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赢》 序 金山区体育场馆外，人来人往的街头巷尾。 仲夏时火热的天气烘托出乙级赛区火热的选秀氛围，不少来自虚拟游戏中的散兵游勇已经找到了下家，拿到各家游戏俱乐部的第一笔签约费。 在一家生意清冷的老茶摊前。 齐寂对裁判说。 “我只是想赢！” 是的。他也是体育馆里的选手，他也想靠着打游戏吃下这碗饭。 但是现实很残酷，他赢不了。 裁判也这么说。 “想赢也不能胡来呀！” 齐寂矢口否认：“我没有胡来……” 裁判指着电视：“你这不叫胡来？” 游戏风云频道正为体育馆现场的比赛做转播。 电视机里，乙级联赛中表现优异的游戏选手和俱乐部人事专员相谈甚欢。 场上剑拔弩张你来我往。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场下握手签约交钱办事。一份工作唾手可得。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我们刚才收到一条消息，在网络游戏《真方》的竞技过程中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 【据悉第三赛区的分赛场中，职业选手编号10166齐寂，使用键盘对职业选手12181许海东进行殴打，目前伤情不明，已经移交主办方处理。】 【我们还发现选手齐寂的职业凭证出现年龄造假情况，目前已经把个案移交给体育局重新审核。】 新闻滚动条戛然而止。 这消息骇人听闻，在职业赛区竞技项目中闻所未闻。 听得裁判面红耳赤，深感丢人。 “你看看，你听听，小伙子啊，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比赛还没打，先手倒是抢得挺稳的！知道打人先打脸，想输出先给控制是吧？” 听得齐寂面无表情，耸肩无谓。 “他给我放了个指向性嘲讽技能，点着我脑袋光标放的。” 裁判一时好奇，心中琢磨着。 ——这小子不满十八岁，在各家俱乐部的二三线队伍打了三年，这事儿一闹，基本上也告别职业圈了。不如听听他的说法。 “他怎么你了？他是骂你了？” 齐寂满脸的倔强。解释着：“这个对手，要我打假赛，让我帮衬他当个演员，让他赢得漂亮点。” 乙级联赛的门槛极低，任何人都有机会在这个舞台上一展身手，给俱乐部的金主卖一身游戏里的武艺。 这种类似表演赛性质的决斗竞技是甄选新秀的重要渠道，也有不少俱乐部与先前相中的选手来乙级联赛镀金，好抬高新秀的身价，是一种商业行为。 裁判惊出满头冷汗，给小哥端茶倒水。 “你再说说，给我详细说说。” 齐寂敲着桌，对斟来茶水表示感谢。接着说：“我不愿意，他就拿威星青训种子的身份来压我。拿钱来甩我的脸。” 裁判这回动了真格，拿出录音笔来认真记录，“然后呢？” 齐寂依然是那种冷静又漠然的表情，口吻平淡：“我还是不答应。这崽种跑下台去，和他的老东家商量好，把我的底子给翻出来了。” 结果就是，齐寂的真实年龄未满十八，只有十七岁，而且在之前的职业生涯中，已经为三个俱乐部，六个工作室干过一段时间活，顶着假证打了大大小小四个游戏六十多场线上赛。 主办方收到匿名举报，裁判知情当场取消了齐寂的比赛资格。 这个年轻气盛的暴躁小哥抄起键盘就打，飞出去俩键帽，一个是s，一个是b。 “你的情况，我暂时了解啦，我会和体育局报备的。”裁判神色复杂，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顺嘴问了一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齐寂：“接着打。” 裁判解释着：“你不是职业选手，打不了啦。没有谁未成年就签买断年限劳动合同的，这算童工，以前雇佣你的这些个俱乐部工作室，你要是有转账交易记录，能拿来告他们！” 齐寂：“他们都是现结，我没十八岁也开不了银行卡。” 裁判是一副抓耳挠腮干着急的样子，“那我也帮不了你，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齐寂：“我没想告他们，告他们不花钱的吗？律师我都请不起——我只想继续打。” 裁判神色复杂。 “你不回家吗？” 齐寂：“我身上还有钱，够我吃住半年了。” 裁判疑惑，说三流队伍的线上比赛奖金也没高到哪儿去，在金山区还不够一个月房租。 “钱哪儿来的呀？” 齐寂坦诚答道：“比赛赢的。” 裁判琢磨着：“钱这么好赚？半年吃住得小十万了吧？” 齐寂数着手指头，一个个给裁判大哥算过去。 “在威星挂牌当雇佣军，打了十六场《联盟英雄》线上赛，全胜。在骑士玩《争霸刀塔》，两场救火，都赢了，然后是………” 这一轮数下来，都是各家俱乐部喜欢的老工具人了。 裁判听着不太对。 “你那么有本事？好几个游戏都玩？都能赢？” 齐寂点头。 裁判又问：“那他们怎么没要你啊？” 齐寂反问：“你刚不是说了吗？我未成年呀。” 裁判一拍脑袋。 “行，我明白了。按这么个说法，你回去隐姓埋名打打线上赛，不露脸还能赚个生活费，挺好的。” “不，我就玩这个。”齐寂指着茶摊旁的海报封面。 那是《真方》的封面。 是个大型网游，角色扮演类型的网游。 和一般的竞技游戏不同，这个游戏呀。 ——它是要花钱的，造价还不低。 正因为它要花钱，所以也赚钱。 这场新秀赛，齐寂做足了准备，从以前的东家手上借来一个账号，通宵达旦地和账号角色磨合，尽量达到驾驶员和载具“人车合一”的那种效果。 结果就在一张键盘里，什么都没了。 不光是号没了，手上这张假年龄换来的假证也没了。 裁判：“你玩这游戏，有钱吗？” “我有肝，还有热情。”齐寂认认真真地答，从来不是玩票，“我这次赢不了，下次也要赢。莫得感情。” “哈哈哈……这叫什么？”裁判叫男孩子的倔强给逗笑了。 “这叫人菜瘾大。”齐寂喝茶，一饮而尽，是话说完了的意思：“还有事吗？” 如果没事，他得回出租屋理清思路，重新开始。 裁判恍然若失，想了半天，面对一个认真又努力的孩子，实在有些不忍心。 “其实你不菜……小齐啊。你能赢那么多次，不是没有原因的……我觉得，怎么说呢哎呀。” 裁判大哥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词。 齐寂反倒看得开，他洒脱又自信，最重要是有自知之明。 “我就是菜，菜得没力气还手，只能拿键盘抽抽人家的脸，他还好吗？我要不要进少管所？” 这回轮到裁判低头了。 “那个……你的对手没事儿，活蹦乱跳的，还在体育管理比赛呢。” “那就好。”齐寂得知自己不用蹲班房，内心松了一口气，“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说罢，他非常自觉，把跟了自己好几年的职业选手凭证给留下了，放在桌面上，挂绳整整齐齐的打折叠好。 十四岁时，他和威星俱乐部的人事专员合伙搞了这么张东西，方便赚钱。 三年过去了，专员换了人做，俱乐部也换了选手。 证件上的照片还是他齐寂的。 只是他还年轻，看不透名利场里的利害关系。 幸好他还年轻，什么时候重新出发都不算晚。 裁判大哥喊住齐寂。 “喂！小齐，我还没问你名字呢！” 齐寂终于畅怀地笑了：“电视里证件上不都说了吗？我就叫齐寂。” ——都是灿烂春光。 裁判挠着头：“你真叫这个名字啊？” 齐寂学着裁判挠头的样子：“我不能叫这个名字吗？” ——都是少年意气。 “那这样吧！小齐！”裁判大哥招呼道：“你还有几个月十八岁？” 齐寂：“两个月。” 裁判大哥自报家门，把名片递了上去。 “我姓武，叫武鸣，你叫我武大哥就行。” 齐寂低头一看。 【武鸣】 【vego新月电子竞技俱乐部】 【外聘法律顾问】 【男】 【二十七岁】 【国家体育赛事二级裁判员】 【电话号码：150xxxx8005】 齐寂搞明白了。 “意思是，要我十八岁以后再联系？” 武鸣点头细细说：“可不是嘛，你未满十八，我们经理要签你也是犯法。” “听上去哪儿不对。”齐寂哈哈大笑：“对吧？未满十八，犯法，是不是哪儿不对？” 武鸣也跟着笑：“你小子……哈哈哈哈哈。” 齐寂把名片揣进兜里。 两人挥手道别。 回到出租屋。 ——齐寂立马拿出手机，把武鸣的号码给记下。 先是把昵称填上【证件在这人手里】。 紧接着免打扰、黑名单一气呵成，实属社交孤儿的经典操作。 托几位老东家的福，他又得重来了。 不光是还回去的游戏账号，连职业生涯都得重新开始。 在那之前，他要打开电脑，重新开始《真方》的游戏之路。 只剩下两个月，十八岁到来之前。 为了把手机里的这个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 他要打造一个能登上职业舞台的账号。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这个男孩一直都这么认为，就算掉下来的馅饼，自己接不住，也只会把自己砸死。 是的——只为了重新登上这个舞台。 四下无人，只剩他，与他的对手，他的队友。 ——只在一个游戏里。 他终于咬牙切齿红着眼，把心中的愤愤不平，把所有委屈都用拳头轰在铁架床的大白兔软枕上。 家中有一条宠物暹罗猫，名字叫阿柯，让这拳重击吓得弓起身子，炸毛嘶鸣。 猫儿的表情和反应就像是在问。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嘛！吓死猫了！】 齐寂和猫说起人话，要解释清楚，要讲明白。 “我只是想赢。” 第一章 严谨、精致、完美 以往，齐寂的生活费靠着比赛临场救火代打，现在这条财路也断了，手头的钱只够他用半年，偶有风寒感冒，看病都成问题。 对于他来说，游戏不光是工作，也是另一个战场。 为了在虚拟游戏中敛财，为了现实生活能够富裕起来，在接单干活之前，他早就摸透了游戏的【战场生态】。 给宠物猫阿柯换好猫粮和水，保证接下来几个小时不会有小宠物跳上他的键盘，发生什么奇怪的意外。 紧接着进入游戏，选择新区。 创建角色，输入姓名。 “奇迹。” 【该昵称已注册。】 手速快到出现残影，光速改名。 “奇迹牧。” 【注册成功。】 是的，就这么简单。 齐寂很少会在乎自己的id叫什么，姓甚名谁。 他是一个代练玩家，从来不会在意头顶的名片，按照职业圈的说法，这种混迹在灰色产业边缘的劳工叫三流打手、捡漏的、替身演员、影子战士。 除了最后一个称呼勉强搬得上台面以外，都暗指着一件事。 像齐寂这种玩家，是不需要id昵称的。 【选择性别：男】 【选择外貌：跳过】 【选择体型：跳过】 【选择初始武器：跳过】 【选择法术书：初心者的法术书】 【选择出身：红区】 【职业：初心者】 真方的游戏世界中没有传统网游那样精细到具体等级的设定。 作为代替，它有阶位，一共五阶。 初心者在冒险过程中能够累积经验，到达二阶，在这个时候就可以自由转职。 像任何角色扮演游戏里的设定一样，真方中的基础职业有六个，也根据【魔方】的六面来决定基础属性。 按照齐寂的话来说比较通俗易懂。 红区代表热情与奔放，适合铁憨憨一根筋型玩家，代表简单直接的筋骨与力量。 用奇妙的比喻简单来说就是—— ——我俩在这决斗，把下半身扎进土里，也叫屁股生根型决斗，基本变成了植物人，谁要是动一下谁就是狗，输家的尸体也方便就地掩埋。 在这个区域成长历练的初心者能够得到简单直接肉眼可见的技能成长与对应的道具。 游戏人物的红色属性为【筋力】，决定负重容量，还有肉搏（无武器补正加成）的直接伤害。 除此之外，还有蓝、橙、白、绿、金五色。 蓝区代表阴沉与智计，适合心理阴暗阴阳怪气型玩家，代表魔法和念力。 用奇妙的比喻简单来说就是—— ——只要你选择了蓝区，你可以在此处消耗你大把脑细胞来探索解谜，接受游戏作者无情陷阱的毒打，然后再把这些鬼东西送给对手。 在这个区域成长历练的初心能够得到丰厚的魔术和念力其相关的知识。与红区一样。 游戏人物的蓝色属性为【魔力】，决定施法咏唱速度与魔法的伤害值。 举完以上两个例子，剩下的四色可以简单带过，因为短期内和齐寂的练级流程关系不大。 橙：代表活力，人物的生命力和异常状态抗性。人物属性为【坚韧】。 白：代表纯粹的精神力，决定人物的自我愈疗与接受治疗的效果，以及魔法抗性，人物属性为【精神力】。 绿：代表成长性，也就是玩家的肝力如何，在此区可以让已学习的技能或道具得到快速成长，人物属性为【适应力】。 最后是最特别，对齐寂来说最不重要的金区。 金色区块代表富贵和宝藏，决定人物的运气，包括采集专业的物品爆率与任何“概率”有关的触发几率。人物属性为【幸运】。 大部分的现金与游戏商城的交易，就在此处完成，对于氪金消费的玩家来说，能够与普通人拉开距离的方式，只有金区这一条路，等于游戏运营公司给土豪开的专有氪金通道。 抛开这些不谈。 齐寂已经进入游戏了。 电脑屏幕上映出他的游戏角色，一个穿着初心者衣装的普通男人，手里没有主武器，拿着本法术书，一路往新手教程的通关点跑。 ——路上的所有操作提示全部无视，他已经是个驾轻就熟的老司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需要。 来到红区的玩家聚落，游戏播音员用甜美的嗓音提醒着齐寂。 【由于您跳过了新手教程，我们为您选择了一块非常适合野蛮人生存的苔原高地，这里风景优美，四处都是阔叶杨与高大的枫树。】 【祝身坚智残的您有良好的游戏体验——新手关设计师如此说。】 每次看见这句话齐寂都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 对于大部分玩家来说，遇上一板一眼的教学关卡恨不得把esc键给按烂，把每一段多余的对话都跳过。 这就是他喜欢这个游戏的原因，这制作组是个不矫情不做作的妖艳贱货。用这种方式把不同的玩家群体分到了不同出生点。 顺利来到野蛮人聚落之后，齐寂操纵着游戏角色跑到篝火露营地，向当地的技能npc记录了第一个法术。 【技能：巫蛊活血】 【消耗体力：十五点】 【效果：恢复目标生命值百分之三十（精神力：e加权）的血量。】 【施法距离：八米】 【咏唱时间：三点五秒（魔力：e加权）】 【备注：在使用之前，确定你的队友是个无神论者，也不是美国人，不会屠杀有色人种——某位原始部落的长老对学生如此说。】 【备注ii:我们曾经用蛞蝓和烟草来治疗伤者，随着医学知识的进步，逐渐发现了这种治疗手法的弊端，弊端就是，我们不受伤的时候也应该抽大烟，它太棒了，根本就无法拒绝，真香！——某位原始部落的学徒如此对伤者说。】 齐寂看完备注，打开法术书，把技能扔进主要栏位里，一切准备就绪，按部就班的点下聚落长老头顶上的问号，接下任务。 这个npc长老的名字叫汉克，在任何玩家学会了【巫蛊活血】以后，就会和玩家对话，把治疗职业的第一个任务发布给玩家。 齐寂则是光速连点，没有看任何剧情，他是个老司机了，没多少时间在这里浪费。 只听老汉克几句收音机卡带一样的复读。 “勇士，你终于来了……我……” “勇士，我将巫蛊……传授……” “勇……我需要你前往古加尔……” “杀死……狼……” “勇士，我真想把你的手指头给剁下来串成项链……” “勇士，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导你的了……” “如果你把狼牙带回来，我会为你点燃营火，在真方的各个区域自由传送。并且指引你走上一条救死扶伤的道路。” 点完收工，这是一条治疗者相关的任务线。 齐寂走上了补师的道路，也就是真方中最省钱的职业，在团队中提供治疗增益的支援者。 ——俗称混子。 他没钱去打造神兵利器，也没有时间去肝那么多的技能精通。真方的游戏主基调就是技能组和装备组的不同搭配，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庞大的武器库和技能库，正是这点趣味性吸引了齐寂。 简单的数值，不简单的结构。就像是六面魔方拧转之后能化为千变万化的颜色。 它很硬核，非常专业，把宝库留在游戏中，把钥匙交给玩家。 ——就这么简单。 齐寂选择在红区这个傻大憨粗的地方出生，也是因为他想当个补师。 在这个地方，大部分玩家都跳过了新手教程，大多是老司机，要么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亲切老大哥，他们都有个仗剑走天涯的武侠梦，再不济也是拿着锤子敲人脑壳的狂战士，没几个愿意主动承担治疗职位的。 那么齐寂严谨、精致、完美的新手期，能在供不应求的治疗服务中，悠闲且轻松地度过。 准备工作都做完了，齐寂开始像是抽风一样朝着篝火露营地出发。 他的移动方式非常诡异，在旁人看来难以理解，一直在使用初心者职业的初始技能【侧步】。 这个技能算是设计者留给初心者不痛不痒的保命手段，技能效果是消耗两点体力，朝着侧方快速踏出一米的距离。 齐寂用这种方式赶路，一点也不稀罕键盘耐久度，而且没有选主武器的原因就在这。 他没有佩戴任何主手武器，包括长杖或短杖，连个小刀都没带，身上的新手麻布套装也脱了扔地上，保持最轻便的负重状态。 就这样，在一群玩家见了鬼的眼神之中。这个【奇迹牧】踩着诡异的太空步，来到了篝火露营地的组队地点。 公共频道刷出无数条组队消息，不少人需要去古加尔盆地的狼窝完成初心者的第一个任务。 齐寂一边踏着侧步，熟捻精巧地控制着一百点体力上限，控制着黄澄澄的体力条，同时在键盘上划好分区，一边打字求组一边操作，像个精巧残忍的钢琴家，像是登上祖安舞台的猎马人。每一步都活成了要憋尿上厕所的游戏玩家。 顺便一提，这个游戏是没有【野外】这个概念的。 真方的世界观中，这一片大陆保持着六色六区的纯自然生态，提供给玩家采集挖矿修筑炼金工房搞搞副业。 真正的冒险地，在篝火之中，在官方小说剧情的【遥远的星界】。 之前的npc老汉克提到了，篝火是可以无视距离传送。在真方的世界观中，玩家负责的任务，就是通过篝火前往宇宙星空的各个地方完成冒险，点亮版图，收获故事和装备，提升等级和技能，身与心一同在强敌的锤炼下变强。 就在完善世界观的这点功夫里，齐寂跳起的【奶妈之舞】也得到了回应。 人头攒动的营地周围，不少玩家的临时小队让系统自动甄别成帐篷，把已经组建队伍和零散人员分开来。 于是乎…… 在点下接受组队的瞬间。 齐寂被系统播音员送进了队伍的小帐篷里。 【队伍频道】 【派大星：卧槽？宝宝你组了个什么人进来啊？】 【海绵宝宝：我也不知道呀！这地方奶那么难找，从公共频道里随便拉了个。】 【章鱼哥：他有病啊……刚进来就跳个不停。】 【蟹老板：停下！快停下！】 齐寂没停下，就这么一直在小帐篷里重复抖动。一直左右横跳根本就停不下来。 帐篷外边的闲散玩家看见这一幕都惊呆了。 这小队刚组满人，眼看着帐篷和小情侣开车进了西部无人区一样开始有节奏的“篷震”，实在让人难以直视。 要问齐寂这么做的原因？ 当【侧步】使用次数超过一千次时，会解锁下一个技能【滑步】。 【侧步】是没有任何技能说明的，是初心者的保命技能，也没有无敌帧，也就是无敌时间。 而【滑步】有正儿八经的无敌帧，把显示屏一秒当做一百四十四张轮播图片组成的动画来看，滑步的无敌帧足有二十二帧，也就是七分之一秒。 作为【侧步】的升级版，这个技能对齐寂来说至关重要，也是未来升阶路线上的基础技能。 【队伍频道】 【章鱼哥：怎么办？我们出发还是踢了他？】 【蟹老板：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呀？】 【派大星：这个聚落出生点就有点弱智……】 【章鱼哥：你再骂？你再骂？】 【奇迹牧：出发吧，我能行。】 是的，在打字回复的时候他还在使用技能，虽然只用方向键和技能键就能完成，但他的操作如丝般顺滑，只在技能后摇的间隔发出了这句消息。 帐篷里的四个老哥完全没注意到这点，看他们手上的家伙。 木棍、木剑、木斧、木锤。 好一个憨憨四绝，齐活了。 身为队长的海绵宝宝犹豫不决，刚在私聊频道里发了句。 【海绵宝宝：他真的能奶？你们放心？】 话音刚落，奇迹牧从疯狂侧步的状态脱离出来，抽出三点五秒放出【巫蛊活血】。 海绵宝宝脑袋上迸出绿字。 【+30】 不等其他人开口。 【+30】 【+30】 【+30】 【+30】 “哇哦！”齐寂打开麦克风，对着语音吼了这么一嗓子，“哇哦！” 紧接着就是。 “哇哦！~” “哇哦！~” 几人欲言又止，看着这家伙又开始蹦跶，含泪忍住踢掉治疗的狠毒心肠。 海绵宝宝往帐篷的小炉火里扔进去一块集合石。 ——出发了！ 经过短暂的载入动画，几人不约而同落在古加尔峡谷的背风坡。接下来终于要进入战斗，这些玩家都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兴奋感。 【海绵宝宝：要开打了哦！派大星！我已经迫不及待啦！】 这几位倒是挺入戏的。 【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吧！~】 等到海绵宝宝刚想和队伍里的奇葩牧师打个招呼，想私聊一句问声好，毕竟在红区，稳定上线又稳定下本的治疗非常稀有。 【私人频道】 【海绵宝宝：嗨！兄弟！你好呀！今天打到几点睡觉？】 【——您已被该玩家屏蔽。】 不光如此。 在进入战斗区域的瞬间。 齐寂已经把四个队友全屏蔽了。 我们一般只会用两个字来形容这种怪物。 ——孤儿。 不知道为何，系统播音员传出甜美的嗓音。 像是在给几个初入异世界的玩家加油打气。 听上去却异常嘲讽。 【你们的队伍结构太棒啦！】 【拉上朋友的手！砸烂野狼的头！】 【我们会有一场刺激的大冒险！~】 【严谨、精致、完美！】 第二章 大阴阳师 如何在游戏中寻找快乐呢？ 对齐寂来说，游戏是一项工程。 ——按部就班地提升经验，熟悉操作，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不论奖励是什么，在他眼里也只是一组数据，是完成工程的前置条件。 这些前置条件或是宝箱，或是装备，不论用什么东西来装裱，对齐寂来说都是枯燥且乏味的玩意儿。 就算把宝箱搞得花里胡哨，弄得满是闪光灯，加上几个金币叮当响的暗示音效也不管用。 哪怕把装备弄成分品分阶，用不同颜色来区分稀有度，到了齐寂的眼里也只有数据。 回到上边那个问题。 齐寂在游戏这份工作里寻找快乐的方式非常简单。 ——当个大阴阳师就行了。 在一般的游戏社交里，他都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按照个人作风来说，拿队友开玩笑是追求快乐的终极手段。 ——举几个鲜明的例子。 在射击类游戏里，他的鼠标左键是喷漆，右键是你好。滚轮才是射击键。 在联盟英雄中，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点下疾风剑豪，在使出狂风绝息斩之前切出游戏后台，搜索受害者的游戏id点下举报，切回游戏继续连招。并且在公共频道输入一句。 【打moba你开心吗？】 在争霸刀塔中，最喜欢的道具是侦查守卫，可以在地图上插眼插出自己想要的字符和形状。 除了比赛以外，他一直都是用这种阴阳怪气的游戏行为影响队友和对手的游戏体验。 毕竟代练这条路实在无趣，任何兴趣变成工作都是一种煎熬。 这位网瘾少年找乐子的方式也充分印证了一句话。 快乐通常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的快乐，在他们之上。 回到任务中来。 齐寂跟着海绵宝宝这队人摸到了古加尔峡谷的背风坡。 众人小心翼翼的，绕开远方一头头红得发黑的巡逻野狼。 让这群铁憨憨如此畏首畏尾的原因没有别的，只因为游戏播音员已经将打狼攻略完整地播报给队长了。 【你们的出生点绝对安全。】 【在真方的世界中，掌握战场的风向极为重要，这是认知这个游戏世界的第一步。】 【在背风口，野兽嗅不到猎人的味道，会放松警惕。】 【感受风的流向，把味道都藏起来，寻找落单的敌人下手，谨慎地前进吧。】 真方的游戏环境中，是有风向这么个说法的，尤其对远程职业影响最大，不过那些都是后话。 剔除狼害作为新手期的第一个任务，也在简单地介绍着游戏的基本生态。 作为队长兼侦察兵的海绵宝宝找到了落单的目标。 在峡谷的一处洞窟前，蜷着一头正在午睡的母狼，像是在给远处草原上的狼群看家，单独留在谷口。 齐寂本着练习技能的想法，用【侧步】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排。 前边四个暴躁老哥看见猎物时动作凌厉，如恶狗扑屎一般冲了上去，一人一下敲得母狼头昏眼花。 播音员适时为玩家们做解说。 【漂亮的协同攻击！——】 【——对敌人的头部累积足够的钝击伤害，能够将敌人打进眩晕状态，利用好这一点是获得胜利的不二法门。】 在母狼眩晕的当口，海绵宝宝看准时机一剑刺进恶兽的腰腹软肋。 【打中弱点了！】 【——众所周知，只要攻击敌人的弱点，使出去多少力气，都能获得双倍的回报！】 眼看野兽的血条随着这记弱点暴击骤降一大截。 不过两三下补刀，众人就将怪物分而食之。经验收入囊中，留下一具破破烂烂的断脊狼尸。 “呼！”海绵宝宝的声音从小队语音里传出，“刚才这手弱点暴击还行吧？” 派大星：“牛逼啊！” 章鱼哥：“还是你比较厉害，不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了吧？老司机？” 蟹老板：“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把它晕住不动，我也能捅它的大腰子！” 真方的游戏系统是没有锁定功能的。 想要在敌人移动时命中弱点非常难，这头新手期的野兽敌人，在面对玩家时，始终会用匍匐低吼的威慑姿态来战斗，会把弱点藏起来。 听见队友的不服输的声音，海绵宝宝大摇大摆地上前扒拉尸体，准备分配战利品。 就在这个时候，齐寂滑着诡异的太空步凑到狼尸前边，先人一步把野兽的皮肉和骨头扒了下来。 【您获得狼毫x1、大牙x4、坚骨x8、皮料x3】 【您解锁了野兽学知识，目前熟练度为e】 【您的剥皮熟练度提升了。】 留给海绵宝宝的只有少得可怜的掉落物。 “呃……”身为队长，宝宝有点尴尬，“这串白板项链，加精神力的……谁要？” 队内分配采用掷骰子看点数的拼脸模式。 装备如何分配，只看谁掷出的点数高。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海绵宝宝：弃权】 【派大星：弃权】 蟹老板有话说。 “给我吧，精神力好歹也能加点魔抗。” 章鱼哥：“那你roll点儿呀。好歹掷个骰子。” 【蟹老板：88点】 章鱼哥紧接着点下骰子工具。 【章鱼哥：61点】 海绵宝宝装模作样地大声发问，过足了小领导的瘾。 “还有人要装备吗？有人要吗？” 【奇迹牧：99点】 齐寂默默收好装备，一声不吭地戴上了。 众人心中虽有芥蒂，但奈何这件装备本来就是牧师用的，精神力这项属性能给治疗职业直接提供治疗量加权。也不好说什么。 海绵宝宝和这个不爱说话的牧师千叮万嘱。 “你记好了！这是我们一块打出来的，争取一人一件，不许多拿，尸体都给你练剥皮，任务结束以后你要用材料给咱们做几件皮衣，明白吗？” 齐寂把队长给屏蔽了，根本就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他只看见海绵宝宝头顶的语音光标一直在闪。 于是乎，他也打开麦克风，大声喊了一句。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呀！” 海绵宝宝一时半会真没反应过来，他扯着嗓门，对话筒大声嘶喊。 “我说！你后边不能这么毛装备了！哥兄弟几个都缺家伙呢！大家也不容易！要是有近战武器，怎么说也不能让你这么毛走呀！” 派大星是反应过来了。 “喂，小宝，他压根就没听！他把咱们屏蔽了！” 海绵宝宝当场就爆了粗口。 “淦！” 蟹老板问：“要不踢了他？” 又是争执不下，哥几个还是含泪忍住了踢掉治疗的想法，毕竟在红区真的很难找奶，何况是如此傻大憨粗的出生点。 等他们商量完，却发现奇迹牧不见了。 再看小地图的指示，队友奇迹牧的那个小绿点身后，带着十来头狼，从草原狂奔而来！ “卧槽！” 海绵宝宝吓得六神无主。 小队语音里传来奇迹牧沉稳又淡定的命令。 “接怪！” 第三章 值得信赖的伙伴 在新手阶段，几个新人对付成群结伴的敌人从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眼前这批狼怪，在队长海绵宝宝看来是碰着就残挨着就死。 那个奶爸居然要咱们接怪？ 开什么玩笑？ 他哪来的底气说出这句话的？ 不光是他，队里的几号海产兄弟一时都成了咸鱼，小队语音没一个吭声的，生怕发出点声音都能把这些痴呆愚蠢的ai野怪给引来。 派大星的呼吸声都变小了，“别动……别动手，只要不打怪，怪的仇恨值就不会消除。” 只要不去主动招惹这十来头狼，就不会被攻击。 它们只会跟着奇迹牧，优先攻击第一仇恨值的目标。 “接怪呀。”齐寂往麦克风里吹着气，和小队里几个海产哥哥打着商量：“我拉来十五头，算上刚才那只剥了皮的，刚好够完成任务。” “怎么接呀？”海绵宝宝声情并茂，从嘴里吐出这句话时还顺便让游戏角色发了个【懊恼】的动作，“我拿头接吗？它们有辣么多！我的血辣么少！一头一口人就没啦！” 齐寂还是没把这几个队友从语音消息小黑屋里放出来，光一个【懊恼】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位队长的窘迫之处了。 再看海产小队让狼群逼得在坡道上下来回瞎蹿，奇迹牧和孤寡老人找不肖子孙似的追得很紧，除了一本法术书以外，没有其他负重能绑住他灵活的走位。 齐寂喊道：“别动！别乱跑了！一头一头接！刚才你们配合那么好，打出眩晕弱点一轮带走的气势呢？” 小队其他四人皆是一愣。 对哦！ 这小子说的好像没错呀！ 只要一只一只来不就行了？ 海绵宝宝连忙指挥：“我来动手，你们盯紧了！” 几人应着队长的吩咐严阵以待，把游戏角色的生命看得无比重要。 ——这种场面就是团灭问题不大，谁要死谁尴尬。 只看队伍里的奇怪奶爸带着狼群在谷口绕了一个大回环，从石廊台阶上下分离仇恨，带出前后四拨狼，一路送到海绵宝宝面前。 海绵宝宝心中一滞，有几分惊讶。 ——实在是太舒服了。 用奇妙的比喻来说，这个奶爸单纯用走位侧步攀地形的方式，让怪群就像是回转寿司一样分成精致的小食，任他下手。 “呔！”海绵宝宝捂着激动的小心脏，对着麦克风喷出飞沫。使着木剑一记普通攻击，打出了大绝招的气势。 章鱼哥连忙补上协同攻击，顺道抱怨：“我说你打个游戏怎么还能喷麦的，素质真的差……” 派大星紧跟其后，手里的大锤打点精准，看得出来这支开黑队伍训练有素。 由队长拣出来的狼怪头部遭受三次重击，进入眩晕状态。 蟹老板提起木棍捅进狼怪的腰眼，一记弱点暴击，刚好收走最后四十六点生命值。 只在短短几秒钟的功夫里，怪物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们的效率高得惊人。 “继续。” 齐寂不动声色，引着狼群继续跑圈，手里的侧步技能也没停下。 如此循环往复，海绵宝宝越看越惊，队里那个奇怪的奶爸在风筝野怪时，一开始还用跑的，现在连跑都懒得跑了。 再看他身后的狼群数量越来越少。他绕出的“回转寿司盘”也越来越小，不用迂回周转那么多次，仿佛在狼堆里跳舞一样，光是有节奏切换行走和奔跑，使用侧步脱离攻击范围，就能轻轻松松完成闪避。 海绵宝宝皱眉沉吟，煞有介事：“高手呀……” 章鱼哥还以为队长在夸自己呢。 “可不是嘛，咱们这个配合，进屠宰场工作绝对没问题，从宰杀到剥皮到割肉一条龙服务。” “你这么说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派大星委屈巴巴的：“至少也得是职业选手水平吧？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杀猪的啦？” 队里有这么个引怪的，能把草原上零散的野狼拢作一团，省下了起码大半的狩猎时间，想到此处，海绵宝宝也开心。 “我说这奶爸是个高手。” 蟹老板：“看出来了，高手通病，不喜欢穿衣服。” 章鱼哥：“不喜欢说话。” 派大星：“哦！以后我也不说话！装高手！” 再过四轮，随着四人的武器熟练度越来越高，手里的家伙也换成了清一色的狼牙矛锤，攻关的效率越来越高。 这是装备上的变强。 而海绵宝宝在意的是，队里的奶爸在用另一种方式变强。 看看他，他现在动都懒得动一下。 新手区的小野怪攻击模式虽然不复杂，也有四种变化。 分为抓击、啃咬、飞身扑食和擒抱攻击。 对应轻击、重击、移动攻击和终结技四种经典的进攻模式。 这四种变化需要玩家用四种对应的方法来处理。是真方入门时的必修课程。 奇迹牧虽说在队伍里是治疗定位，但职业还是初心者，没有任何职业属性加权。 虽说狼群已经死了大半，现在还有六头狼崽子虎视眈眈地围着奇迹牧。 再看他如何将怪物的攻势一一化解。 只用了两种解决办法，一种是躲，一种是打，再也不逃了。 能用侧步躲开的轻重攻击已经叫他记得烂熟于胸。后者无法用侧步躲开的飞扑和擒抱，都叫一下下软趴趴的拳击肉搏给提前打断。 这种技战术有个耳熟能详的大名。 ——叫做截拳道。 让海绵宝宝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齐寂的打点。 打点又叫打击弱点，指玩家对怪物弱点的把控，对挥动武器时精准度的把控。 一般来说，打中人并不是什么高端的技巧。 每一次都打中，就显得有些难了。 但每一下都打到弱点上，那么这个人的手法已经精准如机械。 只有命中弱点时，这些狼才会露出破绽，产生受击硬直。 要是奇迹牧的拳击肉搏打得稍微差了那么半分，悍不畏死的野怪会在他身上叼走一块肉作为战利品。 这种技巧叫做守势反击，用在野兽身上对付人形怪要更难。因为狼的牙齿就长在脑袋上，对打点的时机要求更加苛刻。 海绵宝宝越看越心惊，看得他差些大声叫好。一个好友请求就这么发出去了。 没过0.5秒。 他的申请被拒绝。 【拒绝回执：你是个好人，我们不合适，我还是喜欢女孩子。】 精密而严谨的对策，苛刻到枯燥的技巧锻炼。这就是齐寂的变强方式。 不过这一回，齐寂把这群队友从屏蔽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狼群消灭干净以后。 齐寂把一头头狼的皮肉骨骼和大牙都剥下来。 海绵宝宝作为队长，手里捧着一大堆装备，都是新手期白板便宜货，不过可供选择的东西有很多，能让新人们挑选自己喜欢的职业倾向。 他忸怩不定，问着。 “哎！奶爸！你选一个呗？” 齐寂回绝：“我这回血够用了。” “加个好友呀？”海绵宝宝琢磨着，这条金大腿他怎么说也得抱一抱：“别见外呀！” 【+30】 齐寂抬手一个巫蛊活血。 “真够了，你在十秒之内死给我看？我这读条三点五秒，一口回三十血呢。你要那么能送，怎么不去入个法国国籍呀？” 他不要这些装备，塞进背包穿在身上都嫌沉。 真方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穿上甲胄，就得担下对应的重量，不论是跑步走路还是闪避动作，都会受到负重的限制。 要不是施法要用法术书，他连这本书都不想带。 海绵宝宝尬住了：“那……还打嘛？” ——怎么说，这高手都不像个合群的人。 齐寂：“当然打呀，这不还有条系统消息嘛。” 【无敌可爱的播音员提醒海产王小队的诸位！】 【你们在十分钟以内攻克了古加尔峡谷的狼害！由于超高的杀狼效率，隐藏boss狼妈妈已经在路上了，保持好无情猎妈人的心态！准备迎接boss的挑战！】 【别担心！播音员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为你们奇妙的冒险加油助威哦！】 【我是你们最值得信赖的队友！】 齐寂发了个表情。 叫做【耸肩无谓】。 “干啥啥不行，哔哔第一名。” 第四章 玩游戏你快乐吗? boss就这么登场了。 寂寥空旷的戈壁滩上，令人燥热压抑的峡谷里吹起一阵狂风。 卷起砂石，烟尘滚滚。 从雾中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兽影。 除了齐寂以外，队伍里的海产组合们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透过屏幕，他们能隐约看见狼王踩在黄土乱石上的两只厚重趾爪，在动画演出时，视角会自然拉近到角色的肩位，从这个方向看去，狼王的下巴几乎就悬停在他们的头顶。 从耳机里传出野兽喉管中的凶悍低吼，仿佛几位玩家鼻子里都嗅到了原始荒野中食腐恶兽嘴里传来的的腥臭味。 【在古加尔峡谷，当地的土著口中有这么一个传说。】 播音员再次上线，给小队成员播报着故事背景。 【天上落下雷霆，击中了一头母狼，让她初开灵智，变得残忍狡猾，像三色豺一样，教会子嗣使用犬科动物的语言，建立母系氏族。】 当烟尘渐渐散去，巨兽才露出半身。 苍白的毛发如钢针一样，每一片贴图纹理都是那么细致，青灰色的狼眼栩栩如生，像是人一样，在观察着小队中每一个游戏角色的动态。 “它……好像是活的。”海绵宝宝的声音都变小了。 章鱼哥骂道：“哪儿有那么邪乎！你吓唬谁呢！” 狼吻淌下口涎，落在游戏角色的肩上，鼻头耸动，嗅着空气中的异味，等狼妈妈看清地上的狼尸，看清孩儿们遭受剥皮拆骨之后留下的残渣时。 它怒急攻心，仰天长啸，小队的角色也陷入了受击硬直中，被这记音波攻击吼得动弹不得。 【她的孩儿们训练有素，能用犬吠、嘶鸣和嚎叫来沟通，并且传递信息，狼群曾经将高原上的游牧民逼入绝境，哪怕是顶级掠食者智人也很少在她的狼吻下占到便宜。】 【部落的长老称她为魔兽。】 【是天上的火，铸出来一颗兽神的牙。】 【异世界的旅行者们——】 【——千万不要小看她。】 【她是猎手，是身经百战的氏族领袖。】 【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也是个凶残的母亲。】 【当你击败它时，回到我的酒吧，我会给你一份应得的奖励。】 【像天上冉冉升起，明灭不定的群星。】 【在诸多星界中冒险的旅行者们，每一位都是一颗会发光发热的太阳！】 【为了我的酒，还有你的剑！】 【为了阳光长存!】 “好强的仪式感……”蟹老板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个游戏的转场运镜和叙事方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是的……”电脑前的章鱼哥眉头紧锁，嘴上叼着烟，好一大截烟灰已经落在键盘上：“出人意料的认真，要认真对待啊！伙伴们！一看这家伙就知道不好对付！” 虽然是新手村的第一个守关boss，但从关卡设计的角度来看，制作团队已经花了不少心思来营造“强敌登场”时的那种感觉。 这头巨狼开场便用嘶吼震住了所有玩家，直到玩家脱离了【眩晕】的负面状态时，才开始行动，是ai设计师留给玩家的“怜悯”和“仁慈”。 它动起来了！ 海绵宝宝：“小心了！兄弟们！它和野怪完全不一样！” 巨狼的战斗姿态十分标准，和普通的野狼小怪差别很大，它选择两爪刨地来激起风沙，藏起脆弱的腰腹，对犬科动物来说，身体结构都是铜头铁骨豆腐腰。 ——这就是区别所在，它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攻略，系统播音员也选择闭麦。 接下来得靠他们自己，靠玩家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勇敢果决的对策，还有精湛的手法来攻克难关！ “我看出来了！”派大星像是想到了什么，游戏角色一马当先，要去试试母狼王的深浅。 蟹老板满脸问号：“他看出什么了？” 章鱼哥：“我怎么知道啊!” 话音未落，在交手的第一回合。 爪刃无情地带走了派大星接近一半的生命值。 像是开闸放水一样的血量在一呼一吸之间骤然下降，看得人心惊胆战。 与此同时，狼王只是轻轻摆身扭腰，藏在风沙中的半截下肢甚至没怎么动弹，一记轻飘飘的爪击，狠厉而果决地划开敌人的脖颈，直中弱点！ 【—54！】 鲜红的暴击配上巨大的受击硬直，让派大星陷入了绝境。 只在简简单单的第一次交手中，新手村的守关boss就教会了海产王小队里的每一个人，教会他们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鲁莽是无用的，这个游戏不能靠热血上头而获胜。 几乎在同一时间，派大星的头顶冒出绿色数字。 【+30】 实在太快，快到几人都认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队友忽下忽上的血条像是过山车一样回到了五十以上的安全线。 海绵宝宝还有些游戏底子在，立马就明白了，是队伍里奶爸的功劳。 那个叫奇迹牧的家伙，早在派大星冲上去之前，就已经开始预先读条，在释放治疗术了！ 他激动地拍着手，差些把耳机从脑袋上震下来。 “nice啊！兄弟！这个掉血速度才正常嘛！” 这是一剂强心针，boss的攻击打中弱点的伤害差不多能带走普通玩家百分之五十六的血量——也就是说，单次爪击的伤害在二十八左右，如果攻击频率不高，或者玩家的闪避效率足够高。 做个简单的数学题，乐观情况下，他们在奇迹牧的治疗下，绝对能在这个boss的攻击下生存，就算失误一次，每回三十点的过量治疗也能在半分钟内将血量回满，要连续犯错三次，才会有生命危险。 就在海绵宝宝为这件事感到庆幸而欢喜，作为小队的领导者，他几乎看见关底宝箱在朝自己招手了！ “继续，别愣着。” 齐寂冷静又无情的话语声在众人耳机里响起。 “两人一组，分批次制造伤害，别跑到它身后去，在八米外，我是没法治疗你们的，打完分左右平跑绕回来，它只能追一个人。” “好的！”海绵宝宝立马就忘了自己才是指挥，听着高玩大佬的建议，像个灵活好用的工具人，立马拉着蟹老板一块往前压。 派大星从硬直中缓过一口气，键盘上的s键代表倒退，都快让他给按烂了。 贴着屏幕他都能看见狼颚里的尖牙，牙缝里的烂肉！ 他这才稍有自觉——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也不是他刚才一局“我明白了”就能搞定的boss。 在脱离硬直的瞬间，人物像是抽筋一样抖动着往后退。 狼王穷追不舍，巨大的兽身在作出连携攻击时，朝着前方探头碾压而来，下巴的钢针鬃毛和健壮的前腿肌肉一齐遮住了派大星的半个屏幕。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咬下来了！ 这记凶悍的咬击让新人当场化光而去，在一瞬间暴毙。 这一切，齐寂都看得清清楚楚。 【kill！】 代表秒杀的字符亮起。 同时海绵宝宝也悍不畏死，与伙伴提着矛锤分左右各自在boss的侧颅留下一道伤。 【-9】 【-5】 没有出现弱点暴击特有的红字，也没有受击硬直，在受伤的同时，众人眼里像是卷起了一阵风暴。 狼王的反击动作异常迅猛，后腿蹬踏的劲力搅动乱石，整个腰身像是一把锋利的大镰刀，在谷口洼地里扫成周断之势。 尾巴如鞭子一样抽在海绵宝宝和蟹老板身上。 海绵宝宝看着天旋地转的游戏角色视角，口中惊讶连连。 “不对啊！高手！它不怕协同攻击！” 不等他反应过来，狼妈妈放弃了蟹老板，直追海绵宝宝这个伤害制造最高的第一仇恨目标。 紧接着就是频率极高，速度极快的组合派生爪击！ 齐寂淡淡答道：“我知道了。” 手里的巫毒活血术也没停下。 “奶我奶我奶我奶我奶我奶我！”海绵宝宝当起了复读机，毕竟大敌当前！ 蟹老板的脑袋上飘出绿字。 齐寂：“你死不了。” 海绵宝宝的语速极快。 “奶我奶我奶我奶我奶我奶我奶我！” 齐寂：“左边。” 狼王的前咬往左，攻击前摇过于明显，刚才那记大回旋尾鞭已经将它用来藏身的扬尘扫得一干二净！ 只要看清动作，就能避开！ 海绵宝宝本能听令，躲得狼狈。 齐寂：“还是左。” 连携爪击虎虎生风，尖利的趾爪像是钢刀一样擦过海绵宝宝游戏角色的膝盖，只差那么一点！ 随着狼王的动作愈发机警晦涩，仿佛所有暗招都变得棉里藏针，海绵宝宝的压力倍增，嘴里还是不停地喊着“奶我”和“苟命”。 可是齐寂依然在报方位：“左，左，快了，慢一点，右，退一步。蹲下。” 随着下蹲这个动作完成，狼王灵动的前撩空翻脱离战场，像是体力耗尽，一个后翻重新藏进烟尘之中，仿佛回到了第一回合。 狼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滚滚尘沙中，带着微红的湍流随着野兽呼吸的频率来回舒张，仿佛她真的是一头活生生的狼，需要回复体力，需要进行血氧交换。 这就是一次完整的进攻循环。 海绵宝宝不知道这几秒，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耳朵里只剩下奇迹牧的指令，像是机械一样按照工序完成，最后差点找不到下蹲的x键，那对明晃晃的后爪差些要把他扯成两瓣了！ 他没掉血。 一点血都没掉！ 连续五次闪避动作中，每一回合都是千钧一发，像是在钢丝上跳舞。 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浮上心头，眼前的强敌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自己好像还能应付，虽然有点狼狈，虽然是在奇迹牧的指导下完成的，但过程是那么丝滑，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我能再玩一次吗？！” 海绵宝宝大声吆喝着。 “卧槽好舒爽啊！” 他的心中燃起了一把好斗的火，已经完全投入到这场狩猎竞赛之中—— ——人与狼。 ——猎人与猎物。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齐寂：“试着还手。” “好的！”海绵宝宝跃跃欲试。 章鱼哥：“我也想试试……” 齐寂：“有烟的时候，两个人一块上，它会出甩尾，甩尾之后烟雾就散开了，就能看清动作，你们一个吸引火力，让它用出狂吠疯狗拳，两人找机会去捅它的大腰子，找准了捅，它的尾巴和脑袋都能用来当武器，肚皮和腰是弱点。” 章鱼哥：“什么拳？” 齐寂：“狂吠疯狗拳啊。” 章鱼哥还琢磨着，这高手的起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齐寂不耐其烦地解释道：“它每一下出招之前都会有不同的叫声，或是呜咽低吼和吠叫，组合拳打完以后的那个后撤撩击还会狂吼一声，你们不要第一时间追击，会像是开场时那样被吼声震慑住，我想这个是设计师留给玩家的攻关法门，就像是打拳时要发声才能透出力气。不光要用眼睛看，还要用耳朵听，听清看清了就很容易分辨攻击从哪个方向来，要往哪里躲。” “哦……那就是说。”海绵宝宝越来越兴奋：“只要听得够多，练得够熟！就算不破了它的沙尘，也可以闭着眼睛打败它？！” 齐寂：“那得看你的熟练度。” “派大星怎么办？”蟹老板问起队友。 齐寂：“他走的很安详。” 蟹老板关心起自己的安危：“它的咬击能秒人啊，我要是也被秒了怎么办？” 齐寂：“他们走得很安详。” 海绵宝宝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高手说话就是实在哈！” 齐寂面无表情，紧紧盯着猎物。 “第二轮要来了，继续。” 就在这时，派大星躺在墓地里，处于灵魂状态，队伍还在战斗时，他是不能复活的，他给海绵宝宝发了一条消息。 “哥！怎么样了？你们行不行啊？它怎么一下就把我给秒了？这新手村的隐藏boss也太难了吧！” 只收到海绵宝宝一句略带嘲讽，又有些开心意味的回信。 “玩游戏你快乐吗？！” 第五章 我，职业玩家，莫得感情 “我的性命就交到你手上啦！高手！” 海绵宝宝伺机而动，第二次与巨狼交手时，初见boss时的恐惧心也渐渐消散。 齐寂依然在使用【侧步】，反复刷熟练度，抽空打字回了一句，顺变往嘴里塞去一块吐司面包，没工夫说话，要把晚饭给解决。 【小队频道】 【奇迹牧：叫我齐寂就行。】 “哈！怎么闭麦了？” 海绵宝宝饶有兴致地追问着，与队友做出合击，要把巨狼身上的尘沙都破掉。 “高手都不喜欢说话吗？还有哈！你真的叫这个名字吗？还是打错字了？上网玩个游戏还得报真名呀？” 海产组合的同步率极高，队友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在巨狼受到两次创伤时，像第一回合那样遵循ai的指令，毫无例外地使用扫尾套路，将身边的玩家击飞，免得腹背受敌。 同样的，用来隐藏弱点的泥尘也随之消散。 这个时候，齐寂十指齐飞，快速打了一行字，又快速删了。 他本想回一句—— “——我以前是个代练的，没有正式id……” 然后想了想，还是没发出去，没这个必要。 【奇迹牧：没什么，我觉得你们打的挺好，想交个朋友。有空一块玩。】 毕竟，普通玩家最痛恨的游戏群体，就是工作室和代练。 打金代练扰乱游戏的经济市场，打分代练扰乱游戏的竞技环境。 工作室放在哪个游戏里都是毒瘤，还有垄断游戏道具的蛀虫中间商。 他们代表高昂的装备价格，虐小号的恶毒高玩。 如果一个人玩游戏很厉害，队友都会夸他。 如果他说自己是代练，反而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齐寂想到此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冷。 嘴里的面包突然就不香了。 耳机里传来的呼救声打断了他的迷思。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海绵宝宝一个闪避不慎，出现了失误。在狼吻之下苟延残喘，被逼到谷口的崖壁旁。 齐寂回过神来，立马开始治疗工作。 一口血回上来，海绵宝宝终于松了一口气。 狼王boss的攻势戛然而止，像一位机警又狡诈的老师，看着自己的学生逐渐变强，也在提防着主要攻击目标的治疗来源。 一旦仇恨列表顺位中出现了第三个玩家，它的攻击节奏就会瞬间改变，要调整态势重新开始计算攻击间隔，也叫算刀。 “齐寂啊！你刚才没给我报点指位，它的套路和上一轮完全不一样了！”海绵宝宝形容着boss使出“狂吠疯狗拳”时的变招：“它会用快慢刀，延迟斩，脑袋伸出来一半，像是看清了我怎么应对才下嘴！它好强啊！” 齐寂毫不留情地挖苦道：“我又不是你爸爸，你要学会独立生活。” “艹！”海绵宝宝听了内心一阵不爽，但无可奈何，转而和队友开着玩笑，“我他妈就喜欢你这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小队语音里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蟹老板和章鱼哥都是忍俊不禁。 海绵宝宝一直是队伍里的开心果，也是因为这个队长异于常人的自嘲精神，乐观又积极向上的感染力和凝聚力，让这几个哥们走到一块，隔着万水千山，用一条网线维系彼此的友谊。 他们从不吵架，偶然有几个骄纵轻狂的装逼性子冒出来，出现令人不快的口角，也会在海绵宝宝那种轻松愉快又认真游戏的劲头里冰释前嫌。 齐寂也跟着笑，他想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以往的游戏快乐通常建立在队友的痛苦上。 对他来说，游戏是一种学习的过程，很显然，他不爱学习，不然也不会辍学。 为了生计而打游戏，为了获得胜利的方程式而强迫自己学习。 他的游戏生涯一直都是孤独的。 以前他是一个菜鸟玩家，被队友责怪而拉黑所有人，是他一直以来的良好习惯。 直到今天，这头巨狼让他不得不和队友亲密互动，不得不体验一回游戏社交。 他的脑中闪过一道雷霆，回想起这位守关boss的背景介绍。 【她灵智初开，残忍狡诈，教会孩儿们用犬科动物的吠叫、嘶吼、长嚎等等不同的狼语进行沟通，建立起强大的氏族。】 玩家们需要用合击的方式来破除boss身上的尘雾，让它露出弱点。需要两位玩家的默契配合，同步输入攻击指令。 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缘分。 与游戏中的战斗ai决斗时，也是在和关卡设计师交手。 他终于可以确定，为什么这个游戏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了。 他能在这里找到知己，要细说，就是莫逆之交。 “再来吧！马上就是第三回合。” 齐寂咽下晚饭，囫囵吞枣变得急不可耐。 仿佛戈壁滩上燥热的红土地上，迎面吹来了狂风，在催人决战。 齐寂将自己看见的，都如数告知队友。 “它转换攻击模式的时间有延迟，ai发现第三仇恨进入列表之后，还会有决策时间，也就是说……” “等等等等等等！”海绵宝宝听得脑仁疼：“我来玩游戏的！不是来做高数题的，你饶了我吧！” “那……”齐寂有些手足无措，他索性换了个沟通方式：“我……我说，你俩上去打合计破雾，如果我奶了你第一口，它发现我的存在了，就会开始变招。这么讲你明白吗？” “ok！了解啦！” 海绵宝宝摩拳擦掌，和蟹老板商量着。 “再来一回！刚才一个小循环总共打掉多少血？” 众人一看狼王的血条。 还剩百分之六十四。 一次还手的机会，差不多能带走狼王百分之三十的生命值。他们的进攻效率非常高，识别弱点制造伤害的能力也很强，在新手阶段来说，已经非常优秀了，况且小队已经减员一人。 搞清楚这点之后，事情就变得明朗许多，战斗也变得异常轻松，在明白boss的套路循环，熟悉攻击前摇的同时，就代表着小队成员对强敌的恐惧心，已经消融殆尽，不足为惧了。 走到第五轮输出循环时，狼王的生命值还剩百分之三十多一点。 齐寂大喊：“停手！哥们儿！它要转阶段！” 可是队伍里的三个铁憨憨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能停下？ 海绵宝宝提起矛锤对着狼头狠狠挥下，作为主要仇恨目标，他要痛击这头母狼的面门才能让对方一直攻击自己。 在享受守势反击和躲闪反馈带来的操作爽感时，海绵宝宝几乎进入了忘我境界，全神贯注聆听着狼王进攻时发出的低吼与吠叫，难以去分辨齐寂的指令。 其他两个主要攻击手更是停不下手。 “还差一点了！” “对啊！高手！就那么一点儿了！” 齐寂闻声眉头紧皱，他屏蔽队友的原因还有这一点。 他生冷平淡的语调从来不是当指挥的料，也不能成为优秀的指挥官，只要队友热血上头，他是拉不住的，喊都喊不回来。 “boss要转阶段了，它还有百分之五十血的时候，身上的狼毛开始迸出电火花，后来每掉百分之十的血，腰肢上添了新伤，流出血来，伤口和血里也有蓝色的火花，你们看清楚，这轮攻守转换时，如果它主动逃出你们的包夹圈，那就是要转换到最终阶段。” 按理来说，新手村的boss设计相对简单，只会有两个阶段。 齐寂内心暗暗期盼，盼着队友们能把他的话听进去。 果然不出齐寂所料。 当狼王的血量降至百分之二十五时，身上原本光鲜亮丽的毛发变得肮脏染尘，鲜血和伤疤让它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它的眼睛里还有受伤吃痛的狠厉和毒辣。 在战团中输出的队友们眼前一花，手中的矛锤砸向狼王的伤口，想要扩大胜果，痛击弱点一波带走时，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麻痹】状态。 在这个瞬间，众人齐齐听见了凄厉的狼嚎。 火红的热土中落下一道刺眼的雷霆，冷热不定的季风在谷口中卷起一道道带血的红色涡流。 “奶我奶我奶我奶我……” 海绵宝宝依然当着“奶我”复读机。 转阶段时的落雷攻击让小队里每个队员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生命值齐刷刷跌落到百分之五十的红线以下。 可是这口奶，迟迟没有来。 齐寂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巨狼的动作和姿态。 耀目刺眼的雷霆包裹着它的身体，在一条条伤口淤痕之间游走，仿佛从四肢百骸里，从血液中产生了恐怖的生物电流，保护着已经受创的弱点。 粗浅来看，这代表着它的打点已经发生了明显的位移，原本胸腹之下柔软的肚皮满目疮痍，也是队友的屠宰手法不够高明，不能控制精确的打点而导致的结果。 现在，能够伤害到它的，唯有狼吻之下，胸腔隔膜与腹部那一点点的白毛。 这是克敌制胜的关键所在！ “往我这边跑。”齐寂说。 海绵宝宝一听，立马照做。 其他两位队友紧跟其后。 可是人怎么可能跑得过狼呢？ 齐寂这么做，只是想多看一眼，用队友的肉身，来引诱出第二阶段巨狼的攻击，看看它有没有再次变招。 蟹老板倒下了。 在湛蓝的雷光下，让一只恐怖的巨爪狠狠拍倒，进入濒死状态。 跳出的数字十分刺眼。 【-77】 没有打中弱点，游戏角色就会进入濒死状态，暂时失去作战能力，只能匍匐前行。 如果像派大星那样，被巨狼一口咬断脖子，那么就是理所应当的秒杀，只会飘出一个鲜红的【kill！】。 【+30】 在蟹老板倒地的同时，齐寂的预读治疗已经完成。 没等蟹老板爬起来，狼王又是一记狠厉的膝击碾压而来。 【-144】 海绵宝宝跑到齐寂身边回头看了那么一眼，他本人的脸色都变了。 “卧槽好惨……” 齐寂正儿八经地读出巫毒活血，几乎在治疗生效的同时。蟹老板再次倒地。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需要一位队友去引开狼王，不然狼王会一直攻击濒死的目标，只要濒死状态的玩家再次受创，就会彻底死亡。 巫毒活血的读条时间是三点五秒。 狼王补刀的捕食攻击，处决判定生效时间是三点七秒。 这也算设计师对玩家的仁慈。 就这样，蟹老板的血条起起落落七八回。 海绵宝宝一开始是说“好惨。” 后来他已经习惯了，听齐寂也没有新的指令，就这么找了块平地，搭起烤肉架，开始现场烤狼肉。 章鱼哥：“我们不去帮帮他……不帮他吗？” 海绵宝宝漫不经心地说：“我相信他！他把咱们带到隐藏boss这里，也一定有办法搞定boss的！” 齐寂连续读了六口治疗术，体力见底，已经没有多余的机会来观察狼王的攻击动态。 听见章鱼哥的疑问，齐寂索性放生，只听耳机里传出蟹老板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就这么化光而去。 “好了，我缓口气，体力回满了你就过去。” 章鱼哥还没明白齐寂的意思，看奶爸的体力恢复了，就这么傻不愣登地冲了上去。 他变成了狼吻下的第二个受害者。 没等到章鱼哥跟随蟹老板的脚步，齐寂已经看完了狼王的所有捕食攻击的前摇。 他要处理这只血量不过百分之二十五的首领，首先就得追求“无错”，不容许有任何失误。 这个boss在二阶段时，几乎所有的攻击动作都带着范围非常大的二次雷霆，已经变成了群攻范围伤害，算一阶段的强化版本，而且单次伤害超过五十以上，是不容许任何失误的。 在齐寂读条回血时，角色也不能移动，光是靠治疗抬血硬拼，绝对没办法搞定这最后百分之二十五的血量。 他气定神闲，和海绵宝宝慎而又慎地叮嘱着。 “我们上，你和章鱼哥去抢它的脸，我去腰腹找弱点。” “什么！你有主武器吗？！”章鱼哥语气满是不可思议：“你不奶我们了？” “它的弱点都带着电，打头和打肚子的伤害是一样的，而且刚才你们不是用身体试过一次了吗？只要攻击带电鬃毛，你们就会陷入麻痹状态，还会掉血。”齐寂无暇解释了，狼王爪子下的猎物顺利逃脱的那一刻，它一对绿油油的狼眼，已经紧紧盯住了齐寂这个治疗者。 海绵宝宝会意，一马当先冲向巨狼。 章鱼哥无可奈何紧随其后。 不过一秒的功夫，两人便遭受重创，在带电利爪下动弹不得，只剩下血皮。 新手关的隐藏boss本来就不是为新手而设置的，它的准入条件是超高的杀狼效率，对于这几个没有技能的初心者来说，要躲开二阶段的带电爪击是难如登天。 就在狼王准备补上一击，用处决攻击将两位玩家送进墓地时。 气势汹汹的趾爪猛然踩下！ “呜！~” 巨狼吃痛时发出呜咽声，整个身子都往侧方倒去。 【-2】 鲜红的弱点暴击字符飘起。 在海绵宝宝诧异的眼神中，齐寂的游戏角色手中空无一物，连法术书都扔了。唯独那串战利品项链依然挂在脖子上。 奇迹牧双拳保持着初心者无武器状态的抱架拳击姿态，踩着【侧步】闪身拥进巨狼的怀里，简单又朴素的拳击每一下都轰在狼王的心窝毛上，从密密麻麻的电网中穿过，像是角色发生了诡异的平移。 那是齐寂的角色已经解锁了【侧步】的使用次数成就，解锁了新的闪避技能【滑步】。 它能够使角色向一点五米以外的距离平移，并且保留二十二帧（约七分之一秒）的无敌时间。 从狼腹下穿行而过。 奇迹牧猛然调转身形，视角几乎背反一百八十度，鼠标移动时，屏幕的正中央跟随着巨狼的动态而移动，就像是在射击游戏中，十字准心已经完全吸住了敌人的弱点！ 【-2】 【-2】 颇有节奏感的连续拳击，一次次命中弱点时，巨狼的攻击前摇变成受击硬直。 看似柔弱无力的伤害值飘起，更像是一种软刀子，在稳定地削减着boss的生命值。 像是鬼魅一样精确的落脚点，齐寂已经完全进入了攻略模式，在削弱boss生命值的同时，就决定好了下一次的应对攻击的安定点，选好了下次切入的落脚点。 穿过腹部、打出连携、打断攻势、滑步脱离。 