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的英雄联盟》 【0000】 不良少年亚索 初生之土,艾欧尼亚,纳沃利行省,和风村。 湛春节1刚刚过去,灵柳的飞絮还在春风中飘扬,小小的村庄里,处处都弥漫着绽春沃土的芬芳。 这是锄头和铁犁翻过沃土后的味道,灵柳吐出嫩芽后,初生之土活跃的魔法元素在混入了精神能量后,调和出的别样共振。 在这美好的绽春2之际,和风村的适龄少年们正在齐聚村子中心武场里,接受着至关重要的教育——在这为期十天的教育之后,他们会接受一次专门的测试,测试的结果将决定他们是回家务农,还是去疾风剑派,踏上剑豪之路。 不过,也许是因为担心家里春耕人手不足,也许是因为外面绽春时节的野花太香,虽然少年们都知道现在的课程很重要、直接关系着能不能进入疾风剑派,也在来之前被家长们耳提面命一定要努力学习,但真正坐在这,听一群老人絮叨了好几天,任谁都不能如一开始的时候那样,心无旁骛。 所以,在疾风剑派的武场里,求学的少年们看起来大多都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这种情况,讲课的素马长老早就是见怪不怪了——见多识广的疾风长老很清楚外界的变化对年轻人有着怎样的影响,当绽春到来的时候,成年人尚且会受到影响(艾欧尼亚人生日在冬天的超过一半),更何况这些毛头小子呢? 毕竟是绽春啊! 然而,在这个躁动不安的课堂上,有两个少年的表现与周围人完全不同,他们一个是早早来到武场,主动坐在第一排,努力的聆听素马长老讲授的永恩;还有一个就是在倒数第二排,完全神游天外的短发小混球,花名册上说,他叫亚索。 前者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春天躁动的魔法和活跃的精神能量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至于后者……溜号溜到脑袋都快伸到窗户外面的人,也不多见。 “亚索。”饶是素马长老和蔼敦厚,见到了亚索这副样子之后也感到有些气不顺了,于是他干脆点了这个混球的名字,“你来演示一下,如何让疾风萦绕在身边。” “啊——我吗?”被点名的亚索明显愣了一下才缓缓起身,“怎么演示?” 眼见亚索忽然被点名,整个武场课堂瞬间沉寂了下来。 疾风萦绕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绝大多数试图学习疾风剑道的人都会卡在这个环节,摆明了杀鸡儆猴的素马长老在入学培训的时候就这样提问,明显是看亚索不爽,这时候如果还敢开小差,恐怕亚索答不上来后,下一个问题就会问到自己的。 至于亚索会不会因为答不上来而彻底失去进入疾风剑派的资格……这时候除了永恩就没人在意了。 “尽你所能,按照我之前讲的,使用疾风之力。” “好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亚索并没有因为答不上来而显得尴尬,他摸了摸自己还没有长出胡茬的下巴,然后微笑着打了个一个响指。 下一刻,清风徐来。 夹杂着花瓣和柳絮的清风如同是亚索最好的朋友,随着亚索的呼唤而来,自然的萦绕在了他的身边。 这风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清新,随着清风的到来,整个教室里所有人都感觉到精神一振,躁动的心思有所收敛,昏沉的脑袋也迅速清醒了起来。 见到了这一幕,素马长老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倒是想要给亚索挑刺,批评风不够疾,但当这抹清风拂过窗沿时,窗棂上的刻痕却让他将自己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个小家伙不是一个混蛋,而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天才。 上课睡觉什么的……肯定是昨天学的太晚了,没睡好! 于是,这一天起,疾风剑派多了一个传人。 …………………… 接到了免试入学的通知后,亚索在午休后就选择了离开,一方面是为了避开自己哥哥永恩的絮叨,另一方面……则是在查看奖励。 没错,这位亚索是个穿越者,意外顶替了原来的那位。 “主线任务【扮猪吃虎的入学】完成。” “附加任务【恐怖如斯的天才】完成。” “任务评级:a,获得奖励:《疾风奥义》,头衔【疾风小天才】。” “【疾风小天才】:亚索,你tnd真是小天才。” 看着自己的系统界面,亚索一阵蛋疼。 《疾风奥义》是之前素马长老的讲义,一本工工整整的、以亚索笔迹写的课堂笔记,除了给永恩当课后辅导之外,似乎没啥大用。 至于这个该死的头衔,怎么看都像是嘲讽…… 无奈的摇了摇头,亚索轻轻叹了口气——自从有了这个系统,他感觉自己正在从儒雅随和走向不可名状,瞧瞧这一个个的任务,总透露着欠揍的气息。 算了算了,看看下一阶段的任务是什么吧。 确认了奖励,将那本《疾风奥义》夹在了腋下,亚索开启了下一阶段任务的三选一。 “【最靓的崽】:成为整个疾风剑派最靓的崽,获得疾风剑派所有人的一致认可和交口称赞。” “【最冷的剑】:让自己的剑成为疾风剑派最冷的剑,让每个见到你的人都发自内心的说一句:他的剑是冷的。” “【最浪的人】:让所疾风剑派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最出人意料的家伙,没有人能够看透你的真实想法。” 嗯,又是熟悉的配方。 明明是三选一,但看来看去,只有一个可以选的。 毫不犹豫的,亚索选择了最后一个【最浪的人】——生而为亚索,不浪怎么行,扮帅和装酷都不是自己的强项,恐怕只有在出人意料的道路上,自己才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愉快的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道路,亚索吹着口哨踏上了回家的道路——既然已经拿到了免试入学的资格,那下午就没必要去武场遭罪了,那里又没有可爱的小姐姐,一群半大小子听一个老头子讲课,那可是太无聊了。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亚索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前面不是自己家的柴门,而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似乎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 不信邪的亚索转过头又走了一边,然后转来转去又来了这里——看着周围似曾相识的场景,亚索终于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 “这是哪?” ———————— 【注释1】湛春节:艾欧尼亚的传统节日,是艾欧尼亚灵柳吐出新芽的时候,也是精神能量和物质世界交汇的时候,在这期间,生者共饮灵茶,并与他们逝去的亲人交谈,确认他们安好并让他们知道自己依然被铭记。通过湛春节,人们得以放下旧痛,寻得安宁,在失去以后继续前行——节日过后,逝去的亲人将会返回精神领域,他们知道家族兴旺,因此心满意足。 【注释2】绽春:绽春就是初春、是指湛春节结束后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精神能量会弥漫在整个艾欧尼亚,让这片初生之土充满勃勃生机——对人来来说,这是一个容易萌发爱情的时候,而对于瓦斯塔亚来说,这更是繁育后代的时间。 【0001】 哥哥和弟弟 幸好,永恩的及时(?!)出现拯救了迷路的亚索。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亚索伸出手,熟练的搂住了自己同母异父哥哥的肩膀,“我都不知道我在哪,你却每次都能找到我——这真的很神奇。” “没那么复杂。”永恩面无表情的将亚索的胳膊拨到了一边,“只要在所有路口都选择错误的方向,就能找到你——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哦,这样啊。”亚索毫无愧意的收回了自己的胳膊,“那就一起回家吧——永恩,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说话间,亚索将自己的系统奖励塞到了永恩的手里:“素马长老讲的所有内容,我都记下来了,拿着它,你也能来疾风剑派。” “……” 出乎了亚索的预料,永恩沉默了片刻,并没有伸手接过讲义——看得出来,他似乎很想要这本讲义,但似乎却又有所顾虑。 “亚索。”眼见着弟弟不愿意将讲义收回,永恩终于语气有一点低落的开口了,“我不想去疾风剑派了。” “怎么?”亚索眯起了眼睛,“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还是你以为我在拿讲义开玩笑?” “都不是。”永恩摇了摇头,“总有人要留下,照顾母亲——她的腰不好,每次下雨还会腿疼,如果我们都走了……不行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和嘻嘻哈哈的亚索不一样,永恩明显考虑的更多。 “所以你在顾虑这个?”亚索摇了摇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了我们两个饭桶,也许母亲就不需要那么辛苦了呢?” 永恩愕然。 “想想看。”趁着永恩发愣的功夫,亚索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肩膀,“她可以把田地租出去,然后去村口的茶馆里做掌柜啊——疾风剑派又不需要交学费!” 这一次,永恩终于跟上了亚索的思路,而随着思维和亚索达到一致,永恩惊讶的发现,事情似乎真的是这样! 母亲每日辛勤劳动,最主要的原因的确是两个半大小子的两张嘴实在是太能吃了! “所以,你大可放宽心。”亚索一脸轻松,“如果你真的担心她,或许最好的选择是先给我找个嫂子……如果让她知道你因为担心她而拒绝疾风剑派,恐怕她会像当年一样,拿着鸡毛掸子撵着你从村头锤到村尾。” 被提起了黑历史的永恩脸色黑了下来,他咬紧牙关,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那还不是你搞的!” “炸厕所的建议是我提的没错。”亚索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涨红了脸也提高了语调,“但我从来没说过要你在有人的时候炸啊!” 察觉到了路人异样的目光,永恩的脸开始黑里透红,他咬着牙扑向了亚索,似乎想要收拾自己混蛋的弟弟,但却被亚索轻轻松松躲到一边——就算没有掌握疾风之力的时候,永恩都从来逮不住亚索,更何况现在! …………………… 如果要说出身的话,亚索一定应该算是贫下中农。 嗯,也许“中”都可以删掉的那种。 早年的时候,亚索和永恩的母亲也是村里的一枝花,永恩的父亲则是踏实能干的棒小伙,两个人的结合在小小的和风村里,就像是童话里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一样。 但生活不是童话,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也不是大结局——当她生下永恩之后没多久,永恩的父亲就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 于是,家道中落,一枝花从公主,变成了单身母亲。 然后,在永恩父亲离开的第二年,亚索的母亲遇见的亚索的父亲——结果却是所托非人,那个本应作为亚索父亲的人则如同金秋的微风般吹进了她的生活,随后甚至不等艾欧尼亚的寒冬降临到这个家庭,就又像那个寂寞的季节一般悄然离开了。 在那个混蛋离开之后,亚索的母亲老了很多,她卸下了自己的首饰,也不再为自己化妆,完全变成了一个平凡妇女的模样,一心抚养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三岁的永恩,和一岁的亚索。 一晃就是十二年。 岁月在她的面庞上留下了道道刻痕,风雪也斑驳了她鬓角的青春,虽然只是年过四十,但亚索的母亲却看起来分外苍老,丝毫没有当初光颜照人的模样。 好在她的孩子还算懂事——永恩是村里有名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亚索虽然在八岁掉进池塘里一次后变得有些混蛋,但总归也很有能耐。 今天晚上,她早早就做好了晚饭,等着自己家的孩子回来——按照传统,在今晚之后,明天的上午,他们将会去演武场,接受最关键的一场测试。 而在打打闹闹之间,兄弟两个人也终于回到了家里。 “我回来了!”——这是可靠的永恩。 “饿死我了!”——这是淘气的亚索。 “快吃饭吧!”——这是不舍的母亲。 …………………… 吃完了饭,亚索毫无形象的瘫在了床上,一面夸张的拍着肚皮,一面高声感慨着:“可惜了,去了疾风剑派,有段时间吃不到母亲的饭了。” “混小子。”看着亚索这副模样,母亲一面收拾着碗筷,一面开始了今日份的碎碎念,“疾风剑派还不一定看上你呢——你呀,要是有永恩一半叫我省心,我就知足了!” “母亲。”往常总在碎碎念中保持沉默的永恩这次有些脸红的开口,“亚索已经免试入学了——他很适合疾风剑派,还没有入门就能够感悟疾风之意,素马长老夸了他一下午。” “就这混小子?”亚索的母亲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真是天见可怜,难得他可靠了一次!” 于是,当天晚上的碎碎念从数落亚索的“不靠谱”,变成了数落亚索“曾经很不靠谱”——而这一次,亚索没有像是往常那般逃开只是笑眯眯的听着,似乎这些黑历史都不属于自己。 然后,在碎碎念结束之后,永恩打算最后温习一遍笔记、准备明天测试时,亚索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就在永恩以为自己的弟弟终于长大了、打算来帮助自己感悟疾风的时候,亚索开口了。 “素马长老那个家伙。”亚索用手肘怼了怼永恩的肩膀,“他真的夸了我一下午?” 【0002】 吃瓜的亚索 第二天上午,和风村的少年们再次齐聚一堂。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接下来的试炼将直接决定他们未来的人生。 大家都很紧张,除了免试入学的亚索。 本来主持仪式的素马长老是不怎么希望亚索来的——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小家伙并不怎么可靠,但家人陪同一直都是疾风试炼的传统,永恩要参加试炼,亚索过来陪同,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这种情况下,素马长老只能叮嘱维持秩序的剑卫,尽量盯好亚索。 “没问题的,长老。”剑卫显然不了解亚索,“那个一脸不服的束发小子对吗——我听说过他,能在入门之前就感受到疾风之力的确很了不起,但毕竟是个小鬼。” “他天然就是风中之人。”素马长老语气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而风的轨迹,总是无法捉摸。” “……” 剑卫显然还无法理解素马长老的这种话,干脆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 疾风试炼,开始了。 人员到齐,点名报数之后,和风村的少年们开始在剑卫的指挥下列队——他们被要求一动不动的站在绽春的阳光下,然后一站就是整整一个上午。 绽春温暖的阳光对艾欧尼亚人来说是最轻柔的抚慰,但不管是什么抚慰,如果持续整整一上午的话……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汗水开始从少年们的鼻洼鬓角沁出,然后湿漉漉的沾在睫毛上、嘴唇边,最后汇聚成小股流下,在外围的家长们最开始还在为自家孩子鼓劲,但随着时间一长,就算是站在阴凉下的大人,此时也有些发蔫了。 虽然昨天已经有所叮嘱,试炼要吃饱了再来,但还是有几个少年站立不住,一头栽倒。 “有谁坚持不住的。”眼见着有五个少年栽倒在地,剑卫终于扯着嗓门喊了起来,“马上告诉我——放弃和倒下是一样的,但总归不会头破血流!” 这句话如同是一句大赦,当时就有好几个人干脆的瘫坐在地,虽然在试炼开始之前也曾经信心满满,但只有当自己真正参与其中,他们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就算被家长揪着耳朵骂一顿,也总好过一头怼在地上,摔个灰头土脸、头破血流。 毕竟参与试炼的都是年龄在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人,这种年纪下,有恒心、有耐力的毕竟是少数。 人群之中,永恩站的笔直——对于他这种常年在田里劳作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暴晒……说是小意思或许有点过分,但顶多也只能算是中等意思。 至于剑卫默默注意着的亚索。 嗬——这个小混蛋不知道在哪拿出了一个大瓜,此时正吭哧吭哧的啃得正香! 随着亚索啃瓜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试炼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包括剑卫和素马长老在内,所有人都有一点流口水的意思了。 绽春时节的菱瓜虽然没有盛夏时节的香甜,但还是清凉解渴的,在这大中午的,抱着个菱瓜开啃,那滋味想想都带感——原本就快要坚持不住的少年们,这下更加难受了,素马长老发现,这次试炼第一关中,放弃的人数明显有所增加! 而这一切……都是拜亚索吃瓜所赐。 果然是个小混蛋! 虽然这些会因为一个菱瓜放弃的少年基本也撑不到第三关,但这种事情说起来,总归是有点好说不好听的。 算了,也随他去吧——无奈的素马长老只能摇了摇头,毕竟疾风剑派也是走精英路线的,第一关筛掉和第三关筛掉,本质上也没啥差别。 …………………… 当太阳来到了所有人的头顶、每个人的影子都缩在了脚下的时候,剑卫终于宣布这一轮的试炼结束。 “你们可以休息一下,也可以选择吃点东西。”剑卫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下午会是试炼的第二关——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终于可以稍微休息的少年们纷纷回家,有人选择趁机午睡,也有人打算大吃一顿,而永恩则是在亚索的带领下,开始啃起了菱瓜。 “我真的不用去吃点什么吗?”永恩有些迟疑的接过亚索递来的瓜,“下午的试炼?” “放宽心好了。”亚索倒是一脸的笃定,“上午的试炼已经测试过你们的坚持了,下午总不至于再来一次——疾风剑派也没有无聊到那种地步,昨天晚上你不是温习笔记了吗,那告诉我,疾风剑派的剑意是什么?” “疾风之道。” “那什么是疾风之道?” “……这个,长老没说啊。”面对亚索的逼问,永恩有些迷惑的挠了挠头,“笔记上也没有写过。” “刚刚一上午,你体会到风了吗?”亚索抬起头,看着永恩,“哪怕一点点的清风。” “这一上午哪有风啊。”永恩一脸苦笑,“今天也是奇怪,一点风都没有……” “那你刚刚在那站着的时候,想不想要风?” “当然想!”永恩点了点头,“刚刚只要有一丝的风,坚持下来的人数就能翻一番!” “你看,你已经感受到一点疾风之道的意义了吧。”亚索嚼着菱瓜,嘴里含糊的说着,“最简单的一点,你刚刚的时候,在不由自主的渴望着风。” 永恩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渴望着风? 你还别说,我刚刚真的在内心里渴望着风,这种渴望很纯粹,甚至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永恩若有所思,而在一旁默默关注着亚索的素马长老则是在心里默默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至于亚索为什么知道这一点…… 并不是他对疾风之道有什么理解,只是单纯的发现,自己调动不起哪怕一点点风力——按照他的意思,这一上午的时间里,他本应该是扇着扇子吃菱瓜的,但因为风似乎都被完全封锁了,他不得已砍掉了扇子那部分,只剩下吃瓜了。 眼见着永恩似乎有所觉悟,亚索愉快的啃完了手里的瓜皮,扶着还在思考的永恩起身(顺便在自己大哥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下一刻,素马长老看见了亚索别在身后的扇子。 【0003】 傲立疾风之中 看到了扇子的素马长老结合着亚索一直以来的表现,差不多明白了一切——他活了这么久,但这种事情还真的没见过。 明明是个天才,但为啥就不能靠谱一点呢? 人家在太阳下暴晒、你在旁边啃瓜,甚至还想扇扇子?! 素马长老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让这样一个家伙免试入学真的好吗?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再说不让亚索进入疾风剑派恐怕也为时已晚。 罢了罢了,恐怕自己需要多花点心思在这个小混蛋的身上了。 在素马长老的担忧中,下午的试炼的第二关开始了。 同样是一动不动,但这次不是在烈日下,而是在疾风中——素马长老亲自出手,在武场四周的四座祭坛上焚起了香、然后贴上了咒文。 当袅袅青烟升腾起来的时候,疾风也出现了。 “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剑卫依旧扯着大嗓门,“在香燃尽之前,别被风吹出武场,就算通过。” 少年们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起风了。 咒文上的四风之令配合着武场专门用以试炼的祭坛,直接就在武场内掀起了狂暴的疾风——明明武场之外还是一片平静,武场里的少年们却已经是站都站不稳了。 只要身在武场之中,此时身边就满是狂风。 面对疾风,很多少年都选择蹲伏在地,希望用这种手段来对抗狂风——但很可惜,四风之令召唤的疾风可不是自然的春风,风速够快的情况下,那些蹲伏在地、双手抓着泥土的孩子也一样会被圈起来,然后直接吹出场外! 这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成为了第一批被淘汰的人。 随后被吹出场外的是那些完全不知所措的少年,他们面对疾风的时候完全忘却了自己过去几天所学,只能莽撞的与风对抗。 可惜,在四风之令的面前,即使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成人,也没法直接对抗,更何况这些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少年? 于是,这些人也很快被清出了武场,而在四座祭坛的香炉中,那支香才堪堪燃烧了四分之一。 永恩没空去看别人,他只能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平衡,回忆着过去几天素马长老所讲过的、关于风的那些奥义,他很清楚,自己并不能直接对抗疾风——此刻,他能够做的只有在风中坚持。 很清楚自己并非天才,永恩从未期望从一开始就掌握疾风奥义,他现在想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怎么才能将自己学到的东西在这风中利用起来。 “风本无形,风亦无心。” “刚刚那四张咒文应该是四风之令。” “四风是东西南北四风,按照素马长老之前讲过的话……” “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龙上冰。” “西风萧杀,虎啸龙吟,金戈入梦。” “南风薰薰,草木荣兴,流火熔金。” “北风寒朔,冰凤展翅,滴水成冰。” “且随疾风之意,且伴疾风而行……” 并没有一味地对抗四风之力,永恩却在几次即将被吹出武场的时候堪堪制住了身形——这一刻,他仿佛是风中一叶,虽然并不是风,却能够和谐的存在于疾风之中。 见到这一幕的亚索终于点了点头。 自己的老哥……这关稳了! …………………… 和大部分人都成功通过的第一关不同,第二关被淘汰的人就多了很多——当一炷香燃尽之时,能够留在武场之中的人连五分之一都没有。 而看素马长老和剑卫的态度,这种通过率似乎还是很正常的。 当疾风停下之后,即使是永恩这种身强体壮、对疾风之道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眉目的家伙,此时也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好在第三关是在晚上,他还有一段时间休息。 就在亚索打算跟着永恩一起回家的时候,素马长老却主动找到了他。 “亚索。”素马长老看起来一脸的慈祥,“今天晚上的试炼很重要,你和永恩一起来吧——结果不影响你能否进入疾风剑派,但参与是一定要的,这一关不仅是试炼,也是入门课程的一部分。” 不影响结果的试炼?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刻,亚索感觉是素马长老看不下去自己在一旁捣乱,这才主动要求自己参与试炼的。 但毕竟他都说这是“入门课程的一部分”了,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亚索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三关的时间在深夜时分——和第二关之间漫长的休息时间足够参与试炼的孩子们吃完晚饭、消化完毕了。 只是因为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所以少年们也不敢直接睡去,只能在集合点硬熬——于是,随着月上中天,很多人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 在所有人都犯困的时候,白天里懒懒散散的亚索却一反常态,颇有些神采奕奕的架势了——在上辈子没少修仙上分的情况下,亚索对熬夜一直都很在行。 就在有人快要撑不住、眼皮打架即将睡着的时候,剑卫终于出现了。 “所有人,列队,跟着我——一定要跟好了!” 一声大喝让少年们都精神了不少,通过了第二关的十几个少年再加上一个亚索赶紧起身,列成一队跟在了他的身后。 走夜路总是深一脚浅一脚,花了一番功夫之后,少年们被带到了一处林子里,这里虽然离和风村不远,但似乎经过了专门布置,一切都和往日完全不同了。 当确认所有参与者都被带到了地方之后,剑卫也宣布了第三关的规则。 “跟着疾风,疾风会带领你们到达终点——只要在天亮之前到达终点,就代表着这一关通过。” 说完之后,他向后退了一步,示意第三关开始。 夜风飒飒。 有着急的人已经开始追逐着风的脚步,主动开始寻找剑卫口中的终点了。 最善于辨别方向的永恩也在闭眼感受了一会之后,选择了一条道路。 留在剑卫身边的,现在只有亚索一个了,他既没有感受疾风,也没有辨别方向,只是看着头上灵木枝叶缝隙之间的皎月,愣愣的有些出神。 似乎是……在发呆? 【0004】 亚索的疾风之道 亚索自然不是在发呆,他只是有些意外,第三关试炼居然触发了一个任务。 “附加任务【我的疾风之道】已经触发。” “【我的疾风之道】:疾风试炼的第三关是试炼,也是抉择,通过第三关的表现,告诉长老,你选择了怎样的疾风之道。” 告诉长老,自己选择了怎样的疾风之道? 亚索读了几遍系统任务,确认没有读错题后,终于站起身来。 眼见着亚索不慌不忙的起身,剑卫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货还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就起身的这一下子,不急不缓、不慌不忙的样子倒真的不像是个少年人。 也不知道这个疾风小天才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等等,我为啥会叫他疾风小天才?!) 剑卫可是很清楚的——此时此刻,在这深夜的密林之中,各种风灵都在活动,所谓的“跟随疾风到达终点”,本质上就是“感受到你最契合的风灵”。 从这个方向上说,素马长老的确没有说谎,这的确是入门教育中很重要的一环。 虽然疾风剑道秉持疾风之意,但也并非要求千人一面、所有人都有一模一样的三观。 这一关既测试了弟子对于疾风之意的领悟,也测试了他们所选择的道路。 然而,亚索却没有如剑卫所想的那样,循着某一个风灵的指引前进——明明在亚索起身的时候,周围的风灵已经明显活跃起来了、就算是一个不通疾风之意的人也能感觉到身边的清风了! 下一刻,在剑卫满脸的惊诧之中,亚索朝着一个没有丝毫风灵的方向迈出了脚步。 这是怎么回事? 剑卫现在一脸懵逼,他完全不知道亚索为啥要往那个方向前进——难道那里有一个自己能感知到的风灵? 不可能的吧,就算这个亚索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疾风奇才,现在他也没有正式入门,总不至于感知能力比自己还强吧?! 然后,就在剑卫开始自我怀疑的时候,亚索迈出了第二步。 嗯?怎么开始朝着自由之风前进了? 他的性子倒是和自由之风有点类似,所以刚刚只是起身之后下意识的一步? 诶,不对劲啊,这第三步怎么又往桃夭之风去了? 他才十三岁,就能感觉到桃夭春风了?太早熟了点吧? 就这样,剑卫目瞪口呆的看着亚索在那七拐八拐,走了一大圈,硬是回到了起点,也没有跟住任何一个疾风之灵。 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了剑卫的脑海里:难道说,素马长老看错人了? 这个叫亚索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一个天才? 之前的疾风萦绕也只是一个巧合? 素马长老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要求他参加这第三关试炼,以便于悄无声息的让他放弃加入疾风剑派的资格? 不愧是长老,弥补错误的手段都是这么的不着痕迹! 就在剑卫默默的为素马长老点赞的时候,亚索挠了挠头,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位叔叔。”亚索抬起头,看着剑卫,“疾风之道和疾风剑道本为一体,我没有剑,所以能不能借你的剑给我用一下?” 借剑? 剑卫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而是主动拔出了长剑,将剑柄递到了亚索的手里。 亚索接过长剑,拖着剑慢慢的走到了前面的空地上。 剑有点重——今年亚索虚岁十三,周岁十二,身体还在发育当中,拖着长剑都很辛苦。 但当他到达了自己看好的地方之后,却咬紧了牙关,双手持剑,将剑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 刚刚事实并非是剑卫所想象的那样——实际上,当亚索接受了附加任务之后,他就清晰无比的感知到了那些跃动的风灵。 在疾风之道上,亚索是真的天才,他起身的时候,那些风灵都在欢呼雀跃,等待着亚索选择自己。 但亚索却很清楚,这些风灵所代表的道路都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整个艾欧尼亚,除了亚索之外没人知道,一场巨大的劫难已经来到了面前,海对岸的诺克萨斯人早已经磨刀霍霍! 也许这些风灵代表了疾风剑派千年的传承,但马上艾欧尼亚所面对的就会是千年未有的大变局! 所以,亚索才会默默的转一大圈,他希望能够感受到一个不一样的风灵,一个最契合自己心意的。 可惜,没有。 在这些风灵上,亚索看到了很多,但并没有一个能够完全契合他的需求。 这种情况下,亚索干脆借来了剑卫的长剑。 长剑在手,亚索想了很多——来到了艾欧尼亚的点点滴滴,每一次灵柳吐蕊、每一次的盛夏繁华、惊鸿一瞥的瓦斯塔亚、和平和谐的和风村。 而除了这些之外,他也想到了战争、死亡、对抗……以及穿越之初匆匆一窥的无尽虚空。 凡此种种,此时尽数萦绕在了亚索的脑海之中,在他的内心深处挂起了一阵真正的风暴! 也许……这就是我的选择吧! 咬了咬牙,亚索终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下一刻,长剑挥下! 丛林之中,原本引领着少年们的风灵在一瞬间完全静止,婆娑的树影也不再摇动,回过神来的剑卫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疾风之意就这么肉眼可见的在长剑刃上汇聚成了三寸青芒,而后在长剑挥下时席卷而出,化为一道疾风。 “hasaki——” 打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疾风起处,长剑之前,一切都在这狂风之中倒卷而出。 狂暴的疾风席卷草木砂石,在亚索的面前开辟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亚索面带微笑,倒持长剑,一步步走在了这条路上、走出了第三关的试炼场——就在他踏出场地的那一刻,他手中长剑终于寸寸俱裂,碎成一地残片。 与此同时,亚索整个人也完全脱力,应声而倒。 “这孩子。”素马长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亚索的身边,及时伸手将他扶住,“你这是何苦呢?” “没办法,我也不想啊。”颓然瘫倒的亚索这时候却一脸无辜,“毕竟我这个人路痴——就算有疾风之灵帮助,我也找不到路啊。” 说完之后,亚索的眼前一红,终于失去了意识。 【0005】 用心创造快乐 有了素马长老的出手,第三关还是正常的进行了下去——虽然疾风之灵在亚索出剑的时候都停了一会,导致今年过关的人有点少。 除了亚索之外,只有三个人通过第三关试炼。 而在救下了亚索之后,剑卫心疼自己长剑之余,也有点拿不准对亚索的态度,这种情况下,素马长老却坚持要收下这个孩子。 “他也许能够开辟出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看着地上碎裂的长剑,素马长老若有所思道。 当然,这些事情亚索是不知道的,当他醒来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 “这是被送回家了?” 亚索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第一时间打开系统,开始查看奖励——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眼前泛红,脸上也好像有东西。 “附加任务【我的疾风之道】完成。” “任务评价:a,获得奖励:【猩红之月的面具】。” “【猩红之月的面具】:戴上它你会看见更多。” “皮肤系统已激活,【猩红之月皮肤套装】收集任务已激活。” “【猩红之月皮肤套装】包括【猩红之月的面具】,【猩红之月的肩铠】,【猩红之月的胸甲】,【猩红之月的下装】,【猩红之月的长靴】,【猩红之月的血刃】以及【猩红之月的毛发染剂】。” (等等,为什么会有毛发染剂?!) “集齐全套【猩红之月皮肤套装】后,可获得【猩红之月】皮肤,进入猩红之月状态。” “望持续努力,再接再厉——用心创造快乐。” “……” 看着系统界面的一行行说明,亚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尤其是在见到那熟悉的用心创造快乐快乐,他总是想要下意识的接上后半句…… 算了算了。 在新激活的皮肤系统界面,亚索看到了自己的皮肤状态栏——别的栏位还是空空如也,只有头部有了一个可选项:【猩红之月的面具】。 倒也没有急着把面具戴上,亚索确认了自己的身体没啥问题之后,他翻身坐起,打算下地走一走。 亚索下床的声音引起了外面永恩的注意,他推门而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到了床边,伸手扶住了亚索。 “别动。”永恩制止了亚索下床的行为,“素马长老说,你需要一些休息。” “我已经恢复了。”亚索耸了耸肩,“你呢?通过第三关了吗?我当时闹出的动静可能有点大。” “通过了。”永恩点了点头,“虽然疾风之灵中间有一瞬间失去了联系,但之后还算是顺利——能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素马长老不愿意告诉我,事发地点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我劈了一剑出去。”亚索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可能引起了疾风之灵的某些反应吧,毕竟现在是绽春时节,是精魄最活跃的时候。” 永恩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说法不是很满意——不过他性格沉稳,眼见着亚索嗬素马长老都不愿意直说,直接就明白了这件事需要保密,所以也就没继续再追问。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抛开了疑问,永恩开始询问亚索要不要吃些东西,“你看起来还是有点虚弱的。” “有粥吗?”听永恩这么一说,亚索也感到肚子有点空落落的,“我想喝点粥。” “等着。”永恩点了点头,“正好我早上做的就是。” …………………… 在亚索喝粥的时候,他的母亲也终于结束了上午的劳作,回到了家里——眼见着亚索醒来,她自然是一阵关心。 本来还很担心亚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眼见着亚索一面喝粥,一面还皮的不行,嘴里一如既往的没有把门的、到处调侃,丝毫不像是个病号,亚索的母亲也就放下心来了——亚索这个混小子果然还是皮实的。 当亚索连着喝了三碗粥,终于填饱了肚子之后,永恩终于说起了启程去疾风剑派的事情:因为亚索的原因,离开和风村的时间被定在了三天后——哦,现在应该说是两天后了。 到时候,亚索、永恩以及另外两个通过了第三关测试的孩子将跟随着素马长老和剑卫一起,离开和风村,踏上去往疾风剑派的道路。 而和风村到疾风剑派……按照过去的经验,要走上半个月的时间。 没有人会不舍得自家孩子——说到了这个话题的时候,亚索的母亲终于开始双眼泛红了,她想起了永恩的父亲,也想起了亚索的父亲。 在她的一生中,和她最亲近的几个人都会在某一天离开这小小的和风村。 “要不,我去和素马长老商量一下?”眼见着气氛开始不对,亚索主动开口,提出了一个很亚索的建议,“或者我可以带上你一起去疾风剑派?” “算了吧。”亚索的母亲摇了摇头,“虽然家里的田已经租出去了,但村口的茶馆总归还是要有人收拾的,没有你们两个混小子在家,我一个人乐得清闲!” 嘴上这样说着,亚索的母亲直接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去把粥热热,赶紧吃了之后眯一会,下午还要干活呢——绽春时候的客人真多,今天一上午,茶馆前前后后接待了好几十桌!” 一旁的永恩默然无语,而在自己的角度上,亚索则是清楚的看见了她伸手抹眼泪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亚索也想留下来,留在和风村——这里的空气中都充满了自然之灵的味道,是真正的田园牧歌。 但同时,亚索也很清楚,战争的阴云即将到来,在诺克萨斯的铁蹄之下,做一介乡野村夫也未必能够苟全性命! 更何况,除了诺克萨斯人之外,在精神世界的底端,还有着更加可怕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去疾风剑派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也是必须的选择! 只有握紧了手中的剑,才能真正的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没有再多说什么,亚索默默的躺回了床上,而永恩则是在一边默默的读起了那本《疾风奥义》。 …………………… 两天之后,亚索和永恩如约上路,跟随着素马长老一起,踏上了前往疾风教派的道路。 “素马长老,我们要走过去的吗?” “我还是有点头晕,能不能坐车啊?” “或者骑马、骑羊驼都可以——我这个人不挑坐骑的!” 面对着喋喋不休的亚索,素马长老又一次满头黑线——这熟悉的感觉,是心绞痛的味道。 于是,平日里和蔼可亲、儒雅随和的素马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闭嘴!” 【0006】 长老,我想学唢呐 事实证明,亚索在折磨人这方面还是有一手的——他总是能够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出发,或者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或者指出一些扎心至极的事实。 和他同行的两个和风村少年很清楚这货的秉性,所以一开始就离他远远地,亚索在队伍的前头,他俩就去队伍的最后。 而亚索显然也对欺负小孩子没啥兴趣,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素马长老的身上,一路上缠着他问东问西。 素马长老被问的头都大了——偏偏亚索这货问的还都不是废话,他从剑派历史问到剑派名人,再问到和其他门派的关系、日常活动、伙食供应、训练方式……素马长老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一个从未离开过和风村的少年,怎么能想到这么多方面的事情?! 关键你问就问了呗,偏偏还非要在这比较——然后每次都拿疾风剑派的弱点和别人的优点比,比完了还特么大声说出来! 和无极剑派比知名度,和均衡教派比人数和影响力,和希拉娜修道院比历史和传承,和喀舒利比模式先进……你特么有毒吧? 更蛋疼的是,当自己问亚索为啥比来比去的时候,他居然一本正经的说“我这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努力方向”,言下之意是他会带着疾风剑派超越其他所有势力——要知道,亚索现在才十三岁,素马长老也不好扼杀一个孩子的理想不是? 于是,这一路上,素马长老只能忍受着亚索的嘚不嘚嘚不嘚,以至于忍无可忍之下,他决定给这个小兔崽子找点事做。 正巧一行人正在一个村庄借宿,看着这个村子周围的竹林,素马长老终于想到了办法。 …………………… 第二天一早,当一行人再次出发之后,没等亚索开始今日份的“十万个为什么”,素马长老就主动开口了。 “亚索啊。”笑眯眯的素马长老拍着亚索的肩膀,“你的天赋是我从未见过的,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怎么才能让你快一步适应疾风剑派的生活——现在我们在赶路,正常的剑术训练没法进行,但我昨天想起,除了剑术之外,也许我们能够趁着这个时间练点别的。” “练点别的?”亚索显然没想到素马长老会忽然这么说,“练什么?” “剑心。”眼见着亚索上钩,素马长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蔼慈祥,“剑道要专心,但并非是唯剑而已——舍剑之外别无他物,那是无极剑道的方法,我们想要体会疾风之道,还需要一些别的辅助。” “别的辅助?”这倒是出乎了亚索的预料,“什么辅助?” “音乐。”素马长老从身后拿出了一节紫竹,“来,我教你吹尺八。” 尺八! 亚索万万没想到,尺八是从这来得——看着素马长老熟练的将紫竹截断、挖孔、切口,裁成了一尺八寸的竹笛模样,亚索真的是惊呆了。 然后,就在亚索错愕的时候,系统发布了任务。 “附加任务:【没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已经触发。” “【没人能在我的bgm里打败我·第一步】:每个主角都要有专属的bgm,你的则是要由你来决定,现在,选择一种乐器,作为你的专属bgm乐器——注意,此次选择后不可更改。” 也就是说,自己学了尺八,就能在出剑的时候,带出苍凉辽阔的尺八声? 有点意思啊! 亚索在看任务,而在素马长老看来,亚索似乎被自己惊到了——他心下一喜,一不小心说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 “当然,如果不愿意学尺八的话,你也可以选择一种别的,当然,要吹奏的,与疾风有关——不是我夸口,在艾欧尼亚就没有我不能教的吹奏乐器。” 随着这句话出口,亚索也弄懂了任务内容——只要在这个任务中做出了选择,自己可以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乐器,来作为自己以后出手时候的音效。 而且,眼见着素马长老大包大揽,表示自己啥都会……亚索的笑容终于开始逐渐变态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亚索挺起胸膛,一脸严肃,“教……长老,我想学唢呐!” …………………… 亚索的请求让素马长老目瞪口呆。 艾欧尼亚是有唢呐的——但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有弟子要求学这个! 这一刻,素马长老是真的想要打开亚索的小脑瓜,看看他在想些什么! 你特么是真的敢学,但我特么也是真的不会啊! 我堂堂疾风剑派最年轻的长老,为啥要特么去学唢呐啊?! 但偏偏大话说出去了,这时候要说一句“我不会”或者是“我不教”,素马长老相信,亚索这货到了疾风剑派的第一句话绝对是“你们疾风剑派的人都像是素马长老一样说话不算话吗?” 嗯,不得不说,素马长老其实挺了解亚索的。 深呼吸了两次,素马长老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开口;。 “真的不考虑一下尺八吗?” “不了不了!”亚索一脸坚定,“就唢呐了——能喜能悲,这才是最带劲的!” 正所谓“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曲一响,布一盖,全村老小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棺一抬,土一埋,亲朋好友哭起来。”“初闻不知唢呐意,再闻已是棺中人。”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剑豪……还有比唢呐这天然安魂曲更适合自己的选择吗? 眼见着亚索甚至拿出了一脸大无畏的样子,素马长老是真的想拎着脖子把这个小家伙提起了,告诉他唢呐和剑豪特么根本就不配,尺八才是王道。 而如果亚索知道了素马长老的想法,一定会撇撇嘴,然后告诉他“那是你没听过《王进打高俅》”。 就这样,素马长老和亚索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番,最终这次无声的较量以亚索获得胜利而告终——无奈的素马长老只能表示,这里没有唢呐,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眼见着任务已经完成的亚索也没有穷追猛打,而是看着自己系统界面的【bgm乐器·唢呐】标签亮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0007】 藏剑堂 分散注意力失败的素马长老放弃了挣扎——在接下来十天的旅程之中,他没有再拿出任何其他手段。 素马长老怕了,提议学乐器的情况下,自己都能莫名其妙的背上一个“先学唢呐,再教亚索唢呐”的任务…… 没有下次了,真没有了! 而亚索眼见着素马长老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也就没有继续为难这位“疾风剑派最年轻的长老”。 毕竟唢呐bgm都到手了,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硬薅啊! 于是,亚索一反常态,当起了“安静的乖宝宝”,这局打的反差几乎让素马长老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是之前的时候自己产生了幻觉? 当然不是——在到达疾风剑派的时候,亚索终于的给出了提醒:“素马长老,啥时候教我唢呐啊?” 面对亚索充满了“好学”的视线,素马长老丢下了一句“等忙完这一阵的”就落荒而逃——他打算去申请一个外出的任务,避开亚索的同时,先隐瞒身份,学一学唢呐再说! …………………… 和艾欧尼亚其他的门派和宗教组织一样,疾风剑派也设置在了荒无人烟的山上。 最后几天连续的山路以及稀薄的空气无一不昭示着这里的高海拔。 对于常人来说,高海拔所带来的缺氧会带来很多身体上的不适,但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种恶劣的自然条件则成为了训练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是不是感觉有点上不来气?”素马长老离开之后,剑卫带着这几个来自和风村的孩子来到了剑派所在地,“我们剑派还算不错了——你知道无极剑派吧,素马长老提到过的,他们整个剑派都在巴鲁鄂的最高峰上,当我还是个学徒的时候曾经去拜访过一次,在那里就算什么都不做,过一会就会非常疲惫。” 