,看来也有人跟他一样,避战躲进了普通地域。 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在这个地方,他有足够的信心战胜大部分敌人,只要不是那些修炼顶端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而那些能打得过他的人,此刻只怕都在那一场绞肉机之中,一时半会不可能脱身,更不可能避战。 “带我去,这次你表现不错,那灵泉便赏你使用,也算是给你的奖励了!”厉鬼拍了拍莫平的脸颊,莫平只觉得被冰块抚摸,刺骨得浑身一个机灵。 他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浑身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厉鬼提起,一下子飞上天空。 御天飞行,登仙境! 第二百二十二章 拔剑 百里弦歌看着被自己随手释放的锦绣刀气,直接撂到在地的那些画甲村民兵,心里面说不出什么滋味。 曾几何时,她还连一个北辰武都无法战胜,她和百里云被欺压多年,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而现在,因为七夜的出现,让她成为一名让画甲村村长梦寐以求的修士,举手投足间就能将那些精壮的画甲村民击溃。 说到画甲村村长,本来还颇为感慨的百里弦歌,忽然发现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莫平的身影。 “画甲村村长呢?刚才他那头饿狼被击杀后,就没有再看到他出现过。”百里弦歌是第一次使用修为退敌,所以她的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而没有注意到莫平的消失。 至于七夜,他虽然也看到了莫平倒向一旁草丛,可是因为距离的缘故,同样没有看清对方动作。 难道,是心知不妙后,就直接逃跑了? “放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被逼的,莫平羁押了我们的妻儿父母,逼迫我们参加村兵选拔,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这个时候,被百里弦歌用锦绣刀气伤到的画甲村村民,被百里村的人带了上来。 他们的伤势有轻有重,百里弦歌就算是天才,也不能一下子掌握好锦绣刀气,战场上两军总会有伤亡。 百里村的村民倒没有对他们落井下石,或许是因为七夜和百里弦歌的及时出现,令他们没有损失什么同伴亲人,双方的仇恨并不太恶劣。 听到画甲村被俘者的话,七夜的眉头深深皱起,他对莫平的这种行为非常憎恶。 不只是七夜,几乎是所有听到话的人,都对这个画甲村村长莫平的印象,降到了冰点。 “不过,还有人不是,他们也参加了这一次的攻村。”百里村民突然喊道,紧接着人群再次攒动。 被推推搡搡走近来的,正是之前收拾好全部家当,前往画甲村投靠莫平的北辰武,他同样没有能够幸免,再次成为阶下之囚。 “百里姑娘,百里姑娘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是仙人!” “百里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我们都是被北辰武胁迫的,他一直都垂涎你……” 北辰武还没开口,他的那些个亲卫,曾经被他信任的手下,就一个个站出来向百里弦歌求饶,他们已经从其余百里村的村民口中了解到。 谁人能想到,百里弦歌竟然成了最后拯救村子的人,一个对凡人而言是仙人般的存在。 百里弦歌脸上覆着寒霜,她对北辰武的态度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是绝对的排斥。 只是她总以为,对方就算再怎么浑,也应该有一个底线,没想到他不止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还唆使画甲村莫平率领人攻打百里村。 如果这次不是有七夜帮她修成锦绣刀诀成为法诀一重的修士,说不定整个百里村真就毁于一旦。 到那个时候,原本安居乐业的百里村民,就要开始颠沛流离的生活,甚至会被当做俘虏抓回画甲村。 “北辰武,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百里弦歌寒声道,在她的对面,此刻的北辰武反而没有像那些手下一般,对百里弦歌摇尾乞怜。 北辰武轻笑,他的嘴巴微微咧开一抹,似乎是对自己的嘲笑。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从百里云的死,到百里村面临画甲村攻击,里面都有我的影子。” 没有想到,北辰武竟然这么爽快地承认,他甚至连最后得狡辩都没准备过,直接将所有那些事情全盘托出:“不过那又怎样,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百里弦歌!” 北辰武说着,双目嚯得睁大,几乎像瞪着眼睛的猛兽,看向百里弦歌。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在百里云家待上那么久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在百里村待上那么久的时间?都是为了你啊!” “如果……如果你早一点喜欢上我,就像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那样,百里云未必会死,百里村未必会像今天这样。甚至,以我的智慧可以让百里村成为第二个画甲村也不一定!” 北辰武说到最后,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般,他的声音响起在所有人耳边。 “但是,你一直都对我不苟颜色,甚至、甚至连一个道士,都要比我在你身边有地位!” 这里的道士,当然就是百里弦歌身旁站着的七夜,七夜听北辰武说到自己,满不在乎地撇撇嘴。 不过是战败者最后的狂吠,哪怕他说得再委屈再凄凉,都无法改变事实。造成这些事情的人中,谁都可以少,唯独不会少掉他北辰武一个。 “就这样?”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百里弦歌,淡淡地说了一句。 “就这样,你就昧着良心背叛百里家,背叛整个百里村,让我父亲被画甲村刺杀,都不管不顾?” “就这样,你就笼络走了一半百里村村民,让如今我们分崩离析,甚至差点被画甲村攻破村子?” “就只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喜欢我,是多么伟大的事。还是说,你伟大到所有人都不能违背吗?” 百里弦歌一口气说了好几段话,她的脸色愈发冷漠,甚至快要凝结出寒冰般,她每说一句话,握着刀柄的手就紧上一分。 北辰武似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百里弦歌,一时间也被她接连的问话问到,没了声音。 很快,一声轻笑,北辰武涣散的目光瞥向百里弦歌和七夜,语气依然没有任何波动。“你杀了我吧。” … 画甲村战败,北辰武被抓,正当百里村内,百里弦歌和七夜带着一众村民,在对北辰武进行最后的判决时,厉鬼也带着莫平从藏身山洞向这边赶来。 首先发觉的,不是丧失修为的七夜,而是正在思考如何处置北辰武的百里弦歌。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中,直觉告诉她,那里似乎有着什么巨大的危险。 发觉百里弦歌的异样,七夜也同样抬起头,他虽然没了往日的实力,但他的眼界还在,当他看到天际裂开的一条云缝时,脸上蓦然色变。 “登仙境!”七夜惊呼,百里弦歌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他,不明白他口中的登仙境意味着什么。 七夜在看到天际被高速飞行带出的云缝后,直接作出了选择。他一把将百里弦歌揽在身后,一边口中吩咐众人:“你们都跟着百里姑娘,快速速离开这里!” 百里弦歌不明白,为什么七夜在喊出登仙境三个字后,就如此匆忙作出决断,他似乎有些仓促。 问七夜的话还没有开出口,倒是天空中被百里弦歌感应到危险的地方,有话语声传出,带着阴邪大笑。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果然转化之地有绝世天才,不过区区法诀一重就能发觉我隐匿之处,而且似乎还是新晋的修士!” 厉鬼带着莫平,两人从天际落下,稳稳重新站在地面上,他看向对面的百里弦歌,越看越是满意。 “只要我吞噬了这个转化之地,被天地赐福的绝世天才,我的魔功必然大涨,甚至可以借此机会突破到大鬼仙的境界,到那个时候正魔两道谁敢小觑我!” 厉鬼心里欢喜,他觉得这一次的普通地域之行真是正确,是上天赐给他莫大的机缘。 “是你!莫平!”百里弦歌也看清了来人,那个脸色惨白的说话者未曾见过,那个脸上仍挂着花的不是画甲村村长莫平又是谁。 莫平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百里弦歌七夜一干人,他的脸上露出得意冷笑。 “怎么,难道你们以为,凭借一个修士就真的能守住灵泉了?我身边这位,可是真正的修士高手!” 厉鬼没有理睬仗势得意的莫平,他目光中除了百里弦歌以外再无其他人。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后,他直接向前迈了一步。 厉鬼的突然迈步,让原本警惕的七夜下意识的,带着百里弦歌向后退了一步。 厉鬼这才看到,在百里弦歌前面还站着一个七夜,似乎是个身穿道袍的道士,不过感受不到他体内的修为,应该也只是一介凡人。 一介凡人,胆敢挡自己的路?这么多年来,敢这样对他厉鬼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今天,我只要这个女子。你们其余人,趁我心情好,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厉鬼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作用,那些百里村村民,还有七夜,将百里弦歌围在中间,寸步不离。 有意思,这样胆大的凡人,在修行地域已经很少见了,他们难道不知道一个修士,在真气运转过后潜藏在体内的威能,甚至能够截川断山吗? “开什么玩笑,不过是一个会飞的!”百里弦歌有些恼意,她被七夜和百里村村民保护着,仿佛自己又成了最柔弱最需要保护的那个。 但她不是,她已经是一个修士,需要被保护的人不是她,而是他们。 于是她趁厉鬼说话的空隙,袖口猛地一挥,两道疾驰的锦绣刀气从中瞬发而出。 厉鬼甚至没有眨眼间,他只是再向前踏了一步,随着他走出的这一步,身前空气中突然有两圈涟漪泛起,那是锦绣刀气撞击在其上后,又无声消失的残留痕迹。 “看来你这个年轻的修士,好像还没有明白会飞意味着什么。” 厉鬼邪笑,一个法诀一重的修士居然敢对自己出手,她似乎还不明白修士能够飞行意味着什么。 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又是怎么样成功修炼到法诀一重的呢? 厉鬼很快知晓了答案,因为在百里弦歌之前的七夜,缓缓从背后抽出那把漆黑如墨的长剑,以厉鬼登仙境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这柄剑的不凡。 “伪灵器,你竟然也是修士!不过你的修为……” 一个登仙境要带走百里弦歌,本以为能够过一段平淡凡人生活的七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够遇见修士。 既然遇见,就要不平,不平而拔剑,是为剑修。 第二百二十三章 厉鬼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遇见这样的情形。 一个浑身修为全无的人,手上拿着一柄极为不凡的长剑,来和一个登仙境修士对峙。 这样的情形让他觉得可笑,于是他阴惨惨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咯咯咯咯,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就算你手上的是天道至宝都不能操控,和凡铁有什么区别!” 七夜面对厉鬼的嘲笑,并没有开口反驳几句,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所有人前面。 百里弦歌再一次,再一次看到了七夜的背影,每当有什么巨大困境的时候,她总是能够看到这不算宽阔的背影。 这样子,真的很累。连百里弦歌自己都觉得累,为什么七夜却一直坚持做着这一切。 他完全可以放手离开,在对方这个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面前,抛下她直接离开的。 “我曾经也是一个剑修,身为登仙境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一个剑修所恪守的准则吧?” 厉鬼脸上露出鄙夷不屑,他一想到剑修恪守的那些准则,就觉得虚伪恶心,他有太多会感到恶心的理由,比如说持剑正义,又比如说除恶卫道,还有很多。 “那你这一身的修为,恐怕也是在恪守剑修准则的时候,被废除了吧。” 因为厌恶,厉鬼不禁和这个将死之人多说了几句,他的话中带着满满的嘲笑,像一根根刺直击心脏。 他们的对话让周围那些惴惴不安的百里村村民,都听得云里雾里,也只有新成为修士的百里弦歌,能够从他们的对话中隐约猜到一些什么。 本来就有些疑惑和猜测,在厉鬼的口中得到证实,七夜原本就是一名修士。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会锦绣心诀,为什么能帮助她成功练成法诀一重,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先走。 “你知道魔师伊相吗?”突然,七夜打断了厉鬼的话,就如同突兀冒出的岩石,让对方心中的畅快一滞。 七夜的话,让厉鬼脸上露出很多有意思的神采,里面有不少七夜都曾在那些魔修身上见识过,还有一些则在正道修士身上出现过。 “他是怎么知道,我是从魔师手下逃到这里来的!难道他也是顶尖一批的高手,受魔师之命捉拿我的?” “不,不对。他既然恪守剑修准则,又怎么可能是魔修。再说我只不过区区登仙境,还不用魔师动手。” “那么,他问我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恐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看着厉鬼脸上的神色变幻,七夜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对他带来了多么大的冲击。他跟着向前一步和身后的百里弦歌拉开距离。 和百里弦歌拉开距离,也就意味着和厉鬼的距离近了一步。 “那么,看你的神情,你是不是也知道魔帝昊苍?”七夜笑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这一步走得更加轻松无比,就像是跟一个老朋友在叙旧,又似乎讲述着什么轻描淡写的故事。 只是这个故事的主人,两个都在魔道赫赫有名的人物,让这个故事本身变得沉重无比,至少厉鬼是那么觉得的。 “那么……”七夜说着低眉,他的目光顺着风景变换到手臂,又从手臂转移到手背。 在手中握着的,是他一直以来陪伴左右,任何时候都没有丢弃没有抛却的,诛邪残星剑。 曾经在镇狱界拯救了他和今何夕,还有黑球性命的漆黑长剑,它的颜色依旧是那么内敛深邃,不激发时就如同一颗厚重敦实的山石,是最忠实的同伴。 当七夜的目光终于落在剑身,本来没有光泽的漆黑长剑,忽然在他的瞳孔深处反射出光芒。 那不是剑折射的光亮,那是隐藏在七夜眼神里的一抹精芒! “出剑!剑十四式!”今何夕在火堆旁,唤他使用剑十四式对付鬼盗火的那一幕,再度在七夜脑海中回放,于是他便极其自然地挥剑。 诛邪残星剑在空中带出一道诡异得弧度,像被礁石阻隔后径自疏散的河流线条,绕开了最大的障碍。 七夜心中最大的障碍,就是他曾经鲜有人企及的高度,那同样也成了他内心中不可仰视的高山。 而如今,在离开今何夕后,他终于又再次出剑,和剿魔大会擂台上选择出剑的顾惜寒、云千烈一样。剑修,讲究的是顺心意。 哪怕没了修为,哪怕对方站在自己现在无法触及的高度,不用想的那么多,出剑,就行了! 厉鬼没有想到七夜会在这个时候出剑,哪怕他已经有了对方可能会出剑的准备,也没有料到会是现在。 他的内心还在因七夜说出的那两个名字而动荡时,由诛邪残星剑催发的剑十四式,已经从七夜手中递了过来。 最简单的招式,最顺心的剑意,酣畅淋漓妙到颠毫。 “噗呲!”在万籁俱寂的此刻,剑刺入胸膛的声音,甚至比周围众人的呼吸声还要明显。 厉鬼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七夜,不敢相信一个修为全无的剑修,还能够将剑送进自己的胸膛。 那一剑,刚才的那一剑!那不是剑,那甚至只是天地间无端出现的一根简单线条,看似简单却有着无数种解法,而无数种解法简而言之——就是无解。 这是七夜在修为尽失之后,突破自己内心桎梏,更加精进一步的剑十四式,他成功了。 “咯咯咯咯,成功了吗?还没有到欢呼的时候。”突然,本应该口吐鲜血紧接着目光涣散失去生机的厉鬼,猛地抬起头来,他的手牢牢抓住刺在胸口的诛邪残星剑。 不管胸口,还是手上渗出的汩汩鲜血,厉鬼笑得宛若厉鬼,惨白的脸和猩红的血,让不少人闭目。 七夜皱眉,他的剑在对方身上,被厉鬼用手牢牢抓住。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是厉鬼的笑声总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然后,厉鬼笑着笑着,在不断的笑声中,他身上本来灰色的衣服逐渐黯去,成了和剑一样的黑色。 他的脸也跟着飞快灰暗,像是刚在煤堆里钻过,本来枯瘦但还算有肉的脸瞬间枯败如柴。 笑声戛然而止,又很快从另外一个方向出现,七夜脸上骤然色变,因为这个方向来自他的身后,来自他想要站出来守护的百里村。 “桀桀,怎么样,我的百尸替死术如何?”厉鬼一手掐住百里弦歌的脖子,他看着转过身来的七夜,脸上满是戏谑和轻蔑笑意。 即使剑术了得又如何,没有修为的剑修,就像没了毛的鸟,是折腾不起来的。 七夜想要拔剑,可是诛邪残星剑被厉鬼的百尸替死术牢牢抓住,仿佛在里面生根一般,怎么都拔不出来。 厉鬼嘲笑也嘲笑够了,他可没有什么精力去和这样一个已经是废物的剑修纠缠,既然已经擒住这个转化之地被天地赐福的绝世天才,他还有后面的计划要施展。 一只手探了过去,在七夜还来不及抵挡之际,直接印在了他的胸膛上。 百里弦歌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厉鬼一掌印在七夜胸前,紧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黑气。 “中了我的黑死印,你已经没有生路,胆敢冒犯我的人就是这个下场,就给我慢慢等死吧!” 厉鬼嚣张得大笑,在他的大笑声中,七夜缓缓向后倒下,只有百里弦歌撕心裂肺地痛呼声,成了这一画面里最绝然凄惨的描绘。 “不!不会的,不该是这样!”百里弦歌看七夜被厉鬼在胸前拍了一掌,看他在自己面前倒下,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这个一直站在自己前面,抵挡住艰难险阻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倒下? 是我,带来了所有的灾祸,包括父亲百里云被谋杀,百里村动荡,以及七夜的死! 百里弦歌觉得随着七夜的倒下,世界俨然暗下,有什么东西被从她身体中抽走,在还没有萌芽之前。 “放心吧,等我带你回去以后,很快你们就可以相见了!”厉鬼用另一只手扭过百里弦歌的下颌,邪笑了几声,丢下那些村民和莫平,直接遁飞而去。 靠山走了,百里村村民没有被消灭,莫平似乎感受到他们的虎视眈眈,再次拿出自己熟练的跑路技巧。 有人想上前察看七夜的情况,可是当他们发现,在七夜倒下的地方,周围一圈本来嫩绿的草色已经开始泛黑,如同被剧毒染上之后,再没有人敢靠近。 不仅如此,黑色区域的范围,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扩大,有向村子蔓延的趋势。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找一处新的地方,先把大家伙安置下来。”还是老村长开口发话了,百里弦歌被抓走,七夜死亡,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他能够撑起大梁。 没有人说话,所有百里村村民都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开始向别得山外找寻适合安生的场所。 这一场百里村保卫战,他们赢了,他们也输了。 赢了画甲村,赢了画甲村村长莫平,保住了原本的百里村;输了百里弦歌,输了七夜道长,输了原本的百里村。 天空中,一团团淡青色的云,像是一面面光滑无比的镜子,出现在本来晴朗的蓝天。 不是感觉,这一片的天空是真的暗了,因为那些突然出现的云彩,挡住了原本耀眼绽放的阳光。 天变了,在这个没有人想到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出剑 厉鬼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会遇见这样的情形。 一个浑身修为全无的人,手上拿着一柄极为不凡的长剑,来和一个登仙境修士对峙。 这样的情形让他觉得可笑,于是他阴惨惨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咯咯咯咯,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就算你手上的是天道至宝都不能操控,和凡铁有什么区别!” 七夜面对厉鬼的嘲笑,并没有开口反驳几句,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所有人前面。 百里弦歌再一次,再一次看到了七夜的背影,每当有什么巨大困境的时候,她总是能够看到这不算宽阔的背影。 这样子,真的很累。连百里弦歌自己都觉得累,为什么七夜却一直坚持做着这一切。 他完全可以放手离开,在对方这个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面前,抛下她直接离开的。 “我曾经也是一个剑修,身为登仙境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一个剑修所恪守的准则吧?” 厉鬼脸上露出鄙夷不屑,他一想到剑修恪守的那些准则,就觉得虚伪恶心,他有太多会感到恶心的理由,比如说持剑正义,又比如说除恶卫道,还有很多。 “那你这一身的修为,恐怕也是在恪守剑修准则的时候,被废除了吧。” 因为厌恶,厉鬼不禁和这个将死之人多说了几句,他的话中带着满满的嘲笑,像一根根刺直击心脏。 他们的对话让周围那些惴惴不安的百里村村民,都听得云里雾里,也只有新成为修士的百里弦歌,能够从他们的对话中隐约猜到一些什么。 本来就有些疑惑和猜测,在厉鬼的口中得到证实,七夜原本就是一名修士。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会锦绣心诀,为什么能帮助她成功练成法诀一重,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先走。 “你知道魔师伊相吗?”突然,七夜打断了厉鬼的话,就如同突兀冒出的岩石,让对方心中的畅快一滞。 七夜的话,让厉鬼脸上露出很多有意思的神采,里面有不少七夜都曾在那些魔修身上见识过,还有一些则在正道修士身上出现过。 “他是怎么知道,我是从魔师手下逃到这里来的!难道他也是顶尖一批的高手,受魔师之命捉拿我的?” “不,不对。他既然恪守剑修准则,又怎么可能是魔修。再说我只不过区区登仙境,还不用魔师动手。” “那么,他问我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恐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看着厉鬼脸上的神色变幻,七夜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对他带来了多么大的冲击。他跟着向前一步和身后的百里弦歌拉开距离。 和百里弦歌拉开距离,也就意味着和厉鬼的距离近了一步。 “那么,看你的神情,你是不是也知道魔帝昊苍?”七夜笑着,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这一步走得更加轻松无比,就像是跟一个老朋友在叙旧,又似乎讲述着什么轻描淡写的故事。 只是这个故事的主人,两个都在魔道赫赫有名的人物,让这个故事本身变得沉重无比,至少厉鬼是那么觉得的。 “那么……”七夜说着低眉,他的目光顺着风景变换到手臂,又从手臂转移到手背。 在手中握着的,是他一直以来陪伴左右,任何时候都没有丢弃没有抛却的,诛邪残星剑。 曾经在镇狱界拯救了他和今何夕,还有黑球性命的漆黑长剑,它的颜色依旧是那么内敛深邃,不激发时就如同一颗厚重敦实的山石,是最忠实的同伴。 当七夜的目光终于落在剑身,本来没有光泽的漆黑长剑,忽然在他的瞳孔深处反射出光芒。 那不是剑折射的光亮,那是隐藏在七夜眼神里的一抹精芒! “出剑!剑十四式!”今何夕在火堆旁,唤他使用剑十四式对付鬼盗火的那一幕,再度在七夜脑海中回放,于是他便极其自然地挥剑。 诛邪残星剑在空中带出一道诡异得弧度,像被礁石阻隔后径自疏散的河流线条,绕开了最大的障碍。 七夜心中最大的障碍,就是他曾经鲜有人企及的高度,那同样也成了他内心中不可仰视的高山。 而如今,在离开今何夕后,他终于又再次出剑,和剿魔大会擂台上选择出剑的顾惜寒、云千烈一样。剑修,讲究的是顺心意。 哪怕没了修为,哪怕对方站在自己现在无法触及的高度,不用想的那么多,出剑,就行了! 厉鬼没有想到七夜会在这个时候出剑,哪怕他已经有了对方可能会出剑的准备,也没有料到会是现在。 他的内心还在因七夜说出的那两个名字而动荡时,由诛邪残星剑催发的剑十四式,已经从七夜手中递了过来。 最简单的招式,最顺心的剑意,酣畅淋漓妙到颠毫。 “噗呲!”在万籁俱寂的此刻,剑刺入胸膛的声音,甚至比周围众人的呼吸声还要明显。 厉鬼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七夜,不敢相信一个修为全无的剑修,还能够将剑送进自己的胸膛。 那一剑,刚才的那一剑!那不是剑,那甚至只是天地间无端出现的一根简单线条,看似简单却有着无数种解法,而无数种解法简而言之——就是无解。 这是七夜在修为尽失之后,突破自己内心桎梏,更加精进一步的剑十四式,他成功了。 “咯咯咯咯,成功了吗?还没有到欢呼的时候。”突然,本应该口吐鲜血紧接着目光涣散失去生机的厉鬼,猛地抬起头来,他的手牢牢抓住刺在胸口的诛邪残星剑。 不管胸口,还是手上渗出的汩汩鲜血,厉鬼笑得宛若厉鬼,惨白的脸和猩红的血,让不少人闭目。 七夜皱眉,他的剑在对方身上,被厉鬼用手牢牢抓住。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是厉鬼的笑声总让人有不好的预感。 然后,厉鬼笑着笑着,在不断的笑声中,他身上本来灰色的衣服逐渐黯去,成了和剑一样的黑色。 他的脸也跟着飞快灰暗,像是刚在煤堆里钻过,本来枯瘦但还算有肉的脸瞬间枯败如柴。 笑声戛然而止,又很快从另外一个方向出现,七夜脸上骤然色变,因为这个方向来自他的身后,来自他想要站出来守护的百里村。 “桀桀,怎么样,我的百尸替死术如何?”厉鬼一手掐住百里弦歌的脖子,他看着转过身来的七夜,脸上满是戏谑和轻蔑笑意。 即使剑术了得又如何,没有修为的剑修,就像没了毛的鸟,是折腾不起来的。 七夜想要拔剑,可是诛邪残星剑被厉鬼的百尸替死术牢牢抓住,仿佛在里面生根一般,怎么都拔不出来。 厉鬼嘲笑也嘲笑够了,他可没有什么精力去和这样一个已经是废物的剑修纠缠,既然已经擒住这个转化之地被天地赐福的绝世天才,他还有后面的计划要施展。 一只手探了过去,在七夜还来不及抵挡之际,直接印在了他的胸膛上。 百里弦歌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厉鬼一掌印在七夜胸前,紧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黑气。 “中了我的黑死印,你已经没有生路,胆敢冒犯我的人就是这个下场,就给我慢慢等死吧!” 厉鬼嚣张得大笑,在他的大笑声中,七夜缓缓向后倒下,只有百里弦歌撕心裂肺地痛呼声,成了这一画面里最绝然凄惨的描绘。 “不!不会的,不该是这样!”百里弦歌看七夜被厉鬼在胸前拍了一掌,看他在自己面前倒下,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这个一直站在自己前面,抵挡住艰难险阻的人,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倒下? 是我,带来了所有的灾祸,包括父亲百里云被谋杀,百里村动荡,以及七夜的死! 百里弦歌觉得随着七夜的倒下,世界俨然暗下,有什么东西被从她身体中抽走,在还没有萌芽之前。 “放心吧,等我带你回去以后,很快你们就可以相见了!”厉鬼用另一只手扭过百里弦歌的下颌,邪笑了几声,丢下那些村民和莫平,直接遁飞而去。 靠山走了,百里村村民没有被消灭,莫平似乎感受到他们的虎视眈眈,再次拿出自己熟练的跑路技巧。 有人想上前察看七夜的情况,可是当他们发现,在七夜倒下的地方,周围一圈本来嫩绿的草色已经开始泛黑,如同被剧毒染上之后,再没有人敢靠近。 不仅如此,黑色区域的范围,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扩大,有向村子蔓延的趋势。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找一处新的地方,先把大家伙安置下来。”还是老村长开口发话了,百里弦歌被抓走,七夜死亡,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有他能够撑起大梁。 没有人说话,所有百里村村民都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开始向别得山外找寻适合安生的场所。 这一场百里村保卫战,他们赢了,他们也输了。 赢了画甲村,赢了画甲村村长莫平,保住了原本的百里村;输了百里弦歌,输了七夜道长,输了原本的百里村。 天空中,一团团淡青色的云,像是一面面光滑无比的镜子,出现在本来晴朗的蓝天。 不是感觉,这一片的天空是真的暗了,因为那些突然出现的云彩,挡住了原本耀眼绽放的阳光。 天变了,在这个没有人想到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四章 茉莉 七夜躺在草地上,他没有完全昏死过去,确切的说,他没有死。 不过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厉鬼的一掌黑死印,印的是他的胸膛,因为一般人心脏就是在这个位置。但是七夜没有心脏,所以他没有立刻死去。 然而,黑死印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掌,它还蕴含着剧毒,就像周围弥散在草上的那些一样。 七夜体内,毒素已经开始蔓延,对于没有修为的他而言,这等若是一个慢性死亡的过程,这也是为什么厉鬼看都没看就直接走了的原因。 七夜,必死无疑! 他的目光缓缓撑开,他想看一眼最后晴朗的天空,可是天空似乎都不能如他所愿。 那淡青色的镜子是什么,为什么天上会出现这些东西,它们把太阳都遮蔽了,是有多么厚啊! 七夜的脑中无意识地想着这些,他现在一不能动二不能说,只有思维还能运转,可是这对于他来讲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正是这时,那些被七夜吐槽的淡青色的镜子状云彩,突然像是打开了开关般,从中射出道道霞光。 因为七夜连视线都开始模糊,所以没有看清楚,具体的细节应该是,那些天空中如同镜子的云彩,蓦地在镜面上泛起波澜,然后一圈圈漩纹向着四周扩散。 紧接着,被牢牢阻隔的阳光从这些漩纹中重新透射而出,只是似乎被染上了不一样的光彩。 然后,就像是被点燃了那般,天际一道接着一道的光束从空中降落,又仿佛是一场世界末日的流星陨落。 只是没有预料中毁天灭地的灾难景象,那些光束在接触到地表后,就“啵”的一声向四周扩散开来。 本来平凡普通的植物,因为被光束波及照耀后,突然变得生机勃勃,不仅如此它们还生出了诸多变化,譬如是顶端结出绽放霞光的果实,又有不少散发出异香。 那些还准备奔逃的野兽,同样没有逃过光束的照耀,它们有的头顶生出巨角,有的背后撑开双翼。 转化之地,即普通地域向修炼地域转化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中,最为关键的就是天道降下的晋化之光。 不过,这同样和七夜无关,他既不是土生土长的凡人居民,也不是那些野兽花草,他只是一个外来者。 本来,他是无法享受到这晋化之光的,但他周围还有一圈泛着黑气的枯草,它们吸引了晋化之光的注意,有一道光束照耀了过来。 七夜周围的枯草,本就是因为他体内黑死印的毒素逸散导致,光芒照耀过后毒素的源头依然存在。 这是对天道的干预,天道不能够容忍这样东西的存在,所以更多天空中的镜面开始将方向对准七夜位置。 一道道耀眼的霞光光束,打在七夜的身上,他身上那些翻涌的黑气在光芒照耀的第一时间,就痛苦的扭曲起来,像被牢牢掐住死穴的蛇。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些光芒照耀在七夜身上,更进一步进入到他的体内。 天地元气,修炼地域和普通地域的区别,就是它们之间有无天地元气,而这些光束就是天道赐予这片土地的,最纯粹的天地元气。 以光的形式。 被光芒照耀的七夜,不仅浑身黑死印的毒气开始往外蹿出,他的体内也同样经历着一场大战。 七夜的经脉已经断绝,天地元气无法在他体内留存,但是那些毒气可以隐藏在经络内更深的地方,躲过它们的追捕。 所以更多的天地元气进入到七夜体内,开始驱除那些隐藏起来的所谓的干扰天道者。 大量纯粹的天地元气,几乎将七夜整个经脉撑爆,这个过程和他当时在剑封雪面前自爆修为,是何其的相似。只不过一个是从体内催动向体外爆发,一个是被天地意志从外面强行塞入。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作为承受者的七夜本身也不轻松,他仅剩的一丝意识在默默忍受。 叫不出来,动弹不得,体内剧变,命运总在赋予一个人重任之前,给他先经历无尽的苦难。 天地光芒愈甚,七夜整个人如同变成一个光人,周围都是天地元气化作的光之海洋,他一个人投身其中,像是飘洋其间的一叶孤舟。 紧绷得不能再紧绷的弦,犹自发出梆梆的响声,仿佛是在诉说疼痛。 七夜的身体也在发出声音,那种骨骼里膨胀收缩拉伸的咔擦声,同样也是在对体内情况的诉说。 诉说他体内,那些因为大量天地元气堆积,被胀大后如同弓弦紧绷拉直一样的断裂经脉,这是一种暴力的拓脉方式,但要比寒鱼拓脉快无数倍。 没有人可以完成这样的举措,哪怕是君子风亲临,都提供不了如此大量成光海的天地元气。 更不用说无时无刻填充在七夜体内,保持着他体内完全的充盈状态,才让经脉被膨胀拉伸,断裂重续。 这是一次机遇,一次七夜重新恢复修为的机缘,在这样一个转化之地,竟然被他遇见,这只能说是天意。 要想达成七夜现在的情况,需要的条件是何其苛刻:第一,需要寻得一个转化之地,这一点就足够难倒所有修士,因为转化之地的寻觅只能靠运气,完全的运气。 第二,需要刚好在转化之地,见证其开始向修士地域转化的时刻,只有那个时候才有天地元气光海出现。这就意味着,你可能在转化之地要待不知道多久的年份,可能直到你死的那一刻,也没等到。 第三,必须要让天道赐下的天地元气之光,照耀到自己的身上,并且一直持续照耀。这一点甚至比前面那两点还要苛刻。 如果不是厉鬼的黑死印,如果不是它带着的毒素侵染了七夜的身体,包括他身体下的那一方草地。 天地赐下的元气之光,是不可能被人为摄取的,那是逆天行道的事情,在而今修士的认知中,没有人能够做到。 所以说,天道判定七夜体内的毒素,是干扰转化过程的源头,而用天地元气之光进行清除。 这本来就是夺天地之造化的事情。 天地的造化能够将整片普通地域转化成修士地域,它怎么可能不足以让一个修士体内的经脉再生?只不过,这样的过程,任凭是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尤其,此刻的七夜动弹不得,痛呼不得,想要昏厥又发现,充斥的天地元气还在不断补充着他的精气神。 这等若是一种近乎无尽的磨练,仿佛恶人下地狱后受到的酷刑,那种刀剐在经脉上的痉挛和麻痒,让人崩溃。 七夜没有崩溃,他也不知道自己体内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够闭眼。 因为这一次闭上眼之后,他不知道下一次自己什么时候醒来,还能不能再醒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黑死印印入全身的时候。 痛苦的过程虽然漫长,但总有结束的时候,不管是无尽的光之海,还是转化之地向修士地域的变化。 当然,还有七夜体内断裂尽的经脉,都有一个被完全修复的过程。 天空中,那些成片成片的云镜,泛起的漩纹最终停歇,被投入石头激起波澜的湖面平息下来。 随着镜面重归平静,本来直射而下的天地元气光束渐渐收敛,那些泛滥在百里村“旧址”的海洋潮汐慢慢清晰,露出里面被淹没的沉舟。 沉舟就是七夜,他的眼睛依旧睁着,只是一眨不眨。 又过了很久,久到重新焕然一新的修行地域,再次吹起第一股微风。 当微风拂过七夜的眼睛,就像蝴蝶在雨后轻扇翅膀,那样微不可察的展动,甚至不仔细看都无法觉察。 但确实是眨动了,因为随着微风过后,七夜的眼睛终于正常地眨动起来,先是眼睛,然后是嘴巴、手和脚,疼痛过后的后遗症,直到现在才恢复知觉。 不仅仅如此,七夜的眼睛眨动以后,他身下原本枯黑过、又翠绿过的草地,再次被一层冰霜覆盖。 这一次,没有天地元气的滋润,它们再无法恢复到本来的模样。 那是七夜体内的九归寒潮诀,他的经脉被成功重塑,曾经离他远去的修为终于再一次,通过这种方式回到他的身上。 他又变回了曾经的剑仙殿叶七,骄傲的魔君七夜。 七夜来不及感受修为恢复给他带来的喜悦,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百里弦歌被厉鬼捉走,而且是在自己的保护之下被掠走,无论是从交情而是从道义角度,他都非去把她救回来不可。 在天地变动前,七夜倒下的最后一个瞬间,捕捉到厉鬼飞遁而去的方向。 他追着那个厉鬼离开的方向,整个人化作一道蓝紫色流光,许久没有过的飞行感觉,伴随着登仙境的修为被重新找回。 … 厉鬼带着百里弦歌的身影从天际落下。 不是他想要落下,他宁愿在空中闻嗅着百里弦歌身上带的清甜香气,也不愿意看到眼前出现的这一波人。 因为他知道有这么一群人,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尤其是他手上还擒着一个百里弦歌的时候。 对面是六个女子,她们身上穿着着最朴素的淡蓝色衣袍,每个女子背后都背着一个巨大的木匣,看起来沉重无比。 “把你手中的女子放下,魔道邪修。” 为首的那个女子开口,平淡的对话像是在泡一杯茉.莉花茶。 第二百二十五章 锦绣 百里弦歌没有因为厉鬼被人拦截下来,就有多余的神情。 她的脸仿佛被整个冰川冻结,成了一尘不变的冷漠,在从百里村被掠走之后。 她可以对周围的情况不管不顾,但是厉鬼不行。因为他知道对面这六个女子,见识过她们背后匣子的威力。 “在这里能够遇上藏刀门的几位当家,我厉鬼真是三生有幸哪。” 厉鬼脸上笑意盎然,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刚才被她们身上散发的刀意,从天空中逼迫下来的窘迫和恼怒。 为首的藏刀门女子,她看到百里弦歌如今的状态,脸上本来平静的神色蓦然大怒,她的凤眸锁定厉鬼,凌厉得仿佛两柄旷世神刀。 “魔道邪修,将你旁边的女子放开。”她的语气重了一分,其余五个女子也随之依次向四周站开。 厉鬼苍白的脸色,因为她们六人的合围,又更加苍白了几分,连脸上那假装出来的笑意都快维持不住。 他只是一个登仙境的魔修,他不可能在整个修行领域都横行霸道,他的幸运似乎都用在了找寻到百里弦歌这样的绝世天才上面。 而今,刚刚回到修行领域,这么大的范围这么大的地域,他竟然会遇上藏刀门的人,这就是大霉运。 因为他是魔修,而对方则是九门十六家九门之一,仅次于剑仙殿和剑圣宗的藏刀门,正道第三宗门。 正道第三宗门藏刀门,它之所以只能排上第三位,仅仅是因为藏刀门只收女弟子,和清薇派一样,所以它的实力等若折损了一半。 这个古怪的规矩,不知道是哪一任的藏刀门门主定下,一直被牢牢遵守至今。 而眼前这六个身背匣子的女子,就是藏刀门六个当家,说话的是人称“茉莉刀仙”的藏刀门现任门主。 “茉莉刀仙”江临云,最近一次出现是在当年剑仙殿大乱的时候,协助过君子风平定祸乱。后随着剑仙殿的半隐,藏刀门也逐渐淡出修士的视野。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登仙境顶峰的修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只怕也早就突破到法诀八重。 藏刀门的复出,也和那一场持续整整一年还未曾平息的绞肉战场,有一定关系吧。 想到这里,厉鬼忽然向后连连退了三步,带着百里弦歌一起。他还需要一个挡箭牌,如果真的将百里弦歌交给她们,自己一定会死。 “江刀仙,我们之间似乎没有过什么恩怨,你又何苦跟我咄咄相逼呢?” “江刀仙,我已经脱离魔师的征伐队伍,特地跑到这偏远的地方,为的就是逃过魔师的追捕,我不想看到正魔两道血流成河……” 任凭厉鬼用何种言语,那六个女子依然将他团团围住,气机锁定之下甚至没有半分得脱的机会。 这个时候,“茉莉刀仙”江临云开口说话了,“你是魔修,手上还擒着一个无辜女子,在跟我讲你有一颗渴望和平的心?只怕,是你惧战怕死,逃离到这边的吧!” 随着她的话,她背后的匣子突然暴涨出光芒,一根根金色的丝线从匣子中冒出,像一朵迎风绽放的茉莉。 江临云之所以被称为茉莉刀仙,是以为她出刀的时候,她手中的刀会绽放开一片美丽无比的光芒,凝聚成一个硕大的茉莉.花的图案,因此得名。 这当然不是江临云故意而为之,只是因为她的刀也是赫赫有名的灵宝,名为茉莉。 江临云喜欢茉莉,无论是生活还是修行方面,她住的地方周围种满了茉莉.花,她的随身灵刀也被取名。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位藏刀门门主会如此偏执的喜欢一种花,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看到茉莉.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江临云出手了。 厉鬼作为一个魔道修士,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于是他在看到那光芒丝线组成的茉莉时,勃然色变的瞬间将手握爪。 泛起黑气的手爪,一下子向身旁控制着的百里弦歌脖子抓去,同样是一招黑死印。 厉鬼以为自己的速度很快,至少在没有见识过茉莉刀仙出刀之前,他都是那么以为的。 不是因为他的自大,厉鬼和百里弦歌只相差了半个身位,而他和江临云至少距离有一丈远。 预期和现实总有落差,对于现在的厉鬼而言,他的落差稍微大了一点,他那只探出去的黑爪,在一道金线般的光芒闪过后,就随之从他的视线中远去。 是远去,他的还运行着黑死印的一只手,就这样离开了他的身体,非常突然。 但事情远远没有就那么简单的结束,包括江临云和另外五个女子,她们都不可思议地呆立在了原地。 厉鬼看着胸口那一道微弱、但致命的刀气,插在他胸膛位置的时候,他豁然抬头看向身旁,那个之前一直沉默涣散的百里弦歌。 “你……你……”厉鬼想要说几句,来表达他的不甘和不可置信。 他最后没有死在“茉莉刀仙”江临云的刀下,却死在了一个只有法诀一重的女修手上。 刚才,茉莉刀光闪烁,带起璀璨流光将厉鬼一只手斩去的同时,本来静立原地的百里弦歌突然出手,用她仅有的那一丝丝锦绣刀气,刺入了厉鬼的胸膛。 那是一道不同于茉莉金黄流光的白色,带着被幽泉冲刷的冷冽,像山涧不屈服的白百合。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能够找到唯一出手的破绽,百里弦歌的确是转化之地被天地赐福的天才。 “刚才那是……”一旁,二当家芍药开口,她注意到被厉鬼擒下的女子刚才施展的刀气,浑身巨震。 江临云眼中也流露出惊艳,这个只有法诀一重的女修,竟然将厉鬼击杀还保持着如此冷静,刚才的画面带给她的不只是震撼那么简单。 “锦绣刀诀,只有锦绣刀诀才能有这样纯粹的刀气,在法诀一重的时候就能破开登仙境修士的防御。” 江临云不愧是一代刀仙,她对诸百种刀诀都有过研究,无论是见过还是书上记载过的她都熟晓。 百里弦歌的一招锦绣刀术,让六个藏刀门的当家,在短暂的惊叹之后,都下意识地感叹:“捡到宝了!” 最终,还是江临云打破了场面的寂静。“姑娘,你没事吧。”既然修的是锦绣刀诀,无论她为何会被厉鬼擒住,都至少能够判断其正道修士的身份。 因为那是锦绣刀诀,只有正道、或者是只有剑仙殿,才存留有的刀诀。 一想到剑仙殿,江临云脸上多了几分色彩,又很快黯淡下去,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见百里弦歌在击杀厉鬼后,仍然保持着安静到冷漠的状态,江临云又开口道:“姑娘,你是剑仙殿的弟子吗?” 听到江临云的询问,百里弦歌这才从五味杂陈的心绪中醒转,她的眉头疑惑地皱起,旋即摇头否认。 “那么,你怎么会锦绣刀诀的?要知道,那是只保存在剑仙殿内的刀诀,甚至连咱们藏刀门都没有呢!” 一旁,性格略显急躁的三当家海棠突然开口,六个姐妹情同手足,她知道自家大姐的事情,所以这时候追问的有些着急。 只保存在剑仙殿内的刀诀?百里弦歌没有去责怪海棠说话语气中的追索,她只是捕捉到了这样一个信息。 如果锦绣刀诀只保存在剑仙殿里,那么教她锦绣刀诀的七夜,莫非就是剑仙殿的弟子! “剑仙殿有一个叫七夜的人吗?”百里弦歌忽然开口,她问得急迫,似乎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江临云被她突然的问话问住,藏刀门已经完全隐世十数载,对外面世界的情况了解不多,更不用说同样是半隐式微山的剑仙殿。 四当家望兰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她是藏刀门知识最渊博的,也是消息收集最广泛的一个当家。 “据说当年剑仙殿在今何夕失踪之后,君大哥就再没有收过徒弟,那时候的剑仙殿也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这个七夜很可能是在青州之后被收入剑仙殿的。” “而今正魔大战在即,剑仙殿要是真的出了这样一个人,他一定会在战场上……” “不会了。”百里弦歌打断了藏刀门四当家望兰的分析和推测,她的神色变得黯然,跟之前那般。 “他已经死了,死在这个厉鬼手里。”冷漠地看了一眼尸体已经冰凉的厉鬼,百里弦歌的语气开始轻微颤抖。 江临云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着没有倒下的清丽佳人,像在看一朵顽强绽放的山泉百合。 “先跟我们走吧,如果遇到剑仙殿殿主君子风,我可以帮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江临云不知为何,心里已经开始喜欢上百里弦歌。 不知是因为她本身表现出来的天资,还是因为她修习的锦绣刀诀,还是因为她那一份微不可察的伤心。 一切条件,一切的一切,百里弦歌都完全符合,所以江临云向她发出了邀请,邀请她先加入自己的队伍。 周围的树林沙沙作响,吹起百里弦歌的衣袂,她的发丝在空中轻扬,吹开后露出她那张姣好的面容。 看着江临云真挚的目光,和她们身后背着的看似沉重的匣子,百里弦歌朱唇微启,她只问了一句话:“能杀魔修吗?” 似乎是被她话语中那股强烈的煞气吓了一跳,江临云顿了一下,这才毫不迟疑地说道:“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杀魔修而来。” 于是,最后扫了一眼被自己杀死的第一个魔修——登仙境修为的厉鬼,百里弦歌答应了来自藏刀门门主的邀请。 “对了,这是五妹红莲,六妹腊梅。在我们藏刀门因为都是女子,所以都以姐妹相称,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锦绣。” 锦绣无端,只为一份还没开始的怀念。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诸君,我喜欢战争 七夜重新回到修行地域,确切的说是当他发现了厉鬼尸体的时候。 周围已经空空如也,甚至连打斗痕迹都不强烈,只有厉鬼断去一只的手在远处静静躺着。 “很干脆的切痕,是非常锋锐的利器斩断。”七夜蹲下来查看过厉鬼手臂处的伤口,能够这么干脆利落地将一个登仙境修士手给砍下,对方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这里是正道地域,虽然偏远了点,不过或许也能碰到隐世的高人,百里姑娘应该是被他们救下了。” 想到这里,七夜心中稍定,正准备继续向前追去,说不定能在前方遇上他们,不管怎么样,确认过以后才能保证百里弦歌安然无恙。 正在这时,在他前方突然有一道黑烟升起,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厉鬼尸体旁。 紧接着,两道人影从黑烟中显化,居然也是魔道修士打扮,他们在第一时间看到厉鬼的尸体。 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就都被七夜吸引住,两个魔修死死盯住七夜,不敢置信的样子似乎见鬼了一样。 “您!您是,七夜魔君大人!”其中一个魔修,突然一下子单膝跪地,恭敬地给七夜行礼,他一边用几番斟酌后的语气说道。 “七夜魔君大人,属下是第一魔域魔师麾下,隶属于影子军团,是专门来记录魔修伤亡的。” 七夜没有惊讶对方能够认出自己,尤其是在第一魔域,在魔师伊相的刻意营造下,他几乎被所有底层魔修当做了第二个魔帝昊苍,那般的英雄人物。 只是,第一魔域的魔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正道地域,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还不知道的。 “记录伤亡?”七夜挑眉,他恢复修为之后,也就恢复了那一份自信,带着一股子威严。 “没错,属下两人专门修习魔门中的牵引魔烟诀,本身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将魔烟释放到每一个牵引者的身上,当他们出现死伤的时候,就能够传送到他身旁,来记录具体情况。” 另一个魔修见七夜发问,赶忙将自己的情况都详尽地说出。 七夜的眉头皱的更深,凌厉得如同三月春寒的风,他的目光在厉鬼以及两个影子军团魔修身上来回扫视。 现在可以确信,的确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甚至可能是一件大事,不然魔师不会给登仙境以上的魔修布上魔烟诀,来掌握他们的生死动向。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这厉鬼是哪个魔域的修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禀魔君大人,厉鬼是第三魔域的一个散修,被征召来参加这一次的正魔大战,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属下的估计,应该是其胆小怕死才躲到这里,被大人斩杀当场死有余辜!” 很显然,对方两个魔道影子把厉鬼的死,当做了是七夜出手的结果。 正魔大战! 七夜没有去管他们误会自己杀了厉鬼,因为就算厉鬼不死,在百里村的那件事后他也不会放过厉鬼。但是,七夜听到了一个令他心颤的名字——正魔大战! “为何而战。”七夜的语气冷漠,他体内的寒潮真气不可遏制的动荡,在身体周围落起了霜雪。 两个魔道影子将头低下,他们不敢说出具体的内容,那是在整个第一魔域都是禁忌的话题。 但现在问话的是七夜,于是有个影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为您而战!” … 魔师伊相坐在魔修大本营中,他是这一次旷世决战的总指挥,就像当年的那一场大战一样。 “报!大人,两个影子带了一个人前来求见。”传令通报的魔兵,小心翼翼地看着支起脑袋看书的伊相。 伊相依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起来像一位翩翩公子。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推动了正魔两道再次的决战,造成了无尽的血流成海,白骨如山。 每一天都有新的亡魂死在这一次正魔绞肉战场上,全面开战的双方已经杀红了眼。 战场的规模,也从一开始的生死关往周围扩散,逐渐牵扯进更多的正魔两派,包括藏刀门、第三第四魔域等,都开始加入到战场。 伊相静静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籍,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书名叫做《战争》。 正如同所有的野心家和谋士那样,他喜欢战争,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那种战场上血腥的味道。 伊相拿出一只笔,沾上朱红的墨,便开始在地图上勾勒,那一片片圈红的区域,就是如今扩大后的战场。 “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战事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无需向我禀告。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得想要去前线了?”伊相没有去看传令的魔兵一眼,他手中的《战争》掀开一页,“哗啦”一声。 负责传令的魔兵心中禁不住战栗,他想到了前线那般惨烈的景象,甚至连登仙境的修士都有死伤。 他一个小小的传令兵,要是真的被伊相派往前线,那就真的是送死了! “禀告大人,那两个影子带来的人……那两个影子带来的人是七夜魔君大人!” 传令魔兵俯身,连忙用最快的语速将事情阐述清楚,他不想被喜怒无常的魔师大人送去前线,他还想多活上几年。 伊相绘制新战况地图的朱笔一顿,他的头缓缓抬起,微笑着看向那个俯身跪地的传令魔兵。 阳光从门口照射进来,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温暖,温暖得如同一个人畜无害的天真少年。 “七夜魔君大人,昊苍魔帝大人的嫡子,你居然称呼他为‘一个人’?” 传令魔兵听到魔师伊相的温声细语,他的头豁然抬起,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连一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一道红色的光芒闪烁而过。 在他的脖子上,那个绘制战场的朱笔,已经将他的生机断绝。 “啪嗒!”传令魔兵倒地的声响,和门帘被掀开落下的声响重合,三道人影出现在魔师伊相的军帐内。 “今天我这帐内还真是热闹哩!”伊相浑然没有因为传令魔兵的死而有什么波动,这对他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他看向对面站立的三个人,特别是中间那个白衣青年。 七夜看着倒在一旁的传令魔兵,他的目光向伊相逼视。 “魔君大人,可不要用你的九归寒潮诀来审视我,属下可吃不消。”伊相笑着说道,依然温和如初。 他看向七夜身边那两个影子魔修淡淡吩咐:“你们先退下吧,这件事情不要外传,否则就是这个下场。” 两个魔道影子点头应诺,重新从军帐中走出。这个时候,军帐内就只剩下伊相和七夜两人,曾经的端木秋和叶七。 “你用我的名字,发起正魔之间的战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正魔双方万万修士,都因为你的决策送上死亡战场!你!” “一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沉不住气,那么幼稚。”伊相哂笑,没有刚才在外人面前那般对七夜客气。 七夜也是才知晓,自己在镇狱界中竟然度过了大半年光景,又在百里村耽搁些时日,已经有一年时间。 他消失了一年,也就意味着,魔师伊相发动的这场正魔旷世之战,持续了一年。 一年,就算每天只死去一个魔道修士一个正道修士都将近千人,更不用说这场愈演愈烈的战况,不可能每天只死去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在利用我?”七夜逼近伊相,他想知道的更多。 从一开始,伊相把魔帝昊苍留给他的信息转交给自己,包括君子风失踪、谢子清被夺舍,究竟有多少的事情,魔师伊相早就已经知道。 还是说,包括剑圣宗剑封雪在内,所有人都被伊相算计一空? 利用七夜那作祟的正义感,一步步揭开表层的阴谋;利用剑圣宗宗主剑封雪的野心,让七夜和他站到对立面;借助剑封雪剿魔大会困杀七夜,以此为借口打破正魔条约,发动正魔大战。 魔师伊相向来算无遗策,他的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因为他已经布置了不知道多少年。 也许在七夜被剑封雪收为徒弟的时候,也许更早,在第一次正魔大战结束的时候。 他喜欢战争,所以他要发动战争,无休止的战争像精神毒药,给了魔师伊相无尽的满足和快感。 掌控天地平衡、维护正魔两道关系的掌秤人,在小蓬莱封印被破除沉没之后也随之失踪;君子风同样神秘失踪,魔帝昊苍离开第一魔域行踪全无。 导致第一次正魔大战终结的三个人,全部都消失不见,再没有人能够阻止这第二次战场。 更让伊相惊喜的是,剿魔大会上七夜的自爆,居然能够伤到剑圣宗宗主剑封雪,让他对正道的全面开战更加顺利。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回答那些愚蠢的问题。尤其是,你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之后。” 伊相没有因为七夜语气不善甚至愤怒的质问,而有一丝不满。他可以因为传令兵的一句冒失话语而杀掉对方,但七夜不同。 这个世上能够和魔师伊相平等对话的人不多,七夜勉强算一个。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正魔大战后,人类修士死伤殆尽,不管对正道还是魔道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正道虚伪**,这些年来这种现象愈发严重,难道你认为就算我不发动这场战争,他们内部就不会打起来吗?难道你在消失的一年里,还没有想清楚?” 七夜沉默,他知道伊相是故意说这话的,但他也知道正道的确已经腐坏。 剿魔大会,叶家被追杀围捕,叶家势力被分赃,消失的端木家、墓村牧家等旧九门十六家,也没有逃过贪婪者的视线。 公然拍卖正道九门十六家的位置,为了谋取私利和拉拢势力,正道比魔道还像魔道。 七夜又想到死去的玄清、变成魅帝的风晓枣、了无音讯的韩仙梓、化身柴如歌的叶三生,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修士。 他猛然醒转过来,本来昏昏沉沉的思绪重新清醒,诛邪残星剑铮然出鞘。 “你对我施展迷惑之术!堂堂魔师伊相,也会使用这种小道尔!” “你确定要跟我动手?”伊相笑着,从桌案后站起来,他的黑袍无风自动,猎猎有声。 在他的身后,是一幅他亲自绘制后挂上的图画,画的是一头站在尸山血海上的孤狼,两只猩红的瞳孔盯着世人。 在伊相起身的瞬间,给七夜的感受,就如同他身后的那幅画。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两难抉择 伊相盯着七夜,七夜看着伊相,两个人都没有动。 一时间军帐内,除了地上那个来不及收去的尸体外,似乎多了两尊不会动的雕塑。 如果真要这么僵持下去,谁都不会有好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都非常宝贵,七夜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伊相需要接下去的布置。 “我们开打吧。”魔师伊相突然笑着说了一声,于是他的手放在了身前的伏案上。 像是在抹平桌案上图纸翘起的边角那样随意,伊相的手轻轻拂过,图纸上绘制的被朱笔勾勒的战争地域清晰起来。 七夜来不及去窥视一眼魔师的布置,那里面很可能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面对,重要到他的眼睛根本无法扫到那图纸之上。 因为一道红光,一道红色的弧光,随着伊相抹平边角的同时,从他的手间挥洒而出。 伊相的神情仍然专注在纸张上,仿佛那道红光连他都没有发现,只是不经意间唤出。如果不是他在之前说了一句“我们开打吧。” “哼,打便打,雕虫小技。”七夜看魔师明显对自己的轻视,重重哼了一声。 他屡次被伊相算计,甚至当做工具棋子,明里暗地已经不知道积怨多少。 之前在小蓬莱第一次,他还在犹豫如何看待魔师伊相,因为那时端木秋的影子还没有在他的记忆中淡去。 后来在炼魔窟出来后,魔师伊相又用昊苍留给自己的信息,暂时缓住了他们之间仇怨的爆发,并且利用了他和剑圣宗的冲突。 这是第三次,重新获得修为的七夜,再也没有不对伊相出手的理由。 同样是翻手出剑,诛邪残星剑迎上前去,与那道呈现半弧状的红芒碰撞。 “你修炼的魔功无外乎血阴鬼刹之流,不凑巧的是,我手中的这柄剑乃天外陨铁所制,专门对付那些!” 七夜说得很自信,他不相信魔师伊相能够将自己在正道的遭遇一一算尽,那已经超脱人的范畴,只有天道能够做到。 很显然,伊相也没有料到,七夜手中那柄残星已经与当初有了区别。 晕开的红色光芒,像是涨起的潮水开始向四周蔓延,而七夜一剑击去的方向就成了非常突兀的黑色礁石。 弧光很自然的凹陷下去一块,那里的红色开始明灭不定,时而散发出红光,时而又漆黑黯淡。 伊相低着头,没有因为七夜一句超乎自己预料的撩拨,而乱了一开始平静的心。他的眼眸缓缓抬起,本来按住图纸的手虚空一抓。 桌案上那幅图纸被他一下子抓了起来,并以飞快的速度变小。 图纸迅速缩小,直至比手掌稍大几分才堪堪停止,本来的模样也早已不见。 向左侧身,伊相手中缩小后的图纸“啪嗒”一声打开,护在了自己身前,而那里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猛地多出来一道剑气。 “狂澜贯清扇,居然是它!”七夜惊诧,他根本没有想到,桌案上那张不起眼的图纸,会是狂澜贯清扇。 那是魔师伊相的得意法宝,有着跟踏星青锋剑、惊天剑一样的赫赫威名。 狂澜贯清扇挡住诛邪残星剑释放的一道剑气,它的表面泛起不一样的光亮,循着剑气袭来的方向逆攻。 两个人在军帐中,本来够他们施展的空间就有限,挪腾起来多有不便,不过他们似乎都没有去打破军帐大战一场的意思。 七夜考虑的是魔帝昊苍,毕竟要维护他在魔道中的威信,尤其是在而今这个档口。 伊相想到的是自己的计划,他能够号召魔道全力开战,至少一半占了七夜的原因,他不能公然对其出手。 不过,即便是有限制,丝毫不影响两人来来去去数十下的争锋,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入军帐的话,一定会被里面恐怖的景象吓到。 无论是剑气、还是扇芒,整个军帐内一片光亮,黑白各占一半,仿佛成了一场别样的棋局。 七夜的九归寒潮诀阴寒至极,还有孽龙药加持在内,由诛邪残星剑释放的剑气,一道道如同黑色的闪电,隐隐有破空的尖啸,要刺破一切阻碍。 伊相修炼的不知名魔功,竟然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下,依旧能靠狂澜贯清扇抵挡住,宛若无暇的金汤。 七夜的攻势的确迅猛,在一开始被伊相抢先出手后,他仍能重新开始反攻,这和他熟练多变的剑诀有关。 而伊相这个以杀人和战争为乐的魔师,在七夜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稳稳守住自己身前三分地,却没有了一开始的主动。 “你为何不出手。你还会愧疚?”七夜皱眉,对方缩在狂澜贯清扇的防御下,坚实得如同玄龟壳。 哪怕是如今的诛邪残星剑,都无法将其攻破,这让七夜警醒过来,对方可是魔师伊相。 魔师伊相的修为,到底是依然滞留在登仙境,还是已经突破到更高的层次,这一点谁都没办法知晓。 直到现在,在七夜这样绝顶剑修的攻势下,伊相还能保住守势游刃有余,这证明他的修为只会更高,但他除了一开始的那句挑衅话语后,又一直不主动出击。 这让本来抱着和伊相一清旧账的七夜,一时间也摸不清楚这个魔师的想法。 伊相听到七夜的话,很自然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如同两人第一次在混乱之城“偶遇”,那般人畜无害。 “我忽然又想通了。打打杀杀多不好,你毕竟是昊苍大人的独子,如果在我手上出了什么损伤,到时候我不还是难逃一责?” “打打杀杀多不好,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我听着真是说不尽的虚伪。” 无所谓地收回狂澜贯清扇,伊相再次坐回本来得位置,似乎他从来就没有站起来过一般。 看七夜还有余怒未消,能够摸清人心的魔师,又开口重新说道:“你刚刚失踪归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来来来,我这就跟你讲一讲,如今正魔两道的战况。” 狂澜贯清扇重新幻化作一张图纸,被平铺在桌案上,伊相熟稔地朝七夜招了招手。 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人突然间这样,让手中仍端着残星剑的七夜,有些不适应。 他不是伊相,不可能将喜怒都控制得那么完美,那么深不可测,所以他的怒气还未来得及消退。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刚准备认真对付一件事,却发现别人都觉得做那件事是幼稚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那种憋屈的感觉。 偏偏伊相口中的正魔战况,七夜的确需要了解,并且没有人能比魔师伊相还要知道得清楚。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足足站了一刻,而伊相说完那句话后,也足足等了一刻。 终于,七夜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进军帐后攒起来的战意和杀气都呼出,重新平复下自己的心境。 他想明白了,无论是打或者不打,损失最大的都只会是自己。于是七夜将残星剑归鞘,重新放回纳袋之中,他整理了一下因为打斗褶皱的衣服,静静站好。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赞同你发起的正魔大战,我会尽一切努力去阻止。” “那么,我乐意你随时去阻止,就像去阻止两头饿狼拼食一块肉一样。”伊相轻笑一声,完全没有被七夜威胁到,他心里明白。 现在正魔双方都打得不可开交,难道真的全都是因为自己算计得好? 他只不过是起了一个开头,最终决定战局的,还是刚才他口中的那两头“饿狼”。 它们争抢的便是正魔两道修行地域,这块包括各种资源在内的“肥肉”。 伊相看了看桌案上铺开的地图,他见七夜不接话,自顾自地指了指那大片勾勒出的红色区域道:“不得不说,你失踪之后的一年里,的确冒出了不少优秀甚至妖孽的天才。 不说其他,就单正道一方,这一年来最出名的,就是斩杀我魔道修士无数的十个年轻修士,他们又被正道称作‘十君子’,里面似乎有几个你的熟人呢。” “‘火君子’云千烈,‘毒君子’顾惜寒,他们曾经和你早剿魔大会上一起对剑封雪出过手。” “可惜啊可惜,没想到剑圣宗能有这样的度量,能够容忍他们继续存在,这点我倒是小觑了剑封雪。” 云千烈,顾惜寒,这两个熟悉的名字,七夜当然不会忘记。当时在剿魔大会,他明知不敌剑封雪依然要任性一回,这两个同样天才的剑修为了报答恩情,对大剑仙修为的剑封雪出手。 没想到,仅仅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闯出各自的名头。 但是,没有等七夜觉得欣喜,伊相接下去的一句话,让他的心瞬间凉到冰点。 “所以,为了对付这些对魔道造成大麻烦的十君子,我可是亲自出手。而这一次要除去的,就是十君子中的‘毒君子’,你的曾经的战友——碧云剑顾惜寒!” 顾惜寒善于刺杀,如果让他混入魔道中,会造成巨大的动荡,导致人心不安,是伊相必须除去的人。 这倒不是伊相故意刺激七夜,计划早在七夜回来前就已经制定下来,只等顾惜寒入局。 魔师伊相笑得很开心,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见到七夜脸上果然骤变的脸色,他开始有些期待,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他还有接下来的一句话要说。 “与此同时,我刚接到的消息。第三魔域的魔帝之子魔君朱莽,抓住了一个正道女子,似乎叫韩仙梓。” 七夜还未消化伊相带给他的第一个消息,第二个消息又如同一道炸雷接踵而至,在他心中炸响。 他终于明白,魔师伊相为什么不主动出手镇压自己,对于一个病态的战争阴谋家,最喜欢的不是简单的死亡,而是复杂的挣扎。 因为那样才更有乐趣,那样才能让他觉得享受。 就像现在这样,魔师伊相满足地笑着眯起眼睛,他的目光锁定在七夜脸上。 “那么,你会如何选择呢?我亲爱的七夜魔君殿下。”伊相的心中,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第二百二十八章 拦截 人生总要面临无数次抉择,每一次都会在心中烙下印刻。 叶落方知春秋过,枯荣中不变的,是一棵树的态度,是它默默增长的年轮。 花自凋零水自流,无论再过多少年,这样的规律也不会被打破。 七夜不可能将自己约束得如同天地万物那般,因循着天道轨迹,恪守属于剑修的职责。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常常在想,是不是错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不敢说出来,其实在镇狱界的时候他就想说,而最终没有开口。 师傅,大剑仙君子风,是不是错了。 剑修之道,执剑者仗剑,仗剑者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但世间那么多的不平事,如果真的都往自己身上揽起来,又哪里能够做到顺心意? 一件事,是为一个负担,而七夜肩膀上无形的负担,已经将他顺心意的剑道压得沉重。 沉重,所以挥剑的手臂变得疲惫,手臂疲累了剑就没有那么凌厉,不再那么凌厉的剑便也没了曾经潇洒。 所以,七夜心里想了那么多,他一直都想找到君子风,问问他心中的那些不懂和迷惑,他的悟性高但不能无师自通,尤其是关乎心境的东西。 自从下山之后,如今匆匆已过四年,细算他和君子风也已经四年未见。 因为一直在漩涡中心,七夜来不及静下来思索,他只能不断地挥剑,不断地成长,困惑也积累愈多。 伊相的一席话,让他心中那股对剑修的不满,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股脑地尽数喷薄,盈.满心头。 韩仙梓,在云州城遇到的女子,在悬崖边被轻薄过,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不算稳重,多少有点小聪明,后来对方不计前嫌地帮助他们逃离李家家主追杀。 一行三人,经历过掌秤人的虚实幻境,经历过背叛与信任,经历过失望和希望。 小蓬莱的离散,婚宴上的重聚又离散,就算七夜不说,他的心里面对韩仙梓多少有几分愧疚。 他曾经有一次解释的机会,但为了找到君子风,为了坚持他自己的剑修之道,而直接否定了对方燃起的期待。 如今,又一次得悉韩仙梓的消息,第三魔域魔君朱莽擒拿住了她,七夜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可是,顾惜寒被魔师伊相设计围杀,如今也极有可能危在旦夕,他一个人不止是正道十公子之一,还是正道重要的新生力量。 要是顾惜寒死了,不仅违背君子风教诲的剑修之心,还很可能引发更激烈的正魔之战。 救韩仙梓,还是救顾惜寒,两人在七夜心中各自占有一个天平,而他本人就是执掌天平的判断者。 一方是情谊,一方是大义,所以七夜希望是君子风错了,是天下剑修定义错了,那样他就可以选择前者。 顾惜寒跟他有过交情,但毕竟只是相互欣赏,跟韩仙梓比起来,无疑后者更加重要,但很可惜,七夜没有那样的机会大声说出。 “把顾惜寒的位置告诉我。”话很短,因为简短显得有力。 伊相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七夜会问韩仙梓的情况,因为他们三人之前多少交情匪浅。 他不知道七夜在婚宴后的云州城外,已经拒绝过韩仙梓一次,不然他就不会那么惊讶。 不过也只是有些惊讶,无论七夜做出什么选择,对伊相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影响,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属于七夜的游戏,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无喜无悲。 没有多说什么,伊相将地图展示给七夜,在地图上点出了一个标红的点。 “虽然不知道你心里抉择结果如何,我告诉你顾惜寒的位置。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你离开。” 伊相笑了一声,如果就这样让七夜轻而易举地救出顾惜寒,那他魔师的威名岂不是大打折扣? 看着七夜皱起的眉头,伊相摇了摇头,桌案上的图纸重新变会狂澜贯清扇的模样,随着狂澜贯清扇的随意挥动,魔师整个人笼罩在弥漫开的雾气中。 身影开始朦胧,等七夜意识到不对,伊相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阵青烟消失。 “狡诈!”七夜暗骂,他许久不曾接触,已经忘记当初小蓬莱狂澜贯清扇将整个魔族部队转移过来的事。 伊相突然消失,事情一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一个战争狂怎么会甘愿只做旁观者。 想不明白伊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可能算到自己的出现,那么这两件事定然只是他恶趣味般的临时起意,但至少有一点,那就是伊相有所图谋。 图谋的是什么,七夜来不及去思考,因为他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先救顾惜寒,不代表着放弃韩仙梓,他想要兼顾,尝试一下鱼和熊掌的味道! 但在这之前,他先要面对的,是一起消失的军帐外,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 “你们给我退下,魔君七夜在此,你们还敢犯上不成!”被黑压压的魔族修士包围,七夜这时才发现当初不想接纳的那个身份是多么有用。 但很快,他心里的感慨就瞬间荡然,因为那些缓缓压上的魔修,一点都没有止步。 这是公然挑衅,挑衅魔君七夜的权威,挑衅魔帝昊苍制定的第一魔域规矩,但他们的步伐很坚定。 七夜注意到,那些魔修的眼中瞳孔涣散放大,似乎入了魔怔一样,这让他想到了一个名词——精神控制! 小蓬莱当初,魔帝昊苍和魔师伊相操控了岛上的那些飞禽走兽,拖延住掌秤人支援的速度。如今又是故技重施,为的便是拖住七夜救援的步伐! “退下!”七夜一声轻叱,这些魔修虽然是被控制,但如果不施展手段,自己今天定然走脱不得。 他从袖中探出双手,交错间一道龙影从背后升腾而起,寒冷的蓝紫光芒开始在七夜手掌上覆盖。 这是他最新创出的招数,不同于燃冰焰那样巨大消耗的招式,孽龙虚影和九归寒潮诀结合的孽龙大手印,能够最大限度的节省消耗。 至于威力。 “嘭!”前方七夜手掌探出的方向,蓦地一大片黑色人潮凹陷下去,那是被孽龙大手印一招镇压的魔修。 当初剿魔大会上多少修士都无法承载七夜这一招,如今被控制的呆板魔修,又怎么能抗衡。 七夜连续挥出了数十掌,直到将周围清出一片空场,他重新运转起仙元一遍,冲向高空。不少黑影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跃起。 场面混乱一片,有倒下被踩踏的魔修,有跃起拦阻的魔修,但他们都注定无功而返。 不为别的,就凭七夜登仙境的修为,碾压他们便如同土鸡瓦狗,魔师伊相不可能没有算计到。 高处深邃的天空,随着七夜的身临,突然开始旋转。旋转来得很突兀,但七夜没有惊慌,因为早有预料。 伊相要延缓自己支援的步伐,那他不可能只留下一群没有登仙境御空飞行能力的魔修,这些都只是他的一个潜意识引导。 清除大片被控制的魔修,和直接飞行遁走,七夜更可能选择后者,尤其是在如今的情形下。 天旋地转,先是从一片云开始,然后是片片云,蔓延到整个天空,就像一湖被搅开的湖水,波澜微惊。 面对这些,七夜淡然地抽剑,刚才在军帐内的打斗限制太多,连热身都还不算。这一次出剑,是他恢复修为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剑。 于是,整片开始旋转的天空,便染上了一层薄霜。 天空开始下雪,雪很轻,诛邪残星剑挥动得也很轻,不像想象中那般沉重。 越是心事加身,就越要冷静,将身心都放松开,出剑要自由,这是顺心意的一剑,和剿魔大会上那惊艳决绝的一剑又不同。 那一剑是斩断后路的剑,而这一剑为的是开拓前路。 向前看,将头抬高,不要看脚下缠绕的荆棘,属于自己希望的曙光就在山巅之上。 七夜此刻也高昂着头,他努力去看清旋转中的那片天空,看清魔师伊相留下的后手。 繁复,玄奥,纹路密布,被七夜看清后的天空云彩,里面层层叠叠的真元走势,密密麻麻堆叠重合,这是一处大陷阱,专门针对登仙境以上修士的禁空大阵。 伊相在七夜进入军帐后,他的手在桌案上的图纸上轻抚,已经通过狂澜贯清扇的空间特性,在上空布置。 不过,这又如何,如果是伊相亲自驾驭,或许此刻的七夜已经身陷囹圄,但伊相已经离开。 天空中飘落的雪被风吹动,重新开始飘扬,它们越飘越高,在七夜身前的诛邪残星剑上依附,本来只有手臂长短的残星剑,开始膨胀! 伊相的云,七夜的雪,本是属于天地自然的东西,竟然被他们引动,加入到整个战局。 两个人都是天才,这个世界上最不乏的就是天才,只是夭折的天才更多,因为生活比修炼还要残酷艰辛。 七夜前半生过得曲曲折折,就像他此刻挥出的那道剑。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的剑道是顺心意,是简单直接,直接到像最纯粹的线条,那般笔直挺立。 而不是现在这样曲折得让人皱眉。 那是伊相的禁空大阵所致,缥缈云峦里面被狂澜贯清扇斩断无数空间,让七夜笔直的剑无法突破。 诛邪残星剑表面覆盖的雪屑纷扬,被激起新的一层风雪,倒卷回来的雪点就要迷上七夜的眼。 他冷哼一声,手腕用力一扭,将陷入云峦中的诛邪残星剑一把扯出,双手早就汇聚好的寒潮诀同时从剑柄末端灌入。 被尽数注入的长剑,化作一道崭新笔直的闪电雷光,整片天空印染上一层蓝紫色的墨。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影子与杀机 轰隆隆! 万里晴空响起了雷鸣,仿佛七夜这重新刺入的一剑,不是刺入禁空的云峦,而是一个巨人的心脏。 蓝紫色的墨,是巨人心脏流出来的血,天空中闪烁不断的电闪雷光,是杀戮征战的号角。 下方,许多魔修被上方振聋发聩的轰鸣震醒,他们的眼耳口鼻开始流血,止不住的流,他们的头纷纷抬起,面带惊恐不可置信。 从他们由涣散重新聚拢的瞳孔中,将茫然取而代之的,是愕然惊惧! 这些魔修没有看到七夜的身影,因为那片天空已被蓝紫色的“血”染得混沌,只有雷光电闪能穿透云层。 他们只是突兀地醒转,在不知情的处境下,看着勃然变色的天空,宛若天地之怒。 这个过程不长,甚至有些短暂,短暂到还有不少魔修尚未脱离控制醒转,天空中缥缈的云峦就重新聚散,那片蓝紫色的墨也随之荡开淡去。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有的身上受伤不轻,他们只知道一定有什么发生了。 发生,然后结束,能够引动天地变色的事,那不是他们这些登仙境都不够的修士能够踏足。 所有魔修默然,然后重新低下头,有的开始收拾身上的伤口,有的开始扶起旁边的同伴,前方战事吃紧,魔师吩咐下来的事情还要继续完成。 … 葬仙谷,幽远的谷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不少尖细的破空随之传来。 “找到那个小子了吗?”一道厚重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严和隐约不满。 手下身着黑衣的魔修弟子,纷纷对面前这个从空中落下的男子躬身敬礼,有人走上前来汇报最新的情况。 “回禀魔帅大人,正道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顾惜寒,已经被军师用计逼入葬仙谷,只是这个小子太过奸猾,不仅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反而被他暗杀了不少兄弟!” “废物,一个初入登仙境的小子,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他?第一魔域要你们有何用!” 庞远面带煞气,他随手将上前禀告的魔兵挥开,看着那些低头不语的魔修,语气颇为不善。 这次魔师伊相将围杀“毒公子”顾惜寒的重任交给自己来完成,本来庞远心里多有不岔。他堂堂一个法诀八境的修士,用来猎杀一个登仙境修士,实在是大材小用。 他是魔帅,是统御一方战场的法诀八境高手,他的战场在前线,是那些同为八境的正道小人。 只是,偏偏这么一个只有登仙境修为的毒公子,居然在他手上拖了足足三天。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庞远前三天一直没有亲自动手,他脾气虽然恶劣,但心思向来细腻稳重,不然魔师伊相也不会把这件事情交托在他手上。 三天,三天时间,庞远将葬仙谷四周堵得水泄不通,真正打造成了一个坚不可破的牢笼。 葬仙谷成了绝地,而毒公子顾惜寒,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在葬仙谷的另一端,有一个身着淡青色修士外袍的青年,正小心翼翼地走着。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这里的奇怪,不是说他的脚瘸了或是身体摇摆不定,恰恰相反,他的四肢健全身形稳重,哪怕是踩在草芽上都发不出一丝声响。 但他的眼睛却是闭着的,他每走一步就要停下来静静得听一会儿,然后继续向前。 顾惜寒保持着这样的赶路方式,已经有三天了。三天来,他从进入葬仙谷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睁开眼。 这样的好处有两个,一是闭上眼睛,因为身体的本能而增强了耳朵的听觉能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二是闭上眼睛后,天色的早晚对他而言都没了意义,晚上同样可以保持匀速赶路。 就是这样,顾惜寒才一次次地逃过了魔修大军地毯式的搜索,从葬仙谷的这头走到了另外一端。 方法是好方法,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仿效。不说别的,除了睡觉的时候,谁可以保证闭上眼睛一刻都不睁开? 人都是有恐惧的,尤其是对未知与黑暗,看不见带来的心中恐惧,要远远超出其他。 只有像顾惜寒这样优秀的刺杀者,才能在闭眼不见的情况下保持行走三天,这不仅需要一颗强大的勇敢之心,还要保持一颗耐心。 不能烦躁不能焦急,一步一步慢慢走来,时间最是熬人。 顾惜寒的一只手上握紧着一把剑,那是陪伴他多年的碧云连天剑,上面已经沾上了不少墨色的血。 剿魔大会上,对剑修要求到苛刻极致的顾惜寒,竟然会放任他的剑沾上血迹,这说明了一个问题。 他的心情并不像预计中保持得那么好,至少除了勇敢和忍耐以外,还有一种不应该出现得情绪在顾惜寒心中冒出了头。 那就是疲惫,无论谁都逃不过的一种情绪。 保持高度集中的精神,闭上眼睛用听觉判断风吹草动,尽管已经万般小心,还是会遇上包围过来的魔修。 对于那些土鸡瓦狗,顾惜寒能够快速利落地解决,但他也是一个修士,不是真正的神仙,他也会累。 尤其是,期间遇到过几个同为登仙境的魔修,他们是这次过来围剿自己的魔将,双方爆发过不小的争斗。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动静暴露自己行踪,顾惜寒一直都是尽全力快速解决。 尽全力,意味着大的消耗,不止是他剑上的血,还有背上的汗。 “这个方向虽然遇到的魔修越来越少,但两个时辰之前,已经遇上了第三个登仙境魔将。” 顾惜寒一边慢慢行进,心里面还在绘制着整张葬仙谷的地图,从八个时辰前的第一个登仙境魔将开始,这个方向他已经遭遇了三个魔将。 倒是那些一开始多少有点数量的魔修杂鱼,已经逐渐消失不见。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魔道开始收缩阵线,更多的主力被投入进葬仙谷。 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一定已经将葬仙谷外围的防线布置好了。 “不就是为了杀我一个么?难道我在魔师心中,已经重要到这个程度了吗?还真是受宠若惊哪。”顾惜寒想苦笑,他的脸却绷得很紧。 他连笑的力气都要节约下来。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大的价值,需要魔师伊相花那么大的兵力来围杀。 顾惜寒想着,脚向前继续迈出一步,心头忽得本能出现不好征兆,于是触电般地,他的脚往后瞬间缩回。 不仅如此,他的另一只支撑着全身重力的脚,在退回的那一刹那,也跟着用力向后一蹬。这样一来,他的整个身形就往后飞退了三丈。 与此同时,顾惜寒手中的碧云连天在身前快速挥动,迅捷带动残影,如同一条灵动至极的青蛇。 嘭嘭嘭! 在顾惜寒退开的瞬间,他脚踩下的那处地方突然喷出一团团白色的烟雾,被风吹散后迅速四散。 发出嘭响的是那些被白色烟雾沾上的草木,它们像是被吸干了生机一般快速枯萎,很快只剩下漆黑的焦炭,有的甚至连炭灰都不剩下。 “不错的反应速度,难怪能够成为正道新一代里唯一一个刺杀者。” 白色烟雾很快收拢,有一道沉闷的人声从中传出,顾惜寒蓦地睁开眼睛,这是他进葬仙谷后第一次睁眼。 “你是谁?和那些魔将不同。” 顾惜寒的话依然很简洁,他不习惯和人交流,他的声音亦如当年剿魔大会的时候那般刺耳尖锐。但他睁开了眼睛,这就够了。 哪怕是之前遇到的三个登仙境魔将,他都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自己的赶路节奏一直未曾被打断。 但他现在睁开了眼睛。 顾惜寒的眼睛非常锋锐,就如同他手中的剑,那是属于一个刺杀者应有的眼神,哪怕是许久未曾睁开,一睁开就是冽冽寒光。 “远超常人的耐心,悍不畏死的决心,还有一颗刺杀者的剑心,你很适合成为一个影子。” 白雾中走出的男人,稀松的胡茬就那么挂在脸上,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打理过,还有蓬松的头发和邋遢的外袍,都证明它们的主人并不是那么整洁。 如果说顾惜寒和他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那就只能是两人同样寒光绽绽的双目,宛若雪山上冻结的冰棱。 “你是谁?” 顾惜寒紧了紧手中的碧云连天,他计算了一下白雾中这个男人从被自己感知到出现,只不过花了两息的时间。这说明他从完全隐匿到出击,只需要两息。 这是一个刺客,暗杀者,和自己一样。 “白沙,第一魔域魔帝麾下,影子军团副团长,影魔白沙。” 白沙从袖口中露出一截亮银色的锥尖,他很欣赏对面这个被魔帅庞远追击了三天,始终没有落入对方手中的年轻人。 虽然庞远本人没有出手,而是为了万全做着准备,但他三天从葬仙谷那端走到这头,已经足够惊艳。 惊艳,不代表他会放过顾惜寒。 就像庞远喜欢万无一失,任何一个智计无双的谋士都不希望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哪怕是威名赫赫的魔师伊相,也要留有后手。 追杀“毒公子”顾惜寒,明里是由魔帅庞远负责,暗地负责的便是影子军团副团长“影魔”白沙。 “你的修为还没有到法诀第八境。”顾惜寒知道了对方的名字,沙哑的喉咙中又冒出一句。 你的修为还没有到法诀第八境,所以你杀不了我。这是顾惜寒话语中的意思,说的不算隐晦,他相信白沙能明白。 白沙没有因为顾惜寒略加轻蔑的话而愤懑,他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像重新散开的渺渺白烟。 “我跟了你一天一夜。” 顾惜寒原本睁开的寒锋双眸微微眯起。他知道,这一次,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了。 第二百三十章 葬仙逃亡 顾惜寒轻轻地将碧云连天放在自己身前,他眯起后的眼睛虽然无光,但却给人一种更加可怖的震慑。 影魔白沙就在对面,他的眼睛依然睁得雪亮,像是袖中锥尖亮点反射的光,如同两枚小型白炙。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还没有倒下。”突然,白沙非常奇怪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葬仙谷不小,这里没有其他人。 话明显是对顾惜寒说的,只是话中的意思让人困惑,不明就里。 顾惜寒明白。 因为他刚才抽身退后的同时,在身前挥出了碧云连天剑,他的剑不轻易出手,这是作为一个刺杀者应该遵循的准则。 一旦出手,代表着一次刺杀,而这一次的刺杀,很不幸被看破,失败了。 白沙身下唯一一片保存良好的草丛上,被他用白色气雾覆盖隔绝,靠近下端的白色气雾已经有些变色。 白色中掺杂了绿色,那是碧云连天的毒,顾惜寒的毒。 “作为一名影子团的副团长,你不用怀疑他的洞察力,所以,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吧。”白沙说着张开双手,本来只露出一截的锥身完全探出。 一手,一个银白色的锥刺,这是白沙的武器,名为黎明之刺。 有两层意思,一是它锥尖端绽放出来的白色光芒很刺眼,就像晨曦露出云端的黎明。 二是它的出现,代表着黎明的终结,被它盯上的敌人将会直接步入黑暗,那意味着死亡。 顾惜寒默然不作声,他在第一时间遇敌到摆出防御姿态,总共只说了三句话,三句话也分别有它们各自的意思在里面。 “你是谁?和那些魔将不一样。”这是对影魔白沙的肯定,是对一个对手的尊重。 “你是谁?”是询问对方的姓名。 “你不是法诀第八境。”这是对他自己的自信。 三句话,三个意思,他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够多,所以便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得眯起眼睛,像盯猎物一样盯好眼前,盯好白沙的眼,白沙的手,白沙的刺。 他手上的是碧云连天剑,小有名气直到在剿魔大会时,对剑圣宗宗主剑封雪那一战后,才真正出名。 暗杀者,不应该使用出名的武器,就像刺杀本身就是不在阳光下进行的事。 但很奇怪,顾惜寒和白沙都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不是规矩的规矩,他们一个武器名声在外,一个武器亮如白昼,都是那么耀眼,那么嚣张。 “这是我为什么欣赏你的原因,对一个真正的刺杀者来说,自信远远要比小心谨慎来得重要。” 白沙点了点头,因为顾惜寒没有换武器,他还是用的那把剑,那把谁都知道有毒的碧云连天。 可以那么说,如果顾惜寒换一把剑,他在刚才出手挥出的时候,可能白沙就已经中毒,因为了解一个对手首先需要的,就是了解他的武器。 顾惜寒没有换武器,这证明他对自己有信心,他相信就算对方知道了解自己的武器,依然无碍。 白沙的话音刚落,他点的头的下颌还没有收起,他的整个人就如同一道白色的影子蹿了出去。 身后被拉扯出来的,是一长串的白色雾气,他脚下那最后一片绿色也被侵染,然后变得乌黑一片。 白沙用毒,他比顾惜寒还要直白,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向他展露出来。换句话说,他比顾惜寒还要自信,也可以说是自大。 魔道总比正道自大一些,因为他们张扬。 白沙的出手,顾惜寒没有预料,但他时时都在提防着,所以他在对方出手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白沙身上洋溢的白色烟雾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自己配合碧云连天剑修习的法诀也有剧烈的毒性,两者孰强孰弱,要比过才知道。 一道碧然惨绿的光芒闪烁,迎着白色线条划动的方向,逼成一道同样绿色的直线。 攻击,是最好的防御,顾惜寒的选择让白沙比胡茬还要散漫的眼神中泛起光亮,他喜欢这种应对。 对攻,用最惨烈决绝的手段,最直白最自信的攻击,去证明谁才是最强,这是一个刺杀者的骄傲荣耀。 想到这里,白沙不自觉地加大双锥尖端灌输的仙元,白色的被拉长的雾气也随之更加迷蒙起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支满弓而出的箭。 顾惜寒手中碧云连天剑光芒闪耀,在整片葬仙谷森林中都覆上一层绿色光膜,显得更加葱翠。 他的绿色烟气是从剑尖冒出,随着剧烈窜动的空气带向身后,如同一条果断出洞的灵蛇,露出自己洁白森然的獠牙。 两人最自信的攻击在空中交汇,只是一下。但他们身后那各自带出的烟雾长线,却已经炸响了不下百下。 每一下,都是一声巨响,足够响彻山林,那是他们的毒,他们的意念,他们的骄傲,在交锋。 绿色和白色的烟雾前端,顾惜寒和白沙两人重新露出面容,顾惜寒的脸上有些白,白沙的脸上有些绿。 “看来,我们这一轮算是平手了。”白沙的声音竟也变得沙哑,他吸入了不少碧云连天剑的毒,喉咙中像被大石头卡住,又疼又痛。 顾惜寒脸上苍白一片,他的额头渗出不少豆大汗滴,白沙的毒他承受得也不轻松。 好一阵,他才能够开口,只是嘴角向上拉扯,做出一个笑的表情。 “不,我说过,你没有法诀第八境。”顾惜寒的脸现在很白,他的笑容也很白,却非常有力。 就像是心头突然被重锤砸过一般,白沙在看到顾惜寒的笑容之后,就是这种感觉。他暗中跟了顾惜寒一天一夜,他了解顾惜寒。 因为都是刺杀者,都是同类,他明白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你的确理解错了。”顾惜寒像是看破了白沙现在内心的想法,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之前那一句,只是在跟你表面——你杀不了我吗?” 顾惜寒重新挺直了腰板,他的碧云连天剑支撑了大半身体的重量,但他的腰挺得很直。 “难道不是吗?”白沙双手袖中,黎明之刺在微微发颤,他的双手也染上不自然的绿色,就要抓不稳。 “当然不是。我还没有那么无聊,难道你以为,一个合格的刺杀者,会说出那种话吗?他们只会说两种话,询问,以及判决。” 那句话听着显然不是询问,所以,那是判决。 你没有法诀第八境,所以你和我交手,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你死! 这才是一个刺杀者的自信,绝对的自信。 白沙想明白了,他刚准备开口嘲笑顾惜寒,他完全忘记自己以前也是那么自信甚至自大,也忘记了刚才他还因为对方的这种自信而心中夸赞。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 喉咙已经不是被石头堵住那样,而是被牢牢用手掐住,闷得都快要窒息。 影魔白沙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向他出发地的那片焦黑土壤,他看到了土壤中一抹微不可察的绿色微光。 “怎么可能!”白沙心中咆哮,他明明已经压制住了身下顾惜寒布置下的毒,为什么还会有,它们又是怎么样进入到自己体内的! 顾惜寒重重地咳了两声,他跟白沙交手同样受了不轻的伤。 如果不是白沙跟他一样骄傲自信,如果他们没有选择最直白的对攻,很可能最后的赢家是白沙。 被隐晦注入白沙体内的毒,只有再次用碧云连天才能唤起,一个高明的对手,尤其是一个刺杀者,是不可能给你这样的机会。 但幸好,白沙足够骄傲,也足够自信。 白沙倒下了,顾惜寒还站着,站得笔直。所以这场战斗对决,他是最后的胜者。 交手的巨响足够引来所有魔修追兵,顾惜寒顾不上去享受获胜给他带来的快意,他需要继续出发。 但很快,他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白沙的毒在他体内不断腐蚀着,他的小腿上已经被腐蚀得缺了一块,严重影响到行动。 远处,嘈杂鼎沸的人声已经越来越近,顾惜寒看着自己重伤的腿,握了握手上的剑。 魔帅庞远在空中飞遁得最快,他心里面对这个正道修士多少有些赞赏,至少他没有蠢到去御空飞行,那才是躲避追踪中最愚蠢的办法。 但就算是这样,不知为何顾惜寒竟然在葬仙谷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打雷般的响声,除非是聋子,不然谁都会循着声音找过来。 在庞远身后,还跟着几个御空飞行的魔修,他们都是庞远的副帅,也有着登仙境的修为。 不止是他们,几乎所有葬仙谷参与地毯式搜索的魔修,都听到了那一声声巨响,他们的目标不再虚无缥缈,顾惜寒的躲藏变得透明。 可恶! 顾惜寒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冷静,但此刻他忍不住在心里怒斥了一声。 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但魔师伊相还是赢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陨落在这里。 这里名为葬仙谷,的确是一处风景上佳的地方,而他登仙境的修为,也配得上葬仙二字。 “呼!总算找到你了,快跟我走!”最先破空而来的人,让顾惜寒手中刚扬起的剑停在半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应该死去的人,消失了一年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顾惜寒会陨落。而七夜,就是他的那个意外! “跟我走这边,葬仙谷外的出口已经被我打通!”七夜一把背起顾惜寒,两人来不及叙旧,匆匆向一个方向奔去。 那里,凭借七夜的威望和手段,坚不可摧的葬仙谷牢笼,有一个逃脱升天的生机。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变数,算计 “你为什么来救我。”顾惜寒开口,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这本来不是他准备好的第一句话,他心里面有很多疑问,譬如当年剿魔大会之上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又譬如你这一年消失到底去了哪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葬仙谷。 顾惜寒想了很多,但等到他开口的时候,却说了另外一句。 心里的话很多,但他此刻很虚弱,虚弱,所以要捡重要的来问。 七夜是魔修这件事情,他们在其被剑封雪叫出姓名之后就已经全部明了,顾惜寒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必须要救自己的理由。 七夜背着顾惜寒,他走得大步流星肆无忌惮,完全没有顾惜寒闭眼慢走时的小心翼翼。 后面追兵已经临近,他实在想不出还有小心翼翼的必要。 七夜虽然没有御空飞行,但他脚下灌输了充足的仙元,赶起路来并不算慢。他听到背后顾惜寒的问话,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正魔两道相互忌惮排斥,但这绝然不是发动战争的理由。伊相用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撩拨了大家的野心。” 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面,七夜看到的是这整件事情背后,那推动旷世大战的幕后黑手。 不仅仅是魔道,如果正道不参与进去的话,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就像魔师伊相所说,他只是为战争起了个头。 有人比他还要希望战争,因为战争背后代表着的巨大利益,还有无上的荣耀和地位。 这是权利与权利的战争,而不是人与人的战争,争的不是一时一地的得失,还有整个的大势。 比如正道新出现的十公子,可以这样说:他们的出现要比预计早了五年,也就是他们少了五年成长的时间。这就好比一株发育良好的树苗,你却强行用手去给它拔高。 揠苗助长,对一个天才而言,是机遇是挑战,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魔道利用了战争,将正道隐藏被雪藏的下一代天才提前送入战场,如果他们经受不住战争巨轮的碾压,那么从此以后下一代魔道便会少了一个劲敌。 同样的道理,正道这一代也有智者看出了这一点,魔道不少天才修士同样未能幸免。 七夜为什么要救顾惜寒,除了他们是曾经一起战过剑封雪的战友外,最大的理由就是这个。 他不能让正魔平衡被打破,顾惜寒的死意味着正道永远失去了一份未来,而此消彼长之下只会推动魔道。 魔道如果势涨,永远得不到满足的阴谋家就会更理直气壮地推动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战争,战争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分出胜负。 那样带来的伤亡,对整个人类修士世界都是巨大的灾难。 “我没能找出正道中隐藏的那个叛徒。”听了七夜救自己的理由,顾惜寒也不是愚笨之人,他平静地呼吸换气压下体内蠢蠢欲动的白沙毒气。 七夜恍然,他这才明白顾惜寒为什么会中了伊相的算计。 他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为了遏制战争,而战争是双方的,不能只从一个方向找原因。 正道如果没有一个渴望战争的推动者,这场第二次正魔大战是永远不可能发生,因为理智。 顾惜寒牺牲了自己,他被算计逼入葬仙谷,都是为了让隐藏在正道背后的那个人暴露出来,这个不折不扣的阴谋战争家,令人心中胆寒。 要是真那么容易将他找出,或许这场战争早就不会持续一年。 正道不止顾惜寒一人在找,不少智者都在用各种方法寻觅,顾惜寒的没有成功在意料之中。 “你现在是正道十公子之一,身份比不得寻常。你这一次也是被‘那两个人’算计进去了。包括我。” 七夜说的那两个人,就是正魔两道两个臭味相投的战争狂,一个是暴露在阳光下的魔道伊相,另一个则是至今躲藏在阴影中的正道某人。 “你也被算计了?”顾惜寒语气忽然加重几分,他觉得七夜至少比现在的自己强,这只是刺杀者的直觉。 “我被魔师伊相算计,可能只是他的临时起意,我至今想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七夜很快将魔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简短叙述了一下,韩仙梓和顾惜寒,二者选其一,魔师伊相究竟目的何在。 只是纯粹的恶趣味? 七夜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但他实在无法揣度出魔师伊相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咱们接下去怎么办。你还是赶紧去就韩姑娘吧,她早在我这个‘毒公子’出名前,就已经是一剑二仙之一了,如果真要算未来正道的顶梁柱,难道还会少了她?” 顾惜寒虽然很感动七夜会选择救自己,但韩仙梓曾经的名号他早有耳闻。 出奇的,七夜没有反驳顾惜寒的话,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中了毒,这件事不能拖。”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顾惜寒反问,他的脸色很苍白,但他话里面的语气已经表达出来。 “刚好,韩姑娘修炼的紫霞仙诀有驱毒的效果。”七夜说完加快了脚步,顾惜寒也随之平静下来,他明白了七夜之后的打算。 本来发现顾惜寒的地方,就已经距离葬仙谷另一个出口很近。 路上本来的追兵竟然没有出现,连阻拦的人都没有,七夜说的打通关系做的似乎太彻底。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从魔师伊相的阴谋中脱逃,并且赶往另外一处地方救另一个人。 … 魔帅庞远负手站立在刚才发生战斗的地方,他的脚下寸草不生,连土地都龟裂成数瓣,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讨厌用毒的玩意儿!” 然后,他盯着白沙倒下的地方,许久后才哂笑道:“我真不知道原来影子军团都是装死的好手。” “咳咳。”轻微的咳嗽声,本来已经死去的白沙重新爬了起来,整好以暇地看向庞远。 “魔师这一出玩的真是高深莫测,至少我老庞是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何目的。” “魔师大人一向如此,就连传闻最会揣摩他心思的团长大人也不能完全猜透,庞大人又何须苦恼呢?”白沙将身上的尘埃拍了拍,收回黎明之刺。 庞远仔仔细细地盯着白沙,前前后后恨不得将他打量一个遍,语气中充满疑惑。 “你为什么不杀他。” “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不杀他。” 他们两个似乎在打哑语一般,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或许只有说话人自己心里知道。至少他们周围那些赶来的魔修,听得云里雾里。 庞远的眼睛看向白沙,白沙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两个人身上得气势陡然变化,周围氛围开始微妙。 庞远脸上收敛起笑容,他有些错估了白沙的实力,他和顾惜寒一样只把白沙当成了纯粹的登仙境第七境的修士,然而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至少,一个登仙境的修士,是无法稳固坐上影子军团副团长的位置。 “我知道魔师有他的智慧算计,以我的水平自然不能完全看透。不过,他让我来追捕毒公子顾惜寒,我还是能够猜到一二。”庞远说道。 “毒公子顾惜寒,和少主在剿魔大会有过交情,如果顾惜寒受危,少主一定会来救。” 白沙微微眯眼,他诧异于庞远的回答,因为这种回答跟小孩子回答得一样,简单而毫无价值。 “如果你拦下我只是为了跟我讲这些,我觉得我们的对话已经可以结束了。”白沙敛颌,和庞远示意。 庞远摇头,他的虎躯又往前踏了数步,挥手示意那些跟过来的魔修士兵退至远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我想知道,魔帝大人究竟去了哪里!魔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气氛很冷,白沙觉得自己身上的毒雾都快要自发逸散,那是庞远带给他的压迫,让刺杀者身体自发反应。 庞远问的问题很突兀,很莫名其妙,让白沙不再是眯起眼,连眉头都皱起来,似乎很困扰。 周围,那些退后的魔兵,即便退了很远还是感觉到那种难以呼吸的压迫。 “我打不过你,我不知道。”白沙紧了紧袖中的黎明之刺,思忖了片刻,还是将双手从袖中伸出摊开,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庞远没有再问什么,他也往后重新退了几步,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拖住我给少主争取时间离开,让他们从葬仙谷离开。”白沙忽然笑道。 庞远挑眉,他并不否认这一点,白沙这种影子军团的副团长,的确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他是魔帝手下的悍将,而白沙是魔师军帐里得意的影子,两人究竟谁更厉害一些,只有境界比他们更高的人才能知晓。 “但是,之后的事情,可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了。”白沙又神秘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说完,直接整个人化作一道白烟,和影子军团普通影子修炼的功法又有不同,但同样很快消失不见。 庞远看着白沙消失的地方,用呢喃的语气,又轻轻添了一句:“的确,不仅仅是你我,连魔师都无法再进行干预,正魔两道会在第三魔域掀起多么大的风波。” 他背着手,抬头看向葬仙谷高空,那片片连成云海的天空,看天,像在看海。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经历风浪,又怎么能看到更远更高的景色。 魔师在算计,他也在算计,每一个人都在算计,但谁都算计不过命运,所以谁都不能算无遗策。 变数,才是最精彩的景色! 第二百三十二章 行踪暴露 七夜的肩膀不算宽阔,他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人,但顾惜寒觉得很稳。 很稳,很可靠,就像当初在剿魔大会,面对漫天风雨和剑封雪的时候,那种感觉。 他们都站在七夜的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他可靠,这是纯粹的感觉。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让葬仙谷如同铁桶一样的防线留出一个安全出口。”顾惜寒刚张口就后悔了,因为他想到对方的真实身份,是第一魔域的魔君七夜。 权利地位仅次于魔帝昊苍,是第一魔域的下任魔帝,现在担任魔君之职的七夜,他的势力该有多大。 七夜背着顾惜寒,两人已经快要从葬仙谷离开,七夜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才刚表明身份,守在葬仙谷外的那些魔修当即退散离开。 他在魔师伊相那里的时候,显然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难道魔修还分类不成?”七夜忍不住腹诽,殊不知他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了。 “我没有什么势力。你应该知道我的经历。”穿梭在树林中,七夜的话经过风声传入顾惜寒耳中。 话还是话,但经过树林山风的过滤,似乎掺杂了些味道。顾惜寒很快想到,这个表面风光的魔君七夜,实际上才进入魔道几年光景。 几年前,他还是正道剑仙殿的弟子,一个同样声名赫赫的名头。 谁都不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在魔道建立属于自己的足够势力,尤其是七夜大半时间还徘徊在正道。 那为什么这些魔修看到七夜会如此恭敬呢? 这个问题两人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去想它,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七夜需要去找到甚至营救韩仙梓,顾惜寒需要韩仙梓给自己解白沙之毒。 两人的目标都是韩仙梓,韩仙梓在第三魔域,他们的目的地也就变成了第三魔域。 终于,走出葬仙谷,周围不再是满眼的密林,而是变成了一片空阔的平原。 七夜在来葬仙谷前,就提前记住了第三魔域的位置,现在的时间并不宽裕,见后面还没有追兵,他带着顾惜寒直接遁空飞去。 一团白雾,重新在葬仙谷外聚拢,白沙看着七夜和顾惜寒离去的遁光,从手中掏出了一根羽毛。 他轻轻抚摸着这根羽毛,然后张嘴一吹,羽毛在空中一刹那间化作千份,像是突然爆开的烟花般。 千份白色羽毛各自沿着各自的轨迹,开始随风飘散而去。 白沙满足得眯起了眼睛。“好戏,开场了。” … 第三魔域比不得第一魔域那般兵强马壮,也没有像魔师伊相那样的人才治理,它能够被称为第三魔域也仅仅是因为第三魔帝曾经的赫赫战功。 第三魔帝随昊苍征伐正道,立下过赫赫战功,换来仅次于第二魔域和第一魔域的一大片地域。 那就是第三魔域。 因为在大小上排名第三,所以被称为第三魔域,和实力兵力人才都没有任何关系,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咳咳咳。”顾惜寒连呛了几口,听七夜讲这些魔道的野史,他差点被自己喝入口中的茶水给呛到。“你下次再说这些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七夜无辜地唆了一口茶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第三魔域的这些资料都是他离开前准备好的。 上至第三魔域的魔帝,下到第三魔域所有地方的名字来历,他都了解了一遍。 看上去很恐怖,对七夜而言也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他的记性跟他的悟性一样好。 “有希望继任第三魔帝之位的第三魔君朱莽,本身的实力一般,听说才刚刚突破到登仙境,但是为人非常好色,而且贪欲无度,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顾惜寒好不容易咽下刚才呛住的水,他听着七夜的讲述,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了解这些。 “朱莽是个纨绔,他虽然喜好女色,但也不至于把手伸向正道韩家的韩仙梓,我的资料上显示,他的性格其实有点胆小怕事。” 七夜说着,用筷子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他们现在身处第三魔域的茶馆,浑然不觉说着放肆的话。 顾惜寒先是看向七夜敲击桌面的那双筷子,似乎是刚才自己用的那一双,然后他又将目光转移往上。 “你是说,有人冒名顶替劫掠了韩仙梓?而且还是冒的第三魔君朱莽的名头?” 七夜摇头,他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推测,这只是他的一种假设,比如今他们已知的更加贴近事实真相的假设,究竟具体情况还要找到朱莽和韩仙梓才能知道。 想到这里,七夜刚准备开口,催促顾惜寒继续赶路。 经过一路上的调理,顾惜寒已经用自己的碧云连天之毒压下了白沙的毒,但是还没有完全祛除。 好在碧云连天护住了关键的心脉,让顾惜寒暂时没有生命之危。但白沙的毒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就会爆发,所以解毒一事还是不能暂放。 顾惜寒正听得仔细,他属于刺杀者敏锐的危机感,让他浑身汗毛突然竖立。 然后他看到七夜身后,有几个身着普通的魔道居民说笑着走进茶馆。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喝茶的人,但顾惜寒本能的反应又让他将警惕心提高了数倍。 那几个魔道居民,不知道是否是巧合,进门之后选中的位置恰巧就是七夜和顾惜寒他们旁边的空桌,他们有说有笑着向这边走来。 蓦地,顾惜寒一拍身旁放着的碧云连天,惨绿豪光乍起,向七夜刺去。 不是刺向七夜,而是从七夜耳旁穿过,刺向更后面的那几个魔道居民。 那几个人也没有料到顾惜寒的出手,但他们脸上丝毫没有慌张,更多的像是一种如释重负视死如归。 顾惜寒出剑,到剑光掠过七夜,这段时间足够七夜反应过来,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那些人脸上的神色,心中警铃骤响。 “退!”七夜一把拉过出剑的顾惜寒,强行将这一剑带了回来。 跟着,不由分说的,七夜抓着顾惜寒向后面空旷的地方倒飞,退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跟他们一样快的,还有那些脸上神色异样的魔道居民,他们脸上突然泛起浓郁的黑气,然后整个身躯开始膨胀,像被灌入空气鼓胀起来般。 然后,鼓胀到他们的身体再无法承受住,血肉伴随着黑液黑气,向四周飞快倒卷。 嘭! 小茶馆爆发出巨大的响声,整个茶馆里面一片漆黑,就像是被黑暗重新笼罩起来了一样,许多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 三个爆炸开的魔道居民,他们的身体像是三个黑色的原点,然后迅速在水中晕开,直到染黑整个水面。 还有茶馆外的不少人,也同样被黑色的雾气波及,他们没有飞灰湮灭,还在痛苦地哀嚎,哀嚎他们身体缺失得部位和被慢慢吞噬得生命。 “他们是什么人!”顾惜寒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七夜见机得当提前退出茶馆,他们的下场不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摇了摇头,七夜皱着眉头,对于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还有殃及其他人的作为,他本能地厌恶。 “应该不是那些追杀你的追兵,他们如果有这种手段的话,早就在葬仙谷的时候使用,都够你喝上一壶的了。” 顾惜寒点点头,对付他这种人,不怕强者,只怕比他更加狠的。 命都不要的人体炸弹,连他应对起来都要非常头疼。 七夜拉着顾惜寒离开茶馆,很快又发现了不对,不是茶馆里面被黑雾笼罩而变得昏暗,而是整个城外天空都开始阴沉,阴郁得快要滴水。 本来还算热闹得第三魔域某城,突然变得门可罗雀,除了那些惨叫的人之外,再无他人。 似乎在一瞬间,人都消失不见了。 “我们的情况有些不妙。”七夜看着头顶阴郁的天空,有种天要倾塌下来的错觉,他从黑暗中看到了很多,又明白了很多。 整个城变成了空城,莫名的人体炸弹的刺杀,有人要除去七夜和顾惜寒两人。 刚才分析过不是葬仙谷的追兵,也就是不是魔师手下的魔修,那么还有谁会做这些呢? 第三魔君朱莽?不可能,他还没有这么狠戾果决的手段,不然第三魔域现在也不会快要沦为人后。 神秘的第三方势力,他们的目标不是顾惜寒,也不是七夜,而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一点让七夜有了不好的猜测。 对方想要挑起更大的战争,无论是自己的死还是顾惜寒的死,都是对战争的推动。 他想到了一个名字,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伊相难道真的为了战争,连自己都要杀?他不怕昊苍?” 如果不是伊相,那只能是隐藏在正道的那个阴暗的战争狂人,他这次的出手,将目标对准了刚刚归来的第一魔域魔君七夜,和正道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顾惜寒! “伊相不可能不知情,他一定默许了这件事情,才会把信息都无条件的告诉我。” 七夜瞬间明了,他之前一直对魔师伊相是何打算的困惑,他不是这次阴谋的策划者,但他绝对是知情人! “你们想让我死?”轻拍纳袋,诛邪残星剑从中飞出,被七夜稳稳抓在了手中,随意舞个剑花。他笑着看向远处,那里的浓雾弥漫厚重。 “你们够格吗!” 七夜出手。一剑,斩破浓雾,无数人痛呼哀嚎,无数人爆裂炸响,像九幽招魂的歌。 第二百三十三章 黑袍人 (是我说错话了,潜一年引以为戒,2015年七月十二。) 人影憧憧,如同鬼魅,像赴死的僵尸,失魂落魄。 七夜一剑破开迷雾,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的心中一震。这眼前的阵仗确实够大手笔。 一个人的自爆,十个人的自爆,一百个人的自爆,他们所造成的威力显然是不一样的。 被七夜的诛邪残星剑剑气擦中,那些并不正常的修士身上,开始冒出袅袅黑色的烟丝,萦绕在他们周身。然后跟刚才在茶楼里的那三个一样,开始爆裂! 诛邪残星剑能够驱邪避祟,它挥出的剑气对这些东西有天生的克制。 轰轰轰,连绵不断的巨响在整个城中回响,那些给七夜和顾惜寒准备的大礼,似乎遇到了阻碍。 顾惜寒的脸上不见喜色,七夜对这些自爆修士造成的攻击,并没有令他心中那股警觉感消除。他环顾四周,总觉得隐藏在浓雾之中的,不仅仅只有这些赴死的炮灰。 一个个修士的自爆,搅动得那些雾气开始扭曲,像一张张可怖的鬼脸,吞吐着黑烟。 “他们在消耗。”七夜冷着脸,对方的这一手让他毫无办法,第一次局面被敌人掌控陷入劣势。 对方根本就没打算跟七夜正面交锋,单凭这些个不知多少的自爆修士,就能够消磨他们这一方的实力。 “还有布置阵法,我感觉头顶上流动的黑气在交汇,外面一定有主阵之人在操控,提炼这些人的死气和毒气,炼制阴毒的大阵!”顾惜寒皱眉,说到激动的地方忍不住连咳数声。 他们的情况很不妙,现在身陷囹圄,如何才能够脱身。 七夜见顾惜寒刚才催动仙元,体内白沙之毒又隐约有抑制不住的迹象,连让他运功镇压。 “你先别说话,将体内的毒气稳住。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的是,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的位置的。” 七夜的话也说出了顾惜寒的困惑,他们从葬仙谷离开之后,虽然是去第三魔域,但一路上走得非常隐蔽,基本连魔修都没有遇见。 在如此小心翼翼得赶路下,对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位置,从而实现这次包围的呢? “咳,咳,夜,你背后,有一个羽毛。”直到顾惜寒盘坐下来疗伤,他才发现七夜的八卦宝衣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依附上了一根白色羽毛。 甚至他在七夜背后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这根羽毛的存在! 七夜从背后将那根白色羽毛揪出,放在手心,猛地运转九归寒潮诀将其完全冻住。 “白沙没死。”七夜说了四个字,将羽毛碾成冰粉,他刚才差点被羽毛中蕴藏的白沙之毒侵入体内,好在他反应够快。 白沙没死,羽毛是他放出,己方两人的行踪也是由他暴露,看来魔师伊相在这件事里起了不小的推动。 七夜他们刚找出行踪暴露的原因,周围连绵不断的惨叫震裂声也平息,只是浓雾仍旧,一团迷蒙。 有脚步声清晰地从浓雾中传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渐渐的,一个巨大的轮廓黑影从中凸显而出。 “很荣幸,我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来人身披黑色斗篷,将整个身躯都隐藏在斗篷之中,只有声音从里面传出,听起来是个男子。 他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镰刀,在浓雾中显现的黑色轮廓就是它,闪烁着锋锐的寒芒钩刃。 虽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长相,但七夜和顾惜寒都觉察到,对方锁定自己这边的瞬间,那股恐怖的气息。 这个人,不简单。 “我也是登仙境,你们也是登仙境,看来会是一场公平的对决。”斗篷下的人笑了一声,他背后的镰刀也跟着抖落了一下,让七夜紧了紧手中的诛邪残星剑。 这个人一定不是那些老古董们,他的语气中充满劲头,和蓬勃的年轻,他很好强。 看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像是正道中人,只可能是在这场正魔大战中新出现的魔道新星。 顾惜寒从打坐中站起身来,他仔细端详着这个黑斗篷的人,特别是他身后那柄大得不像样的镰刀。 “死神之镰,我认识你。”他沉默一会后,突然开口叫破了来人背后那柄巨大镰刀的来历,“魔道新星,拥有死神之镰的天才杀手,你是第七魔域的步杀生!” 七夜挑眉,没想到顾惜寒竟然能够通过兵器识破对方身份,这样一来那黑斗篷披与不披,似乎没了区别。 只是,对方似乎一点没有那种被识破身份后的惊慌失措,他身上的黑斗篷轻微拂动,没有褪去。 “你就算能够叫破我的身份又能如何,我现在披着黑斗篷,我只是来杀你们的黑袍人。”步杀生的话很轻,轻到能够轻易地让你忽视,直到被他收割生命。 他的话也很无赖,明明顾惜寒都已经叫破了他的身份,他竟然无耻地说出这种话来。 但不得不说,他的话都是实话,蒙面只是一种态度,一种掩盖身份的态度,即使身份最终被识破,只要你不承认,谁又能拿出证据呢? “第七魔域?这是要跟我第一魔域开战吗!”七夜冷哼一声,他好歹也是第一魔域的魔君。 步杀生带着的斗篷帽晃动了两下,否认了七夜的说法。“并非是第七魔域,我仅代表我个人,一个黑袍人的身份来取你们性命,和任何其他无关。” 七夜知道他在说谎,第七魔域的死神镰刀步杀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到第三魔域来杀他们。 唯一的解释,就是第七魔域要杀害第一魔帝昊苍的嫡子,还有正道十公子之一,为了谋取更大利益。 扫清障碍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还没有成长到具有威胁的时候。 “但你是不是太托大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难道凭你一个,就能够解决我们了吗?”七夜正了正手中的残星剑,将剑尖对准步杀生,气机锁定在他周围。 步杀生感受到来自七夜身上散发的剑意,他的战意也被激起,一层一层的黑气洗刷着背后的镰刀锋刃。 顾惜寒默不作声,但他站立的地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恰巧在步杀生攻击的路线旁,一旦对方失手或被七夜缠住,他能够最快最狠最准的出手。 步杀生是魔道新星,像顾惜寒被比作正道十公子一样,他们魔道也有七个新的魔神。 正如他背后的死神镰刀,步杀生被冠以死神之名,因为他的镰刀,一步一杀生! 于是,没有去考虑顾惜寒的站位,没有去掂量七夜手中剑的分量,他只是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从背后掏出了那柄巨大无比的死神镰刀。 唰! 寒光如同缺月,冷冽如同星辉,带着诡异的弧线,死神镰刀在前方划拉过来。 七夜沉剑,随着诛邪残星剑一起沉下的还有他的身体,湍急的蓝色泉水从山上倾泻而下,那是他体内爆发瞬息的九归寒潮诀。 钩镰锁命,冷月清辉,长剑所向,寒潮奔腾! 月光弧光和流水来来回回交织,倒映在湖面上的残月被搅得细碎,湖面也不再如同最初平静。 顾惜寒一直在寻找机会,一个他计划中应该出现的机会,但他的眉头皱的更深,因为他居然没有找到这个机会。 他是刺杀者,能够洞悉场内的情形,但步杀生不愧是新晋的魔道新星,他虽然被七夜缠斗,但丝毫没有露出应当有的破绽。 防御,很完美,如同满月。 满月的防御,缺月的进攻,步杀生代表的死神镰刀挥舞,完全沉浸在与九归寒潮的碰撞中。 因为沉浸,让顾惜寒找不到机会,如果步杀生再犹豫一些,再小心翼翼一些,他和七夜的缠斗再分开一些,顾惜寒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找准时机出手。 但步杀生没有,他和七夜如今来回错开的身位,根本不够第三个人出手,除非那个人想一网打尽。 顾惜寒没有出手,不代表七夜就陷入被动,恰恰相反,能够有勇气和自己九归寒潮诀对碰的,步杀生算是同一境界中仅有的几个。 从他死神镰刀上附着的寒霜,到步杀生发白的眉毛,他的勇气没能带给他胜利。 实力,一部分是心性,一部分是天赋,还有一部分是机遇。 比心性,七夜从幼年时经历的苦难,早就让他饱经磨难意志坚韧;比天赋,七夜的悟性连魔师伊相都要击掌称赞;比机遇,谁能有他还要幸运得修炼成了九归寒潮诀,这万年难有人练成得功法? 步杀生是很强,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心性,他无愧于死神之名,但他还年轻。 这里的年轻,是指他的实力,还不足够威胁到七夜。 “你很强。”死神镰刀上的月华光芒一闪,接着敛去,步杀生退后到临近浓雾的边缘,看着对面负剑而立的七夜说道。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七夜也不好过,毕竟高手之间的缠斗,是对体力和精神的一种消耗。 “你们想打车轮战。”七夜也看向步杀生,他此刻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从对手那种毫无保留的出手上。 步杀生跟自己以伤换伤,以巨大消耗换自己消耗,这从表面上看是他亏了。但从战斗意图的角度上来看,他成功地消耗了七夜。 “不错,只是因为我很不耻这种做法,所以我第一个上。”第一个上,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七夜,所有也第一个受伤,第一个伤得最重。 步杀生受伤了,他苍白的脸,他的嘴角挂着血。 他说完后直接转身,因为背后重重浓雾中,已经有第二道人影出现。 无一例外的,还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明公子 “我不喜欢做第一个。也不喜欢做最后一个,这是我的处事风格,也是我活的最久的道理。” 第二个黑衣人依旧被黑斗篷遮住看不清面容,他的话像一阵春风如沐,他的身形从浓雾中显现,消瘦,颀长。 “很不错的处事风格。”开口的还是顾惜寒,七夜经过一场战斗,他要抓紧一分一秒来恢复。 对方想打车轮战消磨七夜的战力,作为暂时失去战力的顾惜寒,自然要帮忙分担一些。 和敌人交谈来拖延的任务,顾惜寒很自然的接过,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锋利得如同一枚磨成锋刃的刀。 “你想拖时间?很抱歉,我们这一次来接到的任务,就是不停歇地消耗,直到你们都精疲力尽为止。”第二个黑袍人说的话给人很光明正大的感觉,但说的事却龌龊不堪。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像是他身上披着的黑袍黑斗篷,和他隐藏在斗篷下温和的声音。 他说完直接俯身,一道金黄色的耀眼光芒从他背后腾起,顾惜寒眯着眼,所以他第一个看清楚。 那是一柄剑,一柄金色的剑,一柄金光熠熠的剑! 七夜是第二个看清的,一共场上还剩下三个人,他是最晚看清楚那道剑的,但他却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他的思维已经提前做出反应。 诛邪残星剑在胸前斜摆,七夜单手按住剑背,以极快的速度提到眼前,封挡住那道金光。 铛!火花四溅。 第二个黑袍人的剑也是极好,和诛邪残星剑撞在一处后,发出掷地有声的碰撞,轰然的剑鸣震颤让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七夜和他对过一剑,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这个使用着熠熠金光的黑衣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不是他的剑不强,看得出来能和诛邪残星剑对碰的剑,不会是凡物。 也不是他自身不够强,那股散发金光的压迫威势,是真真切切能够感觉到的。让人觉得矛盾的是,当两个都极强的东西结合一处时,效果却大相径庭。 “不是剑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那就只可能是人和剑的问题。”七夜又和第二个出现的黑衣人交手十数招,简单的试探后他们迅速分开。 “你在隐藏什么?你根本使不了剑。”将残星剑甩了甩,像是掸去上面灰尘一样用食指弹过剑身。七夜看着对面那个连拿剑姿势都不正确的黑袍人,心里面有些失望。 难怪他要从背后出剑,因为他的剑根本不像他修的法诀,又或者太像他的为人,不够光明正大。 本以为会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剑修高手,结果发现只是一层吹弹可破的伪装,七夜失望。 “你披着黑袍,故意在步杀生之后第二个出手,为的是误导我们以为,你也是第七魔域的,又或者是,你也是魔道中人。但你的那道金光太盛,根本无法掩盖。” “所以你又想到另外一个办法,取来剑当做武器来掩饰自己的身份,这在我看来真是可笑愚蠢的举措。” 七夜的话中带着讽刺,第二个黑袍人反而没有发怒,过了一会后,从黑袍中传出一声轻笑。 “我就说,这样挂羊头卖狗肉的事,做出来根本没有意义。只是无奈上头安排,我也只是正魔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哪。” 他的话很直接,很坦然,甚至言语中有种被七夜发现后的轻松。 这让七夜感觉诧异,难道他连番的伪装被识破后,为什么还能笑出声来。 “你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我那么高兴。”第二个黑袍人笑着,他抬起了头,确切的说是他头上的黑斗篷,他的身体四周开始绽放一种神圣又恐怖的光芒。 当顾惜寒看到这种光芒后,他本来眯着的眼睛已经完全闭起。 七夜的修为和法诀要高过顾惜寒,但他体内的九归寒潮诀也开始迅速运转起来抵抗。 第二个黑袍人,他身体四周的神圣恐怖圣光还没有绽放完毕,有一圈光轮再次从他背后升腾而起,这一次的升腾宛若天空炙热的炎轮! 很奇怪,虽然他身上被黑袍遮盖,但依旧给人顶礼膜拜的神圣之感,如同天生下凡的圣人神仙。 顾惜寒的嘴巴微微张开,能够引动这种阵仗的,在他的记忆中有一个人选,但他甚至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他不相信那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怎么可能。明公子邰宗明,你怎么会在这里!”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顾惜寒的声音还是发了出来,令另外两个人都清晰得听到,七夜手中的诛邪残星剑微顿。 剑,所为诛邪,而对方竟然是正道素有光明公子之称的邰宗明,这让他手中的剑威力小了许多。 “一个第一魔域名声昭著的魔君七夜,难道还不足以我出手吗?这是一次机会,也是一份荣耀,我是不可能放弃的。”邰宗明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被识破身份没有令他情绪丝毫波动。 能够加入黑袍人的,想必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不会因为暴露身份而临阵退缩。 “那你是要连我一起除去吗!”顾惜寒厉声道。 他的嗓子本来就尖锐,这一用力之下,声音也跟着有些变形,如同风中唳啸般,刮得人耳朵生疼。 “你如果不说出我的身份,或许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我兴许会把你留给之后的朋友。但你开口了,那我只能灭口。真是让人头疼哪!” 邰宗明,明公子,光明公子,正道十公子之一,也是唯一的万佛门弟子。 修佛之人讲究悟性,讲究天分,邰宗明做得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不然也不会在正魔大战中崭露头角。 他居然和魔道同流合污,正道幕后之人竟能够请动他出手,这究竟是为什么,幕后人到底是谁,有着怎样大的势力! 说话的功夫,邰宗明身体周围的圣光已经显化实体,那是一道由十二颗佛珠串起的宝物。 耀眼的圣光从它身上散发而出,从远处看去真的就像一轮新的炎阳,炙白如轮。 七夜的眼神敛过精光,他的神情严肃起来,邰宗明这借助十二颗佛珠酝酿的招式,一定不会像他之前用那四不像的剑一样易与。 九归寒潮诀在体内运转,七夜脚下一圈圈的冰屑开始飘落,落在地面上重新生长出朵朵冰花。 如果说佛珠的圣光是耀眼炎阳,那七夜代表的就是十天九地的深邃冰山。 到底是冰山冻结了炎阳,还是炎阳烧化了冰山,下一刻,就能知道答案。 邰宗明没有托大,他这一次是全力以赴出手,正如他所说的,灭杀第一魔域的魔君七夜,是一份无上的荣耀,他不可能错过。 因此,他不想给随后的那些黑袍人机会,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正道修士参与,他只想做独一无二的那个! 十二颗佛珠,虽然收敛了圣光,没有一开始那般耀眼。但佛珠本身的光芒却更加浓郁,此刻化作十二颗小型烈日,开始快速旋转。 地上那朵朵冰花此刻,也开始迎着烈日绽放,一圈圈寒与热的碰撞产生的气息,在周围席卷。 顾惜寒藏在衣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握拳,因为用力整个手都苍白一片,感受着身体外时冷时热的气息,他坚如磐石的心在磨砺,也在成长。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修行没有止境,眼前两个人比他强,至少现在是如此。 九归寒潮诀化作冰花,一朵朵冰花的绽放,花瓣上隐藏的道道剑气开始激溅,射向天空中压下的十二轮烈日。 佛珠有灵,感受到剑气威胁,个个鼓胀得如同金球,表面有一层薄膜挡住。 叮叮叮叮,清脆的声音下雨般淅淅沥沥地响起,这个时候,七夜向前踏了一步。 他的手上还有诛邪残星剑,即使对方是十公子之一的明公子,诛邪诛的不应该是他,但他心中有贪念,有**,和魔道勾结,所以他也可以诛。 七夜向前走了一步,邰宗明就要往后退一步。 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狂妄,扬言要消灭七夜和顾惜寒两人,因为九归寒潮诀实在太强大。 邰宗明这次出手,要知道他不仅仅灌输了全身全部的万佛门修为,还有他从宗门中借出的灵器,而对方还只是单纯的仙元术诀。 看着七夜手上泛起寒光的诛邪残星剑,邰宗明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万一那剑透过十二颗佛珠防御,穿透自己的心脏,那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来的积累,又有什么用? 万一他真的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死在一个魔君手上,那他还有什么用? 想着想着,邰宗明开始退后,他退后的步伐开始愈来愈快,从一开始的第一步,到后来断断续续退了十几步,每一步都那么仓促。 “你害怕了,所以你输了。我不杀你,正魔战场上再见。”当邰宗明退到第二十步的时候七夜突然收剑。 他不是不想除掉邰宗明,这个人一定是正道幕后人的助力之一,但他还要保存实力。 因为他刚才模拟出魔师伊相的法诀探查了一下浓雾,里面的情况很严峻,非常不容乐观。 “里面的朋友,咱们时间有限。那么就让我孟浪一次,一次挑战你们剩下的所有人吧!”七夜抬头,他的眼睛完全睁开,看向浓雾深处。 不等里面的人回应,七夜体内澎湃的九归寒潮真气完全涌出。 蓝紫色,如同极致,梦幻而决绝! 第二百三十五章 救人 轰隆隆,天空中被浓雾遮蔽的阴云中有雷声响起,似乎是在嘲笑七夜的不自量力。 在七夜脚下无端出现一道暗黄色的光圈,他提前发现了变化,身子向一旁倾斜。 就在他斜开身躯的一刹那,一道天雷从空中劈下,将七夜原本站立位置的土壤炸得四散崩裂尘土四溅,成了一片漆黑的焦土。 紧接着,七夜的话仿佛打开了一道洪水大闸,天空之中的雷点如同雨点淅淅沥沥直下。 从远处看,整片城中雷光闪耀,似乎成了一片汪洋雷海,而七夜和顾惜寒两人则躲得稍显狼狈。 “他们太狡猾了,也太能忍了。”忽然,狼狈的顾惜寒抬起头,用他那双凌厉的眼睛瞥过天空,就算七夜和他再如何示弱,对方也没有丝毫放松。 只是用提前布置好的阵法来消磨己方力量,哪怕是到现在为止,也再没有人出现。 一定还有人,他们在等待,耐心得如同一个个老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最弱的时候。 “越小心,说明他们的胆气越是不足。除去一开始的第七魔域死神步杀生,还有正道明公子邰宗明,剩下的那些人应该不足为虑。” 七夜现在很冷静,没有因为被别人当做猎物而愤怒,没有因为被不断消耗实力而焦躁。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对方剩余的那些人已经不再如前面这般难缠,顾惜寒闻言面容稍定。 雷声不断,雷点不断,已经持续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只看到七夜和顾惜寒脚下踩过的土地,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都成了焦黑,冒着青烟。 总算最后一道霹雷砸下,天空中积蓄了良久的阵法消弭,浓雾重新聚拢起来。 这个时候,浓雾中开始人影憧憧,那些猎人开始行动,故意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为了扰乱七夜的心境。 七夜嘴角勾起冷笑,他们在积蓄力量在等待,自己又何尝不是。刚才天空雷阵轰杀得爽了,如今也要让对方尝尝这种滋味。 他伸出手,双指并剑朝天空一指,本来开始聚拢的浓雾,忽然纷纷停滞原处,甚至有的开始退散。 而七夜双指指向的那片天空,更是被莫名的染成绚烂的蓝紫色光芒,将他们身下的这片区域遮蔽。 “不好,快退!”浓雾中有人看出了这是什么,发出惊呼的同时想要退后,暂避七夜的锋芒。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七夜在雷阵轰隆的时候,也暗中将自己的九归寒潮诀凝聚,正是九归寒潮诀第二归剑雪吞空! 一片雪花,化作最顽皮的精灵,落在了浓雾中某个人的身上。 他的手中还拿着武器,他的眼神还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猎物,他的腿和动作才刚收回准备撤走,但他已经完全停在了原地。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那片雪花,让他永远都无法再动弹了。 雪花落在肩上,迅速如同白霜般遍布全身,然后他就成了一个冰雕,栩栩如生的人形冰雕。 不止是他,浓雾中被派来截杀七夜和顾惜寒的不少修士,他们有的还没有一展宏图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有的则还在苦苦支撑。 当然还有一些虽然不如步杀生和邰宗明,但还有几分手段的,并没有被雪片冻结,游刃有余不失狼狈。 不管浓雾之中所有人是何反应,七夜本来放肆的笑声蓦地收敛,他一把提起身旁早就准备好的顾惜寒,两人从被剑指刺破的天空飞遁。 一旦入局,处处被动。现在唯一的办法不是击败对手,而是脱离这个漩涡。 就算七夜能够战胜一个步杀生,一个邰宗明,一群浓雾中的杀手,但他不能保证接下去不会再有人。 正道那个心思深沉的阴谋者,谁都无法预料他做到了哪一步,究竟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来杀七夜他们。 剑指指天,从一开始为的就不是施放剑雪吞空,而是为了破开困住他们的大阵,好让两人离开这个恐怖的车轮战漩涡。 之前七夜在和步杀生邰宗明对战的时候,顾惜寒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分析。 作为一个合格的刺杀者,顾惜寒对阵法也有着一定的研究,他在琢磨这个困住他们的浓雾大阵。 他说话帮七夜的休息恢复拖时间,七夜和黑袍人的对战又何尝不是在为他的破阵而拖着时间? 天很寒,所有浓雾中的黑袍人心很寒,他们眼睁睁看着七夜和顾惜寒一跃而起,从布置完备的阵法中飞遁而出,无法完成那个大人交代的任务,他们将连尸骨都寒彻。 有人心神因此恍惚,本来还能支撑的光膜破碎,雪片落到身上,彻底成了寒塑冰雕。 当所有人都认为,包括七夜和顾惜寒两人,他们已经完全脱离大阵,摆脱那人的算计的时候。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阵外,从城外响起,让两人飞遁在空中的身形陡然顿住,让下面那些苦苦支撑的黑袍人眼前一亮。 “七夜魔君。毒公子,两位似乎走得太仓促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 七夜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但他曾在出发前,就从魔师伊相留下的资料中见过此人,听过他的声音。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想要找寻的那个始作俑者,第三魔域魔君朱莽。 但如果仅仅是朱莽,哪怕他把嘴皮子说出了花,七夜和顾惜寒也不会对他有半分理睬,因为来日方长,他们此时身陷囹圄,需要先保全己身。 令七夜没有想到的是,眼前那个憔悴的女子,被朱莽挟持住的女子。 他们要救韩仙梓,按道理朱莽应该收到消息后就将韩仙梓藏好,毕竟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但此刻他制住韩仙梓,好整以暇地看着七夜和顾惜寒停下身形,看着他们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这边,看着他们脸上神色的变幻。 谁都未曾料到,朱莽将韩仙梓带了过来,计划不再是计划,还未曾开始就到了最终时刻。 救下韩仙梓,然后离开这里;还是先离开这里,以后再来救韩仙梓? “机会只有一次。我相信如果此时我们走了,那幕后的人一定不会再让韩姑娘出现,甚至她的性命都岌岌可危。幕后人也一定料到我们有此顾虑,才会让朱莽来此,如此有恃无恐。” 七夜和顾惜寒低语,他在解释,为什么要在遁离的半空停下。 顾惜寒笑着摆了摆手,他的面容惨白了几分,不知是因为刚才消耗了体力,还是白沙之毒严重。 “无需解释那么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如果这一次不救韩姑娘,我们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你不用觉得愧疚,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甚至连葬仙谷都出不来,又如何能苟且到今日。”顾惜寒的话说得很糙,很实在,也很暖人。 这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他不会因为你的选择拖累了他,而有任何不满情绪。 救韩仙梓,意味着他们好不容易脱离的车轮战漩涡,又要重新沦陷进去,意味着本来能够保住的性命又开始风雨飘摇。 七夜选择了留下,顾惜寒选择了不责怪,两个人都是剑修,真正的剑修。 啪啪啪! 朱莽鼓起了掌,他的手掌很大,拍起手来声音也很大,大到有些刺耳,韩仙梓被他的掌声唤醒。 “你!……”韩仙梓憔悴的面容刚一睁开眼,眼前出现的七夜让她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又过了几息才完全确定都是真的。 还来不及高兴,韩仙梓忽得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时又黯然道:“你不该来的。就像那一次。” 那一次,指的是云州城她和剑辰的婚礼,如果不是七夜的介入,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是剑圣宗的儿媳了。 因为七夜,她的“豪门”之路还未开始就已经断开,她心里没有怨言甚至有些欣喜,直到七夜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是那颗百息丹。 她的心很累,这也是一种魔怔,修行的道路上有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魔怔,七情六欲无所不在。 韩仙梓的修为停滞了,她陷入这种魔怔的瓶颈无法解开,本来佼佼的一剑二仙之一,紫霞仙子韩仙梓就此消沉。 要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被第三魔域魔君朱莽捉住,又怎么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情。 “但我还是来了。”七夜看着韩仙梓,看出她眼中的欣喜和失落,他有些内疚,但不知道如何解释。 是解释当年百息丹的事,还是解释他们之间只是普通队友友谊,七夜对于这些事情的处理感到头疼。 还有更头疼的事情,魔君朱莽带着被制住的韩仙梓,他们很快就要融入身后的浓雾,那是提前布置好的大阵,一旦进去之后将会陷入更大的被动。 一道蓝紫的光芒闪烁,代表着九归寒潮诀仙元的诛邪残星剑,裹挟强大浓郁的剑气剑势,冲天而起。 他要救韩仙梓,不能让她继续待在朱莽手中,就算是最最纯粹的队友之谊! 朱莽没有料到七夜会如此果断的出手,韩仙梓还在自己手中,他怎么敢出手,怎么敢出如此狠手,他怎么敢! 但七夜就是敢,他的这一剑对准的是韩仙梓的心脏,韩仙梓不是魅魔,她被刺中心脏就会死亡。 “这剧本不对啊,上头说的不是这样的,难道不应该是:借韩仙梓来要挟魔君七夜逼其就范?” 朱莽心里在咆哮,他本来就是好吃懒做色心包天的人,脑袋一遇到大变故就不灵光,就像现在这样。 看着七夜袭来的剑,他本能地要去挡住,因为他脑海中只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唯一能要挟到七夜的那个人质死亡。 朱莽挡住了剑,诛邪剑刺伤了朱莽,韩仙梓被七夜救下。 眼看一切顺利,他们眼前的浓雾猛然变幻,陡生变故。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多出来的援手 浓雾退散,重新勾勒出第三魔域的城本来面貌,这是一座很大的城,也热闹过。 此时此刻的城,在浓雾退散之后,也同样非常热闹。但七夜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欣喜,他甚至希望面前的热闹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见浓雾深处,永远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黑袍究竟有多少。 一见浓雾,再如何坚定的人心中,也难免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 密密麻麻,黑袍耸动一下便是人潮汹涌,七夜不曾想到隐藏在里面的黑斗篷杀手,会变得这样棘手。 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是精心挑选出来、专门为了杀死七夜而来,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就算和七夜相比还有差距,但幕后人一开始便打的消耗的算盘。 不要说一个七夜,一个顾惜寒,就算再加上一个韩仙梓,他们全部恢复到最初战力,都未必能突围。 更不用看现在,一个刚和正魔两个新星天才交了手,一个正被白沙之毒饱受摧残,一个刚从朱莽手中被解救回来,都不是最强实力。 他们被围困,重新陷入重围,城不是空城,人不是好人。 身披黑斗篷的杀手开始如潮水般涌来,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房屋的屋顶,每一个能站人能出击的地方空间,都被塞满他们的身影。 而包围圈的正中间,七夜三人就显得这般孤立无援,满塞的城中竟没有能让他们立足之地。 “我们怎么办,人太多,他们不仅是在消耗,还是在拖延时间。”顾惜寒看这阵势终于恍然大悟。 刚才一出出的车轮战,包括朱莽用韩仙梓要挟七夜他们,都是为了拖延更多的时间,赶来更多的人手,堆砌更强大的人海。 如果他们无法脱困,就算是让他们救回韩仙梓,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们怕吗。”七夜带着顾惜寒和韩仙梓,三人开始朝着唯一的一个方向慢慢后退,那里是城的一角。 逼入绝境,真正的无路可走,你们怕吗? 七夜的话很突然,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话,很可能动摇一个人的信心,但顾惜寒和韩仙梓都不是寻常人,他们是新一代的佼佼者。 作为佼佼者,作为新星,作为天才,他们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天才的骄傲,就是无论遇到再怎么危险的困难,都不会畏缩退却。 天才,就是要搏击风浪,在阳光下茁壮,在风雨中成长,在任何环境中挺立,挫折和险阻都只能成为他们更进一步的垫脚石。 所以,没有人摇头,甚至没有人回答,他们觉得七夜这句话很多余。 多余到,本来只要战的事情,被他弄得多么壮烈多么惨绝,好像战完这一场就是永远。 七夜也觉得自己问的这句话有些多余,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手中诛邪残星剑轻颤,三道剑气分别在三个人面前划开一道线。 “三个人,三道线,守住这三条线,我们就是胜利。” 因为是城角,他们背后是高耸的城墙,被大阵笼罩住全部,不可能被轻易击破逃出。 顾惜寒和韩仙梓站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根线后,他们召出自己的武器,一个是碧云连天剑,一个是紫霞轻纱幻化而成的符箓。 “韩姑娘,你能够现在就帮惜寒兄驱毒吗,多恢复一点战力,我们就能多一成胜算。” 醒转后的韩仙梓,确切的说是被救后的韩仙梓,没有多说什么话,她只是默默的行动。 听到七夜的话,韩仙梓用符箓拟出一根根紫色的丝线,开始缠绕上顾惜寒的手臂,从手臂上的经脉开始深入,逐步开始祛除白沙之毒。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敌人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因为黑斗篷的潮水已经涌了过来。 很多人,很多手和脚,已经分不清从什么地方过来,也不用去分辨,因为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杀死,和生存,这是两个互相矛盾的词汇,就像所有这座城内的人一样,他们正因为这两个词而战。 七夜手中诛邪残星剑已经完全绽放,体内九归寒潮诀不再保留,在他的身前有万丈冰崖耸立凭空,有千吨积雪倾泻而下,谁都无法靠近那条线,那不是线,而是冰冻的极寒死亡。 不少人因为收不住,收不住自己的脚步,也收不住内心的那道杀意,他们冲了上去,触碰了那条线。 等待他们的,是夺取生命的冰封,是永远的寒冷死亡,九归寒潮诀化作夺命钩镰,杀人如割草。 顾惜寒体内的白沙之毒在慢慢被剔除,他的修为实力在慢慢恢复,他手中的碧云连天剑挥得很慢,没有那年剿魔大会上,那般迅疾。 很慢,很仔细的一把剑,他仿佛在依着七夜刚才划定的那条线的轮廓,刻上属于自己的痕迹。 他的痕迹,就是刻骨的毒,夺命的毒,代表死亡的能和白沙分庭抗礼的毒。 触碰上这条线的那些杀手,他们的手脚开始溃烂,他们的皮肤开始翻卷,有的甚至有绿色的脓水冒出,不仅仅如此,这毒更似风一般开始蔓延,席卷向周围更多的人。 有的时候用毒,要比单体的威力招式更加可怖,因为它们范围极广,杀伤力极大。 第三条线,是他们三个人中最困难的一条线,不是因为守护这根线的是一个女子,而是因为她承受压力。 七夜让她守住这条线,她就守住这条线;七夜让她帮顾惜寒驱毒,她就帮他驱毒。她是一个安静的如同仙子般的女子,她有一颗默默付出的心。 不求回报,完全的付出,有的时候甚至不知道量力而行。 一边防守,一边还要帮顾惜寒驱毒,韩仙梓这个时候承受的是更多的压力困难。 本来她因为魔怔的缘故修为就多有停滞,比起另外两个人来有一段距离,还要分担出一部分来帮助顾惜寒,她的紫霞仙元开始剧烈损耗。 洁白的手中,紫色符箓不断转动,一道道紫色流光溢彩,周围不时有黑斗篷杀手发出惨叫。 但更多的人,已经隐隐逼近她的那条线,那是七夜吩咐下来的防线,眼看韩仙梓就要失手。 有手,趁着混乱如同一道疾雷闪电按向韩仙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攻击目标恰好是其胸口。 韩仙梓岔怒,她感到要被人轻薄,但更多的攻击让她无暇他顾,眼看就要被其得逞。这个时候,一道蓝紫色的亮芒从她身前闪过。 “真的没有必要做到这样。”七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现在压力还算轻,还能查看其余两人的状况。 好在如此,才让他看到韩仙梓另一面的倔强,他的语气隐隐透着无奈,还有几分责备。 韩仙梓没有做声,她也没有去向七夜道谢,这是她甘愿的付出,哪怕得不到一点回报。咬了咬唇角,在七夜刚才一击的帮助下,她重新守稳了阵线。 一**黑斗篷杀手被击退击杀,就如同一**拍击海岸的浪潮退却,但大海无比广阔,有着无穷的浪。 杀手如海,意味着后面一波接着一波的人顶上,哪怕是极寒死亡,哪怕是致命毒素,哪怕是符箓慑人。 许多人死去,更多人出现,然后更多人死去,更多人再出现。这就是战争,这还仅仅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但它同样也是一场重要的战争,一个重要的战场。它的结果关系到今后正魔两道的局势走向,无论是近处的大战,还是大战后休养生息的发展。 所以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力求完成这一不光彩的任务。 对,没有错,双方,正魔两道,两个下棋的人,他们都想要借对方之手除去想要丢弃的不听话棋子。 不知坚持了多久,不知挥动了多少次剑,多少次剑,多少次符箓。他们体内的仙元开始告罄,他们的身体开始疲惫罢工。 还没有人支援过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支援过来。因为这是一次谋杀,陷阱,阴谋。 无人支援,只有三个年轻人,在被塞满尸体的城的一隅,苦苦死守着战前七夜划出的那三条线。 身前的尸山已经倒塌了一波一波,只有眼前那根线还没有完全模糊,那是他们唯一能够让精神紧绷的弦。 如果线被跨过,被踩踏,被莫平,那也意味着他们唯一坚守下去的信念破灭,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真的被生生磨死。 人海战术,最普通也最实用的战术,一旦成型后,威力确实不可小觑。 七夜的视线开始模糊,九归寒潮诀还保持着内心的冷静,但莫名的疲惫和烦躁已经蒙上心头。 顾惜寒手中的剑开始颤抖,他的手腕开始颤抖,他的全身开始颤抖,力量已经发挥到极限。 韩仙梓的符箓明灭不定,再无最初那般明亮耀眼,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像摇摇欲坠的火苗,在孤立的风中摇曳无助。 黑斗篷杀手死了很多,非常多,甚至不下于一场小型正魔会战,七夜三人爆发的战力的确超强。 但他们中了埋伏,被使了阴谋,而且是两个心智极高、乃至正魔两道最顶端的阴谋家。 所以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如果再没有什么变数,就要以计划的结局收尾:第一魔域魔君七夜阵亡,毒公子顾惜寒和紫霞仙子韩仙梓死亡,正魔大战进入白热化,战乱愈演愈烈! 那么,会有变故吗?能够超出两个阴谋家的变数,到底又会是什么? 它在哪里,如何出现,怎样出现。 七夜的手忽然触电般痉挛,他抓着的从未脱手的诛邪残星剑顺着方向就要落地,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呵斥。 “抓稳剑,出手,剑十四式!”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 伊相在喝一杯茶,一杯很浓的茶。他喝得很慢,像在饮血。 他的面前,跪着的是影子军团副团长,这一次行动被他派出的白沙,白沙的头低得很低,几乎碰到地面。 白沙知道他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作为暗线去追杀毒公子顾惜寒,而是为了完成一个更重要的使命——将魔君七夜推向挖好的阴谋漩涡。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所以现在心中很忐忑,在听后魔师的发落。 伊相脸色看不出喜怒,或者更多得看上去是喜,因为他在笑,笑得非常温和。 “这么说来,终究千算万算,还是出现了变故咯?”伊相放下茶杯,用舌尖舔去嘴角余渍。这杯茶是近来刚被攻破的正道门派飘香宗的山后灵仙茶树,上面最顶端的尖叶。 茶叶很香,他放了很多,浓了,依然甘之如饴。 对于感兴趣的东西,他是舍不得一下子喝完的,因此伊相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七夜也是一个令他感兴趣的人,本来他以为这下七夜一定会死了,但竟然还是活了过来,这更加有趣。 “是的,计划很顺利,属下在一旁潜伏,就算七夜三人将派过去的所有黑袍杀手都解决,到最后也无法从我的黎明之刺下存活。但是……出现了变故。” 白沙一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胜利离他只有一只手的距离,眼看就要触碰又忽然远离,那种扼腕的感觉。 但出现的那个人太强,甚至他只在魔帝昊苍身上看到过,那种恐怖的气势,如同一轮真的太阳! 对方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自己藏身的地方,白沙浑身就如同被烈火焚灼,又有千万把凌厉的剑穿过心脏。 魔师伊相摆了摆手,示意白沙不用再说下去了,他不是一个喜欢听废话的人,尤其是在自己能够明白之后事的情况下。 很显然,白沙被那个人一个眼神就吓破了胆,用了逃命的手段回来禀报。 至于第三魔域的那座城,经过最近传来的消息打听,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属下!属下在侥幸逃命的时候,用留影石记录下了那个人的模样,特来交给魔师大人!” 白沙不愧是魔师伊相看好的影子军团副团长,即使不如团长那样事事尽善尽美,但也总算会察言观色,办事能力也还不弱。 伊相本来抬起的手,听到白沙的话以后又缓缓放下,嘴里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白沙知道,自己逃命时留下的这一手,总算是在魔师这里捡回了一条性命,他连忙将留影石交了上去。 留影石中,那道人影很模糊,可见白沙当时逃命多么仓促狼狈,魔师伊相眯着眼睛发出了一声轻咦。 画面中的那个人,那道人影,即使再如何模糊,作为一个智慧通天的妖孽谋士,伊相不可能认错,这个同样是完全不应该不可能出现的人。 计划中根本没有针对此人的布置,这个变数打乱了全部的节奏,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伊相忽然大笑起来。 不同于其他谋士,不同于那些野心家,他享受的是整个战争的过程,同样的,他也喜欢变数。 因为变数,意味着更多有意思的东西出现,让他能够享受更多的乐趣,所以他禁不住大笑。 “剑仙殿大弟子今何夕,早就消失在镇狱界中的绝世天才,沉寂数十年后再次出现,他的修为已经完全不逊于正魔两道任何巨搫,甚至犹有过之。” 伊相的眼睛何其犀利,哪怕是透过留影石,他也能将对方的任何细节分析得一清二楚。 “他应该还没有走出那一步,所以和君子风、昊苍比起来要稍逊半筹,但跟我应该平分秋色。有意思!” 白沙听到了伊相的自言自语,他的心中在震惊,没有想到魔师会给留影石中那个人如此高的评价,剑仙殿大弟子今何夕,究竟是什么时代的人物? 伊相没有理会白沙眼睛渴知的目光,他的脑中在飞快思忖,因为今何夕的出现打乱了之后所有的计划。 被打乱的计划都要推翻,更多缜密的布局要重新展开,谁都无法相信伊相会在瞬间做出如此巨大的决定。 这就是魔师伊相,一个阴谋天才,一个战争狂魔,对于谋划了数十年的东西,他都能够毫不心痛的完全推翻,然后当场去思考新的谋略。 白沙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只是行过一个礼,然后缓缓退出帐外。 … 七夜三人被救了,虽然说出来很羞愧,但他们的确快要被人海生生堆死。 这是一场连环计,从一开始顾惜寒被追杀到葬仙谷,到韩仙梓被绑架至第三魔域,很多的人力物力被投入进来,他们根本无法避开。 所幸有人出现救了他们,听到那熟悉声音七夜本来紧绷的弦一松,只在心里念了一句:“这下安全了。” 他的出手再全无顾忌,不用为最后可能的爆发突破留存实力,九归寒潮诀融入到剑十四式中,酣畅淋漓。 看到七夜突然全力的出手,顾惜寒和韩仙梓也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什么让七夜放心的援手来到,不然他不可能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选择竭尽全力。 他们相信七夜,相信他的判断,既然他要最后疯一回,他们便陪他疯一回。 碧云连天剑逸出的毒雾,已经将全部周围笼罩,浓郁得惨绿的毒,照得每个人脸庞碧玉。 韩仙梓手中那枚本来明灭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符箓,陡然增大了数倍,高高飘上众人头顶,如同一轮紫色的新月。 七夜三人突然爆发的战力,让那些以为他们已经精疲力竭的黑袍杀手们都手足无措。 一大片一大片的杀手,在这一场爆发中死去或残废,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不像切磋,毫不留手。 他们也听到了那道声音,他们心中还在思考究竟谁敢在这个时候出现,选择去帮七夜他们。 被派来围杀七夜的杀手有很多,多到如同黑色的汪洋大海,谁敢不自量力的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给了七夜那样巨大的信心,似乎胜算已定。 然后他们看到,在紫色符箓的月亮旁边,出现了一轮恐怖的太阳! 那白色的刺眼的光芒,巨大的轮廓甚至比韩仙梓召出的符箓大出数十倍,如果不是头顶上那太阳还在,他们真的以为太阳落下来了。 那不是太阳,那是恐怖的气势,如同太阳一样猛烈的强绝气势,是一名绝世强者。 “啊!”所有看到那轮太阳的黑袍杀手,他们的眼睛同时爆裂,血腥的味道开始弥漫,竟承受不住那道光芒一般。 那不是阳光的光芒,那是一道道恐怖的剑气,恢宏无匹的剑气如同光质,让他们的眼睛尽灭。 黑暗中的杀手,暴露在阳光下,被阳光如此照耀,结局不言自明。 迎接他们的,是最后一声巨响,在双目已盲的无尽黑暗中,所有杀手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城的震颤与落石巨响,然后坠向人生的终结。 七夜挥出了最后一剑,酣畅淋漓的剑十四式,这让他找到了曾经在镇狱界的感觉。 但他很累,脸上做不出更多表情,他的眼皮很沉,然后很放心地将之后的事情都交托给来人。 就像当初他们在镇狱界时,对方精疲力竭后将最后一段路交给自己一样。 “真是麻烦,还要我接下去收拾烂摊子。”完全恢复实力的今何夕,看着下面倒下的七夜三人,不满地撇了撇嘴,觉得处理这种事情很麻烦。 他收回了身外的剑意,随意瞥过一眼远处自以为躲藏得很好的一只“耗子”,然后带着三人离开。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今何夕不像表面那样轻松,他的时间紧迫。 … 不出意外的苏醒,看着篝火旁那道身影,与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是何其的相似。 七夜的嘴巴有些干涩,因为沉睡的时间久了,今何夕也没有给他水喝,所以唇角变得干裂。 “大师兄……”七夜开口,即使两人早就有过交集,对于这样的称呼,叫起来还是有些不习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嘁,如果不是我出现在这里,你们这几个未来的宗主魔头,就要被人家活生生用人头堆死了!” 今何夕一点没有给七夜留面子,他的嘲笑意味很明显,让七夜脸色微窘。 “这次是幕后有人指示,我才回到修行地域,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根本不了解,被诓骗进了阴谋陷阱,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对方是两个可怖的阴谋家!” 七夜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毕竟对方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也是临时发现。 能够在瞬息完成这样的计划,七夜自己是办不来的。 也只有魔师伊相,和那个未知的人,才可以如此默契的完成这一切堪称完美的合作吧。 “再可怖的阴谋家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陷阱都将无处遁形。”今何夕掂了掂手中一枚透明的小剑,依然嘲笑道:“所以,是你太弱了,丢剑仙殿的脸。” 这个时候,顾惜寒和韩仙梓也从昏睡中醒来,他们很不合时宜地听到了今何夕故意的嘲弄。 七夜太弱了?不,是这个人太强了,他和七夜如此熟稔的交谈,他是谁? “这是我的大师兄,剑仙殿大弟子今何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为了缓解尴尬,摆脱今何夕的戏弄,七夜向醒来的顾惜寒和韩仙梓介绍道。 两人脸上都写着迷茫,似乎从未听自己长辈说起过这个人物。 按理如果真的是剑仙殿的大弟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呢?尤其是他的实力这样强绝。 “咳。当年的事情很复杂,没有关于我的信息流传下来也实属正常,你们不用介怀。”似乎想到什么,今何夕脸色一整,看向七夜道:“现在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你给我听好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照壁净光寺 七夜离开了,顾惜寒离开了,韩仙梓离开了。 他们和今何夕的相逢只是短暂,因为他吩咐了更重要的事情,要七夜去完成。 “说我需要更进一步的去提高自身修为,顺便解决一个可能的正魔冲突?”七夜回想起今何夕临走时和他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要抓紧时间提高自身修为,难道今何夕知道了什么幕后真相,已经到岌岌可危的境地? 所谓的正魔冲突又是什么,他只交代下来了一个地点,却没有更多的信息留下。 “我查到了,净光寺,最近几年新出现的正道门派,据传是因为在秘境中有了奇遇,由一群和尚创建。” 顾惜寒沙哑的声音响起,今何夕与他们讲的那个地点,就是净光寺。他们此行在赶赴净光寺的路上,免不了对它先进行初步的了解。 一个因为大黑暗日出现的秘境,一个因此壮大的门派,那些僧侣在里面得到了什么。 净光寺的崛起,让不少人垂涎,以为其从神秘区里面得到了什么好处,因此在正魔大战前就百般打压。 正魔大战爆发后,净光寺也被卷进了这一次的大风波之中,不少僧侣在战场上阵亡。 今何夕让七夜他们前往净光寺,除了解决正魔冲突外,还暗示净光寺中有能够提高实力的宝物,应该就是从神秘区中所得。 七夜对此不以为然,他对正道的印象和魔道一般无二,都是贪得无厌的修士。 连万佛寺的明公子邰宗明都能勾结魔道,为了一己私欲。谁又能保证净光寺好到哪里去。 就算帮他们真解决了一场冲突和危机,对方也很难会赠予神秘区中获得的宝物。那毕竟是门派兴起的关键,是一派之本。 “惜寒兄,到时候还是你来解释吧,一来你有正道十公子的名号,他们不好为难你;二来嘛……” “夜兄说笑了,什么正道十公子,你也知道我这嗓子,如果我开口的话,那些僧侣难保不会被吓跑。” 两人说话间,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旁不说话的韩仙梓。 … 净光寺虽然比不得万佛寺那样的正道佛门,但它本身也有着不小的手段,能够在万千宗门中站稳。 它的大门就在前方,里面隐隐有庄重的佛音透过千万重幕徐徐传来,让人听后耳聪目明,心情舒散。 两个守门的僧侣,手持着戒棍。往日冷清的宗门门口,今日来了一群古怪的人。 莫说其他,单看为首走来的那个女子,袅袅青黛的身姿让他们看过一眼后就连忙默念心经,稳住佛心再不敢多看几眼。 在那女子后面又跟着两个男性修士,一个身穿黑袍用斗篷遮住面庞,一个身穿清绿色长袍面色有些发白。 “站住,这里是净光寺宗门,闲杂人等请止步。”然而,他们还是坚持履行自己的职责,拦住了这三人。 为首女子扫了一眼这两个僧侣,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而后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乃九门十六家韩家嫡女,紫霞仙子韩仙梓。在我身后的还有一位正道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 韩仙梓的话声音不大,在两个僧侣耳中却无异于一道响雷。 紫霞仙子,正道十公子,这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的事迹已经开始在外边流传。 如今,这两个赫赫有名的年轻人物,居然光临净光寺?有何贵干。 “但……但是净光寺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进入需要经方丈批准,还要在照壁廊走过一遭。”许是被两人的名头吓到,这个一开始语气强硬的僧侣开始软化。 “那还烦请通报一下。”韩仙梓没有那些古怪的傲气高冷,她对人一向清冷,却不居高临下。 两个僧侣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跑着进入门内,去向上通报。不一会儿,他又急匆匆地跑出来,对门外站着的三人说:“方丈说了,有缘来客皆可进,照壁不免走回廊。” “什么意思?”顾惜寒眉头一皱,他为人很直,不喜欢这些话里面文绉绉的味道,酸腐又难懂。 顾惜寒的声音又尖又哑,他略显苍白的脸因为眉头皱起,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凌厉,如同出鞘之剑。 看到他这个模样,两个僧侣戒备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方丈的意思就是,你们可以进入,但必须要走过照壁长廊,证明每个人的虔诚之心。” “所谓的虔诚之心,其实就是心无歹念,只要你们心里面没有什么图谋不轨,就完全没有问题。” 两个僧侣一人一句,很快将众人不明白的地方都解释清楚。 对于净光寺的这个规矩,他们也都表示理解,毕竟这里等若人家的大本营,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任进来的,进来之前先来一个检查,于情于理都不算过分。 出于好奇,一直带着斗篷的七夜忽然问了一句:“如果是心存歹念的人呢?” 僧侣古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全身都披着黑纱、略显神秘的说话男子,最后还是回答道:“那将是一条不归路。” 僧侣的话一出,七夜三人忽然觉得周围凉飕飕的,全因为他说的这句话,气氛有些不对。 本来应该轻松的照壁长廊,如果心怀不轨的人走去,为什么会成为一条不归路。 或许是会出现什么奇诡的怪力乱神,还是说触发什么强大的阵法?七夜心里面好奇归好奇,但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这毕竟都是属于净光寺的秘密。 三人跟着前方引路的僧侣,很快便来到照壁长廊,说是长廊,不如说是一条透明的隧道。 这是一长条透明的巨大石柱,从中间打通出来一个长廊,只有很薄的一层透明石皮包在其外。 前面引路的僧侣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也不好多做打量,只好紧跟其后走进照壁长廊。 “照壁长廊,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没有?”韩仙梓走在后面,她看着周围折射进来的七彩阳光,将整个长廊内部都照的如同花火,很是美丽。 前方引路的僧侣见是韩仙梓发问,很健谈地说道:“自然是有典故,不过这里却有两个典故。” 他卖了个关子,见后面三人都静静地等着自己的下文,这才继续讲述起来。 “第一个典故,是因为曾经到过照壁长廊的人,他见阳光能够从薄薄的石壁上穿透进来,折射出美丽的七彩霞光,因此给这个长廊取了个名字叫做照壁,后来沿用至今。” “第二个典故,是相关曾经有一对有情人曾经在此长廊互相示爱,他们的爱情真挚感动了上苍,因此投下光芒,照在石壁上化作万千霞光,故而叫做照壁。”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身后的三人,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三位施主,你们一定更喜欢第二个典故。” 韩仙梓点头,顾惜寒沉默,七夜摇头。 女子憧憬一场轰动的爱情,尤其是韩仙梓现在魔怔未除,能被这样简陋的典故打动,或许也算正常。 顾惜寒本来就冷,不喜欢和人接触,因为嗓子的原因话并不多,他对于这两个故事都不做评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的石壁上。 七夜摇头,因为这个僧侣说的两个典故,在他听完之后的理解,其实是一个故事。 很有可能,那个给照壁长廊取名的人,就是偶然发现此地的那对情侣。不过人都喜欢将故事美化,才有了第一个典故和第二个典故。 仔细想来,第二个典故传达的意思和第一个典故,其实相差不大。 就像是身着光鲜亮丽衣服的人,他褪去衣服之后,都同样是自己,但人就是要穿衣服。 穿衣服,不仅是体外的衣服,还有心灵的衣服,语言的衣服,因为这些“衣服”能够遮挡丑陋。 不管三个人什么想法,僧侣讲完这个故事后,他们也已经走过长廊。除了一路上折散在身上的七彩霞光以外,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看门僧侣所说的不归路,七夜三人不曾看到,他们通过了检查,顺利进入净光寺。 长廊的尽头,一个面相和善、笑容满面的和尚,还有一个面容肃冷、如同怒目金刚的和尚,两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看年纪,他们只比七夜三人大上不多,勉强也能算进年轻一代的行列。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有礼,小僧南明。”笑容满面的和尚笑着说道,他双手合十,手中的念珠串一颗一颗穿过掌心。 “阿弥陀佛,小僧南坷。”怒目金刚的和尚只是双手合了个十,显得比南明冷淡许多。 南明赔笑地看着众人说道:“师弟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喜欢和人交往,独来独往惯了你们不要介意。” 韩仙梓摇头表示无碍,她现在毕竟是三人明面上的领头,场面上的事情也都交给她来做。“两位大师好,在下韩仙梓。这位是毒公子顾惜寒,这位是我的朋友秋白。” 七夜和顾惜寒两人,在韩仙梓的介绍后也和两人施过礼数。 “大家都进去吧,方丈现在在大殿,诸位来到净光寺所谓何事,可以到大殿详谈。” 南明伸手放开身后的道路,示意七夜三人跟他来,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是正式进入净光寺。 净光寺不大,也不小,里面的僧人不多,也不少。佛音曼妙传来,萦绕在整个净光寺内,显得隆重庄严又清心清净。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大殿。大殿上,才做完早礼的泓远方丈与三人点头,算是见过。 “诸位,来我净光寺,究竟有何要事?莫非是战事……” “确与正魔大战有关。”说话的是顾惜寒,他盯着泓远方丈,这样不礼貌的举措让周围僧侣不满。七夜却知道,顾惜寒不会无端做出这样的举措,他莫非有了什么新发现? 第二百三十九章 祸事 “你中毒了。”顾惜寒盯着泓远方丈,很久之后平静地说道。 他的话无异于一颗巨大的石子落入湖中,激起一片波浪。周围一众僧人哗然成片,早先对顾惜寒的不满也都化作愈烈的愤怒。 “放肆!能让你们进入我净光寺,已经是看在你们都是正道翘楚的份上,竟然口不择言信口雌黄!” 说话的是站在方丈泓远身后的一个僧人,他的年纪看上去与方丈相差不大,此刻怒目圆睁看向这边。 “泓景师弟,你且让这位施主把话说完。”泓远制止了他身后师弟的怒斥,“既然是为战事而来,又都是有名的正道翘楚,我相信你们不会是无礼狂徒。” 泓远的脾气要比泓景好上太多,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才当上了如今的净光寺方丈。 顾惜寒没有被突然发怒的老和尚吓到,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泓远方丈的身上,似乎发现了一件令他感兴趣又惊讶的事情。 七夜藏在黑斗篷中的手不着痕迹地推了他一下,顾惜寒这才反应过来,因为他的一句话,周围那些和尚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气氛一下子紧凑起来,徐徐的佛音如今也都转而肃穆,如同降魔除妖的赦令。 “难道你们以为我在胡言乱语?如果今天不是我到这里来,或许再过几天就看不到你们的泓远方丈了!” 顾惜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刺耳,刺得周围那些和尚直皱眉头,心里面都不舒服。 泓远摆摆手,他的手净白如佛玉,示意眼前这个言辞绰绰的年轻人继续说下去,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对方一口笃定自己已经中毒,一个法诀第七境的修士,而他却是一个法诀第八境修士。 “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泓远方丈的修为的确要高过我,但在用毒方面能够比我更加精通的,你们在座的估计屈指可数,甚至于没有。” “我们净光寺弘扬佛法,我佛慈悲又怎么会学这些阴毒的东西!你莫非是在指桑骂槐?” 泓景瞪着顾惜寒,觉得这个小子哪里都让他不舒服,无论是他身上那股森冷的气息,还是他那双凌厉的眼睛。 “大师,我可没有这样说。再者,佛门不是同样有菩萨怒、金刚怒么,只要用在正途,毒又有何不堪?” “泓景你且退下,让这位小施主把话说完。”泓远扫了一眼身旁岔怒的师弟,泓景立马安静退到一旁。 顾惜寒向前一步,从纳袋中召出自己的碧云连天剑,他的这个举动让周围的气氛又是一变,不少僧人连忙抽出武器戒备在周围。 见他们如此动静,顾惜寒只是轻笑一声,然后缓缓将碧云连天从鞘中拔出。 碧云连天出鞘时的声音,像极了生锈铁剑摩擦时的那种响声,惨绿的散发荧光的剑身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们看,我既然被正道称作毒公子,虽然这只是一个虚名,但足以证明我在用毒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这碧云连天是我的武器,它的剑身会被毒素焕发绿意,就像现在这样。” “自从刚才走过照壁长廊,来到大殿见过泓远大师后,我的碧云连天就一直保持在现在这个状态。” 碧云连天剑的剑身发出绿色荧光,这证明周围存在毒素,因为毒素才会激起其展露光芒。 “那谁又能保证,这毒素不是你自己散发出来,故意妖言惑众的呢?”有人还是不相信,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泓远大师中毒,偏偏他一来就突兀说出。 剑的特性?那只是顾惜寒的一面之词,又如何能够让众人信服。 “这种毒很奇特,它正常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有何异同,所以你们包括泓远大师这样的高人都没有发现。” 顾惜寒说得很认真,他从来只会说实话,不仅仅是实话,只要他一开口,说明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 七夜也没有想到顾惜寒会说出这些话来,他和韩仙梓脸上也都存着诧异,他们同样都没有觉察到有什么毒,但他们相信自己的伙伴。 “我觉得不如这样。我韩家修炼的紫霞真诀,能够起到驱毒的作用,让我给大师驱毒一试便知。” 说话的是韩仙梓,她见场面又僵在这里,双方谁都不认为自己是错,只好站出来解围。 泓远大师沉吟片刻开口道:“虽说这位小施主说得信誓旦旦,但正值而今战乱之际,我实在难以抽出时间来证明对错,刚才我体内运转真气又检查了一遍,依然无所获。” 他说这样的话,实际上已经是婉拒了。毕竟对方不过三个年轻人,又只是空有天才的名望。 不是不相信顾惜寒,也不是信不过韩仙梓,只是这种感觉仿佛是一个长辈向比他年轻的人请教问题。 不耻下问好则好矣,但如今大殿上千百个僧人在场,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 “几位施主舟车劳顿,既然来到我净光寺,也不能白跑一趟,不如留下来吃些素斋,有什么其他事情明天再谈,诸位看如何?” “那就有劳大师了。”这次抢先开口说话的是七夜,他已经明白了泓远的意思,这是在给双方台阶下。 顾惜寒说的话太直,直到根本无法让泓远在这个场合下接受,所以他选择了婉拒。 而泓远后半句的话中之音,则是既然留下来,晚上等没有多少僧人在场的时候,或许咱们可以再谈此事。 连七夜都开口了,顾惜寒和韩仙梓没什么好反对的,也都应允了下来。泓远方丈中毒的事情暂时不了了之,净光寺众僧人却因为这件事,对他们三人都有些不待见。 不管怎么说,净光寺来了,问题似乎是找到了,人也留下来了,只等晚上泓远方丈亲自来找他们。 净光寺的斋菜不错,三人吃饱喝足后回到客房,对早上的一幕顾惜寒依然觉得惹人发笑。 “连生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还在乎生命面子,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顾惜寒和七夜熟络,说起话来不用顾忌太多,略显讽刺的话语张口就来。 七夜摇手示意他小声,这里还是净光寺的客房,被别的僧人听到影响不好。 “一个方丈,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要忧虑的东西也太多。泓远大师头上的重任,还有如今混乱的正魔格局,他都不能轻易倒下。” 对于这类问题,看得更远的七夜很能明白泓远的选择,要是他或许会做出同样的抉择,毕竟大局为重。 不要说判断顾惜寒说出来话的对错,单单是韩仙梓的提议,泓远也是不能答应的。因为一旦答应,等于是种变向的肯定。 泓远是净光寺的方丈,如果他身中剧毒,整个寺中一定会大乱,在整个正魔大战中只会被漩涡吞噬。 关乎整个净光寺的生死存亡,究竟该如何去做,已经很显而易见。 七夜将道理都讲出来,韩仙梓听后点头,才发现在大殿上自己的说话也有问题,看来当一个领头人物需要的东西,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顾惜寒虽然没有继续表示他的轻蔑,但对于这种责任的东西,他也不想去接触。 刺杀者有刺杀者的生存之道,但那里面一定不会有责任,因为那是一种让身体加重的负担。 三个人围在桌前正说着话,外面净光寺昼夜不停的佛音忽然有短暂的停滞,因为很短,他们甚至以为那只是耳朵听久了的错觉。 但随后,大片的喧闹声和嘈杂喊声随之传出,他们当即从座位上站起,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喧闹嘈杂声越来越近,哐当一声,七夜三人的客房大门被踹开,泓景为首的诸多僧人一股脑全部涌了进来。 “说!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方丈!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方丈!”泓景将手中的佛串捏得吱嘎作响,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惨白一片。 周围,那些早上见过的僧人一个个也都嗔怒悲愤,死死看着七夜三人。 “真是好笑,我早上说他中毒,晚上真的毒发了,就能赖到我们头上?你们这算盘打得也太好了吧?” 顾惜寒冷哼,他将碧云连天剑掷在地上隔开双方,毫不示弱地看向说话的泓景。 “方丈师兄一直都好端端的,唯独你们过来以后,先是说他中毒,而后被否认后肯定是因为不甘心,所以真的用毒杀害了他!” 七夜此时已经将黑斗篷披上,他看着因为泓远的死丧失理智的泓景,摇了摇头说道: “泓景大师你已经犯了佛门嗔戒,请冷静一点。其实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刚刚得知,对于泓远大师的死,我们也很伤痛,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元凶,稳住净光寺。” “我们三人都是法诀第七境的修为,如何能够杀害泓远大师?如果真是下毒杀害,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说其他,这两个问题就能说明我们是无辜的。” 七夜的话没顾惜寒那么冲,毕竟经历了这么多,整个人处事方面都变得沉稳。 泓景似乎被七夜说动,脸上也没了一开始的那种愤怒,只是颓然向后看了一眼大殿的方向。 “是啊,照壁长廊能够区分善恶,你们进来时被检查过,应该不会有歹心。泓远师兄要是能够接受这位姑娘的驱毒要求,也许就不会死去,可是……” 泓景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泓远是方丈,他要竖立威望,他不能在一众僧人面前倒下。 因为拒绝了驱毒,所以当天晚上突然毒发暴毙,这件事情很是蹊跷。 “我建议,现在开始封锁寺门,凶手一定还在净光寺中。”突然,七夜又补充了一句。他的话,让气氛又是一冷。 第二百四十章 诬陷 动乱还是如期而至,不知道今何夕是怎样知晓今日净光寺之变,但他的推断无疑是正确的。 泓远方丈的死亡,让本来就出于风尖浪头的净光寺,在这一场正魔大战的漩涡中岌岌可危。 万幸的是,七夜用极短的时间说服了陷入极端情绪的泓景,让他相信自己三人在这件事情中是无辜的,并且建议他封锁整个净光寺。 封锁净光寺,为的不仅仅是防止凶手的潜逃,还有尽量减缓消息对外的传出。 一旦被那些虎视眈眈或有别的心思的人知道,净光寺遭此剧变,他们可不会因为这而心慈手软。 “秋白兄,我看你对这件事情似乎有什么想法,你一定要捉住那个谋害方丈的凶手啊!”说话的是南明,他此刻脸上常有的笑容已然不见,全都成了愤愤。 方丈对他们的教诲,每日每夜都在耳边萦绕,是他们修习路上的指路明灯。 而今却不知为何莫名死去,这对南明来说是一件无异于晴天霹雳的事情。 “南明僧友何出此言,我只是觉得既然进入净光寺要通过那一道照壁长廊,那么这次泓远大师被害有较大几率是寺内之人所为。” 七夜虽带着斗篷,但仍觉察到南明眼中的灼灼期盼,他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对了,泓远方丈遇害前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同寻常的事情?”见南明还不肯就此放弃,七夜只好做些最基本的询问。 他本没有期望南明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消息,但南明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南明听七夜这样问,他脸上的神色突然丰富起来,多了几分挣扎困惑,又有几分下定决心后的果决。 “秋白兄,实话跟你说了吧,泓远方丈被害当时,我见到南坷神色匆匆地从方丈卧室中跑了出来!” 南明的话,让七夜三人都是震惊不已,且不说南明话中南坷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单单是南明南坷两人师兄弟十几年的感情,他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是令人惊讶。 为了调查清楚泓远方丈的死因,揪出幕后的凶手,南明不惜连南坷都加入到怀疑的行列。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到顾惜寒和韩仙梓的脸色,忽得又开始有些后悔,补充地继续说道: “但这也不能说明南坷师弟就是凶手,他毕竟是发现泓远方丈死亡的第一个人,当时他可能只是被这件突如其来的祸事吓到。” “你倒是挺镇定的,听说后来还是你去通知的泓景大师。”顾惜寒清了清嗓子说道。 南明点点头,确实是他后来去叫的泓景大师,迅速镇住场面,才没有让净光寺一片大乱。 七夜的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击打声响起,他的脑中回放着当时仅存的信息。 无论是戛然而止的诵念声,还是其后蜂拥而至的净光寺僧人,要从这里面找到泓远大师被害的蛛丝马迹,这让七夜也感觉到头疼。 无论怎么样,既然南明说其实南坷才是第一个发现方丈死亡的人,那么他觉得有必要找南坷谈一谈。 南坷的房间距离他们居住的卧房,并没有几步路程,众人很快抵达。 推开南坷的房门,他一个人盘膝坐在床榻上,盯着桌前那一盏微亮的灯光,直愣愣地发着呆。 直到众人走到他跟前,挡住了那微亮的灯光,南坷才从痴傻般愣神的状态中醒转,他有些错愕地看着被人挤满的小小卧室,和他的师兄南明。 “师弟,你老实说,当时你从师父房间里出来,神色为什么这样慌张,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南明一个快步,走到南坷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南坷摇头,他的神色很复杂,他平时的话本来就不多,脸上的表情也大多以淡漠为主,七夜头一次见到他脸上会出现这么多表情变幻。 “师兄,你不要问了。”南坷咬牙,他的脸色最后变幻得愈发苍白,跟平日里坚韧的形象大相径庭。 南明似乎不想那么轻易放过这个问题,因为它关乎到泓远方丈的死,是他不能够妥协的东西。 “你快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你,你杀害了师傅!?”南明催促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变得尖锐,其程度快要和顾惜寒一较高下。 南坷被南明逼着,他脸上愈发苍白,眼神瞳孔中透露着苦痛,和南明之前一样有在挣扎着什么。 “你说,你倒是说啊!”南明的话还在耳边咆哮。 “南坷僧友,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直说,我们都会帮助你的。”七夜的劝慰仍在继续。 顾惜寒和韩仙梓已经牢牢守住门口,一旦有什么不妥的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够第一时间出手。对付一两个同境界的修士,他们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南坷看了看面色涨红的南明,又看了看根本看不出神色的披着黑斗篷的七夜,他的头摇得不停。 “不行,不能说,我不会说的,师兄你就放过我吧!”南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发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你都给我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我看到了师傅圆寂的蒲团下,藏着盖好的‘南明’二字!我看到了这颗师兄你丢落在师傅房间内的佛珠!我看到了你晚上匆匆出门后一直未曾归来,才去师傅那里找你!” 南坷的话不多,一旦多起来又太多,太多甚至太沉重,如同突如其来的一场寒流大雨。 南明的表情僵在那里,对于南坷的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很快他的脸色又骤变,精彩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七夜等人则站在一旁,他们本以为南坷会是这件事情的知情人,现在知情人的确是知情人,只是这情况似乎超过预期。 带着七夜三人来询问南坷的南明,结果成了南坷口中杀死泓远大师的凶手。 这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用惊疑的眼神看向南明,而南明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木内师弟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愕然呆立在那儿。 “师弟,有些话,你是不能乱说的。”涩然的声音从南明嘴里说出,他看南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还要我说什么!这都是你逼我说的,我本来就不打算说出来,是你一直在迫我!” 相比于南明的冷静,南坷此时一改往日肃穆木讷的形象,咆哮得有些歇斯底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七夜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眉头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他虽然看不明白这两个平时关系要好的僧人为什么会这样互相指认对方是杀师凶手,但这里面一定有谁说了谎。 说谎就像是喝水,在人生中随处可见,无论大事小事,人们说谎总有他们自己的理由。 而这里,南明和南坷中有一个人在说谎,则很可能为了他自己的目的,七夜适当地做了猜想。 众所周知,南明南坷师兄弟二人,是泓远方丈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如今泓远方丈已经不在人世,下一任净光寺主持的位置正虚位而待。 他们是师兄弟,是要好的朋友,但却不可能同时当上净光寺的主持方丈。 要说动机,一开始来找他们的南明,似乎是率先隐晦透露出对师弟南坷怀疑的,虽然他又说了遮掩的话。 但后来南坷的表现,也让大家都有些琢磨不透,如果硬要说他们两个中间有哪一个人是在演戏的话,那只能说对方的演技实在太高。 谁说和尚就不能骗人,谁说和尚就不会勾心斗角,南明和南坷两人又给七夜上了生动的一课。 向对方身上泼污水,这是解决竞争对手最好的办法,甚至七夜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为了净光寺方丈的位置,而让泓远大师也遭了他的毒手。 “师兄,事到如今你还要如何狡辩!师傅蒲团下的血迹已干,那两个字如同烙印,是不争的事实!” “谁会想到去掀起师傅的蒲团,查看下面是否有字迹,那是对师傅遗体的不敬,没想到你为了诬赖我,还设计了这样的手段,实在愚蠢!” 南明说得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本以为自己的师弟是个老实严肃的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再者,血字也有可能是你假借师傅的名义涂上去的,毕竟当时只有你一个人最先发现师傅尸体!” 本来,在不争的事实面前,南明被怀疑得更重一些,但此刻经过他的辩解后,大家也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话都是南坷说的,血字很有可能也是他故意陷害给南明的,而且在蒲团下方写字、查看蒲团下的字迹,这些东西的确有那么几分不妥和巧合。 南坷听着自己师兄的辩驳,他的脸突然涨的通红,他此刻比之前的南明还要激动。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查看蒲团只是因为发现蒲团被人移动过,我也是后来才看到上面的字的!” 见一时半会仍然分辨不出谁是凶手,七夜选择站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一直呆在韩仙梓身后了。 “好了,你们都先冷静一下。”七夜带着黑斗篷,说的话掺杂了些九归寒潮之气,让周围本来激烈浮躁的氛围一阵清凉。“无论你们谁是凶手,孰是孰非我觉得要交给大家来定夺。” 他说的大家,是指净光寺中所有僧人。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南明南坷两师弟的恩怨七夜一时也无从下手,只好选择最无奈的公之于众。 七夜的话,让两个还在争吵的人顿在当场,他们下意识的对这个建议排斥,这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但不得不说在现在情况下,这的确是一个有用的建议。 第二日清晨,净光寺依旧敲响了佛钟,前来早课的净光寺僧人汇集到大殿上。 七夜三人,南明南坷,还有现在暂代方丈一职的泓景大师,面容庄严地站在大殿之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杀人凶手 泓远方丈死了,净光寺内一片哀恸,但还未等他们的伤痛消退,却迎来又一个惊雷。 泓远方丈最得意的两个弟子,里面可能有一个就是谋杀方丈的凶手,这叫这些净光寺的普通僧人们如何接受的了。 “胡说,你们这几个外来的,才是真正谋害方丈的凶手!” “没错,在这里诬赖我们净光寺两位年轻高僧,你们到底意欲何为,莫非是魔道派来的奸细?” “我看像,你看他们中间那个带黑斗篷的,连脸都不敢示于众人,哪里会像是什么好人!” 几近愤怒和绝望的净光寺僧人,不约而同地将矛头对向了七夜三人,他们不想也不敢去相信眼前残酷的真相,只能用简单的揣度和臆测去诬陷旁人。 顾惜寒和韩仙梓被诸多僧人指责,脾气再好脸色也难免有了愠色。 自己好心好意地帮你们调查真相,稳住净光寺动荡的寺内局势,你们就是用这个态度来回报的吗? “这是你们净光寺自己的事,我们不参与进来。”说话的是七夜,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在众人耳边回荡。 话音刚落,七夜带着韩仙梓和顾惜寒两人,都退至一旁,离开大殿瞩目的位置。 而此刻瞩目位置中心,就只剩下南明南坷、以及泓景大师三个人。 泓景不像那些失去理智、没有主心骨的普通僧人,他明白七夜这样做就是把查出真相的重担交给了自己。 看着眼前这两个朝气蓬勃、都是净光寺精英天才的南明与南坷,泓景心里既有痛心也有失望,君子不立于危墙,让事情闹大,他们两个都有错。 本来净光寺就已经因为泓远的死而动荡不安,这个时候跳出来责难对方,南明南坷难脱其咎。 “既然事情发生了,那所幸就把它解决。”泓景的话很慢,他的一字一句都吐露得很清楚。“你们两个,都是我净光寺的佼佼天才,是未来净光寺的希望。” 但过了今天,本来的两个希望,可能自此以后就要永远的少一个了。 想到这里,泓景又是长长得叹了一口气。自从泓远大师死后,他就经常叹气,本来嫉恶如仇的躁动性子也变得沉稳。 以前是有泓远在,他知道净光寺会被管理得很好,所以他很放心地刚猛。但是现在。 整个净光寺竟然一团糟,只有自己,才能担当起临时方丈这个重担。身有重担,不得不沉稳对待。 “你们两个谁先来?”泓景看着眼前两个面色复杂的年轻僧人,同样也无法从表面分辨到底是谁在说谎。 先开口的还是南明,他把之前与七夜三人在房中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只是这次复述,那些帮助自己师弟南坷的开脱之词已经完全没有,有的都是对南坷的指认。 南坷随后也将他们在自己房中,那些发现的证据和真相吐露出来,希望泓景能够明辨到底谁是幕后凶手。 泓景先是听完了两人的叙述,他的眉头皱的如同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两个人的话都不完美,都有漏洞,但这份不完美和漏洞却又说得过去。 “你们说了那么多,但都少了一份强有力的东西,那就是人证。”泓景斟酌片刻后,说出了他们一个共同的漏洞。 或许算不上漏洞,只是因为缺少强有力的人证,两人的说辞缺乏了说服力。 “不!”一道声音打断了泓景的话,那道声音的主人瑟瑟地从众僧侣中走出,竟是一个小沙弥。 “我……我能作证,我看到南坷师兄进入方丈房间,然后很快就出来了。”谁也没有想到,当时看到南坷进出的居然还有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的话很小声,他一边说一遍小心翼翼地盯着脸上阴晴不定的南明,两个人都是他的师兄,是前辈。 话的声音很小,但却如同一个强有力的锤头,敲击着每个僧人的心房,带给他们苦涩与触痛。 南坷进入泓远方丈房间,然后很快就出来,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无法做到杀死泓远方丈,他是无辜的。 既然有人证明了南坷的无辜,那么两个人之中的另外一个,无疑就是背后杀害泓远方丈并且意图栽赃陷害的凶手,南明! “南明!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小沙弥的话音刚落,早就暴怒如同一个怒目金刚的泓景声如吒雷。 他似乎又回到了泓远大师还未曾死去时,那个嫉恶如仇、办事风火雷电的泓景大师。 南明的脸色带着错愕,不知是否没有想到会有意料之外的小沙弥的出现,他的嘴唇拨动,似在不断呢喃。 “怎么,怎么会,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南明还未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他一直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当时我确认过,周围不可能有人。” 突然,南明瞪大眼睛盯着那个还未退回去的小沙弥,面容狰狞地说道:“你撒谎!说!你为什么撒谎!” “够了!”泓景一声断喝制止了南明的发狂,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净光寺的年轻天才。 “南明啊南明,难道泓远师兄对你不够好吗,你莫非就那么渴望登上净光寺主持的位置?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吗,那里是责任!是重担!不是你所谓的期盼的名利!” 南明被泓景呵斥,他似乎受到了惊吓,整个人向后踉跄退了几步,堪堪站稳。 “不是的,师傅不是我杀的,不是这样的!”南明无力的辩解,如今他再如何苍白的辩解,也难以挽回已经失望的人心。 “既然南坷说的都是真的,泓远师兄蒲团坐下的确有用血写你的名字,人证物证确凿,你还要狡辩!” 泓景说着深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也不想再去看这个令他失望的年轻僧人,他的声音似乎又老了十岁。 “来人,把南明带下去,谋杀方丈罪大恶极,废除南明一身修为打入忏牢,终身不得离开!” 南明的口中还在念叨着,辩解着,但已经有僧人走上前,准备将这个杀死了泓远方丈还意图诬陷自己师弟的恶人带走,这个时候本来作壁上观的七夜忽然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且慢!”拦住准备押下南明的僧人,七夜的眼睛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泓景,说得掷地有声。 泓景睁开眼睛,他不解地看着七夜,不明白这个时候七夜站出来干什么。“秋白施主,很感谢你帮助净光寺找到杀害泓远师兄的元凶,我净光寺一定会有厚谢!” 七夜摇头,他并不是为了净光寺的厚谢,甚至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今何夕说的提升实力的是何奇物。 他在旁边说是不参与此事,却一直观察了良久,直到现在才确定,他心里面的疑惑和猜测。 “泓景大师,恕我冒昧的说一句,南明似乎并不是杀害泓远大师的真正凶手。” 七夜的话一下子在风中扩散开来,让本来伤痛的净光寺僧人们都眼前一亮,莫非这个不受欢迎的外人真的能够证明南明的清白? 只是,七夜接下去的话,注定让这些面露希冀的僧人们继续失望了。 “真正杀害泓远大师的人,是你!泓景大师,他的师弟!” 七夜的话让本来哀伤的气氛一下子点燃,挑出南明南坷两个净光寺年轻天才的争端还不够,他竟然将矛头指向了现在的代方丈,泓远大师的师弟泓景大师。 泓景的眉头蹙起,这本来就是净光寺自己的事,七夜插手进来就已经算逾矩。 而现在,他说的话已经足够泓景将他轰出净光寺,以冒犯代职方丈的名义。 但七夜显然没有准备让泓景开口,他如同打开话匣一般,将自己推测半天后的结果顷数倒出。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承认,不得不说,泓景大师不愧是一代大师,做事计划周密谨慎,几乎发现不了漏洞。我只能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你杀害泓远大师后,又刻意写下南明的名字,为的便是栽赃陷害给南明。但是有两点你没有料到。” “第一,你没有料到南坷竟然会发现蒲团下的字,那本来是你准备留给自己,给方丈死的一个合理交代” “第二,你没有想到南明竟然会抢先一步去指认南坷,让你原本的计划都被打乱。” 七夜的话说得很快,他知道如果开头的时候不说快一点,很可能就会被净光寺的僧人们一股脑地丢出去,再没有揭开真相的机会。 泓景沉着脸,他听完七夜的话以后,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全都是一派胡言!” “你可以否认,但你不妨问问南明,为什么他会去指认南坷。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那是因为南明真的只是纯粹想诬赖南坷,这样他好在以后的方丈候选上占据上风。” 本来已经面如死灰的南明,将头点得如同啄米。他终于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说话利索起来。 “没错,没错,我只是想要诬陷南坷师弟,我没有想过要杀方丈,师傅不是我杀的!” 七夜看着不断点头承认的南明,心里暗叹了一声人心险恶。他看着脸上愈发愠怒的泓景大师,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说,在场的净光寺大伙是不会相信的,我有证据。” “首先,正如南明所说,谁会刻意地在蒲团下方用血写字,这不是写书说故事,泓远大师不会做那么玄乎的事情,如果他有写字的气力和时间,他足够通知全寺凶手是谁。” “再者,刚才那个小沙弥。南明一直错愕地嘴里念叨,‘不可能有别人’。想必他在准备诬陷南坷之前,就已经在现场确认过没有第三个人,没有人证。那么这个小沙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刚才注意到,他虽然用瑟瑟的眼神看着南明和南坷,但他眼中的畏惧却是对你流露的,泓景大师!”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一开始就曾说过,泓远大师身为法诀第八境的修士,寻常人是不可能轻易接近下毒,甚至无声无息地刺杀。要想做到,只有他熟悉放心的人,还要有相差不远的修为。而泓远大师最亲近的、又和他修为差不多的,就只有泓景大师你了!”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泓景看着七夜微笑,他对七夜的话不以为意。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没有本事的人才会想凭借臆测和推断,去断定真相。” “谁说这都是臆测,我能找到证据!”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顾惜寒,从七夜身后走出。他的目光深邃犀利,一如刚到净光寺时那般。 他盯着泓景大师,泓景莫名地觉察到什么不妙。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遗忘错漏,成了关键。 第二百二十四章 揭破面具 泓景盯着顾惜寒,他在等下文。 他很快等到了下文,终于醒悟过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差错,才让对方说得信誓旦旦。 “泓景大师,莫非你忘了起初我们进入净光寺的时候,我是因何而指出,泓远方丈已经中毒在身了吗?” “当然不会,虽然泓远师兄有没有中毒还是两说,但我自然是知道,不就是你那柄……”泓景的话一顿,他想起之前顾惜寒说过的话,脸色剧变。 是的,顾惜寒手中那柄碧云连天剑,能够对毒物作出反应,他早该想到这一点,这被他遗忘的一点! “我想,昨日匆匆杀死泓远大师,泓景大师你又不能消失在大伙面前引起怀疑,一路奔波到后半夜,身上的另外一种毒还未来得及收拾吧?” 顾惜寒不怀好意地坏笑,他从纳袋中取出碧云连天剑,果然,在剑身上散发着荧荧绿光。 泓景大师的脸色很不好,当他想明白错漏了哪一点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极为反常,但他还想挣扎。 “这又能说明什么,这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的剑……” “我的剑就是证据!”顾惜寒再次打断了这位大师的话,他傲然看向众人,看向那些质疑的人道:“两种毒,无色无味,甚至连第八境的修士都无法察觉,因为它们分开后不仅无色无味,毒性非常微小。” “但是,当它们被施展到同一个人身上时,将会产生剧毒,而且剧毒爆发的过程非常短暂,几乎瞬息!” 周围,听着顾惜寒掷地有声的话语,那些脸上还写着不相信的僧人们,其实心里已经被他说服。 泓景大师此刻的脸色是一变再变,他没想到顾惜寒被称为正道十公子的“毒公子”,居然连如此偏门的毒物都能了解,他并不是徒有虚名。 其实,泓景大师的脸色,已经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七夜和顾惜寒所说的话,真真确确属实。 “不错,是我杀了泓远师兄!”泓景的脸色不再变化,全然一片狰狞,他歹毒的目光扫视四周,如同一匹待食的饿狼。 “本来这个计划,是要等到再过一些时日进行的。但是你们,尤其是你,让他少活了几天!” 泓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顾惜寒的,所以他话中的那个“你”,指的就是顾惜寒。 “你发现了他身上的毒,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别看泓远他嘴上说着无须担心,那晚定然会来找你们私下里解毒,哪怕那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说到这里,泓景怨毒的脸色又掺杂了几分恨意。 “他这么怕死的一个人,怎么配当净光寺的方丈!怎么能够领导净光寺在这次正魔大战中扎根站稳?” 七夜没想到,泓景会这么爽快的承认,又说出这样的话。泓远和泓景师兄弟两人似乎之间存在什么矛盾。 “所谓战争,不过是一场切蛋糕的权利游戏,刀子挥得快的人先吃,刀子挥得狠的人吃得多,不敢挥刀明哲保身的人没得吃。而泓远他,居然要做一个明哲保身的人?哈哈哈哈,真是愚昧可笑!” “想不到你明白得挺多。”七夜看着这个面容扭曲的净光寺代方丈,他想到了发动战争的魔师伊相。 “我想,泓远师父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南坷会站出来,他的眼神中带着倔强。 泓景瞥了一眼南坷,他的目光游移在这几个人身上,说道:“是啊,他总有自己的考虑。从来没有思考过采纳过我这个做师弟的考虑。在他眼中我所考虑的,都是幼稚!不成熟!冲动!失败!”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们也是这么看我的吧!那么这次呢,你们谁会想到杀死泓远的人是我!” 他看着下方脸上悲痛和愤懑交加的净光寺僧人,几乎用咆哮的声音怒喝。 泓景的歇斯底里,让那些还带着几分期望的僧人们,彻底对他失去了信心。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方丈,从前不是现在也不会是。 为什么泓远能够当方丈而他不能,为什么泓远对他的决策总是否定,泓景没有想过思考过。 他总是将责任归咎于对方,而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于是他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远到杀死泓远,他的师兄,远到再也不能回头,苦海无涯但他已经沉沦。 “现在我们都知道,杀死泓远的人就是你。”七夜换上怜悯的眼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泓景彻底选择杀死泓远,在他看来就是一种可怜。 “你只知道分蛋糕,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蛋糕,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美食。” “有那么多争抢蛋糕的人,总有人的手会被锋利的刀刃划伤。到那个时候连蛋糕都吃不着。而泓远大师选择的明哲保身,则可能带给他更丰富多彩的生活,包括你,包括净光寺。” “泓远大师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他只想守住这个建之不易的净光寺,守护住你们所有的僧人们!”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泓景不喜欢七夜的话,他慌张地打断,为什么泓景会慌张,因为七夜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换句话说,如果泓远大师的做法是对的,那错的就是他。 所以泓景要打断,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错的,他要否定七夜的话,否定泓景的一切! “联合魔军,在东汶绞杀正道联军,再和西面的魔君联合军形成包夹合围之势,从而势如破竹一路向南,所谓的正道根本脆弱不堪!” “泓远的计划是好,难道我的计划就不妙吗?打败正道后重新洗牌,我净光寺一定能够争得一席之地!” 泓景现在已经全无顾忌,为了证明他是对的,为了驳斥七夜说出来的观点,他将自己的打算也全盘托出。 全寺哗然,谁都没有想到,表面看似嫉恶如仇的泓景大师,暗地里竟打得是这样的算盘。而他所谓的妙计,居然就是和魔道联手,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是谁给他灌输了这样的思想,谁引动了泓景心中的贪婪,让这个拜佛之人走向深渊混沌。 “我净光寺的立寺之本,当年从神秘区内寻得的宝物,不知道被多少正道同门惦记,受到了多少暗算。是谁,守护了整个净光寺,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袭击?是我,泓景!” “我嫉恶如仇,恨的是那些贪婪不满足的正道,而不是任情纵性的魔道!我选择魔道,难道是错!” 泓景这句话没有说谎,当年刚立派创立净光寺的时候,有多少人惦记上镇寺之宝,有多少人偷袭暗算。 他早就厌恶了这样的正道,厌恶了继续与这些人为伍,与其像泓远那样虚与委蛇,不如自己畅快的活着。 当魔道找到他的时候,泓景几乎没有思考多久就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而他们的条件则是杀死方丈泓远,净光寺转投魔道。 至于镇寺之宝,可以继续留在泓景手上,但在正魔大战上需要贡献出力量。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苛刻,在泓景看来这完全就是他应该去做的事情,再谈到之后的计划,他的野心膨胀。 话音一转,正当众人还在回味泓景的话时,他突然冷笑三声道:“所以我说,就算你们能够识破,找出杀害泓远的真凶又能如何,仅凭你们三个法诀第七境的毛头小子,莫非还留得住我不成?” “净光寺是不行了,既然你们都坚持那迂腐的正义,我只好自己带着镇寺之宝转投魔道了!” 泓景不想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为保万无一失,他必须先带着镇寺之宝去魔修阵营,不能出现变故。 七夜怎么可能让他如意,己方三人在最初战力受创的情况下,还能够在第三魔域坚持许久,直到今何夕的支援来到。如今今何夕给自己交代下来的任务,又怎么可能放泓景脱逃。 “第七境又如何?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还真是讽刺啊。我记得当年剑封雪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剑封雪?泓景已经准备好出手脱离净光寺远遁魔道,七夜的话让他脑中一滞,剑封雪不是剑圣宗宗主吗? 那个正道第一剑修,同样是第八境但是碾压自己无数的剑封雪,他也对眼前这个秋白说过类似的话?那为什么秋白还活着? 泓景又一次自信地口出狂言,又一次被七夜一句戳破,七夜似乎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我不相信,法诀一重压过一重的说法,难道在你这里还能有变数不成!这是天道规则,不能改变!” 泓景说着,他手中隐而不发的佛光笼罩整个手掌,整个人化作一团金色的怒目罗汉,出手就要降龙伏虎。 七夜不语,他同样是一掌拍出,身后孽龙的影子若隐若现,掌心汇聚出一汪如蓝色潮水般的光芒,这是真正的孽龙大手印,威力更甚从前。 吟! 罗汉与孽龙,他们所代表的光芒撞在一处,脚下大殿崩裂如同破碎的蛛网,不断有碎石被威势震飞,激射得到处都是。 蹭蹭蹭! 七夜往后退了三步,刚才那道孽龙大手印,虽不是他的全力一击,但也已经消耗了许多仙元。 仙元的对拼上,法诀第七境在面对第八境有明显的劣势,所以退的是他,往后退了三步才缓解开冲劲。 本来应该为击退七夜而喜悦的泓景,此刻脸上却没有笑容。他的整张脸如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他伸出的那只右手金光退散,右手食指上发得青紫。 “这是什么法诀,这不正常!”泓景开口,一张口呼出的就是一片白气,他的心在微颤。 七夜才法诀第七境,天道规则让他理应不可能打过第八境的修士,但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第二百四十三章 剑出星汉璨 “哼!”泓景一声冷哼,他手中捏起一颗佛珠,往自己手臂上用力一按。 金光流淌在泓景整条被寒气冻得青紫的手臂上,一丝丝肉眼可见的白气被从中逼出。 很快,泓景就将七夜灌输进他体内的九归寒潮之气排除,脸上也不见了最初时附着一层白霜的样子,只是他的脸依然很阴沉,因为七夜的实力出乎了他的意料。 泓景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七夜能够打破天地规则,以法诀第七境的修为硬撼法诀第八境。 他不知道的是,七夜修炼的九归寒潮诀本身,就是天地规则地风水火中分离而出的一部分,超脱一般。 四周,净光寺的僧人们,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们曾经崇敬的泓景大师,居然在一开始的较量中略逊于一个法诀第七境的修士。 他们小看了七夜,而顾惜寒和韩仙梓的眼睛则睁得很亮。 七夜总是带给他们奇迹,就像曾经经历过的一幕幕,就像如今眼前的这一幕。 修士,就应当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而不是固步自封停留在自我满足的程度,修行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不断攀登高峰挑战高峰的过程。 七夜的出手,让他们眼前一亮,也让他们心中豪情激昂。 于是乎,在七夜退开三步缓去冲力的时候,有一道身影从旁蓦地冲出,带起一道碧绿色的昼光。 顾惜寒,他自从剿魔大会之后就一直在寻找,哪怕七夜最终失踪在那里,他依然记得对方那顺心意的一剑,那种令人向往的感觉。 只可惜,剿魔大会以后,剑封雪受伤,剑圣宗草草收场;而他本人则因为那记出手名扬。 再之后,他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他几乎是新一代正道天才,顺风顺水的生活快要让剑生锈。 直到正魔大战爆发,他主动请缨来到战场上,去和那些同样是天才的魔修较量,才渐渐找回感觉。 然而,哪怕是正魔大战,兵対兵王对王,他依然很少能够去与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战斗,直到今天,直到他重新遇到七夜。 “可笑,莫非你也以为,能够打破天地规则伤到我?刚才只是我一时大意!” 看到顾惜寒毫不畏惧的出手,本来就因为七夜而恼怒的泓景更是怒极反笑,他把刚才的受伤归咎于轻敌,在看到顾惜寒不知死活的出手后,更是杀心骤起。 泓景手捏宝瓶印,掐诀口中默念,一道铮亮无匹的佛光从他指尖绽放。 一朵金色的莲花在指尖盛开,然后一片片花瓣围成圈,如同围绕明月的群星开始急速转动。 “金轮星月指,叱!”泓景松开印诀,那道金色的莲花几下子激射出去,朝着顾惜寒带起流光的方向。 不仅如此,泓景在施展出金轮星月指后,整个身子一跃而起,竟朝着七夜的方向快速掠去,他竟是想主动以一敌二,来挽回自己失去的面子。 泓景的身子还在半空,他的后背忽然汗寒毛乍起,眼角的余光只来得及瞥见一抹紫色。 手在空中快速变换印诀,佛门十二字真言一一吐过,在泓景背后重新有一十二个金光闪闪的佛珠凝聚。 佛珠的正中心,一个大大的“卍”字骤放光芒,堪堪挡住袭来的紫色真气。 出手的是韩仙梓,她的心中也被七夜的悍勇激起斗志,只是她本来还在犹豫,毕竟她的行事不如顾惜寒那般肆无忌惮,心思多偏谨慎。 但看到泓景居然托大,要以一人之力独挑七夜和顾惜寒两人,她便不再迟疑果断出手。 紫色符箓漂在半空,熠熠的紫色光辉将天空晕染成别样颜色,一道道紫色真气化作千奇百怪的有形之物,前赴后继地扑向泓景。 泓景背后的卍字一开始还能抵挡,但奈何紫色真气数量颇多,已经开始隐隐被压得凹陷。 泓景的前方,一声轻微的“啵”响,碧绿的光芒中顾惜寒重新恢复身形,那道金轮星月指被他破去。 顾惜寒不停顿,也不迟疑,他明白这一指中的小觑意味,泓景主要还将精力放在七夜身上,所以他要告诉这个小觑他的人,这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你知道剑封雪吗?”顾惜寒略加停顿,因为泓景掠起的身体改变了方向,他从急速中滞住。 泓景还在犹豫要不要先将身后缠人的紫色真气,那个女子以及她的符箓先干掉,冷不丁听到这句话。 似曾相识的话,只不过这次说话的人,却变成了顾惜寒,泓景一时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然后他就看到,本来笔直的碧绿色剑光,因为顾惜寒的这一个滞身,开始变得诡谲起来。如同夜塘中好端端的一池水,被搅碎后的疏影流月。 弧线变得飘忽,人影变得缥缈,顾惜寒还在眼前,但他攻击的方向却变得无法判断。 泓景头上微微冒着细汗,本来法诀第八境的水平不应该如此,被第七境的修士逼迫到这种程度。 昨日偷袭泓远,依然被他临死时击伤,今日跟七夜对招托大又添伤势,再加上自己的计划失败等诸多因素,导致泓景十成实力如今去之三四。 此消彼长,顾惜寒被激起的信念,顺心意的出手让他找回曾经在剿魔大会上的感觉。 同样是诡谲的剑道诡计,同样是冷冽致命的剑光,泓景不是剑封雪,他还能够接住吗? 剑光到处流窜,泓景已经快要被到处都是的剑光迷了眼,他猛地闭起眼睛,不再去看那些扰乱了他的眼、迷惑住他的心的剑光。 毕竟是法诀第八境的修士,哪怕是在如此情况下,依然能够镇静下来找到对策。 泓景闭目,他的双手开始重新掐诀,整个人如同明公子邰宗明那时一样,开始洋溢璀璨圣光。 在圣光的挥洒照耀下,泓景浑身如同被纯金浇筑过一遍,他背后那道已然凹陷下去的卍字也同样被收回,一下子印在身上。 铛! 如同净光寺清晨伴随晨曦敲响的钟声,泓景便化作一个落入凡尘的佛陀。 他的这招不败金身,是自己修炼法诀的极强招式,在全盛时期施展,可以让他提升两成的战力。 但如今,一来仓促施展,二来实力衰退,所以不败金身虽然声势浩荡依旧,但却并非真的不败。 至少,泓景认为顾惜寒的剑无法刺破自己的防御,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同样是一种自信的表现。还有身后韩仙梓咬牙坚持释放的紫色真气。 前后夹击,前面是正道天才剑修,毒公子顾惜寒顺心意的一剑惊世。后面是曾经的二仙之一,紫霞仙子韩仙梓的绵长攻势。 泓景再捏宝瓶印,整个人守住八方天地,撑住四象之位,不动如山。 他的身形宛若真的化作一座高山,在顾惜寒和韩仙梓的视野中,而他们两个则成了渺小的蝼蚁。 这是泓景的第二招,法相显化。这是他修至第八境才领悟的术诀,此刻拿出来,就是为了扭转局势。 泓景的突然发力,的确让顾惜寒和韩仙梓措手不及,但他们心中还存着七夜之前欺身上前的无畏身姿,他们的心中还存着无畏。 不止是心中,在他们两人的眼中,在这座化身巍峨高山的金色巨佛上,还有一道渺小黑点的身影! 那道让他们心中激昂、无畏无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哪怕它是那么的微小。 不动如山,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制,和境界威势上的压迫,但是七夜心中有一柄不灭的剑,他顺心意的剑让他直接无视了双方可能的差距。 在他心中,即使远处那山高远如天,七夜不是蝼蚁,他是翱翔搏击长空的鲲鹏! 鲲鹏展翅,鹰击长空,诛邪残星剑在手中,它的剑光和他的手臂一样伸得笔直,如同匹练。 “尔敢!”泓景怒叱,他此刻仍闭着眼,但他感应到那道剑光,那是他见过的最直接、也最无畏的剑光,因为心惊而喊出声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七夜和顾惜寒都提起的剑封雪的名字,他恍然醒悟。 顾惜寒因何而出名,整个正道流传出来的故事已经不下百个,但都不约而同地指向剿魔大会。 那次对剑封雪的出手,让顾惜寒真正在正道新的浪潮中崭露头角,与他一同出名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火公子云千烈,以及魔君七夜! 云千烈使得是千烈剑,那是刚猛的剑式,而不是如同寒潮漫涌,所以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云千烈。 不是云千烈,不是顾惜寒,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也是最不可能、最无法令人相信的可能。 “你不是秋白!你居然是魔君七夜!你们竟然联手了?你们竟然也联手了!”泓景想通一切,他的双眸灿灿睁开,爆射出两道直冲云霄的金光。 泓景还有一点想不通,同样是联手,七夜是魔君,自己的加入应当对魔修有利,他为什么阻止自己? 他不甘心,为什么说好的魔道接应之人没有出现,偏偏出现了三个计划之外的人,还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那两道爆射的金光,是泓景体内保持金身不灭的真气仙元,因他的睁眼而激射出去,也意味着他的不灭金身被破。 面对能够让剑封雪都受伤的七夜魔君,泓景不敢托大。面对那一道挚诚的剑光,他也不敢托大。 两道金光挡住了七夜这看似简单、实则全力的一击,也让泓景不再有不败的身姿,而对方还有两人。 高山下的两只蝼蚁,他们的剑和符箓也终于抵达,一前一后落在泓景身上,轰隆隆隆,那座不动的巨山动了。 无从插手这场战斗的净光寺僧人们,被眼前恐怖的场面吓到,他们连连向后退去,然后看向战场中。 巨山崩塌,剑光凛冽,冲入云霄,星汉璀璨!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追击大雪山 泓景会败吗?会,谁都不可能永远无敌,修士总会遇到比自己更强的,然后败北。 但令他怎么都无法接受的是,他今天失败了,不仅仅是计划,他身为法诀第八境的修士,却败给了三个法诀第七境的年轻人。 还是在净光寺,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让他有种难以明说的愤怒和记恨。 如果不是七夜,如果不是这三个人,或许他以后的路,他心中的诸多打算都能一一实现。 泓景败了,他的身前中了一剑,他的身后被紫色符箓炸得模糊,但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是他的双眼上触目惊心的剑痕划口。 不败金身失效了,但它的余威还在,本不应该立即消失。 可是七夜比泓景想象中还要敏锐,他不仅逼迫泓景自行破去术诀,还判定出泓景不败金身的命门在双眼。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施展不败金身的时候,泓景要闭上眼睛。原来他不是因为自信和轻蔑,而恰恰是要闭上眼睛保护好命门。 泓景为什么败,一方面是他自身的原因,修为不在全盛的状态。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七夜的优秀乃至天才,还有那两个正道新秀,已经远远超出他的估计。 “他为什么到最后都没有用净光寺那件人人都想要的法宝?”看着泓景再无法睁开的眼睛,顾惜寒问道。 韩仙梓也有这样的困惑,她始终没有看到泓景使用法宝,那为什么正魔两道有那么多垂涎者? 七夜轻咳了两声,重新平复体内动荡的仙元,他刚才为了能够快速接近泓景,用诛邪残星剑刺杀他的双眼,硬吃了对方一记。 好在身上还穿着玄卦宝衣,虽然这次判定并没有让他免疫伤害,但多少有几分减免。 周围净光寺的僧人们,看着他们的泓景大师在眼前被击杀,心里面不知作何滋味。且之前泓景癫狂咆哮时,叫破了七夜魔君的身份,这让他们更不知如何是好。 不少人心里面开始畏惧,这个七夜魔君会不会因为他们知晓的秘密,而大开杀戒。 七夜皱着眉头,他觉察到周围氛围的变化,和众人眼中那种畏缩不敢的情绪,不知为何他有些愤怒。 他本是剑仙殿弟子,正道数一数二的天才剑修,如今却被正道视为大魔头,这让他无处发泄。 猛然,七夜环顾一圈净光寺僧人,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也让不少观察七夜的人心里面突突,以为他真的要就此发难。 “不对,刚才那个站出来做伪证的小沙弥,他到哪里去了!”七夜发现情况不妙,他喊住众人。 见七夜不是准备发难,那些僧人松了一口气,被七夜那么一说,他们这才发现小沙弥果然不见了。 “他和泓景是一伙的,我原本还以为是泓景威胁逼迫他如此,现在这么看来,难道我们猜错了?” 顾惜寒的话,也是大家的意思,那个小沙弥说话时惧怕的眼神,恰到好处的瞥向泓景,被七夜捕捉到的这个细节,都让他们误以为小沙弥是配角。 现在众人发现小沙弥悄无声息的消失,等到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净光寺的地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溃败崩塌, “不好!是照壁长廊那边,照壁长廊裂开了!”有僧人惊呼道,在他们身后,那个用来判断是否心存歹意的照壁长廊,这个时候在其上裂开一道道细缝。 细缝在不断扩大,很快就有细小的石块开始碎落,然后是大石块,通透的照壁龟裂成一块一块。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照壁长廊会这样!”七夜揪住身边一个惊慌失措的僧人问道。 那个僧人被七夜一把抓过,他的脸色僵硬得如同黑石头,说话的声音都哆嗦起来:“不……不知道,我只是……只是听说,照壁长廊与本寺的镇寺之宝有关。” “照壁长廊是用来放置镇寺之宝的,正所谓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话的是南坷。 看来泓远方丈是很信任南坷,连如此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与他,难怪身为师兄的南明会妒忌陷害。 “镇寺之宝其实名为心镜,它不仅能够窥探一个人内心的想法,还能够施展惑心控术。” “如此大的动静,知道照壁长廊中存放着镇寺之宝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一定是那个消失的小沙弥,趁着我们打斗的时候,取走了心镜!” 七夜锁眉,拥有如此威能的宝镜,难怪正魔两道打破脑袋都想要得到。 他又想到魔师伊相似乎能够控制修士,还有小蓬莱控制仙兽的手段,如果被他取得这种宝物,后果不堪设想。 “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现在就去追击,那个小沙弥一定还没有走远!” 顾惜寒提出建议,如今净光寺的事情已了,未能够救得泓远方丈,但凶手泓景也已伏法。 至于可能是今何夕口中提升战力的宝镜,如今却被一直潜藏在净光寺的奸细小沙弥盗走。 “等等,你们难道忘记了,泓景被揭破阴谋的时候口不择言说的话了吗?”七夜打断了已经准备追去的顾惜寒和韩仙梓,“这是一场新的阴谋,在东汶快要展开的正道会战才是重点。” 魔道欲勾结一些正道来坑杀同伴,就在东汶。 如果得逞,这对于正魔大战的影响将无比重大,作为意图阻止这场战争的七夜等人,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样,我的身份不方便去传达这个消息,你们两在正道中说话还有分量,向正道联军传达他们之中有叛徒的消息就交给你们。” “那你呢?”韩仙梓抢先说道,传达消息的活很简单,七夜总喜欢自己承担一些压力,她能够猜到。 果然,七夜点了点头道:“我去负责将心镜追回来,小沙弥既然是魔道之人,如果他真的去了魔域,我的身份行事会更方便些。” 韩仙梓还待反驳,七夜已经纵身遁入碧空,“事不宜迟”的声音还在众人耳边回荡。 “韩姑娘,咱们走吧?”顾惜寒不知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他虽然有所耳闻,但毕竟不是八卦的人。 见韩仙梓还在凝望苍穹,眼下的确如同七夜所说,已经是事不宜迟,顾惜寒出言打断了韩仙梓的沉思。 点点头,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的韩仙梓,与顾惜寒一道离开净光寺,他们身上的任务同样重要,这关系到在东汶一场大战中,一个致命的阴谋! … 七夜为了避免尴尬,选择了独身一人前往,不厚道地将顾惜寒也撇在了一旁。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行事更加方便,也不容易引起注意,在安全性方面更胜一筹。 只是跟随着那个小沙弥遁走的踪迹,七夜一路追来,越追发现情况愈发不对。因为这个魔道的奸细在得到心镜后,竟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回魔域。 而是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那里既不是魔域也不是正道领域,在地图上是最普通的凡域。 他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莫非他已经知道有人在追缉他,所以才选择从这里绕路,是想要甩开我? 七夜心里疑惑,但不敢稍作停顿。因为对方的速度很快,在全力的追赶下依然保持着距离,他怕一个停顿就要丢失踪影。 下方,这场追逐已经渐渐远离正魔战场,也远离了正域和魔域,是一处地图上不知名的偏远处。 天空中的云彩开始变得厚重,一片片飘雪从上方坠落,下面是无穷无尽的白皑一片,仔细能够辨识出一个个尖尖的山巅。 雪山,飘雪,天气变得寒冷,这对修炼九归寒潮诀的七夜而言,并无影响。 令他惊讶的是,对方显然是故意将他引到这里,试图用寒冷的环境来干扰拖延,这个小沙弥也不怕? 还有,为何在地图上都没有具体显示的区域,本应该是普通平凡的地域,为什么会有这么厚重的雪,这么寒冷的气候,如此恶劣不正常的环境? 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发生,还是说在大黑暗之日后,这里也出现了改变。 七夜不知道,他只能按下心头的疑惑,继续追踪小沙弥留下的痕迹,因为飘雪的缘故,视线变得模糊,连痕迹也随之模糊。 突然,追寻的痕迹从眼前突兀消失,七夜潜下身形查看,下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雪山。 大雪山上被朦胧的雪遮蔽,如同量身定制的雪帘一般,让七夜的视线受到阻碍。更出乎意料的,他无法从上空飞行直接进入雪山! 这座雪山有古怪,凭七夜的经验,但凡飞行御空的能力受到限制的地方,都会有些古怪的事情发生。 不过既然追到这里,小沙弥和心镜还没有找到,只是一座能够限制御空飞行的古怪大雪山,还不足以让七夜止步。 他没有停留,身后是漫天的风雪,七夜裹挟着风雪一步一步,深深浅浅的脚印踩在大雪山的山坡上。 就在七夜踏入这座大雪山的刹那,雪山上更高更绝的峭壁间,堆砌其上的积雪忽然尽数抖落,出现了一个又大有黑的绝壁山洞。 “终于!又有人踏足‘雪山’,可恶的禁制解开了!” 绝壁山洞内,传出来的声音伴随着呼呼风啸,如刀如锋!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斗兽 不入风雪,不见风雪。 在外面看与在里面看,景色也会发生改变,如今的七夜就有这样的感受。 刚才还未进入雪山的时候,无论是从高空还是山脚哪个角度,这座雪山看上去都平平无奇。 唯独多了许多落下的飘雪,让更多的山色得以遮掩看不真切,令七夜没有想到的是,这大雪山上的景色如此瑰奇。 和以往欣赏的景色不同,大雪山还是以白皑的积雪为主,一片白色披裹其上,和天空白云相互映衬。 又与别处的雪山不同,这里的雪山之上并非只有飘雪,还有一颗颗高耸傲然的树,挂着晶莹的冰棱。 如果你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树,那就完全错了。等七夜上前察看才发现,那多树竟也是由冰雪堆砌而成,宛若顽皮孩童故意做的另类雪人。 七夜惊叹眼前的奇妙景色,他当然不会被一棵冰雪之树震撼,能够震撼他的,是雪山上排布绫罗的一棵棵冰雪之树,像横卧在川脉上的睡龙! “这雪山景象奇特,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也是一处有故事的地方,不知道那小沙弥带着心镜,躲到这里来做什么?” 七夜一边想,一边继续沿着山坡攀登,那些看起来神秘美丽的冰雪之树,随着风雪摇曳。 很快,他就重新发现了足迹,在这万里飘香的雪山之上,能够出现还未被雪覆盖的新的脚印,那只可能有一个解释。 七夜加快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脚印向前,如今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先跟上再说。 “奇怪,这脚印走得深浅一致,并不像是赶路匆忙留下,倒有点像是刻意为之。” 七夜走着走着也发现了,他为了赶路身后走出来的脚印,因为攀登雪山时脚步着力的不同,所以留下的脚印有深有浅。但这一串脚印却如履平地般几乎一致。 他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妙,立即停下脚步来不再追赶,可是情况已经发生。 在他的身体右侧,本来是一片晶莹的冰雪之树,突然在他面前消失不见,从更远的地方传来隆隆响声。 本能的,在听到声音响起的同时,七夜的头扭过一旁看去,消失不见的冰雪之树后掀起了滚滚的烟尘! 那不是烟尘,那都是跃动的雪点,一粒粒雪点汇聚在一起便成了白色的狂潮,是大雪山上积雪崩塌后引起的雪崩! 人,哪怕是强如七夜的修士,都不会去选择和自然抗衡。 即便他们能够修炼得呼风唤雨,能够移山填海,在大自然面前人永远只能处于下风。 就像此刻看着绵延的雪崩千里,滚动翻涌的白色甚嚣尘上,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七夜知道中计了,他缀在后面追了这么久,对方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只是心里还心存侥幸,加上刚刚战败法诀第八境的泓景让他信心膨胀。 仓促地掐诀,利用九归寒潮之气在身前构筑出六道厚实的冰墙,七夜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左侧一跃而去。 然后,让他瞠目的是,本来是大雪山山坡的身体左侧,竟如同消失的冰雪之树那样,也突然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大片黑黢黢、深不可测的山渊! 七夜这一跃,直接整个人来到山渊的上方,他本能地想御空飞行,才想起这大雪山神异无法飞行。 嘭!嘭嘭! 势如破竹的雪崩大潮。直接将那比树桩还粗还厚的六道冰墙一一撞破。 然后它们也随着七夜的身影凌空跃起,一股脑地扑到这个进入陷阱的人脸上。 … 又痛又冷,像是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被针刺进骨子里的感觉,七夜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哪怕是在剿魔大会后落入镇狱界,他只是失去感知,也无法体会当时身体的情况。 到如今七夜才发现,丧失知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它至少能够让你不用去忍耐,以及一次次地了解自己的伤势。 他觉得身上被沉重的东西压着,起初以为是雪崩后留下的积雪,等能够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不对。 身体已经只剩下痛感和沉重感,以致七夜没能第一时间通过感知辨别出来,不然他就会感觉到,那不是雪堆积起来的厚重,而是巨石压住的硬沉。 好端端的,为什么雪崩之后身体会被石头压住?那也是被雪崩带来的吗? 看着周围四面被打磨得光滑的墙壁,七夜并不那么认为。 “我被那个狡诈的小沙弥给骗了,他一定事先就做好了幻觉陷阱,等我走入之后便引动雪崩。” 想到这里,七夜心里难免一叹。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自己虽不算个智者,但也好歹有点智慧。没有想到在追击这个环节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如今落入对方手中,生死又要两说,心里面没一点慌张那是假的。 “吱啦!”锁住房间的门链被拉动,厚重的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巨大狱门缓缓升起,连同门一起升起的还有七夜身体上压着的巨石。 巨石一离开身体,七夜才发现本来被禁锢住的经脉真气,又开始逐渐顺畅流动。 对方这是要干嘛?就这么放自己出去,连禁锢都解开,他们就不怕自己这样直接跑掉? 一米阳光刺眼地映入七夜眼中,在昏暗的房间里呆得久了,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用九归寒潮护住自己的双眼,不让阳光那么强烈,他透过打开的狱门缝隙向外看。 一片空旷,一圈像是用什么围起来的高大墙壁将周围圈起,只留下巨大的空地。 然后,伴随着阳光而来的,是嘈杂得令人熟悉的声音,那是许多人呐喊、许多人欢呼、许多人扯着嗓子怪叫,糅杂在一起的喧闹。 七夜听到声音后有些恍惚,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听到这个声音。 这个时候的狱门已经被拉得很高,原本压住身体的巨石也被抬得很高,抬头就能看到。 他在犹豫,对方这么大张旗鼓的搞这出到底目的何在,而外面的人显然是等不及了。 “嘙咯!”锁链松动的声音,本来高悬的狱门又开始下降,并且下降的速度比之缓缓升起时不知快了多少。正如七夜抬头看到的,那颗巨大得能够压住他整个身躯的石块,也开始下沉! “如果不出去,就要被石块继续压着,对方显然是为了逼我出去。不管了,出去一搏不能等死!” 七夜握拳,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身旁纳袋竟然还在,这让他大为诧异,对方居然没有收走他的武器。 不过这样也好,雪崩落下后身体无恙,被捉到一个未知的地方,还能有常伴左右的熟悉武器一同面对,这让七夜心中又恢复平静。 来吧,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又有何能耐! 想罢,七夜身化一道剑光,以极快地速度冲向门外的空旷,冲向被阳光照耀的地方。 即使被呼呼灌耳的风声阻隔,他依然能够听出,当自己冲出狱门的一刹,外面喧闹的呐喊声又大了几分。 冲出狱门,来到空旷的中心,七夜从剑光中收敛身形,他的嘴巴张得大大,这比他刚进入雪山看到的成片星罗棋布的冰雪之树,还要令人惊讶百倍。 “这……这不是斗兽场吗?高耸厚实的城墙,围住的中央空旷地,和书中的斗兽场一模一样!” 远处,与这边这座狱门对应的位置,也有一道厚实大门缓缓升起,黑暗深邃的门内,属于野兽的咆哮怒吼从中传出。 巨大的阴影走出狱门,阳光挥洒在它雪白的毛发上,粗狂骇人的体魄如同狂暴的火山。 这是一头巨兽,看模样像是异变后的巨猿,它手上还拿着一根有小半个斗兽场大小的棒子,骇人无比。 “吼!!!”巨猿将武器杵在地上,连大地都跟着颤抖了几下,它朝着七夜的方向,朝着这个渺小的人类,发出了战斗的怒吼。 巨猿的愤怒来得毫无理由,这让七夜想起,它可能已经适应了斗兽场的生活。 出现敌人,然后杀死,结束一天的血腥杀戮,这就是斗兽场的规则,巨猿就生活在这种生死规则之下。 七夜皱眉,他不想像眼前这个巨猿一样,成为看台上那些家伙的玩具。他不是巨猿,他是有智慧的人类,不是残忍弑杀的野兽。 无视了来自巨猿的咆哮,七夜将目光转投向更高出的看台,他在寻找机会出手,给这些人颜色瞧瞧。 这一打量之下,他原本就已经张开的嘴,又不可思议地张大几分,这座大雪山给他带来了一次次的惊讶! “不会吧,真的被我说中了。外面这些蓝头发蓝眼睛的,可不就是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吗?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他们是人类吗!” 看台上,以人类声音发出呐喊欢呼的,他们有着人类的形体和外貌,但唯独头发和眼睛蔚蓝如同天空。 不,更像是被天空映照下的雪。 “铛!”一道响声传出,听到这个响声后的巨猿,撼山般拔起了身旁的巨大长棍,遮蔽光线的长棍劈头袭来,要将还在四下观望陷入震惊的七夜一股脑砸入地下。 看到看台上那些“人”脸上的欣喜,觉察到巨猿的动静,七夜皱眉出剑,剑声顷刻盖住了一切喧闹。 铮! 火星四溅,巨猿的长棍被七夜抬起的诛邪残星剑一下子撩翻,它整个庞大的身躯都连带着向后翻滚数下。 看台上,所有观众都看到了眼前一幕,他们惊喜地鼓掌,兴奋地呐喊,似乎找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玩具,他们觉得这次斗兽场抓来的玩具终于有了新花样。 听到欢呼,用巧力卸去巨猿蛮力,并且将之返还给它的七夜,眉头皱得额头火焰蹿蹿欲动,像真在燃烧。 挺身,直起腰板,深深呼吸一口气,七夜身体前倾,递出了手中的一剑。 第二百四十六章 黄沙 七夜这一剑递得很快,就像是信手拈来随便的一剑,很妙。 巨猿重新抓稳了那根巨棍,舞得呼呼生风如同龙卷,很沉。 周围看台上的观众,他们的目光都盯向了场中,那里有一场新鲜刺激的比赛,非常精彩。 七夜举剑,递剑,动作一气呵成,只是让全力戒备这个渺小生物的巨猿忽然间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继续挥舞手中的巨棍。 七夜的剑确实是出手了,但他出手的对象却不是眼前这个巨大恐怖的猿。 他的剑高高扬起,剑尖的位置对准了斗兽场更高的看台,一道刺眼的蓝紫光芒闪耀向高空。 所有观众都僵住了,他们无法理解这个生灵的做法,起初还以为是变幻角度的攻击,直到保护他们、防止斗兽从斗兽场脱逃的透明罩膜被撼动,他们才确定了七夜的想法。 七夜的举措让全场震惊,包括斗兽和看斗兽的生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对他们而言,斗兽场就是一个小的规则小的天地,在斗兽场中的就是兽,在斗兽场外的就是观众。 这是不变的规则,是所有生物都必须遵循的,不然他们将会遭受惩罚,那些不听话的野兽将迎来更痛苦的折磨和死亡。 已经有很久,距离上次敢挑战斗兽场规则的兽,不知道有多少岁月。 这个生灵在带给他们新奇的同时,还带给了他们刺激,短暂的错愕后,更多好事者再次沸腾起来。 天天斗兽又有什么意思,再精彩的比赛看上百年都会变得枯燥乏味,七夜挑战斗兽场规则,远远要比斗兽精彩。 那头同样被吓傻的巨猿,早就一个转身向自己的狱门后奔跑,在七夜攻击保护屏障的同时。 它宁愿被巨石压上一天一夜,也总比挑衅斗兽场规则,到后来要么残废要么消失来得要强,它不想冒险。 观战的丝毫不担心七夜能够真的逃离斗兽场,甚至可能因为他挑衅规则的缘故,今天以后也将永远消失。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相比千篇一律的枯燥乏味,这种新奇和刺激更能调动他们体内早已沉寂不知道多少年的热血。 “住手!肮脏的人类!”果不其然,在七夜撼动斗兽场保护罩后,几声怒斥从斗兽场上空传来。 怒斥的声音让看台上的观众更加兴奋,这是陛下的亲卫,专门维护斗兽场秩序与规则的,无比强大存在。 七夜一剑递出后,就稳稳站住没有继续动作,他也明白斗兽场不可能没人看守,他出手就是为了引对方出来。他成功了。 看着面前几团根本连形状都分辨不出的东西,七夜头有点大,刚才的声音就是从它们中传出的? “肮脏卑鄙的人类,既然你已经被俘虏就应该遵循斗兽场的规则,是谁允许你攻击防护罩的!” 一团径自旋转流动,如同一团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浮空的黄沙,当它说话时最中间的黄沙里有光芒闪烁。 “这里是哪里,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那个小沙弥的同伙?不要装神弄鬼!”七夜握紧诛邪残星剑,经过天外陨铁的重铸,这柄剑能够驱避妖邪,可却在此刻毫无反应。 “我们是陛下亲卫队的黄沙,你这个卑鄙的人类不要再胡言乱语,这里没有小沙弥,老实呆在斗兽场。” 七夜这下听清楚了,声音的确是从那团黄沙之中传出,这种奇异的景象甚至超出了他本来的认知。 哪怕是再神奇的天地奇物,也没有这一刻给他的冲击大,这是一团会说话的沙?为什么感觉似曾相识? 猛地,七夜回想起当初还是剑殿叶七的时候,在争渡时掌秤人的虚实幻境里,曾经遇见过会说话的冰,和这会说话的沙有异曲同工的神奇。 只是后来他走出幻境后,便认为那只是掌秤人虚实幻境里虚幻的部分,从未当过真。 如今他不是在虚实幻境,仍然看到了类似的生物,这说明在掌秤人的虚实幻境里面,那些事物可能真的存在! 会说话的冰,恐怖的熔岩怪物,能够化作火云的赤云鸦,还有那可怕无比的登仙境冰爪。 如果不是完全的虚假,那么它们一定是曾经存在过,在某个时段里面被掌秤人记录下来,而不是杜撰。 世界,不是他们现在的世界,曾经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人类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人类!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退下,然后完成斗兽场的斗兽比赛,如果你胜出则获得多活几天的机会,直到你死亡为止,这就是斗兽场的规则!” 见七夜依然没有回应,说话的那团黄沙加重了语气,这在外面的表现就是,它的体积陡然膨胀一圈。 这让七夜更加清晰地看到它的内部,完全是一片白色的光团,外面由细小的沙粒包裹着,在流淌。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唯一能够判断的是,你很不友好。”七夜皱着眉头,他无法判断这几团黄沙的实力几何,但能够判断它们是否存在善意。 从“肮脏”、“卑鄙”的人类中,七夜发现他们似乎对“人类”非常不友善。 因为它们所认知的人类,应该就是它们口中肮脏与卑鄙的代名词,是令其憎恶的种族。 “要想让他人对你友善,应该先学会尊重!而你们人类,只是一群自私自大、贪婪无度的种族!” 七夜的话一不小心又刺激了一下黄沙,几团黄沙此刻已经膨胀到和七夜等同的大小,它们身体外的流沙逐渐变幻成近人类的外形。 姑且将此刻变换后的它们称呼为沙人,沙人空洞的瞳孔中透着白光,那是它们身体内的能力。 “我不知道人类究竟对你们做了什么,不过我更希望和你们口中的陛下谈一谈,而不是现在这样兵戎相见。” “那是不可能的,陛下还在沉睡,只有一个才破除百年冰封的殿下苏醒,而你们人类就是始作俑者!” 那就是谈不拢咯。七夜心里暗叹了一声,他实在不想和这种从未见过的生物交手,琢磨不清不说,还很可能造成什么坏的影响。 可是现在,对方已经完全将他当成了斗兽场的俘虏,要是不反抗的话,可能真的就只好在斗兽场虚度。 想到这里,看着眼前这几个幻化成类人模样的沙人,七夜不再犹豫抢先出手,他要先打倒它们。 “可恶的人类,你居然公然挑衅斗兽场规则还向执法者出手,你已经罪无可恕必须受到斗兽场的制裁!” 咆哮着,沙人张大了嘴巴,它们口中一团团白光喷涌,忽明忽暗得如同它们此刻愤怒的心情。它们双手手掌握拳,变成了两柄巨大的沙锤,砸向七夜。 不仅如此,沙人们背后有两道流沙脱离身躯,重新在半空中铺展成两片巨大的羽翼,它们的双脚一轻离开地面。 “你们这是耍赖么?以为大雪山禁空,用翅膀像鸟儿一样翱翔,就可以完全压制住我了?” 七夜背后,也有两道蓝紫色的仙元流淌,在他背后凝结出两片丝毫不逊于沙人的巨大冰晶羽翼。 他的双脚离开地面,缓缓升到不算高的空中,和那些腾空而起的沙人对峙。借助冰晶羽翼只能够进行小幅度的飞行,无法像御空飞行一样,不过对付眼前的阵仗已经足够。 诛邪残星剑在身旁摆开,锋利无比的陨铁剑身轻而易举地将那些欺身的沙锤斩断。 斩断后的沙锤,没有一粒细沙落下,它们只是重新汇聚到沙人的身体内,而后再长出同样的一双手来。 再生?或者说是,重组。脑中活络起来的七夜,这次很快就想到了这个名词。因为之前有了掌秤人虚实幻境的经验,他的思维紧紧绕着这个点。 在虚实幻境里,同样也有类似重组的骷髅,它们甚至能够重组后更加坚固,不知道这些沙人如何。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他再次挥出手中的剑,和那些重组的沙锤双手碰撞,在空中交战。 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震荡,七夜发现果然和虚实幻境内那些骷髅一样,这些沙人重组的手臂沙锤,开始变得更加坚硬。 这让七夜感到有些头疼,在虚实幻境的时候骷髅虽然重组,但只要埋头冲过就行,但这里显然行不通。 用九归寒潮诀?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此刻几个沙人都在的情况,哪怕是冰住其中的一两个并不能奏效。 七夜想换一种方式,看看能不能够在这里奏效。他的左手覆上持剑的右手,从诛邪残星剑的剑身上抹过,诛邪残星剑在七夜的左手过后,开始燃烧起火焰。 七夜不仅有冰,他还有火。和九归寒潮诀同一个等级的天地燚火。 冰能够冻结骷髅,火是否能够焚尽狂沙?七夜就是抱着这个打算,才将诛邪残星剑点燃燚火。 眉心,那枚代表着燚火存在的标志,妖烈的火焰图案宛若活了过来,一窜火苗在他额心燃烧抖动。 围过来的沙人们,感受着空气中又突然升高的温度,看到七夜手中燃烧起来的锋利长剑,它们心头忽得生出不妙,顿时停下攻势。 “我感受到灼烈的气息,狡诈的人类,你们还想要估计重施?千百年来这一招早就已经不管用了!合!” 随着沙人一声叱咤,所有沙人开始变形,它们重新变回本来的模样,然后一团团融在一处,合为一体。 由所有沙人融合而成的巨大沙团,它的表面一粒粒细沙重新结合,形成一片片菱形的沙粒光片,构建出新的防御场。 “来吧!火焰只会让它们熔合得更紧密,最后成为无比强大、不可攻破的防御立场!” 光芒从沙团体内逸散而出,笑声也随之传来,它们终于在和人类的较量中,用智谋取得上风。 第二百四十七章 九殿下 这座斗兽场已经不知道是多久前建成,它的围墙能够保持这么久坚固不坏,全因其特殊的材质。 沙人,它们体内释放而出的沙粒,经过灼热无比的炙烤,然后融化制成的墙砖,待得冷却凝固后即可。 这个原理一直被沿用下来,沙人惧怕灼热的火焰,但通过这种方法构筑的防御,却可以铸就坚不可摧的“城墙”。 七夜的剑既然已经挥出,就没有再半途收回的道理,哪怕对方显得早有预料般自信满满,他对诛邪残星剑上的燚火、对这种折磨了他十年的天地奇火,有足够的信心。 双方都胸有成竹,谁都不曾因为对方而退却半步,这很符合这场斗兽场的规则,决斗。 看台上,连原本唯恐不乱起哄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这一次这个人类的对手不是巨猿,而是陛下的护卫黄沙,他最后到底会怎么样?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天际落下,话语声恰到好处的阻止了他们的决斗。 七夜的剑停顿下来,不是他想要停下,而是来人散发的那股威势逼迫了他继续向前。 如果不是看到对面那团巨大的黄沙光球也被压迫地不断缩小,七夜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用全力出手,也要从这里闯出去。 落下来的不是人,七夜已经习以为常,他的适应能力一直很好。 那是雪点,许多雪点描绘勾勒出的一个几乎模糊的影子,可以称其为雪影。 构造虽然和黄沙大同小异,但它给七夜的感觉却要更加强烈,那是一种境界上的压迫,雪影的实力层次不言而喻,至少是人类的法诀第八境。 “黄沙,是谁允许你私自扣押这个人类,到斗兽场关押起来的!”雪影目光瞥过七夜,又落在那柄剑上。 “雪影大人,是陛下吩咐过的,凡是这一带搜集到的可用生灵,都由我来掌管。”黄沙又分成了数团,它们的沙粒中央,有白色光球躁动不安。 陛下确实将这片区域的管辖权交给了黄沙,它有权利作出这样的决策,但它忽略了一点。 “陛下在沉睡之前不是说过,如果再有人类出现,请他到厅前一坐,我相信陛下是有打算的!” 雪影的话声音很大,大到以七夜的耳朵想不听到都难,他倒是觉得眼前这个雪影也算是个可爱的生灵,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说话也很直白毫无顾忌。 黄沙知道雪影的脾性,也知道如果今天不放过七夜任凭它带走,自己一定会吃上不少苦头。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知道你的先祖族人都被人类用真火炼至成了材料,但现在外面已不知多少岁月。” 黄沙很固执,它的性格和雪影在某些地方很相似,那就是不肯妥协。哪怕对方是雪影,是陛下麾下的头任大将,实力也远在自己之上。 “既然大人知道我的族人都被人类炙烤成了材料,我和人类的仇恨已经不可化解!” “这是陛下的指令,关系到陛下能够从沉睡中醒来,你连陛下的命令都要违背了吗,黄沙!” 两个生灵之间的对话隐隐有火药的味道,这让一旁突然闲下来的七夜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它们一个要杀自己,将自己永远囚禁在斗兽场;另外一个却要带走自己? 不过他们似乎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态度。 想来也是,即使它们在行动和观点上有分歧,但它们都属于一个统治下,大方向不会改变。 也就是说,无论它们哪个说服了哪个,哪个又被哪个打败,七夜自己都无法摆脱被操控的命运,前提是如果他不反抗的话。 “咳。我想两位可能还没有搞清楚,我并不是你们的俘虏。” 雪影虚幻缥缈的身躯转过,诧异七夜在清楚它实力的情况下,还能够说出这样轻浮的话。 “当然,你并不是俘虏,人类虽然和我们之间存在诸多仇隙,但陛下还需要你的帮助,至少现在是这样。” 并没有依仗实力更高而言语傲慢,雪影的气势很足,待人处事的手段却还算温和,很有礼貌。 对于这样的绅士,七夜也不好再如临大敌般对待,他收回了手中的诛邪残星剑,回首示意雪影。 斗兽场的经历很短暂且不愉快,好在七夜最后没有和黄沙再斗起来,他们被及时赶来的雪影制止。 事情的起因脉络也被理清,先是七夜被小沙弥暗算被雪崩冲入雪谷深渊,然后被黄沙发现并带回。因为它们先祖族人和人类之间的矛盾,让它直接将七夜放到了斗兽场。 后来得悉消息的雪影及时赶到,制止了他们的决斗,提出带走七夜先去面见王子的要求。 黄沙心里面不甘心就这样放走这个人类,但雪影搬出陛下的指示,让它无可奈何只好妥协。 … 七夜跟着雪影离开了斗兽场,他心里面现在也是充满疑惑,比如雪影和黄沙口中那个沉睡的陛下究竟是谁,它又是为什么和人类结怨。 比如这些其他的种族到底是什么生灵,它们为什么从没有在外面的世界出现过。 又比如黄沙先祖的事情,雪影的事情,有没有见过会说话的冰、赤云鸦和恐怖冰爪,等等等等。 七夜还没有开口,就被雪影一个眼神阻止,由于是雪点勾勒组成的躯体,所以这个眼神同样很缥缈。 好在七夜眼力很好,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雪影眼神中的意思,那是在告诫七夜:“该问的东西可以问,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好奇。” “那么,你能讲一讲我们接下去要去见的九殿下吧。为什么只有他从冰封中复苏,他如今又该多大?” 雪影已经告诫过七夜,即便只是用眼神示意,但七夜似乎完全不畏惧它,不畏惧一个比他实力强大的人。 这让雪影对七夜也产生了好奇,这个随随便便跌落雪谷深渊的人,又能够和黄沙斗得不相上下,他在外界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如此,不如我们交换信息。我告诉你关于九殿下的事情,你告诉我外界现在发生的大小事情。” 雪影的提议正合七夜心意,他需要熟悉眼前这个地方,雪影需要了解外界的情况,双方都是各取所需。 见七夜同意,雪影继续说道:“为了表示出诚意,我就先跟你讲一讲九殿下的事情吧——” 九殿下,是殿下第九个孩子,他也在许多年轻就被冰封在冰棺中,直到十四年前天际划过的一道火痕,照亮了整个大雪山天际。 要知道,大雪山是禁空的,上方连一片云彩都没有,这道火痕却能够径自不受影响的飞过。 火痕划过后,掉落下来一道星点的火光,恰好落在九殿下的冰棺之上,从而九殿下被从棺中解封。 如果要算年纪的话,九殿下被冰封前才七岁,算上十四年如今也就是二十一岁,仅和七夜相差一岁。 “天际划过火痕?冰棺解开封印?倒是巧,那个时候第一魔域的魔城也被火光照亮了七天七夜吧?”七夜听到这里难免联系到当时自己出生时的异象。 “我已经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了。”见七夜还在愣神,雪影提醒他说。 七夜摇了摇头,不去想当年的事情,无论是火痕也好,火光耀魔域也罢,都已经是往事。 往事不可忆,来者犹可追。他也不是纠结过去的人,因为眼下许多事情要去做,去探索,七夜没有时间回忆。 “外面的世界啊,外面的世界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如今也进入到最混乱的一个阶段——” 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和平相处阶段,那个时候正魔大战刚刚结束,第一魔域的魔帝昊苍和剑仙殿君子风在掌秤人的见证下签订了正魔条约,停止战争。 第二个阶段是小蓬莱一役后,小蓬莱岛沉入海中,掌秤人消失踪迹,大黑暗之日的到来,神秘区出现。 第三个阶段就是如今,正魔大战再次爆发,也是七夜为什么会寻到这里的原因。 “原来你出现在大雪山,是为了找寻那个魔道奸细?”雪影惊讶,它没有想到竟然会还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大雪山,还没有被它们发现。 “那个小沙弥偷走了正道净光寺的一件宝贝,我需要将它寻回,避免一场战争浩劫。”七夜说道。 “如果你能够让陛下从冰棺中苏醒的话,那么我可以禀告陛下或者殿下,去派出全部兵力帮你。” 和雪影交谈起来,的确要比和黄沙融洽许多,七夜不得不在心里庆幸,当初人类修士总还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没有把雪影它们一族也一网打尽。 可或许是因为它们全身都是轻飘的雪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用处。 不像黄沙它们的沙粒可以被熔炼,冷却后成为坚不可摧的材料,掺杂进法宝灵宝之中。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九殿下居住的地方,同样也是用特殊石块堆砌的恢宏建筑,不大却很精致,精致得让七夜心里面困惑。 只是想到刚和雪影聊得稍微好些,如果贸贸然说出那些话,可能导致他们双方的关系破裂也不一定。 七夜还是没有开口,他只是一边打量,一边随着雪影走进会客大厅。 那里,端坐着一个人,从身形看稍显消瘦,不知道用了什么宝贝,模糊了他的脸。从身旁桌案上放置的茶杯中茶水已经冷却,说明他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你们来了。”声音沉闷,九殿下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和七夜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基情 “你们殿下的脸有些模糊啊。”七夜将头偏向一旁的雪影,他说得非常小声。 雪影听到七夜的话,很自觉地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前在路途中建立起来的短暂友谊瞬间破碎。 “注意你的言辞陌生人,随意谈论一个人的装容是非常不礼貌的。”起身的九殿下看向这边,他显然是听到了七夜自以为小声的嘀咕。 “殿下的脸色带着面具,那是他从冰棺里的时候就带在脸上,是出生时陛下赐予的。” 介于一路上七夜告诉了自己很多外界的情况,雪影决定免费再赠送他几个消息。 “另外,很不幸的是,那面具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是一个宝物,它能够增强六感预判危险。” 增强六感,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七夜脸上有些尴尬。六感都被增强,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听觉,难刚才自己那么小声的话,显然也是被听到了。 七夜想着用什么办法将这事搪塞过去,毕竟第一次和殿下级别的人见面,这么说话的确很没礼貌。 他还没有想到办法,九殿下已经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也就是几步的功夫,他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九殿下抬起头,虽然看不到他模糊面具内的表情,但从他缓慢抬手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似乎有些激动? 七夜本能地准备后退,因为九殿下的手就要覆上自己的额头,那里不仅有燚火,还是一个人致命的头部,双方只是第一次见面,这举动已经逾矩。 可是他一想到刚才自己的无礼表现,要是这一退再惹得对方不满,那双方还有交谈的机会吗? 雪影在一旁,要真的打起来,自己全然没有胜算。如果对方真要置他于死地,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九殿下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他的手很皙白纤瘦,和他的身影一样。七夜还在犹豫是否要避开,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额头上。 很软,像棉花一样。这是七夜的第一感觉。 然后他就觉得怪怪的,两个男的摸来摸去,难道这个九殿下有特殊的癖好? “终于又见面了呐。命运就是这样。”九殿下将手按在七夜额头眉心,轻轻触碰那枚火焰,静静感受,而后轻轻感慨。 “额,这个,殿下……”七夜的声音有点古怪,他很想问摸够了没有,因为对方的手已经滑落到自己脸颊, “叫我庆臾就行了。”九殿下庆臾的语气一转,没了一开始的那种陌生与责怪感觉。 这种感觉让七夜更加不妙,这个庆臾殿下不会真的有特殊癖好吧!他脸颊上的触感,更是令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怕触感再好…… 终于,令人挣扎与折磨的阶段结束,庆臾的手重新回到他的袖中,让七夜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简直比大战了一场还要让人疲惫,疲惫的不是身体而是内心,是一种对全部世界观的挑战。 可是庆臾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如坠云雾。庆臾看着七夜,用非常认真恳切的语气说道:“请你救出母后!拜托了!” 七夜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好端端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冒出来还你钱一样,心里面有点小喜悦,但更多困惑。 庆臾为什么笃定自己能够救他母亲,原来黄沙和雪影说的陛下竟然是个女子,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咳,我想庆臾殿下有些误会了,我根本没有见过你母亲,也不知道怎么去救,或许我们可以……” 或许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好量力而行呀! 七夜的想法是好的,可是眼前这个庆臾殿下显然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可能在看到七夜后脑中就一直思考着破除冰棺沉睡,救出他母后的事。 庆臾再次伸出手,一把将还准备解释些什么、不要让他期望过高的七夜拉过,向外面走去。 “走,我们这就去,那个沉睡的冰棺寻常人无法打开,不过既然是你,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得,看来他真的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只是庆臾对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信了?这种自信甚至超过了七夜本身,他到底为什么这样笃定。 既然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庆臾本人比七夜还要相信七夜,他也不好再推辞。 如果真能够救醒庆臾的母后,也就是陛下大人,在茫茫大雪山找寻小沙弥奸细也会更加轻松。 … 雪影一直跟在庆臾后面,它冷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由雪点凝聚描绘的脸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它的心里也在犯嘀咕,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庆臾会那么看重这个人类。 带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去整个大雪山都算禁地的地方,这做法太大胆也太草率。 可谁让现在陛下沉睡,能够做主的就只有一个九殿下庆臾,雪影只能在心里想想也不好反驳。 “大雪山内有专门的冰棺,当年你们人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封印了我们种族,让他们都陷入沉睡,无法突破冰棺的禁制。” “这件事我听雪影说过,只是当年人类修士为什么要封印你们,你们到底又是什么种族?” 七夜也曾在斗兽场了解过,后来雪影也跟他讲过,只有庆臾是因为天痕流火才巧合从冰棺中破封。 他本以为庆臾和那些斗兽场的观众是同一个种族,可是如今从他话里面的意思来看,庆臾的种族都被封印在冰棺内,想来外面那些应该不是。 “我们雪灵族,与你们人类在之前没有任何交集,我们只生存在有雪的地方,是你们找上门来的。” 雪灵族?又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种族,曾经百家争鸣的世界里,究竟又有多少种族,它们难道都被人类镇封才销声匿迹? “你有没有听说过黯族?那么魅族呢?”七夜想起以前那个神秘老黑猫,还有被魅帝魔心换心的风晓枣。 这两个和他有过交集的,也是七夜唯一能够说出的两个种族,可能也曾存在在这个世界过。 庆臾没想到七夜竟还能够说出两个种族的名字,要知道当年巨大的清洗让大部分种族都消失,幸存下来的也被镇压封闭,后世不应该会出现。 “难道说,真正的乱世已经来到了?母后曾经说过,封印不是治世之道,终究会被世界规则反噬。” 庆臾心底想道,他想到更多的东西,什么是世界规则的反噬,当年封印时他的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懂。 “庆臾殿下?你在想什么?”七夜见庆臾不说话,他当然不知道庆臾现在心里的想法,不然以七夜的悟性不难明白,世界规则反噬到底意味着什么。 “哦,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思索这两个种族。当初被封印时我年纪还小,所以知道的不多。魅族我听说过,是一个邪恶的种族,以魅惑为生存根本准则的种族。至于黯族……恕我孤陋寡闻。” 连雪灵族的庆臾都不知道黯族,那个神秘的老黑猫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七夜摇头,庆臾话语中的惭愧意思,他并不觉得是对方的错。天下可能曾经有过千千万万的种族,谁又能全部知晓。 “殿下,已经到雪山封禁。’正当两人聊得正欢,身后的雪影开口提醒道。 七夜这才看到,他们已经走到大雪山的更深处,周围高耸连接天空的雪壁颜色变得深邃,不再纯白。 可能因为阳光照射不到的缘故,和天空映照的关系,大体的色调是偏暗的深蓝,环境被凸显得更加幽谧。 “七夜,你一定要解开母后的冰棺封禁!”庆臾停下脚步来,他又认真地说了一遍,因为这很重要,对雪灵一族而言。 一路上的交谈也让七夜了解了一点庆臾,虽然他似乎有着不友好的怪癖,但人还是挺健谈的。 如此,见庆臾这样说,他也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其实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殿下认定我就能够救出你的母后,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的确,我们是第一次见,但实际上我们已经见过两次。”庆臾抬起头,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如果没有你,我们雪灵族便看不到未来。” 这话太隆重,让七夜有些受宠若惊。当年救下老黑猫他也只是许下一个承诺,而不是像庆臾这样。 “这不是胡言乱语,当年要不是你,我连冰棺封禁都出不来,又如何能够拯救整个雪灵族?” “可是当年帮助你破开冰棺封禁的不是……”七夜的话说到一半,然后他的嘴惊讶得微张。 庆臾在指尖招出了一截火焰,他的手很纤瘦所以很好看,很皙白所以映衬得那截火焰更耀眼,七夜熟悉那火焰,因为他自己就被这火焰折磨了整整十年。 “你怎么会有燚火?”七夜讶异地问,他心里面有了猜测,只是这太过惊人,可以说是不可思议。 庆臾看着指尖跃动的火焰精灵,像在看一个完美美好的生命,“原来它叫燚火,是你们人类起的名字吧?当初就是它,天痕流火帮助我破开的冰棺封禁。” “我在你额头上感应到它的痕迹,比我指尖更加强烈的火焰能量,那种呼唤如同母体,所以我笃定。” 庆臾在大殿上走近七夜的时候,就感受到那被他收起的燚火的躁动,然后看到七夜额头上的火焰图案。 当初连一丝燚火都能够帮助他破开冰棺封禁,那七夜眉间蕴藏的恐怖能量,一定能够破开母后的封禁,让整个雪灵族重新复苏。 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神奇的命运,当初划落的天痕流火是,如今这种形式的再次相逢是。 “请你,务必救出母后!”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九星锁珠 当你想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出现某些特殊的旋律,用来让自己放松。 这是一种自我调节,修士也需要自我调节。 七夜站在大雪山这片封禁的禁地,看着疮痍中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冰棺,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明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只是他的能力还不算大,换句话说还不够大到扛起一个种族的命运,这更像是一种赶鸭子上架。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大师兄今何夕,他一定已经爽快地答应下来,并充满自信地去做。 身后,两双目光都投在他背上,他甚至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左边那道来自雪影,右边那道来自庆臾。 庆臾因为燚火的缘故对七夜深信不疑,他坚持认为只要拥有燚火的七夜出手,一定能够将他的母亲从冰棺封禁中解救。 可是七夜却不这么想,当年划破天际的燚火坠落,到底在破封中起了多大作用,谁都不知道。 还有一句话七夜没说,他怕庆臾或者雪影一个不喜,双方闹得不开心。那句话是:用来封禁你的也许只是弱一些的冰棺,而作为雪灵一族的王后,她一定会被最高规格的对待。 高规格,也就是强悍,是坚不可摧,燚火还能不能奏效,又是另外一说。 这些话七夜不能开口,他至少现在不能拂逆了庆臾的意思,因为情绪能够左右一个人的决策。 七夜也知道,就算现在不说,一会儿如果自己真的无法救出冰棺中的雪灵王后,庆臾一样会暴怒,从极端的希望到失望,这会让人无法控制。 所以他在行走,行走在雪山封禁之地,他也在观察,观察周围是否有能够脱逃周旋的路径。 他可不想再被捉回去,甚至有可能被那个古怪癖好的庆臾殿下收入后宫。 一想到这里,七夜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浑身满满都是恶寒,他的举动让在外等着的庆臾也是一惊,以为出现了什么状况。“七夜,你怎么了!” 听到庆臾关切的询问,七夜只好头也不回地闷头走,一边走一边敷衍道:“没事,脚崴了一下。” “雪影,人类修士都是那么脆弱的吗,走路还能崴到脚?”庆臾纳闷地问。 雪影整个身躯飘扬的雪点在空中打着旋,周围形成一股涡漩,它就站在漩涡的中心,像镇压了一片风雪。 “人类修士脆不脆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都非常狡猾,殿下你这样草率地相信一个人类修士,还将雪灵族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是一种不负责任。” 雪影镇压的不仅仅是风雪,它还是雪灵族的守护一族成员,它所考虑的都是为了雪灵族。 庆臾的主动搭话,让它找到机会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它还是对庆臾带七夜进雪山封禁地的决定不满。 “雪影,你知道什么是直觉吗?”庆臾没有正面回应雪影的质疑,他只是问了一个看起来不相关的问题。但是不等雪影回答,他又继续说道:“算了,你是不会有直觉这种东西的。” “雪灵族,之所以有一个灵字,是因为它拥有着智慧,而所谓的智慧,不仅仅是头脑的聪明,还有许多其他的方面,比如判断,又比如决策。” “白雪一族和黄沙一族,世代作为雪灵族的守护种族,你们是战场上的战士,却不是谋士。” 庆臾说的很委婉,他给雪影吃了一个软钉子,雪灵族拥有自己的智慧灵气,也有着自己的判断。 庆臾相信自己的判断,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那只是手心中潜藏的一丝燚火,带给他错觉般的亲切感。 七夜不知道身后庆臾和雪影的对话,如果他听到的话,或许会将心中的担忧排除一些,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退路。 很快的,他不能继续去思索退路,因为眼下已经完全进入雪山封禁地,情况变得不一样,不再安全。 灌耳的不再是崖壁回荡的风,满满都是鹅毛般硕大洁白的雪,几乎要将整个人活埋一般,不停下的雪将一切遮掩。 七夜还是能够分辨,在雪堆中那些露出一角的冰棺,他之前在外面记下了分布,好在记性不错。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庆臾和雪影,包括那个和人类罅隙甚重的黄沙,都没有将冰棺从雪山封禁地取出。 如此大的雪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雪里面似乎蕴藏着某种特殊的天地灵气,能够侵入生灵的体内,冻结一切它遇见的东西。 这种东西,对任何胆敢闯入的人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胁,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变成冰塑。 但它对七夜而言,却是最好不过的补品,因为他修炼的是九归寒潮诀,能够纳万元归一,尤其是冰寒气。 “你看,那连我们进去都要大费周章的封雪大阵,他却可以走得如履平地,这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么?” 外面,密切注视着七夜动作的庆臾,向一旁的雪影说道。他被雪影质疑,其实心里面也知道这是一种冒险,是赌博,很幸运他赌对了。 “我当初走出这个封雪大阵的时候,就是依靠了手心里的那截燚火,七夜眉心那股浓烈不知多少的燚火,这对他来讲是小意思。” 庆臾以为七夜能够在封雪大阵如履平地,靠的是他眉心的燚火,却不知道他真正靠的是九归寒潮诀。 雪影默默的没有说话,庆臾既然坚持,他也只好默许,他也希望七夜能够救出陛下,让雪灵族重归。 七夜此时已经走过一半,他身后踏下踩得坑坑洼洼的路径已经再次被大雪填平,他体内的仙元比刚开始进入封雪大阵时,雄厚了一小半。 “这里对别的人而言是禁地,是牢笼,对我来讲却成了修炼之地,全托九归寒潮诀的福。” 他心里感慨九归寒潮诀的神奇,对另外三种起源之书也愈发好奇,当初老黑猫告诉他的时候说过,源说一分为四,化气风水火。其中水既然是九归寒潮诀,其他几个又分别代表了什么呢? 老黑猫懂那么多,它到底又是什么身份,黯族这个神秘的种族又会是什么?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摒弃,现在还不是分神的时候,眼下虽然封雪大阵对自己没有阻碍,难保就会一帆风顺。 七夜继续往前走,按照庆臾的话说,整个雪山封禁地是依照地位顺序摆放的冰棺,他的八个哥哥都在风雪更甚之处,至于雪灵族王后陛下,则在最最深的禁地深处封禁。 这个时候,他眼尖透过风雪看到了一个冰棺,与其他冰棺不同的是,它是打开着的。 “古往今来破开冰棺封禁的,就只有庆臾一人,那么这个打开的冰棺,想来就是他被封禁的位置。” “如果按照刚才的排列和庆臾所说,再往后能够放置的冰棺,就只有九个。” 七夜一边想,一边努力地睁开眼,他可以放出九归寒潮诀来抵挡风雪,但此刻九归寒潮诀在全力运行吞噬入侵体内的风雪寒气,修为增涨的同时也是痛并快乐着。 一,二,三,四……七夜一边走,心里面一边默默地数着,很快他就数完了八个冰棺。 可是再往后,却怎么也没有看见第九个,也就是应该是雪灵族王后的冰棺,它就这样无端消失。 “不应该啊,庆臾没有必要欺骗我,这片封雪大阵对我无效,也杀我不死,应该不是挖给我的陷阱。” 七夜是被谋害暗算得怕了,重新回来以后不仅没有消停,各种事情反而是变本加厉得来,冷不丁就会因为一时大意踩进别人挖好的陷阱中。 可是既然这不是陷阱,那么庆臾口中的母后,应该出现的第九个冰棺,它到底在哪里呢? 风雪愈发大了,它们似乎感应到有人在阵中,又或者是七夜走得太深,让它们不安和愤怒起来。 变大的风雪在抗争,它们在抵抗着七夜的行进,这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因为加大的风雪意味着更多的寒气侵入体内。 加快了九归寒潮诀的运行速度,七夜全力吞噬吸收着这些重组的养分,他的注意力被分散。 就是这个空隙,面前忽然吹过来一阵狂风,铺面的雪点一下子将七夜整个脸罩得满满,几乎留不出一丝呼吸的缝隙。 然后,七夜整个人被狂风吹得向后一仰,分神之下被增大的风雪吹倒在地。 庆臾和雪影在外面,他们看不见风雪,那只是封雪大阵内的效果,外面的人只能看到结果。 七夜的突然倒下,让他们都提心吊胆起来,因为之前庆臾在七夜发现那口打开的冰棺后,就告诉了雪影那里就是他的冰棺封禁。 这个时候雪影也有些相信七夜的能力了,庆臾作为雪灵族的判断,的确要比它们准确。 可是七夜倒下了,莫非他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就要找到雪灵族王后的时候,他倒下了吗? 七夜也这么想,他不想功亏一篑,就只差可能最后一步,他却被风雪吹倒,这让他如何能够放弃。 体内,本来秩序运转的九归寒潮真气突然暴涨,七夜猛地发力,将浑身在倒下的那一刹堆积上的无数雪花纷扬,远离了自己的身体。 他睁开眼,然后睁大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谁能想到最后第九个冰棺,竟然是在这里。 七夜躺着,躺在雪地上,他的目光看向空中,那里有一个硕大的晶莹剔透泛着蓝色幽光的冰棺。 连庆臾的冰块在内,一共十个和其余不同的奇特冰棺,七夜想到了一个可能的阵,一个加持在封雪大阵内的另外一个阵,所谓的阵中之阵。 “这是,九星锁珠!” 第二百五十章 破阵 九星锁珠,顾名思义,也就是有十口冰棺,被人用九星锁珠的阵法布置起来。 这九星锁珠阵已经是连第一魔域上都只有寥寥数笔的记载,更别说到哪里去寻破解的办法。 要想破解一个阵,就首先要熟悉它掌握它,当熟透了以后才能够发现,这个阵的破绽在哪里,又应该用什么方法去破解。 但九星锁珠阵早就失传不知道多少岁月,葱葱翠翠多少天才陨落消匿,早就没了它的传人。 或许有,但七夜不会,这才是最关键的,因为第一魔域如此浩荡的典藏宝库之中,都没有对它的记载。 已经失传了,七夜无从下手去破解九星锁珠,九星锁珠一旦启动,每当它被触动九星中的任何一星,都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巨大破坏力,甚至连周围都要被泯灭。 “不对,这不对!”突然,七夜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个事情。 九星锁珠是一共十口冰棺,而九星所代表的就是那九个殿下,如今九殿下庆臾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外面。 “这说明九星锁珠并不是如同书上记载的那般威力骇人?还是说眼前这个九星锁珠只是徒有其表的冒牌货?”七夜皱眉,有些犹豫不决。 看布局,的确是九星锁珠没错,“九星密布一珠高悬,天耀四方星河灿烂”是标准的架势。 至于威力,如果不去触发它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动静的,此阵诛杀敌手讲究的就是一个突然猛烈爆发。 “可惜书上没有更多关于九星锁珠的记载,如何去分辨它的真假也没有叙说。”七夜大感头疼,身后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庆臾着急的目光。 庆臾不知道七夜现在面临的危险,他们在外面只能看到七夜的动作,却看不见他周围的危险。 七夜倒下到站起,然后僵立在原地,这让庆臾和雪影都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无缘无故他在搞什么名堂。 “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行,我要进去帮他!”出乎雪影的预料,庆臾的反应如此强烈,他的前脚已经快要迈入雪山封禁地,如果不是被雪影阻拦住。 “九殿下,里面的情况凶险莫测,当年你也是九死一生才从冰棺中逃生,为何要再进去冒险!” “七夜在里面,他很可能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我应该去帮他,毕竟是我有求于人!” 庆臾看着拦住自己的雪影,他的口气中带着些许愠怒,似乎对雪影拦住自己的举动很不满意。 “九殿下,你是雪灵族现在唯一的希望,在陛下复苏之前,我身为雪灵族的守护雪影,我是不会允许你去以身犯险的!”雪影摇头,它的身躯更加膨胀,将入口堵死。 庆臾气极,七夜在里面不知道遇到何种困难,能够让他僵持在那里许久,这关系到能否救出母后。 七夜在里面走,庆臾也在心里计算,他当初从雪山封禁地中走出一共花了四百六十步,而此刻七夜已经走了六百余步。 六百余步,庆臾知道在他的冰棺之后,是他八个哥哥以及母后的冰棺封禁,也就是说,七夜已经抵达。 七夜抵达了目的地,就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救出他的母后,现在却僵持在了原地再无动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只有雪山封禁地内的人焦急,外面的庆臾也很焦急,他们的焦急似乎触动了上天,必然之中的命运。 “不管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就算雪灵族一开始对我不友善,但人类终归是欠他们太多!” 七夜一咬牙,决心去主动触发挑战这个九星锁珠大阵,这是人类在亘古久远的年代封禁异族的大阵。 雪灵族当年为什么被封禁,人类强者们到底作何打算,七夜暂时已经没有了知道的心情,他的目光锁定在最后一个冰棺上,取出了诛邪残星剑。 “我不能决定曾经发生的事情,但如今如此浩淼的天地下,为何只能有一个种族生存着,这是不公。” “天地不仁,意味着世间万物在它眼中都是同等地位的,所以这件事情背后不会是天地主导,如果真的是人为,因为人族的贪婪而封禁万族,那便是大逆,会有灾厄。” 七夜本身就极具悟性,通过雪灵族被九星锁珠大阵封印,黄沙对人类修士的仇视态度,他能够推测很多。 要说最聪明的生物,最狡猾的生物,那终归还是人,同样的,人也是最贪婪的生物。 七夜现在所做的,只是为了解开雪灵族的封禁,哪怕只是贡献出自己的一丝丝力量,他能够做的就只有这些,他只能这样做。 残星剑的剑尖轻触悬空冰棺,也就是九星锁珠中的那唯一一颗“珠”,那里是阵的中心。 当剑尖碰到冰棺,在晶莹剔透的冰棺底部,一圈淡蓝色的波纹向四周漾开,仿佛七夜刺入的不是冰棺,而是一面平静泛波的湖面。 锁珠被触发,九星大阵当即开始运转,那剩下没有打开的八个冰棺,在波纹过后立刻飞了起来。 原本沉入积雪中的八个冰棺,开始和第九个冰棺一样悬浮在空中,构筑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困住七夜。 七夜在剑尖碰到冰棺后,就有了不妙的感觉,然而波纹扩散的速度远远要比他反应的速度快,待他想要收剑撤离,已经来不及了。 猛地,七夜持剑的右手剧烈一颤,他感觉到残星剑的上端,那本来浮空的冰棺,变得有万斤之重。 这不是一种感觉,而是七夜身体四周的积雪,都随着残星剑的一顿,纷纷被压得凹塌,形成巨大坑洞。 七夜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庆臾和雪影面前,他们只看到茫茫无际的雪,还有就是周围的雪似乎稍微高了一点,这对于常年下雪的大雪山而言,是再正常不过。 诛邪残星剑顶在上方,七夜的右手已经隐隐开始颤动,不少雪点从冰棺上落下,擦在他的脸颊上。 生疼无比,那不是一粒粒的雪点,更像是一个个重逾千斤的钢珠,撞得他脸颊剧痛。 九星锁珠,被锁住的第九个冰棺,它本身作为阵眼一般的存在,怎么可能是旁人能够轻易碰触的,这意味着一种挑衅,故意触发阵法。 七夜的确是故意,他本来就抱着拼一拼的念头,庆臾的那口冰棺已经打开,九星锁珠理应不完整。 可是事实上,九星锁珠的威力比他想象得还要大,庆臾的冰棺的确没有随着其余八口冰棺升起,但八口用来对付七夜似乎已经绰绰有余。 要知道,七夜的手臂开始颤抖,他快要抓不住手中的诛邪残星剑,这意味着什么。 在孽龙虚影的加持下,七夜能够施展轻易灭杀强敌的孽龙大手印,他的整条手臂都威力非凡。 现在如此威力的手臂都要在冰棺之压下颤动,如果换一个随便其他的法诀第七境修士,都不是一合之敌。 七夜还在坚持,诛邪残星剑是天外陨铁融入炼至,真正的坚不可摧。区区一个九星锁珠大阵还不足以令它折断,但七夜握剑的手如果再不松开,先折断的将会是他的手。 四周,那八口冰棺终于停止了继续围绕阵眼旋转,它们各自都固定到特殊的方位,似乎找准了位置。 密密麻麻的纹路在每一口冰棺上浮现,整个冰棺更像是被大小不一的方块拼凑。 方块纹路从冰棺上蔓延,八口冰棺八个方向,开始同一时间向中心位置汇聚,那里是第九口冰棺阵眼的位置,它的下方是被压住的七夜。 七夜明白过来,那些方块一样有棱有角的纹路,不是简单的阵法走向,他从里面看到了一把把小锁! 每一个方块纹路里面,都流淌着无数把有模有样的小锁,当方块纹路如万川归海般纳入第九冰棺的时候,里面的小锁也开始向其中填充。 这才是九星锁珠,这才是它真正的威力啊,亘古久远的大阵永远不能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评估! 七夜忽然感觉到手上有些潮,他还在观察那些方块纹路里面小锁流向第九冰棺后的动向,他的手湿了。 不知何时,诛邪残星剑撑住的那第九口冰棺底部,一滴一滴的液体开始渗下,沿着诛邪残星剑淌到七夜手臂之上。 “这里面也有那种小锁,这是要将我和第九口冰棺同化!”七夜瞪大了眼睛,他明白了这个大阵的目的。 连同七夜在内,将第九口被触动的冰棺和七夜本身,都再次封禁起来,九星再次锁珠。 七夜手上的液滴也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每一种颜色里面都有许许多多小锁,它们相互交融,然后相互锁在一处,连同七夜的整条手臂。 七夜的境况岌岌可危,他就要被九星锁珠同化,这和他预料的有出入,推测中不应该会这样。 第十口冰棺被打开,残缺的九星锁珠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威力,那七夜只有认命,这不是他能够破解的。 七夜还在坚持,他仍旧没有放弃,坚信自己一开始的判断,既然九星是为一体,如果缺失一星的话,此阵必有残缺,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这个时候,他手上的液滴已经流淌出八种不同颜色,它们像是一条条色彩不一的锁链,捆锁着七夜。 此时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只要八条锁链合一,七夜就真的被锁进其中,和第九口冰棺一样成为“珠”。 八条锁链开始合一,七夜整条手臂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像是被巨龙紧紧捏着手臂一般,他咬牙忍耐。 “不可能的,我不信你能够八星合一,真正的九星锁珠,没有所谓的八星也能够锁珠的道理!”七夜轻叱,他在给自己打气,也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愈来愈大的压迫力,在七夜感觉右臂几乎要被搅碎的时候,耳边终于想起了期待已久的脆响。 咔擦!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咔擦! 八星无法合一,束缚手臂的八色锁链崩毁,第九冰棺棺底传出清脆的碎裂声,冰棺封禁,破除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心事 风落了下来,天空中万年不变的飘雪开始凌乱,有什么东西扰乱了它们的节奏。 不是节奏,而是大阵被破坏,雪山封禁地的大阵,九星锁珠大阵,牵一发而动全身,都受到波及。 七夜不知道这些,他只是高高将诛邪残星剑举在头顶,就像是下雨天行人撑起了一把遮雨的伞,只不过他此时遮挡的不是雨,而是碎裂的冰块。 发出脆响后的第九冰棺,彻底破碎开来,由外而内。 七夜就这样举着剑,他低着头看向周围,看一块块冰下饺子般落入纯白的积雪中,砸出一个个小小凹陷。 冰块成雨,雪却停了。 所有大雪山上的居民,包括庆臾和雪影在内,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天空。那里被搅碎的云露出晨曦光芒,晴空朗朗。 风停了,雪也停了,万年不变的飘雪消失,这让大雪山居民有些不适应,猜测发生了什么。 庆臾和雪影也在猜测,但他们至少不用像外面的居民那样胡乱猜疑,他们都知道问题出在雪山封禁地,出在进去的七夜身上。 这个时候,雪山封禁大阵和九星锁珠大阵全线溃散,他们终于看清楚里面的真实情况。 七夜撑着一把伞,一把像剑一样的伞,他的头顶上方是淅淅沥沥的冰块雨点般落下,他的目光平静。 七夜也看到了庆臾,他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这个地方已经安全。没有动用燚火,全是凭借体内九归寒潮诀的本事。 庆臾见七夜朝他挥手,便觉晴空中那片阳光更加灿烂,甚至被法宝遮掩的脸庞都感受到温暖。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期望成真了,七夜真的从冰棺封禁中救出了他的母后,甚至彻底解开了雪山封禁,释放出了雪灵族族人。 七夜的身躯站得笔直,如同一柄任凭千磨万击的剑,九星锁珠没有将他困住难倒,自己还是成功了! 哪怕手臂在剧颤,哪怕他的右手很长时间都可能无法抓稳手中的剑,但他站得很直,因为自信。 自信甚至是现在雪影和庆臾发难,他都能够做出应对,这是一种出剑必胜的信念,在他成功破阵之后。 所幸,七夜的担心并没有成真,又或者是庆臾对他的看重,远远要比人类和雪灵族之间的仇恨来得要多,庆臾见七夜挥手,他只是点头致意。 头顶的第九冰棺终于不再有冰块冰屑坠落,七夜同时放下了伞,向前走了两步。 还未等他走出第三步,他的残星剑刚刚归鞘,一道黑影突然从他头上袭来,让七夜止住了脚步。 七夜疑惑,在雪山封禁地还有谁会主动攻击自己,但是这道攻击似乎太没有威力,以致于他甚至都没有觉察到危险。 他清楚地看到,头顶出现的黑影,正是第九冰棺消失的地方,那里面只可能有一个人,一个雪灵族人。 庆臾的母后,雪影口中的陛下,雪灵族的精神支柱和灵魂,最高的统治者。 她就这样落了下来,好在七夜反应够迅速,在判断没有危险后,直接用双手揽住接过了她没有摔在地上。 庆臾和雪影也已经赶了过来,雪山封禁地的大阵被破,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进出的危险,他们更担心被七夜抱在手中的王后安危。 “放开她!”这是雪影的声音,他的声音没有他的外形那么冷酷,夹杂了许多急躁不安。 雪影从来不相信人类,当雪灵女王在七夜手中时,它本能地觉得危险,要从他手中夺过来。 “七夜,请放下我的母后。”庆臾干咳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但七夜听不出来。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哪怕看面貌已经上了年岁,仍然能够从脸庞的轮廓和皙白的皮肤,看出曾经属于她的倾城容貌,足够让人痴迷。 七夜匆匆瞥过一眼雪灵女王,听到雪影和庆臾的声音后,毫不迟疑地放下了她。 他的这个举措,让本来焦急和异样的雪影、庆臾都是一愣,他们发现自己心中的担心成了多余。 “你……你……”庆臾连续“你”了好几声,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他把目光转投救出的母后。 雪影更加干脆,他只是用雪点将雪灵女王包裹住,不让她继续在雪地中静躺沉睡,它诧异地看了一眼七夜,觉得这个人类似乎和以前的人类修士有所不同。 “瑜儿,我的孩子。”声音从包裹旋转的雪点中传出,雪灵女王竟在第一时刻苏醒。 “我从未沉睡,只是我的声音无法传到到外界,被大阵锁住无法突破,你们的一切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话锋一转,纤细的玉指轻轻划破雪影的风雪,雪灵女王睁开了她的妙目俏眸,朝七夜的方向看去。“尤其是你,年轻的人类修士,你的勇气、无所畏惧的决心、正气凛然的气度,都是那么耀眼。” 听着雪灵女王毫不吝啬的夸赞,七夜只是低下头虚心的聆听,作为一个后进的晚辈。 看到七夜的举动,雪灵女王对他更加满意,她扫了一眼身旁过来搀扶她的庆臾,微不可察地轻叹。 雪灵女王不再说话,庆臾和雪影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也不开口,七夜只好自己表明他此次的来意,也是本来说好的条件。 “雪灵女王,既然您从未沉睡,想来您也已经知晓了我们在闯雪山封禁地时达成的协议。” 雪灵女王点头,“是的,雪灵一族的封禁冰棺都将破除,作为这一次居功至伟的功臣,我们可以帮你。” “这件事情,就交给瑜儿来,毕竟他以后将担任我的位置,可以作为一次很好的磨砺机会。”说罢,雪灵女王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庆臾。 庆臾低头,似乎被她看破了什么心思。 七夜看着这母子两人互相打哑语,也搞不懂他们之间究竟在交流什么。 不过至少,现在雪灵女王已经答应下来,帮助他在大雪山寻找小沙弥奸细,有了雪灵族的帮助,这次这个问题一定能够轻松解决。 可是,雪灵女王的一句话,又朝七夜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你们可不要大意了。在我被封印冰棺期间,我曾数次感应到强烈的气息波动,从冰棺外传来。” 能够让雪灵女王感受到的气息波动,甚至能够透过冰棺,这股气息的主人到底有多么强大,才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这让七夜本来明朗的心情一沉。 “女王你的意思是,在大雪山不止有你们雪灵族,还有别的统治者?” 七夜这里说的统治者,就是除去那些平凡生灵以外的高等种族,包括雪灵族。 “不过,这个气息的主人也能够感受到我释放的气势,所以他一直没有过来行衅闹事。只是最近这几天的时候,那股气息似乎变得更加强大,隐隐有了能压制我的实力。” 雪灵女王说出来的信息,让七夜心中凛然,为什么偏偏是这几天,强烈气息会增强。 在万年不变的大雪山,一共发生了两件事,一是雪灵女王破开冰棺封禁,二是那股神秘强大的气息增强。 这让七夜有了猜测,莫非那个小沙弥叛徒到大雪山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给那个恐怖气势的人帮助,甚至提升实力? “女王大人,你能够判断出那气势的来向吗?”七夜问道。 雪灵女王担忧地看向他:“你想去找到它?我建议你不要,那个气息如今愈发恐怖,我已经不是对手。” “那很可能就是小沙弥奸细的藏身之地,也是他为什么会偷取心境的原因,我必须要去搞清楚!” “七夜,母后是不会骗你的,既然她都说那个气息的恐怖程度如斯,你又何必去冒那个险呢。如果你要找的叛徒真就和那股气息有关,那现在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庆臾也开口劝阻七夜,他不希望看到七夜去送死,对他来说七夜只是法诀第七境的修士。 连自己的母后,法诀第八境的雪灵女王都觉得棘手的敌人,庆臾不想让七夜去面对,以卵击石。 吟! 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吼叫声从雪山山谷里传出,在整个大雪山内回荡。因为这一声巨吼,不少地方堆积了多少年的积雪开始崩塌,一场巨大可怕的雪崩。 “看来,我并不需要你们带路了。”听到龙吟声,七夜手臂不自禁地抬起,指向了一个方向。 七夜的手有孽龙药加持,对于和它相似的事物都有一种特殊的感应,也是他拿来指路的凭借。 雪灵女王和庆臾没有想到他会有那么一手,本来还准备的大量说辞失去了开口的机会,七夜只来得及回身匆匆和他们告别,就直接寻着声音赶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雪灵女王轻抚着庆臾的头,示意雪影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人。 “孩子,我知道天痕流火在你心中留下的烙印,让你对他有特殊的好感,那是一种本源一体的依靠感。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我们雪灵能够去尝试的。” “母后,七夜人不错。”庆臾低着头喃喃,他想跟雪灵女王解释什么,又无从开口。 “雪清瑜,你跟他是不可能的。”雪灵女王突然变得决绝的话,让清瑜惊愕地抬头。模糊面容的宝物从面上落下,露出一张如同她母亲一般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 庆臾,清瑜,她居然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旧仇恩怨 雪灵女王知道,如果自己不与她说清楚的话,清瑜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她们的性子相似。 “你应该看到了,刚才那个年轻人将我放下来的时候,丝毫没有半分迟疑。你觉得,母后美吗?” 这本是一个羞人的问题,自己的母亲问她美不美,清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她知道雪灵女王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于是她点头。 雪灵女王很美,能够当上统御一族的女王,手段和实力是一方面,但美貌同样不可缺少。 江山多娇,美人多娇,竟引英雄折腰。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战争中同样起到巨大作用。 “可是,在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一丝波动,就像一个古井无波的深潭。”看着清瑜不解的脸,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美貌清丽的面容,她轻叹道。 七夜接住了雪灵女王,看到了对方的倾世容貌,可他无动于衷。 放下,就干脆的放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这不是雪灵女王自恋,而是真的不正常。 不正常到,以至于雪影和清瑜当时都对七夜的举动错愕,他们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没有看到七夜眼中的神色,但雪灵女王就在他身边,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没有一点波澜,这对于一个美丽的女子而言,是一种不得不说的挫败。 “怎么会这样,他当真眼神中一点波澜都未曾有?”清瑜不相信,她以为那是七夜强大的自制力。 雪灵女王摇头,打破了清瑜美好的幻想。“一个正常的人,不可能将情绪控制得那么好,除非,他没有情绪!” “没有情绪!怎么可能,什么人可以做到没有情绪!” “没有心的人。” “眼神表达出来的是内心反应的内容,要是一个人没有心,他的眼神就不再起任何波澜,绝对的冷静。” 清瑜不说话了,她不能够接受这个事,雪灵女王说的信息对她而言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如果一个人没有心,他又如何能够有爱,感情完全成了奢望。 她忽然想到,七夜之前问过她关于魅之一族的消息,当时她还没有多在意。 “母后,魅之一族的人是不是都没有心?”清瑜忽然问。 “魅之一族行的是魅惑之事,说的是魅人之言,他们自然是没有心的,因为有心就会被人看出破绽。只有魅之一族的魅帝,才能够拥有上苍赐予的魅帝魔心,那可是一颗真正的玲珑百变千幻心!” 难道说,七夜并非人类,而是一个魅魔? 似乎看穿了自己女儿内心的想法,雪灵女王摇头,否定道:“不可能,他是人类无疑。” “魅魔行事一惯以各种迷惑为手段,但一旦被戳穿就失去了战力,这个年轻人之前在雪山封禁地的表现,他手中拿的那柄剑,很有当年剑仙殿初代殿主的风采。” 雪灵女王不愧是雪灵女王,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在冰棺封禁内的棺材,竟一语道破七夜师承。 “我猜他可能遭遇了什么变故,以至于失去了一些,但这并非什么坏事。” 见自己的小女儿黛眉仍蹙,雪灵女王有些心疼,她才刚刚破除冰棺,对自己小女儿的关心还不够。 可是,为了让她不再自误,到时候伤人伤己,雪灵女王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那个年轻人的一身修为,他的风采不可能只是池中之物,早晚会成为领军人物。成大事者不能感情用事,这对他反而是更有益。” “但那样子,没有感情的人,不是太可怜了吗?”清瑜说着暗自握了握粉拳,她已经有所定夺。 “我决定了,去将魅之一族的魅帝抓住,取来他的魅帝魔心让七夜恢复!” 看着自己女儿重新焕发出光彩的眼睛,雪灵女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再去劝阻她。燚火虽然解救了雪灵族千万年的封禁,却也牵乱了一份姻缘。 … 七夜凭借手臂的感应,一路上飞掠过来,失去封禁的大雪山再无法限制他的御空飞行。 刚才那一声龙吟,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但短时间无法想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 本能的,危险的感觉已经萦绕在心头,七夜重新取出了诛邪残星剑,他的身形划过漫长的雪上上空,来到了之前没有到达过的地方。 这里的温度比雪灵族那边还要低上许多,周围不再是飘雪漫天,全都是冻结成一块块的冰。 连地面上都是冰,冰面上拱起的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山包,黑黢黢的洞口不知道通向何处。 “我感受到了!陌生人!不!是你!”正当七夜四处打量,准备进一步调查的时候,那些个千奇百怪的山窟内,许许多多个声音汇成一股,一声怒吼传入耳中。 “你是谁。”七夜站在原地不再走动,听声音的内容他们应该认识,可自己的确不记得这个声音。 “你不认识我了?”这次,声音是从距离七夜最近的一个山窟内传出。“你不认识我了。” 声音的主人似乎认识七夜,但七夜却已经记不起来他们是否有过交集。如果这个声音主人一直呆在大雪山,那他们又是何时遇见的。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不认识我了。也对,当时我还不完全,你们拼死拼活将我击败,自然忘记了。” 这次,声音出现在很远处的一个山窟,连七夜都能听出话中的丝丝寒意,甚至低过了周围环境的温度。 不完全,你们,击败。对方透露的一个个信息在七夜脑海中过滤,他在思索究竟是谁,他们又是在什么时候遭遇过。 七夜还是没有想起对方,而那个声音主人也没有了耐心,又或者是玩够了。 最近的一个山窟,在七夜面前突然震颤,七夜将诛邪残星剑抵在胸前,山窟内的攻击也随之而至。 嘭! 七夜只觉得有一座巨山压在了胸口上,透过诛邪残星剑传过来的力道让他吃惊,这种感觉仿佛再次遭受九星锁珠大阵一般。 在挡住攻击的剑身上,有五道白痕划过,然后消失。 是一个爪印,有五道划痕的爪印,爪子,敌人,交手,曾经? “不可能!”七夜想到了一种可能,但因为完全无法令人信服,以至于他脱口而出想要否定。 “单凭一道爪印,不可能让我判断。你究竟是谁,还有什么手段,都施展出来吧!”七夜错步,松了松手掌重新抓稳剑柄。 他现在持剑的是左手,因为之前破开九星锁珠的确让他右臂受创,但他从来不缺少自信。 “还没有想起来吗?那么,这样呢!”话音刚落,整个山窟从地面上腾空而起,在它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爪,将山窟抓在手中。 看到那个巨大的爪,七夜瞳孔骤然一缩,他最不相信也最不可能的东西,居然成真了。 那恐怖的爪,他的确在曾经击败过。对于这个它上面的每一道锋刃都印象深刻,因为当初战胜并不容易。 那是在极冰城,集合了多少修士的真元汇聚一起,才堪堪挡住了它的攻击,甚至因为双方剧烈的交手,让他们失散在血河。 可是那都是虚幻的,那是掌秤人所创造的虚实幻境,哪怕那里面有真有假,但这个冰爪,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它怎么可能是真的! 一个手爪都有登仙境的修为,那么它的本体又该多强大? 难怪雪灵女王会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的主人就是它无疑。 恐怖冰爪,重新出现在大雪山,这个曾经被消灭过的敌人,它又是怎么复活过来的呢。 “怎么,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想起来了。掌秤人将我封印了部分在他的天地虚实图内,又怎么能够逃过我的感知,毕竟我走出了那一步!” “你真的存在,不是虚幻!”七夜开始小心,不像一开始那样,自信不等于自大。 恐怖利爪曾经很恐怖,但现在他也有了法诀第七境的修为,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弱小不堪。 可是恐怖利爪终究只是它的一只爪,它的本体到底有多强七夜根本未曾知晓,它口中所说的那一步到底又是什么,七夜更不知道。 “自然,世间万物都不可能凭空捏造,掌秤人想要利用我的力量磨砺你们,难道我就不能借此抹杀?” 也就是说,因为感知到掌秤人的意图,所以恐怖冰爪才从飓风封锁线外闯入,硬生生杀死了不少进入虚实幻境的修士,这是早有预谋的事。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真是遗憾。不,今天过后,一切都将不再遗憾。” “你想杀我?”七夜忽然觉得可笑,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这个声音的本体,它却已经两次想要杀死自己。 “你是人类的希望未来,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为何不能让你们也不好过!”冷笑声从千百个冰窟中传出,让人不寒而栗。 吟! 又是一道吟声,让七夜背后的孽龙虚影自动显化。 七夜沉默,他想他已经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了,那个恐怖冰爪的主人,那个同样被封禁在大雪山的怪物。 “偷取心镜到此,又偏偏在大雪山中封印着一头冰龙,这种书本上的传说生物真的存在,当年先祖人类的实力究竟到达了何种程度,却留给后世这样大的难题。” 心里面暗叹,七夜的额头上冷不丁冒出细汗,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中。 他很紧张,这是再次的交手,他不知道胜负如何,他只能全力以赴,在受伤过后。 第二百五十三章 阵 七夜抿了抿嘴,把自己的袖口扎牢。 每次他要拼命的时候,都会这样做。因为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受伤的右臂,才损耗过的仙元,现在局势对他不利,幸运不可能一直垂青他。 听到龙吟声,然后直接赶赴到这里,七夜并没有迟疑和思考,偏偏遇上了这样的大麻烦。这不怪他,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颗必胜的信念。 当有人小觑你的时候,会忍不住去证明自己,七夜还年轻,他还气盛。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是当年的君子风都不能保证,他没有过脑子一热的时候。 所以他们经常会遇到危险,陷入水深火热中。度过了,就是精进升华,没有度过,就会泯灭众人。 这里没有极冰域那样的条件,也再无法用阴谋诡计去战胜,七夜身后的那群修士已经不知所踪,他现在是唯一的一个人,当年抗衡恐怖冰爪中唯一的一个。 冰爪猛地握起,将手中那个冰窟捏成了齑粉,这是在向七夜示威。 这头被镇压的冰龙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宣告,下一个七夜也会被他在手中捏得粉碎。 七夜抿紧了嘴唇,他松开了手中的剑。 看着袭来的恐怖冰爪,他放开了手中的剑,放开了自己最擅长的剑道,七夜只是抬起本来握剑的左手,朝着身前的虚空轻轻一按。 巨大的孽龙虚影在身后浮现,他受到加持的左手瞬间绽放出光芒,伴随着龙吟阵阵。 虚空在他的这一按之下,直接崩塌出来一个手印,被逼出来的透明手印和恐怖冰爪碰撞。 实在是太恐怖了,那恐怖冰爪的实力比之在极冰域又高出了许多,如果还是当初的七夜和那群人,只怕今日就要葬身于此。 被人类强者镇压在此的冰龙,究竟有多么强大,从它只探出的一只手就可以窥探。 孽龙大手印和恐怖冰爪在空中对撞,如同两个天外的陨星摩擦出强大花火,连绵的爆响让周围大地震颤。 冰面开始寸寸断裂,滔天的怒吼龙吟让这个范围内可以看见的所有冰面龟裂,破碎成一块一块的冰高低不平,如同一幅被打乱的画。 在变得凹凸不平的冰面中央,七夜还站在那里,只是周围已经尽无冰窟。 恐怖冰爪在与七夜对招后就陷入沉寂,有什么巨大的不安在酝酿,在这片荒芜空旷的冰面上。 嘭,嘭嘭! 开始了,冰面上不断地有白气涌出,冲天而起直上云霄,最高的甚至冲开了天上的云层。一根根粗壮的白色气柱,连接冰面与苍穹,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殿堂。 然后,在七夜脚下,本来碎裂的冰面开始加剧,一道豁大的口子从他下方裂开,一直向前。 冰雪殿堂,和当时在极冰域时看到的那个何等相似,只是那个时候七夜还未进去,就出现了恐怖利爪。 这次不再是恐怖利爪,而是它的本体,一条不知道多年以前的冰龙,它将整片冰的世界撕裂,只为给自己划开一道走出来的口子。 先是两个巨大的龙爪,像两颗星辰一样璀璨,爪间还透着丝丝白气,隐约寒气逼人。 爪尖锋利无比,只是轻轻地搭在地面上,地面便承载不住它的力量,一下子倾塌下去,凹陷了一块。 然后是龙吟声,只不过这次的龙吟声更加悠长,也更加清晰。不再是远古的呼唤,是真真切切就在耳旁的怒吼,让天地色变。 本来被气柱冲散的云又开始在头顶的位置汇聚,风随云动,云随龙动,一声龙吟让天地都为之震惊。 这个时候压力最大的,还是要属站在风暴中心的七夜,他感受到了直面的压力,和那种慑人的气息。 他不能动,他已经被这条龙锁定,一旦有所动作,迎接他的将会是那两只骇人的龙爪。 七夜不知道幻化的恐怖冰爪和真实的龙爪,它们是否有区别,但他现在终于体会到,让雪灵族女王都觉得恐怖的实力,到底有多么强大。 冰龙说它走出了那一步,虽然七夜不知道那一步意味着什么,但他能够通过切身体会感受。 强大到无法动弹,哪怕是九归寒潮诀这样的天地法诀都无法流转,一切在绝对的威势下都成了静止。 这种感觉很奇怪,七夜第一次心中有了无力感,他觉得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在这样强大的敌人面前存活下来。 冰龙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七夜交过手的那些法诀第八境,包括剑封雪。 它还是法诀第八境吗?还是说它已经跨入了传说中的第九境,那个近代无人能够达到的高度。 如果真的是第九境,自己还能够挣扎吗,恐怕在它眼力,一个小小的法诀第七境修士跟尘土无异。 七夜不服气,他修炼的光景还短,要是再给他十年,他一定也能够涉足这样的高度,这样的领域,他有这个自信。他不应该就在这里陨落。 天才总是早夭,七夜能够一路走到这里,有自身的实力,也有运气。 所以能够成长起来的天才,无一不是拥有强大的气运,这不是无稽之谈。 七夜的运气一向很好,在最危急的时刻,总有人能够出现帮助他,但这次并没有。 雪灵族女王和清瑜没有他那样的手段,她们找错了方向,冰龙用假的气息误导了她们,它也知道雪灵女王的强大,不想去和这样的强敌纠缠。 它的目的就是杀死七夜,就是这么简单,因为它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封印它的那个强者的影子。 人类已经衰弱,正魔两道互相攻击,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计划不能够有任何的闪失。 上面已经吩咐下来,它这一次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除去七夜,筹码就是重新恢复它的自由。 这是一个很值当的任务,它相信自己能够完成得很好,因为眼下这个人类在自己的龙威之下,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想到这里,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重新感受温暖的眼光,和凛冽的寒风凉爽吹拂。 等到心情好的时候,去人类的城池吞食几个修士,心情不好的时候,随便喷几口冰雾屠城。 冰龙想着,它的双足一用力,本来凹陷下去的地面彻底倾塌,借着这股反力,它整个龙躯猛地冲向外面。 “喀拉!”意外发生了,冰龙冲向冰殿之外的庞大躯体忽然顿住,在它的脚上以及脖子上,几处锁链无比显眼,金晃晃的锁链拴住了这条想要自由杀戮的恐怖物种。 “不!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解开了吗!”冰龙咆哮,它朝着足底黑黢的深渊那里,愤怒而不满。 “如果你说的是他,我想他已经不能够帮你解开余下的锁链了。”从深渊中,七夜的身形突兀的出现。 冰龙两只比磨盘还要大的竖眼盯住了七夜,它的嘴巴微张,恐怖的龙吼就这样脱口而出,伴随着白气。 “卑劣的障眼法!你怎么还能够施展,你应该被我的龙威镇压无法动弹,这不可能!”冰雪巨龙的怒吼和愤怒,让七夜还在起伏的胸口稍定。 从它没有立即发难来看,似乎这锁链对它的限制极大。 看着手中失去生机的小沙弥,七夜丝毫没有感觉到夺走生命的愧疚。因为他可能会导致更多的人丧命在冰雪巨龙的手下。 七夜挑眉,松开了抿紧的嘴,向上挑起一个弧度,像是在很嘲讽的笑。 “你很恐怖,全盛时期的你我完全不是对手,但你现在被拴上了锁链,连看家犬都不如。” 听到七夜拿它一头冰雪巨龙和看家犬比较,巨龙愤怒地不断咆哮,但这样只能显得它更加无力。 “你难道忘了,我跟你对招时的孽龙虚影了吗?你们龙族的龙威的确非常强大,但不只有你有龙威,我的龙威即使弱小,也能够抵消掉不少。” 抵消掉不少,足够七夜施展九归寒潮诀,然后替身障眼潜入冰下。 巨龙的气息变强,能够从镇压的大雪山中脱困,那个小沙弥一定就在附近。 七夜花了很短的时间找到那个奸细,他正在拿着心镜照向一条条锁链,那本来就是虚无的锁链,在心镜的照射下才显化出实体。 然后的事情不用多说,以七夜的实力除了老牌的法诀第八境修士和那些绝世强者,已经很少有人能抗衡。 奸细小沙弥被杀,心镜被夺,锁链没有完全解开,冰雪巨龙要从大雪山脱困的计划失败。 “这锁链确实奇妙,它应该不是实物,而是强大的修士释放出来的术诀,只是这种术诀因为太过强大,竟然显化出了实体。” 七夜看着巨龙身上的锁链若有所思,他刚才看到,在小沙弥用心镜照耀其上的时候,有不一样的变化。 并非是变成实体,而是锁链上那种特殊的纹路显化,就像是九星锁珠时漾出的阵纹。 但巨龙身上的锁链不是阵法,它能够同样拥有类似阵纹的东西,这让七夜仿佛发现了一条新大陆。 七夜有一种感觉,如果他能够习得这种特殊的术诀,他的修为虽然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他的实力一定能够有长足的提升。 于是,非常自然的,七夜取出号称能够看透内心的心镜,照向了被捆锁住的冰雪巨龙,和它身上的锁链。 然后他很快听到,巨龙心里强烈无比的不甘和怨气、憎恶,各种污言秽语由心镜传达出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术诀:锁龙 七夜将心镜移开,他可不想被冰雪巨龙的愤怒淹没,虽然这的确很憋屈。 本来以为能够自由,一个简单的任务,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导致功亏一篑。 还是将这些琐事抛诸脑后,七夜现在更关心的是这术诀施展的捆锁神链,它为什么能够隐匿,又为什么能够化为实质长存。 神链上的纹路,在心镜的照射下渐渐清晰,仔细辨识后七夜发现,那并非是阵纹,只是相似。 那是一种奇怪的纹路,里面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让它的每一根每一丝都隐约有光亮闪烁,透着神秘。 纹路很奇特,并没有什么规律可以寻找,七夜将手覆在上面闭上眼睛,缓缓往里面注入一道寒潮真气。 当寒潮真气被注入进去,纹路表面本来黯淡的光泽忽得一闪,本来如同死寂一般的冰雪巨龙猛地剧烈咆哮起来,声音里面充满了痛苦。 “该死的,你在干什么!为什么锁龙链会收缩,住手!”冰雪巨龙的脖子被链条勒紧,在其上留下伤痕。 一滴血珠从它脖子上渗下,这锁龙链居然有这样的威力,能够破开冰雪巨龙的防御,这让七夜惊讶。 “寻常事物就算是灵器,都没有办法在这头不知道如何形容修为的巨龙身上,留下这样的伤痕。这难道就是龙血吗?” 七夜拾起了一枚血红色的珠子,他放在指尖打量,这是刚才落入冰面的龙血。 龙血没有散去,反而因为暴露在空气中的缘故,令其发生变化,变成了一枚血红色珠子。 七夜刚刚抓起珠子,忽然他身后那时隐时现的孽龙虚影再次浮现,他的手心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手中那枚血红珠子吞噬。 吞噬完之后,七夜身后那道孽龙虚影,似乎更加凝实了几分。 “有趣,催动仙元进入这道锁链,居然能够加强它的威力,这和九归寒潮诀纳元归一的特效有些相似。” 发现自己的仙元能够被锁龙链吸收,七夜似乎找到了研究的方向,他再次将寒潮真气注入。 不出意外,冰雪巨龙的谩骂和咆哮怒吼如期而至,它的脖间被锁龙链勒出一道深不可测伤痕,但那里面却再没有血液滴落。 “想要取我的龙血,真是妄想!难道你以为,我冰雪巨龙只有这点手段,又怎么能在强者林立中横行!” 显然,冰雪巨龙不想给七夜取走更多的龙血,这种东西甚至比天才地宝还要珍贵,那是千万年前才有的。 能够在这里找到冰雪巨龙,还能够借助锁龙链取到龙血,这并非是每个人都能遇见的,是一种大机缘,是奇遇。 七夜吞服过孽龙药,他能够承受住龙威,所以他也能够吸收龙血精华,这比前者还要重要。 龙血之中蕴含强大的能量,一旦寻常修士吞服进体内,会引爆经脉真气动荡,一个控制不好爆体而亡。 孽龙虚影完成承受住了龙血的庞大能量,并且借助其壮大自身,这才是冰雪巨龙敛去体内龙血的原因。 “你就算再怎么强大,如今也只是一个阶下之囚,如果你再口出狂言,休怪我加大真气输入锁龙链!”七夜对咆哮的冰雪巨龙警告道。 他也有想吞服龙血,提升自己实力的想法,但此刻更关键的是弄清楚锁龙链的奥秘。 可是现在,除了知道注入仙元能够让锁龙链威力提升收缩,再没有其他的发现,研究陷入困局。 “本来是术诀,却能够拥有实体,还可以吸收他人的仙元化作力量!”七夜在脑中苦思,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这个术诀本身就是吞噬,那么它不就可以保持实体了吗!” 吞噬,吞噬真元仙元,吞噬能够让自身强大的能量,这种可能的确存在。 那些锁龙链上的纹路,本来已经黯淡,只是闪烁着细小微光,而今在七夜仙元注入后,却可以大放光芒。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术诀本身的功法,要具备能够吞噬一切能量的效果,这已经难倒了许许多多的修士,并且它还要能够转化为本身的力量,保证长存的实体化。” 但是,这难倒无数修士的难题,七夜却可以完美的解决,因为他修炼的是九归寒潮诀! 九归寒潮诀第四归,就是纳元归一,吸纳天地万物能量,还能够转化为自身的能量,这能力强悍无比。 一直很少有机会使用,因为纳元归一给自身带来的冲击太大,开始吸纳后身体就不能再有其他动作。 在战斗中,如果使用纳元归一,不是像那种大阵仗对决的话,一旦被对方趁虚而入,是很容易出现问题。当初在极冰域用这一招和恐怖冰爪对拼后,就在血河出现过危机。 要不是当时有一个血罗刹偶然出手,七夜很可能就没有了之后的经历。 但锁龙链不同,它上面镌刻的那些黯淡荧光的纹路,的确是用的类似的术诀,但它本身却是以真元组成。 术诀吸纳能量,然后通过那些纹路转化为实体,并且这种能量转化后的实体本身介于虚与实之间。 所以需要用心镜才能够将它们照出,因为它们本来就只是能量的另外一种心态,却拥有了实体化的能力,并通过不断吸收能量保持。 “我只要学会这种纹路,就可以像锁龙链一样,频繁使用纳元归一这种术诀。”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再在战斗中使用纳元归一,也不用担心体内受到吸纳真元仙元的影响。 因为那些吸纳的能量,可以先通过类似锁龙链一样的东西,暂时先保存在里面。这既是术诀,也是一种吸纳能量的法宝。 七夜的悟性很高,当他潜下心来思考一件事时,很容易将里面的各种门道摸清楚。 那些纹路虽然没有规律,但总有办法,最实在的办法就是死记,将这锁龙链上的所有纹路印刻都记牢。 然后,在脑中描绘这些纹路,他的手下开始尝试,用九归寒潮真气开始模仿,一道淡白色的虚影渐渐在他手中成型,一条不同于黑色锁龙链的白色锁链! “成了!”七夜豁然睁开眼,他的眼中有喜悦,这一次的行动虽然冒险,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看着手中那短短的一截淡白色锁链,七夜一挥手,它很快跟那些黑色锁龙链一样,捆在冰雪巨龙身上。 当淡白色锁链接触到冰雪巨龙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它表面那些纹路中产生,巨龙体内蕴藏的恐怖能量开始被吸取出来,淡白色锁链开始变长。 七夜满意地看着眼前逐渐变长,然后变得一般无二的淡白色锁龙链,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纹路里面,应该有控制其最终形状的纹路,只是这种神奇的术诀早就失传,我也没有办法辨识。” 因为这个缘故,七夜只能用术诀创造出淡白色锁龙链的虚实体,却无法去创造出更多其他,他缺少更多参考的东西,有些已经在漫长岁月中缺失。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拥有了能够吞噬人能量的锁龙链,七夜的战力一下子得到提升。 他一抬手,那根已经足有一丈长的锁龙链从冰雪巨龙身上离开,重新回到七夜的衣袖中。 “趁着有一个龙形大补药在,我应该多创造几个锁龙链,也好熟练一下。”想罢,七夜手中又是法诀变幻,各种晶莹纹路在其间拼凑重组,又是一道锁龙链诞生。 七夜一共创造了九根淡白色锁龙链,它们都是术诀创造出来的虚实体,拥有强大神秘的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最痛苦的莫过于冰雪巨龙,它好不容易抵抗锁龙链,在千万年积蓄的力量又被吞噬一空。 下一个千万年,谁知道它还能不能够见到,它等于永远都无法离开大雪山,永远都被镇压在了锁龙链下,这让它不甘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能够吞食到孽龙药这种天地罕见的奇物,还可以再次创造出锁龙链!” “这不可能!锁龙链那种东西,那个人,不是已经被我族围杀,他怎么可能还有传人在世!” 痛苦过程中,冰雪巨龙胡言乱语,七夜从它的话中知道了一些东西,但更多的还是听不懂。因为那些事情距离他太过久远,久远到几乎是两个世界。 他也从冰雪巨龙的话语中了解到,当年镇压它们于大雪山的那个强者人类修士,最后被龙族围杀。 人固有一死,这本身是天地间的规律,是不可改变的轨迹,只是如此惊艳决绝的人类强者,让七夜扼腕。 “他的做法固然有问题,太过偏激了一点,但我想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人类的将来。”七夜无法去否定这样一个强者的努力,他只有缅怀。 但巨龙的又一句话,让他的缅怀只剩下担忧。 “你学会了锁龙链,等着我族的强者过来吧,它们会将你抹杀,这种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不能够出现!” “龙族还没有灭绝?”七夜听冰雪巨龙的口气不似作伪,难道真的还有龙这种生物存在世间,它们又在哪里?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但我能够看到,你的未来将是一片灰暗的深渊,尽头就是死亡沉沦!” 面对冰雪巨龙癫狂的诅咒,七夜只是扬了扬手中的诛邪残星剑,“我似乎说过,如果你再这样口出狂言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放放血。哪怕你将血液敛去,我在书上看到过,龙一族的眉心心血……” “不!住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再遇险况 吟! 响亮的龙吟声在整个大雪山上回荡。 这次不是冰雪巨龙发出的,而是七夜背后那道孽龙虚影,这个时候也不能再称之为虚影。 在吸收了不少冰雪巨龙的血液以后,孽龙虚影已经逐渐凝实,虽还没有完全化作实体,但已经指日可待。等孽龙虚影化作实体的时候,世界上便又要多了一头真龙! “可悲的人类,你终将死在我族的手里,你的死期将至!” “相比于这个,你还是先待在这里好好当一个珍稀动物吧。” 七夜的反击很致命,他的语言经过淬炼磨砺也变得犀利,他说冰雪巨龙是珍稀动物,也就是说它只能被观赏,却永远无法离开这个“牢笼”。 果然,冰雪巨龙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发出愤怒无比的咆哮,整个巨山一般的身躯猛烈晃动。 但,它的身体上除了本来的黑色锁龙链以外,又多了许多白色锁龙链,让本来松动的封印又牢固无比。 这也是七夜的杰作,他在冰雪巨龙身上试验了多次,终于熟练掌握了这招术诀,能够信手拈来。 “七夜,你没有事吧!”刚才的那一声龙吟,让清瑜和雪灵女王总算找到了这里,她们看到了七夜,也看到了那头巨大无比的恐怖冰龙。 “年轻人快退下,这是恐怖的龙族,不是你可以抗衡的,它极度危险!” “放心吧,它身上的封印还在,估计一时半会是无法构成威胁的。”七夜道。他没有解释封印的事。 在听到她们的声音时,七夜已经用最后一道锁龙链封住了这头冰雪巨龙的嘴巴,所以它也没有机会开口。 雪灵女王疑惑地仔细打量起来,的确如七夜所说,冰雪巨龙被身体上那些几乎要淡去的锁链锁住镇压,连本身的龙威都要散去。 只是这和她在冰棺封禁里的时候,感受出来的不一样。那个时候它不是气息极为强大吗? 她想不明白,她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七夜造成的,七夜不说,巨龙不开口,自然是无人知晓。 “你没事就好。”清瑜这个时候走到七夜身旁,她看到眼前这头冰雪巨龙,心里面也非常震惊,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住处和这样的生物比邻。 “没事的,它身上的封印会不断吸食它体内威能,现在没有一点威胁。” “难道刚才的龙吟就是从它嘴里发出的,可是它好像不能开口说话呀,真是奇怪。” 说者无意,雪灵女王听到清瑜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七夜一眼,这个年轻人比她们早到这里,有什么事情是她们所不知道的。 既然七夜不打算说,雪灵女王也不好去问,毕竟是七夜帮助她破开了冰棺封禁。 “那个你要找的奸细,现在找到了吗?”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她适时的转移了话题。 “嗯,已经伏诛在我剑下了,我赶过来的时候,他正要准备帮助这冰雪巨龙解开封印的锁链。我想着也应该就是为什么巨龙威势在此前会逐渐提升的原因吧。” 七夜的话真假掺半,小沙弥的确是想解开冰雪巨龙身上的封印,但还有很多事情被隐藏。 毕竟是两个种族,对方是雪灵族的女王,又和人类有过冲突,七夜也不敢完全信任,况且这事太大太重。 “既然如此,不如到我雪灵族坐一坐,我还没有感谢你对雪灵族巨大的帮助。”不愧是一族的女王,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哪怕是令她非常感兴趣的东西。 雪灵女王自然看出七夜有什么事情瞒着,但这是人家的事,有保密的权利。 清瑜倒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期望七夜能够应了母后的邀请,然后到雪灵族多住上些时日。 七夜还不曾知道清瑜是女子的事实,见她此刻表现的些许兴奋,心里面已经感觉毛毛的。 他想着小沙弥叛徒已经伏诛,心镜也被重新夺回,这里大雪山的事情告一段落,刚要准备开口回绝雪灵女王的邀请。 一声清唳在他们头顶响起,一只羽毛洁白的仙鹤从雪山之巅落下,出现在七夜面前。 仙鹤的出现让七夜面色剧变,他知道这只仙鹤,它不是生灵而是一道术诀,是韩仙梓施展的。 只有在最危急的情况下,她才会招出仙鹤来求援,因为韩家不能回的缘故,七夜成了唯一能够求援的对象。仙鹤循着气味找到了七夜,这让他心里愈发担忧。 “莫不是仙梓和惜寒兄在赶往东汶的路途中,出现了什么状况?” … 破败的小村庄里,两道沉重的呼吸声在寂空下的夜色中额外清晰。 一道鲜丽的身影,一道嫩绿的身影,两道身影在村屋与村屋之间飞速移动。 “那些东西还在后面吗?这个村子竟然是一个迷宫,我们没有办法出去了,怎么办。”说话的是韩仙梓,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和顾惜寒两人已经熟稔。 磨难总会促使人相互信任,顾惜寒的遇事冷静果断,让韩仙梓渐渐认可了他的能力。 只是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顾惜寒也不能再做出更好的选择,因为后面的东西。 “没有办法,它们根本不是正常的生物,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不下四五次,还能够紧紧缀在后面,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是不灭的?顾惜寒不相信,但事实让他无言以为。 碧云连天剑已经将那些东西斩成数段,可一次又一次没等他们走多远,那种阴寒凄厉的感觉又如期而至。 如果这个时候七夜在,或许情况就好多了。连从不依靠旁人的顾惜寒,心里面都有了这样的感慨,七夜的能力的确让人信服。 “不知道七夜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抓住那个小沙弥奸细,夺回心镜。” “再坚持,我已经放出求援的仙鹤,想必如果他已经解决了那边的问题,就会过来的!” 韩仙梓的语气并不坚定,可能是因为精力的巨大消耗让她快要控制不好呼吸,又或者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不像表面那般自信。 顾惜寒点头,他们也不能完全寄希望于七夜,因为根本不知道他能在什么时候赶到。 但这个诡异的村落,已经将他们渐渐逼入绝境,他们是修士,却不是捉鬼的道士,对付这些诡异的生物,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他们也有些束手无策。 三天前,先行一步的韩仙梓和顾惜寒,在赶赴东汶的路上途径了一个破落的村庄。 没有想太多的他们以为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等到他们走进去以后才发现这里的诡异。 房屋都很破败,上面布满尘灰蛛网,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有的甚至连屋顶都倾塌下来。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村里面有不少在缓慢行走的人,等到顾惜寒拍上他们的肩膀,才发现他们都没了眼睛鼻子嘴巴,更像一个活着的骷髅。 转过头的瞬间,韩仙梓心里面如同被雷亟一般,极力压下恐惧没有出声。 顾惜寒这样异常冷静的刺杀者,拍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心都开始冒出冷汗,因为这面容实在狰狞可怖。 被拍了肩膀回头的“村民”,用他两双黑洞般的眼睛看向来人,然后立即发出令人毛骨悚人的尖声厉嚎,从衣袖里伸出了两只惨白锋利的爪子。 饿鬼扑食一样,他一下子扑向两人,早有准备的顾惜寒一剑将它劈开,韩仙梓在后面补了一刀。 解决得很轻易,甚至没有一点阻碍,那个被劈成好几块的“村民”身体上,突然冒出一团淡绿色的幽火。 顾惜寒当时已经发现不妙,想要第一时间将这团幽火解决,但那团幽火的反应不知道比之前附体的村民快了多少倍,以顾惜寒的剑术居然不能刺中。 那团幽火就像是夜空中皎洁的月亮一般,在整个村落中散发出清辉,细碎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破落的屋子里,门前的草稞内,干涸的水井中。与之前那个被斩成数段的村民一样,许许多多充满诡异邪气的东西爬了出来。 韩仙梓将符箓御在手中,她的脚下踩着特殊的步伐,闪躲着那些东西的抓咬。 仅仅一团幽火就已经引出这么多来,要是他们体内再多冒出几团,那整个村落岂不是要被这东西淹没。 顾惜寒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刚才那个东西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轻易消灭一个这样的“村民”,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 本来,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里,不去和这些东西纠缠,因为东汶战局才是重中之重。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一个本来极为普通的村落,里面出现了诡异不祥的东西也罢,它居然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迷宫。 更要命的是,在这个村庄迷宫内,那些苏醒过来的“村民”,他们的各项能力都在逐渐提升。 幽火的照耀,让他们迟缓的速度加快,让他们锋利的爪牙尖锐,让他们拥有更加强大的听觉嗅觉。 无奈之下,几次被逼入迷宫的死胡同,顾惜寒和韩仙梓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失手杀掉了几个这样的“村民”,果然不出所料,几团幽火在里面诞生。 现在,他们头顶有八团散发着清绿光芒的幽火,在这八团幽火的加持下,那些诡异的东西更加难缠起来。 “我们,似乎又走错路了。”前方,顾惜寒看着一面厚重得令人绝望的墙壁,看向身后的韩仙梓。 韩仙梓后面,如今密密麻麻的无眼无鼻无嘴的怪物,向他们张牙舞爪地扑来,速度之快几乎堪比剑光。 第二百五十六章 堕落之颅 韩仙梓手中的符箓紫芒大盛,形成一面透明的墙,将那些诡异挡住。 令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音响起一片,顾惜寒将碧云连天横握在手,他在迟疑。 现在的情况,如果不用强硬的手段,已经被逼到死路的他们将没有出去的可能,后面密密麻麻的诡异东西将路全部堵死。 可是如果再出现一团幽火,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现在上空已经有八团幽火出现,谁也不能肯定第九团幽火,会不会给它们带来质的改变。 这正是顾惜寒所担忧的,他们一开始进入这个破旧村庄就不正常,似乎被蓄意的算计,不然怎么可能刚好在前往东汶的途中出现这样一个地方。 难道有人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想要阻止他们,还是抹杀? “不行了,紫幕已经不能够再支撑下去,这些怪物一样的东西,它们的能力还在不断加强!” 韩仙梓提醒顾惜寒,现在它们的利爪已经被幽光增强得几乎和法宝一般,随意挥动起来都威力极大。 “是我一开始太冲动,如果那个时候稍微谨慎一点,不去斩断第一个怪物,我们这个时候的压力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顾惜寒说着,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必须有人留下,拖延住这些诡异的东西,这样另外一个人才可以去寻找到出口。 这件事情本来让顾惜寒去做最好,因为他熟悉阵法,这对破解迷宫也有一定的帮助。 但事情的起因是他,他也不可能让一个女子去承受压力,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先走,趁现在!”一道凌厉的剑光冲天而起,一下子将拥堵在前面的怪物全部冲散开,更多的怪物开始兴奋地咆哮,它们仿佛遇见了什么一样。 韩仙梓收起符箓,她知道现在不是墨迹的时候,在顾惜寒破开一道空隙的时候,她便冲了出去。 她的任务也不轻松,两个人的生死可以说都在自己身上,能够在未知剧变到来前找到出口成了关键。 韩仙梓走后,那些被顾惜寒一剑斩断的尸体上,一团团幽火果然再次出现,像一盏盏阴森的灯火,夜色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 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幽火,那些诡异的怪物纷纷双手举起,然后匍匐在地做出跪拜的姿势。 它们在朝拜,像远古的祭祀,在呼唤,属于它们自己的信仰和神明。 那些幽火开始在天空之中集聚,本来只有脑袋大小的幽火在新的幽火加入下,渐渐变成了两团最大的惨绿色火团,在夜空中明亮异常。 那两团燃烧起来的幽火,在顾惜寒看来更像是两颗眼睛,因为他感觉它们似乎朝自己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吼!”“喝!”“唔!” 奇怪的音符从那些没有嘴巴的怪物内发出,这个时候不用顾惜寒自己再动手,它们自己就开始解体,然后更多的幽火汇聚向空中。 两颗“眼睛”愈发明亮,天空中高高悬挂着三颗月亮,其中两颗颜色惨绿。 顾惜寒努力让自己站稳,因为地面上忽然刮起一阵强烈的风,风卷得尘土到处飞扬,卷起不少本来就很残破的房屋,也卷起了地上散落的身体。 那些怪物解体后的残躯,像被长鲸饮水般倒吸起来,汇聚成一股龙卷,飞向两团巨型幽火那里。 更多的风刮了起来,一处处新的龙卷开始升腾而起,顾惜寒将碧云连天插在地上,用仙元去抵抗这股强大的吸力。 这强大的吸力似乎想要将所有东西都吸收过去,不少龙卷开始在幽火的周围融合。 这个时候顾惜寒终于确认,那两团最后成型的幽火,的确是一双恐怖巨大的眼睛,因为那些龙卷融合后在他们周围,形成的是一颗硕大的头颅。 头颅从上方开始成型,像在用泥浆浇筑一般,但那些都不是泥浆,除了村落的残碎以外,更多的是残躯。 被斩去的、自己解体的那些怪物的身体,它们被刮起的龙卷混合成了血泥,在上空重新糅合。 那颗已经成型了一半的头颅,它的一双燃烧着幽火的眼睛看向顾惜寒,顾惜寒感觉到两股至阴的寒气戳向他的心脉。 手中的碧云连天泛起同样清绿的幽光,闪烁之后那种至阴的刺骨感才消失。 “这才是这个堕落的村庄内最后的主宰吗?”顾惜寒也抬头看向空中,那颗硕大骇人的头颅。 韩仙梓还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出口,但现在也来不及去出口,因为最大的怪物已经被顾惜寒引动。 血泥汇聚得很快,头颅的大体模样以飞快的速度成型,它不再是如同那些血泥之前一样,有两双燃烧绿色幽焰的眼睛,鼻子,以及张开的血盆大口。 “哈!”硕大头颅张口,哈出一口气来,一片红雾似得在它周围嘭开。 看到碧云连天剑的光芒,顾惜寒就已经知晓这红雾蕴藏的剧毒,他将双手平展,向剑体内灌输仙元。 以毒攻毒,一股绿色的雾气开始从碧云连天内释放,和那片红雾在天空中争夺地盘。 硕大头颅两颗眼睛里面火焰燃烧更旺,几欲夺眶而出,它的嘴再次张开,从里面吐出了几团跟之前类似的血泥,血泥在地上咕咚,形成一个个人型大小的怪物。 它们的双手耷拉在前面,只能看出大致的手,连脚都是一团血泥在涌动。 但它们的速度很快,在落地成型后的一瞬间,就已经从原地冲向顾惜寒,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碧云连天剑还在释放毒气和红雾抗衡,顾惜寒只能凭借高超的身法躲闪,几个血泥形成的怪物如同暗红色的飞剑,在他耳边呼呼作响穿刺往来。 一个不小心,顾惜寒抬脚的速度慢了,让血泥怪物擦到了他的裤脚,立马被腐蚀了大片。 “这东西也有腐蚀性,这个堕落黑暗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邪祟的气息那么重,只有佛光才能抑制它,我的毒不行。”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顾惜寒的毒能够在很多时候起到关键作用,但它不是万能。 这个硕大头颅能够喷吐红色剧毒雾气,还可以吐出速度极快、具有腐蚀性的血泥怪物,它到底是什么。 佛光应该能够净化它,这种充斥着邪祟气息的东西,最惧怕的就是光,那种温和普照万物的光。只是现在到哪里去找佛门的人。 “咯!”又是一声,见那些血泥怪物迟迟不能拿下顾惜寒,它又再次张嘴,这次喷吐出来的是几道红光。 情况危急,顾惜寒也来不及再去和天空那些红雾较劲,他主要的目的还是拖延,给韩仙梓更多的时间。 现在堕落头颅的注意力都已经被他吸引住,红雾被拖延了那么长时间,韩仙梓应该也已经能做出反应。 拔出碧云连天剑,顾惜寒错开身子,以极快的速度挥动起来,他的剑本来就很凌厉,对付这种角度刁钻的攻击,依然能够轻松面对。 铛铛铛! 三声脆响,那些红光自己撞上了剑身,顾惜寒心中一凉。 碧云连天剑是他祭炼的法宝,一定程度上和他能够相通,这个时候剑身上传来的凉意让他心里一突。 低头查看,顾惜寒发现碧云连天剑剑身上那三个碍眼的红点,它们竟然在蠕动,像三个蛆虫一样在污染手中的宝剑。 “敢尔!”饶是顾惜寒再冷静,这个时候也必须怒叱。碧云连天等若他第二个生命,是珍惜的伙伴。 现在正遭受这样邪祟的侵蚀,他怎么可能忍耐得住。握剑的手加大力度,一股股至纯的仙元被灌输进剑体中。 剑身表面上开始浮起一层绿色的薄膜,将那三个污秽的红点隔开,它们似乎不愿轻易离开,还在僵持。 顾惜寒冷哼一声,再次加大仙元的灌输强度,绿色的剑身薄膜猛地一闪烁,彻底将它们从上面弹开。 堕落头颅此时也已经从高悬的天际落下,它的下方耷拉躺下的污秽血泥开始和大地连结,整个头颅便仿佛在地面上生了根般。 它的血盆大口还是张开着,发出一声骇人刺耳的咆哮,然后向顾惜寒冲去。 张大的嘴巴如同深邃的黑洞,要将顾惜寒整个人全部吞噬进去,他此时才将污秽从剑身上去除。 顾惜寒抬头,面前的突然变化让他始料未及,本来悬空的头颅落下亲自上阵,恐怖的血盆大口能够将十个顾惜寒都一口吞下,连骨头都不剩。 本来他还没那么冲动,那些散开的红色血雾起了影响,它们让顾惜寒的情绪波动异常。 这也给堕落头颅创造了机会,它们本来就是一体,配合起来自是默契非常:红色血雾让对方情绪变化精神错乱,血泥怪物限制住他挪动的范围,主体亲自出手一口将其吞没! 顾惜寒后撤一步,做出出剑的姿势,不知道还是不是受红色血雾的毒性影响,他准备硬拼对方。 那血盆大口张开后一路吃来,嘴里面已经全部都是杂碎的房屋石块碎屑,还有大地翻动后掀起的尘土。 含混不清的吞咽声,仿佛它真的在吞噬着这些,它也要将眼前这个人类吞噬,因为他冒犯了自己的领地。 天际,一道如同炸雷般的龙吟声响起,让顾惜寒此刻本来赤红的双眼重新清明,他看到眼前快要吞没自己的巨大头颅上,九道似乎印刻有阵纹的白色锁链,将它戳成了筛子。 “咚咚咚咚!”锁链穿透头颅扎在地上,扬起了一层层尘土涟漪,和头颅更加尖锐的怒嚎。 第二百五十七章 直 九条贯空的锁链,解了顾惜寒的燃眉危机,击溃了那团血泥头颅。 哪怕只是暂时性的,顾惜寒看着千疮百孔正在慢慢复原的堕落头颅,还是准备出言感谢。 不知道是谁路见不平,还是说他也被困在这个诡异的村庄内,顾惜寒还准备向对方询问,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惜寒兄,你没有事吧?” 顾惜寒一听到这个声音,他不可思议地扭头,看着走在韩仙梓前面的七夜,吃惊道:“你来的还真快!” “那个奸细已经解决了吗?是了,以你的实力应当已经解决,看来韩姑娘的仙鹤求援正巧赶得及。” “先不说那些,这个地方有古怪,看来你们也遇到了暗算!”来者正是赶过来的七夜,他收到韩仙梓的仙鹤求援,第一时间和雪灵女王与清瑜告别,匆匆赶了过来。 这堕落的村庄是一个人为的局,七夜在外面的时候就看到,整个村庄上空笼罩的不祥阴云。 还未入局,所以七夜能够发现不对,因为顾惜寒和韩仙梓已经出发了村落的陷阱,让它完全暴露出来。 要想从外面进来很容易,但如果想要从内部攻出的话,难度就大了许多。 这并没有难倒七夜,他这次来就是来帮助两人离开的,无论这里面有什么古怪,这件事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是谁设计了这些阴谋,他都要如此做。 “心镜已经找回,眼下我们应该破开此地的陷阱,去东汶!” “这个村落是个大迷宫,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又有这些东西拦路,难度有点大。” 七夜摇头,他的五指张开成一张网,朝着顾惜寒身后罩去。伴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九条白色的锁链如同九条舞动的白龙,重新在他手边盘旋。 顾惜寒看着七夜手间那九条锁链,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庞大能量,不由心神震荡。 这才多久没有见,他居然又有所突破,至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七夜什么时候炼出了这九条白龙。 本来被穿透的千疮百孔的堕落头颅,这个时候也重新凝聚成原样,只是被锁链之威冲散了一些,没有原本那般大小,但仍然骇人。 它这次有了准备,面对袭面而来的九条锁链,口中喷出一大团暗红色的泥。 在喷出这团暗红血泥之后,堕落头颅比原来又小了一圈,它本来就是由这些东西凝聚而成。 九条锁链白龙盤虬,相互追逐,它们身体上的那些阵纹开始熠熠发光,如同张开龙口伸出龙爪,冲向前方撕裂对手。 浑浊不祥的血泥,和洁白纯色的锁链形成鲜明对比,它们在空中过招。 七夜轻叱,他的手挥出锁链后并没有停歇,而是重新举起诛邪残星剑,另外一边用左手从剑柄出上抹。 整个剑身被抹过后绽放出神光灿灿,变得宝象庄严起来,他看也不看头顶纠缠的那团暗红血泥,直接冲向了前方的堕落头颅。 “小心,里面有幽火,是它的本源。”顾惜寒提醒七夜,他也不知道那些幽火到底会不会还有手段。 他和韩仙梓两人在清扫周围的怪物,有七夜的加入让他们感到轻松,因为幽火汇聚的缘故这些之后的怪物也再没有出现异常。 似乎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比之前远远不如,道路很快被重新清理出来。 这个时候,七夜已经抵至头颅的下方,他的剑化作的神光让周围那些头颅散发出来的气息尽数避散。 空中,九条锁链终归还是占了优势,那些血泥一样的东西被它们慢慢残食,化作体内新的能量,有龙吟声阵阵,仿佛在欢呼喜悦,实力又更进一步。 九条锁链聚拢,然后分开,从九个方向重新冲击,裹挟着雷鸣风声。 堕落头颅被这突然的状况逼入了绝境,它没有办法同时对付头顶和身下的敌人,陷入被动。 七夜有九条锁链的帮忙如虎添翼,战力比之前也要提高许多,这个时候如果再让他和泓景大过一场,不用顾惜寒和韩仙梓的帮助,也可以平分秋色。 要知道,他的修为并没有提升,还是法诀第七境,但本身的实力却要高过正常太多。 这和他的机缘有关,无论是修习的九归寒潮诀,还是偶得的上古锁龙大.法,都是七夜的机缘。 机缘越大的人,往往责任更大,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考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个时候,无法招架的堕落头颅,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啸,随着它的这一声怪啸,本来汇聚成头颅形状的所有血泥,都像被风吹开一样,从头颅上剥落。 血泥喷涌在面前,剩下的就只有一开始凝聚的两团幽火,它们开始折返,要想逃跑。 七夜怎么会给它们卷土重来的机会,他一个折身躲开那些铺面的血泥,只是回身朝着上空的九条白龙一指点过,九条锁链便仿佛被重新激活,焕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阵纹被激活,锁链体内蕴含贮藏的庞大能量,让它们比之前又要强上数倍。 这也是锁龙链的奥妙,不仅能够吸收能量,还可以选择适当的时机释放,让敌手措手不及。 堕落头颅最后保命的一招被七夜轻松破解,更是被他欺身过来,那两团幽火似乎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连燃烧的火焰都开始不安颤抖。 这并不能帮它们逃过一劫,诛邪残星剑是天外陨铁锤炼,它是上苍赐予用来诛灭妖邪的。 世间应有妖邪,才可以被诛灭,但人类统治了整个世界后,妖邪更是无踪无迹,成了书上的东西。 现在,七夜总算明白,顿悟,诛邪残星剑出世的真正意义,上苍为什么会让命运带他获得天外陨铁,又为什么要锻造这柄诛邪残星剑。 因为世间妖邪再出,人类世界并不再像以前,需要这样的一柄剑,顺应天意斩灭妖邪。 也是这个时候,七夜才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似乎不再是制止正魔大战生灵涂炭那么简单。 他有其他想法,只是现在还无法确认证实,比如为什么能够遇到奇怪种族的都是他,比如雪灵族、黯族、魅族、邪龙鬼鲛,还有眼下这个堕落头颅。 七夜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本来都不曾出现过的东西一个个出现,这意味着时代的变化。 隐隐有什么在发生,只是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感知,但因为承载上天诛邪意志的缘故有所感召。 “化繁为简,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顺心意之后要做的,就是简单直接了当!”七夜在这个时候,在战斗的过程中突兀的顿悟,谁都没有料想到。 只是从其他两人的角度,他们似乎觉得七夜本来奥妙的一剑,开始变得简单起来。 但是这份简单,又让他们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似乎那份简单不简单,里面蕴含了恐怖的威力。 “诛邪残星剑不再是诛邪残星剑,从此以后没有残星只有诛邪!”七夜第一剑,劈开了幽火释放的两道绿色火焰,他的声音在整片夜空中朗朗响起。 在镇狱界的时候,今何夕曾说过他的剑叫诛邪,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明白过来。 原来早在更早,今何夕这等境界的强者就已经明悟,七夜和他手中的剑到底意味着什么。 现在明悟为时还不算晚,七夜敛去第一剑的剑势,重新将身子扭转过来,在原地疾掠,在脚下踩裂一道笔直的裂缝。 “剑诛邪,链锁龙,顺心意,繁为简!”这是第二剑,七夜直接念了出来,他还在感悟,这很奇妙。 想通了个中道理,七夜不仅觉得念头通达,整个人的思绪都清晰起来,还有体内停滞的修为开始暴涨。 本来他的修为早就可以提升,因为在雪山封禁地吸收了那么多的天地寒气,只是因为感悟还不够,所以还暂时没有提升。 如今,顺心意的剑道开始升华,顺心意不再是简单的顺心意,它比顺心意更加简单直接,是新的剑道。 新的剑道只有一个字,就是“直”。直接,了当,简单,不用去考虑太多,这和顺心意在大方向上一致。 但它又要比顺心意来得更加高深,顺心意还要去揣摩心意,只有揣摩透了才可以去顺从,而“直”不同。直之一字就能代表很多意思。 直剑之道,不用去揣摩心意,它只要念头通达,心念所至之处,就是诛邪挥洒之地。 更简单,也更有威力。 于是七夜领悟后的第二剑,直接破开了幽火的防御,剑尖在两团不小的幽火上连续的点过。 尖利的哀嚎,颤抖的火焰开始熄灭,诛邪点过之后的幽火上,出现了两个硕大无比的空洞,连同它们后面的地面都出现两个深陷的坑洞。 这就是直剑之道的威力,笔直的剑直接的意,省却了很多繁复的东西,所以留存了更多的能量。 诛邪残星剑改名诛邪,九条白龙锁链改名锁龙,这都是七夜直接取的,但丝毫不俗,像是注定般。 七夜的变化,七夜的两剑斩敌,让韩仙梓的眼眸中泛着亮光,也让顾惜寒的眼神中透露光亮,他们注定想到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顾惜寒之所以选择和七夜一起,更多的就是他在剿魔大会上那畅快淋漓的顺心意剑道。 他期待更多后续,比如顺心意大成,但今天他失望,又高兴兴奋,七夜放弃了顺心意,又选择了顺心意。 这说起来很拗口,顾惜寒心里明白,七夜的感悟让他脱离了原本顺心意剑道的某些束缚,剑道得到升华,不再是本来的顺心意。 这是直剑之道,全凭一个“直”字。 第二百五十八章 抵达 堕落头颅被七夜刺穿,两团硕大的幽火也随即熄灭,整个村庄内顿时安静下来。 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怪物全部消失,只余下空荡荡的道路和散落在道路四周的残骸。 “你的剑道!”顾惜寒早就想问,作为剑修他的反应最激烈,现在眼前的危机度过,他第一个走到七夜跟前,脱口而出。 七夜收回了诛邪,九条锁龙重新缠绕在身上,最终隐匿在玄卦宝衣之上,成了纹饰。 他见顾惜寒迫切渴望的模样,并没有隐瞒直接开口道:“顺心意终究还是有破绽,那天剑封雪说的没错,这个世上能够做到顺心意的又有几人。” “如果纠结于顺心意上,那样的剑道总归不能有所提升,甚至可能成为掣肘的拦路石。” “的确,我就是因为追求顺心意,最近的一年来修为陷入瓶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升了。”顾惜寒道。 七夜点头,他也曾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刚才的修为提升隐隐让他摸到第八境的边缘,这是因为他积蓄的时间太长,被顺心意所卡。 “所以我只是换了一个思路,不再追求强行的顺心意,不再去揣摩心意,直接出剑。” “直接出剑?直接,直!”顾惜寒的悟性不低,作为十公子之一的正道天才,他很快明白七夜所说。 顺心意是遵崇自己心里所想,而直剑之道就是遵崇自己的念头去做,两者互有共通,又有所不同。 “对,直剑之道,讲究的就是一个直字,它可以让更多的力量汇聚到一处,而不会有任何的犹豫,这是一把双刃剑,是勇气之道。” 直接出手,是对自信的一种考验,不去思考可能会给自身带来伤害与危机。 七夜放弃了追索心意的过程,选择承受可能更大的负担,这有关取舍,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顾惜寒听完七夜的解释,他很佩服对方有这样的选择,这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无视一切困难险阻的直接出剑,他早该想到七夜会这样做。 因为剿魔大会上,他那个时候向剑封雪出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点迟疑。 直剑之道,更加适合七夜,这点毋庸置疑。 顾惜寒听了之后,却更加困惑起来,每个人的剑道都不同,他本来以为顺心意是属于自己的剑道,但现在听完七夜的解释后,又开始迷茫。 顺心意太理想也太难实现,直剑之道适合七夜却不适合自身。 七夜看出了顾惜寒的迷茫,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道:“放心吧,修剑不是一日之功,剑道也是如此。总有一朝能够悟得。” 顾惜寒也明白,这种东西全凭机缘巧合,自己急是急不来的,只是焦急看到和七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七夜一直是他剑道上看齐的目标,和追赶的方向,但他提升的速度太快,经历遭遇也太惊人。 摇了摇头,顾惜寒将那股不应该有的情绪抛却,眼下还有事情要做,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自私,也不够冷静。反省后,他的眼神不再迷茫重归清明。 “我们现在是不是继续上路,已经找到出口。” 两人说话的当口,韩仙梓已经找到村庄的出口,就在距离他们不到十丈的地方,被虚幻掩盖。 那个堕落的头颅只怕是这片诡异的中心,它被七夜斩去以后,这里的不祥阴云也随之消散。 “我在刚才看到天空中有一片乌云飘远,似乎就是从这里飘出的。”韩仙梓眼中流露出担忧,她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阴谋,没有被他们挖掘出来。 七夜眼神一凝,顾惜寒的神色微寒,两人竟都没有发现那片飘出的乌云。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更应该加紧脚步了,可能敌人已经知晓我们的现状,要展开新的布置。” “那样的话,不如加紧时间全力飞行,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东汶。”顾惜寒提议道。 顾惜寒的建议很疯狂,东汶距离现状还有不远的距离,要想在日落之前赶到,已经不仅仅是加紧时间那么简单,需要拼尽全力。 但他的办法,确实可以打乱幕后黑手的布置,兵贵神速就是这个道理。 “可以,我同意惜寒兄的办法。”七夜点头,这也是他能想到摆脱对方算计的办法。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做到全力飞行,仙元疯狂运转消耗无比巨大,我们做不到全程如此,还需要恢复。” 韩仙梓的眉头皱起,她觉得这个办法只是好,要想实行起来太过强人所难,赶路变成了拼命,这在她修行的时间里还是头一次听说。 尤其是,如果仙元不济的话,很有可能从空中跌落,成为飞行摔死的第七境修士。 “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准备。”七夜招手,九条锁龙被重新激活,幻化成九条白色真龙从玄卦宝衣上浮现。“我们可以借助它们的力量。” “它们?它们可以帮助我们恢复仙元?”顾惜寒诧异地问。 他提出那样的建议也只是一个想法,他当然知道这个做法实行起来有多么胡来。 只是七夜总能够给他们带来惊喜,他想赌一把看对方这次到底能不能再给一个惊喜,他赌对了。 “这九条锁链其实就是一种术诀,它能够吸纳天地万物间一切能量,并且可以贮存在里面,用来维持它们的实体状态。” 韩仙梓仔仔细细地打量九条盘旋在七夜周围的锁龙,她没有想到这些锁链竟然是能量化作的实体。 能量实体化,这种连古书上都鲜有记载的术诀招式,七夜又是怎么学会的? “可是它们内部蕴含的能量,足够支撑我们三个人吗?”顾惜寒又提出自己的疑问。 七夜见顾惜寒这样问,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又想到那个被吞噬了体内全部积蓄几万年能量的冰雪巨龙,它想要再从大雪山出来,几乎看不到可能。 “放心吧,它们里面蕴含的能量,就算开足了让你们去吸收,没有个一时半会你们是用不尽的。” 听到七夜自信满满的回答,顾惜寒和韩仙梓充满疑惑的对视一眼,尤其是那莫名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七夜是不会拿正事开玩笑的,既然他说可行,那么这九条锁链便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支撑他们。 这样一来,本来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计划,在九条锁龙提供能量的基础上,一切都变得可行。事不宜迟,七夜直接用锁龙缠住了两人。 “走吧,事不宜迟。你们放心全力赶路,我会用锁龙提供你们充足的仙元。” 七夜说完,第一个飞在最前面,九条锁龙在他身后垂落,顾惜寒和韩仙梓随后御空。 他们没有去问七夜更多,比如这几条锁龙术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玄奥,七夜又是从哪里学会。这些都涉及到一些禁忌,七夜也许会说,但主动询问显得太过鲁莽。 三人在空中全力运转仙元,他们身后的景色全部被拉长,很快抛在脑后。 如果不用回复仙元,他们可以一直在天空中不落下地来休息,那么地面上的布置就没了意义。 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的飞行速度,他们可以赶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布置拦截之前,就一掠而过。 这样一来,七夜他们之后的路果然一路通畅,再没有遇到其他拦截阻碍,九条锁龙持续不断的输出,本来属于冰雪巨龙的能量被七夜用九归寒潮转化成各自的仙元补充。 有这样持续不断的补充,顾惜寒和韩仙梓两人也没有丝毫仙元告罄的感觉。 能够保持全力的飞行,还可以一路支撑下来丝毫没有感觉,除了七夜手上的移动仙元储备库外再难实现。 这种感觉很畅快,不用担心仙元的消耗让他们心中放下一个担子,他们更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既然锁龙能够支持他们各自的全力飞行,那么也就意味着同样能够不间断地给七夜提供仙元,而仙元是一个修士非常重要的东西,无论在战斗还是修行方面。 如果七夜能够持续不断的补充仙元,那等于说他能够在战斗中拥有比想象中更庞大的仙元储备。 这是很可怕的,能够和七夜不相上下的修士都很恐怖,但高手之间往往就相差那么一点,各方面的比拼。 但七夜能够随时保持充足的仙元,他可以放更多的术诀,用更多的法诀来消耗对手不用担心仙元的损耗。 七夜的真实实力,还有在他们的想象之上,实际上到底强到什么程度,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曾知道,因为九条锁龙是刚获得的,还没有这样施展的机会。 但可以肯定,今后如果谁在做七夜的对手,他将会无比的头疼,因为他的对面不再是一个人。 是一个可以不断补充仙元的恐怖修士,是术诀法诀可以无损耗释放的可怕对手! 当落日的余晖还没有浸透整片天空的时候,东汶凝重的气氛已经开始升起,天际降落的三道人影很快被巡逻的边防修士包围。 “你们是谁,速速报上名号!” 面对这样一个连第七境都没有到的小兵的喝问,来人只轻悠悠地说了几句话。 “毒公子顾惜寒。”、“紫霞韩仙梓。”、“净光寺无庸。” 第二百五十九章 浸夜余晖 浸夜余晖,隐约照亮来人模样。 一个男子,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带着黑色面罩的。守卫的兵看得很仔细,所以他自信不会看错。 这三个人口中的名字,至少有两个半如雷贯耳。毒公子顾惜寒、紫霞仙子韩仙梓都是赫赫有名的正道天才,而至于无庸虽然名声不显,但净光寺近日里的风头正劲。 越是这样,他们反倒不敢轻易放行,有人匆匆折返回去禀告。 “让报出名号的是他们,报完以后不肯放行的也是他们,难道我们还制服不了三个小小修士?” 顾惜寒轻佻的语气,让在原地等候指示的修士们心里面都冒出冷汗,他们也能感受到从三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第七境压迫力,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可奈何现在战事紧迫,一切有可能发生的隐患都要杜绝。 他们可以算得上是正道名人,自然要仔细盘查核实后才能放入。 “稍安勿躁,这件事情他们也拿不定注意,不用强人所难。”七夜化身的无庸安慰顾惜寒道。 他知道顾惜寒现在之所以表现得颇为不耐,是因为他内心对正道的忧虑,一路上急赶慢赶的赶到东汶,却因为定下这样的死规矩延误了消息的送达,令人恼火。 但周围那些修士就不那么想了,他们可不知道这三人来此是有要事要说,纷纷看向发怒的顾惜寒。 心里面不住地想:原来传言中得毒公子顾惜寒,并非所言的冷酷冷静毒辣,反而更加暴躁。 反倒是这个净光寺的师傅,虽然看不清楚他带着黑色面罩后的脸,但从声音语气上可以辨别,一定是一个容易相处的得道高僧。 这倒真是误会七夜了,他心里面对正道这样小心翼翼却毫无用处的审查也很鄙夷,只是不能直言。 因为他是一个队伍的核心,就算其他人都无法平静,他也要保持应有的冷静判断,做出正确的选择。 顾惜寒被七夜劝住,他焦急的心这才稍稍平缓,既然七夜都不担心,真正拿主意的人也不是自己,他只需要听取采纳和建议。 正道这些繁琐的条条框框虽多,战局吃紧的情况下,也不敢随便怠慢延误,很快有人跟随守护修士走出。 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三个,这三个人是来辨识来人,证明他们身份的。 正道在这个方面的确下了大工夫,至少七夜三人都是那么觉得的,因为来的这三个人里面,有一个顾家的长老级修士,一个韩家的修士,还有一个净光寺的僧人。 他们在见到七夜三人的时候,也做出了各自不同的反应。 顾家长老先是惊喜然后是愤怒继而又变得愉悦,他的脸部表情比他的术诀还要多彩多样。 韩家修士则要简单许多,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韩仙梓,然后不温不火地“嗯”了一声。谁都知晓,当初云州城韩家与剑圣宗联姻时候的那一幕,韩仙梓已然成为韩家弃子与叛徒。 最后一个净光寺的僧人,他先是惊喜地看着三人,然后面上又带着迟疑,似乎在做艰难的选择。 “南坷大师,前面两位前辈都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你能够确定这位带面罩施主的身份吗?” 谁曾料,南坷竟然在他们之前就抵达东汶,七夜是因为有事耽搁,顾惜寒和韩仙梓却是被路上算计,为什么南坷一路上赶来平安无事? 南坷看了看顾惜寒,又看了看韩仙梓,在最后看向七夜。 不用怀疑,根本不用去思索,这个同样带着面罩的人,一定不是净光寺的什么无庸。 他是大名鼎鼎的魔君七夜,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大魔头,如今就隐藏在这黑色的面罩之下。 但是,净光寺当日的危难关头,自己被诬陷、师兄被定罪的当口,都是这个传言中杀人无算、嗜血成性的七夜魔君所拯救,他究竟应该如何去判定这个人。 “咳。南坷大师,匆匆净光寺一别,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遇见。” 说话的人是顾惜寒,他敏锐的洞察已经看出南坷眼神中的挣扎,他觉得应该做些什么。 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南坷就算是再愚笨也能明白过来,这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提点自己。 “是的,这的确是我寺的无庸大师,他的身份还在我等南字辈僧人之上,仅次于泓字辈的大师们,是我派的一位大师。” 最终,南坷双眼一闭将双手合十,手中念珠串被按动,口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七夜也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他已经准备了不下百十种方法,用来应付可能的检查,谁曾想出现一个南坷。 南坷是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他当时并没有选择杀人灭口,他并非传说中那么杀人如麻,只是魔道中人总会被正道刻意抹黑。 南坷的选择,成为了这个环节的重中之重,顾惜寒适时的提醒,让他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毕竟当初七夜有恩净光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帮净光寺镇压动乱,找出了杀害方丈的凶手。 听到南坷肯定的回答,那些警备的修士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怕要是南坷说出不认识这人,到时候自己这些法诀第六境的修士,都要成为拖延时间的炮灰。 他们很快让开一条道路来,给七夜以及顾惜寒、韩仙梓放行。 经过长途的御空飞行,马不停蹄的赶路,又经历了验明身份的小小惊险,总算进入东汶正道领地。 南坷跟在他们身后,很快走到他们跟前,又是犹豫片刻以后,才悄悄靠近带着黑色面罩的七夜说道:“你们到这里来,是来干什么的?” “净光寺泓景勾结魔修,东汶很可能遭逢剧变,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门派宗门重投魔门,特来提醒。” 从七夜黑色面罩后面传出沉闷的声音,语气即便改变了许多,但南坷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果然,是魔君七夜没错,他也到东汶来了! “你们来晚了一步。”南坷摇头,他的一席话让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难道自己三人这样全速前进下,还是被魔道抢先了? 南坷后面的一句话,让他们的心情又开始跌宕起伏。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已经把东汶正道可能有叛徒奸细的事情在会上告诉了领军的,但他们一致认为我是扰乱军心,所以将我这个净光寺代表赶出了军帐。” 难怪守卫能够请到南坷,原来他也是刚被人从军帐内“请”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不相信你所说的话。又或者是,他们即便相信你的话,也不可能在这个时段改变。” 东汶正魔之战将至,要是让更多人知晓这个消息,只会让战事更加超出预计。这和泓远当日在净光寺时做出的选择,是何其的相似。 “没错。” 南坷的无奈提醒,让七夜三人原本急促焦躁的心情顿时冷下。 他们忙死忙活地要去给东汶这边带来消息,他们却丝毫不接受自己得这份好意,偏偏选择拒绝。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南坷的脸色也很不舒服,他刚被从作战军帐里逐出,虽然是很客气的逐出,但意义一样。 四个人一时面面相觑,本来的急迫万分这个时候也消失不见,他们本来的计划已经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 他们不知道,但东汶这边的正道修士却知道,很快有人被派过来通知七夜四人,今晚会举行一个活动,他们四人都被邀请在内。 “什么活动?”顾惜寒皱眉,因为过来邀请的那个修士脸上带着战前不应有的兴奋。 七夜在面罩下看得仔细,这个修士喜笑眉开,他口中的那个活动,一定不是什么沉重的东西。 见顾惜寒发问,来人很乐得与他们解释,甚至说的口气里面带着一种肯定毋庸的感觉:“东汶战事将近,剑圣宗宗主之女,剑漫天姑娘今夜会过来主持一场动员大会。” 他的语气里面,充满了对剑漫天的倾慕。 韩仙梓将眼睛瞥过一旁的七夜,顾惜寒也下意识地看向七夜,弄得七夜面罩下的脸略显尴尬。 他们都知道自己和剑漫天几次交集,彼此的关系也有几分微妙,更加之其剑圣宗的身份和七夜破有仇隙,在这里遇见剑漫天,确实是出乎意料。 “咳。既然如此,我们参加便是了。”七夜轻咳一声,示意身边两人不要暴露自己身份。 听到七夜的回答,来人很高兴地点了点头,施礼转身离开。“倒也奇了,难道是僧人动了凡心?” 临走时嘴里不自禁地嘀咕,让五感过人的几人听后,脸上都变得表情丰富起来,顾惜寒和韩仙梓努力地憋着笑,看来那个修士是误会了他们动作里的含义。 “咳咳。”七夜又咳了几声,加重了语气说道:“大战将至,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怎么,你真的心疼了?听说她在剿魔大会上可是想要放你离开的。”韩仙梓语气莫名地说。 七夜当然不会接她的茬,这位仙梓话里面隐约藏着冰冷小刺的味道,他摇头继续说:“剑漫天我知道,她可不是什么空有姿色的简单女子,她到这里来,一定有更大的目的。” “不过是一场小型的东汶会战,就算参加的正魔修士多了些,也不用多劳师动众吧!” 站在一旁的南坷,很久没说话,此刻刚开口就一语见地,说中了七夜心里的疑惑。 没错,剑封雪的宝贝女儿,剑辰废后唯一的剑圣宗传人,她怎么会以身犯险来到这里,有什么内幕消息被拦截,是他们都还不知道的! 第二百六十章 在黑夜之前绽放 黑夜,总是抢在黎明前绽放,盛开出美丽。 今夜,比以往的东汶都要美丽,所有东汶的年轻男性修士都在翘首以盼。 剑圣宗宗主剑封雪的女儿,赫赫有名的大美女剑漫天,今夜会到东汶,这个消息很快在人群中传开。 即便剑漫天不是美女,单凭她下一任剑圣宗宗主的身份,就足够让一大部分人趋之若鹜。再加上她本来就漂亮的脸蛋,完美姣好的身姿,更让几乎所有年轻修士臣服。 这里说的几乎,里面一定不包括几个人,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里面,自然少不了当日调戏过她的柴如歌,也就是后来的叶家叶三生, 但说到和她纠葛最多的,还是要数那个名头丝毫不逊色于她、甚至犹有过之的七夜,第一魔域的魔君。 想到此,剑漫天好看的脸色出现了愠色,那个家伙甚至比骗王柴如歌还要难缠,自己在和他交手的过程中从没有占到过半分好处。 只可惜……唉。 “小宗主为何叹气,下方就是东汶守城,我们已经到了。”造化老人从一旁走来,好意问道。 自从剑辰废后,造化老人正确的选择,让他在剑圣宗的地位不断稳固,甚至已经隐隐有了位列第三的架势,这和剑漫天在剑圣宗的得势不无关系。 剑漫天摇头,她只是忽然想到,这次正魔大战的原因,正是因为七夜的死。 这样一个可以说是棋逢对手的人,最终还是死在了剿魔大会,死在和剑封雪的战斗中。 虽然很壮烈,虽然剑封雪因此甚至受了伤,但死者终归是失败者,这一点在古往今来的史书记载上都得到了证明。 至于剑漫天心里的想法到底是怎样,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没什么,只是这场战事持续的时间久了,连我都有些多愁善感了吧。” “是啊,晃眼一过又是一年光景,连我剑圣宗的修士都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不少。”造化老人也有了感慨,人经历的岁月多了,就越喜欢感慨。“不过,快结束了。” “真的快结束了么。”剑漫天看着东汶上空,绽放在无尽黑暗中的夜色,今晚似乎热闹得过头了。 今晚的确很热闹,翘首以盼的人儿终于来到,东汶修士一片欢呼声高过一浪,他们在欢迎也在宣泄。 战事像是催命的音符,待在这样环境下的人心里难免会有说不尽的压力,他们需要释放这种压力,美丽的事物是一种宣泄释放的方式。 “剑漫天姑娘!” “漫天仙子!” “仙女!” 不同的欢呼声,不同的称赞声,无一不在对剑漫天尽力地赞美,他们的呐喊声中,七夜三人有些不适应,他们是那么不合群。 “我终于知道南坷和尚为什么不来了,他不是也被邀请参加今晚活动了么,说什么提前去会场。” 顾惜寒堵住耳朵,他讨厌人多,也讨厌热闹,刺杀者需要隐藏在许多地方进行暗杀,但他总觉得在繁华人多的地方暗杀,是一件令人烦躁的事情。 人多口杂眼也杂,多少刺杀者就是因为这样不经意的失误或巧合,导致行动最终的失败。 七夜大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也不喜欢这种气氛,这些东汶修士们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欢呼,他们更像是在进行一种压力的释放宣泄。 “这种情绪太负面,太暴躁,不适合战前,这会令人心浮躁起来,根本起不到释放压力的效果。” 韩仙梓凤眸扫了七夜一眼,他此刻带着黑色面罩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单从语气听来似乎说得煞有其事。 “你不会也是特意跑来看这位漫天仙子的吧?” 韩仙梓悄悄凑到七夜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让七夜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丫头是趁着人多故意挤过来,倒比平时清冷时大胆了许多。 七夜可不敢搭话,他隐约能够觉察到韩仙梓的一些情况,只是他不明白也不会处理。 雪灵女王说他没有心,这一点并没有说错,自从那时在清薇派被谢子清改造成魅王,他就失去了一些。 “你可不要乱说,我们的身份注定是对立,我又怎么会特地跑来看她。”七夜摆摆手,将快要贴上来的韩仙梓揪起来放到一边,他指了指顾惜寒旁边的一大块空地。 意思是,那边那么大的空地方,你就不要装作很拥挤靠过来了。 韩仙梓不满地瞅了一眼顾惜寒,他心里立马警惕起来,眼睛四顾周围寻找,究竟是谁对自己流露出敌意。 其实这并不能怪顾惜寒,只是他修习的心诀,让他本身释放出刺骨的气息,那些修士本能地不想靠近。 … 剑漫天没有注意到不起眼角落里的小剧场,她的眉眼低垂,根本没有去看那些欢呼的东汶修士。 脸上挂着礼貌的笑,脚下步子迈得很快,没多久就消失在东汶城里,她还有一个晚宴活动要举办。 这次邀请的人,和外面这些东汶修士不同,他们都是正道新一代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是剑圣宗准备拉拢交好的对象,也是这一次东汶大战的主力。 剑漫天可以对外面的东汶修士敷衍,但必须要精心筹备接下去的事。 这时间不长,很快接到过邀请的七夜三人,就被人通知剑漫天已经抵达晚宴地点,晚宴即将开始。 七夜他们不是最后到的,但要比积极赶来的那些年轻修士要晚一些,这也是七夜决定的。因为这样既不会提前得罪剑圣宗,又不至于太引起对方的注意。 第一时间赶来赴宴的年轻修士,那都是已经决定投靠剑圣宗,或者是有此类打算的人。 而不来参加或很晚前来的,则是不怎么给剑漫天面子,也就是极少数对她无动于衷的修士。 七夜深谙中庸之道,他知道剑漫天这个女子不简单,一点点的细节都可能被她捕捉,所以要更加谨慎。 “你们可算来了。”七夜他们一进入晚宴会场,南坷就从老远地方走来,他的脸上写满了郁闷,看来就算是先人一步抵达会场,他也没有得到太多的重视。 这也是必然的,一来他之前被“逐出”军帐的事情还没有被人淡忘。 二来净光寺也只是小有名声,和那些真正的大宗大派相比还是相差太多,顶多算是暴发户,底蕴不足。 但七夜他们就不同了,不,这里要确切的说,是七夜身边的那两位,顾惜寒和韩仙梓。 他们一踏入会场,就像两颗会发光的夜明珠,一下子吸引了会场中许多人的眼球,其中有不少是投向韩仙梓的,也有打量顾惜寒的。 韩仙梓很漂亮,可以说同样具有一股仙子的气质,不然也不会被冠以紫霞仙子的美誉。 她和剑圣宗剑辰的婚礼,之后一系列的事情,更是让她一下子走进众人的视野,知晓了这一号人。 她如今参加由剑圣宗剑漫天举办的晚会,不少人都准备看一场好戏,这两个人之间是否会擦出火花。 “紫霞仙子韩姑娘,你能够来参加漫天的晚宴,漫天心中可是高兴得紧。”剑漫天一边聊天,眼神一直有关注门口,当看到韩仙梓时,她第一时间走过来迎接。 剑漫天的态度让不少好事者大跌眼镜,事情似乎和想象中有些不同。 很快,头脑转得快的人明白过来,正是韩仙梓和剑辰的婚礼,最后导致剑辰被废,剑漫天上位。 真要是算起来,剑漫天能有如今的地位势头,还多亏了韩仙梓,这个解释有些生硬,但颇有几分道理。 “漫天仙子严重,我辈正道,当为东汶战事同操戈。”韩仙梓只是按照正常回礼,她和剑漫天没有多大的交集,要细算的话,甚至还算是竞争对手。 两个同样美貌的女子站在一起,瞬间成了全场的亮点,让不少青年才俊都眼前一亮。 这个时候,一旁的顾惜寒并没有因为被冷落而不满,少了不少令他不爽的打量,自是乐得如此。 可剑漫天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很快大家的目光又跟随着剑漫天,来到这个同样具有传奇般色彩的毒公子身上。 “毒公子顾惜寒,幸会。”很礼节性的招呼,无法让顾惜寒感到不愉快。 剑漫天一直很聪明,她通过刚才和韩仙梓的聊天过程中,已经观察出顾惜寒不喜欢被人注意。 一般不喜欢注意的人,也不喜欢太过热情的招呼,于是她用最简单的方式,这样令顾惜寒难生恶感。 “你好。”话依然很少,只是熟悉顾惜寒的七夜知道,这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哪怕对方是剑圣宗下一任宗主剑漫天,如果真被顾惜寒不喜,那是完全不会得到回复的。 不得不说,剑漫天是个很有手段的女子,一直如此。 “当然,还有这位净光寺不肯露出真容的无庸大师。”剑漫天很快将目光投向了进来的第三个人。 她觉得这个人的体型很熟悉,但一时间无法忆起,再加上体型相似的人大有人在,很快不去思考它。 剑漫天不会无聊到和一切人打招呼,她能够判别出来人是否有和她攀谈,又或者是能够值得攀谈。能够和正道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顾惜寒,还有紫霞仙子韩仙梓一道进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平凡? 剑漫天心思细腻,她很快想到了别人忽略的地方,主动和这位无庸大师打起招呼。 刷刷刷。 很快,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他们都想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用大师,究竟何德何能能让未来的剑圣宗宗主主动问好。 “咳。杀得人太多,得罪得人也太多。见谅,见谅!” 这位无庸大师不说话则以,一说话,便仿佛身后涌现出无止境的深渊血海,浓郁血腥的煞气弥漫。 这还是净光寺?还是出家人?怎么像是一个大煞星! 第二百六十一章 猛虎嗅蔷薇 七夜的不按常理出牌,也让剑漫天一时语扼。 她本只是意图试探,看看这个净光寺的僧人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和两个年轻新秀并驾齐驱。 南坷见场面尴尬起来,作为同为“净光寺一员”的他,只好选择站出来打圆场。 “咳,师叔他修的是伏魔经心诀,所以身上自然产生一股煞气,却是用来除魔卫道。”南坷说出这样的话,他连自己都不信。净光寺哪里有什么伏魔经。 但本来困惑的其他修士,第一时间相信了南坷的话,在他们心里这本应如此。 “南坷这个小僧人,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木讷不语,这次竟能够站出来解围,看来泓远大师的死对他的打击和成长,都起到了很大影响。” 七夜看过南坷,又将眼神移向剑漫天,她脸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是漫天不懂事了,还请大师不要见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剑漫天圆滑的处事,让七夜也不能借机刁难,更何况他们今天不是为了刁难而来。 “无妨,只是我仍有一事不明。东汶战局将近,漫天小宗为何选择这个时候举办晚会,在我看来今日并不是什么上佳的日子。”七夜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称剑漫天为漫天小宗,实际上也是顺大流,谁都知道她会是下一任剑圣宗宗主。 倒是剑漫天,在听到漫天小宗这个称呼的时候,黛眉微不可察的一挑,然后颔首含笑。 周围那些年轻的天才修士,一个个在心里面摇头,看来这个净光寺的和尚是真的念经念傻了,美女当前,战争与不战还有什么重要呢。 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谁都不知道如果上战场后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人生得意,须尽欢尔。 “嗨!和尚你乱说什么呢,漫天姑娘莅临东汶,已经是一种战前最大的鼓舞,我辈修士相聚在一处,不就是图个痛快,痛快的放松,然后痛快的杀敌!漫天姑娘你说对不对?” 有人站出来反驳,他说得倒也不差,一松一弛张紧有度,战前的放松同样重要。 剑漫天也没有回答,对于七夜和那个站出来支持人的言论,她都只是含笑摇头,并没有解释。 七夜见她这样,心里面总算是确定下来,剑漫天来东汶果然不是简单的鼓舞士气,她有目的,只是不说。 这只是一个小波折,甚至并不能算波折,在七夜三人到来后又陆陆续续有人加入,很快剑漫天邀请的身在东汶的天才修士,就基本上到位了。 大家入席,晚宴很隆重,在座的都是正道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关系到正道的未来,是一股潜在的力量。 剑漫天当然要招待好,只是眼前的情况,似乎并不用她刻意地去招待,因为剑圣宗和她自身的缘故。 “漫天姑娘,我代表秦罗宗敬你一杯。”有人带了头,不少人也都纷纷站起来,各自念着门派然后向剑漫天敬酒。 这是一种意思,他们敬的不只是剑漫天,还有剑漫天背后的剑圣宗。 敬酒,有的时候就是一种结盟的方式,你可以称其为投靠,其实意思相差不大。 被秦罗宗的人拨得头筹,让一些有心巴结的人心里面不岔,倒不是他们不够机灵,只是这秦罗宗小子把握的时机刚刚好,让他们无可奈何。 “秦罗宗虽不能算九门十六家,但他宗门一脉相传的气机辨术的确有几分门道。” 七夜和顾惜寒、韩仙梓坐在一桌,同桌还有南坷和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修士,他这话是对一旁顾惜寒说的。 所谓气机辨术,就是分辨时机、抓住一刹的能力,这需要细微的观察和足够的耐心,对刺杀者同样适合。 顾惜寒撇撇嘴,似乎对这种东西很不屑。“不过是一个小手段,抓住气机又能如何,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是不可能有所谓的‘机会’。” 你可以说顾惜寒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毕竟这东西连刺杀者都很眼馋。 曾经有多次,许多在刺杀界赫赫有名的杀手,都潜入秦罗宗去意图夺取气机辨术,纷纷失败铩羽而归。 秦罗宗宗主的气机辨术已经出神入化,甚至相传他已经能够看破天道轨迹,找到每个人自己的命运和门派的命运。今日秦罗宗年轻新秀投诚剑圣宗,让还在观望的不少修士踌躇起来。 “道友你说的对,秦罗宗不过是一算命门派,本身实力孱弱,不然最终又怎么会选择投靠依附?” 同桌的另一个年轻修士,听到了顾惜寒的言论,大为赞同地点头应道。只是语气中有股酸酸的感觉。 倒是顾惜寒,虽然说得那么不屑,他的脸色的确除了轻蔑以外再没有其他神色,他是真的不屑去关注,哪怕那对一个刺杀者的提升是巨大的。 终究是外力,判断气机有的时候并不需要术诀,但凭自己的观察和感知就足矣,用术诀只能说大材小用。 “秦罗宗这举杯之下,不少还在犹豫的门派都竞相举杯,看来剑圣宗这次在东汶又要狠赚一笔了。” 七夜心里叹了一句,他和剑圣宗是仇敌,自然不希望对方壮大。但它的地位它的现状,都不可遏制其壮大,尤其是在战事混乱的今天。 有多少弱小的门派,会选择依附一个大门派以求自保,连秦罗宗都不能例外。 可以肯定,秦罗宗早就已经投诚剑圣宗,只是一直没有广宣,而是选择今日这一出,让人以为是天机。 “不知道这是谁策划的,如果是漫天小宗,那只能说她的确天赋异禀。”七夜想了想,还是选择把这话说出来,话里面的机锋,他相信顾惜寒和韩仙梓能够明白。 策划的自然是算计,天赋那当然也是阴谋方面的,剑漫天的城府手段渐趋老成。 七夜他们在这里感慨,那些第一波早就打算好投诚剑圣宗的修士,已经敬完了手中的酒,一派宾主尽欢。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家放下手中的酒杯,各自手段尽出,为讨好剑漫天,也为示好剑圣宗,一举两得。 夜空中突然华光绽放,许许多多本来黯淡的群星开始闪烁,彼此连接勾勒起来,竟描绘出一幅瑰丽动人的鲜花,替代黑暗成了新的颜色。 这是星辰宗的年轻天才出手,他的心诀是星辰之光,能够借助星空的力量,听起来很玄妙。 但知晓这一宗的人都明白,星辰宗早就不是曾经撼动荒古的巨头,现在的环境下,他们连最基本的撼星都无法做到。 世界改变了,有些法诀已经不适合,如果不改变的话,就会被淹没在历史尘埃。 林语是星辰宗这一代的天才,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将本门的星辰之光练到了“动星”境界,堪称奇迹。 但他仍然不能改变星辰宗没落的事实,他的成长也需要时间,所以星辰宗决定投靠剑圣宗。 动星境依然不能够发挥出先辈曾经的风采,但能够唤起那些沉睡在渺渺夜空里的群星,让它们散发出各自的光辉,这景象很震撼,也很美。 剑漫天抬头看向天际,对于星辰宗的这个手段,她满意地点头,觉得欣喜。 “星辰宗星辰之光,观星、动星、撼星,林道友已经能够练至动星之境,看来不久便能成为新的星域主宰。”剑漫天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言,她在书上看到过撼星境界的星辰宗修士的可怕。 那是漫天星辰随你举手投足而动,而落,对手将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片星空。 能够招揽到这样的人才,剑漫天这一次东汶之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 夜空中闪亮的星,它们之间的联系还在变化,不同的形状在变幻,有人坐不住了。 “光有花怎么行,我们将进入的是残酷的正魔战场,需要的是一颗坚强的心!”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站了起来,他身上有猛烈的豪光冲天,举拳一拳轰出,冲向天空。 从他拳头冲向天空的仙元,径自在天空中成型,橘红色的光彩一下子掩盖了清冷的星光。 一头猛虎,他的拳头化作了一头巨型的猛虎,它的口张开如盆,在座的修士都仿佛听到了兽吼。 那头猛虎冲向天空,甚至连星空都泛起涟漪,连接成片的星光图案轻微颤动,就在它即将冲破那片星域的时候,猛虎停了下来,然后俯身闻嗅。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高大粗狂的汉子,竟也有如此文艺的手段,让不少看客咋舌。 “烈虎门的虎狂飙,我还以为他是什么狠角色,居然玩这种文青的手段,真是想想一层疙瘩。”顾惜寒认出了这个出手的人,忍不住说道。 韩仙梓在一旁强忍住笑意,她也觉得眼前这一幕很好笑,但其中味道却让人不能笑出。 虎狂飙前面就说过,这是战场,需要的是一颗坚强的心,所以他挥出了虎拳,撼动了那片瑰丽的星空。 要有猛虎意,要有嗅花心,刚柔并济的道理在这样一个粗犷汉子身上,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林语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他的星空动星图在虎拳的冲击下,居然被撼动,连催发的本人都受到了影响,他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心中不岔。 如果自己修至撼星之境,又怎么需要来巴结剑圣宗,又怎么会被人笑看耍把戏,去刻意讨好别人。 只是他还不够强,连虎狂飙的虎拳都能撼动他的星空,这让他心里面不舒服,觉得对方过了,下了重手。 “诸位在这个时候聚会,还真是好雅兴啊!”正当林语准备质问虎狂飙,为什么突下狠手的时候,天空中突兀地传来一个声音。 原本瑰丽得星空图案,颜色骤然染得血红一片,那朵鲜花也随之妖滟起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星空下的魔头 突兀的话音刚落,林语就彻底无法忍住那股痛处,口中喷出一道血箭,溅落在身前。 他旁边,作伴前来的修士赶忙扶住他,发现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个时候,林语才明白过来,撼动星空的不是虎狂飙的虎拳,让自己受暗伤的也另有其人,就是隐藏在夜色中开口的那个。 剑漫天经历过不少风浪,此刻已经不会有不成熟的举措,她面对突发的情况,依然脸色平静临危不乱。 “这是凝心灵丹,能够缓解内伤。”她从纳袋中掏出一枚丹药,交给受伤的林语吞服。 剑漫天的态度,让本来脸色难看的林语好受了一些,他默不作声地吞下丹药,然后抬头望向天空,似乎想将那个偷袭他的人揪出。 “不用找了,这只是我的一道虚影,本体还没有到达。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热闹,既然如此……” 很长的一段沉默,那个隐藏的说话人声音在这里停下,全部参与晚宴的修士,包括七夜他们都做出防御。 剑漫天皱眉,造化老人早就站在了身旁,他手中的造化仙绳凌空飘在两人前方,遥遥与天际相持。 就当众人快要以为,那个说话者不会出手的时候,整片夜色上空,红得妖滟的群星忽得一暗,给人感觉仿佛星空被人揪了起来,然后又猛地一亮,又被人按下。 七夜眼尖,他发现在骤然亮起的星空中,分属星图花瓣位置的一颗星,亮的有些异常。 不少人也注意到这一点,秦罗宗的修士撤离了本来的位置,向后退了很长的距离。与他同一举动的,还有顾惜寒和韩仙梓。 “快,带我后退,这片星空有问题!”受伤的星辰宗林语也感应到了什么,身为动星者他的感知更敏锐。 身旁同伴听到他的话,赶忙带他一起,向后面撤去,场面一时骚动起来。 本来还作势防御的一众天才,在秦罗宗和星辰宗两个年轻天才修士退后的带动下,也都开始向后撤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选择跟随。 秦罗宗发现气机的妙诀,和星辰宗本身联系星辰的本事,他们的话一定不会错。 摇头,七夜拦住了韩仙梓和顾惜寒,他们是在秦罗宗修士和林语做出动作前就准备撤后,被提前拦住。 “跟我走,向前,放心!”七夜拦住他们,匆匆说了一下,带着他们朝相反方向退去。 所有人都在后撤,所以七夜四人的举动很快被凸显,不少修士在幸灾乐祸,不少人在观望担忧,还有两个人,竟然也做出了类似的举动。 那两个人,是剑漫天和造化老人。 “看来他们也看出了不对,只是难道他们不准备救下这些人吗,剑漫天此次来的目的不就是招揽?” 七夜皱眉,他看到追随自己脚步而来的剑漫天和造化老人,对方也看到了他们这边的四个人,尤其是走在最前的身穿黑袍面罩的七夜。 “看来无庸大师也发现了不对。”剑漫天眼前一亮,这个净光寺的无庸果然不简单,势必要招揽过来。 剑漫天不担心身后的那些天才们,他们不仅仅是剑圣宗想要收揽的对象,别忘了,这里是东汶。 东汶有东汶的规矩,哪怕是剑圣宗也不能够逾越,因为东汶防线里面有太多的巨头,不止是剑圣宗一家独大。各有竞争。 剑漫天今天来东汶的举动,已经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他们有人不希望剑圣宗更加强大。 上面的人都知道,剑漫天也知道,所以她把这个同样能够显示手腕招揽人心的事,交给了那些东汶的人。 天空中,原本被按下的妖滟群星,在之前七夜发现的花瓣位置,突然有一道更为刺眼的红光闪烁而下,朝着东汶这边的方向落下。 光点在夜空中很明亮,也很刺眼,直到它已经快落入东汶城的时候,大家才看清楚它的本来面貌。 一颗巨大的,拖着红色尾彗的,声势浩荡的流星! 林语都没有做到的撼星,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有人做到了这一点,这还不是最为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本来后退的秦罗宗天才和星辰宗林语,都是脸色剧变。 “不好!” “使诈!” 两道惊呼从他们口中发出,他们也发现红色星空的异常,和那一颗异样的星,但他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他们以为后撤就能脱离星落的范围,没有想到对方早就算计好了这一点,预先将星落的地点向后移,变成了他们现在撤离后的位置。 流星的速度很快,至少要比正常御天飞行的修士要快,和空气间的摩擦让它如同一颗炙热的炎星。 表面因为剧烈摩擦产生的热浪已经压下,伴随着脱落下来的黑色灰烬,要将这些正道未来的希望抹灭。 “放肆!”另外一声断喝,从东汶城内响起,然后一股莫名的波动泛出,东汶上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由仙元凝聚的手掌。 那手掌甚至遮盖住了全部的城池上空,一下子撑住了那个还在坠落的灼热陨星。 “念气宗的和道上人,没想到他也在东汶,我倒是没料到先出手的会是他。”剑漫天抬头看向天空。 七夜在看到那个手掌的时候,一下子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剑漫天没有出手,她的顾忌所在。 “吾乃念气宗的和道,尔敢暗害我辈年轻修士,莫不是自寻死路!”东汶城池内,那道消失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洪亮响彻全城,让不少年轻修士都眼神一震。 坠星带来的冲击波,让下方东汶城的地面都出现裂缝,可越是这样,那只撑住它的巨手就越是高大。 是怎么样的手段和伟力,才可以抵挡住天际坠落的流星,这已经超出了厉害的范畴,是强悍无匹。 念气宗是九门十六家中,底蕴强劲的一个门派,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又许久没有新鲜血液的加入,让整个宗门都暮气十足。 可它的实力不容小觑,就单从这擎天巨手的一式就能看出。 和道上人第一个出手,或许意思不仅仅在于招揽天才新秀,也有向所有人展示出念气宗未老的目的。 “嘁!”轻蔑的笑声,撼动星辰落下的那个暗中的人,没有因为被和道上人挡住这一下攻击而气恼,他只是淡笑,笑声之中充满不屑。 “念气宗在第一次正魔大战中,被如同屠狗般杀得片甲不留,听说只有一个老东西溜了回去——” 言语诛心,和道上人苦心营造的为念气宗正名壮威的手段,却因为那人的一句话,一下子荡然无存。 他是念气宗最年长的修士,自认时日无多所以主动请缨镇守东汶,没想到会被人抓住曾经的诟病刁难。 “喝!”愤怒,和道上人已经太久没有听人提起,第一次正魔大战时的惨烈,他的同伴都在那场战斗中死去,如今这个人居然敢公然嘲讽。 他的愤怒,直接导致遮天撑星的手,从四周向中间合拢,看起来像握起,一下子将还在冲击的陨星捏碎。 然后整个手掌变化成一个巨大的拳头,这拳头比刚才虎狂飙施展的虎拳,不知道要大多少被,几乎充斥着所有人的眼眸,看不见其他景色。 被捏爆的陨星发出爆鸣,拳头一下子挥出,挥击向那片血红的星空,整片星空剧颤! “老东西,滚回你的念气宗养老吧,这个时代不属于你!”来人冷笑,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斗转星移。 那些本来明亮但妖滟的群星,一个个如同最初那坠落而下的流星般被点亮,整片漆黑的星空下,爆发出无尽璀璨的烟火,流星汇聚成雨,一尽落下。 一颗颗流星砸在那冲天的拳头上,一个个气浪在拳背上掀起,那情形像在冲击大地,撼动是尘埃。 但是,七夜分明看到,在一颗颗流星的冲击下,那个原本声势浩荡、想要一拳万里击退强敌的大手,速度赫然在减缓。 天上的群星有多少,没有人能够数的清,就像现在同样没有人能数清楚,到底落下多少颗一样。 反观和道上人的那一拳,已经不再如最初时候那般威风,上面被流星冲开的拳面坑坑洼洼,沟壑横流。 “老东西,你还能坚持多久?”挑衅的话语,再次从天空中传出,让不少义愤填膺的年轻新秀怒而呵斥,唯独和道上人,出奇的没有出声反驳。 情势很不妙,看来在流星火雨的压制下,和道上人全身修为化作的那一拳,隐隐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在场如果说谁最不担心,除了带着面罩的七夜看不出脸色以外,就只有剑漫天了。 她冷眼看着两个人在对决,丝毫不担心星辰会坠落到自己头顶,哪怕和道上人依然抵挡不住。 “偌大个东汶,难道就只有这么一个垂垂老矣的腐朽之人了吗,还有谁在藏头露尾,是在惧怕避战,还是在逃避?哈哈哈哈!” “无知鼠辈,想要刺探我东汶虚实,只能先断你一指,休要嚣张!” 一道截然不同的冷喝响起,一根恐怖的节杖横贯苍穹,似支撑住黑夜的骨架,透露出无比威慑。 节杖横空,遥指群星,只听得“啵”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戳破,妖滟的颜色暗淡下去,怪叫掺杂着阴冷笑意消失,星空还是那片星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令人心寒的魔音战鼓被敲响,在东汶遥遥对立的彼方,出现一片黑压人潮。 有人匆匆闯进晚宴大厅,高声道:“城主有令,所有修士进入战备状态,有魔修入侵!”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战争,该结束了! 魔修入侵! 东汶战事随时可能爆发,但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个时候,爆发得那么突然,那么快。 剑漫天按了按纳袋,一旁的造化老人小心地提醒道:“小宗主,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需要赶紧完成宗主布置下来的任务。” 没错,他们是带着剑封雪布置的任务来的,此次来东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连剑漫天都犹疑的事情,可想而知是多么重大,造化老人静静看着她,等她做出决定。 “还不到时候,这个时候去做收效甚微,我们还要再等!”剑漫天抿着薄薄的嘴唇,俏丽脸上尽显冷酷。 造化点头,他也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东汶战事即使爆发,似乎还才是刚起头的阶段,并没有什么激烈,还没有到最佳的时刻。 不过剑漫天的选择,让他更加坚定的相信,此女以后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宗主。 像剑封雪一样。 此时的东汶城已经热闹起来,夜袭对于他们而言同样是家常便饭,每次的战争都会有人死去,他们早就已经默默接受。 西片的大片魔修已经压近,他们在距离东汶守城还有五百丈的地方停下,很突然的。 五百丈是一个微妙的距离,只有为数不多的高深修士和极少数远攻修士,能够攻击得到他们。 距离算得很准确,东汶守城的修士只能看着他们干瞪眼,分辨不出对方这样做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只能认为他们是在引诱己方出城。 只是这引诱得太明显,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冲出东汶城。 七夜他们也已经来到城上,看着那片训练有素的魔兵,和寻常临时拼凑起来的魔修阵容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身上的标示,应该是第三魔域的修士,刚才那个催动天际群星攻击的,应该就是第三魔域的魔帝。” 作为这里最熟悉魔道的人,七夜和旁边的同伴讲述他所知道的,可能会在之后的战斗中有所帮助,他讲得有点杂,更多的是靠自己捕捉重点。 “魔兵已经超出一般魔修的范畴,他们并不是修炼了多么高深的心法,而是统一修炼相同的心法。” “这对他们而言很不公平,因为一旦定型以后,心法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一个修士能够到达的高度,而统一的心法就一般而言,都不会是多么罕见的。” “从他们身上隐隐冒出的黑气,我估计他们修炼的是魔兵中最常见的魔刹诀。” 七夜的话一字一句的飘过,他在抓紧时间解释和分析,脑中大量的信息在过滤筛选,在讲述。 魔刹诀的确是最常见的魔兵心法,但大量的魔兵同时修炼以后,他们一起施展的威力,将会超乎想象。 一旁,和七夜他们同时登上城墙的这批人,不少都是刚才在晚宴的年轻修士,七夜并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声音,所以很多人都听到了他说的话。 他们从未听说过魔刹诀,也不曾了解过魔兵和魔修的区别,七夜是怎么知晓的? 心下里好奇,但眼前再没有更多的时间,因为魔音战鼓再次敲响,这次的方向是在西南,另一面城墙! 又是一大片黑压压的魔兵,整齐划一的兵甲装容,他们手中持的不是与之前一样的长戟,而是一张张殷红的血弓。他们同样停在了五百丈外的地方。 不约而同的,大家将目光投向七夜,魔兵势大,需要一个明白人来分析阐述。 不用他们催促,七夜为了减少伤亡,也为了跟自己相熟的伙伴,在这个方面并没有保留。 “血弓诀,也是魔兵修炼的一种心法,他们是远程协攻的好手,连法诀第七境一个不注意都可能折损在他们的血弓之下。” 没等七夜继续讲完,似乎是刻意打断一般,第三道魔音战鼓响起,这次,是北面! 北面环海,应该是比较轻松的一个防御地形,谁都没有想到魔修会从水中过来,那么突兀的出现。 “邪浪诀,积蓄起来的力量可以压垮一座巨山!”这次,七夜的话更加急促起来,他没有想到连修炼邪浪诀的魔兵都会出现,这不是常见的兵种,只在第一次正魔大战中昙花一现。 记载中,一座城,一座有数十个法诀第七境,甚至还有一个第八境高阶修士的正道城池。 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修炼邪浪诀的魔兵入侵,总共五千名魔兵,邪浪被堆叠了整整五千次。 后来,那座城直接消失,被巨浪压垮成齑粉,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连惨叫和惊呼都没有发出。 七夜大约估计,眼下从北面出现的邪浪魔兵,大致人数应该在五百人左右,不排除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但大体上还能够接受。 这个时候,剑漫天和造化老人也已经走上城墙,他们是在第三道魔音战鼓响起后走上城墙的。 “魔修果然心存不良,三面环伺而攻,东汶城将面临的是一场恶战,不再是往常那样小打小闹了!” 剑漫天的话让七夜心中一凛,的确,第三魔域出动这么多的魔兵,这几乎应该是它大半的魔兵储备,居然在东汶尽数调动,这很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当七夜仔仔细细再看去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后面,在五百丈距离的后面,在那些魔兵停下的位置的后面,居然还有“黑云”在逼近! 第八魔域、第七魔域、第六魔域在南面,第五魔域、第四魔域、第三魔域在西面,第二魔域和第九魔域在北面,魔兵的数量在攀升,在囤积,在增加! 除了伊相率领的第一魔域和影子军团以外,剩余的所有魔域,从二到九尽数参战! 这很恐怖,哪里还像是什么东汶会战,更像是提前到来的决战,这种感觉让七夜感受到阴谋的气息。 很不安。 “你们快看,我们的援军来了!太及时了!”有修士指着东面惊喜地说道。魔道刚刚大举进攻,东面的援军就随后而至,如同及时雨一般令众人振奋。 七夜摇头,他盯着东面的方向,终于知道自己不好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了。 他们忘记了一开始赶赴东汶的目的,他们错漏了这关键的一点,正!道!叛!军! 在所有惊喜的修士眼中,他们期盼的及时雨援军,和那些包围东汶的魔兵一样,停在了五百丈开外。 戛然而止,欢呼被掐住,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所有人都不明白,都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停在五百丈。我们是盟友啊,难道我们还会攻击你们? “你们发现南坷了没有。”顾惜寒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们才发现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的南坷不见了踪迹。 “不用看了,你看东面那股叛军里那些僧兵。”七夜冷声,他看到了僧兵,穿着净光寺的袈裟。 居然是南坷,没想到表面看起来木讷的南坷,也会和泓景一般做出同样的选择,投靠魔道! “也就是说,他之前是欺骗了我们,他根本就没有将正道可能有叛军的消息传达,他只是为了来阻止我们传达,故意说的谎话?”韩仙梓醒悟,但为时已晚。 不仅仅是她,包括七夜和顾惜寒,他们都被南坷骗了,骗得那么彻底。 谁曾想一路拼命飞行来到东汶,以为能够将信息传达,只因为南坷的一句话,让他们暂时放下念头。 饶是七夜也不曾想到,南坷竟是魔道隐藏在这里的最后一枚棋子,用来阻止他们,用来拖延时间。 四面楚歌,真正的四面楚歌,西、南两面的路面魔兵数量还在增多,向后看去茫茫地如同墨汁一般汇聚成黑色海洋,而北面,本来就是一片海洋。 北面的邪浪魔兵数量也在增多,只是没有其余两处那么明显,但粗略数过也已经破千。 东面,本来是最安全的,是连接正道领域的道路,被正道叛军掐断,截断了他们与后方的联系。 东汶城,势必要在这一战中分出胜负。 “唉。”一声长叹,东汶城内响起,声音和刚才那道出言打破星空的高人相同。“果然如此,合击东汶,然后一路东下趁势追击,你们魔修的伎俩的确高妙。” 声音是从东汶城中央的殿宇内传出,里面站着一个老人,灰发白眉,负手而立。 他的身前是一副巨大的地图,地图上面黑点的位置,就是那些压境的魔兵,而红点位置则是己方人马。 在这幅地图上可以看到,东汶城周围一大片一大片的黑点,彻底将东汶染成一潭漆黑的墨缸。但就在这墨缸的外面,连成片的红点,一根根一条条,密密麻麻如同丝线,将整个墨缸包裹成红茧。 “该结束了。”老人说完不再看这幅地图,一团火焰凭空从东汶城的位置开始燃烧,将整幅地图燃尽。 魔君领地,伊相一如既往的温和清秀,他的身前也有那么一副地图,那是狂澜贯清扇所化,比老者的那副还要具体生动。他看完卷起画卷,然后合扇,说了同样的一句。“该结束了。” 与此同时,在大黑暗之日后出现的最大的神秘区,也是最神秘的禁地里,云雾缭绕在山巅,有一座殿宇座落。殿宇内几个人围坐,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 沙盘上面的情形,赫然与老者、与魔师伊相完全一样,都是东汶。 “该结束了。”沙盆的后方,高大的赤金宝座上,一个魁梧的中年人静坐在那里,带着无尽的威压,缓缓地说。 七夜不知道已经有三个人说了同样的话,他只是看着眼下的情势,判断无论正道有没有留下后手,东汶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最重要战场,也就是常说的——决战之地。 “该结束了。”他涩然,第四个重复说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爆发!爆发! 城墙之上,穹宇之下,站着很多人,在翘首,在等待。 他们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因为周围的生路已然断绝,他们被彻底的包围。 但他们又渴望一战,因为这一战等得太久,已经持续了一年,太多人在这场战争中死去,他们的同门好友,他们的师傅长老。 “城主,下命令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有人疯狂的呐喊,癫狂得睚眦,亢奋在喉咙。 而有人,则倚靠在城垣边,用手紧紧攥住一角城墙,眼中透露着难以言明的神采。 直面战争,如此大规模的场面,七夜也是第一次。他和所有人都不同,他只是扶着城墙撑起头,静静地打量分析,如今敌我双方的情势。 他和顾惜寒都希望战争能够早点结束,但不曾想会是以这种方式。 无论这是伊相的手段,还是正道隐藏在幕后那位的阴谋,或者是他们共同催动下的结果。 决战东汶,他们已经是胜利者,战争无法再被遏制避免,伤亡在今天或者明天,就会达到一个恐怖高度。 “你真的要帮守东汶城吗?你……”顾惜寒看到七夜还在那里,忍不住问道。七夜是第一魔域的魔君,却帮助正道来防守抵御魔修,这感觉很奇怪。 七夜摇头,制止了顾惜寒接下去的话。这里是城墙之上,有很多人,很多双耳朵。 “伊相是战争狂,血腥的杀戮能够带给他快感。昊苍已经失踪,君子风也已经失踪。这世上能阻止他的人不多。不知道大师兄——” 剑仙殿大师兄,今何夕,他现在又在哪里,已经到了决战前夕,他怎么还没有出现? 七夜心里面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将魔兵大约摸的数量估算着,还有就是分析下一步的计划。 “不用你操心的事情,东汶有人。”韩仙梓看他一脸愁眉紧锁的模样,忍不住说了一句。 她的意思也很明白,东汶还有守城的大人物,那些高高在上的执子者,如今大敌将近,他们难道还要继续高高在上俯瞰苍生? 七夜继续摇头,韩仙梓说的也不对,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的事情,有些事他们是不会管的。 比如,一个正道修士的生命,十个正道修士的生命,一百个正道修士的生命。 顾惜寒和韩仙梓还待说话,剑漫天和造化已经下了城墙,他们隶属剑圣宗,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自然是属于被照顾的行列,不可能先行派遣。 东汶城上空,一层宏大肃穆的大阵被张开,将整个东汶城笼罩,这是东汶的防御大阵。 当大阵打开的瞬间,所有东汶城内的守军,所有修士都感觉到身上的疲惫之感顿消,连紧张的情绪都得到缓解。 冷静,才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实力,没想到东汶的防御大阵,能有这样神妙的功效。 这个时候,魔军动了。 动的不是四方,只是单单西面的魔兵,修炼魔刹诀的魔刹军,带着浩浩荡荡的魔气动了起来,他们头顶有魔云层峦重叠,一动就可隐约看到雷霆。 “法诀第六境以上的修士,出城千人,御敌!”这是东汶城内传出的声音。 坐镇者的话语便是命令,身在东汶便都是联盟的一员,有义务履行下达的命令。 听到他的话,最靠近城墙外缘的千名修士,纷纷冲出防御大阵,当然也有迟疑不决的没有第一时间行动。 “七夜,我们出去吗?”千人出城,这场面不比魔修围城来的小,顾惜寒看着心潮澎湃,他的战斗意志在被撩拨,但他还没忘了问七夜。 七夜沉吟,他看到了一些怯战的修士,也看到了悍勇的修士,顾惜寒和韩仙梓都在等他做决定。 “不用,如果你们想出去的话,以你们的修为只要小心点,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我担心会有意外。” 七夜了解魔修,他们阴险狠辣,不可能只跟正道打正面,只是现在情况还不明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同伴以身犯险,哪怕战争需要热血。 还有一句话七夜没有说,只是包括剑漫天和那些年轻的天才修士,都心知肚明的。 最先出场的,都是双方最弱的,也可以称之为炮灰,不只是七夜,所有参加晚宴的年轻新秀都没有出手。 顾惜寒沉默,他倒是觉得没有什么炮灰不炮灰之说,一场战争中只要贡献出自己的力量,那就足够。 最终,他们还是听取了七夜的意见,因为大多数出城的果真都是法诀第六境的修士,能够御空飞行的寥寥无几,不过千名第六境修士,那也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单个魔兵的实力很弱,因为需要庞大的数量,良莠不齐的挑选拼凑,大多都在法诀三、四境。 但魔刹诀本来就不是一个单体的心诀,只有魔兵越多它的威力就越大,而现在魔兵的数量有多庞大? 每个魔兵头顶都有一条粗细不一的黑烟,这是他们修炼魔刹诀后产生的,修为越高产生的黑烟也就越粗,那是魔刹诀的煞气,和魔气。 所有的煞气和魔气汇聚起来,就成了他们上空的魔云,见有人出城迎战,魔云也开始变化。 本来飘在空中的魔云,在正道修士冲出杀来的同时,一下子从天际落下,分裂成很多团小的黑雾。 一个小的黑雾能够笼罩五到十个魔兵,换句话说就是五到十个魔兵能够维持一团小的黑雾。黑雾在他们头顶落下,然后经过魔气滋养,开始缓慢改变形状。 一尊尊身披黑色铠甲,手持各式兵刃的魔神被幻化出来,本来只有法诀三四境的魔兵陡然强大。 短兵相接,第六境的正道修士和他们遭遇,那些黑雾幻化的魔神第一时间动了起来,挥舞手中的兵器。 势均力敌!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这些魔兵熟练的操控魔刹转化的魔神,能够与第六境修士抗衡。”七夜看着场中的情势轻声说道。 顾惜寒看着眼下的战况,自己只能干着急。“不过是合击之术,如果让我上的话,只要逐个击破。” 的确,如果让顾惜寒这样的高手参战,以他的速度和能力足可以在魔神攻击到自己之前,就将维持魔神的那些杂兵瞬间解决,可是真的能如他所料吗? “你把魔修想得太简单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肯让你们第一个上场的原因,我猜东汶城内的那位,也是抱有着类似的想法。” “什么想法?” “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不殆。熟悉魔修,而不是一味的轻视他们。不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七夜的话让顾惜寒本能地想要反驳,他不觉得自己能够被魔修暗算,因为他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刺杀者。 七夜示意他继续看下去,战场中胶着的局势现在已经开始变化,有了不少法诀第七境修士的加入,正道在克敌上逐渐占据上风。 他们正是采取的顾惜寒所说的方法,利用第七境能够御空飞行的优势,绕过魔神抢攻下面的魔兵。 魔兵本身没有什么强悍的战力,在第七境修士的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敌,魔兵被消灭后魔神自然消失。 这些正道第七境的修士刚准备如法炮制,将场上所有召唤魔神的魔兵全都消灭,但对方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这个时候,七夜担心的魔道后手,果真出现了。 南面,本来待命的血弓魔兵,得到了后方指挥的命令,开始向前进军。 他们只走了一百丈就停下,距离东汶城还是很远,但这个距离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 张弓,弓是猩红的血弓;搭箭,箭是血弓诀凝聚而成的箭矢。他们的目标不是东汶,而是西面战场上的那些正道修士! 一支支箭出现在天空,猩红的颜色像极天际落下的火雨,它们在相互融合,最终形成一支最大的箭。 箭仿佛拥有灵性,径自朝着一个第七境正道修士的方向射去,那个修士还在御空寻找机会,解决下一个魔神。 “当心!”不少关注战况的城墙上的修士,都发出惊呼。他们都和顾惜寒一样,将魔修想得太理所当然。 他们的惊呼,战场上混乱嘈杂的环境下自然是听不清楚的,所以那个第七境的正道修士忍没有觉察,直到他的后背中了一箭。 血肉炸裂,那血弓射出的一箭不是多么强,但抵不过许许多多的血弓,射出的许许多多的箭。 那一箭中凝聚了几乎半数血弓魔兵的修为,正如七夜开战前所说,甚至能够击杀一个第七境的高手。 就像现在这样。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箭击杀后,那些血弓魔兵似乎找到了感觉,张弓搭箭的速度更快,大半片天空都被飞扬的箭矢笼罩,密密麻麻得有些恐怖。 魔刹魔兵也开始发威,他们上方的魔神开始燃烧,魔焰滔天而起,一时间正道修士又开始被压制。 血弓箭专门狙杀第七境的修士,就算提前防备,在战斗激烈的瞬间,也不能保证全身周全。 因此,很多第七境的修士死在血弓狙杀之下,也有不少第六境的正道修士被燃烧起魔焰的魔神斩杀,伤亡陡增。这就是战争。 “所有散修出城迎战,有远攻术诀和法宝的修士南面反攻,近战的和第七境修士去西面。” 东汶城内,传出来的声音依然平静,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没有门派的散修倾巢而出,东汶城墙一下子空出许多。 正当大家以为,第二波的指令到此为止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 “正道联盟的修士,第七境及以上,去北面,尽力挡住。” 七夜挑眉,这句话里面的意思颇耐人寻味,第七境及以上、尽力挡住,看来他也知道邪浪魔兵的可怖。 第二百六十五章 邪浪,东汶祸起 东汶城上还余下的修士,都是有门有派的联盟修士。 有的时候一个背后的门派就能代表了一份力量,所以他们没有被派遣去参与炮灰之战。但有的时候,这也会变成一种责任,就像现在。 “我们怎么办?”顾惜寒问,这是他第二次问七夜,第一次七夜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去。”七夜的回答很简单,这次的回答没有迟疑。他们要去,也必须去,这和命令不命令无关。 东汶北面的邪浪魔兵,是第二魔域派遣出来的,第二魔域能够作为仅次于第一魔域的存在,它的实力和底蕴毋庸置疑,邪浪魔兵在第一次正魔大战中出现的机会不多。 因为那个时候,双方的修士都很多,是一个大时代,很多天才并起,修为最低的都在第七境之上。 也正是那一场正魔大战,让正魔两道休战至今,他们在那场战斗里面都元气大伤,需要静静发展壮大。 邪浪魔兵很强,但如果和等数量的修士相比,无疑还是修士更占优一点,毕竟个人的战力要优于一大群人合力的战力。 但现在不同,好的苗子还没有成长起来,就被卷入这样一个风波之中,他们不熟悉邪浪魔兵。 因为不熟悉,东汶城内的掌权人让他们去尽量抵御邪浪魔兵,这甚至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只是没有明说。 七夜想不通,在东汶城被围的情况下,为什么决策者还要放弃城内的大量守卫修士,甚至派遣他们出去被魔军分而蚕食,如果全力死守的话或许还能多坚持时日。 可他已经不希望再等下去,他必须做出行动来,去尽可能救下一些人。 从北面出城的修士,大多都是小型或中型门派的,因为之前东汶战事还没有紧张到那种程度,魔道在和他们多方向开战,九门十六家都有各自的战场。 这也是为什么令人吃惊的原因,为什么九门十六家被分割,魔道九域却可以同时出现在这里。 难道还有什么,能够拖住九门十六家这样的大型门派,让他们无法分神吗? 既然七夜都开口了,顾惜寒和韩仙梓两人自然没有其他声音,也跟着这些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他们刚准备从北面城墙飞下,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那个声音的主人令人熟悉难忘,正是剑圣宗的剑漫天。“等一下,你们也准备去北面?” “是的,我们准备去帮一下忙,北面的魔兵看起来要比另外两边棘手些。” 回答剑漫天话的是七夜,他怕顾惜寒和韩仙梓与对方交谈的话,被心思玲珑的剑漫天抓住破绽。 造化就站在剑漫天身旁,他的目光盯着七夜,只觉得眼前这个黑袍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但又无法确定是谁。难道他们曾经见过? “你们别去,北面是第二魔域的邪浪魔兵,极为难对付。城主派过去人手,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七夜眉头一跳,捕捉到了剑漫天话语中的一个信息。城主为什么要拖延时间,除非他已经确定有援兵会赶过来。“那我们更要去了,他们拖延不了多久!” “你知道邪浪魔兵吗?你能够保证挡得住他们?你可以挡住十层、二十层的邪浪冲击,但是一千层呢?” 七夜很想告诉她,自己也知道邪浪千层以后的威力,知道那座被千层邪浪直接吞没的城。 他敢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有把握和自信的,七夜不可能为了逞一时之勇而害了自己的两个同伴。 “漫天小宗,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大战在即,身为我辈修士又怎么可以置身事外,更何况我觉得我有能力,可以抵抗住邪浪。” 七夜还是拒绝了剑漫天的建议,甚至可以说是好意。因为她想要招揽。 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无庸就是七夜,她只是觉得这个人手段不错实力也不错,值得替宗门招揽。 可是这个人显然眼力不够,还是说他太过狂妄,居然妄想凭借区区法诀第七境的修为,去和邪浪魔兵抗衡,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她还想说什么,造化老人在一旁提醒道:“小宗主,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和城主商量一下——” 他的话一顿,看了看前方转身欲走的七夜三人,等他们远离后才继续说完。 七夜没有去听造化想对剑漫天说什么,这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但他们的对话很可能就是这次来东汶的最终目的,他只好暗叹可惜。 造化老人不愧是老江湖的修士,连这样的小细节都没有疏忽,让七夜没有可乘之机。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次要,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想办法去解决这些邪浪魔兵,一旦让他们的邪浪积蓄到一千层以后,那真的会变成一个可怕的噩梦。 要说解决,其实也有办法,那就是请之前那个竹杖贯空的修士出手,一击就能解决。 但魔域那边一定早有防备,不知道有多少境界高深的魔修锁定着东汶,他能不能出手还是两说。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我的法诀太明显,一旦用出来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七夜沉思,他决定还是不动用九归寒潮诀,那太显眼。 不能用九归寒潮诀,也不能用诛邪,这些都是他曾经在正魔两道展现过的东西手段。 既然如此,算一算身上的可用之物,就只有九条锁龙和身上穿着的这玄卦宝衣了。 锁龙是新学的术诀,他敢肯定就算是东汶城主也不能辨识出来;而玄卦宝衣拥有多变的外形,也不容易被人认出。 “一会如果有邪浪涌过来,你们直接出招封挡就行了,不要有其他顾忌。”七夜准备好锁龙后,又开始跟顾惜寒、韩仙梓说道,“全力封挡,其余交给我来。” 如果是另外的随便一人,和他们两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会被嗤之以鼻。 七夜不同,他已经在两人心中形象高大无比,是一切奇迹都能够创造的天才,是队伍的核心。 对于他说的话,两人深信不疑,他们也已经来到北面城墙外。这个时候第一批出城的修士,已经和邪浪魔兵遭遇,整片海洋翻涌成潮。 在海洋颠覆的浪潮中,第七境的修士各自运转仙元保护好自己,不同颜色的仙元亮起像一枚枚彩色蛋壳。 修为到了这个程度,已经轻易不会受伤,除非像之前血弓魔兵那样,用血弓箭矢合力击杀,还是在大意的情况下,一般多少有自保的能力。 在他们进入的第一时间里,海洋上就掀起了海浪,浪花带着深邃的幽蓝色光芒,冲刷在他们外面的光罩。 “不要碰到这些海浪,它们有问题!”见到此景,后到的七夜出声告诫道,只是他带着面罩名不经传,也不能像东汶城主那般发号施令,听他话的人很少。 有人听完以后解开光膜御空,大部分人还是撑开光罩,在向风浪的中心前进。 那里是邪浪魔兵的位置,就算这些海浪是他们捣的鬼,只要接近他们,然后一切都将简单起来。 这些人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他们撑开的光膜上,传递进来的海浪冲击力道一阵大过一阵,已经严重开始影响他们的速度。 “啊!”开始有人发出惊呼,他面前那平淡无奇的海浪,一下子将自己的保护光膜打破,淹没了整个人。 这只是一个开始,还有很多惨叫声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像在歌唱,一首特殊的死亡序曲。 他们发现不对后,这才想要离开海面,到更高的天空中去,可这个时候海浪已经连成了片,根本没有给他们余下间隔的时间,只能苦苦支撑。 只有那些一开始就听信七夜的修士,现在要好一点,也只是要好一点。 海浪在冲刷,这个过程在不断循环,但冲刷而过的海浪却是一浪高过一浪。不仅仅是力量,还有高度。 小的浪花变成了巨型海啸,排山倒海一般铺面,轰隆隆的声音如同雷鸣。有修士不想就这么憋屈的死去,他们开始放手一搏。 不同的术诀被释放,各种光彩的耀眼在海啸铺面前冲天,它们都打在咆哮的大海之上,更无波澜。 无效,这就是邪浪诀强大的地方,一个人施展邪浪诀只能唤出一层邪浪,一层邪浪的威力甚至比普通拍击海岸的浪花还要小。 但是大海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它只是缺乏一个积累的过程,就像是滴水穿石的道理。 第一层邪浪很弱小,第二层邪浪同样很弱小,但第三层、第四层……力量不断加强,间隔不断缩小,高度不断攀升,威力,更加恐怖! 这是一种麻痹,见识过后的人有了防备,邪浪诀的作用也就小了,只能说有奇效。 可偏偏,唯一见识过邪浪诀的人中,有人放任他们去死,有人不管不问,有人开口劝阻,却没人相信。 “你们都退后,和他们两个一起全力抵挡住邪浪,剩下的事情我来办,接近的任务交给我。” 七夜再次开口,那些因为他的话幸免于难的修士,这一次都没有再有丝毫犹豫,和顾惜寒、韩仙梓一起,撑开一道透明的光膜。 有了他们的加持,这道光膜即便是在巨浪滔天的威压下,依然挡住了海浪的冲击。 七夜没有高兴,他知道挡住邪浪只意味着更强大的邪浪会涌来,除非他们能够坚持到邪浪魔兵都用完。 但谁又能知晓,第二魔域有多少邪浪魔兵,千层以后的邪浪连第八境的修士都可以瞬间扑杀,无比可怕!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破解,那就是近身,接近他们之后从内部瓦解,就像是截断邪浪和大海的联系一样,没了源头的支持,它们积蓄的威势便会回到起点。” 七夜解释完,不待他们发表意见,已经一个人冲出透明光膜。 因为海风带来了不一样的喊杀声,海风是从东面吹来的,那意味着正道叛军在行动。 时间,已然紧迫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藏刀再现 就在七夜这边率领幸存的修士,和北面出现的邪浪魔兵搏斗的时候,东汶的最后一面也暴.动起来。 那是本来正道的同伴,如今投靠了魔门倒戈相向,他们还没有准备进攻。 是的,哪怕三面都在进行胶着的战争,这里依然是相安无事的,他们驻守在这里似乎只是为了扼守援兵。 那么,为什么七夜会听到喧杂声从东面传出,如果不是正道叛军主动进攻发出的喊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什么让他们进入了战斗状态。 “戒备,戒备!有援军,不能让他们靠近东汶,和东汶城内的守军汇合!” 正道叛军内有人高呼,在他们的后方位置,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修士,这不是他们的人。 不是他们的人,那就是正道过来支援的修士,所有人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他们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拦截,不能放任何人过去。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人惊恐地抬头,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朵在空中绽放的,盛开出淡黄灿烂光彩的茉莉。但更多叛军的目光,却随着茉莉的转动,汇集到花瓣。 它的花瓣,每一片都是一柄刀的形状,一柄淡黄色的刀,分不清是像花瓣的刀,还是像刀的花瓣。只能够确定一点,那就是它的目标。 “快躲开,这是茉莉刀仙江临云的刀,情况不太妙,藏刀门居然会来!” 正道叛军里也有眼界广的修士,他在看到茉莉.盛开的第一时间里,就联想到了曾经的茉莉刀仙。 藏刀门不是和剑仙殿同时隐退了吗,剑仙殿早就已经是人去楼空,藏刀门怎么会还在这里出现? 话已经开口,可是没有人反应,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反应,而是有东西比他的话还要快,就是那些凌空绽放的刀花,划过一道道浅黄淡痕。 轰轰轰! 地面被刀气击中,一下子炸裂开来,里面的泥石土块飞溅,强大的冲击力让修为稍弱的修士直接被掀飞。 只有第七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够在这样的刀气中稳住身形,他们身体被自己的法宝护住,全部做出防御的姿态,不敢轻举妄动。 刀气绵长,巨雷滚滚的声音在他们耳边持续了很久也不曾停歇,只知道周围能够立足的土地都已经没有。 “江临云,你以为就凭你一人,就能够突破这里吗?别妄想了!”刀气停歇,有冷笑声从下方传出。 从烟尘中走出一个男子,看年纪应该也是掌门宗主一流,他的脸上带着愠色,显然刚才被突然的攻击逼入被动,让他灰头土脸很没面子。 “端木默阳,你放着好好的端木家长老不当,竟然会和魔道勾结,真是正道的耻辱!” 江临云一道身影,伴随着空中飘荡的话,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背后背着一个厚厚的匣子,里面就是那柄令人闻风丧胆的茉莉神刀。 “哼,你藏刀门隐世这么多年,外面的世界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端木家现在已经灭亡,我也不再是长老。” “端木家灭亡了?”江临云挑眉,她的年纪虽然过了中旬,可是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风姿绰约。 “不错,端木家灭亡,我要重振端木家,而正道这些败类居然明目张胆地瓜分我端木家势力,他们都该死!” 江临云听着端木默阳的话,才发现自己和外面隔绝的时间太久了,他口中的那些事情自己竟然都一无所知。可听端木默阳的意思,应该就是正道不仁,休怪他不义。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管,但难道你以为能够拦得住我?”江临云皱眉,她看出端木默阳的意思。 不肯让路,那就只有一战。 端木默阳是端木家的长老,修为肯定在第七境以上,看他并没有那么狼狈,很可能也是第八境。 可同样的第八境,人与人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就像君子风和昊苍,他们站在第八境的巅峰,单论修为的话,其余第八境的修士都只能仰视。 江临云没有他们那样高深的修为,但作为藏刀门的门主,和一个端木家长老之间,同样有着不小差距。 端木默阳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他拦不住她,就是这么简单。 端木默阳摇头,他也知道茉莉刀仙的实力,哪怕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见识过,但江临云率藏刀门隐居以后的实力,只可能更加精进。 “可是谁说,在这里拦你的,就只有我一个人?”端木默阳忽得笑了,拦住藏刀门门主也算是大功一件。 话音刚落,从烟尘中走出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韩仙梓一定熟悉,正是韩家家主韩伯恩! “是你?难道韩家也已经没有了吗?”江临云看见韩伯恩走出,心里知道今天会是一场恶斗,魔道对东汶决战的准备完全,不可能被钻到空子。 韩伯恩摇头,他的眼神中尽显疲惫,但隐隐在更深的地方又有很浓的愤怒和怨恨。 他冷冷说道:“没有,但也已经差不多了。自从和剑圣宗联姻失败以后,韩家就饱受其他势力的打压。” 说着,他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东汶城,“韩家早晚会变成第二个顾家,不如早早地反了,到时候还能够继续当我的九门十六家!” “莫非你们以为,魔道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他们只是在利用你们。”江临云想要离间他们。 韩伯恩和端木默阳都是老谋深算的人,又怎么可能被江临云的只言片语动摇内心。 “那又如何,莫非你以为现在率领藏刀门过来支援东汶,就不是被利用了吗?说到底,这只是一场执子者的游戏,而我们顶多算是高级一点的棋子。所以,很不幸,我们选择黑子。” 江临云显然没有料到他们会这样说,心里面慢了半拍。 韩伯恩和端木默阳对视一眼,很快捕捉到她的这个分神,两人都不是庸手,第一时间出击。先下手为强。 江临云是茉莉刀仙,能够获得这样的称号荣誉,她的实力定然很强劲,哪怕被两个第八境家主级别的偷袭,她依然临危不乱。 三个人一上来就动用了术诀,因为时间紧迫,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想看到变数,而迟则生变! 韩伯恩催动浑身仙元,他的双掌变成了浓紫色,像两个巨大的蒲扇,呼呼拍向江临云,裹挟着狂风劲浪。 端木默阳则在原地催动术诀,他的双手掐诀变换,很快有一道淡绿色的光芒在江临云脚下泛起,一条粗壮的藤蔓从下冲天而起,差一点击中退后的江临云。 他并不气馁,双手术诀催动更快,整片土地上到处都是绿意盎然,无论江临云落脚在哪里都如影随形。 端木默阳主控,韩伯恩主攻,两个人不知道有没有配合过,竟逼得茉莉刀王江临云连连退后,连刀势都来不及展开。 “你们想抢攻,打乱我的节奏,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输了,因为你们顾忌我的刀,怕我出刀。” 江临云一边退,一边冷静地说,她在这样得情形下依旧从容,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的急促。 “然而你们没有想过,我出刀什么时候需要用手了?” 闻言,韩伯恩和端木默阳两个人脸色剧变,他们看到本来背在江临云背后的匣子蓦然打开,从里面蹿出许许多多淡黄色的丝线,像是茉莉的花蕊一般,在她背后张开。 美人如花,而此刻的江临云便如同和茉莉融为一体,变成了一朵美人花。 两人来不及去欣赏,只听得端木默阳匆匆喊了一句“老韩,退后。”,然后他们身前就被藤蔓包裹。 这是端木默阳催发的藤蔓结界,他知道江临云的刀气有多么锋利多么快,所以无论他如何掐诀控制场面局势,都不忘捏着这样一个术诀,随时可以施展。 韩伯恩仿佛早就和端木默阳配合了万遍一样,整个人在前方连连闪烁,留下几道破碎的残影,进入藤蔓。 他的双掌一下子拍上藤蔓,原本清绿色的藤蔓上突然开出一朵朵嫩紫色的小花,花间喷吐出沁人的幽香。 韩家有名的紫霞功,韩伯恩自然也会,他的双掌能攻能守,贴在藤蔓结界上之后,整个结界的防御能力能够提升一倍。 “叱!”一声清越的呵斥,江临云的刀已经斩断外面纠缠于她的藤条,斩在了撑开的藤蔓结界上。 藤蔓之间是相互缠绕着的,这样能够承受很大的冲力,连一般的异兽都无法撞破这样的防御,更何况有韩伯恩的加持。 但,茉莉不同,她的刀不重,虽然很快,但她的刀很锋利。 锋利和重有的时候确实是个反义词,太重的刀不够快也就不够锋利。 所以一开始,端木默阳就判断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藤蔓结界虽然防御力惊人,但坚韧性远远不够。 噗呲!一束强烈的阳光从藤蔓外照耀进来,他们已经分辨不清那究竟是外面的阳光,还是江临云破开结界的刀光,但他们能够听到声音。 韩伯恩在自己身上连拍了三下,他不是在自虐,而是快速地在治疗身上的伤口。 连空气中都充斥着刀气,他的衣服被割破,外伤遍布到处都是。 端木默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双眼凝在那道照射进来的阳光上,又或者是阳光刚好照耀在他的额顶。 噗呲其实响了两声,只是因为太短暂间隔又短的原因,所以并成了一声。另外一声是在藤蔓结界被破开以后,从端木默阳的额顶响起的。 他的眉心裂了一道小口,向外流着血痕,伤口不大,却很深。 原来,那真的不是阳光,那是江临云的刀,一刀,就要了一个第八境修士的命。 “我说过,单凭你们是拦不住我的。”她的身形停在外面,淡然地看着端木默阳,他此刻已经不再有生机。而韩伯恩,还在不断地拍击,忙不迭治疗着浑身各处刀伤。 “那么,再加上我们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四面开花 江临云和端木默阳、韩伯恩的交手其实很短暂,短暂到她一开始激出的刀气,那些烟土还没有沉淀。 此刻,甚嚣的尘土终于平息,所有站立在那里的正道叛军,都是挡住了茉莉刀仙刀气攻击的人,有很多。 江临云皱眉,这里面有第七境的修士,甚至不乏一些天才新秀;这里也有很多老人,是同她一个时代,一起对抗过正魔第一次大战的。 还有很多,都是宗门的门主宗主,他们居然都选择了投靠魔道,正道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江门主,我们知道你很强。也知道你和君殿主之间的事情。所以,我们不希望你来阻拦。” 有一个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修士开口了,他说的话让江临云面色有小小变化,又很快平复下来。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修士又接着说道:“正道现在是腐朽的,连剑仙殿都被污蔑成勾结魔道,君殿主更是失踪,他的小徒弟,曾经的年轻一代第一剑修叶七也被剑封雪在剿魔大会上杀死……” “你说什么?君大——君殿主又收了一个徒弟?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一年过后,第二年。” 江临云沉默,她在赶往这里的途中,曾经救下了一个女子,据她说是有人将锦绣刀诀传授,定然就是这个叶七无疑,只是当时距离他们口中的剿魔大会,已经有一年光景。 时间上冲突,让这件事情无法说通,双方要么有人在说谎,要么…… “我听说魔道就是拿这个作为借口,向正道开战的?”江临云忽然想到了一点。 如果那个叶七故意假死,然后帮助魔道找到进攻正道的理由呢?但那样锦绣为什么要说他被魔修杀死了? 江临云觉得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被隐瞒了,连她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分辨。但把事情放在一边,她的立场不会因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改变。 “正道虽然腐朽了,但我们应该做的是去改变它,而不是抛弃、背叛,像你们现在这样。” “与其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你们身为正道,难道投靠魔道就不是一种腐朽的表现吗?” 江临云一语道破,让那些说的义正言辞的正道叛军稍显尴尬,还有人准备开口反驳些什么,被江临云一口打断。 “够了,你们不用故意惺惺作态,在这里拖延我的时间。这次前来东汶的,并不只有我藏刀门一个。” 东汶决战爆发,上官那个老头早就有所预料,提前写了书信召集各路盟友,藏刀门只是最先一个到的。 江临云想着,忽然觉得眼前这些人很可悲,他们只知道看见自己身前的利益,却从来不知道回头看一看身后,连后路都被挖空,一旦失败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深渊。 目光短浅,说的就是这种人,利益对于他们而言最重要,越是没有本事的人越重要。 修炼就像是做人,讲究的不仅仅是天赋勤劳努力和资源,还有最最重要的态度,你的姿态。 就像现在,听到来的不是藏刀门一家之后,这些正道叛军脸上哗然色变的样子,本来自信满满的投注,这个时候变得开始风雨飘摇。 “那我们今天就更留你不得了!”被江临云的一句话刺激,他们终于暴露出本性和凶性。 既然藏刀门之后还有,那他们只能死守,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谁也不能阻止他们平步青云! “所有藏刀门弟子听令,清缴拦路的这些人,他们已经不再是你们的盟友,只是一些贪婪可悲的腐朽。” 随着江临云话音刚落,一道道凌厉的刀气从天而降,像是下起了一场可怕震撼的刀雨,一道道刀气落下,里面出现一个个气质各异的女修士。 她们都是藏刀门的弟子,藏刀门只收女修,但她们丝毫不比这些正道叛军中的新秀天才差。 尤其是最后落下的,那六道恐怖慑人的刀气,六个同样和茉莉刀仙一样身背刀匣的女修士从中走出。 “芍药、海棠、望兰、红莲、腊梅、锦绣!你们去会一会这些自命不凡的第八境,去练练你们的刀法!” 江临云说着迈前一步,挡住了准备抢先出手的几个,修为最高辈分也最高的修士,她看着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人脸,平静地说:“我们也开始吧,在正道援军将所有‘魔修’覆灭之前。” 她在“魔修”这两个字眼上加重了一下语气,这让对面的几人脸上铁青,知道她是在讽刺。 “战便战,你真以为自己可以以一敌五,把我们都灭杀吗!” “那就试试!”江临云说着,手中的茉莉再次催发出耀眼的淡黄光芒,一根根丝线花蕊重新在空中舒卷。 … 东面的正道叛军和援军开始交锋,这样一来东汶整片大战场上,真正意义上的四面开花。最惨烈的还要数一开始的南面和西面。 那些散修平日里没有过正规的指导,只是凭借自己的悟性和运气在修炼,在战场上立刻暴露。 虽然他们的修为要远高过这些战场上的魔兵,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配合,就像最简单的乱打一气。 魔刹诀召唤出来的魔神,和血弓诀射出可以融合的箭矢,却能够在战场相互照应,和正道散修鲜明对比。 此消彼长,在这两处战场上,正道逐渐陷入被动。不是因为正道要弱于魔道,而是在东汶镇守的修士大多都是散修,各门派的支援还在路上。 反观北面,一开始因为不熟悉邪浪诀,而被吞没了不少修士之后,那个黑色面罩的净光寺修士开始发力。 他隐约之间已经取得了所有北面抗敌修士的信任,更像是在指挥这片战场,这种与生俱来的领导能力和气魄让人咋舌。 七夜自然不知道,东汶城中,那个被江临云称作上官老头的灰发老者,一直在观察注意四面战局。 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对方不小的兴趣,比如,他此刻为什么能够在邪浪中游刃有余。 七夜让跟来的所有修士,都加入到构筑防御的阵列,他们身前凝聚的光膜愈发厚重,邪浪也没有办法冲破这道防线。 可是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们修士的能力有限,修为同样有限,而邪浪却会一直增强。 所以七夜选择冲了出去,将自己置身在一片邪浪中,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现在终于实施。 在七夜走出光膜的刹那,就有一道邪浪打了过来,它要将七夜吞没,但七夜仿佛没有看到这邪浪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这个人是在找死。”邪浪之后,催动邪浪得魔兵也在观察前方的状况。 当他们看到七夜单枪匹马走出来,并且无视了铺面的邪浪以后,不少魔兵脸上都露出讥讽笑意。 “他难道不知道,就算不去抵御邪浪,邪浪还是会叠加,他是在找死。” 几乎所有看到七夜走出来,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魔兵,都在心里面笃定,对方的这个举措是在找死,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七夜是不会找死的,他还要找人,无论是谁,昊苍也好君子风也好;还是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阴谋家们。 所以他不会找死,也不能找死,有太多未完成的事情需要解决,七夜似乎有点强迫自己的意味。 他的身上,在邪浪拍击到躯体的瞬间,玄卦宝衣外泛起了光亮,九条龙纹开始游动,然后依次从玄卦宝衣上显现而出,那是九条锁龙链。 锁龙链一出,邪浪也正好拍击到他身上,更准确一点,是他身上的那些锁龙链上。 然后,邪浪没有停歇,一股接着一股地继续拍击过来,速度越来越快,颜色越来越深。 七夜熟悉邪浪诀,知道颜色是一种可以分辨邪浪强度的东西,越是弱的邪浪,它的颜色就会越浅;反之亦然。 此刻的邪浪,它的颜色已经逐渐从一开始的幽蓝色,开始向黑蓝色转变,如同着墨。 可是,七夜的步伐依然平稳,这些变得强劲的邪浪,似乎对他而言没有半分影响,这让邪浪魔兵呆愕。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他能够如履平地,为什么邪浪的叠加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作用!”有魔兵惊呼,因为此时的七夜已经距离他们太近了。 “难道说,他是第八境或者更高的强者!?”不少人猜疑,心里面开始恐慌胆怯,如果七夜真那么强。 “都不要慌乱,你们看他身体外面的那九条锁链,每一次邪浪拍击过去的时候它们都会发光!”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制止了他们的继续讨论。 听到这个声音,所有魔兵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他是第二魔域的少主,魔君怖武。 怖武还是邪浪魔兵军团的领袖,这个邪浪军团平日里都由他一手操练,是属于他的势力和力量。 他仔细盯着还在前行的七夜,尤其是他身体外无风自动、仿佛活物一般的九条锁链,和它们上面那神秘未知的阵纹。 又是一道邪浪卷起,被七夜锁龙链完全吸收,这对它们而言更像是一种滋养,数之不尽的能量在积蓄。 “都停下来吧,看来他体外的那九条锁链能够吸收邪浪的能量,再多的邪浪也是无用功,除非能够知晓他那九条锁链吸纳能量的极限。” 怖武下达命令,很快邪浪魔兵都纷纷撤手,本来波澜汹涌的海面一下子因此平息。 七夜静静站立在这边,怖武也负手站立在那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打量着对方。 “看年纪不大,这是第一个出现的魔道新秀,果然他们在后面还有布置,不知道来了多少魔修,九个魔域的天才魔君都来了吗?” 单单只是从怖武一个人,七夜就已经分析出,魔道很可能还有没拿出来的布置,专门对付正道高手。 “看样子应该是个高手,难道他就是正道十公子里面的一位?今天倒要会上一会。” 怖武也在看七夜,虽然他带着面罩,但年龄不可能太大。因为年纪有的时候更像是厚重的山,会让你少了这样迎着风浪前行的热血。 “三边都已经开始了,我们也开始吧。”怖武活动了一下脖子,古井无波得说。 “难道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七夜正了正脸上的面罩,平静异常。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交手 “我很好奇,你的法诀有点特殊。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怖武盯着七夜,似乎想要将这个面罩下的人的面容看清,他已经有些怀疑,只是不能确定。 七夜讶然,他不知道怖武说的那个人是谁,也不能去回应他的这个试探性的问题,他只能伸手,将九条锁龙链释放出来,盘旋在右臂四周。 要战,便战。 怖武也不再说话,他刚才观察过七夜,知道这九条锁龙链有古怪。 邪浪诀都没有办法将他拿下,连短暂的阻碍都不能够做到,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惧怕七夜。 这很可能只是锁龙链的问题,而不是七夜本身的能力,因此怖武站出来和七夜直面约战,他要完成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必须如此。 怖武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柄漆黑的长剑,剑和他的手臂差不多长度,剑尖的位置恰恰好抵在水面。 连一片涟漪都没有荡起。 七夜隐藏在面罩后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这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哪怕是之前在剿魔大会时的顾惜寒和云千烈,都没有给他这样强烈的感觉。 这是一种,真正遇到同类的感觉,不同于君子风剑封雪带来的剑势碾压,也不同于剑修的惺惺相惜。 注定会遭遇的对手,和自己一样的天才剑修,那种感觉不会有错。 当漆黑长剑出现后的瞬间,七夜就从那柄剑本身转向了持剑的怖武,他的双眉低垂内敛,眼睛中隐藏着深深的精芒,和精芒背后的剑光。 他持剑的手很修长,手指指节突出明显,显得握剑的手非常有力,很稳。 极动,然后极静,由本来散漫的架势瞬息进入状态,七夜感受到铺面的剑势,澎湃汹涌。 他差点忍不住唤出诛邪,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时候,那样只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七夜把这个也看做了怖武的试探。 七夜没有用诛邪,他还有锁龙。 九条锁龙链出动,在空中不规则地游动,当怖武将剑势前压的时候,七夜也已经锁定住他。 怖武轻笑,他的衣服被风浪吹得猎猎作响,漆黑长剑抽出海面,原本平静的海面一下子掀起波澜。 像被惊起的掠过海面的黑色海鸥,带起一层层海面上的淡淡涟漪,涟漪连成一片划开长长的口子,怖武的攻击也来到七夜身前。 他们现在是在海面上交战,两人都凭借自身的修为支撑住身体。 看到怖武突然出现的攻击,七夜却仿佛早已预料一般,他的脚在海面轻踏,同样是泛起一圈涟漪。 从七夜这边发出的涟漪,和怖武那边的涟漪碰在一处,更多波纹出现,向着四周的方向溃散。 与此同时,九条锁龙链也开始动了起来,它们将目标锁定在了怖武漆黑长剑发出的那道攻击,化作黑色海鸥的迅捷影子,那是怖武的剑气。 锁龙链相互交错,很快在七夜面前拼凑,构成一个巨大的铁网。 它们不等对方到达,在结网的同时主动出击,一下子朝着那黑色剑气扑去,将其牢牢罩在其中。 怖武的反应同样迅速,两人在一开始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他想要尽快弄清楚这九条锁龙链的奥秘,所以他手持漆黑长剑在身前迅速划了数道。 霸道的劲气激射,直接破开了水面,在四周炸出一道道水柱,轰然炸响。 怖武的突然发力出乎七夜的意料,这个第二魔域的魔君,的确有几分门道。 他的漆黑长剑是灵器,他修炼的心法也一定是上乘的心法,他对剑道的悟性同样过人异常。 这几道劲气,直接将他的部分实力展露无疑,只是随便的挥剑就能够有这样的威力,仿佛撼动的不仅仅是这几个带起的水柱,而是整片江海。 面对铺面的剑气,九条锁龙链在七夜的操纵下突然散开。 放弃了防御,七夜的好胜心被激起,锁龙链在硬碰硬上还没有输过谁。 一想到锁龙链本身的特性,他也很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样的攻击,能够和它们对抗。 “嗯?”本来平静的怖武,在锁龙链转守为攻的时候,蓦地发出嗯的一声,他也似乎发现了不对。将眼睛紧紧盯住空中。 空中,剑气和锁龙链碰撞激荡,带起一片片火星四溅,将整片海面沸腾。 但这个过程很短,很快锁龙链就将剑气全部吞噬,因为它们是由七夜用上古术诀,配合自己九归寒潮诀纳元归一的特性,才炼至而出。 对于仙元和其他能量,在吸收上面有奇效,九条锁龙链可以说是大部分攻击的克星。 “被吸收了?这就是你这九条锁链的效果吗?难怪可以抵抗住邪浪诀的堆叠效果。”怖武了然,他弄明白了七夜为什么可以平安无事走过来。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能够吸收能量的法宝他不是没有见过,但能够这样吸收的,却第一次见。 但凡法宝都有极限,吸收能量的法宝应该也有一个限度,当达到这个限度的时候就会废去。 九条锁龙链的出现刷新了怖武对这类法宝的认知,它们完全忽视了这个限度,似乎可以无限吸收对方的能量,这简直可以说是无赖手段。 “你可以继续。”七夜说得有些腼腆,似乎被怖武揭破了锁龙链的效果,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面对这样一个很可能与自己有着同样天赋的剑修,却用上了极其无赖的手段,这让七夜汗颜。 但这样的语气,给怖武听起来更像是在嘲笑自己,这让他感觉受到了羞辱,对面这个带着面罩的人典型是得了便宜卖乖,难道他以为已经稳操胜券? “莫非你以为,你能够抵挡得住邪浪诀,就可以万事大吉了?莫非你忘了身后那群跟过来的修士吗?” 怖武意有所指,他看了看后面那些正道修士,再看了一眼七夜,终于是冷哼一声。 “继续释放邪浪诀,今天的任务是损耗,磨损他们越多的修士,对我们就越有利!” 海浪不知从何处继续腾起,有怖武在这里坐镇,七夜想要接近邪浪魔兵迅速解决他们,也有不小的困难,锁龙链有它的优势,也有不足的地方,就是攻击太弱。 他只好将九条锁龙链横放成一条直线,相互衔接起来,形成一个最长的锁链。 锁链横在水面上,很多海浪扑在上面,原本印刻的阵纹立即透出光芒,整条锁链在荧荧光芒中加长。 只是,海浪的数量实在太多,就算是不断加长的锁链也已经拦不住,七夜皱眉,扭头又看了看身后的东汶城,想起上官城主说过的那句话。 他只是说能撑多就是多久,现在在和邪浪诀的交锋中,坚持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 如果连性命都保不住,东汶守城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七夜不再迟疑,当机立断地说道:“大家赶紧撤退,撤回东汶城内。” “想走?”一直关注着七夜的怖武,一听到他让所有修士退后,心里面早就冷笑连连。刚才你还出言嘲笑,现在不还是为了顾全大局灰溜溜地撤走?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全部释放邪浪诀,留下此人!”怖武狠下心,决定尝试留住七夜。 其余的正道修士都不足为道,只有这个带着面罩的修士,他只凭借那九条锁龙链,就抵挡住了自己的试探和邪浪魔兵,连深浅都没有试出来。 如果留下他,不仅能够获得他的法宝,还可以为魔道除去一个可能的强敌。 这大功一件的事情,怖武身为第二魔域的魔君,更加不可能错过,在这场正魔大战中他需要名誉。 怖武想的还是尝试,看看能不能借助邪浪魔兵的力量,将那九条锁链撑爆。到那个时候,区区一个七夜还不足为惧。 他的想法是可行,但上古的术诀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被破除。 吸收能量增长自身长度,这本来就是为了突破能量吸收上限而设置的,术诀也完全不同于法宝。 最终,怖武还是没有能够留下七夜,虽然他最后发起的攻势让对方手忙脚乱了一阵,甚至有两个正道修士因为撤退不及时被卷入进来阵亡。 但。最最关键的一个人,九条锁链的持有者,那个带着面罩的人还是离开了北海飘然而去。 怖武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似乎不能够接受,这是他率领邪浪魔兵的第一次出征,还是这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决战,他本应该被记入魔族史册,却在第一战失利。 他刚准备呵斥几个手下的士兵,排解一下内心的烦闷情绪,突然浑身一个机灵。 在怖武的背后,有一道高大的黑色虚影浮现,渐渐在他的后面凝实,是一个高大得如同魔神般的男子。 伴随着那个高大魔影的出现,所有邪浪魔兵,包括怖武在内,全部跪伏下来拜见。这是他们真正的领袖,第二魔域的主人,魔帝颛臾。 “是谁,允许你提前消耗完邪浪魔兵的!难道你忘记了,一开始吩咐下来的任务吗?” 颛臾一出场,就带着斥责和冷酷的声音,看向在场的怖武,他的儿子。 怖武被颛臾呵斥,他的脸早就没了和七夜对战时的冷静,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真要责罚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禀父王,出现了意外,有一个正道修士可以抵抗住邪浪诀,我只是准备……” “不用说了,东面布的局已经触发,我们该过去准备了。其余的事情就都暂且交给下面的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援军 七夜平安回到东汶城,带领着仅剩一半的正道修士。 即使再如何努力,还是有半数的修士丧命在邪浪之下,这是必然不可避免的。 “是他们没有听从你的劝告,这并不是你的过错。”见七夜脸色有些凝重,韩仙梓以为他是因为那些死去的修士,毕竟当时他们就在周围,死亡离他们很近。 七夜摇头,他的目光看着东汶城城中央的方向,又看了看北面,若有所思。 “刚才派出的修士,虽然都是正道联盟的修士,但大多都没有名气,或只是小门小派。而刚刚怖武也曾失言说出,邪浪魔兵的意图本来就是消耗。” 消耗什么,自然是正道的实力,每一个正道修士就是一份力量。 而东汶城的上官城主呢,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些?他先是派出散修来抵御西南两面的魔兵。然后又派出小门派的联盟修士去阻击北面的魔兵,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知道,并且他和魔修决策者抱有着同样的想法,那就是消耗你的有生力量。 这些魔兵派出,不可能没有损耗,他们和这些散修、小门派弟子一样,都是正魔大战的牺牲品。 “你要做什么。”顾惜寒拦住了七夜,他的感知觉察到七夜现在情绪的不正常,原来七夜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冷静,而直觉判断他接下去做的事情将会很不冷静。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这就是上位者,他们无论正魔都是草菅人命的凶手,可悲可笑!” 顾惜寒默然,他没有去反驳七夜的话,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在战争面前,人命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大门派的修士,天才的年轻修士,他们都是需要保护慎重对待的对象;而那些散修和小门派修士,则成了战场上的炮灰。意识到这点的他们,才知道战场为什么残酷。 因为即便是战场上,仍旧有等级阶级的区别,这让人感到绝望,以及悲哀。 “大师此言差矣,如果上官城主不那么做,那么这些散修和小派修士,他们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剑漫天从身后走了过来,她一直在观察七夜,自他从东汶北城下去迎敌以后,她就在观察这个神秘的净光寺无庸大师,想探索出更多的东西。 造化寸步不离地跟着剑漫天,他的责任就是保护剑漫天的安全。 七夜挑眉,剑漫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与他,隐约有种针锋相对的意思,可是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确切的说,是七夜化身净光寺无庸大师之后,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瓜葛,剑漫天为什么会主动过来搭话。 “无庸大师是净光寺的得道高僧,心里面自然是慈悲为怀。但就像你在一开始显露出的无尽煞气一样,有些时候慈悲并不能够解决问题,只有用更加强硬的手段。” “你说的更加强硬的手段,就是让这些人白白送死?” 剑漫天眉目顾盼,只是巧笑摇头。她的一双手环抱在胸前,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存在即有意义,他们的意义就是牺牲,无论正邪。” 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那么他的担当就有多大;反之亦然。 剑漫天的话很直接,很膈人,但不可否认她有一定的道理,不是胡言乱语强行的辩解。 散修和那些小门派的修士,他们的修为算不上突出,心法算不上高妙,能力称不上过人,他们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就是最最基础的小兵。 而小兵,就是炮灰,就是一开始的牺牲者。 “不过,大师你不同。”剑漫天见七夜沉默,不由得话锋一转继续说:“大师你的实力手段都在上上乘,和那些共赴东汶北城的修士不同,他们能够安全撤回也都是大师你的能力。” “所以?” “所以我诚挚地邀请无庸大师,当然还有你的两个同伴,毒公子和韩仙子一起,加入我们之后的计划。” 果然,剑漫天不会无缘无故和自己说上那么一大堆又是反驳又是奉承的话,她做事总有自己的目的,七夜和她打过交道,对她多少能够猜到点。 转念一想,七夜脱口问道:“莫非,你昨日邀请我们参加晚宴,实际上就是为了这个?” “不错,如果没有魔道的突然入侵,我也会接下来说,有关邀请正道年轻天才一起参加的计划。” 顾惜寒和韩仙梓面面相觑,他们不能明白,在这个大敌当前的当口下,两个人还在商量着什么计划,这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七夜沉吟,剑漫天也不开口,两人都沉默下来,就看谁更沉不住气。 “她等我开口,我一旦开口,就陷入她的节奏里面,接下去无论讨论什么,都要跟着她的步伐来。” 暗地思忖,七夜更加不准备开口,他对剑漫天的邀请并不特别感冒,因为他了解这个人,她的手段。 东汶城外还在交战,喊杀声震天响起,到处都是真元和真元、仙元和仙元的碰撞,爆发出的霞光照耀亮了还处于迷蒙未醒的天空。 炮灰与炮灰,沉得住气的不止有七夜和剑漫天,还有正魔两道的布局人。 唯一能让他们沉不住气的,就只能是东汶东的那场战斗了。这关系到驰援和围剿的成败,是战争的关键。 这个时候,七夜和剑漫天同时抬头,他们看向东汶东的上空,那里的云早就被冲击的劲气撕裂成棉絮,现在露出一片微蒙的天空。 他们的目光,都被场中的情况所吸引,以至于忘记了他们本身还在进行一场“谈判”。 … 东汶东,这里本没有战争。 如果没有魔修入侵,如果没有正道叛徒,这里将成为最坚实的后盾,和源源不断的援军提供,保整个东汶短时间无法被攻破,不是难事。 可是人各有志,正道叛军的存在,正道修士门派被策反,转投魔道,扼住了这个通道,掐断他们的联系。 所幸,上官城主在此之前就有所预料,早早传书让各门派前来支援,同样准备打魔道一个措手不及。 战场总会有人死去,哪怕是能够御天遁地的修士也不能例外,江临云再斩去一个第八境的老牌修士,心里面不知道作何感想。 叛军的人很多,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多,更比藏刀门的援军多。 藏刀门不可能每个女修士都有像茉莉刀仙一样的手段,除去那六个同样身披刀匣的女子以外,很多人同样香消玉殒,没有人手下留情。 这还是以前的正道道友,现在下起手来毫不手软,他们都被脑中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只剩下杀戮。 “不能再这样消耗下去了,那些老家伙太可恶,明明已经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还忘不了算计,可恨!” 江临云一刀震退另外一个临身的第八境修士,她的眉头皱成了川字,看着周围死去的藏刀门弟子,她的心里面充满着怒火。 这怒火,有对那些正道叛军的,也有对那些正道同盟的。 “所有藏刀门弟子,收缩阵线回防,这东汶我们不去了!”她紧接着恨声说。 话才罢了,就遥遥从空中传来几道声音,话语里面的味道耐人寻味。“江门主怎么能轻言放弃,我等正道同盟,难道不应该全力以赴吗?” “江门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藏刀门身为正道第三大宗,不应该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吗?” “既然江门主不准备克服眼下的困难,那只有我们这些不足道哉的小门派,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了。” 江临云听到他们的话,心里面的怒意直接化作刀光,手中的茉莉陡然间光芒大盛,一下子连同苍穹上空的云彩都尽数震散,她身前两个还在抵抗的第八境修士更是直接被刀光劈得粉碎。 似乎被江临云突然爆发得刀势所慑,几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从林间走出许多身影来。 他们都是收到上官柳峰召集号令的正道盟军,至于在上端说话的那几位,自然就是各自的门主宗主。 他们早就已经到了,只是没有接到上面的指示,都没有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藏刀门的女修死在叛军的刀剑之下,不少人都羞愧内疚。 尤其是在看到藏刀门女修投来的愤恨眼神时,他们更觉得没有脸去面对。 这不是他们的错,就如同剑漫天所说,他们都只是决策者手下的棋,到了该用的时候就会被抛弃。 几道声音从天际落下,出现在江临云身旁。不知道是不是仍戒备她突然的出手,几个人站立的位置都和她拉开了距离。 “李家,沧浪宗,冲霄派,云剑宗。你们几个人这么多年未见,德行倒是没有半点增长。” 江临云看清楚了援军来人,脸上更没有一丝好颜色,看来他们早在此之前,就已经得罪过茉莉刀仙了。 “江门主,我们虽然存在旧恩怨,但是如今强敌环伺,难道不应该以大局为重吗?” 面对江临云的讽刺,冲霄派的掌门何冲义正言辞地说道。他的话让另外三个正道同道纷纷点头赞同,一时间倒显得是江临云故意找茬在先。 在正魔大战爆发的当口,居然还想着借助敌人的手来损耗藏刀门的战力,这种勾心斗角的手段太过不堪。 但他们言语上又抢占主动,如果江临云继续说下去,就真显得是刻意寻衅,让人憋屈。 不管怎么说,在江临云怒而准备离开时,正道援军再次出现,本来还能压制住的正道叛军,一下子双方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难道你以为,就只有你们有援军吗?” 正道叛军中,一声冷笑,让本来信心满满的何冲四人心生凉意。 第二百七十章 阳谋 七夜看着被冲散崩毁的云层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之前,追寻魔修厉鬼踪迹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类似的感觉,很可能东汶东那里释放出这种气势的,就是当时救走了百里弦歌的高人,那么也就是说——他知道百里弦歌在哪? 七夜不由得精神一震,对于这个坚强倔强的女子,他也算得上半个师傅,理应多关心关心。 正当他准备前往东汶东,去会一会这个高人前辈,顺便询问百里弦歌身在何处的时候,剑漫天拦住了他。 “好吧,没想到无庸大师不仅是得道高僧,在修身养气上还有如此高的造诣,既然如此,那么漫天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剑漫天的突然开口,让七夜停止住了脚步,他示意剑漫天继续说,但不准备回应。 无论剑漫天说什么,以她的性格最后只会是对自己有利,所以七夜不准备答应,只是想弄清楚她想干嘛。 “我希望,无庸大师你们加入我的计划,你也看到了东汶东那里的情况,这还只是一个开头,接下去将会是一场斗智斗勇的局。” 看来剑漫天的确是希望七夜加入她的计划,甚至不惜将这样的消息都毫无保留地告之。 如果不是清楚她性格的话,七夜可能就要被她欺骗,但他没有。 看着剑漫天脸上的真切,七夜淡然一笑,他的话平静无波丝毫没有被这个消息所震惊:“漫天小宗,不如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毕竟我一个人也不好做大家的主。”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七夜是三个人中拥有决策地位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不好做主。 他这样说,明显就是借三个人的筹码,来换取剑漫天更多的消息,这本来就是一个无本买卖。 剑漫天在心里暗骂这个无庸大师不好骗,脸上只好含笑点头继续说道:“我也是从上官城主那里听说的,正魔两道将决战放在东汶,并且发动这样声势浩大的四面围攻,其实重心点还是在东。” 东,也就是东汶东,她说魔修攻击的重心点在东汶东? “其余三面,虽然派遣了大量的魔兵,但即便他们的数量再多上一倍,也不可能攻破东汶城。这一点,上官城主清楚,魔师伊相一定也清楚。” 这是七夜第一次从剑漫天口中听到魔师伊相的名字,这种感觉很奇怪。 谁都知道魔域真正的决策者,本应该隐藏在暗处却疯狂渴望战争乐趣的人,就是魔师伊相。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将其余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东汶东?那里不只是正道叛军把守,掐断与正道其余门派联系吗?” “你以为联系是说掐断就断的吗?上官城主早在之前就已经发出召集令,大量正道盟友在支援的途中。” “那么魔师伊相的目的,其实不是针对的东汶城,而是东汶城外大量赶来支援的正道援军!?” 七夜讶然,他的语气终于起了波澜,饶是以他洞悉全局的能力和悟性,也没有能够料到魔师伊相此举的打算。看那四面围攻的架势,即便三面佯攻,他始终以为是以拿下东汶为目的的。 剑漫天的话,让他刷新了对原本的认知,也终于明白为何将决战定在东汶,这样草率。 其实,魔师伊相早就做好了打算,透露出要全力进攻东汶的意图,刻意地被上官柳峰觉察。 这样,才可以让本来分散各地的正道门派,包括一些隐世的门派在内,都第一时间赶赴东汶,来支援。 而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将这些正道修士统统引到东汶,然后再一网打尽。不得不说,这不算是一个新点子,只是没人想到会用在这里。 就好像是魔师伊相劳师动众绑架了一个人,其实目的只是为了引来他想杀的另外一个人,那么简单。 剑漫天惊讶地看着七夜,她没想到这个无庸大师对于战争的理解和悟性,居然也高到这种程度。 仅仅是通过上官柳峰和魔师伊相的计划,就分析出魔师伊相真正的目的,连她都是在听自己父亲分析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她当然不知道无庸就是七夜,而七夜则和魔师伊相共处过一段时日,对他的了解自然胜过常人。 魔师伊相擅长这些,他的目的和意图不可能被人轻易琢磨,七夜也是在剑漫天提供消息的情况下才明白。 “既然如此的话,这手段已经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了。”七夜沉吟后,又接着说了一句。他本来准备在剑漫天告诉他想知道的消息以后就去东汶东,看看能不能找到百里弦歌,看来也要暂时搁置。 七夜说的一点没错,魔师伊相故意露出要攻打东汶的意图,上官柳峰应该怎么做? 如果不召集同盟过来支援,那魔师伊相直接大手一挥魔兵一路南下,从东汶开始吞噬正道版图。 如果召集盟友,那正好是中了伊相的计划,他接下去又会有什么样的布置,就不是能够被人揣测到的了。 “所以,剑圣宗和东汶城城主,商量出来了一个对策。”剑漫天没有去阻止七夜分析,他说的话都很到位,分析得井井有条。等七夜分析完她才继续说道。 “什么对策。” “精英修士计划。”剑漫天看着七夜,认真无比地说道:“用正道精英修士,来对抗可能出现的魔道。” 七夜现在带着面罩,即使剑漫天很想看到他面罩下的表情神色也无能为力,从剑漫天口中听到精英修士计划,他甚至没有一点反应。 不是没有反应,而是他脑中已然惊涛骇浪,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他明白了,上官柳峰也是一代枭雄式的人物,他没有去顾忌一个成名的魔师伊相,直接选择针锋相对。 你不是要来围杀我的正道修士吗,我也派遣出修为高深的修士,来反围杀你的魔道修士。看到最后,究竟是你的魔道逞能,还是我的正道获胜。 这就是上官柳峰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来吧,决战吧,就在东汶东,看谁更强! “那么,你们就那么自信能够获胜?如果这个计划都失败了的话,那正道将会陷入真正的万劫不复。” 七夜还是很冷静,他理智地分析,双方可能都隐藏着实力,到最后谁得实力更强,根本就是无法断言的事情,这里面有很大的风险。 一个理智的决策者,不可能将全部的赌注都投在无法确定的事情上,那是真正的赌博,不是决策。 但偏偏,上官柳峰和伊相,就真的将赌注都压在了这里,压在了东汶东,这样一个甚至不起眼的小地方。 “不,不是没有胜算。不然我就不会来东汶,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计划,家父已经和上官城主有了定计,只是还欠缺人手。” 家父,就是剑漫天的父亲,七夜自然不会忘记,那个差点让他身殒道消的剑圣宗宗主。 那也是一个老狐狸,他和上官柳峰究竟商议出了什么,能够有这样的自信和魔师伊相硬碰硬? 不用七夜开口去问,知道他弄不明白是不会发表意见的剑漫天,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剑圣宗曾探索过一个神秘区,这是剑圣宗没有外传的秘密,由家父亲自带队,在折损了十余名长老以后,在里面获得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能够瞬间提升修士修为的暴体丹,普通法诀第七境的修士在吞服过后,可以到达第八境的修为!” 七夜的眼睛豁然睁大,居然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剑封雪竟然可以弄到暴体丹这样的可怕丹药,试想如果剑圣宗每一个修士都吞服,那整个正道还有谁能够和剑圣宗抗衡? 只是,七夜并没有被剑漫天短短几句话给迷惑,既然暴体丹那么好,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吃呢? 直接让自己宗门内的修士吞服,不也同样可以对抗魔道吗。 剑漫天心思细腻,她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一个明显的漏洞,继续解释道:“暴体丹虽好,但有着很严格的限制。第一就是它的吞服条件,必须只能是法诀第七境的修士;第二就是吞服者必须有足够的潜质。” 说到这里,七夜总算明白了,所为的暴体丹,其实就是一种揠苗助长的丹药。 它提前激发了修士身体内存在的潜能,让他们短时间提升一个境界,和当初七夜吞服的百息丹类似原理。 只是,百息丹并没有什么副作用,而这种暴体丹,谁又能够保证它没有副作用?突破到第八境固然重要,但对于像七夜这样罕见的天才而言,第八境并不是终点。 如果因为吞服暴体丹,而没有办法继续提升修为,永远停留在第八境,那无疑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七夜准备拒绝剑漫天,这个风险太大,即使能够瞬息提高一个人的修为,但他不在乎。 他现在就可以在第八境手里过招而不露颓势,又何必吞服这样未知的丹药多此一举呢? “我加入。”正当七夜准备开口,拒绝剑漫天所说的邀请和计划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让他忍不住错愕转身,看向身后。 “我加入。”韩仙梓淡然地说,她的面容很平静,似乎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的突然回答让剑漫天眼前一亮,显然没有料到以无庸大师拿主意的队伍,竟然有人提前做出自己决定。 “我也加入。”突然,顾惜寒也开口,他竟和韩仙梓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七夜不能够明白,因为他的修行之路虽然坎坷,但比常人实在顺利太多,哪怕是第八境现在对于他而言也已经是触手可及。 但顾惜寒和韩仙梓,他们即便同样是天资绰约的年轻天才,距离第八境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这是时间才能够弥补的,但正魔大战不可能留给他们时间,所以他们需要一枚暴体丹,一个决定。 “我不会吞服暴体丹,但我想加入这个精英计划,因为我不能放任我的同伴不管。”七夜最终还是选择了折中的办法,他还想问顾惜寒和韩仙梓,为什么要这么做。 剑漫天点头,遗憾无庸大师没有吞服暴体丹的意思,但至少有两个正道年轻天才同意,也算不错。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眼下东汶东的战事只会扩大,我们需要加紧时间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选择与分歧 剑漫天和造化老人走后,三个人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为什么。”终究还是七夜打破了宁静,他看着这两个已经算得上有交情得同伴,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呼——”顾惜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经历了一场令人身心疲惫的大战。“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像是一种对你的背叛。” “你知道我并没有那么想。”七夜打断了顾惜寒的话,他的确没有那么想。 才刚刚打破的宁静,又在短短两句话后,再次开始沉寂下来。这次,是韩仙梓先开口了。 “我们需要变强,而不是一味地跟在你后面,享受近似不劳而获的待遇,这对谁都不公平。” 修士需要在不断的磨砺中成长,困难和险阻是他们成长道路中最好的老师,因为七夜,他们一路走来省却了许多麻烦,却也失去了很多磨练自己的机会。 韩仙梓的话似乎很无情,她将七夜在队伍里的角色,由一个尽职尽责的队长,变成了一个成长的障碍。 她并不是想要表达这个意思,但只有这样说,才能最简单明白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意思。 韩仙梓表述得清楚,七夜听得明白。 他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或许有意无意间遮盖住了身边两个同伴的锋芒,让他们无法在逆境中成长。一路的顺风顺水只会给他们造成依赖,变得畏惧不前。 “但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我之前就已经强调过不下三遍,剑漫天这个人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七夜的目光看向两人,只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坚定,对于他们的选择,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后悔。 “所谓暴体丹,只不过是一种揠苗助长的丹药,它很可能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过度损耗,而断绝了今后的路,让你们终身停滞在第八境。甚至,剑漫天她可能会利用……” “我们考虑清楚了。”这次打断七夜的是顾惜寒,他抿起微薄泛白的嘴唇,目光平静而淡泊。 不止有七夜能够思考,能够明白场中的局势,作为一个刺杀者,顾惜寒本就具备这样的能力,还很优异。 只不过因为七夜的存在,掩盖住了他太多的光芒,令他只承担了一个跟班打下手的角色,以至于连七夜讲起话来,都想要将问题掰开成一瓣一瓣,清楚明白地分析给他们听。 这就是一个优异队伍的弊端,当带头的人太优秀之后,其余的人似乎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风险和机遇是并存的,如果放弃这次暴体丹的机会,要想突破到第八境,不知道会是多少年后。更无法知道的是,我们是否还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顾惜寒的话很寒,也说得有些重了。不知道是不是对七夜,还是对这场战争的不满。 的确,如果正常修炼的话,一个哪怕是天赋过人的第七境修士,想要突破到第八境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更不用说,在这样的正魔大战背.景下,想要安安静静突破到第八境,本来就是一种奢望,作为十公子之一的毒公子,他更多会成为魔道抹杀的对象。 这里还有没有提的一点是,十公子的名号,一开始本来就不是正道给起的。 那是魔道,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刻意地点名,正道十公子和九大新魔神,都是一个道理。 “难道你们不怕最后终身停滞在第八境?”七夜讶然,他没有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自暴自弃的话。 顾惜寒摇头,看来七夜还是没有明白。是啊,他这样永远走在最前面的天才,是不会明白身后人的感受,也不会明白一个剑修拼命追赶后发现追赶不上的悲哀心情。 “我们不是你。” 一句我们不是你,让七夜愕然睁大眼睛,他似乎因为很多的事情,而错过了很多的事情。 比如队友之间更多的交流,比如对剑道的感悟和感受,比如适当的关怀。他已经习惯被人跟在后面,却忘记了他们为什么选择跟在自己后面。 他们不是自己,他们的心诀本来就是修炼到第八境,后面的路怎么走,根本就不知道。 他们没有遇到过君子风和昊苍,他们也没有遇到过冰龙,他们不知道第八境之后还有那一步,还有更远。 “对不起。”七夜涩然,他只想着如何才能替他们选择更好的路,却忘记了路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别人强加给的路,又怎么会是最好的呢? 因为各种阴谋,七夜身上的重担,失却的心,诸多因素导致他没有能够及时发现身边人的感受。 再多的解释都已经是多余,顾惜寒和韩仙梓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走自己选择的路,这本来就很好。 “其实,我们变强,哪怕是有副作用的,又怎么能和正魔大战相提并论呢?在战争面前,每一个正道修士都应该尽自己所能,去改变和结束这场战争。不是吗?” 听出七夜话语中略显沉闷的味道,韩仙梓接口说道。 她的话没有顾惜寒那么寒,那么重,她选择从大义的角度,用另外一个理由去解释。 只是再怎么解释,他们最终的选择都已经不会更改,接受剑漫天的邀请,吞服暴体丹提升修为,参加精英修士计划,决战东汶东。 “好吧。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七夜几度欲言又止,他心里面还有其他顾虑,但现在已经无法开口。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们一起加入精英修士计划,确保能够在之后的战斗里,尽一点绵薄之力。 微蒙的天空边际,终于有阳光描绘,泛起一抹光亮,昭告众人新的一天的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所有东汶城内修士的未来和希望。 伴随着泛白的天空,东汶东的局势开始清晰,被更多东汶城内的修士发现,他们眼中光芒异彩。 那可能是还没有升起的太阳光辉,也可能是他们心中自然流露的光彩。 新的一天,随着黎明的到来而到来,选择夜袭的魔修似乎没有能够完成自己的计划,被正道成功拖到了第二天。而战事,越往后拖,越难明了。 … 正道叛军,站在中央微笑的那个人,却完全没有因为黎明的到来,而显得焦躁。 他看着眼前越聚越多的正道援军,笑容愈发扩散,仿佛那些不是来抵抗他的敌人,而是自己的援军一般。 “难道你们以为,就只有你们能有援军吗?”也正是这个时候,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让对面包括江临云在内的几人,都心中一惊。 黎明,有的时候并不意味着黑夜的退散,不信你看头顶上的天空。 那里被江临云恐怖之至的刀意冲破了云霄,露出一大块空荡荡的天空。天际有光芒泛起,勾勒着如同银色描绘的边框,而那片空荡的位置,却依然漆黑如幕,像是大片白布中染上一块黑墨。 白天并没有到来,黑夜还在进行,这诡异的情形让所有人眼中的希冀神采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明明连太阳都要升起来了,为什么头顶上还是一片漆黑!”东汶城内,不少人也发现了。 “难道是要下雨?可是这也不像是乌云啊,为什么太阳黎明的光芒无法照透它们?” 他们的困惑,他们的不解,都是江由笑容扩大的因由,他想着想着,还是笑出了声。也让那些没有发现他的大佬们,在正道叛军中发现了这个开口说话的人。 江临云错愕地看着这个人,即使他现在的笑容让本来俊俏的脸略显狰狞,但两个人还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周围几个门派的掌门宗主,也都用古怪的眼光打量着这两人,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又觉得惊讶。 “江由。没想到你还活着。”江临云继而冷淡的语气,让这些准备看她笑话、坐等认亲戏码的老家伙们瞠目,他们似乎想岔了一些东西,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如他们料想的那般。 江由不笑了。 他在听到江临云的话之后,就顿时止住了笑容。不笑之后的江由很俊俏,但很冷酷,冷酷到可怕。 “你都没有死,我怎么可能比你先死呢?我的好姐姐!”江由的每一句话,里面都仿佛蕴含着大量的怨气,想要将江临云吞没。 不用江临云开口,她身后聚拢过来的藏刀门六个当家,现在是七个。其中的二当家芍药开口怒斥。 “江由,大姐当初容许你在藏刀门住下修行,不惜违背历代藏刀门门主立下的,门内不允许有男性的规矩,你却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你怎么对得起大姐,还敢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芍药一开口,爆了一个重大的内幕猛料,没想到素来不允许男子进入的藏刀门,还有过这样的阶段。 江由冷笑,他先是用冷冽的目光扫过芍药,还是将主要目标放在姐姐江临云身上。“就允许你和君子风两个人眉目传情,难道我在藏刀门挑几个相好,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偌大的战场,喊杀声渐渐淡去,只有江由的声音响起,似乎变成了他和藏刀门之间,单方面的恩怨。 “你毁去数名藏刀门女弟子清白,还把目标打到了小六身上,就算是今日再让我做出决定,我依然会选择将你坠入碎骨崖。” 江临云的语气,比江由还要深沉,在亲弟弟和藏刀门之间,她毅然选择了后者。 “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暗中联系正道,率领叛军阻截你们的原因。我要将你重视的一切,都摧毁!” “但愿你能够实现,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这里,依旧还是正魔战场。”江临云说完,就在江由放大的瞳孔下,挥出了自己的茉莉,一道快到来不及反应的刀芒。 这就是她说的,再一次抉择,同样的选择,哪怕是她的亲弟弟。 “江临云,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江由怨毒的怪叫,他的身形在叛军人群中一退再退。 第二百七十二章 魔帝再现 江临云的刀停在了江由的身前,不是她手下留情了,而是她快到极致的刀被人用手给夹住了。 那双手很宽厚,但上面看不出有什么茧子,是一双干净皙白的手。 能够夹住江临云的刀,这说明了这一双手不仅很干净皙白,它也很有力,很强大。 江临云一直都不认为自己的茉莉刀诀在所有修者对战里面,都可以做到所向披靡。很多人比她强大,从前是现在也是。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现在会在这个档口,出现一个能夹住自己刀的人。 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信号。 江临云抽刀撤身,她也看清楚了那个用双手夹住茉莉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江临云认得! “第二魔帝颛臾,居然是你!”她惊讶的不是会有援军的出现,而是惊讶于援军的本身,这可是魔道九域中的第二魔域魔帝颛臾,他竟肯亲自来,只为拯救一个正道叛军? 颛臾挥了挥手,茉莉刀仙的刀并不是那么好夹的,他的一双玄铁般的肉掌也被震得有些麻木。 他似乎看出了江临云眼中的吃惊,但他不准备多解释什么,因为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解释的。 江由从颛臾身后露出半截身子,他站在靠后的地方,这样的站位能够传达出臣服的意思,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个吃惊的亲姐姐。 “怎么样,江临云。你的傲气呢,你的霸道刀意呢,怎么都没有了?” 见江临云抽刀后退,江由心里面不知道有多么舒爽,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狼狈。 “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什么正道大义什么宗门为重,终究抵不过实力二字!” 面对江由的冷嘲热讽,江临云脸上覆着寒霜,她恨不能够一刀结果了这个人,虽然他是自己的弟弟,但他已经为正道所不容。 但旋即,江临云立刻恢复了冷静,她将脸撇过不再看江由,而是盯准第二魔帝颛臾。 江由想要扰乱自己的心境,这在这样的场面下,只会给正道带来更加不利的处境,我必须要克制情绪。 “那么,第二魔帝颛臾,莫非他口中的援军就是你?”江临云始终觉得困惑,觉得东汶东发生的事情令人捉摸不透,处处透露着诡异。 先是正道叛军拦阻,然后是魔帝级别的高手前来支援,他们到底为什么如此重视东面。 如果江临云能够和七夜剑漫天他们汇合的话,她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魔道想要在东汶东除去所有障碍。 “不。”颛臾的双手已经能够正常活动,重新恢复到原样,他的语气冷酷,哪怕对方是藏刀门门主,他依然冷漠对之,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有这样的资格,因为他是第二魔域魔帝,除了第一魔域以外,最强的魔道魔帝。 “现在有两个选择给你们,一是投靠我魔道,这样或许你们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 “嗤!好大的口气。当年第一次正魔大战的时候,你不也是躲在魔帝昊苍后面,才混到的第二魔帝?”有在场的正道老一辈掌门,对其蔑视的口气嗤之以鼻。 唰! 颛臾的目光看向了说话人,他终于不再是那副冷漠不变的表情,只是更加让人心寒。 “这样的话,从我当上第二魔帝开始,就很少有人敢说出来了。”他的目光犹如两柄魔剑,要生生插进对方的胸膛,甚至让其呼吸都变得沉闷。 开口的老修士是青竹派的掌门,虽不能够得上九门十六家之流,但也参与过新一代九门十六家的竞选。 他当初在第一次正魔大战的时候,全凭借自己一身过人的身法,曾有过在三个第八境魔修的围攻下不死的战绩,因而面对魔名赫赫的第二魔帝,依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颛臾冷笑,他也认出了这个人,在第一次正魔大战上到处奔命,乱窜得像一只猴子。 当时他们的重心都放在了九门十六家上,对于这样到处蹦跶的猴子,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但是如今他既然跳到了自己面前,如果不表示一下,岂非让整个正魔两道都看轻自己,看轻第二魔域? 这也只是颛臾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于是他轻轻抬起了手,朝着那个青竹派掌门的方向,就那么缓缓的一按,像按在了一堵墙上。 轰隆! 在颛臾手掌按下的瞬间,他前方本来透明的空气中,忽然传出震耳欲聋的惊雷。 一道道黑色的豁口凭空出现,在其周围尽是透明的裂纹。仿佛厚重的巨锤敲击在磨石的鼓面,发出咚咚的令心颤动的齐鸣。 青竹派掌门陈青竹,早在颛臾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运转起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法。 他开口反唇相讥,目的只是为了抬高青竹派在正道之中的威望,今后说起来也有一份值得称道的谈资。 但他并没有蠢到故意去得罪这样一个魔王,将他的火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他的思想还没有那么高尚,人是善变的,他却自第一次正魔大战以后就再没改变过。 如果命都没了,谈那些道义正气仁心,又有什么意义那? 陈青竹本来站立的地方,幻化出了一根笔直颀长的青竹,他本人则化作一道青色的遁光消失。 这是他最得意的以物替身术,能够躲过许多强悍无比的攻击,但这次却没有能够如他所愿,那道被颛臾按出的手印仍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陈青竹额头上冒出密汗,这是他第一次施展以物替身术后,还无法摆脱的攻击。 法诀和一个人的性格休戚相关,陈青竹平日做事都小心谨慎,从不轻易得罪人,也没有人刻意寻他麻烦。 这让他活得长久,成了年长的老修士,却也让他失去了自我评估的能力,错估了自己身法的强弱。 陈青竹毕竟是参加过第一次正魔大战的老牌修士,他能够在三个第八境修士下脱身也不是空穴来风,他的身法自然有过人之处。 就在那道可怖的手印,快要按在他的后背之时,陈青竹再次使用术诀,一下子分出了三根青竹。 手印继续按下,直接按在了中间那根青竹上,没有丝毫悬念的咔擦一声脆响,青竹应声而断。 就在周围观望的修士都以为,陈青竹躲过了颛臾的这道攻击时,只有江临云摇头轻叹,她能够判断出颛臾的实力,这一掌远还没有结束。 别忘了,就在刚刚颛臾能用两只手掌夹住江临云的刀,他的一双手到底有多么厉害。 茉莉刀仙的称号,全凭仗着她的神刀茉莉,能够接下她这一刀的人不多,能够用双手夹住的人,更少! 颛臾既然能够用双手接住一刀,他这一掌又怎么可能就这样被陈青竹轻易的破去呢? 果然,就在左侧的那根青竹,重新变回陈青竹的本体时,本来消散一空的掌力突然又重新汇聚起来,转而直击过来。 因为掌力消散的地方就在旁边,三棵青竹的距离并不算远,所以从重新汇聚到击来,时间非常短促。 又因为陈青竹心里面存着侥幸,以为自己已经躲过那一掌,松懈之下防备没有及时,只来得及怪叫一声。 在他身后,陡然林立起一长排的青竹,然后颛臾的那隔空一掌就拍上了他的左肩。咔擦咔擦,连绵不绝的脆响声不绝于耳,陈青竹身后的竹子一根接着一根被巨大冲力折断。 他的身体也在脆响声中倒飞出去,斑斑血迹喷洒在竹身之上,无比显眼。 一掌,让一个第八境的修士重伤,颛臾的目的不止是立威,还有威胁、抹灭正道修士的斗志。 “现在,你们难道还要决定死战到底么?他的下场,或许就是下一个你们,甚至更惨。”颛臾收掌,他的确没有用全力,在场的人里面能够令他稍微重视的,也就只有茉莉刀仙江临云。 江临云咬牙,她知道魔帝颛臾的这一掌里面,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那是给自己看的。 刻意显露出来的实力,足够让江临云判断出双方的修为,仍然存在一段差距,颛臾这是在威吓。 可是,堂堂九门十六家第三的藏刀门门主,就算不如第二魔域魔帝来得名头大,也不是借借无名之辈,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弃投降。 “单凭你一个人,我们这边第八境修士,足够将你拖住。就算杀你不死,也已经能够自保。” 江临云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让周围那些被颛臾威慑住、甚至心里面开始动摇的支援修士听到。 要稳住大家的心,不然就真的败了。自己可能殒命事小,她总觉得这个背后存在阴谋,所以更加不能让颛臾得逞。 江临云的话还是起了作用,就算是跟她不对付的沧浪派、冲霄派和云剑宗,都站出来附和。 他们的确想要拉下藏刀门,让自己的宗门上位,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如果让颛臾大杀四方,这里的人大半会死去,丢到性命。到那个时候连命都没有了,他们还有什么争的资本? “不错,单单你一个颛臾,就想要我等十几个掌门宗主束手就擒,你也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 “我们是不会投降的,要战便战,鹿死谁手还是两说。” 颛臾挑眉,他一听到这些义正言辞的话就莫名的觉得反感,正道的德行连魔道都已经清楚,这样的话从他们口中说出,令人厌恶无比。 厌恶,所以要出一口恶气,颛臾决定继续从精神上碾压他们,让他们暂时还团结的联盟,加剧动荡。 身后,空旷的东汶东空地,一片硕大的黑色扇面出现在地上。 第二百七十三章 精英对伏兵 黑色的扇面,在地面上凭空的出现,但颛臾仿佛早有预料。 他知道有那么一个男人算无遗策,是魔道真正的智囊,连他自己都自叹弗如。 就像这一次,这样精妙的围剿,让正道即使知道是计也要硬着头皮向里面冲。更加令人拍手称秒的是,眼下这计谋已经成功了一半。 咚! 魔音入耳,有如一个高大恐怖的魔影巨像在心头踏出步伐,让大家心中一惊。 紧随着魔音而出的,是一个比想象中稍小、但依然魔焰滔天的身影,他的出现不仅没有让众人松了一口气,反而一个个都瞠目结舌。 认识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因为来人的确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三魔域魔帝,朱莽的父亲,他居然也亲自前来,通过这诡异的扇面传到这里。 第二魔域、第三魔域的魔帝在东汶东出现,场面上的情况一时间沉重起来,尤其是在江临云刚说完镇定人心的话之后。 这就是颛臾用来出一口恶气的办法,有的时候并不需要武力,智慧足矣。 这也在那个男人的计划之中。 想到这里,饶是第二魔帝颛臾心里,也愈发觉得那个人深不可测,就算是自己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也不再准备去试探这个恐怖男人的底线。 他想要战争,我们便给他战争。这是双赢的局面,没有拒绝的理由。 江临云强提一口气,她已经快要被两个魔帝带来的强大威压震慑,心里面憋着一股闷气无法抒发。 她刚准备开口说上几句,无论是拖延时间等待更多支援的话,还是稳定正道援军军心的话,但她没有能够发出声音,她张了嘴,但没有声音。 并非没有声音,而是第二道魔鼓锤击般的响声从扇面下响起,将她的声音掩盖。 又是一道魔影,屹立在东汶东的空旷之上,宛若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带着无尽的气势和威严压迫。 第四魔域魔帝,到场的第三个魔帝! 刚才正道还说,他们这边有十几个宗主掌门,有十几个第八境的修士,就算不敌颛臾也可以将他拖住,保证己方没有伤亡。 然而现在,说这话的人已经沉默,因为魔道来的不只是一个颛臾。 更让他们感到肃杀凝重的是,那面张开的扇面,到第四魔域魔帝走出以后,仍然没有关闭! 咚,咚咚,咚咚咚! 连续不断的鼓点像在敲响一曲动人心弦的战歌,鼓声中带着快意和迫不及待的催促,丝毫听不出凝重紧张的战场气氛,从这鼓声中就可以听出,它的主人是谁。 除了魔师伊相,还有谁能够这样子享受战争,能够在战争中疯狂而欢呼? 然后,一张张曾经熟悉、或不熟悉,但今日一战之后终将熟悉的面容,出现在江临云他们面前。 从第二魔帝开始,第三、四、五、六、七、八、九,八个魔域的魔帝,统统在东汶东出现,这是继第一次正魔大战后,他们第二次集结。 一旦他们走到一处,这说明的问题就很显而易见。江临云一下子想明白了个中关键。 他们,魔道打的主意,竟然是以东汶东为最终战场,吞噬所有前来支援的正道援军,从而平推正道领域! 奸诈,狡猾,卑鄙,无耻。说什么都好,如果骂人能够有用的话,正道援军这边,这些面露绝望的支援者领袖们,早就已经不顾面子的破口大骂。 他们在骂魔道,也在骂正道。 因为魔道用计谋将他们围住困住,想要完全歼灭他们;而骂正道,则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以上官柳峰的智慧,看不破这样显而易见的阳谋! 这显然是上官柳峰将他们也当做了棋子,和对手对弈,将计就计的结果。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唯一能做的事情不是拼命,也不是逃走,只能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上官柳峰既然敢将他们当做棋子,自然也有接下去的布置,不然这一场对弈的结局,就只能是正道败北魔道南下,从此一统人类修士。 他不可能放任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他必须做出应对的手段。 黑色的扇面,给正道援军带来无比心惊胆战的狂澜贯清扇,终于被合上。 那个最终最重要的人物,作为魔道领军灵魂人物存在的第一魔帝昊苍,和他的第一智囊魔师伊相,都没有出现在东汶东。这让不少正道修士松了一口气。 第二到九魔域的魔帝,如果连第一魔域的魔帝昊苍和魔师伊相都出现,他们的胜算渺茫。 就算有后手,在君子风失踪以后,又有谁能够站出来,与魔帝昊苍一争高下,又有谁能够比得过伊相的阴谋智慧? “那么,现在你还有这样的自信,说出刚才同样的话么?” 颛臾看着江临云,想看她露出不一样的神色,很可惜令他失望了。江临云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真的没有变化吗?只有熟悉她的六个藏刀门当家,才能够注意到江临云握刀的手,她将茉莉从左手转移到了右手。 江临云对敌一直用的是左手,让人一直以为她天生是个左撇子,只会左手使刀。 其实不然。 因为君子风会左手剑和右手剑,所以江临云会练她的左手刀,不惜放弃了右手刀更加强悍的攻击,全都是为了向君子风看齐,追赶他的脚步。 而现在,能够让江临云换成右手拿刀,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要全力以赴了。 全力以赴,自然要拿出自己十二分的实力,对面是八个魔帝,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修者界的顶尖存在。 正道同样也有,九门十六家原来能够和魔道分庭抗礼并非毫无道理。但是正道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甚至不少连正魔大战都没有牺牲的修士,最后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这更加证明了魔师伊相的强大智慧,当初正是他提议划分出来的九大魔域,却避过了内耗。 连最强大的正道第一门派剑仙殿,殿主君子风都已经下落不明,他们拿什么和这样的魔道抗衡? 想到这,很自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剑圣宗,想到了如今的第一宗门,和它的第一剑修剑封雪。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们,人在哪里! “为何不能,我正道修士,并不逊你魔道八大魔帝!” 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听声音是个女子,如此动听悦耳的声音,长相一定不会差到哪里。 江临云看来,在更远处的东汶城方向,朝着东面的城门忽然打开,从里面鱼贯而出的一群人,说话的是为首的那个女子,一个很年轻的女子。 大家都是掌门宗主和魔帝,对于眼下正魔两道的消息都颇为灵通,自然是晓得这个说话的女子。 颛臾皱了皱眉,他原本以为上官柳峰最后的布置会是剑封雪,没有想到出现的却是他的女儿剑漫天。 “你一个小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第三魔帝朱行,用他的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完剑漫天,随便轻慢地说。 另外几个魔帝虽然没有开口,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看出,对于剑漫天的出现,是失望和不屑的。 魔师伊相口中的大鱼,应该不会只是这乳臭未干的下一代,他们还没有和自己同等对话的资格。 他们都以为,大鱼会是剑封雪,这个自君子风消失以后,新的第一剑修,能够将他除去才可以保证之后的南下征伐一路顺畅。 他们更听说,剑封雪在一年前的剿魔大会上,被一个第七境的修士自爆伤到,至今没有露面。 八大魔帝不是傻瓜,他们各自都有消息渠道,知道那个伤到剑封雪的第七境修士,乃是第一魔域风头正劲的魔君七夜,是魔帝昊苍的子嗣。 好在,他已经死了,不然不久之后必然会是第二个魔帝昊苍,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依然没有办法摆脱。 摆脱第一魔域带给他们的阴影,那是一层厚重无比的大山,压在他们的头顶,看不清楚阳光。 魔师伊相借魔君七夜之死的名义起兵,这让他们都求之不得。既能够借机征伐正道,又可以打探第一魔域的虚实,更能够做一做表面功夫,为七夜的死义愤填膺。 “难道你们没有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你们八魔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里,是我们的时代!” 剑漫天说完这话,她就承受着面前八个魔帝无比强大的威压,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一个个年轻的身影站了出来,站到她的身旁帮她分担。 每一个年轻的身影,都是第八境的修为;每一个年轻的身影,都有着无比深邃内敛的目光。 “颛臾,情况有些不对。这些年轻小辈身上,我感受到不正常的仙元波动。”第四魔帝元钧天忽然开口,他的魔功对仙元非常敏感,第一个发现不正常。 颛臾的眉头皱的更深,他们苦等的大鱼没有钓出来,这些小鱼身上却又透露出古怪。 “他们这么年轻,却有着第八境的修为,甚至给我的感觉已经在第八境浸淫许久,这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说明有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剑漫天敢站出来和他们对峙的原因,暴体丹,真的比想象之中还要强大,让他们每个精英修士都有了巨大提升!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说过,你们老了,这是年轻人的时代。” 剑漫天浅笑,面对眼前这些震古烁今的大人物,她终于也能够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来。 隐藏在人群中的七夜,看着她和她身边那些年轻修士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眼神中透露出隐隐担忧。 第二百七十四章 陨落星辰 一群年轻人,面对着八个魔焰滔天的魔帝,他们心里面的滋味千百。 兴奋有之,紧张有之,他们终于能够站出来,站在所有正道修士面前,去证明自己。 什么剑漫天,什么暴体丹,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了足够强悍的实力,能够在正魔大战之中立足,此刻他们的心是强大的。 “不过是八个老而未僵、即将入土的人,你们,不属于这个时代,注定失败!” 剑漫天一旁,又有一个修士开口了,他的话比剑漫天还要露骨,让这八个魔帝面色渐沉。 说话的人是林语,也就是之前被撼动星空的第三魔帝朱行,震伤的那个修士。在剑漫天发起号召的第一刻,他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加入。 林语当时知道自己的情况,身受重伤加上魔军攻城,无暇他顾的正道修士一定会舍弃这枚棋子。 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吞下了暴体丹,非常幸运的,成为了第一个突破到第八境的年轻精英。 他现在的志得意满,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已经能够和八大魔帝比肩,还有他的法诀终于突破了动星,真正达到星辰宗前无古人的撼星之境。 撼星境有多么强大,林语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于是他直接出言挑衅。 “你?不是之前被我的一个假身打得吐血的那个修士吗,还敢站出来,难道你以为自己已经无敌了?” 林语开口说话,也让朱行看到这个人,不就是之前被他震伤的那个年轻修士,没有想到如今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还口出狂言。 “林道友,现在还没有到你出场的时候,我们之前布置过任务……” “你住口!”林语瞥了一眼旁边的剑漫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让剑漫天一惊。 以她的智慧,自然能够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本来被打压、被瞧不起的弱小修士,突然得到了强大的实力,心中自信膨胀,心态也骤然改变,开始变得目中无人。 剑漫天眼中精芒一闪而过,但面对林语近乎挑衅的举措,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林语看到剑漫天沉默,脸上更加得意起来,之前还如同狗一样的去巴结,现在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了! “今天,我就要把你们八大魔帝诛灭,然后一路平推魔域,将所有的魔修统统一网打尽!” “好大的口气!”颛臾眯起眼睛,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脸上的那种得意疯狂,他也知道那是心态在发生变化,这样的人终难成事,但这并不代表他需要忍让。 他不是剑漫天,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计划,魔师伊相给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个字,“杀”! 朱行站了出来,之前就是他随意地一道假身,就将林语震伤,如今对方的挑衅更多的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能够短时间从第七境攀升到第八境,但这都不重要。你,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朱行的话让林语豁然变色,他的脸开始变得狰狞,似乎恨不得将朱行一口吞下。“那么,我们一战,看看谁才是手下败将,用实力说话。” 林语疯狂地掐诀,他的口中默念,一道道星光从天空之中注入,哪怕是在白天。 然后,众人都感觉到头顶灌来的气浪,这和当初朱行引下的流星陨石,有着相同的征兆。 只是,这股气浪明显要多出许多,这意味着林语引下来的流星陨石不止一枚,这让不少正道和正道援军都脸色一变。 太疯狂了,为了能够灭杀朱行,他难道想要将这里的人全都统统埋葬? 林语疯了,他的手段太暴戾,不少人将目光投向剑漫天,希望她能够出手阻止。 剑漫天只是收敛目光低颌,似乎对现在场中的对决并不关心,她的身旁还有许多第八境的精英修士,心里面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子,你太天真了!”朱行看着林语掐诀,他只是冷笑,竟也随着林语的手势开始,同步掐诀! 这片黯淡天空下,似乎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光亮,那些都是被唤起的隐藏在星空之中的群星,加入到战斗, 此刻,在星星点点的光亮之中,不时有橘红色的焰火爆发而出,在看到很久之后,才听到传入耳中的轰响声,林语紧咬着牙,狠狠地看着朱行。 “你居然也会,你到底是谁,星辰宗的叛徒。” 林语的话让一众哗然,对方是声名赫赫的第三魔帝朱行,又怎么会是星辰宗的叛徒? 不过看林语的脸色,加上头顶逐渐消失的劲浪,大家一时间都明白了些什么。看来一定是朱行用同样的手段,直接在星空之下引爆了那些流星陨石。 “真是笑话,难道你以为,这法诀只是星辰宗的手段?”朱行冷笑,他不屑地看着林语道。 “这本来就是一门术诀,当年被你星辰宗的古修士练到了极致,才被以冠名成星辰宗的法诀。” 朱行的爆料,让林语本来惊怒的脸转而变得错愕,只是这种错愕并没有让他恢复冷静,很快他又变得双目赤红,似乎是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胡说,这就是我星辰宗的镇派法诀,你居然敢盗学我星辰宗的法诀,今日我必斩你!” 林语说完将双肩一沉,两只手臂分别荡至两侧,手心朝着做出聚气的姿势,随着他这一举动,林语浑身开始冒出更多透明洁白的光芒。 这些都是他平日里吸纳的星光,是一身的积蓄,在此刻全部动用。 林语现在整个人便如同一颗新的璀璨星辰,只不过这颗星辰距离他们更近,也更小。 仿佛感应到这枚新出现的星辰,本来黯淡的星空陡然变得剧亮无比,一道道同样洁白的光束投下。 朱行这个时候也觉察到了不对,这样的招式动静连他都不曾知晓过,只是单单从林语引动的星光数量来看,这一招的威力一定极为惊人。 “没见过吧,这是我突破到第八境时领悟的,名为化星!” 化星,就是让自己同化成一颗星辰,就像天地有天地的规则一样,星空也有属于星空的规则。 每一枚新星辰的出现,都会接受附近群星的洗礼,也就是如今这样将黯淡星空照透得千疮百孔得星光。 林语正是利用了星空这样的规则,才在自己还不够引动这么多星光的时候,超出范围地唤起这样多的群星,但他这样的做法,只让朱行冷笑。 “我感受到非常浓郁的星光之力,这样的程度已经抵得上颛臾的全力一击,真的不用阻止吗?” 开口说话的还是第四魔帝元钧天,他看着眼前炙白一片如同小太阳一样的林语,问旁边的第三魔帝朱行。 “星光引体,本来是用以加持己身,借助星光的力量来战斗的方式,能够引动的星光越多,能够操控的力量也就越强,这的确没错。” 在朱行面前,林语已经被一片光海淹没,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但朱行依然不急,他对这样的招式也很赞叹,如果给以林语足够的时间,一定会在星辰领域成就更多。 “可惜,就像星空有星空的规则那样,化星来伪装成新的星辰,用以接受群星洗礼之光,这样的做法就算是告诉我让我来做,我也不会去做的。” “因为体质。”说话的是颛臾,他的目光深邃沉重,似乎能够透过这片炙白的光海,看到里面的情形。 刚才第四魔帝元钧天的话,让他的目光停留在眼前,这样的气势的确能够和他的全力一击相媲美,只不过—— “体质无法承受,星光洗礼的是星辰,星辰的坚韧强硬程度,完全不是人类修士可比的,他在找死。” 朱行被颛臾抢了话,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反而是一脸戏谑地看着正道精英修士这边。 刚刚出现时候,是多么得意气风发,剑漫天那样的话更是让他们的风头大打折扣。可是谁能想到,居然有一个傻小子站出来,先是挑衅了几句,然后就开始自杀? 剑漫天依然看不清脸庞,倒是她周围的那些年轻修士,在看到对面投来的目光时,一个个双眼通红。 七夜悄悄地拉住了顾惜寒和韩仙梓,分别在他们体内注入一股九归寒潮真气,让他们沸腾的血液平息。 “果然,暴体丹不可能没有什么副作用,那个林语之前多么谦卑冷静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修为突破就变得狂妄自大,还有这些精英修士,他们都有异常!” 七夜暗中观察,根据他的分析,暴体丹已经可以判断出来的一个副作用,就是情绪暴躁化。 暴躁的情绪能够让人失去冷静,甚至失去理智的判断和语言,只知道用最极端的手段去疯狂。 好在林语第一个露出古怪,让他很快找到症状,及时地注入了两道九归寒潮真气,压制住两个同伴体内的那股暴戾。 这还只是暂时,暴体丹还有什么副作用,剑漫天是否还有什么阴谋? 一想到这里,七夜的眉头皱的更深,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场纯粹的正魔大战,这里面掺杂了太多东西。 此刻,引群星星光铸体的林语,终于在一众人或担忧或戏谑的目光中完成了他的化星,他的面色苍白,双眸充满着光亮,却往外凸出。 他刚开口,一道星光便抑制不住地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先是嘴巴,然后是眼耳口鼻,各个地方都有星光,林语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被扎破的烂口袋。 嘭!最后,当星光从他体内全部释放而出后,这个破口袋也完成了他的使命,真正瘫软地倒在地上,一片稀烂无比。 第二百七十五章 出手,目标颛臾! 正道年轻精英与八大魔帝,第一场对决里,第三魔帝朱行胜出。 只是这样的胜法,双方都没有预料到,所以一时间场面里有些寂静,谁都没主动开口。 这个时候,没有抑制住戾气的又一个正道精英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魔帝,挑衅意味正浓。 “如果你的打算,是让我们一个个和你们车轮战的话,那剑封雪的女儿,格局恐怕太小了一点。”颛臾摇头,那个正道精英用挑衅目光注视的正是他。 但他没有应战,他也完全没有应战的必要,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颛臾,包括其余的七大魔帝,他们到这里来不是和这些年轻古怪的修士争斗的,这里是战场不是擂台。 战场需要的是战争,怎么才能够带来战争,那就需要不断的杀人。死人,才能够让这里更像是一个战场。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等剑漫天的回答,颛臾在抛出自己的疑惑、又或者是嘲笑之后,就一个转瞬冲到了正道这边,一掌拍在了那个精英修士的脑门上。 颛臾的手掌有多么厉害,之前已经身受重伤的陈青竹,和茉莉刀仙江临云都可以体会到。 被这样的一只手掌拍在了脑门,这和被铁锤砸向的西瓜一样,一下子黑籽红壤的全都嘣了出来。 剑漫天终于不再低垂着头,她的脚下踩着诡异的步伐,身前带出片片残影,整个人向后退去。但那些正道选出吞服暴体丹的精英修士,包括顾惜寒和韩仙梓在内,却大大地向前冲出。 这一退一进之下,双方缩短了距离,很快交战在一处。 剧烈的法术碰撞,可以撼动大地的冲击和伟力,能够让天地异变的威势,杂糅在一起。 就像天空中升起的黎明曙光,和头顶无法驱除的黑暗穹宇,交壤在一起一样。 “这样才算是战争嘛。”在更远的魔域,魔师伊相撑着狂澜贯清扇,面容陶醉地欣赏着眼前的画面,那种冲击打斗的声响,和生与死的争夺,每一分都在刺激着他的心脏。 在他身后,是整整齐齐的一片黑影,他们身上都穿着同样的能够隐匿的宝衣,只留下一个漆黑的影子。 这是魔域著名的影子军团,也是第一魔域魔师伊相麾下,直接掌控的一个强悍军队,没有人知道他们会从哪里出现,就像没有人知道影子军团到底有多少人,有什么人。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击。”开口说话的,是军团的副团长白沙。 “还没有到时候,我不相信他还没有后手,就像他不相信我,只派出这些杂鱼应战一样。” 伊相本来的笑容又忽得消失,温和的脸上尽是一片阴森,他这样阴晴不定的表情,就算是白沙也不敢轻易面对。 他将剑漫天的强势出场,和突然杀出来的那些第八境年轻精英称之为杂鱼,这让白沙苦笑。 自己也是刚刚突破到第八境,难道在伊相的心目中,他也属于杂鱼吗?那那些魔帝们呢,他们莫非也是杂鱼? 白沙不敢想,因为双方的身份都要远远高过他太多,这样的事情连想都不要去想。 他又趁着低头的功夫侧目,和他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还有另外的七个人,七个新任的副团长。 白沙把头低得更低,只有他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的一层身份,他是第四魔域的人,还不是普通人,他的真正身份是第四魔域的魔君,魔帝元钧天之子! 白沙还有一个名头,这个名头是正道给起的,暗杀魔神白沙,魔道九大新魔神之一。 在他的身旁竟然多出了七个副团长,伊相不可能随随便便将人提升到这样的职位,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们,都有着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实力! 能够和暗杀魔神白沙一样,在整个魔道之中有着同样实力的,就算不去想也能够猜出一二来。这只会让白沙更加震惊,因为他比别人都知道得更多,包括九大新魔神的身份。 那是魔帝的子嗣啊,他们怎么会加入第一魔域魔师伊相的影子军团,他们难道和自己一样? 不,一定不会,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他这样的程度,谁都知道第四魔帝元钧天没有子嗣,他才能够潜入。 那他们呢?他们放着自己的魔域魔君不去继承,都跑到影子军团来,到底是为什么。 白沙不敢问,也不能现在问,他现在的身份是影子军团的副团长,而不是影子军团的真正管理者,他的余光扫到前面的伊相身上。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强大,他的智慧,到底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发现我了吗。 越往深处想,白沙越不敢去想,他只好放下这些念头,去努力把现在的事情做好,也算一种自我催眠。 … 战斗的突然打响,让本来还在观望的正道援军,和那些正道叛军,都加入了进来。 本应该如此,作为最终的决战,又怎么可以这么单调,战争,就是要死人的嘛! 很快,继第一个被颛臾一掌拍碎脑袋的精英修士之后,又有第二个阵亡了,这次出手结果掉他生命的,是第五魔帝焚天。 焚天只朝这个第八境的修士点了两指,他的第一指如同一股倾泻的爆炎,让这个年轻的修士手忙脚乱。 他的修为被暴体丹增强到第八境,可是他显然没有适应好这个过程,也没有像林语那样的天赋。虽然成功突破,也只是一个失败的残次品。 精英修士挡住了第一下,但焚天的第二指已经如期而至。 这一下,依然没有威胁到他的生命,他的全部修为凝聚在掌间,整个人躬起身子向前平推一掌挡住。 轰! 一道粗壮的连通天宇的火柱,从他的身子下方突兀地冲天而起,一下子将他整个人贯穿过去,焚天收回了手指,尤其是隐藏在袖袂下的第三根。 战斗并不只是一边倒的局面,魔道这边八大魔帝虽然个人实力强劲,但他们也没有三头六臂。 尤其是剑漫天这边,从东汶城内突然杀出来的精英修士,第八境的修为虽然不能够威胁到老牌的魔帝,但他们可以拖缓对方进攻的频率。 而除了八大魔帝以外,其余的魔修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你们叛离了正道,就是魔修,在我的面前一视同仁!”这句话,是江临云说的。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带着手中的茉莉,如同一柄巨大无比的破天大刀,一下子扎入到人群之中。 茉莉在人群中绽放,周围都是正道叛军,江临云出手之下再没有任何顾忌,强劲的刀气四处激射,但凡沾上的无不断筋折骨。 第九魔帝苏流看到杀进人群中的江临云,他想要抽身前去阻拦,却又被补上的两个第八境精英修士堵住。 战斗还在继续,鲜血已经流开,从东汶东的第一寸土地开始,慢慢流淌到遍地,甚至接近东汶城的地方。 血的味道并不那么腥味呛人,空气里弥漫着的,更多是一种淡淡的清甜,而闻到这种清甜味道的修士们,则仿佛更加亢奋起来。 七夜一掌震开了敢临身的敌人,将顾惜寒和韩仙梓两人拉过,重新向他们体内注入九归寒潮真气。 这样的战争,让他们的双眸更加赤红无比,几乎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有七夜的控制还好,其余的精英修士已经几乎全部失控。 但看第九魔帝苏流,他想要去阻止大杀四方的江临云,可是一个个精英修士浑然不顾地将他围堵。 正常修士,哪怕是和他修为相当的人,在面对自己凌厉的攻势时,也不会丧失理智到和自己硬碰硬。 这些精英修士不同,他们仿佛不知道惧怕和避让一样,就直接和他正面交手,甚至连自己身上受到重创都不曾停下。 和苏流同样情况的,还有其余的六个魔帝,只有颛臾没有陷入重围。 不是因为他的周围没有这样的精英修士存在,而是双方的差距太大,即便是拼命也无法挽回。 只是身子一震,那些簇拥而上的正道精英就被弹开,颛臾迈着稳定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有一条生命被稳定收割。 他的双手化作死神的钩镰,而正道修士的生命则如同草芥,杀人如割草。 他和江临云两个人,是在场内杀人最多的修士,他们一个是第二魔帝,一个是藏刀门门主。 他们的距离也在接近,因为颛臾的目标早就已经锁定住江临云,这里的所有人里面值得他出手的,就只有茉莉刀仙江临云。 至于这些被他杀死的修士,那都只是途中顺手而为之,就像一个巨人不小心踩死了蚂蚁。 正在观察局势的人还有,陷入战争漩涡的人很多,七夜注意到颛臾迈动步子的方向,和他身后走出来的一长串血脚印。 七夜有心无力,他知道江临云也发现了在靠近的颛臾,但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一战。 可是,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七夜的眼睛蓦地睁大,他的瞳孔深处陡然泛起光亮,在往两个同伴身上打下数道寒气镇住暴戾以后,他便一下子冲了出去,朝着颛臾的方向! 颛臾挑眉,战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感知之下,就算他闭着眼睛都能够进退自如。 这个时候他发觉到,身后突然有一道身影冲向自己的身影,竟然还只是第七境的一个修士。 他的举手投足下,已经有许多第八境修士成为掌下亡魂,身后的血脚印能够汇成一条小溪,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一个第七境的修士敢向自己出手? 颛臾没有在意,他浑然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修士,当成了和那些正道精英一样的古怪存在。 然后,他缓缓地挥动起手掌,准备将拦在身前的最后几个身背刀匣的女修士,给抹出他的视线。 第二百七十六章 舍身相救 “海棠、红莲、锦绣!小心!” 时刻戒备着颛臾的江临云,一下子发现自己的三个师妹陷入危机。 藏刀门三个当家,被颛臾的魔掌笼罩住,看着压下的滔天煞掌,她们选择震开刀匣做最后的抵抗。 三当家海棠是第八境的修士,而红莲和锦绣却都只有第七境,尤其是锦绣,刚刚加入藏刀门只是初窥修炼之道的第一境修士,如此短的时间内也突飞猛进到不可思议。 锦绣刀诀的确神奇,但它并不能够代表着可以无视双方巨大的境界差距。 颛臾的魔掌之下,哪怕是江临云都要谨慎对待,又岂能是她们三个人轻易相与。 等到江临云发现情况不妙,想要抽身前去支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颛臾的出手虽然很随意,但每一招都很果断迅速,一击必杀。 百里弦歌不断地释放着锦绣刀气,连绵的刀气打在颛臾那遮天蔽日的手掌上,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她不甘心,为什么魔道能够这样昌盛,先是教她锦绣刀诀的叶七被魔道杀死,现在又轮到自己。 “七妹,小心!”,“七妹,你往后退,向大姐靠拢!”海棠和红莲两个当家,对她们新加入的七当家锦绣,都寄予着厚望。 毕竟她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冲击到第七境,这已经不能说是天才,可以算得上奇迹。 转化之地出现的绝世天才,配合恰到好处的锦绣刀诀,是整个藏刀门新一代的希望,破格加入的七当家! 海棠和红莲两人想要保住百里弦歌,她们的身子主动向前冲去,要以自己全部的修为去对抗颛臾,哪怕给江临云争取到一丝时间。 “倒是姐妹情深,可惜你们一个都不能跑。” 颛臾笑了,他觉察到江临云的快速逼近,这才发现随意一掌挥下要杀死的人,竟是江临云看重的人。 这很巧,他却丝毫不介意,在战斗打响之前先磨灭对方的斗志,这几个女修士的死或许会让江临云心痛,这就已经足够。 于是,颛臾稍微认真了一点,不再是随意地挥手,而是刻意朝着那三个藏刀门女当家笼罩过去。 而此刻,江临云距离她们还有五息的时间。 五息,足够一个第八境的高手将对手灭杀,然后抱手伫立在那,看另外一个第八境高手气急败坏的笑话。 但他没有想到,身后那个追过来的第七境修士居然那么快,甚至快过了许多第八境,抢在他那一掌落下之前,来到了他的面前。 七夜挡住了颛臾的一掌。 不是用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也没有神妙玄奥的九归寒潮心诀,而是用他的身体。 当他看到玄卦宝衣上一闪而过的金光后,整个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万幸,玄卦宝衣三分之一的判定,颛臾那一掌的攻击被吸收了。 为什么要用身体,而不是其他更加保险的东西,只是因为他发现颛臾一掌挥出的时候,已经快来不及了。 用法宝用心诀都需要一个过程,过程可能很短只有几息,但七夜等不来那几息,藏刀门三人就会殒命。 所以他想赌一把,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就连七夜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不智的选择,这和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 “或许,因为是我的半个徒弟吧。” 七夜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颛臾这个强敌还在眼前,自己虽然挡住了他的攻击,但只是对方随意挥出的一掌。 颛臾的攻击被挡住了,谁都没有想到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杀出这样一个带着黑色面罩的修士。 他舍身去帮藏刀门三个当家抵挡,这样的举动并没有得到感动,反而令其他人都困惑不已。 剑漫天一直游走在战场的外缘,任凭那些第八境、第七境的修士在里面拼命,但她一直注意着场内局势,尤其是正魔双方修为顶尖的几个。 她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面不禁有了疑惑。“净光寺的无庸大师,为什么会舍命去救那三个女修?” 她也注意到,江临云对这三个女子显得很紧张,第一时间放弃了继续杀敌前来救援,从她们背后的刀匣来看,在藏刀门一定有着不低的地位。 但是这并不代表,净光寺的无庸大师就要舍命挺身,她见识过对方的手段。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一个无庸大师在战场上抵得过十个这样的藏刀门当家,这让她更加不明白。 “无庸大师不是不智的人,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在战争里的价值,那么,莫不是一个出家人动了红尘念?” 江临云的脸色也写着困惑,自己的三个师妹被救下她心里面自然高兴,只是突然杀出来的这个人的做法,却让她都有些大吃一惊。 他敢硬接颛臾一掌,这简直就是和生命在开玩笑,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 但他偏偏又没有死,刚才在他身上泛起的金光转瞬即逝,莫不是有什么护身的宝物。 “可是,这样一个带着黑色面罩,连身份都不敢暴露出来的人,为什么为了救海棠她们三个,甘愿冒这样的风险呢?不会是看上她们了吧!” 神秘出现的人物,不仅仅让剑漫天和江临云困惑,还有被救下的三个藏刀门当家。 海棠和红莲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锦绣,三个人快速退到了江临云身旁,也只是暂时安全下来。 “大姐,这个人你认识?”海棠看着前面和颛臾对峙的神秘修士,开口询问江临云。她以为对方救下她们,只是因为茉莉刀仙江临云的缘故。 江临云苦笑摇头,她又哪里认识这样的一个神秘人物,修为只在第七境,却硬是挡住了颛臾的一掌。 “我哪里认识他,我甚至连他隐藏在黑面罩下的样子都不知道,不过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是,他似乎有麻烦了。他帮我们挡住了颛臾的一掌,现在颛臾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他的身上了。” 说话的是红莲,她本来已经死在了魔帝颛臾的掌下,但是眼前这个人舍命救了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做,但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百里弦歌看着这个人的背影,只觉得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七,你在说什么?”江临云看到百里弦歌盯着前面独自嘀咕,疑惑不解地问。 百里弦歌摇头,她当然不会因为觉得熟悉,就把对方当做是为了自己才舍命相救,她只是一个才踏入修者行列不久的新人,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大姐,他毕竟是为了救我们,我们要不要——” 听着百里弦歌的话,江临云只有苦笑,现在的局势已经陷入困顿,魔道占据上风只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东汶城中那位,再没有什么后手的话,他们这第一波的正道援军,定然会就此葬送在这里。 “不用说救他了,如今我们能够自保都已经几乎不可能,单魔帝颛臾一个人就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剑圣宗派出的这些正道精英,只能够放缓这个过程,并不能阻止。” 听到江临云的话,所有藏刀门当家脸上都是豁然变色,她们没有想到事态已经这样严重。 “大姐,难道你也不是魔帝颛臾的对手吗?”百里弦歌不甘心地问,显然不希望神秘修士就这样牺牲。 江临云摇头,她之前一刀被颛臾用双掌夹住的时候,她就看清楚了双方的差距,这并不是换左右持刀就可以缩短的。 她能够在颛臾掌下支撑,可以在重伤的情况下退走,却不可能救走所有人,包括藏刀门。 所见,今天江临云并没有准备走,她也在看,看前面的七夜和颛臾,希望这个神秘的第七境修士,可以给她带来更多的惊喜。 … 颛臾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本来面无表情的脸色,这个时候也挂起一丝异样的神色。 他刚才的那一掌已经不是随意挥出,在知晓江临云重视那三个女子之后,他就加大了掌力。 这个只有第七境的修士,有古怪! “你刚才将浑身的仙元都用来赶路,所以才选择用身体去挡我的一掌。”颛臾盯着七夜,像一头史前恶魔睁开了可怖的瞳孔,感受着铺面而来的荒古气息。 他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去问七夜,而是笃定地判断。 你可以说颛臾自大,但他本来就是第二魔域的魔帝,他说出来这样的话,就是自信。 七夜没有搭话,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动用自己的真实实力。虽然这并不能帮助他击败魔帝颛臾,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但要是动用了九归寒潮诀和其他打上魔君七夜标记的东西,只会让场面更加混乱。 “你敢这样做,说明了几个问题。一是你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在我的手下撑过一掌,这说明你有足够的勇气和实力;二是你选择用身体硬接,说明你过人的判断和智慧,还有就是,身后那三名女子至少与你有关。” 颛臾的分析让七夜挑眉,没想到这么一个魔帝竟然有着不逊于谋士的头脑。 “你说那么多,为了什么。”七夜第一次开口了,声音却让周围人眉头一皱,太刺耳了。 颛臾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尖锐声音的影响,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七夜,像在看一个好玩的新奇东西。 第二百七十七章 激烈交手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不要。” 颛臾皱眉,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但偏偏还好端端地活在他面前。 七夜也在皱眉,他没有想到颛臾饶有兴趣的目光下,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要想他将衣服脱下来?不可能! “大姐,我们是不是都担心错了什么东西。”二当家芍药听到他们的对话,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两个男人。 正魔大战这么凝重血腥的场合,他们居然在讨论脱不脱衣服这样的话题,尤其是话题中两个人都是男的,这让一旁的藏刀门女修们非常难以接受。 “不会吧,我以为他救我们是有什么企图的,没想到……”五当家红莲一脸的不可置信。 江临云在她们脑袋上面各敲了一下,谁让这些丫头胡思乱想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自然也知道,她们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在这样紧张的局势下,江临云就是正道这边的关键人物,不能够在第一时间被压力压倒。 想到这里,江临云终于一改脸上冷静的面容,淡淡笑了起来。 “别闹了,魔帝颛臾明显是看出了这个神秘修士之所以能够抵挡住他的攻击,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 没错,连江临云都能够注意到七夜衣服在那一瞬的光亮,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颛臾,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所以他才饶有兴趣地打量,主要打量的就是七夜身上的衣服。 “你要知道,你在我的眼中,跟蝼蚁一样。就算你不答应,我顶多是耗些工夫。” 颛臾耐下心来,他的确很感兴趣,这可是能够抵挡住第八境修士一掌的宝衣,连他都没有见到过。 就算颛臾再这么说,七夜也只是默默不作声,他可不是那些贪生怕死的愚蠢之辈,自然明白将玄卦宝衣交出来之后的下场。 现在有玄卦宝衣在身,颛臾的攻击自己还能拼运气接下几次。 要是没了玄卦宝衣,除非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和实力,不然是没有可能在对方手下活命。 “你的兴趣太恶心,我没有理由去迎合你。”七夜拒绝,还不忘恶心一下颛臾。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对方话里面的意思,七夜却故意曲解,就是为了恶心颛臾。 颛臾果然被恶心到了,他只是冷笑一声道:“我儿子怖武恐怕不会那么想。” 他都有儿子了,取向自然是正常的,七夜故意泼脏水的举动,在他眼中真是幼稚无比。 没想到七夜忽然放大了声音,“没想到你连你儿子都不放过?” “哼,没有本事的人,就知道争口舌之辩罢了!”颛臾心里也被七夜激起了一点火气,这个不知道好歹的正道修士,不仅在这里无所不用其极的抹黑,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里是正魔大战的战场,这里是东汶东,这里不是野史上那些奇怪的桥段,这里充满血腥杀戮! 颛臾不再言语,他用行动说明了对七夜的态度。 那双夺走了不知道多少正道修士生命的魔手,两柄交错的死神镰刀重新挥动起来,这次是正式的,让颛臾动真格想要除去的一个人。 七夜面前,颛臾的身影还是那样,但他却觉得忽然高大起来,高大的不是颛臾的身影,而是他身后滔天的魔焰,像是一个恐怖的怪物。 之前七夜也曾有过,通过魔焰附体的方式来战斗,可以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但颛臾不同,他在这一境界浸淫的时间太久,除了迈出那一步的罕有几人以外,他可以算得上前辈。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着无比强大的蕴能,包含着许许多多体悟和奥妙,他的一掌不简单,并非像之前在远处看到的那样,是随意拍出的。 刚才挡下那一掌太过仓促,以至于七夜到现在才有机会正面打量,他发现了许多东西。 颛臾的双掌挥动之间,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大宗师的感觉,他对双掌攻伐之术已经领悟得烂熟无比。 越是这样,他的动作却越是简单,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的确只能看到他一掌拍来。但七夜将仙元灌入双眼运足目力后,却从这一掌中看出太多。 就像是被揭开外面一层薄膜的珍藏,让看的人都开始眼花缭乱起来。 这样的情况七夜并不陌生,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曾走过同样的路,没想到颛臾的武道和他如出一辙! 简。第二魔域的魔帝颛臾,他的双掌在探寻的道路,就是七夜曾经学习过尝试过的化繁为简。 纯粹的繁,纯粹的简,这是七夜之前经历过的两个阶段。而他现在在颛臾身上,在他挥动的两只手掌上,看到了推算之中的第三个阶段——简中有繁。 可是,看再多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根本没有给他临场学习的时间,因为颛臾的双掌已经拍了过来。 七夜只感觉到莫名多出两层厚重的空气大墙,而他则成了夹在中间的一个人,感受着两边传来的压力。 他的手无法动弹了,他的脚无法动弹了,他的浑身上下除了眼睛以外,都被巨大的压迫力控制住。 七夜已经不再是一个修真小白,当初在叶家的时候,叶家家主叶鸿丰就曾经让他经历过这样的情形,他当时还不知道这叫做什么。 后来在第一魔域的时候,他才从一本介绍的书籍上了解到,这是境界的全面压制。 当一个修士的境界完全高过另一个修士的时候,他就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唤出自己体内的仙元来锁定对方。 让敌人动弹不得,然后一招必杀,这样的方法很粗暴,也很实用。 七夜想动用九归寒潮诀,因为当初在叶家的时候,他就是借此明悟了纳元归一的妙用,也破除了当时已经是第七境的叶鸿丰的境界压制。 可是现在不行,他还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将无法在正魔两道立足。 魔道现在包括第一魔域的魔师伊相在内,知道他还没有死亡的人,都对他欲除之而后快。而正道,显然道貌岸然下不可能去接受相信一个叛徒。 “那么,不能用九归寒潮诀,我只能再拼一次了!”想罢,七夜再次闭上了眼睛。 “大姐,还不去救他吗?这次魔帝颛臾好像认真了,他的眼神已经锁定在这个神秘修士身上!” 一旁,连海棠都开口询问。刚才七夜一下子救了她们三个,现在就这样见死不救,让她心里面有些挣扎。 江临云无奈,面对自己小妹们的目光,她也不想就这样。但她的理智告诉她,忍,还要继续忍耐,直到颛臾露出能够让她有可乘之机的破绽来。 江临云的选择,让被救的三个女子都是面色一变,她们觉得心里面愧疚,对不起这个救她们的神秘修士。 “或许还有希望吧,你们难道忘记了他之前用来挡住颛臾那一掌时,身上泛起的光亮?我推测他身上一定有可以护体的宝物。” 听到这样的话,就算她们知道江临云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心里面也多了几分希望。 只是,那个能够挡住第八境高阶修士一击的宝衣,真的能够凑效吗? 颛臾不相信,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他只知道上古时代万族并存的时候,有一种防御超强的玄卦龟,它外面的龟甲拥有吸收伤害的妙效。 但那不仅是上古才有的东西,而且玄卦龟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吸收掉伤害,没有无敌一说。 “我就不相信,难道你这宝衣,比那上古才存在的玄卦龟,防御力还要强悍!” 颛臾低喝着,他的双掌一下子拍在了七夜胸前,这一次可不是再像上次那样,是他认真的一次出手。 在颛臾双掌按到七夜身上时,那件玄卦宝衣陡然再次亮起光芒,这次的光芒不再是转瞬即逝的金光,而是变成了一种淡绿色的耀眼翡翠般。 这种情况七夜也是第一次遇见,玄卦宝衣一直穿在他身上,但实际上用到的次数太少。 七夜对上的敌人,要么太弱玄卦宝衣根本没机会上场,要么太强不到拼命的时候也不敢让对方攻击到他。 只有在正魔大战,在和颛臾对战的时候,玄卦宝衣才第一次真正体现出它强悍的一面,也不枉在镇狱界的时候那个牺牲了自己生命的玄卦龟。 “绿光?我知道金光的判定是吸收,不出现光芒的时候就是抵御失败,那么出现淡绿色翡翠光……” 玄卦宝衣一共就三种情况,失败、吸收和反弹,既然前面两种情况都已经出现过,那么现在出现的,只可能是第三种,最罕见的情况。 只能说颛臾的运气实在太背,三种情况虽然都是三分之一的概率,真的实现起来还是前面两者居多。 他不仅第一次出手就被七夜吸收了全部伤害,这一次甚至是全额返还给了自己。 颛臾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情况,按在七夜身前的双手就感受到一股恐怖强烈的反斥,从他的掌心开始传开,一下子传到了四肢百骸。 颛臾,第二魔域的魔帝,居然不堪一击地倒飞了出去? 他也不可思议得瞪大眼睛,这股熟悉的力量他不可能感觉错,这分明就是他双掌内蕴含的威能! “明明是我的攻击,为什么会反过来攻击我,这个小子身上穿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衣!” 颛臾稳住了退后的身子,毕竟是自己双掌释放出的手段,而不是其他什么诡异的能量,他一开始被击飞也是因为一时疏忽大意。 但停下来后的颛臾,看向七夜的目光却一下子更加炙热起来。 这个小子,身上的这件宝衣,一定是举世罕见的珍宝,吸收伤害反弹伤害,根本就是第二只玄卦龟! 第二百七十八章 自己人 上古修士狩猎玄卦龟何其艰难,甚至可能因此葬送了性命。 而今却有一个弱小的第七境修士,穿着强大无比的防御宝衣,这等于是一个移动的人形宝库! “我今日,必要得到你这件宝衣,我看你还能够坚持多久!”颛臾冷笑,他不相信如此强大的防御宝衣会没有限制,又或者七夜能一直无敌下去。 七夜当然不能无敌,他能够触发玄卦宝衣的反伤效果,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么大的运。 颛臾的下一掌,他不能够再硬接,已经赌了两次,他不可能每一次都被幸运垂青,这险冒得太大。 可是,颛臾已经对他的玄卦宝衣势在必得,话语间他的第三掌已经蓄势待发,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解决这一次的危机呢? 忽得七夜长笑一声,整个人从原地拔起,身形闪动间已经冲向了颛臾。 他竟然要和第八境的魔帝颛臾硬撼,这让周围不少注意到这边的人,心里面都是一惊。 连江临云都没有办法再控制她脸上的神色,整个人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这个神秘修士真有手段,那说不准颛臾就会在下一刻露出破绽。 颛臾也没有想到,本来一直坐以待毙的七夜会骤起反击,他只是轻嘲一声“好胆”!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第七境的小小修士还能够有什么手段,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留了一分力来防御。 七夜看也没看身后惊讶的众人,连颛臾的那一声好胆都被他忽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颛臾那一双手,他的袖中捏着一只手。 七夜的速度很快,至少要比同境界的其他修士快得多,甚至和第八境的修士不逞多让。 他几个闪动靠近颛臾,飞快地从袖中探出了捏紧的那只手,和颛臾的那双魔掌按在一处。 这一次是真真实实的和颛臾对掌,七夜只感觉到手掌处传来的巨大冲力,让他整条手臂都瞬间酥麻失去知觉,可七夜还是能够听到,清脆折响的声音。 骨头断了几根,让他整条手臂都粗壮了一圈,七夜的身体倒退退回原地,脸色却很平静,有点如释重负。 倒是颛臾,本来冷笑不屑轻蔑的脸上,两条如锋刃般凌厉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才那一次对掌…… “居然挡下来了,只是伤了胳膊?这不可能,难道颛臾手下留情了?”江临云看到七夜和颛臾正面对拼,然后抱着胳膊退回原地,不由得失声道。 要知道,那可是魔帝颛臾,他的魔掌就在刚刚,已经将一个老牌第八境修士击残。 没有等江临云再有什么反应,百里弦歌已经走到了七夜身旁,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药丸。 “这是藏刀门的疗伤丹药,能够暂时压制缓解你手臂上的痛苦。”百里弦歌说着,伸手向七夜递了过去。 七夜看着近在咫尺的百里弦歌,只是默默从她手中取走了丹药吞下,百里弦歌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碰触,让她小小地酥麻了一下,越发觉得这个神秘修士似曾相识。 “好了,你暂且退下保存实力吧,这里太危险。”没等她发问,七夜开口打断了她。 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挡住颛臾的这一掌只是第一步,还有接下去的步骤,才能够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百里弦歌被七夜打断,江临云已经从后面将她拉回,这个神秘修士不敢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究竟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她心里面仍在怀疑。 不过她并没有对百里弦歌三人解释,她怕说出来以后会伤害到同门姐妹间的感情。 只是这种顾虑,让江临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帮忙出手,没有找到合适的出手机会是一方面,不信任是另一方面。 “你这是什么意思。”颛臾突然开口了,在七夜重新站稳身子吞下丹药后,他淡漠地问。 颛臾一边问,一边摩挲着手掌,似乎是在让他战斗中绷直的手心舒缓放松下来,又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只有七夜知道,他的确是在感受着什么,因为刚才在和颛臾对掌的时候,给他塞过去了一样东西,就在他们的双掌之间。 七夜捏紧的手中藏着东西,当时对碰的情形又太过短促,除了两个人以外谁都不曾发觉。 颛臾一边感受,他的眉头一边愈发皱得深邃,连同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讶异和困惑,似乎遇到了什么怪事。 “这里的地方太小,根本无法施展我真正的实力。”七夜摇头,他说着抬眼看了看上方的天空。 颛臾会意,他也想弄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于是冷哼一声,紧接着说道:“这个简单,到天上一战!” 说罢,两个人同时起身向天空遁去,颛臾在御天之余还朝着下方的东汶东虚按了一个手印。 这是防止有人跟着前来,除非能够挡住他手掌的一掌之威,但这也会让颛臾第一时间觉察。 “说吧,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魔师大人的令牌!”两个人飞至高空,颛臾停下了身形,他很难想象刚才与他交手的,只是一个第七境的修士。 玄卦宝衣,硬撼第八境一掌的实力,魔师令牌,连他都开始觉得这个人神秘无比。 七夜这个时候也不用再装什么,只是冷笑数声,然后才在颛臾变得铁青的脸色下开口道。 “你好端端的,居然敢向我动手。我是魔师大人安排在正道中的策应,为了防止这一次计划的失败。如果不是你要和我动手,怎么会让你知晓!” 七夜的话,让颛臾心中咯噔一下。明暗双线,这的确是魔师伊相惯用的手段。 只是,作为第二魔域的魔帝,他又怎么可能这么好忽悠过去,被七夜简单的几句呵斥吓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你为什么要出来阻止我,将那几个女修士给杀掉,她们可都是……” “正是因为她们都是藏刀门的当家,我才要冒着暴露的危险出来阻止你。难道你以为,杀了她们几个,就能够让江临云心智大乱了?不,那样只会激怒她。” 七夜说得越冷静,颛臾心里面的疑惑就越大,难道他真的错了? 见颛臾不开口,七夜知道自己的说辞已经让对方开始犹豫,更加趁热打铁道:“现在在东汶东,正道能够站出来的最强修士就是茉莉刀仙江临云,如果她被激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不堪设想,难道我堂堂第二魔帝,会对付不来一个藏刀门门主?” 面对颛臾的质疑,七夜又是一声冷笑,这让颛臾心里面更加不爽,又不能出口打断。 “然后呢,率领魔师给你的所有魔兵,一路南下覆灭正道?” 听出七夜话里面的轻笑味道,颛臾愈发觉得这个人着实令人讨厌,但偏偏他有魔师伊相的令牌,在确定真伪前还不能奈何了他。 “这是自然,我所有魔兵汇成一股,东汶东如果正道败北的话,一路南下一鼓作气,将正道整个……” “愚蠢。”七夜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颛臾的第三次说话,丝毫没有给这个第二魔域魔帝一点面子。 他不等颛臾发作,继续喝问道:“难道你忘了,魔师这一次制定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了吗?难道你以为,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东汶东,就能够结束第二次的正魔大战!” 魔师制定的计划。 颛臾刚准备发怒,不再忍受这个家伙的冷嘲热讽时,他的话让心中的怒火又平静下来。 魔师的计划颛臾自然知道,用光明正大的阳谋,率领所有魔军一起围攻东汶,并且联合正道叛军一起,在东汶东狙击前来支援的正道援军。 这就是魔师的计划,他的作为完全是按照伊相的计划来做的,七夜为什么要斥责他? “魔师的计划,是在东汶东,狙击‘所有正道援军’!这里,你自己看看,难道已经是所有援军了吗?” 七夜指了指他们的下方,那里前来支援的门派,只有藏刀门、沧浪派、冲霄派、云剑宗和李家,远远没到所有援军的程度。 颛臾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似乎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但细说起来又不能是自己的错。 “这些正道叛军实力太过不堪,连区区几个正道援军都抵挡不了,如果我们不出现的话,战事或许早就已经结束,正道援军将和东汶城汇合!” “这也是为什么,我只是阻止,而没有斥责你的原因。”七夜老神在在地说。 刚才是谁语气里面带着轻笑和不满,还有那种喝骂人的口吻,居然说没有斥责我? 颛臾当了那么久的魔帝,罕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但偏偏这个人是魔师伊相的人,还是在正道布下的暗子,身份自然非同一般,暂时动他不得。 他不知道,就在自己辩解的时候,七夜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下,颛臾还是被自己忽悠过去了。 这自然和魔师伊相的那枚令牌脱不了干系,这枚令牌是他曾经向伊相拿的,没有想到终归还是起了用处。 趁热打铁,为了彻底打消颛臾一鼓作气拿下东汶东的念头,七夜又故意接着告诫道:“我在正道潜伏这么久,已经打探到,现在东汶东的都是弃子,而正道已经在南下的路上做好了埋伏。” “一旦你们攻打下东汶东,信心满满地南下攻伐,很可能迎接你们的将是一场大败!” “难道你没有发现,九门十六家到现在基本未曾出现,连剑圣宗剑封雪这样的人物,也都没有出现吗?” 一旦相信了七夜的话,经过他的一顿分析,颛臾也是感到心惊,没想到是他小觑了正道,这样将计就计的手段,果然是能够和魔师伊相一争高下的强大谋士所为。 他也知道正道出现了一个强大的谋士,曾经听伊相偶然提起过,在七夜的话里面得到了印证。 七夜怎么会想到,只是为了更进一步威慑颛臾的话,却成功将他心里面最后一丝的困惑消除,完全相信。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二百七十九章 撤军 轰隆隆! 东汶上空被笼罩的黑暗中,突然传出几声巨雷般的炸响,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滞。 无论是东汶西南两面的正魔修士,还是北面暂时撤退的双方部队,包括现在最胶着最惨烈的东汶东战场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空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江临云挥手又杀了两个魔修,她的茉莉刀刃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她知道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 那是消失不久的魔帝颛臾和那个神秘修士,两个人遁入天空的方向,他们看来似乎发生了剧烈的战斗。 “不知道是谁赢了。想必如果那个神秘修士没有隐藏手段的话,以第二魔帝颛臾的实力,获胜的几率能有七成。”江临云一边暗自思忖,一边挥舞得刀光成片。 如果魔帝颛臾赢了,那他们接下去必有一战,这是无法避免的。 所有正道援军都被东汶城的那个老家伙算计了,他借他们的手来逼出魔道更多手段,却牺牲了许多修士。 “所有藏刀门的修士听令,从现在开始收拢,尽快从东汶东撤离!” 江临云的话一出,立即遭到了许多正道援军的不满和斥责,这里面骂的最凶的就是和她素有罅隙的几个宗门掌门家主,他们的手下也在东汶东折损众多。 不过江临云哪管他们如何,自己留下来甘愿替东汶城那位当枪使,但藏刀门不能尽丧于此。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也有自己的底线,如果真的要拉整个藏刀门在东汶东陪葬,她一定会让那些人后悔。 “大姐那你呢!”其余六个当家里面,二当家芍药跟随江临云的时间最久,她从江临云身上感觉到了什么不妙,开口询问。 江临云摇头,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我是藏刀门门主,你们都要听从我的指令,现在,撤退!” 几个当家都发现了她们的大姐,这个时候有些不对,她们本来已经有了在东汶东战场牺牲的死志,因为她们藏刀门死去的同伴也不少。 可是这个时候,江临云却让她们撤走,自己一个人留下,她们没有办法接受。 长长呼出一口气,茉莉刀仙江临云也有紧张的时候,她重新开口,语气里面多了几分劝慰。 “放心吧,让你们走是不想藏刀门在东汶东覆灭,我自己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但无法带你们一同撤走。趁现在魔帝颛臾被引走,你们先撤退。” 百里弦歌第一时间注意到,江临云话里面说的是“魔帝颛臾被引走”,而不是被消灭。 刚才那巨大的响动,就是他们在天空中交战时造成的,江临云既然判断魔帝颛臾没有被消灭,那么…… 不知为何,百里弦歌心里又是一痛,这种感觉仿佛让她再次回到那天,厉鬼击杀七夜的时候。 “小七,怎么了,走吧,不要让大姐在这里有负担,我们很快能够和她汇合的!”芍药还是选择了相信江临云的话,她也知道她们在这里帮不了什么忙。 见百里弦歌还在发呆,芍药拉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向后走去。 藏刀门六个当家一撤,藏刀门的其余女修士也都跟随后面,开始撤离东汶东。 包括从东汶城内支援出来的正道精英在内,他们都不敢相信江临云真有魄力做出这样的选择。 让藏刀门撤出东汶东的决战,这意味着藏刀门在避战,这是临阵脱逃,在战后会被正道追究起来,后果甚至比当年的剑仙殿还要惨。 可是江临云没有想那么多,连藏刀门的根基都要没了,要那些虚荣和荣耀又有何用? 人总是自私的,她甘愿牺牲自己,被东汶城里的上官柳峰当做棋子,已经是仁至义尽。 何冲见藏刀门残存的全员撤退,整个人都慢了一拍,以他对江临云的了解,对方决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但偏偏她就那么做了,做得这样果断。 “冲霄派弟子,我们也撤!” “沧浪派的,都给我向后撤出东汶东!” 一时间,本来就残破不堪的正道援军,因为主心骨藏刀门的撤离,开始大乱阵脚。 而反观正道叛军这边,本来.经过江临云等门主掌门的大肆屠戮,已经隐约呈现败迹,正道援军的大量撤走无疑给了他们缓冲的机会。 除了颛臾以外的其他七个魔帝,也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被精英修士不知疲倦的缠斗,消耗也不小。 好在,正道援军开始撤退了,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是紧随其后追击?还是先把东汶城拿下? 这个他们都做不了主,能够做主的颛臾和那个神秘出现的第七境修士,都消失在深邃的黑暗天空中。“怎么还没有结束。”不少魔帝心里面都开始腹诽,天上的战斗似乎持续了太久。 “想走?问过我的同意了没有!”一道冷厉的声音,让所有魔修和叛军心神陡然一振。 魔帝颛臾,重新从天际回来,他的身影落在刚准备撤走的何冲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颛臾的身影不算高大,但给人的感觉却极具压迫力,让何冲瞬间产生跪伏的念头,他开始有些佩服那个还躺着生死不知的陈青竹,居然能够在这样的人手里过了几招。 可是,一看到已经撤走的藏刀门修士,何冲的眼神里面就开始充满了不甘。 “魔帝颛臾,你的身后还有在撤走的,都是藏刀门的修士,她们都是江临云的弟子,你难道要放过?” 不得不说,何冲的用意很歹毒也很明显,既然自己已经撤走不了,那么藏刀门也不要想离开这里,要死他也要拉上垫背的。 “何冲,你在找死!”江临云这个时候看向何冲,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没有想到颛臾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那个神秘修士却没有出现,胜负已经明了。 虽然可惜,但江临云更加愤怒于何冲的表现,她手中的茉莉对准了这个人,他的做法太可恨了。一想到颛臾挥手间,藏刀门的弟子就要覆亡,她的心里面沉重无比。 “藏刀门?那又如何,我身为第二魔帝,难道做事还要听你的指挥!” 出人意料的,颛臾听到何冲的话以后,竟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去追击藏刀门的女修。 何冲的脸憋得通红,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要提醒颛臾,想要拖藏刀门的人下水,对方怎么会认为他是在命令? 没等他再开口解释争辩,颛臾的魔掌已经雷霆般挥出,在何冲的瞳孔之中放到巨大,将整个视线遮盖。 江临云见何冲被杀,心里面的怒气不由得小了一些,她诧异地看了颛臾一眼,魔道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刚才还杀人如麻的颛臾怎么会好心放过藏刀门的修士? 这自然也是七夜和颛臾商量好的“计谋”,故意放走藏刀门的人,好让更多的正道援军知道东汶势微。 这样一来,恰恰符合魔师伊相引而歼之的目的,也好打破正道在南下途中布置好的局。 正道当然不会真的在南下途中布下陷阱,这都是七夜的一面之词,但颛臾已经相信了他的话,认为这个计策可以一试。 放走藏刀门,已经是颛臾能够容忍的底线,至于其他前来支援的门派,不可能再幸免。 颛臾回归,不仅仅是魔修和叛军的士气大涨,加上藏刀门六个当家和许多女刀修的退出,情势更加恶劣。 本来就不占有优势的正道,开始被一面倒地杀戮,包括那些正道精英也开始折损,他们都是被魔帝颛臾挑出来逐个击杀。 “你的对手是我!”江临云高喝一声,整个人融入到一片刀光之中,斩向杀戮的颛臾。 藏刀门的弟子已经安全退出,她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就算今日在这里牺牲亦没有畏惧,茉莉光芒骤起。 颛臾却不正面接战,之前明明是他主动朝着江临云的地方走去,意图已经很明显,却在和那个神秘修士一战之后,改变了初衷。 “好东西留着最后吃,你我也要留着最后杀。”完全轻蔑的语气,颛臾避开了江临云的刀光,又杀一人。 剑漫天这次召集的正道天才修士一共有六十余人,吞服完暴体丹以后,就是六十多个第八境的修士。 这样的一股生力军看似强大,但能够很好适应第八境的却只有少数十余人,其他人空有第八境的修为,却已经不能算是天才。 用来拖住八大魔帝,折损在他们手里的人数已经高达四十余人,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剑漫天却没有丝毫紧张,她似乎还没有感受到局面的紧迫,只是看着仍在冷静杀敌的顾惜寒和韩仙梓两人,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除开剑漫天带来的队伍这边,前来支援东汶的几大门派,撇去撤离的藏刀门,现在在场上的也寥寥可数。 虽然正道叛军这边的伤亡也很惨烈,许许多多人都死在了茉莉刀下,但他们还有着八大魔帝。 这仿佛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高山,注定了他们这一次行动的失败。 “无庸大师,你刚才到哪里去了。”突然,剑漫天看着东汶城城门的方向,那里走过来一个带着黑色面罩的修士,不是净光寺的无庸还能是谁。 七夜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说:“从颛臾手上捡回一条命,我自是要跟漫天小宗一样,小心翼翼些好。” 剑漫天不语,她隐约觉察到,这个无庸大师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第二百八十章 站队问题 七夜还不知道剑漫天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他,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 顾惜寒和韩仙梓两人体内的暴戾之气似乎已经被九归寒潮诀压制住,百里弦歌也随着藏刀门撤离。 现在东汶东战场上,需要他担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但剩下的那些事情却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搞定的,七夜又看了看场中的八大魔帝。 现在正道已经陷入劣势,在八大魔帝面前别说是六十个第八境修士,就算是一百个也不够看。 东汶东活着的正道修士越来越少,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在苦苦支撑,八大魔帝除了第二魔帝颛臾在留手保存实力以外,其他七个都是手段尽出。 他们在杀,江临云和幸存下来的那些个正道修士也在杀,杀魔修和叛军。 在这一场正魔之间的对抗中,死去了很多修士,每个人的脚下都能够汇聚出血色涟漪。 但这只让正道更加心寒,因为杀得再多,归根结底也只是正道在损耗,而魔修只来了那么一些。 正道习惯了自相残杀,谁曾想在正魔这样的大战中,他们还是在争斗,这不得不说是正道的悲哀。让人感动有心无力。 江临云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有多少曾经的正道修士死在自己的刀下。 她只知道自从藏刀门归隐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杀这么多人,连茉莉上的浅黄都要染上一抹猩红。 可是,此刻的她已经被八大魔帝团团围住,江临云没有了退路,她早就料到会有现在的这一幕。 “我说过,好吃的东西要留到最后。”颛臾笑了一声,他们已经完全掌控了东汶东的局势,在七夜的建议下他更是只围不杀,就是为了等更多的援军前来。 其余魔帝并不知道他和七夜商量的“计划”,他们将江临云围住以后便要出手。 “这个女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现在是时候让她吃一点教训了。”说话的是第三魔帝朱行,都说是龙生龙凤生凤,朱莽的德行也都遗传的他。 江临云被朱行这样盯着,她的脸上挂着寒霜,手中的茉莉震了几震,还是没有出手。 第五魔帝焚天浑身充斥着灼热的火焰,他的双手被两团火光缠绕,江临云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至于另外几个魔帝,他们心里面各有心思,都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出手,似乎不准备一起战斗。 在这样的情况下,颛臾只是将眼睛投向更远的方向,他在等,等正道更多的援军,但很快,他忽然发现了不对,因为他想到了什么。 自己这边被消耗得七七八八,想要拿下江临云必然要有不小得消耗,如果正道援军这个时候到该怎么办? 魔师伊相不可能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他为什么还要让那个小子传达这样的信息,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魔师伊相的意思,那他们都完全被愚弄了,就在刚刚他们还在嘲笑对方前来的援军都是东汶城里那个人的棋子,没想到如今这么快落到自己头上。 “魔师伊相果然狼子野心,装作一副只喜欢战争享受战争的样子,来让我们放松了警惕!” 颛臾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们被派到这里来狙击正道援军,如果能够狙击成功自然是好,可是死上一两个魔帝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样一来,魔域的地盘就会更少人瓜分,每个人得到的利益就更多,甚至打下正道以后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颛臾忍不住冷哼一声,他想要找刚才那个神秘的修士问清楚,魔师伊相是不是真是这个意思。 他抬头,恰好和七夜的目光在空中接触,七夜一看到颛臾突然眼神里的凶光,心里面不禁咯噔一下,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颛臾可没有顾及那么多,他只是一步来到七夜身前,居高临下地质问道:“魔师伊相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的突然发问,让七夜一时间措手不及,根本不明白颛臾到底在讲些什么。 倒是一旁的剑漫天,在看到颛臾靠近的刹那,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整个身体又向后退开数丈远。 颛臾只是扫了一眼退开的剑漫天,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七夜身上,他愈发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他很可能就是魔师伊相派来监视自己八人,汇报战况的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七夜漠然道。他这个时候只能强撑着,不然必定露馅。 颛臾挑眉,事到如今这个神秘修士还想要遮掩,可惜他已经想明白,不会再被欺骗。 “魔师让我们来这里狙击正道援军,你又给出示意说等待更多援军,但如果出现的援军数量,和他们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们八个人,那岂不是今天都要葬送在此?”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颛臾是发现了自己假冒伊相亲信的事情,没想到是另外的事。 七夜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在黑色面罩下蹙眉,因为颛臾的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 细细想来,魔师伊相选择派遣八大魔帝到东汶东来狙击,等于是将自己这边最大的八大主力送入敌方的包围圈里,这样的举措很难不引人遐想。 自己刚才又添油加醋地将吸引更多正道援军的意图说出,也难怪颛臾会想到这一层。 可是这要怎么解释呢,说不定魔师伊相就抱有这样的打算,甚至希望借助正道之手坑杀八大魔帝。 “魔师大人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不过我想他还不至于陷害你们八位,因为这样一来魔道的力量剧减,到那个时候他又拿什么来称霸?” 七夜的话也有道理,无论怎么说八大魔帝也算是魔道巨搫,将他们坑杀对伊相绝对弊大于利。 颛臾不说话了,但他很快发现,周围包括正魔两道的修士,都用吃惊的目光看着这边,尤其是七夜。 韩仙梓和顾惜寒自然不用说,他们知道七夜是魔道魔君,但此刻也同样已经分不清楚,他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帮正道还是魔道。 剑漫天则是哗然色变,没想到这个带着黑色面罩的净光寺无庸,居然和魔道有所勾结! 不过看到那些转投魔道的净光寺僧兵,她也就了然了,净光寺已经投靠魔道,看来这无庸大师也是奸细无疑。 江临云同样看向这里,她的心里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修士早就有所怀疑,没想到居然是魔道奸细?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他能够在颛臾的掌下屡次活命,或许这根本就是他们商量好的阴谋。 只是这有什么意义呢,获取藏刀门几个当家的好感?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们的目的不至于这样肤浅,那又会是什么。 颛臾没有想到,他的忽然的质问,让七夜这个“安插在正道的奸细”暴露出来。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想要通过暴露七夜,来起到震慑伊相的目的,告诉他自己也不是软柿子。 无论颛臾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现在最苦的莫过于七夜了。他本来是通过假冒魔道奸细的手段来骗取颛臾信任,同时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没想到却因为这样的失误,假奸细在众人眼中也成了真奸细。 “无庸大师,你把我们骗的好惨,没想到你居然也是魔道奸细,那么跟你一起来的那两位……” 剑漫天意有所指地看向顾惜寒和韩仙梓,让七夜心里面怒火中烧,因为她随便的一句话,顾惜寒和韩仙梓很可能也遭受无妄之灾。 没等他做出什么,也没等其余正道幸存下来的修士愤愤不平,原本藏刀门撤离的森林忽然一阵骚动。 颛臾眼睛一亮,等得就是正道援军,他已经不再去思考这到底是不是魔师伊相的阴谋,就算是阴谋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但很快,颛臾亮起的眼睛一寒,包括其余七大魔帝在内,还有残存下的魔道修士,都聚在了一处。 而剑漫天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眼睛同样也是一亮,她和那些正道精英修士,以及江临云等正道援军,也都聚集到东面。 正魔两道顿时分割鲜明,东西两面重新对峙起来,唯独七夜三人,被晾在了中央。 “好啊,伊相果然有这样的打算,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我倒是高看他了!”这是颛臾的声音,他看清楚了来人,忍不住冷笑一声。 来的人是谁,九门十六家之首的剑圣宗,由剑封雪带队;身后还有大大小小的宗门,基本囊括了正道大部分的势力,如今都在这里汇聚,出现在东汶东。 而魔道这边,除了八大魔帝以外,就只有些许残兵败将,形势一下子逆转过来。 “无庸大师,你们竟然投身魔道,实在让我失望。”这是剑漫天的声音,无疑是在补刀。 站在正魔战场分割线上的七夜三人,一下子成为众目睽睽下的焦点,他们现在既不能加入正道,也不可能站到魔道这边,处境尴尬无比。 “我说,你不会真的是魔道奸细吧,那你至少来个援军什么的呀!”顾惜寒扯了扯七夜,嘀咕了一句。 七夜嘴角一扯,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顾惜寒还有心思开这个玩笑,自己能有什么援军,莫非他真成了伊相的亲信,等着他的魔师大人出手来帮他? 想到这里,他还没有来得及反驳一下顾惜寒,在他们脚下忽然再次出现了之前出现过的巨大黑色扇面! 无比巨大的黑色扇面,将整个东汶东的正魔战场彻底分割开来,也将七夜三人都囊括了进去。 七夜甚至忘记了躲避,就看着任凭扇面在他们脚下打开:“不会吧,难道我真的是魔师伊相的亲信?” 第二百八十一章 魔师伊相现!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中央。 那里,不仅仅是分割正魔双方的一条明朗界限,现在又多出了几分变数。 变数就是七夜三人脚下逐渐打开的扇面,整个扇面的大小几乎将整个分割界限全部笼罩。 天空中本来一直挥之不去的黑暗,在和黎明相持了许久之后,终于也在这个时候褪去。整个天空重新被光芒照耀,地面上的阴影也更加凸显。 没有人因为头顶的黑色消失而高兴,他们心头又覆上了一层阴云,觉得这出现的时机不妙。 偏偏就在正道援军大举支援到场时,在八大魔帝被困隐隐之中露出颓势时,恰到好处地出现。 七夜也不可思议地看向脚下,这个时候完全打开的扇面,表层已经开始酝酿出一层薄薄的黑色气雾,让整个战场中央都变得不真实。 的确很不真实,没有人相信谁可以短时间内连续地两次使用大挪移术诀,将人从一个地方传到另一处。 但偏偏魔师伊相打破了这样的规则,他第一次传送过来了八大魔帝,第二次又出现在这个时间段里。 魔师伊相的确很强,已经强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他不仅仅局限在智慧计谋上,连自身的实力也超然众人,不然也不可能做到这点。 实力和智慧并非没有关系,有实力的人一般都不会不聪明,聪明人的实力也一般不会差到哪里。 它们是相辅相成的,魔师伊相完全阐释了,实力和智慧的确可以出现在同一人身上,他成了战场的焦点。 扇面完全打开,氤氲的黑色气雾让整个中央更像是一个深邃不见底的寒潭,上面笼罩着寒冷慑人的恐怖气息,让人觉得极寒刺骨。 七夜感觉到脚下有点潮,他看到顾惜寒和韩仙梓的脸色都覆上了一层白霜,袖中的手禁不住往里面一缩。 “难道伊相现在身处的地方在哪个极寒?为什么从扇面那段传来的气息里面,全部都是这种极致的寒意气息,他这个时候选择出现的目的又是什么?” 寒冷可以让顾惜寒和韩仙梓感到僵硬,但无法冻住七夜的思绪。 运转起九归寒潮诀,将那股寒意驱散以后,七夜开始思考伊相这个时候出现的意义。 救下八大魔帝,让他们屈服效忠,真正的一统魔域成为新的魔尊,如果伊相真这么打算,有很大的问题。 七夜否定了第一感觉想到的可能,即使这种可能占绝大多数,但他依然不能够想到,魔师伊相的凭借到底是什么,他凭什么让八个骄傲桀骜的魔帝低头,又凭什么击败虎视眈眈的正道援军。 他只顾着思考这些,却已经浑然忘记,自己还站在扇面的中央,他们三人现在还尴尬的处境。 “我们走,退到一边先看看情况再说。”七夜拉住了顾惜寒和韩仙梓,帮助他们抵抗住那股寒气,三个人快速地离开扇面中央,来到了不起眼的一旁。 所幸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这突兀的扇面异象上,没有多少人去留意他们三个。 在正魔双方的眼中,他们只是被伊相操控的棋子而已,这样的人无法构成什么威胁。 又或者说,就算他们能够造成威胁,也不会比现在出现在中央位置的那个男人来得大,他是整个战争的制造者,是隐藏在最后面深处的幕后黑手。 “唔,我喜欢阳光。”伊相的背后没有魔焰滔天,也没有天地异象,只是很平静很突兀地出现。 他的双臂展开,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感受着阳光挥洒下来的温暖,觉得身体四肢百骸被重新洗礼,充满了生机活力。 伊相的脸还是那么清爽,根本看不出真实的年龄,乍一眼看上去,完全是温和阳光的名门公子。 谁能够想到,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的内心充满着负面,他的存在就是渴望发起这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从他嘴里说出喜欢阳光这样的字眼,对于正魔两道来讲,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却没有人敢出声,这就是魔师伊相强大的威慑力。 “哦?这就是上官老头最后的算计了吗,从四面开始的反围剿,到东汶东决战的内外夹击?” 伊相摇了摇手中的狂澜贯清扇,他身下那巨大的黑色扇影还没有消失,他的目光盯上了退到一旁的七夜。 “你觉得呢?上官老头躲在东汶城里,不惜以第一批正道援军为饵,将我魔道八大魔帝引出,然后再发动内外夹击的计划,你看出来了吗?” 伊相用的是询问的口气,就像是在和好友交谈一般,这让周围知道了解他的人,都骇然变色。 能够让伊相用这种说话语气的人不是没有,但那个带着黑色面罩的人居然也可以,他到底是谁! 其余人都以为七夜三人只是伊相手下的小兵先锋,只是被用来利用的,没曾想这个神秘修士竟然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能够和魔师伊相平等交谈! “一开始没有看出来,经过你这么一说,我看出来了。” 感受到两边投来的各种目光,七夜不由皱眉。本来站到一旁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没有想到伊相在第一时间却和自己说话,莫非他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为了防止伊相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七夜只能先行将话接过。 他一边说,一边不由得深感伊相的恐怖,真不愧有着魔师的头衔,上官柳峰的布置在他眼中都无处遁形。 “现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不仅仅是东汶东这边出现了正道援军,包括东汶北、东汶南,甚至是最不可能有正道踪迹的东汶西,都有正道援军抵达。 这就是反围剿,魔道想要通过四面围攻东汶的方式来引诱正道支援,上官柳峰便将计就计。” “不错,还有呢?”伊相手中的扇子摇了三摇,想来此刻的心情着实不错,但这里偏偏是血腥的战场。 七夜看着他脸上盎然的笑意,用微笑恶魔这样的词来形容伊相再贴切不过,能够在尸山血海里笑出来的人,不是嗜血的恶魔就是内心病态的疯子。 “先牺牲散修和小派的修士,来拖延援军抵达的时间,并且造成一种之撑不住的假象,让魔军加快攻伐的节奏,提前爆发东汶东的决战。 然后派出第一波正道援军,它的实力不能够太弱,不然没有办法让叛军求援,同样也不能太强,这样一来很可能魔道会放弃这一股叛军,所以才选了藏刀门和它曾经几个互有罅隙的对头。 引出魔道八大魔帝之后,准备发挥第一波正道援军的剩余价值,消磨他们的实力,好让之后的战斗更加轻松。 最后,突然四面发起总攻,由四个方向出现大量以九门十六家为主的正道主力修士,先攻克南北西三面的魔兵,然后和东面的最大主力援军汇合,这就是内外夹击!” 七夜的悟性不比伊相来得差,不然他也不可能修炼成九归寒潮诀这样的天地功法。 经过伊相几句话的提醒,他便也一下子分析清楚了场面上的情况,原来这一切都在上官柳峰算计之内。 上官柳峰先用劣等的散修和小门派修士,去抵挡住大量魔兵;然后用实力中和起来偏中等的正道援军,引出了魔道战力超前的八大魔帝;最后用上等的近乎九门十六家全部正道主力,四面夹击重重围剿魔道。 不愧是正道的执子者,在选子、用子和下子上都做足了功夫,如果没有伊相提醒,连七夜都不曾发现。 现在,真正陷入重围的人变成了魔道,还是最顶尖实力的八大魔帝和魔师伊相! 伊相浑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似乎这样的情形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用看,我的那些派来的炮灰魔兵,一定都已经被消灭了,不然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听到其余三面的喊杀声,嘶——啊——” 他说着,深深嗅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呼出,继而摇头道:“没错,没有战争的味道。” 七夜不知道伊相是不是真的能够从空气中闻出战争是个什么味道,他只知道如今魔道只有几人,正道几乎全部主力都压在了东汶,伊相的胜算能有几成? 魔师伊相,这个清秀得脸有些苍白得男子,他直勾勾地看着剑封雪,又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剑漫天。 “你们剑圣宗做的勾当,也不过是发一些见不得人的战争财,莫非以为能够逃过我的眼睛?不过,你们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启发,所以我会好好感谢你们。” 剑漫天终究还是稚嫩了点,被伊相戳破了自己的心思,脸上的神色蓦然一变。 虽然很快收敛,还是被有心注意的七夜发现,他的心中咯噔一下,就知道剑漫天来东汶不会那么简单。 “伊相,虽然我承认你的智谋天下一绝,但此刻四面都是我们的人,你究竟还有什么自持的东西,可以让你在这样的局势下还可以反败为胜?” 说话的是剑封雪,在魔师伊相面前,能够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已经不多。 剑封雪勉强算一个,但他还不是君子风,不够得到伊相的重视,在伊相眼中也只是一个“暴发户”。 “既然我都已经看破了上官柳峰将计就计的谋算,还依然这样行事,自然是有我的考量。你们牺牲了那么多棋子,又做足了戏码,不就是为了引我魔道顶端战力出现吗?如果他们不出现,你们也不会出现。” 伊相这里说的“他们”和“你们”,让剑封雪皱眉。 他不是愚笨的人,伊相这么说他可以知晓,对方的目的可以说和上官柳峰如出一辙。 都是为了消灭对方最顶尖实力的高手,从而让他们所属的那一方永远一蹶不振,被彻底征伐。 只是,为了完成这样的目标,上官柳峰不惜牺牲了包括藏刀门在内的三五个正道名门,还动用了几乎全部正道主力修士,可是伊相呢? 除了出现的八个魔帝以外,似乎已经再没有其他人。 想要消灭这样一股汇聚了全部正道主力修士的巅峰战力,仅凭他们几个就已经足够了吗! 伊相笑了,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明朗,随着他的笑容扩散,他脚下依旧没有散去的扇面黑影终于又有了新的动作,一个,两个,许许多多跪伏在地的影子,接二连三的出现。 伊相,和他的影子军团,还有八大魔帝,在这里要对抗上官柳峰的整个正道修士! “这,才是真正的决战哪!”七夜看着那个阳光下微笑的青年,微惊地半张着嘴说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上官柳峰现! 七夜之前说的两个问题,伊相只不过是随随便便的一步棋,就成功满足了一个条件。 八个桀骜不驯的魔帝,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向伊相低头,只有他们连生的希望都没有时。 原来,魔师伊相派八个魔帝来东汶东狙击正道援军,其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损耗其他魔域的实力,而是真真实实的为了让八大魔帝臣服! 看着自信骄傲的伊相,七夜忍不住在心里猜测,他的第二个问题,伊相会给自己什么样的解答。 八大魔帝,影子军团,魔师伊相,真的能够对抗联合起来的全部正道主力修士了吗! 七夜肯定魔师伊相已经认出了自己,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暴露了身份,不过从伊相的表情和语气来看,无疑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只好和顾惜寒、韩仙梓一起往后又退了退。 伊相没有再关注七夜这边的动静,这一场正魔大战是他发起的,他喜欢战争,却不喜欢毫无意义的战争。 就像第一次,他初出茅庐的时候给第一魔帝昊苍出谋划策,他看出昊苍是魔道当时最杰出的人选,也看出这场战斗是他成名的机会。 所以他成为了魔师,随着昊苍的崛起而一并魔名远扬,伊相做到了。 这一次,他等待谋划了不知道多少年,终于让上一次结束战争的三个人全部消失,让他能够发动第二次正魔大战。 他不可能只是像之前说的那样,单纯的喜欢战争,哪怕是一个疯子,世界上本就没有单纯的事情。 在伊相身边,经过狂澜贯清扇的引导,许许多多影子开始出现,每一个影子身上都有一种独特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一种威压,但在场许多都是第八境的修士,甚至在这个境界上摸索,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他们为什么依然能够感受到这种威压。 要想让第八境的修士感觉到威势的压迫,除非这些影子已经达到了——达到了早就不可能出现的第九境! “这不可能,虚张声势!”剑封雪开口了,他一下子说出笃定的话,让大家心中逐渐稳下。 这才刚刚开始就被伊相的影子军团震慑吓到,还怎么接下去战斗,更何况他们这边的修士人数要远远多于魔道,没有认输的理由。 剑封雪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属于第九境的威压,他只知道一点就足够了。 伊相,魔师伊相仍然在第八境,他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施法波动,真真确确的第八境修为。 连伊相都还停留在第八境,他的手下影子怎么可能达到第九境,他又怎么可能镇得住第九境的修士。 “的确是虚张声势,他们能够释放出来独特的威压,是因为他们修炼了特殊的功法,而不是达到了传说中的第九境,在场的各位掌门千万不要惊慌失措。”伊相笑着开口道。 笑容很温和,但在场的没有人那么觉得,他们想到之前自己受到惊吓的模样,觉得他是在嘲笑。 区区一个影子军团的出现,就将这么多正道修士吓得心惊胆战,仿佛都变成了惊弓之鸟,令人咋舌。 “但是,如果你们以为,我真的是在虚张声势的话,那你们就真的太天真了。” 伊相的话锋忽然一转,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但他话里面的意思又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在恐吓威胁,还是说的确有其事,所有人又陷入到魔师的节奏之中。 “不管怎么说,哪怕你麾下的影子军团,加上八大魔帝,如今的东汶东决战,你依然毫无胜算。” 正当大家都在思索伊相话里面的意思时,从后方的东汶城传出一个睿智的声音,一个白发修士缓缓走出。 他的出现,让本来困惑犹疑的正道大军一下子振奋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的确,出现的人就是主导东汶整个战场的执子者上官柳峰,连剑封雪都要听从他的指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叫上官柳峰,是现任的上官家家主。 上官家虽然也是九门十六家之一,但和其余的正道门派不同,上官家每一代只出一人。 这个人,就是整个正道的谋士,为了正道的安宁和太平贡献出自己的智慧,所有正道修士,无论哪一个家族都必须给以他们礼遇,因为他们做出的巨大贡献。 哪怕是剑圣宗,哪怕是当时的剑仙殿,都没有敢违背这样的规矩,因为上官柳峰的身份摆在那里。 “哟,老家伙,没想到经历了第一次正魔大战你居然还健在,我真是看到了一个奇迹。” 伊相熟稔地和上官柳峰打招呼,仿佛两个人不是战场上即将交手的主帅,而是两个久未相见的朋友。 上官柳峰看着伊相,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一些端倪,只是魔师伊相对于每一个小细节的把握,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看破伊相的想法。 他知道伊相为什么这么说,魔师话里面的意思上官柳峰明白得很。 “上一次是我败了,但这并不代表这一次也会是同样的结局,人总不会在同一条路上走死。” “但人终归还是会死,而魔不会。”伊相笑着,用目光去逼视,上官柳峰屹然不惧,两个人气势在交锋。 第一次正魔大战,作为上官家走出的上官柳峰,那个时候正值中年,比君子风等正道天才稍大,但也不是如今白发苍苍的模样。 他有智慧,可以说近妖,在他的带领下,正道曾一路高歌猛进,几乎要将整个魔域打穿。 再后来,伊相出现了,那个时候初出茅庐的伊相还很年轻,但论计谋手段上,完全不逊于上官柳峰,甚至可以说犹有胜之。 如果说上官柳峰是智多近妖的话,那魔师伊相就是妖,他的思维天马行空,根本不是常人能理解。 作为正魔双方军师角色的两人,他们注定要有一场大战,在那片正魔的战场上。 最后也的确有了一战,最惊天动地的一战,那个时候他们能够调集的修士战力远远不像今天这么弱小,那个时候的正魔都正值繁荣昌盛时期,崛起的新秀天才多如牛毛。 所以,最后一战打得也激烈无比,惨烈无比,几乎要将整个天都捅破,地都碎裂,惊动了掌秤人。 没有谁知道掌秤人到底是怎样出现的,又或者他可能只是天道降下的规则秩序,制止了双方继续的战争。 魔帝昊苍和剑仙君子风,在掌秤人的平衡下签订了正魔休战条约,可是当时双方已经损耗了无数人力物力,让整个人类修士程度都大幅倒退。 虽然正魔两道就此休战,但作为当时正道军师的上官柳峰知道,如果掌秤人不出现—— 输的只可能是自己。 魔师伊相的计谋与攻势连绵不绝,他已经被逼迫到只能够勉强防守,就算这样也是损耗极大,看着许许多多的正道修士眼睁睁地死去,上官柳峰的头发骤然变白。 真正的一夜白头,连一夜的时间都不用,他的头发是硬生生被伊相逼白的。 “这一次,一定会有改变。”上官柳峰停止了回忆,他的目光坚定起来,他要守护正道! 伊相的眼神愈发深邃,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只是语气却无比阴沉。“没错,唯一的改变就是,你老了,而我还年轻;还有就是这一次,没有掌秤人,正道必亡!” “笑话,你太狂妄了,无论如何,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仅凭借八大魔帝和你的影子军团,是没有办法打败我的,这里是正道几乎全部的力量。” “你总是在强调,这里是正道全部的力量,无非就是想让我发现不了你留的后手,太刻意了。” 伊相目光一凛,严肃起来的魔师身上不怒自威,让在一旁观战的七夜想到了他军帐中的那幅画。 一匹孤狼,站立在无尽的尸山血海之上,它的眼神和现在伊相的目光重叠,仿佛是同一双眼中露出。 上官柳峰不说话,他没有去回答伊相的话,作为一个聪明人,这个时候无论他承认还是否定,都不是正确的对敌之道,伊相在试探,他不能不攻自破。 上官柳峰不说话,他麾下的正道盟军却已经忍不住了,另外三面援军也成功抵达东汶东,四军会师。 喊杀声震天,所有正道修士心里面都憋着一口气,他们要在今天,将这魔道的顶尖几人灭杀,堆死! 第二魔帝颛臾看着周围,正道修士越聚越多,已经将整个东汶东都快要塞满,只留下他们这边不大的区域,被伊相的影子军团据守。 场面和当初在东汶城内,上官柳峰转身时焚尽的那副画很像,魔道黑点被红点包围得无处遁形。 上官柳峰这个时候想放声大笑,他想不出伊相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除非他的影子军团个个都是第八境的修士,除非八大魔帝突破到前无古人的传说第九境。 这可能吗?不可能。 所以他已经在心里将这场战争画上句号,是以他之前在东汶城内开口说了一句“该结束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臣服,如你所愿 伊相不语,有的时候沉默便是一种力量。 孤狼在捕食猎物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发出宣告似的狼嚎,它只会默默地潜伏,等猎物露出破绽。 七夜认为伊相和孤狼很像,伊相自己也这么认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因为正常人太脆弱,也太不堪一击。 “在我看来,特殊时期应该采取一些不择手段的方法,才能够反败为胜不是吗?” 伊相在笑,如今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笑得出口,不知为何,八大魔帝在看到他笑容的时候,心里面都不自觉地发寒。 笑容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他们却觉得被恶魔盯上,这对本来就是魔帝的他们而言是多么讽刺。 “伊相,事到如今的局面应该你都已经预料到,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还准备藏着掖着吗?” 颛臾看到伊相脸上挂着的笑容,他也觉得这笑容里面含着太多的东西,但他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正道四面的援军已经迫近,他们在收缩阵线,能够让魔道据守的地方越来越少,很快再过不到十几息的时间,他们就要短兵相接。 影子军团依然没有动作,他们仿佛真的只是不存在的影子,除了能够从身上感受到淡淡的怪异感。 他们是魔师伊相的影子,没有伊相的命令他们不会有任何动作,哪怕正道援军的兵戎快要挥到他们头上。 “颛臾,以及诸位魔帝,我想大家到这里来的目的,不用我说每个人心里都心知肚明,你们想要攻破正道弥补第一次正魔大战的遗憾,你们想要更广阔的领土和利益,你们想要满足内心的野望!所以你们来到了东汶东。” 伊相收敛起笑容,他终于开口了,在酝酿了这么久的情绪之后,陈词激昂狂妄。 “但是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面临一个困局,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需要你们做出一个选择。” 魔师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都是统治一个魔域的魔帝,他们的智慧不会差到哪里,很快明白过来。 “伊相,你这是什么意思,和当初答应我们的不一样,我们是相信你才会选择援助你攻打正道,你可不要得意忘形,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没错,你故意让我们陷入重围,想要逼迫我们就范?这样的手段也好意思拿出来,可笑!” “为今之计我们应该携手,才可以冲出正道包围,我们八大魔帝联手,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面对八大魔帝强烈的反应,伊相没有大惊小怪,他既然想要收服八大魔帝,自然要有遭到反抗的局面,他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啪啪。 清脆的拍手声,让原本怒目而视的八大魔帝安静下来,他们看到身边的影子军团动了。 的确是动了,但仿佛只是模糊了一下,像眼睛被迷了视线的错觉,整个影子军团依然静伏在那里。 只是从面前走出的八个人影证明,他们刚才看到的不是错觉,这八个人定然也是影子军团的修士,才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想要做什么? “莫非,你想要让他们取代我们?”对面走来的是八个人,颛臾这边是八大魔帝,故有此一问。 可这太荒谬,八大魔帝不是谁都可以担当的,就算是他们,在当好一域魔帝角色这样的问题上,不知道劳神劳力了多少,还有他们自身强大的实力。 “不,我自然没有愚蠢到让他们取代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冷静下来仔细看看他们。” 伊相摇头,他的扇子贴着身前,一派安静沉着的模样,对于自己的计划他一惯是成竹在胸。 随着伊相的话音刚落,这八个影子同时从迷迷蒙蒙的影子笼罩中走出,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貌。 “怖武,你这个逆子!”只听得颛臾一声呵斥,他的整个魔影瞬间拉长,双掌毫不留情地拍了过去,丝毫没有任何顾忌。 对面,八个影子中的一个,也同时探出双掌,面无表情地和他对了一招。 第二魔帝折返原地,那个影子一动未动。 “你对他做了什么!魔师伊相,你这是在逼我。”颛臾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刚才还和他一同离开的第二魔域魔君怖武,他的儿子,此时却出现在了影子军团里。 更让他惊怒的是,怖武居然有了和他对掌的实力,但脸上看起来却无比呆板。 伊相没有阻止颛臾出手,他似乎就是等着颛臾出手,这样才可以进行接下去,双方的谈判。 上官柳峰看着魔道内部发生了内讧,却没有第一时间下达总攻的指令。他依然摸不清楚,对面的伊相他们究竟是不是在演戏。 和魔师伊相做对手,就算以上官柳峰的智慧,也开始变得多疑起来,因为对手的手段实在太难以预料。 上官柳峰选择静观其变,反正这个时候他已经稳操胜券,只是弄不明白伊相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想要借正道的手段来让八大魔帝归顺,这在平日里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只有在正魔大战上才有可能完成。可是就算八大魔帝选择臣服,他难道还能够全身而退?” 上官柳峰知道伊相手中狂澜贯清扇的神妙,但三番五次的使用,已经让他摸清楚不少那柄扇子的限制。 所以,现在的魔师伊相,只有强行杀出一条路来,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伊相不管老对手上官柳峰这个时候在想什么,他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八大魔帝,似乎想用眼睛将他们此刻的表情一一记录下来,因为实在太有趣了。 身为八大魔域的魔帝,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对面,不仅仅是魔帝颛臾的子嗣怖武,还有第三魔域朱行的子嗣朱莽,第四魔域…… 一共八大魔域,一共有八大魔帝,对应着他们的八个儿子,现在都出现在自己的对面,影子军团! “我对他们做了什么?啊,等我想一想,实在是太多了,有些记不起来了哪!不过,我记得有一点,能够找来他们加入我的影子军团,第四魔帝,你最功不可没啊!” 所有人的目光,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第四魔帝元钧天。 元钧天也是一脸错愕,但很快他就恼怒起来,怒不可揭地说道:“伊相,你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难道你的儿子元白沙,不是你亲自送进来的吗?还是说,他一直潜伏在我的影子军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伊相的话仿佛一盆冷水,破灭了元钧天心里唯一的希望。 他原本以为就算其他魔子都是被伊相俘虏,但自己的儿子元白沙在很早以前就化名加入,应该是安全的。 没有想到伊相竟发现了他的身份,让元钧天仅剩的一丝丝侥幸都荡然无存。 “多亏了你,给了我不少灵感,让我想到一个不错的点子,虽然过程复杂了点,要想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到影子军团,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伊相,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我感受到他们身上不正常的仙元波动,这和……和刚才那些……” 元钧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自己的儿子在伊相手中,虽然魔道对于亲情的不是那么看重,但总有特例,比如能够继承魔域魔帝之位的下一任接班人。 元白沙身上的波动,以及其余七个魔君身上不寻常的仙元波动,元钧天第一时间感受到。 尤其是在刚才,怖武和颛臾对了一掌以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毫无疑问的,八个魔君身体有问题! “和刚才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正道精英类似是不是,明明年纪轻轻却拥有着不符合年龄的修为,对不对?” 没有等元钧天把话说完,伊相帮他说完了接下去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那边的剑圣宗方向,剑封雪和剑漫天父女两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七夜倒是一惊,难道魔师伊相手段通天,连只有剑圣宗才有的暴体丹,都可以弄到手了? 但是,这几个魔君脸上木然的神色,又跟当时遭遇的诡异村庄相似,甚至和小蓬莱被控制的仙兽一样。 对!控制!八个魔域的魔君,他们脸上无神的表情,木然的神色,无一不再证明他们被人控制了。 而这里,能够控制他们,能够有这样的胆量控制他们的,就只有那个站在他们后面笑容任然的魔师伊相,他居然将八大魔帝的子嗣全部控制住了! 七夜心里明白,几个魔帝不可能没有眼力,他们各自拥有的消息渠道在心中印证,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 “你们不用急着回复我,我可以让影子军团再多抵挡一会正道援军,我们甚至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伊相摆摆手,打断了几个怒目而视刚准备开口的魔帝,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虽然这样的情况让我这个魔师感到羞愧,但想到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不由感到兴奋。 来吧,加入到我手下,我可以给你们所有你们想要的,只要你们帮我完成我想要的,一切!” “颛臾,我们不管这个家伙,冲出包围的机会有多大。”八大魔帝里面,最冷静的就是第二魔帝颛臾和第九魔帝苏流,你可以说他们最冷血。 颛臾摇头,他早在刚刚就已经分析过形势,如果不管伊相的话,他们全力突围也机会渺茫。 不是因为正道援军的数量骇人,还因为前来支援的许多第八境修士,都是第一次正魔大战存活下来的。 这样一股力量,哪怕是八大魔帝一起,也很难能够抗衡,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找到的阿猫阿狗。 “苏流,你难道不担心你的儿子吗?”颛臾扭过头看向苏流,他的儿子苏玄也在对面被魔师伊相控制着,但苏流说话间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我只是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 正当颛臾疑惑,苏流的回答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苏流忽然向前迈开了一步。“我加入,但前提两个条件,解除对苏玄的控制,以及,攻下整个正道!” 伊相笑了起来,恰似三月里的温暖阳春,他的目光深邃而悠长:“如你所愿。” 第二百八十四章 突破!突破!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哪怕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魔帝,到了这种时候也难免如此。 颛臾很佩服苏流,自己虽然也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伊相投诚,但至少他的心里还在犹豫,而苏流已经直接走出了这一步。 第一个尝试的人总是聪明的,第二个跟风的人是普通的,第三个效仿的人是愚蠢的。 “我的要求和他一样。”颛臾看了看苏流,又看了看伊相,他知道自己还是选慢了一步,这很重要。 身居高位的魔帝不能够立即克服自己心中的高傲,让他们接受另一个人的统治时会有抵触,这本是难免的事。可苏流能够在第一时间放下身段臣服,他未来能得到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不说其他,要是真的被魔师伊相攻下正道领域,将来重新划分九大魔域的时候,说不定排名就要改写。 “很好。”伊相从最初地放声大笑,到逐渐平静下来,他又看向另外六个还在犹豫得魔帝,心里面冷笑。 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说明他们的水平和眼界也只能到这里了,这样的人就算留下来放在身边,终归还是一个累赘。 很快,在魔师伊相明灭不定的眼神中,他们六个还是逐一选择投诚,但各自提出的要求却不一样。 有让伊相许诺他领地的,有让伊相放开他子嗣的,也有让伊相答应正魔大战后让他们自由离开的。 面对这些个要求,伊相都没有拒绝,甚至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给了魔帝们一种错觉,他是真的需要自己,不惜答应了一些看上去很无礼的要求。 这让他们心里面好受了些,毕竟是魔帝,走投无路下被逼臣服,心里面多少有几分不痛快。 “既然你们都选择了臣服于我,我自然会带领你们解决被围的危机,甚至让你们占领整个正道版图,你们应该相信,这对我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的确,对于一个智慧手段通天的人,又有着鲜有敌手的修为,杀穿正道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伊相顿了顿,他把好话都说在前头,在之后要说的,自然就是一些会令魔帝们感到抵触的话。 “但是,你们虽然选择投诚,可我仍然无法判断你们对我的忠心程度,我不可能放任一个白眼狼在自己身边做大做强,我想就算是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这样吧?” 苏流沉吟,又是第一个开口道:“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不会就只是让我们加入你吧?” “我的目的很简单,但需要你们协助完成,因为这密密麻麻的正道援军,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可以杀尽杀灭的。” 说着,伊相从纳袋中取出了八枚绿莹莹的丹药,每一个上面就光洁如壁剔透鲜亮。 颛臾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单凭这样一个面相看上去不错的药丸,还不足以让他大惊小改。 “看到你们儿子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强吗?因为他们都吞服了这样的丹药,它可以让你的修为在短暂时间内得到巨幅提升,而且这种提升是永久的!” 话音一出,别说是这边的八大魔帝了,就算是那边正道的不少老修士都震惊呆愕住。 他们是什么修为境界,他们都是第八境的修士,不是第六境第七境的修士,他们能够将部分自己感悟的规则融入到法诀中,从而提高和对方的契合,打开更玄妙的众法之门。 可是,也正因为他们的第八境的修士,寻常药物已经不能够帮助他们提升,只有靠自己的苦修不缀。 还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可以让第八境修士突破的药物,哪怕是最最寻常的辅佐药物,都是珍贵无比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它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第三魔帝朱行开口了,他不相信伊相会拿出这样的东西来,无论真假,他不可能有那么好心。 但就算伊相现在拿出来的是毒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既然选择投诚,第一考验的就是服从。 苏流和颛臾第一时间接过丹药吞服了下去,他们没有去怀疑质疑伊相,因为这样同样毫无意义。 朱行的话刚开口,就吃了伊相一记,快到他根本连肉眼都反应不过来的攻击,只有身上突然的刺痛和暗伤,才证明着刚才伊相出手了。 “我好言好语和你们说,并不代表我真的是在巴结你们,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 朱行吃痛,但他咬牙没有发出声音来,他也不是愚笨的人,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再痛呼出声,在魔帝心中的分量只会更低。 他原本以为会有人站出来支持自己,但几个魔帝各自默默吞下,压根没有出头的意思。 正当朱行心里面惊怒交加,将伊相给的丹药吞服下去的时候,一股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威压从他身旁传出! 天地间,一下子风云变幻,刚刚还平静明朗的天空,突然间收敛了阳光,一道道划破天际的蓝色闪电,在苍穹勾勒出痕迹,斑驳交杂。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令人心悸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正道这边,上官柳峰也时刻注意着场中的变化,他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了颛臾和苏流两个人身上。 这种感觉,让身为第八境的修士都觉得心悸,和刚才那些影子军团给他们的感觉很相似,但又远远超出。 东汶上空变幻无常的天气,意味着这种心悸的感觉不仅仅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连化作天地万物的天与地都被惊动,引发了天地异象。 只有强绝的术诀,或者是无上的宝术,才能够引发天地异象,这是公认的事实。 对面魔师伊相还在那里,并没有发动什么可怕的术诀手段,只是取出了几枚丹药让魔帝吞服。 难道?上官柳峰心里面心思百转,也在分析着出现这样不寻常状况的原因,他很快想到一个理由,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理由。 就像他刚才从东汶城内走出的时候说的那样,影子军团并没有传说中的第九境,只是虚张声势。 因为他知道,在上官家的书籍里面了解过,真正突破到第九境的人,会经历什么样的天谴,无比恐怖! 而眼前这一幕,很容易让他和在书籍上看到的联系到一起,在天空中若隐若现,把上空耕犁出无数断痕的青色闪电,不恰恰就是蓄势待发的天谴吗! 太恐怖了,没想到这居然是魔师伊相的手段,他竟人为创造出了两个第九境的修士,两个传说中的修士! 不,还没有完,颛臾和苏流只是率先吞服丹药的两个魔帝,在其后面还有另外六个魔帝,他们! 果然,一股股可怕到巅峰的气息从他们身体上攀升,很快攀升到和天空交壤连结,更多闪电暴.动横空,连天都暗上了几分。 七夜距离这群疯狂突破的魔帝最近,除了影子军团和魔师伊相外,就数他们三人离得最近。 最近,所以这种感觉也最强烈,这是一种让勾起他体内共鸣的感觉,听着闪电割破苍穹的轰响,有什么东西隐隐欲发。 反观韩仙梓和顾惜寒,已经没有办法再在这样的恐怖气势下站稳,他们连连的后退,才能保证站稳。 七夜没有注意身边两个同伴的动作,他完全放开了心神,在这样的环境里遵循着本能,向前迈开了一步。 轰! 一道青雷从天空中直挂而下,它的目标本来是下方的魔帝,因为他们的修为已经违背了这片天地的规则,这样公然的违背,在它们眼皮底下发生,不可能轻易放过。 但,很快有另外一股气息进入到它们的视线,这股气息不强大甚至还很弱小,可给它们的感觉似曾相识。 这是天地意志化作的青雷,能够让它们感到亲切的,只有同样从天地规则里面划分出来的。 那就是九归寒潮诀,七夜阴差阳错下修炼的法诀,这本是天地《源说》里土气水火里的一部分,化作的新的功法,和天地规则是出同源! 青雷的突然改向,让本来还准备出手,已经准备好出手的伊相顿住,这一次连他都没有预料到。 又或者,他意料到了一些,但只是心中还不确定,所以没有将赌注全部压到七夜身上,做足万全准备。 七夜又一次给了他惊喜,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片正魔战场上,帮助他的手下这些魔帝突破,这一份功劳可以算的上功不可没,让他自身的实力得以留存。 “果然,这小子是魔道那边的奸细,你们看他在帮助吸收那些青雷!” 很快,正道里面就有声音传出,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聪明的人大有人在,他们很快发现天际落下的那些青雷是在阻挠这些魔帝,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变得这样可怖。 七夜在帮助吸收青雷,等于是在帮助魔师伊相和八大魔帝,他魔道修士的身份被坐实。 “那边还有两个他的同伙,或许可以先抓过来,到时候万一有什么情况不对,我们手上也有筹码。” 声音是从剑圣宗这边传出,说话的人正是剑漫天,她脸上依然很若无其事,似乎只是提供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建议,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很快有人出动,顶着巨大的气势压迫和头顶随时可能落下误伤的青雷,向顾惜寒、韩仙梓掠去。 而场中,七夜仍旧闭着眼睛,对外面的一切都断绝了联系,现在他所能感受到的,是无比浩淼、无比浑厚的力量,来自天地的力量。 修为,在这一刻仿佛潮水淹没了堤岸,水涨船高般自然而然的,走向了下一个境界。 场中第一个突破的,不是率先吞服丹药的颛臾和苏流,却是一旁谁都没有想到的黑衣修士,七夜! 第二百八十五章 补齐本源! 天地有本源! 五个赫然出现在云端的大字,只有七夜能够看到,并非是用眼睛,而是用精神去“看”。 他早已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每走上前一步,就恰恰好踩着落雷落下的点,让青雷落上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在外人看来,便仿佛是青雷因他而落,一时间连魔帝突破无上境界第九境这样的骇人景象,都被七夜的举手投足间抢去了风头。 体内的修为在疯涨,这和平日里追求稳固的修炼相悖,但七夜自己也已经无法阻止。 因为天空上的那五个字,他现在只能放开心神去揣摩,去抓紧这个机会感悟更多,第八境突破第九境的情况何其稀少,八个第八境同时突破这样的盛况更加罕见。 因为天地有本源,七夜修炼的九归寒潮诀是气风水火四大本源之一,所以他被青雷眷顾。 青雷也是一种天地本源,七夜不知道他在无意之间走上了一条最正确、也最宽广的修炼大道。 第八境很快就在青雷的轰鸣声中到达,但天空中的青雷很多,远远还没有吸收得光,所以七夜的修行还在继续。 那五个字被七夜不断揣摩,这天空中烙印下的字到底蕴含着什么含义,需要他不断探索。 本源,天地之间的本源,意思指的就是能量,九归寒潮诀拥有纳元归一的特性,能够吸收能量本源。 七夜在走,在悟,他体内的仙元也在飞速运转,本来已经逐渐变成蓝紫色的仙元经过青雷的吸礼,开始发生一种不一样的蜕变。 蓝紫色的仙元流转,在青雷融入进去之后蓝色逐渐变淡,那是本来属于寒潮真气本身的颜色。 蓝色变淡,说明寒潮真气的力量在削减,这应该是不好的,但七夜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仙元在变强。 似乎比原来更加纯粹,更加精炼,蕴含的能量也比以前更多,纯紫色的仙元上有电光流转,隐约还能看到青雷留下的痕迹。 “这青雷是天地本源所化的伟力,阴差阳错之下被我体内同为本源的九归寒潮诀吸引,两者开始在体内融为一体,才导致了修为的暴增,也让我看到了‘天地有本源’这五字。 但是,青雷逼出了我体内的九归寒潮真气,这本来是用来压制燚火滋养身体的东西,它到底想怎么样!” 七夜在看字,他体内的变化同样没有逃过自己的感知,当发现九归寒潮真气被驱除以后,原本龟缩在眉心的燚火果然开始大肆暴.动起来。 气风水火,是天地最主要的四大本源,在七夜身体里面已然出现了两种,乃至三种。 青雷被引动,不仅仅是因为九归寒潮诀凝练的水之本源,还有七夜体内本来就有的燚火,火之本源。 青雷可以算是气和风两种本源混合的产物,也就是说,四大本源在这一刻,在七夜的体内被补齐! 四大本源能够开辟天地,同时出现在一个修士体内这样的情况不要说现在,就算是修炼最繁盛的荒古都不曾有人能够完成过,连书中都没有记载。 在荒古,拥有一大本源的大有人在,拥有两大本源的人可以地方称王,拥有三大本源的人唯其独尊。 拥有四大本源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那只有天地才可以做到,四大本源能够开拓新的一片天地! 这是在荒古,在近代,不要说是四大本源齐聚,能够拥有一种本源而不死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原因就是现在的修士已经远不如荒古时期,他们虽然有修炼的法诀,但因为体质的衰弱令他们无法承受那样一股天地本源之力,无法炼成。 两种本源虽然能够相互平衡,但一个修士无法修炼两种法诀,更不用说是这样罕见的本源修炼法诀。 只有像七夜这样,自出生就体内含有一种本源,然后修炼另外一种本源相互抑制,才能够完成本该不可能的修炼。 七夜没有死,就是一种奇迹,奇迹注定着不平凡,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命运选中。 而这一刻,真正四大本源在他一个人的身体内齐聚时,原本浩淼天空中被厚重云彩遮住的更多字,出现在七夜的精神感知之中: “天地有本源,本源铸万物,气风水火齐聚,方乃本源之法。……” 这是一篇很长的文章,烙印在天空之中,可以称其为天书。因为四大本源临身的缘故,七夜才有幸看得。 在这本天书中,讲述了四大本源的妙用和彼此之间的联系,主要更像是一种记载天地开辟以来,本源成型发展的过程,似乎只是单纯的讲述。 但七夜并没有那么觉得,他的悟性和魔师伊相的谋略一样恐怖,就算是记叙的文字他也可以领悟。 天书!这种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它的里面不可能只是记载叙述那么简单,要从里面寻觅! 这个时候,事态也进入到两个最为关键的时刻,一是七夜体内暴.动的燚火再次被青雷镇压,并且和青雷一道注入新的紫色仙元里面,这让紫色仙元的光泽更加神圣。 二是八大魔帝的突破,来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刻,天谴落下的青雷数量愈发多了起来。虽然有七夜帮忙吸收了大部分,但还有少许落到他们头上。 “我们应该过去阻止!而不是站在这里干看,那可是第九境,前无古人的第九境啊!” 正道这边,又不少修士向上官柳峰和剑封雪请命,他们希望过去破坏八大魔帝的突破。 毕竟谁都不希望和这样一个传说中境界的人交手,他们想要趁着现在青雷天谴的时机,一道过去破坏。 “不行,行不通的。天地规则虽然降下天谴青雷,看似是一种对他们的惩罚,但同样也是一种另类的保护,有天谴青雷在,谁都无法近得他们身。” 上官柳峰上官家,作为整个正道的智囊,他饱览的书籍自然超过常人,知道这里面的规则。 “但那个家伙为什么可以,甚至在里面进行突破,这根本就不是应该发生的,他的……他的脸!” 本来都将目光投在八大魔帝身上,这个时候听到正道中某个修士的惊呼,大家再次看向一旁在青雷中行走的七夜,他这个时候脸上的黑色面罩已经被青雷劈得焦黑,变成灰烬蜕落。 七夜没有改变自己的面容,他带着黑色面罩也没有打算过主动脱下,但事情总有变数。 当所有人看清楚这个神秘修士的脸时,包括剑封雪剑漫天在内的一些正道修士,不由得脸色大变! “他是那个剑仙殿叛徒,魔帝昊苍之子,魔君七夜!”有人叫破了七夜的身份。 谁人能够想到,魔君七夜竟然隐藏在他们之中这么久,他果然就是魔道奸细,正道最大的叛徒,曾经的剑道天才七夜! 但大家震惊之余,更想明白一件事情。魔师伊相是以七夜的死为借口,才发动正魔大战的。 而现在七夜被发现并没有死,也就是说之前他是诈死,他和魔师伊相勾结,是正魔大战的元凶! 江临云这个时候也在场,她皱眉看向场中的七夜,心里面犹疑不决。“难道这就是君大哥的第二个弟子,背叛了正道投靠魔道的叶七,小七口中的那个人也是他?” 七夜不知道外界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刻意隐藏的身份已经暴露,他现在沉浸在一片激动之中。 是的,激动,因为晦涩又普通无比的天书,凭借超绝的悟性,已经被他发现了一些端倪,就像是牵出来了一根线头,接下去需要做的只是抽茧剥丝! 此刻,八大魔帝的气息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他们体外恐怖骇人的威压成型,一个个睁开眼来。 唯独魔师伊相,却没有了起初的笑容,他的脸上也写着震惊。不是因为七夜露出本来面容,他早就知道这个修士是魔君七夜,他震惊的是七夜现在的修为! 第八境,走出那一步,居然只差临门一脚! 从第七境巅峰,到第八境巅峰,这个过程说长不长,但有的人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够走完。 可是七夜,他居然在这漫天的青雷落下之际,从第七境巅峰开始突破,直接迈入第八境巅峰,隐隐要走出那一步!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惊骇。 哪怕是八大魔帝突破到传说中的第九境,伊相都没有那么震惊,因为只有他知道真相。 七夜真真实实地在修炼路上迈动了两大步,这至关重要的两大步,让他的修为现在可能和自己并驾齐驱! 这是意外,七夜出现的地方总会有意外,伊相喜欢变数,却讨厌意外。 不过事已至此,七夜那边的青雷还在不断落下,伊相现在也没有办法去靠近阻挠,眼看八大魔帝一一恢复意识,他决定先把这边的事办了。 哪怕七夜的修为突然暴增到和他一样的程度,那也顶多是个令人头疼的对手。 正道这边的事,才是真正应该去做的事情,他渴望和计划了那么多岁月,怎么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 “好了,既然你们都已经苏醒,感受到体内那股力量了吧,现在,就用这股可怕的力量,将眼前的敌人撕碎吧!让正道自此消亡!” “我看,最先消亡的应该是你吧!”苏流眼中精光一闪,他的身体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在伊相背后。 第九境,传说中第九境,究竟有多强,他要拿这个威胁自己的魔师第一个开刀! 第二百八十六章 论智谋,谁出其右 魔师伊相的嘴角翘起,脸上却流露出大失所望的神情。 突然间获得这样一股恐怖的力量,任凭是谁自信心都会膨胀。一直隐忍不发的第九魔帝苏流,终于在几次顺承之后第一次爆发。 没有谁是真心想要投靠魔师伊相,他们都是被情势所逼,而苏流则是最能审时度势的一个。 现在,他既然已经获得了传说中第九境的力量,完全没有再和伊相虚与委蛇的必要,直接出手! 和他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几乎是同一时间,几个魔帝都将攻击的目标放在了伊相身上,一时间伊相陷入被几大新突破传奇魔帝围攻的困局。 不过也有魔帝没出手,之前几次都被苏流见机得当抢了先机,这一次颛臾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原因就是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堂堂魔师会没有预料到如今的这个局面,既然可以放心大胆地让自己几人吞服,他又怎么可能不留有后手。 因为颛臾的不相信,和颛臾一样的还有几个魔帝,他们也在观望。 已经有几个第九境魔帝围攻伊相,他们现在凑上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在后面静观其变。 “你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让你们在突破第九境的路上迈出了一大步,你们就是用这样来回报我的吗?还是说,你们在找死!” 伊相说着,他的气势陡然一变,真正第八境巅峰的修为暴露无遗,震慑了一群人。 可惜几个出手的魔帝,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更何况自己现在是第九境,传说中的第九境!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因为只见伊相随便掐了几个印诀,自己的身体变突然不听使唤起来。 冲向伊相的身躯强行停住,苏流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外力,仿佛体外被人用绳索强行捆缚,整个人的动作变成了牵线木偶一般。 被控制了!这是苏流心里的第一反应,他冷静下来不觉冷汗直流。 谁都知道丹药不能随便吞服,当时他们被逼迫吞服也实属无奈,没想到这丹药会在这里留下后手! “魔师,你好卑鄙,居然给我们直接吞服可以操控我们的丹药,这样又何必之前假惺惺答应所有人的条件!”有魔帝也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掌控,更是怒目而斥。 伊相只是手中印诀变了变,刚才那个说话的魔帝,突然开始用手掌起自己的嘴巴。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答应你们的条件,只是为了让你们自己吞下丹药,就算你们不肯我也有别的办法。” 伊相说着,又操控另外一个魔帝,一脚将这个还在扇着自己嘴巴的魔帝踹飞出去。 他现在还是留手的,因为计划之中还要靠这八个魔帝和影子军团一起,突破正道援军的防线冲杀出去,所以才没有不必要的内耗。 “现在你们可以做出第二次选择,是不听话让我来接手你们的身体,还是乖乖老实臣服。” 伊相又将选择抛出来丢给了八位魔帝,想必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他们因为修为突破而躁动忤逆的心也冷静下来,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拜见魔师大人!”这一次,因为苏流的悍然出手,让他本来累积的优势荡然无存,让颛臾捡了便宜。 他第一个投诚,一定会在之后讨伐完正道之后,在魔师伊相的分配下得到不错的好处。 几个魔帝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想到就算是突破到传说中的第九境,自己依然不能够摆脱伊相的控制,还是说这个谋略过人的怪物,早就已经将他们牢牢算死。 没有人再站出来反抗,投诚的过程顺利无比,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虚与委蛇,而是真的臣服,因为无奈。 就算他们再怎么想要脱离伊相的控制,如今吞下那枚不知道是什么的丹药,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相比较于直接被伊相控制,选择自己臣服肯定是要好上许多,不至于完全失去自我控制权,还能有所为。 对面的正道修士自然也看到了刚才的这一幕,从八大魔帝纷纷突破到第九境、到后来几大魔帝围攻魔师伊相,到最后魔师伊相露出后手再次掌控全局。 上官柳峰很佩服,哪怕对方是魔道中人,但这样的谋略算计,的确已经可以称得上算无遗策。 剑封雪和剑漫天在看到伊相掐出的印诀后,脸上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对于伊相同样能够提高人修为,同时操控对方的丹药,他们的心情复杂。 难怪一开始魔师伊相会说出那样的话,莫名其妙地感谢他们,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 不过,伊相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搞到了这种丹药,而这种丹药本身为什么变成了可以让第八境修士突破? 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除非伊相亲自开口,不然只能永远让问题的答案沉底,无人知晓。 “情况有些不妙了。”上官柳峰知道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无疑会打击士气,但他必须要说出,好让大家都重视起来,而不是自以为稳操胜券。 “魔师伊相那边,居然有这种恐怖的丹药,直接让第八境的修士强行突破,传说中的第九境有多强,我们根本无法揣测。这已经不是人数能够弥补的,有天壑一样的差距。” 第九境,那可是传说中的第九境啊,怎么会像白菜一样一下子出现了八个,还是在魔道! 上官柳峰一开始的信心满满,这个时候也一下子被伊相弄得有些发蒙,他才发现自己的假设居然在成真。 他当初一口断言伊相破局无望的时候,心里面说过这样的话。“除非八大魔帝都是不可能的传说第九境,除非影子军团个个都是第八境的高手。” 而现在,八大魔帝居然真的突破到第九境,那影子军团呢?难道他们真的都是第八境的高手! 上官柳峰的除非假设,伊相自然也能够想到,他之所以这样自信的站在这里,就是因为假设成立! 