恢复体力、看清架势、滑步启动、击中弱点。 这是最稳妥，最无情，最效率的胜利方程式。 海绵宝宝和章鱼哥完全插不上手，哪怕他们上前多砍一刀，狼王的攻击模组就会因为仇恨列表的变更而跟着做出变化。 现在，是齐寂说了算，是齐寂的回合。 十轮枯燥无味的循环之后。 巨狼像是心有不甘，朝着天空吼出一声无力的嘶鸣，倒地气绝而亡。 从狼尸上落下装备，变成一道道刺眼的光柱，照在那个奶爸身上。 装备也诱惑不了此时的海绵宝宝，他觉得，今天遇上了一个比装备更宝贵，比数据更强大的队友。 “卧……槽。” 可惜海绵宝宝的词库就这么点东西。 章鱼哥反倒是实在得多，上去对着物品信息一通扫，要把宝贝都看得清清楚楚，生怕落下自己一份。 “大爆啊！这得多少钱？多少钱啊！咱们这算新区首杀？” 真方的物价非常昂贵，通常新区的boss掉落都是练级利器，进驻新区的各大公会，包括职业俱乐部，也需要装备硬件加持来练级。 boss的掉落物视唯一的特殊属性来算，单价在五千到五十万元不等。 这一地的光柱，共有八件可装备的物品。 齐寂又用着刚进组时，那副清冷无谓的语气。 “分装备吧。” 很多时候，他这个能打的代练，偶然在游戏里收获的一两份友谊，因为这些光柱，因为一件件装备，就这么破裂了。 海绵宝宝扯着嗓门，兴奋得面红耳赤。 “你先选！” “对呀！你先！”章鱼哥也这么说。 蟹老板和派大星在墓地复活，刚刚回到出生点。 派大星怒吼着。 “过了？！卧槽过了！打过去了！” 蟹老板也失去了冷静，一改之前嫌恶队友放弃治疗的口风。 “你们怎么这么猛啊！” 齐寂问：“我先？” 海绵宝宝的内心只有战胜强敌之后的成就感，他感觉自己跟着游戏角色一块在变强，这种成就感是装备没办法比拟的。 “是呀！你先！” 其他三人也是这么说的。 “对对对！你先来吧！能走到这一关你功不可没啦！” “是呀！高手！你先来，以后咱们就挂在你腿上！跟你吃肉！” “说啥呢！指不定哪天高手就跑去哪个俱乐部里了，先来截个图呗！合影留念嘛！” 齐寂指着地上的装备，整整齐齐八件，包括三十二个稀有材料。 “真的！我先选？” “婆婆妈妈的！”海绵宝宝把队长都交给齐寂了。 在这一刻，全队的战利品分配权，在齐寂手里，他想怎么拿，就怎么拿。 电脑荧幕前，齐寂举着水杯，心情复杂。 险恶的游戏生涯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哪怕一个，对他这么好过。 他还记得好几年前，在混游戏公会的时候，给会长打完黑工，自己这个代练是如何被踢出去的。 现在一下子多出来四个，还是一群配合默契，有模有样的伙伴！ 他喝下一口水，对付着肚子里的廉价面包。 想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 然后在四位伙伴面前又又又问了一句。 “我真的拿了！?” 海绵宝宝：“拿吧拿吧！尸体你要剥皮也行！” 章鱼哥：“等会我先合个影！我发论坛去！” “好！”齐寂手速极快，“我拿了。” 八件装备全都进了他的腰包。 包括十二根雷狼尖爪、八个雷电腺、五条雷狼硬筋、六瓶兽王血、和一条狼神脊骨。 所有的东西。 ——都没了。 海绵宝宝好像没回过神来。 章鱼哥：“？？？” 派大星：“？？？？” 蟹老板抱着章鱼哥的游戏角色，用【拥抱】的动作站在大狼尸体前，按下相机的快门，回过头时，也是一愣。 “不是……”海绵宝宝欲言又止。 齐寂声情并茂地说：“我很感动，能遇上你们这群好朋友……真的。” 海绵宝宝想要打断：“不是兄弟……” 齐寂打断了海绵宝宝的打断。 “真的，我真的很感动，我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以前也是这样……” 海绵宝宝试图反制。 “不是的……我让你选……” 齐寂释放了全局沉默。 “我选了呀。” 众人一片死寂，连彼此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齐寂：“我真的选了，我这不是选了吗？” ——我想，你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屏蔽所有人了。 认真来说，是顶级的游戏理解。 “什么跟什么啊！”派大星终于回过神来。 蟹老板也开始抱怨：“这不是让咱们打白工吗？你全都拿了？” 乐观的海绵宝宝依然保持乐观。 “齐寂哈……你全都要了？不合适吧？” “我没说全都要呀。”齐寂指着狼尸掉下的几个金币，“这不是还有钱吗？” 还是章鱼哥会算账，他见过装备的属性，好声好气地过来算了一通。 “哥们儿，这八件装备在开荒期少说值两万，往高了谈，卖到五十也不是什么难事……过几天可就不是这个价了。这是一套房子的首付呀，你就全都拿走了？” 齐寂解释道：“我认识人，拿去卖，回来分你们钱！咱们又不用追等级梯队，也不像工会要抢地盘，用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认识人？”章鱼哥犯了迷糊。 派大星：“我们能相信他吗？宝宝？我怎么觉得他像个骗子呢？” 蟹老板不说话，只是对着狼尸多拍了几张，以后去论坛哭诉被骗经历时能多一点证据。 海绵宝宝：“齐寂，你愿意把真实姓名告诉我，代表你相信我，我也会相信你的！” 齐寂笑得很开心，像是一只大灰狼。 “放心吧，我是职业选手。” 说完他就下线了，顺路用手机下载了一个真方的线下app，用来远程管理角色的游戏仓库，也能用作线下交易。 留下海产小队几个哥们儿面面相觑。 “咱们现在去哪儿？” “不知道。” “先去酒吧把通关奖励领了？” “行……” “他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你们乐意他回来吗？” “不知道……” 治疗一走，几人像是没了爸爸照顾的…… ——四个孤儿。 与此同时，齐寂收拾好房间，对着阿柯一通好撸，把猫咪给撸软，撸得服服帖帖了才算完。 紧接着他给一位中间交易人发了条简讯。 “白叔，我有点东西要卖，真方的新区，我打到几件装备。” 马上有了回信。 “截图给我看看？” 回信人的昵称叫做——【死奸商白小晟生孩子没**】 齐寂将app人物包裹里的每一件装备属性都移送过去。 回信人又有了新消息。 “卧槽？兽神之击？这是三阶之前最强的匕首，你去新区打狼了？还喊了队友？这boss我记得没队友合击是不能打的呀？单刷都不破防的。真不像你的风格，小齐……你这自闭狂也愿意组队了？” 齐寂回复:“不问出处，我只是卖东西，开个价吧。” 回信人立马回复道。 “这样吧！你东西有点多，最近在新区开荒的工会也就那几家，我联系其中一位，把你的装备都打包卖了，怎么样？” 齐寂：“行。” 第六章 未来的老板 上元大道人来人往。 临街大酒庄旁有个小弄堂，是一家咖啡厅。 正是齐寂和中介人的交易地点。 在仲夏时节，齐寂戴着墨镜和口罩，裹着一条显肥的外套，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白叔上门谈价。 要详细说来，白叔全名白小晟，今年二十八岁，比齐寂年长十一岁。 起初这厮靠游戏资讯和传媒行业起家，通俗一点，就是个搞营销号的。后来转做二道贩子中间商也赚了不少钱。 现在白叔手上有不少游戏交易员的联络方式，在工作室和俱乐部之间来回摇摆，赚取差价和咨询费用。 此时此刻，齐寂需要对方的人脉的资源，把手头这八件装备都卖出去，换来现金，好做下一步打算。 夜晚八点四十五分，白小晟如期而至。 齐寂顺着咖啡厅走道看去，其人面色白皙，身形瘦小，不过一米七七的身高配着那号修身西装显得格外的…… ……人模狗样。 是的，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能想到的形容词就是人模狗样。 白叔早年赚了他齐寂不少游戏道具的差价，不然也不会落得手机联络人里一个【生儿子缺心眼】的昵称了。 这奸商一上来还没认出齐寂，绕着咖啡厅的大堂转了好几圈。 齐寂一抬手。 “这儿呢！” “哦哦哦哦！”白小晟这才回过神来，像是见了好骗的冤大头一样，赶忙坐到齐寂身边，脸上是笑嘻嘻的，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去了。 听白小晟嘘寒问暖，看齐寂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行走的钞票那样。 “哎呀！小齐呀！这大热天你怎么裹得这么严实呢？也不怕捂出痱子啦。” 齐寂推了推墨镜：“你不是带了老板来吗？我怕撞见熟人，免得尴尬。” ——如果要是遇上以前的老东家，如今这副落魄的模样再让东家嘲弄一番，那他是真的尴尬。 白小晟耸肩无谓，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没事儿！我给你挑的新主顾，你白叔我哪会故意为难你呢？咱们俩亲如父子呀！我可不会坑害……” 齐寂把菜单推了过去，顺嘴放出狠厉的招数：“你有这份孝心，我这个当爹的很欣慰。” 白小晟也不在乎，只要有钱赚，只要能把生意谈成了，什么都好说！ ——于是话题引了回来。 白小晟：“今天，叔叔我给你找的老板，是个刚涉足真方这个游戏的俱乐部，才立项不久，等会项目负责人就来了。你要放轻松，要健谈一点，别……” 齐寂：“我明白了，有什么卑鄙无耻的招数都使出来吧。虽然你是傻的，但是爸爸爱你。” “怎么说话的你……”白小晟咂嘴嫌恶，拿走菜单，照着餐品咖啡最贵的那一栏，朝齐寂使着眼色。 齐寂给服务员打响指做手势，要给白叔买最贵的咖啡，一言一行都是温文尔雅。嘴里吐出来的词都不成人形。 “你看，到了这个时候你就想起父亲的好了。不愧是你。” “哈哈哈哈……”白叔笑得一颤一颤的，一点都不见外，拍着小齐的肩。 他们的关系意外的好，除了一单单与游戏有关的交易以外，白小晟也是齐寂的引路人。 是他把齐寂带到代练这条路上。 是他给齐寂卖游戏道具赚外快的机会，每个月给齐寂打生活费。 是他先动的嘴，要“亲如父子”。 这会小齐该占的嘴上便宜不都还回来了吗？ 想到此处，白小晟也想起来，最近发生在这个小家伙身上的丧气懊糟事。 “证件都没了，你还不想回家？” 齐寂随口答道：“咖啡都管不住你的嘴？硬要提这档子事儿？” 白小晟连忙挥手作罢，一副求饶的样子。 “不不不不，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齐寂摘下墨镜，看着身旁的好伙伴，打量着这个大奸商，终于是坦白一回。 “我不想回去，和他们通电话也是吵架，我没有正式职称，也说服不了他们。 我爸要我回去念中专，再不济去小区当个保安，他说我这辈子就这个出息，最好做满五十年的保安，整整五十年，平安又健康。 然后，在二十岁讨个老婆，早点把孙子生养下来，给他来教导，教出一个音乐天才来，至少得是个大学生——他觉得咱们家必须出一个大学生，不然没法和牌桌上的牌友交代，他脸上无光。” 说到此处，齐寂的语气颤抖，好像是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受了一颗致命的子弹，开始咬牙切齿，攥紧拳头。 试想哪一个孩子能接受这种冷漠残酷的评语，让父母如此看轻，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人，就这么放弃了。 白小晟猛地一拍桌，抱紧了小老弟的肩。 “不提了！不想他！不念叨了！谁稀罕呐！谁要他来认同你呀！呸！” 齐寂跟着白叔那股果决勇敢的劲一起点头，回到那种冷静而漠然的状态里。 “好，不提了——我至少得闯出点名头，才有脸回家。” 白小晟的表情也变得沉重，他能体会这个小家伙心里的执拗和倔强。认真思考之后，转而打着哈哈。 “男孩子嘛!哈哈哈哈……” 一阵寒暄之后，临近九点，要见的老板终于来了。 眼看过道走来一个身材丰腴，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女人。梳着梨花头，夏天时身上穿着一条清凉的亮橙色碎花裙，凉鞋踩在咖啡厅的木地板上，脚步给人一种急促而莽撞的感觉。 又看对方眼神慌乱，一点都不像是从事商务工作的专业人员，大大咧咧地踏着凌乱的步子赶到桌边，两手猛地一拍桌。 听这女老板一上来就是道歉。 “对不起！白哥！我迟到啦！” 白小晟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夏老板您先坐。要喝什么自己点哈！” 齐寂仔细一打量，心中琢磨着。 ——白叔这是找了个缺心眼儿的主顾过来？又要坑人了？ 于是他小声嘀咕着。 “不愧是你。” 白小晟也不在乎，一心只有卖货的事儿，直入主题互相介绍。 ——指齐寂。 “这位是我说的那个小齐，全名叫齐寂，他手里有八件装备。都是新区的，刚打出来的。” ——又指女老板。 “这一位，小齐你记清楚了，是vego新月电子竞技俱乐部的，真方的项目负责人，叫夏心璇，你喊夏夏姐就行。” 齐寂默不作声。 夏女士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卖货一方正在盯着自己，对服务员倒是挺热情的，一副五行缺心眼的命格扮相，对打工小妹双手合十笑脸相迎，像个平易近人的热心肠大姐姐。 “焦糖玛奇朵！谢谢！要冰的！超冰的！来三成冰吧！不怕不怕！我身体好得很！” 白小晟和齐寂都挺尴尬的—— ——他俩脑门上都快冒出黑线了。 过了很久，夏老板许是回过神来，终于从缺根弦的状态中找回了神智。 “哦！你们也要喝吗？” 齐寂同白小晟念叨着，心中感叹着阿叔挑选猎物的超然眼光。 “不愧是你。” 白小晟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哎！夏老板……我说，卖货的事儿……” “哦！”夏夏两眼一亮—— ——那种表情就像是有两盏灯泡在眼中通了电，点亮了她脑内十六瓦生物电功能的智慧人生。连忙从小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彩色铅笔来，开始问起游戏道具的事。 听夏夏问：“货呢？宝贝呢？！” 齐寂闻声，把手机摆上台面，要交易的货品都从手机仓库中亮出来，把属性一一列出，给老板看明白。 【兽神之击】 【武器分类：匕首、短剑、剥皮刀】 【伤害类型：斩击、刺击】 【攻击力：较强】 真方的物品说明文字风格非常诡异。关于数值只有一个模糊的界定范围。 比如攻击力分为六档—— ——分别是【渣】、【一般】、【较强】、【强】、【极强】和【规格外】。 在论坛玩家的摸索下，关于【规格外】的数值名称又有粗浅的结论，它是独一档的，随动随机数值。 可是对应的，要说它不用心吧…… ——偏偏特效说明和故事背景还有备注附录却异常详细。 武器特效如下。 【孤狼：你不在任何组别团队中时，最终伤害结算提升百分之十。】 【断离：它杀死的生物通常死无全尸，没有剥皮拆骨的机会，也无法立刻接受战场复活，必须从最近的大墓地重生。】 【族群领袖：包括但不限于狐狸、狗、狼、豺。你每控制一只犬科野兽，体力总量上升十五点，体力上限最多为两百点。】 【晴天霹雳：使用该武器时，你的任意攻击将会有【非常大】的几率触发雷属性附加伤害，这个伤害值随你的【魔力】属性而浮动。并且有【小】概率召唤一道赤雷，命中你自身，并且造成当前生命值百分之一的伤害。】 【犬科天性：使用它时，你可以和犬科动物沟通交流。】 【物品说明：这是一枚兽神赐福的尖牙，只有勇敢而机智的勇士们，能够齐心协力从狼王的嘴里拔下它。它的含柄刃长共二十三厘米，刃宽一寸一，没有配套的刀鞘。在它的骨质锋刃中，仿佛能听到响亮的雷霆与悠长的狼嚎——毫无疑问，它很致命。】 【备注：汪汪汪！汪唔！——范克里夫】 【备注ii：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你说得真有道理！——范克里夫的主人奥斯因如此说。】 【备注iii：范克里夫说得对！——拿到兽神之击的侍从如此附和道。】 【备注iv：没想到我居然会……被一条狗的计谋给打败！——被兽神之击捅进肾脏的魔兽芬里尔如此惊讶地说。】 【备注v：我一定可以拿它来发电！它是清洁能源！我会证明给他们看的！——疯狂的工业党伍德·普拉克在笔迹上写到。】 读完了武器特效。 在场的三人都保持着奇妙而诡异的沉默。 夏老板首先开口。 “说个数！” 白小晟紧跟其后。 “五十万！” 齐寂忍不住了…… “隔壁便利店里边卖丝袜，路口有家银行，你拿着这把匕首去要钱比较直接，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夏老板嘟着嘴，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十五万！” 白小晟谈价时就像是和幼儿园的孩子抢糖果一样，场面非常的迷幻。 “四十五万！” 齐寂一嘴吐出大阴阳师的深厚功力：“砍价的姐姐可以去外科手术室当医务助理，给把电锯就能做截肢手术，和她砍的价一样——保证留腿不留人。还价的那个奸商出门肯定没带钥匙，我这里十块钱配三把——您配吗？” 两人齐齐看向齐寂。 “你说！” “你说！” 齐寂动动嘴皮子。 “它没那么好，也没那么贵，但也别太低了……” 白小晟使着眼色，怎么说这小老弟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夏夏则是正常得多，除了脑袋缺根筋以外好像没有哪里不正常。 在游戏业，这种“爱玩的大人”齐寂是见得多了，反倒他自己显得成熟得多。他语重心长，只想把生意谈妥。 “这把武器有离队增伤，有击杀之后的复活限制条件，还有属性伤害，虽然有自损条件，但在初期也很优秀了。如果是一个优秀的猎人带着驯宠来使用，它至少能让使用者拥有两百点体力，这是持续三十秒的爆发式输出，由于是匕首，还能和其他的主武器切换使用。就现在的市场行情，它只值五万左右，不能再多了。” 夏夏挠着头。 她搔头发的声音都快传到咖啡厅的二楼雅座了。 五万？ 她自己谈的十五万呀。 ——为什么这个小老弟还主动降价的？他怎么这么老实？难不成还有更大的坑等着我？ 齐寂从兜里挑挑拣拣，选出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是体育馆外，那个裁判员给他的。 而裁判员所在的公司叫做vego新月，也是夏老板的母公司。 这么说来，齐寂打造完账号，到头来还是得到vego新月去报道，然后拿回自己的职业选手凭证。 而这个夏夏姐，就是他未来的老板。 白小晟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不愧是你！” 此时此刻，夏老板盯着名片看了半天。 服务生把她要的焦糖玛奇朵给送来，在冰镇饮品的降温下，她给超频的过热大脑降了温，才把人物关系给理清。 “哦……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谢天谢地她好像明白了。”齐寂松了口气，他不想得罪老板，也不想就这么贱卖自己和伙伴们打来的装备，最好提前把话说清。 白小晟也跟着赔笑，毕竟小齐以后要是成了vego的电竞明星，他指不定还能再多捞几笔。 “哎！夏老板！这些宝贝哈！你就随便出个价！给多给少不都是给嘛？主要是人，你看看小齐多好一个小伙子啊！” 齐寂嚼着碎嘴：“贩卖人口是违法的。” 夏夏没管这对貌合神离的“父子”。 她一拍桌：“十五万！” 齐寂摘下口罩，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心中想着未来的老板要是连算数都不会，那得多可怕。 “完了，全他妈完了。” 白小晟也僵住了。 “不是说好了……五万左右吗？” 仔细想想，夏夏这个老板，这个大姐姐似乎单纯得有些可爱，虽然也符合齐寂印象中游戏圈“爱玩的大人”那一面。 ——但谈到钱的事情可不能马虎呀。 又看夏夏指着笔记本上，一行娟秀的批注文字。 她努着嘴，认认真真的说。 “我是你以后的boss，所以你得听我的，对吗？” 齐寂：“是这么个说法。” 夏夏：“我也有个大boss。我得听大boss的话，你说对不对。” 齐寂：“没错。” 夏夏的脑袋筋终于转过来了，理顺了。 “我们vego新月最注重诚信，我说了要用十五万买这把刀子，就绝对不会食言，大boss就是认为我够诚信，所以才让我来管这个项目的！你明白吗？” 齐寂恍然失神。 说实话刚才这姐姐的态度让他内心受到了精神攻击。 仿佛不可直视的古神面貌一样，难以理解其中的逻辑。 在这个资本逐利的时代，真的有这么“爱玩的大boss”吗？ 他又问：“以后我能见到这个……大boss吗？” “当然可以啦！”夏夏挥着小手，用力拍打着齐寂的肩，像是在给对方加油鼓劲：“不光天天见！还是你的主教练！” 齐寂让这几手沉重的拍击给控在原地，暂时被女老板的美貌冲昏了头脑，要知道他才十七岁，没什么社会经验，更没有什么接触异性的经验。 他问：“主教练……还吩咐过什么？” 夏夏抱着手，虽然二十五六的年纪，但还是一副十七八岁时意气风发的得意模样，描绘着vego俱乐部主教练曾经说过的话。 “她还说过，不光要说到做到，我堂堂六尺女儿，定当要顶天立地。” 一时，白小晟和齐寂两个大男人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生意还是谈下来了。 除了【兽神之击】这把匕首以外，其他七个杂项装备也打包卖了出去。齐寂这一单，就赚了将近三十万。 等白叔把夏老板给送走，偷溜到齐寂身边，小声嘀咕着。 “小齐，你看这些钱……” 齐寂直言不讳。 “九一分账。” 白小晟不以不挠：“二八。我费了老大力气才把人家请来的！” 齐寂冷酷无情：“再说十零开，敢哭我就报警，我未成年，你雇童工。” “你……”白小晟先是震怒，又好声好气地商量着：“就不能给一丁点？vego的训练基地在南郊，我来回油钱都得一百八。” 齐寂从兜里掏出一百块。 “给，油钱。” 他戴上口罩墨镜，把交易合同收进挎包里好好存放，捏着白叔的银行卡拐进取款机，要查清夏老板的汇款。 白小晟隔得远远的，晃着手里的一百块大钞，似乎心有不甘，又问了一句。 “还有五十呢！” 齐寂像个残忍而精致的杀人狂，语气冷淡又令人胆寒。 “咖啡我请。” 第七章 一阶完成 和白叔交代完最近要办的事情以后，齐寂回到出租屋，离开睡觉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左右，他得上游戏把通关奖励给领了，顺便和伙伴们商量分钱的事儿。 刚回到家门口，隔着门他就听见阿柯叫唤的声音了。 给猫咪换过猫砂，喂过化毛膏，他又一次回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游戏世界中。 【登陆中……】 【旅行者，欢迎回到真方。】 简单的载入画面过后，游戏角色来到了通关结算的中转站。 由于齐寂还处于组队状态，【奇迹牧】的上线信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所有成员眼中。 【小队频道】 【海绵宝宝：你可算回来啦！嘿！齐寂！】 【奇迹牧：他们人呢？】 其他三位队友都下线了。 【海绵宝宝：我们在红区找不着合适的奶，这里的治疗一个个脾气大得很，技术烂还不让人说了。闹得不欢而散咯。】 【奇迹牧：哦……这样，你在等我？】 【海绵宝宝：可不是嘛！我就知道你没有骗我！】 齐寂戴上耳机，对麦克风里问了一句。 “朋友，在哪儿等我呢？” 海绵宝宝也打开语音频道，回复道：“我在苔原的海沟钓鱼呢！东西卖出去了嘛？如果找不着买家也别着急哈！要不先把装备借咱们耍几天？” 齐寂微笑着，同时说：“卖出去了，放心，喊哥几个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我给你们打钱。” 此时此刻，海绵宝宝是愣住了，突然不说话了。 齐寂也没管那么多，要把通关奖励给领了，操纵角色往中转休息站而去。 “我等会和你说钱的事儿，宝宝。” 游戏中，他控制着牧师号往一条漆黑的夜路前行。 在击败boss狼妈妈以后，所有游戏角色都会走上一条游戏剧情安排的道路。 新手任务的内容是【灭除狼害】，而这群狼崽子所在的古加尔盆地则是兽神的地盘，点燃此处的篝火传送点以后，会有后续的副本和拓展剧情。 第一个传送点也就是副本中转休息区。叫做【三分之一酒吧】，用来进行通关结算发放奖励。 至于为什么叫【三分之一】？ 为什么不是二分之一或者干脆合为一？ 这得去问真方官方的编剧了。 在道路的尽头，酒吧的招牌上闪着霓虹灯。 古旧的红木门半开半掩，证明之前的队友已经来过这里。 【奇迹牧】推开大门，一路走到吧台。 酒吧里看似空无一人，皮沙发上留着破破烂烂的猫爪印，墙上有一张北极熊的照片。 在红底黑纹的墙纸上留有各种各样独特的符号和id，像是staff制作组留下的人员名单和彩蛋。 唱片机里播着上个时代的蓝调老炮，整个环境像极了灯红酒绿的买醉夜场。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从吧台下蹦出一头大白猫！ 是的，就是一只体长不过四十厘米，尾巴和身体一般长短，两眼一红一蓝的猫科动物。 它的眼神透着股机灵劲，确切来说，以两足直立的方式站在长条大桌上，手里举着和体型格格不入的大杯啤酒。 咚—— 放在奇迹牧面前。 “欢迎！欢迎！” 白毛猫咪一爪按在心口，一爪举起大杯子。 脸上的表情陶醉，胡子跟着一颤一颤的，从嘴里蹦出人话来。 “欢迎！【光】临！” 从猫咪嘴里蹦出对话框，光临的【光】特地加了重点。 “容我占用你两分钟时间！让我好好做个自我介绍！” 在猫咪额头有一撮红色杂毛，像极了火焰的纹路。 “我是永在否定的精灵，游戏人间的魔鬼！~ 可爱的！迷人的！令无数母猫和少女堕入爱河的！—— ——机智的狡诈的犀利的致命的超凡脱俗的！~墨菲斯托！” 齐寂大抵明白了这档子角色的戏精本质，淡然地回了一句。 “哦，管理员哈？” “yes！yes！yes！”大猫咪抱着小爪爪，满意地点着头：“你干得很好！在点亮星界版图的道路上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迷人！” 齐寂决定不浪费时间，问道：“墨菲斯托？” 猫咪敲着响指：“是的！就是我的本名本命！也是为勇士们戴上桂冠的角色！你可以喊我的真名！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就是个npc，不要对npc动手动脚……” 齐寂：“给我奖励。” 叮——的一声。 像是超市里的点钞机亮灯的响动。 猫咪从身后拉出一副超~~~~~~~~~~长的卷轴。 紧接着又戴上眼镜，神色紧张，像个见到难解数学题的差生，正在计算【奇迹牧】应该受到哪个级别的封赏。 “让我看看，让我好好看一看！” 大猫咪舔着粉嫩的小鼻子，两只爪趾在卷轴上胡乱剐蹭，卷轴的前文落在地上也不在意，嘴里念念有词，语速极快。 “你在古加尔峡谷的【灭除狼害】中完成了以下成就—— 【仇恨制造机】——同时遭受十个同阶单位的追杀。 【野兽杀手】——对野兽的弱点打击超过一百次。 【失亲之人】——同时屏蔽四个队友完成十次战斗。 【无伤无错】——在一次首领战斗中，毫发无损。 然后~然后就是！” 叮叮叮—— 大猫咪扔掉卷轴，又从吧台下搬出一台满是跑马灯的赌博机，“咚”的一声放在玩家面前。 “来吧！证明你血统的时候到了！” 紧接着，这名字叫墨菲斯托的大猫搓着爪子，笑得和汤姆似的，用标准的佝身耸肩三段笑催促着齐寂，快点拉下【命运的杠杆】。 在“呵呵呵……哼哼……哈哈哈哈哈哈！”的背景音下。 齐寂感觉自己在和一位魔鬼商量出卖灵魂的契约该怎么写…… ……他操纵角色撬动杠杆。 只见赌博机上跳出三个数字。 【6！】 【6！】 【6！】 齐寂疑惑：“这算啥？” 大猫身为npc，不耐其烦地解释道：“这是真方的头等奖！恭喜你！你是个欧洲人！记得戴口罩再出门！” 齐寂又问：“奖品呢？奖品是啥？” 真方的游戏数据库还未公布，齐寂也不知道这个【战场生态】里到底藏着多少他想都没想过的宝贝。 “稍等！”大猫一溜烟蹿下吧台，在吧台后边翻翻找找，不一会飞出各种道具来。 齐寂看得额头冒汗。 各色各类的杂项物品从吧台后边冒出来。 像小黄鸭游泳圈、厕纸、平底锅、内裤什么的玩意儿。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一把屠龙宝刀，就这么当做垃圾一样钉在吧台的货架上。 不过他的角色是绕不进吧台的，也拿不到这些东西。、 他想调整视角，看看这个有趣的酒吧老板到底在桌子下边干什么。 结果低头看去，墨菲斯托正抱着个火箭筒犯难，嘴里嘀咕着。 “到底给什么好呢……到底给什么好……” 齐寂尴尬地问道：“想好了吗？我觉得你手上那个就不错……” “收声啦！捞仔！”大猫咪甚至蹦出了一句粤语：“看什么看？没见过rpg啊？我有证件的！” 齐寂非常礼貌地把视角给拉了回来，安静地等待着npc发放奖励。 不过十余秒的功夫，大猫咪抱着一个粉色的爱心大礼盒冒上吧台。 它洋洋得意，对自己的包装手法十分满意。 “来吧！勇士！拿走你应有的奖励！” 齐寂点下【拆封】键。 从礼盒中炸出一团彩带，一支手电筒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放在盒子里。 详看物品属性。 【核能手电】 【物品分类：杂项/武器】 【伤害类型：钝击/辐射】 【攻击力：规格外】 齐寂变了脸色，眉头一皱，感觉此物并不简单，再看它的详细特效词条。 【超强续航：在安全稳定的环境下，它可以持续工作四万个自然日，也就是一百零九年。】 【辐射灾害：使用这支手电时，你的生命值上限减少十点，这个减益状态可以通过治疗或驱散技能暂时获得五分钟的豁免时间。】 【大蘑菇：你可以主动释放其中的微型裂变反应堆，当做迷你核弹使用—— 技能释放时间：五十五秒 技能范围：三千米 技能最大伤害：造成血量上限百分之百的伤害值（并非生命移除或者弱点打击的【kill！】字符秒杀效果，是直伤效果） 技能冷却时间：一次性消耗品，无冷却时间。】 【备注：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疯狂的工业党伍德·普拉克小时候如此说】 【备注ii：治疗感染，一次一颗子弹。——生活在丧尸世界的可靠警官正在指导队友如何开枪。】 【备注iii：治疗队友，一次一梭子弹。——生活在丧尸世界的学员如此开枪。】 真是…… ……一言难尽的奖励。 不过齐寂也没多在意，新手关能拿到这种带秒杀效果的直伤道具也很好了，是预料之外的惊喜。 何况看看这头大猫咪，看看它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种满脸都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等着玩家夸它，要把邀功两个字写在脸上的神态。 齐寂当时就操纵游戏角色使用了【摸摸头】这个动作，和npc热情互动了一波。 “还有吗？” 墨菲斯托这头大白猫似乎非常享受玩家的抚摸，连二足直立这种骨骼惊奇的技能都忘了，以四爪着地伸着脖子眯着眼，在嘟囔着，舒坦地伸懒腰。 听它口中呢喃不清，神志恍惚。 “嗯……嗯嗯……嗯，这是什么古怪的邪恶魔法……嗯，这个手法嗯……哦！哦！对就是这样……” 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它重新站起身，变得精神奕奕！ “勇士！你通过了第一个试炼，从零阶的【初心者】，即将踏上更加凶险，更加惊心动魄的旅程当中！——我再问你一遍！你一定要选择【治疗者】这条道路吗？” 齐寂立马答道：“是的。” “那么好的！我将会赠予你一本法术书！请收好它……”大白猫从屁股后边又掏出来一本厚重的典籍，上边还挂着锁，像是封印着什么恶魔一样。 齐寂选择【接受】。 系统跳出公示说明。 【您已经成功来到【一阶】。】 【您选择了【牧师】作为第一职阶。】 【您的法术书记录了新的法术。】 【您学会了以下技能—— ——【神光灌注(替代巫毒活血）】、【清洁术】、【光明大道】、【宁神术】、【光枪术】，它们将记载在您全新的法术书中。】 【您获得了一本新的神典法术书。】 【白王的谗言点字圣典】 【道具类别：法术书/副手物品】 【已与角色绑定】 【伤害类型：钝击】 【攻击力：渣】 特效如下。 【易燃品：它很容易着火，千万别当盾牌用。】 【谄谀之臣：你的所有治疗增益效果提升百分之十二。】 【牙尖嘴利：你的所有治疗法术咏唱时间缩短百分之三十。】 【素质人群：如果你的游戏角色六个小时内没有被任何玩家屏蔽，你将失去【素质人群】这个buff，并且【谄谀之臣】和【牙尖嘴利】也会失效。】 【备注：别人问我有多强，我在祖安有爹娘！——游戏开发人员【id：白王】向策划讨薪时威胁道。】 也是一言难尽的特效和备注…… 齐寂已经习惯了这个游戏的尿性。 完成升阶以后，他把道具都收进包里，要领取最后一项奖励。 ——也就是【头衔】。 在真方中冒险的英雄们，每一次前往星界完成故事，都应该得到故事里的传说称谓。 ——化作游戏属性就是【头衔】。 【您获得了新头衔——】 【——断奶人。】 【词条特效如下。】 【间歇营养不良：你的队友在接受治疗时，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判定此次治疗失效。】 【经常发育不良：你对敌人造成伤害时，立刻让该单位失去百分之五十的有效治疗量。】 【降杯打击：你对胸围b以下的人形/类人形生物伤害增加百分之二十。为最终结算。】 【备注：你妈生你那一天，你爹一个都没来——你的队友如此说。】 齐寂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三个字。 “强！无敌！” 在他看来，最终结算歧视类增伤的词条对大部分人形怪都有用，特别是不限男女，这个头衔的属性过于超模。 在他查看完所有奖励以后，还有几个新技能得练手，于是他立马回到了真方的主世界，要找到海绵宝宝分钱，顺便拿这位受害者…… 哦不，好朋友，要拿这位好朋友试一试治疗数据和那个【百分之五十失效】的随机算法。 此时此刻，海绵宝宝还在海沟旁钓鱼养副职业技能，顺便搞点食材，想和好朋友一块吃一顿烤鱼呢！ 只见苔原远方，【奇迹牧】依然踩着那鬼畜的【滑步】节奏，一路滑到了海绵宝宝面前。 海绵宝宝立马问道：“唷！你出来啦？怎么样？拿到什么奖励了吗？” 齐寂一左一右来回滑着鬼畜步伐。 “一般。” 海绵宝宝看得眼花，喊齐寂停下。 “你还在练技能吗？我记得滑步以后就没有进阶了呀！？你这滑来滑去的晕不晕啊？” 齐寂朝着海绵宝宝插下决斗旗帜，邀请对方参与一场友好和平的决斗。 顺嘴答了一句。 “习惯了。” “你要决斗？” 海绵宝宝来了兴趣，又觉得有点难为情，毕竟他是个攻击手，一阶的基础职业是【战士】，怎么说也不能欺负自家奶爸不是？ “你是认真的？” 齐寂顺嘴在世界频道里发了条消息。 【世界频道】 【奇迹牧：麻烦哪个大佬屏蔽我一下谢谢。】 没人理他。 【奇迹牧：电子竞技是一项体育运动，但凡体育运动，只要中国人想做，就绝对能做成，当然，除了足球。】 【您获得了增益buff【素质人群】，持续六分钟。】 齐寂：“好了来吧。” 海绵宝宝：“你确定？真的吗？等会你可别怪我下手太狠哦！” 【奇迹牧】对【海绵宝宝】使用了动作【跳舞】。 【奇迹牧】对【海绵宝宝】使用了动作【摸摸头】。 【奇迹牧】对【海绵宝宝】使用了动作【俯卧撑】。 【奇迹牧】对【海绵宝宝】使用了动作【怒吼】。 【奇迹牧】对【海绵宝宝】使用了动作【筋疲力竭】。 “艹！”海绵宝宝骂道：“来啊！来就来啊！” 决斗开始。 第八章 降维打击 在苔原沿海的大峡湾上。 海绵宝宝这个战士举起矛锤，朝着自家奶爸就这么攻了过去。 在路人眼里，这本来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决斗切磋，自然不会注意到其中的细节，更不会关心成败。 和海绵宝宝一样，还有不少玩家在大峡湾的滩头钓鱼，偶尔会往决斗的旌旗标识那边多看几眼。从公共频道中闲聊几句。 这场战斗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海绵宝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在短短的三十秒内就结束了。 方才他还在观察体力条，在详看峡湾的美景，看着大冰桶里刚刚钓上来的红鲑鱼，手中的武器往奶爸脑袋上招呼，在普通攻击和技能键之间摇摆不定，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战斗就结束了…… 电脑前，海绵宝宝的脸上留有错愕的表情。 他在琢磨着，思考着。 “我这是赢了？” 不—— ——不是的。 他看清自己濒死的状态栏，还有【奇迹牧】在咏唱治疗术的动作时，这才惊讶地发现。 自己是输了！ 连怎么输的都不明白！ 完全没有落败的感觉，仿佛这场决斗从他的记忆中被删除了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本宝宝还没发力呢！连体力条都没过半，这个牧师到底在用什么手法制造伤害啊？！ 他暗想着——明明血条的界面栏位那么显眼，我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大出血，也没有受到弱点暴击时屏幕变红的动态模糊特效。 这个奶爸做了什么？ “齐寂！你……”不能海绵宝宝开口发问。 “看战斗日志。”齐寂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已经做出了回答。 海绵宝宝连忙打开战斗日志，要从系统留给他的“验尸报告”里窥探出一点端倪。 整场战斗持续了三十一秒。 在前十二秒里，双方的血条没有任何变化。 海绵宝宝使用了【冲锋】，未命中。 海绵宝宝使用了【破胆怒吼】，奇迹牧使用【滑步】，闪避成功。 海绵宝宝的攻击落空了。 海绵宝宝的攻击被招架了。 奇迹牧使用【光枪术】，海绵宝宝的头衔技能【先发制人】判定成功，抵挡【12】点伤害。 在后边的十八秒里，海绵宝宝遭受了奶爸单方面的殴打。 具体的过程非常诡异。 看着缭乱驳杂又枯燥无味的战斗记录，海绵宝宝甚至能脑补出来一部分回忆。 就在刚才，他与齐寂挥着手里的矛锤和法术书，对打了整整十八秒。 从开始到结束，两人都在进攻。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在掉血，齐寂却是毫发无伤。 他手里的矛锤作为武器来说，要远超过法术书的有效射程，攻击范围来说，绝对是他比较占优。 他的体力值从决斗开始到结束，都没有掉到五十以下。 “对哦！我的体力怎么没掉过？” 海绵宝宝终于想明白了。 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战斗记录，却隐藏着极为可怕的信息。 方才他挥动矛锤去使用进攻技能，两人的攻击同时命中对方时，判定为【相杀】，也就是打成平手。 在这个状态下，需要再次计算两名角色的属性值和武器的攻击类型，如果一方的武器攻击类型较弱，就会削减体力——这个设计就像是现实中小刀和锤子碰撞对砍，受挫方是小刀的持有者一样。 而齐寂手中的法术书作为一块板砖，攻击类型是【钝击】。 在【一阶】这个众生平等的游戏初期，法术书的钝击属性和矛锤一样，削除体力的效率是半斤八两，一旦产生【相杀】判定，那么对进攻双方来说都是不痛不痒打成平手的结果。 再看一眼战斗日志！ 看看到底是什么带走了海绵宝宝的生命值。 那是八次【拳击肉搏】。 是最【普通】不过的普通攻击。 它随着八次【相杀】判定而来，用双持连携的打法，在海绵宝宝全神贯注地进攻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兵器振打碰撞时产生的火花和光效里。 这个狡猾又可怕的牧师，把拳头藏在了海绵宝宝看不见的地方。如绵里藏针一般，特意避开了弱点，送到了他毫不在意的躯干上。 每下拳击命中，都会稳定地带走海绵宝宝百分之十的生命值。 八次进攻结束以后，奇迹牧的体力值也跟着见底，几乎只剩下最后一丁点行动能力。 在【断奶人】的歧视增伤加持下，这些看起来不痛不痒的拳击肉搏累积起来，已经将海绵宝宝的生命值送入了最终幕。 最后一秒，奇迹牧选择用【光枪术】结束战斗。 【技能：光枪术】 【技能类型：圣言术(属性值与精神挂钩）】 【消耗体力：五十点】 【效果：射出一支由阳光铸造的长枪，造成【较强】的神圣伤害。】 【有效射程：三十米】 【咏唱时间：瞬发】 【备注：剑从光中生，众敌皆胆寒。】 两人面对面，零距离。 这一发光枪爆头，带走了海绵宝宝最后二十点生命值。 就这样，他连吃到暴击的红屏特效都没看见，就被打进了濒死状态，顺利落败。 一切都像是温水煮青蛙那样，它来的那么诡异，又那么快，只在三十秒左右，海绵宝宝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降维打击，单纯从技法来说，他们简直不像是同一个次元的人。 ——对游戏的理解，还有装备技能的实际应用，体力的管理和细心大胆的进攻方式，任何一条技能都是需要千锤百炼才能熟练运用的。 海绵宝宝想了半天，终于是吐出一句。 “齐寂……我感觉你不像是正常人，你真的是职业玩家？” 就【职业玩家】本身这个词汇来说，不论是什么游戏，他们都有自己的独到理解，有自己的风格。也有像齐寂这类，本身的硬实力便是触类旁通的全能型选手。 齐寂动动鼠标，在队友翻看战斗记录时，已经钓上来不少鱼了。 他对着话筒答道：“我从来不骗小孩儿。” 海绵宝宝嘟着嘴：“我不是小孩儿！听你的声音倒挺像小孩儿的！你才多大呀！还职业选手呢！” 齐寂被戳中了心事，变得郁郁不快。 于是—— ——【奇迹牧】向【海绵宝宝】发起了决斗。 海绵宝宝：“还来？” 眼看牧师读条，三次【神光灌注】把海绵宝宝的血给奶满，刚才奄奄一息的战士又变成了一条好汉。 齐寂：“不打了？” 海绵宝宝默不作声，心中想着，我也没得罪这家伙呀，怎么就逮着我不放了呢？ 齐寂：“是不敢打了，还是不想打了？” 一时海绵宝宝只觉得脸上无光，再看大峡湾的滩头上，还有不少路人玩家朝着这头议论纷纷。 海绵宝宝朝着麦克风大喊。 “打！来呀！谁怕谁呀！” 决斗再次开始。 二十一秒之后，决斗结束。 这次海绵宝宝打得痛快，输得明白。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终结技。 他把刚才的死亡教科书再翻了一遍。 海绵宝宝：“卧槽……” 这次决斗中，撇开齐寂用来学习的时间，完美复刻了上一轮海绵宝宝的进攻手法和落败姿势。 简而言之，【海绵宝宝】这个boss的行动模式和爱用技能，齐寂已经摸透了，在攻略流程上完成了通关的【工业化】。 就和屠宰场里的肉产品一样，从宰杀、切割、烹饪到最后入口吃下，整个过程无比流畅。 海绵宝宝不服气：“再来！” “好的。”齐寂的语气都变得俏皮起来，看得出他很开心。 海绵宝宝怒道：“你笑什么？虐菜很开心吗？” “不不不不……”齐寂笑道：“我不是在笑你菜。” 海绵宝宝疑惑道：“那是为什么啊？” 齐寂：“我很感动。” 此时此刻，海绵宝宝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决斗邀请，还有那一面鲜红的旗帜，配上锣鼓震天催人决战的音效。 他对齐寂的快乐稍有理解，但还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丢丢。 齐寂毫不吝啬，夸赞着这个队友。 “遇见你真好，宝宝。” 海绵宝宝浑身一寒：“噫！恶心心哦~！” 齐寂坦诚地说：“你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样子真靓仔。” 在海绵宝宝眼中，齐寂是个特立独行的高手。 这个“高手”的游戏心路里，以往的solo赛打得非常痛苦，pvp的体验也十分糟糕。 比齐寂弱的对手，通常不愿意再打第二场，因为对手就像个冷酷无情的机器人。 比齐寂强的对手，面对齐寂落败以后的死缠烂打求战求学，也是一副避之不及怕麻烦的样子。 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几乎从来没遇见像海绵宝宝这样的宝藏男孩。 失败，再重来。 这对普通玩家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一个过程啊。 齐寂问：“接着打？” “好呀！”海绵宝宝打起精神，开始思考【战士】基础技能的变化，脑中推算着胜利的方程式。 决斗再次开始，再次结束。 战斗持续了一分多钟。 这一回海绵宝宝不再像个铁头娃了，反而开始和一个牧师周旋。 他没有任何轻敌的意思，更没有把对方当做一个【治疗者】来看，在【一阶】这个暧昧而年轻的游戏进度上。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不论是什么职业，都像是青春期时躁动不安的好战宝宝，能轻轻松松掐住同学的脖子实现校园暴力。 最终海绵宝宝还是败了。 好几个钓鱼老哥终于意识到这几场决斗的意义。也看见了整个过程。 一个牧师拿着法术书，追着战士从苔原的绿地一路捶到鹅卵石滩里。追到海湾地图的空气墙边，最后还把战士给捶死了。 这一幕看起来未免过于诡异。 “喂……这个游戏，牧师的职业强度这么高吗？” “一定是那个战士太菜了。一定是这样……” “——快看，他们又打起来了。” 一次次挑战。 一次次失败。 海绵宝宝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感觉。 “喂！齐寂！现在几点了？” 在简单的技能组下，在激烈的战斗过程中。 齐寂还有余力打开小窗，记下各个技能的战斗数据。他瞄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十一点了。” “真奇怪呀！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海绵宝宝频繁敲打着键盘，对手的攻势和守势转换速度极快，让他应接不暇，但他依然要把话说出去，“我是输了一晚上？” 齐寂：“是这么个说法。” 海绵宝宝：“一次都没赢过？” 齐寂：“是这么个情况。” 海绵宝宝：“可是我怎么觉着还很开心呢……真奇怪！” 齐寂：“我认识一位精神科大夫，腿长活好技术棒。” “哈哈哈哈哈！你才有毛病！齐寂呀！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海绵宝宝形容着，一个不小心，无情的光枪像是利箭一样，随着弱点暴击的红屏一闪而逝，可海绵宝宝对落败这件事，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气馁。 他兴奋地形容着，等着牧师再次把自己从濒死状态中拉回来，“是的！你真是个怪人。我输给你时居然会感觉到开心，是每一次尝试，每一次决斗以后的那种满足感在刺激我的神经！我觉着我在变强，我离你越来越近了！你的拳头像是带着生命力一样，和那个【牧师】的职称一样，让我越战越勇！” 齐寂：“如果你不喜欢女大夫，我还认识一位男的。” “你这张嘴呀！”海绵宝宝乐不可支，起身以后急不可耐地继续点下【发起决斗】的按钮：“来来来！我要用实力让你闭嘴！” 齐寂点下【接受】按钮。 “那你很棒棒哦。” 在矛锤和法术书的较量里，你来我往的回合制抢攻游戏，或是尔虞我诈的延迟快慢攻击中。海绵宝宝真如一块海绵，他确确实实在变强。 只不过这种强，只在【一阶】管用。 未来的路还很长，更加复杂的技能组，更加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他。 他更加期待了，甚至问出一句曾经想都没想过的话。 “齐寂！你是职业选手对吗？我也可以把玩游戏当做吃饭的本事吗？” 齐寂：“很难。” 海绵宝宝：“我喜欢玩游戏！” 齐寂：“很难。” 海绵宝宝：“我要是努力练习呢？” 齐寂：“很难。” 海绵宝宝：“我把它当终身事业呢？” 齐寂：“那没戏。” “为什么呀！”海绵宝宝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这些理由，都是网络直播或电视赛事里的【标准答案】。 齐寂再次赢下决斗。 “认真一点，再认真一点，不要和我闲聊。” 海绵宝宝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他甚至没想过自己面对的是一台电脑，而不是齐寂本人。 “别说认真努力终身事业了，那都是空话。”齐寂的语气依然是那么冷淡而平静，“我只是想赢。你不想赢。” 海绵宝宝精神一振，像个虚心的求学者。 “我明白了！” 在这一回合中。这一次决斗里。 海绵宝宝终于给奇迹牧留下了一道伤口。 也是他使用【侧步】解锁【滑步】以来，第一次在实战中得心应手的运用无敌时间，去和对手周旋换来的惊人战果。 屏幕上大大的【败北】二字无法击倒海绵宝宝。 他想着，要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齐寂！我可以变成你的队友吗？” 齐寂：“你说哪种队友？” 海绵宝宝突然蔫了：“平时……就是那种，一起玩玩游戏的……一起打打怪，去金区竞技场组个队，爬天梯的那种队友……” 齐寂：“你已经是。” 海绵宝宝突然兴奋，那份期待感也随之变得强烈起来。 “那以后呢？！如果哈……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去了职业赛场，我还能和你一块玩吗？” 齐寂：“你即将是。” “嗨呀！太好啦！”海绵宝宝忍不住拍手雀跃，差些从椅子上摔下地。又接着对奇迹牧发起决斗邀请。 对方拒绝了你的决斗邀请。 海绵宝宝疑惑：“怎么了？不打了？” 齐寂看了一眼时间。 “不早了，休息吧。早睡早起，身体健康，保持规律的作息，保持饱满的精神。” “嗨！打游戏要什么体力呀！”海绵宝宝嗤之以鼻，又说：“哪个职业玩家不是夜猫子哦，怪人！” “不是我打击你，宝宝。”齐寂直言不讳，把自己的实际情况都告知对方：“精神饱满的我，实力是刚才的一点五倍。” “呃……”海绵宝宝突然愣住，“你说什么？一点五倍是什么意思？还能这么算的？” 齐寂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门外汉解释。 但对他来说事实就是如此，超过十点以后，他的精神状态，他的生理账面数据，包括动态视力和反射神经都会跟着变弱，如果超过十二点，连基本的作战决策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吃好，睡好，身体好，是他保持竞技状态的最强法门。 “不说啦。小伙子呀。”齐寂为了睡个好觉，好声好气和海绵宝宝商量着：“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表现得很好，我这个当爹的很欣慰，把银行账号给我。” 海绵宝宝把账户号码和开户人姓名通过私信发给齐寂，一点也不在乎齐寂这个从天而降的“父亲”。 “要分钱啦？卖了多少呀！” 齐寂的手速极快，连转账都没用几秒钟，“自己看。” 海绵宝宝还想追问几句。 “喂！你就这么下线了？也不好好说再见的？” 齐寂语速也快：“明天见，早八点，还是这里，喊上队友打本升级。” 紧接着光速下线，消失不见。来得突然，去的仓促。 海绵宝宝嘟囔着，心中一阵埋怨。 “什么毛病呀……多说半句又不会烂舌头……现在哪个年轻人还会晚上十一点前就睡觉的，真是个怪人……像是刚出土的文物。” 不过海绵宝宝看见账户上突然多出来的二十四万元人民币时。 海绵宝宝连忙给齐寂补上一封邮件。 “齐寂，其实钱不钱的不重要，本宝宝淡泊名利，最重要的，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他一边笑着，都不能相信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屁话，有种莫名自嘲的感觉，心中想着—— ——齐寂看见这封邮件时，应该会很开心。 就在这时，海绵宝宝突然发现，在滩头岸边，还留着一份烤好的海鱼。 他这才警觉，开始细想，自己刚才一直在决斗，哪儿来的功夫去烤鱼啊？ ——难道说，是齐寂烤的? “他这一晚上……不光捶了我大半夜，还抽空钓鱼了几条鱼，烤好了留我一份？” 海绵宝宝越想越觉得这个听起来看起来冷酷无情的家伙，居然出人意料的可爱可敬。 于是乎，为了迎接第二天的打本攻关。 这个战士在峡湾两头奔波，开始挑选新的决斗对象。变成一副战斗狂的模样。 海绵宝宝杀气腾腾地往路人脑袋上点决斗邀请—— ——刚才还在看笑话的几个老哥跃跃欲试。 用了几分钟的功夫。 路人便笑不出来了。 滩头多了四个濒死的路人玩家。 刚才被齐寂捶得狼狈不堪的海绵宝宝，早已脱胎换骨，碰上这些休闲玩家，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次元，可以说，他对普通人使用了降维打击。 再过半小时。 他将整个浅滩愿意与他决斗的玩家都殴打了一遍。没遇上合适的对手，他也就此下线。 只是这个消息，这段传闻，通过世界频道传到了新区开荒的大公会里。 【威星公会频道】 “听说，红区大峡湾那边有个家伙挺厉害的，和人决斗，打掉三十多面旗呢！” “用户昵称叫海绵宝宝。” “噗嗤，他是从海里来的吗？那地方离海近呀。” 语音里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攻略组的小组长大声喊道。 “再厉害，不还是一阶的生态吗？说不定是哪个高手开小号去虐菜了，都是好奇宝宝？没听过新闻？咱们俱乐部里哪一个职业选手做不到？就现在带你们练号的，许海东！东哥！打普通玩家只需要一只手！一只手就够啦！真他妈没见识！” 这个许海东，说的就是要齐寂打假赛的，让齐寂使键盘抽耳光的那个许海东。 听见组里的公会成员一番吹嘘，许海东没什么表示，捂着旧伤未愈的红肿脸颊，淡淡答了一句。 “打boss呢。别分心。” 第九章 满分作业 深更半夜，威星的训练基地里亮着灯。 许海东还没睡，盯着冰冷的电脑屏幕听声辨位，带领队伍攻克难缠的boss。 与此同时，他回想起自己在体育馆时，在电视直播中发生的种种，脸上的旧伤像是耻辱的印记，让他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眼神中吐露出几分阴狠的戾气。 他暗暗思索——是那个代练，名字叫齐寂的小子，是那个人伤了他许海东的脸面吗？ ——不，不是的。 是裁判员戏谑的眼光。 是经理人冷漠的神态。 是台下观众的喧哗和嘘声。 要他扪心自问一句，他有错吗？ 那么他会反问一句，差些吼出声来。 “我喊一个代练的打假赛！哪里有错？！不都是收钱办事吗？！” 他满腹的怨气都无处释放，只能丢到游戏里去。 小队语音中传出驳杂凌乱的通信消息。 一个个队友慌了神，跟不上许海东的攻关思路和战术节奏。 他几乎是拖着其他四人在和关底boss交战，有种独木难支的感觉，于是打开麦克风开始抱怨。 “不过是个游戏ai，一堆数据而已……你们居然打得这么辛苦，真是丢脸!” 小队中立马有人出来圆场。 “东哥，别生气，为了几个菜鸟犯不着生气嘛。” “对……对不起。” “我们会加油的。”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许海东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处理掉关底boss。 看见满地的装备掉落，通信频道里传出欢呼雀跃的叫好声。 许海东脸上反而是愁云密布，横眉冷眼。 攻略组的组长拍马溜须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 “嗨！东哥！来选装备啦！东哥？” 许海东冷冷答道：“你们拿去分了，我不需要低阶装备，我也不会经常玩小号，主号的游戏道具，俱乐部早就准备好了。” “哦……这样啊。”攻略组长的语气有种羡艳的谄媚之意，“不愧是职业组的待遇，真好呀……” 许海东闻声不语，看着队友们在boss尸体上又是拍照，又是跳舞庆贺的样子。只觉得乏味无趣难以理解。 明明只是个【三阶】篝火节点，却硬生生打了大半个小时。 他越想越难受，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就这么吐了出去。 “你们这样就满足了？只要这样就开心了？以后还怎么登上职业赛场啊！？” 公会里的小伙伴们突然沉默，笑容凝固在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队里的小牧师弱声弱气地举起手。 “东哥……我们是休闲玩家，没想着去打职业呀……能通关就已经很开心了。” 许海东对着麦克风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 紧接着，连一句再见都没说，他退出队伍，退出游戏。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左右。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差，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捂着额头，身体已经开始犯困，但一点都不想睡。 让他如此偏执的原因，来自压力，来自巨大的心理压力。 许海东是威星俱乐部内定的种子选手，原本想借青训选拔赛的机会，在东家面前一展身手，在队友心中留个好印象。 毕竟，他是一位【攻击手】。 需要【补师】照顾，要【自由人】策应，要【坦克】掩护，要【僚机】协同作战的绝对核心。 真方的赛事中，队伍的五人，分作五种位置。 【攻击手】就是队内地位最高的【一号位】。 可想而知，这场虎头蛇尾的青训表演赛，对许海东来说，是多么失败。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对手，那个不愿意配合打假赛，还拿着假证来参赛的齐寂！ 想到此处，许海东就恨得牙痒痒。 “——东子。还没睡呢？” 一个声音打断了许海东的迷思。 他回头一看，看清来人的面貌，认出对方的身份时，语气也变得谦卑。 “墨指导……” 站在许海东身后的，是威星的数据分析师，名字叫墨云帆。 在电脑屏幕的清冷灯光下，墨云帆靠上许海东的椅背，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 “早点休息吧，东子。明天要打训练赛。” 许海东态度执拗：“我想变强。” 墨云帆一语道破对方的心思:“玩小号，去三阶的生态里欺负游戏ai，你把这个叫做变强？” 许海东低下头，抿着嘴，有种不甘心的意思。 “不是的，墨指导，我来威星以后，感觉自己很难融入队伍里，前辈们是精英，而我……像个累赘一样……” 墨云帆细细听来，这个年轻人遇见的瓶颈，叫做职业壁垒。也是每个新秀登上赛场之前，必然会撞得头破血流的墙。 于是墨云帆和许海东说：“威星以前的攻击手退役了，你知道这个选手的职业id吗？” “我当然听过！我听过！”许海东两眼一亮，威星的前任核心，正是他的偶像，是他最仰慕最尊重的人，他当然知道了，“叫白寅！就是白寅！” 墨云帆和这个后生好声好气地说：“老白今年三十岁。之前打过quack（雷神之锤）、刀塔、sc（星际），去过韩国，威星这面旗在钥匙球场里飘了多久，他就打了多久，要不是腰伤太厉害，你没这个机会登上真方的舞台。” 许海东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听见偶像的名字时，两只眼睛都变得水汪汪的。 墨云帆又说：“你该去睡觉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你今年多大？” 许海东连忙答道：“墨指导，我十九岁。” “那就好好干，你还有十一个年头呢！”说到此处，墨云帆的语气变了，变得苛刻严厉：“千万不要行差步错，选了最难走的路。” 许海东还不明白墨指导说的是什么事，他疑惑地问道：“最难走的……是什么？” 墨云帆佝腰附身，往这小年轻耳旁吹着气。 “你在金山体育馆里，乙级青训选拔上，喊那个对手打假赛……我是知道的，现场有录像，虽然没声音，但我是搞数据的，平时赛事复盘看得多了，场上玻璃房里的对手怎么商量战术的，用的什么唇语，我一眼就能看明白。” 许海东听着墨指导的话，一下子冒出满头的冷汗。 “指导，你听我解释……” “不，我不听你解释。”墨云帆作为一个数据分析师，从来不干法务的工作，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和许海东讲道理：“你的对手叫齐寂，那个小伙子以前给威星打零工赚外快，今年只有十七岁。 