说话间,剑卫已经带着他们已经来到了剑派最大的一座建筑物面前——原谅亚索只能用“建筑物”来形容自己眼前这玩意,因为他想了半天,也不能用亭台楼阁任何一种已知语言来描述这玩意。 出现在亚索面前的这座建筑物不是正正当当的,而是与地面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目测大概在八十度左右,建筑的外墙体泛着金属的光泽,上面也没有什么窗户。 更诡异的是,这座建筑在顶部有一个巨大的转折,这使得整个建筑远远看去仿佛是一棵歪脖子老树,又似乎是一个巨大的阿拉伯数字“7”。 “这就是藏剑堂了。”剑卫带着几个孩子来到了这个7的入口处,“藏剑堂据说是疾风剑派祖师的长剑所化,按照传统,新入门的弟子需要在这里进行训练,直到能够攀上藏剑堂的顶端,才能正式成为学徒,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们就要在这学习和训练了。” 示意几个人跟上,下一刻,剑卫推开了藏剑堂的大门。 明明这是一座没有窗户的建筑物,但推开门的时候,亚索却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疾风。 “这里最上面有七个天窗。”剑卫伸手指了指上方,“这些天窗很高,在透光的同时也能阻止雨水落到里面,只要有一天,你们能够通过天窗离开这里,那就意味着你们成为了真正的学徒。” “当然,如果一年之后还不能离开的话,你们也就可以下山了。” 除了亚索之外,几个孩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这座藏剑堂至少有五十米高,真的能够从上面离开吗? “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了。”看着几个少年都有些发怵,剑卫哈哈大笑,“这件事的难度没有你们想象的大,藏剑堂内疾风远比外界活跃,只要你们接下来认真学习疾风奥义,离开这里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当初我从零开始,离开藏剑堂也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介绍完了藏剑堂的由来,剑卫又带着几个人简单参观了一下藏剑堂的内部,为了照顾新来的弟子,这里后来又开辟了食堂、教室和宿舍,几乎就是一个微型的学校,除了毕业条件有点离谱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特殊之处。 而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剑卫终于离开了藏剑堂,临走之前,他告诉几个人不久之后就会有生活用品送过来,叫他们耐心等一下:“我们似乎是最早一批回来的,按照计划,今年大概有三十多个武堂开放,后面也会有弟子陆陆续续到来,所以你们最好抓紧时间,选一个更好的位置。” 说完之后,剑卫终于离开了藏剑堂。 …………………… 空旷的藏剑堂里,四个少年一动不动。 亚索似乎在溜号,他靠在门口的墙上,似乎在想些什么,而眼见着亚索不动,永恩干脆也席地而坐,开始温习那本《疾风奥义》——反正他不怎么在意住在哪的,按照剑卫的说法,今年大概会有两三百个弟子来到藏剑堂,但刚刚他打量了一下住宿的区域,位置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 而亚索和永恩不动,那两个孩子也不好动,不是他们不好意思或者不愿意,只是他们希望亚索能够先确定自己住在哪,他们好能够远远的避开! 天见可怜,和风村对孩子来说简直是特么的地狱开局,不仅有一个勤劳踏实·聪明能干·大人嘴里的别人家孩子·永恩,还有一个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啥·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被他坑·你永远不知道他为啥坑你的混世魔王·亚索。 就在刚刚进入藏剑堂的时候,这两个孩子就第一时间做出了“我们远离亚索”的决定,并且心照不宣的通过眼神达成了一致,现在亚索不动,他们也打定心思不动! 就在他们开始着急、怀疑亚索是不是又在坑自己的时候,亚索终于打了个哈欠,起身带着永恩去挑选宿舍了。 然后,在两个和风村老乡的一脸绝望之中,亚索选择了最中心的宿舍。 没办法,带着【最浪的人】这个任务,亚索需要尽可能的扩展自己的影响力——而扩展影响力,还有什么比和群众打成一片更有效的吗? 【0008】 疾风剑派的少年 在亚索的两个老乡委屈巴巴的选择了两个最偏僻的位置之后不久,其他地方的弟子也陆陆续续来到了藏剑堂——而八天之后,所有弟子终于集结完毕了。 疾风剑派在整个艾欧尼亚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但至少在纳沃利行省,疾风剑派的名头还是挺响亮的,在整个行省,疾风剑派有接近一百个武馆,每个武馆每三年会招收一次弟子,而每一批弟子成为学徒之前的实习期也正好是一年,所以这座藏剑堂每年都会迎来一批新的弟子。 今年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年份,累计招收弟子二百一十七人,按照以往的规律,这二百一十七人里,大概能有那么二三十个成功爬上藏剑堂,成为入门的学徒,而那些在一年里没能成功的弟子,将会被疾风剑派送下山去,终身只能保持一个“弟子”的名头,或者去成为护卫,或者去别处求学。 也就是说,实际上在藏剑堂的这一步,才是整个疾风剑派最严苛的试炼——不过这一点并不会告知弟子就是了。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少年来到了藏剑堂,这座7型建筑肉眼可见的热闹了起来,大家都是13到15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打打闹闹、你追我赶简直是家常便饭,再加上正是的修行还没有开始,大家都有点精力过剩,所以在藏剑堂内,到处都是少年们变声期那特有的公鸭嗓。 (疾风剑派不招收女弟子——在得知了这一点之后,亚索还发自内心的可惜了一番的。) 当然了,哪里都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个来自崴里的家伙就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在到达藏剑堂之后,他直接当着所有弟子的面表示“我是我们这届最强的那个”,说完就直接开始呼唤疾风,试图来个“第一天到达藏剑堂就完成试炼”,以此一鸣惊人。 然后嘛——他在原地努力了五分钟,只吹动了自己的流海。 场面当时一度非常的尴尬,在其他人的哄笑和自己老乡的躲闪之中,他的脸一时之间变得通红。 “我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这个有一头褐色头发、身高明显比同龄人高一截的家伙兀自嘴硬,“你们记住了,我,桑格拉·夏语,必然是这一届第一个登上藏剑堂的人!” 可惜,这一番嘴硬完全被潮水般的笑声所打断,实际上,就他刚刚的表现来看,恐怕通过三关测试都只是勉勉强强,所以这番豪言壮语在少年们看来,完全就是死鸭子嘴硬。 看着那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亚索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清了清嗓子。 “嗯。” 低低的一声“嗯”本来应该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但随着疾风吹过,每个人却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这一句,整个藏剑堂大厅很快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而在这份安静之中,亚索不急不缓的鼓起了掌。 “啪——啪——啪——” 有节奏的掌声让桑格拉的脸更红了,就在他打算撸起袖子和亚索打一架的时候,亚索终于开口了。 “说的真不错呀。”亚索的语气里似乎充满了诚恳和坦率,“虽然实力差劲了点,对自己的判断也有些偏差——中二是病,但这个年纪的中二永远是可以原谅的,顶多成为一点黑历史,所以你完全不用为此感到不好意思。” 虽然不懂啥是中二,但桑格拉还是感受到了亚索那种一本正经的话语里刺鼻的嘲讽味道。 再也忍不住的桑格拉大叫了一句“混蛋”,直接愤然起身,想要给亚索一点好看。 然后,他刚刚冲出来一步,就尴尬的愣在了原地,整个人由愤怒转为了错愕——下一刻,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亚索忽然毫无征兆的腾空而起。 在亚索的控制下,不疾不徐的风环绕着他,仿佛送落叶归根一般,将他送到了半空之中,就这样冯虚御风、越升越高。 新来的弟子都惊呆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才刚刚到剑派,就有人一副要通过弟子关的样子了! 他真的和我是一样的新人吗? 这一刻,小问号找到了很多朋友。 而另一边,负责看守藏剑堂的剑卫们也都傻眼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还真有人在正式开始修行之前就能够通过藏剑试炼! 虽然藏剑堂内疾风之力无比活跃,在藏剑堂内冯虚御风只是入门水平,但这“入门水平”出现在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身上时,任谁都会觉得不现实。 回忆起自己当初为了通过试炼,每天摔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剑卫们看见菜鸟后那一抹自豪瞬间就荡然无存,自信心干脆跌破冰点。 半空之中,亚索兴奋之下索性闭上了双眼,打算凭借感受让息吹之风带自己通过天窗,但因为这一时兴奋,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某些固有属性…… 没错,路痴不仅体现在走路上,也体现在飞行上。 于是乎,下面的观众们很快就从一脸错愕变成了一头黑线——在亚索闭上了眼睛之后,他开始在空中画圈、打转,仿佛无头苍蝇附体一般疯狂盘旋。 几个剑卫也收起了自己的羡慕,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遗憾:挺好个孩子,天赋也着实惊人,可惜是个傻子。 忍无可忍的永恩这时候终于开口,叫亚索睁开眼睛快点找天窗,这才终结了这场尴尬的闹剧——片刻之后,站在了藏剑堂最高处、看着下面那些人脸上那混杂了惊讶、羡慕、同情、无奈的表情,亚索心里呵呵一笑。 你以为我只是单纯的迷了路? 错! 这是我【最浪的人】任务的第一步! 怎么样,天才和路痴结合起来,你们谁能看懂我?! 亚索打开系统界面,看着【最浪的人】那2%的完成进度,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想直接降维打击你们,我都做好了万全准备、选择了最中央的宿舍想要和大家打成一片,结果你们却不算是疾风剑派的人?! 这不是搞我吗? 不能在这完成任务,亚索干嘛跟一群半大小子过家家?还不如趁这个这个机会薅点羊毛,早点结束好了! 这样想着,亚索的脸上的笑容又有了崩坏的趋势——而当这份有点痴呆的笑容被闻讯赶来的远岚长老看到之后,亚索的系统界面上,【最浪的人】任务进度直接从2%跳到了3%。 有时候,认清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笑容就够了。 【0009】 修行开始 因为弟子不算疾风剑派成员的缘故,为了做任务的亚索选择尽快的完成了入门试炼。 虐菜还差点意思,还是剑卫和长老们有意思! 因为素马长老一言不合就申请了外勤任务,离开了疾风剑派,所以长老团也有点懵逼,无奈之下,老资历、半隐退的远岚长老只能披挂上阵,临时带一带亚索。 结果……来到这里后,第一眼就看见了亚索那崩坏的笑容。 远岚长老也是人老成精的角色,几乎是见到这个笑容的第一眼,他就意识到这个叫亚索的孩子很不简单。 看着亚索就这么扶摇而上,然后在藏剑堂的顶端轻飘飘的飞身而下,远岚长老不知道为什么,就产生了“亚索真tnd是个小天才”的想法。 摇了摇头,甩脱掉这个奇怪的念头,远岚长老面带微笑朝着亚索招了招手。 “孩子,过来——素马长老临时有事,你这段时间先跟着我。” …………………… 疾风剑派的人事系统比较复杂——除了最开始通过三关试炼、得到了疾风之灵认可的人是弟子外,剩下的道路要看你怎么选择。 藏剑堂的试炼决定了一个人能否获得学徒的身份,不能通过藏剑堂的试炼,那就只能离开疾风剑派,终身以弟子自居,而通过了试炼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学徒。 一般来说,学徒学习几年之后,得到了承认就能够出师,这时候学徒就变成了剑卫,会得到一柄长剑,并且能够真正的参与到疾风剑派的日常活动中去——或者是保护治安,或者是仲裁矛盾,在民间,剑卫往往能够扮演话事人的角色。 通常来说,按照正常的培养,一个人来到疾风剑派成为剑卫的时候,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这时候他们将会面对一个抉择:是否成家立业。 这个抉择将会影响他们之后的道路选择。 成家立业的人会离开剑派,而这种离开则是根据你当时的水平、能否获得印可装分为退隐和开门——退隐指无法通过测试,得不到印可状,这样的人最终只能说自己“曾经在疾风教派学习过,是剑卫”。 而得到了印可状则意味着获得了整个疾风教派的承认,甚至有资格开宗立派,开门既是指这种弟子下山的时候疾风教派会打开山门欢送,也指这种弟子下山之后可以自己另开山门! 当然,后者才是疾风剑派所承认的剑豪。 至于那些不成家、不离开疾风剑派、一辈子都留在了这里的人,他们可以选择接受另外一种测试,通过之中就会成为长老,长老自动进入长老团,而长老团则管理着整个教派。 从某种意义上说,长老们就是一群将一生都献给了疾风教派的老光棍…… 而远岚长老今年年近百岁,是老光棍之中的豪杰。 在素马长老主动离开之后,亚索就开始跟随着这个老光棍学习了。 …………………… 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亚索认为自己为人还是不错的,至少懂得尊老爱幼。 你瞧,自己没有继续打击少年弟子们,面对远岚长老的时候也并没有选择再挖个坑,不是尊老爱幼是啥? 真的不是因为任务进度完成了,真的!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吧,在和跟随着远岚长老学习的这段时间里,亚索还真的就表现的很不错——虽然远岚长老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前硬朗,但表达能力却没有任何问题,再加上这是一对一教学,所以亚索对于疾风之道的学习非常顺利。 对于那些远岚长老不好亲身示范的部分,一般都是由亚索按照理解去试着操作一下,然后有了问题再由远岚长老来纠正——虽然不如亲身示范来得直观,但却能够纠正很多问题。 而在教学的同时,远岚长老也跟亚索讲了很多关于疾风剑派、关于艾欧尼亚的事情。 年轻的素马长老对这些历史并不是很了解,因此会被亚索问的头大如斗,但对于远岚长老来说,亚索很多想知道的事情、想知道的历史,他都曾是参与者。 近百岁的年纪让远岚长老本人几乎变成了一本活着的历史书,练剑出身的远岚长老现在口齿清晰、记忆清楚,还真就不怕亚索那十万个为什么——就算他不知道,也不会像是素马长老一样着急,反而只会呵呵一笑,然后去找剑派的藏书,第二天再解答亚索的疑惑。 于是,一老一小两个人相处出乎意料的融洽,甚至亚索都暂时放下了自己的任务,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剑术的学习当中——虽然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但亚索还是开始了严苛的剑术基础训练。 挥剑、拔剑、长跑、爬山…… 亚索的日子规律而充实。 时间过得很快,在一个月之后,亚索完全习惯了这种跟随着远岚长老修行的生活。 在学徒寮修行,每天都要学习到晚上8点才能休息。不迟到,早退止于浅尝。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一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冥想训练,上了床榻,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 多么朴实无华的学徒生涯! 这让很多关注着亚索,试图发现一点这个首席生特点的剑卫们非常失望——疾风剑派的日子其实还是比较清苦的,大家每年最有趣的节目就是看新来的弟子受折……哦,是历练,所以亚索这个第一天就通过了试炼的人自然引起了很多人注意,据说还有剑卫选择开盘,以亚索被远岚长老罚去面壁的次数做堵住,赌资则是洗袜子、扫厕所之类的事情。 结果万万没想到,亚索居然一次都没有被罚! 明明远岚长老之前负责带新学徒的时候最暴躁的啊,要知道,现在的这些剑卫当初还是弟子的时候,就是远岚长老负责的,他们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在远岚长老的监督下,给学徒弟子面壁的思过堂一度人满为患,偏偏这次单独辅导这个一看就不怎么靠谱的天才时,他硬是慈祥的好像邻家老大爷…… 难道人老了真的会变得善良温和吗? 【0010】 永恩出关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已经是一月有余。 当亚索跟随着远岚长老努力修行的时候,永恩也在藏剑堂进行着入门训练——在藏剑堂进行教学的另外的一批长老,他们各自都有专门的训练科目,和远岚长老那种一揽子式训练不同,这里的学习更像是分科学习。 永恩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孩子形象。 因为亚索的原因,其实负责藏剑堂教学的长老们最开始面对永恩的时候还真的有点小心翼翼——亚索飞出藏剑堂时候那脱线的操作早就随着洗袜子的盘口传遍了整个疾风剑派,长老们很快就都知道了自家的天才可能脑子有时候会抽风。 所以,作为亚索的哥哥,永恩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受到了一些拖累。 不过永恩本人的性格完全和亚索相反,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长老们很快就发现他不仅天赋过人,而且踏实可靠,简直是最佳弟子的模板! 虽然永恩的天赋明显不如亚索,但如果让长老团选择的话,他们希望再来一个永恩,而不是再来一个亚索。 于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永恩就迅速的成为了整整一届疾风剑派弟子所要面对的“别人家的孩子”。 所以说,从某种意义上讲,永恩的有毒程度是不下于亚索的。 当然,永恩自己也很为这一点烦恼,再加上亚索不在身边,他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这种情况下,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努力训练上。 白天听讲练习,休息的时间也研读那本《疾风奥义》,永恩的进步速度肉眼可见。 亚索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在那本《疾风奥义》中,记载的不仅是素马长老曾经讲过的东西,还有很多素马长老知道的、但是没讲过的,都在其中——他完全低估了这本笔记的价值。 就这样,凭着天赋、努力和秘籍,永恩在开始修行后的第32天成功出关。 永恩的出关速度也有点超出预期,长老团在商议了一番之后,决定把他也丢给远岚长老好了——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永恩和亚索一起教就一起教说不定还能有什么羁绊效果呢! 谁让本来说好了要带第一批学生的素马长老下山了呢? 不过也是说来有趣,当永恩也开始修行之后,远岚长老感觉自己的任务反而轻松了一些。 有了永恩在这,亚索似乎看起来有所收敛,平时的问题也少了很多! 当然,这只是远岚长老的一厢情愿,亚索最近的问题越来越少主要是因为他想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十万个为什么,那问完了不也没了吗? 再加上最近的修行难度已经越来越大了,亚索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之中,自然不可能跟之前一样,整天问东问西了。 …………………… 在永恩也快速出关之后,整个疾风教派完全恢复了日常的平和,除了亚索和永恩之外,这一届并没有更多值得夸耀的弟子了,就算是那个大言不惭的表示“我才是最强的”那个叫桑格拉的少年,最终也被证明只是天赋一般,中二爆表而已。 这份平和持续了三个月,甚至到第二批弟子通过试炼、成为学徒,都没有任何波澜。 三个月之后,当素马长老完成了任务,回到了疾风教派之后,这份平和终于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而彻底荡然无存。 按照长老团的决意,亚索和永恩这对兄弟将由素马长老和远岚长老一起教——长老团本来想要远岚长老就这么带下去的,但奈何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百岁老人现在虽然能够应付得来,但随着教学内容的逐渐深入,他恐怕也迟早会精力不济。 好巧不巧的素马长老回来了,那就你也一起来好了。 而在远岚长老日常修行教学还能完成的情况下,分配给了素马长老的……就剩下课余时间的其他类型教学了。 于是,按照之前的约定,素马长老开始教亚索学唢呐…… 而唢呐这玩意声音苍凉,穿透力极强,加之亚索中气十足、气脉悠长,所以每天早上他练习的时候,整个疾风剑派都能听见呜呜嘟嘟的唢呐声。 你不能指望一个新学者能吹得多好,就算是素马长老,在初学唢呐的前一个月都只是噪音制造者,更何况其实没啥音乐基础的亚索? 平时疾风剑派也有很多人早起练习乐器,但大家大多练习的是尺八洞箫一类,难听也就自己能听到,现在突然来了一个吹唢呐的……整个疾风剑派的画风都不对了。 那真是唢呐声音一响,别的一切都被盖过去了。 而那些懒床的就倒霉了,在这个声音之中躺着不动,他们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抬出去了…… 叮,疾风教派获得了公共闹钟一个。 亚索这个人倒是早就学会了没心没肺,没脸没皮,但教他唢呐的素马长老就难受了——他也被很多人抱怨“和亚索一起胡闹”。 毕竟亚索在疾风剑派还是个小天才,但素马长老却是老人了——前者天然的拥有更高的容忍度,后者只能默默背锅。 没办法,谁让你非要嘴边没有把门的呢? 在亚索面前还能瞎立g的? 好在亚索也不是什么魔鬼,他的练习时间卡的很好,总不至于半夜鸡叫,大家也没有需要更早起床,顶多是起床的时候没那么愉快罢了…… 甚至因为起床气的原因,最近一段时间疾风剑派的内部交流都变得多了起来,从这个角度上说,亚索恐怕还算是做了好事的! 三个月之后,当亚索吹奏的唢呐变得逐渐成曲调后,甚至整个疾风剑派都有点不适应了——没有了刺耳的唢呐声,早课迟到的人数开始增加了起来,这让长老团在开会的时候面面相觑,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尴尬。 针对这种“报复性迟到”,长老团最终也没能拿出一个方案,但会议结束的时候,素马长老的一句“他就tnd是个小天才”却得到了一致认可,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广泛传播开来。 就这样,亚索虽然没有头上顶着一行字,但整个疾风剑派都认可了他的这个头衔。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终于加快了自己任务的进度。 不为了别的,至少换个没有脏话的头衔。 【0011】 为了出人意料 随着“真tnd是个天才”的名头传开,亚索越发的感觉到推进任务主线的重要性…… 这种无论自己走到哪、别人都会化身李云龙的滋味,简直上头的要命。 但烦就烦在这个【最浪的人】任务偏偏难度比较大,亚索都拿出了除修行剑术、吹奏唢呐之外的所有时间来四处溜达、助人为乐,任务进度的增长还是慢的可怕。 似乎在相当多一部分人的眼里,自己助人为乐的背后也藏着巨大的阴谋。 本来亚索的想法是,自己以天才的名头进入疾风剑派,然后表现得像个该死的熊孩子,这样就能收割一层任务完成度;而在所有人看到自己都头疼之后,再忽然浪子回头,收割第二层任务完成度,到时候进度就应该差不多了。 结果……似乎是自己天才的名头没立住,变成了tnd天才,直接导致第一步的翻转没有取得足够的成效,第二步完成之后,任务进度也才来到百分之三十多,距离这个主线结束依旧遥遥无期。 咋整咧? 想了想,亚索觉得自己应该准备第三层翻转,找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修行成果! 嗯,还是做个真正的天才好点! 这样想着,亚索干脆停止了助人为乐,再次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行之中,这样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也能少听几句tnd不是——而这也导致相当多一部分人产生了“他之前的改观只是昙花一现”的想法。 然而,学海无涯。 疾风剑派实在是太过和谐,也没有啥门派大比之类的,唯一一次弟子出关变学徒后的测试,任谁见到亚索都直接弃剑认输,亚索虽然感觉自己现在很吊,但是并没有人愿意看…… 无奈之下,亚索这个【疾风小天才】的名号,一顶就是三年。 终于,在亚索十七岁那年的雨季,他获得了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 “也就是说,我们疾风剑派要以素马长老为代表,去和其他剑派交流,而我和永恩可以以随行弟子的身份下山?”得到消息的亚索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了,“这太棒了——” “事先提醒。”眼见着亚索这货眉飞色舞,素马长老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他的某些想法,“搞事就别想了,这种例行交流不包含剑术切磋,带你们去的原因也是对你们身份的肯定,与会的还有很多剑派的精英后辈,这是一个打好关系的场合,别想着一言不合就拔剑!” “当然当然。”亚索嘴上答应的绝对够痛快,“我这么爱好和平的人,怎么可能一言不合就拔剑而起呢?” 素马长老非常头疼,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亚索吊儿郎当的挑衅别人,用言语激的别人主动动手,然后反手将对方一顿爆锤的场面了,以他对亚索的了解,这种事情完全是非常有可能出现的。 不,是“如果自己不提早准备就一定会出现”的! 真的头疼。 偏偏这种交流大会本来就是下一代话事人之间认识的桥梁,就算千万个不情愿,疾风剑派的人也必须承认,亚索这货是下一代的希望——所以他真的就必须要去才行。 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远岚长老第一时间表示自己“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受不了长途跋涉的辛苦,推辞了带队的任务——素马长老开口晚了一步,于是长老团一致决定,让他来带队。 (素马长老准备的说辞是“远岚长老和亚索相熟,又有带队经验”,结果慢了一点,非常可惜。) 严格意义上说,素马长老这又是被亚索给坑了。 本来就因为这一点而非常郁闷的情况下,眼见着亚索依旧非常不省心,素马长老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于是,他干脆带着亚索来到了他们日常训练的场地。 “既然你这么有活力。”素马长老拿出两柄训练用的木剑,将其中一柄丢给亚索,“那就来和我对练一次吧。” “我……” 接过了木剑的亚索有点想骂人了——直到今年冬天,亚索才刚满十五周岁,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好,而对面的素马长老却是四十五岁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种对练不是摆明了碾压自己么? 要知道,平时有对练需求的时候,要么是亚索和永恩对练,要么是请个剑卫过来和亚索对练,哪有一个长老在这和我一个入门三年的学徒对练的道理? 素马长老,您的脸呢? 把那个可靠素马长老还给我啊,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不是我的师傅! 实际上,主动和亚索对练的素马长老也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可以说是师傅指导徒弟,但他自己的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为了揍亚索一顿,让他吃点皮肉之苦,在接下来老实一点。 作为一个有修养的长老,素马长老不欺本心,不至于自我蛊惑,一直都明白这有挟私之意。 但……没办法,不锤这个混蛋一顿,自己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在接下来给亚索一个深刻的教训,然后在交流大会上和其他剑派的长老说好,只要亚索和人打架,你们就直接出手把他拎回来。 这样的话,亚索但凡还要点脸,也就不能和人动手作死了,一旦动手,那就一定会灰头土脸。 年轻人为了装哔出手很正常……但如果出手注定无法成功装哔的话,是不是就会老实多了呢? 于是,素马长老打算毫不留情的给亚索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长老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右手握住了木剑,素马长老在面前挽了个剑花,双腿成丁字步站立,面带微笑,朝亚索微微点了点头。 疾风之力萦绕在他的身边,这一刻,素马长老仿佛是风中的一片枯叶,明明就在那里,却怎么都无法捉摸。 面对着这样的素马长老,亚索终于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系统界面难得的传来了任务提示。 “附加任务【素马长老的试炼】已经触发。” “【素马长老的试炼】:向你的师傅证明,你的实力超乎他的想象,他的计划终究无法实现。” 【0012】 我和长老五五开 破坏素马长老的计划? 看着任务提示,亚索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 有点意思啊——略一思忖,他就大概猜到了素马长老的这个计划是啥,虽然不能准确的判断一切,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教训,然后告诉自己“未来是你的”,但现在你还不行,别想着在交流中搞事情云云。 那么,如果想要完成任务的话,或许自己需要与素马长老五五开才行——至少短时间内要能够做到五五开,不能起手被秒。 这个任务,说实话,很有难度。 亚索本身的天赋着实惊人,而且还有系统相助,此时一身战力其实早就不输寻常剑卫了,只不过因为远岚长老坚持要他夯实基础,亚索才没有选择过早的去接受剑卫试炼。 但面对长老…… 亚索没有一点信心。 疾风剑派的至高剑术要将疾风之力完全融入到剑术之中,而现在亚索能够感受到疾风、催动疾风萦绕,但剑术水平却有点捉急,加上身体还在发育,想要和素马长老真正意义上五五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硬实力不够,那就只能花板子来凑了,想通了这一点,亚索干脆的将木剑收在了腰间,在素马长老面前三步之处站定,摆出了一副居合斩起手的架势,然后……一动不动。 疾风之力萦绕在了素马长老的身边,他在等待着亚索先攻。 亚索则是一面摆出进攻的架势,一面却一动不动,默默的消耗着素马长老的气力——疾风萦绕还是颇费气力的,趁这个机会多消耗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五分钟过去了。 观战的永恩歪了歪脑袋,没搞懂这两位在这大眼瞪小眼的干嘛,而一直保持着疾风萦绕的素马长老却意识到,自己被消耗了不少。 这个混小子…… 明白了亚索目的的素马长老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混蛋总能拿出些鬼主意——但你还别说,亚索这么做还真的就起效了。 不行,不能让他没完没了的拖下去了。 “亚索。”素马长老终于开口,“出剑吧——别这样继续耽……” 呵呵,我等的就是你开口说话的这一刻,有破绽! 为了能够达到五五开的效果,亚索脸都不要了,趁着素马长老说话的瞬间,直接拔剑出击! “飒——” 长剑出鞘,直指素马长老——亚索很清楚自家的能力,因此没有任何留手的意味,一剑既出,就是义无反顾! 别说什么防止误伤,亚索现在的能力还没资格误伤一位长老! …………………… 虽然在说话的时候受到了突然袭击,但素马长老其实并没有承受太大的压力。 亚索的动作在别人看来也许足够迅捷,但很可惜,就在他腿部肌肉发力、整个人开始向前的时候,素马长老这边就已经有所感知了。 右手之中的长剑倒持向上格挡,素马长老不仅轻轻松松化解掉了亚索的一击突刺,还能在顺道挽个剑花、将亚索整个人甩出去的同时,给出自己的评价。 “正面突刺无力。” 亚索也不灰心,轻轻落地卸掉力量之后再次出击,这次他没有直直地冲过使用居合斩,而是直直地冲到了素马长老面前一步之处后身子向着左侧方突然加速,手中木剑反握,斜斜地斩出一记超常规的袈裟斩! 这是很不寻常的一击,但素马长老却轻轻松松的抬起右臂,将木剑横拦,随后架手摆肘,身子一拧,将亚索的攻击格挡下来之后再次甩飞出去。 恢复了最开始的持剑姿态,素马长老做出了第二句评价。 “反手突刺不够精通。” 再次卸力落地的亚索舔了舔嘴唇,他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无力感,似乎在出剑的瞬间,素马长老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要选择怎样的攻击方式! 要试试别的了! 第三次,亚索上前选择了横剑——这是疾风剑派赫赫有名的突进剑式·踏前斩! 眼见着亚索真的使出了踏前斩,素马长老心里还真的有点意外,但他却没有丝毫放水的意思,当木剑扫到了自己身侧的时候,直接双手持剑、找准了亚索的挥剑轨迹,狠狠的劈了过去。 在双方巨大的力气差距下,亚索的踏前斩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让自己失去了平衡——他脚下的步伐一阵散乱,眼见着是不能再以踏前斩斩击回来了。 看着有些一脸意外的亚索,素马长老面带微笑给出了第三句评价。 “踏前斩的脚步不精。” 说着,素马长老不再继续等待亚索攻击,终于主动出手了,只见他双手持剑,大步流星来到了亚索的面前,木剑狠狠的劈下,直指亚索的左肩。 亚索连忙横剑格挡,但偏偏就在他以为自己挡到了的时候,素马长老变斩为削,逼的亚索不得不矮下身子躲避——而随着身体重心毫无准备的下降,亚索整个人都脱离了平时的姿态,再想要调整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剑招乱了。 “防御反应过于迟钝。” 随着素马长老的第四句评价,亚索整个人终于完全被木剑的风声所包裹了起来,完完全全的陷入了被动——而到此时为止,也只是亚索攻了三招,素马长老还了三招而已。 亚索焦头烂额——他此时完全收起了所有小心思,一点不敢多想的将注意力提高到了极限,尽可能的应付着来自于素马长老的攻势。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因为任何的思考都会导致手上的反应变慢! 剑术上的短板在战斗中无限放大,素马长老并没有使用什么高明的招式,就逼的亚索狼狈逃窜,甚至连懒驴打滚这种经典手段都用出来了! 这可不叫五五开啊! 眼见着自己也许再来三招就要被拿下了,亚索索性牙一咬心一横,我剑术不够,那就疾风之力来凑好了! 眼见素马长老当头一剑,亚索终于没有举剑格挡,而是侧侧身子以最小的幅度保证自己不被秒杀的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全身气力都被凝聚为了木剑之上的三寸锋芒,亚索这一剑慢得异乎寻常。 不管你的攻击了,我只管我的剑招——毕竟极限一换一……那也是五五开! 【0013】 亚索的新头衔 疾风剑派中,根据所沟通的疾风之灵的不同,每个弟子在真正的入门之后所修行的剑术种类也不同。 而在整个剑派的诸多剑术之中,最具传奇色彩的至高剑术就是御风剑术了——素马长老就是当代御风剑术的传人。 (当初能够一言不合就下山学唢呐,也是因为这层身份的原因。) 所谓大道至简,按照《御风秘典》的记载,修行这种剑术其实只需要三步。 首先,掌握疾风之力;其次,精通疾风剑道;最后,将疾风之力融入到疾风剑道之中。 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简单明了? 但在实际的修行之中,弟子们会卡在第一步,而那些没能成为长老的剑卫则是卡在了第三步——而我们的亚索……他却与众不同的卡在了第二步。 没错,亚索对疾风之力的运用出类拔萃,对将疾风之力融入剑道之中也天赋异禀,但因为太年轻的缘故,剑道修行还不到家。 这也是在这场面对素马长老的训练之中,亚索如此艰难的主要原因。 而眼见着现在连五五开都做不到,亚索也只能牙一咬心一横,干脆扬长避短,见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了。 微微侧身将素马长老攻击的重点让开,亚索竭尽全力控制着剑上的三寸锋芒。 这青色的力量代表着纯粹的疾风之力,也是无坚不摧锋锐之力——当这三寸锋芒出现的时候,细密的裂纹已经布满了亚索手中木剑的表面。 见到了这一幕的素马长老大惊失色,他是真的没有料到,亚索居然已经将御风剑术修行到了这种地步,眼见着这柄无坚不摧的木剑已经朝着自己刺了过来,素马长老只能选择收招后撤,用手中的木剑反手格挡。 “铮——” 明明只是两把木剑,但在碰撞的时候却发出了金铁之声。 下一刻,两剑分开,同时断裂。 气喘吁吁的亚索已经几乎站立不住了,他的右手在不住的颤抖着,但看着两柄同时断裂的长剑,遏制不住的笑容还是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这也算是五五开了吧? 果然,在系统界面,任务完成的提升出现了。 “附加任务【素马长老的试炼】完成。” “完成度:s,获得头衔【六招之内五五开】。” “【六招之内五五开】:带上盾牌和眼罩,你就能在和人交手的前六招之内达成五五开的效果。” “s完成度特殊奖励,获得头衔【御风剑术传承者】。” “【御风剑术传承者】:你是疾风剑派中,传说御风剑术的传承者。” 难得系统好心一次——虽然那个沙雕五五开头衔有点蛋疼,但后面的这个头衔可是好东西! 亚索敢说,只要自己带上了这个头衔,疾风剑派的人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到时候【最浪的人】那个任务就会很快完成了! 而且就算完不成,自己大不了把头衔换回来,然后大家就会发现自己还是这个自己,又是一笔完成度。 哇,我真tnd是个天才——等等,该死的,为什么我自己也会产生这种想法啊! …………………… 看着自己面前气喘吁吁却依旧满脸喜悦的亚索,素马长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此刻,他既惊喜于亚索惊人的天赋,也担忧于亚索跳脱的心性——在与自己师傅对练的时候都要使用这种近乎于同归于尽的手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过去的时候,亚索虽然也经常做一些夸张的行为,但总的来说还是守规矩、有分寸的。 但这次的最后一剑…… 素马长老感觉到了亚索那种拼尽一切的气势,而这种气势出现在与师傅的试炼之中,就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这样想着,素马长老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了下来。 而另一面,终于换了个头衔的亚索抬起头、看见自家师傅一脸阴翳的时候,也懵了。 素马长老……没有这么小气的吧?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这么干就要被你吊锤了——我疾风小天——呸,我御风剑术传承者不要面子的? “师傅。”笑嘻嘻的亚索一边甩着酸麻至极的右臂,一面凑到了素马长老的面前,“我这也是没办法嘛——大不了我不把你本来不会唢呐却跟我吹牛、没办法只能下山去学唢呐的事情说出去……” 素马长老这下再也阴沉不住了,他赶紧伸出手,捂住了亚索的嘴巴,并且用眼神疯狂的暗示一边的永恩。 “千万别说出去,否则你们就完蛋了!” 而忙着封口之余,素马长老也很奇怪,亚索这货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是看出了自己师傅的疑惑,亚索最后耸了耸肩。 “我虽然开始的时候不怎么擅长吹奏唢呐,但至少还是能听懂的——您刚开始教我的时候,吹的水平还赶不上我们村子那个负责白事的呢……以您其他乐器的水平来看,这绝对是新学的,再加上你刚把我们带来就匆匆下山,这一切都很明显啊。” 看着一脸无辜的亚索,素马长老的胸口再次绞痛了起来。 “而且,我想你捂住我的嘴也没用的。”毫不在意自家师傅的感受,亚索顺嘴又补了一刀,“其实别的人也都知道的……剑卫们都开过盘的,赌你会不会第二年再去学——你第二次下山的时候,我可是赢了整整三个月的衣物免洗权呢……” 听到了这里,素马长老终于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愤了,他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训练场。 当天下午,长老团召开了特殊会议,当会议结束之后,亚索成为新一代御风剑术传承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疾风剑派。 而和这个消息一起传达下来的,还有一份《关于整顿疾风剑派内部不良风气》的指导意见。 据说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御风剑术长老在会议中暴怒的表示“他们这么喜欢洗衣服,就让他们洗个够”——于是,某几个喜欢用洗衣服做赌资开盘的剑卫不得不在接下来的半年内,成为整个疾风剑派的专职洗衣机。 当然,亚索对于自己这种行为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他这可是扭转了疾风剑派的风气,没有任何的个人情感因素。 真的,完全不是因为有人用“啥时候亚索会被素马长老吊锤\\打成轻伤\\打断腿”开盘口的原因。 【0014】 兄与弟 当御风剑术传人的身份传遍了整个疾风剑派之后,亚索【最浪的人】任务进度跳了一大截,直接来到了86%,直接就让亚索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果然,他们之前是没有意识到我的实力——亚索这样愉快的想着,完全没有进一步去想为啥大家都没意识到的原因。 反正现在亚索已经决定了,这个【御风剑术传承者】的头衔要和【疾风剑派小天才】的头衔换着带,估计再来两次,自己的任务就能直接完成了。 就这样,当天傍晚,美滋滋的亚索正打算回去早些休息的时候,永恩却找上了他,表示要和他谈谈。 看着平时一直都练习剑术到深夜的永恩在日常修行的时间主动找来,要和自己谈谈,亚索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 …………………… 跟着永恩一起来到道场外,亚索看着沉默不语的永恩,有些好奇的开口:“你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我一直是个天才——你不必为自己难以追上我的脚步而感到任何的失落——” “不,不是这样的。”永恩无视了亚索的嬉皮笑脸,严肃的摇了摇头,“亚索,我的兄弟,我从来都不会因为你比我有天赋而感到失落,恰恰相反,我只会为之自豪——我会因为我拥有一个天才弟弟而骄傲。” “那你这是?”眼见着永恩摆出了一副前所未有的凝重姿态,亚索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怎么?你难道在担心着什么?” “我的确很担心。”永恩忍不住叹了口气,将一枚种子递给亚索,“我在担心着你。” 亚索接过了种子。 仿佛是蝉翼一样的外衣包裹着圆圆的种子,亚索一眼就认出了它的身份——枫树的种子。 而亚索知道,枫树的种子,在疾风剑派代表的是谦卑的训诫:种子只是种子,只有经过漫长的培养,其内部的美好才会为人所熟知。 永恩真的很担心亚索,他看见了亚索和素马长老过招的整个过程,和素马长老一样,他也感受到了亚索那最后一剑中所蕴含的决绝。 不应该出现在和自己师傅过招之中的决绝。 “你在担心我的骄傲?”亚索显然明白了永恩的意思,“担心我在骄傲之中无法控制自己,担心我因为骄傲而犯下永世难忘的错误?” 永恩沉默着点了点头。 亚索的脸上再次出现了微笑,他将这颗种子塞进了腰间的行囊里,背靠着一棵枫树坐了下来。 “我承认,有的时候我的确很骄傲。”亚索看着身边依旧一脸担心的永恩,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但说实话,在刚刚选择使用那一招却并非来自于骄傲或者说冲动——因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一招虽然足够凶险,却根本无法对素马长老造成什么困扰。” “为什么?” 永恩有点难以置信——他是真的以为亚索在六剑之内和素马长老打成了五五开,现在亚索忽然说那一招没啥用,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还记得在和风村的时候,我们经历的第三关试炼吗?”亚索示意永恩坐到自己身边来,“当时剑卫说要我们去跟随着疾风之灵找到重点的那次。” “记得。”永恩点了点头,“那次你的动静很大,但事后长老和剑卫却都讳莫如深。” “那一次,我借来了剑卫的剑。”亚索的语气里颇有些忆往昔峥嵘的味道,“然后劈出了类似于刚刚的一剑。” 坐在亚索身边的永恩难以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永恩从未怀疑过自己兄弟的天赋,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亚索居然能够在那时候就掌握这样可怕的招式! “别误会。”亚索似乎看出了永恩的想法,朝着他摆了摆手,“我当时还没有掌握任何御风剑术,只不过那里为了试炼的缘故,疾风之灵太过活跃造成的而已。” 听亚索这么说,永恩终于点了点头。 “然后,素马长老就在试炼的外围。”亚索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心中满是感慨,“他都没有出剑,就将我卷起的风暴消弭于无形——所以在刚刚,我很清楚那一剑只能让两柄木剑断裂,并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所以才会这样出手。” 听到这,永恩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如果我当时的一切真的是来源于冲动和不计后果。”亚索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永恩的肩膀,“素马长老又怎么会轻轻松松将我放过去呢——他虽然人有点小心眼、好面子,但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我威胁……”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拼命……” “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放心,我的哥哥,我至少从来都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也不会是一个背叛者。” “很多时候,我只是有一点异乎寻常的紧迫感而已。” 