没错,他有丹药,既能够借机收服八大魔帝为己用,又可以让他们突破现有的第八境修为;而他的影子军团,真真切切是全部第八境修士组成的团队! “那么现在,你还有自信说出那样的话吗?”伊相将矛头指向了上官柳峰,他一开始断言自己已经失败。 随着伊相的话刚出,没有等上官柳峰说什么,现在已经臣服在魔师手下的八大魔帝同时出动,面朝正道。 伊相的影子军团也随着他的开口说话,开始由原本的防守阵型开始转变,一道道本来虚无缥缈的影子出现在东汶东的战场上,每一个,都是第八境! 上官柳峰一脸肃容,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稳操胜券的把握,甚至有了一丝迟疑。 对方是八个第九境,还有为数不少的第八境影子,这样的一股力量哪怕是在第一次正魔大战都没有见过。 而他手中,能够掌握的力量就只有那么多,别看正道修士前来支援的人数可观,但真正比拼起质量来却远远不如! “这一战,我们已经无从避免,唯有一战。”剑封雪走了出来,他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剑,寒芒乍露。 听到剑封雪说话的语气,上官柳峰立刻发现了不对,因为对方似乎没有那么紧张,难道说还有什么内情?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语气的时候,上官柳峰点头,算是认同了剑封雪的话。“的确,魔师伊相策划了那么多年,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攻伐正道的决心。” “而我们正道,同样也已经忍耐魔道太久了!”另外一个举足轻重的九门十六家掌门站了出来。 “正魔两道只能存一,如今的决战对我们来讲并非全然没有优势,第九境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所幸的是,正道援军没有被伊相的突施手段震慑到,他们还很冷静,可以分析眼前的局势,再做决定。 “我觉得,现在可以宣告你的死期了。”伊相冷笑,制止了这些正道领袖的互相安慰,明白他们还在强撑着,面对八个传说第九境,还有一群第八境影子军团,他们说的都是笑话。 “那便开始吧,看看最后鹿死谁手。”上官柳峰没有笑,他的脸冷得如同千年寒冰,当即反击。 双方执子者同时发布开战指令,他们麾下的士兵也都随着战斗指令开始行动。 魔道这边人数虽然少,但一个个都是伊相精挑细选出来的第八境影子,就如同一个个削尖磨平的寒剑剑锋,直捣黄龙势如破竹。 至于八大魔帝,更是直接招出背后恐怖的魔焰虚影,这是第九境的传说手段,具象化实体! 如果七夜没有陷入奇妙顿悟境界,他一定可以看出八大魔帝背后那些魔影里的门道,原因无它,因为他早就已经习得了这种手段,在他还是第七境的时候。 在魔帝的仙元支撑下,凝聚出来的八大魔影,举手投足间让周围的正道援军破开了一道豁口。 然后是影子军团,在这道豁口上直接划开了一道,让口子更加巨大起来。 正道援军形成的包围之势,竟在顷刻之间崩塌,魔帝召唤出的魔影力量,远远超出了第八境修士能够理解的范畴,完完全全的碾压,哪怕是第八境的掌门宗主一时间都不能遏制。 “我说过,该结束了。”伊相看着战场上的情势一片大好,轻声重复了一句,当初在军帐中说的话。 这是伊相的谋略,正魔两道算计来去,终归还是他占了上风。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阳光下的罪恶 在八大魔帝身后,是被驱动的魔影,它们拥有着近乎透明的身体,以及强大到不可撼动的威能。 在伊相下达最后的总攻命令之后,八大魔帝不约而同地召回魔影,不是收回,而是让整个身体融入进魔影里面。 这是全新的手段,就像是穿上全新打造的庞大战甲,八大魔帝的战力得到外延和增幅。 装备上不同色彩的巨大魔影铠甲,他们举手投足间就可以让前来拦阻的正道修士溃败连连。 融入魔影后的八大魔帝,整个人便和其化为一体,真正变成魔焰巨神,其体内流淌的仙元开始将整个身躯逐一点亮,原本缓慢的巨神逐渐变得灵活。 伊相对这样的战斗很满意,并非一面倒的压制,不过也已经差不多。 如果没有正道掌门宗主出手的话。 他们当然不会就此罢手,好不容易将魔师伊相和八大魔帝围困在这里,怎么可能放他们轻易离开! 看着逐步接近的魔焰巨神,看着它们胸口点亮燃烧的火焰一样的光芒,仿佛活过来一般的灵动迅捷,剑封雪知道是该他们出手了。 前线的正道援军早就已经望眼欲穿,第九境的传说魔帝不是他们能够抵挡,哪怕只是最简单的拖延都无法完成,期盼着身后派来援军。 融入进魔影中的八大魔帝,一脚就可以踩碎一片天地,让脚下的正道援军丧命。 死在这样方式下的正道援军也是不计其数,直到他们后方的决策者们终于决定了不再观望试探。 剑封雪抢先出手了,“铮”的一声剑鸣响彻整个天空,惊天剑出鞘时的威势比起当年剿魔大会的时候,又有了长足的提高。 他的目标是眼前这个整体泛着淡红光芒的魔焰巨神,它里面的操控者是第五魔帝焚天。 焚天也发现了剑封雪的目标是自己,如果往常遇到剑封雪或许他还会头疼担心,因为剑封雪的实力很强。 但现在在魔师伊相丹药的帮助下,他已经成功迈入第九境的传说领域,更有着体外仙元实化的魔影铠甲般守护,哪怕是面对剑封雪和他成名的惊天剑,焚天也只是伸出了手。 用魔焰巨神的手,来对抗剑封雪的惊天剑,就是这么嚣张和自信,甚至轻视。 不过剑封雪可没有焚天那么轻松,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强大压迫,哪怕是第八境巅峰的修为也快坚持不住。 终于,剑封雪的剑还是命中了目标,或者说是焚天操控的魔神之手主动探出,和剑封雪的剑在空中相撞。 “惊!”一道刺耳的惊鸣,惊天剑在接触到魔神铠甲般的手掌后,整个剑身震颤之间发出悲鸣,然后连同剑封雪本人一起,在巨力的反冲下折返。 看似是剑封雪一击未果,甚至在焚天操控的魔神下吃了暗亏,可是剑封雪脸上却愈发自信。 似乎坐实了自己一开始的判断,他的出手开始不再那么畏缩,而是全力出手,完全忽视了对方的修为。 剑封雪的变化上官柳峰看在眼里,这个和他同样有着正道话语权的人物,自从刚才一开始的时候,就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 上官柳峰是何等人物,就算他的谋略智慧比不上伊相,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被超越的。 剑封雪哪怕很细微的一个举动,都能够被他推断出许多东西出来,所以他能够断定对方有事隐瞒。 再看到剑封雪从一开始出手的谨慎试探,到后面浑然忘记双方修为境界差距的悍然出手,他哪里突然来的自信就耐人寻味了。 剑封雪突然变得悍勇,让焚天承受的压力陡然增加,这是他突破到第九境第一次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操控的巨大魔神双掌变得通红,一道道可以断金焚铁的火焰激射而出,虽然让许多正道援军仓皇躲避,但大多都被剑封雪一个人接下。 剑封雪又是剑修,整个人的身形无比灵活,根本不和他打正面,只是不断地在下方游走缠斗,干扰自己。 这让焚天愈发不耐,想要干脆接触魔神虚影亲自上阵,可是他更不想被茫茫的正道修士人海围攻,决定还是以大局为重。 面对正道如此大量的修士数目,魔师伊相给他们的提示,就是大。 以大来对多,大的是身后的魔影,多的是正道修士人数,究竟哪一方能够胜出,还是一个未知数。 似乎是发现了焚天这边被拖缓的脚步,伊相的眉头挑了起来,当发现出手的人是剑封雪时,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断。 就像他受到剑圣宗暴体丹的启发,研制出最新的丹药一样,对于这种丹药的研究,剑圣宗同样在进行。 能够在第九境的威势下还敢出手,剑封雪一定是在试探着什么,他的心里面肯定也有猜疑。 至于现在,为什么放开手脚的全力出手,应该就是他已经判断出来了什么,所以才不再迟疑。 “八大魔帝突破第九境,这是多么震撼人心的场面,只可惜真正能够帮人突破到第九境的丹药根本不存在,他们只是迈出了那一步,强大的实力才给了众人一种错觉。” 丹药的具体研制都是由魔师全权负责的,伊相心里自然清楚这种丹药究竟的药效如何。 对剑圣宗有这样的怀疑,和剑封雪第一个出手试探,他就知道对方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直接帮助人突破极限的丹药,这种丹药如果真的问世,根本不用其他人出手,直接就会被天地规则降下的天谴抹灭。 因为八大魔帝迈出那一步,天道认为他们有可能会接触到禁忌,才降下青雷天谴,而不是第九境的刑罚。 要真是第九境的刑罚,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能够闯过,更别谈让人帮助吸引青雷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哪怕是同为本源也不行。 真正的第九境已经被天地规则从天地序列中抹除,任何有可能出现的它都会不遗余力灭杀。 这也是为什么后人自行开辟出第八境巅峰后的那一步,超过第八境的实力修为,又不触碰第九境的禁忌。 只是,知道第八境和第九境之间还有那一步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少之又少,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剑封雪也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又想到了给自己丹药的那个人,想到了彼此双方的交易,心里面不由得生出寒意。 那是一个和魔师伊相一样无法被看透的如同迷雾般的人物,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谜,又有着恐怖的手段。 “全体正道修士注意,他们根本没有第九境的修为,只是比第八境巅峰稍微高出一些,第八境的修士大可不必害怕,全面开战!他们不是对手!” 面对剑封雪突然高喝的战斗指令,上官柳峰的眉头顿时拧作一团,这根本就是胡来。 就算知道了八大魔帝不是传说第九境,但他们的战力也的的确确摆在那里,不是寻常第八境能够抗衡。 而且发现了这么重大的情况,不是应该和自己商量新的迎敌对策,为什么直接就发号施令,这样无组织无目的的进攻,怎么可能对八大魔帝和影子军团造成影响? 上官柳峰的怀疑是正确的,听到剑封雪的号召,不少正道修士顿时打起精神冲上前去。 既然不是第九境,那就已经好办了,至于什么比第八境巅峰高一些那是什么境界,他们也没兴趣去管了。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正当不少第八境修士信心满满地出击,以为就算自己的攻击不如剑封雪那样凌厉,但至少也能够拖住八大魔帝不少时间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想错了。 不仅是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这导致他们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第八境巅峰之后的那一步,如果真的如同剑封雪说的那样,只是比第八境巅峰稍高一点,自然不会如此。 可事实肯定不是这样,如果那一步的实力仅此而已的话,那又怎么可能白白遭受青雷的攻击,天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值钱了。 剑封雪给了他们一个错误的提示,自己却已经远离了化身魔焰巨神的焚天,回到了阵营中央。 他的纠缠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相比于这个,那句话的效果更加明显,明显的正道修士死亡量陡幅增加!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正道这么多修士白白送命?你应该知道,那不是简单的比第八境巅峰强一点,他们就算没有真正第九境的传说修为,也不是普通第八境可以抗衡的!” 剑封雪一回来,上官柳峰就低声质问道,他不明白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剑封雪在做什么。 明明还有赢面的战局,因为剑封雪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下子葬送了大量第八境修士,情势陡转。 相比于上官柳峰那张焦急愁眉紧锁的脸,剑封雪只是淡淡笑了一声,径自走到剑圣宗的队伍边,开始和剑漫天布置下一步的计划。 上官柳峰直接被剑封雪无视,他的心里面怒火冲天,到了如今这个时候,难道剑圣宗还想置身事外? 他虽然恼怒,可也不敢当面说出来,哪怕他是受正道所有人尊敬的上官家当代家主,他的修为却只是普通的第八境,在这个还是以实力说话的世界里,他真正的能量比不上剑封雪。 上官柳峰按捺下心中的情绪,重新走到剑封雪面前,准备询问商量下一步怎么走。 突然,剑封雪抬头看向了这边,脸上露出的笑容在上官柳峰眼中放大,却给他一种邪恶无比的错觉。 在他身后,上官柳峰还看到,剑漫天的双手开始泛起光芒,快速地结印。他的记性还不赖,这俨然是魔师伊相刚才捏的那个印诀! 东汶东,之前被魔帝击杀的那些正道精英,开始一个个从地上重新站起,包括那个自爆的林语都开始重新凝聚出肉身,这样的场面无比骇人。 而更远处,八大魔帝还在大肆屠杀正道修士,整个战场上尸骸遍地,到处都是丧命的尸体。 可是这样一股鲜血却开始在地面汇聚,重新勾勒描绘出一幅巨大无比的鲜血法阵图案。 隐藏在正义背后的,是经过发酵无限放大的邪恶,这个时候终于露出它无比丑恶的一面,在东汶战场上!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末日时代 充满了不祥和阴谋的鲜血大阵,在战场上突兀出现的描绘图案,让正魔两道修士都愣住。 他们不知道这究竟是哪一方的手段,只是从里面透露出的邪祟气息,让人不由得往魔道联想。 可是此时,恰恰是魔道的八大魔帝,这个时候已经迈出那一步的他们,操控者魔影巨像迈入鲜血法阵,现在被里面忽然涌起的浓厚鲜血禁锢了脚步。 鲜血很醇很厚,黏答答的感觉让人作呕,连八大魔帝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脚下,任凭是谁都会第一时间想要挣脱。但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竟无法挣脱! 八个不同颜色的魔焰巨神,它们不仅仅是包裹在八大魔帝外的盔甲,更是他们修为化作的利器,在刚才和正道的战斗中无往不利,连剑封雪都在其手上吃了暗亏。 但偏偏现在,居然发现他们连脚下一滩血泥都没有办法挣脱,这才是最诡异的事情。 “没有办法只能放弃这副魔具了,不然我们会被这玩意儿吞没!”颛臾发现这些血泥不仅仅是拴住了他们的脚踝,还在缓慢不断地往上扩散,早晚遍布全身。 其他魔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家听从了颛臾的建议,一齐从魔具中冲了出去。 魔具只是他们消耗仙元凝聚的具象化产物,虽然耗费的仙元数量惊人,但也不是不能再凝炼一副。 脚下的鲜血大阵似乎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在八大魔帝离开魔具飞遁的同一时间,几道血泥铸成的锁链从大阵中涌出,朝着他们袭来。 早有准备的几个魔帝,毕竟是已经突破常理第八境巅峰的存在,对付这种小手段也是绰绰有余。 但他们能够安然无恙,并不代表魔师伊相麾下的影子军团,和那些交战的正道援军也可以轻松应付。 更多触手一般的血红色玩意儿从已经变成一滩巨大的血泥湖泊中探出,一个个迅速而飞快地将附近的修士拉入血泊,然后不见了踪影。 每一个鲜活修士被拉入血泊,血泊的范围就向着外面扩大一圈,很快就蔓延到东汶城下。 这其间,只有三个地方躲过了鲜血的涌盖,这三处地方分别是魔师伊相用狂澜贯清扇圈出的魔道,不知道被用什么办法绕开的剑封雪剑圣宗,以及还在遭受青雷余威的那片七夜所在之地。 狂澜贯清扇的神妙自是不必多说,每一股涌入进来的血泥,都被伊相用挪移的办法转到别处。 剑封雪那边,很有可能就是这诡异邪恶鲜血大阵的始作俑者,所以也能够安然无恙。 至于七夜那边,因为在承受的是天地规则降下的青雷天谴,作为最克制邪祟血气的存在,仿佛通有灵性的血泥自然是直接绕路躲过。 其他地方,包括剑圣宗周围的那些正道同盟们,还有上官柳峰这样的正道大谋略家,都只能仓促躲闪。 随着血泊漫出的范围越来越大,更多血泥铸成的触手开始在泥沼里神出鬼没,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不仅如此,不少人都瞥眼间看到,原本高大的东汶城城墙,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堵鲜红渗人的红墙!鲜血法阵,开始向整个东汶覆盖! 面对退回来的八大魔帝,伊相心里面并没有不满,说实话眼前的这个情况,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能够从伊相嘴里说出出乎意料这个词,简直堪比第八境突破到第九境一般罕见,他居然也有失误的时候? “不,是这个人隐藏得太好了。我原本以为,跟我对弈的执子者会是正道素来成名的谋士上官柳峰,没想到最后还有一只黄雀躲藏在后面。” 无端多出来的人,只要隐藏得够好,就算是魔师伊相都没有办法觉察。 他能够觉察对方的计划,却不能够悉数了解猜透,伊相以为是上官柳峰这些年有了新的突破,没想到跟他平分秋色的谋士另有他人。 “万灵封血阵,这阵法已经有多少岁月没有出现过了。没想到今日居然在东汶出现,祸事,将至了。” 伊相皱着眉头,似乎这世上还能有困扰他的事情,而且和他口中所说的这万灵封血阵脱不了干系。 万灵封血阵?听到魔师口中默念的名字,几大魔帝都开始在心里思索,究竟这个名词在哪里出现过,可是饶是他们绞尽脑汁,也无法回忆出有这样一个法阵存在。 “你们自然不知道,这根本不是现世的法阵。”伊相挑眉,涌过来的血泥已经愈发多了,他不由得加大了对狂澜贯清扇的仙元灌输,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道。 “万灵封血阵,荒古时期的一大绝阵,相传具有恐怖滔天的威力,能够将一个强族尽数封印抹杀!” “你们现在看到的,并非是万灵封血阵的发动,恰恰相反,这是万灵封血阵在被破除。万灵封血阵作为荒古时期的绝阵,破除的条件也非常苛刻,据我所知其中就有一点,需要万灵血!” 万灵血,顾名思义,就是万名生灵的鲜血,而死在第二次正魔大战战场中的双方修士,恰好满足了条件。 难怪,难怪战场会被仓促的选择了东汶东,原来我自己也被对方误导,这东汶居然会出现万灵封血阵! 伊相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利用他,借助这一次正魔大战的机会,吞噬万人鲜血激活万灵封血阵,他的目的就是解除万灵封血阵的封印! “万灵封血阵,我只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相传是封印异族的,所以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正道不是人类!” 伊相的一口断言,让周围几个魔帝觉得内心寒芒乍起,不是人类?那还能是什么? “桀桀,不愧是魔师伊相,终究要比上官老头聪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来这么多。”剑封雪邪笑一声,此时剑圣宗已经远离了鲜血法阵中心,退到了东南某处。 剑漫天身后,原本已经被魔帝击杀的第八境精英修士,这个时候也一个不落地站在那里。 这是一场阴谋,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但今天过后,这些东西都将公诸于世人! “你这样做,难道不怕那人直接把你的剑圣宗吞并?我相信,能够知晓这里有万灵封血阵,并且拥有和我不相上下智谋的人,一定非常恐怖。” 连魔师伊相都觉得恐怖的,那一定是非常恐怖了。可以看到,剑封雪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的确,他非常恐怖,但这只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交易,我剑圣宗还是可以接受的。” 自然是交易,用正魔两道修士的鲜血,解开封印千古的万灵封血阵,然后换来背后这六十多个第八境修士,和本来就已经是正道第一的位置?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种交易。 可以肯定的是,剑漫天手中的暴体丹,和她控制这些能够血肉重生的第八境精英的印诀,都是来自那里。 这也是他们在看到魔师伊相同样类似的手段后,脸上不可遏制的惊愕。他们以为魔师伊相就是那个人,或许也和那个人有关。 “自然不是,我跟被胁迫的你们不一样,即便在任何情况下,都有我的立足之地。” 伊相近乎骄傲的宣告,他似乎看破了剑圣宗父女两人的心思,否定了他们的猜测。 “既然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人类修士再没有办法挽回,我不慎之下也被利用,这只能说那个怪物是曾经的熟人,伪装成人类修士的样子将我蒙蔽,猜透了我的心思。” 魔师伊相,这个时候的语气有些沉闷,连他身边幸存的影子和八大魔帝都能感受得出。 这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闷,像沉重的大山一般,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事到如今,我觉得有几点必须要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在今后不会死得不明不白。首先,那个躲在幕后的正道执子者,推动这场正魔大战的家伙,他并不是一个人类,很可能是曾经人类强者封禁的妖魔。” 轰隆! 透过层层乌云,一道霹雳降下,几乎要将伊相的声音遮盖,让他淡笑着看了一眼上方。 “莫说是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妖魔,就算你真的是荒古时期的东西,我也未必就要怕你三分。” 很显然,这道霹雳在警告魔师伊相,不想他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说出,或许这些都只是伊相一个人的猜测,但他作为魔师的经韬纬略,足够将真相推究得七七八八。 伊相直接无视了头顶闪烁在云层里的惊雷,他的目光重新放正,只是加大了说话的声音。 “作为一个曾经熟悉我的人,他利用我战争的**,在暗中助我推动了这一次的正魔大战,并且用极其隐晦的方法,将决战地引到了东汶。” “他胁迫你剑圣宗,让你联系各大正道门派,将东汶正魔大战推向**,加大双方修士死亡数。大量死亡修士的鲜血凝结万灵血,作为打开万灵封血阵的钥匙,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整个东汶在万灵封血阵被唤醒后,一定会沦陷,几乎没有人能够幸免,死亡的正魔修士将达到一个可怕的数量,而幸存下来的人类修士,也已经不能够阻止异族入侵的现实!” “这!就是他的目的,重新占领这个世界,重新回归百族时代,灭杀人类修士!” 伊相的话,每一句就像是一道惊雷,甚至比他头顶的雷霆还要震撼人心,让所有人都呆住。 什么不是人类,什么灭杀人类修士,这根本就如同无聊构想的荒诞书籍,如果不是从魔师伊相口中说出,如果不是眼前这一派惨绝人寰的景象,一定会以为他疯了。 疯言乱语,不足为信,但这真的是事实,伊相说的每一句话都应验了! “不过,他也有无法料到的事情,就像我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算无遗策一样。”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生灵,一共在三个地方出现了差错,这才导致伊相现在还能够在这里侃侃而谈,而不是在计划中被万灵封血阵吞噬。 伊相一口气说完后,他心里的不吐不快也渐渐消失,整个人重新恢复本来镇定自若的笑容。 人类修士的死活,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战争!大的战争!百族战争!无休止的战争!想想,多么美妙!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呐,人类修士的大末日时代,降临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在何方的未来 “看来,是出现了意外。”神秘区,坐在高高王座上的那个男子,语气里也夹杂了些意外。 王座下方,沙盘周围几位的神色也都是紧张中夹杂激动,他们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沙盘中央,那个逐渐变得清晰放大的图案。 万灵封血阵的图案,由鲜血汇聚的图案。 “不愧是魔师伊相,就算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占不到他半分便宜。” “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他现在也未必能够这样镇定自若谈笑风生。”有人不服气地说道。 “谁都避免不了意外的发生,天道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多变,就像命运选中我们在这个时候重新入世,也是一种对人类修士的意外。 东汶战场出现了三个意外:魔师伊相投入兵力的错误估计,导致本来应该损失巨大的人类修士,现在还有许多实力被保存,这对于我们之后的清缴计划有一定的影响;剑圣宗剑封雪良知尚存,只在最后一刻才推动战局,导致战况伤亡程度达不到预计程度;还有就是魔君七夜,吸引了天道青雷,导致万血封灵阵不能够完全发挥出来,大大降低了破封的速度。”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对最终的结果影响甚微。 这也是为什么,在神秘区大殿上的众人,神色都只是稍显紧张的缘故。 他们更多的还是激动,就像坐在王座上的那位说的一样,无不期待着最终结果的降临。 “魔师伊相之所以会在这一次战局里面陷入被动,终归还是因为信息不足,如果彼此双方的信息保持一致的话,我也很难算计到他,他的确是人类修士中的一个奇才。” “据他们的记载,还以为这是万灵封血阵,其实这法阵的真正名字叫做万血封灵阵,只是一个位置的变动,意义含义上却已经是千差万别。” 万灵封血,封禁的是一族灵物的血脉;而万血封灵,却是用万人鲜血封印灵物! 这座万血封灵阵,就是曾经的人类强者,用自己和人类修士的鲜血,封印百族之地! 百族,对应的就是万灵,解开万血封灵阵,就意味着百族即将从中被释放,一个真正的乱世到来。 “人类内斗元气大伤,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了,当年他们封印我们百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主上,封印的力量正在衰减,我们是时候出发了。” … 伊相的内心在激动,在呐喊,他打从心底地渴望战争,忘却了放出百族的可怕之处。 而万血封灵阵,因为人类修士鲜血的浇灌,已经从最开始的封印状态,逐渐瓦解开来,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正能够破开封禁的东西,正是人类修士自身的鲜血。 血潭中央的血泥开始凹陷下去,出现了一个黑黢深邃的豁大深渊,隐隐有怒号声从中传出。 不同于人类修士的那种气息,一股股浓烈强大的气势,在攀升,在升腾,那是被封禁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百族生灵,它们在愤怒地宣泄,要将人类毁灭。 影子军团已经收缩阵线,伊相用狂澜贯清扇挡住了血泥连续不断的吞噬,他盯着这个洞口若有所思。 剑封雪则更加干脆,在万血封灵阵出现的第一瞬间,他就带着剑漫天、以及手下剑圣宗弟子,和那六十几个第八境诡异复生的精英,一起离开了东汶。 雷声这个时候也渐渐小去,但七夜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天道天书里面蕴含的大道真谛太多,一下子不能完全消化,人体机能的自我保护,让他陷入沉睡。 当然还有一群人,是最开始和剑封雪一起的那些正道援军,他们虽然被坑害许多,但还有实力留存。 上官柳峰现在成了这些人的救命稻草,他总算还有些谋略,知道这个时候不宜跟伊相交手,深深望了那口不见底的深渊一眼,也带着没有被血泥吞噬的人快速离开。 聪明人都知道,接下去的事情他们已经没有办法阻止。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保存实力,为之后很可能到来的灾难做准备。 伊相激动的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只剩下如何对敌的思考,既然已经弄明白正道幕后黑手不是人类,那么这万血封灵阵里封印的,一定也不是人类。 既然将来很可能成为敌对,不如就在这个时候造成一些麻烦? 伊相想着,他的手里捏出一团硕大的光球,那团光球里面凝聚的能量,甚至让周围的影子都睁不开眼。 八大魔帝看着伊相手中的光球,才发现连自己现在的修为都没有办法做到,如此精纯的能量如何能够浓缩成一小团,这种手段小小地震慑了他们一下。 伊相凝聚完光团,很随意地往那个出现的深渊洞口一丢,就这么抛了进去。 他对自己的手段还是很有信心的,这样一团凝聚的能量光球如果爆炸,威力不可谓不大。 但,深渊洞口内依然只有怒吼声传出,似乎刚才那团光球在丢进去的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噫?”伊相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还在扩大的血阵,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突然挥动手中的狂澜贯清扇,带着麾下部队从原地挪移开来。 就在伊相挪移走的一刹那,原本被他丢入深渊洞口的那枚光球,一下子从原地冲了出来。 在天空引爆,炸开了无数光芒四溢的花火。 “呵,果然已经沉不住气了,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那么是否让伊某看看,到底是哪个熟‘人’?” 伊相用这个手段,想要将幕后的那个人逼出来,他既然准备了这么多的手段才将封印解开,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看着伊相将这个洞口摧毁。他口中的那个“人”字咬得很重。 虽然凭伊相这一手并不能将洞口摧毁,但封印在里面的百族之中,并非都是强者,还有弱小的生灵。 “呵呵,人类果然都是狡诈狠毒之辈,就像当初无端封禁百族一样,才会遭受天谴!” 说话间显露出来几道身影,却让本来好奇的伊相目光一凛,对方的真实身份连他觉得出乎意料。 “是你?居然会是你,操控着幕后的一切,我实在没有料到。这算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失手吧,没想到,你竟然不是人类。” “我自然不能是人类,我如果是人类的话,谁来解开百族封禁,谁来打破千百年来人类的专权统治?” “你说人类遭受天谴,难道就是被断绝的第九境?”伊相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突然话锋一转地问道。 他早就有了猜测,为什么人类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没有了第九境修士的踪迹,只留下一个第九境的传说,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到达。 伊相怀疑是天道出了问题,但一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他发现了百族的信息,心里面有了怀疑,直到现在从对方口中证实。 因为人类强者强行封印了百族,导致天地失衡。作为惩罚,天道断绝了其后人继续修炼到第九境的路,让他们最终只能够停留在第八境。 “你放出了百族生灵,又蓄谋了这样一场人类的自相残杀,难道是想要将人类修士赶尽杀绝?”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想必凭你的智慧,早就能够猜测出一些,所以才没有将魔道兵力全部投入这里。你是想留下后手,做万全的打算吧。” “但你有没有想过百族生灵被放出,也就意味着天道断绝真正被解除,人类修士的修炼不会再有问题。” 修炼不会再出现问题,第九境就不再是传说,到了那个时候,还是同样会出现曾经的人类最强者,重新再将百族封印抹杀。 伊相的问题,显然已经触及到对方的底线,连声音都开始变得低沉阴寒,道:“那我就在此之前,将你们人类全部除尽!” 话不投机,就算是以前的故人,这个时候双方眼中也只剩下试探和算计。 伊相拖够了时间,狂澜贯清扇又能够再次进行一个大跨度的挪移,他决定不再在战场上停留。 临走的时候,他扫了一眼青雷已经停歇、倒地不醒的七夜,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放任其自生自灭。 “怎么说君子风都对你有再造之恩,虽然最后发现你不是人类,一场大战后将你打入镇狱界,不过他终究对你有恩,你的师弟就交给你处理了。” 伊相说完,不再迟疑,发动狂澜贯清扇的能力,带着被控制的八大魔帝和影子军团,返回魔域。 如今人类世界已开始混乱,百族生灵随着万血封灵阵的打开即将重新出现,带着它们对人类无比的怨恨。 他需要抓紧时间将整个魔域收拢,然后做好充足的防御,以迎接之后有可能的来自百族生灵的怒火杀意。 “大人,为什么不阻止他,我们已经知道他转移挪腾的手段,可以……”手下人疑惑的话,被今何夕挥手打断,他看着魔师伊相消失的方向沉默。 “他应该还留有后手,如果真的和他在这里交战,很可能鱼死网破,会殃及池鱼。” 今何夕没有忘记最终的目的是放出百族生灵,如果魔师伊相发狠要和他们同归于尽,自己这边损失太大。 “那边还有一个昏迷的人类修士,我们要不要过去直接处理掉他?” 昏迷的人类修士,自然就是刚刚从天道天谴中领悟东西的七夜,只不过这个时候昏厥过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面临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想到魔师伊相离开之前说的话,明显是在故意激怒自己,想要借刀杀人除去七夜。 又想起在镇狱界的时候,七夜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今何夕犹豫了。 “走吧,让他自生自灭,如果百族生灵的怒火不足以让他丢掉性命,那便随他去了。我们回去,是时候找那些人类修士讨回一个公道了。” 一场正魔大战,演变到最后,突然杀出来的异族成了幕后黑手,等到发现,人类修士已经损失惨重。 百族生灵从万血封灵阵中释放,剩余幸存的人类修士,如何才能在他们的怨恨怒火中谋得生机? 潇洒离开的魔师伊相,狼狈溃逃的上官柳峰,背叛人类的剑圣宗,昏迷不醒的魔君七夜,人类修士的未来在哪里,人类修真的末世即将到来。 第五卷,卷名,曙光。 第二百九十章 三年一梦 一场梦,一场做不完的梦。 七夜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做梦,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面迷迷蒙蒙的东西太多,纷杂扰乱了他的头绪,全部充斥着脑海里的只剩下三个硕大无比的字,那是观天书后在脑海中的烙印—— 本源法。 “不对,我不能睡,东汶战事还在继续,我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睡着,我必须醒来,快醒来!” 七夜猛地恢复意识,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去查看周围的战事如何。 入眼,是一间简洁的草屋,整体构架很精略,给人的感觉简单直接,如果不是床头挂着几件女儿家的饰物,甚至无法分辨草屋主人的性别。 不过通过看草屋来分辨其主人的性别,这也算是一件很奇葩的事情了吧。 陷入阴谋漩涡中久了,久而久之脑子里面便都成了这些东西,习惯成自然,七夜很不自然地想。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东汶吗?是了,之前青雷天谴垂落,和九归寒潮诀相互呼应,然后我就陷入一种奇妙的顿悟之中,还有那本天书……” 七夜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睡的那一长长的梦,梦里面时时烙印着的本源法三个大字。 本源法,就是天书里面蕴藏着的最珍贵的宝贝,是天道修行的无上心诀,和《源说》有着同等地位。 七夜这也算机缘巧合,在东汶战场上习得本源法,不仅如此,在青雷的帮助下融合燚火、寒潮真气和天地风雷,自身修为已然突破到第八境,迈出了那一步。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七夜只是粗略地回想,便回到现实。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还有,他为什么感觉四肢僵硬到不受控制,以至于想要起身都无法办到,根本无从发力。 “吱呀”一声,草屋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影。 因为屋子遮光,所以屋内的光线比较暗淡,当门被推开后,门口照射进来的耀眼光芒让七夜一时间觉得刺眼,他只能模糊地从进门人影的窈窕身形推断,来者想必是这间草屋的主人。 “呀,你竟然醒了,这真是太奇迹了!”果然,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七夜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 “不行,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实在是太好了!”那个激动的女子,显然忘记了床上的病号,直接转身离开草屋,却是又留下一道姣好美丽的背影。 七夜半张的嘴有些错愕,女子的行为让他失语。哪有这么对病人的,是啊,他现在是个病人。 从醒来不能够立即从床铺上坐起,七夜就知道自己身上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他现在的的确确是个病人。 不一会儿,几个人影重新出现在门口,伴随着他们口中兴奋喜悦的交谈,还有门榻间洒落的淡淡光芒,都充满着活力与希望,美好。 又是“吱呀”的一声,这次是关门。 阳光被阻挡在了外面,也让七夜看清楚来人的样子,这一看却看出了问题。 不是说进来的三个人有多么恐怖可怕的尊容,恰恰相反,他们一个个都是俊男美女,模样身段数一数二,唯一能让七夜挑出毛病来的,就只有他们那一头雪白的头发,和亮蓝色的眼眸。 七夜已经不再是初出茅庐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一路上经历的这些阅历让他知道,他们应该不是人类。 “你醒啦,太好了,我们都以为你会醒不过来了呢!”原先那道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凑上前来的是那个看起来正值青春的少女,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自得。 “你们看,我说他能够醒过来吧,什么生不如死死不如生的,全都是胡说八道。” 少女的性子有些跳脱,就好比她之前丢下七夜出去分享自己的喜悦一样,现在毫无顾忌地说着一些。 在病号面前不算着调的话。 好在,七夜不是寻常的病号,他哪怕身体无法动弹了,意志力依旧强硬,身残志坚这个词虽不贴切,但形容现在七夜的情况,也算是八.九不离。 “二妹,你的医术果然更胜一筹,熊村的那几个庸医,枉我还打了三头大野猪把他们请来。” 第二个开口说话的,是站在青春少女右手边的男子,模样很年轻,应该和七夜自己差不多年纪。 他的话不可谓不露骨,任谁都能够听出话里面对自己妹妹讨好的味道,偏偏青春少女喜滋滋的,似乎被夸赞都是再理所应当的事。 七夜又把目光投向了第三个人,站在青春少女左手边的,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孩。 那应该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大概是他们的小妹。 令人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两只白嫩的手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干,一小块一小块地放入口中,脸上露出很享受的模样。 “小妹,注意点形象,这里还有外人呢!”少女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微微嗔道。 亏得她还知道这里有外人,七夜差点没以为他们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外人,这样将一个刚刚醒来的病号晾在一旁,真的何时吗? 正常套路,不应该是先来几句嘘寒问暖的话,然后七夜顺理成章地感谢询问。 怎么到了这里,一切都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呢。 “咳,几位,很感谢你们救了我,只是我想问一下,战争情况如何了?”看来指望他们主动开口是不可能了,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既然救下自己,说明不会再对他不利,七夜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听到七夜的话,两个女孩不再嬉闹,又或者是年轻少女单方面地揉着妹妹的小脑袋,让女孩的小眉头都皱了起来,很是不满。 “放心吧朋友,百族大战早就已经结束千百万年了,幻神族的大人解开人类的百族封印,我们已经彻底安全了!” 最终回答七夜问题的,还是三个人里面,稍显稳重憨实的大哥,话语里带着温和的安慰。 但七夜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百族大战?”七夜的眉头锁了起来,这种状态让他不能够很好的思考,加上明显不知道的信息,更加加大了七夜思考的难度,他有点弄不明白了。 “是啊,难道你不是当初百族大战时晕倒,然后一直被可恶的人类镇压在万血封灵阵下的吗?” 说话的是中间那个年轻女子,她理所当然地看着七夜,悠悠然说道:“百族大战人族,虽然最后是人类修士大获全胜,封印了百族千百年,不过多亏幻神族的大人,最终解开了封印!”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说话女子亮蓝的眼眸,发现她说话时的眼波没有丝毫闪动,七夜一定以为他们在骗他。 什么百族大战,什么幻神族,什么万血封灵阵,这些都是什么,是什么? “我昏迷了多久。”既然弄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也知道他们将自己口中的战争误解成了那个百族大战,七夜决定不再问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从昏迷的时间,应该能够大致推算东汶战况了,希望不是太久。 “三年。”说话的还是那个稳重男子,他的话却一点都不稳重。 七夜差点一下子从床铺上跳起来,大声呵斥他胡言乱语,但接下去的一句话,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都以为你会一直沉睡下去,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没想到你在万血封灵阵解开的第三年,终于是恢复过来,想必当年和人类一战,你受的伤也不轻吧。不过好在,幻神大人借助万血封灵阵和人类修士的鲜血反哺己身,让大多当年一战严重受伤的都恢复了伤势。” “你不要着急,你现在之所以不能动,会觉得浑身无力,是因为你的身体已经有多年没有动,身体机能自然萎缩,纵然有我帮你舒活肌肉筋骨,但效果总比不得自我调节的好。” 见七夜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年轻女子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忙又出口解释道。 听着他们两人的解释,七夜的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来。 “难道我真的沉睡了三年?当时悟道天书,其中蕴含的庞大信息和本源法的修炼法门,竟然令我足足昏睡了三年?而这三年,我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真正是三年一梦,虽比不得传说里那些绝世强者的千年一梦,亦令七夜感慨。 三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包括东汶的战局,包括现在为什么会出现的异族,七夜有太多需要弄明白。 这必须靠自己,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七夜不能够暴露自己人类的身份。他已经粗略能够判断,他们把自己当做了同类,但他实实在在是个人类,他们口中“可恶的人类修士”。 首先需要做的是恢复,三年没有动弹的身体,机能衰退肌肉萎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连修士都不能例外。 这同样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三年沉疴想要一朝恢复,除非是服用什么灵丹妙药天材地宝。 少女白雪没有那么好的灵药,她有的只是自己熬炼的药汤,便招呼一旁的大哥吹雪,两个人急急忙忙地去厨房端煨好的忘记端来的药汤。 留下那个还在小口吃着肉干的女孩。她的口袋像无底洞。 “肉干有那么好吃吗?” “你想吃吗,用姐姐熬的汤跟我换,好不好。老鼠肉干,味道很好的。” 见七夜不回话,小女孩重新低下了头,开始收拾手上剩余的肉干,似乎吃的更香了一些。 第二百九十一章 痛并快乐着 一场悟道,花了七夜足足三年的时间。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他一定不会选择在那样的时刻,放下眼前的战事不管去顿悟。 后悔没有用,现在自己的处境还没有弄明白,七夜暂时放下了仅存的一丝懊恼悔意。 他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小女孩以物易物的交换条件,七夜从交谈中得知了三个人的名字,也知晓了这个喜欢吃老鼠肉干的小女孩空雪,她是真的很想喝一下那碗据说很香的药汤。 七夜不知道那到底是药汤还是普通的汤,只不过白雪作为医师,她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让自己喝汤。 个子小小的空雪站在那里,手上犹疑不定地握着还剩半块的老鼠肉干,她在思考一件艰难地抉择: 究竟要不要把老鼠肉干塞到这个躺着没办法动的大哥哥嘴里,这样他们的交易就可以达成。可是万一他反悔呢,自己的肉干不是白白打水漂了吗? 不过空雪应该一千个一万个放心的是,七夜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吃老鼠肉干的。 这简直是对味蕾的一种挑战,他还是一个病号,受不了这么刺激的事。 空雪的小脑袋还没有思考明白,白雪和吹雪已经端着一锅热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也让七夜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小空雪一个想不开,把老鼠肉干塞自己嘴里。 一看到凑得七夜近近的空雪,白雪一把揪住她的雪颈往后拖了过来。 “空雪,你怎么能靠那么近,难道你不知道病菌是会传染的吗,万一你也生病了怎么办!” “……”七夜忽然觉得,白雪这个医师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靠谱。 果然,连空雪都不满地嘟着嘴反驳道:“明明是肌肉萎缩,又不是什么细菌传染病,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哪!姐姐就知道欺负空雪!” 白雪哪里管她在那里撒娇卖萌,直接朝还站在门口的大哥吹雪一招呼,让他端药汤过来。 根本不用仔细去闻,隔着老远就有一股香气窜进鼻子里,七夜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赞叹。 即使不知道这药汤的药效如何,喝上一大口解解馋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光七夜,还在那里嘟着嘴小声嘟囔的空雪,在闻到药汤香气的第一时间,嘟囔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双铮亮的蓝眼眸直直地盯着吹雪手中的药汤,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看到她那渴望的小眼神,连爱不释手的老鼠肉干都不往嘴里塞了,七夜心里有些不忍。 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贪吃也不算什么坏毛病,既然是药汤,给她喝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想到这里,七夜轻咳了一声道:“白雪姑娘,你看空雪那么想喝,不如就分她喝点吧,我这里没事的。” 空雪听到七夜的话,整个眼眸更加绽放出光彩,就差一个猛扑扑过来,刺溜刺溜地把那碗药汤全部给喝完了。如果七夜知道空雪现在心里的想法,他一定会后悔提出刚才的建议。 不过七夜没有机会后悔,因为白雪压根没给空雪偷嘴的机会。 白雪的手仿佛天生就是空雪的克星,她的脚才刚刚迈出去,小脑袋上就被摁得蹭蹭蹭退后了好几步。 “不!行!你难道忘了之前,给你熬制过这份药汤,你喝下去以后火气太旺,绕着村子跑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顶着大大黑眼圈的事情了吗!” 白雪严肃地打消了空雪的念头,让空雪的小嘴翘的老高,眼睛亮闪闪的有些晶莹。 既然白雪医师都已经发话了,七夜为小空雪争取的机会泡汤,作为一个病号他还是乖乖喝下了药汤。 药汤是最稳重的吹雪喂的,而白雪医师在经过一开始的严肃之后,又逐渐恢复少女的本性,和吹雪两个人在一旁嬉闹了起来。 白雪趁小空雪不注意,一下子偷抓了一把肉干,在小空雪愤怒的小眼神里,心满意足地塞入口中。 “嗯!味道意外的不错哦,小妹,你这是自己压出来的肉干吗,是什么肉,下次我也来做。” “老鼠肉。” “……” “……” 吹雪忍不住凑过来,也从白雪手上抓起一小把放到嘴里嚼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最权威的肯定一般:“嗯,味道的确不错,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来着,是什么肉?” 不管旁边插科打诨卖萌的兄妹三人,七夜一碗药汤喝下去,果然感觉到体内流淌开的一股暖流。 这种感觉,就像是淤堵的船道被上游融化的湍急河流冲开,一下子恢复到最初顺畅时的状态。 药很奏效,汤很好喝。 七夜咂咂嘴,全身暖流流淌开来以后,他渐渐感觉到气力的恢复,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但至少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接下去只要慢慢恢复就行。 “不得不说,白雪姑娘你煨的药汤的确好喝,啧啧,看来以后有口福了。” 七夜学着之前吹雪的样子,极其明显地讨好了一句,白雪听完过后果然非常高兴,整个姣好脸蛋上写满了骄傲。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煨的药汤,堂堂白雪大医师出马,自然是水到渠成。” “可是二妹,咱们为了熬制这一锅药汤,已经把周围的蛇窝、蚁窝、蜘蛛蜈蚣都捉得差不多绝迹了。” 最老实最憨厚的吹雪,好心地提醒还在叉着腰做神医梦的白雪,她这才想起药汤的原材料问题,这的确算是个问题,难道真的要去熊村那边要些过来? 七夜可没有管白雪现在心里面怎么想的,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听到吹雪的话以后瞬间蒙了。 蛇窝、蚁窝、蜘蛛蜈蚣,这些字眼一轮一轮的在他脑中循环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药汤起了效果,他的小腹突然一团火热,大有蔓延开来的架势,让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回过神来的白雪,看到七夜脸上突然出现的奇怪表情,她似乎从中读出了“痛苦反胃”的意思,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七夜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记得空雪第一次喝这药汤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也没有出现过七夜现在的症状。 难道是沉睡的时间久了,身体肌理起的自然反应吗? “大哥哥,你不要害怕,空雪把这个给你!”小空雪往前挪了挪,凑到七夜床头,在七夜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和拒绝之前,一把将手里仅剩的肉干塞进了他的嘴里。 七夜:“……” “我好多了,我想静静。” 最终,救下七夜的兄妹三人还是尊重了七夜的意愿,白雪拉着还在好奇询问“静静是谁”的小空雪,和吹雪走出草屋,留下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休息。 见他们都已经离开,大门重新合上的声音响起,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七夜忍不住用手覆上额头,这兄妹三人里面除大哥吹雪稳重些以外,另外两位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一个自制了老鼠肉干吃的津津有味,另外一个熬制的美味可口的药汤里面竟然是那些古怪可怕的原材料。 “不过,总算还是有效果的。”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覆在额头上,这本来只是习惯性的动作,但还是让七夜心里忘却了刚才的反胃感,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他的手能动了,这说明药效的确良好,整个身体机能在慢慢恢复。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重新下床行走;再过些时日,就能够恢复到原来的实力。 七夜原来的实力是多少,如果要细算的话,从在东汶战场上昏迷的那一刻开始,他其实已经突破到第八境巅峰,隐隐走出那一步。 如今大梦三年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让他理清了脑海中的天书,悟透出“本源法”这样的无上心诀。 本源法的威力究竟如何七夜自己也不知道,只有等他恢复以后施展过后,才能够准确估量。 东汶的战局到底如何了?这些异人又是怎样出现的?他们口中的百族大战和万血封灵阵又是什么,谁将他们放了出来,那人类修士没有阻止吗? 很多问题在脑海中困扰着七夜,他一个舒舒服服的三年梦,几乎让他缺失了记忆中的一段时光。 “不过,现在急也没有办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谁都没办法重新回到过去,我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把身子调理好,然后找到打听这些消息的方向和线索。” 在脑中给自己之后的路做出合理规划后,七夜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不知道是否是白雪给他喝的药汤再次起了效果,还是久病的身体一下子经历了那么多开始困乏。 七夜看了眼尚早的窗外,缓缓闭上眼睛,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假。 … 三天,从一开始的不能动弹,到后来能够自己端碗,到现在的下床行走,七夜的确在好转。 这和白雪的医治密不可分,多亏了这个率性跳脱的姑娘,七夜才能好得这么快,毕竟三年的沉疴,如果不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要想恢复会无比艰难。 这三天里,七夜也慢慢接受了药汤里放入古怪成分的事实,在胃口和痊愈面前,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当然,关于之前小空雪好心塞入他口中的老鼠肉干,在最初的心里抵.制之后,七夜还是尝试了一下,味道的确还算不错,如果不是老鼠肉的话那就更好了。 作为交换,小空雪如愿以偿地喝到了药汤,当天晚上又绕着村子跑了半个晚上。 早上是被白雪揪着耳朵、顶着大大黑眼圈来看望七夜的,看着小空雪那可怜的模样,让七夜捧腹大笑。 这也算是大战过后难得的清闲日子吧,七夜很享受,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早就规划好的目标。时间就这样来到了第四天。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小空雪的交易 第四天,七夜是被小空雪拉着走出屋子的。 “空雪,今天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跑过来啦,你姐姐白雪呢?”七夜现在是病号,一个恢复还算不错的病号,浑身力气加起来还比不上一个小女孩,只好任由被她拉着。 空雪拖着这么一个沉沉的家伙也不轻松,小脸微微有些粉红,呼哧呼哧地回答道:“他们有事去了。” “有事?”七夜眉头一挑,该不会空雪又趁着她的哥哥姐姐不在,偷偷向自己讨药汤喝吧?之前白雪可不仅教训了小空雪,连他这个可怜得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号,都一并训斥了一通。 “空雪,你可不能再问我换药汤喝了,你姐姐上次差点没把我人体解剖了!” 七夜一瞪眼,立马就想要拒绝空雪的邀请,他总觉得自己被拉过去准没好事。 作为人类未来的希望,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努力休息恢复,一切危及到生命的东西都是明令禁止的。 空雪听七夜这么说,立即不干了,她愤愤地扭过头来,学着白雪叉腰的样子大声反驳道:“谁说我要问你换药汤喝啦,我又不是吃货!我是看你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太闷,才拉你出来走走的!” “你有这么好心?”空雪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对于一个智商悟性过人的七夜而言,他立马发现不对。 被七夜盯着有些心虚,毕竟是不会说谎的小孩子,空雪叉腰的双手偷偷在背后搅在一起,努力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蒙混过去。 “好了,什么事,只要不是和药汤有关,我都可以帮你。” 一看到小空雪那纠结的模样,于心不忍的七夜不禁松了口,他实在没办法和一个小女孩较劲。 “耶,大哥哥你最好了,我就知道!”空雪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她高兴地欢呼起来,继续拉着七夜的手朝着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被拉着走的七夜,看着前面一脸兴奋的女孩,颇有几分无奈地说。 空雪摇摇手,伸出指头指了指不远处,“熊村的熊大和熊二,今天到我们村来换东西,姐姐他们都去换过了,可是我年纪小他们不让我来!” “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以拿出来和他们换的。” 七夜这下明白过来,为什么白雪和吹雪今天没有过来,反而是空雪一个人过来了,原来是熊村来“人”。 他们不让空雪跟过去也是有理由的,谁知道这个撒娇卖萌的小姑娘,会不会影响到交易会场。 “谁说我没有啦,我的好东西可多着呢,你看,肉干!”小空雪气嘟嘟地说着,从她那诡异得异次元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块肉干丢给七夜,然后又继续闷着头。“唔,还有……还有……肉干!” 不用说,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空雪口袋里果然被肉干塞满了。 她倒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地看着七夜,据理力争道:“肉干多好,熊村的那些大熊们就喜欢吃肉干,我这个叫投其所好,顺便还可以跟他们交换一下好吃的——” 似乎发现说漏了嘴,空雪连忙用两只手捂住嘴巴,惊恐的小眼神紧紧盯着七夜。 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七夜也是哭笑不得,熊村过来置换商品属于正常的贸易来往,空雪竟然简单地将它当做了一场美食交换。 “就你那‘老鼠’肉干,我看熊都不一定会喜欢吃吧,毕竟那东西,一想到就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七夜狠下心来,打击小空雪道。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啦,那不是老鼠,那是竹鼠,竹鼠你知道吗,肉质鲜嫩美味,口感怡人酥滑……” “打住打住,我知道我知道,竹鼠是吧,可是我也没见哪只熊喜欢吃竹鼠肉的呀。” 见七夜还是不信,空雪气咻咻地挥了挥小拳头,“你不说我不说,那两只笨熊怎么会知道我跟他们交换的是老鼠肉!” 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事,俗话说得好,要从娃娃抓起,七夜决定更正一下空雪的态度。 没等他将一些酝酿好的大道理讲出来,反倒是头上突然间乌云盖顶,以为是要下雨了一般。 七夜抬起头,这才看到是两个高大无比的黑熊,将他们头顶的阳光都给遮住,像两座大山似的。 “喂,熊大熊二,你们带的货呢。”空雪一叉腰,大有魔道女老大的架势,面对这两座令人发憷的大黑熊,中气十足地问。 熊大和熊二面面相觑,眼下这个小不点,就是约他们过来私下交易的人? “熊神在上,我宁愿是她旁边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子,我可不想和一个小萝莉打交道。” 熊大双手抱在胸前,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姿势,原本营造出来的凶神恶煞的氛围荡然无存。 熊二大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过来熊,他完全能够体会到和一个小萝莉打交道,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是内心不可磨灭的阴影创伤。 “喂,你们怎么磨磨唧唧的,是熊村来的吗?”小萝莉空雪冲冲地问,七夜都为她捏了把汗。 这要是对方一个不乐意,两只熊四只爪子一齐下来,就算再多两个现在的七夜和空雪,也都是成肉饼。 不过好在,熊大和熊二的脾气还算不错,但听到空雪那近乎鄙视的语气后,熊二还是忍不住把胸膛拍得梆梆响,道:“开玩笑,我们可是真熊,不就是一场交易么,来吧,先看你的货!” 有了一只熊开口,熊大也开始变得硬气了,不就是一只萝莉吗,难道他们还真害怕了不成。 空雪听到他们答应交易,顿时眼睛放光,将刚才从口袋掏出来的老鼠肉干抛给对面,显得信心满满。 “可以试吃,你们先尝尝味道。”这样自信的话,让对面熊大和熊二都愣住了半晌,不过看到抛过来的是他们最喜欢的肉干以后,两只熊立马不淡定了。 囫囵吞枣般,把抛过来的肉干塞进嘴巴里面,一边咀嚼着,一边赞叹。 “这味道果然不错,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好吃的肉干,比我们熊村那边的香嫩多了!” 不加掩饰的赞叹之词,让空雪更是骄傲,在这一点上,她和她的姐姐白雪两个倒是出奇的相似。 七夜忍不住扶额,暗暗地想:“要是这两只熊知道,制造这肉干的原材料,是空雪口中鲜嫩可口香滑多.汁的竹鼠,他们会不会有别的什么过激反应。” “熊神在上,这是我吃到的最美味的肉干,小萝莉你想要跟我们换什么?” 相比较熊二的夸赞,熊大显然更加务实一些,直接谈起了交易的内容,想早一点把交易完成。 空雪歪着脑袋,仔细思索了下,这才不慌不忙地说:“一块肉干,换一碗蜂蜜,或者熬炼好的蜂蜜糖。”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熊村有什么好吃的,一直都心驰神往着,可惜有白雪和吹雪管着,没有到熊村的机会。熊村最有名的蜂蜜糖,吹雪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它! “呵,小姑娘,你可不要想得太天真了,我们熊村的蜂蜜糖,那可是全种族闻名的特产。” “不错,想要用一块肉干就换一块蜂蜜糖,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熊神都不会答应你的。” 面对熊大熊二的一唱一和,空雪表现出远超其姐姐的聪明,她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道:“那算了吧,反正肉干我还有很多,既然你们熊村那么宝贝蜂蜜糖,我只好自己慢慢吃咯。” 空雪已经看出,熊大和熊二故意压价想要多换一些肉干的心思。 果然,在听到空雪说出不换了之后,熊大熊二立马慌了神,“诶,我觉得蜂蜜糖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啊!” “是呀,哪有熊天天吃蜂蜜的,我们可不是单纯的素食主义者,这次为了全村的利益,就只好吃一点小亏了。” 空雪嘻嘻一笑,都说了熊村的都是大笨熊,还想学别人讨价还价,真是羞死人了。 不过这次,熊大熊二还是为了别的交易来的,因此没有带太多蜂蜜糖,小空雪也只是为了偶尔消消馋,换个一罐子蜂蜜糖就够她吃上好一段时日。 双方约定好下次继续交易后,熊大熊二捧着一大捧的肉干,开开心心地走了。 空雪当然没有忘记在一旁卖力压阵的七夜,塞了一块蜂蜜糖给他,七夜好奇地放进嘴里。 “唔,这东西太甜了,干嘛要这么甜!”七夜忍不住皱了下鼻子,他不是特别喜欢甜食,这玩意儿大多还是小姑娘的最爱。 “哼,这可是你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哦!”空雪见七夜抱怨,忍不住提醒道。 “空雪!谁允许你跑这里来的,还有你,病都还没好到处出来乱跑什么!” 远处传来的一道声音,让两个人同时一哆嗦,能让他们像淋了雨的鹌鹑一样缩起脖子的,除了医师兼姐姐大人的白雪以外,还能有谁? 白雪和吹雪从远处走过来,空雪早就已经把蜂蜜糖罐头藏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心。 “说过多少次,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过来掺和,在这里交易的都是正经事,你们过来凑什么热闹。” 白雪这次参加熊村交易,主要还是为了七夜的恢复,从熊村那边购过来一些药材,不然七夜的康复计划就要大打折扣了。 “白雪姑娘,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七夜心里有点小感动,没想到素昧平生还有好心人存在。 白雪毫不在意地拍拍七夜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没有什么,谁让咱们是同族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 熊族来使 同族?七夜摸摸自己的脸,以为自己一觉还没有睡醒。 他明明是土生土长的人类,白雪怎么会说自己跟她是同族呢?莫非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这个时候,小空雪适时地掏出一面镜子,朝着七夜晃了晃小手,一脸“不用感谢我”的表情。 七夜接过镜子,顺手摸了摸空雪的脑袋,然后他收回的手僵直在半空,差点没有把手里那面镜子都给一并扔了,镜子里面的年轻人,真的是自己吗? 镜中的七夜,一头雪白的头发,深蓝色的瞳孔清澈明亮,和白雪她们有七分相似。 虽然模样似乎比从前更加帅气了,但这并不是七夜想要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变成这样。 “莫非是因为参悟本源法的缘故?这到底算是精力消耗过度导致白头,还是回归天地本源之后天地赐予的新面貌呢?” 被镜中的自己震惊到,七夜还在思忖着因由,突然感觉到手里小小的一股拉力。 低下头,空雪小心翼翼地抽着七夜手里攥得紧紧的镜子,那可是她的宝贝,千万不能被摔坏了。 七夜苦笑,看来自己表现得太过惊讶,连小空雪都看出他脸上的震惊,这种状态可不行。 把空雪紧张的宝贝镜子塞还到她手里,七夜揉了揉脸,重重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我还活的好好的,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依然是我,七夜!” “喂,你没事吧?”白雪的手还搭在七夜肩膀上,见他表情突然间变幻,以为病情又发生变化。 空雪一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蜂蜜糖,喊了一声“没事就吃溜溜糖”,然后啊呜一口.含.入口中,一脸幸福。 “……”七夜和白雪古怪地对视了一眼,七夜开口问道:“咳,空雪这句话从哪里学过来的。” “哦,应该是隔壁熊村为它们的蜂蜜糖打的广告,都打到咱们村子来了,空雪偶尔听到之后记住的,她的记性啊就放在吃上面了。诶,不对啊——” 白雪先是解答了七夜的问题,但她猛然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空雪!你从哪里弄来的蜂蜜糖,这可是熊村推出的主打产品,价钱可不算便宜!” 像被主人捉了正着的小偷,空雪赶忙将剩余的小罐子蜂蜜糖藏好,捂得紧紧的,嘴里含着一颗糖,说起话来含含混混听不清楚。 “嗯呜呜呜唔唔……唔唔唔!” “她在说什么!”白雪瞪了七夜一眼,她就知道这两个家伙肯定背着她又干了什么好事。 七夜浑身一个哆嗦,他可不想真的被白雪**解剖了,刚准备开口招供,一道声音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大家都在呢,看,这是我刚从熊村手上换回来的药材,七夜兄弟接下去的药汤总算是有着落了。”还是大哥吹雪实在,揣着鼓囊囊的袋子走了过来。 见吹雪也过来了,白雪只好瞪了两人一眼,暂时把这件事情放在一边。 吹雪挠挠头,不明白这三个人为什么大眼瞪小眼的,难道是在欢迎自己成功归来? 想到这里,他也跟着嘿嘿笑了几声,直到没有人应才自个儿停下来,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哦对了,刚才熊村的来使说了,一会有事要宣布,让我们大伙都去集合。” “又有什么大事,还有完没完啊。”白雪显然对熊村不是很感冒,皱着好看的眉头恼了一句。 “熊村来使有事宣布,让大家过去集合?”七夜在吹雪的话中,敏锐地觉察到这里面的用词有些不对。 如果只是正常的邻村关系,又哪里来的权利号召全村人过去集合呢?这已经是村长级别的权限了。 “对啊,谁让咱们雪族村附属于熊神村呢,这就是类人族和非人族的差别对待啊,哼哼。”白雪悻悻地埋汰了几句。“不过幸好是那些笨熊,如果附属于豺狼虎豹它们,雪族恐怕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显然,就算白雪心里再如何讨厌这种区别对待,她还是感到庆幸的。 这个话题稍微偏了点,白雪反应过来后也没有再讲什么,只是和吹雪、空雪以及七夜一起集合过去。 白雪不继续说,但七夜已经了解到许多之前所不知道的事情。首先是空雪她们的种族是雪族,村落的名字是雪族村,不知道和雪山上那个雪灵族有没有关系。 其次,就算是异族,也有阶级制度在里面,而类人族,也就是长得像人类的种族,似乎待遇较差。 这可以反映成异族对人类修士的强烈恨意,甚至连他们的同伴都因为长得像人类而被牵连。 … 四个人一路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远远看去一片白发皑皑,仿佛被白雪覆盖般煞是壮观。 广场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垒了一座高台,上面几个熊样的家伙面容肃穆。 “呵,不得不说,这台上的几个家伙可比刚才熊大熊二那两个逗比威风得多,你瞅瞅这身霸气的盔甲。” 七夜嘴上说着,私下里也在感慨,为什么熊与熊的差距会有那么大呢,看看这些穿着盔甲的熊,感受着它们身上散发的威势,似乎和之前大雪山上出现的冰龙相仿。 “就是,不过要是他们不逗比,我们怎么可能换来蜂蜜糖呢!”空雪眼睛亮闪闪的,好奇地东张西望。 白雪一板眼,轻轻揪了一下空雪的小耳朵,没好气地训斥道:“好啊,还说没有,熊大和熊二是哪里冒出来的!还有,不准说‘逗比’这个词,这是脏话。” 空雪见被白雪发现,幽怨地看了七夜一眼,似乎在说“你出卖我”。 七夜很无辜地耸耸肩,他可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台上那几头熊有感而发。 就在他们几人小剧场模式开启的时候,台上熊神村的来使也开始讲话了。 “咳,我看大家来得都差不多了,下面我仅代表熊神村和熊神,宣布一下一件大事,这件事关乎到我熊神村在百族里的排名,也关系到雪族村能否脱离附属村落,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村子!” “熊神在上!” 台下,熟门熟路的雪族村人,非常配合地喊了一声,台上几头熊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那头一开始开口的熊,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距离我们成功脱离万血封灵阵也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里大家都非常努力,一方面不断开拓新的领地,另外一方面选拔出精英的族人参与和人类修士的战斗,可以说,这一个三年很成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希望在此之后能够有更多的‘三年’……” 台上的熊不仅拥有着优异的口才,还继承了所有领导阶层一惯的啰嗦风格。 正事到现在还没有提半个字,倒是对未来的展望和期盼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只把七夜说得昏昏欲睡。 还只是昏昏欲睡,但七夜分明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像是小兽在小心翼翼地喘息,他能肯定这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暂时压下困乏的睡意,七夜扭过头来一看,原来空雪已经躲在自己背后睡着了。 借助七夜的身体挡住熊神村来使的视线,小空雪现在睡得正香,头时不时地往下一沉,又很快支了起来。 七夜看得忍俊不禁,因为空雪站着睡觉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尤其配合她小小打鼾的声音。不过他也很佩服空雪,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得着。 “诶,你妹妹睡着了。”他拱了拱旁边的吹雪,小声说了一句。 七夜没有敢去动另外一边的白雪,他怕白雪还在气头上,会找他和空雪两人算总账。 吹雪听到七夜的话,先是扭头看了一眼空雪,然后非常平静地转过头来,若无其事地说:“这有什么,常有的事,小妹就是个吃货加瞌睡虫,你以后就知道了。” “但现在台上那位熊族来使还在高谈阔论,如果被他发现空雪睡着了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啊?” 毕竟是附属村落,如果被对方发现有打瞌睡的,是不是影响不太好,甚至往坏了想还可能激怒对方。 没想到吹雪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没事的,咱们家可是关系户,后.台很硬上面有人!” 从老实憨厚的吹雪嘴里连续听到好几个名词,让七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看来长得老实的人也有不老实的一面啊。 吹雪说着努了努嘴,七夜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在台上的一侧有一个中年偏老的类人异族站在那里。 台上熊族来使还在讲,能够和它同台的类人异族一定也不是普通身份,想来八.九不离十就是雪族村的村长。而吹雪的示意,让七夜脑子一下子灵活过来。 莫非,吹雪白雪空雪三兄妹,是雪族村村长的子女?那自己岂不是攀上关系户了? 难怪空雪敢明目张胆的打瞌睡,原来她的确是上面有人。这样可爱的空雪,想必雪族村村长也很疼爱吧。 两人在台下小声嘀咕着,台上的来使也从一开始的连篇废话讲到了重点,重点就是雪族村选派一个精英去参加随后会举办的百族试炼,能够取得名次就可以摆脱附属的称号。 “啧啧,好机会啊,吹雪你还不报名参加?”七夜听完以后调笑道。 吹雪整个脸干脆变成了猪肝色,把头晃得如同拨浪鼓。“开玩笑,那可是百族试炼,我过去送菜么?” “嗯?”本来说完话的来使在等候众人的答复,一片寂静的会场上很快将七夜他们那个角落暴露,也让熊族来使看到了正在冲瞌睡的空雪。 说来也巧,这个熊神来使并非原来一直和雪族村联系的来使,不知道空雪和雪族村村长的关系。 见有人敢在自己会场上打瞌睡,它感觉到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只见他一个跺脚,掀起一阵狂卷的巨风,整个熊来到了四人面前。 (纵.横后.台自动发布好像出了问题,发晚了。。见谅。) 第二百九十四章 瞌睡虫 熊族来使从高台上下来,七夜和吹雪两个人还在嘀嘀咕咕,完全没有注意。 倒是旁边的白雪,在看到熊族来使朝着自己这边走来时,赶忙用手肘拱了一下七夜。 “诶,什么事,我正在和吹雪兄商量百族试炼的事情。”七夜被白雪拱了一下,整个人没注意,差点摔出去一个趔趄,谁让他现在是病号呢。 “熊使朝这边走过来了,你们两个憨货注意点行吗,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 白雪的嘴巴没有动,只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薄薄的唇边传出,嗡嗡地传入旁边两个家伙的耳中。 “咦,你们不是关系户吗,怎么还怕这个。”七夜一拍脑袋,不明白白雪这是闹哪样,明明有个村长父亲,为什么现在反倒拘谨起来。 “对啊,二妹,咱们为啥要注意点,你应该去把小妹拎醒了,她的头快撞到地上去了,嘿嘿嘿。” 说到这里,七夜也跟着吹雪一起笑了起来,因为在他们眼中打瞌睡的小空雪,整个耷拉的脑袋摆动幅度越来越大,真没准下一刻就会磕到地上,撞出一个萌萌的包。 白雪见他们还这样没心没肺,简直要气炸了,尤其是对吹雪这个憨货,她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大哥! “你们到底明不明白,这个熊使它不是之前经常来咱们村的那个,没有关系户也没有特权,它是杂……” “什么特权?”一道浑厚中带着些许愠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让白雪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原因无它,那个发言的熊使现在已经站在了四人的身后。 早先只是远观,现在从近处看,这熊使的体型又彪悍了几分,俨然就是一座巍峨难撼的大山,充满力量。 他露出盔甲的两只熊眼眯成一条缝,或许熊的眼睛就是那么小,毕竟它们的体型太高大了,衬托之下眼睛自然小得很多,熊使用两只很小的眼睛扫视了一下他们。 在看到小空雪的时候,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就算是眼睛再小七夜都能看到那抹微微泛起的亮光。 空雪现在还在打瞌睡,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只熊给盯上了,头一沉一沉的,连带着发丝都垂到脸颊。 七夜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恰好挡住熊使那近乎贪婪毫不掩饰的目光,吹雪也憨厚无比地站到了他旁边。 “小……萝莉……”熊使的声音沉闷了几分,似乎完全被吸引住了,直到七夜他们挡住了他的视线,才重新回过神来。“哼,你们竟然敢在大会上随意交谈,简直是不把熊神放在眼里!” 但凡是熊,当话题牵扯到熊神上的时候,说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可以说非常棘手。 七夜瞅了瞅吹雪,吹雪瞅了瞅白雪,白雪翻了翻白眼,对他们表示无语。 “熊使大人,这是在下的子女和他们的朋友,年轻不懂事了一些,还希望熊使见谅!”果然,上面有人的结果就是,吹雪白雪的父亲,雪族村的村长大人终于走了过来,替他们开口解围。 熊使似乎不为所动,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珠犹自骨碌碌地转。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我亲爱的村长大人,冒犯我没关系,但冒犯熊神的话,只要我把这个消息传回去,我相信很快雪族村就会被愤怒的暴熊攻破,你觉得呢?” “那不知道熊使大人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村长也是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想要敲诈一番。 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这个新来的熊村熊使,是想要给他们雪族村一个下马威,本来只是小事化了的一桩事,硬生生被他联系到冒犯熊神上面。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你看,把她送给我的话,或许我能回去帮你们说一下好话。” 这位熊使摆出一副“我尽力而为”的表情,两只熊掌一摊,然后伸出手指了指空雪的方向。 还没等村长发话,反倒是吹雪这个十足的憨货第一个开口了,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慌和惊惧,连手都摆得一片残影,连连摇头道:“我?熊使大人我是个正常的雪族,我只喜欢雪族漂亮的女性,不喜欢一只熊!” “……”七夜有的时候确实挺佩服吹雪这个家伙的,本来很严肃的场面,被他一句话给搅合了。 熊使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听到吹雪手舞足蹈的拒绝后,本来就棕黑色的脸更加漆黑,跟被雷劈了似的。 “我说的是那个小萝莉,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吧,哼!”一句话,把村长还准备调解的话给逼了回去。 “不行!”白雪一下子从旁边站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熊使这种无理又无耻的要求,把空雪给它?当自己不存在了么! 白雪虽然平时对空雪稍微严厉了一点点,但感情深厚得不像话,不然怎么能是亲姐妹呢。 “你想都别想!”吹雪憨货总算也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个看起来古怪的熊使想要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家小妹空雪,本来的恐慌和惊惧一下子全都变成了愤怒,气势汹汹地说。 “这么说就是谈不拢咯?”从高大的盔甲里传出来透着寒意的话,这位熊使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爽。 “不是谈不拢,是根本没得谈,想要动我妹妹,你想都不用想!” 七夜惊呆了,这样义正言辞的话居然是从吹雪嘴里说出的,这让他对憨货吹雪的整体印象都刷新了一遍。 白雪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到他们的父亲使的眼神,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用行动证明了这次对她大哥的支持,在这件事情上,毫无商量的余地。 似乎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将还在睡梦中的小空雪吵醒了,她伸出两只小手来揉眼睛,一遍揉一遍弱弱地问道:“唔,会开完了吗,肚子好饿好想回家吃饭。” 听到这柔柔的声音,熊使一下子又阴转多云了起来,连忙搭了一句:“跟大爷我回家,有好多好吃的!” “咦,你是谁,是大灰狼吗?” “我不是大灰狼,我是熊,高大威猛的熊使大人。”熊使说着秀了秀他臂膀上的肌肉。 可惜空雪压根没看到,她还在揉着眼睛,努力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找到了身旁的一个东西,先把身体靠住。 很不幸的,七夜就是她身旁的那个“东西”,感觉到空雪靠上来后周围凝固的气氛,七夜觉得压力山大。 “哼,小子,识相点把你的身子从小萝莉身上挪开!”熊使用凶狠的眼神盯着七夜,感觉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生生夺走一般。 七夜低头看了看一只手拴住自己胳膊的小空雪,很想说这根本不是挪开自己身子的事好吗! “嗯,有香香的味道,好吃!”空雪似乎还觉得气氛不够,鼻子贴着七夜衣服闻了闻,忍不住流起口水。 不用说,七夜最近一直在服用白雪给他熬炼的药汤,那可是让空雪垂涎三尺的东西,所以身上自然也沾了一些气味,但空雪的这个举动在熊使看来,无疑是在给愤怒雪上加霜。 “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熊使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小萝莉就在对面,却在别人的怀里,这不能忍! “雪族村是熊神村的附属村,如果不是有熊神的庇佑,难道你们以为可以在这样的乱世里安然无恙地生活?现在我不过是想给你们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居然还敢违抗。” 不愧是练过的口才,说起话来冠冕堂皇义正言辞,不知道情况的人还真以为他有天大的理由。 村长在一旁干着急,也是束手无策,这个新上任的熊使油盐不进,铁了心要拿空雪回去,俨然就要出手。 吹雪刚才还在和七夜抱怨,说百族试炼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而这个明显会去参加百族试炼的熊使就在他面前,他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出来阻挡。 熊使说着冷笑一声,整个熊躯一震,一股强悍的气息散露出来,紧接着他直接一掌拍了过去。 吹雪脸色微沉,但似乎并不是很紧张,他的脚向两边一迈,稳稳当当地在原地扎住,然后同样伸出双手。 然后,他就被一掌拍飞了出去,不知道晕倒在哪个旮沓里面。 “大哥!”白雪惊呼,熊使果然不愧是非人类兽族熊神村里的强者,这仅仅一掌就将吹雪拍飞,根本没有半点招架的余地。 七夜本来看吹雪沉稳的模样,以为他终于要爆发一次为自己证明了,没想到一招就被撂倒了。 不是熊使太强,就是吹雪这家伙太憨了,难道他脸上平静的模样是因为知道自己肯定会被一招干翻吗? 反观场内情势,村长和白雪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看似最强壮的吹雪也被一下子撂倒,现在能够保护空雪的,竟然只剩下七夜一人。 我?我现在可是病号啊! 七夜本能地想出手,但他的右手被空雪牢牢拴住,低头一看,这位少女居然又一次睡着了! “少女你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还有,你嘴角挂着的口水是个什么情况啊喂!” 没办法了,右手被拖油瓶小空雪拴住,凭他现在的力气根本挣脱不了,七夜只好将目标转向左手,他的左手迅速地在旁边一拍侧袋。 噫?我的纳袋呢,我的纳袋怎么不见了! 七夜这才很尴尬地发现,他现在穿着最朴素的病号服,连不离身的纳袋都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熊使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看着在七夜怀中熟睡的小萝莉,他一脸睚眦欲裂的狂怒表情。 “熊兄,你这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到底是闹哪样啊,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那个,什么,可能的误会……” “没有误会,敢跟熊使抢萝莉,死来!”熊使脸色一变,张口朝七夜猛地喷出一口橘黄色的火焰来。 那是!罴才能够喷出的昧火,这一道橘黄色的火焰,至少能把一个活人烤糊。 原来这个熊使还是个杂交种! 第二百九十五章 英雄,参赛去吧! “住手!”白雪看到这只熊罴口中喷出火焰,已经来不及了。七夜本来就是病号一枚,根本不指望能有什么战斗力,被这样的火焰沾上怎么看都是十死无生。 可怜小空雪到了这个时候还沉浸在自己充满美食的睡梦中,根本不知道危险临近。 七夜脸一沉,这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这只熊罴竟然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痛下杀手。 如果他还像之前那样用两只熊掌来呼的话,或许七夜现在的身板根本招架不住,但偏偏为了追求一击必杀和霸气潇洒的姿态,他选择了用昧火。 昧火的确很强,作为罴族拿手的妖法,寻常对手根本不敢正面对抗。 可是七夜却不慌不忙地伸出唯一能动得左手,意图想用这一只苍白的手挡住袭来的昧火。 周围不少雪族都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这个敢于挑衅熊使的同族,他的下场只会在昧火的炙烤下变得无比凄惨,那样的画面简直画美不看,连村长都撇过脸来。 白雪的惊呼适时响起,伴随着一道闷雷般的怒斥,听其中似乎夹杂着不可思议的味道。 场中,睁开眼的雪族发现,那个原本应该变得画美不看的少年,现在依然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他的手依然很苍白,但伸得很笔直,没有半分颤抖的样子。 反倒是这只熊罴,一张熊脸突然憋得透红无比,像是突然燃烧起来的煤炭,他痛苦地捂住嘴巴“唔唔”地叫嚷,让周围看了它现在样子的都觉得心里发慌。 这到底是有多么痛苦的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啊,难道它生吞了一个熔化的大铁球? 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熊罴突然的变化自然是与七夜脱不了干系,这也是七夜在苏醒以来第一次施展本源法,看到熊罴那痛苦不堪的模样,他知道效果不差。 敢在一个身体汇聚融合了气风水火四大本源的人面前,卖弄那只能算还不错的昧火,这简直是在找死。 七夜只是稍微引动了一下体内的本源法,原本朝着他袭来的昧火,就变成了加强版的三昧真火,反方向钻入还张着嘴的熊罴口中。 三昧真火到底有多烫,看到熊罴现在这副模样,想必谁都不想再尝试一下了。 可惜七夜现在根本没有恢复完全,只能依靠危险的本能使出本源法,不然熊罴现在恐怕早就被烤熟了。 罴族能够吞吐昧火,自身也对火本源有一定的抗性,三昧真火强则强矣,也只是让他短时间内感到炙热和痛苦,熬过这段时间后,他又慢慢缓了过来。 “好啊,嘶……没想到小小的雪族村里,嘶……竟然有天赋妖修,嘶……看来你们早就已经想脱离附属村落,独立出来了吧,藏得好深啊!” “所以我说,一只熊罴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这个脑洞开得太大了吧,你嘴上的泡真的没事吗?” 七夜挠挠头,他只是让熊使吞下了自己酿出的“苦果”,没想到对方立马想到开启了脑洞,把一个小小的雪族村说成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厉害村子。 还没等熊罴开口,旁边的雪族村村长已经一个箭步走了上来,牢牢握住了七夜伸在空中的那只左手。 “勇士啊,没想到我们雪族村,没想到我们类人族里,还有你这样的勇士,你就是我们的希望啊!” 七夜的左手被摇得成了波浪,看着这位激动不已的村长,想到他就是吹雪三人的父亲,不由默默想了一句:“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这一家太不靠谱了。” 想想现在,七夜的右手被拖油瓶空雪抱着,七夜的左手被激动的村长握着,场面简直感人。 就像是大英雄拯救了一个失足少女,她的父亲感慨万千地走出来道谢一样,画面感不要太强。 “勇士!英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周围不少雪族都开始跟着喊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熊罴脸上彻底成了黑煤灰颜色。 七夜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会是这么激烈,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妖修在一个村子意味着什么。 独立的村落,不再是附属,不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做事,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生活,雪族已经期待了太久。 “好,好,好!”熊使连说了三声好,他看着这些欢呼的雪族,恨不得把他们统统吞掉,男的,“果然啊,好一个雪族,我希望你们这次的百族试炼,真的能够大放光彩!咱们试炼场上见!”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七夜说的,熊罴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对手,这简直有理都说不清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好像还没有说什么吧,拜托我现在是病号好吗,不是什么干掉大魔王的英雄!” 很可惜,七夜反驳的话直接被人声淹没,雪族欣喜若狂的眼神和热切期盼的目光,让他觉得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喂,少女,难道你不帮我说几句话吗,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居然要派一个病号参加什么劳什子试炼!” 七夜看着旁边靠过来的白雪,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正所谓医者父母,她一定不会放任一个病号去参赛。 白雪似乎还在发愣,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一个救下的病患,居然成为最有希望帮助雪族村脱离苦海的人。 “这胡来的崇拜感到底是闹哪样啊,我只是随便帮了一个小忙,你们怎么就像看到了珍稀动物似的。”七夜扶额,雪族的热情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白雪咬了咬牙,突然下定决心一般,从七夜身旁站出来,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张开翅膀,哦不双手。 “你们不能这样,他是我的病人!” “少女好样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是大家心中最伟大的医生,一代医圣在向你招手!” 七夜心里酝酿着感谢的话,怎么样才能说出来以后既不做作,又能充分表达出自己的感激之情,但很快白雪接下去的话让他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 “就算是要去参加百族试炼,也要等他的病养好了。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叫做工欲善其器必先……” “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吧。”看到憋红了脸的白雪,七夜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对对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你们现在不能够让他去参加百族试炼,作为一个负责人的医生,我拒绝!” “可是刚才你们得罪了熊使,如果他回到熊神村以后汇报完情况,肯定会直接派遣勇士去百族试炼,根本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们雪族村得罪不起熊神村哪!” 村长说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席话让白雪张开的手都有些垂落,只是还在硬撑。 看到白雪这样,七夜于心不忍,人家根本没有帮自己的义务,况且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她还救了自己。 想到这里,七夜刚要准备开口,答应下来村长的请求,没想到白雪突然又开口了,“就算这样,我想跟他一起去,争取在百族试炼之前治好他的沉疴。” “!”七夜震惊了,没想到她能做到这样,那可是连吹雪听到都变色的百族试炼,她就那么轻易决定了? “我也去!”一道含混的声音响起,肿了半张脸的吹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去干吗,给他们送菜吗,你们不会是疯了吧!”七夜忍不住吐槽吹雪,又劝诫白雪。 “唔——”抱着七夜右手的空雪终于睡醒过来,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举起了另外一只手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 … “所以我说,难道就这么上路了吗,这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啊,对方可是百族试炼啊!” 七夜看看身旁的队伍,吹雪白雪空雪三兄妹,还有自己,居然是雪族村最终决定派出的百族试炼大队。 想起广场上欣然点头的村长,和那些欢呼雀跃的村民,七夜忽然觉得他们三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别人,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是村长亲生的啊。 “正常的剧情,难道不应该是身为父亲的村长措辞严厉地拒绝三个胡闹的子女,然后拜托勇士上路吗?” “夜兄弟,别想太多了,我们会帮你的!”吹雪拍拍七夜的肩膀,见他还在发呆,用非常郑重的语气说。 你这安慰人的语气到底是闹哪样啊,话说你这个连熊使一个回合都不到就被解决的对手,到底能够在哪里帮我啊,帮我抗揍吗? 七夜一头黑线,暗自又吐槽了一番吹雪,实在不明白这个刚才还一脸猪肝色的家伙怎么立马转了性子。 “放心吧,我会争取在百族试炼开始之前,医治好你的沉疴的,所以我决定加大药量。” “可是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七夜看着白雪一边说,一边往药炉里添加的两味药材——蟾蜍和赤练蛇,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这药汤简直了。 “唔唔,空雪会帮你呐喊助威的,夜哥哥!”小空雪一手拿着老鼠肉干,一手挥着蜂蜜糖手舞足蹈。非常开心地跟风道。 老鼠肉干和蜂蜜糖一起吃,少女你的口味也太独特了吧,这就是吃货的黑暗搭配吗! 不管怎么说,无论七夜再怎么无奈,似乎都已经无法摆脱和他们一起前往百族试炼的事实。 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夜色降临之前,找到一处可以栖身的地方,先老老实实安全过完这一夜再说。 第二百九十六章 被针对 一夜无语,七夜和这三个家伙在一块,的确是有够无语的。 不过好在他们还算有点良心,看到七夜一张“不要跟我说话”的表情后,整个晚上都没有去打扰他。 一大清早,四个人从休息的地方出发,继续向熊使留给他们的,百族试炼之地的方向进发。 “我们走大路,这样能够尽快到达百族试炼之地,才可以安定下来全力恢复你的伤,如果一路奔波劳累的话,伤情很可能会反复。” 作为七夜的主治医师,本来由七夜领路的队伍,却被白雪直接夺权接管了过去。 理由很简单,因为你是我的病人。 对于这样蛮不讲理的白雪,七夜实在是生气不起来,因为她一路上为尽早能够治疗好自己的伤病,已经操了太多的心,这本不是应该由她来承受。 七夜不会随便对一个敌人屈服,但他也没有办法忘记一个对他有巨大恩情的人。 白雪救了他,还在救他,这就已经足够了。 “白神医,咱们这是到了哪里,我怎么看自从早上那会儿开始,好像就来过这里啊?你瞅瞅这树,不是空雪刚才撞上的那棵吗?” “你给我闭嘴!还想不想要治好病了!”白雪双颊绯红,恼怒地瞪了一眼说大实话的七夜。 七夜被白雪一瞪,立马不说话了,他刚才也是没忍住,才发现自己又闯了个大祸。 看看旁边的吹雪,老实如他则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根本没有说出事实真相的准备,七夜禁不住暗恼吹雪不似表面那么老实。 不过谁又曾想到,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还是颇有御姐气质的白雪神医,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呢? “路痴不是病,可没有办法医,唉。” “你又在嘀咕什么,我决定今天晚上给你加餐一顿!” 听到白雪突然提高了一个声调的话,七夜的脸色立马变得比苦瓜还苦,自从白雪加了那两味药材以后,本来香喷喷的药汤早就变了味,连贪吃的小空雪都闻过一次后再没碰过。 可想而知这药汤到底有多么难喝,白雪竟然要给自己再加餐一顿,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冷静啊白姑娘,白神医!医者父母心,你也不希望我被活生生苦死吧。”七夜动之以情。 “哼!”白雪把头扭到一旁,谁让刚才某人猛戳自己的痛脚,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来不及了。 “诶,说到撞上树,小空雪人呢,她怎么不见了!”说到撞树七夜突然反应过来,之前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空雪,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了? 莫非有情况,还是说那个熊罴贼心不死,暗地里出手了。 想到这里,七夜心中登时一凛,他赶忙快步原路赶了过去,期盼空雪不要有事。 同样发现空雪不见的吹雪和白雪,也都紧紧跟在七夜后面,早就没了继续玩笑的心情。 “等等,你们看,树后面那个是谁!”还是吹雪眼尖,他一下子看到在不远处的树后面,还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直到众人走过去后才发现,果然是小空雪无误。 她此刻正依靠着这棵大树,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连晶莹的口水都挂在了嘴边。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这次空雪并没有熟睡,一下子从睡梦中醒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对面三个。 “空!雪!”七夜使劲揉了揉她的脑袋还不解气,他们刚才可是都担心得很,没想到这个瞌睡虫居然躲在树后面打瞌睡。 “唔,有敌人!我刚才被催眠了!”小空雪忽然一本正经地说,小脑袋还四处望了望。 “喂你这借口也太随便了吧,明明你自己睡着了!”七夜被她气懵了,假的这么明显的理由谁会相信啊! “是吗,敌人在哪里,赶快戒备!”吹雪突然从老僧入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舞足蹈地做出防御姿态。 白雪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也和吹雪一起仔细观察起周围,仿佛在寻找那个能催眠空雪,还隐藏得无影无踪的棘手敌人。 “你们居然信了!这太离谱了吧,这明显是小空雪瞎编的好嘛!”七夜对于他们的反应再次无语。 “哦。” “只哦一声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好嘛,你们给我正经一点啊!” “好了没事了,我们继续赶路吧。”听到七夜在一旁不满的抗议,白雪觉得心情开始好转起来,拍拍手示意大家继续跟上。 空雪偷偷瞄了七夜一眼,一溜烟从他的魔掌下蹿了出去,抱住了走在前面的白雪的手臂。 还不忘对后面的七夜做了个鬼脸。 “唉,夜兄弟,没事的,习惯就好了。”吹雪走到七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安慰。 “我还没有脆弱到这种程度吧,我只是对你们的反应感到无语好吗,算了不说了,赶路赶路。”七夜大声辩解,看着吹雪那愈发同情的眼神,他觉得这样下去多说无益。 不过最终,在绕了十五次远路、八次返回原地以后,白雪的领路权还是被七夜给罢免了。 “少女啊,你的路痴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才能在绕了十五次远路的情况下,还能带着我们走回原地!” 白雪闷闷的不说话,她只是把一条条赤练蛇、一只只蟾蜍慢慢地往药炉里面塞,看得偶然间扭过头来的七夜一阵心惊肉跳,为自己后半夜的安危担忧。 在重新夺回领路权,顺手抄起在路边睡着的小空雪之后,大家的赶路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 因为白雪带错路荒废了不少时间,这一天夜晚里他们还是选择放弃了睡眠,连夜赶路前往百族试炼地。 在这样的全速前进下,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来到了熊使给他们留下的地点,一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空地。这个时候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四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 只有几个相熟的类人族,和他们相互点头致意。至于另外那些更多的非人族,则是一脸的趾高气扬。 “明明都是异族,都是千百年前为了百族兴旺和人类斗争的盟友,到现在居然还这样一幅姿态,真是令人不爽。” 白雪看着那些非人族傲慢轻蔑的模样,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骨子里的优越感。 七夜则暗暗摇头,果然无论是人类还是异族,在阶级上都划分得无比分明,这也造成了三六九等之分。 “小姑娘,看你长得挺标致的,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一头狼走了过来,先是打量了一番这边的四个人,然后淡淡说了一句。 他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传达给七夜四人的态度,无疑就是大部分非人族的态度。 非人族就是要比类人族来得高贵,这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你不要信口雌黄说一些祸乱人心的话。 这头比空雪还要高的巨狼在说完话之后,用他两只幽幽狼眼盯着他们看了片刻,这才默默收回目光离开。 “这个家伙是谁,他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在巨狼走后,观察敏锐的七夜很快发现,连不少非人族在巨狼经过的时候,不是主动让道就是上前施礼。 看来这个巨狼的身份不一般啊。 白雪不为所动地撇撇嘴,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除非是危机到生命的东西,不然她都不会过分去理会。 “这是嗜血狼族的狼,据可靠消息他很可能是这次百族试炼的考官之一。” “咱们这算不算是还没有正式开始比赛,就已经不小心得罪了一个考官?这运气也太背了吧!”七夜听完白雪的话,也为他们小队的命运感到担忧。 虽然是被村长和雪族村村民赶鸭子上架一般,来参加的这场百族试炼。 但白雪她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知恩图报是七夜一惯秉承的风格,让雪族村摆脱附属村庄的头衔,无疑是一个用来馈赠她们的不错礼物。 “难道你以为,就算没有被他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就会对我们有所改观吗?” 白雪似乎已经把这里面的门道都看得透彻了,的确这是异族之间的事,要比谁更清楚肯定要算白雪。 她对七夜指了指旁边那处人群涌动的地方,掺杂着愤懑不满的气鼓鼓语气响起:“你看,那边是百族试炼大会报名的地方,也是这一次筛选的一道关卡,你知道他们的设定标准是什么吗?” “是什么?”七夜非常配合地问了一句,他知道有些东西白雪已经不吐不快。 果然,没让七夜久等,白雪白里透红的脸蛋鼓起腮帮,用只有身边四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百族试炼大会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去年也干过这样的活动,不过根本上来看,还是为那些非人族大村落在牟利,对于我们这些类人族的附属村落而言,根本就是陪衬。” “难道非人族里面就没有一个能成功获得名次,成为独立村落的?”七夜更加困惑。 “因为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参加不了比赛!” 这一次,白雪的声音稍微放大了一点,在她心里面对这种情况,一定早就已经深恶痛绝。 “百族试炼大会报名,只要是非人族的妖修只要求推动一重石球,但如果是类人族的妖修,就必须要推动四重石球,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妖修能够做到的,他们根本是在耍赖,差别不公平对待!” “嘁,说得就好像给你们推一重石球,就真的能够推得动似的。类人族,都是渣渣!” 旁边,一个像狐狸一样的家伙大摇大摆地走过,还得意的往这里瞥了一眼,看来他听到了白雪后面的话。 在看到白雪吹雪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之后,他似乎更加认定了自己的判断,唯恐不乱地又喊了一句:“大家来看哪,这几个类人族的家伙,居然还想要推动一重石球,哈哈哈哈……” 周围,跟白雪一样的类人族脸色都很难看,但他们也没有办法站出来。 反倒是那些本来没有注意这边的非人族,在听到狐狸的话之后,一个个都跟着捧腹大笑起来。 傲慢轻蔑的谩骂和嘲笑,如同潮水一样从四方汇聚,钻入他们的耳朵里面,连小空雪都忍不住用白嫩嫩的手塞起耳朵不想去听。 白雪被那只臭狐狸嘲笑,敢做敢恨的她立马准备站出来反击,突然身旁伸来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空雪有大能量 “让我来吧。” 开口说话的是七夜,他按住了准备站出来的白雪,示意她放心。 白雪刚准备反驳他现在还是病号之身,忽然想到之前七夜在雪族村的表现,莫名其妙地击败那只熊罴,难道他真的有办法? 想到这里,白雪也不再坚持,本来愤懑的表情软化下来,退到了七夜身后。 “哟,怎么,难道你走上来,是准备试试?”瞅着七夜走过来,那只非人族的狐狸不依不饶道。 “朋友,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本来没有什么仇怨,又何必要咄咄相逼呢?” “朋友!谁跟你这个类人族是朋友,你们这些类人族都是低等种族,是我们妖修界的耻辱,是人类和妖界叛徒的后代!”听到七夜的话,那只狐狸一下子跳了起来,忙不迭撇清关系。 七夜皱了皱眉,没想到非人族对类人族的成见这么深,他原本想息事宁人的计划看来行不通了。 既然没有办法低调,那也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不然这场百族试炼大会,不用参加就已经失败了大半! “既然如此,我报名。” “哗!”周围看热闹的类人族和非人族都一下子沸腾开来,他们没想到这个类人族居然真的敢报名,这或许是这一届百族试炼大会上,第一个报名参加的类人族妖修。 原因无它,自从设立下这么明显的不平等测试门槛之后,类人族妖修早就已经放弃。 连那只一开始出言挑衅嘲笑的狐狸,在听到七夜平淡无波的语气后,眼眸中都泛起一丝光芒。 “还真是敢说啊,就算你报名,连这第一关测试的门槛都过不去,只不过是出出洋相罢了!” 没有人觉得狐狸的话有错,第一重的石球和第四重的石球,几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前者是正常妖修能够到达的修为,而后者几乎已经是一些小有名气的大妖。 如果被他们知道,之前熊神村的熊使就在七夜手上吃了亏,或许就不会这么肯定的想了。 七夜摇摇头,在万众瞩目之下又开始语出惊人道:“不是我报名,我只是帮她报名,如果她能够通过第一关的测试门槛,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四个都算过关?” “啊咧,我?”小空雪用手指了指自己,又用没睡醒的迷惑眼神看向旁边同样愣住的姐姐白雪。 “怎么会是空雪!她虽然很能吃,也很能睡,但她几乎没有修炼过,连普通妖修都算不上,怎么能行?” 空雪被自己的亲姐姐当众揭短,甚至听到周围不少噗嗤笑声,饶是她都有些脸颊泛红,怎么能这样,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空雪挥了挥小拳头。 “没错,就是这个少女,也许对你们这些大叔而言,似乎更应该称呼她为小萝莉。” 七夜双手环抱胸前,带着自信无比的微笑,似乎他此刻做出的决定是再稳妥不过的,不会有任何差错。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负责第一关测试的人员早就被吸引过来,当他们得知将会是这个类人族小萝莉来参加测试时,都被七夜的自大气笑了。 这个根本感应不到妖气的类人族小萝莉,连第一重的石球都无法推动,更何况第四重! 他们觉得七夜在信口开河,甚至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个小女孩身上,自己好在第一时间脱身。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禁为七夜的为人感到担忧,谁会把黑锅丢给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萝莉来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无耻了,比那个之前嘲笑他们的狐狸还要可恶。 面对不少人义愤填膺的怒目而视,面对几乎所有人的不相信目光,七夜泰然处之。 开玩笑,就算是之前正魔大战这样宏大的场面都没让他改色,更何况只是一些小小的妖修。 “上吧少女,我会给你加油打气的!”七夜朝小空雪招招手,示意她直接上前来,空雪还停留在疑似做梦的阶段,怀疑她还活在梦里。 用力揪了揪脸蛋,空雪被自己捏得疼得跳了起来,一边连忙松开了手,她真没有在做梦! 没有在做梦,就是说她真的被赶鸭子上架,要来挑战连普通妖修都过不了的第四重石球? “你……你……你欺负人,我根本不会推这个大东西嘛!”空雪看着一脸鼓励眼神的七夜,觉得他一定是在逗弄自己,忍不住气咻咻地说道。 “哈哈哈哈,看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个小女孩根本连推石球怎么推都不会。” “有意思,我倒要看看这个嚣张的类人族妖修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他现在可是已经下不了台了。” 听着人群里传来的冷嘲热讽,七夜不为所动。他只是耐心地低下头和空雪小声解释道:“空雪你放心好了,你只要上前去推那个石球,其他的都不要管,一定会成功的!” “可是我根本就推不动嘛,你这是在欺负人,大骗子,坏人!”小空雪不会什么骂人的话,她觉得唯一能够形容七夜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不疼不痒的词汇了。 七夜脸一黑,被一个小萝莉这样指责,搞得他好像做了多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不过他还是半解释半诱惑地继续说道:“这样,空雪只要上去推动了那个石球,我就请你喝一碗不加其他药材的原始药汤,就是你之前嚷嚷着要吃的那个,怎么样?” “唔!”小空雪本来憋着嘴,还在想有什么能够发泄愤怒的词汇,听到七夜的话瞬间眼神一亮。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溜溜地盯住七夜,似乎在确定他刚才话的真伪。 “真的吗,真的有药汤喝吗,空雪不要那个加了大蚯蚓和大蛤蟆的药汤,要原来的!”瞧,上钩了。 时间紧迫,七夜也来不及纠正小空雪关于大蚯蚓和大蛤蟆的错误描述,那明明就是赤练蛇和蟾蜍。他点点头,非常认真地说:“对,真的,只要你去推那个石球,我就做主给你留一份药汤!” “我去!”小空雪高举着双手,原本还不情不愿的委屈模样全然不见,一脸兴奋地跳了起来。 白雪见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空雪就一脸跃跃欲试的站了出来,不用动脑子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七夜旁边,用担忧的语气问:“真的可以么,我不希望空雪有事。你有把握吗?” 白雪这个时候也不指望能够在百族试炼大会获得什么名次,又或者是报名测试成功通过,她只希望空雪不会因为今天这件事而遭受什么不必要的伤害。 七夜毕竟是村长选出参加百族试炼的人选,白雪不好去责怪,但心里面仍忍不住担心。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有分寸,接下来你和吹雪只需要瞪大眼睛看好了,可别看傻咯!” “确定参加测试吗,因为是类人族的原因,所以这次需要推动的石球会是第四重的,如果确定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作为测试报名的工作人员,他们可不会因为空雪长得萌萌的就放水,公式化地说道。 七夜点头,示意小空雪走向第四重的那个石球,那个几乎连普通妖修都推不动的石球,小空雪将双手轻轻按在石球上,尝试着推动起来。 周围围观的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虽然嘴里喊着不信不信,可也有不少人希望能看到奇迹。 可惜,等了良久,奇迹还是没能出现,第四重石球纹丝不动,小空雪脸上写满了茫然,不明白该怎么做。 “空雪,朝你的双手吹口气,它能带给你新的能力!”此刻,七夜的话从旁边响起,依然那么镇定自若。 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做的空雪,听到七夜的指挥后也没有迟疑,张开小嘴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就在她感觉没有任何变化的时候,突然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她背后传入,流淌到双手之上。 “动了!动了!” “居然真的动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一个小萝莉推动了第四重的石球,难道她是什么返老还童的大妖?” 讨论声一下子再次沸腾起来,不过这一次没有了轻蔑嘲笑,全都变成了目瞪口呆的惊愕,连那只一开始出言挑衅嘲讽的狐狸也不例外。 小空雪,这个小吃货加瞌睡虫,居然真的推动了代表大妖境的第四重石球! “呀,挺轻松的嘛,太简单了!”小空雪笑逐颜开地转过头,对着七夜挥挥手,一碗药汤到手。 空雪的话无疑在那些呆住的人心中补了一刀,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这根本就不应该这么简单。 “不对,难道是今天第四重石球的难度出现了问题?”那只之前走过去的嗜血狼族,这个时候也从一旁走了过来,他自然是记得这么一支类人族小队,那个开口出言不逊的少女。 嗜血狼族都出来了,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都等待着这位权威的判定。 虽然类人族和非人族有着巨大的等阶制度,但到达大妖境界后这种等阶也会被无限缩小,嗜血狼族诧异地看了看推动石球的小空雪,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四重石球没有问题,这次的测试成绩有效,你们四个人已经成功报名了。” “这……这就那么成功了?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强悍……”白雪直愣愣地傻站在那里,她真没想到空雪会成功,她又回想起之前七夜那信誓旦旦的语气,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七夜,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帮助空雪推动了第四重石球! 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七夜,夹杂着些许怀疑和探索,不过七夜已经不管那么多了。已经稍稍露了一手,也算是反响不错,至于其他妖修怎么想,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空雪这个时候也已经从测试场走下来,她忙不迭紧紧抓住七夜的袖子,眼睛里满满都是小星星。 正当七夜以为,她是以一种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己,充满成就感地等待她说一句“夜哥哥你真厉害”时。 小空雪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道:“一碗药汤,不加量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第二轮 “就这么简单?”白雪看着从场内下来的七夜和空雪,颇为不可思议地问。 七夜眨眨眼,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的语气说道:“没错,就是那么简单。” 当然会那么简单,七夜在看到第四重石球的时候私底下就已经有了定计,原因无它,第四重石球竟然测试的是天地本源亲和度。 作为融合了四大本源,体内都快要自成一界的七夜而言,这事不要太过简单。 当然,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同时借小空雪之手杀杀这些非人族妖修的威风,他还是决定不亲自出手。 “哼,不过是过了第一关,报名成功也不就意味着拥有名次,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一队类人族妖修,到底能够在百族试炼里面走上多远!” 那只嘲笑他们的狐狸,不甘心地又添了一句,只是从他的语气里面,似乎听出了一丝底气不足。 七夜挑眉,对于这种不断挑衅的家伙,他的忍耐并不是很好,于是他嘴角泛起一抹坏笑。 “空雪,看来这位狐狸朋友对刚才的成绩还是有不小的怀疑啊,不如你现在过去,像推石球一样推一推他,证明一下嘛。” 听到七夜的话,狐狸不禁一个哆嗦,开玩笑,那可是第四重石球,又不是什么大白菜! “时间不早,我就不跟你们在这里胡搅蛮缠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在百族试炼里的表现。” 丢下这句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的语速似乎又快了几分,然后直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呀,怎么走了,真可惜。”空雪一脸的不高兴,因为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七夜让她出手,就一定会有好处,至于好处是什么呢,那自然就是平时怎么都吃不到的好!吃!的! 不过,空雪的不高兴也只持续了一会会,她很快又笑逐颜开起来,一下子抱住七夜的胳膊嚷嚷着。 “说好的药汤,姐姐说做妖说话要算话。”生怕七夜反悔,空雪甚至搬出了姐姐大人的话,在她的认知里,夜大哥也是非常怕姐姐的。 果然,一察觉到旁边目光不善的白雪,七夜忙不迭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口答应下来。 “咦,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是我刚才从那边几个类人族朋友拿来的,饿了就吃点吧。” 实在的初雪大哥,手里捧着一堆水果,喜滋滋地从旁边走了过来。难怪刚才白雪开口询问的时候他没有说话,感情人都不在那里,亏得七夜还以为他只是在打酱油。 “耶!有水果吃咯!”最开心的还是小空雪,这家伙看到吃的就两眼发光。 初雪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又把水果分给白雪和七夜,一边问道:“我刚才和他们打听过了,这百族试炼第一轮就是在报名环节,只是对我们类人族妖修很不公平,要推动第四重石球,这可怎么办?” 难得初雪能有这样的先知卓见,但对现在的七夜小队而言,无疑成了一记马后炮。 白雪一头黑线,恨不得在初雪身上锤两拳,“大哥你要不要那么笨,上次咱们不就已经知道规则了吗,你居然这次又跑去问人家,他们私底下不知道该怎么笑话你呢!” “啊是吗?”初雪一脸吃惊,然后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那不是,我记性不好嘛。” “初雪大哥不妨继续说下去,毕竟这场百族试炼不只是有一场考验,后面几轮的试炼内容呢,有吗?” 七夜摇摇头,倒没有觉得初雪太笨,反而觉得队伍里有这样一位踏实憨厚的成员,远要比想象中好得多。 “空雪知道!”小空雪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水蜜.桃,然后又赶忙宝贝似的揣到怀里擦了擦。“第二轮的内容是扔棍子,比谁扔的远!” 扔棍子?这试炼内容也太奇葩了吧,果然妖族和人族还是有差别的。 七夜听到空雪口中的第二轮内容后,忍不住腹诽了一下,很快白雪打断了他的臆想。 “空雪你个小丫头不要乱说,那可不是扔棍子,那个东西叫做标枪,是用来测试一个小队成员力量和协作能力的环节。” 白雪怕七夜被空雪给误导,忙开口又解释了一遍,这才让七夜明白过来其间的用意。 不得不说,这百族试炼搞得还是挺正规的嘛,连一个第二轮小小的环节都有那么多道理在里面。 似乎是看出了七夜心里的想法,不用他开口,反倒是白雪先解释道:“你沉睡了三年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百族试炼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场试炼,它关系到之后进入战场的资格。” “进入战场?什么战场。” “当然是和人类战斗的战场,所有通过试炼取得名次的队伍,会直接有一次进入战场的机会,而每一个走进战场的妖修,都会被赋予极高的荣誉,这才是为什么挤破头都要参加百族试炼的原因。” 七夜恍然,原来并不是拿到名次,而是为了获得进入人类战场的资格,然后去获取更多荣誉。 也就是说,这场百族试炼的最终结果,是上榜队伍进入人类战场,和人类修士进行搏斗咯?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说获取进入战场的资格,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并不是在战场?” 七夜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对于沉睡了三年一无所知的他,每一个信息都是无比重要的,他需要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就像他从三年沉疴中恢复一样。 “对啊,这是幻神族大人布置下的‘乐园’,除了极少数强大实力的妖修,大部分种族都在这里休养。” 这是七夜第二次从白雪口中听到幻神族这个词,他对她口中这位幻神族大人也非常好奇,这么大范围的结界,要拥有多么大的手段才可以办到,这个幻神族大人只怕很不简单。 他刚准备想问一下白雪有关这位幻神族大人的事时,之前负责登记的妖修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几位成功报名的选手,下面一轮百族试炼已经快开始了,请到等待区等待。” “这么快?我看那边还有很多妖修,不应该这么快第一轮就结束才对啊?”七夜是看到周围许多聚拢的妖修,下意识地开口询问道。 负责登记的妖修当然记得七夜,就是他和身旁那个小萝莉一起,推动了第四重的石球。 能推动第四重石球,就算再如何也已经远远超过自己,面对这样的强者,来的妖修不敢怠慢,解释道: “现在还在外围的妖修,都是第一轮考验没有通过的,又或者单纯只是来看热闹的,真正通过第一轮考验的参赛者都已经进入第二轮等待区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被小空雪胡搅蛮缠了一阵后,他们竟没有直接进入第二轮等待区。 还傻兮兮地坐在这里聊天,如果不是有人过来通知他们,岂不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放弃了第二轮试炼? 这也不能怪他们,除了七夜以外,白雪三人也是第一次闯过第一轮,他们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定。 面面相觑后,他们还是在一众类人族修士羡慕的眼神中,走进了只有通过第一轮考验才能够进入的第二轮等待区,准备下一轮的试炼。 “这不是刚才的类人族修士吗,我还以为你们直接放弃第二轮试炼了呢。” 这才刚一入场,就有妖修冷嘲热讽起来。没办法,类人族妖修在百族里的仇恨值似乎有些高。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百族妖修对人类究竟厌恶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要是让他们知道七夜本身就是一名人类修士,说不定会直接在这里将他给活剥了。 “是啊,还如此愚蠢的和外面那些低等类人族混在一起,哦不好意思,我似乎忘记了你们本来就是。” “哈哈哈哈,只怕是走了狗屎运才推动的第四重石球,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能进入第二轮。” 七夜一摊手,真是没办法,作为一名“类人族”妖修,哪怕是展现出了一定的实力,还是会被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继续挑衅。 “我想询问个事情,在百族试炼场上出现争斗,会怎么算?”七夜没有理睬他们,而是转头询问领路的。 之前带他们进来的妖修,这是时候发现气氛不对,刚要准备自己先撤走跑路,冷不丁被扭过头来的七夜逮了个正着。 听七夜这样问,他暗呼倒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根据百族试炼的规定,任何纠纷在场内解决。” 这规定很模糊,并没有明确指出到底可不可以在试炼场内动手,但它给出的暗示也很明显,那就是要动手也可以,只要在外面仍然保持团结就足够了。 “既然这样的话……”七夜拍了拍手,似乎在掸去上面沾染的灰尘,一脸笑意盎然地问旁边的空雪:“小空雪,你知道什么叫做人红是非多吗?” 空雪一歪脑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似乎在苦苦思索,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人类修士的话,至于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接下去看就知道了。”七夜说着,右手手掌向下一翻,屈指弹出一团小火苗。 火苗朝着对面的非人族妖修扑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弱得有些不像话。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初试本源法 看到七夜像这边弹出的一团弱得不像话的小火苗,之前嘲笑他们的妖修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火星子吗,这么弱得要死的火苗,放到战场上只怕连柴都点不着,还能指望你们去建功立业,不要痴心妄想了,赶紧从我们眼皮底下离开,省的脏了眼睛!” 白雪他们也都看到七夜屈指弹出的火苗,这对于无法动用妖法的他们而言,已经是了不得的事。 但对于天生具有优势的非人族妖修而言,这样大小的本源火苗,就有些不够看的了。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七夜脸上依然挂着几分笑意,只不过这笑意里面掺杂着些寒冷,显然,对方的出言不逊已经令他反感。 “放心吧,哪怕是现在恢复得不到三成,对付你们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 七夜突然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威慑对面的妖修,还是在给旁边的三个同伴打气,示意他们别担心。 就在众人的视线都暂时落在那团弱得不像话的小火苗上时,七夜话音刚落,这团火苗陡然间起了变化。 只听得“嘭”的一声,一小团火苗整个胀开,在空中炸出许许多多火星,这些星星点点的火星并没有散去,而是重新在空中组合排列,构成一个新的型态。 “这是什么东西,一只火焰犬?”看着突然出现的、浑身燃着火焰的灵犬,不少人小小吃惊。 不论这玩意的威力如何,单凭这一手突然变化的火焰操控,就足以证明七夜本身的实力并不弱。 燃烧火焰的灵犬,先是朝着七夜亲昵地叫了两声,似乎在感谢他赋予自己新的生命,然后便转过头,朝着原本的方向猛冲而去。 “找死,这狗东西!”被灵犬锁定的妖修大怒,没想到自己刚才随便一句奚落之言,会引得七夜大打出手,丝毫没有顾忌。 他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既然七夜想找自己的麻烦,按照百族试炼的规则,也不用再和他客气。 想到这里,这个妖修大怒之下直接掏出了一把透着黑亮光泽的大斧子,一斧子朝着身前砍去。 这个妖修本身没什么特殊的本领,但奈何他的力大无穷,这柄黑色的巨斧更是和他的神力相得益彰,在以往几届试炼大会上,他更是都闯过了第二关,几次几乎闯过第三关。 这样的战绩,已经超越了许多人,没有多少妖修敢这样轻视他。 七夜居然敢主动向自己动手,就要准备好接受自己的怒火,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死来!”泛着透亮黑光的巨斧,一下子从头顶挥下,直接准备一个力劈华山将火焰灵犬整个劈成两半。 相比于这样虎虎生风的威势,火焰灵犬在一开始从小火苗幻化而出时的惊艳后,似乎就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现,仿佛就只是一只很普通的小狗。 见巨斧劈下,它灵活的身体直接往旁边一窜,一跃之下躲过了这一次的攻击。 巨斧砸下,在地面上砸出一道巨大的豁口,甚至被磅礴的冲力带动,向前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火焰灵犬一跃躲过这道攻击,并没有继续躲闪,反而是又一个纵身,直接跳到了巨斧的斧柄之上,继续朝妖修蹦去。 “这灵犬身体很小,挪腾起来非常灵活,这个妖修的力大无穷遇到这样的情况,受到了太多限制。” 不止有双方在关注这次比斗,在第二轮等待的试炼会场上,不少人都在注意这边情况,了解对手的信息。 “你们看,它就要跑到那个妖修跟前了,他要是再不放弃巨斧的话,就会被火焰灵犬攻击到!” 巨力妖修突然一个狞笑,以极快的速度撤去抓住巨斧的双手,反而是一把朝着火焰灵犬冲来的方向抓去,牢牢将这只滑不留手的东西掐住。 “好快,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身体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笨重,看来这一手算是挡住了。” “隐藏得太好,如果不是这个类人族修士出手,我都以为这个大块头只是空有蛮力罢了!” 巨力妖修没有去管旁边人怎么说,对于自己实力的暴露,他将责任都完全归咎于出手的七夜,他狞笑着看向对面的七夜道:“现在,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该我反击了!” 火焰灵犬被他一双恐怖大手牢牢掐住脖子,不停地在他手里挣扎,令白雪和空雪看了心中不忍。 七夜一脸平静,这只是他利用火之本源创造出来的灵体,本身并没有什么思想,于是他毫不犹疑地变诀。 巨力妖修看到对面得七夜突然掐诀变换,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感受到手里隐隐传来的可怕感觉,他慌忙想要将这个牢牢掐住的火焰灵犬丢掉。 可惜七夜掐诀的速度实在太快,还没等巨力妖修反应过来就已经完成。 火焰灵犬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哀嚎,然后一股磅礴到可怖的气息从它弱小的身体内冲了出来。 引爆!不要小看那么一小团火苗,能够赋予一个灵体基本的灵性,这里面蕴含的能量大到难以想象。 “不!”巨力妖修已经察觉到不对,然后他整个掐住灵犬的手就瞬间被火焰覆盖,火势直接在他身体上蔓延开来,高大的身躯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火人。 听着巨力妖修痛苦的哀嚎,不少人心里面都泛起丝丝凉意,之前不少轻视七夜的人都提心吊胆起来。 不过七夜并不是魔师伊相,也不是什么病态的杀人狂魔,他出手教训一下叫得最凶的,最终目的还是只是减少麻烦杀鸡儆猴。 “看到没有,这就是人红是非多。”一脸淡笑地看着空雪,仿佛面前这个妖修并不是自己出手教训的。 七夜的淡然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不过大家都是一路走过来的妖修,早在千百年前比这还惨烈的景象都见过,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连白雪和空雪眼睛都不眨一下。 更不用说吹雪这个憨货,只顾着张大嘴巴看热闹,都忘记做出反应。 “哇,这就是人红是非多呀,我一直以为这叫引火烧身。”在宝贝得不行的水蜜.桃上咬出一个小小的牙印,甜滋滋的汁水淌入口中,空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咳,你比你姐姐有文化。”听到空雪随便一开口就是一个人类修士的成语,七夜倒被呛了一下。 “本源法的确比原来的九归寒潮诀要强,虽然往日领悟的那些法诀都已经被强行剔除,不过影响不大。” 这是七夜第一次正式出手,之前和熊罴的战斗只能说是被动承受,那个时候自己的实力恢复不到一成,完全凭借的是本源法自身的反击。 而现在,在一路上白雪美女医师“加大剂量”的照料下,七夜的沉疴终于除去不少,实力也恢复到三成。 法诀第八境巅峰的三成有多强大,从这一团小小火苗就能够让一个妖修饱受教训就可以看出。 “九归寒潮诀是水系本源,而本源法则是融合了四大基础本源,这次用火之本源结合具象化的生命法则,已经能够初步创造出具有灵性的灵体,看来这个方法的确可行!” 七夜的这一次出手,可不单单只是要教训一下对方,他更多的是想通过出手来了解自己的更多情况。 本源法虽然习得,但因为太过高深的缘故,加上这本是天书上的内容,也算是七夜无师自通,根本没有正规的教授流程,可以说是纯粹的野路子。 这样也存在很大的弊端,就是七夜今后的修行,都要靠自己的摸索,旁人再帮不上他的忙。 之前学会的具象化术诀,加上之前在虚实幻境和大雪山接触过富有生命的冰,这才让七夜有了这个想法。 创造灵体! 通过具象化的手段,和对生命规则的理解,用仙元作为基础,四大本源作为纽带,创造出具有灵性的灵体。这样的手法还不成熟,只是七夜偶然间灵光一现的想法。 本来只有九归寒潮诀一种本源,对于构建最稳定天地的四大本源而言,只占到四分之一。 所以以往七夜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因为仙元纯度不够,本源纽带不够稳定,所以一直没能成功。 而现在,不仅仅突破到法诀第八境巅峰,几乎可以说是人类修士的顶尖水准,还集齐了四大天地本源。连天地都能够构建的四大本源,用来构建一个灵体自然是再简单不过。 “如果还有人不开眼的话,我不介意再试试其他灵体的威力。现在想来,我也是有些期待呢!” 想到这里,七夜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对面,之前出言挑衅嘲笑的几个妖修,在看到巨力妖修的惨况之后,都沉默了下来。 不是说他们怕了七夜,而是为了这样一个争端大打出手不值得。 当然,他们也把七夜的扫视当成了一种威慑,一种战胜者的挑衅,记在了心里。 以后有机会,如果七夜遇到什么麻烦的话,他们不介意在落井下石一番,作为报答。 这些都是后话,教训完一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以后,第二轮试炼的等待区终于清静下来,不多时就有人过来通知他们,可以开始第二轮试炼了。 “这是在整人玩吗,这就是你说的‘标枪’?” 来到场地后,七夜古怪地看了一眼白雪,她口中的那杆标枪,实际大小已经超出了正常能够接受的范围。 “第二轮试炼,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把每个队伍眼前的石头柱子,尽可能地扔到更远的地方,扔的越远就越有可能进入下一轮,取前三百名!” “瞧瞧人家主办发说得多实在,这的确就是一根石头柱子啊!” 不是空雪口中的大棒子,也不是白雪嘴里的标枪,而是彻彻底底实实在在的一根巨大的石柱! 第三百章 观察、灵感与启发 看着深深插在地上的石柱,吹雪第一个哼哧哼哧地跑了过去,队伍里面就数他长得最壮实,这种一看就是力气活的测试,怎么着也该轮到自己露一手了吧? 吹雪是实在,没什么花花肠子,见到有体现自己价值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便上前来。 他的双手一下子环抱住这根石柱,双腿往下弯曲,整个身子猛地一沉,然后“嚯”的一声,整个石柱就婆娑婆娑地开始落尘。 吹雪的脸陡然憋得胀.红,这根石柱的重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比想象中还要重! 不过为了给团队贡献出一份力,吹雪咬住牙齿,任凭那股把自己往下拖拽的巨力如何,一个劲要抬起它。 “先等一下,吹雪大哥。”七夜叫住了还在发力的吹雪,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比赛的规则,有了新的发现。 “这石柱,按照之前所说的话,是一个团队能够扔的多远,既然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一分为四,每个人都扔出一段距离,然后算扔出的总距离。” 听到七夜提出的问题,白雪突然眼前一亮:“那不是说,也可以四个人合力去扔,而不是限制一个人。” 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白雪的发现,可是七夜瞅瞅自己这边,除了松开手还没缓过劲来的吹雪,另外两个都是女子,似乎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总之他没有说有时间限制,我们应该先看看其他妖修是怎么做的。” 七夜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毕竟都是第一次进入百族试炼,对于这里面的门路多少有些陌生。 但其他妖修不同,很多都是已经参加过许多次的老手,对试炼内容应该也有不少的心得体会,从旁观察的话也能从中发现许多新的思路。 七夜的话,吹雪和白雪没有反驳,他们也是最近才发现,七夜拥有不俗的分析能力和领导力。 至于小空雪,这个家伙正躲在后面打瞌睡,脑袋一沉一沉的,看来又是做起了什么美梦。 这次没有人再去逗弄空雪,他们都将精力集中在观察周围的妖修身上,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只有七夜他们在观察,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妖修也在观察,这种学习观摩的能力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并不是什么不好意思感到羞愧的事。 这一观察下,也让七夜感叹果然是百族时代,和从前只有人类修士的年代,不知多出多少新奇。 但看这些妖修,用来挪动石柱掷出石柱的能力,几乎就没有一个重复的,重复的只可能是思路。 “哇,这头牛的力气,简直逆天!”一旁,刚才自己使出吃奶的劲都没能举起石柱,顶多算撼动的空雪,看着不远处一个队伍发出惊呼。 那支队伍里面,负责将石柱举起的是一只非常大的乌龟,与其说是举,不如说是用龟壳扛起的。 乌龟的承重能力很强,四只敦实粗短的腿部能够支撑起比它重很多的东西,背上厚重防御性极强的龟甲,更是能够抵抗住大部分外力的压迫。 除了这只扛起巨大石柱的乌龟妖修外,主要令吹雪发出惊呼的还是他们队伍里另外一个成员。 这是一头牛妖,体型非常非常大,几乎如同一座小山包似的,它的头顶有一个独角,泛着黝黑的乌光。 “轰隆隆!”他奔跑起来整个大地都在颤动,抓地力极强的四个蹄子扬起了周围一大片尘土,仿佛置身在一股土黄色的风暴中。 而他额顶的那枚独角,也开始泛起微微幽光,化作一柄磨砺锋芒的利刃,一下子撞在了石柱末端。 巨大的响声不只是吹雪,连周围不少队伍都被吸引过去目光,紧接着在发出赞叹的同时也都纷纷摇头。 “原来是他们,难怪了,这第二轮的比赛几乎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重甲龟和一气三黄牛的组合,谁能够比他们力气还大。” “一个将石柱抬起来,一个用全力顶出去,这也就只有他们能够做到了。”有妖修摇头叹道。 “看来这两个妖修还挺出名的,弄出那么大动静,方法和配合的确不错,只是不能够复制。” 七夜看完他们近乎表演的配合以后,也只能轻轻一叹,且不说自己队伍里面有谁能够撞得飞那么大的石柱,单单是将它扛起来,那需要的难度就足够他们头疼的了。 这边这个办法是不行的了,白雪那边又发现了一队已经开始行动。 他们的做法和之前暴力组合大相径庭,只见有四个妖修一齐将石柱高高举起,还有一个妖修在一旁等待。 很快,当四个妖修非常吃力地将石柱抬起到头顶的时候,在旁边等待的妖修开始动了,他的双手向两边展开,然后只见一片羽翼从他的双臂上覆盖而出。 嘭的一声,两片巨大的翅膀出现在这个妖修的背后。 原来是一只鸟妖! “唳!”鸟妖仰头叫了声,直接振翅飞到天空中,两只硕大的爪子直接扣在举起的石柱上。 石柱在鸟妖锋利的爪下直接变成了豆腐一般,被紧紧扣牢。然后随着鸟妖不断地振翅,和下面四个妖修努力的配合,石柱直接被短暂抛离了地面。 鸟妖不敢怠慢,这样的重量甚至可以直接将它从天空压沉,拖动翅膀快速滑翔起来。 没错,就是滑翔,因为双爪下的巨大石柱实在太重了,重到它的翅膀都快要扑棱不动,只是在变强支撑。 饶是如此,鸟妖那双巨大的翅膀扇动下,一股接着一股的飓风刮起,吹得周围不少树木花草东倒西歪,连人都快要站不住。 坚持了一小段时间后,鸟妖连着那根巨大的石柱,一下子栽倒在前面,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果然,这只覆天雕的实力比上一次又要进步许多,这次坚持的时间比上次久了不少!” “覆天雕也算是金翅大鹏的远亲了,能够有这样的实力增长速度实属正常,就是不知道它和之前那龟牛组合比起来,谁扔出去的距离更远一些。” 听着旁边妖修的议论,七夜也在沉思,这一次的百族试炼,答应的果然还是太草率了。 这哪里是什么他想象中斗智斗勇的切磋试炼,这根本就是粗暴无比的兽妖修炼,能够大放异彩的都不是简答妖修,都有着拿得出手的名头和种族。 比如什么重甲龟、一气三黄牛、覆天雕,还有之前交过手的熊罴。 哪个是简简单单能够看到的种族,哪个不是有着上古传承的一脉妖兽,有着自己的绝学和能力。 而七夜呢,七夜这边三个雪族少男少女,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能力和潜力,但至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自己又是一个人类修士。 人类修士啊!不是那些随随便便就能爆发出移山填海能力的妖兽,只是一个修行的人类,仅此而已。 他拿什么来和这些妖修比力气,要不是七夜修炼的本源法贴合自然,他甚至连第一轮都过不去。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有手段的妖修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有效仿龟牛组合那样,用蛮力去撞去拱的,也有想学覆天雕那样,将石柱通过飞行拖过去的。 总之就是各显神通,只有七夜这边四个人,一个沉思,两个四处观望,一个在打瞌睡。 他们的异常也被不少围观的妖修发现,原本强势出手震慑住不少宵小的七夜,本来就不容易被人忘记。 看到他们的不作为,不少妖修又忍不住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开始风言风语地挤兑起来:“看来也只是有些手段罢了,并没有什么令人称道的传承,不然又怎么会连石柱这一轮都过不去。” “的确,如果是一脉传承的话,作为一个合格的妖修,至少都有一定的爆发力,怎么会拿石柱没办法。” “你们都快别说了,连第一轮都没有过的人,还在旁边指手画脚,难道忘记了之前那个妖修……” 很快,议论的声音渐渐小去,他们显然是想起了之前那个“人红是非多”的巨力妖修,最后化作一团燃烧起来的火焰时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战。 “爆发力么?对啊,爆发力,那个巨力妖修,有办法了!” 七夜的六识过人,周围的话哪怕是窃窃私语都能被他轻易捕捉,他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妖修的话。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出手,不是时机未到,而是他们的对话反而让自己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有的时候,就算是自己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的东西,偏偏在别人口中无意说出后一下子茅塞顿开,不得不说这只能算是巧合吧。” “刚才那个妖修说得没错,爆发力,扔出巨大石柱并不一定需要持久强大的力量,只需要一股冲力。” 就像一气三黄牛用牛角顶出时的爆发,就像覆天雕疯狂扑棱翅膀的滑翔爆发,都只是一股冲力。 而七夜自己呢,他有什么爆发力?本来还在思考,但联想到之前被他用火之本源灼烤的巨力妖修后,七夜就彻底明白过来,一条清晰的思路出现在他脑中。 “我想,我知道怎么办了。”想到办法,七夜也不再沉思,直接和吹雪白雪说道。 他们两个还在努力观察别人,试图从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办法,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正心灰意冷,七夜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两个人一下子从困闷中走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七夜。 “你们就瞧好了吧,如果真的能够成功的话,说不定咱们队伍会是这些队伍里面,‘扔’石柱扔得最远得一个呢?哈哈哈哈。” 七夜的自信感染了他们,原本还无从下手的巨大石柱难题,似乎已经迎刃而解了呢。 白雪闪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吹雪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都拭目以待。 第三百零一章 四源之力 要论力量,七夜可能不是这些天生怪力的妖修对手,也没有头上长角背生双翼。 但要论爆发,他自忖并不逊色于旁人,尤其是他现在身怀本源法这样的无上术诀,操控本源爆发的威力,绝对足够惊人。 “吹雪兄,还有白雪姑娘,请你们把这根石柱推倒,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看着响应过来的两人,七夜也没有客气,立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掷出石柱非常困难,但推倒石柱就要简单得多,这也只是相对而言,从先前吹雪费了那么大劲都没能抱起来能够看出,要想推倒石柱对他们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大家都没有去叫醒空雪,毕竟她那个小身板,添进来也不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帮助。 “没问题,交给我来吧!”吹雪一听七夜吩咐,连忙点了点头应下,他正愁自己没什么贡献呢。 白雪和吹雪两人,用力推动巨大石柱,几乎把全身的劲都使了个遍,才堪堪推动了一下石柱,把他们累的不轻。 就是这一下,原本巍然不动的石柱开始发生倾斜,就像是破开的口子一般愈来愈大。 石柱倾斜的角度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逐步加大,眼看石柱整个就要砸到地面,这个时候七夜也动了。 他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等石柱快要跟地面接触的时候,七夜飞快地在手间掐诀,唤出新领悟得取缔九归寒潮诀的心诀,本源法。 七夜掐诀的手指开始变得通红,如同被烧透快要浇熔的铁水,从里面激射出一抹红艳的光束。 光束以极快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巨大石柱的垂落,在即将砸到地面的前一刻,落在了石柱下方的地面。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样的巨响在第二轮试炼里面已经是见怪不怪,但这次弄出动静的却是七夜,这让不少有心人都停下来转动目光,想要知道他在干什么。 七夜在干什么?他当时是在利用方才领悟过来的一个技巧,一个有关爆发力的技巧。 火焰能够炸开,在炸开的一瞬间里会释放出大量的能量,而这样的一股能量造成的冲击力也是非常巨大。 拿之前被巨力妖修牢牢掐住的火焰灵犬,它在七夜的控制下自爆,短暂时间内引发的冲击力直接冲开了巨力妖修紧握的手,然后一路将其烧成了火人。 而现在,七夜正在做的,就是类似这样的事情,利用火之本源,利用一个巧妙绝伦的方法。 “轰!”又是一声,吹雪和白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得这一幕,他们心里对七夜得认识又瞬间提高了许多程度。 在他们眼中,本来应该砸在地面的巨大石柱,突然在一片火光中整个“弹”了起来。 没错,就是弹,像是碰到了极软的弹簧那样,一下子重新从地面上跳起,自己向前跃了一大段距离。 “这太不可思议了,石柱自己跳了?这还能算成绩吗。”最实在的吹雪,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笨拙地称赞。 “不是石柱自己跳,是他,他刚才从指间射出的光芒,竟能够直接让携带巨大冲力的石柱反弹开去。” 白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对这样的小细节却从来没有错过,她一下子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居然没事?”更远处,之前对这样一个四人队伍议论纷纷的妖修里,有人带着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要想推动石柱,那需要多大的能量才可以做到。他却直接一团火光轻而易举的完成,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古怪?” 抱着这样猜测的大有人在,他们同样很难理解,七夜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七夜只是将火之本源无限浓缩在指尖,然后通过本源法的术诀将其激射而出。 浓缩的火之本源,在被七夜引爆以后,所能够达成的量是惊人的,它一下子就将巨大无比的石柱给瞬间炸飞了出去,甚至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跟头。 不过,还没有完,这样的成绩七夜不能够断定是否能加入百族试炼排行,他只有精益求精。 本源法虽强,但其中的四大本源各有积累,除了水火两种本源是七夜自带的外,还有气和风两种本源,它们是七夜从青雷中摄取的,极为不易,平日里根本不会动用到它们,非常珍贵。 这个时候,就在不少人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时,在空中翻飞了不小距离得石柱,再次开始落地。 火之本源方才被消耗,饶是发源地就来自七夜,是“土生土长”的本源,却没有一丁点优待。 火之本源在恢复,并不代表七夜就只能束手无策了,这一次对他短暂的启迪,可不就简简单单是火之本源的使用那么简单,他的脑域里面充满了这一次的收获,参悟天书的巨大收获! “还有,还没有结束,现在欢呼为时尚早!”七夜沉声缓住了吹雪他们的情绪。 的确,这样一个能进入和人类抗争的外面大战场里的人,他所处的家族都会得到巨大的好处,为了不让他们掉以轻心,七夜只好放冷声音说道。 然后在两个人四只眼睛的目光下,变魔术般的七夜,双掌在胸前凝结出一片迷迷蒙蒙的水雾。 “每一种本源都有其固定的能力,但它们同样不缺乏自我的创造力,越高级的本源它们就越厉害,越能够找到各自独特的变化,火之本源的独特变化是爆发,而水之本源的变化则是至柔!” 七夜一边在心底印证自己之前的领悟,一边挥手将召出的水之本源打向石柱。 迷蒙的水汽在石柱下面呈现,如同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将整个石柱覆盖。 偏偏就是这样一层薄如蝉翼的水雾,却再次阻止了石柱与地面的接触,就像是一根韧性极强的绳子,牢牢地拴住了石柱一般。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石柱到底有多么重多么沉,普通的绳索怎么可能栓的住它。 这也再次证明,作为本源法四大本源之一的水,它所衍化出来的至柔特性,如七夜预料的那般有用。 “这又是什么?他怎么可能会两种,这……这难道是从百族大战幸存下来的老妖?可是看他的年纪应该不大。我真是糊涂了,妖怎么能从外表判断年龄呢!” “没错,他一定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修,不然怎么会领悟出第二本源,难以想象!” “而且他使用的本源,似乎和其他见过的种族不一样,好像给人的感觉,本源变得焕然一新了似的。” 七夜的亮眼表现,再次牢牢抓住了周围妖修的眼球,看着他近乎神技的手段,先是火焰爆破然后接着是水幕汽网,愣是将石柱停在了半空,大家议论纷纷。 无论他们讨论的重点是什么,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次百族试炼的黑马,七夜一定能算一个。 就这样结束了吗?火的爆发,水的至柔,成功的让石柱向前挪动了位置,并且满足测试规定的条件。 但这样的成绩,七夜不满足,他先前看到过,不用说拿这个跟龟牛组合相提并论,就算是和覆天雕比,也要近了太多。 一股不服输的念头,和这些妖修比一比,到底是人类修士的术诀厉害,还是天地赐予它们的神通厉害。 于是,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七夜再次动手了,这一次他的诀掐的不那么流畅,稍显生涩。 一道青色的狂风陡然出现在他指尖,顽皮地萦绕在周围转动,然后随之朝着远处袭来,正是被水幕汽网包裹住的石柱方向。 风,天地四大本源之一,代表着灵动飘逸的风,当汇聚成一股的时候,同样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 青色的风将石柱整个卷起,这个过程就算是让一个会使用术诀的妖修来做,也是非常困难的,因为石柱需要承受的负重太大,会成为体内仙元的巨大负担。 七夜不在乎,更多的说,他不需要在乎。 在水之本源的包裹下,原本重得难以估量得石柱,这个时候也已经勉强能够支起。 有了风本源的协助,石柱彻底摆脱了垂落的命运,再次腾起到一定的高空,将尾端朝向众人。 “他这是想要做什么?”有人不解,不明白七夜花这么大力气,将石柱重新抬起来究竟为了什么,难道他还想再来一次之前的,火源爆破吗? 有的人则睁大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又觉得很不可思议,嘴巴张得老大,就是忘记出声。 “我想起来了,这个样子,石柱这个样子的话,那不就是跟……跟那个重甲龟和一气三黄牛一样!” 有人开口,周围的妖修一下子都明白过来,难道七夜真的打算学它们那样做,模仿号称绝对不可能复制成功的投掷石柱的办法? “他有可能成功吗?”不远处,早就已经停止下来的重甲龟,也在看七夜这边的动静,问旁边同伴。 一气三黄牛闷声闷气地摇了摇头,他不相信七夜可以办到,因为这是只有他才能够做到的事。 “不可能,只有一气三黄牛才可以拥有锋利的牛角,才可以拥有十足的蛮力,才能够将石柱在一瞬间撞出去,他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他现在已经做到,之前只有重甲龟才可能做到的,将石柱抬起来。”重甲龟悠悠说了一句。 一气三黄牛不语,它忍不住把头重新扭过来,也想知道到底,七夜能不能够带给他们一个惊喜。 也许,是一个惊吓也说不定。 第三百零二章 言语诛心 气,四大天地本源中最神秘的一种,也是亘古妖修最难领悟的一种。 原因无它,全都是因为气之本源,在天地划分下后被人类独占,变成人类特有的本源。 四大本源中有三大本源亲和妖修,只有一种本源亲和人类,乍一看似乎是人类亏了。但妖修的种类何其多,平均下来每一种妖修又能够分到多少本源。 这也是为什么,三本源齐聚能够成就帝王,却永不可能有汇聚四大本源的出现。 七夜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如此。 气之本源虽在一代代传承下衰落,在天道惩戒和岁月长河的双重作用下,气之本源的传承逐渐演化成了现在人类的修炼形式,而失去了本来的面貌。 古之修士大多练气,所以妖修也称呼人类强者为炼气师,就是这个道理。 能够凭借一个本源抗衡另外三大本源,还可以做到游刃有余的,足可见人类古炼气师的强大。 而七夜,在获得本源法这个旷古烁今的天书妙法后,对于四大本源中气之本源的涉足也向前迈了一大步。 “气之本源,本身就隐藏在人类体内,所有修士都可以调动,不过现在的修士都被表面的强大迷惑,而忘记了挖掘自身仙元的更多奥秘,因此错过。 甚至,为何迟迟没有人迈出最后的那一步,进入第九境这样的绝世境界,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七夜感受着在双拳汇聚的那一团气,感受到周围空气中开始如同水边般波纹泛起。 力量,前所未有的凝聚在了双拳,他体内的孽龙虚影在那场天劫中消失,此刻却似乎掌握了比之还要恐怖强大的力量,七夜能够判断。 有多强。 强到连周围看热闹的妖修,都看不清楚那双拳,只能看到一团被白气覆盖住的影子。 七夜不再等待,他也无需等待,这一刻他将双拳挥出,以最快最高的频率击打在了石柱的末梢。 一拳,就是一圈空气被震出,一拳又一拳,连绵不断的拳风终于撼动沉重绝伦的石柱,开始随着拳头击打的频率开始震颤,只是还没有飞出。 一气三黄牛眼睛眯了起来,这样的发力方式很独特,不是纯粹的复制,那个人有自己的想法。 力量从积蓄到爆发需要一个过程,一气三黄牛天生拥有不可比拟的神力,极大幅度地缩短了这个过程。 而七夜不同,他本身的力量的确已经超出常人,但还不足以和拥有天生神力的妖族相提并论,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力量爆发过程中的前者——积蓄力量。 风之本源,水之本源,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平台,让石柱震颤,让石柱不脱离控制。 而七夜本身挥出的拳劲,也在一次次的撞击中注入石柱里面,这也是石柱震颤不已的原因。 七夜的力量足够让石柱被击飞,但如果直接那样做,只会是一次失败的模仿,是不可能超过一气三黄牛和重甲龟先前成绩的,所以他需要挥无数拳。 说是无数,也只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当石柱表面开始剥离碎裂开来的石块时,七夜知道差不多了。 如果再挥动下去,自己的力量没有耗尽,反而是这个石柱会先碎裂成段,那样的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连续挥动的拳影消失,七夜的身体在高幅频率下停止,他的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密汗,湿透了整个后背。 才刚刚恢复一些实力,这样的消耗就算是他也吃不消,如果石柱不碎裂的话,再挥出一二十拳也快到七夜的极限了。 “那么,就让我看一看,积蓄力量后一下子爆发出来,带来的冲击能够有多强吧!” 七夜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松开了双手掐住的术诀,等于是放开了风、水本源对石柱的拘役。 一刹那间,咚的一声,犹如亘古荒兽敲击着自己的胸脯,发出的最原始的怒号,噼里啪啦的闪电伴随着雷霆在其周围隐现,快得不像一根重则千余的厚重石柱。 “我看到了什么,那还是石柱吗,不会被他把里面掏空,只剩下外面的一层空壳了吧!” 的确是太过惊人,这样掷出的速度比最强组合一气三黄牛和重甲龟还要快,还要可怕,让人难以接受。 “不,如果里面被掏空的话,是不可能带出这样一股恐怖气浪的,那只有本身非常沉重的东西以极快速度激射,才有可能造成。更不用说石柱周围那些撕裂寸许天空的雷霆。” 不是每个妖修都是两眼一抹黑的笨蛋,很多百族靠前的精英妖修们,都看出了里面的门道。 七夜没有作假,他是实实在在的击出了石柱,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和超乎所有人意料的距离。 “他做到了,他很强。”一直关注这边的重甲龟,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七夜能够凭借掌握的本源操纵起石柱的时候,他就有这样强烈的预感。 一气三黄牛的脸色不是很好,任凭谁被打破自己的记录,都无法高兴得起来,尤其还是一个类人妖修。 “或许我们可以给他添一些麻烦。”一气三黄牛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重甲龟想阻止,毕竟它们是来参加比赛的,而不是为了解决个人恩怨的,在这个时候出手显然不智。 “并不是出手,有的时候语言比行动更加具有杀伤力,不信你看吧。”一气三黄牛说罢直接化作了本体,他的本体在之前显现过,几乎可以和一座小山媲美,巨大无比。 一气三黄牛显化本体,一下子吸引了周围妖修的注意,不少好事者开始起哄。 “瞧,是一气三黄牛,他历次百族试炼第二轮的记录被打破了,这是来找回场子的吧。” “毕竟是一个非人类妖修,居然输在一个类人族手里,不觉得丢脸才怪,这下这个类人族麻烦了。” “我看未必,从刚才这个类人族妖修的手段来看,他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就算遇上天生神力的一气三黄牛,也不一定就是必输的局面。” 听着周围妖修的议论,本来兴奋不已的吹雪和白雪也开始担忧起来,为七夜和一气三黄牛的碰面担忧。 七夜也听到了他们的话,看着小山一样压过来的一气三黄牛,感受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压迫感,七夜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 刚才动用本源法,只是为了印证一些猜想,算是难得的率性而为,没想到本源法的消耗这么巨大。 就算是以他第八境恢复三成的修为,也经不起挥霍,现在体内已经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下了。 “阁下刚才的表现很抢眼,老牛我很佩服。”一气三黄牛刚一开口,本来营造出来的凝重气氛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般荡然无存。 不少妖修都禁不住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傲慢冷酷的大黄牛刚才说了什么? 他怎么会说佩服,他不是应该先一顿嘲讽,然后再提出双方对决,让围观的妖修一饱眼福才对吗? “这没有什么,全都是借鉴了朋友的办法,我也很佩服你们。”对方既然说得客客气气,七夜也没有横眉冷对的道理,只是摇头谦虚道。 这样说,也算是不着痕迹地夸了对方一下,七夜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出足够的善意。 一气三黄牛晃动了下他那硕大的牛头,一双牛眼睁得滚圆,因为下面的话才是重头,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朋友实在太谦虚了,恕我眼拙,如果刚才没有看错的话,朋友在推动石柱的过程中一共动用了——三!种!本!源!” 七夜的眼睛也是嚯地一亮,他没有想到一开始示好的一气三黄牛会接下去说出这样的话。 这只能说七夜并不知晓,三种本源汇聚一身究竟在妖族里面意味着什么,才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直接动用。 如果让他知道三大本源为其独尊的话,或许这个时候再出手,就会有所顾虑,会不会太过招摇。 被一气三黄牛这么一说,七夜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反倒是周围那些凑耳聆听的妖修,一个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似乎受到比先前还要巨大无比的惊吓,一个个瞠目当场。 开什么玩笑,一个类人族妖修,齐聚三大本源,这是什么节奏! 又一个未来的妖尊就要诞生了吗,还是一个类人族,他会怎么处理和非人族的关系!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让不少妖修眼中原本的震惊消失,只留下深深的忌惮和隐隐暗藏的杀机。 谁都不会忘记,这三年包括原先千百年,类人族被非人族的无止境打压,就是因为类人族根本没有上天赐予的天赋,也没有天生的传承,没有妖尊的庇佑。 而如今,妖尊早就在百族大战中伤亡殆尽,现在的幻神族大人也都只是妖帝,这样一个未来的妖尊? 必须除掉,就算是天才又如何!为了非人族妖修的未来,为了稳定如今的地位,不能够让他成长起来! 一刹那间,有很多人想了很多,也有很多人谋定了很多,他们嘴上不说,现在表面也看不出来,七夜却能够从周围气氛的变化中觉察到,自己似乎已经被许许多多的妖修锁定,成了即将被猎杀的猎物。 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有那么多不友好的气息释放,但他能够猜想到和一气三黄牛说的话有关。 三大本源吗?难道说三大本源同时出现在一个妖修身上,会是一件可怕到令人忌惮的事情?如果自己告诉他们其实是四大本源呢? 七夜笑了,不是他自大,周围入眼范围内的妖修,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土鸡瓦狗。 不排除有强大的妖修隐藏在暗中,但第八境的实力在恢复,本源法在不断领悟提升,他又有何惧? “黄牛兄果然慧眼如炬,看来三大本源让你们受到惊吓了,实在是抱歉之至!”七夜瞥了一眼众人,淡笑着说道。 一气三黄牛不再说话。 何止是惊吓,还激起了无穷无尽的杀意! “咳,第二轮测试结束,下面进入百族试炼最后的第三轮,岩谷迷宫!”主裁判之一的嗜血狼妖深深看了七夜一眼,直接宣布进入第三轮。 岩谷迷宫,每个妖修必须找到一面幻神令作为过关的凭仗,一百枚幻神令,一百位种族排名。幻神令可以被抢夺,失去幻神令的和幻神令数量相同的,排名对比前两轮的成绩。 “走吧,我们进岩谷迷宫。”七夜拉着还在发呆的白雪,和迷迷糊糊的小空雪,跟吹雪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留下一道深不可测的背影。 第三百零三章 幻神令现 岩谷迷宫作为这一次百族试炼最后一轮测试所在的场景,也让一众参赛妖修忙昏了头。 当小空雪终于把她的瞌睡从梦里驱散,揉着眼睛到处张望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腰上不知什么时候拴上了一根绳子,被前面的七夜牵着。 “哟,我们的睡神小空雪终于醒了,真是比找到幻神令还要让人激动呐!”七夜故意兴奋地叫了声。 果然,小空雪虽然不明白七夜口中的幻神令是什么,但她的反应还是迅速的,直接镇定自若地开口道: “有埋伏,刚才我被敌人催眠了!” 七夜扶额,他就知道空雪少女最常用的借口就是这个,一个漏洞百出的拙劣借口,但偏偏用得还那么理直气壮煞有其事。 “喂喂,我们在这迷宫里面已经走了三天,连根毛都没有看到,哪里来的敌人。” “哦。” 她居然说了一声“哦”就没有了?拜托少女,现在是正在进行小空雪批斗大会啊,你这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到底是想怎样啊,你好歹也有一点悔改的意思啊! “空雪,以后不允许随便在路上睡觉。”许是看到七夜脸上哭笑不得的尴尬,白雪出来帮他解围。 但话说出后,白雪又仔细想了想,反正小空雪一路上也帮不上什么忙,用绳子牵着赶路,她睡她的觉,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于是白雪随后又补了一句:“除非你是太困了。” “谁说我没什么用!姐姐你又小看人,在外面老抹黑我!”不知怎的,小空雪居然看透了白雪的心思。 一想到之前那次,再算上今天这次,白雪已经吐槽过自家亲妹妹两次了,空雪气咻咻地挥舞着没有威慑力的拳头,誓要与白雪一决雌雄。 “都不要大眼瞪小眼的了,你们两都是雌的。”七夜将手里牵着的绳子一拉,原本还气势汹汹找白雪理论的小空雪直接被拽了回去,像被钓上岸的鱼儿。 又经过三天的修养,七夜现在的实力恢复到了五成,已经能够拉得动小空雪了。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去跟她理论,什么叫我没什么用!帮不上什么忙!我能……我能……” 似乎发现自己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忙能帮,小空雪原本“凶狠”的表情立马蔫了下去,老老实实地跟着七夜后面走路,有一搭没一搭地东张西望着。 因为小空雪的醒来,大家在岩谷迷宫里沉闷的气氛下又多了几分乐趣,不像最初那样乏味。 “夜哥哥,幻神令长什么样子?它会出现在哪里?你知道岩谷迷宫的出口在哪里吗?我们……” “咳,空雪啊,我们现在正在做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所以不能够说太多话来消耗体力,知道吗?” 七夜一边嘴上说着,一边默默地擦着冷汗,小空雪这明显就是在砸场子来的,问出来的问题没有一个是他能够回答的,如果承认自己不知道,那真是丢脸丢到小空雪家了。 空雪被七夜“教育”了一番也老实下来,默默地跟着队伍又走了一段路,这才糯糯地再次开口道: “刚才我好像看到在岩石上面嵌着一个东西。” “什么!岩石上面嵌着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幻神令,毕竟走了这么久其他什么都没见着。” 七夜分析了一下,越觉得这可能就是任务物品,于是开口问道:“空雪,你看到的那个嵌着东西的岩石在哪呢,快指给我看。” “唔,就是刚才夜哥哥说,要保存体力不要多说话的那个地方呀!” “……” … 费了老大劲,才找到原路返回,七夜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在一天天的下降,很有可能哪天就真的成了熊大熊二那样的逗比了。 这难道会是药汤的副作用?毕竟吃了那么多黑暗系的虫子,大脑应该多少会受到冲击吧。 感受到背后吹雪和白雪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七夜的脸颊有点火辣,好歹磨练这么多年的厚脸皮都遭不住。 “夜哥哥,你现在知道错了吗,小空雪有没有用!”空雪则站在他旁边,理智气壮地叉着腰质问。 “有用有用,我们的小空雪眼睛比黑夜里的猫头鹰还要尖,能够从岩谷迷宫这样的大环境中找到不同,这份能力我是自愧不如啊!” 没办法,脸都已经丢过了,也不在乎再丢一次,七夜赶忙点点头,安抚一下小空雪。 “可是白雪少女,你那是什么表情,明明是你先腹诽空雪没什么用的,怎么现在感觉是我在背锅呢!” 七夜瞪了一眼白雪,示意她赶紧站出来说上几句,不然小空雪要真不依不饶的话,自己还不得一路上被他们嘲笑到死。 白雪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开玩笑,这种丢脸的事情你做做就行了,别想拉我下水!” 当七夜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白雪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向七夜透露出一个信息——晚上加餐。 得,现在雪族村三兄妹里面,除了老大吹雪憨厚实在以外,另外两个少女都是不能得罪的主。七夜一摊手,默默地认了个怂。 众人一路欢声笑语,枯燥乏味的岩谷迷宫俨然成了一个郊游的场所,也来到了空雪指出的地方。 这一次,已经有了空雪的提醒,七夜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环境,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偏僻岩石上,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那是一个轮廓,虽然嵌合得很好,但依稀能够看到轮廓的细缝,这分明是镶嵌上去的! 不用多说,已经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结果一无所获,七夜也不管是不是幻神令了,直接向岩石走去。 岩谷迷宫的岩石颜色是灰黄色的,这种颜色很容易被人忽略,空雪能够发现这里与别处的不同,七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莫非这就是空雪的能力?这是什么天赋能力。 七夜撇开对小空雪的好奇,伸出手从岩石上.将那个嵌合进去的东西扒开,取了下来。 一面巴掌大的令牌,颜色和周围岩石完全贴合,在这茫茫岩谷迷宫之中,不是幻神令又会是什么! “是幻神令!”听到七夜肯定的回答,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这次百族试炼比赛最后一轮找的就是幻神令,一路上一无所获让他们心里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现在幻神令已然得手,如果按照试炼规则的话,前一百名应该是没跑了。 雪族村出现了前百名的妖修,这也意味着它将正式脱离附属村落的头衔,成为一个独立的村落! “太好了,这下子我们再也不用看那些傻熊的脸色了。”连吹雪都笑哈哈地嚷了一句,很是激动。 “呀,夜哥哥,你看头上那个是什么,好像一个蛇头啊,它在盯着我们看诶。”突然,正当大家高兴的时候,空雪指了指岩石上方好奇地问。 七夜只顾着辨别幻神令,一时也没注意到岩石上面还有东西,直到听到小空雪的声音才抬头看去。 这哪里好像一个蛇头,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蛇头啊! “退!”七夜的反应是迅速的,他知道作为百族试炼最后一轮,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让你那么轻易得到幻神令的,这一定就是类似守关怪兽的存在。 在没有弄明白这个怪物威力的情况下,他不能让身边的人冒险。 听到七夜的话,吹雪和白雪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感受到腰部一股力道带着他们,快速地向后飘去。 七夜的指尖绕着三道蔚蓝色的细绳,分别牵在空雪、白雪和吹雪身上,他利用水之本源幻化的绳索带着三人飞速撤退。 七夜的举动似乎触怒了那头怪蛇,只见它的蛇头猛地立起,狠狠朝下方砸来,把原本的岩石砸的粉碎。 “这好像是沙行妖蟒,一种无比残暴的怪物。一般生活在沙漠等干燥的地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耳边响起了白雪的惊呼,没有想到大大咧咧的女神医竟然会知道那么多,七夜一边抽身飞快退后,一边开口询问道:“那你知道它的能力吗,或者其他什么。” “不知道,这只是我从医书里面看到的,因为沙行妖蟒的心脏具有极好的疗效,治疗的就是积年沉疴!” “先不管那么多了,你们先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然就算我能干的过它,难保不会波及到你们。” 七夜可不管它的心脏能不能对自己的沉疴有显著疗效,他只知道雪族村的三人不能出事,自己也一定不能够让他们出事。 “我想我已经弄清楚了,这第三轮测试是最残酷的生存测试,如果第一轮测试的是能力,第二轮测试的是团队合作,第三轮,测试的就是生存。” 生存,这是一个宽泛的词汇,它有很多种解释:比如如何在幻神令取得后,从怪物手下生存;比如如何在其他小队抢夺幻神令的围攻下生存。七夜接下去要面对的东西,才是刚刚开始的第三轮考验。 “夜哥哥,我们躲好了!”小空雪在沙坑里突然冒出小脑袋,朝着七夜摇手呐喊。 不知是小空雪的呆萌声音让七夜心里面放松下来,还是见她们已经安全,知道自己暂时已不用担心。 七夜转过身,面对着扬起尘暴的沙行妖蟒,缓缓抬手,澎湃的本源之力涌出:“这一次,是五成哦。” 第三百零四章 鸦 “嘶吼!”对面的沙行妖蟒可根本听不懂七夜在说些什么,它只是张开血盆巨口,发出怒吼。 七夜身前澎湃的本源之力开始凝聚,之前三成的时候他曾凝结出一只火焰灵犬,如今恢复到五成实力后,又会凝聚出什么样的生物? “嘶吼!”同样熟悉的声音,让本来张口准备一口吞来的沙行妖蟒顿了一顿。 它当然不可能再吼第二声,那么这道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声响,是从哪里发出的。 “哟,看来我似乎又发现了本源法的新妙用。”七夜嘴角扬起笑意,面对这样庞大罕见的沙行妖蟒,没有半分慌乱。 刚才听到沙行妖蟒的咆哮,七夜用火之本源开始具象,结果就召出了这么一头生灵。 这说明本源具象召唤出来的生灵并非不可控制的,而是只要在脑海中存在印象,就可以主动描绘。 一头浑身充斥着灼裂火焰的巨蟒出现在他们之间,刚才的那声嘶吼就是从它口中发出。除了颜色与沙行妖蟒的灰黄色不同以外,它们几乎在外观上一般无二。 “呼,看来我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刚具象化这头巨蟒,七夜的脚一下子变得虚浮起来,走路感觉轻飘飘的,这是脱力的征兆。 “刚才的具象化,或者称其为召唤,虽然能够在脑海中主动控制召唤的生灵种类,却没有办法估量召唤其需要消耗的本源之力。然而脑海中想要召唤的生灵一旦成型,这个过程就没有办法阻止。” 七夜在总结,每一次施展本源具象之法后,他都会去自我总结,因为在这条路上没有前人,没有指引。 “看来下一次不能再这样托大了,本源具象召唤生灵和本源之力的多少挂钩,还是尽可能量力而行吧。” 想罢,七夜也不再去管场内的情况,直接摇摆着踉跄的身形,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空雪他们的藏身之处,一个轱辘翻了进去,引起几人的惊呼。 “夜兄,你这是……没事吧!”吹雪看着脸色惨白的七夜,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空雪和白雪虽然没说话,但也都看着七夜,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可不像他们平日里的作风,看来刚才沙行妖蟒的出现震撼到了他们,然而这就是残酷的世界,是百族试炼大会最终想告诉他们的东西。 “不碍事,只是消耗过大脱力了。”七夜摇摇头,准备探出头去查看外面两头巨蟒现在的战况。 “脱力?脱力那就好办了,赶紧把这药汤喝下去,应该能起到效果!”白雪眼睛一亮,自己一直没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治疗这方面她在行啊,立刻取出了准备的药汤。 七夜的动作一下子僵硬在那里,感情这位少女在之前早早就准备好了“邪恶”的药汤等着他了啊。 一想到那药汤的成分,连沙行妖蟒都没有能够让他变色的脸色,再次出现了一抹愁苦。 “那个,白雪姑娘,白神医,能不能不喝啊这药——” “少废话,我是医生听我的!”白雪一瞪眼,直接把药汤倒出来灌入七夜嘴里,连给他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吹雪和空雪不忍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七夜好不容易才从药汤带给他的痛苦中缓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召出的巨蟒还在。 白雪的药汤诡异是诡异了些,不过药效还是十分良好的,他一个翻身从坑里爬起,伏在边缘向外观望。 这个时候,被七夜用火之本源具象召唤的巨蟒,可以称之为火灵巨蟒,和沙行妖蟒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双方全都是遍体鳞伤。 火灵巨蟒还好,至少只是七夜召唤出的灵体,身上破损之后也照样能够行动,沙行妖蟒就惨了。 此时的沙行妖蟒,整个庞大绵延的身躯上千疮百孔,不少地方鳞片破碎剥落,里面的血肉外翻露出惨白蛇骨,还有一块块黑紫色的血块在周围结痂。 不得不说,沙行妖蟒的确是一种凶悍异常的怪物,饶是在这样的重伤状态下,依旧能够压着灵蟒在打。 “夜哥哥,那条大蛇是你弄出来的吗!好漂亮!”空雪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场中央的火灵巨蟒。 负面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小空雪满眼都是那头散发着炎炎火焰的巨蟒,只是她的审美着实另类。 七夜怎么看都没有办法看出,现在灵体本身几十几百个窟窿的火灵巨蟒,到底哪里漂亮了。不过为了挽回自己之前丢掉的面子,他还是洋洋得意地点头承认了。 “那是火灵巨蟒,是本源具象后的召唤物,它本身拥有极强的攻击力,还附带有火焰特性……” 七夜还准备多讲几句,发现小空雪很没有给面子的根本不在听,只好悻悻地停下来,挽回面子计划失败。 “的确很厉害,这样恐怖的怪物,也只有你才能够解决,难怪之前父亲会这样极力推荐你来参加试炼,这才是你的真正实力吗!” 吹雪脸上一脸崇拜,曾几何时他也希望成为七夜这样的妖修,只可惜类人族想要成为强大妖修何其艰难。 罕有强者,酷似人类,没有天赋,这也成了一个个类人种族被妖族打压的缘由。 如果有机会,能够得到七夜的指导,那么自己一定也能够成为一名强大的妖修,到了那个时候,守卫一个雪族村又会是什么难事? 吹雪已经在心里将七夜当成了千万年前百族大战时期的强者,只是因为沉睡过久丧失了许多能力。 “很强的能力,如果能召唤出克制巨蟒的灵物就更好了,这样或许它们的战斗就不会像现在那么胶着。” 白雪也点头再次肯定了七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七夜听到白雪的话猛地一愣,对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既然能够在脑中控制召唤的灵物的话,那么怪物之间也存在相互克制。 巨蟒和什么是宿敌,七夜也曾经在不少书上看到过,无疑是可怕的鹰雕,天空中的猛禽。 它们锋利的爪子,灵活的在空中挪腾,随时可以通过敏锐的眼睛发觉巨蟒的破绽,一下子抓破心脏。 如果一开始七夜有意识地具象化一只天空猛禽,那样子的话战斗可能很快就能够结束。 “少女你果然很有想法。”七夜毫不客气地夸了一下白雪,因为他发现类人族妖修并非像他们自己想的那样一无是处,只能够成为他人的附庸。 白雪的医术,空雪敏锐的观察力,吹雪的……吹雪暂时没有发现。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有着旁人所无法比拟的优势特长,只是处在长期压迫的环境让他们无从发挥。 而现在,在这样最贴近现实的残酷环境下,她们一个个都在潜移默化地成长,可能她们自己都没有发现。 正当七夜沉思之际,场中央的沙行妖蟒终于发出一声哀嚎,它的小半截身子被火灵巨蟒咬断,痛苦地只能在地上扭动抽搐,鞭笞着周围土地寸寸裂开。 火灵巨蟒也不好受,身为灵体的它此刻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更像一长条丑陋的、没有雕镂的石块。 “连原本的样貌都看不出来了,这两个家伙战斗到底是到了多么激烈的程度哪!” 虽然自己好不容易拼着虚脱召唤出来的火灵巨蟒在这一战中变得半死不活,不过沙行妖蟒这个可怕的威胁已经被消灭,七夜对于本源法的妙用又有了更深的领悟。 “好在都结束了,我们这算是完成第三轮测试了吗,为什么没有提示试炼结束?” 白雪迷惑地问,她记得一开始试炼规则说的,第三轮测试就是找到幻神令,找到幻神令意味着能够在百族试炼上取得排名,为什么现在试炼还没有结束? “不,不只是没有结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第三轮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七夜的语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要是他的推断没有出错,接下来和妖修竞争者的战斗,才会是这次百族试炼举办者们,最想要看到的。 “妖修要有妖修的血性和凶性,而不是呆在安乐窝里面颐养天年,所以他们才会举办这样的百族试炼。 百族试炼的目的,就是让妖修进入人类战场,和人类修士进行殊死搏斗,为妖族建立丰功伟业。 但并非谁都可以进入人类战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名垂千古,所以他们举办了这一场百族试炼,而百族试炼想要做到的,就是让参赛妖修先互相残杀!” “互相残杀!这怎么可能,妖修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吹雪惊呼,为什么七夜会这样说。 “因为幻神令。作为这次百族试炼决定排名这样举足轻重的东西,它并不是得到就意味着安全的。” “你的意思是说,得到幻神令,反而会遭到那些身上没有幻神令的妖修的攻击?百族试炼怂恿参赛妖修之间争斗!” “不只是如此,包括那些得到幻神令的妖修,都可能参与到这一场大混战里面,为了更靠前的名次。” 白雪听完七夜的解释以后小脸变得煞白,一个沙行妖蟒就已经够他们头疼的了,如果出现其余的妖修队伍,他们又该怎么应对。 “小心!”一旁几乎被三人暂时忘却的小空雪,忽然一个猛扑将白雪推倒,整个身子压在了姐姐身上。 “空雪不要闹,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白雪忍不住呵斥,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消息中回过神。 “不,是空雪救了你一命,有人想要趁我们不注意先干掉一个。果然是心狠手辣的妖修!” 七夜不禁眯起了眼睛,看着地面上刚才白雪站立的位置,一枚带着橙色光芒的薄片羽毛深深插在土里,如果不是小空雪敏锐的发觉危机,可能白雪现在已经身受重伤。 “咦,这个小萝莉倒是好快的反应,没有能够干掉你们队伍里的医生,还真是遗憾呐。”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他们面前出现,千万片一模一样带着橙色光芒的薄片羽毛在一个光影下汇聚成型。 当羽毛完全收拢,当光芒逐渐褪去,两片凝聚收拢的羽翼重新展开,露出里面说话妖修的真实面容。“我叫鸦,很高兴被你们发现。” 第三百零五章 人质 鸦的话里充满骄傲,如同他背后张开成光翼的双羽。 似乎七夜他们能够提前发现他的存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一般。 “看来你已经跟了我们很久了,不过很可惜,一路上大家的表现可能让你失望了。”七夜笑着说道,只是脸色的表情根本看不出笑容,反而透着彻骨的寒冷。 白雪是他的救命恩人,而鸦想要夺取她的性命,这是七夜不能够忍受的。 尤其是如果没有小空雪的话,很可能这一次暗杀就会成功,这将成为七夜回忆里永远的创口。 所幸的是,一切还来得及,他还有机会补救,那就是——将这个出手偷袭他们的妖修,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存在的痕迹,也就是彻底抹杀! “唔,好凶狠的眼神,看来已经认真了呐。不过,如今的你还剩下多少实力呢?” 鸦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年轻男子,但本体却是一只站在空中的黑乌鸦,和背后闪烁光芒的双翼对比鲜明。 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非人族妖修,拥有过人的天赋和极强的隐忍,直到刚才那个松懈破绽出现的瞬间,他才选择出手,还是为了先除去七夜队伍里的医生。 “我的实力还剩下多少,你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七夜这样说,鸦看不出他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又或者只是在声张虚势拖延时间。 鸦又看了看还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火灵巨蟒,他目睹了七夜召出火灵巨蟒的全过程,对他的这份恐怖能力同样吃惊。 如果没有七夜,鸦甚至不能从沙行妖蟒嘴下夺走幻神令,这一次百族试炼的难度是罕见的。 越是这样,他心里对七夜的忌惮就越重,浑然没有表面上做出的那般轻松。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建议,不过你觉得我们如今在这里消耗对方的精力,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这荒莽无际的岩谷迷宫,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走过重复的路,我相信在全部找到幻神令之前,是不会有别的妖修伺机插手的。” 鸦的眉头皱了起来,对方似乎吃定自己了一样,要知道他不挑事就已经算高抬贵手了,这个妖修怎么敢? 七夜毫无顾忌的逼战,让准备再观望观望的鸦感受到了压力,现在面临头疼抉择的人竟变成了自己。 “谁说没有重复的路,我们之前不是还才原路返回了嘛!”这个时候,空雪在旁边插了一句。 “唔唔唔……”她的嘴被一双同样白净的手给捂住,白雪用下巴磕住她的小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属你话多!” 被白雪抱在怀里,感受着头顶上被磕住的感觉,空雪忙不迭地叫嚷起来:“唔痛痛痛痛!” “嗯?”鸦倒是没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对方的人还敢这样,完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不禁扬起嘴角道:“看来已经不允许我再做其他选择了,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攻过来,我感受到你身上的杀气。” “不错,你想要杀她,我就要杀你,就是这么简单。” 七夜指了指白雪,又指了指还飞在空中的鸦,眉宇间的煞气重的吓人。 白雪没想到七夜会这么愤怒,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也不枉自己在他的药汤里又加这个又加那个的。 “姐姐你为什么辣么高兴啊,你的嘴快歪到天上去了。”童言无忌,虽然小空雪已经不能算是儿童,不过她还是卖萌般说道。 遭了,大意了,一高兴忘记捂住这个小惹祸精的嘴了! 白雪赶忙重新捂住空雪,抬头向七夜那个方向看去,发现他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空雪一双小眼睛骨碌碌直转,她的嘴巴被捂住不能够说话,但手脚都还能动,只是身子被白雪抱住而已。 “哦?你要杀我,那我便杀她,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在对付完沙行妖蟒后,真的还有对付全盛时期我的实力!”鸦听完七夜的话也不再迟疑,眼神重新凝练起来。 他背后的双翼,随着鸦的一声话落,组合成光羽的片片羽毛也都重新分开,在天际连成一道光芒匹练。 “小心!”才放下心来的白雪,忽然听到七夜一声厉喝,也不管究竟是什么情况,立即带着空雪退后。 白雪迅速的反应,让七夜心里暗赞一下,也正是这样拉开的距离,让七夜有足够的时间赶到她们之前,准备拦截如早先偷袭时的那些光芒羽毛。 “哈哈,还真是天真哪,先干掉你,另外几个类人族妖修又能翻得起什么波浪,你真以为我要杀她?” 鸦一声冷笑,原本朝着白雪袭来的羽翼,忽然在七夜前方垂直折下,一枚枚光羽锋利得如同一把把小刀。 七夜没有料到鸦说变就变,还有这些看上去没有重量的羽毛,却能够这样随心所欲地操控,不过这都在他得掌控之中。 快速地运转本源法,七夜想起白雪曾说过的灵种相克的道理,心思一下子明朗起来。 “呵,不过就是一只乌鸦而已,我看究竟是你厉害,还是金翅大鹏厉害!” 七夜没有见过金翅大鹏,但的确见识过它的近亲,虽无法完全模拟金翅大鹏的模样,也能做到八.九不离。 “唳!”一团剧烈的火焰从七夜胸前喷薄而出,在空中逐渐舒展开来,化作一头灵禽模样,它张开一双翅膀,朝着鸦的方向猛冲过去。 拦路的光羽撞在它的身上,激起一层层泛红的涟漪,不过灵禽作为灵体,完全不受阻挠。 “果然,你还有余力,不过这头灵禽远远没有刚才你召出的那头火灵巨蟒来的恐怖可怕,由此看来你的实力也一定大不如前!” 七夜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鸦发现了根底。 不是全盛时期就行,对付现在这个程度的七夜,鸦还是有足够信心的。 “本源法,灵禽千翼!”七夜直接无视了鸦的挑衅试探,轻叱一声后,飞在空中的灵禽双翼突然幻化出千百片羽毛,从四面八方向着鸦袭来。 这本来是鸦之前施展的手段,没有想到在这里被七夜反施展了回来! “你倒是活学活用,不过这么不伦不类的羽翼攻击,能够奈我何?”鸦说着双翅再震,同样是千翼飞起百羽零落,他背后的羽翼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辉。 “看清楚了,这才是正宗的千翼杀伐,你那灵禽羽翼连神光都没有,如何能如臂使指!” 说罢,凌空飞起的羽毛一个个仿佛通了灵性一般,自发地开始拦截那些袭来的灵禽羽毛。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散发着淡淡光辉的羽毛,不仅在灵性上更胜一筹,连本身的锋利程度都不可同语。 “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难道只有你所为的神光才是判断一个招式强弱的依据吗,我只能说,你的眼界也只有那么点了。” 七夜淡然的回答让鸦瞳孔一缩,他还没有来得及弄明,只见那些被斩落的灵禽羽翼,一片片竟再次升起! 升起的灵禽羽翼又有了新变化,本来黯淡无光的红色羽翼,像是迎着风燃烧的野火般,一下子全部燃烧了起来,让整片天空被火光照透。 本来无往不利的光翼,在碰上这些燃烧起来的羽翼后,也都跟着燃烧,继而化作灰烬。 “这……这是本源,这不可能!作为召唤的生物,为什么也能够施展本源之力,这根本不可能!” 鸦惊慌失措地在空中闪躲,就在刚才七夜突然发力的那个瞬间,不少燃烧的羽翼穿透了他的防御。 “我说过,这只是你的眼界。你的眼界如此局限,以至于看到什么都觉得那么不可思议。就像,你无法见证自己的死亡一样。” 七夜随手一拈,一片燃烧的羽翼被他夹在指尖,剑指一折一点,一道赤红的光柱从指间冲将而出。 “不好!”鸦也在第一时间觉察到那道光柱的可怕,如果自己被点中的话,难保不会和这些光羽一样化作灰烬。想到这里,他立即做出应对。 嘭的一下,本来鸦站立的地方消失不见,一大团黑色的羽毛从中嘭开,赤红光柱从中穿过。 七夜伸手,抓住了一片飘落下来的黑色羽毛,低声自语道:“还是被他跑了吗,这种诡异的保命手段。” “跑?我怎么会跑,你把我逼到这个程度,我又怎么可能不做些什么来报答你呢!” 七夜猛地一惊,这声音是鸦的无疑,但却是从背后传来。“不好!”他想到了一个不妙的可能,立即转过身来,眼前的情形让他睚眦欲裂。 吹雪和白雪在一旁倒地昏迷不醒,而空雪则被牢牢抓在鸦手里,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啧啧,不愧是之前能够发现我的偷袭并且躲过去的小萝莉,本来我还准备抓住那个医生,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添麻烦的话,那我就先解决你好了!” 一开始,鸦是准备金蝉脱壳偷潜到后面,将七夜重视的那个女医师抓住的。 但小空雪似乎发现了什么,本能地觉察到了不妙,她刚准备开口提醒大家,鸦就出现了。 “放开空雪!”七夜发现空雪被抓,而且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种自责感开始蔓延,如果现在他恢复到全部修为,又哪里轮到一个小小妖修在这里蹦跶! “原来你叫空雪,不错的名字,嘎嘎嘎嘎!” 鸦笑够了,他缓缓收起笑容,老神在在地看着七夜,慢悠悠地说道:“现在,把幻神令给我,我或许还能饶她一命。” 有人质在手,鸦不相信七夜会不屈服,事情似乎一下子变简单了起来。 第三百零六章 变强 交出幻神令,还是不去管空雪的死活,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选择。 “我拿出幻神令,你不守承诺放开空雪怎么办,大家都不是蠢货,况且我们彼此完全不信任。” 七夜说着取出那枚刚刚到手还没有焐热的幻神令,鸦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贪婪,感受到空雪不断地挣扎,他紧了紧控制住空雪的手臂。 “你先放开她!”七夜看到了鸦的动作,虽然心里恨不能现在就将此妖击毙,但空雪还在他手上。 鸦冷笑,一个妖修居然感情用事,就算拥有再强的天赋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最终会被要挟,如此不堪。 “你要弄清楚一点,现在不是你跟我在谈判,而是我在要挟你,你认为自己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偌大的岩谷迷宫虽然不会有其他妖修出现,但难保没有巧合,万一这个时候出现第三方的话,我看你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镇定,我们都明白,拥有幻神令意味着什么。” 听到七夜的话,鸦原本放肆的笑意一滞,他知道七夜这话说的不假。 万一还有其他妖修在这里出现,就算最后他得了幻神令,消息泄露出去,也会遭受无止境的追杀。 能够在七夜手上夺得幻神令,已经是运气使然,如果一开始他不跟踪七夜,就不可能有机会取得幻神令,这一次的百族试炼难度较之往常更加艰难,拥有幻神令的人数一定会大打折扣。 鸦不是七夜,他明白幻神令真正的价值,那可不只是百族试炼排名那么简单。 不行,我不能够让这枚唾手可得的幻神令落到别人手里,我要赶紧拿到手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 “好,你把幻神令抛过来,我把她扔给你,大家一起出手,不要想耍什么花招。你看如何?” 鸦被说动了,他的本意是要斩草除根,将七夜这支队伍先杀个七零八落,但考虑到七夜的难缠,万一激怒了他一直追杀自己的话,也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夺得幻神令,见好就收,这是鸦现在心里的想法。 “可以,那么,接着!”七夜毫不迟疑地点头,然后直接把幻神令抛出,快得连鸦都没反应过来。 鸦一看到七夜抛出幻神令,哪里还管手里面控制着的空雪,一个闪身蹿出,在空中将那枚幻神令接住。 “夜哥哥,攻击他的腰部位置,那里是他的弱点!”还没等鸦露出欣喜神情,空雪气咻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然后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就锁定在自己身上。 不好,这家伙是被自己彻底激怒了,想要全力出手,幻神令已经到手,我就不跟你纠缠了! 鸦一个冷笑,然后准备故技重施,再次变成一团黑羽逃遁,可这一次却没有成功,因为小空雪。 一道赤红的火光一下子打在鸦的腰间,甚至没有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连化作黑羽的术诀都被瞬间打断。 “可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弱点,除了我自己以外还没有谁知道黑羽化身术的弱点!你这个烦人的该死的小丫头!” “我看,该死的人应该是你!”面对鸦的恶语相向,七夜直接再次出手,连给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空雪会知道鸦的弱点,七夜根本没有去思索,他只是无条件的选择相信空雪。 七夜的来势汹汹,带着强大至极的杀意,鸦感受到体内血气开始剧烈地翻涌,尤其是腰际灼痛一片。 “没想到今天我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我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别让我下次再看见你们,不然的话我一定要……” “还有时间废话!我们早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七夜吒怒出手,冲向还在放狠话的鸦。 鸦恨恨盯了他们一眼,猛地朝着自己胸口拍出一掌,一口血剑顿时喷了出来。 然后,在七夜惊疑的目光下,鸦原本被打断的术诀重新再次施展,一大片变得血红的羽毛替代了他本身。 “还是被他逃走了,这厮打晕白雪和吹雪,还用空雪作为要挟抢走了幻神令。不过最后他喷出精血强行逃脱,自己一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空雪,你没有事吧!” 七夜收手,这次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训,第一时间带着小空雪靠拢晕倒的白雪吹雪,以防鸦再次偷袭得手。 又过了一段时间,白雪和吹雪从昏迷中醒来,看着一脸戒备的七夜,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你们忘了吗,之前出现一个一直跟踪我们的妖修‘鸦’,然后趁着和我打斗潜藏到后面偷袭打晕了你们两个。结果被他抓住空雪威胁,抢走了幻神令。” 七夜一番解释以后,他们才明白过来,幻神令被抢走了! “那怎么办,幻神令是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是你拼着仙元耗尽召唤出那头火灵巨蟒才夺得的!” 白雪着急地问,幻神令的获得过程如此不易,没想到会被一个黄雀偷走了果实。 “只要你们没事就行,一个幻神令而已,没有了还可以继续去找,如果性命丢在了这里,那么就没有接下来的机会了。” 七夜的安慰没有起到作用,反倒是让三个人都沉默下来,连平时最活泼的小空雪都不例外。 想起在雪族村的时候,是他们硬要跟着七夜一起来参加百族试炼,没想到在最关键的第三轮拖了后腿。 一想到自己前两轮,也没有给七夜提供任何帮助,完全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 “都是我们不好,没有足够的实力,还妄想着跟你一起参加百族试炼,结果让好不容易得到的幻神令被人抢走,都是因为我们太弱了!” 吹雪胀.红了脸,他觉得自己才是最没有用处的人,不像空雪和白雪,一个懂医术,一个发现了幻神令。 七夜拍了拍吹雪的肩膀,却没有更好的话来安慰,他不擅长这些。 “夜兄弟,请你教我们吧,教我们怎么样变强,教我们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妖修!我不想在这样下去了,类人族难道就没有变强的可能吗!” 突然,吹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大声地说道。 七夜挑眉,他本来就有此意,只是准备等试炼大会结束以后再去做,没想到吹雪现在就提了出来。 “这不是什么问题,类人族同样也有非人族所没有的优势,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七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吹雪的请求,变强是每一个活在当下的生灵的心意,无论妖修还是人类都没有不同,他们都有一颗变强的心。 最初的时候,七夜也曾思考过,为什么妖修会分为类人族和非人族,它们的区别又在哪里。 难道就只简简单单是,类人族没有天赋,没有办法成为妖族强者;而非人族一个个种族都被天地赐予天赋,一直修炼下去越来越强? 不,不会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它都一视同仁的话,就不会有高低贵贱之分。 类人族有属于自己的修炼方式,只是暂时还没有发现,或者被藏着掖着不曾公布。 “夜大哥,难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这个时候白雪也开口了,想要从这个倔强高冷的少女嘴里听到一声夜大哥,可比连喝她十八碗药汤还要难。 “咳。”被白雪头一次那么叫,七夜老脸也有些搁不住,如果不能拿出点什么有用的话还真不好意思。 “好办法是没有,不过蠢办法倒是有一些,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尝试了。” “愿意愿意,能够有变强的办法,就算是再苦再累我也愿意!”吹雪连忙点着头,他本来也没抱有多大的期望,因为类人族妖修孱弱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眼下七夜竟然说有办法,那至少就要比没办法好一百倍,有办法就是有希望,任何希望都不能放过! 另外白雪和空雪都静静坐着没有说话,但从她们看向七夜的放光眼神来看,自然也是愿意无比的。 七夜点点头继续说道:“为什么类人族妖修会那么弱,经过我分析过后觉得,应该就是天赋的原因。非人族大多都为飞禽走兽,它们各自都有着传承天赋,有如天生优势一般。” “而类人妖修呢?除了长得像人类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什么特点,连天赋都没有。” 看到三人不自觉的点头,七夜忽然话锋一转道:“但是,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白雪的医术怎么算,为什么小空雪能够一眼就能看出不同破绽?” 那东西,算是天赋吗?这样的天赋又有什么用。 不管三人心里怎么想,七夜只是继续跟他们解释道:“没错,这样的说天赋可能牵强了一点,但那时你们没有经历过人类时代,在人类修士里面,这样程度的天赋可是非常厉害的!” 没错,就是人类修士,七夜也是偶然灵光乍现,明白了这个道理。 类人族妖修,为什么偏偏他们的模样要长得像人类,为什么他们没有飞禽走兽那样的天赋传承。 因为人类,因为人类作为天地间最神奇的灵物,和他们类似就已经是最大的天赋,而拥有人类才可以拥有的一些特长,则更加是锦上添花。 “熊族那些不着调的医生你们也见识过了,可以说整个妖修界都是这般,因为他们没有医术天赋。空雪能够一眼看出鸦的破绽弱点,这种天赋在战斗中更加致命。你们不是没有天赋,而是没有刻意去锻炼天赋!”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进一步发现天赋特性,详细了解自己天赋到底是什么,然后加强锻炼。” 三人听着七夜的分析,整个脸上都写满错愕的表情,似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我没有听错吧,你是说我们拥有的天赋是人类的天赋,那我们还是妖修吗?这太可怕了!” 七夜的话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一种观念,这让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难道说类人族妖修没有办法变强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没有去模仿人类修士的修炼方式吗? 这太扯了,妖修为什么要去学习人类! “对,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没有或者很少有类人族妖修,能够成为强者的原因。” 七夜让他们尝试人类修士的修炼手段,这样大胆的建议让三人心里纠结,到底学还是不学,这是个问题。 第三百零七章 小空雪的天赋 “那我们需要怎么做呢?”终究是变强的意愿战胜了未知的恐惧,吹雪再次开口问道。 “就是我刚才说的,尝试找出自己的天赋,并且详细了解清楚天赋是什么,然后才能针对性地做一些练习,从而加强天赋。” 七夜这也只是凭他突破到第八境巅峰的人类修士眼界,自己估计出来的有关类人族修士的信息。 他不相信没有妖修发现这里面的门道,但为什么底层的类人族妖修没有得悉,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只是,现在我们的主要目标不应该是找寻幻神令吗,现在花时间来进行天赋探索的话,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我们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现在不能再拖你后腿了。” 白雪听完天赋的消息过后,反倒是冷静下来,七夜说要现在教他们,那幻神令的事怎么办。 吹雪也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他刚才只是头脑一热提出的请求,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碍事,现在幻神令被夺走,也让我想清楚一点,最早拥有幻神令的,并不一定就是最后拥有幻神令的,这一场百族试炼的水.很深,很多像鸦一样的高手隐藏其后,在寻找出手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与其为别人做嫁衣,不如先强大自身,然后再做打算?” 七夜点点头道:“不错,还有一层意思,先得到幻神令,意味着会遭受各种各样的麻烦,不如先韬光养晦等待最后的出手时机。” 一旦得到幻神令,以百族试炼坑人的手段,很难保不会被其余妖修发现。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像今天这样,就不可能简简单单只是被要挟夺走幻神令那么简单。 真要遇上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妖修,空雪她们都可能会殒命于此,这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聚会,是一场杀戮争斗的游戏! 也多亏了鸦,让七夜明白了这一点,自己的队伍需要更加强大,才能够从容应对之后的战斗。 不仅仅是他们三人,还有七夜自己,现在恢复的五成修为还不够,要尽快完全恢复,重归第八境! “岩谷迷宫很大,能够像这样遇到其他妖修的情况不多,我们可以先找一处隐蔽的地方,把各自的天赋挖掘出来加以锻炼,然后我也要祛除沉疴,以全盛的状态出手,再谋幻神令。” … “好,就在这里吧,”七夜看着只有身后一个出口的死路,对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很满意。 在三人同意了他的建议之后,就开始先寻找适合隐蔽起来修炼的地方,在经过半天的寻找后来到了这里。 “第三轮百族试炼的期限是十五天,去掉已经过去的三天,也就是说我们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还有剩余的两天时间,必须要出发去找幻神令。” 三人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七夜现在俨然变成了他们的老师一般,大为言听计从。 七夜看着他们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既然已经选择蛰伏,那么暂时也就没有危险。 在不面对危险的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再紧绷着脸,又想起之前白神医和空雪小神棍两位少女对自己多番的整蛊,这个时候的七夜不禁有些志得意满。 “喂,赶紧开始,一个人在那里偷笑什么,你以为你是空雪吗!”见七夜发笑,白雪也重新恢复原样。 空雪第一个不依了,为什么姐姐每次教育别人时都要拿自己当例子,岂不是每次都顺带抹黑了自己一把? “谁说像空雪啦,他笑得那么诡异,一点都不萌!” “好了好了,下面就开始吧,我的方法也不一定就绝对的正确,只是通过我自己的判断来制定的,所以你们不用紧张,也不用抱有太大的希望。” 严肃下来的七夜,再次和他们申明道。 他不希望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一次修炼上,因为他虽然有第八境巅峰的眼光,但毕竟经历得还太少。 类人族妖修的修炼,这是涉及到一半妖族的大问题,七夜同样没有绝对的把握自己可以成功。 “先从谁开始呢?你们三个自己分一分。”七夜敲敲脑袋,还是决定让他们自己来决定,第一个试验者肯定没有后面两个受益多,毕竟这也是七夜的一次实践。 经验需要慢慢积累,越往后得到的训练一定会更加成熟,先后次序将会是一个大问题。 “我先来!”没想到,让七夜觉得头疼的大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解决,连他都失了算。 雪族三兄妹关系融洽,根本不在意谁先谁后,尤其是当小空雪兴奋地高举起双手跃跃欲试的时候,其余两人都只是露出善意的微笑。 对于这个小妹,他们眼里只有宽容和疼爱,根本没有想得太多。 七夜自然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他作为一个生存在人类世界尔虞我诈里的人修士,也不会明白。 “好,就从你这个小吃货开始吧。”七夜揉了揉空雪的脑袋,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也那么希望变强,不过她的天赋摆在那里,是注定不会弱的。 由于空雪的自告奋勇,所以就由她身先士卒。 “这样也好,空雪你的天赋在三个里面是最明显的,所以探索起来要走的弯路更少,更加容易。” 七夜带着空雪走到前面,吹雪和白雪则睁大眼睛看着,看七夜是如何调教、哦不对,是如何指导空雪探索锻炼自己天赋的。 只见七夜刚取出一个包裹,小空雪的鼻子就立马小幅抽动起来,像是嗅觉灵敏的小狗。 “喂,说你是吃货还真没有冤枉你,我这才刚拿出来,还没从里面取出,你就闻着‘腥味’啦?” “嘿嘿,饼干,哇哈哈,好吃好吃!”小空雪完全没有理会七夜,一切东西在吃的面前都是浮云!浮云知道吗! “等一下,这可不是给你吃的。”七夜一把按住空雪的脑袋,防止她再凑过来。 空雪见脑袋伸不过去,这才一脸不甘心地问道:“那为什么拿出来,好吃的拿出来就是好吃的呀!” 空雪理直气壮的回答听着有些拗口,“好吃的”和“好吃的”吹雪听了以后也是傻傻分不清楚,倒是白雪一扶额头,这个小吃货又忘记自己在干嘛了。 “的确是给你吃的,不过这不能随便让你吃,是你必须完成考试才能得到的奖励!” 七夜扬了扬手里装满饼干的袋子,让空雪看直了眼睛。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松开按住空雪脑袋得手,从事先准备好得的地方取出三个一模一样看不出区别的空盒子,七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装满饼干的袋子放入了其中一个盒子里。 “看见没有,我一会儿会把三个盒子的顺序摆放打乱,在这个过程里你要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哦哦哦,我知道了,夜哥哥你是要我猜饼干藏在哪个盒子里面吗,这是在玩游戏吗?” “这可不是游戏,我也不是要让你猜,而是要你选择。凭你的直觉去选择,不是简单的随便瞎猜。” 七夜的话不仅空雪没有明白,就是比她大的白雪也没有能明白。“不是说空雪的天赋可能是敏锐的观察力吗,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试验,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我猜测,空雪的能力不止是敏锐的观察力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感知方面的天赋。” 感知,不同于敏锐的观察,是一种本能。对于危险的感知,对于破绽弱点的感知,是极强的天赋。 如果说一开始空雪能够发现幻神令,还可以解释为是其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与周围岩石的不同,那么之后帮助白雪躲过鸦的偷袭,发现鸦释放术诀时的弱点呢? 如果仅仅是靠敏锐的观察力,是不足以做到这一点的。 原因无它,因为空雪没有经过严格的修炼,连妖修都不能算上,是无法通过简单的观察发现偷袭和破绽。 鸦不是一般的妖修,也算是参赛妖修中较强的那种,轻易不可能被一个连妖修都不算的少女看出破绽。 能够解释空雪为什么能做到这些的理由,就是七夜重新推测的,关于空雪本身的天赋能力,很可能不是简单的观察力,而是更加罕见惊人的感知。 这种感知,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直觉,对事物、对人、对危险的直觉,空雪的可怕直觉! 如果真的能够证实空雪的能力是感知的话,那么她将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妖修,没有之一。 “来吧,空雪,凭你自己的感觉去判断,脑子里面只要一直想着对饼干的渴望,做出最直接的判断。” 七夜的话,虽然空雪不是很明白,但她也能够理解出,只要自己正确指出三个盒子里藏着饼干的那一个,那么满满一大袋子饼干就都是自己的啦! “饼干,饼干,饼干!……”空雪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满都被饼干占据,七夜开始更换三个盒子的位置。 “好了,快,直接选择,饼干藏在哪个盒子里面!” 七夜说完后,正一脸期待地看着空雪,空雪忽然睁开眼睛一瘪嘴,眼睛泪汪汪地带着哭腔道:“你骗人,三个盒子里面都没有饼干,饼干还藏在你的身上!夜哥哥是大坏蛋!” “噗嗤。”一旁看热闹的白雪和吹雪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七夜也难得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相比于他们两的幸灾乐祸,七夜心里面却满是喜悦:果然没错,小空雪的能力果然不是观察力那么简单,她一定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感知,这是一个逆天的天赋! 将藏在身上的满满一袋饼干塞给空雪,她才没有继续不依不饶地哭诉,一个人跑到一旁开心地吃了起来。 “感知天赋我不知道如何训练,不过既然已经确定天赋类型,以后总会有锻炼的机会。” 空雪的天赋已经弄清楚,七夜示意还在偷笑的另外两人,该轮到谁第二个上场了。 第三百零八章 无师自通的可怕天赋 “我来吧。”白雪说着站了出来,她看到了自家大哥脸上的犹豫,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相比于空雪那样明显的天赋,吹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连自己是否有天赋都不知道,他一定是在担心万一自己并没有天赋,那以后该怎么办。 所以白雪决定先站出来,这样在七夜积累了两次探索天赋的经验后,对吹雪天赋的研究有更好的帮助。 “嗯,也好,就让白雪先来吧,毕竟她的天赋也很明显,我已经有了一些推测。” “你连我的天赋都推测好了?有没有这么神奇的。”白雪倒是一脸惊讶,没想到七夜一开始就这么说。 “姐姐笨,姐姐的天赋肯定是和医术有关,笨死了这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一旁偷吃零食的小空雪突然折返了回来,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嘲笑白雪的机会,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抓住啦。 白雪被空雪嘲笑,脸一下子透红起来,自己的智商什么时候连空雪都不如了。 不对,敢这样拆你姐姐的台,小妮子翅膀硬起来了嘛! “空雪你过来,我保证不揪你的耳朵,你这个小丫头你别跑!” 空雪可聪明着呢,一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一溜小跑,头也不回地跑走了,连给白雪反应过来收拾她得机会都不给,这让白雪气恼地哼了一声。 “咳,虽然知道你的天赋和医术有关,但具体在什么方面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七夜可不像小空雪那么胆肥,连白雪都敢嘲笑,他已经料想得到如果自己加入进去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他的开口也算是给白雪一个台阶下,不至于让她现在就暴走,去把小空雪给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那现在呢,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探索出有关……我的天赋的问题。”白雪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七夜会用什么办法来帮她,所幸直接问了出来。 七夜不说话,他继续低头捣弄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手里一直在写写画画。 就在白雪快要按捺不住凑过去看的时候,七夜终于完事了,他拍了拍手道:“呼,大功告成。” “你刚才到底在忙什么呢,一直低头写写画画的。”白雪说着还是凑了过去,这毕竟关乎到她自己的天赋问题,在这件事情上马虎不得。 七夜也不拦她,任由她打量起自己完工的纸张,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期待。 “咦,好奇怪的图案,看样子像是一种植物,嗯——不对,这怎么感觉像是药草?” 白雪一看到那些图案,整个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她从来没有见过图案中七夜画的那些东西,但一种奇怪的本能让她孜孜不倦地看下去。 “唔,没错,应该就是药草了,还有几味大概是配药,唔唔,果然是这样的吗,有意思有意思。” 白雪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像一个奇怪的问题少女一样,让同样围观过来的吹雪摸不着头脑。 反倒是七夜,隐藏在眼眸深处的光芒愈发明亮起来,听着白雪一句一句不着调的分析,他对自己的判断又肯定了几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白雪终于不再自言自语,七夜这个时候开口询问道。 “很奇怪,明明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些植物,但本能的就认为它们是药草。更加奇怪的是,药理这东西应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脑中却直接有了它们的相关药性,这难道不奇怪吗?” “那你能告诉我一下,这些植物你说它们是药草,它们的药性又分别是什么呢?” 像是急于想证明自己的小孩,七夜刚发问,白雪就毫不犹豫地指着图中的植物,一个个说了起来。 “这是一种调理经脉的药草,这个尖头的是用来巩固内息的,那个像石头一样一块的是可以清心养神的,还有那边一团扁扁的……” 白雪的口若悬河,让吹雪听得是目瞪口呆,他甚至以为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妹妹。 作为从小在雪族村一起长大的亲兄妹,他可以保证白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植物,见都没见过。 那么,她怎么能够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轻松说出,这些只出现在纸上的植物药性的呢? “怎么会这样,就好像是天生的一样,妹妹你确定自己没有在胡诌吗,”吹雪忍不住脱口问,说话间还不忘挠了挠脑袋,很受困扰的样子。 被吹雪这样问,白雪心里面也是有些发虚,毕竟这只是她凭借第一感觉说出来的,确实是在胡诌。 七夜不会怪自己吧?是他让我说的,我就随口说说咯。怪我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晚上加餐! “这不是胡诌。”正当白雪决定如果七夜责备自己的话,就用晚上加餐威胁他的时候,七夜突然开口替白雪解围道:“这并不是信口开河,因为白雪你说的,都是对的!” “对的?我都是随便说说的啊!呜!”似乎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白雪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 在这一点上,她和小空雪还是有些相似的,不愧是亲姐妹。 “虽然你以为自己在随口说说,但这些都是在你脑海里早就构成的一种信息,才导致了你的脱口而出。” 七夜说得一针见血,唯独白雪和吹雪两人听得摸不着头脑,他们没有七夜那么纵横交错的大脑回路,不明白对方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吧,白雪少女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为什么能够当上一个医生,但作为你的病号,我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你用来熬炼药汤的配方,根本就没有过严格的研究比对,可以说是土方一个,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对于白雪熬炼药汤的配方,七夜一早就想吐槽了,这里面都是什么鬼药材啊,但偏偏效果又那么好。 被七夜这么一说,白雪歪着脑袋想了想,还真好像就是那么回事呢。 “嘿嘿嘿嘿。”白雪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这不知道算不算夸奖,不过作为白神医就欣然接受啦! 七夜继续说道:“所以我一直有这样一个疑问,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对药材信手拈来,甚至达到一个近乎直觉的程度,一直到现在我才能够判断,这就是你的直觉。” “我的直觉?难道我和空雪的天赋是一样的?”白雪诧异地问,她还记得空雪的天赋就是直觉感知。 “不一样。”七夜摇头,不得不说,雪族村这三兄妹,就白雪和空雪两人而言,把她们的天赋放到人类修士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天赋。 “空雪的天赋偏向危险感知,而你却是对药这一方面敏锐,所以我称其为药感。你拥有极强的药感。” 见到白雪脸上露出的不解表情,七夜进一步解释道:“所谓药感,就是不用去接触就能够明白一种药材的药性和用法,做出最合理的搭配,这样的人就有着极强的药感。而白雪你,甚至隔着一张纸,单纯用眼睛去看就能够判断出一个药材的药理,可以算得上是最强药感!” 最强药感,这种连人类修士里面都找不出几个的极强天赋,拥有者无一不是名噪一时的大神医。 七夜之前一句白神医,真的是叫对了,如果再给白雪一些时间,她的成长空间将会无法估计。 最强药感究竟有多么强大,就拿一个简单的比方,她能够在野外用任意的药材快速搭配出最合适的配方,从而达到医治的效果,不用去研究药性或比对书籍。 这不仅大幅降低了用药的繁复程度,还能确保极高的安全度,连药物的使用效果都能得到提高。 这就是拥有最强药感天赋的神医,为什么能够在举手投足间让病人药到病除的原因,因为他们真正懂药。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不仅能够辨别出这图案里面各种药材的药性,你还可以通过它们组合搭配出一种新的药物,告诉我,让我最后确定你的天赋。” 面对七夜投来的目光,还没有明白自己天赋有多么强大的白雪,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这几种药材能够熬炼出来的丹药,应该可以起到凝神静气、调息内相的作用,是一枚疗伤的丹药。” “很好,很好。”七夜点头,饶是镇定如他也不禁连说了两个很好,如果说在天赋没有探索出结果以前,雪族村三兄妹对他而言只是三个拖油瓶的话,现在白雪和空雪给他的更多是一种惊喜。 惊人的天赋。毫不夸张的讲,就算是把全部类人族妖修集合在一处,从里面都挑选不出比他们更出色的。 一个能够洞悉危险、提前感知的可怕直觉,一个能任意搭配不知名药材、不用调配就能炼药的最强药感。 白雪和空雪,一下子从拖油瓶上升到天赋成员的高度,是七夜现在值得用心去锻炼的队友,而不是一味地只需要保护的弱者。 自己两个妹妹的天赋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作为最后一个站出来的吹雪,心里面不禁开始紧张起来。 她们都被七夜发现出过人的天赋,那么自己呢,究竟会有着什么样的天赋,还是说最终一无所获? 吹雪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希望找到属于自己的天赋,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变得强大,他想要守护的愿望是那么强烈,强烈到不能够接受失败。 “夜兄弟,就全靠你了!”吹雪一改平日憨厚温和的神情,一双眼睛中流露出认真的神色。 七夜点头,却是一时间愁眉不展起来。 相比于两位少女提前展示出来的天赋,吹雪一直没有过什么出彩表现,连七夜一时半会也无从下手。 第三百零九章 打你,是为你好 (so,大家中秋节快乐,应该是中秋吧==) “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吗?”见七夜如此神色,吹雪作为老实人也明白过来。 七夜也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他仔细思索了下,开口出声询问吹雪:“吹雪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但你以前在雪族村的时候,有没有过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我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很正常啊。”吹雪摸了摸脑袋,兴致不高地回答道。 “谁说没有,大哥你奇怪的地方多了,是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好吗!”神出鬼没的小空雪,这个时候也终于消灭完她的零食,一蹦一跳地溜达回来。 七夜一边帮她擦去嘴角挂着的饼干屑,一边认真地问:“那么小空雪都发现了什么呢?” 他没有因为见到开口的是三个人里面最不靠谱的空雪就忽视她,恰恰相反,空雪可能是现在三个人里面最靠谱的那一个,全都因为小空雪的恐怖直觉! “大哥奇怪的地方可多了,平时晚上睡觉打呼噜的声音比牛还响,一天吃的比猪还多,偏偏脑袋比熊还要笨,还有啊……” 空雪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细数着自家大哥奇怪的地方,但这听上去更像是一种变向的揭短。 感情在小空雪的认知里,最蠢的不是猪而是熊,真不知道那两头乐滋滋和她交换蜂蜜糖的熊大熊二知道了,心里面会作何感想。 “不过啊,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大哥好像是超级厉害的大高手一样,从来都不会受伤!” 空雪说着两只手大大地张开,在空中画了一个超级大的大圆,比作是一个大高手的意思。 不会受伤?七夜一直在认真听,虽然空雪的话里面有很多没有营养的东西,但他还是相信凭借空雪的直觉,一定能够发现一些常人不曾注意到的地方。 如果空雪说的都是真的,吹雪真的不会受伤吗? 七夜一下子被空雪提醒起来,想到了在参加百族试炼以前的时候,在雪族村发生的那一幕。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吹雪的确是被那头熊罴一招击飞了出去,换做一个正常一点的人,谁能够受得住这么一下,就算不死也要重伤。 但后来呢,吹雪没心没肺地跑过来嚷着要加入他们的试炼小队,七夜也因为这事暂时没有注意他的情况。 现在被空雪说起,再想到当时的确吹雪在遭受熊罴一击后,依然生龙活虎的样子,这里面似乎确有问题? “啧啧,你们一个个啊,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发现,还要说小空雪没有用吗,谁才是最笨笨的!” 小空雪老气横秋地摊开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被七夜揉了揉脑袋,忙跳到一旁躲开了他的魔爪,继续朝着这边做起鬼脸。 “空雪说的没错,如果吹雪大哥你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的话,不妨仔细回想一下看。” 被小空雪嘲笑归嘲笑,不过想到连白神医都被她嘲笑过了,七夜也不觉得有多么丢脸,只是提醒吹雪。 吹雪沉眉苦思,回忆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件非常耗脑子的事,不过好在不是什么难事,他很快想起了一些,点头道:“好像的确是这样,我从小到大似乎没有受过什么伤。” “我本来以为这都是因为我长得五大三粗的,皮也比她们扎实的原因,没有想过别的。” 吹雪老实的回答让七夜哭笑不得,也只有吹雪这样的老实人才会以为这是正常现象,皮再扎实能够挨刀? “嗯,我知道了,真是这样的话,看来吹雪大哥你的天赋也已经初步判定方向,就是在防御力这一块。” 吹雪能够受熊罴一招不死不伤,再加上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过什么伤,从天赋方面的角度出发着手的话,应该就是超强的抵抗力或者极快的复原能力。 “真的吗,我真的有这样的天赋吗,真的吗!”七夜还没有激动,反而是吹雪先兴奋起来了。 本来都快失望的他,在得到七夜肯定的答复以后,心里面早就雀跃不已,天赋这种东西,原来他也有吗? “吹雪大哥,你先不要激动,我只是初步的推测,具体是不是还要经过像空雪吹雪她们那样的测试,才能够证明,所以希望你配合我接下来的探索测试。” 吹雪二话不说地拍拍胸脯,没有什么比他被发现拥有天赋,还要让人来的高兴了,什么测试尽管来就是。 七夜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再次向他确认道:“吹雪大哥,真的要开始测试了,你确定……?” “哎呀确定,有什么尽管来就是了,怎么磨磨唧唧的像小空雪一样!”吹雪满不在乎地摆手,心里面一大块石头松了,他整个人紧绷着的弦也随之放开。 “不许说小空雪的坏话!”空雪在吹雪背后怒目而视,七夜则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 “那好吧,既然吹雪大哥这么强烈要求的话,我也只好得罪了!”话音刚落,没等吹雪琢磨明白七夜话里面的意思,只见七夜一双手紧握成拳,抡起来就朝着吹雪脸上招呼过来。 “喂喂,这和说好的测试不一样啊!”吹雪惊呆了,他只来得及喊上一句,脸上就遭了一记重拳。 吹雪心里面不住苦苦哀嚎,明明空雪的测试是找饼干、白雪的测试是看图画,为什么到了自己,就成了挨打呢,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且不论吹雪在心里面哭诉和说好的画风不一样,七夜一拳接着一拳抡在他脸上,很快脸就肿了起来。 这还是在七夜没有动用本源法的前提下,要是将双拳汇聚成火拳,吹雪只怕会惨上加惨。 “吹雪大哥,我现在正在测试你的防御能力,稍后还会测试你的恢复能力,如果你现在觉得痛苦的话就稍微忍耐一下,实在忍不住就喊‘停’,我会住手的。” 七夜一边爆殴吹雪,一边开口解释道。 空雪在一旁兴奋地摇旗呐喊,谁让刚才吹雪又黑她来着。 白雪也知道七夜现在是在帮自己大哥检测天赋,所以除了有些担忧以外,她只能随手配置出一些简单的药物来,准备为吹雪一会儿敷上。 “哼!”吹雪听到七夜的话之后,立即哼了一声。 “好,果然是吹雪大哥,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能够坚持,那咱们继续!” 吹雪一听,原本肿了老高的半边脸,都快遮住的眼睛猛地一瞪,忙不迭又连续“哼”了好几下。 他的心里那叫一个冤枉啊,七夜让他喊“停”,可他明明想要喊停,到了嘴里却只剩下“哼”的一声,脸都肿了让他怎么开口说话! 七夜狂风骤雨般的攻击随后而至。 在这样痛苦的煎熬下,吹雪总算熬过了最后一段,七夜收手后站在一旁,也是轻轻喘着气。 他朝吹雪比了比大拇指,忍不住夸赞道:“吹雪大哥果然厉害,我都已经累成这样了你愣是半个‘停’字都没有喊,够硬气!” 吹雪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他现在累的连哼哼都不想哼哼,只是一下子躺在地上。 七夜的医疗团队自白雪明白自己的天赋以后,变得空前强大起来。以前虽然有想法却不敢试试的药物配方,现在都能放心大胆的试用。 很不巧的是,可怜的吹雪再一次成为了她的试用对象。 “唔!空雪的直觉告诉空雪,大哥马上就好了,并不需要姐姐的药敷脸!”一旁凑热闹的小空雪举手道。 “开什么玩笑,受了这么重的伤,哪里能那么快好转,夜大哥你也真是的不知道留手,这下子又麻烦。” 白雪一面埋怨七夜,一面反驳空雪,其实她的心里更希望的是试用一下自己新研制的药物,这可在少女脑中停留了好久的配方,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找个人实验一下,现在找到了怎么能放过。 她刚说完,取出药走到吹雪身旁的时候,一下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个被打成猪头的大哥不见了,吹雪的脸上现在再正常不过,一点被殴打的迹象都没有。 小空雪的直觉预言,成真了! “咦?我好像感觉脸上不那么疼了。”吹雪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先是疑惑地摸了摸脸,发现原本肿了一大圈的脸现在恢复原样了,顿时兴奋起来。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的确有天赋存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了。 “夜兄弟,我……我这……你……”因为兴奋,吹雪原本就差到极致的表达能力,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七夜笑着点了点头,刚才爆殴吹雪的过程累是累了点,可是累是有成果的,现在吹雪的表现就是成果。 “天赋,毫无疑问这就是你的天赋,不仅有着极强的抗耐打能力,还有非常迅速可怕的恢复力,如果你再修习一种防御力极强的功法的话,将会是一个让人头疼的超强防御!” “功法?那是什么东西?是天赋吗?” 七夜一兴奋之下,脱口而出的“功法”让吹雪摸不着头脑,妖修修习只凭天赋,人类修士才创有功法。 “哦,那不是天赋,那只是一种对天赋更加针对的修炼方法,也是我随后会教给你们的。” 七夜没有因为他们是类人族妖修,就排斥他们不让他们学习人类功法,恰恰相反,作为拥有人类天赋的类人族妖修,他们同样具有修炼功法的体征和能力。 作为一名博览群书的人类修士,想要找到适合他们三人的功法,对七夜亦非什么难事。 “好了,如今既然大家的天赋都已经探索清楚,接下去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不断锤炼天赋,争取在这个十天里,将天赋和自我状态调节到一个高度,以便迎接最后的百族试炼!” 七夜的话得到了三人的响应,才挖掘出自身天赋的他们,现在同样也是热情高涨。 谁说类人族妖修就注定弱小,他们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一切,皆有可能! 第三百一十章 加入争夺 这一个十天,是吹雪过得最充实的十天,因为他不再迷茫,因为他拥有了天赋。 变强,成为每一个人心里的念头,为了类人族的胜利,为了雪族村,他们想要变强。 “元神固我!”场中,吹雪大喝一声,整个人突然被一片光辉笼罩,紧接着一道拳影轰来,和那片光辉碰撞在一起发出剧烈轰响。 一旁的空雪像个小神棍一样,摇头晃脑地说道:“根据小空雪的直觉,这是大哥第五百九十八次失败。” 果然,随着空雪话音刚落,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光芒里跌落出来,吹雪几个踉跄退步,才站稳了身子。 “已经很不错了,能够在这样的全力攻击下,还可以稳住身体。比你之前进步已经很大了!” 七夜赞赏的声音随后传来,伴着逐渐消散的光辉,他也从爆发的战场中走出。对于这十天的强化性训练,和他们的天赋增涨,七夜非常满意。 尤其是吹雪,从一开始的不堪一击,到现在能够挡住他全力一击,这种进步是惊人的。 “现在你们已经是妖修了,甚至比一般的妖修还要强,没有人敢小看你们,他们会因为小觑付出代价。” 吹雪轻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把刚才打入自己体内的劲气逼了出来,从一旁接过白雪为他准备好的诡异丹药一口吞下,一面感受着泛起的苦意,一面略显苦涩地说: “可惜夜兄弟你交给我的功法,我的资质愚笨根本没办法学透,到现在还只学了一招,真是没用!” 七夜交给吹雪的契合他天赋的功法,是人类修士里面极强的一套防御功法,但吹雪却怎么也学不会。 十天时间里,除了一招“元神固我”被他用得初窥门径以外,其余招式是一概不通,这也让七夜很无语。 “不过问题不大,元神固我作为这套功法里面最强的防御招式,你既然能够学会的话,至少在防御这一块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标准,至于其他的话,有的是时间慢慢学习。” 七夜的安慰让吹雪心里面好受了些,他摸摸脑袋站到一旁,接受七夜全力一击后现在他已经完全没事了。 抛开吹雪不说,白雪和空雪两人在经过探索完自己的天赋以后,同样有了很大的进步。 她们一个是研制药物,一个是运用直觉,都不是能够现在能看出成果的时候,但七夜知道一定有所增强。 反观七夜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前天晚上小空雪神神叨叨地盯着他看了老半天,然后憋出一句“夜哥哥要恢复了。”果然第二天,七夜终于恢复到第八境的全盛时期。 这和白雪不断研究开发的药汤有着不可抹去的联系,这也是白神医天赋不断进步的最好证明。 现在自己的队伍,有强悍的防御,有敏锐的感知,有妙手回春的神医,还有一个最强的第八境修士! 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还有什么能和他们抗衡,还有三天的时间,是百族试炼第三轮试炼终止的时候,他们决定离开潜修之所,开始着手夺取幻神令! … “小空雪,你能够凭借直觉告诉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寻找幻神令吗?” 路上,七夜向小空雪请教,毕竟放着这么强大的天赋不用,简直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情。 空雪歪着脑袋想了想,伸手指向他们面处西南的方向,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可能是这个方向。” “……”七夜扶额,空雪的直觉虽然恐怖,但也有着一定的限制,比如越是遥远的东西想要感知起来就越困难,反之则会简单许多。 在不断的运用提升自身天赋以后,空雪可能会摆脱这种限制,但现在她还不能。 “好吧,就信你一回。”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不选择相信空雪的话,七夜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这样子的效率无疑会降低许多。 本来就是寻找,无非先选定一个方向,这对于整个队伍而言没有影响。 “我们往西南走,如果没有找到的话,就扣小空雪一块饼干口粮,嗯——再加上一块老鼠肉干。” “呀!不带这样的,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等我,等我在想一想!” 一听到七夜要克扣自己的零食,空雪一下子跳了起来,她想要再利用小空雪的直觉再尝试一遍,七夜却大手一挥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的……”一路上,多了一个碎碎念的声音。 而此时,空雪预感的西南方向,鸦被一群人追的狼狈不堪,正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速逃窜—— “该死的,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藏在这里,现在召集了这么多妖修过来,无非就是为了我手中的幻神令!真是失策,如果一开始不出手抢夺,一直暗藏在后面等待时机,现在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鸦一边跑路,心里面难免也开始后悔,他知道幻神令不会这么轻易被藏起来,可没想到引来了这么多人。 现在的鸦已经没有了一开始七夜他们见到时,那么轻松写意的模样,身上的衣服破烂成碎缕,脚步踉跄。 “更可恶的是那群人,如果不是被发现弱点,用血羽遁空法逃命一次的话,现在又怎么会这么麻烦。” 鸦之所以敢怀揣着幻神令,也是因为他自身修炼的天赋在保命方面有很多手段,轻易不会被人纠缠。但没想到当时会遇到小空雪,被发现了弱点打断,随后又被七夜的杀意逼出血羽遁空法。 血羽遁空法,是鸦最后的保命底牌之一,可以强制带他穿梭空间转移,极强的逃脱手段。 但这样强悍的逃脱手段也有着很大的限制,不仅会折损寿元,一个月内还只能使用一次。 之前已经使用过了一次,他现在才会被追赶到这样的田地,所以鸦对之前那群人的怒火也更加剧。 “你不用逃了,一个只会逃命的妖修,纵然你有着不错的天赋,但我不会相信这是你自己获取的幻神令。这一次的百族试炼难度加强,幻神令不会是你这种妖修能够拥有的。” “我们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拥有这块幻神令,或者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但现在只要你交出来……” “我呸!”鸦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身后人的喊话,什么卑劣的手段,什么不陪拥有,全都是托词。 说道最后,还不是你自己想要幻神令,又说出这么许多没有用的废话,这样的人正是无耻之极! “阁下如果再冥顽不灵的话,就休要怪我们动手了。你也看到我们追了这么久,能够容忍你活到现在,已经是考虑到妖修之间的友谊,没有下狠手的原因。” 鸦听到这话,在心里又怒骂了一句,还没有下狠手,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些手段,早就折在他们手里了。 就这样,双方一路追一路逃,走的方向距离七夜他们也已经越来越近,如果不是鸦脑袋一抽的话。 “不行,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我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又被他们逼得手段尽出,现在已经到了穷途之末,一旦被追上的话……” 后面的妖修说得好听,可鸦并不认为他们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的性命落在他们手上,一定凶多吉少! 不,好不容易得到的幻神令,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交给你们,就算我得不到,也不会让你们得到。 一想到这里,鸦突然狠下心来,脚下步伐连换,却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强行使出法诀,整道身影化作一团羽翼飘散,失去了本来的踪影。 “没有用的,我们有嗅觉最敏锐的犬族同伴,你这移形换位的把戏是行不通的。” “这么多次了,还敢使用这样的法诀,你是冥顽不灵吗!” 身后,追赶鸦的人群里传出不满的声音,他们这样追了一路,不少人都已经不耐烦了,想要直接除掉鸦。 面对身后的咆哮,鸦不为所动。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一招已经被破去,因为他们早就锁定了自己的气息,而犬类妖修对这样的手段更是非常克制。 但鸦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迷惑逃出追杀,而是为了变幻一个方向,更快速的全力赶路。 一个妖修皱起了眉头,他就是众妖修口中的犬类妖修,已经识破了鸦现在遁去的方向,心里却更加困惑。 “怎么样,发现那个该死乌鸦的踪迹了吗,我们好说歹说还不肯交出幻神令,看来只能动用杀招了!” 面对询问,这个妖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发现是发现了,只是他的举动很古怪,并没有继续按原路逃跑,按道理来说这样逃跑的速度会更快。” 费了那么大的劲,只是为了改变逃跑的方向?这个乌鸦妖修,他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 “不管他,继续追,幻神令的作用想必你们都知道,到时候先夺下幻神令,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谈!” … “咦?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方向!”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小空雪突然拉住七夜跳脚道。 这可关系到她的宝贝零食,半途出现差错这样的事情,她当然赶忙嚷了出来。 伸手安抚了下小空雪,七夜示意队伍停下来等候指示,转头耐心地询问道:“好吧,这次不算你的锅,现在说说,幻神令跑哪里去了?” 小空雪大大地呼出一口气,零食这下子保住了,她赶紧伸出小手指着另外一个方向。 “那里,很危险,幻神令在那里!” 第三百一十一章 沼泽 滴嗒,滴嗒。 泛潮的泥土从岩石上滑落,落入下方溅起小小花浪,周围一片寂静。 一股强烈的霉味在空气中扩散,四面八方潮湿的泥土汇聚成泥沼,让这里变成一片禁区。 这里没有人,因为没有人所以显得空旷,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很清楚,如此诡异的环境就算是给妖修们几个胆子,敢于闯入进来的也鲜少有人,理所当然的,这片沼泽成了真正的禁区。 谁都没有想到,在岩谷迷宫这样的环境里,会有这么一处地方,鸦一浅一深地走在泥沼之上,只有扭头向后看时会流露出凶狠的表情。 沼泽,从未有人探索过的沼泽,连鸦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他只是偶然间发现了这个地方,但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进去,现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也只能拼一把了。 鸦刚走入沼泽不久后,犬类妖修就带着他的同伴们一道也来到了这里,不少人看着这样诡异突兀的环境,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们进不进去。”有人厌恶地用脚踩了踩泥泞的泥沼,收回脚后犹疑不定地问。 不只是他,还有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因为这里是第三轮试炼的场所,再加上这样一处古怪诡异的沼泽地,里面说不定会有什么超出意料之外的东西,他们不想冒险。 看着前方被人踩过的泥沼里冒出的气泡,作为这一次追杀鸦的带头妖修,狼烈眼神中露出一抹狠戾。 从前面翻起的淤泥来看,那个逃跑的鸦也一定是进入了这片沼泽,狼烈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任一块幻神令从他眼前消失!他是嗜血狼妖的后代,自己的叔叔是这次百族试炼的主考官之一,岩谷迷宫的具体地形早就透露给过自己,他知道有这么一处沼泽。 但,饶是如此,狼烈还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片沼泽的可怕,他已经听嗜血狼族的族叔谈起过,知道里面的一些情况。 在试炼之前他就被特别关照过,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定不要涉足这里,里面是有一块幻神令没错,但还不是他们可以拿到手的。而手下这些妖修担心的没错,在这片沼泽之中,的确有他们不可力敌的东西存在。 现在,追着那个狡猾的乌鸦,想不到居然还是来到了这里,也就是说现在在沼泽里,有两块幻神令! “进去。”狼烈盯着沼泽深处看了良久,“既然已经知道幻神令就在里面,几乎是唾手可得,我们没有理由因为一个小小的沼泽放弃!” 他说着,狠狠地踩在了这片淤泥滚滚的沼泽中,泥水溅了后面妖修一身,但因为狼烈的身份和威势,没有人敢说什么。只是狼烈这样的举措,无疑在表明他必进这片沼泽的决心。 “可是这里特殊的环境,在岩谷迷宫里很可能是一处险地,我们……”还是有人保持着理智,想要通过分析劝服狼烈。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连这样的一个小小困难都克服不了吗?或许这里只是地形特殊而已呢?不进去试试怎么知道!” 面对狼烈的反驳和质问,原本不想继续深入的妖修,一个个都沉默下来。他们都知道狼烈是嗜血狼妖的后代,才会选择让他来当带头人。 嗜血狼妖作为妖修里名声赫赫的一大种族,远非他们这些小种族能够相提并论。 狼烈没有告诉他们沼泽内真实的情况,他心里面已经有了定计,如果真的到事不可为的情况,不是还有身边这些“忠心耿耿”的狗腿吗? “没错,进入,幻神令就在里面,那个乌鸦他跑不了!” 当然,也有被幻神令吸引了全部,丝毫没有顾忌这里沼泽地形诡异的妖修。 在狼烈的坚持和不少妖修利欲熏心地支持下,剩下的一小部分妖修也不好反驳什么,只能跟着队伍一起进入沼泽。 就在狼烈他们决定进入沼泽时,早他们一步进入沼泽的鸦,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向沼泽深处进发。 一脚踩下去,泥泞无比的沼泽就立即将鸦的脚全部吞没,不断有淤泥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央挤压,拔出来费力无比。 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让鸦的体力消耗更大,不是他没有手段对付这些泥沼,而是时候未到。 鸦宁愿这个时候多消耗一些体力,也要保留下来更多实力,为之后可能遭遇的情况做准备。 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朝着泥沼深处走去,原本还围在周围、不断滴落泥水的岩石,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了踪迹,等鸦抬眼环顾四周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空阔、入眼尽是的沼泽。 咕咚,咕咚! 除了鸦拔出深陷在泥沼中的脚,搅动泥沼发出的声音外,这片沼泽安静得有些出奇。 越是这样,鸦的心里就越觉得发慌,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会选择进入这样一处诡异的地方。 咕咚,咕咚!搅动泥沼的声音更大了,鸦的心陡然绷紧,他刚才还没有迈出脚步,也就是说这泥沼被搅动的声音,并不是自己发出的! 鸦一下子戒备起来,小心翼翼地盯着沼泽表面,终于被他发现,在前方不远处隐藏着一团紫色的看不出名堂的东西。 那团紫色的东西梗像是肉瘤一样,一开始紧紧被泥沼包裹在里面,如果不是鸦仔细去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和其他沼泽有什么区别。 就在刚刚,鸦发现它的同时,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声音响起,他分明看到那团紫色肉瘤向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退!鸦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字,在不知道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时,最好的选择就是暂避锋芒。鸦快速地抽出陷在泥沼中的脚,向后退去。 在沼泽中后退,比行进还要艰难,鸦后退的速度并不那么理想。 反倒是那团紫色肉瘤,似乎觉察到鸦退后的举动,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一下子加快了速度。 咕咚,咕咚,咕咚!就像是敲击鼓面般,连续不断响起的声音也在动摇着鸦的内心。 咚!在紫色肉瘤就要接近鸦身边的刹那,他一下子从泥沼中腾空而起,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再继续保留仅存的实力也没有意义。 也就是鸦腾空而起的同时,同样是咚的一声,一道紫色的速影从泥沼里冲出,带出大量溅落的泥水。 一根触手,一根紫色的触手,甚至比鸦整个人还要粗的躯体,甩动着头端的触手,向飞起的鸦袭来。 太快了,根本只看得到一团紫色的影子,连触手的形状都被拉长变形,让鸦来不及反应闪躲。 咬了咬牙,鸦再次变幻脚下步伐,掐出一个熟悉的手诀,整个人化作一团羽翼从原地消失。这是他最常使用的逃生手段,在恐怖的触手怪物面前同样有奇效。 击空的触手把空中飘荡的羽毛搅得到处乱窜,鸦的身形重新出现在沼泽上方。 “看来,这沼泽里面隐藏的怪物就是那个紫色触手了,不过好在我反应快躲过了它的偷袭。不过嘛……” 鸦长长吁了一口气,总算不要再提心吊胆的了,那些追杀他的妖修如果敢进入这片沼泽,没有他这样逃生手段的他们,那根触手一定够他们喝上一壶的。让你们继续跟在小爷后面,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 想到这里,鸦的嘴角泛起冷笑,似乎重新恢复到最开始自信的状态。 即使现在自己的情况很糟糕,但至少幻神令保住了。 但很快,鸦刚刚泛起的冷笑就凝滞在了当场,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情如同从云端瞬间跌落一般,跌入谷底,只剩下绝望。 “不,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么多……!” 鸦的咆哮声在空荡荡的沼泽里根本扩散不开,就被一道道连绵不断地“咕咚”声打断。 眼中被遮天蔽日的紫影填满,鸦绝望的吼声撕心裂肺:“不……啊!” … “确定要进入吗,好恶心啊!”吹雪一脚踩在泥沼里,以他的体重直接导致许多烂泥溅落出来。 七夜反应迅速地躲闪开来,没有被那些烂泥粘到身上。比七夜反应还要快的是小空雪,她现在俨然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小神棍,普通的灾难根本降临不到她头上。 只有白雪,很不幸地身上被溅了不少泥巴,让她勃然大怒道:“吹雪你找……诶,这泥巴……” 吹雪一缩脑袋,原本以为白雪会好好整整他的骨头,没想到却直接没了下文,也让他好奇地转过头来。 “怎么,这泥巴有什么不正常的吗?”七夜也从一旁凑过来,以为白雪发现了什么问题。 白雪摇摇头,但脸上却表现得大为感兴趣:“不是,没有什么问题,这泥沼没有什么问题。”嘴上说着,她不顾脏地蹲下身子,从泥沼里挖了一团出来。 “空雪,看看你姐姐怎么了。”七夜一把揪过躲得远远的空雪,让她看看白雪这是怎么了。 没有想到空雪一被揪过来,就和白雪一样蹲下来,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团泥沼发呆。 七夜眉头一挑,白雪和空雪的异常让他警惕起来,“莫非她们已经被偷袭了?吹雪,做好防御准备!” 大手一挥,七夜还没有来得及继续部署,这一次却是白雪先开口了:“不用大惊小怪的,并没有什么东西偷袭我们,我只是从这团淤泥里面发现了药性。” 药性?七夜还是头一次听说,能从淤泥里面发现药性的,那岂不是…… 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泥泞沼泽,七夜觉得要真如白雪所说,那不是一大片宝地了吗? “唔,美容美容,好东西哪!”小空雪在一旁附和似的点了点头,两眼放光地盯着白雪手中的淤泥。 七夜没好气地一拍她的脑袋,“你才多大,就想着美容美容的,也太离谱了吧!你还是好好感应一下,看看幻神令到底藏在哪里。” 小空雪一抱脑袋,随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理直气壮地说道:“就在那里嘛,两个!” “两个幻神令,你没有感应错了吧,怎么会有两个幻神令。”七夜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连他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空雪随口胡诌了下。 空雪见七夜怀疑,顿时不满道:“哎呀就是两个嘛,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不过对你们很危险哦!” “对我们?”七夜指了指自己,疑惑地问。 “嗯。夜哥哥,还有吹雪大笨熊!”空雪手舞足蹈地说道,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白雪这个时候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淤泥,擦干净后走了过来,揉揉空雪的脑袋说道:“不准说大哥是大笨熊,这样不礼貌。我刚才已经弄明白了,这里的淤泥拥有药性,但作用很简单,就是空雪说的美容。” 七夜没有听到白雪后面的话,他只是在思索空雪前面的一句——为什么只会对我们很危险呢? 他看了看吹雪,又想了想自己,有些想不明白。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我们是对手 “那咱们还进不进。”吹雪摸了摸脑袋,他半只脚已经踩进泥沼里面,身子有些歪斜地问。 就算小空雪那么说,但无论七夜再怎么问,也没办法从她口中获得更多的消息,至于理由嘛自然是“我也只是直觉告诉我的。” 能够养颜美容的淤泥,和小空雪恐怖直觉的示警,究竟要不要进入这么一片奇怪的沼泽地。 “进,我们的队伍,在天赋有所小成之后还没有真正战斗过,不如就把这样一个沼泽当做第一个试炼磨砺的地方。”七夜仔细想罢,还是决定进入沼泽。 无论是两块幻神令,还是出于对自己队伍的考虑,他都没有理由错过这么一个地方。 还有一个理由七夜没有讲明,那就是他身为第八境巅峰修士的绝对自信。 “既然空雪预感出里面的危险主要针对的是我和吹雪,这也说明对白雪和空雪而言,沼泽的危险性将会大幅降低,这对我们来说也更加有利。” 既然七夜都已经开口发话了,吹雪也不再犹豫,他的另一只脚也重重地踩进泥沼之中。 噗通! 双腿都被泥沼覆盖到膝盖,吹雪也只是皱了皱眉,自从修炼七夜教给他的功法后,虽然上面的招式仅学会了一招,不过吹雪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倒是五大三粗无所谓,不过白雪和空雪就苦恼了,她们瞅瞅自己的大白腿,又瞅瞅咕咚的沼泽泥水。 “哎呀,这沼泽里凉飕飕的,感觉怪舒服的嘛!”这个时候,前方吹雪的怪叫声继续传来。 “诶,老妹,你们怎么不下来,不是说这淤泥有美容的功效吗,你们还呆在岸上做什么。” 小空雪焦躁地绕着白雪转了两圈,她也非常不愿意进入这看起来脏脏的泥沼里面,嘴里不住埋怨着:“臭大笨熊,臭大笨熊……” 七夜也看出她们的不情愿,无奈地摊了摊手,谁让在他们队伍里面两个少女的地位最高呢。 “好吧,既然你们不想下沼泽,跟在我后面就好了。”七夜拍拍手,将她们的注意从愣神中吸引过来。 随后,他率先进入沼泽中。 七夜的脚刚刚落入沼泽,只见还没有没入泥沼,就有一层淡白色的寒霜从他脚下生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很快在身后留下一道不算宽阔的寒冰小径。 泥沼,被本源法的力量冻结凝固,成了最坚实的小路。 “耶,夜哥哥最好了!”小空雪再次高兴起来,她试探性地伸出脚踩踩,发现寒冰小径结实无比。 白雪也随后踏上小径,有了七夜在前面的铺路,她们终于不用在看起来诡异的淤泥里面行走了。 七夜摇摇头,看着喜形于色的小空雪和嘴上不说也面露喜色的白雪,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眼前这熟悉的场景让他回忆起一些往事。 曾几何时,当九归寒潮诀还在他体内,面对密密麻麻的熔岩傀儡,七夜也是踏出了类似的寒冰小径。 端木秋,韩仙梓,曾经第一次组建的小队,只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 “不去想它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夺取幻神令,然后再从这里进入人类世界,以后的事情……” “夜兄弟,你们还在后面磨蹭什么!”远处,吹雪再次呼唤起来,如此泥泞的沼泽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如同在散步一般轻松。 不过当他看到踩着寒冰小径走过来的三人后,当即不满地嚷嚷起来。 “呼,这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你们可以不用下沼泽,你看看我身上!”说着,还可怜兮兮地扯了扯裤腿。 吹雪身上现在已经全是泥浆,整个人如同披上一层泥水一样,也难怪他的怨气那么大。 吹雪的举动,惹得小空雪咯咯直笑,她的嘴上却不依不饶道:“是谁之前说,要用泥浆来美容的,你自己走得那么快,怪我咯!” 白雪虽没有说话,但也是把头撇到一边,假装没有看到吹雪的狼狈模样。 吹雪挠挠头,比起伶牙俐齿的小空雪,他可没有半分还嘴的**,只好闷声闷气地进去向前赶路。 至于寒冰小径,还是算了吧,七夜真怕吹雪那么大块头走上去,他凝结的寒冰小径会被直接踩断。 相比于之前进入泥沼的两拨人,他们几个无疑是走得最轻松写意的,无论是闷头赶路的吹雪,还是走在寒冰小径上的七夜三人,都保持着最良好的状态。 当他们发现周围围成石壁的岩石消失时,远处不断传来的怒喝和战斗声,再次吸引起几人的注意。 因为整个沼泽变开阔的缘故,根本不用刻意去看,就能够发现老远那里剧烈的战斗,让几人看得咋舌。 “乖乖,这是进入动物园了吗,这么多野兽,好壮观哪!”吹雪直起腰,若无其事地活动了几下手臂,他嘴上那么说,却已经开始热身,准备最快进入战斗状态。 在七夜眼中,相比于那些化身猛兽的妖修,他更关注与它们战斗的敌人,是一群紫色的触手怪! 触手怪算不上多么强,但这里是沼泽环境,天生对它们有利,而且它们的数量极多,远远看去漫天都是。 “这太恐怖了,这个沼泽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触手怪物,我们该怎么办?”白雪看着前方激烈的战斗,出口询问道。 漫天的火焰,飓风,还有许多颜色的光芒闪烁,战场中央仿佛一片礼花绽放,五彩冰粉。 这样激烈的战斗让她心里担忧,作为一个辅助为主的医师,她在担心七夜和吹雪能否安全通过。 “那头巨狼,我们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七夜眼睛最尖,他一眼就锁定了中央那个越战越勇的巨狼,看着那双赤红的双眼,他觉得有些熟悉。 “是一开始我们参加百族试炼大会时的那头——嗜血魔狼!?” “不,如果是那一头的话,通过这几百条触手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不会被纠缠到动用天赋。” 七夜否定了白雪的猜测,不过白雪说的嗜血魔狼却给了他一个提示,眼前这头巨狼如果所料不假,应该是外面那头魔狼的小辈族人。 七夜四人在打量战场,战场中的妖修也有不少觉察到,从出口方向进入的四个人。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类人族妖修。 “类人族妖修?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嗜血魔狼狼烈眼睛一缩,本来还带着几分轻蔑,但当他看到来的类人族妖修时,原本的轻蔑尽数转化为杀意。 是他! 那个在第二轮抢走了龟牛组合第一位置的,拥有三种天赋的可怕妖修,他居然也来这里了! 如果是平时,让狼烈遇到眼前这个类人族妖修的话,一定会用尽手段将他抹杀,这不仅仅是他的想法,还是整个嗜血魔狼族的决定。 三种天赋本源,未来新的妖尊,这太恐怖了,还是一个类人族妖修,必须扼杀! 他那个嗜血魔狼族的叔叔已经隐晦暗示过自己,为此还额外赠送了一个“小玩意儿”给他。 不过,眼下的情形,他们不小心闯入紫色触手怪的陷阱,被数不尽的触手怪物包围,想要重新闯出去是何等困难,不然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良久。 不但逼出了原始形态,连各自的天赋本源都已经施展出来,紫色触手的数量却还不见少。 这个时候,面对七夜四人的突然出现,狼烈在心里已经有了定计。 “朋友,都是妖族同伴,不会就这样见死不救吧!我认识你,第二轮最抢眼的妖修,拥有三大天赋本源的强大手段,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狼烈的话,让更多妖修把目光投向这边,他们都已经被逼得有些焦头烂额,巴不得有人过来支援。 “快过来,这位是嗜血狼族的狼烈大人,还傻站着干嘛!” “你们赶紧过来帮忙抵挡这些触手,帮助狼烈大人突围,不然要是让外面那位大人知道的话……” “这群蠢货!”狼烈听到他们慌不择言的话语,心里面忍不住破口大骂,一个个只想着怎样借助自己的名号来狐假虎威,也不看看来人是谁! 狼烈可是知道,就在第二轮开始的时候,就因为一言不合七夜暴起伤人的事情。 现在他们说出这样的话,对方还能够心甘情愿地来帮自己才怪! “朋友,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你的天赋过人,未来一定前途无量。我保证,只要你能帮助我们脱困,我一定向我叔叔举荐你,在人类战场上大放光彩!” 狼烈说罢,猛地一个闪身躲开砸下的紫色触手鞭影,凭它嗜血狼族的迅捷速度,这点程度还能应付。 只是周围不中用的走狗们,却已经露出疲势,一旦更多的紫色触手集中火力对付自己,狼烈也不敢托大。 七夜有些好笑地看着对面这些妖修,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有自信说出威胁自己的话,倒是那个狼烈说话很是客气,不过他越是这样,七夜反而越不可能出手帮他。 要知道,三种天赋本源这件事情,当时只有在场的那些人知晓,嗜血狼族当时并不在场。 狼烈能够知晓,一定是通过其他途径获悉,但以非人族对类人族的敌视态度,他一开始的目的定不友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狼烈和自己说的那么一番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是真的在巴结自己,还是无奈之下想找一个替死鬼和打手? 七夜可不是那些只知道捧嗜血狼族臭脚的狗腿子,他有自己的判断——这个狼烈,他不会救! “不救不救不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吹雪气愤地说道,他显然也听到那些狗仗人势东西的话。 白雪和空雪没有发表意见,她们在战斗这一块帮不上什么忙,都在等七夜最后的决定。 七夜抬头看看那些越逼越紧的触手,一道道紫色的鞭影在空中划开,响起声声撕裂空气的爆响,再看看那些愈发不支的妖修,嘴角的笑意逐渐明显。 “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是对手。” 第三百一十三章 借刀杀人 (噢噢噢噢,国庆快乐,可惜没有加更,因为还在上班!) “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是对手!” 七夜这样的话刚一说出口,就遭来那边不少妖修的痛斥,他们想不通,为什么拿出嗜血魔狼的名头后,对方还敢这样作壁上观。 狼烈的脸色不是很好,七夜直接说出这样的话,不仅仅是拒绝了他的请求,还被当众驳了面子。 他当然不在乎狗腿子们的死活,但现在这个情况下,狼烈也会渐渐陷入困局,这一点很不妙。 “阁下的意思,是要和我嗜血狼族翻脸咯?”狼烈现在还能在紫色鞭影下坚持,听到七夜的回答后,他的话里面掺杂了不少威胁的意味。 面对狼烈的威胁,七夜只是略显轻蔑地一笑,嗜血狼族又怎么样,他根本不用去关心。 他终究不是妖族的人,一旦进入人类世界后就会离开,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倒是雪族村,或许因为七夜的缘故会受到牵连,所以七夜在离开之前,至少会将他们的后路安排好。 “既然是翻脸的话,不如就翻得彻底一些。”七夜笑着看向狼烈,他的脚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手慢慢抬起,朝着狼烈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 你威胁我,我便要消灭你。 人与妖的战争里面,不需要什么分辨对和错。 落井下石也好,投机取巧也罢,对付狼烈这样的对手,七夜不会去计较别人的看法,只要顺着心意出手。 随着七夜手势做出成型,原本在他背后空荡荡的地方,突然一下子出现了六团冰蓝色的火焰,它们幽幽地飘在半空,等候着七夜的进一步指示。 “寒潮幽火,去!”七夜一挥手,那六团幽火直接拖着长长的蓝色尾彗,向狼烈攻去。 “卑鄙!”狼烈怨愤地叱了一声,他立即将身体的反应调节到最高状态,整个化作一道模糊的狼影,一下子融入进四面八方的紫色鞭影中。 狼烈的做法不可谓不妙,他将反应瞬间提高到和触手鞭影同步,这样快的速度也只有嗜血狼族能做到。 在融入鞭影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七夜的攻击将会失去目标,除非那六团幽火也能够达到狼烈的速度。 不然,以狼烈现在的速度敏捷,很可能直接引导着触手直接撞上七夜的攻击,然后来一招祸水东引。而事实上,狼烈也是那么做的。 狼烈的突然变速在七夜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刚才还在呼救求援的嗜血魔狼,会一下爆发出这样的速度。 凭他现在表现出来的速度,足可以穿过身后重重叠叠的紫色触手鞭影,回到出发的地点。 那么狼烈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反而宁愿在紫色触手不断地围攻下坚持呢? “他没有那么高尚的想法,要说是因为那些投靠他的手下还被困在里面,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那么,让狼烈心甘情愿留在那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狼烈的一个举措,让七夜联想到更多可能,他又仔仔细细辨别了一下触手的分布,这才有新的发现。 “向内的触手数量远远高于向外,如果狼烈是想要闯入更深处的话,的确会保存实力寻觅时机!” 这样的话,狼烈的做法也让七夜明白了另外一点,那就是狼烈一定知道泥沼深处有幻神令的事情,自己有小空雪能够靠直觉,他靠的又是什么呢?莫非是那个主考官族叔? 狼烈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的一个暴露实力的举动,让七夜猜测到那么多信息。 这也是七夜常年养成的习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小细节,寻常人或许不会注意到那么多。 就在七夜思考狼烈的时候,狼烈也终于露出他可怕的那一面,快到极致的狼影中,一股充满怨毒的声音传出:“是你逼我的,既然我进不去,也要拉你们陪葬!” 狼烈知道事不可为,紫色触手的防御做的极好,就算再坚持下去也找不到空子可钻。 而七夜他们的到来和选择,则更像是压沉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狼烈断了进入沼泽夺取幻神令的念想。 不过,狼烈显然是将七夜恨上了,他认为如果七夜答应下自己的邀请,或许他就能够闯入泥沼深处了呢? 于是,狼烈一下子将不能够夺到幻神令都归咎在了七夜身上,加上他刚才说的那些近乎挑衅的话,还没有谁敢在嗜血狼族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你很好,我要你死在这里,还有你身后的这些类人族妖修!”狼烈的话充满冷意。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周围那些紫色鞭影的速度也跟着陡然加快起来,不少妖修传来惊呼。 “狼烈大人,救命啊!”“狼烈大人不要抛下我们!”的声音不断传来,对此狼烈只是轻蔑无视。 “做狗腿,就要有狗腿的觉悟,为了主人而牺牲的狗腿,才是真正的好狗腿。”狼烈心里想着,又以快到只看见残影的速度,在紫色触手上用利爪划开几道血痕。 原来,紫色触手为什么会突然加速,原因是在狼烈。 紫色触手没有声音,它们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宣泄.身上的痛楚和愤怒,代价就是那些妖修的生命。 “不好,六团幽火,回来!”七夜发现狼烈在做什么的第一时间,也迅速反应过来,狼烈的速度很快,虽然还不至于没办法对付,但那六团幽火肯定不行。 看见狼烈冲向这边的六团幽火,七夜脑中激光电闪,一下子猜透了对方的意图。 只是,“晚了!”见七夜还准备收回那六团幽火,狼烈的眼中充满了疯狂和狠辣。 他攻击了紫色触手,在提到极致的身法速度下,身后缀着许许多多的鞭影,而狼烈选择冲向七夜这边的六团幽火,其中的意义已经很明显。 这是要借刀杀人,顺便拉自己淌这摊浑水! 七夜明白过来,手中的印诀快速变换,六团幽火瞬息间拉,变成极细的六根火线,意图躲过鞭影的攻击。 但紫色触手被狼烈划伤,现在已经进入到一种暴怒的状态,哪怕是变成极细的火线也没有能够幸免,一下子统统被随后而至的鞭影砸中。 狼烈骤然停下的身子猛地一颤,被紫色鞭影砸中的代价不可谓不轻,他的嘴角有些腥甜。 不过,这样的代价和结果相比,实在是太满意了,狼烈冷笑着起身看向七夜这边。 果然不出他所料,鞭影撞向的六团冰蓝幽火,看起来纤细脆弱不堪,可当紫色触手撞上去之后,却一下子被六根火线从中割断,留下一个个平滑的截面。 不仅如此,断裂的触手表面并没有涌出鲜血,一抹不健康的深紫色冰霜出现在上面,向着触手根部蔓延。 冻结,寒霜,极锋,这才是六团寒潮幽火真正恐怖的地方,是本源法加持下的水之本源! 狼烈的眼中露出忌惮,不过更多还是被幸灾乐祸覆盖,他已经能够预见,遭受了这样大损失的紫色触手怪,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了。 或许,在这样的暴.乱下,他还有闯入沼泽更深处的机会! 狼烈为什么会这样笃定,就是因为他们原本闯入沼泽的时候,也因为轻敌而付出代价。 一开始,只是一根紫色的触手,就算拥有着强大柔韧的触足,也不是他们整整一个小队的对手。 可也就是在狼烈他们解决掉这一根触手之后,像是触发了什么恐怖机关一样,一下子从沼泽中冒出许许多多同样恐怖可怕的触手来,围困住了他们。 越杀,只会越多,这也是狼烈为什么一直狼狈闪躲,却不出手主动攻击的原因。 现在,触手一下子被七夜的六团幽火折损了那么多,仇恨直接转移到七夜头上,祸水东引计划彻底成功。 不止是这边,整个场面内的触手一下子突然都停止了下来,原本激烈地战斗全部停止,不少妖修都傻愣当场,不明白这些触手为什么不继续攻击了。 场面的突然安静得过分,意味着一股可怕浓重的气氛在被酝酿,而作为击杀触手的七夜,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奇特的气息锁定。 这不是谁都能够感应到的,也只有修炼到第八境巅峰的七夜,才能够发现这样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息。 然后,在突然之间,全部的触手一下子全部动了起来,它们纷纷离开原本的沼泽,朝着七夜的方向冲来! 咚咚咚咚咚咚……连绵不断地声音,那是紫色触手怪在冲破淤泥的同时,发出的巨大声响。 触手不能说话,但通过这样的方式,它们似乎在宣泄自己的狂怒,对七夜这样的举动宣判着死亡,愈发紧凑的声音频率,证明越来越多的触手向这边包围过来。 “好机会,我可以趁机往沼泽里面深入!”狼烈眼前一亮,心里面暗暗喜道。 他原本只是准备拉七夜下水,没想到对方的攻击如此犀利,一下子引起那么多触手怪的仇怒。 这样一来,原本防御沼泽内部的触手怪数量也大大降低,还有一些幸存下来的狗腿,狼烈又有了闯入深处的信心。 “还是狼烈大少厉害,一下子就将那些怪物给甩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狼少威武,原来狼少之所以刺激那些触手,是为了救我们大家,真是高义之至!” 面对阿谀奉承的话,狼烈心里不在乎,脸上却也露出笑容道:“大家都不要松懈,好戏才刚刚开始。有了那几个类人族妖修当挡箭牌,现在正是我们进入沼泽深处夺取幻神令的好机会!” 听到狼烈的话,大家眼中也都是一亮,是呀,现在触手怪被吸引住仇恨,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在狼烈的决断下,幸存下来的妖修继续跟随着他向沼泽深处进发,而七夜他们,则成为了新的被困者。 第三百一十四章 深入沼泽 “我讨厌这些东西!我们怎么办!”吹雪大声地吼了一声,他的浑身洋溢着庞大的能量。 一拳,又一拳,接连几拳打得逼近得紫色触手怪物退散,他抽空扭头向身后的七夜询问。 相比于吹雪,七夜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毕竟大部分触手的仇恨都锁定在他的身上,所以他要面对的紫色触手数量要远远超出太多。 七夜身体周围突然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细小的蓝色丝线,螺旋式地绕在他身边,向四周扩散开来。 “我不喜欢藏头露尾的东西,所以我不喜欢你,如果想停战的话,不妨出来谈一谈。” 他的目光盯着深处的沼泽,说的话也让其他人听得摸不着头脑,什么藏头露尾的东西,难道眼下这些触手还是被操控的不成? 七夜的话仿佛空气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更像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对此七夜也不生气,他操控着周围的冰蓝色丝线,逐渐开始朝着其他自己的队友开始笼罩。 这是他刚才针对割裂触手的火线仿制出来的东西,对付这些只会使用蛮力的紫色触手再合适不过。 不过七夜还是慢了一步,更多触手早在他操控出冰蓝丝线之前,就已经抵达到队伍的最后方,那里没有防御强悍力大无穷的吹雪,也没有手段高深的七夜,只有两个“后勤”少女! 说来也怪,明明有着极强的危险感知,为什么凭小空雪的直觉,她们竟没有做出躲闪的反应! “不好,空雪白雪,你们快点躲开!”七夜大喝一声,提醒她们道。 空雪和白雪纹丝不动,她们仰起皓颈看向空中朝这里砸来的紫色鞭影,听着耳边呼呼灌起的狂风。 该死,如果她们折在这里的话,我要你们全部都陪葬!七夜低估了触手怪物在沼泽里的行进速度,让白雪和空雪陷入险境,他心中杀意大盛。 仿佛感受到主人内心澎湃的杀意,周围那些随风轻柔飘散的冰蓝乱线,一下子游荡起来。 轻柔,无害,仿佛被风吹起的棉线,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偏偏但凡是紫色触手触碰上去,尽皆断裂! 本源法凝练而成的冰蓝细线,岂是真就如同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七夜要开始大杀四方,要震慑幕后那个躲藏着的东西,让他忌惮收手。 可是,他的担心显然多余了,作为拥有恐怖直觉的小空雪,怎么会放任自己和姐姐落入危险。 她们之所以没有逃,是因为空雪跟白雪讲明了,她们并不会遭受到这些紫色触手的攻击。 已经了解了自己妹妹天赋的白雪,这一次也选择相信她,作为姐姐,再怎么也不能丢下妹妹不管吧? 白雪的手紧紧攥着空雪,她的皓首昂起,眼睛却已经闭上,只感觉到脸颊传来的劲烈风浪,她的心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捏力,小空雪倒显得冷静许多,她安慰白雪道:“放心吧姐姐,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白雪还没来得及说话,本来眼看就要砸在两个柔弱少女身上的触手,蓦地在她们头顶戛然而止了。 果然如同小空雪预料的那般,紫色触手怪物并没有攻击他们,这也让白雪心里终于呼出一口气。 “它们为什么不攻击我们,它们好像在探查着什么似的。”危机解除,白雪也不禁睁开眼睛好奇打量起来,那些停在她们头顶的紫色触手。 明明那么恐怖凶狠的怪物,为什么会不攻击她们两个,这个问题连空雪也没法回答。 “不知道,我只是直觉告诉我,它们并没有危害,或者说它们的威胁只对男性而言,至于女性的话……” 如此看来,这些在头顶盘旋、仿佛在探查着什么的触手,应该就是在判别空雪和白雪的真实性别。 这样奇怪的怪物,让白雪心里感觉怪怪的,先是诡异的能够养颜美容的淤泥,后又是只攻击男性的紫色触手,这沼泽里面的东西都透着古怪。 小空雪可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好奇地凑过去,用手指头戳了戳一截露出泥沼的触手。 “呀,黏黏的软软的,好奇怪,还有点凉飕飕!”小空雪惊奇地嚷嚷了一句,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被小空雪用指头戳了几下,那截触手忽然从最初的紫色开始变化,一下子变成了紫中透红的颜色。 “这……”白雪已经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她的心情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诡异的情况吗,难道这些触手还知道害羞不成? “老妹们,你们没事吧!”吹雪呼哧呼哧地大踏步走了过来,在触手前护住白雪与空雪。 空雪刚准备开口提醒几句,那根原本紫里透红的触手一下子又恢复原样,开始挥动起它充满力量的腕足。 不攻击白雪和空雪,不代表会放过吹雪,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性,刚才还折损了它们不少同伴! 呲啦!呲啦!几道尖锐的破空声传来,吹雪几人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而过,紧跟着那根触手就应声而断,同它一起断裂的,还有周围不少包围过来的触手。 眼睛重新恢复视觉,他们才看到斩断触手的东西,正是七夜刚才凝练出来的亮蓝细线。 此刻的七夜,周身被无风自动的细线包裹住,如同一尊临仙降世的仙尊飘然而立,但凡触碰到蓝线的触手无不应声而断。 一截截冻住沉入泥沼的触手,更加激起了它们的凶性,更多紫色鞭影席卷而来。 “你们到我身边来,有这一层水源丝线的保护,它们攻不进来。我倒要看看,比狠谁斗得过谁!” 七夜说罢,一下子加大本源法加持的力度,原本飘荡零落的亮蓝细线,一下子在空中膨胀开来,比原来飘荡防御的范围扩大了数倍,将另外几人包围保护起来。 “夜哥哥,我感觉它们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是呀夜大哥,它们刚才并没有攻击我们,不用这样大肆杀戮吧?” 看着一根根飞蛾扑火般朝七夜撞来,被拉扯开的丝线割裂沉落的大量触手,白雪和空雪忍不住说道。 七夜现在已经杀红了眼,他和嗜血魔狼应对的策略不一样,既然恢复了第八境巅峰的全部实力,做什么都没有必要再畏畏缩缩,胆敢触碰他底线的,一概抹杀! 触手怪物和七夜的角逐,是一场数量和仙元量的比拼,无数触手因此被割断,遍布整个泥沼。 “你们不要被它们的表现迷惑了,看看远处那些被它们击杀的妖修尸体,再仔细用脑子想一想吧!” 见空雪和白雪想帮那些触手怪物说话,七夜忍不住提醒她们道。明明都是些凶残嗜杀的生物,偏偏还想要假装成良善,欺骗空雪和白雪,这也是七夜所不能忍的。 “什么没有危险,无非是因为你们是女性,天晓得这些触手怪物接下去会做什么,不要被迷惑了!” 七夜的再三开口,加上看到远处还没有被沼泽吞没的妖修尸体,白雪和空雪这才放弃继续为触手求情。 她们也并非什么傻瓜,小空雪的直觉虽然能预知她们没有危险,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谁都不能百分比预言之后会发生的一切, 触手怪物不攻击女性,不代表它们对女性就是无害的,也可能是暂时性的迷惑。 七夜的话让她们惊醒,哪怕是直觉告诉她们的东西也不一定就完全正确,这次经历又给两人上了一课。 且不论空雪和白雪因为七夜的一席话如何感悟,但看七夜周围舞动的乱线,这个时候也已经到达一种密密麻麻的状态,将周围一大片区域舞得密不透风。 而一道道袭来的鞭影,一旦触及到这片区域,都会有一根根断裂的触手落下。 没有鲜血,却比充满鲜血的场面还要血腥。 到处都是断臂残肢一样的触手,七夜感应到的沼泽深处的主人,似乎也被七夜的实力震慑住,本来暴虐进攻的触手,忽然仿佛接受到什么指令,纷纷开始潮水般撤退。 看着眼前同样壮观的“退潮”场面,几人不禁在心中感慨,如此巨大数量的触手,要真拼到最后,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明智的选择。”七夜看着退潮的触手怪物,抬头凝视着更深处的沼泽,平静如常地说道。 他似乎料定了最后会是这样的局面,或许是对自己本源法的绝对自信,总之没有太过欣喜的表情。 “好了,那个狼烈和他的队伍已经进入沼泽深处,而和我们交手的朋友应该也在那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不妨进去一看便知。” 七夜说罢,将那些逸散在空中的乱线重新收起,这一战下来他损耗的水之本源同样剧烈。 只是由于本源合一的缘故,四大本源相辅相成,一种本源缺失并不会立马造成力竭,还有另外三种补充。 由于场景是在沼泽,水之本源能够占据主场优势,但从眼下的消耗情况来看,下面的战斗已经不允许再使用水之本源,或许是另外三种本源上场的时候了。 至于已经先他们一步,钻空子进入沼泽深处的狼烈一群人,七夜并不很担心。 谁都不是傻子,大量触手怪物敢围攻七夜他们,说明沼泽深处还有更加稳固的防御,不是轻易能突破的。 “嗡!!” 一道沉闷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响起,就在七夜决定进入沼泽深处的时候,从四面八方传入几人耳中。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沉闷中似乎带着警告意味。 也只有七夜,才能够明白这道声音的意思,它,沼泽深处的某个生灵,了解了七夜的实力,才发出警告。 它不希望和七夜对上,或许连它自己都没有胜的把握,所以才主动发出警告,这是狼烈他们没有的待遇。 “放心吧,我们进来不是为了杀你。但如果你要强加干预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再尝一尝我的手段!”七夜意味深长地回应道。 只是不知道沼泽深处那位,到底能不能听到。 第三百一十五章 深处的怪物 从一开始的遭遇,到被紫色触手怪物围困,七夜他们在沼泽外损耗了不少时间。 而趁着这个机会,狼烈却伺机率领一众妖修,一下子闯入了沼泽深处,去搜索那个乌鸦和幻神令。 途中一片空旷,原本密密麻麻防守在这里的紫色触手,这个时候都已经被七夜他们吸引了仇恨,空虚的防御让他们能趁虚而入。 “狼烈大人果然英明,这个时候那些触手怪物一定还在外面和那几个类人族妖修相互攻击呢!” “它们哪里能够想到,我们会这样白白占了便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这个话说得好,应该是从人类修士那边学来的吧,到时候试炼结束了也来教我几句。” 手下的妖修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们见一路上忽然太平下来,也乐得轻松安逸,唯独狼烈依然谨慎地走在队伍的中央。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严密的防御,和太松懈的防御,都不是正常的表现。 而现在,沼泽深处竟然一个怪物都没有,这显然也是不正常的,就算触手怪物倾巢而动都不可能。 “大家还是小心为妙,我总觉得这里似乎有些古怪,但说不上哪里不妥。” 炮灰终究是炮灰,狼烈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个沼泽的厉害,他自己也只是被叮嘱了一番不要进入沼泽,具体诡异在哪里狼烈也不知道。 不过既然是炮灰,也要发挥他们应有的价值,适当提醒一下他们保住小命,还是有必要的。 狼烈的话他们不敢不听,妖修们即使心里不以为意,还是有所收敛起来,不再像刚才那般高谈阔论。 “你们发现了没有,我们脚底下的沼泽似乎越来越浅了!”忽然,不知道是哪个妖修猛地发现,刚才还没及大腿的沼泽淤泥,这个时候已经只没到膝盖。 不说还真没有注意,被他这么一提醒,另外几个妖修也都发现了这个情况。 “这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我们已经走过沼泽的中央,开始往沼泽另外一个边缘出口靠近。” 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他们才刚刚迈入沼泽深处,怎么可能短短时间里就横穿了整个沼泽。况且,狼烈还没有听说过这个沼泽有另外一个出口的说法。 “那么另外一种可能呢?”狼烈不禁开口询问道。 见狼烈也开口了,那个卖弄得意的妖修也不敢托大,连忙将自己的见解尽数拖出: “另外一种可能,据我判断就是,我们即将到达整个沼泽的真正中央位置,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说明,为什么沼泽淤泥的深度会缩减。” “你是说,地形的改变,原因就在于沼泽中央并非还是沼泽,而是有了其他变化?” 狼烈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如此浅显的话他还是能够判别出其中意思,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兴奋。 兴奋于果然被他赌对了,刚才趁混乱打斗的当口进入沼泽深处,到如今即将来到中央区,都在计划之中。 幻神令,还有那个携带者另外一个幻神令在沼泽消失的鸦,苦寻无果下只有一种可能,它们都在沼泽的中央区! 但同时狼烈心中也更加小心警惕,因为他嗜血魔狼族的叔叔叮嘱过这片沼泽的可怕,不是简单能够通过。 紫色触手强虽强,但还没有到恐怖至极的程度,以狼烈的身手手段,只要全力施展下还是可以逃脱。 既然嗜血魔狼都告诫过他,他也不会把这当做耳边风,作为一个合格的嗜血狼族继承人,狼烈还不至于那么骄纵自大。 “既然如此的话,你先去前面打探一下情况吧!”狼烈顺口对那个分析着的妖修说。 本来还得意洋洋的妖修,听到狼烈布置给他的任务后,整个人脸上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 “这……这……狼少……”刚才还口若悬河的妖修,这个时候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结巴,他想要拒绝。 可一看到狼烈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他又不敢说出口,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狼烈,那可是一整个嗜血狼族,不是他能够吃罪得起的啊! “放心吧,等你打探回来以后,我嗜血狼族会记得你这一份功劳的。” 狼烈不疼不痒地许诺道。反正这种许诺对他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作为一个上位者惯用的手段。 如果这个有些头脑的妖修还能够回来的话,赏他一些东西又能算什么;如果他回不来的话——那自然是过期作废了。 看着周围同伴艳羡的目光,和狼烈脸上不容拒绝的表情,这个妖修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下来。 他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一下子从队伍中央走到前方,逐渐消失在狼烈的视野内。 “我们也跟上吧,有什么突发情况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狼烈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整个队伍跟上。 … “还要继续前进吗,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东西都没有遇上。”作为整支队伍里面注重防御的吹雪,当仁不让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可是这么一段路走下来,他却没有发现一点危险存在,这让吹雪觉得有些郁闷。 说好的埋伏呢,说好的怪物呢,怎么自己下定决心来磨砺后,却一个个都消失无踪了呢? 吹雪的心思还是单纯,但七夜可不会那么认为,他至少比狼烈更早一步发现了不对,他也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 刚才退潮一般涌走的触手怪物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而沼泽深处还有一个恐怖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至于先走一波的狼烈他们?七夜想到这里不禁嘲笑地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凭狼烈的能力可以发现什么。 至少,那隐藏在沼泽深处的东西,连自己都几乎没有觉察到,在这一点上七夜还是有信心的。 “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吧,不能够放松警惕,这沼泽里面的东西不简单。”七夜提醒众人,他怕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松懈防备,而事实上这也是沼泽里那个东西希望看到的。 “咦,你们发现没有,这脚下的沼泽似乎变浅了许多,刚才还没及膝盖的……” 吹雪忽然惊讶地看口,再看看他身后站在七夜寒冰小径上的几人,最终还是默默地闭了嘴。 “沼泽变浅了,说明我们距离目的地更近了,难怪我觉得空气中的味道那么别扭,想来也该是如此了。” 连神经大条的吹雪都发现了沼泽的变化,这可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至少证明吹雪是在认真防范着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发现。 七夜听完后作出了跟狼烈相同的判断,不过两个人的心情却是不同。 七夜是已经发现沼泽深处的那个生物,并且自己有信心能够将其解决,才会选择继续深入沼泽。 而狼烈却是在赌博,用他手下这些妖修的生命去赌,赌他们能够干的过里面未知的怪物。 “不得不说,我们每次赶上的时机都不怎么巧哪,眼前这一出和前不久还真是相似,看来我们伟大的嗜血魔狼大人,又在不自量力地送死了。”突然,七夜略带哂笑地说了一声。 在他们前面目光所及的地方,只见狼烈带着仅存的几个妖修,正狼狈地向外面逃窜。 狼烈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直接把他出卖,哪里还能看到之前镇定自若的样子,完全成了丧家之犬。 “哟呵,这不是之前大放厥词、还把怪物引给我们的狼崽子吗,怎么这个时候变成狗崽子了,还准备再来一次吗?” 老实如吹雪,这个时候都忍不住出言讽刺道。他可没有忘记,狼烈故意将紫色触手怪物丢给他们的事。 面对吹雪的嘲讽,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七夜四人,狼烈此时的心里面也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七夜他们居然没有被紫色触手怪物围杀,还进入了沼泽深处;怒的是他们那幸灾乐祸的目光。 “也罢,就让你们嘚瑟一会,到时候后面那个恐怖怪物追上来,我看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狼烈在心里面也冷笑一声,不再看他们一眼。 其实狼烈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像先前金蝉脱壳的办法一样,将后面的怪物丢给七夜几人。 不过这一次,他的如意算盘是落空了。 相比于还算镇静的狼烈,他身后的几个妖修那就更加不堪了,连逃跑起来都开始变得踉跄,看样子是腿肚子都被吓软了,走不动路。 七夜他们也在疑惑,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把这些妖修吓成这样。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还是触手,但不是之前那样一个个粗壮的紫色触手怪物,更像是女子的头发。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头发实在太长太多了,整片穹宇都被一片黑色覆盖。 那不是头发,那是一根根密密麻麻的触手,连结起来遮蔽了天空! “瞧,那里还有一棵树!”白雪指了指远方,背对着狼烈他们逃跑的方向,那里出现了一道更加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棵树,但更像是一个长满头发的怪物,这些密密麻麻的触手就是他躯干上的枝节! 这是一棵妖树,沼泽最中央位置的生灵,也正是七夜之前觉察到的那个东西,它在朝这边追来。 “放心,它不会攻击我们。”七夜制止了吹雪警戒防御的举动,他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轻蔑地看着狼烈那拙劣的演技和阴谋。 想要再祸水东引一次,也要看看双方的差距,现实总是残酷无比的。 果然,在那些发丝般繁杂的触手靠近七夜他们时,竟不约而同地分散开来,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来! 不,确切得说,是给七夜。 狼烈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甚至在心里不可置信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怪物,那个怪物,会避开这些类人族妖修!” 第三百一十六章 挂着人皮的树 万物皆有灵,谁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愿意去无缘无故招惹强者,除非逼不得已。 眼前这个可怕的怪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早在之前就见识过七夜的厉害,在没有全力出手以前,它甚至不相信那就是他的极限。 这是个可怕的男子,甚至比它还要恐怖,能不招惹的话尽量不去招惹。 狼烈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原本引以为豪的祸水东引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了问题。 背后的尾巴没甩掉,反倒是他自己由于稍微放松了警惕,和那些漫天遮蔽而来的触手的距离又增进不少。 当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从七夜他们上空经过时,几个人这才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些发丝一般粗细的触手,一个个上面都密布着斑驳的纹路,像极树干盘曲褶皱的老皮。 这个时候,一根触手以极快的速度超过了另外其他触手,率先抢在狼烈身前。 从天空中垂落下来后,这根触手干枯的表面陡然开始膨胀,一下子从一根枯瘦的树干变得充实丰盈。 已经分不清是触手还是枝干的诡异还在不断变幻,从最初模糊的型态逐渐勾勒清晰,过程说短不长,也只是几息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描绘出来。 “这是——之前那个乌鸦!”狼烈瞪大眼睛,眼前这一幕令他肝胆俱裂,实在骇人无比。 那个消失不见的鸦,怎么会从这根触手里面出现,还是说这只是那个怪树的障眼法? 由最初触手模拟幻化出来的鸦,在狼烈惊骇的同时,却是毫不犹豫地直接出手了,它的出手手法居然和曾经的鸦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看到它幻化的过程,这几乎能以假乱真! “怎么会,不应该是乌鸦的妖修形态,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狼烈仓促间出手,嘴里还抱着不解。 狼烈不明白,七夜却已经隐约有些明白了,有关这棵妖树的能力,已经不是幻化那么简单。 “不,不,这是魔鬼,这是怪物,不!”被狼烈无情抛弃、四下分散逃窜的几个妖修,此时也从各处传来惊呼恐惧的声音。 “不,怎么可能,你不是刚才才被妖树吸成人干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你不是他,你怎么能够学会他的天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越来越多的声音,越来越多的惊呼,从四面八法汇聚而来,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七夜一伙,却安全得诡异。 “我想,这棵妖树应该能够通过吞噬别人来掠夺对方的天赋能力。”七夜沉吟了片刻,分析出一种可能的原因,就算他们不一定会出手,但总要有备无患。 “虽然不清楚这种能力有没有限制,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无疑是一种恐怖强大的能力。” 吹雪他们沉默了,包括小空雪这个时候也没有了睡意,只是紧紧抱着手中存放零食的口袋,小心翼翼地。 狼烈毕竟是嗜血狼族的年轻一代,纵然经历了一番恶斗,这个时候对付起冒牌的鸦来,还能够斗得游刃有余,反观他的那些狗腿手下就有些不堪了。 很快的,就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被幻化模拟出来的对手击败。 被击败的瞬间,那个幻化的人形再次光影模糊,逐渐重新转变成一根触手,从胸膛一穿而过。 被触手对穿的妖修,整个身体体外开始剧变,先是皮肤变得干裂皱着,然后是剧烈收缩,像是内部瞬间被掏空一般,一下子吸干变成了一张人皮。 白雪这个时候已经用手捂住了笑空雪的眼睛,她不想让小空雪看到眼前这么恶心的一幕。 “这个鬼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会有这么邪祟的手段,实在是太恶心了!”吹雪也一脸厌恶。 七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在触手吸干那个妖修的一刹那间,他分明感觉到触手内有关能量的运输流动。 也就是说,这棵妖树不仅能够吞噬对方的天赋能力,还可以将整个妖修身躯都转化为自己的能量,从而提供到另外几处战场,这几乎让它立于不败之地。 “我想,我们应该出手阻止它。”白雪一脸严肃地说,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们都不应该置身事外。 七夜没有说话,他还在思考,因为这棵妖树的古怪能力,有些东西在他的记忆里有印象,但还不深刻。 周围的妖修已经被逐个击破,一个个都难逃被吸食成人干的命运,而吸食了几个妖修后的妖树,似乎更加壮大了几分,连蔓延开来的触手都变得粗大了一圈。 这个时候,狼烈感受到的压力骤增,他一边暗骂几个手下妖修太弱,连拖时间都不够;一边也在咒骂那边睁着几双眼睛,袖手旁观的七夜四人。 他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妖树不攻击他们。 “都是妖族同类,如今我身陷囹圄而你们选择袖手旁观,难道你们以为嗜血魔狼一族会放过你们吗,换句话说,这棵妖树现在不袭击你们,或许它只是在积蓄力量!” 狼烈的话不无几分道理,但他还是想用嗜血狼族来威胁七夜,那就大错特错了。 纵然这棵妖树不能相信,它极有可能像狼烈所说,准备逐个击破,但自己有绝对的信心能够镇压它。 况且,现在这个局面完全是狼烈自己一手造成的,无论是选择深入沼泽,还是去得罪七夜他们,这里是百族试炼大会,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关系户逞威的地方。 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七夜才保持无动于衷,他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狼烈能够翻得起什么波浪。 狼烈见那边四个类人族妖修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而他对面的那个“鸦”却越战越强,已经渐渐落入下风。 “该死,没有想到我狼烈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这次的百族试炼,我承认是我托大了。不过这一次没有能够除掉你们,不代表以后还会这样,我嗜血狼族算是记住你了!” 作为嗜血狼族的年轻一代,狼烈怎么可能没有保命的手段,只不过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而这一次保命的代价,就是催动他的族叔留给他的信物,直接从百族试炼之地离开,这也是狼烈的底牌。 本来,狼烈还有一些底牌,都是嗜血狼族交给他,或是族叔暗示他一旦遇到拥有三种天赋的七夜时,可以使用的东西。 不过他们每次遭遇的时机是在太不巧了,每次狼烈都处在奔逃或保命的状态,根本没有机会。 还有一点的是,七夜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强大,三种本源天赋果然恐怖,这个消息也是要向族内汇报的。 即使没有夺得什么好名次,不过有关于七夜的消息汇报回去,应该也能抵上一些,但这一次狼烈遭受的耻辱,下一次势必要七夜双倍奉还。 狼烈丢下狠话后,直接催动信物,当信物被激活以后,在狼烈周围出现一圈洁白无瑕的光罩,将其包裹。 原本气势汹汹的攻击,鸦最拿手的千翼杀也被施展出来,在这个“鸦”手中威力更胜以往,但很可惜全部都被那一道光罩屏蔽在外面。 “放狠话?你以为现在的自己就绝对安全了吗?”七夜眉头一皱,他的手从袖中探出,大拇指朝那一按。 一道透明无形的波纹轻轻扩散开来,紧接着尖锐的破空声响彻整片天空,连密密麻麻的触手声都被压下。 狼烈怨毒的表情还留在脸上,就感觉到一股强绝的力道从外面破空而来,他的心里不以为意,这可是他族叔留给他保命的东西,怎么可能被轻易击破。 但很快,狼烈脸上就只剩下惊惧,刚才他听到了一声脆响,声音虽然很轻,但无异于晴天霹雳。 像是蛋壳破碎的声音,狼烈身体外的白色光罩,被七夜一指击中,已经有了碎裂开来的趋势。 狼烈不再迟疑,已经吓破了胆的他也不再在乎什么气势狠话,催动另外一张空间挪移的底牌,一下子从整个岩谷迷宫离开。 七夜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除了教训一下狼烈这个跳梁小丑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就像狼烈说的那样,这个诡异邪恶的妖树,难保不抱着一网打尽、逐个击破的念头,他需要一个威慑。 出手,以最快最果断的方式,去震慑对手,七夜只希望对方能够明白,不然他不介意替“妖”行道! 连最后一个狼烈都已经逃遁离开,整个沼泽深处除了七夜四人以外,就只剩下那些密密麻麻像乱舞发丝一般铺开的触手,连接着整棵巨大无比的妖树。 走近后才发现,妖树上还挂着许许多多被吸干后的人皮,这里面包括了一个熟人,就是消失的鸦。 这些人皮仿佛天生就长在书上似的,被微风刮过后还飘荡起来,看起来诡异渗人无比,阴森骇人。 “我发誓,这是我看到的最恶心邪祟的画面,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吹雪闷声闷气地讲,他的呼吸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变得有些凝重。 至于两个后勤保障的少女,七夜已经用本源法暂时屏蔽了她们的外界感知,不希望她们看到现在这一幕。 “我想,接下来轮到我们讨论一下了,我在之前就已经说过,我只是为了取走一些东西,比如——” “沙沙沙沙沙沙……”树上挂着的人皮剧烈地摩挲起来,像蚕在残食桑叶发出的声响,听得人鸡皮疙瘩直起。而那些原本铺天盖地的黑发触手,也都朝着妖树收拢。 七夜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瞳孔一凝,风刮将起来,将衣袍掀起一阵猎猎。 第三百一十七章 配合 “有意思,确定已经想清楚了吗,要在这里对我出手?还会说有足够把握了?” 风声沙沙如蚕食桑,听者无不感觉心中有一种被啃噬的酥麻,但七夜没有心,因而免疫魔音。 对面的妖树只是催动人皮发出声音,却迟迟没有出手,正如七夜所说的那样,它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对七夜出手。 在七夜一旁的吹雪就感觉听完那声音以后,只觉得心里麻痒无比,他满不在乎地用力锤了锤胸膛。 咚咚! 像是敲击在厚实的鼓面上一样,发出沉重浑厚的闷响声。 “不如这样,我先说出我想要取的东西:那是两块令牌,你应该知道——幻神令!”七夜见妖树还是没有动静,进一步开口道。在见到鸦的尸体后,以他的智慧自然能判断出,为什么会有两块幻神令。 在听到七夜的要求后,原本只是沙沙作响的妖树,一下子剧烈震动起来,树冠上的枝条簌簌有声。 原本已经缩进体内的触手,也纷纷从枝条中伸展出来,转眼便长满了整个妖树,如临大敌。 七夜带着吹雪向后退了两步,妖树这样的举措他也不是傻瓜,触手只有在攻击形态下才会出现,看来幻神令对于这棵妖树而言,似乎是什么舍不得的宝贝。 “我就知道,还是要打架。”吹雪鼓鼓囊囊嘟哝了几句,也很快反应过来,随着七夜开始防范起来。 这个时候,七夜也已经解除掉对空雪和白雪的视觉保护,让她们在第一眼看到那个挂满人皮的树。 “都不要发呆了少女们,眼下这个敌人很棘手,我不希望你们出事。所以,空雪,用你的直觉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位置,躲起来!” “不要!”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大怪物,坚强的少女们不但没有尖叫出声,空雪还大声驳回了七夜的话。 “为什么一到要打架,我们就必须要躲起来,现在的我们已经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了!” 空雪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拳头,因为激动甚至连话都表达的含混不清,什么叫随随便便的人。 不过这并不影响将她的意思传达给七夜,一旁白雪被空雪抢了话头,脸上也是一脸坚决的神色。 