本来咱们的主教练很喜欢他，但威星的队伍构成里，除了攻击手以外没人能当指挥，而且齐寂这个人的性格不适合当指挥，年龄也不符合职业规则，所以我们放弃了这个选择—— ——不过，以后你们肯定会再见面的，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游戏玩家。” 许海东听见这个消息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代练的，见不得光的假证选手。居然是威星俱乐部的第一顺位替补？我许海东才是那个运气好捡漏的？ 墨云帆瞅见新人这副愤愤不平懊恼自责的神态，露出笑容给对方加油打气。 “你不要沮丧，东子。我也说了，齐寂这个小孩子，是我这个数据分析师眼里最有天赋的【游戏玩家】，我只看冰冷的数据，我可没说齐寂是最有天赋的【职业选手】。 职业赛场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在赛场上并不是‘强者生存’，而是符合自然规律的‘适者生存’。 强者通常代表着数据溢出，伤害和治疗过量，和队友的配合时机失准，这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特点。 但一个选手能适应队友和教练，适应指挥和游戏角色，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就能发挥出一支队伍百分之百的实力—— ——它是五个人的游戏。在玻璃房里，在聚光灯下，是教练团队和选手团队的博弈。” 许海东听完，心里也好受不少。 “谢谢你，墨指导……” 墨云帆挑起指头，戳着年轻人的前额：“赶紧去睡觉，臭小子，明天和前辈们好好沟通。” 许海东刚想去洗漱，然后回宿舍休息。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 “墨指导！你是做数据的，如果按照数据来分析……我和齐寂都是网吧里打出来的成绩，也一起打过乙级联赛！我们的账面数据来说，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他要搞清楚这件事，一定要搞明白。 原本在许海东心里，这个打假赛的只配当个好演员，压根就没有和他同台竞技的资格。他心中默认，齐寂是不如他的。 可是现在，自家俱乐部的数据分析师居然对这个影子战士，对这个代练雇工有如此高的评价。 他的自尊心驱使下，一定要和齐寂比个高低。 墨云帆戴上眼镜，从衣兜里掏出平板电脑，开始查数据，查询比赛记录。 “你想知道？” 许海东：“我一定要知道！” 墨云帆：“这很重要？” 许海东：“非常重要！” 墨云帆低头拨弄着数据面板，从各个游戏专项的数据，两人打过的同级比赛，还有游戏分类和重合度精算一遍。 最后得出了一个粗浅的结论。 “你们都一样。” 许海东疑惑：“一样？” 墨云帆笑得春光灿烂，像一头狐狸。 “是的，都一样，就我自己的评分标准，满分是十分来算，你们都是十分。” 许海东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好受了一些。 ——至少他和齐寂是半斤八两，没有明显的差距。 这么想着，许海东要发愤图强，追上甲级联赛和sli积分赛制的梯队，要把齐寂这个生涯污点彻底甩在身后！才能摆脱这道心魔! 于是乎，他向指导鞠躬致谢，立马跑回宿舍洗漱睡觉。 墨云帆满脸无奈，看着平板电脑上数据模型，喃喃自语着。 “你有十分，那是因为只能拿十分……” 一大堆复杂的数据里，没有计入计算公式的，还有很多杂项。 这些杂项如下—— ——游戏大类的数量，也就是两人所参与的比赛项目数。 ——有效伤害，资源或金钱的伤害转化率。 ——击杀/死亡/助攻的比率，又叫kda指数(killdieassist)。 ——交战时间和存活时间，又叫战斗寿命，简称blt指数（battlelifetime） ——每分钟有效指令输入，也指有效apm 在平板电脑上，光是这五项决定游戏胜负最关键的数值，齐寂都是呈碾压的优势。 墨云帆不忍心去打击威星的明日之星，希望东子能尽快走出心魔的雾霾，融入到队伍里去。 他内心希冀着，想着东子的未来—— ——千万别再去碰假赛禁区，打假赛或要求对手假赛，都是职业寿命中，沾都不能沾，碰都不能碰的剧毒。 等东子走远了，墨云帆才敢把下半句给说完。 “……人家那十分，是因为满分只有十分。” 第十章 再出发 第二天一早，齐寂从健康安稳的无梦睡眠中醒来。 早间八点过五分，阿柯这只小猫就会开始叫唤，是雷打不动的早饭环节。 从窗口透出南方夏日时湿冷的朝雾来，只要他感觉到猫儿柔软的趾爪在单薄的被褥上踩奶的动作，他便会立刻醒来，没有半点赖床的时间。 就齐寂自己来说，有着严苛到残忍的时间规划。对猫儿阿柯的态度也是这样。 他带着猫咪出门，下楼去鱼鲜市场捡点便宜的鱼鳃，留作阿柯的午饭，紧接着往早餐店里选一些肠粉和包点的边角料，当做阿柯的早饭。 跑上一公里，让猫咪和自己的身体彻底醒过来，然后用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迎接新的一天。 其中接触的人与事，除了齐寂与店铺老板的约定俗成以外，客套的几句招呼之后，就是连番沉默，一言不发。 他喜欢安静，喜欢祥和又稳定的独处时间。像个连环变态杀人狂。 把早午饭的问题都解决了，他带着猫儿回到出租屋，将阿柯放回爬架上，给它的小房子换一张棉絮，让它和自己一样，享受全新的，安稳又平常的一天。 紧接着回到游戏里。 【欢迎回到真方的世界里来。】 【作为播音员的我，已经有八个小时没有和你相见了。这份相思之苦令人苦闷难捱。你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吗？冒险者！】 面对播音员的性骚扰，齐寂戴上耳机，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 “照你这个求爱的积极性，我连觉都不必睡了。不过一个礼拜你就能在报纸的豆腐块上看见我熬夜致死的新闻。” 【嘻嘻……】 齐寂脸色微变，心中细细琢磨着。 这个播音员莫非能和玩家互动？ 是人工智能吗？ 在游戏载入时，本着试试不花钱的想法，他又问播音员。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你的播音员，不是客服，也不是管理者，是由黎曼思维模型组建的人工智能——】 【——游戏中你可以称我为sera或者塞拉、瑟瑞、昔若，这些称呼我都可以接受喔！】 齐寂：“好的沙拉。” 【是sera！】 齐寂：“没问题沙拉。我记住了沙拉。” 【唔……我感觉我们之间的沟通出了一些小问题！冒险者！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在金区冒险者商店购买其他播音员。】 齐寂看着载入画面，加载进度条突然停滞，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这根小水管一样。 于是他问。 “能把我的载入进度条往前推一点吗？沙拉?我只想好好打游戏。” 【你再喊那个称呼？！你再试一试？】 齐寂语速极快：“我喜欢沙拉酱做的手抓饼，蔬菜沙拉很健康，我觉得我家的猫也应该吃玉米粒沙拉，奶白色的，很好吃。” 【哈！小兔崽子！你想吵架对吗？你想和我吵架？】 齐寂面露笑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我的播音员吵起来了。”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迎来了终幕。 在齐寂一口一个“沙拉”误读下，进度条也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往前跳动，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回到了熟悉的红区峡湾。 回到真方的主世界之后，他还有几件事要做。 第一件事，是复习牧师的技能数据。 这里说的技能数据，不光是游戏面板的账面数据，还有昨天，他用记事本写下的，和海绵宝宝的实战数据。 【光枪术】的技能简介已经读过了，这里不再复述。 它的实战效果更像是一种极具威慑力的瞬发大招，在释放过后，补师会丧失连续治疗的权利，可以用来清理小怪，是单兵作战时极为重要的伤害手段。 唯一的缺点就是高达50点的体力消耗。 连续投掷两次光枪，就算命中了弱点，也只能带走对方近乎半数的生命值，而牧师本身会陷入体力耗尽且长达两秒的【气绝】状态，在【气绝】状态下，敌人如果拥有【处决】技能，有可能打出【kill！】这种即死的秒杀效果。 再看【光能灌注】这个技能。 【技能类型：圣言术（与精神力挂钩）】 【消耗体力：十五点】 【技能效果：治疗目标，为目标恢复约生命上限的百分之三十五（精神力e加权下）的生命值。】 【有效射程：六十六米】 【咏唱时间：二点五秒】 技能特效如下，只有一条附加词缀。 【我即太阳：当你对生物使用它，是起死人和肉白骨，当你对灵体使用它，是尘归尘和土归土。】 【技能说明：它是土曜日神祇亚蒙的圣言术，是每一个悬壶济世的慈悲医师所学习的入门技能，能够除去伤痛和邪魔，救人于危难之中。】 【备注：奶它！奶死它！nice！——某江南水产王如此是说道】 【备注ii：飞龙骑脸怎么赢？——某大慈大悲手持神器三叉戟，怀托灵宝奶净瓶的跳虫菩萨如是说道】 看完了简单明了的账面数据，还有一言难尽的备注效果。 齐寂对比着实战记录里的数据来看。 这个治疗术顶替了【巫毒活血】，带上了【圣言术】的属性。 其中【我即太阳】的特效说明，它可以用来杀死亡灵生物，有驱魔的特质。 它又有六十六米的射程，只要在视野范围内看见目标，就能给目标血量上的支援。算是补师入门时中规中矩的技能，没什么要说的。 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咏唱时间和施法效果和【巫毒活血】不同。 实际应用时，【巫毒活血】是游戏角色掏出烟杆，往队友身上喷吐绿色的雾气，代表生命力已经通过草药传递到队友身上。故而它的射程设定得很短，只有八米。 【光能灌注】的技能动画则完全不同，是角色手持法术书，翻开其中一页，从书页里迸发出神圣的乳白光辉，传递到队友身上。 它的特效是非常明显的缺点。在没有光源的环境下，牧师的治疗术就像是一盏明灯，给对手指出了方向。 “这种感觉就像是拿着播音喇叭在草丛里大喊……”齐寂形容着:“……我们家的奶就躲在这儿！快来呀！快来干死他呀！” 简而言之，它多余的光效变成了竞技场里的突破口。齐寂内心暗想，这个主要的治疗手段在升阶过程中必定要再次替换。 说完了利弊，再说它在技能组中的表现。 在【白王的谗言点字圣典】的加持下…… 对了，有件事忘记做了。 【素质人群】这个buff已经没了。 齐寂打开世界频道又问了一句。 【奇迹牧：性感荷官，在线发牌，懂的自然懂，联系q群148073352，加入劲爆大象部落，老司机带你发车……】 【你获得了增益buff【素质人群】，持续六小时。】 言归正传。 【光能灌注】在【素质人群】的两个特效加持下，一次能恢复百分之三十九的生命值。 它的算法是基础数值乘算加权。 也就是35（数据本身）*1.12（【谄谀之臣】的buff增益）。 【光能灌注】在【牙尖嘴利】的加持下，咏唱时间是一点七五秒。 这么看来，终于是有模有样了。 在海绵宝宝于决斗中落败濒死时，齐寂只用了五秒左右的功夫，把这个跪在地上舔地板的队友生生拉回了满血。 暂时忽略那个【间歇性营养不良】的负面特效，忽略那个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治疗失效来说—— ——【白王的谗言点字圣典】是一本非常优秀的法术书。 社交界面里，海产王小组的几个伙伴还没上线，齐寂琢磨着这几个大老爷们怎么和姑娘一样，迟到都是约定俗成。 先不管那些，再看其他技能的账面数据和实战表现。 【清洁术】、【光明大道】、【宁神术】。 首先是【清洁术】。 【技能类型：圣言术】 【消耗体力：三十点】 【技能效果：为目标驱散减益特效，目前能够驱散的负面buff数量为【一】个（精神力e加权）。】 【有效射程：十五米】 【咏唱时间：瞬发】 【冷却时间：八秒】 【技能说明：当邪魔疫病缠身时，光照派神恩会的牧师会使用触媒为病人驱邪。沾染圣水时，人体的污秽与异臭都消散不见，故而人们把它称为一种清洁术。】 【备注：你好了吗？不够我再来一口？噗！噗！噗！——肉身化为神灵显圣的大主教林奇如此对病人使用清洁术】 简而言之，账面来看是个很实用的驱散技能。 在实战中，它能驱散的负面buff不止是弱点特效，不只是眩晕和出血一类的显性减益，像海绵宝宝被打进濒死，或是用力过猛，没有管好体力让宝宝他自己进入了气绝状态，都可以被驱散。 总之，非常好用。 只是施法动作……怎么说呢？ ——有点奇怪。 使用清洁术时，奇迹牧原本手持法术书的姿态有所改变，角色会把法术书举上头顶，然后从书页里涌出汩汩清冽的泉水，把自己身上的污秽都洗去。 这是对自己使用清洁术的动作。 如果是对别人使用，那就是抱着法术书往外泼水。 总而言之，非常的…… “……微妙。”齐寂的嘴贱浮现出诡异的弧度：“非常的微妙。” 再看【宁神术】。 【技能类型：咒术（魔力值挂钩）】 【消耗体力：七十点】 【有效射程：十米】 【技能效果：用歌声让目标陷入【宁神】状态，如果目标是敌人，那么敌人会陷入一分钟的沉睡状态，如果目标是队友，那么队友会获得【英勇无畏】的增益buff。】 【宁神：让敌人放下戒心陷入沉睡，持续一分钟，受到任意伤害时醒来，所受的第一次攻击会让敌人遭受重创，最终伤害结算增幅百分之三百。】 【英勇无畏：让目标进入振奋状态，不畏死亡的去战斗，持续一分钟，在持续时间内，目标受到致命伤时不会进入濒死状态，体力耗尽也不会进入气绝状态，在生命值归零时，受到弱点伤害会立刻死亡，弱点暴击不会对目标造成红屏特效。会产生一种【我优势很大，我闪避很强，我操作很棒。】的错觉。】 【咏唱时间：三秒】 【冷却时间：三分钟】 【技能说明：在东都港的民间传说中，有一群想加入神恩会而不得门路的乐师，他们能歌善舞，心向亚蒙大神，却没有牧师的本事，只能唱歌讨生活。久而久之，他们用歌声驱赶野兽抚慰心灵的本事，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咒术。】 【备注：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面对持刀强盗的以命相搏时，乐师如此唱。】 【备注ii：死吧！死吧！~我亲爱的宝贝！——需要雇工打手驱赶强盗时，乐师如此唱。】 除了最后的备注，齐寂看来，这个技能是设计团队留给牧师的残忍和慈悲。 一次百分之三百加成的弱点攻击，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卵用，但仔细去读，就会觉得非常恐怖的续命增益。 这是补师被敌人逼到无路可走时，用七十点体力换来的容错率，只要队友不犯浑，一分钟的时间能扭转整个战局。 【英勇无畏】的效果，在海绵宝宝决斗实战中的表现更加优秀，“不会陷入濒死和气绝”的状态说明了，这一分钟内，目标不能被【处决】，也不会被任何非弱点伤害杀死，但相对的，只要心口和头颅受到伤害，那么目标就会直接落败死亡。 再看最后一个技能。 【光明大道】 【技能类型：圣言术】 【消耗体力：一点】 【最大射程：规格外】 【起始射程：十五米】 【技能效果：与一个目标结下神灵的缘，让你的影子成为光路道标，与之相连，你对目标的任意圣言法术无视射程限制。踏上光明大道时，你朝该目标的移动速度提升百分之三十。】 【冷却时间：无】 【持续时间：直到更换目标，或主动取消这个增益状态。】 【施法时间：瞬发】 【技能说明：在神恩会中，年长的牧师会带着学徒游历四方，驱赶邪灵与恶魔，但这些学徒在污秽之物的蛊惑下，往往会走上邪路。于是大主教们研习创造出【光明大道】，故而在黑暗中，也能让老师与学生的光明幻影紧紧相连，通过这条道路寻找到对方。】 【备注：我真的在给这位女士祛除邪秽，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在红指甲旅店中，为年轻姑娘举行洗礼仪式的凯恩神官如此说。】 【备注ii：我信了你的鬼话！？你都是在床上祛除恶魔的吗？！——跟着光明大道，一路追到红指甲旅店的娜塔莉亚神甫如此说。】 还是那句话，除了备注以外都挺好的…… ……这个技能除了用来捉奸在床以外，它的施法动作和光效很明显，牧师这个职业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不会藏头露尾的奶人。 不过这都在齐寂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在决斗中的实战效果来看，他用这条道路与海绵宝宝相连，宝宝怎么逃跑，都是跑不过齐寂的。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队友们上线了。 【小队频道】 【海绵宝宝：嗨呀！不好意思齐寂！我们今天找了家网吧，来的晚了点儿！】 【派大星：我就从来没这么早起过，这个作息要搞死我了。】 【蟹老板：今天我们去哪里抢钱啊？高手？】 【章鱼哥：等会儿，我插个麦克风。】 【蟹老板：你怎么来了网吧还用自己的麦克风？】 章鱼哥往小队语音里回了一句，“我是个精致boy，和你们这些傻大憨粗不一样，网吧的设备多脏呀……” 齐寂不和这几个活宝闲聊，把升阶路线都说明白，把自己的技能数据都提前报了出去。 这个时候，海绵宝宝看着那一通复杂又诡异的特效和备注，非常有总结能力。 宝宝像是明白了。 “哦！牧师这个职业真有趣哈！技能就是开灯、喷水、射爆和捉奸！还有唱歌！” 齐寂想说点什么，但看着海绵宝宝游戏角色杵那儿一直左右横跳，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破毛病，有种不忍心下嘴的感觉。索性谈起正事。 “走吧！我们去第二个篝火点，去【埋骨地】！” 第十一章 三怂 组建小队，搭起帐篷。 队长交到海绵宝宝手上，众人再次坐到朦胧温暖的篝火前，透着布帘的缝隙，看着游戏场景中，天幕上的漫天繁星。 海绵宝宝大声喊：“要走咯！” 齐寂审视着各位队友身上的装备，大家都脱离了【初心者】的新手期，来到一阶，自然有了职业划分，也有了明确的位置区分。 《位置》是一本很难读懂的书，在真方里尤为重要。 每个队员在队伍中承担着不同的任务，必定要齐心协力，才能攻克强敌。 除了海绵宝宝这个攻击手以外，海产王小组的其他小伙伴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派大星是【坦克】，伤害吸收者，职业是【骑士】。 蟹老板是【僚机】，攻击手的策应者，职业是【猎人】。 章鱼哥是【自由人】，没有明确定位的补漏哥，职业是【游侠】。 而齐寂则是【补师】，队伍里的主要治疗者，职业是【牧师】。 明白了这些之后，齐寂点头，“可以了，走吧。” 海绵宝宝系统赐予的任务集合石扔进篝火，紧接着，小队的所有成员都开始传送读图。 与此同时，在屏幕变黑的瞬间，一道字幕投映在众人眼前。 随着播音员sera清冷而低沉地声线，描述出下一个冒险之地的故事背景。 【是的，你们又回来了。】 若隐若现的薄雾中，亮起一盏烛火。 【要从哪里说起呢？要从哪里？开始讲述这个混乱而疯狂的故事？】 一张小桌放置在大书架下，点点烛火照亮了桌上的信件，油墨瓶叫人打翻在桌面，鲜红的墨迹洒在信件上，像是血。 【要从一封家书开始讲起。】 信上的收件人的名字叫做【巴耶力·格里芬】。 【很久很久以前，记不得是多久之前，在格里芬庄园发生了一场爆炸。】 【庄园本来落于一座孤山之上，这场爆炸几乎将崖壁的支撑岩结构给炸断，庄园里数千人的生命和财产岌岌可危，即将落入大海，砸进滩头，数百年的辛苦经营，也要跟着烟消云散。】 【爆炸的根源，来自巴耶力爵士的魔法实验。】 轰隆—— 一道刺眼的雷霆，划过漆黑的荧幕。 它照亮了载入界面里的大房子。 在窗外，闪电之下，原本漆黑一片的悬崖峭壁之中，有一处巨大的缺口，只是时间太短太短，队员们还看不清那是什么，它代表着什么，来不及去思考它的含义，就一闪而逝。 【这位爵爷痴迷于黑暗魔法，村镇上一直传出流言蜚语，村民们认为，巴耶力先生曾经与神秘而古老的生物做过交易，但他们找不到证据。】 镜头慢慢往前推移，慢慢的，慢慢落到鲜红的信函上。 【村镇之中，时常有年轻的少女失去踪影。】 一开始齐寂还看不清收信人的名字，后来它变得愈发清晰。 【又有人听到，深夜时庄园的水井里，传出类似蟾蜍蛙类的巨大嘶吼。】 信封的收件人姓名，变成了【齐寂】。 “哇哇哇哇！哇哇哇！”派大星在小队语音里显得十分惊恐，因为他看见的，也是自己的【真名】：“为什么它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啊！好恐怖啊！” 海绵宝宝打着哈哈，安慰队友：“你不是填了防沉迷嘛！” 派大星恍然大悟，小心脏落回了肚子里：“对哦！还是你聪明！” 海绵宝宝：“那可不！” 【镇上古怪的传言越来越多，为了安抚民心，为了解决爆炸事故产生的恐慌，巴耶力爵爷邀请乡里乡亲豪绅地主，来自己的家中开酒会。】 屏幕渐渐变暗，随着蜡烛逐渐变短，蜡炬烛油往桌上滚落，火焰离信封也越来越近。 【巴耶力爵爷保证，只要签上一张合同，他就能把镇民们担心的崖壁窟窿给堵上，还能带来一笔巨大的财富——前提是必须要签一张合同。】 【镇民们将信将疑，签下了这单合约。不就之后，镇上就来了施工队，为孤峰的山体打进木桩铁架，又在挖山时，发现了一座大金矿，人人都变成了有钱人！】 画面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只是镇民还感觉奇怪，为什么施工队里的雇工，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吃饭？】 【合同到期的那一天……】 【……就是今天。】 画面重新亮起来。 一丁点星火沾染上信函的边角，它开始燃烧。 【有名有姓的勇士，你和你的伙伴收到了巴耶力爵爷的邀请，来到这座孤山庄园。】 【巴耶力爵爷在信件中诚挚地请求你们，拔除他身上的邪魔。】 只是画面不一样了，当火焰燃尽，整封函件都变成飞灰，变成漫天的星火时。 海产王小组里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了自己的游戏角色的手。 视角猛然拉远，沙盒载入完毕。 【如今格里芬庄园一片死寂，有不少邪恶的不死之物游荡在田间，不知什么原因，它们再也无法入眠。】 小队整装待发，面前就是村镇的大铁门。 两侧林园幽深阴暗，从中透出一双双绿油油的兽眼，仔细看去，都是猫头鹰。 【前进吧！】 【作为你们的播音员！超级可爱的sera会一直给你们加油打气的唷！】 齐寂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走着？” 海绵宝宝：“好嘞！”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地往前边去。 留下身后三位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伙伴，等齐寂回过神来，都快把大门给完全推开了，这才发现还有三位伙伴落在身后呢。 他又问：“怎么了？” ——心里还奇怪，打个游戏磨磨唧唧的，以后还是少组点人吧。 从小队语音里传出一声字正腔圆的说法。 首先是章鱼哥。 “我刚去了一趟厕所，不好意思啊高手，我觉得吧。这个小沙盒小副本的，不太适合我，有高手在嘛，我想生活中应该有一些挑战，不应该是这种一眼看上去，就没什么……” 派大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寂满头的问号：“他笑什么？” 海绵宝宝解释着：“他在笑人家胆小。怕鬼，玩不来恐怖游戏。” 齐寂明白了，也能理解：“哦！这样啊，也难怪，刚才播音员一嘴的阴间话，气氛倒是烘托的挺到位的。不过你们不是在网吧吗？网吧那么多人你们怕啥呀？” 蟹老板歇斯底里地喊道：“网吧就不能撞鬼吗！啊？谁说了大男人就一定不许胆儿小的！你不男权！” 说罢蟹老板这个猎人就把自家的宠物给召了出来，是条小狼犬，特别可爱，就无法形容那种可爱，还在幼年期呢，两只小耳朵竖得高高的，脸圆圆的，看起来憨憨的。 这猎人对着自己的爱宠一通好撸，生怕心理阴影面积太大。 古村老林的地理环境，是不是冒出来一两声猫头鹰的夜鸣，都能叫这俩胆小鬼吓得开始按【跳舞】的快捷键。 因为这个游戏，只要按下【跳舞】表情，角色就能自带bgm，气氛也显得轻松。 这可怎么办？ ——齐寂没见过这种阵仗呀。 以往他和队友都是零沟通，打怪的时候光是想着代练的进度，可从来没怕过什么游戏数据。 于是他决定换一条思路，从派大星入手。 派大星这个老大哥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憨憨的，有种小胖子的可爱感觉，要是让派大星给两位怂货开导开导，说不定有效。 于是齐寂问：“派大星？你呢？你不会怕吧？我之前查过数据库，里边的敌人大多是骷髅，再不济也就是僵尸和女妖，都是不死生物，我觉着你们打过魔兽，也不会这么敏感吧？” “哼，我是见得多了！”派大星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成熟，像个可靠的邻家大哥哥那样，“这些小麻烦，我会为你们挡住的，绝对不会让污秽之物伤害到我的伙伴们……”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网吧里，海绵宝宝突然尖叫一声。 “我的妈！有怪物来了！” 其余三人跟着乱做一团，蟹老板是抱着宠物瑟瑟发抖，章鱼哥索性跑到了地图边缘，一路狂奔。 派大星表功吹逼的话还没说完呢，游戏角色像是抽筋一样胡乱释放技能，显然是海绵宝宝给吓着了，什么玩意都放了出去。 “看把孩子吓得……”齐寂捂着脸，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一通混乱之后，派大星终于坦白。 “说起来有点下流……我以前玩过最恐怖的游戏……是【哔——】” 齐寂惊呆了：“啥玩意?” 派大星：“是【哔——】啊！” 由于系统语音有自动识别，这一款r18的劲爆游戏并不能说出它的真实名字，总之你明白很劲爆很阴暗就对了，对派大星来说，就是恐怖游戏。 撇开那些不谈。 这三个怂逼已经将齐寂的忍耐值逼到了极限，他喊上海绵宝宝在前边开路，正式开始【埋骨地】的通关攻略。 这个沙盒里，需要玩家先后攻略的场景有四个。 分别是莉莎纺织厂、奎特粮仓、小树莓诊所和最终boss的居所——巴耶力古堡。 在乡野小道两侧，有不少行尸在游荡，齐寂吩咐队友绕开这些杂鱼，往建筑群去，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这个游戏没有等级的概念，只有升阶能带来实质的收益，小怪的掉落物和掉落几率也太差了，不必恋战。 在纺织厂中，从一楼的工坊门扉往里看，有数十只不死生物需要清理。 海绵宝宝一眼看去，又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些不死生物是纺织厂的女工，她们的肉身与纺锤和缝纫机，以及各种加工件和成衣料缝合在一起，从伤处又长出了不少的丝线，挂在二楼的亭台处，由一台巨大的机器所掌控。 隔着极远的距离，海绵宝宝就能听见这些女工喉咙里凄厉的惨叫，像是发疯的女妖一样，要把心底的怨恨都喊出来。 “别担心，我这就让你们解脱！”宝宝当真像个天真无邪的冒险者，把矛锤换成不易缴械的阔刃战剑，一步当前冲了进去！ 齐寂给这个攻击手挂在【阳光大道】。又问：“你就不能等一等？” 海绵宝宝吼出怒音，一个冲锋钻进了怪群，“没事的！” 齐寂突然没来由地笑了，他感觉这个人很有趣。 “你会同情数据吗？” 海绵宝宝认认真真答道：“不是的！齐寂！我见不得有人受苦，特别是女孩子！哪怕这是假的，我也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齐寂哈哈大笑，手里的治疗术也没停下。这小子刚冲进去差点被七八个女妖手里的剪刀给戳成法式奶酪，身上瞬间多出来五六个流血buff，眼看是要奶不住了。 齐寂又说：“你真有趣。” 海绵宝宝边打边退，拖着带血的步子，往仓房外爬，生命值在濒死和血量红线之间来回滚动。他身后还跟着六个凶神恶煞的畸形女妖，手里的裁刀剪子咔擦作响，给身体留下一道道无情的伤口。 听海绵宝宝大声叫唤着。 “给我宁神宁神宁神宁神宁神！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齐寂开始控制体力，算准了【出血】buff的数字弹跳间隔来省出一点宁神所需要的七十点体力。 “你真可爱。” 释放完宁神，海绵宝宝打起十二分精神，破胆怒吼喊出口，麦克风也跟着一震。 齐寂捂着发酸的耳朵，心想这家伙都什么毛病……放技能一定要大声喊出效果的吗？ “我要认真了！”海绵宝宝和这群怪物说：“接下来你们不可能打中我的弱点了！我要超度你们！” 齐寂：“哈哈哈哈哈哈……” 海绵宝宝嘟着嘴：“很好笑吗？” 齐寂：“不不不，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海绵宝宝：“我只是比较认真，我不蠢呀！” 齐寂：“我也没有说你蠢的意思……小心！” 在齐寂的提示下，海绵宝宝避开一发致命的刺击。只要他能保住弱点，这一分钟的【英勇无畏】，他就是不死之身。 齐寂也得闲，有功夫丢出一两道光枪，来查缺补漏，顺便用【清洁术】给这个满身是血的攻击手洗洗澡。 又看海绵宝宝朝着队友使出【冲锋】，脱离女妖的包围圈，将她们杂乱无章的队伍拉成一条直线。一个个去应对。 齐寂看得开心，突然感觉自己养的傻儿子一夜长大那样欣慰。 ——他终于是懂了，他是明白了。 这么做，能够让海绵宝宝的游戏角色在相对距离下，永远只面对一个敌人的骚扰。 蠢笨的ai就是这样，很容易被调戏。 “哈哈哈哈哈哈……”齐寂一边笑，抽出空余的时间给海绵宝宝刷满血，英勇无畏的buff即将消失，要做万全的准备。 海绵宝宝：“你又笑啥呀？” 齐寂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只是仓促的敷衍了一句。 “你真迷人。” “噫！恶心心哦！”海绵宝宝浑身打了个寒颤，接着去对付这群失足女妖。 眼看他头顶冒出【+39】的治疗数字。满血的同时还留有超过二十多点的过量治疗。 这点过量治疗，变成了超量的仇恨值。 海绵宝宝大喊：“不好！” 原本整整齐齐的列队中，有两个身残志坚的女同胞立刻红了眼，调头往牧师身边冲去！ 奇迹牧和海绵宝宝不是一个视角，他没动。 等敌人接近了，一个伟岸的身影，挡在了牧师身前。 猛烈而凶暴的钝击音符敲响。 派大星操纵着骑士，一手抓着块破烂的小木遁，一手拿着沉重的矛锤，用【防御阵型】半跪在牧师身前。 尽管派大星隔着屏幕，都在为眼前狰狞满目的恐怖女妖而大喊大叫。 “哇哇哇哇哇！” 他眼中这些妖邪脸上的烂肉都快跳出屏幕来，要扑倒他脸上了，他丰富的想象力给他内心的恐惧插上了翅膀。 齐寂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漂亮的援护！” 派大星突然就不害怕了，“嘿嘿嘿！高手！我还行吧！” 又听小队语音里传出杂乱的喝令！、 蟹老板：“旺财！上！咬它！咬它们！” 瘦小的幼犬就这么扑了上去，带走一头女妖不过百分之五的生命值，在主人的灵活调令下迂回，对女妖发出【低吼】，强制引走了敌人的仇恨值，然后伺机而动。 蟹老板的猎人还没拿到远程武器，握着矛锤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眼巴巴地在远处观望。眼看自己的小狼崽子让女妖挠了一爪子。发出来“嘤嘤嘤”的可怜吠叫。 这下蟹老板当真是火冒三丈了。 “艹你大爷的！敢打我的崽！我和你拼了！”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猎人，像个狂怒的战士一样冲了上去，和自家的崽崽一同作战。 奇迹牧把锁定换到章鱼哥身上时。章鱼哥就心领神会，提着矛锤去帮助海绵宝宝解决这些杂鱼。 然后—— ——海绵宝宝、章鱼哥以及蟹老板，还有小旺财一起在墓地里看星星。 他们死得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意思。 原因很简单，奇迹牧的治疗术在【白王的谗言点字圣典】的影响下，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失效。 这些个铁憨憨上去就跟人拼命，没了宁神兜底，齐寂哪里奶得过来哦。 这是账面数据和硬件不支持他们狂野的打法。 灵魂状态的小旺财还在舔着主人的小腿，一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样子。 等战斗结束，派大星在齐寂的帮助下，扛住三头女妖的尖牙利爪裁刀铁剪，偶有体力不支的【气绝】状态，让齐寂预先读出，用清洁术解除buff恢复一些体力。 派大星完全不还手，只知道疯狂挨打，专心吸收伤害，用矛锤敲打盾牌作【剑盾强攻】，让女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只等齐寂用光枪一个个将这些不死生物逐个点杀。 脱离战斗时，队友们终于不用接着看星星了，能复活了。 他们从大铁门外的墓地复生，赶回纺织厂时，已经拧成了一股绳。 他们虽然偶有抱怨，觉得这个二阶副本也太难了，光是小怪，逐个单挑都会有生命危险。 齐寂向这帮值得信赖的队友喊。 “来吧！我们继续！能通关的！” 第十二章 塞进机器的血肉之躯 【继续这段古怪离奇的冒险故事。】 五人再次来到莉莎纺织厂的织造工坊前，面对血肉与纺布钢铁融为一体的守门小怪。 除开刚才已经消灭的敌人，还有十数位女妖正在工坊的流水线上辛勤劳作，她们发出痛苦嚎叫的同时，也在织造一件件新衣—— ——这些新衣上满是铁菱钉刺，最终缝进彼此的行尸之身。在机械假肢的缝针走线下，能够清晰地看见敌人头上冒出来绿色的回复符号。由此可见，她们在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治愈同伴。 【莉莎夫人爱上了一台缝纫机。】 在小组人员齐整时，来到纺织工坊的大门外，播音员再次上线，为众人讲解着这座血肉工厂的来历。 【它为莉莎带来财富和权势，它是女人的漂亮衣裳，又是男人的干瘪钱包。】 派大星收到齐寂的指令，往门里窥伺，看见落单的敌人时，便用【剑盾强攻】这种敲打盾牌的嘲讽方式，引来一头落单的女妖。 眼看敌人像个无知无畏的青葱少女，往门外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这种浑身带刺的敌人，在近距离作战中，想要做到无伤无错实在太难。 按照齐寂的说法，小队的兄弟们身上的装备还处在新手期，不少装备栏位还是空缺的。看队伍里的主要伤害吸收者，脑袋是光秃秃的露在外边儿，打着赤脚就出来和妖怪拼命了，连完整的防护都没有。 ——不能认真对待自己的装备，那么只能认真去对待这些敌人。 眼看女妖进入队友的有效射程，派大星的步子稍显慌乱，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工坊外的木栏草坪里。确保不会引来敌人的同伴。 紧接着众人齐心协力，又保持着【灭除狼害】任务时的默契感，像恶狗抢屎那样一拥而上。 派大星一个【盾击】拍在女妖的脑门上，触发相杀身中数刀。 女妖被打得七荤八素，陷入强制眩晕。 齐寂开始治疗队里的坦克。 于此同时，章鱼哥与小旺财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试探。攻击朝向一处是女妖的脑袋，一处是女妖的喉颈。 这两处弱点只有喉颈飘出来鲜红的暴击数字。旺财的小乳牙啃在女妖的脑袋上，反倒是受了女妖头壳铁菱尖刺的反伤，是得不偿失。 海绵宝宝立刻心领神会，手中的阔刃战剑直奔敌人的喉管而去。 齐寂想要喊停：“等一下！” 海绵宝宝可不会停下，正常游戏里，谁会因为一句软绵绵轻飘飘的“停手”，就停止攻击的？ ——可是这次攻击没有产生应有的回报。 原本海绵宝宝臆想着，自己的打点和手法没有任何问题，用来割喉的【撩斩】本该出现暴击数字，女妖也会受创而产生硬直。 但是这些都没有出现！ 反倒是敌人从眩晕状态中恢复神智时，代表弱点的脖颈生生“长”出了一支锋利的刀子！ 海绵宝宝满脑问号，还因为反伤中了流血的debuff，也不敢乱跑了，流血状态下，角色的体力损失越大，受到的伤害也就越高。 “咋回事儿呀！齐寂！” “看清楚！尊重她！尊重你的对手！”齐寂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因为队友三番四次的莽撞妄为，一句“停手”都是一种奢望，让他陷入了难言的焦虑之中，“顺便尊重一下我。” “好好好……好。”派大星面对女妖两只尖爪和周身的裁刀时，勉强能答上一句话，血量流失得非常平稳，证明他防得很好。 “你看清楚。”齐寂打开核能手电，用手电的光源照射着女妖的肢体，“这里没有光源光照，你们看不见她身上的丝线，这些线才是弱点，刚才章鱼哥的矛锤打中了她的脖子，把后颈的丝线给挂断了，才会出现暴击伤害。” 海绵宝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齐寂又指正缘由：“我们主动选择避战，把敌人从工坊里引出来，一只一只处理掉，这不是设计师的初衷。如果按照正常流程，我们可以直接进入工坊，同时面对五六个敌人，在油灯的光源下去分辨这些弱点。还不能让她们留有喘息的余地，不能让她们互相治疗。” 【如果说，火焰让人脱离了野兽的自然身份。】 sera适时上线，在阴森可怖的怪诞工坊前，小队的成员听见播音员的声音时，仿佛在听一段醒世恒言。 【那么绳与棍，就是文明的起点。】 【有人用它制弓引箭，成为顶级的掠食动物。】 【有人用它造字记事，记录历史的伟大诞生。】 【有人用它织布造衣，盖住羞耻的无毛肉身。】 在核能手电的光源下，除了被动挨打的派大星以外，其他三位队友心有灵犀，算作两次弱点一次硬直，干净利落地除掉了这头恶灵。 眼看女妖落入残血逃跑的地步，连向同伴求援的机会都没有，她稍有胆怯之意，在弱点连番受创之下踉跄乱步，根本就还不了手，不过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化作一具失去灵魂的傀儡，失去声息。 【工坊的大机器夜夜不眠，它像一位忠诚的骑士，守护着莉莎夫人的金库。】 【看看这些女工，她们做得还不够好！不够快！——机器如此想。】 【它将一团团血肉塞到缝纫机前，把混沌的肉身与钢铁零件融为一体。】 派大星再次如法炮制，准备有请下一位受害者。他嘟囔着，“这播音员说的都是啥呀？” 齐寂立马指正：“保持平稳的心态，别被外物影响。” 海绵宝宝是一副跃跃欲试进入状态的好战模样，又开始左右横跳，“我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丝线穿透了她们的颅骨，在神经元中扎根。】 【纤瘦的手臂担不起沉重的染缸，换做一副结实的合金骨架。】 【笨拙的手指头是乡下村姑务农时留下的剧毒，要换成精巧的裁衣刀和雀尾剪！】 【它亮起信号灯，是一对红彤彤的兽眼。】 【它来到，它看见，它思考。】 【它开口说出血肉苦弱的第一句话！】 小伙伴们按照之前的攻略，如法炮制，轮换输出。 经过几分钟的鏖战，众人像是身处工厂流水线中，将工坊里的女妖逐个清理完。 在守门小怪全部阵亡的情况下，播音员适时为boss的登场环节，念出怪诞诡异的词来。 【莉莎夫人爱上了巴耶力爵爷，但她更爱爵爷送给她的机器。】 从二楼亭台猛然落下一个畸变怪形。 它登场的动作十分优雅，六条合金步肢上镶满了齿轮，复杂的机关结构由各色丝带和绳索牵扯，就像是上天降于凡俗世界的【天使】。 没有任何噪音，好比精密的仪器在运转时，发出有规律的机械音符。 它的躯干裹着一层酒红色礼服，让血浸过一样。 踏着眼花缭乱的步伐，六条步肢好比蜘蛛的绒足，在工坊各处摸索试探，是一个严谨优秀的研究员。 当它完全睁开双眼，睁开头颅的眼睑的铁皮，两盏鲜红的信号灯亮起，它看见一片狼藉的工坊，看见心爱的宝贝儿们断开连接，像是断线木偶一眼瘫软在地时。 它在怒吼。 “听见我！” 蒸汽从它的腮帮子通过四个泄压阀喷吐而出。 “直视我！” 两处合金肩膀从工业夹臂变成了刀兵，好比搅拌奶油和鸡蛋的粗糙机器。 “跟随我！” 从心脏位置的玫瑰胸花中，从花心里猛然喷吐出半个金黄色的人形。那是个女人，是莉莎夫人，她穿着黄金所织造的露肩礼服，下半身藏在机械的核心熔炉里。钢铁玫瑰在战斗状态下，变得一片血红。 【她与挚爱融为一体。】 莉莎夫人和机器一同向闯入者怒吼着。 “然后！成为我！” “然后！成为我！” 屏幕正中央—— ——出现一道血肉与合金嵌合而成的艺术字。报出boss的全称真名。 【莉莎·肯瑞托——】 【——与她的铿锵骑士。】 它代表着决战时刻。 第十三章 《理解》 齐寂语气凝重：“小心了，各位！这家伙不好对付！” 话音未落，派大星就已经冲了上去，他呼唤着队友，做出假想的承诺：“我去接住它！像刚才那样就行了吗？高手！我来挨打，你们来揍它？！” 海绵宝宝兴奋地回应着：“好叻！” 章鱼哥：“没问题！” 蟹老板：“gogogo！开开开！” 齐寂将小队界面打开，时刻关注着每个队友的状态。 他在思考，在琢磨。 有关这个boss的攻略办法，恐怕不是派大星想的那么简单！ 它不是单个单位，从界面来看，莉莎夫人和铿锵骑士各有各的血条，各自独立计算生命值，是一个具有【单体二重身】属性的boss，比起双首领战或单首领战都要难。 如果是双首领战，小队可以分作二一二阵型来处理，两人一组，治疗在中场待命。 如果是单首领战则更加简单。 但【单体二重身】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代表着一支队伍要同时面对两个单位的攻击，应付boss四种不同血量不同阶段的攻击模式。 ——留给齐寂的思考时间并不多。 派大星与合金骑士的步肢接触的那个瞬间！ 齐寂只觉眼前一花，小队界面里，派大星的体力条猛然下降了一大截。 【block!（格挡）】 在格挡判定生效的瞬间，派大星已经被打进气绝状态。 这名骑士面对的敌人，拥有不可阻挡的怪力，派大星的【筋力】和【体质】两样属性在它面前完全不及格！ 派大星在陷入气绝状态时，小队成员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凉气。 “快！快泼水！快给他泼水啊齐寂！”海绵宝宝急不可耐，生怕队友的脑袋飘出一个【kill！】的秒杀字符。 齐寂在等，他要看清楚处决攻击是由谁来完成。 只见铿锵骑士两眼发红，从圆滚滚的信号灯中，开始汇聚强光强热的信号。 与此同时，这台精致的缝纫机还在播报秒杀信号。 “高能魔力瓦解射线——发射！” 齐寂同时敲下【清洁术】的指令。 派大星得到体力豁免权的瞬间，猛地一甩鼠标，将视角上拉，防御姿态仓促又狼狈。 【block！】 他愣了半天，还以为自己死了，结果防住了！ 居然防住了？ 齐寂解释道：“它的处决攻击是能量射线，不需要计算你的格挡值，只要你能防下来，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消耗体力。专注一些，派大星，如果单手防不下，就用双手持盾试试看！” “哦！哦哦哦哦！”派大星这才回过神来，遵照齐寂的吩咐，他用剑盾强攻的姿态吸引首领的注意力，紧接着将矛锤卸下，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他的鼠标在背包和装备栏之间来回横移，生怕出了错漏。 换做双手共持盾牌时，如山岳般沉重的步肢踩踏攻击落在这位小骑士的身上。 齐寂紧紧盯着队友界面中，派大星的体力值。 一次格挡行为，几乎消耗了派大星半数的体力。 这位经验老道的防御者立马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危机在逼进，派大星明白，如果再硬吃一次直击，奶爸的驱散法术还在冷却当中，没人能救得了他。 他浑身一个激灵，大脑像是过电超载，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视角正中，锁定首领的攻击朝向，紧接着敲下【盾击】。 【parry(招架)!】 派大星的游戏角色接下了第二招，体力滑到百分之三十以下，可是预想中的第三次步肢攻击没有来！ 在这短暂的节奏停滞期间，海绵宝宝这回非常听话，齐寂没有说动手，他就绝对不会动手，其他队友也是如此。 第三次攻击，由莉莎夫人完成！ 派大星抬头时才发现，钢铁骑士的两次踩踏之后，便是莉莎夫人登场的时候。 只见这位身着黄金华服的贵族夫人振臂所指，指向派大星的方向，然后对着骑士下令。 “粉碎他！” 铿锵骑士手中的铁臂化作一根粗重的缝纫巨针，像是打桩机一样狠狠落下！ 派大星使着滑步躲开，那二十二帧的无敌时间，在这场战斗中堪堪够用。 当他回过神来，铿锵骑士已经重整态势，准备下一轮攻击了。 派大星在大呼小叫：“卧槽好刺激啊，我感觉只要中招就是秒杀！” 齐寂立马喊道：“来跳舞吧！派大星，它在邀请你跳舞！” “什么意思？”派大星犯着迷糊，游戏角色缓过一口气，恢复了些许体力，他本人也是如此，刚从高强度的防守中得到喘息。 齐寂提示道：“是男士两步！女士一步！咚咚恰，咚咚恰的节奏！你记清了！千万不要严防死守，如果【盾击】处在冷却时间中，就把矛锤换上，用双手来招架！你手速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动手！” “好好好！”派大星精神一振。 齐寂：“能不能击败它！就看你的本事了！阿星！” 派大星：“你这个称呼好怪哦！” 海绵宝宝倒是听得开心：“哈哈哈哈哈！阿星加油呀！” “放~心~~~~~吧！”没等派大星回话，首领又攻了过来，说话都带着胆战心惊的颤音，但他执拗的态度，一定要把话说完，把承诺都兑现。 小队语音中，传出小骑士坚定不移的誓言。 “身为一个骑士，只要我在你们身边！就算是这种大麻烦！我也会一个不漏的挡下来！” “怎么回事啊……”章鱼哥一阵窃笑：“突然就有种热血上头的感觉了，完全搞不懂你们几个。” “快快快快快动手！”接下攻击之后，小骑士手忙脚乱地切换装备，紧紧盯着体力条，完全没了刚才那副成熟稳重的帅气风度。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要当一个无情的节拍机器，“咚——咚——恰！” 其他三位队友倾尽全力地自由输出，各自在铿锵骑士的两侧寻找弱点，眼看铿锵骑士的头顶不断冒出【-1】的伤害值来。 这种按摩手法显然是在给首领刮痧，没有什么成效。 矛锤和战剑落在铿锵骑士的步肢上，连火花都看不见，更别说什么透骨断肉的弱点暴击了。 “尊重它！兄弟们！用眼睛看仔细了！”齐寂从来没闲着，往这融合怪身上读出一个【光能灌注】，但没有任何效果， ——它并非不死生物，而是机械造物。 偶然投射出去的光枪打中莉莎夫人，也叫那身黄金礼服完全防下。跳出【吸收】的两个大字。 就在这个时候，莉莎夫人再次下达杀戮命令。指向队伍里的奇迹牧。 “拦腰锯碎他！” 听电锯轰鸣的噪响，铿锵骑士的两条铁臂扭转变形，化作锋利的裁刀链锯，莉莎夫人的一头红发像是见了春光的野草，好似电缆一样，将核心熔炉的魔动力尽数往刀刃上输送。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三位嗅觉敏锐的输出者同时喊出声来。 海绵宝宝：“是弱点！” 章鱼哥：“机会啊！” 蟹老板：“打头发！打红色的地方！” 只有齐寂保持着冷静。 他要队友和他一起做。 “和我一块起跳！看清楚点儿！这是一次横扫攻击！” 传出急促的电动马达声，这台精密的机器六条步足往地上一跪，从铁肢膝盖处延展出滚轮，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只听“嗡”地一声！ 一抹诡诧的红色刀光在狭窄的工坊中转出一个大圆。 五位冒险者一齐起跳，像是舞会里跟着指挥一块走出轻巧的节拍来。 再看首领双臂的锯条因为能量超载而变得通红滚烫。工坊的场景都跟着破坏殆尽，油灯也熄灭了，大木仓开始燃烧，是火光冲天的模样。 ——场景在变小，退路都让火势给截断。 这是莉莎夫人第二次向铿锵骑士下达杀戮命令。 队伍界面里，章鱼哥的反应慢了那么一丁点，角色的两条小腿让巨大裁刀上的滚动锯条砍出致残的debuff，当场进入濒死状态。 齐寂不慌不忙，连着治疗带驱散一块用了出去。 等章鱼哥再次爬起来时，小骑士依然在与对方周旋，派大星本人的集中力和专注程度令人生畏，是个值得信赖的伤害吸收者。 做出这次攻击之后，铿锵骑士的裁刀双臂变形为第一阶段的搅拌器和缝衣针。 但它们带着红光，能量超载的高温高热让它们看上去很脆弱！ 再看伙伴们的武器落到痛处时，也出现了弱点暴击的鲜红字符！ 下一轮舞蹈又来了！ 火势汹涌的工坊之中，三位输出者频繁变换站位，视角几乎是朝天去看，朝天花板的方向敲下攻击键，为了避开火势，他们已经缩到铿锵骑士的步足缝隙中，艰难地制造伤害。 咚—— 按照舞蹈节拍，派大星挡下攻势。 咚—— 更换主武器，开启【铜皮铁骨】防止被秒杀，尝试招架攻击。 然后是杀戮命令！ 莉莎夫人再次伸手，指向海绵宝宝。 “好好折磨他！” 铿锵骑士听令转换阶段，熔炉核心的能量灌注到莉莎夫人的头发里，带电须发好比一条条亮出毒牙的蛇，直接朝着海绵宝宝扑去。 齐寂记得清清楚楚！播音员可是说过一句话！ 【丝线穿透了她们的头颅，在神经元中扎根。】 海绵宝宝还想用滑步的无敌帧躲开这次攻击。可是设计师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莉莎夫人的头发缠上海绵宝宝的四肢，是持续性的抓取判定，只在一刹那，他就失去了对角色的控制权，手里的武器也朝着队友而去。 齐寂的【清洁术】得留给派大星作底牌。 他指挥道：“打线！把线打断！” 在这轮宝贵的输出时间里，章鱼哥和蟹老板为了处理队友遇上的麻烦，只为解除海绵宝宝的【精神控制】。 章鱼哥是满脸的嫌弃，“躲？你还躲？给我站住！别往火里跑呀！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别跑！让我好好摸摸你！” 蟹老板的语气则是懊糟又恼火，“别打我的崽啊！你这家伙平时和我决斗都没下这种狠手！有什么冲着我来呀！哎哟你还真的冲着我来了！” 海绵宝宝是哭笑不得，两手都离开键盘了，“不是我啊！我真的没碰键盘！是电脑它自己动的手！” 队里的小骑士全神贯注地应付着铿锵骑士的攻击。 齐寂是无暇去管这三个活宝了。他盯紧了几个队友的血量，出入火场时带来的伤害值让他像是打地鼠一样，哪个受伤就打哪个。 紧接着，再去仔细观察莉莎夫人的动态。 铿锵骑士的核心熔炉有一部分能量留在两条手臂上，有一部分能量送给了莉莎夫人当做精神控制的基础条件。 莉莎夫人身上的那套黄金礼服，现在已经因为能量超载而失色失效了！ ——就是现在！齐寂要赌一把! 光枪术出手。 一道耀眼的金色雷霆轰中铿锵骑士的胸花，轰在莉莎夫人的脑门上。 只见莉莎夫人的血条猛然下降了百分之三十有余。 “不能它转换阶段！如果攻击模式再次改变，我们没有时间来适应了。”齐寂看着工坊里越来越大的火势，估算好血量。 章鱼哥：“那我们还打宝宝吗？我能接着揍他吗？” 齐寂操纵角色往首领身边靠近，只在极限的射程果断出手，读出【宁神】。 这本来是留给派大星保命的终极底牌。现在因为首领的软狂暴机制，必须用出去。 莉莎夫人在牧师的歌声中陷入了沉睡。没人能伤害到她，她所处的位置是铿锵骑士的胸口，在这个高度，除非铿锵骑士再次使用裁刀转转乐那一招。玩家掐准时机跳上刀刃，才有机会用近战攻击碰到她。 失去爱人的铿锵骑士也陷入了迷茫之中，开始重复恰恰舞的两次踏步，派大星的体力压力也轻松了不少。 在这个时候，小骑士感觉自己在用肉眼可见的方式变强，他的身与心，角色和玩家已经融为一体，他如一块生铁，正在铿锵骑士的捶打下百炼成钢！ “辛苦了，阿星！你做得很好！”齐寂在等体力恢复，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 莉莎夫人头上留有宁神术带来的debuff。 【无梦睡眠：目标将毫无防备的受到下一次伤害，该次伤害提高百分之三百。】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蟹老板一声惊呼。 “旺财不要！” 在这个瞬间，小狼犬一路被失去控制的海绵宝宝打得满地乱窜，蟹老板没有第一时间拉回自家崽子，也没给狼犬下移动指令。 它就这么奔着铿锵骑士而去。 蟹老板心中凉了大半截，只希望这条狼犬的弹跳力和它稚嫩的年龄一样，别跳太高，别咬得太偏，别碰到熟睡的莉莎夫人。不然齐寂辛辛苦苦的准备的击杀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在那个瞬间，蟹老板想了很多事。 他懊恼又自责，只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他想着自己会不会被队友一通臭骂。 他想要不要就这么直接离开小组。 他觉得，没有能力驾驭住这头狼犬，是他的失职。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齐寂这个牧师在，他就能安安稳稳地通关拿到奖励，如果能再击败一两个隐藏boss，如果能再分到一笔钱那是美滋滋。 他越是这么想，心中的负罪感就越来越强。 他几乎闭上了眼，不敢去看旺财那一次不痛不痒的【咬击】是怎么落到首领身上的。 齐寂听见蟹老板绝望的呼喊声时。原本打算用光枪术来解决战斗的心思也消散了。 他等了很久很久，看着狼犬扑上铿锵骑士的铁肚皮，轻轻带上那么一下，带走一点微不足道的生命值。 蟹老板松了口气，像是劫后余生。 “还好还好！还好还好还好我不粘锅！” 突然，齐寂说：“我们重来吧?” 重来？ 重来是什么意思？ 重新打一遍？ 队友们脑门上不约而同地冒出问号来。 齐寂耐心地解释着：“我的意思就是，这次打得太慢，火都快烧到脚下了，这个boss用场景来做软狂暴机制。如果不能在限定的时间内击败它，我们就会被烧死。” 章鱼哥首先发问：“高手，咱们好不容易才打掉它这么多血呢！又要重来?” 紧接着是蟹老板的灵魂发问：“对啊！奶爸，你有你的追求，我们也有我们的追求呀。赶紧打掉它拿装备吧！玩个游戏就别考虑那么多了，指不定你这一道光枪下去，莉莎夫人就死了呢？你的手法打点不是挺准的吗？” 齐寂默不作声。 海绵宝宝倒是无所谓。 “我没帮上什么忙……真想再打一次呀。风头都让派大星给抢走了！也让我试试手呗！” 这个时候，出功出力最多的派大星反而是支持齐寂的说法。 “我想再打一次！” 蟹老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章鱼哥也疑惑：“你说什么?” 蟹老板附和道：“你傻呀？让boss揍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挨打的感觉那么好吗？” “战胜强敌的感觉很棒！我一开始是手足无措，后来跟着它的节奏，和播音员说的一样，看见它，听见它，理解它，然后成为它！”派大星解释道：“我要是为了装备来打它，我干嘛不直接花钱买呢？要是为了开心才来玩游戏的话，就看看别人，看看高手发的攻略视频不也挺开心的吗？” 这两句反问，问得蟹老板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齐寂适时吐出一句：“兄弟，要不？重新来一次？” 他也没把矛盾指向谁，没有特地针对谁。 队友们都改头换面，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游戏动机，主动放弃了这次攻略。 蟹老板若有所思，在兄弟和装备之间做了权衡。 “行。” 章鱼哥也赞成。 “好的，就听你的，高手。” 齐寂指正：“叫我齐寂就行。” 海绵宝宝依然是那么精神，像个精神的精神病。 “再来一次！我们再玩一次吧！派大星！要去抓水母咯！” 派大星主动跳进了火坑，决定自杀重来，这位小骑士保持着乐观的心态，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他临死前还不忘和首领打招呼。 “铿锵骑士老师！你教会了我很多技巧，我感觉自己这只海星是越来越强韧了！马上我就回来重新挑战你！我要把从你身上学会的，都用在实战里。我想，你胸口的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对她言听计从！她哪里厉害了，我都要搞得明明白白！” 一次失败不算什么，害怕失败才最可怕—— ——这是齐寂要给队友上的第一堂课。 别忘了，你是为什么而玩游戏的。 海产王组合都坐在大墓地里，等待boss战完全失败之后，再脱离战斗才能复活。 最终—— ——齐寂在单独面对铿锵骑士时，对准熟睡的莉莎夫人投出了光枪。 这一道弱点暴击带着三倍的伤害结算，成功带走了莉莎夫人所有的生命值。 但故事还没结束。 【你把一团血肉从钢铁中剥离出来！】 【冒险者，你为何如此残忍！】 【它失去骨中血，心头肉。】 【这场舞会本该有雷鸣的喝彩！】 【却变成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 【现在你要承受它的怒火！】 没等播音员说完。 齐寂暗骂一句：“果然他妈的还有最终阶段！” 然后扭头跳进火坑里，成功原地去世。 【能不能让我把台词给念完啊亲！】 【艹！】 齐寂也跟着回到大墓地里，和队友们汇合。在灵魂状态下，轻轻敲下【跳舞】动作。 他们很难想象那个高冷的，不近人情的高手突然开始尬舞的样子。 海产王小队的成员们也没急着复活，跟着齐寂一块开始【跳舞】。 小旺财这头狼犬跟着主人蟹老板一块扭着屁股，随着音乐节奏抬抬腿，动起耳朵来。 章鱼哥惊呼：“哈！你的崽！你快看你的崽！它会跳舞啊！多可爱呀！” 蟹老板面露尴尬的表情，想起刚才千钧一发时，这个崽差些闯祸，终于是坦白。 “我差点就闯祸了！你们知道吗？齐寂本来想用睡眠增伤把破防状态的莉莎夫人给秒杀掉，我看了光枪术的伤害，如果能打中弱点，确实是进入斩杀线了……” “哇！你是不是差点摸到人家了？说实话！”海绵宝宝牙尖嘴利，还记得刚才受到精神控制时，队友是如何毒打自己的：“熟睡的红头发大姐姐呀，谁不想摸一下？” 章鱼哥跟着出语嘲弄：“对呀，派大星撑了那么久，就为了让你摸一下洋妞？哈哈哈哈哈哈……” “呸！”蟹老板决定转移话题：“不是我想摸！是我的崽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扑上去，差点就摸到了！这狗崽子只会给我添麻烦，你们可别怪它——” ——话音未落。 齐寂：“那没事了。” 海绵宝宝：“那没事了。” 派大星：“那没事了。” 章鱼哥：“那没事了。” 蟹老板又笑又骂：“我还不如一条狗呢？！啊？感情我在队伍里的地位还不如它呢？” 齐寂：“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我们这些父亲都很欣慰。你终于是长大了。” 一时语音里都是欢声笑语。 众人稍事休息，打起精神。再次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 齐寂推开大庄园的门扉。 “出发！” 关于游戏，除了《位置》以外，还有另一本书要读。 ——它叫《理解》。 不光是对数据的《理解》，还有对伙伴的《理解》。 第十四章 众所周知 小队成员再次回到莉莎纺织厂时，工坊的大火已经扑灭，工作间里的女妖们在区域首领的修补缝合下重获新生。 从大门往里看去，工坊的木地板打上一块块补丁，让火灾烧得破破烂烂，不少梁柱还留有暗红色的薪炭。 作为队里的精致boy，章鱼哥自然是发现了这些细节，“制作组的美工好细心呀，把二次挑战时的场景破坏效果都做出来了。” 派大星用【指令】动作指向敌人，随后发问：“齐寂，还是像上次那样一个一个来吗？” 齐寂起手一发光枪投射出去，把一只守门小怪给引出来。