伸完了懒腰的亚索扭了扭自己的胳膊,终于扶着永恩站了起来。 “右胳膊实在是有点不舒服,我恐怕要去泡一泡药浴了——记得帮我和远岚长老说一声,今天的晚课我恐怕需要请个假了。” 说完,亚索愉快的回到了道场,去浴池申请了药浴,顺便还换了一身新衣服。 而永恩则是坐在了枫树下,沉默地看着夕阳,良久。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曾经问过亚索的一句话。 “风在躲,还是在追?” 亚索呢? 他的紧迫感来自于什么? 他是在躲,还是在追? 直到晚课的钟声响起,永恩这才匆匆起身——在回到道场的时候,他忽然有所明悟,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 不管是躲,还是追——风一直都是风啊! 绳子从来都不能捆住疾风,能够对抗疾风的,也只有疾风。 想通了一切的永恩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这一次,他没有帮助亚索请假。 而第二天,亚索因为无故缺席晚课,被素马长老吊起来打了一顿——整个过程中,亚索一度试图辩解,但却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至于为什么一向溺爱亚索的素马长老会一反常态的做出这种事…… 也许只有“不小心透露了”亚索对素马长老评价的永恩才知道。 【0015】 疾风十诫 吊锤了亚索一顿,素马长老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念头通达——这个小混蛋太狡猾了,过去一直都不给自己一个收拾他的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了,素马长老甚至产生了一种“洒家这辈子值了”的感觉。 天下苦亚索久矣! 而亚索在最开始还试图辩解一番、挣扎一下,结果却发现素马长老这次是来真的,最终只能放弃治疗…… 疾风教派可不禁止体罚——无故缺席晚课,遭受体罚是在允许范围内的,而且这种伤势对亚索而言其实也只是皮肉之苦,也落不下什么病根,无奈之下,亚索只能饱餐了一顿结结实实的竹笋炒肉。 …………………… 结束了皮肉之苦,亚索像是死狗一样被永恩背到了床塌上,而收起了教鞭的素马长老在确认了他除了后背肿了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问题之后,也终于开口了。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缺席了晚课。”趴在床塌上、后背火辣辣的亚索有气无力,“《疾风十诫》,有学徒不告而嬉者,轻辙训诫,重可戒笞——这是顶格的惩罚。” “一方面而已。”素马长老倒是理直气壮,“我只是想告诉你,会游走在规则边缘的不止有你一个,皮肉之苦总好过吃大亏。” 亚索翻了白眼——明明是你想要打我出气的! “而且,《疾风十诫》记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记得《疾风剑约》?” “《疾风剑约》?”亚索有些意外,“那不是剑卫的守则么,我管那个……等等,《疾风剑约》的第一条?” “没错。”看着亚索反应还算快,素马长老终于点了点头,“不受诫,不成约,成为剑卫之前,总归是要有这个环节的——也是规矩,明天在出发之前,我要带你去剑冢一次,进行你的择剑仪式,选择佩剑,在那之前,你需要受点教训才行。” 这次亚索真的是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得到长老团的认可,在十五岁的时候成为一个剑卫——要知道,在疾风剑派,就算是天赋异禀之辈,成为剑卫的时候也大多年过二十,就算绝代天骄,也至少要十八岁时、身子骨长成了才行。 而现在,亚索还没有到十五周岁呢! “这是不是早了点?”面对着长老团的决意,亚索也有点迟疑了,“师傅,其实我也很清楚的,我的剑术修行还不到家,身体也没有完全长成,现在就成为剑卫……” “怎么,不满意?”素马长老挑起了眉头,“不让你成为剑卫、得到佩剑,难道叫我看着你去交流大会上欺负小孩子吗?” 亚索哑然——不是,在你们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你们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升为了剑卫,为的就是别让我去欺负小孩子? 我亚索是那种人吗? (等等,我之前好像真的打算去欺负小孩子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难得的有些尴尬,他硬挤出了几声笑,然后生硬的转移了自己的话题。 “那么,师傅,明天去剑冢,要怎么选择我的佩剑呢?” “剑冢虽然名为冢,但放置在其中的不仅有历代先辈的佩剑,也还有很多大师制作的无主之剑,你只要跟随着我进入剑冢,然后循着疾风的意志,找到了哪一柄剑,哪一柄剑就是你的佩剑了。” “完了?”亚索眨了眨眼睛,“就这么简单?” “完了。”素马长老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别想太多,我们疾风剑派的长剑大多相差不多,材质也是都取自普玻的寒铁,没有什么神兵利器。” 亚索咧了咧嘴,似乎感到了一真可惜,但随即他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做任务的好机会,利用这次寻剑,自己也许可以搞一点什么大动静出来,这样就再涨一截任务进度了。 这样想着,亚索压制了自己的兴奋,表现出了一副失落的样子,闷闷不乐的趴在了床上,而素马长老则是在确认了亚索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离开了他的房间——永恩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一直在思考着明天怎么搞事情的亚索在计划之余,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呢? …………………… 另一边,离开了亚索的院落后,素马长老主动停下了脚步。 “永恩。”素马长老看着一向踏实可靠的永恩,语气之中颇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会选择和我说那些?” “……” 永恩沉默地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在你的身上看到嫉妒。”素马长老继续说道,“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不满,那么,你为什么会打亚索的小报告呢?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但这是亚索的风格。”永恩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就像他会将那些剑卫开盘口的消息透露出来一样。” “你想要学习亚索?”素马长老皱起了眉头,“说实话,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亚索实在是太特殊了些。” “我有自己的剑道。”永恩微微躬身,“找到了自己的剑道之后,我也明白了内心的选择,所以我并没有向亚索学习什么的意思。” “那你怎么?” “因为绳索无法束缚疾风。”永恩一字一句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和亚索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很了解我的兄弟——想要真正的影响他,最好就是采取他喜欢采取的手段,这些手段不常规,但是通常却很好用。” 素马长老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看着明明在坑弟弟,却始终一脸严肃的永恩,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们兄弟两个真是有意思。”良久,素马长老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不过……你说的很对,也许只有亚索,才能对抗亚索吧。” 事实证明,腹黑是传染的。 还趴在床上算计着明天“一鸣惊人”计划的亚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师傅和自己的哥哥已经在很多方面达成了微妙的共识,而随着这些共识的达成,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很不好过—— 永恩说的对,就像是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一样,只有亚索才能真正的对抗亚索。 【0016】 择剑之礼 择剑仪式是疾风剑派教育之中极其重要的一环——这意味着学徒出师,成为剑卫,获得自己的佩剑,真正变成了疾风剑派的中坚力量。 而亚索这个十五岁就进行择剑仪式的天才,自然的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似乎是为了激励后来者,今天疾风剑派的早课都取消了,学徒弟子都来到了剑冢之外,观礼这次的择剑仪式。 在无数好奇的目光中,亚索跟随着素马长老来到了剑冢。 名为冢,但实际上剑冢其实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兵器库,在这里到处都是兵器的陈列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放置着上千柄长剑——而且因为制式一样的原因,这些长剑一眼看过去,从外观上甚至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顶多是新一些和旧一些的差异。 “择剑不是要用眼。”素马长老带着亚索进入了剑冢之后,就停在了原地,“而是要用心——让疾风之灵告诉你,到达哪柄剑才是最适合你的,现在,放开你的内心吧。” 亚索点了点头,然后席地而坐,闭上了眼睛。 用心感受,亚索似乎听见了每一柄长剑的呼吸——他们有的仿佛耄耋老人,已是风烛残年;有的跃跃欲试,在向自我展示;也有的寂静无声,完全没有给自己任何的回应。 细细的感知着每一柄长剑,亚索仿佛跳出了时间的河流,在另一个纬度上俯瞰着疾风剑派的历史,这一柄柄长剑不仅是疾风剑派的宝贵财富,也是详细记录,记载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没过多久,亚索就找到了一柄最契合自己的长剑。 睁开眼睛,亚索来到了第四个陈列架,在上数第三排的位置上,选择了一柄编号为96号的长剑。 然后,当亚索拿到长剑、利刃出鞘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这是一柄断剑。 亚索有点发懵。 真就剑冢啊? 这里面还有断剑的? 我不记得疾风剑派有使用断剑的剑术啊? “拿着吧。”看着呆滞的亚索,素马长老倒是毫不意外,依旧面带微笑,“剑冢里断剑数量很多的——这柄断剑只要改一改剑鞘,就能当作是你的备剑了。” 亚索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只能再次寻找一柄适合自己的佩剑。 这一次,亚索找到的终于是正常的长剑了——这是一柄新的、从来没有人用过的长剑,而从上面的灰尘来看,这柄剑似乎已经在剑冢很久了。 在确认了佩剑和备用武器之后,接下来只需要进行简单的登记,择剑仪式就结束了。 而在登记记录的时候,亚索也终于得知了这两柄剑的来头。 这柄断刃来自于千年前大名鼎鼎的斩风剑豪杉陀,而那柄从未有人用过的长剑,则是整个剑冢里最古老的佩剑之一。 “你小子的眼光还真的不错。”素马长老也颇有些意外,“当初的斩风剑豪可是一代人杰,没想到你找到的这柄断剑居然是他留下来的。” “斩风剑豪?”亚索眯起了眼睛,回忆起了远岚长老讲过的一些事情,“那位没有成家,却挑战剑豪试炼、离开了剑派的斩风?” “是的。”看着剑冢的记录,素马长老点了点头,“他在晚年的时候,曾经回到剑派,然后将自己的佩剑留在了剑冢里,也将《斩风剑术》留在了疾风剑派,但是因为剑式凶厉,前年以来都没有人联系过——你有兴趣?” “没有。”亚索出乎意料的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没那个必要了。” “哦?”登记完了的素马长老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情,“我本以为你会主动要求读一读《斩风剑术》,然后在迅速的有所成就之后,将其贬斥一顿呢。” “……” 亚索都惊呆了。 此时此刻,亚索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在别人心里的形象问题了。 我是那种就硬装的人吗? 就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的天赋,然后非要搞点事情的那种? 你们这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摇了摇头,亚索干脆先一步离开了剑冢——然后,在外面很多人期待的目光中,他默默拔出了腰间的那柄长剑。 疾风之力化为剑刃上的三寸青芒,手持长剑的亚索就这么站在了剑冢前面。 下一刻,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他挥动了长剑——剑锋之上,青芒微吐,剑冢之上,石屑纷纷! 亚索正在用自己的佩剑,在剑冢上刻字?! 围观的剑卫都惊呆了,他们一方面错愕于亚索的无法无天,另一方面也惊异于他可怕的剑术——他们可是看的清楚,从一开始,亚索的佩剑就没有接触过石壁,在剑冢上留下痕迹的,就是亚索剑上的那三寸青芒! 行云流水之间,亚索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吾之初心,永世不忘!” 用艾欧尼亚语书写的八个大字就这么出现在了剑冢那原本光滑的石壁上,笔划多的不觉其繁,笔划少的不见其陋,其缩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 远远看去,这一行字竟是如此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与剑冢古朴的石壁相合一处,竟有些意外的和谐! 写完了这八个字,亚索终于还剑入鞘,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系统界面,盯住了自己【最浪的人】任务进度。 下一刻,起风了。 而在这骤起的狂风之中,一声来自远方的清啼声却转瞬而至,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听闻此声,众人连忙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头巨兽已经出现在了风中,拍打着双翼,盘旋在这剑冢的顶端。 “主线任务【最浪的人】完成。” “任务评价:b,获得奖励:主线任务【风行兽的试炼】激活。” “【风行兽的试炼】:你的剑意引起了风行幼崽的注意,来面对它,让它对你产生敬意。” 错愕的看着半空中盘旋着的那头风行幼崽,亚索眨了眨发干的眼睛。 你管这个貂首鹰身、鹤翼狐尾、身披白羽、翼展超过五米的家伙,叫幼崽?! 【0017】 初生之土的传说 艾欧尼亚被称为初生之土,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历史悠久,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里魔法活跃,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的间隙最小。 正是因为艾欧尼亚充盈的魔法和活跃的精神能量,这片土地才会诞生如此多的神奇生物。 在这里,万年的灵柳在魔法潮汐的滋润下时至今日仍焕发着勃勃生机。 在这里,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在希拉娜修道院留下了无尽的智慧和传承。 在这里,瓦斯塔亚人以精为魂以法为躯真正的将物质和意识融为一体。 在这里,无数传承良久的门派用他们祖先的方式日复一日的繁衍生息。 孤悬在符文之地的瓦罗兰大陆、恕瑞玛大陆之外的艾欧尼亚群岛在过去的千万年里,就仿佛是世外桃源一般,在自己命运的轨迹上稳步前进——于是,在封闭之中,这里的人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寿命百年的人类并没有发觉,很多理所当然的存在正在逐渐消亡,很多真实发生的一切都在变成传说,虽然均衡教派始终维持着灵界和现界的平衡,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平衡早就在艾欧尼亚之外的地方被打破了。 如果是万年之前的时候,不仅是风行兽,就算是至高苍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都仰首可见。 如果是千年之前的时候,不仅是风行幼崽,就算是成年的风行兽都会经常出没在疾风剑派的山门。 而现在,虽然出现的只是一头小小的、还没有成年的风行幼崽,整个疾风剑派却早就已经欢呼雀跃、兴奋不已了。 …………………… 看着半空之中盘旋的风行幼崽,亚索在为自己的新任务发愁,而原本想要把他吊起来打的素马长老却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是风行兽啊! 传说当初疾风剑派成立的时候,祖师爷的身边就有一只风行兽常伴左右——而现在,千年之后的今天,风行兽再次出现在了疾风剑派! 有风来仪,吾道当兴! 至于亚索在剑冢石壁上刻字这种小事…… 如果你能把风行兽留下,整个疾风剑派随便哪里,随你写到此一游! 可惜,亚索现在已经没有了到处刻字的兴致,按照任务描述来看,如果自己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恐怕系统会永远的卡死在这! 麻烦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亚索很清楚,自己的修行还不到家,虽然在疾风之力的理解上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天赋,但想要以此来获得一只风行兽的尊重,那可相当困难。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要试试看了。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亚索拔出了佩剑,对着半空中的风行幼崽施了一个执剑之礼。 而剑出鞘的执剑之礼也是切磋的起手式。 半空中盘旋的风行幼崽似乎有些意外,它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眨了眨大眼睛,最终选择收拢双翼,俯冲到了亚索的面前,然后抖了抖肩膀。 人类,你的邀请我答应了! 切磋提议达成。 下一刻,亚索毫不犹豫的拔剑向前! 有了自己佩剑最好的一点就是在出手的时候拘束少了很多——木剑重量不足,也无法承受太过强大的疾风之力,现在有了佩剑,几乎就在长剑探出的瞬间,三寸青芒就已经附着在了剑身之上。 亚索整个人都仿佛化为了一阵清风,迅速的从原地消失,眨眼之间来到了风行幼崽的面前。 面对着亚索的极速突刺,风行幼崽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轻轻的抖了抖翅膀,庞大的身躯就灵巧无比的闪到了一边——与此同时,它巨大的左翼高高举起,仿佛一面巨大的铁扇一样,向着亚索前进的方向扫了过来。 眼见着自己就要撞在风行幼崽的左翼上,亚索却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反而速度更快了一分,而在加速的同时,他收剑还鞘,整个人的身躯忽然向下一沉。 双脚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浅浅的划痕,亚索依托着自己的速度,在地上进行了一次极限的漂移,成功连续的避开了风行幼崽的翅膀和尾巴,来到了它的侧后方。 对待大型生物最好的手段是什么? 当然是原地打转攻后方了! 作为曾经的一代猛汉王,亚索虽然没有真正的与大型生物交过手,但纸上谈兵能力还是有的! 意识到这个人类溜到了自己的身后,风行幼崽似乎有一点诧异,它拍打着翅膀减轻了自己的重量,然后直接以左前腿为中心,原地来了一次托马斯回旋,再次朝向了亚索——其动作之敏捷,完全没有一点大型生物的样子。 本来打算在风行幼崽背后来一刀居合的亚索有点尴尬了,他低估了风行幼崽的敏捷程度,这次绕后失败的干净利落。 一人一兽,再次对峙了起来。 亚索在思考怎么办,而风行幼崽在等待亚索出招。 而在一筹莫展之际,一直盯着风行幼崽的亚索察觉到了对方脸上一丝人性化的不耐烦,心头忽然一凛——风行幼崽的出现可能只是巧合,也可能只是好奇,自己如果不能拿出点东西,它可能就要飞走了! 虽然只交手了一个回合,但亚索已经很清楚双方之间战斗力的巨大差异了,这时候想要获得它的尊重…… 抱歉,我只能用一点别的办法了。 亚索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换了个头衔。 【六招之内五五开】。 只要我带上面罩,拿起盾牌,那六招之内就是五五开——这样想着,亚索扯下一截袖口干脆的蒙在了下巴上,然后将背后背着的斗笠像是拿盾牌一样,挽在了左手之中。 现在的我也算是带了面罩、拿了盾牌吧? 既然触发条件已经激活,那在接下来的六招之内,不管你风行兽如何灵活,也终究只能与我……五五开! 干脆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亚索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凝聚疾风之力上。 随着疾风之力的汇聚,在亚索右手的佩剑之上,三寸青芒第一次长到了五寸长短。 不怎么稳定的五寸青芒给了风行幼崽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它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人性化的诧异,之后就拍打着翅膀,朝着亚索扑了过来。 似乎是恪守着切磋的规则,在这个过程中,风行幼崽并未飞起来,而是仅仅将自己的双翼作为了加速减重工具和武器——即使如此,它的速度可快得吓人。 仿佛是一道白色的影子跟随了它的主人,风行幼崽眨眼之间就来到了亚索面前,右翼斜劈而下。 而亚索…… 并没有睁开自己的眼睛。 【0018】 六招之内,五五开! 戴上了“面罩”、拿起了“盾牌”之后,亚索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 他就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你能够清楚的看到他,但当你伸出了手之后,你会发现……你似乎根本抓不住他! 风行幼崽的右翼已经扫到了亚索的面前,但亚索却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而是福灵心至般的微微后撤一步,整个身躯都向后躺倒,让这携风雷之势的一击在自己的面前、贴着自己的鼻尖扫过。 【第一招,风行幼崽的风翼斩。】 而后,就在亚索即将跌倒的时候,清风徐来。 轻盈之风仿佛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扶了起来,重新恢复了平衡。 一击未中,错身而过后,风行幼崽甩动了自己长长的尾巴,朝着亚索抽了过来——蓬松弱软的大尾巴现在毛发直立,仿佛是一柄致命的狼牙棒,直指亚索的后背。 【第二招,风行幼崽的烈尾击。】 亚索跨步上前,一面闪避着风行幼崽尾巴的横扫,一面在半圆形轨道的冲刺中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眨眼之间经来到了风行幼崽的身侧。 长剑突刺,剑刃随风,在亚索身前只化作一抹流光,径直斩向了风行幼崽的后腿! 【第三招,亚索的斩钢闪。】 风行幼崽轻巧一跃,避开了这道斩击,而一击不中,亚索毫无停留,直接跨步跟上,横剑欺身而上——人随风致,刃伴人身,此之谓踏前斩! 【第四招,亚索的踏前斩。】 利刃加身,风行幼崽却如风中枯叶,庞大的身躯横着移出一丈有余,不仅避过了亚索的长剑,还避开了他剑锋上的青芒——但观战的素马长老却一脸惊喜的发现,此刻亚索剑锋之上,青芒再次暴涨。 难道……他真的成功了? 随后,就在风行幼崽拍打着双翼再次扑向了亚索的时候,亚索反手握剑,长剑轻轻向前一递。 长剑递出,剑上那长度已经有一尺的青色剑芒终于绽开了。 没错,绽开了。 这被压缩到了极致的青色剑芒在一剑递出的时候,终于被解开了束缚,这被亚索多次出剑、反复强化、压缩的疾风之力在脱离了束缚之后,直接化作了一道青色旋风,席地而来! 回头扑击的风行幼崽直接一头怼在了这道迅烈至极的旋风上,身躯不由自主的开始失去平衡。 【第五招,旋风烈斩!】 下一刻,亚索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原地,他不再是那个持剑的少年,反而仿佛成为了一个在烈风中跃动的……疾风之灵。 出现在了风行幼崽的背后,亚索第一次施展出了御风剑术的至高奥义。 【第六招·狂风绝息斩!】 息吹之风仿佛变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而风行幼崽则是成为了这张网里挣扎的鱼,明明只是风,却如一双大手,将它庞大的身躯完全攫握住,让它想要挣扎,却用不上哪怕一点力气。 平日里能够随意控制风向的翅膀就如涸辙之鲋那逐渐发干的鱼鳍,怎么拍打也不能让自己的身躯移动分毫——然后就在风行幼崽收缩起所有肌肉,打算对抗这致命的一剑时,风停了。 亚索收剑而立,还剑入鞘的时候,还顺便给剑冢石壁上那一行字加了一道下划线。 轻飘飘的落回到了地面上,风行幼崽看着亚索,眨了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最后缓缓低下了头。 …………………… 在疾风剑派吃瓜群众的们的欢呼之中,亚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并没有发生喜闻乐见的收宠物环节,风行兽喜欢能够驾驭风的人,但目前的亚索也只能让它尊重,还不至于让它主动跟随。 这一点从任务界面也能看出来。 “主线任务【风行兽的试炼】完成。” “任务评价:a,获得奖励:特殊头衔【驭风者】。” “【驭风者】:你对风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a级的评价还可以,但总归不是最好的,而这个【驭风者】的头衔看起来有点语焉不详,可能后面自己还能继续发掘一下。 而随着【风行兽的试炼】任务完成,亚索终于有了一次三选一的机会。 然而,看着系统界面这三个选项,亚索真的是满心无奈——如果不是必选题,他真的想要无视掉这蛋疼的主线。 “【倒吸一口冷气,恐怖如斯】:从现在开始,终生锻炼不会有任何作用,只有别人真心的赞叹才能提高综合战力。(注:赞叹也会引起忌惮。)”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现在开始,实力停止进步,三十年后封印解除,期间所进行训练效果增加十倍。(注:退步也十倍计算。)” “【满血吹唢呐,残血才开大】:从现在开始,三年之内无法全力出手,受伤可提高战力,所受伤势越重战栗越强。(注:三年期满有惊喜。)” 明明看起来是三选一,但看来看来,还是只有最后一个能选…… 无奈之下,亚索只能选择了【满血吹唢呐,残血才开大】这个选项——做出了选择之后,他倒是也想开了,反正在接下来的三年里,自己大不了就多消停一点呗? 没有了【最浪的人】那个任务,亚索想要出去浪倒也不急于一时不是? 而且,算算年纪,三年之后亚索十八,是不是刚刚好? 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亚索总归是确认了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的主要方向——既然必须满血吹唢呐,那自己就稍微苟一下、发育发育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可惜,接下来的交流大会,自己恐怕没法给别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了…… 希望三年的时间……能够快一点吧! 【0019】 三年好快 除非天塌下来,否则想要低调总是能低调的。 在接下来的交流活动中,亚索愉快的扮演了“好孩子”的角色,出乎意料的并未给疾风剑派惹任何的麻烦。 嗯,除了他不知道为啥对着无极剑道的一个叫易的孩子格外关注,还拍着那个明显比他大不少的少年说什么“未来是你的”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除了这部分之外,亚索的表现简直是非常不正常的正常。 而这种“正常”回到了疾风剑派之后都没有结束,他再次回归到了平凡的修行中,整个人仿佛洗去了所有的轻佻,变得如自己的哥哥一般可靠了起来——而作为亚索的哥哥,永恩则是觉得他练习唢呐所花的时间似乎有点多了。 在永恩对亚索腮帮子的担忧中,转眼之间就是三年。 在三年的平静修行之后,亚索在剑术上的进步肉眼可见——虽然依旧无法与他过人的疾风相性相比,但至少已经不再是致命的短板了。 年满二十周岁的永恩已经开始参与到疾风剑派的日常活动之中了,而亚索却始终在努力修行,不再到处搞事之后,修行很快就占据了亚索全部的时间。 整个疾风剑派上下都很意外,混世魔王看起来好像真的改邪归正了?! 然而,终于憋满了三年,完成了【满血吹唢呐,残血才开大】任务的亚索会真的甘于平静吗? 答案是否定的。 当任务提示响起之后,亚索满脑子都是“老子终于自由了”。 “主线任务【满血吹唢呐,残血才开大】完成。” “任务评价:c,获得奖励:【bgm自动播放模块】。” 系统似乎很不满意亚索通过苟住拖时间完成任务,给出了最低的评价——而对于这一点,亚索却混不在意。 开玩笑,为了任务评价就去搞事情、把自己弄的五劳七伤? 我还不如好好修行呢! 也许是因为评价太低,亚索得到的任务成功也和“惊喜”完全不符,但也让他眼前一亮。 【bgm自动播放模块】:可以选择在战斗中公放自己的bgm。(我的bgm里,没有人能打的过我!) 我也是扛着音箱的人了? 尝试性的打开了这个模块,选择了《男儿当自强》作为自己的bgm,启动了播放之后…… 啥也没发生。 这个模块坏了? 亚索眨了眨眼睛,尝试性的拔出腰间佩剑,向前一斩。 接下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亚索出剑,明明没有人吹唢呐,但唢呐声却随着疾风之力一起萦绕在了亚索的身边。 而一旦亚索停下来手中的招式,bgm也会随之而消失不见,似乎播放与否除了看是否启动之外,还取决于亚索本人的动作,只有当亚索调动了疾风之力后,才会有bgm出现在他的身边。 有点神奇啊! 就在亚索默默的实验着这个bgm自动播放模块的时候,在任务界面,主线任务终于完成了更新——不是三选一,而是另一次的试炼任务。 “主线任务【风行兽的试炼】激活。” “【风行兽的试炼】:三年之后,你又有怎样的成长呢?” “任务目标:获得风行幼崽的认可。” 下一刻,在《男儿当自强》的bgm之中,那头风行幼崽第二次来到了疾风剑派。 而这一次,亚索不打算和它五五开了。 …………………… 和第一次风行兽试炼不同,这次除了永恩和素马长老之外,没人知道亚索嗬风行幼崽的战斗过程中发生了什么,疾风剑派的其他人没有吃到这份瓜,只是在晚餐的时候,见到了亲昵的跟在亚索身边的那头风行幼崽。 一人一兽在疾风剑派的食堂外面搭了个小灶,愉快的开始了bbq。 烤肉的香气很快就充满了整个食堂,疾风剑派的所有人在闻到了这味道之后,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餐盘。 不知道为啥,盘子里的饭忽然就不香了。 不仅不香,甚至还有点酸! 无心吃饭的学徒剑卫们开始议论纷纷,而反应比较快的人则是隐隐约约有了不祥的预感——过去的三年里,亚索都很安静,而现在,他似乎改变了自己的性子?! 第二天,就在疾风剑派还在猜测着亚索到底怎么了的时候,长老团却宣布,允许亚索下山,单独执行任务。 剑卫下山执行任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单独下山却是你长老才有的待遇!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大家都很好奇,但这次知情人却一字不提,甚至连点小道消息都没有露出来——就算有些说法,但也只是大家的脑补和猜测。 实际上,事情并没有疾风剑派的学徒和剑卫们脑补的那么夸张。 亚索不过是在风行兽的试炼中完成了对线单杀而已——这次他没有使用六招之内五五开的技能,依靠着硬实力,顶着《王进打高俅》的bgm,成功的将风行幼崽掀翻在地。 然后……风行幼崽就服了。 本来亚索还打算来个什么七擒七纵之类的——结果看着这个躺在地上、露出肚皮、还用脑袋一直求蹭蹭的家伙,亚索“无奈的”收下了这个小弟。 你别说,风行幼崽头上的毛发手感是真的好! 随后,主线任务再次更新。 “主线任务【风行兽的试炼】完成。” “任务评价:s,获得奖励:侦查守卫。” “侦查守卫:放置一个守卫,你可以在系统界面看到守卫周围直径十丈的情况。” “s完成度奖励:伙伴【风行幼崽】。” “伙伴系统激活,你可以在系统界面看到伙伴的状态。” “【风行幼崽】:风行兽的幼崽,传说中的生物——初春在艾欧尼亚的悬崖边绽放,而花瓣就如雏鸟的翅膀一般飘扬在微风中,散落在这片土地上。” “序章完成。” “正式激活第一篇章:艾欧尼亚。” “主线任务【第一幕·金魔之谜】激活。” “【第一幕·金魔之谜】:金魔正在芝云行省肆虐,芝云议会请求帮助,但无极剑派那群死脑筋被戏耍的毫无还手之力、均衡教派对这个杀人魔王还另有打算,现在,到你这个疾风剑派的青年才俊出场的时候了。” “任务目标:抓住金魔。” 【0020】 翁库沃夜市 打开艾欧尼亚群岛的地图,你会发现,初生之土是由一块最大纳沃利岛以及数块小一些的群岛组成。 除了位于西北部的纳沃利岛之外,在它的周围还有一圈的斐洛尔、巴鲁鄂、拉林、乌林、葵林等岛屿,而在所有岛屿的东南部,则坐落着艾欧尼亚的第二大岛——芝云。 按照艾欧尼亚一个岛屿一个行省的原则,这就是芝云行省。 按理来说,有了名为【无牙仔】风行幼崽作为伙伴(无牙仔是亚索给他取的名字),亚索应该是直接南下,飞往芝云的——但问题是亚索完全不认路,无牙仔也没有赶路的概念,如果靠飞的,他们恐怕根本就飞不到芝云去。 于是,亚索在骑着无牙仔下山之后,乖乖的回到了地上,和自己的伙伴商量了一下之后,加入了一家商行的行商队伍之中…… (别问亚索为啥非要飞下山,问就是帅。) 疾风剑派剑卫的身份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商行的老板在得知了亚索的身份之后,主动免了他的食宿。 而作为代价,亚索也需要在必要的时候客串一下保镖的身份——毕竟现在的芝云,金魔肆虐,虽然主要的道路都有无极剑派的剑客巡逻,但巡逻哪有自带保镖来得放心。 对于这一点,亚索则是欣然接受——当然,他事先也表示了自己“喜欢音乐,可能会在路上一直吹奏音乐。” 对于这一点,商会的老板自然是毫不在意——疾风剑派喜欢吹笛子、吹萧的人很多,大多都吹得不错,你喜欢吹,那就吹呗! 然后,第二天,当亚索拿出了自己的唢呐之后,商会的人脸都开始不约而同的发绿。 这什么情况? 疾风剑派现在已经开始流行吹唢呐了? 我们商行不是卖丧葬用品的啊,你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喂! 好在亚索早就不是初学者了,他现在正在练习的曲目是《百鸟朝凤》,悠扬婉转的唢呐声飘荡在林间,让商会的老板终于把心放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还好,还好——人家毕竟是疾风剑派的剑卫,就算品味独特,也不至于出门就吹送葬曲子。 嗯,还别说啊,他吹的这个真不错,完全不像是唢呐呢! 按照商会老板的说法,从疾风剑派所在的艾欧尼亚山脉支脉出发,到芝云行省的芝云尼亚,通常需要走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因为要渡海的缘故,商会选择的驮兽是巨型龙龟,这些身高超过十米、四条腿跟柱子一样的大家伙能够很好的完成渡海的任务,但在陆地上的速度有点慢。 至于说为啥亚索不直接找个快点的陆上商队、然后在单独渡海——那是因为如果不借助这些巨大的龙龟,从纳沃利去芝云只能走崴里,那样需要绕一个大圈,结果时间还是两个月。 好在有了这些大龙龟,亚索的旅途过得还算愉快——在这些龙龟的背上,商队除了驮运了大量的纳沃利特产外,还特意准备了几个小房子。 有了这些小房子,商队不需要赶着时间入住,如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就地露宿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直奔那几个主要的商贸城市,而不需要在很多地方停下。 就算亚索实在跟着商队待烦了,也可以呼唤在天上的无牙仔,让它带着自己飞一会——只要跟住了商队就没问题。 顺便说一句,无牙仔的伙食也被商队包了——商队的首领显然是个识货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风行幼崽的不凡,主动表示自己愿意多承担一份伙食。 …………………… “亚索先生。”这一天,就在亚索练习着《百鸟朝凤》的时候,商队的首领找到了他,“前面就是翁库沃,过了翁库沃我们就要穿越海峡了,所以,如果亚索先生想要逛逛的话,这将是最好的机会。” 礼貌的感谢了商队老板的提醒,亚索想了想,打算在翁库沃转转。 说来也是,自己来到这都十年了,都没见识过艾欧尼亚的大城市呢! 当晚,当商会在翁库沃的客栈休息下来之后,亚索带上了剑和唢呐,走在了翁库沃的夜市中——无牙仔很讨厌这种人多的场合,早早的溜出了城,打算明天出发的时候再跟上,所以这次亚索是独自一人了。 嗯,你还别说,艾欧尼亚的夜市还真的挺有意思。 和前世亚索所见的灯红酒绿不同,翁库沃的夜市虽然也很明亮,但光源却来自于一种特殊的果实。 这里的一种独有的、被称为【莎萝】的树木会结出明亮的果实,而莎萝树结果的时候,也正是翁库沃每年贸易最兴旺的时候,莎萝果的照耀下,无数商贩摆起小摊,开始推销起了自己的各色货物。 从吃的到穿的,从玩的到用的,什么都有。 在这些商贩之中,亚索甚至还见到了不少瓦斯塔亚人和约德尔人的身影——一个胖胖的、看起来有点像是猪的瓦斯塔亚人正在卖力的吆喝着,试图推销自己小推车里面的松露,而在他的肩膀上,一个约德尔人则是叽叽喳喳的叫喊着“卖蘑菇”。 亚索凑过去看了看,这个约德尔人不是提莫,卖的也不是毒蘑菇,而是当地很有名的白头菌——最后,亚索有些失望的离开了这个摊位。 不是他不愿意尝尝,而是因为他没啥钱…… 疾风剑派可不以富贵著称,这次出来做任务,长老团给亚索的资金少得可怜,要不是因为他免费的搭了便车,恐怕他连无牙仔都养不起。 再次恋恋不舍的经过一家烧烤摊位,亚索终于直观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穷——这种情况下,他终于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赚一点钱。 没办法,不赚钱的话……到了芝云自己恐怕就要喝西北风了! 然后,就在亚索思考着怎么赚钱的时候,前面的一个摊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大声的鼓掌叫好,而在人群当中,一个瓦斯塔亚人正弹着尤克里里唱着歌——当他一曲唱罢,周围的人们纷纷慷慨解囊,甚至亚索差点都贡献出了自己仅有的一个金币。 等等! 管住了自己右手的亚索忽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0021】 犯规的瓦斯塔亚与见义勇为的亚索 亚索自家人知自家事,作为一个穷鬼,他手里的每一个金币都恨不得掰成两个花,怎么可能主动将唯一的一枚金币交出去? 这之中绝对有问题啊! 而就在亚索发愣的时候,刚刚表演的那个瓦斯塔亚已经熟练的将尤克里里背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身形在人群中化为了一道流光——与此同时,几乎每一个看了表演的人,手中都亮出了一枚金币。 这下亚索就明白了。 嚯,好家伙,群体魅惑? 皱起了眉头,亚索终于仔细的大量起了面前的这个瓦斯塔亚人——他有着尖尖的耳朵、白色的短发,虽然上半身看起来和人差不多,但在背后却生着一面由金色羽毛构成的羽裳,而在他的下半身,双腿的末端不是脚,而说爪。 按照瓦斯塔亚分类学划分种族的话……他应该属于瓦斯塔亚陆行种中的鹭鸵人——通常被称为洛特兰人。 洛特兰? 这种瓦斯塔亚人是群居的,一般比较排斥人类,很少会出现在人类的城市之中——但有趣的是,据亚索所知,有一个特殊的洛特兰人却很喜欢出没在人类的城镇之中。 这个洛特兰人的名字是……洛。 你说这不是巧了吗,洛是白色短发,亚索面前这家伙也是白色短发;洛的羽裳是亮眼的金色,亚索面前这个家伙的羽裳也是亮眼的金色;洛喜欢音乐和舞蹈,亚索面前这个家伙刚刚也在表演音乐和舞蹈! 这样想着,亚索干脆的拿出了自己的唢呐——下一刻,嘹亮的唢呐声响了起来,而迷迷糊糊中拿出了金币的人群也被这突然的唢呐声惊醒了。 “我在干什么?” “我居然拿出了一枚金币?” “该死的瓦斯塔亚人,他使用了魅惑魔法!” “抓住他,让他把金币交出来!” 被亚索这么一捣乱,人们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们迅速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之后,纷纷朝着那个瓦斯塔亚人举起了拳头。 但……很可惜,对方的速度很快,眼见着没机会拿到更多的金币,他也不留恋,直接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莎萝树的树冠之中,任凭剩下的人再怎么叫喊,也无济于事。 虽然有人已经找来了翁库沃的夜市守卫,但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也一脸的无可奈何——虽然有心帮忙,但天知道那个瓦斯塔亚跑哪去了? …………………… 洛在莎萝树的树冠中迅速的窜行着。 今天的运气不怎么好,明明自己都快要成功了,偏偏不知道谁吹了一嗓子唢呐,把那些沉浸在自己歌声和舞姿里的人都惊醒了。 不过……还好自己溜的快。 眼见着四下无人,洛终于找到了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然后伸手拿下了自己腰间一直在叮当作响的口袋。 满满一口袋,全是金币。 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树干上,洛开始愉快的数起了金币。 “1,2,3……36,37……77,78,79……” 数到了80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不远处,一个捣乱的声音出现了。 “86,86,86!” 洛下意识的就跟了一句86,但随后却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干脆的将袋子挂在了腰上,起身就要开溜,但却晚了一步。 一柄长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洛抬起头,看着这柄剑的主人——眼尖的瓦斯塔亚第一时间发现了亚索腰间别着的唢呐,在心里疯狂用俚语问候亚索的同时,他的脸上却只能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啊,晚上好啊,这位先生。” “我很好。”出乎了洛的预料,对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当然,没有你好。” “呃……”洛不着痕迹的试图往后退一退,但搭在了他脖子上的长剑却如影随形,“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之前不认识。”亚索挑了挑眉头,“但现在可以认识一下,我叫亚索。” “哦,亚索先生是吧。”洛点了点头,“我叫墨忒斯。” “墨忒斯?”亚索看起来有些意外,“难道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你叫洛的。” 亚索的这句话让洛的心跳忽然停了半拍——见鬼的,他怎么知道我的的名字? 虽然心下吃惊,但洛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太可惜了,先生恐怕是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洛,我是墨忒斯。” “没错,太可惜了。”亚索的嘴角挤出了一丝冷笑,“那么,再见了,墨忒斯先生。” 下一刻,亚索搭在洛脖子上的长剑不动,另一只手却拔出了一柄断剑,然后毫不留情的划在了亚索的羽裳上。 金灿灿的羽毛开始四处飘零。 与此同时,亚索再次开口:“据说活着的瓦斯塔亚人羽毛制作的扇子会质量更好?真巧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金色羽毛的洛特兰人。” 这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话让洛亡魂大冒,只能开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见鬼的,亚索先生,我就是洛!” “你看,早点说实话多好。”亚索撇了撇嘴,“走吧,跟我回夜市一趟,用魅惑魔法搞钱是可违法行为。” 这一刻,洛看向亚索的眼神仿佛看向一个神经病——他仿佛在说你丫的是不是有病,跑到这来多管闲事。 可惜,亚索完全无视了洛的眼神,只是用长剑押着他开始“往回走”。 …………………… “说实话,你的尤克里里谈的不错,就算不用什么魅惑魔法,也有不少人原意慷慨解囊的——孩子,你的路走窄了呀。” 洛翻了个白眼——作为一个寿命悠长的洛特兰人,虽然自己看着很年轻,但是从年纪上说,恐怕亚索才是那个年轻人吧? 这个多管闲事的蠢蛋,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尤克里里是哪学的,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会这种乐器呢?” 虽然洛一言不发,但亚索却丝毫不尴尬,依旧自来熟的问东问西。 “你这一身金毛是天生的吗?还是后天染的?什么染发剂啊?人类能用吗?” 老子有没有染羽毛、用什么染发剂你也打听?你谁啊? “还有那种舞蹈,就那种身体和羽裳一起抖动的舞蹈,你们瓦斯塔亚都是这么能歌善舞的吗?” 神tm能歌善舞! 面对亚索层出不穷的问题,此刻的洛已经濒临崩溃了——你特么是小问号啊?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小朋友啊? 这还不是最让洛迷糊的。 最让洛想不通的是,他面前这个家伙到底要干嘛——你不是说要我把钱还回去吗,怎么朝着反方向走啊? 就这样,亚索押着洛,走到了翁库沃城的城墙边上…… 看着漆黑一片的城外,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提出了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 “我在哪?” 【0022】 可惜了 看着外面黑黢黢的郊外,洛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这个人类看起来速度不错,可惜是个傻子。 “那个。”亚索也有点尴尬,“你知道怎么去夜市吗?” “直到。”洛的语气有气无力,“刚刚所有的路口反方向选择,你就能到了。” “这样啊!”亚索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洛真的好想一拳头怼上去——装什么恍然大悟啊,你丫绝对是故意的! 可惜,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洛也只能选择低声下气的求饶,希望亚索能够放过自己。 “这可不行。”亚索摇了摇头,“我总归还是要把你交给治安队的——所以,现在你来带路吧,我们回夜市去。” 眼见着这个神经病仿佛铁了心坑自己,洛也只能无奈的回头。 