七夜本能地想要保护她们,因为她们对自己而言只能说是弱者,但没有考虑过她们的想法。 如果只是一味地想要呆在保护.伞后面,又何必要进行之前的训练,她们变强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是团队的一员,不是拖后腿的拖油瓶! 七夜只沉默了半晌就同意了空雪的要求,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一开始说过的话。 这次沼泽之行,是对自己队伍的一次锻炼,而逃避风险显然不能算是一种锻炼。 “也好,那吹雪大哥负责防御,空雪负责警戒,白雪负责临时医疗,我们一起会会这个怪物。” 三人点点头,很快按照之前曾商量演练过的阵型站好,雪族村三兄妹成为妖修后的第一战,没有想到会以这么快这么强的阵势袭来。 妖树没有留手,对它而言七夜也是一个神秘强大的对手,必须要全力以赴。 于是,一出手就是漫天涌来的黑色触手,不过这一次不再是那样蔓延过来,而是一根根触手直接落地。 落地后的触手,以极快的速度幻化成之前吞噬过的妖修,包括鸦在内的所有妖修,都在第一时间幻化。 “好卑鄙,用妖修对妖修,这是想活生生磨死我们吗?”七夜冷冷地盯着那棵妖树,旋即又笑了一声道:“不过要是你认为,这种东西对我有用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七夜最擅长的是什么,曾经是九归寒潮诀,现在则是天书中领悟的本源法。 至于最擅长的,就是正在研究当中的本源法运用——灵体召唤。 只见七夜一边说罢,一边开始双手张开,两只手做着不同的动作,分别有两种颜色的光芒在他的手掌间闪烁出现,一道青红,一道亮蓝。 嘭!嘭! 两个气团在身前炸开,两只被召唤出来的灵体,直接扑向了对面。 七夜没有停手,这种灵体召唤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信手拈来,并且不是那种火灵巨蟒一样的大型生物,所以消耗的本源仙元并不算多。 触手幻化的妖修,和本源凝练的灵体,都是召唤出来的生物,战在了一处。 另外三人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们既然选择留下来和七夜一起战斗,就不可能眼巴巴看着七夜一个人出力。 很快,在空雪凝神判断的直觉下,由吹雪带领的三个人,摸到了妖树的大后方,找到了那两块幻神令! 注意只是找到,但还没有拿到手,因为那两块幻神令的位置离妖树很近,如果要形容一下具体有多近的话,就像是两颗挂在树上的果子。 “空雪,这次你可立大功了!”白雪夸奖地摸了摸空雪,后者则很享受地眯起眼睛。 “好了,这里并不见得比前面安全,大家小心一点。”七夜在阵前交锋,吹雪作为二把手,很自然地接过领头的位置,在拥有天赋之后,他也变得自信,逐渐成熟。 在又靠近妖树十数步后,即使正在正面剧烈交战的妖树,也发现了它身后的三个小蚂蚁。 如果对面七夜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的话,那么后面三个妖修,的确就是小蚂蚁。 不过现在,小蚂蚁快要摸到自己身边了,如果它不做出一些什么的话,似乎又显得说不过去。 于是,本来全力幻化支援前线的触手中,被妖树抽出了一小部分触手,开始投入后面防守,妖树认为对付这三个弱小的对手,这点防御已经足够。 但很显然,它的大意将会给它带来一个深刻巨大的教训。 七夜也注意到吹雪他们的绕后,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但现在既然是团队作战,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正面战场上加大压力,让妖树无暇顾及更多后方,这就是对吹雪他们的最大支援。 “喂,看好你的前方,是时候试试我的新招式了!”想明白这点后,七夜体内本源法狂涌,再次出手了! 一道巨大的锁链从袖中蹿天而出,携带着滚烫灼裂的热浪,和漫天飘洒的点点火星,火链被七夜持在手中,整个人都被映照得通红无比。 本源法,燚火之源,不仅能幻化成灵兽,还可以化作灵物实体,这才是真正的具象化。 之前的九龙链,之前的诛邪剑,现在不知了踪迹,但七夜还有本源法! “火龙链给我开!”七夜一下子从原地冲将起来,挥舞着那条比自己还要长三倍、整整粗了两大圈的火红锁链,冲向遮蔽天空的触手之中。 为什么选择用燚火本源,因为妖树属木,作为最克制其的属性,火能够有奇效。 果然,一看到燃天袭来的火龙链和七夜,妖树一下子重新将注意力转移过来,它不怕火,但火能给它造成不小的麻烦,比如现在—— 一根根遮天蔽日、本来浩荡无比的触手,现在被火龙链卷上,纷纷开始燃烧起来,在空中连成一片红云。 说到底还是妖树的树枝,遇上的又是无所不燃的燚火本源,一下子被燃烧焚尽了大量,损失惨重。 好在妖树迅速做出反应,直接加大催动能量,正面战场上顿时多出了许多幻化出来的东西。 这里面有之前被吸干的妖修,也有七夜没有见过的妖修,更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根本连妖都算不上,不知道这棵妖树已经存活了究竟多久,又到底是什么怪物。 七夜占尽属性优势,但下方他召唤出来的灵兽部队,由于失去补充的缘故,也开始陷入下风。 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妖修和诡异,哪怕本源法加持有特殊的属性,也耐不住对方数量众多,开始败退。 不过,七夜现在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因为他现在已经达到吸引妖树注意、加大正面压力的目的,至于之后的事情,就要看吹雪他们了! “快,我们继续!”在快速解决掉一根幻化成妖修的触手后,吹雪大手一挥示意大家加紧速度。 正面战场上突然燃烧起来的天空,和代表着剧烈战斗的轰响,都证明着七夜现在在激烈战斗。 吹雪他们不敢托大,在小空雪不断指出安全的前进道路下,他们一路接近妖树的速度倒也不算慢。 “不行了,头好痛,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胀胀的……”正当一切顺利的时候,小空雪突然抱起脑袋痛苦地蹲了下来。 哪怕是拥有恐怖直觉的天赋,这样高频率的使用,对空雪本身也有巨大的损耗。 这是一种精神力的损耗,如果不立即停止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可预想的后果。 “怎么办!”吹雪着急地问,眼下妖树距离他们已经不到十步,但被密密麻麻的触手保护,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眼看幻神令就高高挂在树上,唾手可及。 他没有了主意,好在白雪还算冷静,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让小空雪立刻服用下去。 “这是我事先调制好的丹药,用来凝神养气,对精神方面的损伤也有一定缓解作用!” 果然,小空雪在服用下丹药以后,不再继续蹲着身子抱头喊痛了,因为疼痛,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我还能坚持住,不能让夜哥哥失望!” “前面,靠左边有一个小缝隙,我们可以钻过去……” “继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对决 坚持,胜利就在前方不远处。 白雪背起了空雪,因为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走路,全部用在了精神对抗之上。 一方面是昏昏欲睡的疲惫倦意,一方面是必须要完成这一次的目标,为他们整个小队夺取幻神令。小小的身体里面蕴藏的,是一种不屈坚韧的意志。 “空雪,坚持住,还有五步就能够到妖树下了!”白雪一边背着空雪,一边给她鼓舞。 “二姐你放心吧,我是……我是不会睡着的,唔……好困——”空雪使劲睁开眼睛,觉得浑身乏力。 吹雪这个时候的压力也并不小,虽然七夜在正面战场上为他们分担了大量火力,但之前那支援过来的一小部分触手,却仍然没有全部消灭。 这给他们的行进造成了不小的阻碍,若非有空雪指路,他们可能会陷入与之的缠斗中被拖住。 此时距离妖树还有五步,这个距离已经不能算是距离,平常只要闭上眼睛随便走几步便能抵达。 但吹雪他们走得却无比艰辛,好在他们也能分析出来,现在的艰辛是为了之后的畅通无阻做铺垫,妖树如此注重外面的防御,说明它被接近之后的本体并不是那么强大。 一旦给三人接近妖树的机会,或许他们真能将幻神令夺到手来。 这也是空雪在决定这次行动计划之前,就和他们讲明白的一点,这次计划的发起者居然是小空雪! “大哥,往前再走三步就不能走了,后面两步范围内妖树做了防御,我们暂时突破不过去。” 空雪一边和睡意斗争,不忘提醒吹雪道。她此刻的直觉感知已经开始透支,整个脑海里一片刺痛,仿佛有针扎在里面,一阵接着一阵。 饶是这样,空雪依然在咬牙,但无论她再怎么坚强,还只是一个初窥门径的小小妖修少女。 在强大的精神力透支下,又坚持了片刻的空雪,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就直接昏迷在了白雪背上。 “空雪!空雪?”白雪感受到背后的压力突然加重,尝试着呼唤了几声,发现没有空雪的回应,这才发现空雪已经昏睡过去。 “现在怎么办,没有空雪给我们指路,接下去该怎么办,硬闯过去?” “不行,空雪在昏迷前已经给出警示,最后两步范围,妖树已经做好防御等着我们,硬闯肯定不行。” 后方的突击小队一下子陷入困境,失去了空雪危险感知直觉的他们,如果不能够迅速完成最后几步的话,就会被随后包围过来的触手怪物困住。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 吹雪咬咬牙,耳边还回荡着从前方传来的震天轰响,他知道那里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他曾渴望这样的战斗,尤其是在获得天赋以后,终于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和资本去战斗,但是现在,吹雪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白雪,照顾好空雪,我去试他一试!”终究还是那份对战斗的渴望战胜了畏惧,吹雪决定试一试。 白雪想伸手阻拦,但吹雪一脸坚决地制止了她:“空雪需要你来照顾,如果我不试,等到那些触手围上来,到时候大家连最后一条生路都没有!难道你忘了空雪在计划开始之前的分析了吗?” “难道,我们真的只有夺得幻神令,才能够解决现在的危机吗?我们可以喊夜大哥……”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着夜兄弟,这是一次机会,一个自我强大起来的机会,而不是寻找庇护!” 吹雪摇头打断了白雪的话,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可以喊救援,他也相信无论多么险阻七夜都会救出他们,但这样的话他们将永远无所寸进,永远只能当一个累赘。 既然已经发觉出了天赋,若还是像以往那样畏畏缩缩,那又何必要拥有这一份变强的心? “时间不多了,照顾好空雪,如果我真的失败了,喊夜兄弟来,告诉他是我没用——” 吹雪不等白雪再说话,直接一个纵身,踏入了之前空雪昏迷时喊住他们,不让他们继续靠近的两步内。 身子才刚一落地,吹雪就觉察到了不对,他的神经已经绷到极致,但偏偏这最后的一道防线却让他始料未及,只见吹雪脚下的泥土开始松软起来,让他整个腿部都陷了下去。 “糟了,如果是其他防御还好,至少凭借大哥的惊人恢复力还可以挺过去,但这沼泽……” 白雪心中叫糟,谁能够想到明明已经来到陆地以后,在妖树周围还有一圈看不出的沼泽围着。 这妖树非常狡诈,不但用泥土覆盖在上面做出伪装,甚至故意不放任何触手防御这一带,若非空雪提醒他们还有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可能都发现不了。 但是现在,发现是发现了,也不是什么杀伤力巨大的陷阱,但偏偏针对了吹雪的天赋。 吹雪的力气很大,他试图挣扎着从这片沼泽里淌出,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沼泽里面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和他们之前经过的那片沼泽,已然有天壤之别。 这显然也是妖树的手段,加强了这片沼泽的泥泞度,连吹雪这样的大力士都挣脱不得! “快,白雪,从我肩膀上面踏过去!快!”电光火石间,吹雪难得灵光一现,大声提醒白雪道。 是了,吹雪现在陷在两步以内,并且还在慢慢下沉,也许用不到一会就会被沼泽全部吞没,但他的这一沉也试探出了妖树最后的手段。 两步的沼泽,直接让妖树周围两步以内没有了立足点,这也是它破釜沉舟的一招。 但是现在,由于吹雪陷入了沼泽,反而是让本来没有任何立足点的沼泽,多出了一个可以驻足的地方。 听到吹雪的话,白雪的反应也是迅速的,她一下子将空雪放躺在地上,整个人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点水般一跃而起,落在了吹雪的肩头。 “好!”吹雪大喝一声,整个人使出最后一点上半身的力气,将白雪从肩头举了起来。 两个人的重量叠加,加快了吹雪沉没的速度,白雪单足被吹雪举着,样子像在演杂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其中蕴含着多少争分夺秒,多少生死攸关。 白雪不愧是吹雪的亲妹妹,两个人配合起来默契无比。 在吹雪用力举起白雪的一刹那,白雪脚步也跟着用力,整个人再次跃起,重新凌空! 一个沼泽中的落脚点,两个人快到默契无比的配合,根本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全都是凭借着本能。 白雪凌空腾跃,她的目光牢牢锁定住树上那两枚幻神令,然后快速迅捷果断地出手,入手两股冰冷凉爽的气息,她知道成功了。 “吼!” 就在白雪摘下那两枚幻神令的同时,整棵妖树突然发出痛苦无比的惨叫,紧跟着剧烈颤抖起来。 前方,料到是吹雪他们得手、生怕再出什么事的七夜也不再留手,一下子斩落近身的几个幻化妖修,朝着妖树冲将过来。 妖树一边剧烈颤抖,一边痛苦嘶吼,但它至少还知道愤怒,知道朝着谁去发泄。 而七夜,这个对它造成了成吨伤害的人,自然成了妖树第一时间选择报复的对象。 无数根触手,全部黑如发丝的触手,从铺天盖地到席卷八方,统统在妖树前方汇聚成一面厚重墨黑的盾! 七夜身边环绕的火龙链,在妖树发动最强一招的顷刻,也从他的周围离开,在七夜的右手边重新凝聚,变成了一杆拥有燃炎枪头、笔直枪杆的长矛! 燚火之源凝聚出来的长矛,前方充斥着剧烈无比的热量,让整个苍穹都被灼烤扭曲。 一圈跟着一圈的流火从枪头荡开,一浪接着一浪朝妖树扑来,这还只是刚刚成型的势。 有如一颗灼热无比的陨石坠落冲击而下,巨大的能量让万物蛰伏,谁都不能抬头去仰视,只能跪拜仰慕。 七夜在凝聚完炎龙长矛之后,体内的本源法也近乎消耗一空,在这样长时间的激烈战斗下,四大本源都被他转化成了燚火之源,用来和妖树激斗。 而这最后一下的炎龙长矛,更是消耗了他近乎剩余全部的本源能量,才有这样恐怖浩荡的声势! 长矛刚一成型,逸散而出的一圈圈流火率先撞上那面黑触之盾,“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很快,一股刺鼻的焦味弥漫在空中,黑触之盾表面无恙,但一定有被流火灼伤到,这也让妖树更加愤怒。 它不再僵持下去,选择直接将黑触之盾朝着七夜凌空而立的方向退去,像一座巨大黑色的群山被挥动,让整片天空都变成了黑色。 黑触之盾挥动,地面上的沙石泥土开始飞扬,一下子卷起狂风阵阵,让人无法站住站稳。 妖树舞动巨盾的举动身影,更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魔神在狂舞,妖气冲天。 而空中,面对这样翻覆天地的巨盾,七夜只是御起手中的炎龙长矛,一杆纯炎凝聚的能量精华! 红色的矛,黑色的盾,在天际交汇的那一刹那,一道炙白的光线从它们中间爆发,很快让整片天空都变了颜色,被撞击卷起的巨浪冲开一层又一层云霄,露出最深邃的蔚蓝。 就在所有生灵都无法捕捉那抹白光意味着什么时,另外一道透红至纯的光线在白光里晕开。 天际,紧接着血红一片! 第三百一十九章 试炼结束! 谁赢了。 是妖树化身巨妖舞动的黑触之盾,还是七夜凌天御起的凝聚着纯粹燚火之源的炎龙长矛。 从最后一抹白光里晕染出来的红色,和天际一片火烧云般的异象,聪明的人已经能够猜到。 “嘶————”更像是痛苦的长鸣,妖树不知道通过什么发出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不甘的味道,它本来没有那么轻易被击败。 哪怕是七夜,哪怕是最克制它的燚火之源,它拥有无尽无竭的能量之源,谁都消耗不过它! 但是,它还是输在了大意上,后方的那三个弱小的妖修,居然成了最后成功的关键,他们夺走了自己的能量源泉,让自己失去了常胜不败的根本! 这不能是妖树的错,任凭是谁都没法料到,那三个弱小妖修究竟拥有着怎么样的可怕天赋。 可怕的感知直觉,可怕的防御和恢复能力,可怕的药感,让哪怕弱小平凡的妖修也变得不平凡。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一股坚韧顽强的意志,一颗无畏无惧的心,这才是一个强者应该具备的,根本条件。 如果空雪倒下了,如果吹雪倒下了,如果白雪放弃了,他们不可能成功。 甚嚣的烟尘中,七夜轻咳着从火屑燃灰里走出,他看着眼前被灼透了一个大洞的妖树,和它上面已经变得灰白的树干枝桠。 “这还真是难以想象,连最克制木属性的燚火之源,都那么难以破开黑触之盾的防御。” 如果真的让那面巨盾砸到自己身上,七夜几乎不用猜都能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刚才在拼耗的最后关头,他明显感觉到妖树操控的黑触之盾在衰弱,要不然炎龙长矛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攻破它的防御,穿透妖树的身躯。 除去自己以外,能够做到这些的,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只可能是吹雪他们兄妹三人。 “看来,这一次沼泽之行,不仅仅是收获了两枚幻神令那么简单,还有三个成为强者的心。” 七夜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微笑,在激烈的战斗之后,能够和自己的队员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看着他们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人,这是每个队长的骄傲。 “先看看他们怎么样了,有白雪在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七夜想着,收拾起疲惫的身体,一下子从原地消失,只留下站立的地面上一片漆黑的燃屑。 … “这一次,功劳最大的是小空雪,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吧?”带着无比赞许的口吻,七夜询问众人。 吹雪和白雪只是宠溺地看着乐不可支的小空雪,一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已经是夺取幻神令、离开沼泽的第二天,距离最后一轮测试规定的结束时间,仅剩下一天,而七夜的小队在此刻,也都重新焕发出活力。 在击败妖树后,由于七夜的及时赶到,救出了深陷泥沼的吹雪,而白雪和空雪则都安然无恙。 有白雪这样的药感医师在,空雪透支消耗的精神力也在药物的帮助下渐渐恢复,从昏迷中苏醒。 至于吹雪,只是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战后虚脱,不过凭借他的强大恢复力也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 总得来说,这一次沼泽之行,他们成功夺取了两枚幻神令,尤其是每一个队员最后战斗时候的表现都可圈可点,让七夜觉得很满意,也不枉自己之前那么帮他们探索天赋。 “我实在没有想到,那样大胆的计划竟然是空雪提出来的,你可真是让我惊讶了一次。” 七夜笑着,一边将空雪的头发揉乱,惹得后者连声抱怨,抱着脑袋躲到白雪身后。 “怎么样,最有用的还是小空雪吧!看谁以后还敢给我乱起外号,什么睡神,什么馋虫,都给我奏凯!” 小空雪抱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口袋,流着幸福的口水大声宣布道:“从此以后就叫我空雪大师,趋吉避凶看风水定阴阳,只要有零食,好说好说……” “我看叫你小神棍也不差。”七夜打趣地说了她一句,又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你们也很不错,能够在后方截取幻神令,断绝了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持,这才是妖树失败的关键!” 吹雪和白雪两个人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可不是小空雪,知道这一次最关键的还是在前面打头阵的七夜,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夜兄弟哪里的话,如果不是你,我们连妖树的尾巴都摸不着。”吹雪不懂客套,只好摸摸头笑了声。 他的话倒惹得一旁白雪“噗嗤”笑了,这个傻大哥,之前看到他在最后关头的表现,还以为有了什么进步呢,结果战斗一过又变回原来的老样子了。 “妖树哪里有什么尾巴,大哥你也是。”白雪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大家都不要谦虚了,这是一起努力的成果,至少我们雪族村以后,将会成为一个独立村落!” 白雪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处事却又冷静,这个时候心里面也难以遏制激动。 雪族村,终于即将脱离熊族附属村的名头,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村落,这是一件记入史册的大事。 她知道,能够有现在的这份喜悦和荣耀,这和眼前这个有着平静温和的年轻人脱不了干系,是他,让这一切变为可能。 “谢谢你,这次可是真心的。”白雪郑重其事地对着七夜说道。 七夜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又何尝不应该感谢他们,感谢雪族村。 如果不是白雪,他可能永远陷入沉睡,永远都无法醒来;如果没有白雪随后的医治,仅凭借他自己一个人,三年沉疴也不可能这么快祛除。 而现在,雪族村更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外面世界,去搜寻答案的机会。 “不,是我应该谢谢你,还有你们。”七夜负手,他盯着放在前面的幻神令,再次陷入到一种沉思。 白雪听到七夜的话,脸颊有些发烫,但她更快一步地捂住了小空雪的嘴,让还在偷吃零食、不明白什么情况的小空雪只来得及“唔唔”了两声。 夜,来的快去的也快,大家在经过最初的喜悦之后,再次袭来的困倦让他们很快熟睡。 只有七夜,仍然坐在唯一的出口那里,手中静静握着两块幻神令,愣愣得有些出神。 手中幻神令带给他的冰凉触感中,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但他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来,这股气息是什么。 “取得幻神令,还是意外之中的两块,这次百族试炼大赛应该能够如料想中那样落幕,而我报恩之后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了吧……” 哪怕是对雪族三兄妹,七夜还是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他们。 比如自己并非雪族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比如他参加百族试炼大赛,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尘埃落定之后,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百族试炼大赛结束,等待他重新踏上人类和妖族之间战争的征程。 “唉,算了,不去想它了,等到人类修士那边以后再说吧。” 摇了摇头,将脑中的迷惑和不解暂时压下,七夜现在只觉得困惑的事情越来越多,有些头疼。 到底三年之前,在正魔第二次大战的最后时刻,是哪一方胜出了;突然出现的妖族又是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会出现;现在人类修士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和妖修的战争到了什么程度。太多太多…… 一切的一切,都要等到离开这里,进入人类世界以后,靠七夜自己慢慢探寻。 他忽然觉得有些倦了,从离开式微山的那一刻起就有些倦了,君子风还没有找到,昊苍跟着失踪—— “师傅,你到底去了哪里,我真的是,太累了。”七夜缓缓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岩谷迷宫的岩壁上,任凭夜晚高空悬挂的月光挥洒在他脸上。 第二天,是巨大锣鼓的响声将他们惊醒的,本来就是迷宫,不知道用什么法宝催动的破锣声到处回荡。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外面打起来了吗?”吹雪一下子从原地爬起,迫不及待地向七夜询问。 七夜好笑地望了他一眼,吹雪倒是打架打上瘾了,“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这不是什么外面打起来了,这是百族试炼大会结束的锣声啊,不过的确有些难听刺耳。” 再难听刺耳的锣声,在有些妖修耳中,也要比这些天来听到的声音,要悦耳百倍。 “百族试炼大会已经结束,请所有参加的妖修到达最终会场,交出自己夺得的幻神令,等待最后结果。” 紧接着,新的指示也随之传来,七夜叫醒了还在沉睡的空雪和白雪两位少女,四个人离开休憩的地方,照着声音里指示的方向,抵达最终会场。 会场已经来了许多妖修,他们来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会场中央的位置却很冷清。 无它,没有幻神令的妖修是不会凑过去惹不自在的,而会场中央冷清的局面,说明这次幻神令获取的情况并不理想。 很多妖修在一旁抱怨,这次幻神令获取的条件太苛刻,难度太大。 也有不少在观望,看最后会是谁交出了幻神令,又有多少人能够交出幻神令的。 七夜则没有那么多顾忌,也不管旁边不少妖修古怪的目光,带着吹雪三人径直走向会场中央。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我们是来交付幻神令的。”七夜平静地声音,在周围看热闹得妖修耳中,却无异于一阵惊天巨雷响起。 他们,居然有幻神令! 类人妖修,居然真的夺得了幻神令! 第三百二十章 如此刁难 “怎么,这里难道不是交幻神令的地方……那我?” 见前面的妖修还傻愣愣地堵在那里,七夜哪里还不明白他们心里头的想法。 不过对于这些眼高于顶的非人族妖修,他们的不自在就是自己的爽快,谁让一开始他们把雪族村这支小队给得罪的那么惨呢。 “哦不不,大人请!”反应过来的非人族妖修,纷纷半俯下身子行礼让开。 七夜表现出来的强大,让他们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也有不少妖修一脸愤怒地盯着他们,丝毫不掩饰目光里流露出的嫉妒。 他们不怕七夜?能够在百族试炼中夺得幻神令,这一份实力已经毋庸置疑,他们自然是不敢直缨其锋的,但现在是会场,会场上还有坐镇的考官们,也不用担心七夜报复。 更何况,还有几位妖修,他们的怨气似乎比自己这些不起眼的小妖,还要大上许多呢! 七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注意到周围妖修的神色,无论他们再如何不甘心,自己夺得幻神令已是事实。 但他仍觉察到几股浓烈的带着敌意的目光,这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羡慕嫉妒,是一种隐晦的杀意! 七夜自认没有得罪过多少人,如果要细算的话,除了在岩谷迷宫沼泽里面逃掉的狼烈以外,就只有雪族村那个来使熊罴,但显然这种敌意在会场上不止有两股。 他低头略加思考,重新抬起头屹然不惧地朝着敌意最浓的方向看去—— “果然是狼烈,可惜当时没有把他在里面除去,到了外面有嗜血狼族撑腰,又是一个麻烦。” 狼烈见七夜看向自己这边,直接用最狠戾的目光瞪了过去,毫不掩饰对七夜的那股杀意,因为对方破坏了他在百族试炼大会上大放异彩的机会。 “我们走吧,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七夜只看了狼烈一眼,他同样扫到了一旁的几人。 里面有他熟悉的熊罴,也有他不知晓名字种族却带着敌意的妖修,但七夜并不在乎。 只有弱者,才会带着怨气暴露在敌人眼下,而真正强者首先需要学会的,就是在敌不过对方时的隐忍。 七夜四人眼观鼻鼻观心,从大片试炼归来的妖修中穿过,而这些妖修大部分都很给面子地让出一道宽敞的道路来,很快他们就抵达到会场中心。 会场中心很空旷,中央只坐着三个考官,也是这次百族试炼的评委。 有一个七夜他们已经见过,就是狼烈的族叔,嗜血狼族的一员,那个高深莫测的魔狼。 还有两个分别坐在左边和中央位置,七夜没有学过破妄看虚一类的眼术,没有办法分辨出对方的种族,不过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来看,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交出你们的令牌,否则我会以违反会场秩序驱逐你们。” 一看到来者是四个类人族妖修,还是自己之前不喜的那支队伍,嗜血魔狼狼傲皱了皱眉开口道。 这个拥有三种天赋的类人族妖修,对于他们所有非人族来说都是一个巨大威胁,狼傲绝不可能给他们好脸色看,尤其是在狼烈告诉了他一些岩谷迷宫里的情况后。 一上来就被狼傲刁难,七夜没有动怒,他只是轻笑着取出两枚幻神令,安静地放在了桌案前。 “哗!两枚,居然是两枚!” 三个评委还没有说话,下面凑热闹的不少妖修就先惊呼起来,他们原本以为这支由类人族妖修组成的队伍,能够夺取到一枚幻神令就已经是了不得了,没想到居然是两枚! 狼傲眼中一抹寒光闪烁,果然跟狼烈说的一样,他们成功夺取了两枚幻神令。 这份可怕的天赋,如果假以时日的话,一定会成长到一个可怕的高度,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必须要扼杀!这是狼傲现在心里的想法,但他表面上只是“嗯”了一声,表示七夜有进入中央的资格。 “且慢,我还没有说话。”一旁,那个比吹雪还要雄伟高大一倍的中年男子,带着洪亮巨大的声音开口了,由于身体太过高大的原因,他坐在那里几乎比站着的几人还高。 用一种俯视的眼神注视着七夜四人,中南男子鼻孔里不满地喷出几道闷哼声。 “你们这两枚幻神令,是如何得来的!”带着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这让七夜眉头皱了起来。 这明显又是一个针对他们的,但自己似乎并没有记得见过这个评委,他又是为了什么刁难自己的呢? “自然是击败看守令牌的怪物以后夺来的。”皱眉归皱眉,七夜还是按捺下心中的不爽,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但既然是刁难,怎么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撒谎!这幻神令我们特意放在有强大妖兽看守的地方,连不少精英妖修都没有办法,就你们这四个妖修的水平,怎么可能夺得到幻神令!我怀疑,你们投机取巧了!” 这**裸的污蔑,强行加在七夜他们头上的污名,让大家原本喜悦的心情淡了许多。 本以为只是交一个幻神令那么简单的事情,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针对,百族试炼变得如此一波三折。 “大人说笑了,虽然我们实力或许不如那些千锤百炼的精英大妖,但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欺负的。况且,能够发现幻神令可以被投机取巧的地方,这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你这妖修你敢……!”中年男子哪里听不出七夜话里面的意思。 他的那句不是谁都可以随便欺负到底说给谁听,投机取巧被说成是实力的一种来反驳自己更让他恼怒。 刚准备开口继续争锋相对下去,坐在最中央的那个女士,也是这次百族试炼的主考官,终于开口了:“好了,他们都是年轻的妖修,也是我们对抗人类的力量。” 女子的话,打断了旁边中年男子刚准备开口的呵斥,但偏偏后者不敢发怒。 对于这个女子的身份,他们也都是有所耳闻,听说单纯看地位高贵的话甚至超过了幻神族那位大人! 这样的女子,他们惹不起也不敢去惹,对于她的话自然也是都言听计从。 女子的意思,一方面指出七夜他们都很年轻,从一方面也在提醒中年男子自己的身份和年纪,和这样的小辈像吵架一样唇枪舌剑,丢脸的究竟是谁。 另一方面,也算是在提醒中年男子和狼傲,要耍什么小手段可以,但不能折损了妖修自己的力量。 就冲她的这一句话,七夜对她的重视程度,也从一开始三个评委的同一高度,提升到了更高层次。 但从她身上的那股气场,和周围两人隐隐露出的臣服之意,七夜就能够分辨出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东西我们暂时收下了,你们先退下吧,到时候百族试炼成绩出来以后,会有人过来通知你们的。”女子先是不咸不淡地提点了一下作为评委的两个人,然后朝七夜他们点了点头。 “我喜欢这个姐姐。”懵懂的小空雪自顾自地嘀嘀咕咕了一句,让旁边白雪很快捂住了嘴巴。 不过在场都是大妖,哪怕她说的多么小声还是能清清楚楚的听见,那个女子略显严肃的脸上也挂起笑意。 女子一笑,有一股独特的韵味和气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连左右两旁的狼傲和中年男子眼神里都透露出一丝疯狂,无法遏制体内的悸动,更不用说周围那些实力远远不堪的小妖修们。 “失礼了。”七夜对于这一点似乎浑然未觉,只是低头收颌,拱手行了个礼就带着看傻了的三人退下。 已经拉着三人走了很远,吹雪似乎才从震惊惊艳中醒转过来,他头一次大呼小叫地朝七夜嚷嚷道: “天哪,夜兄你在发什么傻,那可是绝世大美女啊,你让我在多看一眼,这种机会可不多啊!” “好了别看了,再看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了,你这么看难道人家就会高看你一眼了?你需要做的是让自己更加强大起来,将来好有和对方平起平坐平等交流的机会。” 对于这一点,七夜看得倒是很开,一方面是自己的原因,一方面也有这种体会感悟。 吹雪听完七夜的话重新冷静下来,虽然说七夜提的这个要求似乎有点高,但的确是正确的。 “我会去努力的,嗯!”意外的一次被惊艳,没想到却让吹雪真的下定了决心,努力钻研七夜给他的法诀功法,配合自身天赋,要去走一条充满荆棘的强者之路。 白雪也是才从那种悸动中回过神来,对女子都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那位主考官的身份只怕更不简单。 她也是听到七夜教育吹雪的话,但不知道为何,目光由涣散顿时凝聚起来,也跟吹雪一样变得坚毅执着。 “只有变强,才有平等对话的机会,才有可能有……让你真正正视我的可能,我会做到的!” 不知道自己的话一下子再次坚定了两个人变强决心的七夜,还在思索那个女子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是魅族魅惑天赋的话,又该是哪一种可怕能力呢? 这个时候,也只有造成事故起因的小空雪本人最为淡定,她只是偷笑着用洁白柔嫩的小手,从七夜身旁的袋子中取出了一袋饼干。 “我这可不是偷,我这是借的,伟大的空雪大师怎么会偷东西呢!嗯!” 趁大家发呆时候偷吃零食的小空雪,开心地捂住了嘴巴暗暗想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被动手脚的名次 “有意思。”凤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想。 狼傲注意到凤凰在盯着那几个妖修看,担心一旦那几个妖修被真的看重,自己有些手段就没法施展。于是开口道:“大人,他们可是类人族!” 凤凰不冷不淡地横了一眼狼傲,“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这跟大局比算不得什么。” “但是大人,我们将人类抹除是迟早的事情,那抹除之后呢,如果真的让一个类人族妖修成长起来……” “不错大人,如果一个类人族妖修成长到比我们还要高的境界,到了那个时候到底是谁统治谁呢?” “你们无非是怕类人族势大会破坏掉妖族内部的平衡,说到头来还是担心自己的利益。”凤凰淡淡地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也放心,非人族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总不会让自己也吃亏的。” 听到凤凰最后一句话,哪怕狼傲和中年男子在她心中的印象会降低,他们也觉得值了。 毕竟一个是家族的未来和发展,容不得有半点的马虎,他们联合起来“逼迫”凤凰表态,就是为了这个。 “既然如此的话,属下还有一个建议,也算是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凤凰大人能够应允。” 得到了凤凰肯定回答的狼傲,心里不禁窃喜,他的那个建议不仅关乎到自己嗜血魔狼一族,还关系到眼下这个风头正劲的三天赋类人族妖修,可谓一箭双雕! … “大梦谁先觉……唔——嗯!”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出这句话的人却不是七夜,而是五大三粗的吹雪。 “够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冒充书生了。你是下面那句想不起来才故意伸懒腰的吧!” 七夜扶额,看着一旁一脸满足的吹雪,觉得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修正了,难道说爱情可以让一个人连最基本的特征都发生改变吗,那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啊。 吹雪倒是不觉得,他现在才发现多读书是一件多么有用的事情。 你看,这出门先来上那么一句,档次立马就高了起来。 既然不能在形象外貌上建立优势,就要从其他方面着手考虑嘛,品味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唔,好困,没睡醒!”空雪一手揉着眼睛,一手高高举起,似乎在向谁哭诉。不过一看到揪着她走过来的是白雪,另外两人立马蔫住没有搭话。 “今天可是放榜的日子,不能迟到了,都给我快点整理好!” 白雪一叉腰,又重新恢复往日医神风采,被她一瞪,书生吹雪浑身一个机灵,老老实实地收拾起来。 七夜肯定是没有这种危险的,他本来就是极其自律的一个人,哪怕不用白雪来喊,他也已经收拾好了。 又在一片批斗怪叫声里,四个人总算从休息的地方出发,开始前往百族试炼大会会场,也就是之前来人通知他们查看成绩的地方。 “嗨你们说,这一次我们能够排到什么名次,是前二十,还是前十?”吹雪的话似乎也多了不少。 “两枚幻神令,应该能够排到前十了吧,毕竟不可能有多少拥有两枚幻神令的队伍。” 白雪对这次的成绩也非常在意,可以说她昨天整晚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事情。 正说话间,七夜突然发现周围的妖修人数多了起来,而他们也已经来到了百族试炼的会场,但这一次会场的气氛,在他们到来后又变得诡异起来。 有些压抑,但能够看出不少人都是强忍着笑意,似乎在幸灾乐祸,七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嗜血狼族和那个出口刁难的中年人,把自己队伍的成绩给抹除了吧! 应该不会,还有那个女子在,她应该不会放任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而坐视不理的,那这些妖修高兴什么? “哟,这不是我们夺取了两枚幻神令,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的大天才吗,怎么到现在才来。”如此向他们打招呼的,又有着阴阳怪气声音的,就只有嗜血狼族的狼烈了。 没有获取幻神令的狼烈,为什么会这么兴致勃勃地出言嘲讽?他又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很快,七夜心里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原因在于他们来到榜前,竟然在前十名里面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这不可能!两枚幻神令,连前十都排不上?这怎么可能!”吹雪惊讶地叫了一声。 在注意到周围不少妖修脸上愈发扩散开来得笑意后,白雪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向后面看去:二十名没有……三十名没有……四十名没有……五十、六十、七十…… 白雪看名次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焦急的神色越来越重,在看到第一百名的时候,她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第一百名,雪族村队伍。 还好,百族试炼排到了百名,雪族村脱离成独立村落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 “不可能,光我们就获取了两枚幻神令,那就意味着一百枚幻神令里面一定少了一枚,那怎么可能我们会排到第一百名,还有第二轮的时候,我们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过关的!” 吹雪不服气地愤怒说道,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尤其是在看到周围那些妖修表面不说、但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的戏谑神情后,他心中怒火中烧。 “不行,我要去找他们理论,这个成绩一定是假的,是假的,我不承认这个成绩!”吹雪叫嚷着准备离开,被一旁的七夜拉住。 “啧啧,看来还是有人不服气啊,这是什么,输不起吗?哈哈哈哈。” 一旁早就等着看到眼前这幕的狼烈,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仿佛在嘲笑七夜他们,就算夺得了两枚幻神令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踩在脚下? 白雪的脸红彤彤的,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现在也很愤怒。 本来是一次雪族村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如此成绩就这样被轻易抹去,百族试炼大会不给他们一个解释? “都冷静一下吧,不要被他挑唆了在这里闹事,得不偿失!”七夜拉住了吹雪和白雪,提醒他们。 狼烈先是轻蔑傲慢地看了七夜一眼,又是脸色贪婪地盯着白雪空雪来来回回看,但有七夜拉住他们,就是没有人上前闹事,心里难免有点小失望。 不过饶是三种天赋的类人族妖修,就算你潜力多么大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斗不过我嗜血狼族! 嘲笑够了,狼烈自己也觉得再笑下去,似乎自己的行为跟没有智商的傻子没了区别,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这个时候,拉住吹雪和白雪的七夜,才对两个脸上写满不解和愤怒的同伴解释道:“你们觉得很愤怒,我却认为这理所当然,甚至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他们抢走剥夺了属于我们的成绩!”吹雪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他又失去了一次变强的机会。 摇了摇头,示意吹雪不要那么激动,反倒是被七夜抓住手的白雪,脸颊似乎比刚才又红了许多,像天边瑰丽的晚霞。 “我们的成绩被剥夺了,为什么……不能反抗。”白雪开始小声地抱怨,低着头不看七夜。 “不是不能反抗,而是没有必要反抗。”七夜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人跟随后,才继续说道。 “我们是类人族妖修,单从这一点就可以让所有非人族妖修都带着强烈的敌视,如果我们真的获得很靠前的名次话,难保不会引起一场非人族妖修的暴.动。因为我们获得这样的成绩,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耻辱和侮辱,是不能够忍受的东西。” “所以,作为这一次百族试炼的主考官,如果是我的话也一定不会把原本应该属于类人族的荣誉颁发。更何况,后面还有几个身份不低的人在煽风点火,这样更加没可能。” 哪怕是被狼烈肆意的嘲笑,七夜也没有多么愤愤不平,他更像是一个看透了其中门道的智者。 听着七夜的解释,两个起初愤怒不平的同伴缓缓点头,似乎在尝试接受这个观点,至于睡着了的小空雪暂且不提。 “我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还担心我们的名次过高,那样对雪族村而言并非什么好事。不过现在很好。” “很好,既获得了脱离成为独立村落的殊荣,又不至于太过吸引非人族妖修的仇恨,这样我就放心了。” 七夜的话虽然通俗易懂,但白雪似乎从里面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里面好像多了什么味道,一种如释重负? “你……是要离开我了吗?”白雪忽然变得再次激动起来,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话里的错误。 七夜一滞,他没想到白雪会这么敏锐,能够从自己的话里面感受出这一层意思,不过他并没有否认。 “我很感谢你们带给我的这段时光,不过我的路不在这里,所以……”七夜沉默下来。 “也对,像你这样强大的妖修,怎么会一直留在雪族村,有了这一次进入人类战场的机会,你一定会选择加入的,是我们太傻了,还以为你会留下来。” 白雪变得沮丧,连小空雪都一下子醒了过来,她的直觉告诉她夜哥哥将要离开他们了。 吹雪紧握着的拳头一松,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七夜,没想到他会选择离开,吹雪以为他们是一个团队。 “你们都很好,很有潜力,有很强大的天赋,但我不属于这里。”七夜沉默了一会儿后,再次开口:“我要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连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或者又像你们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那样——” 七夜的确要去做危险的事,包括追寻失踪的君子风、昊苍他们的线索,还有一些一直萦绕在脑中的困惑。 这次百族试炼结束后,他就会借助进入人类战场的机会离开这片秘境,下一次的见面将会是遥遥无期。 说到不舍,七夜并不比他们少,憨厚老实的吹雪,傲娇严肃的白雪,呆萌可爱的空雪,还有这一段紧张快乐开心的记忆。但他并不是真的妖修,他是一个人类,一个需要担当的修士! 未知的未来,哪怕学会了本源法的七夜也不能够看清,离别时,他的话有些沉重了。 “那样,我会再救你一次。” “一定会!”白雪昂着头,骄傲地如同一朵绽放玫瑰。 第三百二十二章 阴鸦传信 静淌的流水,缱绻的落叶,气氛开始转变,所有人都再次沉默。 七夜的离开,在预料之中,但在反应之外,尤其是在百族试炼后被突然的道出。 谁,都还没有准备好。 风吹得七夜衣袍猎猎,他在这样的风中巍然不动,径自站在那里,他不习惯接触这样的画面,因为这些离他都太遥远,触碰不到。 他能够理解吹雪他们此刻的心情,却没有办法体会,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破尴尬。 “好了,我这不还没有走么,就算要走的话,也要等到百族试炼把咱们的荣誉颁发了再走呀。” “夜哥哥真不会说话!”小空雪气鼓鼓地鼓着腮帮说道,“什么走啊走的,明明是安慰人的话……” 七夜“嘿嘿”一笑,学着吹雪那样挠挠后脑勺,他也能够体会到空雪的善意,是在帮他将尴尬的场面给解开,于是配合地装傻。 白雪的脸依然很红,不知道是因为她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还是别的什么。 吹雪沉默片刻后,也重新抬起头来,他同样想明白了一些事。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依赖七夜,他们也需要成长变强,他们不需要流露出柔弱的情绪。 “放心吧,你离开后,我会负责担负起整个队伍队长的职责,我们会再见面的,到时候还你一个惊喜!” 七夜的准备离开,似乎像一剂发酵剂,将大家平时没有表现出来的东西,都一下子激发出来。 空雪懂事的一面,白雪含羞的一面,吹雪认真的一面。 “这样很好,总算有点队长的样子了哪!别忘了大家最初的目的,变强,终会有再见面的一天。”七夜顺着吹雪的话,欣慰地点头说道,只是在心里又添了一句。“如果那时大家不是敌人的话。” 人类修士和妖修,千百年的敌对仇视,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化解,这也是七夜选择离开的原因之一。 不是担心吹雪他们会发现自己人类修士的身份,而是怕自己真实身份给雪族村带来巨大的麻烦。 百族试炼上的大展锋芒,已经让不少妖修都注意到了这里,把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尤其里面还有像嗜血狼族这样的大族,他需要慎重准备,为随后可能的突发事件。 “那……咱们去幻神宫参加颁奖大会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后,白雪恢复常态后嗫嚅地说。 … 幻神宫,秘境之巅。 这里,是妖族新的伊始,也是幻神之主解救妖修的主要根据地,现在俨然成为妖修新的圣地。 天空中缥缈的云缠绕在山巅周围,像一圈好看的白色头环戴在了头顶,美丽端庄又不失神圣优雅。 景色很美,不美的地方也担不起幻神宫的赫赫威名,只是这幻神宫的主人,却如何都欣赏不来眼前的美景,他的白衣很飘逸,他的绸缎绫罗很华美,他的眉头紧锁。 “禀告主人,派出去的探子三年来终于有消息传回来,已经发现君子风和昊苍的踪迹!” “消息属实吗,他们居然没有被吞噬,还活在这个世上?”今何夕锁眉,他背后的妖修则一脸狂热。 眼前这个幻神族的主人,也是现在整个妖修最大的统 (本章未完,请翻页)治者,是他解放了困在万血封灵阵里的所有妖族,给了他们第二次从头来过的机会,是妖族的王和英雄。 更是他的宏才伟略,带领妖修在三年的战斗中,不断占领攻破人类领地,将人类收押成奴隶。 计划里的成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也许还有几步,也许只有一步,就可以重新统治整片天空下的世界。 但现在,幻神之主口中的那两个人类修士的名字,似乎给他造成了困扰,不然平时早晨最美的云巅风景也不会无法进入他的眼眸。 “是的,但消息是通过阴鸦传回的,这说明派出去的几个顶峰阴鸦族妖修已经死亡。” 今何夕随意的问话,负责汇报的妖修不敢怠慢,直接把自己知道和分析的情况都一并说出。 阴鸦族,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种族,他们天生善于隐藏在黑夜之中,天赋便是暗夜刺杀,是最好的斥候和探子人选,他们还有一项非常强悍的能力,那就是化身阴鸦。 一旦阴鸦族的妖修遭遇什么不测死亡后,他们的本体会化作一只阴鸦,存在长达一周的时间。 一周之后,阴鸦灰飞烟灭,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将所有消息都传达出来,是最顶尖的侦查者! “阴鸦飞回来有多久了。”今何夕转身,一道被他遮住的阳光也从身旁照耀而下,让他整个人如同沐浴在圣光之下,神圣而不凡。 阴鸦是魂体,跟这个世界规则不同,不能够存在太久,也不会遭受到普通攻击。 “已经三天了,它们现在都在谛听堂等候大人来问话。”后面的妖修愈发恭敬,也把头埋得更低。 点点头,阴鸦族的确不凡,但人数却非常稀少,每一代阴鸦都会被作为顶尖斥候来培养,无奈数量一直是一个短板,现在一下子失去了三个阴鸦,今何夕心里也很心痛。 但,相比于这个,关于君子风和昊苍的消息,无疑要更加重要百倍! 不要说是三个阴鸦,哪怕代价是整个阴鸦一族,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因为这太重要。 消失的两个人类修士最强者,隐约可能已经走出到真正第九境的他们,如果还活着,对现在妖族的局势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难道说,他们从那条路上成功走回来了?这不可能。 今何夕想罢,便准备让这个妖修带路,他要去谛听堂见一见那三只阴鸦,却被身旁的近侍提醒。 “大人,今天是百族试炼大会的颁奖大会,所有妖修都在等候大人前去褒奖,这个仪式难道……” 不耐烦地挥挥手,今何夕最不在意这些名望声誉,他如今在百族里的地位也都是因为妖修需要一个领导者,但和他现在正要做的事情相比,颁奖大会无疑算不上什么。 “就让那个女人去吧,她不是对这些权利游戏很在意么,唯一一只凤凰?呵呵。” “大人!”近侍急切地叫住他,提醒他现在还有外人在,有些东西有些话还是要注意的。 今何夕摇摇头,不在意地挥手丢下一句“就按照这么办吧”,然后就和那个妖修离开了幻神宫,只留下近侍一人在那边,愁眉紧锁。 “这可怎么办,被凤凰大人抓住把柄,大人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威望又要在长老会上降下许多,唉……” 幻神之主今何夕,为百族尽心尽力,但他的大多数作为都太随性,已经引起不少百族长老的不满。 又有一个唯一凤凰血脉传承者在,幻神之主能否继续引领妖族,担任妖族之主这样的职位,已经开始有些风雨飘摇。 幻神云巅风景依旧,天地美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怒而更替,只是又多了一个无心欣赏的人。 … “哇,好美丽的景色,不愧是幻神宫,幻神之主大人住的地方。”空雪夸张地嚷了一声。 听出空雪话里面似乎对这个幻神之主很崇拜得味道,七夜有些吃醋道:“那小空雪说说,是夜哥哥好还是幻神之主好?” 空雪小眼睛一转,得意洋洋地喊道:“当然是夜哥哥好!” ——嘿嘿,直觉告诉小空雪,如果说夜哥哥好的话,会有好东西吃! 果然,七夜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从随身口袋里取出不少之前存下来的零食,都一并塞给空雪。 看着惹得空雪欢呼雀跃的七夜,白雪重新恢复的傲娇神医风范再次显露,“就知道拿零食收买空雪,让她说一些违心的话。谁不知道妖族之所以有有如今的局面,都是幻神之主的功劳。” 七夜这一次没有被白雪震慑到,在见识过她柔弱害羞的一面后,他才意识到对方也只是一个小女子。 “那白神医倒是说说看,幻神之主究竟长什么样呢?”听白雪那么说,七夜倒是对这幻神之主好奇起来。 要知道,能够封禁所有妖族的大阵,一定不会那么轻易被解开,有着这样那样苛刻的制约条件都不为过,那么这个幻神之主,是怎样瞒过所有人类修士,又闹出来如此大动静的呢? “或许,是趁人之危罢了,师傅和父亲都不在,维系平衡的掌秤人也已经失踪……” 七夜暗暗想着,白雪却直接摇了摇头,“幻神之主可是高高在上的妖族领袖,哪里是我们能够看到的。” “不过啊,听说这一次颁奖大会就有他会出场,不少妖修可都是他的狂热分子,啧啧,到时候场面一定火爆异常,我都不敢想象。” 这话是吹雪说的,他曾经也是幻神之主的崇拜者之一,不过现在有了新的追赶对象。 幻神之主距离他太遥远,遥不可及,相比于他的话,七夜则就更近一些。 “哦?我看好像跟你说的有些不一样哦,你没有注意到,周围不少妖修脸上都写满了失望吗?” 七夜挑眉,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从他们低头窃窃私语到脸上流露出的失望不满中,再配合吹雪刚才的话,似乎这次这个幻神之主是不会出场了。 要是出场的话,当七夜在这个场景下再次遇见今何夕,那样的画面只怕更加难以想象。 七夜还不知道幻神之主就是今何夕,也不知道他对人类修士做了什么,现在心里还有点小失望。 “我们走吧。”既然幻神之主不出场,唯一能够引起七夜好奇的东西也没了,他抬起驻足的脚步重新朝着会场走去,他知道,这一走,就停不下来了。 人生的路,本来就没有休息过,不是吗? (本章完) ...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夜,如歌 整个会场上挤满了人,并非只有受赏的队伍能够进入,许多人都在翘首以待。 也有特殊渠道的人,已经知道了一些消息,相互私下传达着,脸上流露出失望。 很快,之前在百族试炼大会上有见过一面的那个女子,再次出现在七夜他们眼前,这一次她站的位置,应该就是这次颁奖大会的主位。 “看来她的地位的确不低,那个幻神之主没来参加,主位的位置都交给她来接管。” 七夜听力不错,很快从一旁不少人的惊呼中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名字,“是凤凰大人!凤凰大人!” “凤凰?”七夜倒是一愣,天下间还有人会取这么直白的名字,难道取名叫凤凰就真的是一只——还真的有可能是一只凤凰,他忘记了这里可是妖修大本营,一切都有可能! 七夜旋即想到,从前那些书本上的东西,其实都并非无端凭空捏造,而是有实据的。 只是因为百族零落被封禁镇压,导致现在人类修士以为那些都只是些志怪杂谈,而不把它们当真。 既然天下不是人类一家的天下,那么谁能够保证书里面曾经描述的那些龙凤麒麟,不会是真的存在呢? 想到这里,七夜眼中也从一开始的打量变得慎重,每一个妖修种族都有其独特的天赋,像凤凰这种连书本中都极力描绘的强悍生物,现实中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从周围妖修表现出来的狂热爱慕,和凤凰此刻站立主位的表现就可以判断出一二。 “大家都安静一下,幻神之主大人今天有要事,所以让我来主持这一次的颁奖大会。当然,我很高兴能够和一群年轻的妖族才俊见面,你们都是妖族击败人类的生力军!” 凤凰一开口,就不找痕迹地夸奖了台下的百族试炼妖修一番,当然她说的话也不错。 “这次颁奖大会,一来是给百族试炼大会上取得名次的队伍颁奖,二来也是统计,有哪些精英希望进入人类世界,为妖族贡献出一份力的。” 并不是每一个获得名次的队伍都必须要进入人类世界,他们是有选择的,不是被强迫的。 人类世界和这片神秘禁地相比,肯定会多上许多危险,同样也会多出许多机遇,一切选择都凭自身。 而幻神宫所要做的,只是给出这样一个机会,至于是否选择进入人类世界帮助幻神之主和整个妖修,没有什么强制性的规定。 这种情况,主要是考虑到有的队伍参加完百族试炼后,实力受到大损,不能够保持全盛姿态。 还有就是像雪族村队伍这样的大冷门,明明是几个才刚刚迈入妖修行列的类人族妖修,却意外获得名次。 他们都不具备有能够在人类世界安全行走的能力,所以幻神宫给他们两个选择,但无论是哪一个选择到最后,还是会被派遣到人类战场上,这是不可能逃脱的责任。 幻神宫赐予你奖励和培养,你唯一能够拿出的回报,就是成为幻神之主征伐的尖刀。 凤凰在台上说的话并不多,可以看得出她虽然保持着淡泊 (本章未完,请翻页)的笑容,和台下这些狂热的妖修还保持着疏离。 血脉,是最根本的原因,凤凰血脉的骄傲让她不可能真的低下头来,去仔细看这些追随者们。 关于这次颁奖大会的程序已经说明白了,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也不用凤凰再去操作,她这一次来主要还是因为幻神之主今何夕的原因。 一想到今何夕,凤凰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属于少女的笑意。 台下那些妖修还不知道凤凰露出笑容并非因为自己,反倒是一个个看得痴傻起来,和百族大会上一般。 摇醒了还在流口水的吹雪,七夜严肃的目光让他重新清楚过来。“吹雪大哥,我要走了,白雪和空雪就交给你去保护了。” 已经到最后的环节,本来已经预演过的别离如期而至。 吹雪收取最后一抹迷醉,整个人身上重新散发出稳重的气息,他只是盯着七夜重重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她们都是我妹妹,我一定会去好好保护她们的,不止是她们,还有雪族村,还有……她!” 吹雪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台上,现在得自己还配不上和对方说话的权力,但只要有一颗变强的心,早晚有一天能够做到平起平坐! 七夜没有说什么打击吹雪的话,他并不看好吹雪的这一次爱慕,他能够看出属于那只凤凰的骄傲。 连非人族妖修都被疏离,像吹雪这样的类人族妖修,又要强大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够她侧目而视呢? “不喊醒她们吗,我这就去——”吹雪看到七夜和自己嘱咐完,就准备举步离开,而这个时候空雪和白雪还沉浸在凤凰那魅惑的微笑中。 七夜摇了摇头,有的时候,默默离开总要比分别来的轻松。 一些难过和悲伤,是时间能够填补的,而她们,七夜不想让她们失态。 最后丢下一个包裹,七夜头也不回地走上台前,那里有负责登记离开神秘禁地的妖修名字。 “照顾好她们,这里面有我之前教给你的法诀要勤加练习,还有一些我记忆中的医书写下来留给白雪,还有很多零食记得给空雪。我——走了。” 听完最后一句话,吹雪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说是走得洒脱,看来七夜也并非完全舍得。 或许,不叫醒空雪和白雪她们,也是怕自己的决意会被干扰,最后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吧。 总之,七夜离开了,曾经属于雪族村的英雄,曾经带领他们在百族试炼上取得名次,成功帮助雪族村脱离为**村落的功臣走了。 吹雪第一次没有被凤凰的笑容再吸引,他只是盯着七夜越去越远的背影,有些呢喃地说: “要是,当初能够早点认识你,二妹不那么积极地给你治疗沉疴,或许你就不会走得那么沉重。” 都说吹雪憨傻,谁又能看到他聪明的一面,在七夜离开的瞬间,他内心里潜藏的一些东西被激发,也仿佛一下子成长了许多,成了一个真正的领导者。 但这也只是说说,吹雪知道,如果没有这一场百族试 (本章未完,请翻页)炼,他们或许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空雪的直觉告诉空雪,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到夜哥哥的,只要我们继续变强!”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空雪,一字一句难得认真地说道。七夜的离开,懂事的并非只吹雪一人。 吹雪学着七夜的样子揉了揉空雪的脑袋,然后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白雪,或许让她这样一个人不知情下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丫头啊……就是太要强了。” “姐姐会伤心,空雪不去叫醒她。”空雪在后面附和了一句。 就在七夜和雪族村三兄妹分别的时候,凤凰偶然瞥到这里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就是之前在百族试炼大会上见过的类人族。 “拥有三个天赋,能够免疫凤凰的天生魅惑,这样的类人族天才,引荐给何夕大哥,他一定会高兴的!” 凤凰心里面不禁有些高兴地想到,她已经决定派人去跟着七夜,一方面保护起来,另一方面也算是考察。 当然,还有不少妖修注意到这边选择离开幻神禁地的七夜,有人眼中露出凌厉凶狠,有人则有些幸灾乐祸,但唯独一点,他们都没有再去看雪族村剩下的三人。 他们都以为,只是因为一个强大的三天赋妖修,才带领着这么一支队伍取得两枚幻神令。 这也是七夜所希望的,他必须要走的最后一个原因。 为自己的队员成长谋取空间,替他们吸引住敌人的目光,这是一个属于队长的牺牲和贡献。 七夜没有讲明,以吹雪现在才担任上队长职务的水准,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明白他的决定里蕴含着怎么样的意义,但总会有明白的那一天,他们会明白七夜深沉的默默的付出。 七夜自认为是一个剑士,也是一个谋士。 因为一场意外,他的剑不见了,他原本的功法被吞噬了,他原来的世界被侵略了。 但至少他还保留着一份智慧,即便比不过那个可怕的魔师伊相,他做事总要多出几个因由来。 一切都将要改变,他的剑要找回来,他现在的本源法要更加强大起来,他原来的世界也要靠自己的努力来寻回,任重,所以道远,七夜不能停下来。 这一次的选择离开,七夜知道之后可能会遇上什么,但他没有畏惧。 可以说是实力让他自信,也可以说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人,总之他这一走,带动了人类和妖修暗涌的潮流。 本来已经结束的暗涌重新波澜,这一次却不再是暗涌,而成了阳光下的波涛汹涌,七夜即将迎来属于他崩毁世界的第一次触碰。 人类的末世。 人类修士的末世。 并不惨烈,却意外地让人心寒,人类世界的现况,远远将超乎他的想象,也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七夜登记完名字,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让他有些留恋的土地,走进了代表传送离开的阵法之中,而记录完他名字的本子,也一一传到了有心人手中。 ——夜如歌。 (本章完) ... 第三百二十四章 陷入疯狂的杀戮 焦黄的柏木,还可以从它粗壮挺拔的外形看出曾经苍翠的年轻。 像这样的树还有很多,多到连成了一片,一片焦黄得凄凉的森林里,突然一道传送阵的光芒暴涨开来。 “呵,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把我赶出来了?”七夜很快稳住身形,戛然而止的传送并没有让他出到丑,他回头看了看那处重新消散的阵法光芒,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但很快,七夜就被眼前这一幕景象震惊住,他只觉得脑海中轰然炸响,嗡嗡如鸣。 他看到了什么。 荒凉的树木,凄黄惨淡弥漫在整个林间,甚至隐约在树梢上看到染上的黑灰色,无处不透露着一股死气,像是被遗忘废弃的土地。 放眼望去,这里没有生灵,没有声音,连风都不曾穿过,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凝固在七夜眼中。 他的瞳孔在放大,放大,眼前的画面在放大,放大,旋转,脑海里面轰鸣后混乱一片,失去了任何思考。 七夜就这样站在原地,他甚至忘记了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巨大的震惊打乱了他的节奏。 “不,或许这里只是战场的一角,还有没被波及的地方,我应该冷静下来,不能够被扰乱,要绝对冷静,冷静!”七夜定了定神,不断告诫自己,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人类世界的剧变让他一时无从适应,虽然很希望眼前已经是最可怕的荒凉,但理智告诉七夜,这只是灾难的冰山一角,他驻足止步,只是因为害怕。 不能接受!这和想象中不同,比想象中还要惨烈可怕,荒凉到可怕,没了生迹! “这些都是,妖修做的?!”七夜旋即想到了什么,他的双目变得愤怒,瞳孔中燃烧着幽幽火焰。刚想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沸腾起来。 妖修,这都是妖修做的,是它们摧毁破坏了人类的世界,是它们挑起的战争。该死,该杀,将它们杀尽! 因为剧变的冲击,让七夜难以平静下来,他唯一能够思考想到的,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就是破开万灵封血阵的妖族,是它们造成了这一切悲剧。 这种冲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千万倍,因为七夜熟悉的世界不见了,他眼中所见的尽是荒芜。 那些曾经苍翠的树木,那些生活在这里的生灵,那些人类,那些曾经的一切一切,都消失了! 理所当然的,藏在体内深处的愤怒一下子无法遏制地冲出,将他的理智掩盖,七夜握紧了双手,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杀掉这一切的罪恶源头——妖族! 现在的七夜很可怕,越是冷静的人,发狂后就越是可怕。 如果没有人过来打扰七夜,或许他在最初的狂怒过后会逐渐冷静下来,更加理性地思考。 但好巧不巧的是,紧接着原本消失的传送阵光环再次亮起,这一次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批妖修。它们的目的,恰恰是奉嗜血狼族之令特意拦截狙杀七夜! 能够被打断阵法传送到这里,七夜本来就有了被伏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在第一眼看到剧变的世界。 只不过这样一来,七夜的愤怒就有了一个宣泄的地方,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上出现在光影下的妖修。 “你们,都该杀!”被七夜用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瞳孔注视着,听着他说话声音里面的森森寒气,这些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妖修,都冷不丁战栗了一下。 “什么情况,怎么看他的样子像是和我们有血 (本章未完,请翻页)海深仇似的。” “不清楚啊,莫非他已经知晓了我们的目的,所以先一步锁定好我们?”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刺杀是嗜血狼族的主意,我们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一切都有他们负责。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就不用隐藏什么,直接动手吧!” 很快,最开始被震慑住的这群妖修,在听到指令后,一下子纷纷朝七夜快速欺身过来。 “是你们,把这片土地变成这样!”七夜看着他们欺身,他的双手重新张开,一拳轰在了近身的一个妖修身上,一边语气霜寒地一字一句道。 被七夜一拳砸中的妖修,还没来得及惊呼为什么对方出手速度如此之快,倒飞里的身躯突然爆炸开来。 一团染上鲜血的火焰化作火海,将四周两个妖修一并吞没! 一拳,就是三个妖修殒命,七夜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冥界使者,开始收割生命。 “该死,我们被骗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精英妖修,我怀疑他已经到达了大妖以上的层次,这一次回去后一定要向嗜血狼族加价!” 身为刺杀者,都是走在刀尖上的喋血生涯,他们不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惊恐。 冲向七夜的开始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对方,然后回去领取酬劳,如此而已。 七夜不动声色地转身,一记鞭腿扫开两个攻击而至的妖修,然后顺势一脚狠狠踏下,将第三个被掩护下从土里冲出的妖修踩在脚下。 “是你们,破坏了我熟悉的一切!” 一脚,重重踩在那个妖修身上,被踩住的妖修痛苦地弓起身子,他的浑身开始被一层寒霜覆盖。 七夜再顿脚,那个被寒霜覆盖冻住的妖修直接化作一片冰屑粉尘,彻彻底底消失在天地之下。 “可恶,这个人出手太狠毒了,几乎招招都是杀招,大家都不要再试探了,直接出最强手段,一齐将他轰杀,看他还嚣张!” 虽然不明白这个像疯子一样疯狂的家伙,嘴里面在说些什么,但他已连续击杀了己方数名妖修。 如果照这样下去,还没有等近到他身,己方这边带过来的妖修就要损失半数以上,这样的情况可不妙。 于是,发号施令的人很快改变了策略,不再派妖修去近身试探深浅,直接所有妖修一齐使用天赋,一定要在第一时间除去七夜。 刺杀妖修重新退散到四周,一个个开始释放出各自的最强招式,一团团多彩的光芒绽放而起。 七夜张开双手,雪白的发丝在身后无风摆动,整个瞳孔中闪烁的幽火,让他看上去如同陷入疯狂的魔神。 “是你们,造成了生灵涂炭,为了一己私欲挑起战争,罪无可恕!” 低下头,将脸上的表情敛去,七夜背后开始出现四团不一样的光芒,这四团颜色的光芒不知道要比周围那些光芒精纯闪亮多少,一下子将它们掩盖。 四团光芒,分别依次是气风水火,也就是七夜修炼本源法的四大本源。 这也是七夜第一次同时施展四大本源,代表气风水火的黄青蓝红四种颜色,不断交替闪烁。 紧接着,属于刺杀者这方的攻击先后到达,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刺杀者,配合起来也都默契无比,整个攻击节奏紧凑连绵,没有给七夜一丝空隙。 但七夜不同,陷入疯狂后的他战斗起来也不再冷静,他的选择让所有刺杀者瞠目结舌。 (本章未完,请翻页)放开胸前的防御,七夜直接变幻手诀,四团光影在他背后凝练成型,一道紧接着一道的剑影开始出现。 十六柄金黄色的剑影,十六柄淡青色的剑影,十六柄亮蓝色的剑影,十六柄赤红色的剑影。一共六十四柄剑,像四彩的美丽羽翼张开,流光溢彩绚烂无比。 一次性招出这么多剑影,动用如此多的本源之力,七夜的脸色露出不正常的淡红。 但相比于他眼中通红的疯狂,这一份淡红无疑已经被他忽略,或者说丧失理智的七夜并不在乎。 在刺杀者出手的同时,七夜的六十四柄剑影也在第一时间出手了,六十四柄本源剑气在空中划开六十四道粗细一致的线条,纵横交错如同网格在勾勒。 锵! 不是实质的剑,却在触碰之间发出金石迸裂的惊鸣。 周围饱受战争摧残的树木,因为迎来这最后一场战斗,也将它们的生命带到了尽头。 剑气冲天的瞬息,刺杀者攻击呼啸的同时,那些焦黄灰黑的树木变得脆弱不堪,从躯干的位置开始出现丑陋的裂纹,然后寸寸断裂开来,变成了扬起风中的齑粉。 土地,也被这样的冲击撕裂,一道道咧开的深邃口子像在嘲笑,又似乎在宣泄着自己的苦悲。 这片荒芜寂寥的焦黄树林,迎来属于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程,或许在明年残存幸留下来的种子,会长出新的一片树林,重新焕发新生。 但至少现在,无处不透露着凄凉的这片森林,开始消失,开始最后的狂欢! 六十四道剑气,在地面上耕犁出一道道可怕的伤痕,越是这样触目,越显悲壮。 那些妖修根本想不到七夜会以这样的手段来还击,他的天赋呢?他的传闻中的三种天赋呢?为什么会是这样,这还是一个妖修的手段? 很快的,一下子有人想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为什么七夜会这么愤怒,莫名的愤怒疯狂。 他们,似乎一开始就了解错了,这个名叫夜如歌的妖修,或许并非是一个妖修,而可能是一个——人类! “撤,回去禀报幻神之主,雪族村勾结人类修士谋反,这是大事,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去!” 指挥的妖修当机立断,一面吩咐派遣妖修撤退,一面毫不犹豫地释放了属于自己的天赋,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从天空中凭空落下,将那六十四柄四色剑气统统笼罩。 一下子,他脸上童年库涌现出四种不同颜色的光芒,然后紧接着就喷出一口血剑。 锐气,在接触的第一个瞬间,就将他击伤,也让他更加坚信,这是人类修士派进妖族幻神禁地的奸细! 手下两名妖修在接到指令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向后撤离,身后那个还在旋转着露出光芒闪烁的传送阵,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撤走。 但,有一样东西比他们的速度还要快,那是两道淡青色的光芒,前端露出青色锋芒的剑尖。 两名妖修被从背后一个透穿,他们的身体在淡青光芒闪烁后,被狂燥暴乱的风刃切割成了粉末。 这样的画面还有很多,七夜一心操控六十四柄剑气,哪怕对方是比他多数十倍的妖修,也都纷纷在这样庞大可怕的剑阵下殒命当场。 “谁,都走不了。这是赔罪,为了这片土地,需要你们的鲜血来赔罪!” 流血,染上大地,吞没鲜血的裂缝开始合拢,似乎接受了这一份迟来的赔罪…… (本章完) ...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有城混沌 七夜的衣袖上沾上些露水,朝晨尚早的光景,他布衫轻飘,步伐沉重。 昨日一战,说不上谁胜了谁,也说不上谁败给了谁。战争的盈亏,只是赚了多少赔了多少,和买卖一样的道理。七夜还活着,所以他赚得多了些。 但他也亏了,亏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在离开白雪神医以后,有时候想要习惯还真没那么容易。 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分不清楚是露水微湿的衣服变得沉重寒冷,还是身体疲乏的缘故,七夜停了下来。 他轻轻按住胸口的位置,那里格外得寒冷,是被前来刺杀的那个带头妖修拼死击伤,也正是这一记让疯狂的七夜重新清醒过来。 好在原本应该属于这里的东西已经失去,也没有能够再失去一次的机会,七夜保住了性命。 性命是保住了,但身上受的伤却不少,丧失理智后的战斗,完全是一场放弃防守的疯狂,以伤换伤。 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泛潮的空气让这种气味能够持续很久很远,七夜随便找了一处地方暂时歇下,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没有生气,没有人类,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按哪条路线去走,又能否到达心中的目的地。 妖修和人类的战争,比起正魔第二次大战来,波及和冲击还要更加深远,比七夜想象之中深远太多! 再加上,他是被刻意打断传送跌落到这里,除了蓄意如此的妖修以外,没有其他妖修和他一样传送到这里,连一个询问的都没有,还很可能有更多的追兵刺杀者赶来。 “大意了,竟然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迷失自己。”七夜也困惑了,他对自己突然陷入疯狂感到同样的困惑。 一想到此,突然胸口心脏的位置再次开始剧烈疼痛,蚀骨的痛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破茧而出一般。 难道是这里,出现问题了吗? 七夜额头上渗出冷汗,整个身体微微地颤抖,他努力坚持着没有倒下来,那股绞痛的感觉一阵一阵席卷上来,他只能默默承受。 “一定有什么诱因,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难道是剧变带来的冲击?还是传送过程中遭遇暗算!” 饶是七夜现在强自镇静想要思考,但没有任何思绪,只剩下不断连绵的痛苦蔓延开来。 这个时候,一道人影正朝着七夜之前出现的战场飞掠而去,昨天感受到的剧烈波动就是从那里传来,不出所料的话一定发生了什么。 很快,他就发现了静坐在那里的七夜,不能看的清切,但还是可以判断出生机尚存。 正当他发现七夜的同时,七夜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一下子从地面上站立起来,将手藏在袖中掐诀。 “你是……人类?”来人皱着眉头,当他发现七夜那一头白发的时候,眉头皱的更深,这样的容貌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正常人,但要说他是妖修的话,又感觉不到那种妖气。 “你是谁。”七夜也皱了皱眉,他不希望自己在虚弱的时候被人打扰,尤其是在对方身份未知的情况下。 不过,作为初次接触,七夜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不错,人类,你呢?” 之所以这样回答,全因为七夜此时袖中的术诀已经掐好,只要对方一流露出敌意就会在第一时间出手。自己的情况即便糟糕,还不至于连动手的能力都丧失了。 “人类。”来人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了点头,紧接着突然有些沉默。 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人类修士遇上的时候,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话。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些可恶而又可怕的妖修,不断猎杀人类发动战争抢夺领地的种族! 至于七夜为什么会白头,他并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遭遇,而这些东西很可能是他一辈子都不想被再次触及的事,于是他转移了一个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你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城主感应到这边的大量能量波动,所以派我过来看看,你……发现了什么没?” “城主?”他的话让七夜一时愣住,什么时候人类修士的势力里面,多了某一座城?不过这些都只是在暗地想想,表面上依然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七夜紧接着回答道:“是的,刚从妖族那里逃出来——” “天啊!你居然是从妖族手里逃出来的修士,那一定是第七境以上的强者了吧,实在是太好了!” 好?好什么?面对这个来者的突然转变,七夜并没有放松警惕,比起妖修来讲,狡诈的人类也同样可怕。 “额,是我失礼了,您能够从妖修手里逃出来,一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大战吧,不如这样,先和我回混沌之城向城主复命,然后好好休养一下!” 注意到那人称呼的改变,七夜愣了片刻。 “混沌之城?”七夜这次没有掩饰,直接将疑惑写在了脸上,以前他在的时候可从没听过这么一个势力。 来人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认为七夜不知道混沌之城是一件很令人惊讶的事情,但很快又仿佛想通了什么,连忙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是了,您一定是在妖族暴乱之初就被妖族抓去的前辈,混沌之城是在妖族入侵后一年才建立的。” 七夜这个时候也有些明白了,他口中的妖族暴乱之初,也就是自己昏睡最早的三年前,时间上吻合。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认地点头,算是承认了来人的猜测,得到肯定的修士较之刚才更加兴奋起来:“我就说,现在第七境以上的强者都已经站队划分好,哪里可能出现一个新的强者,原来是更早时候的前辈!” “你说什么?第七境以上站队划分,什么站队,划分什么?” “前辈你有所不知,自从妖族入侵以后,人类世界开始剧烈动荡,因为妖修的强大和可怕天赋,很多人类修士开始节节败退,甚至丧失生命。后来人类修士开始明白幸存者的重要,开始集结召集有能力的修士,组建自己的人类之城来进行防御。” “也就是说,第七境以上的强者作为一种另类资源,被争取和抢夺,成了各个城的中坚力量?” “是的,大人你不要小看混沌之城,这可是唯一一座没有阵营的人类之城,没有正魔派别之分!” 似乎怕七夜明白之后拒绝他看似邀请的好意,那个修士连忙开口解释,又想和七夜讲明混沌之城的特点,七夜却直接摆摆手示意他停下。 他对这些并不感冒,只是听到还有不少人类修士存活,他原本绞痛的胸口忽然平复了不少。 七夜只是刚从妖族归来,对于人类现在的格局一无所知,对于来人的盛情邀请,并不有多么排斥。 如果混沌之城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或许也算是一处不错的地方,能够同时容纳正魔 (本章未完,请翻页)修士的人类之城,凭这样的手段当上城主的人,或许能够知道更多。 “那么当年,是谁放出了妖族。”七夜沉思着顿住,然后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困扰了他许久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他们明明在进行着正魔第二次大战,妖族是从哪里冒出来,充当了一个背后黄雀的角色。 来人显然一愣,没有想到七夜会询问这个问题,他只是迷茫地摇了摇头。 “当时的情况我不知晓,但从前方传来的消息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里面涉及了一些隐秘,不好说。”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怕七夜因为失望而选择离开,于是又添了一句:“不过以我们城主的层次,应该对这方面有所接触,这三年来发生了很多,大格局上面也有许多改变,前辈不妨去混沌之城,城主一定会耐心跟您解答的。” 很明显的,混沌之城迫切需要这样一个强者,或者不止是混沌之城一个人类之城。 战争,强者,永远都是不可分割的话题,在战争爆发的地方,一个强者能够带来更多的利益。通俗一点讲,那就是赚得更多。 面对这个人类修士多次的盛情邀请,七夜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出于对自己现在状态的考虑,加上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杀出来的妖族刺杀者,还有信息。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七夜迫切地需要了解清楚现在人类世界的状况,他不喜欢一无所知的状态,任何一个智者都不喜欢不被掌控的情况。 “那么,一起回去?”七夜挺了挺身,示意可以现在动身。 来人喜出望外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只是最简单得一个出勤任务,会寻到这么一个强者回来,按照混沌之城的奖励机制,他将会获得不菲的奖赏。 连侦查任务都不去做了,相比于七夜,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于是,两人当即向混沌之城动身。 出于对七夜经历一番大战可能行动不便,这个混沌之城的修士还取出了一件能够搭载人飞行的法宝。 面对这样的新奇事物,七夜饶有兴趣的多打量了几眼,看来在自己离开人类世界的这三年里,世界似乎又发生了许多大的变化,无论是人还是物。 “对了前辈,虽然你现在的样貌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你的白发很可能被误解——” 突然,坐在飞行法宝上的修士有些怯弱地提醒道。 七夜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顺着他的话很自然地询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他知道,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对方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惹人不自在的。 果然,混沌之城的修士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递给了七夜。 “前辈,这是万化纸,可以凭你的意愿改变面部容貌,包括发色在内。是个小玩意儿,就赠予前辈了!” 七夜也不推辞,取过万化纸覆盖在脸上,只感觉如同一层凉凉的水膜贴了上去一般,就在脑海中出现了“捏脸”的提示。 改变外貌,变成一个中年模样的黑发男子后,七夜朝着他点了点头:“很好。不用叫我前辈,叫我夜如歌就行了。” “好好,夜前辈客气了!”那个修士一脸喜悦,七夜主动说出自己名字,说明至少已经认同他一点了。 有这么一个将来混沌之城的强者,他仿佛看到自己今后的路一片光明! (本章完) ...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战火下的老城 这是一座老城。+, 老城的老,不在于它城墙上布满的斑驳伤痕,也不在于那半掩着的城门,像极漏了风的牙齿。 它的老是一种感觉,熟透老去的橘子落在地上,当有人拾起的时候会感觉到它表面粗糙的皱褶,这就是老;当腐烂的果子弥漫开来味道,让人闻到,这也是老。 七夜触碰不到,闻嗅不到,但他能感觉得到,属于老城的那股凄怆,那股绝望。 守城的修士有气无力地行走着,如同一头头被七夜斩杀过的行尸走肉,城内看不见喧闹,一片死寂。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混沌之城?”七夜脸上依然很平静,但对面的修士却如同被巨山压上一般,他的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 七夜的强大,甚至超过了他一开始的判断。 但越是这样,他却越发兴奋起来,这样一个强到可怕的强者,是自己找到引荐回来的! “大人,你是被妖族囚禁多年有所不知,不止是混沌之城如此,几乎所有人类之城,除去最强大的那几座以外,都是这样的环境气氛,这就是人类修士的末世啊!” 面对七夜带给他的压力,这个修士一下子脱口而出了长串的话,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人类修士的……末世吗?很恰当的比喻。”七夜泛起苦笑,如此画面,那种千疮百孔的疮痍感。 突然,这种充斥沧桑的气息一下子浓烈了起来,七夜才发现他们已经临近混沌之城外,越接近,这座老城的气息就愈发明显。 他静静感受着混沌之城散发出来的气息,眼角莫名地变得湿润,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 明明是一座新建不到三年的城,为何要称之为老城,为何会有这样强烈的沧桑感,七夜低下头来。 他伸出手,让手掌心整个贴在混沌之城的城墙上,仿佛在聆听整座老城的心跳脉率,又仿佛在听一个年轻的老者诉说属于它自己的故事。 七夜忽然忘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哀伤,他的眼里只有感慨,这不仅仅是战场,也是他阔别三年的世界。 熟悉,温暖,老城的城墙也不再那么冰冷,捂得他手心暖和,身体也不再那么冰凉。 收回手,轻轻摩挲了几下,七夜回头示意在身后静静等待的修士道:“走吧,我突然喜欢上这里了。它很真实,值得一个人类修士去珍惜的真实。” 天空中,猎猎作响的铁血战旗霍霍,虽百孔亦余威尚存。 不少巡逻的修士一下子打起精神来,他们以为是有妖修来袭,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徐徐走来的男子。 像在看一座会走路的山。 七夜离开的地方,布满尸体的血腥的地方,这里曾经经历过大战,现在成了被屠戮后的修罗场,周围焦黄的树木已然不见,干涸得再次裂开得土壤上,只有一个传送阵的光圈明显泛光。 有一个男子从光圈内走出,带出了一些光,亦或是他身上本就有着光,璀璨夺目。 他一步,就从阵法内走出,来到了发生大战的地方,他蹲下身子仔细辨别着这些妖修身上的伤痕。 “大多都是一击致命,从切口的大小判断,应该是一个强悍的人类剑修所为。只可惜,这么多尸体里面,并没有发现小姐让我追踪的那个类人族妖修。” 桐鬼皱着眉头,渐渐敛去身上淡淡的光芒,露出光芒中一个中老的面容。 相比于老城的老,他似乎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一种致命凌厉的气势,像是一个老练到极致的猎手。 有百年水穿石,有千年磨一剑。岁月如果没能击穿你的心,便能将你磨砺得更加强大。 桐鬼是桐族人,确切得说,他是凤凰的人,因为整个桐族都是凤凰的守护家族,所以桐鬼要遵循一切凤凰下达的意志,她的意志就是所有桐族人的意志。 凤凰非梧桐不栖,桐族和凤凰一脉的渊源流长,到了他们这一代代已经变成本能。 “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老顽固,或许我能够早半天到达,也不会像如今那么麻烦了。” 桐鬼口中不由得抱怨了一声,只是看着他衰老的容颜,难以想象他口中的老家伙,又都是一些活了多少岁月的老怪物。 这些老怪物,就是各个大家族的老祖宗,他们不会直接下达意志,但会有降旨一般的暗示传达。 比如这一次,他们下达的主要内容,就是用尽一切手段,阻止那个拥有三天赋的类人族妖修成长起来。 妖族,终究是非人族的天下,至于类人族,那是绝对的异端,是所有妖修都应该唾弃抵触的对象,他们不容许自己的权威被一切可能威胁。 桐鬼因为这而遭受波及,哪怕他是一个妖王,哪怕他的修为已经到达一个很恐怖的高度。 他还是一个跑腿的命。 这就是命,就像人不服老一样,你不服,但岁月还是在慢慢强加你身上的年轮,直到你真的有一天动不了了,低下头来才会发现,已经不知何时被岁月拴住,锁上了锁。 桐鬼明白这些,只是他还不能认老,于是迅速祛除了脑海中一些沮丧的负面情绪,重新冷静下来。 查探完整个现场后,他也推究出了几个可能的情况:一来可能是他们传送到这里恰好遇到人类修士,并且和他们发生了大战,而人类修士一方则是一个极强的剑修。 这也是能解释,为什么所有妖修都殒命于此,并且伤口的痕迹也能证明是剑类武器。 二来的话,就是这些妖修都是那个类人族妖修杀死的,只不过这比前一种可能说不通太多。 “不管如何,而今需要做的,只需找到那个拥有三天赋的类人族妖修,一切问题当面问,自然都会迎刃而解。”桐鬼想罢,身影重新消失在光芒星辉下,不见了踪影。 他的脚下,土地开始剧烈震荡,那些散落各处的妖修尸体,都被涌起的土壤重新覆盖。 就在桐鬼刚走不过一会,又走来两个年轻的人类修士,从他们走路姿态和穿着,在以前一定是个纨绔。 只不过妖族入侵以后,不要说是什么贵族,连顶尖的门派种族都隐退,哪里还有什么贵族之分,于是他的身份一下子跌落千丈。 如今加入混沌之城,只是为了能够混口饭出,才接了巡逻混沌之城境的任务。 “昨天那个家伙火急火燎地拉着一个神秘的修士走进了城主府,天晓得他为什么会放弃这么轻松的巡逻任务。”一个人类修士随性地踢了踢土壤,满不在乎地嘲笑。 他的同伴没有开口,他只是盯着地上的尘土沟壑若有所思,似乎在试图找到一些什么。 “走吧,根本没有什么事,可能昨天这里出现的奇怪波动根本和那个修士没有关系,不要再找了。” 被同伴拉住,那个还准备俯身仔细翻找检查一下土壤的修士停了下来,他觉得脚下踩着的土质有些松软,但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可能是自己御空飞行后的错觉。 有句话说的没错,战争久了,人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发生一些什么不正常都再正常不过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向上面汇报完这里的情况,也好换取一下最近几天的开销。” 七夜化身夜如歌,随着那个带路的修士,逐步走进那座被他远观,被他近抚的老城,一进城,眼前不出所料的,一派陈旧衰破的模样。 房子还是房子,街道还是街道,不过都损坏破碎得严重了些,以至于变得奇怪。 这就是人类修士居住的环境,他们在妖族入侵后生存的环境,七夜默默叹了一声,有点于心不忍。 “夜前辈,城主近日刚巧出城,还烦请您先在这民宅里居住几天,等到城主归来后,自然会将您捧为座上宾,到时候您的一切疑问都会被解答。” “既如此,又何故诓我?”七夜皱眉,原来城主并不在城中,那之前他的那些话,岂不都是些信口雌黄? 想到这里,便愈发有些不喜,对于这种满口虚假的修士,七夜很是抵触,所以脸色骤变。 “前辈误会,我也是刚刚上去禀报过后,才知道城主不在的消息,所以不是有意欺骗前辈,还望夜前辈明察!”那修士察言观色的本领尚有,一看到七夜不善的脸色,就知道事出何因。 于是他赶忙解释道,只是他的解释对七夜而言,更像是一种智商上的侮辱。 “之前你便说过,是城主派你前来查探这边波动,到现在又推脱说才知道城主不在,这两者岂不矛盾?” “呃……”这个修士一时语扼,他的话根本分不清楚真假,到底城主在或不在,究竟愿不愿意见他回答他的问题,自己被邀请到混沌之城的真实目的,七夜一个都不知道。 因为对方没有告诉他,更确切的说,因为现在证明对方告诉他的都可能是假的。 但七夜没有翻脸,最终还是静静地坐了下来,在对方安排休息养伤的一间民房里。 理智,有的时候比快意更加重要,这也是一种顺心意,顺的,是大脑中经过缜密推理后的意,并不和顺心意的本质冲突。 七夜还需要混沌之城,需要它告诉自己有关这个世界更多的东西。 他能走,随时可以,但前提是把伤养好,把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在这里了解得七七八八。 这样子走,总比现在因为对方满口胡言的欺骗,将自己诓到混沌之城就直接离开,要明智得多。 “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既然我来了混沌之城,也会履行好一个混沌之城居民的义务职责。但我希望,在城主这件事情上,你不是骗我的。不然的话,就算拼着和整个城池为敌,我也会——” 七夜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知道对方已经听明白自己话里的威胁。 不过真就算七夜那么做了,相比于一个第八境的巅峰强者,区区一个小修士也只会是死不足惜。 桌案前的灯火熄灭又燃起,如同一粒火红细小的豆苗在战栗,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熄灭,昏黄的烛光照耀着这座破屋,斑驳的墙面让七夜无心睡眠。 小小的抽泣声,从一旁的橱柜中响起,在这个夜晚即将来临的时候,额外清晰可闻。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试探 只是一个念头,原本摇摇欲坠得火苗一下子蹿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屋堂。 ↖, 七夜本来就没有什么睡意,加上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耳中的抽泣声,他直接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作为一名修士,尤其是第八境的巅峰修士,本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但七夜身体抱恙,加上当时脑中思考的东西太多,一时间竟没有注意。 他径直走向橱柜,轻缓缓地打开了橱柜的门,就像是打开一扇真实的门。 门外的世界是残破的真实的,门内的世界也是真是的残破的。 一个瘦弱不堪的小孩子,瑟瑟地躲在里面,整个身体蜷曲在那里,不住地颤抖着抽泣着,当七夜将橱门打开的时候,他颤抖得愈加剧烈起来。 因为太瘦弱,加上整个人都蜷缩在橱柜里面,七夜并不能分辨对方的性别。 唯独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并不是修士,换句话说,这只是一个灾难中最普通常见的一个孩子。 “嘭!” 七夜还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是听到了这个屋内动静,有一名妇人跌跌撞撞地推开门冲了进来,她的脚步听起来仓促急切,踉跄间就冲到七夜面前,一下子将那小孩护在身后。 “大人!大人饶命,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大人!” 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七夜一时语扼,他似乎还什么都没有做。 不,他已经做了,他发现了躲藏在橱柜里的这个孩子,并且还打开了橱柜,而这个妇人明显是误会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到他的。”七夜摆摆手,想尝试着解释些什么,没想到他的动作让妇人更加恐慌起来,直接从橱柜中抱起孩子,藏到了自己身后。 “大人,不要这样啊大人!她还只是个孩子!”妇人哭的撕心裂肺,说得歇斯底里。 到了这个时候,七夜哪里还不明白过来,对方到底是误会了什么,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深恶痛绝。 他慢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对面的妇人倒上了一杯,示意对方可以先坐下来。 本来还有几分犹疑的妇人,在见到七夜真就只是坐下喝茶之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七夜对面,至于那个被发现在橱柜的小孩,则怯生生地站在妇人身后。 “他们,经常这样做吗?”七夜端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一道苦涩从喉线化开,蔓延了整个身体。 茶苦,因为喝茶的人觉得苦,他不觉得苦的是茶,而是眼前这一对母女,亦或是更多同她们一样的人。 妇人把头深深埋在了桌案下,还隐约带有哭腔的声音从桌案下徐徐传来,断断续续还是把意思表达出来:“这是她们的生存之道,也是她们能留在混沌之城的代价。” “荒谬。”七夜冷哼一声,如此反应却让对面的母女两吓了一跳,以为是话惹他生气了。 七夜摇摇头,示意不关她们的事,只是重新往茶杯里续满一杯苦茶,倒是不觉得像最开始那么苦了。 生活已经那么苦涩,哪怕是再放上多数倍的茶叶,这茶水的苦涩终归有一个极限,而人类的艰辛困苦,则显然要超出这个极限太多。 眼下只是被他撞到的一幕,还有更多七夜不忍幕幕在这座城市上演。 七夜总算知道,为什么在座老城的第一眼会从里面感受到那么多情绪,那不止是战争,还有人性。 窗外的树梢挂上一轮缺月,月弯的弧度有些冷,月光更加清冷,照耀在整座混沌之城,一片月白之下的老城也让人觉得多了几分霜重。 有那么一片月晕光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了七夜的身上。 他眼前的灯火之光陡然黯淡下来,同时黯淡的还有彼此目光中跃动的火光。 “你们去睡吧,或者我到那边屋子里,你们留在这边也行。”一口将杯中的苦茶喝尽,七夜站了起来,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更多的东西,她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一定能说,七夜不想为难她们。 一听到七夜的话,那名原本还低着头的妇人却猛地抬了起来,手紧紧攥着衣角,语气却变得坚定。 “大人……我……我可以……”她以为自己让七夜不喜了,心里面已然慌乱一片,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还是做那些修士喜欢的事?可自己的女儿还在身后。 如果七夜真的发怒,那她和孩子的明天可以预见,轻则教训一顿,重则直接逐出混沌之城。 混沌之城外,让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去面对那些狠辣的妖修?无疑是死路一条。 她的心慌了,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在之前冲过来,或许……不行,那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唯一能够保护的东西,是必须要守护的人。 但是自己……又有什么能力来保护她呢?也许交给这样一个大人,远远要比跟在自己后面安全数百倍。 就在妇人心里面乱成一团之际,七夜则是直接走到了房门旁,他不会读心术,不懂妇人现在心里的想法。 可是他知道如何才能让这样的不幸停止下去,哪怕只是拯救他眼前的这一家,至少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于是他开口道: “放心吧,我会住在这里,但不会打扰你们的正常生活。” 七夜善意的让步,令还在心慌意乱的妇人一愣,她没想到七夜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其实很正常,曾经也有几个心存良善的修士一开始会这样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连自己都无法养活,又怎么去考虑那些连修士都算不上的难民呢? 人性,是一个不断演变的过程,是畸形的成长,还是延续的纯白,环境是根本条件。 妇人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激动和感激,在她这样的一幕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见过。 这只是延缓了痛苦,而不是彻底消除痛苦,又或者这样的举措,在没有能力的人做来更像是一种伪善。 清晨,七夜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他本不是那么嗜睡的人,只是因为之前的一场大战消耗了精气神,需要长足的睡眠来补充。 想到嗜睡,不自然地便又想到了那个小睡神空雪,七夜的嘴角挂起笑意。 在这充满悲伤死寂的老城里,也只有雪族村的那段时光能让七夜暂时忘记不快,短暂的愉悦。 头摆放好的早餐和午餐,想必也是妇人端来摆在这里的,食物很丰盛,丰盛得让七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在如此困苦的战争氛围下。 他端着两盘食物,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这个时候妇人已经带着她的孩子走上前来。 “大人!”恭恭敬敬地行礼,哪怕知道七夜很好说话,一些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七夜没有阻止,他知道这样的举动或许能让她们心安不少,便没有多说,只是将那两盘食物摆放到桌案上,对着她们说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吧。” “大人,这是严大人带给您的食物,我们……” 妇人显得很犹豫,她和女儿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了,但严大人给她们的威压仍在。 她口中的严大人,应该就是安排七夜住宿到这里的那个人类修士,也就是恨不得巴结上七夜的那位。 一想至此,七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话的声音也强硬了几分:“不用管他,既然是他带过来给我的食物,我便有分配的权利。坐下来,一起吃。” 听到七夜口中直接“他,他,他”的称呼,和他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妇人有些心惊。 难道说眼前的这位,是比那个可怕的严大人地位还要高的存在?那她们岂不是—— 见七夜脸上的表情逐渐不耐,妇人终究还是咬咬牙带着女儿坐了下来,七夜食欲不是很高,整桌食物吃得最欢的是那个夜晚抽泣的女孩。 只是哪怕在白天,如果不仔细去辨别的话,仍然不能让人究竟是男是女。 这应该也是她的母亲给她的一种保护手段,战争已经艰苦如斯,没想到生活还要水深火热。 妖族入侵带来的不幸,和引爆的人性,真像是一场席卷全世界的大灾难,又太多太多的人在这场大灾难里面失去了太多。 七夜想着,耳边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严姓修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夜前辈,昨晚休息得如何,今日严某冒昧前来打扰,实在是有重要得事情要禀报!” “进来吧。”七夜拉开门,严姓修士见到坐在桌案前的母女两先是一滞,然后对着七夜讨好似的笑了几声,这才重新严肃地说道: “夜前辈,据上面得可靠消息,近期会有一批妖族部队出现在混沌之城地域,不知道目的何在。” “那么你的意思是?” “城主传来命令,让城内所有有能力的修士都戒备起来,严防妖族部队突然攻击混沌之城,同时希望第八境的修士担当起副城主的职责,守护整个混沌之城。” “那么整座混沌之城,有多少第八境的修士?” 严姓修士被七夜打断了话,也不生气,只是稍微有点遮遮掩掩地竖起了一根手指,指了指七夜。 “副城主的职责?第八境?”七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似乎有点明白,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城主,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先试探,再放权吗?这算是给我开出的筹码和考验?也好,休息得不错,是时候活动活动了。” 七夜丝毫不在意这很肯能是混沌之城城主故意为之,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相信另外一个人,这点可以理解。 自己第八境的实力被猜到,但也只是一个宽泛的概念,他们希望探明自己的深浅,同时暗示出可以获得的好处——一个副城主之位。 副城主之位七夜可以不在乎,他真正在意的,是关于人类末世的消息。 越详细越好的消息。 “好,这个条件,我答应便是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但看心情 天空中的光线暗淡了下来。 ≧, 混沌之城上空凝积了一层厚厚的云。 太阳。 七夜仰着头,他保持这样的动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跟着他同样抬起头的不少修士都已经因为脖子酸疼而忍不住用手揉捏起来,只有七夜还在抬头br> 他在?越聚越多的云?这又能么来呢。 “我说,这真的是城主的意思吗?让这个人全权负责这一次的妖兽袭城,是不是太草率了。” “他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是从别处调过来的高手吗。” 小声的嘀咕不时传来,让严姓修士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也在抬头然到底有什么好但他至少没有出口抱怨什么。 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夜如歌真正的实力,那是他不希望再面对一次的可怕。 就在所有修士或疑惑或担忧或不满的时候,七夜终于收回了他抬头仰望的目光。 “变厚了。”七夜低下头后,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让周围苦苦等他解释的一众修士傻眼了,变厚了?什么变厚了?这和妖族进攻又有什么关系。 见众人还不明白,七夜指了指天,天上遮盖的厚重云层,那里连光线照透都变得困难。 “我的意思是说,天上的云层变厚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还在不断加厚。” “可是夜大人,这和妖修似乎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吧?我们如今聚集在这里,主要是为了商讨如何应对探查到的那波妖修,以及它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七夜眼这个反驳他的修士,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否定他的观点。 的确,严姓修士将自己从民宅请过来,说是有大事要商量,目的就是为了研究那群出现又消失的妖修。 他们出现在混沌之城周围,游移不定行踪难寻,如今又再次失去了他们的踪迹,这让混沌之城感到不安。 请七夜过来,一来是为了帮忙分析这群妖修出现的可能目的,二来则是想要借助七夜的第八境修为,来威慑震慑那些可能蠢蠢欲动的妖修。 “你们还是没有明白吗,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云变厚了,天气好好的,这不正常。” 的确很不正常,再厚重的云,也不可能完全阻挡光线照耀下来,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晦暗无比。 太阳还在,没有乌云,不是下雨之前的征兆,却显得有些风雨欲来。 七夜双手环抱在胸前,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云层在变厚,已经厚到能够阻挡阳光,这说明厚的不是云层本身,而是云层里面的东西。” “云层里面的东西?云层里面还会有什么东西。”有人显得不信,认为七夜在胡说八道。 七夜摇晃着两根手指,阻止了那人的话,还有许多没开口,但准备表达相同意思的人的话。 他拿两根手指在众修士面前晃过之后,突然朝着上方云层之中遥遥点去,口中幽幽道:“若非我抬头眼,或许你们被攻到家里来,还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出现的。” 随着七夜话音刚落,他的两根手指戳在了天空苍穹之上,像两根巨大参天的擎天之柱。 当然,那并非真的戳上了天宇,而是七夜高举起双手后,从那些修士的角度仿佛是如此。 没有人认为七夜的双指这能戳上天空之中,他们只把他的这一举动当做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动作,没有考虑更多可能,所以他们在下一刻都瞠目结舌。 七夜的那两根手指,那两根擎天鼎立的石柱,它们在刹那间破开了厚重的云层,迎下一片成纱金色的光。 光芒连成了一片,便成为一张崭新的霞披,笼罩在了所有抬起头来凝望的人类修士脸上,让人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隐藏在耀眼的光芒里,一个个黑点一样的东西格外显眼。 那不是黑点,那是一个个身披黑翼的鸟人,他们躲藏在了云层之中,准备随时待命降临混沌之城! 为何云层会莫名变厚,为何光线被无故挡住,不是因为天气变幻,而是因为妖修已经潜藏在了他们头上! 如果不是七夜,他们甚至可能都无法觉察,如同七夜所说的那样,直到妖修攻上混沌之城后,他们都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的敌军。 “这……这……这些妖修真的狡猾,没想到会选择空袭!” 不少修士在七夜双指破开云层后,禁不住破口大骂,他们也不怕那些云端里的鸟人听见。 相比于这些破口大骂的修士,也有不少有心的修士七夜这一手的不简单,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用两只手指头就能够破开头顶的云层,重见天日的。 对于城主的选择和决定,哪怕一开始有过怀疑和不满,这个时候也少了许多怨言。 不过,就当众人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七夜却是摇了摇头,又将另外一只手的大拇指朝下翻去轻按。 这是一个很怪异的姿势,从旁人的角度来夜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像是代表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意思,但他指天的手只伸出了两只手指,指地的手也只有一只大拇指。 相比于那两根破开厚重云雾,重新展露出阳光的破天两指;这第二手就显得有些平淡。 平淡到,甚至没有任何期待中或期待以外的事发生,平淡得让人以为这只是七夜的一个恶趣味。 但在混沌之城外,随着七夜一指按下,一道冲天而起的地泉,带起了周围一层接着一层的沙浪,原本冲出地泉的位置留下一个圆形的深邃豁口,黑黢黢一片。 “咳,咳咳……”急促的咳嗽声从豁口内传出,紧接着爬出几个灰头土脸的生灵来。 从他们脸颊周围那一层暗灰色的鳞甲来疑也是一种妖族,一直潜伏在地底深处静候时机。 没想到七夜朝地下按的一指,却是直接将他们从下面给迫了出来,还吃了一嘴的尘灰,如何能不气愤。 气愤的同时,他们的心里更多了几分惧意,像他们凭借天赋潜藏在地下百尺,寻常人根本没有办法发现他们的踪迹,为什么会有人类修士发现并把他们赶了出来。 同样的,天空之中的鸟人也在困惑,他们隐藏在万里高空的云层中,对方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混沌之城的一众修士也在迷惑,七夜就站在他们身旁,没有多一只眼睛多双手,他是如何做到的。 “天地方圆,唯我而固。阁下果然是某派的亲传弟子,恕我没有能够第一时间迎接,还望海涵见谅!”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混沌之城内传出,说话间从街道上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黑影的速度很慢,但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达他们面前。 几乎是同时,在黑影抵达跟前的时候,所有人类修士不约而同地弯腰行礼,嘴里恭敬道:“恭迎城主!” 七夜收回了手上的动作,静静调息了一下呼吸,然后才淡淡睁开眼睛,朝对面这个素未谋面的城主 其实他本来不用那么做,施展天地方圆也只是依仗的天地本源大势,对自身消耗并不太多,只是对方既然摆那么大架子,来而不往非礼也。 “城主客气了,不过是小道尔,在如今妖族横行的乱世,不值得称道。” “夜道友客气了,在下梁骁风,有幸担任混沌之城的城主,不过比起夜道友来实在让我汗颜啊。” “骁风萧萧,江河驰涛,逐鹿天下,九天行道。梁城主的名字真是起得妙,正应了这乱世之下英雄替天行道,解救苍生疾苦。” 梁骁风摆摆手,轻声咳嗽了几声,似乎被七夜捧得有些过了,饶是他脸皮后也有点吃不消。 好在,作为混沌之城的城主,几年磨砺下来也不是愣头青一个,这点城府还是有的,于是他转移话题道: “夜道友好文采,没想到在当下乱世里,还能够见识到夜道友的灼灼风采,实在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道,夜道友此行到混沌之城,是打算暂留还是长住?” 梁骁风在摆手间已经遣散了周围的修士,既然妖族已经被发现,想来一时间也攻不下来。 倒是眼前的这个夜如歌,一手天地方圆固真我的本事使得出神入化,如果能够将他拉拢过来,混沌之城将会变得坚如磐石固若金汤。 梁骁风口中的暂留与长住,这两个词用的很讲究。 从表面上问七夜准备住多久,实际上则是在试探七夜。 七夜收回双手后重新拢回袖中,他刚才昧着良心夸赞了几句梁骁风,本来脸颊还有点微红,只是一想到自己好像没有心,那一点微红直接胎死腹中。 说好听点是夸赞,说难听点那就是嘲讽了。 如此治城,如此试探,如此风气,可见梁骁风实际上也只是一个乱世蛮夷,当不得真枭雄真豪杰。 面对他的询问试探,七夜只是沉吟了半晌,然后平静无常地回复道: “久住亦可,短居亦可,只。心情好了,自然呆在一个地方的时间就长,如果心情不好了,那当然会选择离开,去一个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的地方。” “那要怎么样,夜道友的心情才能够好呢?”梁骁风眼中露出一抹亮光,快速询问道。 七夜微笑着摇头,他还站在梁骁风身边没有离开的严姓修士,又被自己双指戳出来的窟窿。 然后他向后踱了两步,给双方让出一个足够宽敞的空隙,从袖中探出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番,振振有词道:“混沌之城的道路有多宽,混沌之城的人有多少,混沌之城变老的历史痕迹,我想要的,是如同这到宽敞空隙街道一样的,清楚明白知无不言。” 要求很简单,任何一个信任他的人都能够做到。 但这个要求同样也很苛刻,因为信任本来就是一个苛刻艰难的话题。 梁骁风夜,比划出来的那么大的空荡空隙,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混沌之城的街道弄得那么宽敞,那么空旷。 然后他抬头,也那天空里破了一个洞的窟窿,那个被两只手指头戳破的苍穹。 “好,我答应你。” 第三百二十九章 伤人的真相 梁骁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英雄,甚至连一个枭雄都算不上。 他是一个草莽,一个乱世中最容易成功的修士,只要有一颗大胆的心和不弱的实力。 梁骁风的心很大,很大胆,有些事情只有他敢做,但偏偏还被他做成功了。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是混沌之城城主的原因。 正魔合流,这是连魔师伊相和君子风都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偏偏在他这里做到了。 在混沌之城,所有正道修士和魔修一起生活生存,共同享受相同的待遇和要求,这是一大奇景。 不要说在乱世开始之前,就算是在乱世开始之后,也唯独只有一个混沌之城,也只有一个梁骁风。 “梁城主果然雄才伟略,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让正魔两道共同居住一城,这已经不是大胆就可以做到的了,还需要有手段和能量,才足以控制住双方,让他们保持安分。” 七夜在座下,对梁骁风此举也是大为推崇。 和初次见面时表面夸扬实为嘲讽的称赞不同,这一次七夜的的确确是有几分佩服的。 佩服梁骁风能够将正魔两道修士镇住,佩服他敢在乱世行如此大胆的手段,也佩服他此举的意图和目的。 “哦?不知道夜道友是否些什么,咱们有话不妨直说,就如同夜道友之前说的那样,和混沌之城宽敞的街道一样明明白白。” 面对梁骁风试探般的询问,七夜也不遮掩,他的目光别处,似乎在打量整座城主府宅。 “不错的府宅,梁城主不仅在策略上宏才伟略,对家居的审美也一样令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哦,你是问我什么,惭愧惭愧,只是府宅里的花草种类繁多,故而更加茂盛美丽,其他倒没么来。” 七夜顾左右而言他,似乎前言不搭后语,但梁骁风眼睛却不由得眯了起来。 他明白七夜话里面的意思。 花草种类繁多,不就是说他收纳正魔两道修士,来者不拒的态度吗?至于茂盛美丽,应该就是说混沌之城现在的状态。 “那不知道夜道友,对梁某这一番动作,有没有什么意见,也可以一起拿出来探讨一番。” “意见倒是没有,不过……我只能说,花草繁茂昌盛是好事,但凡事都讲究着一个盛极反衰的道理,花草种类多了,要想打理起来,终究是一个麻烦事。” 梁骁风被七夜说到心头上,也只是无奈一笑,七夜讲得一点没有错。 当时他只是一颗大胆心,闷着头就要把混沌之城搞得风生水起,正魔合流也只是他灵光一现的想法。 既然正道魔道各分一半力量,那么如果自己能够将这两股力量攥在手中凝为一股的话,那岂不是要比单一的一股要强上倍余?这也是梁骁风最开始的初衷。 在这样的乱世里面,想要迅速扎稳脚跟,只有让自身力量得到快速膨胀,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但时间久而久之,问题也会发生,在七夜来到混沌之城前,已经有或大或小的冲突爆发,只是不严重。 可如果再让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没等妖族攻破城池,混沌之城就会自内部瓦解。 若非今日七夜隐约提到了这里,像这等属于混沌之城高级的机密要事,梁骁风是不会对外提起的,但既然七夜已经一些,不妨就坦言,也好没有解决的办法。 “正魔合流啊。”七夜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无奈地不停摇着脑袋。 正魔不两立,这是已经根深蒂固的观点,不是谁人能够轻易撼动的,要想解决那必然是千难万阻。 梁骁风的想法是有的,能够做到混沌之城这么大的地步已经很不简单,但接下去想要继续发展的话,就要考虑矛盾激化的问题。 “方法是有的,不过条件太苛刻,一时半会梁城主想要做到也不是易事,咱们还是讨论些别的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七夜忽然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否定下来。 梁骁风并没有因为七夜的回答而失望,事实上他对于这个问题已经考虑得太久,如果能够被一下子想明白的话,那实在是骇人听闻。 不过七夜居然说有办法,梁骁风平静的心湖还是被吹起了一层涟漪。 与其相信是条件太苛刻,不如认为是七夜在和他谈判谈条件,毕竟现在七夜还没有正式加入混沌之城。 “也对,这次请夜道友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让夜道友‘舒服’,既然如此的话,我梁某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夜道友有什么疑问的话还请但说无妨!” 梁骁风的上道,让七夜省却了很多口舌,他也不跟对方客气什么,一来就直接开口询问。 “首先,我最想知道的是,当初是谁放出了妖族,当时不是正在进行第二次正魔大战吗?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直接步入乱世,这是妖族的阴谋吗?” “夜道友,你的嗅觉的确很敏锐,想来这三年你在妖族被关押的时候,一定也百思不得其解吧。” 梁骁风说着,不由得直接倚靠在了座椅背上,整个人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战般疲乏无比。 有些东西,有些回忆,一旦需要重新回忆提起的时候,的确是非常消耗人的精力,是一种长足的折磨。 “其实当初,我又何尝不是跟现在的你一样,明明还准备着加入正道联军一同对抗魔道侵略,没有想到半路冒出来许许多多的妖修,一下子开启了乱世时代。” “那么当初,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呢?魔师伊相和正道剑封雪都没有出手阻止吗?” “嘁,你也太过高了吧,直到这件事发生后我才明白,什么正道,什么魔道,说到底不还是一样,人心险恶,正魔又有什么区别,这也是我为什么敢支持正魔合流的原因!” 梁骁风突然觉察到自己有些激动,又重新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 七夜还端坐在那里,他的双手端方在扶手上,整个人坐的很认真,听得同样也很认真。 这都是他缺失的历史,不曾知晓的信息,七夜需要认真仔细地记住每一点,这对他而言很重要。 也就是调整了一个坐姿的功夫,梁骁风又接着说道:“魔师伊相,那自然是不用说,作为一个病态的战争狂人,他似乎默认了对方解除妖族封印的举动,并且率领魔军撤退,第一时间在魔域构筑防线。” “至于剑封雪,这个人我只能说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谁敢相信第一个投靠妖族的人居然就是他?包括帮助妖族解开万血封灵阵,都有他的影子在里面。现在占据了东面的一片区域,继续做着他的剑城之梦。” 梁骁风的话得到了七夜的共鸣,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七夜就不认为剑封雪是什么好人。 不过没有想到他会坏的那么彻底,投靠妖族?那真是等于反叛人类的大逆,没想到还能混得风生水起。 “如果剑仙殿还在的话,哪里容得剑圣宗撒野,把整个正道都弄得乌烟瘴气!”也是潜意识的,想到君子风失踪至今,七夜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没有想到,他的话却让梁骁风反应更加剧烈,更加得嗤之以鼻。 “嘁,剑仙殿?夜道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剑仙殿叛徒剑修叶七的事情吗?”梁骁风没有给七夜接话的机会,只有在讲述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不像一个城主。 “你应该听说过,叶七化身魔君七夜的事情,不过好歹他还算有点贡献,在最后万血封灵阵开启的时候,召来天谴拖延了破阵的时间,让更多人类修士得以幸存。人都已经牺牲了,我也就不再多做什么评论了。” “但是!剑仙殿最失败的,并不是反叛转头魔道的魔君七夜,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君子风早年收的亲传弟子,本来也是正道希望的——今何夕!” 今何夕?七夜的眼皮忍不住一跳,这关大师兄什么事,莫非大师兄和妖族有关? 七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本能地想要打断梁骁风接下来的话,但梁骁风却已经加快了语速。 “今何夕!这个本来最被正道下一任领头人,在失踪了多年之后,居然再次出现在正魔战场,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正道多了一个能够和魔师伊相针锋相对的同层面高手,但谁人能够想到,他的出现居然不是为了帮助正道退敌,而是为了真正解开万血封灵阵!” “今何夕!他不是人类!他是一个妖修,一个彻彻底底的妖修!是他策划了正魔大战的阴谋,是他用正魔两道修士的鲜血,解开了万血封灵阵,放出了里面的妖族,让人类大地陷入乱战!” 是今何夕! 背叛人类最狠,算计修士最深的,是原来剑仙殿的大弟子,七夜的大师兄今何夕! 他不是人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修,他被君子风打入镇狱界,不知道为什么会再次出现! 一刹那间,七夜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隔着一层膜,没有办法,原来这层膜是由于今何夕,因为信任不去怀疑,因为相信所以利用! 放出今何夕,也放出了一个大魔头,让整个人类世界进入乱战时代,七夜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大师兄……呐,原来追寻答案这么久,没有想到真相却离我这么近,又这么伤人。” 七夜的手攥着扶手,努力不让失控的力气将桌椅毁坏,他怕失态,也不想在梁骁风面前失态。 “这样说的话,是剑仙殿的今何夕放出了妖族,是他在极短时间内制定了正魔大战的阴谋?挑起战争造成大量死亡,用鲜血破开了万血封灵阵?” 梁骁风痛恶地点了点头,“据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无误!” 第三百三十章 夜色正好前路遥 混沌之城的天气不算凉,至少要比深秋的凉多了几分温暖。☆→, 但七夜却觉得凉意十足。 今何夕会是那幕后之人,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那接下去七夜该怎么办?去找到今何夕,然后让他停止妖族和人类的战争?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今何夕既然已经设计出这样的阴谋,剑仙殿的师兄弟情谊又能算的了什么。 梁骁风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消息需要消化很久,因为当初他第一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是如此。 七夜已经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思,比如当年正魔大战最后的情况如何,比如现在各地域的局势怎么样,妖族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只是这一个消息,就像一座大山紧紧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七夜整个人变得沉重。 “梁城主,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请允许我先行告退了。”缓了片刻,七夜直接站起身来和梁骁风告别。 在得到梁骁风点头以后,七夜不做停留,整个人按着原先来时的路返回,回到他暂时居住的民宅。 “大人回来了!”一声稚嫩的童声唤起了七夜深沉的思索,他抬起头只瞥见一眼,一个小小的身影雀跃般掠进了屋内。 很快的,听到动静的妇人带着她的小孩,从屋内重新走了出来,在门外恭迎七夜。 “大人,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大人回来,大人这是不准备再出门了吧?” “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一个暂居的修士,并不是什么大人,你们不用太畏惧,先自己吃完也是可以的。”七夜眼中闪过一抹暖色,用手习惯性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瓜。“在门外等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吧,来,一起吃吧。” 小女孩被七夜冷不丁拍上脑袋,整个人小小激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绷的身体和妇人脸上担忧犹豫的样子,七夜神色不变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差点把小女孩当成了小空雪,才有下意识的举动,但对方显然心里对他非常害怕,还心存畏惧。 “不用了,大人您先吃吧,我们不饿的。”妇人不由分说,拉着还傻愣愣站在那里,对这桌上食物恋恋不舍的小女孩,快步走出了房间。 仓促的步伐,像是在逃离着什么,让七夜无奈苦笑。 在混沌之城的经历,令他们已经无法再轻易对一个修士放下戒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 冷不丁又想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在于妖族被解开封印放了出来,掀起的这一场乱世战火,罪魁祸首还是他曾经的大师兄今何夕。 七夜忽然失去了胃口,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胃口。 作为一个修士,食物带来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小,七夜将饭菜放回原处,独自回到房屋内。 窗户是打开着的,一眼就能够外的景色,这样的设计很合理,但又显得滑稽可笑。 本来就没有任何可以欣赏的景色,又何必要开辟这样一个窗户,让入眼尽是混沌之城的苍凉与沉破,令人徒增烦扰。 “师兄呐,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放出妖族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吗。” 七夜抬头空,那里曾被他用双指戳破厚厚云层的天空,这个时候也已经重新被填补。 蓦地他又想到自己和梁骁风之前的谈话,忍不住自嘲道:“说什么想要过的舒服,结果得知的消息却让自己怎么也舒服不起来,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呢。” 黑夜来得比想象中要快,白天退去得也要比想象中更早。 当混沌之城这座老城重新披上黑色夜纱,那些残破的触目的悲凉的,都被隐藏在了夜色之中。 眼不见,心便不会烦恼,于是相应的,七夜觉得好受一些了。 “奇怪,我为什么会有烦恼这种情绪出现,我不是已经在清薇派被转化成了魅魔?如果真要算起来,我还算得上是妖族的一员呢吧,呵呵。” 七夜按了按胸口心脏的位置,从他重新回到人类世界开始,这里就有点不正常。 先是陷入癫狂暴走的状态,然后又突然涌现出本不应该存在的情绪,原本心脏的位置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要是白雪姑娘在的话,倒是可以让她帮忙。不过要是让她知道我没有心的话,会不会大吃一惊呢?”一想到还没有见过白雪大吃一惊的模样,七夜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 黑夜果然是最佳的疗药,原本烦闷的情绪抛在一边,有些只有夜晚才能景色也开始出现在窗前。 最亮的是月光,跟昨夜弯弯尖尖的下弦月相比,今夜的月亮有点椭圆,像被捏得扁扁的面团,径自发散出清辉,照耀着整座混沌之城。 街道上没有行人,也没有灯火,是全部的黑暗,只有月光照亮了眼前一片。 本来枯死破败的树,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挺拔,因为树梢上挂着的月亮,因为枝杈间盈盈的光辉。 夜是冷色的,黑夜很安静,七夜欣赏了一会便不去重新从窗户边回到床榻上躺下。 倒不是困乏疲倦了,只是他还有一些不明白的事,一些烦心的事,还有对今后的计划:到底是先寻找仍没有消息行踪的君子风和昊苍,还是先解决妖族这边的事情,如果要解决的话又该如何去做,去魔域找魔师伊相联手?公开自己的身份?人类叛徒剑封雪又该怎么去对付? 细想下来,七夜发现自己果然是事务繁忙,各种各样的事情都缠在了自己身上。 有些是他自己招惹的,有些根本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可以摒弃不予理睬。 多少次七夜都有过这样的想法,每当他重新捋一遍头绪的时候,就打从心底地升起一股无力感。 但想想就在隔壁的那一对母女,想想失去联系的韩仙梓和顾惜寒,想想变成魅帝的风晓枣,想想大雪山上的雪灵族,想想不知道现在如何的百里弦歌…… 有太多的同伴需要自己的帮助,他不是在为谁而努力改变世界,他是在为自己,为自己的同伴们。 帮人,就是帮自己,这样浅显意赅的道理已经不用言明。 “不管怎么说,应该把现在人类世界的格局弄清楚,然后把人类修士创建的城池都在地图上标记好,还有有关妖族势力的分布,最好能够弄到一份详尽的地图。” 由于今何夕的事情,七夜在城主殿宇内没有询问更多,现在重新收拾好心情,才想起了这些。 第二日,还是老样子,七夜推开房门走出卧室的时候,妇女带着她的孩子正襟危坐在那里等候。 一见到七夜出来,她们很快从凳子上站起来,刚准备开口和七夜打招呼,就被七夜先打断了话。 “你们先吃吧,我去找梁城主有事,今天应该会很晚回来,我会吩咐严修士为你们准备午饭和晚饭,不用等我回来,嗯——这是命令。” 七夜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上一种严肃的语气,不然她们一定不会这样做。 说完,他就直接快步走出门外,白天的混沌之城还是有点小热闹的,不少修士都出现在街道上。 昨天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又或者是因为妖族可能出现袭击混沌之城的缘故,得到示警的修士并没有出现,所以直到今天才让七夜于混沌之城真正繁华的一面。 白天的繁华,和夜晚的冷清,俨然成了一种最鲜明的对比。 梁骁风实行的正魔合流,让七夜也没有办法从第一眼分辨出对方究竟是正道魔道,但这样却带来了更多的人流量,还有更多修士的投靠。 贸易,哪怕是在乱战时期,也是不会消失的东西。 七夜终于明白,为什么梁骁风要把混沌之城的街道设计得那么宽阔。 因为很多修士都直接拿一块布往地上一摊,就拿着一些东西开始兜售,这样做的修士很多,已经连成了一条长龙,放眼望去尽头。 七夜也有去打量他们卖的东西,居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甚至连他都没有见过的。 “来,这是犀角妖的百年犀角,能够和很多丹药一起炼制进去加强药效,大家都过来吧!” “牛皮,牛皮,千年蛮牛身上剥下来的,如果有需要炼制防御宝具的,千万不要错过了啊!” 稀奇古怪千奇百怪的东西,让七夜一时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这个时候,从对面走过来的严姓修士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七夜。 “夜前辈!这里!”他的声音不算大,恰好能够让七夜听到,然后抬起头。 梁骁风派他过来找七夜,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没有阵营的第八境强者,怎么说也要抓好抓牢,绑上自己的战车,所以一大早严姓修士就被派了出来。 他本来还在发愁,如果遇不上七夜该怎么办,这下倒好,直接在半路遇上了。 “严道友,你起得挺早啊。”七夜也不摆什么架子,和严姓修士打了个招呼,算是应下了。 “夜前辈,叫我小严就行了,我可不够资格和前辈同辈相称。”严姓修士点头哈腰,眉目间却难掩喜色。 “夜前辈,你可别被这些家伙的唬人名头给骗了。”见七夜还在饶有兴趣地打量四下摊位,严姓修士凑上来小声说道:“什么百年犀角,什么千年牛皮,都是吹的,充其量不过就是一只普通的妖修。真正的千百年大妖,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凑上去送死啊。” 七夜点点头,的确,如果真是像之前百族试炼中,三个评委那样的大妖,这些修士难有一合之敌。 不过这至少也证明,人类修士已经渐渐适应了有妖修存在的战争和生活。 “我们走吧,今天同样有一些事情要找梁城主谈一谈。”,兴趣少了,七夜收回目光,示意严姓修士,一起朝着城主府走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 扫榻相迎,梁骁风把这个词诠释得很好。 当七夜和严姓修士来到城主府的时候,梁骁风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了门口。 “梁城主,你这样做可是要折煞我呀!”七夜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躬身行礼。 梁骁风没有城主做派,也随之回礼,两人在门口友好地一笑,梁骁风把手往身旁一让:“恭候多时了,夜道友,请!” “请!”七夜让过半个身子,最终还是和梁骁风一同进入城主府内。 严姓修士跟在两人身后,却没有因为自己没突然无视而有丝毫的怨言,只是他的头低得更低了。 “夜道友天气色不错,想必昨天的消息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今天来此,可有什么梁某能够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知无不言。” 梁骁风的姿态摆得很低,小径旁那一丛苍翠欲滴的草被风吹得很低,他比翠草还低。 七夜却不敢安然接受,他的身体站得跟翠草比邻的灵木一样挺直,他却是往一旁侧身,以表谦让。 “梁城主的手段通天,在如今这样的乱世战火之中,还能够保持一方小生态,夜某佩服。” 七夜倒没有急着提出自己的疑问,梁骁风越是这样求贤若渴,越是说明他所求甚大,在不给出足够好处之前,七夜是不会傻呵呵地应承什么的。 梁骁风见七夜有些油盐不进,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小径旁的风景。 有句话七夜没有说错,城主府这一方生机盎然的小天地,的确花了他不小的气力,也很受他欢喜。 梁骁风觉得,哪怕是再困难的环境,也不能阻止自己让这片小天地勃勃生长;只要是他想要做到的事情,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做到!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气氛,一直不急不缓地走进了正殿。 依然是昨天的老位置,七夜坐下后终于开口了,他知道自己再不开口,气氛就要开始不对。 “梁城主,昨日的消息的确给我的冲击很大,但经过一夜的思考,夜某觉得继续再沉寂昔日的过去也于事无补,所以今天我来,是想问一下有关近些年的事情。” “夜道友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没有条件地告诉你。”梁骁风拍着胸脯保证。 真的是无条件吗?只怕今天过后,就会正式开始招揽自己了吧,不过只要能够得悉想要的消息,暂时的投靠也并无不可。 “那我就不客气了。敢问梁城主,自妖族降临的三年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类修士幸存。” 一上来,七夜就抛出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活了多少人? 正魔大战如火如荼,妖族破开万血封灵阵突袭而出,如此剧变之下人类修士措手不及,说没有大量伤亡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葬送其中。 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是措手不及,人类修士节节败退的局面已经注定。 “太多了,太多修士死掉,连土地都因为战火而发生巨变,已经不再适合生灵存活,到处都是一片生灵涂炭。”梁骁风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七夜会问这个问题。 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到头来也都是人类,怎么可能不关心人类? 在大难临头之际,就算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也要暂时放下一同御敌。 只是,这里面不乏彻头彻尾的阴谋家贪生怕死的小人完完全全的背叛者,他们让人类修士的损失加剧,让更多人陷入到水深火热。 “哼。魔师伊相,依仗着自己的智慧无双,提前撤回魔域布置防御。当妖族大军袭来的时候,被魔师一同的九大魔域一起抵挡,损失并不非常惨重,保留了大部分实力,建巨城于西,自称魔城。” “剑城建立于东南,原身就是剑圣宗,由剑封雪在妖族入侵的第一年创立。他们不知道和妖族达成了什么协议,并没有受到妖族主力部队的狙击,同样拥有可怕诡异的手段,拥有大批不死的第八境修士,是仅次于魔城的第二主城。” “至于其他,还有类似于上官柳峰糅合正道残军建立的正道盟之城,藏刀门茉莉刀仙江临云创立的藏刀城,还有一些小城就不多说了。” “总的说来,人类修士虽然伤亡惨重,但也并非没有和妖族正面一战的能力,只是……” 梁骁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只是不住地摇头,似乎很不愿意说出来。 就算梁骁风不说,七夜也能够猜到,这也是为什么梁骁风要创立混沌之城的原因,因为正魔之间的罅隙存在,正道和魔道没有办法做到通力合作。 梁骁风建立混沌之城,首创正魔合流的规则,不失为一种竖立榜样的意图。 “人一旦有点适应和安全下来,的确就会暴露出许多劣等的人性。”七夜对梁骁风表达的意思很赞同。 比如正魔终止了最初的共同协作,一下子分裂成两队,让妖族有了可乘之机;比如人类修士欺压普通百姓,放纵自己蔑视生命。 这些都是在乱世下爆发出来的,曾隐藏在人类修士内心的“疾病”。 七夜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脑海里将梁骁风刚才说过的话绘制出来,一旦被他记下后通常就很难忘记。 “那么妖族呢,妖族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势力分布,还希望梁城主一并告知?” “妖族?那就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了。”梁骁风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混沌之城偏居北上,距离真正的乱战战场还有不远距离,所以对于妖修的消息比较闭塞。” 梁骁风的解释不知真假,不过七夜也不好开口质疑他,只能继续点头表示理解。 骁风此刻的表情,七夜知道已经差不多足够,如果再问下去,让梁骁风感到厌烦就得不偿失了。 消息是双方的,梁骁风让七夜感到舒服,七夜自然也要用行动证明一些什么,或者让梁骁风也感到舒服才行,吃亏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出身草莽的修士肯做的事。 “多谢梁城主为夜某解惑,不知道梁城主有什么夜某能够帮助的,一定在所不辞。” 七夜这个时候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再次朝梁骁风行了一个修士礼。 梁骁风脸上稍显的不耐顿时消退得一光二净,他为什么好言好语低声下气,他为什么有求必应无条件提供消息,还不就是为了等七夜这么一句话吗。 当然,七夜只是说有什么能够帮助的,而不是直言为混沌之城效力。 但这已经够了,暂时让七夜留下,之后再将他绑上混沌之城这个战车,还不只是时间的事情? “好说好说,夜兄弟客气了,之前我便许诺你一个副城主之位,既然你即使发现了妖族的阴谋,并且独自凭个人能力逼退了对方,这一个副城主之位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随着梁骁风示意,很快有人端上来一个盖着红绸的盘子,掀开后里面有一面金色的令牌。 夜略显疑惑的眼神,梁骁风解释道:“这是混沌之城的副城主令牌,是给予你的权利象征。” 拿人手短,按照七夜原本的计划,是不会接受除信息以外任何梁骁风示好的东西的,但对方现在已经把副城主令牌端了出来,自己再拒绝的话只怕会让梁骁风难堪。 无奈之下,七夜只好接过那一面金牌,脸上自然做出一派欢悦。 “承蒙城主,既然如此的话,夜某就暂居副城主之位,等以后若有能胜任者再退让给他。” 七夜接过令牌,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没有完全接受梁骁风的邀请,他的话说的很委婉,也能让梁骁风明白,自己并不会一直担任混沌之城副城主。 对此梁骁风只是一笑而过,他对自己有信心,对留下七夜有信心。 “既然夜老弟已经是混沌之城的副城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些混沌之城的情况你也已经知道,我希望听一听你真实的建议。” 还是老问题,这个困扰了梁骁风很久的问题,他希望听一听七夜究竟有没有好的办法。 七夜沉吟了良久,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将自己昨天想到的那个难以实现的办法说了出来: “并不是没有办法,就像城主之前自己说的,混沌之城居北上,距离乱战战火尚远,正是因为这样一个乱世中暂时安逸的环境,才滋生了许多不和谐。所以我能给出的建议就是,加大混沌之城的压力,当压力大到让他们无暇挑起正魔之分的时候,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解决掉这个问题。” “妙,妙,妙。”梁骁风听着七夜的建议,他的目光愈来愈亮,似乎一下子想明白过来。 的确,是因为暂时的安逸才会滋生劣根性,只有让他们重新回归到战火洗礼下,才能彻底扼制这种情况。 梁骁风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打算,他本来就有欺身战火的准备,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加深混沌之城在人类修士中的影响力,才能够吸引更多人才,壮大己身。 七夜的建议,和他原本最初的打算完全吻合,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法来,我这就把妖族可能的势力分布图给你一张,准备接下来的事。” 果然,有好处才有利益,梁骁风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这个时候才乐滋滋地把妖族势力分布图交给七夜,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才说过不知道妖族分布的事。 “其实,我还希望夜老弟能够帮我一个忙,如果能成的话,我必有重谢!” 第三百三十二章 意外的熟人 必有重谢,有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能够提出必有重谢的人不多,能够值得提出必有重谢的事也不多。 承诺重了,很自然的,交代的事情定然也不会轻,这让七夜感到很头疼,觉得这个莽的梁骁风真是隐藏颇深。 “城主还请明说。”七夜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出,这是他想要换取等值信息的代价。 至于那个副城主之位,还有梁骁风之前的态度行为,无不是在为这一件事做着铺垫。 可以说,这就是梁骁风的目的,这就是他为什么想要招揽急需招揽其余的原因,七夜不能拒绝。 “咳。”梁骁风的表情严肃下来,意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要比他的表情还要严肃许多,他的双目中隐隐透露出原本不曾有的锋芒,“我希望,夜副城主代我往南边走一趟。” “南边?如果我的记性还不算差的话,那不是刚才城主给我…” “没错,南下,那里是最乱的地方,也是最大的战场,许多妖族势力和人类主城割据其中。” 梁骁风没有隐瞒,换句话说他也不用去隐瞒什么,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有些顺理成章,因为刚才是七夜给出的解决方案,只是正好暗合了他的心意。 南下,不再躲在这样的一个小角落慢慢发展,梁骁风同样有着一颗争霸的心。 战争,不仅能够带来压力,镇住骚乱的混沌之城人心,也同样可以带来名望和投靠者。 这才是人类主城一直搜集瓜分的东西,在不知道会进行多久的乱战下,一个修士就是一份力量,每一份都无可忽视。 “城主的意思是——正式插手南面战事,以混沌之城的身份?”七夜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意图。 梁骁风双手一拍,毫不吝啬地夸了七夜一下,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没错,这就是我的意思。” 梁骁风大大方方的承认,七夜也在思量,他完全可以拒绝这个要求,因为南方意味着动荡不安,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他也可以接受。 这是一次机会,不仅能够进一步了解乱世战火下的人类世界,还能够借此和梁骁风“谈条件”。 既然梁骁风指派给七夜这样一件大任务,那么在信息和资源方面,一定会很大程度地继续公开提供。 这一点,不仅是七夜考虑到了,梁骁风也想明到了这一层,他紧接着和七夜说道:“当然,夜道友才当上我混沌之城的副城主,就交给你这样一件大任务,为了给你提供最大的帮助,我可以把更多资源和信息向你倾斜,也算当做补偿。” 很显然,梁骁风这一手就是在真的拉拢七夜了,允诺了这么大的好处,对方怎么可能拒绝? 他知道七夜急迫地想要把这个世界的现状了解清楚,他也知道这些消息对七夜而言有多重要。 梁骁风不相信七夜会拒绝,而事实上七夜也正的没有拒绝。 “好,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动身。”很简短,很意赅,七夜答应得爽快,早已经在脑中将一切考虑过一边,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越快越好!”梁骁风眼中难掩的光芒,正式宣告混沌之城向南面战场出手,去趟这一潭浑水! … 混沌之城的城门不小,但似乎也无法容纳得更多的人一般,被填塞得满满当当。 混沌之城的修士都站在了门内门外,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城门半步,而此刻的城门内竟只站了两人。 两人是不足以将城门占满的,但他们身上散发的那股气息成功让所有人望而却步,没有修士希望和他们站在一块,就像没有人乐意去提前体验死亡。 “剑城使者,奉剑城主剑封雪之命,过来有要事与梁城主商讨。” 来使是两个人,开口的是左边那个男性修士,他冷着一张脸,僵硬而又面无表情地说。 他的话并没有在人群中引来轩然大波,就仿佛成了最轻微的风拂过,连发丝都难以吹动。 那是剑城使者,那是剑封雪,是人类修士的大叛徒,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为什么没有人横眉冷对,为什么所有人都当做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因为城外,十里的路,十里的人,连成一片血泊,成了一条新的路,通往冥泉。 人是死人,路是死路。 敢于尝试敢于出言的人,都死在了这条路上,轩然大波并非没有,而是刚刚卷起,就被这两人强行镇压。 狠辣,果断,致命,他们像没有痛苦没有情绪的刀刃,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条生命的陨落,哪怕是在这样一个人类修士已经越来越少的乱世。 叛徒的手下,自然也是叛徒,他们漠视人类修士的生命,在这个时刻还敢发动内战。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重复同样的话了,难道他不会说点别的吗?”有修士躲在人群里小声嘀咕。 他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全部自动散开,他张开的说话的嘴还没有合起,围蓦然散开的修士,觉得说话的唇角有点干涩。 好在,这两个出手狠辣无情的来使,似乎并不准备顺手收割他的性命。 “剑城使者,奉剑城主剑封雪之命,过来有要事与梁城主商讨。”这是第六次。 对方似乎很有耐心,但有耐心的人又怎么会直接在混沌之城外大杀四方?这似乎又很矛盾。 “是谁!这么大胆,敢公然杀害我混沌之城的修士,你们难道都死了吗,这样的敌人直接灭杀,还需要通报给我!?”梁骁风愤怒的咆哮老远从城主府方向传来。 急匆匆朝这边走来的,正是混沌之城城主梁骁风和副城主夜如歌。 他们刚在城主府制定好接下去的计划,详细制定了南下的策略,没有想到就有手下过来通报。 在城外杀了人,在城内喊话,这样嚣张的人在这个战火乱世已经不多见了,不过敢到混沌之城来挑衅闹事,梁骁风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的! 他一边赶来,老远就开始痛斥,尤其是在听到对方那平静无波的话之后。 不变的语气似乎成了一种对自己对混沌之城的蔑视,这让梁骁风更加愤怒。 “剑城?剑城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人类叛徒的城,难道他还敢再次坑杀我数万修士,再次重演三年前那一幕吗?还是说剑封雪又和妖族达成了新的协议!” “梁城主,还请你注意言辞,不要诋毁剑城主,不要做毫无意义的事。” 男性修士刚开口说完,他旁边的女性修士就跟着开口了:“剑城主致力抵抗妖族侵略,尔等莫要诽谤!” 两个剑城来使开口,周围混沌之城的修士却在佩服自己城主的同时又感到后怕。 要是他们发怒牵扯到自己,那不是无妄之灾?一想至此,很多修士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离那啷个煞星更远了些。 梁骁风的眼皮跳了几下,不知道是在愤怒于对方睁眼说瞎话的无耻,还是恼怒于手下修士的怯弱。 说到手下修士,新上任的混沌之城副城主夜如歌,他也是第八境的修士,当初曾双指破穹宇,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动静了? 夜如歌,也就是七夜,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没有动静,因为他完全愣住了。 在城来使面容的那一刹那,他就呆滞住了,这样的失态在七夜身上很少见。 他的记忆仿佛一下子打开了闸门,许许多多东西涌现出来,许许多多情绪充斥满满,他,失语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们!梁骁风说过,剑城的前身是剑圣宗,也就是说剑城之主是剑封雪,那个七夜曾经的死敌,每每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但偏偏,他们加入了剑城,加入了曾经敌对的阵营,这是为什么! “顾惜寒……韩仙梓……你们……”七夜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变幻了一个模样。 对方不可能认出自己来,就算他们认出了自己,那又能有什么用呢,现在的七夜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剑城使者,奉剑城主剑封雪之命,过来有要事与梁城主商讨。”第七遍,重复的话第七遍,依然是平淡得没有感情的语气。 梁骁风眉头一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亏我还跟你们生气,原来如此。” 他说着摇了摇头,原本紧紧盯着两人的眼睛移了开去,仿佛失去了应该锁定的目标一样失神。 “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两具傀儡罢了,剑城最出名的七十二傀儡梁某还是素有耳闻的。” 说者无意,七夜听到梁骁风的话,整个人身体猛地一震,什么傀儡?明明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称他们为傀儡,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吗? “城主,傀儡是什么意思?”面熟悉又陌生的两人,七夜开口向梁骁风询问。 “夜兄你有所不知,三年前剑封雪背叛正道和人类,勾结妖族的时候,是一场和妖族的交易,而他们最终获得的,就是那七十二具不死的第八境傀儡!” “这七十二具不死的第八境傀儡,虽然刻板呆死,但依然能够发挥出第八境应有的实力。” “你眼前的这两具,应该就是七十二不死傀儡里面,唯一没有死过重生的两具最强傀儡,不过可惜了。” 梁骁风丝毫没有注意到七夜脸色的变幻,只是用一种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道:“这两人当年都是天纵之资,可惜跟了一个魔头七夜,最后还被剑圣宗抓去,做了两具傀儡。真是可惜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对面的韩仙梓和顾惜寒都没有反应,似乎真的没有了思考能力一般。 梁骁风的话,仿佛两根利剑反复刺穿了七夜的胸口,哪怕那里没有心脏,也一样撕心裂肺得疼痛。 曾经的朋友,曾经的同伴,竟然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这都是在他陷入昏迷之后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 “那个暴体丹,那个增强修为的丹药有问题!”七夜一下子想到,当初剑漫天取出暴体丹让他们服用的场景,他曾经阻止过,但没有坚持。 后来突然变得暴戾的两人,只是被他用九归寒潮压下,再之后就因为天书昏迷过去,不知道后来的情况。 七夜早就猜测暴体丹有问题,但没想到问题这么大,有这么可怕的阴谋隐藏在背后! 一时间,各种情绪涌现,七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双目布满疲惫的血丝,向梁骁风道: “他们,还能恢复原样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七十二不死傀儡 “他们,还能够恢复原样吗?”七夜的声音略显沙哑,有点低沉。 梁骁风不明白七夜为什么感觉上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如实告知:“理论上来说不行,因为都成不死傀儡了,等于是用秘法强行拼凑的一具尸体。不过他们两个情况有点特殊,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死过。” 没有死过,自然算不上不死,自然也就不是一具尸体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还有救! 但梁骁风接下去的话,又让七夜原本的希冀。“当然这都是理论上来讲,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让傀儡恢复正常神智的东西,或许和他们进行这个交易的妖修有这样的手段。” 只是,如何从妖修手里办到这些,还可能有来自剑城的阻挠,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就算梁骁风没有继续说下去,七夜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想让顾惜寒和韩仙梓恢复原样,很难。 难于,上青天。 “剑城使者,奉剑城主剑封雪之命,过来……”“好了我知道了。”第八次重复,顾惜寒的话被梁骁风打断,既然知道对方是剑城七十二不死傀儡之一,梁骁风也不会像对待正常人类那样招呼他们了。 梁骁风这样的改变,其实七夜并不好受,因为对面不管怎么说都是曾经自己的队友同伴。 如今变成了傀儡,丢失了神智,被剑城操纵,但也是他认识过的韩仙梓和顾惜寒。 七夜没有多说,他现在多说也没有什么用,只好暂时把两人当做是剑封雪的手下,棋子来对待。 “既然是七十二傀儡,混沌之城外的事情就此作罢吧,你们到这里来有何目的直说吧。”梁骁风在发现他们是傀儡之后,原本愤怒不满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傀儡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的,没有喜怒哀乐,他们的一切举动作为,都是为了主人。 也就是说,城门外的屠杀,罪魁祸首还是剑封雪,这让梁骁风不知道如何处理是好。 不知道怎么处理,那就不去处理,这也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因为一想到这些手下修士躲闪畏缩的举动,梁骁风不觉得值得为这么一群人出头。 “是时候让他们吃一吃教训了。就这样的状态,如何能在南方战场站稳脚跟?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 梁骁风一边心里想,一边给两人让出了一条路,示意他们跟自己前往城主府。 不过两人直接生硬地摇头,拒绝了梁骁风得好意。“剑城主计划在下一周举办战城会,特地来邀请梁城主前去参加。” 并没有准备进混沌之城,这也是他们为什么站在城门下的原因。 被拒绝的梁骁风没有生气,他的注意力都被来使话里的意思吸引,顾惜寒刚才说——战城会? 梁骁风惊讶了,惊疑了,然后震惊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剑封雪图谋的东西如此之大,他居然想独自举办战城会,这等若是在宣布剑城是百城之首一样的地位。 剑封雪疯了。 这是梁骁风的第一反应,他不认为剑封雪能成功举办这一届的战城会。 且不说以前都是由十个最强大的城池共同协力举办,但凭你一个剑城,又怎么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况且,其他十几座有实力的城池,也断然不会允许剑封雪办成功的,这是一种窃取果实的行为,剑封雪想要借战城会一机成名,这白日梦做得太好。 可没等梁骁风反应过来,明白过来,拒绝过来,反倒是顾惜寒开口了。 他没有开口,他只是动了动手,一柄惨绿惨绿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大拇指按在了剑鄂位置。 “梁城主不用急着拒绝,还请三思而后行,在下这一柄碧云连天剑,里面蕴含着大量剧毒,能够在极短时间内散布整座混沌之城,你” “你不是傀儡!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东西!”梁骁风的脸瞬间寒了下来,厉声喝问。 傀儡怎么可能有这样高的智慧,怎么可能懂得用这种手段来威胁,这个开口说话的男子到底是什么! 顾惜寒的脸依然是一副傀儡脸,但仍然有桀桀笑声从里面传出,让人不免觉得森寒可怕,像一个空荡荡的躯壳,里面藏的是摸不着的恶魔。 “我?我不是什么东西,或许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比如——剑漫天。” 剑漫天!剑封雪的女儿,作为她父亲的左膀右臂,几乎所有事情都有她参与的影子。 而现在,眼前顾惜寒这个男性修士,他居然说自己是剑漫天?这岂不是最可笑的无稽之谈? “不,有东西在他体内,或者说,是有人操控暂时取缔了他。”七夜星眉冷冽,他的目光如同一道锋利的长矛,锁定在了顾惜寒身上。 确切的说,是现在控制了顾惜寒的那个人身上。 剑漫天! 毫无疑问,拥有操纵傀儡之法的剑漫天代替了原本在顾惜寒躯体内的意志,暂时掌控了他的身体,以及,他手中的那柄碧云连天剑! “歹毒!”梁骁风咬牙,他的眼睛瞪得怒圆,恨不能生吞其骨。 但他仍旧没有答应,比起他的心血,他的混沌之城,站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一旦接受了剑封雪的邀请,也就意味着他梁骁风选择了剑城,这个站队可能为他今后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剑漫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稍显青涩的剑漫天,自从当年一系列事情发生后,她的变化并不比七夜来得小,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她老道的智慧和手段。 “梁城主放心,这一次既然为的是举办战城会,就跟站队没有分毫关系。” 先是威胁,然后开解,剑漫天仿佛一个睿智狡猾的狐狸,把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且,早在梁城主之前,已经有五个大主城同意参加战城会,这已经是大势所趋,大可不必担心。” 剑漫天的劝解并没有让梁骁风放下心来,从她话里面透露的意思,难道说已经有五个大的人类主城已经投靠剑封雪和他的剑城了?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梁骁风觉得剑漫天是在诓他,剑城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和手段,也不可能仍然在东面定居了。 要是集合五大最强城池,哪怕是正规的妖族部队也不敢和他硬碰硬,还有哪里不能够去? 但这个时候,剑漫天似乎又失去了耐性,根本不给梁骁风判断信息真假的时间,她操控着顾惜寒,将拇指缓缓向上推了一小截,露出一抹刺眼渗人的绿色光芒,那是碧云连天剑的剑身。 碧云连天,早在顾惜寒小有名气的时候,就曾展露过锋芒。 在剿魔大会上,他以一个弱小者的修为,以这样一柄剑,在已经是第八境的剑封雪指尖留下毒素。 现在的顾惜寒已经被暴体丹强行提升到第八境的可怕境界,这个时候碧云连天剑的毒性究竟又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没有人敢去尝试。 整座混沌之城,会在第一时间被毒海淹没,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都是用这样的手段来胁迫的?那我不信你敢这么做,你不怕剑城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不会,这只是漫天准备的第一个手段,还有很多在等着梁城主。咱们时间不多,就不一个个来了,漫天只问梁城主一句,南下你还想不想下了。” “你!”梁骁风一下子激动起来,然后很快扭过头夜,企图从对方脸上么端倪。 七夜沉着脸,他也没想到剑漫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他还是对梁骁风说了一句“不是我。没必要。” 的确,没必要派七夜这样一个第八境的修士来做卧底,更没必要在卧底刚当上副城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暴露这个底牌,一切都没必要。 梁骁风也是想明白了这点,他重新回过头来,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说话的顾惜寒,剑漫天。 “不用惊讶,梁城主不知道我们剑城的实力,第一次会如此惊讶也是实属正常,不过漫天要说的是,剑城不希望有第二次向梁城主展露实力的机会。我们会提供一座比混沌之城更完善的城,作为你在南下的据点,当做这一次梁城主参加战城会的酬劳,你?” 不可否认,剑漫天剑城这酬劳很诱人,尤其对有南下意图的梁骁风而言,更加诱人。 据点,不是轻易就能够建立的,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十分庞大的人力物力,还需要时间。 为什么派七夜先行南下,就是为了替梁骁风先打探清楚南面的局势,找到一个可以足够混沌之城立足的地方,然后再徐徐图之。 而现在,剑漫天直接将这一步省略,仿佛知道了七夜和梁骁风在城主府内讨论的内容一般。 可怕,可怕。这是梁骁风现在对剑城的认知。 第一个可怕,是可怕在对方获取信息的能力上;第二个可怕,是可怕于对方赠送一座城的魄力和实力! “我会去。你们走吧。”梁骁风在剑漫天说完后,直接给了对方明确的答复。对于这样一个可怕的势力,他暂时还不想让混沌之城与其对上。 应下剑封雪的邀请,只是参加新一轮的战城会,有五座主城在前,他没有什么好太担心的。 对方也很干脆,梁骁风答应下来后,顾惜寒抬起的右手瞬间收了回去,整个人空洞的眸子依然空洞,但已经没了刚才那种失魂感。 他们并没有和梁骁风打招呼,直接从城门口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茫茫天际。 “城主,既然南下的事情有了变数,请允许我现在出城,跟踪那两个剑城使者。” 随后,七夜向梁骁风请命。 第三百三十四章 收尸,死城! 七夜如期离开,但又与计划里的有点出入。 他不用再去南下,为梁骁风探查局势和战事,只要在参加完剑封雪举办的战城会后,他们混沌之城就能够在南面站稳脚跟,拥有一座新的城池据点。 他不用南下,却依然选择出城,因为他的两个曾经的同伴,现在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哪怕梁骁风说得已经很明白,哪怕希望再如何渺茫,七夜也不会放弃。 首先,需要更加详尽得了解他们现在情况到底如何,然后再伺机而动,这是七夜决定跟踪两人的原因。 梁骁风没有阻止七夜,他以为七夜已经很好的融入到副城主的角色里,主动请缨跟踪那两个剑城来使,便爽快地答应了:“好,记得速去速回,跟我一同去一周后的战城会。还有,万事小心!” 本来,七夜可以做得更好,他完全可以做出替混沌之城卖命的样子,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但他没有,他现在的心已经早早系在了韩仙梓和顾惜寒身上,担心他们的安危,无暇他顾。 他一离开混沌之城,就循着之前两人消失的痕迹快速跟了过去,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他又不能把本源法催动得太急,只能慢慢靠近。 本源法作为最强的天地法,一旦催动起来,就可能引发天地变幻,这也是七夜才发觉的。 最开始在妖族领地,因为阵法隔绝的缘故,让他没有发现这一点,但在重新回归人类世界后七夜就觉察。 气风水火四大本源,作为构成世界最基本的四大本源元素,任何一个的催发,都可能引动周围同源元素。 “这,他们居然没有走远,还在混沌之城外面,打的什么主意!?”七夜匆匆从混沌之城离开,怕的就是走得晚了,丢失了两人得踪迹。 没想到才刚出混沌之城没多远,就发现他们隐藏了身外的气息,却徘徊在这里不曾离开。 七夜停下来,利用本源法敛去自己气息隐藏起来,静静在暗处他倒要他们要干什么。 顾惜寒和韩仙梓没有让七夜久等,他们似乎发现了寻觅已久的目标,一下子从原地离开,带出残影。 他们这突然的举动让七夜惊了一下,以为他们居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刚要准备做些什么,才发现对方的目标似乎并不是自己。 “这是……刚才在混沌之城外杀死的人类修士?不是那些死去修士的尸体吗,他们把这些尸体带来了?” 七夜记得,混沌之城城门外汇聚成血泊的场景,他当时还在想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见尸首。 一开始以为是混沌之城的修士早在梁骁风到来之前就打理好了现场,现在才发现,原来打扫战场的另有其人,但他们将这些修士尸体带到这里,又有什么打算? 正当七夜疑惑间,顾惜寒突然将身体上背着的一具尸体随意地抛了下来。 他在尸体落地的瞬间,探出枯瘦如柴的右手双指,如同探囊取物般一下子剜出一个带血的东西。 血是黑色的,那东西被顾惜寒掏出以后,带滴滴答答地粘连着不少黑色血液,浓稠又恶心。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顾惜寒原本毫无表情的傀儡脸突然多出了许多表情,他似乎很喜欢手上的这个东西,喜欢到——想要吃掉它! 咕咚! 喉口吞咽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很清晰,顾惜寒将那个黑色浓稠的恶心玩意儿吞下去了。 他,把那个从死人尸体里面剜出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口吞入腹中,露出满意的神情。 韩仙梓也不甘示弱,动作丝毫不比顾惜寒迅捷,干净利落的熟练模样似乎他们经常做这种事情。 就这样,一具具被他们运到这里来的尸体,都被两人用同样的手段取出了异物,然后用储物的法宝将这些尸体全都放了进去,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在那储物法宝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带着阴风蹿出来,周围本就干裂的土壤被催得焦黄。 韩仙梓和顾惜寒处理完这些尸首离开后,不多时七夜也从隐匿的地方走出来,他的手里多了一具尸体。 确切的说,是从两人手中偷过来的尸体,在那股阴风蹿起的当口,七夜利用本源法里的气之本源和风之本源,从那些尸体里偷偷扣下了一具,没有被他们发现。 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一具尸体,刚才七夜清楚,两人用手指剜取的部位,是在小腹肚脐向上的位置。 果然,当视线停留在那里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疮口出现在七夜眼中。 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七夜忽然丢下那具好不容易偷取来的尸体,紧紧跟上离开两人的步伐。 至于刚才那具尸体,根本不用夜在创伤的时候就明白过来,那黑色的异物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不是活人身上的东西,那是人死后不久凝结而出的东西。 “死气淤结成块,那分明就是人死后不散的死气,在体内形成的粘稠物,他们居然直接吞服!” 七夜回忆起全陌生的两人,他们吞服下去的死气淤结物不下数十,竟然连一丝异常都没有出现。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充满死气的东西,活人是不能够随便吞食的,不然很可能造成可怕的后果,这是因为生死殊途,是天地伦常道理。 但顾惜寒和韩仙梓没事,这无疑在向七夜反应着一个问题。 他们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活人,活人不会以这样的东西为食,也不会吃下这样的东西后安然无恙。 七十二具不死傀儡,别的傀儡怎么样七夜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的情况很不妙,从两人收集死尸,装进那个明显早就存储有大量死尸的法宝后,七夜就隐隐有了猜测。 或许,剑城还在进行着关于这种傀儡的实验,他们在拿死尸做实验,企图研究出新东西。 因为这样的环境,最不缺少的就是尸体,妖族的尸体,人类修士的尸体,随随便便都能够找到。 顾惜寒和韩仙梓作为傀儡,不仅是用来通知各大城主参加战城会,同样在沿途收集这样的死尸,回去为剑城提供材料。 “该死,剑封雪的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我觉得魔师伊相跟他相比,简直正常太多了!” 自己好友成为傀儡,还能够吞服死气淤结物安然无恙,这是一种警铃,提醒七夜事情已经很糟糕了。 如果再放任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他们很可能会提升成更高一层次的傀儡,充满死气的不死傀儡,这将是更可怕更强大的东西,但也更不像人类! 七夜要阻止这些,既然被他,就一定要阻止,从任何角度而言。 忘记了梁骁风对他的叮嘱,也忘记了那个一周之约,七夜只抱着这样的一个念头,紧紧跟了上去。 混沌之城是最北面的人类主城,完成了任务后的顾惜寒和韩仙梓,似乎也没有更多任务,他们只是在战场上游曳,像失魂落魄的孤魂野鬼。 每当他们到一处地方,那个地方必然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不仅仅是人类修士遭殃,妖族同样也是如此。 但他们一路走去,目的方向却不是已知的剑城方向,而是在更偏北一点的地方。 那里也有一座城。 … 顾惜寒和韩仙梓到达目的地,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三天的光景,他们无数次打开那个储蓄尸体的法宝,无数次吞服死气淤结物,七夜没有阻止。 他在努力不让自己出手,因为他知道如果一时冲动的话,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必须做到釜底抽薪,必须擒贼擒王,必须一击必杀,所以七夜在忍,在等,直到他跟着来到眼前这座城。 如果混沌之城是一座老城的话,那么眼前这座城,就只能用死城二字来形容了。 在城池周围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几乎任何东西都不存在,不存在枯黄的草,不存在腐朽的树木,不存在尸兽枯骨,一切都不存在。 一切不存在的地方,都被一种诡异的黑暗笼罩,就像城池上空那一片漆黑如墨的天空。 整座城,对外散发着阴森寒冷的死气,让正常的修士望而却步胆战心惊,如果七夜不是跟着韩仙梓和顾惜寒,他也不会发现这里会有一座城隐藏其中。 死城,真正的死城。 因为到这里的人,除了剑城的七十二不死傀儡外,就只有死人。 死人分很多种,活着的死人和死去的死人,这是最简单的两种,城门不远的地方,一车车堆满尸体的木车,正被活着的死人推着或拉着,在朝城内缓慢前进。 那里仿佛不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可怕的阴影怪兽,吞噬尸体的怪兽,却能吐出更可怕的怪兽。 “这几年里剑封雪对于死人尸体的研究,已经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能够让死人活过来帮助他工作,不知道是建立在多少无辜生命的基础上!” 眼前的景象,让七夜第一时间想到了墓村牧家,那同样是干的控尸的行当。 在得悉今何夕是妖族后,再联想到之前曾在牧家发现的剑十四式剑痕,七夜这才发觉,牧家的消失,很可能就是今何夕的手笔! 至于这一手控尸和操控傀儡的手段,很可能就是牧家被夺走的玄胎珠操控之法! 一下子,一件隐藏在七夜脑中很久的疑惑,终于串在了一起,只是七夜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越接近真相,越开心不起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出发,目标剑城 黑气蔓延千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整座充满死亡气息的城笼罩。 顾惜寒和韩仙梓到达目的地后,将储物法宝丢给了那些活尸,又很快走进城中失去踪迹。 七夜在发现死城后,又在外面徘徊了几个时辰,仍然没见他们从死城里走出,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算算时间,来回一趟需要六天功夫,距离和梁骁风计划好的,前往剑城举办战城会的时间刚好吻合,七夜经过一阵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硬闯死城的打算。 至少现在,顾惜寒和韩仙梓暂时没有情况,换句话说他们的情况已经不能更糟。 而剑城举办这次战城会,不失为可能是一次机会,或许七夜能够借这次机会找到解决办法也不一定。 两者比较下来,七夜不再迟疑,照着原先赶来的路悄然退去,已经发现了死城的位置,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过来探上一探,现在还不是时候。 就在七夜决定离开死城的时候,死城内严阵以待的七十二不死傀儡,如同雕塑般结阵而立。 “还没有出现吗,那个尾随者?”顾惜寒眼神空洞,显然此刻说话的并非他本人,而是剑漫天。 “没有,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死城的死气不会感应错,的确是有活人进入了禁地区域,但那个人修为很深,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踪影。”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剑城花费这么大精力投入在你们身上,到头来连一个潜伏进来的入侵者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剑漫天一阵训斥,周围几个不死傀儡纷纷谦卑地低下头来,显然也是被人取缔操控了。 “大人,这并不能怪我们,是那个修士太狡猾了,跟踪两个王傀找到死城,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他们凭借死城特殊的死气感应发现了对方的存在,本以为他会自以为没被发现,而继续探查进来,只要他敢踏入死城一步,就有七十二不死傀儡结阵把他困住。 不要说是一个稍微有几分道行的潜藏者,哪怕是城主之流的人类顶尖修士,也要折在这里。 但不知为何,那个潜藏者在静等了几个时候后,突然放弃了接下去的探索,这让死城内一片哗然。 剑漫天的斥责让几个死城的负责人抬不起头来,不过还有挽救的机会,不知道是谁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关键的事情: “大人,既然两个王傀去的是混沌之城,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个隐藏着是来自混沌之城?” “没错,大人,这北面一片,能够有这样实力的修士,除去那座实力不错的人类之城,似乎再没其他。” “你们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情我会上报给城主,到了战城会的时候,会派人额外叮嘱混沌之城,一定要把此人揪出来,不能让死城的信息流露出去!” 剑漫天又扫视了一下周围阵列严整的不死傀儡,放开了对顾惜寒的控制。 她神色匆匆地离开自己的房间,向剑封雪所在的地方快步走去,她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达到。 死城已经被发现,混沌之城有极大嫌疑,如果不能够找出那个潜藏者到底是谁的话,那么剑城不介意派出队伍来,把整座混沌之城踏平! 这对于剑城来说,也只是稍微有些麻烦的硬骨头,仅此而已。 死城的研发,给他们带来了更多意想不到的好处,剑城暗中隐藏的实力,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剑封雪有底气,能够主动顶替其余十大最强主城,举办这一次战城会的原因。 … 七夜如期回到混沌之城,他回到城内的时候,已经有早就候在城门传信的修士,将这个消息禀告给了梁骁风,梁骁风稍稍松了一口气。 别时态度强硬,其实混沌之城和剑城的差距,他自己心里明白得很。 七夜主动请缨出去跟踪,他同样担心对方发现七夜的行踪后,迁怒到混沌之城头上来。 不过好在,七夜既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说明对方没有发现他,不然以剑城的处事风格,一定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梁骁风不知道的是,他恰恰猜对了剑城的行事作风,而混沌之城头上已经悬着一柄可怕的利剑。 “城主。”七夜刚走进城内,已经有修士匆匆跑了过来,通知他城主有请。 不过七夜现在俨然已经是混沌之城的副城主,所以请他到城主府的时候,那个修士一直很小心客气。 梁骁风摆了摆手,示意七夜不用在乎这些虚礼,“夜老弟,你可总算回来了,明天就是约定好的战城会日子,我真担心你不能赶回来,到时候可是错过一大良机啊!” 梁骁风的话,七夜是一个子都不会信的,他真正担心的,是我暴露行踪连累了混沌之城吧? 在这个战火乱世,没有哪个人是绝对的傻子,不然他一定不可能活的那么久,到现在还能蹦跶。 不过七夜还是假装好奇的“哦?”了一声,反问梁骁风道:“城主,不知道你说的良机,和这次的战城会又有什么关系?对了,我还不知道,战城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面对七夜的疑惑,梁骁风这个时候显得非常耐心,他爽快地把自己了解的消息,都一并全盘托出。 “所谓的战城会,就是所有人类主城一起参加的一次大型聚会,所有被邀请参加战城会的人类主城,无一不是有着一定实力,能够在战火下立足。 而战城会本身,同样也有着巨大的意义。曾经第一次举办战城会的时候,就立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从今往后任何一届战城会,都将由十个最强主城联合举办,并且提供举办期间的安全防御。” “那这次剑封雪的做法,岂不是直接破坏了这个规矩?”七夜大为诧异,为什么剑城居然敢这样。 如果真如梁骁风说的那样,战城会是一个影响力巨大的盟会,举办方虽然要提供额外的安全防御和场所,但给他们带来的直接利益和间接利益,都将是巨大深远的。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十大最强主城才能够创办的原因,因为这个盟会本身,就是一个诱人的香饽饽。 那么剑封雪这次的决定,无疑是将其他九座主城排除在外,准备独吞这一次的果实,这简直是在玩火。 “是啊,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为什么剑城能够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来独自举办战城会。要知道,抛开其他不说,剑封雪可是人人唾弃的人类叛徒,他还能够在人类战场上蹦跶,已经是给足剑圣宗面子的事情了。直到我听那剑漫天说了一句话——” 七夜当时在场,他知道梁骁风说的是哪一句话,当时不知情的他还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但现在点明战城会的重要性后,再想想剑漫天当时的那句话,不免觉得剑城的恐怖,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联想到之前跟踪顾惜寒韩仙梓发现的那座死城,七夜总算知道,剑城的底气到底是什么给的了,他不准备现在就将死城的消息告诉梁骁风。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但七夜最后的决定没有变。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梁骁风可不会这么健忘,他还记得七夜离开混沌之城的时候说的话,于是开口问:“夜老弟,不知道你跟踪的这六天,有没有发现什么。” “发现?”七夜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啊,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见梁骁风已经做好聆听的样子,七夜顿了一小下,又继续说道;“要说发现,的确让我很诡异的一幕。在离开混沌之城后,那两个傀儡并没有去其他主城,而是在战场附近徘徊,收集尸体!” “收集尸体!?”梁骁风眉头紧然一皱,越是诡异的事情,可越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可能和那七十二具不死傀儡有关,我怀疑剑城在研究这些东西,或许已经有了进展。” 梁骁风大以为然地沉声,“这难道就是他们的底牌?那一定有什么东西被隐藏了,是我们不知道的。” 七夜没有接梁骁风的话,他当然知道梁骁风口中说的,不知道的是什么东西,但他怕如果真说出来,说不定能把梁骁风给吓坏。 毕竟那可是一座城,一座堆满尸体的死城,七夜到现在回来后,还有一种从鬼门关走回的错觉。 “城主,我们该动身了。”门口走进来一个手下,提醒梁骁风和七夜,已经到了动身前往剑城的时间。 “好,我们这就动身,走吧。这件事情暂时不能说出来,不然很可能会给我混沌之城带来祸患。” 面对梁骁风的吩咐叮嘱,七夜只是表示知道地点头,两人来到城主府外,这次参加战城会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就等他们一起,离开混沌之城。 七夜前一排排整齐有序的车队,耳边响起梁骁风的声音: “哦对了,忘记跟你讲另外一件事情,战城会之所以有那么多主城参加,贸易同样也占到很大一部分原因,各个主城都在用自己的物资,换取他们想要的或者稀缺物资。” “好了,集合完毕,我们走!” 梁骁风大手一招,整个混沌之城队伍,浩浩荡荡地驶离,留下一座愈发苍老的老城。 静立在夕阳余晖下。 第三百三十六章 到来! 人生,就像一场永远走不完的旅程,路途的终点即是长眠。 ..↖, 七夜放弃了长眠的机会,重新从三年后苏醒过来,那么他的路就会继续走下去。 前往剑城,同样是他选择走的一条路,路上可能有不可预知的危险,但为了顾惜寒和韩仙梓,为了揭破剑封雪的可怕阴谋,他决定咬牙走下去。 “夜老弟,脸色好像不大好,是还没有恢复过来吗?我这里还有几颗灵药。” 梁骁风见七夜脸色有异,以为他的旧疾又再次复发,毕竟是好不容易从妖族领地逃出来的修士,就算是第八境又哪有那么简单呢? 他没有猜错,七夜的确有顽疾,但这种顽疾,并非几颗灵丹妙药就能够医治好的。 七夜有病,病得不轻,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医治。 面对梁骁风关怀的眼神,七夜缓缓地把头抬起来,努力露出一丝苦笑,“梁城主,不知道有句话当问不当问。” “唉,夜兄弟哪里的话,既然你是我混沌之城的副城主,就是我梁骁风的兄弟,什么话但说无妨!” 点点头,七夜也不在乎梁骁风说这些话,到底还是在拉拢他,还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混沌之城的一员。 “梁城主,你知道在乱战烽火开始之前,妖族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有一种普通人经常吃的蔬菜,人们常叫它卷心菜,你知道吗?” “这……自然是知道的,但这和夜兄弟又有什么关系?”梁骁风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道。 自然是有关系的。 七夜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哦,是了,他并没有心。 “卷心菜剥开以后是空心的,它能够生长下去;那么人呢,如果一个人没有心,他会怎么样。” 一个人没有心?梁骁风还没来得及细细咀嚼七夜这话里的意思,嘴里已经脱口而出:“人没有心,自然是会死的,人和卷心菜,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吧?” 是啊,卷心菜没有心能活,人没有心,那只能去死了。 一想至此,七夜便觉得胸口位置又开始揪心般的疼痛,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他没有心,他被改造成了一个魅魔。无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是什么好情况。 如果活了下来,那说明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而是一个魅魔,一个彻彻底底的妖,继被迫叛出剑仙殿后,难道又要再一次叛出整个人类。 如果还继续当一个人类,一个没有心的人类,那么七夜会死,但他还没死,这很奇怪。 “夜兄弟,你问这些干什么?”梁骁风见七夜久久没有回话,私底下琢磨着越想越不对,为什么好端端的七夜会谈及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是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的吗? “没有,城主你多操心了。瞧,剑城已经到了。”七夜露出笑容,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 那里在浓浓的白雾中,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轮廓,像一只隐藏在雾色里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在等待吞噬着鲜美可口的食物。 但越靠近,越觉得那个巨大阴影的形状在改变,似乎在收缩,在拉伸变长。 直到最后,直到七夜开口提醒梁骁风的时候,他们眼中的那团阴影,已经变成了一柄参天伫立的神剑! 梁骁风还准备再问,他对神神秘秘突然出现在混沌之城的七夜,也有许多想要了解的地方,但的确剑城的外形轮廓已经愈发明显,说明剑城离他们不远了。 相比于七夜的私事,剑城一行自然更重要些,梁骁风点点头,转而吩咐手下混沌之城修士。 “大家准备,不要再懒懒散散的了,已经快要到剑城了,我不希望们混沌之城的修士出洋相!” 城主的威严还是有的,梁骁风话音刚落,因为长途赶路而散漫的修士们,一个个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剑城是十大最强人类主城,能够有这样的殊荣,要说起来,和剑城之主剑封雪的深谋远路,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只是这种深谋远虑,却只给他带来了无尽骂名。 人类叛徒,最大奸细,可耻败类,任何可以辱骂他的词汇,全都成了剑封雪新的头衔。 没错,他背叛了人类,选择和当时前来交涉的今何夕交易,变向帮助妖族解开万灵封血阵,开启了乱世。 但也是由于这样的关系,剑封雪不仅获得了连妖族也大费周章才得到的玄胎珠控制之法,又借东汶城之围借机收取了七十二个种子傀儡。 如今七十二种子傀儡都成为剑城的战斗主力,被誉为七十二不死傀儡,这跟当初的决策有直接关系。 直到妖族大军被今何夕强行破开封禁阵法,大举开始进攻人类,剑封雪抓住这样的机会,离开了当时距离妖族战场最近的西面,而是到东部开始休养生息。 短短一年的时间,剑城建成,剑封雪将整个剑圣宗都投入进去,自己化身一变成了剑城之主。 有实力,有队伍,有指挥策略,有强大的执行力,很快剑封雪就抓住这次大洗牌的机会,再次跻身十大最强人类主城之一。 但,这个称呼并不是他想要的,在剑封雪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共同二字。 他要当第一,唯一的那个第一。 于是他选择独自举办这次的战城会,哪怕剑封雪知道,这样会遭来很多麻烦,和很多预想不到的麻烦。 “城主,他们来了。”站在剑封雪左边的,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现在的左膀右臂,剑漫天。三年时间,她出落得愈发美丽,但几乎所有剑城的人都知道,这是一颗有毒的苹果。 剑封雪的右边身后,是造化老人。作为跟随了他时间最久的手下,现在也混到了一人之下的位置。 剑封雪背着手,他的惊天剑就那么静静斜靠在城墙旁,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比剑城的城墙还要坚固。 城外,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的小黑点,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汇聚,那个方向就在他的脚下,就是他所在的剑城,也就是今天,剑封雪将做到真正的唯其独尊。 “不情愿的,我会让你变情愿;不服气的,我会让你变服气。” 仿佛是一句宣言,剑封雪没有顾忌一旁还站着的两个人,轻轻念了出来。 他的话如同一阵风,轻飘飘地就那么飘散在空中,除了少许几个人以外,再没有更多人听到。 剑漫天只觉得这一句话很轻,但很血腥,像一只可怕贪婪的恶魔钻进了她的耳朵,在那里疯狂地咆哮,想要震破整个耳膜。 那柄斜靠在城墙边得惊天剑,在剑封雪的话飘散之前,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黑红。 天很长,雾色才刚刚散去,微蒙蒙的天空开始露出光亮,重新照耀在整片大地上,也照亮了剑城。 从八方汇聚过来的漫漫长队,如同一条条黑色的长龙,龙头的方向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剑城,像在朝圣。 剑封雪很享受这个感觉,这种天下尽入彀中的感觉,就算世人再如何笑他辱他嘲他,但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主宰了所有人的性命。 于是他又在城门口稍微多站了一会儿。 直到剑漫天和造化老人,从城内再次走出来提醒他,剑封雪这才进入剑城,重新消失不见。 但就在他站在城门前的短暂时间里,已经有很多修士都他,这个令人咬牙切齿让人无可奈何的原剑圣宗宗主。 七夜的眼睛早就眯了起来,他是第一个发现剑封雪的。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深入骨髓的敌对,他不会忘记小蓬莱上那一幕,也不会忘记剿魔大会上那一刻,更不会忘掉正魔大战最后时刻剑封雪的所作所为。 剑封雪的境界,跟三年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进步。 要知道,三年前他就隐隐要突破到第八境巅峰,进军最强人类修士行列。 但现在七夜都已经进入这个层面,而剑封雪还在原地踏步,这让七夜有点失望,对对手的失望。 不过一想到剑封雪的为人,七夜很快重新正视起来,剑封雪究竟隐藏着多少实力,就像是你不去发现他的第二座主城“死城”,就不会知道一样的道理。 没有和剑封雪真正对上,没有把他逼到最危机的时候,你永远无法料到他都藏着什么样的后手。 这是一个狡猾的敌人,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枭雄,真正的枭雄。 “瞧见了吗,那就是剑封雪。”这个时候,梁骁风也已经在城门口的剑封雪,目光一下子凝在了那柄斜靠在城墙旁的惊天剑上。 “连惊天剑都动用了,天不是一次战城会,而是一个鸿门宴啊!” 梁骁风嘴上说着,却已经大步迈了开去,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他的气息在壮大在累积,突破天际。 很多队伍,都和梁骁风一样,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威势,很快剑城周围就一片风起云涌,天地间各种变幻异象纷呈,说不出的壮观震撼。 就算是输,也要站着输,这是乱世之中,人类修士唯一能够不失去的东西。 “但有的人,早在乱世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丢失了哪!” 七夜处巍峨雄伟的剑城,喃喃自语了一句。有的人,有多少人?他不知道。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八方风雨撼剑城! 八方风雨连城,这本是很壮观的场面,实际上也的确很壮观。 但没有人停下来欣赏这些,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远处那座巍峨不动的城,剑城。 剑封雪会怎么做,面对全世界的敌意,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没有让他们久等,就像是意料之中的那样,一道磅礴剑气直冲云霄,搅碎了满天云彩,戳破了一方苍穹,一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剑城之上。 城门前的剑封雪,和城墙上的剑封雪,散发出来的气息浑然不同。 因为他手上握住了惊天剑。 剑修,修己与修剑密不可分,当剑封雪拿起了惊天剑,一切,都不再相同。 “原来,他这三年来并非没有进步。”七夜先是惊艳,然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连他现在的修为,对上如今握住惊天剑的剑封雪,也难免感到棘手。 剑封雪很强。 他一直很强。 自从登上第八境后,剑封雪也曾尝试过,和君子风昊苍那样,尝试去突破传说中的第九境,很可惜他失败了。 败得很彻底,至少同一时代里君子风和昊苍都已经进入第八境巅峰,半只脚迈出第九境。 但剑封雪还徘徊在第八境,连巅峰都没有 这是一个人的天赋,每个人都有自己天赋的极限,无论剑封雪再怎么不甘心,他的极限似乎是到了。 于是,剑封雪将精力放在了剑圣宗,放在了一统正道,直到妖族的出现,直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挫折,让他似乎发现了一个新的通幽曲径。 那就是惊天剑。 惊天剑作为他一路走来从来陪伴左右的武器,它的潜力同样是无穷的。 人的修行到了瓶颈,但剑不同。 于是,剑封雪又在变强的道路上,狠狠地迈出了一步,曾经的剑封雪很强,现在的剑封雪,非常强! 剑封雪的出现,让八方风雨都骚动起来,原本异彩纷呈的天地异象,似乎也因为他的出现,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剑城地处偏东,这里被战火蔓延,到处是一片黄沙。 莫名刮起的狂风倒卷,扬起一片黄色的沙尘,许多修士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走,像一尊尊移动的雕塑。 狂沙猛烈地扑在他们身上,剧烈的摩挲发出“沙沙”声响,没有人再说一句话,整个剑城外,黄沙连天一片静默。 剑封雪也没有说话,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惊天剑的剑柄,就像那些黄沙一样。 剑城外的狂沙构筑成了一道风墙,这个时候风墙迎来了它的第一个敌人,一个巨大的人脸在风墙上凸起。 巨大人脸也没有说话,它的双眼和嘴巴深深向内凹陷,但剑封雪能够感觉都,它在盯着自己。 但那又怎么样呢?或者说,出现在这里的那么多修士,那么多带着敌意的人,谁不再盯着自己?那又能怎么样! 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风沙便停了。 很多更多修士在风尘落下的瞬间,出现在剑城周围,俨然将整个剑城包围了起来。他们也停了下来。 “剑封雪,你本是人类叛徒,我们能够容你至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没想到你还不知足,妄图独自举办战城会,真的是野心勃勃!” 说话的人,带着他的队伍,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知道没有人带头的话,今天这一战打不起来,于是他站了出来,他还往前迈出步伐。 在他的头顶飘着一片浓得发黑的乌云,如同一块巨大的墨盘,随着他的迈步,也向前移动了一下。 整座剑城便被乌云遮盖住了,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阴暗下来,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一般,让人觉得压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雨惊风。”剑封雪在乌云盖住头顶的时候,就闭上了他的眼睛,他的头微微昂起,道出了对方的名字。 雨惊风是谁。 原山雨派的掌门,如今风雨城的城主,同样也是十大最强主城之一,他先出手了。 乌云在飘到剑封雪头顶的那一刹那,就如同渲染而开的泼墨一般,翻卷着朝四面八方涌开,将全部的光明吞没,世界仿佛一下子陷入混沌黑暗。 无差别的,所有修士都丧失了视觉,又或者是黑暗入侵了他们的双眼。 雨惊风动了,在黑夜席卷而来,完全将整个日夜倒转变成彻底的黑暗后,他动了。 一动,就是风雨如晦;一动,便是雷鸣电闪。 轰隆隆的如同奔雷,仿佛一只洪荒猛兽,没有人惊风到底使的是什么招,但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得出,他的出手里蕴含的恐怖力量。 整座剑城都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剑封雪没有动,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什么能够让他震动。 除了他自己。 “铮!”一道金属悦鸣的声音,在整个黑暗之中额外响亮,没有人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只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然后,被完全遮蔽的夜空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道很细很小的口子。 再然后,一片阳光从那道口子里漏了下来,在整个黑夜里格外耀眼。 天,裂开了。雨惊风的天,裂开了。 所有人一下子又重新恢复视觉,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失明只是一场错觉,只有雨惊风半跪在地上捂着腹部,那里被鲜血染红的衣裳在告诉他们,这并不是错觉。 “雨惊风败了,他不是惊天剑的对手。”梁骁风摇了摇头,却没有第二个站出来挑战剑封雪。 他自认不会是惊天剑的对手,也不是剑封雪的对手。 “不是惊天剑。”七夜难得的开口了,“剑封雪没有出剑。” “可是刚才那声音……”梁骁风听七夜这样说,但他刚才一片黑暗里分明听到了金属悦鸣的声响,除了剑封雪的惊天剑,还会是什么? “剑鞘。” “剑鞘?” 没错,七夜哪怕在目不能视的环境里,因为本源法的缘故,对周围的东西感知同样敏锐。 他剑封雪的出手,雨惊风裹挟风雨云雷的一击,整个过程,也结果。结果就是,剑封雪比他想象得还要强。 “剑封雪出手了,但他没有出剑。击伤雨惊风的是惊天剑的剑鞘。” 这个消息很恐怖,也很绝望,不少修士朝七夜投来了质疑的目光,认为他是在胡言乱语。 只有梁骁风,见七夜如此笃定的神情,知道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的梁骁风,默认了七夜的说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有谁能是剑封雪的对手。今天敢这样大张旗鼓地举办战城会,是早就成竹在胸了!” 七夜的话,有人听完之后沉吟,也有人并不完全相信。 他们同样是被雨惊风招来的黑暗笼罩,七夜如何能够破开虚妄实? 于是,很自然的,第二个人站了出来,他的刀遥遥指着剑城上方的剑封雪,话比刀锋还要寒。 “剑,封,雪。”刀客举起了自己的刀,他的头上戴着一个宽大的斗笠,把整个脸都遮在了里面,依然遮不住他那双凌厉如刀的眼。 刀客的刀很沉,因为他举起得很慢,慢到让人不自觉地以为他是举不动。 剑封雪睁开了眼睛,惊天剑被他缓缓放到了胸前,他的速度也很慢,不比刀客快。 一刀一剑对峙,便是整个世界。 “徐半生。”剑封雪向他点了点头,他没有向同为十大最强主城之一的城主雨惊风点头,却向这个明显是一个势力之外的独行侠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认可,剑封雪认可他的实力。 举剑,就是一种认可。 徐半生又是谁? 茉莉刀仙江临云,藏刀门门主,这个名字或许所有人都不陌生,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江临云在担任起藏刀门门主之前,还有一个师兄。 没错,茉莉刀仙,并非练的是藏刀门的刀,就像百里弦歌加入藏刀门,修炼的却是锦绣刀诀一样。 徐半生是江临云的师兄。 也是现在藏刀城的客卿。 剑封雪在三年前的正魔大战上,曾一度让江临云陷入危机之中,这是徐半生所不能接受的事情,如果不是江临云一直认为人类大局为重,他早在第一年,就要找上剑封雪讨个说法。 徐半生是半个散修士,一个江湖人。 他对修行的热衷,远远比不上对生活的追求,所以他在整个修真的世界里名声不显。 但有的人,天生便像那天上的太阳,无论乌云如何掩盖,也无法遮蔽得住他的熠熠光芒。 故此,剑封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但今天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见面就是刀剑相向,因为一个女人,这很可笑。 所有人来到这里找他的麻烦,有人是为了正义,有人是为了权利,而徐半生,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但剑封雪没有笑。 这是徐半生的选择,人生有许许多多数不完的选择,没有绝对的对和绝对的错,但凭自己好恶,仅此而已。 徐半生身后的修士也没有笑,他们觉得笑他,更像是在笑自己。 他们连向剑封雪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他们连让剑封雪正视的实力都没有。 他们没有资格笑。 七夜笑了,他难得的笑得很开心,似乎想到曾经和他有过一段记忆的百里弦歌,如今就在那藏刀城,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刀客在那里当客卿,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越觉得徐半生可爱,因为他做了自己想做,却一直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因为,徐半生过的很潇洒,也很痛快。 云散光敛,一刀西来,徐半生被风吹得稍稍扬起的斗笠下,嘴不自觉地咧开,笑了起来。这样子出刀,很痛快,很爽! 第三百三十八章 破空裂地的刀剑 徐半生的刀沉甸甸的,但他的心很轻。. 所以他出刀很快,快到几乎,快到剑封雪眯起了眼睛。 像那些沉淀下来的黄沙一样,只要有风吹起的地方,就会化成一片纷扬,徐半生这一刀,便带起了身后全部的狂沙。 狂沙如涛。 漫卷的狂沙在徐半生身后汇聚,如同一个沙场上威武的将军披上了战甲,又似一个孤独的侠客挂着蓑衣。 面对这一刀,剑封雪缓缓抬到身前的惊天剑,被他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但他的动作太慢了,徐半生的刀和狂沙,已经来到了剑城之下,剑封雪的惊天剑才抽出不到三分之一,对方的刀已经到了。 可徐半生突然停了下来。 在剑封雪抽剑的动作来到一半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并非徐半生手下留情,又或者是他希望公公平平地来一场战斗,他是快意,但还不至于迂腐。 徐半生之所以停下来,是觉察到了一股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的直接反应就是,他握得很直的刀,突然轻微颤动了起来。 这柄刀,徐半生握了数十载,自师妹江临云送予他之后,就一直没有动摇过。 但是现在,它动摇了,这不是因为徐半生动摇了,而是因为刀本能地觉察到了一个强敌的威胁。 这么近的距离,很明显的,它感受到的劲敌只可能是一个,那就是还没有完全出鞘的惊天剑! 徐半生的突然停下,给了剑封雪抽剑出鞘的足够时间,这样一个时机如果把握得好,徐半生的快攻优势,就会被完全瓦解。 剑封雪并没有珍惜这次大好的逆转局势的机会。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这样的机会。 惊天剑就拔出了三分之一,剑封雪似乎没有打算将它拔出,这让徐半生有了一丝恼意。 他不明白剑封雪为什么那么自信,自信到一种近乎盲目的地步,但他明白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他也正是那么做的。 震颤的刀被徐半生收了起来,他对这柄刀的珍惜似乎大过了一切。 然后他的右掌下开始汇聚出一团黄沙,那是他身后追随过来的黄沙,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沙径。 黄沙快速成型,化作了一柄崭新的沙刃,被徐半生牢牢握住,他这一握,那些黄沙便仿佛找到主人一般,一下子雀跃起来,欢腾着奔袭过来,在和徐半生汇合,作最强的攻势。 一层接着一层,一浪盖过一浪,被耕犁过的沙土,化作了金黄色的沙海。 而此刻的剑城,就仿佛是沙海中的一抹孤洲,随时都可能有被吞没的危险。 剑封雪的拇指搭在剑鄂边缘,惊天剑的剑柄正对着徐半生,剑身只出来了三分之一,依然发出“惊”声。 徐半生的刀势很强,能够舞动整片黄沙的刀很强,可是剑封雪依然很镇静,只比和雨惊风交手的时候,多了那么一些尊重和认真,也只是多了一些。 他整个人在剑城之上,他不用去借什么黄沙狂卷的大势,他的剑势就在那里。 哪里? 剑封雪脚下的一座城。 整个剑城,就是剑封雪的剑势,之前在迷雾中隐约轮廓就是一柄直冲云霄的剑,只是没有人发现这柄剑的形状,似乎和惊天剑有几分神似! 在徐半生他对面的剑封雪虽然人还在那里,但整个人背后的气势,却一下子拔高起来。 仿佛和剑城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一柄威可撼天的巨剑,随时都有可能压下来,将一切碾碎。 周围的修士,现在已经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的动静,让对方注意到他的存在,然后随手一下灭了自己。 徐半生和剑封雪,这两个人都很恐怖。 他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比如,两个人都是疯子。 疯狂地积蓄自己的势,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尤其时在对方有不弱于自己的势存在时,更是如此。 在他们的脚下,大地开始裂开蛛网般的口子,先是一条笔直的裂缝从两人中间划开,形成一道巨大无比的沟壑,两边的黄沙入流成瀑,仿佛开辟出一条新的运河。 然后是四面八方。 裂缝像是不要钱一样,将整个大地撕裂成一片一片。 这比无尽的黑暗还要恐怖可怕,像在世界末日的表演,惊心动魄。 就在大地快要完全崩碎在他们两人气息相冲之下时,徐半生和剑封雪不约而同地出手了,带着漫天狂沙的刀,和撕天裂地的剑,朝着彼此的方向推动了一下。 一下,便要破开整个天空一样,轰隆隆的雷鸣在空气里爆响。 刀和剑在半空,它们还没有碰触,但它们中央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块绝对禁区。 一粒很微小的黑点,在禁区之中突兀的出现,蓦地一下子膨胀开来,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球。 在它的周围,弥漫着一种浓烈的毁灭味道,一根根黑色的气丝从黑球边缘位置离散出来,钻入那些裂开口子的大地之中,升入朗朗万里的无穷碧空之上。 于是,大地崩塌了,苍穹破碎了。 黑紫色的粗壮闪电,一道道划破天际;血红色的岩浆从那些裂口里喷薄而出。 一切景象,都仿佛这个世界来到了末日,天地的剧烈震荡,让所有修士的心跟着动荡不安起来。 “太可怕了,这还是第八境的实力吗?这几乎已经到了传说中的第九境,能够逆转天地乾坤的境界了吧,徐半生的刀,剑封雪的剑,它们怎么可能那么强!” 几乎是所有修士,心里面都生出一种无力感,面对这样的天地伟力,他们只能束手无策。 七夜闭上了眼睛,和那些日场景心神动荡的修士不同,他对这样的情形太熟悉,也很感慨。 什么世界末日,什么逆转乾坤,那都是无稽之谈,真正造成这些天地异象的根本原因,是徐半生和剑封雪的修为,已经快要触及到那一层禁忌,所以才引动了天地。 它们不是要自我毁灭,也不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恐怖威势,它们想要的,是消灭这两个违背天道的人! 一道道手臂粗细的黑紫闪电劈在了徐半生的刀上,他原本笔直着递向前方的刀身被打得偏向了一边。 一股股灼热可怖的血红岩浆从剑城下方翻涌喷薄,让剑封雪不得不让出了原本巍然不动的位置,也让他的惊天剑被岩浆烧得有些通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收手,但收手的方式却有所不同。 剑封雪被地涌岩浆逼离了位置,他的惊天剑却没有,虽然烧得如同一块烙铁,可还是刺向了前方。 徐半生被黑紫闪电劈上了刀身,原本一气呵成的刀势强行扭转,让自己的防御出现了一大片空白。 他的反应也很快,只是惊天剑的剑光比他的反应还要快,徐半生强行放弃了手中的沙刃,整个人化作一片遁光向后退去。 人在退,影在退,沙在退,一退就是八百里。 但那道剑光,就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在八百里开外的地方,和徐半生的身影撞在了一处。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生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被这一道惊天剑光击杀,会不会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能和剑封雪过招的劲敌! 烟尘散尽,徐半生站在原地,低垂着头。 剑封雪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失望,他也很希望徐半生会死,死在自己的惊天剑下。 他虽然很欣赏这个对手,但欣赏的同时心里面也有着深深的忌惮,他知道徐半生的手段不弱,以为已经足够高,没想到徐半生还是给足了他惊讶。 借漫漫狂沙之势,形成一种一往无前的刀势,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而且,很明显的,黑紫天谴雷霆的威力,要比地上涌出的灼热岩浆要强,这不是说天道都在帮他。 本来是僵持的局面,因为天道的参与,让徐半生陷入劣势,但只有剑封雪知道,为什么黑紫色天谴会选择徐半生,而不是自己。 因为徐半生要比他更强! 受伤之前的徐半生,要比剑封雪还要强! 修士越强大,天谴力度就会越强,剑封雪明白这个道理,很多到了他这个境界的修士都明白。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半生的刀偏离了原本的位置,让他连成一片一气呵成的狂沙漫卷刀势被打破,让剑封雪发现了出手的机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所有人都以为,那道微弱的剑光只是他的仓促一击,但事实上,那近乎是自己的全力一击。 可还是被徐半生躲了过去。 至少他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徐半生头顶的斗笠破开了一小道口子,从中央位置裂开,像张开了一张嘴在嘲笑世人一般。很小,但切口很平滑,很锋利。 只有剑封雪的惊天剑,能够切出这样锋利的切口,也许还有几个武器能做到,但它们的主人都不在这里。 徐半生沉默地摸了摸斗笠上的切口,然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依然凌厉如刀,两道锋芒投向这边,这边的修士便觉得周身通体发寒,仿佛被刀轻轻刮过。 “我输了。”徐半生说完这一句后,直接转身,重新投入茫茫黄沙之中,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了他的身影,这也让剑封雪稍松了口气。 天外有人山外有山,他的实力暴涨,几乎忘记了这样的铁训。 好在,这个世界上,跟徐半生这样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非常稀少,比人类主城还要稀少。 徐半生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输,也没有怪在天谴头上,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是和外界因素有关,但他的确是输了,在万目睽睽之下暴退八百里,斗笠上被惊天剑切开了一个小口。 七夜知道徐半生没有输,但他也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就算自己说出来,又是鲜有人信。 剑封雪重新回到了剑城上方,他原本站立的位置。 惊天剑的气息愈发浓烈起来,似乎在等,它的下一个对手。 第五卷曙光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另外一边 雨惊风败了,徐半生走了,还有人会出手吗? 没有人会单独出手了。△, 若论个人修为,雨惊风徐半生之流,都是足以和剑封雪比肩的不世高手,他们都没能击败剑封雪,其余修士上去,更只能是失败退场。 不再有人不自量力,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到来。 没错,没有人会单独与剑封雪交手,因为他们自知不敌,所以选择了联手。 于是一股股本来散乱零落的气势,开始朝一个方向汇聚,所有来参加战城会的修士,开始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剑城剑封雪! 七夜也加入了这一行列,他并没有出全力,他想看看能否逼出剑封雪的极限。 他没有觉得仅凭这样就能够击败剑封雪,作为一个谋略深沉的修士,剑封雪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联手,是很好的制敌手段,但也是很轻而易举就能想到的手段,剑封雪不可能没有防备。 当气势压近的时候,剑封雪在做什么。他突然抱起了手中的惊天剑,放到了自己怀里,做完这个抱剑的动作,然后,他往前跨出了一步。 只一步,在他脚下扩散开一片无形的涟漪,荡漾着如同春日水波,一圈接着一圈。 然后,剑封雪抱剑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他开始静静等待,似乎只此一个动作,便足以应对众城联手的一击。 七夜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融入进去的那份力量,他似乎回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回忆起剿魔大会上的那一剑,那一剑之后的那一剑。 如果徐半生还在这里没有离开的话,他一定能够明白剑封雪这个举动的意义。conad1(); 抱剑,有的时候和抱刀一样,不是为了紧紧放在怀里呵护,而是为了随时可以施展雷霆一击。 出剑,归鞘,收剑,全在这一抱之下,全在这一步之中,全在剑封雪的预料之中。 不是所有人都像七夜那般有眼力,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徐半生一样有见地,他们只是以为剑封雪做出的是防御姿势,以为他们融合起来的势,已经开始让剑封雪谨慎担忧了。 所有修士凝结起来的势的确很强,但他们似乎考虑漏了一个问题。 如果真那么强的话,为什么天道没有降下天谴,连徐半生和剑封雪交手都降下的天谴。 为什么。 那是因为,所有人凝结的气势正应了一个“结”字,而有结,便能有解。只要找准那一个点,一切临时的强悍都终将化作一盘散沙,徒有其表。 散乱的势,想要融合成一股真正的大势,那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 或许身怀本源法的七夜可以做到,但他此刻还不想过于暴露自己,他还有许多计划没展开。 来自众城修士的势还在攀升,他们似乎还在努力,想要引动天地异象雷霆降下,但剑封雪已经不耐烦了。 他是来举办战城会的,不是和这些弱者在这里打打闹闹的,之前两次比斗都是被迫且必须接受,但这一次,剑封雪不想再被动下去了。 于是,他又往前再迈了一步。 一道银光从剑封雪怀中的剑鞘里倾泻而下,在苍穹上,照耀了整片天空,仿佛第二轮白炙日轮。conad2(); “惊!!” 已经走出千里开外的徐半生,在听到这一道惊声后,回过身抬起了他的有一道缺口的斗笠,斗笠下露出一张若有所思的脸。 只是停了一瞬,徐半生就重新低下头来,继续往前行走。 对他而言,感兴趣的事情不在这里,就没有再停留的必要。 “他出剑了。”徐半生的话留在身后的空气里,人已经往前走了更远,剑封雪出剑了,但对手不是他。 “出剑了。”七夜沉声自语道。他记得剿魔大会上剑封雪的那一剑,把自己打成重伤、被迫自爆修为同归于寂的那一剑,当时他还是一个小小修士,还能年轻。 现在,他成长了,奇遇了,真正成为了一个第八境巅峰的强者。 但剑封雪也在进步,他的惊天剑也在进步,而且进步惊人! 惊天剑挥洒的剑光一出,整片天空便只剩下这一道唯一的光亮,所有太阳的光辉都倾注在它身上,它便是那最耀眼的一颗星,如此在白昼下的星。 白昼出星辰,天地异象如斯,当顿足、击节、拍手、称赞。 但他们没空。 那些出手的修士,现在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没有时间去欣赏这样的奇景,他们只觉得,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剑封雪会在这个时候出剑;怎么可能,怀中抱剑的剑封雪会这样出剑;怎么可能,这一剑不算强,但一下子却瓦解了他们苦苦积蓄的势!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白昼之星从天际垂落,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们凝结势的那个“结”,于是结散了,势破了。conad3(); 剑封雪出手,然后收剑回鞘,没有给他们更多回味的机会,似乎已经对这样的游戏失去了兴趣,只是转身进城,把背影留给他们。“闹也闹够了,要是时间久了,剑就收不回来了。” **裸的威胁,但没有人敢出言反驳。 如剑封雪所说,如果刚才他趁着势破气竭的那一刻乘胜追击的话,众城修士将会溃不成军。 好在,惊天剑被及时收回剑鞘,可剑封雪已经不想继续这个游戏,他觉得够了。够了,所以不打了。 “我们败了。”剑封雪离开后,梁骁风对七夜说道。但七夜却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看来和剑封雪做对手,的确是一件需要决心和魄力的决定。 “败了就败了,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七夜倒是没有接过话茬,反而满不在乎地回了句。 梁骁风本来还有几分黯淡得眼神又亮了起来。 是啊,他带着混沌之城来参加战城会,又不是为了打败剑封雪,而是为了和其他人类主城做交易,为了壮大混沌之城才做出的抉择。 “你说的对,我们进城!”恢复心情的梁骁风,急匆匆地带着队伍进城。 像梁骁风这样反应过来的人还有很多,大家联合出手都败给了剑封雪,他们心中难免有沮丧。 但他们还记得来剑城的目的,的不是为了和剑封雪一决雌雄,所以他们虽然败了,还是会进城。 剑城,大战数轮的剑封雪回来后,就受到了一干手下修士的迎接,他们的脸上带着喜悦、担忧、激动等各种情绪,像在迎接他们凯旋的王。 “漫天呢?”剑封雪直接无视了那些满脸喜色阿谀的手下,询问一旁的造化老人。 造化老人作为剑封雪忠实的仆人,先恭敬地俯身行礼,然后才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小姐去办事了。” “是那件事?” “是的。” “那就让她好好去办吧,这一次战城会就由你先行负责,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东西,再过来找我。记住,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桐鬼慢悠悠地走在荒芜开阔的陆地上,他的头抬得很高,脚抬得却很低,不缓不急,看上去很滑稽。 像一只骄傲得看不见路的凤凰。 “咦?前面有一座城。”突然,桐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浑浊的眸子里面透露出一抹精芒,他重新低下头,目光平视前方,似乎在仔细辨认。 “的确是一座城,只是看上去很老,很没有味道。” 桐鬼咂咂嘴,脸上再次变得散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他还是加快了脚步。 他的这一加快,整个人在原野上就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一步,就是十几丈的距离,眼中城池的模样更是直接大了数倍。 一步,两步,根本用不了几步,桐鬼就来到了这座城门下。 原来他不是不会走路,而是根本没有好好走路。 “站住!来的是什么人,这里是混沌之城的领地,出示身份,不然将以妖修入侵处置!” “原来这座老城叫混沌之城呐,名字倒是不错,就是这样的名字,根本不是这样的城池能够陪得上的,谁人敢轻易取出‘混沌’之名,那都是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类啊。” 守城的修士,见城门下的那个老头还在一个人嘀嘀咕咕,也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们便以为是怕了,在混沌之城的威慑下,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 于是,官瘾上来的守城修士,又用一种高人一等的蔑视语气再次说道:“就看你们这样的散修,天天死在战场上的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不肯乖乖投靠我们混沌之城,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战火吞没。” 桐鬼听着城门上这些人类修士自以为是的可笑言论,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的嘴角向上扬起,脸便开始褶皱,像干裂的老橘子皮,这一笑比鬼哭还难看。 “以妖族入侵处置?投靠你们?呵呵呵呵呵,还真是不凑巧,恐怕这些事情就不能如你们所愿了。” 桐鬼说罢,直接从袖中探出了一只枯如干柴的手,抓向了对面的混沌之城!对,没错,不是城门上出言不逊的人类修士,而是整个混沌之城! 桐鬼的手在空中暴涨变大,一下子被他牢牢抓住混沌之城的城门。 然后他手臂用力一缩,一拽一扯,轰隆隆的烟尘四起,原本四面围墙的混沌之城,直接坍塌了一面。 “敌袭!有敌袭!有敌人偷袭,快过来人,他就只有一个,大家把他消灭掉!” 目瞪口呆,刚反应过来的守城修士,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撒腿便往城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似乎希望有人能够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梁骁风带队伍远赴剑辰,混沌之城里防御弱不堪言,又怎么可能是桐鬼的对手。 桐鬼枯瘦的身子站在夕阳的余晖下,被狠狠拉长的影子中,他的双手凝结,开始散发出青色的玄奥光芒。 一根根和桐鬼一般枯瘦的不知名诡木,紧接着从混沌之城的下面拔地而起,它们,也已经迫不及待了!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四十章 如果这是一场意外 暗绿色的树木从混沌之城下破土而出,将本就千疮百孔的街道彻底刺穿。 桐鬼站在原地,他的双手缓缓抬起,在享受。 原本的老城被一片浓郁的暗绿森林覆盖,所有混沌之城的修士居民,都一片呆愕地们居住的地方发生这样的巨变。 没有人能做出些什么。 没有人能够阻止桐鬼,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桐鬼只需一招手,就有那么多的树木参天而起,把混沌之城搅得支离破碎,没有人明白! 凤栖梧桐,作为凤凰伴生的树木,本身就是一种精怪妖族,桐鬼一族天生的天赋就和控制树木有关,桐鬼也不例外。 桐鬼脚下生出了一棵最为巨大的树木,将他整个人高高托起,托入了云霄。 然后他低下头,俯瞰下面的混沌之城,和城里那些目瞪口呆的修士,像在。 梧桐木很高大,但不是所有梧桐木都像桐鬼脚下的那棵一样是可以栖息的。只有凤凰能够栖息的梧桐木,又怎么可能轻易与之。 如果让那些修士知道,眼下突然出现的树是传说中凤凰栖息的梧桐时,或许他们就不敢像现在这样靠近。 不靠近,不意味着没有危险;但靠近,绝对会非常致命! “太弱小了,甚至连让我提起杀戮的**都没有,听说这里也是一座不弱的人类主城,难道是消息上面给错了?让我到这里来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一些。” 埋怨归埋怨,桐鬼手里却没有客气,他直接挥动双臂,整片梧桐林便沙沙作响起来。 “沙沙。”“杀杀!” 声音连成一片树海,象征着杀伐的意念从桐鬼下方传达,以极快的速度扩散。 当一根树枝卷起了一个毫不知情的人类修士,并用其余枝桠包裹住他,连惊呼都来不及传出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这些突然出现在城内的树木,到底有怎样的可怕。 只是太突然了,这些树木的速度太快,除了少数能够招架的修士,更多则是炮灰,不堪一击。 桐鬼的感觉并没有错,梁骁风将大部分主力带去了剑城,留下的修士根本抗衡不了这样一个大妖。 这也是梁骁风没有料到的:一来混沌之城的位置地处偏远,这么久一来就只有上次被妖修发现,在被七夜吓跑惊退后,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第二波。 二来就算出现小波的妖修,他认为凭借留守混沌之城的力量,想要阻挡也是轻而易举。 最最根本的是,在有了前车之鉴的那些妖修,怎么敢确定城池内没有足够的守军,而直接选择出手? 偏偏的,桐鬼就敢那么做,他几乎连最基本的勘察都没有,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混沌之城,然后招出梧桐林开始杀戮,其他一丝半点的考虑都没有。 为什么。 桐鬼中一副打开的地图,上面圈出的红点位置上,标记着一个个人类之城的名字和位置。 这些是有人交给他的,他知道那个人的打算,也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但不管是借刀杀人也好,吸引火力也罢,他需要做的,只是帮助凤凰解决掉前进路上的麻烦,就那么简单。 作为桐族的一员,本来就不用太复杂。 “那么,从这座最近的城开始,就开杀吧!在找到小姐让找的那个妖修之前,解决掉一些麻烦也好!” … 混沌之城迎来属于它的灭城杀戮,而这个时候不知情的城主梁骁风,正带着他的新副城主七夜,以及混沌之城的精锐,进入这座气势恢宏的剑城。 剑城上空,属于惊天剑出鞘的气势还没有褪去,依然是那么的摄人心魄。 许多修士都忍不住抬起头,空,那里撕裂成一块一块,和城外的大地一样。 越震惊于剑封雪和他的惊天剑,也只有这样的实力,才能够引动天罚,才能击破来自众城联合的一击,才敢脱离其他主城独立创办战城会。 战城会,一如往常的热闹。 和那些战争破灭的气息仿佛绝缘,战城会的味道只有一个——利益。 比混沌之城的清晨还要热闹,比战前那些繁华的街道还要繁华,所有参加战城会的人类之城,带来了他们各自的仓储宝贝,来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繁华鼎盛到极致的贸易,也不过如此。 七夜走在剑城内的街道上,感受着仿佛和外面两个世界的战城会,他更多。 曾经随处可见的东西,在这里成了稀有宝贝,被人争相购买;曾经见所未见的玩意却成了烂大街的通货。 战城会,就是这个时代的缩影,代表着三年来整个大陆上遭逢的战火,和战火肆虐下的人类修士,他们在历史车辙里拓展开去的道路。 这是一种特殊的痕迹。 亦可以说是一种别致的伤口。 七夜的目光,突然被一处不起眼摊位上的东西吸引住,以至于他脱离混沌之城的大队伍,径自走了过去。 梁骁风发现了七夜的掉队,但现在已经进入剑城,战城会如火如荼的举办着,他们需要赶到属于自己的分配摊位,让贸易步入正轨。 换句话来说,七夜现在身为混沌之城副城主,他有权在战城会里独自购买的东西。 前提是他有钱,或者有货。 不过这些就不是梁骁风需要管的事情了,他不是保姆,他还有很多混沌之城的问题需要处理,这一次战城会对他而言同样是一个契机,一次壮大混沌之城的机会。 七夜朝着那处吸引他的摊位走了过去,他的眼睛眨了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不同。 但是刚才,他分明觉察到有一束光照入了自己眼中,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吸引过来的原因。 没有其他人觉察到,就只有他自己感觉到那束光芒,但七夜对自己的感知有信心,不可能出错。 他想着,又往前走了许多步,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原本近在眼前的那个摊位,突然又向后移了一段距离。 正因如此,七夜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 他试着迈出一步,那摊位便往后移了一步;他向后退一步,摊位便靠近他一步。 没有这摊位有古怪,七夜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这里是剑城,有什么东西能够避开剑城的防备戒严渗透到战城会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剑城自己的人?! 一想到这,七夜再次停下了脚步,他不是怕事之人,但也不喜欢找事。 如果是剑城,他们为什么要设这样明显的陷阱,来引自己过来?难道他们已经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要真是这样,哪怕是七十二不死傀儡一起上,七十二个第八境的傀儡也未必能留下自己,要知道,七夜现在已经是第八境巅峰的水平,他完全可以碾压一切。 除了剑封雪,和他手中那柄惊天神剑。 可要剑封雪出现在这里的话,根本不用多余的掩藏,在七夜的感知就会化作一**太阳,无从遁形。 这就是本源法的奥妙之处,在它运转之下,无论是多么神秘区强大的隐匿法,也无法掩盖住自己身上天道本源的痕迹,越强的修士,他散发出来的天道本源就越浓郁。 浓郁到,在感知力成了一轮真的太阳! “不是剑封雪,但如果是剑城发现我的话,他一定不可能不出现,所以也就不可能是剑城。” 七夜分析着,再次走动起来,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他决定这后面隐藏着的到底是谁。 有谁能够躲过剑城的防御,悄无声息潜入战城会,连七夜都觉得有意思起来。对方明显不想惊动旁人,但偏偏为自己而来,这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终于,在七夜走过数百步,走到他都有些厌乏的时候,眼前的摊位停止了移动。 他常常呼出一口起来,这阵仗也太奇怪了,要是陷阱倒也罢了,自迈入第八境巅峰后还真没遇过对手。 就算和剑封雪对上,现在的七夜也有出手的信心,他的顺心意从来没有消失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畅达。 “好了,既然停下来,说明已经安全离开剑城布置的眼线,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相信你引我到这里来,一定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七夜话音刚落,原本的摊位一下子消散开来,露出一小截灰灰的脑袋。 “咦?老鼠?”七夜第一反应这是只老鼠,还很眼熟的感觉,似曾相识过。 他又再,一下子想起来这只老鼠为什么会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了,这明明就是以前在镇狱界遇见的那只嘛,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一颗脑袋,出现在黑球的旁边,这也是个熟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只熟猫。 “老黑猫!”七夜大吃一惊,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一只老鼠会跟一只老猫在一起,这根本就不合乎常理。 不过细想过来,现在的情况已经够不合乎常理的了,似乎更奇怪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老黑猫和黑球,它们怎么会在战城会,引我过来的就是它们俩?” 一只灰色的小老鼠,它旁边趴着一只慵懒的老猫,两只动物四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七夜把他点发毛,不自觉地嚷了一嗓子: “这是个什么情况!”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一石碎之 七夜张了张嘴,他想说出的话,在刚要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硬生生被止住了。 ◎, 因为他老黑猫朝他动了动嘴巴,它身上的毛是黑色的,它脸上的毛是黑色的,但它的牙齿很白,打一眼就能够 唯独的,七夜黑猫张开它的嘴巴,露出一排大白牙,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没有熟悉的属于老黑猫的声音,传入七夜的耳中。 不止是老黑猫,连黑球也是如此,它们虽然朝着七夜做足了动作,嘴巴不断拨动,可就是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像在上演一出无声的戏剧。 就算是七夜反应再迟钝些,也已经在情况不对了,甚至要比他想象之中还要诡异。 可以肯定的是,老黑猫与黑球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为了提醒自己什么,他相信它们没有害他的心思。 但因为一些未知的情况,让它们无法将消息传达给七夜,只能通过影像,通过现在这种无声的方式来。 所以七夜张了张嘴,同样也没有发出声音来,换一个角度而言,这或许是它们提醒自己不要开口的另一种方式呢? 事实证明,七夜的反应是正确的,老黑猫和黑球见七夜没有出声后,明显地长长出了口气。 然后,就见两只黑不溜秋灰不溜秋的家伙,从一旁费力地抽出一张牌子。 虽然它们的模样很滑稽,但七夜依然笑不出声,能够让这两只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普通的问题。 他运足目力,用全部的努力去见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丑陋不堪的大字——“小心”!字虽丑,也很震撼,像天生蕴含着危机紧迫。 七夜还待出口询问些什么,一道炙白的光球一下子从天而降,打在老黑猫和黑球的身上。 紧接着它们便如同一阵凝聚的黑烟般重新散开,连同那张牌子一起,被吹散在了风中。 视觉听觉,重新回归到七夜身上,他仿佛刚才只是进入了一种自我的沉睡,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意识里的一场梦境。 他还站在原地,站在发现那处吸引他注意的摊位旁,那里没有摊位,也没有胡同。 只有一颗很小很小的剔透石头,如果不是七夜顿足低头,甚至发现不了那颗不起眼的小小石头。 而石头的周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凹陷,周围泥土上面还不断冒着丝丝青烟,似乎经历了一场灼烤。 与此同时,重新恢复感知的七夜,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周围修士的惊呼,听到了不少女性修士的尖叫,还有掺杂的惨叫和怪笑。 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现在可以肯定,老黑猫和黑球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自己。 它们不足以潜入这样防备森严的剑城,所以借助一颗石子为媒介,给自己布置了这样的幻阵。 为的就是联系上自己,要告诉自己一些消息。 但现在,一场极为偶然的冲突,让七夜这边遭到波及,也从外界好巧不巧地破开了那枚石子的幻界,让七夜和它们的联系被切断。 七夜想到这里,他不满地抬起头来,没有说话,可是眼神之中的凌厉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很生气,干扰到一些重要的东西,这让他很生气,七夜的脾气其实并不好。 “哈哈哈哈,想跟我斗,跟剑城抢东西,实在是异想天开!”一个煞气洋溢四周的年轻人,一手端着一个储物袋,另外一只手掌微微拢起,有一颗白色的光球漂浮在当空。 七夜挑眉,没想到打扰到他的不是别人,也是曾经在东汶战场上的一个熟人。 一个早就应该死去却因为剑圣宗换取的玄胎珠控制之法,而变成不死傀儡的一个年轻新秀。 他手中操控的,应该就是九天十地上悬挂夜空的星辰,只有它们才有这样可怕可怖的威力,能够散发出如此威势,像在不断撕裂着周围的空气。 林语,曾经天赋达到撼天境界的星辰宗天才,如今剑城的七十二不死傀儡之一。 不死傀儡并非就一定要没有意识,像有些意志薄弱的修士,早在被强行控制成傀儡前,就已经遁入黑暗。 他们拥有自己的意识,即便躯体还受到剑城的控制,但在平时还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比如林语这样。 如果不是剑城用不死傀儡重塑他的身体,他早在强行聚星的时候,就已经被星力爆体而亡。 那个时候的林语就已经陷入狂妄癫傲的状态,在玄胎珠记载的傀儡术催使下,更是直接堕入黑暗。 所以他能够保留自身意志,他也全心全意地将自己献给了剑城,换取了一定相对的自由,这是条件。 “呵呵,无知之辈,敢在剑城内和我抢东西,真是不知死活!”不知道林语底细的,但从他的外表卖相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傲慢公子,哪里有一副傀儡应有的模样。 这只能说剑城在傀儡术上似乎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傀儡是模仿的人类,而傀儡的终极就是化人,林语如今的举止和活着的时候一样,这很可怕。 不知道是他手中托着的那颗星辰起了作用,还是林语背后的大靠山剑城,战城会上不乏指指点点的人,但没有人敢站出来主持正义。 或许,在他们心中,在这样的乱世战火下,又哪来的正义。 被林语击伤的修士就躺在地上,他的左肩上有一道非常大的伤口,将整个左肩彻底洞穿。 他的身后就是七夜站立的摊位所在,七夜俯身捡起了那颗不起眼的晶莹石子,然后拍了怕身上沾着的灰。 “站住,把你手上的那颗珠子给我留下。”一声断喝,让七夜抬起的脚步停了下来,现在他身体里的怒火,能够忍耐下来不去找对方麻烦已经是万幸,林语居然还主动过来触霉头。 他冷笑着转过身来,屹然不惧地语道:“你说什么珠子?” “别装傻,就是你刚才从地上捡起来的那颗,别以为我没有还是说你也想试试?” 林语说着掂了掂手中那颗愈发不稳定的星辰,他现在拥有了摘星控星的手段,但能够持续的时间还不够长,还不能够做到随心所欲。 但对付像七夜这样的小猫小狗,加上剑城这样的威名靠山,已经绰绰有余了。 这只是林语单方面的想法。 他刚才在七夜俯身弯腰,捡起那枚不起眼的小石子时,也发现了对方的举措,这并没有什么出奇。 可当他面上那片被星辰能量贯穿灼透的土地,再枚晶莹的安然无恙的石子时,他心里面已经发现这枚石子的不凡。 能够抵挡住自己星辰能量的石子,哪怕它只是一颗石子,那也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子。 所以他叫住七夜,要逼迫对方交出这样一颗石子。 “它只是一颗很普通的石子,不是什么珠子。”七夜好心提醒林语,他的目光愈发沉了下来。 “我说它是珠子,它就是一颗珠子,不要以为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清楚,不过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剑城!不是你能够挑战的!” 想想雨惊风,想想徐半生,除非你是像他们那样的人物,不然别轻易触怒剑城的虎须! 可七夜不是那两位,也不见得他就比出手的那两位弱,林语注定踢上了一块钢板,要粉身碎骨。 “你说是,我给你便是。”七夜笑着掂了掂手里的那颗石子,在刚才说话的当口,他已经检查过了这枚石子,它里面蕴含的玄妙已经被能量冲散,变成一枚很普通不过的石子。 硬要说它的不同之处的话,也就是比起一般的石子来,要坚硬许多倍不止。 于是,七夜笑着,朝林语挥了挥手,像在打招呼。 “哼,贼心不死!”林语一眼就七夜的小动作,在他丢石子这样的小举动,只是七夜不甘心地想要自己出丑而已,但这已经足够惹怒一个高傲的剑城傀儡。 他也学着七夜的模样,朝对方挥了挥手,似乎是很友善地回应了对方得招呼。 如果他手中那枚原本御在空中的星辰,没有随着林语手部挥动的同时,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的话。 “嘶~”很多围观的修士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能语手中那股星辰能量的可怕威力,也能夜手中脱手而出的那枚石子轨迹。 两个人同时出手,在这个瞬间,没有人认为七夜会胜,只希望他不要死在林语手下。 但下个瞬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 那枚被七夜随意掷出的石子,突然在半空中绽放开了一朵四色的花,它的四色花瓣牢牢裹住了那颗星辰。 然后,四色花瓣重新张开,成了那颗星辰的托盘,沿着原本的轨迹,像献宝一样朝林语递出了那颗星辰,那颗璀璨得如同夜明珠一般得,恐怖星辰!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是一件很让人恶心的事情,事情本身就很恶心人,林语被恶心到了。 自他重塑成为傀儡以来,拥有了完全星辰之力的他,几乎是一个不败的存在,随手摘星利用星辰之力,让他无论在战场还是角逐里都无往不利。 林语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有谁能够将他的星辰之球全数返还的。 如果他认真一点,提前做出防备,这一颗星辰之球或许也不是那么威力巨大。 可坏就坏在他轻敌了,因此这颗星辰之球带着长长的尾彗,从他左胸膛位置一穿而过,紧接着他的躯体开始龟裂,最终碎裂成一块一块。 林语是不死傀儡,他能够重生。 七夜知道。 他只是想,了解一下不死傀儡重生的速度——的确很快。 “别惹我。”七夜冷冷地瞥了林语一眼,他要让他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就算雨惊风不站出来徐半生退走离开后,还是有不少人,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在七夜没有注意到的一处远方楼阁里,一个监察者转过了身。 “去,通知大人,混沌之城夜如歌实力远超七十二傀儡,有很大的跟踪嫌疑!” 第五卷曙光 第三百四十二章 野心家的算计 “夜如歌。…,”剑漫天撑起脑袋,这个名字勾起了她很多的回忆。 又很陌生。 “姓夜,又和叶家那个骗子一个名,这到底是巧合呢,还是说……”剑漫天想着想着,不由得失了神。 应该是巧合了,在那样子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幸存下来的理由,就算是天谴收不走他,随后铺天盖地的妖族也应该狠下杀手。 但若不是巧合呢,就像是剿魔大会上的那一次,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他却在多年后再次出现。 魔君七夜,这个人像包裹着一层浓浓的迷雾,有着无穷无尽的机缘奇遇,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力挽狂澜。 “不,不可能的,人族功德碑上面已经刻下他的名字,这一次断然没有再重生的可能。就算他能再活一次,我身为剑城副城主……” 剑漫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重新冷了下来,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成大事者,所有能够牺牲的东西,所有该放在一边的东西,所有可以抛弃的东西,都可以不要。 剑城的定位,早在乱世还没开始之前,剑漫天和剑封雪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是站在了所有人类的对立面,哪怕成为人类叛徒也在所不惜。 一将功成万骨枯,死亡和死人,只不过是失败者为成功之人铺垫的一道登天路。 “漫天,你回来了。”剑封雪从外推门而入,剑漫天才刚回来,他就第一时间赶来。 作为剑封雪的女儿,剑漫天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父亲出现在这里的意思,他不是作为一个关怀女儿的慈父,而是一个剑城城主。 所以剑漫天颔首,神色更加坚定冷凝,愈发面无表情道:“是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父亲吩咐下去交给那边的东西,已经成功交到他们手上,接下来就是等待了。conad1();” 听到剑漫天肯定的回答,饶是剑封雪此时脸上也难免露出满意之色。 他自然知道剑漫天口中等待的含义,那是一场大丰收,一场对剑城而言的大丰收。 在所有人都以为剑封雪这次召开战城会,只是想要独吞这一份荣誉利益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人类再次遭受重创,再次被剑封雪这个人背叛一次的事。 这件事成了,人类,或许就彻底完蛋了一半! 但剑封雪不在乎,他从不在乎他人的生死,人类妖族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是能够让自己变强,登上巅峰的路,哪怕是血染了整条台阶,他只需要抬起头不去看就够了。 “对了,发现是谁跟踪不死傀儡了吗,那两个傀儡可是我们实验的重要道具,好歹也是曾经跟过魔君七夜的人,呵呵,说实在的我也有些佩服那个人哪。” 剑封雪偶然提起七夜,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缅怀归缅怀,但现在的结果是七夜死了,自己却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一想到这样一个曾给自己造成许多麻烦的剑仙殿余孽,剑封雪觉得应该加大对那两个不死傀儡的研究,不能在死了的七夜身上出气,就找他的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同伴也不错。 剑封雪无意中的话,却给了剑漫天一个提醒,没错,那两个被跟踪的不死傀儡是曾经七夜的同伴! 这样一来如果跟踪者确定就是夜如歌的话,那将更加大了剑漫天心中的那个猜测,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测。conad2(); 剑封雪还在等着剑漫天的回答,见她鲜有的露出出神模样,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漫天,我们是做大事的人,任何其他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完全摒弃!” 剑漫天顿时被自己父亲的呵斥惊醒过来,她自然地摇了摇头。 “不,并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漫天,你要知道……” “我知道了,我没有任何事情,城主您放心!”剑漫天脸色冷漠地打断了剑封雪还准备继续下去的话,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不给剑封雪再开口的机会。 剑封雪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又很快被压下。 他四下扫过一眼剑漫天的房间,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也退步离开房间。 剑城,战城会。 许多人类主城这次带来的贸易,其中的交易量之惊人,已经让剑城内管理这一块的造化老人笑逐颜开,他还不知道城主府内剑漫天和剑封雪刚进行了一次不算愉快的对话。 但剑城,这座乱世中的人类之城,在一开始顶着太多的压力。 如果不是剑封雪实力强悍,如果不是有妖族在背后暗暗的支持和源源不断的交易,如果不是有他们这些剑圣宗的老人一起。 那就不会有剑城。 剑城,不止是剑封雪的野心,更是所有加入剑城的、义无反顾的那些人的野心。 这里是野心家的天堂,跟梁骁风的混沌之城不同,他们不仅进行着正魔合流,甚至还暗地里与妖族有着秘密交易,这也是为什么在如此打压下剑城依然能快速发展的原因。conad3(); 但是现在,在这一场战城会后,一切都将不再一样。 剑城将浴火重生,将坐拥足够多的底蕴,将再次成为正道乃至整个人类的第一城。 而妖族,只会是扮演帮他们收拾残局的角色,而被吸引住更多人类修士的怒火。 这是剑封雪的手段,这是剑漫天的计策,这是造化老人的阴谋,这是所有剑城内野心家所希望看到的东西,哪怕是西方的魔师伊相,也未必能够看破。 就算看透了,以他事不关己和火上添油幸灾乐祸的本性,只怕也不会戳穿。 战城会的交易还在继续,造化老人抬起头,看着重新被缝合的天空苍穹,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明天。 七夜在教训了林语之后,转身离开现场,所有人都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味过来,林语破布般重新结合的身体、七夜那强势的一招反杀,都让他们记忆深刻。 甚至不逊于剑城外剑封雪的那两场大战,一样的精彩,一样的耐人回味。 相比于这些人类修士,七夜也抬头看向了天空。 这个时候的天色尚早,艳阳依旧高照,似乎一切都无关黑暗。 但七夜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没有小空雪那样的可怕直觉,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完全是因为剑城内的不正常,看似正常举办的战城会在七夜看来,一点也不正常。 最为关键重要的是,剑封雪在击败了挑衅的强者后,就没入剑城内没了踪迹。 包括剑城半个主人的剑漫天,现在也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眼中过。 战城会是剑城提出举办的,当大家都以为剑封雪是为了战城会背后的利益和荣誉时,如今剑城这样一种近乎放养的举措,就值得耐人寻味了。 这还只是最开始的怀疑,包括后来老黑猫和黑球的提醒、林语出格的举动、自己的出手。 太多太多,都在不断印证着七夜心里面的猜测——那就是剑城并不如想象中重视战城会。 是什么原因,让剑城想要举办战城会;又有什么样的,让在战城会成功举办后却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似乎,他们只是希望战城会成功举办,然后之后的事情就不管了?”七夜只推算出这种可能,但具体为什么,他还没有看出端倪。 七夜的智慧并不比伊相差太多,他几乎可以被当做是年轻时伊相的翻版。 哪怕是再小一点的细节,在经过他的推究之后,都可以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更何况,剑城剑封雪他们这一次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太明显了,明显到只要稍微有心一点的人,仔细想一想就能够明白。 可惜大家都被眼前战城会的繁华所吸引,没有人能够像七夜那样发现不对。 如果不是有老黑猫他们的示警,包括七夜在内也不会有过多的想法,人一旦接受了眼前的事物,想要从中跳脱出来就太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会造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原因。 所幸七夜跳出了这个局,能够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思考,来揣摩剑城的真正意图。 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一片盛会的景象,战城会顺利举办。大部分人类主城或都在剑城的逼迫下、也有自发加入的,参加了这次战城会。 等等! 七夜灵光一现,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正常,只是一直没能够想到。 当思路在脑中重新梳理了一遍后,七夜总算明白过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没错,就是剑城之前派遣出像不死傀儡这样的高端战力,来“游说”人类主城参加这一次的战城会,这又是一个极大的违背常理的地方。 花这么大的气力,许诺诸如送城这样的好处,只是为了将他们请来剑城? “对!是了,他们就是想请这些人类修士,这些城主们到剑城来,这样的话他们自己的城就会空虚!” “但是空虚又能如何呢,剑封雪不可能再一次明目张胆地背叛人类,这将是一条无法逾越、不容触及的底线,一旦得罪了天下,哪里还能有他的容身之所?哪里还能够他施展自己的宏图抱负?” “既然他有过投靠妖族的前科,那极有可能这一次也是同样的道理,那就是借刀杀人!” 如果让剑封雪知道,让整个剑城知道,七夜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通过几件联系起来的事,猜透了他们筹划已久的阴谋,他们一定会惊惧万分。 一定会派出大量修士来追杀七夜,让他不能、也无暇破坏自己的计划。 但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七夜脑中已经渐渐明白过来剑城想要做什么,剑封雪的目的是什么。 在不择手段的情况下,在不惜损害人类根基的情况下,去做他的人类第一城,满足他那可怕的个人**! “不能纵容这个败类,我要让所有城主知道这个真相,现在挽救应该还来得及!” printchaptererror(); 第五卷曙光 第三百四十三章 这剑,是我的 七夜的打算没有能够立即实施,因为一个意外,打破了他接下来的计划。~, 正当七夜想明白个中缘由,准备无论如何站出来揭穿剑城阴谋的时候,战城会内突然又哗然声一片。 人群不自觉地向外退散开来,让出一大片空旷,如同迅速地退潮一般,连七夜都被波及,不由得向后退让了几步,才避开人潮。 这个时候站稳下来,他才有工夫抬头查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群统一服饰的修士,迅速跑到空地中央位置,围成一圈做出戒备的姿态,然后有一个服饰相差不大、但更加华丽鲜亮的中年修士,怀抱着一个长长的布袋,缓缓走上搭建好的舞台。 在战城会,贸易是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所有人都知道时间的可贵。 能够让大家都停下手中的交易,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中年修士身上,他怀中抱着的东西应该就是关键。 “剑在我手上,现在开始竞拍,价高者得!我孟某说一不二,时间宝贵还请各位珍惜!” 这个姓孟的男子脸上难掩激动,他禁不住紧了紧抱着布袋的手。七夜注意到他抓住布袋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这也让七夜看到,他抓住布袋的里面轮廓应该就是口中的“剑”。 剑,什么剑,值得这么多修士都停下手中的交易,什么剑又值得他这样大张旗鼓? “剑在你手?孟有财,不要以为你凭借着一点狗屎运当上一个小城城主,就敢在这里信口开河,你能够弄到那把剑?” 有人想来是看破了中年修士的底细,站出来揭穿道。他的话让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孟有财听到这话,脸一下子涨红起来,像充满气的皮球一样,连脸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楚。conad1();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孟有财从来都是讲诚信的,而且这里是战城会,我要骗人也不敢在这里骗吧!难道我能不把剑城放在眼里?” 他说话虽然断断续续,像是中气不足的样子,但表达出来后仔细听听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确实,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那种敢挑战剑城的人,那么他怀里面抱着的,应该就是吸引众人的剑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剑呢? “哼,据我所知,这把剑已经被许多城找寻了三年,如果能找到的话,早就被那些大城抢夺去了,哪里还轮到你放在今天来竞拍!” “那又如何,人人有自己的运气,我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些而已,这把剑也是最近寻得,恰逢其会罢了!” 似乎已经从一开始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孟有财的话渐渐清晰起来,情绪也慢慢稳定。 他的反驳,让出言挑衅的那人无话可说,如果将一切都归诸运气的话,那孟有财得到这把剑也无可厚非。 不过到了,他还是添了一句:“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让大家先看看传说中的这把剑,至少也好知道你不是在说谎,大家竞拍才有个底吧!” 孟有财脸上的红色逐渐褪去,他盯着站在人群中说话的那个人冷“哼”了一声。 “铁不利,我就知道你眼红我的运气,好!这一次过来拆我的台,我就让你看看这传说中的剑!” 说着他猛地一扯布袋,把原本装在布袋里的东西一下子展示在众人面前。 布袋揭开的一瞬间,一道浓郁沧桑的气息散发出来,让围观的所有修士瞬间都仿佛有一种被荒古巨兽盯住的感觉,顿时不敢轻易动弹。conad2(); 然后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孟有财,他身上的那柄剑上! 剑体雪亮偏黯,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灰色笼罩剑身,剑的末端有着三色宝石镶在柄上,说不出的古朴。 七夜的眼睛一瞬间眯了起来,他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强烈到极致的剑道杀意,方向正是孟有财! 孟有财忍不住打了个机灵,他却不知道这种冰冷的杀意是从七夜那个方向传来的,他还以为只是怀中这把剑散发出来的杀意,因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止是孟有财,所有在场的剑修都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他们也将杀意归咎在那柄剑身上,这让七夜暂时得以隐藏,没有暴露自己。 不是七夜没有注意隐藏自己,实在是因为孟有财手中那柄剑的缘故——那柄剑,那柄剑末嵌着三色宝石的剑,不就是和自己失散了的诛邪剑? 剑修,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一把剑。 它们陪伴了一身,一生,是忠实而默默无声的伙伴。 丢失了同伴的七夜,甚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是一个剑修,这是一个不称职的剑修。 但是现在,他曾经的佩剑出现在了战城会,还被孟有财当做一件宝物来进行拍卖,这如何不能让他感到愤怒,而不由自主地释放出剑道杀意。 孟有财揭开了布袋,更是把诛邪剑抱得紧紧的,仿佛生怕它飞走了一样。 “看到了吧!这可是魔君用过的剑,曾经杀死过不少厉害的人,它的珍贵程度不用我说了吧!” 魔君的剑,魔君这个词,只在三年前人类世界还没有陷入乱战之前,曾经出现过。conad3(); 但不是每个魔君都用剑,也不是每个魔君都用得好剑,只有一个曾经的传奇人物,一个从剑仙殿而来的魔君,他的剑,撼动了多少人的梦。 魔君七夜!诛邪剑! 这个名号甚至超过了剑封雪和他的惊天剑。 因为他们已经老了,而魔君七夜还很年轻,还有无穷无尽的未来,更关键的是,他已经死了—— 死在了万血封灵阵破开的瞬间,死在了无数妖族征伐的铁蹄之下,他虽然借天劫青雷延缓了万血封灵阵打开的时间,给许许多多人类赢得了逃生的机会,但最后还是牺牲了。 魔君七夜这个年轻的天才,最没有之一的天才,死在了乱战之始。 他的名字被记载在了功德碑上,但曾陪伴他一起建立赫赫声名的武器诛邪剑,却也失去了踪影。 直到现在被孟有财找到,被他展示在战城会上,才让不少只闻其名的人第一次初睹真容! 剑!就要有剑的样子,有剑的魂骨精气,哪怕是这许多年来没人蕴养,失去了剑修主人的诛邪剑,依然有着无比的威势,不比惊天剑差的蕴! 如果得到这样一柄剑,如果是像剑封雪那样的强者,很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进入新的境界! 一想到这里,很多人的呼吸瞬间加重了。 就算他们不能用,用不起,配不上这样的一把剑,但也可以借此来吸引强者投靠,打造一个跟剑封雪一样的绝世强者,这比战城会再多的收益都要大。 “我用一车精金木来换!”很快有人忍不住抢先开口报价。 他知道自己的价格未必能够力压众人,但诛邪剑这样的至宝,若不出价争取一下实在遗憾。 “我出两车百炼玄火铜,这是妖族赤精猿看守的一处铜山里抢来的!”不多久,就有人再次出价,将之前那个报价者的价格压下。 一下子,所有修士都激动起来,在看到诛邪剑真容后,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犹疑都化为坚定。 无论如何、不惜代价都要得到!这是他们现在心里唯一的念头。 价格还在不断飙升,孟有财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起来,那些他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珍稀材料,现在在他们口中仿佛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七夜的脸色很不好,他并没有觉得诛邪剑价值越高,自己就应该越高兴。 他的同伴在被当做一个交易的货物在拍卖,他如何能够安静地坐在下面,当一个冷漠的过客! 六十四柄四色剑气心随意动地出现在七夜背后,无比巨大的剑翼一下子将周围修士都挤开,众人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想弄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蠢人,自然能够感觉出七夜背后那六十四柄剑气的可怖气势。 只是他们仍然有些不明白,或者说是没有反应过来——还真有人敢在剑城的战城会上动手? 但是,不少之前目睹过林语被击杀场面的修士,一下子将眼前这个修士的容貌和之前比对出来,紧接着发出惊呼: “这个人,是之前杀死七十二不死傀儡的那个凶人!他居然还好端端的在剑城里!” 他们以为,那个人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应该是被剑城的人抓走处置了,毕竟敢对七十二不死傀儡动手的人,以剑封雪睚眦必报的手段不可能放过。 可是七夜再次出现在这里,而且是带着一股浓浓杀气走来,他背后的武装让所有人胆寒了。 一石击碎林语,七夜到底有多么强的手段,他们根本不敢去试探,纷纷给他让开一条大路来。 孟有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他死死地保住了怀中的诛邪剑,心里面不断地骂着娘:“该死的剑城,这个家伙怎么好端端的还在这里!他这是要明抢吗?我的宝贝啊!快来人阻止他啊!” 无论孟有财心里怎么叫唤,剑城的人仿佛真的死绝了一般,这么就都没有人出现。 造化老人发现这里的情势想要出手,但他一看到七夜那两片六十四柄四色剑气,一下子也没了底气。 这个问题很严重,他没有办法单独处理,最好最佳的办法就是现在去找剑封雪,向他禀报战城会内出现的状况,这需要时间。 而这个时间,足够七夜一步一步,一下一下,走到孟有财面前。 他背后的剑翼呼扇了一下,孟有财便觉得脸上被划开了一道道细小的口子。 七夜盯着他,和他怀中的剑,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声音说道: “这剑……是我的!” printchaptererror(); 第五卷曙光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这剑,是假的! “每个人都希望这把剑是自己的。,前辈,还请你遵守战城会的规矩!” 孟有财咬着牙,忍着脸上酥麻痛痒的感觉,硬撑着说出话来,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七夜不说话,他也不用再多说什么,只是将双指并剑一下点去,朝着孟有财眉心的位置戳下。 “啊!”孟有财一声怪叫,紧紧抱着诛邪剑的手瞬间松了开来,转而抱住自己的脑袋。七夜的剑指停在了他的眉心前,然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残影,接住了掉落的那柄剑。 背后,六十四道剑气之一,已经脱离宽大的剑翼化作一道遁光,刺在了孟有财背后的墙壁上。 如果当时孟有财再慢半步,这道剑气就不是刺在墙壁上,而是将会刺在他的胸膛上,这不用怀疑。 七夜牢牢抓住了诛邪剑,他淡淡扫视了一下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修士,用冷漠的语气接着说道:“这剑是我的,你们,别妄图沾染!” 说罢,诛邪剑熟稔的被七夜荡至胸前,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去感受这股陌生。 很快他又再次睁开眼睛,不过这一次,他的眼中失去了愤怒痛恶,只剩下满眼的失望。 “这剑,是假的。” 七夜直接如弃敝履般扔掉了那把诛邪剑,再不去看一眼,仿佛真的满不在乎了一般,这样突然的转变让所有修士都措手不及。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地要抢夺诛邪剑,后一秒直接把剑扔在地上,这到底又是哪一出? 孟有财才不管七夜演的哪一出,他连忙一个剑步蹿上去,以最快的速度捡起了地上的诛邪剑。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盯着七夜瞅了一眼,见他压根就没有反应,这才像揣着宝贝一样,把诛邪剑重新藏到自己怀里,死死抱住。conad1(); “什么假的,这可是我从土里挖出来的,你知道是哪里的土吗,东汶城遗址!” 孟有财抱住诛邪剑,底气又一下子足了,忍不住顶了七夜一句。 东汶遗址么?七夜摇摇头,没有去理睬激动的孟有财,他握住剑,便觉得不对。 陌生,不是因为太久失去,而是根本就不曾拥有过,这柄“诛邪剑”不是他的诛邪剑,只是一个仿制出来的冒牌货,即便手法很高明,能瞒过许多人。 可是唯独瞒不过一个,那就是曾经真正拥有过它的主人。 七夜知道了是冒牌货后,就瞬间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 他还有一件事需要宣布,既然现在已经站到台前来,不妨就一并解决了。想到就做,七夜一把再次夺过孟有财怀里的诛邪剑。 孟有财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位突然半路杀出、还敢挑衅剑城的高手,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他刚才说是假的,只是为了诈自己? 不止是孟有财,周围围观的剑修也茫然了,他们看七夜抢剑、然后扔剑,又抢剑,难道大人物都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七夜不管他们现在心里怎么想的,他只是想抓紧时间把消息传达出去。 让这些还蒙在鼓里的剑修知道,剑城真正的阴谋和打算,他甚至已经决定出手亲自拖住剑封雪! 假诛邪剑被七夜一下子抛上了天空,在空中回旋了几个圈后,狠狠地插在地面上,激起了许多裂土碎屑,让众修士重新回过神来。conad2(); “你们,都赶紧回各自主城,这次战城会是一个阴谋!” 七夜再次语出惊人,他不按照常理出牌,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 战城会开得如火如荼,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个人却说是一个阴谋?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说出这样的话早就被人嘲笑一番,然后当他是个傻子散了;但偏偏说话的是七夜,他背后那巨大剑翼还张开着,那股强大的迫人气势。 他说出这样的话,到底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没有人接过话茬,这样突兀而莫名的话,不站出来反驳斥责就已经算是给足七夜面子了。 七夜也知道想要让他们短时间内信服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剑城一定也在派遣人手过来,一旦真惊动了剑城方面,他再想要脱身就难了。 “你们仔细想想,剑封雪派人请你们过来的时候,许诺了多么多好处,但现在战城会办到现在,你们有看到剑封雪了吗?或者是剑漫天?他们重视的战城会,他们人在哪里!” “如果这个时候,剑封雪勾结妖族攻打你们现在的主城,你们自认能够支撑多久?” “并非我危言耸听,我也是得到了警示,现在过来提醒你们。我言尽于此,你们信与不信都随意!” 七夜说完,旋即转身遁入半空,但没等他继续飞出多远,一朵云突然飘到他的上空,然后化作一道巨大的手印压下,要将他整个盖住。 七十一道剑气瞬息而动,从远处看就仿佛是四彩的鸟扑闪了下翅膀。 但实际上却是剑气和云掌在空中对上,剑气在云层里来回穿梭了数十遍,才将原本厚重的云气打得稀薄。conad3(); 七十一道剑气也因为和云掌交手的缘故,比起之前颜色黯淡了不少,甚至有几道剑气干脆变得透明,几乎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 “阁下,污了我剑城的名誉,难道就准备这样一走了之吗!” 云掌虽然消失了,声音却依然遥遥传来,让七夜心中猛地警惕起来。 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人类叛徒剑封雪,他居然真的过来了,而且在远远追着自己。 其实剑封雪现在心里面不比七夜好受多少,他和剑城多少人的梦想,就在今夜即将达成,偏偏出了这档子事情,甚至他都想不通到底是谁泄露了这样的消息。 如果真的被这个人说中,所有修士赶回自己主城,那一切都将徒劳无功! “大家稍安勿躁,看我拿下这个口出妄言的狂徒,也好给你们一个交代。” 剑封雪话虽如此说,但实际上已经是动了杀心,这样的人一定要除掉,不然不仅剑城的面子难保,也难解剑封雪心头之怒。 “大人,他就是混沌之城的夜如歌!”这个时候,造化老人紧跟在后面提醒道。 “漫天!怎么回事!不是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么,你这个副城主是怎么当的!” “父亲,我也是刚回来,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 剑漫天自然是将自己的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她可不会傻到承认自己一开始因为这个名字,而偷偷放了水,结果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只是看着眼前远处那道背影,心里面一种不由自主的熟悉感,觉得这背影很像。 很像,但不是,因为七夜不可能会刚才那一招。 那一招很强,更不像是他们熟知的九归寒潮诀,而且对方显然有着和剑封雪不相上下的修为境界。 “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你不动用惊天剑,杀不了我。”七夜还在飞遁,他突然嘴角出现一抹嘲弄的笑意,冷冷盯着追在身后的剑封雪。 剑封雪很讨厌这种目光,这种只有他对别人展露的目光,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出来得匆忙,的确没有随身携带惊天剑,一开始听造化老人得描述,以为只是雨惊风一流的修士。 眼下看这速度身法,的确像对方说的那样,惊天剑不出,他们的差距不拉到一定程度,自己并不能奈何得了他,这让剑封雪觉得很不舒服。 不舒服?那就对了,七夜就是不想让剑封雪舒服。 当他看到剑封雪没有带着惊天剑的时候,心里面已经只剩下戏耍的意思。 他想走,现在有太多办法脱身,而七夜选择了最潇洒的一种,那就是暂时不去脱身。 “你这个人类叛徒,只想着自己利益,这一次被揭破面具后,我看你还拿什么来面对人类修士,等着被全部人类修士通缉驱逐吧,野心家!” “父亲,不要被他迷惑了,他是想要拖住我们,给那些城主和手下逃跑的时间!” 剑漫天再次回神,她注意到身后战城会的方向,有不少前来参加的城主已经开始撤离。 他们虽然不是很信七夜说的话,但现在的局势摆在这里,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不能拿自己的主城去赌,毕竟剑封雪是有前科的。 还有很多人则是想明白了七夜的话,自己判断剑封雪做幕后黑手的可能性非常大,果断撤离。 战城会开了几天,大家赚的盆满钵圆,利益这东西永远赚不完,见好就收也是一种智慧。 剑封雪的目光从锁定住的七夜身上离开,他被剑漫天提醒,看到了身后剑城的现况,心里面的怒火更加旺盛起来。 “说了不要惊慌,你们这样子结束战城会,是不给我剑某人面子咯!” 隆隆如雷的声音,让不少心里胆怯的修士吓得蹲了下来,浑身瑟瑟发抖,竟是没了气力。 “剑城主,看来你是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战城会本来就是集会性质,来去自由,你现在这样说,又有什么图谋呢?” 七夜抓住机会落井下石,他的声音很大很洪亮,俨然盖过了之前剑封雪的怒斥声。 本来还在犹豫的修士,这样更加走得坚决了,相比于信誉毫无的剑封雪,他们宁愿相信这个半路强者。 “你!该!死!”剑封雪看到城内修士动静,整个人城府再好也忍不住勃然大怒,这次机会他谋划了那么久,怎么可以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修士几番言语就破坏掉! “这是你逼我的!九天神霄,御剑圣道,惊天神剑出,一剑惊天地!” 剑封雪硬逼出一口心头血,滴在指尖画诀,一道血色的图案在他身前凌空绘制。 糟了,是心血唤剑术,被这个老匹夫拿到惊天剑,没有趁手武器的话,我也很难短时间内摆脱他,不能再纠缠了。 七夜一掐决,四道身影同时出现再空中,朝着四个方向遁去。 “本源之法,真我难辨!遁!” printchaptererror(); 第五卷曙光 第三百四十五章 风雷雨歇又一剑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七夜现在的状态,像极了之前仓皇退走的雨惊风。 雨惊风在剑城外被击伤后,捂着伤口带上队伍就匆匆地走了,走得胆战心惊,怕被人落井下石。 堂堂一个十大主城的城主,却离开的那么狼狈,也给不少修士留下深刻的印象。 “口出狂言,现在我看你哪里逃!”剑封雪却是在七夜遁走的刹那间,握住了破空而至的惊天剑,一握住惊天剑,他整个人的气势更不断攀升,如同九天叠起的天河巨浪扑下。 七夜掐到一半的遁身之法,被这股无形的压迫力笼罩,整个人一下子从遁形中被逼了出来。 “吒!”剑封雪张口,吐出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嗡嗡作响,他的手按在了惊天剑的剑柄上! 轰隆隆,紧接着天色就暗了半分,阴阴的云层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也如同他手中的惊天剑一样蓄势待发。 七夜被迫现出身形,整个人向后疾退,他倒没有料想中那般慌张,以他全力退走的速度而言,除了还能跟得上的剑封雪之外,其余人已经被远远甩出老远。 剑漫天和造化老人倒也聪明,明知道前面的战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转而带领修士赶往剑城。 那里很多其他主城的修士正在撤走,作为知道剑封雪计划的两人,他们没道理就这样放过这些修士。 而这个时候,剑封雪已经被七夜拖住带出去很远,背后的剑城变成了渺小的一个黑点,几乎就要从两人的视线中消失。 隐而未发的惊天剑一直被剑封雪握在手中,但偏偏到现在还没有出剑。conad1(); 七夜见时机成熟,突然猛地停住身子,让后面的剑封雪以为他要突施手段,也匆匆停止了追赶。 “你似乎在顾忌,不敢出剑?”七夜站定后转身,带着之前嘲xiào剑封雪的那种目光,用一种轻率的语气问道,他的双手抱在胸前,散漫得不像话。 剑封雪冷哼,他视七夜如死物,右手大拇指已经扣在了惊天剑的剑柄下端,轻轻向上用力。 “你失败就失败在,你不该停下来,那样的话或许你还有三分活路,不过现在,你已是自寻死路!” “哦?看来你锁定不住我的气机,也是在那三分活路里面了?怎么,如果我不停下的话,你那饱含杀意的惊天剑便锁定不到我的位置气机,也没有办法全力一剑,是不是觉得无可奈何?” 七夜自是知道,剑封雪为什么之前不出剑的原因。 本源法道法自然,运转起来整个人便如同融入进这片天地中,不要说是看不见,就算能够看到七夜在眼前,连剑封雪这样的剑道高手也不敢出剑。 锁定不住!缥缈的气机踪迹不定,惊天剑找不到目标! 但是现在,七夜特意停下来,他转过身对着剑封雪,剑封雪便“发现”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剑封雪觉得,七夜此举是在自寻死路的原因。 被惊天剑锁定住,七夜现在面对的不再是一座大山,而是两座大山重叠在了一起,一种比亘古更加悠远的威势,便如那天地都为之色变。 “这就是接近传说中的第九境,迈出那一步后的感觉么?” 七夜淡笑着,他张开了手臂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慢慢体会感悟。conad2(); 见他如此狂妄自大,剑封雪自然更加不虞,惊天剑已经被打开了一分,一抹不同寻常的寒锋亮芒照在了七夜的脸上。 七夜只觉得脸颊上被割过一道口子般,生疼无比,但他连皱眉都没有。 “不错的剑。比原来更强了,看来我的感觉果然是对的。” 剑封雪听他这么说,拇指抬动剑柄又向上抬了四分,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阴了下来,昏暗的环境下让他显得更加狰狞。 他说原来?难道我跟他交过手?但我的记忆里面好像没有这么一个叫柴如歌的人。 柴如歌,柴如歌,如歌!难道是那个叶家小子! 剑封雪显然也跟剑漫天一样,想到了之前的剿魔大会上,那个蒙骗了几乎所有人的骗王。 与此同时,本来闭着眼睛的七夜嚯的一下睁开双目,他的背后同样有一种浓烈到可怕的气息涌出,融入了这片剧变的天地中。 于是,本来阴暗欲滴的天空,千百道青雷横贯天空,地面上刮起了如刀如刃的狂风。 狂风乱卷,惊雷密布! 天空像一块黑色的破布,被撕破成了一片一片,又像风雨飘摇中的小小海帆,或许下一刻,就要被翻卷冲刷的巨浪淹没。 风太大了,七夜睁开了眼,剑封雪却被吹得快要闭上眼睛。 这个人,不简单! 他心里面最后一丝轻视也随着七夜的气势爆发而消失,原来对方之所以停下不是因为愚蠢自大,而是真的有几分本事。conad3(); 但这种本事,并不代表就一定能够活下来。 有本事的人太多,譬如雨惊风之流,又如徐半生之类,不还是败在了自己手中? 睁不开眼还强撑着,那才是一个愚蠢的选zé,剑封雪醉心权利自然也不会愚蠢成这样,所以他选zé闭眼。 一睁一闭之间,两个人做出了不同的选zé,他们的气势也变得截然不同。七夜仿佛黑夜里的曙光黎明,剑封雪便化作那最纯粹深邃的黑暗。 黎明里,有夜色在酝酿。 黑暗里,有光辉在闪烁。 夜色是本源法,光辉是惊天剑。 见剑封雪闭眼,七夜便又开口了,只是因为风声太大的缘故,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否被剑封雪听到。不过顺心意讲究的还是自己,只要做过了,那就足够了。 “你闭上眼睛,以为自己高深莫测,只不过是一种对外界的妥协。” “天道之大,需要妥协的东西太多,如果你连这小小的狂风都要回避,那还有什么强者之心可言?” 伴随着风声,七夜的话还是灌进了剑封雪的耳朵,听得他眉头皱的更深,他现在已经弄不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是故意说出这样动摇道心的话,还是只是单纯的嘲xiào。 不管怎么说,听到这样略加鄙夷的话,谁都不会高兴的。 因此打开了五分的惊天剑,在剑封雪闭眼后猛地张开五指,抓住了跃跃欲试的剑柄。 惊! 另外五分,竟在这一瞬之间一息打开,剑光照亮了头顶的寸丈天空,把天捅出了一个窟窿,惊天剑出鞘的刹那,仿佛连风雷都小去了几分。 剑封雪没有墨迹,也没有说什么反驳七夜的话。 他只用自己的行动,在这狂风暴雷之中,在碎裂开的黑暗阴云之下,宣泄自己的怒意。 剑光从黑暗中来,带着毁灭的光芒,刺向七夜,刺得他几欲睁不开眼睛,那一点浓缩到极致的锋利光点,那是惊天剑夺命可怕的剑尖剑锋! 七夜睁着眼,虽然剑光闪得他几乎睁不开,但终究还是睁着的。 于是在剑封雪握剑出鞘的瞬息,他的脚就同时错开一步,向后挪出了身子。 还没有完,在挪开身子的同时,七夜双手同时运转起本源法,让整个人仿佛彻底融入到这片天地之中一般,在闭上眼睛的剑封雪感知里,就是彻底消失在了黑暗。 然hou,他的双掌做印,朝着剑封雪所在的方向虚虚一按。 天空之中,本来欲坠不坠的青雷,在七夜的指引下,尽数落了下来,落在那惊天剑剑身之上! 天道有天谴,但唯独七夜能够不沾其身,三年前的那个时候是这样,三年后的今天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七夜已经彻彻底底能够操控住这些青雷。 因为它们,都是天道化成的天地本源啊! 剑封雪不知道这个柴如歌用了什么邪术,但他即使闭上眼睛,都能够感受到倾泻在惊天剑上的怒雷! 他终于明白当初,徐半生遭受到的究jing是什么样的天威,才能够让他那一气呵成的刀势,被生生打得偏移了寸许。 现在这种滋味,终于轮到了他头上,徐半生当初是怎么败的,剑封雪还记得一清二楚。 记得,省得,但剑封雪还是不能够睁开眼睛。 他的闭眼,不单纯是闭上眼那么简单,里面蕴含着很多东西,甚至是一种剑修剑道的态度,一旦睁开,即使最后不败,对于他而言也已经是一种失败。 在迈出第八境巅峰这样的关jiàn时候,一点点小小的打击都会有非常大的影响。 他不能睁开眼,所以在这样一种雷声风声乱响、七夜又运转开本源法的情况下,就彻底变成了一个盲人。 一个剑都拿不稳、心都无法定的瞎子,现在的剑封雪很危险,是陷入危险的危险! 但好歹也是一个大乘剑修,在这样的困局下,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慌张,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修士,哪怕是面对死亡都可以从容不变。 只见剑封雪依然闭着眼睛,握剑的右手轻轻向身侧一撇,像甩开剑身上沾着的水珠一样。 这样一来青雷倾泻的冲击就被他让了过去。 然hou他向后抽剑,紧接着脚却笔直笔直地坚定迈出,朝着前方踏步,于是这一下收剑便仿佛是在洞中蓄力的蛟龙,又躲开了天谴惩罚,又隐而不发。 “年轻人,有时候闭眼,并不意味着看不见,而高级的隐匿在剑修看来,也不过如此。” 剑封雪选zé这个时候开口,因为他已经有了必中的信念,而一个剑修最怕的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敢出剑。 想明白这一点后,不管七夜在哪个方向任何方位,出剑,然hou收剑,就像当初在剑城之上的时候一样。 他被七夜带了节奏,打乱了一开始的心绪,才没有想到这一点,偏偏是在这样一种险象环生的情况里,剑封雪反倒是想通了过来。 一次不中,还有下一次,次次不中,也总比永不出剑要强。 所以他这一剑,很强! 七夜就在他的前方,还保持着后退的姿势,这让剑封雪的这一剑,更强! 风声被压了下来,雷声已然过去,天空中密布成碎片的阴云从裂缝里泻下一道道金光,仿佛极美,而剑封雪的这一剑,便是那最美最致命的太阳!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printchaptererror(); 第五卷曙光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昔日老城墟尤在 金光洒落一地,便仿佛一朵朵落地莲花在到处绽放,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 到处都充斥着惊天剑的剑气,哪里都被金光淹没,根本没有再多可以驻足躲闪的地方。 剑封雪这一无往前的一剑,直接就断绝了七夜任何的退路,哪怕他现在再召出天道青雷也无法阻挡,他又能够拿什么来阻挡。 “所以,惊天剑在你手上发挥出来的最巅峰状态,就是这样了吗。” 知道这一剑必中,那绽绽如艳阳的光点紧紧逼来,七夜也停止了继续的闪躲,抬起头来。 他的脸色看不见畏惧,看不见焦急,像一个完成任务视死如归的战士,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剑封雪这个时候仍然闭着眼,只是七夜的突然开口,让他最后一丝不确定和担忧都一扫而空,敌人的位置在正前方,他的惊天剑刺向了最前方,他觉得这样就够了。 至于失败者最后口中的那些话,在他听来也不过是一些耸人听闻故弄玄虚。 于是他最后双手齐出,从末端开始猛地推动惊天剑,将它尽数从身旁推出,刺了出去! “这就是我为什么嘲笑你闭着眼的原因。”七夜的目光已经被一片惶惑的金光闪住,暂时失去了辨识周围的能力,但他的脸上平静如初,甚至还开口说出话来。 也是剑封雪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惊天剑就在一片遁光里,完全没入了七夜的身体,完成了这辉煌完美的最后一击。 七夜的身子,在这片金光的余韵里,慢慢融入周围的天地,渐渐消散而去,仿佛在嘲笑着剑封雪,刚才自以为满意无比的那一剑,只是一个大笑话。conad1(); 分身,亦或是替身,在什么时候取代了真的七夜,连剑封雪都不知道。 可能是他闭上眼之后,可能在他决定出剑分神的那个刹那,可能是谁都不曾注意的小细节里。 总而言之,剑封雪这完美的一剑刺了个空,这有一种好不容易悟到了不世招数却被人一招击毙,还没有来得及使出的那种憋屈感。 尤其是在前一刻,还在为解决这样一个不算弱的敌人而小有高兴的时候。 剑封雪被七夜戏弄了,堂堂剑城城主遭到了戏耍,这成了一个一辈子不可抹灭的污点。 事情也许就这样结束了,连剑封雪都这么以为的。 但是很快,在他用惊天剑贯穿假七夜之后,那处地方突然无形中泛起波澜,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酝酿,刚反应过来的剑封雪,脸色陡然变得铁青无比。 一声尖厉的破空,一团白色的气雾在原地炸开。 剑封雪摸了摸脸色那道浅浅的划痕,鲜红的血随着伤口的方向滴落,他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愈加可怕。 “剑修自爆!好一个剑修自爆,故意将威力压缩到最小,让我在第一时间大意之下没有发现,真的是用心良苦!这是为了证明,你并不是畏惧我才逃跑了的吗!魔!君!七!夜!” 剑修自爆,这个几乎在剑封雪的个人史上,最不容忽视的一个桥段。 剿魔大会上的七夜,在最后时刻选择和剑封雪同归于尽,通过自爆成功击伤了他。 而现在,这个修士利用同样类似的手段,在他的脸上留下伤口,尤其是在这伤口里不断破坏的真气,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就是他花了多少时日,才完完全全从体内逼尽的,曾经伤到了自己的九归寒潮诀! 天下能修炼这种法诀的,除了那个阴魂不算的魔君七夜以外,还会有谁? 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真的如同不死小强一样,一次次必死的局面,不知道他通过什么方法活了下来。conad2();而更为可怕的是,他修为成长的速度更加惊人! 曾几何时还只是一个四处蹦跶的小蚂蚁,现在已经跟自己站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 刚才一战里,两人各自出手,却是没有谁占到便宜。 他用这最终留下的一个后手,是想要告诉剑封雪,我不跟你打反而选择逃跑,并不是因为我怕你,想要击伤你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啊!!” 剑封雪愤怒地将惊天剑砸入身旁的泥土中,整个人背后的发丝乱舞飞扬,状若癫狂。 天空中的雷霆还没有完全散去,在他的怒吼声中,仿佛大地也都跟着颤抖了几分。 “我不管你现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还活着,变得到底有多么强大,只要你还出现在我争霸的道路上,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完全从这个世界抹去!” 随着他必杀的誓言,几记粗如手臂的青雷一同从天际落下,在他的背后砸出一个个深坑,土石崩裂。 而这个时候的七夜,已经朝着混沌之城的方向赶去,他至少还是混沌之城的副城主,他还担心着城里居民的安危。 至于剑封雪?那不过是一个磨砺自身的对手。 如今的七夜,已经能够在剑封雪手下全身而退,手段更像是在戏耍,这和他修炼本源法并非无关。conad3(); 如果不是本源法,他如何能够无声无息的真假身替换;如果没有本源法,他又怎么能最后在假身里藏那么一道自爆的剑气。 一切的一切,都是天书赐予的,但至少现在的七夜在变强,变得比原来更加强。 “还是没有忍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剑封雪那个老匹夫知道了的话,一定会狗急跳墙了吧。” 对于最后放置一道九归寒潮诀的剑气,让剑封雪吃一个暗亏,这也是早早就计划好了的,七夜想要以一种全新的姿态,来告诉他曾经的死敌,自己又回来了! 这一次的回来,他不再是那个弱小不堪的剑修,也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魔君。 他拥有了足够的平等交手的实力,而他现在的消失,则更给敌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像悬挂着的利剑。 “不管怎么说,顺心意的剑道还是影响了我许多,哪怕现在修着本源法,依然无法遏制自己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不过做完这些事情后,感觉念头似乎更加通达了。” 这是好事,修者最怕的就是看不清路,一个劲的苦修结果到头来迷失了方向。 在迷雾里面打转,最后浪费了大好的时光和生命,郁郁而终的大有人在。 七夜一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一边总结着这次和剑封雪的再交手,对方的实力比起从前来更加强悍,但自己也不逞多让,两人要真交手起来,或许真要打个天昏地暗才能分出胜负。 只是现在心系混沌之城,加上还不知道剑封雪有没有其他后招,七夜也不敢再托大。 一边思忖,在天空中飞行着半日,终于回到了混沌之城,那个有味道的老城。 只不过数日不见,便仿佛如隔三秋,七夜并不是故意要耍文艺,而且眼前的景象也让他文艺不起来。 老城不见了! 原本混沌之城给他的感觉,是一座虽然颓败,但颓败中蕴含着许多味道,是一座有味道有故事的城,他也正是被这样的感觉吸引,而最终进入了这座城。 可是现在,混沌之城,也许应该叫它混沌之城废墟了。 断痕残垣,遍地狼藉,破败和不堪写在脸上,也写在了七夜脑海之中。 来晚了! 混沌之城没想到已经遭到了毒手,而且对方的手段极为狠辣,连最基本的城型都已经看不出来,只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碎石堆,和碎石堆里东倒西歪的怪树。 怪树上挂着一具具尸体,那些曾经都是鲜活的混沌之城居民,现在成了亡魂。 他们的眼睛睁着,似乎还不敢相信就这么死去,脸上挂着的不甘让人侧目。 “这到底是什么妖修,能够有摧毁一城的实力,这种可怕程度只怕不是普通妖修能够做到的!” 七夜虽看得睚眦欲裂,但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他并没有当即暴走,而且他运转本源法感应后发现,整座混沌之城内,有且只有一种能量波动。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出手,就灭了一座城! 这并不是不可能,但也非同寻常,哪怕混沌之城守备力量再薄弱,也不可能轻易被摧毁。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对方很强,是个可怕的对手。 他迈开步伐,走进了这片废墟里面,先是弯下腰拾起一块碎石在手中碾碎,本来遭受桐鬼毁灭性的力量后,堪堪能维持模样的石块在七夜手中化成齑粉。 然后七夜走到那些东倒西歪的怪树旁,他的手按在了已经焦黑的树干上。 唰! 一道劲风在他耳边响起,只见原本东倒西歪、看上去如同死物一样的树木,猛地挥动起它的枝干,如同挥舞起黑色的长鞭,向七夜面上打来。 “哼,雕虫小技!”七夜冷哼一声,在第一时间抽手往身旁一抓,将那枝干牢牢抓住。 不管还在诡异扭动的枝干,他整个人向后疾退,带着那扎根在废墟里的怪树一起,整个树根被连根拔起。 七夜狠狠地把这怪树往旁边废墟猛砸过去,撞出了一层层尘浪,又过了好久才渐渐平息,那怪树离开地面后挣扎了片刻,最后平静下来,这才算彻底死去。 “果然阴险,离开后还不忘将这些树留在这里,显然是打算再有修士进来查看,好多杀几个!” 七夜算是看破了桐鬼的阴谋,这种阴谋对于桐鬼而言也只是顺手为之,但这样的顺手为之,如果来的不是七夜这样第八境巅峰的修士话,又要害死多少人。 既然知道了,本就已经变成废墟的混沌之城,连留着回忆也没了理由。 七夜最后扫视了一眼四周,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林立的诡异怪树,和树上树下的尸体。 沉默片刻后,催动本源法,将这片废墟彻底用土掩埋,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他取来一颗巨石压在墓头,刻下了“混沌之城”四个大字后,飘然而去。 墓是新墓,不知道梁骁风回来后看到眼前此景,会做出什么举动。 七夜没有停留,他已经根据人类之城的分布,判断出对方可能接下要去的下一座城。 他要赶在对方消灭偷袭光人类主城之前,提前拦住这样一个可怕的妖修,他必须,要做到! printchaptererror();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木刀孤人守孤城 这是桐鬼赶赴的第七个主城。 在他之前的六个主城,无一例外的成为了新废墟。 这拿到妖族也是大功一件,能够为凤凰扫去这么多障碍,又平添了不少功绩,桐鬼心里难免是欢喜的,唯一让他感到遗憾不喜的,也只有不算尽兴了。 人类主城的守备力量,让他觉得太薄弱了,弱得有点不像话。 想到这里,桐鬼不由得咂了咂嘴,又图上标记的位置,这里的确是有一座人类主城的。 只是为什么放眼望去,除了一大片山石堆砌在一起外,就再没有何像是城池的东西。 “难道有人先我一步,把这座主城给覆灭了?”许是人类主城比他想象中脆弱不堪得多,桐鬼心里难免这样想到。 他疑惑归疑惑,但哪怕对面是一堆石块,也要走过去探查完毕后,没有人类修士迹象才能确认。 桐鬼想罢,向前又多走了几步。 就是这几步,让他柳暗花明般斜侧处的那个洞口;也正是这几步,让他浑身仿佛被猛兽盯住般,本能地觉察到不妙。 桐鬼的反应相当迅速,在感觉到危险的同时,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一道拇指粗细的狭长口子,出现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如果再慢半刻,那将会落在他的身上。 口子很长,像一道隔绝彼岸的冥河,更像是一道不容跨过的分割线,生死被这线完全分割。 “离开这里,陌生人。”不知是否深邃的洞穴让声音变得浑重,还是说话人本来就如此,传入桐鬼耳中的声音变仿佛那敲击百年桐木后,发出的沉闷声响。 桐鬼默然了,然后抬起头,沉默中他的双眼从浑浊到明亮,凌厉如锋。 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第七座城,就在桐鬼以为人类主城都不过如此的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意外。 他对这样的意外很满意,他已经厌倦了千篇一律的碾压,这不应该出现在乱世,哪怕眼前这山石堆砌着的更像是一座墓,但桐鬼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喜悦。 墓还是城,全凭一念之间。 只是,“这是你的城?”桐鬼又皱起了眉头,在他认真以后。 刚才躲过那一道攻击,他的本源也已经渗透进山石之中,只不过不出意外的被阻拦了。 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也已经足够桐鬼探查清楚洞内的情况,这才是让他皱眉的原因:洞里面只有一个人,他的木系本源只感知到一个生命存在。 一个人,一座城? 他已经不知道,这究竟是人类修士的胡闹,还是真有这样的存在,奇葩又可怕的存在。 “原来是妖!” 随着洞内人的开口,一道更加浓烈的杀意从洞内弥漫而出,让整片山石区域内都笼罩在他可怕的威压下。他没有回答桐鬼的问题,也没有必要回答。 因为桐鬼是妖。 人,妖,不两立。 他和妖,势不两立。 桐鬼敏锐地发现了他语气里的态度变化,如果说之前那沉闷的口气只是在警告,而将锋芒都内敛不露的话,那么现在这突然提高的语调,则更是锋芒毕露! “原来是一个讨厌妖的人。” 桐鬼些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那一柄柄长刀在空中凝结,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围住。 他跺了跺脚,然后梧桐妖树就开始在他脚下疯长,很快将整个人完全包围住,也将那些充满杀意的长刀拦在了外面。 “我讨厌妖,尤其是一个胆大妄为自寻死路的妖。”洞内那人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些。 至少桐鬼在洞外面,听得更加清楚了。 然后他的双眸一缩,就道人影出现在了洞口,正是这道人影,想来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既然是妖,应该手下沾染了很多人类鲜血,对于这样的你,我没有放过的理由。”说话人走出洞口,他的轮廓彻底清晰起来。 一身素白的长袍,袖口处的精致碎花图案极为亮眼,应该是心爱的女子所绣。 来人的面容很憔悴,上面写满了疲倦。将头发随意地束在背后,更多的银发取缔了黑发。 这是一个显老的中年人,一个有气质的中年人,一个极其危险的中年人。 桐鬼在第一时间打量完对手,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对对方的判断,他觉得这会是一个有意思的对手,因为以他本能判断,这样的人都不会缺少一个故事。 而有故事的人,大多都不会弱。 “我名桐鬼,凤凰麾下桐族妖修。”桐鬼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木刀客。”他指了指背后的木质长刀,用一种极为沧桑的语气说道。 木刀客显然不是他的本名,但桐鬼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桐鬼也不是他自己的本名。两人都用的化名,这样很公平,没有哪一方吃亏。 桐鬼之所以叫桐鬼,因为他身为桐族,又自愿为凤凰一脉牺牲。 木刀客之所以叫木刀客,大抵就是因为他背后背着的那柄木刀吧。 两人的介绍虽没有说出本名,但他们说出了各自的故事,这在有的时候比自身的名字更妙,更有意境。 “我为桐妖你用木刀,家都和木之一字很有渊源。”桐鬼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已经连续拔下六座人类主城,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他想先聊聊。 说出你的故事。 这是桐鬼想表达的,他上木然神色淡漠双目伤痛的木刀客,像在故事。 “斩妖除魔,我们没有什么渊源,只有因果。” 木刀客似乎并没有领桐鬼的情,他取下了一直背在背后的木质长刀,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在牵自己心爱女子的手,那般轻柔又紧握,不舍得放开。 他的柔情,只留给背后;而他的冷酷,则尽数给了对手。 木刀客的故事很沉重。 桐鬼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他便要用木刀让对方留下,更加不美好的记忆! “因果?连续屠灭了六座人类主城,原本以为遇上一个不错的对手,原来只是一个快要痴傻的呆子,真是太扫兴。”桐鬼挑眉失笑,他的十指灵活地活动着。 “屠灭六城!” 不知道桐鬼是不是故意为之,木刀客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分明寒重了几分,冷得快要滴水。 “小娥,就是被你这样的妖……被你们屠城,屠村,呵呵呵哈哈哈!” 木刀客仰天长啸,他背后束起的长发被无形力量冲破束缚,尽数在狂风中飞扬起来,他的右手端起木刀,遥遥指向了桐鬼。 随着他的一指,长刀所向,万刀往矣! 原本就林立在山石外的那么多杀意长刀,全部如同接受指令一般,同时动了。 每一寸刀,就是每一寸杀意,每一把刀,就是每一道杀念。 木刀客的面容憔悴形容枯槁,就是因为他的杀念太重,他不能用寻常的刀,因为金铁之刀无法承载他的杀意,只有最最祥和的木质,才能够容纳住。 他的束发飘带,是小娥替他束起的。 山山水水青海蓝天,他们在那里山盟海誓,为君束发许下止戈的诺言,远离尘世繁嚣。 原本以为,自己修炼的杀意决已经没有了再次动用的机会,直到那一次的出门,那一次的屠村。 木刀客的杀意,在小娥死后便没有了弱点,他一下子突破了原本固步自封的境界,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可怕的高度,但他要的不是这些。 他要杀妖! 杀意一动,千百杀气随念而动,瞬息间千里。 动辄雷声滚滚啸声涛涛,静时无声无息致命必杀,而木刀客现在要杀的,就是这个扬言屠城的妖! 束发止戈的誓言已经不能实现,那么就用杀来止杀,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他爱妻的亡魂,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的杀意得以平息,才能让自己更像一个人,一个正常人。 银发如万蛇狂舞,如刀风漫卷,如杀意四起。 木刀客不出手则以,一出手的那个瞬间,整个人身上平淡苍老的气息,完全就被浓厚无尽的杀意取缔。 重到连桐鬼都忍不住惊赞,对方如果不是人类修士而是妖的话,再屠灭十几座城积累杀气怨气后,很可能会突破到一个更为可怕的高度,一个妖帝的高度。 “好重的杀气!” 桐鬼怒喝一声,单凭这些外露的杀意刀气就想要除去自己,木刀客倒是太小瞧自己了。 他原本蓄势待发的十指,在木刀客长刀所向之时,随着万刀齐出一起,飞快迅速地抖动起来。 而随着桐鬼十指的颤动,他身体周围那片梧桐妖树林一下子变仿佛活过来一般,前赴后继地朝漫天杀意扑了过去,它们在空中相互交错密杂,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杀意终究只是快要化成实质的长刀,而梧桐木则是凤凰栖息的奇木。 单凭杀意想要干掉桐鬼,这除非是古修士重生,一刀一念断破长空才有可能。 木刀客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这随手一招就可以解决掉对手,他的杀意外露只是为了一种势,一种先声夺人的压迫,而他的杀意决,才刚刚开始运转。 杀意一出,那就将不死不休。 很快,第一波杀意刀气被消磨干净,木刀客端起木刀的手臂猛然挥动起来。 他的身子蓦地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包围桐鬼的梧桐树网前,木刀紧跟着一刀劈下,那原本坚韧无比的树网却仿佛切豆腐般,被一下子切开了。 “杀意决,心意动,无尽杀气存刀中,一朝杀尽天下敌!” 木刀客叱咤,他这一刀破空袭来。 桐鬼抬眼望去,那一刀仿佛之前消失了的千千万万刀,又仿佛千千万万道杀意凝聚在了一刀。 第三百四十八章 森罗树界斩情刀 木刀客的木刀凌空而下。 桐鬼抬起头,刀客的刀划破长空,他只做了一件事。 抬手,将张开的五指握紧,握成了拳。 随着桐鬼的动作,原本被木刀劈得七零八落的梧桐,仿佛受到一种无形力量的号召,在堕入地面后再次疯长拔长,一下子盖过了桐鬼的高度。 它们在疯长,也在盘结交错,宛若粗壮无比的藤蔓那样,再次凝成了一个新形状。 一个拳头。 像桐鬼高举过头顶的那个拳头,一样的放大了无数倍的拳头。 这个拳头上面是梧桐妖树虬龙盘曲的黑叶,仿佛一个个鬼魅般的眼睛,随着风声吹过沙沙摆动,便似万眼齐眨般诡异。 “森罗万象!”桐鬼轻吒一声,他的整条手臂挥舞出去,狠狠地砸向空中的木刀客。 于是那刚成型的由妖树组成的拳,便也随之砸了出去,沉闷的破空声在上方响起,拦住了木刀客的刀。 铛! 两者相碰,有金石般的响声传出,木刀客只觉得他的刀仿佛砸中了比神铁还要坚硬的东西,那股巨大的反震力量让他整个身躯都剧烈震荡。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柄木刀质,但实际上里面不知道蕴藏了多少杀意,是一柄真正的杀刀。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破开桐鬼的防御树界,跟切豆腐一样简单轻松的原因。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声势浩大的第二拳,他的木刀竟无法斩断攻破,这要坚固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 “你的刀不错,但作为一个人类,你永远无法明白自然的奥秘,而它赐予了我们妖族无尽的神奇和天赋,更不是你们能够揣度猜测的。” 桐鬼被树拳包裹在里面,但他依然能够面的情况,他的声音无处不在地传出。 树拳将木刀客完全隔离在了外面。 不仅如此,桐鬼也没有准备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快速地催动天赋,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淡绿色的幽光,星星点点的绿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他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在树拳内部,他的周围是缠绕紧密的树壁。 而绿色的荧光照亮黑暗中树壁的那一刹那,这些树壁突然开始加剧活动起来,相互缠抱得更加紧密。 在外面,木刀客景象就更为骇人了。 一个树拳挡住了他的杀意之刀,这还不足以让他动容,但随着桐鬼开始发力,那紧握的树拳渐渐松开,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手掌。 手掌缓缓沉下,按在了旁边的土地上,它的末端出现了更多的梧桐妖树,在生长延续成为手臂。 这个过程很快,眨眼间一个完整的右手就在那里成型。 还没有完,在右手成型的瞬间,手掌按下的那块土壤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一条条粗大无比的沟壑开始出现,这是手掌在用力,在挣扎。 有什么东西,要从土壤里挣脱出来一般。 木刀客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斩杀的妖修不在少数,唯独这一次遇上的,令他感到心悸。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地底酝酿,但他知道必须阻止对方,阻止这个叫桐鬼的妖修。 木刀在手中换了一个更适手的姿势,木刀客重新调整好身形,体内的杀意决再次运转起来,他随风乱舞的长发蓦地变长。 本来银白色的发丝,在杀意决的催生下拖到了地上,随着风飞扬而起,像给他披上了一件灰色的披风。 那些灰蒙蒙的杀气在木刀客背后聚拢,在他的长发间浮现,将他的身形拉长,再拉长。 刀在手中,木刀客的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那整条树木组成的手臂上,地面的裂纹还在加剧,手臂关节处的摆幅证明,它的确是在挣扎挣脱,想要摆脱大地的束缚! 木刀客决计不能再等了。 哪怕现在不是最佳的出手时机,但桐鬼在准备的招数,酝酿着巨大的恐怖。 他踏步,脚下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快,背后拉长的身影带出一条灰色的长线,凭空如同出现了一柄长刀,而木刀客整个人,便仿佛彻底融入到这一刀之中,失去了踪迹。 刀欲破法! 双方都不是寻常的修士,他们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和自信,没有谁选择懦弱地回避。 木刀客的这一刀,融合了他体内的杀意和木刀之中的杀气,可以说是杀意决最全盛状态下的一刀,这一刀如果桐鬼应对不好,很可能直接破开树壁,直穿胸膛。 恰在这个时候,一直努力挣脱发力的右臂有了新的变化。 在它的旁边,一条巨大的沟壑剥落而出,深邃的黑暗裂口中,沉闷的撞击摩擦声刺耳欲聋。 “轰隆隆!” 一道巨大无比的长长黑影暂时挡住了高悬天空的日光,一条同样带着万千黑眼的树木手臂,从这裂开的沟壑里冲天而起,然后狠狠拍在了大地上。 第二只手臂,或者是一条左臂! 