“派大星呀，你已经不是刚才的你了，半个小时以前，这些女妖的贴图模型把你吓得嗷嗷乱叫，现在的你完全可以同时应付三个敌人。” “了解！”派大星全神贯注—— ——同时使用对牧师使用【代罪羔羊】这个转移仇恨的守护技能，挑准时机，用角色奔跑时发出的响声引来其他两只巡逻女妖的注意力。 这些技巧一用出来，齐寂看在眼里，就像是看着杂乱的房间，逐渐变得整洁有序那样舒爽。 毫无疑问，阿星这个伤害吸收者已经对一阶的职业定位和技能数据有了自己的理解。而且理解的速度非常快。 其他三位队友也是如此，在莉莎夫人使用【精神控制】时，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找到了boss的弱点。 齐寂欣喜的地方就在这里，除了“停手”这个老毛病以外，他们年轻的反射神经和敏锐的弱点嗅觉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与其说是海产王小队找到了奇迹牧这个宝贝。 ——不如讲，是齐寂找到了这群宝藏男孩。 攻克女妖小怪的进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与守门小怪的缠斗中，在【核能手电】的光照下，三位输出者抓准了女妖的丝线弱点痛下杀手。 比起初次尝试时的磕磕碰碰，这一回队伍里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 以海绵宝宝为首，章鱼哥协同作战为一轮弱点硬直。蟹老板和他的小狼犬可以补上一轮弱点硬直。 阿星所面对的三方攻势一下子就变成了单对单的骑士决斗，从单方面的挨打，有了还手的机会！ 在这个过程中，小队语音没有传出任何哪怕一句话。 他们心领神会，往往在队友做出动作时，策应指令键恰到好处地敲下。 一个团队仿佛完全融为一体，变成“巨人”的四肢和大脑。 清理小怪的整个过程中，齐寂只给蟹老板的小宠物奶了几口血，毕竟旺财还是一条小奶狗，听见主人的召唤和命令时，执行命令的反应速度令人着急。 杀死最后一头女妖之前，在boss即将登场之前。 齐寂下令：“退出去！退到工坊的篱笆外边。” 队员们纷纷退到工坊的木栏草坪外，等待下一个指令。 齐寂：“我要提前布置战术，阿星的职责是应付铿锵骑士的攻击，之前已经说过了。” 派大星回应道：“明白！和铿锵骑士老师跳舞！咚咚恰！” 齐寂的语速极快，要把任务都分清楚。 他和海绵宝宝交代道：“宝宝，我需要你保留至少七十点以上的体力。” 海绵宝宝疑惑：“为什么啊？” 齐寂做出解答：“战士使用【斩击系】武器时，能够释放一次大绝招。” “哦！”海绵宝宝恍然大悟：“你说【聚气】啊！” 【聚气】 【技能类型：物理斩击系】 【消耗体力：当前所有体力值】 【技能效果：使用带刃的斩击系武器时可以释放，造成一次气刃伤害，伤害值为前五秒内所消耗的体力值总和。】 【有效射程：三米】 【释放时间：瞬发】 【冷却时间:无】 技能特效如下。 【杀意骤起：对生命值高于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单位，造成双倍伤害。】 【无情斩杀：对生命值低于百分之二十五以下的单位，造成双倍伤害。】 【技能说明：在茫茫宇宙的各个宙域中，有一处星界节点名为【加拉哈德】，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位战士创造了独属于他自己的精巧剑术。赐名为【狼剑术】，又以【聚气】一式威名远扬。】 【备注：他只有一个人！还是气喘吁吁的样子！我们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上！——某个挑战者如是说道。】 【备注ii：我就是要出狂战斧！——某历史讲坛名师所言。】 “对，就是聚气。”齐寂抓住了重点：“在铿锵骑士做出攻击的同时，莉莎夫人会指向队伍里的某个人，然后下达杀戮命令。我们受到的指令攻击一共有三种。你们都见过了—— ——第一种是缝纫针的点名秒杀。 ——第二种是裁刀链锯的火属性横扫攻击，会带来火焰特效，场地也会跟着开始变小，是软狂暴机制。 ——第三种是精神控制，这时候莉莎夫人的黄金礼服会暴露出弱点。” “然后呢？然后呢？”海绵宝宝急不可耐地问：“要我做什么？” 齐寂要把击杀工序都安排好，说出重中之重，“我要你一直跟在阿星身边，和他保持五米以内的距离。随时能摸到boss。” 海绵宝宝问：“就这样？” 齐寂答：“就这样。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该如何做的。” 然后是其他两位队员的任务。 齐寂把首领战中所有的信息都如数告知，包括莉莎夫人死亡之后的最终阶段。 众人得知这个首领还有最终阶段时，都是内心一紧。 齐寂与章鱼哥和蟹老板打着商量，“我要你们俩在见到首领时就开始输出，把铿锵骑士的血量压到百分之七十六时停手。不要受伤，在这次攻略中，我没有多余的体力值来照顾你们的血量。” 章鱼哥：“明白。” 蟹老板：“明白。” “准备好了吗?”奇迹牧拿上法术书，走到派大星身旁，对着最后一头女妖的脑袋修剪血量。 等来全员就绪的信号。 齐寂手中的法术书绷断了女妖脑后的最后一根丝线。 莉莎夫人与铿锵骑士再次登场，从工坊中气势汹汹地往外闯。 钢铁巨兽的头颅出发出怒吼。 “听见我！” 台词是例行公事。 “直视我！” 没等它说完这句，蟹老板和章鱼哥已经开始进行血量的裁剪工作。 铿锵骑士依然在摆造型，然后睁开双眼。 “跟随我！” 阿星重新站在首领正前方，要开始新一轮的舞蹈。 直到莉莎夫人从铿锵骑士的胸花中钻出，舒展双臂，向卑鄙的玩家打了个招呼。 血肉与钢铁在此刻同时发出咆哮。 “然后！成为我！” “然后！成为我！” 【莉莎·肯托瑞——】 【——与她的铿锵骑士。】 当字幕消失时，首领的血量来到百分之九十五。 它抬起步肢铁足对小骑士发动攻击。 小队语音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 咚—— 咚—— “要来了！”派大星大喊。 齐寂指挥：“听清楚！是什么攻击！” 莉莎夫人指向蟹老板，向铿锵骑士下令—— “——好好折磨他！” 是【精神控制】。 派大星提示道：“小心呀！这招很难对付的！” 蟹老板有点慌：“怎么办？齐寂，要不我跑远点？” 齐寂云淡风轻：“把旺财喊回来，你和它去玩。其他照旧。” 此时此刻，莉莎夫人的头发缠上蟹老板，这个猎人及时唤回了宠物狼犬，受到【精神控制】的影响，开始和最近的敌对目标战斗。 一人一狗反目成仇，没有影响到小队的其他组员。 按照流程，齐寂对莉莎夫人释放宁神术，在牧师的歌声中，莉莎夫人失去了金礼服的防护，陷入沉睡中。 迟迟没有其他指令，海绵宝宝等得心焦。 铿锵骑士的步肢攻击来了！ 派大星接下第一招——体力过半！ 齐寂：“宝宝，你去接第二招！” 海绵宝宝与派大星两人攻防易位，两人在瞬息之间完成装备交换。 在那一瞬间，战士的副手换上盾牌，骑士用轻巧的滑步转移位置。 巨大的步肢机甲轰然落下！ 海绵宝宝只觉得电脑屏幕跟着震颤！体力条见底，角色陷入气绝状态。 “阿星用【防御阵型】，把仇恨拉回来。宝宝跳起来！跳起来。”齐寂话音未落，手中的【清洁术】已经用了出去。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 盾牌再次易主，回到小骑士的手中。 海绵宝宝这个战士脱离了气绝状态的瞬间，还有不足十五点的体力残余量，使着后翻跳跃，踩在队友的【防御阵型】半蹲姿态的肩头。 齐寂测算着海绵宝宝与莉莎夫人的距离：“够得着吗！” 战士再次起跳，离铿锵骑士的“心”又近了一步。 海绵宝宝：“能摸到！” 齐寂：“再近一点！” 就在这个瞬间，蟹老板已经收拾完自家狼崽，在【精神控制】的影响下朝着队友冲去。 齐寂：“补位！” 章鱼哥立马堵在蟹老板面前。 阔刃战剑的剑刃汇聚着凌冽的杀气。 齐寂：“就是现在！” 工坊外的草坪上爆发出汹涌的风暴，宛如鬼哭狼嚎。 【聚气】的释放过程中，气刃带动的湍流破开钢铁的声音尖锐刺耳，凝实的剑影像极了一头正在捕猎的苍狼。 【kill！】 【-88！】 首领的核心熔炉处，跳出两个鲜红的暴击字符。 【聚气】的射程为三米，有贯通判定。就算海绵宝宝打不中弱点，在完成格挡动作之后，在恐怖的体力消耗加持之下，这次气刃斩杀也足够带走睡眠中的莉莎夫人了。 至于后边那个【-88！】，是铿锵骑士的核心熔炉受到重创时，通过弱点防御值最后结算的，弱点暴击造成的致死伤害。 只在一分钟内—— ——战斗结束了。 哥几个似乎还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特别是章鱼哥和蟹老板，脱离战斗之后还打得有模有样的。 海绵宝宝刺出这一剑之后，惊讶地张大了嘴，下巴都差些脱臼了。 “秒了？我居然能秒杀boss？” 关于【聚气】这个技能，原本在海绵宝宝眼里是个非常鸡肋的斩杀技，使用之后角色必定会陷入气绝状态。 在气绝状态下，只有体力值自然恢复完毕，角色才能从气绝中脱离出来，期间角色都会陷入气绝硬直中，不能跑步，只能走路，几乎什么都干不了，连挥剑的力气都没有。 【聚气】的伤害值又是前五秒所消耗的体力总和，就体力资源和输出回报来说，海绵宝宝只会在战斗结束时使用它，而且它是突刺判定，很容易打空。一旦放空，或者没能杀死敌人，陷入气绝的角色就会被敌人【处决】秒杀。 就在刚才，在齐寂的指挥下，海绵宝宝利用派大星的半跪姿态，跳跃垫步的方式靠近莉莎夫人，完成了这次秒杀。 一切都像是梦，不太真实。 齐寂在电脑前伸了个懒腰，态度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稀松平常，“是的，你做到了。” 铿锵骑士的钢铁之躯轰然倒下，化作一堆破铜烂铁，从驱壳中迸出几道光柱，把装备奖励都吐了出来。 小队的其他几个哥们儿这才回过神来， 章鱼哥：“就这！？就这?就这?就这？” 连游戏系统安排的播音员都没来得及登场…… ……哦不对，sera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 【你把一团血肉从钢铁中剥离出来……等会儿？】 【这就没了？】 海产王小队直接跳过了最终阶段，完成击杀。 【好吧！】 【众所周知，这个首领没有最终阶段！】 【冒险者！你们做得很好，往更深处前进吧！从格里芬庄园的花雨大道一路向前，朝着巴耶力古堡前进！会有更残忍，更凶险的敌人等着你们！】 第十五章 鼠雀之灾 到了分配战利品的环节。 海绵宝宝把区域首领的掉落物都收进背包，将一件件装备的详细属性贴在小队频道里。 用装备分类来做个简单说明。 整身防具：【黄金礼服】 单手剑/短剑：【染血燕尾剪（左）】 单手剑/短剑：【染血燕尾剪（右）】 双手剑/双手斧：【铿锵骑士的裁衣链锯】 胸部铠甲：【花心】 足部铠甲：【旱冰鞋】 头盔：【怠工报警器】 手套：【优雅指挥家】 ——光是看名字，就差不多能明白这些装备的功用了。 按照队员们的位置来分配装备。 章鱼哥装备上剪刀。 海绵宝宝换上双手大剑。 派大星将白板布衣换下，换上一副有模有样的铁铠，它的基础防御力暂时不谈，说说这副铠甲的装备特效。 胸甲的特效如下。 【玻璃心：你的躯干弱点不再是整块胸肺，敌人无法对它造成弱点暴击伤害，你的躯干弱点转移至心脏部位，敌人攻击此部位时，造成的弱点暴击伤害提升百分之三百。】 足部铠甲的特效如下。 【见好就溜：你的闪避动作所耗费的体力值变为原本的一点五倍，你的闪避距离和行进速率变为原本的一点五倍。】 还有头盔的特效。 【监工：当你的队友或者敌人开始偷懒，在五秒内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指令，铿锵骑士头盔上的监工信号灯会开始闪烁，如果十秒内得不到指令反馈，那么它会射出瓦解射线，造成当前生命值百分之五的真实伤害。】 【铁饭碗：当你的队友一直处于辛勤工作的状态，并且持续输入指令超过十五秒，铿锵骑士头盔上的监工信号灯会释放治疗射线，为你的队友每秒恢复生命值上限的百分之一作为奖励，这个增益持续十五秒，一次只可以治疗一位队友。】 还剩下两件道具。 一套连衣裙——【黄金礼服】。 两只手套——【优雅指挥家】。 队里只有蟹老板和齐寂没分到装备了，可二人却迟迟不开口。 海绵宝宝问：“怎么啦？选呀？” 派大星开始拱火：“对啊对啊！快点选呀！就差你们啦。” 章鱼哥还在试刀，左右手各拿着半片剪刀，往大麦田里的小僵尸脑袋上使唤，没工夫理这边的事。 齐寂看着那套女士礼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同蟹老板好声好气地商量着：“要不你把礼服拿走？” 蟹老板同样用尊敬又谦卑的语气回答：“不不不，你辛苦，你辛苦，我觉得这套礼服比较适合你。” 齐寂又以装备属性为由，向蟹老板推销女装。 “你看它的词条，有【忠贞不二】这条属性，能给仆从加属性，也就是说，你的小狼犬看见你穿上这套礼服，会变得更加活泼！会更厉害的！你好好琢磨琢磨，它多适合你呀。” 【忠贞不二：你的所有仆从造成的伤害提高百分之二十，受到的伤害降低百分之二十，体型增大百分之二十，移动速度上升百分之二十。不会受到魅惑等精神控制的影响。】 蟹老板笑容中不失礼貌和尴尬。 “这就不对了，齐寂呀，我记得牧师后期的职业分支里，也能召唤暗影魔和天使化身，这套礼服的词条那么强，还是你拿比较合适，我用这副手套度过空窗期就行了，后边不是还有boss吗？别和我客气啦！” 齐寂立马作出反击：“你要手套？” 蟹老板：“对，我就要手套。” 齐寂：“这不刚好配一套了吗？我连手套都不需要！全都送给你。你看看这副手套的属性!” 【优雅指挥家】的装备特效如下。 【国际手势：向敌人展露一次国际通用嘲讽手势，将仇恨转移到你身上。】 【狂赞士：向友方单位比出大拇指，在加油鼓劲喊六六六的行为下，友方单位会受到激励，恢复十五点体力值。】 【冷却时间：六秒】 蟹老板满头冷汗：“你真要做得这么绝？” 齐寂使出阴阳师的绝技来：“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来!宝衣赠英雄！ 海绵宝宝，把金礼服给蟹老板穿上，以后如果有人问起为什么我们队伍里有这号人，我们把话都说在前边儿，要这么形容他——他就是万中无一的终极变态，人间之蟹。” 一时小队语音中都是欢声笑语。 蟹老板看着装备经由队长的手，强行送到自己的背包，三番四次忍住【分解】的冲动，最后还是穿上了。 他想—— ——队里的游侠在砍僵尸，牧师在发表情，骑士脑袋上的“划水报警器”已经开始工作，在他身上留下几道鲜红的疤来，队长抱着大宝剑流口水。 最勤快的那个友方单位，居然是一直受到僵尸仇恨吸引的小旺财。 看着旺财在田间来回奔跑，又让监工头盔的绿色治疗射线治疗的欢脱样子。 蟹老板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他穿着金灿灿的露肩女装，只觉得他们吵闹。 “有那么点意思了吧？”齐寂形容着蟹老板的品相。 众人看去，蟹老板的默认角色是男性，还特地选了个身材纤瘦的男人模板。 蟹老板原本想，自己一个猎人，拿精灵或罗宾汉这种轻盈的林间飞侠作身材参考，在审美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现在，确实是有那么点意思了。 他打开角色界面，对着露肩礼服看了又看，自己的人物穿女装好像没有任何违和感，搭上那头飘逸的长发…… ……算了，还是不想了。 蟹老板连忙把脑袋里的胡思乱想都清干净了。 “继续继续继续！继续推进度！” 组员们也不再调侃这位人间之蟹，越过工坊，往花雨大道的方向去。 在最后这副手套的分配问题上。 齐寂对【优雅指挥家】点了【需求】按钮。 蟹老板纳闷：“不是说好了都给我的吗？” 海绵宝宝问：“你需要这副手套？齐寂？” “对，非常需要。”齐寂十分坦诚，把女装危机给解决了，索要装备时他是理直气壮：“我对手套或者臂铠装备有需求，如果你们想要，可以先用着，打完这四个区域的大型沙盒，请把它留给我。” 听见齐寂掷地有声的请求，其他人也不多说什么了。 这个奶爸很少会如此认真地索要装备，他说有用，那必然是有用。况且真方中没有什么装备分品分阶的说法，只有【合适】或【不合适】。 有很多一阶装备，到了五阶的游戏进度时，依然能派上用场，它们能一直伴随在玩家身边，直到玩家更换技能组，更换头衔，更换职业时，才会失去效用。 就拿【旱冰鞋】这件装备举例，它的闪避动作增益对派大星这个骑士来说，一直用到角色满阶毕业也没问题。 奇迹牧的身上，除了一串狼牙项链和一本法术书以外，没有任何装备，现在多了一副金光灿灿的女士丝绒手套。 众人从纺织工坊走到工业区大街，再从路牌上认出花雨大道，朝着生活区的大粮仓前进。 没有任何怪物挡路，两侧沟渠连通着整个格里芬大庄园的排水系统。 仔细听，仔细去听里边的声音。 确实和播音员说的故事一样，仿佛有一头巨兽藏在肮脏的下水道里。 难得有一段休息时间，齐寂在这种时候也不忘观察地形地貌和建筑风格，想从装饰物和交通工具来分析沙盒的年代，臆测着下一个敌人的【属性】与【攻击方式】。 他一边思考游戏内的事，另一边也在思考游戏之外的事。 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要暂时离开游戏，去给阿柯准备猫饭。食材是碎鱼鳃、南瓜泥、两个鸡蛋和一点芹菜，米饭五百克，能够吃两顿。 昨天回家时，他买了一斤干菇，准备从冰箱里弄来鲜牛肉，煮个菌汤小火锅。想到此处，这个冷面魔男在不知不觉中，嘴角也淌出口水来。 “不行不可以……要冷静。” 齐寂擦干净嘴巴，又把心思往游戏里带。 可别责怪他三心二意，你不能对这个孩子要求那么多，要知道他才十七岁呀——他的游戏功力，都是靠练习换来的。他所有的技巧，都是普通人千锤百炼就能得到的。 他这个人，和威星俱乐部的那个数据分析员，和那个墨云帆嘴里形容的齐寂，是完全不同的。 ——他把游戏当做工作，从来没有玩乐的意思。更不是什么合格的【游戏玩家】。 他用着老学究的古板口吻，去指挥海产王小队这群大学生打游戏时，内心其实是非常忐忑的。 他不知道这些大哥哥们会不会听他的话。 会不会像以前的队友一样——嫌弃他。 在游戏过程中，齐寂自认为，这些大哥哥的天赋都比他要好。 在接触真方时，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成长速度非常快，至少比他齐寂初次接触代练零工时，在游戏上手方面要快得多。 要知道，他这一身的臭脾气和坏毛病，都是在磕磕绊绊的打工生活时落下的。 因为菜，所以被队友骂，顺理成章变成社交孤儿。 因为代练，因为假证。 起初公共频道一骂九。 后来果断屏蔽所有人。 ——如果他本来就是“天生强大”，那绝对没有现在的“天生要强”。 齐寂琢磨着，能不能把海产王小队里的人，一块带到vego去，带到vego新月俱乐部里去。 原因也挺简单的—— “——和你们玩游戏，我挺快乐的。” 这么想着，齐寂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海绵宝宝用爽朗的大笑立马回应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派大星更直接，发了个【么么哒】表情。 蟹老板的情绪比较激动：“你再骂！你再骂？有本事咱们换一身衣服？还快乐呢？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现在我就和那火影忍者里的佩恩一样，只差一句台词了！一袋米扛几楼？啊？我的痛苦！在你之上！” 章鱼哥嘀咕着：“奇迹哥压根儿就没穿衣服，你换个什么呢？再说了，你这身材不穿衣服就更变态了呀。” 蟹老板：“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完全无法反驳。” 电脑屏幕前，齐寂给这几个大哥哥轮流刷血。 看着那充满恶意的绿色字符往上冒，虽然他脸上是面无表情，但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他呛声：“哇哦——哇哦——哇哦。” 嬉戏打闹的小剧场就此结束，靠近花雨大道，当小队所有成员，完完全全进入粮仓所在的横街杂巷的那一刻。 sera又回来了。 她像是扮演着阴魂不散的幽灵，一个坐在火炉旁的，叙说故事的人，再次为玩家们揭开格里芬庄园的秘密，揭开它第二幕的面纱。 【小心你的脚下！冒险者……哦！不光是脚下，还有头顶！】 渐渐地，天上笼罩着一团稠厚的雨云。 当第一滴雨露落在巷道的石板上时，原本寂静无声的安静小镇，开始变得喧闹。 【老管家奎特，曾经警告过巴耶力老爷——】 【——有什么东西藏在下水道里。肯定有怪物躲在里边！它们在偷我们的粮食！老爷！】 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所有的游戏角色都带上了【低温症】的debuff。 它让角色冻得浑身发抖，遍体生寒。体力的自然回复速度降低了百分之七十。 也许海产王小队的其他成员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齐寂看得明白。 这代表着角色一旦进入气绝状态，放弃任何抵抗动作，需要十五秒的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对他这个牧师来说，体力的自然回复速度极为重要，是连续治疗的基准条件，就【光能灌注】这个治疗技能来说，咏唱时耗费十五点体力，恢复将近四十点生命值。拿牧师的体力，来换血量。 如果牧师连续咏唱，体力将得不到任何恢复，所以需要掌握治疗术的咏唱节奏，所有游戏角色裸装的体力回复速度是每秒二十点，故而气绝状态的持续时间，是五秒钟。 但是角色受到【低温症】这类debuff的限制时，不论做任何动作，都会带着极大的气绝风险。 齐寂提示着队友们。 “慢慢来，听听sera要说什么！听清楚!” 【——老管家奎特对巴耶力老爷尽心尽责，为格里芬的大贵族打理了一辈子家产。】 【他明显察觉到了什么古怪的异变！】 【他对老爷说——】 【——最近不太平，要打仗了，老爷呀！】 【可不可以把谷子都藏起来，不再酿酒，不再浪费粮食，让镇上的乡亲好好过完这个冬天。】 【巴耶力老爷像是被魔鬼附了身，他笑着，对奎特说……】 【……没事的!奎特，我刚从实验里发现，有一种粮食，能代替小麦和大豆。而且更美味！更加健康！】 【老奎特瞪大了双眼，那是什么？有什么粮食能比酒和麦子更珍贵？难道是肉吗？可是咱们庄园里，没有多少牛羊了！】 【巴耶力俯下身子，往奎特管家耳旁吹了口气。】 【这口气，让老奎特心驰神往——】 【——如果你要问它是什么？】 【往你的脚下看看……往脚下看看就明白了！】 队友们调转视角，往下看去。 暴雨淹没了巷道，在石砖路上汇做一条清澈的溪流。 在水面下，不时游过一两只老鼠。 这些老鼠两眼发红，牙齿和趾爪像是受了魔力的异化，变得狰狞可怖。 它们在水中灵巧地游动着，在小队四周巡逻，仿佛在观察着玩家，似乎队员们只要出现落单的疲态，就会立马一拥而上！ 【奎特先生最讨厌的灾难，就是鼠雀之灾。】 汹涌的雨幕之中，响起密密麻麻的振翅音符。 在视野极差的情况下，齐寂拿出【核能手电】，想要看清夜空中的怪物。 那是一群大嘴文雀鸟。红彤彤的喙壳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诡异。一对无神的圆眼，在玄色毛发和两颊白斑毛的陪衬下，像是丧失了自然生物的灵性，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它们身上的沉重的羽翅，在雨水中狠厉地扑打着。 【在暖冬时，这些老鼠和文雀伤透了奎特的心。】 【大粮仓可是奎特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它们是小偷，是强盗！】 【巴耶力爵爷要把它们变成粮食！它们一定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小心了，冒险者。】 【你们闯进了老管家奎特的地盘儿。】 第十六章 美酒和猎枪 小队陷入困境，海绵宝宝这个队长立刻向齐寂求助。 “怎么办！齐寂，咱们队里没有法爷，也没有强力的群伤技能组，这些野兽敌人都是成片成片的来，蚊子多了也能叮死人呀。” 齐寂不慌不忙，把【光明大道】挂给骑士，然后说：“让阿星去试试它们的能耐。” “啊？又要挨打？”派大星刚换上新装备，变得生龙活虎，摩拳擦掌的样子，“好哒！我要上咯！你看好我的血！” 齐寂：“没问题。” 小骑士往前踏出几步，沉重的铁铠钢靴踩在溪流中，落在石砖上时，在跑步和行走之间来回切换，发出杂乱的音符。 这些声音引来鼠群的注意力。 其中又有几只凶残的耗子完全分不清血肉和钢铁的区别，跃出水面朝着全副武装的铁壳骑士扑了过来！ 听异物撞击盾牌的声响—— ——派大星气定神闲，调转视角改变角色朝向，手里的小木盾严防死守，将扑击尽数挡住，体力条稳如泰山。 阿星兴奋：“我感觉还行啊！” 齐寂又说：“你还个手。试试守势反击。” 牧师手里的【核能手电】照亮了清澈的溪流，让小骑士看清水地的敌人从何处而来。 眼看鼠群中又分化而出好几只孱弱又凶狠的野兽，从水面中猛然跃出。派大星眼疾手快，催动矛锤迎头痛击—— ——【kill！】 从水面跃出的四头老鼠里，有一只当场去世。 它的脑袋让矛锤敲得粉碎，落回水里。 其他三头老鼠找准机会，迅速攀上骑士的铠甲，像是牛皮癣一样紧紧扒住阿星的肢体和躯干，疯狂地啃咬着铁铠。 语音中传来阿星的惨叫：“哇哇哇哇哇哇老鼠啊！” 海绵宝宝还奇怪：“刚才你怎么不怕？” 派大星举了个生动的例子：“你小时候玩鞭炮，炸屎的时候当然不会觉得屎可怕，但是爆炸的一瞬间，屎往你脸上飞的时候你不会害怕吗？” 海绵宝宝：“哇！好恶心哦！” “确实很恶心。”齐寂也认可这个说法，紧接着继续指挥，继续下令：“阿星往前走！往前，不要管身上的老鼠，你没掉血。” “好！” 派大星盯着血条和体力条，这些老鼠敌人的牙齿破不开铁甲的防御，更带不走他一点生命值。 和齐寂处得久了，阿星也学会了齐寂的思考方式。 从设计师的角度来说，这道关卡是设计师的检测装置，用来挡住装备硬件不及格的团队。 如果团队里的伤害吸收者能被这些老鼠破防，也不必想后边的boss该如何攻略了。 就在阿星砥砺前行时，从水里一下子蹦出数十只老鼠，像是看见楼下超市打折的卫生纸一样，对着小骑士一哄而上。 派大星死死按住了【w】键，继续往前，头上突然开始冒出伤害值，这让他心中一惊。 齐寂大喊：“回头！” 小骑士原地一百八十度调转身形，面向队友！ 齐寂的光枪同时出手，打中骑士的胸铠，打死正在啃咬【花心】弱点的老鼠。 做完这些，齐寂嘱咐着：“继续往前，我们跟上去！” 小骑士转向正道，这回长了记性，用盾牌死死护住了弱点，又以矛锤不断敲打着木盾，来吸引老鼠的注意力，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的小木盾上都挂着几只倔强的耗子。 其他队员跟在骑士身后，相隔八米之外。 蟹老板听着派大星身上传出咯吱咯吱的怪声，那是老鼠啃噬铁甲时，牙齿和钢铁发出的清音，令人头皮发麻。 在网吧里，他这一张二十一岁的脸都皱出橘子皮的感觉了。 “哎哟……这小胳膊小腿咬的，啧啧啧……哎哟哎哟。” 齐寂又说：“把旺财的嘲讽技能关了。” “收到。”蟹老板得令，立马唤回狼犬，将【低吼】关闭。 地势逐渐走高，队员们也看见了粮仓的大圆顶和地窖盖板。 两侧的民居从简陋的垒石房，变成了木板建筑，还依附山体修筑了梯台地基，有不少避雨的廊道平台。 除了派大星在挨打以外，其他的队员能够躲进廊道中暂时休息一会，只要不淋雨，就能消除【低温症】的debuff。齐寂也能恢复正常的治疗节奏，用清洁术和【优雅指挥家】的特效，稳住阿星的血量和体力。 就齐寂的想法来说——这也是关卡设计师的仁慈。 如果没有这些廊道，整个团队要一直紧绷着神经，节省体力走过这条长达百米的鼠灾之路。 跟随骑士前进，战士和猎人为骑士清理胸口的鼠患，游侠盯住天上禽鸟的动向，找到下一个落脚点，恢复体力，重复这个过程。 他们来到第四处落脚点时，溪流已经让鼠群的血染成红色，沿着巷道的石坡一路往下流淌。 小骑士身上的兽血让雨水冲刷干净，锃光瓦亮的铁铠依然是光洁如新，稳如一条老狗。 【冒险者，看来脚下的麻烦难不住你们。寒冷彻骨的衣裳也不算什么……】 sera重新上线。 【可是天上的鸟儿饿极了，自从老管家奎特拿到那杆猎枪以后，它们再也不敢去大粮仓找死，只能从青砖的石缝里，求到一两颗麦粒。】 【要是它们嗅见血的味道，就会急不可耐喉舌冒火。】 【听见了吗？】 【听见翅膀扇动的声音了？】 【准备好了吗？】 【它们要来了！】 【小心啦！】 话音未落，不等齐寂调转视角使用手电照亮天空。 ——天上的飞鸟已经来了。 “看住我。”章鱼哥落在队伍最后，提上两把剪刀，“我来殿后。” 齐寂质问：“你可以？” 从语音频道中传出章鱼哥悠闲懒散的声音。 “我这个精致boy从不做没把握的事，除了配合队友起了个这个傻傻的昵称以外，我都要保持优雅的形象和风度，来面对任何挑战。” 海绵宝宝扮作一口湾湾腔：“臭屁他是第一名啦，拜托诶。” 齐寂又同章鱼哥说：“希望你能顶住。” 小队中的游侠调转视角，在队员全都踏进溪流的刹那，面朝漆黑的街道，开始听声辨位，转化姿态。 在真方中，【游侠】这个职业非常符合【自由人】的定位，它的进阶属性加权十分平衡，甚至看不出任何明显的特点，用【水桶腰】来形容它是再恰当不过。 说得简单一点，队伍里任何角色陷入危机和瘫痪时，【游侠】都能暂时顶替队友的位置。 同时【游侠】也是操作上限极高的职业，从【初心者】转为【游侠】时，这个极具东方背景色彩的职业就会获得三套技能组。它代表形意拳中的【天地人】三才三体架势。 章鱼哥此刻从【武寰】、【文宇】和【君子六艺】的三种战斗姿态中，转换至防御属性的【武寰】姿态。 这种战斗姿态能给【游侠】带来防御增益buff，还有对应的技能组。 又看这位双刀客迎敌时，手中两把主副武器玩出了花，像是精巧又锋利的手术刀。 没有盾牌和铁铠的保护，他也能用灵巧的樁姿滑步与攻击频率来应对成群结队的敌人。 地上落下七八只文雀的尸体，章鱼哥是边打边退，勉强跟上小队，在禽鸟小怪的汹涌攻势下，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章鱼哥的招架还击的空档里，寻得片刻喘息的时间，大喊一句：“体力不够了，我要气绝。” “阿鱼你放心，有我在。”几乎在同时，齐寂给这位潇洒的【游侠】送去清洁术和点赞buff。 “专业。”章鱼哥发了个【点赞】的表情。 他在溪流中步步为营，退至下一座廊道的阶梯时，终于从【低温症】的摧残中得到解脱，血量也跟着见底，心中开始焦虑，生怕奶爸的治疗会因为【间歇性营养不良】而失效。 ——他这个脾性，可不想因为一点点运气因素而落败身亡，这也太丢他精致boy的脸了。 齐寂要照顾派大星，无暇去顾忌章鱼哥的血量。 文雀的攻势像是利箭一样，它们的速度极快，从天空中俯冲而下，锋利的喙嘴撞上剪刀刃口时，章鱼哥感觉接招相杀时，连屏幕都在跟着颤抖，血量落到百分之十以下的警戒区。 他心神一动，高频次的进攻指令让骑士脑袋上的【监工报警器】有了反应，就在这个瞬间。 他快速切换姿态，转为【文宇】。 游戏角色翻开【医经】，使用治疗增益【吐纳调息】。 脑袋上冒出绿色增益buff的瞬间，章鱼哥不慌不忙，像个钢琴家一样，将姿态转回【武寰】，继续在【灵猿】buff的【适应力】属性加持下，用闪避和招架应付敌人的攻势。 齐寂回了个赞：“牛逼。” 派大星惊讶：“厉害啊！哥！” “灵性。”海绵宝宝是嬉皮笑脸。 章鱼哥抽空答了一句：“要优雅。” 在【吐纳调息】的增幅下，【治疗射线】每一秒都会给章鱼哥回复百分之二的血量，就是这点血量带来的容错率，让小队全部成员安稳地登上了廊道安定点。 再次修整阵形，回复体力，听文雀像是在夜空中发狂，如雨一样冲击着木廊的顶棚，还有不少禽鸟扑打着翅膀，用低空飞行的姿态飘到队员脸上，以尖锐的爪子攻击他们。 章鱼哥换做【君子六艺】的姿态，释放嘲讽技能。 队伍里的【游侠】从行囊中掏出一根长笛，吹出《乐经》的曲子。 技能动画播放的过程中，发狂的文雀听见乐曲音符，像是被笛声迷了魂，齐齐朝着章鱼哥涌去。 其他人心领神会，朝着最后一个安定点移动。朝着粮仓的大门而去。 在骑士和游侠的掩护下，海绵宝宝推开了粮仓的大门。 踏进门扉的瞬间，小骑士身上的鼠群是闻风丧胆，像遇上了食物链里的天敌那样仓惶逃窜。 【老管家奎特经常说——】 【——朋友来了，要用好酒招待！】 突然！ 一团汹涌的火焰从黑漆漆的账台通道中涌出，将派大星身上的老鼠烧得吱吱乱叫，它们扭动肥硕的躯体，松开牙口，皮毛带着火光落进瓢泼大雨里，滚进溪流中，逃得不见踪影。 章鱼哥还在对付天空突袭而来的雀鸟，正准备切换回【武寰】姿态。 砰—— 枪声响起。 一团猩红色的“铁雨”，泼洒在雀鸟群当中，打得飞鸟断翅，落进溪水中的尸体血肉模糊。 【——敌人来了，要用猎枪对付！】 队员们一齐看去。 从账台的大桌后方，突然翻出一个人，穿着厚实的防寒皮草，大衣边摆垂到膝盖，胸佩怀表，襟领有贵气的花边装饰，苍白的肤色配上苍老的容貌。 他戴着一顶宽檐大帽子，在阴冷的光照下，只看得见高挺的鼻梁，背后藏着一杆红木柄的泵动式猎枪，一只手捏着皮囊酒袋，另一只手拿上锯齿大刀，嘴上叼着烟斗。 “有几只小老鼠闯了进来？” 奎特老先生鼻翼耸动，仰头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你是旧货清仓？” 他提起锯肉刀，所指玩家的方向。算是初次登场时的自我介绍。 “还是新肉入库？” 他纳刀入袋，魁梧的身形接近两米，以一手托住烟斗，然后灌下烈酒。 与此同时，boss初次登场时的艺术字已经映在屏幕正中央。 【奎特·蒙斯特】 【奎特】的冠名字体由枪弹木料粮食和酒瓶组成。 【蒙斯特】的冠姓字体由扭曲烧焦的毛发和汹汹烈焰组成。 大麦烈酒染上烟斗，从老先生嘴里喷出一团汹涌的焰火来，滚烫的烟气涌进玩家的眼睛里。让他们的游戏角色强制陷入了掩面眩晕的异常状态中。 “用捣肉锤打软打散，让我腌制熏烤一番。” 老奎特两手空空，步伐轻巧灵动，捂着大帽子，像个经验老道的猎人那样，经过几次蹬踏翻腾，跳上大粮仓的横梁木道，伺机而动。 从库房里传出回音，传来boss的笑中带怒的挑衅。 “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仓门无风自动猛地关上，将所有人都锁在房里。 这代表着—— ——boss战开始了。 海绵宝宝形容着：“看上去就有点猛啊！” “是的，是个人形boss。”齐寂推动鼠标，想用【核能手电】照出奎特先生的位置，“从武器来看，最少有三种攻击方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章鱼哥这个精致boy突然变成了小迷弟的口风：“他好优雅，好有feel，好迷人。” 派大星严阵以待，蹲在队友身边，随时准备接下首领的偷袭，小骑士认为，这个首领不会主动进攻，也可能不吃嘲讽，是个非常难对付的猎人，肯定会使用远程攻击。 蟹老板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关注的重点有点跑偏。 “这回会给我的主武器了吧？总该掉了吧！怎么说也得轮到我了呀！你们刚才看见这boss身上的枪了吗？那必须得是我的呀！” 第十七章 恐怖的猎人 从大仓库的木梁上传出急促的奔跑声，是奎特先生移形换位时发出的动静。 齐寂的视角一直锁定着声源，用核能手电为队友们指正首领所在的方位。可是脚步声却越来越微弱，渐渐的听不到了。 他又说：“能不能拿到装备，看你的本事啦。阿蟹。” “看我的本事？”蟹老板疑惑。 “是的。”齐寂解释道：“这件大屋子有很多梁柱，玩家是爬不上去的，但是你家崽崽能做到。” “哦！我明白了！”蟹老板精神一振，对狼犬下达巡逻指令。 小旺财得令，立马遵循游戏设定的寻路机制，朝着蟹老板锁定的方向，指认的地点跑去。 它用四只小爪子扒着房柱，灵巧地攀上木梁走道，和奎特老爷子处在一个平台。 齐寂又说：“让它使用【野兽嗅觉】这个技能。” 【野兽嗅觉】是猎人的宠物自带的巡逻技能，能够查出潜行的敌人，也能根据游戏环境中留下的气味、脚印和种种踪迹来追踪敌人。 “然后呢？”蟹老板照做：“然后呢然后呢？” 齐寂听声辨位，看着小旺财的血条在房梁上移动，也不见老奎特有主动动手的意思。 他心中暗想，这个首领的仇恨机制应该非常复杂，就人形怪的属性来说，是个狡猾的老猎人。 “等吧。” 既然老奎特不愿攻击仇恨列表第一顺位的目标，那么就等他主动露出破绽吧。 这么想着，齐寂为小旺财这个“单位”单独做了一套焦点指示器，随时监控旺财的状态。只要这头狼犬受伤或者受到debuff的影响，都能第一时间看见。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时，旺财搜索到了目标！ 蟹老板立马要来邀功了，“齐寂！它找着了！对准那个地方投光枪！快快快！” 在四点钟方位，众人侧后方的木梁上，旺财停在大粮仓的通风扇旁，开始吠叫。 这代表着它找到了有用的信息，要告诉主人，已经搜索到了敌人。 齐寂用手电朝着那个方向照去，并没有鲁莽出手。 在通风扇旁边的墙壁上，留着一行用鲜血写下的字迹。 【小老鼠~你上当咯！】 小狼犬兴奋地朝着主人狂吠不止。 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寂在语音频道中大喊：“警戒！” “狩猎开始！——” 奎特先生如鬼魅一般落在章鱼哥身后，带着锯肉刀从天而降，劈下游侠的一条臂膀！ “——成为粮食！” 只在这一瞬间，齐寂眼中游侠的生命值被生生腕去百分之八十有余！ 在小队界面中，章鱼哥的状态栏位里，多出来一个鲜红的【致残】减益，生命值上限也跟着减少了百分之三十。 章鱼哥还没反应过来，骂道：“卧槽？” 等游侠想要提刀反击时，却发现【致残】这个恐怖的特效已经将他的手臂连带燕尾剪刀一同【缴械】。 在还击动作陷入停滞的空窗期，在那一刹那！ 老奎特裹挟着章鱼哥的断臂，将战利品藏在大衣中，与敌人展开了节奏极快的白刃战！ 几乎只是一呼一吸的功夫，章鱼哥再中一刀，陷入濒死状态。 队友一个都没闲着，派大星为伙伴挡下了致命的处决攻击，作为关键的控制技能，他的【盾击】却拍空了！ 派大星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的控制居然空了！连忙提醒队友：“不对啊！他是个硬骨头啊！我空技能了！” 就在盾击动画播放时，就在派大星按照正常的打怪流程，使用这个技能时，他没有得到任何打击反馈，连招架或相杀都没有。 他第一次对人形怪，有了全新的理解。 这个首领，这个老管家奎特，会主动闪避玩家的技能！ 看那位首领双手空空，完全不打算使用背上的枪械，腰上的染血锯肉刀还在滴血。 他在海绵宝宝沉重笨拙的大剑刺杀攻击下频频横移，动作像是无根的鬼魅，仿佛身体失去了重量。将冒险者耍得团团转！ 又看海绵宝宝和蟹老板挥动武器时，偶有体力进入红线的危急时刻，老管家奎特就会发出尖锐刺耳的狞笑，像是在提醒玩家，该收敛一些，该控制好体力了！不然下一刀，就会落在你们毫无防备的布衣上，撕扯开柔软脆弱的肉体。 “好恐怖的智力！好恐怖的压力……”派大星身上套着一副沉重的铁铠，在追逐战中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对首领使用嘲讽技能，不论是【防御阵型】还是【剑盾强攻】，老奎特的脑袋上只冒出轻飘飘的【免疫】符号。 人形首领完全不吃固定仇恨那一套，这个猎户根本就没打算和骑士一对一的决斗。 齐寂将章鱼哥的伤势治好，把【致残】这个减益buff用清洁术驱散。让全员重整旗鼓恢复战斗力。 一道光枪射出！ 齐寂：“看好他！” 海绵宝宝瞪大了双眼，绷紧神经，与奶爸的攻击做协同，要打出一个时间差来。 老奎特的闪避动作出现的那个瞬间，海绵宝宝已经开始计算首领的落脚点，手中的链锯大剑发出咆哮，催动【聚气】，马力全开！ “嗡”的一声，光枪打进粮仓账台的通道深处，而老奎特的闪避路线叫海绵宝宝读懂看透，成功得手！ 【-77】 从伤害值看来，宝宝的这次攻击效果拔群！ 但是，它不是弱点，更不是弱点暴击。 老奎特一个踉跄，受到巨量伤害的同时出现了微弱的硬直。紧接着大帽子下的双眼变得一片血红！ 那种感觉，就像是嗅见猎物出现疲态时，猛兽捕猎的姿态！ 海绵宝宝在使用【聚气】之后陷入气绝，像是一只待宰羔羊！ 齐寂的【清洁术】和【狂赞士】两个补充体力的技能都在冷却中。 “你大难临头！必死无疑！”老管家摸出锯肉刀，说出台词提醒玩家，处决攻击要来了！ 他要收下海绵宝宝这颗人头！ “完蛋。”海绵宝宝已经是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双手都快离开键盘了。 又是一枚光枪射去！ 看首领的处决攻击前摇生生被他自己的闪避动作打断！轻飘飘地闪开好几步！ 齐寂松了一口气，解释道：“这是他的弱点，他像是野兽一样，不论什么情况，都是以保命为第一要务，伙伴们，他的攻击欲望很低。” 可是海绵宝宝依然处在气绝状态中，这个状态需要休息五秒才能解除。 眼看老奎特又举起锯肉刀往待宰羔羊的脑袋上使唤。 光枪再次出手—— ——这一回，轮到齐寂气绝了。 这是齐寂第一次主动让体力值归零，他要搞清楚老奎特的ai逻辑，搞清楚老奎特释放处决攻击的优先级。 按照一般的ai逻辑来说，如果齐寂是这个首领boss的设计师。 ——假设同时有两个目标进入气绝状态，那么他会让首领先处理治疗者，再处理攻击手，最后处理伤害吸收者。 这样做的击杀效率是最高的。 老奎特对光枪术做出闪避的同时，掏出身后的泵动式猎枪，对准了牧师的脑袋！ 首领在怒吼，说出另一句处决台词：“如此傲慢无礼！如此骄纵轻狂！” 齐寂心神一滞，连忙指挥：“交给你了，阿星！” “了解！”派大星和牧师与boss呈三点一线，把牧师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 砰—— 子弹像是一团暗红色的高温铁雨。泼在小骑士的身上，打在盾牌上，其中的穿防伤害带走派大星超过半数的体力，削去他二十来点生命值。 “动起来都动起来！快快快快快！”齐寂还处在气绝僵直中，但他的队友可不能闲着。 蟹老板提着矛锤冲上前去，开始为章鱼哥的预判做【引手】。这里的【引手】，指的是试探性攻击。刚才齐寂已经用身体力行给他们指出了如何伤害到老奎特的办法。 他现在要给章鱼哥垫刀，把首领的垫步闪避逼出来，让章鱼哥完成伤害输出。 在这短短的三秒内，在海绵宝宝脱离气绝状态的三秒钟里。 比起老奎特灵动的步伐，蟹老板和章鱼哥两位玩家，感觉自己更像是蠢笨死板的游戏ai。 他们还发现了更一项恐怖的设定。 在老奎特受了【聚气】的打击之后，血量只剩百分之二十三时，完全没有收回锯肉刀和猎枪的想法，于是—— ——这个人形首领面对可以招架和相杀的攻击时，绝对不会选择主动闪避，更不会露出破绽来。 在喧哗热闹的网吧里。 蟹老板连骂娘的声音都变得那么无力，他感觉自己的攻击都落到了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 “卧槽……你……” 反倒是章鱼哥的眼神越来越亮，这犀利而歹毒的人形首领，就应该有这种灵动狡诈的智能，非常符合背景设定。 “精致，太精致了。” 在一轮攻势到达最终回合之前，在蟹老板和章鱼哥的体力纷纷告急，但只差那么一点节奏感，一前一后的协同攻击就能伤到老奎特那最后一点血。 就在这个极为暧昧的时间点。 老奎特使用了技能—— ——他收回锯肉刀，往外撒上一圈烈酒。 “复活节快乐！伙计们—— ——哦不！火鸡们！” 几乎在冒险者一齐扑上来的那个瞬间，奎特的嘴上，那一支烟斗吹出滚烫的火焰来。 两个队友被烧的嗷嗷怪叫，捂着眼睛齐齐陷入眩晕硬直当中。 奎特抓准了这个时机，又躲回房梁上，躲到了阴影之中。 齐寂手里的治疗术和清洁术也放了出去，他的大脑在思考，在分析着首领的行动模式。 为什么他会选在这种时候使用技能？ ——我和海绵宝宝也对boss使用了协同作战的攻击方式来制造伤害，可是boss却没有用这招带眩晕的群伤技能，为什么呢？ 是时间吗？按照时间来计算的吗？ ——不对，我明明一直用心跳计数掐准了攻防转换的间隔。 难道boss是依靠身边周围的人数，来决定是否释放控场技能的吗？ ——也不对，要是那样的话，在第一回合老奎特伤到章鱼哥时，就应该会在人堆里使用这个技能了。 难道是血量配合前置条件共同结算的吗？ ——不是的，完全不是，这种复杂的算法有可能导致首领从头到尾都放不出这个技能，不是设计师的初衷。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他依靠体力值当做前置条件，来释放技能！” 齐寂得出了这个结论，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确实就是这样。 通过以上的排除法，眼前这个人形首领和玩家一样，拥有体力值的设定，不像之前的莉莎夫人和铿锵骑士，这个老奎特的任何动作都有体力消耗。 在刚才的攻防追逐战中，奎特就像是一个猎手，被蟹老板和章鱼哥这两只猎物逼急了，他的体力在一次次招架相杀中消耗不止，才会使用火焰来呵退野兽，让自己得到一点喘息的时间，最后躲回暗处，等待下一次偷袭的绝佳时机再出手! 看看老奎特的行动模式，他的战场嗅觉比玩家还要谨慎而敏锐。 派大星惊讶地呆在原地，“好强啊……他好强。” 齐寂提醒道：“是的，他很强，脱衣服吧！派大星。” “什么？啥玩意？”派大星还没回过神来，更不明白“脱衣服”是什么意思。 齐寂又说：“在一场狩猎里，你得脱下铠甲，才能抓住狡猾的猎物。如果带着这身沉重的铁铠，你是帮不上忙的，最多帮我挡挡子弹，现在看来，只靠宝宝和章鱼哥是抓不住他的!” 派大星若有所思：“都说高手不喜欢穿衣服，原来是这样啊。” 海绵宝宝恢复气力以后大声喊道：“藏头露尾的鼠辈！出来呀！你出来呀！” 可惜他忘了，自己的对手只是一组数据，一个人工智能。 从黑暗中，传出骨肉破碎的恐怖声响。 齐寂立马打开手电照出奎特老爷子所在的位置。 他们这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老管家，正蹲在房梁上，抱着章鱼哥的残肢断臂，抱着这条收藏品，正在磨牙吮血剥皮拆骨。他的脑袋上不断冒出绿色字符，代表生命值已经回满。 “卧槽……你……”蟹老板当着无情的复读机，他的词库就剩下这么点东西了，同样是猎人，在老奎特面前他就像一头无知无助的小白菜一样。 刚才那一剑【聚气】带来的战果，在奎特的进食回血下变得毫无意义。 进食完毕之后，这位首领重新藏进冒险者的视野盲区之中。 海绵宝宝倒是不以为意，信心满满地喊：“能捅你第一次！我就能捅第二次！” 章鱼哥看着自己的游戏角色，再也不想受第二次【致残攻击】。 “佛祖保佑，我不想再长出一条手臂来。” 小狼犬再次踏上征程，开始搜寻踪迹。 冒险者们学乖了，在大粮仓中背靠着背，不给奎特任何的机会。 当狼犬开始吠叫，摇尾撒欢要给主人带来好消息时。 齐寂打起精神，和伙伴们说。 “第二回合开始了！” 第十八章 《尊重》 当众人神经紧绷，时刻提防着猎人的偷袭时。 奇迹牧手中的光源照向狼犬所在的位置，这一回墙壁上的血字又有明显的变化。 【——你以为！我会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你？】 “怎么办？齐寂！”章鱼哥语气急促，本该来的攻击迟迟不来，反倒令他心神不宁。 齐寂：“尊重他。” 什么叫尊重？ 为什么要尊重他？ 蟹老板陷入困顿疑惑之中。 “还尊重呢！我为什么要尊重一组数据啊！这个boss真特么恶心……”蟹老板语气变得偏激，有种难言的焦虑感。 “猎物在陷阱里挣扎时也是这么想的。”齐寂好声好气地解释着：“而且老奎特的角色设计师已经给足我们面子了，游戏的制作者也在尊重玩家，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傻子看。” 尊重玩家？ 蟹老板听见齐寂小哥的话，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的，齐寂说得没错。”小队语音中，章鱼哥接过话语权，将自己的游戏理解说给队友听：“关卡设计师可没有半点偷懒的意思，它有自己一套美术风格和演出效果，每一次致命的攻击，都用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了，用来提醒玩家做出对应的处理。这些都是游戏幕后的动画师和程序员辛勤劳动付出的努力。” 海绵宝宝补充道：“没错！和我以前玩的网游完全不同！以前我只看数据玩游戏，从来没打过这样的boss—— ——如果不是齐寂想出来的办法，如果没有阿星给我当梯台垫步，我也不可能只用一剑就做到秒杀。 我想，就算不用这套方案来击杀铿锵骑士，只要我们用心找，一定能找到其他的办法。要是换成别的游戏，我不得先首充八万八才能玩得这么爽呀！” 齐寂抓住重点：“所以，请你尊重他，他的制作者也会尊重你。” 派大星已经把全身铁铠都卸下，除了一双【旱冰鞋】以外，重新换上了新手期的布衣。这个最不带脑子玩游戏的铁憨憨也在给队友加油鼓劲。 “阿蟹！这场战斗是猎人和猎人之间的博弈。在我们之中，你最熟悉猎人的技能组，我觉得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这个boss的行动模式！”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蟹老板的脑袋里，不断咀嚼着“尊重”这个词的含义。 “就是这样。”齐寂直言不讳，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虽然在这个快餐时代，一句‘请用脑子玩游戏’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但别忘了，我们是怎么聚到一块的。” 蟹老板的态度摆正：“要我做什么？” “和章鱼哥两人一组，保持默契的协同攻击。”齐寂指出攻略老奎特的办法，“不要想着走捷径。”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办法。是一场扎实的硬仗，考验的是基本功。 蟹老板：“可是我们的技能组都不一样……又不是同一个职业，怎么保持同步？” “跟着做就对了，我想你们在一起配合了这么久，这点协同操作难不倒你们。”齐寂转而对海绵宝宝说：“宝宝，把你的矛锤交易给我。” “好叻！你想到办法了？”海绵宝宝问。 “对，我想到办法了。”齐寂让角色换上矛锤，将法术书收回背包，留作备用：“从首领登场时的艺术字来看，这个老酒鬼恐怕绝对不止一个阶段一个形态。 ——他是个猎人，却没有驯宠作为狩猎搭档，这也是他的弱点所在。 ——协同攻击能在他身上留下伤口，是设计师留给玩家的通关法门。 ——对比形单影只的奎特先生，我们两人一组，像是主人带着驯宠那样，只要保持同步，就能好好虐一虐他这只单身狗。 ——这一回他留下血字以后，没有立刻偷袭的原因是什么？蟹老板你有头绪吗?” “因为视野！”蟹老板不假思索立马开口答道：“如果我已经处在敌人的视野范围里，或者敌人没有露出弱点，没有把菊花露给我，我绝对不会贸然下手！” “我赞同你的想法，阿蟹，这也是一种尊重。”齐寂抬手给蟹老板发了个【点赞】，又说道：“你的小旺财没有受过伤，连debuff都没有，状态非常健康，你在升阶之后，是怎么和旺财并肩作战的？” 蟹老板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像是抓住了重要的线索：“我会指挥旺财，让它用低吼嘲讽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然后趁机用矛锤敲开敌人的后脑勺！” “没错，连你都能学会的技巧，老奎特怎么可能不懂呢？”齐寂一边说，一边操纵角色脱离队伍的掩护，从背靠背的列阵队形里往外走：“奎特先生虽然素质屌差，把我们当成小老鼠，但是从头到尾，他的态度都突出一个尊重。” 蟹老板的额头冒出冷汗，“你要干什么？齐寂？” 奇迹牧面朝队友，一直严防死守，输入招架指令，又将后背完全暴露在老奎特的眼皮底下。 齐寂说：“你想要捕猎，没有诱饵怎么能成功？” 话音未落，从天花板处落下一个魁梧的影子。 正是老奎特的锯肉刀劈斩攻击！ 矛锤和利刃相撞时，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刺眼的火花！ 招架判定生效的那一刻，蟹老板只看见奇迹牧的体力条在瞬间归零！ 奎特再次现身，要对虚弱气绝的牧师做出处决攻击。 “——尘归尘！土归土！” 齐寂冷静地说：“上！” 派大星和海绵宝宝两人一组，一前一后。 阿星脚下的【旱冰鞋】在完成滑步切入的工作之后果断卸下，手中换做宝宝的阔刃战剑，直刺递出！ 在同一时间，海绵宝宝手里的链锯大剑引擎开始炸出轰鸣噪声，判断着奎特先生闪避动作的落点，要看破首领选择的安定点位置！ 噗嗤—— 金铁入肉的声音响起。 老奎特闪避了派大星的【引手】之后。 血条在链锯大剑的摧残下，猛然降至百分之八十五。 齐寂依然处于气绝状态，“跟上！” 第二轮，由章鱼哥做【引手】，蟹老板的思维慢了那么一点，但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指令。 这让阿蟹感觉到不可思议—— ——就像是平时和伙伴们玩游戏时，日复一日的配合之下，他的身体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游侠手中的蝴蝶剪劈空，奎特往账台方向飘然躲避，阿蟹劈头盖脸的矛锤攻势猛然轰中了首领的头颅！ 【-18！】 传出弱点暴击的音效来，让人精神一震！ 齐寂：“再跟！” 在章鱼哥和蟹老板都处于攻击后摇带来的僵直中时，海绵宝宝和阿星再次启动。 切换【旱冰鞋】，让闪避动作的行进效率变得更快！脱下沉重的铁靴，让攻击动作更加灵巧。 阿星做【引手】，宝宝补输出，又一串伤害数字在奎特先生的头上冒出。 【-15！】 弱点连番受创，奎特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血量降至百分之七十以下。 齐寂：“继续！” 不用做过多的交流，只在短短的五秒钟内，四人轮番协同就把奎特这位强敌逼上了绝路。 四个小伙伴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仿佛通过游戏角色，与身边的战友心意相通，血脉相连。 三轮快节奏的输出循环下，在老奎特的生命值跌落到百分之五十以下时，这位首领掏出了主武器和副武器，开始用招架和相杀来应付这些棘手的冒险者。 他们仿佛心有灵犀，虽然在揍人的时候，有一种乱棍打死老师傅的凌乱感。 章鱼哥提示道：“他拿武器了，要出技能了？！” 就在老奎特体力稍有不支，露出疲态的那一刻—— ——齐寂大喊：“宝宝！【聚气】！把输出全打出去！” 海绵宝宝：“你是认真的？如果撞上这个控制技能，我们岂不是都白打了！” 齐寂已经从气绝状态中脱离出来。 “尊重我！” 老奎特的剩余血量是百分之四十七。 奇迹牧的光枪出手！ 就在奎特做出闪避动作的同时，也拿出了酒袋和烟斗，要往外泼洒火焰来逼退敌人。 就是这个时机！ 其他四人像是一个娘胎产下的四个兄弟，同时将自己体力耗费最高的输出技能送了出去！ 几乎在同时，他们受到火焰喷吐带来的影响，角色的动作被火光强行打断，陷入眩晕硬直中。 派大星还没看清boss的动向，屏幕跟着产生天旋地转的眩晕光效。 他扼腕痛惜：“可恶啊，好像就差那么一……点？” 齐寂的清洁术已经用了出去，目标正是离牧师最近，离boss最远的蟹老板。 听齐寂大喊：“快去处决！” 等众人看清老奎特的模样时，皆是心中一喜。 奎特所用的控制技能与冒险者的合力攻击同时生效，产生相杀判定让他落入气绝状态中。 此时此刻，老管家拄着猎枪，连锯肉刀都拿不住了，用粗壮的尾指勾住刀穗，两腿在疯狂地打颤发抖，苍白的皮肤透出一股将死之人的青灰色。 他两眼发直，像是擂台上的拳击手，被狠厉的面门攻击打得失去了意识一样！从脸颊和脖颈的表皮下，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来！ “不不不……不……不该是这样……不……” 从台词中也表明，现在的老奎特，是一块经受捶打撒上胡椒，腌制熏烤处理过后的上好肉材。 蟹老板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在奎特脑袋上的气绝进度条读完之前，处决动画已经开始播放。 【finishtime！】 【行刑时间！】 阿蟹的游戏角色一脚踩上老管家的后心，将这位魁梧的首领踢倒在地，踩上胸口挤压肺腔，防止体力衰竭的敌人呼吸到一口救命的氧气—— ——这贼心不死的老猎人还想掏出猎枪反击，从木梁走道上扑出一个迅捷的黑影，忠诚的小狼犬死死咬住了奎特的持枪手臂，救了主人一命！ ——矛锤狠狠落在奎特的头颅上！ 听咔擦一声—— ——冒出颅骨开裂的清音。 【kill！】 蟹老板十分入戏，油腔滑调地喊出一句:“老家伙！你也应该养条狗！” 齐寂：“哇哦！” 海绵宝宝：“哇哦！” 派大星：“我也想来这么一回。帅呀兄弟……对boss的处决动画是真的帅呀！你的崽都那么帅！” “嘿嘿嘿……”蟹老板扛着矛锤和同伴们邀功：“怎么样？牛逼吧？” 说完他又开始跳舞，在尸骨未寒的老奎特身边，跳起骑马舞。 齐寂面不改色，冷静指挥：“准备二阶段，派大星把装备换回去。” 派大星：“好的。” 章鱼哥：“收到。” ——网吧里。 “二阶段……”蟹老板本人还跟着游戏角色一块“舞动青春”呢，突然听到这个噩耗：“……是什么意思？” 规整队形，坦克出列。 对于蟹老板的疑惑，齐寂做出了详尽的解答：“sera你给他翻译翻译，什么叫二阶段？翻译翻译，什么叫他妈的二阶段。” 【二阶段就是！他妈的奎特老管家，根本就没有死！】 【他还会爬起来，用他另一幅面孔！用他非人非兽的强壮身躯！来给你们做一道丰盛的晚宴！当然了——】 【——食材得从你们身上选。】 蟹老板吓得舞都不跳了，和小狼崽一块蹿回了队友身边。 眼看老奎特血肉模糊的尸体开始耸动，像是有什么恐怖诡异的邪灵附上他的肉身。 染血的皮草大衣几乎与这位猎人的皮肤融为一体，在骨骼错位的异响中，烟斗的余火点着了这位老人的毛发，火势越来越大。人形首领的身躯也跟着扭转变形，十指变作野兽的趾爪，形态变得骇人听闻。 听首领的台词如此说，如此念—— “——你们让我怀念起狩猎的日子……” 老管家奎特重新爬了起来，他捂着脑袋，像是迷迷糊糊刚睡醒，用尖爪把身上的火花都扑灭。 “那时【我】还是【我们】，我们会相安无事。” 原本光鲜亮丽的衣裳变得破破烂烂的，裹住四肢的紧身皮料因为畸变扭曲的壮硕肌肉而开裂，皮靴也因为巨大的肉爪下肢跟着碎作五六片。 “事到如今，是不死不休。” 大帽子烧出两个坑洞，两只红彤彤的尖耳朵露出来了。在通风窗前，落下一束冰冷的月光，照出奎特的脸。 奎特已经从人类变成了一副狐狸的面相。是尖牙利嘴，前凸的黑唇狼鼻，两枚金色兽眼细长如蛇。又分作八根胡须，在脸颊两侧跟着话语声一同耸动。 “在老爷的命令下，我吃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它是我的猎物，也是我的猎手——”这头似人似兽的怪物在优雅地邀战，后足趾爪往木地板上画出一道道可怖的裂痕，他向冒险者们吐出心声：“——来！把恩赐和解脱都带给我！与我做个了断！” 锯肉刀在灵巧的狐狸趾爪中，猛地嵌上猎枪的红木柄，变成一把锋利的铳刃！ 与此同时玩家们的屏幕中央，再次用毛茸茸粉扑扑的可爱艺术字，写出首领的真名。 【忠心的野兽】 在首领转换至二阶段时，蟹老板还抽空吐出一句，“卧槽？这老猎人是把驯宠伙伴给吃掉了？最后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章鱼哥认真分析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这回轮到派大星的重点跑偏。听阿星在小队语音里轻声唱着，“你哭着对我说，女狐仙都是骗人的！~” 海绵宝宝指着小狼犬旺财，对女装蟹老板接了下半句：“它有可能！~是你的王子！~” 齐寂正儿八经地说：“别玩了！开打！” 第十九章 旺财打得好呀 战斗再次开始！ 老奎特进入二阶段之后，首领署名也从【奎特·蒙斯特】变成了【忠心的野兽】。 派大星在第一时间敲起【剑盾强攻】的催战音符—— ——狐狸怪兽吃下这记嘲讽，两眼血红双手持握铳刃飞扑而来！ ——咚！ 小骑士身形一滞，防御架势连带角色都跟着退出去五六米，表明首领的怪力冲顶带有吹飞效果。 