而眼见着亚索似乎在努力的记住周围的环境,洛找了个机会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 “本大爷可不奉陪了,脑子不好的家伙!” 然后,就当洛以为自己甩脱了亚索的时候,抬头一看,这家伙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跑到自己前面,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呢。 洛有点发懵。 什么情况? “是风。”亚索摩挲着自己佩剑的剑柄,“风告诉了我的位置,你逃得过我的眼睛,但却逃不过风。” 什么玩意啊?! 虽然不知道亚索到底是怎么在跟丢了之后又找到自己的,但洛至少明白了一点——不打过这家伙,恐怕自己就真的甩不掉这颗牛皮糖了! “也好。”洛开始摩拳擦掌,“就让我看看,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 下一刻,洛消失在了原地,主动冲向了亚索。 暗叫一声来得好,亚索愉快的抽出了佩剑,横剑踏前而斩。 “飒——” 与长剑破风之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一首男儿当自强——嘹亮的唢呐声让洛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身上的羽裳毛都下意识的张开了。 这啥玩意啊?! 下意识的止住了前进的脚步,洛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面前出剑的亚索——妈妈,他的剑带bgm的! 亚索自然不会让洛就这么享受音乐,眼见着洛迟疑不定,那……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踏前的步伐已经迈出来了,那就不会停下! 横剑而上,亚索在bgm之中欺身而来,剑刃直指自己面前的洛。 眼见着亚索气势汹汹,洛也没有硬碰硬——他现在连武器都没有,唯一能够对抗亚索的羽裳也很难直接面对利刃的劈砍,这种情况下,他最好的选择是拉开距离! 这样想着,洛身形开始暴退——退出去三丈开外之后,他的羽裳忽然张开,数支金色的羽毛仿佛是飞刀一样,扎向了还在前进的亚索。 后退之中的突然袭击很有隐蔽性和迷惑性,三支金色的羽毛化为三道流光,直奔亚索的胸膛。 可惜,这一切在带上了【驭风者】头衔的亚索看来,还是不够快——洛显然没有经历过专门的战斗训练,他的羽毛平时经过了精心的保养,并不是通常用来拔下来攻击别人的,这次他是被逼急了才不得已心疼的抖落了几支羽毛…… 这种情况下,三支金羽对常人来说也许很快,但在亚索的眼里,也就马马虎虎。 长剑探出,三支金羽在空中被斩为六段。 “放弃抵抗吧。”亚索步履不停,“你罪不至死,我顶多将你交给治安队。” “我可丢不起那个人!”洛撇了撇嘴,继续后撤,“如果你说你要打我一顿,我反而还认了,那是我技不如人——但要把我交给治安官……休想!” “可以。”洛万万没想到,听自己这么说,亚索还点了点头,“束手就擒,我锤你一顿就好。” “你这是滥用私刑!”洛简直要跳脚了,“这也是犯罪!” “事后我会找治安官承认自己错误的。”亚索的速度更快了三分,“但你这个小骗子,别想这么逍遥法外!” 打哪来得这么个死心眼? 洛真的是头大如斗,他速来仗着手脚灵活在艾欧尼亚的大小城镇坑蒙拐骗,一曲尤克里里经常强买强卖,没想到在这遇见个克星! 打野打不过,跑也跑不脱,偏偏这货一出剑还一阵唢呐声搅得他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不管了。 洛咬了咬牙,这次算自己栽了! 想通了一切,洛干脆的转过身去,将装满了骗来金币的口袋丢向了亚索,然后双腿一发力,整个身子直接从莎萝树上窜了出去。 紧接着,魔法光辉出现在了他的羽裳上,这金灿灿的羽裳仿佛是一面帆一样,鼓满了魔法能量之后,让洛的速度得到了质的飞跃! 没错,这货惊鸿过隙,开大跑路了。 眼见着洛将自己的速度拉满,亚索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这速度简直快的犯规,自己用疾风之力加速已经很离谱了,洛干脆利用瓦斯塔亚人天生的魔法天赋,让原始而暴躁的魔法能量灌注在自己的羽裳中,把自己整个人都“弹”了出去。 这简直快的过分……霞真可怜。 可惜了,本来还想着趁机弄个帮手呢,没想到自己居然没逮住这个滑头。 不过,至少拿到了金币。 无奈的亚索最终只能长剑还鞘,然后轻轻巧巧的跳下了树梢。 这里似乎是一片居民区——夜市那边好像要散场了,居民们三三两两的回来。 亚索还记得商队居住客栈的名字,他打听到了治安队的位置,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表示“虽然没能逮住那个瓦斯塔亚,但我至少追回了金币”。 当地的治安官得知之后,自然是喜出望外,他们千恩万谢,并派了专人送亚索回到了客栈——最后他还私人送给了亚索一些翁库沃特产的苦艾香。 接受了治安官先生的礼物,亚索愉快的回到了客栈,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对于洛来说,今天晚上是一个差点毁容的翻车之夜,但对于亚索来说,今天却是忙碌、充实而平静的一天。 当然,要是能逮住洛,锤他一顿然后带着他一起去收拾金魔就更好了。 而亚索不知道的是,逃出生天的洛此时除了骂自己多管闲事外,也开始考虑起了一件事。 “自带音乐真帅,我能不能也试试?” 【0023】 来自洛的报复 亚索没能完成自己最开始的目标——他本来打算按着洛跟自己一起去追查金魔线索的。 虽然迷迷糊糊的记得金魔似乎是烬,但亚索并不敢很确定……作为一个英勇黄铜玩家,他对背景的了解其实还是很有限的——也只有亚索这种他经常玩的英雄故事他知道。 如果有一个瓦斯塔亚人能够帮帮忙的话,事情必然会简单很多。 可惜,洛最后还是溜了,亚索也只能做一次不留名的好人了。 好在有点意外收获,治安官赠送的那种苦艾香味道还真的不错,亚索决定等从芝云回来的时候买点带回剑派去。 就这样,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亚索洗漱完毕后就跟随着商队一起,再次踏上了行程——和之前一样,他还是龙龟背上的vip位置。 而亚索没发现的是,在他跟随着商队出城的时候,有人正在鬼鬼祟祟的监视着自己。 而监视着亚索的人……是洛。 …………………… 昨天的那一袋金币既是洛脱身的诱饵,也是他精心布下的线索——既然这个剑客看起来很正派,那他一定会将金币物归原主的吧? 于是,洛在甩脱了亚索之后,主动跑到了治安官那里守株待兔。 结果……他果然逮到了亚索! 哼哼,之前你偷袭我,现在轮到我偷袭你了! 我教你多管闲事?! 洛已经想好了,就从亚索路痴这一点入手,自己只需要跟住了亚索,然后找一个亚索休息的时间,突然出手,然后抓住了亚索之后,把他整个人都吊在树上,不教会自己怎么自带bgm不放他下来——谁叫他划坏自己这金灿灿的羽裳的? 于是,当亚索随着商队一起出城之后,洛就一直跟在了后面,然后跟着跟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商队的方向是向东的! 而翁库沃的东边……是一道海峡! 看着商队里的龙龟驮兽,洛真的是非常蛋疼——这几乎已经可以证明他们的目标是渡过海峡、去往芝云了。 毕竟就龙龟那个速度,如果不是为了渡海没人会选择它们作为商队的驮兽。 这就有点麻烦了——一旦商队到了海边、下水之后,洛的跟踪就彻底失效了。 毕竟现在有树木作掩护,洛可以在树梢上穿梭跟随,而且不会露出踪迹。 但在茫茫大海,哪里还有给洛藏身的地方? 也就是说……自己想要收拾亚索,必须趁着商队还没有到达海边的时候才行! 时间有点赶。 看看太阳,洛估计自己……差不多只有趁着对方吃午饭这么一个机会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在哪吃午饭了。 虽然洛离开了部落之后,一直在艾欧尼亚的各地游历,但他可没有画地图的习惯,虽然来过几次翁库沃,但对这周围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没法判断商队会在哪休息吃饭。 这种情况下,洛也只能默默跟在商队的后面,等待机会了。 好在商队没有让他等太久,正午十分,商队停在了一片小树林里,看样子是要打算休息吃饭了。 这是个好机会,完美的好机会。 通过高高的树梢,洛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商队——亚索昨天透露了一点,他似乎很依赖风,所以洛尽力压制了自己的行动幅度,就如同一只普普通通的鸟一样,接近了商队。 因为之前距离比较远,洛并不知道亚索在哪,他需要小心探查,确定亚索的位置,然后看看亚索吃完饭会做点什么…… 最好睡个午觉! 只要你敢睡,我就会给你留下一个毕生难忘的记忆! …………………… 盘算着怎么把亚索捆起来的洛并没有意识到,在他靠近商队的时候,亚索就已经发现了自己。 而出卖洛的这次不是风,而是无牙仔。 洛的行动可以说是很隐蔽了,浓密的树冠完全遮蔽了他的身形,而且轻手轻脚行动的洛用魔法能量充盈了自己的羽裳,使得他整个身体都轻如麻雀。 但在高空之中,无牙仔还在跟随着商队呢! 最开始的时候,无牙仔也没有注意到洛——但随着洛一路跟随,甚至在商队休息之后主动靠近,他自然向亚索发出了预警。 和无牙仔结成了伙伴关系的亚索从一阵微风之中察觉到了无牙仔给自己的信息——他虽然不懂兽语,但却能够察觉到风的气息,这也是他发现的、【驭风者】这个头衔最有用的一点。 这谁啊? 是冲着商队来的? 就在亚索迷惑的时候,系统界面一个附加任务刷新出来了。 “附加任务【洛的窥探】已经触发。” “【洛的窥探】: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昨天遇见的瓦斯塔亚人在远处窥探着你的情况,逮住他。” 原来是洛啊…… 任务要自己逮住洛? 这可真的是一个好主意,亚索挑了挑眉头,表示自己喜欢这个任务。 嗯,等会抓住他先把他吊起来,如果这家伙不说为啥窥探自己,那接下来只需要一根一根的拔掉他金色的羽毛,他迟早会崩溃的,亚索可是看得很清楚的,洛对自己的羽裳异乎寻常的重视,那简直是他的命根子! 就这么定了。 既然已经想好了怎么收拾洛,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逮住洛了。 昨天洛爆发的速度亚索是见过的,那真的是只要给一点机会,他就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想要逮住洛,把他吊起来拔毛就必须解决掉这个速度问题。 那么,应该怎么解决呢? 也许可以试试……钓鱼执法? 下一刻,亚索礼貌的接过了商队老板递过来的午餐盒,开始了狼吞虎咽。 而在吃完之后,亚索整个人都躺平在了草地上,疾风剑派的外衫被他脱下蒙在了头上。 鼾声响起,亚索似乎睡着了。 【0024】 我们又见面了? 眼见着亚索躺了下来,藏在树梢的洛心里激动的不行——哼,人类就是不够持久,才一上午的时间就要休息,你看看我,凌晨起来跟踪,到现在不还是神采奕奕的吗? 心下暗喜的洛继续小心翼翼的靠近着亚索,直到他感觉这个距离差不多了。 十丈。 洛有些激动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十丈的距离,就算这个剑客的意志力比较强,自己也能在他逃脱魅惑之前,将他捆起来。 下一刻,准备好了一切的洛扯着自己腰间的绳索,从高高的树梢一跃而下。 金色的羽裳在中午的熏风之中张开,鼓荡着充盈的魔法能量,让洛的身形都化为了一阵流光。 几乎是眨眼之间,洛就已经来到了亚索的身边,他灵巧的和亚索错身而过,手中的绳索迅速的在空中套出一个圆环,直接“捆住”了正在午睡的亚索。 眼见着一击得手,对方似乎还很迷糊,洛扯住了绳索的另一头,直接搭在了旁边一棵树的横枝上——就在他打算用力一扯、将亚索整个人都吊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亚索终于摔倒了外衫,脸上也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不太对劲! 洛转身想要开溜,但可惜为时已晚。 随着一声“surprise-mother-fvcker”,一阵可怕的风压从树梢上席卷而下,让洛的行动一滞。 随后,当洛终于恢复了平衡,正要起跑的时候,亚索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完了! …………………… 三分钟之后,洛整个人就如自己预想之中捆着亚索的姿势一样,反过来被亚索捆成了一团,吊在了树上。 在他的身边,是面带冷笑的亚索和歪着脑袋的无牙仔——在见到了无牙仔之后,洛终于知道自己为啥栽了。 这家伙还是个剑豪?! 有风行幼崽跟着的?! 洛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该死的,这不是自己的偷袭,而是亚索这个混蛋在钓鱼! 想到了这一点,洛本能的打算口吐芬芳——但看着亚索拿出断剑搭在自己羽裳上,一副对金色羽毛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最后也只能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看在金羽的份上! “误会。”眼珠一转,洛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这些都是误会,刚刚我看你们的货物掉了,这才带个绳子过来,打算帮忙捆扎一下的!” “这样啊——”亚索拖长了自己的尾音,“那么,洛,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吗?这可不是什么人来人往的地方!” “我也是没办法。”洛开始装可怜,“我要去芝云,在我的部落里,有人还在等着我回去——但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有旅资了,所以我就在这看看,有没有打算渡海去芝云的队伍,希望能够带上我一个。” 洛的演技那真是突出一个炸裂,虽然他整个人是倒吊着的,脸因为血液循环的原因而有些涨红,但他却利用这份涨红生生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有苦衷之人的形象。 而且,在表演的同时,洛也使用了一些常用的魔法技俩,试图让亚索更加相信自己的话——随着魔法能量微微波动,无牙仔的表情甚至都有从好奇转向亲昵的趋势! 这就是洛的能力! 然而,想象之中的被放开并没有发生,下一刻,洛只感觉后背一疼,亚索的手里就出现了一直金色的羽毛。 “这个故事不错,值一根羽毛……接着编,我看看什么时候能把你后背上的羽毛拔光。” 洛整个人的脸都抽搐了起来,看起来非常的疼,至于是后背疼还是心疼,这就不得而知了。 “完蛋了,他似乎不怎么吃这一套。”洛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我还以为这个正义的剑客会充满同情心呢,没想到这种手段并没有能打动他,那我也许可以试试别的?” “好吧好吧。”这样想着,洛的脸上摆出了一副任命的表情,“我也是受人之托,希望把你拦下来而已,别问我是谁,也别问我为啥,我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嗯,把自己当成了工具人,这样他就不会为难自己了吧?依着他那满心正义的性子,绝对会把我关起来,找机会送给治安官,到时候我就能直接开溜! 洛想的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 “啊~” 随着一声哀嚎,这次出现在亚索手里的,是两根金色羽毛。 “这次的故事有点味道了,加油。” 这也不行?那我再试试别的? “这位亚索先生,我也是没办法的啊,我上有八十岁……啊嗷呜——” “这个故事内味太大了,值五根!” 看着亚索脸上一如既往的微笑,洛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叫亚索的剑客,根本就tm不是一个好人! 这货昨天追自己也绝对不是为了伸张正义! 栽了,栽了! 心疼自己羽裳的洛这下终于没有再编瞎话了,当亚索再问他为啥对自己出手的时候,洛终于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 “所以,你在打击报复,并且觊觎我的独门技巧,对吗?” 虽然亚索的总结总有点扣帽子的意思,但这种情况下,洛也只能点头。 “那么,我被迫自卫,抓住了你,有问题吗?” “没有。” “你是否愿意就自己的错误诚恳的忏悔,并进行弥补呢?” “愿意。” “那就好了。”亚索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跟着我,我们一起,抓住了金魔,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还能教你唢呐,怎么样?” “可以!” “那么,签契约吧!” “……” 这一刻,洛终于确定了——亚索这个家伙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拉着自己一起去抓金魔! “我真傻,真的——我特么真的是傻了,才会以为亚索这货会是个见义勇为的正义之士!” 【0025】斗嘴 洛满心绝望——他真的不想和面前这个人签订什么奇奇怪怪的契约,这契约上面的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只要签了,面前这个家伙随时都可能坑死自己。 “不签可不行。”亚索摇了摇头,“口说无凭,我也没法信任你——你瞧,你刚刚还连着和我撒了三个谎呢。” “可这我都不认识啊!”洛哭丧着脸,“不认识的契约,我怎么可能签?” “不认识我可以念给你听啊。”亚索不以为意,“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念的我也不会信啊。” “我这有本字典,你可以在这吊慢慢学习。” “……” “……” 终于,在洛的苦苦哀求下,最终亚索答应他可以不签订契约,但是要以瓦斯塔霞瑞的名义起誓,发誓会跟随自己抓捕金魔,并在这个过程中听从自己的指挥和领导。 “我,洛,在这里以古老而伟大的祖先·瓦斯塔霞瑞的名义起誓,我必将跟随亚索先生,抓捕金魔,在整个抓捕中,服从亚索先生的指挥和领导。”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亚索愉快的点了点头,然后收起了那份自己随手用汉语写下的“契约”——没错,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契约,只是一份亚索之前用汉语写下的备忘录而已。 实际上,亚索哪有什么契约啊——要知道,契约这东西在符文之地可不是什么大路货,亚索这一穷二白的,怎么可能有契约! 至于为啥亚索一开始就声称要签订契约…… 那是给洛一点讨价还价的空间,毕竟一上来就要洛以先祖之名发誓很容易引起抵触,如果最开始是签订契约,现在只需要发个誓,给出了明显的让步——是不是就有诚意多了? 眼见着洛终于立下了誓言,亚索愉快的将他松开,并且友好的叫商队的老板给他也准备一份午餐。 在得知了这个瓦斯塔亚人是亚索的帮手之后,商会的老板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给洛加了一份饭——无牙仔他都供得起,洛这么个瓦斯塔亚也就不差啥了。 就这样,在饱餐一顿之后,商队继续出发,很快就来到了海边。 …………………… 【洛的窥探】任务完成了,可惜奖励却不怎么样——亚索得到了一瓶【毛发用染色剂】,功能是“将毛发完全染成金色,持续三天”。 这莫名其妙的玩意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亚索很喜欢自己的黑头发,也不打算给自己搞一个太过杀马特的造型,这瓶染色剂恐怕只能丢在背包里面吃灰了。 嗯,有机会的话可以找个拍卖场寄售一下,应该有人会对小黄毛感兴趣。 也正是因为奖励实在是不咋地,导致亚索的心情也随之不怎么样——当龙龟驮兽背负着整个商队下水之后,他就这么恹恹的躺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完全放空了自己。 而最开始的时候,洛还是一副不愿意说话、不愿意配合的样子,但随着旅途的继续,实在是没法和人交谈的洛最终憋不住了——他有心去找商队的活计们聊聊,但现在大家却在不同的龙龟背上,洛也不会游泳,所以找来找去,他发现自己只能和这个讨人厌的亚索说话。 “这就是绿林海峡,过了绿林海峡就是芝云了。”看着蔚蓝的大海,洛的语气里有些莫名的意味,他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亚索的身边,“我说,你应该只是为了搭个顺风车、不会是真的去找那个金魔的麻烦吧?” “……你是不是傻。”亚索斜了洛一眼,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后,嫌弃的远离了这个眉飞色舞的瓦斯塔亚人,“如果我只是为了搭个便车、蹭吃蹭喝,我何必抓住你、要你立下誓言?” “我以为那只是报复!”洛这下有点着急了,“我承认你的剑很快,但金魔都在芝云肆虐好几年了,无极剑派甚至派出了一个长老都没能阻止他,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家伙,就非要来送死?” “这不是送死。”亚索撇了撇嘴,“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下山的原因。” 洛刚开口就讨了个没趣,本来亚索以为他会就此闭嘴,没想到的是,看着亚索似乎很不耐烦,洛来劲了。 “这样啊。”洛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语气,“我记得你和我提到过的,你来自什么……疾风剑派?” “……” “我好像没听过你们剑派的名字啊?” “小门小派,不值一提。” “那你们剑派为什么会派你来芝云?” “闲来无事,顺便下山。” “但对付金魔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啊?” “简不简单,自有办法。” “那你能不能说说打算怎么对付他?” “听我指挥,闭嘴就行。” “你这个人……” “……” 以前都是亚索缠着别人问东问西,这次却变成了亚索被洛缠着问东问西——洛显然察觉到了亚索的情绪,在他看来,让亚索不耐烦、发怒、赶自己走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可惜亚索虽然不耐烦,但嘴上敷衍起来却毫无压力,以至于洛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一点收获。 洛简直没见到这么不好对付的人,不仅没脸没皮,而且油盐不进——最致命的是,还喜欢多管闲事!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一个让他主动赶自己离开的办法! 嗯,有了! 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洛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他摘下了尤克里里,开始了自弹自唱——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魅惑能力,歌声唱的亚索是头皮发麻。 “你住嘴。”亚索眯起了眼睛,“你发过誓的,听我指挥,我命令你停下来。” “?在抓捕金魔的时候我会听指挥的?”洛直接将这一点唱了出来,“?但很可惜,不是现在?——除非你放我——离~开~” 洛的歌声会让人对他心生好感,亚索现在作为唯一的听众,目前感觉十分微妙——对一个男的产生好感总让他感觉到起鸡皮疙瘩,眼见着洛摆出一副你不放我走,我就唱不停的架势,亚索无奈之下只能掏出了唢呐。 《百鸟朝凤》,哀乐版,走起! 这一次,轮到洛傻眼了。 【0026】危险的芝云 唢呐那嘹亮的声音划破了天际,回荡在了广阔的海面上,前一刻还在信心满满的弹奏着尤克里里的洛这下人都傻了。 我在弹什么? 我在唱什么? 我在干什么? 在嘹亮而哀伤的《百鸟朝凤》中,洛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他完全无法继续自己尤克里里的弹奏,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忽然起身吹起了唢呐的亚索,一脸懵逼。 一曲终了,亚索默默的收起了唢呐。 嗯,这就是当初自己选择唢呐的原因——作为乐器之中的流氓,唢呐的特殊音色使得它能够轻松的盖过绝大部分的乐器。 既然在自己的bgm里是无敌的,万一别人也有bgm呢? 所以,保持无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bgm也盖过别人的bgm,这才是唢呐的真正意义! 而洛……就成为了唢呐下的第一个受害者。 原本想要通过尤克里里和歌声让亚索受不了自己,没想到一曲唢呐下来,洛这边先懵了,当他浑浑噩噩的反应过来之后,商队已经渡过了窄窄的海峡,踏上了芝云的土地。 然后,就在洛打算开溜的时候,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地面的振动让他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亚索跳下了龙龟,皱起眉头看着远处从密林之中冲出来的野兽,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这恍若兽潮一样的情况在艾欧尼亚可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在艾欧尼亚,初生之土的气候四季分明,除了少数候鸟之外,大部分的动物都是不会随着季节和时间进行迁徙的。 所以,理论上说,艾欧尼亚并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兽群聚集,更不会出现这种兽群聚集成兽潮的情况! 发生了什么? 就在亚索打算呼唤无牙仔过来、带自己去天上看看的时候,微风带来了一丝奇怪的气味,让亚索咬紧了牙关。 这是焦糊味——造成大规模兽潮的原因是山火! 艾欧尼亚可不是澳大利亚! 在这里,山火并不是正常现象,有灵柳的庇护,就算是再热的天气、再茂盛的森林,也不会出现山火! 而现在,山火不仅烧了起来,还引起了大规模的兽潮,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有人放火。 “洛。”亚索严肃了起来,“帮我护着点商队,我需要去处理一下山火。” “???” 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亚索就已经一声唿哨叫来了早就徘徊在高空上的无牙仔,然后迅速的向着兽潮的源头方向冲了过去。 …………………… 在无牙仔的背上,亚索仔细观察着下方的山火。 带上了【驭风者】的头衔之后,亚索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周围环境之中的风——以往温和而有规律的风在这里变得一团糟,亚索虽然能够感受到疾风之力,但却很难如以前一样,轻轻松松的驾驭这种力量。 随着无牙仔逐渐接近了山火区域,周围的空气温度也开始逐渐升高了起来——很快,亚索就发现了山火发生的区域。 那是一个村落,一个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小村庄。 粗略了估计了一下,亚索很快找到了火焰的中心区域——那已经是一片白地了,火焰应该是从这里开始,慢慢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越燃越烈,终于点燃了密林,成为了山火的。 有人家里失火了? 在亚索的要求下,无牙仔靠近了火焰区域,在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之后,亚索发现火势并非是自己想的、从某个家庭里开始的——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把火应该是从村子外的麦田里开始燃烧的! 现在已经是麦子收获的季节了,在这时候如果有人直接在田地里焚烧秸秆,的确很容易造成火灾。 但亚索却本能的感觉这场火灾不是焚烧秸秆所导致了——如果起因是焚烧秸秆,那为什么在着火区附近的村庄没有任何人救火? 难道是他们感觉火无法扑灭,提前撤离了? 可是看着风向,火焰并没有大范围的向着村庄的方向扩散啊,只要有人稍微注意一下,村子都不可能向现在一样,完全被火焰所笼罩! 示意无牙仔降落,亚索在低空直接跃下,轻巧的跳到了村庄边缘,一户还没有被火焰吞噬的人家的茅草房上。 落地之后,亚索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随即脸色瞬间变色。 浓浓的血腥味! 顾不上太多,亚索干脆的一脚踢开了这间茅草房的大门,入内一看时,心都停跳了两拍。 在这个小小的茅草屋里,两大一小三具尸体就这么躺在榻上,殷红的血液在墙上绽开为了一朵妖艳的花。 顾不得恶心了,亚索翻身出门,爬上了房顶之后,用自己最大的嗓门喊了一句。 “有活人吗?” 在疾风之灵的帮助下,亚索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村庄——但是整个村庄都静悄悄的,除了火焰舔舐房屋的哔哔啵啵之外,没有给亚索的任何回应。 而沉寂……就意味着死亡。 亚索一面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情绪,一面唿哨着招来了无牙仔,让风行幼崽带着自己快点回去——这个村子已经没有活人了,这种情况下,自己最好的先与商队汇合! 从现在开始,自己一定要将警惕性提高到最高! 虽然有洛帮助,但亚索现在还是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谁知道那汹涌的兽潮到底是不是金魔攻击商队的前奏! 而且……除了商队之外,亚索还需要考虑,究竟怎么才能阻止火势的继续蔓延。 至于这个村庄…… 恐怕自己要先一步离开了! 就这样,无牙仔俯冲而下,抓住亚索高举的右手,然后流畅的将他甩到了自己的背上,一人一兽迅速远离了村庄,向着海岸的方向飞去。 而亚索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了房间之后,在床榻下,一个一直屏住呼吸的人终于停止了憋气,长长的吐出了一口带有甜腥味的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捻了捻手上有些粘稠的血液,这一张平静而普通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真是可惜了……又是一场未能完成的画作呢。” 【0027】洛的用处 当亚索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甚至整片海滩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祥和。 没错,被无牙仔带回来的时候,亚索看见的不是满地狼藉,而是一场属于洛的私人演唱会——洛的魅惑法术并非只对人类或瓦斯塔亚生效,当大群大群的野兽汹涌而来的时候,他不慌不忙地拨动着尤克里里的琴弦,听到了音乐的野兽们纷纷慢下脚步。 “?初生之土,麦浪金黄?” “?麦穗滚滚,沾我羽裳?” “?唯赤双足,独行陇上?” “?孤影遥望,不见故乡?” “?初生之土,灵柳成行?” “?柳枝依依,烁烁灵光?” “?唯有双手,攀柳而望?” “?林深从密,前路何方?” “?……?” “?……?” 古老的艾欧尼亚小调在洛手中尤克里里的琴弦上缓缓流淌,简单干净的音符之中,挥之不去的是一份属于游子独有的彷徨。 在洛的琴声和歌声之中,丛林边缘的灵柳随风摆动着自己的枝条,仿佛也在和野兽一起,聆听着洛的歌声——亚索甚至能够感觉到,疾风之灵似乎也在为洛的歌声起舞!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吗? 亚索这次没有打扰洛,而是独自一人转身再次朝着着火的丛林走去——丛林外围的情况应该算是被洛控制住了,那接下来,阻止火势蔓延的活就……就交给自己好了。 …………………… 山火应该如何对抗? 亚索不知道别人会采取什么办法,但对他而言,唯一能够阻止山火的办法,就只有在火势完全蔓延开来之前,构造一条隔离带——没得烧了,火势自然会得到控制。 只要火势得到控制,芝云议会很快就能派出人手,将这些火焰熄灭掉。 舔了舔嘴唇,亚索有些兴奋的压低了自己的身形。 佩剑出鞘,三寸青芒包裹在剑刃之上,亚索居合起手,脚下步伐趟过地上枯枝烂叶,在林间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踏前,踏前,再踏前! 此时此刻,在亚索的眼中,每一棵树都是一个敌人,他身若流风,在树木之间抹过,丝毫没有停留。 所谓踏前斩,即为e往无前之斩! 风不会停,人……也不会停! 如果有任何一个疾风剑派的剑卫在这,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亚索身形划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条看不见摸不到、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着的“细线”。 看起来亚索只是和那些树木擦身而过,但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剑刃上的青芒就有一丝留在了树干上。 踏前斩斩出了近百米,亚索这才长出一口气,然后直起身来,利落的还剑入鞘。 “断!” 随着亚索的一声轻喝,之前留下的风刃同时爆发,每一条都膨胀、扭曲,最后成为了可怕的风暴。 所有树木在这一刻齐刷刷断裂,一条两米多宽的道路就这样出现在了亚索的身后。 “效果和想象之中的还有差距、”看着身后这窄窄的小路,亚索无奈的耸了耸肩,“恐怕我还要再加把劲,把这条隔离带尽可能的加宽一点,两步多的距离,恐怕防不住山火。” 然后,就在亚索稍微休息一下,打算继续开辟隔离带的时候,他脚下的大地……动了。 地动了? 亚索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艾欧尼亚还有地震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亚索终于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在倒下树木的中间,一个魁梧的身躯正在慢慢的从土地里钻出来——这家伙有着类似人一样的四肢和一个庞大的脑袋,但却比人大多了,亚索估计它爬出了地面之后,站直了至少有五米高! 这是啥? 泥潭傀儡? 还是矿物精灵? 亚索努力的回忆着从远岚长老那里听说过的物种名称和描述,却很难将面前的这个大家伙划归到某一项之中…… 没有这种元素或者傀儡生物啊! 就在亚索思考着这到底是个啥的时候,他面前的这个大个子就举起了自己硕大的拳头,然后狠狠地砸向了还在思考的亚索——当他的拳头开始下落的时候,亚索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风的预警,身体向后一窜,远远的离开了它的攻击范围。 然后,就在亚索打算开始反击的时候,大块头却没有再搭理亚索,而是自顾自的伸出了“双手”,开始一根接一根的倒拔垂杨柳。 这玩意……似乎也在修建着隔离带? 而刚对自己的攻击,也好像是为了把自己赶到一边去? 看着这个大块头一棵接一棵的将足足有双人环抱粗细的大树连树干带树根从泥土之中拖出来、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边,亚索终于想起了这些家伙的身份。 他们不是元素生物,也不是傀儡生物——如果一定要划分一下的话,他们应该算是精怪! 这些被称为【泥石保护者】的家伙是艾欧尼亚自然界中重要的一环,扮演着森林护林员的角色。 当然,这些泥石保护者本身是没有什么意识的,平日里也都在大地之中沉睡,只有被人唤醒,才会爬出地面,履行自己的工作。 而可以唤醒泥石保护者的人……一般都是绿林守护者。 意识到有绿林守护者来了之后,亚索终于松了口气——毕竟处理山火这种事情不是自己的强项,就算他拼尽全力,恐怕也不足以制造出完全封住山火的隔离带。 而绿林守护者们不同,他们是艾欧尼亚最亲近自然的人类,对这种事情是最有经验的,有他们的帮助,这次的山火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这里,亚索干脆朗声开口。 “在下疾风剑派亚索,为抓捕金魔而来。” 而就在亚索开口之后,树梢上也有一个清脆的声音给予了他回应。 “你好啊,亚索先生,我是来自绿林的守护者朵卢兰,很高兴认识你。” 抬起头,亚索看到了一个长着鳞片的猴子出现在了树梢,正在朝自己兴奋的挥手。 这次,亚索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的种族。 一个蟒猴。 【0028】 再见阿易 蟒猴是艾欧尼亚常见的瓦斯塔亚类群,他们身材特征都和猿猴类似,但在浓密的体毛下面,蟒猴还生长着一层细密的、如巨蟒一样的鳞片——他们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手脚灵活的生物既能在树冠上跳跃,也能下水去摸鱼,对环境强大的适应性使得他们广布在艾欧尼亚的每一个区域,从纳沃利到芝云,处处都有这些瓦斯塔亚的身影。 至于【绿林守护者】,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一个特殊的职业身份,但不像是疾风剑派的疾风剑豪,绿林守护者的认定很宽泛,只要你愿意加入绿林守护会、保护艾欧尼亚的林木,那你就是一个绿林守护者了。 听起来……和xxxx的接班人接班人差不多。 看着树梢上友好的瓦斯塔亚,亚索其实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不是他怕生,而是因为在刚刚开辟隔离带的时候,他以为周围没什么人,因此表现的有点中二。 虽然那也是训练自己剑术的手段,但不可否认其中有着私下练习装逼的成分在。 结果这种事情被人看见……那就是公开处刑了。 好在这个瓦斯塔亚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之前亚索的举动,在友好的打招呼之后,这个叫朵卢兰的蟒猴只是在耐心的指挥着泥石保护者,努力的开辟着隔离带,这让亚索也稍微松了口气。 算了算了,老老实实砍树吧。 有人在旁边的情况下,亚索没有再秀自己的踏前斩,而是选择用朴实无华的劈斩伐木,一剑一剑的将巨树砍倒。 终于,一人一瓦斯塔亚一泥石保护者终于开辟出了一条足够宽的隔离带,然后和另一批开辟隔离带的人接上了头。 “大功告成。”朵卢兰松了口气,拿出一张咒符,贴在了泥石保护者的后背上,“好了大个子,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咒符无风自然,庞大的泥石保护者利落的搬开了地上的石头,然后给自己挖了个坑,躺了进去——见到了这一幕的亚索虽然明知道他只是去休眠了,但还是差点忍不住拿出唢呐来吹上一曲…… 不行,要克制。 不能形成职业病。 就在亚索努力的自我克制时,朵卢兰终于转回身来,看向了他。 “亚索先生。”跳下树梢的蟒猴向他鞠了一躬,“绿林守护会感谢您的帮助,要不是您的援手,我恐怕未必会在山火蔓延开之前完成隔离带的开辟。” “举手之劳。”亚索客客气气的摆了摆手,“我此行是跟随着一支商队而来,我来这里构建隔离带的时候,商队还在海边安抚着受惊的兽群,如果可以的话,朵卢兰先生能不能带我去海边?我不怎么认识路。” “……”朵卢兰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蟒猴看了看亚索,点了点头,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是雌性。” 好不容易与人客气了一次的亚索一脸懵逼的愣在了原地。 天见可怜,他是真的分不清一个猴子的公母啊! …………………… 认错性别使得亚索与朵卢兰都有些尴尬,但最终蟒猴少女还是按照亚索的请求,将他带回了海边,这才告辞离开。 唤来了高空中一直在监视着情况的无牙仔,确认了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摸了摸无牙仔脖子上柔顺的羽毛,亚索终于回到了商队——然后他就见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商队的活计和老板围成了一大圈,在圈子的中心,洛正拨弄着尤克里里的琴弦,侃侃而谈。 亚索凑近了一听,当即就惊了。 “……那是初生之土的战斗,穿刺之箭带有可怕的腐败之力……” “……武后和麾下的瓦斯塔亚追月者一起,封印了好战暗裔……” 喜欢成为人们目光中心的洛在自弹自唱,讲述着艾欧尼亚的古老史诗,这倒是丝毫不出亚索的预料,但问题就在于,在他的讲述之中……那个暗裔怎么听怎么像是韦鲁斯! 暗裔的消息都这么烂大街的吗? 然后,就在亚索惊疑不定的时候,商会老板发现了他的回归,起身迎了过来,低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亚索倒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见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那可真糟糕。”商会老板听说金魔又出手毁灭了一个村子,整个人的眉头都锁成了一个大疙瘩,“也就是说,金魔就在附近了?” “是的,没错。”亚索点了点头,“不过您大可放心,至少商队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前面就是无极剑派的巡逻范围了。” 虽然商会老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但亚索还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谁遇见这种事情,心里都会犯嘀咕不是。 看在他一直都很殷勤的份上,亚索想了想,终于决定给他一颗定心丸。 “刚刚我打听了一下。”亚索压低了声音,“这一次的巡逻,连无极剑派的易大师都出现了,有他在,一定没问题的!” 虽然商会老板不知道亚索嘴里的这位易大师究竟是何方神圣,但被亚索称呼一声大师,相比也不是寻常庸手,虽然心下依旧将信将疑,但至少他还是稍微松了口气的。 而随着将心半放回肚子里,商会老板的面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晚,加之山火蔓延,商队最后决定就地休息,等待明天天色放亮,再继续前进。 一夜无话——亚索似乎与洛达成了一些微妙的默契。 第二天一早,商队就早早出发了,而不到中午,他们就遇见了无极剑派巡逻的剑客。 坐在龙龟的背上,亚索眯着眼睛扫视着无极剑派的剑客们,找了一会之后,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家伙,他大步窜下了龙龟背,一眨眼就来到了对方的身边,熟练的搭住了对方的肩膀。 “阿易,好久不见!” 突然的行动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都惊讶的看向了亚索——有人惊异于他过人的速度,有人则是惊异于他和易的关系,亚索本人则是在打完了招呼之后,朝着商会老板挥了挥手。 “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易大师!” 而此时还是一个学徒的易只能涨红了脸,将自己从亚索的魔爪中摆脱出去。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0029】孽缘 亚索和易的故事要从三年前说起。 在亚索看来,那是一段有趣的年少轻狂,而在易看来,那特么就是一段孽缘,自己就是最惨的受害者。 那时候的亚索身带【满血吹唢呐,残血才开大】的任务,整个人处于一种非常老实的状态——别看他平时不着调,整个人快乐起来仿佛一只撒欢的二哈,但该低调的时候,他还是很清楚什么是低调的。 系统让他能够肆无忌惮的e往无前,也能让他老老实实的低调做人。 而因为是疾风剑派“未来接班人”的身份,亚索也没有遇见什么喜闻乐见的打脸情节,就这么规规矩矩的参与、老老实实的完成了整场交流会。 有多规矩呢? 规矩到素马长老一度以为他转性了的地步。 而整场交流会中,亚索做过唯一一件比较出人意料的事情就是,他对待某个来自无极剑派的学徒非常的亲近。 那个叫易的少年是无极剑派所在村庄的一个铁匠之子,也是青年一代无极剑客中的佼佼者——而他的性格和亚索几乎是完全相反的,虽然两个人在修行上的勤奋相当类似。 对待这个家伙,亚索保持了出人意料的尊敬,甚至勾肩搭背的称呼他为“易大师”(这已经是亚索最尊敬的行为了)。 亚索的行为让易窘迫的不行。 最开始的时候易以为亚索是要找他比剑——在无极剑派,有不少学徒喜欢和自己较量,他们甚至会为了“失败之前我在易手下交手的招数最多”而感到自豪,而对于这种自豪,易一向是莫名其妙的。 输了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然而,当易和亚索逐渐熟悉起来之后,亚索却一直都没有提出过任何的交手请求,一次也没有。 这让易相当意外,甚至有点好奇——不过以他的性格,到最后他也没有开口询问就是了。 不得不说,没脸没皮是个好习惯,拜亚索所赐,在交流结束的时候,易已经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亚索“易大师”的称呼了。 而对于这种情况,无极剑派的长老则是选择听之任之,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年轻人之间嘛,发展一点友谊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虽然目前看起来这份友谊的形式有点古怪。 但……一码归一码,交流的时候并没有几个人参加,大师什么的,叫也就叫了,现在大庭广众的,亚索这一开口,易久违的感觉到了浑身不自在。 如芒在背! 果然,易大师这个称谓对目前的易来说,还是耻度高了点——我不是什么大师啊,我才刚刚学徒毕业,成为了一个无极剑客! 可惜,亚索完全不给他任何拒绝的空间,在寒暄之后,就直接在大庭广众下,大声的讲述着那段其实也没啥的光辉岁月,而唯恐天下不乱的洛也机智的拿出了自己的尤克里里,主动配合起了亚索唢呐。 无极剑派的剑客们好奇的围了过来,然后就再也走不开了——亚索和洛的一唱一和,那可比吟游诗人干巴巴的诗歌带劲多了。 “当时,易大师不得已而出手,那一刻,他的剑是冷的,他的脸是冷的,他的心也是冷的。” “我不是……” “你的剑不是冷的?” “……” “随后,易大师终于拔出了腰间佩剑,那长剑如一抹清冷的虹,只是轻轻挥下,便如热刀切黄油般,将那石块生生剖开。” “我没有……” “那你当时没有一剑劈开那块巨石?” “……” “没有什么但是,易大师,你可是太谦虚了——就在易大师出手之际,来自疾风剑派的素马长老真是倒吸一口冷气,道了一句‘恐怖如斯’。” “但那个……” “当时素马长老说了没有?” “……” “定睛看去,剑光到处,石棱平过,石屑纷飞,落英缤纷。” “别瞎说……” “石棱平没平?石屑飞没飞?桃花飘没飘?” 在抢话头上的天赋让亚索总是能够打断易试图辩解的台词,让易有苦难言,而每次易一开口,那边就响起一阵尤克里里的声音,话说一半亚索再开口,尤克里里就停下,结果两个人说了半天,易没有一点解释清楚的地方。 甚至……越描越黑。 什么一剑断石——那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劈开石块是交流的开场仪式,意义和剪彩差不多,以易佩剑的锋利,随便换个学徒都能劈开石头的! 至于什么恐怖如斯——那根本就是你和你师傅素马长老说好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在演双簧坑我啊喂! 石屑纷飞落英缤纷更是扯淡——当时是绽春时节,花瓣肯定是有的,一剑劈开石头,石屑也是有的,但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啊,你放在一起说怎么搞的我好像把石屑劈成了花瓣一样?! 然而,因为易从来不会吹嘘自己经历的缘故,无极剑派的剑客们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事情被亚索经过了一番艺术加工,配上了一番唢呐和尤克里里,生生搞出了一点“剑开天门”的味道,听得围过来的无极剑客们目瞪口呆,一愣一愣的。 有故事性的消息总是能迅速传开。 