化身刀光中的木刀客,一下子明白过来,桐鬼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不由得加大了催动杀意决的力度,整个刀影以更快的速度朝着这两条手臂穿梭而去。 面对快到极致的灰色刀光,桐鬼豁然睁大眼睛,他也知道对决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能够成功使完这一招,成了决定胜败的关键。 他猛地用右手在左手手掌上轻轻一划,划开一道血口,然后迅速地将左手贴合在面前的树壁之上。 树壁发出沉闷的轰鸣声,仿佛砸在一面厚重的大鼓上,本来盘结纠缠的树木之间缠绕紧缩,两只成型的树掌在外高高抬起,然后在旦夕一刻间同时拍下! 咚! 木刀客扑了个空。 当大地掀起尘暴,遮挡了全部的视线,他从这股沙尘中穿梭而过,却没有击中对手。 桐鬼在哪?一道更大更巨大的身影,高高地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地面上,这是一个结实的可怕的由树木组成的怪物,一个巨型树人。 它的外表狰狞,身躯是由梧桐木缠绕连结构成,在外面更有一层灰绿色的密纹。 它的肌肉高高隆起成一块一块,虽然不知道树木怎么会有肌肉,但外形开上去威势不凡。 巨型树人的双眼空洞黑暗,仿佛有着一种可怕的吸力,让木刀客不得不放出自己的杀意抵抗那种感觉。 “你晚了一步。”突然,树人开口了,它的声音虽然变了模样,但木刀客知道说话的就是桐鬼无疑,他在这个巨型树人体内,操控着它。 木刀客默然,他的确如桐鬼所说的,晚了一步。 在人刀合一攻击过来的那个瞬息,桐鬼操控着双掌猛拍一记地面,完成了最后一步。 完全挣脱大地束缚的巨型树人,高高跃起到了空中,从而躲过了这可怕凌厉的一刀,重新落地。 这不能说木刀客不强,他刚才凝结精气神的最强一刀,如果桐鬼没有来得及的话,有很大几率击伤或杀死对方,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果不是桐鬼强行用体内的桐木精血催发了木灵之力,强行挣脱大地束缚的话。 桐木精血乃桐族一脉与生俱来的血脉,里面蕴含着大量的木系能量,是极为珍贵的宝藏。 桐鬼用出桐木精血,要想将之再补回来,这将会是一个极其漫长艰辛的过程,甚至未必就一定能补回。 这样的代价,从战略意义上来讲,并不见得木刀客就吃了亏,可要换一个角度,能够让桐鬼逼出桐木精血,从大地规则中挣脱出来的这个巨型树人,又要可怕到什么程度? “你很强,但这里是我的城,我爱的人,我的城,都将由我来守护。” 木刀客重新拔起了落在一旁的木刀,他缓缓将手抚过刀刃,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手掌。 滚烫的鲜血染上了刀身,不知为何整把木刀开始变得通红,如同烧透了的烙铁般,强烈光芒笼罩了一片。 “刀成燃血木,刀名斩相思。”木刀客无视了对面那几乎占据全部天空的巨大身影,他的语气悠悠,带着浓烈的思念,思念如血。 这是他第一次介绍自己的刀,他从来只称呼它作木刀。 但这次不同,在桐鬼召出了那可怕树人后,木刀客觉得这一场战斗将变得惨烈。 惨烈到,刀可能断,人可能亡。 他不希望自己的刀,在最后一刻都没有一个名字,于是理所当然的,木刀有了属于它自己的名字,正如木刀客那难以割舍的心念。 燃血木,遇血及燃,也是一种奇木,木刀的材质并不普通。 刀欲斩相思,人却忍不住去相思,这种矛盾维系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赤红的刀身被木刀客举了起来,这是平举,平举意味着他接下去的战斗,将会变得更加疯狂。 木刀客的眼睛开始变得通红,那是杀意欲念充斥整个脑海后,渐渐陷入疯魔状态的症状,也只有这样状态下的木刀客,才能够去抗衡桐鬼的森罗万象之一,巨型树人。 桐鬼听完了木刀客的最后一句话。 他陷入疯狂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 桐鬼觉得已经一整本故事,一篇很有意思的故事。 痴情人和断情刀,还有背后的一座孤城墓,这样的故事单调凄凉,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壮阔美丽,让人读完后感慨,感慨归感慨,故事终究是故事。 “该结束了。”桐鬼说道。他读完了故事,享受完了乐趣,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浪费的桐木精血,让这次森罗万象打破了往日的大地禁制,召出了可怕的巨型树人,很强。 刀客渐渐通红的魔性双眸,桐鬼操控着巨型树人挥动起双拳,两条粗壮无比的手臂带着强烈到极致的破空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裂痕在空气中显化。 木刀客疯魔般地抽刀,燃血斩相思在他手中舞成了一道扇面,到处都是红色刀影。 他的长发狂乱肆意,刀气激射成片,在一瞬间内和那两条可怕的胳膊缠斗碰撞了不下百下。 他的身形也退了不止百下。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斩断情思不舍意 太强了,对手太强了。 桐鬼召唤出的这个巨型树人,它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一个范畴。 每一拳挥出都是强到极致的力量,每一拳都蕴含着无穷的破坏力,加上那仿佛不止疲倦的频率。 木刀客化身疯魔,他整个人状若癫狂,这样状态下的他同样感受不到痛苦和疲惫,但还是被对方压着打,一直退,情势每况愈下。 燃血木,斩相思,如此锋利可怕的刀,每一次碰撞都削去了双拳部分结构。 但木系能量代表着强大的生命力,出拳被削碎的部分躯体在收拳再出拳的瞬间得到修复。 这根本就是一尊可怕的怪物,根本不是人类修士能够抗衡的东西,至少不是木刀客可以阻挡的存在。 “我能够挡多少下,你在这样的状态还能够保持多久!”桐鬼说罢,继续大幅地摆动手臂,连接着他身体的感知,让外面的巨型树人跟着猛烈起来。 操控这样一尊巨型可怕的战争机器,桐鬼同样也不轻松。 木系能量是提供巨型树人行动的唯一能源,而这些能源都要他自己来提供。 那些粘连在他浑身的淡绿色丝线,就是传输能量的通道,有了这些木系能量,巨型树人才可以被他操控。 短短一刻间,双方对攻了数百下,虽然木刀客一直在退,但桐鬼也消耗了非常大的能量,巨型树人是不知疲倦的怪物,可他不是。 木刀客的坚韧意志,强大得有些太离谱了。 桐鬼知道这是因为他进入了疯魔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不知疲倦,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准备做的,就是以最密集集中的攻势,将木刀客逼出这样的状态,到了那个时候,一下子脱离疯魔状态的木刀客,将会变得极为脆弱不堪! 疯魔狂刀,刀风乱舞,发丝飞扬,癫狂的木刀客现在眼中只剩下杀戮。 可惜无论他再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那两道密不透风的树拳,对方将他限制得死死的,只能一退再退。 在桐鬼突然加大攻势之后,木刀客的压力一下子更加加剧,每一次斩相思和树拳的碰撞,都会反馈出一股反震的力量到他身上。 这样的冲击一次两次还能坚持,但碰撞的次数太多了,多到木刀客的身上开始出现伤痕。 那是由内而外的伤痕,木刀客体内被暗劲击伤,在不知道疼痛的情况下,他的身体发生了问题。 斩相思还在被他如指臂使地挥舞,不让那可怖的树拳结结实实地砸到自己身上,可是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哪怕是在疯魔状态下,也开始变得疲倦。 最明显之处就在于,红色刀光开始变得散乱,没有一开始那种连成一片的美感。 当防御出现破绽,无法做到滴水不漏的时候,便是最危险的时候。 桐鬼现在体内能量也在大量透支,但他至少要比木刀客的状况好太多,他木刀客刀光中的一点破绽,操纵着巨型树人一拳砸去。 那里的刀光来不及阻止,被树拳一拳震散斩相思,另外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木刀客身上! 木刀客如遭雷亟般,一下子从原地倒飞出去,巨型树人的一拳之威,足足让他撞在了山石上才罢休。 “噗!”一大口鲜血从喉口喷出,木刀客原本白净的衣衫被血染红,刚才那一拳砸在了他的左肩,整条左臂和半个身子都变得麻木无法动弹。 他倚着山石站了起来,原本猩红的眸子逐渐转为清明,他被生生打出了疯魔状态! 背后就是他的城,和他要守护之人的墓,他没有了再退的余地,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半边身子都粉碎了,里面的骨头不知道断裂了多少块,木刀客拄着插在石上的斩相思站起来,他的目光先是前方,那个快速朝着自己方向移动的巨山,巨树,巨人。 他败了,哪怕是用出燃血刀,在疯魔的状态下,依然不是桐鬼的对手,不是巨型树人的对手。 但他不甘心,木刀客不甘心自己就死在这里,确切的说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妖修,杀死在他立誓要守护的人的墓前,就仿佛当年他才许下诺言,却换来了心爱之人死亡的消息。 “不,我不能够死在这里,我发过誓,要守护这里,要让妖修偿命!” 木刀客涣散的眼神再次凌厉起来,他把斩相思紧紧握在手中,重新挺直了身板。 桐鬼操纵着巨型树人跑动速度很快,每一脚踩下去都带起大地的剧烈震颤,烙下一道道巨大的脚印。 背后扬起的尘土如同龙卷,刮起一阵强烈的飓风,带着这样动若雷霆的气势,它和他们来到了木刀客的面前,侵犯了他想要守护的城。 巨型树人再次扬起它的树拳,带着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力量,向着木刀客砸去。 一旦砸中,这一次的结局,将是粉身碎骨。 木刀客,和他脚下的孤城,能不能够挡下这一拳? 木刀客睁大了眼睛,他盯着那压下的硕大树拳,他想要拔起石缝中的斩相思,但他的浑身仿佛散架了一般,根本使不出半分气力。 树拳砸下的速度很快,木刀客甚至都能够感受到那股铺面而来的压迫力。 大风压下,他闭上了眼睛。 紧紧握着斩相思的右手慢慢松开,木刀客似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任凭那树拳落下,没有做任何阻挡。 桐鬼在巨型树人内楚,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这样一个有故事的人类修士,是值得尊敬的,但他必须死,因为木刀客的威胁太大。 在树拳压下的刹那瞬息,木刀客在想什么。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脚下的城和墓,回想起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日子。 他闭上眼睛,想到了那些美好和不美好的,但都是记忆深处最难以割舍的回忆。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面一片空白,这是最近近死亡的时刻,他突然忘记了一切,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让他觉得心里快要爆开。 忘记,只是为了更好的忆起。 而这一份感觉,有一个名字叫做不舍。 木刀客举起了右手的斩相思,因为他不舍得忘记,因为他不舍得一切,因为他不舍! 一种沧桑古朴的气息从他背后散发而出,木刀客原本飘散肆意的长发突然一刹那间全部平息,静静落在了他的背后,那条不知飘散何处的绢带,从远处飘了回来,将他的长发束起。 木刀客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更加纯粹,也更加沧桑,仿佛眸中古,透过万年。 现在,他的心中没有杀念,他的刀内杀意告罄,支持他举起斩相思的力量,只剩下他最新领悟到的,那一份不舍。 这个时候,桐鬼操纵的树拳也随即落下。 一道莫名的说不出味道的刀光,在空中带出诡谲的弧线,破碎了一湖的月光。 疏影月离,云落风轻,刀光轻轻地穿过了树拳的手臂上,然后毫无阻碍地飘然而去,飞向了更高的天空。 把那片天空搅得粉碎。 桐鬼有些错愕地己的手臂,这个时候他操控的是巨型树人,所以他的手臂,也就是巨型树人那强大无比的手臂。 手臂上有一道很平滑的切口。 然后他就条手臂,慢慢下降,下降,下降到最后,落在了地上。 木刀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举着刀,深邃得可怕的眼眸里面,写满了一种情绪。 “这是什么刀。”桐鬼失语了,他个默然的中年男子,而后开口问道。“这不是杀意刀,亦不是疯魔刀,这是什么刀。” 什么刀? 斩相思,相思刀? “这是不舍,不舍刀意。” 木刀客在生死最危急的关头,悟出了一个新的刀意,不同于他苦修的杀意刀和拼命的疯魔刀,第三种全新的刀意,只因为他不舍得这一切。 哪怕他失去过,哪怕心爱的女子已经远去,他那份不舍的回忆,却永远难忘。 “不舍吗?”桐鬼暂时停了下来,整条树臂都被斩断,哪怕修复起来也要很久。 “好锋利!” 世界之大,最锋利的不是仙铁神金,堪堪却是人的那一份情感,当情感到了一种极致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要可怕巨大锋利太多。 木刀客的情感是不舍,他要斩断相思,他要忘记一切,他要失去生命,所以不舍。 桐鬼不甘心,身为天赋妖修,作为凤凰麾下的桐族大妖,他还要为主人征伐踏平人类之城,怎么能够在这样一座只有一个人的城下铩羽。 想罢,他不由分说地挥动了另外一条手臂。 又是一道刀光,缠绵悱恻的刀光,浓烈的情感从木刀客的身上散发,他的眼角挂着晶莹。 然后又一道刀光。 桐鬼巨型树人的另外一条手臂断了,同样锋利平滑的切口,它的半个身子,从腰部向下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个类似的伤痕。 “这……怎么可能!”桐鬼不可思议地低下头,他人身上的伤口,彻底震惊。 从完全的压制,到最后出乎意料的翻盘,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他跟不上来,无从反应。 “人类的情感,真的能够有这么可怕的威力吗?”他从崩毁的巨型树人内走出,在那城之上的木刀客,即便是粉碎了半边身子,也能够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木刀客唇角的鲜血流成一道线,滴落在他脚边的山石上,滴滴答答。 他摧毁了巨型树人,但桐鬼仍在,而他自己,却没有办法再挥动第四刀。 不舍到了最后,只剩下无奈。 第三百五十章 及时赶到 木刀客在那里,站立的身后山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分白霜。 . 他的眉头上也染了几许。 轻衫简装的打扮让他很单薄,眉前的霜雪就尤为寒冷。 桐鬼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我道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可怕恐怖的刀意,原来那并非是刀意,而是你耗费了自己的生命,才能挥得出那样的刀。” 那份苍白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体内生命流逝后的衰弱。 而那些山石上覆着的也并非白霜,是岁月之息流淌而过的痕迹。 木刀客为了破解桐鬼的攻势,为了保护住他不舍的东西,而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若真这样的话,那现在的你无非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只能任人宰割。真是太可惜了……”桐鬼摇着头,他朝木刀客缓缓走来。 木刀客依然站在那里没有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这一次,彻彻底底真真切切的,动不了了。 身受的重伤让他无法拔起斩相思,顿悟突破后的不舍刀意使用条件更为苛刻,他此刻眉角含霜银发苍然,已经比之前更衰老了许多。 桐鬼的猜测不错,他自己现在的状态。 哪怕再如何不甘,哪怕只要再斩出一刀不舍刀意,强敌就会被自己除却。 木刀客想要扭过头,去一眼身后,那里是他的城,城里埋葬着他爱的人。 此时的桐鬼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张开手掌慢慢朝着这个给他带来不小阻碍和乐趣的人类修士,他将赐给他死亡,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住手!” 桐鬼探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在听到声音的瞬间,突然折转了方向,朝着天空某处按了下去。 一道凌厉的剑光穿破云峦,和他的手掌对过一记,桐鬼仓促之间的出手,让他硬接后退了数步。 “是你!”桐鬼来者,他的脸上先是惊愕,然后又变得喜悦,最后冷静下来,便真的如对方说的那样,住手站在了那里。 “我知道你,在百族试炼大会上,若非有人从中作梗,你能够拔得头筹,很了不起。” 桐鬼朝他点头,态度出奇的友好,这让被救下性命的木刀客更加惊讶,他有些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七夜却是松了一口气,好歹是赶上了,如果自己再来晚一步的话,眼下这人只怕性命不保。 他听到桐鬼的话,再方己的目光,暗地里叫了一声糟。没想到没有带上伪装的面具,这个妖修居然在百族试炼上见过还认出自己来。 他当然不知道,桐鬼此行的目的,就是跟他有关!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凤凰大人麾下的桐族桐鬼,如果你想要立这一份功的话,我可以把他让给你。” 很显然,桐鬼误会了七夜出手的含义,以为他是要跟自己抢这一份杀死人类高手的功劳。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自然乐得拱手相让,毕竟对方是自己要拉拢的人才,传说中拥有三天赋具备妖帝之姿的天才,不过一个人类高手,让就让了。 七夜不是傻子,他也听出了桐鬼话语里的拉拢意味,这让他很诧异。 他知道桐鬼口中的凤凰是谁,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女子,拥有凤凰血脉的“大人”。 虽然凤凰的确对他们流露过善意,但最后比赛处理的结果,包括之后都再没有和他们碰过面,现在桐鬼表达招揽的意思,这让他很惊讶。 “为什么。我是说,你想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不愧是拥有三天赋的妖族天才,既然被你发觉了,本来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凤凰大人的阵营,这对你而言没有坏处,只有好处。”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凤凰要另立阵营?现在妖族不是都在幻神殿的统治之下么?” 七夜没想到,只是试探性的一问,就问出这么劲爆的消息。 如果幻神殿里的那位大人,知道凤凰想要另立阵营的话,心里面会是什么想法。 不过强者永远不甘于臣服弱者,更不用说还是有着凤凰血脉,就算她自己没有那个心思,她的手下那些自以为忠肝义胆的臣子们,也会秘密谋划起来吧? 就像桐鬼这样,如果不是凤凰的意思,应该就是他们这些老臣自己的心思。 想清楚这点后,七夜底气更加足了,既然现在已经救下身后的人类修士,不如趁着桐鬼误以为自己是妖修,而多套出一些妖族情报,也好为后来多做打算。 “幻神殿一家独大,这样的情况显然不会持续太久,据我所知除了凤凰一脉外,还有几个势力已经开始浮出水面。聪明人不说糊涂话,相信以你的智商也能够想到,妖族团结一致的情况不可能再维持下去,早晚会出现内乱,等到了那个人人自危的时候,不如现在就接受我的邀请。” “果然啊,不止是人类,每一个种族都是这样,外患内乱从来都是不变的基调。” “不错,人类现在已经被逼入绝境,而且我弄到一份人类主城的分布图,你跟着我两个趁人族盛会的时候将它们统统捣毁,而后就可以完全忽略掉他们的威胁了!” 七夜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拳,他当然知道桐鬼现在做的是什么事。 在此之前,他已经赶赴了六处人类之城,无疑不是一片废墟,不用想也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本来他还在飞速赶往第七处记忆中的人类主城,没想到半途听到了这里的打斗声,被吸引至此,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很可能又要和这个罪魁祸首错过。 连梁骁风交给他的人类之城分布,都没有记载过路途中有这么一处,桐鬼手中握着的地图更加详尽! 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一份地图的,除了人类叛徒剑封雪外再无他人。 “摧毁掉人类主城之后呢?” “自然是妖族居功至伟的英雄,有这样的功绩,不仅凤凰大人会亲自接见你,我们还可以趁势召集更多人加入我们的阵营,积蓄自己的力量和幻神殿对抗!” 桐鬼说得兴起,他的眼睛盯着七夜,方沉默,以为被自己说得意动了。 “我怎么信你。”七夜忽然抬起头,盯住了桐鬼,他突然开口道:“之前有人把我故意丢出通道,到了这么一个到处是人类修士的鬼地方,还有妖族刺杀者前来刺杀我,我怎么相信你不是他们的同伙过来骗我?”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这里有凤凰大人特意给我的信物,没有人能够仿冒。” 桐鬼点了点头,七夜说的的确如他猜想那般,是遭受到了妖修的刺杀,传送地的那些尸体就是最好证明。 想到这里,桐鬼也不疑有他,本来七夜就是他们阵营计划中最想要拉拢过来的年轻妖族天才,在加上他表达出的一点点意动,于是取出了那枚信物。 这是一枚红玉翡翠雕镂而成的羽毛,精致刻画出来的细纹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这枚凤凰羽乃是凤凰大人交给我的信物,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不是作假了吧?” 七夜装作沉吟思索的模样,然后点了点头道:“的确不像作假,但你摆在手上,我焉能知道你没有施展什么幻术蒙蔽我?你交到我手检查一番。” 桐鬼听七夜这样说,脸上却流露出一丝迟疑。 这凤凰羽可是罕见珍贵的信物,持有人拥有凤凰阵营下很大的权利,如果七夜真的抢夺了过去…… 鬼迟疑,七夜知道他也不是十分信任自己,于是趁热打铁地说道:“如果我确认了这是真的凤凰羽,我就加入凤凰大人的阵营,但前提是你必须把它交给我验证一下。” “这……按照规矩来说,这凤凰羽不能够轻易示人,更不用说是易手了,这恐怕……” “不过是区区凤凰羽,若你迟疑,大不了以后我去龙鳞白虎印,你知道我的天赋条件。” “你竟然知道其他阵营的血脉!”桐鬼大吃一惊,他倒是小瞧了眼前这个妖修,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叫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阵营血脉。 这不可能,除非是那些阵营也跟自己一样,已经悄悄联系过他了! 一想到这里,桐鬼总算狠下决心,大不了被七夜抢走凤凰羽,只要凤凰一声令下,他也未必得好过。这样的风险,可不是谁都敢去尝试的。 “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把凤凰羽交你一完之后请立刻还我。” 桐鬼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七夜身前,把凤凰羽交到了对方的手上,正准备继续开口。 这个时候七夜接过凤凰羽,他的双目猛地寒光乍起,一直隐忍不发的本源法从双袖内喷薄而出,一柄剑气刺透了桐鬼的身体。 本源法原本就是融入天地的妙法,从隐匿到爆发一气呵成,鲜有人能够 加上七夜身份一开始给桐鬼的迷惑,也让对方大大降低了警惕。 七夜一击偷袭得中,他的眉头却紧然一锁,然后整个身体化作流光飞起,朝着远方某处急疾追去。一道道剑气从他袖中挥出,把这一路线上的土地炸得千疮百孔。 “老东西,哪里跑!” “可恶,你居然敢诓我,是了,能叫出其他阵营血脉的妖修,怎么可能还保持着无阵营,你一定是投靠了其他阵营,不过你给我等着,骗走了凤凰羽,凤凰大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桐鬼趁着刚才说话的功夫,其实也一直在恢复着体能,逃命对他而言已经绰绰有余。 和木刀客的战斗,让他自己也消耗巨大,以至于现在只能被七夜追着打,而不敢停下来反击。 七夜见桐鬼又一次误会了自己,也乐得他如此,没有出言反驳。至于他口中的那些阵营血脉,只不过是在剑城战城会上的时候,听别人随口胡吹的。 如果让桐鬼知道真相的话,会不会吐血三升呢? 七夜在追过千里之后,无奈停下了身形,没想到对方的逃命手段这么厉害,倒是自己小觑了。 从一开始的木傀替死术,到后面各种遁术,桐鬼能够活得这么长,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跑得快的人才能活的更长。 “不能再追了,万一被他折返去杀了那个人类修士,岂不是得不偿失?” 七夜停下后理了理思绪,决定返回原处去,个被他救下的人类修士有没有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活着的与死去的 桐鬼跑了,七夜放弃了继续追赶,决定先回去 经过这一役,他知道桐鬼想要再翻起什么风浪来,也要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刚才偷袭的那一击,并不是没有得手,从一路上土壤中的血迹可以判断,桐鬼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 “如此一来,等他恢复实力再出来,参加战城会的人马也应该返回到各自的主城了,这样一来他口中屠灭人类主城的计划,应该算是破灭了。” 破灭归破灭,但还是被桐鬼毁去了六座城,这让七夜对剑封雪更加厌恶。 为了一己私利,能够出卖人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耻与为伍。 重新回到之前交战发生的地方,那个被他救下的人类修士还站在那里,像一尊灰色的雕塑一动不动。 “前辈,那妖修已经被我赶走了,而且受了伤,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出现了,你大可放心。”见他还站着,七夜以为他没有放松警惕,于是高声出口提醒道。 说着,他又向前靠近了数十步,对方的容貌。 “你是!王叔!?”七夜惊呼,他刚才顾着和桐鬼.交谈,倒没注意过背后所救之人的长相。 现在回过头来,才发现这个人类修士,和他曾经一个记忆中的熟人,有着至少七分相似之处。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才短短几载光阴,他熟悉的那个人却已经从一个中壮年变成了一个苍暮迟老的人,那些脸上的褶皱和灰暗斑点,让人无法相信他只不过才过半百。 木刀客逐渐变得浑浊的眸子,在七夜的惊呼声中,有了一丝神采。 他了来人,然后在辨认了数息后,也认出了对方。 那个曾经青涩的初出茅庐的小子,现在却也已经是葱翠不再,脸上没有了稚嫩木讷,头发也不知为何一片雪白,好在容貌变化不大。 “是你啊,叶七,七夜。”他点了点头,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却无比迟缓。 不舍刀意,不是那么好使得,木刀客用了四刀,也就意味着他将后半生的岁月都挥霍一空。 天地大道是公平的,生死轮回总有定数,生命之息在他体内不断得流失,刚才还只是七八分衰老的容貌,到了现在已经完全苍老,连身体的机能都在退化。 “王叔,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才数载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七夜也刀客现在身体状况的不妙,因为他能够通过本源法感受到对方体外散发出来的死气。 太重了,死气太重了,如果说新出生的婴儿浑身洋溢的,是那种生命之初的朝气的话,那此刻木刀客体外萦绕的,就是无尽的代表着黑暗的死气。 木刀客,是他初下式微山的时候,偶遇过的那个刀客,那个镖师,王步平。 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他们曾经一起战过劫匪,王步平还赠剑给过自己,虽然只是一把普通二尺青锋剑。 王步平长叹了一声,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个曾经的故人,他也感慨万千。 什么不舍,什么执念,到了最后还是抵不过生死的力量,天道无情,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松开了抓住斩相思的手,整个人跌坐在了山石上。 “王叔!”七夜一个剑步跑过去,扶住了这个现在的老人。 “七夜。”王步平抬了抬手,挡住了七夜想要扶过来的手臂,然后在自己的眉心和心脏位置点了几点。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灰暗之气,从他的体内喷涌出来,随着他的这几点,注入到王步平的眉心和心脏,他脸上的皱纹开始慢慢减少,他的头发甚至开始由灰转白,再由白转黑。 王步平在短短几息时间内,又恢复到他本来应该的容貌。 只是七夜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伤感。 王步平此举,可谓返老还童一般,但是七夜知道,眉心和心脏的位置作为一个修士最重要的地方,他这样做无异于加快了死亡的速度。 如果说衰老后的王步平还有三个月可活,那现在返老还童后的王步平,已经只剩下三天光阴。 他注入到两处的灰气,应该就是所修炼的功法,而这种返老还童的手段,在魔道有着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字,叫以死替生术。 “王叔,你是魔门中人?”七夜没想到王步平居然会这样的招数,不禁问道。 王步平恢复中年容貌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一样的气质,他在被桐鬼逼到绝境的时候,的的确确是突破了,从第八境突破到了巅峰。 他的脸色带着一丝愧疚,犹豫了片刻后,下定决定开口道:“其实当初在式微山下时,我就已经是个魔修了,我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镖师,只是当时的你发现不了。” 七夜的身躯震了一下,他的确想不到王步平会这样说。 在最后一刻,七夜的出现救下了他,让自己能够苟延残喘三天,王步平决定全盘托出。 “其实,我们早就通过谢子清送信式微山的举动,猜到了君子风接下去的打算和计划,魔师伊相大人决定派我去式微山下假装镖师,配合李家那两位一起演一出戏。” “当然,伊相大人只是作为智囊,而真正决策这一切的,是你的父亲,昊苍大人!” 昊苍,早就在七夜下山之前安排了一切,包括王步平李家的恩怨混乱之城和魔师伊相相遇,原来早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只不过,七夜现在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而君子风和昊苍已经失踪了太多年,眼下王步平又只有三天可活。 就算他愤怒不满,觉得自己被当做了棋子,真正能够承受他怒火的人,又到哪里可寻呢? 见七夜只是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王步平不由得再次长叹一声。“唉,果然你还是变了,当初式微山下的时候,我从你身上是朝气和阳光,现在却已经了。” 了,哪怕他突破后已经是第八境巅峰,也七夜。 无论是修为,还是他现在此刻心里的想法,王步平都无法 “这是好事,至少这样的你,能够在这样的世界活得更久,不像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王步平自言自语了一句,他也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天的寿命,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当年完成式微山任务之后他得到了昊苍赏赐的杀意决,又遇见了心爱的人,本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后来魔师伊相故意配合今何夕放出妖族,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想带心爱的人归隐。 再后来…… 王步平讲完了自己的故事,他抚摸着身后的山石,他耗尽生命拼命保护了这座城,这座更像是墓的城,里面葬着一个人,他最爱的人。 “我希望你能够把我也葬进去,这也算是我最后的一个愿望了。” 王步平是这么跟七夜说的。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七夜很难想象他当时挥出四刀的不舍刀意,是不是也那么平静。 听完王步平的讲述,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但这种错过对七夜而言,究竟是好是坏,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心脏的位置不痛了,反而有些发痒。 挠心的痒,抓不着,听完王步平的经历后,这种感觉又消失不见。 七夜总觉得自己的心脏位置,在将来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但这种事情,逃也逃不过。 就像王步平,明知道自己只有三天可活,依然恋恋不舍地回到身后那处洞穴里,一边又一遍。 七夜没有问他,他也没有开口,这样的情况维持到第三天,也是王步平生命终点的最后一天,他抱着自己的斩相思,重新扮回了木刀客这个角色。 “感谢你这三天来的陪伴,我知道时间对你而言同样很重要。” 木刀客的话,至少比王步平少了一些啰嗦的情感,直接了当得七夜有点不适应。 他把斩相思插在了地上。 “王叔,你不用这么客气,按道理来说,你依然是我第一魔域的一份子,我作为第一魔域的魔君,做到这些也不足为奇。” “话虽如此,我终究还是利用了你,不管是曾经欺骗过你,还是现在浪费了你三天的时间。所以,最后的最后,在我进入墓城沉睡前,给你最后一个消息,也算是作为我仅剩的回报吧。” 王步平把自己这座孤城取名为墓城。 七夜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切,因为城内葬着人,原来是一个,将来是两个。 但他也知道王步平想要告诉自己什么,那是他没有开口询问的,哪怕王步平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作为曾经完成过式微山任务的魔修,王步平应该算得上是第一魔域的精锐,深受魔帝昊苍和魔师伊相赏识,他应该多少能够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君子风为何失踪,比如魔帝昊苍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七夜一直在做的事,无非就是找到师傅,以及找到父亲,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但我曾听伊相大人说过,关于这两位人类修士里面最高存在的事。伊相大人的原话是这样的:‘第九境已经被天道排斥,人类修士注定不能够突破天地桎梏,进入到古修士曾经的境界,昊苍大人和正道剑仙殿的君子风,作为两个绝世天才,一定不会甘于困在第八境和第九境的半步之境,只是大道如此,又何苦去不自量力地尝试呐!’”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人类第九境是被天道排斥,那么还能如何尝试?该怎样尝试?” 七夜一下子抓住了伊相这句话的重点,那就是君子风和昊苍准备怎么做,怎么尝试。 王步平放下斩相思后,重新朝着墓城的那唯一一个洞口走去,那也是唯一的出口,生者的出口。 “古星院,我只从伊相大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名词,有关它的具体信息第一魔域的藏书阁里应该都有记载。我言尽于此,希望你执斩相思,封住墓城的出口,我不想我们死后被人打扰。” 这是七夜最后一次见王步平,最后一次客的背影。 很宽厚的肩膀,染血的轻衫随风摆起,没有了斩相思,没有了不舍,没有了疯魔和杀意。 接近死亡,有时候不等于痛苦和不幸,像这样,或许不失为一种幸福。 第三百五十二章 古星院和沙漠之行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古星院,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zi。 正如王步平临走前说的那样,七夜确实曾在第一魔域的藏书阁中,阅读过相关的记载。 那是古修士用来和天道沟通的地方,用他们当时的话来讲就是观星。 天空中那些闪烁的群星,古修士是带着敬畏的态度去沟通观察的,他们的力量虽然能够撼动天地,但他们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根在何处,而对星空抱着最初的敬畏。 只是这种敬畏,随着一代代古修士的愈发强大,渐jiàn转化为好奇,也就是古星院的前身。 星空中的奥秘,似乎和天道有关,古修士研究得越多越心惊,他们觉得不能再这样贸然研究下去了。 所以他们创立了古星院,作为一个专门研究星空和天道的地方,这里曾出现过很多惊艳决绝的人,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出现辉煌都只是昙花一现。 有人说他们窥探到了天道的奥秘,有人说他们承载了那片星空,也有人说他们是被诅咒的人。 但没有人知道究jing他们在古星院里发现了什么。 从古修士开始,到现在,都没有。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古星院在哪里,它仿佛只存在在书籍的记载里,却从来没有人真正进qu过,或者有人进qu过,但再没了消息。 那仿佛是一条不归路,通往死亡的冥路,最最神秘的地方不过如此。 如果君子风和昊苍真的进入了古星院,他们还能够回来吗?七夜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原本不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还心存几分侥幸,既然知道他们去的地方是古星院,不管究jing有没有进入,危险程度已经大大提高。 “可是当务之急的是,我该怎么寻找到古星院,这只存在在书籍记载里的地方,究jing在哪里?” 七夜将斩相思埋在了墓城的下面,他封住墓城唯一的出口后,还动用本源法将周围统统掩埋起来,像之前的六座主城一样,真正做了一个巨大的墓。 这样一来,只怕再没有人能够打扰到他们两个,也算圆了王步平最后的愿望。 身前事了,七夜放下心里头的悲伤,他曾经熟悉的人死去,一路上那么多主城被屠,没有触动是假的。 但总算追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让他得到了最接近的消息,既然是魔师伊相说的,那多半假不了。 “魔师伊相应该知道,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定魔帝在决定离开的时候,曾经和他商量过此事。但伊相狼子野心,昊苍未必不能看出他别有目的,古星院的消息难保他也不知。” 七夜离开墓城后,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边走边思考对策,该如何去找古星院。 魔师伊相是肯定不能去问了,且不说他究jing知不知道,现在去询问他的话,谁又能相信他说的就是真的? 除去伊相,其他人只怕更加不可能知道了,有关古星院的消息被存放在第一魔域藏书阁的高处,又有多少能够媲美第一魔域的存在呢? 至少他在剑仙殿,就没有见到过这些古怪的书籍传闻。 “唉,没想到消息得到了,却在找寻位置这里卡住了,如果没有好的办法,难道先把妖族问题解决了?” 别看七夜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一下子就能够率领人族反攻妖族似的,事实上他也是从桐鬼的话里判断出一些东西,知道现在的妖族其实也面临着内忧外患。 不单单是人类有叛徒,妖族在安逸了这三年后,终于也有不少不甘臣服的开始蠢蠢欲动了。 一旦他们真的脱离幻神殿的控制,到时候各自为营的话,人类方面的压力反而会小很多。 凝成一股的妖族,和散成多股的妖族,虽然数量上并没有发生改biàn,但压力却要小很多。更不用说,他们很可能互相拖后腿发动内战。 有了顾忌以后,心也不会再向一处使,七夜对此深有体会。 因为人类修士一直以来,就是按这样的方式平衡着的,如果不是这样,哪里还有妖族嚣张的地方。 “妖族问题不急,这样看来他们想要一鼓作气攻下人类主城,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了,除非有妖帝出手再次一统妖族才可以做到。人类会得到喘息的时间。而我自己……” 而七夜自己,应该趁着人类修士得到喘息时间的机hui,去找到古星院,甚至找回君子风和昊苍! 只有找到他们,在他们的重新带领下,联合正魔两道的全部修士,才能够真正抗击反击妖族,夺回领地! … 平北沙漠,七夜走在漫漫黄沙之上,看着茫茫无际的沙漠风景,然hou抬头看了看天空。 “果然是一览无遗哪,在这样的沙漠之地,果然是最容易看清夜晚星空的地方,如果我是古修士的话,定然不会错过这么一处宝地。” 在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后,七夜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种可能。 既然古星院的目的是研究星空和天道,那么曾经的古修士一定需要一个满足他们条件的环境。 不是每一处的星空都明亮如昼,也不是每一处都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些满天繁星,而平北沙漠作为最dà的沙漠,这一片地带每到夜色降临,星光都会璀璨无比。 这也是在书籍上有过记载的,古修士不会无的放矢地描述这么一处地方,一定有他们自己的用处。 出于这种考lu,七夜最终还是决定,先到平北沙漠上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古星院的线索。 平北沙漠的地域很广阔,甚至超过了号称领地最dà的西北魔域,这里到处都是一片黄沙滚滚,人走在里面很容易迷失,搞不清楚方向。 这并不是说平北沙漠人烟就稀少,恰恰相反的,这片沙漠里面的情况,远远要比外界复杂得多。 据七夜多方打探的消息来看,平北沙漠里面阵营林立,但又被统一的一个家族管制着,大方向保持一致。 能够控制住那么多阵营势力的家族实力何其之强,听说连妖族派出的一队人马杀进来之后,都紧接着倒戈相向,让人大跌眼镜。 妖族居然会背叛投靠人类,这简直是天底下最dà的笑话,但偏偏在平北沙漠发生了。 所以说这是一片很神奇的沙漠。 “唯一一处没有被战火蔓延到的沙漠,这里面究jing藏着什么样的势力家族,又到底会不会有古星院的线索呢?” 七夜行走在沙漠中,他刚刚从御空飞行的状态下落地,眼下沙漠一片茫茫,没有看到人烟痕迹。 但这只是他的眼睛反馈给他的假象,因为本源法已经为他提前感知到了一切。 巧妙地让过了两个身位,两道身影突然从沙土里面一冲而起,出现在七夜的面前。 他们的头上包裹着一层暗黄色的纱布,眼睛的位置同样用一种较为透明的薄纱覆盖,作为借助沙漠地形快速穿梭的巡逻者,需要待在沙漠内的时间很长。 沙漠里很热,所以他们每每都在期望,有人闯入平北沙漠来。 这一次幸好他们反应快,抢先别的巡逻一步,来到了七夜面前。 七夜看着这两个沙漠巡逻者,又是吁气又是伸懒腰,完全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心下也不禁奇怪起来。 他们两个倒没有考lu那么多,反正进入平北沙漠后的修士,一般只有两个结果,一种是加入平北沙漠,另外一种是加入平北沙漠。 这就是平北沙漠的强大,每一个沙漠人心中,都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 “陌生的旅人,你确定要进入平北沙漠吗?”其中一个沙漠巡逻者,放松了片刻后开口询问道。 七夜以为这是他们必须的盘问,也没有多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当然要进入平北沙漠,他还要去寻找有关古星院的线索,况且这才刚到平北沙漠,赶了好几天的路,难道在门口打起退堂鼓? “太好了!我们平北沙漠人有多了一个同伴!作为你加入我们的酬谢,你可以任意挑选一株灵药。” 另外一个沙漠巡逻者见七夜点头,神经质地欢呼了一声,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预先排练好的一样。 他说着,朝七夜张开了一个口袋,七夜这才看到每个沙漠巡逻者身上都挂着不少的储物袋,没想到这些储物袋里还真有“实料”! 不过,七夜可不是乡野莽夫,他见过第一魔域的宝库,这点灵药根本入不得他眼。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不是来加入平北沙漠的,我这次来只是为了……” “看来你是对我们欢迎的酬谢不满意咯?”旁边那个沙漠巡逻者打断了七夜的话,他紧接着一扯身上的另外一个储物袋,大声道:“没问题,我这里还有!任意一个精致法宝,各种功能的都有,任你挑选!” 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感觉像是土大款似的,还有,他们真的只是沙漠里最普通的巡逻员吗? 七夜头上冒着黑线,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做,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嘛。 这年头抢宝坑人的见得多了,拼了命拉人入伙,还许诺这么多好处的,还真的不多见了。 不过,七夜有自己的原则,他不论身份是剑仙殿弟子也好,是魔君七夜也罢,已经不容许再有第三个身份了,他可不想被人唾弃成一个曲意逢迎的墙头草。 “不,我是不会加入平北沙漠的!”七夜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两个沙漠巡逻员面面相觑,就在七夜以为一言不合之下要准备硬闯的时候,他们却不由分说地第三次摘下身上的储物袋,展示出更加精致又诱人的东西。 “还不行?好好好,我这里还有,包你满意!” “来来来,只要你加入我平北沙漠,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了!” “这片沙漠,还真是让人惊yà哪。”七夜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口结舌,而后讷讷道。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三百五十三章 赵疏狂 平北沙漠上的僵持还在继续。∑, 只是七夜周围,已经从最初的两人,慢慢累积到了五人。 他们像战城会上专门负责拉生意的小贩那样,一个个撑开自己的储物袋,跟七夜七言八语地说着。 “少侠,我看你骨骼惊奇资质过人,没有想到意志也坚定如斯,真乃我辈楷模。这是我个人珍藏的不夜珠,乃世间难觅的奇宝,愿赠予你!” “道友!你且看我袋中何物,这可是我耗费多年心血,才从一个秘境中夺来的宝贝!” “都不用说了,此乃我压箱底的宝贝,能够强行提升修士一个大境界的神丹,就问你要不要!” “你们不用再说了!我不要,不要,不要!”七夜苦笑着连连摆手,对方的热情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如果是过来找他打一场架,或许都没有那么累,但人家明显又是盛情相邀,又是珍宝相送,七夜真没什么出手的理由。 正当他以为,还要再拒绝个十几二十次,对方才会适可而止的时候,对面突然没了声音。 “他刚才拒绝了多少次。”一片安静中,有一个沙漠巡逻者开口道。 “第九十七次吧?我算着呢。” “不,不对,他明显最后是连续拒绝了三次,也就是说已经拒绝了一百次。”另外一个沙漠巡逻者忍不住开口纠正他们。 听他这么一讲,其余人皆恍然大悟,然后纷纷从七夜身边远离。 七夜还没有弄明白,他们嘴里嘀嘀咕咕到底在商量个什么,万里晴空外突然一座巨山向这里压了过来。 他是先觉得天色暗下不少,之后才发觉到有座山飞来的,当时那五个沙漠巡逻者就二话不说地钻进了沙漠里面,只留下七夜一人独自站在那里。 “这也算是平北沙漠的待客之道吗?原来是先礼后兵。” 七夜最不怕的就是动武,作为已经突破到第八境巅峰的修士,又是天道本源法,有多少人是他对手。 他看着那座大山压下,只并起右手中指和食指,在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对着空中那边虚点一记。 一道贯穿长空的光芒从指间击出,和那座还飞在空中的巨型大山连结,然后只见那大山轰然一声,直接崩碎成了一片沙粒,重新落入下面茫茫沙漠之中。 “前辈好功夫啊!连长老门出手都能够解决得那么轻松!” 就是这几个呼吸的工夫,那些本来已经潜入沙漠中的巡逻者,又再次出现在七夜周围。 “我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我只是想来平北沙漠办一件事,可不是来跟你们纠缠不清的。” 七夜纳闷了,怎么这些人偏偏就盯好了自己,难道他们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可喊来出手的那个长老,实力实在也太弱了吧,估计连第八境都没有。 平北沙漠平日里都是那么对待外来修士的吗? 见七夜不耐烦,巡逻者赶忙摇手表示道:“不不不,前辈你放心吧,平北沙漠的规矩一向如此,现在只要你跟我们去长老门登记一下,就可以在沙漠里自由行走了。” “而且,登记之后能我平北沙漠能够提供一份详尽的沙漠地图给前辈,你看这样如何?” 他们的话不像是在说谎,那么之前那两出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算了,不管他们了,我现在需要的只是尽快进入平北沙漠,然后找到古星院的线索,如果真有沙漠地图给我的话,的确要比一个人瞎琢磨好多了。 七夜点点头答应后,在巡逻者的引路上,第一次踏入了真正的平北沙漠。 平北沙漠真的很大,和外围的风平沙息不同,平北沙漠的里面时不时刮着大风,到处都是纷扬的黄沙。 “我们平北沙漠啊,其他什么都好,就是这环境挺垃圾,现在都说什么要改善环境改良居住条件,可惜上面的人一直没有解决,真不知道他们把资金投入到哪里去了。” 一路上,巡逻者又跟七夜开始抱怨起来。 他说的话没问题,语句条理清晰,抱怨的目的性很明确,抱怨的点也很明朗。 只是七夜怎么都不觉得,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难道你们不知道,外面人类修士正遭受妖族入侵,正水深火热着呢?你们却准备去改良居住环境……” “啊,你也说了,是外界。在平北沙漠里面,和平北沙漠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七夜的确是明白了,感情平北沙漠里的人类修士,还有那些背叛投靠的妖修,都已经完全和外界成了两个世界,彼此之间互相不有交集。 这也是七夜深深担心的一点,既然他们敢放自己这么一个外人进来,他们莫非还没有放弃拉自己入伙? “那难道你们不准备帮助外面的人类修士吗?毕竟是同类,出手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你说这事啊,最近长老门似乎的确在讨论商议,因为毕竟很多长老也曾经是外界的,还是有些念旧的嘛,不过这事最后到底如何了,我一个巡逻者是不知道。” 看来,也并非完全隔绝,这个长老门里面,还是有希望战乱平息的人在。 七夜张了张嘴,还准备再询问一些关乎这些的问题,又被巡逻者再次打断了。 “我们还是不谈这些了吧,我这个人比较懒,这些外面的东西都懒得去了解,我现在就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然后改良一下居住环境,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简简单单的就好。” 人家都那么说了,七夜也不好强迫他回答,只能附和赞同地点点头。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过刚才那片风沙肆虐的区域,漫天的狂沙再次宁静下来,聚集成一片金色海洋。 而金色海洋的中央,有一座非常非常非常巨大的城,从七夜站立的这片高沙丘俯瞰过去,仿佛是一个复杂到极点的巨大迷宫般,繁盛而细致。 “好盛大的城。”他看罢后,忍不住开口赞叹了声。 “每一个第一次来到平北沙漠的修士,都是那么说的,这就是我平北沙漠唯一的一个主城,平北城!” 巡逻者似乎很骄傲,看来他对自己身为平北沙漠的一员很满意,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平北沙漠背后的统治者,同样深谙着治国治人的道理。 对,没错,平北沙漠给七夜的第一感觉,就像一个新的国度。 和外界不同的,一个全新的国度,而平北沙漠的统治者,就是这个国度的王。 “好了,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到平北城外,马上会有人过来接你入城,只要到长老门登记一下,然后就可以自由在平北沙漠行走了。” “那么,多谢了。” 七夜和巡逻者打过招呼,后者直接再次从沙漠中消失不见,七夜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下方平北城走去。 平北城是平北沙漠中的绿洲,也是镶嵌在浩瀚沙海中最璀璨的一颗珍珠,相传这里是全平北沙漠里面,对接近苍穹的地方,这里的天也要比别处更蓝。 七夜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不由得咂了咂嘴,这天也没见得多蓝嘛。 “看来书上也有骗人的时候。” “书上的确有骗人的时候,连信都未必能够相信。” 七夜正自顾自地吐槽,突然有一道人声从旁边传来,接过了他的话茬。七夜一个瞬步离开原地,和开口说话那人拉开了距离,这才开始慢慢打量起对方来。 不过是一个年轻人,如何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旁,这能力太诡异了些,他是怎么做到的? 七夜在打量对方的时候,赵疏狂也在打量着七夜。 看着就跟我差不多大,哪里会是能够接过十九长老一击的高手,莫不是里面的人以为我好骗,故意来诓我的吧。 “喂,你是刚进.平北沙漠的修士吗?”赵疏狂想罢,毫不客气地开口了。 七夜看了看他,然后低头看脚下的沙子,不去理睬他也不答话。 赵疏狂见七夜不答话,也不恼,只是露出一种奸计得逞的笑容,像一只偷嘴的小狐狸。 他这次出平北城来,穿的是一件紫色的锦袍,能够阻挡风沙并且护体保暖的灵宝,这也是赵疏狂最喜欢穿的一件衣袍。 原因无它,因为这件锦袍有两只宽大无比的袖子。 这两只袖子又有一个另外的名字,叫做袖里乾坤,是他专门找人弄的。 而赵疏狂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双手淡定地伸进袖子里,然后猛地趁七夜不备,一下子丢出两个不大不小的土疙瘩,朝着七夜丢了过去。 “好胆!”七夜本来不想惹是生非,没想到在平北城外还会有人挑衅。 但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一见那两个土疙瘩朝自己飞来,想都不想就是一掌拍去。 赵疏狂倒也机敏,见七夜出手后,当机立断也是双手掐诀,那两个土疙瘩一下子向外释放出大量沙粒,黄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然后就是碦啦碦啦的声音在烟尘里发出。 当黄沙重归沙漠,七夜拍过去的一掌来到那里,两双四只手掌同时从烟尘中探出,彼此对过一记。 七夜收掌后站定,他看着逐渐平息的那片狂沙紊乱之地,若有所思道:“原来是傀儡,难怪敢如此。” “好!”赵疏狂见七夜并没有在这突然的袭击下吃亏,不由得叫了声好,然后他兴冲冲地又丢出四个土疙瘩,朝着七夜信誓旦旦地喊道:“能够挡下我两个沙卫的一掌,看来你就是那个才进入平北沙漠的修士了,来来来,我赵疏狂今日要跟你一决高下!” 七夜见又有四个土疙瘩加入,面对六个沙土傀儡怡然不惧。 他一拳轰开三个近身的傀儡,然后又一掌拍翻另外三个,然后抽身退后,面露不解道: “我们似乎从未见过,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一决高下?”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十八曲风沙阵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有时候,你不想要打jià,架却自己找上门来。 就像现在的七夜,本来只是在平北城外等候那个接自己入城的人,却等来了一个无赖。 赵疏狂本来是不是一个无赖,这无从得知,反正他现在的打发让七夜觉得,他就是一个无赖。 只见赵疏狂一边时不时地往旁边跑开,一边朝着七夜那里疯狂地丢着一个又一个的土疙瘩,简单化一的操作让人咋舌。 此刻的七夜周围,已经倒下了一具具傀儡,这些都是赵疏狂扔出来的土疙瘩变的。 单挑变成了群殴,看赵疏狂的样子似乎还乐此不彼,这让七夜有些郁闷。 他是真不想动手,不然哪里还用那么麻烦,直接一记本源法打过去,还不把这个嚣张的小子打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但这里是平北城,他需要尽可能的收敛,不要多惹是生非。 “你究jing想怎么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之前从未见过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接住了十九长老的一招,所以我要打败你,这样进入长老门的人就是我啦,哈哈哈哈!” 赵疏狂的肆意大笑,让七夜觉得这个人智商可能有问题,他扔了那么多垃圾傀儡还依然锲而不舍的样子,连七夜都快要被感动了。 “如果你真的需要那么一份名额的话,我可以让给你。” 七夜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他完全可以退回平北沙漠外,再去找沙漠巡逻者。而不用在这里,和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玩过家家。 他说着,真就往后退了一步,再他身后不远处就是原来走下来的沙丘。 赵疏狂见七夜如此,突然整个人的脸色一敛,收起了一开始无赖般的笑容。 他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淡淡看了七夜一眼道:“如果你能接下最后一招的话,那么我就承认你,拥有进入平北城,进入长老门的资格。” 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赵疏狂停止了出手,负手而立下整个人的气度再次截然不同起来。 赵疏狂的郑重神情,让七夜不禁怀疑起来,这个刚才还无赖不堪的人,究jing到底是谁。 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赵疏狂眼神之中的轻蔑,猛然间又想到他之前和自己遇见时说过的第一句话。 莫非,这个赵疏狂,就是过来接自己入城的那个人? 没等七夜想明白,整个平北城外的沙漠蓦地暴.动起来,剧烈的震荡连平北城的城门都跟着晃动。 七夜感觉到脚下的动jing,跟之前出现的那些沙漠巡逻者不同,这一次的沙漠地底变化,应该就是赵疏狂口中的最后一招。 然hou他就发现,原本那些被他一招撂倒在地的傀儡身上,莫名地闪烁着土黄色的光芒。 “这是……” 难道说赵疏狂之前扔傀儡的做法,并非只是单纯的耍无赖,而是为了发动最后一击? 一想至此,七夜本能地准备将那些傀儡给踢走,直jue告诉他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些傀儡可能爆发意想不到的恐怖威力。 但,已经晚了。 七夜的脚勾住傀儡,想要发力将它踢走,可傀儡仿佛被这片沙漠吸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没有用的,阵法发动后,这些傀儡作为十八曲风沙阵的阵眼,是不可能被轻易撼动的。” 一旁看热闹的赵疏狂又开口说话了,他这个时候反而一脸镇定,心里并不觉得七夜能够走出这样一座阵法来,他早在一开始就说过,书里面的消息都是骗人的。 能够接长老门十九长老一招,这或许是可能的。 但一招破除十九长老的攻击,这已经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做到。 而能够做到的修士,无一不是有着很大背.景来头的,不可能轻易涉足平北沙漠这样一处地方。 “为什么叫十八曲风沙阵?我在书里面只听说过,有一种九曲风沙阵,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十八曲的。”这个时候,七夜还不忘和赵疏狂搭话。 七夜的淡定倒让赵疏狂高看了几眼,他骄傲地抬着头说道:“因为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十八曲风沙阵!” “既然古人有九曲风沙阵,那么我就要创一个十八曲风沙阵,我要比他多一倍!不管什么事,我都要多一倍,这才符合我的身份!” 赵疏狂的骄傲来的毫无道理,七夜觉得这个人不是傻,而是真的傻。 如果老老实实布置一个九曲风沙阵,被用这样的方法困住的话,七夜或许会耗些神精。 但十八曲,那真是,令人发笑的一个发明。七夜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所幸赵疏狂没有看到七夜的笑容,他还沉浸在自己伟大的自创阵法之中,七夜的问题让他忍不住夸夸其谈起来,完全忘记了现在两人是在比斗。 “我告诉你,我扔的那些土疙瘩,不仅仅是傀儡那么简单,还是用风沙木碾磨成沙以后,配合天意无根水一道调配的引沙泥。只要把它们丢到沙漠里,它们落下的地方就会引动狂风尘暴。” “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强行给九曲风沙阵添加了另外的九曲?”七夜略加哂笑地问。 赵疏狂完全没有听出七夜语气里的不对,他理所当然而又骄傲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我懂了。”七夜也点了点头,然hou慢慢蹲下身子,朝着身下的那具傀儡探去。 “说过了,你不用白费力气,这用引沙泥调制而成的傀儡,一旦让他接触到沙漠,就会像完全吸住一样,根本没有办法去移dong,因为它跟整片沙漠已经完全连系在一起。” 赵疏狂的话还没有说完,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七夜运转起本源法,然hou用他那双泛着青色的手掌,拍在引沙泥傀儡身上。 紧接着,本来还在闪烁土黄色光芒的傀儡,一下子从外向里开始剥落,很快消散在了风中。 “这……这……这怎么可能!傀儡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明明阵法已经发动了,没有人可以撼动阵眼,这根本不符合阵法纲常!” “你的十八曲风沙阵,同样也不符合阵法纲常。”七夜重新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 那股沙漠底下的震动,已经随着这具傀儡的消失,而消散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疏狂精心布置了那么就的十八曲风沙阵,还没有发动就已经夭折,这让他很受打击。 “胡说,那你倒是说说,我的十八曲风沙阵哪里不符合阵法纲常,引风动沙回曲,我哪一步没有做到位,你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才破解了我的阵!” 见赵疏狂还不死心,七夜忍不住加上了一种教育的语气,像一个教书先生那样说道: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古人既然创出九曲风沙阵,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在里面,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九为极的道理吗?一味的只想要比别人多一倍,却根本不符合天道规则,这阵法又怎么可能成功?” “这是其一,其二是,你因为无法像九曲风沙阵那样发动阵法,所以想到了投机取巧的办法,我承认这一点你做的很好,不符合天道规则的十八曲风沙阵还真就被你这个败家子给弄出来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将风沙木碾碎成沙,风属性将是最克制它的存在呢?” 风沙木的用处七夜也曾在书中看过,那可是自古就存在的一种罕见树木。 不仅可以制作奇宝遁风帆,还能用来定住一些肆虐地带的风沙,像平北城这样迷宫般的大城里面,就应该有用大量风沙木做为桩基。 可是一旦风沙木被碾碎后,它本身的风系能量开始紊乱,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属性能量入侵就能将它破坏。 这也是为什么七夜说赵疏狂败家的原因。 本来十八曲风沙阵已经是奇葩无比的构想了,结果他还强行要用风沙木碾碎来做阵眼。 结果可想而知,当七夜运转本源法,用四大本源之一的风系本源覆在手掌上,只是轻轻触碰过一下风沙木做的傀儡,阵眼立即就崩溃消散了。 赵疏狂费那么大劲结果做了无用功,他还没能从那种挫败中缓过来。 七夜倒是走了过来,老神在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创新是好事,但也要切合实际,古人既然能够创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是经过严谨考究过的,像九为极这种东西,在书本上都有记载,还是多看看书吧!” “你你你……”赵疏狂被七夜一顿教育,气得连话都说得结巴起来。 “你是来接我入城的吧,等了那么久也没有其他人,想必应该就是你了,走吧,咱们进城去长老门。” 七夜是什么人,他经过那么一出以后,算是把赵疏狂看清楚了,这无非就是一个家世显赫、又容易骄傲的公子哥,不过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所以他才会多说上几句。 七夜也知道,风沙木碾碎以后的确会有致命缺陷,但风沙木碾碎后被破坏的不稳定能量,对傀儡而言确实绝配。如果赵疏狂真要对付自己,那在一开始丢下十几二十个有着第八境修为的傀儡,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我我我……”赵疏狂憋着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自己没事跑过来凑热闹就是一件蠢事。 “我什么我,走啦。”七夜一把拉过还傻呆呆站在一旁的赵疏狂,一边往城内走去,而赵疏狂则像一个逃课被先生抓住的孩子一般,耷拉着脑袋。 “真是,好好的公子哥不当,非要叫什么疏狂,这个名zi是谁给你取的。” “我……我爹。” “你爹可真没品位……”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三百五十五章 悲情的赵小公子 七夜拉着赵疏狂就往平北城内走。 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放开我,我赵疏狂还从来没有人敢!哎哟!”赵疏狂嚣张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又吃了一记爆炒。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你看看周围,大家都在看这里呢,注意一点形象。”七夜让赵疏狂老实点,他可不想被人像稀奇动物一般围观。 歉意地朝周围那些投来目光的修士笑了笑,七夜拉着赵疏狂快步离开。 “我没有看错吧,那是赵家的小公子?”城门口的守城修士,不可思议地掐了一下身旁同伴。 “应该……不会有错吧。” “可是他怎么好像被人揪着进城了,在我印象里面还没有……” “嘘!!这可是上头的事情,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这些事情我们就当没有看到吧,别给自己招了麻烦。” 不止是守城修士,还有很多在城门前经过的修士,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脸都像被雷劈过一样焦黑,写满了不可置信。 七夜还不知道他们此刻心里在为自己的壮举而震惊,他倒是觉得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揪过人了,这赵疏狂倒也老实,一路上闷声闷气的没有反抗。 “嗯,表现不错。”七夜略带夸奖地说道。 赵疏狂黑着一张脸,撇过脑袋不想跟七夜说话。 “年轻人不能这么暴躁嘛,要讲究平心静气,现在我放开你,你赶紧带我去长老门登记,你看如何?” 一听到七夜要放开自己,赵疏狂立马有了反应,他的头猛地转了过来:“你说的,我这就带你去长老门,你快点给我松开手,我又不是小孩!我告诉你,虽然你在阵法上的造诣高过我,但俗话说的好,威武不能屈,我可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下!” “呵,你倒是底气十足。”七夜对赵疏狂的话不以为意。 “你别得意,我身为赵家之人,你敢得罪我——” “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彼此之间的恩怨,你为什么要牵扯到家族上去,我看你也不像那种会依仗家族势力欺压威胁的人,你说对不对?” 赵疏狂在平北城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别致的理由,他仔细地想了想。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要以家族来压人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我要用真才实学打败你!” 七夜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疏狂居然就那么相信了,看来这个富家公子还真的是涉世未深傻的可爱。一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困惑。 “听你的口气,难道你之前没有被人打败过?” “哼,开玩笑!我堂堂赵疏狂,一手十八曲风沙阵出神入化鲜有敌手,除了今日一时失手小败于你,偌大个平北沙漠还未尝一败!” “口气倒是不小。”七夜摇摇头,很想告诉赵疏狂这小子,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跟这样一个公子哥能讲通什么大道理,虽然他刚才从谏如流。 赵疏狂也看出七夜的不信,气岔岔地虎着一张脸,在七夜放开他后,就一把拉过来一个路过的修士。 被拉住的修士本来脸色还有几分愠色,本来就是,任凭谁好端端走着路被人猛地拽过去,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但当他抬头一看到是赵疏狂的时候,脸色却变得比谁都快。 “啊哈哈哈, (本章未完,请翻页)原来是小公子,小公子拉住在下是有何贵干呀?” 赵疏狂很不喜欢这家伙脸色那一脸谄媚的模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来来来,我们来比过一场,看看谁更厉害。嗯,本少今天没带布置十八曲风沙阵的材料,就直接这样吧,开打开打。” “好好好。” 那修士似乎很熟练的样子,想也没想地答应了赵疏狂得要求。 然后七夜就看到,他装模作样地和赵疏狂切磋了几招,就突然一个“失手”,被击飞出去老远。 “小公子果然厉害,幸好今日没有带传闻中无敌的十八曲风沙阵,不然在下根本不是一合之敌!”那修士一路小跑着回来后,不忘朝赵疏狂拱手狂赞道。 “看到了没有!”赵疏狂得意地瞧了瞧七夜,没想到后者居然倚着木桩在打盹。 “喂,你到底有没有看到!” “嗯嗯嗯,看到了。这么假的演技我给五分啊。”七夜打了个哈欠,一直赶路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现在顺利进入平北城以后,确实有些犯困了。 等到去长老门登记过后,一定要先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赵疏狂见七夜一脸敷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自己又是他的手下败将,又说好不借助家族力量。 “哼,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再次把你击败,然后保持我的全胜战绩!”赵疏狂朝七夜挥了挥拳头。 面对赵疏狂毫无杀伤力的威胁,七夜则是连打了数个哈欠,然后一脸困乏地对赵疏狂道:“我说,到底去不去长老门啊,我已经困到不行了。你再不带路我可先找地睡觉去了。” “修士还会犯困?你蒙谁呢!”赵疏狂明显不相信七夜的鬼话。 不过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棘手的对手油盐不进,只有先把他带去长老门,然后再从长计议。 去长老门的路上,一路上时不时有人看到赵疏狂和七夜这队组合,仿佛见了鬼一样,但都被赵疏狂那饱含杀气的眼神给盯了回去。 “小公子好!” “赵小公子好!” “看来你背后的势力不简单啊,应该是平北沙漠里的某个阵营家族吧?”七夜感慨地看着正在“作威作福”的赵疏狂,一路上赵疏狂的表现让七夜愈发觉得,这个公子哥似乎来头不小。 赵疏狂听七夜这样说,连忙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 “不不不,我们年轻一代的事,跟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我能有什么负担。”七夜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毫无压力,这倒让赵疏狂气得牙痒。 “那,就是这里,长老门到了,我……就不进去了吧,我在外面等你!”赵疏狂忌惮的够着脑袋扫了一眼门内,然后缩起脑袋不由分说地站到了门外。 看来他也还有怕的人嘛。七夜如此想到,也不强迫赵疏狂,本来他就只是为了登记一下而来的。 当他进入长老门后,很快有人拦了过来,没有赵疏狂跟在他身边,谁都不认识他。 “站住,这里是长老门,属于不对外开放的区域,如果没有特殊手谕或任务的话,不允许外人进入。” 拦住七夜的人还不忘用眼睛打量了七夜一番,发现对方很年轻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变得居高临下起来,因为这里是长老门,这里面出入的都是长老。 “哦,我是之前从外围沙漠过来的,有人告诉我需要到长老门登记一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七夜若无其事地说道。 他的话却让对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还没有等这个拦路的修士再说什么,一个破锣锅一样的大嗓门声音从门内深处传了过来:“什么!刚才那个破了我术法的修士呢,在哪里!在哪里!”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七夜面前,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是你!这么年轻?真的是你?!” 他倒不是在怀疑七夜,当他尝试去感知对方修为的时候,一种石沉大海的无力感已经让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的修为远远超过了自己。 “真是后生可畏啊,这么轻的年纪修为就已经突破到第八境,看来外面的世界果然更适合成长。” “穆长老,您是说……”一旁那个阻拦的修士张了张口,脸上的震惊还没有消退。 穆长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说,而是从身上取出一个储物袋,丢给了七夜。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来意。这储物袋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在这里留下名字,加入我们。” 穆长老指了指一个白如凝脂的小本子,从它散发出来的光泽能看出并非凡物。 七夜看了看手中穆长老丢给自己的储物袋,又看了看那个小本子,最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他想要的平北沙漠地图,将其他东西一动未动地还给了穆长老。 “抱歉,我不能加入你们。”七夜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穆长老脸上带着可惜,如此年轻的天才却不肯加入他们,这是一件令人可惜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有强求,因为他知道越是天才绝绝的人就越是高傲,他们不可能随意臣服于人。 “也罢,现在你有了平北沙漠的地图,就可以在平北沙漠里面行走了。不过你并未加入长老门,所以我们不能破例给你长老门的令牌,你在沙漠里行走时可能遇到困难,我们……” 七夜点点头表示知道,不选择加入势力,遇上麻烦的话也只能靠自己应对。 穆长老见他脸色平静地点头,又忍不住暗道了声可惜:“也对,以你的修为,能够遇上的麻烦也不多。” 和穆长老又客气了几句,七夜转身离开,他可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万一又有长老出来,不是每个人都像这个穆长老那么好说话。 门口的赵疏狂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当他拉着第五个人强行比斗完,以全胜之姿放走对方时,七夜总算走出了长老门。 赵疏狂第一时间瞥向了他的腰间。 “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不够资格加入长老门嘛!” 赵疏狂以为七夜是没有成功加入长老门,七夜淡笑着摇头,也没有跟他辩驳。 如今地图已经拿到手,接下去要做的,就是找个熟悉平北沙漠的人,将可能有古星院踪迹的地方圈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去探查。 赵疏狂这个时候走到七夜身旁,学着他之前在平北城外拍自己肩膀的样子,拍了拍七夜。 “放心吧,就算长老门不要你,以后跟着哥混,我在平北城敢说第二,谁都不敢称第一!” 对啊,倒把他给忘了。七夜被赵疏狂一拍肩膀回过神来,旋即目光不善地盯住他,那样子像在看一个免费的苦力壮丁。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我可跟你说好了,不卖艺不卖身!” “别废话,走——吧——” (本章完) ... 第三百五十六章 画图 不出意外的,赵疏狂又被七夜抓过去当了壮丁。▲∴, 说来也怪,赵疏狂虽然对别人凶得不行,看他们的样子也似乎很怕这个赵小公子,但偏偏七夜不吃这套。 七夜是不知者无畏,反正他在这平北沙漠也并非打算久住,拉那么个阵营家族公子做点苦力活,应该也不会惹上什么大麻烦。 “就这么几处?你没有蒙我吧,偌大一个平北沙漠里面,能够看得清星空的就这几个地方?” 看着赵疏狂递来的新版地图,七夜打量了几眼后不由得诧异道。 不是说平北沙漠是最靠近星空的地方吗,为什么赵疏狂只在地图上圈选了四五个圈,莫不是这小子耍滑偷懒不干事,故意给自己偷工减料? “别,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有偷工减料!” 赵疏狂跟在七夜后面一天,也差不多摸清楚对方的性格,当七夜一个眼神投来,他连忙开口解释。 “是你自己说的,能够看得清楚星空的地方,我从小到大都在平北沙漠里待着,对这里熟悉得就跟自己家一样,如果是能够看得清星空夜色的,就只有这几处地方!” 赵疏狂说得斩钉截铁,七夜倒不好再继续怀疑他,想来这公子哥虽然傻是傻了点,但也还算诚实。 只是他依然有些不明白,所以目光并没有从赵疏狂身上离开,而是在等他继续解释。 赵疏狂点点头,又道:“虽然平北沙漠是最靠近星空的地方,但这里的气候地形并不是如同你们外人那样想的理想,这里能够供修士居住的地方很少,流沙、断层、沙尘暴都是随处可见。” 他讲到这里,七夜倒是有了印象,之前从外围进入的时候,他们就曾穿过了一片沙尘暴肆虐区。 后来沙漠巡逻者也说过,希望居住环境得到改善,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你的意思是说,气候环境影响了平北沙漠,导致晚上很多地方都无法观察到星空?” “是的,有的地方一到晚上就掀起沙尘暴,到处都被沙粒遮蔽充斥,比深夜还伸手不见五指;而有的地方,则根本就是除了鲜有的高修为修士外,就没有人能够到达的。” 七夜听完解释后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赵疏狂的说辞。 的确有这种因素,他之前没有考虑在里面,是因为他现在的修为基本可以忽视了这些。 但赵疏狂不行,七夜能够感知出他的修为,应该是刚刚突破到第七境不久,这样的修为拿到现在的外界,几乎就是一个人类之城守城兵的水平,一旦有战火燃起,都是死得最快的炮灰。 也只有在平北沙漠这样特殊的地方,赵疏狂才能够过得这样滋润。 当然,是在遇见七夜以前。 “好了,把那些你去不了、但听说过的,能够看得清楚星空的地方,也都勾选出来。” 赵疏狂一听七夜这么说,整个脸立马垮了下来,跟吞了整整一根苦瓜似的,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写字,对于这些书籍上记载的东西,那都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还要圈啊——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会,就一会,我现在意识有点模糊了。” “不!行!想要成为打败我的存在,又怎么能够贪图片刻的安逸,除非你心里还想着借助家族势力!” “怎么会!”赵疏狂立即来了精神,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般挺直了腰板,信誓旦旦地说:“我才不会借助家族力量,那样是弱者的表现,我有真才实学,你迟早是我的手下败将!” 看着赵疏狂动力再次满满得样子,七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是平北沙漠的小年轻好忽悠,外面的一个个精得跟鬼似的,真是人心不古啊。 七夜在感慨的同时,忽然忘记了自己也才刚过二十的年纪,其实跟赵疏狂差不多大。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平北城内各家点起了灯火,将街道照亮得一片灯火通明,也照出了赵疏狂脸上的几分焦躁。 “怎么了,你没问题吧。”七夜看到赵疏狂脸色不对,开口询问。 赵疏狂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搁下笔犹犹豫豫了一会,这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这个……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了,而且我们家晚上是不允许太晚回去的,不然免不了一顿训斥。” “这样吧!我把地图带回去,然后到家里的里面,把那些地方都给你圈出来,明天给你怎么样?” 赵疏狂小心翼翼的商量口气,让七夜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严肃刻板的先生,而他则成了作业还没有完成的学生。 “我又没有强迫你今天就完成,再说这么晚了你的确该回去休息了,那我们明天见。”七夜点点头,算是应允了赵疏狂的提议。 赵疏狂一见七夜答应,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大大呼出一口气。 七夜看他那做作的模样,忍不住吐槽道:“至于么,我又不真的是你家先生,还能管着吓着你么。” “你是不知道,你有的时候给我的感觉,真的跟我老爹一模一样!”赵疏狂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 “喂喂,我才跟你差不多大,别强行把我给说老了。”七夜脸一黑,这小子居然把自己跟他父亲比较,如果被他父亲听到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又该挨一顿。 赵疏狂嘿嘿一笑,七夜答应下来放他回家,整个人跟换了个人似的,紧接着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 一出门,路上那些修士又一次看到他,一个个开口跟他打起招呼来。 “赵小公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么?”这是年纪轻一些的修士在开口。 “小公子,今天回去得太晚,赵大人可要打你板子了。”这是年纪大些的老修士说的。 赵疏狂也不管他们,一个劲地挥手,招呼挡路的人全都给他闪开,然后憋着一口气就往家里猛跑,他并没有说谎骗七夜,晚上不允许小辈出门这是赵家的禁令。 一边跑,一边抬头看天色,其实平北城也算是能够清晰看到星空的一处地方,能够借此判断出时辰。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赵家大门出现在赵疏狂的眼前,他才收住了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干什么的,这么着急着忙,哪里还有我赵家人的样子。”大门被推开,一道声音让赵疏狂浑身一个机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从七夜那边狼穴出来,这一下子就进了虎窝。 眼前这个说话的中年男子,正是他之前和七夜说的,那个威严的父亲。 “老……老……哦,父亲。”赵疏狂差点顺口喊出了“老爹”这种随便的称呼,赶忙改口。 赵胤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小儿子,脸上也露出几分无奈,如果他能够像其他几个哥哥一样,多钻研些有用的东西,也不用自己天天为他操心。 “听说你今天,跟一个外来修士走的很近。” 赵胤说出这样的话,赵疏狂并没有惊讶。 他自然没指望过自己的一举一动能够逃过老爹赵胤的视线,因为举城之下几乎到处都是他的眼睛。 一听自己父亲那么问,赵疏狂连忙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如果他现在这个样子被七夜看到的话,就不会觉得他之前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有多么——怂了。 赵疏狂很怕赵胤,这几乎是一种骨子里的压制,哪怕他在平北城到处横行,面对赵胤还是一点底气没有。 用赵胤的话,他这是心里没有底气,如果像他其他儿子那样,在各个方面多有建树,又怎么会怕成这样。 “是的父亲,那是今天刚刚从外界进入我平北沙漠的天才,他在早些时候挡下了长老门第十九长老的一击,我跟他多走近些,也好努力为我平北城争取到一个年轻的天才修士。” “你有那么好心?”赵胤听着赵疏狂的话,眉头不由得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 赵疏狂最怕得就是赵胤这样的眼神,仿佛自己心里有什么秘密都被一眼之下看穿了似的。 没等赵疏狂再开口,赵胤又开口道:“我倒是的确听说了这么一个修士,他早上刚刚拒绝了老穆的招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不过,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 赵胤比赵疏狂想象得知道的还要多,因为他早些的时候,正正好就在长老门。 穆老修士出手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这也是为什么穆老修士后来怒气冲冲的原因。 被赵胤亲眼看到,被一个年轻的修士一招破去了自己的术诀,尤其是前一秒他自己还在跟赵胤夸口自己新研究出来的这一招术诀究竟有多么强悍。 强悍终归是强悍的,可惜遇错了对象,七夜的强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丢了这么个老脸,穆老修士不生气就怪了,自然赵胤也对这么一个年轻修士留下了印象。 “原来父亲你也知道他,这不,我听说他在找我平北沙漠里,能够看得清星空夜色的地方,所以我就把地图带回来了,准备去翻阅一下。”赵疏狂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地图。 赵胤没想到一直飞扬跋扈的小儿子,居然有那么乐于助人的一面。 他不相信赵疏狂会突然性情大变,应该是他和这个年轻修士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看赵疏狂现在也没有准备全盘托出的样子,赵胤只好听之任之了,毕竟多看看书总不是什么坏事。 “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已经有了第八境的实力,如果再多给他几年十几年时间,将来的修为甚至能超过我,你多学学人家,不要整天游手好闲地捣鼓你的阵法,多看书!” 赵疏狂一听到赵胤又开始说教,整个人苦得能拧出汁水来,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赵胤见赵疏狂这个样子,知道他又是东耳朵进西耳朵出,说了小半会儿也不继续说了。 “罢了罢了,你自己忙去吧,我出去办点事。” 得到赵胤的放行,赵疏狂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个刺溜蹿进门里,很快不见了踪影。赵胤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疏狂什么时候能够不再怕我,就真的长大了。” “大人放心吧,小公子总会长大的。” “希望如此吧,还有,保护好疏狂,顺便查查那个外来的年轻天才,到我平北沙漠来究竟有何目的。” “是!” 第三百五十七章 救我 第二日,赵疏狂早早地跑到了七夜居住的地方。 清晨最寒,赵大少当然不可能为了完成任务才那么积极报道,他主要还是为了躲开赵胤。 昨天在赵府门口的一顿教训,赵疏狂可不想今天再被赵胤抓个正着,于是早早出了门来到七夜这。 “那么快?”七夜一大早起来,发现赵疏狂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的眉间还沾着些许白霜,看来似乎已经等了有段时间。 “难道你们家还有早上必须赶早出门的规矩?” 一想到昨夜急匆匆跑回家的赵疏狂,七夜忍不住开口逗了他一句。 “喏喏喏,这是你的地图,别说我办事不靠谱,昨天我在书楼里可是查了大半夜,哈欠——”赵疏狂一脸嫌弃地把平北沙漠地图丢给七夜,顺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七夜也不多言,接过地图后直接打开,果然比昨天多出了几处。 不仅如此,有些地方赵疏狂还加粗了笔画,着重圈了出来,标注了一些注意的地方。 “不错,没想到吩咐你办事还挺靠谱的嘛”七夜看罢后,将地图卷住收起,不痛不痒地夸了他一句。 赵疏狂果然禁不住夸,一下子嘚瑟上天了般,本来嫌弃的表情还没有在脸上停留几秒,就被洋洋自得取代:“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天底下难道还有我办不成的事?” 他先是得意了两下子,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一下子收敛了笑容。 七夜一见他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就知道准没好事,果然,赵疏狂凑到跟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我说,我们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也应该答应我一个要求,这样才算公平嘛。”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蒙我了,天底下还没有你赵公子办不成的事。” 七夜原封不动地把赵疏狂的话还给了他,弄得赵疏狂脸上很是尴尬,后悔刚才自己忍不住夸下海口了。 不过赵疏狂的脸皮也是厚,不枉赵胤给他取的名字里面那疏狂二字,他一边摆手,一边义正辞严道:“哪里的话,做人要谦虚,我怎么可能说出这样自大妄为的话呢,你一定是听错了!” “好了好了,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一会就该动身了。” 七夜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清晨迷蒙的时候,现在出城正是时候,所以他也不继续逗赵疏狂了。 “那个,我希望能够跟你一起去。”赵疏狂摸了摸脑袋,很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吓?一起去,去哪里?”七夜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面带疑惑地看了赵疏狂一眼,不明白他突然莫名其妙提的这个要求。 “你不是要去这些地图上圈出来的地方吗?难道不是吗?” “你是说,你要跟我去这些地方?”七夜不可思议地盯着赵疏狂,真怀疑他昨天看书看傻了。 好好的赵家公子不当,偏偏要跟自己去这些稀奇古怪的沙漠地带,莫非他真以为是去游玩的? “你不要想当然了,这些地方未必安全,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待在平北城,至少在这里你能够继续当你的天下第一,而没有什 (本章未完,请翻页)么生命的危险。” “我自然知道。”赵疏狂突然提高了声音,他这一嗓子把七夜惊了一跳。 没想到赵疏狂会有这么奇怪的一面,七夜很诧异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明明还都好好的。 只见赵疏狂在凑近七夜的同时,拉出了七夜的右臂,然后将他的右手掰开,不由分说地在他手掌上比划了起来。 七夜大吃一惊,赵疏狂的举动让他连忙在周围运转起本源法。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在苦笑,真不知道这个赵大少是真傻还是假傻,他难道以为自己用手比划就安全了? 早在赵疏狂来到七夜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应到了不下三处不同的气息,他以为是派来保护赵疏狂的。 但现在,当赵疏狂最终在七夜手上比划完之后,他心里又有了不同的判断,这个判断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因为赵疏狂在他手掌上比划出的字,是两个字。 救我。 如果不是因为外面那三个隐藏了气势的修士,七夜甚至以为赵疏狂是在骗他。 但联系起来,那三个隐藏了气息的修士互相之间并不知道彼此存在,从他们藏身的位置就可以判断。 这说明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手下,可能里面有一个的确是来保护赵疏狂的,但另外两个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这让他联想到外界似乎也有那么些龌龊事。 赵疏狂的脸上写着焦急,眼睛死死盯着七夜,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七夜没有问他为什么选自己,为什么不是他的父亲,又是谁要害他,他都没有问。 他只是点了点头。 “真的?”赵疏狂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求助七夜也只是他最后无奈之举,凭七夜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答应下来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禁又问了一遍。 “你可以放心说话,这里已经被我用术法屏蔽起来,我想能够探查进来的人不多。” 见七夜说得那么肯定,赵疏狂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开口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肯帮我?” “我只是没有想到,看似纨绔呆傻的赵家小公子,居然都是假装出来的,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赵疏狂苦笑着摇头,似乎对这样的话题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他本来没有欺骗任何人的意思,他所在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来。 “如果我不这样的话,或许我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赵疏狂的话变了味道,风格的突然转变让七夜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咳,我觉得我们应该现在长话短说,毕竟如果长时间消失的话,外面那些监视者们会有所察觉。” 本源法固然好用,只是既然被派过来跟踪赵疏狂,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修士也未必是傻瓜,太长时间消失在他们感知下的话,必然会引起怀疑。 赵疏狂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就在昨晚,我又在书楼差点被暗杀。” 他的口气平稳,似乎在讲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样的语气却让七夜打消了最后的怀疑和顾虑。 (本章未完,请翻页)只有当一件事频繁得发生,如同吃饭喝水那样常见以后,才能够情绪没有波动地讲述出来,而赵疏狂将被暗杀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只能证明他这样的情况已经遭遇太多次。 “本来我已经准备就这样消沉下去,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不打算放过我。” “他们是谁。”七夜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还是希望赵疏狂亲口说出,再次确认一下。 “他们?亲人?仇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要杀我的人,血缘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 赵疏狂的兄弟要杀他,这样的事情在大家族里面太常见,只是平北沙漠一开始的祥和安宁让七夜错以为他们和外界不同,但人类修士,又到哪里不是一样。 “嘘,我们出城再说。”七夜猛然打断了赵疏狂的话,他对后者做了一个眼神。 不再装傻的赵疏狂很快明白了他眼神的意思,于是敛去了脸上沉痛的表情,重新变得随意散漫起来。 “唉,我说,你到底答不答应,让我跟你出城玩,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要动用家族势力了!” 赵疏狂的话刚说完,就有人门也没敲地推门而入,和站在那里说话的赵疏狂和七夜碰了个正着,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两人就在门口,愣了片刻。 七夜适时皱起眉头,冷不丁喝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敢闯我住处?” 这个时候,第八境巅峰的修为就展现了出来,哪怕对方也是第八境,但在七夜面前连动都不敢动。 “小,小公子,大人请你回去,说是有事商量。”那人也是机灵,眼睛一转便想到拿赵疏狂当挡箭牌。 “不行,我已经跟大哥说好了,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赵疏狂睬也没睬那个修士,只是站在了七夜身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还请你回去吧。”七夜也适时站了出来,恰到好处地堵住了对方还准备开口的说辞。 面对一个修为高过自己的七夜,对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下来转身离开。 七夜一把拉过赵疏狂,像昨天拉他进入平北城那样,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向平北城外走去。 另外两个隐藏在暗处的修士,看到七夜带着赵疏狂准备出城,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何打算,也都跟第一个离开的修士一样,转身悄悄消失在七夜感知之中。 “刚才第一个出现的,应该是你父亲的人。”在三个修士都离开后,七夜一边走一边和赵疏狂说道。 “谁都无法肯定是谁的人,昨天暗杀我的那人,也曾经是父亲的人。” 赵疏狂并不会因为一个赵胤派来的人就放松警惕,他至今都无法弄清楚的,是到底有多少人要杀自己,到底有多少人被收买了,要来取他的性命。 “我想,等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我们应该再好好谈一谈。” 七夜扭头看了看这个赵家公子,对他的认识一变再变,他觉得有必要,把这其中的事情彻彻底底原原本本地了解一遍了。 他不是多事的人,但心意总要顺着来才好受些。 赵疏狂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淡淡说了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 (本章完) ...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座村落 这是一个天才与天才们的故事。 这是一个亲情与权利之间的故事。 这是一个七夜听完之后,不由觉得头疼,甚至有些真的后悔的故事。 “真是一个俗套的故事。”七夜调整了一下坐姿,刚才听着赵疏狂的回忆,坐的有些久了,感觉身体略显僵硬,所以他往旁边侧了侧身。 故意把脸侧过来,是为了不让赵疏狂脸上的失态。 赵疏狂的手随意抓起身下一抔黄沙,然后放在手中慢慢捻细,从指缝间再落下。 “是很俗套,但这就是命运,谁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不希望自己姓赵,这个姓在平北沙漠,意味着永远不可能太平。” “身为决定平北沙漠一切走向的幕后家族,这同样是一份责任,对所有平北沙漠的人而言。” 是的,赵家,赵疏狂所在的家族,竟然就是平北沙漠最大的统治者,这大大出乎了七夜的意料。 如果不是赵疏狂亲口说出来的话,任凭七夜再怎么揣测,也不可能联想到这点,毕竟平北沙漠内的家族太多,他一个初入沙漠的外来者,又怎么可能猜得到。 也正是第一家族这样的存在,才让赵疏狂从小就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 家族内的阵营分明,远远要比那些沙漠里的阵营要残酷绝情的多,这是自小赵疏狂就明白了的道理。 “这份责任太重,我只想要远离这里,到一个他们没有办法找到我的地方,然后过平淡的生活。” 赵疏狂摇了摇头,他攥在手中的那抔黄沙,已经如同流逝的时间之沙般流尽,他的掌心空空如也,如同他此刻空荡荡的心。 七夜说的责任,那是一家之主的事,他没有想过去取缔自己大哥的位置。 但别人不那么想,偌大一个平北沙漠里面,不那么想的人太多,所以想让他死的人也太多。 哪怕他已经再没用,再纨绔,只是他们就是不想放过他,赵疏狂才找到七夜,想要寻求一份庇护。 “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帮我。不要说什么见义勇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盲目宣扬正义的人。”赵疏狂想到七夜那时无声的点头,在他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七夜也想到了那时,他自己真切的想法,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曾经的朋友。岁月就像指尖的沙,不经意间就流逝殆尽,只剩下怀念。曾经的朋友如今何在,曾经的岁月也再回不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又胡乱说了什么,七夜拍拍脑袋,“不好意思,又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真羡慕你,能够有同伴朋友,而我在平北城内却整天面对巴结假意的笑容,还有不知何时的暗杀。” 赵疏狂并不傻,他甚至比别人更能一个人,所以他才会选择去跟七夜求救,这并不是临时抓住的救命稻草。 “唔,其实说了那么多,只是我能力足够,所以顺手而为,你不用太在意。” 七夜见这个话题太沉重,选择了岔开话题。“我们接下去就要开始往沙漠里去了,你可不要拖了后腿。” 赵疏狂听后立即站起了身,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风沙,整个人如同如释重负了一般,重重呼出一口气。 “放心吧,我好歹也是自创出十八曲风沙阵的天才修士,打遍平北城无敌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拖人后退,是你多虑了!” 收拾好心情的赵疏狂,语气轻松地说道。 他现在的心情,从一开始回忆的沉痛,到最后逃离平北城的如释重负,赵疏狂很轻松。 终于能够重新做回自己了,不用再去装作一副天然呆傻的纨绔模样,那样的确很累。 七夜听完赵疏狂的话,又良久,然后默默补充了一句:“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伪装并非就全都是假的,比如你现在的样子,也挺傻的。” “……” “我跟你拼了,今天在这里,我要再次挑战你,用我真正的水平!” … 平北沙漠一如既往的不平静,哪怕有地图在手,路也就未必的好走,七夜和赵疏狂在这样的环境下走了三天,距离第一处被圈出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路难走,这是一个方面,而另外一个方面则是…… “他们又来了!”赵疏狂愤怒地嚷了一声,他的脚使劲踢散了一片黄沙,纷扬飘洒在空中。 赵疏狂口中的他们,自然只可能是平北城的那些人,那些不肯放过他的人。 “来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明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要继续派人过来,只不过是为了时时刻刻监视我们的位置,从而好躲藏在暗处,准备蓄力一击。” 这样的计谋,在七夜太稚嫩了一些。 相比他们,倒是另外一批人马更老练些,他们躲藏在深深的沙漠底下。 第八境修士能够感知的极限位置是千里,这样一批人马不知道拥有了什么特殊手段,超出了理论的极限距离,他们以为这样一来七夜就发现不了自己了。 可七夜修炼的乃是天书记载的本源法,当然不可能和寻常功法一概而论。 “还真是麻烦啊,这么多人跟在后面,要做什么事情都会很不方面,要不要现在解决掉他们呢?” 七夜喃喃自语道。他几次想要出手,但一想到这里是在平北沙漠,让这些已知的弱小修士跟着自己,总要比突然派来的高手阻挠要好些。 “夜大哥,不如我跟他们回去吧。”赵疏狂提议道。 他只是以为,跟在七夜后面离开平北城,消失在他们视野内,那些人应该会放弃吧。 但赵疏狂错了,那些人为了争夺第一家族背后的巨大权利,已经完全沦丧为权利的奴隶,要做这赶尽杀绝的事情。 反倒是七夜,因为这样那样的变数,被拖延了搜寻古星院线索的时间,这让赵疏狂觉得愧疚。 自己到头来还是变向地拖了七夜的后腿,这和一开始他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我跟他们回去!只要我小心点,我倒不相信他们在平北城,还能公然把我杀了不成!” “冷静些吧,他们想要趁此机会杀掉我们,又怎么可能这样放你回去,你离开平北城正好是他们完成计划的一个绝好机会。” 七夜制止了愤怒的赵疏狂,他自己并不觉得这是赵疏狂带给他的麻烦。 因为他们这些土鸡瓦狗,暂时还称不上是麻烦。 如果真的挡住了自己搜索古星院的路,他不介意顺手再除去一些,好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有的时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智慧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个道理曾经一个家伙对我说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某些方面,它的确是对的。” 狂风还在继续,沙漠黄沙被翻开一层一层,从这边吹到了那边。 七夜和赵疏狂,也从那边走到了这边。 脚下是一个新的沙丘,沙丘下面有一处盆地,这里正是赵疏狂之前圈出来的一处满足条件的地方。 “咦?还有村落在?这里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荒凉。”七夜站在沙丘上,凭借他第八境巅峰修士的目力,一下子盆地下的村落。 村落隐藏在风沙下,不过依稀能够轮廓,的确是一个小村落不错。 经过七夜指出,赵疏狂也随后那个村落,他点头道:“的确,平北沙漠里并不缺少这种村落。” “平北沙漠里的城很少,因为想要建立一个稳定的城需要大量材料,更考虑到恶劣的沙漠环境,所以投入进去的材料将更加昂贵,所以许多地方都用村落取代了城池。” “还有一些沙漠里的流民,他们没有任何部族肯收留,在沙漠里随便找一处地方建立村落也是常事。” 赵疏狂还待准备跟七夜再解释一些,这个时候风沙渐渐小了一些,让他能够那处小小村落的全貌。 比起这些,十几匹有着厚实鬃毛的犀马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些粗壮健硕的犀马时,赵疏狂的脸色骤然大变,一下子拉着七夜急急从沙丘上滑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 七夜被赵疏狂一拉,整个人跟着他一起自沙丘向下滑行,但很快平稳住了身子,开口询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那些犀马,这个村落有危险!”赵疏狂仓促说了几句,就要拉着七夜继续。 七夜反手拉住赵疏狂,然后顺势将他一提,两个人同时离开了沙丘遁入到空中,赵疏狂只来得及保持住平衡,就听到七夜在耳边说道。 “明明都已经是第七境的修士了,怎么还没有学会御空,好好趁这个机会体会一下吧。” 说是好好体会,赵疏狂只来得及听完七夜的话,然后就感觉整个人耳边呼呼风声一阵,再然后脚踩实的感觉传来,他从恍惚中睁开了眼睛。 “等等。”七夜把赵疏狂拦在了身后,“有些不对劲。” 这个村落有些不对劲,风卷狂沙再次刮起,但耳边只有风沙声和犀马打响鼻的声音。 太安静了。 “那里!”赵疏狂猛地指着其中一个屋子,他比七夜更靠近那个方向,所以风中的哭喊声他更先一步听到。“我们过去,快!” 赵疏狂似乎知道了什么,不过七夜现在来不及询问,只好跟他一同赶往那里。 几匹犀马惫懒地抬起头,对着他们的方向打了个响鼻。 风沙刮得更烈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吞噬之体 七夜和赵疏狂脚步不歇,很快来到了声音传出的那间房前。頂點說,.. 两人没多做等待,同一时间推门而入,只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准备好战斗的两人大吃一惊。 一个看起来模样稚嫩、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抱着桌子上一叠叠光溜溜的盘子,哭得不依不饶。 “这……你确定有危险?”七夜古怪地看了赵疏狂一眼,他虽然不曾仔细去看,但至少也能判断出,这个女孩大声哭号的原因,只怕仅仅是桌上被吃光了食物的盘子。 果然,不出所料的,女孩见他们猛地推门冲进来,只是愣了一会,又继续哭喊了起来。 “吃的,吃的,我要吃的!” 七夜对这种吃货最没办法,他拍了拍随身带着的储物袋,里面还有一些曾给空雪准备的饼干,准备走上前去,好解决女孩的“燃眉之急”。 赵疏狂从一旁拦住了他。 他似乎并没有看出对方只是一个女孩一样,脸色严肃地如临大敌。 不用七夜开口问,赵疏狂已经缓缓道:“且慢,你看她的额头上,是不是戴着一条黑色的头巾。” 被赵疏狂这样问,七夜第二次仔细打量那个女孩,果然在她晶莹如玉的额头上,看到了一条黑色的头巾,反而衬托得她的皮肤更加雪白。 “的确是有一条黑色的头巾,这似乎并不能明什么吧?” “怎么不能明!你是刚从外界进入平北沙漠的,不知道沙漠里面有那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为守者戴白,为匪者戴黑,寻常修士人家又哪里可能明知故犯地戴上黑色头巾!” “还有这种法?为匪者戴黑,就是黑色头巾的意思?” 赵疏狂的法,让七夜不禁第三次打量起这个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孩。 可任凭他不管用本源法来探查,还是凭自己的眼睛来判断,对方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女孩。 “不会搞错了吧?这样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吃货,一个姑娘,你她是沙漠里的匪徒,你出去谁肯相信,至少我看不出来她危险在哪里。” 赵疏狂一口咬定,这个女孩有问题,可不管七夜怎么尝试,都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他好歹也是第八境巅峰的修士,除非这个女孩的修为高过自己,才能够完全将自己的实力隐藏。 可这完全是不可能的,第八境巅峰以上,那是连君子风和昊苍都在追寻不得的传,一个女孩? “不,她虽然看上去毫无危害,但这跟她是不是沙匪没有直接的联系,她很有可能是沙匪的女儿,跟着他们一起来到这里劫掠村落的。” 赵疏狂还是不肯否定自己的判断,为了服七夜,他又继续道: “看到外面那些犀马了吗?为什么我会在看到犀马的第一时间就感到不妙,因为这类犀马在整个沙漠里面,除了沙匪以外几乎鲜有人骑!加上这个女孩头上的黑头巾,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或许你的是对的。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把她捉住拷问?” 七夜提出的问题,让一开始义愤填膺的赵疏狂愣住了,他极力想要服七夜,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孩是沙匪,但这么一个沙匪,要他怎么处置才好。 赵疏狂思考了片刻,然后故意板起脸,准备吓吓这个还在哭闹的沙匪。 “喂!别再装了,沙匪!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赵疏狂努力想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可他本来演一个纨绔就够辛苦的了,想演恶霸那是根本不像。 对面粉嫩嫩的女孩不仅没有被赵疏狂吓到,反而停止了哭声,然后将盘子往赵疏狂面前一递,奶声奶气地喊道:“叔叔我饿!” 赵疏狂脸一黑,他才刚过二十,居然被一个女孩称呼为叔叔,自己有那么老吗。 倒是七夜,笑着把储物袋里的饼干一股脑倒在了盘中,把姑娘看得眼睛直发光,口水忍不住挂了出来。 “谢谢哥哥,我叫赵萌笙。”赵萌笙对七夜笑着了头。 赵疏狂气得跳脚,没想到这个沙匪居然被一袋子饼干就收买了,“诶,赵萌笙?姓赵,居然还跟我是本家,奈何做匪!” “萌笙乖,告诉哥哥,跟你一起来的那些人呢?是你的亲人吗?” 不去管几乎暴走的赵疏狂,七夜一边揉了揉赵萌笙的脑袋,一边柔声问道。 赵疏狂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在七夜揉沙匪脑袋的时候,他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在七夜身上泛起的那一圈圣光。 “这,难道就是传中的萝!莉!杀!手!没想到夜兄居然是个萝莉控!” 赵疏狂的话还没完,就被七夜一掌拍在后脑勺,整个人噗呲一下爬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赵萌笙看到赵疏狂这个糗样,捂着嘴咯咯直笑,不过她还没有忘记回答七夜的问题。 “那些坏人他们去那边了。”赵萌笙指了指屋子外面,那里是邻近的另外一个沙丘,下面应该还有一处盆地。“他们不是我的亲人,他们是坏人,抓走了村子里所有人。” “那你呢,你怎么可能还在这里没有被抓走,你这个骗子,沙匪!” 赵疏狂一下子从地上爬将起来,恨不得用所有手都指向赵萌笙,他要提醒七夜不要被这个沙匪骗了。 “因为我是沙匪呀,我又不是俘虏,为什么要跟他们在一起,我能够自由活动。” “呃。”赵疏狂指责戳穿的话扑了个空,不过仔细一想赵萌笙的也的确有道理,她头上戴着黑色头巾,本来就是沙匪一员,为什么不能够单独留下。 “他们要去那里干坏事,我只要吃好吃的,干嘛跟着他们。” 赵萌笙歪着头,看傻子一般看着赵疏狂,然后一把抓起盘子里的饼干,塞进嘴里咕哝起来。 赵疏狂的手指着赵萌笙,不停地颤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眼神!我我我我我我……” “等等。”七夜抬头拦住了撸袖子的赵疏狂,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温和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赵萌笙,在狼吞虎咽地吃完那一大盘饼干后,身体居然在发生变化! 从一开始十二三岁的萝莉,手臂和腿脚在慢慢增长,样子也在轻微改变,慢慢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大萝莉! “你们……是谁,我要吃东西……”赵萌笙身体变化,还不忘继续想要吃东西。 “看来这个萝莉不简单,她似乎能够通过吃东西来改变自己的身体,如果给她充足食物的话——” 如果给赵萌笙足够的食物,让她吃饱的话,或许会长大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喂喂,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萝莉养成吗?拜托你没看到,她已经逐渐不认识我们了吗,我怀疑这个沙匪有着多重人格,让她成长起来就是真的大沙匪了!” 赵疏狂忍不住开口提醒七夜。 不用赵疏狂,七夜也没有给赵萌笙继续吃东西的打算。 因为现在的赵萌笙,因为身体的变化,原本的衣服已经有些不够穿,许多包裹不住的肌肤露了出来。 “我可不想看到一个没有衣服穿的少女,所以抱歉,需要你安静一会了。”七夜过抱歉后,一个瞬步来到赵萌笙身旁,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手刀敲晕了她。 七夜扶过要倒下去的赵萌笙,然后随意地把她抗在了肩上。 “好了,问题解决了,你的沙匪在另外一个盆地,我们过去吧。” 赵疏狂目瞪口呆地看着七夜,仿佛这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赵疏狂第一次重新认识了一下七夜。“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萝莉控,你是一个变态啊!” “哪里有人面对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直接一手刀拍晕的啊,还有你若无其事地扛着是什么情况!” “啰嗦,如果不这样的话,她体内吞食的食物能量吸收完毕,你真要看一个没穿衣服的少女玉体?” 七夜一句话,得赵疏狂无话可,他总不见得自己真的想看赵萌笙没穿衣服的样子吧,再他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我!我们……事不宜迟,听沙匪刚才,那些沙匪好像在那里做些不好的事,我们应该去阻止。” 赵疏狂罢不等七夜开口,一个箭步率先冲出了房屋。 七夜念叨了一句莫名其妙,也随后走出房屋,两个人带着昏迷过去的赵萌笙,朝着指定的方向赶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眼前一幕让他们的心再次沉了下来,看着那些横陈的尸体,凄惨的景象和篝火旁欢笑畅饮的沙匪,极大的反差强烈冲击着他们。 “什么人!” 沙匪也看到了出现的七夜和赵疏狂,还有七夜肩上扛着的赵萌笙。 “嗯?吞噬体居然已经成熟了,妙妙妙,今天还真是多喜临门啊,等了那么久,终于能够享用到吞噬体了,也不枉我们给她吃了那么多天材地宝!” 沙匪兴奋地站了起来,眼睛里只剩下发育渐渐完全的赵萌笙,而自动忽略了另外两人。 “我觉得,你应该让他们清醒清醒,而且,对于这样残暴杀戮的人,在沙漠里也应该处理一下。” “我?可以吗!”赵疏狂听着七夜的话,往前走了一步,他的拳握得紧实,他的牙咬得生疼,他的视线锁定在了这些残暴的头戴黑巾的沙匪上。 再也不能移开。 第三百六十章 天才阵修! “就凭你们?”沙匪蔑视般地看了赵疏狂一眼,发现只有第七境修为后,直接将其忽视。△¢, 倒是旁边开口说话的七夜,一眼望去看不出深浅,让沙匪心中警然。 “你们是什么人,既然在这片沙漠里面,就应该知道沙匪的规矩,如果你们想要和我们为敌的话,将会遭到整个平北沙漠全部沙匪的追杀!” 沙匪“好心”地提醒七夜和赵疏狂。 但很显然,他的好心用错了地方,这两位似乎并不惧怕与整个平北沙漠的沙匪为敌。 他们一个初入平北,却拥有第八境巅峰这样的恐怖实力;一个身为赵家小公子,哪怕现在正被追杀中,那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沙匪势力能够对付的。 赵疏狂慢慢走到了开口说话的沙匪面前,他没有回应对方的警告,只是用行动告诉了对方,自己不惧! 他袖袂一摆,九块不大不小的灰色土块就从赵疏狂的袖中飞了出来,朝着这一小群沙匪袭来。 这边的声音也引起不少沙匪的注意,这时已经有很多沙匪赶了过来,他们本是在篝火旁欢畅豪饮,被七夜和赵疏狂这两个外人打搅,正一肚子怒火。 “这两个小子什么来头,敢对我们出手?” 见赵疏狂二话不说就扔出九团土块,沙匪心中岔怒,手上反应却也不慢。 有人拔起地上插着的大刀,随意地挥舞了几下,将那些土块都打得四下落去。 “哈哈哈,我真是高看你们了,就这样程度的攻击,你们确定要跟我们这里一群人为敌?还有你,虽然我看不透你的修为,不过我们这边这么多个第八境的沙匪,你们还要继续出手?” “没错,你们赶紧把吞噬体放下来交给我们,或许还能够保住一条小命!” 他们对赵疏狂完全的忽视,而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七夜身上。 沙匪无法看透七夜的修为,认为他是一个劲敌,至于旁边的赵疏狂,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陪衬。 “赵小公子,他们似乎看不起你。”七夜在看到赵疏狂扔出九团灰黄色土块之后,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所以对赵疏狂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这些沙匪还不知道他们此刻的处境。 赵疏狂也不生气,他只是冷笑着扫了一眼前方,那些全部集聚过来的沙匪。 他的手掐诀变幻,口中傲然道:“第八境又如何,不过是多修了些年岁,依然是土鸡瓦狗!” 说罢,也不等沙匪再说什么,赵疏狂双手一扬,完成了最后的结阵,那九团被击落的灰黄色土块,开始在各自的位置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脚下的沙漠剧烈震颤,一层层的沙粒被震落褪去,如同流沙般开始旋转,化作九处漩涡。 九处漩涡愈来愈大,像九个无尽吞噬的黑洞深渊,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狂沙,并且开始缓慢移动。 赵疏狂站在九处漩涡前,看着那些大惊失色的沙匪,他平静地站着,手中催动阵法的速度毫不减缓。 “这是什么,一个小小的第七境修士,怎么可能会这么恐怖的阵法,你究竟是谁!”沙匪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只是那么一小会功夫,自己就被一个阵法困住,而这个阵法居然会是第七境修士的手段? 九处漩涡变得极大,从九个方位将这些沙匪团团围住,漩涡的位置周围,被吸附而来的沙粒也开始变化。 强大的吸力,让这些沙粒围绕着漩涡开始飞舞转动,越来越多的沙粒聚来,最终成了九股风沙龙卷。 灰暗的龙卷沙尘高高得直达天际,像九个巨大的擎天之柱,支撑在天地之间,更像令人绝望的九堵围墙,将沙匪死死困在里面。 当十八曲风沙阵减去九个后,那将会是真真实实的九曲风沙阵。 赵疏狂既然能够创出破绽百出的十八曲风沙阵,他对于九曲风沙阵的研究同样深刻。 所以在七夜看到他扔出来的沙快只有九个的时候,就已经放下心来,赵疏狂用的是九曲风沙阵。 九曲风沙阵作为古阵,到底有多么强,只看到那九个参天的巨大龙卷,还有被包围在这九个龙卷里面,到处都是狂沙漫天,仿佛陷入了风暴中心,几乎看不清一切景象。 这一伙沙匪被困入九曲风沙阵中,狂暴的风沙将他们的声音掩盖,灰黄的沙粒遮住了他们的身形。 赵疏狂似乎没有就打算这么结束这场战斗。 他接下去做的,连七夜看见都被震惊,自己似乎还是小觑了这个赵家小公子。 深谙藏拙之道的赵疏狂,在和七夜相遇之初的时候,曾经摆出十八曲风沙阵的架势,结果被七夜嘲笑画虎不成反类犬,但事实上呢? 只见赵疏狂左袖一甩,又是九团土块飞入阵中,很快被风沙吞没不见。 九,加九,就是十八。 赵疏狂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十八曲风沙阵,他在成功发动九曲风沙阵后,又往里面扔了九个土块! 那一个个土块,都是不知道耗费多少材料才制造出来的便携简易阵眼,就这么被赵疏狂随意地丢了进去,也只有赵家这样的恐怖家族才有如此实力。 “十八曲风沙阵不是被证实失败了吗,你这样做,是还没有放弃尝试?” 七夜不解地问,他一时没看懂赵疏狂这一手的意义何在,因为那些沙匪显然早已被困九曲风沙阵中。 只要等时间慢慢过去,他们的性命就会被那些狂卷的风沙磨灭,成为风沙阵中的一份沙土,从此在人世间灰飞烟灭。 赵疏狂的眼中倒映着狂暴的九曲风沙阵,他的手竟又开始掐诀,这一次的速度更加快! 七夜见赵疏狂全心沉浸在结阵之中,也放弃了制止他,这一次战斗的主角是他,而不是自己。 如果那些沙匪真的破开十八曲风沙阵,那么至少自己还能够留下他们,残忍嗜杀屠村的沙匪,必死无疑! 预料中的强行增加到十八曲风沙阵,导致阵法崩溃的画面没有出现,反倒是另外九个巨大的龙卷再次出现,和之前就存在的九个巨大龙卷遥相呼应,彻底封死了一切出路。 十八个龙卷! 这说明赵疏狂的十八曲风沙阵,真的成功召出!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违背了一切应该的道理,哪怕是天才如七夜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对,这并不是一开始那个十八曲风沙阵,它没有完全融为一体,但又似乎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这是……两座九曲风沙阵!?” “不错,我的确是用了两座九曲风沙阵,而不是那个妄想的十八曲风沙阵。” 赵疏狂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肯定了七夜的判断,这个时候的他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了细汗。 饶是赵疏狂说的平静,在七夜心里却无异于惊涛骇浪,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赵疏狂般,又仔细看了一眼。 “九曲风沙阵,能够发动出来就证明了你有一定的阵法造诣,毕竟这样的古阵大多失传在岁月长河中,而能够继承延续它们的人太少。” 七夜看着平静如常的赵疏狂,继续说道:“但你居然发动了两座九曲风沙阵,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尤其是让两座阵法同时存在,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这几乎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难题,也被你解决了!” 这已经不是光对九曲风沙阵有深入到极致的了解就能够做到,还需要无法比拟的天赋。 赵疏狂是一个隐藏了锋芒的阵道天才! 他研究的十八曲风沙阵,并不是粗浅的将阵眼加至十八个,而是将两座九曲风沙阵结合成一座! 两座九曲风沙阵,当它们结合成一座的时候,所显现的威力就已经不是一座能够相提并论的了,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那么简单,又怎么会世间天下万万人,只有赵疏狂一人成功? 七夜长长呼出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一开始的震惊。“你很了不起。” 他是真心的赞扬,本来心里在得悉赵疏狂是整个平北沙漠幕后家族的小公子,却还是被不断追杀后,有过一丝丝的轻视,但在这样恐怖的天赋面前,也已经彻底不存在。 赵疏狂是真天才,阵法的天才,七夜不知道他的这一份天赋有没有被人发现。 但一旦公诸于天下,那将是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 因为一个阵修,所代表的恐怖力量,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的阵,阵修的阵越多,越精妙,威力越大,对一场战斗的影响,甚至远远超过一群高修为的修士! “只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罢了,如果没有九曲风沙阵,就没有十八曲风沙阵。” 赵疏狂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施展出这样可怕的阵法而自大,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平北沙漠偌大个家族,能够让他学习的阵法就仅仅只有十几个,阵法的失传比想象中来的严重得多。 “如果没有阵法给我学习,我也没有办法继续进步成长,这就是一个阵修最大的局限,我还没有到那种自创阵法的程度。”赵疏狂苦笑着说道。 能够达到自创阵法,那就已经不再是一个阵修,而是真正的阵法大师。 这样的人在当世几乎没有,因为大部分供阵修研究学习的阵法都已经失传。 就像赵疏狂所说,失去了前人提供的肩膀,如何才能够攀爬到阵法巅峰上,去追寻更深奥的阵道? “总是有机会的,既然你有此天赋,我这里同样有几个阵法,不知道你学得了没有。”七夜点点头,赵疏狂说得没错,阵修需要的人力物力极为恐怖很难成型,他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能把曾经在第一魔域翻阅过的几个阵法,都交给了赵疏狂。 狂风漫卷,十八道龙卷狂涌肆虐,两座九曲风沙阵中心已经完全被遮蔽。 这么多个第八境的沙匪,就在这弹指一瞬间消失在阵法中,这就是一个天才阵修的恐怖之处。 第三百六十一章 赵萌笙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两个男子站在风暴的边缘,他们的身侧是狂暴的风沙龙卷。 这样的场景如果没有亲眼看到,无法想xiàng究jing有多么震hàn,巍然不动的他们栖身在风暴狂沙中。 七夜和赵疏狂都没有说话,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风沙卷起,到尘暴平息,默默无语。 两座九曲风沙阵,阵中的情况已经不用他们去看,正如赵疏狂所说,那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第八境沙匪,那对于一个天才的阵修而言,也仅此而已。 “你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在阵道上有如此造诣的事。” “在平北城外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只不过你不信。” 七夜看着平静如常的赵疏狂,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往日不见的自xin,这种自xin为什么现在出现,因为赵疏狂离开了令他压抑的环境。 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儿,更确切的说,是一只雏鹰。 “你很强,如果给你足够的成长空间,一个强大到可怕的阵修就在我的眼前。” 对于这样的赵疏狂,七夜没有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风沙平歇后大地重现光明,他就这样静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话,像阳光洒遍沙漠般自然。 面对他的再次夸赞,赵疏狂看了看七夜还扛在肩上的赵萌笙,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的七夜。 他很想问,这样的阵你破不破得,但他没有开口,对于赵疏狂而言,这样的答案很明显。 七夜能够破开他的双九曲风沙阵,所以他说自己很强,实在是无耻地又夸了一遍自己,所以赵疏狂不想开口应和他的夸赞。 只是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道:“阵修的路,并不好走,路上有太多阻碍。” 除了之前说过的,阵法遗失和材料苛刻以外,更重要的一点是,阵法的局限性非常大。 既然称为阵法,自然是要固定在一处方为阵,一旦被人提前看破知晓,不入阵来的话,那前面的一切努力都就是白费力气。 赵疏狂能够利用沙匪对他的不熟悉和轻敌,布置出了困敌杀敌的九曲风沙阵。 但如果对方早就有所提防的话,那能不能够像现在这样奏效,又会是另外一种情况。 所以阵法的杀伤力巨大乃至惊人,实际上也存在着极大的局限性,真正意义上的大杀器并非无敌。 风沙静下来,空气中浮躁的气息散去,还天地一个清净明朗,原本叫嚣的沙匪如今连渣都没剩,或许此刻正化作沙粒被两人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七夜忍不住踩了踩脚下的黄沙。 赵疏狂见七夜这样,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道:“咳,我想说,你能不能把那个小沙匪,放下来。” “放下来?”七夜刚准备说,赵萌笙还昏着呢,放下来难道就任凭她在沙漠里自生自灭不去管了?可当他一扭过头来时,一双大眼睛正与他四目相对。 “咳。”七夜也干咳了一声。 刚才两人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盯着面前的风沙想着心思,却没注yi赵萌笙是什么时候醒的。 没道理啊,我虽然下手的力度不重,但也不至于才这么一会就醒过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倒不是七夜大意,在他的预料中,赵萌笙想要醒过来至少也是晚上的事,可这才多久一会,这样的突发情况也让他始料未及。 放下了赵萌笙,三个人继续大眼瞪小眼,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都看到了。”最先开口说话的是赵萌笙,她现在保持着十五岁的样貌,还有点婴儿肥没有褪却。 “你们把他们都杀了。” 听赵萌笙的语气,这似乎是一件很寻常的事,这样的口气从一个小小的十五岁女孩嘴里说出,令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听他们说,你是吞噬体,也就是说,你并非只是十五岁?” 七夜突然想到之前沙匪不经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赵萌笙是吞噬体,吞噬体又是什么东西? 尽管不知道吞噬体意味着什么,但至少他能够从这个消息里判断出,哪怕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似只有十五岁,那也未必见得是她的本来年龄。 因为只有吃东西,赵萌笙才会长大,而且是一下子长大的,从外表根本无法判断真实年龄。 “就是说啊,你干嘛把我打晕,你以为那么点饼干,能够让我彻底长大不成?” 赵萌笙并未回答七夜的问题,只是说着揉了揉脖子后面,那里挨了七夜一记手刀,到现在还有些酸疼。 “他们为了让我成长,不知道给我吞噬了多少沙漠里抢来的天材地宝,也才堪堪长到十五岁,莫非你们以为,吞噬体就那么容易成熟?” 听赵萌笙这么说自己,七夜和赵疏狂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吃东西就能够长大,这样的怪情况两人也都是头一次遇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你还是人类嘛?”赵疏狂咽了一口口水,他实在无法想xiàng,这么一个十五岁的小小身体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怪物。 “当然咯!大叔!”赵萌笙似乎恢复了最初的活泼,故意叫了赵疏狂一声。 果然,一听到这个称呼,赵疏狂就仿佛暴走了一般,撸起袖子威胁道:“信不信我用阵法砸死你!” “来呀来呀,看我把你的阵法一口吃掉!” “好了,关于吞噬体这个问题,我觉得有必要找知道的人了解一下,既然出现在这里的沙匪能够说出这个名词,那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七夜喊停了大眼瞪小眼的两人,他觉得突然冒出来一个吞噬体的赵萌笙,似乎也是不小的麻烦。 现在已经有一个大麻烦赵疏狂,又多了一个小麻烦赵萌笙,自己似乎跟赵家扯上了理不清的关xi。 “你们真的不是兄妹吗?” “绝对不是!”“我怎么可能跟这个笨蛋大叔是兄妹!” … 是夜,这片沙漠重新亮起了篝火,只是篝火旁的人,从凶神恶煞的沙匪换成了三个年轻人。 七夜躺在沙地上,松软的沙漠让他感觉很舒服,有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但他没有睡意。 “这片星空,的确要比其他地方看得清晰许多,但似乎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 七夜的喃喃自语让一旁和赵疏狂抢食的赵萌笙听到,她抬头瞅了一眼,然hou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黑漆麻无的,连星星都看不见,有什么好看的。” 赵萌笙的话,让沉思中的七夜眼前一亮。 是啊,古星院作为古人观察沟通星空的场所,又怎么可能看不见星辰? 眼下这片夜空虽然明亮,但只有一轮圆月高悬,真正是一片月明星稀的夜空,不是他想要找的星空。 七夜取出地图,在上miàn将现在身处的位置勾出,然hou画了个大大的叉,将这个地方排除。这里不可能有古星院的线索痕迹,因为连最根本的星都没有。 失望是有点,七夜也没准备一下子就找到线索,所以对他的打击并不大。 吃饱喝足后,三个人和衣躺在篝火旁,夜晚沙漠的温度骤降,但好在有篝火噼啪燃烧,提供着温暖。 暖和的环境让人昏昏欲睡,三个人都闭上眼睛,当一天的疲惫席卷上来,很快陷入沉睡。 又过了不久,一个小小的黑影从篝火旁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声音很轻,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她猫着腰偷偷从篝火旁撤走,就要投入身后黑暗的沙漠中。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背后声音响起,让那道黑影禁不住浑身一颤,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七夜站在赵萌笙身后,看着她小心翼翼逃跑的模yàng,心道果然不出所料。 “呵……呵呵,我要出去方biàn一下,难道夜哥哥也要跟着一起去吗。”赵萌笙转过头来,见站在篝火旁的是七夜时,脸上若无其事地说。 “出去方biàn的话,那你背上带着的两个包裹,又是做什么呢?” 赵萌笙揣着的两个包裹,是他和赵疏狂的包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拿了过去。 听到动jing,赵疏狂也从睡梦中醒来,当他看到赵萌笙站在背离篝火的地方,还揣着他们的包裹时,一切都明了了。 “好啊,你这个小偷!果然沙匪就是不能够相信,这下被抓了个正着吧!” 赵疏狂原本就和赵萌笙两人不对付,现在看对方这架势,哪里还不明白过来,立即出声声讨。 七夜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赵萌笙,赵萌笙便觉得自己无法逃过对方的视线,一切心思都在七夜的眼下无所遁形,一种无力感从心头升起。 “你们又是什么呢!你们杀掉了那些沙匪,也不过是贪婪于我的吞噬之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赵萌笙似乎是认命般,突然大声打断了赵疏狂的声声讨伐。 “我们并没有。” 七夜的解释并没有让赵萌笙相信,她又继续开口道:“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所有人就都垂涎着我的吞噬之体,为了让我能够快速成长起来,用了多少灵丹妙药天材地宝,那些沙匪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你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受够了!” 说罢,赵萌笙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匕首,往自己脖子上割去。 哐当一声,匕首被击落在了地上。 “所以说,吞噬之体到底是什么?”七夜疑惑的声音传来。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三百六十二章 要么打,要么死 有那么一种身体,它会不断吞噬体内的营养,让人永远保持在幼年。 (.. ) 但当它吞噬完足够的营养时,就会开始进化,也就意味着人开始从幼年长大。 当这个身体真正长大到成年时,也就是吞噬成熟的时候,这个时候摘取果实的人,就能够继承吞噬能力。 这种能力很恐怖,天地一切都能够被他吞噬,一切都能被他化作能量所吸收,这是一种可怕的能力,而拥有这种能力的身体,就叫做吞噬之体。 听完赵萌笙的解释,七夜和赵疏狂久久无语。 他们没有想到,赵萌笙的吞噬之体居然这么强大,这么抢手。 从赵萌笙一出生开始,对于她的争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为此她的家破人亡,被沙匪捡了便宜,又辗转颠沛,到遇见七夜和赵疏狂为止。 “那么你究竟有多大,我是指,多少岁。”七夜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 赵萌笙疏狂一眼,用十五岁的小手指了指他,“我比他小两岁。” 一个二十出头的,本应该长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女,结果因为吞噬能量不够的缘故,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十五岁小姑娘的模样。 赵萌笙的经历让两人唏嘘,他们也不好对她有过多的指责。 如果是他们,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接近自己的人。 “不过我们真的没有等你吞噬之体成熟的打算。”七夜认真地对赵萌笙说道,他希望她能明白。 赵萌笙点了点头,“我知道。早在一开始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当时她还只是十二三岁的小萝莉模样,谁曾想那小小躯体内有一个二十岁的成熟灵魂。 “那你为什么又——” “你们是好人,但我不希望自己给你们带来灾难,所以我要离开。” 赵萌笙的话很直接,也很简单,简单到让两个大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赵萌笙知道自己吞噬之体对别人的诱惑有多大,哪怕七夜和赵疏狂没有这个意思,但他们终究还是会遇到觊觎吞噬之体的人。 不仅仅是沙漠里的沙匪那么简单,还有很多势力,很多人在暗中追捕。 哪怕这两个人表现出强大的实力,但他们也一定不是那些大势力的对手。 从小小身体里说出这样大大的话,让赵疏狂有种冲动,他瞪着眼睛夜,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情绪要宣泄,“夜大哥,我们要帮她!” 没有理由,在听完赵萌笙的经历,和她为什么装作小偷般偷偷离开的原因后,赵疏狂就这样决定。 “你忘了,你也是一个逃命的人。”七夜提醒赵疏狂。 赵疏狂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他只是直起了身子,说着义正言辞的话。 “正是因为我也是一个正在逃命的人,所以我才知道这种从小被人暗算的提心吊胆,才知道这种危险生活的艰辛,才能够有感同身受。” 赵萌笙没有说话,她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想不到赵疏狂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曾想过,赵疏狂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过和自己同样的经历。 但赵疏狂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言,他的内心被触动,仿佛另外一个自己。 “夜大哥,既然你能够救一人,那么也可以救两人,我知道你的修为很高,这样的请求对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七夜还是没有开口,他还在考虑,自己进入平北沙漠,是为了找寻古星院,不是来做善事的。 如果带上赵萌笙,又将多出许多股暗伏潜藏的势力,对自己蠢蠢欲动,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但见死不救这种事情又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吞噬之体,如果被居心叵测的人得到这样的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要负责她的安全。”最终,七夜还是选择了帮助赵萌笙,这让赵疏狂喜出望外。 他高兴地满口答应下来:“这是自然,她的安全我拍胸脯保证!” “我还没有答应留下来,你这么激动干嘛。”赵萌笙不满地撇撇嘴,故意冲了他一句。 不对付起来的两人,七夜脸上挂着笑容,这样热闹的情形,似乎跟他已经久别,如今重新找回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至于身后的那些麻烦,七夜也已经有了决断。 既然他们决定跟过来,就不能怪自己,如果真有人阻拦了他的路,那么就杀出一条路来。 一念至此,本源法在七夜体内涌动了一下,顿时天空中一道干雷劈过,吓得赵萌笙闭上了眼睛。 … 赵萌笙的加入,让他们这一行多了几分热闹,本来和七夜一样沉默的赵疏狂,也在此之后变化了不少。他们一路上吵吵闹闹,倒让七夜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软是个错误。 身后尾随的修士并不减少,只是更加隐蔽,有时候连七夜都发现不了。 越是这样,越是一种信号,对方对于这一次袭击的势在必得,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赵疏狂也减少了和赵萌笙斗嘴的时间,反而有时候一个人独自研究捣鼓着什么,有时候又兴奋地哈哈大笑,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给了赵萌笙一个玉佩,说是最新研发出来的微型阵法,能够起到防御护身的效果。 赵疏狂俨然将赵萌笙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般,履行着他和七夜一开始承诺的誓言。 七夜三人又走过五六处地方,平北沙漠之大,让他们耗费了很长时间的脚程,但令七夜失望的是,这里没有一处是符合他要求的。 有的地方虽然夜空明朗,但星辰稀少。 有的地方虽能辰,但并不如预料中那般清楚。 失望多了,连七夜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是他一开始的推论就是错误的。 走了那么多天路,赵萌笙也渐渐融入到这样的队伍里,她知道七夜和赵疏狂两个人都不是那些利益熏心的人,也没有觊觎自己的吞噬之体,渐渐放松下来冷漠和警惕。 “好累,好饿,不走了。” 赵萌笙一屁股坐在了沙漠的黄沙上,也不管任凭黄沙沾上自己的衣服。 她嘟着嘴,似乎很不满一直这样走下去,七夜带着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地方,他们却始终不明白七夜到底是在做什么。 “歇歇吧。”赵疏狂见赵萌笙坐下,二话不说也跟着停了下来。 现在的比分是二比一,两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七夜,他只好服从群众的意见。 “我说赵小公子,你似乎对这个新认的妹妹太偏心了一点吧,这才刚休息了没多久,就又要休息了,你的原则呢?你一开始不是叫她小沙匪的吗?” 七夜不满地数落赵疏狂,他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原则,赵萌笙说一就是一,说二是二。 赵疏狂也不生气,只是从包裹里取出一袋又一袋食物,一脸任劳任怨的样子。 他是太缺少亲情了,以至于现在把赵萌笙当做了自己妹妹以后,过于的溺爱。 赵萌笙二话不说,见到食物直接大口大口地吞食了起来,如此好的胃口,连七夜第八境巅峰的修为,都感觉萌笙吃东西以后,也有些饿了。 赵疏狂更不用说,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赵萌笙这个时候吃了个半饱,见另外两人直溜溜盯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递过半袋没吃完的饼干,对七夜说道:“夜哥哥,你吃不吃。” 赵萌笙十五岁的模样,叫自己夜哥哥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一想到她其实已经二十出头,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七夜苦笑着刚准备接过。 赵疏狂突然从一旁劈手将那半袋饼干夺了过来。 “哈哈哈,我饿了,这半袋是我的!”赵疏狂不由分说,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赵疏狂你这个死妹控!”七夜还是忍住了上前踹他一脚的冲动,万一被他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放两个九曲风沙阵,那酸爽。 “唔唔。”赵疏狂理都不理七夜,抓着饼干往嘴里塞。 赵萌笙在一旁咯咯直笑。 突然间,七夜发笑的脸旋即一冷,他刚准备提醒另外两人戒备,却已经晚了一步,一道钩锁从沙漠底下冲破出来,勾住了赵萌笙。 赵疏狂一把扔开了饼干,浑然忘记危险般朝赵萌笙冲了过去。 他的双目通红,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了灰黄色的阵眼,就要立即布阵。 “冷静点,不要伤了萌笙。”七夜及时赶到,阻止了激动的赵疏狂,他萌笙被勾过去后,从沙漠里钻出来一大批人马。 嘶。 如此大量的修士,居然连他都没有发现,想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宝物屏蔽了感知。 但的装着,并不如沙匪那般随意,而是有着严格的分别,大部分修士身上都穿着统一的蓝色衣衫。 只有少数几个修士,穿的是绿色长袍,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锦衣,赵萌笙就在他的手上。 “是你!”赵疏狂那个穿黑色锦衣的人,他的眉头猛然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声音变得骤冷无比,似乎要冻彻空气。 “是我,赵小公子,我们追你追得好苦呀。当日书楼匆匆一别,没有想到今日我们会再见吧!” 那黑色锦衣的修士,一边将赵萌笙提起,一边戏谑地疏狂。 “这位应该就是那个平北沙漠新来的天才修士了,这是我赵家的家事,还请你回避,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事后我赵家定有厚谢。” 这话显然是对七夜说的,但七夜纹丝未动。 黑衣修士皱了皱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阴狠的目光。 “我倒是忘了,你们似乎想要叛逃平北城,是同流合污蛇鼠一窝,小公子用阵法破坏了书楼,盗窃走我赵家机密,其中也一定有你的帮助在那里面。” 他的话,一下子将七夜和赵疏狂两人,诬陷成了图谋不轨的反派。 七夜个人演独角戏般自言自语了一通,然后默默开口,只说了一句话。 “放开那个女孩,要么打,要么死,磨磨唧唧有何用?” 第三百六十三章 要么死,要么死! 七夜的话很狂,狂到没边,让对面所有人都愤怒了。 你们不过三个人,有什么好张狂的,况且还有一个成了俘虏! 赵家的追杀者们一个个张口怒骂,却忘记了他们此次追杀的目标,赵疏狂那双变得猩红的眼睛。 赵萌笙在没有遇到赵疏狂之前,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孩子,身为吞噬之体的她孤身一人。在遇见赵疏狂之后,他许诺要护她周全。 这并不是因为七夜的一个指派,而是他真的希望有那么一个妹妹。 所以赵疏狂把赵萌笙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而现在这些追杀自己的人,用赵萌笙来胁迫他。 他自认不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那么多年来为了所谓的亲情,该忍耐的也都忍了,但今时今日,他觉得不能再忍了。 赵疏狂鼓荡起他的那件紫色锦衣,袖里乾坤中的土疙瘩早早地被抓在了手上。 “让我来吧,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正当赵疏狂准备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双九曲风沙阵究竟威力如何时,七夜从一旁拦住了他。 七夜说过,要么打要么死,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出手。 他明白这些人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所以他要把他们杀得怕了,杀得让他们不敢再出现。 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减少今后麻烦的机会,七夜决定亲自动手,他站出来拦住了赵疏狂。 被七夜盯着的那群赵家修士,他们一个个还没有弄清楚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只见七夜运转起本源法,一只只清濛光辉的鸟儿从他聚拢的双手间扑棱着飞出。 那些灵气拟化的青鸟,在天空中摆开阵势,一下子朝赵家修士俯冲过来。 青鸟的嘴喙如同利剑,如果被它们戳中的话,身上定要被刺穿出一个窟窿,赵家修士不敢怠慢。 他们还没有摸清楚这个突然站出来帮助赵疏狂的修士,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又有着什么样的手段,所有人都拿出防御姿态,准备硬抗下七夜的抢攻。 “只不过是些灵鸟,区区灵鸟难道还能够压制我们不成。” 有人见七夜一出手,只是十数只灵光熠熠的青鸟,便有些不屑,以为只是声张虚势。 七夜冷笑一声,本来聚拢的双手突然撑开,在他这一撑之下,便有千万只同样的青鸟飞跃而出,整个天空一下子被它们占据,青蒙蒙的一片。 那些赵家修士话还没有说完,就夜露了那么一手,一个个人目瞪口呆。 万鸟齐出的画面,说不上如何震撼,如果只是普通的鸟类那也就罢了,但这些可是彻彻底底的灵鸟! 所谓灵鸟,那就是借修士自身灵气凝聚拟化的鸟儿,它们每一个都是七夜的小小化身,都具备七夜灵气的特性,是能够杀敌克敌的灵性之物。 单单数十只,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下,甚至还有人能够轻蔑地出言嘲讽。 但现在,那些开口嘲讽的人统统都后悔了,因为对面这个轻的人,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能够召出万千灵鸟的修士,那单从灵气数量上来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再一脸轻松的模样,他显然还留有余力。 这样的人,如果是在平时,他们当然是能不招惹就绝不招惹的存在。 年纪轻轻,又有如此实力,七夜给他们带来的压力骤然增大,可他们也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刚才已经说了,要么战要么死,显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如果我们失败回去的话也是一死,那就战吧!”不得不说,这个带头人还有点智慧,知道破釜沉舟鼓舞士气。 果然在他说完话后,本来还有些退缩目光的修士,一个个重新坚定起来。 他们纷纷取出自己的法宝武器,和那些俯冲而下的青色灵鸟一个照面,激烈战了起来。 赵疏狂站在七夜身旁,动声色就召出了铺天盖地的灵鸟,那声势浩荡的样子几欲撕裂天空,甚至远远超过了之前十八曲风沙阵。 原以为成功施展出十八曲风沙阵,至少在威势上能够不输给七夜,但没想到还是差了一大截。 夜大哥究竟有多强?赵疏狂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七夜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己召出的千万灵鸟从赵家修士人群中穿梭而过,重新飞回天上,而那些抵挡住第一下攻势的修士一个个面露喜色。 “那么,尝尝我刚刚想出来的招式,我叫它万鸟朝凤,或许很美。” 还没等赵家修士喜形于色,七夜的一句话像一桶冷水,泼灭了他们仅剩的一丝喜悦。 什么是万鸟朝凤,难道他还能够召出凤凰!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难道已经超过了家主? 这是所有赵家修士心里的想法,他们御着武器法宝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就些重新飞回天空的灵鸟,一只只开始在天空结阵。 这是一个很大的阵,它以天空为布,以灵鸟为画,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图案。 当千万只灵鸟在天空连结,它们组成了一个新的样子,那是一只张开双翼的凤凰,它高傲地睁开了眸。 “唳!” 凤声一鸣,群鸟来朝。当万千青鸟重新凝聚成一只凤凰时,感受到天空中散发出来的浑厚压迫,赵家修士一个个面露死灰,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会来招惹这样一个恐怖的修士。 “不,我们还有机会!”带头修士的一句话,企图唤起他们的战意。 “经过这么久,我们不难这个修士乃是灵气化形师,他虽然能够召出强大的灵物,并且拥有充沛恐怖的灵气,但他一定不能被近身,灵气化形师最怕近身!” 他的话仿佛一道阳光,又再次重新照亮众人的希望。 是啊,灵气化形师的话,虽然有着强悍的灵物召唤和无底洞般的灵气,但他们本身是孱弱的。 一旦被人近身,那任凭你召唤出来的灵物有多么厉害,也都无济于事,这跟所谓的擒贼先擒王一个道理! 几个赵家修士对视一眼,不用带头的修士吩咐,一个个从原地冲将出去,他们要在灵体凤凰酝酿出自己最强一击之前,接近七夜! 天空中的凤凰还在缓慢扇动翅膀,它的周围是一团团青色的光团,里面在酝酿着恐怖。 它似乎对下面那些修士的举动毫无察觉,这也让他们希望。 也许是七夜大意了,也许是他以为已经吃定自己那么多人,反正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近身杀主! 从人群里冲出来的五个修士,已经将速度提到了极致,他们本来就不是弱者,一个个拥有不俗的实力,不然也不会被派来追杀赵疏狂。 如此疯狂提速下,只道卷起狂沙的气浪,连人影都被黄沙遮蔽不见。 赵疏狂一直在旁观察,在面修士中突然冲出的五道流影后,他忙开口提醒七夜。 “夜大哥,他们朝你杀过来了,小心啊!” 赵疏狂也把七夜当做了一个灵气化形师,因为他的战斗方式和灵气化形师几乎一模一样,什么差别,但他又哪里知道,七夜的手段有多么恐怖。 七夜能够用灵气拟化万物,那是本源法赐予他的能力,而并非灵气化形师那种。 对他而言,这也只是几多手段里面的一种,他还有太多的手段招式,比如很就没有使用过的—— 孽龙大手印! 现在的七夜手头没有诛邪剑在手,虽然可以通过黄沙拟化出一柄剑,但使起来终究不是那么顺当,他又不是徐半生那样不肯将就的人。 对付近身的敌人,七夜将就地选择了一种相对而言更加温和的手段。 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五个逼近的修士夜还傻愣愣站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临死反扑,一个个面露狂喜,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在杀死七夜和赵疏狂后,自己会被赏赐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 “受死吧,你这个嚣张的灵气化形师!” 最先赶至的人,抢先其他四人一步,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手段,击向七夜。 他的眼中满满都是兴奋,只要这汇聚着全身修为的一掌,打在这个灵气化形师身上,以他那孱弱的体质,只怕会死得不能再死! 面对这样一个还不知道自己命运的修士,七夜眼中难得露出了一丝怜悯。 人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而狂妄自大,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是怎么死的,因为他们错误的判断。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是怎么死的。”七夜的头扭向对他出手的修士,用压得很低的声音道。“你们啊,都是作死的。” 说罢,他缓缓抬起了右掌,右手的大拇指扣在了掌面,单手结印按出。 一道孽龙虚影登时出现在他的身后,龙身盘曲直上,似要与那天空中的凤凰一比高下。 灵气凤凰的眸子瞥过这边,似乎因为孽龙的出现而被惊动,但它很快收敛了目光,重新锁定下方那一群赵家修士。 孽龙的突然出现,带着一种无比强悍的龙威,扑面而来的灭绝之意让人窒息。 开弓没有回头箭,第一个出手的修士,硬着头皮和七夜印来的一掌对在了一处。 然后,血光乍现,鲜血四溢,被打脱了形的修士飞退,落地时已经原本的模样。 孽龙大手印,哪怕是很久没有用过,对于现在的七夜而言也是信手拈来,一掌轰杀一个不错的杀手,他的目光平静,波澜,转而外的四个修士。 “我说过,你们是作死的。我还说过,要么战要么死,但我现在收回我之前的话。” “要么死,要么死!” 七夜说罢,对着另外四个方向连轰四掌,声声惨叫让还停留在原地的赵家修士听得头皮发麻,但更令他们心惊胆颤的是,天空中那只凤凰,已然酝酿完毕! 第三百六十四章 星路! 凤凰周围,有九团绽放光华的圆球,仿佛九轮新日刺眼无比。 跟这九轮新日一比,原本天空中高悬的太阳,便成了葳蕤的灯火。 比太阳更绝望的,是赵家修士的脸,他们在去近身的五个修士被七夜五掌轰杀,又凌碧空的凤凰蓄势完毕,脸色一片灰败。 怎么可以那么强。 不是说灵气化形师近身孱弱,为什么这个人会那么强。 强到没边,强到恐怖,他背后的那条孽龙虚影是怎么回事,也是灵气拟化出来的吗! 没有人能够给他们回答,在灵气凤凰释放出那九道光华后,一切都结束了,天地寂灭一片,漫漫沙漠被击穿了一个巨大的坑陷,边缘处不断的冒着灼烧后的青烟。 “你你你!”赵疏狂在凰最强一击后,突然激动地指着七夜。 他憋红了脸,老半天才说出下半句话来:“萌笙还在他们手上,你把他们一股脑轰杀了?!” 赵萌笙还在他们手上,赵疏狂从没有忘记这一点,但他实在没想到七夜的动作那么快,凤凰的攻击那么强悍,毁灭般的冲击让那里无人幸存。 赵疏狂甚至都来不及阻止提醒,七夜这无差别的攻击下,岂不是连赵萌笙也一起被攻击? 七夜制止了几乎快要发飙的赵疏狂,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连同伴都一起解决的地步。 “仔细瞪大你的眼睛,边那个是谁。”七夜拉住赵疏狂,用手指了指坑洞那边。 赵萌笙跌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有气无力地指着七夜,连指了几下,硬是没有说出话来,好不容易站起了身,朝他们这边走来。 “你是想要连我也一起干掉吗!”一走到七夜身边,赵萌笙就叉起腰质问起来。 刚才的情况,那九道可怕恐怖的光束轰下的瞬间,赵萌笙几乎以为七夜就是打算连自己一起灭去。 如果不是自己身体特殊变化的话。 “当然不是,正如你之前说的,吞噬之体哪里那么容易就会死掉,我召出来的灵体凤凰,攻击手段归根结底也脱离不了灵气攻击的范畴,所以我判断你应该能够吸收。” “喂,那只是你判断而已啊,万一我吸收不了呢!”赵萌笙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气咻咻道。 赵疏狂更是一把护住赵萌笙,怒气冲冲地夜,明显是站在了赵萌笙这一边。 七夜无奈地耸耸肩,“万一吸收不了,大不了就是我错了呗。” 兄妹两个见七夜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明显没有悔过自新的意思,但他们又无可奈何,因为七夜露的这一手,让他们发现了和他的差距。 无论是孽龙大手印五掌五杀,还是灵气凤凰九阳灭空,都不是他们能够企及的。 “我们走吧,经此一役,他们也该太平一段时间了。”七夜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可以出发了。 “好在不是来抓萌笙的,不然我一定要他们好赵疏狂刚才没有表现到,现在不忘放出豪言。 七夜脸说到做到的模样,也不好开口打击他,遂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句:“毕竟是赵家的阵法天才,不过你这妹控的习惯要是被你父亲抓到,我估计……” “住口!”赵萌笙和赵疏狂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七夜的话。 好嘛,现在两人是兄妹齐心,七夜好汉不跟他们斗,非常听话地闭了嘴。 … 如七夜预料的那样,不少对这三人抱有歹意的追杀者,在们离开后留下的那个巨坑后,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 但这并不意味着追杀的结束,恰恰相反的,越拖下去的战斗将更加艰辛。 因为七夜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在这茫茫大的平北沙漠中,最不缺乏的就是有实力的修士。 既然知道他们拿这三个人没有办法,但他们所属的势力要想找到能够比肩的高手,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这些又都是后话,至少对想要找寻古星院踪迹的七夜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地图上这些区域全部走到,否有古人活动过的痕迹。 从来没有人发现过的古星院究竟在何处,这是一个一直困扰七夜的问题。 这个问题,并不影响赵疏狂和赵萌笙两兄妹,他们和七夜相比,完全就是在游山玩水。 七夜实在不懂,偌大个尽头的平北沙漠,有什么好赏玩的景色,那么开心的样子。 七夜不明白的,是两个一直生活在压抑环境里的人,突然得到解放后的那种感觉,七夜不能体会,但赵疏狂和赵萌笙有着类似的遭遇,他们能够明白。 “这已经是第十七处了,夜大哥你到底在找什么。”赵疏狂有气无力地问七夜。 他和赵萌笙跟在七夜后面,几乎把整个平北沙漠都走了个遍,后面的追杀者也被打发了三批。 除了每次夜摇头叹息外,他们就再没有发现另外的东西,一直弄不明白七夜到这些地方做什么。 赵疏狂还好,他至少知道七夜去的这些地方,都是他在书楼里圈画出来的,能够夜空星辰的地方,所以他估计七夜是想要观星。 毕竟是拥有强悍实力的人,做事目的跟旁人又有不同,难道观星还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赵疏狂心里揣测,赵萌笙却是两眼一抹黑,压根不知道跟着走了那么远的路究竟是为什么。 但至少他们都在七夜身边,也就是在他的庇护下,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杀拦截,暂时的安全着。 相比于两人,七夜从一开始的期待,到现在一次次失望后的叹息,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冲劲,加上不少追截者的骚扰,甚至有些烦躁起来。 明明平北沙漠就是最接近星空的地方,为什么古星院没有出现过这里的痕迹。 无论是好走的难走的,能去的不能去的,如此十七处地方居然一点线索都无法找到。 “说起这个,你倒是提醒我了,从第十四处地方被我们打发走那一波追杀者之后,似乎到现在都没有人再过来找麻烦,莫非是他们真的怕了?” 七夜有些疑惑地问,他不觉得那些近乎亡命的修士,是有什么值得他们害怕的。 在距离现在不久的之前,在第十四处沙漠之地的遭遇战,是他和赵疏狂打得最激烈的一场战斗。 十八个第八境的修士,每一个都有着特殊强悍的能力,这几乎是几个势力能够动用的最顶尖力量,这股力量的出动,不仅仅是为了杀死赵疏狂,还为了活捉赵萌笙! 赵萌笙是吞噬之体的消息暴露,是早晚的事,所以这一次出手,是他们势在必得的一击。 那一场战斗,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别现在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当时的情况并不乐观。 十八个第八境的修士,七夜也着实被平北沙漠的底蕴震撼到,这样一股力量哪怕是拿到外界,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竟然被拿来对付他们三个人。 天被打崩了,地被打裂了,那片沙漠仿佛变成了无人烟的禁地,充满死亡的味道。 七夜动用了本源法,拟化出万千沙蛇。 他左手捏孽龙印诀,右手持风沙化剑,在战团中左右冲杀。 赵疏狂护着赵萌笙,疯了般的释放他所有知道的阵法,双九曲风沙阵被他早早丢出,连同七夜教给他的新阵,但凡是能够杀敌护己的阵法都被使出。 那场战斗打得天昏地暗,每个人都在拼命,都在争命,都在为自己的贪婪埋单。 十八个第八境的修士,最终死了十六个,还有两个拖着半残的躯体逃了出去,是七夜故意放过的他们。 七夜的心里也有几分庆幸,他知道自己还是托大了,这是如此小觑平北沙漠的代价。 整个平北沙漠,又怎么可能任凭他一个人呼风唤雨?且不说还没有出手的长老门,还有许许多多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阵营,如果多出几个像剑封雪徐半生那样的好手,自己未必保得住两人。 不过这样的高手不多见,能够请动他们的代价也不低。 七夜的疑惑,对赵疏狂而言却完全不是问题,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因由,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哦,那是自然的,算算日子距离星路打开,也没多长时间了,各个家族阵营大多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上面,自然对我们的追杀就要放缓一下。” 星路? 这是七夜第一次听赵疏狂说起过这个名字,他突然有了了解的兴趣。 赵疏狂非常识趣地跟七夜解释道:“星路,顾名思义就是登上繁星之路,这几乎是平北沙漠每三年一次的,一尘不变的盛典。” 星路的存在,为的是让人类修士能够走上星空,去感悟更加玄奥的秘密真谛,为此降下的通道。 平北沙漠每过三年,都会有星路降下光辉的一刻,而那个时候通过考验的修士,就能够成功走上去。 走上星路,然后去体悟真谛,从星路里面出来的修士,几乎都成了平北沙漠里的一方诸侯,叱咤风云一时无两。 为什么要用几乎,那是因为六年前的时候,曾经有两个跟七夜一样的外来修士,成功走进了星路。 他们力压沙漠群雄,当时的风姿气魄无双,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踏上星路。 但他们没有出来。 没有出来,也就成不了一方诸侯,也就不能够叱咤风云一时无两,所以赵疏狂才要说是几乎,因为这两个外来的人类修士成了特例。 听到这话的七夜,却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狠狠地攥紧了手,云淡风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种神色。 “星路在哪!我们这就过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一次,哪怕是拼命,和整个平北沙漠为敌,这个星路我走定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决意 “呃,夜大哥,我们现在是在被追杀……”赵疏狂提醒道。 @, 他的意思是,人家没时间来管我们就不错了,难道还要过去撞他们枪口上。 赵疏狂一想到上次被那么多修士围攻的画面,那种经历他可不想再重来一次,从围攻下活出来的赵疏狂,整个人几乎都累脱了一层皮。 “你们不去的话,可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七夜这次说话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这……”赵疏狂也没有想到,七夜在对待这个问题上,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只是提醒一下,但七夜似乎有着非去不可的原因,可这样一来赵疏狂又泛起苦来,让他和赵萌笙两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可能吗? 除了继续跟着七夜,还有什么比它更加安全的选择?赵疏狂实在想不出来。 他虽有想要保护赵萌笙的意思,但他也了解自己的实力,所以才明白七夜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一旦离开七夜,哪怕是只要再来一遍上一次的情况,他们就没有办法解决! “我们还是跟着你吧。平北沙漠之大,能够留给我们的容身之所太少,那些地方哪有跟在你后面安全,我和萌笙跟你一起去。” 也许有不情愿,但七夜的坚持,赵疏狂出于多种考虑,还是答应了他的决定。 赵萌笙在一旁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指责七夜不顾他们的安危?这并不是他的义务。 七夜也沉默了一小会,他知道刚才说话的时候激动了些,语气上可能有些不妥,“对不起,星路,我必须要去,不得不去,没有理由。不管是你们,还是我自己,在这件事情上,都不如它重要。” 他说着,眼睛里面露出坚定的目光,无法撼动的坚决。 太多年了,这件事拖得太久,几乎要让所有人都忘记,但七夜还记得。 他追寻了那么多年,不说每一寸土地都走过,但也去过很多地方,如今在平北沙漠有了线索! 古星院暂时没有消息,但平北星路!这个曾经有两个外来修士走进过,能够通往传说中星空的道路,时间上面也完全吻合,再不能比这更加肯定了。 那两个外来修士,有这样气魄威势的,只可能是剑仙君子风和魔帝昊苍! 都是七夜要找寻,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的两个人! 星路,七夜必须要参加,哪怕是赵疏狂和赵萌笙会有危险,他也不能不去!再者,哪怕他自己有危险,也必须要进入星路! 这就是七夜的觉悟,也是他做决定的时候,就已经考虑清楚的问题。 不是他自私,也不是他不想再去照顾赵疏狂赵萌笙的周全,而是他连自己的安危都置之了度外。 太多次失之交臂,太多次错过,这次的线索必须被抓牢在手上,因为这关系到外界的整个人类修士格局! “对不起。”七夜又再次向两人道歉,他本不用那么愧疚,他根本不亏欠两个人什么,但他曾经答应过要护两人周全,现在又出尔反尔,这是事实。 “夜大哥你不用说了,我们能够理解。”赵疏狂忍不住说道。 “是啊,夜大哥你本来就没有保护我们的义务,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赵萌笙也说道。 七夜摇头,错了就是错了,为了能够踏上星路找寻君子风和昊苍的踪迹,让他承受这样的怨气,他也必须承受,没有好辩驳的。 “既然你们决定跟我一起去,那么,我也会尽量保护你们的安全。” “星路的开启,那里肯定不会太平,你们两个出现在那里只会火上浇油,至于我——” 七夜说到这里,眼底再隐藏不住他应该有的锋芒,那是他曾经初出式微山时的一腔热血,因为一系列的事情让它消磨,但并未全部磨灭。 此刻一从眼底流露,七夜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陡然跟着发生变化。 本来应该是经历了风霜雪雨后,打磨得内敛锋芒的一柄宝剑,此刻铮然出鞘,一下四方皆亮! “至于我,谁敢阻我,我便让这被搅浑的池子彻底掀开!这星路,我必去,必须去,一定要去!谁挡我,杀!!” 忍耐了太久了,当七夜那杀字一出口,他的脚下凸自掀起一股向外的风浪,吹得黄沙纷扬。 赵疏狂和赵萌笙怕被黄沙迷了眼睛,眯起的眼睛中,倒映出的,是一个全新的七夜,一个不一样的七夜。 七夜忽然想到了魔师伊相,想到了他军帐中那一幅尸山血狼图,那一对猩红的眼睛,以及背后数不尽的血海尸骸,仿佛背负着无数的怨魂。 与人类为敌,与整个平北沙漠为敌。 真正能够惊动一世的人,做出来的必不是一时之事,而这样的人大多都是疯子。 伊相是疯子,君子风和昊苍某种意义上而言何尝不是疯子?而现在,轮到自己,再做一回那疯子! 星路将启,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从四面八方调回人手,把全部的力量投入到搜寻这次星路开启的地点,顺便打探其他势力的消息。 至于赵疏狂和赵萌笙,那个外来的修士想要护着就护着吧,他再保护也未必保护得多久,这一次星路过后,赵萌笙是吞噬之体的消息一旦传出,那将会是一场巨大的骚乱。 至于赵疏狂,他们不介意故意诱导煽动,将这个赵家小公子顺手除去。 他们打的是这个想法,所以在七夜挡下,甚至近乎杀光那些派出的第八境修士后,这边的事就被压下。 星路,这个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能够踏上星路,这在平北沙漠并不只是一份简单的荣耀,星空中有奥秘,这是平北沙漠老祖宗传下来的秘密,每一个平北沙漠的人都知道。 能够将这些秘密掌握到自己的手上,成就无上霸业,成为像赵家那样的沙漠霸主! 谁的贪欲能够控制?所有势力像疯了一样,汇聚着全部积蓄的实力,他们要大战一场! 平北城,赵家。 作为整个沙漠最大的主宰着,赵家对这一次的星路也势在必得。赵胤站在平北城的城墙上,眺望着逐渐升起的月亮,月光发白,让整片城墙披上了银纱。 赵胤白的城墙,想起了他还年幼的时候,是祖父带着他走上的平北城墙头。 如今他也是平北城的城主,赵家的家主了,掌管着偌大平北沙漠的大权,他却谁都清楚。 内忧,外患,这是谁都不能避免的,哪怕是第一大家族,哪怕表面上大家都一片祥和宁静,但暗地里涌动的这些那些,他一个赵家家主,比谁不明白? “疏狂还没有回来,不知道那个年轻修士能不能护得住他。星路又一次开启,这次赵家还能走多远?” 赵家还能走多远。 如果这个问题是由别人口中说出,那无疑要被旁人骂一个狗血淋头,赵家作为平北沙漠里的第一家族,谁人敢说半个不字? 但这话是赵胤说的,他说的时候旁边没有人,他是对着月亮说的。 月亮不会说话,它只是默默地投下月光,墙头一片苍白霜余。 赵胤自言自语了一句后,就重新闭口不再言语,他的双眼中是两轮一模一样的明月,但他并没有在 心事,有些东西,有些压力和重担,那是一个家主需要背负的,比如赵家今后的路,比如这一次赵家能否走上星路,比如还有很多很多。 “星路啊——三年之后又三年,今年的星路之后,又会是谁的天下,谁家的月光?” 能够静静享受这片月光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赵胤脚下的平北城。 如此一来,赵胤说出这样的话,就显得愈发耐人寻味。他似乎还想再说几句,但又忽然收口。 城墙上传来不缓不急的脚步声,赵胤没有转头,他和身后这个人,已经熟悉到不用扭过头样貌,就能知晓来的是谁。 赵家只有一个管家,赵胤的童年记忆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亲信。 “赵老。”赵胤开口,一个简单的称呼,算是打过招呼。 被称作赵老的老人,虽然赵胤没有转身,他还是遵崇礼数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徐徐说道:“禀家主,所有行走在平北沙漠的赵家子弟,都已经收到了召集令,开始从四面八方赶回来。” “并且,他们同时接下任务,沿途搜寻关于这一次星路出现的地点线索,一有发现就会发出信号。” “这一次,回应家主诏令的赵家子弟,有一千八百六十三人。” 赵胤的眉头在听到这个数字后,再没有舒展开来的趋势。赵老做事一向稳重,交给他安排的事情都能够办得很好,但唯独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好。 这当然不是赵老的问题。 “一千八百六十三人,这数字比之去年,又少了有两百余人吧。” “是属下办事不力!”赵老低下了头,赵胤却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如此。 “这并不是你的问题,你我都应该知道,人数的减少意味着什么。时间已经紧迫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这一次星路还不能由我赵家踏上的话……” 赵胤接下去的话没有说,赵老的头也一直没有抬起来。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休息吧,忙碌了这么久,也该好好养精蓄锐一下了。” “是。” 同样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赵胤突然转过了身,老已经消失在墙头的身影,眼睛里面没有了明月,那是一片深邃的漆黑,如同吞噬生命的漩涡。 贪婪,是人类的不满足,也是一个修士生命终点的休止符。 当年这话,是赵家祖父说给赵胤听的,如今同样的城头上,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当智慧不足以控制局面的时候,就是武力上场的时候,赵胤觉得,沉寂太久之后,是该换换风格了。 墙头明月,照透一面白墙,赵胤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他的踪影,而他凭栏望月时用手按住的那处墙头,也缺失了一块。 平整光滑无比的一块。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才相争 西沙地,这里是平北沙漠的西面,平时鲜有人烟,现在却挤满了人。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真正是挤满,放眼望去人,比西沙地的沙还要多,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 “是谁泄露了消息!是谁,谁!”西沙地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把揪起他身旁的那个修士,用一双比牛眼还大的眼珠子,死死瞪着他。 “大……大哥,不……不知道啊,我可是一直跟在你身边,没离开过!” “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你身为军师,居然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要你何用!” 大汉说着,狠狠将这个修士砸在了沙地上,沙地虽然松软,但被人这样生生砸在上面也不是那么好受。 被称为军师的那个修士即使早有准备,也难免吃了一嘴的沙子,满眼冒金星地爬将起来,连连咳出嘴里面的沙子,还不忘继续解释着。 不过那大汉并没有继续手下,反而一脸提防地打量起周围来。 西沙地挤满的这些修士里,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更有许多都是他惹不起的。 这让他心中岔怒,恨不能把暗中那个泄密的手下找出来,然后活剐了他,也难泄心头之恨! “我说刘谋,难不成你还想要独吞这个消息不成?未免也太敢想了吧,星路也是你这种小势力能够插手的?幸好消息提前散播了出去,不然,哼哼。” 有人似乎也认出了这个大汉,忍不住吓了他几句。 被称作刘谋的大汉却不屑地瞥了那说话人一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说小势力就不能掺和?如果不是我手下里出了叛徒,这星路还有你们一份?等走出星路,谁又是小势力还未可知!” “口气倒不小,消息才传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来了那么多人,难道你还心存侥幸?” “没错,大家心知肚明,这片平北沙漠的人散布在各地,但你以为赶个路需要多长时间?” “小势力有野心是好事,但不自量力只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星路的水太深,小心淹死在里面。” 刘谋只是一句不服气的话,却一下子引起了周围不少修士的不满,他们各自也都分属于不同的势力组织,自然不肯认同他的那些话。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刘谋才发现星路消息不到一个时辰,这里的人就能将整块西沙地填满。 如此速度,如此重视的程度,又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势力钻到空子? 刘谋见那么多修士都开口了,自知独力难支,便也怏怏地不再说话,只拿凶狠的目光盯着手下。 这个时候,修士中引发一片骚乱,在外围的修士不知道遇见了什么,喧嚣声一下子全部平静了片刻,然后又尽数爆发出来。 “是谁来了,哪个大人物?” “西北穆家,西面的王,他们果然还是第一时间赶来了!” “来的是穆家穆青侯,他还带来了穆家大半的势力,次事了后,穆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 “嘘——不该讨论的东西不要去说,穆家格局还算明朗,有那么一个最天才的穆青侯,其他子弟就像众星揽月,也都被他的光华掩盖。”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西北穆家,由穆青侯带队,从外面徐徐走了进来。 他们来得不算早,但在最大的几个势力家族里面,却是最先抵达的。 这倒不是他们收到消息最早,而是因为西沙地本就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所以集结人马后率先赶了过来,不过因为还有不少穆家修士分属各地,穆家现任家主还在统御调度。 穆青侯则带着第一批集结的穆家修士,先在西沙地占据一席之地。 穆青侯很年轻,他穿最青色的衣服,有着尚显稚嫩的脸庞,岁月尚未磨砺出属于他的棱角,就像新雨后初出的嫩芽,但没有人敢小觑他。 穆青侯不仅是穆家的天才,还是整片平北沙漠的天才,一个不折不扣的修炼天才。 他以最年轻的姿态,却拥有着第八境的修为,足以傲视年轻一代的任何人,是穆家最闪亮的新星。 穆青侯走进了人群,没有人敢说出半句不满的话,不仅仅是他的身份,他的修为,亦或是两者结合,但他注定不可能跟刘谋那样的人一样。 “人太多了。” 穆青侯皱了皱眉头,他这一皱眉,就像鲜嫩的绿芽被雨滴打得轻颤了下。 他并不喜欢热闹,在穆家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独自修炼,如果这次不是父亲亲自的指派,他更不会出现在这里,穆青侯喜欢的不是喧闹。 穆家家主却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希望穆青侯能够踏上星路,他觉得凭借穆青侯的天赋,和他穆家积蓄的力量,有一争之力。 他更希望穆青侯走过星路后,成为新的平北霸主,带领穆家走向更高的位置,那个位置只能站一个人! 他想得到的东西太多,穆青侯却跟他截然相反,也许正是这样一份淡泊,才让他能够从如此多年轻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修炼天才。 “公子,是不是要属下……”穆青侯话音刚落,他才刚皱起眉头,手下就跟上来询问道。 穆青侯摇头,他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霸道,他也不需要霸道。 “不用了,修炼之道讲究人和,如果怨气太重的话,会影响到修行的速度,这和我的本意不符。” 穆青侯一开口,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因为他说到了一个敏感的词汇——修行,穆青侯因何而出名,不是因为他的智慧,不是因为他的手段,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恰恰是修炼的速度! 如果他们现在动手驱散了周围的修士,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干扰到穆青侯的修行。 这个罪若真要怪罪下来,只怕在场的所有修士,都要被穆家家主重罚处置! “是,属下知道了。公子且放心,我会吩咐下面的人,空出一块足够宽敞的地方来,好供公子修行。” 空出地方,自然就是把更多的地方空出来,穆青侯这一次没有说话,他周围的空间顿时空敞起来,而相应的,那些早早来到这里的鱼龙势力,却被穆家的人挤出去不少。 穆青侯还是皱了皱眉头,不过权衡了一下,还是默许了他们的做法。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关注外面的动静,而是开始静修,他每时每刻都在修行。 “不过是一个只会修炼的呆子,纵然有着最年轻第八境修士的殊荣,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无敌了不成?你穆家往哪里挤不成,占了我的位置,那可就不好了。” 哗!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能够说出这种话,当着穆家的人说出这种话,有这种魄力和自信的人,在平北沙漠并不多见。 但他们散开话的人后,都恍然起来,如果是他说出这种话,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哪怕是穆家的那些修士,也都没有吭声,保持着沉默。 能够让众修士觉得理所当然,能够让穆家听到这些话还保持沉默的人,是谁? 穆青侯睁开了眼睛,他平静的眼波没有流露出不满,他也来人,对他点了点头。 “原来是林家林焚酒,没有想到你们的速度也那么快。”穆青侯脾气好,并没有因为对方说自己是只会修炼的呆子而动怒。 如果说脾气最好修为最高的是西北穆家穆青侯的话,那么最霸道最没道理的,就要属东林林家林焚酒了。 这两个人仿佛两个极端,是属于那种截然相反的存在。 穆青侯不喜欢热闹,喜欢静修,不易动怒;林焚酒喜欢喝酒,喜欢发疯,霸道起来没道理,到处寻衅闹事,是让林家自己都头疼的人。 但头疼归头疼,他同样也是跟穆青侯一样,年轻一代里最天才的存在。 他悟出了自己的剑。 林焚酒原名不叫林焚酒,他因为某日喝酒醉后,突然狂性大发用烈火灼酒,遂后悟出了属于自己的焚酒剑法,走出了自己的剑道之路,于是改名林焚酒。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疯子,没有人愿意和他作对,就像大家都喜欢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讲道理。 林焚酒过招呼后,又准备继续闭眼修炼的穆青侯,他取出腰间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家里老头子说,穆家的穆青侯修为极高,让我在遇到的时候小心对待,我知道他那是激将法。”林焚酒说着朝穆青侯这边复走了数步。 穆家修士刚准备阻拦,从人群中出来的大波林家修士也冲了过来,双方大眼瞪小眼起来。 林焚酒没有管这些手下,他只是盯着穆青侯,充满酒气的话继续说道。 “虽然是激将法,但我也很想找个机会跟你较量一下,究竟在这个平北沙漠里,谁更天才一些,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但你天天躲在穆家修炼,我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 “今天,没有想到在星路伊始之地会遇见你,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林焚酒说了三句话,他每说一步,脚下大步子便迈开一步,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 他说完这三句话后,一把抛开了自己的酒壶,然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犀亮的长剑,剑星如慧,点在了那被抛起的酒壶之上。 穆青侯同时动了。 他的右手从袖中探出,青色的衣袖再无法遮住他那皙白纤细的手,那是一双干净的手。 手指凌空点在了那朝自己飞来的酒壶之上,突然沸腾的场面再次凝固起来。 穆青侯的指点在酒壶的正面,酒壶的背面是林焚酒的剑,他们的气势在相互冲撞,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不相上下!西北穆家的天才和东林林家的天才,第一次交手,不分伯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穆家和林家的修士都蓄势待发。 两者的气势碰撞在一处,令人震惊的威力爆发出来,惊起一风沙漫天! 第三百六十七章 麻烦,让一让! 风沙起时,周围声音就小了。√∟, 每一粒沙子,每一粒在穆青侯和林焚酒周围,被激起的黄沙,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子。 它们肆意地打在那些修士脸上,近一些的修士脸上便被刮出了一条细小的血痕;它们狂乱地卷过穿着的衣袍,衣袍间便留下给割破的划痕口子。 穆青侯和林焚酒身边的黄沙被吹去,便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气场,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没有人敢进来打断他们。 就像没有人敢对穆家和林家出手一样。 这一次的交手,在他们看来就是穆家和林家年轻一代,在星路下的第一次较量,他们交手的意义已经超越了本身,有着特殊的味道。 许多修士正是看出了这种微妙,他们屏息等待,想要看谁会更胜一筹。 穆家和林家的人则都把目光放到自家公子身上,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将会第一时间出手。 穆青侯和林焚酒现在在比拼的,是谁的修为更深厚一些,所以他们僵持在这里,看似没有动作,但实则调动的力量可能更多。 那一圈无形的气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有修为稍弱的修士,走进这样一个气场内,他很可能被气场里充斥的威压当场抹杀。 如同利剑般四溅的风沙,也正是由于气势之间碰撞爆发出来的,他们只出了一招,一招就有这样的威力。 这就是一个大家族的底蕴,年轻一代里面,能够和他们并驾齐驱的又有几人,这两个人都是平北沙漠里最亮眼的星辰,就看谁最终能够化为日月。 穆青侯和林焚酒四目相对。 他们的手和剑,还有中间那酒壶,之间仿佛绝对静止住了。 任凭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从酒壶上散发出来,然后冲散到四周。 谁更强?谁更强!所有人心里都在咆哮,他们努力在风沙里睁大了眼睛,想要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东西,他们要知道,两个人谁更胜一筹! 然后,他们就看到三道黑影突兀的出现在那隔绝外界的气场里面。 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毫无征兆,所有人的眼睛瞪得极大,但他们都不知道那三道黑影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再然后,一只同样苍白,但看起来更加有力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那中央的酒壶上,五指轻轻扣起,就那么轻松写意地,把它从中间拿了起来。 当着穆青侯和林焚酒的面,如同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般,轻松地拿了起来。 “不错的酒壶,不过能不能麻烦你们换一个地方。因为你们,挡住路了。” 因为你们,挡住路了。 挡住路了! 每个在场的修士心里,都仿佛被巨锤一下子击中般,呆愣在当场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来人的举动和他说的话,让他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 林焚酒算狂,他也的确很狂,但他也做不出这样疯狂可怕的事情,说不出这么嚣张跋扈的话。 两个修行天才气势的比拼,不是谁都能够强行插手的,这也是为什么穆家和林家修士没有出手的原因。 但眼下这个人,居然视如无物的,出现在两股气场的碰撞中央,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了那个酒壶! 谁都知道那个酒壶是维系这个微妙平衡的平衡点,一旦酒壶碎裂,就是两大天才激烈出手的时刻,所有人都在等那个酒壶裂开,但它被抓了起来! 探囊取物,熟视无睹,轻松写意! 他还说出了这么嚣张跋扈的话,完全无视了穆家和林家两个恐怖家族的存在。 他究竟是谁? 一个陌生年轻的脸庞,最慑人心魄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仿佛能够看破一切的眼睛,一双清澈璀璨智慧的眼睛。目光端详着手中的酒壶,拿着酒壶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他真的很平静。 陌生的面孔,模样也很年轻,能够在穆青侯和林焚酒的气势比拼中,拿起作为平衡点的酒壶。 这一份实力,让人心颤的恐怖,也让人觉得强势。 在他的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个修士,女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很是年轻可爱。 但当他们把目光投向那个男性修士后,所有人在心里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 “赵家小公子!”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谁都没有想到赵疏狂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就偏偏出现在了这里。 赵疏狂的出现,也让那个出手的年轻修士,为什么那么狂妄强大有了理由。赵家作为真正平北沙漠里的第一家族,什么样的天才都有可能出现。 他们将七夜误以为是赵家隐藏起来的底牌,现在出现在星路。 但也有不少修士眼中露出了一丝狐疑,因为他们收到的消息,是赵疏狂被赵家派系追杀,逃出平北城。 既然逃出了平北城,怎么还可能有工夫出现在这里,这不等若自投罗网一般,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吗? “我说,你们难道就这样站着?我不是已经说过,你们挡住路了吗。”七夜看着穆青侯和林焚酒,他可不管穆家林家到底是什么势力。 反正要想登上星路,就是要跟整个平北沙漠为敌,他已经不在乎了。 “赵疏狂,你家的家仆倒要比我还嚣张?”林焚酒眼睛盯着赵疏狂,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他跟穆青侯一战,无论输赢结果如何,都将会被整个平北沙漠的修士记下,但偏偏这意义重大的一战,却杀出了这么一个人,不,是三个人。 赵疏狂,赵家小公子,也是年轻修士里最没有用的一个,只能在平北城作威作福的纨绔。 没有人正视过他,但今日之后,有这样一个家仆在身边,他似乎又有了被重视的价值。 “夜大哥不是我的家仆,他是我的恩人,不是赵家人。”赵疏狂却没有狐假虎威,第一时间解释清楚道。 这一解释,让本来已经觉得足够震惊的众人,再次被震撼了,出手的那个人居然不是赵家人,也就是说他并非赵家隐藏起来的年轻天才? 他又是哪家人,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他的实力又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穆青侯的眼神第一次发生了变化,他看向抓住酒壶的七夜,觉得这个人比修炼似乎更有意思。 林焚酒眼中出现了战意,如果是赵家,出面干扰这样的决斗,他或许会考虑到时机未到而选择忍耐,但赵疏狂都开口解释,那出手之人并非赵家人。 不是赵家人,却如此嚣张,有如此深不可测的修为,他已经蠢蠢欲动。 七夜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两个同样年轻的天才,流露出来的战意和愤怒,他只想走到星路伊始之地。 “麻烦,你们让一下,这是第三遍,我说话一向不超过三遍。”七夜的脾气很好,也很不好,这看人。 “打乱了我们的决斗,还说出这样嚣张的话,难道你以为能够安然无恙地走到伊始之地?报出你的家族,姓名,然后我要打破你不知所谓的骄傲!”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酒壶的话。”七夜对林焚酒亮了亮手中的酒壶。 他说罢,随意地一扔,把酒壶扔向了林焚酒,然后他一个踏步,一掌轰向了提前出手的穆青侯。 干脆,利落,绝对的力量,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七夜的出手,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七夜的自信不是无端而来,而是他绝对有驾驭这种自信的实力,他的酒壶和他的孽龙大手印,同时和目标撞在了一处。 两道炸雷声同时响起,震耳欲聋。 穆青侯的手指重新收回袖中,他向后退了数十步,退到穆家修士之中才堪堪罢休。 林焚酒则稍微惨了些,他的剑劈碎了那曾经心爱的酒壶,却被里面的酒洒了一脸一身,稍显狼狈。 “我说过,我只是想借个路,我走过之后你们可以继续,我不会影响到你们,也希望你们不要影响我。不然的话,下一次再出手,来者皆杀!” 七夜出手,对他赶路似乎没有半分影响,在出手完毕的瞬间,自己带着两人也已经走过他们身边。 只留给仍然处于震惊中的众人,一道霸道绝横的背影。 从出现抓起酒壶,到借路走过人群,七夜被耽误的时间真的不多,他很惜时,因为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 仿佛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当他决定和整个平北沙漠为敌以后,他就没有打算再忍耐等待下去,就要用最强悍无敌的姿态,去让这些平北沙漠骄傲的修士畏惧。 他做到了,不止是畏惧,忌惮,担忧,慎重,这些情绪一一出现过。 七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打算在所有平北沙漠修士心中,先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很不幸的,穆青侯和林焚酒成了一个借口。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会顾忌,也有人觉得七夜表现出来的实力不过如此,他们之所以忍让穆青侯和林焚酒,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背后的势力。 他们的确很年轻,但他们的势力才是真正让人忌惮的。 七夜也很年轻,他甚至可能有更高的天赋,但他不是赵家人,这就足够了。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难道你以为,只是侥幸胜过两位公子,就能够在星路伊始地占据一席之地了吗?你没有这个资格!” 七夜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的头没有回过来,他的身子站得笔直。 “有没有实力和资格,并不是站在这里说几句空口白话,他们是穆林两家的公子,我会留手,你不是。” 不是,七夜之前已经说过三遍,但凡挡路者,皆杀!这个开口说话的人在他身后,似乎并没有挡住他前行的路,但言语诛心。 也杀!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78xs阅读最新章节,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78xs,清爽无广告。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78xs 第三百六十八章 你们能不能等下一次 那人见七夜顿足,他立即做好了准备,一旦七夜有什么举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七夜没有动,他站在那里,但停下就是停下,他似乎被说动了。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在场的各位应该都是这么个想法,你们不认识我,所以不觉得需要给我一个位置,这很正常。” 他的声音不大,可所有人却觉得七夜这话,仿佛就站在他们耳边说的,那样清晰无比。 七夜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不少修士心里幸灾乐祸,以为他也会像刘谋那样,最终在大势面前服软。 但他们错了,大错特错,错的无比彻底。 七夜走的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路,他往往走在正确路线的背面,你可以称他背道而驰也罢,不会审时度势也行,他走自己的路,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星路,是关系到君子风和昊苍的重大线索,是他下定决心要走的路。 哪怕这条路,会死上很多人,会最终成为一条血染不归路,七夜也必须要踏上。 “你知道就好,那还不乖乖哪里来从哪里去,赵小公子作为赵家人自然能留下,不过你和这个小姑娘,不,你一个人赶紧滚蛋吧!” 那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他听七夜的口气,错以为已经服软,于是大言不惭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畅快无比,甚至比登上星路还要爽快,因为他教训了一个天才! 穆青侯和林焚酒也是天才,但他不敢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哪怕他心里真的有过怒气,但迫于对方背后的势力,他也只能忍下来。 但七夜不同,他才刚刚同时挫败了两个年轻天才,他也很年轻,他更加天才,但他没有势力。 这就够了。 年轻的天才在平北沙漠也许不多,但也并不算罕见,能够成长起来的天才却少之又少,为什么? “如果不是星路还没有开启的话,我不会跟你这样一个小人物废那么多话,要知道我跟他们都没有说那么多。”七夜口中的他们,是之前被他击退的穆青侯和林焚酒。 他为什么要和这么一个小人物说那么多话。 他也在问自己,然后他的回答是,对待一个死人,总要宽厚一些才是。 于是他又多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平北沙漠的修士中不乏高手,许多势力同样对星路蠢蠢欲动,但很不凑巧的是,这一次的星路我想踏上,所以能不能请你们,等下一次?” 没有人开口回应他,所有人觉得这个年轻修士是一个疯子,他以为自己是赵家家主赵胤? 就算是赵胤,在星路的诱惑下,也不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把星路让给你,凭什么?你难道是传说中不可一世的第九境至尊,还是说你已然超凡脱圣? 他们觉得七夜在说笑话,他们都是成年人,成年人不喜欢讲笑话和说废话,所以他们没有去理睬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在如此多势力家族面前,说出这样可笑的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个开口喝止住七夜的修士也觉得他很可笑,怎么会有那么可笑的人,他怎么还活着? 是啊,他,怎么还活着? 不,他很快就要死了。就在下一秒,七夜动了,他没有向后转身,也没有左顾右盼,他只是继续迈出了自己的脚步,用行动证明了他说的话,并非胡言乱语。 当众人刚要开口,当那个修士准备怒言呵斥,当没有人看好七夜这个选择的时候。 天际破开了一道口子。 有一点星亮的光芒从遥远的高空垂落下来。 他们以为那是星光,因为那光芒璀璨闪耀,跟星光一样美丽,在这个时刻出现的星光,那只有一种可能,让所有人都躁动起来,以为星路伊始之地即将开启。 但他们在看到那道星光,朝着七夜身后落去时,他们重新停住了自己躁动的脚步。 星光落下,带着一股天地之势,以极可怕的速度和威力,冲破云层天空苍穹,冲向一个地方。 那里站着一个人,他刚准备开口继续呵斥七夜,他酝酿了半天的污言秽语还没有说出口,星光从他头顶灌入,然后通畅无阻地没入下方沙地消失不见。 七夜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停下脚步,但他走得很慢,也很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哗!! 人群如同再次被煮沸的开水,敢来到西沙地竞争星路名额的都不是弱者,他们知道那个开口说话修士的修为,第八境,一个势力的主力修士,不是大街上随便拉过来的货色。 他就那么死了! 死在坠落的星光之下,甚至连遗言都没有说出口,连防御都没来得及施展。 他的身体还完整着,但他的双目涣散,身体表面的温度开始骤冷,死得不能够再死。 是谁杀的他,他得罪过谁?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看向了七夜,这个年轻人在刚说完近乎狂妄疯癫的豪言壮语后,阻止他前进的修士就死了。 除了这个年轻人以外,他们想不到在场的还有谁,还有谁会帮他出头。 会是赵家隐藏在暗处的高手?但赵家如今的格局,根本不会过分在意一个赵小公子,他们不会浪费。 不是赵家人,那只能是那个年轻人,他真有一击秒杀一个第八境修士的能力?! 这个时候的七夜,已经走进了人潮人群的最中心,他看到了地面上那一圈如同漩涡一般径自旋转的光芒,在光芒的周围有很多细小的微光,如同沙粒般伴随着转动。 这是星路伊始,也是星路投落平北沙漠的起点,赵疏狂在路上告诉过他。 这就是星路的开端,当星路真正展开的时候,就是大战开启的时候,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七夜并非嗜杀的人,他跟魔师伊相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在平北沙漠,面对这样的星路,除了用杀戮来镇压以外,再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能够阻止所有人内心的贪婪。 以杀止杀,不是剑修之道,但却是无奈之举。 我不想杀人,但不代表我不敢杀人,这就是七夜的态度。 “刚才那是什么,那落下来的星辰,那是什么招数,我怎么从来为见过?”不知道从哪里,林焚酒又走了出来,此刻他脸上的酒已经被擦拭干净,但浑身还是散发着一股酒气。 林焚酒没有生气,恰恰相反的,现在的他心服口服。 傲慢的人,一旦被人折服后,就不会再耍什么花花肠子,也不会怀恨在心,这就是林焚酒。 他傲慢,只对应该傲慢的人傲慢,他折服,也只折服于那些真正能够让他折服的人。 七夜刚才从两股气势碰撞中拾起酒壶,又以酒壶一招击退自己,林焚酒毕竟是林家培养的精英修士,他的眼力也要超过旁人。 第八境巅峰,这是七夜的真实实力。 刚才在那酒壶被甩过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七夜的真正战力。 所以他才用剑击碎酒壶,宁愿让酒泼洒一身,也不愿去和这样一个第八境巅峰甩来的酒壶对抗。 “我叫它星落,名字好像挺俗,是刚才才想出来的招数,并不出名。”七夜对林焚酒刚才的判断也很欣赏,他觉得这个人其实不坏,所以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名字俗不俗并不重要,能够杀人的,就是好招式!” “也许吧。” 七夜盯着那不断旋转的星璇,谈性不是很高,相比于这样没有营养的吹捧,他更希望赶在星路降下之前,稍微弄明白些这星璇里的奥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一个剑修。”林焚酒见七夜不再开口,忍不住继续问道。 七夜抬起头,他看向了身后这个似乎有些喋喋不休的人。 “我看过你出剑,你悟出了剑道,我本以为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但你能看出我的剑?” “不,我没有看出你的剑,我只是从那道星光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我只是猜测,你真的是一个剑修?” 林焚酒不可思议地看着七夜,就像在看一个没有剑的剑修。 剑修没有剑,就像老虎被拔了牙齿,按道理而言应该是极弱的。 但七夜现在给他们的感觉,却像是一头醒来的猛虎,虎视眈眈地盯着所有人。 一个没有剑的剑修,还拥有着这么可怕的实力,他的剑呢?如果让他拿到他的剑,那时候他的实力又该多么强?第八境巅峰之后,还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剑封雪已经很好的解答过了。 剑修拿起剑,第八境巅峰之后的半步至尊,这就是七夜即将达到的境界。 林焚酒只是猜测,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但这已经足够惊人,足够他收敛起自己的狂傲。 “原来是这样。”七夜了然地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连半分剑意都没有释放出来,林焚酒如果真能无端看出自己根底的话,那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 原来只是靠的感觉,刚才星落被使出的瞬间,七夜的确想过这一招,其实同样可以作为一个剑招。 不过诛邪剑跟他失散,也没有趁手的剑在身边,暂时让他放弃了用剑的想法。 “阁下真的要跟我们抢夺踏上星路的资格?”穆青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向七夜这边靠了过来,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不妥,他的声音依然那么柔糯青灵。 “我似乎,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那,我穆家退出。”穆青侯突然的决定,如同一场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西沙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穆青侯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话甚至比七夜刚才那句笑话还要可笑。 西北的王,穆家作为一个可怕的势力,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轻易退出星路争夺?再者说,穆青侯能够做主吗,他能够说服现在的穆家家主? “我刚才已经用灵鸽跟父亲交代过了,这一次的星路,我穆家退出,所有穆家修士准备撤离!” 穆青侯竟然早已跟穆家家主商量过了,而穆家家主竟然肯同意他的这个决定? “穆家为什么退出,这个修士究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吗,不然为什么连穆家都会选择直接退出?这可是穆家,一个真正的大势力,不是阿猫阿狗!” “不知道啊,难道是穆青侯受伤了?他刚才和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年轻修士对过一招。” “不知道。” “不知道。” 没有人想的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理解穆青侯的这个决定,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狂傲霸道的林焚酒会主动凑过去跟七夜交谈,他们什么都不懂。 但穆青侯和林焚酒,肯定知道了什么,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三百六十九章 穆家退兵 他们知道了什么? 在跟七夜交手的那个刹那瞬间,以及在交手后这么短短时间里,他们弄清楚了什么! 七夜很强,第八境巅峰的实力,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如此年轻恐怖的战力,只有家里的老一辈能够站出来一战。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但他们身为大家族,有些秘辛和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得悉。 比如,赵家小公子逃离平北城被追杀,后得神秘高手相助,连败追杀者数次。 比如,那一次出动了十八个第八境修士,也都没有将他们拿下,那里的打斗惊动了一片人,也震慑了许多人,夜如歌这个名字第一次被放在了各个势力的警惕名单内。 一个外来的修士。 却拥有着可怕的修为,扬言要走上星路。 这个情形和多少年前的那一幕,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当经历过当年一幕的大家族,回想起来当时情景的时候,他们怕了。他们宁愿这个回忆永远封存起来,也不愿意再次去回想,因为那是一场平北沙漠的灾难。 或许这个人没有曾经那两个人那么恐怖,但如果他铁定心来,想要掀起一阵风暴,也未尝不能。 穆家家主本来的打算,是哪怕这个人会重新上演一幕当年的戏码,他穆家也没有惧怕的理由。 但他被穆青侯说服了。 穆青侯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他父亲的,外人不得而知,但他的确得到了撤兵的指令,他也真的受了伤,七夜那一掌伤到了他。 这还是七夜手下留情的结果,他知道这两个人背后有大的势力,所以还留有余地。 “穆公子,穆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西北穆家会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低头吗?” “是啊,穆家可是一大势力,而这个小子不过一个人,纵然他真的修为通天,难道穆家前辈底蕴还拿不出能够制服他的人?” “没错没错,穆家断然没有现在就放弃撤走的理由!” 穆青侯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他的脸色愈发不好道这些人以为他真是只会修炼的呆子? “住口!你们想要拿穆家给你们当枪使,你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能够驾驭得起。来人,刚才开口说话挑拨的那几人,统统杀了!” 穆青侯话音刚落,穆家手下修士二话不说,一个个朝着之前开口的修士簇拥而去。 穆青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跟他年纪不符的铁血一面。 “穆家选择退出,并不是因为穆家怕了,而是因为不值得。如果再给我三年,我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踏上星路,我为什么要让穆家在这场争夺中损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我觉得没有必要。” “而不是你们一个个居心叵测的人,揣度臆想的那样,穆家还是穆家,在这个西沙地,不是你们能够挑衅的存在,再有人说什么闲话,跟刚才那几个人一个下场!” 且不说穆青侯话里,有着几分真假,但他处理的手段,却已经超过了一般人的老练。 果然不存在什么只会修炼的呆子,能够拥有天赋的天才,没有一个傻子,也没有一个呆子。 这是穆家,与此同时的林家,林焚酒也做出了类似的决定。 不知何时,林家修士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就像他们刚才突然间出现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整个西沙地放眼能够,就只有了林焚酒一人。 “我留下来,何傲视整个平北诸雄。” 林焚酒笑着夜,他并没有随林家修士一同离开,他也不打算争那星路的名额。 他只是想要,七夜究竟能够走多远,他能不能成功踏上星路,他的真正全部实力又到底有多少。 “随便,不过到那个时候刀剑无眼,自己的安危只能靠自己,希望你能够做好准备。”七夜青侯一眼,又焚酒,他们都很骄傲,只是别人不知道。 他们败在了自己手里,所以放弃了这一次的星路,这是讲究人的做法。 还没有完全被贪欲淹没,讲究的自然是和平切磋,然后分出高下,能者居之。 可讲究的人太少,而很多人根本不注意吃相,七夜知道能够退走两家大势力,已经是很理想的情况。 接下去的战斗仍然不容乐观,以赵疏狂的话,平北沙漠一共有着十八大势力,这一次星路不知道会来多少人,不知道竞争会有多么激烈。 七夜不在乎。 他站在了这里,就没有在乎的必要。 穆青侯朝七夜点了点头,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平静缓慢,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也没有什么可以自卑的,不卑不亢,做最真实的自己。 “三年后,他会很强。”七夜也跟穆青侯点了点头。 越是理智的人,越能够在修行路上走更远,穆青侯走的已经很远,他还在继续走。 “我跟他,三年后谁会更强?”林焚酒又不服输起来,他也很想知道在七夜他跟穆青侯两个人孰强孰弱,他们之前的比斗被七夜打断,高下还没有分出。 “我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林焚酒很惊讶。 “你们都是天才,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加上家族势力提供的绝佳条件,没有人能够笃定你们可以走到哪里,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我自然也不行。” “但你刚才才说过,他三年后会很强!”林焚酒觉得七夜是在敷衍他。 然而并不是,七夜是真的不知道。 他说穆青侯会很强,不是指他的修为战力,而是指他的那一份心性,这样的心性成长起来,那便是很强,七夜没有说错。 其实现在林焚酒似乎也并不差。 “你们有自己的优势,也有各自属于自己的路,不是我能够左右的,询问旁人不如拷问本心。” “也许三年后你会更强,但你如果单单只是为了跟他做出比较,这又有什么特别的必要?不断超越自己,才是真正的变强之道,你走你的剑道,就要巩固你自己的剑心,不要被外界左右迷惑。” 七夜的一席话,让林焚酒沉默下来。 他很少这样沉默,每次沉默都是遇见了重大的问题,他突然有些想喝酒。 可惜身边的酒壶被他亲手给击碎了,手下又被他打发走,现在身边没了酒,这让他有些不适应。 七夜的话很具有针对性,剑修修剑,同样也是在修人,故而同为剑修的他,最能够林焚酒现在的状态,他很狂傲霸道,这不是坏事,但一味如此也没有必要。 所以他说出了这些话,希望林焚酒能够理解,如果他全部想通的话,或许境界又会不再一样。 赵疏狂和赵萌笙跟在七夜后面,本来作为一个赵家小公子,一个吞噬之体,是走到哪里都能够引起轰动的人,却因为七夜的行事抢走了风头。 他们此刻听着七夜的教诲,也各自低下头反思起来,各自有新的认识。 肯服七夜的人多,不肯服他的人更多,星路牵扯到的关系太重大,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穆家和林家怂了,他们撤走了,但我们这么多势力还没有,还有其他十八大势力没有到,还有赵家的修士没有来,你难道以为自己已经坐拥星路了?” 这次开口说话的人,同样有着第八境的修为,他在第八境停留的时日已然不短。 他依稀能够判断出七夜的实力,但依然敢站出来说话,因为他得到了指示,来自更高存在的指示。 有大势力七夜如此嚣张霸道,但他们的人马还没有全部赶到,只能通过在西沙地的附庸修士,传达他们的不满和愤怒,希望七夜收敛。 “不过,按照规矩来,你纵使有着踏上星路的实力,但还是要按照规矩来,不能逾越!” 也有其他修士站出来响应,他们同样收到了来自别的势力的暗示。 七夜垂敛眼帘,他将那不断旋转的星璇牢牢记在心中后,就不再去那些敢怒敢言的人。 杀,还是要杀,但要杀,如果只是一味的乱杀,那也只能中了那些大家族的阴谋,他们希望自己在这里消耗掉实力,然后自己再以逸待劳。 所以七夜忍耐了周围修士的聒噪。 暂时忍耐。 大杀四方的时机未到,要杀就杀那些真正对他构成威胁的,至于这样口出狂言的小人物,杀一两个已经足够,再多杀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疯狂还是疯狂,该冷静的同样不能少。 这才是七夜的可怕之处,他洞悉了那些大家族的阴谋,他的智慧跟实力并存。 这样的人,才是世上百年罕见的全才,是最终能够光耀十方的存在,只要他能够成长起来,活的够长! 七夜的修行之路并不顺利,剑仙殿的名存实亡,君子风的失踪,一次次濒临死亡,但他的运气却着实不错,在这样的一次次遭遇中存活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重新展露自己的锋芒。 既然决定了,就要把它完完全全的释放,要割破所有阻拦在他道路上的荆棘。 沉默中酝酿着恐怖,七夜思索着星璇的奥秘,他同样定好了之后的计划,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计划。 就哪个大家族,第一个沉不住气冒头,那个时候,就是七夜真正大杀四方的时候,他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踏上星路的决心。 林焚酒赵疏狂赵萌笙,夜垂敛眼眉,以为自己一头正在小憩的巨龙。 风声浩大,狂沙骤敛,星璇的转动似乎比刚才又加剧了不少! 第三百七十章 星路提前开启 七夜没有等来他计划中的大家族,正如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那么一个外来的年轻修士一样。⊙, 但偏偏他又是那么厉害,一时间镇压住了在场的修士。 大家族大势力,他们还在为星路的开启做着准备,分布各地的修士在被召集回来,这需要时间。 他们企图让这些修士挑衅,不惜许诺下大的代价,希望他们能够拖住七夜;并且他们以为至少最先到场的穆家和林家,能够和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年轻修士周旋。 他们以为的太多,实际上的变数却也太多,让他们措手不及。 大部队还在匆匆赶来,他们只能够祈祷,七夜能够晚些发现星璇的奥秘。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在七夜的身边,还有一个赵家的小公子,一个让他们都忽视了的人。 “夜大哥,我知道这个星璇的奥秘。”赵疏狂从一旁站了出来,在内心争斗一番后果,他决心要帮助七夜,哪怕这可能会被赵家人痛骂是叛徒,但赵家那些幕后之人的所作所为已然令他感到心寒。 “住嘴!你难道想要背叛赵家吗?帮一个外来的修士,赵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眼见赵疏狂就要开口,一旁帮某个大家族打探情形的修士紧张起来。 他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地拖延,等到他背后大家族到来,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也不惧七夜这么一个人,因此他站了出来。 “看来有些人还没有明白,莫非以为你们一而再三的挑战我的耐心,是当我不敢杀你们么?”七夜说着眉头一挑,用冰冷的目光环视四周,没有人敢跟他对视。 七夜的强,和他的年轻,还有他的智慧,给在场的修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八境巅峰,这样的实力就算在整个平北沙漠里,拥有的人也不多,每一个都是一方势力的佼佼者。 巅峰,是足够傲视大多数人的存在,这就等同于一个站在山巅之上的人,俯瞰山脚,虽然大家都在这座山周围,但身处的层次却截然不同。 第八境巅峰的强悍,在七夜甚至都没有出手,就秒杀一个同为第八境的修士,可见一斑。 七夜开口,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在没有能够正面和七夜交锋的大势力出现以前,他们只能忍耐。 赵疏狂不岔地看了看那些低头的修士,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简直是平北沙漠的耻辱,不过他气愤归气愤,还是不忘继续说道: “星璇是星路开始的地方,当星璇开始旋转时,说明星路已经开始从星空出发,准备连接到这片沙漠。而当星璇旋转的速度加快时,说明星路距离伊始之地越来越近了。” 七夜点头,赵疏狂说的这些他多少也能够猜到一些,他忍不住问道:“还有呢?” 比起这些,七夜更想知道的,是星路如何踏上,如何才能够走上星路去追寻前人的足迹,这是重中之重! 周围低着头的修士,那些大势力买通的修士,一个个把眼睛瞪得极大,仿佛恨不得把赵疏狂给生吞活剥了一般,他们在不满的同时,同样也在期待。 连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样登上星路。 或许赵疏狂作为赵家小公子,赵家这样的平北沙漠第一家族,会有详尽的记载? 他们也在等,等赵疏狂说出踏上星路的办法,但赵疏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赵疏狂摇头,并没有在意周围人脸上的失望和不满,但他还是愧疚地看着七夜,他唯一能够给予七夜帮助的地方就是他脑中的消息,但这份消息也有不完全的时候。 “赵家近六年来并没有踏上星路,但星路每一次出现的规律都不一样,没有人能够总结出来。” “也就是说,没有规律?”七夜皱了皱眉,他本和那些修士一样,以为赵疏狂多少对星路有更多了解。 然而没有,星路作为平北沙漠上最神秘的存在,它不可能让一个凡人弄清楚本身的规律,就像浩瀚无边的天空苍穹,永远不会让你数清,到底有多少星辰一样。 没有规律,无法找出规律,这就是神秘的星路。 “上一次,也就是三年前,走上星路的人是谁?难道不是你们赵家?” 七夜疑惑地问,他本以为六年前踏上星路的是君子风和昊苍,那么三年前作为平北沙漠第一家族的赵家,怎么说也应该有足够的底蕴和手段,登上那神秘的星路。 “不是赵家。”赵疏狂再次摇头,他几次摇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羞赧,身为一个赵家人,他也很希望三年前走上星路的是赵家,但并不是。 “不是赵家,那还有谁,你不是说过,踏上星路意味着探寻星空的奥秘,跟星辰领悟真谛,等走出星路的时候,那将会成为平北沙漠的霸主,既然三年前星路有开启过,不是赵家,那么赵家如何还能够继续当平北沙漠第一家族?” 七夜的问题很尖锐,他的记性一向不错,自然记得赵疏狂之前自己所说的话。 登上星路意味着成就一方霸主,主宰整个平北沙漠的命运。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势力对星路如此追逐推崇,倾尽自身所有也要登上星路,为的就是这个。 三年前登上星路的不是赵家,那么赵家如何还能够稳坐钓鱼台,继续当他的平北沙漠第一家族?难道说当年走上星路的人,其实并没有成功走过? 这也只是七夜的猜测,赵疏狂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三年前踏上星路的,若真要算起来,其实并不能称之为人,他是妖族之主,也是幻神殿的殿主。” “今何夕!你是说,三年前登上星路的,是妖族的今何夕?那个释放出被镇压妖族、一手挑起人类和妖族战争的大妖王?他居然三年前来过这里!” 任凭七夜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料到,三年前踏上星路的会是今何夕。 今何夕是如何知道星路存在的,他为什么要登上星路,他在走过的星路上看到了什么。 这些东西七夜不知道,但他知道如何能够知道,只要跟今何夕一样,跟君子风昊苍一样,踏上这星路,一切谜团将不复存在,那些曾经困扰过他的东西,将会拨云见日。 “如此一来,看来星路的关系更大了,连今何夕都要特意走上一遭,这里面隐藏了什么。” 七夜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面露古怪地看着赵疏狂,他怎么也想不到今何夕会来平北沙漠,但平北沙漠的修士就这样放任他走上星路? 赵疏狂似乎早就知道七夜想问什么,他无奈摇头道:“怎么可能,就算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星路诱惑何其之大?” “当时跟现在的情况其实差不多,妖界之主也是独身一人前来,然后趁平北沙漠几大势力争相比斗,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突然爆发出全部的实力,算计了所有平北沙漠的势力家族,包括我赵家在内。” 这是一段不算美妙的历史记忆,七夜能够想象当时那些家族会如何对此讳莫如深。 今何夕不仅仅在一开始和魔师伊相相互算计,成功解救出被镇压的百族;居然还远赴平北沙漠算计这里的势力,成功走过星路,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今何夕很强,哪怕如今的七夜,也没有信心能够胜过对方。 这不是自信不自信的问题,而是今何夕这些年不可能驻足不前,他同样也在变强,一刻不停! “无论怎么说,这星路我已经没有了选择,不走上星路,一切对我来说都像迷雾一样,我将永远被大团大团看不清的迷雾笼罩。除非我跟随他们的脚步,才有可能了解到他们那个层次的东西,不然永远都只是一个迷路的瞎子!” 找到君子风和昊苍,弄清楚今何夕踏上星路的原因,明白这里面究竟藏有什么奥秘。 七夜本就坚不可摧的决心,到了这个时候再无法撼动半分,哪怕那些大家族真的过来,哪怕这里会变成杀戮场。 不过没等他的杀意找到对象,本来就不断旋转的星璇,这个时候突然加速了旋转,一下子将周围还在观望的修士都冲散开来,若非七夜反应够快修为够高,他甚至也要倒飞出去。 这样一股奇大的冲力,让星璇周围空出了一大片。 然后,就看到星璇逐渐的旋转中开始变大,从一开始的拳头大小,逐渐增大到磨盘大小。 它的周围一圈又一圈淡黄色的光晕流转,在泛开到距离星璇一丈位置的地方,突然又折转了方向,开始提升至高空。 一个淡金色的光柱成型,将整个星璇包裹进了里面,它连结着西沙地和天空,像一个擎天之柱般高大巍峨,所有修士都只能抬头仰望,却又看不到尽头。 “星……星路开启了,这是星路开启了!”有人惊呼大叫。 “怎么可能,往年星路开启,不是都要等到星璇旋转足足三天,才会出现这种异象,怎么提前了!” 星路提前开启,又一次让所有势力措手不及,这就是神秘的星路,它永远不可能被掌握规律,永远都不会。 星路的提前开启,对七夜而言却是一个喜讯,如果可能的话,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并不希望在正面和那些大势力对上,如此一来,莫非真能投机取巧提前进入星路? 与此同时,那淡金色的透明光柱中,位于底盘的星璇还在不断旋转,但在星璇之上,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了。 年轻冷漠的面庞,深邃智慧的双眸,七夜在看到那个模糊影子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它来,那正是自己! “夜大哥,星璇开始筛选有资格踏上星路的人了,只有影子一直出现在星璇上的人,才是有资格踏上星路的人,但这个人影会变,一旦人影死亡或者被别的天才比过,就会发生替换。” 赵疏狂快速地在七夜耳边解释道。 这个消息令七夜无法再高兴起来,星璇这摆明了,是在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即便真正做好了和整个平北沙漠为敌的打算,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七夜还真有点紧张。 “这可是师傅和父亲,还有大师兄,经历过的东西啊,我在追寻他们的步伐走他们的路,也不禁觉得壮阔!”那么,就让这份感触,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妙的预感 七夜的光影出现在星璇之上,每一个在西沙地的修士都。 他们虽然没有意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嫉妒,七夜在西沙地的表现终归还是引起了星璇的注意。 星璇只筛选出自己认可的修士,只有被它认可的修士才最终能够踏上星空之路,这是无法更改的铁律,也是唯一一个一成不变的规律。 七夜站在了赵疏狂和赵萌笙身边,他些虎视眈眈的修士,为了以防不测。 但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 七夜之前那秒杀第八境修士的一手星落,已经让不少人收敛,他们自我比对实力,也没有能够接下那一招的信心。 难道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让七夜成功走上星路?哪怕所有人都不甘心,但在穆家林家撤离以后,能够真正阻止他的大势力到现在还没有踪影。 就算他们心里都那么想,就算七夜也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捡漏一般走上星路。 但,星路如果真那么容易登上的话,又哪里会有这些麻烦,正当他以为没有人会出来阻止的时候,异变再起! 被星璇连通的天地,那片同样被照亮的苍穹,一道道泛着微光的裂痕出现在上空,那仿佛是被撕裂的冰面一般,从最开始的一小块开始渐渐扩散,将整个天空填满。 “终于来了,太好了,这下可好了!” “来了!还是来了,这下我们有机会了,果然星璇还是有没更改的地方!” 那些本来已经丧失希望的修士,在空异变的同时,脸上的喜悦已经溢于言表。 神秘的星路不是他们能够揣度的,就像这次提前开始的星路交接一样,他们本以为连接下去的步骤都会省去,那样的话大家族来不及赶来,就真的要便宜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年轻修士了。 他们的不甘心,星璇似乎有所感应,或者说它本来就是公正的,不会让七夜能有此机会投机取巧。 七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修士突然爆发出来的欢呼喜悦,说明问题比他想象中棘手。 “夜大哥,这是星璇主动开始测试修士,有没有登上星路的资格!” 赵疏狂在一旁,适时地提醒七夜道,他原本也以为这一次星璇的突然变化,会打破原先的一些规则。 事实证明,规则还是规则,想要轻松地踏上星路,这在自古以来都是没有可能的。 “主动测试?你是说这些天空裂开的微光,是星璇要主动测试我们?它用什么方式来测试,我们又需要做什么?”七夜空不断开裂的光痕口子,再转愈发猛烈加速的星璇,有了不好的预感。 “星璇既然作为星路伊始,自然也能够调动星空的力量,浩淼苍穹中这些微光,就是它提前从星路调集的力量!” “属于星璇的力量?”七夜听着赵疏狂的解释,他再空的时候,果然仿佛从这些光痕中深邃的星空。 那些微弱的光点,就是星空中的星辰,也是星路一路走来.经过的地方,它们的力量被借用。 如此一股力量,被星璇调用在了这里,它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之前的每一次星璇都会如此,你那些光痕,都是星光撕裂天空后的投影,它们将最终落入地表,变成一个个光影人!” “每一个光影人,都曾经出现在星璇之上,他们是走上星路的强者,现在被调集过来考验我们。” “说是考验,那些光影人却没有丝毫的留情,一旦有一个小失误,都有可能让自己殒命在他们手中!” 这就是所说的星璇考验吗?它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能够通过光影复制出曾经踏上星路的强者,用来考验修士? “那么也就是说,我也已经被星璇复制了吗?”七夜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的光影现在已经出现在星璇之上,那么岂不是说,他也已经被星璇复制了能力? 那个出现在星璇上的光影虽然模糊,但的确是七夜没错。 “没错,星璇会复制每一个出现在它上面的光影能力,不过这些能力都是被复制者施展过的,它们才会被星璇捕捉。” 也就是说,自己之前使用过的,孽龙大手印和星落之术,都已经成为星璇复制的对象,让七夜感到好奇的是,星璇究竟有没有复制到自己的本源法? 同样是天地最神秘的力量,究竟是星空奥秘更加强大,还是天道规则不容挑战? 但无论怎样,七夜被复制能力,这种等同于是偷学剽窃的举动,让他对星璇星路有了几分不喜。 能力是他自己的,却被毫不费力的偷取过去,哪怕它是最神秘的星路,哪怕它做的这些似乎都只有最单纯的目的,但不喜就是不喜,七夜讨厌这种手段。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星璇无法复制自己的能力吗?”七夜问赵疏狂。 “没有办法,一旦被星璇选择出现在上面的光影,他的一举一动就会被记录,最终复制下来全部的能力。” 这就是星璇的神秘和可怕,哪怕你是一个第八境巅峰的存在,你也不能够违背这样的定律,你没有选择! “不,还有别的选择!”七夜猛地一抬头,他发光亮明显的天空裂痕,有什么东西要从中坠落下来,那一个个星光背后,都是一个个曾经被复制过的光影人,他不知道君子风昊苍和今何夕在不在其中。 七夜就是不想被人偷取到自己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个星璇,也不行! “如果我放弃被星璇投影,那么还有没有登上星路的可能?”七夜又开口问道。 他的手背在了身后,他的脸对着那冲天而起的淡金色光柱,赵疏狂和赵萌笙在他身后此刻七夜的表情。 可听到七夜这样的话,赵疏狂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星路自古至今来一代代走过,从来没有人能够打破这个规则,从来没有人能够不用被星璇选中而踏上星路! 这已经不是踏上星路,这只能用强行登上星路来形容,若那么容易被强行登上,那还要这么多波折做甚? “不可能的,记载中还没有能够做到这样的修士,哪怕是六年前和三年前,那么强大的修士和妖修,他们都跟星路做出了妥协,才最终踏上。” 七夜沉默了。 君子风和昊苍妥协了,今何夕也妥协了。 不妥协,就没有办法踏上星路,就没有办法追寻他们未知的目标。 但七夜不想妥协,他修炼有本源法,他能够觉察到这种能力的被偷窥复制,他很是反感,心里面警惕,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 本源法是天书之法,更是天道应运而生的天法,它的出现和选择有自己的道理。 七夜觉得是本源法在提醒他,不要被星璇复制光影,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似乎成了一种直觉。 “他们不可以,并不代表我不行,前人没有办法走出来的路,并不意味着后世之人就永远无法走过,规律是用来被打破的,规矩是用来被逾越的,如果连自信都没有,我们在浩瀚苍穹下还剩下什么?” 七夜说完这句话后,不等赵疏狂反对,直接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来。 侧身意味着不争,不争也就是不接受星璇赐下的考验,不接受考验的人没有办法登上星路。 这是星路规则的铁律,所以在七夜侧身避开人海的第一时间,他在星璇上的光影就消失了,那种被冥冥之中窥视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那些本还面露喜悦的修士,在夜让开身子,属于他的光影消失在星璇上时,统统都呆住了。 “这……难道他不知道光影出现在星璇上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的,赵疏狂在他身旁,作为赵家公子又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光影意味着登上星路的资格,他这个时候侧身,是要放弃了吗?” “莫非他自知不敌那些降落下来的光影人,所以提前放弃了争夺的资格?” “但星璇的规则,并不是要我们击杀那些光影人,只要在他们手上坚持住一定时间就够了啊!” “没错,而且一旦和一个光影人对上,另外的光影人就不会再对你出手,这也是不曾更改的规则,他难道都不知道吗?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把这个大好机会拱手相让?” 七夜强势介入西沙地,在最接近踏上星路资格的时候,却又把这个资格拱手相让。 他的这些举动,让周围那些修士一个个目瞪口呆,根本弄不清楚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被贪欲蒙蔽了的他们,又怎么会懂得一个修士的骄傲,一个不容许有任何人任何事物,偷窃属于自己东西的骄傲! 他们不懂,但他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跟光影人打斗,坚持的时间越长,光影人本身的手段越强,就越容易被星璇选中,他们一个个都开始摩拳擦掌。 七夜放弃了这么一个机会,他们就少了一个第八境巅峰的劲敌。 他们兴奋地想要大笑,笑七夜是一个傻子,费了那么大的劲却在最后关头放弃。 但他们没有,他们还是把目光盯向了天空,在那些扩大的裂缝光痕中,一道道璀璨的流星落下,拖着万丈豪光的尾彗,如同世界毁灭般的浩荡声势,落在了整片平北沙漠。 一个个淡金色的透明身影,从纷扬的硝烟狂沙中走出,它们有的模糊不清,有的棱角分明清晰无比。 每一个光影人都带着强悍威迫的气势,他们既然能够被星璇筛选出来,每一个都有着天纵之姿,是一个时代的天才。 被星璇复制的光影人,还拥有着他们自己的手段,等于是一个真正天才的化身,这样一股力量放到任何修士世界,都能够惊天动地! “冲啊!上!” 众修士见光影人出现,不仅没有胆怯,反而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像一群可怜的蝼蚁,要去撼动巨象的大腿。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一语道破 光影人落下,他们并没有主动进攻,而是站在了原地。.☆→, 他们都被星璇操控,是借助星空之力调集过来的,都是一个时代的投影,有着无穷无尽的可怕力量。 但他们不主动进攻,只有当修士进入到他的防御范围内,才会出手攻击,这就是星璇的规则,考验这些修士能否登上星路的规则。 边一个个兴奋冲过去的修士,七夜则带着赵疏狂和赵萌笙,在一旁观察这些光影。 “这些光影有明有暗,有的清晰无比,因为它的复制者在登上星路的时候,展现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所以星璇复制得完全,影像便愈发清晰。” “那那些黯淡朦胧的,应该就是尚有余力的天才修士了。” 七夜一点就通,原来那些棱角分明的光影人并非最强,反倒是越模糊不清的光影中,越隐藏着不世高手。 星璇能够复制能力,但如果不展示出来的话,它也没有办法窥破人心。登星路是一个激烈的竞争,能够在这样情势下还留有余力的人,那都是可怕到极点的强者。 不少修士都明白这样的道理。 所以他们大多挑选的都是那些清晰明显的光影人,而对那些朦胧的光影敬而远之。 很快的,星璇仿佛在故意刺激众人一般,在七夜的光影刚刚消失没多久,就有一个全新的光影出现在其上。 和朦胧不清几乎连模样都,如果不是七夜熟悉自己的话都无法判断光影为谁不同,这一次出现在星璇上的光影很清晰,能够轻易分辨出那人的长相。 如赵疏狂介绍的那样,这个修士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被星璇注意,在光柱内投入了光影! 只是他的得意还没有持续多久,光影突然一阵闪烁,然后换上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模糊的人影。 激烈的竞争! 这更刺激着那些修士,他们哪怕被面前的光影人压制着打,也都咬牙没有后退逃走,一个个施展出各自的手段,期望能够被星璇注意选中。 场面激烈无比,每个人都在寻找合适自己出手的光影人。 也只有七夜三人,站在原地没有动手,七夜是在思索对策,赵疏狂和赵萌笙则是不敢出手。 他们在这样的星路之战中,一个第七境修士的阵修,一个更是没有成熟的吞噬之体,都没有作为对手的能力。 让他们跟那些光影人对上,那根本是不用考虑的,将会被在第一时间抹杀,这些光影人没有思考,他们只懂得没有犹豫地出手,攻击所有来犯之敌。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也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光影,在注视着七夜他们。 这三个唯一没有动手的修士。 这个时候,星璇上的人影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一开始的时候各显手段,到现在手段尽出以后,就只能比拼底蕴了。 出现在星璇上的光影七夜他们并不陌生,他们刚才在考虑星路的问题,一时忘记了还有一个没有撤离的天才,林家天才林焚酒,他并没有离开。 如果七夜想要争夺的话,就算林焚酒拼尽底蕴,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所以林焚酒本不打算跟七夜争夺这个名额,他只是想要七夜的真正实力,自己跟他有多大的差距。 可七夜却在星璇转动星影落下的时候退出了,这个举措让林焚酒都错愕住了,他不明白七夜为什么要放弃这样一个摆在面前的机会,他又等了半刻。 七夜真的没有出手,也没有去挑战那些光影人,他仿佛一般。 星璇上的光影一变再变,林焚酒等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出手了,他没有放弃这么一个机会的理由。 既然七夜不准备去争夺这个名额,那么他就还有机会,林焚酒跟别的修士不同,他选择了一个稍显模糊的光影人。 这个稍显模糊的光影人,身上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魄,在走近他周围的一刹那,林焚酒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出来的压迫,但他并没有退后。 焚酒剑抓在了手中,林焚酒一声长啸,对着这个曾经霸绝一个时代的天才出手了。 挑战清晰光影的修士很多,有这样胆魄挑战那些模糊光影的,也不是没有,但他们大多都在仓皇逃窜。 模糊,和清晰,仿佛是两种不一样的光影,这样的光影人更加充满灵性和智慧,仿佛不是被操控的傀儡,而是真的有着自己的思想一般。 林焚酒并不是最强,他只跟其他修士一样,是第八境的修为。 他的焚酒剑很强,他自己走出的剑道,每一个走出自己路的剑修都有着大好的前途与未来。 模糊的光影没有动用其他武器,他在跟林焚酒交手的时候,就只用他那双淡金色的手臂,来跟焚酒剑对撞,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金铁鸣声,尖锐无比。 他的实力显然不止于此。 但他跟林焚酒交手的时候,却没有像那些清晰光影一样,只会一股脑地全力攻击。 他仿佛在诱导林焚酒,用更强的手段来攻击自己,仿佛在启发林焚酒,让他不断完善自己的焚酒剑。 林焚酒并非最强,但他却跟这个模糊光影打得有来有回,坚持的时间愈发久,星璇上的光影渐渐变成了他的样子,并且从一开始的模糊,在慢慢变得清晰。 清晰,却无可替代。 林焚酒成了继七夜之后,最后机会被星璇选中,登上星路的天才。 有人不服气,他明明有着比林焚酒更加高深的修为,但为什么偏偏林焚酒能够出现在星璇上,难道只是因为他挑战的不是模糊光影人? 也有人发现了那个模糊光影人的不正常,似乎在故意对林焚酒放水一样。 不少人蠢蠢欲动,他们尝试着跟林焚酒一样,去挑战那些模糊而又可怕的光影人。 但这样的代价,是他们连在模糊人影手下坚持十回的时间都不到,就被打得抱头鼠窜,更有人则是直接被格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们觉得愤怒和不公,神秘星路似乎在偏袒林焚酒一般,为什么偏偏他的模糊光影能够手下留情? 林焚酒光影出现在星璇之上后,七夜也发现了他,以及其他人的举动,他愈发觉得星璇的诡异和与众不同。 它并不只是为了单单筛选出最强的修士,而是在评测一个修士的潜力,哪怕林焚酒只是一个刚刚第八境的修士,但他是天才,拥有无限的底蕴和潜力,而那个光影人现在做的,明显是在导出这样的潜力。 林焚酒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沉浸在和光影人的交手之中,他觉得自己的修为在突飞猛进。 本来还有不完善的焚酒剑道,在光影人的切磋中愈发完善,他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甚至隐隐能够和对方比肩! 这是一次大机缘,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上苍仿佛特意照顾他一般,他甚至心里忍不住这样想到,难道这一次登上星路的人真会是自己? 从不指望到幸运般的突然降临,大起大落间让林焚酒心绪大乱。 “铮!” 一道炸雷般的剑出鞘声,让他从这样沉醉的战斗中惊醒,他夜站在他的身旁,手上拿着一柄没有形状单纯只是能量汇聚而成的剑。 林焚酒张了张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七夜又忍不住站出来,想要跟自己争夺踏上星路的资格? 一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陡然变得赤红,仿佛有种要将七夜完全吞噬的冲动。 “想想你自己的剑道,再想想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难道实力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七夜一剑磕在焚酒剑上,将它打落飞了出去,远远地插在沙地上。 “实力提升那么快,你的剑道却还在原地踏步,难道你还没有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吗!” 七夜大声呵斥,林焚酒一脸茫然,他充血的双眸开始渐渐清明,他颤抖着双手站了起来,充满了迷茫。 “我失去了什么?我失去了什么?我获得了不可一世的力量,我能够和一个曾经时代的天才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在气势上能够相互抗衡,我失去了什么?” 林焚酒口中喃喃自语,他仿佛魔怔了一般,不断地问着自己。 七夜却毫不留情地斥责道:“如果是之前的你,不会任凭自己的剑就那么被击飞,一个失去了剑的剑修又算什么?” 林焚酒听七夜这么说,他低头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他迷茫的眼神瞳孔渐渐收缩,仿佛陡然间醍醐灌顶! “一个丢失了剑的剑修,他等于连剑心都丢了,你本来是一个悟出自己剑道的天才,却因为实力的暴增,而忘记了自己身为剑修的初衷,你的修炼中没有剑,你便也拿不稳剑!” 七夜能够用能量凝聚出来的剑,随意磕飞林焚酒的焚酒剑,这并非他比林焚酒更强。 他根本没有用力,而是林焚酒失去了抓稳一把剑的力量,他迷失在了膨胀的力量之中,迷失了一个剑修的道路。 “怎么会这样!”林焚酒醒悟过来,他原本身上可怕的气势陡然崩塌,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刚刚突破到第八境的修为,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有焚酒剑孤零零地落在不远处。 “我就知道,这星璇考验不会那么简单,它不仅仅是在考验修士,还在试图盗窃一个修士的天资!” 天资是天道赐予的,星璇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剥夺一个天才的天资,这根本就是违背天理大道! 七夜的话音刚落,就有三道目光锁定住了他,明显的杀意从三个模糊不清的光影人上散发而出,仿佛他说出的话已经涉及到了某种禁忌。 但七夜却微笑着端起自己手中的剑。 面对三股不同的可怕的杀意,他屹然不惧。 面对整个平北沙漠,他不惧;面对神秘的星路星璇,和那些各个时代的天骄光影,他亦不惧! 第三百七十三章 剑影、魔影、妖影! 三道如有实质的杀意,盯上了七夜,它们是在警告他,一些不该说的话不要再说。○ 杀意很浓,也很冷,七夜背上不自觉地出了一层冷汗,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 不知道这三处模糊的光影在何处,它们又是曾经哪个时代的强者,但能够释放出这样杀意的,定不会默默无名。 不过,这有怎样,七夜能够不在乎自己的光影从星璇上消失;能够下定决定和整个平北沙漠为敌。区区三个模糊的光影就想要吓退自己,这可能吗? “怎么,被我说中了,现在开始封口了吗?但是可惜已经晚了,你的狐狸尾巴已经暴露了!” 七夜冷叱,他对着那不断旋转的星璇怒笑,林焚酒只是刚从那种失魂状态下回复过来,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七夜之所以放弃自己的光影出现在星璇上,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他对着那个无生命的星璇怒斥,难道说星璇背后还隐藏着什么阴谋? 不要说林焚酒不明白,包括赵疏狂和赵萌笙在内,三个唯一离七夜最近的修士,都不明白。 他们不明白,是因为他们体内没有修炼过本源法,没有这种天地最根本的天法,就根本无法感应到不同之处。 星璇,神秘的星路,这样一股可怕玄奥的威力,它似乎在偷窃一样东西,一样能够让天道产生反应却又没办法主动降下天谴的行为,这才是让本源法反感的原因。 这已经涉及到更高更神秘的层面,连七夜都没有办法解释,更不用说让他们明白。 但星璇有了反应,那三道充满杀意的光影就是最好证明,这就够了,这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星璇有图谋,并不只是单纯的测试,好在七夜退出的果断,没有让星璇复制到光影,不然之后会发生什么,后果是否会不堪设想? “夜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在对……星璇说话?”赵疏狂从一旁走上前来,困惑地询问。 赵萌笙则有些惧意地盯着周围,在三股杀意找上七夜的时候,她同样敏锐地觉察到了,有东西在窥视着他们。 林焚酒皱了皱眉,七夜虽然将他从魔怔的状态下拉了出来,但自己似乎也不正常,难道是为了救下自己,结果也陷入不妙处境中了吗。 他刚要准备开口,七夜却率先再次开口了。 “林兄,帮我照顾好他们两个,在这里我能够信任的只有你。” 被七夜称作林兄,林焚酒还没来得及客套,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时无措,什么叫帮他照顾好他们,难道七夜要去做什么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才提前将两人托付出去? “哪里需要他来照顾,我也能够保护好萌笙!”赵疏狂不岔地站了出来,他怎么能够被林焚酒比下去。 同样都是大家族的公子,作为年轻的一代,为什么自己就只能被林焚酒庇护,要知道他们年龄相差并不大! 七夜没想到赵疏狂会对这个问题这么敏感,他只好改口道:“那行,你们两个注意保护好萌笙,接下去的事情已经不是你们能够插手的了,还有,注意安全。” 七夜究竟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预感会发生什么,他都没有告诉三人。 不由分说地让他们退开,七夜盯住了那不断旋转的星璇,他决定要做一些事情。 这可能会惹怒星璇,还有星璇背后那神秘星路,所以他提前让林焚酒和赵疏狂带着赵萌笙退离,没有后顾之忧。 待林焚酒答应下来,和赵疏狂赵萌笙退开很远一段距离后,星璇上的光影也已经再次变化,一个全新的陌生修士出现在上面,竞争再次激烈起来。 但七夜仿佛没有看到那修士光影一般,他只死死盯着那个旋转加快的星璇。 然后他手间开始汇聚本源法能量,气风水火四大本源之力开始凝聚,出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光球。 星璇似乎也感应到了七夜的举动,或者说它一直在提防着这个道破天机的修士,在他凝聚能量本源时,三道怒吼的声音同时响起,三道不同的身影快速地横穿战场,向七夜这边冲来。 “还真是看得起我,居然动用三个光影人,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拦得住我了吗!” 七夜不语,他的感知中,那三个模糊无比的光影人,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冲过来,每一个光影人都带着一种无敌的气势,他们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竟在背后出现了不同的虚影。 那是一把剑,一道魔影,还有一只妖狐! 剑虚影煞气冲天,直戳九霄,在出现的时候甚至连天际的光痕都闪动了几下,似乎被其撼动。 魔影更是魔焰滔天万丈,将一方天空都染上黑色,遥遥看去仿佛一片巨大无比的乌云,在快速移动过来。 至于那只狐影,它的尾巴一分为九,每一条都有万丈高山那么大,每一次挥动起来都带着无边的毁灭能量,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划破,露出毁灭的黑色裂隙。 七夜在看到这三道虚影的时候,只一刹那间觉得熟悉,但他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不会再犹豫。 手中的本源法四大本源能量汇聚的光球,这个时候也已经准备完成,七夜猛地一挥手,将手中光球击向淡金光柱。 “吼!” 三道愤怒的吼声随后而至,他们已经流露出杀意,没有想到七夜还依然我行我素,做出如此近乎亵渎的事情,他们浑身洋溢的恐怖杀意,几乎要把整个天地充斥毁灭撕裂。 周围,一个个正和光影人打得不可开交的修士,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的修士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冲过横穿战场的模糊光影穿透,连死就不知为何。 所有人在看到那三道滔天万丈的虚影时,一个个都震惊的无话可说,他们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战栗和颤抖。 “怎么,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光影人不会主动攻击吗?他们不是只停留在自己的固定范围,只有修士主动踏入才会发起进攻,那这三个光影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止,这三个光影除了能够看出来模糊人形外,甚至连穿着和样貌都无法看清,他们的本体究竟有多强!” “你们看,他们是朝那个方向杀去的,那个人,那个修士不就是之前突然杀出来的年轻修士吗?” “我的天啊!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手上汇聚的那团能量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感受到一股可怕无比的力量,他……他居然想要攻击星璇周围的光柱,他疯了!” 七夜没有疯,如果真要算起来,这只是他的一种尝试。 尝试通过攻击星璇,能不能打通一条登上星路的方式,这个方法也只有七夜有胆量尝试。 面对三个暴怒的光影,三个时代最强的修士投影,他还能够镇定自若地出手,这一份心性再难有人能够超越。 汇聚本源法能量的光球,撞击在了淡金色的光柱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那么慢慢没入进去,消失在整个光柱之中,但七夜通过观察头顶与天地连通的光柱,他分明看到了光柱轻微的颤动。 有戏!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他现在还需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已然欺身杀来的三个光影人! 一道剑光出现在七夜的身侧,如果不是他恰到好处地转身,这一剑就要七夜挺尸当场,这是愤怒必杀的一剑! 七夜躲过剑光,脸上的凝重没有消失,他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头顶沉重的压力传来,一只漆黑无比的拳头,伴随着那凶焰滔天的魔影落下。 孽龙大手印! 七夜不敢迟疑,面对这样的光影,他没有任何隐藏实力的办法,必须要全力以赴。 孽龙大手印和那从天而降的黑拳碰撞在一起,巨大的碰撞让周围的沙土全部飞起,如同一颗陨石撞击在地表般,一大圈的沙暴以七夜为中心位置,向周围席卷。 “这……他究竟是什么人,太强了。” “能够和模糊光影人抗衡,他的实力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为什么光影会主动攻击他?” 林焚酒和赵疏狂、赵萌笙也在看,他们关注的更多是七夜的安危,他们不明白七夜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他们知道七夜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他们也感受得到,最中心位置的碰撞究竟多么激烈,连林焚酒这样的天才进去,都可能无法承受哪一方的一击。 这才是七夜的全力一击,也是他最完全姿态的一击孽龙大手印! “不,还没有完,还有一个光影!夜哥哥小心!”赵萌笙突然惊呼了一声,因为她在漫扬的沙尘中,看到了那九条山岳般摆动的尾巴虚影。 不止是她,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七夜完了,在三个光影的围攻下,还是最强的模糊光影人,他撑过了两下,但这一下才是必杀! 九条尾巴的狐狸虚影,这是一条九尾妖狐,它的尾巴能够割破空气,九条尾巴同时结成巨网砸下,七夜才收回孽龙大手印,气息尚未平复,他要怎么挡住这道攻击! 七夜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的头微微抬起,看着那九条落下的狐尾虚影。 然后本源法的光芒暴涨,九道粗大的白光从他脚底蹿出,跟那九条妖狐尾巴狠狠地缠在了一起。各种惊雷炸响,空气中到处都是破碎的闪电雷鸣。 “那是什么!” “九条锁链,居然有九条锁链从沙地里出现!” “能够和九尾妖狐对抗的锁链,它们一定不是普通的锁链,它们是什么!?” 七夜的身体被九条锁链包围在其中,虽能够免收狐尾砸下的伤害,但一道道强烈的碰撞冲击引发的劲气,还是让他的发丝乱舞飞扬,但他的目光却不曾凌乱。 九龙锁链,对抗住九尾妖狐的锁链,是他曾经习得,却一直很少有用到的九龙锁链。 既然要战,那就彻彻底底的战,哪怕对手是你们,我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七夜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充满战意。他似乎已经认出,这三个光影中模糊得看不清长相的霸者,到底是何许人也! 第三百七十四章 和过去的你们对决! 没有人看得清那三道光影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们周围都是浓重的迷蒙雾气,他们的模样或许星璇根本就不曾复制下来。 但七夜跟三个光影对了三招,他从包围圈中抽身而出,重新站在那三个光影的正对面,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寸寸寒光从眼眸深处爆发而出。 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他没有想到星璇会派出这三个复制的光影来对付自己,但他此刻复杂心情下,又免不了兴奋起来。 “剑仙、魔帝、妖王,这样的阵容来对付我,还真是看得起我。”七夜嘴角勾起了笑意,他没有去称呼那三个光影的真实姓名,不是他担心其他人知晓,而是这三道光影不配。 它们连最根本的容貌都复制不下来,又怎么有那个资格,拥有曾经一代霸主的名字。 剑仙君子风,魔帝昊苍,妖王今何夕。 三个和七夜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七夜虽曾经想到过这种可能,但遇上以后还是吃惊不小。 “你以为拿出他们三个来,就能够击破我的自信心了吗,那你还是太过天真了。”七夜遥遥指着星璇,他的不敬举动让三个光影怒吼,他仿佛浑然不觉般继续说道。 “且不说我到底打不打得过当年的他们,但你复制的三个模糊光影,就真的以为是他们重现了吗?” 七夜很冷静,越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越发冷静,这样才能够保持以全盛的姿态对敌。 纵使星璇能够拥有复制踏上星路者的能力,但赵疏狂之前也说过,越是模糊的光影人,说明他们为登上星路展露的手段越少,而星璇因此复制到的他们能力更少。 面对这样三个连能力都不完全的光影,七夜没有退缩的理由。 况且,从他的心底,也期待过这样的一场战斗,和曾经时代的霸主,和他熟悉又不熟悉的人,交手一场! 七夜话音刚落,第一道光影就冲了过来,他一步跨开,整个人如同一柄开锋的宝剑,背后那擎天巨剑的虚影随之而动,裹挟着雷霆之势,朝七夜再次攻来。 这是君子风的光影。 这是七夜再熟悉不过的起手式,一种一往无前的剑势从光影身上散发。 “剑十四式。”七夜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由本源能量汇聚成的长剑,场面仿佛回到了当他还在式微山时,君子风教导他真正剑道时的样子。 剑十四式,这是剑仙殿的传承剑术,也是七夜从没有学全过的剑招。 他机缘巧合之下学过三式,但之后经历了那么多次,也再没有机会习得其余剑式。 当初在镇狱界的时候,今何夕以剑仙殿大弟子的身份,曾经对他学到的三招剑式做过指导,但他同样没有教给七夜其他剑十四式,用他当时的话,剑十四式只有剑仙殿殿主有资格传出。 这是剑仙殿的规矩,连今何夕都不肯违背。 但是在这里,在平北沙漠西沙地,星璇操控着君子风的复制光影,居然使出了剑十四式。 “看来当年,师傅踏上这条星路,只使用了属于剑仙殿的剑十四式?” 看到光影人出手,七夜才明白当年的君子风究竟有多么强大,以他如今第八境巅峰的修为,要想跟整个平北沙漠对抗,也必须做好手段尽出的打算。 但六年前的君子风,却只使用了剑十四式,再没有用过多余的手段。 他仿佛也觉察到了星璇的微妙古怪,可为了登上星路才不得已选择妥协。 只会剑十四式的君子风光影,哪怕没有全盛时期的君子风那么叱咤风雷,但“白衣玉带君子风,九州湖畔铸青锋”的威名,单靠一手剑法就能够震慑诸雄! 思索间,君子风光影的起手剑势已经临近七夜。 在他的背后,那巨大的剑影像一座倾覆而下的山峦,要将七夜整个压下。 剑势如龙,剑气如虹,谁能够阻挡他一剑之威,七夜背后的沙地已经被澎湃的剑气割裂,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口子。 面对这样可怕危险的一剑,七夜抬起手中的长剑,并不是熟悉陪伴他的诛邪剑,但本源法是他体内的力量,汇聚出来的长剑同样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剑十四式?既然你用剑十四式,那我也用它来对你! 七夜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他期望和全盛的君子风一战,看看自己的师傅究竟到了一种什么程度。 现在有星璇提供的这么好机会,他不会错过,他提剑抬手,整个手腕在空中扭动半圈,一道狭长的剑气从他手中喷薄而出,如同天际贯彻的一匹白练,分割阴阳昏晓! 剑斩! 同样是剑十四式的招式,这是一招剑斩,哪怕你对面是让人无力抗衡的山岳,我也自一剑斩之! 光影人似乎也发现了七夜跟自己剑法相同,他口中的嘶吼之声更大,仿佛被激怒了一般,他手中一团模糊不清的白影挥动,也是一道恐怖毁灭的剑气爆发。 以剑十四式,对剑十四式。 用最原始的办法,用最激烈的碰撞,用最强悍的手段,两个人谁都没有退。 他们手中的剑吸在了一起,七夜双手持剑,他感受着剑身上传递过来的冲击力量,他脚下的黄沙被踩碎! 剑崩。一剑崩云。连天空苍穹都能一剑崩之,七夜却抗住了这一下攻击,他的双腿陷入了漫漫黄沙里,不知道踩碎了多少,他的背后出现一道豁大的裂口,两边有黄沙滚滚流淌。 光影的情况并不比七夜好多少。 剑斩斩在他的剑上,整个身体如同连灵魂一起被斩断了般,有一刹那的失神。 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失神,他的身体就真的被斩开了一道口子,他只来得及侧身以期避开,却损失了一条胳膊。 “呸。复制的终究是复制,哪怕你再如何神秘,也没有办法明白剑道的真谛,剑十四式被你这样的东西操控,连原本威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七夜吐出一口鲜血,他的内腑也同样被这一记剑崩崩碎了不少,这并不影响他的嘲讽。 如果真的君子风在这里,他能够肯定,在没有诛邪剑的情况下,就单单这一记剑崩,就能够击穿他的长剑,刺上心脏! 而不是现在这样,两个身影碰撞在一起,手中长剑因为强大的力量相互吸住,暂时僵持着。 这也只是暂时,光影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七夜,它们是要取这个人的性命,也没有准备单打独斗,另外还有两道光影,已经再次从原地冲了过来。 七夜余光扫过这一幕,他猛地脚下加力,震开包裹住双腿的黄沙,然后在空中变幻身形,对着君子风光影一道横扫。 君子风光影似早有预料般,抬手朝着空中就是虚点一记,两个人的剑刃与剑尖再次碰撞。 七夜借着这股力量倒退,那两道随后而至的光影却没有犹豫,直接跟着追了过去,出手就是必杀之招。 最先冲杀过来的,是魔帝昊苍的光影,他的背后那尊魔神,燃烧着滔天的魔焰,周围的空间不断坍塌,仿佛都无法承受住这股魔焰的灼烤,他一拳朝着七夜打来。 这道魔掌的出现,一下子将七夜逼迫得没有了退路。 他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都朝着自己挤压过来,而最正面的魔掌已经在他双眼之中快速放大! “吟!” 狂傲的龙吼声出现,七夜背后同样出现了一道虚影,只不过这道虚影更加清晰,这是七夜吞服孽龙药后,又经历诸多奇遇凝聚出来的孽龙虚影,它这一吼惊彻天地。 那些周围还敢观战的修士,一个个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七夜。 天才?怪物?绝世强者? 谁能够和三道模糊光影打得有来有回,谁能够召唤出孽龙虚影,他究竟还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 孽龙睁开了眼睛,它的虚影已然有三分凝实,这是龙血的功效,也是之前那条龙的能量,不断无穷无尽的能量被孽龙反馈己身,七夜将剑换到左手,抬手又是一掌! 孽龙大手印! 这是他自创的招数,却同样有着不可一世的威力。 魔影摇曳恐怖,魔掌一击远至,面对这样的劲敌,七夜同样抬手就是一掌,一掌龙啸九天,天地具震! 两道掌印在了一处,七夜这才知道魔帝昊苍当年究竟有多么可怕,他这一掌里面蕴含着吞噬和毁灭的能量,仿佛一切被触碰的东西都要被他这一掌淹没吞噬。 孽龙虚影再次闪烁,孽龙大手印再次释放,连续碰撞在魔帝光影的魔掌上。 一层层破灭般的光纹爆发,魔掌也经不住再次三番的孽龙大手印碰撞,被压得倒退了回去。 没等七夜再有呼吸喘息的时间,第三个攻击再次袭来,这是今何夕! 七夜熟悉君子风,因为他是师傅,他的剑十四式虽强,但还算能够招架;他并不熟悉自己的生父,纵使有着魔君七夜之名,但他们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故而在面对魔帝一掌时,他连续用了三掌才逼退了对面光影。 但今何夕,这个曾经剑仙殿的大师兄,可以说是他最不熟悉的第三个人! 因为他不是人,他是一个妖,幻神族的妖王!他有什么样的手段,七夜一无所知! 如果仅仅只是用九条妖尾像山岳一样乱砸,那七夜不同害怕,他哪怕抵挡不住这样一股力量,至少他有躲开的信心,但他觉得堂堂妖王九尾,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再不简单,妖王光影的攻击也已经到来。 七夜重新御起九龙锁链,从空中折返后冲了上去。 没有退后!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心四用! 停不下来。 就算早有预料,这三个光影的配合仿佛演练过无数遍,根本没有间隙。 妖王光影的出手已经到来,他背后的虚影是一条九尾妖狐,七夜不知道这是不是今何夕的本体虚影,但这并不影响他感受着属于今何夕的强大。 只是九条尾巴摆动,就有狂风龙卷刮起,将周围的狂沙吹得漫天飞舞。 遮天蔽日的狂沙,让战场上一片混沌,众人都失去了视野。 他们能够闭上眼睛去躲避黄沙,但是七夜不行,因为那九条尾巴已经将他锁定,是必杀的目标! 面对这样的攻击,七夜将本源法疯狂地输入九龙锁链,本来只是手臂粗细的九条锁链,蓦地爆发出刺眼灼目的白光,一下子从手臂粗细变成了苍天巨树大小。 九条妖尾疯魔乱舞,天际的光痕似乎都暂停了坠落,仿佛被撼动一般。 面对这样恐怖如斯的妖尾,九龙锁链只能相互盘结成一面巨盾,来挡住九条尾巴的每一次攻击。 在妖王光影的操控下,九条尾巴突然同时合为一道,如同一把巨锤般猛地敲击在九龙锁链组成的巨盾之上。 梆!梆!梆!巨大的爆响声传出,每一个听到这股声音的修士,都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破裂了一样,他们的双目通红,耳鼻口渗出猩红的鲜血,但他们都未觉察。 “太强了,连这样的实力,都还只是不完全的模糊光影,他们的本体到底有多可怕,这还有谁能抗衡?!” “那个年轻修士也可怕,他居然在这三个无敌般存在的光影下坚持到现在,他才多大年纪,他的时代还没到来!” 人们惊恐,惧怕,他们怕这三道光影杀死七夜之后会对自己出手,他们也怕七夜成功逃过三道光影追杀以后,成长到一个他们只能够仰视的存在。 他们就是那么自私又善妒的生物,他们现在心里甚至有了一丝幸灾乐祸。 “打吧,打吧,把这片天地都打崩,把这片沙漠都毁灭,你们两败俱伤最好不过!” 七夜在后退,他终于抵抗不住三个当代强者的围攻,哪怕只是光影,是实力的一部分,但他们终究不愧为最强存在,他们在压制着七夜。 但现在还说不准结局如何。 七夜一心三用,他的右手持剑,以剑十四式在跟君子风对抗,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 他的左手结孽龙大手印,背后的孽龙虚影咆哮不断,一道道巨掌划破天际,和那边的魔影隔空对望。 他还以九龙锁链结盾御空,抵挡着九尾妖王那九条合一的尾巴,如同巨锤般一次次的撞击。 这已经太够了,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七夜已经证明了自己,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有那样的潜力,能够成长到跟他们一样的高度。 他的剑已经残缺了一块,他背后的孽龙虚影也从一开始的凝实变得模糊,他空中九龙锁链结的盾已经出现裂纹。 但他并不是没有收获。 剑仙光影除去已经被斩断的左手外,他的身上还有大大小小二十一个被刺穿了的洞。 远处那魔影也不再滔天,整个魔焰似乎都矮了三丈,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毁灭消失。 (本章未完,请翻页)还有空中不断锤击的九尾,它们不断轰击着巨盾,但它们也同样不轻松,因为原本洁白的尾巴上,此刻已经染上了鲜血,这是妖王的血,巨盾的反震和坚韧让它们受伤了! 为什么。 为什么集合三个最强霸者存在的光影,却迟迟拿不下一个七夜? 为什么七夜能够坚持和他们对抗到现在,却还能够咬牙坚持,他甚至伤到了他们。 林焚酒眼中担忧,他却也在想着这样的问题,不止是他,赵疏狂赵萌笙也在想,其他修士也在问,他们觉得这可能就是七夜为何如此之强的原因。 那,为什么。 因为本源法,因为七夜修习的是本源法,本源法不是世界的法,它属于这片天地,属于天道之法! 能量,一切能量都能够被它同化吸收,这给七夜提供了充足到极致的能量,哪怕自身不足够提供这么多能量,但他甚至可以从对手的攻击中吸取能量,比持久战,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源力,属于天地四大最基本本源的力量,它们的力量能够创造世界,便也可以毁灭世界。 拥有毁灭世界的能量,七夜将这股源力一分为四,分别注入到手中具象化长剑、咆哮的孽龙大手印和天空巨盾中。 这才是为什么,他能够在被不断击伤压制的状况下,还能够反过来伤到三个光影的原因。 既然源力能够一分为四,其中的三股已经分别被用来对付三道光影,那么还有一种本源能量,它在哪里呢? 这个时候,正当场面在朝星璇这边倾斜,七夜连吐数口鲜血,脚下后退的步子也开始变得凌乱时,背后不远处的光柱,却以肉眼可看的速度,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没错,是剧烈地晃动! 跟一开始七夜试探攻击,只轻微晃动不同。 这一次,淡金色的光柱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攻击,居然开始剧烈地晃动,这种晃动连周围的修士都能够看清楚! “天啊,这是一心四用!他居然在对抗这三道模糊光影的同时,还在攻击星璇光柱,他居然成功了!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可是一心四用!” 很快,有修士想到了什么,脸上充满了震惊。 七夜已经给他们太多震惊,但没有想到却还留有这一招,攻击星璇光柱! 四大本源法,分而攻之,其中一份被七夜抽调了出来,用以攻击星璇光柱,这是连星璇都没有料到的。 四种本源,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寻常修士能够拥有的,不,不止是寻常修士,哪怕是连那些一个时代的霸主,都不曾拥有过这么可怕的天赋。 这种天赋不是七夜自身的,这是本源法和他身体的完美结合! “一心四用,四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天底下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如果给他足够成长的时间,他真的能够无敌当代,他会成为跟这些光影一样可怕的人!” 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把七夜当做一个年轻天才,他们看七夜的眼光,已经仿佛在看一个成长起来的巨人,一个能够左右一个时代的强者。 星璇愤怒了。 它周围的光柱被人打破了,这是它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本章未完,请翻页)淡金光柱用以将它和外界隔绝,虽然七夜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意义,但他就是要打破之。 就像打破那神秘不可侵犯的星路一样,就像挡住这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三道模糊光影攻击一样,世界上的事情只有做到和做不到,没有不可能! 星路是神秘的,它的规律没有人能够探究清楚。 它一次次的突然发生变化,像是在戏耍修士一样,也是在告诫他们不要试图探寻自己的规律。 但正因为这样,七夜才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充满自信:哪怕赵疏狂毫不犹豫地说不可能,哪怕自古以来都没有人能够做到,登上星路的方法不止有一种。 规则是用来被打破的。 这是星路告诉他的,他现在就要用这个感悟,用这个决心,来对抗星路星璇,来登上星路! 打破淡金光柱,只是他的第一步,他的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打破星璇,这是一个疯狂无比的决定! 打破星璇!这个想法甚至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修士脑中,因为星路是神秘的,星璇作为连结星路的伊始,如果被打破的话星路又如何降临。 再换句话说,星璇怎么可能被打破,它不仅有淡金光柱在外无法撼动,还有那么多光影人在周围保护! 但是现在,光柱已经被七夜打破! 也就是说,星璇现在暴露在了外面,在那么多光影人的保护下,它依然暴露在了外界,七夜走出了第一步。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光柱不是不能打破的,光影不是不能够抗衡的,那么星路也并非只有一条路能够踏上,现在我就要打破你,打破星璇,我倒要看看星璇破了,星路再怎么上!” 七夜的话声音不大,他现在身体重伤受创,也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但每一个修士都听到了他的话,听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想要打破星璇?这个人疯了,他太疯狂了,他想要打破星璇!打破了星璇,星路还怎么存在? 他们脑中的第一反应不是七夜在胡言乱语,反而是想着星路在星璇被打破后,要怎么样降落到平北沙漠,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怀疑七夜,因为隐隐之中他们已经被七夜的表现折服。 独身抗衡三大模糊光影,打破几乎不可撼动的淡金光柱。 到底还有什么他做不到的事情,他也许真的能够打破星璇! 星璇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它真的有思想的话,但在七夜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不止是那三个不断压制着他的光影,更多光影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它们将七夜团团围在了里面。 所有光影。 这是星璇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 它们集结在这里,只为了一个人,只是为了一件事。 那就是阻止七夜,阻止他继续破坏星璇,将这个破坏了考验、破坏了规则的修士,从这个世界上抹杀,它们统一出手,没有丝毫的留手! 千万道攻击汇聚到一处,仿佛一轮重新燃起的骄阳当空,白光让一切苍白,让所有万物失声! 七夜捂着腰间被刺开的伤口,向后又踉跄退了数步,他的背后就是星璇,他已无路可退。 毁灭绝望的攻击,降临而来! (本章完) ... 第三百七十六章 破坏!破坏!星璇! 七夜无路可退。『, 他退的方向就是星璇所在的方向,结果现在被所有的光影包围。 况且他现在体内的本源法已然告罄,哪怕能够不断吸收对手攻击传来的能量,但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已经不足够支撑,更不用说抗下攻击来吸取能量。 三大模糊光影像三座巨山,压在了他的头上,他现在似乎陷入了必杀之局。 只是,当攻击真的落下,七夜却无声地笑了,他的笑容在脸上扩大,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棋子。 这是一颗很普通的棋子,如果不去激活它的话,从外观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就算你真的激活了它,它的功能也很普通,没有什么惊天动地。 方寸棋。 能够让激活它的修士从原地消失,然后随机转移到距离百米的范围外。 这就是方寸棋的效果,这个效果甚至连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毫无用处,百米的范围能干什么? 能躲开一道至强夺命的攻击,能够让自己摆脱被围困的包围圈,能够让他身后的星璇,在面前这个修士消失后,直面那无法遏止的最强一击。 当星璇发现七夜的打算和阴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七夜的确没有多少本源能量剩下,用来和三个光影交手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他嘴上说着要击破星璇,但他根本就无法释放出足够摧毁星璇的能量,所以他在赌星璇会不会看破他的计谋。 万幸的是,他赌成功了。 利用方寸棋的瞬间位移,让他摆脱了最强一击的锁定,逃脱了光影人的包围,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因为七夜的消失,星璇将要面对那集合所有光影人的一击,真正的作茧自缚! “夜大哥,你没事吧。”赵疏狂在看到七夜突然出现在西沙地外时,匆忙赶了上来。 林焚酒和赵萌笙也在一旁,他们看出七夜现在的情况。 很虚弱! 和三个光影拼斗了那么长时间,还能坚持着没有倒下,哪怕现在虚弱的七夜,也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没有一个修士敢上来落井下石。 这就是七夜刚才一战的威势,和对所有平北沙漠修士造成的威慑。 他的背后发生了一道巨响。 巨响伴随着大量的浓烟从原地升起,一道巨大的烟柱通向天际,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那里,那里是七夜曾被光影人包围住的地方。 “我们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从里面逃了出来,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故意退后的方向是星璇位置,他直面的那些攻击失去了最初目标,全部都攻击在了星璇上!” 很快的,有人发现哪里出了问题,既然七夜出现在这里,那么那扑空了的攻击呢?那一道他们连反抗都升不起念头的最强一击,会攻击到哪里? 星璇就在七夜身后,他算计了整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抱着这个打算! “这太可怕了,他居然有这样的心机,连星璇都被他算计了,自己遭受了所有光影的攻击。” “这简直是作茧自缚,不过在那样的攻击之下,星璇有没有事情,它不会真的被摧毁了吧?” 在惊叹七夜算计深沉的时候,他们不忘担忧起星璇来,如果真的如七夜所说那般,摧毁星璇的话,那么他们还要怎么踏上星路?这几乎是断绝了他们的全部希望。 烟尘尽处,一个巨大的黑色坑洞出现在最强一击下。 面对所有光影人的最强一击,哪怕是星璇也没有阻挡的余力。 “星……星璇没了,它真的没了,没了……”人们在看到这个巨坑后,哪里还不明白过来。 真的没了,星璇没了,淡金色光柱没了,都被这个疯狂的疯子摧毁了,他正如自己说的那样,将星璇消灭摧毁了!他做到了!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没了……星璇没了,星路呢,星路怎么办!” “该死,星璇被摧毁了,只剩下一个大坑,我们这么多人白忙了吗!” “他真的摧毁了星璇,可恶,这是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吗,他准备好了接受所有大家族的怒火了吗。” 没有人对七夜出手,之前的一幕幕还在他们崭新记忆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相信哪怕是七夜只剩最后一丝力量,也足够拼死自己这边不少人。 或许他们全部出手,的确能够在七夜受伤的情况下杀了他。 但肯定会死人,谁都不想死的人是自己,所以他们没有动手。 不动手,并不代表他们就会这样放过七夜,他们从平北沙漠各地大老远地跑过来,却眼睁睁看着星璇被打破摧毁,这在整个星路历史上都是没有发生过的。 不止是他们,还有随后将至的大家族大势力,他们一定不肯就那么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他们愤怒的声音更大,也不怕七夜这个时候来找他们的麻烦,那么多人,他又身受重伤,怎么找的过来? 七夜的确没有出手,他任凭那些人污言秽语地说着一些狠话,他们的希望似乎被自己一手摧毁了,他们疯狂咒骂。 只是,真的摧毁了吗? 七夜由赵萌笙搀扶着,皱着眉头看向那边那个巨大的黑色洞口,那里原本是星璇的位置,但现在已经被深不见底的巨坑取代,按道理说星璇的确已经被摧毁。 但他现在有些不安,这只是一种直觉,常年行走在危险边缘的一种直觉。 赵疏狂和林焚酒一左一右站在七夜两边,他们做出防御姿态,警戒地防范着周围。 他们本来是在防止周围那些修士趁七夜受伤,突然凶性大发地攻击过来,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修士还站在坑洞旁,勾着脑袋往里面张望,他似乎还不肯死心,想要确认星璇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了,但就在这时,令人恐惧的一幕出现了。 他的脖子伸出,脑袋还在向下看,突然有一道光芒从他的脖间透过。 鲜血直接喷涌了出来,那个修士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被斩首,头颅落进了坑洞之中。 “是光影人!他们还没有消失,他们居然在主动攻击我们!”有修士大声吼了出来。 更多光影人从烟尘中再次出现,它们一个个目光牢牢锁定住面前的修士,一股股可怕强悍的杀意在它们身上散发,它们并没有随着星璇被摧毁而消失! 这是七夜计划的失误之处。 他本以为光影既然是通过星璇召唤,那么一旦星璇被摧毁,这些光影一定也会随之消失。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星璇虽然不见了,但这些光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充满了凶性一般,开始主动攻击起修士来。 “疯了,都疯了,这些可都是一个时代的霸主,他们是登上星路的天才,我们要怎么才能够抗衡啊!”有修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连战斗的**都被磨灭,很快有光影人一刀取走了他的性命。 “不,我不甘心,不过是些光影罢了,难道还真能够胜过我?” 也有实力强劲的修士,抵挡住了一个光影的攻击,他愤怒的咆哮,继而惊呼痛呼,不可思议地看着腹部被一剑穿过。 光影主动攻击修士,自然不会恪守原来一对一的规则,这个修士虽然实力尚可,但头脑似乎不怎么灵光,还以为自己挡住了一个光影的攻击,结果被另一个光影结束了生命。 “夜大哥,我们怎么办。”赵疏狂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慌张了。 光影人暴.乱,这简直是何其恐怖的一件事情,一个光影就够让人全力以赴的了,更何况是一群? “先稳住往后退,光影的注意力暂时被那些靠前的修士吸引住,我们慢慢往后退。”林焚酒跟着道。 林焚酒的处变还算冷静,至少没有被吓破胆,他注意到那些光影虽在大肆屠戮,但只是距离坑洞不远处的地方,所以做出暂时向后退的决定。 七夜捂着伤口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才那一场大战,不仅仅损耗了他的本源力量,一心四用还耗费了太多精神,现在是内外俱疲。 不过林焚酒的选择还算正确,也不用他再开口多说什么,四个人慢慢朝着西沙地外围撤去。 跟提前远离的七夜四人相比,那些贪婪不死心的修士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们靠近了巨坑,却没有想到过光影人会突然痛下杀手,大批修士因此死亡,沙漠被染上一片血红。 林焚酒还在向后退,他知道七夜现在没有压下伤势缓和过来,只有自己能够保护他们。 他虽然没有承诺过什么,但当时七夜将两人交给他暂时保护,自己自然要尽力而为。 “咦?这不是林家那小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正当林焚酒带着三人慢慢退后时,后方突然出现的一道声音让他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去。 “原来还有赵家小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星璇难道还没有开始旋转吗?” “丁……丁伯父……”林焚酒和赵疏狂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他们眼中再次出现了希望。 丁引,大家族之一的丁家家主,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丁家已经集结完毕,尽数进入西沙地! “怪物暴.乱了,光影开始大肆杀人,我们离得远才逃脱出来。”赵疏狂这下说话利索起来,他至少还有着赵家小公子的身份,说出来的话还有那么几分说服力。 丁引眯起眼睛,他自然也看到远处那些大肆杀伐的光影人。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还有消息里的那个年轻人,他又在哪里? 他不知道赵萌笙身旁搀着的,就是他时时惦记的年轻人,因为现在的七夜实在太惨了,简直就像是刚从里面逃出来的重伤修士,让他第一时间忽略。 “你们快退下吧,这里让我们来,那些老家伙也应该快到了。” 丁引大手一挥,示意林焚酒和赵疏狂他们退下,几人也乐得如此,连忙匆匆离开了西沙地。 七夜现在伤势不明,还是暂时不要参与大家族之间的战斗中来,更何况连星璇都被他摧毁了,如果真被大家族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被碎尸万段。 丁引的一时大意,让七夜他们成功脱离战场漩涡,他却还毫不知情。 他只是看着那些暴起杀人的光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都打起精神来,这是我们丁家的第一战,一定要抢在其他家族之前打出气势,让星璇注意到你们,才有资格登上星路,你们都明白了吗!” “是,明白!”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吞噬显形! 丁引还不知道自己被七夜给坑了。±, 连星璇都被摧毁了,哪里还有什么让星璇看重注意这种说法。 但是西沙地里的修士都只顾着奔走逃命,看到丁引大军进入,一个个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跑了过去,连开口跟他们解释原因的功夫都没有。 丁家修士在听完丁引的吩咐以后,一个个也是志气昂扬,准备在星璇面前大干一场。 他们只知道和光影人打斗这个环节,却不知道光影人为什么会暴走发狂。 这注定他们会被狠狠坑一次,当他们知道真相后,或许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七夜。 而现在,差点被生吞活剥的七夜,已经在赵萌笙的搀扶下,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四个人盘坐在里面,通过赵疏狂布置了一个幻阵,暂时安全下来。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通熟阵道?”看着熟练布置幻阵的赵疏狂,林焚酒诧异道。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赵疏狂听出了林焚酒语气里的诧异,有些不爽地说道,“还是看看夜大哥怎么样了吧。” 当他们重新把视线放在七夜身上时,他们惊讶地发现,七夜已经从原地站了起来。 “好了,你们呆在这里。”七夜朝赵萌笙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不用搀扶,他皱着眉头尝试向前走了两步,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 果然,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之下,哪怕是只有全盛时期几分实力的三个光影,也让他着实受了重伤。 “夜大哥,你还要做什么,你不会还准备去西沙地吧,连星璇都已经被你破坏了!” “不止如此,大家族的人马已经赶过来了,如果以你现在的情况过去,只能是送死。知道真相后,他们一定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你这个时候去完全是自投罗网!” “夜哥哥,别去。” 三个人纷纷开口,阻止准备继续前进的七夜,他们不希望七夜去。 之前那一战,已经让他们见识过了七夜的强大,但也让他们看到了一个虚弱重伤的七夜。 不止是一个丁家,还有很多大势力大家族,已经集结完毕向西沙地赶来,他们的到来只会让场面更加难以控制,再也不可能像才开始那般,被一个第八境巅峰的七夜就镇压住。 没有一个大家族是弱者,他们的深厚底蕴就是为了今天,能够调动的力量都会过来。 第八境巅峰修士不会少。 第八境的修士更多,以前难以看到的多少人,都会在这次星路开启出现,他们势在必得! “对不起,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七夜没有回头,他可以想象身后三个人此刻的神情,他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但他不能够不去。 “你现在身受重伤,过去又能有什么用?”林焚酒决定用这个理由说服七夜。 “伤与不伤,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伤痛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七夜的回答很平静,似乎早就有了现在这个情况的预料,他视自己身上的伤势如无物,仿佛自己还在全盛时期。 这并不是他故意装作无所谓的回答,既然已经决定和平北沙漠为敌,那么受伤重伤那定然不可避免,七夜知道自己不是君子风、昊苍和今何夕,他没有办法不受伤,他必须受伤。 只是现在,为了破坏星璇而受伤,这就是他口中的早晚之分。 “你这样过去,是会被杀死的!”赵疏狂忍不住怒斥道,他是第一次跟七夜发火。 “那里的大家族现在在对付暴.乱的光影,没有功夫理会你,但一旦他们镇压下来那些光影,之后一定会发现西沙地发生的事情,他们对你的仇恨一定超乎你的想象!” “莫非你以为,单凭那些光影人,就能够击退大家族势力了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复制的残品!” 一句句呵斥大声的话,七夜听完后并没有生气,他反而有些感动,赵疏狂会这么在乎自己的生死。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时间并不长,他救过赵疏狂的命,他没指望过赵疏狂的回报。 “不,既然你都已经说了,他们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光影人身上,那么这个时候不去,更待何时?还是说,你们认为当他们发现星璇被摧毁后,我会一直安然无恙吗?” 七夜反过来问了赵疏狂一句,倒把这个愤怒的赵小公子给问住了。 是啊,就算七夜不去,当那些大家族发现星璇毁了,暴怒发狂起来,七夜还是会被无穷无尽地追杀。 “要不……你们快逃吧,这里我来让林家摆平,或者我去联系穆家一起?”林焚酒不忘帮忙想办法道。 他也被七夜救了一条命。在光影和星璇准备盗取他的天资时,是七夜开口救醒了他,之后星璇为什么发怒,也是因为七夜说出的实情。 可以说,七夜这一次身受重伤,林焚酒觉得自己有一半的责任在里面。 再加上七夜之前对自己的教导,林焚酒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他知道该怎么知恩图报。 但他的提议还是被七夜拒绝了。 “你能够帮我逃离西沙地,你能和穆家灭掉其他所有大家族势力吗?还是说,你们能够永远庇护着我?你们敢跟我一起承受来自那些家族的怒火吗?” 七夜冷静地指出了几个问题,林焚酒也没有了声音。 的确,他虽然能够保证七夜三人安全退离西沙地,但他不可能永远保得住他们。 家族里面的人并没有受过七夜恩惠,他们考虑的问题只是家族利益,在家族利益面前,七夜的性命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你们都不用阻止我了,而且,我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不堪。”七夜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他轻笑着将手覆上了外围的幻阵光壁上。 光壁轻而易举地被七夜破开,他的身体融入光壁之外。 赵疏狂不可思议地看着七夜,这个光壁是他强化过的,哪怕是第八境修士都没那么容易破开。 赵萌笙呆呆地站在赵疏狂旁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阻止七夜。 她只是看着七夜跨出幻阵的样子和背影,想到了曾经早已离开自己的父母,当他们抛下自己去独自面对抢上门来的贪婪修士时,也是这样的背影。 而她只能看着,默默看着他们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赵萌笙脑中痛苦的回忆被想起,她痛苦地抱起了脑袋,一下子蹲在地上。 “萌笙!你怎么了!”赵疏狂就在赵萌笙身旁,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赵萌笙的不对劲,忙俯下身子急切询问。 赵萌笙没有说话,她痛苦地抱着头,脑海里关于曾经那些回忆,仿佛要将她的头颅撑爆,那种快要胀裂的剧痛让她几欲昏厥,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她努力想要压下这种感觉,但是不能。 不能,那就放弃抵抗,自己身体的变化是因为痛苦而起,那就让这种痛苦宣泄出来。 赵萌笙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以后,她就直接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然后意识陷入黑暗漩涡没了知觉。 但在外面,赵疏狂的呼喊还在继续,连半只脚踏出幻阵的七夜都收回了身形,他感觉到了背后异常的波动,这种波动的能量很恐怖,是他从没有见过的能量。 然后他回头,就看到一个庞大黑暗的虚影,出现在赵萌笙的背后。 “赵疏狂,林焚酒,你们赶快离开萌笙身边!”七夜在看到那庞大虚影后,第一时间喊道。 林焚酒二话不说,拉着还想抱起赵萌笙的赵疏狂,两个人向后疾退,也正是这个时候,那庞大虚影完全成型! 嘶!当林焚酒带着赵疏狂拉开距离后,他抬头看到了赵萌笙背后的那个虚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完全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居然有着如此恐怖的虚影。 而且这个虚影,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一本书上看到过。 “这是!这是……这是吞噬之体!她背后的那个虚影,是吞噬的本体!她是吞噬体!” 林焚酒怎么都想不到,七夜身边这个小女孩,会是平北沙漠里人人垂涎的吞噬之体,这让他想到了某年也是在平北沙漠,有个家族因为出了一个吞噬之体,被全部大家族追杀。 难道,这个小女孩就是当年那个吞噬之体?她幸存了下来! “贪婪的人类!”赵萌笙从原地站立起来,她的头低垂着,声音无比低沉,跟她往日的声音完全不同。 这不是赵萌笙的声音,这是赵萌笙昏迷后,取代她控制了她的身体的东西,发出的声音! “吞噬。”七夜皱着眉,他叫出了那个背后虚影的名字,或许这并非是它的名字,但他还是那么称呼它,“你控制了萌笙的身体?” 庞大黑色虚影将目光投向了七夜。 它的眼睛是赤色的猩红,仿佛能够吞噬鲜血的两股血泉,骇人无比。 “不,我们本来就是一体,只不过有些事情她没有办法做到,所以我出现了。” 吞噬的话沉闷厚重,它每说一句话赵萌笙周围就刮起一股阴风,本来就寂静的空气中多了几分寒冷,吞噬看着七夜,然后继续一字一句说道: “你救了她,或者说你解放了她,我能够感受到她那股强烈的愿望。” 七夜没有想到吞噬会跟自己说这些话,它说这些话的意思又是什么?赵萌笙的愿望? “她不希望你再消失,她的愿望就是我出现的原因,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跟你们大打出手,而恰恰相反的,我只是为了满足她的愿望!” 吞噬庞大的身躯俯了下来,它两颗血泉般的眼眸凑到七夜面前,七夜没有动。 “好好感受吞噬的力量吧,人类!” 第三百七十八章 痊愈,再出发 “感受吞噬的力量吧,人类!” 吞噬俯下它那庞大的身躯,对着七夜说道,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一道黑光潮水般淹没了七夜。…≦, “夜大哥!”“不好!”赵疏狂和林焚酒发现过来,但已经晚了,七夜被黑光潮水完全淹没,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而吞噬还在释放着黑光,不断有黑光从它虚影内喷薄涌出。 “不要过来,如果你们想让他尽快恢复的话。” 赵萌笙开口了,不,应该是操控着赵萌笙身体的吞噬,它的声音让两人停下了脚步。 “唔,受了这么重的伤害没有死去,这个人类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孱弱,跟他相比,你们完全不算什么。” 吞噬一边喷薄着黑光,一边还不忘嘲弄两人,不过他们完全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在看到七夜跟三道光影大打出手的身姿时,他们就已经完全被折服。 “咦?他体内的能量,为什么这么奇怪。四种?不,这四种能量有古怪,似乎很熟悉……” 吞噬不知道又在七夜体内发现了什么,它一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说些令人听不懂的话。 “不!不可能!这些能量居然会是它!这怎么可能,这个人类!”吞噬突然怪叫道,它看来是认出了本源法,所以才会变得那么激动,它根本没有想到这会出现在七夜身上。 “难怪他能够坚持到现在,这四种能量是毁灭也是创造,它们的神秘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人类能够弄清。” 吞噬搞清楚后,反倒不再说话安静下来,它的一双猩红的眼睛深处,血泉般的能量开始急剧衰退,很快都化作黑光融入进了七夜的身体。 在知道七夜体内的能量是本源法后,本来还担心自己能量一下补充太多会撑爆他身体的吞噬,再没有了担心。 那可是比它的吞噬之力都要强劲的能量,能够同化任何一切的能量,它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黑光暴涨,七夜体内的伤口开始快速恢复原样,那些黑光每一次洗涤过后,他的身体受损程度就好上一分。这完全像是大补的灵药,甚至比灵药的效果还要迅速。 吞噬让七夜的重伤快速恢复,这并非没有代价的。 一直没有被遗忘的赵萌笙,在大量黑光破涌而出的同时,她的身体却也在快速地衰退,幼化。 本来十五六岁的大萝莉,又变回了原本十二岁的小萝莉模样,吞噬给七夜修复伤口的能量,是赵萌笙那么多年积蓄吞噬下来的能量,现在被七夜完全吸收。 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短不长,当黑光如退潮般再次消失时,七夜身上已经没有了一点伤口。 他恢复到了自己的全盛时期。 这就是吞噬的强大之处,它能够将能量提供出来,让一个重伤的修士都恢复原样! “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照顾好萌笙,不然当我再次出现的时候,我相信那将是你们不希望看到的情形,桀桀桀桀……” 吞噬怪笑着,它的身影重新黯淡下去,最后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没有了吞噬的赵萌笙,一下子重新瘫坐下来,倒在沙地上昏睡不醒。 赵疏狂重新凑上去,仔细查看了一下赵萌笙现在的情况,除了她的模样再次变小以外,一切都很正常。 “这一次,是我欠萌笙的。”七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重新醒来,他在看到自己身上的重创伤痕都消失一空后,目光复杂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赵萌笙说道。 只是顺手而为的一次援救,却让这个小女孩甘愿付出自己这么多年来吞噬的能量。 七夜不知道自己能够为她做些什么。 是提供充足的天材地宝替她重新补充能量,还是保护她不再被其他势力追杀蓄养,他还没有想好。 “如果这一次我能够成功回来的话,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保护你们的安全,用我的生命保证。”七夜对着赵萌笙点了点头,他许诺完后,再次转身离开。 “夜大哥——”赵疏狂抬头看向了七夜,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已经阻止不了七夜。“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还有,我不叫夜如歌,这只是我为了方便在外面行走的化名,我的名字叫——七夜。” “七夜?好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林焚酒诧异地揉了揉脑袋,他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是三年前,从那几波从外面进入平北沙漠的投靠者听说的?” 西沙地上,光影和修士的绞杀还在继续。 这个时候,战场上的修士已经换了一批,之前被大量屠杀的小型势力不知所踪。 接手控制住场面的,是迟迟赶到的大家族势力,除了林焚酒他们遇上的丁家以外,穆林两家已经退出,剩余的大势力这个时候差不多全部到齐。 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就被控制住了。 那些光影人是很强,他们每一个都是曾经时代的霸主,有着碾压众修士的气势和威慑力,但他们终归只是光影。 光影的复制并不完全,就算完全复制了他们的能力,也没有那个手段能够将它们全部使出,说到底它们也只是厉害一点的傀儡罢了。 一个修士没有办法抵挡住光影的攻击,那就两个修士;两个修士没有办法,那就三个。 平北沙漠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因为每个大势力的底蕴都很充足,因为平北沙漠的修士很多。 一个清晰光影被八个第八境的修士围杀,最终化作了一道星光重新回归到天际,这样的画面并非唯一,光影的暴.动在被慢慢镇压住,大家族的修士在向中央逼近。 光影人也没有全陷入劣势,那些模糊光影在这个时候,都纷纷爆发出自己可怕的战力。 不是每个人都跟七夜一样,拥有同时对抗三个模糊光影的修为,不少第八境修士死在了它们手下。 大家族很快将这些棘手的模糊光影标记出来,分别由精锐的第八境修士结队对抗,或者直接由家主出手抵挡,双方战在一处,激烈程度并不比七夜当时弱多少。 西沙地早就被打得没有了原来的样子,现在到处都是坑洼一片,不少地方堆积的黄沙高得吓人,连人影都被挡住。 没有人注意到,什么时候在黄沙堆上多了一个人。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些光影上,弱一点的一个失神就可能被斩杀当场,他们不敢马虎。 七夜站在这座新出现的沙塔之上,从高处俯瞰下面战场,和他做着同样事情的,还有那些大家族的后续队伍,这里的光影人数量虽多,但远远还不够分。 这么多修士聚集在这里,他们等的是消灭光影后,对星璇资格的争夺。 七夜也看到了之前和他交过手的那三道光影,剑仙、魔帝、妖王,三道光影的地方也正在进行激斗。 跟它们交手的是不曾见过的修士,但从他们的年纪和修为来看,应该就是三个家族的家主,他们同样有着第八境巅峰的修为,能够和这些光影单独抗衡。 三道光影之前和七夜交过手,也没有像吞噬那样恐怖的能量恢复伤势,它们并不是全盛时期。 现在再次出现第八境巅峰的修士,它们没了最开始的威势。 跟它们交手的几个家主也发现了不对,这三个光影是最模糊不清的,按道理应该是这些光影里面最强的三个,但为什么实际交起手来,却比那些模糊光影强不上多少呢? “你们发现了吗,跟我交手的这个光影,它背后的魔影似乎很黯淡,像严重消耗过。” 跟魔帝昊苍光影交手的人,一拳震散劈来的魔掌,抽出时间跟另外两边交谈道。 那个跟剑仙光影打斗的修士,也是一记猛劈退开,点点头同意道:“没错,这个跟我交手的光影,身上有不少创口,难道它之前就已经被谁伤过?” “巧了,我这边也是,这个九尾应该就是三年前那个妖修的复制光影了,当时他那九条尾巴一摆,谁能直缨其锋?” 但是现在呢,九条尾巴有三条都变得焦黑,像是被灼烧过一样,另外的六条也仿佛有气无力,没了往日神采。 “不可能,三道最强的光影都同时受了伤,会有谁能够有这样的实力,还是说它们并非都是一人所伤?” “应该不能是一人所伤吧,如果是一人所伤的话,那岂不是他的修为已经超越了我们三人,要知道第八境巅峰就是最顶端的修为,总不会有传说之中第九境存在?” “对,一定是哪个势力,但有这样实力的势力,我看在场十八大势力都未必做得到?” “你们少考虑了一个情况——赵家!” 没错,只有赵家,他们作为平北沙漠第一家族,只有他们能够有这样的底蕴,同时出动三个第八境巅峰的修士,来对抗这三个最模糊的光影。 “好一个赵家,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西沙地,原来是早就到了,现在应该已经躲起来了吧。” “故意让光影暴.动,然后等我们收拾残局,再以逸待劳出现,果然打得是好算盘,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通知手下修士都戒备起来,然后加紧把这里的光影人都镇压住,赵家想要阴我们,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我们几家联手结成防线,看他怎么进得来!” 一时间,在西沙地外的待命修士开始结阵,牢牢将整个中心位置包围起来。 铁通般的防御,七夜还不知道是自己造成了这几大家族的联手,他看着结阵防御的西沙地,皱了皱眉。 “先静观其变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三百七十九章 星路现! 光影的数量越来越少,大量的光影化作星光回归天际,大家族向中心位置迈进的脚步更快。+, 这个时候,一队大量人马也在狂沙中出现,他们似乎走了很长的路,赶得很急,所以才迟迟到来。 但当那些家主发现来的人马后,一个个都当即放弃了手下的光影,让待命的精锐第八境修士接手,然后纷纷来到了包围圈外,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将这里封锁,是要跟赵家提前开战吗?” 赵胤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没有想到几大家族会这样做,提前封锁住不让赵家修士靠近。 “哼,赵大哥,你就不用再惺惺作态了,恐怕想要提前开战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赵家吧。我们已经跟那三个光影交过手了!”从里面走过来的几家家主不甘示弱地说。 赵胤听完他们的话,更加郁闷了,他压根不明白他们是在说些什么。 “什么光影?你们在说什么,我赵家刚刚到西沙地,怎么会提前开战,你们不要污蔑。” “污蔑?那三个最强的模糊光影,没有三个第八境巅峰修士同时出手,谁能够伤到它们,除了赵家有这样的底蕴,我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个实力!” “荒谬,我们刚刚赶到西沙地,怎么可能跟你们说的那样,我甚至不知道什么三个光影到底在哪。” “那可未必,谁知道赵家是不是提前跟光影交了手,发现没办法单吃以后,就偷偷躲起来,准备趁我们收拾残局差不多的时候,再冒出来坐享其成?” 