齐寂眼看阿星的体力值骤降，问了一句：“扛得住吗?” 阿星不敢保证：“我不知道，这才第一回合。” 在众人进行语音沟通的同时，队伍里的其他角色已经开始了输出工作。 他们正在用手中的武器，寻找怪物身上的弱点，寻找稍微柔软一点的肉质。 战斗节奏极快，在派大星话音未落之时，【忠心的野兽】对着小骑士脆弱失衡的下半身发动猛攻。 尖锐的狐爪和猎枪锯刀一次次落下，都叫派大星严防死守，一个不漏地挡下来！ 好强的攻击欲望…… ——和老管家奎特完全不同，这头野兽几乎不给伤害吸收者任何喘息的时间。 用扑击突入重围，紧接着便是前咬和爪击的组合技，又以铳刃的破防蓄力突刺为危险信号，从炮管中喷吐出霰弹破片伤害对手。 每一次霰弹打出，派大星都会尝试闪躲，一旦中招，他的身上便会多出来一处血肉模糊的坑洞。 那是一个debuff。 【弹痕余温：你下一次受到霰弹轰击的伤害提升百分之十五，这个减益效果可以叠加，最多五层。】 派大星在恶兽的猛攻下苦苦支撑，偶有体力不支时，干脆放弃防御，用血量来换取一点点可怜的体力值。 他相信队伍里的牧师，他相信每一个队友。 “在我阵亡之前！你们要咬死它！” 没错！这就是二阶段时正确的攻略办法。 队伍里的伤害吸收者必须经过鼠雀之路的考验，身上如果没有铁铠，那么他绝无可能在这种斩击和刺击中活下来。 在怪物杀死派大星之前，派大星的队友得杀死这头怪物。 这是一场节奏紧张争抢输出机会的战斗。 阿星已经退到了墙边，角色的背脊贴在墙上，以免被敌人凶狠的攻势打得踉跄后退。 只要他退无可退，那么这头狐狸就不会跟着他颓弱的小身板乱动。 只要这头狐狸不会乱动，那么它身上的各处打点，在队友看来也会变得清晰明朗许多。 语音中传来凌乱的话语声。 在极快的抢攻战斗里，也不知道是谁在争论，是谁在描述，是谁在指挥。 “找到了吗？” “打头没用！我快没体力了！” “打腰子也没用！是普通的白字。” “出一个暴击吧！出一个啊！” “这不是赌命！好好挑位置下手！” “它的攻击前摇动作太明显了！好麻烦！整个狐狸躯干都要跟着铳枪送出去！” “对啊，我本想砍它的手臂，攻击出手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腿！它就不能安静地配合一下吗？” “多动症……” 齐寂大声怒吼着：“看准了打，打头！” 章鱼哥立马提醒：“头不是弱点！” 齐寂：“打！派大星！盾击拍它屌脸！” 砰—— 阿星的盾击已经出手，几乎在同时，这野兽不管面门而来的控制技能，狠狠将铳枪捅进小骑士的腰腹，让盾击打得七荤八素，整头狐狸都僵在原地，陷入眩晕。 几乎在同一秒里，阿星陷入了气绝状态，盾击对体力的消耗极大，收益也是极高的。 没等阿星喊出求援的声音，奶爸的【清洁术】来的那么快，那么及时，仿佛齐寂的键盘就丢在阿星面前一样。 阿星松了一口气：“有你在，我是真放心.” 齐寂换下法术书，换上矛锤，扯着嗓门开始命令队友，要把队友的声音都压下去。 他怒吼着：“打头！” 这下海产王小队里不听话的宝贝儿们提起武器，齐齐扑了上去。 【-6】 【-9】 【-14】 【-3】 【-1】 那毫不起眼的四点伤害，分作牧师孱弱的两次普通攻击，由矛锤和法术书一块敲在【忠心的野兽】的脑门上。 【——眩晕】 “有用！它又晕了！”海绵宝宝激动地喊到破音，“有用有用有用！” 章鱼哥：“居然能连续眩晕吗？” “找弱点，快快快！”齐寂的角色手中拿着矛锤和法术书，这两件道具作为武器来说，都是【钝击】伤害，加上蟹老板的矛锤，只要打点精准，能连续三次命中头颅，就算是韧性再高的首领，也会进入眩晕状态。 所有人，包括派大星在内，五个冒险者齐齐往野兽身上扑去，试图找出这头狐狸的弱点。 首领的血量在这一刻降至百分之五十以下。 【为了对抗怪物，你们制造了怪物！】 播音员为最终阶段揭开了序幕。 【将野兽收进笼子，用鞭子和粮食裁去它的天性和本能——】 【——让它离开父母，让它面目全非。】 “找到了！”章鱼哥的燕尾剪刀划开野兽的皮衣，从背后狠狠一刺，露出其中的大尾巴来！ 飘起鲜红的弱点暴击数字。 【-16！】 还有最后百分之三十四的血量。 【忠心的野兽】醒觉之时，趾爪再次暴涨三分，身上的肌肉跟着膨胀，从喉舌口鼻里钻出数条怨灵，化为一阵浓雾。玩家的视角中，只能从雾中看清一个巨大又魁梧的影子。 “让我来！”海绵宝宝高举链锯，蓄力直刺猛然戳向巨兽尾巴的方位。 红彤彤的裁刀攻势在野兽的巨爪下戛然而止，宝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灵巧的老狐狸将链锯大剑的攻击引向一边，粗壮的红尾巴猛地撩起，宝宝应声而飞，瞬间没了一半的血。 章鱼哥：“是反击！它会招架反击！” “有冷却时间吗？再试试！”蟹老板给旺财下令，要把boss最终阶段的招式都试出来。 小狗崽凶猛的扑咬也是如此，又吃了一记狠厉的尾鞭。 派大星：“让它主动攻过来！” 众人立马停手，【忠心的野兽】将目标锁定在小骑士身上，几乎没有任何攻击动作，像个身经百战经验成熟的猎人那样，抱起枪械，装填子弹。 砰—— “卧槽？”派大星傻了。 一颗霰弹独弹头撞上小木盾，把他一整管体力打空，连任何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和刚才软趴趴的雨点霰弹不同，巨大的独弹头有着恐怖的冲击力，像是犀牛的冲顶一样，将他的游戏角色死死按在墙上，呈气绝状态。 海绵宝宝刚爬起来，嘶声大吼：“奶呢？！奶爸！齐寂！” 眼看救援无望，章鱼哥要调整体力，转换为防御姿态，随时接走派大星的工作。 蟹老板正准备让残血的旺财使出嘲讽，用低吼引走首领的仇恨，替派大星扛上致命一击。 “让崽崽休息一会。”齐寂敲下指令键：“看好我，看住我。” 他使用了【优雅指挥家】的装备特效。 【国际手势】生效之时，奇迹牧朝着这头野兽竖起中指。 老狐狸霎时红了眼睛，扭过头来，死死盯住了牧师，紧接着就是一个飞扑。 雾中巨大的阴影袭来，齐寂不慌不忙，将矛锤扔在地上，让角色重新回到轻装上阵的零负重状态。 以滑步避开致命的飞扑之后，齐寂又喊：“接嘲讽！” 在雾中传出旺财的示威低吼，蟹老板果断把自家狗子给卖了。 等老狐狸扑向目标，旺财发出受伤时的嘤嘤吠叫，血量猛地下滑一大截。 蟹老板：“啊！崽！我的崽！” 与此同时，齐寂投出光枪！ 【-11】 boss还有百分之二十三的血。 雾中传出破风之声。 “再嘲讽！” 齐寂的【点赞】冷却完毕，用这关键的两秒空档，为派大星的重新参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从浓雾里响起小骑士半跪架盾时，铁铠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噪声。 派大星大喊：“来啊！孙子！” 再次诱出老狐狸的飞扑攻击，派大星受创之时，血量已经滑到百分之十五以下。 齐寂没有治疗队友，【白王的谗言点字圣典】有概率让治疗失效，他不得不选择全力输出。光枪出手。boss的血量来到百分之十二。 “最后的嘲讽了！鱼哥！” 章鱼哥同时切换姿态，吹起笛子，用悠扬的笛声引来雾中的恶兽。 当鱼哥哥面对飞扑攻击时，他的眼神凝滞，几乎屏住了呼吸，在视野极差的情况下，他压根就无法做出正确的闪避。 他本来想，不过是一个飞扑，齐寂能用滑步躲开，应该很好躲呀。 可是真正要面对老狐狸的扑杀时，章鱼哥看来，浓雾之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极小的阴霾，突然变得巨大！ 【-97!】 章鱼哥陷入濒死。 齐寂的瞳孔微缩，在视野极差的情况下，锁定了巨兽所在的方位。 ——光枪出手，奇迹牧进入气绝状态。 这也是最后的机会。 【-11】 依然没有出弱点暴击， ——boss几乎只剩下最后一点血皮。 吃下这记攻击之后，【忠心的野兽】遵照ai的指令，向章鱼哥发动处决技，野兽的怒吼响彻天地，整个粮仓都跟着震颤。 齐寂：“靠你们了……” 海绵宝宝让招架反击打飞，根本就赶不过来。 派大星离队伍太远，他也赶不上。 只有蟹老板能够得到首领，只有他能终结这场杀戮竞赛。 他举起矛锤，朝首领挥下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击。 紧接着，触发boss的反击技能，角色开始天旋地转，被打飞出去。 突然！浓雾散开！ 老狐狸的身体死而不僵，立在原地，发出最后一声呜咽。两眼失了神采！ 小旺财从【忠心的野兽】身上落下，嘴里还带着血，活灵活现地甩着小脑袋，把嘴巴里的血水都甩干净了，才去寻找扑街的主人。 海绵宝宝兴奋异常：“干得漂亮啊！” 章鱼哥无法矜持：“nice！艹他妈的！吓死我了！就差那么一点！” 派大星哈哈大笑：“好样的！旺财！” 蟹老板得意洋洋：“哈哈哈哈哈哈！我牛逼吧！？” 齐寂阴阳怪气：“太棒了！旺财！你做得太棒了！” 蟹老板有些尴尬…… ……攻击指令明明是他发出去的，最后的击杀也应该是他的功劳呀，这头小狼犬执行命令时有反馈延迟，从指令下达到训犬完成动作有一段很长的空窗期，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想起预先输入的办法，和狼犬一起做协同攻击。 阿蟹好声好气地问：“我说……你们就不能夸夸我？” 齐寂：“旺财打得好呀！我就是废物！” 派大星：“对！你那个主人还没你厉害呢！你听听，他都说不出话了。” 章鱼哥：“如果有skada输出面板什么的，我觉得你的输出肯定比阿蟹高！” 海绵宝宝：“牛逼啊！旺财哥！我给你点烟！” 蟹老板在一道道光柱的包裹下，在一堆装备里，细细地品味着人生百态。 他更加确定——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阿蟹只觉得他们吵闹。 第二十章 如果你仔细听 【埋骨地】的第二幕结束，齐寂该去准备午饭了。 他和队友们打了声招呼，“我有点事儿，两个小时以后回来，没问题吧？”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一点二十一分。 兄弟们才发现，游戏时光是过得如此快，如此突然。 除了两个首领的战斗以外，加上赶路和清理小怪的那点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海绵宝宝也是个好奇宝宝，追问：“去干嘛呢？” 齐寂：“去做饭。” 蟹老板插了句嘴：“点外卖不就好了？咱们都吃外卖，接着玩呀！” 齐寂解释道：“外边儿的饭店油盐那么重，总是吃外卖会变胖的，我身体不太好，况且……” “家里有人吗？”还是章鱼哥善解人意，明白做饭的理由，“要你来做饭照顾？” 齐寂笑着，嘴角像弯弯月牙，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种很暖心的感觉。 他答道：“对，有个小家伙要照顾呢！” 海绵宝宝连忙追问：“嗨呀！是弟弟还是妹妹？” 就在这时，阿柯跳上桌面，拿毛茸茸的脑袋去拱齐寂的手臂，一爪子踩在键盘上。 一时间奇迹牧手脚抽搐，动作变形，什么技能都往外甩。 “别碰我键盘……别别别阿柯。”齐寂连忙把猫咪抱回怀里，抽出一只手来和猫儿玩划拳。 “哦！还阿柯呢！是个妹妹？”派大星两眼一亮：“是那个鹿鼎记里的阿柯吗？让我看看？有照片儿吗？” 蟹老板直言不讳：“从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齐寂，我就知道我得交你这个朋友！什么都别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哈哈哈哈哈哈……”齐寂大笑骂道：“你们这副色中饿鬼的德行！想什么呢？阿柯是只猫！” 蟹老板：“哦，那没事了。” “哎齐寂。”章鱼哥又问：“你说你去做饭，不会是给这只猫做饭吧？” 阿柯像是听懂了，听见“饭”时，眼睛都亮了。 “喵？” 齐寂避而不答，只应了一声：“嗯……” 还是海绵宝宝善解人意，突然开口发问：“齐寂！你是一个人住吗？刚才打游戏的时候，也没人敲你的门来打扰你。我想你应该是一个人住。” 齐寂转而语气变冷。 “对，一个人。” 海绵宝宝又说：“你才多大呀？我听你的声音不像是二十来岁的人，反倒像十七八岁……你不会……” 齐寂不耐烦地打断道：“不说了，我去做饭了。” 海绵宝宝：“喂！” 派大星：“等一下呀！齐寂！你还没拿装备呢！” 章鱼哥也要挽留他：“奶爸！把装备分好拿走先啦！你不怕我们黑你装备哦！” 蟹老板也跟着挽留：“诶诶诶！齐寂我们没有惹你生气的意思，我想宝宝是在关心你，虽然我也觉得管别人闲事是挺讨人厌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哟……我嘴笨，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有拆队散伙的想法啦，是我怕麻烦，我这个人是懒了点儿，但是你看旺财多可爱呀！” 齐寂在屏幕上输入一行行字。 聊天框中不断闪现出词汇，紧接着又被齐寂亲手删除。 【谢谢，我明白，我知道。】 【不用你们来提醒我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 【哥哥们是一个寝室的？其实我是挺羡慕的。】 【不是的，没那么多事情。】 【朋友，我先去做饭，有电话……】 【我觉得你们挺好的……】 【艹尼玛！草！】 【我能照顾好自己，真的。】 齐寂深深呼出一口气，最后什么都没发出去。 ——他抱紧了阿柯，觉着猫咪的肚子真是软，真是暖。 然后贴近耳机，轻轻说了一句。 “爹先去做饭，孩儿们要照顾好自己，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别走上一条违法犯罪的道路。” 他放下耳机，从耳机强劲的单元喇叭里，还能听见海绵宝宝爽朗的笑声，派大星倔强的还嘴，章鱼哥不屑一顾的冷哼，还有蟹老板嘻嘻哈哈无所谓的插科打诨。 说起来很奇怪，那是一种非常非常舍不得的感觉。 在电脑屏幕的另一端，有这么几个人还在关心他，还在用力地询问他是否安好，甚至有心思去聆听一点点敲门声，一两句嘘寒问暖的话。 齐寂把猫儿放下，让它去阳台上晒太阳，让它舒展腰肢，好好伸几个懒腰。 然后，他要和自己来一场谈判—— ——他把老旧的录播机打开，往里塞上一张唐朝的磁带。 把他最喜欢的单曲放一遍，那首歌叫《酒狂》。 你可能会奇怪，这个少年的音乐品味为什么能追溯到上个世纪。 因为他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是个品味奇特的人，是与众不同的人，是阴阳怪气的人。 这些很重要吗？ ——对齐寂来说非常重要。 摇滚乐里的生命力吸引了他，他想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简单又浪漫的音乐形式，乐手们在演奏时仿佛融为一体，从双眼这扇窗口往里看，能看见魂灵在闪闪发光！ 一场表演从始至终都在用最热情最直白的曲，唱出心底最珍贵最易懂的词。 没有什么男欢女爱，也没有什么伤春怀秋。 仿佛一切都是新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羡慕这些乐手，向往着自己也有一天，能够用这种方式去与人相处。 他一点都不贪心，也没有什么奢望。只要几个人就行，哪怕一个也行，一个能够听他说话，和他一块玩游戏，一起前行的伙伴。 他很有自知之明，想着自己应该不是什么故事里的男主角，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因为故事里，从来没有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主角。 可是奇妙的缘分落到了他的头上。 齐寂在客厅冰箱和狭窄的厨房之间来回往返，手里捧着食材，还不忘回来好好看一眼游戏画面，看看冰冷的荧幕背后，队友们在干什么。 蟹老板和小旺财在热情互动，他正准备让旺财使用【撒尿】这个表情动作。刻意指挥着旺财往【暂时离开】的牧师腿上尿。 章鱼哥依然在寻找对手，往粮仓的大门外看，他和天上的文雀打作一团，血量要是太少了，就跑回来坐在牧师身边啃面包回血。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在跳舞，特地选了个位置，选到奇迹牧视角的正中央，仿佛这么做，齐寂回来时，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他们俩的合拍舞姿，十分同步。 “这群王八蛋……”齐寂小声骂了一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骂人，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像是心脏受了一枪。 他想着—— ——这个游戏真是怪。 好怪哦！ 太他妈怪了！ 在虚拟世界中，在真方里。 它是多么险恶啊—— ——从一开始的新手教学就给人分好了区域，哪怕玩家不太适应大区的生态，仓促之间就开始了这段奇妙的旅途。 在一次次冒险中，与伙伴们联手战胜强敌，与敌手相遇时，那种强烈的仪式感与庄重认真的登场方式，初次见面时会胆战心惊，在一次次破口大骂中逐渐成长，变得冷静成熟，变得风趣幽默。 ——在一次次尝试过后，会获得一颗更强大的心。 不止是这些！ 绝不止这些！ 齐寂把南瓜泥小心翼翼地丢进铁锅，把鱼鳃和一点鸡胸肉拌进去，让它们均匀地混在一起。在烹煮的过程中，他依然牵挂着伙伴，以及这个奇妙的游戏。 野狼妈妈要告诉齐寂，要他这个自闭狂，像三色豺一样使用语言，要开口说话与人沟通，才能踏出一条【光明大道】。 莉莎夫人和铿锵骑士让齐寂明白，世界并不是冰冷的齿轮和无情的规则所组成的，不要像牵线木偶一样，要有打破常规的勇气和担当，如果钢铁也有了肉心，看上去不可战胜的机械也会出现弱点。 老管家奎特先生和忠心的狐狸仿佛在说一段黑色童话。 忠心耿耿的管家为了向主人效忠，吃掉了自己最好的伙伴，没有身侧灵狐相伴，反而失去了进攻的勇气，攻击欲望变得极低。 在最终阶段时，身负重伤的奎特先生却变成了野兽伙伴的模样，连署名都跟着变了，这头狐狸没有主人的指引，只会朝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嘲讽目标前进，反复模仿着主人的进攻方式，使用枪弹和锯肉刀。台词却是【来做个了断】。 这些首领角色没有和玩家说过任何大道理。也没有席地而坐夸夸其谈，一直保持着简洁明了的叙事节奏。 它把所有宝贝，都留在每一次阶段转换，每一次攻防转换，每一次协同策应里了！早早就把钥匙交到了冒险者的手里，把每一张藏宝图，都留在了星界节点里！ 它生怕冒险者们受了半点委屈，把每一位强敌的弱点都通过故事说得明明白白。 它也十分尊重冒险者们，在失败之后重复尝试，都会发现新的惊喜。 是它让齐寂主动打开“宝箱”，发现了一大堆珍贵的“宝藏”。 每一次与伙伴们并肩作战，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输入指令敲下键帽，拖动鼠标移动视角，往耳机中说出简单又不简约的话，道出一句恭喜，说出一句【父爱】。 与朋友的聊天时，丰富的互动指南和社交动作都是主创策划的“尊敬”。 在中转站的酒吧里，还有异色瞳大猫咪拼了命地营业服务，为你们的功绩而鼓掌，与你一捧一逗插科打诨，消去冒险途中神经紧绷的紧张感。 这些都算staff名单上制作人员的“理解”。 ——就像是在说:“辛苦了！勇士！已经不用再战斗了，我们能好好休息会！来吹吹你的牛逼吧！” 此时此刻，齐寂耐心等待着猫饭出锅。 此时此刻，他想同过去“讲和”，拨通电话，往家里报个平安。 “喂？” “喂，爸……” “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在外面。” “是缺钱了？” “没有，没有。” “那你赚钱了吗？不赚钱的话早点回来吧。” “不是的，我暂时不回去。” “哦……在搞什么东西啊？我听小白说，你还是天天打游戏。” “嗯，是的……你别生气。” “那你回来可以吗？你回来，我怕你生病，打游戏又没有医保，我不要你念书了，念不好就不念。我也不给你拉人相亲，你先回来好不好？” 齐寂咬着牙，强硬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问：“你最近身体还好吗？爸？” “挺好的，还经常下楼晒太阳，和老同学打牌。” “那就好，妈妈呢？” “她也挺好的，她劝我不要逼你，我想到金山去找你，好好打你一顿，妈的……算了不说了。” “对不起，我暂时不想回家。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好吗？我找到工作了，人家说，要等我成年以后才能上岗，还会给我买保险，会给我发固定工资。会……”齐寂突然一滞，因为他听见电话里传出一种从来未曾听过的声音。 那是擤鼻涕，偷偷抽泣的声音。 那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父亲在偷偷抹眼泪吗？ 他不敢细想，只是珍重【尊敬】地问了一句。 “爸爸，你怎么了？” 电话里声音带着鼻音，语气风轻云淡，与他齐寂漠然的态度一般无二。 “我知道你，我明白，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爸？什么呀？” “我没读过多少书，崽呀。我教不了你什么，我怕你讨厌我，我一直说一直说，一直逼着你，我想对你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关系，爸爸。” “那个小白，你白叔叔前几天跑到我这里，和我喝酒，和我说你的事，他担心你一个人太久了，憋坏了。 我知道他是关心你，可是我哪里听得他这种屁话，我儿子轮得到别人来说三道四吗？我是一个劲的夸你，我说你好有志气！和你老子我一样傲得很，不喜欢和一般人处朋友!你迟早是要出人头地的！ 其实……我只是……我在面对你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夸你，我放不下父亲的架子。 你真的和其他小孩子不一样，从小到大，你都学不会撒娇，你妈妈经常会后怕，很担心你的心理问题。我想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对父母这么冷漠呢？我搞不懂，想不通……后来我觉得是我们的沟通有问题。 直到我想起，我和你爷爷也是这样，他一个党员，要我跟着队伍去考试，我偏不，我要去南方闯荡，这才认识了秀云，才认识你妈妈的……” “好了别说了，爸。” “你嫌我烦了？” “不是的，我能【理解】，我能【理解】的。” “那好，我听到你没事，还有工作，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 “真的吗？” “是真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过年时会回家。” “带人回来吗？” 齐寂想了想，他说：“带几个朋友回来。” “有女朋友吗？” 齐寂大笑：“你搁这等着我呢？” “你出去闯荡，也应该要闯祸，要闹事情，认识朋友，特别是女朋友！”父亲不依不挠打蛇随棍上：“我就是十七岁……” 齐寂：“妈妈比你小三岁，现在按照刑法你要判几年？” “你他妈的！”父亲想骂，最后都变成一句问好，是舍不得了，“照顾好自己。” “好的。谢谢你，爸爸。”齐寂认认真真地说，认认真真地做猫饭，小阿柯蹲在灶台旁边，都快馋哭了。 “崽啊，你今天很不一样，我以前只会和你吵架。” “你也不一样了，爸爸。”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为什么要说啊？” “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谢谢你出门去闯荡，谢谢你认识了妈妈。” 父亲沉默。 齐寂也跟着沉默。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没有说一句再见。 离金山两千多公里之外，在城中村的横街杂项里。 一个中年汉子抱着手机，蹲在小桌板前，又是哭又是笑的，给老婆折豆角，一半落进篮子里，一半落到篮子外。 “崽长大了……” 而齐寂呢？ 他抱着阿柯的食盆，在电扇下要把它放凉，猫咪不喜欢滚烫的食物。 他和阿柯认认真真地说，仿佛阿柯真的能听懂人话似的。 “你要有耐心哦！” 阿柯：“喵！” 齐寂：“要等一会，不然会烫到舌头的！” 阿柯舔着爪子充饥：“喵呜！~” 齐寂又说：“我不会饿着你的，我的小宝贝儿，你看你多可爱呀，要不是这张脸，你早就变成孤儿了。” 阿柯：“喵喵喵?” 齐寂好声好气地商量着。 “所以，你不许在洗衣机上边拉屎，听到了吗？” 阿柯往洗衣机那头看了一眼，看见衣架子时浑身一紧，像是回忆起主人用这件凶残的道具抽打它时，脸上那副冷漠无情的模样。 阿柯把脑袋缩了回去，变成了飞机耳。 “喵。” 齐寂教好猫咪之后，就开始给自己煮火锅。 他回到电脑前，想看一眼伙伴们。 大粮仓中，伙伴们都是【暂离】状态。他们的游戏角色睡在地上，东倒西歪。 小队频道中，有他们的留言。 【小队频道】 【章鱼哥：这顿我请，听小齐的，外卖不健康，我们去下馆子！有空一起吃饭哦！高手？】 【海绵宝宝：齐寂！我也去吃饭啦！等你回来再说！】 【派大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寂，但我觉着，你最近应该挺难过的，加油吧！一起加油！我们还要去抓水母呢！】 反倒是蟹老板出人意料地正经。 【蟹老板：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就反手给它一个大耳刮子!】 第二十一章 新的装备 齐寂一个人吃完火锅，收拾好碗筷，回到游戏中来。 小伙伴们等候已久，随时都能出发。 小队语音频道里传出海绵宝宝带着嗝声的问候，“齐寂，我把装备都收进包里了。我发给你看一下，你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 首领奎特总共掉落了六件装备。 肩部装备：【灵狐斗披】 腰部装备：【兽骨扣带】 装饰品：【石楠烟斗】 远程武器：【猎鹿枪】 单手剑：【老奎特的锯肉刀】 施法道具：【无名的尾骨】 齐寂逐个看去，最终选择了【石楠烟斗】和【无名的尾骨】。 这两件装备的详细属性如下。 【石楠烟斗】 【物品类型：装饰品/消耗品】 【防御力：渣（除非你认为，它的石楠根茎瘤可以用来保护牙齿和舌头）】 装备特效如下。 【吸烟有害健康：当你使用它时，你会获得【尼古丁中毒】和【过量肾上腺素】两个持续性buff加持。该buff可以驱散。】 【尼古丁中毒：你的基础生命值上限减少百分之四十，每一秒，你将受到生命值上限的百分之五的伤害，持续一分钟或直至死亡，减益效果可以叠加。】 【过量肾上腺素：你的施法咏唱速度提高百分之五十，你的体力恢复速度提高百分之五十，持续一分钟，增益效果可以叠加。】 【成瘾性：当你失去【尼古丁中毒】或【过量肾上腺素】时，你会进入【气绝】状态。】 【物品特效施法时间：一秒】 【特效范围：对施法单位单体释放】 【特效冷却时间：无】 【施放条件：消耗背包中一份【烟草】类物品。包括但不限于副职业中的【药剂学】分类下的茄科植物，夜香树族，烟草大族。】 【火焰纹：它的天然纹理是极为珍贵的防火材料，斗钵握在手心时，能够吸收烟草的高温。能够避开【普通】的火焰伤害。】 【物品说明：它是一支拥有直纹（又称为火焰纹）石楠根茎瘤块打磨而成的烟斗，黄金包边，打蜡上漆，算顶级工艺品。最好的石楠根茎又叫【死根】，指自然死亡后残留在地底的根瘤，如果单独取出其中的木芯用来制作烟斗，在工匠眼中算个中极品。】 【备注：你听我的，小子，吸烟有害健……咳咳咔咔咔！咳咳康——正在抽烟的老奎特对身边的灵狐如此说。】 齐寂将这件装饰品装备上，游戏角色立马就把烟斗叼在嘴里了。 队伍里的小伙伴看见奶爸开始抽烟，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尤其是派大星，这个小骑士还指望奶爸能多奶他几口，这下可好，看装备的词缀特效，如果奶爸带着【尼古丁中毒】的buff，那不是死的比谁都快？ 知道其中利害，派大星连忙问：“齐寂？你是个牧师啊？平时也不用抗怪打人，要那个劳什子【肾上腺速】干嘛呢？这件装备还加火抗，我看不如给我吧……” 齐寂立马使出毛装备无情三连：“不给，不听，不可以。” “为啥呀？”派大星疑惑：“给个理由先？” 上一回，齐寂拿了一副带嘲讽技能的手套，这已经很奇怪了。 这一回，他又拿了一支增加体力恢复速度和咏唱速度的烟斗道具，还带着致命的负面效果。 派大星的游戏理解没齐寂那么强，要把事情都搞清楚才行。 齐寂给诸位展示着手里的烟斗—— ——紧接着开始吹牛逼。 “它太强了，太香了，无法拒绝。” 蟹老板嗤笑：“给我我都不稀得要，迟早抽死自己，要我抽个烟再输出？先少百分之四十的血量上限，每秒还要掉百分之五的血？十二秒内我的生命值就归零了！就这？大墓地最速传说？死的非常流畅？我杀我自己？” “你连死后追封的谥号都想好了？”齐寂阴阳怪气地夸着蟹老板：“哇哦！牛逼嗷！” 在这次首领战中，蟹老板分到了【猎鹿枪】和【灵狐斗披】，光顾着开心呢，也不想和齐寂斗嘴。 齐寂满不在乎，和派大星解释着【石楠烟斗】的功用。 “这个烟斗的负面效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它的增幅加成太强，要我详细解释起来，我能给你说十分钟。” 他走到【忠心的野兽】尸体旁，使用剥皮技能，把首领身上最后一点材料都刮干净。 【你获得了狐狸毛皮x4，野兽坚骨x16，皮料铆钉x11，黄花烟草x24。】 【你的解剖学知识提升了。】 【你的野兽学知识提升了。】 【你的药剂学知识提升了。】 【你的制皮工艺学提升了。】 派大星也不多问：“那算了！你千万别给我上课，宝宝讲，和你玩游戏像是在做高数题，你要是觉得有用就行！” 齐寂刚准备把【石楠烟斗】的账面数据和实际收益当做数学模型发出去，听到派大星有求饶的意思，这位残酷的数学老师也不再折磨自己的队友了。 再来看第二件装备的详细属性。 【无名的尾骨】 【物品类型：施法道具】 【攻击力/防御力：无】 装备特效如下。 【野兽学：当你装备这件道具时，你可以找出有脊椎哺乳动物动物的弱点，但不包括有护甲保护的人类。】 【野兽触媒：你可以控制一只野兽作为仆从伙伴，该单位的各项基础属性不能超过你【一】个等级。】 【道具施法时间：无】 【道具冷却时间：一个自然日】 【持续时间：一个自然日】 【物品说明：一根无名野兽的尾椎骨。它可以让人与野兽和平共处，成为伙伴。】 【备注：我可以拿着它去寻找龙穴吗？——某位无知的勇士如此问。】 【备注ii：前提是你能把巨龙按在墙上壁咚!你这个蠢货！——某位睿智的导师如此答。】 【备注iii：现在的人类真是无聊！可恶！这种突如其来的心动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糟糕了！——被勇者壁咚的巨龙为了护住【龙穴】，尴尬羞涩地如此想。】 这件装备让蟹老板馋哭了。 眼睁睁看着它落进牧师的背包里，变成小牧师腰上的短杖。 蟹老板发出阵阵哀嚎。 “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爱了爱了！我想要那个！给我那个！我还能给旺财找个伴呢！你说对不对啊旺财？”他像个小宝宝，抱着旺财在地上【撒泼打滚】，好比见到新奇玩具却囊中羞涩的孩子那样。“旺财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说呀你说呀！” 旺财：“汪？” 齐寂指着账台通道，是第三幕的起点，通向下一个关卡的必经之路。 “走吧！” 蟹老板：“你倒是理我一下嘛！” 奇迹牧使用了【抱拳】动作。 奇迹牧使用了【道歉】动作。 齐寂说：“是我教子无方，让各位看笑话了。” 蟹老板立马爬了起来：“你再骂！你再骂！？” 奇迹牧对蟹老板使用了【摸摸头】。 “我赚钱了，以后给你买更好玩的。乖哈！别闹！” 蟹老板嘀咕着：“等你赚到钱？猴年马月去了！我还玩个鸟啊？” 奇迹牧使用了【无名的尾骨】装备特效。 一头文雀落在牧师的肩头，跳出宠物面板时，他便指挥文雀往甬道里去，要用宠物来探路。 “哎！挺机灵的嘛？就玩个鸟!” 第二十二章 百科文库章鱼哥 众人继续探索。 在大粮仓后边的账台通道中，除了酒窖和库房以外，还有一条通向格里芬庄园下水道系统的路。 齐寂打着手电，指挥文雀查明情况，再让小骑士往前方探索。确定没有陷阱之类的危险之后，再让队员们逐个鱼贯而下。 踏进下水道系统时，众人抱成一团，在派大星的掩护下慢慢前进。 这个时候，章鱼哥像个导游一样，开始絮絮叨叨。 “它很像意大利的马克西姆下水道，是古罗马时期的工程风格。” 齐寂惊讶：“你知道？你明白？你懂了？” “你们这些没什么课外爱好的钢铁直男当然不懂啦。”章鱼哥这个精致boy嬉笑道：“我喜欢艺术，艺术也包括建筑的美术设计和城市的布局规划，特别是意大利这种艺术之都，想忘都忘不掉。” “哇，你是人形自走文库吗？”海绵宝宝精神一振。 “有啥用呀？天天去图书馆泡着，能把到妹吗？”派大星嘀咕着。 “嘁……”章鱼哥不屑：“你们这些傻大憨粗怎么会懂艺术呢？” 齐寂抓住重点问：“你熟悉这里的地形？你懂下水道的设计？” 章鱼哥答道：“是的。” 派大星让出位置：“那你来带路。” 齐寂又问：“鱼哥哥！是不是还有什么厉害的说法？” 章鱼哥换到队伍前列，一下子探索的速度变快不少。又听他说：“没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你们要是稍微了解一下湿地环境的排水系统，读过伊特鲁里亚工匠的手艺绘本和一点风水星相学就明白了，下水道是一座城市的呼吸机，富人往里边扔垃圾，穷人在里边捡宝贝，它的故事可多了。读书的事情，有什么厉害的？” “牛逼！”齐寂给章鱼哥点赞，心中暗想，在队伍里有这么一位文库型选手真是太好了，又和小伙伴们说：“你们都听到了？给你们鱼哥哥点烟！我们进了下水道，就和盲人摸象一样找不着方向，有了鱼哥哥，回这个大粪坑就和回家一样。” “啧……”章鱼哥有嫌弃的意思，嚼着碎嘴：“奇迹哥你嘴巴子能不能放干净点儿。” 齐寂是死性不改：“我们现在到哪儿了？鱼哥哥？是主卧还是客厅？” “从格里芬庄园乡镇的街道布局来看。”章鱼哥带着队伍往右转，跳过肮脏的排污水道：“要去【小树莓诊所】，得往这条路走。” 派大星疑惑：“你怎么知道呀？” 章鱼哥：“以你【骑士】职业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齐寂：“那还是解释给我听吧。我是牧师，以后精神力和魔力都挺高的。” 蟹老板：“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绵宝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派大星学着齐寂那嘴阴阳怪气的腔调：“鱼哥哥你还是给我解释解释吧。我们里边就属你最有文化，跟我们来红区开荒，是委屈你了哦！哭唧唧哦！” “行吧，你们不嫌我啰嗦就好。”章鱼哥放慢了脚步—— ——他让几个兄弟小心翼翼地绕开排气窗，绕开沼池的泄压管道阀门，避过一个个肉眼不可见的陷阱。 章鱼哥接着说：“播音员也说了，下一幕的主要场景是诊所，肯定还有病房和医院，这种地方一般穷困的农民住不起，最好建在富人区，这镇子上谁最有钱？” 派大星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智商，立马答道：“当然是巴耶力爵爷！” 章鱼哥又问：“巴耶力爵爷住哪儿？” 派大星：“住在山顶上，悬崖边，古堡里。” “没错。”章鱼哥详细解释道：“医疗设施会产生很多带着病菌的垃圾，还有化工品性质的试剂药瓶。这些玩意儿绝对不能跟着农家肥一块捞进田地里，肯定是排进大海。” 派大星：“那不是污染环境嘛？” 章鱼哥：“你看粮仓里有咸鱼干么？这地方的农民不捕鱼，谁在乎呢？” 派大星：“对哦！你可真细心！” “嘁……”章鱼哥不屑道：“那是当然，我和你们这些只会挥刀猛砍的莽夫完全不是一类人。要注重细节，明白吗？细节！” 绕过七八个岔路口，还是看不见出口。 派大星急不可耐地问：“是不是走错了？你怎么知道诊所在哪儿？” 章鱼哥提示道：“没错，我们总共上了八次楼梯，地势一直走高，而且你不会看风向吗？这种古代的下水道系统可不会做滤网和活性炭来过滤废水，排污口都是开放式的。” “哦！对哦！” 派大星仔细一琢磨，是这么个道理，再看系统指示器上的风向。 在齐寂的手电筒光源下，从前方涌来不少蝇虫，角色移动时脚步溅起的扬尘也跟着风向往身后吹去。这些都是海风拂面的细节。 齐寂煞有介事：“我就说！鱼哥哥回下水道和回家一样！你们听听，我没说错吧？” 海绵宝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蟹老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种夸奖我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呀……”章鱼哥朝着奇迹牧使用【鄙视】表情，又说：“风的流速越来越快，应该快到了。别掰扯了。” 齐寂恢复如常：“警戒。” 小骑士和游侠换位，站在队伍最前列，脑袋上的【怠工警报器】亮起红光。 过了一分钟不到，下水道侧方留有一条铁梯，而通路的尽头，分作三条沟壑与排污管道组合而成的出水口。 从沟渠里的针管和破碎的药瓶垃圾来看，一切真如章鱼哥所说，【小树莓诊所】就在他们头顶。 在之前的游戏过程中，越是靠近区域首领，周边地区也会出现对应的守卫爪牙。 齐寂用游戏角色的步幅来测算距离。 他心想，从粮仓的出发，走到这里差不多有八百来米的距离。 他们没有遇上任何敌人，是设计师的仁慈吗？ 整段道路中，只有肉眼可见的十来个陷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在章鱼哥的指引下，播音员也不会主动跳出来给他们指路，这点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齐寂是越想越不对劲，按照以往的游戏经验来说，这段地形实在是太…… ……太适合设伏了。 太适合当做战斗场景了。 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从走道的宽窄，排污渠和大粪坑两侧的距离，还有一个个陷阱的安置位置来看。 这条下水道非常适合安排几场遭遇战。 抛开别的玄学或者直觉，齐寂朝章鱼哥发问：“鱼哥哥？我觉得……不太对。” 章鱼哥已经学会了抢答：“我也这么觉得！外边下着瓢泼大雨，我们在花雨大道看见不少老鼠，它们会跟着排水系统进入下水道，现在别说耗子了，我连耗子屎都找不着。” 队友们沉默不语，等着章鱼哥给出答案。 “我想，我们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章鱼哥已经攀上铁梯，他往来时路远眺，角色也跟着伸长了脖子，要看个明白：“在下水道里肯定藏着什么怪物，小老鼠们通过一条条岔路跑去的各个危险的民居，也不肯留在这个温暖的地窖里。证明有掠食者藏在下水道某处，它是比老鼠危险得多的东西。” 齐寂就自己的游戏理解补充说明：“我们到大粮仓里和奎特作战，只有身后的粮仓大门强制关上了，但是我们本来可以通过账台的甬道往下水道走，我想这是另一种击败奎特管家的方式。” 蟹老板紧紧跟了上去，角色的脑袋顶着章鱼哥的屁股，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快快快！快快快！” 章鱼哥：“别着急，我掀下水道井盖不要时间的啊？” 齐寂又说：“这条路差不多八百多米，如果我们步调一致，提高警惕，老奎特很难在暗处偷袭，还有不少岔路口能够躲避他的猎枪。” “对，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海绵宝宝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个boss不用正面硬钢的啊？哇！我们可真牛逼啊！” 这条八百多米的通路，是关卡设计师留给玩家们的另一条生路，就算装备和技术不及格，也能用陷阱来对付老奎特。 派大星兴奋地问道：“我能再打一次吗？” “下回再说吧。”齐寂指正：“有空你可以试试单通，有了装备支持，二阶的星界节点其实没那么难。”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在章鱼哥把下水道井盖掀开的一瞬间。从通路深处传出一声声怪异的嘶吼。 播音员这个“压力怪”又来给玩家们添乱了。 【听到了吗？】 【你感觉到了？】 【它是个无辜无助的孩子。】 【但孩子也是最残忍，最冷漠的。】 像是角色扮演游戏中的“守密人”，只会给玩家一点点指引，一点点提示。 【它渴望回到母亲身边，回到温暖又安全的摇篮里。】 蟹老板大喊：“快他妈的逃！” 章鱼哥往井盖外边看了一眼，雨还没停，角色立马患上了【低温症】。 “要出去吗？就现在？齐寂？” 【帕奇医生用毒药和水银把它养大，它是恶魔的孩儿。】 眼看通道尽头涌来一团洪流。 蟹老板惊恐地大喊着：“你搁这给我整阴间活呢？赶紧的！麻溜给我滚出去，别堵路了姐姐！你怎么和娘们儿一样？我不想淹死在下水道里啊！” 齐寂应道：“先出去。” 【它的名字叫做——蝇王子嗣。】 甬道深处，又传来一声怪异的嘶鸣。 小队成员从下水道逐个爬出，站上街头。 蟹老板像是惊魂未定，离下水道井口远远的，抱着小旺财躲到一边。 只有章鱼哥还是好奇宝宝的模样，蹲在井口往下看，想看得清楚些，看清播音员口中那个【蝇王子嗣】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阴森森的古堡之下，矗立着一座木质三层建筑。大招牌已经掉了漆，门口的假人朝玩家们招手，像是在揽客。 大招牌上写着——小树莓诊所。 漆黑的木门上，握把满是锈迹。 天上闪过一道刺眼的雷霆，一切都像是恐怖片刚刚开演的样子。 【去小树莓诊所看看，找帕奇医生谈谈心，最好拿到巴耶力古堡的大门钥匙。】 【哦对了！】 【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因为他的妻子刚刚离世。】 “呱——” 从下水道井盖猛然扑出一条粉嫩的长舌，吓得章鱼哥整个人都跟着一颤，差点把耳机甩出去。 海绵宝宝：“卧槽？” 章鱼哥的游戏角色在刹那间退到诊所的屋檐下，腿脚一下子灵活了不少。 派大星看清了：“好像是只呱！” 蟹老板跟着说：“应该是蛤蟆。” “还蛤蟆呢？！蛤蟆不是吃苍蝇的吗？怎么播音员喊它叫【蝇王子嗣】呀？”海绵宝宝像是被吓着了。 齐寂开着玩笑：“可能它是个大孝子。” 章鱼哥终于冷静下来，启动脑内小百科，在文库中搜索着正确答案。 “蝇王是恶魔的代称，在腓尼基人的神话里，含义为‘天上的主人’、‘疾病的根源’。也叫它粪丘之王，苍蝇之王。西方曾经爆发过黑死病，你们听说过吗？” 齐寂：“你说的是现实里的瘟疫？” “是的，这场瘟疫在当时被教士称为【蝇王之息】，说的就是这位大恶魔往人间吐了一口气，带来了可怕的瘟疫。”章鱼哥说回正事：“不提那些什么传说了！我们先进诊所吧！” 齐寂：“你不怕鬼了？” 章鱼哥：“不怕！” 蟹老板：“我也不怕了！” 派大星：“我的内心充满了勇气！” 海绵宝宝：“为啥啊？哎你们变得那么快吗？” 要问为啥？ 派大星率先推开诊所大门，把内心想法坦诚相告，语气比得北斗神拳的男主角那般正直果断，“比起幽灵什么的，我更怕沾着屎的癞蛤蟆。” 蟹老板紧跟其后。 章鱼哥也跟了进去。 比起进入星界节点时的战战兢兢，这三位怂逼已经脱胎换骨。 海绵宝宝感叹着世事无常，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们都成长了，当初在大墓园外边，齐寂把嗓子喊哑了都喊不动你们几个怂逼，现在看来，还是用屎对付你们比较管用。” 齐寂也是如此，他和海绵宝宝用举例说明的方式，举出唯一无二的绝招。 “当你拿着厕所里的拖把，把它当做一杆方天画戟，挥舞出去—— ——你就是此世无敌，天下无双。” 第二十三章 正经奶 进入诊所以后，海产王小队抱成一团，从一楼玄关开始清查每一个房间。 齐寂让海绵宝宝把双手大剑换成单手阔刃剑，免得链锯裁刀在这狭窄的走廊里劈墙弹刀。 小骑士顶开大药房的门，里边立马有个敌人扑了出来，是个厨子打扮的亡灵单位。 由于战斗场地过于狭窄，宝宝和章鱼哥基本帮不上什么忙，在派大星身后干瞪眼，只知道挥着手里的单手武器一个劲地往里戳，生怕摸不到怪似的。 旺财这头小狼犬也是如此，游戏ai的寻路机制使然，让它使唤着四条小短腿，急得在队友身边直打转。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几个好哥哥就把这头亡灵送下地狱了。 齐寂看了一眼亡灵的单位署名。 【营养师】 从敌人的属性来说，只能算普通小怪的血量，派大星在防守时也没掉多少体力，是再普通不过的白板敌人。 看来这个营养师只是小树莓诊所的雇工，死亡之后依然在诊所里徘徊。 众人进入大药房，搜索之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道具。转而开始探索育婴室。 又是一头亡灵怪扑出—— ——派大星稳稳把怪接住，往走廊上带，在众人合力之下，这一回击杀速度快了很多。 再看它的署名。 【保姆】 敌人的身份，应该都算帕奇医生的佣人。 育婴室里也没有什么线索，除了一些书籍和纸条可以阅读以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队伍里的三号怂逼这时候一点都不怂了。 一般来说，恐怖游戏里的鬼魂都是虚无缥缈的，是打不到伤不找，最次最次主人公也是难以还击的。 所以一旦恐怖游戏里的主角能够还手了，拿上武器了，那对高玩来说，是捡着牙签都能干爆鬼怪的节奏! 眼看派大星气势汹汹地往楼上冲，蟹老板喊上小狼犬紧跟其后，章鱼哥把诊所的书物都收集完毕，角色一边读书一边上楼梯，完全没有危机感的样子。 齐寂：“他们好像进入状态了？” 海绵宝宝挠头的声音都传到小队语音里了，“真稀奇！” 到了二楼，小队成员合力干掉了炼金房里的【钟表匠】，又去温室里把正在浇花的【园艺工】送进地狱。 还剩最后一层，属于【帕奇医生】。 除了首领以外，仿佛整个诊所就这么四条冤魂。 只干掉了四头小怪，派大星有种不够过瘾的感觉。“好简答啊！” 蟹老板疑惑：“确实是简单了。哎齐寂，是不是制作组偷懒了？” “没有哦。”齐寂解释道：“是你们变强了。” 海绵宝宝：“变强？” 齐寂解释道：“没错，是你们变强了，这几个小怪都会放技能，可是你们这恶狗抢屎的配合太猛了呀。” 几人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他们的沟通配合没有任何问题，用三把矛锤打出一轮眩晕，再找出弱点，宝宝去空挥武器消耗体力，换成大剑直刺一个聚气打出去，什么妖魔鬼怪都得死，何况是这种拦路小怪？ 从一开始杂乱无章的连击配合，到现在心有灵犀的协同作战，他们已经变强太多了。 如果这些道中的拦路小怪还能让他们感觉到压力，那是他们太菜。 “按照正常流程，小怪还是那个强度，只不过是你们变强了。”齐寂给伙伴们鼓掌：“恭喜，你们在奎特老师的锻炼下，变得更加默契了！” “哦哦哦哦哦哦！”海绵宝宝是最开心的那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蟹老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叫唤。 齐寂疑惑：“怎么了？” 蟹老板：“你别捏我腿啊！疼！要捏捏你自己的啊！” 在网吧里，海绵宝宝给蟹老板赔笑，满脸的不好意思。 派大星刚想推开顶层大门：“gogogo！搞boss！” 章鱼哥挥手制止，“等一下！” 在狭窄的走廊里，小队成员聚在三楼大门前，跟着章鱼哥的命令停止动作。 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喊停就停。 章鱼哥把身上的所有书籍和纸条都扔掉，清理负重，然后和伙伴们说起小树莓诊所的背景故事。 “我刚才把这些线索都看了一遍，我知道你们没工夫看剧情，所以我就代你们看完了。” 派大星嚷嚷着：“游戏哪需要什么剧情呀！不都和小电影一样嘛？爽就够了！” “不是的。”章鱼哥朝着身坚智残的【小骑士】做了个【翻白眼】的表情：“我想从剧情里了解这个首领的故事，了解【帕奇医生】的弱点，要不我们先坐下把事情说完？” 齐寂立马控制角色坐下，要听章鱼哥把故事讲明白。 其他队友也是如此，都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从背包中掏出食物，一口口啃着，脑袋上不停冒出【+1】的治疗过量字符。 章鱼哥将故事娓娓道来。 “这个帕奇医生有个妻子，洋人的名字都难记，我们姑且喊她帕夫人，好不好？” 见众人没有异议，章鱼哥接着把话说下去。 “我收集到的日记本，文件和便条，里边记载着一个很恐怖的故事—— ——帕奇夫妇是最近不久搬到格里芬庄园来的，巴耶力爵爷作为主人家，对帕奇医生毕恭毕敬，因为医生在他们那个年代，是千金难求的在世神仙，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要医生救命。 巴耶力爵爷送给帕奇夫妇一幢房子，安排了保姆和花艺园丁。帕夫人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直到帕夫人怀孕时，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派大星：“然后呢然后呢？” “我喝口水。”章鱼哥找网管要了杯可乐，接着说：“帕夫人发现，在孕期时丈夫的态度很不对劲，诊所里多了营养师和保姆，还特地开了个育婴房。 她觉得生育是很私人的事，帕奇医生也给许多孕妇接诊，明明两个人就能完成的生育工作，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来管着？ 她平时出门散步，身后跟着三个拖油瓶鞍前马后悉心照料。想什么东西吃，小保姆都会第一时间送来，这让帕夫人受宠若惊。 巴耶力爵爷经常会来看望帕夫人，询问妊娠生子的时间，态度简直比帕奇医生这个孩子的生父还要热情。 帕夫人的内心开始产生恐慌感，她觉得自己的丈夫有问题，这些人都有问题，他们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似乎要对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不利。 于是她开始向外界求助，想把自己的遭遇写成日记，往外打电话……” “等一下，这个时代有电话？”派大星又问。 章鱼哥嫌弃道：“当然有了，我们都把纺织厂工坊给干得底朝天了，那么大一台缝纫机你没看见？大机器生产的时代，哪儿没有电话呀。” 派大星捂住了嘴，意思是要章鱼哥接着说。 章鱼哥接着说道：“可是她发现，不论怎么做，都逃不开巴耶力爵爷的眼睛，也躲不过诊所里的雇工。她想逃走，想要向镇民们求助，这个孕妇在晚上偷偷翻窗往外溜。溜到伐木场去找劳工求助，去大食堂找女性同胞诉苦。可是……” 章鱼哥故意停了那么一下，因为接下来的故事非常压抑。 “可是……所有人都说她疯了—— ——食堂的小女工说帕夫人有毛病，明明诊所里的雇工们对她很好，每天都给她好吃的，照顾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可是她却整天怀疑这些善良的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伐木场的劳工说帕夫人是个疯女人，整天迷信魔鬼邪说，把自己的亲人当恶人，还污蔑巴耶力爵爷的英名，要来绑住她，把她送回诊所。 帕夫人逃到工坊去，逃进莉莎夫人的地盘，莉莎夫人也劝她——女人怀了孕，就不该乱跑，这么做有失妇道。 帕夫人不听，继续逃，她觉得镇上的人都有问题，格里芬庄园里肯定藏着魔鬼，她逃到镇子的大铁门外，想给省城的卫戍部队和警察局打电话，可是电话刚拨出去，电话线就被剪断了。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自己的丈夫用满是宠溺的眼神盯着她，嘱托她，劝告她，要她回家好好呆着。 巴耶力老爷的大城堡里有产房，帕奇医生执意要带着妻子去古堡里生产。 帕夫人不同意，但一针麻醉剂不得不让她妥协，也让她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时，包括她的丈夫在内，所有人都告诉她—— ——孩子没保住，因为你不肯配合我们来伺候你，因为你怀孕时胡思乱想东奔西走，因为你剧烈的挣扎，因为你的反抗，因为你受了那一针麻醉剂，所以最无辜的孩子死去了。” 小队语音中，一开始大家还有话要说。 到后来，只剩下章鱼哥的声音了。 “帕夫人几乎发疯，她为了这个孩子受了那么多的白眼，吃了那么多苦，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每天晚上对着育婴房里空荡荡的摇篮发呆，在梦里，每一天都能听见宝宝的哭声。” 章鱼哥顺便给几个兄弟也喊来柠檬茶，接着说道。 “直到一周以后，巴耶力爵爷主动找到帕夫人，有要事相求—— ——巴耶力爵爷求帕夫人取出一点母乳，用来哺育孩儿。可是帕夫人一口咬定，就是巴耶力爵爷抢走了自己的孩子！ 帕夫人掏出蛋糕刀，想要割开巴耶力爵爷的喉咙。 巴耶力爵爷哪会给她这个机会呢？他从身后掏出小襁褓，用襁褓挡住刀子，给帕夫人看看——看看里边的【小婴儿】。 巴耶力爵爷手中的襁褓里，只有一头绿皮蛤蟆——满是疙瘩的，眼睛水汪汪的，在帕夫人看来，可爱的迷人的畸形的巨大的——癞蛤蟆。” 章鱼哥抓住重点，一字一顿地说， “几乎在一瞬间，帕夫人就把自己的孩子认了出来，她在日记中写——从来没有如此熟悉的感觉，像是心连心一样，我的孩子，我绝不会认错。 就这样，小诊所里的一大家子，都把这只癞蛤蟆当做了小少爷照顾，帕奇医生给它喂下含有母乳的天仙子毒剂和水银。让它变得更加畸形，更加强壮—— ——有一天，帕夫人病了，她开始剧烈地咳嗽。庄园里的所有居民，似乎在同一天患上这种不明不白的病症。 他们都来找帕奇医生求救，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在帕夫人的手记中，镇民几乎死得干干净净。” 章鱼哥的角色将最后一本手记合上，扔在楼道地板上—— “——最后，帕夫人像是精神错乱，在日记里一直呼唤着孩儿，她形容着蛤蟆背脊上的毒腺，用【健壮】和【安康】来讨论孩儿粗大而有力的两条后肢，用【明亮】和【壮美】来形容孩儿两只钟盘一样的黄眼睛。然后故事就在此处戛然而止！” 海绵宝宝摸不着头脑：“你们听出什么来了？” 派大星脑力全开，立马答道：“这个区域首领是【帕奇医生】，他把自己老婆送给魔鬼了！还替魔鬼养了个娃！” 蟹老板愤慨：“真是人间之屑！” 海绵宝宝又问齐寂：“齐寂！你听出什么了？” 齐寂把自己的游戏理解都铺平揉碎了讲出来，“boss会用毒，会一点催眠术，是个补师角色，有可能召唤出那头癞蛤蟆助阵，会用麻醉针。还可能有什么剪电话线的古怪爱好。对了，他应该有一件头部装备，是绿色的。” 海绵宝宝：“顶级理解。” 蟹老板：“顶级理解。” 章鱼哥：“顶级理解。” 派大星：“李姐是谁？” 小伙伴们没给派大星点明“李姐”到底是谁。 他们推开大门，往区域首领的房间去。 当小队成员完全进入【宴会厅】这个场景时。 播音员sera回来了。 【他是个合格的父亲，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众人往宴会厅的主持台看去，有个身形瘦小的老头，白发苍苍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背对着玩家们。 他的脑袋歪在一边，手上握着笔，身披医用大褂，在主持台的大白板上，写着一串串复杂的化学公式。 【但是帕奇自认为，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像巴耶力爵爷说的那样，他们是生死相依的知己。】 【一切都为了研究，一切都为了科学和医学。】 【帕奇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宴会厅的水晶电灯突然亮起。 除了齐寂以外，小伙伴们都惊得往大门处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这一步踏出去，在宴会厅中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大门也应声关闭，宣告区域首领的战斗开始。 帕奇的脑袋慢慢归正，就像是死尸渐渐焕发生机，从身体中不时迸发出点点诡异的绿光，代表着生命力。 齐寂还不忘调侃一句：“我就说他绿了，你们看我没说错吧？” 首领撑着椅子，缓缓从椅背爬下，放下用来记事的粗线水性笔，拿起用来救人的外科手术刀。 等他转过身来，露出身上的试剂瓶和胸口的医疗凭证，腰上的小包袱里，挂着不少圆形烧杯和针筒。 这个瘦小的老头看上去不过一米五，手短腿短，看上去非常灵巧。深深的眼窝中，两只黄澄澄的蛙眼暴凸出来。 没有任何台词，也没有任何说明。 玩家的屏幕中央，由针筒和手术刀等医疗器材组成一行艺术字，代表boss已经登场完毕。 【帕奇医生】 第二十四章 像是开了挂 海产王小队陷入了苦战。 这个区域首领比他们想象中要难缠。 这个人形boss没有任何台词，没有任何多余的背景介绍。攻击手段极其复杂，分为远程和近战以及抓取投技三种。 【帕奇医生】和其他的人形首领一样，不受嘲讽技能的影响，只会追着输出最高的单位打。 那么问题来了，队伍里目前谁的输出最高？ 经过一分钟的接触，蟹老板拿到【猎鹿枪】之后，对首领制造的伤害是小队最高。 就派大星这个伤害吸收者来说，在短短一分钟的交手时间内，为了保护队友，他在【帕奇医生】和战友之间来回跳跃奔走，利用【旱冰鞋】的高机动性，抵挡着化学医药品和手术刀的攻击。 有时蟹老板面对【帕奇医生】的擒抱割喉而来不及躲避，派大星都会及时挡在攻击路径上，代替伙伴吃下这一击。 他相信齐寂，相信那个奶爸。 相信奶爸能让他的血量恢复如初，抚愈他身上的老兵伤痕。 只是三位输出者此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来回往返的攻防中，他们找不到帕其医生的弱点，这让他们感到焦虑。 小队语音里，他们一直在互相询问，要把问题都搞明白。 “找到了吗？” “没有哦，不论是脑袋还是胸口，包括胯下我都试过了，武器落到这头瘦猴身上时，就像是打中了一滩烂泥，动画看起来感觉是软趴趴的，根本就没有高效的输出手段。” “一直【-1】也不是个办法呀！” “*******？” “住口！你再说下去咱们号就没了！” “再试试？再试一轮？” “阿蟹你跑慢点儿！我不好控制打点！” 蟹老板闻声放慢了脚步，面对帕奇医生凶狠的手术刀攻击时，他步步为营，指挥自家狗子挡在身前，强行让首领的进攻步调放缓。 在首领的寻路ai影响下，帕奇医生不得不选择绕开狼犬，这一绕，又有转身和转向的闲余时间，让蟹老板强行把boss的攻击节奏放缓，让阿蟹他拿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面对雪亮的刀子，阿蟹不慌不忙，踩着滑步往小骑士身后避，眼看攻击落下，派大星稳稳接住轻飘飘的手术刀刺击，一个盾击拍在帕奇医生的脑袋上。 小骑士大喊：“就是现在！” 三位输出者一齐攻击。 武器分别朝着帕奇医生的天灵盖、后心和髋胯骨的位置打去。 【-1】 【-4】 【-5】 各处的肉质都不同，伤害吸收率令人堪忧，这种人形怪都不怕爆头了，就算打中脑袋也不会有眩晕效果，仿佛头壳已经变成了柔软的果冻，根本就不像人类了。 ——他的弱点到底在哪儿呢？ 就在小队成员陷入疑惑，进行第二轮输出时。 齐寂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个boss没有台词，像是失去作为人类的自我意识，比起人，更像是恶魔的爪牙。 