再加上平日里易在同辈弟子中一直是大魔王,这种经过了艺术加工的段子自然的受到了无极剑派的吹捧——你看,我们打不过易不是因为我们渣渣,实在是易那家伙太强了啊! 不是我方不抗揍,奈何易能劈桃花! 什么“剑光到处,石棱平过,石屑纷飞,落英缤纷”,不愧是我们无极剑派的易大师,这真的太帅了! 内部切磋中输给这样的大佬,不丢人! 嗯,不仅是不丢人——我可是整整和他过了十二招,我也是一代宗师了吧? 要不是午饭终止了亚索的吹嘘,恐怕今天易就会莫名其妙的有个“桃花剑客”的称呼了! 而在开饭的时候,易看着和无极剑客们打成一片、蹭吃蹭喝的亚索,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孽缘啊……” 【0030】 三人黑 午饭已毕,下午时分,商队告别了无极剑派的临时哨卡,终于继续出发——而在亚索带有明显威胁性质的强烈要求下,易最后只能咬着牙参与到了护送任务之中。 他真是怕换个人跟亚索同行之后,自己再多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足够让自己社会性死亡的传奇故事来…… 而且,从亚索的表现来看,易认为他似乎不是单纯的坑自己这么简单。 从亚索的装束上看,他已经是疾风剑派的剑卫了,而没有任务的话,剑卫是不会随便下山的——现在这个时候,亚索出现在了芝云,那肯定是带有疾风剑派的任务。 虽然这个混蛋嘴上没有把门的,但总归还是疾风剑派的下一代领路人不是? 易觉得自己要和亚索好好谈谈。 “亚索,你到底要干什么。”眼见着吃饱喝足的亚索躺在了龙龟的背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易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了,“我可不相信你只是在单纯的拿我取乐!” “我可没有取乐。”等的就是易先开口的亚索翻身坐了起来,“但没办法,总归是要采取一点特殊的手段,才能让你的离开显得不那么突兀——简单的说,我想要抓住金魔,需要一个帮手。” “你的目标是金魔?”易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微微点头,“而我是你需要的帮手?” “没错,答对了。”亚索点了点头,面带微笑,“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够意思?” “那你也不必要传播那些莫名其妙的信息。”易显然还是对亚索的说法心存怨念,“明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一点小手段而已。”亚索撇了撇嘴,“金魔狡猾,我也是没办法嘛。” “这和金魔狡猾有什么关系?”易显然未能将这两点联系起来,“这只是你在单纯的坑我。” “这就是金魔还没有被抓的原因。”亚索摇了摇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在芝云这边,金魔已经肆虐快四年了,虽然大家都说他是一个脱离了远古封印的恶魔……但在我看来,金魔应该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瓦斯塔亚。” “人或者瓦斯塔亚?”易显然有点发懵,“你是说,金魔不是恶魔?” “没错,就是这样。”亚索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说法(废话,这完全就是照着答案编过程),“三年前我下山的时候就听说过,均衡教派那群最擅长抓捕恶魔的人都已经出手了,当代的暮光之眼带着他最优秀的两个弟子千里迢迢跑到了芝云,而结果你也看到了,到目前为止,金魔还在逍遥法外。” “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些,也许苦说大师未能抓住金魔……只是因为它太过强大了。” “也许吧。”亚索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和易多争辩,而是自顾自的讲了下去,“我有自己的判断,而按照我的判断,我需要两个能帮忙的好手,而你是其中之一。” “不要这样自顾自的代替我做出决定。”易盯住了一脸理所当然的亚索,“我也肩负着无极剑派的任务,要负责这里的巡逻和安全。” “你知道那只是日常任务。”亚索显然不打算让易有任何推辞的机会,“你的师兄弟会做的很好的——完全不需要你担心,毕竟金魔还从未正面出现过。” “我不可能擅离职守。”易坚持着摇了摇头,“这绝不可能。” “我也不需要你擅离职守。”亚索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然后再次平躺在了龙龟的背上,“只需要你和我一起,多护送几次过往的商队就行——这应该也在你的任务范围内吧?” “和你一起执行护卫任务?”易有些意外的看着亚索,“……是的,这在我的任务范围内。” “我保证,只要你跟我几趟,接下来我绝对不会再声张任何关于当初交流会的事情,桃花剑客之类的情况也不会再出现了。”亚索一本正经的做出了毫不正经的保证,“而且不管我抓没抓住他,这个保证都有效。” 看着一脸“我吃定你了”表情的亚索,意识到这货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坑自己的易,终于咬了咬牙,骂出了人生第一句脏话。 “亚索,我特么谢谢你啊。” …………………… 就这样,在亚索颇为不要脸的一番操作下,一个临时的三人黑阵容凑齐了。 虽然严格意义上说,洛与易都是被亚索坑来的,但他们两个都说话算话之人,而且也都希望金魔伏法——眼见着亚索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们也打算暂时先跟着亚索行动。 洛与易都很清楚,单纯的依靠着巡逻是找不到、抓不住金魔的,想要抓住这个杀人狂,必须要主动出击。 而亚索是唯一一个会带着他们主动出击的人——只不过他满满的自信总归是有点怪怪的。 在易终于同意了“在不违背自己职责的情况下加入”之后,三个人重新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亚索,来自疾风剑派,当代御风剑术传人。” “洛,洛特兰吟游诗人,被亚索坑来的。” “易,无极剑派剑客,有一点高原血统。” 虽然对自己的行动能否成功还抱有怀疑,但洛和易还是和亚索击掌为誓——而成为了三人小队的队长之后,亚索终于开始详细的阐述起了自己的计划。 哼,一个中单一个打野和一个辅助,三个人还收拾不了你一个ad? 【0031】 编过程 虽然亚索对洛和易都很信任,但他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全盘计划都说出来,只是给两个人都分配了各自的任务。 对于易,亚索给他提供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清单,长长的清单上记录着大量可以作为爆炸物、引火物等危险物品原材料的清单——易的任务就是一旦有运输这些物品的商队经过,就要主动进行护送,确保这些商队的安全。 对于洛,亚索的吩咐看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在亚索的计划之中,洛需要扮演一个游历多方、不久之前才回到芝云、不久之后就要离开的艺术家,亚索从背包里拿出了不少画卷,一股脑的塞给了他,并嘱咐他在芝云人多的地方进行展示和炫耀——这一向是洛的强项。 而这些画卷都是亚索在离开疾风剑派之后,闲暇时间里按照记忆里的形象描摹的,这些简单的线条实际上代表了另外一种从未在符文之地出现过的艺术形式。 这种艺术可以称之为【符文之地的现代派】——亚索将自己通过疾风之灵的通道窥见的灵界景象巧妙的融入到了现实的画作之中,形成了扭曲纷杂却又美妙异常的作品。 而作为诞生于灵界的瓦斯塔亚,洛本能的欣赏着这种奇妙的扭曲,但如果非要让他评价的话,他却又说不清这些画作的美妙之处究竟在哪。 “那个不重要。”面对着洛的疑惑,亚索摆了摆手,“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炫耀它,假装它是你的作品,是你将灵界与现界,梦幻与现实融为一体的作品,这就够了。” “什么意思?”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眼见着洛一副打算刨根问底的模样,亚索无奈咧了咧嘴,“我说了,这不重要,你只需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些画作表现了除画面之外,更深层次的内涵,这就够了。” “但这和金魔有什么关系?”洛虽然很喜欢这种出风头的工作,但还是有些不解,“拿着几幅画,就能让金魔现身?” “所以你们都没有观察过金魔的作案现场吗?”亚索耸了耸肩,“他总是在通过杀戮来进行某种表达,这种家伙一定会对这些画、对你感兴趣的,所以拿着这些炫耀的同时,一定要小心,别死了。” 自己扮演的是鱼饵的角色? “……” 洛和易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大大小小的问号。 …………………… 亚索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很简单,他在对着答案编过程。 没错,编过程——就像抄作业的参考答案,却发现那里除了一个结果之外,过程一栏写的是【略】的时候一样,亚索在对着正确答案编一个过程。 首先,凶手是烬。 其次,烬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演员。 最后,烬认为杀戮是一种不一样的艺术,自己是个艺术家。 这是亚索所知道的正确答案和解题步骤关键点。 那么,借助着这三点来反推过程、找到烬的话,亚索应该做什么呢? 因为烬是个普通人,所以在犯罪的过程中——尤其是制造大场面的时候——他需要准备专门的工具。 而因为烬是一个演员(这里其实亚索记错了,烬是个舞台管理员,算不上演员——但不影响结果),在巡回剧团工作,所以这种专门的工具需要现做现用。 结合着商队和村庄遇袭的情况来看,烬的犯罪有着明显的模式:先袭击商队拿走部分自己需要的材料,然后再袭击村庄制造他想要的大场面——为了掩盖这二者之间的联系,他还会在中间加上几场特殊的、专门模仿恶魔的袭击事件。 而以上这三种,就能够囊括金魔所有的案件。 如果本身不知道烬,那就算你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哪些袭击是他需要的、想要的,那些是掩人耳目的。 作为拿到了答案,只需要编出来一个过程的亚索来说……这一切简直就像是秃子头顶的虱子一般,清清楚楚。 所以,易才要去护送运输着危险品的商队——这一步的目的不是让易逮住烬,而是压缩烬的活动空间。 当大宗物品都有人护送之后,刚刚做完一件大案、缺乏必要材料的烬要么将主意打到那些小行商身上,要么就暂时偃旗息鼓,等待无极剑派这波过去。 而洛的存在,则是会逼的烬只能选择前一种。 艺术家总是骄傲的,亚索相信,以洛忽悠人的水平,加上自己的现代派作品,完全足以引起烬的兴趣——只要烬有了兴趣,到时候洛一说要走,他就必然会在洛离开之前,进行袭击。 这样的话,一个完美的闭环就形成了:烬想要搞事-搞事缺材料-大队有护送-只能选择小行商。 到了这时候,亚索就会愉快的扮演起最后一个角色,他将带着大量烬所需要的东西,出现在芝云,等待着这位“艺术家”的…… 飞蛾扑火。 至于说为什么亚索要这么麻烦的制定一个计划,而不是直接拿上画作去引蛇出洞…… 那是因为亚索很清楚,烬作为一个超级罪犯,脑袋里的弯弯绕其实比自己多很多的,如果给烬一个完美的发挥环境,在最后一击的时候,鬼知道烬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怎么样的袭击啊! 除非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否则都有可能被烬逮到空子——这哪有将抓捕放在烬袭击小商人的时候来的轻松? 在这种没有底线的人渣面前,亚索不敢保证放开了节奏之后,还能笑到最后,唯有让对方跟着自己走,才是最稳妥的! 而且,烬才刚刚放了一把大火,现在剩下的存货绝对不多,所以他袭击小商人的时候必然是他破坏力最弱的时候。 自然就是抓捕他最好的时候! 不,不是抓捕。 亚索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将烬干净利落的干掉,永绝后患! 别跟我说什么死缓、无期。 这种彻彻底底的人渣……在亚索的面前,只有原地去世、螺旋升天一个可选项! 【0032】大艺术家 分工完毕,易和洛虽然一头问号,但还是遵照着亚索的嘱托,开始按计划行事。 易回到了无极剑派的队伍之中,主动参与起了日常的护送。 而洛则是带好了亚索的卷轴,开始朝着芝云最大的城市、芝云行省的省会·芝云尼亚前进。 作为一个从小离开部族,四处流浪的瓦斯塔亚,洛在艾欧尼亚绝对属于那种见多识广的人——他努力的回忆着见过所有艺术家的派头,然后给自己重新做了一下造型。 精心打理过、金灿灿的羽裳自不必说。 尤克里里罩上一个装饰着花纹的琴匣。 胡须打理一下,鼻梁上加一片单片镜。 说话的时候语调稍微拉长,尾音上扬。 面庞微微向上扬起,嘴角微微向下坠。 挺胸抬头,同时在胸口别上一根毛笔。 …… 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洛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会弹奏尤克里里、从别人手里骗钱的混蛋,反而更像是一个骄傲而矜持的艺术家! 来到了芝云尼亚,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地最好的客栈住进去——第二天一早,他在客栈侍者的带领下找到了芝云尼亚的芝云尼亚艺术馆,询问起了关于在金色展厅举行个人画展的相关事宜。 …………………… 芝云尼亚艺术馆是芝云尼亚最大、也是最官方的艺术馆,这里收藏了大量的绘画和书法作品,以及少数的雕刻作品。 在艾欧尼亚,芝云一直是艺术家的天堂,而芝云尼亚就是艺术家们最渴望的舞台——对于绝大部分的画家来说,在芝云尼亚举办个人画展可以说是毕生梦想了。 通常来说,直接申请在芝云尼亚艺术馆最大的金色展厅举行个人画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申请人需要出示芝云画家协会的推荐、经过评审认可,才能获得宝贵的申请资格。 而这才仅仅是资格——到底能不能行,还要经过芝云尼亚艺术馆馆长的认可,如果馆长不认可,那一切就都免谈。 不过,对于洛来说,事情却没有那么复杂。 虽然亚索没有给洛任何的活动经费,但打定了主意要学习自带bgm的洛相当慷慨的选择了自带干粮——不就是办一个个人画展吗,金币开路配合着魅惑魔法,总归是有机会的! 洛就不信了,只要对方签下了契约,难道还好意思反悔? 就这样,在金币像是不值钱一样的撒了出去之后,洛总算见到了艺术馆的馆长——然后,让洛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展开了画卷之后,还没有使用魅惑魔法,这位馆长先生就当初拍板答应下来,而且只收取了他最低的场地费。 “这真是惊人的作品!”艺术馆馆长的欣赏水平显然远在洛之上,“我看到了一种全新的艺术手段——难以置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梦境居然也是可以描绘的!” 对于这些作品来说,惊人的从来都不是亚索的技术,而是他的理念——将灵界与现界柔和在一起,强调色彩和简单线条,这在水墨流行的艾欧尼亚不仅独树一帜,而且颇有些离经叛道的以为。 而芝云尼亚艺术馆……追求的就是这种离经叛道。 “管中窥豹而已。”面对着对方狂热的吹捧,洛适当的表现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格局,“你以为的梦境,不过是灵界短暂的投影,是两个世界的短暂交融——如果说一般的绘画是光与影的游戏,我的作品只不过是让我们世界的光,遇见了灵界的影而已。” 洛虽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但这一系话却让对方奉为经典——此刻,馆长的眼睛都要长在那幅《绽春印象》的画卷上了,通过这幅画,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的绽春时节,自己正躺在树荫之下,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那梦是如此的清晰,又如此的朦胧,明明说不清楚,却仿佛带着自己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打破了灵界与现界,直接让自己回到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哪种状态。 这明亮而不拘一格的色彩、简单却又格外惊人的线条,让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艺术馆馆长看见了现有艺术流派之外,另外的一个崭新的、从未有人踏足过的艺术世界。 这个新的艺术世界不再拘泥于画布上所表现的,而是描绘了一个画布之外的世界。 这个瓦斯塔亚人……是一位真正的大师! 他的作品代表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流派,一个注定会名留青史的流派! 而自己和芝云尼亚艺术馆,将成为这个新流派诞生的见证! 哼,那些粗鄙的剑客和僧侣永远都想不到,我们艺术家可以用艺术来打破灵界和现界的边界,不需要什么复杂的仪式,仅仅靠着画布、画笔和颜料,就能将灵界投影到现界之中,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什么均衡教派,什么希拉娜僧侣,什么荒野行者——你们做的到吗? 艺术才是这个世界的终极答案! …………………… 晕晕乎乎的离开了芝云尼亚艺术馆,洛没有搞懂到底是馆长中了魅惑法术,还是自己中了魅惑法术——这次个人画展,洛只是付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场地租赁费,剩下的宣传费用、人手雇佣什么的,芝云尼亚艺术馆全都给包了。 而且门票也是夸张的九一开分成,洛拿九…… 激动至极的馆长承诺,他将会用最高规格的待遇宣传这些作品,保证“所有真正对艺术有想法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并且对洛极为尊敬,丝毫没有在意他是瓦斯塔亚人这一点。 甚至到了最后,洛都被吹捧的有些发晕,要不是天赋魔法发挥了作用,让洛清醒了一些,他甚至最后都会在赞扬中答应收下馆长作为自己的徒弟! 回到了客栈之后,洛头上的问号更多了——亚索那个家伙真的是一个剑客吗? 怎么从刚刚馆长的表现来看,他更应该做一个画家呢? 不过……话说回来,作一个大艺术家的话,这感觉还真的挺不错啊! 于是,在“学会自带bgm”之后,洛有了第二个愿望——“掌握这种绘画技巧,成为真正的大艺术家”。 【0033】 参观 洛的个人画展最终被命名为《我的世界》。 芝云尼亚艺术馆馆长没有食言,完全拿出了最高的宣传规格,整个芝云境内,只要稍微对艺术有所关系的人都会知道,在芝云尼亚艺术馆,正在有一场真正“划时代”的画展。 虽然个人吹嘘怎么都行的,但作为芝云最大的艺术馆,芝云尼亚艺术馆还从来都没有用过划时代这个词语作为宣传要素,这无疑引起了人们们的兴趣,在画展开始之后,访客络绎不绝,无数怀着好奇心的游客都买票入馆,想要看看什么叫划时代的画作。 亚索的作品被观上了洛的名字,然后被精心的装裱了起来,悬挂在了金色展厅之中——而那一幅《绽春印象》则是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 所有人见到这幅画的第一眼,感觉往往是“这和我平时看见的作品不一样”——虽然艾欧尼亚的水墨画也讲究意境,但从来没有人像亚索这样,直接的将灵界所见与现界融合起来。 这种特殊的作画手法的确可以称得上一句划时代,以至于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访客往往都第一时间战术后仰,称赞一句“这就是划时代啊!” 当宣传来到了尾声的时候,画展的口碑也开始发酵,【我的世界】画展热度居高不下。 而作为作者,洛被邀请前往各种绘画沙龙——但有自知之明的洛谨慎的拒绝了大多数,只有那些推不掉的沙龙才会去坐一坐,即使如此,一旦有机会,洛也会马上离开,绝不久留。 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因为洛没有底气,于是“谦虚的洛大师”的名头逐渐流传了开来。 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位横空出世、带来了新世界的天才,【洛】与【我的世界】终于为人熟知。 而此时,烬也如亚索预料的那样,正在芝云尼亚。 …………………… 作为舞台管理员,烬的职业生活其实并不怎么丰富多彩,他要做的不多,只需要跟随着演员们的表演,控制舞台上的各种道具——最后,当演出结束之后,再跟随着所有幕后人员一起,上台谢个幕。 烬渴望表达,但他身材普普通通,长相也毫无特点,唯一的一次登上剧场舞台还是因为龙套生病,他在舞台的角落里凑了个人数。 虽然很难有登台表演的机会,但烬却依旧认为自己是一个艺术家,一个天生的艺术家,他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看见自己的作品。 但是,没人会看一个舞台管理员不知所云的作品。 屡次屏蔽之后,为了让人能够看到作品,烬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得不看见自己的作品”。 那么,有什么作品是比鲜血和谋杀更加引人注目的呢? 最开始的时候,烬听说了“划时代的画展”之后,表现是很不屑的——他不相信什么见鬼的划时代,这只是噱头,是那些自鸣得意的艺术家们的互相吹捧。 当然,烬的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当剧团经停了芝云尼亚之后,他还是从自己微薄的薪水之中拿出了一部分,买了票,进入了画展之中。 (作为一个艺术家,烬在完成了自己的艺术之后,除了会取走少数材料作为报酬之外,可以说得上是分文不取——所以,他其实很穷。) 和其他人一样,烬看到了一个新世界。 这个结论让烬相当意外,他本以为这个画展只是徒有虚名的噱头,没想到画家真的还有两把刷子! 这样的一个画家……值得成为我的作品材料! 在画展的【画家访谈】专栏,烬第一次知道,这位洛大师居然是一个瓦斯塔亚! 要知道,瓦斯塔亚人一直是烬梦寐以求的作品材料——在烬看来,他们的身上同时充满了野性和理性,拥有最丰富的色彩。 一个瓦斯塔亚艺术家! 烬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得到他! 在他将死未死的时候,剥开他的皮肤,从皮下最纤细的血管开始,将他的血液汇聚在一处,直接浇灌出那最美丽的花朵。 瓦斯塔亚的鲜血会自然的流淌在那一幅《绽春印象》上,将画作最后的不足补全! 烬想好了,那幅画将是自己和洛共同的作品,这位洛大师可以用生命赢得一个联合署名的资格。 这样想着,一种严以言喻的舒爽充满了烬的大脑,这种愉快上一次出现,还是他第一次剥夺别人生命的时候呢! 《绽春印象·血花落尽》,这将是一个真正划时代的名字,所有的艾欧尼亚人都将铭记这幅作品! 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画展,烬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回到了下榻的客栈,老板又在唠叨起了舞台支架的老化问题,面对着这个秃顶中年人的絮絮叨叨,烬出人意料的主动表示会找机会修理一下试试。 “毕竟我已经做这一行很多年了。”——烬如是说道。 而在打发走了这个油腻的家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烬终于不再掩饰自己脸上的狂热了,他迫不及待的坐在桌子旁,抽出了一张纸开始迅速规划起了自己所需要做的准备。 “让我看看……” “我需要很多火药,一部分用于制造点动静,一部分用于放一个大大的烟花……” “艺术馆的守卫看起来很难缠,也许我可以试试用毒也说不定,他们总要吃喝拉撒……” “替换下来的舞台升降机构可以拿来改造一下,做一个有趣的远程控制装置……” “下次演出之后要请个假,提前做一些准备,这里艺术馆的后门那片民居可以利用一下……” “还需要设计一点精巧的放血装置,之前的那些垃圾可配不上这位的身份……” “哦,对了,还有防止血凝的药材,这次恐怕不能靠放火维持血液流动了……” 一条条一件件,明明烬在盘算着无比疯狂的事情,但却条理清晰,仿佛是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一样一板一眼。 夜色深了,烬还在一点点的完善着自己的计划——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伏案的影子也似乎在跃动,仿佛一个等待着收割灵活的恶魔,在进行着饕餮盛宴之前最后的准备。 【0034】 行商 洛在准备,烬在准备,亚索也在准备。 如果说抓捕金魔是一场捕鱼行动,那易就是水坝,负责限制鱼的范围;洛就是鱼饵,负责让水库里的鱼现身;而亚索,则是致命的鱼钩,负责最后一击。 告别了易和烬,亚索也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装束,开始扮起了行商——在跟随着商队一起来到芝云的这一路上,亚索看起来似乎一直在神游天外,但实际上,除了制定抓住金魔的计划外,他还在仔细的观察着商队老板的一举一动,学习着如何装商人装的像模像样。 伪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亚索需要注意的细节有很多,甚至包括说话时候的习惯、语气和动作——对于一个商人来说,他的这些都和一个剑客完全不同。 最开始试着装成商人的时候,亚索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别扭了起来,但随着他拿出疾风剑派给他准备的活动资金,购置了一些小玩意,厚着脸皮开始走街串巷之后,这种不协调开始迅速消失,他正在肉眼可见的融入到商人这个分段中…… 也正是这时候,【我的世界】画展的消息开始传开,得到了消息的亚索迅速的出手了所有货物,租了一匹驼鹿,踏上了贩卖火药的道理。 一个单独行动的、贩卖火药的行商,还有比这更好的劫掠对象吗? …………………… 在艾欧尼亚,火药不是管制品——这里承平已久,少有人使用枪械,火药最主要的作用是制作烟花。 而整个艾欧尼亚中,火药的主要产地就是喀舒利。 这个位于芝云东部的城市有着与整个艾欧尼亚完全不一样的气质,这座城市讲究效率,工厂林立,有大量的人在喀舒利的工厂之中工作,整个城市完全立足于此,几乎没有农业。 工厂的存在破坏了自然环境,为了维持这里的均衡,均衡教派不得不派出单独的一支队伍,专门驻守在这里(资金由喀舒利工厂联合协会出),生怕喀舒利的生产破坏了灵界与现界之间的均衡。 也是对亏了这支队伍,喀舒利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逐渐熟悉了商人的身份之后,亚索跟随着另一支商队,牵上了自己的驼鹿,正式从芝云尼亚出发,踏上了去往喀舒利的道路,不用出疾风剑卫的身份,也合法的购买了两大桶火药。 没错,为了防止火药受潮或爆炸,喀舒利出产的火药也是桶装的。 但和比尔吉沃特人常用的铁箍木桶完全不同——喀舒利的火药桶是整根木材剖出来的,密闭性好,结构稳定,只要往驼鹿的背上一背,就能进行远距离运输而不用担心出问题。 当然了,这么好的桶是要收费的。 亚索本人是个路痴,但无牙仔不是,在亚索跟随着商队一起,从芝云尼亚来到喀舒利之后,无牙仔已经记住了这条路,并在亚索返程的途中,担任起了向导的身份。 就这样,高空之上有无牙仔在默默关注和引路,扮成了商人的亚索大步走在喀舒利到芝云尼亚的道路上。 …………………… 亚索第一趟运送火药的行商路上非常顺利,但在出售的时候遇见了一点小麻烦。 湛春节还早,现在可不是做烟花的时机,愿意买火药的烟花工坊可没有囤积火药的习惯,为了将这些火药卖出去,亚索甚至还亏了点钱。 不过没关系,亚索本来也不是奔着赚钱来的,将火药卖给了和芝云尼亚艺术馆不远处的一个小型烟花工坊之后,亚索骑上了无牙仔,迅速赶到了纳沃利,开始进第二批火药。 (可怜的驼鹿,它鹿生第一次在天上飞,还是被风行幼崽抓着飞,落地之后吐了很久。) 钱亏就亏了,逮住金魔就是血赚! 轻车熟路的在纳沃利购进了火药,亚索很快开始了第二趟行商。 而这次行商也没有收获——他依旧顺顺利利的将火药运到了芝云尼亚,卖给了另外一家小作坊,然后亏了一笔钱…… 如果不是这期间金魔始终没有犯罪,恐怕亚索就要怀疑自己的计划了——难道他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应该啊! 难道艺术家对烬没有吸引力了? 还是他不打算搞点大动作? 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亚索还是匆匆离开了芝云尼亚,第三次来到了喀舒利。 再次带上了两桶火药,牵着因为恐高而有些精神不济的驼鹿,亚索第三次踏上了行商的道路。 而这一次,他终于遇见了自己一直期待的事情。 那是一个满是朝露的清晨,亚索牵着驼鹿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厚厚的毛毡布盖在了火药桶上,防止任何可能的潮湿,戴着一顶大大斗笠的亚索哼唱着喀舒利的山歌,轻松愉快的歌声回荡在林间。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亚索的前方。 “请问,你是贩卖火药的吗?” “是。”亚索似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随即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是谁?谁在说话?” 然而,这个声音却没有回答亚索的疑问——在他看来,虽然面前的这个小商人不值一提,但考虑到对方是一出伟大剧目的楔子,自己还是应该给予其最基本的尊敬。 也许……这个小商人的鲜血也将是伟大作品中的一部分。 于是,那个低沉的声音终于念诵出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开场白。 “我于杀戮之中盛放,亦如黎明中的花朵。” 听到了这句熟悉的台词,亚索的嘴角终于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微笑。 【0035】 蝉·螳螂 为了能够找到一个落单的行商,烬可是花了很大功夫的——上次的放火烧山玩的有点大,以至于无极剑派那群白痴加大了巡逻,这使得烬几次三番半途而退。 没办法,现在的烬还没有独自一人面对大量无极剑客的能力,那些剑客虽然脑子比较蠢,但至少认死理,只要烬在他们的面前露面,恐怕接下来就很难摆脱了。 如果放在一个其他的时间,烬并不介意愉快的准备一出不一样的剧目陪着他们玩玩,但现在的烬满心都是那幅《绽春印象》,他感觉到艺术正在自己的血管中沸腾,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一刻都不愿意耽误,只想着代号自己的画笔,找到洛大师,尽情的绽放!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剧目也有主线和支线,烬很能分清这之间的区别。 为了主线而忽略掉部分支线,这也是舞台剧的精妙所在。 作为一个不怎么喜欢单纯利用暴力的人,烬会在不得不使用纯粹暴力的时候进行忏悔,这种忏悔无关对错,只是因为纯粹的暴力“毫无美感”而已。 现在,在见到了这个行商之后,烬选择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表示自己即将开始这一段匆忙的支线剧情。 然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张完全不像是商人的脸庞,以及一抹难以遏制的狂笑。 “你好啊,金魔。”亚索说出了一句剧本之外的台词,“终于抓住你了……这真是让我好等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烬一时间竟有了一些手足无措的感觉,这就好像是幕布拉开之后,导演却愕然的发现舞台上的成员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念出台词,而是转过头开始抗诉剧团不发薪水一样。 演出事故! 作为导演——或者说自认为是导演——烬试图控制局面,但下一刻他却意识到,这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支线剧情,他并没有为了这段剧情做足够多的准备。 也就是说,他似乎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和自己手上的铁杖、腰间的飞刀来面对敌人了。 突然的变故让烬迅速的从艺术家的狂热状态之中冷静了下来,他再没有了任何一丝一毫顶级艺术家的膨胀,转而开始以最谨慎的态度面对自己当前的挑战。 也许……自己也可以试试做演员的滋味? 几乎只是一瞬间,烬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他面带微笑的抬起头,看向了自己对面的亚索。 “这位先生。”几乎一模一样的微笑出现在了烬的嘴角,仿佛落入陷阱的人不是自己一样,“我可不知道什么是金魔——我只知道,现在是我的舞台。” “精彩的对答。”亚索点了点头,“死不承认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虽然你是个变态,但至少不是个傻子。” 语气里浓郁的讽刺味让烬忍不住还是皱起了眉头——亚索在察觉到了烬的沉着之后,已经换上了久违的【疾风小天才】,这种头衔在嘲讽敌人的时候有着出乎意料的作用。 “看来,这位先生一定要维持这种无谓的误会了。”烬忍着心里的厌烦,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自己面前的这个锋芒毕露的家伙,“那么……说出你的目的好了。” 可惜,亚索这次没有回答。 下一刻,清晨的小路上,清风徐来。 薄雾在风中消散,亚索的身形也随着这阵清风消失不见了。 不好! 烬已经在尽力的盯着亚索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亚索还是能够在一瞬间就跑到自己的视野之外! “是速度太快?还是风迷了我的眼?” 几乎是在念头出现的同时,烬就本能的立起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铁杖,既然敌人已经消失不见,那接下来防御就是必然的选择。 “铮——” 金铁交加,铁杖上传来可怕的震颤,让烬右手的虎口直接开裂,虽然他下意识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却低估了亚索的力量。 “材料不错。”当烬的身形倒飞出去的时候,亚索煞有介事的做出了点评,“远远好过你的艺术品位——金魔先生,如果你不选择做一个杀人狂,而是去做一个锻造师的话,或许会更有前途。” 当然,在说话的同时,亚索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他双脚在地上一点,下一刻整个人的身形就随风而起,跟上了被击飞出去的烬,干净利落的连上了下一击。 这次不再是势大力沉的横斩,而是腰间断剑在方寸之间的直戳。 “嗤——” 烬右侧的肋部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作为一个擅长解剖学的杀人狂,烬很清楚这种伤势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右手无法继续使用铁杖了,有点糟糕。” 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烬整个人也重重地跌在了路边的草丛之中,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似乎想要依靠着清晨还有些冰冷湿润的空气来减少自己的疼痛。 “疼吗?”虽然是问句,但亚索还是说得咬牙切齿,“那些死在你手里的无辜之人比这可疼多了!” “……那真遗憾。”虽然钻心的疼痛让烬有点不好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语调却平静的一如既往,“可惜他们不懂艺术,否则在清楚自己是为艺术而现身的情况下,他们可不会有任何的痛苦。” 就像是亚索在嘲讽和激怒烬一样,烬也在试图嘲讽和激怒亚索,第一回合的交手让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不是面前这个家伙的对手,这家伙可不是老实巴交的商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想要逃出生天或者反败为胜,激怒他是最好的办法! “这么说的话,你还是个艺术家?”如烬所期盼的那样,亚索终究是与他搭话了,“一个以杀戮为艺术的、臭名昭著的‘艺术家’?” “杀戮只是形式,名声也只代表一时。”烬向后蹭了蹭,让自己靠在一块生满了苔藓的石头上,微微扬起了脸庞,“而艺术……是永恒的。” 【0036】 黄雀 “你知道吗,我听说过一种古老的刑罚,叫做凌迟。”亚索没有在艺术方面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相当突兀的转移了话题,“行刑的时候,刽子手要在受刑人身上割满一千刀。” “怎么?”烬的语气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微微有些兴奋了起来,“这位先生,你打算尝试一下?在我的身上?那真是太好了——看起来,你也在认同我的艺术。” 这一刻,烬感觉到自己似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到底是谁,但从对方的语气来看,也许自己和他有仇恨也说不定。 仇恨可是一种好武器,他不仅能够给人力量,还能让人迷失,调动起了仇恨,自己就有机会。 只要将对方逼入自己的逻辑闭环,那就算他再强,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可惜,并不是。”亚索完全没有按照烬所预期的那样,“我却认为,彻底的毁灭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来自精神的毁灭。” 烬的瞳孔微缩。 这个家伙……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而且还好像很了解自己?! 面上维持着震惊,烬的左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飞刀,他有一种预感,如果继续谈下去,可能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仔细的估计着距离和角度,烬很确定,现在这种带有微风的清晨,是使用飞刀的最好时机。 尤其是……当对方还在夸夸其谈,试图在精神上击溃自己的时候! 这样想着,烬适时地表现出了几分愕然,似乎对亚索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招架不住,但在暗地里,一把锋利的飞刀已经被烬握在了手里——为了以防万一,烬在飞刀的刀刃上甚至早就涂好了剧毒,这是他的底牌之一。 “希望管用吧。” 趁着亚索还在试图杀人诛心的时候,烬甩出了飞刀——涂了剧毒的飞刀几乎是贴着草尖飞出去的,完全没有通常飞刀出手之时的那种一抹流光。 但……风知道。 一道风墙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拦住了这柄飞刀。 失去了原有力道的飞刀如秋日的枯叶一般,打着旋落到了地面上,斜斜地插在了还微微有些湿润的泥土之中。 “看来,金魔先生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淡定啊。”亚索耸了耸肩,似乎对这次突然袭击丝毫不感到意外,“似乎言语并不能打动你这样丧心病狂之辈,也许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物理毁灭了。” 你特么说话怎么不算数的啊! 然而,没等烬抱怨,亚索就出手了——他右手搭在了佩剑的剑柄上,身形重心压低,随后踏前而出。 踏前斩! 烬再次支起了铁杖,但这次亚索的剑上亮起了三寸青芒。 “嗤——” 烬精心锻造的铁杖在这三寸青芒之下仿佛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柴,应声而断。 失去了铁杖的同时,烬努力的向右边翻滚,将自己身躯尽可能躺平,勉强避过了亚索致命的剑锋——此刻,他终于再也没有哪怕一点之前的从容不迫,一番交手下来,他终于完全确认,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是来杀死自己的,而且他可以杀死自己! “你我是一种人……”被朝露打湿了衣裳的烬努力的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刻板的遵守规矩并不适合我们,我能明白你的想法——” 可惜,亚索不再准备给他说话的机会了,剑上青芒暴涨,随后化为一道狂风——直接将烬卷入其中。 在风中,烬会享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凌迟……如果没人出手干预的话。 下一刻,就在狂风即将毁灭这个臭名昭著的金魔时,一道突兀的光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亚索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通过疾风之灵的帮助,他看见了这道光辉所蕴含着的灵界力量。 “住手吧,疾风剑派的小子。” 几乎是在光辉出现的瞬间,一个身形出现在了烬的面前,帮助他抵御住了席地而来的可怕风暴。 “使用灵界的力量来缉捕现界的罪犯,你越界了。” “你是谁?”亚索看着自己面前的中年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庇护这个杀人犯?” “我是苦说。”来人面无表情,“来自均衡教派的暮光之眼——我无意庇护,只为追求均衡而来,这个家伙会交给法律惩处,而你,疾风剑派的小子,我需要提醒你,使用灵界的力量,就不要过分干预现界的事情。” “这就是均衡教派的行事作风?”亚索语气莫名,“还真是有够离谱的呢——我可是听说过,苦说大师缉捕金魔三年多了都一直没有成功,怎么现在我一动手,你就出现了?” “现界之事,无法动用灵界之力。”苦说理直气壮,“他虽然臭名昭著,但却只是现界凡人,我不能使用灵界之力来对付他。” “也就是说说,现界归现界,灵界归灵界?”亚索似乎在默默比对着双方的战斗力,最后终于后退了一步,“我不用灵界之力,就算刚刚能够杀死他,你也不会阻止。” “你不用灵界之力,我不会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这样啊。”亚索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真可惜了,似乎我不小心让这个混蛋逃了一命呢……请问苦说大师,按照现界的法律,他回面对怎样的惩罚?” 说话间,亚索终于收起了长剑,主动离开了战场,并从自己驼鹿的行囊之中主动拿出一壶酒。 “永远的羁押。”苦说似乎很满意亚索的态度,也跟着他来到了路的另一边,并拒绝了他的酒,“在一个不可能逃出去的监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倒在草丛之中的烬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这是自己的第二张底牌,迂腐的均衡教派真不错……至少看起来比飞刀好用不少。 然而,就在他打算准备一句新的台词,迎接自己崭新人生的时候,天边一阵狂风呼啸而至。 在苦说的错愕之中,一头体型庞大的风行幼崽从天而降,笔直的降落在了烬的头上。 “噗嗤——” 一脸无辜的无牙仔歪过头,眨了眨自己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好像刚刚不小心踩碎了一个西瓜一样。 【0037】 均衡 艾欧尼亚是符文之地魔法的源头,在这里,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彼此交汇,融会调和之后成为了一条条充盈着魔法的河流,从看不见的地方流淌在了符文之地的每一个角落。 而均衡教派——这个全艾欧尼亚最有名的组织——其使命就是维护现界(也就是物质世界)和灵界(也就是精神世界)二者之间的均衡。 苦说是当代均衡教派的首领,如今的暮光之眼,从父亲手里接过代表着均衡之力的钢刃和魂刃之后,他就发誓会竭尽全力维护这均衡。 观星、冥想、训练、思考,日复一日,苦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距离曾经的自己越来越远,也距离普通人越来越远——也许有人会惶恐于自己的骄傲,但在苦说心里,他对这种转变却很是满意。 毕竟,只有远离了尘世的打扰,才能真正的维持均衡。 金魔的肆虐由来已久,最开始的时候苦说以为那是一个恶魔或者精怪在作祟——然而,当他从灵界的视野中察觉到杀人的凶手只是一个凡人时,苦说就不再使用魂刃,也不再为此进入灵界。 因为坚持着“现界事,现界毕”的原则,苦说在处理物质世界的事情时,绝对不用精神世界的力量,所以就算他带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苦苦搜寻了三年,也没能抓住金魔。 没错,苦说可以,但他认为这没必要,也不可能,那意味着打破灵界和现界的界限,也意味着不再均衡。 而均衡,才是苦说的终极目标,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违背均衡。 至于这会不会导致更多无辜的人惨遭毒手…… 抱歉,身为均衡之人,苦说不会考虑太多这方面的事情——当苦说还是学徒的时候,他也会因为一些事情义愤填膺,但时至今日,那些平民的死亡并不会引起苦说的愤怒,他能够很好的克制自己,甚至将这次行动当作对弟子的试炼。 慎和戒,苦说的两个弟子——前者是他的儿子,仿佛是年少时候的自己;后者是一个下人出身的家伙,仿佛是现在的自己。 苦说觉得,金魔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考验。 实际上,早在发现了灵界之风开始涌动的时候,苦说就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御风剑术是少有的、能够直接沟通灵界能量的剑术,所以在亚索的剑上出现青芒的时候,苦说就第一时间感应到了。 于是,他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发现了亚索和烬对峙的一幕。 那时候的烬正在说“你我是一种人”——而之前亚索则是称呼他是“金魔先生”,显然,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就是金魔。 说句实话,亚索干净利落的找到了金魔,这让苦说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爽,但毕竟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剑卫,疾风剑派虽然不大,但总归还算是有些名气,所以在对方下杀手之前,苦说也只是现身在烬的身前,拦下了这带有灵界力量的一击,并给了亚索一点前辈的忠告。 毕竟以灵界之力干涉现界,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有可能打破均衡的可怕禁忌。 随后,眼见着亚索明智的收手不干,而且似乎想要请自己喝一杯庆功酒,苦说在心里也暗暗点头——这个年轻人的确不错。 大家是一路人,都在均衡的框架内行动着,不逾矩就可以是朋友。 然而,在下一刻,一切都毁了。 就在苦说一个没留神的功夫,一直从天而降的风行兽踩在了金魔的脑袋上,随着一声爆裂,湿漉漉的草叶被染得红一块,白一块,而那个该死的畜生居然歪着脑袋,一脸无辜? 苦说很想拔出一把剑,干掉这个冒犯了自己的畜生,但就在这时候,亚索笑吟吟的看向了他,在亚索的笑容面前,苦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用哪一把剑才好。 