面对这样的污蔑,赵胤还没有动怒,倒是手下的赵家修士愤怒起来。 他们好不容易赶到,连光影都没有遇上,却被人说提前在这里埋伏好了,这难道不是凭空栽赃? “你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赵胤身后有修士忍不住辩驳道。 几个家主的脸色立即不好了,他们居然被赵家一个小小修士呵斥。“呵呵,赵家还真是平北沙漠第一家族,连一个小小修士都能够骑到我们头上了,赵大哥难道还不准备管一管吗?” “不要说什么小人君子了,在星路面前,谁能说自己没有私心,谁又会当那圣人?” 赵胤不曾开口,那些家主你一句我一句,倒是真决定把这个帽子给扣在他的头上,可还没等他们说完,从西沙地内匆匆跑出来的修士,却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家主,家主,情况不妙了!” “家……家主,里面……里面星璇……出了问题!” “慢点说,里面什么,星璇出了什么问题,多大的事情,没看到各位家主都在这里吗,你想要丢我的脸?!” 被一呵斥,那个慌张的修士也安静下来,但他话里的惊恐和不可思议,还是完全没有消退:“里面,原本发现星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星璇已经不见了!” “你说什么!” 刚才还在斥责那个修士大惊小怪的家主,一把把他揪了起来,他的拳头攥得实紧,怒目圆睁。 “星璇好端端的不在里面?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啊?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柯兄稍安勿躁,之前不是还有不少修士逃出来了吗,我们捉几个过来问问就是了。”一旁劝解他的家主扬手一招,一个不远处的散修士就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吸了过来。 他是刚从里面逃出来的,到现在还惊魂甫定,被一掌吸来更是吓得不轻。 “好了,告诉我们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星璇不见了。”吸过他来后,那个家主继续问道。 “星璇?”那个散修士一听到这个名字,更是猛烈挣扎起来,“疯了,都疯了,星璇被摧毁了,所有光影都疯了,我们被主动攻击,死伤无数啊!” “是谁!谁破坏了星璇,谁有这个本事!”柯家主一边喝问他,一边警惕地看向了赵胤。 不仅仅是他,其他几个家主也是同样的举措,他们心里已经相信这都是赵胤做的。 只有赵家,能够独立抗衡三个模糊光影,也只有他们有破坏星璇的理由。 “赵大哥,你还说不是你打的好主意?故意打破星璇,为的就是破坏我们踏上星路的计划,这样一来你赵家又可以当三年的平北沙漠第一家族,这个算盘打得不错啊!” 赵胤挑眉,他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即便是赵家真的一代不如一代了。 “赵家天才凋零,比不过我们的后一代,你就要做出这样绝的事,来破坏掉星路吗?赵胤你太狠了!” 这是更加激动的家主,他们好不容易有更上一层的机会,结果星路的关键星璇被破坏,他们的愤怒都宣泄到赵胤身上。 “你们说够了么?”赵胤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愈发愤怒不满的修士安静,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义愤填膺样的家主,又说了一边。“你们演够了么?” “谁都知道,我赵胤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们一来就将我赵家推到所有人的对立面,难道你们不是在打着好算盘?” “想要联合煽动所有势力,来对抗赵家势力,然后你们再自己分出高下,还是说抛开短暂合作的盟友各自为营?” 赵胤连续问了几句,顿时那些家主都没有了声音,赵胤能够统御整个平北沙漠多年,他的能力和智慧都是毋庸置疑的,一眼就看破了这几个老对手的计谋。 他说完后,沉默了片刻,最后添了一句:“真相如何,你听这个修士怎么说。” 所有修士,所有家主的目光都盯在了这个修士身上,他顿时觉得浑身冰凉,仿佛坠入冰窟一般。 但他还是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是……是之前那个年轻的外来修士,我们都低估了他的实力,他跟那三个光影大打出手,更一心四用破坏了淡金光柱。然后……” “然后怎么了,说!” “然后……然后借激怒星璇催动所有光影人的全力一击,摧毁破坏了星璇!” 哗! 一众家主尽皆哗然,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居然会是一个人做的,而这个人只是一个跟他们后代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外来修士! 是那个人?赵胤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记得有一个年轻天才的外来修士,还记忆犹新。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那个被抓来的散修士,先是畏惧地看了一眼赵胤,然后补充道: “那个修士身边还有几个人,除了林家的林焚酒公子外,还有一男一女,女的十五六岁看不出是谁,那个男的……是赵家小公子赵疏狂!” 他此话一出,周围那些家主再次激动起来。 还说跟你赵家没有关系,连赵家小公子都在他身旁,还说跟你赵家没关系? “赵大哥,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有何话说!”丁家家主最为激动,因为他想起之前,恰恰是自己放走了林焚酒和赵疏狂,他当时哪里知道那个跟死人一样重伤的修士,会是破坏星璇的凶手? 如果知道,打死他也不会放走四人,但他们现在早就离开,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你们就不要在假装下去了,你们在我赵家安插了那么多探子,难道还不知道我赵家之事? 赵胤说的,是赵家小公子赵疏狂被刺杀追杀,逃出平北城的事情,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唯独赵胤立场保持中立,既不插手也不偏袒谁,他们还曾私下里谈起,说赵胤是铁石心肠。 赵胤不是铁石心肠,而是不能帮,谁都不能帮。 如果偏袒一方,另外一方的势力就会对自己怨恨,闹得凶了甚至可能分裂叛变,给其他势力可乘之机。 赵家本来就已经如风中摇叶,随时都有可能被从第一的位置上吹落下来,简直就是如履薄冰,连赵胤这样手段通天的人,都不敢做出什么轻举妄动。 “那我们谁又知道,这会不会是你一手安排的一出好戏,故意蒙蔽我们的?” 几个家主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在赵家安插探子,并且知晓赵家内斗的消息。 但他们现在都开始怀疑,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赵胤故意安排他的后代子嗣互相残杀,好蒙蔽其他家族,然后整出现在这一幕来。 “如果我真有这样水平的话,那我还出现在这里做什么?”赵胤被质疑得也有了脾气。 “要真是我破坏的星璇,我直接带着赵家人退守,难道你们还敢攻打,还能攻打下我平北城不成?!” 赵胤的一句话,让众人无话可说,赵家底蕴摆在那里,的确就算其他势力联合起来,也真未必能够攻下易守难攻的平北城,他完全没必要再画蛇添足地演这么一出。 “那个年轻修士现在人在哪里。”赵胤问那个开口说话的修士。 那修士没有想到,赵胤竟然没有怪罪他说出赵疏狂和年轻修士的关系,他连忙回答道:“在那之后,好像瞬移到赵小公子他们身边,然后被他们搀扶着向外面撤离了!” “受伤了?要搀扶,还伤得很重。” 在场的家主都不是傻子,通过这么一句话,他们就能够分析出很多问题。 但分析得再多,星璇已经被破坏,他们似乎除了找出那个破坏了星璇的修士来泄愤外,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三年一次的星路,难道这一次就要这么无疾而终了吗? 当最后一个光影人被击杀,化作光影星辰重新回归天际时,天上裂开的光痕全部重新合拢。 一道巨大的圆形漩涡蓦地出现在上空,它出现的位置恰好正对着下方的巨大坑洞。 然后,一点星光慢慢流淌,让整片天空渐渐变得璀璨,如同折散在一片水晶光泽的世界,光华神圣! 第三百八十章 谁在找死 天空被照亮了。 所有修士都痴痴地抬起头,看着穹宇之上的光泽闪耀熠熠生辉,如痴如醉。 虽然不是第一次遇见,但每一次的出现都能够让人感到砰然惊赞,实在是太美了。 尤其是,当所有修士都已经失望,对这一次星路不再抱有期望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景象,无疑让他们从底谷重新捞了回来,甚至让他们的喜悦达到巅峰。 星路! 除了星路,还有什么能够让家主都喜形于色。 还有什么能够让他们放下手中的任何事情,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知道傻傻抬头看着天空。 因为星路太美了,星路是璀璨无比的,它从天外而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的光阴年岁,和多么遥远的距离,是由漫天星辰集聚的星光筑成的道路。 这是星路名字的由来,古代修士最朴实,他们不会取一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只追求通俗易懂。 “太好了,星路还在,我们还能够登上星路!”这声惊呼,道出了许多修士的心声。 星璇被毁,他们本不抱有希望,以为这三年的等待全都成了泡影,看着眼前从天际缓慢垂落的光影,他们的眼中重新有了激动。 “但是,要怎么上去呢?星路出现了,我们该怎么上!” 是啊,怎么登上星路,本来过程是由星璇筛选合格修士,然后传送上星路,但现在没了星璇,他们要怎么办。 修士们再一次困惑了,星路虽然出现,但登上星路的办法却不见了,他们只能等着几个大家族势力拿主意。 “让手下的修士先靠近星路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是丁家家主的建议,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不经意流露出阴狠,他对别人阴狠,对自己的手下更狠。 说是靠近星路看看,却等于是让这些手下修士先去用生命探路。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是跟几个家主在商量,完全没有让其他人听到。 赵胤听着他的建议,冷不丁哼了一声,刚才针对赵家的时候丁家就最为起劲,他抓住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嘲讽几句:“那如果派出的修士,真就误打误撞走上星路了呢?” 他这话一出,本来几个还准备张口欣然同意的家主,也都闭口不谈了。 是啊,如果丁家派出的修士登上了星路,那他们不是要拍手跳脚,不能让丁家钻这个空子。 “这个好办,各家都派出一队选出来的第八境修士,看谁有本事,谁就先登上星路!” 丁家家主此话一出,周围更是寂静无声,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样的情况却在赵胤预料之中,可不是所有家主都跟丁家一样,把自家的修士当成草芥一样。 每一个第八境修士,都是一个家族的底蕴,如果这样冒然消耗掉,他们能不心疼? 但他们又不放心丁家一家去找寻方法,万一真如赵胤说的,误打误撞了那怎么办? 一时间,几个家主都想不出好的办法,他们只好沉默,装作继续思考的样子,不去回应丁家家主的话。 当然,也有狠下心来响应号召的,毕竟星路的诱惑太大,区区几个第八境修士还是能够接受的,不少家主 (本章未完,请翻页)仔细琢磨思考片刻后,给出了回答:“不就是几个第八境修士嘛,我们各自出!” 有了几个打头的,剩下的家主也都一个个开始意动。 这个时候,赵胤又开口了:“各位家主,可不要想着拿几个随随便便的第八境修士充数啊,要知道我们各家可都是竞争关系,谁能保证之后不会爆发冲突呢?” 赵胤的话让刚开始几个答应得快的家主,一下子都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的确抱着这样的想法,反正是探路,弄几个不疼不痒的第八境过去不就成了? 但现在,他们也不敢再那么做了,如果派出的第八境修士,比不过其他家族的精锐,那他们找到了路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其他家族捡了便宜。 “赵胤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敬你赵家是平北第一,一次次出言挑衅,你想要做什么!” 丁家家主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的提议自然是好,可赵胤屡次出口挑唆,动摇着几家家主的决心,这让他火大。 “这如何能叫挑唆,我只是给你们分析下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个个都是一家家主,难道还辨别不出我说的话几分真假吗,或者你们可以不信,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赵胤面对丁家家主的指责,他的脸色平静,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是在故意报复什么。 赵家修士就在他身后,一旦冲突起来,还真说不好谁占上风,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赵家当如何,现在我们几家都已经准备派遣修士去星路打探,难道你赵家不参与?嗯?” 丁引咄咄逼人,他不信赵胤不参加,他甚至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赵胤派遣一队第八境精锐修士的话,他会在第一时间联结其他几个家族,率先将赵家修士给干掉。 “我?我赵家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拿自己家族的修士生命开玩笑!” 赵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的声音大了一些,让不少好奇的修士看向这里。 “赵胤,你可不要乱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丁引惊怒地打断了赵胤的话,他还真敢说,难道他对这星路没有一丝半点的想法? 不少家主也都紧紧盯着赵胤,看他脸色的每一个表情,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很可惜,赵胤作为赵家家主,他的城府养气都是一流,怎么可能让他们看出什么。 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在丁引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不让赵家修士参与,他宁可去寻找其他方法,宁可放弃这一次的星路,他也不会拿手下的修士生命去做赌注,赵家,就算再怎么衰弱下去,也不能够视家族修士的生命如草芥。 这是赵胤的坚持,但他的儿子们却似乎没有能够明白这点。 互相残杀,让赵家修士追杀赵家人,赵胤表面上没有做声,但心里已经失望透顶。 他现在只对赵疏狂一个人抱有期望,因为唯独只有赵疏狂,一次次地选择忍耐,而没有跟亲人兄长大动干戈! 这些都是题外话,赵胤的突然表态,一时让其余的家族势力都摸不清楚状况,难道赵家真的就那么放弃星路了?还是说,他私藏了什么别的方法登上星路! (本章未完,请翻页)“赵大哥,既然大家都是平北沙漠的一份子,如果你有其他登上星路的办法,为何不分享出来?” “说的不错,消息应该共通,星路是平北沙漠的盛世,自然要做的公平,也好不让外人耻笑才是!” 赵胤没想到他们的脑洞还真能大开,自己哪里来得什么别的方法,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手下家族修士送命而已,难道他不知道,一旦真派出修士队伍,他赵家会被针对得最惨? 他冷笑一声,也不看那些家主脸上什么脸色,只是从容开口道:“我不知道什么别的办法,赵家也不知道。” 还没等其他家主继续反驳,他紧接着又说道:“不过若是你们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着赵家修士退后百里,你们可以像现在这样用修士把星路周围围起来,我赵家修士不参与!” 说罢,赵胤真的二话不说转身,指挥赵家修士开始往后退去。 一退,就是百里,其他家主都没想到赵胤真的说到做到,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真退了。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其他登上星路的方法?难道他真的不想要登上星路?这可是能够统治平北沙漠的一次机会啊!他就那么放弃了?” “哼,也许吧!赵胤这个人,还是有些妇人之仁的,不然赵家内乱,只要他铁血镇压,哪里还有那么多事。” “没错,他既然心疼自己手下修士性命,那我们也开始吧。” 赵胤退兵,并没有动摇其他几个家主的决心,他们既然已经决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登上星路,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每个家族都选出了一队最精锐的第八境修士,虽然他们不能够跟自家家主这样级别的存在抗衡,但连模糊光影都要栽在他们手上,这份战力已经着实不低。 他们每一个人都信心十足,看来家主给他们做足了战前的动员工作,灌了不少的迷汤。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家族的弃子,不过这仅仅是在他们丢掉性命的情况下,要真被他们找出踏上星路的另外办法,之前各家主的那些许诺定然不会少掉。 就算他们知道其中风险,但为了心动的许诺,还有家主亲自的下令,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正当几个参与的家族,选出各自精锐修士队伍,开始向星路进发时。 那片早已连结了天地,全部透明一片的璀璨天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影,所有家主看着那道人影,一个个睚眦欲裂! 人影出现在透明璀璨的星路大道上,他很快受到一种莫名的斥力,一下子弹开出去。 这个时候,身后的十数个家族也已经冲了过来,他们在旁边商量了半天,没有想到还有人敢虎口夺食! “哪里来的修士,不管你是哪个家族势力的,给我把他拿下,胆大妄为!找死!” “这又是哪里的话,我这是在找路,而不是找死。但如果你们让这些虾兵蟹将上来的话,或许找死的人就是他们了。”七夜被星路弹开,他的心情却还不差,跟这些气势汹汹的家主扯了一句。 他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一般,让那些选出来的精锐修士愤怒不已,一个个不等吩咐就冲杀过来。 他们倒要看看,找死的究竟是谁! (本章完) ... 第三百八十一章 围杀 面对冲杀过来的各族修士,七夜张开了手。 “风来。”他轻叱一声,身后便有一阵狂风涌起,这股狂风冲天而起的方向并不是对着正前。 它笔直地冲向天际,在它的指引和诱导下,一粒粒沉淀在大地上的黄沙堆积起来,这已经不是七夜第一次使用这种招术,自然一次比一次熟练。 通过风之本源,凝聚这些散落在沙漠最微不起眼的黄沙,让它们变成了一个巨怪。 巨怪出现在七夜身后,身形之大甚至遮住了星路,这让欺身而来的各族修士惊诧,果然敢独身冒险的修士不是弱者。 巨怪的出现,并没有震慑住他们,他们背后还有各家的家主在观望,他们的势力也远非一个独行修士能够比拟,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弱者! 每一个第八境的修士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更何况这么一群挑选出来的精锐? 如果连一个修士都没有办法解决,更谈何星路? 七夜看着这些面露战意的修士,轻笑一声,他只是随手一挥,身后的沙傀巨怪就跟着他挥动起巨大的手掌。 仿佛小山一般的巨大手掌从一旁扇来,几个靠近的修士并不慌张,他们各自掏出自己的法宝,闪烁着各样光芒回砍,合几人之力,很快就从巨掌中穿出一个大洞。 “哈哈哈,不过如此!” 几个修士见略有建树,便大笑了出来,他们隶属的家族也喝彩一声。 七夜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动作一样,只是随意挥动双手,脑中依然思索的是如何踏上星路。 刚才他已经做过尝试,别看只是突然出现在星路上,但他已经在踏上星路的那一刻,就开始全力运转起本源法,但还是被弹开,这不能说他未尽全力。 连全力运转的本源法,都没有办法登上星路,看来强登星路是行不通了。 如果让这几个还在洋洋得意的修士知道,七夜现在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也许他们就不会笑的那么得意。 且看战场,沙傀巨怪的那双巨掌现在已经千疮百孔,那些修士见七夜迟迟没有动作,更是开始向沙傀巨怪那庞然的躯体攻击,想要进一步打破这法术。 他们把沙傀巨怪当做了一个法术。 七夜从沉思中醒来,对于踏上星路他还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让他略有些烦躁。 而这些像蚂蚁一样纠缠不清的修士,更让他火烧浇油,如果要战,就派些厉害的来,他不惧一战! 想到这里,七夜重新把目光投向战场,当他看到沙傀巨怪身上那裂开的千疮百孔后,只是双手掐诀,很快有一股股黄沙从地面上涌起,像一条条长蛇般钻进那些破开的伤口之中。 恢复,恢复! 沙傀巨怪在快速地修复,它一开始还凄惨的模样,在这些新注入的黄沙下,开始变得焕然一新。 “这……这!”那些本以看到曙光的修士,在看到沙傀巨怪又再次重生般后,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包括那些家主在内,一个个都深深地皱起了眉,他们不是那些第八境的修士,他们是第八境巅峰的存在,明白这一生一死之下的意义。 “看来,是我们小看来人了。” “拟物化灵,这并不是普通的术 (本章未完,请翻页)法,他悟到了那个层次,可以跟我们平起平坐。” “真年轻啊,谁人能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修士,居然就已经有了第八境巅峰的水平,如果不是触怒了我们的根本利益,真想不计代价地将他招揽到麾下,这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更可怕的不是修为,而是年轻。 岁月,才是最可怕的力量,这意味着更大的潜力,和成长未来。 “但他既然想要涉足星路,我们看来也该出手了,六年,我不想同样的情形再出现一次,变成九年!” 六年,那是两次星路的开启,但第一次君子风和昊苍来了,他们的强大完全镇压了全部的平北沙漠修士,毫无例外地夺走了属于平北沙漠的星路资格。 第二次是今何夕来了,同样以强大的实力登上了星路,再次抢占了资格。 而这一次,还是外来修士,不过这一次来的只是一个第八境巅峰,他们还能够应对,他们这六年并非驻足不前。 他们也是第八境巅峰,他们这边有多少家主,他们这边还有多少势力,这已经不是六年前的平北沙漠,外来修士却还想再占据属于他们的星路?这是找死! 随着一个家主的声音,其余家主并未多说什么,一个个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七夜。 这个时候沙傀巨怪和精锐修士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有着七夜不断持续补充,沙傀巨怪简直就是一个打不死的可怕怪物,哪怕是第八境的修士队伍,也难在这样的怪物手上占到便宜。 反倒是他们自己,一个疏忽就可能被沙傀巨怪一掌拍死,这样死在巨掌下的精锐已经有十数个。 七夜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睛。 天空突然重重地压了下来。 不是天塌了,而是天上的云沉了下来,沉下的云形成一个巨大的形状,眯起眼睛的七夜看出了那个形状,那是一个巨大得可怕的手掌,笼罩了整片西沙地。 也正是这巨掌般的沉云,让天仿佛塌下来了一般。 天虽没塌,但沙傀巨怪仿佛感受了什么一样,开始朝着天空猛烈地巨吼,它的双掌不用七夜指挥,已经径自捏拳轰去。 双掌化作双拳,跟天上沉下的巨掌对去,沙傀巨怪的举动七夜仿佛没有看到,他只是负手而立,只不过他眯起的眼睛稍稍睁开了几分,里面闪烁着可怕的光芒。 “覆,云,掌。”七夜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他已经看出了出手人修习的功法。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出手之人能够使出这样的招式,他已经能够操控天地异象,这是第八境巅峰的一个敌人。 沙傀巨怪只是七夜为了应付那些第八境的修士,临时创造出来的傀儡怪物,它的实力并不强,而且有着致命的弱点。 它之所以能够如同战神一样一直战斗下去,那是因为它自身的创伤都在由七夜不断地恢复,但这种恢复仅是建立在它还有的情况下。 沙傀巨怪还有,它还站在那里,它还有一战的能力。 但在它双拳和那云掌接触的一刹那,一种无形的波纹在它们之间刮起,连那片云层都泛起涟漪。 涟漪渐渐扩散,它依然在下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下沉,而沙傀巨怪却一下子跪在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地上,它的双拳崩毁了! 崩毁是一个过程,一开始就再难停下来,先是高举的双拳,而后是它的手臂乃至全身,全部都变成了最为细碎的齑粉,再也没有了重新恢复的可能。 云掌还在继续,沙傀巨怪虽然倒下了,但召出它的七夜还站着。 它想要将七夜也一并压下。 “不够。”七夜还是开口了,他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开,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九龙锁链,“不够,想要杀我的话,单凭你一个,还不够。” “哼,狂妄!”云掌中居然传出了声音,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云掌中还藏着修士。 不是普通修士,而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真正第八境巅峰的存在。 他见七夜说得那么轻蔑,如同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云掌在声音传出后,下降的速度更快了,眼看就要落到七夜上头。 七夜手中九龙锁链一抛,九条白色锁链在空中幻化出九条细长白龙,一下子冲将上去,在云掌中翻云覆雨,很快将整个云掌搅得一团糟,没了最初的形状。 “孽畜,休得猖狂!”一道人影从云掌中冲了出来,他跟那九条白龙冲杀在一处。 七夜并没有停下,他在抛出九龙锁链的同时,身形已经离开原地,向着身后的一个位置猛攻过去, 孽龙大手印! 一道巨大的孽龙虚影显化,七夜去势不留,如同另一头苏醒的巨龙,朝着那片虚空探出锋利的龙爪,一大块虚空凹陷出来,又是一道身影出现,跟这一掌印对了一招。 “好!”那人倒也不弱,见自己被七夜发现,没有犹豫地就是一拳。 第八境巅峰的一拳,撼天动地都不是问题,这一拳跟孽龙大手印对上,两人皆是一震。 七夜没想到对方的实力并不弱,而这个出手的家主也似乎没有想到,七夜在操控九龙锁链和云中那位对拼时,还能留下这么多余力跟自己对上一掌。 两人皆是心有忌惮,都往后退了一步,算是拉开距离。 “你不弱,但你注定今天不能够活着离开,这关乎到我平北沙漠的声誉。”说话的是对面那个修士,他仿佛胸有成竹。 “我们今天一起出手,不顾几大家主的面子也要将你诛杀在这里,你该知足了。”从另外一边,又有两个气势不断攀升的修士出现,堵住了七夜的退路。 七夜看着这几个同样第八境巅峰的修士,心里却愈发平静下来。 早就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总算来了,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情绪,在各家主现身后,反而冷静异常。 “你就是那个摧毁了星璇的外来修士?”丁引从另外一个方向现身,他用一种喝问的语气,仿佛七夜已经是阶下囚。 “那么你就是,在我身受重伤的时候,将我放走的那个丁家主了?”七夜笑着说道,他当时虽然重伤,但对外界发生了什么还是有所记忆,知道这个开口者是丁引。 丁引的脸色一寒,他似乎感受到周围几个家主看向自己的目光。 七夜此话一出,令他在这些家主中的威望大跌,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第一个开口。 不过既然话已说出,唯一能够挽回自己面子的,就是让这个口出妄言的小子,死在自己的手上! (本章完) ... 第三百八十二章 怎么赢 丁引出手了。△¢, 他腰背一弓,双手往前猛地推开,一道黑影从他胸前冲了出去。 黑影未至,吹散的黄沙一层撇过一层,星路更加璀璨闪耀,有星光在其表面流淌。 画面很美,但欣赏的人却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丁引与七夜的交手之上,他们的交手很平淡,连一丝动静没有发出,可能够看懂的人,却能看得出里面的惊心动魄。 “丁引连那个东西都动用了,结果还是奈何不了他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此子更不能留。一旦他真的踏上星路,后患无穷啊!” “但他并非我平北沙漠的修士,就算他走上星路,似乎对我们的影响也并不不大。” 这个时候,在一众家主之中出现了分歧,有人希望这个展现出可怕天赋的年轻修士,今天能够死在这里,也有人不希望出手,他们选择放弃这一次的星路之争。 后者的选择,跟早已提前退出的穆家、林家很像,但他们迟疑过,所以有了损失。 至于前者,那已经将星路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不容的任何人沾染,自是对七夜深恶痛绝。 丁引出手,七夜接下,两人的身影在瞬息间模糊,模糊后又清晰,很少有人看清楚在这交手间发生了什么。 丁引重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但似乎又不想被别人看出什么,只是极不自然地哼了一声,而这一声哼,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你为什么不用全力。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不是你的全部实力。” 丁引甩了甩手臂,他看向七夜的目光也与一开始不同,这是一种如临大敌的眼神,眼神中又带着愤懑。 明明都是第八境巅峰的修士,对方还只是一个年轻的修士,却在跟自己的交手中留手,这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莫大侮辱。 七夜羞涩地笑了一下,他这一笑,虽不至于能够让漫漫黄沙中遍布盛开花朵,但也让喧嚣天地多了一份宁静,只是他的话,在这些围困住他的家主心里,如何都无法平静。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样赢。” 怎么样赢,才能够更霸气一些,震慑住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主。 七夜的笑容,跟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人说出的,但他接下来的出手,证明了它们是同一个人。 在周围几个第八境巅峰的家主,还没有从七夜那狂妄自大的语气中回味过来,开口斥责怒喝的时候,七夜却已经脚下轻踏,整个人凌空虚度出现在丁引身旁。 他的这一招太突然,丁引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但他还是做出了反应。 哪怕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动,手上却已经开始做出应对,这就是一个第八境巅峰修士的实力。 这是一种本能,当危险降临的时候,丁引自主感觉而触动的本能,他的双手护在身前,又是两道黑影连续发出,企图在半空中截下七夜。 “吟!” 一道虚影出现在七夜的背后,这是一道熟悉的虚影,它的咆哮声让人精神战栗。 这是一条龙,一条罪孽之龙,七夜出手就是他用得顺手的孽龙大手印,显然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要杀,那就杀个痛快;要战,那就战他个天翻地覆。这就是七夜的打算,哪怕他最后失败了,至少他和曾经的他们一样,站在了同样的高度,不,甚至更高。 因为君子风,昊苍和今何夕,他们都对星璇的决定妥协了。 哪怕他们的光影再如何黯淡模糊,可复制了就是复制,他们的力量和天赋被剽窃,这是他们的妥协。 七夜没有,哪怕他要同时和曾经的那三个最强光影战斗,哪怕他要破坏淡金光柱和星璇困难重重,但他还是做到了,并且丝毫没有妥协。 在这一点上,连曾经的三个最强修士都不如七夜,这更是一种骄傲的资本。 “好胆!”丁引怪叫一声,七夜的突然欺身在他意料之外,他还是大吼了一声来缓解场面的尴尬。 在这么多家主,这么多第八境修士围杀一个修士的时候,对方想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逃跑,而是对其中某一个修士出手,这里面就算没有意图,也被人曲解出了意图。 在外人看来,难免认为丁引是那么多家主里面最弱的,七夜才会选择攻击他来突围。 没错,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认为七夜要战,他们觉得七夜还是想要脱离战斗逃跑,这才是正常人应该做的。 七夜是正常人吗? 他是,他也不是。在对待某些问题的时候,他正常得再不能正常,但对于一些无法动摇的决心,他的决定又会无比不正常,这是他的偏执。 七夜本就不是一个豁达洒脱的人。 如果他真的洒脱,像徐半生那样率性而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去独挑一座城,那也未必不是一种肆意生活。 他的背上有沉重的责任,他骨子里是渴望徐半生那样生活的,所以他才要坚决踏上星路,找出失踪了的君子风、昊苍,只有他们的出现,才能让自己卸去重责。 “小辈休要猖狂,接我一掌来!” 丁引的怒喝还没有从空气中消散,从远处的云层中,又有一道声音传出。 这个人的口气比丁引还要暴怒,他就是被七夜丢了一捆锁龙链,然后收拾到现在才冲过来的云中修士。 七夜用九龙锁链,拖住了他那么长的时间,甚至轻描淡写地破除了翻云掌,然后直接丢下自己这边的战场,去和其他修士纠缠,这对一个第八境巅峰的修为而言,是一种耻辱! 所以,在他冲出云层,破开锁龙链的包围后,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他没有顾忌自己和丁引联合出手,会引起什么闲言碎语。 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个嚣张狂妄的小子,给狠狠地拍进.平北沙漠的黄沙里去,永远镇压! 面对突然杀出来的另一个敌人,七夜只做了一个动作,他本来扑向丁引的身形一顿,他惊龙脱海的一掌被劈向了笔直地下方,他的另外一只手高高举起,举过了头顶。 这样一个古怪地动作,让云中修士也跟丁引一样怪叫了一声。 然后他就开始退。 跟刚才气势汹汹的样子判若两人。 “天地我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已经消失了的功法么,你怎么可能会!”他一边退,一边叫破了七夜现在使用的招式,正是在混乱之城曾经施展过一次的,天地我固。 七夜没有第一时间答话,他只瞥了暴退的那个云中修士一眼。 “你果然是外来修士,没有想到却在平北沙漠里混出了名堂,覆云掌还好用么?” 七夜的声音渐冷,平北沙漠的修士也就罢了,但眼前这个云中冲杀出来的修士,明显用的就是外面的法诀,加上他第一句话就叫破了七夜施展的术,怎么还判断不出。 外面人类修士正陷入水深火热,没有想到却早早有人当了叛徒,在平北沙漠里当他的土皇帝。 这让七夜愤怒,所以他决定先抛开丁引,给这个修士一点代价。 当天地我固完成之后,一层透明的光圈出现在七夜身前三寸,如同一圈薄纱般围绕着他,然后他顶天的手腕一折,薄纱样的光圈变从他手中飞出,直直冲向那不断退后的修士。 “帮我挡住!”这个云中修士高呼,他看到那透明光圈的时候,便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是普通的光圈,这里面蕴含着天地我固的真法,任何攻击对它都无效,因为它能够全部吸收化作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天地能够愈发坚不可摧,是因为万物生灵一直在修炼修行,也正是它们的不断强大让灵气反哺天地,天地才能够长存,成为不可撼动的天地。 天地我固,用的就是类似道理,云中修士明白归明白,但这失传的术诀他却不会使用。 既然明白了道理,他也不会蠢到自己给这透明光圈增加力量,只希望有人能够充当替死鬼。 很可惜,在场的修士没有一个是傻子,他们见云中修士连碰都不敢触碰那道光圈,又怎么会傻到自己触霉头? 不过,这并代表七夜是安全的,他只是逼退了来犯的云中修士,可丁引早就在一旁伺机而动,在他天地我固出手的那一刹那,丁引如同一头黑色的巨兽,暴烈出手! 重新收回双手的七夜,顶着背后的孽龙虚影,又紧接着和丁引对了数掌。 他们都是第八境巅峰的修士,打斗起来却比那些第七境第八境的修士,华丽程度低了太多。 以至于如果是一个普通修士,看到如此缺乏观赏性的战斗,可能误以为只是小打小闹,却完全不明白其中凶险。 无论是七夜还是丁引,他们的手掌每一次碰撞,都是恰到好处的能量抵消,万一其中有一个人没有对上接下去的那掌,那么他将要面对的,是之前积累了那么多次气势的全力一掌。 好在,两人从一开始对掌,到双掌重新分开,都没有让这种情况发生。 七夜此时收回了他的九龙锁链,随意地继续抛向另外一个家主,他自己则退后几步,开始催动大量本源法。 原本凝实的孽龙虚影,竟然渐渐有真的化作实质的趋势,这种端倪出现太快,等到那些家主反应过来,一条新鲜充满活力的孽龙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该死!他居然还是一个灵气化形师!” “一个注重近身搏斗的灵气化形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离谱!” “另外几个家主,你们难道还想坐收渔翁之利吗,这个小子我们未必能拿下,万一被他逃了,到时候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出手?” 一道道凌厉的破空声,七夜召出孽龙灵体后,他的脸色微微泛白。 只是这一战,比他想象的程度还要可怕,预计中能够控制的场面,在又有家主加入后,终于开始失控!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谁来救你! 一滴雨落在了某个家主脸上。 他疑惑地抬起了头,在平北沙漠那么多年来,从没有下过一场雨。 沙漠,没有雨,有雨的沙漠或许存在,但绝对不可能是他们熟悉的平北沙漠。 他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于是他伸出手往脸上一抹,晶莹湿润的触感,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侵入他的脸庞,那种陌生却熟悉的感觉,的确是雨没错。 不止是他,几乎所有家主都感觉到了。 有的一滴,有的两滴,有的头上连发丝都变得湿润,他们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 万里晴空的地方,有一轮骄阳高挂,任凭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有发现那些雨滴是从哪里出现,然后落在他们身上的。 但他们宁愿,那些丝丝清凉的东西从没有出现过,因为他们看到了孽龙虚影凝实,看到七夜手上没有停下来的结印,又有一道碗口粗的泉流从沙底直冲天际。 那些雨滴,是从这里散落出去的。 它们本可以散落得更多,但大多都被七夜用水之本源控制住,重新束成了一股。 九龙锁链在对抗,孽龙灵体冲杀了出去,七夜没有因此停下,他又引出地泉,借助本源水的能量。 七夜的手穿进了那道地泉之中,他在清爽凉快的泉流中轻弹,一滴滴雨水便被他弹了出去,朝着那些严阵以待的家主袭去,嗖嗖嗖的破空声迭起。 “小心这些水珠!” “不用你提醒,它们已经过来了。” 相比于七夜,那些家主看到破空而来的雨滴,一个个如临大敌,他们能够感受得出雨滴里蕴含的能量。 “你们去对付那个灵体,这里让我来就可以了。”正当所有家主,准备和变成落汤鸡做斗争的时候,一个阴森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了。 这个声音的突然出现,让他们差一点手抖,将攻击都反向对准身后。 好在,他们还是收住了,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的的确确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一个家主。 “也对,跟这些雨滴打交道,也只有你最合适了,血君,这里就交给你了!”其中几个家主,冲说话人点点头,转而飞身向那头被召唤出来的巨大孽龙而去。 被称呼为血君的家主,看着铺天盖地如同暗器下雨一般的水滴,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张开了两只手,大大地对着那些雨滴,整个人张开成一个大字。 就当七夜以为,这个血君只是想用自己的躯体挡住这些被释放出的雨滴时,在他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几乎同样的血影,这道血影如同天生披在他背上的外袍。 如今血君撑开大字,那件血色的战袍就从他身上脱离下来。 血色的战袍,在离开血君的一刹那,一下子化作了万千猩红的血滴,反方向冲天而起。 血滴和雨滴,一滴滴在空中相融,血色渐渐淡去,雨滴的数量也慢慢减少,一下子气氛中多了一种腥甜味道。 “以血来克雨,没有比这个更美妙的了,还有什么手段,这里有我接下了!”血君舔了舔舌头,似乎意犹未尽地说道,说话间在他的背后,同样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骷髅虚影。 “我们也不能再小打小闹了,时间紧迫,星路还要继续探索,不能再耽搁了!” 天空的另外一边,一片片云霞重新飘起,将那九条泛着白色光芒的锁链重新困住,云中修士的身影再现。 “这头孽龙这边,我们已经控制住了,他想要一心多用,就让他活活被自己耗死!”孽龙虚影虽然强悍异常,它巨大的龙尾甩动,击飞了围攻的几个家主,但也无济于事。 这里的家主,集合了几乎平北沙漠大部分的实力,一个不行那就两个。 孽龙虚影却只有一个。 七夜也只有一个,哪怕他再如何一心多用,体内的本源法在这么久的交手下,又开始剧烈地消耗起来。 这三个被他召出来,和平北沙漠家主们对抗周旋的本源能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损失,但效果却越来越不明显。除了一开始的出手让他们仓促应付外,他们分配逐个击破后,局势渐渐明朗开来。 七夜的本源法共有四种本源,气风水火四本源都有着极强的威力。 也就是说,同等的境界下,七夜等若拥有四倍于常人的实力,这就是他强悍的道理。 但是现在,风本源给了孽龙,水本源给了地泉,火本源给了还在顽强抵抗的九龙锁链,只剩下一个气本源,在他的身体内用作周旋,这远远不够。 在他的周围,至少有着十数个第八境巅峰的家主,他们是平北沙漠最顶尖的战力。 “现在,我们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肯就此收手的话,并且加入平北沙漠,我们或许能够网开一面。” “不错,你还要交出自己的功法。”有眼力尖锐的家主,已经看出七夜修炼功法的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诡异,诡异到让他们都心动,知道这一份功法意味着什么。 现在跟他们交手的,已经出现了三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他们不是傻子。 除了功法,还有什么能够做到这样,还有什么能够让修士真元发生本质变化? “我们承诺不杀你,但你必须要满足我们提出的条件,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活命,这都不能弥补你破坏星璇犯下的弥天大罪,你可知道!” 七夜一边操控着九龙锁链,重新冲开云中老者那一片片云霞的围困。 一边利用孽龙突然低头咬合,让围攻它的几个家主狼狈逃窜。 他还双手连连挥动,用密密麻麻的雨滴破开血君的防御,把他身上华丽的衣裳打得七零八落。 “我还没有说话,为什么你们就一口咬定,或者说是相信,我会选择投降呢?况且,现在的情况,你们似乎还没有拿下我吧,这样说大话的也是平北家主?” “巧舌如簧,你一心多用,几种不同的天赋能量,我们承认你的确实力过人,但这不代表你就赢定了。” “不,不是你赢定了,而是你输定了。我们不是星璇,我们也不是那些没有智慧只知道攻击的光影,你能够拖住三道光影,你却没有办法抵抗得住十八大势力家族的围攻!” 到了这个时候,七夜还不束手就擒,这让他们觉得岔怒,冥顽不灵! 七夜控制这么多操作,他也只是一个第八境巅峰的修士,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第九境,他能有多少能量? 当这些能量耗尽的时候,就是他任人宰割的时候,这是每一个家主都看明白的局势,如果说还有谁看不明白的话,那就只剩下还不肯松口的七夜了。 七夜面对这样的威胁,他一点都没有动摇,他挥动的双手连一丝一毫的凝滞都没有。 战,就要痛痛快快的战,这是他早就想清楚的东西。 没有犹豫,出手,抗敌,再出手,重复地这样一次又一次,这不仅仅是一种固执,更是一种决心和信念。 “哈哈哈哈,快要不行了吧,你也不过是虎头蛇尾,一开始弄得雷声多大,到最后也是小雨点一枚,早晚要被我们吞没,就不要反抗了!” 一个家主大笑着,他的脚狠狠踩在孽龙灵体身上。 这个时候的孽龙灵体,它身上光鲜的鳞片已经早就剥落干净,刀刀见肉。 如此一踩之下,孽龙突然痛苦的呻吟了一下,紧接着就往旁边一侧倒去,仿佛连这一脚之力都承受不住。 七夜的手轻微地抖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孽龙灵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体内的风之本源已经告罄,他再没有办法用风之本源来凝固孽龙灵体。 另外两边,九龙锁链上的白色火焰渐渐熄灭,被一层又一层的白云包裹封印。 而从沙漠地下喷薄而出的地泉,这个时候也停止了涌出,血君身旁站着几个家主,在帮他防守为后的反扑。 七夜还有其他手段,比如六十四气剑组成的剑翼,再比如他可以模拟出灵剑,来使出更多熟悉的剑招。 他心有余但力已殆,局面再向一个或许早就已经预料,但七夜还是坚持要这样下去的方向发展,这样的局面让不少沉不住气的家主都笑了出来。 六年,整整六年,他们都被外来修士骑在头上,一次次夺走了登上星路的权利。 而今天,同样是外来修士,同样要比他们所有人都天才都年轻的第八境巅峰,在走向末路! “哈哈哈,束手就擒吧,你根本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你还在等什么,等人来救你?谁会救你!” 谁会救七夜?是那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赵家小公子,还是那个害得家破人亡的吞噬之体,或者是大局为重为了家族着想的林焚酒?谁,能救他。 “我会救你。”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远处的地方传来,声音渐渐接近,伴随着说话的人影出现。 刚刚开口嘲讽七夜的家主戛然而止,他傻傻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脸色因为愤怒而扭曲。 “赵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阻拦我们?你难道跟他是一伙的!果然是你破坏了星璇,你不想让我们取缔你赵家第一的位置,对不对!” 赵胤出现在了七夜面前,他淡定地说出了表面立场的话,他似乎一点审时度势的觉悟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质问,他只是大笑了一声。 “对付你们,我何须如此?”一句话,太多自信,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因为赵胤身上开始散发的气势,很可怕! 第三百八十四章 混战 “你们是在威胁我?”赵胤目光一扫,周围那些家主纷纷闭嘴。 他们一下子被赵胤那种常年累积下来的气势震慑,但很快他们又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他赵家的天下。 不,这里还是赵家的天下,但也许下一刻,就要换成别人,他们聚集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目的。 你赵胤狂又如何,第一家族的威势可怕又如何,只要这一次被他们登上星路,走过星路之后的平北沙漠,将迎来一次彻底的改头换面。 “威胁你又如何?我们这边这么多家族家主,难道还会被你一个人吓住?” 没错,赵胤现在是一个人。 他带来的那些赵家修士,竟仍然呆在远处没有动静,这让不少家主心下猜疑,不知道赵胤打得什么主意。 赵胤似乎看出了那些家主的忌惮,“没错,我就是一个人,我既然选择站出来,代表的并不是赵家,我就是我,我是赵胤。” “不代表赵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代表赵家,难道你要凭一个人来对抗我们,还要救这个小子,你确定?” 不代表赵家,赵胤又算什么,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是他,赵胤而已,没有了赵家家主的身份,他连让人忌惮的资本都没有,在场都是第八境巅峰的修士,谁还能弱他许多? 赵胤沉默了片刻。 但他依然不作声地走到了七夜身旁。 他身后是开口质问以及不满的平北沙漠家主们,一群野心勃勃的家伙。 “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情。”赵胤仿佛将身后那些家主抛在脑后,他只盯着七夜,两人身边的黄沙慢慢退去,风声依然呼啸,这个声音只传到七夜耳中。 “我帮你,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七夜的脸色平静,他缓慢而快速地呼吸,抓紧一分一秒恢复,道:“什么条件。” “你既然想要帮助疏狂,那不妨一帮到底,我替你挡住这些人,你找出踏上星路的办法,我的条件是,你能够带着疏狂一起走上星路!” 和赵疏狂一起,走上星路! 这就是赵胤的条件,也是他为什么站出来公然帮助七夜的理由。 赵家和这些贪婪的家族家主们不同,他们对星路的态度,比这些家主更加复杂。 一方面,他们希望能够踏上星路;而另一方面,他们就算登不上星路,也不希望这些家族能够成功,这一点那些家主们没有说错,赵胤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赵家在衰落,内患渐渐成为巨大隐患,缺乏后代天才,许许多多的问题。 再加上,赵家站在第一的位置上太久了,久到其他家族都希望能拉他们下来,也就没了能够合作的盟友。 所以,当赵胤来到西沙地的时候,他是孤立的,被其他家族心照不宣地孤立,就是为了把赵家拉下这第一的位置。 七夜的出现,给赵胤带来了一个新的思路,加上他跟赵疏狂的关系,让赵胤觉得这个决定更有把握,只是做出这样的选择,同样需要巨大的决心。 因为,“你?帮我,你已经做好自我牺牲的准备了吗。” 七夜诧异地看着赵胤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赵胤站出来帮自己,实际上是为了帮赵家,利用赵疏狂这一个纽带,来希望自己答应下来。 他并不在乎赵胤用什么方法,他只关心一个结果,结果是赵胤只来了一个人,他却提出这样的建议和条件,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带赵家修士,是为了以防计划失败以后被其他家族迁怒。但你只有一个人,如何能够保证我们可以成功?” 七夜很想说,赵胤实在太不负责任了,他也把所有赌注押在了自己身上。 赵胤准备牺牲自己,他倒是只要拼尽全力就可以,,七夜却不仅要找出踏上星路的办法,还要照顾好赵疏狂? “他不在这里,你也没有在这里的必要,这是我和他们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如此。如果我赢了,那么赵家自然可以坐享其成,如果我输了,对你们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赵疏狂不在,七夜想婉言拒绝赵胤的请求,因为他也不看好这个决策。 白白浪费生命的决策。 “我已经站出来了,手下也早在之前就开始去寻找疏狂,开弓没有回头箭。”赵胤的话让七夜气结。 感情这位赵家家主,并不是跟自己做商量来的,而是自己早早做出了决定,只是站出来通知一下自己?不过他也没再坚持,毕竟这是赵家的事情。 对于他而言,多一个人出来帮自己,也不是什么损失。 赵胤跟七夜说完话,他背后那些被晾在一旁的家主们,早就已经满腹怒火。 他们忌惮还待在远处的赵家修士,在赵胤跟七夜交谈的时间里,已经下令由自己带来的家族修士,在外围集结防线,以防赵胤这个老狐狸突施手段。 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了,赵胤根本就没有想把整个赵家拉下来的打算。 “这只是我个人的选择,和赵家没有关系,所以你们可以尽管出手,不用顾忌什么。” 在场的家主都是人老成精,他们看出赵胤的打算,也没有多说什么,哪怕再多一个赵胤,七夜这方依然没有什么胜算。 “呼——”七夜离开了原本站立的位置,孽龙灵体和地泉已经被收回,九龙锁链绕着他身体周围旋转,“那么,第二回合,开始吧。” 他说着,对赵胤点了点头。 赵胤的出现,已经为他拖延了很长的时间。 打断了那些家主步步紧逼的节奏,也让自身真元恢复争取到机会,赵胤把握的时机不可谓不准。 “那就开始吧。”赵胤话也不多,他说完这句话后,身上那件常年披着的灰青色外袍,轻轻地被风吹落在地,赵胤整个人的气势截然一变。 这种气势的陡然变化,离他最近的七夜第一个感受出来。 如果把赵胤当做一个逐渐衰落的家族家主,那就大错特错了,赵胤也低调得太久,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一点。 赵家,终究还是盘踞平北沙漠第一家族多少年的存在,能够当上赵家家主的,仅仅只有谋略城府就足够了吗? 赵胤沉淀了那么多年,沉淀下来的不止有智慧和心性,还有他的实力,也在一年一年地稳步增长着,只是因为他身为赵家家主,需要他亲自动手的机会太少。 当他退去家主的那件衣袍,揭开被遮盖住的力量,那股爆炸冲击性的气势,让场面整个一滞。 七夜张了张嘴,没有开口,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但又不好说出来。 反倒是那些家主,不乏有极具眼力的,一下子从这股散发出来的威势里面,觉察到了许多东西。 “这是……半步至尊的气势!不,还不完全,只是徒有气势却没有形成压迫,说明你还没有真正踏出那一步,你还没有跨出第八境巅峰,走出那一步,但也不远了!” “没有想到,你居然隐藏得那么深,这一定就是你的第二个计划了!” 赵胤的第二个计划,也是他一直在努力,不断尝试的东西,就是踏出第八境巅峰之后的那一步。 踏出那一步,他就能够和六年前进入平北沙漠的两个外来修士一样强大,赵家衰弱的危机也能够迎刃而解——就算走出星路的人再如何强大,他还能打破天道规则,进入第九境不成? 迈出那一步,是赵胤在赵家陷入衰弱后,秘密实行的计划,这个计划只有赵胤一个人知道。 但是,他为什么现在又站出来,选择暴露自己真实实力,去帮助七夜呢? “没错,没有迈出那一步,就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一年没有,两年没有,我还可以等,但年年停步不前,我已经没有那个从容等待的时间。” 赵胤没有时间,他不知道还需要多久,自己才能够真正走出那一步。 他甚至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为自己感到可惜,如果能够再多给他一些时间,那结果又会不一样。 “就算这样,也不是你们能够抗衡的!”决定用力量来解决问题的赵胤,一声突然的怒吼,就紧接着雷霆出手了。 他这一动,整个人在空中折出短暂的雷光闪电,瞬息间就出现在了另一个还在发愣的家主身旁,赵胤的手拍在他的腰侧,就听到一声惨叫。 没等其他家主做出反应,他又重新化作一道雷光遁开,再次出手。 战场上一片混乱,赵胤的速度出奇的快,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年过中旬、逐渐衰老的修士。 天空到处电闪雷鸣,像是平北沙漠即将下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雨,连风沙都沉闷得平息了下来。 “大家抱团防御,他只是速度快,我们防守住,不要给他逐个击破的机会!”很快,各个家族就做出自己的应对,赵胤突施辣手让几个家主失去战斗力,但也让其余人警觉。 一开始是被突袭,等他们渐渐稳定下来,赵胤能够出手成功的机会就少了。 “不要忘了,还有我!”七夜不知从何处长啸而来,他掐孽龙大手印,狠狠朝那个开口集合的家主印去。 此刻,天终于经不住折腾,灰沉沉地暗下去,电光雷鸣闪烁其间,一片片乌云积聚起来,平北沙漠,真的要下雨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没用的 沙漠,本没有什么好描绘的场景。 一片黄沙,漫天黄沙,到处层峦迭起的黄沙,就是它全部的景色。 现在,平北沙漠西沙地又多了一分不同,金黄色的黄沙开始变得暗黄,一圈一圈暗黄慢慢蔓延,将整个战场笼罩。 下雨了。 一滴滴雨落在沙漠黄沙上,融开化进后,让它们失去了原本的颜色,暗黄的黄沙是沙和雨的融合,让人踩上去黏答答的,一脚下去一个脚印。 “电闪雷鸣下雨天,还真是配合得不错呢。” 开口说话的,是那个操控鲜血的怪物,为什么说是怪物,因为他现在浑然已经被鲜血覆盖。 从外人的角度看,那根本不像一个人,磅礴翻涌的鲜血将他团团包裹,更像是一只巨大的血狼张开利齿。 “这是血狼术,他背后的血狼虚影已经和他自身融合,这些鲜血千万不能触碰,不然肌肤会被腐蚀,哪怕第八境修士都无法避免!”赵胤退回七夜身边的瞬间提醒道。 不用赵胤提醒,七夜光凭目测就能看出,那些鲜血不是那么普通。 ∑♂,别人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平北沙漠会下雨,难道七夜会不知道?那些都是本源法中的水之本源。 习惯了干燥沙漠的平北修士,如果陷入这样的环境,他们或许不会不知所措,但至少没有原本那么自在。 这就是七夜的打算,配合赵胤雷霆般的速度,营造出来的雨之境,在雨中的所有修士,只要沾上雨滴就能够被自己打上感知的标记。 修习血狼术的那个家主,并没有在七夜的感知之中。 换句话说,他并没有被雨滴标记,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他身上没有雨滴沾上。 的确,看着这头化身血狼的修士,所有滴落在他身上的雨滴,只在外层鲜血上携起涟漪,然后便石沉大海。 “怎么,你的雨界对我没有用,大失所望了吗?”血狼说着,猛地头颅挥动,朝着旁边空气猛咬下去,短暂瞬间下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从狼嘴中遁逃而出。 巨大的血色狼瞳,挑衅地看着那道闪电,语气森寒:“算你运气好!” “他的鲜血蒸发在了我的雨界里面,同样具有感知的作用,从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来看,他可能已经尽数覆盖了。” 这个时候,轮到七夜来提醒赵胤了,他虽然不知道血狼修炼的什么功法,但他能够判断化身血狼后,对方拥有什么样的手段,很显然这头血狼能够对周围保持感知。 这也是为什么赵胤雷电般的速度,也会提前被他判断发现的原因。 “好狡猾的家伙,居然到了现在还起着别的心思。”赵胤寒声道。 他在从狼嘴下逃脱后,结合七夜的分析,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这是彻彻底底的借刀杀人! 明明已经将鲜血蒸发遍布整个西沙地,赵胤哪怕拥有再快的速度,也能够被他提前感知,但还是有不少家主被赵胤解决,丧失了战力,但血狼并没有开口。 “他在打好算盘,想要借助你的手,先解决掉一些竞争对手。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希望更大。” 七夜冷眼旁观,对于这样互相算计、尔虞我诈的事情,他没有丝毫的好感。 但当他继续欺身攻击的时候,天空中的一朵乌云突然沉了下来,狠狠朝着他的身上砸去,逼得他只能出手抵挡。 孽龙大手印一下破开乌云,云中修士的身影出现在茫茫雨幕之下,他抹了一把脸色的雨水,脸上尽是不屑。“希望更大?只怕你们是多想了,我们只是借手除去一些杂草,仅此而已。” 联合! 七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原本没有想到过,这些彼此勾心斗角的家主们,能够有联合的一天。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暂时从容应对的原因。当他全力攻击某一处的时候,处于那里的几个家主,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配合,因为他们相互也存在忌惮,不肯出全力。 但是现在,居然在七夜不知道的时候,有家主达成了共识,暂时放下彼此成见而选择联合! 联合,这不是一加一的事情,哪怕之前赵胤解决了几个战力不足的家主,反倒是帮他们解决了拖后腿的存在。 这很不妙,非常不妙,七夜和赵胤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跟天空灰暗的云雨一般。 “难道,你们就能完全放下成见去联合吗?现在被放弃的是他们,难道你们能够保证,自己不会被其他人像这样放弃吗?大家都是家主,难道你们能够完全相信这些年老成精的人?” “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没错,找到登上星路的办法,然后每个家族派出自己的人选,一起踏上星路。” “你们,注定会死亡在这里,区区两个第八境巅峰,又拿什么和我们这么联合的人斗?” 赵胤往后退了几步,他面前的雨滴里,掺杂了不少暗红颜色,正是这种颜色的雨滴,让他的衣服上破开了几道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血狼术已经通过雨水反过来攻击到他。 七夜的身前四周,都被一层透明的雨膜,他看到赵胤的动作,顺手也给他套上了一个。 雨膜虽然不能够起到多么强的防御,但至少对暗红雨滴还是有作用的。 赵胤点头,算是对七夜道了个谢,又很快融入这片风雨之中,在昏暗的雨界环境下,他雷霆闪电般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没有用的,在这片雨里,到处都是我的血气弥漫,就算你的速度提升到极致,也不可能逃过我的感知!”血狼兴奋地咆哮,因为七夜操纵雨界的出现,他血气的感知更加灵敏。 这不得不说,是七夜给他建立了一个完美的发挥环境。 可是,他的笑声还没有坚持到三秒,就被一声不可思议的痛呼代替。 在他的身旁不远处,一个同样是联合的家主一员,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贯穿,带出一长串溅出的鲜血。 “你……你……”他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对血狼说些什么,但巨大的痛苦,哪怕是身为第八境巅峰的他,也没有办法在被穿透身体后坚持多久,很快昏厥过去。 血狼豁然睁眼,他看着又重新出现在不远处的,如同飘忽不定的收割者的赵胤。 “这不可能,你明明不在那边,在我的感知里面,你明明是在……” 刚才还在嘲笑七夜,不用继续对他们挑拨离间,结果就有一个联合的家主倒在他身旁,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一旦怀疑,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他直接开口了,用血狼独有的大声咆哮道:“你们用了什么办法,逃过了我的感知!我的感知已经遍布整个西沙地……” “难道你以为,我鼻子是塞了么?” “额。”血狼被七夜一句轻描淡写、又毫不沾边的话给不愉快地打断了。 七夜可不管他心里愉快与否,他只是对着血狼摇了摇手指道:“早在之前,那股蔓延在空中的血腥味我就已经闻到了。既然闻到,难道我还不会防范任何可能的情况吗?” “血融入雨,不如说是雨融入血,你借助我的雨获得整个西沙地的感知,我同样可以借上空的雨,让你感知错乱!” 血狼依靠着空气里弥漫的血,来感知周围的情况,七夜洞悉了这一点,他操控了自己能够控制的雨。 血气已经很好的融入雨水,所以血狼在感知血气的同时,其实也在感知着周围的雨滴,于是很不幸的,他被欺骗了。 说话间,赵胤却并没有留手,他整个人已经完全成为了狂风暴雨幕布下的一道闪电,真正要划破天际的一道可怖闪电,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有一个家主倒下。 第八境巅峰,即将迈出那一步,赵胤的强大,根本不用多说。 包括那些自以为了解他的家主们,都错估了他的真实实力,甚至让他们没有办法还手。 雨界在大环境下压制,赵胤闪电般的单个刺杀收割,两个人第一次的配合非常好,堪称完美。 “猖狂,这里不是你们的天下,今天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你赵家的时代应该过去!”随着这道声音的传来,天空中那些聚积的乌云,一片片如同大块飘雪般落下。 七夜早就在防备着云中修士的偷袭,他出手就是九龙锁链,从手中直接抛出。 但效果并不理想。 被打得散乱的云片,依然朝着下方落下,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七夜没有收手,又飞快地添了几掌孽龙大手印,打得整个雨幕都颤动,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手印凹陷,可那些落下的乌云仍然哪怕更加细碎,它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了。 “没用的,你的雨我们没有办法躲开,那我的云呢?” 话音刚落,那些细碎的乌云一下子重新填补趁一片一片,如同枷锁般锁住了七夜和赵胤。 机会! 那头化身血狼的家主,一个咆哮间从原地冲出,朝着好不容易被控制住的赵胤咬去,这一口下去,能够咬断金晶的利齿,绝对可以让这个赵家家主身首异处! “没用的。雨幕,结!”七夜被乌云环锁住,他冷静依旧,已经做出应对。 “谁说没有用,你们难道真的以为,联合起来的家主,只有那么寥寥两三人吗!” 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在七夜耳边响起,他竟在雨界里,没有对这个说话人的一丝感知!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七夜,接剑! 七夜不是没有想过,会有别的家主出手。 各种出手的方式,各种交手的可能,他就在脑海中考虑过。 但唯独没有想到,话者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身后,同样逃过了雨幕的感知。 “陈影,跟他多什么,还不动手?!”血狼张着血盆大口,他看到突然出现在七夜背后的陈影,立马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整个血躯猛地朝前扑来。 云中修士也懂得配合,一片片乌云连绵不断地落下,不断朝两人周围包裹,牢牢控制住不让他们逃脱。 七夜的雨幕虽然能够让他们免收一定程度的伤害,但还是被乌云拖住,暂时没有办法动弹,挪移身形。 被称作陈影的那个修士,也就是突然出现在七夜背后的人,他的出现方式让七夜惊诧,乃至觉得不可思议,他之所以能够避开雨幕的感知,因为他是从七夜的影子里钻出来的! 陈影,人如其名,第一次出现,竟然是从别人的影子里走出。 难怪刚才战斗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有看到过这个人的踪迹,遁入影中的人又何处可寻。 陈影轻蔑地瞥了一眼被雨幕挡住的血狼,他的动作并不慢,在从影子里出现后,到被七夜发现,他的攻击已经击中了目标。 七夜被云中修士的乌云控制着,他还要操纵九龙锁链,一时不察被陈影偷袭成功。 这还不够,陈影选择在这个绝佳的时刻出手,他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一个七夜,另一个陈影竟出现在赵胤身后。 第二个陈影! 这比他能够从别人的影子中出现还要不可思议,为什么会出现两个陈影,他们还能够同时攻击,那岂不是,再多来几个陈影,能够同时悄无声息地解决在场所有修士? “影杀法,居然被你练出了两道影子,看来这些年你的进步,至少要比这些举足不前的大太多。” 赵胤跟七夜一样,硬生生吃了陈影一掌,算是吃了个暗亏,他盯着果断撤退收手的陈影,冷冷道。 影杀法,又是一个全新的名字,七夜之前在第一魔域的那么多藏书里面,都没有看到过有记载。除去覆云手、血狼术,这是第三个拥有奇术的家主,也是他们的敌人。 本来应对起云中修士和血狼,还能算游刃有余略占上风,陈影的突然出现,让情势一下急转骤变。 利用影杀法的诡谲多变,和突然练出两道影子的突破,成功同时偷袭七夜和赵胤,让他们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这样打破战局平衡的大功,陈影却没有想过要继续扩大战果,反而是一击得手后,就立即向后退去,仿佛那一掌遭受了巨大的反震一般。 陈影的举动很突然,但结果证明,这个判断才是最正确的。 七夜和赵胤遭到近身攻击,他们身上的乌云也突然裂开,两个人同时对自己身后的陈影出手! 不过,任凭七夜孽龙大手印已经捏在手上,还是赵胤低声呵斥的雷光电闪,都没有成功反击中陈影。 他早在两人冲破乌云禁锢前,就再一次钻入影子之中,消失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的攻击都扑了个空,只留下一阵阵得逞的冷笑在空气中。 赵胤没有追到陈影,反而自己因为强行压下伤势,被迫吐出一口血。 七夜的情况稍微好一,他在陈影出手的同时,已经让雨幕大量防御,抵消了一部分力量。 “这下不妙,是我疏忽大意了。”赵胤退到七夜旁边轻声道。他没想到陈影会修炼出第二道影子,结果一时大意下被偷袭成功,受了轻伤。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更令人头疼的是,陈影就像真正的影子一样,完美融入他们的影子中,根本找不到应对的办法。 而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或者是战斗到关键时刻,他又突然从影子里面冒出来,扰乱你的战斗节奏。 这就是影杀法,一种非常令人头疼的功法,一旦修成后的修士,会成为一个令人畏惧地梦魇,谁都不知道他会从哪个修士的影子中出现,偷偷夺走对方的生命。 “关于影杀法,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七夜皱眉问道。 刚才陈影又有几次蠢蠢欲动,好在他提前注意到背后影子的异常,做出了防御。 可陈影也是狡猾无比,见七夜有了警惕,便直接放弃了偷袭的念头,再次从影子里消失不见。 但现在的情况,拖下去对七夜和赵胤这边,是完全不利的,他们拖不起,也没有那么多的仙元能量,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而这样的情形,是联合的家主希望看到的。 他们就像慢慢啃噬食物的蚂蚁,一一的,将这两大块“食物”吞食干净! 赵胤又一次被陈影成功偷袭,他的脸色苍白了数分。“对付影杀法的方法,那就只有黑暗,让影子统统消失。” 消失,没有了影子,陈影赖以攻击躲避的影杀法便也没有了发挥的环境,这是赵胤能够想出的唯一办法。 这好办!七夜还没有等赵胤完,直接双手一招,头原本阴沉沉的雨幕,一下子变得更加灰暗,隐隐有直接代替那些乌云,成为天空唯一颜色的趋势。 果然,天空愈发灰暗,身下的影子便也直接消失。 陈影突然出现在远处,目光不善地盯着两人,他们破了影杀法,但这并不重要。 “现在的你们,已经慢慢走向死亡,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我很期待,看到你们眼中的绝望!” 陈影、血狼、云中修士,从三个方向包围住七夜和赵胤,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五六个家主级别的修士,同样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场面岌岌可危。 “你还有几成。”赵胤狠狠吸了一口气,问一旁的七夜。 七夜没有觉得赵胤突然的问话莫名其妙,他很快做出回应道:“拼命的话,还有六成。” “六成!?”赵胤不由多看了七夜一眼,他本以为七夜能够剩下四成就已经不错了,没有想到七夜居然还有六成。不过即便如此,情势依然对他们不利。 “我还有五成,拖得越久,我们的胜算越渺茫。” 五成,就是五成的仙元,身体内积蓄能够调动的能量,赵疏狂比七夜少了一成。 他比七夜晚参加战斗,他还是一个即将迈出那一步的修士,这可能和他不断用闪电般的身法和对方消耗有关。 而七夜,在动用了雨幕,这种一看就知道极度消耗仙元的术诀后,还能够保留有六成的仙元能量,这只能是因为本源法的玄妙。 “不够,我们如果这样战斗下去的话,最多还能够坚持半个时辰。”七夜笃定地。 不要看这半个时辰。 跟他们敌对的,是整个平北沙漠大部分的家族家主,一个个都有着第八境巅峰的修为。 更有甚者,修炼的法诀也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在这样一种高强度的对抗下,七夜还能够联合赵胤坚持上半个时辰,这只能可怕。 但再可怕,他们也已经慢慢步入死亡,如果没有打破困局的契机话。 “你找到登上星路的办法了么?”赵胤即使知道结果,他仍然有带有期望地问。 没有奇迹出现,七夜摇了摇头,道:“我们一直在战斗,一刻未停,对方显然没有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又哪里能够找到方法。” “那思路呢?有没有什么思路,我看那条星路的光芒似乎更加闪耀了。” 不知是因为雨幕笼罩深沉下,灰暗的颜色反衬出星路的璀璨,还是它真的变光亮了。 这个时候的星路,它浑身散发的星泽光辉,如同黑暗中的温润美玉,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上几眼。 被赵胤这么一提醒,七夜也发现,星路似乎的确变亮了许多,难道星路出现在西沙地,还需要等待时间,才能够成功踏上?不然又如何解释它渐渐变亮。 “不管这个,如果你现在放弃那个不靠谱的决定的话,我能够保证你脱离战斗。” 到了这个时候,七夜仍然在劝赵胤,哪怕对方的身份是平北沙漠第一赵家的家主,他依然建议。 赵胤站出来支援自己,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机会施展开计划,倒是对方那么多家主修士,越打越自信,越战越勇了。 “这是什么话,我既然答应了站出来帮你,就没有再妥协改选的打算,哪怕会因此丧命于此,也不能够因为希望渺茫而动摇自己的决心,这是原则问题。” 赵胤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决了七夜的建议。 他不会退。 他也不可能退。一退,就是给平北沙漠的其他家族留下笑柄。 有人,留下笑柄总要比留下性命要好,但身为一家之主的赵胤,他的想法更多的是为了赵家考虑,赵家不缺一个家主,缺少的是踏上星路的威名。 赵家已经日益衰弱,需要这样一个威名来让整个平北沙漠明白,赵家的地位仍在。 所以赵胤选择用生命去赌,不过很可惜,他似乎要赌输了。 “没办法了,要我拿出剩余的六成实力,只能够将就着用了。”七夜轻叹了一声,他终究还是一个剑修,他当了十数年的剑修,现在对敌却尽用些旁门左道。 因为他不肯将就。 而此刻,在他的手上,一团能量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了一柄长剑。 与此同时,战场边缘外突然的嘈杂声,再一次打破了决战前夕的宁静平和,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剑仙七夜,接剑!!”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多出一把剑! “剑仙七夜,接剑!” 场外有人高呼,让战场内的家主侧目,更让七夜赵胤猛地一惊。 接剑,接什么剑,在场的家主级别的修士巴不得他们早点死,谁会给他们一把剑? 的确,在场的家主们都不会给七夜一把剑,他们更加叫不出剑仙七夜这样的名号,他们到现在对七夜的认知,还只停留在一个叫夜如歌的灵气化形师上。 或者,这个灵气化形师有那么几分古怪手段,那也只是古怪了点,压根和剑仙扯不上边。 他们不知道,赵胤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还不止是一个人,有三个人曾经亲耳听七夜承认过夜如歌只是一个化名,他的真正名字叫做七夜。 这个名字,刚一听到的时候便觉得熟悉,林焚酒越发觉得自己似乎在哪个地方听说过,他搜肠刮肚地思索了一番,终于理清了头绪,想到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字。 之前有外来的修士,因为妖族入侵的缘故,千里迢迢逃到平北沙漠投靠各方势力。 他们林家也有过接待类似的修士,并且对方还带来了≠←,所谓的“投名状”,也就是宝物。 因为同样是剑修,恰巧林焚酒当时在场,对于投靠林家的那些外来修士,献上了一把号称不凡的宝剑。 只是当时的他,也看得出宝剑不凡的确不凡,可惜宝剑失去了魂,没有了灵性,充其量只能算作一般宝物,难免在心里可惜可叹了一会,并且耳中听到了关于这把宝剑主人的消息。 剑仙七夜,魔君七夜,这是外界人对他的称呼,当他们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瞳孔里是恐惧和复杂的。 当听到宝剑主人已经死在妖族手中时,林焚酒摇了摇头转身就离开了。 他有焚酒剑,这是他选定陪伴一生的同伴,哪怕对这把献上来的宝剑再如何看好,也难再提起他半分兴趣。 但是此刻,当脑中的记忆如同流水般潺潺流出时,回忆的闸门便一发不可收拾,那些关于七夜和剑的记忆一下子充斥了他全部的脑海。 七夜是剑修!这毋庸置疑,林焚酒在更早之前就猜测过,七夜当时回应得含糊,没有正面承认。 但是现在,再次听到七夜的名字,结合他脑海中的记忆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七夜不止是一个剑修,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剑修,林焚酒一开始作为剑修的感知并没有错,他来自外界,是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 虽然没有死去,但他进入平北沙漠,丢失了自己的剑,难怪林焚酒一直觉得哪里变扭。 一个没有剑的剑修,哪怕你再如何厉害,也终究缺少了那种味道,那种最根本的自信,和同伴! 等于生生少了一只手,一个左膀右臂! 林焚酒明白这种感觉,作为剑修的他最深有体会,所以当他一下子弄明白心中的疑惑后,立马跟赵疏狂、赵萌笙两人商量起来,他要做一件事。 取剑! 回林家取来七夜的剑,那把原本就应该属于他、跟他一起驰骋天下的宝剑! 赵疏狂和赵萌笙没有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丝反对的意思,有关七夜的事情,他们无条件的支持。 从折返林家、到重新回到西沙地,这个过程耗费的时间说长不长,当他们重新赶回战场的时候,也正是七夜和赵胤重新陷入被围困的不妙处境之时。 林焚酒没有迟疑,他这个时候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些,都是在平北沙漠说一句话都能抖三抖的家主级人物,平时哪里能够轻易见到。 而现在,他却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的神情,那似乎是——气急败坏?这么多人围攻,结果还被七夜赵胤反掰倒了不少,到现在还没有拿下对方,所以气急败坏了? 看到自己还算没来晚,林焚酒先是松了一口气。 可眼下那么多家主级的修士在,还是那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送剑后的下场。 林家,终究难免是平北沙漠里的一大家,它同样是赵家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为了林家的利益,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考虑,林焚酒都不应该送这一把剑来。 但他还是来了,来了,就没有再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 当林焚酒出现在边缘位置时,已经有家主发现了他的出现,和他怀中抱着的剑。 留给林焚酒的时间不多,争分夺秒。也许只在脑中犹豫了不到一息,林焚酒就大声喊出了之前的那一句话。 那句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让七夜赵胤心惊的一句话,林焚酒的一句话,能够对战局造成这样巨大的影响,他已经足可自傲了。 七夜回过头,他也看清楚了来人。 不,确切地说,是目光叫紧紧锁定在了林焚酒怀中抱着的那把剑上! 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明明已经被这些家主逼到了一种慢性死亡的绝境,林焚酒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他的出现并没有什么扭转局面的意义,可他手中的剑有!别人或许还不清楚那把剑的含义,但谁还能比七夜更熟悉这把剑?因为这把剑,本来就属于他自己! 诛邪剑! 由残星剑为主体,掺杂上镇压邪魔的天外云天,重新铸造的一把全新宝剑。 也是跟随七夜杀戮战斗、一起成长成熟的一把剑,这是七夜的剑,是他作为剑修的左膀右臂! “扔来!”七夜没有犹豫,他沉着冷静地说了那么一句话,再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自己直接一个侧身,转而向林焚酒出现的地方靠近。 赵胤第二个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七夜为什么动静那么大,但他知道如何配合。 一个平北沙漠第一家族的家主,如果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还怎么当家主。 其他家主自然也看出七夜和之前的不同,他们的怀疑同样落在了林焚酒身上,和他怀中抱着的那一把剑。 所有人在愣住后的片刻动了,他们全是朝着林焚酒那个方向去的,这让林焚酒一下子傻了,他还没有经历过那么震撼的阵仗,几乎平北沙漠叫得出名字的势力家主,全朝自己掠来。 这种感觉,仿佛他一下子成了一个香饽饽。 不过,香饽饽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不小心的话,很有可能被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一口吞下。 所以七夜才会在短暂愣神后,提醒他把诛邪剑扔过来,扔给他。 林焚酒照做了,不是他想清楚了各种原由,他现在的脑中还处在一片空白的状态,那毕竟是整个平北沙漠的顶层修士,带给他的震慑和压力相当巨大。 他也并非跟七夜一样,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灾大难,心性还没有真正磨砺成长起来。 他只是跟随着本能,恰巧耳边听到了七夜的话,本能松开双手,将诛邪剑朝着身前方向抛去。 “拦住它!”血狼怒吼一声,整个庞大身躯却一下子小了三圈,但它在空中移动的速度却也一下子提升了数倍。 至于陈影和云中修士,他们一个拦住帮忙抵御的赵胤,一个则用乌云追赶过去,企图拖延住七夜,好让其他修士提前赶到,在七夜之前拿到那柄剑。 只是,他们的反应本来就比七夜慢了半拍。 在他们还没有弄明白,一个林焚酒的出现,能够对战局造成什么影响的时候,七夜就已经动了。 至于这些平北沙漠的巨头们,他们是看到七夜如此急切的想要林焚酒手上的那柄剑,所以他们才要出手阻止。 这只是一种本能,一种猜测,能够让七夜都动容的东西,一定是能够帮助他和赵胤两人,打破现在这种困顿局面的东西,而这种东西,一百个一万个不能被他拿到手。 抱有这样的心态,他们才不顾一切地朝着林焚酒冲过来, 反倒是林焚酒,被这样一股股可怕的气势,震慑得大脑一片空白,白白浪费了一个可以挑衅那些家主的机会。 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能不能从这样的气势压迫下全身而退还是问题,更不用说想到利用诛邪剑,来挑衅他们了。 “注意下手轻重,那个好像是林家独苗,不要让林家发飙,让我们不好做。”这个时候,还理智尚存的家主相互提醒道,他们看出了林焚酒的身份,出手还是稍有忌惮的。 但他们的担心显然多余了,常言道一步慢步步慢,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七夜比他们先动,哪怕是赵胤都比他们反应要更快,所以他们先到,那柄抛在空中的剑,被七夜凌空抓在了手中! 啪嗒! 清脆的声音,非常突兀地响起,在诛邪剑接触到七夜手掌的那一个刹那,他脸色的笑意漾开,而其他家主心里则暗暗叫糟,纷纷收住了身形。 气势。 诛邪剑在被七夜握在手中后,他孑然发生变化的气势被每一个在场的修士提前感受到。 铮! 诛邪剑发出金铁铮鸣之声,那声音里面蕴含着太多的情绪,灵剑有灵,辗转三年后的久别重逢,这剑鸣之中更多的是一种喜悦,同样也带着一种共同抗敌的坚定。 七夜笑着长臂一振,流水般的光泽从诛邪剑剑身上抹开,让它再次焕然一新。 气势不同了,没有拿上剑的七夜,或者给他们更多的别扭感,在这一刻全部消失,这也让所有家主明白了一点。 这个“剑仙七夜”,他不是什么灵气化形师,也不是什么尽学古怪招数的怪才,他是一个剑修,可怕的剑修! 剑还未动,那种凝结而出的势已经朝他们压来,连空气都变得厚重了几分,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粗缓,停下身形的修士们再次围结。 重握诛邪剑的七夜,看着这些平北沙漠的家主们。 他仿佛找到了师傅君子风,当年一剑十四式,群挑诸雄的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迈过第八境巅峰后,迈出那一步后,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第三百八十八章 有剑,临仙 剑不重。 每个人心头悬着的剑,却很沉重。 他们明白自己晚了一步,这不是他们的问题,这是一个突发状况,他们的补救已经竭尽全力。 但慢了就是慢了,被七夜拿到了那柄剑,他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一种可怕,一种让每个人都没办法生起抵抗的压迫,剑和人合二为一,一刹那间西沙地的风景大变。 雨停了,雨幕渐渐平息,七夜停止了那些对他而言旁门左道的手段。 乌云也消散了,云中修士并没有主动撤去那些乌云,它们是被七夜散发的那股磅礴剑意给生生逼散的。 阳光重新投在平北沙漠之上,每一粒黄沙都迎来了新生,属于它们暗黄的颜色在渐渐褪去,重新变得金黄一片,连结起来仿佛漫漫金海,此起彼伏。 太阳出来了,陈影的眼神中突然浮现出一抹阴狠。 正当七夜不急不缓地感受着,来自诛邪剑的那种深深契合时,他蓦地动了。 手中诛邪剑熟稔地翻转过一个弧度,他的身体极为灵活地转过来,而七夜的影子也随着他在沙地上的投影『,急转。 陈影的嘲讽如期传来,“没有用的,太愚蠢了。我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敢让太阳重新出现,这样一来我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更可笑的是,难道你不知道影子永远在背面的吗?” 他说着话,身影已经从七夜背后的影子里冲出,在他的手上泛着微弱的寒芒。 如果谁敢小觑这抹寒芒的话,他一定会最终成为陈影手下的又一个亡魂。 陈影眼中的狠戾,跟他手上挥动的寒芒相得益彰,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他对时机的掌握拿捏得也是恰到好处。 正是七夜取剑,士气重新高昂的时候,任何一个家主都被他散发出的气势震慑住,而他这个时候如果能对七夜造成伤害,无疑是很伤士气的一件事。 更要命的是,七夜正如他说的,似乎忘记了阴影永远落于身后的道理,他的转身毫无意义。 不止是毫无意义,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甚至让他下一息没有办法再做出更多的操作。 陈影不愧是躲藏在阴影中偷袭暗杀的高手,他一出手就卡在了七夜没办法回防的当口,更是毫不犹豫地全力出击。 寒芒已经刺背,陈影的攻击距离七夜背后不到一只手的距离,就当他以为,自己这突然而然的一击真的可以凑效,打破七夜凌厉起来的无敌气势时,另外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诛邪剑,剑身上散发的凛冽寒光,刺得陈影忍不住暂时闭上眼睛。 只是一个闭眼,他的耳边就听到一股狂灌而来的风声,他的脸颊仿佛被冰块浸过一样,变得惨白。 铛铛铛的三声,陈影反应同样迅速,飞快地改变了出手攻击的轨迹,和记忆中那道意外寒光的位置对碰了三下。 诛邪剑磕在他的匕首上,硬生生磕了三下,陈影只是一个阴影中的刺杀者,他近身搏斗的能力并不如何强悍,更何况匕首和剑,在同样对碰下,绝对是匕首劣势。 巨大的力量,从诛邪剑和匕首碰撞的过程中传来,陈影为了卸去这股力量,踏踏踏地退了三步。 “愚蠢?这样的词汇,用来形容你这种只会躲藏在阴暗面的人,最合适不过了。” 很快的,七夜将这话原数奉还给了陈影,陈影听到后还不服气,只不过在力量上占了点优势,只要他再躲进阴影里…… 阴影!陈影蓦地瞪大了眼睛,他眼中的狠戾也被一抹惊慌失措给代替,什么!什么时候,他居然已经离开了七夜阴影的范围,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下! 刺客,暗杀者,他们是黑夜的宠儿,是隐蔽的生命收割者。 但,他们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就是阳光,在阳光下的他们无处遁形! 尤其是陈影,他的功法注定只能依赖与阴影的配合,但这阴影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 “是刚刚,我退了三步?”陈影恍然大悟,刚才在用匕首偷袭七夜不成,被诛邪剑逼得仓促迎招,结果自己连退三步,本以为七夜作为剑修也不过如此,没有想到他还别有深意? “所以说,真正愚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七夜拿剑指着陈影的鼻子,嘲讽得肆无忌惮。 陈影被他连续说了两句愚蠢,心里正藏着一团火,正巧又被七夜拿剑指着,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不用说他们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没等七夜再做出什么动作,陈影飞快地倒退,准备跟七夜拉开距离。 他恼怒归恼怒,这个时候恨不得能生吞活剥了七夜,但他却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修士。 用对自己不利的环境,和不稳定的情绪,去和一个全盛的对手战斗,这才是真正不理智的行为。 七夜不能算是全盛时期,但他手上拿着那柄由林焚酒送来的剑,他现在不论是气势还是自信,都攀升到了一个极致,比全盛时期的他还要强大。 陈影退,七夜就跟。 他知道陈影的打算,既然被逼出阴影,哪里容得再给你一次进入阴影的机会? 其他家主自然也不会干看着,陈影已经跟七夜缠斗起来,哪怕现在七夜身上的气势再恐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胤跟三个家主斗在了一起,他身化雷霆在三个修士之间周旋,倒也暂时不露下风,反倒是那些想上去帮陈影的家主级修士,被七夜猛地一个横向挥剑,给全部扫开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退什么!过来啊,快过来一个人,我能进入影子!” 陈影一边退,七夜就在身后紧紧追着,两个人打起了追逐战,他看着那些不断后退的家主们,忍不住怒骂。 这些家主本就心不齐,七夜挥动诛邪剑的那种可怕气势,更让他们没有谁愿意第一个上去做倒霉鬼,又纷纷退下。 这样的举动很可笑,但又在意料之中,谁愿意无缘无故地上去送死?他们可都是为了星路才来得,暂时的联合也只是为了替登上星路扫除障碍。 既然这“障碍”已经这么强了,他们又怎么会傻到亲自上来排除,自然是谁傻谁先上。 很可惜的,陈影成了那个最傻的人。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偷袭能够替联合修士赢回信心,却没有想到最后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其实,哪怕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敢上前来,抵挡住七夜那可怕的追杀剑光,不论这个人是死是活,陈影都能够借助他的影子重新回到阴影中。 有了陈影这个防不胜防的敌人,无论是七夜和赵胤,他们在之后的战斗中总会难免得束手束脚。 这也是为什么,七夜会找准机会逼出陈影后,就一直不肯松手的缘故。 道理大家都懂,可谁都不愿意做那个伟大的牺牲者,因为伟大对他们没有用,只有绝对的利益才能够让他们动心。 连生命都没了,就算有天大的利益在面前,他们也不会动半分,这就是平北沙漠的家主们,现在心里的想法,他们一面佯攻七夜,一面却出工不出力地后退,没有给七夜造成一丁点的压力。 陈影的破口大骂,让不少家主还反骂了回去。 “你这样贸然出手,还指望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以为自己是整个平北沙漠的老大么?” “你想要保命,莫非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动动你的脑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眼前这个拿了剑的人可还是原来的他!” 此话一出,陈影原本还准备再发泄几句的话,硬生生被他吞了回去,心里面忍不住疑惑起来,什么叫拿了剑的人还是不是原来的人? 七夜取剑,出手,只是改换了一个“剑仙七夜”的名字,难道还换了一个人不成? 陈影疑惑,其他家主沉思,很快有人看出了端倪,但看出端倪的人,脚下退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没错!七夜还是七夜,唯独要说变化的,只是他手中多了一柄剑,这柄剑让他重新散发出可怕的气势,也让他更加自信,这些都是他们能够看到的表象! 而真正改变的,是七夜的修为! 没有错,修为!第八境巅峰的修为,在这个时候,突然让所有家主修士都看不明白了! 因为他们现在感受不到七夜的修为,只能够承受他和诛邪剑带来的压迫,以至于忘记了深思,现在醍醐灌顶。 “修为,是修为!我感受不到他的修为,这种感觉难怪那么熟悉,这不是赵胤之前若隐若现的那种气势吗,这不是属于第八境巅峰的气势,这是——那一步!” 那一步,哪一步? 迈出第八境巅峰,走向传说中的第九境,最关键的那一步! 七夜持着诛邪剑,他不仅仅是在追杀陈影,追杀的同时他自身竟也在同步突破! 这多么可怕,在战斗中突破,而且是从第八境巅峰迈出那一步,这么关键的突破,他居然选择在战斗中进行。而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赵胤蛰伏那么多年,苦苦修炼那么久都还差一点的那一步,在七夜拿到诛邪剑后,居然成功了! “该死,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没有看清楚,他走出了那一步!”陈影这个时候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充什么英雄率先出手,结果被七夜盯上不说,如果是同等级的对手,或许他凭借自己这么多年锤炼的技巧还能够继续周旋,但是那一步,那是那一步啊! “临仙境。”赵胤叫出了那一步的名字,这是第一个走出那一步的不知哪个修士,取出的名字。 比登仙境更高一个层次,即将登临谪仙的境界,第八境巅峰迈出那一步后,临仙境! 他看着无敌身姿的七夜,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多少年来出了多少天才,但谁又能够遮挡住七夜身上散发出的光芒,这才是真正的妖孽,任何天才都要在他身边黯淡无光。 最年轻的临仙境,最可怕的潜力资质,一个强悍无比的剑修,出现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边倒的局势 临仙境的七夜,给家主级的修士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细思极恐! 如果没有那道声音的提醒,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七夜的变化,他们还以为七夜只是拿到了一柄趁手的武器,仅此而已。 但当他们重新从细微观察,才发现七夜现在的情况,已经跟刚才渐渐陷入劣势的那个时候完全不同了,他的状态,他的精气神,都已经恢复到了一个巅峰。 现在的七夜,就是突破后全盛时期的七夜。 他再一次重生,如同涅槃的凤凰一般,这一次并不是吞噬之体的帮忙,而是他全新的自我突破。 “好!”赵胤突然停下了雷霆般的身影,他出现在林焚酒身旁,也算是一种间接地保护。 反倒是林焚酒,被忽然出现赵胤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家主级的修士迁怒于他,想要杀掉他来泄愤。林焚酒的猜测并不错,不然赵胤也不会出现在他身旁,但那些人现在却已经是自顾不暇。 赵胤的叫好声,让那些家主们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他们现在就像一↗,群被猛虎驱赶的兔子,东躲西藏着不敢跟七夜正面交锋,确切说是不敢和一个全盛后的七夜交手。 没有人敢上去尝试,迈出那一步后的临仙境修士,究竟有多么的厉害。 赵胤的确知道,他对即将踏入的临仙境的了解,不是这些半桶水的第八境巅峰家主能够比拟。可他不会去提醒这些人,在上一秒的他们还是敌人,在下一秒他们更不可能成为朋友。 “赵前辈,好在何处?”林焚酒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开口请教。 他有一点好处,越是不知道的事情,越不会藏着掖着,而是会赶紧找个知道的人弄明白。 这是林焚酒狂傲的资本,也是他骄傲的信心,正如一开始七夜说的:他的狂傲轻蔑,只对那些可以被狂傲轻蔑的人;而他的谦虚,绝不比一个虚心请教的学徒少。 “好在何处?哈哈哈哈哈。”赵胤倒没想到,林家这个小子敢这样直接问自己。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种慷慨赴义的心念,因为他知道,七夜突破临仙境意味着什么。 碾压,绝对的碾压,以及,胜利! 赵胤没有吝啬自己知道的那些,林焚酒还年轻,他早晚会知道这些,只不过是一个早一个晚的差别,更何况他送来的这一柄剑,可以说真正决定了这场围杀的胜负关键。 “你问我好在何处,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家主这个时候,为什么被追的如同落水狗一样狼狈?” 落水狗?林焚酒忍不住面露古怪,敢笑话那些大势力家主是落水狗的人,只怕在整个平北沙漠都不算多。 不过,赵胤的问题倒让林焚酒小小思考了一番,他不确定地问:“难道是——他们那么多人,都打不过一个夜大哥?” 也难怪林焚酒不敢确定,这么多在场的家主,大大小小加起来,没有三十也有十几二十个,被从东撵到西,真的是因为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七夜? 当然不是。 赵胤摇了摇头,继续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因为,他们惜命。” 惜命,珍惜自己的性命,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但他们现在在做的,是用自私来惜命! 真正的战争从来没有不牺牲的,但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一个突然达到临仙境的七夜,还没有开始战斗,就已经放弃了正面交锋的想法,那该怎么赢? 怎么赢,都赢不了,这是赵胤为什么叫好的原因。 林焚酒的这一剑来得好,七夜的修为突破来得好,那些家主们自私心理的配合来得更好。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打不过夜大哥,而是因为自己的胆怯和自私,反而成了致命的因素?”林焚酒理解得很到位。 没有想到,赵胤却又是摇了摇头,不战斗起来的时候,赵胤看起来整个人慢吞吞的,连摇头的动作都那么不急不缓,谁能想到他修炼的却是号称速度至上的闪霆雷诀。 “也不对,没有人知道临仙境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不能说,现在的七夜是否能够有那个能力。” 什么能力,自然是一个人,独挑那么多家主级修士的能力,那么多第八境巅峰修士的能力。 不试试怎么知道? 正当赵胤和林焚酒说话间,也有家主发现了这样不是办法,他们已经完全被七夜压制着在打,连平时实力的五成都没有发挥出来,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溃败了。 溃败的情绪是会感染的,哪怕一开始想着要去拼斗,结果也不自觉地跟着其余人一起退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们一直在逃,这根本不对,这不是我们联合的目的,我们的背后才是星路啊!” 星路,这个词算是刺激到了那些胆怯的修士,有惜命的人,就有不怕死的人,星路勾起了他们的贪婪,让不少人放缓了脚步,似乎意动了。 背后,七夜看到前方不少人突然放缓的身形,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这些人,可能还没有明白,临仙境和第八境巅峰之间,究竟差了什么,差距在哪里。 “我们战,不能再逃了,越逃下去,星路就要重新回归天空,下一次只有再等三年,我们还有多少个三年可以等,我们必须战,而且必须要胜!” 不错的战场动员,说话的人是云中修士,他一直很理智地在后退。 不快,也不慢,更没有乱,而是在分析对比,自己和现在七夜的差距。 和他抱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几个,但他们都暂时没有说话,可同步放缓的速度已经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回应他们的,是一声惨绝人寰痛呼,一道人影以比所有修士都快的速度,飞出了他们的范围,飞到了全部家主的前面,让他们大吃一惊。 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一个人在被七夜紧紧追杀,他们的逃跑似乎太安逸了点。 陈影连吐了几大口血,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鲜血堵住了喉口,只能发出呜咽咕咚的声音。 他的肚子上是一道豁大的口子,如此锋利的划痕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利器造成,很明显的,陈影被七夜追赶上,并且用诛邪在身上开出了口子。 “动手!”嘶吼声是从一旁的血狼口中发出,他早就等待着这么一个机会。 陈影是诱饵。 他自己上去送死,在没有摸清楚七夜现在实力的情况下,完全成了试探七夜实力的炮灰。 更可怕的是,他的同伴们居然将他当做了一个诱饵,借此来吸引住七夜的注意,随着血狼的一声怒吼,从旁边隐而未发的几个修士一同冲了出来。 云中修士再次召出了他的乌云,即使在这样的晴空下,依然沉甸甸得厚重。 血狼的身躯又缩小了一圈,借此为代价,释放了一种可怕的秘术,让整片西沙地充斥着血红色的沙尘。 各种法光宝术同时打出,这一次没有人再偷工减料,每个人都希望先出去七夜这个巨大隐患,他们没有犹豫全力出手。 整个上空都被法术笼罩,绚烂程度恍若烟火璀璨,连同那条悠远通天的星路都有了回应,一道道流星从天空划过,哪怕这是白天依然能够看到。 “死了!这下还不死!”所有法术没有保留地轰出,哪怕是第九境的至尊到来,也未必吃得下吧? “看,那是星路给予我们的回应,看来这误打误撞之下,还找到了一条重新踏上星路的办法!” 烟花尽了,流星也再次停歇,星路依然静静连结着天地,仿佛刚才那一切的出现,都只是他们的一个幻觉。 他们倒宁愿,刚才出现的一切都是幻觉,因为他们在烟火璀璨过后,看到了让心脏忍不住要战栗暴涨的事情,一个手持长剑的修士,神色淡定地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七夜! 他没有死,没有死在血狼他们设计好的突然发难之下。 在攻击全部爆发的那一刹那,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挥动诛邪剑,让剑光笼罩住了他的前方。 剑光凝盾,挡住了几乎所有能够命中到他的攻击,而他则在这片灿烂中毫发无伤,这说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需要剑修的水平达到一个可怕程度。 比如像七夜这样的,突破第八境巅峰的临仙境。 剑修水准,加上与这个水准配得上的修为,让他能够从容地面对一切突然袭击。 “不好,我们走!”那几个敢留下来狙杀七夜的家主,也都是果断狠辣的人,一旦看到七夜没有被杀死,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转身撤离,暂时的结盟再次瓦解。 七夜并不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缓缓开口道:“出手偷袭我,还想这样若无其事的逃走?” 也不等那些家主做出反应,手中诛邪剑蓦地发出一道诡异的光芒,光芒直接穿破了长空,一下子钉在了一个修士背上。 快,狠,准,一直是七夜希望追求的剑术。 他用这样最基本的剑术,却对付着一群第八境巅峰的家主级修士,放到外界说出去,可能都没有人会相信,但七夜就是做到了,没有什么理由。 临仙境,哪怕只是最基本的剑术,都不是可以被小觑的借口。 敢于出手的家主们,就要像陈影一样,为自己的选择付出足够的代价。 又一道剑光,七夜背后六十四道剑光羽翼展开,他的目光眯成一条线,将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件事上,一件正事。 第三百九十章 只要你想 战斗结束了吗。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七夜已经转过了身,他的面前是星路,身后是平北沙漠的家主们。 刚才被集火的攻击,虽然没能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但他同样注意到星路的变化。于是他转过身来。 他没有忘记此次的目的,跟平北沙漠的修士交手,归根结底也只是为了能够登上星路,现在既然有了端倪,自然不会再去多一眼。 在场的修士,哪个不是平北沙漠极有身份的人物,他们就那么被七夜晾在了一边。 这让他们如何能够甘心。 尤其是七夜已经开始向着星路走去,这样的举动更加刺激了他们最后一根绷紧的神经,蓦地一下子全部爆发了! 对于身前身后的变化,七夜没有松开握着诛邪剑的手,他只是反手一剑覆手一剑,两剑同时朝着两个方向攻去,几乎是一个时间。 七夜太贪心了。 他想要同时出手,对付身后那么多家主级修士,还要继续硬撼星路。 但他有贪心的资本,因为他是临仙境,一个全新的境界。 临仙境的七夜,他的一剑挥出,就差点要了冲来的一个家主的命,仓皇间使出浑身解数,也才狼狈地从那道剑气之下逃过一劫,剑气却去势不减! “躲!”血狼话不多,它硕大的头颅撞在了那道剑气上,整个身躯都被撼得震颤了起来,满目金星。 “杀!”更多的家主则借助这个空隙,从各个方向闪躲避开,然后朝着七夜的方向杀去。 而此刻的七夜,他已经成功踏上了星路,他站在透明璀璨的星光之路上,如同俯视苍生的神明,令人生畏望而却步! 过程轻松得有些离奇,反倒是那些想要攻击七夜的修士,却一个个莫名其妙地被弹了开来,他们根本登不上星路,更不用说使出最后的手段来阻止七夜。 七夜能上,他们却不能,为什么? “境界。”七夜和赵胤心里同时给出了一个答案。 七夜突破到了临仙境,他之前也曾尝试过登上星路结果被弹开,但现在却能够安然无恙,而那些同样是第八境的家主们,则被星路拦在了外面。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星路的选择性,跟修士的境界有关。 可是临仙境,这是第八境巅峰后的那一步,整个世上又有多少修士能够走出?这个局限性太大了。 所以才有星璇,所以才有另外一种踏上星路的方法,这是留给那些修为境界不够的修士的,结果被七夜破坏。 七夜的破坏并无道理,这只是一种本源法的本能直觉,可作为天地赐予的天书妙法,它的玄奇奥妙绝非现在的七夜能够初窥门径,他唯有选择相信。 “不,你不能去!”说话的是云中修士,他的眼光晦暗不明,不知道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家主级修士们没有办法踏上星路,连他们的攻击都被阻隔,双方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的光阴长河。 七夜站在河的这头,默默口的云中修士,他的脸色从容平静,说道:“既然有路,如何不能去?” “这条路,不是给你走的,这是古代修士留给我平北沙漠修士的星路,不是你一个外人能够涉足的,如果你执意要走的话,必然遭遇不详!” 云中修士说这话的时候,很多家主也不禁诧异地朝他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不详?那又如何?”七夜挑眉,云中修士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故意吓他? 但,那又如何,就算是会发生不详,这是他最接近追寻真相的一次,他怎么可能错过。 很快的,七夜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扭过头边不远处的赵胤,又再次开口道:“你是早就知道?你应该是早就听赵家先人说过。” 他改换了语气,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 赵胤并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是我们的交易。” 交易,赵胤跟七夜在一开始的时候,谈妥的所谓交易,就是让七夜带着赵疏狂一起走上星路。 他本来还在奇怪,赵疏狂并不是什么天纵高手,他即便有着可怕的阵法造诣,但他的修为有着很大问题,即便是走上星路,之后的路能不能自保还成问题。 可现在听到云中修士的话,七夜很快明白了赵胤的打算。 原来,只有平北修士才能够踏上星路,只有他们才不会遭受所谓的不详。 所以说,赵胤从一开始选择帮助七夜,就已经想好了打算,他知道这个消息,但没有阻止七夜。 “你没有告诉我,有关星路的事情,我觉得这不能算是交易。”七夜说出这句话时候,语气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冷漠,即使对方是赵疏狂的父亲,但他还是一个家主。 作为家主,他的心思深沉,远远不可能做到跟赵疏狂那样,当一个朋友对待。 “怎么不算交易?”赵胤皱眉,难道七夜准备在这个时候翻脸不认账? 七夜倒没有想过翻脸不认账,他只是讨厌这种留一手的小手段,他的语气平淡如冰道:“我们的交易,是建立在消息对等的前提下,结果证明,你算计了我。” 七夜踏上星路,会遭遇不详,起先云中修士说的话,他并不全信。 结果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赵胤,他就确信了,外来修士踏上星路的确会有不详发生。 他心里在担心君子风和昊苍的同时,也对赵胤产生了不满,他只说了希望带赵疏狂踏上星路,却抛开了星路之后的信息不谈,又是何居心? 如果他遭遇了不详,那么成功走出星路的,就只有赵疏狂一个了吧! 一想至此,七夜的脸色很不好冷漠地胤,在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赵胤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回答。 作为一个家主,他也不需要回答太多,太多的事情大家都懂,只是没有点破而已,所以他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道:“话虽如此,但我知道你的选择,是吧?剑仙殿七夜。” 当赵胤说出剑仙殿七夜的时候,七夜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剑仙君子风的弟子,千里迢迢从外界赶来,不惜跟整个平北沙漠为敌也要登上星路,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 所有人都知道,六年前登上星路的两个外来修士究竟是谁,他们不说,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而是知道也不敢说。 结果现在七夜出现了,那么只能说明一点,君子风和昊苍在进入星路之后,可能真的遭遇了不详,不然的话他们怎么可能在外界失踪那么久,久到连七夜都走出了那一步,一路寻了过来。 七夜没有开口。 他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他的决心从不为外界动摇。 即便真的有不详,他依然会选择走上星路,所以有没有不详发生,真的不重要。 不重要,但并不意味着他能够被毫无觉察地被利用,赵胤在偷换概念,七夜也不是傻子。他瞥了赵胤一眼,直接朝着他身旁的林焚酒开口道:“你,想不想登星路?” 这句话来得太怪,也太随意。 就像是在问,你需不需要买菜一样,就那么脱口而出。 以至于林焚酒一时都没有能反应过来,好半会才回过神,不过表情还有几分僵硬。 “我……我也能……登上星路?”星路,那可是星路,那不是大白菜,那是三年才一次,一次就能惊动全部平北沙漠修士的星路,结果七夜就那么随意地问自己了? 他知不知道,一个星路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是甚至能让第一家族赵家家主,甘愿牺牲自己性命的东西。 赵胤只是皱了皱眉,但没有开口说话。 现在的他,无论多说什么,都只会增加在七夜心中的恶感,所以他聪明地没有开口。 不过他也并不是多么排斥,七夜现在抛出的这个选择,确切地说,如果没有林焚酒的及时赶到,就没有现在这样的一幕画面,或许他们现在正在被各大家主围攻,陷入巨大险境。 林焚酒千里送剑,这造就了一个临仙境,一个逆转的机会,和一个全新的时代。 “我,可以吗?”他咽了口口水,终于冷静下来,但还是不可置信地问。 七夜点点头,表示他有这个资格。 对于恩怨,向来是最分明的七夜,是不可能抛下一个立了大功的同伴,不过,之前的不愉快也只是赵胤一人的决定,相信赵疏狂对于这件事是一无所知。 所以在七夜把赵胤晾在一旁不久后,他这才淡淡开口道:“赵疏狂在哪里,唤他过来,时间紧迫。” 赵胤二话不说,早就准备好的灵鸽一下飞了出去,包括在周围待命的赵家修士也纷纷出动。 而其他家主,就只能眼巴巴地们这样,不紧不慢地展开准备,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可以抓住林焚酒,可以针对赵家家主赵胤,但他们都不想现在触这个霉头。林焚酒是因为他背后的林家,而赵胤,只要他不死,那么这些出手的家主,他们的家族在平北沙漠都未必能好过。 于是,他们只能将火力调转,开始用口舌争利,似乎准备活生生气死七夜。 “口出狂言,不过是仗着修为才踏上的星路,还敢夸下海口带别人进来,亏你还真敢说!” 七夜听着他们的闲言碎语,挑了挑眉,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就把那些嫉妒嫉恨的家主们给气得不轻,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之所以能仗着修为,是因为你们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了吧!” 一时间,连赵胤都尴尬无比,更不用说那些叫得更凶的家主们。 全都被一句话秒杀。 第三百九十一章 踏星路 七夜说完,随即不再去,又开始研究起星路来。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虽然他让赵胤将赵疏狂带来,但似乎他们都忘记了一点,那就是星路并非那么好入的。 如果连赵疏狂都能够踏上星路,那在外面干家主们,岂不是面子都丢到十万八千里了? 赵胤就是要落他们的面子,他不知道七夜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但至少七夜是一个注重承诺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保护赵疏狂千里奔走,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追杀者。 不管赵胤怎么想,不管那些家主们还迟迟徘徊在星路周围,不知道在寻觅什么机会。 七夜只是低头,思索着自己想到的解决办法。 星路是从星空中来,它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包括后世的修士在书籍中都没有记载过,想要找到办法,就必须考自己,七夜仔细想了一番,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星路的信息都整合了下。 首先,是关于星璇,星璇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它可以将那些潜力深厚的修士传上星路。 然后是星路,自己既然能够不受阻碍的踏上,说明星路对临仙境,也就是第八境巅峰以上的修士没有限制。 这是唯一已知的两种踏上星路的办法,可星璇已经被毁,林焚酒和赵疏狂又没有足够的修为,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困境,因为自己一时起意的夸下海口。 周围的家主们,见七夜不再说话,反而是眉头越皱越深,难免开口嘲笑起来。 他们没有了踏上星路的机会,自然不会吝啬在言语上刺激七夜一番。 若成功激怒了七夜,他们也不惧怕,刚才只是短暂惊慑于七夜走出了第八境之后的路,但经过一番交手下来,他们也渐渐找到了对抗的方法。 临仙境虽强,但他仍然只有一个人,这点就足够他们下工夫。 “怎么,不是说要接那两个年轻小辈登上星路吗,怎么现在没有了动静?” “别是自己狂妄,不经思考便许下承诺,结果又无法兑现,所以现在无言以为了吧!” 七夜听着这些声音,他的眉头稍稍皱得深了些,不管那些家主们说的如何嫉恨,但如果自己真想不出办法的话,还真要被他们说中了。 不过,他思考了那么久,也并非全无发现。 七夜俯下身子,他从星路半道开始向下走,走到连结西沙地的根结位置,有了新的发现。 第二个星璇! 和之前被他毁去的星璇一模一样,甚至连旋转的频率都保持着一致,这个星璇很可能就是跟之前那个连通着的,用来传送修士的双向阵法。 当七夜靠近的时候,那本来只在原处旋转的星璇,突然一下子离开星路表面,朝着七夜袭来。 哪怕七夜已经是临仙境的修士,但两者距离太近,根本容不得他有别的动作。 他唯一来得及做的,只是本能地抬手,运转起本源法,以图护住身前。 令七夜意想不到的是,那枚星璇似乎和第一枚又有所不同,它朝七夜袭来的方向,并没有因为七夜的抬手而发生改变,反而笔直地冲上了他的掌心。 凉飕飕的感觉传来,没有意料中的剧痛。 七夜疑惑地抬起手,然后他掌心的位置,一枚缩小的星璇正凸自旋转着! 这!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本来还一筹莫展的情况急转,星璇出现在七夜手心的那一刻,他仿佛凭空多出来许多东西,那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一下子出现在脑海。 星璇的使用,星路的规则,也许并不是那么全面,但至少要比最开始的一无所知,要了解太多。 七夜获得星璇,他便知道了如何让其他修士登上星路,他现在有了开口承诺的资本。 还有不少家主蠢蠢欲动,他们一开始没有把七夜给得罪死,所以现在还能够提出请求,想换取登上星路的名额。 在场的修士中,没有几个傻子,他们在路异变以及七夜手掌那抹亮光的时候,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结合七夜紧皱的眉头松开,已经了然于胸。 “小友,我们想要跟你交易,无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只要许诺给我们一个登上星路的资格就可。” “对,我们之间并没有生死交战,顶多算利益上有所冲突,现在有了一个达成一致的机会!” 赵胤识趣地站到了一旁,他既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也没有对这些家主进行阻拦,在夜手心的那枚星璇光芒后,他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下。 他不管别的家主,不管他们最后能不能踏上星路,他只需要七夜一个承诺,带赵疏狂上星路,就足够。 既不挡人财路,也不可以排挤其他家族势力,赵胤的做法让别人找不出毛病。 不过,不用赵胤去开口,七夜在熟悉了多出来的规则后,很快给他们了一个答复,那就是——不行。 个个家主面色剧变的脸,七夜也没有跟他们隐瞒,直接道出了原由:“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星路规则如此,它最多只能承载三个修士,如果多出一个的话,星路将会自动崩塌。” 三个修士,除了七夜以外,还有两个早早已经定下人选,那就是赵疏狂和林焚酒。 也就是说,其他家主无论再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也不可能获得第四个名额,这和星路规则不符。 七夜说完后,直接一抬手,手中出现一道跟星路类似的光芒,从星璇位置出现,将还站在赵胤身旁的林焚酒笼罩,直接传送进了星路。 那些反应慢一些的家主,连更多动作都没有做出,就焚酒从他们面前消失,而后出现在星路上。 要说他们心里,的确有想法,既然是三个名额,那么他们不介意和另外两个没有登上星路的人“交谈交谈”。 可这两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管是赵疏狂还是林焚酒,同为平北沙漠的大势力,他们还在犹豫如何抉择。 七夜正是趁着他们还未曾下定决心的时候,早早将林焚酒笼罩进来,省的到时候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变数,让结果皆大欢喜的局面变得扑朔迷离。 林焚酒登上星路! 这是林家第一次登上星路,也是林焚酒第一次踏足,让很多人眼红。 他们用通红的眼睛,盯好了赵胤,因为他们都知道,还有一个名额同样是提前许诺好的,赵家赵疏狂! “哼!”面对这么多家主那一双双眼睛,赵胤倒不慌乱,而是一声冷哼。随着他的冷哼声传开,本来消失的赵家修士又重新出现,而且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这么长时间,除了让赵家修士去寻找赵疏狂外,赵胤的安排远不止于此。 他第一时间在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镇压了赵家内部狠下辣手的几方阵营,然后又抽调了大量赵家修士。 这一次赵家可以说是底蕴尽出,就是为了能够让赵疏狂成功踏上星路,对于赵胤来说,这很值得! 所有家主都似乎忘了,赵家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不是已经没落,它至少还是名义上平北沙漠的第一家族,这样一个名义上,可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当的。 赵家积蓄了那么多年的底蕴,作为一个第一家族的底蕴,也是第一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虽说没有七夜涉足临仙境来得震撼人心,至少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主惊心动魄了一把。 “我赵家,并不缺什么。”赵胤这个时候,才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把那些家主们气得不轻。 这已经不是婉拒,而是直言不讳的警告,目的是让那些打赵家主意的家主们小心点,不要因为自己的一个想不开,而把自己的家族都拖累进来。 和赵家开战? 开什么玩笑,至少要再等一等,等到赵胤老了,或者赵家底蕴被耗空了。 这样的机会不是没有,可一旦赵疏狂真的走上星路,他们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或许他们心中会不甘,但这就是每个人的命运,命运本身没有好坏,但当每个人的命运交错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它们便会产生差别。 赵疏狂在平北城提前认识了七夜。 他的脾性也符合七夜的口味,他替七夜绘制了平北沙漠的地图。 这些之前稀松平常的小事,其实都是能够让七夜下定决心的东西,因为事无巨细。 林焚酒和赵疏狂一样,他们跟七夜的第一次接触,或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妙,但慢慢认识的过程中,七夜承认了他们同伴的身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赵疏狂是朋友,还有赵胤只身前来支援对抗各大家主。 林焚酒千里送剑,奠定了最终优势的基础。 他们就是这一次踏上星路的另外两个人选,无论赵胤和林家答不答应,七夜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远处喧急的声音传来,赵疏狂被赵家人领着,匆匆忙忙赶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被保护得好好的赵萌笙,如今还在沉睡之中。 七夜没有跟赵胤多做交流,见到赵疏狂的一刹那,就运转起了手中的星璇。 赵疏狂消失了! 他身边的赵萌笙竟然也消失了! 他们四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星路上,星路重新散发出刚刚出现时的那种璀璨光芒,整个星路开始慢慢攀升,也带着他们渐渐离开众人的视野。 七夜方目瞪口呆的家主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人数什么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古星重现 星路的光芒,从底端位置开始慢慢敛去,它正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回归苍穹星空。 而身处星路之上的七夜四人,已经完全消失了身影,他们仿佛跟那些消散的星光一样,根本从未出现过。 只有下方还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家主们,一个个仰着脖子,证明着他们曾经出现过,并且这段记忆将伴随着他们,记录进.平北沙漠的黑历史里。 第三次,第三次被外来修士夺走了踏上星路的资格。 不同于前面两次,这一次的星路争夺似乎更加戏剧化,甚至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 各大势力调兵遣将,星璇意外被破坏,外来修士七夜取剑突破第八境巅峰,跟三个平北沙漠年轻一辈踏上星路。 这个过程,任何一步拿出来,在每个家主心中都是一个意外,当它们串联起来的时候,就成了非常巨大的意外,意外到原本势在必得的星路资格,就这样拱手送给了别人。 跟西沙地心思复杂的各个家主不同,此刻的七夜等人,正在经历一段奇异的旅程。 星光散去星路升空,七夜终于踏上了决意要登的星路,并且沿着这条曾经他们走过的路,去找寻他们的足迹。 周围的光景已经全部变幻,如同梦幻般的光影模糊,只最基本的色彩,他们原本站立在星路的地方,也已经消失不见,恍若凌空而立。 但他们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上飞行,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力量,是星路在带着他们飞行。 如果没有星路的指引和帮助,就算他们能够御空飞行,也决然不可能来到现在这样的高度,以这样可怕的速度。 速度飙升到极致,故此周围的风景变成了光影,连七夜临仙境的视觉都无法捕捉,更不用说另外几人。 他们只能身旁的光影从最开始的黄褐色,在慢慢转变,光影也从一开始的耀眼转而黯淡,渐渐变成彻底的黑色,寂静的夜空中有模糊不清的星辰,便是那些仅剩的亮泽闪烁。 “我们,已经到了吗?”感受到脚下速度放缓,在围寂静一片的光影色泽,赵疏狂问。 七夜打量着周围的变化,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已经无法确定究竟在哪里,是否还在星路之上。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踏上过星路,家族里的记载中也都没有相关信息,一切都需要自己慢慢摸索,并且小心翼翼。 “应该不会错,星路会带着我们走上星辰,而星空之中的秘辛就隐藏在这些星辰之后,是需要我们自己慢慢探索的,这个过程不会太长,有时限,我们应该加紧了!” 林焚酒说着,用脚在原地踩了踩,虽然他脚下是一片虚无,但还是有一股莫名的阻隔将他支撑起来。 他说完,刚要准备迈出第一步,就被一旁沉默地七夜拦住。 “我知道,这是你们家族记载的内容,可这段内容的信息太少,你们又能保证,星路之上就没有危险了?” “就算有危险,也应该是我先迈出这一步,这样一来无论是什么危险,夜大哥你都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应对,难道不是吗?”林焚酒摇头,反驳了七夜的话。 他没等七夜开口,已经将那缓在半空的一步迈下,身后的同伴已经严阵以待,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安全。”林焚酒长长呼出一口气,在探索未知的同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需要巨大勇气的。 七夜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刚准备跟着林焚酒迈出那一步,身旁的赵疏狂却背着赵萌笙,抢先他一步迈出。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赵疏狂扭过头,对着七夜再次确认道:“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如果刚才林焚酒安全走过是几率事件,那这一次再证明安全,算是双重保障。” 七夜有些无奈了,这两个平北沙漠的年轻人,似乎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答应带他们上来,可从没有想过拿两个炮灰来趟路,完全是因为把他们当做了同伴。 “下次,不需要这么做,如果是我都无法应对的问题,就算你们预先试探出来,也只是多此一举。” 话虽这样说,七夜还是没有再多责备他们,而是随着三人之后,第四个迈出步伐,他的右脚抬起离开原地,朝着正前方迈出一步,落在一步外的虚空中。 咚! 莫名的,空谷幽泉的水潭中央滴落一滴雨水一样,在寂静夜空中发出这样的一声声响。 七夜落脚的地方,一个透明的透露着光芒的脚印出现,就仿佛凭空出现,又好像天生那片虚空就是这个形状。 突然的变化让几人都始料未及,尤其是最先走过去的林焚酒以及再次确认安全的赵疏狂,他们本来就是为了给七夜试探险情,没有想到两个人走过去都没什么变化,却在七夜这里发生异常。 “夜大哥,过来啊!”赵疏狂见七夜似乎愣了一下,停在原地不动,连忙提醒他道。 林焚酒随即皱起了眉头,七夜作为一个比他更加强悍的剑修,又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突变而发愣。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有危险,这里面一定有古怪,我们必须过去帮忙!”林焚酒心里想到哪里,他脚上已经做出动作,整个人脚部用力,准备一下蹬起,朝七夜那边赶去。 赵疏狂因为背着赵萌笙的缘故,停留在原地并没有动,但他的目光也随着林焚酒转移到七夜身上。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林焚酒跳跃起来的身体,蓦地停在了半空中,仿佛就那么定格在那个瞬间,连脸上焦急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变化。 赵疏狂张了张嘴,他的话还没等够说出口,就感觉一股强烈到刺眼的光芒,如同一条湍急狂暴的金色瀑布,,从他正前方劈头盖脸地卷来,直接将他和背后的赵萌笙整个淹没。 金色的星光瀑布去势不停,在卷走了赵疏狂和赵萌笙后,更一个回摆,将停滞在空中的林焚酒卷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原本进入星路的四个人,到了现在就只剩下停留在原地的七夜,还保持着迈出脚步的姿势。 而另外的则分别被星光瀑布卷走,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那里有属于他们各自的星光,以及星光背后注定的命运。 …… 七夜迈出了那一步,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说不上哪里出现了问题,或者是星路本身,但他还是踏下了那一步。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哪怕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状况,难道还要退缩? 一步,仅仅只是一步,他仿佛觉得自己迈出了多远的距离。 远得可怕,远到足够跨越时间和空间,让他周围的光影变化,连赵疏狂他们的身影都被拉长消失。 这只是一步,周围的一切就已经改变,原本模糊的光影有渐渐清晰的趋势,原本隐藏在模糊幕布下的东西,似乎也都即将揭开。 七夜没有犹豫。 他迈出了第一步,在星路上的第一步后,就没有告诉自己要停下。 于是他又迈开第二步,这一步,更远,更远,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仿佛要被拉扯成时间长河中的一滴水珠。 好在七夜的意志足够坚定,也强悍坚韧,他根本不去管这股莫名其妙的撕扯究竟是因为什么,不管周围到底发生着什么,只剩下脑中的一股信念,一股走下去的信念。 疼痛的感觉愈演愈烈,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奔跑了起来,整个人化成流光。 虚无的星空中泛起淡淡的波纹水花,有一抹流光逆着循环的轨道,消失在河流的上游,遁入另外一片时空。 那是星空的记忆,对时间的记忆,还有时间中记载的那段时光,是隐藏在星路深处的东西,秘辛。 这些都不再是七夜需要知道的,他只需要奔跑着,化作流光后继续地奔跑,然后不去管周围的光影变幻拉长,朝着那让自己有莫名悸动的前方,那处诱人的光芒处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 不知道脑海意识经历了多少次撕扯粉碎的痛苦。 七夜只觉得当自己重新收回自己的意识,开始操控自己的身体时,仿佛已经过去了千年时光。 然后他抬起头,围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以及不远处那个巨大巍峨带着神秘韵味的建筑,还有周围那些打扮古怪的人,甚至是嘴里念念叨叨的语言。 一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七夜皱着眉头,他听得懂这些穿着古怪的人在说些什么,他们嘴里只重复着一个名词。 正是这个名词让他最终能够肯定,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因为他们口中的那个名词,恰恰正是自己一直在平北沙漠里寻找,却始终没有能够找到的—— 古星院! 古星院在哪里,古星院就在他的面前,就在这些人群中央,那个巍峨神秘的巨大建筑!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七夜忍不住喃喃道,他身边的男男女女却恍若不见,一个个簇拥着朝古星院走去。 他们彼此之间诵念着奇怪的咒语,有一种时明时暗的晦涩符咒在他们周围出现,并且相互连结起来,成为一圈又一圈的咒链,然后朝正中央的古星院涌去。 一抹极昼光亮从古星院中升起,原本晴朗的沙漠苍穹骤然变得漆黑一片。 有点点星光。 古星观星! 第三百九十三章 孤独的观星客 古星院上方的星空,很漂亮。 哪怕是在如此突然、如此陌生的环境下,当抬头看到这片星空的第一感觉,仍然是惊艳的美丽。 清楚,触手可及的美丽。 这才是七夜预想中的天空,这才是适合古修士观星的星空,这片天空中蕴藏着太多的秘密,只有看得清,才能看得透彻明白,才能够发现。 原来,观星也是一种很享受的事。 可为什么,站在古星院最高处的那个人,那个因夜色降临看不清容貌的影子,看上去那么孤独。 星空很美,信徒狂热,古星院配备齐全,坐拥这一切的人却很孤独,这很矛盾。 七夜一直在看,他在看那些信徒虔诚的诵念,看那一圈圈黯淡光明的咒轮,看昼夜转换后的美丽星空,也在看那人,那道模糊不清的漆黑身影。 悟性,是一种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有的时候别人没有办法明白的事情,悟性一词却能够迅速解释。 七夜的悟性不差,甚至可以说至今为止只有魔师伊相的悟性能够和他媲美,所以他看得越≡♀,久,越有点似懂非懂了。 夜是黑色的,哪怕那些信徒诵念的声音再如何狂热,无论他们周围的咒轮多么不断旋转,他们身处在夜色中也是黑色的。夜空也是黑色的,但夜空中有璀璨的星辰点缀,所以夜空不孤单。 古星院顶端的那个人,他的双眸闪亮如同星辰,他是与夜空相对的唯一光亮。 群星璀璨,能够看清楚的人却只有一个,但夜空繁星何其之多,穷极一生又能看透几何? 这种感觉,就仿佛把星空和人类世界当做两个战场,星空中的璀璨群星就是星空那方的战士,而自己这边却只有一个能够戍守的卫兵。 一个人,偌大的城,当抬起头,被群星如强敌环饲般照亮,他是孤独的。 “他孤独,是没有一个分享的人,还是说他从这片星空背后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觉得萧索?” 七夜似懂非懂,他能够猜出来一些,但具体要让他说出是为什么,同样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看不懂那片星空。 古星院下方的信徒虔诚血热疯狂,古星院上的人却寂寥凄凉,这样违和古怪地画面在七夜脑中印刻下深深地记忆,莫名响起的古老诵语,在那片星空下回荡。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很久。 画面仿佛完全静止了一样,直到古星院上方的黑影动了一下。 他这一动,整个画面便再次开始流转起来,信徒们欢呼雀跃,连带着身旁周围的咒链都开始流淌,如同金黄的流水。 不止是他动了,他们动了,还有本不应该有动静的星空,居然也跟着开始转动,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星辰,在黑影动作之下,凭空被扭曲了开来。 七夜瞠目结舌,无论他面对异常情况如何沉着冷静,此刻也只剩下震惊。 星空在转动,这根本已经超越了天地异象的范畴,这种斗转星移的能力,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本来清晰的星空开始模糊不清,在黑影的强行干预下,那些灿烂的星辰光芒都开始黯淡,有许多地方甚至模糊扭曲。 这个时候,熟悉的叮咚泉声出现了,随着叮咚泉声的出现,那些轻声诵念的狂热信徒们,一下子纷纷激动起来,他们从匍匐的原地跳了起来,快速地绕着古星院奔跑。 诵念的声音更大,似乎在跟这突然而来的叮咚泉声抗衡。 那些忽明忽暗的咒链,一道一道捆缚在了古星院上,随着诵念声的继续,加持在古星院上的咒链越来越多。 不过七夜看出,那些咒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护古星院,而是为了保护站在古星院上,那个在强行挪移星辰的人。 场面上发生的一切都很突兀,让七夜感觉莫名其妙的,哪怕知道这里面应该隐藏着什么巨大的信息:黑影一手斗转星移的星术,那些狂热信徒的举动,还有寂空传来的幽响。 当他还在似懂非懂的状态中,场面里的景象又再次发生变化。 不断扭曲旋转的星空,似乎被什么东西强行镇住,一个急停停止了旋转。 夜空中的那些群星再次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不过这一次的光芒不再是那样温和,反而朝着一个方向聚拢。 那个方向,正是古星院的顶端,一轮比群星还要闪耀的光芒出现了,它的出现直接让周围全部群星都黯淡无光,到了这个时候七夜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觉得古怪的地方在哪里。 没有月亮。 因为星空太过璀璨,群星繁天,便就没了月明星稀。 而此刻,这一轮最最明亮的光芒,集聚了千千万万星光的圆月,爆发出属于它自己的可怕光芒! 一束可见的月光从星空之中坠落而下,朝着古星院上空落去,那些围绕捆缚着的咒链,一根紧接着一根重新漂浮起来,想要拦阻住那束月光。 许多信徒开始口吐鲜血,直到他们昏迷昏死之前,口中还在不断地诵念,如同疯魔。 更多咒链脱离了忽明忽暗的状态,它们被月光击中,完全化为了最黯淡的颜色,比星光还要悄无声息的消失。 这个场景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古星院周围奔走的信徒一个个倒去,盘绕在黑影身旁的咒链消散一空,月光一如最初般皎暇,不曾黯淡一分。 “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这是七夜在这里第一次听到正常的言语。 是那个站在古星院顶端,寂寞的黑影在说话。 他的声音沙哑苍老,蕴含着无尽的悲痛与无奈,他的眸子不再如开始那般闪亮,变得暗淡浑浊无光。 戍守孤城的老兵,看着茫茫多不见边际的敌人,他萧瑟的背影转过,然后用凄凉的声音开口,说出一声“败了”,也不过如此,如此相像。 当光束笼罩住他,笼罩在整个古星院的同时,他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也让七夜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在看清黑影面容的那一刹那,七夜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紧接着整个身子僵硬住,再也没了动静。 但在他的脑海之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那个黑影的面容,是他见过的、熟悉的面容,他没有想到能够在漫漫长河中,再次看到这个人的样子。 ——掌秤人! 号称掌管天地平衡之道,作为天道的人间执行者,居然会是他? 他会是古星院上那个神秘的古修士,拥有一身能够令星移斗转的星术,活过了多少漫长的岁月? 这些,没有人能够给七夜解答,或者说能够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人,除了已经昏死的那些信徒外,茫茫沙漠就只剩下掌秤人和七夜两个。 月色笼罩古星院,星辰光芒璀璨漫天,这一幕熟悉的场景,让七夜不禁想到了星路的开启。 这只是一个念头,当七夜抓住这个念头深思后发现,眼前这一幕跟星路降下那一幕,完全是一模一样! 原来,星路降下一开始并不是为了赐予修士权利,而是为了阻止这个可怕的观星人,或者说是,对他进行惩戒。 掌秤人沐浴着星光,柔和的星光照耀在他的脸庞,他的脸色是痛苦的寂寥的,苦涩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整个身躯都在剧烈抖动。 抖动,抗拒,然后顺服。 在如此星空下,区区一介凡人,哪怕拥有了震撼无比的星术,他依然敌不过神秘亘古的天地。 掌秤人的眸子彻底暗了下去,他的眼睛不再有光芒闪耀,化作了一双拥有漆黑瞳孔的眸子,他停止了抖动。 抬头,然后漠然地扫视了一遍古星院四下,那些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信徒们,鲜血横流在沙漠上,染红了无尽的黄沙,他的脸色只有淡漠,以及威严。 随后,掌秤人月辉尚未退去的嘴角拨动,不带感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 “执掌天地秤,永封此世人!” 掌秤人!什么是掌秤人,直到这个时候,听着他自己亲口说出后,七夜脑中才一下子开窍般明白过来。 难怪自古修士之后,人类修士从未出现过第九境的存在,那不是因为人类至强修士封印了百族,遭到天谴制裁,而是因为观星人妄动星辰,结果星光降下,出现了掌秤人! 掌秤人,并不是他自己说的那般,只是为了维护正魔平衡,他真正在做的事情,竟然是永封此世人! 永封,永远封禁,第九境的路就这样硬生生被掐断,没有想到星路背后隐藏着这么隐秘的消息。 七夜此刻已经说不出任何话语,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仅有的一丝分析能力,也只能看出现在的掌秤人,跟刚才那个开口说“败了”的黑影,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却不是同一个魂。 是星路,降下的星光,那些咒链抵死抗衡的星光,那些葬送了如此多信徒性命的星光,有着巨大的问题。 傀儡! 这是七夜脑海中唯一能够想到的词汇,掌秤人败了,于是他被这片星空降下星光,变成了星空傀儡,并且整个古修士都遭到牵连,传说中通往第九境的路被永封。 这就是包括七夜在内的整个修士界,一直在搜寻渴望知道的真相。 能够断绝修士修行道路的永远只可能是人。 哪怕他是一个被星空控制了的傀儡,他也是一个曾经的人,一个可怕的观星客! 第三百九十四章 秘辛 掌秤人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多看一眼,脚下轻跺,整个人消失在整片星空下。 七夜被无视了,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他的到来只是因为星空的记忆。 然后他看到,在掌秤人离开以后,在他脚轻跺的下方,那古朴辉煌巍峨的古星院,从一砖一瓦开始慢慢寸裂,直到全部变成齑粉,消散在平北沙漠之中。 古星院,就这样毁了。 它不是消失了,也不是神秘隐藏了,而是随着它曾经那个灵魂的观星客一起,被星空摧毁了。 “原来,我们都错了。”七夜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用喃喃的语气自言自语,这里没有别人,他只能说给自己听。 这个时候,他忽然彻底明白了观星客当时,站在古星院顶端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有着那么萧索的背影,他的内心世界里,隐藏着秘密。 这个秘密,是他为什么要去让星移斗转,但他找不到一个人去诉说。 而看到真相后的七夜,他的身边同样没有人能够诉说,哪怕他走出了这里,在外界,也不会有人相信。 七夜眼10≧,前的画面在崩溃,这原本就是星河深处隐藏在时空中的秘辛,被他挖掘出来,现在重新被掩埋进时光里。 紧接着,画面一转,转眼间七夜就来到了另外一个场景,场景不再是之前的平北沙漠,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同样的在这个场景里,也有着他熟悉的人。 “昊苍,听闻你的子嗣,刚出生时火耀魔城七天未灭,你应该知道,这个世上只有剑仙殿的九归寒潮诀能够帮他。” “多说无益,堂堂一代剑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现在是决一死战的时候,讲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君子风、昊苍,一代剑仙殿主,一代魔域至尊,在他们的身后两侧,各自站着许许多多拥有可怕气势的修士,这些修士跟七夜所在时代的修士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连七夜感觉,就算是现在的他,站在这些修士中间,也未必优越多少。 他们——这是在,进行决战?对,这是第一次正魔大战,在星路上居然有对它的记忆! 七夜一经回想,就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一幕发生在什么时候,那个时候的昊苍和君子风,作为正魔两道最杰出也最优秀的领军人物,率领着那个时代的精锐修士,在做最后的决战。 年轻的君子风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满意昊苍的回答。 “苍生为大,燚火焚天这样的异象,证明你的子嗣将来定然不同常人,现在需要的是你做出一个抉择,是继续为了不知所谓的胜负来让生灵涂炭,还是用休战来换取一个生命。” 昊苍听着君子风的话,他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无比锋锐的光芒在眼角闪露。 “这样说来,你是在威胁我?用你剑仙殿的九归寒潮诀,还是用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休战?!” “你可以这样理解,但我认为这个主意并不坏。”君子风面对昊苍可怖的目光,依旧镇定自若道。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是在阵前说出的,可让人惊讶的是,其余周围的修士似乎都完全没有察觉,只有七夜作为一个完全的旁观者,能够清晰地听到。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君子风就已经知晓了他患有燚火焚体的症状,并且提出用九归寒潮诀来休战。 看昊苍的样子,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犹豫,对于君子风的这个提议无动于衷。 七夜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脑海中却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君子风既然在这个时候就知晓他的身份,为什么还会在式微山下收容自己,他难道会不知道自己是魔帝昊苍之子? 更何况,这与魔师伊相在一开始的时候,所说的计划根本不符合。 君子风早就知道七夜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魔师伊相口中的那个计划,让七夜习得九归寒潮诀。 星路时空的记忆不会说谎,既然这个时候君子风和昊苍的对话,已经清清楚楚反应了问题,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伊相说谎了,昊苍说谎了,君子风,也说谎了!他们全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一枚设计的棋子,又或者说,他们共同参与进了某一个滔天计划! 因为七夜看到,君子风在接下来,嘴唇拨动了几下,可没有丝毫声音发出。 相同的,昊苍也唇角不断拨动,同样没有一丝声音响起,两个人似乎只开口不曾说话。 连星路都无法捕捉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更不用说只是借助一段记忆重新观看的七夜,但这足够他产生猜测。 “那么,进行最后的决战吧,不要再拖延下去了,正魔之间必有一方衰落,而作为胜利的那一方,才有资格成为史书的赢家!”意外的,是君子风先开口了。 他一改之前劝解的语气,义正辞严的声音让身后正道修士们高深呼和,响应的声音此起彼伏。 昊苍不甘示弱,他长啸一声,用怒喝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在他的身后,那些魔道修士们同样大声咆哮,跟着昊苍一起,他们的声音仿佛能够震碎藏于,连天空的云彩都被怒喝声冲散,只剩下大片蔚蓝。 “战!” “战!” 第一次正魔大战,终于在双方领袖的统帅下,进行到了最后的决战阶段,许许多多修士的身影在空中对撞,他们的每一招都能够让天地变色,让日月沉浮。 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高大的虚影,各式各样的虚影也在愤怒咆哮,各种招式灿烂绽放。 天地经不住这样巨大的冲击,终于从上到下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就像是被开天的巨斧劈过一般,自上而下的一道裂口,黑色巨大的样子像巨兽张开的可怖嘴巴,流露着丝丝黑气。 七夜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君子风和昊苍默契地对视了一样,不约而同地同时出手了,他们就在这样一道巨大裂口旁大打出手,更加绚烂夺目的华丽对决,让这道裂口更加加剧。 这是年轻时的剑仙和魔帝,更是他们全盛时期的风姿。 两个人比现在突破到临仙境的七夜还要强大,他们却迟迟没有进入到第九境。 即便如此,他们的对决和术法的剧烈碰撞,也已经让那道豁口不断张开,不断吞噬着周围世界的一切。 也正在这个时候,正魔两道的修士已经拼杀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任何一个时刻,都有放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够让正魔两道抖三抖的厉害修士死去。 是真真正正的死亡,他们耗尽了自己的真元,仍然战斗激烈到近战交手,也不肯退缩。 君子风和昊苍的出手也愈发大胆,他们各自拿出拿手的手段,纷纷施展绝学招式,在剧烈对拼。 天空之中,在裂缝豁口即将抵达的天际,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想起,然后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镇压住了还在不断裂开的天地。 “住手!”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刹,不论是君子风还是昊苍,仿佛约定好的那般,同时停住了手。 但他们眼中那种意外和果然如此的神色,还是被一直在注意着他们的七夜,收在眼底。 掌秤人的身影出现在天际,随着他的出现,原本不断裂开的天地开始愈合,掌秤人用着常人不能够理解的手段,将这片被打得破破烂烂的天地慢慢缝补起来。 “吾乃掌秤人,掌天地平衡,不管你们之间究竟有多么大的恩怨,在我掌管的平衡内,不允许在动手。” 掌秤人说话的时候很平静,语气听不出波动,又和七夜之前看到的,在一开始承载星空意志出现时的那种冷漠不同。 他只说掌天地平衡,却不说自己在古星院上方说的后半句话,也是七夜一直深深印刻在脑中的——永镇当世人! 是了,为什么掌秤人能够尽早出手,他却没有选择出手,而是等到正魔双方的修士都拼杀得差不多了,而这片天地也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才慢慢悠悠的出现? 他就是为了让人类修士自相残杀,来维系着所谓的平衡。 而这平衡,只是对他而言,让人类修士没有办法突破到传说中的第九境! 达到永镇目的,就是掌秤人的平衡之道! 这样一来,七夜也能够想明白,为什么现在修士的水准,不要说跟古修士相提并论,哪怕是跟君子风那一代,也已经远远不如的原因。 上一代优异的修士纷纷战死,后一代修士更加不堪,人类修士最终只会慢慢走向衰落。 掌秤人的可怕居心,打着执掌天道的名义,如果不是七夜看到星路下的秘辛,他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这样说来,师傅和父亲他们,是应该也发现了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们那只开口不发出声音的对话,还有他们在掌秤人出现的时候,那种意味不明的对视……” 没有给七夜更多思考的空间,第一次正魔大战的结局正如同历史上书写的那样。 在正魔双方修士拼杀死伤严重后,执掌天道的化身掌秤人出现,在他的见证下正魔两道领袖签署了停战协议。 掌秤人满意离去,君子风、昊苍,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师伊相,三个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看到这里,七夜已经完全明白了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所谓的正魔,只是掌秤人为了维系平衡,加大人类修士内耗而巧立的名目。而作为正魔两道的领袖,以及拥有最可怕智慧的魔师,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 在这里,让七夜更多看到的,似乎是一种……为了某种目的的合作!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作为一个人类的选择 星路的秘辛! 这些眼前的画面,都是星路自己无意识记载下来的,一段段时光长河中的过往。 甚至是几乎不可能再有人知晓的东西,只有在这里,在这片星路深处才能够寻觅得到。 七夜看到了。 于是他记得了。 但比这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作出一个选择。 星路不会无缘无故给他看这些东西,这些应该像泥沙里的肮脏一样,永远被埋没沉淀在最深处的记忆,他没有去找寻,却已经自己被浪花冲出水面。 七夜知道这不是海浪。 这里是星路,亦不会有海浪。 他不是那种在沙滩上捡到一枚珍珠,就傻呵呵乐上半天的人,他会考虑许多东西,比如,这枚珍珠是不是有主人,如果它有主人的话,那他丢在沙滩上的目的是什么。 采珠人丢失珍珠,自然是没有目的,这只能算是遗失。 正如星路不会有海浪一样,星路也没有采珠人,谁能够操控这一切,已经很明了了。 七夜在想清楚这一系列说复杂也不复杂⊥简单却并不简单的问题后,他第一时间握紧了手中的诛邪剑。 诛邪剑是天地赐予的宝剑,它究竟能不能够拿来对付这样一个天地规则的代言人,七夜自己没有把握,谁也不会有把握,因为谁都不会对这样一个人出手。 也许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他只是掌秤人。 掌管着星空意志的一杆秤,最终的目的只是永镇人类! “看来,你的智慧甚至超过了我的预期。”在七夜握紧诛邪的那一刹,眼前这些或令他震惊或使他失色的记忆画面,全部如同漩涡般扭曲消散,接着便是一道声音传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因为在刚才的画面中,有两次出现,七夜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 “可我还是低估了星路,也意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有的时候,智慧并不能代表什么。” “没错,智慧并不能代表什么,对于完全未知的事情,哪怕拥有无双的逆天智慧,同样不能无中生有凭空猜测,所以在这一片天地下,最最可怕伟大的不是智慧,而是天意,也可以称作天的意志。” “是天的意志?还是星空的意志?还是说,这只是某一段邪念,操纵的恶意。”七夜哂笑着问。 他想不出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掌秤人,于是他索性笑了出来。 “如此说来的话,那么星璇应该也是你刻意弄出来的手段了吧,用来观察人类,还是偷窃属于人类的天赋?” 掌秤人看着笑出了声的七夜,他的面色很冷,冷漠到根本不像一个人,更像一具冰冷却有意识的尸体,他张口道:“我说过你很聪明,这很好。但有的时候太聪明,他会走许多弯路。” 七夜不懂掌秤人口中的弯路是什么,他觉得自己一路走来,走过最弯的路,就是这条星路。 弯得都回到了过去曾经,还有比这更弯的路吗? 他所走的路,应该是通向未来的,一条通途坦荡的大道,而这条大道的主人,应该属于人类! “我很好奇,观星客究竟从星空中发现了什么,以至于他哪怕知道自己最后会死,也一定要挪移星辰,企图逆天改命,逆转属于人类的命运,结果招来了你这样的星空意志。” “难道你不会认为,这也是我为了迷惑你,故意给你看到的假象?” “真真假假,我自然有自己的判断。更何况,这样对你而言没有意义的东西,又何须白费精力去作假。” 的确是没有意义,对于一段星空意志而言,他只需要做到承诺的那般,永镇世人就够了,他不需要去掌握智慧。 但它还是学会了阴谋,如果是最开始的掌秤人,是不会弄出那么多名堂,而是应该该干嘛干嘛,直接了当的解决问题,它发生这样的变化,说明它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和掌秤人语焉不详的对话,可以说是双方的第一次相互试探,七夜看似轻松,脑中却在急速思考。 有什么样的问题是掌秤人没有办法解决的。 甚至于严重到,需要来算计自己这样一个人类修士,才能够帮它做到完成,会是什么问题? 豁然,结合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七夜似乎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的脸上收敛起笑意,意外地露出一丝凝重,问道:“你把师傅和父亲如何了!” 掌秤人歪了歪头,配合他面无表情到冷漠的表情,很是诡异。 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诡异,似乎有一种不应该存在的愤怒,又有疑惑和不满。 “如何?不,应该是他们如何了我,如何违背了星空的意志,他们是破坏者,企图打破意志规则,是破坏者!” 看着掌秤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七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发现,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担心别人的时候,他正面对着一个可怕的掌秤人,一段直接夺舍了观星客的星空意志! 七夜还有自知之明,他自忖看到观星客扭转乾坤阴阳的手段,是现在的自己所不能达到的。 当时的世界没有永镇,古修士能够走到过远多高的地方,现在的修士不会知道。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连观星客都不是这星空意志的对手,更不用说现在的他,更不可能是掌秤人的对手,掌秤人之所以跟他说了那么多话,更只能证明一点。 自己还有价值! “你想要我做出选择,还想要我做什么。”七夜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握着诛邪的手颤抖。 掌秤人慢条斯理地把头拨正,他的鹤发童颜在七夜眼中俨然变成了森然可怖,就如同他现在开口说的话。 “你很聪明。”这是掌秤人第三次夸赞七夜,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谁都知道,聪明的人一般活不长,而太聪明的人更是如此,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聪明的疯子,比如魔师伊相。 “我给你看这些记忆,的确是想要你做出一个抉择,不,应该是逼迫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采珠人遗落的珍珠,捡到的旅人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占为己有,第二是物归原主。 七夜面对这段星空隐藏深处的秘辛记忆,他同样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下这段记忆,选择不管如何都站在掌秤人这一方;而另一个选择,就是跟这段记忆一起,永远留在星空深处。 那就是死亡。 七夜不想死亡。 他更不想做出第一个选择,那很明显是一个错误的弯路,他已经走过一大段弯路,走得累乏不想再走。 “如果我要说,谢谢你的抬爱呢。”七夜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平静了下来,诛邪剑轻轻颤着,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在兴奋,面对这样一个未知可怕的劲敌。 “星空的意志不容违背,星空的观察也不会出错,不存在抬爱一说。” 掌秤人的回答让人绝望。 他的到来本就不是为了给与人类修士希望。 “你的天赋,你的天地四大本源,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都不为过,只有你,或者说是未来的你,才可以去阻止那两个人类,完成星路的意志。作为条件,我会提供给你时间。” 七夜没有因为被掌秤人点破自己的跟脚而惊诧,也许是因为今天值得他惊讶的事太多。 古往今来第一人。 这样的评价,任凭是谁说出来,都会被人嗤笑夸下海口,但掌秤人不是人,如果有人敢笑他,他会第一时间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而且他从亘古走来,见过太多的优异修士,他的眼界不说多宽广,应该也跟头顶这片星空差不多。 所以他才会说,星空的观察不会出错。 一想至此,七夜还有些小骄傲,被星空意志这样吹捧,坐拥古往今来第一人这样的名号,那可真是风光。 可这样的风光,必须要他做出正确的选择。选择对了,掌秤人会提供给他成长的时间,等他完全强大以后,再来对付曾经的师傅和自己的父亲,还有整个人类修士。 七夜可以佯作答应,然后谋取时间成长,成长到足够和掌秤人对抗的地步,像那个古修士观星客。 但他不愿意。 人做出自己的选择,大抵都是看心情的。愿不愿意就是心情,七夜不愿意,他需要顺心意,所以他不能那么做。 “我拒绝。”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我只知道,我做了一个不错的决定,我也愿意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的心意同样满足这样的决定,所以我不需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做了就是做了,就不用去考虑它的结果。” “你跟那两个人类一样顽固,但现在的你还没有成长起来,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也不会容许自己再一次失误!” “那也就是说,其实你已经失误了两次。哦,不,三次,四次,你确定还不容许自己失误?” “两次就是两次,何来三次,四次!”掌秤人这个时候,脑筋又变得不太灵光起来,或许是因为身处这片星空的缘故,远离了尔虞我诈的人类世界,他的思维也开始变得迟钝。 七夜随口两句,他便自己绕了进来。 不过这并不碍事,他要杀死七夜,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所以他才和七夜说了那么多,他才会有空余的时间去考虑,究竟是失误了几次这样的小事。 “一次两次是我师傅和父亲,三次是同样知道你存在的魔师伊相,四次则应该就是被伊相故意放出来的妖族今何夕……哦对了,多亏了你给我看的星空记忆,我似乎明白了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 掌秤人沉着脸,道:“什么问题。” 七夜看了看他,道:“我一直在想,世上到底有没有纯粹的战争狂。现在我明白了,没有,因为没有意义。” 他顺心意,所以做出了选择。伊相呢?他只是为战争而战争,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战争的渴望,这合理吗? 也许,现在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就是,他也做出了选择——作为一个同样的人类修士! 第三百九十六章 出现!! 就像是七夜做出的选择一样,伊相作为魔师,他也做了一个选择。 背负骂名,或独善其身。 真正的智者都是孤独的,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从观星客,到伊相,甚至是而今的七夜。 他们知道了一些真相,而作为知道这个真相的代价,他们需要付出一些东西,这种东西取决于他们的选择。他们有过更好的选择,万幸他们都没有抛弃自己的种族。 魔师伊相为什么要做这么多。 他为什么要谋划第二次的正魔大战,又为什么要放出百族来让天地动荡。 一切看起来毫无意义、只是一个战争狂的癖好,在这片星空之下,就仿佛一颗颗璀璨的星辰般,清澈明朗。 “第一次正魔大战,有猜测,或者说是联合起来制定计划的,并非只有君子风和昊苍两个人,作为一代智者,魔师伊相同样也参与其中,这一点不难看出。虽然我不知道,之后他们两人的消失和你有没有关系,但魔师一直在做的,只是在拖延。” “很新奇的解释。”掌秤人没有对七夜的话多做什么评论。 %■,对于一个拒绝了自己好意的人类修士,他现在正在思考的,只是能不能最后利用一下对方的价值。 七夜也没有指望掌秤人会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只给自己看希望自己看到的东西,对于那些更多的隐晦,只会深深藏于星海深处,永不揭露。 他在说这些话,并不只是在跟掌秤人讲述,他同样是在说与自己听。 说一个理由,一个为魔师伊相真正平反的理由。 “第一次正魔大战,打到天地几乎崩裂,威胁到了你的存在,所以你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人类修士面前。而后的这些年里,君子风和昊苍一一失踪。魔师伊相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三个人之一,他不会坐以待毙,必定要做出什么。所以他选择了自己最拿手的东西,谋定战争。” “第二次正魔大战,是他故意挑起的,他企图用这个来吸引你的注意,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因为人类修为在倒退。” “所以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和曾经同样被你封印了的妖族合作,释放出百族妖修来,封印妖族给人类召来强敌,这同样可能是你曾经的借刀杀人之计,但即便这样可能导致人类世界动荡不安,至少也拖延了时间。” 掌秤人一直没有接七夜的话,只是他越说,眉头就皱得越深,到最后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说他拖延时间,他怎么拖延,君子风和昊苍这两个人类修士都不在,凭他一个人能有什么力挽狂澜的机会?” “这就是我说,伊相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目的,的确,他只有一个人,或者他可能即将达到君子风昊苍他们的高度,但他仍然只是一个人,一个人还不足以抗衡你。” 说到这里,七夜的眼睛豁然一亮,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到:“但,人只有一个,妖却有很多!” 何止是很多,百族中天赋异禀的妖修,可以说用百花齐放来形容,更不用说今何夕、凤凰这样的妖族上尊。 掌秤人只想着如何打压人类,让人类修士的修为在不断倒退,或许再给他十年百年的时间,人类就真的不足以到达曾经的高度,从而达到永镇的目的。 可妖族不同,妖族只是被万血封灵阵镇压在了阵中,他们的实力并没有衰退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怕的天赋,许多稀少的传承还在,每一个可怕天赋都能成长为一代强者。 “这就是魔师伊相的魄力,而我,即便能够说破看破,亦做不到。”最后,七夜沉默了。 魔师伊相这样做的代价,是以人类毁灭为最大代价来实施的计划,不要说君子风和昊苍还在,他们会不会同意,就算是七夜提前知晓这些,他也一定会阻止。 因为代价太大了,也太沉重,沉重到一个失误,就会陷入无可挽回的局面。 非但如此,他还需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和全部人类修士的怨恨,这样的代价不可谓不重。 可魔师伊相就敢那么做,他把自己佯装成了一个战争狂,一个为了战争杀戮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而隐藏在这种疯狂下面的,其实是一颗默默付出的心。 君子风和昊苍神秘消失,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承担了太多,已经远远超过了七夜。 好在现在,又多了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人。 一个知道真相,却快要死掉的人。 “说了那么多,这难道就是你全部的临终遗言了吗?我还以为,聪明的人会说出多么不可思议的话来,看来还是我多想了。人类,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会带着一种遗憾的情绪。” 掌秤人轻蔑地说道。在此之前他对七夜还很欣赏,至少天地四大本源这样的天赋,成长起来哪怕是星空也要颤抖。 这种成长需要时间。 而时间掌握在他手里。 七夜拒绝了他,做出了一个不明智的选择,所以他丢掉了时间,所以他没有任何威胁,至少要比那两个瞒过了自己,偷偷成长起来的人类,要弱上太多。 七夜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平静,仿佛在看天空中最微弱的星辰。 天空中璀璨的星辰那么多,每一颗星辰都是他的选择,他的选择那么多,为什么要选最弱的这颗。 他居然说掌秤人是最弱的,如果这样的话说出来,他可能下一刻就被抹杀,这是渺小的人类在挑衅星空意志。 双方都没有再言语,当时光的记忆长河褪却,他们站立的地方重新回到空荡的星空,这里没有风花雪月,没有花草虫鱼,唯一能够为他们做见证的,就是那些沉默不语的星辰,以及这片星空。 星辰有很多,离得近的星很亮,离得远的星很暗。 明暗交替的样子,仿佛这片星空的点缀。 如果是在平北沙漠,能够像古修士观星客那样,站在古星院的高台上,看这样的一片星空,那一定极美。 不知为何,七夜现在竟想着无关紧要的事,他丝毫不觉得紧张。因为实力的差距,让他觉得即便是紧张也毫无意义,不如放松下来,努力地出好接下来的那一剑。 他只有一剑的机会。 不如说是挣扎。 挣扎也是一种机会,鱼死尚能网破,如果这张网的某个洞大了些,鱼也未必一定会死。 当然这只是也许,这样的机会,无论是七夜还是掌秤人,都不觉得会有,很渺茫,这是一个必死的局,七夜顺心意的决定似乎引他走了一条不归路。 他还在看,欣赏这片星空。 这样的状态很不对劲,因为星空是他的敌人,是属于他的对手的,而永远不会是人类的,和自己的。 七夜如此看着,让连掌秤人都发现了不对,以至于差点说出“这样喜欢,不如归顺”的话来。 当然他知道,这么愚蠢的话,伟大的星空意志是不会允许自己说出来的,所以他没有做声,他有疑惑,不明白七夜为什么一直盯着那些星辰看。 七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盯着那些星辰。 仿佛那些星辰里面有东西,有某种熟悉的、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令全身悸动的东西。 那是两颗最明亮的星。 最明亮,也就意味着最近,距离七夜和掌秤人最近的那两颗星,忽然在七夜的注视、以及掌秤人的犹疑之下,猛地朝着他们的位置冲来。 有多快? 连掌秤人都只是动了一下眼皮。 但这就够了,掌秤人抬了一下眼皮,在他的身前就有三道不同颜色的星光涌现,其中两道对着那冲来的两颗星辰,另外一道则直取七夜。 七夜也一下子从愣神的状态下做出反应,这甚至可以说只是一种本能。 手中诛邪剑一字摆开,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挥出模糊的剑影,仿佛吹皱秋叶的风拂过,充满寂寥。 有味道的剑。 这是七夜踏入临仙境后,悟出来的剑,天道有四季,剑也有四季,秋剑讲究一个“拖”字,仿佛萧瑟清冷的秋风,可以慢慢吹落一树枯叶。 当所有黄叶落地,只剩下一棵孤零零的老树时,那便是秋风赢了。 七夜在电光火石下做出的判断,他同样看不清掌秤人的攻击,只能依稀辨别那是一道星光。 可星光有多强,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它是不是能够一招送自己往生,这些都已经来不及七夜去思考。 他可以退,可以闪,可以躲,但也可能只是白费气力,所以他遵从自己的本能判断,使出了秋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攻击肯定不会是掌秤人的对手,只能用拖字诀。 就像妖孽如伊相,在不认为自己实力能够与掌秤人抗衡的时候,同样选择了拖延的战术。 有时候,拖延也是一种手段。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掌秤人手下拖够几回合,更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掌秤人这样的星空意志出手,因为不配。 模糊的剑影如秋风,那道星光便是不老不服的常青树,笔直地冲入这片秋意下,试图用自己的葱翠来挑战,连它的光芒都很配合的是欲滴的绿色。 秋风无形,七夜舞动着诛邪剑,身形在往后退,不断周旋。 那抹绿色的星光很强,哪怕是掌秤人仓促下的出手,同样蕴含着可怕的能量。 他应该庆幸,这只是掌秤人一分为三的一次攻击,而且他这边的攻击,可以从闪耀的光芒来判断,是最弱的一方。 另外两边,朝那两道突然袭来的星辰轰去的星光,光芒是自己的十倍不止,这让七夜在一刹那间觉得,自己刚才只出一剑的想法,似乎有些天方夜谭了。 不过他并没有气馁。 更因为掌秤人突然失态地开口,让他找到了坚持下去的意义。 “是你们!该死,你们居然从那里面跑出来了,真是该死!”愤怒的咆哮,终于遏止不住的涌出。 能够让掌秤人愤怒至此的,可以说比值得他动手去杀的天才人类修士还要少,而在七夜的脑中,结合掌秤人之前的表现,有两个与之匹配的人选。 君子风。 昊苍。 第三百九十七章 弱点 君子风! 昊苍! 这两个名字,仿佛有着可怕的魔力,让七夜一瞬间重新充满了战意。 “走,不要回头!”可他的战意还没有来得及怒放,就被两人不约而同的呼和打断。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再站在七夜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他已经是临仙境的修士。 这个世界上,能够跟他比肩的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他一直担负着重大的责任,所以才不断地想要找到君子风和昊苍,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只有这两个人才能担当重任。 在找寻的过程中,他一路慢慢成长起来,用智慧和悟性,以及顽强与勤奋,终于达到一个常人无法达到的高度,但越是这样,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多。 在听到君子风和昊苍,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后,不知道为何,七夜感觉身上一松。 但他不能走。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走,好不容易找到君子风和昊苍,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转身离开。 更何况,星路漫漫,周围茫茫无际的都是一片空阔,他要往哪里走〗,,走向哪里,这些东西七夜都不知道,所以他没有走,反而是欺身杀上!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我们的计划被他提前识破了!”昊苍随意的一掌,拦住了想要上前帮忙的七夜。 君子风这个时候也退了回来,和昊苍形成犄角之势。 “没有想到,只是一段星空意志,居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程度,它的智慧现在已经不逊于伊相,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七夜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计划,他们还有什么计划是自己不知道的,那又为什么失败,从哪里判断它失败了呢? 掌秤人抬眼,看着对面的三个人类修士,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这是他第一次在七夜面前笑,这样的笑中蕴含着可怕的杀意,比不笑的时候更多了一种蔑意。 “你们果然出现了,我以为你们会放任他不管,继续躲在那个乌龟壳子里面,看来是我赌对了。” “真是好笑,我们该去哪里,该做什么样的事,莫非还要经过你的批准不成,反倒是你,身为伟大如星空这样的意志,却被两个人类几次逃脱,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有被星空抹杀。” 哪怕掌秤人的智慧已经很高,在嘲讽这个方面,还远远不是魔帝昊苍的对手。 果然,昊苍的话刚说完,掌秤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副表情。 “但你们还是从那里出来了,用这个人类小子做诱饵,终究还是把你们两个引了出来,这就是你们人类最大的弱点!” 七夜这才明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掌秤人就已经在算计自己,把他带上星路,然后借此来逼出不知道躲藏在何处的君子风和昊苍。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师傅,一个是自己的父亲,有很大可能不肯坐视不管。 掌秤人赌对了。 君子风和昊苍在看到七夜有难,还是第一时间出手,这一出手,就将两人的行踪暴露,也让掌秤人的阴谋得逞。 “这又怎样,既然可以躲你一次,就可以躲你第二次,第三次,除非你继承更多的星空意志,否则咱们两个对付你一个,谁都奈何不了谁。” 君子风也道:“可惜,伟大如星空意志,经过那么多年来人类世界的感染,居然也抱有了私心。” “你不要胡言乱语!”掌秤人突然激动了一下,这样的情绪在他身上,也是鲜有出现。 他如同恶鬼般盯着君子风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星空深处,那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诞生了自我意志,这就是拥有智慧的代价,即便你否认千百遍,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君子风完全无视了掌秤人的威胁,他们早就已经是生死对头,威胁什么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七夜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也算是大致明白了过来。 难怪掌秤人跟最开始的记忆中那个冷漠无情的掌秤人不同,原来是他自我进化的缘故。 自我进化给掌秤人带来了更多的智慧,也让他在完成星空意志交代的任务上,更加游刃有余。可与此同时的代价,就是自我意志的出现。 自我意志不同于星空意志,这是属于掌秤人自己的意志,也可以说就是他的私心。 如果在以前,在发现偷偷成长起来的人类修士,像君子风、昊苍这样无法奈何他们的,掌秤人只要引星空意志,灌输足够的能量。就像当夜古星院上的星光一般。 人类暂时还不足以对抗星空。 这是观星客用自己的生命,用许许多多信徒的性命,换来的答案。 强如他那样的古修士,都要在星空的反噬下丧命,君子风和昊苍虽强,但还没有强到那种程度。 然而,事实的发展跟计划却大相径庭,掌秤人没有去求助星空意志,他甚至为此让君子风和昊苍躲过了多次的追杀,躲进了星空中不知道哪个乌龟壳子里。 就算是这样,他都没有去接触星空。 这不能说是背叛,他依然秉承着星空意志的规则,去完成永镇人类的命令。 但他有了自己的选择,这是属于掌秤人的选择,跟人类修士不同,他拥有了自我意志后,他也做出了一个选择,那就是保留这段意志。 星空意志何其强大,何其霸道,如果引动星空意志的话,就根本没有自我意志存在的空间。 掌秤人保留了自我意志。 他拥有了无边的智慧,也丧失了更加强大的能力,这是一把双刃剑。 “你是怎么看出的,这根本不可能,连我自己都才发现不久的东西,你们两个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人,是怎么可能发现这些,这不可能!” 掌秤人愤怒的低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更多的忌惮这片星空,因为他也不知道,星空的意志究竟能不能发现他现在的背叛。 所以他不敢大声,他在顾忌,更多的像一个人类,而不是一段意志夺舍的傀儡。 君子风不说话,他只是微笑,昊苍也在笑,从他们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种阴谋得逞的微笑,昊苍看着失态的掌秤人道:“我们的确在东躲西藏,甚至连停下来歇一歇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你好像忘记了一点。” “是那个弱小的蝼蚁!”掌秤人的智慧已经非常可怕,他只是一句话就捕捉到头绪。 他口中的蝼蚁,是之前从没有过注意,甚至无法吸引他注意的一个人类修士。 那是和眼前这两个可恶人类一起,制定了引出他计划的修士,也就是现在仍然给他造了无数麻烦的魔师伊相。 当年的魔师伊相,包括现在的魔师伊相,对于掌秤人而言只是一个空有智慧的躯壳,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任何时候都可以取走性命。 但偏偏是这样的一个蝼蚁,居然看出了自己的弱点? 还是说,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现在说出来只是为了“威胁”自己! “不,他不是蝼蚁,他是一个伟大的人类。”君子风语气平静地否定了掌秤人的话。 “伊相为人类做了很多,多到连我们都没有办法细数,他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布局上,以至于修为一直处在一种荒废的状态,就算如此,他现在的高度也是常人难以企及。”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一个远超我两的天才。”连魔帝昊苍,都说出这样的话。 这倒让在旁不断吸取信息的七夜大为诧异,魔帝昊苍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剑仙君子风都不能让他服气。 这样桀骜不驯的一个人,却承认魔师伊相是远超他们的天才,那么伊相就真的是。 “他为了布置大局,让人类脱离你的魔爪,每时每刻都在思考,制定了数不清的计划,这些计划里面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但无一例外都是他费尽的心力。” 随着昊苍的一句句话说出,魔师伊相在七夜心中的形象,也逐渐发生着剧变。 最开始,他只知道魔师为了拖延住掌秤人,选择用牺牲人类为代价,施展了一系列的计划。 而现在,七夜通过昊苍的话,看到的却是一个呕心沥血,只为了能够让人类修士摆脱星空命运的枷锁,为此甚至放弃了修炼,全心全意投入在如何对付掌秤人和星空意志上的伟大修士。 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修炼到这样的高度。 如果给他另外一种选择,一个没有掌秤人的世界,他的成就不可能低于君子风和昊苍。 如果说,君子风和昊苍是摆在明面上,和掌秤人不断抗衡的人类的话,那么伊相就是一直隐藏在幕后,默默贡献着自己的全部,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一个人,还有什么言语,能够对他进行责备? 这样的人,还会是掌秤人口中的蝼蚁? “是伊相看穿了你的弱点,不如说,是他的计划让你产生了这个弱点,因为哪怕是一段没有情感的意志,在不断经历和自我学习中,也会慢慢发生变化。” 伊相! 魔师伊相! 他居然在一次次刻意的计划下,诱导着掌秤人去学习人类的阴谋,去掌握人类的智慧,从而拥有自我意志。 这样的布局和算计,不要说七夜,君子风,昊苍,哪怕是跟伊相一样拥有可怕到极致智慧的掌秤人,他都没有办法相信,因为这已经超出了算计的范畴。 这是一种惯性。 在环境影响下,任何生物都会有的惯性。 掌秤人拥有了智慧的同时,也拥有了弱点,一个有弱点的掌秤人,才是君子风和昊苍敢于面对抗衡的掌秤人,这也是伊相早早告诉他们,计划真正成功的关键一步! 计划,不是失败了,而是成功了! 掌秤人不再是最初的掌秤人,人类也不可能像古修士一样,永世封镇! 第三百九十八章 再见,再见! (圣诞快乐。) 世界上没有两篇完全相同的故事。 也从来没有过完全能够相融的意志。 它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好比水火,只要有两段意志在一个人体内同时出现,那必然会引发一场大战,对于身体的掌控和占夺而引发的大战。 当年的观星客,就是因为星空意志的灌输,才会变成现在的掌秤人。 而现在的掌秤人,却又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志。 掌秤人沉默了。 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认,在计谋算计上还是输给了那个渺小的人类蝼蚁,这其中一环扣一环的关系,让他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可是星空意志,却被一个人类大胆地算计,最为重要的是,这个人类真的成功了! 七夜也在沉默。 他同样震惊于这个事实,这比在沙漠里捡到一颗海里的珍珠,还要让人来得吃惊。曾几何时还是他最痛恨的一个人,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人类的救星。 不能说救星。 掌秤人还在,永镇人类的誓言还没有被打破,¢≈,人类的希望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 君子风和昊苍,把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七夜,他们是何等水平,自然是一扫之下就看出了现在七夜的状况,他们心中的吃惊程度,丝毫不逊于第一次听到魔师伊相的这个大胆逆天的计划。 “这是……四大本源!?” “四大本源,同时出现在一个修士身上,这样的情况书籍上有过记载没有?” 君子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要说书籍上没有记载,就算是书籍上真的有,他也完全不敢相信。 “我原本以为,有燚火天生,加上后天修炼的九归寒潮诀,两者阴阳调和水火相承,应该能够诞生一个两种本源的天才修士,按照这样的成长速度,多年后的成就必然不会低于你我。” “但我们都以为错了。”昊苍接过了君子风的话,他同样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着这个自己的儿子。 “四大本源,天地组成最基本的气风水火,任何一种本源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它们四种的交集,就是这片天地!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七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天地是由四大最基本的本源组成,这样的道理在任何书籍上都有。 君子风还是摇头,道:“不,你没懂。你要是真的明白,我话语里的意思的话,你现在就不会那么平静。” “难怪掌秤人会选择你,他并非只是为了引我们出来,而是打着一举两得的算盘,就算是没有成功引出我们,收获这样一具身体,也已经足够他重新成功压制我等。” 见七夜还是一头雾水,昊苍决定不再跟他讲哑语,只说了一句话。 “你所看到的那个观星客,他就是拥有天地本源的人,而他拥有的天地本源数量,有着令人心悸的三种!” 三种,令人心悸,听着昊苍对观星客的形容,七夜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深入宝山而不自知的人,一个拥有三种天地本源的人,就能够做到斗转星移逆天改命,即便最后失败了,但这样的手段再无人能够做到。 可是他呢? 四种本源!四种天地最基本的本源! 他比观星客还多出了一种本源,他甚至习得了天书上无字记载的本源法,他真的挖掘出全部潜力了吗? “身体?难道说,掌秤人在之前说招揽我的话,并非是为了让我替他办事,而是……”七夜也一点就通,他想到了呗星光灌透全身的观星客,联想到了自己可能遭遇的情况。 如果真的选择了星路,选择了和掌秤人为伍,那么迎接他的将是什么。 君子风和昊苍不会出现,来解救一个投敌的人类叛徒。 而掌秤人的假意逢迎,只是为了再次用星光意志夺取一具身体,一具拥有四种本源的完美身体! 拥有了这具身体,哪怕是君子风和昊苍再联手,也没有办法与他抗衡,而人类最终将继续走向衰落和灭亡,没有人再能够拯救得了他们。 好在,一切都只是假想。 七夜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虽然他只是顺应着自己的心意。 掌秤人被魔师伊相算计,成功拥有了自己的弱点,不再无懈可击。 而人类的希望,想到这里的时候,君子风和昊苍又再次看了看七夜,语气变得凝重万分,道:“当年古修士,观星客看出了什么端倪,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斗转乾坤,结果失败。而今,你身具四大天地本源,这无疑是一种天意。当年观星客都没有能够完成的事情,就全部托付到你的身上了!” 七夜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任何话。 他既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有忙不迭拒绝,而是陷入了沉思。 观星客的强大,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现在照君子风和七夜的意思,是希望他完成观星客都未能完成的事。 逆天改命,斗转星移,乾坤倒转,改变属于人类的未来,这样伟大而艰巨的任务,自己真的能够胜任吗!自己真的能够成长强大到,像观星客那样的存在吗? “现在就走,事不宜迟!” “我们合理打出一条通道,让七夜先离开,然后拖住掌秤人。” 君子风和昊苍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即使他们作为师父和父亲,在再次遇见七夜,有多么多的话想要说,但一切还是要以大事为重。 “那你们怎么办!”这个时候,七夜开口了。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但对方两个长辈,似乎都没有给他做决定的时间,直接替他做出了选择。 “放心,送你走之后,我们会继续躲藏进星空深处,和掌秤人以及他背后的星空意志周旋,刚才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掌秤人,在没有接受星空新的意志下,是不能奈何得了我们的。” “不错,星路被打通以后,你赶紧进去,回到人类世界以后,努力探索四大本源天赋的奥秘!” “本源是最大的蕴藏,它拥有着比星空还要神秘的奥妙,你有天地间最强大的四种本源,你一定能够做到的!” 君子风和昊苍说着话,他们手底下的动作并不慢,很快双双结印,在三人中央的位置,通过合力击穿了星空黑寂,重新出现一抹微弱的光亮。 “快,下去!”见到光亮,两人连忙提醒七夜。 与此同时,还尚在那种凝滞状态下的掌秤人,也因为光亮一下子恢复了神色。 他一看到眼前的情况,顿时勃然大怒道:“该死,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想要做这些,你们当我真的不存在吗!” 星空意志和自我意志的取舍,这种命题对于现在的掌秤人而言,依然是一个不愿意去面对和思考的东西,哪怕他拥有无双的智慧,也没有办法堪破。 但,七夜这个拥有四大本源天赋的人类,却是他一定要得到的。 无论生死,他都必须得到。 因为这样的人类,活着是一种威胁,死了更是一种诱惑,他没有办法去放任不管,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那两个人类。 他之前说出的一些“诱饵”的话,也都只是为了迷惑昊苍和君子风,希望他们没有能够看出七夜的重要程度,结果在他愣神的这段时间里,却是让他们两看出了端倪。 现在,七夜脚下就是通向人类世界的通道,而他自己,则暂时只能在这片星空下,不能够脱离。 一旦给七夜这次溜走,依照四大本源天赋不可预知的成长速度,那么下一次再遇见,将会又是一个可怕的大难题! 一想至此,掌秤人更是下狠了决心,一定要留下七夜,于是他这一次运转了全身的星力,一道道璀璨的光辉从身后无尽夜空中涌现,灌输到他的身上。 此刻的掌秤人,就仿佛置身在金色的海洋之中,他周围澎湃的星力能量,几乎要把全部星空淹没。 掌秤人一抬手,一道巨大的金色海浪拍击而来,朝着七夜的方向。 “下去!”君子风见七夜还在些许犹豫,一下子按住他的肩膀,然后狠狠塞进了两人合力击穿的通道中。 正是这个当口,同样呼啸而来的海浪就将两人一起淹没,并且在通道还未来得及收缩的瞬息,一点点海浪透过通道追了出去,击中了七夜! 来不及痛呼。 七夜只觉得脑海中仿佛凭空多出了一柄利器,整个贯穿了识海。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次醒来,篝火烧得透红,劈啪作响的声音,在整个夜色下都显得格外响亮,听着这种声音,让七夜愈发肯定,这里并不是那片万籁俱寂的星空。 逃出来了。 但好像,似乎有一些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似乎是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他在平北沙漠走上星路,带着赵疏狂和林焚酒一起,后来他们失散,他去了……哪里? 后来遇到了掌秤人,然后见到了君子风和昊苍,可是他们在记忆里,全部都只剩下拨动的嘴唇,但没有留下任何一丝话语痕迹,七夜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了! “很重要,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该死,我怎么会不记得了!” 七夜痛恨地想要拍打自己的脑袋,君子风和昊苍拼命在他耳边呼喝的样子,但唯独就是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这该死的记忆! “小心,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亏得你还有精力,还不给我老老实实地躺好,别以为在人类世界,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一道熟悉,亲切,温暖的声音,让七夜浑身再次一震。 如果那样,我会再救你一次! 那样一个坚韧倔强的少女,说过的一句话,在耳畔轻轻回响。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期望的 平北沙漠的沙很软。 沙子很柔软,七夜却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因为他从没有躺在沙上过。 就像所有平北沙漠的修士,都习惯行走,或者御空,但唯独躺着,鲜有人尝试。 柔软、宁静的沙漠上,抬头看着星空,一片黑暗中模糊不清,只能迷迷蒙蒙看出几颗特别显眼的星辰,跟在星路上相比是远远不及。 耳边是轻声的、斥责的,一个少女的话语。 如同冬天覆盖的冰雪,在渐渐从冻结下化开,然后汇聚成潺潺的流水。 水流淌过枯萎的河畔,青葱翠绿的草芽冒出新嫩,徐徐微风吹过,伴随着雏鸟啼鸣的欢悦,一切的画面都在宣告。 冬天过去之后,春天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 恍惚间,七夜仿佛看到了,自己真正期望过的生活,在这样美好晴朗的春天,在河畔旁化开冰雪的小木屋,推开窗向外看去,呼吸着和煦春风,享受安静。 但他的目光在变得悠远深邃。 随着这份安静,他脑中的记忆渐渐清晰,无法记起的东西仍然没法想起,可君¥⊕,子风和昊苍的叮嘱,已经重新浮现脑海。 变强,然后替观星客,去做他没有完成的事,这就是君子风和昊苍在他坠落之际,在他耳边不断想起的声音。 这也是在春天静好的安逸下,突然砸落在那片流淌小溪的一块石头,尚未完全化开的冰水溅落在七夜的脸色,眼睛里,泛起波澜,然后冷静,回归现实。 “喂,喂!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到没!” 白雪叉着腰,不满地嘟着嘴,她反复地叮咛几遍,七夜却一直在看着这片夜空发呆。 难道她还没有这片看不清夜色星辰的天空美丽?还是说,分别的时间不太久,连相逢的喜悦都没有? 七夜深邃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然后他听到了白雪不满的抱怨,撇过头看到她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挂上笑容道:“你究竟是白雪还是空雪,怎么连撒娇都变得那么熟练。” 白雪听了脸一红。 她可完全没有撒娇,七夜这么说分明是在调笑她,可自己脸红什么呢。 “才没有。”白雪轻拍了一下七夜,下手并不重。 “对了,你是怎么在这里昏倒的,怎么样,没有了本神医,你果然是不行了吧。哼哼,我说过要救你一次,就要救你第二次,你还不乖乖听我的?” 七夜摸了摸鼻子,对白雪无理的言论不置可否。 他当然不准备跟白雪讲,自己在平北沙漠闹出多么大的动静。 更不可能,将自己刚刚回想起的一点点星路上的东西告诉她,这跟信不信任无关。 正是因为跟白雪的关系不一般,甚至说跟他们兄妹三个关系非同一般,但他们本来就是对立的两方,不要说这是人类自己的事,就算白雪他们愿意帮忙,七夜也不能同意。 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同伴朋友,因为自己的事而陷入为难、危难的境地。 “不要说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待在幻……那个地方吗?”眼见白雪的腮帮又鼓了起来,七夜连忙道。 “嘿,这你就不用管了。自从你离开以后,我们三个人可是一天都没有松懈训练,就是为了提前能够再见到你。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雪朝七夜眨了眨眼。 七夜无辜地也眨了眨眼。 两个人相视片刻后,白雪最终还是败下了阵来。 她很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你不好奇吗?我要告诉你的秘密,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可是秘密,秘密你懂吗!你怎么能这样。” “反正你都要告诉我了,干嘛还要什么反应。” 七夜大为诧异地反问,倒让白雪哑口无言。 “哎算了算了,才刚刚见面就气我,看来你这伤病是不想快点好了!”白雪无奈之下,放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狠话,然后又自顾自地说:“这个秘密就是,我们三个都已经被幻神之主召见过,并且派遣到人类世界了!” 幻神之主。 七夜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莫名的闪过一道光芒。 现在的他已经知道,幻神之主就是今何夕,也是曾经的剑仙殿大师兄,更有可怕的九尾化身。 “那么空雪和吹雪呢,他们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这里很危险,到处都是人类修士,难道你不怕被他们逮住抓起来吗,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 七夜说了一大堆话,被白雪摇着手打断。 “停,停,你什么时候变成话唠了,我记得之前你的话可没那么多,像碎嘴的笨狗熊一样。” 白雪嘴上说着不满,但她脸色的笑容已经出卖自己的主人,她现在的心情不错,很开心,因为七夜在关心她们。 她转而掬起一抔柔软的沙粒,然后看它们从指间缝里流逝,从一种难以言明地语气幽幽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离开以后,他们每天训练得有多勤快,他们有多么渴望真正的强大,好到战场上去继续跟你一起战斗。” 白雪说着他们,这里当然不可能不包括她自己,她没有说,七夜也知道。 雪灵族的三兄妹,他们都有着逆天强悍的天赋,自己只是一个引路人,他们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本以为离开后,要过很久,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每每想到他们的时候,心里总会有种淡淡的失落。 毕竟这是他记忆中,过的最轻松惬意的一段时光,每一份快乐都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美好回忆,每一份成长背后都有着彼此的友谊。 快乐,宁静,美好,惬意。 这就是七夜潜意识里,最渴望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曾经出现过,就在雪灵族,所以他记忆深刻,所以他也不舍得。 白雪的话让七夜沉默,白雪却没有停下来,她和七夜两人坐的很近,她的双腿蜷曲起来,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就靠近七夜坐着,她指间的流沙还在继续。 “某一天,空雪说,‘我们就快要见到夜哥哥了’的时候,你不知道我们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后来,幻神之主召见了我们,再后来,我们来到了人类修士的战场。” “也是空雪,说出了一个从前听都没有听过的地名,所以我们才会来到平北沙漠,因为她说夜哥哥会出现在这里。” 七夜再次震惊了,他没有想到空雪的成长居然会那么快,她预言的天赋很强大,但同时也非常难锻炼,空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时候沉默,并不是因为无言以对。 而是沉默,在这样的环境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白雪也没有说话,她轻轻挨着七夜躺下,两个人就在这样柔软的沙漠上,看天空中黑得看不清的星,两个人想着各自的心事,想着很多。 在他们身边,已经添了不少柴的篝火,安静地燃烧着。 火精灵在夜色下飞舞,光线围绕着它们转动流淌,很快在沙漠上投映出各种美丽图案。 夜已经很深了。 七夜想完了该想的和不该想的,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之前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而现在似乎最应该做的,就是解决这唯一的隐患了。 他突然想到就躺在身旁的白雪,还是一个自诩的神医,不由得哑然失笑。 “谢谢你。” 也不知道白雪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七夜也不管自己的话能不能得到回应,他只是在很久很久的沉思沉默中,慢慢说出了唯一一句能够显露心声的话。 白雪已经睡着了。 她很累,在沙漠上看到昏迷的七夜时,她远远没有自己表现得那么平静。 七夜不知道她究竟忙碌了多久,更不知道因此心里担忧了多久,他醒来后见到的白雪,只是他熟悉的白雪。 熟睡的少女翻了个身,她的嘴角仍旧挂着微笑,睡得香甜。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梦中梦到了什么,她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然后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七夜撇撇嘴,觉得自己的感谢是多余了。 …… 月落日升,平北沙漠的白天很晴朗,没有风的沙漠里一切都看的很清楚。 于是有两个疑似神棍的家伙,摸索到了七夜和白雪休息的地方,看到了他们此刻的睡姿。 吹雪瞪大了眼睛,他的样子比在幻界中七夜第一次见到时,还要呆傻一百倍,简直就要跟熊大熊二媲美。 一旁的空雪抱着一个比她两只手掌还要大的罗盘,然后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都说不用那么着急,姐姐正在享受着美好的二人世界,你非要不放心,催着赶过来。” 空雪一边嘟囔着,一边幸灾乐祸道:“破坏好事了,破坏好事了,二姐要收拾你咯!” 吹雪赶紧向后退了一步,顺手抄起还在原地的空雪,顺便学着白雪一样捂住她的嘴巴。 白雪四仰八叉地睡着,把手脚都搁在了七夜的身上,完全没有一个关爱病人的神医形象,这就是她找到的,更舒服的姿势。 七夜早就醒了。 他觉得自己这后半夜睡得挺香。 但仔细想想又不对,因为明明很受罪才是。 他也发现了空雪和吹雪,在他们甚至还没有发现自己和白雪之前,因为他现在的境界是临仙境,已经远远不同于往日。同样的,往日还需要他照顾的三雪,也都已经各自成长到一定的高度。 吹雪结实得如同一堵铁皮城墙,空雪厉害无比的预言术,白雪愈发精湛的医术。 把背后交给这样的同伴。 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让人放心了。 第四百章 何为伟大 风吹起沙。 亦吹起少女熟睡的衣摆。 她压着的人影一空。 七夜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他二话没有说,第一时间给了吹雪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顺手摸了摸空雪怎么都揉不乱的头发,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反倒是吹雪,看着突然出现的七夜,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空雪则是大大方方地仰起脑袋,用怀里抱着的罗盘使劲推开了七夜,跟她姐姐一样嘟着嘴,努力往一边撇开脑袋。 “怎么了,不高兴?”七夜好笑地看着空雪,知道她是故意那么做的,也不戳破。 “当然不高兴,因为见面就意味着再次分别。”空雪小小声的回答,却令吹雪和七夜都是一惊。 他们一个是已经有了打算,结果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提前被小空雪窥破,所以觉得震惊。而另一个,则是早早已经完全相信了空雪的预言,对她此刻的话震惊。 “什么!夜兄弟又要走了?这怎么可以,我们好不容易……” “吹雪!”身后,白雪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吹雪↙,的话,她没有喊大哥,而是直接喊了吹雪的名字。 白雪匆匆赶了过来,七夜也算是正式和雪族村的三兄妹,在平北沙漠里再次重逢。 双方都被小空雪的一句预言闹得有点沉默,毕竟才刚刚重逢,毕竟他们努力了那么久,不是只为了再看到七夜一面,七夜刚见面就要和他们分别,这令他们无法接受。 七夜轻咳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不肯做声的吹雪,和眼眸低垂不愿说话的白雪,还有一只偷笑得像小狐狸的空雪。 “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七夜摆摆手,满不情愿地继续说道:“本来还准备再考虑考虑的,既然已经被小空雪逼到这个地步,那也只能这样了。” “你们的实力即便还没有到达各自的顶峰,但也已经能够应对一些困难,接下来我们可以作为同伴一起前行,这是我的邀请,你们的回答呢?” “啊?啊……啊?”吹雪完全弄不明白情况了,他只来得及开口啊了几声。 白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七夜身上的伤还需要继续医治,作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小空雪就更简单了,她一下子跳到七夜背上,然后耷拉着沉甸甸的眼皮,自顾自地嘟哝道:“我累了,要睡觉!” …… 背着一个小女孩,七夜并不感觉得到多么吃力,反倒是吹雪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背空雪这样的苦力活,按道理原来都是由他来干的。 只是空雪现在睡得香甜,谁也不忍心就这样叫醒她,更何况这一次的“谈判”,完全又是小空雪立了功。 “就是说,如果空雪强行干预已经看到的命运轨迹的话,那么她需要消耗的精神就会加剧,所以在每一次这样做以后,就会陷入一次沉睡,用以自我恢复?” 七夜听完白雪的讲述,也渐渐弄明白了小空雪为什么会无端陷入沉睡。 因为她强行干涉了未来的命运轨迹。 这可能说起来很玄奥,让人没有办法去接受,这样一个小女孩能够做到连观星客都无法做到的事? 其实不然。空雪改变的,只是很小很细微的命运轨迹,小到只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更或者是一件事的一个小阶段,这样的改变对于整体影响并不巨大。 所以她没有像观星客一样,被星空这样神秘的意志降临,剥夺去了生命。 “只是这样做,还是太危险了。如果可能的话,这样的能力要少用,最好永远不要动用!”七夜严肃地说道。 白雪点头,她作为一个医生,自然也明白这样动用天赋的危害。她虽然不知道观星客强行逆转命运的下场,可她能够从一个医生的角度,去了解这样做的危害。 精神的过度透支。 这让空雪陷入短暂性的昏迷。 如果不受到重视的话,那么也许某一天,在过度透支后昏迷的空雪,将再没有醒来的时候。 “知道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样做的严重性,所以没有重要情况的话,谁都不会让空雪去动用这个能力,包括她自己在内。” 白雪的话却让七夜再次语塞。 他当然知道这一次昏迷,小空雪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的起因归根结底却还是为了自己。 “是的,我有过犹豫,到底要不要带着你们一起。因为这里面有很多阻碍和问题,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和你们……” 七夜想解释,但他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和语言,他发现无论是怎么样的描摹,都没有借口可以解释,他在害怕。 他们在希望和自己一起面对任何困难的时候,七夜却在害怕,当他们知晓了真相,知道自己是一个人类修士,知道他是在欺骗他们之后,会不会失去这样一份难能可贵的友谊。 可贵的不单单只是友谊,还有那一份回忆。 “你和我们不一样,因为你是人类,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修士。”白雪平静地为七夜说完了接下去的话。 吹雪站在白雪身旁没有做声,但从他那不变的面容中,可以看出连他都已经知道了这样的消息。 似乎是猜出七夜心里的想法般,白雪再次开口道:“不是空雪说的,告诉我们这个的,是看过百族试炼记录后的幻神之主大人,他说,你是他的师弟。” 师弟! 没有错,幻神之主今何夕,的的确确是剑仙殿的大师兄。而七夜自己,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师弟。 只是现在剑仙殿殿主君子风失踪,大师兄成为妖族首领,自己却在最后一次出现前,就已经转投了魔道。 剑仙殿最后的三个人,分别走出了各自的道路,这样的画面有一个词能够形容——那就是分崩离析。前路漫漫,他们却已经找不到各自的交集。 今何夕看了百族试炼记录,他认出了即便是模样些许变化的七夜。 不要忘记了,他既然被称作幻神之主,最拿手的东西,应该不外乎幻化之类。 他还告诉了白雪他们。 今何夕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七夜暂时还不能完全弄明白。是为了挑拨他和雪族村三兄妹的关系,是他也看出了三兄妹的可怕天赋,故意来拉拢,还是说—— 他在提醒七夜。 自己存在一天,就是七夜的师兄,只要他还在一天,剑仙殿就还有一个大弟子。 “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很意外。我……也很抱歉,抱歉之前欺骗了你们。”七夜开口跟白雪她们道歉。 正说间,他的肩头一痛,有一种被小兽的牙齿咬住的小小疼痛,于是他扭过头一看,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空雪已经醒了过来,这个时候正咬着自己肩膀不肯放。 “笨蛋夜哥哥,比笨狗熊还要笨。”空雪松开牙齿,仍不依不饶道。 是啊,他们已经知道了真实的情况,他们还出现在平北沙漠,这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 他们并没有责怪自己,他们做出了选择。 至于今何夕为什么准许他们出来,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空雪、白雪、和吹雪,他们做出了选择,作为一个同伴,最重要的选择。 那就是信任。 不是随口一句话,一句承诺,而是一个选择。 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这样的同伴才是能够信任和托付的,这样的人才是七夜最重视的。 自己对白雪他们的欺骗,是迫于无奈,和初入妖族世界的自保,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解释,都很难做到让三人信服,所以他什么解释都不用说。 理解,和继续的信任,是白雪她们给七夜最终的答复。 “你呀——”七夜忘却了短暂的疼痛,小空雪躲在自己背后却摸不着她脑袋,只能无奈地一笑。 是他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有时候,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身份,但我们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抛却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再次认识一下,我是七夜,一个人类剑修。” 七夜笑了。 他的笑容有着一种莫名的感染力。 仿佛每个看到这种笑容的人,都能够抹开这一天的阴霾,看到躲藏在云层后的阳光。 今何夕没有办法看到。 他也不用看到。 早在镇狱界,和七夜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在同样一片漆黑的篝火旁,他就曾经看到过七夜的微笑,看到他向那个黯族的刺猬伸出的手,和他脸上挂着的笑容。 他在那个时候,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能够让他留下深刻记忆的人,数量真的不多。 有一个,是跟自己联手谋算,以及不惜拿天下人作为代价和筹码的魔师伊相。他不惧任何骂名,背负了比所有人类都重的责任,是一个伟大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七夜。 他什么都没有做,或者他做了很多,但没有那么伟大,可他做了一件事。 他朝一个不是人类的异类伸出了手,脸上带着笑容。 这不是伟大。 如果没有掌秤人,人和妖能不能够和平相处,这依旧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但如果人类的首领是一个像七夜这样的人,那么这样的问题永远不可能存在。 因为七夜的心里,渴望安宁与和平。 这有时候比付出和承受还要伟大。 这是一种伟大的本质,一种无可替代的、让今何夕认可的东西。 第四百零一章 关园,人心 魔域内有一座关园,园内风景独好。 哪怕在妖族被从万血封灵阵内释放出来后,在整个涂炭的世界里,也流传着关园美丽风景的传言。 因为关园的主人,也是如今魔域的主人。 魔域从来没有过主人,无论是在魔帝昊苍失踪之前,还是在魔帝昊苍失踪之后,因为魔域有九个,统称作九大魔域,它们不可能有一个共同的主人。 但偏偏它现在有了一个主人。 魔师伊相。 算计了正魔两道,在妖族爆发前全身而退,全力经营着而今的魔域,这样一个可怕逆天的人物,就居住在关园。 魔域最可怕的人不是第一魔帝昊苍,而是这个真正做到一统魔域的谋士,一个真正的天才,一个彻彻底底的阴谋家,他却拥有着整个魔域,乃至全人类领域内,最美丽的院落。 战争的爆发,让世界一片狼藉,唯独这里被保存完好,独享其美丽。 但美丽的事物,仍旧逃不过四季的交替,逃不过岁月的侵蚀,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恒久,最终都付诸时光。 关园的落≤☆,叶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原本争奇斗艳的花卉枯败昏黄,各自耷拉在园中的一角,只有假山上的清澈泉水还在流淌,它们携起两岸的落叶,卷着零落成泥的花瓣,不知疲倦的奔流。 就像人一样。 从幼年,到青年,到中年,到老年。 一直都在奔流不息,一直都没有回头,一刻都无法停歇,去看两岸的风景。 直到春去秋来,苍翠变成枯黄,什么都在改变,只有关园的主人没有改变,包括守园的人都换了两拨,没有人知道那些失踪了的守卫去了哪里。 或许他们正是那些曾经娇艳的花儿。 关园中有一处庭院,庭院中有一座亭,很古朴的设计,不出意料。 魔师伊相平日里喜欢坐在这亭里,沏上一壶上好的茶,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慢慢饮嘬。 他今日没有在亭内。 这几日,他都没有去关园中央的那座亭,因为四下美丽的景色已经不再,因为他一直一个人饮茶,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孤独的感觉,以至于当有人想要共饮的时候,他会不习惯。 不习惯,不喜欢,就不去。 就是这个简单的道理。 七夜的身影出现在关园中央的亭内,随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三雪,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不算景致的景致。 没有人。 以现在七夜的修为,不要说潜入关园不被那些守卫发现,世界之大,他能够去的地方太多,不能去的地方太少,他是站在山巅顶峰的赏游人。 但他扑了个空。 关园内没有景色,连一丝一毫的绿意都没有。 即使知道现在的季节是秋天,七夜的眉头仍旧忍不住皱起,他盯着亭旁的小屋,仿佛能够透过小屋看到屋内的光景。 “你回来了。”很普通的招呼,哪怕是两个没有修为的修士,相互之间点头打的招呼,都要比这复杂一些,但这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他们打的招呼很普通。 “是的,我回来了。” “你为什么避而不见。” “不想见,就不见。你自诩顺心意,难道连这种道理还需问?” “亭内没茶,我渴了,想喝茶。” “那便自己倒吧,茶壶就在桌案上,里面的清泉尚温。” 七夜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不是不满于伊相的待客之道,但他总觉得这关园内有一种古怪的气氛在,因为这种气氛让他感觉到格外得不舒服。 什么都没发生,又或者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 魔师伊相或许知道,可他对七夜避而不见,这证明即便他知道也未必想说。 “我已经见过师傅和父亲了,他们现在的情况还好,你的计划成功了。但我,失去了那段详细的记忆。” “不是失去,而是被封印了。你知道得太多,被星空那人强行封禁了这段记忆。”屋内,伊相的声音继续忽远忽近地飘出,如果不去侧耳仔细听,甚至几乎听不清。 七夜不去管这些,他来找魔师伊相,也不是为了献出他那微不足道的怜悯和愧疚,他还不至于那么愚蠢。 堂堂魔师,算计了天下人,算天算地的谋士,又怎么会需要他人的怜悯。 他不需要,这是一个魔师的骄傲,七夜理解,所以他不会因此而来。 “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个事情,无关星路,也无关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只有蠢货才会不断提起,而聪明的人只需要铭记,然后向前看。” 七夜说这话,说到这种程度,自然不会去当那个蠢货。 屋内的人沉默了片刻。 或许他并没有沉默,作为算无遗策的魔师,不管七夜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应该都不会意外。 “让我来猜猜,既然你成功踏上了星路,按照你那不切实际的顺心意,你应该不会去默许星璇复制自己的光影,你跟君子风、昊苍都不一样,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判断,你已经突破到临仙境了?” “你早就知道,登上星路的另外一种方法?” “呵,我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多到像一堵堵围墙将自己围起,而这座围城内只有一个人,一个孤独的人。” 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寂寞,这样的道理,早在星路看到观星客的时候,七夜就已经明白。 魔师伊相这样计谋无双的智者,他用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究竟发现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就有多孤独。这种孤独跟环境无关,关乎心境。 就像这关园,无论是繁盛或枯萎,能够欣赏它景色的,始终只有一人,这就是孤独。 “既然你突破到临仙境,成功登上星路,应该不会自己找到他们,而是他们出来见的你。” “他们被那人逼到绝地,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现身,所以只能是你遇险,而你遇险的原因,是你身上怀有了四种天地本源,这种天赋足够逆转天地阴阳,被那人看重,想要夺舍。” 伊相在屋内,他的话语不急不缓。 三雪听不出什么,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但七夜知道,这些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但他谁都没有告诉过。 跟小空雪可怕的预知不同,伊相完全是通过自己的推测,用他那缜密的心神和智慧,将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联系到一起,才最终得出结论,而他得出的结论,就是事实的真相! 可怕的智慧! 七夜苦笑了一声,他对于这样的智慧,也只有叹服,甘拜下风。 而且听伊相的口气,似乎对他的最终计谋成功,并没有意外的激动,而是本就应该如此一般。 “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次来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你因为推算不出来,所以早早躲进屋子里面,怕丢了这个人?” 即使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七夜还是开口调笑了句。 伊相可能不知道吗? 连小空雪这样的神棍都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作为一个真正的大神棍,魔师伊相他能不知道? “就他们那两人的性子,自然是直接把最重的重担交到你的头上,而你自身的缺陷不用我说,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尤其是在突破临仙境后,这样的缺陷只有愈发明显。” “你没有心,原本心脏的位置出现了郁结,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灵,无法掌握本源四法的天赋规则。” “你到这里来找我,难道是想让我给你找一颗心来?” 说到最后,伊相的语气变得古怪,作为对七夜调笑的回应,他也毫不示弱地反嘲了一句:“这种问题,你找我也没有办法解决,我只是一个谋士,不是医生。” 七夜和白雪两人大眼瞪小眼,七夜指了指身旁的白雪道:“医生倒是不用,这里就有一个神医。” “不止有神医,还有神棍,啊呸呸呸,空雪大师!”小空雪在一旁补充道。 伊相再次沉默。然后道:“小蓬莱后,我以为你会就此选择孤身一人,没料到你身边又有了新的同伴。这很好。” 七夜摇头,并没有对这个话题多说什么,即使是被曾经的同伴背叛过,他的性格并不是那种偏激的,就像他对异类伸出的援手,就像他和妖族的三雪成为好友。 七夜的本性是随和的,宁静的,这是无法改变的。 “不说这些,你只要说,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已经到现在这种地步,难道你希望看最后的努力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你连观星客究竟为什么要逆转乾坤星辰都不知道,又说什么最后的努力?不光是你,就算是我到头来,也始终看不破这片厚重星空哪!” “但是,我有希望!”七夜不依不饶道。 是的,他甚至不知道,人类修士自古以来的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 观星客因此而死,君子风和昊苍被掌秤人追杀,魔师伊相放弃了大好的修行天赋,算计了一生,人类修士在不断衰退。 付出了这么多,多到可以说沉重的代价,到头来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前人划出的道路,他们只能继续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直到走到尽头。 而七夜,就是那个可以走到尽头的人。 因为他有四大天地本源! 伊相无话可说。 他被七夜说服了,他一开始的沉默,只是不希望继续有人牺牲,继续有像七夜这样,明明可以成就无上荣耀的天才,葬送在和星空对抗的路上。 他其实是不愿看到又一个自己。 魔师伊相曾经将整个人类都作为筹码,哪怕他有自己的理由,但他什么时候学会怜悯了? 第四百零二章 关不住春色,关住了人 七夜走了。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没有一刻迟疑,带着三雪就再次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头。 因为关园的秋意太萧瑟。 是了,他在离开之前,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一直奇怪的地方,明白了为什么关园的气氛让他觉得不舒服,因为关园花草树木枯败的萧条肃杀。 但他什么都没有。 他离开的时候,背影也多了一分萧瑟,像是在关园沾染上的。 一种责任。 在这条路上,走过许许多多的人,也埋葬过许许多多的人,七夜不会认为自己是最天赋过人、最千古难遇的那一个,他只是站在了无数前人伟大的肩膀上。 所以他有幸避过了太多荆棘,慢慢成长了起来。 他的幸运下,堆砌了太多人的不幸。 …… 七夜走得有些沉默,和他同样沉默的,还有伊相。 屋内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声,以魔师伊相的智慧,怎么能够看不明白七夜背影中的味道。 “一代新人换旧人,江山≈≈≈≈,代有才人出。枯黄的叶在秋天落下,被埋葬在树下,作为养分的滋养,第二年开春来才会继续绽放新枝嫩芽。” 没有人听到伊相这句话,正如他所,关园里的他是孤独的。 关园之所以称之为关园,附庸风雅一些的人或许会认为这名字取自“满园春色关不住”,只有魔师伊相知道。 关园关园,关住的不是这满园的春色或萧瑟,而是一个人。 关园,关不住春色,只关住了一个人,这就是残酷的真相,这就是在这萧瑟寂寥的秋风下,一个不值得知道的秘密。 关园中那唯一的屋门扉被推开,魔师伊相蹒跚地从屋内迈出,他枯瘦得苍老的手,略带颤抖地抓着门侧,他的面容年轻不再,他无法再露出阳光温暖般的笑容。 他的白发比这满园的秋意,还要浓厚百倍。 他的脸上写满了枯败! 春意不再。 “星空的反噬,果然如同祖上的那样,是永远无法逃脱的命运。不过,在我这一世后,或许这样的命运就能够被改写,只是可惜了,我没有办法再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伊相走到了亭内。 亭内的桌案上倒着满满两杯茶。 一杯在他这边,一杯在桌案的另一边。这是七夜提前倒好的,似乎早就料定伊相会出来,会到亭中来。 伊相一笑,脸色的褶皱密纹堆叠,往日英俊的容貌早已不见,反倒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他,看上去更有一种英雄的味道,只是这种味道前面,要加上迟暮二字。 他坐下。 端起茶,轻轻饮嘬。 在看风景。 春天的他看春天的风景,秋天的他看秋天的风景,风景亦如心境,都是那么的恰逢时宜。 茶很苦,也很好喝。 关园内的万物,都是他精心栽培的,他想要让这园内看得热闹些,才不会因为只有自己一人,而看上去寂寥萧瑟。但现在,还是被七夜看出来了。 因为它们都随自己一起,即将离开这里。 它们因自己而生,也因自己而死,生生死死的因果道理,哪怕是魔师伊相也不知道。 一般人都喜欢把不知道的东西归诸为命运,魔师伊相同样不能免俗,他觉得这就是这些花草树木的命运,这也是他作为一个观星客后人的命运。 好在最后的最后,桌案上留着两杯茶。 这证明在最后的最后,他并不是一个人走过。 伊相想起了他和这个聪慧的年轻人,第一次计划中相遇时的画面。 “在下端木秋,乃端木家嫡子,幸会幸会。” “既然相逢,便是有缘,不如一同去北街茶楼喝上几杯?” “有何不可,端木兄,请。” “请。” “木头,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木头,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少主!这些都是你瞎的。” “少主,属下不敢。” “你住口!” 最后的最后,这个被自己背叛了的、算计了的年轻人,还是选择原谅了自己,他留下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这是一种决心。 七夜在告诉伊相他的决心,并让他安心。 他一直都是一个令人安心的人哪。 茶,是留给死者喝的。七夜倒了两杯,他给自己留了一杯,因为他也正走在赴死的路上。 对抗星空究竟需要多少代人的生命,多少天才的不懈努力,在这条路上还要倒下多少人。关园的零落黄叶没有办法回答,那些葳蕤的花草没有办法回答。 伊相喝完了这一杯茶。 他对面那杯尚温的茶已然凉透。 人走,茶就凉了。 关园唯一一棵活了百年的老树,这是伊相花极大心力移栽的,它的树冠上最后一片落叶被秋风吹落,像断翅的枯蝶在空中不断扭转翻腾,慢慢轻缓地落在了桌案上。 坐在桌案旁的人已再无力将其掸去。 凉了茶,凉了心,凉了人,凉了园。 枯叶继续被风吹起,落在了那棵老树下,也许明天,它就会被当做养分储藏起来,等待明年开春的时候,老树焕发新芽时,新长出来一枚同样的叶。 或许在明年,在某个不知道的地方,也会有一个叫做伊相的新生儿,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 七夜的眼泪落了下来。 在那片叶最后找到自己的归处后,已经离开很远很远的七夜,突然落泪下来。 为什么默默付出的人,最后还是只能默默的死去,为什么一个不喜欢孤独的人,却永远只能生活在孤独的世界里。 他不知道。 可能是命运吧。 那他的命运是什么。是找到观星客看到的未来,然后成功改变它;还是最后回到关园,去喝完那一杯没有饮尽的茶,他没有办法预料。 但他现在的情绪很低落。 魔师伊相跟他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不断在他脑中忆起。 他走着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秋天太凉了,我有怕冷。”七夜擦拭了一下眼泪,朝三雪笑了笑,但他实在不会隐藏情绪,又或者现在的他没有更好的办法隐藏情绪,他可能是冻着了。 三雪都没有做声。 包括爱闹的空雪,和号称医神的白雪。 他们都知道,修士是不会怕冷的。就算是怕冷,也不是这种寻常天气的寒冷。 他们能够理解七夜的这种情绪,因为当七夜在幻神界提出要离开的时候,他们也有过类似的情绪,哪怕没有这样浓烈,但的的确确出现过。 “天凉了,就多穿几件衣服。” 还是大哥空雪最实在,他出了三雪的心声。 只有多穿几件衣服,才可以去抵御严寒,只有多穿几件衣服,才不会被星空这样的气候冻僵! 七夜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的!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按照魔师给我们的提示,去找到那一颗七巧玲珑心。然后,我会让这片星空,为所有牺牲的人,做最沉痛的哀悼!” 不用谁告诉他。 七夜从来都不笨,他的聪慧和悟性堪比伊相。 伊相为什么没有走出屋子,为什么园子内的花草树木都充满着一种死寂般的萧瑟,不用他也能猜到。 他这句话的时候,始终没有回头。因为他怕回头,会看到伊相那一张苍老的脸,会看到他临死前的悲怆,七夜不想看到,他只想将最初的伊相留在记忆里。 那是一个爱笑的年轻人,他笑起来很温暖很阳光,俊秀异常。 他背负了人类的安危,背负了世界给他的骂名,一直默默做着对抗星空的努力。 他成功了,他也失败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在听到七夜,他算计掌秤人的计划成功的时候,会一直很平静的原因。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失败的计划而高兴,即便失败的不是计划,而是计划的制定者本身。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成功与否? 这就是星空的反噬。 对一个敢于干涉星空意志的人,对一个作为观星客后人,可能知道得最多的一个人类的惩戒。 一夜之间的关园,从春走到了秋,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这就是七夜不知道的事实,星空剥夺去了魔师伊相的生命,他没有观星客那样的修为,更无法反抗。 七夜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因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类修士中,又有一个离他而去。 这让他更加孤独了几分,因为这种孤独,他生气,他悲戚,他无可奈何。 “魔师的地方,你们都已经知晓。那天才的空雪,能不能给我们指出来呢?”七夜笑着摸了摸空雪的脑袋,空雪出奇意外的没有闪躲。 安静地被七夜揉着头发,空雪闷声闷气地道:“那是一条不归路,夜哥哥你确定要走吗?” “什么是不归路,人,既然要继续走,就没有考虑过归途。” 七夜着,他抬头眯起眼睛,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中,已经隐约有星辰在闪烁,他在看那片星空。 空雪不继续了。她其实准备告诉七夜的不归路,并不是他预想中的那种,而是另外一个形式的不归路,她可能会再看到今天这样落泪的夜哥哥,因为她有这种预感。 但她没有继续下去。 她只是默默地掏出罗盘,然后闭上眼睛努力感应了片刻后,伸出柔嫩白皙的手,指了指东方的位置。 “在那里,枣山的位置在那里。” 第四百零三章 枣山的枣 星空下的人儿走得很慢。 星空很美。 他们不是在欣赏星空。 或许星空在看他们。 繁星闪烁,每一颗星都有自己的位置,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每一个修士也有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他们在不知道、不经意的情况下,就悄悄败给了命运…… 枣山不远。 枣山距离关园真的不远。 只消一个晚上的时间,七夜他们就从关园来到了枣山,来到了这个伊相给予他们最后一个消息的地方。 为何叫做枣山? 枣山不同于关园,它没有那么沉重的故事,也没有那么萧瑟悲凉的秋意,枣山有的,只是放眼望不尽的枣树,而在这些枣树上挂着的,是沉甸甸的枣子。 “这么多枣子,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完呀。住在这座山上的人,一定非常幸福!”这是来自一个吃货的肺腑之言。 七夜还没从沉痛的心绪下走出来,白雪一直在担心七夜,吹雪还不知道枣子和李子的区别。 能够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的,就只有空雪一个了。 她现在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我是吃货”四个大字,就差脱离大队伍冲上去,打一些枣子下来,美美地吃上一顿,那滋味,甜丝丝的—— “比起这个,难道你们不奇怪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这座山上有那么多枣树吗?” “应该是谁种的吧。” “谁会种那么多枣树,你们不说我还没注意,你们看,这些枣树居然还不是一个种类的,这是大青枣、果味枣、百色枣,还有还有,那棵居然是只有海上才会有的大风枣!” 七夜看他们讨论的热烈,自己插不上一句话。 枣子。 这又是心里另外一个深沉的记忆,和曾经的端木秋有关,和成为傀儡的韩仙梓有关的记忆。 他答应过,要去找到让魅妖复原的方法,但因为之后一系列的事情耽误了,他没有能够完成自己的承诺,而这件事情也就一直这样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在看到这满山的枣树时,七夜又猛然想起。 有谁比那个女孩还要喜欢吃甜枣。 当年在沙滩栽种枣树的一幕幕,又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我们走。”一想到风晓枣当年离开后,这么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他心脏空荡荡的位置,又开始有一种郁结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凡事都有因果。 谢子清在清薇派将七夜和风晓枣二人转化为魅魔,这是因。 七夜解救风晓枣,自己成为魅皇,而风晓枣获得魅帝魔心成为魅帝,这是果。 因果循环,命运之数,大抵如是。 当年那个爱笑的女孩现在过得怎样,伊相口中说的七巧玲珑心,和风晓枣是否有什么关系,七夜脑海中考虑着这些问题,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 三雪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刚从沉默中恢复过来的七夜,现在为什么走得那样急。 白雪是最关系七夜的,她一直在留意,注意到七夜眼神中闪烁不明的光芒,心中隐隐担忧。 他们上了枣山。 在山脚下看枣山,不过是一个抬头能看到山巅,低头山路平缓、到处都是枣树的山,一座最普通不过的山,但当他们走进枣山后才发现,这山,太大。 山的确不高,也不陡,但它很大。 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到什么程度?四个人在枣山上走了大半天,从清晨走到晌午,始终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 身边的风景除了枣树就是枣树,小空雪有好几次没忍住,从树上打了下来一些,倒也算过了过嘴瘾,枣很甜,很脆,可就是没有找到那个栽枣人。 “我们怎么办,难道还不御空吗,我知道你们人类修士可以御空,这样应该会快很多吧。” “不行,前方情况不明,我们不宜分头行动。”七夜否决了御空的提议。 他没有说错,在最后一次见风晓枣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了魅族的帝王,性格也开始大大转变,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她究竟还是不是从前的那个天真烂漫的风晓枣,谁都不敢确定。 说话间,前面传来了悉嗦的脚步声。 还有清铃般的笑声,时时回荡在整片枣树林中。 七夜的神经一紧,带着三雪小心翼翼地靠近过去。 三道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庞,七夜紧张的情绪稍稍一松,但很快又有一种失落袭来,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憧憧人影朝他们走来。 很漂亮的三个女子。 一袭青衣,如袅袅炊烟,如山涧的缕缕清风,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连走了那么久山路、稍稍显得烦躁的心,都因为她们的出现而变得安宁祥和起来。 “来着何人,这里是枣山山界,我们不与外人接触,也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们的清静,几位有什么事就请在这里说罢,再往上走却是不能。” 清泉叮咚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本是拒绝的意思,但听者却难生恼意。 七夜作为四个人中的领头,他向前一边,朝三个女子拱了拱手,然后道:“请问这枣山,是否有它的主人。” “你这人说话真是好笑,既然山有山名,山有山人,山自然也有它自己的主人,莫非你们想来夺了不成?” 回答他话的,是最左边那个、看起来年纪也最小的女子,她的眉黛微细,挑眉的样子很好看,吹雪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差点忘了自己最应该喜欢的女子,当是那个妖族的凤凰。 “自然不是。”七夜先是否定了她的怀疑,然后徐徐问道:“敢问这枣山,它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主上的名字,怎可让你等陌生人知晓,若没有其他事的话,你们就此退离吧!”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最中央那个、看起来最端庄也最稳重的,年纪也是最长的清丽女子,她朝七夜等人摆了摆衣袖。 七夜默然。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一旁的白雪再耐不住了,她见七夜迟迟不肯开口说明来意,又见从枣山上下来的几个美丽女子已经有了逐客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开口道:“只是我们有事要求见枣山山主,烦禀通报一声,想必不是难事罢?” 她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倒惹得那三位姑娘横眉竖眼,很是恼怒的样子。 “还想让我们替你传话,我们又不熟识,为何要替你请见主上!” 说话的语气,已经比刚才冲了许多,弄得白雪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她们。 这个时候,还是七夜站出来,主动替白雪解围道:“还是请三位去通报一下你们家主人吧,我们并没有恶意,而是有事相求,若不同意,到时自然不会再叨扰。” 三个女子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那个最年长的女子拿了主意。 “那好吧,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罢,三个人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也不回地离开了,弄得白雪有点郁闷,她不明白同样是说话,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和对七夜的态度,分明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任凭谁都可以看得出,她们对白雪并不是非常友好。 吹雪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而空雪则是转了转灵光闪闪的眼珠,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 她悄悄拉了拉七夜的袖子,把他拉到一旁,然后悄悄说道:“夜哥哥,你确定要上枣山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能够预见一些不好的东西,你……” 七夜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摇了摇头,不想让小空雪的话被白雪和吹雪听到。 “空雪,既然你有能够预见未来的能力,你也应该能够明白,那颗七巧玲珑心对我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我的一颗私心,而是整个人类亘古来对抗掌秤人的决心,我有放弃它的理由吗?” “至于你说的,不好的东西,还有比整个人类被星空永镇,还要让人绝望吗?” 七夜说罢,松开了捂住空雪嘴巴的手。 空雪讷讷道:“那倒没有,可是……只是……这跟你……哎呀,好困!” 空雪话说到一半,突然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直接栽到了七夜的怀里,连后半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就直接这样睡着了。让还等着听她说完的七夜小小郁闷了一下。 不过,没有说完也并非不是好事。 七夜不希望有什么东西,来动摇他战胜掌秤人,对抗这片星空的决心。 在这条路上,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人,为了彻底结束这一场亘古持久的战争,他需要做到。 融合一颗真正的心,然后将自己的身体锤炼成本源之体,这样才能够纯熟运用本源法,参透四大本源的天赋奥秘,真正做到和掌秤人对抗,逆转天地阴阳的程度。 七夜抱着熟睡的空雪站了起来,走回吹雪白雪身边。 “吓,这个时候又睡着了,空雪还真是会挑时间,让我来抱吧。”吹雪摇了摇头,伸手准备接过。 七夜示意他不用,担心这样的交接可能会把熟睡的空雪吵醒,索性就让她继续这样睡着。反正只是一个小女孩的重量,对于临仙境的七夜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 远处的枣山上,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三位有着一面之缘的女子,重新出现在众人的眼帘之中。 她们扫了一眼在七夜怀中睡得正香的小空雪,然后还是用一开始那种不徐不缓的语气道:“主上已经同意了接见你们,但你们如果想要上这枣山,需得满足一个要求。也算是小小的考验。” “多谢几位,还不知是什么样的考验?” “就地取材,在这枣山上采集枣子,然后各自做上一道拿手的、有关枣子的菜肴。” 菜肴?! 这样奇怪的要求,让吹雪和白雪都面面相觑,只有七夜突然眼中一亮,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脸上重新平静下来,看不出什么不同。 他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有关枣子的菜肴。我记得,很清楚,没有忘记。” 七夜说完了这句古怪的话,也不管白雪和吹雪什么表情,径自扭头,走向枣山的密林深处。 他的悟性好,智慧高,记性同样过人,哪怕是在不经意间,在这满山的枣树林里走过,哪里栽种着什么样的枣子,他也已经记得一清二楚。 有关枣子的菜肴,他同样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忘记。 不曾忘记。 (本章完) ...(.. ) 第四百零四章 当年的当年 七夜在找大青枣。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某种目的,甚至连这一次都不会寻来,根本就忘记了曾经有过的那么一个承诺一个傻傻等你来帮助唯一的师傅已经死亡的无助女孩” 风晓枣说得很用力。 她的每句话,都仿佛在七夜空荡荡的心脏位置,用铁凿凿击着,一阵阵的痛楚。 她说的一点没错。 七夜很委屈。 他一直在做的,都是被安排的没有办法拒绝的事,他想要救治风晓枣,但君子风昊苍的失踪,人类的正魔大战,对抗星空意志和掌秤人,这些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他来承担。 他一直在忙碌,一直在拼命,却不被人理解。 这让七夜感觉孤独。 原来这就是孤独。 “不要说你的剑修大道,也不要说什么大义恩仇,我知道这都是我的无理取闹,所以我在枣山过得很好,也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很好,这样就好。” 风晓枣说完,直接转过了身。 她没有转身后离开,而是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的颤抖有些加剧了,还能够勉强坚持,不被身后那个男子看扁。 七夜看她这样,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道:“魅帝魔心,果然是能够看破人心的天地奇物,哪怕是我此次来的目的,都要被你一眼望穿了罢。”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在我心里的东西,小枣,你既已知道,应该能够体谅我。” “呵,我是能够体谅你,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原谅你,去理所当然得答应你的请求,去帮助你,这不可能” “不说这些了,现在在休息的那三个,除了那个傻头傻脑的傻大个外,另外两个大小美女,跟你关系都不错吧,看来你在外面混得倒也风光,难怪乐不思蜀了呢。” 不用说,风晓枣早就将枣山上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帘。 她说这些话,让七夜恍惚觉得还是当年的那个风晓枣,那些俏皮的无理取闹的话。 但她不是。 她是一个拥有魅帝魔心的魅帝,她能够看破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从而抓住对方的弱点,再通过语言去达成目的,这才是一个魅帝可怕的地方。 “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已经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了吗” 风晓枣不用回头,不用睁眼,她现在已经跟魅帝魔心完全融合,哪怕是这样背对着,亦能够看清。 哪怕七夜没有心。 但她看得到,因为那里有一个郁结,郁结不是心,但郁结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这种东西叫做情绪,心思,未必一定需要有一颗真正的心。 风晓枣忍不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再难支持地快步走到大殿座椅上,痛苦地靠着座椅。 她不愿再睁开眼睛。 送上来的大青枣很清甜,同样有着一种甜丝丝的味道,但正如七夜想的那样,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人,当年的他们彼此信任过,有过年轻时的悸动,就像这大青枣。 当时光把它啃噬干净后,只剩下一颗丑陋的枣核。 ...(.. ) 第四百零五章 我为心来 (虽然是元旦,可惜剧情并未到欢乐的时候,还是祝新的一年大家快乐。) 太阳东升西落,余晚霞傍山。红了整座枣山。 山巅的宫殿内,晚霞的余晖照透进来,映红了这对年轻男女的脸。 不知是否是夜色将近,面对这样的暮色,整个大殿里的温度骤降,很快有丝丝寒气冒出,然后攀附上那些殿内的柱子。 “在你的心里,想必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将我不再当做曾经的风晓枣看待,枉我还天真的以为,你会真的去寻找帮助我的办法!没错,我是魅帝,一个能够窥破人心的魅帝!” 风晓枣的声音不大,但很冷。 比这大殿内的温度还要冷上几分。 七夜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的本意,就如风晓枣用魅帝魔心看到的那样,他的确没有办法区分,现在的风晓枣究竟是流露着其真实的情感,还是只是利用窥破他人的心思,而做出来的伪态。 他是一个剑修。 剑修讲究的是顺心意,所以他想到什么,就表达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委婉。 ▲∟▲∟▲∟▲∟, 这给七夜带来了许多麻烦,可从来没有一个麻烦,像今天这样麻烦的,因为这不止是信任的麻烦。 七夜看着风晓枣脸上挂起的泪痕,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些什么,但他不擅长处理这些问题,他也不知道风晓枣究竟有没有完全被魅帝魔心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不出什么。 风晓枣的泪滴落在座榻上,漾开湿痕。 此时暮色正浓,将红晕余晖照开,许是透过那些飘扬的艳红帘幕的缘故,座榻上的泪痕也很红,像血。 风晓枣从最初的激动,到后来的愤怒,到宣泄完愤怒后的平静,其间七夜数次开口,但都没有能够想到要些什么。如果这个时候空雪还在,她一定会这就是风波。 风波,不是意想不到的苦难和阻碍。 有时候也有可能是一场债,谁欠了谁的,谁亏了谁的,算不清的债。 七夜在这样的风波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他只有用沉默,来希望风晓枣能够冷静下来。 他处理的办法很有问题,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无法提醒七夜,他这样做可能招来什么,所以他这样做了,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好吧,我知道了。”风晓枣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漠然地道。 拥有魅帝魔心的她,变幻起情绪来的速度,比七夜能够接受的速度还要快,也难怪七夜会有所顾虑。 “我能够感受出你内心的一些想法,但也不可能完全读取,人的内心世界是这样神秘,如果真有读心术的话,那样的存在又如何能够被天道允许存活?” 风晓枣平静地完这一句话,然后她静静地看着七夜再道:“那么,你这一次来找我,为了什么。” “七巧玲珑心。”七夜道。 他记得自己曾经询问过,卷心菜没有心能活,人没有心能不能活的问题。当时他得到的回答是不能,但他活下来了,所以这个答案是错的。 七夜没有心。 魅之一族除了魅帝以外,都没有心。 他的另外一个身份,一个永远不能被提起的身份,被谢子清改造的魅皇身份,他没有心。 所以他不是人。 本源之法需要用心来感悟,这是天地赐予给人类最好的礼物,是被称为天赋的东西,如果没有一颗能够体察天地的心,那么任凭他有多么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没有办法领悟。 这就是七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解决自身问题的原因。 他要做一个真正完全的人,而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更不是一个不是人的魅皇。 他问伊相,如何能够做一个真正的人。 伊相给他的回答,是拥有一颗真正的心,而七夜现在缺少的,正是一颗能够与他相互融合的心,所以伊相告诉了他有关七巧玲珑心的消息。 七巧玲珑心,充满智慧和灵性的一颗心,相传拥有它的人,将会拥有令人艳羡的天赋和智慧。 更令人惊讶的是,它并非只能存在在一个人体内。 它是可以被取走的。 七巧玲珑心,拥有者会拥有惊人天赋与智慧,而且它可以被夺取,和另外一个人的心脏融合,这对于有野心和渴望的人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七夜没有问伊相是如何知道七巧玲珑心的位置的。 即便他已经隐约能够猜到,这和他对付掌秤人的计划有关。 这很可能是魔师伊相给自己留下的后手,如果这一次没有能够算计成功掌秤人,他唯一能够重新压制掌秤人的机会,就是得到这样一颗带给人天赋智慧的心脏。 伊相已经死了。 他没有来得及告诉七夜更多,就死在了星空意志和它带给人类的诅咒之下。 枣山有七巧玲珑心。 这是七夜唯一能够知道的东西,七巧玲珑心在哪,它在枣山的什么位置,这些他都不知道。所以他要问,他来大殿见风晓枣,就是想将这件事问清楚。 如果风晓枣知道有关七巧玲珑心的消息的话,那自然是省却了他很多精力。 只是他们的初次再见,似乎相处得并不愉快。 可以,非常不愉快。 “呵!七巧玲珑心,你既然知道有这么一颗心,你一定也知道它对于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要是人类,哪怕是一个未开化的妖族,拥有七巧玲珑心以后,都会带来翻天彻底的改变。难道你认为,我会就这样告诉你有关它的消息,或者将它拱手相送?” “枣,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需要一颗七巧玲珑心,来恢复真正的人类之身!” “原来你为的是这个,你这么多年来,就只为自己考虑怎么恢复到原样,从没有考虑过我的问题吗!” “不是的,人类之身对我而言多重要,你不了解不知道,已经有太多的人牺牲在这条路上,我们不能够功亏一篑!” 风晓枣冷哼着挥动了一下衣袖,她的身子从座处直起,前倾着身子盯着七夜,然后一字一句道:“太多人牺牲?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忘了,我是魅帝,是拥有魅帝魔心的魅帝,是人人畏惧、能够窥破他人秘密的魅帝!” 是啊,她是魅帝。 她早就已经不是了人类。 人类到底怎么样,人类的未来到底如何,人类修士还能够走多远的路,和她有什么关系? 风晓枣冷笑,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七夜,在等他的回答。看到七夜脸上出现的沉痛神色,她的心里便觉得愉快,她觉得这样就是报复他了。 七夜的沉痛,不是因为风晓枣不肯告诉他有关七巧玲珑心的消息。 而是因为她刚才的那一番话。 “不,你是人类!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在沙滩上栽种满大青枣的风晓枣,那个天真烂漫的风晓枣!” 七夜着大步迈出,逐步靠近风晓枣,他高昂着头,丝毫不慌乱地跟风晓枣对视,“如果你不是人类,如果你已经被魅帝魔心影响,那么这里就不该叫枣山!” 枣山,栽满枣树的山,枣山的主人叫风晓枣,不叫魅帝。 魅帝不会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她想要吃甜枣,手底下会有一大群的魅妖讨好她,她不必在漫山栽种枣树。 所以,风晓枣还是那个风晓枣。无论魅帝魔心与否,无论她经历过什么样的变数,这些年来她过的时好时坏,她始终还是那个她。 七夜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在这方面确实有些太过愚钝了。 但还不算太迟。 于是他终于能够走上前来,大声地跟风晓枣辩驳,跟风晓枣对视,他相信现在的风晓枣还是那个他熟悉的风晓枣,在坚定了这个想法后,他再无顾虑。 风晓枣语塞。 她没有反驳七夜的话。 她之前做那么多,都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不自信。 不单单是七夜,连她自己都一直在怀疑,自己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自己在七夜心里,到底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风晓枣,会不会变。 所以当她得知七夜一开始的想法后,会那样的伤恸。 她在度过美好的幼年光景后,迎来的是一段灰暗的不幸的回忆。 这段回忆伴随了她太长的时间,而七夜就像是她道路上唯一能够照亮的微光,却迟迟未曾出现。 她像一个溺水的孩,想要拼命抓住这样的光芒,想让他带着自己走出黑暗,走出泥沼,走出那段不美好的回忆。 “我……没有变……是吗?”风晓枣呆呆地看着七夜,语气再次变得犹疑,甚至在害怕颤抖,害怕七夜心里再次出现那样的想法,那种锋利得能够伤害到她的不信任。 七夜没有让她失望。 他毫不犹豫地重重了头。 “是的,你没有变,你还是那个爱吃甜枣、那个心思单纯的风晓枣,那个我熟悉的、信任的同伴!” 七夜已经来到风晓枣身边,两个人的脸上带着各种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七夜没有魅帝魔心,他无法看透风晓枣此刻的心情,他只有自自话。 暮色渐晚,夜寒深深。 吹荡不歇的山风意外得平歇,飘荡的艳红帘布静静垂落,仿佛羞红的少女的发丝挂在耳畔。 “端木秋死了。”七夜没有注意到那些开始变得不一样的氛围和颜色,他看着逐渐深沉的夜空,那里再次出现星光,那里带着他们亘古的执念和牺牲。 “端木秋,你应该知道,就是后来的魔师伊相,他死在了星空之下,死在了为人类斗争之下。他很伟大。” “而现在这样的重任交托到了我的身上,所以我必须要找到七巧玲珑心,来完成他的遗志,或者是千万死去英豪的遗愿,为了人类的未来。” 风晓枣没有关心这些,她甚至没有听清楚七夜最后的那一句话。 她现在只关心一,“那么,之前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发自肺腑,无论你什么时候再问我,我也会给你同样的回答,你应该相信自己,你还是那个你,你不是什么魅帝!” 风晓枣笑了。她之前哭,现在笑,又哭又笑像个傻女孩,可她却没有想那么多,她很高兴,她笑得很开心,喜逐颜开得样子像盛开的山茶花。 “我想知道的,其实就那么简单。”风晓枣朝七夜俏皮地了头。 “七巧玲珑心我知道,明天的早晨,你到大殿来,我把它带给你。” 第四百零六章 卿为心故 七夜很听话,在这件事上他不能不上心。∷頂∷点∷小∷说,x. 于是在第二天,在告诉吹雪他们不用担心、并且看望过依然在沉睡的空雪之后,早早来到了枣山之巅。 枣山的山巅真不算高,要比较起来,至少比当年的式微山还要矮上很多。能够在式微山如履平地直上直下的七夜,走起这样的路来并不算难。 风晓枣比七夜还要早。 早到七夜甚至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昨天就没有从大殿离开一样。 她闭着眼睛,站在靠近山崖的一边,这里是大殿左侧的观台,从这个位置向远处眺望,能够全览枣山附近的风景。 但风晓枣闭着眼,她并没有去看那些风景,哪怕她知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枣山清晨的风景要比傍晚时分多了些心旷神怡的活力,因为她看得太多遍了。 枣山上栽种着多少枣树,她就看过多少遍这样的风景。 许许多多次后,是看风景,还是风景看人,谁又能分得明白。 “你来得太早了。”风晓枣不用睁眼,只有属于七夜的脚步声,她单凭感受就能够听出。 七夜摸了摸鼻子,自己的确来得早了一些,这个时候的黎明还没有从云雾层峦中破露出来,整个枣山看上去白茫茫的,仿佛置身在仙境之中。 “关系重大,难免急躁了些。”七夜如实回答。 风晓枣点了点头,似乎并不以为意。 七夜有些摸不清楚情况,因为他能够从现在的情况判断,风晓枣此刻的情绪好像不高,难道她对于昨天自己的承诺又后悔了?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 “我没有后悔,我只是在享受枣山清晨的安宁。” 七夜只顾着担忧,倒一时忘了风晓枣拥有魅帝魔心的事实,结果被一下子窥探到心思,有些尴尬。 如果他知道风晓枣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站在观台,这样的次数已经跟枣山上的枣树一样多的话,他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而能够提前明白,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看了再多的风景,风景依旧,并无新意。 唯一的变化,就是此刻她背后多站着了一个人,一个思念过的人。 说是在享受安宁,她的心又怎么可能安宁,所以她在说谎,他不知道她在说谎。 七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跟风晓枣已经有数年未见,哪怕是当年再如何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也已经慢慢长大,性格上发生些许的变化,是很常见的事。 枣山的清晨,的确如风晓枣所说,格外得安静。 黎明的光芒隐藏在厚重的云层里,山巅意外的没有风刮过,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没有清晨鸟儿的啼鸣,没有枣山小兽的嘶吼,没有风晓枣手下前来请示的身影,什么都没有。 风晓枣将这称之为安宁。 有七夜在她身后,这份安宁才是真正的安宁。 时间慢慢过去,这个时候连七夜都发觉到了不对,这哪里是什么安宁,这似乎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其他任何迹象,绝对的宁静,风晓枣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风晓枣睁开了眼睛。 她转身,转向七夜。 她今天穿的还是那一件艳红色的华裳,火红的颜色映透出她皙白的皮肤,令人触目惊心的雪白。 七夜吓了一跳,他昨天看到风晓枣的时候,虽然对方的脸色同样不好,但至少没有像而今这样,这种雪白更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 风晓枣病了? “你这是怎么了!”七夜说罢,猛地抽身上前,将摇摇欲坠的风晓枣提前扶住。 风晓枣露出一丝笑意,但这样的笑容在七夜看来却很凄凉,不知是否是因为她的脸色太苍白的缘故。 “当年,我就承诺过,要替你寻找一颗七巧玲珑心,让你能够重新做回人类。因为你本来就是受我牵连,才被师傅转化成了魅皇的。” “不要说这些,你究竟怎么了,是有什么隐疾吗?要怎么才能够恢复过来,你告诉我。” “呵,难道你就不怀疑,我这又是突然假装出来,为的就是欺骗你么?”风晓枣对于七夜昨天的不信任依旧耿耿于怀。 七夜摇头,他急切地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风晓枣,感受着怀抱中的身体在慢慢变得冰冷,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好端端的一清早,风晓枣就会变成这样。 风晓枣没有让七夜困惑太久。 因为她怕再久一些,就没有机会跟七夜说清楚。 说清楚那些她一直隐藏在心里,一直期望能够有一天,亲口跟七夜说清楚的话。 “我当年许诺过,要为你找到七巧玲珑心,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寻,终于在魅之一族的古籍上找到了线索。”风晓枣看了一眼七夜,看着他脸上焦急的神色,露出一种满足的微笑。 “到底是什么线索,你是因为这个线索,而受到魅之一族的追杀还是诅咒?告诉我,我来帮你承担!” “不,不是的。”风晓枣的手紧紧抓住了七夜的胳膊,她的目光中含着一种痛楚,又仿佛一种解脱。 “七巧玲珑心的线索,在魅之一族的古籍上就有记载,若真要找寻起来并不算难,而真正难的在于,即便是有方法在,能够获得七巧玲珑心的机会却很渺茫。” “因为啊,七巧玲珑心不是天生的,它需要一种另外的心转化而来,而这颗心的名字,就叫做魅帝魔心。” “什么!这怎么可能!”七夜若非看到风晓枣脸色苍白如纸的样子,根本不会相信她此刻说的话。 魔师伊相只告诉过他七巧玲珑心可以帮他重新恢复人类之体,但却没有说清楚,七巧玲珑心究竟该怎样获得。 可这又有何用?如果伊相说得足够清楚,提前告诉七夜,需要借助魅帝魔心来转化成七巧玲珑心,那他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来找风晓枣,还是不来? 放弃这一次机会,他就放弃了和星路对抗的资本,人类的未来将更加渺茫。 抓住这样的机会,他可能会重新恢复,但失去了魅帝魔心的魅帝究竟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为什么风晓枣说,即便有方法也很难获取七巧玲珑心。 因为它的前提是魅帝魔心,魅帝魔心是每一任魅帝最看重的东西,他们因为这样一颗心而能够堪破旁人的心思,他们因为这样的一颗心,而被整个魅之一族尊称为魅帝。 若有人想要强取魅帝魔心,那他的念头才刚起,可能就已经被魅帝捕捉到。 迎接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追杀,和没有止境的折磨,敢打魅帝注意的人,注定都没有好的下场。 除非,有一种特别的情况,那就是这一任魅帝甘愿献出自己的魅帝魔心,来转化成七巧玲珑心,这个条件比强取更加苛刻,因为魅帝不可能、也没有理由甘愿。 这已经不能算是献出魅帝魔心,这对于一个魅帝而言,根本就是让他去死! 谁愿意因为一个七巧玲珑心,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却要献出生命的东西,去死? 风晓枣愿意。 她早在被谢子清囚禁,当做魅后培养的时候,就已经万念俱灰。不管后来七夜是无意还是有意,他撞破了谢子清的阴谋,帮助她脱离了漩涡,曾经全心全意地帮助过她。 她早就说过,七夜是她生命中微弱的那一盏灯光。 即便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但只要他能够亮着,就能够给她力量。 风晓枣紧紧抓着七夜,仿佛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彷徨,仿佛这样她就不用再每每站在枣山观台上,去思念一个人,然后在枣山上种上一棵枣树。 七夜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很想问一句,怎么会这样。 伊相死了,孤独地死在关园,死在对抗星空意志之下,风晓枣也要死了吗?她为了自己,甘愿献出魅帝魔心,去转化成七巧玲珑心,她还能够活命吗? “你不能这么做!”七夜大声吼道。 他的声音在整个枣山上方炸响,但出奇的是,没有任何异样动静反应。 “你不用那么大声喊,早在你进入大殿的时候,我就已经将这里隔绝,哪怕你是临仙境的大高手,也要在不经意下着了魅帝魔心的道。怎么样……魅帝魔心……很……好用吧?” 七夜点了点头。 他现在的脑海一片空白。 “好……好用的话,那它成功转化为七巧玲珑心以后,一定……一定要好好保护它!” “小枣!你赶紧停止,我不要七巧玲珑心了,也不要你的魅帝魔心,你给我停下来,你好好的活着,一定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办到,你不能这样!” 风晓枣嘴角泛起苦意,但她的眼眸却很亮,一刻不停地盯着七夜,想要牢牢把这样子的七夜记在心底。 能够让七夜失态的事情,还跟她有关,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如果有机会,她想要让这一刻无限延长,延长得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才能够回味过来,这样美好的感觉。 “可惜,来不及了。魅帝魔心的转化,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一旦开始……就没有再停止的选择,我希望你能够带着它……好好的活下去。” 风晓枣的身体开始散发一种微弱的白光。 尤其在心脏的位置,一团炙热的白光更加明显,仿佛一轮小小的太阳。 很暖,也很冷。 我把心给你。 人是一种很害怕孤独的生物。 如果有下次,不要再让我等多年那么久。 第四百零七章 一颗心,两个人 炙白的光芒照进七夜的胸膛。 他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温暖。 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凉薄。 世界是平衡的,上天下地,生死阴阳,有人觉得温暖,有人便会觉得寒冷,谁都无法避免。 七夜的心脏位置,原本疼痛的郁结在缓缓化开,在七巧玲珑心的照耀和进入后,仿佛融化了一般,从前空荡荡的位置重新被一颗有力的心替代。 但他现在却感受不到这种喜悦。 这是他从风晓枣身上夺取过来的,对于他而言,这就是一种掠夺。 将魅帝魔心转化为七巧玲珑心,用他人的死亡来成就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令七夜痛恶的行为。 “枣!风晓枣!你没事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怎么样了!”七夜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意,他的焦躁全部写在脸上。 “叶……七,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名字,很……很好听。” “如果你喜欢,只要等你好起来,我可以让你天天喊我的名字,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失踪不∴∴∴∴,见!” 风晓枣涣散的眼神一凝,她略加惊喜地看着七夜,似乎不敢确定刚才的话出自他的口中。 七夜紧张地看着风晓枣,他现在已经拥有心了,还是一颗七巧玲珑心,对于那些从前懵懂不知的东西,已经不再如往常那样愚钝,他知道现在该些什么,来给风晓枣活下去的希望。 但,一颗心,救不了两个人。 临仙境的修为,能够让七夜清晰地感受到,风晓枣体内能量的流逝,和她身体温度的急剧变化。 风晓枣的身体,愈发得轻了,刚才还能够感受到重量的七夜,现在却感觉自己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根羽毛,一根丝毫没有重量的羽毛。 他不敢用力。 他怕自己稍稍一用力,一个不注意,风晓枣就会被揉碎、吹跑,一触即破得如同梦幻梦境。 可风晓枣的身体还在不可遏制的变化,从胸口流逝的炙白光芒后,她整个身体四周开始出现星星的幽光。 一粒一粒的幽光从她身体上飘出,漂浮在两个人周围,这些看似最微的颗粒,只比天地间的微尘稍大,如果不是它们散发的光芒的话,甚至肉眼都不会察觉。 散发幽光的颗粒越来越多。 像一只只萤火虫在七夜身旁飞舞。 他知道这些不是萤火虫。 这些幽光是从风晓枣体内挥发,迟迟不肯散去的能量,也是风晓枣凝结一身的精气神,如果任凭她体内的这些微光全部跑出,那么最终风晓枣将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七夜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并不重要。 他拼命的运转起本源法,将掠夺过来的能量重新灌输进风晓枣的体内。 但当那些能量进入到风晓枣体内的时候,却仿佛进入了一个破了大口的袋子,不管进去多少,都一股脑地重新散发出来。因为外力的干扰,幽光挥发的速度甚至加快了! 风晓枣皱着眉头,她现在应该很痛苦,但她又觉得很快乐。 哪怕这种快乐很短暂,哪怕它需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但她觉得值得。 意识更加模糊了,风晓枣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从七夜的怀抱中飘起,有一种无形的吸力引导着她,将要飞向那更高远的天空,她努力想要抓住七夜的胳膊,不想离开这温暖的怀抱。 可她手上的力气已经越来越。 她就要抓不住这个她人生中的微光,就要被风熄灭的摇曳火苗。 她的耳边还在继续传来着七夜的呼唤,承诺,许诺,任何能够让她坚持着的东西,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欣喜地头。 别离,本来就不是什么快乐的事。 它没有办法做到让人欢笑,所以再多的承诺在这个时候,都变得意义微。 七夜看着风晓枣的眼睛慢慢闭合,他还在不甘心地努力尝试,希望将这个沉睡的少女唤醒,“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魅魔,普通魅魔、魅皇魅后没有心就能活,为什么魅帝失去了魅帝魔心却一定要死?”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不用死去,你睁开眼,枣你睁开眼!” “我把七巧玲珑心还给你,七巧玲珑心能够帮我重回人类,它也一定能够让你不用死,你告诉我该怎么去做!” 没有人回答他。 风晓枣身上散发的微弱幽光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在阳光还没有出现的清晨,仿佛漫天闪烁的星辰,而原本属于她的身体,却在这样的光芒下逐渐消散。 消散得很慢,七夜宁愿它再慢一些,再让风晓枣在他怀中多停留一分一秒。 直到风晓枣的身体尽数化作幽光,飘散在枣山的大殿之上。 她没有能够开出口的话,直到最后的最后,也始终没有能够出来。 也许,这样也好。 七夜半跪在地,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但他怀中的那个人,已经化作微弱的幽光飘散在大殿之中,已经完全变成了无意识的微粒,他努力抬起头,想要把这些微粒看清。 天地似乎在故意跟他作对。 一缕久违的光芒闪耀而出,照透云层落在枣山的山巅,大殿观台的位置。 原本尚有些迷蒙的天色一下子重新变得晴朗,而那些本就微弱的幽光,也因为阳光的出现一下子消失不见! 七夜愤怒地站起了身子,他走到观台,抬手。 晴空中那些飘散的云,在七夜抬手的过程中,竟又一下子聚拢开来,重新将那闪耀着光芒的清晨朝阳给遮盖,让天地重新回归迷蒙。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本就是尘粒的微光,早就已经消散在这大殿之上。 从此世间,再没有一个叫风晓枣的人。 多了一个叫七夜的人。 这就是生死,这就是平衡,这就是人类拼命想要逆转、却永远没有办法违背的规则! 七夜痛恨这样的规则,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有力跳动的心脏脉搏,这是原本属于风晓枣的心,现在活在了自己的体内,心脏不会感受到疼痛,但这种疼痛的感觉却如此真实。 又牺牲了一人。 为了能够让七夜恢复人类之体,为了寻觅七巧玲珑心,风晓枣牺牲了自己,献出魅帝魔心来,她没有丝毫的怨言。 昨天还在大殿上争吵的两人,这个时候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身影。 七夜转身离开。 他不会去感伤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道理,就像他不会转过头,去看伊相老去死亡的场景,一个个他熟悉的人在离他而去,在这条路上永远驻足。 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停留,他要一直走,不断地走,去迈向终,走到彼岸! 风晓枣没有死去,至少她还活在七夜心里。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一颗心。 七夜只剩下这样来安慰他自己,当他走出大殿的时候,才发现枣山上的那些女修士已经早早被风晓枣遣散,现在整个偌大的枣树,只有他们一行人。 风晓枣早就做好了打算。 她可能在看到七夜的第一眼,可能在七夜出信任她的话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变,从来没有。 白雪他们围了上来,急切又担忧地看着七夜,想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什么来。 “夜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一早离开休息的地方,却发现整个枣山一下子没有了别的人影,昨天我们看到的女修们,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们发现了异常,赶到大殿的时候,正是风晓枣消散化成幽光,七夜只手聚云遮天的时候。 可他们被风晓枣提前设好的阵界拦在了外面。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空雪没有醒来,白雪只是一个医师,吹雪空有一身防御,他们都没有办法突破阻拦。 好在,正当他们万分焦急的时候,七夜已经从大殿里走出来,他们立即围上前来,把一大清早发现的这个古怪现象告诉七夜,同时面露忧色。 他们看得出七夜的脸色不好。 结合之前空雪过,会在枣山发生另外一场风波。 哪怕他们日夜提防,也没有想到风波的发生会那么突然。 一个七夜曾经的好友才刚刚离世,七夜还没有能够完全走出那种沉痛的氛围,结果现在遇上另外一场风波,即便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这已经够他们担忧的了。 七夜没有对他们隐瞒,如实相告。 白雪和吹雪沉默了。 “没有想到,人类里还有这样的人,我一直以为人类都是自私的,当然这不包括夜兄弟你。” 意识到自己错了话,吹雪赶忙补充了一句,可现在的七夜根本没有计较这些的心情,他反倒是觉得,只有当白雪和吹雪站在自己身旁的时候,才不会觉得那么孤独。 “而且,她还是一个女子。她一定很喜欢你。”这是白雪的判断。 她幽幽地完这句后,心里在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能够做到这样吗? 七夜已经不再是那个没有心的七夜,他拥有了一颗七巧玲珑心,也拥有了比旁人更加敏锐的情感和智慧,这让他不再愚钝,但在这件事上他只能沉默。 只要这片星空还在。 只要掌秤人还在完成永镇人类的誓言。 他的步伐就永远不可能停下来,去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感受温暖的阳光,在河畔闻嗅花香。 第四百零八章 光与影的距离 枣山就在背后。↗搜“兰涩书把”,看醉新章節 关园也在身后不远处。 这两个地方,留下了两个人最后的回忆,当再提起这两个名字时,其中味道已然不同。 脚下的路还在走,此山过去之后,还有另外一座山在等着七夜,他没有时间回过头,就像他没有时间停下来,因为山路越发得难走。 此时的阳光,在被七夜影响之后,再次明媚起来。 正好有一束阳光洒下,照亮了七夜他们,也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影子留在了他们背后,就像那座永远没有办法回头的枣山,依然被厚重层云笼罩,没有被阳光照透。 七夜和枣山,隔了一道阳光的距离。 光与影,永远不会有交界相融的那一天,于是这样的距离,便也成了永远。 “空雪,这就是你说的风波。”七夜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这里,微微扭过头低下,和那个跟在身后的小姑娘说道,他语气平淡如常,让人听不出什么不妥。 空雪歪着头,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七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她说的风波。 “你的预言也未必得准嘛。现在云霁天清,哪里有风波的意思,哈哈。”七夜摇了摇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面对这样强词夺理的七夜,小空雪一时不知所措,白雪从旁边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现在应该点头承认,知道七夜心情不好,还不乖巧一点? 空雪刚准备开口,反倒是平日里一直不开窍的吹雪,这个时候突然语出惊人。 “阳光是没有办法照透人心的,心里的风波如何,外人又怎么知晓。” 七夜一愣。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在自己身边就只有三雪,而这话的声音一听就是一个非常粗犷的男子,但这样的话居然从吹雪口中说出,这让他理解不能。 白雪哪里管的了许多。 她只知道现在可不是刺激七夜的时候,于是一个箭步冲到吹雪旁边,准备揪他的耳朵。 一双厚大的手,牢牢锁住了白雪伸过来的手,吹雪扭过头来,是一副截然不同的肃容。 “你虽然没有回头,但你却一直低着头,你这样走路,还能够看得清楚方向?还能够找到正确的道路?这样的你,不如早早回到关园,去喝完那一杯茶,岂不更好?” “在这条路上铺起的白骨何其多,如果每一个都要人驻足缅怀的话,那这条路还要不要走,还有时间去走完?” “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整个人类,而你,注定也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困惑什么!” “够了!”白雪看着七夜越来越苍白的脸,开口喝止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吹雪,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看,七夜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她非常担心。 吹雪没有继续开口,但他依然看着七夜。 “他没有说错,只是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罢了。” 七夜不是在犹豫,他只是在害怕,哪怕之前经历许多,但这样的生离死别,在短短时间里经历两次,他一时无法接受。 人类的未来,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作为唯一一个拥有四大本源的人类修士,现在应该做的,是去找到掌秤人,将他连带着星空的意志,一起驱逐出人类的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已经足够。 他不知道可不可以做到这些。 但路只有一条,路在前方,路也在脚下,迈出这一步,就是另外一座山头。 可是,七夜突然没有办法迈出这一步了,因为他在即将走出枣山范围,走出背后阳光彼岸相隔的地方时,一头栽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三雪这个时候都慌了神。 白雪一下子抱住七夜,替他把脉的时候同时狠狠瞪了吹雪一眼。 如果吹雪没有多说那么多刺激七夜的话,他又怎么会突然晕倒?如果让这件事情慢慢缓和下来,在渐渐疏导,七夜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吹雪不说话,在谁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他眼中的失神在慢慢消退。 小空雪看了看还在发呆似的吹雪,又看了看白雪,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把脉的状况并不好,可以说非常糟糕,因为这种症状在白雪诊断的经历里面,是从来没有过的。 就连七夜第一次出现在雪族村,她替七夜把脉感受不到脉搏,都要比现在的情况好很多。因为她探查不出七夜现在的症结在哪里,他的心跳很有力,他很健康。 一个健康的人是不会无端端倒下的,这种情况如果说可能,只会是因为心力交瘁。 连续的打击和吹雪的话语,让七夜的精神突然崩溃,加上一直积压在身上的种种压力,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吹雪!现在怎么办,我让你不要开口,你还拦住我说了那么多不知所谓的话!什么道路,什么牺牲,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不知所谓的话来!” “呃,啊,夜兄弟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吹雪被白雪痛斥,脸上却被惊讶取代。 他看到昏迷不醒的七夜,又看到旁边怒目而斥的白雪,总觉得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 “你还给我装傻!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大通的废话刺激七夜,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 白雪一看到吹雪还在装无辜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平时傻愣愣的也就算了,偏偏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整出那么严重的事,偏偏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吹雪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白雪现在很生气,自从打小以来,他从没有看到过这么愤怒的白雪。 他还知道白雪为什么生气,和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有关,可是自己刚才说过话?自己怎么不记得呢?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旁的小空雪弱弱地举起了手,道:“我想,我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再这样争吵下去,夜哥哥还是不会醒的。” 如果要说比医术更神奇的,那只能是命运了。 作为一个有潜质成为大神棍的空雪,其实在三雪中的地位非常高。 果然,她才刚一开口,另外两个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人,立马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我想,这可能跟大哥刚才说的话没有关系。”小空雪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接着说道:“这是一种咒,平时不爆发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什么,但当达到特定条件的时候,就会突然爆发。” 对于小空雪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白雪和吹雪两人已经司空见惯了。 “也就是说,有人在夜大哥身上下了咒,然后现在咒爆发了,我却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如果脸发白不算异常的话,那确实是发现不了,这种咒在不爆发的时候,完全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白雪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按照神棍小空雪的话,七夜突然的昏倒,不是因为前后两次打击,还有吹雪那一番无厘头的话,而是因为被人下了咒? “但他都跟我们在一起,难道是之前什么时候被下的咒?空雪,你能不能够知道这个咒究竟为什么会爆发!” 空雪无辜地看着他们,那表情似乎在说,难道你们真不知道么。 看到空雪这样的表情,白雪突然反应了过来,是啊,刚才自己去探七夜的脉搏,这只是一个医生本能的反应,但她确确实实探到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第一次在雪族村,她是摸不着脉搏的,因为七夜没有心。 而这次,她不仅摸到了脉搏,这股脉搏还非常稳定,说明他的心脏有力而健康。 七夜什么都没有多,他只是比之前的自己,多了一个心脏,仅此而已。 “夜大哥一定是在枣山上,找到了七巧玲珑心,可这按照他讲的道理来说,应该就是完全变成一个正常的人类修士,这又怎么会让他突然昏迷呢?” 三雪的疑惑,如果魔师伊相还在,他或许可以替为解答。 因为掌秤人在七夜脱离星空的那一刹,施展出来的那一击,并非只是封印记忆那么简单。 魔师伊相也只看出这一层,因而替他解开了封印,解开了在星路上经历过的记忆,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迈进了掌秤人的另外一个阴谋。 给七夜的记忆封印,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种可能,被七夜解开记忆封印,然后知道真相了呢? 反过来思考,知道真相后的七夜,最先去做的应该是什么事。不用怀疑掌秤人的智慧,在魔师伊相一次次的算计下,拥有强大学习能力的星空意志,早就已经拥有了可怕的智慧。 七夜没有心,他不算一个真正的人类修士,如果想要完全调动本源四法,需要做什么? 去补全他的那一颗心。 这就是咒之所在。 心有了,咒便就现了,如果七夜永远找不到七巧玲珑心还好,但偏偏他就在这样极短的时间内找到了,于是他脸苍白的昏迷,中了掌秤人下的咒。 “中了咒,如果真是中了咒的话,或许有一种方法可以救治!”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究竟七夜是被谁下的咒,白雪脑中思考的问题,只剩下如何就醒七夜。 “传闻有冥海,和血海深处相连,冥海里源头处的黄泉水,能够解除一切负面的诅咒,如果有黄泉水的话,应该可以解除这种咒,可冥海神秘无踪,只有灵魂能够抵达的地方,要到哪里去寻?” “那里。”小空雪弱弱地指了指前方。 那里是一片海。 但要说这就是冥海,终归还是太牵强了点。 噗通,噗通……落水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在小空雪开口说话后不久。就算是太牵强,太巧合,太不可思议,但人不可以不救,哪怕再荒谬,都只有一试。一下“苍天剑歌”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百零九章 冥河 水里的世界应该是怎样的。 三雪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些,至少他们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吹雪背着昏迷不醒的七夜,白雪拉着小空雪的手,徐步走在平缓的海底岩石上,他们周围的水流慢慢朝上涌去,但唯独没有沾到他们身上。 水不像水,是暗黑色的,更像是一种油状液体。 海底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住,那些水流在不断逆流,水流下支撑开一片空阔的地方。 “这里就是冥河?这也太诡异了吧,黄泉水又在哪里,空雪?空雪?”白雪看着眼前莫名的景观,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这里的一切都偏离了常识。 如果说这里就是冥河的话,为什么传说中的一些东西都没有看到。 但要说不是冥河,既然是小空雪指出的,又有着这样古怪的现象,总不会是正常海域吧。 白雪尝试着呼喊了两声,这才发现拉着自己手的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次沉睡过去了。 空雪的突然昏睡,让吹雪和白雪都没有料到,他们还指望着空雪能够指出黄泉水所在,却8,倒是忘记了空雪预知会消耗精神力的缺陷。 白雪先是探查了一下空雪的状况,发现并无大碍,从袋中取出几枚丹丸放入空雪口中。 “空雪睡过去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还能够行走,是暂时离开这里,等空雪醒过来,还是……” 吹雪向白雪询问,白雪摇头,不认同他的说法。“冥河,是会动的,它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如果不是有空雪指路,我们很可能就会这样错过这一次冥河的出现。” 冥河在书籍上,是一条会不断移动的神秘河流。 从它里面流出来的东西,都是人类修士苦苦追寻不得的宝物,因此冥河在古修士时代就让人垂涎。 但它并非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河流,它的行踪飘忽不定,也许上一刻还容身在这条河内,下一刻就会出现在别处。 如果这个时候带着空雪和七夜,从这个诡异的冥河中离开的话,那么他们下一次未必能够那么好运,再像今天这样机缘巧合下找到冥河。 哪怕是指出冥河所在,就已经让小空雪昏睡,如果冥河距离他们更远一些,还能够像今天这样轻松找到? 白雪正是有这样的顾虑,才没有同意吹雪的建议。 “我们继续走,这条路一直通向黑暗,四周都是逆流的黑色油水,况且在海底这样诡异的环境下,周围都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我们只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白雪一边说,一边从海底岩路旁捡起一枚黑色的小石块,如获珍宝地放进自己包裹内。 “这一定就是冥河无误了,只有冥河才会流出这种黑色的石头,它们是一种珍惜的药材,非常罕见。” “我们就沿着这条路走,既然有这种石头在,说明这里是冥河的出口,黄泉水在冥河源头。” 吹雪没有多说什么,白雪在七夜昏迷不醒后,哪怕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多,但是她的心情一定是非常急躁的,既然如此顺利找到冥河所在,定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冥河里有什么危险他们不知道,但没有等他们走过太远,就提前遇到了危险。 这种危险不是来自冥河深处,而是来自另外的一波队伍。 一群外来人,人类修士! 吹雪他们一直不知道的是,七夜带他们来的这片区域,已经是属于魔师伊相管辖的魔域,哪怕是魔师,在人心难测的统治下,各种阳奉阴违的行为同样存在。 只要不是大的错误,魔师伊相一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魔修里面居然还有人能够找到冥河来,这样的人本事同样不简单。 越是这么不简单的魔修,在遭遇吹雪和白雪之后,他们两带着七夜、空雪,处境就越危险。 “瞧,我说什么来着,冥河永远不可能是我们的独角戏,既然我们能够找到这种传说中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其他人找到。”对方来人吹了个口哨,略加兴奋道:“更何况,对方还未必是人。” 说话人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他的一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破虚妄,看穿他人的跟脚。 “王哥的一双慧眼,果然厉害,不仅能够看出这片海域下面另有乾坤,找到传说中的冥河,连智计都如此深谋远虑!” 王海无视了身后人的吹捧,他一双眼睛斜斜地盯着白雪,还有她怀里抱着的空雪,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道:“但我们魔修终究跟那些正道不同,我们跟妖修还是能够和平共处的,你们说对不对?” “没错,是这个道理,大家一起探索冥河,一起发财,岂不妙哉?” “在冥河遇见的都是兄弟,大家齐心协力,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我们的步伐!” 王海脸色不无得意,但吹雪和白雪丝毫没有跟他们一同合作的意动,不仅仅是因为王海他们一伙是人类,还有那一脸连妖修都看得出猥琐的笑意。 什么智计深谋远虑,不过都是瞎猫碰死耗子,反倒是他的一双眼睛,的确有那么几分门道。 “多谢你们的好意,可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们走的路不通,应该不会一起。”白雪脆生生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你们这是不愿意一起发财咯?难道你们以为,仅仅凭借你们两个人,就能够将这冥河的全部财富私吞?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一点吧!” 王海说完,恶狠狠地看着两人,脸上那种笑意里面充满了阴毒。 他拥有一双慧眼。 这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便捷,让他一路扶摇直上,来到了统袖一方的地步,甚至有阿谀的小弟拿他跟魔师相提并论。 在这片魔域里,还没有人敢正面跟他的势力冲突,任凭外界人类修士跟妖族打得多么如火如荼,有魔师伊相在,他们完全不用去多操这份心,一直在专心靠慧速发展壮大。 无论是多么难找的材料,还是多么神秘的宝藏区域,在王海的一双慧眼下,全都无处遁形。 他偶然之间发现,这片海域的不寻常,看到了那些逆流而上的黑油水,便集结了一个小队进入进来。 通过一系列的迹象表明,这一条黑色深邃的道路,就是传说中的冥路,它通向的地方就是冥河无疑! 冥河意味着什么,每一个通读过古籍的修士都知道,因为古修士对它的描绘实在是太多了,无数的珍惜材料,无数的宝物,它几乎能满足任何一个愿望。 这些财富是冥河的,冥河是无踪迹可寻的,所以这只能让人类修士更加念念不忘。 “冥河的财富,只有我王海才能够拥有,而你们,两个小小的妖修,居然还敢潜入魔域,不要说魔师伊相,我这里一队人手,就可以将你们都轻松解决,还不臣服?!” 王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白雪,很不友善。 白雪若无其事,但脚下已经靠近吹雪,两个人随时都能做出防御反应。 人类和妖修,自掌秤人假装人类至强者,将他们全部封印以后,仇恨就一度爆发到极致,双方都不知道这是掌秤人的一个阴谋,一直在被煽动,被动地战争。 当这种战争已经根深蒂固以后,哪怕不用有人煽动,也没有办法再停止下来。 掌秤人的目的已经达到。 这也是为什么七夜一直想要将掌秤人击败,将星空意志从这个世界上祛除的原因。 “能不能轻松解决,当然还是凭拳头说话,打过之后再说。”吹雪闷声闷气地回应了一句,虽然对方的人数的确比他们多上很多,可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退缩。 黄泉水很重要。 黄泉水有希望解除七夜身上的咒术,这是能够让他苏醒的希望,更是人类的希望。 但他们不能告诉王海,因为王海这种人,如果跟他谈什么人类大义,也不过是跟一头猪在唱歌一样没有办法说通。 正是因为这样,吹雪才放弃了跟王海继续交谈,而是直接放出话来,要战便战,他们是不会从这条路上离开的,冥河的财富他们可以放弃,但唯独黄泉水不能! “在冥河这样的环境里,任何时候都可能发生变数,本来我们是不愿意节外生枝的。” 王海往前迈出了一步,他嚣张地盯着说话的吹雪,道:“但我们,可是一支团队,一支无往不利的团队!” 他发现了冥河,又怎么可能那么大意,肯定拿出自己的精锐来,跟着自己一起进入冥河来探索,以防突发情况。 不要说是两个小小的妖修,还有两个昏迷不醒的,就算是来上一队妖修,就凭他现在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摆平。 王海忍不住冷笑数声。 他的笑声很快被打断。 王海在身后修士的惊呼之中,一股脑地向冥路旁倒飞出去,很快消失在逆流的黑油水幕之中! 王海身后的团队是厉害,但王海本人除了一双狗屎运的慧眼以外,自身的实力并不算强悍,吹雪不过是一个突然加速,冲到他身边,然后照着他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就是一拳。 一拳,就将王海打飞出去老远。 “跟我讲团队,一个团队需要的,不是一个狐假虎威的领袖,而是一个灵魂!” 吹雪能说出这种话,因为他们也有一个团队,这样一个团队的灵魂,此刻正昏迷不醒在自己身后,需要他们的帮助! 为了七夜,为了他们来之不易的团队,一根筋的吹雪这一次,同样不会再向后退一步,哪怕对面是一队可怕的人类精锐修士,哪怕他们再强大。 王海脸色蒙上了一层油腻的黑水。 他的脸色比这黑水还黑。 “都还愣着做什么,给我统统上,杀了他们!” 第四百一十章 围,困,杀 王海一声令下,他的那些小弟们早就争相出手。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 刚才一时不察被吹雪偷袭得手,他们都感受得出王海浑身散发的怒气,如果还不再积极一点,只怕结果遭殃的迟早是他们自己。 更何况,跟着王海这样拥有慧眼神通的人,他们一个个也都早捞得富得流油,自然不肯就此闹得不欢而散。 吹雪些一窝蜂涌上来的人类修士,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他刚才出手,只是想给这个大言不惭眼睛乱瞟的猥琐男一点教训,他知道双方迟早会发生战斗,但也明白自己这边真正能够动用的战力,就只有自己一个而已。 吹雪不是傻瓜,但他就是那么固执,固执到认定的事情,就算再不可能完成,他也不会退缩。 他站到了白雪身前,将背上的七夜安置好,一个人挡在了他们前面。 白雪高大黑压的背影,本来还对吹雪的些许不满,这个时候也荡然无存了。 这个时候,王海手下的修士,已经有人逼近吹雪,他个还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大个子,脸上露出肆意的冷笑,跟在王海身边,谁没有一点本事,更何况这里的人都还是精锐! 吹雪不动,不躲不闪,不避战,这在他全就是一个傻子。 不,说傻子都高估他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愚木,愚不可及的木头桩子。 他想罢,决定抢在其他人之前,率先出手给这个愚木桩子结果掉,于是他一拍纳袋,一道流光从袋子里面激射出来。 人类修士的把戏,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有那些大势力培养的天才精英,大多还是依仗神兵利器,这个人类修士从纳袋中激射而出的,就是一柄神剑。 如果七夜这个时候醒着,他一定会对神剑这个称呼不屑一顾。 所谓神剑,不过都是一些用珍惜材料,强行打造而出的宝剑,就被称作神剑。 而他的诛邪剑,不论是材料还是灵性,都远远超出这些神剑太多,但它依然只是一把剑,还不够称作神剑。 神剑能不能成为真正的神剑,说到底是他的主人,这样的道理对于这些浮躁的剑修而言,恐怕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理解的事情。 神剑铮然出鞘,那人一手握剑,整个人遁入风中,很快杀至吹雪的身前。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倒有那么几分潇洒。 可他唯一没有考虑到的,也是他最大的失误之处,就是他找错了一个对手。 吹雪当然不是他眼中的愚木,他的天赋就算是七夜第一次见到,也不由得惊叹称奇,无论是他高速的恢复能力,还是他那苍山般厚重的防御,都是极其强大的。 七夜离开后,为了能够尽早提高自身天赋,三雪一直都在刻苦锻炼,没有一天偷过懒。 这样的日子持续的时间不长,可对于吹雪而言,却是一份最难忘的回忆。 他想到这里,猛然抬起头,双目爆射出坚韧的光芒,一股无法被摧毁的意志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只听得轻喝一声,吹雪的手握住了那道风中的剑光! 铛! 所谓的神剑,被空雪单手牢牢锁住,仿佛他此刻的手并非是手,而是坚固到可怕的精金枷锁! 吹雪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用手拽着剑身向后一拖,然后另一只手迅速拍在对方头上。 啪嗒! 不到一招,这个依仗神剑锋利配合自身速度屡建奇功的王海手下修士,就这样在跟吹雪的交手中,被一招解决,连反应过来的时间都没有。 整个场面一片寂静。 王海这边,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盯着吹雪,仿佛在会吃人的怪物。 他们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吹雪抓住剑的右手上,他们的心仿佛也被这样一只手揪了起来,尤其是在原本手上流淌着鲜血的伤痕在慢慢消失的时候。 “这……这是什么怪物!他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连神剑都没有办法割断他的手掌,只是在表面留下伤痕,他的防御力强得可怕!” 王海的一张脸很难常难丧考妣的脸上露出凶狠的表情,道:“还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他只有一个人,就算再强,难道还能够把我们全部干掉不成?不要忘了,这里是魔域!” 这里是魔域,不是你妖族的地盘,就算是什么大妖,哪怕是妖皇来了,在这里都要给我盘着! 王海见手下一个个刚才龙精虎猛,又被吹雪突施辣手的手段吓得不敢靠前,又紧接着诱惑道: “不要忘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冥河,这里可是冥河啊,冥河里面到底有多少宝藏,到底有多少珍稀奇宝,只要我们能够得到它们,就算是魔师都要给我们三分面子!” 王海话还没有说完,所有人类修士原本还在犹豫的脸上,一下子被贪婪吞没。 对啊,不过是一个妖族修士,敢跟我们抢夺冥河宝藏,这还有什么犹豫的? 杀!杀!杀! 敢拦住他们发财的道路,就算是魔师伊相来了,也要拔下来几根毛,让你心痛几天才罢休,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防御力强些的妖修,他们在担心什么? “王哥说得对,王哥拥有慧眼,我们在冥河等于弯着腰都能捡到宝贝,现在大家应该团结一致,将眼前这妖干掉!” 王海意味深长地眼这个开口应和的人。 这个人叫赵杰,是他最早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修士,那个时候他的慧眼还没有像现在这般运用自如。 赵杰说完一番慷慨陈词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却挪动着身子悄悄向王海靠近了些,要知道这个时候王海的位置,恰恰是整个队伍的最后方,他这一挪,就跟那些再次冲出去的修士拉开了距离。 不过他同样很精明,挪动的距离并不大,只有几个身位的距离,不注意的人根本什么。 可这就够了,因为几个身位的距离,足够保证他不会被第一时间攻击到。 这是一个有心机的人。 不过很可惜,他的这些小心思,已经被王海全部里,心中更是冷笑连连,一个人拥有小聪明是好事,但这种小聪明如果打着别的主意,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杰跟他的时间最长,王海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只不过暂时还要利用,没有戳破罢了。 不过这一次,既然找到了冥河,那就没有必要再留他了。 冥河的财富,是王海势在必得的东西,他的手下们可能都还没有注意到,王海眼中不时隐藏在深处的凶狠光芒,财富是用来拥有的,而不是用来分享的! 且不两个如何,倒是那些一心想着冥河财富的修士,已经围住了吹雪。 他们将吹雪包围住,一同包围的还有白雪他们,十几号人不断缩小着圈子,打算将吹雪活活困杀! “呵,大个子。你不是防御力很强吗,我们就先杀死你的同伴,然后再杀你,到了那个时候,有什么办法。” 人一多,脑子动得就多,各种计策不要钱的涌出脑海,很快还真让他们找到一个下作的办法,来解决这个拥有可怕恢复能力和强悍防御的大块头。 吹雪这边有四个人,其中现在能够战斗的,却只有他一个。 白雪负责照睡的空雪和七夜,本身自然也没有多少战力。 但王海这边的人多啊,他们足足十几二十号的人,就算是蚂蚁都能够咬死大象了,更何况一个吹雪? 吹雪防御惊人,并且能够快速的恢复,他们就不去触这个霉头,吹雪身边的同伴们没有这样的能力吧?他们只要将矛头指向白雪他们,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吹雪为了防止白雪他们受伤,主动靠前去帮助抵挡攻击。 但这样一来,他顿时就处在了下风,不时被偷袭攻击,却没有办法反击。 因为对方人数足足多了他们数倍,这样的人数差距让他只能够被动防御,除非他不去理会白雪他们的生死。 “真是卑鄙!”吹雪说话间,身上又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这是他替七夜挡的一剑,刚才如果他反应不及,这一剑就会劈在七夜身上。 如今的吹雪早就已经伤痕累累,而王海这边仿佛胜利的希望。 什么可怕妖修,什么强悍的防御恢复能力,不还是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 “卑鄙?我们可没有逼你去防御,你也了,我们攻击的目标可都不是你,是你自己凑上来的,还怪我们卑鄙?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道理。” “不错,不过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不如让他们先死,然后你再去陪他们,岂不更好?哈哈哈。” 说话间,又有十数道攻击,在吹雪身上留下了十数道伤痕。 饶是吹雪有着可怕的防御,和急速的恢复能力,身上的伤痕也是不减反增,况且他还需要提防四下任何一个地方,防止他们出手偷袭白雪七夜,这样加剧了他精神的消耗。 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伤痕累累不说,更是剧烈地喘着粗气,如同一头即将累垮的老牛。 “大哥,不用再跟他们客气了,这些人想要置你于死地,更何况他们都是人类修士,人类修士没几个好东西!” 白雪雪为保护他们受伤,心里的怒火早就堆积到极点,也不管七夜同样是人类了,痛斥的同时递给吹雪一颗灰色的药丸,示意他吞下。 吹雪抓着药丸,他抬头眼白雪,白雪的眼中写满了坚定。 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的坚定。 “完全释放的话,可能会控制不住。”吹雪闷声闷气地说道,哪怕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的语气依然平稳。 “没事,我会负责把你唤醒的!” <dd id="foottips"></dd><dd ss="tags"><b>tags:</b></dd> 第四百一十一章 疯狂和杀戮 白雪和吹雪那意味不明的对话,王海手下修士自然也听到了。 但他们不明白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也没有看到白雪塞在吹雪手中的那一枚灰色的丹丸。 他们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不知道白雪是号称神医的一个妖修,即便这个称号是她自封的也罢,但她那超强的医道天赋却没有办法忽视。 白雪递给吹雪一枚丹丸。 吹雪和白雪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王海手下的修士在吹雪的身上,又多增添了几道深可见口的伤痕。 这些都是在短短一个瞬间内爆发的事,它们之间没有丝毫的关联,但它们同时发生在冥河,它们关系到即将真正进入冥河、去找寻冥河财富的人究竟是谁。 吹雪以伤换伤地推开身旁一个偷袭的狡猾人类。 他紧紧攥住丹丸的手,迅速放至嘴边,在其他人还不知道的情况下,飞速吞咽下了那枚丹丸。 就在吹雪吞下丹丸的那一刹那,所有在场的人类修士,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2222,某种悸动,让他们本能的反应。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跳会突然加剧!” “我的也是,感觉好像快要从嗓子口蹦出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妖法,这难道是妖法?快,加快速度把这个大块头干掉,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赵杰在后方不远处喊道,他虽然心中同样有异样悸动,但他距离吹雪还有好几个身位,是足够安全的。 王海似乎提前感应到了什么,他原本渐渐暗淡下去的双眼再次散发出金色光芒。 这是他慧眼神通被激活,通过这一双金色的瞳孔,他能够看破世间上太多的隐秘,几乎无从遁形。 