等一下？ 帕奇是魔鬼吗？是恶魔一类的邪灵吗？ 难不成可以用【光能灌注】伤害他？ 这么想着，齐寂立马对首领使用了治疗术。 角色翻开书页，从手心汇聚出一道温暖的阳光，紧接着齐寂调转视角，将指示器锁定敌人，读出【光能灌注】的咒文。 【-15！】 弱点就是这个！ 受到【光能灌注】的攻击时，帕奇医生的肉身就像是被汹涌的神圣能量洗过一遍，血肉在刹那间化成一滩浑厚的泥巴，冒出阵阵青烟。 “有效啊！”派大星大喊。 “继续！奶死他！齐寂！奶死他！”海绵宝宝提醒道。 齐寂也想追击，可是屏幕正中央的瞄准指示器却跟不上帕奇医生灵活的步子。 他咏唱【光能灌注】需要施法读条，也需要瞄准。和猎人举枪瞄准一样，这个游戏没有任何【必定命中】的技能，如果背对着队友，哪怕是奶人也会奶歪来。 他的指示器紧紧黏着帕奇医生的躯干，就像是在作射击游戏中的“扫射跟枪”。 蟹老板这个猎人也看见了—— ——看见奇迹牧的脑袋像是自动探测仪一样，跟着帕奇医生上下左右来回移动，简直像是开了锁定外挂一样！ 这让蟹老板目瞪口呆，他是个射击类游戏玩家，所以选了猎人，他自认为自己的枪法很好。也有自己一套瞄准的方法。 一般来说，游戏中的玩家作为枪手要打中敌人，有很多种办法。 瞄准的办法都是大同小异。 而蟹老板使用的瞄准法，叫做【身体瞄准法】。 具体的做法，就是把屏幕中央的瞄准指示器尽量靠近敌人的常规移动点，用肉眼观测敌人的身高，来得出“爆头线”的位置。 再利用左右移动角色，而不是移动鼠标的方法，让准心指示器在这条假想的“爆头线”中来回横移，如果目标与准心重合！那么就是扣下扳机的绝佳时机！ 这种瞄准方法，可以大大提高射手的命中率，哪怕打不中头，鼠标需要做的工作也很少，只要轻轻一拖，就能打中其他位置。 新手往往都会犯同一个错误，那就傻不愣登的站在原地，拖动鼠标去追踪敌人的身形，最后才扣动扳机。这种跟枪拉枪的行为叫做“硬拉”，也是拉枪瞄准的硬实力，是完全不会取巧的瞄准办法。 蟹老板满脸惊讶，眼看齐寂连续读出三个治疗术。 神圣的光棱从牧师手中射出，【光能灌注】比【光枪术】的动画效果要刺眼得多，好比一道道激光捅穿了帕奇医生的腐烂肉身。 【-17！】 【-15!】 【+39】 齐寂的射击受阻，队友挡在他的面前。吃下了这一口老奶。“让开啦！！” “卧槽！”蟹老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给齐寂让出射击位。又问：“你就这么干拉啊？” 齐寂：“不然呢？” 蟹老板：“牛逼啊！这也打得中？你开挂了吧！” 齐寂：“不然呢？” 蟹老板：“啥鼠标型号呀？推荐一个呗？我也想学呀高手！能告诉我不？” 齐寂：“不然呢？” 又是一个鲜红的弱点暴击飘起。 【-15！】 帕奇医生的血量消耗过半，受到圣言术攻击时，他像是有意往齐寂的队友身边躲，想要用这些冒险者的身体，挡住那一道道可怖又犀利的圣光射线。 齐寂：“派大星！让个位置！他没多少血了！” “哦好！”派大星刚想让位，可是看见首领的动作时，却猛地呆住了，立马喊道：“他在喝药！齐寂！” 齐寂：“能打断吗？” “恐怕不行！”派大星眼看盾击还在冷却中，没有其他控制技能。 海绵宝宝和章鱼哥怕挡着牧师输出，早就撤出十米以外了，此时想要用高爆发来强行打断帕奇医生的喝药动作，可是距离太远，够不到首领一根毫毛。 帕奇医生佝着腰，躲在派大星巨大的铁铠后方，躲避着齐寂的瞄准指示器，捏着一瓶橙红色的药剂，咕咚咕咚地吞下肚子——血量在瞬间回到满值！ 蟹老板骂道:“白打了妈的……” “别着急！”齐寂喊道：“你们让开！保持健康，稳住呼吸不要断气，我和蟹老板来处理他，准备接怪。” “接什么？”派大星疑惑。 齐寂：“接蛤蟆！” 轰隆！—— 话音未落，从【宴客厅】的地板中炸开一个大坑。 一头巨大的蛤蟆跳了出来，派大星眼疾手快，猛地往旁边滑步作紧急闪避。 蛤蟆就这么护在帕奇医生身边，仿佛在宣告领土主权。 这就是帕奇医生的第二阶段。 ——像齐寂想的那样，如果玩家没有在下水道击杀这只怪物，它就会出现在帕奇医生的首领战斗中。 第二十五章 硬实力 “阿星，这头蛤蟆是野兽类敌人，你去拉住它，拉到宴客厅的尾门那头去，离帕奇医生远一点。别让他们做出什么古怪的合体技，把场面弄得干净一些。”齐寂单刀直入，把战术办法说得清清楚楚。 “好！”派大星对大蛤蟆敲下嘲讽，飞也似地往场景另一头奔跑。 “除了蟹老板，都去帮阿星！”齐寂又说。 海绵宝宝：“收到！” 章鱼哥：“收到！” 齐寂：“旺财也去！” “收到！”蟹老板命令宠物跟上队友。 瞬息万变的首领战斗中，奇迹牧之前对帕奇医生造成的伤害是小队最高的。 故而牧师成为了首领的第一仇恨目标—— ——在帕奇医生喝完药，补满血量，把【蝇王子嗣】召来之后，留给玩家一点点转阶段的反应时间，紧接着就冲着牧师跳跃奔走，用着古怪的移动方式，以z形的折返路线持刀袭来！ 齐寂的眼睛盯住了这头披着人皮的魔鬼。 他的眼睛里，漆黑的眼瞳像是节拍器，跟上帕奇医生的行动轨迹左右来回横移。 “用副武器接住，蟹老板，我需要一点空间。”齐寂说。 平淡冷静的指令在蟹老板听来却难如登天！ 接住？他是猎人啊！怎么接？ 齐寂又说：“卸下猎枪，换上矛锤。” 刀光一闪，帕奇医生横掠而过，两条畸形瘦小的下肢扯碎了地毯！ 手术刀留下一道刺眼的刀光，齐寂将蟹老板的身体当做宫殿里的立柱，用着一套秦王绕柱的避难方法。 本该朝着奇迹牧而去的攻击，扎扎实实落在蟹老板的脖子上。 只这一刀！蟹老板眼看自己的血条如开闸放水，哗啦啦地往下掉了一半！ 这算误伤吗？ 算吗？ 不算吗？ 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下一轮攻击又来了！ 蟹老板惊呼：“要死！” “不会死，接住了就不会死，你看清楚。”齐寂给阿蟹做提示：“帕奇医生只会使用z形步，你看准他往返的间距，他很矮，要割到你的弱点必须得起跳，在起跳的那个瞬间，他的下半身会发力，后肢的趾爪会在地毯上留下挠痕，你也会听见……” 地毯发出“嘶”的一声，帕奇医生再次起跳突袭。 【parry！】 蟹老板咬紧牙关，架住了这一招！ 在他的视角中，从角色的越肩摄像头中看见的，是帕奇医生狰狞满目的凶形恶相，灵狐斗披让武器碰撞时吹出的湍流搅得胡乱飘飞。 没等阿蟹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齐寂立马提示：“后撤。” 两人的同步率极高，在帕奇医生撤离战圈时，避开那几枚药瓶炸弹的轰炸。 蟹老板的额头满是冷汗，大喊：“奶我！” 齐寂：“已经奶了。” 蟹老板这才有功夫去看一眼自己的生命值，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他无暇去看其他的东西。 不等阿蟹多问一句，帕奇医生的下一轮攻击又来了！ 这位首领就像是残忍的黑心医生，要给两位冒险者做个开膛取肾的手术，从大褂中掏出新的刀子，夹在指缝中。 齐寂不忘给队友做解说：“他的攻击模式是连跑带打一起完成，切入和切出都有连携，不要想着逃跑，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蟹老板打起精神，在手术刀的猛攻下苦苦支撑。他的体力掉入红线，但已经没有那个功夫去看了。 听叮叮当三声脆响。 牧师绕柱移动，猎人勉力抵挡。 读出续命治疗，首领得手脱离。 “能挡住吗？”齐寂问。 “应该……应该没问题。”蟹老板感觉指关节越来越灵活，在只防不攻的状态下，他终于有资格去看一眼自己的生命值和体力值了。 齐寂：“换回猎枪，阿蟹。” “远程武器可不能做招架动作啊！”蟹老板反问：“为啥要换？” 齐寂：“换。” 切换主武器之后，蟹老板没了底气。 又来了！ 帕奇医生又来了！ 这一次该怎么办？ 齐寂：“别开枪，别激动，和我一起，和我保持同步，从刚才【光能灌注】的输出效率来看，我们只需要八秒就能杀死他，我要你和我打出完美的配合。” 蟹老板：“好！” 帕奇医生带刀切入，从z形错步的闪避姿态中，转为进攻态势！ 齐寂一声令下：“退。” 蟹老板猛地跟上牧师的滑步节奏，不差分毫！ 首领一击落空，不依不挠朝着牧师猛扑过去，又是一下凶狠的扫击！ 齐寂：“钻进去。” 来不及思考了！ 蟹老板回忆着招架的拼杀时机，只在那个瞬间，跟着牧师一同钻进了敌人的刀光轨迹中！ 利用滑步的二十二帧无敌时间，他们几乎同时到达帕奇医生的身后。 “开火。”齐寂说，“还手！” 猎人和牧师几乎同时回头，视角中央的指示器调转一百八十度，指向帕奇医生的后心。 枪炮喷涌出耀眼的火花，霰弹像是铁雨一样，轰得帕奇医生趔趄地往前踏出几步，差些摔倒！ 【光能灌注】也跟着命中。 【-8】 【-15！】 齐寂继续读条，指示器随着帕奇医生的肢体微动作，牢牢锁住了敌人的躯干。 “再打！” 蟹老板敲下技能键时，感觉自己在扣扳机，他的手热得发烫！ 【-8】 【-17！】 帕奇医生吃下伤害，从僵直动作中脱离出来，血量来到百分之五十二。 蟹老板还想继续打。 “停手，不要有任何动作。”齐寂喊队友停手，自己却没有停手，读出【光能灌注】，将首领的血量削到百分之三十六。 还差一点！好像还差一轮输出就能带走了！ 落入危险境地的帕奇医生是学乖了，当血量掉到一半以下时，他的攻击欲望明显下降，把腰上的药瓶炸弹当做保命手段，逼得齐寂和蟹老板再度易位。 蟹老板这才明白齐寂为什么要自己停手了…… 帕奇医生已经开始喝药，猎人和牧师没有任何控制技能，也没有打断的办法。 但在齐寂的【断奶人】头衔影响下，帕奇医生的回血效率会因为【经常发育不良】这个buff而降低百分之五十。 ——就在这个时候，奇迹牧嘴上的烟斗，开始燃烧。 从队伍界面中，队友们都看见奇迹牧开始疯狂地掉血，【尼古丁中毒】的削血效果在瞬间叠起三层。 紧接着帕奇医生身上除了喝药回复时冒出的绿色字符，冒出了一个个鲜红的弱点暴击！ 齐寂：“他现在像个活靶子，阿蟹，我们一起动手。” 蟹老板这才反应过来，齐寂要用【石楠烟斗】的体力施法双加成来完成强杀。 短短的三秒之内，三层【过量肾上腺速】的增益效果让齐寂拥有了惊人的体力恢复速度和施法咏唱速度。 同样的【尼古丁中毒】的效果也会在四秒之内杀死这个抽烟成瘾的牧师，除了百分之四十的生命上限以外，每一秒，他都会失去百分之十五的生命值。 帕奇医生是药不能停。 奇迹牧和蟹老板在疯狂输出。 牧师和boss两人忽长忽短的血条如风中残烛，仿佛帕奇医生只要把药瓶丢下，就会立毙当场。 直到试剂瓶再也没有一滴药水。 从小队语音中，蟹老板还能听见齐寂那头传出键鼠繁杂的敲击声。 在奇迹牧的角色面板下，体力与血量在增益与减益影响下疯狂跳动，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从掉血速率和体力恢复速率中找到一个绝对的平衡点，用治疗术维持生命的同时还要削减敌人的生命值。 别忘了，【间歇营养不良】会让齐寂的治疗术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失效，这又是一条难以计算的数据。 每一次读条过后，他都需要等待那么一瞬间，掐准时机等角色回上那么一口气，他才能继续施法而不至于落入气绝的尴尬境地。 蟹老板的眼中最初是惊奇，逐渐变成惊慌，最后只有惊恐。 他知道这三层成瘾性buff代表着什么—— ——玩家好比车手，角色好比赛车。普通玩家能做到人车合一，管理好角色的各项常规属性已经是非常棒的表现了。 关于【石楠烟斗】这件道具的属性，就好比给车辆加上涡轮引擎，又给车子带来对应的负担。 而齐寂连续三次使用【石楠烟斗】，就好比往一台破烂的旧车里塞进了f1方程式赛车的发动机。而且这辆烂车还没散架，开得又快又稳……比起帕奇医生，他更像个手法精准的主刀医师。 在蟹老板看来，齐寂这个人，已经踏入了妖怪的范畴。不能用常理来理解了！ 在帕奇医生停止喝药的瞬间，生命值也跟着归零！ 蟹老板还没回过神来，这区域首领说没就没了。 再看另一头小伙伴们都是精神一振。 【蝇王子嗣】的攻击动作都是大开大合，很好判断，这头蛤蟆除了蹬腿吐舌以外，还有一招从天而降的坐地攻击。需要注意的难点也只有舌头的投技抓取。 它会用舌头抓住一名玩家，然后卷进肚子里，受到百分之十的伤害之后，才会把肚子里的玩家吐出去。 这段时间内，冒险者们就只能以减员的状态来应对boss。 海绵宝宝已经被吃进肚里一回，再看蝇王子嗣的攻击动作——这笨拙的蛤蟆挪动身躯，往牧师那头看。 派大星：“小心啦！齐寂！” 牧师投出光枪，它像是一道刺目的雷霆，把boss的抓取攻击给打断！ 亮起鲜红的弱点暴击。 【-33！】 大蛤蟆的粉色长舌猛然一颤，立马缩回了嘴里。 蟹老板惊呼：“好准！” “弱点原来是舌头啊！难怪我砍了那么久都砍不出红字的！”章鱼哥懊恼地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队再次聚做一团。每个人都停下了手头的无用攻击，等待大蛤蟆吐出舌头，准备同时做出痛击的架势。 【蝇王子嗣】一时间没了动作，也不知道是受到弱点暴击时产生的僵直，亦或是被这些狡猾的冒险者吓得不敢动弹了，过了两秒钟才继续攻击小骑士。 ——直到下一次吐舌攻击发动的瞬间！ 小队五人已经完成蜕变，除了蟹老板还管不好的小旺财以外，他们用五个弱点暴击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从这两个boss身上掉出八件装备，还没等海绵宝宝贴上属性。 【您的队友【奇迹牧】已经死亡。】 派大星连忙问道：“咋回事儿呀！” 齐寂不动声色：“没事……” 刚才蟹老板是看得清清楚楚，奇迹牧身上还有三层【尼古丁中毒】的减益效果，在结束战斗之后齐寂一直在奶自己，结果连续出了五个治疗失效。是运气太差，故而一命呜呼。 蟹老板：“我看到了……” 齐寂打断：“不，你没看到。” 蟹老板满脸委屈：“我明明看到了……” “畜生！你看到甚么了？”齐寂怒而质问道：“你看到我死了？还是看到你脑袋上的决斗旌旗了？！我从下水道墓地跑过来就要和你插旗！不光是你，还要把你和旺财连人带狗一块修理得明明白白的。那个时候，你再给我翻译翻译？我是怎么死的？”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派大星哈哈大笑。 海绵宝宝：“哈哈哈哈哈哈哈！他都快骂出《范进中举》那味儿了！” 章鱼哥：“哈哈哈哈哈哈哈！” 蟹老板语气唯唯诺诺，抱着狗子瑟瑟发抖。 “不说就不说……干嘛凶我嘛。” 第二十六章 稍事休整 小伙伴们坐在宴客厅的大壁炉前，开始挑拣装备。 第三幕就此结束，【帕奇医生】和【蝇王子嗣】的掉落物大多和补师职业有关——齐寂也迎来了装备的大换血。 八件装备的文字署名分别如下。 匕首/短剑：【帕奇医生的手术刀】 小盾/厨具：【帕奇医生的炼药平底锅】 附魔用品/消耗品：【天仙子试剂】 胸甲/长衣：【巴风特的裹尸布】 主手远程武器/枪械：【荒火】 长裤/皮布甲：【人面兽心】 短靴/皮布甲：【唠叨毒药】 鞭子/攀岩工具：【蝇王长舌】 除了小盾和枪械以外，齐寂把剩余六件装备照单全收。队友们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眼馋。 看牧师换上新的行头，披上灰色长衣，套上皮裤和大头靴，除了副手的法术书以外，主手装备上手术刀，腰部的胯袋行囊挂上鞭子。 除了那副金灿灿的女士手套，还有空缺的头部装备以外，齐寂算是正儿八经地全副武装了。 海绵宝宝：“酷啊！兄弟！” 派大星：“啥时候我也能照着这个配置来一套？” “你不是已经有一套铁铠了吗？”章鱼哥嫌弃地说。 “对啊！我还穿着新手村的裤子呢！”蟹老板跟道。 章鱼哥又说：“阿蟹！你还有条肩披！我除了两把剪刀以外啥也没有。” 在小伙伴羡艳的话语中，齐寂再看六件装备的详细属性。 【帕奇医生的手术刀】 【道具类别：匕首/短剑】 【伤害类型：斩击/刺击】 【攻击力：强】 特效如下。 【解剖专精：它对肉体尤为有效。】 【自洁：它由白银打造，白银是一种自洁金属，能让持有者拥有【较强】的疾病抗性。但无法使用毒药类型的武器附魔。】 【物品说明：一支总长十一公分，刃长六公分的银制手术刀，仅此而已。】 【备注：赔钱还是偿命？选一个你喜欢的！——帕奇医生如此说。】 然后是上衣。 【巴风特的裹尸布】 【防具类型：胸甲/长衣】 【防御力：普通】 【物品说明：它由一张包裹魔鬼骸骨的布料重新缝合纳针编织而成，魔鬼的名字叫做【巴风特】，是代表生命与繁衍的土曜日之神。】 特效如下。 【魔力亲和：在穿上它时，你的魔力低于【b】时，则上升至那个数值，你的魔力高于【b】时，则下降至那个数值。】 【不朽之身：每一秒，你的血量会自然恢复百分之一。】 【起死回生：每个土曜日（星期六）时，当你死亡并且进入灵魂状态，你会拥有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装备特效冷却时间：七个自然日。 装备特效施法时间：瞬发】 【备注：只要我复活够快，就没人发现我死了！——为了锻炼出一身肌肉吃下太多食物而撑死的伍德·普拉克如此想。】 【备注ii：真让人摸不着头脑。——被木灵爆头致死的伥鬼叶北如此说。】 然后是皮裤和皮靴。 【人面兽心】 【防具类型：长裤】 【防御力：普通】 【物品说明：以蝇王子嗣的硬皮制作的裤装。】 特效如下。 【蛙泳冠军：当你穿上它时，你在水域中的游泳速度上升百分之五十。】 【弹射起步：你的腿部肌理结构因为裤装的内衬纹理而改变，每当你开始移动时，获得百分之三十的移动速度加成，在一秒内衰减至百分之零。】 【备注：为什么要叫它【人面兽心】啊？老师？——制皮匠学徒如此问。】 【备注ii：因为……老婆不让我脱下来，不论何时——制皮匠如此尴尬地答道。】 然后是短靴。 【唠叨毒药】 【防具类型：脚部装备】 【防御力：普通】 【物品说明：以蝇王子嗣的硬皮制作的靴子。】 特效如下。 【蛙泳冠军：当你穿上它时，你在水域中的有用速度上升百分之五十。】 【毒性示踪：有人跟在你身后，并且踏上你的脚印时，会进入中毒状态，每秒损失百分之二的生命值，这个状态可以叠加，最高十层。】 【备注：为什么要叫它【唠叨毒药】呢？老师？它哪里唠叨了？——制皮匠学徒如此问。】 【备注ii：因为……我去酒吧时，得应付老婆的追踪，她实在是太唠叨了，我总能在半路上发现她口吐白沫地昏倒在地，然后我会打消玩乐的念头，把她给抱回家——制皮匠如此尴尬地答道。】 然后是鞭子。 【蝇王长舌】 【道具类型：鞭/攀岩工具】 【攻击力：规格外（视角色筋力随数值浮动）】 【物品说明：一卷长四米，粗三点三公分的登山鞭，由蛙类肉舌器官制成。】 【有效射程：五米。】 特效如下。 【收藏专家：你可以用它来拾取道具。】 【给我过来：你可以用它来拉取敌人或队友。】 【毒性：它抓取的任何单位都会受到每秒百分之二的毒性伤害，这个伤害可以与其他毒药叠加，最多十层。】 【备注：呱！】 最后是试剂附魔道具。 【天仙子溶剂】 【道具类型：消耗品/附魔道具】 【物品说明：一瓶五十毫升的天仙子茄科植物萃取精华液。】 【生物碱：天仙子是一种迷幻毒草，可以用来治疗哮喘和龋齿，但本身也拥有毒性，当你将它附魔在武器上，它可以使敌人陷入【癫狂】状态。陷入【癫狂】状态的敌人所受到的伤害结算增加百分之二十五，体力消耗增加百分之二十五，肉体易损，更易气绝。】 【喝下它：当做药品使用，你将立刻死亡。】 【备注：轻拿轻放，妥善保管。】 收拾好行装，齐寂检视完新的装备，开始第四幕的冒险。 小队把【荒火】这把左轮枪交给派大星使用，这个小骑士从此拥有了远程攻击的手段。 小木盾也换成了【帕奇医生的平底锅】，派大星的行头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一手铁锅，一手阔刃剑，再来一支随时替换的枪械。 齐寂琢磨着，指不定他过几秒就会喊出那句“大人，时代变了。”的台词来。 先不想那些—— ——队长海绵宝宝带着众人来到巴耶力古堡的侧门。 用帕奇医生掉落的钥匙，打开一条通路。紧接着跳出一道系统提示。 【即将开始【埋骨地】的最终战斗】 【您准备好了吗？】 【是】或者【不是】 海绵宝宝和队友们商量着：“看起来路上没有小怪了！” “是的，你们往这道门里看。”章鱼哥充当着临时导游：“这是帕奇医生给巴耶力爵爷上门就诊时，留的便捷通道，这条路应该会直通最终boss的房间。” 派大星摩拳擦掌：“我就喜欢打boss！” “那就走吧？”齐寂点下【是】。 众人纷纷跟上。 紧接着，屏幕一黑。 转为过场动画—— ——海产王小队顺着大钟楼的旋梯一路往上，经过城堡孤壁下的桥梁，来到主堡厅堂的大门前。 在动画场景中，章鱼哥是领路人，可是这个领路人把新手期的布衣给脱得干干净净，要像高手那样不穿衣服，光着屁股打架。 宏伟的主厅中，两侧摆放着会议长桌和一把把红木椅，那原本是巴耶力爵爷家臣的位置。 极远的大殿尽头中央，巴耶力爵爷坐在宝座上，两旁有琉彩玻璃和一幅幅巨大的装饰画。 风管琴与钢琴奏出一曲狂乱而压迫感十足的乐章来。 就在这种恢弘磅礴的气势下，巴耶力爵爷慢慢站起身，鲜红的排扣礼服，黝黑而杂乱的头发，一双血红的眼睛从乱发中亮起。 冒险者们从大门中鱼贯而入。 原本在这个时候，播音员得出来说两句。 但是情况有变。 几位玩家在欣赏动画时都听见了，他们听见sera说。 【请各位冒险者在过场动画时起码穿得像个人。】 第二十七章 再来一次 玩归玩闹归闹，在过场动画结束之后，播音员给玩家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巴耶力爵爷在信件中诚挚地请求你们——】 【——请你们拔除他身上的邪魔。】 视角重新回到游戏角色的越肩摄像机位，各项ui界面逐一弹回电脑视窗中。 在厅堂极远处，在场景的另一头，巴耶力爵爷与冒险者们遥而相望。 玩家们看见窗外风雨飘摇的景，从爵爷鲜红的斗篷里吹出阴寒湿冷的风，地毯沾上黑中带红的雨。 大吊灯的光照在农神噬子的画，管弦和钢琴发出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音，天上落下一道刺眼的雷。 【有名有姓的勇士，你和你的伙伴们收到巴耶力爵爷的邀请，来到这座孤山庄园。】 巴耶力爵爷突然说—— “——我记得，有个畸形的贱种往星界篝火里烧了几封邀请函。” 【在合同到期的那一天，巴耶力爵爷维持着最后一点神智，勉力写下了这封书信。】 “你们就是【我】找来的帮手吗？别着急，先让我的仆从好好招待招待你们吧。”巴耶力爵爷如此说，只一挥手—— ——厅堂的会议长桌上，蜡烛快速融化，点燃了桌布，从邪恶的魔法仪式中生出六只蜡像人形怪。 这位boss背过手去，往厅堂的酒架书架走去。 齐寂和小伙伴们严阵以待，在战斗开始时，派大星已经架盾就绪，这些小怪的仇恨自然落到了小骑士头上。 齐寂问：“难打吗？这些小怪是魔法造物，找得到弱点吗？” 其他三位输出者感觉到棘手，但是不算大问题。 这些蜡像受到攻击时，用来构筑形体的软蜡也会跟着转化变形，章鱼哥在第一回试探攻击时就尝到了苦头，手上的燕尾剪卡在蜡像的身体里，角色也跟着陷入【缴械】状态。 滚烫的蜡油滴在游侠身上，看起来挺厉害的，但是伤害不高。 在冒险者与召唤物搏斗时，巴耶力爵爷找来一瓶酒，自斟自饮。像是在欣赏冒险者们的武艺。 “瞧瞧这些仆从，他们不会累，也不用吃饭，更不用睡觉。”巴耶力爵爷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给冒险者们分享致富经：“用来开矿是再好不过，优秀的劳动力。” 【与魔鬼的合同上，写着鲜活生动的人命，不得超生的冤魂。】 “它们怕火！”海绵宝宝挥动链锯大剑，找到了敌人的弱点。“用火器，蟹老板！我俩来收拾它们！” 电锯裁刀的发动机发出轰鸣声，只一剑蓄力挥击，海绵宝宝就能将蜡像一刀两断。 巴耶力爵爷敲了个响指，又有六具新的蜡像投入战场。摘下手套，只看手套单独捏住酒杯，悬浮在半空，让巴耶力爵爷空出双手，为冒险者的技艺而鼓掌—— “——非常好，我很好奇，如果油蜡杀不死你们，黄金能办到吗？” 在小队解决两轮蜡像之后，会议桌上的餐具开始扭曲变形，它们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互相嵌合重组，变成一具具铠甲，重新为蜡泥塑造人形。 “几只？”派大星语气凝重。 齐寂眼神很好：“五只，和我们一样。” 从残骸中重生出五只小怪，它们的形象几乎和冒险者小队一模一样，只不过身上的装备都由黄金铸造。 派大星顶盾在前，成功引来这些魔像的注意力。但是他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第一把沉重的金制武器砸在他的平底锅盾牌上，派大星心思通透，立马把数据报给队友。“这些人形怪和我们的职业构成一样！不过它们吃嘲讽！” 齐寂：“当成pvp打就行了。” 一时间，众人改换阵型，两个主力输出在敌方猎人的炮口下护住奇迹牧的身体。让蟹老板自由输出。 巴耶力爵爷看着这出好戏，要接着说几句风凉话。 “在我们脚下有一座大金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为我工作？” 【镇民们将信将疑，签下了这单合约。】 巴耶力爵爷：“你们都会变成有钱人。” 【只要签上一张合同，什么都好说。】 巴耶力爵爷：“我喜欢开酒会！要喝酒吗？” 在冒险者们的协力合作下，这位首领唤来的黄金魔像不如狡猾的玩家，很快就败下阵来。 战斗过程中，玩家们努力往前推进，已经来到厅堂中央，离爵爷越来越近。 巴耶力爵爷：“不喜欢钱？也不喜欢酒？你们可真贪心……” 【听！它又来了！听好了！小心了！】 从走道两侧的地毯里，传出蟾蜍的咕噜声。 就在这一刻！派大星的瞳孔失焦，两侧大桌下蹦出两只巨大的蛤蟆！ “两只？”蟹老板骂道：“他妈的疯了吧！” “小问题。”齐寂叮嘱道：“鱼哥哥！接怪！” 游侠在得到指令的刹那间转换形态，悠长的笛声引走其中一头的注意力。 这些小怪血条上的署名并非原来的【蝇王子嗣】，而是【血肉魔像】。 虽然看上去和区域首领的造型差不多，但构成它们肉身的东西更像是一条条粉嫩的血肉，从纹理来看，就像是碎尸组成的畸变怪形。 接住这两头精英怪的瞬间，海绵宝宝已经开始做广播体操了。 这套广播体操的流程如下—— ——空挥武器，消耗体力，做出闪避，抓准时机。 齐寂比出【点赞】，给海绵宝宝的体力条续上一杯：“准备。” 海绵宝宝：“随时都可以！” 其中一头蛤蟆吐出舌头的那个瞬间—— ——【聚气】同时释放。 气刃斩撞上粉嫩的长舌。 【血肉魔像】在气刃斩杀下裂做一滩散乱的血肉。 【kill！】字符飘起。 宝宝扮着酷，舒心地喊着：“海绵宝宝！又杀一个！” 【清洁术】落在宝宝身上，紧接着恢复体力，如法炮制再来一次。 对于海产王小队的成员来说，这场战斗更像是复习题。 巴耶力爵爷掷出酒瓶。 “看来魔鬼也挡不住你们，那么我的伙伴呢？我忠心耿耿的仆从和老友！他们能挡住你们吗？” 【孤山上的格里芬庄园是一片穷乡僻壤，你能看见它金玉在外，也能看见它败絮其中。】 在酒瓶落地之前，它让一位猎人的【血肉魔像】接住，猎人开盖痛饮，由嘴上的蜡制烟斗吹出烈焰，紧接着经由猎人的手递给瘦弱的医生。 这就算登场时打过招呼，算作留给玩家的反应时间。 蟹老板吓得慌不择言：“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俩小畜生一块上？谁顶得住啊！” 【格里芬庄园没有足够的耕地，没有撑起它脊梁的产业，除了一群觊觎金矿的暴民以外，巴耶力爵爷只剩下这么几个好伙伴了。】 在两位区域首领【血肉魔像】的轮替攻势下，海产王小队陷入了苦战。 关卡设计师给他们留下了最后一点仁慈。 这道难题的解法就在【酒瓶】上。 除了不爱动脑和没有脑袋的蟹老板与派大星以外，齐寂、章鱼哥和海绵宝宝都能看出来两位精英怪的行动模式。 猎人需要【酒瓶】来释放群体控制技能，医生需要【酒瓶】来恢复血量。 小队在极短的时间内用语音沟通，互报信息。利用酒瓶转移的空档期去削减两位精英怪的血量。 他们做完这道题，当海绵宝宝把大剑捅进【血肉魔像】的驱壳，开始播放处决动画。 播音员也继续将这个故事说下去。 【巴耶力爵爷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办。】 【格里芬庄园的酒酿能卖出高价，他用酿酒业的余钱慢慢向纺织厂轻工业转型，调集闲置的劳动力，让每一个女人拥有工作，让这座颓老的庄园重新焕发生机。】 【可是，巴耶力爵爷敌不过天灾和人祸。】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战让王国颁布了《禁酒令》。】 【乱世之下黄金的价格飞涨，镇民们要用陶土炸药开矿，挖空格里芬庄园下的宝山，也要把这座庄园送进大海。】 【——他几乎已经走到了绝路的尽头。】 酒瓶碎裂，从里边涌出血来。染血的地毯扭曲拧转，化作莉莎夫人的【血肉魔像】。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呼唤他。】 【他与魔鬼签下了第一份合约。】 【我把织衣的女人都卖给你！把我的情妇卖给你！让我们活下去！——巴耶力爵爷如此说。】 会议桌的木料连接着地毯织布，铿锵骑士再次登场。 派大星敲盾迎敌：“老朋友了！” “再多来几次！”海绵宝宝震声喊道，“我也能行！” 【工厂不眠不休，爵爷也尝到了甜头，但是几个月之后，别说游商了，连军需官都不再需要军服，在这场大战中，死去的人太多太多，留下的衣服也太多太多。】 【他与魔鬼签下了第二份合约。】 【我把务农的贱种都卖给你！把我的老友卖给你！让我们活下去！——巴耶力爵爷如此说。】 当小队成员战胜最后一头【血肉魔像】时，他们离最终boss只有三十来米的距离。 巴耶力爵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田地里的畜牲和农民变成冰冷的机械，老管家啃光了灵狐伙伴身上的血肉，把皮毛披上身。多出来的粮食却养大了老鼠和文雀，镇上死气沉沉，再也没有活人，也没有新的生命需要它们了。】 【他与魔鬼签下了第三份合约。】 【我把新生命都卖给你！让医生为你接生育种！让我们活下去！——巴耶力爵爷如此说。】 【帕奇医生与巴耶力爵爷一拍即合，为了研究星界中的混沌魔鬼，他们让一个无知无助的女人怀上了魔鬼的子嗣。用毒剂和母乳养育长大。】 【直到有一天，这位伟大的母亲偷偷将孩儿放进下水道，蝇王的子嗣释放了一场瘟疫，让这座城镇变成了亡者的国度。】 宽大的红斗篷里，亮出一把弯刀。巴耶力爵爷提起刀子，指向冒险者。 【于是，巴耶力爵爷与魔鬼签下了最后一份合约。】 【我把我卖给你！让我活下去！——巴耶力爵爷最后如此说。】 【他留有最后一丝神智，躲到镂空的山体矿道中，躲回星界篝火前，往火焰中投下一封绝望的书信。】 【——要从哪里说起呢？要从哪里？开始讲述这个混乱而疯狂的故事？】 【——是的，你们拿到了这封属性，然后回来了。】 巴耶力爵爷亮出刀子，宽大的斗篷像是恶魔的肉翅，猛然张开。 从漆黑的卷发下，露出一双绿油油的眸子来。 他和冒险者打着招呼，面露狰狞之色，作出开场台词。 “不知死活的爬虫！地狱里一定有你们的特等席！” 与此同时，屏幕正中央亮起首领的署名。 由闪亮弯刀和木制魔杖，染血黄金和古怪鳞刺组成的艺术字。 【巴耶力·格里芬——】 【——与他内心无辜的怪兽】 第二十八章 难度 更换装备之后，齐寂第一次感受到了【难度】。 【埋骨地】的最后一位大首领的ai设置非常精妙—— ——与这位boss交手的瞬间，队伍里的小骑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攻击、攻击、目不暇接的攻击！ 在派大星眼中，巴耶力爵爷的弯刀就像是一条灵巧的毒蛇，一次次绕开盾牌，想从小骑士的铁盾煎锅前绕开，去剜下他伙伴身上的血肉。 可是只要派大星主动挡在队友身前，去招架格挡，那种诡异的变招和延时刀法如跗骨之蛆一样，对准小骑士铁铠上的【花心弱点】突刺而来！ 阿星还想用盾击去控住这个首领，可是煎锅拍打在boss身上时，只跳出了诡异的【block】格挡字符。 小队语音里已经炸开了锅。 眼中的boss像是无根无形的鬼魅，听阿星抱怨道：“我抓不住他的行动规律，看上去要学很久，光是一阶段的变招就有九种！我的妈呀！” “小心啦！”章鱼哥堪堪避开boss的纵斩劈杀，“挡不住你也告诉我一声！我差点就没反应过来。” 派大星懊恼地解释着：“我怎么告诉你呀！难道说我防不住？难道要我和你说，我放弃防御了？” 此时此刻，海绵宝宝和自由人换位，在复杂的接触战中来到派大星身边。 “没关系！我和你在一起！” 齐寂是头脑最清醒的那个，他深知这个boss的难度如何，如果说前边都是简单的加减法，那么二阶星界节点的最终首领，就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 要做解法，得从题目给出的前置条件开始算。 “仔细听！阿星，别跟着武器走！跟着他的身体走！”齐寂冷静地提醒着队伍里最重要的后盾：“你的记性不错，这个首领确实有九种变招……” 面对伤害吸收者时，巴耶力爵爷的白刃战法都有不同的结算方式。 从ai的行动逻辑来看，分为攻击前，反馈中，和攻击结束。 要齐寂去逐个解释，估计没等派大星听完，队伍里两个孱弱的无护甲玩家都会变成一盘片好的北京烤鸭。 故而，齐寂要派大星改变思维模式。 在这种勾心斗角的近身兵击过程中，如果关注的是迎面泼洒而来的刀光，往往得不到好结果。 “别跟着武器走？你要我看什么？齐寂？如果我不去死盯着他的双手……”派大星突然一惊，猛地后撤。 巴耶力爵爷又来了，几乎是以诡异的侧身滑步来做切入，这个boss非常狡猾，将明晃晃的大弯刀都藏在侧身之后。 ——与敌人接触的瞬间，在蟹老板开火的那一刻，眼看霰弹轰在爵爷沉重结实的皮斗篷上，都叫一层突然硬化的稠厚盾甲吸收消化，是突入袭击时攻防一体的招数。 说时迟那时快！ 阿星换下手枪，换上阔刃战剑。几乎以【剑盾强攻】的嘲讽姿态半蹲着，扛下这巴耶力爵爷凶猛的扑杀。 当【parry】招架的字符亮起的瞬间！ 爵爷改换架势，使出拖刀，硬生生将小骑士的角色往前带了几步，紧接着又如绵里藏针一般，将刀刃往前递，割伤小骑士的肋甲，刃尖直朝派大星身后的章鱼哥而去，叫章鱼哥堪堪避过。 他的攻击判定和进攻节奏都非常诡异！ 只见派大星脑袋上飘出不痛不痒不成大碍的【-14】。 但看在阿星眼里，就是一种莫大的恐惧感，是压力。 他防不住这种精巧细致的刀法。 根本就不是对手…… 如果要一对一的话，他早就变成了巴耶力爵爷的刀下亡魂。 ——就在阿星压力倍增的这点功夫里。 宝宝在周边游走，伺机而动。 他从巴耶力爵爷的打扮推断出，这个boss至少有两面盾牌，分作斗篷的两侧肩披，死死护住了后心和侧肋腰。 在巴耶力爵爷主动挑选攻击目标时，海绵宝宝做了好几次试探，手头的链锯大剑敲在那两块鲜红的披风上，迸出【block】的格挡标识，这也是派大星盾击失效的原因。 角色还会出现逆向硬直，就像是劈中了一块顽石。 如果不解决这两面盾牌，海绵宝宝就得拼上一回，把首要目标定在巴耶力爵爷的脑袋上。 看看这个boss的脑袋，脖颈有肩披斗篷的立领保护的严严实实，再看宝宝他手中的大剑，显得粗糙又笨拙。 海绵宝宝由心而发——我真的能刺中那个目标吗？ 在攻防交替时，队伍里的【盾】和【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忽高忽低的攻击动作让巴耶力爵爷的头颅也跟着转变位置。 海绵宝宝想用普通的蓄力突刺去寻找打点，每一次尝试都是一种失败的苦果。 在出手的瞬间，这位狡猾的boss在攻击动作结束时，下一轮新的选位，下一轮首要的攻击目标就是体力流失最快的海绵宝宝。 小骑士和战士要互相掩护时，巴耶力爵爷又会将目标转回骑士，尝试叩开小骑士胸铠上的【玻璃心】。 好几回，派大星看见角色突然跌落谷底的生命值，以及濒死体验时的黑白画面时，都开始懊恼地叹气了。 “他好强……” 齐寂兢兢业业地给小骑士奶上一口血。 他当了一回复读机：“阿星！别丧气！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就算灭一次也没关系。” 对啊—— ——派大星突然想起来，这个游戏的死亡惩罚也不过如此，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海绵宝宝在巴耶力爵爷的连携刀光下用滑步配合和紧急翻滚，躲得非常狼狈，角色的背脊和下肢全都是伤。 “派大星！”听海绵宝宝一边躲一边喊：“听齐寂的！他一定有办法!一次过不了也没关系啦！” 之前的游戏中，他们面对区域首领时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连番的胜利让他们变得有些傲慢了。 在巴耶力爵爷的刀下，仅仅第一阶段的白刃接触战中，这位首领就用手中的大刀教会了战士和骑士该怎么尊重别人。 “好！齐寂！你说，我一边听一边记！”派大星敲盾迎敌，脱离了小队的阵型，放开手脚，用【旱冰鞋】的位移增速与boss缠斗。 阿星又讲：“齐寂，你说得慢一点，我不保证自己能全都记住！你是牧师，战场视野也是最好的！不用顾忌别的东西，看得也最清。” “阿星你盯紧他的躯干和下半身，别去看刀子。”齐寂说出重点。 “你在开玩笑吗？”派大星再次听见这句话时，依然是不能理解。 “重点不是看，是听！听清楚了！”齐寂以游戏角色用肢体动作指向管弦乐器和钢琴：“在这个阶段，他的主要动作分三组，三个变招。” 章鱼哥也跟了上去，加入混乱的战局中。 让众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没想到章鱼哥是学的最快的那个，在清冽狠厉的刀光中，这个【游侠】开始弹奏起他自己的乐章。 章鱼哥：“齐寂一说我就明白了……像是舒伯特的钢琴三重奏，boss的行动模式分组进行，像钢琴曲分不同的音阶单独弹奏。非常好懂。” 海绵宝宝骂道：“你他妈说这个谁会懂啊！” 派大星跟道：“你他妈说这个谁会懂啊！” “这本琴谱叫《夜曲》。”章鱼哥语出嘲讽：“以你们的智商我很难和你们解释呀。” 还是蟹老板比较实在，直接问：“齐寂你给我翻译翻译？” “他做出任何攻击动作之前，你们都可以从下半身的行动中，看出他的主要意图。”齐寂详尽地解释道：“你们看！” 巴耶力爵爷小步后撤，将大刀放低。 齐寂：“这是突袭的前兆。” 果然如齐寂所说，boss藏刀于后腰，直直朝着章鱼哥杀去，等派大星去盯手看刀，是完全来不及躲过后招的。 但章鱼哥如未卜先知一般，做好了闪避动作的提前量。 齐寂跟着boss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念出了之后的变招。 “如果你提前易位。那么巴耶力爵爷就会用近身之后的中段连携劈斩来对付你，一共六刀。声音是……” “锵——” 一长，代表重击。 “咔!” 一短，代表刀柄追击。 “锵锵——” 两长，代表左右扫击。 “呜——咔！” 蓄力重斩，代表终结技。 海绵宝宝让齐寂的口技给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齐寂反倒是一本正经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很滑稽，但是我已经把它都读出来了，还有最后一段变奏，如果在蓄力重斩之前，章鱼哥提前做出回避，巴耶力爵爷还会从蓄力状态换成突刺。也就是派大星你刚才会感觉到非常难受的拖刀技。” “卧槽！”蟹老板看得一惊一乍的：“这么变态啊！我这个远程职业是搞不懂你们憨憨近战了。太他妈勾心斗角了吧！” 就在短短的十秒内。 齐寂用极快的语速介绍完这一组攻击模式。 像这种连携，巴耶力爵爷的游戏ai还会其他两组。 除了突进藏刀起手，还有站定时的纵劈砍起手，以及感受到海绵宝宝的蓄力突刺时，巴耶力爵爷会做出对应的反馈防御动作，在防御完成以后，会追加一个反击起手。 任何攻击被闪避或格挡之后，都会产生变奏。成功命中玩家之后，则是正常的连携。 总共三组动作，九种变招。 它们共同组成了这位boss的行动模式，也就是第一阶段时，【攻击手】和【防御者】心中那种强大的压迫感。 要适应它，才能击败巴耶力爵爷。 这一回，海产王小队遇上了真正的硬骨头。 固定的头部弱点，硬派的近身缠斗。 在明白这些之后，派大星和海绵宝宝在章鱼哥的调教下，开始学习如何对付那柄弯刀。 只有蟹老板在摸鱼，偶尔能用一次范围性霰弹枪击直中颅骨，给巴耶力爵爷带来一点可怜的伤害。 看巴耶力爵爷脑袋上不时跳出【-2！】和【-1！】的弱点暴击数字。 蟹老板是一点都不着急。 “如果你们觉得这阶段很难对付，我有另一种办法可以逃课，这个任课老师实在太严格了。”齐寂给出其他办法。 蟹老板急不可耐：“快快快快快！别愣着！动手盘他！” 齐寂又说：“可能会有后遗症哦！如果你们对付不了这个阶段的boss，那么下个阶段很有可能只会更难！” 蟹老板：“先打过去再说！说不定就秒了呢？！对吧？” 齐寂抬手就是一个【宁神】读出去。 巴耶力爵爷当场睡着，仰面朝天，两眼翻白。 齐寂大喊：“宝宝！” 海绵宝宝心领神会，开始做广播体操。 消耗体力，空挥连携，砍出蓄力斩。 翻滚取消攻击动作后摇，然后等牧师给一个【点赞】。 回身用最后一点体力，打出满额伤害的【聚气】！ 听气刃斩的鬼哭狼嚎响彻天地！ 一缕缕乳白色的剑气凝聚起来，都是能破开血肉的狂风。 【-69！】 鲜红的弱点暴击飘起！ 巴耶力爵爷猛然从美梦中惊醒，海绵宝宝和章鱼哥同时从左右两侧扑了上去。加之派大星从正面切入，手里的【荒火】左轮枪直指着boss的眉心！ 第二阶段开始时，播音员回来了。 【你们杀死了一个凡人……】 【——却唤醒了一个神！】 齐寂抽空说了句风凉话：“我算是明白了，这播音员一开口就没什么好事。” 巴耶力爵爷的肉躯开始变形，斗篷仿佛是昆虫的鞘翅，从中伸展出两只透明的虫翼！ 绒翅振打时，将两侧【攻击手】和【僚机】的刀兵带着玩家强行掀开！ 在派大星做出枪击动作的瞬间，巴耶力爵爷的脸分作三瓣，露出里边的虫豸口器，完全转为最终阶段。 【蝇王化身】 boss转阶段的署名刚刚消失。 当玩家们再扑上来！想要带走boss最后一点生命值！ 却不得不开始和这位昆虫形态的怪兽缠斗，空中飘浮着巴耶力爵爷的两只手套，它们像是由魔法所操纵，一只手套握住弯刀，一只手套握住魔杖。 弯刀追着派大星砍了一路，他根本就没工夫去应付虫形态的巴耶力爵爷。 再看那魔杖，真如齐寂所说，逃课的结果就是——他们用高额的单次爆发伤害，直接跳过了巴耶力爵爷的第二阶段，很可能跳过了法师阶段，来到了最终的虫形态魔鬼阶段。 这支魔杖每过两秒钟，就会指向小队中的一位成员，没有任何明显的规律，直接作出雷属性带麻痹的闪电攻击。 场面变得异常混乱，蟹老板为了躲避魔杖的雷击甚至连开口喊话都成了奢望。 他屏幕突然黑白，陷入濒死时本能打出一句。 “wdnmd！” 海绵宝宝还在适应最终阶段的虫形态boss呢！ 他看见这句话时，又问齐寂。 “他说啥呀？” 齐寂颇为无奈，看着整个团队五个人忽上忽下的血量，他是奶不过来的。 “蟹老板说，他比较厉害，等会重新来过的时候，他带你们打。”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在虫豸凶猛的扑杀下，章鱼哥也陷入濒死状态，他没想到这虫子还会喷毒，在弯刀和魔杖连番的体力消耗下，他的生命值也扛不住那一阵阵毒雾累积的毒性伤害。 “啧……”章鱼哥满是嫌恶：“最讨厌这些奇怪的虫子敌人了，一点都不优雅，看上去脏兮兮的，我都不稀得碰一下。” 不过三十秒的功夫。 众人坐在格里芬庄园的大墓地里看星星。 小旺财依然在舔主人的小腿，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 派大星：“再来一次！” 海绵宝宝：“不逃课了！” 齐寂：“蟹老板刚才说了啥？你们都听见咯？” 蟹老板连忙把话接住。 “我带你们打！” 第二十九章 雨后天晴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 从开始攻略【巴耶力·格里芬】这个boss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在热闹的网吧里，章鱼哥手边堆起两三个可乐瓶，眼睛满是血丝，连续高强度的游戏操作让他的精神难以集中。 其他队友也是这样，特别是派大星，这位小骑士已经摘下耳机，连队友的语音都不想去听了，他不需要齐寂来指挥，也能背出第一阶段的攻略流程。 “北京时间十六点二十二分。”齐寂在小队语音里作人肉skada战斗记录，“第一百零三次尝试，开始。” 小队频道中跳出一串信息。 【奇迹牧：a点就位，各组员准备。】 【奇迹牧：倒数计时。】 【奇迹牧：3】 【奇迹牧：2】 【奇迹牧：1】 【奇迹牧：作战开始】 小骑士再次踏上征程，提起剑盾冲向强敌。 小队界面的状态栏在齐寂眼中飞速闪过。 他十指生花，用语音和小队频道的聊天窗口时时刻刻提醒着队友，生怕队友看不见彼此的状态。 【奇迹牧：易位，爵爷出了第一bo。鱼哥接。】 齐寂的语气平缓，电流麦里只有生冷而简单的命令：“换。” 在局势发生变化时，派大星退出战圈，游侠紧接其后，开始消化boss的连携刀法。 【奇迹牧：蟹哥输出，宝哥准备。】 齐寂观察着计时器，在下一轮攻击到来之前，在上一轮攻击刚刚结束时，敲下回车键。 “换。” 海绵宝宝顶上章鱼哥的位置，让两位近战人员的体力得到舒缓，轮番接住巴耶力爵爷凶狠的进攻。 【奇迹牧：从a到b点，到画像下，这次要慢，要尽量慢。】 齐寂输入文字信息的同时说：“开火。” 蟹老板提起精神，将【猎鹿枪】的独弹头打出，削去巴耶力爵爷的韧性，让boss陷入短暂的僵直。 这一轮饱和输出，将首领的血线压到百分之七十七。 【奇迹牧：顶到墙边，他不会出第三bo，攻击模式是二选一，这次到我，宝宝退。】 刀光剑影下，是冷静而理智到极点的攻略办法，宛如庖丁解牛。 宝宝在回退时犯了一个小失误，给巴耶力爵爷留了一步空档。 原本齐寂想要将boss逼到靠墙，这样三组攻击模式就会变成两组，那么各位队友的打点也会清晰很多。 但是这一步，让海绵宝宝心烦意乱，差些主动爆粗。 安静的小队语音中传出几声杂音。 齐寂立马喝道：“别慌。” 他操纵角色紧贴墙壁，以【蝇王之舌】的拉取攻击强行将巴耶力爵爷拉到身边。 下一轮消耗开始了。 还有百分之七十七—— ——最后的百分之七十七。 假定齐寂和海绵宝宝能用【宁神】和【聚气】打出超高的爆发伤害，那么巴耶力爵爷的斩杀线就在【69】这个血量。 但是，就以往的攻略尝试得到的信息来说—— ——这位boss有四个阶段。 在百分之七十五的血量时，巴耶力爵爷就会脱下手套，分离弯刀，开始使用副手魔杖作战。 海产王小队要合理分配资源，撑过这最后的八点血。 牧师提上手术刀，主动站到首领前方，比出中指吸引仇恨，紧接着做出回避动作。 齐寂顺手敲下首领的生命值和攻击套路，提醒各位组员注意。 【奇迹牧：爵爷用的第一组常bo，从右边动手。】 【奇迹牧：76，常规伤害。】 【奇迹牧：76，格挡。】 【奇迹牧：76，加油，还差一点。】 【奇迹牧：74，鱼哥打中弱点，宝宝准备体操。】 【奇迹牧：70，猎人和旺财协同打中弱点，蟹老板牛逼。】 【奇迹牧：转阶段，注意魔杖。宝宝体操。】 随着【尼古丁中毒】的三重叠层，奇迹牧已经释尽浑身解数，在仇恨列表重置的一瞬间！ 在巴耶力爵爷的主要攻击目标转为派大星的那一刻！ 齐寂开始【宁神】的读条。 爵爷手里的弯刀交给一只白手套来挥舞，从大衣中取出枯枝魔杖，开始对冒险者释放瞬发的雷霆恶咒。 齐寂低声嘱咐着：“保持安静，别把小蝇王吵醒了。” ——蟹老板立刻停火。 ——章鱼哥跟上派大星，去对付手套操控的无主大刀。 ——齐寂在拼命回血，生怕【尼古丁中毒】的特效把自己的角色给弄死。 ——海绵宝宝一套体操下来，看着那百分之七十的剩余生命值，内心的压力倍增。宝宝没有其他的增伤手段，如果说这一剑【聚气】杀不死boss，那么又得重来。 齐寂的眼睛死死盯着队友栏位中，海绵宝宝的体力条。 “加油，宝宝，你做得很好了。” 几个队友都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影响到【攻击手】的发挥。 那一瞬间，在攻击技能释放时，链锯大剑的轰鸣声盖过了窗外的****。 裁刀像是一头猛兽，从中凝聚出一道锋锐的匹练，气刃宛如实质，发出一声声清冽的狼嚎。 当它刺中巴耶力爵爷的脑壳时。 【kill！】 干净利落的秒杀字符跳出。 齐寂在刷血的同时，依然在作文字记录。 【奇迹牧：北京时间十六点二十五分。】 【奇迹牧：【巴耶力·格里芬——无辜的怪兽】作战完毕，任务顺利完成。】 【奇迹牧：胜利属于每一个人，小伙伴们，辛苦了。】 齐寂：“他死了！” “不不不！他没死啊！”蟹老板惊慌失措，在小队语音中大喊：“你们看！他还站着呢！还有吗？还没完吗？” 齐寂语气昂扬，兴奋地指正：“那是处决阶段，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一下了！” 众人齐齐看去，这位格里芬庄园的主人，这位来自星界之中，混沌的魔鬼化身，受到巨大的创伤之后，整个脑壳让裁刀刺击轰出原型。露出【蝇王】的虫身。 但这头可怖的虫子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了，它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血条落空，再也无法动弹一下。由魔术手套控制的弯刀也跟着掉在地上，变成了死物。 派大星：“处决吧！” 章鱼哥：“谁来？” “谁都行！杀死他！”蟹老板让这一个多小时的尝试折磨得身心俱疲，“宝宝你去！” 海绵宝宝推脱道：“齐寂！你来吧！最后一击交给你！” “我是出了名的脸黑。”齐寂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有种无比畅快的愉悦感，要把这份荣誉推给伙伴们：“要是这个鬼游戏的装备掉落机制，是照着最后一个人摸到来算。你们等会可不要看着一大堆牧师装备哭唧唧哦？” 话音未落，海绵宝宝的大剑已经捅进了【蝇王化身】的头壳之中。 派大星：“卧槽？” 章鱼哥：“卧槽？” 蟹老板：“卧槽这么快？” 小旺财：“汪唔！” 场面极其血腥暴力。 【finishtime！】 【处刑时间！】 ——动画开始。 巨大的裁刀大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从魔鬼的虫身之中冒出汩汩腥臭的黄浆血液来。 突然巴耶力爵爷像是百足蜈蚣死而不僵一样，从创伤的豁口中喷吐出剧毒，让海绵宝宝这个战士掩面躲避。 看得蟹老板惊呼：“小心！” 派大星：“是动画啦。你也太入戏啦！” 只听战士职阶的招牌技能【破胆怒吼】，海绵宝宝浑身散发着猩红的杀气，举剑怒而跳劈，将虫子一刀两断！ 地板跟着凶狠的处决剑击一同裂开—— ——所有角色都掉进了城堡下方的大矿坑中。 就在这个时候，【埋骨地】的故事戛然而止。 【当这魔物倒下，绽放了一丝一毫虚幻的希望。】 【虚荣和傲慢在短暂的胜利之后……如潮水般涌来。】 【金子、宝甲、利刃，各种细碎之物。】 【却以鲜血为代价，用魂灵作报偿。】 【如一开始，那一点点黑暗中的灯火。】 屏幕中央，亮出孤零零的星界篝火。 从大坑道的岩壁上，露出冒险者五人组的影子。 【睁开你的双眼，往上看，往更上方看……】 视角跟着播音员往上看去。 在坑道的正上方，海产王小队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豁口。 一开始，巴耶力爵爷迷信黑暗魔法而引发的爆炸，说的就是这个大坑。 在豁口坑道的尽头，有一轮明月。 和普通的月亮不一样，它几乎占据了整个电脑屏幕，看上去非常巨大。 而且它是粉色的。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肉球一样。 蟹老板：“那是啥玩意啊……” 章鱼哥：“月亮嘛？” 海绵宝宝：“不是月亮……有东西在上边！” 【老鼠与文雀在此筑巢之前，我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我依然记得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与老友和仆从，还有爱人，一同欢度的岁月。】 【直到一场爆炸，将它唤醒。】 “那是个怪物！”海绵宝宝看清了！在众人头顶，在坑道之中，有无数条黄金铸造的锁链，紧紧绑住了一颗巨大的肉球，它表面坑坑洼洼，像极了月亮。 巴耶力爵爷的尸首落在那团血肉上，慢慢与它融为一体。 它像是吃饱喝足的掠食者，完全吞噬掉【蝇王化身】时，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共鸣，仿佛在打嗝！ 【到别处去冒险吧。在下一封邀请函送来之前。】 【我们还需要一番磨练，才能击倒这恐怖的混沌之物。】 话音未落，一条条粗壮的触须从肉球中伸出，它们缠上金光闪闪的链条，朝着冒险者们袭来。 【解锁新的星界节点——金矿坑。】 几乎是同时，玩家们的视角猛然扑向篝火，在一阵无序的骚动过后，如落荒而逃的盗墓贼一样，通过篝火传送到了中转站里。 游戏带来的沉浸感和压迫感让整支小队默不作声。 直到齐寂发出一声怒吼。 “艹！过了！” 这个冷面魔男肆意爆粗，完全丢下那副高手的架子。 他想着，这群崽种终于是听话了，没有失误，没有变成压力怪，没有互相抱怨，也没有任何计划之外的差错。按部就班的通关了！ 紧接着伙伴们才反应过来。 “艹他妈的终于过了！我艹！”海绵宝宝跟着大声叫骂：“这傻逼boss太他妈难了吧！我的妈呀！我的天老爷咯！只给那么一丢丢机会！” 章鱼哥也丢下那副精致boy的面具，开始商量晚饭：“痛快！晚上去小南国！我请客！” 蟹老板甚至开始物色下一个目标，要霍霍下一个boss。 “妈的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那个是爵爷召唤的邪神吗？播音员还让咱们先去练级升阶？有胆子他妈的亮血条啊！凭什么让我逃回星界啊！我是主角呀！” 派大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可把你能耐的！” 齐寂还想蹭顿饭：“小南国？有我一份吗？” 章鱼哥问：“齐寂你哪个城市的？” 齐寂：“金山。” “那不行，有点儿远。”章鱼哥挠着后脑勺。 齐寂：“有机会你一定请我吃饭？” 章鱼哥笑道：“你这个家伙是最贫的，净想着占人便宜。” 齐寂：“那咱们就没缘分了？” “有没有缘分，是我说了算。”章鱼哥是一副霸道总裁的语气，“哥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有钱就有有缘。” 齐寂心想这哥们儿交朋友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直接。 又听章鱼哥说：“金山离咱们大学也就两百来公里，晚上七点约个地儿？我开车过来。咱们聚一聚？” 海绵宝宝立马【举手】；“行啊！我还想看看齐寂到底多大呢！他天天想当咱们的爹！这辈分可不能乱了！” 齐寂刚想开口拒绝，毕竟他是个社交孤儿。 但他转念一想，觉着自己不能这么自闭下去，今后职业赛场上的队友还等着他呢。 于是他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鱼哥，你说的有钱，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有钱吗？” 章鱼哥：“哪一种？” 齐寂琢磨着：“听你打副本时，这一路唠叨下来，确实是挺有文化的，经常出入意大利下水道，和耗子一块弹钢琴三重奏，像个富家公子，也是非常的迷幻，可是有钱人怎么想着去泡网吧了？” “你这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呀。”章鱼哥是阴阳怪气：“有钱人做错了什么？~？搁这我家开的网吧，我还不能进了？我不过从客厅走到卧室而已。 我想我与你投缘，又因为其他跑车只有两座，我就想开着家里闲置的迈巴赫当做买菜车，载着几个伙伴去见你，请你吃上一顿好的……” 没等章鱼哥说完—— ——齐寂打断道:“我本想大声斥责你！可是你的钱真的太多了!” 派大星笑道：“他真有趣。” 海绵宝宝：“他真可爱。” 蟹老板：“他真迷人。” 第三十章 尬聊，就硬来的尬聊 众人约好，晚上七点之前在红梅路的小南国餐厅见面。 在出门之前，齐寂还有几件事要办，都与今天的聚会有关。 说实话，他不是个健谈的人，以往少言寡语，像个社交恐惧症患者。 原因没有别的，他有一点点自卑，用手指头细细去捏出来的，那一小丢丢的小自卑，仅此而已。 明明念书是那么简单的事，对他来说却难如登天。 明明同龄人都在工作学习，他却做不到。 不说学习兴趣，要是课本记载的知识往他的大脑里送，总像是生了锈，出了什么故障——唯独他记起游戏数据却得心应手。 他想，也许这就是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顺便开了一扇不务正业的窗。 就因为这么一丢丢小自卑，让他在衣柜前徘徊不定。 等会该说点什么？ 我要主动打招呼吗？ 感觉会很尴尬呀…… ……会不会吓着他们？ 又不是去相亲，怎么就这么紧张了？ 齐寂琢磨着，在几件衣服前挑挑拣拣。 他看着柜子里的服装，心中懊恼着，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呀？ 他很喜欢那件狮子王主题的棕色睡衣，但是绝对不能穿出门，pass。 他看着另外一套早些时候卖的紧身服，算某个超级英雄的装扮，只敢在出租屋里没人时，连阿柯都睡着的时候偷偷换上看几眼，pass。 他又看见一套厚重的大皮衣，可惜他的身材撑不起那种欧式壮汉的大外套，买回来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勤加锻炼，长出点肌肉来，pass。 昨天与白叔会面时穿的那套卫衣还躺在洗衣机里。 最后是一套小西装—— ——他分明记得，这套西装是威星的人事专员买给他的，要他穿得人模狗样去好好打比赛。 进了钥匙球馆，不说话，不挥手，也不看威星的粉丝一眼，作一个乙级联赛里的神秘替补，像个透明人那样，在玻璃隔音房里喝咖啡，安静地当个连环杀人狂。 “就你了！体面！” 齐寂套上西服，系上一条鲜红的领带，理好领袖。把阿柯抓到猫猫背包里，飞也似地跑出门去，生怕这点选衣服的时间耽搁行程，红梅路小南国离他出租屋有二十来公里，打车最少得要四十多分钟，得抓紧时间。 小猫阿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眼水汪汪地盯着主子，躲在背包的角落蜷成一颗大汤圆的形状，偷偷往透明的塑壳外窥探。 说实话，他和他的猫一样，有点儿紧张。 从开口蹭饭时的落落大方，到线下聚会之前的满手冷汗，齐寂也没想到这几个小伙伴还真就答应了，还真的有那个行动力跑来他的城市。 搭上车，摇下窗。 用含有韵脚的言语，来形容他的心情，就像是开了一局陌生的游戏，队友都没爹没娘，输得凄惨，还嚷嚷着要再来一场。 删去路上的四十分钟。 因为司机单方面的尬聊对情节推进和角色塑造百无一用，来到完全陌生的饭店堂口，阿柯的眼睛里都写着忧心忡忡。 他扛着包，在小南国的落地窗外，用玻璃当镜子，好好看了自己一眼。 头发没问题，ok。 眼睛没问题，ok。 牙齿没菜叶，ok。 皮鞋也没问题，ok。 领口整齐，领带清爽，一切ok。 他发誓，在小姨出嫁，他去做伴郎堵闺房时，都没穿得这么正式。 给伙伴们一个好印象，然后说点什么呢？ 你好？ 会不会太刻意死板？ 你们好呀？ 会不会太轻佻荡漾？ 他毕竟是个职业选手呀！ 要怎么解释才能说通？才能说明白？说说他一下子从小队里高高在上的指挥官，变成了十七岁的弟中弟？ 齐寂没想过，可能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之前与伙伴们交换过电话号码—— ——如果他们到了，就会给齐寂打电话。 来电人——【海绵宝宝】。 齐寂松了一口气，还好是队里最健谈的那个。 他接上电话，刚转过身，面朝饭店的大门和屏风。 “喂？你好，宝宝。” 又看到大门前的小台阶旁蹲着一号人物。 此人年纪二十出头，不爱剃胡子，有一头大卷毛，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条朋克风格的文化衫，下身套着牛仔裤，踩着一双大拖板就这么出门了。 这家伙也拿着电话，眼神刚好与齐寂撞上。 听他向齐寂发问：“神仙？” 齐寂从容不迫答道：“妖怪？” 阿柯是饿了，饿得使劲叫唤。 “喵！” 海绵宝宝就这么和齐寂接上头了。 看宝宝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火腿肠，往猫猫背包的小孔送食。