魂刃? 不,不行——风行兽可不是那些精怪,它是实实在在的瑞兽,用一柄魂刃杀死风行兽,就是以灵界干涉现界,这有违均衡之道。 钢刃? 不,也不行——如果使用钢刃,那就意味着现界事,现界毕,而在不使用灵界力量的情况下,苦说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大家伙。 如果这里没有第三人,也许苦说会不顾代价杀死这个家伙,但有亚索在一旁看着…… 就像自己刚刚说过的,现界事,现界毕。 最终,苦说只能表示“会将这件事公允的记录下来”,然后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头风行幼崽若无其事的甩了甩爪子上的血腥,拍拍翅膀就消失在了云端。 而在一旁看完了一切的亚索则是稍微松了口气,跨上了可怜的驼鹿,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第一幕·金魔之谜】完成。” “任务评价:c,获得奖励:猩红之月的肩铠。” “主线任务【第二幕·黑暗之前】激活。” “【第二幕·黑暗前夜】:金魔事件似乎平息了,但在这次事件却暴露了更深层次的问题,艾欧尼亚这片初生之土或许并没有想象的平和,教团和门派已经越发高高在上,而这种割裂则是被大洋另一端的恶邻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任务目标:示警艾欧尼亚的所有组织。” 战争要来了吗? 驼鹿背上的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干掉烬的兴奋荡然无存。 诺克萨斯的入侵已经迫在眉睫,但艾欧尼亚却依旧沉积在世外桃源的梦幻之中,示警……哪有那么容易? 艾欧尼亚人可不在意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在他们看来,艾欧尼亚是初生之土,魔法之源,这里有艾欧尼亚的意志庇护,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灾难。 怀着这种心态,一旦诺克萨斯人来了,艾欧尼亚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亚索甚至不敢往下想。 深吸了一口气,亚索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一点。 想要成为吹哨人……那就必须制定一个可靠的计划才行。 可惜,越想越乱,心乱如麻的亚索终于放弃了思考,干脆从背后拿出了唢呐。 红日初升,朝雾散去的时候,一曲《日出峨眉》就这么激荡在了芝云山间的小路上,山林之间,几个思弥猿族群探头探脑的看着这个吹唢呐的人类,竟也兴奋的手舞足蹈、抓耳挠腮。 一曲终了,亚索只觉得胸中抑郁一扫而光,就在他抬起头、打算仰天长啸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树深林密,完全不见了来时路。 【0038】 归 为了避免无牙仔被恼羞成怒的苦说攻击,亚索对它的嘱托是“能飞多快飞多快,能飞多远飞多远”——随后,亚索又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系统奖励和新任务上,还来了一曲《日出峨眉》,结果就导致他骑着驼鹿,一头撞进了深山老林。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迷路时间。 好在作为一个迷路迷出了经验的人,亚索很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愉快的将驼鹿拴在了一边,然后找准了一棵最粗的树,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树顶。 赶走了围观了瓦斯塔亚,亚索开始静静的等待。 两个小时之后,无牙仔终于回来了——对于常人来说,苦等两个小时也许很煎熬,但在亚索的眼里…… 也就是个中等意思吧。 总之,有了无牙仔的帮助,亚索很快就回到了芝云尼亚——而均衡教派的消息则是快他一步,虽然苦说很暴躁,但他还不至于隐瞒亚索的功绩。 那也没啥意义。 于是,“疾风剑派的剑豪亚索抓住了金魔,然后金魔被一只传说中的风行兽踩死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芝云,也将很快传遍艾欧尼亚。 当亚索再再次赔本卖掉了火药、婉拒了以为是对自己有兴趣才低价卖火药过来的做烟花老板家里二女儿的晚饭邀请、来到了芝云尼亚艺术馆的时候,艺术馆的外面已经有了卖风行兽护符的小贩。 “瞧一瞧看一看,风行兽护符,戴上它,和风会指引你的道路!” “佩戴风行兽护符,再穷凶极恶之辈也不会伤害你!” “……” “……” 也许在苦说看来,风行兽是杀人犯,但在芝云人看来,那个歪着脑袋踩爆了西瓜的小家伙,就是真正的保护神。 脖子上挂着护符到处跑的孩子让亚索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伸了个懒腰,随后轻车熟路的来到艺术馆后门,干净利落的翻过窗子,找到了贵宾室,见到了装模作样的洛。 这一次,洛见到亚索简直就像迷路的亚索见到永恩,他迅速留下一封信,二话不说拉着亚索就离开了艺术馆。 灿烂的金色展厅,络绎不绝的参观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叫卖护身符的小贩,以及半空之中、在夕阳之下那一抹金色羽裳的灿烂光辉——那是【我的世界】画展闭馆前的最后一幕,也是后来的另一幅世界名画《归》所记录的美妙画面。 回到了亚索下榻的客栈,经过一番简单收拾之后,洛再次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尤克里里罩子被留在了艺术馆里,作为承装告别信笺的容器。 胸口上的毛笔放在了信笺的旁边,鼻梁上的单片镜不知所踪。 精心打理的胡须终于刮了个干净,只有金色的羽裳依旧闪亮。 短短十几分钟后,那个骄傲无比、矜持有度的大艺术家就变回了背着尤克里里,眼睛从来不老实的混蛋。 而看着这家伙,亚索难得的感觉到了一种顺眼。 “去喝一杯?” …………………… 郊外小镇的一家酒馆,酒馆的门上挂着一个风行兽护符。 亚索和洛正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干得漂亮!”洛看起来比亚索还兴奋,“有你的啊,这才一个月吧,就干掉了金魔?” “注意用词。”亚索咧了咧嘴,将几粒豆子丢进了嘴里,“是抓住,那个混蛋的死亡是一个意外,苦说大师还‘保留追究涉事风行兽责任’呢。” “好好好,意外。”洛露出了一副不愧是你的表情,“你那边完成了,我这里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你?松一口气?”亚索挑了挑眉头,“我怎么听说你乐在其中呢?毕竟就算我行走在朝露和晚霞之间,每日风餐露宿,都能够听见赫赫有名的洛大师啊——” “别提了。”洛面露苦笑,摆了摆手,打断了亚索的话,“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希望我作画了——但你知道的,我可不会什么超现实主义,也不懂印象派,自然是能拖就拖,现在你终于来了,我也能够褪下这层伪装了。” “真可惜。”亚索看着气质和一个月之前天差地别的洛,不由得有些感慨,“说实话,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被人拥簇的感觉。” “我喜欢。”出乎亚索的预料,洛承认了这一点,“但是,我发现相较于用别人的东西遭人喜欢,我更喜欢用自己的——歌声也好,尤克里里也好,甚至天生的魔法也好,总好过拿着你的作品,小心翼翼的伪装,毕竟……那不是我的。” “所以?” “我想学绘画。” “……你之前不是想学唢呐的吗?” “可以改成绘画吗?你答应我的!” “等等,你好好想一下,我当时说如果你要我教你唢呐,那我们就签订契约,你不干,改成了发誓——但我没发誓会教你啊!” 听到了这个消息,洛如遭雷击,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真是这样! 该死的,亚索这货最开始说的是自己帮他抓金魔,他教自己唢呐,这个可以签订契约;然后自己不干,改成了发誓帮他,结果这么一折腾,报酬就没了! “亚索——”洛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特么坑我?!” “这是你自己选的啊。”亚索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早签订契约多好……” “不过,你真的以为是你坑了我吗?” 就在亚索以为洛会拍案而起的时候,瓦斯塔亚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微笑,这笑容让亚索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还记得我留下的那封信吗?”这下轮到洛耸肩摊手、一脸无辜了,“那封信上,我无偿捐助了所有画展的金币,作为在金魔事件中受害人家属的救助。” 亚索目瞪口呆——他买卖火药连着亏了三波钱,而因为疾风剑派提供的资金不足,这些火药钱全是他从自己小金库掏的! 本来还等着画展收入充盈一下小金库,结果洛这一封信……全给自己捐出去了?! “洛——你个混蛋,我今天跟你没完——” “怎么,不谢谢我?” “我特么谢谢你——来来来,我帮你整理一下羽裳,我希望一会你特么也来谢谢我!” 眼见着亚索拔出了断剑,一副真的要对自己羽裳动手的样子,洛无奈的耸了耸肩,将腰间的一个口袋解下,塞到了亚索的怀里。 “喏,86个金币——我这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伸手毫不客气地接过了这86个金币,亚索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与此同时,洛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一个月之前,一个人和一个瓦斯塔亚,因为一次诈骗,相遇在了翁库沃的夜市。 而那一次的涉案金额就是86个金币。 一个月之后,两个人又搞了一次诈骗,但涉案金额却变成了一个杀人犯的伏法。 也许洛是个混蛋,但在真正的大是大非面前,这个混蛋也未尝没有好的一面。 这样的混蛋……是个不错的朋友人选——就像是某个沉默寡言的剑客一样。 “要不要学画画?”看着疯狂点头的洛,亚索摸了摸下巴,“想学?我教你啊!” …………………… 与此同时,无极剑派在芝云的驻地。 得知了金魔伏法的消息后,出来游历的弟子们一面议论纷纷,一面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 金魔不在,那接下来就要回到巴鲁鄂了。 夕阳之下,无极剑派营地一片热闹,而营地之外,易则是孤身一人,坐在这灿烂的晚霞下,安静的进行着今天的冥想。 就在这时候,一只风行幼崽从云层中显露出身形,落在了不远处,将一封信交到了易的手里。 睁开眼睛的易接过信笺,打开之后就看到了亚索那熟悉的、如蟑螂爬一样的字体,这位无极剑派的当代天才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微笑。 片刻之后,易终于起身,在仔细的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练功服之后,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当立胸前,微微躬身,朝着风行幼崽施了一礼。 “去吧,带给亚索。” 还剑入鞘,易转身走向了营地——要收拾的东西还有很多,易抓紧时间了。 无牙仔歪了歪脑袋,似乎在说“我知道了”,随后就展开翅膀,消失在了一片灿烂晚霞之中。 今天的艾欧尼亚……也是宁静祥和的一天呢。 ———————— 第二卷,【疾风剑派的少年】,完。 下一卷,【初生之土的波澜】,敬请期待! 【0039】 无极 三年后,绽春时节,早晨。 艾欧尼亚,巴鲁鄂,无极。 别处已经是春暖花开,但在巴鲁鄂高原的无极山上,林间石上却依旧白雪皑皑——高海拔让这里人烟稀少的同时,也推迟了绽春到来的脚步。 在这无极剑派早课结束的时间,所有人都在食堂里用餐。 “师傅师傅,你说,绽春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一个今年七岁、不久之前刚刚入门的弟子匆匆忙忙吃完了盘子里的鸡蛋,噔噔噔跑到了正在啃馒头的多兰大师的身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湛春节啊——爸爸妈妈说,湛春节的时候我就能见到他们了!” “别着急,孩子。”多兰大师就着一口热水,将嘴里的冷馒头咽下,这才慢慢的开口,“当灵柳吐出新芽,绽春就来了呀。” “可是,师傅,我都看着灵柳好久了……”小家伙显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但大柳树一点都不像是要发芽的样子啊!” “那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多兰大师依旧笑眯眯的,“绽春总会来临,你要趁着现在努力修行,这样在见到爸爸妈妈的时候,你才能告诉他们,你努力了、很听话呀——好啦,该进行上午的修行了,今天的课业是素振,不许偷懒!” 小家伙咧了咧嘴,委屈巴巴的去武器架上拿起了自己的木刀,拖拖踏踏的走向了练武场。 “绽春怎么还不来……” 与此同时,食堂里大部分的学徒弟子也都已经吃完了早饭,纷纷前往练武场,开始了今天的修行。 很快,偌大的食堂就只剩下多兰大师一个人了——这位享有盛名的锻造大师看着远处院子里学徒弟子们修行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多兰大师也不知道,绽春什么时候才会来。 至于为什么绽春迟迟不来…… 也许是因为诺克萨斯人来了。 …………………… 此时的初生之土已经不复曾经的和平——当入侵者的巨舰停在崴里、魔法师们联手打破了艾欧尼亚的屏障之后,大半个国家都陷入了可怕的战争之中。 在战争中,固有的均衡被彻底打破,循规蹈矩的艾欧尼亚人忽然发现,传统并没有告诉自己,如何才能面对诺克萨斯入侵者。 现在想来,多兰大师不得不承认,那个疾风剑派的小家伙说的是对的,诺克萨斯人这次的目标不是瓦斯塔亚奴隶,而是肥沃富饶的初生之土。 而整个无极剑派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战火已经几乎毁灭了整个提瓦瑟,这个拥有悠久历史的古老城市并没有能够在诺克萨斯人的攻城武器下坚持多久。 为了攻破提瓦瑟高大的城墙,诺克萨斯人使用了猛火油——这种炼金药剂燃烧时产生的浓烟遮天蔽日,甚至远在数十里外、无极山顶的无极剑派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在那一战中,于提瓦瑟担任守卫的剑客都倒在了城破之前,剑术精湛在战场上完全不够。 同门的牺牲让无极剑派的剑客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下去和诺克萨斯人决一死战,而易——这让整个剑派都自豪、有可能于有生之年一窥剑圣境界的年轻人——却出人意料的表示,现在无极剑派应该做的,是去纳沃利。 多兰大师还记得那次易的慷慨陈词。 “我们剑派的人数不够多,虽然在战斗中我们一个剑客可以战胜三个、甚至五个诺克萨斯士兵,但这种兑换,诺克萨斯人可以接受,我们却接受不了!” “我们也许能够拉着几千个诺克萨斯人陪葬,但在那之后,还会有更多的诺克萨斯人坐船从崴里登陆——这不能解决问题!” “而且,在剑派里面,不仅有可以战斗的人,还有还不懂事的弟子学徒,我们现在下山和诺克萨斯人决一死战,之后他们呢?” “至少我们要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是无极剑派的种子,是我们的明天!” “在我看来,无极剑派的真正出路不在巴鲁鄂,而是在在纳沃利,在普雷希典!” “在那里,抵抗诺克萨斯的战士们正在集结,只有去那里,我们才能将我们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用拳头打人永远比巴掌更狠、用刀刃杀人永远比刀背更快——但一个人仅仅会握拳头、一把刀之后锋利的刃却远远不够!” 很难想象,那会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易说的话。 易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但说到了长老们的心坎里——根据提瓦瑟的战斗结果来看,大规模的遭遇战中,保持着严整阵型的诺克萨斯人拥有绝对优势,而无极剑派的剑客们虽然技艺精湛,却严重偏科。 没有人会射箭、没有人会制造战争机械、没有人会魔法。 现在去报仇,实际只能是送死。 于是,长老们认可了易的说法,打算趁着诺克萨斯人还没有意识到无极剑派的存在,大家一起转移到纳沃利的普雷希典去。 然而,因为诺克萨斯人彻底掌握了制海权的原因,从巴鲁鄂到纳沃利,无极剑客们只能趁夜色偷渡——偏偏剑客大多数都是旱鸭子,也不会划船,而诺克萨斯人又封锁了港口,这种情况下,想要第一时间全员转移就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无极剑派只能派出少数精锐,由易带领着,先行一步去巴鲁鄂求援。 有了支援,才能突破诺克萨斯人的海上封锁,帮助整个剑派撤离! 结果这一走……就是两个月。 虽然高耸的无极山暂时阻挡了诺克萨斯人的脚步,但没人敢说这片高原究竟能拦住他们多久——根据之前山麓暗哨传回来的消息,诺克萨斯人已经准备向着山上探索了。 这些异邦人似乎听说了无极山上剑派的传说,打算派出一支小队来上山看看。 而这支小队一旦到来…… 整个无极剑派就彻底暴露在诺克萨斯人的面前了。 除此之外,由于诺克萨斯人的封锁,整个无极剑派物资也肉眼可见的匮乏了起来。 如果是往年,这时候已经过完湛春节了,就算物资匮乏一些,无极山上也有些地方可以种植一些蔬菜——而今年的绽春迟迟不来,就算想要自给自足都不行。 对于整个剑派来说,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想要在湛春节见到父母的小学徒着急,担心剑派的多兰大师更着急。 留给无极剑派的时间……不多了。 【0040】 绽春何期 还好,在诺克萨斯人登上无极山之前,易回来了。 而和易一起来到无极山上的,还有亚索——对于苦等消息的无极剑派来说,亚索的到来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毕竟他这三年来做的事情就是“告诉艾欧尼亚的所有人,诺克萨斯人图谋不轨”。 虽然在战争开始之前,没有人相信这一切,就算亚索抓住了从事间谍活动的战争石匠、发现了偷偷绘制的堪舆地图、甚至刺探到了一部分诺克萨斯人的作战计划,但当他说服其他门派和组织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迎接他的却还是一次次的拒绝。 有人认为这是诺克萨斯一贯的“传统”,有人认为这是诺克萨斯的竞技场缺少瓦斯塔亚角斗士,有人认为这是少部分人的活动。 少数和疾风剑派关系还不错的组织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但事到最后,只有疾风剑派在亚索的坚持下,制定了具体的作战计划,并在第一时间撤离到了普雷希典。 而因为这些拒绝,亚索第一次尝到了任务失败的滋味。 没错,亚索的主线任务【第二幕·黑暗前夜】失败了。 虽然亚索已经明明白白的证明了诺克萨斯人的威胁,但却未能完成示警——作为尽心竭力的吹哨人,亚索使出了吹唢呐的劲吹哨,累到了气喘吁吁,结果听众们却只是充耳不闻。 作为任务失败的代价,亚索失去了【六招之内五五开】的头衔。 这对亚索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而幸运的是,疾风剑派完成了搬迁,洛也留下了“瓦斯塔亚人不会后退”的承诺之后,选择回到了自己的部族,和原本的猝不及防相比,艾欧尼亚也算“稍微有了点准备”。 而现在,这次疾风剑派的避难则成为了亚索展开下一步行动的关键,他需要一个样本、一个表率、一个切实可见的例子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行的。 所以,亚索拿出了所有的底牌,一定要保证自己能顺利的帮助无极剑派离开无极山。 就像是他与易保证的那样——“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 朝霞之中,当无牙仔带着亚索与易从高空降落到无极山上时,多兰大师终于松了口气。 而从无牙仔的背上跳下了之后的亚索环顾四周,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久经修行的亚索能够清楚的看出,不少弟子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他们看起来颇有些面黄肌瘦的样子,隐隐间有了营养不良的征兆。 虽然自己已经将速度提高到了最快,但无极剑派这边还是差点断炊。 “剑派的粮食还能坚持多久?”亚索这次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直接找到了多兰大师,“我指的是让所有人吃饱的那种。” “……” 看着一脸严肃的亚索,原本还打算说一句客套话的多兰大师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将到了嘴边的“辛苦了”吞了下去,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愧。 在之前,亚索曾经说过“即使你们不愿意面对战争,那也至少做好物资储备”,而面对亚索的建议,无极剑派的选择是在无极山上多开垦了几块农田——结果绽春迟迟未到,这份功夫全白花了。 “如果所有人放开了吃,我们恐怕只能坚持不到十天了——还要算上平时下蛋的母鸡和挤奶的牛。” “情况比我想象的好一些。”亚索闻言稍微松了口气,语速稍微放缓了一些,“多兰大师,拜托召集长老团吧——我虽然无意在无极剑派发号施令,但很多事情我必须和长老们说明一下。” “可以。”多兰长老迅速的答应了下来,“我和易会去通知大家的,一刻钟之后,长老团会在剑堂集合。” “那我就先走一步。”亚索点了点头,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呃——对了,麻烦找个人帮我带路……” …………………… 给亚索带路的小家伙就是之前问多兰大师“绽春什么时候来”的学徒,名字叫伊诺——听说可以先不用素振,小家伙蹦蹦跳跳的跑到了亚索的身边,拉着他就往剑堂走。 “大叔大叔。”对于亚索这个自己从来没见过人,伊诺不仅不怕生,而且还很热情,“你是第一次来无极山吗?” “不是。”亚索虽然有点介意这个大叔的称呼,但并没有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两年前吧,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 “诶?”伊诺有点意外,“那你怎么不知道剑堂在哪啊?” “大树不认路。”亚索的额头已经隐隐出现了几条黑线,“所以才需要伊诺帮忙啊!” “哈哈哈,伊诺最认路了!”小家伙显然没有发现亚索语气里的不善,“对了,大叔,你知道绽春什么时候来吗?” “绽春?”刚刚在心里给伊诺定了一个熊孩子标签的亚索摸了摸下巴,“绽春……应该快了吧?怎么,想吃湛春节的糖果了?” “不是的。”伊诺摇了摇头,“湛春节是万灵归来的日子——只要到了湛春节,我就能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了,我要告诉他们,我很努力的……你知道素振吗?我已经学习了三个月了,是所有弟子中素振最标准的,多兰大师还夸我呢!” 亚索点了点头,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忽然有点难过。 湛春节万灵归来,如果这个孩子只能在湛春节见到父母,那就意味着……他的父母已经死了。 而三个月前,正是提瓦瑟陷落的日子——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双双殉城了。 亚索听易说起过,那一战中,无极剑派失去了四分之一技艺精湛的剑客,破城之后,诺克萨斯人没有抓住哪怕一个无极的俘虏,也没有得到一柄完整的多兰之刃。 和崴里的不战而降不同,诺克萨斯虽然拿下了提瓦瑟,但也付出了可怕的代价,甚至被迫将底牌之一的猛火油放在了台面上——要知道,这不仅意味着一种武器的暴露,同时也证明了诺克萨斯和祖安之间的关系。 看着满脸期待的伊诺,亚索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 “放心吧,伊诺。”亚索伸出了手,摸了摸伊诺的脑袋,轻声许下了自己的承诺,“绽春只是稍微有些迟到而已——它一定会来的。” 【0041】拉扯为主,有序撤退 感谢了小弟子的带路,亚索迈步走进了剑堂,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上,闭起了眼睛——无牙仔羽毛柔顺,但就算再柔顺,不眠不休的在上面骑三天三夜,亚索也有点受不了了。 所以,趁着长老们还没有到位的这几分钟,亚索闭上了眼睛,抓紧时间稍微休息一下——不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疲劳,而是为了在接下来阐述计划的时候稍微精神一点。 然后,几乎是一眨眼睛的功夫,时间就到了。 被易唤醒之后,亚索深呼吸了两次,勉强驱散了自己的困意,终于主动站起身来。 “诸位长老。”亚索从腰间拿下了一副手绘的地图,摊开在了桌子上,“虽然这么说很难过,但……现在的巴鲁鄂已经完全被诺克萨斯人占据了。” 说着,亚索伸出手,指在了地图的一角。 “而幸运的是,虽然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无孔不入,但他们显然缺乏攀登的意志和决心,也没有将高原当作探索重心,在无极山附近,诺克萨斯人的地图标示还是【未知高山,不适合军事行动】,这也是为什么目前诺克萨斯人没有对无极剑派有所行动。” “但是根据易的描述,他离开和回来之间,整个巴鲁鄂的局势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变化,诺克萨斯人以提瓦瑟为中心,开始建立了临时统治,并且摆出了一副大扫荡的架势,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很少,初步估计不超过半个月。” “实际上,比那要更短。”说到这里,多兰大师叹了口气,“根据斥候的汇报,诺克萨斯人已经开始准备攀登无极山了,如果他们真的下定决心,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到十天。” “十天是吧?”亚索微微点头,“那时间还是来得及的——我已经制定了一份专门的转移计划,只要计划顺利,七天之内,所有人都可以带着贵重物品离开巴鲁鄂。” 听亚索这么说,无极剑派的长老们都有些惊讶——整整一个门派的转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还要跨过海峡,没想到亚索居然如此信心满满! “对于这次行动。”环视四周,亚索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们的方针是,拉扯为主,有序撤退。” 拉扯为主,有序撤退? 后半句倒是不难理解,但前半句是怎么回事? 拉扯指的是什么? “接下来,我会详细的讲述整个计划,如果有什么问题,诸位可以随时提出,我会尽量解答,这样查缺补漏,才能将计划彻底完善。”给了长老们几分钟的反应时间,亚索继续说道,“首先,为了给没有战斗力的撤离人员开辟一条通道,我们需要给诺克萨斯人一点小小的教训……” …………………… 这场会议从中午开到了傍晚,亚索详细的阐述了自己制定的整个计划,而长老们则是针对计划中自己无法理解或有异议的部分提出了疑问——这些问题有的亚索可以解答,有的则是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外。 而遇见了考虑范围之外的问题,就意味着计划需要打补丁,同时部分相关计划也需要进行修改。 于是,会议的时间被拉长了很多——在提问、回答、整理、修补的过程中,直到傍晚时分,长老团终于通过了无极剑派转移计划的初稿。 这份初稿虽然思路明确,也有了第一步的具体内容,但在很多细节上还需要更多的完善,而初稿的完成,也意味着准备工作已经可以开始了。 转移的前期准备主要由多兰大师负责,他会在三天之内,按照计划带着学徒弟子,将无极山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打包起来,做好将其带走的准备。 同时,更多的斥候也开始零散的下山,一方面对诺克萨斯人多加打探,另一方面也是确认一下无极山周围的道路情况。 毕竟战争破坏了艾欧尼亚原有的均衡,在这个魔法充盈之地,战争所带来的影响远远超过别处,当均衡被破坏之后,生活在魔法环境里的动物和植物甚至都会发生变异,之前还能同行的小径,很有可能几天之后就被藤蔓和荆棘阻隔,原本温顺的兽群也可能变得狂暴易怒、富有攻击性。 而这些都是转移路上需要注意的。 在会议结束之后,精疲力竭的亚索终于再也挺不住了——在被领到了客房之中后,他饭也没吃,干脆利落的一头倒在了床塌上。 “【第三幕·初生之土】:虽然你已经尽力,但诸多门派还是未能如预期中的一样团结起来,诺克萨斯人的入侵虽然不至于势如破竹,但也是节节胜利——现在,你要为了初生之土而战!” “任务目标:将诺克萨斯侵略者赶出艾欧尼亚。” 如卧薪尝胆一般,亚索在习惯性的确认了一遍任务之后,终于沉沉睡去。 …………………… 第二天,当亚索终于睡醒过来、重新精神抖擞起来之时,太阳已经日上三竿——随后,就在他稍微吃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打算去和易商议一下无极剑派转移细则的时候,多兰大师却匆匆忙忙来到了客房。 平日里行事慢条斯理的多兰大师这次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慌乱,这位德高望重的锻造师前辈带来了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根据斥候带回来的信息,诺克萨斯人组建了一支专门的探索小队,今天上午的时候已经正式出发,开始上山了。” “他们似乎带来了一种新的动物,据说那种动物看起来和狗差不多,但却非常凶猛,而且鼻子特别灵敏,他们上山的速度快过了我们的预期!” “那是亚龙犬。”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亚索终于微微眯起了眼睛,“诺克萨斯一定得到了什么消息,否则不会带上这些宝贵助手的,这些有元素巨龙血脉的大狗狗是他们的王牌——这样吧,计划稍微提前一点,你们继续完善,我这就下山,先去遛遛狗。” “你一个人?”多兰大师显然有点不放心,“根据斥候的消息,这次行动的诺克萨斯人可能超过一百个!” “我一个。”亚索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发出了嘎啦嘎啦的声音,“足够了。” 【0042】 诺克萨斯探险队 托某个路痴的福,无牙仔现在已经认识地图了——虽然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亚索本人是一脸自豪,但多兰大师的脸上却满是尴尬。 不认路有什么可自豪的? 也不知道那么有灵性的一只风行兽,到底看上了这货哪一点啊! 沉默的摇了摇头,多兰大师最终还是将一份地图摆在了无牙仔的面前,并且标注了斥候汇报的诺克萨斯人入山点。 在无牙仔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地图、终于点了点头之后,亚索愉快的来到了风行兽的背上——随着一阵清风卷过,无牙仔和亚索迅速的消失在了天边。 …………………… 就在亚索与无牙仔离开了无极剑派的时候,负责这次探索行动的诺克萨斯远征官上尉卡洛格·撒格鲁斯正带着麾下的探险队,正艰难的跋涉在巴鲁鄂的高原上。 这支百人队花了一天的时间,终于适应了巴鲁鄂高海拔的环境,虽然依旧有些呼吸不畅,但也总归是能正常行动了。 作为这次艾欧尼亚之战的偏师,诸多诺克萨斯探险队的任务不是在正面攻城拔寨,而是探索隐蔽在深山老林、幻境幽谷的秘密——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诺克萨斯大统领·达克威尔冕下会命令所有的探险队倾巢而出,去寻找魔法宝藏,但觐见大统领的卡洛格还是和很多探险队长一样,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 在高原上行动非常辛苦、探险队的探索活动看来并不像正面战争上的战士一样光鲜亮丽,但作为这支小队的队长,卡洛格却始终拥有属于自己的骄傲——毕竟探险需要极高的专业性,他甚至敢拍着胸口说,探索无极山这种事情,就算是杜·克卡奥将军来了,也不会比自做的更好。 卡洛格的信心来源是他麾下的一支特殊队伍——亚龙犬小组。 出身自诺克萨斯最擅长驯养野兽的撒格鲁斯家族,卡洛格从小就习惯了和这种身具元素亚龙血脉的狗狗打交道,也许在别人看来,亚龙犬是可怕的猛兽,竞技场的看守,但对于卡洛格来说,它们是自己平步青云的阶梯! 在从战争石匠那里听说了无极山上有剑派的传说之后,卡洛格第一时间向巴鲁鄂方面的统帅——诺克萨斯处刑人·厄加特发出了申请。 而这位处刑人先生虽然平时脾气很不好,但对达克威尔冕下却是再尊敬不过的,在接到了卡洛格的申请之后,他第一时间给予了批复,并且还免费给他派了一支战斗小队过来,将整支探险队的人员增添到了足足一百人。 虽然心里明白这位处刑人是在抢夺功勋,但卡洛格还是接受了这些士兵——这也是算是一种交易,卡洛格分润一点功勋,厄加特提供优先权。 到目前为止,探索还是很顺利的。 有亚龙犬的帮助,很多没有出现在地图上的村庄被探险队发现,卡洛格带着士兵们将这些村庄的位置和人口一一登记,这份记录会在返回到提瓦瑟之后上交,随后诺克萨斯会派遣征税官来征收赋税,而所收赋税的多少将会直接影响卡洛格的功绩评价。 至于无极山上的传说…… 在留着口水的狗狗们的威胁下,终于有一些村民吐露了消息:“听说山上有一个避世的门派,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卡洛格眼前一亮:达克威尔冕下特意叮嘱的,一定要注意艾欧尼亚的门派和组织,他们有大量宝贵的远古收藏,而得到这些收藏的探险队会得到最丰厚的报酬。 现在,一个隐世门派就在卡洛格的面前,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量的宝藏——而根据规则,只要找到了宝藏,自己就是头功。 探险队的士兵们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听说了避世门派的消息之后,整支队伍的士气都提高了不少,甚至所有人走在高原山麓上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这种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 傍晚时分,当整支队伍停下脚步,打算吃些食物、稍作休息的时候,卡洛格却发现,这支探险队似乎还没到山脚下…… 情况有点糟糕了。 临行之际,虽然厄加特保证了短时间内不会有另一支探险队进入无极山,但这种保证能够持续多久却并不好说,万一自己走了半个月都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门派,恐怕就会有新的探险队加入行动了。 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这样想着,卡洛格拒绝了就地扎营的请求,坚持要继续向前——至少要来到山脚下,才能开始安营扎寨! 听说要在夜行军,探险队士兵的兴奋很快就荡然无存了,虽然他们也渴望着立下功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接受夜行军这种行进方式,只可惜他们的抱怨并没有任何效果,在卡洛格的坚持下,所有人吃完饭、休息片刻之后,很快就再次开始了移动。 而这一切,都被高空中的亚索看在了眼里。 亚龙犬虽然鼻子很灵,能在很远就问出人类的体味,但却无法发现在空中的亚索——实际上,亚索早就发现了这支小队,甚至已经尾随了他们很久。 “这支小队似乎不是一体的。”放下了海克斯望远镜,亚索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一半的人看起来像是探索老手,行动敏捷,举止老练;另外的一半更像是战兵,武器握得很紧,而且还都穿戴着厚重的盔甲。” “五十个战兵,十一只亚龙犬,理论上说还会有一个稍微能打的小队长——还真的有点麻烦。” 一人对一整支满编小队,亚索不是打不过,但胜利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就不好说了。 毕竟诺克萨斯人战斗起来那真的叫一个不要命,只要能够伤到敌人,就算会误伤友军也在所不惜,再加上一群亚龙犬,这真是一个硬茬子。 这种情况下,亚索如果选择刚正面,那多多少少会受点伤——在这个无极剑派转移的关键时期,亚索并不愿意受哪怕一点伤。 那么,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坑他们一次,给这些诺克萨斯人带来点非战斗减员? 看着夜幕下的无极山,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0043】 风雪大葬 亚索没有贸然现身拦截诺克萨斯探险队,也没有转回无极剑派寻求支援甚至他还稍微帮了点忙,在几条小路上留下了一点自己的味道,帮助那些大狗狗快速上山——被别误会,亚索不是随地大小便的变态,他只需要落地走一走,那些鼻子灵敏的亚龙犬就能发现这有人的味道了。 而因为依靠着无牙仔垂直升降的原因,卡洛格自然不会以为这是有人故意引导的,毕竟按照亚龙犬的反馈,这些气味很淡,都是快要消散的那种,完全不像是有故意引导的陷阱,他确认了情况之后,开始一在要求队员加快速度,不惜夜行军、急行军,只要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无极山内的门派! 就这样,托亚索的福,卡洛格和他的探险队行进速度非常快——这种探索最麻烦的点就在于寻找道路,现在有亚索为他们引路,那探索就变成了登山,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在不知不觉间,卡洛格和谈的探险队就来到了山腰上,越过了无极山的……雪线。 所谓雪线,指的是山峰常年积雪带的下界,即年降雪量与年消融量相等的平衡线,越过雪线之后,山峰就是万年积雪。 无极山因为海拔较高,本身又在巴鲁鄂高原上,所以雪线的位置在半山腰——过了这道线之后,无极山上就终年积雪,只有在绽春时节,栽种着灵柳的无极剑派才会有一抹绿色。 而进入了雪线之后,卡洛格终于稍微放缓了一些前进的速度,按照他的估计,这样行进下去,只需要不到两天的时间,自己就能够抵达山顶,考虑到寒冷所带来的困扰,这时候已经不再适合强行军了。 于是,卡洛格派出了老手返程回去汇报,同时在傍晚时分,于雪线上方安营扎寨。 亚索等的,就是现在。 …………………… 躺在帐篷内的睡袋里,卡洛格有点心神不宁。 虽然手下新来的家伙对自己有所抱怨,但他担心的却是这次探索本身——作为一个资深远征官,卡洛格本能的感觉这次攀登似乎太顺利了些。 如果山上有艾欧尼亚的神秘门派……他们难道不会派出斥候的吗? 毕竟之前的提瓦瑟之战动静那么大,就算山上都是一群猪,也该哼哼两声吧? 但自己都进山快两天了,为什么连个斥候都没遇到过? 难道山上是个魔法门派,在通过什么看不见的手段监视着队伍? 不,不是的——虽然厄加特调拨的三个法师拽的很,但至少他们的水平还是可靠的,卡洛格已经要求他们再三确认了这里的情况,而得出的结论也一直是“符文波动正常”“元素活跃正常”。 可是,这种不安到底来自那里呢? 参与过多次恕瑞玛探索的卡洛格很相信自己的本能,这种本能曾经帮助过他避过很多次危险,让他能够免于遭受恕瑞玛墓穴中的诅咒,而现在,心惊肉跳的反应越来越强烈,这让疲惫的远征官上尉难以入眠。 就在卡洛格站辗转反侧的时候,守夜的亚龙犬忽然开始疯狂的咆哮了起来——他们的叫声嘶哑而短促,代表感知了风元素狂暴。 “糟糕!” 然而,还没等卡洛格跳出睡袋,一声唢呐如划破长天的清啼一般,炸响在了所有诺克萨斯人的耳边。 …………………… 在营地之外的半空之中,亚索第一次选择了站在无牙仔的背上。 看着脚下寂静的诺克萨斯营地,他拿出了腰间的唢呐,抿了抿嘴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旷阔的无极是亚索的舞台! 这一刻,呼啸的北风是亚索的前奏! 这一刻,皑皑的白雪是亚索的观众! 明明闭上了眼睛,但在这一刻,亚索却能够清楚的看见自己这三年的旅程。 我曾踏足人迹罕至的希拉娜修道院,闻讯神龙之灵。 也曾寻觅在纳沃利山林的青翠之间,示警瓦斯塔亚。 我曾和春风一起游荡在在绿林深处,寻找艾翁足迹。 也曾在剑派的长老团面前慷慨陈词,对抗诺克萨斯。 我见过绽春的灵柳下,老人给孩子们讲述古老的传说。 我见过盛夏的丛林间,瓦斯塔亚们唱颂着霞瑞的诗歌。 我见过深秋的道场内,师傅提问弟子们秋叶为何而落。 我见过深冬的蓝天上,至高苍穹在皎皎月光一闪而过。 亚索早就将这片和谐美好的土地当作了第二个故乡! 纳沃利,巴鲁鄂,芝云,乌林,葵林,拉林,伽林,霍极,尚赞——艾欧尼亚有九个行省。 那现在,亚索就要将这一曲《九州同》送给这些为初生之土带来了杀戮、死亡和破坏的诺克萨斯人! 因贪婪而杀戮,此罪之势,罪无可恕! 而似乎是回应着亚索的唢呐,整个无极山也动了起来——在逐渐激昂的唢呐声中,雪崩来了。 万载不化的冰川如一头迟钝的巨兽,终于缓缓的挪动了自己的脚步,在这无极山的南麓越跑越快,最终携风雷之势滚滚而下。 疾风之灵在咆哮,疾风之灵在怒吼,在可怕的自然伟力之下,身具元素巨龙血脉的亚龙犬们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齐齐失声。 雪崩的脚步如急促的大鼓,让亚索的唢呐声更加高亢、更加嘹亮了起来——匆忙醒来的诺克萨斯人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直接被这冰雪彻底吞没。 几个法师打扮的家伙还试图对抗风雪,但面对着积年不化的冰川,他们的抵抗是如此的苍白而可笑。 一朵朵红色的花在雪上绽放,随后又迅速消逝——这才是杀戮之中的盛放! 诺克萨斯人的入侵导致了绽春的迟迟未到。 而绽春的迟迟未到也使得无极山上的积雪远胜往年! 这一曲《九州同》是亚索对初生之土的赞颂,也是对诺克萨斯人的处刑! 风雪大葬! …………………… 曲过三遍,戛然而止。 雪崩过境,一切皆平。 亚索看着被夷为平地的诺克萨斯营地,终于将唢呐收回了腰间。 三年的辛苦奔波,三年的努力布局,最终化为了一句铿锵有力的誓言—— “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0044】 前进! 一曲九州同,不仅埋葬了一整支探险队,同时也完全毁掉了无极山南麓进山的道路。 亚索敢说,除非诺克萨斯人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出重兵、急行军绕到无极山北麓、找到自己事先安排好的港口,否则接下来的撤退将无人可阻! 疲惫的亚索坐回了无牙仔的背上,回到了无极剑派——简单的解释了两句刚刚大地震颤的缘故之后,他迅速的开始了冥想。 就在刚刚,吹奏《九州同》的时候,亚索心有所感,朦朦胧胧之间,似乎自己对疾风之力的理解加深了不少,趁着现在的机会,赶紧打坐冥想巩固一下! 而这一巩固,就是整整一宿。 当亚索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睛时,疾风剑派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打包工作已经完成,无极剑派的所有人都扛着大包小包,在长老们的组织下,开始列队。 在队伍之中,多兰大师还在细细叮嘱小学徒们不要掉队,易确认了亚索没问题之后也转身开始检查自己的佩剑——事关无极剑派的生死存亡,所有人都小心到了极致。 虽然去往纳沃利之后,一切都将是未知,而对抗诺克萨斯所要付出的代价也难以估量,但至少现在,所有人都信心满满,意志昂扬。 在小弟子们的队列最后,个子最小的伊诺背着一个大大书包,正在整理自己的鞋子,而在整理好了鞋子、按照长老教的绑好了护腿之后,他一抬头正好看见了从客房走出来、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的亚索。 小家伙开心的踮起脚起来朝着亚索挥了挥手——他不知道什么是远行,现在只是单纯的兴奋于“能够出去看看”而已。 而见到了这张满是笑容的脸庞,亚索的心情更是好了数分,他快步来到了伊诺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瓜。 (嗯,毛头小子真的是毛头,还没有开始束发之前,这圆滚滚的寸头摸着真舒服。) 队伍的最前面,多兰长老还在如校长讲话一般絮絮叨叨,迫不及待的伊诺看着亚索,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亚索叔叔,我们去哪啊?” “我们啊……”亚索挑了挑眉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去纳沃利,一个绽春常驻的地方。” 与此同时,多兰长老终于结束了自己带有老年人特色的唠叨,说出了出发前的最后一句话。 “无极剑派,向纳沃利前进!” …………………… 与此同时,提瓦瑟的临时都督厄加特也得到了探险队覆灭的消息——听说整支探险队都被一场雪崩埋了个干净之后,这位诺克萨斯处刑人可以说是暴跳如雷了。 “那个该死的渣滓!”愤怒的厄加特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将面前的红木桌劈为两截,“他浪费了我的信任,也浪费了我的手下——斯维因那个混蛋根本就不愿意提供任何法师支援,现在我麾下每一个法师都是宝贵的!” 左右随从战战兢兢,没人敢说话——厄加特的暴躁在诺克萨斯人尽皆知,处刑人拥有着合法杀人的权力,任何激怒了厄加特的人都要好好想想,自己会不会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番发泄之后,厄加特坐在了新椅子上,呼喊着叫来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 “库尔,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处刑人看着自己面前苍白瘦弱的参谋,一字一顿的说到,“还有哪个探险队比较可靠?” “厄加特先生。”和别人不同,这个叫库尔的参谋官似乎并不怎么畏惧处刑人,他微微鞠躬,礼貌但不谄媚的表达了尊敬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不要探险队,我们可以直接派军队。” “派军队?”厄加特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危险的表情,“你想让我的小伙子们去做那些老鼠的活计吗?” “不,不是这样的。”库尔摇了摇头,“实际上,虽然一场雪崩掩埋了愚蠢的卡洛格,但也至少将足够的信息交给了我们——就如传言中的一样,无极山上有某个组织。” “你是说,雪崩并非是自然形成的?” “是的。”库尔点了点头,“虽然雪崩中,风元素也会变得活跃起来,但这次的风元素活跃程度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显然是有某些擅长风系法术的施法者出手了。” “所以?” “我们需要调集对抗法师的法师杀手,去绕过南麓,去北麓方向——如果他们打算趁机逃跑,我们就拦住并消灭;如果他们打算固守原地,我们就慢慢推进,优势在我们,一切都听凭您的意志。” “很好,很好!”厄加特哈哈大笑,“我喜欢你的计划,小白脸——没错,那些渣滓虽然死了,但至少给我带了一个不错的消息回来,一个使用风系法术的组织,他们一定有不少宝贝……达克威尔冕下会满意于我送上的礼物的!” 说话间,厄加特将长刀收回了腰间,披上了一身沉重的黑铁铠甲,大踏步的往临时规划的点兵场而去。 而在他的身后,一直谦卑的库尔脸上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个白痴当个刽子手还行——要他做将军,也真是难为达克威尔了。” “算了,就最后帮他一次吧——如果那个废物还不能拿出点好东西、还有不该有的野心,也许……” 摇了摇头,库尔悄无声息的从办公室里消失了。 