当他看到吹雪时,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怪叫高呼,然后整个人如同雷極般向后弹开,“不好,快去阻止他,他体内的能量运行有问题,有大问题!!” 王海的话,他的那些手下不可能不听,他们还要依仗王海的慧眼来发财,只能硬着头皮赶上。 他们没有王海的一双慧眼,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王海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那么惊慌失措地退后,然后让手下的人赶紧速战速决、解决掉这个妖修。 那么,王海通过一双慧眼,究竟在吹雪身上看到了什么? 王海看到,吹雪体内的经脉,经脉内充斥的能量,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运转着,正因为这样,他那些之前受到的伤,也都以极快的速度在愈合。 也就是,吹雪的自愈天赋得到了极致的加强! 不仅如此,既然知道对方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那么相对应的,他的防御能力呢? 一想至此,王海脚下退走的步子更快,他已经能够预想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场景,他带来的精锐虽是精锐,但都是些没有被魔师伊相看得上、从魔兵里筛选下来的,对付普通妖修还可以。 对付这样一个,拥有可怕天赋、并且能够让天赋突然急剧爆发的妖修,那跟以卵击石无异。 王海不仅有一双慧眼,更重要的是,他能够通过慧眼的帮助,看清楚事实。 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然后朝着被众人都暂时忽略了的、那个唯一一条通向冥河深处的道路,快速逃了过去。 在王海转身悄悄退走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发现了他的举动,并且不声不响地偷偷跟在了他的背后,在王海众多手下里,有这样一份心机的,就只剩下赵杰一个。 再看战场中央,此刻已经宛如一片新的修罗场。 那些被王海指挥、硬着头皮冲杀上来的人类修士,已经死伤过半,并且伤亡还在增加。 吹雪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用悍不畏死的打法跟人类修士以伤换伤,他自身强悍的防御天赋和自愈天赋,这个时候起到了致命的作用。 以伤换伤,结果到最后,吹雪身上依然毫发无损,但那些王海手下的修士,却都已经缺胳膊少腿。 没有人能够给吹雪造成致命伤,甚至能够在吹雪身上划开伤痕的攻击都变得稀少。 他这个时候在众人眼中,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杀人魔鬼,一个无敌的血肉收割机,在不断收割者生命! 吹雪一双眼睛已然通红,他的嘴巴微微张开,有白色的雾气从他嘴缝中露出,很快飘散在空气中。他每往前走一步,都要顺手带走好几个人类修士的生命。 他的浑身上下都仿佛被精铁重新打造过一般,变得坚硬无比无坚不摧。 加上那一身可怖的自愈能力,他一置身在战场中央,便仿佛化身成一个能够吞噬生命的漩涡。 王海提前逃走,等到手下修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死伤无数,他们脸上的贪欲也被恐惧取代,一个个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底。 “逃,逃,逃吧!我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连王波那个混蛋都丢下我们跑了!” “这是一个怪物!怪物!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招惹他的,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招惹他!” “死了,来的人都死了,他还在杀,他根本没有感觉疲惫,为什么要让我们遇到这么恐怖的妖修!” 所有人都绝望了。他们跟随王海来到冥河,不是为了白白将性命送在这里,连冥河财富的影子都还没有见着,他们就因为招惹了一个看似憨傻的妖修,惹上了杀身之祸。 有人求饶,有人逃跑,有人疯狂吼叫。 癫狂的癫狂,疯魔的疯魔。 但吹雪丝毫没有感觉,或者他现在本来就没有什么感觉。 白雪给他吃的丹丸,是一种能够激发他体内潜能、最大化天赋的神奇药丸,但同样的,这种丹丸吞服后会有巨大的副作用,只有下定决心后吹雪才会去吞服。 它会暂时让吹雪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如果这还不够的话,那么这个“暂时”,在没有人主动唤醒的情况下,很可能是永远。 所以白雪才会在吹雪提问的时候,出由她来唤醒的话。 这种丹丸的药材非常稀少,白雪获得的量也只能够研制出两颗,其中一颗已经在雪族村,被吹雪为了配合白雪研究药效吃掉,那一次吹雪差撵平了整个雪族村。 好在这件事情惊动了幻神族,由今何夕亲自出面,才解除了吹雪的杀戮状态。 但是现在,今何夕不在。 吹雪还在继续疯狂的杀戮,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段有多么血腥,他现在的脑海中全部只剩下杀杀杀。 把一切眼睛看到的东西,把一切能够行动、有生命的东西,统统都杀光! “果然,这种丹丸的副作用实在是太大了,好在我只研制出了两颗,而其中有一味药材,只怕这个世间上都只有那一份,所以不用担心别人也研制出同样的药物来。” 如果这种药物被大批量研制,那将会是世界的一场灾难。 白雪虽为天赋医师,但她同样有一颗善良纯洁的心灵,她不会因为想要拥有可怕力量,而丧失理智。 吹雪杀完了最后一个人类修士。 他的身上沾满了鲜血,身后是一长串血色脚印走出来的路,所有人类修士都被他那种状态下杀破了胆,没有人敢正面跟他交锋,对这样一个打又打不死、甚至打不伤的怪物,任凭是谁都不会有战斗下去的念头。 从他手上逃走的,除了一开始就通过慧眼看出端倪的王海以外,就只有跟随他一起离去的赵杰。 当然,还有吹雪丧失理性之后,一直就在他身后的白雪三人。 这个时候,吹雪略略停顿了一下。 因为在他的眼前,在他眼睛看到的猩红世界里面,已经没有了能够活动的生命,但他依然能够通过被强化后的听力,听出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么澎湃、有力,让人厌烦。 于是吹雪龇着牙,面目狰狞地回过头,他已经感受到,那些让人厌烦的生命,就在自己的背后。 正当他回过头,准备对白雪他们痛下杀手的时候,早就准备好的白雪屈指一弹,一颗白色的丹丸以极快的速度,恰到好处地进入了吹雪口中。 入口即化,还有些……甜丝丝的。 吹雪不由得忍不住咂了咂嘴。 然后他的眸子开始恢复颜色,他的眼中世界不再是那么猩红的一片,他的心也不再那么暴戾。 但是,丹丸激发潜能的副作用这个时候也体现出来,吹雪恢复神智后,傻愣愣地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白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出什么话,突然便觉得脚下一软。 他身上精钢般的皮肤,这个时候也开始变得一片通红,到处都是爆裂开来的血管,有鲜血涌出。 白雪反应迅速地从口袋里取出应急用的药材,给吹雪简单的包扎治疗。 这些异常的反应,都是丹丸激发潜能的后遗症,不仅仅是血管爆裂那么简单,吹雪身上的骨头几乎都没有完整的,大多碎裂开来,饶是他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一时半会也不能好转。 “呼,这种丹丸倒是给你量身定制的,如果是旁人服用,就算暂时拥有可怕的能力,到最后也一定会爆体而亡的。” 白雪查看了吹雪身上的伤势,已经在稳步自我治愈中,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又看了看不远处,依然黑黢黢一片、看不见深处的冥河,心里再次担忧起来。 这一次的冥河之行,恐怕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还没有正式进入冥河,吹雪就已经负伤至此,那真正进入到冥河,遇到的情况,他们还能够应对吗? “不管怎么样,冥河深处的黄泉水,必须要拿到!为了……为了任何人。” 第四百一十二章 地狱塔 等到吹雪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 服用那种划归禁忌的丹丸,让吹雪的身体严重透支,如果没有那同样可怕的自愈天赋,他已经没有再重活一起的可能。 好在,他挺了过来,现在重新生龙活虎地站在白雪旁边,跟她吹嘘着自己是多么厉害英勇。 “好了,给我安静一,这才是在冥河的入口,还没有真正进入冥河,就遭遇到这样的麻烦。如今我们这边只有两人,确切来有战力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万事必须要心为上!” 不用白雪提醒,吹雪在这方面并不愚笨。 他只是坚定地了头。 他们都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是进入到冥河深处,寻找起源的黄泉水,来解开七夜身上令他昏迷的咒。 “但是刚刚,已经有两个人类修士从你手上逃脱,提前进入冥河内,而我们在外面因为等待你痊愈,消耗了大量时间,现在我们进入冥河,很可能会更加被动。” “那怎么办是好?”吹雪一听白雪那么,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焦虑。 这个时□■□■□■□■,候,本来由白雪一直抱着的空雪,在她怀里慵懒地翻了个身,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不用担心,他们进入冥河,只怕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咯!” 空雪眨着眼睛,睡足精神的她无疑给吹雪和白雪打了一剂强心针,有了空雪那神秘的预言未知的能力,他们在冥河里的行动一定会更加方便。 “事不宜迟,空雪注意不要消耗太多的精神,我们这就进入冥河!” 白雪也知道时间紧迫,来不及再多什么,决定动身进入冥河。 冥河的入口就在眼前,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长廊,似乎一直沿着这个长廊走下去,就能够进入到冥河,进入最神秘的一处传之地。 “那么,我们走吧。”吹雪背着七夜,越过白雪和空雪,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 也许是因为没有人烟的原因,进入冥河的路途上很安静,安静到不用仔细去听,就能够听到自己那清晰无比的脚步声。哪怕是三雪将动作放到最轻,这样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如果提前进入冥河的王海和赵杰,想要躲在一旁偷袭他们,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么安静的环境,想要悄无声息的偷袭,除非他们的修为水准高处三雪太多。 “这么安静,难道我们一路就这样走下去,然后一直走到冥河最深处找到黄泉水?”吹雪一路提心吊胆了半天,但除了自己早就听腻歪了的脚步声以外,周围连一丝不同的景象都没有。 这样的环境安静,但很压抑,所以他一时没忍住,开口跟白雪道。 吹雪的突然开口,让白雪神经陡然绷直,在意识到话的是吹雪以后,又很快放松下来。 正是由于吹雪的声音,打破了一直以来寂静的冥河环境,倒让两人原本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不少。 相比于紧张的白雪和吹雪,反倒是刚从昏睡中醒过来的空雪一脸淡然,恐惧源自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和对未知事物的担心忧虑,作为拥有预知能力的空雪,这样的恐惧自然不会存在。 她能够预知到一些,但因为白雪之前的叮嘱,所以她不能够开口出。 一旦出,肯定会大量消耗空雪的精神,甚至导致她再次的昏迷。 预知作为最强大的天赋之一,空雪在这一次的冥河之行中,同样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白雪不止一次忍耐住了向空雪询问,她同样知道空雪应该预知到了什么,这可以驱散他们心中的焦虑,但因为一时的好受让空雪可能陷入昏迷,她还是忍住了。 “不要话,认真防备,冥河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嘴上那么,但和吹雪的谈话,还是让白雪稍稍放松了一些,没有一开始进入冥河时候那么紧张了。 三个人继续走下去,漫长的冥河之路仿佛通向着死亡和深渊,周围逆行而上的黑色油水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般,在他们四周将道路包裹,只留出一条幽长通道,通往未知。 渐渐的,三个人越走越深,冥河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象终于变换! 那些逆行的黑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静止,整个上方如同无法被窥破的黑暗,感受不到边与际。 比起这些,更让三雪惊讶乃至惊吓的,是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座黑色高塔! 塔高有数丈,抬起头能够看到,在塔尖的地方有星星的光亮,是一种橘红色的光焰,在这样漆黑一片的环境之下宛若如豆灯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辉。 如果仅仅如此,只会让三雪觉得惊讶,惊讶在冥河这样的神秘之地,居然会有那么一座高塔。 但真正让他们惊吓到的,是在高塔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站立着的东西。 “这……这些,难道就是之前闯入冥河的生命,它们……都死在了这座塔下?!” 吹雪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观,场面甚至没有他在冥河入口的那一场屠杀血腥,但在这样寂静无比的环境里,却又显得阴森可怕,充满了一种邪恶神秘的晦涩味道。 “你们看,在那些东西身上,都有着一根若有若无的线!” 白雪作为医生,连死人药这种东西都了解过,她要比吹雪反应过来更快,看到了那些东西身上的异常。 那是一根根几乎黯淡透明的光线,如果没有注意的话,可能就会被忽略,毕竟跟这样诡异的场面相比,那些光线太虚无了,似乎故意隐藏起来一般,躲避着视线。 经白雪指出后,吹雪再定睛一看,也是不由得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的情形,在吹雪看到那一根根隐藏起来的光线后,整个高塔的画面成型,变成了一幅无比诡异的画。 一座幽暗的高塔,尖端有明灭黯淡的橘红光芒,下方被一群如同被吸干的死物围绕着,在光芒的照耀下,这些死物身上都被一根若隐若现的光线牵引着,通向塔尖的位置。 “唔,原来这就是地狱塔啊。”就在吹雪和白雪震惊不已的时候,一旁传来空雪略加惊叹的声音。 可是听她的语气,不知道比吹雪白雪要镇静多少,相比之下,仿佛他们两个才是没见过世面的弟弟和妹妹。 场面一时再次尴尬起来。 白雪空咳了几声,终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那微不足道的心思,道:“咳,那个,妹啊,地狱塔是什么东西,如果不影响到泄露未知的话,你能不能跟我们解释一下?” 她很机智地把吹雪直接拉下了水,明明吹雪还傻愣愣地盯着那座高塔,暂时没回过神来。 “地狱塔啊?地狱塔就是冥河特有的一种建筑啊,凡事靠近地狱塔的生物,它的灵魂就会被地狱塔塔尖上的光线吸住,然后一地通过地狱之光,吞噬那个生物的生命力,直到吸干变成尸体。” 空雪若无其事地讲解,让白雪脸色煞白,连忙拽住了不由自主走向地狱塔那里的吹雪。 吹雪恍然初醒,看着旁边一脸严肃紧张的白雪,不明白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傻站在这里,我们难道不是要往冥河深处寻找黄泉水吗?”吹雪诧异地问。 他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白雪,是啊,他们不可能放弃进入冥河深处,因为黄泉水才是他们此次的目标。但这座地狱塔的位置,偏偏就卡在了这里,将他们前行的道路生生掐断。 “这不难,一座地狱塔能够吸食灵魂生命的数量也是有限的,一旦它吸收到足够数量的生命灵魂,就会暂时停止吸收,开始进化自身。”空雪又开口道。 “地狱塔还能够进化!?”吹雪和白雪这一次又被狠狠震惊到了。 “对啊,不然难道你们以为,地狱塔本来就有那么高?”空雪理所当然地伸出手,画了个大大的大圆圈。 白雪尴尬地没有话,她总不能像空雪那样理所当然地头,然后对啊,他们就是那么以为的。 “地狱塔一开始只有一丢丢那么高,它塔的光芒也很微弱,只能够吸收很少量的生命灵魂,但随着它一次次的进化,能够吸食的生命灵魂的数量也逐渐增多。” 空雪着,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座地狱塔。 “嗯,看这座地狱塔的高度,应该最多能够吸食三百个生命灵魂,但它塔下已经差不多那么多死去的生灵,再看它塔尖上黯淡的光芒,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进化。” “呼,原来是在进化啊,那就好那就好。”白雪拍了拍胸脯,她已经被眼前这诡异景象惊吓到不少。 可没有等她暂时放松下来,空雪的话又让她紧张起来。 “不过这些生灵已经变成干尸一样的状态,明这座地狱塔的进化已经快结束了,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一听到这句话,吹雪整个人一个机灵,他和白雪对视了一眼,白雪把空雪一把抱在怀里,两个人当机立断,朝着地狱塔下面奔跑过去。 耳边的风声,还有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在整个寂静的冥河,谱写着一曲美妙动人的音乐。 争分夺秒。 亡命般的奔跑。 第四百一十三章 冲破危机 三人奔跑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什么了,两个人还没有从刚才喘过气来,现在又开始逃跑之路。 嗡 当他们前脚刚刚踏入一座地狱塔的范围时,这座地狱塔的塔完最后一句话,空雪再也坚持不下去,直接在白雪怀中沉沉地睡去,自从七夜帮助她觉醒了预言天赋后,她熟睡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对她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好。 白雪和吹雪两个人,这个时候也已经累得不像话了。 他们在地狱塔群里不断地奔跑,根本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只知道现在除了**,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好在,他们终于是从这些可怕的地狱塔群里跑出来了,不会像那些曾经的生物一样,成为干尸。 就在三雪成功逃离这一片地狱塔群的时候,同时就在另外一个方向,比他们提前进入冥河更深处的王海和赵杰,这个时候也遇到了同样的险境。 ...(.. ) 第四百一十四章 有的人已经死了 王海他们比三雪提早进入冥河。 但他们一开始并没有走同样的一条路。 这就是冥河另外一个神秘的地方,每一批进入冥河的人,走过的路却并非是相同的。 不过,他们一路上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一路平平安安地来到了空雪他们之前待过的那座地狱塔前,这全靠了王海的那双慧眼。 慧眼同样是一门神通天赋,不仅可以看破虚妄,还能够拥有辨识祸福的奇效。 王海曾用慧眼看过冥河的深处,可惜回答他的是双眼仿佛被针扎一样的刺痛,和眼旁流下的鲜血。 并非所有东西都是慧眼能够看透的,这就是王海贸然使用慧眼的下场,他也知道了冥河深处的可怖,可这非但没有让他望而却步,更是坚定了进入冥河深处的决心。 连慧眼都能够反噬的冥河深处,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那该是多么巨大的财富?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直跟在王海身旁的赵杰。 赵杰是一个人,这一毋庸置疑,可人同样有着人的生存之道,深谙此道的∈∈∈∈,赵杰即使在王海身边活的同样很好。 刚才在冥河外,因为那个妖族异类的突然发飙,让王海手下的修士几乎全灭,这大大影响了他接下去的计划,而最大的影响就是,他少了能够利用的打手。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才会容忍赵杰一路跟在自己后面,来到现在的这个地方。 这也是赵杰为什么,敢不怕王海突然翻脸,而一直跟他走进冥河的原因。 他们同样来到了这座进化完后、复苏了的地狱塔前,王海即时停下了脚步。 赵杰在王海停下脚步以后,就立刻同样停了下来,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脸上却很谄媚地凑过去道:“怎么了,王哥,咱们这是算进入到冥河深处了吗?” 王海也不能不理睬赵杰,只是心中对这个趋炎附势的人愈发厌恶,他习惯地用眼睛斜着看向赵杰。 “不是。不过也快了,我的慧眼能够看到,在不远处就是冥河真正的深处,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一听到王海出这样的话,赵杰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但他很快收拾了笑容,困惑地问:“那咱们为何不一鼓作气,争取在那些妖修没有进来之前,去冥河深处……” 他的话还没有完,就被王海直接打断。 “呵,如果你要去的话,我没有任何意见,咱们这就各自告别,自寻财路如何?” 赵杰的脸上一青,王海如此毫不给面子的打断,让他心里有想把这个喜欢斜着眼睛看人的垃圾狠狠踹几脚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王海拥有一双慧眼,这才是真正的财路。 赵杰心里怒火直烧,但他人做习惯了,这一倒隐藏得很好,脸上谄笑道: “王哥笑了,我离开了王哥,那就是沧海里的一粒渣渣,那是怎么都翻不起花样的。” 赵杰着,还伸出手做了一个捏空气的动作,意思是这就是他口中的渣渣,也是他自己。 王海笑了一声,没有应他的话,显然是默认了赵杰的话。的确,没有他的这一双慧眼,他们能够有今天?他们不过都是一些筛选下来的渣渣,渣得连渣都不剩。 赵杰见王海还在斜着眼睛看他,跟随他这么长时间,早就摸清王海性子的赵杰连忙又道: “王哥,我赵杰什么没有,就是一颗衷心尚温,如果接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那尽管吩咐!” 王海脸上的笑意更弄,他心里冷笑几声,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好!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我们是一个团队,一个为了利益而存在的团队,不应该计较个人得失,要舍弃我成就大我,这样才能够同荣华,共富贵,你是不是?” “你看看其他人,他们心里都有各自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为什么不,那是因为我气量足,眼界广,看到的不是这些勾心斗角,而是大家共同发财的未来,你对不对?” 王海一边高谈阔论,一边斜着眼睛,注意赵杰脸上的表情。 赵杰则表面上奉承地头谄笑,心里则阳奉阴违地诅咒着:让你斜眼睛,早晚眼睛正不过来! “咳,王哥,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接下去应该怎么快进入冥河深处,外面那个诡异的妖修,只怕已经快进来了。” 赵杰知道王海现在心里,最想做的应该还是进入冥河深处,抢在那波妖修之前找到暗藏在冥河深处的宝藏,为了让王海这个制杖闭嘴,他连忙道。 王海一听,果然闭嘴了。 “嗯,你的对,现在外敌尚在,还不到我们乐观的时候。” 王海斜了一会眼睛,许是斜得久了,还不知道是否是赵杰心里的诅咒应验了,果然没有斜得回来。 他斜着眼睛,掠过赵杰那低矮显胖的身体,看到了那座苏醒了的地狱之塔,然后他的眼睛就那么斜着,仿佛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偷着乐的赵杰。 这……这是…… 王海的慧眼已经运转开来,他看到了那些张牙舞爪般笼罩全塔的光线,还有那些光线背后隐藏的危机。 死亡!还是死亡!任凭他斜着慧眼看了半天,看的眼睛都酸疼无比,都没有找到一丝显示生机的地方! 这还怎么办,眼见着冥河的深处就在不远,不知道有怎样的财富在等待着他,结果被这样一座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高塔拦住半中央,还偏偏找不到生路在哪。 这难道是天要断他的财路? 不,不行,眼看着冥河深处不远,怎么能够就这样半途而废,这不是功亏一篑嘛! 王海斜着眼珠一转,很快心里面就有了计较。 赵杰这个跟屁虫,典型的人,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混吃混喝地享福也够久了,既然他都要为自己贡献一份力量,那么也该是考验一下他的时候了。 “嗯,赵啊,你也看到了,前半路一直是我在探路,慧眼用得太频繁了,现在眼睛有些涩。” 王海着,终于收回了他那种看起来忒贱的斜眼样子,不过低下头,又换了一种看着恶心的眼神。 至少赵杰心里是那么想的。 得好听,什么前半路一直是你在探路,那还不是因为前半路安全?还慧眼用得频繁,眼睛酸涩?眼睛酸涩你用滴眼液啊,你跟我有什么用! 赵杰心里老早就骂开了,脸上却还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已经知道,王海要让他去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王海没有给赵杰回答的时间,又接着道:“那么,你就暂时替我探一段路如何?等我的慧眼恢复好了,我们这个无往不利的团队,一同去冥河深处,发大财,如何!” “王哥!你真是太客气了,我赵杰就是你的一个手下,一个渣渣,你这么高看我,我怕……” “诶,怎么会!你虽然人长得不好看,但胜在机灵,我把这个重任交给你,我心里也放心得很哪!” 赵杰恨得直咬牙,他现在很想直接动手,把这个一派颐指气使的王海就地干掉,送他往生。可是一想到还要靠他那双狗眼去找宝藏,也就忍了下来。 也罢,我就替你探探路,让你这个狗东西得意一会! 赵杰没有想太多,他以为是王海觉得前面的路不好走,有危险,所以让他先去探路。 他没有想到的是,王海早就通过慧眼看出来,前面那座高塔之下的路,全然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王海让赵杰去探路,实在是让他去死啊!他就这样三言两语的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更可惜的是,一生算尽心机的赵杰没有想到,王海会在这个时候就让他去死。 拥有一双慧眼,先知先觉的王海,为什么能够在高手如云的魔域活得那么久,并非没有道理。 想跟他玩弄心机,到底还是一种玩火**。 赵杰不疑有他,他心翼翼地抬足,开始慢慢向前方挪动。他的想法也非常简单,那就是你让我去探路,我走得慢一,离你近一,万一有个什么变数也好做出反应。 赵杰的想法是对的。 如果只是一般的突然情况或危险,他这样心翼翼的举措的确可以救他一命。 但很可惜,冥河之中不存在这样的也许,地狱塔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就在王海的冷笑和斜眼之中,赵杰慢慢走向了他还不知道的死亡,他的一只脚迈出,踩进了地狱塔的范围,一道微弱到让人忽视的光线随即照射过来。 赵杰迷惘地遮住眼睛,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光线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刺眼。 而且与此同时,他仿佛看到旁边一道模糊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旁冲了过去。 但他已经无法看清楚,那道身影究竟是谁,他现在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他的生命在被慢慢抽干,他的灵魂被地狱塔抽出,然后会慢慢变成一具新的干尸。 赵杰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死在了王海的算计之下,死在了地狱塔的吞噬之下。 有人死了,有人趁机偷偷逃过地狱塔的吞食,来到了冥河的更深处,于是他同之前的三雪一样,再次傻眼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冥河深处现黄泉 王海是彻底傻眼了。 他以为算盘打得好,先是算计了赵杰,然后趁着地狱塔吞食赵杰生命灵魂的时候,找准时机逃脱过去。 他的计划的确是成功了。 可眼前这些密密麻麻的高耸黑塔,仿佛一张张恶魔在微笑,嘲笑着他的愚蠢,还是说这就是冥河本身的恶意,让原本看到希望的王海一下子跌落谷底! 不!我不信就这样死在这里,我拥有慧眼!我是上天选定的主角,我是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王海看着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地狱塔,他心里的绝望渐渐被一种癫狂所替代,他的眼睛诡异地斜过一个弧度,然后两道闪烁的金光从他双目爆射而出。 全力运转的慧眼! 王海为了能够活命,为了从这些密密麻麻的地狱塔中找到生路,他不顾负荷地超额使用起慧眼来。 这样的确起到了效果。 本来还昏暗不清的冥河之路,在慧眼之下一下子清晰起来,包括哪里有生路,哪里是必死之路,都在王海的眼中一一呈现,现在的情形和之前发动预言的空雪,超乎想象的相似。 不过王海还是要比空雪疲惫太多。 他不仅仅需要用慧眼去找寻道路,还要靠自己去逃离这一片地狱塔范围。 他可没有同伴,可以背着他一路奔跑,这关乎到一种信任与否的问题,三雪之间是绝对的信任,可王海身边有的都只是勾心斗角相互算计,哪怕他拥有慧眼也没有用。 所以这样的代价就是——他需要付出数倍的精力,来一边奔跑一边通过慧眼找寻生路。 这样子对慧眼的消耗,更加可怕,已经到了一种极致的程度。 王海背后的头发,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过度消耗精神力的下场,就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他浑然不觉,仿佛真的疯魔了一般,只顾运转起慧眼,一眼扫过去,哪里有能够免受攻击的地方,王海都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这种感觉甚至让他觉得过瘾,觉得自己就是无法被战胜的王! 王海在以极快的速度通过地狱塔群的范围。 如果空雪还在这里的话,她一定能够看出,王海走的这一条路,恰恰就是她之前指引白雪吹雪走过的那一条。 一个是能够看破虚妄祸福的慧眼,一个是能够预知生死未来的天赋,两者仿佛在无声的交锋。 王海的头发此刻已然雪白一片,随着快速跑动飘在身后,他眼睛中的那两道光芒已经逐渐暗淡,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神秘璀璨的样子。 更值得注意的是,王海双眼下方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两行鲜红的血迹。 那是慧眼使用过度的结果,没有想到先前跟赵杰胡编的理由,到了这个时候却真的应验。 王海的眼睛是斜着的,他的头发是雪白的,他的双手在风中不知所谓地疯狂摆动,似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要阻拦那些地狱塔上的光线。 他终于在最后的关头,冲出了这一片地狱塔群。 白雪和吹雪也在同一时刻,看到了一个疯魔乱舞的人类修士,模样凄惨的连猪狗都不如。 王海冲出了地狱塔群,他不顾双目的疼痛和脸颊上的血痕,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顾一切地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果然没有错!我拥有慧眼,我是主角,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老天你诚不欺我!” 放声大笑过后,王海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妥,笑声旋即戛然而止。 “我,我为什么看不见了,我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我怎么看不见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不,不!” “对,一定是使用太频繁,这只是暂时的失明,只要我静养一会,一定可以恢复过来的,对,不用担心。” “你的眼睛,怕是永远都没有办法恢复过来了。”一直静静待在一旁的白雪,终于忍不住嘲讽了王海一句,她觉得这个人倒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最后赖以成名的慧眼结果瞎了。 王海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仓皇地倒退了几步,腿一软摔倒在地。 “谁,谁在说话!” 没有人回答他。 最初的惊吓过后,王海也渐渐冷静下来,他觉得刚才那声音有些耳熟,只是细细思索了一下,便想了起来:“是你!那个长得不错的妖族小娘皮,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嘿嘿!” 王海虽然看不见,但白雪的美貌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现在安全下来后,倒也惦念起来。 吹雪在一旁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可不就是我们,还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有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还真是巧啊,嘿嘿!” 吹雪虽然老实,但对于这种明显打着自家妹妹坏主意的人类修士,根本没有什么好感,他故意学着王海最后的笑声,毫不犹豫地回敬了一下。 王海浑身都打了个机灵。 他记得这个声音,不,应该说是永远不会忘记。 那个在冥河外,化身疯狂屠戮的魔头,杀掉了他近乎全部手下的变态妖修,他居然也在这里! “呵,你放心,我对男的不感兴趣,更对一个瞎子不敢兴趣。就是不知道,失去了你那一双慧眼之后,在冥河这样的环境里,你最后会怎么死去。” “哈!你在冥河外面杀了我那么多手下,我就不信你还能够一点伤没有。就算没有,那些诡异高塔群,你能安然通过?我看啊,你们现在也都是身受重伤,只剩下一张嘴了。” 王海的脑袋倒不坏,他即便最开始很是惧怕吹雪,这个时候反倒想明白过来。 是啊,自己拥有一双慧眼,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拼着如此凄惨下场,才从地狱塔群里逃出来。 那些妖修有什么本事? 无敌的防御?快速的恢复?还是那两个一大一小,长的漂亮的美女?或者是那个半死不活,一直昏迷在大块头背上的家伙?他们有什么本事,能够安然无恙地通过这里! 一想至此,王海重新又有了底气。 他只是过度使用了慧眼,总会有恢复的时候,倒那个时候,这些个重伤的妖修不还是任他摆布? “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那我不介意像在冥河外面的时候那样,给你尝一尝拳头的滋味。” 吹雪威吓的话还没有等王海做出反击,王海便觉得比沙包大数倍的东西,硬的像石头一样,狠狠砸在了自己左半边的脸颊上,然后他整个人就飘了起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重重的起飞,重重的落地。 王海整个人都傻了,他刚才遭受到了攻击,即使他看不见,这种熟悉的打击感,只可能是那个怪物妖修! 难道,他们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脑海里刚想到这种可能,王海整个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又想到了那个疯狂杀戮的魔王身影,想到了自己在他身上用慧眼看到的,死亡的感觉! “放心吧,我对你是真的没有兴趣,杀你不仅脏了我的手,还白白浪费自己的体力。” 吹雪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转身走回到白雪身边,一边询问她恢复的情况,一边在讨论起接下去的安排。 王海就那么被华丽的无视了。 吹雪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对着被他打出去老远、到现在还没有爬起来的王海说道:“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妹妹在我们那里可是神医,哦!” “好了,跟他废什么话,你什么时候那么损了。”白雪白了吹雪一眼。 她显然也很厌恶王海这个人,所以只是轻轻责备了吹雪一下,不疼不痒。 而王海现在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那就不好说了。他脑海里又响起刚才最开始的时候,白雪所说的话。 难道自己的眼睛,真的不可能再恢复了吗?难道他真的从此以后就变成一个瞎子了?难道他真就要失去慧眼,然后慢慢死在这个找都找不到的地方! “不,不可能的,你们一定是在骗我!你们害怕我恢复过来,等我恢复过来,我要杀了你们!等我恢复过来……” 王海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能是因为过度疲劳的缘故,他刚支起身子,又很快再次摔了下来。 吃了满嘴的渣土,不知味道如何。 王海还在挣扎,发出古怪的闷哼声,整个人扭动的样子像一只被踩过一脚的虫子,在做着垂死的挣扎,丑陋、可怜、也许这才是他身为一个“主角”应有的下场。 与此同时,白雪也终于恢复好了体力。 在随身携带的药物的调理下,她和吹雪都重新回到了巅峰的状态。 他们都没有瞎,所以他们看得到在前方的冥河深处,究竟有什么样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们。 那是一条金黄璀璨的河流,一条不知道源头在哪、亦不知道会奔向何处的河流,整条河流的河水都呈现出一种金光灿灿的颜色,仿佛上面漂浮的是一层金子。 空雪还在昏迷,没有人替他们讲解。 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不用人再解释给他们听。 眼前的这条河,就是冥河深处的黄泉,而他们想要的黄泉水,就是那些宛若黄金的液体! “走吧,带上空雪和夜大哥,我们就按照刚才制定的办法来,不过你千万要小心,虽然这里没有地狱塔,但谁都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危险。” 吹雪点了点头。 他们刚才讨论的计划,是由自己带着七夜靠近黄泉,然后取来黄泉水,再由白雪帮忙解除七夜身上的咒。 计划是好的,甚至很简单,但怕就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数。 因为变数,才是任何算计里面,最大的敌人! (本章完) ...(.. ) 第四百一十六章 舍身跳黄泉 “等一下!” 就在吹雪他们刚刚动身,准备前往黄泉去取黄泉水的时候,身后突然再次传来王海的声音。 王海挣扎着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眼睛已经瞎了,他只能够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还要随时提防吹雪会不会再过来给上他一拳。 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王海把吹雪和白雪叫住。 “不用理他。”白雪头没有没有回,她现在一心系在尽早取到黄泉水,解开七夜身上的咒,哪里去管王海。 吹雪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去理睬这个打心眼里觉得厌恶的人类修士,哪怕他现在已经凄惨得不像个人,但他斜着眼睛的样子实在太招恨。 如果王海知道吹雪现在心里的想法,他一定会大呼冤枉。 因为他斜着眼睛,这根本就是习惯性的举动,当然他样子本就猥琐,这样更平添了几分龌龊。 “等一下,你们给我停下!”也不知道王海是哪里来的胆量,在听出对方没有停下,脚步声越来越远的时候,突然非常大声地吼了出来。 巨大的声响在整个冥河回荡,『∮,更让吹雪气不打一处来。 “你真是找死!留你这个祸害在,我还是一并解决算了!” 王海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很可能本来没有事的,结果被这巨响招来一些幺蛾子,一想到这里吹雪就怒火中烧。 “你们,你们都给我站住!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我先前通过慧眼,在这冥河之中看到了什么吗?难道你们不想知道,隐藏在这……这黄泉水下的秘密吗?” 吹雪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他根本没有在乎王海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 来到王海面前,张开大手一个巴掌盖在王海的脸上,这一次吹雪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直接再次将他扇飞。 不过这一次,王海就没有先前那么好运了,因为吹雪时看准了方向去扇的,所以王海在空中倒飞了一会后,直接落入了身后不远处的那些地狱塔群里。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王海突然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起身,想要跑开。 但他现在已经瞎了。 他失去了能够洞悉祸福的慧眼,或许在最开始进入冥河的时候,欲望就已经将他的慧眼遮蔽。 王海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奔跑的方向,完全就是跟吹雪他们相背的方向,也就是朝着那密密麻麻的地狱塔跑去,他一边跑,嘴里一边恶毒地诅咒着。 “呵呵,你们给我等着,等着吧,我弟弟会替我把你们都杀死的,我弟弟是魔师麾下的精锐大将,他绝对会——” 王海的话没有能够说完。 因为三座地狱塔同时被激活,近乎同时出现的三道光线,在王海的脑袋、身体和四肢上缠绕起来。 王海终于体会到,赵杰在死之前究竟是什么感觉,他设计害死了赵杰,却没有想到自己最后会死在同样的方式下,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你们……你们不知道……哈哈,你们会……会……后悔的!” …… 吹雪看了看掉进地狱塔群的王海,看他被那些触发的光线淹没,淡定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那是之前沾在王海脸上的渣土,果然现在还是脏了自己的手。 “处理完了?”白雪见吹雪从远处走来,一边随意地问。 “肯定,不能给这小子一个痛快。真是不知死活,明明放他一马,居然还弄出那么大动静来,没什么事吧?” 吹雪恨恨道,他觉得刚才还是打少了,应该多给王海几下,也难解他心头的愤怒。 白雪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合,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她说着,又担忧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黄泉。 吹雪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对了,那个家伙死之前,一直大声嚷嚷着你们会后悔的,莫非他真的看出了一些东西?” 吹雪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傻大个,经历得越多,也会让他逐渐成长成一个可靠的同伴,他想到那个死了的王海,可是拥有一双能够看破虚妄祸福的慧眼,莫非他并不是空穴来风? “无所谓了,这一次冥河之行,本来就是将生命置之度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白雪倒是已经想通了。 反正如果七夜没有办法苏醒的话,任凭他口中那个掌秤人得逞,估计情况比现在不会再差到哪里去。 “听说他还有一个弟弟,是什么魔域的精锐……好吧,我不说这些了,咱们继续吧。”被白雪扫了一眼,吹雪果断闭嘴。还是正事要紧,王海死都死了,还管他做什么。 解决掉王海这个祸害,吹雪和白雪重新开始计划。 计划中,由吹雪背着七夜来到黄泉边,然后取黄泉水回来,如果能够直接接触咒术那是最好。 如果取到黄泉水还没有解开的话,那就带着黄泉水和七夜一起,再回到原地,让白雪去想办法医治。 所以现在,吹雪带着七夜已经靠近黄泉,黄泉那种略带酸涩的味道,也随着不知从何而起的微风,慢悠悠地飘进吹雪的鼻子里,让他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黄泉依然在奔流不息。 它上面那一层金黄的面纱,不时得此起彼伏跌宕。 金黄色的黄泉水,就在吹雪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吹雪放下了七夜,俯下身来准备去取。 突然,黄泉水卷起浪花,撞击在岸边吹雪站立的位置,一滴金黄色的黄泉水滴在吹雪手上,登时腐蚀了一大片,露出里面惨白无比的手骨。 吹雪甚至没有发出痛苦的惊呼。 因为从黄泉水落在他的手背,到手背上被腐蚀入骨,几乎是顷刻间完成的。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背,那里的血肉翻卷,饶是自己强悍到极致的防御,和强大的痊愈恢复能力,都没有办法阻止手背被腐蚀。 腐蚀还在慢慢继续,不过因为吹雪本身自愈能力的强悍,这种腐蚀被遏制在了一种很缓慢的速度内。 这个突发情况让吹雪措手不及。 连他的手只是沾上一滴黄泉水,都要被腐蚀成这样,他还要如何去取黄泉水来,给七夜接触身上的咒?换句话说,七夜能够承受得住黄泉水的侵蚀吗? 吹雪停下了探出的手。 果然事情还是发生了意外,而且这样的意外让人始料不及。 问题出在了黄泉水上,如果没有一个能够抵抗住黄泉水侵蚀之力的东西,那要如何获得黄泉水? 还在身后不远处的白雪,只看到吹雪突然停下来,但具体为什么如此她看不清,而这个时候思前想后的吹雪,还是决定先折返,向白雪说明黄泉水的情况。 当他再次转过身,准备背着七夜原路折返的时候,蓦地传来白雪的惊呼。 “小心背后!”白雪看着吹雪的背后,她的脸上被惊惧和焦急写满。 吹雪的反应也算迅速,在听到白雪的惊呼声后,原地一个打滚,然后连着向后撤了数步,远离了黄泉河。 不过情况并没有好转,因为吹雪在退开的同时,忽然发现自己身上陡然一轻,原本由自己背着的七夜,现在却失去了踪迹,不在他的背上了! “快,夜大哥被那个怪物捉进黄泉里了!”白雪匆匆赶上前来,二话不说拉着吹雪就要冲过去救人。 吹雪一听到黄泉两字,第一反应就是拦住了急匆匆的白雪。 “冷静一点!这是黄泉,它拥有极强的腐蚀性,你看看我的手,就是被一滴黄泉水给腐蚀的!” 吹雪说着伸出手,给白雪看那处深可见骨的伤口,白雪脸上更加焦急,完全没有了原本的镇静。“那怎么办,夜大哥被那个怪物拉进黄泉里了,黄泉水如果有极强腐蚀性的话,夜大哥不是凶多吉少?!” “不行,不能就这样抛下夜大哥不管,我要去救他!” “白雪,你给我冷静一点!我是你大哥,现在你必须要听我的!” 吹雪一把抓住白雪的双肩,他能够感受到白雪现在身体微微的颤抖,她眼睁睁看着七夜被卷进黄泉,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这种无力感让她痛苦绝望。 吹雪狠狠呼出一口气。 他的目光愈发坚定,道:“就算是要去救夜兄弟,也不应该由你去。” “大哥!”白雪猛地抬起头,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吹雪道,“不,不行的,只是一滴黄泉水就能够腐蚀掉你的手背,这可是整整一条黄泉,你进入没有生路的!” 这个时候,总是拿主意的白雪也已经心慌意乱,因为七夜突然被卷入黄泉消失,极大地影响了她的情绪。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七夜,结果七夜却葬命黄泉,是自己害了七夜。 白雪想到这里,脸上的灰败愈发明显,她没有能力去医治七夜,还断送了他唯一的生路,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陪他一起共赴黄泉。 吹雪还不知道白雪现在心里的想法。 他以为已经暂时劝住了白雪,正在组织心里的语言,想要跟白雪商量。 噗通! 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吹雪身旁一闪而逝,吹雪大吃一惊,原本站在自己身旁的白雪却早就没有了踪迹,刚才从他身边掠过的身影,除了白雪还能有谁? “二妹!”吹雪只看到黄泉上泛起一道浪花,那个人影很快也沉没下去,消失不见。 岸上只剩下吹雪,以及尚且在昏睡之中的小空雪。 第四百一十七章 苏醒 白雪再跳入黄泉之后,就旋即闭上了眼睛。『≤頂『≤点『≤小『≤说,x. 她的心随着身体一起下沉,下沉到了谷底, 唯一让她有些疑惑的,是既然已经跳入冥海黄泉,为什么自己没有像吹雪那样,被黄泉腐蚀。难道是腐蚀已经开始,自己感觉不到疼痛? 白雪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看到,一双温和的眼睛就在她正对面,看着她。 只是看到那双眼睛,白雪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原本沉到谷底的心,在这一刻完全复苏,甚至不能再满足。 那是七夜的眼睛。 七夜自从在枣山得到七巧玲珑心以后,就因为被咒所害而沉睡,因此他们才会来到冥河,来寻找黄泉水解开他身上的咒,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被拉入黄泉里,竟然会因此解开咒,从而醒转过来?” 白雪讶然抬头,刚才那些都只是她心中所想,七夜为什么能够看穿她的内心,难道? “没错,这一次在黄泉因祸得福,不仅成功解除了掌秤人下在我身上的咒,而且已经将七巧玲珑心完美融合,我现在的身体,才算是彻彻底底的人类之体。” 白雪没有说话。 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环境,她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七夜,然后安静聆听,就足够了。 在他们周围,那些本来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黄泉水,像是被一层无形隔膜隔开。 白雪看了看七夜,她只眨了眨眼睛,她相信七夜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随后便传来七夜解释的声音,“黄泉水虽然名为黄泉,但它同样是一种水,同样是在天地四大本源之一,水之本源的名下,而我提前觉醒的本源天赋,就是水之本源!” 水之本源,它的前身就是九归寒潮诀。 这个拯救了七夜一命,并且陪伴过他整个幼年的法诀,已经在他身体里根深蒂固。 相比于其他三种本源,水之本源是七夜最熟悉的本源,所以这一次融合成功七巧玲珑心以后,他最先觉醒的天赋,恰恰就是与九归寒潮诀一脉相承的水之本源。 这样的天赋,在黄泉这样的环境下,只能用如鱼得水形容,最为贴切。 “好了,既然我已经醒来,那么就不能再让你们太辛苦了。我想吹雪兄见到你跳入黄泉,心里一定着急坏了吧。” 白雪低着头,不敢去看七夜的眼睛,她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太冲动,甚至有些不负责任,但当时的确是心若死灰,做出来的抉择连她现在想来都觉得吃惊。 不过,原来自己也可以做到,跟风晓枣一样的事情哪。 不好,夜大哥拥有七巧玲珑心,他是不是已经知道…… 白雪做贼心虚地抬起头,偷偷看到七夜现在正若无其事地观察着黄泉河里四周的环境,才稍稍放松下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身体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提了起来,然后她就看到周围的黄泉之水纷纷让开,自上而下分割两处,自己便和七夜同时离开了黄泉,飞向河上。 这个时候,吹雪还在黄泉岸边,焦急地抓耳挠腮,不知道应该怎么是好。 他猛地看到眼前的黄泉,突然向两边打开河道,然后从河底的位置,白雪与七夜的身影梦幻般地出现。 “太好了!二妹,夜兄弟,你们都没有事!”吹雪现在也已经没有更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这不仅仅是七夜平安无恙,还有白雪,他们可以说是在他心里死而复生了一般。 “吹雪兄,这一次可真辛苦你们了。”七夜没有矜持,大笑着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吹雪的肩膀。 吹雪也跟着傻呵呵的大笑,他伸出手刚准备摆手示意,这些小苦都算不了什么。 还是白雪眼尖,在看到吹雪手背的时候,诧异道:“大哥,你的手背,不是被黄泉水腐蚀了吗?” 经白雪一提醒,吹雪这也才注意到,原来他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开始慢慢痊愈起来,原本还在不断腐蚀的黄泉水,早就不知所踪。 “夜大哥,是你?”白雪很快发现一旁笑而不语的七夜,恍然道。 “不错,这一次的确因祸得福,觉醒水之本源的天赋,让我对水系的操控达到一种极致,无论是哪一种水,只要它还是水,就会被我绝对控制,黄泉水也不能例外。” 七夜笑着伸出手,他的手上有一滴金黄色的液体,不是原本溅落在吹雪手背的黄泉水又能是什么。 “那刚才,控制着我的身体飞出黄泉河的,难道也是因为……” “当然,不管是人类还是妖修,他身体内的血液同样含有大量的水,我控制你飞起来,其实只是控制了你体内的水。” 白雪不愧是医道天才,她虽然对七夜究竟觉醒了什么样的天赋并不了解,但她对于身体构造方面的知识,肯定要比现在的七夜熟悉太多,她很快想明白了个中缘由,甚至想到了极为可怕的一点。 “夜大哥你能操控别人体内的水本源,万一你将它们全部抽离一个人体内的话,那那个人还有活路可言?” 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样的问题,毕竟才刚觉醒一种天赋,七夜自己还未熟练运用,听完白雪的话当时一愣。 他又仔细想了想,慢慢感受了一下,这才回答道:“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境界修为在我之下的,我都可以完全操控他们身体内的血液,也就是水本源,抽离体内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那岂不就是说,你能够心念一动,就秒杀一个比你境界低的人?!” “夜兄弟,你这天赋也太可怕了吧,只要动动念头就可以杀人,以后谁还是你的对手。” 是啊,七夜现在的修为是临仙境,迈出第八境巅峰后的那一步,整个世上能够和他抗衡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如果说之前还可以用人海战术来抗衡七夜的话,那么现在人海战术将毫无效果。 七夜摇了摇头。 其实白雪和吹雪都考虑错了一点。 他们毕竟还站在人类和妖修的角度,去考虑这样的问题,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七夜真正的敌人,恰恰不是人类或妖修。 他抬头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漆黑的天空。 七夜不知道在冥河深处能不能看到星空,或者也不知道,星空意志能不能够看到冥河深处的七夜,他只知道,即便是拥有对水之本源的绝对控制,对于掌秤人来说,同样没有太大作用。 不要说掌秤人,哪怕是君子风、昊苍,到了这样级别的存在,他们身体内的构造早就不同。 想要将血液引动出身体,只怕也不会像操控白雪的身体飞起来那般轻松。 “不说这个了,我刚才在黄泉河底,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你们也都已经累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夜大哥,你……”白雪觉得,七夜这是才从咒的沉睡中醒来,不知道病情有没有彻底根治,又要匆匆进入黄泉河底,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不要忘了,当初她可是看到了,那个将七夜拉入黄泉河内的怪物。 七夜微笑着拍了拍白雪的脑袋,就像在安慰不懂事的小空雪一样。 “放心吧,在黄泉内,我无敌。” 白雪红着脸低下头来,吹雪在一旁支支吾吾,不过什么都没有说,最终他们还是在七夜的劝说下,留在他布置的阵法内,好好休息。 阵法是七夜直接引黄泉之水所布,这种连吹雪沾上都抵抗不住腐蚀之力的水,想要破开阵法几乎不可能。 七夜放心地重新进入黄泉河内。 他回想起自己刚刚从咒中醒来的时候,那个被自己身上散发的气势惊走的生物,还有自己刚才在河底看到的东西,嘴角不免挂起一抹笑容。 他走到黄泉岸边,直接挺身跳下,河面上传来噗通一声轻响。 那些本来腐蚀力极度可怕的黄泉水,在沾到七夜身上的时候,凸自停止了继续侵蚀,就那么沾在他身体周围。 从远处来看,仿佛是七夜穿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水膜战衣一般,就那么轻松地在黄泉河内游动起来。 “如果说,刚才在河底的时候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生灵一定就是为了看守那个东西才存在的,而吹雪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惊动了这个生灵,才会诱得它游上岸边。” 七夜口中的那个生灵,是一条金色的鱼。 不过跟普通的鱼不同,这条鱼有着两条长长的触须,长在鱼嘴的两侧。 刚才在黄泉河内醒来的时候,自己身体上就是被这两条触须捆缚着,想必它就是这样拖自己下水的。 而七夜在河底所看到的东西,就是见多识广的他也并不认识,只是觉得在这样的河底,能够经受得住黄泉腐蚀之力的,还散发着光芒的东西,一定是非凡之物。 七夜一边想着,一边向刚才看到光芒的地方游去。 而正在这个时候,在黄泉河内,七夜不远处的地方,一双鱼眼紧紧盯住了他,两条长的不可惜一的触须在前方摆动。 第四百一十八章 九幽有溟 “出来吧,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突然,七夜游了没有多久就停了下来,然后看向一旁空空如也的黄泉河底。 其实也不能说空空如也,只是黄泉之水全部都是金黄一片,哪怕是现在身披金黄色水膜的七夜,在一旁看来也只以为是黄泉的一部分。 除了水,还是水,所以空空如也。 但七夜依然静静盯着那个方位,仿佛能够透过无穷尽的黄泉水,看到隐藏在里面的东西。 一个鱼头探了出来。 比它更先出现的,是它前端那两条极长的触角,仿佛两条坚韧的长鞭一样,从两边同时朝七夜卷去,哪怕现在是在河底,速度还是快得不可思议。 七夜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他只是伸出手,结了一个古怪的印。 在他的身体周围,那些原本依附在身上的水膜,突然一下子全部活过来似的,开始离开七夜身体来到三寸之外的地方。 它们重新结合凝聚,在七夜周围形成一个宝瓶形状,将七夜牢牢保护在内,那两道鞭影随后而至。 咚!咚! ■,沉闷的声音像是在击打厚实的鼓面,几个巨大的气泡在触手和宝瓶的撞击下成型,然后飘飘荡荡地浮了上去,同时两股强大的反震水浪,开始朝着四方退散席卷。 宝瓶完好无损。 七夜老神在在地站在宝瓶内,毫发无损。 “看来那个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七夜看那条从黄泉里出现的怪鱼,那条怪鱼也在盯着这个可怕的人类。 两方都暂时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但是,如果我没有能够醒来,或者如果我没有能够觉醒水之本源天赋的话,那也许今天在这黄泉河内,就会多上一具枯骨,甚至是两具。而整个人类世界,也会因此丧失最后的希望。” 七夜说到这里,猛地抬起头,他的眼中渐渐被果决和杀伐占据,变得严肃无比。 “所以,我来这里,是为了收取一定的代价,这是你贸然向我出手的代价!” 话音刚落,七夜手上的印诀再变,身体外的宝瓶一下子倾覆过来,一道更小、但速度更快的宝瓶,朝着怪鱼的方向压了下去,丝毫不比那两条触须慢。 怪鱼长大了嘴巴,露出一嘴锋利的牙齿,似乎在跟七夜宣战。 它的两条触须,这个时候也已经盘卷了起来,在它身旁舞动,很快有两道巨大的水龙卷在河底成型。 宝瓶仿佛没有看到这两股水龙卷一样,笔直直地朝着怪鱼头上压下,似乎想要就此将它镇压在宝瓶之内。 怪鱼怎么可能让七夜如愿,它的触须这个时候也突然爆发,那两道巨大的水龙卷跟宝瓶撞在一处,宝瓶金灿灿的瓶口泛着光芒,在不断吞噬来自水龙卷的巨大力量。 怪鱼的尾巴剧烈地摇摆起来。 更多的小龙卷在它身边成型,然后一股脑地冲向半空中的宝瓶。 原本还能够和两道巨型龙卷抗衡的宝瓶,在更多龙卷加入以后,瓶身的地方开始渐渐出现裂纹。 最终,在坚持了数息之后,整个宝瓶一下子炸裂开来,化作淡淡金光完全消散在了黄泉内,怪鱼得意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似乎在跟七夜的交战里,一时占据了上风。 但当它看到七夜现在的举动时,原本一点点的喜悦也登时荡然无存。 吟!! 一声怪叫声传来,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不是从怪鱼口中发出,只见原本好端端的鱼眼此时已经变得通红,两条巨大极长的触须挺得笔直,宛若两杆神枪,朝着七夜再次刺去。 七夜对于身后那条怪鱼的反应,已经完全忽略。 他现在眼睛里充斥着的,都是眼前这个散发着强烈金光的东西。 “妙哉,这样强烈的金光,也只有在黄泉河里才不会被人发觉,果然任何地方都有适合生存的东西,只是能够发现的人却少之又少。” 的确,如果是以前的七夜,在没有觉醒水之本源天赋的情况下,他同样无法下到黄泉河底。 黄泉之水的腐蚀能力,已经超越了一般认知,达到一种可怕的境地。 能够让七夜惊叹,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东西,是一朵散发着强烈霞光的金色莲花。 这朵莲花就生长在一颗黄泉河底的石头上,它的全身都是通透的金色,仿佛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一样,是一朵彻彻底底真真实实的金莲! 七夜一个侧身,灵活地躲过了那两杆锋利触须的攻击。 “你守着这么一个宝贝,看来它对你一定很重要。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既然你不对在先,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说,凡事都有因果,这里的七夜被掌秤人下咒是因,去冥河寻找黄泉水解咒是果;被这条怪鱼拖入黄泉河底是因,找到这么一个生长在河底的金莲是果。 因果因果,如果没有怪鱼动了杀念的因,又哪来现在宝物被他人觊觎的果? 七夜说完这句话,快速地抽出诛邪剑,一剑斩断那块固定在河底的岩石。 被斩断了的岩石,竟带着生长在石块上的金莲一起,慢慢朝着黄泉河上方飘去。 怪鱼愤怒地吐出几个泡泡,然后尾巴猛地一摆,就要去将金莲一口吞下,但早就提防着它的七夜又怎么可能让它如愿?一道剑光乍起,狠狠劈向了怪鱼的脑袋。 铛! 怪鱼被一剑劈中脑袋,吃痛之下疯狂扭动身子,搅得周围的黄泉水到处怒流涌进。 七夜一剑无果,吃惊这怪鱼身体如何结实之余,更没有给它缓冲的时间,一手御本源之法,一手持剑继续斩去。 怪鱼似乎知道七夜手中的剑无法伤到自己,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地开始冲击,在七夜编制的密密麻麻剑网下,企图冲破而去,将那朵金莲收入囊中。 “好家伙,果然是可以在黄泉里面生存的生物,身体坚韧强度竟然连诛邪都没有办法造成伤害,那这样呢?” 七夜蓦地一挥手,那只原本御诀的手陡然松开,随着他手的动作,原本攻势凶猛的怪鱼也是一停。 它痛苦地扭动着庞大的身体,泛红的双眼此刻更加猩红一片,然后一股接着一股的金色血液从它口中溢出,任凭它怎么阻都阻不住。 这就是七夜的水之本源天赋。 也是白雪在岸上的时候给他的启发。 只要是体内含有水之本源,七夜就能够突破身体进行操纵,这就是他天赋的可怕之处。 怪鱼对于七夜这样的手段也是猝不及防,体内血液剧烈地流失让它越发虚弱,只剩下被动挨打的份,而一手控诀的七夜,另外一只手持着诛邪剑,更是没有客气地狠狠挥砍下来。 诛邪剑施展出剑十四式,同时劈砍在怪鱼身上同样的位置。 这样的水准,哪怕是一个顶级剑修都未必可以做到,更不用说七夜还在一心二用。 果然,在剑十四式巨大的冲击下,哪怕是再坚不可摧的怪鱼,头角的地方终于也被斩破了鳞片,被斩出一道深邃口子。 怪鱼吃痛之下,终于失去了继续追击金莲的意思,相比于这个被它苦苦看守的珍宝,还是自己这一条性命更加重要,于是它折过头一个猛扎,再度消失在黄泉河内。 七夜也不去追,毕竟他只是想给这条怪鱼一个教训,而不是为了真的斩杀。 况且这条怪鱼身上的鳞片这么坚韧可怖,只怕是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斩杀成功。 黄泉河上泛起波浪。 本来等的焦急不安的吹雪和白雪,在看到七夜破水而出的同时,就自己从阵内走出来,朝着七夜围了过去,同时还看到七夜拿在手上的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东西?这是在黄泉河底找到的?太不可思议了吧!” 吹雪瞪大眼睛看着那朵金莲,他不相信连自己皮肤都能够腐蚀的黄泉之水里,居然还有植物生长。 “这是金莲,真正的九幽金莲,生长在极度幽寒的冥地,冥河源头的黄泉里有这样的东西,应该也算正常。只是这种金莲已经有九瓣,只怕整条黄泉里能够有一朵就不错了。” 白雪同样是第一次见到金莲。 但她拥有天生的药感和医道天赋,所以她还是认出了这种东西。 听到白雪的话,七夜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那条怪鱼会拼了命的想要吞掉这朵金莲了,原来九瓣金莲在黄泉里也那么稀少,看来自己倒是捡到宝了。 “不过,九瓣金莲的话,因为它已经完全金化的原因,所以药效也已经全部消失。” “那岂不是说,九瓣金莲除了稀少以外,就没有其他用处了?”七夜忍不住问道。 “也不尽然,九瓣金莲虽然失去了药效,只是不能够被生灵服用,但可是通过锻造进武器里面,变成跟九瓣金莲一样锋锐的神兵利器!” 武器? 七夜看了看手中的九瓣金莲,又看了看跟随自己多年、屡经波折的诛邪剑。 刚才诛邪剑无法斩破怪鱼的鳞片,应该是这条怪鱼已经在黄泉河内吃了不少的金莲,身体才会这样坚固。 “也好,不知道将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这个时候强化一下诛邪剑,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事。”七夜叹了一句,虽然九瓣金莲最后便宜了诛邪,但自身实力的确实质性的增长了。 “诶,夜兄弟,你这身上沾着的,是什么东西?一枚鳞片?” 吹雪突然好奇地从七夜背上取下一枚鳞片,然后放在手中好奇地大量着。 “哈,奇了,这鳞片上面还有字。让我来看看,黄泉九幽化溟诀,吓,真是好长的名字。” 第四百一十九章 来自亘古的阴谋气息 黄泉九幽化溟诀,这个名字太长。 七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以为是吹雪故意杜撰出来的。 但吹雪又非空雪,任凭他再多长几个脑袋,只怕像这样一个名字,是怎么都编不出来的,所以只可能是在那鳞片上,的确刻有这样的字。 七夜凑了过去。 不止是七夜,连白雪和空雪,都够着脑袋凑过来,四颗脑袋头挨着头,把吹雪手中的鳞片给围了个四面八方。 在吹雪手掌中静静躺着一片金黄色的鳞片,不难看出这枚鳞片很锋利,因为在它的边缘上有很多细小的锯齿。 七夜在看到这枚鳞片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他用诛邪在怪鱼额角劈开的鳞片,没有想到在不经意下,这枚鳞片居然跟着自己离开了黄泉,出现在这里。 “咦?这后面还有字,你们谁有带火,照亮些看看?” 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白雪把脑袋凑得更近,发丝已经贴上七夜的耳际,还浑然不觉的样子。 随着白雪话音刚落,一团暖洋洋的火焰就出现在她的脸畔,映照得她的脸∑⊙,颊有些透红,七夜举起那团火焰,在火焰的照耀下,鳞片上的文字更加清晰起来。 “啧啧,这居然是一篇我们妖族的功法,没有想到在黄泉河里还能捡到这样的宝贝。” 吹雪在别的地方可能迟钝,但他对于功法这样的东西,反应丝毫不比七夜等人慢,他率先看完了这枚鳞片上的记载。 “黄泉九幽化溟诀,这名字长归长,但看上去效果似乎不错,能够让自身溟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状态,但我看里面有几段关于体内能量运转的线路,似乎跟我……” 七夜话说到一半,看向了对面的吹雪,吹雪也似乎恍然大悟般,看向七夜。 两个人四目相对。 让旁边的白雪和空雪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没错,就是夜大哥你之前教给我的,关于孽龙诀龙化的那段功法!在其中同样有类似的运转路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一篇黄泉九幽化溟诀,莫不就跟孽龙诀龙化一般?” 孽龙诀的龙化,是七夜曾经在雪族村教给吹雪的功法,也是他偶然间找到的一篇功法。 这种功法最适合那种体格健魄、拥有极强防御能力的人。 同样的,作为妖修,让吹雪去修习这样的功法,对于他本身的防御和恢复天赋而言,更无疑是如虎添翼。 “孽龙诀龙化,黄泉九幽化溟诀溟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溟化应该就是跟在黄泉里见到的那条怪鱼一样。”七夜以此类推,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吹雪更是兴奋地端起手里这枚鳞片,看它的眼神都变得狂热起来。 “哪里去管它,既然这黄泉九幽化溟诀有这样的神效,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要把那枚鳞片收起来,因为在场都不是外人,也没有比他更适合修炼这样功法的人了。 “等一下,先不要急着高兴。”七夜制止了吹雪的行为,更直接从他手中接过那枚怪鱼身上的鳞片,再次用幽幽火焰照着端详起来。 “你们难道都没有思考过这样一点么?为什么会在这枚鳞片上,刻有这样的功法。” “是谁留下了这样的功法,它又为什么会变成怪鱼的鳞片,这里面究竟都有些什么样的曾经。” 七夜的问题,让原本兴奋不已的吹雪渐渐冷静下来,他即便是不明白七夜问的这些问题意味着什么,但他能够看出七夜脸上的郑重与严肃。 跟傻傻的大哥相比,三雪兄妹里的白雪和空雪就要聪明许多。 因为怕好不容易刚刚醒来的空雪再次昏迷,这一次包括七夜在内,都三令五申让她暂时不要再动用自己的天赋。 但哪怕是这样,她也一下子明白了七夜话里的意思。 “夜哥哥的意思是,这枚鳞片,不,或者说是这鳞片上的功法,其实是有主人的?还是说,黄泉里的那条怪鱼,本身就有自己的主人?” “我想,应该是前者吧,是谁曾经到过黄泉,然后在怪鱼上刻下了这篇功法。”白雪跟着猜测道。 七夜既不肯定,也没有摇头,反而反问她们道:“为什么你们会这么想,难道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吗?” “什么可能。”白雪很配合地立即问道。 “既然,关园有它的主人,枣山也有着它的主人,为什么偏偏这冥河黄泉,就没有它自己的主人呢?” 七夜的话语一出,哪怕是反应和脑筋还算灵敏的空雪和白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是因为七夜的话太令她们吃惊,而是这个可能谁想都不敢想。 这样一处神秘而可怕、深邃而幽暗的地方,号称世界上最神秘的几处禁地之一,居然会有主人? 这就跟七夜一开始告诉他们,自己的敌人不是人类或者妖修,而是头上眼睛能够看到的那片星空一样。 可能吗?! 但七夜的话更令人无从辩驳,仔细想一想也的确如此,如果关园和枣山都能够有自己的主人,为什么偏偏冥河黄泉就不能,就因为它神秘吗?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就算冥河黄泉有主人,这鳞片上的功法是他所刻,所以呢?” 七夜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条奔流不息、不知道究竟流向何处的黄泉,眼神中闪烁着不可言明的光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应该考虑一下,他为什么会将这种功法刻在鳞片上了。其实我最初的时候,在看到那条怪鱼的时候,或者是在白雪跟我说起九幽金莲的时候,就有过一种想法。” 七夜顿了顿,他在仔细斟酌自己的语言,为了让三雪能够听明白,也听仔细,所以他必须说得很慢,更仔细。 “既然九幽金莲不止一株,那么这种黄泉里的怪鱼呢?如果这条鱼的鳞片上有记载这功法,那么可能的未知的其他怪鱼,它们身上鳞片会不会同样有刻着?” “九幽金莲是怎样出现在黄泉里的,这种怪鱼的初代是怎么出现在黄泉里的,亘古的事情我们又能够知道多少?” 不知是不是融合了七巧玲珑心的缘故,对于这些令人困惑的问题,七夜心里早就有了更加超前的认识。 “观星客在观星园看到了人类的未来,所以他死了,所以掌秤人降临,属于人类的命运开始发生改变,难道观星客就真的失败了?黄泉冥河最开始是怎样出现和存在的,它的主人真的已经消失在岁月长河了吗?这些怪鱼额角的鳞片刻录的功法,会不会就是它们自己修炼着的呢?” “你说的这些,都是些什么……什么奇怪的问题,这和我们讨论的问题,好像没有什么关联吧。” 白雪到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反驳七夜。 吹雪早就已经放弃去尝试听懂七夜的话,以他的脑子,只怕真的想破了都没有办法明白。 “其实我说那么多,只是在为自己提出的假设提供一个基础,因为这个假设很骇人,也很没有道理。没有道理的事情我们一般都喜欢用直觉来敷衍,但我更想把这种直觉尝试着表达出来。” “你说吧,你这样子,我们反而更迷糊了。”白雪道。 七夜看着手中的鳞片,一边回想着黄泉里那条怪鱼灵性又可怖的狰狞样子,一边说道:“如果,这枚鳞片上记载的功法,其实是一种阴谋呢?” “凡是修炼这种功法的生灵,他们全都变成了黄泉中的那些怪鱼,而他们的生前记忆和生命灵魂,则变成了金莲。” “这不可能!不,我是说,这实在太骇人听闻了!”白雪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打断了七夜。 七夜也不去责怪她,毕竟这种东西,在冥河这样的环境下说出来,实在是耸人听闻了一些。 “但这就是,我想要更加委婉一点表达出来的东西。冥河黄泉是有它的主人的,而它的主人就是希望来到这里的生灵修炼黄泉九幽化溟诀,然后变成那些拼命守护金莲的怪鱼,永远存活在黄泉里。” 任何一种生灵,不单单只是人类,都会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面,无法自拔。 记忆,生命灵魂,这些东西都是让人无法割舍的,一种执念。 所以黄泉里的怪鱼,不是因为吞服了这些金莲才变得坚韧强悍,是它们自身修习的黄泉九幽化溟诀,而它们真正拼命想要守护的这些一株株金莲,实则是它们曾经失去、被剥夺的珍贵宝藏。 七夜还是没有办法说服三雪。 就像他没有办法,去将在星路上的所见所闻,像理所当然的吃饭喝水一样,告诉全世界的人类修士。 不要忘了,他现在拥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是风晓枣牺牲了自己、牺牲了魅帝魔心,从而得到的七巧玲珑心。 它聪慧,它玲珑,它同样可以跟魅帝魔心一样,轻而易举地看透号称最难以看透的内心世界,人的内心、鱼的内心,其实是一样的。 “哎,不管那么多了,既然夜兄弟说此物不详,我们便扔了就是,有什么好纠结的。” 有时候,最憨厚、甚至有些傻的人,说出来的话反倒显得实在。 不详,扔了就是,没有什么好纠结的,这是吹雪对没有办法听到七夜究竟在说些什么的一种无声抱怨,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更加直接的办法。 噗通! 记载着黄泉九幽化溟诀的鳞片,一下子重新沉入黄泉之中。 就像是命运途中,偶然溅起的一朵浪花,又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第四百二十章 不起眼的尘埃 吹雪扔出了那枚鳞片。¤頂點小說,x. 于是这一件事情就告一段落。 他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许并不巧妙,更不用动太多脑子,但确实比七夜说上那么多话,更加有效。 四人都没有再提起那枚鳞片的事情,没有提起七夜的那种假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黄泉边重新离开。这一次有了七夜的帮助,他们并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狼狈。 重新从地狱塔群走出来,恍若隔了一个世纪。 三雪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七夜讲述的那个猜测,还是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记,还是说冥河此行的目的终于达成,让他们了却了一个执念。 但他们的如释重负,并没有影响到七夜。 他的肩头依然压着一座大山,不,应该说是一片星空。 四人吵吵嚷嚷着,有小空雪在的队伍也很难安静,闹闹腾腾的样子倒是充满着活力,走出地狱塔群以后,归途的阻碍便小了许多,返回的道路一路顺畅。 等到真正从冥河离开,重新出现在原来熟悉的那个世界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熟悉的、清新的空气。 “在那边,看,有人真的出来了,快快快,都过来!”没有等他们离开站足的地方,很快有一大群人将他们包围起来,这样的场面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自从七夜进入登仙境以后,或者说是更高一层的,临仙境后,就很少见过。 谁敢这个样子围住他,拦住他的去路,只能说对方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些。 很快,这群胆子很大的人类修士,将本来应该离开的七夜四人围住,带着一种审视和无赖的目光看着他们。 紧接着,人群耸动了一阵,一个模样熟悉、但细看下又不太像的猥琐男子,从人群里走出来,看他那大摇大摆的样子,应该就是这群人的头头。 空雪悄悄用手拱了拱一旁的白雪,道:“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 白雪无奈地摊开手,她的心里在说:能不眼熟吗,这个人跟之前在冥河里死掉的王海,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王海!没有想到你小子命倒大,居然还活着。怎么,带上这么一群土鸡瓦狗,就想要找我来报仇?” 吹雪说着把眼一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倒真的把周围不少胆小的魔修吓得退后了几步,那个人一听吹雪的话,原本怠慢的神色一变,连着三步走上前来,对吹雪质问道: “你知道我大哥的名字,你一定知道他现在何处,说!说出来,饶你们一命!” “王波大人,何必跟这些人废话,把他们都捉起来,带到魔域大牢里面严刑拷打一番,自然招出!” 不用吹雪说话,七夜摆了摆手,然后向前走开一步,浑身散发出临仙境应有的气势,那些原本还叫嚣着的魔修们,一个个忍不住开始腿脚打颤。 “我现在问你们一句,你们回答我一句,如果回答的消息让我不满意,你们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我……我们凭什么听你的,我们……我们是魔师麾下,这是我们的王波统领,你问过……问过他同意了没!” 这个开口的魔修脑袋也机灵,很快话锋一转,把话题引到身旁的王波上,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眼前这个不开口则以、一动则身上露出可怕气息的人,定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强者,没有想到自己找寻大哥,却碰上那么一个狠角色。 王波分辨不出七夜究竟是何修为,如果他能够辨识出七夜超越第八境巅峰的修为,也许他接下去就不会那么做。 “阁下修为精深,我等也许不是对手,但既然是在魔域,我们就要讲究魔域的规矩。” “哦?魔域,什么时候还有规矩了?”七夜看了一眼这个强装镇静的王波,脸上的轻蔑一闪而过。 “自然是有,或许以前没有,但自从魔师大人一统魔域以后,便也就有了规矩。既然是在魔域,在魔师大人的管辖之下,哪怕你是一方强者,也必须要遵守这样的规矩。除非……” “除非什么?” 王波眼睛一转,露出一种自信满满的笑容,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道:“除非你的修为能够超过魔师大人。” 七夜不说话了。 魔师伊相,他的修为应该也迈出了那一步,跟现在的七夜是一种齐平的状态,但伊相唯一缺少的东西,不是天赋也不是境界,而是跟七夜一样的时间。 被星空意志锁定了的人,往往都是不世的天才,而天才想要能够成长,唯一缺少的就是时间。 魔师伊相没有七夜那么幸运,没有像君子风和昊苍这样的人替他保驾护航,更不用说观星客一脉天生的诅咒。 “魔师伊相,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七夜仿佛没有听到王波的话,带着一种缅怀的语气道。 “放肆!魔师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样的人能够直呼的?我看你修为尚可,跟我老老实实到魔师殿认个错,然后向魔师投诚效力,还能够放你一马!” 一看到七夜气势不如从前,王波以为是他的话起到了作用,整个人反倒摆起谱来,装腔作势道。 七夜对王波,没有丝毫的好感。 他之所以收敛了气势,是因为王波提到的那个名字,那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名字。 但是眼前这些人,显然不知道。 魔师将这些人招揽在身边,不是因为他们真的能够为自己所用,而是为了控制住这些性本恶的人,防止他们在人类和妖族大战的时候浑水摸鱼,做出可耻的事情来。 他们不懂。 世人亦不懂。 智者的手段,往往不会轻易被人理解,而理解他的智者,又往往有着相同的境遇。 “你们,不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许看在魔师的面子上,我可以放过你们一马。”七夜原本收敛的气势再次放出,这一次强烈的气势,不仅仅是王波,连身边的三雪都感觉到了一种压抑的气氛。 “何谓魔,魔不是肆意纵容的恶,而是一种作风凌厉的态度,一种就算自我放逐也要抗争不屈的精神。” “而世人多不理解,将魔曲解成是正的对立,这是中了掌秤人的奸计挑拨,世上愚昧的人太多,于是魔就成了你们。” 七夜说罢,抬起手指住了眼前的王波,用一种厌恶痛绝的语气道:“你们不是魔,也不配是魔,你们只是这个世界上不可避免的尘埃和渣滓,每当风起时就会刮起来,让人忍不住流泪的东西。” “你们是让人厌恶的存在,是玷污和肮脏,丑陋的集合体,你们,不配拥有魔师麾下的名号。” “所以我在今天,将你们从魔域驱逐,如若不然,就地处决!” 七夜的一席话,让王波等人在听到的第一刻愣住,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然后互相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没有听错吧,他刚才说什么?将我们从魔域驱逐?难道他以为自己真的是魔师伊相?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斤两,就敢跟我们整个魔域作对!” “你们,代表不了魔域,而很不凑巧的是,我可以。” 七夜说着,掏出了一枚令。 一枚曾经用过,一直放在身上的令,那是第一魔域的时候,魔师伊相交给他的。 王波看到这枚令的时候,他的心忍不住抽了一下,而其他不认识的魔修们,还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一个空有实力的傻子,说着一些傻话,然后拿一枚假令牌来糊弄他们。 “你……你怎么可能有这枚令,这是第一魔域的魔君亲临令,见此令牌者如见魔君!” 王波因为心中的恐惧,他此刻说出的话,更像是在进行尖锐的尖叫。 魔君亲临令,这种令牌一般每个魔域只有一枚,在魔域还没有整合成一块的时候,每一枚令牌的主人,就是当域的魔君,也是未来这一魔域的主人! 王波并不是刚刚进入魔域的魔修,所以他知道这些。 但越是知道,心里的惊慌失措就越发明显。 第一魔域的魔君亲临令,传言一直在魔帝昊苍的手里,后来昊苍失踪以后就保管在魔师伊相手中。 又有传言,令牌已经被伊相交托给了随后出现的昊苍之子,也有传言说魔师伊相为了蓄谋夺权,并没有将这枚令牌交给昊苍的儿子,而是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种令牌,都有其独特的记号,绝对也断然做不了假。 令牌是真的,魔君亲临令,见令牌便见魔君,所以眼下只有一种可能,也是令人绝望胆寒的可能。 “你……你……你……你是第一魔域的魔君……七……七……七夜大人!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七夜看着王波,像在看一个死人。“像你这种渣滓都没有死绝,我又怎么可能先你一步死去。先前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但是很可惜,你们似乎并不珍惜。所以——” 七夜扬了扬手。 像是在跟王波他们挥手告别。 就像是在冥河黄泉处,吹雪扬起了手,把他哥哥王海扇飞进了地狱塔群一般。 噗噗噗噗……血脉爆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本来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魔修,在七夜一挥手间,体内的鲜血不断地涌出,然后身体渐渐冰冷,乃至冰凉透顶。 “我们走,攘外必先安内,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七夜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因为这样的人,的确在他眼中,就如同尘埃渣滓一样。 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微乎其微,而后消失不见。 第四百二十一章 战与伐 告别王波和他手下的那些魔修。 或者可以说是永别。 就像和他的兄长王海一样,王海和王波两兄弟,间接或直接的死在了七夜他们团队的手上。 没有人觉得遗憾。 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许留在世上才真正是一个祸害。好在他们已经死了,但还有人没有死,还有魔师伊相麾下未经过辨别和筛选的那千千万万个魔修。 在他们之中,像王海王波这样的渣滓,不可避免的存在。 所以七夜决定的安内,就是找出他们来,哪怕是在沧海寻找一粒肉眼难觅的米粟。 七夜他们来的匆匆,走得也很迅速,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眼中,俨然是最寻常不过的小插曲,没有人会因为那些魔修死状的惨烈而去责备七夜。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没有时间。 连拘泥这些解决问题的手段和形式的时间都没有。 谁都不知道星空意志下一次降临会是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在这条路上的人会是谁。 如果有可能的话,如果自己的期望可以实现的话,七夜希望不会再有人死去,至少死去的人不再是他熟悉的、交心的朋友或亲人,尤其是在有了心以后。 “跟我来,我们走这边。”七夜第一个率先飞上高空。 白雪和吹雪对望了一眼,吹雪抱起犯着迷糊的小空雪,三个也快速跟上。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也是七夜决定解决魔域遗留问题的地方——第一魔域魔城,七夜城! 七夜城的由来,已经不用多说。从名字上就能够看出,这座以七夜命名的城,就是当年七夜诞生的时候,燚火火光照耀了七天七夜的那座魔城。 七夜城的主人不叫七夜。 这是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地方。 不然这个地方一定会成为一个名噪一时的名城,而魔师伊相也会成为辅佐君王的能臣。 当然,这些都是后人的臆想,因为七夜早就死了,而魔师伊相拥有大野心,一统了整个魔域,成为最至高无上的魔域霸主,这远比一个只能够辅佐君王的能臣,要好上太多。 七夜站在了七夜城的城外。 和他一起站在城外的,还有来自妖族雪族村的三雪兄妹。 他们抬起头,仰着看高高的城墙,像是从穷乡僻壤里走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 “呵,没想到这个时候七夜城外面居然还敢有人出现,难道他们真的不怕吗?”更远的地方,有行路的魔修看到七夜三人站在七夜城外,忍不住撇嘴道。 他的话很快被同伴接过,道:“嘘,都小心点,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其余几个魔修飞快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远离了此地,像躲避什么瘟疫一样。 他们的话没有能够逃过七夜的耳朵,但他依然抬起头,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么一座城,一座他出生的、却从来没有在记忆里存在的城。 连魔君自己都不知道的城,听上去又是多么的讽刺。 “夜兄弟,里面有人过来了。”吹雪似乎忘了七夜临仙境的修为,还傻乎乎的特意提醒道。 不过他的话很快被许多兴奋嚣张的笑声给打断,那些从七夜城里走出来的魔修,和王波率领的那一批魔修,似乎 (本章未完,请翻页)有着类似的笑容。 这一次,七夜也懒得跟他们麻烦,直接掏出了象征魔君七夜身份的令牌。 果然,笑声在看到这一枚令牌的时候,顿时戛然而止。 连白雪都以为,事情会救这样结束的时候,突然带头那人面色陡然变得狰狞起来:“你们拿出这样一枚假令牌,来冒出魔君七夜大人,莫非还想借此接管七夜城不成?来人,都给我抓起来!” “不错,七夜大人已经死了,你们居然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还不把令牌交出来?” 听着他们自相矛盾的话,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故意这么做的。 而唯一能够让他们这样铤而走险的理由,就只有背后这整座七夜城带给他们的利益了。 “之前我曾经跟一队人说过,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尘埃渣滓,他们不信。所以结果是他们死了。而现在,我拿出令牌来,是为了赶走你们这些魔域的蛀虫,你们不听。” 七夜示意空雪和白雪闭上了眼睛。 吹雪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对于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 于是七夜向前迈出了一步。 最靠近他的那两名魔修,登时血管爆裂开来,传出刺耳的尖啸声,他们不可思议的捂着喉咙,然后用瞪得极大的双眼,看着七夜,仿佛觉得自己死的那么突然。 他真的敢动手! 他居然真的敢,在魔师伊相的地盘动手! 他们不是没有认出这枚令牌的真假,而是这枚令牌本身就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魔域已经一统。 这里没有第一魔域,没有第一魔域的魔君魔帝,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魔师伊相的,而七夜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跟魔师伊相作对。 这太疯狂了。 敢跟魔师伊相公然作对的人,不要说以前没有,就是将来,也未必会有。 结果现在有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胆敢冒犯七夜城守军,就是在跟魔师大人宣战!你们难道不想活命了吗?”带头的魔修大声厉喝,但他的话显然中气不足。 七夜没有听得清楚。 所以他又往前迈了一步。 又有三名魔修,在七夜靠近的瞬间死亡,死相跟前面两个一模一样,都是那般血腥凄惨。 “鬼……鬼啊,这是一个魔鬼……”魔修里面胆子小的,已经头也不回地开始逃进七夜城内,他看着前面的魔修死的那么莫名其妙,内心早已奔溃。 也有打算殊死一搏的魔修,提前放出信号,在空中绽放出魔域内独有的烟火。 “哼,我们已经向其他魔域请求支援了,凡事魔域内受魔师管辖的地方,见到这样的烟火都一定会火速支援!” “我劝你们还是投降吧,你们不可能是魔师的对手,就算你们拥有这枚令牌,哪怕真的是魔君七夜再生,他也不可能是魔师大人的对手,一旦他……” “聒噪。”七夜抬脚,将这个人踹在了城墙上。 他冷漠地看着这些人,这些魔修,这些东西,一字一句道: “你们都是渣滓,魔师把你们聚集起来的原因,我已经不想再重复说一遍,但你们或许有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的原因:那就是,人类终归不可能相互敌对,而你们这样的蛀 (本章未完,请翻页)虫就是最大的危机。” “想要跟强敌对抗,就必须保证自己的背后没有侵蚀的蛀虫,这个清理的过程很必要。” “你们在七夜城作威作福,作为七夜城最大的蛀虫,我想其他魔域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所以我才会看着你们放出求救的烟火,因为我不想再多跑几座城。” 在场的魔修,任何一个有耳朵的魔修,听完七夜的话以后,心里头都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疯了,太疯狂了,这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跟整个魔域为敌,跟魔师伊相为敌,什么时候魔域出了那么一个狂人,还是说他只是脑子不好? 不,不是脑子不好,刚才走了两步,就已经死了五人,甚至谁都没有看清楚他出手的手法,未知的死亡让他们心中恐惧,但脸上依然却做出淡定的样子。 “兄弟们,这个人是一个疯子,他们都是疯子,敢和魔师为敌,去把他们就地格杀!”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有什么好怕的。” 有时候,这样的话听多了,这样的情势见得多了,便觉得可笑,便觉得为弱者悲哀,为那些无知的人难过。 七夜不是嗜杀,但这些人不得不杀,他必须狠下心来,因为他知道星空的手段,知道在未来会有一场真正的大战,而这些意志不坚定、性格暴虐内心阴暗的人,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灾难。 所以他必须杀,而且要一次把他们杀怕了,杀老实了,让他们不敢随便再掀风作浪。 七夜又往前走了三步。 伴随着数十条性命的死亡,那些个魔修终于忍受不了内心的压力,有的拼命扭头逃跑,有的充红了眼睛朝七夜杀来。 不管他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整座七夜城里,那些魔修在七夜的屠戮下,让整座城都染上了一层红色的血雾。 有人没有死。 有魔修活了下来。 他们瑟瑟发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杀人魔王的手下,但他们的确活了下来。 从一开始,七夜就强调过,他并不是滥杀,他只是在清理,在稳定人类内部。但他没有说明的是,自己有一个能够帮助他清理的利器! 七巧玲珑心。 一颗能够看破他人内心思想的心,,一颗真正可以明辨是非黑白的心。 所以七夜绝非滥杀,他杀的人都是作恶之人,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则是筛选后的魔修。 远处,源源不断的魔修支援在相继抵达,他们不知道七夜城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危急的烟火,因为魔师伊相的命令仍在,都火速赶到。 七夜城迎来了一次又一次的杀戮。 七天七夜。 应了它的名字,又一个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令人难忘。 魔师伊相掀起正魔大战,放出妖族大乱人间,是为恶;魔君七夜君临七夜城,七天七夜屠戮数万魔修士兵,杀得七夜城血流成河,是为大恶。 谁都不知道,这种恶里包含着什么。 谁都知道,七夜城迎来了它的主人,整个魔域迎来了它的新的主人。 七夜在接管魔域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分别前往正道盟和幻神殿,邀请它们的主人,进行一场会盟! (本章完)(..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各路人马 魔域使者最先抵达的,是出于中央位置的幻神殿,也就是妖族最大的据。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旧相识。 一个同样喜爱穿艳红色衣服、如火般潋滟的女子,她有一个骄傲而又美丽的名字——凤凰。 凤凰站在幻神殿前,她看到魔域使者后,第一反应不是驱逐格杀,而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这一次魔域使者的身份很特殊,特殊到,他们根本就不是魔域的人。 凤凰看着眼前丝毫不显怯意的三雪,她微薄的唇齿轻启。 “你们是我妖族的妖修,为什么会替魔君带话,还是你们居然背叛了妖域,转投魔域魔君的麾下了?!” “凤凰大人息怒,我等奉幻神之主的命令前往人类世界,如今是带着重要的情报回来禀告,还请凤凰大人不要误会。”白雪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 凤凰的眉头轻轻皱起,又缓缓松开,让开了半侧的身子。 这已经是极高的待遇了,谁能够让骄傲的凤凰让道,即便是半条道来也足以自豪。 她这是看在今何夕的面子上,才会给三雪让出∟∟∟∟,路来,如果白雪没有出幻神之主四个字的话,现在也许已经被妖族守卫当做叛徒,关押进大牢里了。 经过凤凰的放行,三人长长吁了口气,在确认凤凰已经离开以后,白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们两个!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么危险吗?结果呢!结果你们那个时候在干嘛,在犯花痴!!” 白雪恨铁不成钢地分别瞪了吹雪和空雪一眼,这两个家伙一看到凤凰就被迷了神,只顾着在那边流口水,结果解释的话全交给自己去做。 “嘿嘿,二妹你这是……能者多劳嘛。”吹雪擦了擦嘴角还残留的口水,不疼不痒地讨好道。 “少来这一套,你们都机灵,一会进入幻神殿见到幻神之主,一定要把夜大哥交代我们的事情完成好!” 吹雪和空雪毫不犹豫地了头,样子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幻神殿,是幻神之主的宫殿,也是整个妖族决定重要事情的地方,他们之前有幸被召见过一次,而后被派遣到人类世界,再次遇上七夜。 可以,归根结底来看,幻神之主对他们还算不错的。 当三雪刚进入幻神殿后,早早坐在那里的今何夕抬眉,仔细打量了三雪顷刻,然后了头。 “果然,我把你们放出去交给他,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在这个世上,能够教导你们的人很多,但能够让你们成长如此迅速,甚至令我满意的,就只有七夜一个。” “幻……幻神大人,你都知道了?”吹雪傻愣愣地,试探性地问。 今何夕轻笑一声,反倒是摇头道:“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然我为何坐在这里,就是等你们将知道的告诉我。” 三雪不敢迟疑,因为今何夕是幻神之主,是妖族如今风头最盛的王,所以即便是身上没有散发出那种压迫的气势,久居上位的感觉仍然让他们略显紧张。 吹雪支支吾吾的,关键时刻又掉了链子。 空雪仰头呆呆看着壁,仿佛什么都不关她的事。 这两个家伙前脚跟刚答应得好好的事,结果这才多大一会工夫,直接全忘光了。 “还是我来吧。幻神大人,我们跟夜大哥已经相遇过了,然后事情是这样的……除此以外,夜大哥还托我们带给您一封书信。我这就把它递上来。” 白雪交出了七夜让她带给今何夕的信。 今何夕直接打开了那封信。 没有想象中那种惊天动地的意志,只是一封薄薄的、最简单不过的纸张,蕴含不出那样强烈的味道。 信上只有两个字。 今何夕看得很慢,也很仔细,他在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的味道,通过反复咀嚼去明白,七夜带给他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他需要慢慢去参,去悟。 师兄。 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称呼,一个师弟对他的师兄最简单不过的称呼。 仿佛应该是,今何夕在别院的凉亭喝茶,然后冒失的师弟七夜急匆匆地跑进来,用一张慌慌张张的脸,和他那清脆得让人难以拒绝的声音,喊了一声“师兄”。 何为师兄。 师兄是一种承担,也是一种责任。 今何夕明白了七夜的意思。 这里的师兄,既然是从七夜口中出,那么他们是哪里的师兄弟?只可能是那个摇摇欲坠、几乎已经被淡忘的曾经第一正道剑仙殿,一个大师兄和一个师弟。 所以七夜喊师兄,是站在剑仙殿的角度喊的,这是其一。 既然已经有了师兄,那么自然不会少去他们的师傅,但七夜在信里没有提及。 这明君子风有麻烦,而且不是一般二般的麻烦,今何夕终归是他的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是其二。 也许这一句师兄里面,还有很多其三其四,其五其六,但今何夕不是神明,也不是天道,他不可能从简单的这两个字里面看出更多,如果他想要知道得更多的话—— 这就是其三。 如果今何夕想要知道七夜这一声师兄里面,到底蕴含了什么样的消息,他就必须应下。 于是今何夕嘴角的微笑不减,他在思索信上这两个字的时候,好看的眉头连一丝皱起都没有,依旧是淡淡的笑意,轻巧地取来一支笔,在信笺上挥开笔墨。 “师弟。” 这是今何夕的回答。 他应了一声,脸上带着笑意,仿佛在回味这种感觉,像是在对爱惹事的师弟的一种溺爱。 今何夕和七夜从没有做过一天的师兄弟,他们在镇狱界做过一对难兄难弟,而他们之间的默契,却似乎超过了道理,存乎意料之外。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道理。 相信的人多了,那就是道理;全部人都相信的,那就是真理。 今何夕将信重新封好,交给了还在好奇张望着的白雪,然后道:“告诉你的夜大哥,他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两天之后我会去七夜城,然后亲自当面讨教。” 白雪听到今何夕的话,她整个人也如吹雪一般傻了。 今何夕什么?他会亲自去七夜城,然后跟七夜讨教?什么时候幻神之主变得那么好话了? 白雪准备酝酿了半天的辞,在今何夕这一句话后,全然没有了用武之地,这让她不由得开始好奇,究竟七夜在这封信里了些什么,让今何夕变得那么好话。 三雪没有在幻神殿久待,在得到今何夕的答复以后,今何夕又给了他们一枚幻神令。 这是真正的幻神令。 拥有这枚令牌,意味着在整个妖域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三雪没有想到今何夕会这么大方,就像他们没有想到堂堂幻神之主会那么容易服,只有空雪依然惦记着七夜城里那几家口味不错的零食铺子,浑然把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出行当做了郊游。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在三雪完成使者任务的时候,人类正道盟也迎来了一个神秘人。 他神秘,因为他出现得悄无声息,他出现的时间是晚上,他出现的地是正道盟主剑封雪女儿,剑漫天的闺房后院。 剑漫天觉得,对方是故意弄出动静让她觉察,然后好让她主动来到后院的。 因为正道盟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正道盟,经过那么久的发展,不要明棋暗哨,更何况还有突破第八境巅峰的剑封雪,对方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腹地,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剑漫天出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她悄悄取来了随身携带的纳袋。 那里面有发出警示信号的东西,只要情况有一个不妙,她就能够立即用真元催动纳袋。 无论对方的速度究竟有多么快,也不可能快过真元的突然运转,有了这一手准备,剑漫天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当她走到后院的时候,看着月光下那道背影,突然又觉得,自己之前的准备完全多余了,甚至她不由自主地多走了几步,来到后院那棵唯一的大榕树下。 榕树下有两个人。 月光照透了树影,斑驳之中掺杂了两道人影,他们的影子被树影隔开。 他们被那棵榕树隔开。 “可以了。”突然间,那个潜入正道盟的神秘人开口,在剑漫天还准备再往前走几步,他们的影子就要越过疏影横斜的树影的时候,叫停了她。 剑漫天于是停下。 她的脸上有很多情绪,这样一张有情绪的脸,不是令人熟悉的剑漫天。 但他可以了,就是真的可以了。 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并肩站在这棵榕树下,去观赏夜色静好的星空,他们隔着的一棵榕树,就真的无法越过般,定格在了那里。 “你今天来,为了什么事。” 剑漫天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她的第一句话,并不是“你果然还活着”,也不是“你最近还好吗”。她问的是“为了什么事”。 因为以她的智慧,知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他们可能最终的结果是老死不相往来,这个答案很残酷,也很现实,就像剑圣宗和剑仙殿,永远那么的势同水火一般。 “我来,是为了和谈,两天以后,七夜城。” “正魔道、人妖道的和谈?这你应该去找剑封雪,而不是半夜跑到我的闺房来。” “这里是后院,不是闺房。”榕树下的人影似乎晃动了一下,应该是在犹豫什么,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至少你比剑封雪,顺眼多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值得威胁 剑漫天不应该为这样的话而高兴。 但她确实心里面有了一丝丝的喜悦,这种感觉很矛盾,也很微妙。 “但你要知道,在整个正道盟能够做主的人,通常都不是你喜欢的人,因为他的做法会得罪太多人,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正道盟盟主的位置上待更久。” 七夜沉默了一小会。 “那么,我想在这里问你几个问题,我想要听你的亲口回答。” 没有等剑漫天答应或拒绝,七夜直接接着说道:“当年韩仙梓和顾惜寒,他们是吃了你给的暴体丹,才变成如今的傀儡的,是也不是?” 这是七夜第一次质问剑漫天。 剑漫天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她以为这种问题应该早就被默认。 那种无关紧要的人…… “那不是无关紧要的人,那是我曾经的同伴,我再问你一遍,是你给他们吞服的暴体丹,才让他们最终变成了现在的傀儡,是不是。” “是。”剑漫天咬了咬牙,承认道。 “那种暴体丹里蕴含一种可怕的死气,当年墓村牧家全部消失的案子,是你们所为,是也不是?” “不是。我们当时只帮了一个忙,但幕后是谁我们同样不知道。也许父亲他知道,但我绝对不知道,这一点我不会骗你,你应该明白。” 七夜点头,无论剑漫天回答的是对与否,他拥有七巧玲珑心,所以他看的不是剑漫天表面上的回答,而是她的内心。 内心对于这些问题的第一反应,这才是七夜看到的,在意的东西。 “你们在外面建立的死城,现在已经研究到什么程度了,一旦被控制成为傀儡,究竟还有没有恢复原样的可能?” 剑漫天猛地抬头,很快她似乎回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当初尾随他们回来的人是你!难怪你会知道那么多,连死城都已经被你知晓,看来是瞒不到你了。” “不错,被控制成傀儡,自然有复原的办法。但这种办法不要说我,就算是父亲现在,都暂时没有掌握。” “也就是说,这种方法同样存在,只是存在在交给你们这种技术的幕后之人手上,而你们并没有学会。” “是的。”剑漫天说完后,继续沉默下来。 她知道,说了那么多,等若是把自己肮脏的手段展现给七夜看,而迎接她的将是更加疏远的偏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被迫面对。 七夜问完这些问题以后,同样也沉默下来。 场面冷清下来。 此时的月光悄然上移,落在了树梢的位置,把斜影拉得细长。 “我知道了。那么,两天以后,正魔两道的和谈,还有人妖两道的和谈,希望你告诉剑封雪,让他来参加。我相信,这对于你而言,并不是难事。” 是的,这并不是难事。 真正难的事,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剑漫天没有去阻止七夜离开,自始至终两人都保持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而这种距离在七夜离开的身影中,在变长。 两个时辰后,深夜的大堂上。 剑封雪拿着手中的一封信,他跟今何夕一样仔细地端详 (本章未完,请翻页),然后眯起眼睛来沉思。这是七夜最后离开的时候丢给剑漫天的,剑漫天自然有自己的手段,让这封信出现在剑封雪的手上。 自然,看不出破绽的。 信是七夜写的。 写的什么,站在一旁的剑漫天看不见,她也不需要看见,她只要知道,现在剑封雪脸上的阴晴不定。 但他什么都没有跟剑漫天说。 “两天后,我们去七夜城。”剑封雪扫了剑漫天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还是说他只是叮嘱一下自己的女儿,然后就离开了大堂。 …… 七夜城很热闹。 跟昔年的七夜城比,此时的七夜城更加像一座城,而不是一个被魔修占据了的据点。 在七夜城存活下来的修士嘴上不说,但他们都渐渐放下了那时七夜连续屠戮七天七夜的行为,忘记了城墙上洒满的鲜血和流淌猩红的长街。 焕然一新的七夜城,焕然一新的七夜城城主,七夜。 今天迎来了两方重要的人物,用剑漫天的话来说,就是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两拨人。 正道盟和幻神殿的到来,让今天的七夜城更加得热闹,只是这种热闹里面,却平添了一种陌生味道。 “剑盟主。”今何夕跟剑封雪点头,毕竟当年放出妖族百族,有剑封雪的几分功劳在里面,只不过他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关系,所以只有点头之交。 “幻妖帝。”剑封雪叫出今何夕在外界的称呼,很客气地道。 “我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为了诓我来编制的理由,实在没有想到你今天真的会来。” 剑封雪看着面带微笑的今何夕,他的心里很是诧异,因为哪怕是他,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够请动今何夕,请动如今的妖帝亲自前临,但七夜却有这样的本事。 今何夕挑眉,淡笑,不语。 他总不能跟剑封雪讲,自己是来见自家师弟的。 如果真的这么讲,剑封雪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了。 “两位,城主已经在内设好了酒宴,有请两位大人前往大厅。”很快,过来接引的修士就给他们引路,一路来到了大厅,大厅里七夜早就已经入座。 和他一同入座的,还有雪灵族的三雪兄妹。 此次来的人很少,今何夕只带了一个凤凰,剑封雪也只带了他的女儿剑漫天。 大家依次入席而坐。 “那么,我也就长话短说了。这一次请大家来到七夜城的目的,想必诸位也已经听说过了。”见该来的人都来齐,一个个入座以后,七夜开口道。 “没错,战事已经持续了太长的时间,这样的环境并不符合我们各自的利益,想必大家都有一种相互制肘的感觉。” “所以我想要说的,就是和谈。不管是正魔两道自古以来的恩怨,还是人类与妖族千年的宿怨,能够和谈解开的,我们就现在解开。” “但理由呢?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就凭你一句影响了大家的利益?妖族和人类,千万年的仇恨,被镇压的怨愤,就会统统因为你这一句话而消失不见?” 开口说话的是凤凰,她没有顾忌地反问七夜。 (本章未完,请翻页)在她看来,人类和妖族和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人觉得可笑了。 怎么可能? 人类封镇了那么多年的妖族,就因为七夜一张嘴,就能够解开这样的仇怨,那他不是人,是天道,是最高的意志,用绝对的力量来让双方不敢反抗。 但很可惜,七夜不是。所以凤凰才觉得好笑,又有些愤怒。 七夜有些能够理解凤凰现在的感受,他随即道:“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人类和妖族的仇恨,其实是一个阴谋呢?” 七夜简单的讲述了一遍自己在星路的所见所闻,他不可能逢人就讲述一遍这种不可思议的经历,也不会所有人都相信他说的话,但他今天讲给这两方听,也有自己的道理。 他们一个是正道的最大盟派,一个是妖族声望最高的幻神之主。 只要他们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不用自己去开口,消息就会慢慢扩散开来。 “你说人类和妖族的冲突,封镇百族妖修的人类至强者,其实是一段星空派来惩罚人类的意志?你这个理由,编的故事是不是太可笑了?” “是很可笑,但这就是事实。如果是我想要编一个理由,也不会找那么蹩脚的,甚至荒诞不羁的理由。” 七夜的言下之意,既然我敢说出这些话,无论它再多么荒诞不羁,它都只能是真正的事实。 “但你这话,早在很多年以前,君子风就已经跟我讲过。而那一次的结果是,我被打进了镇狱界,而君子风则灰溜溜地带着他的剑仙殿隐居式微山。” 今何夕脸色不变,却说出了一段让人色变的往事。 剑仙殿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君子风为什么会隐居青州式微山,一直都是当年讳莫如深的一个谜。 如今今何夕亲口说出了这个谜的谜底。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现在掌秤人被师傅和父亲拖延着,暂时不会把目光注意到我们头上。就算他真的注意到了,应该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 七夜听到今何夕的话也是一惊。 他一直没明白为什么今何夕会出现在镇狱界,原来也是遭到了掌秤人的攻击?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君子风和昊苍的计划就已经暴露在星空下,导致他们受到不同程度的追杀。 “何夕你……”凤凰看了今何夕一眼,她的眸子晶莹剔透,带着一种天然的柔媚,既然今何夕都已经主动开口,在场都是聪明人,当然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 七夜说的话是真的。 今何夕这是在间接地帮衬,他相信七夜说的话。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凤凰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没有再去刁难七夜。 “那么接下来是正魔。我想,正魔两道的冲突,剑盟主的认知应该不会比我少吧?虽然你是乐得如此,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但现在人类到了这种时候,已经容不得再有半分差池了。” “你既然了解得那么清楚,你也应该知道对于我来说,人类未来和个人利益,我的抉择会是什么。” “那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会做些什么。” “你是在威胁我?” “不,你还不值得我威胁。” (本章完)(..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先礼,而后兵 剑封雪的脸色变了变。 七夜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打他的脸,这种感觉像有一块石头卡住喉咙,很不美妙。 “我来这里,不是跟你逞口舌之利的。如若你们给不出一个合理的方案,正魔两道的恩怨自然不会就那么轻易化解,哪怕它是一个阴谋,但在座的几位谁不知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阴谋?” “不错,世界本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阴谋,有人在这样的阴谋里获益,有人就会在这样的阴谋里失利,此消彼长方才符合圆缺之道,平衡之理。” 正道盟父女两人的话,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出,的确让人无从反驳。 换句话说,即便今何夕站在七夜这边,他剑封雪又怎么知道,这一次的和谈是否是另外一个阴谋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个道理我省得,但像剑盟主这样如此贪慕利益的人,是不是太过了些?” 今何夕端着手中的茶杯,他的目光盯着杯盖的上緣,但话却是对剑封雪说的,这是一个很不礼貌的举动,可他浑然不觉,似乎杯盖上有什么特别能吸引他的东西。 今何夕今天的举动很奇怪。 不光是一开始就选择相信七夜,还是现在帮七夜说话,都非常奇怪。 至少正道盟这边,和包括妖族凤凰在内的这几波人,都没有办法认同今何夕现在的做法。 “何夕,我们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谈判而来。”凤凰轻咳了几声,凑到今何夕旁边悄声提醒道,不要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堂堂的幻神之主什么时候成了七夜城的一员。 “我知道。只是我仍然看不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在拼命向利益看齐的人。” “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当年如果不是我配合你,你如何能够成功救出自己的妖族族人?还不是一类人。” “我和你,永远不可能是一类人。”今何夕的手轻按着茶盖,他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跟你的合作,是为了我的族人,既然你也知道这一点,又何来一类人之说?” “我今何夕,自问在这件事上无愧于心,因为人类是我的敌人,而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是为了我自己。” “呵,如果不是解开万血封灵阵的镇压,释放出那么多妖族修士供你驾驭,你现在还有这样的威风场面?你还有那威名赫赫的幻妖帝之名?你不过就是一个借借无名的妖修罢了!” 剑封雪的话非但没有勾起今何夕的怒火,反惹得他嗤笑了一声。 “是啊,你说的都没有错。那如果真这样的话,正魔和谈对你而言,究竟有什么坏处呢?” “不错。”七夜此刻也站了出来,插话道:“如果你真的成功阻止了掌秤人的阴谋,茫茫天下之大,哪有人类修士不会歌颂你的功绩?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威风不要比现在多上百倍?” 剑封雪嘲笑今何夕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目的的,却惹来七夜和今何夕的反唇相讥。 如果真如他们说的那般简单,那还需犹豫什么,对于利益至上的剑封雪而言,自然是直接点头答应就是。 但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剑封雪才把牙齿咬得那么紧,无论他们怎样说,都没有松口答应下来。 掌秤人是谁? 别人不知道,不代表剑封雪不知道,那是一个时代又一个时代的阴影,笼罩在全人类头上的乌云,也有人把他当做照耀前路的太阳,但剑封雪知道他不是。 当年聪明的人并非只有君子风和昊苍两人。 当年来实施这个计划的,除了君子风、昊苍和伊相外,还有其他七人,而剑封雪就是那七人之一。 他也是那个时代的人,也是曾经到达到同一个高度的修士,参与过这种类似的计划,试图热血和对抗过星空,以及星空降下的意志,可结果是残酷的。 十人,活下来的人才会被留入后世的记忆里,而死去的人却只能永远消失。 这是剑封雪为什么痛恨君子风的原因。 因为当年他不叫剑封雪,他有自己的名字,但为了逃过死亡的厄运,为了不像那另外的六人一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他从此改头换面,彻底告别了自己的过去。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且只有他一个。 哪怕是君子风、昊苍,还是自问无所不知星空意志掌秤人,他们都不知道! 真正厉害的人,不是那些大出风头的智者,就像魔师伊相这样风头一时无两的人,结果还是死在了星空之下,所以真正厉害的人,是肯对自己够狠的人。 名字、身体、命运,剑封雪改头换面抛弃了过去的一切,所以他能够重新活过。 创立剑圣宗,成为仅次于剑仙殿的正道第二大派,跟剑仙殿分庭抗礼。 哪怕是那些自诩智计无双的智者们,想破脑袋又如何能够知晓,自己究竟是谁呢? 因为当年那十个人,除了最后存活下来的君子风、昊苍和伊相外,其余的七个人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再活一次,谁又会将他和那七人之一联想起来。 七夜皱起了眉头。 他的七巧玲珑心没有办法看透剑封雪的内心想法。 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往都无往不利的七巧玲珑心,这一次却在剑封雪身上失了效。 “呵,难道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关于七巧玲珑心的传说吗?或者说,能够活到现在的人,谁的身上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宝贝呢?” 这个时候,轮到剑封雪反过来嘲笑七夜。 他的智慧不出众,也许比不过伊相和七夜,但他足够得狠,越狠的人能够被抓住的破绽就越少。 谁都不知道剑封雪究竟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这又是一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只不过按照时间来算,跟君子风他们同一年代的修士,只要是天赋稍稍过得去的,现在大抵都已经是第八境巅峰了。 剑封雪的天赋毋庸置疑,但他也是最近才刚刚突破到临仙境,这难道不是最奇怪的地方么? 剑封雪只笑,但不再继续说话,因为他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有了意思。 人各有志,君子风那个伪君子的弟子,如今又走上了当年的那条道路,而他想要的只是活着,好好的活着,什么民族英雄,什么人类的未来,他死之后,一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七夜沉默了。 今何夕只是将手托住下颌,习惯性地沉思起来。 两个人对于剑封雪的反应都有些出乎意料,在他们的考虑下,无论剑封雪说出什么样的话,他们都可以来反驳,因为商讨的过程本来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印证的过程。 可剑封雪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连反嘲的话都只说了一句,然后就是不再开口。 不再开口,有的时候就表明着一个人的态度,不是不想开口,就是懒得开口。 剑封雪既不想开口,亦懒得开口,因为这些与他都没有关系,他不想牵扯进这一件事情中来,这就是他的态度,现在明确表态。 “如果掌秤人知道,今天我们在此密谋的话,你以为他会放过在做的任何一个人?” “你不用说这些话来试图说服我,我意已决,我到这里来,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判断,然后再看你们,究竟最后是怎么死在这条路上的。” 剑漫天同样没有开口。 她觉得自己的父亲总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有什么是连她这个女儿都必须保密的东西? 剑封雪的性格是多疑,但谁都不知道,正是他多疑的性格,才在当年保住了这条性命,没有被掌秤人格杀,所以才能够活到现在,还活的有滋有味。 还有一点是剑封雪没有告诉所有人的。 世界上也许只有这一片星空,但不会只有那一个无从抗拒的力量。 死城、不死傀儡,这是剑封雪背后的力量,也是他选择投靠的对象,有这样的存在在,哪怕是继承星空意志的掌秤人,更哪怕是那片星空亲临,都未必可以威胁到他。 这才是他真正胸有成竹的底牌。 剑封雪的不开口,让这一次达成最终和谈的期望成为泡影。 哪怕七夜和今何夕已经达成默契,决定一起联手来对付掌秤人,并且停止人类和妖族的对立,但正道盟的剑封雪不接受和谈,因为他怕这世上死的人不够。 死的人不够,背后的那位就会不开心。 他也就没有办法得到更多的利益,更多的尸体来研究生死的奥秘。 这对他而言才是最致命的打击,所以他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他甚至可能在回去以后,想尽办法引发更激烈的战乱。 “那么剑大盟主的意思,就是谈不拢咯?”七夜的手悄然按上了诛邪剑的剑柄,三雪这个时候已然离席,还有随剑封雪一同前来的剑漫天、妖族凤凰,也都同时离席。只剩下三方的领袖依然在座。 当事情真的进展到最不想看到的一步时。 先礼。 而后兵。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斗 先礼。而后兵。 礼是宴请,但当一切都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之后,就只是一场鸿门宴。 兵,要先看到各自的武器,于是七夜的手按在了诛邪剑的剑柄之上,在七夜城将九幽金莲加入进诛邪后,这还即将是第一次展示它真正的威力。 今何夕的另一只手放在了桌底。 剑封雪哈哈一笑,从身旁取来了惊天剑,放在了桌案之上。 三个人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们彼此看着彼此,他们的武器或明或暗,或半明半暗。 “这么说,早在请我等来的时候,你就做好了两手打算?我倒是真的小觑你了,没想到当年那个只有一股子劲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奸巨猾的枭雄。” “你不需要用这样的话来讥讽我,因为在人类大义的面前,一切其他借口都会是苍白无力。” “那么你呢,堂堂妖族幻神之主,为何要跟一个人类为伍,难道你真的就因为这是误会,而原谅人类与妖族数千百年的积怨么?” “这……其实,师兄帮师弟,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今何夕在如此紧张到极点的环境下,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鼻子,略显无奈地说。 师兄,师弟。 剑封雪在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他心里唯一的一丝疑惑也没有了,当年剑仙殿殿主君子风收留了一个大弟子,后来也在掌秤人的追杀下消失无踪,没有想到居然就是眼前这个幻神之主今何夕! 难怪他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因为他在镇狱界受困,完全就是因为掌秤人所害,两者早有宿怨。 剑封雪宁愿相信这样的理由,他也不会认为今何夕会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是因为师兄所以帮衬着师弟。 人与妖,不要说建立友谊,只怕要做到相互之间不怀疑,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是掌秤人蓄谋了千百年的计划,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和解就消失不见。 “当然,以你的智商,只怕现在心里一定在想,我只是因为自己的恩怨和利益,才会和七夜联手。” 今何夕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带着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剑封雪。 “但很可惜,你即使用特殊手段隐藏了心事,却还是那么容易被人猜透。呵呵,不过更可惜的是,其实你猜错了。再怎么说,君子风也曾经是我的师父,而七夜是我的师弟,师父和师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今何夕笑着眯起眼来。 凤凰在他身旁,距离那么近,依旧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 幻神之主,九尾妖狐,诡谲多变和狡诈让外人无法看透,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七夜也不知道。 但对抗星空意志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以前都由君子风和昊苍扛着,还有智慧通天的伊相帮忙,而现在全部需要靠他自己,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因此他需要找一些帮手,今何夕是很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一对二,你真的决定好了吗?你应该知道,我们不会放你出去的。”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盟友和死人,没有第三种选择,因为这关乎到人类未来的大事,七夜能够为此铺垫的杀了七天七夜,就不会在乎再多杀几个。 有了今何夕的支持,以一敌二,哪怕是突破到临仙境的正道盟盟主,也未必能够成功脱逃。 但,究竟能不能,终归还是打过了才知道。 剑封雪一拍桌案上的惊天剑,一道凛冽的剑光闪过,整张桌案被他一剑斩碎,在桌案被斩碎的一瞬,七夜和今何夕同时动手了,两道不约而同的剑鸣声,铿锵响起。 金月齐鸣。 七夜的手上持着的是诛邪剑,今何夕手上却拿着一把奇怪的扇子。 扇子是如何发出剑鸣的? 来不及等众人想明白这个问题,七夜和今何夕的同时出手就已经来到剑封雪的面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出手,不约而同地使用了剑十四式,并且都很熟稔。 这给剑封雪的感觉,就仿佛是在跟两个君子风交手一般。 这种感觉很恶心,因为剑封雪对君子风的厌恶,因为他讨厌这种熟悉的剑法。 这种厌恶,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出剑的力度,以至于还纷飞在半空的破碎木屑,都被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得到处飞散,如同枯尾飘蝶在墙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在流散的木屑中,剑封雪一剑而来,在空中连击两声,声声脆响。 七夜和今何夕的身形分别停顿在了左右两侧,他们的剑光被撇开,方才缓住身形。 就在刚才交手的一个刹那间,剑封雪的惊天剑,分别在诛邪剑和扇剑上分别磕了一下,以至于它们绕过了自己,而剑封雪则抓住这样的空隙,从两人之中抽身而过。 “很精妙的控制力。”今何夕不以为意地摇了摇扇子。 “很精准的判断力。”七夜稳了稳抓住诛邪剑剑柄的手。 他们对于剑封雪的反击都没有判断失误,如果刚才换做其他两个修为稍弱些的剑修来,很可能就在这一攻一防的转换交替下,被剑封雪反击得手。 而不是像他们这样,只是从旁擦身而过。 刚才在空中交手的瞬间,听到的是两声脆响,但实际上是四声。 因为同步和重合,让另外的两道声音被掩盖,这更加说明在场动手的三个人,都是举世难寻的剑道高手。 真正的剑修,选择了不一样的路,让他们最终在这里交手,这是剑道的悲哀,惊天剑发出轻微的鸣颤,似乎在为这样的悲哀而惋惜。 只有剑封雪能够感受到,惊天剑鸣颤中的真正含义。 但正因为他明白了这种含义,让他原本还不算难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刚才那看似简单的一击,其实包含了三个人对于剑太多的感悟,而当这么多感悟尽数付诸在剑身上的时候,哪怕是一把罕见稀世的宝剑,也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惊天剑遭受到诛邪剑和扇剑的攻击,它的轻颤是一种提醒,提醒剑封雪自己的情况并不算秒。 剑修剑修,是剑和修,这一点早在式微山的时候,君子风就教导过七夜,相信他也曾经这样教导过今何夕,所以他们今天才会这么默契地同时使用了剑十四式。 剑十四式,剑崩。 崩字诀的真正奥妙,不是讲究一招毙敌,而是慢慢的摧毁。 就像摧毁一座垒砌高大的山堆,就像抽离慢慢燃烧的薪火,就像震碎一把漂亮的宝剑! “杀人诛心,剑修之间的对战,最狠的事情不是杀了对方,而是先杀了他的剑,再慢慢杀死他。你们果然不愧是那个伪君子的弟子,够狠。” 剑封雪抬头,看向对方两个不弱于自己的剑修。 可惜眼睛是不会杀人的。 但他们现在却是要杀自己,而且是先杀自己的剑,再杀自己。 “没有惊天剑的你,就只有第八境巅峰的修为,面对两个突破第八境巅峰、迈出那一步的修士,你没有半点胜算。难道你还打算继续吗?” 七夜没有去回答剑封雪的话,而是反问道。 他们之所以选择剑十四式剑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于此。 尽量以最小的消耗,去换取战斗的胜利,这是在走上对抗星空之路前,安定内乱必须要做到的。 剑封雪陷入了困局,在成为剑圣宗宗主、正道盟盟主以后,他陷入过大大小小的困局,但最后的结局是他赢了,于是他过得越来越好,因为他够狠。 而在这里,他决定要做的事,更狠。 仙元被灌输进惊天剑中,原本低声鸣颤的惊天剑陡然变得剧烈起来,整个剑身都开始猛烈地颤动。 剑封雪浑然不觉,只是不断加大输入仙元,惊天剑开始发散出一种炙白的光芒,刺眼的模样像要炸裂的骄阳一般,于是在下一刻,它就真的炸裂了。 就像当年在剿魔大会上,七夜自己引爆了自己的全部修为,企图跟剑封雪同归于尽一样。 只是如今的对象,已经换成了剑封雪,确切的说是陪伴了他很长时间,但无法再陪伴他到永远的惊天剑。 惊天剑的炸裂,是剑封雪破釜沉舟的一步,因为如果他还舍不得惊天剑,就会因为此步步受到掣肘,但结果依然是注定的,不如就此果决忍痛割爱。 没有了惊天剑,剑封雪还是那个剑封雪。 他不是剑修,但他依然是那个正道盟的盟主,他的实力不单单只在一把剑上。 这是他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以后,真正明白的道理,就像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剑封雪不会丢了剑,就成为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他把心中对惊天剑炸裂的愤怒,直接宣泄了出来。 白光中炸裂的惊天剑,化作一段段银白色的剑刃碎片,被剑封雪在半空中拈起。 然后,仿佛遭受到神奇的魔力般,它们如同被撑开的雨伞般,倒卷着朝正对面飞去。 那些断裂的银白色剑刃,像从雨伞上洒落下来的水珠,被精准地甩了出来,化作最凌厉的锋刃,面对这么多密密麻麻的锋刃,七夜和今何夕同一时间撑起了防卫的仙元。 剑封雪一咬牙,拼着同时控制那么多断刃的超荷,轻叱了一声。 爆! “漫天,我们走!”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你不懂我心 谁都没有想到,剑封雪在做出破釜沉舟之举后,会突然撤逃。 谁也没有想到,早在剑封雪来到剑漫天身旁的时候,七夜和今何夕就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们一人一个,断然不能让他们走掉!”今何夕不由分说,独自欺身剑封雪,两个人很快缠斗在了一起,剑封雪虽说失了惊天剑,但自身毕竟浸淫剑道数十载,一身修为也不是假的。 反倒是七夜,他需要面对的是修为尚且弱一些的剑漫天,应该压力更加小些。 但他现在心里,却更宁愿去跟剑封雪战个痛快。 “你骗我至此,原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杀我们?”剑漫天见前路被七夜拦住,也不主动出手,反而停下脚步来,目光直视七夜。 “我只是高估了剑封雪,才临时做出的决定。我原本以为,什么样的利益,在人类大义面前,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但很可惜,剑封雪显然不是那样的人。” “于是你便要杀我?” 无论七夜说什么,他始终没有办法回答剑漫天的这个问题。 事情到最后,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等若回到了起点,还是杀人。 “是的。”七夜要杀人,但两天前的晚上,他们虽说在大榕树下的月光中,相隔了一个榕树的距离,但还未到生死。谁都没有料到,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要兵戎相接。 “没有想到,堂堂剑仙殿的剑修,常常以仁义自居,却因为理念的不同要痛下杀手。我父亲只是说不参与你们的计划,这又如何能够作为你们杀人的理由?” “漫天姑娘,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你的父亲。他的不同意,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宣战的征兆。” 今何夕那边已经打得昏天暗地,失去惊天剑的剑封雪已然被临仙境的妖帝今何夕逼入绝境,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争命。 但七夜这边,两个人手上都没有动,反而在说着一句又一句,谁都说服不了谁的话。 “但现在不还是没有吗?你们凭什么仅根据对我父亲的判断,就做出这样的事。你们这难道不是滥杀无辜?你们就不怕被天下人诟病么!” “滥杀算不上,无辜更不能算,不要忘了那天你承认过的事情,我想化作傀儡的他们应该比你们更加无辜。” “更何况,星空意志之下,那是不容的半分闪失的战斗,每一个环节有了偏差,都可能导致人类的万劫不复。” “我不能拿人类的未来开玩笑,所以……我不怕被天下人诟病,魔师之后,亦还有魔君,当魔不止的时候,才是希望尚存的时候。” 剑漫天不再说话。 被巨大破坏力量击碎的七夜宫大殿在他们头顶破碎,木屑碎瓦漫天撒开。 孤独的少女孤立无援,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更加单薄,七夜几度想放过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他不能。 因为七夜知道,无论再如何单薄的身影下,都隐藏着一颗永不服输的心,从两个人的第一次相遇开始,彼此的人生轨迹就已经被划好。 “那么,来吧。”倔强的少女抬起头,她面对死亡全无惧意,她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没有错。 七夜摇头,他只是拦住剑漫天的去路,只是,而已。 “我不会杀你。” 我不会杀你,因为会有其他人来杀你,我不愿意杀你,但也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你。七夜心里还在这样想,对面的剑漫天却先动了。 一动手就是一道剑光爆涨。 身为剑封雪的女儿,哪怕是巧借外力强行提升起来的实力,也不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但这对于七夜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修为境界水平的差距,大到哪怕是七夜站着不同只是防御,剑漫天费尽浑身解数也未必能突破他的防线,这就是差距。 七夜抬手。 他只准备接住剑漫天的剑光,然后袖手旁观。 剑漫天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坏人,她只是在错误的环境里身不由己的人。 七夜宫大殿的穹宇终于彻底坍塌,扬起的沙尘灰屑如同褐色的薄纱,将在场的众人统统笼罩,七夜在这样灰蒙蒙的尘屑里,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 噗呲。 他没有接住剑漫天出手的剑光。 确切的说,他接住了那道剑光,如果那道剑光的目标是他的话。 七夜握着剑漫天的剑,他接住的那道剑光里面,被稳稳抓住的地方并非意想之中的剑尖,而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剑柄,剑的另一头,刺穿了剑漫天的胸膛。 剑漫天笑得如同艳丽的牡丹。 “七夜,都说你如何聪明,甚至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能够看破人心,你看破过我的心吗?” 七夜沉默,他感受着剑柄处顺着剑漫天胸膛流淌出来的鲜血,那些还温热的血在剑上淌过,继而变得冰凉,如同坠入冰窟的深寒。 他没有看破过剑漫天的心。 因为他的视线从来没有在这个女子身上停留过。 因为剑漫天的一些做法,哪怕七夜知道其中因由或苦衷,但他不喜,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才会越来越远。 他的视线第一次落在剑漫天身上,最终他看到的,却是一颗早就已经支离破碎了的心,心上插着一把剑,是他亲手刺进去的,一把致命的剑。 “你没有看破过我的心,所以你才会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最后会把剑柄递给她的敌人。” “你没有看过我的心,所以,你才会亲手杀死我。” 七夜没有看破剑漫天的心,剑漫天却早已猜到七夜的用意。 从他一开始就没有出手,剑漫天就已经猜到,他只是想拦住自己的去路,而结果自己性命的人另有人在,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在逼杀自己父亲的今何夕。 剑漫天的心碎裂成一块一块。 她不想让自己那么凄惨的死在七夜面前,于是她趁着自己还可以做出选择的时候,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 “你这又是何必。”七夜握着剑柄,他的手被鲜血沾染得通红,剑漫天踉跄着向前几步,本欲躲开的七夜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闪躲。 “我想,我选择的死法,怎么也要比你替我做出的选择,更加美好一些。” 如果有来生,我不愿意做那身不由己的落花,我要做在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享受被包容的滋味。 剑漫天渐渐停止了呼吸,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 “漫天!!!”在高空里,看到剑漫天停止呼吸样子,剑封雪恨不能现在就将七夜生吞活剥,他愤怒地一掌逼开今何夕,大声喝道:“七夜,你这个畜生!枉漫天这样待你,你却设下陷阱来困杀我两,老夫今天就跟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剑封雪的大声怒喝,才把七夜从这样的氛围里激醒,感受着剑漫天身上渐渐冷下的温度,他松开了剑柄。 他的大脑有些混乱。 七巧玲珑心也不能够帮助他在这个时候理清思路,告诉他自己现在这样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 “师弟,如果今天他们不死,将会有更多的人类死在他们手里,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中,更何况还有那一片星空在,掌秤人万一和他们联手,人类的未来将一片混沌!” “你没有做错,她也没有做错,这是你们各自的选择,你们唯一能够在命运里做出的,就只有选择!” “你给我住嘴!”剑封雪用疯狂般的攻击,打断了今何夕的话,他现在已经浑然不顾自己身上被今何夕留下的伤口,用拼尽全力的搏命打法,倒挽回了些许颓势。 “你们这些剑仙殿的伪君子,嘴上说着什么人类大义,实际上不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当年的君子风就是这样,为什么我们七人就要做他的替死鬼,为什么我们就必须做你们路上的垫脚石?” “我莫长歌今天就跟你们这群伪君子,拼上一个同归于尽!” 还没有等七夜和今何夕做出反应,剑封雪突然再次长啸一声,他这次手中并无惊天剑,但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却突然从他体内爆发而出。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七夜一个警醒,瞬间明白过来剑封雪的用意。 “退!这是人类修士的自爆,一个第八境巅峰的自爆,威力不可小觑,带上你的人退开!” 双方效率都非常高,在七夜发出第一声提醒后,就都带着各自的同伴远离七夜宫,来到了极远的地方。 恰恰就在他们刚停顿好身形的时候,背后骤然爆发出一大团刺眼无比的巨大白球,光芒闪耀了整座七夜城,如同一颗被注满能量的球体,然后逐渐膨胀,到最后破裂炸开! 轰! 视线内七夜宫所在的地方,能够看到的东西被卷入那股白光.气流,都顷刻间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白光声势浩荡,闹得动静极大,但持续的时间也极短,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又迅速收敛回去,重新化成阵阵青烟。 七夜和今何夕对望一眼,两人飞快地赶回原地,地面上被那股巨大的威力炸出了一个无比的大坑,他们又下去找寻片刻,未曾发现剑封雪的踪迹。 “应该是死了吧?”今何夕有些不确定的问。 他们两个临仙境的修士来围杀一个第八境巅峰,总不该被对方逃走才是。 而且刚才那股能量,也的确是只有自爆才能够释放出来,剑封雪绝不可能作伪。 “就算没死,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逃得了性命,自身的修为也都会全部丧尽。”七夜自爆过修为,知道这样做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出于慎重,他还是叫来了空雪,向她询问剑封雪的生死。 空雪歪了歪脑袋,嘴里喊着一根棒棒糖,嘟哝不清道:“唔……死……唔,死了……” 连空雪都说死了,看来剑封雪是真的死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酒尽星现 剑封雪和剑漫天死了。 他们一个死在了七夜手上,一个死在了自爆修为之下。 这一次七夜城的会盟,从根本意义上而言,的确是成功了。 七夜和今何夕正式确立同盟关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也是最大的敌人,就是掌秤人和他背后的星空意志,作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双方,谁都不愿意看到掌秤人继续猖狂下去。 而另一方面,正道传来的消息,是正道盟盟主剑封雪和副盟主剑漫天,死在了七夜城。 整个正道剧烈震荡,原本的正道盟分崩离析,开始各自为战。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仅魔域没有趁此机会过来乘胜追击外,连一直跟人类修士势同水火的妖修也都收缩了防线。 作为完全不知情的他们,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但他们因为身在山中,所以没有办法看清楚山雨来的方向,只是感觉到了几分寒意。 山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山雨不知道有多么大。 可能这样一片雨降下,整座山就那么塌了。而山中的人们,究竟生死又会如何,谁都无法预料。 “有时候,命运就像你喝的下一口美酒,谁都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味道。”七夜站在式微山的山巅,静静地看着那座被斩了半段的不归峰,手上端起一个酒盅。 在他的旁边,是穿着月白色衣裳的今何夕,和七夜并肩而立,他的手上也有一杯酒。 剑仙殿的师兄弟,时隔多少的年岁,终于再一次聚在剑仙殿旧址上。 只是遍插茱萸,少一人。 “小师弟何处此言,埋在式微山下的美酒,自然都是师傅珍藏的美味佳酿,只待门派大兴之日拿出来与众师兄弟共饮。这酒我当年喝过一次,还不赖。” 师傅君子风曾经是一个酒鬼,这让七夜意想不到。 他端着酒盅看那里面淡清澈爽的佳酿,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打开过的美酒,和没有办法看破的未来一样。它很可能是余香的美酒,也可能是苦涩的陈酿,谁都没有办法确定,在打开它之后,是否能够找到当年期待的味道。” “但终归要尝过以后才知道。” 今何夕笑着一饮而尽,七夜看了一眼被添满的酒盅,学着今何夕的样子一饮而尽。 “如何?” “咳咳,有些辣,呛得我喉咙像在烧一样,咳咳。”七夜的脸微微泛红,普通寻常的酒是没有办法让一个临仙境的修士喝醉的,但他眼中却隐隐有了醉意。 “哈哈,师弟啊,你还是要多锻炼锻炼,剑修怎么能不会喝酒呢?”今何夕大笑着,拍了拍七夜的肩膀。 “这却又是歪理了,谁规定的剑修就必须要喝酒,我从小就滴酒不沾!” “你看啊,师傅嗜酒,我爱喝酒,这世上最强的两个剑修都喜欢喝酒,你怎么能够不会喝酒呢?” 七夜似乎被今何夕说服了,他惺忪着醉眼点点头,然后径自找到一块飞仙台旁的石柱倚着坐下,山间的冷风吹得他有些清明了,这才恍然道: “师兄,你在胡说,这世间最强的剑修,难道没有我的一份吗?” 今何夕端起酒杯的手愣了一愣,然后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式微山上回荡连绵。 “师弟,看来你是真的喝醉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又各自添了一杯,一边小酌,一边说着一些有的没的的话,自由散漫的样子仿佛即将要来的山雨,跟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一般。 “真好啊,这样的生活,安静,祥和,师兄弟喝上几杯酒,看落日余晖散尽,说几句胡话,才是生活。” “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一起再在这里喝上一杯酒了。” “怎会没有,我告诉你,师傅喜欢藏酒的地方一般有三处,这才是其中的一处,另外两处我也晓得,但是这一次就不带你去了,等一下次我们师兄弟加上师傅三人……” 今何夕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七夜奇怪地扭过头,疑惑地问:“师兄?怎么不继续说了?难道你舍不得那些美酒,想要独吞?” “哈哈,那当然没有,只是啊,我怕山雨太大的话,那些藏酒的地方,也会随着山的崩塌而被毁去,至于那些尘封的美酒,会不会也就此毁去呢。” 七夜看着手中告罄的酒盅,默默无言。 他不喜欢喝酒,因为喝完以后除了喉咙口如火在烧一般外,脑袋也开始变得晕乎乎的。 但他喜欢这样,跟今何夕并肩而立,席地而坐,共饮一杯无的气氛,这让他感觉不到孤单,他在心里害怕过,最后回到关园去喝那一杯茶。 他不想跟魔师伊相一样,喝完那一杯茶。 七夜宁愿去喝酒。 所以他喜欢喝酒。 这没有喜欢与不喜欢之分,这只有相对而言谁更讨厌的区别,相对于那杯人走茶凉的茶,他更喜欢让人暂时忘却忧愁的酒,至于酒醒后又会如何,那都是酒醒以后的事了。 “酒毁了,再埋就是了。只要人还在,还愁喝不到酒?”七夜忽得说了一句。 今何夕仰起头,这个时候落日余晖已经散尽,天边的晚霞沉入云霄深处,无尽的黑暗在慢慢笼罩,笼罩整片天空。 “是啊,只要人还在……” 人还在,酒就还在,这样的道理说的有些歪了,甚至有种乡土般的感觉,让人会觉得庸俗,但今何夕却觉得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那么,不喝了!”今何夕怪叫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把那坛开过封的酒重新封了起来。 “干嘛好好的,喝得正兴起,又不让喝了呢!”七夜不满地抱怨了一句,“这酒还有很多啊!” 今何夕不语,他摇晃着那坛君子风藏起来的酒,笑道:“多?多乎哉,不多也!这酒啊,要省着点喝,那另外两处藏酒的地方啊,我倒是真的忘了,哈哈哈哈。” 作为妖族的妖帝,临仙境的存在,会真的忘记两处藏酒的地方吗? 只是,人还在,酒就还在,这句话让今何夕想到了另外一种说法: 酒不在,人是不是也就不在了。 所以他保存下来这坛酒,虽说开过封以后酒的美味要走掉一些,但总比真的落到最后没酒喝、没人喝要好太多,只要酒还在,人就还在哪! “师兄,你也醉了。”七夜笑着摇晃了两下手中的酒盅,抬头看那片夜幕下的星空。 星空不比晚霞,它没有那么得招摇,恨不能把整片天空都铺满,让所有人都看到它绽放得如同烟火璀璨。 星空的美,是一种神秘和内敛。 漫天之中,繁星何其多,但在这些繁星之中,却没有一颗完全相同的星辰,它们闪烁着并不璀璨的光芒,像一个个充满智慧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世间百态。 如果可以,其实星空很美。 但星空有意志,星空想要葬断人类未来的路,永镇人类。 所以人类注定不可能跟星空和平相处,他们彼此之间定然会爆发一场旷世绝伦的大战。 今何夕也在看那片星空,他想到了当年在剑仙殿的时候,君子风也是这样拿着一坛珍藏的美酒,然后喊他一起席地而坐,静静地一边饮啄,一边聊着一些话。 再然后,星空降下一道光芒来。 起初他们以为那只是从天而降的流星陨石,直到那光芒落入大殿,他们才发现那究竟是何物。 君子风泄露了星空的秘密,暴露出掌秤人的身份,所以星空意志降下,不惜将整个剑仙殿全部抹平。 那个时候的剑仙殿,是最鼎盛的时期,但除开他这个剑仙殿大师兄和剑仙殿殿主君子风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被降下的星空意志抹杀。 他也技失一筹,被打落进地狱边缘的镇狱界,成为镇狱界里的一个孤魂。 “星空很美丽,只是越是平淡无奇的东西背后,往往却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片星空看似死寂一片,但它是活的,它在观察着世人,在蓄谋着什么。” “这是君子风当年的原话,我虽然不明白这样的一句话究竟哪里威胁到了星空意志,但它确实毁了剑仙殿。” 七夜呵出一口酒气来。 他的眼睛已经稍稍眯了起来,星空中很多星辰在他的眼中,似乎开始颤动起来,然后一颗两颗三颗,很多颗星辰开始旋转,他的眼睛里便也开始旋转。 七夜以为是他喝多了。 但当他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这才发现那并非是他喝多了。 星空,竟然又一次地转动了起来! 他曾经在星路上看到过这样的一幕,那时候是观星客在观星园,配合千百信徒一起,才得以实现的震撼一幕,而今天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上方。 今何夕同样没有料到这一幕的出现。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星空的旋转,再旋转,然后骤然停止。 一颗星辰被这样甩了出去,就像今何夕当年同君子风一起看到的那样,拖着长长的尾彗落向了西南方向。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多星辰像那第一颗星辰般,从旋转中脱离出去,然后一颗颗朝着不同的方向坠落而去,这样的过程持续着,直到星空再无一颗星辰。 空荡荡的星空,当一颗星辰都没有的时候。 那就是深邃到极致的黑暗,降临之时。 第四百二十八章 永夜降临 星空很美,也很容易被人忽视。 能够像七夜和今何夕这样,坐着喝酒小酌闲聊仰望星空的人不多,夜晚是修行和熟睡的时候。 星空中那些闪烁璀璨的星星悄然坠落,这样的变化看到的人不多,他们就算看到,也不明白这有何不妥之处,不过是夜色更沉,夜更深了。 七夜凸自站起了身。 他浑身的醉意和酒气,在这一刻全然消失无踪。 “星空有动静了。”他抬起头,看着黑暗深邃如墨的星空,想要透过这片星空看出些什么,但他失败了。 黑色就是黑色,没有掺杂任何一丝光亮,没有月明星稀,也没有群星闪烁,失去光亮的天空就如同破烂的黑布,将任何可以见到的东西遮蔽。 今何夕的眼睛眯了眯。 刚才那个场面让他回忆起了不美妙的东西,他的心情也不如开始那般美妙。 “星空动了。我们也该是时候分开了。”这是他们相聚在式微山的第一个晚上,也许将会是最后一个晚上。 “天地广袤,能够落星的地方太多,我们没有办法判断星空坠落下来的那些星辰究竟是什么,只有各自坚守住自己的阵营,然后等局势明朗些再谈联合。” 这是今何夕的看法。 他们在这里,本就是为了等星空起变化,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过程不会太长。 当人族和妖族的冲突解除,当磨灭抹杀人类的阴谋被揭露,霸道的星空意志必然会做出反应。 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反应似乎有些太大了些,以今何夕先前的判断,哪怕只是一颗坠落下来的星辰,以如今的他和七夜,两个人足以应对。 但星辰落下是落下,却不止一颗,落下的位置也遍布各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不过这影响并不大。 “只是不知道,他们在星路上跟掌秤人交战得如何了,如今星空意志被重新唤醒,我已无路可退。”七夜道。 “这是自然,不单单是你,既然选择联合,并且故意暴露在星空之下,我们都没有了退路。要么,就是一起被星空意志抹灭,要么,就是战胜这片星空,成就辉煌。” “如此说来,必须要先分别了?” 两个人都明白彼此话语中的意思,也同样明白分别的含义。 他们的战场不再一处,任何一片有星辰坠落的地方都有他们的敌人,两方势力合成一股,看似力量更加强大,其实不然。 人类和妖族的宿怨,不是两个人彼此的和解都可以消除,所以合则两弊分则两利的道理,他们都明白。 “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够活到真正能够联合的那一天,然后重新在这式微山山顶之上,把那坛没有饮尽的酒喝完。” 今何夕没有回答七夜的话,他只是扬了扬手中那坛美酒,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他的战场在妖域,妖族还有万千修士等着他去统御,许多星辰同样落在了那里,他的心里肯定不会像表面那么平静,今何夕往幻神殿方向离去。 七夜驻足又看了一会。 他不是不急,而是还没有到急的时候。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没有来得及说的事情,那就是掌秤人曾在小蓬莱弄出的那个虚实幻境。 他又抬头看了看深邃黑暗的夜空,忍不住喃喃道:“希望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否则的话,太多无辜的人将被牵扯进来,倒是罪孽。” … 七夜从式微山赶回七夜城,只消两天的时间。 但这两天给他的感觉,却仿佛只有一夜一般,这一夜的时间太长,让他的心沉了下来。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夜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城里的居民都快暴.动了,大哥在里面镇压着,你再不回来就快要镇压不住了!”白雪看到城门口出现的七夜,一脸焦急欣喜地跑了过来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非有星辰落入这边?”七夜听到白雪的话,心里也是一紧,赶忙问。 白雪摇头,道:“这倒是没有,最近的一处星辰离我们也有不小的距离,但是这天……” 白雪说到这里,七夜也明白过来,这就是他担心的地方,也是他和今何夕一时没有考虑到的另外一个意外—— 天上的星星落下了,剩下的还有什么,那不是一轮孤零零的月亮,而是全部的黑暗。起初七夜以为这样的黑暗只会持续一晚,直到他在这一晚内赶到七夜城。 这个时候七夜才知道,原来今晚将会这样漫长。 星辰是只有夜晚才会出现的,白天的它们会隐匿在高高的星空里,等待暮色的降临。 但它们现在被派遣了出去,像派遣精锐的士兵那样,坠落在人类世界的各处,它们暂时无法回归星海。 于是为了给它们一个熟悉的环境,为了让它们能够适应人类的世界,星空意志赠送给它的星辰们一个大礼,那就是永久的黑暗。 “夜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天色重新亮起来?”白雪希冀地看向七夜。 在她的心里,七夜总是无所不能的,他可以带领三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妖修,夺得试炼大会的冠军。他能够在黄泉幽冥里,跟那样诡异可怕的生物战斗,夺取九幽金莲。 “我……”七夜的话还没有开口,突然被城内大声的喧哗嘈杂声打断。 “都给我闭嘴!嚷什么嚷,嚷什么嚷!天黑了就点灯,多大点的事情,至于那么激动吗?!” 破嗓子一开,听声音就听出了来人是谁,果然,很快的七夜城城门被推开,吹雪踉踉跄跄地被首先推了出来,然后一涌而出的全是七夜城的居民。 “让开!我要回老家去,放我走!” “要开灯你开,我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是末世来临了!” “两天了!整整两天了!太阳竟然再没有升起过,难道是人类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上苍?” 说话者多为魔域居住的凡人,也有一些魔域修士在内,他们脸上的神色慌张,抬头看着无尽黑暗的天空,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忧虑。 “夜兄弟,你总算回来了!快帮我拦住他们,这些不听劝的家伙!” 吹雪扭头也看到了白雪身旁的七夜,赶忙大声喊了一嗓子。 他这一喊,倒让七夜城那些焦躁不安的居民们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了传说中的七夜城城主。 “城主大人,你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好端端的,为什么天上的星星都掉了下来,为什么月亮不见了,为什么太阳不再升起了?已经足足两天了!” 这是普通的居民在问。 “魔君大人,这是天道在给我们暗示吗?还是说真的有什么东西降临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七夜城的魔修在问。 但无论身份异同,他们关心的内容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为什么好端端的世界会突然陷入永夜,为什么星辰会坠落,他们熟悉的世界哪里去了? “大家都安静一下,无需慌张,我们的世界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七夜清了清嗓子,制止了更多人的喋喋不休。 “那为什么天会一直暗着,它不是应该昼夜交替吗?” “因为有东西入侵,利用虚实幻境这样的庞大结界,布置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将我们全部笼罩进来,如果不打破法阵结界的话,就永远没有办法看到太阳。” 七夜对他们没有隐瞒,因为早晚是要知道的东西,隐瞒了也没有用。 掌秤人在这一次星辰坠落、世界永夜的过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不用猜七夜也知道。 这里是他原本的世界,也可以说不是,因为掌秤人借星空意志的力量,将虚实幻境覆盖了整个人类世界,所以他能够如同天道般掌控天地阴阳,让昼夜不再交替。 他也仅止于此了。 虚实幻境笼罩整个人类世界,这需要消耗的力量太过庞大,除了星空意志外再无半点可能。 但掌秤人在布置下虚实幻境以后,因为和整个人类世界相连的缘故,他也就没有办法继续动弹,成了法阵里的阵眼。 “我们身处的这个虚实幻境,里面有我们的敌人,也有我们的同伴,但那些星辰将会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只有把它们全部消灭,才可以打破这个幻境结界,回归现实。” 七夜的声音不大。 但在场的人却鸦雀无声。 这就是一城之主、一代魔君的气场,是他的赫赫威名。 七夜城的居民没有继续他们的暴.动,因为七夜告诉他们这并没有意义。这里的夜晚是虚假的,但在这里死去的生命却是真实的,一旦离开七夜城的庇护,反而更加不安全。 正当七夜安慰完心中惶惑的居民时,一个满身带血的魔修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跑来。 “魔……魔君大人,大事不好了,魔域各地出现大量奇异生物,我们魔兵跟它们正面交锋,损伤惨重!” “那些怪物似乎跟人类一样拥有灵智,我们一个大意之下遭到了埋伏,原本往七夜城赶来的部队,如今被困在五千里外的黑森林里,大人,还请速速救援!” 七夜沉着地点了点头。 “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吹雪,你和白雪继续守着七夜城,这一次空雪跟我来!” 不由分说,把空雪单手抱在怀中,七夜交代完照看好这个魔兵后,就往黑森林的位置赶去。 空雪用脑袋蹭了蹭,在七夜怀抱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忍不住道:“真是无聊,这样的老把戏,也亏得能玩出花样来。真浪费,我又开始犯困了,呜!!” 第四百二十九章 千年的垂钓者 七夜和空雪赶到黑森林的时候,这里的土壤已经染成了一片红色。∮, 红色的土壤里面有潮湿猩红的液体流淌,从更深处的黑森林里流出,慢慢浸染着外面的大地。 他们没有在黑森林外停留,对于脚下的猩红血液视而不见,两人快步赶入黑森林中。 黑森林里到处都是高耸的老树,它们繁茂的枝叶遮蔽了天空,即使是在艳阳高照的晴天,黑森林里也是一片阴暗潮湿,于是经常有人喜欢在大夏天的时候来这里乘凉。 但在这样的黑夜里,黑森林中却仿佛笼罩在一片微弱的光芒中。 这很不正常。 没有意想之中的伸手不见五指,却在深处散发出一股微弱的光芒,七夜和空雪沿着光线散发的方向,渐渐走进黑森林深处,看到了一片静谧的湖。 有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坐在湖旁的大石头上,手中拿着一杆鱼竿,静坐不动。 他们之前在外面看到的微弱光芒,却是从这个老者身上发出,即便他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在他的衣袍中仍然有光芒扼制不住的冒出,浑身散发着光芒。 “老爷爷,你在这里钓什么?”小空雪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古怪老者,问道。 老者仿佛才从睡梦里惊醒一般,睁开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然后慢悠悠地回答道:“小姑娘,我在钓大梦千年。” “大梦千年?那是什么生物,为什么会取这样古怪的名字。”空雪歪着头,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七夜,想让他解释。 七夜把空雪往身旁拉了拉,然后看向那个老者道:“老人家,这黑森林的湖里,什么都没有,你在这里钓大梦千年,实在是找错了地方。” 七夜不是故意诓骗这个老者,黑森林的湖里,的确是什么生物都没有。 因为这个湖有些古怪,它只有在雨天才会出现,而在晴天的时候则变成一个黑黢黢的天坑。 有魔修特地调查过,最后发现这就是黑森林的特殊地形造成的,这里本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天坑,结果在下雨天的时候,黑森林的土壤本就潮湿,吸收不了的水份全部顺着地势流入天坑之中。 渐渐的,天坑被水流注满,也就成了湖。 “这湖时而干涸,时而充沛,不要说是寻常生物了,生活在水里的生命哪个经得起这样子折腾?” 老者洒然一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他先是看了一眼如七夜所言平静无波的湖面,然后看向七夜。 “年轻人,乱世浮生红尘染染,不过都是三千繁华世界的一场梦,大梦千年梦方醒,我说钓得,那便是真钓得,不信你看……” 老者说话间,也没看到他手腕如何拨动,手中的鱼竿跟着一抖,原本垂落在湖面的钓线甩了起来。 哗啦! 平静无波的湖面被打破,一圈圈的水纹向着四周扩散,一具浑身伤痕、连容貌都被浸泡得模糊的尸体被钓了上来! 七夜眼睛一缩,却是已经看出这具尸体,和刚才去七夜城通知他们的那个魔修,不论是身体还是依稀辨别的样貌,都有着**分的相似。 “呵呵,你瞧,这鱼儿不是上钩了?” 小空雪此时已经悄悄躲在了七夜背后,双手环抱着七夜的腰,只探出一颗脑袋来往这里瞅。 她并未被那具尸体吓到,反而是这个本来仙风道骨的老者,此时笑起来却平添了几分阴森。 “大梦千年,繁星在星空里待了又何止千年,老人家,黑森林的空气潮湿阴冷,小心伤着了筋骨!”七夜不知何时已经将诛邪剑换在了手上,他的另一只手护着空雪,悠悠道。 “哈哈,有意思的人类。吾乃周天星下第九星,奉星空之命前来讨伐逆命者。” 老者说出这话的时候,手上鱼线跟着一甩,那具模糊不清的尸体被甩了出来,朝七夜那边砸去。 铮! 诛邪剑爆发出惊天的剑光,将整个黑森林深处都照得霎时一亮,尸体被从中一剑斩断,七夜左手再掐诀一招,另有九道剑气从一侧向老者斩去。 老者手持钓竿,轻轻在黑森林湖面上点了几下,一具具魔修的尸体从水面激射而出,挡在了他的身前。 剑气劈斩在这些尸体上,被逐一消磨掉,不曾近的了身。 鱼竿被老者拽在手中,在湖中一拖一画,耀眼的光芒在湖面上绽放,一滴滴湖水溅出湖面,如同一颗颗缩小了的星辰光辉,以致命刁钻的角度飞扑而去。 “老人家,作为不所不知的星空意志,似乎忘记提醒了你一点——在我的面前用水,那是无效的。” “年轻人,有时候自信是一件好事。” 七夜掐诀的手陡然张开,朝飞来的数滴湖水轻轻一按,那些浸染了星辰光辉的湖水果然当即一顿,但还没有等七夜再做出其余动作,它们却又猛地加速,飞快地欺身袭来! 好在七夜的反应不慢,他单手持着诛邪剑立在身前,只听得铛铛铛的连续几声脆响,他的步子向后退了数步。 “可惜啊,有的时候太过自信,那就是自大了,而自大的人,一般很难活过这个寒夜。” 老者眯起眼睛,在七夜的腰间位置有一个一指大小的伤口,有一滴湖水从诛邪剑旁蹿过,在他的身上创出伤口。 鲜血汩汩地流出,不过很快被七夜操控着停止下来,这个时候他豁然抬起头,看着那不断泛起涟漪的湖面,有一道血红的影子在湖面上成型,继而破水而出。 “伟大的星空意志自然不会忘记,其实早在当年的时候,它就已经注意到你了,九归寒潮诀的继承者,七夜。” 七夜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明明已经停止了的水滴,会突然又加速朝自己袭来,导致身体受了伤。 “血罗刹!虚实幻境!是我估计错了!”他猛然间抬起头,看着这道从湖面走出的血影,七夜的记忆和思绪被拉到当年,在前往小蓬莱的途中,经历过的那个虚实幻境。 虚实幻境里有很多奇诡的生物,但七夜以为掌秤人并没有将它们全部放出的能力。 可他这次错了,哪怕是将虚实幻境笼罩整个人类世界,掌秤人依然有余力放出这些生物,那将是对人类的一场浩劫! “星空的伟大,远远不止你一个人类可以揣测,即使掌秤人背叛了星空的意志,但星空还是宽宏地给了它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并且赐予它更强大的力量。” 血罗刹一步步从湖面走来,被他走过的湖面上,一个个血脚印慢慢晕开,整个湖面变得一片猩红。 黑森林里的敌人,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一个星辰,不是那个自称周天星下第九星的老者,还多出来一个血罗刹! 血罗刹以血为食,在血屠河的时候七夜就曾经见识过他们的厉害,而如今完全被放出虚实幻境来的血罗刹,它的强大程度更不是当年可比。 七夜能够操控水之本源没错,但世上能够操控水之本源的人却远不止他一个。 血罗刹可以操控血,而这看似静默祥和的湖面下,其实早已汇聚满的就是那些提前被杀死的魔修鲜血! 只是一个障眼法,让七夜忽略了这一块,才会在老者和血罗刹的配合下被偷袭得手,受到了创伤。 “放弃吧,或许你现在的修为已经是人类能够达到的极限,但面对我们两个人的联手,你不可能是对手。如果你选择效忠星空,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老者游曳着手中的钓竿,他的眼眉低垂下来,表情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他掉到了鱼,鱼儿上钩了,现在即将是收获的时刻,喜悦是理所应当的。 血罗刹身后的鲜血慢慢涌出,在他的背后形成一个巨大的血影,血影不断攀升暴涨,很快超过了黑森林的高度。 他们联手杀掉了大量魔修,并且把他们的尸体投入黑森林,鲜血流淌汇聚在一处,形成了新的湖,然后由老者用秘术操控着假的魔修去向七夜禀告,让他自投罗网。 一系列的计划环环相扣,最终让七夜现在陷入困境。 就在他们以为,星空最终将轻而易举的获得胜利的时候,七夜的一声轻笑在黑森林里,格外清晰地传来。 “你们也许理解错了。我的确没有料到在这里会出现两个敌人,因为我低估了星辰的智慧,但这并不是说我会败,恰恰相反的,你们似乎还没有明白一点。” 七夜按住伤口的手慢慢松开,腰间的伤口已经结痂,他重新抬起头来。 “你们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再多喊一些同伴过来,或许那样有几分赢面,但现在你们的赢面,几乎为零!” “呵,真是自信的人类。当年你在血屠河里搅风搞雨,我们都被掌秤人抑制着实力,才被你得逞逃脱。现在我们两个联手,你拿什么来跟我们斗?” “如果语言能够带来最终胜利的话,我不介意跟你多说几句。但很可惜,我时间紧迫。” 七夜松开了抓住诛邪剑的右手。 他说完这句后,双手突然交错起来,在胸前结了一个古怪的印结。 周围的黑森林里,莫名地开始有一种沉闷的声音传开,仿佛是空气在震荡,又像是哪里有一面厚重的鼓面在敲击,落下的鼓点越来越快,血罗刹和老者心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们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急速流淌,不受控制地飞快涌出。 血罗刹靠血为食,他体内自然也流淌着血液;而至于老者身体内为什么同样有血液存在,这不得而知。 但只需要知道的是,他们在七夜突然撑开双手的同时,身体纷纷溃散撕裂,就这样径自解体葬亡。 七夜松开了结印的双手,在两声巨响以后,黑森林一片寂静,刚才被血罗刹背后血影撑开后,露出黑森林外的一片星空,他抬起头,毫无顾忌地拿剑指了指那片黑暗的星空。 “要知道,天地最基础的四大本源,即便你是星空,也必须要遵守这天道的规则!” 第四百三十章 下手先为强 七夜钻了一个空子。 他在冥河黄泉突破的过程,想来并没有被号称无所不知的星空看到。 所以在血罗刹和老者的陷阱与围杀下,最终活下来的人是他,而不是他们。 “夜哥哥,看来这些星辰也不那么厉害嘛,还是两个,都打不过夜哥哥一个人,羞羞。”小空雪放心大胆地从七夜身后走出,似乎对这场战斗的结果早有预料。 七夜腰间本已结痂的伤口,此刻又重新裂了开来,让他觉得腰间猛然一痛,像刺入了一块尖锐的石块。 他刚才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动用天赋本源,将血罗刹和老者一下子干掉,完全放下了对自身伤口的控制,结果恶化。 空雪说他轻松,但实际上七夜知道,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老者是周天星下第九星,在那样茫茫多的夜空里,或许只是一颗最不起眼的星,还有许多璀璨的耀眼的星辰落在别处,此时的寂静并非永久的安宁。 “只是不知道,明明是星辰所化,为什么体内还有血液流动,结果被我得手,这也是这次战斗的一个意外。” 七夜走上前去,想要检查一下这个古怪老者的尸体。 至于血罗刹,本来就是由鲜血组成的东西,一旦身体分崩离析后,自然是化作血液重新浸入土壤之中。 但当他走到尸体旁的时候,原本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老者尸体,一下子剧烈变化缩小,一道光芒从空荡荡的衣服内蹿出,朝着星空的方向驶去。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掉落人间的星辰重新归位了。 与此同时,在黑暗无比的天空中,还有几处地方同样有星光重新闪动,又很快消失不见。 “看来,各个地方的星辰都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过人类修士也不都是好欺负的。”七夜看了眼那几处出现星光的地方,心里默默道。 当然,不止有人类修士。 作为现在已经暂时和解的妖族,在今何夕的率领下,也在跟星辰做着激烈的抗争,贡献了极大的一份力。 重新回到七夜城,七夜的身边已经被吹雪和白雪围住,他们一个焦急地打探关于星辰的更多消息,一个则有些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伤口。 “我说,神医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腰上缠那么多布,只是一个指头大的伤口额。” 七夜刚才跟吹雪在讨论,结果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腰上已经被白雪捆得大了一圈,不由得满头大汗。 白雪当仁不让道:“你自己受伤了就不要逞强,你难道不知道,伤口再次裂开以后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如果再严重一点的话,甚至有可能留下后遗症。后遗症你知道吗!” 得,被白雪一顿教训,七夜暂时不敢乱说话了,反而是一旁吹雪在偷笑,一脸喜闻乐见的样子。 “不过啊,按照你的推断,难道我们必须要把降落下来的星辰全部除掉,才能够破除虚实幻境这个阵法?” “其实不然。”七夜招了招手,把远处还在盘算今天中午吃什么的小空雪喊了过来,“我之所以带上空雪前去黑森林,主要是为了推算。” (本章未完,请翻页)“推算?我说你为什么要带一个小拖油瓶呢。”白雪敷好了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空雪一听当即不乐意了,什么叫小拖油瓶?小拖油瓶说谁呢! “我多少次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你们谁敢说我是拖油瓶!”空雪一叉腰,不满地反驳道。 “空雪可不是拖油瓶,她在回来的时候,给我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信息。这为我们尽快打破永夜结界,提供了有力的帮助。”七夜拍了下空雪的脑袋,由于速度太快,机智的空雪没有来得及躲开。 “推算。推算什么东西,哦我知道了,难道是推算其他星辰的位置!” 吹雪在一旁听得仔细,此时恍然大悟地喊道。 “有些接近了,但不是。”七夜悄悄把包扎严实的绷带松开了些,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道:“星辰的位置如果要全部推算出来,我看你们就没办法看到那么活蹦乱跳的空雪了。” “我带空雪去,主要是看看能不能找出破阵的关键,尝试着能不能通过一颗星辰的位置,推算出阵眼的位置。” 白雪的眼睛豁然亮了一下,她被七夜一提醒,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这是,擒贼先擒王!” “没错。如果可以的话,那我们直接就去跟掌秤人决斗,那么这虚实幻境自然是不攻自破,也可以省去许多工夫力气,让更多的人少死于这场纷乱。” “那么找到了吗?”白雪又紧接着问。 不止是白雪,吹雪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七夜,想知道他的答复。 如果真的就这样找到了,不仅仅在气势上一下子占据上风,还可以给星空这次攻击造成重创,打破它的计划节奏! 空雪羞涩地捂起脸来,闷声闷气道:“当然……没有,我预知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不过这不能怪我!一定是昨天笨吹雪打呼声音太大,我睡眠质量不好导致的!” “这……这……这怎么能怪我,你自己明明睡得像头小野猪,你也在打呼!我都听到了。” 吹雪一听到自己被诬陷,赶忙撇清关系,他可不想成为历史罪人,这个锅他背不起。 七夜摊开手,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证明了空雪的话并非是假,不过这让白雪和吹雪一阵失望。 “没有办法,星空意志这样的存在,已经到了属于禁忌的边缘。作为履行意志的掌秤人,自身也受到星空意志的保护,所以空雪的预知被干扰,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一次的尝试并非全无收获。” 七夜的话让他们重新亮起了希望,“至少我通过这颗自称周天星下第九星的星辰,借助小空雪的推算,找到了它们的大部队。” 啪! 吹雪激动地猛拍了下手掌,连话都不说了,直接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门口。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把它们一网打尽。该死的永夜连太阳都不出现,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三天见不着太阳,天天睡觉都觉得不舒服!” 虽然不明白吹雪口中的睡觉舒服,和见不见得到太阳有什么关系,不过七夜 (本章未完,请翻页)还是阻止了他。 “吹雪兄,或许你应该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所说的大部队,距离魔域并不算远,但最关键的是——它们很多。” 七夜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嗯……如果说一根手指头代表十颗星辰的话,那么……有我和小空雪两双手那么多。” 他话才说罢,小空雪非常配合地举起了两只爪子。 吹雪先是一愣,而后低下头掰着手指头,嘴里轻声算道:“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三二得……” “是两百……这么多颗星辰,就算我们四个全部过去,也未必能够吃得下来吧?”白雪没好气地打断了吹雪的算术,这么简单的算法他都要算老半天。 “夜大哥也真是的,明明可以直接说出的数字,结果还要戏弄一番大哥。” “哈哈,的确是的,如果我们四个只身前往的话,我估计会被碾压得连渣都不剩。” 七夜嘴上嘻嘻哈哈地笑着说,但他实际上也并不轻松,尤其是在知道有那么一大波星辰部队,就在魔域不远的时候。 “两百颗星辰集结在一起,蓄势待发,不用想也能够判断出来,它们的目标就是我们魔域。这样的一股力量,如果真的被它们抢占先机的话,魔域将会遭受一场大劫。” “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先出手将它们一网打尽,而后才能够放心支援其他地域。” “……”“……”“……” 明明刚才才阻止了吹雪的七夜,结果总结性地说出了一句类似的话来,让白雪和空雪都有一种,其实七夜现在被吹雪附身了的感觉。 “当然,我们四个人去绝对是不够的。所以我想要做的是,招兵!” “招兵?” “对,而且只能是精锐。刚才在黑森林的时候,对于星辰的强弱也有了一定的判断,像刚才那个第九星,应该是在第八境巅峰的修为,也就是你们妖族大妖王的水准。”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找到两百个有第八境巅峰、或者大妖王水准的修士?”白雪道。 “是一百九十六个!”空雪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她的算术一直是雪族村同龄人里最好的。 对于小空雪这种,脸皮很厚地把自家三雪归分到大妖王修士水准的举动,白雪直接选择了无视,吹雪倒是脸一红,傻呵呵的干笑了几声。 “其实也没必要那么多,但至少要能够拖住一半以上的星辰,这样才有胜算。当然,多多益善。” 七夜对于这两百颗星辰的大部队,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估计。 像第九星这种水平的星辰定然不会少,但良莠不齐也是一定的,所以他需要有人来吸引住一半以上星辰的攻击,由他自己来解决另外的一半。 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计划。 一旦有任何变故,比如在这两百颗星辰里,多出一颗超过第八境巅峰、拥有临仙境修为的星辰,那局面将陷入困顿。 可是,既然已经开战,就断然没有被动挨打的道理,这是七夜真实的想法,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本章完)(..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幽谷 兵要如何招。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这是一个大问题。尤其是,他们要招的不是普普通通的魔兵,而是任何一个拿出去都抖三抖的高手!高手会主动跑过来让你招吗?虽说魔君七夜统御了整个魔域,但终归在魔域的时间太短,根基太浅,不可能像魔师伊相那般有号召力,要让那些高手自己来投诚,那几乎不可能。如今魔域为什么会让七夜担忧,不是魔域的高手不多,修士的修为不够高,而是大家都在各自为战。星辰最希望就是你各自为战。因为一旦这样,集结了两百颗星辰的大部队,就可以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一样轻松切开一道口子,狠狠割下一块肉来。这也是为什么,七夜会选择主动招揽那些精锐的原因,将力量凝结在一处,像妖族那样听从一个人的号令,这不是为了争权夺势,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不会来的。”白雪对七夜的决定不抱乐观态度。不要说人类如何了,就算是他们妖修,达到大妖王修为的,哪个不是桀骜不驯的存在。就算是幻神之主今何夕放出话来,招揽哪个偏僻地方的隐修,成功的几率也不大,更不用说心思更多的人类了。“人类自私自利的根性在那里,如果不是星空大举进攻还好,那些有实力的修士,这个时候只怕都已经各自揣着保命的手段,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替你卖命。”如果招兵的消息一经发出,结果没有人来响应,那样的场面一定会非常尴尬。“我知道。”七夜点了点头,他也有过白雪这样的考虑过,他比他们更加了解一个人类修士,一个高修为的修士的想法。独善其身,是最多的想法,和自身无关的事情,在没有真正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之前,都是可以忽视的,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希望被打扰。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世界里有许多这样的隐士,他们修为高深莫测,但却不肯挑起重担的原因。这是人类的另一种心性,是星空乐意。就像是一锅温水,慢慢添柴,去煮被困在锅中的青蛙一般。明明有机会,只要拼尽全力的一跳就可以逃出升天,结果却贪图一时半刻的安逸,等到想要再跳出逃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所以这一次,你们留在七夜城,把消息放出去。如果有人过来的话那是最好,但还需要两手打算。”“两手打算?我们留在七夜城?夜大哥,你的意思是……”“不错,你们留在七夜城,我想既然已经有两百颗星辰聚集在魔域外,这边的星辰只怕都会去汇合,所以暂时的话七夜城不会有危险。而且有空雪在,若你们真的有危险也不怕,我也可以放心。”“那你呢?你让我们留在七夜城,自己是要出去?”白雪紧跟着问。七夜没有否认。白雪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道:“不行!你的伤还没有好,而且外面那么危险,万一你——反正就是不行!”“不要闹了,这次我出去不是为了战斗,而是去寻找那些隐居的修士,让他们加入我们,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必须要我亲自去做。”不是一定非七夜不可,但在场的人里面,能够震慑住第八境巅峰乃至更可怕的修士的人,就只有他一个。所以这件事情,只有他才能够办到。“我没有闹,但你一个人出去,又是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我……我们都不放心!”白雪话音刚落,吹雪和空雪就紧接着纷纷点头,他们不希望跟七夜分开,他们明明是一个团队,却每次有什么重要的危险,都要让七夜一个人承担。当初在黄泉河底的时候就是如此,但他们不想再重复一次。“夜兄弟,虽然我们不能够帮到你什么,但大家在一起,总要比你一个人好。”吹雪试着说服七夜。七夜知道他们是误会了,于是跟三雪解释道:“把你们留下,不是故意不带你们一起,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有人前来,整个七夜城里能够做决定的人却没有。”“但这样的可能性太低了,我们宁愿跟你一起去!”这样的要求真的很固执,尤其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但七夜不能对此说什么。他低下头又仔细斟酌了下,这才点头同意道:“也罢,你们既然决意要跟我一起去的话,那我们四个就都一起吧,虽然这样对七夜城的居民而言可能很不负责任。”“不过,你们不用高兴的太早,我答应带你们,也是有要求的。”“有什么要求,我保证完成!”吹雪兴奋地用力拍了拍自己硬堂堂的胸脯,毫不犹豫地说。“既然带上你们,那么这一次出行的时间必须缩短,因为七夜城没有镇守的人,所以我们不能外出太长的时间。”这是七夜首先考虑的问题,正如他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的有人来投靠,要求加入七夜他们,结果因为没有人在,那岂不是闹了个乌龙?“因此,小空雪需要帮忙用自己的天赋,预知出那些隐居的修士都在哪里。”“这不是问题,我可是空雪大师!”空雪学着大哥吹雪,轻轻拍了拍自己平平的胸脯,满不在乎的说。“我需要你们不管我在招揽的过程中,做出什么样的抉择,都必须尊重和遵从,因为这可能关系到一个修士归顺与否的关键,不容有失。”“只要不威胁到你的性命,我们答应。”这一次回答七夜的是白雪。“其他暂时没有了,既然都已经提前说好,大家尽早做好准备,争取过一会就出发,空雪,你也去稍微休息一下,之后路上你可能承担不小的压力,精力必须跟上。”七夜一一吩咐下来,三雪都点头应下,四个人很快分散,各自开始做离开前的准备。在这样一个深邃漆黑的夜晚,或许永远都无法天太阳的夜晚,四个人离开了七夜城。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魔域的两个隐士,这是七夜曾经在魔师伊相的记载上,据说早在他们那个年代就已经出现过,但一直隐居不问世事。……“如果他们真的有传言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出来帮助人类呢?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损俱损的道理吗?”在路上,白雪很不能理解这些强大隐士的想法。她即便知道强大的修士都有各自的性格,但放任人类这样被星空摧毁,这是一个妖修所不能理解的。连妖修都知道这样的道理,他们甚至选择出手帮助人类,来共同抵御这一次星空的入侵,而那些能够相或者能够猜到真相的人类高手们,为什么选择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并不一样。”因为是在赶路,所以七夜有机会跟他们闲谈一些,也是自己经历过那么多以后的感悟。“有的人觉得,这个世界是人类的,所以他们狂妄自大,不把其他任何生物放在眼里,他们暴虐滥杀,把其他生灵当做猎物和自我强大的垫脚石。”“有的人则想着,只要自己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么外界的变化再怎样,又影响不到他,与他何关?”“这样子想的人应该是多数。”白雪跟着发表了自己的道。“或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纠正他们的想法。或许安逸的生活的确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也应该让他们知晓了。”星空就在头顶。星空中的那些星辰们,不知道观察了多久的人类修士。之前的周天星下第九星说大梦千年,其实又何止千年,千年之前万年之前,就有人类,人类头顶就有星空。如今的战争不知因何而起,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置身事外,那些像鸵鸟一样装作的人,到最后只会落得悲剧的下场,而没有办法得到理想中的生活。“夜哥哥,我们到了。”小空雪叫住了还在为刚才的话题沉思的七夜。由于永夜降临的缘故,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根据天色来辨别时间,故而他们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幸好有小空雪在,作为拥有预知天赋的小天才,她给七夜他们指明了道路,又因为这对于天道的干涉微乎其微的关系,所以她精神力的消耗很小。这也算是无尽黑暗之中,唯一值得大家高兴的一件事吧。七夜被小空雪叫住,他顺着空雪的手指的方向那里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但当他再次凝神望去的时候,这才在本源法的帮助下发现了端倪,因为这座山上弥漫的,并非是山上森木葱郁的气息,反而有着一种浓郁的水气。也正是由于这种水气,对于运转起本源法的七夜而言,再敏锐不过,他才发现了不同之处。于是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凭空勾勒,很快一道玄奥的符文出现在他身前,紧接着七夜一指朝那座山点去。山上蒸腾起许多白茫茫的云雾水汽,很快样貌就跟着大变,露出一个幽幽的山谷来。本书来源 /book/html 第四百三十二章 岁月里,谋长生 幽幽的山谷张着大嘴,像在慢慢吞吐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们,七夜四人不知道,但他们脚下的步伐却未曾停歇,或者说,七夜从一开始就没有动摇过。 七夜在山谷谷口停留了不过一息的时间,就带着三雪一起投身黑暗漩涡。 在四人没入幽谷之后,原本出现的幽谷谷口又重新闭合,恢复成一座平淡无奇的山岳,仿佛从未有过变化。 刚一踏入这幽谷古地,七夜四人便觉身体周围一沉,似乎被空荡荡的空气紧紧包裹着,让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在他们的脚下那一圈圈的低矮青草,一下子向四方压去。 七夜毕竟有着临仙境的修为,他只一感受到这种怪异的氛围,本源法运转起来,那种奇怪的感觉很快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声轻咦在空荡荡的幽谷里格外清楚地传来。 “江山悠悠千岁,终于又有人走出了这一步吗?是否该嗟叹一声吾道不孤?” “我已知你等来意,只是江山小雪,是天道循环里最平常不过的画面,我们想要跳出这循环,不做那画中之人,就不可能出手帮你等。” “其他三个妖修可以离开了,道友你可以留下来,跟我们共等下一个岁月。” 七夜还没有开口,住在这幽谷里的对方,就已经连续说了三句话,而每一句话对他们来讲,都并非是好消息。 对方既然能够看出自己的境界,还感慨其道不孤,想必也有着类似的修为境界,甚至更高。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七夜无法高兴,他或者说他们,从话语里的意思,已经等若直接拒绝了自己。 “江山又小雪是天理循环,你们想要跳出这个循环不做宿命之人,所以躲在这狭小的幽谷里隐居?” “小道友,我们是看你已经迈出那一步,已经能够知道一些东西,所以才出言挽留。你可不要口出妄言,何谓躲?” “见死不救是为躲,明明都是同一个种族的,明明有跟星空抗衡的实力,却甘愿在这样一个阴暗难觅的地方隐居百年千年,这难道不是躲,又是什么?” 双方的谈话,从七夜刚刚进入幽谷的第一刻,似乎就进入到一种不愉快的境地。 三雪此刻插不上一句话。 他们现在倒是想说上一些话,哪怕是帮衬的话,也要比什么都不说来的好,他们想要在这上面帮到七夜。 但他们并没有本源法那样的天道之法,被不知道何种秘法凝聚了百倍的空气,让他们现在连动弹都变得困难。 “只是区区一个星空意志罢了,如果它真的可以做到永镇万世人,那你又是如何出现的呢?天道不可逆,哪怕是星空也必须要遵循昼夜更替的道理,我们只需沉心静看就够了。” “我能够成长到今天这个境界,是许多人努力的结果,哪里又是你说的,天道循环之理!?” 似乎没有听出七夜语气中的不悦,那谷中又有人道:“说到这个,前些年倒是有个不错的年轻人,也像今天的你们一样,来找过我们。” “是了,那个叫伊相的年轻人着实是不错,无论是智慧还是眼光都是能够与我等共待岁月时光的人,只是可惜了,原本有超越我等的天赋和智慧,却被这红 (本章未完,请翻页)尘诅咒所累,结果只能过平平一生,无法看到下一个岁月峥嵘。” “你们够了!”七夜再无法听下去,他冷叱一声,身下周围蓦地有青白二气挣开,似两道青白之环朝两边谷崖山壁砸去。 一下子,山壁回荡起轰然的鸣响,打破了这幽谷的宁静,也让三雪忽然觉得气息一松,呼吸重新自由起来。 “呼……咳咳,可把我累死了。像被人卡住喉咙。”吹雪连忙大喘了几口,呼吸这新鲜空气。 七夜解开他们身体周围的禁制,然后徒步向前迈出,他的眼睛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幽暗,一字一句道:“下一个岁月峥嵘!说得好听,无非就是怕死想多活几年,道几句文绉古语,以为就能够装前辈高人了?” “小子!莫要以为临仙境就是尽头了,就算你有临仙境的修为,也不够在这里猖狂的资本!” “几个垂暮迟迟的老头子,仗着修炼多了几个年岁,就以为是人都应该跟你们一样,躲在岁月里谋长生?” “哼,无稽之谈,世人谁不想长生,只不过有人能力有限,有人痴迷红尘,他们看不破这些,不舍得这些东西,所以没有办法做到,而真正做到这样的人,才是伟大的长生者!” 长生者,这是七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字,这或许就是这些隐匿在幽谷中,或其他地方隐士的统一称呼。 可是这个称呼,又让七夜觉得非常讽刺。 人类的未来岌岌可危,但却还有一批有能力可以拯救的人在想着长生,而天道之下谁人能够长生! “魔师已经死了,他是为人类的未来牺牲的,他的天赋自不用说,但也没有可惜到要让你们这些自私的岁月偷渡者在这里评头论足!” 对,岁月的偷渡者,在这条岁月长河里,企图偷渡到彼岸的一群人。 七夜已经能够猜测到,他们躲藏在这里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了。 所谓天道,所谓的循环不外乎生死,而他们想要跳出循环之外,就是想要摆脱天道的干预,让自己能够逆天争命,活过更多的岁月。 他们或许成功过,但许多人更在这条路上死去。 他们企图偷渡过这条漫长的河,来到河的尽头看到彼岸,而那里就是长生。 抛却了人类的身份,抛却了自己的过往和尘世的一切,对任何人类世界抱着漠视的态度,将自己看做天道一般的存在。 这就是七夜心里对长生者的定义,不得不说,在七巧玲珑心的配合下,这样定义出来的长生者,和实际上躲藏在幽谷的这样一群人,相差得**不离。 “哦?死了?倒是真的可惜,我本想再看看他身上,那长生留下的诅咒。” 长生留下的诅咒? 七夜来不及愤怒,原本刚要开口再说几句讥讽的话,来刺激一下这群企图淡离尘世的长生者,却突然捕捉到一个特别的名词,让他一愣。 “长生留下的诅咒。长生难道不是你们吗?难道说你们在魔师身上留下过诅咒?”七夜一直没有弄明白,魔师伊相最后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只知道伊相死了,死在了星空下。 到如今,偶然听到这些长生者的提起,他对于伊相的死,又有了新的疑惑。 “呵,我们倒 (本章未完,请翻页)希望成为长生,我们既然身为长生者,后面加了一个者字,自然跟长生不同。” “说到底,我们只是一群走在长生路上的人,还是生灵,不能够称作长生,也正是这样,对于身上留有长生诅咒的那个年轻人,才会在我们记忆里留下印象。” “不错,就好比今日你们的到来,你对我们的轻蔑和嘲笑,对我等活过这么多年岁的长生者而言,不过都是些许过眼的云烟,也许到明日就会自动忘却,割离与尘世的任何一丝联系。” 说到底,这些长生者话里的意思就是,他们对任何东西都不在乎,除了长生。 那么,究竟什么是长生。 “既然你寻到此处,想必也有那年轻人的指引在里面,不如我们彼此间做一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七夜自然问,他以为长生者口中的交易,是跟自己这一次来邀他们出谷助阵人类修士有关,却不曾想结果大相径庭。 “你把那个伊相的尸体交给我们,我们告诉你有关长生的秘密,如何?” 现在七夜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走下去、会有很多尸体,会看不到未来的黑暗,会陷入死亡危险的对抗星空之路。 还有一条,是可以活上很久很久,久到从前记忆里的亲友同伴都慢慢被岁月时光磨灭在长河,久到自己都觉得跟人类再无任何瓜葛的长生之路。 长生者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种诱惑的语气在里面,似乎长生的魅力,谁人都没有办法拒绝一般。 面对他们的条件,面对这样一个交易,七夜给出了他自己答案。 背后凌空而起的一道剑光,巨大的剑影破晓般劈出,在整个幽谷里带出一道可怕的劲气,劈砍在那深邃幽暗的谷中! 很快,岔怒的声音从谷内传来,他们没有想到七夜根本连考虑和犹豫都没有,就突然祭起诛邪剑劈向他们,他怎么敢这样,他只是一个人! 没错,因为七夜是一个有血性的人。 魔师伊相为人类做出了这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他死在了对抗星空的道路上。 结果有另外的那么一群人,明明披着人类的外皮,结果却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天道,漠视人类修士的生死。 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样一个令七夜厌恶痛恨的提议,不要说是尚未长生,就算是真的长生,七夜也不会多看一眼! 诛邪剑的剑影劈砸在谷内,巨大的回响声久久不肯散去,还有那谷内长生者狼狈的惊怒声掺杂在内,不知道是否是三雪的幻觉,他们分明看到整个幽谷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你敢动我们根基!你这是想逼我们出来,好生歹毒的想法!” “此子必除!当年那个伊相,不过是猜到了我们的想法意图,而他居然想打破我们的计划,打破这千百年的努力!” “着实可恶,一旦真的与红尘沾染,我们定然会被天道锁定,到了那个时候再难跳出轮回循环,成为那画外之人,汝如此,是为我等生死大敌,必杀之!” 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带着震怒和杀意,席卷在整个幽谷。 幽谷里刮起狂风,风中杀意阵阵,那些杀意化作刀枪剑戟,凌厉地劈向七夜等人。 (本章完)(.. ) 第四百三十三章 破葬地 那些实质的刀枪杀意在少女的眼中无限放大。 然而它们并没有能够将眼前的少女淹没在杀意之海中。 因为七夜提前做出了反应,他重新结宝瓶印,护住了包括三雪在内的四个人。 “你这个无知的辈,妄图动摇我们的根基,让红尘的气息玷污这里,真的好生歹毒,今日留你不得!”长生者的厉喝声,在风声和杀意中,如同阵阵闷雷。 在宝瓶印周围,整个地面都碎裂开来,没有一块完整可以站立的地方。 原先幽邃的山谷,经此一遭后如同整个被翻了个头,模样全然大变,变得森然可怖起来。 那些无法突破宝瓶印的杀意刀戟,依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紧紧贴着宝瓶印外的那层光膜,一直在试图突破进来。 “呵,好的过眼云烟,没有办法在记忆里留下印象,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动怒的天地姿态呢?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 七夜一手防御,另外一手操控着诛邪剑影,刷刷刷的三下。 三道剑气成“品”字形结阵砍去,远处有长生者叱怒着和剑气交手的动静,但依然黑茫茫一片,什么都无法看到。 “你活不过今天,所以也就没有明天,到了明天自然会忘!”深谷里有长生者冷哼道。 他们纵然如何震怒,但始终不肯出现在七夜等人面前,这明他们是真的不愿意沾染这红尘是非,一旦被七夜见到,也就等于被天道发现。 被天道发现以后,迎接他们的将是死亡,他们的长生大计也将破灭,这对于觊觎了千万年岁月的长生者而言,是无法承受的巨大打击。 所以现在,即便身为长生者有很多人,并且境界不低,但一时还拿不下七夜。 他们每一个长生者都有着一份杀意杀念,而这些杀意就化作那些刀剑,想要将七夜等四人搅碎。 嘭!嘭!嘭! 一道道凝成实质的兵器,在那层保护光膜上碰撞后,】◎】◎】◎】◎,<div style="margin:p 0 p 0">会有一大团白色的烟雾被撞出,而保护着他们的光膜也就跟着连连颤抖,跟在冥河黄泉底的怪鱼不同,它们完全是由杀意凝结,消耗起来并不逊于七夜。 碎裂的地面高低不平,不时有杀意从地下冲天而起,然后从万丈高空的地方狠狠落下。 七夜他们似乎被包围在了一个鸡蛋壳内,随时都有可能被万刀万剑劈成碎渣。 由于地面的破裂,跟杀意同时出现的,还有许多灰白色的淡淡气丝,熏熏袅袅地慢慢充斥着整片幽谷。 这种气息中有种腐烂了的霉味,让人闻嗅间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种埋藏在地下很多年后,被后世人挖掘出来的古董,带着一种亘古悠久的败朽。 坚持的越久,这种气息的味道就越浓,连宝瓶印都无法完全隔绝这样的味道,被神医白雪闻到,她不由得嗅着皱了皱鼻子。 “咦?这种气味,应该是古时候那种专门用来包裹尸体的布料和香料,在泥土里腐朽后混杂的味道才是。” 白雪作为妖修,一个妖族拥有漫长的岁月,他们的历史比人类更加完全,对于古久的事情记载得也要更加全面。 “包裹尸体的布料和香料?为什么在这里会有这种东西。”七夜几下剑气试探的攻击无果,正苦于没有办法,突然听到白雪那么,脑海里顿时灵光一闪。 是了,既然长生者号称图谋长生,难道他们真正身处的地方不在幽谷,而是这陈朽的地下! 一想到此,七夜右手御剑左手握拳,一道孽龙虚影在他背后显化,孽龙咆哮着冲天而起,狠狠朝脚下砸去。 “住手,该死,挡住!”暴怒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响,七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动用本源法灌输进诛邪剑内,使出剑十四式在本就破碎不堪的地面大肆耕犁。 一道道剑气砸落在地面。 伴随着不可遏制的暴怒,突然从碎裂的地面中激射出几道同样黑色的液体,沾得周围土壤烟气不断。 黑色液体沾上泥土,那种熟悉的灰败烟气再次出现,白雪眼尖,一下子看到这种黑色液体,心思急转之下,猛地想到妖族古籍上的一个记载。 “相传,你们人类修士曾经有一波追求永生的极端修士,他们把自身用裹尸布包裹起来,让人葬于地下,并且在地下结阵,变成只有意识存在的活死人。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符合眼下看到的这一幕。难道……” “闭嘴!”风中传来尖啸的声音,像很多男女老少的声音糅杂在一起,带着凄怆很是诡异。 本来七夜只是想凭借着伊相留下的线索,配合空雪厉害的预知天赋,找到这些隐匿在各处的高手。 可不曾想这一找之下,却好像找到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禁忌。 不过,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哪怕现在周围被黑液浸染的土壤有多诡异,还有那种灰白色的烟丝如何弥漫,他手上挥动的诛邪剑频率却愈发加快。 更多黑液溅出,每一道剑气留下,必然有一声厉喝伴随黑液涌出。 “白雪,可曾知道这些黑液,究竟是什么东西?”七夜问道。 “如果古籍上的记载没有出错的话,它们应该就是那些不死者的血液,不过因为在土壤里埋葬岁月的缘故,所以原本正常的血液变成了黑色。” 不死者,也就是长生者,他们将自己活着埋葬,只是寄希望在死去后继续活着! 这是一种,也是唯一能够跳出天道循环,脱离生死之外的办法! “我道为何一直躲在暗处不敢见人,原来是障眼法而已,你们的藏身之所已经被发现,看来当年埋葬下你们的人也未曾出全力,还是这阵法已经腐朽,随随便便几下就变得破烂不堪?” “你懂什么!生死之道岂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能够懂得,如果真要妄动葬阵的话,可不要怪我们真拼个鱼死网破!” 长生者这话的时候,语气突然又变得平静起来。 这个时候,七夜第一轮剑气的攻势也已经完毕,满地凌破的土壤上黏答答的黑色血液粘连,那种腐朽的气息在整个空气里面弥漫,比硫磺的味道还要呛鼻。 听长生者的语气,七夜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他这一次来是为了请援,却不是为了跟突然出现的诡异长生者闹得个鱼死网破。 在七夜眼中,他最开始生气,只是因为对方身为人类却对人类的未来置若罔闻,甚至对魔师伊相的死淡漠冷血,这一系列的种种让他想出手,给对方一个警告。 但是现在,白雪看破了他们的跟脚。 他们生前是人没错,但这样的一种长生,在七夜看来却与死了无异。 死了的人,七夜再没有继续坚持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的人活着却要选择死去,有的人死去却还依然活着,长生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比与整片星空对抗还要来的重大,毕竟他们已经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既然你们是以这种形式活着,我也没有再逼你们出来的理由。但是,我有条件。” “子!不要以为你真的可以威胁到我们了!你们脚下这整片葬区,随便出世一两个长生者,都够将你们全部屠尽!” “但红尘气会沿着土壤破坏你们的根基,而你们的存在定然是天道的一种禁忌,一旦被天道发现的话,断然不可能有继续存活的理由。” 长生者沉默了片刻,那些凛冽的杀意刀剑也暂停了活动,一柄柄森寒地凌空在四人周围虎视眈眈。 到最后,有一道苍老的叹息声传出,从那片依然完整的唯一一块土壤下传来。 “你有什么条件,出来,如果不算过分的话,我代表所有长生者答应你,但想要我们出世帮助人类,这是不可能的,具体原因你也知道,我不想再多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口中的长生是什么,伊相身上有关长生的诅咒又是什么!” 就像七夜没有想到长生者之前提出的交易内容一样,长生者这一次也没有料到,七夜会提出这个条件。 这是他们长生者的秘密,但无关人类命运,无关人类未来,谁都没有想到七夜会在这个时候提出。 “你真的想知道?你难道不想要其他条件吗?或者是一次出手的机会,只要你不破坏这片葬地下的大阵,不让红尘气沾染到我们,我们可以出手帮你对抗星空一次。” “不,我就要这个条件。”七夜摇头,拒绝了这个声音老迈的长生者的好意。 他有预感,这个有关长生的秘密,很可能替他揭开另外一片巨大的内幕,而这正是他现在需要的。 生活在黑暗里,只要心向着光明,就一定会有方向和希望。作为一个走在对抗星空路上的人类,他需要补足的知识,是最后获胜的关键之一。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但是希望你不要再告诉另外的人,你且向前走上三步,走到这块土地上。” 长生者口中的土地,就是那块在刀剑枪雨中,唯一没有被破坏的地方。 吹雪他们想要阻止七夜,七夜却已经直接一步迈出,来到了那片完好无损的土地上。 周围灰白色的烟丝缭绕起来,将七夜身体四下慢慢包裹起来,在他眼中气息流转变幻,逐渐变成了一个苍老的人脸,一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灵魂般,正面看着七夜。 “年轻人,你很大胆。”烟气组成的人脸,张了张口道。 “如果心中无所畏惧,那么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动摇本我,自然能够心境无敌。” “那么,我希望你在听完我之后的话,还能够保持那无所畏惧的心态,有的时候,人类之所以愚昧到无畏无惧,只是因为他们的无知罢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两处动静 这个故事不太长。 但很悠远。 悠远的故事需要慢慢讲,也需要慢慢听。 因为这要追溯到起源的时候,那个时候生灵就是生灵,还没有人类妖族等等之分。 许许多多的生灵都生活在一起,它们还不知道如何修炼,它们唯一知道的和坚持的,就是活下去,这成了所有生灵的共识。 但天道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存在,或许还要更早。它掌控着整个天地间的秩序,掌控轮回和因果循环,世界因它而诞生,所有生灵都在它的掌控之下,如同一幅鲜活的水墨画,而那些生灵就是画上最鲜活生动的部分。 有生灵不愿意生活在画里,它们不甘愿在天道永远的控制下生活,于是它们想到了一种办法。 那就是长生。 这是有生命的生灵第一次提出长生这个概念,因为只要长生,它们就能够不灭,不灭的生灵将不用再在天道的掌控下。 长生不灭,是它们的追求。 人类修士后来提出先死后生的办法,也就是现在这群长生者的祖辈,也有许多充满智慧的生灵,想出了许许多多中方法和办法,也就是所谓的长生法。 “那后来呢?你们现在这样,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其他生灵呢,难道真有跳出天道的长生不灭法?如果真的有这种法的话,天道又怎么可能允许存在呢,毕竟它才是这个世界的秩序啊!” 七夜充满疑惑地问道,他是真的不相信,会有能够长生不灭的生灵,如果真的有,那该已经到了多么强大的程度!这已经无法想象。 烟雾凝聚出来的苍老人脸,竟然在这个时候露出一丝人性化的神色,似乎是一种似喜似悲的表情。 “我们,成功了也失败了。我们虽然有了长生的希望,但这样的长生和我们预想之中的长生并不一样,所以也算成功也算失败。至于其他生灵,你说错了。它们中真的有的成功了!” 成功了!居然还是有成功了的生灵吗?它们躲过了天道秩序的束缚?! 七夜眼神一凝,他知道长生者讲述的这段秘辛,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没错,它们成功了,变成了长生不灭的存在,但它们也跟天道一样脱离了凡世,被天道排斥在这片天地以外。” “你是说……!!”七夜张了张口,他甚至想要直接否定这个长生者的话,因为这个答案太过骇人,太过无法接受。但七巧玲珑心的存在让他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的直觉,他的本能,也都支持这个说话! “难道说,我们头顶上的一切,一切不在这个世界里的东西,就是你所说的成功了的生灵!!” 不错。 被天道排斥在天地以外,这样的东西很多,甚至随随便便七夜都能够罗列出来,因为它们同样随处可见。 比如太阳,比如月亮,比如那天空中的一片云彩,比如那夜空里漫漫多多的点点繁星,还有就是,那要断绝人类未来的那片星空! “是的,如果我们成功成为长生的话,那么这片土地将变成葬地,我们的意志将融入这片土地,因此而不朽不灭。” 但是这样的不死不灭,却是失去了原本的意图,更像是一种无奈的结局。 “所以,你口中的长生,那些长生不灭的事物,就是曾经成功的生灵,而魔师伊相身上的长生诅咒,就是星空降下的诅 (本章未完,请翻页)咒吗?为什么作为长生的星空,会能够干涉人类世界!” 七夜虽然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事实,但他还是能够从中看出一些东西来。 比如,既然天道隔绝长生,为什么星空还可以出手干预人类世界的循环规律,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轰隆! 正当长生者刚要准备开口的时候,天空中蓦地一道白光闪过,尤其在这样的永夜中额外刺眼,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劈在了烟雾凝聚的人脸上,一下子劈散开来。 不仅如此,连同那块刚才无论如何都不被破坏的土地,都变得焦黑了一块。 “你们走吧。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既然已经不再是人类的话。” 长生者的声音有些虚弱,显然他也没有料到在这样永夜的环境里,还是会有天刑雷霆出现,这是他估算出了错误。 如果之前知道会有天刑雷霆出现的话,那么他无论如何、哪怕七夜真的破坏了这片葬地下的阵法,都不会答应他这个条件,毕竟这些东西已经是最禁忌的秘辛。 现在星空控制了人类世界,降下永夜,天道却还能够打破这种封锁,降下天刑雷霆。 “看来,它也没有如我们料想的那般,是我们都错了,也罢也罢,不过是一个岁月,再等过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后,长生者的声音就没入土壤中,再没有半分动静。 幽谷中连绵持续的劲风忽然停歇,那些翻裂的土壤重新合拢平复,那些杀意凝聚的刀剑消散在空气之中,而那些灰白的腐朽气息也完全荡然无存。 一切都仿佛没有出现过。 七夜四人出现在幽谷的谷外,他们身后还是那一座最普通不过的山。 但在七夜脑中,却是确确实实地多了一段关于长生的记忆,他带着一种莫名地眼神看了一眼头顶。 那里依然是黑暗一片的永夜,是星空所在的方向,但七夜仿佛多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因为不再未知,因为不再神秘,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心中无畏无惧,自然本我无敌。 … … 今何夕这边的情况,和七夜那边截然不同。 他现在需要面对的事,不仅仅是即将杀戮而来的星空星辰,还要面对许多妖修的质问和不理解,甚至背叛。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就因为你和人类的魔君是师兄弟,所以你要强行干涉我们,想让我们忘却这被镇压了千百年的耻辱和仇恨吗?” “幻神之主又如何,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出这种无理决定吗!” “你们都冷静一下,何夕大哥他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大家都应该先冷静,现在强敌在前……” “凤凰,你不用再替你的何夕大哥说话了,本来我们还指望你能够拥有凤凰的骄傲,却不曾想你却会喜欢上这一只破狐狸,真是丢了凤凰一脉的脸面!” 今何夕和凤凰站在这一边。 他们的对面是曾经一起在幻神殿共事的同伴,是曾经妖族最中坚的力量。 如今他们针锋相对,对今何夕决定收缩妖族势力范围,暂时放下对人类的仇恨和成见,甚至要和人类合作! 这也许是他们反驳反抗今何夕的依据,但也仅仅只是一个依据,就像人类分正魔两道一样,妖族在太久之后终于也开始出现裂痕,这是迟早的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不要忘记,当年放你们出来后,答应好的那些誓言,难道你们想要违背吗?”今何夕质问道。 “呵,我们这些年来为你幻神殿东奔西跑,打下了这么一大片妖域,我想也是到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不错,既然道不同,为何大家还要为难彼此,既然没有办法达成共识,那就各走各路,互不干涉就是。” 今何夕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有关这片星空的秘密,就像他们趁着这永夜的动荡,掀起背叛今何夕的浪潮一样,他们只知道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因为一直都很精明的幻神之主,这一次做出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他无视了妖修对人类的怨恨,强行镇压住手下妖修的不满,这让他在很多妖修中的形象大大降低,轰然崩塌。 “你们都冷静一下,难道你们这几天不曾发现环境的异样吗?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为什么这片世界会陷入永夜!” 凤凰还想从中周旋,不想看到团结一心的妖族就这样内部分裂,但她显然还是小觑了那些妖修的决心,他们既然已经跟今何夕翻脸,就断然没有再握手言和的可能。 “这些东西,我们已经派出手下去查探,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凤凰,就由他们去吧,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一个过程,妖族的团结一心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今何夕说着,没有再看那些围在幻神殿前的曾经同僚们,而是迈着稳健的步子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 就此一过,他们从此就将各自为阵,而关于星空的秘密,关于星空即将对这个世界进行的屠戮,对于不再是同伴的他们而言,也就没有了被告知的必要。 “凤凰!” 幻神殿内,今何夕不大的声音传来,凤凰在外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跟了进去。 今何夕不愿让他们知道永夜的真相,就是想让他们付出背叛的代价,虽然这样的做法很狠辣,但终还是他们咎由自取。 “何夕大哥,你为何不将这件事的原因提前告诉他们,这样的话他们应该能够理解你的决定,他们一定不会因小失大的,你为什么……” 今何夕抬手制止了凤凰的话。 他取出了一卷竹册,在上面勾画掉一些名字,然后不紧不慢道:“魔君七夜屠魔七天七夜,是对抗星空的决心;我今何夕身为幻妖帝,岂能弱于我这个师弟?” “有反意的妖修,我想你一定比我更清楚,毕竟按他们的作风,不可能不来尝试着策反你这样一个凤凰血脉继承者。” “所以,既然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情,不如现在趁星空还没有展开大规模的攻势,提前将这些**的蛀虫清理掉!” 凤凰豁然抬头,她的美目盯着今何夕,不由问道:“莫非你在七夜城的时候,还是在压下对你决策不满妖修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今天这一出的定计!?” 今何夕没有回答她。 这样的问题也无需回答,因为问题已经发生,现在要想的应该是——如何解决问题。 “之前顺手杀了几个星辰,都是非常棘手的东西,这一次星空降下星辰,看来是对人类的最后通缉了。凤凰,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凤凰看了一眼他勾画的竹册,又看了一眼今何夕。 她有些明白今何夕真正的想法了。 (本章完)(.. ) 第四百三十五章 九归寒潮再现 一枚晶莹的六角雪落在了小空雪的发丝上。 小空雪不满地捋了捋头发,将那一片雪扶去,但更多的雪却从天而降,宛若飞絮。 然后一行刚离开幽谷的七夜四人,惊奇地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外界已然银装素裹了一片。 “为什么会下雪?”白雪奇怪地问,她问这个问题的语气口吻,就仿佛在问冬天为什么会有荷绽放。 冬天不会有荷绽放,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在永夜的时候下雪,也是极为不正常的。 “因为现在是永夜。”这是七夜的回答,他的回答跟白雪的提问一样古怪,因为简单而直接。但包括吹雪在内的三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他们听懂了七夜的解释,而后迅速地防备起来。 为什么会下雪,为什么好端端的夜晚会有雪散落,因为永夜降临了。 永夜是星空给予人类的恩赐? 至少那些消失了的星辰是这么想的。 在永夜里,任何不可能的东西都将化为可能,而执行这一目的的幕后者,就是人类这一次需要面对的对手,那些星空派下的敌人们。 “不是所有星辰都那么听从指挥,总有一两个特立独行、或自以为是的星辰,会违背星空的意志,在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做上一些自取灭亡的事情。”七夜眯起眼,他悄然向后退开,躲避了被一片雪落在头上。 但他这一退,带起的微风却让雪跟着向他继续飘来,摇摇荡荡的样子更像是纷扬的柳絮。 不仅如此,在他身体周围,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旋即多了许多晶莹剔透的雪,围绕着七夜上下飘动。 七夜右手一翻,一道凌厉的剑光破开愈转愈快的雪白点,然后整个人从中抽离而出,而那些雪依然不散,很快在地上堆砌出两个人形。 “咯咯咯。”清脆的银铃笑声,从雪堆里传出,而这个时候七夜四人则重新汇合一处,面对着这两堆雪。 “出场方式很别致,但只可惜的是,出来了两个不知道多少年岁的老妖婆。” “咯咯,没想到星空想要抹杀的人类居然会是这么的油嘴滑舌,奴原本以为会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大英雄。” 雪散落,重新飘散在空中,雪堆里走出来两个同样粉雕玉琢的年轻女子,她们身上透着丝丝寒意,给七夜一种与九归寒潮诀似曾相识的感觉。 左边的女子一开口,清脆的笑声便传开来,她左右顾盼,终还是把眼睛盯住了七夜道。 “有时候我的确很佩服星空,明明只是一颗颗天生的星辰,却被它硬生生变成了人类模样,连我亦难以分辨。” 七夜皱眉盯着这两个从雪落中出现的女子,又是跟之前那个老者同样的情况,明明是星辰却拥有人类的躯体,这样诡异的画面让他难以想明。 “咯咯,星空的伟大自然不是你们人类能够懂得,另外,你可以称呼我们做星痕,而非星辰。” “没错,每一颗星辰都是在星空中留下的光痕,当它们再次出现在人间的时候,所拥有的名字即为星痕。” 七夜掸去了小空雪发丝上沾上的雪点,若无其事地说道:“都已是即将归去逝去的东西了,那么讲究名字又有何用?” 他说罢,蓄势的长剑已然出手,那些飘忽不定的雪似乎感受到了剑光的凛冽,裹挟着寒风被吹得东零西落,以极快的速度倒卷向对方两名女子身前。 这两个自称星痕的女子并未因七夜的突然出手慌张失措 (本章未完,请翻页),她们各自伸出一只洁白如藕的胳膊,然后在双方身前合拢一处。 刹那间,一片巨大的晶莹雪浮现在她们身前,雪如同一面突如其来的巨大盾牌,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七夜的剑光。 那些本来有气无力的雪,也仿佛收到什么诏令一般,开始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涌来,将七夜四人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七夜拈着诛邪剑的剑刃,随意而极快地在身前四周划动,每一下必有大量雪被击散,但更多的雪被莫名的力量聚集涌来,越聚越多。 他运转起本源法,想要故技重施,但对方那两个被风雪遮住了容貌模样的星痕,依稀能够看得到言笑晏晏。 果然,之前将周天星下第九星的老者和血罗刹击杀的水之本源天赋,在这个时候再次发动,却没有收到任何的效果,扑了个空。 “嘻嘻,是不是发现自己赖以杀敌的天赋不管用了?还真是个可爱的人哪,莫非你以为,伟大的星空会让你有第二次成功的机会?” 能够秒杀老者和血罗刹,是因为他们体内蕴含有血液,但从某种角度而言,更因为他们没有丝毫的防备,才被七夜得手。在他得手的时刻,高高在上的星空就已经堪破了他的天赋,并且做出提醒和应对。 七夜不语,他和吹雪两个人一边抵挡着欺身的漫天风雪,一边将白雪和空雪保护在自己身后,不让那些如刀般锋锐的雪点将她们割伤。 没有想到,才短短一次出手的工夫,自己唯一占据优势的水之本源天赋,就已经被星空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七夜并没有想过能够靠这一招无敌下去,但这样迅速的被破解,实在也超出了他的预计。 这说明,星空的手段远远要比他们先前预料得还要可怕,这对人类和妖族而言,并非是什么好消息。 天赋无用,无法像秒杀那个老者一样击杀来犯之敌,七夜只能用拳和剑,去轰击这些怎么都无法驱散的夺命雪。 在不是冬夜的冬夜里,享受致命追杀的星痕和被追杀围困的猎物,在玩一场关乎生命的游戏。 “你或许不知道,每一颗星辰,每一颗能够在星空中留下痕迹的星辰,它们背后也都拥有着各自的故事,像那个之前被你秒杀的周天星下第九星,它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钓鱼。” “咯咯,在星空中钓鱼,没有比这个更有意思的了,我们经常看到他在那里一坐就是千百年。” “但可惜,他这一次任务失败了,星空将会抹去它曾经的记忆,用另外一份意志取代,它将不再是从前那个它。” 即便是隔着大片旋转急骤的风雪,七夜依然听出了她们语气中的那股怨愤,从而很自然地判断出,这两个星痕为什么会突然脱离空雪预见的大队伍,提早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你们认识,没有想到星辰之间也会有所谓的友谊。” 七夜又是一拳轰开近身的一团风雪,原本覆盖在手上的孽龙鳞片已经破碎了几片,露出里面带有血丝的手背。 他原本以为星空就是冷酷无情的、高高在上的漠然存在,而事实也正是如此,于是乎本能的,他对于这些星痕的判断,依旧停留在了漠然和无情上。 但之前长生者说过,星空即时长生。 长生如天道,无情自当好。 可星痕不是,它们是星空赐予的生命和意志,它们拥有着各自的情绪和生活。 “你们要杀我,我便要杀你们,这本就是这天底下,最最公平的道理。”一道剑光终于冲破风雪, (本章未完,请翻页)在两个年轻女子模样的星痕身上划开一道口子,惹得两声唳叫。 讲道理,七夜问心无愧。 那个被他用天赋秒杀的老者,还有那个出现在他身旁的血罗刹,他们并非是无辜和善良的生灵。 “那今天,我们便要让你们死在这片风雪里面,死在你最拿手的九归寒潮诀之下!万雪吞空!”两道诡异的声线重合,同时念出一个令七夜熟悉的名字,同时风雪大作! 在他们脚下,那些雪像受了惊吓的猫般竖立起来,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琉璃面,映照出他们每个人的面庞。 叮叮叮叮,清脆的击打声如同清泉流淌在幽谷,七夜感到手中的剑陡然一沉。 一大团冰雪将他手中的诛邪剑冻住,已然和他身下的土壤连结,变成了冰晶雕塑的一部分。 而更多的雪则乘风而来,如同一枚枚夺命的寒冽飞镖,朝他们的身上砸去,在这个时候吹雪挺身而出,用他那宽厚的身躯替白雪和空雪挡住了更多致命的雪。 真正的锋芒在背,一种刺痛和冰寒的触感,让吹雪整个神经都跟着刺痛。 七夜看到,在雪刺入吹雪后背的那一刹那,他整个后背开始被染上一种病态的蓝紫色! 他再也熟悉不过,这样的颜色,正是九归寒潮诀拥有的特性——截脉!这本来只是低修为的修士才会中招的效果,没有想到被眼前这两个星痕发挥到了极致。 右手一震,震开那冻结诛邪剑的冰雪,再抬手一看,果然在自己的手上,也有这种蓝紫的颜色出现。 七夜的神情稍稍凝重了几分,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道:“掌秤人,虚实幻境。” “你果然猜到了,咯咯咯,的确不错,虽说星路没有能够成功复制到你的天赋,但你之前的九归寒潮诀,却早在虚实幻境的时候就已经被星空完全掌握了哟。”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一个个是天上的星辰,却还要拟化做人类形态的原因么,我懂了!” 七夜一下子想通了,为何包括之前的老者在内,这些自称星痕的清剿者们,会以一个跟人类相似的形态出现。 原因无他,因为它们本身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战力! “你们不过是天上最普通的星辰,又绝非刻意训练的杀戮机器,怎么可能拥有这样强悍的战力,故而星空早就复制下人类天才修士的天赋,然后以意志的形式灌输给你们,从而让你们在顷刻拥有绝伦的战力!” “咯咯,自己夸自己是天才修士,你还真是脸皮厚呢。”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你的脸皮厚,还是你熟悉的九归寒潮诀,它的寒意更加厚重?万象归潮!” 铺天盖地的雪在星痕面前聚拢,如同长河滔滔的浪翻涌,以快到巅毫的速度,和极强大的冲击力,肆虐地涌向七夜,这熟悉的招式让他不禁想到,九归寒潮诀万象归潮的威力。 “退!暂避锋芒,这里我来顶下!” 七夜一下决定,已是分秒必争的局面,吹雪三人不敢迟疑连累七夜分心,向他身后快速退去。 七夜凝重地看了一眼恍若山崩雪裂的熟悉场面,他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伸出左手的中指与食指,并拢在身前轻轻探出。 一种熟稔的、深入骨髓的感觉,从指间透出传来,一下子在他的身体里,原本沉寂或消失不见的东西,与生俱来地全部被激发出来,让他不由自主地轻叱了一声。 “九归寒潮第四归,纳元归一!” (本章完)(..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天地大棋 若要说到九归寒潮诀,谁又能比七夜更加熟悉。 不是那些被灌输了强横天赋的星痕,而是一个踏踏实实、默默凝练了十载的少年七夜! 哪怕四大天地本源已经在体内融合,哪怕九归寒潮诀已经被强大的天道本源法替代,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让他不自觉地用处了九归寒潮诀里的招式。 能够破九归寒潮诀的,亦是九归寒潮诀自己! 纳元归一,将所有雪、所有澎湃着大量能量的寒潮真气,吸入进七夜自己的体内。 他身处在这样的雪崩之内,却依然能够安然无恙,不仅如此,之前被不断消耗的能量和体能,在此刻也慢慢恢复起来。 如同澎湃啸浪的雪崩,在临近七夜之后气势陡然一滞,然后便像被装进了袋子一般,从外收缩而慢慢尽数被七夜吸入体内,星痕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明明在你的身上没有看到九归寒潮诀的影子,你是如何做到的!” 七夜不会回答她这样的问题,因为这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释。 体内九归寒潮诀被重新激活,这更偏向是一种本能的举动,就像与生俱来的天性那样。 “不管如何,你们有所依仗的东西,现在对我已经没有了作用,能够吸纳任何能量的纳元归一,在这样的能力面前你们就算拥有了九归寒潮诀也无用!” 人类的东西,终归是属于人类的。 即便是星空,用它强大的手段复制了天赋,给星痕们使用,但那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星痕轻叱,她们手上再次泛起光芒,想要在这一次的攻击里有所建树,但连专门用来对付七夜的天赋都已被破,更别说现在的她们了。 七夜是临仙境不假,但他一直没有弄清楚,迈出那一步后究竟比第八境巅峰的修士多了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慢慢发现了一点。 那就是,曾经或放弃、或遗忘、或已经被取缔了的功法招式,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深入到他的骨髓、他的灵魂深处。 从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而这次星空故意用自己曾经的天赋来对付自己,却反倒激发出了沉寂消失的九归寒潮诀,更让他误打误撞之下发现了这样的玄奥秘密。 面对星痕的再次攻击,这一次的七夜没有使用纳元归一。 他遥遥朝两个女子的方向点了一下剑指。 地面上蔓延了的霜雪,此时全部受到号令般一改方向,全部对准了原本召唤出它们的主人。 万雪纷扬,从地上被风吹起,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样的风雪似乎比刚才更声势浩荡了几分,因为当风雪刮过之后,原本伴随银铃般笑声出现的两个星痕,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我们走吧。”七夜对身后的三雪喊,他没有再去看星痕消失的地方,因为没有必要。 风雪刮过的地面上,吱呀呀地踩踏过几串脚印,脚印很新鲜,连绵向远方。 在脚印的背后,与他们相反的位置上,有两座崭新的冰雕,雕得是两个美丽女子,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 … “我们的行踪一直暴露在星空之下,包括我们任何的突破和举动,都没有办法逃过出星空的观察,这对我们而言非常不妙。”七夜沉 (本章未完,请翻页)着地说道。 白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片黑暗深邃的天空。 “那么这一次,夜大哥就算你有所突破,星空还是可以很快找到你新的弱点,再来对付你?” “不错,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这样一片无所不知的星空,它究竟不想让人类发现什么秘密,才会派出掌秤人秉承星空意志,来负责永镇世人。” “之前长生者也说,星空就是长生,也就是成功后的生灵,本应该无情冷漠的它为什么会对人类这样怨恨?” 这是七夜在考虑的新的问题。 他现在带三雪赶往的方向是幻神殿,因为提前知晓了星空的计划,既然魔师给的线索已经无用,那么招揽援兵的话不如找今何夕,或许更方便一些。 如果前方的道路上,没有被一张巨大的石桌挡住的话。 “人生如棋,一念黑白。如此佳期,小友不如跟我共下一局,聊当打发时间,如何?”一个幼.童坐在巨大石桌的对面,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稚嫩,语气却显得老气横秋。 巨大石桌上,有黑白两种棋子,都是用不知名的材料打磨制作,光滑剔透,玉碗大小。 这是一场残局。 正如现在的人类和星空,正在下的也是一场巨大无比的残局,或者是收官之局。 “先是钓鱼,而后是堆雪人,现在又成了下棋。不得不说,星空塑造了的你们,我应该称你们为星痕?你们星痕还真的令人意外,愈发像人类了。” 幼.童露出甜甜的笑容,道:“这或许是好事,因为更像人类,所以天赋发挥起来便也能愈发顺畅,不是吗?” “那么你呢?你应该不是为了故意在这条路上拦住我,因为哪怕是星空也没有办法预料到我会走的道路。” 幼.童不语,他只是笑容更甚。 “你不是为了专门对付我,作为星空势必要除去的几人,那么一定就是为了对付妖族的幻妖帝今何夕,但这里距离幻神殿还有不远的距离,那么我是不是应该猜测,你是在封锁退路?” 啪,啪,啪。 幼.童鼓起了他稚嫩的手掌,声音清脆,但很刺耳。 他的眼神中露出与容貌样子不符的狠辣老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依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很自信。”七夜看了他一眼,突然提起速度身形一瞬,想要从他身旁先冲过去,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道无形的光膜挡住了他的去路。 “哈哈哈哈,自信?我当然自信,不,应该说是我拥有天赋的主人,有自信的资本。” 吹雪他们见七夜被阻,很快也都纷纷围了上来,也都看到了阻拦住七夜的那面光膜。 光膜是透明的,泛着淡金色的光泽,如果不去触碰的话就会慢慢隐匿在空中,觉察不到半分的痕迹。 但就是这样薄薄的一层光膜,却仿佛遮天盖地一般,遥遥地连结着天与地,哪怕是他们穷极目力放眼望去的地方,也都在这层光膜的拦截之内。 光膜上有一道道更浓烈些的金色丝线,平直横竖地勾勒着,让这无比巨大的光膜更像是挡住他们去路的那个石桌棋盘。 “都说魔君七夜是仅次于魔师伊相的聪慧极智之人,不知你可识得此阵?”幼.童见七夜被光膜拦阻,显得很得意。 (本章未完,请翻页)看幼.童那得意的笑容和自信,再看那棋盘上残破的棋局,七夜脑中突然灵光闪过,旋即想到了一个名字,失口道:“天地大棋,这是古修士棋魔道的霸道天赋!” “推天地大棋,谋生死轮回。古书上记载过棋魔道此人,但他最后不是失败了吗?” “夜兄,棋魔道是谁?”一旁不懂得在说什么的吹雪不禁问道。 这一次回答他的,却是对面那个笑容满面的幼.童,道:“棋魔道啊,就是一个想将天地都绘制进他棋局中的疯子!” “棋魔道想要将天地都算计进他的棋局之中,推究出最终的天地大棋阵法,这个阵法据推算能够掌生死破轮回,只要他身在此阵便能永不堕轮回,还可掌他人生死轮回!” “那结果呢?”白雪忍不住急促地问七夜,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今日危险的,可不就是他们了? 结果?七夜眼中露出困惑怀疑的神色,然后看着那幼.童道:“结果自然是天地大棋被天道大磨生生磨灭,棋魔道也被天道秩序磨死在其中,最后变成天地间的齑粉!” 长生者说过,天意如画,每个人都是画中之人,被安排好了宿命和天意,而棋魔道想反客为主,其结果能如何? 但是没有想到,早就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星空,会拥有此人的天赋。 这样的天赋极为可怕,更不知道对面的这个幼.童,究竟已经将天地大棋掌握到何种程度。 “哈哈,这样一个疯子,自然是逃不过天道的磨灭,不过伟大的星空继承了他的天赋,不得不说的是,你们人类果然是最具灵慧的生物,无论是天地大棋,还是你的九归寒潮诀,都让我等大开眼界哪。” 幼.童坐在石桌对面,和七夜说了那么多的话,这不是简单的胸有成竹。 他在拖延时间,阻止七夜和今何夕汇合,这说明对今何夕的必杀之局已经提前开始。 而他在这里以天地大棋为阵,既可以阻挡住万一脱逃了的今何夕,又可以防止有意外的援兵到来,却真没有想到等来了准备找今何夕借援兵的七夜。 “好,今日我就来见识一下,能够让人陷入阵中,被操纵生死轮回的传言之阵,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七夜说罢也不再尝试强闯,而是选择坐在了巨大石桌的另一面。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破除天地大棋的办法,谁都不明白棋魔道为什么会给自己的大阵留下一条生路,如果没有这样一条生路,或许当年的他也未必得死。 但这就是天才修士的疯癫之处,因为生路未必就真的安全,而是一道无比凶险绝横的道路。 连棋魔道自己都未必敢保证,可以安然无恙地走过这样一条道路来。 和天地轮回下一盘棋。 “此棋无解。因为古往今来,无所不知的星空只见过一个破解了棋局的存在,那就是执掌天道的秩序之力,除此以外就连星空都未必能够破除天地大棋之阵!” 幼.童见七夜坐下,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得逞和轻蔑。 七夜的眼睛盯着那一盘残棋,看也不看幼.童,道:“成与不成,且一试再说!” 话音说罢,他周围的光线开始扭曲,连幼.童的声音和笑容都慢慢扭转,时光如同在星路那般,再次扭转开来! (本章完)(.. ) 第四百三十七章 轮回往事 元月刚过,魔城小雪。 一个身着黑色衣裳、看上去有些普通的中年人,独自行走在第一魔域的河岸边。 河岸很阔,哪怕是刻意走得靠近一些,也没有走湿了鞋子。 他走得很慢,似乎在欣赏风景,但又不像。因为明明是寒风凛冽的季节,能够尽入眼帘的也只剩下雪白和冰霜,这或许不能称得上风景。 第一魔域的这条河,仍旧湍流不息地流淌着。 它是被魔帝昊苍一拳崩裂,然后冰末碎粉消散,重新变成了一条未结冰的河。 中年男子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那片静怡的天空,在天空中突然多了一朵红色的云。 红云从东际飘来,似乎笔直直地朝着第一魔域的方向坠落。更确切一点,它就那么落向了那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而中年男子也恰恰好停在了那个位置。 他伸出双手。 抱住了那一团红云。 红云更像是软绵绵的襁褓,露出一张粉扑扑的小脸蛋。 “魔师算得不错,的确会有一个孩子出现在这里。”中年男子看着手中抱住的孩子,又道:“只是没有想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成为人类未来的希望?” 在魔帝昊苍接住那个坠落的孩童后,整个天空蓦地染上了一片红霞,如野火烧。 遂后,他扭过头,心有感召地看向了身后,那里是他出来的地方,是第一魔域的魔城。 在魔城的上空,同样出现了大量的黑烟和火光,那些无法被扑灭的火焰在肆虐,整个魔城被焚烤,而昊苍怀中那个襁褓里的婴儿,却开怀地咿呀大笑起来。 七天七夜。 自此,第一魔域的人都知道了,魔帝昊苍有了一个自己的子嗣,并且取名为七夜。 他身上经常有火光出现,包裹他的衣服除了那片伴随他出现的红云襁褓外,都被焚烧成了灰烬,无一例外。 … … “七夜公子,还请你不要离开冰窖,不然的话会让我们很困扰。”冰窖门口的两个魔修守卫,诚惶诚恐地拦住了准备出去的七夜。 他们在说话间恭敬地弯下腰,但身子却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生怕沾染上什么似的。 这并非他们小心翼翼,在他们之前的守卫,就有过被小七夜身上火焰燃烧致死的意外,他们不想重蹈覆辙。 小七夜不满地撇撇嘴,他知道这是来自父亲的命令,但他的童年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灰暗,因为在冰窖里无法看到外界的阳光,无法像平常人那般生活。 他准备跟这两个守卫说上几句,而后就要回到冰窖深处,听话懂事的七夜并不想给自己的父亲添麻烦。 但就在他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却看到那两个守卫见鬼了一般的恐惧眼神,和不断跌坐后退的慌张举措。 紧接着,小七夜便觉得身上被无数道针扎破了一样,都是那种钻心的刺痛,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赤红色的火光,那是从他身上发出的,属于燚火肆虐的光芒! 再然后,脑中一片灼烧刺痛,他就失去了知觉。 “军师,难道就没有办法救下这个孩子吗,当年 (本章未完,请翻页)不是你亲口承认的,他关乎到人类的未来?” 在侧殿,仅仅只有魔帝昊苍和魔师伊相两个人,他们围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七夜,可以看到魔师伊相扇中散发的微弱白光笼罩在他身体上,慢慢压制着那些如同小蛇般不断钻出的燚火。 “魔帝,你可是太高看我了。我能够推算出这些,但并不代表我就足以对抗天地。” 伊相一脸苦笑,哪怕是这样的笑容,在他俊美的脸上依旧好看,他只是摇了摇头。 “燚火是上苍赐予他的劫数,每个人生来都有属于自己的劫数,也有自己的宿命,在真正强大到能够对抗命运之前,大家都不过是一样的,画中之人罢了。” “这么说,没有办法了?他的关系那样重大,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白白放弃?”昊苍听着皱了皱眉。 他知道魔师伊相作为智囊,天底下最富有智慧的智者和谋士,说的话定然不会错。 只是拥有燚火之体的这个孩子,燚火对于他而言既是劫难,也是一种机遇,甚至是希望和可能,所以昊苍不想放弃。 魔师也不想,他一边帮助小七夜压制住体内肆虐的燚火,一边继续说道:“如今我用这样的手段来抑制燚火,只会让燚火在他体内焚灼,这样对他身体的伤害更大,可能会断绝他今后修行的道路。” “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能够控制住他体内的燚火。” “是的,为今之计只有冒着被掌秤人发现的危险,去跟君子风商量了。” “你是说?他有办法?”昊苍猛地抬起头,他的眼中略显紧张,能够让第一魔帝这样紧张,并非仅仅因为七夜关乎到人类的未来,这毕竟是他养育长大的孩子,早就视如己出。 伊相啪嗒一声打开扇子,轻轻地摇晃了几下。“是的,剑仙殿有九归寒潮诀,那是上苍遗册,本源之奥妙。” “九归寒潮诀,能够和燚火相互抗衡,若这个孩子能够习得九归寒潮诀,又可以一举两得同时学会两种本源,这离当年我的祖先就只剩下一步之遥!” “但是……”伊相说到这里,眼中只剩下深深的顾虑。 他知道君子风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剑仙殿旧址尚在,式微山并非什么安全之所。 剑仙殿一夜之间遭逢剧变,门派凋零,别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怎么可能瞒过魔师伊相的眼睛。 “现在的剑仙殿,现在的君子风,一定被掌秤人和那片星空监视着一举一动,我们尚未暴露,但如果要将这个孩子送过去,就势必会暴露出来。” 暴露他们自己,面对能够将剑仙殿覆灭的掌秤人和星空意志,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 昊苍看着不断被燚火灼烧、脸上挂满痛苦神色的小七夜,哪怕是在昏迷中都不能舒展的愁眉,他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青州式微山,君子风如约在山下救回了七夜,将九归寒潮诀传授予他,并且赐名这个失忆了的孩子——叶七。 同年,魔帝昊苍离开第一魔域远走,只留下魔师伊相独自在魔域运筹帷幄。 魔帝昊苍离开带走的,不止是他从当年河岸边捡来的孩子,还有掌秤人和背后那片星空的目光,他用自己的离开,换来了魔师伊相和魔域的暂时安全。 这又是后话。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叶七静静地躺在雪地上,同样是元月初的时候,式微山上银装素裹了一片,很是美丽。 他觉得这样的一幕很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也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练成九归寒潮诀,而后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 并非他喜欢修炼,他修炼只是为了争命,为了抑制住体内的燚火,为了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存。 今天是刚刚好的第十年整,叶七感觉到了寒鱼拓脉的酥麻和痛楚,还有那种淤塞被打通的爽快和畅通,忍不住大喝。 整座式微山都回荡着他的声音,从此以后海阔天高任鸟飞,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的东西,他成功修炼到了九归寒潮诀的第一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再然后,奉师命前往小蓬莱;他在山下遇到了镖师王步平,他被追杀经过混乱之城的时候结识了端木秋,他跟韩仙梓结伴前往小蓬莱,他在小蓬莱进入掌秤人的虚实幻境。 一切的一切,叶七都有一种熟悉无比的感觉。 那种冥冥之中,仿佛已经经历过一般的记忆,一直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 但他苦思始终不得,遂后又经历了端木秋的背叛,成功被陷害成了魔修,进入魔域恢复记忆,找回自己曾经的名字——魔君七夜。 在魔域又生活了一段时间,七夜对自己此生的经历愈发有种熟悉无比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然后不断壮大,却依旧找不到头绪。 再然后,魔师伊相找到他,告诉他有关君子风和昊苍失踪的消息,遂又出发前往正道,寻找有关这一切的蛛丝马迹,其中又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 越是这样,在七夜脑海里的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似乎有一道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但却始终听不清晰。 大闹云州城,剿魔会决战,镇狱界和今何夕初识,正魔第二次大战开启,这一件件事情七夜在经历,那道模糊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醒来!醒来!醒来…… 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七夜尽快醒来,但他又为何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万血封灵阵被破,妖族卷土重来,七夜昏迷后被妖族救回,认识了雪族村的三雪,掌握了观星园的故事,从平北沙漠踏上星路,再一次在星路上看到了那片熟悉的星空。 星空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中繁星在闪烁,静静地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君子风和昊苍的嘱咐,掌秤人的真相和星空的阴谋,孤独的观星客,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被找到头绪,彻底清楚过来。 与此同时,一道天道本源雷極般劈在了他的身上。 周围的时光重新开始扭转,再渐渐恢复清晰。七夜恍然无措的呆滞眼神陡然恢复了光芒,在他的眼前是一枚硕大无比的棋子,已经快要砸到他的头上! “醒来……醒来!快醒来啊,夜大哥!”背后,再三雪惊慌和焦急的呼唤不断中,七夜按住了那枚棋子。 “天地大棋,一梦轮回,我既醒来,此阵已破。” 棋落,黑白泾渭分明,就像是永夜的星空又多出一枚璀璨无比的星,遥遥地闪烁了一下,消失不见! (本章完)(.. ) 第四百三十八章 星痕来袭 谁都无法明白七夜是怎样突然醒来的。品amp;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就连他自己也都不知道。明明在经历着跟这一世相同的经历,然后当他再次遇到天地大棋之阵的时候,就会再次开启第二次轮回,这是一个无法停止的循环,也是让人沉沦其中的致命轮回。但七夜就那样走了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对面那个幼。童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将硕大棋子按下的七夜,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感谢你,让我重新经历了一边自己的过去,甚至是一些记忆中早就失去的东西,都在这一次的轮回中找了回来,我真的很感谢你。”“你是怎么从天地大棋里走出来的这不可能”或许,这才是幼。童现在心里最想问的,所以他忍不住失口道。天地大棋的威力,没有谁能比他更加熟悉,因为星空赐予他棋魔道的天赋,赐予了这一门奇阵,最熟悉的莫过于他。就算是他,在知道天地大棋的威力和玄奥以后,也没有把握能够从这样的生死和轮回里走出。“的确不可能,因为我们都低估了棋魔道当年的天赋和才华,谁都不会想到,任凭一个区区人类,却能够用他独到的眼光和敏锐的洞察,将天道秩序刻画在了天地大棋里。”七夜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从中断裂成两半的石桌棋盘,喃喃道。幼。童大惊失色,他伸出稚嫩的手,连连指着七夜几下,忍不住失口怪叫。“怪怪物你怎么可能看出,天地大棋里蕴含着天道秩序,这这比你能够破阵而出还要不可能”“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既然星空能够做到,那么为什么我不能做到。”七夜脸上不动声色,其实他也知道,能够发现这天地大棋中的天道规则,最大的功臣还是天道本源法。继承于无字天书的本源法,本来就是天道的规则一种,它自然能够发现天地大棋里的奥秘。也正是本源法的原因,最后那一道晴天劈下的雷極,最终将七夜从天地大棋的轮回中打出,才破了此阵“棋魔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绝世天才,能够看破天道规则和轨迹的人也许不多,但也不会鲜有,可像他那般能够临摹描绘出来的人,却可以说举世罕见。”“人类,终究还是最具灵性的生灵,星空想要借人类的力量来灭绝人类,那只能说痴人说梦。”幼。童不语,面对七夜极具针对的讽刺,他铁青着脸,原本胸有成竹的计划此刻已然一团糟。天地大棋被破,他最拿手的手段被化解不说,星空交代给他的任务同样失败了,因为一道剑光此刻已经破开石桌,来到了他的身前,透心而去不过顷刻。“抱歉,不能再陪你继续拖延下去了。”七夜对着渐渐倒下的那个星痕说了句抱歉,和三雪快速继续向幻神殿赶去。之前就已经分析过,在这里会遇见阻拦的星痕,说明星空对妖族的进攻到了关键的时刻,但正是这一点让七夜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已经有数百星痕在魔族外集结,而我应该才是星空意志最大的眼中钉,它为什么会临时调转目标”临时。七夜用了这样一个词,的确如他所说,这些星痕突然的改变策略,怎么看都不像是深谋远虑的结果。“难道说,妖族遭遇了什么剧变,被星空抓住机会,想要一网打尽”一旁,白雪略加怀疑地问。今何夕和凤凰站在高高的幻神殿之巅,看着山下那些闪烁着璀璨光辉的人类修士,在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部都蔓延着无尽的杀戮和战火。这些不是人类。或者说,他们不是现在的人类修士。他们拥有人类修士那强悍无比的天赋,但却是星空派下的杀招,是为了屠戮他们而来。“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心慈手软,却给妖族带来了这样大的灾难。师弟的见识终究还是超过我太多,是我在镇狱界待的时间太长,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看着一个个熟悉的手下被斩杀当场,被五个星痕缠住困住的今何夕,忍不住心中暗叹。在他身旁,凤凰已经燃烧起那传说中的不灭火焰,她煽动火焰绵延百丈,将阻拦她的两个星痕烧成灰烬,来到旁边。“何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是说你放弃幻神殿,跟我去桐族的领地,毕竟我是凤凰一脉的传承者,桐族应该会容纳我们,暂避锋芒如何”凤凰的提议不坏,但不管是她还是今何夕,都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幻神之巅会有今日,和那些提前离开了的妖族,有在所难免的关系,甚至是责任。“道不同,不相与谋也就罢了,没有想到他们会投靠星空那样的豺狼虎豹,就不怕自己最后被吞得死无全尸么”今何夕痛恨,但他当时的确没有想到,救出万血封灵阵的那些个妖族同伴,会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情,不惜将幻神殿外的结界打破,暴露在整片永夜星空之下。借刀杀人,与虎谋皮,说的就是现在的那些妖族们。“我本以为,妖族应该和人类不一样,所以我不该和师弟一样,屠一个七天七夜。但”“何夕,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见今何夕已经被逼出背后九尾的虚影,九条尾巴扫开一直缠着试图困住他的那五个星痕,凤凰趁机忙道,“早做决定,幻神殿今日是定然不复存在了”是的,不用凤凰提醒,今何夕也知道,星空弄下这么一个大手笔,就是为了先将他妖族消灭。这样一来,人类修士失去了援军,星空就可以全力来对付他们了。跟妖族相比,最最可怕的,还是那些天地间最具有智慧和灵性的人类哪连九尾妖狐化身的今何夕,都觉得人类是最具灵性的生灵,因为他现在被造成这样的困局,乃至说困顿,就是拜人类所赐,星空掌握了他们的智慧,掌握了他们的天赋,现在拿来对付妖族。幻妖帝今何夕已经看出,这些人类形态的星痕,他们使用的那些天赋。那些看上去厉害无比、根本不像寻常修士能够操纵的天赋能力,都可能是历年来的天才人类修士所拥有过。“呵,今天你们谁都逃不出去。星空早就料到你们会不敌逃跑,早早在外面设下了天罗地网,你们还往哪里逃”即便是被今何夕的狐尾扫到,巨大的力量在地面砸开豁大的口子,被砸进口子里的星痕重新爬了出来,浑身上下居然连一丝的伤痕都没有如果吹雪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吃惊于眼前这个人,因为他身上披裹的那层鳞甲,就是七夜曾教给他的龙化“果然都是一些打不死的小强。你们伟大的星空也只敢拿你们来困住我,却没有办法杀死我,看来也不过如此。”在这样的情势下,今何夕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他即便锁眉,但也不想将困楚给敌人看到。“困,而后杀,这是智慧,难道说堂堂九尾化身的幻妖帝,连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都看不明白吗还是说,我们真的都太高看一只狐狸的智慧了哈哈哈。”说话间,一把扇子出现在今何夕头顶。今何夕似乎对那柄扇子很是忌惮,刚要准备和凤凰一起闪躲开,却被旁边几道攻击重新逼了回来。也正是这刹那间的工夫,扇子映射下九道粗阔的光柱,像倒扣下来的一个牢笼,将他们牢牢困在了其中。“狂澜贯清扇,我想幻妖帝对这扇子定然不会陌生吧,能够控制空间的宝物,还有它的主人,想必都是幻妖帝熟悉的,而就是这样的存在,也已经死在了星空的诅咒之下。”今何夕愤怒地用九条尾巴甩击在牢笼上,巨大的反震力却让他自己倒退了几步。没错,的确是狂澜贯清扇,的确是魔师伊相曾经使用过的那一把,狂澜贯清扇能够将魔兵一刹那间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拥有强大的空间操控能力的宝物,一柄可怕的扇子。今何夕很清楚,自己尾巴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但就算九条尾巴同时撞击在牢笼上,都没有办法击破这牢笼,因为它将那些力量通过空间的手段,挪移到了别的地方。“不过是拾人牙慧的东西罢了。魔师伊相天纵之姿,你星空也无非捞到一些皮毛,在这里显弄真真是好笑至极”今何夕没有办法脱困,凤凰的不灭火焰也烧不透这看似牢不可摧的牢笼,他们只能眼看着更多妖修被屠戮。困住今何夕,而后杀;杀尽妖族,而后对付人类。星空计划的很好,它成功抓住妖族分裂内变的机会,怂恿了一部分妖族,这对于无所不能的星空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它成功了。但还没有完全成功。因为在遥遥的远处,在防御的最远方,那里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发生了剧烈的动荡。天地大棋的光膜从他们头顶消失,许多妖修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牢牢压着的枷锁消去了一些,恢复了许多战力。作为主持这一次围杀的五个主力星痕,他们心照不宣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点了点头。因为变数,所以看来擒王绞杀的计划,要提前启动了。空间的牢笼,近乎无敌不败的龙化防御,抵挡住今何夕和凤凰的大部分攻击。另外三个星痕,分别从三个方向,向着最中央被困的人,施展出各自的强大天赋来本书来自品amp;书#网:(。。 ) 第四百三十九章 再悟本源 幻神之巅上多出了一道狐影。 一山不容二狐。 世上的狐狸有很多,有白色的,有银色的,有灰色的,但这样有九条尾巴的狐狸,有且仅有一只,被称作幻妖帝,是这座幻神殿的主人。 可现在,在他的面前,却猛然又多出来一只。 今何夕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非常可怕。 “有意思,除了人类修士以外,连妖族的天赋都能够复制吗?不得不说,这样的手段还真是卑劣哪。” 对面那看不清容貌、仿佛置身在烟雾中的人,也是这五个负责围困住今何夕的其中之一,开口道:“这正是星空的伟大之处,任何天赋在它的面前都无处遁形。” “你称这作伟大?”今何夕挡住了他说话间的攻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只会偷窃他人的天赋,觊觎那些不是自己的东西,与其说是伟大能力,不如说只是一种妒忌。” “你的话很多,太多。要知道,最后无论怎样,只有胜利的才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印痕,而失败者的话再多,都没有办法留下半分,又有什么意义?” 九条妖尾对九条妖尾,天空中被密密麻麻的鞭影交错,让漆黑的深夜都黯然。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今何夕说完这句,背后的九尾虚影蓦地一声咆哮,那原本困住他的牢笼应声而断。 凤凰趁此机会冲天而起,将无尽的怒火卷向了围攻过来的另外两个星痕,那两个星痕见势不妙只好收住原本的攻势,转而对付起这个同样不弱的凤凰一脉来。 狂澜贯清扇、龙化,还有那和自己拥有同样能力的九尾星痕,今何夕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但他浑然不惧的样子,和充满战意的眼神,不断激励着那些几度想要放弃的妖修,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今何夕备受掣肘,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哪怕是再如何强大的人,被三个跟自己同样修为境界的存在,还拥有极其强大的天赋配合,这似乎是必然。 必然的局面,正如星空希望看到的那样,妖族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困顿。 妖族和星空提前爆发的大战,不仅牵动着幻神殿中每一个妖族修士的心,还有许多在暗处观望。 比如现在选择投靠星空的另外一拨妖修,他们远远地看着幻神殿上燃起的战火和硝烟,看那里血流成河的模样,冷血的面容上充满了笑意。 比如在更加黑暗的深处,还有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生灵。 比如长生者,和它们下方的那一片墓地,还有许多…… 此时的幻神殿,幻神山,就像是饱经沧桑的宝剑、溃烂到千疮百孔的堤坝,似乎再也经不起更多的磨难,摇摇欲坠。 但也有人,在这样劣势愈显的情况下,在幻神山的上空出现,如同一道刺眼到极致的光芒,从天而降地落在幻神之巅,落在了那些被星痕围困住的妖修中。 “星空似乎找错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对手,难道它最想要消灭的,不应该是人类吗?”七夜一道剑光斩开,硬生生插到战场之中来。 “你不该来这里,或许这正中了星空的阴谋。” 面对赶到的七夜,今何夕并未有太多欣喜和激动,反而用一种凝重的语气道。 是的,一旦七夜出现在这里,那么也就意味着,魔域和人类方面,再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那样的人类在如此的星空面前,弱小的就像是一群渺小的蝼蚁。 “我总不能看着你们就这样魂归天地,轮回过一次后,我更加懂得珍惜朋友的可贵。” 今何夕有些弄不明白七夜这句话里的意思,但他又觉得眼前的七夜似乎比往常时候多了一些什么。 一种经历,一种成长,还是一种转变,这些东西今何夕已经没有时间思考。 “你赶紧带着他们离开,回到魔域,回到七夜城,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难道你也以为,凭这些几个空有噱头的天赋,就可以将我斩杀在这里了?” “我自然不认为他们今天能够奈何得了你,但来就来了,顺手而为总不是坏事。” 这一次轮到今何夕惊讶了,他原本以为七夜是知道幻神殿有难,所以才特地赶过来支援的。 七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本来是打算来跟你借些人手的,因为推算到星空在魔域聚集大量战力,想必应该是要拿七夜城开刀,但是没想到半路遇上了这么一出……” 看七夜和今何夕两个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那些星痕不由得加快了出手的速度。 原本还能够死死压制住今何夕的星痕,在七夜突然地加入以后,局面一下子逆转起来。 虽然从人数上来看,星痕这边是五个,而七夜这边只有三个,但从总体的强弱来看,无疑七夜这边更加厉害得多。 不消说今何夕身为九尾妖族,一身变幻莫测的本事,哪怕是星空能够复制偷窃它的天赋,但真正能够偷到的又有几成?从那模糊的光影和狐影,在今何夕的压制下节节败退就可看出,胜负已分。 而另外的狂澜贯清扇和龙化,两个星空选择的天赋,的确能够死死克制住今何夕。 但七夜意料之外的出现,打破了这一预计好的节奏。 狂澜贯清扇暂且不提,单说龙化的那个星痕,在七夜单手的孽龙大手印下,已经被砸进了地面中不下数十次,他全身覆盖的龙鳞几乎全部破碎,只披挂在身上,随时有可能落下。 吸收了孽龙能量的七夜体内,这一股力量也一直隐藏其中,在这一次全新的体验和感悟下,终于同样激发出来。 孽龙虚影闪过,孽龙大手印震退眼前的敌人,七夜将注意力转向另外一个,正在操控狂澜贯清扇企图扭转乾坤的星痕。 “如果你的天赋不是狂澜贯清扇,也许还有逆转乾坤的机会。但很可惜,因为你的天赋,它生前是一个伟大的人,一个值得所有人敬佩的人,正如你们所说的那样,只有胜利者才可以再史书上留下痕迹,所以为了让 (本章未完,请翻页)他的努力不白费,哪怕我再如何束手无策,也不会在这里倒下的!” 狂澜贯清扇的出现,彻底拨动起了七夜心中的那一根弦,那一根复仇和战斗,热血与希望的弦。 正如同在黄泉幽冥河底的时候,在生死一瞬的时候突然感悟出水之本源一般,这一次他闭上眼,捕捉到了一丝波动。 在天地大棋的轮回里,七夜的重新一次经历并非毫无意义,那些熟悉与不熟悉、忘记和没有忘记的东西,统统在他脑中重新记忆了一遍,对此他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在魔域的时候,他曾经请教过魔师伊相,为什么狂澜贯清扇能够凭空将人挪移斗转。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真正原谅伊相,他想要问清楚这一点,只是因为他找出魔师伊相是否有弱点。 魔师伊相摇了摇狂澜贯清扇,给他的回答是最简单的两个字,“本源”。 当时的七夜并不以为这是什么正经的回答,他认为魔师伊相给自己的回答只是为了敷衍,想想也的确是这样,谁会告诉一个仇恨自己的人,有关自己法宝的特性呢? 不过现在,重新感受着狂澜贯清扇那拉扯空间的能力,七夜心里弦动意转,将伊相从前说过的话再次联系在了一起! 本源! 这是七夜现在最熟悉的一个词,因为在他的身上不仅有着天道无字天书赐予的本源法,还有四大天地最基础的本源,而正是现在,在七夜心念至此的时候,代表着风之本源的能量陡然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是的,空间的扭转和移动,任凭再如何神奇玄奥,都无法跳脱出天道规则这一层束缚。 狂澜贯清扇之所以能够操控空间,说到底还是利用了天地之间的本源之一,风之本源。 想明白这一点后,七夜的思路一下子便清晰了起来,他一边和那个号称怎么都打不死的龙化星痕纠缠,一边用诛邪剑去攻击狂澜贯清扇,逼得它不断将空间扭转。 在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第几十次攻击后,七夜的身形蓦地一下子从原地消失不见。 在星痕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前,一道剑光连绵成片,劈碎了黑夜最深邃的画面,血光溅落在许多妖修的脸上。 原本九道粗阔的白色气柱,原本笼罩着他们的狂澜贯清扇阴影,在这一道剑光之下全部消失,一干二净! “有时候我真的在想,星空究竟是为了扼杀人类,还是为了磨练人类,因为多亏了你们的存在,所以人类才会越发强大和团结,人类的潜能才能被激发不断。” 就像现在的七夜。 他如同鬼魅的消失,如同鬼魅的出现,这并非是什么高端的步法或身法。 这是风之本源,这就是狂澜贯清扇操纵空间扭转挪移的道理,如今被同样拥有本源天赋的七夜学会。 锋锐的剑,行踪飘忽不定的人,他的剑光变成了那些星痕的噩梦,在七夜的剑光下原本对星空有利的局面,一下子彻底改变过来。 (本章完)(.. ) 第四百四十章 逆转的局势 这样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 这样的战局也没有办法持续得太久。 七夜太强大了,他本来就足以对这些星痕造成致命的伤害,又加上风之本源带来的奇诡效果,更如虎添翼。 但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里,依然有几个星痕坚持了下来,它们抵挡住了七夜的攻击,这种感觉如鲠在喉,让人无法觉得畅快,因为星痕越是强大,人类就越是危险。 这几个坚持下来的星痕,也只是勉强顽固,它们之所以能够坚持如此之久,更多的还是依赖着天赋。 而这些天赋,明明是人类曾经拥有的,却被星空剽窃过去,说不出的讽刺。 龙化的星痕还在坚持,它被逼出了第二形态,整个人型彻底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条盘踞在高空的巨龙,龙爪上透露着森然寒气,防御惊人的龙鳞重新覆盖全身。 饶是被九幽金莲加持过的诛邪剑,劈砍在那些龙鳞上,也未能全尽其功!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龙,现在的人类修士不知道,但眼前这个龙化第二形态的星痕,给七夜的感觉就像一头真正的龙。 强悍的不仅仅是防御力,它那可怕锋锐的爪子,随意挥动就可破开空间,裹挟着黑色的雷極电芒,若雷霆动。 可就是这样,恐怖如斯的巨龙,也只能在七夜的手下勉强坚持,它的爪子固然锋锐,但七夜飘忽的身法,突如其来的攻击有如神鬼莫测,更不消说让它命中。 龙鳞上白痕道道,龙化星痕吃痛之下,忍不住发出悠长的龙吟声,似在痛呼不止。 此外,拥有魔师伊相狂澜贯清扇天赋的星痕,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催动起那把宝扇的全部能力,整个小片天空都被更深邃的黑暗包裹进去。 周围那些莫名悸动的能量波动,七夜和星痕、今何夕与凤凰,他们散发出的攻击,有一小半都被那些波动吸收。 狂澜贯清扇吞噬着能量,将那些也许足以致命的攻击能量,都潜移默化地消除,最大程度地保全着星空一方的实力。 不过,狂澜贯清扇可以化身虚无,用空间的天赋将那些能量转移,但作为它的主人,星痕却无法做到这样,于是他只能在控制着法诀运转的过程中,遭受七夜无止境且未知突兀的追杀。 到处都是七夜出剑的身影。 他将风之本源运用到极致的时候,连自己都无法判断和控制住下一刻出现的位置。 七夜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集中自己的精力,将大脑全部投入思考,记忆那些星痕的位置,努力地控制。 这样的场面很震撼,七夜的身影看上去无比潇洒,纵剑长歌的样子宛若剑仙临世,谁都不知道这样的画面背后,需要消耗七夜多少的心神和精力。 但至少他成功挽回了颓势。 有七夜这样全力以赴的压阵,今何夕和凤凰也放开了手脚。 他们本就不是普通寻常的妖修,各自有着可怕的传承和天赋,一旦全力施展的话,场面同样可怖惊人。 今何夕背后的虚影是一只九尾妖狐,和刚才被困在囚笼里的样子不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幅魔焰高涨的睥睨姿态,在它的尾尖有九团妖火,燃烧着幽幽的绿色火焰,映照在那些星痕眼中。 妖火如同灯豆,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速度甚至比七夜的出剑还要快了几分。 被妖火欺身的星痕,一个个眼神之中登时出现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情绪和惶惑,而后整个身体僵硬当场。 如同进入了魔怔的星痕,被丝毫不留情的幽绿妖火贯心而过,与此同时他们眼神中却露出与痛苦截然相反的满足神色。 这样诡异的画面在一刹那间共出现了九处,也就是妖狐九尾上燃起的九盏幽火,每一团幽火都收割走了一个星痕,这样强悍的控杀能力和效率,远非常人可及。 相比于今何夕出手的诡异,凤凰的出手就要声势浩荡得多。 她背后那赤红一片的凤凰虚影,哪怕是在这样黑暗的永夜之中,依然明亮得如同炎阳当空。 被全部的火焰包裹住的凤凰,在九天燃烧起那号称不灭的火焰,这是唯一几种能够和天地火源相媲美的火焰,是上苍赐予凤凰一族最强悍的武力。 火焰和火光照亮了整座幻神之巅。 也照透了每个妖族痴醉的脸,和那些星痕绝望不甘的眼。 像是刻意为了配合这突如其来的山火一般,幻神之巅上刮起了一阵阵强烈的狂风,狂风忽卷着火苗,烧透了一片连绵! 被火焰烧灼的生灵,也正经历着截然不同的两种过程。那些本已饱受战火征踏的妖族修士,在火焰的燃烧里,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力量,他们身体的机能在慢慢恢复,宛若重生复苏。 而那些敌对的星痕,却感觉这火焰灼烧得厉害,仿佛一沾上身就有种蚀骨的疼痛,让人痛不欲生。 这就是凤凰一脉的不灭火焰。 它能够让凤凰浴火重生,也可以让敌人遭受无止境的灼烧至死亡,让他们如同经历一种炼狱般的体验和感受。 作为最强大的三个修士,相继使出了自己强悍的手段,无论是七夜的风之本源、今何夕的妖狐幻影还是凤凰的不灭火焰,都给这一场战局的变数增添了巨大的筹码。 天平的两端发生了变化,原本倾斜向星空的胜利天平,悄然转向了人类和妖修这一方。 “没有想到,明明已经被逼入绝境的你们,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没有使出,为什么你们明明可以早些出手……” 为首的几个星痕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局势,他们不能够理解,明明可以提前使用强悍手段,来让局面提前进入僵持的今何夕和凤凰,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全部的实力。 回答他的是一道蔓延而至的火焰。 和身侧诡策出现的凛冽寒剑。 七夜默契地没有去问今何夕原因,他的七巧玲珑心有许多对这个做法的解释。 似乎是为了回答那个星痕,不知道还是特意解释给七夜和那些不甘死去的妖修听,唯独暂时没有出手的今何夕道:“因为我无法判断星空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他的话一出,七夜眼中露出果然如此和释然的两种神色,而大多妖修却还似懂非懂。 “星空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来除去妖族,这是我需要考虑的。因为妖族并非是什么好啃的骨头,如果牙不够硬的话,或许还会把牙齿给崩坏,所以我想要更进一步观察,星空的决心有多大。” “这难道就是你留手到现在的原因?代价是那么多阵亡战死的妖族修士?” 今何夕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似乎对星痕说出这样的话很不屑,道:“这个时候,说这样挑唆的话还有用么?” 他不屑去解释更多,因为真正能够做大事的人,没有哪个是凭一张嘴皮子走上伟岸巅峰的。 今何夕可以不在乎,但在看到许多幸存下来的妖修,眼中还是有些迷茫的时候,凤凰却选择了站出来,将今何夕不曾解释的东西,详尽地解释给他们听。 “星空要除去妖族,为了斩断人类盟友,如同断人类一臂,这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因为我们妖族并不是好惹的。” “哪怕是趁了妖族内乱的机会,还有内应叛徒的帮忙,妖族的顽强和反抗意志同样可怕,星空在这一次算计中投入的兵力,必然会大量的消耗。” “何夕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之所以保留一些手段,只是在提防星空的后手,提防一些或许可能存在的未知强大战力。” 这就是星空所谓的决心。 它真正的敌人终究还是人类,如果在妖族这件事上投入太多兵力,那么之后与人类战斗的实力将会此消彼长。 七夜的剑刺透了那个问话的星痕,结束了这一场没有意义的挑唆和质问,人类和妖族将会站在胜利的最后,这不是希望而是必须胜利的信念。 更多妖修在他们战力爆发的激励下,一个个重新杀进战场,和那些星痕斗在一处。 战局慢慢走向了终点,混乱的战场开始清晰,除了那些留在幻神之巅上的尸体外,只剩下最后的三个星痕在苦苦支撑。 这三个星痕各自的对手,是七夜今何夕和凤凰,而其他的妖修在杀尽敌人后,早就累得跌坐在了地上,只剩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将会在第二十回的交锋中,拿下这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小蛇。”今何夕操控着九尾,用其中的两条盘住龙化星痕的尾巴,在天空剧烈地旋转着,狠狠砸在地面上。 整个幻神之巅都不禁抖动了数下,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从山体中央裂开,蔓延开来。 凤凰的火光已经填满了整片黑暗,在火焰灼烧的边缘处,有一层淡淡的模糊和晃动,仿佛有什么莫名在吞噬火焰能量。 她的对手是狂澜贯清扇,能够吞噬和扭转时空的天赋能力,在凤凰不灭火焰的照耀下,终于也露出了颓势。 “还有半刻时间,他将会输在体力不支之下。虽然我占了些便宜,因为他跟我对拼消耗的时候不是全盛时期,但我应该比何夕大哥要快上一些。” 凤凰的不甘示弱,让今何夕忍不住挂起苦笑,但下手不由得加重了五分的力道。 七夜看着这两个较上劲的家伙,反倒最没有压力,不是因为他已经解决了对手,而是他注定是垫底的那一个。 这是极为古怪的一个星痕,哪怕是七夜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都没有判断出它的能力和天赋究竟是什么,因为他根本摸不着它,只有目光能够勉强跟上它的速度。 要知道,拥有风之本源速度加持的七夜,哪怕是跟拥有雷霆身法的赵胤也无法跟他相比。 但就是这样已经快到极致的速度,却仍然摸不着那个星痕的影子,这非常古怪。 更加令七夜觉得古怪的是,对面那个星痕快到只剩下一团黑色的虚影,却没有出手过一次,仿佛只会躲避一般。 面对这样的对手,七夜只好无奈地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到最后都无法单独解决这个滑不留手的家伙,我甚至怀疑我们三个一起的话,能不能把这个星痕揪出来。” “桀桀桀,很可惜的是,我就是你们的意外。” 意外的,从黑影中传出的沙哑笑声,让他们同时一惊。 第四百四十一章 黑夜星现 他说他就是他们的意外。⊥頂點小說, 这样的话很平淡,平淡到有种古怪的震撼。 这太自信了! 面对三个已经杀尽幻神殿之上其余星痕,只剩下最后三个在苦苦支撑的时候,他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人不禁怀疑星痕是否有智商一说。 像这个只会不断逃跑、暂且算苟活的星痕,说出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来,应该划分到智障一类。 但对面的七夜三人却丝毫没有觉得好笑。 在他们的面前,那道黑影不知为何突然停止了下来,让他们第一次彻底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以人类形态出现的星痕,它就是一大团黑色的如同烟雾状的东西,而另外两个星痕就站立在它的左右两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悚和绝望。 黑雾凸自弥漫开来,向两边分出两道雾气,包裹住那两个星痕。 如同沙哑老者般的话语,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耳中。 “你们只知道有星痕,但却并不知道,在星空里除了那些璀璨的星辰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我。” 比如这团黑雾,它根本就不可能是星痕,也就不会是星空中原本那些璀璨的星辰,它仿佛本应该就是最黑暗深处的东西,如今出现在七夜等面前,就是它最初的形态。 “璀璨的星辰享受着不应该属于它们的荣耀,而它们的维系,则交给了默默无名的黑星。” 黑星,这是七夜他们从黑雾口中听到的另外一个全新称呼,这个称呼应该形容的就是眼前这一团黑雾。 黑星是什么。 “星空中的每一颗星辰都有着自己特殊的位置,它们彼此之间本来无法发现彼此,因为哪怕是在人类世界抬头看最相近的两颗星辰,它们在星空里的距离依然遥远无比。” “伟大的星空没有时间去管理每一颗这样的星辰,于是它选择了另外一种东西,那就是黑星。” “连结每一颗星辰,发现在浩瀚星空里任何一颗新诞生的星辰,将他们在星空之下管理得井井有条,永远隐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就是我们。” 七夜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连自己加持了风之本源的速度,都依然无法捕捉到黑星的身形。 这不仅仅因为它原本的形态就是偏向于无形的黑雾,还因为它本身就有着快到可怕的速度。 如果没有这种速度,又如何能够在广袤无垠的星空中,找寻一颗颗星辰,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 “你说这么多,恐怕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你用黑雾将那两个星痕包裹住,难道还有其他手段想要拼死一搏?”今何夕看穿了黑星的把戏,忍不住好奇道。 他们现在已经是大胜之势,还有什么意外能够将这样的局面再次扭转? 黑星用行动告诉了他们。 如果之前有人问七夜,第八境巅峰之后是什么,在没有走出那一步进入临仙境的七夜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现在,再有人问他,走出那一步的临仙境以后会是什么,七夜同样不能够回答,但他看着眼前那三团连结起来的黑雾气团的时候,心里却有了一种预感和莫名悸动。 “我想,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旁观,我们应该去阻止这个黑星。”七夜忍不住道。 可是当七夜开口的时候,或许说当黑星说出那些解释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三团黑雾在这个时候,突然重新汇聚成一股,但这一团黑雾的大小明显发生了变化,至少是原先的两倍。 不仅如此,一种七夜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威压,还有那种威压铺面而来的慑人气息,都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紧了紧握住诛邪剑的手。 不止是七夜,今何夕和凤凰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东西,他们的反应和七夜差不多。 “这种能量,怎么会给我感觉如此恐怖,这……应该已经超出了临仙境修为的范畴!” 今何夕都这样说,七夜自然也有着同样的感受,他们忍不住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在最后关键的时刻,黑星变成了一个怪物! 偏偏的,这个怪物还强悍到了离谱! “这不可能,天道明明已经断绝了人类第九境的道路,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气息的存在出现!!”七夜心中暗暗吃惊。 “未必就一定是第九境,只是气息上超出了我们,但也可能只是境界修为上稍稍的提升压制,我们不能先自乱了阵脚。”今何夕在镇狱界待过,比七夜见识过更多诡异的事情,所以他没有那么吃惊。 但他心中同样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 明明已经必胜的局面,真的如同黑星所说的那般,被一个意外给生生掰了回来! “桀桀,我说过,我就是你们的意外。”从那团更加巨大的黑雾中,传来了三种不同的声音,声音重叠在一起,听起来有种古怪异常的感觉,听得人心里发麻。 黑星吞噬了另外两个星痕,变成了一团巨大的黑雾,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三人。 这种感觉像是一个庞然大物,找到了令自己觉得可口的食物,那种蠢蠢欲动的躁动不安。 它说罢,整团黑雾开始滚动起来,它的形状开始变化,逐渐变成了被吞噬之前的那个龙化星痕模样。 在黑雾化龙的同时,它的体表开始出现一道道诡异的鳞片,那每一片鳞片上都刻画有狂澜贯清扇的影子,周围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扭曲能量。 “黑星,本是星空中最微小、最不起眼的东西,结果被星空赐予了权利,于是它便成为了最可怕和强大的存在。” 单独的黑星没有攻击的手段,这就是它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主动攻击过七夜的原因。 黑星空有速度,但它本身既不能享用历代人类英杰的天赋,又无法化身成人形,可以说是最弱的存在,但当它拥有了支配星辰的能力后,它成为星空中仅次于意志的强悍存在。 “若真的那么厉害,何必要到最后才那么做,我看这里面也有着极大的限制吧。” 面对眼前这散发着慑人气息的黑龙,七夜冷静地快速思索着,黑星可能的缺陷,他脱口而出道。 的确,如果黑星一开始的时候,就用这样的能力吞噬掉其他星辰,那它将会融合到怎样的一种高度,以那样的高度存在,不要说是七夜今何夕,哪怕是全部人类加在一起,都只有被横扫的份。 但是它没有。 只有在最后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它才吞噬了另外两个星痕,暴露出自己的能力。 这很能说明问题。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可能如同料想中那般强大,这是在许许多多黑星吞噬过多的星辰死亡后,得出的结果。”没想到,黑星大方地承认了七夜的判断,并没有准备隐瞒的意思。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也许我们黑星,都只是星空诞生之前的同类!” 这真的让七夜他们吃惊了。 黑星说和星空是同类,没有比这更加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了,如果它们真的是同类的话,那岂不是说星空不止一个,那人类和妖族还拿什么去斗。 “我可以当你讲了一个笑话。”今何夕沉默了一小会,他背后的九尾狐影轻轻摆动了几下尾巴。 “哈,哈哈。的确是一个笑话。”黑星冷笑了三声,任凭是谁听到这个笑声,都能够听出其中不甘。 “我们黑星拥有与星空一样的天赋,却因为已经有了星空的存在,所以被拴上了枷锁,多出了吞噬星辰的限制,结果只能成为如今这样不低不高的存在,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 星空的天赋?! 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关星空天赋的。 那么黑星口中,有关星空的天赋是什么? “好了,我也只是偶尔发泄一下,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将就着活下去,总要比我那些同族们死脑筋的好。”黑星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永夜星空,又默默沉下了眼。 他似乎不准备再说下去了。 结果闹得七夜和今何夕他们满脑子疑问,明明已经勾起了了解的兴趣,结果到关键的时候却戛然而止。 黑星的做法如果要算在心理战上的话,无疑是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有先将你擒下,然后再好好讨论讨论。”七夜正了正手中的诛邪剑,在他的背后出现了一道孽龙虚影,而后又是一道高大的魔影,两者重叠在一起。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原本被压制得厉害的身体周围一空,隐隐搏回了几分。 今何夕和凤凰同样释放出各自的威势,三者的威势加起来,竟果真有了和黑星分庭抗礼的感觉。 黑星化作的黑龙,用冷冽的眸子扫了他们一眼,道:“这可不是什么一加一的把戏,就让你们提前感受一下,能够成长成星空的天赋和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吧!” 黑龙张口,一声龙吟猛地响起。 整个幻神之巅上,蓦然爆裂开无数团气浪,把这本就血腥的土地炸得面目全非。 巨龙尾巴一甩,撞击在那座幻神山上,直接将山撞得稀烂,硬生生逼得他们三人凌空离开山体,这还只是一击之威! 第四百四十二章 比如,杀! 黑龙一击碎了山峦,它眼神之中轻蔑的味道更浓。 它击碎的不止是一座山。 还有对方那么多妖修心中唯一的侥幸,还有对面那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家伙的自信。至少它是那么认为的。 幻神山不是那么好被摧毁的,之前经历过如此长时间战火的摧残,它还是好端端的在那里,哪怕山上已经满目疮痍,但山依旧完好,这足以说明一切。 幻神山本身就是幻界的根基,作为阵眼一般的存在。 之前星痕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减小损耗,曾联系了在幻神殿的内应,打开了结界,可见结界对它们造成的困扰。 但是现在,只是黑星化作黑龙的一击甩尾,山体就此崩塌成碎末残渣,仿佛豆腐一般脆弱不堪。 “的确是有些棘手了。”今何夕看着脚下坍塌的幻神山,还有那些在纷扬尘土中卷落的碎屑,他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眼下这头黑龙,他单打独斗的话的确不是对手。 因为他不能够一击击碎幻神山。 像拍豆腐那样。 “但我们还是有赢面,不是吗?”七夜向前走了两步,他凌空而立的姿态,有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将诛邪剑挽在手中,面前小山一样的巨龙遮挡住了它身后的黑夜空,这样一种铺面而来的压迫让他的心砰砰跳动,但这不是七夜退后的理由。 人类,最擅长的不是尔虞我诈,而是生存下来。 在任何艰难困苦的环境下。 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是人类为什么能够继续延续下去的理由,是人类的根和本。 哪怕是面对这样的黑星,面对超出自己修为、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第九境存在的黑龙,七夜仍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他知道要是自己放弃了,那就真的没有了希望。 他努力抬起头,看巨龙的身躯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这样的压迫,这样的感觉,仿佛他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束手无策的小修士,而非日后魔名远扬的魔君七夜。 铮! 比龙吟更清脆,更加悠远的剑鸣声响起,凛冽的剑光一下子劈开了身前那黑黢的阴影,一道冲将而去的光芒映透了穹宇,远远在星空里散开。 似多出来的一颗星辰。 七夜挡住了黑龙的攻击,虽然只是一下。 他的手抖得有些厉害,哪怕在孽龙的加持下,握住剑的右手仍然从内部传出脆响,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本源法当即运转了起来,水之本源包裹起他的右臂慢慢蕴养着,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哪怕能够多恢复一分,就多出一份胜利的希望! 黑龙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被震开的右爪,上面多出来一道深邃的伤痕。 “很锋利的剑,连彻底加强的龙化都被划破伤口,这剑不简单,我从上面闻到了幽冥和上苍两种味道。” 黑星不比那些星痕,它作为仅次于星空的存在,对于整个世界的认识已经超出它们太多,比如许多闻所未闻的秘辛。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你应该也已经试过了,就算是这样的一击,也只能够划破我的龙爪,但这样的伤痕你指望能够致命?你们还是束手就擒!” “在事情没有落下帷幕以前,说这样的话是否太过自信了些。不要忘了我们这边有三个人。” 今何夕抢先一步站到了七夜身前,他背后九条狐尾虚影蓦地震动,如同九杆鼎立穹宇的白神枪,灵虚袭来。 跟七夜将全部力量集中在一剑之上不同,今何夕更擅长的是控杀,当然这在黑龙面前毫无作用,于是他利用九条尾巴的凌厉和诡谲,从九个不同的方向向黑龙杀去。 不料,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黑龙似乎看都不看那些破空而来的狐尾,任凭它们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确切的说,是落在它浑身包裹的那些神秘龙鳞上。 淡淡的波纹从龙鳞上散发而出,每一条都能够撼天动地的狐尾砸在上面,却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个时候,七夜从龙鳞的波纹动荡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能量,他忍不住提醒道:“小心了,它将那两个星痕吞噬,并且继承了它们的能力,这的确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的事。” 龙化,和扭转空间吸收伤害,当这两种天赋被集于一身的时候,那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光景。 黑龙再次咆哮,它锋利的爪子在空间中划出波动,刺破空间地再次落在今何夕皎白的狐尾上,狠狠划下! 今何夕反应也是迅速,看到自己一击未果,再得到七夜的提醒,手中不知掐了一个什么术诀,虚影狐尾登时消散而归。 “怎么,这下终于能够明白,你们和我之间的差距了吗?还是说,就算如此的话,你们依然打算负隅顽抗?若真那样的话,可不要怪我” “啰嗦,何夕大哥既然都用行动表明了决心,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更何况,现在还有握手言和的机会?” 凤凰怒斥一声,本是火爆性格的她因为一直待在今何夕身边,所以性格收敛了许多。 但是今天,幻神山被毁,属于妖族的结界被破,妖族同伴修士被肆意杀戮,她心中的怒火已经越烧越旺。 相应的,她背后燃烧得赤红的火.凤凰,仰起秀颈唤了三声凤鸣,在它的两翼之后,无数团火焰从四方汇聚,仿佛绵延出了一匹霞红的锦绣布匹,铺天盖地! 匹练横挂长空,赤火燃烧星空,灼透的火光照亮了黑龙的瞳孔。 “一而再再而三,你们不过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而我,才是星空之下最强的存在!吟!” 黑龙张口吐出龙息,黑的龙息和红的火焰在空中交汇,如同两种不同的燃料在永夜星空下绘制出泼墨的画卷,爆发出灿烂无比的光芒。 凤凰在这种光芒下,踉跄地连续倒退了数步,直到被今何夕扶住,才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的修为比不得今何夕和七夜,只是即将迈出那一步,哪怕她拥有凤凰传承和血脉,境界上还是差了一些。 跟黑龙的硬碰硬对拼下,她受了轻伤,由于凤凰血脉的原因,只要她身后的不灭火焰不消失,她就一直会慢慢恢复。 “不错,你们的确是能够代表人类和妖族顶尖存在的修士,也难怪星空会连我都派遣出来,参加这一次的清剿任务。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吝啬地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黑龙接住了七夜一剑,无视了今何夕的九尾,逼退了凤凰的火焰,它还想告诉他们一个消息。 “你们所知道的掌秤人,因为无法完成星空意志,还诞生了自我意志,已经被星空指派、自陨在了这永夜大阵中。” “掌秤人死了?!”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和他们打过最多交到、甚至害死了无数英杰,作为人类和妖族都应该痛恨的掌秤人,竟然已经在开战之初就已经死去? “不错,发动这永夜大阵,暂时抵消天道对世界的干预,是建立在虚实幻境的基础上,这一点没有错。” “但是同样的,掌秤人为了发动永夜大阵,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就是以他诞生的意志为阵眼,运行永夜大阵!” “也就是说,星空惩罚掌秤人来发动这一次永夜大阵,其实就是让他自杀赎罪,他只是被星空当做了一枚还有点利用价值的弃子。”今何夕道。 黑龙森然一笑,但并不否认今何夕的推论。 七夜现在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明明他走在前辈先贤的道路上,为的就是推翻掌秤人和星空,但最直接的仇人却已经死去,这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感觉。 “所以,掌秤人已死,他的意志被当做了永夜大阵的阵眼,但真正操控大阵的人,其实就是我,黑星。如果你们能够击败我的话,也就意味着永夜大阵将会溃散解除!” 黑龙直接将这种隐秘告诉了七夜他们。 这不是无意,而是故意,因为它拥有绝对无比的自信。 最痛苦最折磨的事情,莫过于明明已经看到希望,却永远都无法触及到,而七夜他们将经历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明明已经知道,只要杀死黑星,就可以打破永夜的枷锁,打破这一次星空降下的进攻,但是他们根本杀不死黑星化作的黑龙,更只可能被它一个个全部杀死! 这就是希望破灭以后的,绝望。 “呵。”七夜这个时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呵呵。”今何夕耸动着肩头,也是发出了一声相同的笑声。 “真是太可笑了。如果你没有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本来还要保存些实力,为了抵挡下面星空可能的进攻。”七夜撤去了包裹着水之本源的右臂,活动了几下。 今何夕背后的虚影重新从星光点点汇聚,他亦道:“但你太自大了,居然自己暴露了这最不应该暴露的一点。” 凤凰骄傲地从今何夕搀扶中站起,站到了他的身旁。“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无所顾虑的全力一战,无所顾虑!” 凤凰加重了“无所顾虑”这四个字,有的时候这四个字意味着拘泥和保守,意味着不能出尽全力。而相反的,无所顾虑以后,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比如。 拼命。 争命! 比如,杀!!一下“苍天剑歌”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百四十三章 逆鳞碎 (新的一年,大家过个好年。※%,) 黑星听到他们说完那几句话后,它那庞大的黑龙躯体不禁笑得轻微颤抖,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 难道说,拼命和不拼命,就能够改变一个注定的结局吗? 这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幻神结界本是妖族安身立命的一处佳地,这里曾生活过从万血封灵阵内释放而出的那千百族妖修,他们在这样一处打造的结界里,以为扎稳了脚跟。 而现在,星痕和妖修的尸体,遍布早幻神结界的到处,鲜血挥洒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上。 战斗造成的破坏,如同一个个坑坑洼洼的丑陋创口,在幻神结界里蔓延,满目疮痍的景象。 黑漆漆的硝烟火光冲天而起,幻神山倒塌之下,那些幸存的妖修们,纷纷仰起头,看向远处的高空。 在漆黑无比的天空中,偏偏有几处最为明亮的地方,恍惚间似作永夜星空中多出来的星辰,璀璨得散发着各自的光辉,照耀在整个幻神山废墟之上。 那是他们的希望。 他们顽强地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侥幸躲过了黑龙致命的崩山裂地的一击,他们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这些妖修已经完全失去了战力,可以说他们能够坚持如此之久,早早是透支了体内的能量,如今东倒西歪地半躺半坐。 他们注视的地方,就是这片战场最后的位置,也是决定永夜究竟将继续,还是会伴随着胜利而终结,他们紧张地看着那里,等待最后时刻的降临。 这个时候,七夜他们不再开口。 对面黑星的冷笑声尚未散去,似在对他们刚才那几句话的不屑和嘲弄。 在它的身上,庞大的龙躯表面浮现出一个个雨滴大小的水纹,那些鳞片表面图案光芒微闪,继而骇人的黑龙登时消失! “小心!”七夜一看到黑龙消失,哪里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这分明是他刚才使用的风之本源天赋,结果被黑星借狂澜贯清扇之力复制了出来! 星空活过最长的年岁。 长生者说它就是长生的其中之一,七夜不知道真假。 但在人类记载的历史最伊始,就已经在用文字刻画天、地、日、月,在他们还没有明白天道执掌一切的时候。 也就是说,星空活过的岁月里,它观察的人类已经多到了一种不计其数的程度。星空有多么广阔无垠,它能够看到的疆域就有多无边无际。 这或许不能代表什么。 毕竟这个世界最终还是遵循着天道的规则,在命运的轨道里行驶,无法跳脱。 星空经历过悠长的年岁,它的底蕴究竟有多少,是现在的七夜等人无法猜透的,这就好比向一汪深潭里丢一粒小石子。 连一声噗通的响声,都没有办法听到。 “它的背后是星空,大家都要小心地施展手段,不要被我们真正的敌人给复制过去,反过来对付我们自己,那就情况不妙了。”七夜沉着道。 他的话提醒了今何夕和凤凰,都眼神一凛。 刚才黑星说那么多毫无意义、甚至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话,到现在才暴露出意图。 它巴不得七夜他们无所顾虑地拼命呢,等到他们手段尽出,统统被躲藏在永夜大阵幕后的星空窥伺一空,反过来对他们施展这些逆天的手段,那岂不是作茧自缚? “哈哈,你倒是反应得快,不过这并没有任何用,因为……” 在七夜的身后,一圈波纹状的涟漪泛起,一颗硕大的黑龙头颅从中探出,张开了它的血盆巨口。 七夜折手一剑,斩在黑龙门前两颗锋利的牙齿上,借着这道反震的力量,整个人身形向后爆退。 没有等他收起身形,就在他倒退的半途中,身体右侧的地方再次出现一道波纹涟漪,然后一条粗壮的黑色龙尾从中甩开,狠狠砸在了他的背上。 “因为,无论你们愿不愿意手段尽出,你们都必须拼尽全力。” 七夜一口腥甜的血吐在残星的剑刃上,他猜对了开头,却没有猜中过程。 原本以为黑龙不过是借鉴了他风之本源的天赋,结果黑龙的头和尾竟然能够做到分而攻之,被它得手。 黑龙一招得手,然后旋即再次没入空间的涟漪之中,让随后赶至的今何夕和凤凰的攻击扑了个空,在黑夜里绽放着花火,但没有丝毫意义。 “这样有些难办了,它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第三种天赋。”凤凰一脸愁容,她认为情况不容乐观。 “虽然是衍生出来的天赋,但这对于一个既有着强悍防御,又有着恐怖进攻能力的怪物来说,变幻莫测的诡谲身法让它变得更加恐怖,哪怕我很不想承认这点。” “怎么,现在你们竟还有时间闲聊?看来是我给的压力不够哪,还是在小看我!” 黑龙嘲弄的声音再次传来。 它的尾巴从地面蹿出,龙头却从天空向下咬合,今何夕和凤凰立即分散开来向左右两旁闪躲。 就在这时,原本被黑龙偷袭得手的七夜,凸自御起剑光从另外一个方向消失,而后跟随着黑龙头颅出现的地方,出现在它的颈脖之后。 因为只有半截身子的缘故,黑龙头颅的后面成了没有丝毫防范的破绽。 七夜正是抓住这样的一个破绽,驾驭诛邪剑运转风之本源,强行出现在它的后侧,一剑斩去! 当啷! 诛邪剑和龙鳞之间擦出猛烈的火光,巨大的响声仿佛天空突然炸响的一道闷雷,七夜这偷袭的一击斩在黑龙的后颈上,居然连一丝白痕都未曾烙下! “退!” 不用今何夕提醒,七夜身形向后悄然一步,也随着那涟漪波纹消失,再次出现在今何夕和凤凰身旁。 “蝼蚁!”黑龙不屑的吞吐着黑色的龙息,它两只灯笼大小的橘黄瞳孔盯着七夜,继而嘲弄依旧:“堂堂魔师,难道都没有听说过龙有逆鳞的故事么。” “龙的后颈有逆鳞,虽然古籍上记载都说这是龙不可触犯的地方,但事实上这更是龙防御最坚固的地方!” 其他地方有龙鳞覆盖,有狂澜贯清扇的加持在,黑龙的防御本就已经逆天。 而在它逆鳞的位置,原本的防御更要提升数倍,这也是为何它可以放心将后颈暴露给敌人的原因,因为他们根本无法破开防御! “怎么样。”看到七夜重新出现,今何夕关切地问了一句。 七夜盯着右手犹自震颤的诛邪剑,他带着一种莫名的目光看向黑龙,道:“它说的都是真的。” 的确,刚才那一斩,就算是斩在一座山头上,都能够将山给一劈两半,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淡。 但这一剑对黑龙而言,就是表面上那么平淡,那么简单,这就是它跟这三个企图顽强反抗的修士的差距,这一差距让它根本不觉得七夜他们能够赢。 七夜沉默,继而在今何夕和凤凰都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再次消失! 他的身形依然飘忽不定,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是黑龙那庞大身躯暴露出的弱点漏洞,然后补上一剑。 于是,在这个注定无法宁静的夜晚,在永夜漆黑的夜空下,不断传来铛铛铛如同打铁一般的声音,还有七夜那出现、消失、再出现的身姿。 七夜仿佛化身融入黑夜的一尾枯蝶,煽动着翅膀划破夜空的黑色。 而他手中的诛邪神剑,更像是泛着亮银白光的薄薄纸片,一次次落在黑龙的身上。 这不痛不痒。 如果用一张纸片来回刮在一个修士的身上,那同样没有办法破开防御从而使之受伤,这是同样的一个道理。 道理归道理,但七夜仿佛一根筋,他忘记了那么浅显易懂的一个道理,周而复始地做着一件重复同样的事情,这让本来抱着戏耍念头的黑龙,莫名地多出了一丝烦躁。 “愚蠢!”黑龙愤怒地咆哮了声,它的两只前爪出现在七夜两侧,狠狠拍击,发出金石交鸣的巨响。 只差一丝,七夜就要被黑龙的爪子拍成碎末,但他的身形再次消失在涟漪中,转战他处。 今何夕眼神凝重地看着前方和黑龙交战的七夜,他和凤凰没有意料中那般失望和不解,反而面容愈发肃穆起来。 “凤凰,看懂了吗?”今何夕脸上的笑容被郑重严肃取代,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眼前战场,看着七夜每一次出现和攻击的轨迹,有一种被震撼到的感觉。 凤凰错愕地点头,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还在出剑收剑的七夜,那仿佛是一道在巨浪滔天中随时有可能覆辙的小舟。 “看懂了,他一直在攻击黑龙的后颈。”凤凰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不是后颈那么简单。” 今何夕的境界毕竟要高出凤凰一些,他能够勉强看清楚七夜身形移动出剑的轨迹,但无论他如何去观测这些轨迹,它们交汇的地方,永远都在那一道逆鳞之上! “逆鳞!不,是逆鳞上第一次被攻击的那一个点!没有想到师弟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这一份控制力和精准……!” 是的,逆鳞是黑龙全身防御最强悍的一处,所以也是它防范最疏忽的一处。 人类修士有一句话古话叫做滴水穿石,连石头都能够被水滴滴穿,那么号称防御最强的那么一枚鳞片呢? 咔擦。 一道轻微的脆响声,在这样随时交战都爆发出巨大轰响的战斗中,如此的不起眼,但在场的四个都听到了这不和谐的声响,而后是黑龙那暴躁暴怒的龙吟冲霄! “七夜!你这个奸猾小辈,安敢算计我,简直找死!” 在它的后颈处,逆鳞的位置,鳞片上多了一道透明的裂痕,很细微,不起眼。 但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万剑寒 “我们能做什么!”这个时候,不用今何夕再说下去,凤凰也明白过来。⊥頂點小說, 眼前这个看似无法战胜的黑龙,它那号称无敌的防御,被七夜斩出了一道缺口! 还是在它最得意、最放心、最不可能造成伤害的逆鳞之上! 这只是一个开始,但这无疑给他们所有人增添了信心,但凤凰自认无法做到七夜那般神出鬼没的身姿,在黑龙的逆鳞添上一笔后全身而退,所以她问今何夕。 他们能做什么。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配合七夜。”今何夕的话无比正确。 他们不可能做到跟七夜一样的事,所以他们在这一场战斗中的角色,已经自动降成了配角。 这没有关系,谁是主角谁是配角,这样的事情在现在的局面形势下没有丝毫意义,既然七夜有能力、有想法,他也的确做到了,他们就全力去配合他! 今何夕话音刚落,他背后的九尾妖狐虚影便跟着一声长啸,化作流光蹿了出去。 九条洁白细长的尾巴迎风展开,如同九条披挂横空的白练,从四面八方向黑龙卷去。 他说要全力配合七夜,就毫无疑问地全力配合,九条妖尾化作最柔韧的锁链,盘绞在了黑龙庞大的身躯上。 这让原本准备给七夜迎头痛击的黑龙,不由得停下了攻击的手段,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着,龙爪毫不犹豫地爪在今何夕的狐尾上,爪出数道血痕。 不过饶是如此,今何夕的狐尾并没有从黑龙身上撤去。 他捆缚住了黑龙的躯体,但黑龙的爪子、头颅、尾巴都还能动,纷纷做出强烈的回应。 今何夕的九条尾巴如今已经是鲜血淋漓,纵使这是他操纵的虚影,但这种创伤直接反馈到本人身上。 今何夕不仅没有因此松开束缚,反而抛开了一切顾虑,全力将黑龙控制住。这是他最拿手的手段,既然黑龙挣扎得剧烈,愈发说明七夜的举措可行。 这个时候,凤凰也反应了过来,她背后的那些不灭火焰纷纷从火焰凤凰虚影的双翼下飞出。 连绵不绝的火烧天炎同样化作了赤红色的锁链,拴住了黑龙的头颅、四爪、以及龙尾! 赤红的烙铁锁链,那是凝聚着最纯粹火焰能量的不灭火焰而成,哪怕是黑龙发现过来,一时半会也无法阻挡。 “这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控制得到我!”黑龙惊怒地咆哮挣扎,但在今何夕和凤凰双重的控制和束缚下,他暂时没有分毫挣脱的可能。 “这当然可能。” 今何夕的嘴角挂着狼狈的血迹,刚才黑龙反馈到自己身上的攻击伤害,让他受了伤。 但他的眼眸却愈发亮了起来,“不然你以为,我刚才那么认真地看着,是在看你们两个演对手戏吗?” 的确,正如他一开始说的那样,这一场战斗的主角,从那一刻起就落在了七夜身上。但这并不意味着配角的戏份就会减少,他们同样至关重要! 七夜不断配合黑龙虚幻缥缈的身形出现,然后一次次出手得手的攻击路线,今何夕已经全部记下。 这并非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因为七夜攻击到了黑龙,在刚才出现的这些位置,七夜的剑真真切切地击中了黑龙,那一声声巨响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么,作为一个思路清晰的旁观者,今何夕明白自己的作用,他记下了这些位置,记下了刚才七夜攻击之下大大小小不下于数百数千的落点和位置。 这是七夜在暗暗告诉他,在哪些地方可以攻击到神行鬼魅的黑龙。 所以今何夕的九条狐尾,不是随意的选择出手的方向,而是刻意循着刚才黑龙行踪的轨迹,而出手的! 他的狐尾束缚住黑龙,也就等若限制了黑龙可怕不定的身法,然后交给凤凰的,就是用不灭天火凝聚的火焰锁链,拴住黑龙的强悍攻击,它的头颅、龙爪以及龙尾! 之前在战斗开始的时候。 他们都知道黑龙的强大与无敌,主要是在三个方面。 分别是凶猛凌厉的攻击,强悍难破的防御,以及后来领悟的第三类天赋——神出鬼没的身法。 但看现在,凶猛凌厉的攻击上多了几道赤红色燃烧着不灭火焰的锁链,神出鬼没的身法被今何夕九尾狐影锁定,而它最得意、最放心的逆鳞防御上,被七夜的剑击出了一道裂痕! 黑龙的强大,或许让七夜他们任何一个人来单打独斗,都没有多大胜算。 但他们现在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人类和妖族的联盟,是有着共同目标的同伴。 联手,一步步瓦解这头强大到不可思议的黑龙,然后击碎它那不可一世的心,打破永夜大阵就在此时! “原来,何夕大哥你之前那么严肃凝重,并非是看出了魔君七夜的意图,还在记忆着那些错综复杂的落点,计算黑龙可能出现的位置!” 凤凰的脸庞被火焰映照得透红,她知道哪怕是配角,在这一场战斗中,今何夕的作用同样至关重要。 今何夕没有做声,他现在控制的九条狐尾虚影,在跟更加激烈挣扎的黑龙角逐,神经被绷紧到极致。 “狡猾,肮脏,可耻的人类和妖修,难道你们就只会用这些下作的手段了么?!”黑龙岔怒道,它感受到了威胁。 是的,它赖以无敌、蔑视这些蝼蚁的东西,如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逐个击破,如果再放任下去的话,或许,只是或许,这些蝼蚁真的能够伤到它! 这种假设,在黑龙的考虑中,完全不应该、也绝对杜绝存在,所以它现在更加愤怒,更加挣扎得厉害。 凤凰那几道锁链被拖动着发出清脆碰撞的声响,她的脸色多了几道痛楚。 在凤凰背后的虚影,忍不住引吭啼鸣,原本赤红的火焰变成了更加深邃的艳红,如同沾染上同样鲜红的血液。 七夜的攻击,在今何夕和凤凰控制住、束缚住黑龙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停歇过,他的攻击如同雨点、化作漫天无处不在的暴风骤雨,落在了黑龙身上。 落在它的后颈,它的逆鳞,逆鳞上那裂开的伤痕之上! 在今何夕行动、凤凰配合之后,他就知道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将再无顾忌。 “住手!你们难道不怕星空就此降临么,在魔域,在人类修士的疆土上,在更多其他你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无穷无尽的星痕存在,你们难道要放弃他们吗?” 黑龙的话,谁都没有给他应答。 因为三人现在都知道,越是关键的时刻,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这是黑龙,黑龙体内还有一个星空之下的黑星,它的奸诈与既狡猾已经早有领略,不能再被它得逞一次。 “就算你说破了嘴,我们势必要先杀你屠龙,因为你自己说过,你是这永夜大阵的主导者,只要杀了你,那么永夜大阵就将解除!” “真是好笑,难道我说什么,你们就真的相信了么!” 黑龙还未再多说几句,尚有几分余力的凤凰,就用同样的不灭锁链锁住了它的嘴巴。 … 山涧中的滴水,周而复始一月一年,年年岁岁的坚持之下,在它的下方,那个圆润的石头中央多出来了一个凹洞。 行走在风雨中的人,被雨水一点一点侵染了身上的衣襟,当他反应过来找到一处避雨的地方时,他的身上已经湿透成一片一片。 七夜的攻击,跟滴水,跟风雨,一样。 他的攻击坚定而有力,稳定而持续,并且诛邪剑的落点,全部被控制在了一个地方! 选择最不可能的逆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障眼法,当黑龙放松警惕,以傲慢蔑视的态度忽视七夜,然后慢慢的攻击累计下,逆鳞终于碎裂开来! 滴水穿石,微雨湿衣。 万剑,破鳞! 一股黑色的血液从黑龙后颈的逆鳞中溅射而出,那里出现了一个细小、深邃的窟窿,那是诛邪剑刺出的窟窿。 “吼!吼!吼!”黑龙这一下终于无法忍耐,它真的受伤了,它伤在了自己最自信的逆鳞上,伤在那些不值一提的蝼蚁手上,这让它感到耻辱。 而更加严峻的是,如果它不能够改变这样一个局面,它或许将面临更加可怕的问题。 不是继续受伤。 而是受伤,受伤,死亡,乃至星空的任务失败! 这是它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在黑龙躯体里的黑星,不可能接受任务失败的事实,它必须要反抗,猛烈到癫狂的反抗,也要挣脱凤凰和今何夕的束缚,逃出七夜的剑! 更加巨大的力量传来,今何夕和凤凰第一时间承受到了来自黑龙的抵死反抗。 他们的身体剧烈晃动起来,尤其是在嘴角的位置,原本已经干涸的鲜血又开始汩汩流淌而出。 “你们……成功……激怒我了!给我……开……啊啊啊啊啊!”黑龙双爪一震,终于震开了修为境界的凤凰的火焰枷锁,他的龙尾一甩,彻底挣脱了锁链的禁锢。 而后,黑龙的巨口不顾一切地撕咬,将缠绕在它身上的狐尾全部尽数咬断! 这个时候,七夜的剑光已经来到了它的身后。 那里不再有防御强悍到极致的逆鳞,那里只有一个深邃到骨子里的伤口,和不断冒出的黑色龙血! 它必须要躲过这一剑! 不过,这并不是问题,束缚住它手脚和身躯的锁链以及狐尾,都已经彻底解除,真正获得最终胜利的,还只会是自己!还只能是自己! “待我卷土重来,必取你们性命!”黑龙放下狠话,在它的前方出现了一道镜面般的涟漪。 这是要逃遁,哪怕是隐约有着更高一层境界修为的黑龙,也无法再支撑着战斗下去。 但它就要成功离开这里,而它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将不会给七夜他们钻同一个空子的机会! 第四百四十五章 黑星灭 “不好,它要逃跑!”哪怕是被巨大的力道震伤,今何夕依然捂住胸膛,开口提醒七夜。¥f頂點小說, 这里能够真正捕捉到黑龙身形的,只有七夜! 可是七夜哪怕再快,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黑龙已经有半截身子没入涟漪之中,眼看就要从中彻底消失遁去。 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怎么能够让黑星就这样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跑?七夜直接放弃了使用诛邪剑,而是快速地变幻手中印诀,口中轻叱了一个字。 “御!” 七夜话音刚落,那一头钻入空间涟漪中的黑龙,后半段身子蓦地一滞。 七夜手上死死掐着印诀,他的手仿佛跟黑龙的尾巴牵连在了一起似的,在他慢慢用力地向后放拖曳下,原本消失大半的黑龙躯体,又渐渐被涟漪吐了出来! “吼!吼!” 黑龙拼命地咆哮,它感觉到全身血液不受控制地向后拉扯,让自己的身体也被牵动,被硬生生拖出了空间。 它知道这是七夜捣的鬼,星空已经将七夜领悟水之本源的消息告诉了它们,但它融合了那两个人类形态的星痕,就必然会需要面对这样一个情况。 原本以为,凭借远超他们的修为,可以以压制的手段解决对方三人。 但实际上,却是现在它落荒而逃,并且被七夜用水之本源手段拉住了“尾巴”。 “快,不能给它跑了!”今何夕和凤凰也从身后两侧包夹过来,他们看到黑龙的举动,第一时间过来支援七夜。 黑龙体内的血液被七夜用水之本源控制住,连带着它的身躯也被拉住,它觉察到今何夕和凤凰的靠近,这两个原本不被黑龙放在眼里的人,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七夜现在用水之本源控制住黑龙,根本腾不出手来结果它。 所以这样的任务,自然而然的交到了今何夕和凤凰的头上。 “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等我再重新找两具躯壳融合,一样能够灭杀你等!” 黑龙,不,这个时候应该说是黑星,它知道现在也不是当断不断的时候,于是果断地舍弃了那具被七夜控制住的黑龙躯体,而后重新化作一道黑色虚影。 抛下这句话后,黑色虚影再次遁入空间涟漪之中。 “糟糕,我们倒忘了,这黑龙形态本就是黑星吞噬了两个星痕融合而成,它自然可以主动舍弃逃生!” “这一下金蝉脱壳,我们再难找到如此好的机会,下一次遇见的时候,它也定然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了!” 这个时候,七夜脸色陡然苍白了几分,他强行在水之本源运转的时候,突然打断了原本持续的法诀,而是在瞬息之间改变了结印的手势。 原本被拖曳着向后的黑龙躯体,从七夜他们三人身旁呼啸而过。 朝着更后的地方飞抛而去。 紧接着相应的,原本泛起涟漪波动的空间入口,在七夜手中术诀变幻的同时,一下子蓦地消失不见! 而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黑星舍弃了黑龙躯壳,才刚刚没入空间涟漪一半,饶是它反应再如何迅速,也没有料到七夜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变招! 从水之本源切换成风之本源,七夜的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反噬。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坚持着将打开的空间涟漪彻底关闭! 黑星的身影一半消失在了空间涟漪里,而另外的一半,却因为空间涟漪的消失,掉落了下来! 这样的情形,不消说是黑星自己,就连今何夕和凤凰都未曾料到,他们原本以为黑星会就此成功脱逃,但现在的结果是它逃走了一半! 七夜踉跄着从半空中落下,他看到了黑星那只剩下半截的身子,若有所思。 “这……这就是那黑星?”今何夕来到七夜身旁,和他一起看向这由于空间涟漪消失而截断的身体。 或者可以称作是“黑星的尸体”。 如果黑星没有丢弃掉它所融合的那具黑龙躯体,在催动狂澜贯清扇的天赋能力下,依靠着空间涟漪的挪移效果,或许可以从战场上成功脱离。 但它舍弃了黑龙,因为黑龙体内的血液为七夜所控,而今何夕与凤凰随后的追击给足了压力。 可这样一来,空间涟漪将不再受它的控制,哪怕这本就是它召唤出来的,用以逃遁的手段。 这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事。 因为七夜在运行水之本源天赋,操纵着那具黑龙躯体,应该无暇管到它这边的事情,而今何夕他们追击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在星辰间游走的黑星。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七夜突然变幻的本源天赋。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有着极大的风险,并且未必可能成功。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黑星已经跨入空间涟漪半截身子,如果它的速度再快上那么几分,那它将成功遁走。而作为承受反噬的七夜,将会落得一个重伤的下场。 “黑星唯一没有料到的,应该是我会毫不迟疑的那么做,那般果决。” 七夜看着这半具尸体,那是一个黑色的浑身长满毛发的生物,看上去跟黑色的老鼠有那么几分相似。 “因为只要我在那样的情况下,再多迟疑半息,它就可以遁入空间涟漪逃走,这样的机会很大,谁都不愿意做那没把握的事情,他们会先在大脑中考虑……” “但是你没有考虑,考虑会让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而你没有。”今何夕看着七夜,这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黑星死了。 被关闭的空间生生截断了半截身子。 “除非它是壁虎,但这半截身子又不会只有尾巴。”七夜默认了今何夕的说法,他在刚才电光火石的刹那里,的确没有半分停滞,直接作出了决定。 因为他是魔君七夜。 他修的是剑仙殿的剑,而他选择走的剑修之路,讲究的是顺心意。 心意到哪,剑就到哪,这样简单的事情,根本没有再做决定的必要。 “不过看黑星本体,原来不过是一只长了许多黑毛的老鼠,难道老鼠还能够在星空之下生存下来?难道我们应该称呼它作星空鼠么。” 许是强敌已陨,今何夕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开了一个小玩笑。 但七夜的面色却并不那么轻松,他盯着那半截尸体若有所思道:“或许,我们应该称呼它们黯族。” 是的,七夜在看到那半截尸体的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同样是一身黑色的那只古怪黑猫,还有那一只在镇狱界遇见的同样类似老鼠的生灵。 这黑星的模样跟它们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应该是同一种族无疑。 “黯族?这又是你从哪本古籍上看到的,我们妖族如海的典籍记载里竟没有提到过?” 七夜摇摇头,没有回答今何夕的问题,他又接着自言自语道:“之前黑星也曾说过,它们跟星空应该是同一个种族,但是由于星空已成,反而限制了它们种族的强大。” “也就是说,它们种族本应该跟星空对立,但黑星却加入了星空,才重新获得了这种天赋能力?”今何夕问。 这种事情,只有死去的黑星才能够解释。 七夜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能够肯定,两人讨论了半天,却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结果。 “你们未免也太悠闲了一点。比起这个半截像黑老鼠一样的东西,我更关心的是,它口口声声说过,只要解决掉它永夜大阵就会解除,现在为什么还没有一点动静?” 凤凰火红的身形出现在地面,她见到七夜和今何夕对着一具尸体研究来去,忍不住制止道。 跟黑星的身份、它的故事相比,无疑人类和妖族的未来更加重要,他们的关注似乎用错了地方。 “这的确值得关心。”今何夕摸了摸下巴,他现在的气色并不太好,只是勉强能够有站好的气力。 七夜同样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在刚才和黑星的战斗中,尤其是最后关头的反噬更让他受伤严重,但偏偏他们倒像没事人一样站着,语气平淡的样子似在聊天。 这让凤凰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不愧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师兄弟。 她由于修为境界的缘故,还有自身凤凰不灭天赋的恢复能力,所以反倒是这三个人中受伤最轻的。 “是很值得关心。可我们也不知道黑星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的确有其事,还是只是在忽悠我们,在动摇我们的心境。哪怕这对它而言很没有意义,但谁又知道它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恶趣味。” 七夜严肃地分析着,让一旁听完后的今何夕和凤凰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后呢?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星空之下仍旧一片漆黑,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升起,我们要继续找其他星痕的麻烦?”今何夕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 七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现在身上破破烂烂,由于战斗的程度惨烈异常,导致他们都多少挂彩。 这样的状态,还能够去找其他星痕的麻烦?不要让星空派遣其他星痕来找他们麻烦,就已经是万幸的了! “我觉得,为今之计,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好好休息。”七夜说完这句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后倒了下去。 今何夕和凤凰面面相觑,情势的变化太过突然,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找不到安全的地方呢。”今何夕看着已经陷入昏睡的七夜,硬生生憋出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如今被永夜大阵包围的世界里,又有哪一个地方能够逃过星空的眼睛,哪里才能算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凤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未等她开口,一旁的今何夕竟跟七夜那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就那么原地昏睡过去,他已经明白了七夜的意思。 既然哪个地方都不安全,哪个地方有可能存在未知的袭击,那不如席地而睡。 这样,至少不用再白白花费气力、浪费时间。 至于永夜大阵,至于星空,至于那些在世界里肆虐的星痕。 管它呢。 第四百四十六章 阴霾散 “他们什么时候会醒来。↑頂點小說,” 篝火旁,凤凰半坐在今何夕的身旁,她盯着给今何夕查看伤情的白雪,终于忍不住问道。 现在,七夜和今何夕由于经历了一场大战,自身也相继陷入昏迷,只剩下凤凰、还有跟着七夜一同前来的三雪。 白雪作为医生,她一一替七夜和今何夕查探了伤情,眉头时而皱起,时而又陷入沉思,一时没有听到凤凰的询问。直到凤凰第二次开口,她才从沉思中回醒过来。 “很难说,他们的情况都有些特殊,像是体力透支,又要比这个严重。” 他们遵从七夜的意思,就地燃起篝火,加上双方首领都陷入昏迷,也的确不能到处随意走动。 “伟大的空雪大师有预感,他们很快就会醒来。”空雪蜷曲着膝盖,将双手放在暖烘烘的篝火上,一边呵着气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传来一旁七夜剧烈的咳嗽声,这一咳嗽,不仅将旁边交谈的白雪和凤凰惊动,连原本沉睡的今何夕,竟也在这咳嗽声中渐渐睁开了双眼。 “哈哈,原来师弟你也有那么虚弱的时候。” 一醒来,看到不断咳嗽的七夜,今何夕忍不住调侃道。 七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指指他。“师兄,在嘲笑别人的时候,请先看看自己。” 这个时候的今何夕和七夜,都被白雪当做重点病号,乖乖地躺在一旁,可谓是半斤八两。今何夕如此调笑七夜,完全忘记自己也是同样一副模样。 想想堂堂幻神殿的幻妖帝今何夕,居然有一天要病躺着说话,那可真是难以想象的一幕。 今何夕被七夜说得小有尴尬,但他怎么能在自己师弟面前丢脸,忙生硬地接了一句:“但我这边只有一个凤凰。” 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我这边只有一个凤凰,就算是出丑也只出给了一个人看,而你那边可是带来了三个同伴。 “如果师兄一定那么认为的话。”七夜反倒哈哈一笑,不再跟他辩驳。谁又能够知道,自己这样毫无面子的样子,至少白雪他们就已经见过三次。 跟医生谈剑修尊严,就像跟女人谈兄弟恩义,永远是说不通的。 “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们气息紊乱,但这么快就苏醒过来。不过既然醒来了,就好好躺着休息!” 果然,一见到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醒过来就相互说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废话,身为医生的白雪忍不住小声斥道。 听白雪的语气,七夜赶忙闭上了嘴,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白雪神医心情不好,为了避免触霉头,他还是乖乖地躺好,听医生的话总是没错的。 今何夕看到七夜的模样,忍不住又大笑了几声,这一笑让他身上好几处地方刺骨般的疼痛起来,差点没笑岔气。 “哈哈……原……原来师弟你这么怕咱们白雪姑娘,以后若真结为连理,那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白雪刚准备呵斥不听告诫的今何夕,但一听到他的话,整个人如同打了个机灵,一下子从篝火旁躲开老远。 “好了,白雪的天赋的确很强,你也不要说话了,如果妖族没有你来统御,交给那些只顾自身利益的叛徒们,我不放心。”凤凰见今何夕连白雪都一并调侃了,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七夜看到白雪脸上的窘迫,只是淡淡地笑了几声,而后不再说话。 他现在躺在幻神结界的废墟上,头顶是依旧黑暗的永夜星空,只是多了些忽明忽暗的星光。 说好本该破除的永夜大阵,并没有因为黑星的死亡而解除,这也许只是它诓骗了七夜等人的一个谎言,又或者,哪怕只剩下半截身躯,它仍然没有彻底死亡。 但无论哪一种消息,对于七夜他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为了这一次跟黑星的大战,他们这边的损伤可谓惨重。 除了七夜自己和幻神之主今何夕重伤以外,幻神结界被摧毁,妖族同盟分崩离析,选择跟随今何夕的妖修死伤殆尽。 这一次星空选择的契机实在太好,好到就算今何夕知道也许会有那么一出,也没有想到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创伤。这等于是将妖族的有生力量,给生生消耗得告罄了一般! “或许,接下去的战斗,我不能继续下去了。”这个时候,一直很安静的今何夕,突然同样仰着脖子说道。 他受的伤很重。 不要看他现在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但今何夕自己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妖狐虚影中的九条狐尾都被黑星凝聚的黑龙咬断,这是今何夕修炼术诀的根基,根基都已经被动摇,他能够勉强恢复清醒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恢复时间。 不仅如此,妖族现在正经历着一场内乱。 因为那些妖修的背叛,让妖族死伤惨重,哪怕是今何夕再如何以大局为重,他都不可能把这事放任不管。 妖族的叛徒必须要消灭,这和七夜在七夜城屠戮七天七夜的魔修、跟正道盟与妖族签订合作停战协约一样,都是为了更好的将精力集中起来。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自古以来的真道理。 “或许,我们可以好好休息到一段时间,星空这一次的元气,并不比我们损耗得少。” 七夜眯起眼睛,一边看着天空中那些稀松平常的星星点点,一边若有所思道。 今何夕觉得七夜这句话很有意思,他明明应该知道,星空到现在还没有出手,永夜大阵都还没有被破除,星空又哪里元气大伤了?但因为这话是七夜说的,所以他觉得有意思。 凤凰不解地看了七夜一眼,“星空仍然还在,那些星痕最后定然还是会找你的麻烦,你怎么休息?” 她看着七夜现在这个样子。 白雪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双手叉腰站在七夜身侧道:“他不想休息也必须要休息,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战斗!” 说罢,白雪瞪了七夜一眼,她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好端端的,才刚隔一会不见,就弄得浑身上下都是伤,外伤不够还要内伤,没有比七夜更能糟蹋自己身体的人了。 “咳咳,同伴的仇还没有报,还没有到可以休息的时候。”今何夕笑着咳嗽了几声,但他的眼中神光愈发凝练。 凤凰担忧地看了他几眼,忍不住道:“何夕大哥,我们可以……” “好了不用说了,师弟能够有屠城七夜化身成魔的勇气和魄力,难道我今何夕还看不透这其中的门道么?” 今天,只是因为一些妖修背叛了自己,他们打开了幻神结界的防御,放进了伺机而动的星痕,导致妖族同伴们伤亡惨重,幻神山被碎,幻神殿被毁。 这些妖修的背叛,就仿佛牢牢插在今何夕背后的锋芒,如果不能够将它们拔去,他永难宁静。 “我想,师兄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应该支持他。不过,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七夜接着说。 “咦?难道说夜哥哥是跟着伟大的空雪大师久了,沾染了灵气,结果也拥有了预言的能力?”小空雪歪着头,好奇道。 她的话让本来严肃的气氛陡然一松,连一旁正襟危坐着守夜的吹雪,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自家小妹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可真是比七夜他们还要厉害。 “你们别笑,夜哥哥说的是真的,我们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哦不不,是午觉!” 小空雪见周围没人相信她,忍不住挥动起小拳头,朝他们扬了扬,气咻咻地嘟起嘴巴道。 且不管小空雪口中说的睡觉是午觉也好,晚觉也罢,在谈话的工夫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头顶发生的变化。 原本深邃黑暗的星空,突然像被从中撕开了一般,在最远处的天际边缘,有一抹亮色的光线,遥遥从地平线延伸而来,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线。 天地,就在这一道白线之间,被分割开来,如同昼夜,好比阴阳。 昏暗的夜色里迎来破晓。破,就是破碎了的黑暗与星空。 所有能够站起来的人,所有还在担惊受怕、在这永夜的黑暗里瑟瑟不安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抬起头远远眺望。 他们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惊喜、讶然的各种神色,这如同是天地间赐予他们的一种最伟大的礼物,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动地握紧双拳,紧张地看着远方。 看阴阳割破昏晓,看天空泛起白肚。 看被染上墨色的星空褪色,看蔚蓝的天空再次出现。 一轮迟迟未肯升起的太阳,出现在了人类世界的头顶,开始照耀起那片熟悉的大地。 只有在失去以后,才会懂得珍惜过去的美好,这个时候的所有修士,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们在看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刹那,都忍不住纷纷雀跃欢呼起来。 永夜,就此结束! 这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只是星空降临下来的第一场灾难。 但人类胜利了,他们熬过了这一场永夜,他们还活着,太阳出来了,这就是胜利! “你看,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我们能够休息一会了的原因。”七夜努了努嘴,在白雪的帮助下,他半坐起了身子,一半的力气都倚靠在白雪的臂弯上。 “黑星没有骗我们,但为什么要等上那么久,永夜大阵的消散还需要时间不成?”凤凰困惑地问。 今何夕和七夜相视一笑。 “可能这只是因为,当永夜大阵消失的时候,恰好是原本人类世界的夜晚,仅此而已。”今何夕替七夜说出了答案。 在七夜看到那些稀松的星辰时,他就隐约猜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才有接下去的那一番话,永夜大阵解除了,人类和妖族第一次获得了胜利,这值得庆贺。 但还不是时候。 因为妖族在这一次永夜降临下,伤筋动骨,这等于人类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有了天道的干预,只怕星空再难有这样明目张胆的机会出手。”七夜看着消散的最后一抹黑暗星空,若有所思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永夜不会结束 天道会干预进人类和星空的这一场纷争? 见众人不解,七夜也没有解释太多,毕竟这种东西,不是随便几句话就可以解释得清楚的。『, 早在七夜身陷棋魔道天赋——天地大棋的时候,那一道天道雷極劈下的刹那,修炼本源法的七夜就已经觉察到天道的异动,这也是早晚的是。 作为天道规则之下的人类世界,被星空用虚实幻境和永夜大阵蒙蔽,这个时间并不可能太长。 哪怕星空手段再如何通天,它毕竟不是天道,还无法做到那样的程度和高度。 “照这么说,我们的确是可以安心处理一下各自的私事了。”今何夕没有去问七夜,有关他口中那些话的意思。 既然七夜不愿意去解释,想必也有他自己的理由,今何夕不是那种不通世故、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点点头,然后和七夜等人告别。 他和凤凰现在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把身上的伤治好。 背叛的妖修或许就藏身在周围,随时寻找可以击杀自己的机会,今何夕不能掉以轻心。 “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在今何夕的示意下,凤凰搀扶着他两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向初升起的黎明下。 “为什么他们走的那么急,这就直接打过招呼走了?难道不可以跟我们一起回七夜城疗养吗?”白雪不解地看着那两道越走越远的背影,问向七夜。 七夜摇了摇头,这些不需要了解得那么清楚的道理,他并没有准备跟三雪讲明。 比如,他为什么当时在魔域七夜城,毫无征兆地选择屠戮了七天七夜的魔修。 又比如,今何夕和凤凰此次的离去,他们接下来会去干什么,会去谋划什么,有什么打算。 “每个人都希望留给朋友的,是自己开朗阳光的一面,就像在这黎明朝夕的时候,所有人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将正脸对好阳光,感受那微弱的温暖。”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白雪忍不住反问。 吹雪摸了摸脑袋,他听完七夜的话后,又扭过头来,看了看背后自己的影子。 直面阳光,把影子留在背后,这样的道理同样适用于处事,有的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会影响彼此间的信任和协作。 “好了,空雪大师既然预言我们能睡上一个美美的午觉,那么现在也该启程返回七夜城了。”七夜看着今何夕和凤凰的背影最终消失在远方,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小空雪见到七夜打了个哈欠,她亦忍不住打了一个。 两个人同时迷糊地眯起眼睛,一副犯困了的表情。 白雪扶额,已经搞不懂这究竟是七夜传染给空雪,还是空雪传染给了七夜的坏毛病。 “就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是给我乖乖地躺好吧,大哥,过来搭把手。”白雪见七夜想要起身,忙制止了他,同时喊来一旁的吹雪,将他背在身上。 这样的情形,和他们之前在平北沙漠、在枣山的时候,出奇意外的相似。 … 当天道干预,星空永夜退散,大阵消除,只留下阳光照耀的一片废墟,这里是曾经的第一处战场。 在幻神结界的废墟上,到处都是死亡的妖修尸体,能够离开的妖修早已跟随今何夕他们离开,而留在这里的,就只有那些丧命在永夜大阵中的妖修。 当然,还有那些同样被消灭,尸首却未曾消失的星痕。 重新温暖人间的黎明,透过云岚绽放出万道光芒,仿佛在驱散这片战场上空的阴霾。 可要想完全消除,似乎仅仅凭借那么一些阳光,还远远不够。 在废墟上,那些原本应该生机全无的尸首,在阳光的照耀下,突然冒出一丝丝的黑气来。这样的黑气越来越多,每一具尸首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黑气弥漫开,慢慢再幻神结界废墟上空笼聚成一朵硕大的黑色阴云。 阴云下方,阳光被完全地阻断,而本应该化作尘土埋葬的尸首,居然开始诡异地动了起来。 他们身上缠绕着黑气,不知是否是在黑气的支配下,还是出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这些尸首居然再一次复活! 并不是真正的复活,从他们那依旧空洞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些尸体并没有恢复生前的意识,他们似乎只是单纯的,受到某种诡异力量的支配。 当废墟上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妖修尸体后,他们开始缓慢移动,来到最中央的地方,静静等待。 而后是星痕,这些星空为了对付人类,特意派遣出来的恐怖战力,竟也开始慢慢复苏,跟着来到中央。 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那半截被留在原地、谁都不会去注意的黑星尸体,在不断的黑气滋养下,竟然也和那些复活般的尸体一样,凸自动了起来。 只不过,半截黑星尸体复苏的时间,要比那些其余尸体的时间长太多。 等到天空中那一片阴云完全成型,半截黑星才完全从废墟上直起身子,它的另外半边身子全部由黑气拼凑而成。 “呵呵呵。”阴森的笑声从它那半截残破的身体里发出,显得无比晦涩可怕,听着让人不禁心中发毛。 “这一场星空和人类的战斗,到最后究竟谁才是胜利者?只怕这个答案,他们想破脑袋都不会想明白的,你们说,对不对?”半截黑星邪祟地睁开眼睛,那一双被黑气朦胧的瞳孔透着古怪。 回应它的,是已经站在废墟最中央,提前复活了的那些尸体们,这里面有星痕的,也有妖族修士的。 “吼!”“吼!”更多的吼声传来,这就是对它的回应。 “这么多材料,这么多宝贵的尸体,如果是在寻常时期,又怎么可能弄到?更不用说这些星痕,哈哈哈哈哈,还有这半截……这半截……哈哈哈哈,真是太美妙了!” “黑星”癫狂地笑着,它满意地看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这半截不是黑气的躯体,流露出兴奋神色。 当然,这样诡异无比的一幕,无论是先一步离开的今何夕与凤凰,还是随后离开的七夜一行,都未曾看到。 … 七夜城内,如今已经热闹得如同整个魔域的魔都。 因为谁都知道,这七夜城的主人是谁,他曾经是第一魔域魔帝昊苍的子嗣,而后又曾在外留下赫赫声名,最近在七夜城屠戮七天七夜的狠辣手段更为人记忆深刻。 魔君七夜! 有他在的这座七夜城,除非是谁想不开,又或者自忖有那个和魔君七夜对抗的实力,不然谁都不愿意在这里闹事。 尤其是,现在永夜过去以后,天下如同普天同庆一般,在喜气洋洋地迎接新的朝阳升起,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挑起那些没有意义的事端。 “好热闹,没有想到我们只是离开几天,七夜城就仿佛改头换面了一般!”白雪看着眼前的七夜城,以为自己眼花了。 的确,他们是在永夜的时候离开七夜城,去外面找寻援兵的。 那个时候的七夜城,仿佛一座岌岌可危的鬼城,城中的人们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外面还有数百星痕在等待时机。 但是现在,再来看看这座阳光下的七夜城,它的城墙结实而有力,它的城门高大而厚重,这恍若一个巨大的要塞,能够抵挡住任何来犯之敌。 “好奇怪,明明在之前,还没有那么热闹的。”吹雪又回想起自己被推出城门外的画面,闷闷道。 “的确有了几分不同,现在的七夜城,给人的感觉更安全,更放心,更像一个设施完备的据点城垒。” 七夜点了点头,白雪他们或许还没有发现,但自己在看到七夜城的第一眼,就已经能够确认,眼前的这座七夜城,跟之前在永夜离开的七夜城,并非同一座城! 城还是那座城,但治理的人变化了,相应的城内气氛也就会随之发生变化。 “你们看!是七夜城主回来了!太好了七夜城主终于回来了!”很快的,城门口戍守的士兵修士,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激动的士兵们急匆匆地下了城墙,却没有第一时间来给远道而归的七夜他们开城门迎接,反而一溜烟跑进了内城。 看着眼前这一幕,七夜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他现在有些期待看到,能够将七夜城在短短这几天里,如同改天换地般彻底改变的,究竟是何方何许人物。 很快,如他所愿的,城门打开以后,一行人从七夜城中匆匆走了出来。 在看到走出城门的人之后,七夜原本勾起的笑意一下子挂不住,僵硬地愣在了当场。 与七夜一样的,还有身旁搀扶着他,双手还未曾从他臂膀上撤去的白雪,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哪,伟大的空雪大师可以预见,能够安安稳稳睡午觉的,就只有本大师一个人咯!”一旁的小空雪摇头晃脑,浑然不受影响,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形。 在七夜的面前,一行七人并排而立,在她们的最前面,是一个失控捂住朱唇的女子。 她看上去很柔弱,如果没有背后那散发着凛冽刀意的刀匣的话。 “藏刀门,没有想到响应魔城号召的,第一批前来七夜城的修士,竟然会是你们。”七夜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身为正道九门的藏刀门,会出现在他的魔域七夜城。 百里弦歌慌张地向前跑了几步,仔仔细细地盯着七夜,仿佛想要将他看透一般。 “你……果然是你……你没死!你是魔君七夜!你真的是魔君七夜!” 她伸出芊芊玉指指着七夜,这能够随意释放出凛冽锦绣刀气的白皙素手,这个时候却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第四百四十八章 意料外的重逢 “我想,再没有别人会用这个名字了。”七夜无奈地耸了耸肩,向百里弦歌示意猜得没错就是自己。 “而且,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好像就过吧。”他朝百里弦歌眨眨眼,他的确在跟百里弦歌第一次遇见时,就过。 “你……你你是魔君,我只以为,如果这样的人都是魔君的话,那……那正道又算什么呢!” 百里弦歌的话语里有些激动得颤抖,可见她还没有从再次相遇的喜悦中恢复过来,或者,没有从见到死而复生的七夜的那种激动中走出来。 “哈哈,那么现在呢,弦歌姑娘你终究还是长大了。”七夜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 百里弦歌没有多言,她只是了头,激动之余退到了一旁。 茉莉刀仙江临云站到了七夜的面前。 “没有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再见,你在魔域的作为已经传开,魔君七夜的新魔王之名可真的是如雷贯耳。”江临云看着七夜,面色不无古怪。 任凭谁都没有想到,本应该已经死去好几次的人,偏偏一次次以耀眼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七夜苦笑了一声,但却没有解释。 他知道江临云这样是故意的,而她所谓的那如雷贯耳的名声,也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师傅,我想夜大哥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夜大哥对不对?”还没等七夜开口,本已退到一旁的百里弦歌突然开口道,她这一开口,把周围大家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被他们这样盯着,百里弦歌不禁微微低下头,又向江临云身边退了几步。 “江门主谬赞了,赫赫威名确实不敢当,我当日的做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有关永夜的事情。” 江临云了头。 “是的,之前几天太阳没有遵循天道轨迹升起,我们就已经有了怀疑,但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锦绣在外面遭遇了一个自称星痕的古怪东西……” ★★★★,<div style="margin:p 0 p 0">没有想到,在藏刀门的范围内也出现了星痕。 七夜认真地了头,的确,星痕是星空降下的可怕生物,任何修士遇见都会觉得古怪无比。 “因为当年的正魔第二次大战,剑封雪背叛人类投靠妖修,结果导致我们人类这边大败,特别是正道被他坑死的修士不计其数,我们藏刀门也丢了山门,一直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 “所以?”七夜有些了然,但仍然问道。 “所以在除掉那个古怪的星痕以后,考虑到永夜的原因,我们决定出来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是不是能够有所帮助。” “于是你们打探到了有关七夜城招援军的消息,然后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七夜城内?” 到这里,江临云的目光瞥向了一旁躲在自己身后的百里弦歌,也就是藏刀门如今的第七当家,修炼锦绣刀诀的锦绣。他们之所以会来七夜城,多少还有些特别的原因。 “了那么多,看在我们帮你打理了两天七夜城的份上,是否应该邀我们进去一叙?” 江临云回过头来,反问七夜。 七夜忙招招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他们一行人随后徐徐从七夜城门外重新进入。 一路上,七夜看着那些笑容满面的七夜城居民,诧异地想着,莫非藏刀门有什么特别的治理方法,为什么才短短几日没见,七夜城仿佛换了个主人似的。 “这都是锦绣的功劳,原本在藏刀门的时候她就最受门中女弟子喜爱,七夜城的事务她也都打理得仅仅有条。”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茉莉刀仙随口跟七夜解释道。 听着江临云的解释,一旁的七夜依然一副看不出变化的笑容。“原来弦歌姑娘你已经这么厉害了。有这样的天赋,以后留在七夜城内,那可是省却我不少精力哪!” 者无意,百里弦歌努力想上几句,但又看到跟在七夜身后的三雪,最终还是报以微笑。 “七夜城主,有些话可不是随口乱的,要知道,万一当真的话,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解决的。” “的确,如今多事之秋,需要解决的事情还是能少则少。”江临云的话让七夜脸上笑容一敛,他认真地了头。 … 重新来到七夜城的大殿内,原本在剑封雪和他以及今何夕的战斗中,被破坏的大殿此时也已经修复好,不知是否是错觉,三雪甚至感觉这新的大殿要比原来华丽许多。 “真是能文能武,多才多艺啊。”吹雪一脸崇敬无比的眼神看向旁边的藏刀门诸位当家,赞叹道。 白雪不满地偷偷掐了一下自家这个胳膊肘外拐的大哥,这不是长他人志气么? 吹雪的话让七夜脸上稍显尴尬,“哈哈,实在是劳烦江门主和门下诸位当家了,这种活完全可以留给我们去做的。” “七夜城主,我们如今来到这里,也就明人不暗话了。虽然你在城门口的时候一再避开话题,但我知道发生永夜这样的异象,你一定知道因由。” “甚至,永夜为什么会消失,想必也瞒不过七夜城主,那就请城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们,权当感谢即可。” 江临云快人快语,话直白,让七夜没有想到她就这么问出来了,原本还以为会多绕几个弯来。 不过,既然是江临云,既然是百里弦歌,七夜也没有继续隐瞒的理由,她们跟那些被屠戮、无法信任的正道修士不同。 “既然江门主都这样讲了,那夜某也是知无不言,只是有件事情江门主应该要清楚,一旦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就意味着你包括整个藏刀门,将会绑在我的阵营上。” 绑在七夜的阵营,也就意味着她们藏刀门的身份,将多上一条七夜魔君同盟的标签。 更意味着,在星空下一次来临的时候,作为星空最想消灭的一方,一个人,她们都会受到牵连。 现在已经不是婆婆妈妈、计较生死的时候,七夜也没有考虑其他,他认真地问江临云道。 江临云显然迟疑了一下,她只是想了解清楚永夜的真相,以及那些似乎隐藏在黑雾中、无法被琢磨透的秘密,没有想到七夜会这样正式严肃地提出这样的要求。 藏刀门不是她一个人的藏刀门。 那是古往今来多少人一起努力,一起慢慢积累起来的正道九门之一,拥有着无比的威望。 如果和七夜魔城结成同盟,不要正道会怎样想,魔道会怎样想,藏刀门都无法再回到从前那个藏刀门。 “其实江门主不必考虑那么多,就算是你现在不跟我结盟,难道藏刀门还能够恢复第二次正魔大战以前的原样吗?难道那些死去的藏刀门弟子就能够复活了吗?” “换句话,现在人类正魔两道局势模糊不清,和妖族之间的关系也牵扯粘连,还有许许多多你不知道的东西。” “江门主,你真的决定——要一个人带着藏刀门,挣扎在慢慢毁灭的道路上吗?” 七夜罢,目光灼灼地看向江临云,他不相信话到这个份上,藏刀门的现任当家门主江临云,还能够坐得住。 “你究竟都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会出这样令人绝望的话来!”江临云皱起眉头,虽然七夜话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但她能感觉得出,七夜的话并无诓骗她的意思。 但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没有底。 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堂堂的七夜魔君,出这样带着几分绝望的话来。 “我知道了什么,若江门主答应我的条件,自然全部告之。但如果江门主考虑最后,还是不想牵连进来的话,为了藏刀门的安危,为了藏刀门修士的安危,也为了弦歌姑娘的安危,我是不会透露半消息的。” 一旁的百里弦歌听到七夜话里到自己的名字,瞪大了一双剪水的眸子,有意外。 江临云眉头皱得更深,她盯着眼前这个笑容依旧的七夜魔君,却愈发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了。 明明当年,还只是一个不能够左右战场局势的年轻修士,这几年摇身一变,却成了通晓最隐晦秘密的存在。 江临云也在思量,她知道自己问这样的问题,并非只是临时起意,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纱,让那些秘密隐藏了起来,这种未知的感觉令她不安。 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江临云突然开口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七夜头,“江门主请,能告诉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江临云咬了咬唇角,这样一个很少女的举动,跟她茉莉刀仙的威名大相径庭,她继而开口道:“你既然身为剑仙殿的弟子,你知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君子风现在在哪里?” 君子风在哪里。 谁都没有想到,江临云在这个时候,会问出一个和讨论的事情毫无关联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又都在双方的意料之中。 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着自己的私事,而私事跟公事有的时候又会联系在一起,也就成了无论怎样都必须先解决、才能够安心的事。 “师傅?”七夜抬头看了一眼晴空万里的穹宇,悠悠道:“我也想知道,师傅现在是否还安然无恙。” “果然跟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有关?!”江临云蓦地激动的握起拳头,紧紧盯着七夜。 七夜收回了目光,他的眼帘慢慢垂下,重新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而后头道:“是!” “那么,藏刀门弟子听令,现在都统统给我退出大殿。”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的江临云,突然下令让其他藏刀门弟子离开大殿,这样的举动引来不少人的骚动。 七夜却明白了江临云的意思。 第四百四十九章 决心 江临云的意思,七夜已经明白过来。 或许江临云在听到七夜城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七夜明白过来,那些跟随江临云许久、跟她感情甚笃的同门们,又怎么可能明白过过来? “不行,门主你不能丢下我们一个人!”“不可能,门主你的做法我们定然不会同意,不要忘了我们都是藏刀门的一份子。”“没错,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私事,也是我们整个藏刀门的事!” “江门主,看来你跟门下的感情真的很好。”七夜看着那些言辞激动的藏刀门女修士,不禁道。 但是,感慨归感叹,七夜所提的条件,仍然不会改变。 “这是我的私事,如果真要拖累到整个藏刀门,这是断然没有可能的!”江临云神情严肃地拒绝了几个当家的好意。 “其实,如果真的是考虑到牵不牵连藏刀门,江门主大可不必这样想。实际上,我可以透露给你的是,不要说藏刀门,就是整个人类世界,都早已经牵连了进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江临云的眉目一动。 “我的意思是,藏刀门早已被牵连进来,但还没有深陷,可这应该是迟早的事。呵。” 七夜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自嘲地笑了两声,到头来还是没有能够阻止星空的侵略,人类似乎早已岌岌可危。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婆婆妈妈,夜大哥你直接把秘密该说的都说出来,我替师傅答应了!”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原本降低了存在感的百里弦歌,会突然开口。 这样的百里弦歌,比刚才那个略显羞涩的小姑娘,更像七夜从前认识的百里弦歌。 江临云目光闪动了几下,但却没有制止,看来在她的心里也同意了百里弦歌的话。 于是,七夜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将星空和人类的秘辛,就如同当日跟剑封雪、今何夕那般,说了出来。 … 七夜城的上空一览无云,碧蓝如洗的天空仿佛一片明镜。 只是这样的明镜,在到了夜晚的时候,就会变成吞噬人类未来的星空。 在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光是藏刀门的弟子当家们,哪怕是茉莉刀仙江临云,也是呆愕地愣住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意思是说,掌秤人其实是来自星空意志的执行者,为了断绝人类未来而存在的阴谋家,还有我们头顶亘古就存在的星空,居然是有意识存在的、想要抹杀人类的生命!?” “虽然你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而且是以疑问的语气,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说的都没错。” 七夜承认了江临云的话,也就意味着她刚才并没有出现幻听,七夜也没有编出故事来故意蒙蔽她。 这些都是事实。 “师傅和父亲,还有魔师伊相,是我们这一代人类最早跟掌秤人对抗的,当然还有妖族的师兄今何夕。如今在他们中,师傅和父亲在星路里露面过一次,但那个时候是在被掌秤人追杀。” “魔师伊相是观星客一脉,死在星空的诅咒之下,他的死亡也就意味着,再也没有默默保护人类的智者。” “今何夕在先前跟我打破永夜大阵、抵挡来自星空攻击的时候,受了重伤,加上妖族内乱动荡,一时半会不能出现。” “这——就是现状!所以我说,人类早就已经被牵连了进来,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例外。” 江临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晴空万里的地方,谁能够想到阴谋的起源,隐藏最深的秘密,居然就在这片青天白日之下?哪怕是在晚上! “你就没有想过,将这个秘密告诸人类修士?你为什么要走魔师伊相的老路。”百里弦歌忍不住问七夜。 明明可以让人类共同承担的东西,却一个人顶在最前面,七夜难道就不曾考虑过他人的感受吗? “就算是你们,在知道这个秘密的第一时间,都并不是无条件相信我。其他那些跟我非亲非故的人类又凭什么相信?” “更何况,我如今魔君七夜的魔名在外,不被理解的大有人在,他们只会把这个当做是我挑起杀戮的借口,更可能把永夜的阴谋栽赃在我的头上,这样的事情太有可能了。” 人类,人心,人性。 比起那不愿意被相信、不想去相信的真相,他们更想给自己一个合理而满意的安慰。 就好比当年的魔师伊相,就好像莫名衰落的剑仙殿、被镇压封禁的妖族。 人类总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个自认为正确的东西,然后把自己的内心塞进这个真理中,不听从外界任何的劝告和解释,更像懦弱的躲避着。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该为自己的话道歉,还有为魔师伊相道歉。” 江临云轻轻松了口气,她的震撼远远超乎想象,太大了,太大的一个秘密,她知道七夜为何要那么慎重了。 知道这个秘密,意味着将面临一个选择,是走向七夜的这条“不归路”,还是选择投靠更安逸的星空。 当剑封雪知道这个秘密以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当妖族的那些修士还没有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他们就早早按捺不住地做出了选择。 当江临云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也轮到她做出选择。 “如果我拒绝的话,是不是会像剑封雪那样被你杀死?”江临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七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而后回答道:“或许我会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一次。但你若真的做出那样的决定,说明迟早会背叛人类,出卖人类,下一次遇见的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 “那么其他人呢?其他藏刀门修士,你也要杀掉?锦绣呢,你也要杀?” 七夜沉默了。 他知道江临云是在为自己好,她想要提醒自己,光凭杀戮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或者应该换一个思路。 但实际上,七夜见识过太多的背叛,太多的人性,他体内的一颗七巧玲珑心,远远赐予他超乎想象的东西,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和人类修士,道理讲得通就讲,道理讲不通就杀。 除此以外的办法,都只是下下之策。 或许当初魔师伊相,作为最智慧的人类,才会一直做着看似最狠辣的事情,却从没有跟别人讲过道理的原因。 “江门主,她们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我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选择与否,而去剥夺他人的选择权,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谁都不能例外。” 七夜没有去回答江临云的这个问题,而是用了另外一个说法。 是的,谁都不能例外。 听到这里的时候,哪怕七夜说得再隐晦,江临云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终究还是不能吗?可她又知道,也许七夜这样做才是对的,如果仅仅凭借妇人之仁侠义之道的话,或者今天就已经是星空的天下了。 “那么,我的答案是留下。”江临云在心里叹完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她的决定,一定程度上也是身后那么多仅存的藏刀门女修士的决定。 留下。 跟七夜一起,在七夜城这样一座外界认为的魔城里,去对抗远在天外的星空,默默背负起同流合污的骂名,默默做保护人类的事情,这不能说伟大。 伟大吗?或者是迂腐吧。 明明可以事不关己,像其他那些隐士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 哪怕星空真的攻了下来,至少还能够残喘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等到自己老去以后,这个世界还跟自己有关? “如果你们有异议的话,也可以选择离开。我既然承诺过,就不会在七夜城内开杀戮。”七夜点了点头,又看向江临云身后的那些女修士。 他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在,一旦有人闪烁不定,他就会牢记下来。 同时,七巧玲珑心已经悄然运转起来,每个人内心的心思,或多或少地被七夜捕捉到。 好在,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是,总算不用当面跟江临云翻脸,因为她们藏刀门修士的感情真的很好,心地也都善良。 “没有人提出异议,那么今后起,大家都是同伴,是七夜城的一员。在对抗星空的道路上,我们是走在最前面、也是最有可能率先死亡的一类人,我希望——我们能够生死与共,努力到最后一刻!” 七夜说罢,握紧了手中的诛邪剑。 七夜说罢,藏刀门的女修们背后,那些硕大的刀匣内,纷纷传出轻微的刀鸣。 剑吟刀鸣,龙吟虎啸,相互应和之下,竟有了几分壮阔之意! 在对抗星空意志的道路上,越来越多的人将会慢慢汇聚成一股力量,一股足够强大到能够让星空都为之震颤的力量,而这样一股力量需要慢慢积累,需要酝酿,需要一个开端! 七夜城,七夜,就是这样的一个开端。 魔师、君子风、昊苍,上一代人未能完成的事情,魔君七夜将代替他们完成。 这是七夜的决心。 在七夜他们做出结盟的时候,大殿外突然匆匆跑过来戍守城门的修士,火急火燎地向七夜禀告道:“城主大人,外面又来了一个修士,他自称跟你认识,想邀你出城一见!” 修士,认识的修士? 七夜扫视了一眼都盯着他的众人,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如何?” 当一大波人又重新来到七夜城城门外的时候,那个自称认识七夜、七夜也认识的修士,早已经站立在了那里。 “竟然是你?!七夜城招揽援军的消息,居然传到你那里了。”七夜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修士,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藏刀门众人,有些感慨。 期待中的魔域修士没有来。 来的却都是…… 第四百五十章 故友相逢 “听说魔域有一座七夜城在招揽援兵,我听名字熟悉,所以过来看看。” “云千烈?怎么你也……”七夜看着这个冲他点头的年轻人,他身上那风尘仆仆的气息还未曾消散。 这明显是一听到消息,就不远千里特意赶过来的,而并非如同他口中说的那样,只是顺便过来看看。 “原来藏刀门江门主也在这里,我原本以为会是第一个到达的,却不曾想到落后了太多。”云千烈这个时候也看到了七夜身旁的新盟友江临云,以及藏刀门仅存的女弟子。 “你也来了。” 江临云见到云千烈,却没有七夜那般惊讶,只是和他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七夜打量了他们一番,看来在他没有见到的正道地域里,似乎也同样发生了一些什么,他不禁这样猜测揣度道。 “夜兄,我此次前来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有想到真的在这里遇见你。想必那个闹得沸沸扬扬,让整个人类修士界都震惊的杀戮魔君就是你了。” 云千烈说话同样风风火火,他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直接将外界给七夜起的外号说了出来。 杀戮魔君?原来不是七夜魔君,七夜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几声。 这几天一直跟星空斗智斗勇,最后更是付出惨痛的代价才破除了这永夜大阵,结果迎来的却是背后那些愚昧的修士。 “杀戮就杀戮吧,本来我也没有指望正道修士能给我安上一个什么好名字。”七夜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明白地问道:“你到这里来,不会只是跟我叙旧的吧?” 云千烈摇头。 他指了指手中那柄滚烫的剑,眼中充满了激情和战意。 “赢了它,我就告诉你。” 七夜看着云千烈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刚要准备欣然应下,反倒是一旁的白雪提起站了出来,拦住了他欲往前走的身子。“你身上的伤,还是不要再逞强了!” “不碍事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七夜压下了白雪阻拦的手,他用眼神安慰示意了一下后者,然后继续走向了最前方。 “看来那么多年来,你修剑的决心依然没有改变。我已经从你的千烈剑上感受出了那种气势,这很好。” 七夜在夸赞云千烈,云千烈便认真地听,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在剿魔大会上和七夜、顾惜寒三个人,一起对看似不可战胜的剑封雪出手时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他,刚刚明白了何为剑道,刚刚看到了一个真正剑修的剑道。 所以他想试试。 而现在,数载已过物是人非,曾经一起的三个绝代剑修,如今顾惜寒已经被迫成为傀儡,而七夜则成为骂名昭著的魔君。至于云千烈自己…… 看这千烈剑上夹杂着斑驳的铁锈,可见他的生活也并不美妙。 但他还是想再试试。 对于剑道的执着,在这一点上,最和七夜接近的不是师傅君子风、不是师兄今何夕,也不是曾经的同伴顾惜寒,而恰恰是最最纯粹的云千烈。 云千烈的剑,就跟他的人一样纯粹。 他喜欢练剑,他喜欢在剑之一途上变强大,他喜欢顺心意。 “这几年大家都过得不太好,索性我们的剑都还在,剑道还没有丢,这让我很欣慰。”七夜朝云千烈点了点头。 作为答应他条件的回应,七夜从一旁取出了诛邪剑。一股格外引人注目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开始攀升,一种认真的神情出现在七夜的脸上,这是对云千烈的回答。 云千烈看到七夜的动作,感受到那股凛冽压迫的气势,整个人也登时绷紧了起来,严阵以待。 千烈剑上那些斑驳的铜锈上,一个个如同烧透的圆孔般,开始冒出巽寮的黑烟,慢慢将整个剑身包裹起来。 这和曾经在剿魔大会上,七夜所见识过的千烈剑不一样。 “这是新的招式?”七夜挑眉,他用诛邪剑点了点那变得不一样的千烈剑,向云千烈询问。因为这只是切磋较量的缘故,他还有工夫开口。 云千烈毫不隐瞒地承认了七夜的猜测。 “不错。人和剑,在岁月里,都慢慢经历着一些东西。就像这剑上那些灼透的斑驳铜锈,都是一个个故事。” 说这话的时候,莫名的整个气氛之中多了一丝复杂的味道。 当岁月流逝青葱不再,曾经年少轻狂的人,也已经变得慢慢沉淀下来,背上了厚重的包袱和抱负。这个道理,七夜懂,云千烈也懂。 他们是剑道上的朋友知己,以剑,识人。 “你的剑,似乎也比往日多了几分味道。似乎……多了一些灵性,不再如同当年那般冷漠。” 云千烈看着七夜端起的那柄诛邪剑,当年就是这柄神剑,潇洒的回身一斩,斩断了剑封雪观战的亭台高楼,也正是这一剑一斩的气魄,一直在云千烈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当年七夜的剑,更多是一种决绝,一种一往无前的冷漠。 而现在云千烈能够感受到,他所面对的诛邪剑,更像是一个看透了世人的智者。 洞悉,将一切破绽都看透,自己以及千烈剑的一切秘密,似乎在七夜面前都无处遁形。 “还是跟当年一样无力哪。”感受到这种气势,云千烈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但很快他又收敛了笑容,重新再次端起千烈剑,笔直地朝向了七夜的位置。 “但就算是这样,当年我想试试,现在,我依然想再试一试。” 于是,如同火龙抬起高昂睥睨的头颅,然后吐出那灼热可怖的龙炎龙息一般,一抹火红烧透了云峦! 剑还是当年的剑,意却早就超越了当年,当年那个青涩地用剑少年,拙劣地使用着火凰烈山,而今日的他已经能够,将那种磅礴与大气,完美地融入到这一剑之中。 好剑! 那些黑色的烟气,仿佛披挂在火龙鳞背上的黑色战袍,恰到好处地烘托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七夜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剑,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而后还是老样子,他的左手掐诀,右手诛邪剑剑身突然剑光暴涨,一下子化作一柄滔天巨剑,从他手上飞了出去。 滔天巨剑燃烧着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蓝色火焰,亦如同一头蔚蓝冰寒的巨龙。 当冰寒巨龙和炙热炎龙碰撞在一处的时候,黑气白气化作雾气雨滴,一滴滴滴落下来,冰凉和滚烫的雨水掺杂在一起落下,说不出的古怪。 地上一块被冰寒的雨滴滴得结冰,又很快被另外一滴灼热的雨水烧融蒸发,这样的过程持续不到几息。 但大家的视线,还是聚集在了头顶,那里的两把神剑在相互交锋,用最纯粹的剑道。 七夜的手段远远不止表现出的那么多,无论是他的风水本源,还是九归寒潮诀、孽龙大手印等。 但他还是一个剑修,云千烈也是一个剑修,什么东西都可以在岁月里改变,但唯独一个剑修的剑道,永远不能够随波逐流,不能够埋葬在记忆深处。 “好!” 感受着直面的压迫力,云千烈激动地紧紧盯着对面那个默然不语的男子。 他已经通过千烈剑的反馈,清楚明白了七夜现在的境界,但这不仅没有让他失落难受,反而是更加激动了起来。 想想当初,哪怕剑封雪作为正道第一剑修,云千烈也敢当面出手挑战,如果只是这样的挫折就能够将他打倒,也太小看他了一些。 反倒是,因为七夜越强大,越发证明这一次云千烈的决定是来对了。 而七夜的强大,更给了他今后剑道路上,一剂格外有力的强心针,剑道一途的终点,远远还没有那么简单! 云千烈再坚持了几刻,终于在火龙那睥睨的身躯即将被消磨消散的时候,撤去了灌输进千烈剑内的仙元,他踉跄地退了数步,堪堪站稳了身子。 “太好了,这一次我果然没有来错。夜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前面!” 不用分出输赢,单单只是一招的碰撞与对决,云千烈就已经能够看出他们之间的差距。 七夜也同时收回了灌输进诛邪剑内的仙元,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这和云千烈那一脸红润激动的模样截然不同。 “云兄谬赞了,没有想到才匆匆数载未见,你的剑道就已经走出这么远来,你的剑道修为甚至已经达到第八境,即将堪破那一步,这样的速度,真是世间罕有。” 七夜说完,忍不住连续咳嗽了几声,他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但一直关注着七夜的白雪和百里弦歌,不约而同地从左右两侧跑了过来,分别搀扶住他的身躯。 七夜努力捂住嘴,但手缝里还是渗出了鲜红色的液体,粘稠的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更加映衬得脸色愈发惨白。 “就让你不要冒然动手,明明就是带伤之身,还要在这里逞能!”看到百里弦歌也跟着过来,白雪脸上显然一愕,但她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不断吐血的七夜身上。 “夜大哥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一旁百里弦歌不无担忧地问。 “之前经历了永夜决战,和那个星空派下来的黑星打了个翻天覆地,能够捡回一条命来已经算是不错,现在又——” 白雪说着,目含愠色地瞪了一眼不远处,那个面色潮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云千烈。 “好了白雪,不用再说了。既然云兄能够响应七夜城的号召来到这里,就是我们的同伴,以后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现在不是责怪谁的时候。” 七夜轻轻松开了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语气道。 白雪见他病情加剧,也顾不得现在是在七夜城外,还有许多人在,不由分说地搀扶着他,径自向城内走去。 百里弦歌一脸担忧地紧紧跟了进去,仅留下云千烈、江临云等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五十一章 诡异事 好不容易支撑着回到大厅内,七夜在白雪的搀扶下坐好,微微喘着气。 “夜兄这是……难道说身体之前受过伤?”随着他们跟过来的云千烈,这才反应过来,不过招来了白雪的怒目。 “还不是因为你,切磋也就算了,偏偏搞得跟拼命似的,结果引起了他体内的旧伤复发!” “好了,白雪。云兄也不是故意的,况且,这剑道比试自然讲究的是一个真字,如果不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那样的切磋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白雪一听七夜还在帮云千烈说话,她气恼地锤了一下七夜的肩膀。 可能是没控制好力度,七夜猛地加重咳嗽了几声,吓得白雪忙又收回手。 见他们还在纠结此事,似乎已经提前知晓了什么的江临云,轻声咳嗽了几下,提醒云千烈道。“刚才在七夜城外的时候,你不是说到这里来,是有事情要跟七夜城主说的吗?” 经江临云这一提醒,云千烈也反应过来。 的确,刚才提出的出手切磋,那只是过了这许多年后,想要再单纯地跟七夜较量一番。 云千烈这一次来到七夜城,确实是有事情要跟七夜商量,或者说是求助。 “夜兄,我愿意加入七夜城,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请夜兄出手,帮忙解救一下我云家的一个朋友。”云千烈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的确,他跟七夜一切磋,差点把更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若不是江临云提醒的话。 “恐怕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江临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她似乎对于云千烈口中的这个朋友,多少有些了解,或者是这件事情她有所耳闻。 云千烈脸上多少有几分窘迫,但他又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云千烈的表现,却让七夜觉得诧异,他不禁问道:“可是你身为云家人,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求助于我呢?” 在七夜的心里,云千烈作为云家这一代的天才剑修,无论如何也有着一大堆的拥护者,和保护爱护他的人。 只要他提出一个要求,那些人难道还敢不去满足? 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听上去那么简单。 “我……我……可是他们……”云千烈见七夜这般问,他的脸憋得更千烈剑一样通红无比,但硬生生的一句完整的话都未能憋出来。 “还是我来说吧,对于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一旁的江临云看不下去,站出来说道。 “首先,七夜城主你误会了两点。” 七夜点点头,“叫我七夜就可以了,江门主跟家师是旧识,叫我城主实在太乱辈分了。” “七夜,你误会了两点:首先,现在的正道并非如同当年一般,在正道盟的强行统御下,原先的九门十六家大多都已经被吞并,再也没有势力一说。这也就意味着,云家的实力远不及当年。” “而更重要的是,就算云家现在能够抽出人手,放着正道盟溃散这样的大漏子不捡,来帮助云千烈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云千烈不禁激动地握紧了手中的千烈剑。 显然,江临云的这一句话说到了他的痛楚上。 “为什么不可能。”七夜心里大致有了猜测,但他还是向江临云继续问道。 “刚才你跟云千烈交手,一定也感受出了他如今的境界修为,应该是在第八境之上,隐隐触及巅峰的程度。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一个天才。” 云千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剑道天才。 如果正魔的大战没有爆发,如果妖族的封印没有解开,他定然能够带着云家开拓一番功绩。 “但是,现在的正道动荡,一个第八境的修士也只能算是厉害一点的人物,没有办法起到关键决定。” “当一个第八境修士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出现时,不要说家族会不会放弃这绝佳的东山再起的机会,来无条件的动用家族中坚力量,更何况他要救的人,是一个魔修?” 魔修?七夜眉头不由得一挑,云千烈让他救的,不是什么所谓的云家朋友,而是一个魔修? 云千烈这个时候也愤而抬起头,道:“魔修怎么了?难道魔修就不能被帮助吗?还是说,正道真的优越到哪里去!” 云千烈的这句话,真的说到在场太多人的心里去了。 是啊,魔修又怎么了,魔修难道不是人类修士吗?魔修难道就一定是注定天生为恶,在这个人类的世界里,正道做的恶事,未必真的就比魔修少。 “原来如此,是因为对方是魔修,所以云家才会拒绝帮助你么。” 七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还有一点考虑,是他没有开口说出来的。 云家,并不只是因为对方是魔修,才拒绝给云千烈提供家族援助,或许还因为,在他们眼中,云千烈和家族利益相比,还是后者更加重要。 “所以你听到七夜城求援的消息,才会离开云家大老远的赶过来?”七夜问道。 云千烈从刚才的那股激动劲里恢复过来,他点头承认了江临云和七夜的话。 “是的,七夜城,这个名字乍一听,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魔君七夜,我也只是为了碰一碰运气。” 是不是只是碰一碰运气,不用云千烈自己解释,七夜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 云千烈是一个纯粹的剑修。 一个纯粹的剑修,他最不可能做出的事情就是背叛,而从小灌输给他的家族理念里,也一定有着家族为大和正魔不两立,但他现在做的任何一个选择,都违背了云家给他灌输的东西。 这不是单纯的碰碰运气。 这是被逼到了极致,被逼到了悬崖的边上,眼看就要摔落下去,而抓住的救命稻草。 “看来那个魔修,一定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七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剑修,依稀看到了当年仗剑恩仇的自己。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妖族爆发战乱,我被正道盟故意派去最危险的几处地方,想要假借妖族的刀来除去云家的年轻一代,当时的确命悬一线。” 云千烈看着自己手中的千烈剑,连千年烈火都灼烧不透的剑身上,那一个个斑驳的铜锈,就是当年那一战的见证。 “后来,他帮了我,我们一起消灭了一个强大的妖修。” “虽然是魔修,但我一直在想,正和魔的区别在哪里,我想到了夜兄你,也想到了很多其他的事情。我觉得我没错。” “是的,你没有错。你一点错都没有,幼年的时候被灌输过正魔之别的道理,那只是因为有人希望正魔对立,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一切的背后总有意想不到的阴谋与轨迹。” “但是他们就是不肯!他们不同意,他们只看到云家重新崛起的契机,却没有想过这契机背后的危机!” 正道盟盟主剑封雪被杀,正道盟解散,所有正道都看到了门派复苏的希望,这是新一轮的内战,他们甘之如饴。 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个纯粹的剑修,看的透彻。 “是啊,外有妖族,内有魔道,当然这里我说的并不包括你们。正道选择在这个当口争夺利益企图青山再起,那只是被眼前利益蒙蔽的愚者。” 一旁的江临云也开口道。 能够看清楚此中道理的正道有之,但云家显然并不包括在内。 他们不肯派出可能决定胜负的家族中坚力量,去帮助云千烈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魔修,这让云千烈心寒如凉。 七夜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这个场面有些尴尬。如果这真是造成云千烈被逼走投无路的理由的话,那造成剑封雪死亡、正道盟解散的人,岂不正是自己? 说到底来,害得云千烈如此的人,竟然还是自己? “等一等,你是说,正道已经开始争夺原本属于正道盟的利益,那应该也是不久前的事情。” 是的,七夜突然想到,剑封雪在七夜城被杀,那只是在永夜降临前不久发生的事,如果云千烈口中的魔修朋友,是在那段时间出事的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应该是,在天陷入黑暗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云千烈纠正道,因为刚过去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星痕? 七夜在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些死而未僵的星痕,如果说有谁能够战胜像云千烈这样的第八境剑修的话。 “莫非是那些自称星痕的东西,抓走了你那个魔修同伴?只是永夜已经过去,那些星痕也应该随之退散了才对吧?”七夜忍不住又问。 云千烈没有想到七夜竟然也知道星痕的事情,但想想有理所当然。 连他这样的境界都接触到的星痕,七夜比他更加厉害,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如果是星痕的话,那倒没有现在这么麻烦了。”云千烈说着,他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 “我们的确遇上了自称是星痕的东西,但在我们的配合下已经击杀。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我们放松警惕下来的时候,原本早就应该死去的星痕,却又一下子复活过来了!” 复活?!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星空复制的谁的天赋吗? 古往今来的人类,即便再如何逆天,也不可能有这样可怕的天赋吧。 “复活过来倒也罢了,谁都没有想到它会一下子朝我们扑过来,他为了帮我挡住背后的偷袭,拦在了前面。结果……结果却被那复活的星痕,一下子吞进去了!” “吞进去了!?”这一次,连江临云都震惊了。 她只是之前听说过有关云千烈和他那个魔修朋友的事情,却没有想到现在问题那么复杂起来。 先是星痕,而后是星痕复活,再然后是星痕将他的同伴吞了进去。 “不错,吞了进去。被吞进去之后,那个星痕竟化作我同伴的模样,开始对我动手起来。而且我能够感受到,他原本跟我差不多境界的修为,在被吞没以后,突然像是提升了一个层次!” 七夜和白雪、吹雪听完云千烈的描述,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东西。 那个自称是星空之下第一星的黑星。 拥有吞噬和合并天赋能力的,就他们所知道的,只有黑星一个!莫非是它还没有死? 第四百五十二章 病发 “应该不可能是黑星所为。︽頂點小說,x.如果是黑星没死的话,那为什么永夜大阵会无端端消失?”白雪开口反驳道。 经历过当时黑星之战的几个人,这个时候脑海里都浮现出当时的画面来。 的确,永夜大阵解除,跟黑星之前描述过的一模一样,当时自大轻蔑的它应该不会说一些故意欺骗的话来。 “如果不是黑星的话,那又能是谁呢?星痕复活,吞噬,这些东西都太相似,我很难想出来还有哪一个,有这样诡异的天赋能力。” 这个时候,云千烈突然插话道:“你们说的永夜大阵,难道就是天空一直陷入黑暗的那段时间?” 见七夜不解地点头,他又连忙说道:“那个星痕被我们杀死以后,是在天空昼夜交替的时刻复活的!” 也就是说,原本应该已经被杀死的星痕,是在永夜大阵被破除以后,才复活过来的?那岂不是更加古怪。 “总之,我们应该这就去找到你那个朋友,他现在的状况一定很危险!”七夜不由分说,就要从座椅上站起来,但还没有等他摇摇欲坠地起身,突然就觉得喉口一甜。 一道血箭喷了出来,在地面上印出长长一道痕迹。 “夜兄!”云千烈一个剑步靠过去,虚扶起站立不稳的七夜。 七夜抬起头来,刚要准备开口再说上几句,他体内的伤终于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整个人顿觉天旋地转一般,黑了过去。 … 等到七夜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躺在床上了。 不仅如此,他的一只手臂因为被搁着重物的关系,现在有些发麻,尚未恢复知觉。 这是负责照料他的人,伏在床榻边沿睡着过去,却不知道无意之中拿了七夜的胳膊当做了枕头。 似乎是感觉到“枕头”主人的动静,原本伏在七夜手臂上的人抬起了头,当她抬起头,让七夜看清楚她的容貌时,不禁道:“百里姑娘?怎么会是你。” 七夜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旁边照料他的人,居然会是百里弦歌。 “怎么,看到我你似乎很惊讶。还是说,你已经习惯天天在身边照料你的白雪神医了?” 百里弦歌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青丝,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拥有七巧玲珑心的七夜耳中,却不弱于一声惊雷。 “当然不是。只是百里姑娘不通药理,我原本以为会是白雪来替我开上一些药材,所以才会……”七夜看着百里弦歌脸上愈发浓郁的笑容,便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原来是这样啊。我不通药理,所以不能够过来替白雪姑娘照料一下你么?” 百里弦歌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一边轻咬着一边又道:“还有,你对白雪姑娘的称呼,似乎更加亲近一些哪!” 七夜一愣,他刚才只是习惯性地叫法,没有想到百里弦歌会提到这一点上来,只好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憋出来。 “哈哈,没有想到那么多年过去,夜大哥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刚才的话你还当真了?”正当七夜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百里弦歌突然从床榻旁站了起来,哑然失笑道。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雪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 “竟然醒了?”白雪在看到站着的百里弦歌,以及睁开眼睛躺在那里的七夜后,诧异地念叨了一句。 不过,醒来毕竟是好事,白雪也没有多说,只是端着汤药走过去,跟之前百里弦歌一样,靠着床榻坐下。 “既然白雪姑娘来了,那我也该回去补一个回笼觉了。”百里弦歌对白雪点点头,又跟七夜打了个招呼,就往门外走去。当她前脚刚跨过门槛的时候,又突然回过头来。 “啊,对了。早就听说夜大哥有一颗七巧玲珑心,那么——我是不会放弃的。” 百里弦歌俏皮地眨眨眼,没有等七夜再说什么,整个人留下一道芊芊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白雪纳闷地看了一眼七夜,“百里姑娘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你们不会做什么了吧?” 七夜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明明自己的病还没有好,却又出现这样的情况。他倒是忘记了,百里弦歌当年遇见自己的时候,就是那片无修区域的天选之人。 被天道选定的不世天才,怎么也跟他这个本源法继承者是同一个级别的。 亏得他还将她当当年那个懵懂的女子,以为自己能够装傻瞒过对方。 “我可不管你们之间什么事,不过你给我好好的把药汤都给喝了,这一点你必须听我的。” 白雪瞪了一眼还在发愣的七夜,同时她在心里暗道,就不应该留后半夜换人,结果这一大早的过来,就看到这样异常的古怪氛围,她气咻咻地把药碗往七夜面前推了推。 “自己喝,全部喝光,一滴都不能剩!” 白雪神医生气了,七夜脸上写满了郁闷,他明明还是一个病人啊。 “对了,白雪你的药确实有效,我感觉现在体内的伤势恢复许多了,是不是可以……” “你想都别想!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可以这样说,如果你再复发一次旧伤的话,你的身体就废了,修为、境界,就全部都没有了!” 七夜被白雪严肃的语气一惊,他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严重。 白雪看到七夜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便又急迫地说道:“你的身体,本来就有暗伤,当年在幻神界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你的经脉是后天拓脉延续连结出来的,尽管有法诀本源的滋润,但它依然经受不起太大的冲击。” “你在跟黑星战斗的时候,本来全力运行的水之本源,结果半途改换成风之本源,这对于经脉的损伤极大!” “更何况,本来还能够压下的伤势,因为你跟云千烈在城门外比拼剑道的时候,暗伤又完全爆发出来,这等于是二次伤害,受伤更加加重!” 白雪说着,还是自己将药汤给七夜喂下,并没有真的如她说的那般让七夜自己喝。 “这么说来,我是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帮云兄了?”七夜皱着眉头,不知道是药苦,还是他感到对自己伤势的不满。 “他已经离开了。”白雪倒没有在这件事上卖关子,直接将云千烈离开的消息告诉七夜。 “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走!”七夜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他只是一个昏睡的档口,云千烈竟然就这么一个人离开七夜城了? 白雪不满地横了七夜一眼,明明自己都关心不好的人,偏偏还要管旁人的闲事。 不过,既然管都已经管了,那干脆就暂时先忍一忍吧。 “他见你旧伤复发,又想到这是因为自己硬要跟你切磋的结果,所以没有脸见你,更不好意思再请你出手帮他。当然,我也已经明确跟他说明白了,你的伤至少还要休息五天,五天后才能勉强走动。” 云千烈听到这样的讯息,他当然不可能在七夜城空等五天的时间。 他对于那个魔修同伴非常的重视,怎么能够安心地度过这五天? 更何况,七夜的伤势本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复发,再请七夜出手的话,只会让云千烈更加难心安。 “所以他就那么走了?这完全是意气用事,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就算找到了他的那个魔修同伴,因为各种顾虑而不敢全力出手,很可能连自己都搭进去!” 七夜不满地说道,他对云千烈这样的做法很不满,这是不顾后果的冲动,是不理智的。 人总有冲动的时候,剑修喜欢把这种冲动称作顺心意,云千烈倒是把这一点剑道贯彻得很好。 白雪看着七夜的样子不气反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算算,已经多少次了,你把别人照看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非要我操碎心才肯罢休?” “咳……这个……”本来还气势汹汹的七夜,在听到白雪的话后,顿时蔫了下来。 的确,自己每一次身受重伤,都幸运地有一个神医在自己的身旁,不然仅凭七夜一人,那只怕早凶多吉少了。 “哎,我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哪,咱们的白雪大神医。”七夜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声。 白雪脸上的愠色这才稍稍减退,她昂起雪白的脖颈,一副“那是当然”的样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于七夜的话,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总之,这几天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养伤,其他哪里都不用想着去了,七夜城的管理你也不用操心!” “是是是,七夜谨记神医嘱咐,一定会严格按照要求来做的。” 正当白雪和七夜“相谈甚欢”的时候,吹雪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他看到白雪和七夜,连忙开口道:“空雪似乎预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现在又陷入昏迷了!” “什么!不是说了,让她不要随便使用预知天赋的吗?这对她的精神有极大的损耗!” “我也不想啊,但她只是说要预知一下七夜兄弟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却没有想到这一预知,衍生出许多东西来……” “空雪在昏迷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有没有告诉你她究竟预见了什么东西?” 被七夜这样问,吹雪脱口而出道:“当然说了!她当时那个样子,感觉非常得痛苦,似乎看到了一些令她惊吓的东西,嘴里还念叨着‘小心死掉的人’!然后就昏迷过去了。二妹,你快跟我去看看她吧!” 小心死掉的人? 七夜眼神一凛,之前云千烈那个魔修同伴,不就是被本已经死去的星痕给复活吞没了吗?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需要小心的死掉的人? “我这就去。”白雪喂完了汤药,当即起身准备跟吹雪离开,她的手突然被身后躺在床铺上的七夜拉住,他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扶我起来,我的伤还能够压制,我们一起去。”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七夜城的雨 七夜城落起了雨。 微雨蒙蒙,将整个七夜城笼罩其中,有一种烟雨朦胧的感觉,迷迷茫茫看不真切。 从空雪房间里走出来的七夜等人,就仿佛这城内外的清风微雨一般,对这突然而来的事情百思不解。 “空雪在昏迷之前,过让我们心‘死去的人’,可是既然人都已经死去,我们又为什么要心呢?换句话,死去的人究竟是谁?” 白雪见七夜和吹雪在看过空雪之后,都沉默着不话,便第一个率先打开话匣道。 她的话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应和。 吹雪对这些东西并不在行,他更喜欢研究如何抵御更加强大的攻击,和自己的妹什么时候能够醒转。 而七夜,则是在考虑着另外一种可能,道:“如果是死去的人,恰好是在这个时候,云千烈的朋友也被一个死去的星痕复活抓走,难道这并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的话,那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去追上云千烈,和他一起找到那个被吞噬的魔族朋友。 但是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白雪都不会允许七夜再擅自离开七夜城。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我知道你对待朋友的心意,也知道你担心云千烈他们的安危。但我只担心你!” 是的,白雪跟云千烈没有任何交集,她唯一担心的只有七夜,以七夜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要去救人,就算再经历一场战斗都可能导致难以想象的后果。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七夜凝眸望向白雪,在等她的回答。 白雪咬了咬牙,捏紧拳头摇了摇头,她能够答应任何的条件,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我是神医,你的病情没有谁比我更加清楚,就算是加大药效剂量,用罕见稀世的天材地宝加以调养,也必须需要至少五天的时间,五天内你不能出城,不能战斗!” 五天,这是白雪能够答应的最短时间。 这样一个时间,不知道要白雪cc,<div style="margin:p 0 p 0">费多大的心力,去搭配合理的药材,精心调理出最佳的药效。 哪怕是拥有天生药感的白雪,这样的工作对她而言也太重了,但她什么都没有告诉七夜,什么都没有。 七夜不再话,他知道自己现在急躁的心情,不适合再开口话。哪怕是一句简单的询问,一个不经意的催促,对白雪都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我答应你,五天,不,七天,七天内我会好好在七夜城,哪里都不去。” 白雪豁然抬起头,她的目光和七夜在空中交汇,而她的内心,一个不心,被七夜的七巧玲珑心窥探到。 “你们这是怎么了。养好伤,咱们再继续出发,届时妹应该也已经苏醒恢复过来,我们又会是一个完整的团队!” 吹雪看着大眼瞪眼的白雪和七夜,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对于他们口中“七天五天”的话,吹雪也不甚太懂,他只好用自己的理解安慰道。 “吹雪大哥这次的对,凡事宜稳不宜急,没有完全的准备,只是一种不负责任。” “嗯。”白雪不话,只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七夜的许诺。 七天,这也许是一个非常煎熬的期限,不论对白雪而言,还是对七夜而言。但他们都没有再提及这个话题。 “天气那么好,我出去走走。”七夜跟白雪和吹雪打了声招呼,便挥挥手离开了。 吹雪这下更加不解了,他苦恼地抬起头看着那绵绵的细雨,滴滴答答地积聚在土壤间的水洼,除了泥泞、潮湿、下雨以外,怎么都无法跟天气好联系起来。 “外面在下雨。”吹雪想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家二妹应该能明白,所以“好心”提醒道。 白雪看着七夜离开的背影,她看向那漫天的雨丝,道:“他的心情不太好。” … 七夜的心情的确不太好。 往远看,星空这一次攻势看似被挡住了,但实际上除了他和幻妖帝今何夕重伤以外,妖族如今实力大减,人类修士也在星痕的屠戮下死伤惨重。 反观星空,除了损耗掉一些天上不知繁几的星辰外,再无任何损失。 至于掌秤人,至于那自称一空之下的黑星,七夜并不认为它们是独一无二的。 再往近看,云千烈前来求助、空雪莫名昏迷,无不在提醒着七夜,所谓的“永夜”只怕还没有过去。 这是人类的永夜,是人类最困难的时期,而作为知晓真相越多的七夜,在这一场永夜内扮演的角色,也只会愈加沉重,愈加危险,愈加…… 外面的雨虽不大,但细雨湿衣的道理仍在,七夜的身上沾了些雨丝,和寒气。 这寒气对一个修士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天气不好,心情不好,对细的问题难免会注意得多些。 所以七夜没有去管头上空那不知道还要下多久的微雨,他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记忆,沿着七夜城内的一条径,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座酒楼。 是躲雨,来酒楼喝些驱寒的暖酒,顺便理理混乱的思绪。 七夜一进酒楼,原本因为避雨而热闹起来的酒楼内,突然有那么一刹的寂静。 然后,像是噼噼啪啪的大雨哗啦而下般,更加热闹猛烈的气氛轰然铺面,热闹得有些不习惯。 “城主大人今日光临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道城主大人有什么吩咐,任何人能够做到的,都一定满足!”酒楼里的老板,在愣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招待。 谁都没有想到,堂堂的城主大人会来一家酒楼。 就像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好端端的晴朗天空,会突然下的这一场雨。 不过老板年过半百,也是生意场上打滚过来的人,只是片刻晃神后,就很快反应过来。 “随意来些东西,我避避雨。”七夜对于酒楼老板的热情,还有周围那些崇敬敬畏的目光,稍稍的有些不习惯,话的语速有些仓促,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位置是提前空出来的,因为来的人是七夜城主,有人早早的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七夜没有注意这些,他只是眼睛瞥到一处空位,然后胡乱地坐下来。 来也怪,酒楼躲雨的人虽多,但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多,没有更万众瞩目的时候,偏偏七夜在这里感到不适。 当年的剿魔大会上,他面对那么多自诩的正道修士一剑斩楼,连剑封雪也敢独挑;当年的正魔大战上,他一个人杀进千军万马,带着天罚去镇压万妖大阵;最近的一次沙漠里,他对抗过整个平北沙漠的势力,只为踏星路。 但当时的那些人,那些目光,那些注视,都是带着恶意的。 七夜最不怕的就是恶意,因为他有自信,因为他足够的强大。 可在这座酒楼里,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恶意,有的只是崇敬、是炙热,他有些不习惯。 酒楼里的人类,拿自己当做他们的城主,当做能够庇护他们安稳生活的靠山,可是实际上呢?七夜却一直隐瞒着有关星空的事情。 或许大部分原因,是他的那样,出来以后不会有人相信。 实际上,不可否认的是,在七夜的心里,或多或少的有着一些担忧。 万一,万一自己敌不过星空,到了那个时候知道真相对自己抱有期望的人类修士,会多么失望绝望?他不敢想象。 “也许,这才是为什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星空真相的原因吧?”七夜在心里质问自己,连他都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答案,似乎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忍不住摇头失笑。 “城主大人,您要的菜来了。”酒楼老板的话打断了七夜的思绪,他端着木盘走来,上面是丰盛的菜。 看得出来,酒楼老板的确是花了心思的。 木盘上的那些菜,分量并不多,因为这场雨不可能下太久,七夜城主亦不可能在一个酒楼待上太久,这有**份。 但大多都很精致,还有一些是酒楼里的特色,拿出来招待七夜,又不落了身份,更有一壶佳酿和倒扣着的盅,显然是饮酒下菜的意思。 酒楼老板不知道七夜不会喝酒,七夜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刁难。 他对老板头谢过,倒让心里多少期期艾艾的酒楼老板诚惶诚恐。 老板客气了几句便退下了,七夜周围的喧嚣在他坐下以后便也安静了许多,还有一些窃窃私语在。 七夜放好酒盅,倒上一杯的佳酿,然后酌了一口,一股清甜的香气在他的口中晕开,如同一道火线在他的喉道里引燃,不出的感觉。 “酒楼老板这是特色的果酒,倒的确不算太浓烈,连我这样不会喝酒的人都还可以接受得。” 七夜自顾自地头,又拿起筷子来品尝起那些菜来。 酒楼外,七夜城上,细雨微雨还在下,雨势既没有消退的意思,也没有化作瓢泼大雨的架势。 贪玩又好动的孩童们,不知从哪处家中偷溜了出来,在外面冒雨嬉闹着,他们无忧无虑地肆意笑闹,任凭那些雨丝慢慢打湿自己身上的衣服。 然后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都聚集在了酒楼的门口,围成一个圈声嘀咕着。 七夜的听力极好,哪怕喝了些酒,并无太大影响。 “看,这里有一只虫子,在水洼里飘着呢!” “呀,真的是,瘪瘪的,应该是死了吧。被水泡死了,哈哈哈哈,真是一只笨虫子。” 他们一边着,一边从别处找来木棍,在门前水洼里翻弄着那只看似一动不动的虫子,一边大为新鲜地相互讨论着,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吸引了一个城主的注意。 当然,那么多孩子聚闹在门前,被吸引了注意的不止有七夜,还有许多酒客,以及酒楼的老板。 第四百五十四章 微雨湿衣看不见 酒楼老板不关心那些孩子是否会在这微雨中着凉受寒。 他也不关心他们口中那只所谓的虫子。 他现在只是有些担忧,门口的“喧闹”可能会引起酒楼内那位大人的不愉,这甚至可能关系到他酒楼的将来。 所以无论现在酒楼有多忙,有多少人等着他去照应,他都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活,而后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来到那些孩童身旁,带着不满的神色。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玩耍,快到别处去!” 酒楼老板一上来也不废话,直接开口,打算把这些吵闹的顽皮孩童给赶走。 年幼的孩童既然敢在雨中戏耍,当然不是那种听话本分的孩子,性子有些活泼到顽劣,他们朝酒楼老板龇牙咧嘴。 “你是谁!这里又不是你的酒楼,这里是七夜城主管辖的街道,就算要赶走我们,也不应该是你来赶!”为首的那个孩子头脑筋一转,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酒楼老板听得背后一凉,这孩子话肆无忌惮,他哪里知道如今七夜城主还真就在身后的酒楼里? “就是就是,街道又不是酒楼,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赶我们走,哼!” 其余几个孩童不依不饶道,他们完全忽视了面容严肃的酒楼老板,反而继续讨论起那只虫子来。 酒楼老板见没有办法直接赶走他们,又看到他们对水洼中的那只虫子似乎很感兴趣,不由得计上心头道:“哈,你们竟然在讨论这种虫子,这可不是简单的玩意,你们还是赶紧离远些好!” “老头,你可别要骗我们,故意吓唬我们,想把我们吓跑。” 这孩子头也是机灵,一听到原本一直想将他们赶走的酒楼老板出那样的话,不禁戒备道。 酒楼老板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更加有理有据道:“我会拿这种事情骗你们吗?这是一种尸蹩,因为条件环境恶劣等原因,导致它干瘪成这样,却能够活过很长的时间。” ▼▼▼▼,<div style="margin:p 0 p 0">“你是,这虫子还没有死?”有孩子听了,就要拿手去拈水洼里的虫子。 酒楼老板赶忙制止。“诶诶诶,可千万别用手去碰!这虫子沾了水,只怕是要复活了,心它咬你一口!” 似乎是怕这些孩子不信,他又继续道:“被这种假死苏醒的尸蹩咬上一口,厉害的甚至可以把一头大黑牛给活生生的咬死,它吸血可厉害着咧!” 看酒楼老板得信誓旦旦,机灵归机灵,对这些生生死死的咋呼玩意儿,孩童们还是心有忌惮的。 听完酒楼老板的话,原本拿木棍挑着水洼里那只虫子的孩子也不挑了,几个人商量了几句,便又在雨中一哄而散。 酒楼老板看着那些离开的孩子,不由得露出一抹胜利般的微笑。 只是等到他转过头,看到原本七夜坐的位置上空空如也的时候,那唯一一抹胜利的微笑,也一下子变得慌张和颓败起来,不禁开始担忧,是不是叨扰到了城主大人,把他给烦走了。 … 就在酒楼老板还在为七夜的突然离开而担忧时,七夜已经走出去很远。 但他并没有把这座吵闹的酒楼给从七夜城除名的打算,因为酒楼老板的那些话,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启发。 空雪在昏迷之际也曾过,让七夜心“死去的人”,这一直是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酒楼老板为了诓骗那些顽皮的孩子、不知有意还是故意编出来的这些话,却让七夜灵光一现,一下子想通了各种因由,理清楚了原本略显混乱的头绪。 “尸蹩,且不管是否真的有这种东西,它能够假死活命,等待一个合适的环境,难道这不就是死去的东西吗?” 是的,对那些懵懂不知的孩童而言,假死的尸蹩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已经死去的虫子尸体。 但在酒楼老板的口中,那些虫子尸体却成了狡猾难缠的尸蹩,如果真的触碰到,则会狠狠地咬上一口的可怕虫子。 “永夜爆发之前,那一次正魔妖三道会盟,我们真的把剑封雪杀死了吗?连百足之虫都能死而不僵,难道堂堂一代剑修,跟师傅同一个时代的强者,会就这样轻易陨落?” 当时的心思都系在星空之上,所以无论是七夜还是今何夕,都没有细细考虑过有关剑封雪死亡的细节。 而这个时候,当七夜心里起了怀疑时,他再仔细想想,便能够发现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首先,就是剑封雪当时的选择和举动。 明明能够独自抗衡自己和今何夕的联手,至少在短时间内不露颓势,但剑封雪当时的选择,却是直接和剑漫天准备逃跑,这本就非常不合理。 堂堂正道盟的盟主,极为好面子的剑封雪,会选择一个照面不战而退? 或者,逃跑真就那么恰巧失败,被自己和今何夕两个人截住,剑漫天选择了自杀,而剑封雪直接自爆修为? “这不合理。如果以剑封雪的智慧,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的话,他宁可跟我们合作,这才符合他所谓的利益!” 七夜忍不住喃喃自语,他越是分析下去,越是觉得当时剑封雪的举动另有目的,包括他和剑漫天那看似惨烈的死亡方式,都很有可能只是蒙蔽他们的障眼法。 只是,现在唯一让七夜想不通的是,空雪为什么当时也,他们已经死了呢? 空雪对于预知,这种天赋一般的东西,在往常的经历中无往不利,几乎百发百中。 难道,她真的会在这件事情上出现了失误? “不管怎么,剑封雪当日自爆修为的举动,如今想来的确有很大的问题。只是现在空雪还在昏迷当中,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再过去好好问问。” 剑封雪之前一直在收集尸体,也研究着有关傀儡和尸气等一些问题,如果死去的人是他的话,倒真的有可能。 一旦想通了,七夜的思路便豁然开朗起来,他很快又想到了剑封雪当年的那些研究。 尸体,死亡,复活,这一脉相承的东西,如果联系起来的话,似乎并不是那么生硬。 直至此时,七夜城上空的凌乱细雨终于停歇,原本略显阴暗的苍穹中乌云尽散,一抹光芒如晨曦般从乌云的缝隙里漏出,从天际悬挂而下。 雨停了,七夜城不再朦胧,沾湿的衣还披挂在身上,七夜甩了甩因为思考而变得沉重的衣袖。 水滴被华丽地甩在了身后,从七夜的衣袖边缘处。 亦如烦恼,亦如那迷蒙得没有办法摸透的真相。 … 与此同时,在人类修士存在的另外一处,云千烈离开七夜城以后的遭遇,并不像七夜城拨云见日那样令人感到温暖,反倒是这里的雨落得更加瓢泼,隐约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云千烈站在泥泞的土沼里,他的左臂无力地垂落,千烈剑在他的右手,有一道鲜红的血线从剑身上滴落下来。 一滴,两滴,慢慢在水洼里晕染开,一圈,两圈,整个水洼便成了淡红的颜色。 云千烈的浑身湿透得厉害,豆大的雨不断落在他的身体上,沾湿的衣服让他显得有些单薄。 他抿了抿泛白的唇角,潮湿的发丝也无法阻挡住他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他在看对面。能够值得他这样凝实的,都是他视作真正对手的存在。 他在泥里踩出一道深浅。 泥泞不堪的泥水溅在他的腿脚上。 云千烈现在没有办法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需要用全部的精力,来注视对面的那个黑衣人。 “我知道是你,但是现在的你并不是原先的那个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恢复过来。哪怕是……哪怕是我付出生命的代价。”大雨滂沱,云千烈的话在哗啦的雨声中,并不算大。 却很有力,掷地有声,如同贯彻整个雨幕的惊蛰。 对面那个黑衣人没有话,他包裹着的黑衣哪怕是在雨中,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唯一露出的一双生机全无的眼睛,麻木的样子恍若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能够被驱使的躯壳。 “星痕已经死了。你却为了救我,被突然复活后的星痕吞噬寄生,算上这一次,其实我已经欠了你两条命。所以,今天我要将这两条命还给你!” 面对云千烈的誓言,回答他的是一道凌厉无比的黑光。 黑光从雨幕里破开口子,风雨的方向随之发生改变,连绵得如同一柄锋锐的黑色长矛。 云千烈举剑,熟稔地放在身前,用千烈剑去挡这一道攻击。 原本应该火焰滔天、势如破竹的千烈剑,被云千烈用来做最不拿手的防御,无疑是太大材用了些,以至于他一个抵挡不住,千烈剑再次狠狠撞击在云千烈的胸膛之上! 千烈剑的剑身更红艳了,连同云千烈脚下倒退的水洼,连连踩出的水珠也变了颜色。 这已经是两人不知道多少次交手。 每每当对面那个黑衣人想要脱身离开的时候,云千烈就会不择手段地拦住对方。这似乎成功激怒了对方。 于是才发生这样的战斗,在这样滂沱的大雨中。 云千烈吐了一口鲜血,这是他吐出的不知道第几口鲜血,他的伤很重,而且是内伤。作为代价,他原本垂落无力的左手上多了一块黑色的布。 对面黑衣人露出一张绝美但同样苍白的脸来。 云千烈的眼睛豁然瞪大,似乎发生了什么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意外。 “你不是她!”是的,跟他交手了那么多回,只希望能够挽救回自己同伴的云千烈却最后发现,对面那个黑衣人并不是自己想要解救的同伴! “我叫莫霓裳。”黑衣人再次举起手中漆黑的长剑,清冷而淡漠着道。 莫霓裳一剑,直取云千烈性命! 第四百五十五章 云千烈失踪 莫霓裳的声音喑哑,跟她姣好的面容不太一样,倒与那漫天的暴雨昏暗无二。¤頂點小說, 云千烈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袭来的这一剑,这一剑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似曾相识。 他一个侧身让过,催动千烈剑蒸干四周的水气,好让他看得更加真切,又愈发惊异道:“你究竟是谁!” 显然,这个神秘的黑衣女子,不是云千烈之前误以为的魔修朋友,但她们的穿着打扮相似,又都有着诡异的行为,更让他惊疑不定的是对方展露出来的面容。 “不可能!你怎么会是……” 云千烈的话还没有说完,天地间骤然响起一道惊雷,横空的闪电照亮了昏暗的树林,也照亮了来人的剑。 “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越容易丢掉性命。”这是莫霓裳对云千烈的回答。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并不是自己预想中的同伴,云千烈也不用再留手。但之前那么多次被动防御,已经让他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就算现在全力出手,也难以支撑太久。 云千烈在心中怒骂对方狡诈的同时,也在苦苦思索着应对的策略。 “你把她怎么样了!”云千烈一剑截断剑光,他忍不住恨声道。 就算他再如何反应迟钝,这个时候也已经意识到,这完全是针对自己的一场局。 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认错了人,而是对方故意扮成跟他同伴相似的模样,然后假借这一身份,让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处处制肘陷入被动,才导致局势变得如此恶劣。 能够证明这一点的,除了莫霓裳现在手中的剑外,还有她腰间那格外显眼的一枚玉佩挂饰。 “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云千烈见对方不回答,出剑的力道越来越重,千烈剑上的火气也更加肆虐起来。 莫霓裳反手磕开千烈剑,灼裂的火星落在她的衣袖上,灼烧出一个个细小的焦黑口子,她却依旧视而不见。 莫霓裳的不说话,云千烈一次次攻击得手,心里却愈发急躁起来。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伤口,根本不能改变这一场战局的胜负,他知道自己的情况非常不妙,已经陷入极大劣势。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在逼问莫霓裳,有关他那个魔修同伴的消息。 相比于自己的安危,云千烈更加关心的是,他那个被星痕侵蚀了意识的魔修同伴,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她很好。”莫霓裳轻松写意地拦住云千烈的攻击,感受着对面千烈剑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小,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道:“至少,比你好。” 云千烈还在不断的举剑攻击,但他现在的步伐踉跄不堪,更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更不用说出剑。 他已经精疲力尽,在对方完美的算计之下,利用他对魔族同伴的关怀和担忧、愧疚,设下了一个无暇的局。 莫霓裳突然丧失了和云千烈继续交手的兴趣,她翻转着手中流光闪动的长剑,如同翩跹的银色蝴蝶来回穿梭而过,化身虚幻的身影在云千烈四周同时出现,而后合归一处。 云千烈就在她虚影归实出现的身后。 他的身上同一刹那下出现了四道深浅一致的伤口,仿佛四道血色的枷锁。 “四象一杀,你果然是……”云千烈身上伤口撕心裂肺地疼痛,伤口深入骨髓,但他此刻的心情更是难以复加。 “你该为你的鲁莽负责,而你引以为豪的剑道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如此破陋不堪。”莫霓裳将手中剑掷在了云千烈身前不远处,明晃晃的长剑倒插在地,映照着云千烈的狼狈。 而后,在云千烈丧失意识即将倒下的时候,在他脚下突然出现许多长链状的黑色雾气,将他捆缚缠绕起来。 天空里又是一道霹雳电闪,照得整片森林一片煞白。 原本激烈战斗的林内,除却猩红的水洼和倒散的树木外,已经没有了云千烈和莫霓裳的身影。 … “什么!云千烈失踪了!?”七夜瞪大眼睛看向一旁的百里弦歌,不可思议地问道。这才刚过几天的时间,云千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百里弦歌露出一丝焦急神色,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云家已经派人前来,向七夜城讨要说法了!” 是的,云家年轻一代最有希望的天才剑修云千烈,就这样好端端的突然消失了,云家怎么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可笑!当初云兄向他们请求帮助的时候,被他们用收拾正道盟残局、家族利益为大的借口拒绝,现在人失踪了,却到这里来找我要人了?” “因为据云家掌握的消息来看,云千烈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魔域的七夜城。”白雪顺便提醒道。 “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这样离开,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吹雪也一脸懊恼地说道,他为自己没有拦住云千烈而自责。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是才过去没几天,为什么一个第八境修为的天才剑修,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云家又是从哪里得知的,云千烈曾经出现在七夜城的消息呢!” 七夜敲了敲桌子,白雪和吹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藏刀门的方向。 百里弦歌也看出了他们的意思,不岔道:“我们都已经跟七夜城结盟,难道还会做出这种背叛朋友的事情吗?” “更何况,现在谁都知道藏刀门留驻七夜城,就连云家派来的先遣使者也都是藏刀门负责接待的,外界正道早已认为我们‘狼狈为奸’了!” 百里弦歌在“狼狈为奸”四个字上说的很重,说完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一眼。 茉莉刀仙江临云倒是没有生气,她制止了百里弦歌,说道:“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应该以找到云千烈为重。” “我已经派遣了城内的魔修,还调集了其他地方能够调动的魔修去寻找,如果云千烈真的是在魔域失踪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七夜道。 江临云点了点头道:“云家那边我也已经给予了答复,云千烈是在离开七夜城之后失踪的,和七夜城并没有关系,但七夜城也会帮忙寻找,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他们。” 这个时候,白雪不解道:“为什么我们要那么怕云家呢?他们难道还真能攻打魔域不成?攻打七夜城?” “是啊,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跟我们硬碰硬!”吹雪挥了挥铜铸般的胳膊,呼呼生风。 “我们不是怕云家,而是不希望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有拖后腿的人出现。” 七夜的解释,除了吹雪还不甚明了以外,在场的其余人都听懂了其中含义,白雪恍然道:“你们的意思是,云千烈的突然失踪,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倒不至于,但如若这个时候星空跟人类全面开战,云家无疑会做出一些拖后腿的事情来。” “固然,云家在对抗星空方面可能毫无建树,但要他们真调转枪头来对付人类自己,那是他们做了数十年的老行当。” 七夜和江临云默契地一言一语,将他们这样做的原因解释了出来,他们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既然星空才是最重要、最可怕的敌人,那么在跟星空交手之前,任何没有意义的冲突都是没必要的,能够避免的当然要尽量避免。 “那会是谁呢?谁要用这件事情来算计七夜城?”百里弦歌思前想后,蓦地想到一个答案,“难道是那些星痕?” “之前云千烈来找夜大哥的时候也说过,他的魔修同伴被突然复活的星痕侵蚀,那么这次他的失踪是否又与这有关?” 没有等大殿里的一众人谈论出一个答案,门外急匆匆跑过来的魔修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进来的魔修带来了一个消息——云家来人了,就在七夜城外。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云家一个个都当魔域是正道盟吗?就不怕阴沟里翻了船?!” 吹雪嚷嚷了一句,见大家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话,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去管胡言乱语的吹雪,七夜带着一众人来到七夜城外,云家因为云千烈失踪,这一次竟极为重视地动用了家族力量,出动的人马连七夜看到都不由咋舌。 “实在没有想到,当初云兄千请万请,都没有办法请动的家族力量,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真是何其讽刺。” 七夜感受着整个七夜城外弥漫的厚重威势,忍不住开口冷嘲道。 七夜这一开口,原本那股沉闷的氛围也一下子被打破,所有戍守七夜城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魔修,都登时松了口气。 “哼,第八境巅峰?临仙境?难道你以为,世上达到这一境界的修士就只有你一个了吗?这就是你在我云家面前,狂傲轻蔑的依仗?” 云家阵仗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说话者显然是针对着七夜,将矛头直指他的境界。 能够有这样见识,说出临仙境的修士,只怕自身的层次也不会低,但本抱着息事宁人的七夜,此刻却不由得挑眉一笑。 “是吗,原来云家到这里来,不是来找人的,而是来找我夜某闹事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七夜话还没有说完,脸上的笑容登时收敛,一股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当年剑封雪一人守城八方风雨的气势,如今七夜也在这里完美的重现了出来。 诛邪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上。 云家每一个修士都觉得头顶有一柄看不见的无形寒剑高悬,又仿佛被什么可怕的未知盯作了猎物,而瑟瑟发抖起来。 当云家修士纷纷被七夜的剑意逼退,一个苍冉老者出现在最前面,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露出精锐的光芒。 第四百五十六章 线索 七夜在看到那个老者的同时,突然又收回了气势,露出原本的笑容。 “你笑什么。”老者没有想到七夜凌厉的压迫来得突兀,消失得也突兀,忍不住沉声问道。 “你怕了。” 七夜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能够出刚才那样话的人,至少也应该是跟他同一境界修为的存在。但在看到云家老者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眼前的老者,只是一个第八境巅峰的修士,而非一个能跟自己并驾齐驱的临仙境。 “我会怕?我为什么要怕!”云谢峰盯着这个跟自家子孙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有一种被轻视了的愤怒。 但他隐藏得很好,只是微微眯起眼睛,而后用一种自信非凡的语气,质问七夜。 “因为你没我强。”七夜毫不犹豫地给予了云谢峰一个回答,一个令所有云家修士都愤怒不已的回答,这个看起来太年轻的七夜城主,竟然他比自家的老祖强? 只有云谢峰知道,七夜的是实话。 他的确没有眼前这个魔君七夜厉害,无论境界还是修为,这才是让他心中惊惧的原因。 云谢峰已经老了,但七夜还很年轻,年轻意味着有大把的时间,来征伐、统治整个人类修士的版图。 至少云谢峰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断然不可能在七夜面前露了怯,这样无疑是丢了云家自己的面子,于是他寒声回击道:“强?孰为强,我云家年代悠悠百年,有无数天才出现,达到临仙境的也有十数人之多,岂是你这种无知辈能够揣度!” “但你还是没我强。”七夜笑着,盯好了这一个,让云谢峰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 “我就算没你强,但我云家的底蕴你又能够看透几何?不要我,就算是我云家任何一个修士,只要调集云家先辈留下来的法器,都能够和你有一战之力!” 云谢峰准备换一个角度,再来跟七夜理论,他想要证明的是,云家有足够威胁到七夜≯∽≯∽≯∽≯∽,<div style="margin:p 0 p 0">的实力。 七夜哈哈一笑,他得逞似的看着云谢峰道:“你刚才自己承认了,你没有我强。” 是的,包括所有在场的云家修士在内,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老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一个云家的支柱,云家最强大的修士,承认没有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辈厉害,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打击云家修士的话,偏偏还是从云家老祖口中亲自承认的! 云谢峰气极,他没想到七夜会逮着这样一个问题,给予他狠狠的一口。 没等云谢峰继续表态,七夜原本撤去的剑道气势陡然再次攀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迫下来。 “连你都没有我强,那你们又凭什么气势汹汹的到我七夜城来兴师问罪,你们难道不准备带着命回去?!”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震惊于自家老祖所之话的云家修士,都被威慑得连连向后退去,原本气势汹汹来七夜城兴师问罪的架势登时消弭无形。 云谢峰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魔君七夜,比外界传得还要厉害许多,尤其是他的修为和那份心智。 是自己轻敌了。 “我们来这里,只是想跟魔君请教一下,关于我云家云千烈的事情。” 云谢峰这里一改口,称呼七夜作魔君,算是自认理亏,放下了原来咄咄逼人的气势。 “云千烈一事,我想之前江门主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云千烈是从我七夜城离开以后失踪的,所以这件事情我七夜城并不知晓。不过,如若有有关云千烈的消息的话,我们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云家。” “既然都已经清楚了,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就这样吧。” 七夜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管云谢峰脸色如何难看,直接又带着一众人走入七夜城内,把云家修士晾在了外面。 云谢峰脸色变换,却竟然没有再次发难,而是带着云家修士,也灰头土脸地离开了七夜城外。 一入城内,吹雪便大为不解地问道:“不是之前过,尽量息事宁人的么,怎么一出城门外,夜兄弟的火气比我还要大,我还以为要打一架呢。”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先给云家一个下马威,好让他们收敛一,不要以为我七夜城真的怕了他们。” 白雪这下显然是看明白了七夜的用意,抢在百里弦歌之前道。 七夜这个时候,脸上凛然的怒气也早就消失不见,转而换了一幅平静模样,道:“这也只是暂时的。虽然我能够凭借修为压下云家的质问,但如果云千烈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云家必然会跟七夜城作对。” “这是肯定的,而且你刚才这样不给云谢峰面子,甚至让他在整个云家修士面前丢了脸,只怕这件事情不好善了。”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话的江临云突然补充道。 “他既然宁肯盯着正道盟那利益,也不愿意派人手出来帮助自己的子嗣后代,我又为什么要给他好脸色看。”七夜颇为固执地道。 对于云千烈的失踪,究其原因,不是星痕,也不是七夜城,而恰恰就是云家那些上面的决策者们。 如果他们肯派出人手帮助云千烈的话,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发生。 这也是为何七夜一面子不给云家的原因,这样的云家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 “其实,如果是站在云家的角度来看这件事的话,他们的做法并没有多大的错。”江临云看了一眼略显不岔的七夜,不知为何了一句。 她见七夜投来疑惑的视线,遂紧接着解释道:“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后代年轻天才跟一个魔域女修士纠缠不清。” 魔域女修士?! 难道,让云千烈这样担心的,那个他口中的魔族朋友,其实是一个女的? 七夜这才恍然大悟过来,为什么云千烈这样焦急担忧,连几天的工夫都不愿意等待,直接选择一个人去找他那个朋友,原来这些的原因都只是——那个魔修朋友是一个女的。 “难怪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云兄竟然也有这样一天。”七夜忍不住叹了一声。 云千烈这样的举动,从旁人看似乎很是应该,但在七夜看来,却欠缺了一些考虑,不然又怎么会落得失踪的下场? “禀告城主大人,派出去的魔修已经有人找到线索,提前赶回来了!”正当七夜为云千烈莽撞的行为惋惜的时候,又有魔修从门外走进来。 这一次再也不是云家在七夜城外闹事的消息,总算让他们这么多人等到了一个好一的消息。 “城主大人,我们在西面千里外的一处森林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从痕迹上来看,打斗的过程非常剧烈!” “从破坏程度上来判断,交手的双方都至少有着第八境的修为,这在魔域内也并不常见,尤其是在大人……以后。” 禀告的魔修省略了最后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明白最后那句没有全的话的意思。魔君七夜屠戮七天七夜,其中各方不服的高手纷至沓来,大多都折在了七夜城外。 “那么人呢?人有没有找到?”七夜忽视了那句后话,他更在意接下来的详尽消息。 前来禀告的修士摇了摇头,道:“并未发现有人,或者尸体。那里除了鲜血和折断的树木以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情况。如果那里有更猛烈的战斗,又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就算是尸体……不这个,从那里反馈过来的信息看,可以肯定一——云千烈被完全压制了。” 为什么除了鲜血和断木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留下。 因为云千烈被埋伏他的人全面压制,连留下其他东西的能力都丧失。 “超过第八境巅峰的高手?还是星痕,它们还隐藏在魔域内,等待着再次出手的机会!” 在这个刹那里,七夜脑中思考了很多,他排除了一些可能,但有些可能连他自己都无法判断,唯有等神棍空雪醒过来以后,才可以继续推测。 也算巧,距离云千烈离开七夜城刚过五天,负责照料空雪的侍女就跑过来,告之空雪已经醒来。 七夜他们没有半分迟疑,直接将商量的地从大殿转移到了空雪房间。 这个时候的空雪,还半睁着惺忪的眼睛坐在床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糊糊地看到好大一群人涌进她的房间来。 “啊,停停停!本大师已经知晓你们的来意,都给我停下来,别再过来了,要挤死人的!”空雪这下立马反应过来,她伸出两只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大家倒也配合,只有七夜一个人靠近空雪,在床榻边坐下。 七夜的脸色有些凝重,因为接下去的消息,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心境,故而需要慎重。 “空雪,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剑封雪,还有剑漫天,他们在当日正魔妖三方会盟结束后的大战里,究竟死了没有!” 空雪歪着脑袋,努力闭起眼睛,半晌回忆之后,这才重新睁开眼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正道盟盟主剑封雪,还有他的女儿剑漫天,都已经死了。确确实实死了,他们没有未来!” 死了! 那又会是谁? 难道还有别的人没有考虑到? 七夜的心先是一松,而后又紧接着提了起来,按道理若剑封雪和剑漫天没死,应该会让他非常头疼。但是现在知道他们的确是死了以后,七夜心里并不见得轻松多少。 又是一个新的敌人出现。 很可能是星空,又或者是…… “剑封雪和剑漫天背后的人!”七夜突然灵光一现,脑中想到了一个信息,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第四百五十七章 来自死亡的信笺 剑封雪背后的人。 七夜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完全是因为剑漫天曾经对他承认过,剑封雪幕后确实有隐藏着的人。 不过这连剑漫天自己都不知道 ,剑封雪将这个秘密隐瞒得很好,谁都没有告诉 过,她也只是有所听闻。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能够说得通了。”七夜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继而分析道:“星痕死去后能够重新复活,包括控制 云千烈的魔修同伴,凭借玄胎珠和控傀术的话,的确也可以做到。” “夜大哥的意思是,空雪让我们小心死去的人,意思其实是小心能够让死人重新复苏的人?” “我可没有那么说!”空雪一下子抱住脑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显然很不想回忆这一段历史。 七夜沉吟了半晌,又继xu 说道:“控制 星痕,控制 魔修,最后云千烈消失。这样的举措如果是星空来做的话,的确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是幕后那个研究尸体的人在做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星痕,人类修士,妖修,在永夜大阵中死去的不知多少,而研究生死奥秘研究傀儡尸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战争!” “那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可恶蛀虫!”吹雪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脾气最暴躁的抢先开口道。 是的,为了研究死亡,为了研究尸体和傀儡的奥秘,而躲藏在幕后悄悄推动着各种大小战争,这样的行为让人愤nu 。 这甚至比那些只顾自己、放气 对抗星空的修士还要可恶,这是在兴风作浪,最后的结果将是两败俱伤渔翁得利,也是七夜最不能够接受的结局。 “推动人类正魔大战,顺势推舟地推动着星空和人类的战争,躲藏在剑封雪幕后的那个神m 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七夜的问题,在场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谁都不知道 ,战争、尸体、死亡,究竟能够带给对方什么样的利益,才让他这样孜孜不倦地做着罪恶的事。 “不过,正道盟虽然散了,剑封雪也已经死亡,但当初我发现 过他们秘密研究尸体的一座死城,应该还没有被销毁。当时疲于应付各种事情,倒是很久没有去光顾一下了。” 七夜口中的光顾,不用说得太明白,江临云她们都懂得意 思。 而且,在七夜的猜测下,若云千烈真的消失了,那么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在死城! 因为当年的傀儡,因为当年另外一个、不,不止一个天才修士,都被炼至成了不死傀儡,在死城内! “白雪,现在距离约定好的恢复期,已经过去五天时间,还有两天,两天之后我就可以出城,这是我们约定好的,对不对?”七夜打定决心后,第一个向白雪询问求证道。 白雪蹙起眉头,对七夜还是要选择出城的决定很不满意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因为这是约定。 “好,那么,这两天再加派人手出去寻找云千烈的踪迹,两天之后我们出发,有劳江门主带领门下弟子帮忙,继xu 照看一下七夜城内大小事务。” “这么一件大事,作为盟友,难道七夜城主准备 单独行动吗?” 江临云看了一眼身旁刚要准备 开口说话的百里弦歌,率先道。 七夜只得解释道:“这倒不是,只是此次前去死城,主要还是打探消息,并不是准备 进行总攻,所以人多反而不好。” “那我藏刀门下修为精进的好手也有不少,大可以跟你一起去。”茉莉刀仙江临云并不满意 七夜的解释,她的话也没有错,若要比修为境界的话,藏刀门下弟子不见的比七夜身后的三雪差多少。 七夜不由苦笑一下。 本来去死城查探,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结果现在被江临云说的好像是一件非争不可的大好事似的。 “这样,我也知道 七夜城主有自己的考虑 ,我藏刀门这边就只派一个当家过去协助,其余人都留下,帮忙看守七夜城,也算是对你这个盟友仁至义尽了!” 江临云特意在“看守”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七夜突然觉得如芒在背,果然又听江临云道:“那么,锦绣,你就负责前去好好协助七夜城主。” 百里弦歌大为意外 ,她没有想到江临云会指派自己前往,要知道 在所有当家里面,她是修为最低的那个。 不过,一想到能够再次跟七夜结伴同行,哪怕是去死城这样充满未知和恐怖的地方,百里弦歌也觉得有些期待起来,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答yng 下来。 看着江临云和百里弦歌的举动,七夜心里忍不住扶额轻叹,果然还是出现这种情况了。 江临云的心思,作为拥有七巧玲珑心的七夜而言,又怎么会不知。 正当他不知道 该如何再劝说江临云的时候,门外又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魔修,手上拿着一枚黑的信封。 “城主!这是刚才一个黑衣人从城门外扔出来的,信封就插在七夜城的城墙上!”急匆匆进来的魔修,第一时间将手中的黑信封交到了七夜手上。 七夜的手刚触碰到那枚信封,就有一股透骨的凉意从信封上传递出来。 这种寒意跟他所修练 的九归寒潮诀又有不同,寒意中更夹杂着腐朽,像当初的幽冥黄泉。 “你们都退开些。”七夜握着这枚黑信封,一脸严肃地说道,知道 事情轻重的众人依言让开一段距离。 七夜缓缓打开黑的信封,没有想象之中的意外 出现,一张略微泛黄的信笺出现在七夜的右手上,抽出之后伴随着整个大殿内,都有一阵九幽般的阴风刮过,而后消散不见。 打开信笺,上面用鲜红的线条“拼凑”出几个猩红大字。 “人在死城。” “这是什么?难道说还有人在背后帮我们,为什么要告诉 我们人在死城?”吹雪第一个说道。 “与其说是帮助 ,我倒认为这是一个下马威,明明我们才刚刚猜测到,云千烈可能现在在死城,还没有去打探,却已经有这样的信送来,这不是下马威又是什么?” 白雪的看法与吹雪截然不同,她认为这封信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的神m 人。 “他寄来这样的一封信,难道是在挑衅?就算告诉 我们人在死城,我们又敢不敢去呢?”百里弦歌分析道。 “依我看,这封信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它的字是血的颜,信笺是暗黄,信封是深黑,还有那阵吹过的阴风,只怕死城之行会有不少困难意外 发生。” 江临云没有说去还是不去,她知道 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无论出现什么变数,都无法发生更改。 死城,七夜一定还是会去。 只是和原先抱着试探侦测的去不同,这一次去,很可能会遭遇到真正 的危险。 她略加担忧地看了一眼百里弦歌,在百里弦歌的脸上除了坚持以外,并没有其他类似退怯的想法流露,江临云知道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再没用。 “刚才你们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吹雪兄说这是有人在暗地帮我们,白雪和弦歌认为此信来者不善,而江门主则认为,这是一封折中提醒的信号信。” 七夜放下了手中的信,重新塞回那枚黑的信封内。 他将信封轻轻放在台上,道:“其实在我看来,这是一封没有意义的信。” “早在这封信以前,我们就决定要去死城一趟,所以无论它是提醒也好,是威胁也好,都没有实际 的意义。” “就算死城是龙潭虎**,我们也不可能就这样放气 救援云千烈的机会,更不用说死城幕后的那个神m 人,极有可能成为星空和人类之后,又一个隐患威胁。” “所以,我必须去。”七夜缓缓吐出几句话,算是给在场的同伴们一个解释。 一个不得不去的解释。 黑信封只是一个插曲,不管送信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七夜既然已经定下的计划,也无需更改。 最后,还是拗不过百里弦歌,七夜答yng 了带她一同前去的条件,而江临云则负责镇守七夜城,以防止七夜不在的这段期间,会有什么宵小过来对七夜城不利。 计划已经订好,大家也都离开,各自做起准备 来。 只留下七夜和江临云两人,还在大殿之上,七夜看着那份放在桌案上的信,陷入沉思。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里不好受,在这样的关键当口,又出现一封意味不明的信。”江临云道。 在场的那么多人里面,也只有藏刀门的门主,见识和智慧都高过一个层次的江临云,才可以判断出七夜此时的心情,并不像他之前说的那般轻松。 这样一封信,实在是将他往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上逼。 人在死城,意味着他必须去,也意味着死城已经做好了准备 ,意味着他不再是暗中的计划。 “写信的人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 ,但肯定不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可能是保持中立,但更大可能是对方的人。” “这恐怕不是你担心的理由,你一定是考虑 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那么惆怅。”江临云不愧是门主级别的人物,即使没有七夜那样的七巧玲珑心,也猜到了一些七夜的想法。 七夜也不否认,点头道:“七十二不死傀儡。” 这个名字一出,江临云便一下子明白了七夜的意思,她对于这神m 的七十二不死傀儡也有所过耳闻。 “其中有两个,是我曾经的同伴。如果云千烈跟他们一样的话,那就将会是三个。” 死亡,或许不是最可怕的事情,面对半死半活、不死不活的傀儡,是自己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同伴,这甚至要比死亡、还要让七夜觉得沉重。 “所以这也是你为什么会那么痛恨那个幕后神m 人的原因么?”江临云不禁问。 是的,一切导致这样结果的幕后黑手,七夜一定要在这次死城之行中,亲自“见识”一下! 一下“苍天剑歌”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百五十八章 死城临 两天后,七夜等人如期出城。 他们在路上并没有逗留,有七夜和小空雪在,更不会轻易出现迷路这种问题。 死城上空,一如七夜当年见过的那般,弥漫着黑暗浓厚的乌云,如同一个墨的漩涡。 唯一的变化,就是死城周围的那些树木花草更加枯死,萦绕在上面的死气甚至凝结成一张张狰狞的鬼脸,从四面八方朝着七夜等人扑来,但又在即将遭遇的时候顷刻消失。 “这里的死气太重了,当年虽然死城周围也有这种东西,但远远不及现在这么浓烈。” 七夜皱起眉头,死城的变化对他而言并非什么好事,这更加证明这些年死城的研究并未停止过。 他们一路走进死城附近,堆叠着的白骨成山,一座座围绕在死城的周围四面八方,生机全无的傀儡死尸不知疲倦地搬运着尸首,城里城外来回走动。 当七夜等人出现的一刹,他们突然同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用空洞死寂的瞳孔扫向那边。 被发现 了的七夜没有意外 ,他们此次前来,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悄悄潜入。 “死气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气,一般活人身上时不可能有死气存在 的,所以这也成了死城监视四周的特殊方法。” 通过死气来辨别敌我,这样的办法很简单,也非常实用。在发现 有外来人闯入后,那些放下手中工作的尸傀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它们不同于那些花草木上的死气,要真的被它们咬到,一定会掉上一大块皮肉。 还未等吹雪他们开始反击,一道剑光从他们身后劈过,直接将靠近的几个尸傀斩成两段。 七夜手持诛邪剑,盯着不远处那座死气弥漫的城池,复杂的心情难以言明。 在尸傀被斩的同时,死城上空厚重乌黑的阴云下,一个个细小的黑点突然出现在上方,它们在七夜等人眼中逐渐变大,最后落在死城前。 七十二不死傀儡。 七夜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 他在这么多具傀儡中,果真看到了从前一起的同伴,韩仙梓和顾惜寒,他们赫然在列! “你果然还是来了。”开口的是顾惜寒,但这并非是顾惜寒本来的声音,而是操控着他的幕后人,在控制 着说话,“怎么,看到自己曾经的同伴成为傀儡,心里只怕很愤nu ?” “想将我撕成碎片?还是先将这些你的同伴们,先撕成碎片?”韩仙梓也突然开口接道。 “如果不把我们都杀光的话,你是不可能闯进死城的,也就没有办法找到我,不是吗?”更多不死傀儡同时开口道。 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不要说是七夜,七夜身后的吹雪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诡异的场景,只是这样的画面让人情不自禁地觉得阴森。 七夜面沉如水地撇了撇手中诛邪剑,道:“就凭他们的话,是没有办法阻止我的。” “不死傀儡,是五六年前就开始研究,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进步,不是吗?” 对面是七十二不死傀儡,白雪和百里弦歌都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诡异表现上,而七夜则看到得更深一层。 开口说话的那些不死傀儡,它们即使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不能用修为境界来衡量,但它们身上散发的气势,作为临仙境的七夜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并不强。 这是他在看到七十二不死傀儡的时候,就已经做出的判断。 如果说,死城里的人是想要让他束手就擒的话,哪怕对面是曾经的同伴,也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就算是曾经的同伴,现在已经成为助纣为虐的傀儡,难道我会因为这种原因不狠心下手么?”七夜冷漠地看着眼前说话的不死傀儡,道。 “是啊,堂堂的魔君七夜,为了自己的大业,自然是不会拘泥这些小节!” 不知为何,在听到七夜的话之后,原本古怪的不死傀儡口中,传出的声音隐约带出了几分怨意。 但是七夜并没有注意这些,不死傀儡的声音本就古怪,略微的声音波动更不可能让人在意,“既然知道 ,那就不要再玩这种没有用的把戏了。” 七夜知道 ,死城之内的人敢跟自己这样对话,肯定有着一定的后手。 果然,七夜话音刚落,原本那些白骨遗骸堆砌的小山轰然崩塌,一道道新的黑影从烟尘里走了出来。 七夜在看到这些黑影的时候,瞳孔不禁猛地一缩,终于动容了! “没想到。不,或者是说,就算你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再亲眼看到之后,又还是会被震惊到!”依然是借顾惜寒之口说出,死城里的人似乎并不怕七夜会将怒火发泄到这具傀儡身上。 有一点他的确说对了。 七夜的确想到了这种可能,但他没想到的是,死城的动作会这样迅速。 “桀桀桀,要知道 ,我拿到这些尸体以后,第一时间夜以继日地研究炼至,为的就是今天!” 包围住七夜等人的傀儡,跟那些原本死城的七十二不死傀儡不同,它们有着另类的形态,模糊得只能依稀辨别出人的模样,但又如同浓烟般时散时聚。 七夜见过这种形态的东西。 那是在永夜大阵下,被星空派出来攻伐人类的星痕。 它们保持着人类的形态,但实际 上死亡后就会还原成类似浓烟的样子,也就是眼前的这幅模样。 “没有想到,星痕复活的幕后黑手,竟然真的是你!你隐藏得好深,明明可以为人类出力来对抗星空,却做出这样坐坐山观虎斗的事情来,好算计!”七夜寒声道。 “你的惊讶好没有道理。以堂堂七夜魔君的智慧,你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么?” 星痕又一次出现了,它们将七夜重重包围住,虎视眈眈地等待着死城的指令。 “我只是在担心一些我应该担心的东西。”七夜默默地做出了最完全的防御姿态,因为他知道 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星痕为什么会强da ,为什么永夜大阵里人类修士会死伤惨重,全都因为星痕被星空赐予的人类天赋,这种上苍恩赐给人类的天赋被星空剽窃,来反过来对付人类。 七夜真正 担心的,是这些被复活后的星痕,是否还拥有着它们生前,被星空赋予的天赋。 “原来是这样,那你大可以放心,因为天赋是星空赋予在星痕身体里的,而复活的傀儡完全能够调用身体内的力量。” 话音刚落,率先出手的星痕,赫然就是七夜最开始的时候,通过水之本源天赋消灭的老者,自称是周天星下第九星的大梦千年。 他此刻枯败了一半的身体,动作却意外 得灵活,手中同样出现的钓线,开始曲曲折折地盘结袭来。 七夜没有动手,反而是他身边的百里弦歌,在钓线出现的同时,放下了她背后一直背着的、属于藏刀门的木匣。 然后,一道道透明稀薄的刀气,从那木匣之中喷薄而出,如同一柄柄无形的杀念,在半空中截断了夺命的钓线。 “咦?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又有新人加入了吗?魔君七夜的魅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哪!”死城之人控制 着不死傀儡,颇为诧异地说道。 显然,在他的消息里面,七夜身边并没有一个能够使用刀气这般凌厉的人存在 。 “百里弦歌,藏刀门第七当家,特来领教!”百里弦歌报上自己的身份,她身后的木匣却未曾停歇。 似乎是第一次在七夜面前展露修为,又或是要特别用心地对敌,百里弦歌从木匣中招出的刀气远远超过了丝线的数量。 一道道刀气不仅截断了那些老者的钓线,还在划破天际的尖啸声中,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势如破竹,从复活的星痕尸体上重新穿过。 丝丝黑气从星痕身上的伤口处冒出,很快消散在天地间。 “厉害厉害,不愧是跟魔君七夜一同前来的人,果然有那么几分本事在。” 死城之人话虽是在赞扬百里弦歌,但他的语气却淡定无比,似乎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 。 “但是,我这傀儡控偶之术,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不死二字。你可以击败它,可以击溃它,可以完全毁灭它,但就是没有办法抹杀它。因为存在 ,即为合理!” 话音说罢,从四周花草树木间游曳的黑死气,突然受到极大吸力般,从各方倒卷入星痕破烂不堪的身体中。 原本被锦绣刀气刺穿不下数十处的老者,再次恢复到原本模样。 “原来是这样,对我们而言没有威胁、也没有作用的死气,竟然起着修复傀儡的重要 作用。难怪死城周围会存在 那么多死气,只要死气不灭的话,傀儡就能够永远不死!” “哈哈,你说得不错。现在,再让我看看,你还是不是跟一开始一样自信呢?” 冷笑的话说完,第二道攻击突然从七夜他们的左边袭来。 铺面而来的寒风刺骨,冰雪在半空中成型,而后化作一枚枚晶莹的刀片。 也是七夜熟悉的、是唤醒了他体内潜藏能力的冰雪星痕,也是拥有他自己曾经能力的星痕,同样被死城找到过来,成为了手下的傀儡! 吹雪反应极快地补上,对于曾经交过手的敌人,他快速地找到了应对的办法。 一拳,吹雪狠狠打在土地上,一块坚硬的泥土被他从地面切出,他大脚一踢,让泥块和半空中的碎屑冰莹撞在一处。 但是没有等七夜这边回过神来,又一道攻击出现,这是一枚棋子。见到这枚棋子,一直按兵不动的七夜终于出手了! 一下“苍天剑歌”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复活 天地大棋! 这个躲在死城之内的人,一直默默隐藏在暗处,却对七夜的经历一清二楚。∽↗頂∽↗点∽↗小∽↗说,x. 更厉害的是,他竟然紧随其后的获取了这些星痕的尸体,并且通过傀儡操控的办法,让它们重新复活! “如果这些就是你的依仗的话,那恐怕我要让你大失所望了!”同样的话,七夜再次开口道,他的剑光让空中的那枚棋子回落,他的声音接着传来。 “既然你知道这些星痕,生前都死在了我的剑下,那又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才会想到利用它们再次对付我呢?” 死城之内的人是厉害,他不仅隐藏极深,而且能够无声无息地窥探七夜,跟头顶那片神秘的星空几乎无二,还拥有控制尸体的复生傀儡术。 但这些并不是足以击败七夜的条件。 正如七夜所说,这些个尸傀,哪怕再拥有如何骇人的手段,终究都还是他的手下败将。 能够一次击败它们,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想要凭借这样的尸傀来拦住七夜,那只怕是痴人说梦罢了。 “正如你不知道我所有的手段一样,或许这也只是给你的开胃菜呢?”城内神秘人倒不在乎七夜如何说,至少七夜的脚步被拦住了,无论是一时还是一刻,这不重要。 战斗还在持续升温。 暂时还没有白雪和空雪的事情,她们只需保护好自身不被误伤就够了。 百里弦歌自从当年一别后,投入藏刀门门下,和七夜已经有多年未见,这个时候爆发出来的战力,也着实令人吃惊。 漫天的无形刀气,如同绘制成的一匹锦绣,铺天盖地袭来声势浩荡,所过之处携卷得尘涛滚滚,在她对面的星痕许多直接被拦腰斩断,顷刻间倒下。 “我们向前!不能够再被这些星痕尸傀拖在原地。” 七夜很快发现了问题,由于有死气的修复和补充,他们始终无法靠近死城。 这大概就是死城内的人希望看到的一幕,只要他们被耗着,迟早会被生生耗死。 “好!”吹雪和百里弦歌不约而同地应道,他们一个用拳脚开路,那些惊天彻地的攻击打在他的身上,却都被一层坚实的龙化皮肤抵挡住。 百里弦歌则更加方便,呼啸的锦绣刀气让她周围的星痕根本近不得身。 七夜冲在了最前面。 作为拥有了棋魔道天地大棋天赋的那个星痕尸傀,即便是在死后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阻拦。 为了抵挡天地大棋的势,七夜不得不运转起本源法来对抗,但那些黑色与白色的棋子,却仿佛空中随处飘摇的柳叶,以极快的速度袭来,又被诛邪剑轻轻震溃。 被震散的棋子,到处激射在地面上,击出一个个细坑。有的更是连带着不远处的枯萎花草连根折断。 劲气四扫的诛邪剑被七夜舞动,以他为首的队伍正缓慢地向死城靠近! “该死,你在破坏提供死气的花草!”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原本原地待命的七十二傀儡中,猛地传出咆哮声来。 七夜一边在考虑着靠近死城,一边利用天地大棋里的那些黑白棋子,用它们被击溃的轨道,去破坏给尸傀提供死气的花草树木,又神不知鬼不觉。 哪怕是死城之内的人再小心,也没有想到七夜的算计这般深沉。 但既然被发现了,他破坏死气斩草除根的计划也就没有办法再继续了。 天地大棋很快被撤销,那些漫天袭来的棋子被收取起来,因为城内神秘人也看出,七夜本身有着诡异的功法,能够抵挡住天地大棋的轮回之力。 既然无法让他陷入轮回,那么那些夺命的棋子,也就只是一些提供些许阻碍的障碍而已。 “你倒发现得不慢,但是……出手!” 眼看棋子被收取,原本躲在七夜身后,借助七夜的力量对抗天地大棋阵力的百里弦歌和吹雪,一下子悍然出手。 那些还在四周包围、企图拦阻七夜他们的尸傀,被这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打中,原本紧密的阵型立马出现了一个极大的豁口,让七夜等人抓住机会趁虚而入。 眼看他们就要冲出这片由星痕占据的包围圈,一道冷哼声再次袭来。 七夜惊讶地抬头,令他感到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被击散的星痕尸傀,它们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而那些尸傀则任由这黑色漩涡吞噬,不断扩大,直至笼罩了整片死城外的疆域。 “这是……”百里弦歌没有见过眼前这一幕,她看到七夜停下来,疑惑地问。 见过这一幕的吹雪等人,早就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幕,在他们的记忆中都无比清晰,因为七夜最近的一次受伤,就是因为这一幕的出现才导致的! “黑星!你连黑星的尸体都收取了!你竟然连它都能够复活过来,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是你不能够复活成傀儡的!”七夜咬牙道,他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留下黑星的半截尸体。 他如果早点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对方留下这半截黑星的尸体! 黑星,星空之下最强的存在,当初是因为轻敌,才被七夜和今何夕、凤凰联手偷袭成功。 而现在,一个不死的黑星,一群供它吞噬的星痕,将要早就一个怎样的存在,一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我们快阻止它啊!”吹雪激动地大吼,他想要冲上前去,阻止还在不断吞噬的黑星,感受着那股澎湃的力量源泉,他的心忍不住微微颤抖。 “来不及了,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之前都是在迷惑我们!”七夜拦住了激动的吹雪。 他们在算计死城之人,死城里的神秘人同样也在算计着他们。 七夜不相信,这突然出现的黑星,这熟悉的吞噬一幕,会是临时决定的计划。 无论是黑星的催动酝酿,还是将这些星痕慢慢聚集在一处以供吞噬,无一不是在死城神秘人的计划内,而七夜他们暂时的优势,顷刻间崩塌,荡然无存。 “这种力量,这种气势,比当时那个黑星,还要来得恐怖!”白雪忍不住苍白着小脸道。 她将小空雪紧紧抱在怀中,担忧而紧张地看着七夜。 头顶力量的汇聚,气势完全全面的压制,七夜此刻在最前面,承受得也最为严重。 他的脚下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那是承受巨大威势压迫下,地面被硬生生踩裂的痕迹,如同被打碎的蛛网状的玻璃,随时都有可能完全破碎。 头顶的黑色漩涡还在汇聚吞噬。 隐约有雷霆和闪电在其中时隐时现,像一口吞噬生命的深渊巨口,又好似地狱睁开了眼睛。 “我从没有感受过,有这样恐怖的威势存在。哪怕是在星路上,哪怕是面对掌秤人,哪怕是追溯时光中的观星客。” 不知为何,本应该承受最大压力的七夜,这个时候还能勉强开口,说话的语气却不如想象之中那般绝望,他努力抬头看着天空中异象变幻,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 “你还在苦撑么?你还在为保护你身后弱小的修士,而承受更多压力威势吗?你难道还不放弃?” 顾惜寒的身影出现在七夜的不远处,他抬起手中的碧云连天剑,惨绿的颜色照亮了每个人的瞳孔。 他一点都不担心七夜会突然出手反击,因为在黑星吞噬这样恐怖的威势压迫下,动一动都变得非常困难。 “我为什么要放弃。你的算计的确完美,利用黑星吞噬的可怕天赋,利用这么多近乎无穷尽的尸傀作为养料,就好像一棵不断吸食养分成长的大树,黑星将变成一个无敌的存在。” 是的,按照七夜的说法,黑星会吞噬成长到一个不知道多高的境界。 就像一棵树,如果不断拔高,不断生长,乃至变成擎天的巨柱,顶天立地。 可能吗? “可能吗?无敌的存在,真的存在吗?如果真的可以无敌的话,为什么黑星会败,更不用说只是一具半个的黑星尸体,难道你以为真的可能吗?” 七夜看着头顶黑色漩涡电闪雷鸣,依旧镇定自若道:“你也说过,傀儡控尸术激发的是它们身体内本就存在的天赋能量,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黑星留下的尸体只有半具。” “也就是说,你顶多能够激发黑星一半的天赋。” “那又怎么样,哪怕真的只是一半的天赋,凭借它现在的境界程度,足够灭杀你千百次!” “顾惜寒”用剑遥遥指了指天空中那团黑色漩涡,又轻蔑挑衅似的指了指七夜,满不在乎道。 “是的,它的境界程度的确很高,但太高的树木如果根基不深的话,被高空中的一阵微风就能够吹断,而永远不可能真的成长成为擎天之柱。” 七夜的话,让白雪和百里弦歌眼中均是一亮。 只有最了解七夜的人才知道,一旦他开始跟人讲道理,那就是没有危险了。 没有危险了,才需要道理;而真正有危险的时候,只需要动剑就够了,无需动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想多看看你现在这幅狼狈模样,多让你看看同伴在眼前死去的痛苦的话,我现在一剑就可以斩杀你!” “你似乎很讨厌我。不过,这没有用。因为讨厌我的人很多,我却依然活得很好。” “所以说,你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手段,不妨都拿出来吧,我要看着你慢慢绝望!” 七夜收回了仰起的目光,他淡然地看着眼前开口说话的“顾惜寒”,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道: “你接下去看,就知道了——” 第四百六十章 入城 “你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过犹不及。△頂點小說,x.” 眼看头顶的黑色漩涡气势越积越高,七夜还有心思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顾惜寒”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黑色漩涡,但无论他怎样去观察,都无法看透七夜究竟在意有所指什么。 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以为七夜只是在拖延时间的时候,原本应该顺利进行的黑色漩涡吞噬过程,却突然一下子被打断了!这是彻彻底底的打断,发生得快到让人无从反应。 就在黑云笼罩的天际,有一块塌陷了下来。 陷落的黑云化作一只黑色的滔天大手,就在那不断吞噬的黑色漩涡里那么一搅。 黑色漩涡便仿佛受到了多么可怕的力量一般,原本浩荡森淼的气势登时荡然无存! 不仅如此,黑色漩涡被这黑色的巨手随意搅散,更是不多时就径自消散在了空气中,连同那些被吞噬了的星痕,连同那原本气势不断攀升的无敌黑星! “这!!”“顾惜寒”一时语愕,他没有想到真的被七夜说中了。 而七夜身旁的一众人,则都满脸欣喜,他们同样没有料到,原本声势浩荡的黑星漩涡会以这样的形式消失。 这个时候,七夜心里也偷偷松了口气,他也只是凭借着一些根据心里推测,如果不是这个结果的话,那将是一场最不愿意面对的死斗。好在,他赌对了。 “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你在暗处留下了后手!?” 控制着顾惜寒的神秘人先是一惊,而后极快地推测道:“不,不可能,这样的无敌气势无论你有怎样的后手都无用!” “我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天底下又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是无敌的呢?天道规则下,什么可以真正做到无敌,什么可以真正做到不朽?逃脱命运枷锁?” “你或许窥视到了我,或许跟踪我经历了永夜大阵,但似乎你没有接受到黑星当时给予的一个信息。” 头顶的压迫消失,七夜顿觉浑身一松,便也“好心”地解释给对方听道。 哪怕这个时候神秘人能够猜测到,七夜是在趁机拖延时间恢复,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什么信息?” “当时的黑星,可是说过它跟那不可一世的悠远星空是属于同一族的,这样的消息我也不知道真假。但唯一可以判断出的,是它真的在忌惮着什么。” “忌惮?忌惮什么?”神秘人不由得顺着七夜的话继续问。 “黑星的天赋。你操控了属于黑星的尸体,你应该也能够感受得出,黑星的天赋究竟是什么。” 七夜顿了顿,道:“是的。吞噬,吞噬他人的力量,融合成自己的力量。这样的天赋在整个天道规则下面,都近乎一种逆天无敌的存在。但为什么它还是被我和今何夕他们打败了?” 因为轻敌? 还是因为,哪怕是发动吞噬天赋过后,它依然只是隐约突破到第九境的黑龙形态? 如果像今天这样,不断吞噬星痕,达到一种可怕无敌的程度,那哪里还有七夜等人反抗的余地? “连黑星活着的时候,都不敢滥用它的这一天赋,不敢不断吞噬攀升自己的修为境界,所以我从而是不是可以猜测,有什么东西让它忌惮,而不敢全力吞噬到更高程度呢?” 什么东西,能够让黑星忌惮,能够让它忍住这样近乎无敌的诱惑,放弃不断吞噬的机会。 就只有那头顶上,永远高高在上的,唯一在它之上控制着它或它们的,那一片“伟大”星空了。 “突然出现的黑色云手,那只怕是星空看出了黑星有隐约超脱原本层次,到达跟它同样境界的趋势,所以才会不顾天道规则,强行出现干涉的吧。” 七夜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天际,那里凹陷的地方已经被重新填补,原本无双披靡的黑色云手也已经无影无踪。 不知为何,看到这里的时候,七夜嘴角不由得又轻笑了一声,显然很是高兴。 他不可能为这样一件事情而高兴,更不会高兴得忍不住笑出来声,能够让七夜笑出声的事情,只怕是一件不小的事。 “借刀杀人!堂堂的魔君七夜,不愧是继魔师伊相之后最聪慧的人,这样的算计,真的是,好!好!好!!”死城之中的神秘人,像是想通了什么,声音愈发得寒冷起来。 恨不得要将眼前这个年轻的剑修生吞活剥了,才能够解他心头之恨。 “你明明早就知道,黑星无限催动它的吞噬天赋,会引起星空的注意,甚至是出手破坏,但你还是任由它这样做了。” “如果,如果我不那么贪心,如果我只是让黑星吞噬到第九境界,吞噬到足够压制你们的境界,而不引起星空的注意,那个时候真正危险的人,就是你们了!” “但是很可惜,你太过贪婪了。或者是,你太想看我露出陷入绝望时的无奈,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七夜道。 这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任何一方心软都会沦落为失败的一方,迎接他们的将是溃逃甚至死亡,这个时候需要比的,就是谁的内心更加强大。 七夜料到了这些,他猜测到星空可能会强行出手干预,但他同样也不敢肯定,万一死城神秘人也知道这一点,在黑星吞噬到一定程度时收手,那局面将陷入最大的劣势。 所以他故意说出那样的话来,钓住对方的胃口,又趁机拖延住了时间。 一个足够黑星不断吞噬,一个足够它成长到能引起星空注意的时间。 “不仅如此,你还利用黑星,利用我,让星空在天道规则的注视下强行出手,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借刀杀人之计!” 星空才对人类发动了永夜大阵,而作为修得天地本源法的七夜,则机缘巧合下沟通天道,成功让星空被天道注意,从而令它无奈收敛。 但是就在刚才,一个即将比肩星空的黑星快要诞生,星空必须要阻止它,因为这天道下只能有唯一一片星空。 所以它出手了。 所以它再次被天道注视,可能在刚才出手的同时,就遭受到了天道的反噬,这些东西层面太高,他们不知道。 可以七夜和死城神秘人这样的深沉心思,都大致能够猜到,顶着天道规则强行出手,会给星空带来怎样程度的反噬,七夜又利用一件事情,成功算计到了他、乃至整个人类的宿敌。 “这也只是顺势而为,如果你没有控制黑星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七夜颇为惋惜地说到,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在为死城神秘人而惋惜。 任凭谁都能够听出,这话中那略显嘲讽的意思味道。 “故意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跟我谈话吸引注意力,为黑星吞噬攀升拖延时间;利用你所知道的有关星空和黑星的消息,成功借助星空之手消灭黑星;又利用黑星让星空遭受天道反噬。这一切的一切算计,真叫人忍不住拍手称赞!” 蓦地,“顾惜寒”放下了手中的碧云连天剑,反而拍手击掌道。 他的举动再次让七夜沉下心来,不明白对方是否又有了新的办法,还是后手。 眼看死城将近,原本被收集来特意对付七夜的星痕尸傀,也因为黑星吞噬天赋的破灭而尽数消散。 唯一还剩下的,就只有那些未曾有突破的七十二不死傀儡,还有那些负责打杂活的普通傀儡,都不可能再阻挡住七夜进入死城的步伐。 但不知为何,七夜的心里突然紧紧绷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忘记了。 “你很厉害,面对这样的困局,也能够一箭双雕反败为胜。轮智谋算计,我的确不如你。” “但我有一样东西,而你没有——那就是冷酷无情。如果不是为了救朋友,如果不是对曾经的同伴手下留情,或者你早就已经成功进入死城,而不是到现在还被拖在城外。” 朋友!同伴!七夜豁然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死城神秘人还那么淡然处之的原因。 一切都是因为,七夜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云千烈,为了尝试营救这个天才剑修。 “那么,死城欢迎你!”“顾惜寒”冷笑着让开了道路,和韩仙梓还有其他七十二傀儡并排御空飞起,来到了死城的城墙之上,而原先紧闭的死城大门,突然一下子打开过来。 “我们进去吗?”吹雪看着这诡异让开的道路,忍不住询问道。 明明之前千般阻挠,都不愿意让七夜等人靠近的死城,如今竟放弃了继续防御,让他们就这样进去? “我们不得不进去。”七夜迈开步伐,果断没有迟疑地走了过去,跟在他身边的同伴,也都一一跟了上来。 他们不得不进去。即便是云千烈真的成为傀儡,也要看到一眼才甘心;即便死城内有另外的埋伏和机关陷阱,七夜也不可能就这样放弃而归。 死城神秘人有一点说的没有错。 无论七夜的智慧到达怎样的一种程度,他始终是一个有弱点的普通人。 而他身上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心软,和他太看重身边的同伴了。 预想之中的埋伏并没有出现,死城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色薄雾,整条街道上空无一人,更没有一具尸体,仿佛仅仅只是一片空旷无人的街道而已。 在他们不断走着,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两个巨大的黑色棺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它们被骷髅锁链拴缚着,被吊在死城中央的那座恐怖雕像上。 不知从何而起的森然声音,再次在整条空荡荡的街道上回想开来。 “欢迎来到死城。桀桀桀,你们虽然打破了我的计划,成功进入到死城内。但你们也看到了,现在的死城其实只是一座空城,唯一值得你们去找寻的,就只有七夜城主最为关心的同伴——云千烈了。” “那么,看看我留给你们的礼物吧,是不是喜欢,是不是满意,哈哈哈哈!!” “啪嗒!”“啪嗒!” 被高高吊在雕像上的两具棺木同时打开了棺板,棺木里的情况,让七夜等人忍不住皆震惊到。 第四百六十一章 第三方势力! 令七夜感到震惊的是,这两具棺木中的“人”。∈♀頂點小說,x. 其中一个,的确是这一次来死城的目的所在,云千烈紧闭着眼睛躺在棺木内,生死不明。 而另外一个,则是让他们都感到吃惊的原因——谁都没有想到,本应该在那场剑封雪的自爆修为下,一同消失的剑漫天,她的尸体会出现在这具棺木之中。 “这里有两具棺木,棺木内的人想必不用我来介绍,魔君七夜的记性想必不会太差。” “其中一个,是你惺惺相惜的剑道朋友,云家的剑道天才云千烈;至于另外一个,更是你刚亲手杀死不久的剑封雪之女剑漫天。” 七夜打量着这两具棺木,不明白死城神秘人将他们放在一处,究竟有什么用意。 “很好奇我的用意吧?桀桀桀,其实我的用意很简单,我想看看你所谓的选择,你所谓的顺心意。” 话音刚落,云千烈和剑漫天突然同时睁开眼来,但他们空洞的瞳孔中,根本看不出有半分神采,麻木僵硬的样子跟死人无异,这是傀儡最明显的特征! “他们虽然都受困于傀儡控尸诀,我可以让他们其中一个免受控制,但是,有且仅有一个名额哪!哈哈哈哈!” 充满恶意的笑声,一下子回荡在整条死城街道上。 高大的恶魔雕像,那栩栩如生的眼睛盯着七夜等人,仿佛在嘲讽他们此刻的错愕。 “真是恶趣味。这难道还用选择吗?”白雪忍不住斥道,这两具棺木内的人,一个是正道剑修天才,是七夜的同伴,而另一个只是助纣为虐的帮手,是七夜亲手杀死的人。 还需要选择吗? “是吗?但似乎,我们的七夜城主,我们伟大的魔君七夜,现在好像还在犹豫哪,难道不是吗?” 是的,七夜还在犹豫,他在登星路的时候,在对抗正魔妖邪的时候,没有过这样的犹豫抉择,但现在他犹豫了。 剑漫天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不愉快的茶铺里结束,她是一个傲慢的、心计深沉的、助纣为虐的人,一个跟她父亲一样的野心家。 但那都是对旁人而言。 七夜不会忘记在剿魔大会的时候,是谁示意自己赶快离开逃走。 七夜也不会忘记,在邀请正道盟参加七夜城的会盟时,夜晚被月光拉长的榕树和倒影。 说到底,剑漫天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一个非死不可的人,而她选择了死在七夜的剑下。更是因为七夜的邀请,和她的父亲剑封雪,参加了那一场鸿门宴。 是七夜亏欠了她的。 如今死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找到了剑漫天的尸体,并用以刺激七夜,不得不说,的确成功了。 “我不喜欢拿一个亡者开玩笑。更何况她生前还是替你死城办事的盟友,又何必……” “这是我的决定!我的选择!就像我不能阻止你进入死城一样,既然你决意要闯进来,就必须做出选择——是他,还是她?你会救谁?你能救得了谁?!” “夜大哥,想那么多干嘛,当然是就云千烈了,救云千烈,也就是为七夜城减少一个敌人,甚至多一个盟友!” “夜兄弟,这件事情你不用犹豫了。她剑漫天已经死了,死了的人还可能活过来?就算是被炼成尸傀,但你不要忘记了,周围这些人,周围这些七十二不死傀儡,是中了谁的奸计才变成这幅模样的!” “夜大哥,快点做决定吧。” 身边的同伴,都不认为这是一个需要犹豫的选择,因为有些东西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理所应当。 七夜在恶魔雕像上的两具棺木上转换着目光,他在心中做着困难的抉择,这样的抉择不比经历一场大战来得轻松。 终于,在死城神秘人催促的声音中,七夜的身形一跃而起,高高飞入空中,他朝着恶魔雕像上的棺木方向飞去,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百里弦歌和白雪,在看到七夜飞往的棺木方向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七夜飞向了云千烈所在的棺木。 他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在心里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斗争之后。 “你果然还是选了他,为了你所谓的正道,为了所谓的人类未来么?”一道与之前森然声音截然不同的声音从七夜背后传来,在这样的死城内显得幽冷寂寥,又充满失望。 恶魔雕像上有两具棺木。 两具棺木彼此相对,七夜飞向了云千烈所在的棺木,所以剑漫天的棺木就在他的身后。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让七夜在御空飞行的半途大吃一惊,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人类的未来!你只是区区一个普通的剑修,凭什么跟它们斗,凭什么跟长生斗,这些千百万年的算计和布局,是你一个蝼蚁能够蹦跳着打破的吗!” 还未等七夜来得及回身,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刺骨的凉意袭来。 更令七夜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只是睁开眼睛静静躺在棺木内的云千烈,这个时候也悍然出手。 前后夹击! 七夜无处可躲,或者他有手段能够躲避开,但他的心里一直有着亏欠和愧意,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两柄闪烁着不同光芒的长剑,从他的前后穿过。 这个时候,七夜也终于转过身来,看清了身后人的模样。 剑漫天,穿着黑色的纱衣,映衬得她的皮肤有些不健康的皙白,她淡然松开刺入七夜的剑,默默飘离到远处。 “你想以这种方式来补偿?真是可笑,难道说你能够用你的命来抵命吗?不,你的命可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太厚重了我可承受不起!” “你没有死?”七夜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剑漫天,又忍着身上的剧痛,将目光转向小空雪。 他分明问过小空雪两次,也得到了确切肯定的回答,剑漫天和剑封雪都已经死了!但现在这一幕,又是什么!? “不,我确实死了。更确切的说,是剑漫天确实已经死了。被你,七夜魔君,亲手杀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七夜紧问道,“剑漫天已经死了。那你又是谁!难道你就是幕后的那个神秘人,操控着剑封雪父女的幕后黑手?” 七夜第一时间想到了控尸术。 毕竟这么多年的研究过后,控尸傀儡术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谁都无法预测。 他本能地承受了两剑,心里那一抹愧疚也已经被斩去,原本困扰着七夜的东西消失了,他的智慧重新恢复原样。 “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多了。剑漫天死了,只是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剑漫天这个人,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叫剑封雪的人一样。所以她死了,也该死。”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你想要用这种低劣的谎言蒙骗谁?”七夜皱眉,他震开刺入身体的长剑,用本源法控制住鲜血。 身体受的伤不轻,但好在能够止住,所以七夜暂时并无大碍,他更关心对方这诡异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话?难道剑封雪在七夜城的时候,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当年对抗星空的人,除了那三个活得好好的人以外,还有死去被遗忘的人。为了逃避星空意志掌秤人的追杀,剑封雪隐姓埋名,另换身份,所以才有‘剑封雪’这个人出现!” 剑封雪是假的名字,那么所谓的剑漫天,自然也是假的。 没有剑封雪,也没有剑漫天,有的只是一个隐藏了真实身份的人,以及他的女儿。 “记住,剑漫天已经死了,剑封雪也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莫长歌的女儿,莫!霓!裳!” “莫霓裳……这就是为什么,连空雪都没有办法预知正确的原因吗?原来真正的原因是,从来就没有剑漫天和剑封雪这两个人存在,他们不存在于过去,更不存在于未来……” 七夜喃喃道,猛然他又一下抬起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你的阴谋!?” “阴谋?如果你说的是控制云千烈喜欢的那个魔修,而后抓捕云千烈,再引你进入死城的话,那就算是阴谋咯。”莫霓裳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这样做,究竟有何目的!”七夜愈发不解,不明白剑漫天,也就是莫霓裳,做这样的事情,对她自己有何好处。 “目的。目的!目的自然是,看看你是不是仍然让我失望,看看你是不是还在走在那条混账的人类未来之路上!” “目的!我还能有什么目的,我要让你好好看看,好好重新认识一下,你杀死的人还活着!而你在乎的人已经死了!” 云千烈麻木地站到了七夜的对面,与此同时一并站在莫霓裳身后的尸傀中,还有早就已经成为不死傀儡的顾惜寒和韩仙梓,他们都是七夜曾经的同伴。 莫霓裳就是死城的神秘人。 剑漫天就是死城的神秘人! “我真是低估你们了。既然你都没有死的话,那么一切都能够解释得通了。剑封雪,不,莫长歌,他在哪里!” 七夜之前的怀疑,曾经一度因为剑封雪和剑漫天被确认的死亡,而打断了推测。但是现在,在得知剑封雪和剑漫天都没有死,只是找回了原来的身份以后,他的怀疑终于再次成立。 连莫霓裳都没有真正死亡,作为老奸巨猾的莫长歌,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死去呢! “莫长歌?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就我现在得知的消息,可不仅仅只有一个星空意志对你感兴趣了哪!哈哈哈哈!” “哦,忘了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莫霓裳突然收敛了大笑,用她幽冷的目光看向七夜。 “我,莫霓裳,现在是死亡意志泰山君之下,死侍执掌使。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人类陷入岌岌可危的时候,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莫霓裳说罢,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虚影。 高大的黑色虚影拥有一双冰冷冷漠的眼睛,被它的瞳孔注视着,便仿佛生命在被缓慢抽取着,在不断枯竭。 虚影饶有兴趣地盯着七夜打量了一番,而后蓦地撑开它背后的黑色长袍,莫霓裳的身影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待到黑暗消失的时候,虚影连同莫霓裳,也早已从这空荡荡的死城内消失不见,连七夜原本想要营救的云千烈,连同他曾经的同伴顾惜寒和韩仙梓,都不见了踪迹。 莫霓裳,莫长歌,死亡意志,泰山君。 一个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星空意志的,第三方势力,真正第一次在七夜面前浮出水面。 第四百六十二章 离去与归去 从头到尾,莫霓裳都没有再对七夜出第二剑。 她特意用云千烈引七夜前来,进入死城,似乎真的只是像她自己的那样。 “她本可以不暴露自己的。”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几人在这没有人的死寂街道上站了多久,不知道莫霓裳从出现到消失后多久,白雪突然打破了眼前的宁静。 “是的。如果她不出现,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死城的幕后神秘人是谁,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猜到。” 难得的,百里弦歌和白雪有了共同的观。 她们能够看得出的东西,七夜不是傻瓜,他只是不愿意开口,想要蒙混过去。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女孩会这样聪明。 “莫霓裳完全可以继续保持假死,这样一来夜大哥根本不可能会将问题考虑到一个早已死去的人身上,所以这才是最妙的计谋,一个完全不存在的人的计谋。” “她嘴上着冷酷的话,甚至不惜杀死夜大哥的同伴,企图激怒和让夜大哥来憎恨,但她的做法,又何尝……” “好了,你们两个,都适可而止吧。”七夜打断了白雪和百里弦歌这有意的你一言我一语。 听到七夜开口,白雪和百里弦歌相视一眼,默契地同时不再话,只拿狡黠的眼睛看向七夜,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呼——”七夜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让他的心里同样有种不出的感觉,“刚才你们也听到了,她自称是死亡意志泰山君旗下,死侍执掌使。” “这也就意味着,莫霓裳和莫长歌,已经彻底告别了人类的身份,转投入这个死亡意志的麾下。” 七夜顿了顿,似乎是缓一缓,又沉声道:“所以我们人类,更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切——还以为会出什么样的话来呢!!”百里弦歌第一个不满地打断了七夜的话,对于这些听得耳朵都起老茧的话,她完全不用给七夜面子。 “唉,果然还是老样子。我就知道夜大哥不会◇◇◇◇,<div style="margin:p 0 p 0">就此松口的。”白雪也紧接着道。 她们嘴上着果然如此,带着些许不满的语气,但她们心里又同时松了口气。 七夜不表态,她们便也不再些什么,只是还有一个需要头疼的问题,一个关系到七夜城自身的问题。 “现在都已经明朗了,星痕的尸体收集与复活,还有云千烈、魔修同伴的失踪,都是莫霓裳一手制造的。并且究其根本的原因,也是因我而起。” 七夜清了清思路,看着眼下的众人,继续道。 “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愤怒,没有不满,不是因为你们揣测的那般,而是因为我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到了希望。” “之前的剑漫天,剑封雪,都还只是披着一个虚假名字的傀儡,但他们现在已经彻底告别人类,成为死亡意志这个新出现的势力的人。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对于控尸傀儡术的掌控,又将提高一个层次?” “原先只能将人变成傀儡,却不可以将傀儡重新变成人,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掌握了方法。这一,我没有来得及问。” 如果跟七夜推测的那样,那么无论是云千烈、顾惜寒还是韩仙梓,他们都能够恢复到原先的状态。 真要是这样的话,七夜又有什么可以愤怒不满的呢。 “那么,夜大哥的意思是……”白雪若有所思地看向七夜,他出这样的话来,跟他做了那么久的同伴,白雪知道应该还有接下去的话。 果然,七夜顺着而白雪的话回答道:“我的意思,自然是今天死城的事情,还需要隐瞒一下。” “连师父都要隐瞒吗?!”百里弦歌本能地问道,除了七夜以外,对她最为关心和照顾的,就是江临云。 要让她向江临云隐瞒欺骗,这样的事情如果是旁人要求的话,百里弦歌根本不可能答应。 但现在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七夜,是百里弦歌的救命恩人,所以她才会那么犹豫地问,其实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刚才七夜已经跟她们解释过了。 “如果江师叔不问起的话,那自然是不用特意告诉她的。不过若真的询问详尽,百里姑娘也可以告之。但仅限一人。” 七夜考虑到江临云和师傅君子风的关系,又考虑到和百里弦歌的关系,为了不让她难做,退一步道。 “反正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的话,万一真的被云家打探过去,来我七夜城无理取闹的话——” “那又怕他什么!他们连家里的老祖都没有夜兄你的修为精深,就算是过来闹事的话,我们直接给他们打发走,不依的话大不了打一架,看谁的拳头更硬!” 吹雪脾气火爆地道,轮打架最积极的就属他,巴不得左一拳右一掌,打出一个清明天地来。 “吹雪兄,需要知道阎王好惹鬼难缠的道理,我们就算能够压过云家,但我们的真正敌人并不是他们。” 七夜的眉头皱得深邃,如果只是一片星空,一个星空意志,在接连的两次算计和战斗后,想必也已经被天道反噬不轻。 本以为,人类能够进入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他能为人类争取到更多时间成长起来。然而莫霓裳的出现,以及她离开时的那些话,都让七夜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死亡意志,泰山君。那究竟是怎样的人?还是,另外一个长生!? 七夜不会忘记长生者在葬地的话,那些追求长生的生灵,当它们成功以后,将统称作长生。 莫霓裳之前的话里面,也一语带过长生这个词。如果不是从七夜口中探得的话,就是她背后的那个泰山君告之的。 泰山君知道长生,就算他不是长生,也一定跟那些葬地的长生者一样,对这东西有着很深的研究。莫霓裳故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他对自己感兴趣,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她最后离开的时候,预言将来会有再见的一天,那个时候的人类将岌岌可危?这是否又是在预示着什么呢? 莫霓裳透露给七夜的信息太多,也太大,连七夜都开始担心,莫霓裳一旦回去之后,会不会被泰山君惩戒责罚。 他更担心的,是人类即将面对的未来,是人类面前的道路,似乎迷雾更加重重起来,看不见身前与生后的道路。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江师叔她们又该担心了。”七夜松开了皱起的眉头,他决定慢慢走下去,也只有慢慢继续走下去。 死城内已经空空如也。 莫霓裳在设计之前,就已经将死城搬成了一个空城,外面的那些尸傀都只是引七夜上钩的假象。 想想也是,明明已经许多年过去,当年那个被发现了的死城,在得悉七夜已经知道地后,又怎么可能再继续运营? 这一次死城之行,虽然除了七夜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员伤亡,七夜的伤势也早已得到控制,但他们这一次前往死城的目的并没有达到,甚至只得到了几个令人头痛的坏消息。 好在,这些消息被提前得知,有了准备以后,总比临了被弄得一个手足无措的好。 … 魔域,七夜城。 七夜他们的回归,得到了七夜城子民的热烈欢迎,在茉莉刀仙江临云的治理下,七夜城的防御和安全做的愈发到位,甚至在城外都布置有暗哨,提前发出信号。 所以七夜他们并没有靠近七夜城城门,就已经有一批人在外面等候着了。 “回来了?”江临云走上前来,看着风尘仆仆的七夜等人,语气平静地道。 当她看到七夜腰间的那两处剑伤时,眉目不由得一挑,又仔仔细细地在百里弦歌身上检查过后,并未发现伤痕。 “回来了。辛苦了,江师叔。”七夜对江临云头,打招呼道。因为君子风的缘故,他现在也不再称呼江临云作江门主,而是称呼她江师叔,这样显得更加亲近些。 “没有想到,出去一趟,回来挂彩的不是我的宝贝徒弟,却是七夜城主,真是令人意外。” 江临云在检查完百里弦歌身上有无伤口后,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道。 以江临云的智慧,如果七夜身上受伤,而百里弦歌身上却无伤,这样的情况无外乎几种能够预料的情况。 于是她又一一看过七夜身边,吹雪白雪和空雪,他们同样完好无损地回来,也就是只有七夜一个人受了伤,江临云心中有数地了头,不再多什么。 七夜听着江临云的话像是调侃,也只是微笑过去,跟门口迎接的修士城民们打过招呼,而后一拥进城。 “江师叔,这七夜城上下被你治理得,倒是愈发井井有条了。刚才城门外每隔百里的无间断暗哨,的确给了七夜城安全一个很好的保障。” “七夜城主把这样一个摊子交给我,承你叫我一声师叔,又怎么好不尽心尽力呢。” 江临云和七夜相互客气了几句,等到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以后,他们一波人才慢慢向七夜休息的殿宇走去。 一路上,江临云除了询问一些有关路上情况,和七夜怎么样受伤的问题以外,并没有多问。 这让百里弦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江临云真的命令百里弦歌,把跟七夜一同路上遇见的东西,都一五一十向她禀报清楚的话,那百里弦歌现在只怕没有那么轻松了。 好在,江临云不是那种什么都好奇的门主。 百里弦歌,也不是她为了打探消息,才故意放在七夜身边的密探。 两者相安无事,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同盟关系一样,坚固而不可摧。 第四百六十三章 江临云的话 七夜城的夜晚前所未有的宁静。 有很多原因。 许多人在这份宁静中安睡,也有人在这份宁静里失眠。 七夜的身前是无边旷野,他知道在这片属于旷野的黑暗中,有许多七夜城的戍守修士,还在坚守着岗位;而他的身后,则是要守护的七夜城。 他不是第一次走在这片旷野之上。 就像他第一次出现在七夜城,那个时候七夜城还不是这个名字,他也同样走过这片旷野。 但那个时候的心绪,是极端宁静的。 已经决定好的,已经下定决心去做的东西,心里便不会有波澜,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能够心平气和的去面对,哪怕是在城门下七天七夜的杀戮。 为了人类。 也为了自己,为了那些同伴和朋友,以及值得守护的人。 但他现在的心绪有些不宁,不是因为剑漫天和剑封雪的死而复生、更名改姓,而是他有些迷茫。 为什么古时的历史中,有许许多多追求长生的生灵,他们想要跳脱出天道命运的画卷,有的成功了,大多数失败了,成功的化作了长生,然后呢? 然后这头的星空,然后那神秘的死亡意志,他们却跟人类努力的过不去。 七夜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如果星空跟人类的战争,究其原因是因为观星客当年企图扭转的天命轨迹,那么死亡意志呢? “你发呆的模样,跟你的师傅很像。”一道声音在七夜的身后响起,听声识人,来的人是江临云,而她口中的师傅,自然就是七夜的师傅君子风。 七夜收敛了思绪,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在发呆。” 是的,我不是在发呆,我是在为整个人类考虑未来。 但这样的理由,出去之后连七夜都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他只能发出微弱的辩驳。 “你师傅也总那么。”“……” 江临云一c♂c♂c♂c♂,<div style="margin:p 0 p 0">句“你师傅也”,一下子就化身为“江师叔”,作为一个长辈,无论她再什么,七夜都不好反驳,只有默默听从的份了。 “江师叔深夜出城,特意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七夜主动开口,想尽快结束这段对话,他想要一个人考虑的东西,并不喜欢有人打扰。 但江临云显然没有就这样放过七夜的意思,她先是看了一眼头深邃漆黑的天空,而后轻轻叹了一声。 “当年,君子风决意要去对抗星空的时候,来找过我。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将星空的事情告诸于我。但可惜的是,当时我并没有相信。” 江临云在这个时候讲起了当年之事,有关君子风的往事,让七夜也不由得压下了心中的烦躁,静静听了起来。 “为什么没有相信呢?”七夜一直认为,君子风的话,应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不会骗人的。 而且,江临云跟师傅的关系,没有理由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没有为什么。任凭一个正常的人类修士,在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和真相的时候,总会做出相同的反应。”江临云苦笑道,她显然不想解释这些,而选择一语带过。 七夜没有追问,他在等江临云接着下去。 “然后,君子风还是找到了九个志同道合的修士,他们一同走上了那条,所谓的对抗星空之路。” “他们没有考虑过,星空究竟有多么强大。哪怕他们一共十人,都是当时最最端的修士,拥有着强大的修为和手段,在可怕的星空面前,也没有胜算。” “那十个人里面,有一个叫做莫长歌的吗?”七夜突然问道。 江临云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七夜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思索了有一会,而后摇头道:“这我并不知晓。” “十个人是君子风当时告诉我的,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在寻找跟他们一起的同伴,但是我没有答应,也没有问他有关这十个人的名字。” “我唯一知道的,除了人数以外,就只有后来,回来的人仅剩下三个。” “具体三个人分别是谁,君子风保密得很好,他连我都没有告诉,因为星空哪,那是无处不在的。” 江临云带着嘲讽式的笑容,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片星空,星空中一成不变的星光璀璨,似乎对她的嘲弄无动于衷。 若真的无所不知无处不在,又怎么可能当年放走君子风、昊苍和伊相三人,结果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给掌秤人这个星空意志,带来了无穷多的麻烦。 “那后来呢?”七夜问。 “后来,剑仙殿就慢慢萧条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剑仙殿的剑修都不见了踪影。” “当时所有的正道,都在责问君子风,问他剑仙殿的那么多修士都到哪里去了,他选择不回答,沉默以对。” 这件事情,七夜也已经听大师兄今何夕模糊地过,当时他们因为谈及星空禁忌,被星空派下星痕追杀,导致剑仙殿被屠的悲剧发生,而当时修为不够的今何夕也被推入镇狱界。 七夜头,江临云便趁着夜深,思绪还能够忆起,继续讲道。 “再后来,无法回答那些自诩正道的苛责问题,君子风选择迁址,带着剑仙殿去青州,那个偏僻的地方。”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江临云的声音有些沉重,跟君子风的最后一次见面,似乎是她人生里的遗憾。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君子风,携万千正道修士,跟魔修决战于西南之上,那场战斗里他雄姿英发,一剑光寒,杀破无数魔修胆。但后来的他,在离开的时候却只是一个历经沧桑的剑仙殿殿主。” 从江临云的回忆里,七夜明白了一些东西。 比如,江临云还并不知道,有关那一次正魔大战的真相,她或许无法想象君子风会同意这样的计划。 比如,师傅君子风在一些事情的处理和做法上,跟现在的自己有着类似的风格。 “他喜欢站在高处,有时候是高塔上,有时候是山巅上,眺望远方和苍穹,默不作声。每当我问他的时候,他总不话,把什么秘密都放在心里。” “就像江师叔刚才的,那些秘密,就是出来,也未必有人肯相信的。”七夜叹道。 江临云脸色露出一抹自责的神色,道:“的确。如果当时我答应了他的邀请,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 “或者,你也会成为死去的第十一人。”七夜摇头,不认可江临云的判断。 当年十个人,除了实力最强的魔帝昊苍、剑修君子风,还有智慧最强的魔师伊相,只有狡猾的莫长歌改头换面的活了下来,至于其他人,无一不死在了这条路上。 就算是江临云答应了当时君子风的邀请,她的结局未必比得过现在这般。 “但至少,我能够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到他。” “知道这些,对江师叔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七夜毫不客气地再次否定了江临云的话。 他已经隐约能够猜到,江临云跟自己了那么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除了君子风以外,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个藏刀门的门主,上这么一大堆的话了。 江临云想知道君子风现在的情况。 她想知道君子风是不是和七夜有了什么计划,或者还在联系。 她不想只做一个七夜城的盟友,只是大致了解到一些有关星空的事情,却对其他的东西一无所知。 之所以之前没有,一来是七夜的事情很多、很忙,她跟七夜又是新结盟,这样唐突地问有些不好;二来,她想先了解一下七夜,了解一下这个君子风的弟子。 当年的江临云,看不透君子风。 现在的江临云,也同样看不透他的这个弟子,魔君七夜。 他们都像是被一层浓烈到极致的谜团包裹起来,让人看不清内心真实的想法。 所以江临云才会不由自主地,七夜跟君子风很像。他们像的不仅仅是喜欢独自一个人,想着心事。还喜欢保护着一些秘密,将所有负担都一个人背负。 “告诉我,我是你师叔!”江临云不满道,七夜的七窍玲珑提前窥破了她的心思,有些微恼道。 “江师叔,正因为你是我的师叔,跟师傅的关系。师傅当年都没有告诉你的细节,就算我真的知道,也不能够出。” “这么,有关当年的事情,你真的知道更多?!”江临云捕捉到七夜话里的意思,一步步追问道。 七夜摇头,他独自往前走了几步,和江临云拉开距离,道:“就像今日,江师叔明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没有问百里姑娘一样。师傅不想,那就不,意思是一个道理。” “更何况。”七夜回过头,平静道:“当年之事,江师叔又何尝不是,捡能的讲么?” “你跟你师傅一个德行,就是太聪明!锦绣如果……”江临云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便觉失口,出后又戛然而止。 江临云并没有期望只是这样一个深夜里的契机,七夜就会将那些事情全盘托出,因为她追问君子风的次数也不在少。 “何况我也想知道,如今师傅和父亲,他们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星空已经受到天道反噬,掌秤人也在永夜大阵里丧生,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归来?” 七夜转过身,目光平视着星空,心里轻叹道。 第四百六十四章 和星空正面对话 (今天两更) 江临云转身离开,向七夜城走去。 她知道,今天晚上七夜是不会告诉她,有关更多星空和君子风的事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放弃,如果这就能够让她放弃的话,那么早在当年的时候,她也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七夜见江临云离开,自己则被这些那样的事情闹得有些头痛,索性席地而坐,像很多年以前那样,运行起九归寒潮诀。体内运行流转的寒潮真气,能够让他头脑清爽一些。 待到寒鱼流转周身,七夜重新睁开眼睛,长长呼出一口寒气。 抬头,那片天空还是如一无二的黑色,那些群星依然忽明忽暗的闪烁。 今天的夜,似乎又变长了。 “变长?”本是心下感慨,但这样一个敏感的词汇,让七夜的心陡然揪了起来,他不会那么快就忘了,上一次黑夜变成永夜的灾难,才刚刚过去。 “黑夜变长了!难道是永夜又降临了?”他惊觉地想要坐立起来。 运转九归寒潮诀,这是七夜修习了十年之久的法诀,一次周天的时间,他不可能记错或算错。 以时间来推算,这个时候醒来应该是凌晨,而不会还在黑夜,还有星空在头,这不正常! 但七夜想坐立起来,他身上却不知为何丢失了气力,哪怕是他想要换一个姿势,都觉得四肢乏力,像被打散了的棉花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这个时候,七夜才真的惊惧起来,有什么东西趁着他调息的当口,潜入到身边而没有被发现?! “凡人!” 七夜的耳边,蓦地响起轰鸣般的炸响,声音大得令他脑中嗡嗡作响,七夜举目能够看到的四野,并未看见有何人开口。 “凡人,抬起你卑微的头颅,作为你的荣幸!”异常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七夜不自觉地尝试着抬起脖子,他竟真的抬动了脖子! 然后,他头的星空下,出现〖〖〖〖,<div style="margin:p 0 p 0">了意外的变化。 那些本来自由散漫的星辰,突然发出一道道微弱但能看见的细光线。 它们跨越了整个天空的距离,从四面八方连结在一起,每个星辰如同一个光,密密麻麻的细光融汇成一个图案。 那是一张脸,一张莫名令人觉得苍老无比的脸,但又不像是一个人类的脸,更像是模糊的光影拼凑而成,它的嘴开始拨动,雷鸣般的声音便在七夜耳边响起。 “你应该觉得荣幸,你应该像你的祖辈一样,怀揣着敬畏!” “不,我不应该敬畏,我不应该荣幸,我应该努力去想着,用什么办法战胜你,而不是臣服你!”七夜忽然开口道。 星空下的那张光脸一片漠然,道:“你在试图激怒我?你想要找到一个伟大存在的破绽,何其可笑。” “事实上,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破绽,你可真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伟大’存在,竟然自己歌颂称赞自己,你又该有多么寂寞……”七夜哂笑道。 从一开始的惊惧,到现在的镇定,七夜即便是身体无法动弹,但他的头脑还在。 这短暂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了一些,想清楚了他现在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样的存在。 星空!或者,那片星空下诞生的意志!能够操纵那么多繁星,控制着整个星空描绘出那张脸的,只有它。 “你以为我被天道反噬,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狡猾的人类,你在我眼中,就如同蝼蚁一样渺可笑,因为你正在走一条,通向毁灭的道路。” 星空意志着,它那张硕大无比的光脸,突然整个从星空中压迫而下。 而作为唯一一个,跟星空真正遇见的人类修士,七夜,这个时候是孤独的。 他在这一刻,完全明白了当年站在观星园上,观星客那个时候的感受,他的背影蓦地出现在七夜的脑海中。 “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打算的话,又何必跟我废那么多话呢?”作为魔师伊相死后,魔域最聪明最有悟性的人,七夜却显得格外平静。 他运转起本源法,星空给他的那种无上压迫,登时缓解一空。 “你果然拥有它!果然,你就是那个拥有气风水火四大基础本源天赋的人类!天道它选择了你!” 星空在七夜运转起本源法以后,声音突然更加大了几分,像是发现了什么连它都激动不已的东西似的。 “你在的东西,我并不明白。”星空的声音太大了,直到现在七夜的耳边都在嗡嗡作响,他想要伸手出来掏一掏耳朵,但是身体依然动弹不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也该解除幻境了。” “你看出了这是幻境?”星空讶异,它还没有想到,这个人类修士反应会如此迅速。 “如果不是幻境的话,有什么东西能够无声无息地靠近我身。如果不是幻境,难不成你还可以再发动一起永夜大阵?” “人类,不要……” “省省吧,你现在,也就是一个被天道反噬了的家伙,应该躲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而不是利用这片星空迷图,给我布下来这个幻境。就算是这样,也迟早会被天道发现的。” 七夜的思维转的极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做出了一定的猜测。 他的话里,有些东西是他推测出来的,而有的则是他真的判断出来的,但星空又怎知这其中的真真假假。 “这些东西。你不用操心。”星空的声音依然冷漠,巨大,听不出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就像它古井无波的黑色深邃。“我来找你,谈一桩交易。” “交易?”七夜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耳鸣,还是听错了。 自称伟大星空的意志,竟然会跟一个口中渺的人类,谈交易? 况且,它不是一直镇压着人类,想要断绝人类未来的道路,现在正在和人类开战吗?为什么又要谈交易。 “什么交易。你应该知道,你既然选择了和人类开战,而且这条路上死去的先辈天才不知凡几,那么想要跟人类做交易,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不用我多。” 七夜的声音比星空还要冷漠寒冷几分。 一个不怀好意的星空,要跟它的敌人谈交易,难道还有什么好事? “献出你的生命,我给予人类和平。” 星空意志这一次声音额外的平静,似乎在叙述一件非常寻常普通的事,它的献出生命,似乎就像一下头那样轻巧,简单。 “献出你的生命给我,不再跟人类敌对,给予你们平等与和平!” 见七夜久久没有开口,星空不厌其烦地重复道。 “呵呵。呵呵呵呵。”七夜低下头,忍不住连连冷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你跟我的交易,就是这个?你不觉得,你太幼稚了吗。”七夜以为,星空意志会出怎样蛊惑人心的话,然后许诺一大堆的东西,然后才出自己的目的。 没有想到,在一开始就这样直白的,交易。更像是一种要求。 自大,目空一切,理所应当的,星空意志认为它提出的要求,就是七夜最想要的。 是的,人类和平,人类未来一片清明,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七夜渴求,他也正在为着这个目标而努力。 但是有一原因,那是因为他比所有人,都渴望这一份和平。他修习九归寒潮诀的初衷,仅仅只是为了保命;他参加蓬莱的始乱,只是因为师命。 他想要摸索出真相,只是为了找到君子风和昊苍,让他们来拯救整个人类正魔两道。 他想要战胜星空。 只是因为自己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谁都是自私的。 如果七夜这所有奋斗的一切,都是为了所有人类的未来,那太虚伪。一切事情都有目的,没有谁会做一件对自己无益的事情,哪怕他是圣人。 七夜不是圣人。 他只是一个希望天下太平的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剑修。 而现在星空提出的条件,却是用他的生命,去换人类的和平? “先不用你这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假,有多少可信。单单是你这个条件,很抱歉,你并不了解我。你观察了千千万万年的人类,你也永远看不透人类的内心。” 七夜冷笑着,回绝了星空的交易。 这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星空的话,就像一个笑话,一个令七夜觉得可笑之极、又恨极的笑话。 “难道你想要连累整个人类,连累他们都跟你一样,陷入战火之中,无法过平静的生活?难道你希望,当我攻伐而下的时候,所有人都随着你的这个拒绝陪葬?” “你想要用这种人类大义来压我的话,我想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 七夜重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闪烁着凌厉的光芒,如同寒夜里最明亮的北极星辰。 “我七夜,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着。我修行,我历练,我成长,我战斗,都是因为我想要过我想要的生活!” “如果,你连生命都将我剥夺,我这么努力、认真地活着,活到现在,跟你对抗到现在,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我的作为,又有何意义!难道为了人类替我歌颂吗?” “简直可笑!!” 是的,简直可笑,滑稽无比,七夜心中愤怒,前所未有地嗤笑。 星空的话,成功让他爆发了积压已久的压力,那些在他身上累加的包袱,那些所谓期望、希望的东西。 谁都是自私的,谁都是为自己而努力奋斗的,谁都不会无偿地、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星空不懂人类,它以为的东西,都只是一个虚幻的外壳。 七夜完,全力唤醒了体内的天道本源法。 星空愤怒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那不顾一切的威胁的话,那怀柔期待商量的话。 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一团漩涡,连同那片黑色深邃的星空,从七夜的瞳孔中,尽数倒退出去! “你敢拒绝我!你敢如此,待我恢复之时,我定先取你性命,还有你关心的那些亲友同伴!”星空威胁的咆哮,还在七夜耳边回荡。 重新清明的天空,在遥远的边际露出白莽。 晨曦的光芒戳破云峦。 “我,等着。”七夜在七夜城之前,笔直地站起了身,如同一柄开锋的神剑。 第四百六十五章 平北沙漠突变 (晚些时候还有第三更,补章) 边陲之地,沙漠小镇。 自星路开启过后,这里的势力在经过最初的动荡,慢慢平息下来,趋渐宁静。 小镇之上,有行脚的商人做着最普通的交易,将动物毛皮平坦地铺在松软沙滩上,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货物,一一整齐地摆放在上面。 准备作罢,也不吆喝,凸自拿出坐的小凳,半倚半靠着打起瞌睡来。 小镇里的行人,便也就这样从两边摊贩商人中央的道路走着,来来往往看着货物。 一切都那样宁静,平和,就像尘暴没有卷起前的沙漠。 突然,小镇之上最高的那座楼阁,猛地发起剧烈震动,然后凭空开始从最高层剥落坍塌,很快在周围造成一片断垣,石块和木屑纷扬。 小镇的行人和商人,以及那些抱着孩童的妇女,家里的长辈老人,都匆匆远离了塌方的中央,在远处观望。 他们怎么都不明白,好端端的楼阁,为什么会发生坍塌,只是凑在一起相互议论起来。 微醺的午后,吃饱喝足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凑在一起闲聊,这突然而来的塌方并未让他们感到惊慌。 “吓?那不是这沙镇长老家的房子吗,我还记得当年搭建完工的时候,曾经在整个沙镇大摆筵席,可是吃了一顿好的。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才不过三五年光景吧!” “三五年的光景?三五年的光景,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塌方,难道是搭建的人偷工减料了?” “可不要瞎说,那可是咱们镇最有名的木匠巧工搭建的,质量那是没的说。” “你们都在这里凑热闹,你们不上去看看,有没有人被埋进沙子里了,楼阁里万一有人,那可是人命关天哪!” 话虽这样说,但围观的人非但没有前去查探,反而是越离越远,越聚越多,生怕惹上什么是非,又想要凑热闹,看看这件事的结果如何。 沙镇的长老,在沙镇的声誉并不太好,否则也不会只有他自家,在这片低矮房子中鹤立鸡群。 这一次坍塌,不知道有多少嫉妒的人,平时敢怒不敢言,现在躲在人群里偷着乐呢! 正在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的时候,原本被楼阁碎屑积压得如同小山包一般的废墟,蓦地耸动了一下。 没错,每一个注意看的人都看到,那片废墟中央,那座小山包,在刚才很短的一个瞬间,突然向上突了一下,而后又重新平歇下来。 许多人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 但还没有等他们将揉眼睛的手拿下,眼前猛地被铺面而来的狂沙给遮住了全部的天空。 耳边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口惊呼,而后许多人跟着骚乱惊恐,在一片“沙暴来了!”的惊呼中,开始推搡着逃离。 年老和年幼的,年轻和年长的,这个时候也已经顾不上什么礼让,顾不上什么秩序,在沙暴遮天蔽日之下,他们唯一的本能就是求生,就是在他人之前,抢先谋得生路。 漫卷的沙暴中,裹挟着大量的楼阁木屑石块,还有隐约的白色晃过,但又很快被黄沙掩盖。 沙暴从沙镇的最中央位置爆发,而后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这根本让人措手不及,以至于除了最边缘的人外,近乎所有人都在这一片沙暴中丧生,被滚滚黄沙掩埋! … 待到赵疏狂和赵萌笙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为一片黄沙淹没的废墟,原本不算繁华、但也有些热闹的沙镇,已经彻底从平北沙漠的地图上抹除。 赵疏狂皱了皱眉,他蹲下身子拈起一抹沙土,放在鼻下闻了闻。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赵萌笙走到赵疏狂的身旁,她的个子许久未见,竟有了拔高。 现在看上去,不再是原本萝莉小小的模样,而是更像一个含苞待放的小女孩。 “很不对劲。这沙土里面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阵法残阵的味道。”赵疏狂放下了手中的沙土,语气凝重地说道。 “阵法残阵——”赵萌笙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道:“你是阵道行家,你说是就是咯。” “沙漠里有许多未知的秘密,埋藏几个残破的阵法,这或许不是什么值得小题大做的事情。但这沙镇的居民——” 赵疏狂踱步走在废墟的边缘,他的头低下,慢慢沿着感受到的残阵纹路,开始仔细找寻着可能的线索。 “哎,何必那么认真。一年到头来,平北沙漠死在沙暴里的修士和牲口不计其数,这或许只是另外一场意外罢了。义父让我们过来查探,并未让我们研究个结果出来。” 赵萌笙待着有些无聊,跟在赵疏狂后面,对着这片已经成为废墟的镇子大眼瞪小偷,实在难有趣味。。 赵萌笙的催促,并没有让赵疏狂放弃现在的探索,他反而开口道:“这件事情不一般,我必须弄清楚才能回去汇报。” “汇报什么嘛,人都已经死了!明明好不容易从星路上回来,还要到处跑腿,美其名曰历练,真是……” 赵萌笙忍不住开始碎碎叨叨起来,“现在还好啦,最开始从星路回来的时候,整个平辈沙漠都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鬼,还有那些追杀我们的星痕,真是麻烦死了!” “好了小妹,安静!”赵疏狂制止了赵萌笙的继续抱怨,“如果七夜大哥在这里的话,他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一听到七夜的名字,赵萌笙原先的抱怨和不满,登时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久,她才闷闷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呀。听说他现在在魔域,是七夜城的城主,我们过去找他吧!” “沙漠里的事情还没有忙完,父亲在锻炼和历练我们,只有经历过锻炼和历练以后,确认我们有独立行走的能力,才会放我们离开沙漠,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能去找夜大哥。” “那我们偷偷跑路吧?”赵萌笙忍不住眨眨眼睛,古灵精怪道。 赵疏狂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前面六次逃跑失败的经历,难道还不肯放弃吗?” 在这片平北沙漠里,想要逃离赵家的视线,就要找到所有隐藏在沙漠里的修士,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现在的赵疏狂,和赵萌笙,他们强则强,但在隐匿和传递信息方面,也远远不是平北沙漠里,这些干了多年的老手的对手。 “咦?”说话间,赵疏狂像是发现了什么,俯下身来。 他从地上拾起了一枚灰白色的骨片,这枚骨片的形状,很像是从什么上面剥落下来的。 “丢掉它!”赵萌笙的眼睛突然闪烁了一下,她的瞳孔豁然放大了一倍,连忙开口提醒赵疏狂。 赵疏狂看到赵萌笙现在的情况,二话没说直接扔掉了那枚骨片,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赵萌笙的身旁,扶起她的肩膀小心地问道:“怎么样,你现在还是赵萌笙吗?” “呼——还好,险些就要压制不住了。”赵萌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那枚骨片上面,蕴含着大量的能量,所以我的身体才会蠢蠢欲动,想要将其吞噬。”赵萌笙解释道。 她的身体,自从吞噬被唤醒以后,一旦遇到蕴含能量的事物,吞噬就会有现身的冲动,这本是一件好事。 因为赵萌笙吞噬得能量越多,她本身的能量就越大,修为和境界也就突破得越快。但是因为吞噬出现以后,赵萌笙的意识会沉睡,而不受控制的吞噬则会无止境地吞噬眼前的一切。 那样的场景,将会是一场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的灾难。 “没事就好。刚才那枚骨片不简单。”赵疏狂见赵萌笙还能开口说话,也是松了口气。 但能够引起赵萌笙体内吞噬主动反应的骨片,那该蕴含有多么庞大的能量,才能够做到? “我能感受到,那枚骨片里的能量,是极其负面的能量。如果用颜色来形容的话,它不应该是灰白色的骨片,而应该是漆黑的,无尽的黑暗。” 被赵疏狂扔远的骨片,静静躺在沙漠废墟里。 而赵萌笙说的,代表无尽黑暗的漆黑,在这枚灰白的骨片上,根本看不到一丝影子。 “走吧,这里我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包括残缺阵法的纹路雏形,都已经绘制好了。我们回去向父亲汇报吧!” 赵萌笙点点头,和赵疏狂打道回府,而沙镇废墟里的这枚骨片,在徐徐的微风中,慢慢被流动的黄沙重新掩埋,不见了踪影。 … “……以上就是这次沙镇沙暴事件的调查结果,父亲大人有什么看法没有。” 赵疏狂收起了手中记事的玉简,然后问赵胤道。 赵胤沉吟半晌后,开口道:“沙暴的成型,一般是在空旷的地方,由细小的风源慢慢汇聚而成,像这样在城镇中心爆发的沙暴,的确实属罕见。” “对了,你刚才提到的,那个让萌笙感到吞噬**的骨片……” “已经扔了,因为怕小妹再出现不适,导致不可预见的结果,所以我自作主张,没有带回来。” 赵胤点了点头,赵疏狂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并无不妥。 跟整个沙镇废墟,和沙暴相比,如果让赵萌笙体内的吞噬显形,那么对整个平北沙漠而言,都将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所以赵疏狂没有尝试收取那枚骨片,也是情有可原。 “禀告老爷,外面穆家的使者过来了。” 正当赵疏狂带着赵萌笙,正在跟赵胤汇报有关沙镇沙暴一事的时候,有修士进来禀报道。 “穆家?穆家好端端的,到我赵家的地方来做什么?走,出去看看!” 赵胤说罢,带着赵疏狂和赵萌笙,向前殿走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 残阵疑云 穆家,上次星路纷乱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赢家之一。≥, 穆家的赢,赢在战争以外。因为穆青侯根本没有参与星路之争,穆家修士也并未大量耗损。 此消彼长之下,其他家族在星路上付出了大量的代价,却远不及穆家远离纷扰来的妥当。 穆家在这个时候派使者前来,不知道有何用意。 前殿上,穆家使者已经等候有段时间,待到赵胤他们赶到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也不由得小小讶异了一番,穆家派出的使者,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穆家穆青侯。 穆青侯转过身,看到出现的赵胤后,俯身行了一个晚辈的礼仪。 “没有想到,穆家派出的使者,竟然会是他们最‘宝贝’的穆家天才,穆青侯。”赵胤道。 “天才何其多,青侯只是茫茫繁星下不起眼的一颗,跟疏狂兄和赵小妹相比,实在差太多了。” 穆青侯说着,看向赵胤身旁的赵疏狂和赵萌笙,这两个跟他一样属于年轻一代的修士,他们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竟成功地从星路上回来了! 原本摇摇欲坠的赵家,也因为赵疏狂和赵萌笙的归来,重新安坐在平北沙漠霸主的位置上,不曾落去。 当然,这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来,还要跟那个已经从平北沙漠离开的男子有关。 那个以一人之力,独对平北沙漠几多势力家族,最后成功带着一行人踏上星路,成为了一段平北沙漠里的光辉历史! “穆贤侄客气了,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还需要多在外历练历练才是。”赵胤嘴上说着,但穆青侯的话也算让他面上有光,说话便客气了几分。 穆青侯点点头,道:“家里长辈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派我来赵家,一来历练,二来是为了传达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赵胤紧然问,能够让穆家千里迢迢,派穆青侯来传达的消息,想来必定不简单。 果然,穆青侯说罢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用兽皮记载的纸页,上面胡乱地用一些丝线勾勒着莫名的图案。 “阵法残阵?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赵胤还没有开口,一旁对阵法最熟悉、尤其是刚刚从沙镇回来的赵疏狂,一眼看到那兽皮纸页上的记载,不禁失口道。 听到赵疏狂的话,穆青侯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果然,如同长老们猜测的那样,是阵法吗?” “奇怪,奇怪奇怪,你这阵法残阵,跟我的,似乎……” 赵疏狂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卷兽皮,不由自主地从怀中掏出另外一张记载好的纸页,上面是他刚绘制不久的残阵图案。 这是他被派往沙镇的时候,在沙镇废墟上慢慢描绘出来的,也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不要说不懂阵法的人看不出名堂,就是赵疏狂这种阵法天才一时半会,也难以窥破。 但就在赵疏狂自作主张地,将两幅纸页拼凑在一起的时候,原本无序的线条一下子清晰起来。 “是同一个阵法吗?”赵胤皱着眉头,这两幅纸页关联起来,这并不是什么理想的事。 要知道,这是赵疏狂刚从沙镇找回来的线索,如果说能够和穆青侯带来的残阵联系的话,那么…… “难道说,在赵家的界域内,也有异常的沙暴出现么?”穆青侯不禁主动询问道,他知道这残阵纸页是家中精通阵法的长老们,在一处灾后废墟绘制的,故才有此一问。 整个平北沙漠内,懂得杀伐算计的能人不少,但精通阵法这种东西的人却没有几个。 毕竟阵法,那是需要天赋的,一旦没有天赋,那些东西就是天书一样难懂。 所以穆家在得到这残破的阵法图案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如今风头正劲的赵家新秀赵疏狂! 赵疏狂原本在赵家衰落之初,一直不显山不露水,除了被人熟知是一个纨绔子弟,赵家小公子外,谁都不知道他对阵法精研到一定程度。 也是在星路出现、整个平北沙漠大乱的时候,赵疏狂真正的风头才为人所知。 无论是用以隐匿藏身的阵法,还是狂沙困杀的阵法,无一不再告诉众人一个信息。 ——赵疏狂是一个阵道天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奇才,而不是平北沙漠传言的那样,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更何况,赵疏狂在那人的帮助下,成功登上了星路,并且成功回来出现在平北沙漠,单单凭借这一点,他年轻一代新秀的名头便愈发坐实。 故而,穆青侯被穆家派来,就是想请赵疏狂看一下,这张被判断出是残阵的纸页究竟有何秘密。 当看到赵疏狂拿出同样类似的东西后,穆青侯就能猜到,大概赵家地域内发生了什么。 “是的,看这两幅同样的书页,都属于某种特殊的阵法残阵,但仅仅凭借这两幅的话,还不足以……” 赵疏狂跟穆青侯直接讨论了起来,赵胤在一旁并没有打扰,他也没有因为赵疏狂抢了自己发话的机会而不高兴,反而更希望看到赵疏狂更多的独当一面。 赵疏狂在看过那两张重叠起来的纸页阵图后,无奈地摇头道。 “没办法,即便是两张拼凑起来,残阵依然还是残阵,根本看不出什么根由来,除非再多几张类似的图片。” 赵疏狂能够看出,这是一个极大的阵,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阵,即便是破碎不堪后,也非他轻易能够参悟得透。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又进来两道人影,却是和穆家穆青侯素来不对付的林家,竟也派了使者过来,而这个人穆青侯和赵疏狂都不陌生,赫然就是林焚酒! “咦?今天这赵家,倒是热闹。”林焚酒只向赵胤行了礼,而后对穆青侯和赵疏狂说道。 “你大概不会,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来的吧?”赵疏狂试探性地,向林焚酒展示了下手中的残阵残图。 林焚酒见了赵疏狂手上的两张残图,也立即从怀内掏出一张,连忙塞到赵疏狂的手中,像是什么滚烫的山芋似的。 “赶紧赶紧,这东西快把我烦死了。家里的老家伙们非要我来看看,说什么星路上走下来的子嗣,必然有极佳的悟性,说不定能够误打误撞,抢在别的家族前面,参悟透这其中奥秘……” 看林焚酒一脸郁闷,就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并非作假。 林焚酒是什么人,和他打过交道的穆青侯与赵疏狂都知道,他最怕的就是麻烦,是一个洒脱的人,或者酒鬼。 一想到林家的那些长辈们,拿这对林焚酒而言如同天书一样的东西让他来参悟,就让人忍不住觉得同情。 “你是知道的,阵法这东西打死我都不会去学的,我一想到有一个现成的阵法天才在,所以趁家里长辈不注意,偷偷溜过来了。” 赵胤看林焚酒跟赵疏狂两人熟稔的表现,不曾想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熟悉的。 林焚酒刚一把记载残阵的纸页塞给赵疏狂,反而凑到赵萌笙旁边,挤眉弄眼的样子极为不怀好意。 赵萌笙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林焚酒这幅模样,冷嘲道:“堂堂林家的天才修士,怎么时候变得这般猥琐了。” “非也非也,我就算是猥琐,也是对极个别人猥琐。你看我对这个只会修炼的呆子天才,就永远猥琐不起来。”林焚酒一下子将矛头转向了旁边一句话未税的穆青侯。 穆青侯见林焚酒说到自己,脸上依然平静如初,似乎早就习惯了林焚酒这样。 想来也是,当初在星路下的时候,他们就“切磋”过一回,自是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 “好了,你们都别说话了。现在先听我说一下,有关这残阵的线索。”赵疏狂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们道。 “首先,我想说的是,即便是你们加上我,三个人绘制出来的残阵图案,拼凑起来的残阵已经渐趋完整,但是很遗憾的是,我依然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穆青侯还好,林焚酒听到“看不出什么名堂”的时候,当即把脸一变就要开口。 还好赵疏狂接下去的话,将他即将开口的“废话”给逼了回去。 “不过,连我耗费了这么多时间,都没有看明白的阵,我只知道——这个阵不简单,我可以打包票,整个平北沙漠里,能够看得明白这个阵的人,几乎没有!” 赵疏狂的意思,你们也不用挤兑我什么了,不要说我了,整个平北沙漠里,能够看懂这残阵的人就是没有。 话已经这样说,赵疏狂如此笃定,说明他对自己也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是这样一来,这件事情难道就要这样不了了之了吗? “咳,其实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能够给我们解答,有关这神秘残阵的事情。”赵疏狂看了一眼赵胤,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妹赵萌笙,缓缓道。 一直没有做声的赵胤,在听到赵疏狂这句话的时候,眉头忍不住轻轻皱了一皱,又很快恢复。 反观赵萌笙,眼睛像是天际的晨曦微光一样豁然被点亮,她朝赵疏狂眨了眨眼。 林焚酒和穆青侯都脸色一滞,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令他们记忆深刻的回忆。 赵疏狂口中的那个人,能够让他这般信服的,在整个平北沙漠里的确不多,而他说的这个人,却并非是平北沙漠的修士,他是一个外界修士,一个令平北沙漠势力讳莫如深的人。 “魔君七夜!”林焚酒和穆青侯,异口同声道。 赵胤沉吟道:“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你们最好不要现在去找他,他跟你们并非同一个世界的人。尤其是萌笙!” 赵胤对七夜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敢对抗整个平北沙漠势力的少年上,哪怕他跟七夜做了一个交易,这并不代表着他能够接受七夜。 更不用说,自己的儿子、义女,对他的百般推崇甚至超过了自己。 这不是嫉妒的问题,这关乎到一个家族,一个偌大的赵家,到最后还属不属于赵家,这是一个严肃的大问题。 “但是,我能够想到的,能够解决这个困扰了许多家族的问题。也只有夜大哥,才有可能看懂这幅诡异的残阵图。” 第四百六十七章 疯了的阵道大师 七夜城迎来了远行的故友。√∟頂點小說, 赵疏狂最后还是得到了赵胤的无奈同意,带着三张残阵残图,前往魔域七夜城。 跟他一同前来的,除了一直嚷嚷惦记的赵萌笙外,还有林家和穆家的使者,以及担任监督职务的林焚酒、穆青侯。 七夜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四人,诧异地张大了嘴,任凭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会有那么一天,平北沙漠这个与世隔绝般的地方里,会有人主动走进他的世界。 “你们这是……”七夜开口道,他在七夜城接待了赵疏狂一行人,但对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清楚。 “我们特意找夜大哥来了!”赵萌笙理所当然地说道。 赵萌笙的答非所问让所有人都一头黑线,尤其是七夜城这边的几位女性,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七夜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要挣脱赵萌笙的胳膊,却没有想到这个举动不但没有挣脱成功,反倒引起了赵萌笙更大力的拴缚,让他整条右臂都动惮不得。 “夜大哥,以前你可是都抱着我的,现在怎么连手都不让拉了!” 赵萌笙故意说出的话,让白雪和百里弦歌脸色都是一变,旋即将凛冽的目光看向七夜。 七夜忙用仅仅能动弹的左臂摆摆手,解释道:“这个小丫头,当时比空雪还要小……” “比空雪还要小,你这个借口编得也太离谱了吧,这才距离离开平北沙漠多久,你说她从一个小女童,一下子蹿成一个花季少女,这可不是传说故事!” “咳,其实夜大哥说的是真的。舍妹赵萌笙,因为特殊体质的缘故,所以能够控制身体成长变化。” 见七夜抛来的目光,有事相求的赵疏狂忙站出来帮忙解释,但有关赵萌笙的事情他也只是一口带过,并未细说。 赵疏狂的表现让七夜松了一口气,他拍拍赵疏狂的肩膀,又和穆青侯与林焚酒打过招呼,不再跟这几个眼里没正经事的女性无理取闹,开口道: “大老远从平北沙漠出来,特意来到魔域七夜城,如果你说只是想来看看我的话,我一定不会相信。” “夜大哥果然慧眼如炬。”赵疏狂默默点了个赞。 七夜朝他翻翻白眼,这才多久没见,赵疏狂阿谀的水准倒是提升了不少,跟当初仿佛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夜大哥,我跟小妹能够踏上星路全都是有你的帮助,如今我们成功从星路上回来,特意过来感谢你。当然——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夜大哥你来帮忙。” “跟我还有什么好客套的,能够让你们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家族一同派代表来,这件事情只怕不简单吧?” 七夜是何等眼光,更不消说他拥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对于这样一个奇怪的平北沙漠组合,早就已经心若明镜。 “是的,我们三个天才近日里搜集到一份残阵图纸,但经过数日的研究,仍然无所建树。这里面很可能蕴含着巨大的秘密,所以才特意来考校一下你,看看你能否参透里面的奥秘。” 林焚酒倒也不害臊,摇头晃脑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满口的胡言而羞愧。 赵疏狂也不管他,直接从怀里取出了那三页关系重大的残阵,交给七夜。 七夜接过后,跟赵疏狂最开始拿到残阵时一样,先是皱着眉头将三张拼凑在一起,而后沉思起来。 许久过后,他放下手中的阵图,无奈地摇头道:“阵道这种东西,我也只是年轻的时候偶有涉及,原本剑仙殿对于这种东西的记载就不多,魔域里也没有此类天才。” 七夜的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他没有能力阅读这样一份残阵图纸,也没办法从里面看出有什么奥秘或端倪。 “但是,曾经我大师兄在跟我闲聊的时候,告诉过我一个隐世的高人,据说妖族的幻界大阵就是由他制作,或许你们可以拿这一份残阵去找他。” 按照七夜的判断,任何一个行业的顶尖人士,往往对这种充满未知神秘的东西,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作为一个阵法上的大师,在看到这样一份神秘残阵的时候,应该会欣然接受。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那个阵法大师吧。”穆青侯也开口道,他接受家族的任务,也是为了弄清这残阵而来。 几个人说罢,便当即动身,七夜最近正巧闲在七夜城内,苦于没有什么事情来做,没成想赵疏狂他们来的倒及时,所以也决定动身一同前去。 七夜一去,许多人便也想跟着去。 所以到最后,本来只消几人的小小队伍,硬被扩充到十数人。 … 阵法大师居住的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各种可怕阵法,只是一处普通的院落,就在魔域与正道交际的溪道旁。 “唔,这个地方倒着实不错,想必这个阵法大师一定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小桥,流逝,老树,落花,夕阳,如此多的意境,最适合摆一桌酒菜来慢慢——” 林焚酒颇有意动的点评还没有说完,就被小院内刺耳的惊呼和哀嚎声打破。 大家听到声音,急匆匆地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眼前的一幕令他们瞠口结舌。 一个丑陋的年迈老头,正拿着一只木簪狠狠地戳着自己的胳膊,在上面刺出一个个细小的红点来。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年过中旬的妇人,正竭力地阻止着他继续的行为,但她的力气又太小,根本拦阻不住,只能发出声声惊呼。 众人的闯入,老头丝毫未觉,反倒是那个妇人,在看到众人的时候仿佛见到救星般,连忙喊了起来。 “快过来帮忙,阻止他,快阻止他!”说这话的时候,妇人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已经快要急哭了。 七夜等人动作也极为迅速,几个人配合之下,不仅从老人手中夺走了那枚木簪,更控制住不让他再继续乱动。 让吹雪和林焚酒负责照看好老人,七夜则走到那个妇人身前,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道:“想必大师您就是那个精通阵道的修士,静庵道长了吧?我们此行来,是带了一幅残阵,特意找道长来鉴别一下。” 静庵道长,是七夜从今何夕口中,听到的有关那个阵道大师的名号,而并非名字。 相比于那个疯疯癫癫的自残老头,眼前这个气韵十足的妇人,更像是一个高深莫测的阵道高手。 没想到,七夜表明来意后,那个妇人却沉面痛声道:“你们已经来晚了,静庵道长,已经疯了!” “疯了?!怎么会,明明他才被妖族掳去设计了幻界大阵没几年,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疯了呢?还有,您的意思不会是,他才是……”七夜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那个邋遢丑陋的老人。 妇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悲怆的神情,道:“不错,他就是静庵道长,也就是你们要找的阵道大师。” “这!这明明就是一个疯子,他哪里像一个阵道大师,你不会骗我们吧?”林焚酒口无遮拦地张口道。 七夜还没来得及提醒他注意言辞,毕竟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找静庵道长帮他们鉴别残阵,把人得罪了就难办了。 这个时候,一直被林焚酒和吹雪两个人,牢牢控制着的那个丑陋疯癫老者,突然身上绽放出一道玄奥的圆形阵图,神秘的纹路在他的双臂上显露。 而后只听得“哐哐”两声,老人被锁死的左右手猛地挣脱了控制。 取代老人手臂的,是他座下椅子的两侧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他替换在了吹雪和林焚酒的手上。 因为力道极大的缘故,吹雪和林焚酒手上的扶手,在被他们锁住的刹那里就硬生生折断。 丑陋老人速度极快,在妇人“当心”的惊呼中,一手抓起了一个有着尖锐头部的扶手木柄,然后以吹雪和林焚酒都来不及反应的极快速度—— 刺入了自己的小腹! 噗嗤!噗嗤! 有锋的扶手木柄比不得木簪,在老人巨大的力道下,直接从他的小腹刺入,汩汩的鲜血当即流了出来。 老人“得逞”后,竟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他甘心地躺倒在地上,嘴角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嘴中呢喃不清的声音缓缓传入众人耳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天下第一阵,什么亘古绝阵,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我能破之,我能破之!” 老人在地上畅快地翻滚着,任凭灰尘沾在他的身上,让本就丑陋的他看上去更加糟蹋,也更加狼狈。 但妇人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她连忙将老人扶了起来,扶进屋内,然后熟练地取来药物帮忙包扎。 作为神医的白雪,这个时候也连忙跟上前去,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一些止血补血的调理药丸,在得到妇人同意后喂老人服下,这才回到七夜他们旁边。 如此这般的折腾了许久,老人的伤口被包扎好,情况也渐渐稳定下来,妇人才有空来重新跟七夜他们交谈。 “静庵道长,他是……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七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看上去凄惨无比的老人,忍不住问。 一个阵道天才,一个精通阵道的大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你们难道没有听到,他刚才嘴里的话吗?他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他醉心的阵道,是阵道成就了他,也是阵道毁了他!”妇人痛恨地说道。 第四百六十八章 阴谋,真相 正当妇人在跟七夜他们讲述,静庵道人是怎样从一个阵道天才,沦落成为一个疯癫的老人时。↗頂點小說, 原本沉睡着在床榻上的静庵道人,突然间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距离最近的吹雪第一个反应过来,刚要准备将他按下,以防止这个老人再做出什么自残的事情。 “你是谁。你们是谁?”静庵道人一个轻巧地翻身,让过了吹雪抓过来的手,他反而一脸狐疑地看着七夜等人,道:“萧萧,你又带陌生人来了?” 萧萧,自然也就是静庵道人对这名中年妇人的称呼。 中年妇人摇手道:“他们不是我带来的,他们来,是为了……” 刚说到静庵道人因为阵法的事情,从而患了很深的忧郁症,忧郁到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在疯癫的时候便会自残。 这个时候,却要她开口解释,说七夜他们是带着一个残阵而来,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万一刚稳定下来的静庵道人,又再一次复发怎么办? “为了阵法。”静庵道人丑陋的脸上,一双眼眸却清澈明亮无比,仿佛能够窥破星辰。 清醒状态下的静庵道人,作为能够参悟天下阵法的天才,自身的智慧便不消说。 “你们随我来吧。”静庵道人也不再理睬那个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妇人,从床榻上翻坐了起来,因为这一个动作,让他刚包扎起来的伤口重新裂开,在纱布上染开红晕。 但静庵道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 似乎这种痛楚他根本感受不到一般,径自走向后院。 七夜他们面面相觑,没有想到静庵道人会这样爽快地答应下来,又担心他的病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既然他应了,你们便去吧。如果不这样的话,以他的脾性肯定会发火的。”妇人劝道,她没有说发火的静庵道人会变成什么样,七夜等人也不想揣测。 总之应该和发疯的静庵道人,差不了多少吧。 一众人离开屋舍,跟着静庵道人来到后院,后院里栽植了许多花,只是种类略显单一。 “玫瑰能够让人舒缓紧张的神经,那个妇人,以为凭借这种办法就可以抑制我的病情。真是幼稚。” 似乎是在向七夜他们解释这后院的玫瑰因何而种,又像只是单纯地想说上一句话,说完这句后的静庵道人,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随手摘碎了几片玫瑰花瓣,碾碎进亭中的茶壶里。 搅拌,独自倒了一杯,静庵道人没有喝,放到了对面的座位边沿。 “你们这么多人里面,谁能拿主意的,坐吧。”他指了指身前对面的那个位置。 七夜也没有在意,和静庵道人做了一个揖,坐下端起那杯尚温的茶盅,小小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玫瑰花香,入口浓郁,刚刚采摘,瓣碎能嚼,沁人心脾,思绪轻盈、放松。”七夜放下手中的茶盅,这一杯“特殊”调制的茶,虽不明白静庵道人的意思,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 “我没有问这茶的味道。”静庵道人摇头,“我问的,是这亭、这座、这茶杯,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七夜皱了皱眉,迷惑道:“我不明白,大师你的意思。” “人走茶凉,魔师在离开人世的时候,喝下去的那杯尚温的茶,可没有你这许多感受。” 静庵道人一开口说道魔师伊相的名字,就觉对面的七夜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如同一头苏醒了的狂暴猛兽,散发出浓郁的煞气来。 他摇头,用手指沾一滴水,在桌案上径自花出一副复杂的阵图来。 阵图画完后,不用静庵道人如何操作,它自己便亮了起来,像呈影石那样,将魔师伊相离世的一幕幕回放了出来。 “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的话,我想以我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情。”七夜看罢后,心情愈发得冷了起来。 他当时选择留下两杯茶,和三雪他们远离那处关园,因为关园的秋意太萧瑟,也因为他不想去看、不愿去看魔师离世时的景象,七夜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看到了。 但是,静庵道人却用一滴水,一段倒影,将当时的画面回放了出来。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对于魔师伊相的死,一直是七夜心里的一个禁忌,所以他语气森然地道。 “一滴水,就可以上呈天地,沟通往昔,作为天道选择的本源法传承之人,为什么连最基本的生死都无法看淡呢?” 静庵道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七夜,他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智慧,作为参透阵道的天才,阵法能够用来做很多事情。比如沟通古今,比如杀伐止戈。 研究越多的阵道,静庵道人越觉得,阵道和天道,有着不可明说的关系。 只是这种关系很淡薄,又有些牵强,勉强能够解释的东西,只怕也无人会信。 “你对阵法的如此了解,又对天道这般熟悉,为什么不帮助人类,帮助我,去对抗星空?”七夜皱眉问。 静庵道人好笑似的看了七夜一眼,而后手中再次亮起了阵法的光芒,几滴垂落的水滴在他指尖凝结,变成了一柄尖锐锋利的冰刃。 他微笑地看着七夜,然后慢慢将冰刃刺穿了自己的手掌,牢牢钉在桌案上。 “你觉得,我现在这个状态,如果去帮你对抗星空的话,确定不会误伤吗?” 静庵道人说罢,又缓缓将冰刃从自己刺透的手背里拔出,原本透明的冰刃已经被鲜血染了薄薄一片。 “你又复发了,我去喊人。”七夜一看到静庵道人这样,原本身上弥漫的煞气也消然不见,因为跟静庵道人相比,自己的那么点痛楚实在算不得什么。 一个被阵法逼疯了的阵道修士,比让他死了还要可悲。 “不必了,清醒不清醒,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静庵道人制止了七夜的动作。 “相比于不清醒的时候,你看,我现在更加轻而易举地伤到了自己,难道不是吗?” 七夜沉默了,的确像静庵道人说的那样,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清醒后的静庵道人,会好端端的也做出自残的举动,依然是那副平静的面容。 这里面有太多的故事。 妇人没有跟七夜全部讲明,静庵道人也没有准备向他们讲述。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道:“那么,你们这次来找我,难道还不准备把阵图拿出来么?” 于是,七夜依言拿出了阵图,他没有多说什么,静庵道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后院亭下的氛围安静一片,直到静庵道人重新抬起了头。 这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七夜才真正彻底明白了,静庵道人为什么会被阵道逼疯。 他太偏执了,也太执着了。如果是赵疏狂,看不懂这样一幅残阵,他便会选择适可而止。 “如果静庵道长也看不……”七夜看到静庵道人的这一双眼睛,他深深担忧静庵道人会再次疯癫起来,他可以无所谓,但小院内还有一个关心着他的妇人。 自己不能够因为私事,而让一个人陷入痛苦之中。 破解残阵的办法有很多,也不在于这一种。 “不,我看懂了。”静庵道人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干涩得如同针扎。 “这残阵,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早就已经从人类修士世界里消失的一种阵。我原本以为,永远都不会看到这种不属于人类的阵法,但它出现了!” “不属于人类?”七夜不禁问,什么叫不属于人类。 “不属于人类,不属于妖修,不属于星空。它有一个主人,冥河黄泉。冥河黄泉有一个主人,死亡意志!” 静庵道人接连说出的几个名字,让所有人心里都如同被巨锤敲打撞击一般,震撼不已,他们如何能够想到,这残阵竟然最终联系到了死亡意志? “它的作用呢?这个阵法,应该有它的作用吧?” 正当七夜沉浸在死亡意志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旁迫不及待的赵疏狂已经抢先问道。 他不知道死亡意志,也不知道冥河黄泉,他只是一个研究阵道的阵修,关心的东西也只有一个——阵法。 “作用?你说它吗,这个阵法,唯一的作用,就是借助岁月时光的流逝之力,来锤炼放在阵内的白骨,而后变成死亡意志麾下,疯狂杀戮的兵器。” 静庵道人充满血丝的眼睛,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变得愈发浑浊起来。 七夜看到,在他的背后甚至弥漫起一丝丝的黑气,缥缈地勾勒出一个黑袍人的虚影。 “我说得已经够多了。我清醒的,也已经够久了。打晕我,不要再来找我。”静庵道人,用一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七夜道。 这也算是,他作为回答完七夜的问题后,唯一一个作为交换的请求。 然后,七夜亲手将他击晕了过去。 果然,在静庵道人昏迷后,原本背后弥漫散开的黑气,也登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七夜似乎明白了,静庵道人为什么始终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原因。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我会回来”的许诺 昏迷过去的静庵道人或许不能够得到什么。@, 但他至少避免了一次死亡。 七夜是这么认为的,他不仅这么认为,他还觉得静庵道人或许通过这旷世的阵法神通,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只是那些东西,连开口都没有办法开口,七夜也能够理解。就好像魔师伊相那样,明明有着通天的智慧,明明有着万千的抱负,却死在了星空的诅咒之下。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秘的存在,却要对付人类这样“渺小”的生灵,它们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又是死亡意志吗?明明才刚听说起这个名字,没想到就有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吹雪道。 他们刚在死城内,听死去的剑漫天、重生的莫霓裳,谈起她现在效力的神秘势力,恰恰就是死亡意志“泰山君”。 “这个泰山君,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什么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面,明明从未听说过。也没有从任何古籍里看到过。”白雪忍不住问。 就算是那片与人类作对的星空,好歹也多次出现在各类史籍上。 但这个泰山君,不但没有任何史籍有过记载,更是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不,它早就已经出现了,只是我们不曾知道它,知道的是另外的一个名字而已。”七夜沉默道。 如果星空意志是星空的话,那么死亡意志呢?如果长生出现的年代都同样的话,那么在星空出现的时候,死亡意志也应该早已出现,只是人类未曾发觉罢了。 又或者,人类早就发觉,并且记载在了史籍里,但后世人不曾明白。 “我猜,死亡意志泰山君,这只是莫霓裳告诉我们的真实名字,而世人是不可能知道他真实名字的。” “你的意思是……”百里弦歌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七夜,在等待他最后的答案。 七夜看着自己身后,同样氤氲出现的黑气,以及慢慢即将成型的黑色虚影,浑然没有惧怕之意,铮然有声道:“死亡,死神,死亡之主,死神意志,这些记载或没有记载的东西,都是对它的称呼。” 死亡,谁都没有想到,死亡竟然会有意志,谁都没有想到,死亡意志会有它自己的名字。 但谁也都没有想到,头顶的那片星空,会带着对人类深深的敌意,不是吗? “静庵道人惧怕的东西,我未必会怕。你既然跟星空一样,是属于长生一类的东西,应该对我有所了解。” 七夜不知何时举起了诛邪剑,劈向身后的那团黑雾虚影,诛邪剑当初在铸造的时候,就有着祛邪的神铁加入进去,对付这种死亡玩意,也有着相应的克制。 黑雾虚影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成型。 但他手上那漆黑如墨的镰刀,已经泛起幽幽的冷光,似乎随时准备收割七夜的生命,就像收割杂草一样。 诛邪剑斩在这虚影上,更多的是斩在那漆黑镰刀之上,竟擦出剧烈的火星,而后有兵戎交接的声响发出。 “擅自呼唤我的姓名,吾将降临带给汝等死亡。这次是警告!”虚影那来自九幽深渊的声音,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让人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毛毛的像被什么东西挠过一般。 诛邪从虚影里一带而过,只带起了几缕黑烟。 原本几欲成型的虚影,也在这一剑下消失不见,像刚才那样消散天地。 “呼……这东西怪邪乎的。”林焚酒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他明明是抱着研究残阵的打算来找的七夜,却没有想到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穆青侯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他显然是在家中古籍中看到过什么,比林焚酒知道更多的东西。 而赵疏狂,则皱了皱眉,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的是,这死亡意志留下在沙漠里的残阵,到底有何用意。 “刚才静庵道人也说了,这是用来炼至死亡战士用的阵法,也就是说,原本这些残阵里的,应该都是死亡战士?” 赵疏狂不禁问道:“那为什么阵法会被破去呢?如果是人为破坏的话,谁又可能是死亡的对手呢?要如果不是人为破坏的话,那……” 赵疏狂说到这里,他不敢再说下去。 因为接下去要提出的猜测太可怕,也太恐怖。 如果不是人为破坏的话,那就只能是由阵法原本的主人,来破坏的。 阵中炼至的是死亡意志麾下的死侍,那么阵法破除以后出现在平北沙漠里的,那些个看上去像尘暴滚滚的东西—— “那些尘暴,那些席卷了整个平北沙漠的尘暴,在尘暴里面有东西,就是这些阵法炼至的死侍!之前在沙镇的时候,萌笙感受到的那枚充满负能量的骨片,就是从这些死侍身上剥落下来的!” 是的,赵疏狂一下子想通了,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死亡意志麾下的死侍,经历了这千百年阵法的炼至,现在出现在人类世界,它们的目的呢? “会不会,只是出来透透气。”赵萌笙弱弱地问,她的提问也只有吹雪深感同意的点了点头,其他人并未作答。 谁都知道,死亡意志不可能无缘无故调动这些,明明可以再阵法加持下度过更多岁月,也更加强大的死侍。但它们选择在这个时候破阵而出,味道也就截然不同。 “我们必须去弄清楚,这些死侍为什么会破阵而出,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七夜说道。 他的话,也是赵疏狂想开口说的话,但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号召力,去指使旁人。 七夜的话,最先反对的就是白雪,她的理由很简单,也很明白。“一个星空就已经够你忙的了,难得有清闲下来的时候,还要去管这事?” 百里弦歌也不同意,她认为死亡意志很危险,这只是一种直觉。 但不是有人说过,女人的直觉最准嘛? 小空雪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明显是被她姐逼迫表态的,满脸的不情愿。“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你是主角,又死不掉。啊啊,好啦,知道了,我不同意,因为太危险了!” 白雪拍了拍小空雪的头,后者则一脸怨念地嘟起嘴,很不满的样子。 赵萌笙一听到七夜有去平北沙漠调查的意思,第一个激动地举双手赞成。恨不能直接扑上来。 “当然要来,夜大哥必须要来,如果夜大哥不来的话,万一这些死侍发狂,或者对平北沙漠图谋不轨,那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们么?你们平北沙漠那么多家族在,我还听说曾经曾联合起来对抗夜大哥,还似乎不相上下呢。有这样厉害的势力在,难道还用怕区区几个死侍?”白雪忍不住小小嘲弄道。 且不管她们之间的战争如何,赵疏狂则是把七夜拉到了一旁,开口提醒道:“夜兄,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家父好像不太喜欢你,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误会,明明在星路降临的时候,还有过配合?” 赵胤不喜欢自己?七夜听赵疏狂那么说,但他也能够多少猜到一些,赵胤不喜欢自己,不用太多的理由。只需要两点就足够了: 他对抗了整个平北沙漠,是平北沙漠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 他踏上过星路,获得的机缘不可能比赵疏狂他们低,有取代他们赵家成为平北沙漠新势力的可能。 单凭这两点,赵胤就不希望七夜再次踏足平北沙漠,更不用说七夜当时的性格、冷漠手段,等等等等。 “但我还是要去,不是吗?单凭你们的话,是不能够对付这些怪异的东西的。”七夜问道,他是问赵疏狂,却用的肯定的语气,即使这很让平北沙漠的人尴尬,但不得不承认是事实。 平北沙漠在经历过星路一事后,整个平北沙漠的势力都几乎元气大伤。 哪怕是没有元气大伤,在死亡意志这样恐怖的东西面前,普通修士也未必有反抗的余地。 “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有必要一同前去。”林焚酒没有嘻嘻哈哈,反而一脸严肃地说道。 “如果你们都没有意见的话,我也没有意见。穆家从没有把魔君七夜看做竞争对手,理智的人也不会将他比做自己的对手,因为根本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级别上的。” 穆青侯的话则更加直白,他从在星路下见过七夜的出手以后,就没有想过再对七夜出手的打算。 所以穆家现在才得以保存实力。 穆青侯或许才是平北沙漠里,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的修士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聪明人吧。 “事不宜迟,如果迟一些的话,我担心平北沙漠会出现我们想不到的变故,所以从静庵道长家离开后,我们这就出发吧?这一次,我一个人去。” 七夜的后一句话,是对白雪她们说的。 无论是白雪,空雪,还是吹雪,还有百里弦歌,她们已经配自己走过了一次死城之行。 但七夜知道,他们跟自己在修行和境界上还存在着一定的距离,上次死城之行下,云千烈的傀儡化,就是最好证明。 七夜不想再看到,一个个自己熟悉的同伴、一个个和自己共同享有着回忆的朋友,被送入轮回,或成为生不生死不死的傀儡,被他人操控。 这一次的对手可能是死侍,更可能是死亡意志泰山君。 七夜不敢有大意,因为他知道星空有多么强大。 作为能够和它同样成为长生的存在,有着怎么样的威能,那将是充满未知的可能。 “这一次,我一个人去,你们守好七夜城,等我回来。”七夜的话不由分说,也不容拒绝,这一次没有商量,哪怕是他们说破了嘴,七夜既然下定好决心,就不会改变。 “那你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来!” “我会的。” 溪道、老树、人家。送别的人,送别的话,很简短,很简单。 第四百七十章 不相信 重新踏在这松软的沙粒上。頂點小說,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又或者改变了,但被这滔天漫卷的黄沙掩盖,而无法让人看透。 “我们回来了。”赵疏狂深深呼吸了一口平北沙漠的空气,很干燥,很熟悉,比外界的空气多了一种干净和怀念,他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 只是离开平北沙漠没多久,便仿佛隔绝了几个世纪一般,这种感觉不止是赵疏狂,其他人也都有。 他们都是第一次离开平北沙漠。 当再次回来的时候,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啊,我们回来了。”林焚酒踏了踏脚底下的沙漠,扬起金黄色的细小风沙在他的腿脚边飞舞,而后重新消散在身后,成为层峦迭起的沙丘的一部分。 他们该感慨的感慨完,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我记得第一次来平北沙漠的时候,会有隐匿在沙漠里的修士出现?”七夜奇怪地问。 赵疏狂点了点头,七夜说的没错,按照平北沙漠的规矩,沙漠里隐藏着不知道多少的修士,他们是整个平北沙漠里孤独的戍守者,也是每个家族势力都必须尊敬的人。 连赵疏狂都不知道,整个平北沙漠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戍守者。 也许整片沙漠都是,不然赵萌笙也不会在逃跑了六次,都最后无功而返。 但是现在,自七夜他们踏足平北沙漠,到发现不寻常的地方,时间已经过去许久。 “明明应该出来盘查,就算发现是我们,认识的话,也应该出来打个招呼才是,难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有戍守者都没在吗?”林焚酒忍不住疑惑道。 穆青侯则沉吟道:“会不会是,看到夜兄以后,他们都躲起来了?” 魔君七夜,在整个平北沙漠留下黑暗的历史一页,穆青侯这样说,倒也有几分可能。 赵疏狂还是摇头,不要说是七夜,就算是真的死神意志那样恐怖存在降临平北沙漠,这些骨子里不屈的看守者,都有着死士般的意志,又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低头? “你们都不用说了,我已经感知过了,方圆千百里内,并没有生灵存在。”七夜道。 就在赵疏狂他们讨论的当口,作为最方便的方法,七夜直接用高出他们许多的修为境界,对周围进行了勘察。 结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好的在于,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找麻烦,因为周围千百里以内都没有生灵,所以七夜也不用考虑这么早就跟平北沙漠的修士爆发起冲突来。 坏就坏在,明明永远不会出现差错的,沙漠里的守卫者们,现在为什么不见了踪迹? “我们不要再猜这猜那的了,等回到平北城,问清楚以后不就都清楚了?”赵疏狂道。 他说罢,带着七夜等一干人,朝平北城赶去,这次回来后,还有很多重要的信息,要跟赵胤禀报。 当他们再次赶到平北城的时候,原本应该敞开着大门的平北城,不知何故将大门紧闭,在那厚重的城墙上,有几道骇人刺眼的爪痕,深深地刻入了城墙里。 “有人攻打了平北城!?”赵疏狂一眼看到了平北城上方高高悬挂的战旗。 赵胤曾跟他讲过,一旦平北城开战的话,这枚战旗将被悬挂在平北城最高的城墙上。 而现在,赵疏狂看到了,所以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然后加快了靠近的步伐。 赵疏狂心里担忧平北城内的情况,其他平北沙漠出来的年轻人心里同样焦急,他们现在想的是,既然平北城都已经被攻打了,那么其他城呢?他们家族所在的城呢,怎么样了! 但这一切,都只有先进入平北城,而后才能知道。 所以他们跟赵疏狂一样,加快了进入平北城的步伐。 只有七夜,依然跟在他们后面,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紧不慢。 “止步!!”突然,城墙上传来了高呼声,几道模糊的人影出现,他们看到赵疏狂等人快速的接近,发出了警告,“不要在靠近,否则我们将就地射杀!” “是我!赵疏狂!还有他们,穆家和林家的公子!快放我们进去!”赵疏狂朝城墙上的人招了招手。 “真的是小公子回来了?”城墙上传来疑惑的声音,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又连忙对旁边的人道:“快去通知城主来!” 很快,赵胤的身影出现在平北城的城墙上,赵疏狂看到他父亲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父亲,你没有事吧!快放我们进去,我们刚从外界回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赵疏狂朝赵胤招了招手,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赵胤并没有接他的话。 赵胤的目光,和一直站在队伍最后方,一直没有开口的七夜,对了上去。 “是你!”赵胤看到了七夜,眼睛瞳孔不由得一缩,他没有想到,七夜也会出现在这里。 “你想用他们,来要挟我?”赵胤充满怒气的声音传来,听得七夜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在七夜的认知记忆里,赵胤是一代霸主,他拥有着极深的城府,哪怕是危难临头、和整个平北沙漠的势力对抗,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 但是现在的赵胤,却能够很轻易地让人看到,他的愤怒都写在脸上。 “你当然不明白,这样你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平北城,实施你的那些不可告人的计划吧!” “什么!?”赵疏狂不可思议地扭过头来,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七夜一般,道:“夜大哥,父亲他在说什么?!” “我也想知道,你父亲今天是着了什么魔,非要一口咬定我有什么算计平北城的计划。”七夜耸了耸肩,“你们也知道,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能有什么计划?” 是啊,是自己去七夜城请七夜,他才会来平北城,如果这也能够提前计划的话,那岂不是真正的神机妙算? “他身边有妖族的预言师,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难道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赵胤冷漠道。 他说罢靠前了几步,用一种坚定的语气道:“固然,赵疏狂、林焚酒、穆青侯,他们都是三家势力下一代的希望,如果在这里出事的话,我赵胤定然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你想要拿他们来威胁我开城门,休想!!” “赵城主,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知道你忌惮我,但是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有重要的消息要……” “消息?什么消息?无非是死亡意志泰山君,他发动了那些在平北沙漠里的残阵,死侍全部出动!” “什么!父亲你知道这个消息?!”赵疏狂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原本以为,这则消息最先知道的人会是自己。 毕竟,这残阵当日研究许久都没有结果,迫不得已下赵胤才会同意赵疏狂,去外界找到七夜求助,而后他们在阵道奇才静庵道人的帮助下,才解开了这阵法的秘密。 但赵胤的一句话,却打破了他的猜想,令他震惊不已。 赵胤看着七夜,双眸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冷意,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堂堂魔君七夜,跟死亡意志狼狈为奸!” 七夜眉头深深皱起,赵胤说的话越来越刺耳,身边的同伴们看自己的眼神也开始发生变化,他不由反驳道:“赵城主,这些话说出来,可是需要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还需要证据吗?你们看这城门城墙上的爪痕,这就是死侍留下的!” “死侍来过平北城,与它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黑衣女子,这些东西都是她告诉我们的!你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 黑衣女子?七夜心里暗道不妙,一个认识自己的黑衣女子,还跟死侍一同前来,不用想都已经能猜到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单单凭一个莫霓裳的只言片语,就能够说动驰骋平北沙漠十数年的赵胤?不,不可能,应该还有赵胤自己的原因,他不希望一个外人插足平北沙漠的私事! 但赵胤又对死亡意志知道多少?他恐怕还以为,这只是某一个沙漠里的组织势力吧,他以为能够对付! “赵城主,你想多了。我这次来,只是为了送令公子,还有他的同伴们回来。当然,我来平北沙漠另有他事。” 想明白了各种原由,七夜看着赵胤回答道,“现在,人我已经送到。那么就告辞了。对了,在这里提醒赵城主一句,既然你这样说,那么在平北城以外的沙漠里,不要被我碰到赵家的修士。” 七夜本不想和赵胤翻脸。 因为赵疏狂和赵萌笙的原因,他也不会跟赵胤翻脸。 可赵胤在一开始就把事情做得太绝,也太提防自己,七夜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更何况,在这平北城外漫天的黄沙中,说不定莫霓裳就躲在哪个地方,偷偷注视着这一切。所以他不妨将计就计,假意跟赵胤决裂,然后引莫霓裳上钩。 “夜大哥!!”赵萌笙忍不住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七夜。 “夜大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赵疏狂也拉住了他的胳膊。 林焚酒和穆青侯也准备开口,他们都不知道七夜现在的想法,以为他真的生气,准备跟赵家敌对。 本来,是特意请七夜前来,帮助平北沙漠对抗死亡意志泰山君麾下的那些死侍,并且挖出它们的阴谋,没有想到刚到平北沙漠,事情就闹成这样。 “没有什么误会,平北城容不下一个七夜,那便告辞了!” 七夜说完,也不管赵萌笙和赵疏狂他们什么反应,一个转身,消失在漫天的风沙里。 赵胤站在城墙上,看着七夜消失的背影,眼神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不知道心里又在想着什么。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人类,最经得起背叛 “啧啧,被人误解的滋味,不好受吧?” 一道声音,在七夜离开平北城后,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 然后狂沙刮过,一道黑衣的身影出现在七夜的面前,不是莫霓裳又能是谁? “我说过,我们会再次见面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连我都感到惊讶。”莫霓裳看着七夜,她的右手上带着一条崭新的黑色骨链,还泛着丝丝黑气。 “如果你特地现身,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话,那已经说完了。”七夜的目光在那条骨链上停留了一刻,又很快挪开。 “你难道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平北沙漠吗?死侍破阵而出的目的呢,又是什么?” “因为我知道,这些东西就算我问你,你也未必会说。所以我不如自己去寻找。” 七夜不管莫霓裳说这些话的意思,他觉得哪怕莫霓裳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有着一些隐藏的目的,只要自己不去接她的话,她也无计可施。 莫霓裳微恼地看着七夜,他比以前更加油盐不进。 “泰山君并不想跟你发生冲突,我们之所以选择平北沙漠,就是因为远离魔域的缘故。”莫霓裳叹了一口气,道。 不想发生冲突?七夜又想到了在静庵道人住所的时候,那霸道阴寒的黑色虚影,真的只是不想发生冲突?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们之所以选择平北沙漠,一来是因为它与人类世界自我隔绝,不会影响到外界。二来也因为,平北沙漠曾经和你发生过冲突,所以……” 所以泰山君认为,即便是平北沙漠出事了,自己也不会过来相助吗?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七夜魔君竟然和平北沙漠年轻一代的天才修士交好。 并且他们通过阵道的推测,发现了有关死侍的阴谋,又主动出动前往平北沙漠支援。 “所以,你们才会故意去派死侍进攻平北城。而目的只是希望,平北城跟我产生冲突,让他们无法容下我,也就无法相互合作?仅仅是这样?”七夜问。 只是为了不让七夜插手,就会做到这种程度么? 七夜不禁在心里将自己和死亡意志泰山君放在一起比较,但无论如何对比,自己似乎都只是弱者的那一方。 “是的,因为泰山君说,在你的身上,他看到了太多的可能,他不想像星空一样,被妨碍。”莫霓裳道。 星空意志,作为跟死亡意志一样程度的长生存在,因为蔑视了人类,不仅一次又一次的养虎为患,在对人类的进攻中也屡次失败,这成为了它最最黑暗的历史。 泰山君用了“妨碍”一词。这说明他并非是怕七夜,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出许多麻烦。 七夜在心里牢牢记下了莫霓裳说过的话,这些话不论真假,都将是他判断的依据,然后他点了点头。 “那么你将我拦在这里,是想要提前将我这个麻烦解决?还是只是说上面的那些话。” 莫霓裳清冷地笑了笑,她看着七夜一字一句道:“泰山君,我,希望你离开平北沙漠。不要插手这里面的事情,这是劝告也好,是忠告也罢,但只希望你不要主动与我们为敌。” 离开平北沙漠? 刚才在平北城的时候,赵胤也曾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七夜离开。 莫霓裳见七夜不说话,又紧接着道:“平北沙漠里的修士,本就跟外界隔绝。就算你帮助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恩,不会出去帮你对抗星空。他们只是想要躲在这副龟壳里,幻想着太平盛世。” “更何况,他们跟你素有仇怨,刚才又对你有着强烈的排斥,你又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赵胤对你的态度,跟其他势力对你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平北沙漠虽大,但终归容纳不下一个外人。” “说完了吗?”七夜突然打断了莫霓裳,他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说完了,那我们就此告别吧。” 是的,他不想再跟莫霓裳无意义地交谈下去了。因为对方不可能真的把死亡意志的目的告诉他,七夜也不会仅仅凭借着这三言两语,就被说服。 莫霓裳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七夜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摇了摇头,丢下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消失在风沙里。 … 先是在平北城被拒,然后遇上莫霓裳,死亡意志这样的安排,目的只是不想自己插手平北沙漠的事情吗? 离开莫霓裳,七夜一路朝平北沙漠深处走,在一处低洼的沙丘下,他停下了脚步,脑中对这件事情的思考似乎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不由自主地驻足沉思起来。 想着想着,七夜取出诛邪剑,在沙漠上画了连续的三个圆。 两边的圆,分别代表着死亡意志泰山君、和自己代表的外界人类势力。 而正中间那个,和两个圆分别接壤的圆,则代表着七夜现在身处的平北沙漠。 “按照莫霓裳的意思,我和死亡意志,分别都和平北沙漠接触。但随着进一步的‘接触’,本互不相干的两个圆,最终会在这里相遇。”七夜喃喃自语中,用诛邪剑点了点中间那个圆。 “相遇”,也就是冲突。因为七夜跟死亡意志,注定不可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死亡意志这样子主动示弱,似乎对七夜而言,是一件好消息。 但七夜却认为,莫霓裳刚才的话不可不信,绝对也不能全信。她不会全盘托出,而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三个圆,三个势力。现在死亡意志想要将我代表的这一方势力剔除在外……然后,他就可以吞并平北沙漠这个势力?然后呢?将手伸向我这个外界势力?” 七夜比划着,又摇头否定了这种猜测。 只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孤身一人,在平北沙漠里同样危险,又何必一定要逐个击破呢? 从死亡意志早在自己到达平北沙漠以前,就派死侍攻打平北城,造成不必要的误解开始,死亡意志的意图已经暴露得非常明显,就是不希望自己在平北沙漠里出现驻留! 七夜又看向身前画出来的三个圆。 这个时候,平北沙漠里突然刮起一阵微风,搅乱了原本平复的沙粒。 当微风拂过以后,原本画得工整的三个圆,也因为沙粒的位置变化,而变得残缺起来。 从七夜的位置来看,因为角度的关系,现在更像是重叠了的四个圆,而并非是七夜一开始画出来的,代表三方势力的三个圆。 四个圆?! 蓦地,七夜心里闪电般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星空意志!那个被一语带过、甚至让七夜暂时都无法想到的势力。 “平北沙漠虽然是属于平北沙漠的势力。但从星路降临来看,也和星空意志有着一定的关系。如果死亡意志想要对付的,并不是平北沙漠的这些修士,而是上方高高天空的星辰呢?” 七夜越想,越觉得可能。 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死亡意志不想有额外的势力插足进来。 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对于两个最顶尖的对决,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那么,如果把死亡意志来平北沙漠的目的,既定在对付星空意志的话。它发动隐藏在黄沙深处的阵法,放出这些死侍,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寻找。寻找某个在茫茫沙漠里的东西!还是说,星空也在寻找某个东西。它们都在寻找!!” 七夜的思路越转越快,在七巧玲珑心的帮助下,一些东西都被联系起来,很多隐藏在深处的记忆也被调动。 平北沙漠里有什么? 七夜这样问自己。他想到了曾经踏上星路以后,在星空意志的故意而为下,他有幸看到的一段秘辛往事,那是一个站在高阁上的孤独修士,他最后死在了星空下。 沙漠里有什么! 七夜最开始进入平北沙漠的时候,想要寻找的东西是什么! 没错,古星院!这个集结了古代人类修士智慧的、代表着观星客心血的地方。 在七夜的回忆里,他并没有看到掌秤人毁灭古星院,或许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死亡意志这一次进入平北沙漠里,则很有可能是朝着古星院去的。 至于赵胤他的做法。 其实也很容易理解。 古往今来,有观察星空的修士,也有像当日七夜城外星空降临时说的那样,臣服膜拜于星空的修士。 既然星路会固定地出现在平北沙漠,这就说明了星空意志对于这一片沙漠,不同于其他的地方。能够让它这样照顾的原因,不是因为平北沙漠能够更加清楚地在夜晚看到星空。 而是这平北沙漠上的修士,都是它虔诚的信徒啊! “我早该想到了,既然莫霓裳能够在死亡意志麾下做事。那为什么平北沙漠里的修士不行呢?” 为什么赵胤对自己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合作,到最后的冷漠驱逐,这和星空跟他的交锋,或者有着不可抹灭的联系。 “亏我之前还替他们担心了半天,原来早就有了打算。”七夜忍不住自嘲道。难怪赵胤会那么胸有成竹,敢跟星空意志作对的又有多少,这已经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东西了。 “只是……就算平北沙漠的修士,转投星空麾下。但古星院观星客,确确实实的是被星空杀害的!” 无论是死亡意志,还是星空意志,它们对古星院念念不忘的,无非是里面有着什么东西或记载。 但这是属于古修士的东西,是属于人类修士的宝藏。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窃取。 “那么,我们就看一看。是谁先找到,那个神秘的古星院,找到观星客留下的,什么能够让你们这样渴求的秘密!”七夜离开沙丘,他看了一眼平北城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星空。 人类最经得起的,就是背叛。 第四百七十二章 观星客的后手 平北沙漠何其大。∑頂點小說,想要在这茫茫的沙漠里寻找古星院,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七夜走在漫无目的的沙漠之上,这段时间里他没有遇到过泰山君麾下的莫霓裳和死侍,也没有见到星空麾下的平北沙漠修士,整个沙漠里仿佛就只有他一个人。 “像这样无止境地找下去,只怕就算再多坚持几天,还是一样的结果。” 七夜没有死亡意志那样的后手,会在星空的眼皮底下,在这平北沙漠里埋藏了那么多死侍。 也没有星空意志那样广阔无尽的视野,能够将人类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连它们都要花费大气力,至今也没有找到的古星院,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修士,想要抢在它们之前找到,似乎成了一种痴人说梦。 “不,天道规则下的人类,应该是最强大的生灵。不然星空也不会剽窃属于人类的天赋,两种长生都对人类留下的宝藏这样垂涎不已。” 说到天赋,七夜倒是想到了一个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妖。 空雪,本是雪族村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女孩,却被七夜发现了拥有预知的可怕天赋,而成为一名预言师般的存在。 “如果空雪在这里的话,或许,真的可以跟它们搏上一搏。但空雪现在应该和白雪他们,都在七夜城中……” 七夜想罢,摇了摇头,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没有意义。他固然没想到在平北沙漠,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状况。但哪怕是提前知道了这个状况,他也不会同意让盟友同伴一起犯险。 所以,他做过的决定,并不后悔。 “不后悔吗?不后悔的话,人类就真的要被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给毁灭光啦!”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七夜身后。 起初七夜以为是出现了幻听,因为声音的主人、出现的时机都太过巧合,让他不得不条件反射的以为。 但当七夜转过身,看到来人以后,不由得讶然道:“空雪!还有白雪,吹雪,百里姑娘,江师叔,你们怎么都……”他看到,对面站着的赫然就是本应该留在七夜城的同伴们! “你在平北沙漠里享福,我们却要在外面受罪,这样的事情谁乐意做。”空雪嘟囔着嘴道。 和没心没肺的小空雪不同,七夜看到在江临云、百里弦歌她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痛苦和哀悼。 “怎么了?”七夜心里仿佛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开口询问道,想知道事实究竟如何。 “不太好,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个坏消息。”江临云委婉地说道,她没有选择直接告诉七夜,因为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怕七夜会受到打击。 七夜又是何等心思。他试探地猜测道:“难道,星空还是死亡意志,派兵偷袭了七夜城?!” 既然莫霓裳已经知道,七夜会来平北沙漠,而作为釜底抽薪的最佳时机,一举摧毁七夜的据点,是不错的主意。 百里弦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比这个情况还要糟糕,太糟糕了。” “你们都不用婆婆妈妈打哑语了,还是让我来说吧。”吹雪看她们一个个都不肯开口,怕七夜受到打击,自认心最大的吹雪主动开口道。 “夜兄弟。在你离开以后,死亡意志的确派人试探过七夜城,但被我们给击败溃走。”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只是黑暗的开始……” 自七夜离开七夜城,跟赵疏狂他们进入平北沙漠以后,人类世界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化,也可以说是劫难。 星空和死亡意志,这两个本井水不犯河水的长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大打出手了起来。同样是超越天道规则外的存在,它们的动手真正受到波及的,只有这片世界,和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生灵。 “天地都已经被打得崩裂,不要说是七夜城,就是其他我们沿途看到的城池,都已经变成了废土!” “那城里的修士呢?他们人呢?!”比起城池废墟,七夜心里更加关心的,是那些修士的性命。 吹雪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是在空雪的指点下,才知道会有灾难发生,提前离开了七夜城。但其他居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七夜刚准备再询问几句,江临云打断了他的话。 “反正当时的情况,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解释。但结果你应该知道,七夜城没了。人类修士生活存在的地方,没了。” “现在,在平北沙漠外,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已经完全无视了天道规则大打出手。如果我们没有空雪的指点,恐怕也已经死在了前来寻找你的路上了。” “但是为什么在平北沙漠内,什么都没有发生呢?我明明才见过莫霓裳,她也什么都没有说?”七夜皱眉问道。 他在平北沙漠里,这才过去多少天时间,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人类的世界都被打得已经支离破碎了吗? 可平北沙漠呢,明明也是人类世界的一角,难道只是因为他们与世隔绝的做法,就真的能避免被毁灭的厄难? “或许,这是唯一一片神奇的土地吧。如若不然的话,为什么观星客会选择在这里,带着古修士一起搭建古星院。又为什么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许久没有再开口说话的小空雪,忽然说道。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瞳孔里骤然出现从未有过的繁复光芒,比最明亮璀璨的星辰还要闪耀。 “空雪!你没事吧?你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迷过去啊!”七夜紧张地扶住空雪,怕她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倒下。 但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发动了预言之术的小空雪,却没有当即昏迷过去,她开口,一股沧桑的语气从稚嫩的声音中传出:“平北沙漠,这是天道发起之地,蕴含着各种各样的无穷可能。” 天道发起之地?这又是什么东西。七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正如天道最基础的四大本源是气风水火一样,作为一个世界的成型之基,就是天道发起之地。” “也就是说,这就像垒起的高塔一样,总有一个最根本的塔基。而作为人类世界的‘塔基’,天道创造世界的根本,就是这平北沙漠?”七夜似懂非懂地问道。 “不错。所以纵然外界崩毁,作为最坚固的‘塔基’部分,平北沙漠依然安然无恙,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前辈,您能告诉我,当年您在这平北沙漠里,在古星院里,埋藏了究竟什么东西吗?”七夜忽然突兀地问。 他称小空雪做前辈,这样的称呼已经很不正常,再看七夜的样子,却没有开玩笑的架势在里面。 小空雪扭过头,用她那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眼眸看着七夜,悠悠道:“年轻人,你很聪明。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但有些东西,不到最后的时刻,就算提前知晓了,也并没有意义。因为——” “我也不知道。” “您也不知道?您不是古星院的建立者,能够窥破星空奥秘的观星……” “因为就算我当时藏下了什么秘密,也已经被屏蔽了记忆。否则你以为,观星一脉的诅咒是因何而起的?” 观星一脉的诅咒,导致了最拥有智慧和谋略的魔师伊相死去,这样的诅咒霸道,不可逆转。如果不是因为什么巨大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动用这样可怕的诅咒。 “这个小女孩,虽然身为妖族,但却拥有着跟我当年同样的天赋,能够承载我留在平北沙漠里的残魂之力。” 观星客解释了他为什么能够通过小空雪的身体,出现在平北沙漠的原因。 “但当年的事,我已经全部忘记。拥有这样逆天的能力天赋,固然是一种幸运,但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幸?” “所以,我自作主张的,将她的天赋彻底雪藏起来。因为比起任何人,没有谁比我更知道这种天赋到了最后,会带给自己怎样的痛苦,和孤独。” 果然,随着观星客的一句话,小空雪原本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双眼,突然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作为关心空雪的同伴,七夜也希望空雪能够过快乐的一生。但在这样的情形下,没有了小空雪的预知能力的话…… 似乎是看出了七夜心中的想法,还没有消失的观星客,又开口道:“古星院的位置,我会告诉你。进去需要方法,你也已经满足。去吧,找到它,找到那个秘密!” 借小空雪的口,说完最后一句话,小空雪失神的瞳孔渐渐恢复了神采。 而这个时候,在七夜的脑海里,也蓦地多出了一份记忆来。 这就是观星客最后留给七夜的,有关他所记得的,有关古星院的位置和方法。 七夜闭上眼睛,在读取完观星客告诉他的消息后,眼中流露出恍然的光芒。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无论是星空意志也好,隐藏在暗处的死亡意志也罢,还是人类修士自己,都没有找到过古星院。 因为他们不符合条件。 而七夜,却恰恰是那个冥冥之中,符合了条件的人。 君子风曾经说过,观星客是唯一一个拥有了三种本源天赋的人,是人类世界里曾经的巅峰和顶点。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出现了一个秉承天地意志而生,拥有了四种天赋本院、并且被天道赐予本源法的七夜,他能够攀登上更高的顶端,去眺望更远的风景。 本源天赋,这才是找到古星院,真正需要的东西! 至少三种以上的本源天赋,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够满足,又有多少人能够知晓这么多世界的秘密? 唯有七夜,他满足了这些条件。 所以,跟还在盲目不断迫切找寻古星院的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不同,七夜现在,已经超在了它们之前,更加接近那个,埋藏了千古的秘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属于人类的末路 强烈推荐一家零食店,在淘宝搜“妙蕾”或搜店铺名“妙蕾钱朵朵”,主推手工曲奇饼干,喜欢吃点心的书友们绝对不要错过,超级美味! 人类真正的永夜,在不经意下蓦然张开。¥f, 无论是七夜还是其他一些揣着不同心思的修士,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开始。 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势力死亡意志泰山君,在刚浮出水面的时候就露出峥嵘,和星空意志对上。 这对于人类而言本是好事,如果没有那场地裂天崩的战斗,如果人类修士的生存之地没有被破坏的话,但结果是他们同样被波及,就如莫霓裳当时离开的时候说的那样。 她的预感,人类将陷入的黑暗的未来,已然来到。 而现在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观星客口中留下的那个东西。 既然观星客在刚才的对话里,没有对这一场堪称浩劫的灾难说上什么,只是让七夜找到那个东西,那他就去找到。 “我相信,观星客不会做无用的事情,作为世界起源的地方,在平北沙漠里建立的古星院,也一定留有能够拯救人类的后手在。”七夜开口道。 他们在沙漠上快速的行进着。 因为御空的目标太大,因为死侍和平北沙漠那些投靠了星空的修士们,都在互相提防着。 他们没有把七夜当做对手,他们真正的对手在于彼此,只有他们才可能找到古星院的所在。这是他们的认为。 在这样的情况下,七夜脑中的路线无疑成了最有价值的东西,哪怕对方不知道七夜已经找到了古星院的所在,以防万一起见,他们没有选择更快地飞行。 但就在七夜快要靠近古星院所在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魔神般的枯骨,白色的骨骼包裹在整个身体外,行动起来仿佛一个巨人。 死侍!这是死亡意志麾下,从平北沙漠里特地召唤出来的,为了寻找古星院而出现的死侍。 七夜他们看到了死侍,作为死亡意志麾下的特殊存在,它强大的感知也同样发现了七夜一行人。它原本空洞的黑色窟窿内,陡然出现两道橘黄色的光芒。 “糟糕!它要通知其他死侍1七夜看到它的举动,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个。 因此,他也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手中诛邪剑照着死侍飞了过去,出手就是一招剑斩。 令七夜没有想到的是,对于能够祛避邪祟的诛邪剑,那死侍竟一躲不躲,直接伸出硕大的双手从两边拍来。 “你们快进去1七夜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发动了古星院留下的阵法机关,但他还未来得及进去,就被附近的死侍发现,无奈下只能先出手准备解决对手。 可死侍的实力虽不强,因为阵法熬炼千年的缘故,身体骨骼的结实程度却异常之高。 再加上它那庞大的躯体,以及迅捷的速度,一时半会七夜居然拿之不下。 他怕其他死侍赶到,到那个时候成为真正的瓮中之鳖,所以开口让同伴们先进古星院。 “不行啊,我们进不去1白雪焦急的声音传来,她们想要进入古星院中,但一层无形的墙却将他们隔在了外面,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突破过去。 “该死,这就是观星客留下的,用以筛选有资格进去的修士吗?”七夜在心里暗暗叫糟。 千算万算,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古星院,然后取得那亘古存在的秘密,没想到出现了意外。 他不由得加大了挥剑的力度,也不再考虑巨大的打斗声响,会不会吸引来附近的敌人,想尽快解决这个死侍。 死侍的骨骼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纹,哪怕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也无法经得起这样一次次的破坏。连龙之逆鳞都要被诛邪剑斩碎,又何况是一副骨架呢? 就在七夜以为,他快要成功的时候,又是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伴随着劲风刮来。 他迅速地回避,这才看到又是一具死侍,赶到了战常 时间越拖下去,对七夜的形式就越发不利,这个时候吹雪他们已经准备动手,帮忙对抗新加入的死侍。 “没有用的,你知道吗?整个平北沙漠里,一共被泰山君复活了多少这样的骷髅骨架,而它们中又有多少,是被蕴养了百万年的存在。你,还要挣扎下去吗?” 莫霓裳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不止是她,还有另外一个七夜认识的人,也同样出现在了那里。 那是一个年轻容貌的男子,一开始七夜还没有认识出来,直到他开口才发现,竟然就是死去了的剑封雪! “魔君七夜,我们又见面了。”莫长歌看着激烈打斗的七夜,并没有急着出手,他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道:“但我带来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外面的世界,已经崩毁了。而你想要拯救的人类的未来,也已经没有了。” 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它们想要挑战天道规则,直接抹杀人类的话,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它们之所以一直不肯那么做,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然而现在,时机到了,它们也出手了,人类也就没有了未来。 莫长歌无喜无悲地说完,他的话像是对七夜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当初七夜口口声声说的要拯救人类,拯救他们的未来,却演变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人类的世界已经不再了。整个天道规则里的主角,将永远被替代,变成我们,变成死亡。”莫长歌道。 “这句话未免说得太早了吧?”突然,又是一道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 这也是七夜的熟人,平北城的统治者,曾经一起合作过的赵胤,以及他身后,茫茫多的平北沙漠修士。 他们现在出现,七夜并未感到高兴,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是投靠在星空麾下的人类修士,也就不能称之为人类修士,是敌人的存在。 “伟大的星空意志,才是最终成为这个世界主宰的存在,而死亡,终归只能躲在阴暗的背面。”赵胤冷笑道。 “是么有意思”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莫长歌身前出现,伴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大团黑色的雾气。 黑色雾气最终凝结成一个实体,一个披着黑袍、看不清真正模样的人,他的下半身是由黑雾组成,漂浮在半空中。 当他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温度也随之降低到了冰点,那些松软无比的沙漠也冻结成了一块一块,当他的视线看向赵胤,赵胤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就算没死,他的灵魂也遭受到了一种吞噬般的压迫,几欲破灭。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一下子昼夜连变,成为了无尽的黑夜。 黑夜中的星光,在平北沙漠里清晰地亮起,一道道星光连结成一个模糊的光影,它高大的身影顶天立地般降下。 挡在了赵胤的前面。 也挡住了泰山君那不存在的视线。 于是赵胤便觉得,那种被吞噬灵魂的悸动消失不见了。但他非但没有抬起头,而是和身后那许多平北沙漠修士一样,跪伏在地叩拜起来。 “拜见星空意志大人,伟大的意志降临,世界也将为之战栗1统一的呐喊声,激动地从喉咙里发出。 “这些蝼蚁,倒是被你驯得服帖,果然,他们不配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这些生灵天生的奴性,注定将走向毁灭。” “在这一点上,我跟你的看法,是一致的。”通天彻地的星空光影,俯视着那渺小的黑点一般的泰山君,道。 “但是这个世界的位置,我是不会让给你的。”泰山君同样没有抬头,他只是一个念想,身下弥漫起庞大的黑色烟尘,他的身形也随之逐渐增大,很快达到了跟星空意志一样的高度。 星空意志冷哼了一声,“同样,在这点上,我们也是一致的。”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直接忽略了旁边的七夜,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同伴。 当本体降临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说明它们计划中的局面已经出现,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将重组,将更替。 而人类,将变成一个过去时,或许成为它们麾下的奴隶,或许换一种生存的形式,被取代万物之灵的地位。至于七夜?那只不过是一个,稍微麻烦一点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七夜,听我说。现在,把它交给我们。”江临云突然出现在七夜的身前,挡住了他准备出手的那一剑。 和江临云统一行动的,还有她身边的百里弦歌,还有吹雪。 她们似乎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哪怕对方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长生,是死亡,是星空。 “你们-”七夜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帮他抵挡住那两个纠缠住自己的死侍时,已经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但是这样的话1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会怎么样。 如果七夜丢下他们在外面的话,他们会被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怎么样。 “除此以外,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白雪忽然抬起头,对七夜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 百里弦歌释放出无形的锦绣刀气,击溃了一次攻击,她也露出了释然的微笑,道:“是啊,你纵然拥有七巧玲珑心,但是这一次,你得听我们的。” 当局面,已经不是智谋能够控制的时候。 听谁的,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如今唯一的一搏,唯一的机会,就是七夜背后对他敞开大门的,神秘的古星院。 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进去,将这些同伴留在外面,留在不可预知的将来。他们有没有未来,七夜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未来,他也不知道。 七夜转身。 头也不回地进去了古星院。 让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统统都措手不及了一回。 请各位书友访问9??9??9??w??x.,m.9??9??9??w??x.,纯绿色清爽阅读。9?9?9?w?x. (https:///biquge/11843/c45814934.html)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一曲剑歌终,花开彼岸天! 自诩站立在整个世界之巅的两个长生。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以及宣战,但被七夜这样的举动,狠狠地在脸上打了一拳。 他们口中的蝼蚁,他们言语里注定成为奴隶或灭亡的人类,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我们,也该进去了。”星空意志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那个跟它一样化身高大的黑色魔影,故而它的视线那里,和泰山君目光交汇。 它们不约而同地抬起脚,准备迈进这隐藏着最终秘密的古星院。 然后,它们跟吹雪他们并不例外的,被一层无形的墙隔绝在了外面。 “有意思。”夜晚的平北沙漠,狂风刮起的黄沙,吹乱的气息里,泰山君的声音有些大,也很寒。 星空意志没有开口说话,它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来,而后按在那一层无形的墙壁上,从它身上开始绽放起一道道璀璨无比的星光,星光汇成一股开始朝着那里冲击。 死亡意志不甘示弱,它也不屑去做一个坐享其成的后者,于是在它身前出现了一柄狭长的黑色镰刀。 而就在这个时候,令它们更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透明的刀气从一侧打来,它打在了泰山君的死亡之镰上,泛起了一层黑色的雾气。 一块无比巨大的石头被砸向还绽放着无比神光的星空神像,碎裂开来的沙砾剥落在神光上,竟像蒙上了一层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愤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是跪伏着的平北沙漠修士,在激动地怒斥! “你们!你们这些异端的人类,竟然敢在这里出手,偷袭伟大的星空意志1他们疯狂如信徒,虔诚而可悲。 相比于这些丧失了灵性的平北沙漠修士,莫霓裳和莫长歌则只是用怜悯的眼神,出手的几个修士。 是的,他们选择留下,让七夜一个人进入古星院。但同样的,代表着任何可能的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或许也有着进入这里的办法。 所以他们决定了一件事。 一件在所有人在所有还尚有理智的人都无比可笑的一件事。 那就是对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出手。 这就好像飞蛾,在扑火。 但这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 每个人活着,都有属于自己的意义。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成为背叛者,有些天生就是反派,有些则会在某个时段死去,这些都是天道规则下,注定好的命运轨迹。 这就是天道画卷,也是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以及那些长生者们,一直想跳脱离开的画卷。 跟它们不同的是,像白雪,空雪,吹雪,像江临云百里弦歌,他们就算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没有想过跳脱出去。 那不像是一个伟大的举动,而更像是对命运的胆怯,以及逃离。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这就是人类和妖族的命运。”平静的声音从星空下传来,几道身影次第出现在几人旁边,说话者赫然是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君子风! 君子风既然出现,在他身旁一道出现的,便就是一同消失了的魔帝昊苍。 在,今何夕和凤凰也出现在这里,他们遵从了命运的安排,坦然地面对。 “现在出现,难道你们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莫长歌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冷声道。“外界已经破灭,世界根源之地即将被攻破,世界都将更替,你们这区区几人能堪何用?” “我想你说错了,我们区区几个人,也许不能够改变命运。但刚刚进去的那一个,一定可以1魔帝昊苍道。 “你们是来,赴死。”死亡意志在自己前面的渺小人类,它隐藏在黑袍里的身体,用近乎冷酷的语气说道。 对于它的回答,是君子风几人施展的各自手段,这样的手段放在人类修士中,都是极其强大的术诀,但对于死亡意志这样的长生而言,却太不够/br>
无论是什么样的攻击,在释放到那一柄黑色的死亡之镰上后,都会登时消弭无形。 这让人想到了魔师伊相的那一把狂澜贯清扇。 而后,泰山君将死亡之镰一翻,那些本来被吞没了的攻击,又尽数被重新释放出来,朝着它们的主人袭去! 星空意志冷漠无情地释放出了星痕,那些消失不见的星痕再次出现在世间,它们一部分朝着沙漠里的死侍攻击而去,另外的一部分,则加入了攻击古星院防御的阵列。 作为星空最顶尖的存在,它朝那些做无畏反抗的人类修士方向,挥出了一拳。 一拳,如同最璀璨的星辰在漆黑的长夜里炸裂,四散得像烟火般瑰丽,又突然到让人无法反应。 它这一拳,是向着君子风和昊苍打去,作为多年的心患,也作为星空最想解决掉的几个人,他们无疑成为了首要目标。 君子风的踏星青锋剑及时的挡在了前面,但星空意志的境界,已经不是人类修士能够达到的高度,即便是踏星青锋剑这样的宝剑,在它的一拳之下,也登时化作齑粉! 同时,死亡意志的镰刀也收割向另外一边的魔帝昊苍。 它们亲自动手,以期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这些妄图阻碍它们的人类。 无疑,哪怕是魔帝昊苍身后的魔焰再滔天,也没有办法达到死亡意志泰山君那样的层次,他被死亡之镰勾中,重伤。 人类最后的希望在节节败退,无论是谁都被完全的压制,局面似乎对他们而言,挣扎已经没有了意义。忽然,一直被保护在最后方的白雪突然开口了。 “我有办法,能够提升你们现在的战力。”白雪的开口,让节节败退的修士们,仿佛希望。 这样的希望,很快就破灭。 “当然,吞服下这种药物,它只会有唯一的一个下唱—死亡。” 以死亡为代价,让他们能够达到抗衡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这样的程度,这到底值不值得,没有人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们毋庸置疑地,答应了白雪的建议。 对他们而言,自己的生命已经变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们的目的,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进入古星院的七夜身上。 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拖住这两个强大的敌人,拖住它们进入古星院的步伐。 每一个出现在平北沙漠里,尚且有着良知,坦然面对命运的人类和妖族修士,都吞下了白雪拿出的,那种可怕的药物。他们感受到体内强大的力量,和迫近的死亡。 最先死亡的,是吹雪。 他强大的躯体跟数十个死侍,在一起同归于尽,巨大的尘埃遮住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然后是江临云,她帮君子风挡下了来自死亡意志的镰刀,即便是茉莉刀仙,在死亡之镰的收割下,也未能够幸免。 魔帝昊苍,死在了星空意志的一拳之下,这一拳轰碎了他的躯体,抹杀了他的魔焰,击穿了他不算高大的身躯背后,那漫长的黑夜长空。 君子风,以自己身体的代价,接住了星空意志的另外轰向古星院的一拳。 百里弦歌,用锦绣刀气抵挡那些攻击古星院阵法的星痕,死在了亘古修士的天赋之下。 还有白雪空雪,她们即便有着可怕的天赋,在这样命运的大流下,也终究难免死亡的命运。 所有对抗死亡和星空的修士,一个个灿烂如生命之花,一个个湮灭如春华冬尽,他们在历史长河里泛起过浪花,在命运的轨迹里交汇过一起,最后走向终点。 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它们毫无感情的,结束了反抗者的生命。 它们重新迈开步子,准备闯入最终的古星院。 然后一道道尽沧桑的悲叹声,从无法切的古星院内传递了出来,在它们的身体四周炸响。 每一个听到这声叹息的人,都仿佛眼前末世般的一幕,星移月陨,天崩地裂,天道破灭,也无尽黑暗。 “够了。” 天地开始倒悬,在死亡意志和星空意志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它们来到了不知名的虚空。 在它们的前面,是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魔君七夜站立在那里,又仿佛只是一道虚幻的假象。 “故弄玄虚1死亡意志冷哼,它整个黑色的魔像蓦然再次暴涨,连同它手上的死亡之镰一起,想要在无尽的虚空内达到极致尽头,然后它挥动起代表死亡的镰刀,劈向对面的虚幻身影。 星空意志再次凝结调动了全部的星辰光芒,它的拳头耀眼如骄阳。 这一黑一白的两道攻击,代表着最强大的长生,最强大的攻击,它们同时打向了七夜。 对此,七夜伸出了两只手指。 他的手指,仿佛从亘古穿越而来一般,带着古朴沧桑的气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性威力,戳在了星空意志和死亡意志的魔影神像上。 像戳破了两个幻灭的气泡。 啵。啵! “那么后来呢,魔君七夜在古星院里,究竟发现了什么东西才变得这样强大。那些他的同伴们呢,他们究竟最后死了没有?他们会复活的,一定会复活的吧。说呀,说呀”小女孩摇着老者的手,不依不饶地问道。 溪水潺潺流淌。 树木青葱,花香鸟语。 老人心满意足地躺在摇椅上,他想过他想过的生活,他也做到了。 至于后来的事,就让后世的人去猜吧。真相又是如何,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了。 世界还在,人类还在,一切美好的,都还未曾远去,这就够了。 (本书完。) 本书来自/book/html/29/29223/index.html (https:///biquge/11843/c45814933.html) 写在完结! 用心的写过。麻木的写过。敷衍了事的写过。彻夜难眠的写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加上多出来的一两个月,未断更,这样的成绩或许并非我一个人拥有,但值得我骄傲。 书的构思不够完善,只是一时冲动的玩物,结果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稿、码字、走到现在,一个人。 我不知道我有多少个读者,就像我不知道我能写多少,以及走多远一样。 这个故事,在星空出现以前,其实对于大纲的部分就已经结束了。但我还在写,就像七夜的故事还在继续,他还在不断地找寻着,活在当下的意义。 我们每个人,也应当如此。 结尾的故事并没有铺开,出于种种原因,但更多的是书本身越续越长,构架却不完善的问题,我虽然在后面的五十万字里,将前面埋下的坑都填补得差不多了。然并卵,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不过,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本伴随我一年的书,一本剑歌终有尽时。 正如结尾老人说的那样,至少世界还在,人类还在,我们还在,能够令人快乐的事情还在,那么希望,也就还在。 书的结尾留下了小小的悬念,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结局。他们是活着还是死去,人类是幸福还是迷惘,愿望是渺茫还是实现,谁都无法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在这里小小透露一点,其实古星院里观星客留下的东西,我原本的打算,是这个世界的根基本源,也就是第五种本不应该存在的天道本源。而七夜找到本源,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其实天道,一直都在每个人的心中。 在结局里,我没有这样写出来,因为我觉得,这只是我希望看到的结局,也只能是我的结局。 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新的开端,一段春暖花开的对话,作为结局,这很顺心意,也是七夜的最初的愿望。 宁静,安详,平和,无争。 这是苍天剑歌。 ——苍天剑歌,一百五十万字完结,感慨,不算万千,写在当下。 (本章完) ... (https:///biquge/11843/c4177399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