紧接着这个话痨就开始打量齐寂。 那种眼神很像是在看出土的文物，有一种劫财又劫色的微妙感觉。 齐寂被海绵宝宝盯得浑身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索性也不对付了，扭过头假意看大上海的街头巷尾。再来问一句—— “——怎么称呼？” 海绵宝宝立马答道：“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啦！” 齐寂不假思索，立马划清界限：“我问的是真名，免得等会你们把我拉去吃饭，往里边下药，隔天我就发现自己躺在温水浴缸里，还少了一颗肾脏。” “哈哈哈哈哈哈！”海绵宝宝笑起来时很开朗，像个眯眯眼的邻家大哥，他一把抓住这小弟的肩，往饭店里边走：“说什么呢？！谁稀罕你那腰子呀！就喊你来吃顿饭！神经兮兮的……奇奇怪怪可可爱爱。” “rua！”齐寂扮作恶心的样子，又问：“姓甚名谁呀你？我不能一直都喊你网名吧？” 海绵宝宝一拍脑勺，这才想起来：“哦！我叫庄海洋，你喊海哥就行了。” 说罢海绵宝宝又是双手互抱，松开齐寂想去逗猫，又是眼神往齐寂这头瞟，抱着点小兴奋，想听见这小弟尊敬地喊出“海哥”两个字。 齐寂：“好的，宝宝，没问题宝宝。” 庄海洋是习惯了齐寂的尿性，面无表情吐出一句。 “牛逼嗷。” 玩闹过后，两人算是各自打过招呼，从饭堂的大厅往里去，刚好撞见蟹老板。 这几位都是同学舍友，自然是一个照面就认出来了，蟹老板面相显老，具体有多老呢？ ——要齐寂来看，这位老哥脸上都是络腮胡子，和庄海洋一个画风，是不修边幅的粗糙boy。在前台和收银小姐姐要酒，都记在章鱼哥账上。 齐寂问蟹老板：“哥哥怎么称呼？” 蟹老板笑嘻嘻地看着这个小弟弟，有种不太真实的虚幻感，谁晓得游戏里的那个好汉猛男，不穿衣服喜欢裸奔的健壮牧师，现实里居然是这副模样？ 要蟹老板形容起来，齐寂的形象就好比第一次见到表白对象的小男孩似的，突出一个青涩。 等蟹老板满肚子坏水和坏主意都在脑袋里倒腾一遍，在“按摩房”和“洗浴中心”摇摆不定时。 齐寂往这傻逼的脑袋上，用指背狠狠敲了一下。 “喂，笑什么呢！很好笑吗？” 蟹老板捂着嘴，还是打消了幻想，要捉弄这个小弟弟以后有的是机会…… 齐寂是一副老学究的口吻：“叫什么名儿！” 蟹老板：“谢尔盖！” 齐寂大眼一瞪：“嚯！牛逼嗷！” “那能不牛逼嘛。”蟹老板自吹自擂：“咱家都是搞学术的，给我起这个名字，指望我成为中科院院士呐！” 齐寂耸肩无谓：“那你怎么在游戏里十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好呢？gay哥？” 蟹老板听来脸上无光，小声嘟囔着：“这小子嘴巴子怎么就这么毒呢……我是成年人，不和你一般见识，哼！还有啊，我不是gay，喊我谢哥！不要叫盖哥！难听死了！” 齐寂：“好的盖哥。” 庄海洋：“没问题盖哥。” “庄海洋！你！”谢尔盖嘟着嘴，气得都快笑出来了。 齐寂小声和海哥商量着：“你知道阿蟹这时候像什么吗？我刚才想到一个特别可怕的场面。” “你说。”庄海洋跟着低下头，像是在商量着什么阴谋诡计。 齐寂形容着：“他大笑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刚刚装完炸弹离开案发现场，随着爆炸声一同发笑的恐怖分子。” “有那么点意思……噗嗤……哈哈哈哈哈。”庄海洋打量着谢尔盖的络腮胡子，确实有塔利班那味儿了。 见过两位哥哥，齐寂继续往里厅走。 在厕所门口，三位撞见派大星。 派大星是个壮汉，国字脸，浓眉大眼，从两臂的腱子肉来看，经常去健身房，穿着短裤紧身背心，非常干练。 齐寂看着阿星，眼中充满了“慈爱”。 派大星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两个老同学带着这么一个小娃娃就跑回来了。 他挠着脑袋，似乎是脑内的生物电路起了作用，终于把这个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少年，和游戏里，语音里那个冷面魔男给联系起来。 派大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齐寂？” 齐寂：“不然呢？难道是你爹？” 派大星又指背包里的猫咪：“怎么还带猫来了？” 齐寂：“不然呢？难道带你妈来？” 派大星又指着厕所：“你去厕所拉屎啊？” 齐寂：“不然呢？我去厕所吃饭吗？” 许是觉得这样子沟通效率有点低，庄海洋对着派大星一通挤眉弄眼。 蟹老板又是一阵煽风点火。 “高手啊！就是他！就是他！顶天的高手！你赶紧把名字报出来，不然高手就要吃人了！” 派大星连忙自我介绍：“我叫胡星亮！喊我老胡就行了！” 齐寂直言不讳，非常坦诚：“要不是我看你的胳膊绝对能扭断我的脖子，我肯定会给你起个外号。” 派大星哈哈大笑：“这小子！有趣哦！有意思哦！” 四人有说有笑的闯进包间大门，齐寂还奇怪，为什么派大星身上有股古龙水的味道。 不过他转念一琢磨，经常去健身房的男士会有很重的汗味，虽说没什么不舒服，只是让人觉得有点gay里gay气的，不由自主地往后躲了半步。 海绵宝宝也捂着鼻子，和齐寂解释道：“那不是星亮身上的味道，是章鱼哥的香水。” 齐寂骂道：“卧槽？你们玩这么大的吗？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众人有说有笑互相推搡着，把齐寂小弟带进包间。 又看见主位上坐着章鱼哥，和小南国的服务员面露微笑，互相以英文交流。 没等齐寂搭话。 章鱼哥又换做法语，好似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给侍应生增加不必要的工作。 看侍应生记下菜名，章鱼哥又换成一嘴德语。 这回庄海洋是忍不住了，大声喝止：“搞什么呢！人齐了赶紧的！别磨叽了！可把你嘚瑟的！” 章鱼哥敲定菜单，从倚靠椅子的慵懒姿势变成佝身正坐，凝视着齐寂。 “朋友，你的真实面貌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的……年轻。” 齐寂开门见山：“怎么称呼？我也不能一直喊你网名吧？” “这是我的名片。”章鱼哥有模有样从衬衫里拿出一个小黑盒，从中选了一张名片，递给齐寂。 齐寂接来一看，连公司名或者什么社会职称都没细看，直接抱拳。 齐寂说：“久仰久仰！” 张勇应：“幸会幸会。” 齐寂又说：“不愧是知识分子富贵人家。装起逼来都充斥着一股万恶资本主义腐入骨髓的味道。” 张勇：“小弟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出门蹭饭还要带上猫。我没有给这位猫咪兄弟准备位子，是我的失职。” 胡星亮举手：“对哦！我还奇怪呢!为什么齐寂要把猫带来啊？” “你们都带着最好的朋友来见我了。”齐寂顺其自然地答道：“我也得带着我最好的朋友来看你们呀。” 这下，哥哥几个都不说话了。 他们齐刷刷地看着齐寂，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感。 在小包间的沙发上，谢尔盖半躺，玩着手里的三阶魔方。 庄海洋瘫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眼神中有种快乐而轻佻的吊儿郎当。 张勇十指相夹，托着下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终于把齐寂手里的名片给收了回来，好好说了一回自己的姓名，像个普通人那样，收起傲慢。 唯独胡星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兄弟们都不说话，他自然也跟着不说话，跑到包间往厨房看，想伙食早点送上桌，好让他像对付boss一样大干一场。 阿柯从背包里钻出来，在地毯上伸懒腰，两只前爪尽量往外探，压低了脊骨，张嘴吐出粉嫩的舌头，眯上眼，又开始挠痒痒。 就在这种微妙而暧昧的氛围里。 齐寂打破了僵局。 “都见着我了？算认识了？怎么不说话了？” 张勇说：“你有点……特别。” 庄海洋：“很难形容的……那种特别。” “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呀，我几个弟弟妹妹现在都是傻乎乎的。天天抱着手机傻笑，刷刷短视频打打手游，见到长辈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像你这种出来面基还穿西装的，简直是人间难见的旷世奇葩。”谢尔盖比较实在，说的都是心里话。 胡星亮这个憨憨哥哥嫌上菜员走太慢，端着开胃汤走上来，就他自己的生活经验去形容齐寂小弟。 “我上次穿西装，还是我姐姐结婚那会儿，我姐这么说我的——” 阿星扮作一副嫌弃的模样，模仿着家姐的语气。 “——你怎么打扮得比我老公还像新郎呀？！” 第三十一章 不万能的喜剧 撇开晚饭的三十分钟进食时间，除开齐寂以外，这些个牲口吃饭和抢钱似的。 齐寂他一句话都说不上，也不知道这个做东的大少爷章鱼哥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一副书香门第文质彬彬的公子哥范儿，他臆想中，张勇是这几个哥哥里最好说话的，一言一行都透着股万年青年旅店那种摇滚文青的意境，结果吃起东西来像是唱土摇喊麦。 等他们搞定了晚饭，像是吃饱喝足了出去找乐子的老炮儿，画风凸出一个彪悍。 哥哥几个带着齐寂在红梅路外边儿找了家奶茶店，就这么蹲在街边嘬吸管儿抽南京。 齐寂终于憋不住了。 “要不……我先回去？” 他觉着自己和这几个哥哥不是一路人。 听饭桌上他们聊的都是大学生活和大学生活好不好。 当然里边有歧义，能不能理解，或者要不要打个带颜色的问号还有待商榷。 毕竟这几个家伙提到男女之事时都单纯得像张白纸，连章鱼哥也算个处男——某位知名游戏区摸鱼小说作者说过，分辨处男的身份就如衬衫上的口红印那样明显。 抛开那些不提。 齐寂和勇哥又说了一遍：“喂，游侠呀，要不先把我放回去？没事儿的话，我就带着阿柯回家咯？” 张勇招呼来几个弟兄们，听他喝奶茶时还不时蹦出打嗝的声儿。 ——齐寂算是明白了，这家伙好像还有一身醉奶的本事，也是非常的迷幻。 又听张勇说：“哥哥几个今天都见过弟弟了？” “哎！”海绵宝宝庄海洋本来是一嘴北京话的口音，突然就把口条掰得字正腔圆，形容道：“水（shui）灵（ling）！” “艹！”齐寂大骂：“你恶心谁呢！” “哈哈哈哈哈哈！”阿星很快乐。 “哈哈哈哈哈哈！”谢尔盖非常快乐。 张勇又问齐寂：“弟弟，今天哥哥们都跑来看你，请吃香的喝辣的，够意思吧？” 齐寂狐疑地盯着这几个大学生，总有种被害妄想症。 张勇指着庄海洋，和齐寂解释道：“你带咱们打过了狼妈妈，钱我们也收到了，特别开心，那个时候海洋就觉得你不一般，很神秘，有故事。” 齐寂连忙否认：“不不不，我真一般，不神秘，没啥故事。” 张勇拍上齐寂的肩，没什么见外的意思。 “很高兴认识你呀！兄弟！” 齐寂有些局促，有些拘谨：“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紧接着庄海洋也跟上来问：“齐寂，你真是十七岁呀？我记得职业选手必须要成年以后才能拿到证件的。” 齐寂有点儿抵触，连忙解释道：“我用假证打的比赛……” 胡星亮跟上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真的？” 齐寂琢磨着自己和vego的千金一诺。 “两个月以后吧。” 谢尔盖开始发白日梦：“要不咱们组一支战队？直接搞起？去sli！去勇士联赛！然后打进乙级！甲级！去国际邀请赛！世界冠军！” 张勇跟着问：“有这个机会吗？” 齐寂看了看这些个哥哥们。 他们好像一团炽烈的火，从内到外都是旺盛的精力，是热情，是热爱游戏的一群人。 “你看我牛逼不？”胡星亮展示着肌肉：“我有那个天赋吗？” 庄海洋好不容易把胡星亮给推开，“我呀！我！小齐说了！我能当他队友！” 这些个兴奋的大学生许是奶茶喝高了，都在齐寂这位带假证打比赛的半职业选手面前谈起游戏里的点点滴滴。 他们都是这个性格，除了上课和考试，就是在打游戏和聊游戏。 比如游戏里做了什么操作，立了什么功劳，都要用嘴巴重复五六次才行，要感受到彼此的夸奖，当个尾巴摇成直升机的骄傲宝宝，只差上天。 齐寂喊这群兴奋过头的哥哥们打住。 然后他又指着海绵宝宝，心中想着关于【天赋】这个词，念着他们的缘分。 “我想……可能只有海哥能当我的队友，职业赛场真的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这话一说出口齐寂就后悔了。 刚吃完人家的饭，怎么就出来谈起丧气话了。 不过他不爱撒谎，也不爱去奉承别人。 他真的是照实说的。 要按照他的标准算，目前几个队友里，只有海绵宝宝到了及格线，按照竞技寿命和竞技状态来算—— ——庄海洋，游戏id：海绵宝宝，在真方星界节点的raid流程表现来看，不论是执行力、临场反应、心态、操作水平和学习能力都达到了齐寂的要求。 至于其他几位…… 齐寂也是逐个解释过去。 他伸出手去，要和胡星亮握手。 “阿星，你的应变能力太差了，对指令的理解还有战术布置之后做出的反应都很死板，暂时只能去和电脑ai玩，要说pvp肯定得吃瘪，不及格。” 胡星亮伸出手与之相握，听到职业选手的评语时，有种垂头丧气的懊恼感觉。 齐寂又要和谢尔盖握手。 “蟹老板，你这个人不喜欢认真玩游戏，态度本身就有问题，职业赛场真的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说一定能赢的，是两方队伍拿出十足的诚意和本事，特别尊重对手，并且还尊重自己的游戏角色，了解角色的使用办法和钻营对策获得胜利的过程，它不像你想的那样轻松。你也不及格。” 谢尔盖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变得咬牙切齿“没事儿哈！没事儿！妈的记仇！我超记仇的！我记住你说的话了！我要狠狠地打你的脸！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哼！” 紧接着齐寂又和张勇握手。 “章鱼哥……不是我说，你和队友几乎是零配合，太独了……” 张勇像是听见了什么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独？ 他没配合？ 谁在灭除狼害时把队友当工具人来着？ 齐寂连忙指正：“对对对我也像个孤儿，但是那样子能通关的，勇哥你那种独没用的，还有点儿多余。 这是个团队游戏，你选个游侠出来秀三种姿态，没事儿还喜欢欣赏美术贴图读读故事什么的…… ——我也没有说这种行为不好，但是会影响队友打装备的进度…… ——我真的没怪你，只是不合适。 我觉着咱们要是真的组个队去打海选什么的，我觉着要开赛了，勇哥你估计还在和队友讨论女主持的身材好不好，这个场馆是多少年前建的，现场来了几个富家公子，他们开的什么车之类的云云。这种态度打不了电竞。” 齐寂和张勇握完手，反倒是越来越心虚，他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以往来算，这种言论落到二线队伍的比赛中。那些个比他要年长的队员们都会嫌弃这个小弟。 他回想起来，每一句话都带着满满恶意，都是冷嘲热讽。 ——要你来多管闲事吗？收钱办事的替补？ ——你以为你是谁？队长？教练？ ——要不你一个人上去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了？少哔哔多干事。 平心而论，齐寂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目的。 他不想批评—— ——他只是想赢。 有时候，他觉得选队友就和相亲一样。 对象长什么样，有什么本事，多少能耐都在明面上写得清清楚楚，往往都是一单单交易，除了奔着胜利（结婚）而去以外，没什么可以抱怨的。 这很现实，真的是非常现实的事情。 他生怕把几个哥哥惹恼了，是个非常有礼貌的小孩子。 “勇哥对不起，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说你不够厉害，只是不合适。如果一直这么三心二意的话，没有队伍的组织和明确的纪律，也打不了职业。” 他真的很在乎这几个小伙伴，毕竟和他们玩游戏，和他们做朋友很开心。 这个时候，庄海洋站出来了。 海绵宝宝把齐寂的猫猫背包夺来，要齐寂专心答话。 “你说他们都不及格？” 齐寂点头：“是的，暂时不及格。” 庄海洋和兄弟们商量着，大声吆喝着。 “你们听见了吗？！小齐说咱们不及格！” 谢尔盖是阴阳怪气的：“听见咯，他说我摸鱼。” 胡星亮是垂头丧气的：“听见了，他说我笨。” 张勇是漫不关心：“我也听见了，他说我态度有问题。” “那意思就是！只有我及格啦？”庄海洋嬉皮笑脸的给伙伴们加油打气，像他一直在做的那样。 海洋和齐寂说：“奶爸！咱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对吗？！” 齐寂点点头：“对，两个月以后我就去vego新月报道，如果有机会，我和经理举荐你进去，你愿意陪我去打职业吗？” 庄海洋和兄弟们商量着。 胡星亮：“我愿意。” 谢尔盖：“当然愿意啦。” 张勇：“可以试试。” 庄海洋：“别想甩掉我！” 齐寂纳闷，这群人都不听人话的吗？ “我就像和海绵宝宝谈谈。没带上你们呀……说实话要是你们四个都是妹子，那可以商量，都大老爷们儿整哪出惊悚后宫片儿呢？有些人他就脸大，活得像是一桩冤案，我真的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庄海洋正儿八经地和齐寂做出请求。 “小齐！我们四个兄弟都是出了名的连体婴了，玩游戏从来不会落下某个人，也不会因为贫穷或者富贵就给对方分三六九等，如果放在古代，那一定是异姓兄弟。如果你嫌弃他们，也是在嫌弃我!可是我也想跟着你去更大的舞台上看看！” 齐寂：“你的意思是……” 庄海洋做出承诺，把阿柯还给了齐寂。 “我保证在两个月以内，让他们至少达到及格线的！你放心吧！我们这算买一送三！” 晚上八点，大上海华灯初上。 霓虹招牌照在他们身上，像几个刚出来走江湖的亡命之徒，完全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指向何处。 齐寂想自己应该是甩不掉这几个拖油瓶了。 和以往顶包收钱打比赛时遇上的“相亲对象”完全不一样。 这几个哥哥好像真的奔着“真爱”来了。 说起来有点羞耻，此时此刻齐寂有点小感动。 他口是心非地骂道：“书不念了呀？你们几个傻的？就我一句话？跟着我去打职业？” 庄海洋解释道：“谁说不念了！大三实习我还愁找不到合适的单位呢！” 谢尔盖的表情像个正人君子，嘴里说出来的话不成人形：“我的梦想是成为职业选手，加入直播行业，然后挑一位富贵多金的弱智女粉丝，与她结婚。” “我就跟着兄弟们玩玩，一直都有工作。”胡星亮解释道：“我兼职当健身教练。” 最后是张勇，这个浪漫的富家公子按下迈巴赫的车钥匙，是要告别了。 “好好教教我！小齐！” 齐寂抱着猫，满头问号：“教啥啊？” 张勇催促兄弟们上车，得在限行之前赶回杭州。 “教我打游戏！不然我要回老家继承家产了！” 第三十二章 这回绝对是正经奶 告别小伙伴儿们以后，齐寂回到了出租屋。 把阿柯放下，这猫咪憋了一路，终于有机会落到猫砂盆里去好好释放五脏庙囤积的“压力”。 听着猫儿用趾爪扒拉沙子的细碎声响，齐寂默默锁上门，过了很久很久才去打开电脑。 看一眼铁架床，视线从床头杂乱的耳机线转向饭桌旁的书，书的名字叫做《世界》，是一本地理文刊，记载着许多旅游景点和历史遗址。 他有时会想，会不会有那么一个机会，能让他亲自去看看这些地方。 ——但他没钱，也没那个时间。 他并不着急，也不慌张。 慢慢来，慢慢来吧。 除了金山体育馆那一回丢下证件，只要继续前进，他终于能从一个假冒伪劣的赝品，渐渐要由虚变实，变成真货。 让他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他苦练多年的基本功。 ——还有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伙伴儿！ 阿柯这只暹罗猫的脸是黑黑的，眼睛却很好看，它跳上饭桌，坐在《世界》旁边，好奇地盯着他。 他突然开口，想和猫咪对话，哪怕猫咪听不懂也罢。 “阿柯，我一直都挺心虚的，之前有东家和白叔做保，我也不怕裁判来抓包。但是时间久了，带着假证去比赛，还是会觉得不对劲。” 他站起身来，去揉弄猫咪的脑袋，轻轻捏着猫耳朵，顺着肩脊往后理清杂毛。 “就像是做错了事，小孩子总会心虚一样。我觉得这样不对，我还能想起来，以前有好几场比赛是晋级通道，东家给我钱，我就来了。” 要他形容起来，要他回忆起来，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帮东家赢了比赛，我的对手会哭，会懊恼沮丧，会不甘心，那个时候我非常痛苦……我想，电子竞技为什么只有一个冠军，有没有可能让大家都开心的方法。” 他像是一把枪，任人摆布的武器。 “那个时候，我身边的临时队友……或者是工友吧，毕竟他们都把我当一个工人看。” 齐寂拿来一碗水，给阿柯喂去。 “我的工友们就算赢了，也没有什么高兴的说法，他们面无表情，像是上下班打卡一样轻松写意，好像我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他们该拿到的东西都拿到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齐寂皱着眉头，离他成年还有五十来天，还有这么点时间去准备，去迎接一个大部分人都是输家的游戏。 “我并不是个热爱游戏的人，玩游戏是因为它能让我恰碗饭，找钱找bug找刷金方法读后台数据时，我都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 ——阿柯，这些话我只和你说哦！你不许告诉别人，要是别人知道了，我会很困扰的……我们拉钩好不好？” 这么说着，齐寂向阿柯伸出手。 阿柯像是听懂了，把爪子放在主人手心里。 “好！这样就好了，然后，你接着听吧。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新游戏的时候……”说到这里，齐寂往电脑那头瞄了一眼。 在繁杂的桌面图标里，在计时器、脚本喊话工具、自制宏文件和一大堆的代练exe中，他一眼就能找到真方的程序入口。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面三阶魔方。 呈现给玩家的，只有简简单单的红、黄、蓝三原色。 齐寂只觉得真方的制作人也太任性了，他接触的游戏数不胜数，要详实来算，游戏图标能按照三类九品细分成各种不同的卖点。 ——用酷炫武器当梦想卖给男人的。 ——用美好衣裳当礼物卖给女人的。 ——用可爱宠物和玩具卖给小孩的。 再结合以下三点两性有关，构成九大类老少通吃的流水线商品。 ——打擦边球的。 ——假装在打擦边球的。 ——假装打擦边球实际上真的在打擦边球的。 哪里有这么简单的图标啊！一个看上去像魔方的……魔方？ 剩下俩字呢？ 真呢？神呢？ 齐寂是想不通了，他也没想去深究。 勇哥在游戏里夸过美工，也说格里芬庄园里的“下水道”是真的讲究。 齐寂鉴别美术的功力肯定不如张勇这个富家公子，不过他觉得，真方这个游戏除了图标以外，其他每一样都做到了“尊重玩家”。 他接着把话说下去，把心里话都说给猫咪听。 “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的时候……和以往一样，想要透过数据看本质，想着怎么从里边搞钱，想走一条捷径。找【芳花】俱乐部的李老板借了一个账号。 我和账号角色磨合得不是很好，它像是一匹烈马，我对它了解甚少，就想着去青选赛上，想要闯出个名堂来。 结果你也看到了，阿柯……我的证件叫人家给缴了，一开始我认为只是倒霉，是巧合。 直到我心灰意冷地回到家，想要重新开始，遇上这些伙伴—— ——我就不这么想了，阿柯，我觉得这是它对我的考验，它留给我的任务。” 阿柯：“喵呜！~” “阿柯，你听懂啦？”齐寂露出笑容：“我这个家伙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游戏，现在它把几个热爱游戏的伙伴送到我身边，我应该好好珍惜他们！对吗？” 阿柯当然不会说话，它喝饱了水，趴在桌上打盹儿。 齐寂把想说的都说完了，像是一个信徒那样，对着猫猫神灵做完祷告，回到自己的主业里来。 回到电脑前，打开客户端。 【欢迎回到真方！~冒险者！今天我们又要去哪儿骗吃骗喝呀！？】 齐寂戴上耳麦，与这播音员调笑一句。 “去你的酒吧，去星界节点的中转站。” 【按照开发者日志来算，sera今年才七岁！不能喝酒，而且对我这种集成电路来说，酒精只会让我短路！我可以拒绝吗？】 齐寂：“我可以拒绝你的拒绝吗？” 【不行哦！不可以哦！】 齐寂：“那你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说来听听？】 齐寂：“让我的电脑变快点儿，载入游戏的速度太慢了。” 【嗨！我推荐你换一块固态硬盘！来，这是购物链接，请笑纳！冒险者的请求已经上传至云端服务器，管理者马上会调整部分贴图资源，让你更快的进入游戏！】 【放轻松，我知道你嫌我啰嗦，我这个黄脸婆你是看不上了，如有需求可以去金区购买其他的播音员喔！~】 【虽然好气哦还是要保持微笑。】 【拜拜了您嘞！~】 播音员刚发完牢骚，奇迹牧再次来到中转站的酒吧大门前。 三分之一酒吧的招牌依然闪着暧昧的霓虹灯光。 他推开半掩的房门，这一回迎接他的，还是那头大白猫，真方的管理员，也叫系统gm。 ——署名为【墨菲斯托】，游戏人间的魔鬼。 齐寂这回长了个心眼，不像上次那样走马观花，而是仔细去分辨酒吧的装修和细节布置。 比起上一回，这次酒架上多了两瓶酒，是老管家奎特的皮囊酒袋和巴耶力爵爷的大红酒瓶，像是冒险者征战凯旋时收集而来的战利品。 卡座的木板墙上多了一副赤色的狐狸皮，在厨房的门廊外有一把粉色小洋伞，还有一个小号的闹钟机器人，像极了铿锵骑士的模型。 没等他再多看几眼，酒吧老板已经开始催促。 大白猫抱着一把古典吉他，弹出急促而热烈的音符。 它笑得凶神恶煞龇牙咧嘴，像是见着熟客上门时磨刀霍霍的黑心老板。 小背心大礼帽，翘着二郎腿，八支灵巧的小趾爪在琴弦上扫出灵动的声响。 当吉他清脆的颤音和悠长的尾音融为一体。 墨菲斯托：“你终于来了！就差你一个！差你一个我就能下班！” 齐寂操纵角色往吧台靠去，顺便拿走桌上的一卷文书，代表此次沙盒冒险中，游戏角色完成的成就。 【天哪！你着火啦！】——在莉莎夫人与她的铿锵骑士进入最终阶段之前完成攻略。 【医疗专家】——敬业医师应该同时拥有抽血泵和输血袋，在一次首领战斗中，回血数值与受伤数值超过血量上限的百分之一千。 【黑色安息日】——让一位首领陷入睡眠后，立刻死亡。 看完成就，齐寂听见墨菲斯托弹出变奏，像是切换歌单那样流畅自然。 “哈！”墨菲斯托扫动琴弦：“你喜欢摇滚乐对吗！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这种说法令人惊讶，齐寂像是浑身走了一道电流，打了个颤。 这管理员是怎么知道的？ 他狐疑地问：“你在监视我？” 墨菲斯托挥挥手，满脸的嫌弃：“你家淘宝都经常通过手机监听你在说什么，在你进行游戏时，你那walkman播的什么曲子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大数据时代，没有什么东西算是私人隐私的。但用户手册上说得很明白，我不会利用这些来攻击你，更不会伤害你威胁你，反而……” 大猫猫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扮作可怜猪猪的模样。 “客户是上帝呀！~你看我弹得多卖力！~要不去金区氪点儿金？消费一下？缓解缓解咱们美术部的财政压力？大爷……” 齐寂：“给我奖励。” “艹！”墨菲斯托光速恢复正常，接着弹琴，变回那副兴致盎然精神焕发的样子，看得出来，它也在享受音乐：“你完成了【埋骨地】的探索任务，并且解锁了下一个星界节点，在这次历练的过程中，冒险者，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牧师】了，来！接着证明你的血统！” 紧接着，这位管理者从帽子里掏出一个骰盅，将这件抽奖道具交给奇迹牧。 到了国际惯例的抽奖环节。 齐寂嘴里默念着某种神奇的咒文。 “我不是非洲人，我不是非洲人，我不是非洲人，我不是非洲人，我不是非洲人，我不是非洲人。” 投下【命运】的骰子。 【1】 【2】 【3】 齐寂问：“这算几等奖？” 墨菲斯托的表情变得非常微妙，有种莫名嘲讽的意思。 “这算安慰奖。” 齐寂失望：“啥都没有！？” “当然不是！”墨菲斯托将手中的吉他奋力往吧台上砸去，从音盒中落下一个布袋，它将布袋交给齐寂。“来！拿走你应得的奖品！” 齐寂接来，仔细打量着外包装。 和上次的头等奖花里胡哨的爱心大礼包完全不同，这次只用一个粗糙的黑布袋兜着，不知道里边装着什么垃圾。 打开一看。 是一条头巾，一条暗红色的布料方巾。 再看属性。 【义】 【防具分类：头部装备】 【防御力：渣】 【物品说明：搏击时的简单护具，对头部的保护作用微乎其微，它会在你的额头上书写出一个【义】字，似乎是以前主人留下的痕迹。】 再看特效。 【斗魂：当你装备它时，你空手肉搏的【伤害能力】与【削韧能力】提升两个常规装备等级。】 【备注：我是个只会打架的无耻混账！——铁一文】 【备注ii：为什么只有一个【义】字？你问要我，我的【正】去哪儿了？我还有没有正义之心了？你怎么不看看我身上写的什么？——某位业余拳击手叶北如此说道】 神秘…… 太神秘了。 齐寂一言不发把装备收下。 要他来说，这件装备不算好也不算坏，没有负面效果，带来的增益也很鸡肋。 在成为牧师之后，他就很少空手作战了，施法需要装备副手法术书，做出致命一击时需要主武器的伤害能力。 如果两手空空，这点装备带来的伤害能力和削韧能力根本就不算什么。 于是齐寂又效仿着上一回的撸猫手法，让角色对着墨菲斯托这头大白猫上下其手。 “还有吗还有吗？搞快点搞快点。” 等墨菲斯托爽完了，面露痴呆之色，又猛然醒觉。“哦哦哦哦哦哦！等会儿！” 这头大猫用扫帚和灰斗收拾好吉他的残骸。 齐寂还拿它逗趣：“你怎么和汤姆一样，好像除了抓老鼠什么都会，多才多艺啊兄弟！” 墨菲斯托嫌弃道：“谁和你是兄弟了！冒险者！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我是你的老板，而你只是一个打工的，为我点亮星界版图的人！明白吗？” 齐寂：“原来是这样？” 墨菲斯托点点头：“就是这样！我是一位强大的魔鬼，想要在茫茫宇宙中探索星空的奥秘，而你！是我请来点亮文明之火的勇士，我会给你装备，给你指出正确的道路，帮助你一点点变强，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齐寂：“那我还得谢谢你啦？” 墨菲斯托满意地点点头。 齐寂：“是老资本家了。” “哈哈哈哈哈！~”墨菲斯托露出邪恶的笑容：“我很喜欢你这个比喻……” 话说回来—— ——这头猫咪清了清嗓，收拾完酒吧里的垃圾，从吧台上跳下来，用二足行走骨骼惊奇的姿势，努着身子，提着灰斗把吉他的残骸往垃圾桶里倒。 齐寂抓准机会帮了它一把，就系统提示的【帮助】按键按了下去。 奇迹牧帮这只大猫完成了【倒垃圾】这个难度系数极高的动作。 墨菲斯托拍拍肉爪，脸上有感激之意，“嗯！你干得很好！谢谢！那么冒险者，我们言归正传！” 齐寂：“愿闻其详。” 墨菲斯托又说：“你通过了第二个试炼，从一阶的【牧师】，即将踏上更加更加凶险，更加更加惊心动魄的旅程当中！——我要再次询问你的意见！你一定要选择【治疗者】这条道路吗？” 齐寂：“是的。” “那么好的！我将赠予你一本新的法术书，在这条路上，你的治疗技艺将得到晋升，不过在三阶之前，你只能继续用【牧师】的身份行走在人间。”大白猫又从四次元菊花里掏出一本法术书。 齐寂选择【接受】。 【您已经成功来到【二阶】。】 【您选择了【牧师】作为第一职阶。】 如管理者所说，没有新的法术。 【您获得了一本新的神典法术书。】 【鸭子圣经】 【道具类别：法术书/副手物品】 【已与角色绑定】 【伤害类型：钝击】 【攻击力：强】 【物品说明：它的封面由两百克左右的铜板制作而成，全书重八千克，有四片银制书签，八个防撞钛合金角。书页已经做过浸油的防腐处理，是一本能够拿来讲道理的法术书。】 物品特效如下。 【鸭子？才不是鸭子：它的名字叫做鸭子圣经，也叫愚者圣经，其实由于翻译问题，dark错翻为duck而导致了这个结果。非常的愚蠢，使用它时你会引来一些黑暗系敌人的特别关照……】 【沉重的知识：它作为一本法术书的同时，可以解开四条银链书签，当做连枷或链锤使用。】 【备注：这下传教方便多了！——面对冥顽不灵的强盗时，凯恩神甫如此说。】 【备注ii：跟我念！dark！不是duck！听到了吗？dark！deep!fantasy!你个丈育！——文案组组长对翻译组员如此说。】 齐寂把这本纯黑色的沉重经书放进背包，不打算换上，【白王的谗言点字圣典】还能用上一段时间。 听装备落袋的音效，紧接着他的游戏角色立马变得笨重起来，这八千克的重量让奇迹牧寸步难行，连滑步都变慢了。 他想要销毁这件道具，可是没有那个机会。 【该物品已与角色绑定。】 看来是时候清理背包了——齐寂这么想着，行囊里的材料也堆了不少，要使用这本法术书…… ……哦不，使用这把流星锤，需要更强的负重，或者更强的筋力。 ——嗯，筋力。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角色属性。 【您获得了新头衔——】 【——键盘侠】 头衔特效如下。 【阴阳怪气：当你处于队伍频道中，却往公共频道发送消息时，你会获得这个buff，持续三秒——你的所有由咏唱释放的法术伤害值提升百分之十。】 【两面三刀：你和三个不同的目标发送私人聊天消息时，获得这个buff，持续五秒——你的咏唱速度提升百分之二十五。】 【键盘艺术：你在使用键盘输入信息时，以上的所有增益效果上升百分之二十五，以加法结算为准。】 【备注：师傅！别念了！师傅！别念了！——某位斗战胜佛如此说。】 【您可以在闲散时间更换任意头衔，作为您的战斗头衔。在战斗中不可替换当前的头衔。】 齐寂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三个字。 “强！无敌！” 【由于你来到了【二阶】，你的各项属性上升了。】 【筋力：e（软弱无力）→d（正常人类）】 【魔力：e（痴愚无知）→d+（心智成熟）】 【坚韧：e（见风就倒）→c-（气血旺盛）】 【精神力：e（意志软弱）→b+（无情莽夫）】 【适应力：e（浑身僵硬）→c-（心灵手巧）】 【幸运：规格外→规格外】 这七种属性是角色最直观的提升。 奇迹牧原本因为沉重的鸭子圣经而寸步难行，在筋力和坚韧值得到提升的同时，现在也能做出正常的动作了。 角色面板的魔力值随着【巴风特的裹尸布】这件道具来到等级【b】，面板上显示的后缀形容词是—— 【——魔力：b（祸害留千年）】 齐寂琢磨着，魔力的词缀应该是在形容一个魔鬼有多么可怕，造成的灾难有多么强大。 ——毕竟魔力是魔鬼的力量，是邪恶的，故而系统给出的评价也是这种画风。 到了这里，通关结算已经把所有奖励都发放完毕。 奇迹牧走出三分之一酒吧的大门，在门前的篝火传送回主世界，接下来—— ——又是一个新的故事。 齐寂看着社交界面里小伙伴们都没上线，应该是奶茶喝多了，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时间刚过九点，不算早，也不算晚。 那么清理背包，整理材料，然后…… ……去找一组野人当新队友？ 第三十三章 非常的真实 回到红区苔原的营火聚落，已经有不少玩家开始给自己的小团体和工会划分地盘。 他们在真方的主位面收集资源，练起副职业，将最基础的聚落改造成小镇，围绕着篝火这个自然传送门开始发展各自的势力。 为了一条通向篝火的便捷通道而决斗—— ——破坏设施和提防对方破坏设施，插旗决斗满世界的吆喝，然后就是常见的戏码。 输家低头，赢家通吃。 这就是主位面红区的生态，非常简单直接。 齐寂关心的不是这些，在这个游戏里，给城邦做建设并不是他计划之内的事。 从三分之一酒吧回到苔原时，他第一时间就跑到公共银行去存东西了。 苔原的大金库目前只是一个大板条箱，会随着城镇的建设等级提升而提升金库的等级。 每个玩家都能往自己的仓库和公共仓库里放东西。 毕竟这个游戏里的道具没有【销毁】的选项，只有弃之不用随地扔掉的选项。 而这个游戏中，捡垃圾又是一件非常令人困扰的行为，零阶角色的自然负重非常疲软，就和真实人类一样，两手空空拿不了多少东西，要是带在身上都嫌它沉—— ——而且主宇宙的矿物和森林会随着地壳板块运动和自然生长一起刷新，偷偷把公共资源藏起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最多能作为修补房屋时预留的材料。 于是公共银行就成了一个大型垃圾箱。 大家抱着让城镇变得更好的初衷，往里边塞一些自己平时用不着的，收集而来的木料和矿物等等工业资源。 有趣的是，在游戏中，地盘儿是非常重要的。 对工会来说，集合点自然离营火越近越好。这样能第一时间找到合适的队友，就算有工会成员临时玩不了游戏，指挥着也可以立刻找到顶班的临时队员。 齐寂往大金库中存下材料和金币之后，回到营火中心时，已经被五栋建筑包围了。 它们都由简陋的花岗岩与泥巴稻草浇筑而成，一张张木牌上写着各大俱乐部的名字。 【威星俱乐部：简称sp（starpower）】——这个齐寂熟，是东家，经常接显示卡和主板的代言广告，老牌俱乐部了。 【芳花社：简称fs（flowersociety）】——也是东家，老板姓李，是个漂亮的大姐姐，喜欢打战地，手下有不少女队员，经常借女队员代言化妆品，自家还卖香水，比起单纯的电子竞技，更像是玩票的俱乐部。 【灵魂之路：简称ssr（soulroad）】——以前主营项目是手机游戏，最近赚了大钱，来网游这头搞电竞体育项目镀金。至于为什么是ssr不是sr，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新月：简称vego】——齐寂未来的东家，要说起vego的起源，应该得追溯到俱乐部老板身上，它既不是英文直翻，也不是某个品牌代言。 而是一个故事。 vego的意思是亚葵花。 是一种菊科向日葵属草本植物。 是向往太阳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花朵。 还有另一层意思—— ——这个老板提起vego的发音时，都叫它“喂狗”，意思就是花了那么多钱搞个俱乐部出来，一开始只是想给家里的崽崽赚点狗粮。 故而叫做vego新月。 还有最后一家俱乐部工会，也是最大的工会，招牌特别大，也特别贵气，连牌匾都叫工会的画师匠人亲手绘制。 它叫做【炎黄】。 这是华夏地区独一档的电子俱乐部。 齐寂看着它，就像是看见了遥不可及的梦一样。 它的组织成员井然有序，分工明确，俱乐部也从来不沾染暗庄博彩任何有悖体育精神的事，它的准入门槛是所有俱乐部里最高的，也是最严格的。 齐寂也没有接过【炎黄】哪怕任何一单。 它不需要将游戏中的任务外包出去，手底下的管理人员几乎把游戏当做工作来做，非常严谨。 古香古色的橡木家具，在二三楼留有人工池塘和空中亭廊走道，一条青石板路还在建造中，连接着这块区域的主要活动场所——也就是系统给玩家准备的【邮局】。 大堂里还有几个玩家正在给装饰物刷上一层鱼油防腐，这些建筑材料在初期非常容易坏，可能一个月的时间，在主位面风吹雨打的自然环境下就得修修补补了。 齐寂穿过【炎黄】俱乐部的牌楼，往邮局而去，还有不少玩家想要取件，也必须走过这条必经之路。 还有几个沉迷休闲娱乐的老哥蹲在沿街的杂货摊旁边，用手里的石头玩五子棋，等着队友上线。 这也是真方留给玩家自由发挥的空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到了邮局的信箱前，齐寂要收取最后一件装备。 那是【埋骨地】的最终boss掉落的成装，海绵宝宝把装备收好了，选了一件最适合牧师的发了过来。 齐寂打开信件，首先是信件内容。 【发件人：海绵宝宝】 【——我们到宿舍啦，齐寂！给你报个平安哈！然后呢，我把巴耶力爵爷掉的装备都收好了，给你发了其中一件。 你先看看属性吧，不行就退信，等咱们上线的时候换一套东西耍！ 哥几个晚上吃得太撑，约好了去打篮球。你就别等我们了，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吧！】 齐寂内心琢磨着这个词—— ——打篮球？要是我回到初中，也应该在打篮球，现在估计只能被篮球打。 齐寂看着自己这副见风倒的身子骨，又看游戏里的牧师角色倒是挺强壮的，不免想到——也该找个机会去锻炼一下了。 再看这最后一件装备的属性。 是一条腰带，刚好补上了最后一块残缺的拼图。 【鱼皮蹀躞】 【防具类别：腰部装备】 【防御力：较强】 【物品说明：由一条鲨鱼皮与二十四块玉石组成的扣带蹀躞，又称无铊尾、单扣，最早出现在中华战国时代的骑士腰甲。】 特效如下。 【戎马大员：你的骑术专业技能提升一个常规等级。】 【肾力激增：落入气绝状态时，你的体力恢复速度上升百分之二十。】 【备注：明星，都需要合理地分配时间，还有强劲的腰——某罗姓艺人如此说】 “你他妈才需要这玩意儿呢！你才肾虚公子呢！”齐寂立马对着信箱回了一封语音信件。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这件装备给装上了。 ——非常的真实。 随后他前往营火，找一个新的小队，再次参与【灭除狼害】这个零阶到一阶的新手任务，时间不多，还有几十分钟他就得下线睡觉了，找狼妈妈练练手，想试试新的法术书和头巾的威力。 队伍里都是一群新兵蛋子，四个初心者看见组里来了一位二阶的牧师时，自然是心情激动。 小队语音中立马传出友善的吆喝声。 “大佬来来来！快进帐篷！” “大爷来玩儿呀！” “都说这游戏里好人多，果然没错！” 齐寂一进帐篷，突然愣住—— ——他看见了一个女角色，一个女玩家。 嗯……计划有变。 齐寂刚想退出帐篷，但是游戏角色进入小队营帐时已经算是准备就绪。 这小组里的队长立马把集合石扔进了小队营火中。 众人传送至古加尔裂口，开始打狼。 就在这个时候。 小队里唯一的女性角色开口了—— ——还真就是个女的。 听语音中传出一声儒懦勉强的疑问句。 “你们不是组了我吗？还拉一个牧师来干什么呀……我能给你们加血的……” 听队长不耐烦地答道：“人齐了就走呀！你很在意？” 又有人附和：“对啊！大佬能要你装备吗？人家都二阶了，你整天抱着那点一阶装备当宝贝干啥呀？” 剩下那位野队成员不说话，自顾自地招来一头巡逻野怪。 听妹子的意思，是蛮不开心，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有种酸酸的感觉，“意思就是我多余咯？嫌弃我的话一开始就别组我呀！” 队长听得不开心，自然有话要说。 “不玩就退。” 妹子：“你什么意思？” 队长：“不玩就退，别哔哔，有人带你还不好吗？” 妹子：“我要他带了？我求他了？我来你队里是给你免费打工的吗？” 又有队员插上一句嘴：“别这么说嘛，人家好歹是姑娘。” “姑娘怎么了！？”队长一听反倒来了劲：“告诉你，我最讨厌和女人玩游戏！人菜事儿多还喜欢黑装备，不然我能是队长吗？我就是被这种事儿坑得恶心了才自己建组的。” 紧接着，这位队伍的临时领袖又把矛盾转移到齐寂身上。 “我就该把队长给这二阶的大佬来做！让他自己决定，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才懒得管呢。是吧大佬？您评评理呀？” 这才是正常的游戏生态，是齐寂见过无数次的场面。他非常熟练，把所有人都给屏蔽了，顺手拉到黑名单里。 ——非常的真实。 齐寂：“舒服了。” 确实是舒服了，没有耳机里的杂音，整个世界都清澈不少。 他把注意力都放到眼前的狼身上，装备上【鸭子圣经】，换下【白王的谗言点字圣典】和【帕奇医生的手术刀】。 然后—— ——他的几个队友还在争执着如何分配战利品，突然一条系统公告亮起。 【您已经成为队伍领袖。】 齐寂疑惑：“啥情况？” 他还没反应过来，小队就进入了战斗装备，队里不爱说话的独行侠已经提前开怪，惹来了好几头狼。 紧接着齐寂就开始屠狼工作，一丝不苟地用挥舞链锤的动作模组，挥舞着鸭子圣经，朝着这些野兽敌人脑门上敲去。 第一下，秒杀。 【kill！】的秒杀字符跳起时，齐寂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基础筋力属性和武器的钝击伤害只要击中这些野兽的弱点，命中后脑或者腰部，绝对能造成秒杀的效果。 但是……看在队友眼里却不像那么回事了。 “他……怎么回事儿啊？我还想打点配合……”小队的原队长提上新手木剑，愣在原地。 “运气好呗！~”有队员指正：“你看，第一下就出暴击了。二阶牧师打死一阶野怪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另一位队员喊道：“不对！都是秒杀！全是秒杀啊！” 众人又看【奇迹牧】这位玩家用一走一停的方式快速移动，双腿的移动频率非常快，在那条蛙皮长裤的移速加成下，像个抽搐的帕金森患者。 他找到下一个目标，出手即为秒杀。 鲜红的【kill！】字符飘出时，不带任何犹豫，立马去寻找下一个受害目标。 小队语音乱作一团，也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卧槽！？他是外挂？” “牧师的输出效率有那么高吗？每次都是满额伤害？” “人家根本就没把你们放在心上。”队里的妹子这时开始叽叽歪歪，放出冷言冷语：“你玩游戏开心嘛？再让这位大佬多带你几回？给你加~~~加~~~血？” “嘁！~你得意个什么劲?” 话音未落，狼妈妈出现了。 “出隐藏了！上上上！别愣着！会掉好东西的！” “喂！注意我血量！我上了！大妹子有空一起玩哈！” “我们队里缺牧师！特别缺！不是我要带你，是我求你带带我啊姐姐！” 妹子闻声用角色【翻白眼】。 用键盘在小队频道里打出一句话来—— “彳亍口巴！” 虽然嘴上都是嫌弃，一旦强敌出现时，他们又拧成了一股绳。 超高的杀敌效率让狼妈妈这位隐藏boss再次现身。 ——齐寂换上【义】字头巾，以拳迎敌。 冲天的沙尘中，一尊兽影若隐若现。 齐寂已经扑了进去，屏幕蒙上一层灰黄，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过场动画播放时，响亮的狼嚎让队员们心神一振。 sera应景开始为冒险者介绍这位新朋友，只是台词有点奇怪。 【在古加尔峡谷，当地的……等一下——】 【——等一下，哎哎哎！等会儿！别打了！】 等播音员把台词念完？ 齐寂可不会像关卡设计师那么仁慈！ 他操纵角色提上一对肉拳，穿着【优雅指挥家】这副女士手套，在尘雾中两手闪着异样的光彩，一拳拳猛击狼腹。 小队的成员们都看呆了。 那个牧师在干什么呀？ 为什么完全不按照正常流程来…… 虽然说这个牧师是二阶，但是按照正常的攻略来说，不是应该好好配合，好好破雾，好好打合击的吗？ 在那种环境下，这牧师看得见东西吗？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弱点的？ 屏幕中传出野兽凶残的低吼，从沙尘暴的阴影轮廓来看，这位牧师和狼王在以命相搏。 连登场时的吼叫示威都来不及发出，狼妈妈已经落入第二阶段，后跳拉远距离，想要释放怒吼来震慑玩家，从尘沙中钻出一道道刺眼的雷霆。 可是它连吼叫声都像是被死死掐在喉咙里，眼看雾中的黑影快步跟上，又因双手的金光猛然轰上腰腹弱点，打出硬直。 【它快死了啊亲！能不能让我把台词念完呀？】 【艹！】 小队语音中原本是寂静无声，为这牧师匪夷所思的操作和打点而感到震惊。 再看那尘雾中若隐若现的人与野兽，每一次交替攻防时，严丝合缝的滑步时机与出拳节奏，这玩家与boss像是会使用功夫会呼吸吐纳，如两位武艺高超的武者，在一片雾蒙蒙的沙尘暴里，蒙着眼睛做一对一的公平决斗。 只看【奇迹牧】的血量猛然下降一大截，落到百分之三十。 有人喃喃道：“他没开挂……他掉血了……” 又有人提醒：“boss挂了！死了！” 妹子都是两眼一亮：“我要给他加血！我可以我能行！” 只最后一击，齐寂用拼杀换伤的方式完成战斗。 话音未落—— ——【奇迹牧】用队长权限收拾完地上几件装备，尽管它们已经不再那么值钱，不像前几日那么稀有。 有人问：“哎！高手！等一下！是不是该分点？分点儿呀，好歹意思一下？” 有人追问：“能给一件吗？就一件！” 反倒是妹子故作高冷，但是看见boss的掉落物里，有一把权杖，那是施法职业的标准主手武器，她看得心痒痒。 ——于是又去私聊【奇迹牧】。 【私人频道。】 【卡布奇诺：奇迹哥？在吗？】 【您已经被对方拉入黑名单。】 这位游戏id为【卡布奇诺】的小女生愣了很久很久。 她没受过这委屈，她哪里能受这委屈啊？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只要哥哥喊得好，装备都往她包里倒。 方才“原”队长的承诺讥讽像是噩梦成真—— ——人家二阶大佬，哪里还看得上你一阶的装备？ 现在呢？ 怎么是这个样子呀？ 没等这小妹的脑子转过来。 齐寂二话不说，连通关结算都没做，墨镜一戴，原地下线。 和以前一样，和他以前做过的事情一模一样。 ——非常的真实。 第三十四章 西装暴徒 翌日。 在闹钟响起之前，齐寂就已经先它一步按下闹铃了。 他遵守着严苛如苦修的生活作息，为了保持良好的竞技状态。 按照正常的游戏流程来说，他今天要把【奇迹牧】这个补师账号练到第三阶，完成二次转职。 而牧师的二次转职分支有三种。 分别是【僧侣】、【神甫】、【修士】。 这三个分支决定了补师以后的队伍定位，到达五阶时，又有最终阶段的两个分支选项。 是不是非常复杂？听上去就挺硬核的？ 其实换一种说法就好理解得多。 【僧侣】是云游四方的行者，该职阶的生存能力更加优秀，对应的技能组也是偏向生存的。 【神甫】是深居简出的教士，该职阶的治疗能力更加强力，对应的技能组转为治疗为主。 【修士】是研习经典的学者，该职介的【精神力】与【魔力】分双线并行，一同成长，到了四阶时能够转为攻击手。 在齐寂眼里已经有了一条非常明确的道路。 他首先要练一个治疗者作为垦荒账号，由于真方的随机性，掉落的装备也不是他说了算，得看boss的心情而定。 他理想中的晋升顺序是【牧师】→【神甫】→【灵官】。 这样就可以安安心心扮演一个纯粹的治疗者，从账面数据来算，他有信心成为职业队伍里优秀的补师，至少不会给新东家添麻烦，搞到最后游戏账号还要新东家来补全装备，和角色重新磨合。 但现在这条路线显然跑偏了，拿到的装备组合并不适合【神甫】这个稳重而脆弱的职业。 在之前的游戏过程中，齐寂主动要了两件装备。 一件是【狼牙挂坠】，带有微弱精神力加权的项链。这个不用在意，这是万用装备，随时都会替换的东西。 另一件是【优雅指挥家】，一副黄金丝线编制而成的女士手套。 齐寂会主动选择装备定然有他的想法，之所以要收集这件装备，这也是他晋升道路上的必要之物。 在丢下第一选择以后，用双手来作战的【僧侣】成为了齐寂的第一目标，故而需要【优雅指挥家】这件手部装备。 按照原订计划来。 齐寂在今天要完成三阶的晋升，在周五之前完成四阶， 然后周六要为一支杂牌三线队伍打一场星际争霸的线上赛。 周日他和白叔约好，谈定四个老板，为他们代练冲分，从英雄联盟的铂金分段打到钻石组。 再到下周一，必须完成第一个五阶账号的打造，然后建第二个角色，开始打造第二个账号。 是的，他不光要练一个补师，还要有一个备用账号。 按照moba游戏的比喻——他简直稳得像一座防御塔。 如果vego新月不要他，他绝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动的人。 他会用新账号去打竞技场，按照真方的竞技场段位来算，他要从零分的【新兵】段位开始打，一路打到八千分以上，拿到【一代宗师】的段位头衔，用实力叩开一些二三线俱乐部的大门。 第二个号该玩什么他都想好了。 就选【法师】开局，从橙区开始玩，利用橙区的pvp竞技场来获取装备，提升等阶。 不论是主号还是次号，这两个角色到达满阶之后都要去做副职业，像是剥皮和挖矿这类工业技能，还会附带【人类学】、【野兽学】、【工程结构学】等等被动技能。 这些被动技能能提升角色的潜在属性，就像是一个人剥皮剥多了，遇上同样的野兽敌人时，下刀的手法自然会娴熟一些，做工具做得多了，也知道怎么拆解机器人，自然会有歧视类伤害加成。 在齐寂眼中，一个满阶账号代表游戏刚刚开始，而一个满级副职业，并且拥有诸多头衔，在星界中摸爬滚打多年，成就栏位全都解锁的角色，才算是完全毕业。 与此同时，齐寂还感觉到肝脏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为了把这些游戏内容完整地呈现给玩家，制作组在台词文本和游戏演出上煞费苦心。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游戏的数据做的模棱两可，留给玩家的实际操作空间极大——可是内容却异常充实，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 以他代练的多年经验来看—— ——如果游戏内容横向拓宽，就会出现大量的重复内容，比如去哪儿，杀几只，跑多远这种枯燥无味的任务。 为了保证玩家的新鲜感，每一次完成星界节点时，玩家都可以选择放弃自己的当前主要职阶，从而走上另一条冒险者之路。 它把选择权都留给了玩家，除了那一点金区的氪金道具能增加一个【规格外】的幸运数值以外，没有任何游戏之外的附加内容—— ——没有强制贩卖焦虑的签到任务。 ——没有斯金纳箱式的抽奖通道。 ——没有花里胡哨脱离时代背景的付费现代时装。 它丢下了所有针对脆弱人性的弱点，只为了做到匠心独韵。 一切都为了公平、公平，还有公平。 每到一个地方，还会有播音员蹦出来为玩家指路，介绍风土人情，如果不喜欢这个播音员，可以直接屏蔽或者到金区去买另一位播音员。 对于这点，齐寂也查询过官方商城里的播音员属性。 不同的播音员更像是不同的职业导师，会以当前的职业和星界节点的环境做出它自己的判断，用来帮助玩家通关。 销售榜单首位的播音员叫做【老狐】，简称of（oldfox）。 这是一位男性播音员，游戏背景中，他是一个雇佣兵为原型制作的电子大脑，在破解谜题和指挥方面表现得非常优秀，如果玩家的基础职阶是【猎人】或者【盗贼】，这位播音员会耐心地指导玩家如何使用职业技能。 如果说红区的游戏主题是【作战】，橙区的主题是【竞技】，那么蓝区的游戏主题是就是【解谜】。 在解谜的游戏环境下，玩家们都很喜欢这位听上去温柔优雅的【老狐】——特别是女玩家。 故而这位“电子老公”的销量排在榜首。 再看sera这位电子播音员，她是初心者的引路人，会在星界节点中为玩家播报一些警示，用来提醒玩家避开致命的危险，简单地告知玩家如何对付强大的敌人。 对齐寂来说，sera已经够用了，不必再去氪金。 回到游戏时，他正准备去找一支新队伍，要攻克三阶的星界节点。 社交好友栏位里空荡荡的，小伙伴们还是没上线，看来是醉奶症太严重，还没起床。 ——要等他们吗？ 齐寂琢磨着，还是不等了，他不能一直这么迁就这几位哥哥的作息，他没那么多时间资本浪费在这里。 这么想着，他立马动身前往苔原红区的工会驻地，把区域频道给刷爆了，换回【白王的谗言点字圣典】和【帕奇的手术刀】，专心当一个治疗者。 他打开公众号营销工具，随便输了几个关键词，也懒得去想求组的文案。 毕竟——他是社交孤儿。 【区域频道】 【奇迹牧：三阶节点缺奶的组一个！老牧师了，绝对大奶，专业品质。治疗恒久远，一奶永流传。有没有老司机带我一个。】 【奇迹牧：红区踏进四阶的高手都有固定队了，你还在为没有治疗而犯愁吗？？点下我的id，查看我的成就，我是你的最佳拍档。】 【奇迹牧：治疗是怎么一回事呢？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下面就让我来告诉你怎么奶好队友的血吧。其实牧师为队友治疗，大家可能会惊讶，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也感到非常惊讶，这就是牧师如何治疗的事情了，有什么想法大家可以一起讨论哦！】 【卡布奇诺：喂，哥哥，你能不能整点儿阳间的东西啊？】 当齐寂看见这条信息时也没多在意。 紧接着他的视角中一直有个妹子蹦来蹦去的，看上去还挺眼熟。 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好像…… 他的记忆力很好，当然记得是昨天那位小牧师了。 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您获得了【素质人群】这个增益效果，持续六小时。】 刷完了营销号标题。他正儿八经开始求组队。 【奇迹牧：三阶星界节点来个队长细谈，有奶有爆发能输出，有续航大技能，不会群奶，没有范围伤，奶量dph在40左右，有驱散有控制，有增伤有闪避效率，谢谢啦直接组就行，秋梨膏！】 【卡布奇诺：红区有人黑装备啦！id【奇迹牧】丧尽天良！~黑人装备还搞网恋，欺骗少女感情啦！大家都来看看呀！】 【奇迹牧：？？？】 【卡布奇诺：【奇迹牧】带着隐藏boss掉的牧师装备跑路啦！~举报无门投诉无用！这世道还让不让我们女人站起来！” 【奇迹牧：？？？？？】 齐寂眉头紧皱，顺手一个组队邀请扔了过去。 卡布奇诺两眼一亮，心想等了一宿的好哥哥终于是回应自己了。 她内心臆测着，想象着。 电脑另一头那个手法高超言辞冷漠的小狼狗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几乎要脑补出一个性冷淡型男来，是霸道有范的富家大少，是穿着西装的无情暴徒！ 这么一想，她这个网瘾少女就止不住地兴奋，要把发情都写在脸上，发出阵阵鸡叫。 “哦哦哦哦哦！你组我啦？你终于肯组我啦？” 她琢磨着，自己要成为没有感情的酒精容器，这才算网恋的入门阶段，后边怎么发展都是一段甜蜜的游戏之旅。 齐寂在黑名单里一通好找，终于找到这妹子的名字，把她给拉了出来。 他接着对麦克风说：“什么事。” 卡布奇诺：“网恋吗？我天秤座！你什么星座呀？” 【您已经被【奇迹牧】移出队伍。】 卡布奇诺刚想开骂！又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打招呼的方式有点热血上头了！ 她想着，自己和以往的哥哥们不都是玩得很开的吗？语音聊骚角色扮演都是一套一套来的。流程没错呀！ 是她老了？不够甜了？ 不行！这么个合口味的小狼狗，游戏也玩的好！绝对不能放过！要是有其他小婊砸看上了，不得把人家嚯嚯得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吗？！ 我要保护他！我要爱他！——她这么想着，觉得胸口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她锲而不舍，又在公频上给齐寂泼脏水。 【卡布奇诺：【奇迹牧】！我等了你一宿！终于找着你了！打胎费不要你出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听你的！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奇迹牧邀请您进行一场决斗。】 卡布奇诺看都没看点下同意。 说实话她连视窗都没看清楚，都当做组队邀请了。 五秒之后。 【你已经陷入濒死状态，请脱离战斗后使用食物来恢复生命值。】 卡布奇诺皱着两片小眉毛，抿着嘴，一个劲地挥着拳头。 【奇迹牧想要与你进行交易】 【同意】或【拒绝】。 “干啥呀你！？”卡布奇诺对着语音公频问道：“你怎么能打女孩子呀！” 说罢她还是点了同意。 齐寂二话不说，把昨天狼妈妈掉的几件一阶装备都送过去，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提升，拿去卖也值不了几个钱，就【僧侣】的升阶路线来说，包括那根权杖在内，都是不必要的负重而已。 