在无极山大雪崩之后的第二天上午,驻扎在提瓦瑟的诺克萨斯军队开始点兵。 看着聚集在诺克萨斯旗帜下的法师杀手,厄加特如当初刚刚进入提瓦瑟时候一样意气风发,他拔出长刀,擎起战旗,发出了战争指令。 “前进,诺克萨斯!” “目标,无极南麓!” 就这样,提瓦瑟临时都督·诺克萨斯处刑人厄加特在意识到了无极山上有人后,迅速将防卫任务丢给了副手,亲自带着巴鲁鄂战区的大部分法师杀手和飞斧手,浩浩荡荡的前往无极山北麓,开始准备布防和保卫。 而就在他离开的当晚,这位处刑人最近一直都很信任的参谋官库尔因为肺痨,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军营之中——在库尔停止呼吸的时候,一个身在诺克萨斯首都·不朽堡垒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丝满意的微笑爬上了她的嘴角,她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指,点在了身边的艾欧尼亚地图上。 下一刻,一枚黑色的玫瑰印记印在了无极山上,漆黑的花瓣带着不祥的气息,幽幽的开放在这张战争石匠手绘的地图上。 【0045】 法师杀手与飞斧手 亚索不会知道,这次无极剑派的撤退在阴差阳错下,成为了诺克萨斯高层斗法的战场。 而厄加特也不会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参谋官其实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痨病鬼。 但不管怎么说,当无极剑派的所有人带着大包小包下山之后、马上就要抵达事先约定好的港口之际,诺克萨斯人出现了。 厄加特的运气不错,瞎猫碰见死耗子一样,好巧不巧的出现在了无极剑派转移必经之路的旁边、距离临时港口不到十里的地方。 …………………… 居高临下,无极剑派先发现了诺克萨斯人。 虽然对方的阵型因为强行军而变得混乱不堪,但一眼望去,黑压压的数量还是让人太阳穴一阵突突。 这一刻,无极剑派的剑客们完全紧张了起来——对方的数量远在己方之上,从高处看过去,人数恐怕超过了三千。 而亚索第一时间也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想到,诺克萨斯人会如此的丧心病狂,遇见了雪崩之后甚至不愿意稍微调查一下,就直接跑到了无极山北麓来。 然而,在仔细看了看这支队伍的人员组成时,亚索却一个没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眼见这生死存亡之际亚索还在笑,就连易都有发懵了,“他们的数量很多,我们恐怕很难直接离开——” “数量并不代表一切。”亚索毫无诚意的勉强收敛了笑容,伸手指了指正在集结的诺克萨斯队伍,“如果你们知道那些身穿皮甲的家伙们的身份,恐怕你们也会笑出声。” 易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他仔细的打量着那些诺克萨斯人,却还是没有理解亚索的笑点。 眼见着所有人都向自己投来了怀疑的目光,亚索耸了耸肩,不再卖关子了。 “那群穿着皮甲的家伙,是诺克萨斯的特殊精锐,他们号称是法师杀手——在那些轻薄的皮甲下面,每个人的皮肤上都用特殊的魔法颜料,纹满了代表着对抗法术的刺青。” “那些刺青的存在可以让他们耐受高温和霜冻,无惧奥术的冲击,这些年诺克萨斯人在西南部的扩张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但作为代价,他们没有时间去进行肉体训练,也不能穿戴诺克萨斯人制式的黑铁铠甲。” “显然,那场雪崩让诺克萨斯人产生了误会,以为我们是一群施法者,第一时间急匆匆的派出了王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家伙匆忙到不经探查就主动出击,但显然他们猜错了对手,也选错了目标。” 亚索的话让无极剑派的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如果事情真的如亚索说的一样……那这些人恐怕真的也就那么回事。 这些家伙有高等级法术抗性,但无极剑派没有法师。 这些家伙的战斗方式是肉搏,但论近身肉搏,无极剑派的人还没有怕过谁呢! “至于那些布置在侧翼的家伙。”亚索伸手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们是另一支赫赫有名的队伍,飞斧手——不过很可惜,没有人想要这种【赫赫有名】。” 易目瞪口呆。 飞斧手的名头别人不知道,但早早下山的易还是听说过的——出现在素马长老的背景之中,作为背景板的那种。 那是疾风剑派第一次为别人提供帮助——当时亚索不在,在接到了洛的求助信息之后,素马长老和永恩一起带着一队精锐剑卫,去帮助备受诺克萨斯人骚扰的洛特兰部落撤离老弱。 结果因为准备不足、没什么战争经验,虽然洛特兰部落整体撤离比较成功,但素马长老和永恩却被迫留在后面断后。 当时负责追击的前锋……就是诺克萨斯飞斧手。 据说那一战素马长老已经写好了遗书,打算将御风剑术的印可状留给亚索,并正式给予自己弟子剑豪之名,但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按照洛特兰诗人们的描述,事情是这样的——“三百个飞斧手最先到达追击位置,在峡谷的中央看到了两个孤零零的身影,他们以为自己必然胜利,就喧闹着一拥而上,在冲击的过程中一面追,一面投掷飞斧,生怕没有收获。” “自以为稳操胜券的飞斧手进行了整整七轮齐射,锋利的斧刃在空中化为道道霞光,但没有哪怕一柄突破素马长老的防线,凛冬的寒风在御风剑术的作用下,化作一面叹息之壁,拦住了诺克萨斯人的所有飞斧。” 没错,那一战中,素马长老这位御风剑术当代话事人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疾风剑派这门压箱底剑术的可怕,息吹之风在素马长老的面前拦成了一道高墙,让所有的利斧无功而返。 而在风墙的后面,永恩则是安安心心的蓄力了整整五分钟,然后干净利落的召唤了一阵风暴,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诺克萨斯人吹了个干干净净,当后续追兵到达峡谷的时候,他们只听见了悠扬的尺八,满眼所见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散落满地的飞斧。 这种情况下,摸不清对手情况的诺克萨斯人比唬住了,他们谨慎的停止了追击,结果整整三千人的队伍,就这么硬是被两个人坑死了十分之一,然后还吓回了家…… 在洛的带领下,这件事被洛特兰人编成了诗歌,大吹特吹,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艾欧尼亚——结果不可一世的诺克萨斯人在崴里登陆、尚赞突破、拿下巴鲁鄂之后,栽了个大跟头,摔了个灰头土脸。 被迫断后的素马长老和永恩在这一战中被迫反杀,风头甚至盖过了一直东奔西走的亚索——也就是在这件事之后,素马长老和永恩的名字来到了诺克萨斯人暗杀名单的头两位,一直被摆在杜·克卡奥将军的案头…… 知名度远超某个到处游走的家伙。 甚至这里出现了飞斧手,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负责纳沃利方向战斗的高级参谋长杰里柯·斯维因认为这些家伙不顶用——当厄加特要求远程支援的时候,斯维因果断的扣下了好用的施法者,打发来了这些“三百人打不过两个人的垃圾”。 然后…… 这些刚刚在纳沃利被上一辈御风剑术传人吊锤的家伙,就在偏远的巴鲁鄂遇见了下一辈疾风剑术的传人。 【0046】 风之咆哮 虽然因为亚索揭了对方老底的愿意,无极剑道的剑客们士气大振,但现在毕竟不是正面战斗的时候——在无法确认对方后面有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转移才是第一目标。 所以,在长老们的组织下,一部分剑客留下来战斗,另一部分则是护着长老和弟子,先向着临时港口的方向前进。 趁着诺克萨斯人还没有整理好阵型,亚索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一个看起来像是剑客一样的人拿着剑,孤零零的冲向了己方的阵型,这让诺克萨斯人千脸懵逼——他们甚至怀疑亚索是不是个疯子。 而就在诺克萨斯人迟疑的时候,无极剑道留下来阻击的剑客们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跟随在亚索的身后,出现在诺克萨斯人的前方。 这一次,领队的厄加特终于看清情况了——那些剑客的武器和提瓦瑟死战的剑客们如出一辙,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是一个组织的! 终于逮住这群兔崽子了! 还在因为没有战俘、没机会处刑而耿耿于怀的厄加特完全兴奋了起来,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头脑发热的下达了攻击指令——而在发布命令的时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时的计划。 库尔的话被抛诸脑后,什么对抗法师对抗剑客的……现在,我厄加特就是要打爆对面的狗头,带队一个冲锋灭了那群拿着长剑的家伙,把俘虏拉到提瓦瑟去处刑,让所有人见到诺克萨斯的残忍! 厄加特做处刑人非常称职,但作为指挥官,他就是个臭弟弟——他没有布置应该有的火力掩护,也没有先一步整理阵型,甚至当敌人摆出了冲锋姿态后,他只是大吼了一声“诺克萨斯!”就一马当先冲了上去,搞的麾下法师杀手面面相觑,愣了片刻才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一切的失误使得原本有着绝对人数优势的诺克萨斯方面阵型无法展开、攻击没有组织,再加上近身战完全不是无极剑客的对手,一个冲锋下来,被打崩的并不是无极剑客,反而是诺克萨斯士兵…… 人数不足对方二十分之一的无极剑客在有限的空间内基本个个都是以一敌五,锋利的环首剑切割诺克萨斯人法师杀手的皮甲时,就跟划破几张草纸一样轻松。 而反过来,对抗法师们非常在行的法师杀手在面对无极剑客们的时候就尴尬了起来,大家都是玩剑的,大家都是轻甲步兵,但正面战斗力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无极剑客们剑招犀利,手脚灵活,而且擅长高原作战,还是居高临下——法师杀手们没啥招式,不够灵活,在高海拔下气喘吁吁,偏偏还特么是仰攻! 这怎么打嘛! 我们是对付法师的,你让我们对抗轻甲剑客,这不是坑人吗?! 眼见着无极剑客结成楔形阵,几乎要把法师杀手的阵型怼穿了,带头冲锋的厄加特急的是怒吼连连,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想要逆势而上,以点破面——然后就遇见了易,差点被砍掉脑袋。 没错,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厄加特完全不是易的对手,他甚至看不清易手里长剑的轨迹,要不是他明智的选择了防御为主、还穿着沉重黑铁铠甲,恐怕一个照面之后,他就要尸横当场了! 虽然厄加特狼狈的退回了法师杀手们之间,没有被直接斩首,但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之后,厄加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自己特么被坑了! 对啊,山上的那些家伙根本就特么不是法师,而是之前神神秘秘出现在提瓦瑟的那些剑客! 不过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在暴躁之余,厄加特却又释然了不少——作为提瓦瑟之战的指挥官,他很清楚这些剑客的特点。 没错,在厄加特的眼里,无极剑客就是一群血薄攻高的脆皮,虽然法师杀手面对他们有些吃亏,但……这不是还有飞斧手么? 想到此处,厄加特开始大声吼叫了起来,主动举起了旗帜发号施令——而久经训练的法师杀手虽然被绞杀的很惨,但还是跟随着厄加特的命令,向着两侧默默分开,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暂时撤出了战场。 下一刻,破空之声传来,那些行动相对缓慢、现在才堪堪完成结阵的飞斧手终于出现在了正面战场,开始了第一轮齐射。 相较于弓箭手,飞斧手的破坏性更强,爆发能力也更强,虽然射程有些不足,但45度角掷出的飞斧天生就具有一定的破甲能力,杀伤性是要强于箭矢的。 根据诺克萨斯军事操典,飞斧手的正确投掷方式是在齐射命令下达、目标进入射程后以最快的速度甩出腰间的所有飞斧,通过高密度的火力覆盖,完成小范围战场的绞杀。 虽然厄加特是个辣鸡指挥官,但他麾下的飞斧手可不是辣鸡飞斧手,他们严格按照操典的要求,在第一柄飞斧还没有落地的时候,就掷出了腰间一半的斧子。 密密麻麻的飞斧仿佛是满天的鹞鹰,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下——然后,就在厄加特的嘴角出现了残忍的微笑时,一面透明的风墙出现在了战场中央! “飒——” 整整三轮齐射的飞斧都被这风墙拦了下来,见到了这一幕的飞斧手下意识的停住了手,然后面面相觑,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 下一刻,预感成真——亚索携三尺青锋,大步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心里打鼓的飞斧手。 “吾乃疾风剑派当代御风剑术传人·亚索,谁敢和我一战!” 在疾风之灵的帮助下,这一嗓子传出去好远好远,就算是最后排的飞斧手都听见了亚索这自报家门的搦战。 二人灭三百,双剑逼三千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艾欧尼亚——御风剑术早就被吹得神乎其神,现在眼见着亚索一招拦下了数千柄飞斧,这些飞斧手早就视亡魂大冒了! 眼见着对方愣住了,亚索微微眯起眼睛,再次开口。 “御风剑术传人·亚索在此,谁敢出来一战!” 这下飞斧手不仅心里打鼓,腿上也有点哆嗦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都没人愿意再试着扔一斧子。 趁着这个机会,亚索干脆的拔剑而起,三寸青芒化为一道疾风,气沉丹田的喊出了第三句:“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与此同时,随着亚索一剑刺出,雄浑的《男儿当自强》炸响在了战场上,他身后的易眼见着风墙越来越淡,果断带队再次向下冲了出去。 这一波冲击终于完全击溃了诺克萨斯人飞斧手的信心,随着一个士兵双股战战、跌倒在地,整支队伍都产生了可怕的连锁反应。 诺克萨斯人……被打崩了! 【0047】 且战且退 飞斧手没有能够抵抗住巨大的压力,终于陷入了崩溃——而这种崩溃就像是不久之前的雪崩一样,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两个人的跌倒,最后却演变成上千人的溃逃。 看着丢下了武器向后溃败的飞斧手,厄加特目瞪口呆。 要知道,诺克萨斯人对于逃兵的惩罚是极其可怕的,任何敢在撤退命令下达之前撤出战场的人都会面对最严苛的惩处,这种惩处包括但不限于阵前腰斩、永世死斗、封闭监禁。 作为诺克萨斯的处刑人,厄加特很清楚这些混蛋将会面对什么——也正是因为他作为统帅的宣传,那些混蛋自己也很清楚,逃跑意味着什么! 但他们还是逃了,毫不犹豫的逃了。 作为飞斧手的信念被击溃了,不久之前还是诺克萨斯的精锐,现在却变成了人见人嘲的对象,越是珍视荣誉之人,越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飞斧手的离开彻底解放了对面的无极剑客,没有了远程火力的压制,无极剑客们能够将自己的修行成果战线的淋漓尽致——好在这一次,厄加特没有彻底被愤怒冲昏头脑,意识到了飞斧手的崩溃之后,他第一时间放出了信使带着自己的命令、骑上了地龙蜥,去调集最近的驻军,同时集合了重新列阵的法师杀手,以一波决死反冲锋,勉勉强强重新稳住了局势。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可怜的法师杀手被无极剑客们砍了个爽。 血腥的绞肉战,开始了——而在这快节奏的绞杀之中,时间过得很快。 战斗从上午打到了下午,天上的太阳也逐渐偏斜。 面对着失去了远程打击掩护、身披轻甲的法师杀手,无极剑客们几乎是予取予求——战斗力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就算对方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无极剑客们也能够在对方未能完全展开、包围圈没有缩紧的情况下,突破封锁、整队再战。 但是,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胜利的天平却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倾斜了。 虽然有至少一千个诺克萨斯人永远的倒在了这片高原上,但他们依旧没有撤退的意思——狗皮膏药一样的打法让无极剑客们终于逐渐疲惫了下来,在最新一次的冲锋中,无极剑客出现了严重的减员。 二十多个无极剑客直接倒地不起,那些他们本来能躲开的攻击,这一次却没能反应过来。 而这也正是厄加特所希望看到的! 就算用人命堆,我厄加特也要把这些人堆死在无极北麓——没有人能够吓退诺克萨斯! 很清楚飞斧手已经成为了诺克萨斯之耻的厄加特不惜一切代价,就算付出十倍、二十倍于对方的伤亡,也一定要将这些剑客碾死在这片山坡上! 没有余地! …………………… 结束了又一次的阿尔法突袭,易握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感觉到自己快要来到战斗极限了。 从小就生活在巴鲁鄂高原上的易是剑派中的佼佼者,他能够很好的适应这里的高原环境,即使长时间练习剑术,也不会产生不良的生理反应。 但这一次,在和诺克萨斯人的战斗之中,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 双腿仿佛是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也变成破了洞的老风箱,虽然手中的剑依旧快如闪电,但易知道,自己的剑招已经不再正确,脚步也逐渐凌乱…… 身体却已经逐渐来到极限了。 有这种感觉的不仅是易,绝大部分的无极剑客都非常疲惫——他们甚至问题比易还严重,腿都已经开始打颤了。 高原作战加上连续突袭,这让所有人的体力都出了问题,虽然目前来说双方的伤亡比超过十比一,但这么打下去的话,达到极限的无极剑客们会迅速丧失战斗力! 好在这个时候,无极剑派本身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眼见着临时港口方向的半空中忽然升起了一朵烟花,易终于长出一口气。 “撤退!” 一声令下,无极剑客们丝毫不拖泥带水,全体转身后撤。 而另一边,眼看就能将敌人拖死的厄加特也急了,如果让无极剑客们这么离开,那些瓦斯塔亚人很快就会出现新的诗歌,到时候自己就会和那群愚蠢的飞斧手一样,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于是,感觉自己这次应该不会被秒的厄加特又一次来到了法师杀手的最前列,主动擎起了诺克萨斯大旗。 “所有人,跟我一起追!” 就这样,一幕别样的追击战在无极山北麓正式上演——跑的是刚刚战斗中占了大便宜的无极剑客,追的是被人吊打一顿的法师杀手。 虽然说起来这种情况似乎有些滑稽,但追逃双方都很清楚,一时的胜利并不代表最后的成败,如果无极剑客被追上、被缠住,恐怕他们的结局还是全军覆没。 哪怕带走了三倍、五倍、十倍于己方人数的敌人,也是全军覆没。 这份人,诺克萨斯损失得起,无极剑派损失不起! “坚持住!”这种情况下,亚索反而成为了最有精神的一个,在队伍的最后,他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去港口,那里有我们的接应——到了大炮的范围内,诺克萨斯人就不足为惧了!” 虽然不知道亚索说的大炮是什么,但无极剑客们还是打起了精神,尽可能的加快脚步,向着约定的重点加速前进。 然而,在无极剑客们到达之前,先一步到来的……是诺克萨斯人的援军。 距离无极山北麓最近的驻军基地接到了厄加特的手令,干净利落的倾巢而出,好巧不巧的赶在了无极剑客们撤退的半路上。 这支骑兵部队是驻扎在巴鲁鄂的机动部队,所有人都骑乘着铁刺山脉出产的地龙蜥——这些家伙虽然有时候胆子小的不靠谱,但至少在己方有数量优势的情况下,还是一种很好用的坐骑。 看着前方出现的这些身披铁甲的骑兵,易舔了舔嘴唇,他扯下了一块武道服的下摆,麻利的缠在了剑柄上——这是无极剑客的决死时刻。 而看见了这一幕的亚索则是无奈的耸了耸肩,拿出了一份事先准备好的烟花。 “别紧张,我还有后招——所有人听我命令,聚集在一起,全体卧倒!” “让我们来听听海妖的歌声!” 【0048】 塞壬之歌 虽然不知道亚索在说什么,但无极剑客们还是依言围绕在了他的身边,一个个匍匐在地。 与此同时,亚索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特质烟花,麻利的引燃后举到头上。 随着一声尖锐的“嗖——pia”,下午的晴空下,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色玫瑰终于绽放开来。 围过来的诺克萨斯人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亚索在搞什么鬼,但眼见着无极剑客们停了下来,他们还是谨慎地重新整队,前后包抄了过来。 …………………… 诺克萨斯人当然不知道,在距离亚索不到五公里的位置处、树木的掩映中,有一个天然的港口——这里海水很深,礁石稀少,而且海岸的地势呈凹型,三面都有生长着茂密针叶林的斜坡。 这个无名小港往日曾经是渔船避风的地方,而现在却停泊着一艘只有在比尔吉沃特才能看见的巨型战舰。 这艘战舰的舰首像是一只塞壬——这种生物也被称为海妖,是比尔吉沃特传说里的常客,在传说里,她们有着动人的面庞和美丽的歌喉,但却总是引诱水手进入迷雾之中,让船只搁浅、海员丧命。 塞壬,就像是这艘船的主人一样。 美丽而危险,动人而致命。 甲板上,塞壬号的大副雷文一直紧张地盯着南边的天空,等待着信号的到来——塞壬号已经接到了无极剑派的大部分人,而剩下的小部分要怎么接则取决于有没有信号发来。 没有信号,那就等他们到了之后放下舷梯;有信号……那就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当亚索点燃了烟花,玫瑰在半空中绽放的时候,雷文终于确认了情况——要按照计划进行了! “手脚麻利点,小伙子们!”雷文在甲板上用最大的声音喊到,“是时候向我们的朋友们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了!” “瞭望手确认方位地点,别忘了参照地图,考虑这该死的高原海拔,我们需要六个参数!” “火炮手进入射击位置,确定了射击诸元之后,准备葡萄弹,向着目标给我狠狠地开火!” “所有帆都给我降下来,降低船只重心,甲板上无关人员进入船舱,有关人员防止颠簸!” “……” “……” 随着雷文一道道指令的下达,整个塞壬号都忙碌了起来。 早就在桅杆上待命的瞭望手拿出六分仪,迅速的报出了烟花所在位置的信息;火炮手以此为数据,熟练的调整了射击诸元;水手们扭动绞盘,侧舷的炮口纷纷张开;二十四门加农炮齐刷刷的抬起了黑洞洞的炮口,甚至连口径最大的舰首炮和舰尾炮都被横置过来,通过垫木和铁链固定在了甲板上。 紧接着,甲板被清空,一发发特制的葡萄弹被填进了炮筒之中。 “开火!”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炮弹出膛,整个塞壬号猛地一斜,船舱里无极剑派众人的心也猛地一紧。 …………………… 另一边,随着震天的炮声响了起来,蓄势已久的亚索终于拔剑出鞘,在面前横着斩出一剑——接近二尺的青芒完全膨胀开来,化为一道厚实的疾风屏障,在所有断后的无极剑客面前拔地而起! 而就在疾风屏障出现之时,来自塞壬号的炮弹也到了。 在海克斯高爆炸药的帮助下,葡萄弹依靠抛射飞过了五公里的距离,从诺克萨斯人做梦也没想到的背后出现在了战场上,这一颗颗实心的铁坨坨在所有诺克萨斯人的头上表演了一次无差别的天女散花! 葡萄弹的准确度相当捉急,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炮击效果却再好不过! 早有准备的亚索拦下了无极剑客们所要面对的炮弹,但毫无准备的诺克萨斯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这些圆滚滚的铁坨坨就这么翻转着从天而降,将地龙蜥骑兵砸了个人仰蜥翻。 身披重甲的诺克萨斯骑兵还好——因为防护周全的原因,他们只要不被葡萄弹正面命中,就不会受到致命伤,但因为是紧急任务,在事先没有准备地龙蜥耳塞和眼罩的情况下,他们的坐骑却发狂了。 突然遭到袭击的地龙蜥陷入了混乱,这些身具元素亚龙血脉的蜥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只会本能逃跑,而逃跑这个环节是没有设计过的,有的地龙蜥向前,有的地龙蜥向后,这样一来,完整的地龙蜥队列就彻底崩溃了。 地龙蜥骑士们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坐骑,但收效甚微——这种动物本来就胆子不大,擅长顺风仗,现在突然挨了当头一棒,哪还会听指挥啊! 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之中,第二阵齐射到来了。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连续的设计让原本就慌乱不堪的地龙蜥彻底放弃了战斗,整支骑兵队都开始作鸟兽散了,见此情况,亚索果断点燃了第二个烟花,在郁金香绽开之后,带着无极剑客们直奔塞壬号! 本来厄加特带着法师杀手已经快要再次缠住无极剑客了,奈何两轮炮击之后,原本拦路的地龙蜥骑士现在成为了四处乱冲的无头苍蝇,无极剑客们人少灵活,想停就停,想走就走,但法师杀手这边大船难掉头,当厄加特再次开始追击的时候,无极剑客们早就绕过了一道弯,消失在了一片茂密的针叶森林之中。 “混蛋!” 厄加特在森林边上咬牙切齿,暴跳如雷,但却不敢直接进入其中——对于在艾欧尼亚的诺克萨斯人来说,逢林莫入是一种常识,不遵循的人一般都死的很惨。 就在厄加特气的要死的时候,亚索骑着无牙仔出现在了半空中,在清风的帮助下,他的嘲讽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每一个诺克萨斯士兵的耳边:“感谢厄加特先生一路相送!” “你——”擎着诺克萨斯战旗的厄加特几乎要气炸了,“亚索,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可惜,这次亚索没空搭理他了,刚刚嘲讽一句不过是再拖一点时间,现在所有人都上船了,亚索和无牙仔自然也随着塞壬号出发,离开了巴鲁鄂的海岸,朝着海峡对面的纳沃利而去。 只留下一无所获的厄加特在林边跳着脚,兀自无能狂怒。 【0049】 朋友和交易 塞壬号,船长室。 疲惫不堪的亚索瘫倒在了原本属于船长的单人沙发上,一脸的萎靡不振。 而在他的对面,本艘船的船长,比尔吉沃特的赏金猎人,人称厄运小姐的莎拉·福琼正面靠着自己的三副,一脸嘲笑的看着萎顿的亚索。 “亚索先生。”嘲笑够了之后,莎拉倒了一杯朗姆酒,递给了亚索,“说实话,你没有必要这样的——我不认为你需要在他们的面前始终保持无所不能,你不是艾欧尼亚的船长。” “你不懂。”亚索接过了朗姆酒,将其一饮而尽之余还咯吱咯吱的嚼起了剩下的碎冰,“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哇,我还是喝不惯朗姆酒,你船上有黄酒吗?” “当然没有。”莎拉毫不客气的从亚索的手里将杯子抢了回来,“那玩意贵的要死,我可舍不得喝。” “现在开始,它不贵了。”亚索面带微笑,“塞壬号已经得到了艾欧尼亚的认可,恭喜莎拉小姐,你掌握了一条全比尔吉沃特都无人掌握的黄金航线。” “所以,我们两清了?”莎拉挑了挑眉头,“帮你运人,获得艾欧尼亚的通行许可——” “理论上说,是的。”醉意有点上来了,亚索反而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他麻利的翻身坐起,一双有点朦胧的眼睛盯住自己面前笑吟吟的莎拉,“但实际上,你应该知道,我需求的不只是这些。” “那你也应该知道。”莎拉迎上了亚索的目光,“我需要的也不只是这些。” “女士优先。”亚索耸了耸肩,“先说说看,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金蛇币,银蛇币,秘密的武装基地,以及……你。” “不胜荣幸。”亚索夸张的咧了咧嘴,“可惜我现在忙得很,家里都被来自诺克萨斯的混蛋点着了,我可没空去湿漉漉的比尔吉沃特。” “我不着急。”莎拉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考虑一下,你会得到更多的。” “比如……粮食,武器,补给?” “聪明。”莎拉打了个响指,“以物易物,用你们的产品,换我们的产品。” “然后你转手卖个大价钱。”亚索也笑了起来,“连同货物和我一起的那种——对了,在诺克萨斯人那里,我值多少金鹰元?” “五万多吧。”莎拉摸了摸下巴,做回忆装,“零头记不住了,但总归还是不少的。” “那真可惜。”亚索咂咂嘴,一脸的嫌弃,“居然还比不上普朗克和我愚蠢的哥哥——好了,不打哑谜了,莎拉,你打算什么时候干掉你身边的这个战争石匠?” 几乎是在亚索出声的同时,莎拉左手里的空酒杯就变成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三副之后,莎拉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刺鼻的火药味充满了整个船长室,猝不及防之下,这个三副被一枪掀翻在地。 铅弹打穿了他的肺部,在血压的作用下,他的肺开始充血,于是,随着一呼一吸,血沫开始沿着气管上涌。 窒息感让他本能的想要更加大口的喘气,而越是喘气,血沫被肺部泵出来的越多。 “你一定很好奇吧。”看着倒地不起的三副,亚索面带微笑,“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好奇莎拉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好奇为什么莎拉甚至不愿意考虑站在诺克萨斯那边,好奇为什么连一次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听见亚索的话,三副的眼里除了挣扎之外,也多了几分期许。 可惜,亚索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闭上了嘴,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对方挣扎扭动——眼见着他越来越痛苦,莎拉再次举起了手枪,给了他一个痛快:“下辈子做间谍之前学好表情管理,别在别人提到诺克萨斯的时候就咧嘴,很丑的。” “你真是狠心。”亚索咧了咧嘴,一脸的可惜,“他可是你船上的三副,我听雷文说,他跟随你快三年了吧?” “但他也是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莎拉嘴上虽然强硬,但语气还是有些哀伤,“他剽窃了我的海图,这罪无可恕。” “恐怕不仅如此吧。”亚索愉快的起身,打开了窗子,一阵清风徐来,驱散了船舱里的血腥味,“没猜错的话,他还打扰你对付普朗克了?” “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莎拉横了亚索一眼,随即召来了自己真正的亲信,塞壬号的大副雷文,“别把话题扯那么远,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交易吧。” “其实你之前说的挺好的。”亚索接过契约,“以物易物,特产换军需,运输换基地,公平又合理。” “可惜我的胃口比较大。”莎拉指了指契约的最后一条,“我需要你的帮助,作为最重要的保险。” “怎么,想要我去扛住死亡之女1的炮弹?”亚索似笑非笑,“那可不是一个好主意——说实话,塞壬号的葡萄弹我都勉强对付,死亡之女那种重炮开花弹,我顶多也就拦住几发。” “足够了。”莎拉一脸自信,“我相信你。” “行吧。”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卖方市场,我也只能认命了……不过契约加一条,塞壬号在运输的时候,也要承担护卫任务。” “别想着利用我的船去对抗诺克萨斯的海军,我只有塞壬号这么一艘武装战舰!” “我那是担心你毫无责任心、遇见敌人之后直接丢下我的货!而且我不相信诺克萨斯人的独木舟能对你的塞壬号造成困扰!” “我还没有那么缺德,倒是你——希望你不要关键时候出工不出力——” “出工不出力的人恐怕是你,今天雷文那么辛苦,你却窝在船长室里喝茶……” “拜托,和你们艾欧尼亚的老年人打交道很费脑筋的,那个叫多兰的家伙固执的可怕,说服他在你们回来之前进入船舱快要累死我了,我喝茶是在补充水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名义上是在说服他进入船舱,实际上却趁机下了一个大单,为自己亲卫队所有人都换了一批腰刀,你那是馋人家的锻造水平,你下贱!” “你……” “你……” 看着自家船长再次和亚索吵了起来,手里还拿着契约的雷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明明是朋友,偏要说交易。 真是两个口是心非的混蛋。 ———————— 死亡之女是海洋之灾·普朗克旗舰的主炮,以炮口直径巨大著称。 【0050】 添头 实际上,亚索和莎拉是不错的朋友,但却并不是老朋友——两个人也就认识了两年而已。 两年之前,亚索还在试图完成吹哨人的任务,想要抓住诺克萨斯的马脚,向所有人证明他们的企图,在艾欧尼亚的四处走访之中,亚索艰难的掌握了一条战争石匠的暗线。 虽然那个战争石匠发现暴露之后自杀的贼快,但在搜查之中,亚索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私人信件,而私人信件的收信地址则是出乎意料的指向了比尔吉沃特。 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亚索冒险进入被诺克萨斯占领的崴里,拿到了一张海图之后,在无牙仔的帮助下来到了比尔吉沃特。 (也正是在那次长途飞行之中,无牙仔彻底学会了读地图。) 在屠宰码头经过了一番走访之后,亚索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所追查的战争石匠的故交居然在塞壬号上担任着三副的职责,而塞壬号的船长……正是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厄运小姐,莎拉·福琼女士! 这就很有意思了。 确认了信息之后,亚索直截了当的找到了莎拉。 一般来说,两个聪明人见面要么互相不对付,要么产生一点默契——亚索与莎拉就是后者。 在塞壬号的船长室,亚索与莎拉完成了一次交易,亚索曝光莎拉手下的二五仔,而莎拉则是帮助亚索追查他的上线。 那一次的行动中,念旧的莎拉给了这位三副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能够抵御莎拉压箱底海图的诱惑,赏金猎人就转回去和他一起对付亚索,虽然对亚索感官还行,但莎拉还是更愿意相信身边的老人。 亚索知道莎拉的心思,但默认了她的选择——这算是为了信任而提供的一点交易添头。 但……很可惜,三副先生没能把握住机会,面对着莎拉故意卖出的破绽,他选择了趁机偷绘莎拉的海图。 莎拉死心了。 就这样,趁着三副得到了海图,打算将其上缴的时候,亚索和莎拉率先一步出手,逮住了他的上线——而从那个高级战争石匠处,亚索终于找到了能够证明诺克萨斯人野心的证据。 至于可怜而又可恨的三副…… 这个对于自己暴露毫不知情的家伙相信了亚索在抓捕高级战争石匠时留下的痕迹,以为上线的暴露来源于艾欧尼亚同僚的出卖——他谨慎的选择了潜伏,继续在塞壬号上担任三副,等待着机会的出现,好带着海图回到诺克萨斯。 趁着这个机会,莎拉干脆的他为工具人,为自己训练了一支亲卫队出来——自以为得到了重要战略情报、静静等待着好运的三副先生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的干干净净。 没错,亲卫队的训练并非来自于信任,莎拉只是在榨干这位战争石匠最后的价值而已。 …………………… 时间回到两个月之前。 易和少数无极剑客趁着黑夜划着小船艰难的渡过了海峡,经历了一番风餐露宿之后,终于赶到了普雷希典向疾风剑派求援—— 确切的说,是寻找亚索的帮助。 毕竟在提瓦瑟陷落、巴鲁鄂全境危机的情况下,无极剑派已经不能坐以待毙了。 虽然在此之前,疾风剑派已经成功的帮助一些组织撤离到了后方,但那些撤离的组织大多是在纳沃利,撤到普雷希典也就是需要多翻山越岭而已——但这次需要帮助的无极剑派不同,他们的驻地在巴鲁鄂的无极山上,和纳沃利之间还隔了一道海峡! 因为巴鲁鄂的沦陷,这道海峡已经被诺克萨斯海军纳入了控制范围,这种情况下,黑天划一只小船可以,但运送一整个门派却不是那些小鱼船能够解决的。 想要帮助无极剑派,就至少要有一艘能够突破诺克萨斯人封锁的大船。 一筹莫展之际,亚索想到了莎拉——于是,他当天就随着无牙仔出发,离开艾欧尼亚,飞往了比尔吉沃特。 在比尔吉沃特,亚索再次见到了莎拉,寒暄之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并且和她达成了一次交易:以帮助塞壬号自由出入艾欧尼亚为代价,换取这次塞壬号出发,帮助无极剑派渡海。 喜出望外的莎拉第一时间答应了亚索的请求。 别看这场交易莎拉要冒很大风险,但和亚索提供的收益相比,莎拉可以说是赚大了! 要知道,艾欧尼亚这片初生之土是很特殊的,在海岸线周围,要么是百丈高崖,要么是大片暗礁,而除了这恶劣的水文环境之外,最致命的就是风暴和迷雾。 想要从海上进入,除非你得到了初生之土的认可,否则船只就算避开了暗礁和漩涡,也会迷失在迷雾里,停滞在风暴之中!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只有极少部分天生精神活跃的人能够幸运的得到认可,通过小船进入艾欧尼亚——这份来自初生之土的保护也是艾欧尼亚人一直高枕无忧的主要原因。 而除了安全之外,艾欧尼亚的保护也直接导致初生之土的一切特产在外界的价格都居高不下,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艾欧尼亚的什么都是新鲜玩意,价格自然就非常夸张了。 为了对付这难缠的初生之土保护,诺克萨斯人在损失了大量战争石匠、摸清相关消息之后,特地调集了法师团的力量,通过破坏性的法术硬凿,生生凿开了崴里这个港口,并以此为前哨站,发动了艾欧尼亚之战。 在崴里,天然的防御崩溃之后,终于所有船只都能够自由的出入了——但这里毕竟是军港,而且暴力破除防御导致气候异常,目前还没有什么商队能够通过崴里建立商路。 所以,直到现在,艾欧尼亚的特产在初生之土之外还依旧是奢侈品。 另一边,随着修为的提高,积极为抵抗诺克萨斯人奔走的亚索已经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疾风之灵的共鸣和部分艾欧尼亚意志的认可,他现在有能力为一艘船施加祝福,让这艘船在艾欧尼亚自然防御范围内的海域里一帆风顺。 这就是亚索愿意付出的代价。 而这份代价对于一个比尔吉沃特船长来说……价值千金。 至于那两轮葡萄弹齐射、死在亚索面前的三副什么的,那只是这场交易的添头而已——和一条真正的黄金航线相比,那完全不值一提! 现在,随着战争石匠的死亡,亚索与莎拉完成了第二份交易,而在接下来的吵吵闹闹之中,他们则是顺利的达成了第三份交易的约定——亚索为莎拉提供艾欧尼亚特产的货物,莎拉以粮食武器作为回报。 而在这第三份交易中,未来亚索的帮助……是第三份的添头。 【0051】 绕路 有了塞壬号的帮助,疾风剑派众人总归是顺利的渡过了海峡——为了接下来的旅途顺畅,塞壬号没有直接北渡,而是沿着内海峡向东行了一段,直到翁库沃南部才找了个天然码头,停船靠岸。 接下来,队伍将会一路向西北而去,走安全的大路,去往普雷希典。 在地图上看的话,这次无极剑道的转移轨迹仿佛是一个倒下的v,在纳沃利和内海峡绕了个大圈。 当然,绕路也是没办法的选择,诺克萨斯人从崴里打破了艾欧尼亚天然防御之后,一面沿岸北上在尚赞登陆,一面渡海峡南下占领巴鲁鄂,主力则是登陆之后向东平推,直指普雷希典,三路齐发之下,艾欧尼亚已经是四处战火。 这种情况下,若是同行者都是剑客,那大可在渡海之后直接北上,沿直线前往普雷希典——但无极剑派举派搬迁,老弱妇孺数量不少,自然是走最稳妥安全的道路了。 …………………… 无极剑派的所有人都已经下船了。 虽然是一场交易,但下船之后,所有剑客都默默举剑横胸,向着塞壬号船头上的船长莎拉施礼——别管这是不是交易,但莎拉的帮助是实打实的,沿途几次遭遇诺克萨斯海军,莎拉从来都不惮于直接扯起海盗旗,这份人情,无极剑派记下了。 而人群之中,亚索却只能面露苦笑,他可是算的清楚,别看莎拉姿态强硬,似乎为了无极剑派不惜得罪诺克萨斯人,但实际上……诺克萨斯人怎么可能在意一艘海盗船?! 要知道,比尔吉沃特的海盗们一向以混不吝著称,他们是一群真正的、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混蛋,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就拿最著名的海洋之灾普朗克来说,他劫掠起来那真的不管谁是谁,皮尔特沃夫、恕瑞玛、诺克萨斯都深受其害,甚至为了财宝,普朗克这货敢划着小船、带着铁钩帮精锐进入芝云的最南边,洗劫当地接受供奉的蛇刀庙! 诺克萨斯人很清楚,海盗就像是一群烦人至极的苍蝇,他们身无余财,穷横穷横的,这种混球你跟他置气也只能给自己气个半死而已! 蓝焰群岛孤悬海外,本身没啥油水,海盗又都是些老油条,这种情况下,整个比尔吉沃特就像是符文之地的一块牛皮癣,看着是真的恶心人,但想要处理却没那个能耐,处理了也没有啥好处,久而久之,诺克萨斯人就学会了对海盗们听之任之,甚至双方形成了某些不需要交流的默契。 海盗不会占领蓝焰群岛之外的土地,也没人会跑到比尔吉沃特围剿海盗。 所以,就算有一艘海盗船意外的出现在了艾欧尼亚的内海峡,诺克萨斯人也只会防备对方打秋风、敲边鼓,断然不会产生“他们会帮助艾欧尼亚人”这样诡异的念头。 而事实上,诺克萨斯人想的也并没有什么错误——只不过莎拉是比尔吉沃特最不像海盗的海盗,不能以常理判断。 甲板上,莎拉毫无淑女风范的撑在船舷边上,大咧咧的接受了无极剑派的感谢,甚至还挥舞着手里的丝巾,大叫着要多兰长老多操心那批兵刃。 而莎拉最贴心的大副雷文则是留在了亚索的身边,他将会作为联络人,前往普雷希典,参与接下来的交易事宜。 对于亚索而言,那才是重中之重——艾欧尼亚可从来都没有过成建制的军队,各地的秩序大多依靠着推举有名望的治安官负责,制度原始的很。 而这种原始也导致了一个让人无比尴尬的情况,那就是艾欧尼亚人没有缴税的习惯。 虽然各个村落城市的居民都会按照人口每年定量的向治安官、当地长老上缴金钱,但那些钱也只是能够维持最基本的治安维护,稍有大事如金魔作乱,就要依靠“求助于正义之士”,而现在,如果要对抗诺克萨斯,后勤账单看得亚索头大如斗。 别看亚索能设计抓住金魔、发现诺克萨斯人的阴谋,但在行政方面……他是一个真正彻头彻尾的白痴,现在聚集在普雷希典的义勇军已经逐渐形成规模,但组织却只能依靠着各家长老坐在一起硬谈。 效率真的是惨不忍睹。 内政和智谋,这完全就不是一种属性,后者亚索有的时候还能在线,但前者…… 抱歉,百分制的话,亚索的内政顶多有7,不能更多了。 所以,在亚索的眼里,黝黑的大副雷文不仅是重要的生意伙伴、联络人,同时也是即插即用的工具人,反正正式交易要义勇军掌握了港口才能开始,在那之前,雷文先生还是要发扬一番国际主义精神,帮助艾欧尼亚人抵抗邪恶的诺克萨斯。 至于会不会出现中饱私囊之类的…… 说实话,就算雷文巨贪无比,他也带不走多少东西,只要他能够稍微的帮助义勇军处理一下账目内政,那就算雷文贪的再多,义勇军也是赚了。 更何况,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副先生也不是一个过分贪婪的人,他和莎拉有着过命的交情,至少在普朗克完蛋之前,亚索完全可以信任他! …………………… 看着塞壬号拔起船锚,扬帆起航,亚索扭了扭有了发硬的脖子,从腰间拿出了地图,交给了多兰大师。 “这是我规划的路线。”亚索伸出手,指向了地图上被加粗的一道红线,“我们先向北,进入翁库沃,进行了补给之后再上路,沿着商路去往普雷希典。” “这条路还算安全吗?”多兰长老虽然老成持重,但在这时候却也还是心怀惴惴,“诺克萨斯人……总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放心。”亚索点了点头,示意多兰长老别紧张,“我们在纳沃利的东南部,诺克萨斯人的手还伸不到这里——他们的大队人马目前还没能突破义勇军的防线。” “那就好,那就好。”再次脚踏实地的多兰长老也轻松了不少,“既然安全,我们稍微整理一下,就出发吧?” “没问题。”亚索点了点头,随即脸上出现了几分尴尬,“不过……在出发之前,需要多兰长老找几个认识地图、认识路的来带路。” 至于之前一直扮演着向导的无牙仔…… 抱歉,在海上风行兽倒是能做向导,但现在马上就要进入郁郁葱葱的纳沃利,森林掩映之下,亚索只能另请高明。 【0052】 归途难顺 花了两天多的时间从海岸走到翁库沃,扶老携幼的无极剑客们虽然疲惫不堪,但总归还是心里大为宽慰的。 而因为位于大后方的缘故,翁库沃看起来并没有被战火波及,虽然谨慎起见没有再开夜市,但总的来说也算是繁华依旧——甚至因为有人举家避难的缘故,翁库沃的常住人口还有所增长。 无极剑派的剑客们虽然日常清贫,但这次举派搬迁,带上了所有财富的情况下,也毫不吝惜——多兰大师因为担忧山高路远,害怕物资不足,甚至拿出了自己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宝剑售卖,最后硬生生卖了七柄长剑,换了一支车队出来。 多兰大师和寻常时候完全不同的土豪举动看得亚索目瞪口呆,他是万万没想到,多兰大师会拍卖自己锻造的长剑,不问对方是谁,只是价高者得…… 全然没有一代冶铸大家的矜持。 不过,也好在多兰大师没有为虚名所累,在接下来的路上,无极剑派不仅速度快了很多,人员的状态也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十二架岩滩羊拉的大车不仅能够让众人不必背负沉重的行囊,而且还能让老幼在疲惫不堪的时候上车休息,保持队伍的继续前进。 而亚索虽然也很想为他们提供车队,可惜疾风剑派那边已经穷的快要当剑了——此刻,亚索终于切身意识到了一位高等级生活玩家的重要意义。 有了车队,看起来无极剑派的道路就顺畅许多了——岩滩羊嚼着草,轻快的拉着羊车前进,而不需要被俘行囊的剑客们则能够花更多的时间去打探消息,整支车队的安全性也提到了一大截。 然而,就在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阴影之中,诺克萨斯的刺客终于就位了。 …………………… 有人欢喜有人愁,在另一面,诺克萨斯人的心情可一点都不美好了。 在无极剑派登船离开之后,损兵折将的厄加特并没有得到自己之前所期待的、来自达克威尔的青睐,当他损失了飞斧手最后的建制的消息传回了位于崴里的诺克萨斯指挥部以后,艾欧尼亚之战的总指挥杜·克卡奥将军头都大了。 飞斧手第一次吃瘪就对整个艾欧尼亚战局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当诺克萨斯人不可战胜的传说被打破之后,艾欧尼亚的反抗开始如潮水一般涌现。 虽然当事的三百个飞斧手已经横尸当场、不能再接受惩罚了,但剩下的飞斧手自然的遭到了轻视,没人会喜欢这些耻辱加身的人。 所以,当厄加特在巴鲁鄂寻求远程支援的时候,斯维因拒绝了“将宝贵的施法者派到那鸟不拉屎的高原”之后,是杜·克卡奥下令,让飞斧手作为支援,前往巴鲁鄂。 一方面是眼不见心不烦,另一方面也是防止他们继续丢人。 (在这一点上,斯维因也算是背锅了——他的确拒绝了支援施法者,但派出飞斧手却是杜·克卡奥的命令。) 而在将这些不省心的家伙丢到了巴鲁鄂的高原之后,杜·克卡奥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统筹纳沃利和尚赞方向上。 