做完这些，齐寂点下某个队长送来的组队邀请。 他往麦克风里吹着气，和这个傻姑娘好声好气说了一句。 “听你的声音年纪也不小了，好好念书好好工作吧，姐姐，别熬夜了。” 紧接着加入小队帐篷，消失不见。 电脑的另一边—— ——这位id为卡布奇诺的女玩家呆呆地看着显示器，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大屋子里粉扑扑的卡通装饰画，干净的墙纸和桌上的小手办和游戏机，各种在家里能玩的东西一应俱全，看得出来，她的父母很爱她。 她想，要是能出门去，跑的远远的，离开这个小屋子该多好，这样她就能自由自在的，不用受父母的管教了。 她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腿。 ——睡裤左腿的裤管，从小腿往下，都是空荡荡的。 像她空荡荡的心一样，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恋来填满。 “奇迹……” 她认真咀嚼着这个名字，看着背包里不算值钱，也不算稀有的装备。 “奇迹！” 第三十五章 苏山金祠荡妖传 【您加入了北境苔原的三阶星界节点攻略组。】 加入小队之后，齐寂先看了一眼队友们的id面板和职业位置，默默记下。 真方有十二个基础职业，目前开放了十个。 分别是战士、牧师、法师、盗贼、猎人、骑士、工匠、艺人、游侠和通灵学者。 再看这支队伍的职业构成。 用户昵称：【长情】 角色性别：男 职业：【工匠·二阶】 头衔：【胶性恋】 头衔的属性与操纵机械魔偶相关。 ——伤害吸收者，兼职队长。 用户昵称：【短命】 角色性别：男 职业：【法师·二阶】 头衔：【猎头者】 头衔的属性与弱点特效有关。 ——攻击手，兼职指挥。 用户昵称：【一长零短】 角色性别：女 职业：【艺人·二阶】 头衔：【死亡颂唱者】 头衔属性与咏唱施法有关。 ——僚机策应，兼职后勤。 用户昵称：【悄悄的进村】 角色性别：男 职业：【盗贼·二阶】 头衔：【熟手惯犯】 头衔属性和“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系列窃贼增益有关。 ——自由人。 用户昵称：【奇迹牧】 角色性别：男 职业：【牧师·二阶】 头衔：【键盘侠】 头衔属性与社交内容和施法增益相关。 ——治疗者。 看完了基本信息，齐寂内心也有了谱，这些新队友都是为了升阶而来。不是什么玩票性质的野队杂毛。 至少【长情】、【短命】和【一长零短】这三位玩家是正儿八经的工会班底，游戏角色脑袋上都挂着【芳花社】的工会铭牌，是正经的好团。 不过他一通琢磨，仔细去想这三人的id……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特别是那位女玩家，【一长零短】这个id画风好像与某种耽美圈子的群体有关。 暂且不提那些。 齐寂刚进帐篷，小队语音里立马传来吆喝声。 长情：“你好，新人！” 短命：“走着走着走着！等了大半个小时了都！” 一长零短：“allready！” 悄悄的进村：“我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头衔也不用换了。” 长情这个小队队长换出集合石，要往营火里扔，又问齐寂，“新人你呢？准备好了吗？” 保险起见，齐寂还是先把问题都问清楚了，免得等会闹得大家不愉快。 他问队长：“是三阶直通车吗？能保过吗哥们儿？” 长情有点儿尴尬，他不敢保证百分之百能够通关，这个三阶的星界节点难度不低，都打走好几个毒奶了。 毒奶——泛指技术极烂，脾气也差，奶谁谁死的治疗者。 齐寂见队长不回话，心中咯噔一下，打了会退堂鼓，又问：“几个boss？总共几个大章节？试了几次？” 长情立马答道：“五个boss，总共三个大章节，我们卡在尾王了，想找个熟练的奶。” 齐寂：“这个你放心，我是专业的。” 长情：“从头衔和成就都看出来了，相当专业。” 齐寂：“装备怎么分？” 长情：“按需分配，如果有人没分够装备，就按钱来算，按照一件装备一百个赤金补给他。” 真方中的金币是红色的，像是染血的黄金，玩家们也叫它赤金。 在新区垦荒期，一百个赤金货币的购买力差不多等于两件二阶的装备，换成现金的话，是八百多块钱。 也就是说，就算齐寂一件好货没捞着，其他人从五个boss身上各自拿到了三件装备，他至少也有两千来块钱的收入。 斟酌再三，齐寂看着这些个哥哥姐姐身上的装备齐全，不像零阶一阶的角色身上还有空缺位. 很明显，他们做足了功课，估计包里还有不少替换的功能型道具，攻略打本的诚意是做足了。 于是他心头的大石落了地，也有了把握。 “行，走着。” “等会儿！”这个时候，队伍里的攻击手突然喊停。 长情：“还有事儿吗？” 法师冒出来问了一句，id署名叫【短命】。 短命：“小牧师，你再说句话？” 齐寂：“有问题吗？” 听语音中传出一声拍桌的脆响。 短命大声辨道：“这个牧师的声音我听过！” 长情：“什么意思？” 短命：“我说！这个牧师的声音我听过！绝对在哪里听过！” 长情：“你们熟？” 齐寂起了疑心，他和这位法系攻击手素未谋面，更没有什么过去的故事—— ——听过自己的声音？ ——这是什么个说法？ 短命连忙指正：“我确实听过！我记性很好的！绝对在哪里听过！” 长情：“难道是工会里的小号？” “不对不对不对。”短命辩解道：“我不去工会频道唠嗑的，倒是经常看比赛……哦！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齐寂心想不妙，有了退队的意思，可是看着队友几个身上全副武装的专业行头，又有种舍不得的感觉——这种队伍并不好找，再去外边吆喝几声，撇开一些坑蒙拐骗的歪瓜裂枣队，要选中他钟意的队友，估计还得等上大半个小时。 这个时候，队里的女玩家开始催促。 一长零短：“别磨叽啦！老段！你赶紧喊刘长青把节点开了，把他手给按住，等会这小牧师都跑了！我们又得等人。” “哦！好吧！”短叹闻声，立马点下副本工具的就位按键：“开吧！阿青!” 长情：“好。” 随着集合石落进火堆，小队众人开始加载星界节点的沙盒内容。 齐寂抽空去倒了杯热水，用两块馒头夹住热狗肠，给自己做了顿早饭。 他心中想着其他事。 ——刚才这个id叫【短叹】的法爷，他说他听过自己的声音？ 难道我这个代练被认出来了? 他是怎么认出来的？他也是职业选手吗？ …… …… 于此同时，在东浦湿地公园外边的临海别墅区。 在芳花社的封闭式训练基地里，员工宿舍内。 有三位工会管理员组团在新区找乐子。 他们就是齐寂的队友。 刘长青：“老段，你说你听过这个牧师的声音？” 段从文：“是呀，我绝对听过，就是有点想不起来了。李姐你能记起来嘛？” “嘿……你要问这个我就不困了哦！”芳花社的老板也在玩这个游戏，而且也是齐寂的队友，正是小队里那位女玩家。 看休息室偌大的房间中有不少化妆品展示柜，健身器材一应俱全，反倒像个大网咖。平时芳花社的队员和工作人员有空闲的时间，就会来这儿喝茶锻炼，还能偷偷溜号，用训练的借口玩一会儿游戏。 又听李老板发问：“你记得这个小牧师的声音？” 段从文：“肯定记得！” 李老板：“你这家伙平时又不参加工会活动，yy也不上，上了也不说话，和个孤儿似的，能记住谁的声音呀？再说了，你连姑娘的声音都没记住，怎么汉子的声音一听一个准？” 刘长青哈哈大笑。 李老板：“唷！长青，他出轨了你不着急呀？” 段从文急了眼：“什么跟什么呀！李姐，你虽然是我老板！但是也不能乱编排男女关系呀！男男关系也不行！” 李老板娇笑：“我支持【一长零短】。” 两位管理员脸一黑，总觉着自己进了贼窝。 话说回来，段从文琢磨着，自己确实是听过这个【奇迹牧】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呢？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他突然两眼一亮，想起来了！ “哦！哦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李老板：“你终于想起小情人了？” 段从文挥手作罢，矢口否认：“整点阳间的东西行不行？你才同性恋呢！” 李老板两手一摊：“我承认！~我勇敢！~我直白！~我是好人！~” 段从文把话题扯了回来。 “老板，我确实是听过这个牧师的声音，不过不是什么工会活动里听见的，也不是组野队时遇上的！是在上个月咱们二线队打晋级赛时听到的！” 刘长青意识到了什么：“你说，他是个职业选手？” 段从文补充道：“应该不是！在咱们俱乐部宣传片的vlog花絮里没听过他，我记得是比赛时的复盘录音里有他的声音，这小牧师的音色太好认了！又低沉又年轻!” 李老板这才想起来。 “齐寂？” 刘长青也记得这个名字：“齐寂！” 段从文：“就那个代练？” 李老板：“对呀，前阵子还找我借号来着。” “哦，原来是代练……”明白了队友的身份，刘长青的语气也变了，“……还打吗？李姐？” 李老板：“为什么不打？” 段从文：“我和长青都是工会管理，要是会员知道我们和一个代练打本，传出去不得给人笑话呀？” “对呀老板。”刘长青跟着补充道：“芳花社管理员花钱请人代打副本，这说出去多难听……要是让其他工会的人抓住把柄，背地里给咱们写个八百多字的小作文，又把晋级赛上请代练的老账本翻出来……说不定……” 段从文接道：“说不定组委会就给咱们降级了。李姐？真要组他吗？” “为什么不组？他不厉害吗？”李姐反问：“上两个月我雇的他，请他来打晋级赛。他有露过面吗？” 两位管理员只摇头。 李姐又问：“别家没请过他？” 两位管理员接着摇头，又连忙点头。 “请过，都请过，他哪家都去。” “他就是个雇佣兵，拿钱办事。” 李姐一拍手，又捂嘴笑道：“这不就得了？现在人家还不收钱呢。免费带带咱们几个菜逼，不好吗？” 刘长青立马举手反驳：“我不菜。” 段从文跟着说：“我也不菜！至少……不是最菜的。” 李老板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祥与母爱，用三十来岁的睿智眼光盯着从文小弟。 段从文连忙改口：“不不不，最菜的是我，是我是我，人菜瘾大说的就是我了，不然怎么只是个工会管理呢？你说是吧长青？” 刘长青：“对对对，你最菜你最菜。” “这个小家伙挺厉害的，以后还有合作机会。”李老板指正道：“好好打，别怠慢了人家，中秋节有奖金，三倍加班工资，如果你们能再厉害点儿，我想办法多接几个广告，组个三队给你们玩玩，我这个【芳花社】也不能只有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姑娘当招牌来撑场面呀，得有冠军，得有奖杯，得有能打的将士。” 刘长青：“理解万岁！” 段从文：“理解万岁。” 李老板：“搁这会儿就知道李姐万岁了？” 回到游戏中。 沙盒载入完毕。 齐寂盯着画面中央的大标题。 【苏山金祠荡妖传】 还有开局的场景。 有古刹，有老庙，有山，有水。 蜿蜒崎岖的走道一路往山腰上去。 官道上骡马人来人往，在黄泥和石砟路上踩出车辕脚印。 从远景看，这些旅客的打扮大多衣不蔽体，面黄肌瘦，都是逃难的贫贱草民。 突然—— ——震天的喊杀声激得人群车队落荒而逃，人仰马翻。 于此同时，sera这位播音员登场。 【——兴祥二年，兵荒马乱。】 凶悍的匪盗骑上烈马，朝着人群冲杀而来，手起刀落，人头作滚地葫芦，血如桃花飞瓣。 【有名有姓的侠客，你与你的同道接来一道贤王令，要为皇上押运金银珠宝。送去南疆换粮，用粮草辎重喂饱将士，帮他们阻挡异族的入侵。】 在逃荒的队伍里，有五位匆匆而行步履轻盈的蓑衣客。 齐寂能从这些蓑衣客身上，找到游戏角色的特征，正是小队的成员，也有他自己的游戏角色。 在凶神恶煞的土匪面前，这些角色抬着一口棺材，假装是带着亲友遗骸奔丧逃难的一家人。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对劫匪砍杀老百姓的兽行漠不关心。 【你们途径苏山金祠佛堂，一路遇上无数妖魔鬼怪，已经失去了不少弟兄。旧伤初愈，又来了一帮新的畜牲。】 【能结伴走到这儿的，都是过命的交情，是精锐中的精锐，再不能受半点损伤，否则贤王吩咐下来的救国之事，可能会在一念之间，因为一时冲动而化作浮华泡影，前功尽弃。】 队员们都听到一声女人的惨叫。 【有割妻母之肉喂给鹰隼。】 游戏画面中，土匪训练有素，分作三三两两的小团队，开始抢夺逃荒难民手里的钱粮，没有钱的，又要买命，只得把身边的妻子和老母交出去。 【有易子而食换银钱珠宝。】 又有难民把儿女推给土匪，从土匪手上赎回自己的细软家当。 男丁落到强盗的手中，能学刀法马术，能变成新的贼寇。 女儿送到土匪的队伍里，不过一个照面，就送上马背，应着响亮的哨子驮回山寨。 【有小儿啼哭。】 为首的响马子吹着长号，吓哭了难民里一个小娃娃。 许是嫌这孩子聒噪，强盗要夺走他哭喊的权利，要用明晃晃的刀子教这男娃乖乖听话。 眼看响马子离这男娃越来越近—— ——主角组五人依然无动于衷，抬着棺材匆匆往前赶，把身上的几个铜板兑作买命钱，交到强盗的手里，不想多生事端。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棺材里也传出一声刺耳的哭喊。】 说时迟那时快，镜头猛然从诸位玩家的蓑衣斗笠推向大红木棺材的缝隙中。 一对明亮的眸子闪着泪光，一双小手扣住了夹缝，想要往外伸，想要救救那个无辜的小男娃。 【我想——诸位有名有姓的侠客绝对没有想到，贤王送来的珠宝里，还藏着一个孩子。】 【就是这一声哭喊，你们要交的买命钱，多了一份。】 响马子头领吹着口哨，喊来几个壮实的弟兄，带上皮锁套和除草钩镰，管好背上的大刀，互相用眼神示意。 听放哨探风的敌人问了一句。 “棺材里还有人？买命钱呢？” 又有随行的弟兄凑上来，嗅着【一长零短】这位女性角色身上的味道，突然大惊失色，嘶声大喊。 “大哥！这是个娘们儿！” 放哨的立马变得凶神恶煞：“女人的价钱可比男人贵多了！你们居然敢骗我？” 这一段依然是过场动画。 五位游戏角色慢慢将棺椁放下，不敢轻举妄动。 棺椁中的孩子努力把手伸出来，要把手心里的一枚金穗钗亮给土匪看！ 这娃娃嘶声大哭，只知道求饶。 “我有钱！我这儿有钱……求求你们啦，求求你们不要杀人！让他们走吧！他们都是平头百姓，从来不会伤天害理呀！” 在这个瞬间—— ——齐寂看见，所有的强盗都变成了红名的【敌对状态】。 紧接着，十数位劫匪亮出刀子，把押镖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 ——sera兢兢业业地讲述着这段故事。 【你们揭开棺材，除了一支金钗以外，只看到这个瑟瑟发抖的女娃。】 【她自称是玄瑛圣上的亲女儿，当朝公主。】 【单单一支金钗可换不到军队需要的粮钱，也不能买到你们的命，看来你们都意识到了——这桩生意可和贤王当初说的不一样。】 【钱呢？】 【棺材里的钱呢？】 【用来救国强军的粮草？】 【用来给死去的兄弟们下葬的棺材本？！】 【都到哪里去了？】 【小女娃只会哭，过了许久，才指着山路，指着山上的金光祠。】 从耳机中传出这位公主儒软怯懦的台词。 “对不起……对不起，义士……英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一路上，欺骗你们并非我的本意。” “贤王怕你们半路上把金子分了，就将它藏在金光祠里，只有我能打开祠堂的秘门……只有我能做到。” “还有一小段路，只这一截，请护送我去金光祠，从僧人手中拿回这些军饷。” 屏幕渐渐变黑，亮出【苏山金祠荡妖传】中第一幕的章节标题。 【造反有理】 当荧幕再次点亮时。 只留下横尸遍野的山廊走道，五个浑身是血的走镖人，还有一个不满七岁，衣装齐整富丽堂皇的小女娃。 山雨滂沱，夜风刮过青松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鬼怪的哭嚎。 视角再次回到游戏角色的侧肩位，重新交给玩家掌控。 这才算星界节点正式开始。 长情提上铸造锤，一马当先：“走吧。” 短命紧跟其后。 队里的盗贼立马进入了潜行状态，随时候命，非常的专业。 【你们要保护好这位小公主，经过山腰杨村，爬上玉琼台，最后抵达金光大殿。】 齐寂有疑问：“队长，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保护】，我还要照顾好她的血量？” “是的！这就是这个节点最难的地方了。”长情给齐寂提了个醒：“虽然说一般游戏里不会有小孩死亡这种绝对过不了审核的情况，但是只要这位公主落入濒死状态，我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齐寂：“她的抗性和防御力怎么样？” 长情解释道：“不知道，之前的尝试中，我们还没让她受过任何委屈。谁乐意看见一个孩子挨刀呢？都是主动以身作盾去保护她。” 齐寂：“我能试试她的强度吗？” “卧槽你这个家伙好过分啊！”短命吓得爆出粗口：“难不成……” 话音未落，齐寂对着这倒霉公主的脑门就是一发光枪术。 【-16！】 看npc被光枪打的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泥泞里。 队友们都看呆了。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紧接着齐寂又朝长情点下决斗邀请。 又是一发光枪打在长情的脑袋上，同样是弱点暴击。 这个【工匠】作为伤害吸收者，吃下这一发光枪术之后，受到弱点暴击时当即出了一个大硬直，连续往侧方位退了好几步。 【-36！】 齐寂取消决斗，当场认输，顺便作出动作【耸肩无谓】，“她比你还硬啊！韧性和抗性都比你强多了！你怎么想的？！” 长情说不出话，很难受，有点想哭。 一长零短在语音里哈哈大笑。 悄悄的进村这位盗贼看得满头是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寂又问盗贼：“村长，要不你来试试？你是自由人，吃我一枪看看效果？” “我不叫村长，我有id的，我是悄悄的进村……”盗贼指正。 齐寂：“好的村长，要决斗吗？” 村长默认了这个称呼，“不要了不要了，我肯定没这个小公主能扛。” 就在这时，感受到玩家恶意攻击的公主大人终于回过神来，向齐寂发出警告。 “义士！你的职责是保护我，不是伤害我！” 第三十六章 造反有理 小队里边儿有老司机带路，在尾王团灭过好几次，都有经验积累和完整的攻略，一路走起来顺风顺水。 齐寂倒是没什么心思去欣赏游戏里的风花雪月和背景贴图，给熟门熟路的老司机加血打工，用小公主当掩体来规避伤害。 一路上的敌人无非是山民贼寇和野兽。偶尔有一些带着【化龙】buff的古怪敌人。 这些敌人身上会长出金灿灿的鳞片，喉颈和胸肺有明显的鱼鳃暴露在外边，已经变成了半人半怪物。 游戏背景突出一个神秘，就这一路上齐寂和小公主走得最近，他可以一边啃着【艺人】烹饪的魔法小饼干当做零食来回血，一边和小公主攀谈，顺便看几眼队友的生命值。 简而言之，非常的悠闲。 就从小公主口中得到的信息来听—— ——苏山里住着一头大妖怪，玄瑛帝还在位时，龙脉能镇压妖邪，能够制住这些祸害。 但是胡羌异族打进来了，这些野蛮的游牧民对中原皇位虎视眈眈，而天地又有大震荡，狼烟四起兵荒马乱时，妖邪就会现身，出来祸害一方百姓。 而杨村的百姓受了这妖邪的蛊惑，又吃下妖邪送来的松子果仁，当做仙丹灵药，就变成妖物的孩子，自然要【化龙】。 撇开故事背景不谈—— ——齐寂关心的事情还有一件。 那就是阿柯的猫饭和猫砂，起床时他没收拾，现在找了个好时机，就在小队处于杨村村口布置战术时，他手脚麻利给猫主子上完贡，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刚好听见小队的指挥把战术说完。 短命：“等会就这么打，有意见吗？听明白了吗？” 齐寂：“等一下！我溜号了，不好意思，能再说一遍吗？” 短命：“啧……你是职业级的啊！怎么还能溜号呀？” 齐寂默不作声，往法爷脑袋上刷了口血。 短命眼看脑袋上冒出个【+40】，也不好说什么，就这两秒多的读条，没有飞行弹道的零延迟四十点回血量，谁看了都得馋，是大奶。 于是乎，短命又好声好气地当了回复读机。 此人用词非常专业，用组队工具把村里的两条小路，四十多间房屋，三口水井和五十多个敌人的位置全都记下了。 短命：“我们进村贴着右手边走，这个游戏是没有小地图的，但是艺人可以画，你们可以看到……” 齐寂瞄向界面栏的右上角，队伍里的【一长零短】给队员提供了【地图】的buff，唤醒鼠标移动到这个buff上就能查看地图了，省去了不少麻烦。 短命接着说：“跟着地图上的标线走，我们一路可以绕到村镇的村老宗祖堂，这里有第一个首领，是杨村本地县官的从事。是个人头虎身的妖怪。” 齐寂举手：“说重点就行。” “好嘞！您等着哈，我组织一下语言。”短命听得开心，刚想开口又不自觉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我恨这种本能……” 没办法，这就是服务型人格的痛点。 此处再略去一百字不重要的战术布置。 我们单刀直入，不说废话。 五位走镖人来到杨村宗祖村老堂，摄影机刚进门就给这从事来了个特写。 如短命所述，这个区域首领是一头伥鬼。 伥鬼是什么？ ——叫做为虎作伥的鬼怪。 传闻中被老虎吃掉以后，枉死的冤魂会变成恶虎的爪牙，骗来更多的亲戚朋友为老虎果腹。 这就叫伥鬼。和现在的传销组织挺像的。 正厅里，这位boss以人头虎身的姿态面对几个走镖人，原本还趴在神龛前啃噬着自家老婆的血肉。突然猛地一回头—— ——血红的双眼和狰狞的獠牙吓得李老板颤了那么一下。 长情：“老板，不是第一次了吧？不是了吧？” 短命：“你别怕呀，你怕我也怕了！” 一长零短：“看几次都会怕的好不好！这破游戏搞那么逼真干嘛呀……” 等sera把首领亮相时的故事背景都说完。 【他原本是个清廉的秀才，回了杨村以后当了个小吏，领得一份闲职。】 【只不过战争来了，有吃人的老虎来村中游荡，又有比老虎更凶狠的土匪来欺男霸女，还有苛政赋税和征兵征粮。】 【为了给百姓买命，他卖房宰畜，卖到最后一无所有，把女儿都嫁到土匪窝里去。县令却怕他惧他，提防着他，不肯上书苏州巡抚，更不肯调兵剿匪杀虎。】 【县令污他，说他是与土匪勾结里应外合的乱世奸佞。】 【百姓骂他，说他是朝廷派来的割税买地的狠戾爪牙。】 【这公平吗？】 【有个声音在他脑中回响。】 【金光祠的老神仙给了他一支笔，这支笔写下的字，都有神力。】 【于是这位从事开始给土匪写文章，说土匪是好人。】 【村民便相信土匪都是好人，把孩儿女儿都送给劫匪。很快，年轻的儿女送光了。】 【于是这位秀才又开始给老虎写文章，说老虎是瑞兽。】 【村民便相信老虎是瑞兽，把家中的余粮都给老虎送去，很快，粮食也吃光了。】 【等到镇民饿了渴了，就去摘山上的神仙丹丸吃，喝下玉琼台的泉水，一个个变成了【化龙】之身，变成不老不死的嗜杀怪物。】 【从事最后不写文章，开始画画，画出春夏秋冬雪月风花，画到最后，在身上画出一道道虎纹。 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握笔的手变成了虎爪，脑袋里满是金光祠的那位神仙，与他耳旁咐声低语……】 【……虎爪肉垫中，紧紧握着妻子的心。】 boss的署名出现在大屏幕中央。 【伥鬼·柳怀玉】 战斗正式开始。 刚开场，队伍里的伤害吸收者便开始敲敲打打，用包袱里的工业材料现场拼胶，凑出来一辆蒸汽小车。 ——这就是【工匠】的拉怪方式，除非万不得已，长情不会主动用肉身去试探boss的攻击力。 按照短命的作战计划，这个boss的弱点分别有两处，一处是一阶段人头虎身的头部。 第二阶段变化为虎头人身，弱点转移到后心脊骨的正中央。 战斗开始之后，齐寂护着小公主…… ……不对，不好意思说错了。 小公主护着奇迹牧往偏堂口的侧方向走，主要往右边。 在短命的作战计划中，这个野兽人形混合体惯用手还是右手，故而朝向玩家的攻击多来自左边—— ——只要这么做，牧师和小公主就不会遭受致命的连携伤害。 等到各单位都做好万全的准备。 齐寂这才感觉到专业团队的优秀之处。 就芳花社的三位工友，还有村长这个盗贼，都是经验成熟的老玩家了。 又看这头区域首领在主战圈范围内上蹿下跳，用老虎之身灵活的机动性带出一次次片伤爪击，凶狠的咬击鼓动出一阵阵猩红的飓风，在风压和怒吼的影响下—— ——长情这个工匠能制作临时消耗品装备【耳塞】，他戴上【耳塞】就可以无视野兽型敌人的招牌嘶吼。 工匠手中握着小车的遥控器，八风不动稳如磐石，将boss逗弄得像是见了网球的哈士奇，看见逗猫棒的小奶猫一样。 又看短命不时发出一两记火焰冲击，一次次修剪着boss的血量，打点精准，体力平缓下落，非常有节奏感。 村长这个小盗贼开局就隐身，如果不是一两道耀眼的刀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可能队友还会觉得这个人在挂机。 目前首领的血量在百分之五十五左右徘徊，它拥有一个鬼怪类的自然回血buff。需要精细地修剪血线，并不算非常难。 但带走它大部分血量的，不是法爷这个主要攻击手，而是主动出击三次，一击即走的村长。 那支匕首每一次出击时，都会带走boss将近百分之十的生命值，而且都命中了弱点，在兽形敌人胡乱跳跃奔走时，能够命中弱点是非常难的事情…… “打得好。”齐寂小声称赞着这些队友。 ——都是少见的高手。 短命：“宁神，准备斩杀，刘长青先手给它个控，别让牧师的催眠唱空了……” “好。”长情正准备引爆小车，给boss施加一个震慑型控制技能。 结果话音未落，齐寂的【宁神】已经读出去了。 “专业。这就叫专业。”短命夸赞着牧师的手法精准。 另一边盗贼屏气凝神，随时准备开启大招，开出【冷血无情】的高爆发状态来提高暴击伤害，补上最后一击。 眼看法爷气定神闲，读了整整五秒的条，一个约有篮球大小的热熔岩浆球火辣辣的扑上了boss的脑袋。 【kill！】 当场秒杀，落下几道装备光柱。 齐寂给几位点了个赞。 “战斗结束，辛苦了各位！” 第三十七章 不惧戴天 装备先收到队长包袱里去，这一回的攻略中暂时还用不到它们，除非身上还有栏位空缺，不然临时更换装备就如临战换将，得磨合一阵子才能完全适应，是适得其反的做法，在兵法中算大忌。 击败【伥鬼·柳怀玉】之后。 小队几人走进宗祖村老堂的后庭院落，沿着景观山一路往上攀爬。 这条路本该是小公主为玩家提供信息，从村老堂口的家具里发现线索，然后又读完柳怀玉这个boss的家书，才能发现的秘密。 里边有不少区域首领的拓展剧情，不过这时候也用不到了，可以直接往上去。 因为跳过了收集书信的过程，小公主还会诧异个一两句。 “你们早就发现这条密道了？” “可怜那秀才，一心为民，家中留着不少妻女的信物，若是他成了鬼，也会在变成人形时，留下一点生前的寄托与思念吧……” 大抵就这么个意思。 sera也开始消极怠工，在这群无情的通关机器面前，它甚至没来得及播报第二阶段的台词。 【我已经习惯了……】 在调整体力，管理角色攀爬节奏的档口，小队中还在议论着刚才首领战斗时各个玩家的表现。 “村长！你好强啊……”短命法爷一点都不矫情，大大方方变身成彩虹屁夸夸精：“……我觉着我这个攻击手的风头都被你抢走了，那三刀裁血的操作太猛了，你是第一次打这个节点吗？” 村长：“我真的有名字……我叫悄悄的进村……” 短命：“哎！村长你为什么不说话呀？为什么呀？村长我问你问题呢？你把麦克风关了吗村长？” “阴阳怪气的。”奇迹牧做出【吐舌头】的动作：“爱了。” 村长：“我……第一次打这个本。” “辣是真的流批！”短命的用词非常浮夸：“打点和时机都太准了卧槽，潜行卡的死死的，一击脱离的用法简直出神入化了都，有没有想法来芳花社发展呀？我们女老板特别漂亮，特别特别好看，我和你说……” 突然，短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致命的威胁。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李姐。 李姐依然用着那种充满慈祥和母爱的眼神。 短命立刻改口：“我不强求你了，我明白你的难处，真的，村长啊，理解万岁。” 长情：“理解万岁。” 村长：“？？？” 撇开这些前戏，来到第二个区域首领面前。 原本场景的资源是要再利用一次的，譬如在寻找庭院景观山这条路时，他们还会遇上一些杂兵，但是只要知道这条近道，就会变成boss连战。 第二个boss的名字叫做【疫鬼·沈泰山】，是一个会散播疾病的亡灵单位。 在故事背景中，它负责为金光祠里的“那位大人”看守通往玉琼台的道路，并且守住山岭的一线天坳口，用毒雾封住来路，和玩家作战。 这就是第一大章节【造反有理】的两个boss。 短命开始布置战术，说出要点。 “我们打这个boss的时候呢，它会藏在坳口里，不肯出来，就像是一只老乌龟。但是只要小公主出现在它视野中，就会主动现身和我们缠斗了……” 齐寂领着小公主去山坳平台溜达了一圈，果然像短命说的那样。 山廊两侧正中央，一个浑厚有肉的紫色身影从乱石中挤了出来，口鼻往外喷吐着浓烟。 小公主和游戏角色离这首领比较远，故而没有进入战斗状态。 “哎哟你别吓我呀，小弟。”短命松了一口气：“我还能骗你不成？” 齐寂答道：“我就先看清楚一点儿，免得等会把它当做一根巨大的茄子。” 说实话，在齐寂的形容下，这个boss的体态确实是有那么点儿像茄子。 一长零短：“哈哈哈哈哈哈！不困了不困了，精神了！” 短命接着说：“我们之前打这个boss呢，是靠李姐的制药技能造解毒剂撑过去的，时间非常紧凑，毒药每两秒进行一次叠层，如果超过二十秒，每一下dot就会跳十点伤害。这么算下来，如果没有解毒剂清理中毒层数，整个战斗过程不能拖过……” 齐寂立马抢答：“按照我的治疗量来算，不奶你们，你们在三十五秒左右中毒死亡，奶你们其中一人，能够支撑到这个人完成击杀。” “对对对对！”短命立马接着说：“我听见你每hit能奶四十血，读条只要两秒多，我就觉得这个单阶段的堵门boss是稳过，在那个一线天的峡谷里，我们不能全都进去，只能是单对单的决斗，把小公主亮出来的话又太危险，容易翻车……” 齐寂：“行，开吧，我明白了，这个boss挺简单的。”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让村长进去试试单人击杀。 齐寂将【光明大道】挂在村长身上，这样就算丢失了治疗视野，也能准确地将光能灌注加在村长身上，免得等会出现“奶都会奶歪来”的尴尬场面。 紧接着，他又把【帕奇医生的手术刀】交给村长。 村长看见交易选项时明显愣了那么一会。 给装备？ 嘛意思弟弟? 不怕我黑他装备吗？ 齐寂说：“这把刀有一条词缀，叫【自洁】，不能附魔，但是可以避开大部分疾病和毒。” “哦……”村长顺着对方的心意，把东西收下了。 一旁短命看在眼里馋在嘴上啊。 “哎哎哎！高手！高手高手！奶爸，奶爹！我感觉我病了，我也病了！~你还有没有……有没有那种好看的，亮闪闪的……” 齐寂：“病了就去医院，不行就安排后事，要保险吗？受益人写我和你妈。” 短命：“艹！这小王八蛋……” 李老板：“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看村长这个小盗贼在毒雾前边试了试手术刀的疾病抗性，确实能抵挡一部分毒性伤害。 他想了想，终于是走回齐寂面前。 点下【交易】按钮。 齐寂：“怎么了哥哥？打完这个boss再还给我呀？” 村长认认真真地说：“我不放心，要是等会万一掉线了，你又说我黑你装备。你给我一把刀，我也要把自己的武器存在你那里，当抵押品。” 齐寂：“人中龙凤啊！” 长情：“有情有义啊！” 短命：“言而有信啊！” 一长零短：“gay里gay气啊……” 不过这小哥哥确实是说到做到，把身上主手副手两把主武器都交到齐寂手上了。 还真别说，这两柄短剑匕首类武器都不是便宜货，还有套装属性的。比起齐寂送出去的银手术刀要贵得多。 又听村长正儿八经地恳求道，“我真的有完整的游戏id，别叫我村长了，我是【悄悄的进村】，是残忍又优雅的刺客。是凶狠歹毒的劫匪，不是什么居委会穿拖鞋看色情杂志的老大爷……也不是村长……我要我的敌人和队友都恐惧我！~” 齐寂同队伍里其他三人私聊，又在区域频道里补上一句。 “他对角色扮演有精准明确的定位，对村里最有出息的后生和村里身段最好的姑娘有出格的想法。” “他一直都有这种幻想，你看他用词是多么经验老道成熟稳重，栩栩如生精确精准。” “他就是村长，无人可替。” “我们的好朋友。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听上去就有点问题，但村长就很好，是热情的革命伙伴。” 【你触发了头衔【键盘侠】的附加效果。】 【你获得了【阴阳怪气】和【两面三刀】两个增益效果，持续五秒】 齐寂抬手就是一个光能灌注，把小公主的血给加满。 【+40】 又把队友挨个加了一遍。 【+40】 【+40】 【+40】 【+40】 短命：“好的村长。” 一长零短：“没问题村长，我尊重你村长。” 村长：“不打了！妈的……” 齐寂：“别啊，开玩笑呢。” 村长：“我不听我不听！” 齐寂：“我网络不好，你武器可能......” 一瞬间，村长提起精神冲进了毒雾里，仿佛天神下凡。 战斗开始时，sera的语气和李老板一样，都快睡着了。 【他是杨村的……哈……呼噜……】 【哦！不好意思……我感觉我要睡过去了，等会等会等会让我帮他亮个相！别啊下手慢点儿！轻点儿！】 【在玉琼台下，你看到了这个畸变怪形。】 【他是一头疫鬼—— ——但并不是第一头疫鬼，也不会是最后一头。】 【每一年，金光祠都会往山下放来这样的怪物。】 【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一处梵音礼佛之地，会主动放出这种妖怪？】 【理由很简单，世上没有病人时，自然就不需要医生。】 【为了香火钱和新信徒，躲在神像中的妖魔必须得这么做。】 【他是一个可怜的求道之人，被玉琼台的上仙赐死，改造成疫鬼之后，又不忍心向杨村的乡亲父老发难，不愿看到生灵涂炭。】 【他只能堵在玉琼台前的山廊走道，彻底把恐怖的人间和残忍的仙界给隔断。】 战斗开始。 【疫鬼·沈泰山】 第三十八章 最佳拍档 小队语音中传来村长的声音。 “我感觉很好，手挺热的，在大冬天时，我偶尔会冻得手抖，会有些失误，如果不出意外的，我能在这种狭窄的环境里，处理掉这头中体型的boss。” 众人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说明村长已经开始与【疫鬼·沈泰山】交战。 从谷口传出浓郁的紫烟，是boss喷吐毒雾的迹象。 光是游戏画面来看，不时有一两道汹涌的湍流旋风从峡谷的隘口冲出。 这一路地势走高，伙伴们看不清毒雾中的盗贼和疫鬼战况如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村长依然在说话，一直在和队友沟通。 “它很厉害，兄弟们……” “……保持说话会让我分散注意力，但是我得告诉你们，它看上去不像指挥说的那么简单，这里很狭窄，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恰好这条大茄子也没有钻裆位，身高差不多有两米了，跳起来打头才能出暴击，输出环境非常恶劣。” 短命和长情都为村长捏了一把汗。 只有奇迹牧一往如常，用着一种非常微妙的节奏，通过【光明大道】将治疗射线一次次输送给队友。 听小队语音中又传出村长的嘱托。 “盯住我的小队界面，我要开爆发了……” 齐寂往小队频道中打字沟通，免得影响到村长的发挥。 【小队频道。】 【奇迹牧：从风声判断，boss的常规攻击模组听，间隔是1.3轻——1.5轻——2.9重。需要【英勇无畏】时扣下小键盘打个【1】。我读条要1.75秒。】 村长直接语音回复：“奶爸，别做过量治疗了，我知道你很厉害，我每次躲过boss的攻击时，你都会先做预读治疗给我刷一口血，现在我要你剩一点体力，我的血量落到百分之七十再补满，后边儿听我号令。” 齐寂依然打字通告。 【奇迹牧：没问题。】 从幽深的峡谷中传出一阵阵金铁入肉的恐怖音符，再看村长的ui栏位上，除了缓慢叠加的中毒状态，已经多了三个状态。 【冷血无情：你的暴击伤害提升百分之百，你受到的暴击伤害提高百分之百。】 【持续时间：一秒】 【冷血时间：一秒】 第二个buff。 【人体再构：你对人形单位的弱点有了全新的理解，除了头部和胸肺以外，你能制造弱点暴击的伤害部位增加了——分别为裆部、脊椎骨、咽喉、腿动脉。】 【持续时间：三十秒】 【冷却时间：五分钟】 第三个buff。 【贼不走空：对标记单位的掉落财宝概率上升百分之十二，必须由你完成击杀，该buff的来源为头衔技能【熟手惯犯】提供。】 齐寂盯着计时器，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过去了一分半钟左右，村长没有受过任何一次boss的直伤。 这位盗贼的闪避效率高得惊人，哪怕在狭窄的隘口中，只能用前进后退两种方式来完成闪避，村长也没有受过任何一次伤害。 如果算初见，那么毫无疑问，村长是个高手…… 齐寂内心暗想，村长在此处开始使用【人体再构】的爆发，开关【冷血无情】来进行输出，可能只有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这位玩家已经熟悉了boss的攻击套路。 从声音上听，齐寂能得出这个无武器boss的拳击肉搏和抓挠重击的节奏。 从村长的体力条来看，每一次体力微弱的颤动都算作一次【滑步】的闪避行为，前几次有明显的连续滑步用来试错，到了后边的攻击轮次中，每一次村长都只用了一次闪避，紧接着便开始倾斜体力资源用来输出。 ——很明显，他已经知道如何还手了。 第二个理由：村长需要一点爆发，来度过转阶段的输出真空期。 真方里的首领单位大多是根据血量来进行阶段转换，一般来说在百分之五十或百分之三十时，都可能有一次阶段或姿态的转变。 这个时候，村长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新的攻击节奏，但是因为种种软硬狂暴的时间限制，绝对不能落下输出。 这是个五人游戏，如果把输出的工作都交给一个人完成，对于普通队伍来说，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出现时间不够而导致挑战失败的结果。 此时此刻，就是村长放开手脚，尽情割肉的时间。 齐寂一手捂着耳机，尽量将喇叭元件贴住耳廓去收集信息。 他帮不了这个队友太多忙，在这种状况下，只能按照对方的作战计划来完成攻略。 他心想，队伍里有这么个独当一面的自由人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其他三位队友也是如此，各自关闭了公共麦克风，安静地等待着毒雾中翩翩起舞的刺杀者凯旋归来。 ——俗称“混子”。 村长：“我的集中力不够了，兄弟。” 话音未落，齐寂的【宁神】已经跟随光明大道放了出去，一曲安魂圣歌为冷血的刺客而唱。 在那个瞬间！ 在村长的注意力涣散，在视野极差的环境中，小队ui面板上，盗贼的体力值在瞬间清空！ 从谷口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听钢爪铜牙和银制餐刀连环碰撞，紫雾里闪过一道道刺目耀眼的火花来。 一个个惊心动魄的【parry】招架字符，带着刺杀者受到【英勇无畏】的影响下，无法陷入气绝的倔强决心。 村长：“nicetiming！奶爸我爱你！我离去世只有那么一丢丢。” 齐寂抓准时机打字，顺嘴回了一句。 “专心。” 【奇迹牧：1.1——0.7——0.3——0.3总共四刀。我知道打铁很爽，但是别打铁了，最后一刀可以滑，滑过去有一秒多的输出时间。】 村长：“了解，我需要一点体力。” “我给你【点赞】。干他妈的。”齐寂语气冷漠，用最平静的态度说出最脏的话来：“给它的嘴最一次免费银器清洁，账单算在我头上，谢谢。” 村长学着齐寂的口吻：“和你玩游戏真是愉快，你给我的输出环境太舒服了，沟通起来非常方便，专业的态度让我感到震惊，我俩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一个杀人，一个救人，最佳拍档，谋财害命。如果有个写文章的，一定能把咱俩的故事写成一篇四百字的小作文。” 原本谷口传出boss撕心裂肺的狂暴音符，叫三声尖锐刺耳的匕首绞袭生生打进了肚子里！ 仿佛凶狠的猛兽在一瞬间变得乖巧了，被犀利的刀兵砍得连连败退，发出呜嘤低吼。 齐寂：“我不是那种人，我有喜欢的姑娘了。” 【奇迹牧：听上去像抓投，请小心。弱小和无知从来不是什么难题，傲慢才是最强的敌人。】 村长：“是谁？” 齐寂：“张爱玲。” 村长：“呃……还有别的吗？” 齐寂：“居里夫人。” 一长零短：“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毒雾像是受到大功率抽风机的牵引，飞速往谷口中回缩。 ——最终阶段。 播音员终于回来了。 【finishtime！】 【处刑时间！】 再看【疫鬼】的生命值已经走到终点，落入气绝状态，处决动画也开始播放了。 这个boss过得风平浪静，无惊无险。 身材臃肿的异形大口大口吞吸着毒气，像是要做最后的抵抗！ 已经敲下处决案键的村长身形如一头灵巧的猴儿，提起手中的银刀，双手持握踩上首领的膝腿借力，在峭壁两侧的凸岩翻腾。 就在疫鬼两眼暴突，像是所有大反派的临死挣扎一样，想要自爆来个同归于尽！ 一刹那！ 从天而降的刺杀者猛然扑杀而下，双手像是重锤，几乎将首领的头颅砸进了胸膛里，利刃顺着喉颈一路往下，几欲一刀两断！ 【kill！】 第三十九章 鬼瞰之祸 收拾完二号守关boss，击败【疫鬼·沈泰山】之后，小队全员穿过峡谷，来到玉琼台下的山廊阶梯。 这一路上小公主说了不少话，都与游戏故事背景有关。 齐寂心想，播音员的工作暂时可以交付给npc来完成—— ——在游戏过程中设置一个需要去保护的单位，是为了给玩家施加心理压力。 像小公主这样的拖油瓶，一般来说，智能ai的寻路逻辑设置得再严密，也会因为各种突发情况陷入危险之中。 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只会让玩家尝到失败的苦果。 故而她肯定会说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拉高玩家的好感度。 在穿越峡谷以后，到山廊阶梯这一路上，小公主嘴里吐出的台词如下。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儿……我知道你们已经很辛苦了，几位义士。”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这一路走来，贤王骗了你们，我也在给你们添麻烦，为了保护我，你们会受伤，会呼痛，会哭喊——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 “原本在苏山的山脚下，我思前想后，从棺木里饿得急了，两眼昏花要死过去，才想着从缝隙中往外窥探一眼。” “这一眼看得我丧胆，你们的眼神像是死人，像是没有魂灵的行尸走肉。” “我又听见有百姓受难，有劫匪砍头，等不及了，于是我又大声哭闹起来，父皇不喜欢听我哭，我想你们也不喜欢—— ——毕竟这八百多里路，有不少叔伯和姨母跟着你们一起走镖，他们算作你们的兄弟姐妹，都死去了，也不见你们掉一滴眼泪。何况是屠刀下的黎明百姓呢？” “我确实是将你们置于危难的险境中了……几位义士，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我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请求，请把我送到金光祠里，拿到一笔钱财，护着它去边疆，救救我的国家和百姓。” “我记得在玉琼台上，有一头水灵精怪，它有通神往生的本事，能缚住地府冥河的马驹。为金光祠的上仙收魂夺魄炼丹造药，你们要小心了……” 这段话说完，齐寂在小队语音中发问，就星界节点的故事背景做出质疑。 “这丫头真的只是喊咱们来拿钱的？我记得几个哥哥你们打过了前边四个boss，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长情立马答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按照真方的设定来说，它把【宇宙】称为【星界】，把不同的地域传送点叫做【星界节点】，之前也说过了，此地如果发生战乱，整个天地都会跟着改变，也会窜出来不少妖魔鬼怪。” 短命接着补充说明：“哦！也就是说，这个贤王在和平年代时就留下了一笔宝藏，以备不时之需，就藏在金光祠的佛堂里，现在发生战争了，原本山上慈眉善目的僧侣道士变成妖魔，山中江河水脉的精怪变成灾殃，山下作恶多端的奸佞变成野鬼。这条路才会那么难走？” “属实是个反战题材。”一长零短调侃道：“愿世界和平。” 村长：“企业级理解。” 短命：“理解万岁。” 长情：“李姐万岁。” 在山廊一侧，靠近断崖的另一头，齐寂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峰峦不时冒出烽火烧山的汹涌狼烟。 天上云端中藏有赤红的残阳，天下泥路里有十八路多彩多样的旌旗。 从山腰往下看，极远和极近的风景大同小异，都是流民和逃兵，土匪和军将。 百姓身上穿着万家衣，匪帮和官兵也差不多。 ——唯独没有房屋，没有牛羊，没有耕地和家。 欣赏完游戏美术一笔一画做出来的贴图背景，众人继续上路。 到了玉琼台前，短命又开始布置战术。三位芳花社的玩家都算老司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故而要把boss的基本形态都说清楚。 “咳咳……等一下，你们都闭麦，方便我说话。”短命特地调大了麦克风音量，生怕奶爹和自由人听不见似的，“这里先说清楚，这是个二重身boss，分为水精和马面两个单位，有两管血条。” 【小队频道】 【奇迹牧：1】 【悄悄的进村：什么是二重身boss？】 短命看牧师扣了个【1】，看来已经不用解释了。又对村长极尽详细地解释着什么叫二重身boss。 “也就是双boss，两个单位叠加在一起的。”短命解释道：“你平时打怪时，怪物只有一条血，这叫单个单位，如果是两个boss一块出现，分不同的个体从两个方位殴打你，那叫双boss战—— ——而这个二重身，也叫做骑乘型首领，好比你骑上一匹马，马有一条血，你有一条血。在击败马之后，你的战斗力必然会受损，但是为了杀马，你的对手肯定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了。” 村长倒也实在：“哦！你直接说克烈不就好了？（克烈：指另一款游戏中一位骑乘坐骑战斗的英雄，有两管血条两个阶段，落马后战斗力明显下降）” 短命语气中透着嫌弃：“也有不同的情况，不是所有二重身敌人都是这么设置的，就好比有些骑士骑着马是废物，落马反而战斗力惊人……” 村长：“还有这说法？” 短命：“当然有！按照正常raid顺序来算，伥鬼是一王，疫鬼是二王—— ——所以水精简称三王，马面简称四王，沟通起来也方便。三四是同时出现的，水精和马面是骑士和骑手的关系，随时都会切换位置，转换形态。” 村长：“卧槽？” 短命：“等会开怪你就看见了，水精一开始是手握长矛的骑士，到了需要奔跑袭杀时，它又会变成水流，让马面握着大刀在水流中自由蹿动，转换攻击目标。” “先打一次？”齐寂主动提问，毕竟这么说下去也不会涨攻略经验，更没有以身试刀来得实在，“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别着急呀！我还没过完指挥的瘾呢！~”短命的语气中带着埋汰的意思：“要注意的只有一个，这个首领每隔一段时间，会强制丢失当前仇恨，盯准一个目标使用飞身扑杀的连续攻击，总共七段，攻势很猛，一般的奶是顶不住的，通常都会打进气绝或者濒死，然后当场毙命……需要伤害吸收者去援护策应，其他的队员也是，一不留神就会让四王手里的大刀砍掉脑袋。” 齐寂：“我像正经奶吗？” 短命唯唯诺诺：“治疗的功夫我是见过了，我还没见过你自保的手段呢！” 齐寂也不作过多解释，比起打嘴仗他更喜欢直接行动起来。 他又和长情单独私聊。 “开吧。” 长情这位工匠立马拼凑机械玩具，开始现场拼胶，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由发条驱动的钢铁机器人一蹦一跳地往前跑，闯入战斗区域。 再看玉琼台的主要战斗场景。 在金光祠的山门前，有一座十米见方的水池，从水池中露出来一顶黄澄澄的斗笠。紧接着便是一个黑乎乎的液态人形。 它脑袋上的斗笠形状如马车顶盖，稻草衣盖不住那一身玄色混黑的液态躯体。水流组成的身体结构与人体一般无二，能看见明显的肌肉纹理和骨骼线条。 撇开帽子，它的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六左右，像是青春期的男孩，手中握着一杆鲜红的长矛，约有两米长短。 与此同时，sera上线。 【黄衣黄冠，就是咸池真龙？天命天子？】 直到它从水池中完全爬上山廊平台，小队众人正想往前去试探一番。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这水精猛然动地踩跺，从山体的崖壁中生生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纹路来，像是地震一样。 小队成员的脑袋上都出现了【震慑】的强控状态，只能看着这位三王自然亮相，走完过场。 原本齐寂和村长都琢磨着打人先打脸，甭管boss怎么出场装逼，在登场播放动画和演出效果时就可以自由输出了。 没想到和野兽型敌人一样，这位boss用踩地板的方式给了玩家一个下马威。 此时此刻，从山体的裂纹出钻出来一头马驹。 确切来说，就是四王【马面】。 它的下肢依然是强健黝黑的马腿，上肢却变成了人身，身形壮硕几乎看不见脖子，颈骨挂着一串项链，由人类头颅串联而成。 从下巴的位置又化为骏马的长脸，它的一对小耳朵不时打着颤，从鼻孔中喷出高温白雾，像是嗅到了闯入者的味道。 它翻着白眼，好一会才从假寐的状态中醒觉，两只黄澄澄的兽瞳好似温良无辜的幼兽一样，随时都会落下眼泪来。 【你要顺天应理无为而治，是皇女读帝王术，自然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可是它体长约有两米三左右，脊梁骨后边挂着一把斩首大刀，这些凶悍的东西都不会骗人。 三王扯动四王的人骨项链当做缰绳，猛地翻身上马，骑在刀背上。 水形构筑的双腿夹住马腹，让四王仰天长啸，紧接着匍匐在地，俨然一副持枪骑士的飒爽英姿。 【往下看，有修身造船度过苦海的芸芸众生。】 【再往下，就是阎罗地府，冥河阴将。】 当马面宽厚的两掌触地，溅起水花，落在玩家的屏幕上，赤红的残阳下，高山拂来狂风搅动骏马的黑鬃杂毛，毛发与流水一同变作首领登场时的艺术字。 【水之精·马头鬼】 ——战斗开始了。 第四十章 五灯会元 按照国际惯例，齐寂在进入战斗状态时就开启了计时器工具。 水之精骑着马头鬼奔跑袭杀而来，目标直指第一个进入玉琼台的【巡逻机器人】。 这个召唤单位非常脆弱，只一道血红的枪影闪过，轻轻飘起的【kill！】字符就带走了它短暂的一生。 与此同时，长情已经把下一件战斗器械给造出来了。 齐寂倒是想好好看看，工匠这类小众职业到底是怎么做到伤害吸收者的工作的。 他将【光明大道】挂给长情，随时准备预读治疗术。 眼看一件件合金装具往长情身上贴，这位工匠身上原本只有一套普通的布皮甲，不一会就多了一组动力装甲。 队友界面栏位中，长情也多了一个技能增益buff—— ——叫做【炼金骨骼】。 特效如下。 【合金构架：运用魔动力机械的力量，让普通人拥有一副钢铁之躯。你的韧性与各项防御能力提高两个常规等级。除了生命值以外，你获得额外一百点护甲值。】 【炼金周期：在该效果结束时，你受到炼金制品的影响，会进入心智混乱的负面状态中，在该效果影响下，你不能使用炼金骨骼，持续六十秒。】 【持续时间：常驻效果/毁损为止】 【冷却时间：无】 【施法时间：五秒】 【备注：只要我的动能单元运转够快，身后魔术机关爆炸时迸出的火焰就追不上我，更追不上我的寂寞——曾经拥有双腿的伯恩教授如此说。】 在【炼金骨骼】的帮助下，长情这位工匠拥有了不俗的防御力，也拥有了和首领角力的资本。 在交战之间的那个刹那—— ——工匠的肩膀上亮起了红蓝二色的警报灯，代表强制吸引仇恨值的嘲讽已经开始产生效果。 齐寂又看见，机械齿轮和钢骨嵌合互相作用，踏在玉琼台的石板路上，发出一声声轰鸣沉重的脚步声。 长情确确实实是动起来了，和他显瘦的游戏角色完全不一样，套上这身铁骨之后，他就像是一辆小坦克，开始握着沉重的铸造锤奔跑，每一次看似缓慢的踏步，都是步幅极大极远的小跳。一步步踩下都能溅起飞灰与扬尘，仿佛一颗人形炮弹。 与此同时，短命开始指挥。 “给刘长青唱个小曲儿，李姐。” 作为队伍里的僚机，一长零短这位艺人拿出一支口琴，吹出增益buff。 三十米范围内的所有右方单位都受到了【鼓舞】增幅，体力的自然恢复速度上升了百分之二十。 短命：“村长待机，其他人看着打。青哥你顶住啊。” “好叻！”长情信心满满的回应着队友。 不过一合的功夫—— ——在交手的一瞬间！ 只听噗嗤一声锐器贯体的声音响起。 齐寂皱眉。 村长大喊：“卧槽？” 长情这辆小坦克直愣愣地高举铸造锤，以胸膛接下了水之精的长矛突刺。 ——正所谓不闪不避，全靠内力。 “哈哈哈哈哈！”一长零短还是笑得那么爽朗，“就这？就这？第几次了？每回都给我表演串葫芦呢？” 芳花社三人并不是第一次打这个boss了。 每一回长情都躲不过开局的冲锋突刺，都是靠脸硬抗。 从【炼金骨骼】上飘出一串不痛不痒的灰色数字，代表护甲已经损失数值。 【-33】 长情在吃下这记冲锋突刺的同时，角色的韧性非凡，两腿的附加外骨骼在砖石道路上犁出了两条好似车辕的痕迹。 好比一个健壮的虎将硬生生将骑兵冲锋给停住了！ 双王的长矛突刺劲力走老的那一刹那，长矛在削韧的角力中落了下风，就像是回合制游戏那样，来到了长情的回合。 他手中的铸锤太短，在贯体而出的矛头牵制下，只能捶到马头鬼，却锤不到马背上的水之精。 沉重的铸锤挥出猎猎风声，带着【炼金骨骼】的动力猛然轰在马头鬼的额头上。 【-12！】 ——弱点暴击有效。 短命立马接道：“好了，可以动手，先杀马。” 齐寂两侧闪过两个人影。 队伍中的艺人和盗贼手中各持两刃，分两路侧方位跑动，要对双王的腰腹进行夹攻。 于此同时，长情依然在与首领做以伤换伤的打法。 毕竟他失去的只是护甲，就算受到攻击时出现的动画效果是破甲贯通伤，或者是砍头刺喉什么的，都不会出现弱点暴击，他大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炼金骨骼】的高韧性来拖住双王兵刃和蹄髈。 好比一块肉未经磨砺，面对利刃时自然会被干净利落地大卸八块，但是如果给这块肉加上一层厚实的纸板作为护甲，那么刀子在进行切割工作时也会受到巨大的阻力，而变得拖泥带水。 在这种韧性对抗中，首领的攻击节奏会因为韧性产生的逆向硬直而变慢。 动作变慢的结果就是——命中弱点的难度会变低。 “打得好。”齐寂小声念叨着：“如果是派大星来对付这二重身boss，估计人家骑马遛弯满场逛，撒丫子跑得比哈士奇还欢快，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场面。” 按照齐寂的游戏理解，骑士一类的敌人在起跑时需要策马加速，有一个起步的过程，如果停不下马，那么骑士就一直可以利用马力带来的速度优势，进行一击脱离的游击战。 但是现在，长情虽然在交战的那一瞬间以胸作盾接下长矛的行为实在有点憨憨以外，每一次锤击换伤，都把这个灵巧而强壮的双王骑士拖在了起步阶段，强行将移动战变成了阵地战。 双王的血量下降速度非常平缓，也非常干净。 干净的意思是指——包括短命在内，四个输出在制造伤害的同时，没有伤及水之精任何一根毫毛，攻击都是实打实朝着马头鬼身上去的。 属实是四个专业的猎马人。 在马头鬼的血量降至百分之七十七时，原本匍匐在地的身子突然后仰，几乎站了起来！ 水之精也紧紧攥住缰绳，像是在压制马驹的暴怒之心。 短命大喊：“各单位注意！” 齐寂明白，这是法爷口中说的夺命七刀要来了！ 扑杀攻击的目标是谁？ ——是盗贼！ 在马头鬼拔出后脊大刀的同时，朝着村长扑杀而去。 齐寂立刻盯准了村长。 而村长也是心头一沉，电脑屏幕前，壮硕的马面大鬼肌肉虬札可怖，大刀上带着暗色血垢，仿佛吞了无数条人命，劈头盖脸的屠刀带着滚滚腥风扑面而来。 听尖锐刺耳的打铁声响起！ 【parry!】 招架成功的那一刻，村长当即进入了气绝状态。 短命懊恼地提醒着：“不能挡！要躲！” 没等法爷说完，第二刀几乎是同时来的。 马面的连携砍杀由一刀递进到第二刀时，那转身周断的回旋斩几乎要把村长拦腰砍断。 等【滑步】的判定生效，村长几乎在用本能玩游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体力是从哪儿来的。 答案只有一个，在扑杀攻击开始时，齐寂就等着这一刻，准备给盗贼【点赞】补充体力。 齐寂是死死将【清洁术】留在手中不肯交出去，作为第二道保险，【宁神】的施法时间需要读条，根本就来不及在这种快节奏的连携攻击中保证队友的生命安全。 紧接着又是三刀劈斩，马头鬼由上至下，发出追踪性能极强的锁头砍杀。 给村长的反应时间极短极短，他只躲过了一刀，就被一个弱点暴击打进濒死。在那个瞬间，缭乱的马蹄声对应的是马头鬼灵巧的后肢步伐。大刀落下震颤人心的巨响，以及水之精附着在马头鬼四肢时，好似为这位阴间的将帅添了一份神力。 村长已经懵了。 他的电脑屏幕上，角色原为站立视角，能看见马头鬼的全貌，也能好好观察那斩头攻击从哪里来。 一旦陷入濒死状态，整个世界都变成饱和度极低灰红二色，游戏角色也会开始爬行，根本就看不见上方来的攻击。 不得不说，这种设置给玩家的心理压力极大，一次错误的闪避或格挡或招架，带来的惩罚必然是弱点受创进入濒死，而濒死时，又无法明确清晰的看清下一次攻击的方向，是非常惨烈的。 和短命法爷说的一样，这一切都得靠村长自己。 【+40】 齐寂堪堪在攻击间隔读出一次有效治疗，将队友从生死线上拉回人间。 第六刀来了—— ——那是一手变招撩斩。 马头鬼手中原本高高举起的大刀突然藏于身后，像拈花使剑似的有一股精巧劲，紧接着拖地前撩，刀身附着汩汩漆黑的水流，正是双王的合体刀法。 “护住你的命根子！村长！”齐寂大喊。 村长这会还在傻不愣登地看着头顶呢！听见齐寂这句话时，全身像是过了一道电流似的，侧方滑步躲避时，躲开了刀子却没避开水流。 眼看水雾飞沫如砂如石，又将村长定在原地，打得他陷入僵直。 紧接着马头鬼便双手持刀高高举起，看上去是最后一击大力斩头的气势！ 村长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上一刀带控制，这一刀就是高伤的蓄力斩杀。 虽然他这个身板来说，boss的平a和重击基本上都是一个效果，擦着边就得濒死。 听村长一声叹息：“哦豁……” 齐寂已经换好了【蝇王长舌】，终于踏进长鞭的射程范围内了—— ——只一条粉红色的舌头卷住盗贼，风轻云淡地化解了这次攻势。 短命：“干得漂亮！奶爹！” 大刀落下，劈在玉琼台的石砖里，卡进石缝动弹不得，马头鬼是气急败坏，陷入困境开始拔刀。 这是一次绝佳的输出机会。 短命：“盘它！” 长情：“兄弟们！爆它狗头！趁它病要它命！” 村长还沉浸在刚才的险境中，回忆起马头鬼的连携砍杀时，都有种后怕的感觉。 那种气势，要把一切都劈成碎片的凶狠压迫感，还有猛然飞扑占满屏幕的那个瞬间，自己根本就无法依靠其他参照物来对比首领的身高和武器的长度，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是他恐惧的源头，也是心里没底躲不过去的原因，和他本身的游戏功底对闪避时机的把握没有一毛钱关系。 齐寂叮嘱着。 “愣着干嘛！它怎么欺负你的？你赶紧去欺负回来！” 村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战斗呢！ “哦哦哦哦哦！对不起！我这就去！” 齐寂把村长的血给奶满了。 “傻乎乎的，难怪四王盯着你砍。你现在不抓紧时间把它狠狠欺负一顿，等会就没这个机会咯！它又会把你按在地上一通好锤，你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