虽然不知道大统领为什么要让一向出任文职、顶多做过参谋的斯维因来做纳沃利方向的统帅,也不明白为什么残忍贪婪大过指挥才能的杜廓尔会负责尚赞,但始终恪守着上下尊卑的杜·克卡奥并没有多嘴询问,只是尽力从大局的角度上加以弥补。 最好让斯维因和杜廓尔能够协同行动,争取早日会师。 至于巴鲁鄂…… 在杜·克卡奥的眼里,提瓦瑟战役结束之后,巴鲁鄂就已经是半个后方了——至于那位处刑人厄加特……他大概也是走了狗屎运,得到了大统领的青睐,这才得到了一个躺着也能分润功劳的职务。 然后,就在杜·克卡奥希望斯维因和杜廓尔早日合流的时候,巴鲁鄂的消息传来,在确认了一切之后,杜·克卡奥暴跳如雷。 “这下贱的蛆虫,嗜血的疯子!”一向古板守旧的克卡奥将军将情报摔在了地上,罕见的丢掉了自己的主帅风度,“他在干什么?‘拦截一个逃往纳沃利的门派’,结果却损失了所有的飞斧手,三分之一的法师杀手,和特么整整一支满编的地龙蜥骑士团?!” “就算是一头猪去当统帅,也不至于给出这样可怕的战绩吧?” “精英探险队带着亚龙犬爬山被雪崩埋了,幸存者意识不清,无法回答敌人是谁,只知道一直哼唱着莫名的曲调?” “以法师杀手对抗剑客,地龙蜥骑士团遭到炮击却不知道炮击来源——他的脑袋里是大便么,难道艾欧尼亚人在纳沃利高原修筑了一个可以移动的重炮阵地?!” “最离谱的是,那个白痴麾下的飞斧手居然被上次那个家伙的弟子打到了崩溃,两千多人的飞斧手队伍全都成为了溃兵……诺克萨斯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多的逃兵?” “我现在已经怀疑厄加特这头蠢猪都不如的玩意,是不是一心渴望着在提瓦瑟建一个角斗场,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连同那些逃跑的懦夫一起全都丢进去了?!” 愤怒到了极致的杜·克卡奥额头上的血管都快要爆开了,他征战多年,还从未见过有如此离谱的事情,一场治安战硬是打出了骇人听闻的战损比,还诞生了可怕的逃兵事件,几乎可以预期,巴鲁鄂的相关事宜很快就会在那群多嘴的瓦斯塔亚人的传播下,很快为艾欧尼亚的所有人所熟知! 如果不是身在崴里大本营,此时的杜·克卡奥甚至想要干脆利落的一刀灭了厄加特,以免这个白痴继续为诺克萨斯丢人! …………………… 在无人的办公室,气愤难平的杜·克卡奥将自己的桌案斩了个粉碎,这才在勉强压制了自己的愤怒——平静之后,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思考起了应对之策。 片刻之后,打定了主意的杜·克卡奥叫来了自己的亲信刺客。 “拿着我的手令。”杜·克卡奥将一枚沉甸甸的令牌丢了出去,“带上可靠的人和可靠的东西,去干掉那些逃离巴鲁鄂的家伙,我要左耳朵。” 翻转的令牌脱手而出,在落地之前被牢牢抓住,黑色的影子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抬起头看着墙上的地图,杜·克卡奥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一条贪婪的走狗,一只狡猾的乌鸦,一头鲁莽的蠢猪,大统领亲自任命的三个方面军统帅让杜·克卡奥头大如斗——这位帝国大将军的心里很不踏实。 这一刻,杜·克卡奥甚至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针对自己人的阴谋的味道。 【0053】 情报 泰隆很不喜欢艾欧尼亚,这个国度……太软了。 生机勃勃的艾欧尼亚不是一片黑色的诺克萨斯,在这片灵界靠近现界的初生之土,就连阴影都仿佛是五彩斑斓的,行走在这样的阴影之中,泰隆感觉浑身都不得劲。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去不朽堡垒贫民窟的暗渠里,那里的黑暗让他安心。 不过,这一切并不会以泰隆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作为刀锋之影,泰隆是杜·克卡奥将军最锋利的刀,他早已经立下了誓言,按照将军的意志,成为那柄藏在黑暗之中的利刃。 现在,利刃应该出鞘了。 拿着杜·克卡奥将军的令牌,泰隆在军营的后方找到了负责提供情报的战争石匠——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有着一头栗色的长发,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狡猾的角色。 泰隆兜帽下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令牌。 这种只能由司令官下发的令牌代表着诺克萨斯后勤部的功勋,是敌人的首级之外,诺克萨斯军营之中最可靠的信物——无论你属于后勤方面的哪个部门,在战后上缴令牌,诺克萨斯都会承认你的功劳。 而杜·克卡奥将一枚令牌提前交给泰隆,就是让他去为自己的行动做准备——你需要什么,就自己去相关的部门求助好了,无论是武器补给,还是信息佣兵,后勤部总能满足你的要求。 不得不说,代替了麻烦的文书之后,这种令牌极大地提高了诺克萨斯人的行动效率。 战争石匠接过了泰隆的令牌,前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即谨慎的从腰间拿出了一瓶药剂——打开塞子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用滴管在令牌上滴下了一滴其中淡紫色的药剂。 药剂滴在了令牌上,变成了惨绿色。 亲眼看见药剂变色,战争石匠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抬起头,看向了泰隆。 “说吧,刺客。”战争石匠一眼就窥破了泰隆的身份,“你需要什么信息?战争石匠知无不言。” “关于一群逃犯,和一群逃兵。” 泰隆用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话,向这个战争石匠讲述了杜·克卡奥指派给自己的任务。 战争石匠有些意外的盯着泰隆看了一会,这才收起了令牌,起身翻阅卷宗——在代表着巴鲁鄂的一大叠厚厚的文件里,她找了半天,终于抽出了其中的一张,顺手夹在桌上的一份标准地图里,交给了泰隆。 文件意外的薄。 接过了这份文件,泰隆打开一看之后,瞬间满头黑线。 “势力名称:未知,推测为无极寺庙。” “势力首领:未知,推测与亚索有关。” “势力范围:未知,推测巴鲁鄂附近。” “势力特点:未知,推测为使用长剑。” “势力行动:未知,推测为逃离驻地。” 这一长串的未知看下来,泰隆只觉得对方似乎啥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差不多算是白来了。 面无表情的将这份缺乏内容的情报拍在了桌子上,泰隆伸出了手:“令牌还我。” “军资令牌,收到了就不会退回去。”战争石匠耸耸肩,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这是我的职责。” “但你没有给我提供情报。”泰隆皱起了眉头,“这枚令牌交给你的话,还不如去后勤部换些金子,找那些酒馆里的探子更可靠。” “别把我和那些不入流的家伙相提并论。”听泰隆这么说,战争石匠似乎相当不满,“不具备军事价值的区域不是探索重点,能给出这些情报已经很够意思了。” “但这并不充分。”泰隆虽然也有了点火气,但他的语气却依然平静,“你们负责情报,我负责杀人,这是职责。” “也就是说,只要我给出情报,你就能杀掉敌人?”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战争石匠终于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是这个意思吧?” “……” 泰隆迟疑了片刻,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是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请注意情报的第二行。”战争石匠指了指摊开在桌面上的情报,“作为一份免费的帮助,我提醒你一句,关于那个亚索,我们的情报还是不少的。” 泰隆恍然。 “给我他的情报。”泰隆伸出了左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连他一起也干掉。” “等的就是这句话。”战争石匠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讨厌那个家伙,他的鼻子比亚龙犬都灵敏。” 察觉到自己被迫卷入了另一个事端中的泰隆这次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搭话的意思。 为了将军的意志,泰隆不介意在原本的任务之外再进行一点支线——但如果要他陪一个战争石匠聊天,那绝不可能。 然后,就在泰隆默默盘算着到底要补充一点什么装备的时候,战争石匠将背后文件之中的三分之一都拿了出来,摆在了桌面上。 “来吧,刺客。”战争石匠摊了摊手,“这些就是那个亚索的相关事迹和信息了——不允许带走和抄录,所以你需要仔细的看清楚,将一切都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斜斜地睨了战争石匠一眼,泰隆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间谍。” 随后,刀锋之影打开了亚索的情报。 …………………… “目标姓名:亚索,姓氏未知。” “目标势力:疾风剑派,御风剑术传人。” “目标特点:行动不符合典型艾欧尼亚风格,不被顾及传统,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有一定的计划能力,剑术出类拔萃,能够驾驭狂风,受到很多人的爱戴……” “目标经历:抓捕金魔,找到战争石匠下线,导致纳沃利战争石匠组织损失惨重(注:疑似引诱战争石匠下线叛变,导致上线被发现抓捕),一手策划和实施了疾风剑派的撤离行动,有意围绕普雷希典进行特殊武装……” “目标评价:难以捉摸的存在,情报网络尚不清楚,但已知悉战争石匠的存在,有较高的警惕性……” 看得出来,诺克萨斯人对亚索非常上心,仅仅是人物概述就写了快五页,而随后的部分则是关于亚索各个方面的证据评价收录,泰隆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读完了这一切,最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个敌人……不好搞啊! 确认了自己没有疏漏,泰隆将文件交还给了战争石匠,然后附加了一个小小的要求:“给我找一队佣兵,不用多可靠。” 【0054】 兼职 虽然亚索一直苦恼于自己任务的失败,但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在艾欧尼亚、甚至整个符文之地,早就已经悄然掀起了一阵不一样的风暴。 这阵风暴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比如现在,泰隆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如果没有亚索的话,也许泰隆会在杜·克卡奥的麾下,安心做一个刺客,做一柄藏在黑暗之中的利刃,但因为亚索的行动,整个艾欧尼亚的抵抗强度远远超出预期,再加上频繁有猪队友搞事情,杜·克卡奥难免生出一点别的心思。 虽然大将军不求手下的所有人都是文武全才,但……好歹不能出现如厄加特那个蠢蛋一样的白痴吧。 于是,出于锻炼的考虑,这次的行动杜·克卡奥给予了泰隆更大的权限。 以往来说,泰隆的任务都是“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干掉规定的人”——但这一次,泰隆需要自己收集信息,自己制定计划,自己干掉目标。 工具变成了工具人。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亚索到处搞事,泰隆也不会得到这样这个亲自制定刺杀计划的机会——他只会只那柄刀,而不是持刀人。 而对于杜·克卡奥将军的期许,泰隆也隐隐约约有些察觉——这次行动的情报需要自己去兑换而不是直接接收,这本身就有着不同于之前的意味。 这也是为什么泰隆会选择答应战争石匠这个节外生枝的条件,通常的情况下,泰隆是不会同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混一些其他的东西进来的,但这次的任务实在是特殊,泰隆想要向杜·克卡奥将军展示自己,所以才咬着牙,答应了战争石匠的条件。 …………………… 在翻阅了亚索的相关情报之后,说实话,泰隆也感到了一阵棘手——这个家伙俨然是整个艾欧尼亚最大的刺头,但他能够活蹦乱跳到现在,显然不是好处理的角色。 从情报上看,亚索不仅脑子灵活,而且战斗力也能很可观,想要处理这种家伙,计划必须足够严谨,而且杀招必须在最后时刻显现,还得是一击必杀! 于是,谨慎起见的泰隆制定一个稍微复杂一些的计划。 在这个复杂的刺杀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需要一些不怎么靠谱的佣兵作为掩护。 而说起佣兵……这就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群体了。 当诺克萨斯攻破崴里的消息传开之后,诺克萨斯人自然是欢欣鼓舞,踊跃参军,但在诺克萨斯之外,野心勃勃之辈也相当不少——这些人都想要趁着战争发一笔财。 于是,很多人以崴里为突破口,乘坐大船接近军港后改为划小艇靠岸,借着诺克萨斯人打开的缺口,进入了艾欧尼亚。 这些人中有来自皮尔特沃夫的冒险者,有来自祖安的资深混混,也有来自比尔吉沃特的海盗水手,甚至还有来自恕瑞玛的奴隶——而诺克萨斯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也愿意给他们一点残羹冷炙,换取处理一些小麻烦。 于是,佣兵这样一个新的群体诞生了。 这些佣兵不是职业军人,而是一群可以探险,可以杀人,可以寻宝,可以打探消息的群体,只要给他们金币,他们什么都可以做。 之前素马长老和永恩的赏金就是给佣兵们看的。 而现在,泰隆打算一方面提高亚索的赏金,让闲散佣兵给亚索带来点麻烦;一方面则是组织起一队佣兵,作为第二层的掩护,到时候自己藏身在佣兵之中,进行最关键的刺杀。 就这样,在泰隆的要求下,亚索的赏金终于超过了自己的老师和哥哥,而随着他赏金一起传遍艾欧尼亚的,还有他的高清无码画像。 与此同时,泰隆另花了一份钱,拉起了一队佣兵,跟随着自己一起向东而去——他虽然不知道亚索和无极剑派的确切位置,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终点只能是普雷希典。 刺杀的最好手段,就是以逸待劳。 …………………… 当天傍晚,泰隆就见到了战争石匠为自己提供的那一队佣兵。 这些聚集在崴里外一片小树林里的佣兵们个个腆胸叠肚,脸上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他们有的上半身光着膀子,做弗雷尔卓德蛮族打扮;有的带着海克斯护目镜,手里摆弄着泰隆看不懂的玩意;有的一口接一口的往自己的嘴里灌着朗姆酒;有的皮肤黝黑正坐在地上默默祈祷…… 还真是哪的人都有。 习惯性的藏身在阴影之中,泰隆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最后在心里给出了一个评价——乌合之众。 不过,这群乌合之众的气势还像那么回事,由他们做第二重掩护,恰到好处! 然后,就在泰隆打算现身的时候,一阵骚乱传来——那个喝酒的海盗似乎有点喝高了,他仗着酒劲和手里的火枪,似乎打算调戏一个女人。 结果不仅调戏不成,这个倒霉蛋还被一抹寒光直接除了是非根! 聚集在这里的男性佣兵们纷纷胯下一凉,而女性佣兵则是个个面露兴奋。 本来这种小事泰隆是不会在意的,但那个被调戏的女人却让他非常惊讶——栗色的头发,冷酷的微笑,这货不是之前的战争石匠吗?! 你还有兼职的?! 虽然心里满是问号,但泰隆还是从阴影之中现身,顺便帮助那个酒鬼结束了痛苦。 “注意你们的态度,佣兵们。”泰隆的脸庞完全藏在了兜帽下,语气也低沉的可怕,“任务都已经收到了,现在就一起出发吧。” 佣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也有点懵,但还是按照约定,跟在了泰隆的身后。 一行人离开了崴里,开始朝着普雷希典的方向前进。 而在当天的晚上,佣兵们结束了行军,开始休息的时候,抓住了机会的泰隆找到了战争石匠。 “你怎么会在这里?”泰隆问出了自己憋了一路的疑惑,“而且还是一副佣兵打扮?” “我是战争石匠啊。”压低了声音,对方满脸的理所当然,“而众所周知的,战争石匠可以是任何人,佣兵也不例外——不是吗?” 【0055】 苍蝇 战争石匠可以是任何人——这句诺克萨斯的新谚语极大的称赞了战争石匠们的业务能力,这些间谍能够扮演任何角色,为诺克萨斯收集信息、绘制地图、策反人员,是帝国重要的一员。 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考虑到自己为寻求这群佣兵帮助所付出的金子,泰隆还是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家伙有中饱私囊的意思。 “塔玛拉。”泰隆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战争石匠,“我不想计较你的目的,但别破坏了我的目的。” “当然。”塔玛拉面带微笑,“一份任务,一份私情,还有一份赏金,放心把刺客,我干掉那个人的信念,远比你来得更加坚定。” …………………… 当泰隆和塔玛拉达成了合作,开始一起奔着收拾亚索使劲的时候,亚索这边也终于遇见了麻烦。 离开了翁库沃不久,亚索就遭到了佣兵的伏击——好大一群人埋伏在了路边的树林里,等待着车队到来之后一拥而上,试图群殴亚索。 而这些佣兵不知道,自己的踪迹早就被天上的无牙仔看的一清二楚了,面对着这群外来的人渣,亚索毫不留情,甚至bgm都没有响起,就将他们悉数送走,只留下了三个活口,逼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赏金!”战战兢兢的佣兵已经被面前风暴过境后,血肉模糊的场景惊呆了,亚索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诺克萨斯人开出了很高的赏金!” 从佣兵的身上找到了一份绘着自己半身像的通缉令,亚索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来自己的行动完全惹恼了诺克萨斯,他们似乎要不遗余力的打击自己了。 看着那份和照片一样清晰的半身像,易对亚索表示了担心,但亚索本人却相当淡定,甚至因为赏金再次超过了师傅和哥哥而沾沾自喜——亚索倒是看得很清楚,赏金这玩意也就是恶心人而已,不是他自夸,就这种来诺克萨斯捡漏的臭鱼烂虾,有多少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对付多少。 可惜,亚索的高兴没能维持多久,接二连三的遇见了数次伏击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诺克萨斯人的真正目的——诺克萨斯人从一开始就没想着通过佣兵完成任务,他们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找到亚索、恶心亚索而已! 没错,诺克萨斯人的手暂时伸不到整个艾欧尼亚,但四处游荡的佣兵却哪都是,为了拿下亚索这么一个大单,他们呼朋引伴,很快就把消息传开了。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第一时间选择了和无极剑派分道扬镳。 在自己成为了靶子的情况下,再和无极剑派一起行动就是坑人——现在已经来到了后方,诺克萨斯大军鞭长莫及,无极剑派单独走要比和自己一起安全很多。 那么,问题来了,亚索到底要不要直接搭乘无牙仔回普雷希典? 思考了一番之后,亚索排除了这个选项。 首先,亚索不能确认诺克萨斯的目标是不是自己——毕竟诺克萨斯人也应该清楚,那群佣兵是什么货色,所以这份悬赏的真正目的只能是表明态度,并借佣兵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而在打探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之后,诺克萨斯人会做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杀。 诺克萨斯人以为自己很了解亚索,但实际上……比较起来,亚索更了解诺克萨斯。 秉持着帝国主义的诺克萨斯人行事作风极其容易推测,差不多就是“什么办法有效用什么办法”——无关底线,无关过程,只要那个结果。 亚索可想不出来诺克萨斯人为自己提高赏金、刊印通缉令这一番操作下来,除了定位刺杀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而在确认了自己要被刺杀之后,摆在亚索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要么快回普雷希典,让诺克萨斯人白忙一通,要么留下了和诺克萨斯人周旋一番。 在二者之间,亚索自然会选择后一个。 现在诺克萨斯势大,攻破崴里之后一路势如破竹,要不是艾欧尼亚的自然环境给诺克萨斯军队造成了巨大的麻烦,恐怕现在的普雷希典已经有危险了——这种情况下,能够牵扯一些诺克萨斯人的资源和精力,怎么看都是赚的。 亚索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单打独斗、带头冲锋也许是一把好手,但论起指挥作战、战略布局……抱歉,两辈子活下来,亚索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也没啥天赋。 五黑开麦都指挥不动队友,亚索完全不指望自己能成为一代指挥官,去和斯维因兵对兵、将对将的正面战斗。 所以,一直以来,亚索的目标都是搭起舞台——努力构建一个艾欧尼亚统一战线。 至于指挥权,内政管理权什么的……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更加专业的人去做好了! 亚索可是听说了的,在尚赞那边,一个名为【尚赞义勇军】的组织也仿照普雷希典义勇军,开始依托当地的地形和诺克萨斯人鏖战,神出鬼没的尚赞义勇军搅得负责尚赞方向的杜廓尔上将不得安生。 而这一支义勇军的首领,正是曾经和亚索有过一面之缘的艾瑞莉娅——在为了无极剑派奔走的时候,亚索还一直在担心着现在才年满十六岁的艾瑞莉娅会不会遭遇刺杀,但现在一看…… 似乎诺克萨斯人的第一刺杀目标是我诶? 这敢情好了,指挥游击战我不会,但是吸引火力、嘲讽诺克萨斯给队友拉扯空间什么的……我最在行了! 团战我不行,单带第一名! 说到玩刺杀,说到搞1v1,这我可就不困了——来来来,诺克萨斯是吧,刺杀不要停,谁怂谁孙子! 你们以为我是个剑客? 呵呵,为了胜利,我不介意当肉盾来打! 别问,问就是铁分奴! …………………… 三天之后,当泰隆收到了亚索最新的消息之后,这位刀锋之影的脸上满是黑线。 除了最开始的一波佣兵之外,其他所有试图攻击亚索的佣兵都被他扒了个精光,吊在了大路边的树上——女的也不例外。 为了让他们长长记性,亚索耐心的用不褪色的墨水刺青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大量的刺青。 至于刺青的内容…… 反正这么说吧,有那么一瞬间,泰隆甚至有点心疼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 等一下—— 满头黑线的泰隆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不对劲的事情。 纹身上都是指名道姓的粗鄙之语,但目前为止,自己还没有接触过亚索啊! 亚索这家伙……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0056】 裂痕 如果说亚索留下的,用诺克萨斯语书写的祖安式问候只是让泰隆有点莫名心疼素未谋面的父母的话,那么,在刺青上出现自己名字件事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毕竟作为一个刺客,泰隆行事一向是只露刀锋不见人的,而现在,当自己的大名被刺在了佣兵的身上之后,这位刀锋之影自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突然之间的暴露让刀锋之影举棋不定,一时之间竟无法做出应变——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滋味……泰隆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更加诡异的是,亚索因为本身诺克萨斯语水平堪忧,这些话基本全靠硬翻译,属于艾欧萨斯1语言风格,结果泰隆的名字被拼错了——本来这是一个典型的翻译事故,但看在泰隆眼里,却总有些莫名的意味。 他到底说的这个是不是自己? 如果是,为什么名字拼错了? 如果不是,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里? 而在刺青上,和泰隆一起挨骂的,还有如今的总帅,大将军杜·克卡奥,亚索毫不留情的将克卡奥将军连同她的两个女儿一起,喷了个狗血淋头,祖安风格的言语层出不穷,甚至很多时候泰隆都要仔细想半天,才明白亚索到底骂了点什么。 这种行为其实和小孩子打架时候的互骂没啥区别,但复杂却不带脏字的祖安问候却让整个事件都变了味道,泰隆一时之间也搞不明白亚索是在干嘛。 想了两天,却仍然没能得出结论的泰隆果断的停止了思考和深究——算了算了,你骂就骂,我们的行动还是要继续! 文斗又不能获得胜利! 然而,就在泰隆打定主意,不去管亚索的花招之后,一系列新的问题出现了。 首先,经过了刺青一事之后,佣兵们不再愿意拦截亚索了…… 别看佣兵们是一群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货色,甚至连死亡都不怎么惧怕,但实际上,他们并非是真的无所畏惧。 所谓的“不惧死亡”,并非是“就算是死也不害怕”,而是“事先往往脑袋一热没想会不会死”。 不是勇敢无畏,而是单纯的头脑一热。 佣兵前赴后继的骚扰亚索,一方面是因为人多势众、心怀侥幸;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前面有没有人来过、亚索到底怎么处理了前人——现在好了,亚索的举动已经迅速流传开来了,佣兵们就算是头再怎么铁,也不会在这时候贸然动手了。 于是,泰隆不再能够确认亚索的具体位置了。 其次,和亚索消息一起出现的,并没有任何大队人马的信息,也就是说,泰隆的第一目标不知道去哪了。 而最关键的是,泰隆集合的这批并不怎么可靠的佣兵,现在产生了打退堂鼓的趋势——他们之前还信心满满,认为有泰隆这个大佬出手,自己总归是能够捡口汤喝,结果汤还没喝到,刺青事件就出现了,这自然让佣兵们产生了不一样的心思。 泰隆很头疼。 按照刀锋之影的计划,自己本来应该混在这一波佣兵之中,趁着他们被亚索击溃的时候,趁乱出手,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就是害怕佣兵太可靠、真的大呼酣战,泰隆才特意要求塔玛拉找些“没那么可靠的货色”。 “我们需要重新制定计划了。”消息传开后的第三天,佣兵之中,一个看起来膀大腰圆的家伙被推举了出来,趁着临时驻扎的机会与泰隆进行谈判,“你付的酬金可不足以让我们去对抗那样一个怪物。” “那你要什么?”泰隆的语气之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怎样才能去干掉亚索?” “我们要所有赏金。”来自弗雷尔卓德的蛮族佣兵举起了手里沉重的战斧,示威一样的在泰隆的面前晃来晃去,“还有,更多的帮手——包括施法者!” “哦,这样啊。”泰隆点了点头,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要求,“如果有更多的人和施法者,我还要你什么用呢?” 蛮族佣兵咧开了嘴巴,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但可惜一抹刀光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泰隆面无表情的干掉了这个家伙,然后麻利的割下了他的脑袋。 “现在。”几分钟之后,泰隆带着人头回到了临时营地,“还有谁有什么异议吗?” …………………… 虽然暂时压制住了动摇的佣兵,但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无奈的泰隆只能在深夜之时找到塔玛拉,试着从这个战争石匠嘴里得到点启发。 “我们需要一点办法。”泰隆再也不复离开崴里时候的自信,“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那个亚索,大将军交给我的任务不容失败!” “所以呢?”被忽然叫醒的塔玛拉没好气的摊了摊手,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那是你的任务——而我们的约定是,你帮我搞定亚索,我帮你搞定那群人,现在你还没有完成你的那部分,叫我有什么用?” “别装傻。”眼见着塔玛拉一副不愿意帮忙的样子,泰隆有点急了,“亚索不会乖乖待在普雷希典,你总有机会,但那些剑客一旦回到了普雷希典,我的任务就可以宣告失败了——失败的刀锋就是废品,而没人知道一把报废的武器会划破谁的喉咙。” 说到这,泰隆的声音已经是冰冷的可怕,塔玛拉看着他,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吧,好吧。”无奈之下,塔玛拉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架势,“看在我善良的份上,那就先付一点报酬好了——” 说着,塔玛拉从睡袋边的行囊之中,拿出了一份文件,交到了泰隆的手中。 “最新情报,你要找的那群人弄了一支车队——他们之中好像还有不少老弱,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普雷希典。” 大概浏览了一遍情报,泰隆微微眯起了眼睛,而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塔玛拉则是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刚刚收到了——你知道的,之前战争石匠的基层被亚索那个混蛋破坏的很严重,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泰隆敢说,这个战争石匠绝对有问题! 虽然只是一个杀手、一个刺客,但之前一直身处不朽堡垒的泰隆对于这种事情那可是见多了,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政治上的盟友也是说卖就能卖的,有不少被卖掉的家伙都是倒在了自己的刀下,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时没想到,明明是一次暗杀任务,自己却莫名的被卷入到了政治斗争中,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自己就硬是被这个战争石匠坑了一手。 想到这,泰隆忽然有些释然,他收起了情报,离开了帐篷,而与此同时,刀锋之影的左手默默握紧了手里的刀柄——被坑了没关系,只要那个坑了自己的人完蛋了,那就没有被坑了这回事。 暴力也许不能解决问题,但往往能够解决带来问题的人。 ———————— 注释一:艾欧萨斯语:同chinglish,指使用艾欧尼亚语法的诺克萨斯语,亚索只是自学了一些诺克萨斯语,并不是很擅长这种语言。 【0057】 全盘 就如同上一次,无极剑派和诺克萨斯人在无极北麓的遭遇战有黑色玫瑰的谋士作为推手一样,这一次,泰隆和塔玛拉一起暗杀亚索的行动也一样有着浓厚的政治意味。 只听命于杜·克卡奥将军的泰隆和战争石匠出身的塔玛拉明显不是一路人。 不同的政治派系在艾欧尼亚之战中表现为了合作的时候有所保留,所以塔玛拉最开始没有提供关于无极车队的情况,而泰隆则是盘算着怎么才能误伤友军。 这样一来,关于刺杀的计划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反复。 亚索不再是主要目标,有了无极车队的信息,泰隆打算直接处理掉自己的任务目标。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顺便连这个战争石匠也一起干掉。 本来为了麻痹亚索的佣兵现在已经失去了意义,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泰隆在一番恐吓之后,将干掉亚索的任务郑重的交给了他们。 虽然明知道这些家伙大概率不能把亚索怎么样,但只要吸引住亚索的注意力,那就够了! 泰隆也算想清楚了,既然亚索指名道姓的挑衅,那就肯定有所准备——继续纠缠下去反而会耽误自己的任务。 既然你喜欢分带,那就干脆派点超级兵陪你玩好了。 …………………… 然而,泰隆完全高估了这些佣兵的节操,在脱离了泰隆的掌控之后,他们甚至没有去找亚索意思意思,第二天就作鸟兽散了。 这样一来,做好了文斗准备的亚索惊讶的发现,自己发出了问候,对方居然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烦人的佣兵、没有缩头缩脑的探子,似乎诺克萨斯人虚晃一枪之后,就不再注意自己了! 这就比较尴尬了——亚索单独行动就是为了分散诺克萨斯人的注意力,为无极剑派的撤离提供掩护,现在诺克萨斯人那边忽然不注意自己了……无极剑派被发现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心里完全紧张了起来。 让自己平静下来,亚索开始从头梳理整个事情的线索。 首先,诺克萨斯人提高了自己的赏金价格,导致大量的佣兵骚扰自己——这时候,亚索做出的判断是“诺克萨斯人试图创造混乱的环境,对自己进行暗杀”。 所以,亚索选择暂时和无极剑派的车队分开,留下做mt陪诺克萨斯人玩。 但是,如果换一个思路——这些人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自己,而是那支车队呢? 这样想的话,佣兵的骚扰就逼迫自己离开了车队,极大的削弱了车队的防御! 也就是说,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自己,而是无极剑派,故作姿态不是为了刺杀,而是算准了自己的打算,希望以此逼迫自己离开无极剑派的队伍? 这也太夸张了吧,真就我在第二层,敌在第五层? 剑派车队危矣! 想通了一切的亚索这下不敢再耽误了,他摊开了地图,算计着时间,很快确定了无极车队的下一站位置。 库努伯。 这座位于普雷希典三角洲东部的小城,是几个计划之中,无极车队进入普雷希典的必经之路——不论执行第几套方案,无极车队都会在这修整,然后争取两天抵达普雷希典。 想要帮忙,亚索组好的切入位置,就是库努伯。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亚索干脆的叫上了无牙仔,将这座城市指给了他。 眨了眨大眼睛,无牙仔确认了目标位置,这一刻,风行兽张开了自己的翅膀,带着亚索迅速的消失在了云层的后面。 …………………… 在亚索着急的赶往库努伯的时候,泰隆也将这座小城定为了目标地点。 不过和亚索的考虑不同,泰隆选择库努伯作为完成最后一击的主要原因是这座城市靠海…… 因为之前一番耽搁的原因,留给泰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需要赶在无极剑派的车队进入普雷希典之前消灭他们,那就必须尽快抵达阻击地——遣散了不可靠的佣兵之后,他召集了一部分刺客团,而想要在无极车队抵达之前完成阻击,走海路就是最好的选择。 库努伯临海,还在进入普雷希典的必经之路上,还有哪里比这更好呢? 泰隆召集了杜·克卡奥将军的嫡系刺客团,而与他同行的塔玛拉也同样做好了准备。 虽然塔玛拉对泰隆耍了个心眼,但至少有一点她从来都没有说谎——她的目标的确是亚索。 战争石匠不仅是间谍,必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是杀手。 几乎与泰隆接到命令的同时,塔玛拉也接到了杀死亚索的任务,本来碍于资源不足,难以完成任务的塔玛拉在泰隆出现、拿出令牌的时候,转头一想就准备了一个利用友军的计划。 一番操作之后,塔玛拉不仅将泰隆拉下了水,而且还成功的误导了亚索——直至此刻,亚索还没有意识到敌人其实有两个目标。 塔玛拉猜到了亚索的一系列反应,所以才会引导着泰隆最开始将亚索作为目标,随后再透露车队的信息,只有这样,泰隆才会先打算杀死亚索,然后重新注意车队,形成调虎离山的假象;而亚索也才会先主动离开,再急匆匆回去汇合,忽略自己的危险。 制造了这么一系列的麻烦,塔玛拉为的就是亚索回来的这么一个时机——这是亚索最着急、对自身安全注意力最低的时候,想要杀死这个狡猾的艾欧尼亚人,这将是塔玛拉唯一的机会! 毕竟……战争石匠在正面战斗的能力总是捉急的,想要完成任务,总要多动动脑子好些。 如果说第一次完整执行任务的菜鸟泰隆是有什么信息做什么事的第一层、能够依靠着对方的行为猜出对方行为的亚索是见招拆招的第二次,那利用了前者去对付后者的塔玛拉,至少在第五层。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 …………………… 夜幕下,小小的库努伯一片安静。 诺克萨斯的入侵将这个原本平静的小城变成了普雷希典东部的交通枢纽——虽然 无极剑派的车队静静地停在了一家客栈的后院里。 午夜时分,几十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客栈的外围,悄无声息的越过了围墙。 下一刻,充满了迷幻气息的熏香被点燃,整个客栈的被笼罩在了一片模糊之中。 【0058】 乱局 训练有素的刺客们已经开始了对无极剑派下榻客栈的袭击,释放毒雾、服下解药、遁入阴影,一切都是那么熟练。 而与此同时,在不远处一座庙宇顶端的飞檐上,塔玛拉和她的底牌先生正安静的注视着客栈。 居高临下,两个人在皎洁的月光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刺客团的一举一动。 “我说,塔玛拉。”在战争石匠的身边,一个蓄着八字胡的家伙正下意识的玩弄着手里的一柄小飞刀,“弄一群鬼鬼祟祟的老鼠,这就是你的计划?” “差不多吧。”无视掉了对方语气里的嘲讽,塔玛拉面露矜色,一副快来夸我的样子,“调动这群脑筋不正常的刺客可不容易——抓住机会,德莱文,有了他们的掩护,亚索不可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你的突袭。” 可惜,塔玛拉的心意明显要付诸流水了。 “太麻烦了。”看着谨慎的布置烟雾、小心潜入客栈的刺客团,德莱文咧了咧嘴,“收拾那个什么亚索,我一个人就够了!” 心道不好的塔玛拉第一时间伸出手,但却没能抓住身边的莽夫——向后退了几步,德莱文踩着琉璃瓦大步冲刺,然后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客栈的院落之中。 “听说这有人天克飞斧手是吗?”抬起了胳膊,德莱文将塔玛拉提供的解药塞进嘴里,还顺便抹过了自己的两撇小胡子,中气十足的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你的故事到此结束——现在,伟大的德莱文来了!” …………………… 面对着从天而降的德莱文,正组织着刺客们行动的泰隆目瞪口呆。 在诺克萨斯,精于飞斧的德莱文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再加上他还是军事新星德莱厄斯的弟弟,所以泰隆自然是认识这货的。 但眼见德莱文手握两柄飞斧,从不远处寺庙的顶端一跃而下,彻底打乱了自己的刺杀计划,泰隆还是忍不住怀疑德莱文的阵营。 你特么真的是诺克萨斯人吗?! 我正在布置偷袭、释放麻醉迷雾,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出现,一嗓子传出二里地,真的不是在搞我? 大家都在草里蹲,你非要露个脑袋出去跳舞? 也许是察觉到了泰隆怨念的目光,也许是单纯的对视线比较敏感,德莱文一面将手中的两柄飞斧旋转起来,一面回头看向了从阴影之中出现的泰隆:“好了,刺客,保持现在睁大眼睛的程度——现在,德莱文要表演一下什么是走位。” 说着,德拉文左手发力,转成一面圆盘的飞斧迅速的投掷而出。 沉重的斧头穿过了木质窗棂,直接丢进了屋子里,而和斧子一起出发的,还有德莱文本人——他一面高呼着“塔玛拉给我一个照明弹照亮我英俊的身姿”,一面加快的脚步,直接冲进了客栈之中。 面对着这种情况,泰隆也只能咬一咬牙,示意刺客团停止准备毒雾,然后跟在了德莱文的身后,摸进了客栈的阴影之中。 在泰隆的后面,刺客们默契的分散开来,三三两两的组成小组,开始从不同的方向破窗而入,既然偷袭不成,那就改成突袭好了! 然而……当德莱文进入了客栈、从坍塌的柜台中拔出了自己的飞斧时,他却惊讶的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人。 同样的,三三两两进入了客栈之中的刺客们也错愕的意识到,这里的所有房间都是空的! 不好! 眼见着事情和想象的不一样,刺客们转身就打算撤退——但就在他们翻身离开的时候,一声爆喝出现在了塔玛拉的脚下。 “面对疾风吧!” 战争石匠趴在庙宇的飞檐上向下一看,好悬没把眼珠瞪出来。 庙宇的大门被打开,两支队伍一左一右鱼贯而出。 德莱文的要求被实现了,照明弹划破天空,在闪烁的火光下,这两队人渭泾分明。 一队是无极剑客,一队是疾风剑客。 而在最前的、喊的最响的家伙,正是塔玛拉的任务目标。 亚索! …………………… 塔玛拉的计划其实最开始是完全成功了的,她坑到了泰隆,也骗到了亚索,和她所预期的一样,泰隆匆忙之下,只能召集刺客团,而亚索也在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后,迅速返程和无极剑派的车队汇合。 只不过,有一点塔玛拉没有算明白,那就是无牙仔的速度。 塔玛拉不了解风行兽,所以她谨慎的选择德玛西亚龙禽作为参照物来计算亚索的速度——就算亚索再快,也只能在今天晚间入夜之前和无极剑派汇合,一切刚刚好。 但很可惜,虽然风行兽不是龙裔,但论起飞行速度,在四风的指引下,无牙仔要快出龙禽一大截。 所以……看起来亚索与无牙仔是今天晚上进入客栈的,但实际上,在前天的时候,亚索就已经到达了库努伯外围,并且顺着路找到了无极的车队! 这两天的时间差给予了亚索最关键的机会,也彻底毁掉了塔玛拉的计划。 先一步和疾风剑派汇合之后,亚索与多兰长老商议了一番,最终定下计谋,悄悄的玩了一出金蝉脱壳、大变活人的把戏。 没错,无极的车队和剑客们的确入住了这家客栈。 但在他们入住之前,亚索已经提前一步到达,并且临时改造了客栈的地窖。 与此同时,亚索还说服了旁边庙宇的僧侣帮忙,从庙宇的方向动工,双向出发,及时挖出了一条窄窄的地道! 因为忌惮亚索的感知能力,刺客们只能在外围监视客栈,确认不会有人偷偷溜出了——所以,他们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在无极车队进入了客栈之后,包括客栈的掌柜在内,所有人就迅速通过地道离开了这里,藏在了庙宇的偏殿之中。 而亚索在客栈和庙宇的地道开始挖掘之后,直接就离开了库努伯,先一步回到了普雷希典,带来了疾风剑派的援军! 这些疾风剑派的剑客们化整为零,一点点的藏进了庙宇之中,悄无声息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这样,一场精心设计的伏击被彻底毁掉,猎人……变成了猎物。 你以为我在第二层? 不,那是第六层! 带队围住客栈的亚索默默的为自家无牙仔点了个赞。 【0059】 追击 眼见着刺杀变成了被埋伏,泰隆暂时也没有空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这次他带来了杜·克卡奥麾下的刺客团,当务之急是要尽可能将这支队伍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好吧,全须全尾可能不现实,但也至少要带着主力突围! 至于那个该死的战争石匠…… 最好就由她留下做替死鬼! 而另一边,塔玛拉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自己和德莱文溜了就够了,泰隆和刺客团什么的,管他死不死! 我又不是杜·克卡奥的麾下! 于是,战斗还没有正式开始,诺克萨斯人就已经考虑起了卖队友的问题。 率先行动的是塔玛拉,几乎是在伏兵出现的瞬间,塔玛拉就甩出了腰间的套索。 套索准确无比的套在了客栈楼顶的宝顶上,塔玛拉一把扯牢套索,整个人向前一冲,迅速的荡了出去。 捡回了飞斧的德莱文刚刚走出了客栈的大堂,塔玛拉就已经荡到了他的面前,战争石匠一把扯住了还在抱怨的德莱文,丢下一枚特制的烟雾弹后,顺势荡出了客栈的围墙,趁机直接开溜。 塔玛拉想的很清楚,只要自己先一步离开,那接下来亚索就会将目标放在泰隆他们的身上,自己和德莱文只有两个人,而且还在库努伯不远处有避难所,只要甩脱了近距离的追击,那就安全了! 至于泰隆和他的刺客团…… 只有麻烦你们牺牲一下了。 反正杜·克卡奥将军一向宣扬“无法为诺克萨斯完成任务的都是废物”,自己也算是帮助大将军清理垃圾了不是? 然而,让塔玛拉万万没想到的是,泰隆这边反应也是快的不行。 几乎就在烟雾升腾起来的瞬间,泰隆为首的一群刺客就借着烟雾和阴影的掩护,直接开溜了,速度丝毫不比扯着绳索、拉着德莱文的塔玛拉慢! 刀锋之影转战千里的速度实在是有些惊人,以至于当亚索一剑斩出,狂风扫清烟雾之时,泰隆这货已经翻出了院墙、越过了街道,眼看就要进入居民区了! 你把我当作殿后的诱饵,我又何尝不是? 于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摆在了亚索的面前:追泰隆,还是追塔玛拉。 亚索的选择是……我全都要! 毕竟我人多! 泰隆那边交给易和永恩,亚索则是孤身追向了带着德莱文跑路的塔玛拉——虽然目前亚索不知道塔玛拉的身份,但能够和泰隆一起行动、还找到了无极车队的,只有战争石匠! 团战可以输,战争石匠必须死! 这些来自诺克萨斯的间谍造成的破坏可远比一个刺客要大得多。 尤其是这个间谍似乎还掌握了自己不少信息的情况下。 …………………… “嘿,塔玛拉,你的胆子去哪了?”明明是在逃命,德莱文却没有丝毫逃跑的自觉,“放开我,我去干掉他——那个混蛋自己一个人追上来了。” “闭嘴,德莱文。”虽然德莱文还在那絮絮叨叨的夹杂不清,似乎不愿意就此撤退,但塔玛拉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那就快点闭上嘴。” “他只有一个人!”德莱文全然不在意塔玛拉的感受,还在频繁的回头看着后面越追越近的亚索,“我们现在一起动手,直接干掉了他不好吗?” “如果亚索这么容易死的话,我还用这么麻烦么?”塔玛拉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上头的德莱文,“你说了的,这次的行动听我的——难道德莱文说话就是放屁?” “……” 好好说话不听的德莱文在被塔玛拉挤兑了一句之后,反而沉默了下来,他虽然鲁莽、混蛋,但却对自己的面子非常在意,为了防止“德莱文说话就是放屁”这样的传闻流传在不朽堡垒的大街小巷,他只能有些尴尬的摸一把自己的初具规模的小胡子,停止了挣扎。 眼见着德莱文不再乱动,塔玛拉终于松了口气——拉着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混蛋跑路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她都快累死了! “跟紧我。”战争石匠努力的辨认着周围的方向,“这里有一个据点,在下一个转弯处,你一定要跟紧我!” 说完,塔玛拉也不等德莱文答应,再次丢出了手中的套索,借着路边高处的一个招牌,又是一荡。 下一刻,套索收紧,两人双脚离地,借着惯性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绕过了街角,消失在了旁边的阴影之中。 数秒钟之后,亚索赶到了街角,借着半空中照明的烟花,他试图找到塔玛拉和德莱文的藏身之处,但这条小巷异乎寻常的安静,前面还是一条死胡同——在生着杂草的地上,一根套索静静地躺在那,但主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去哪了? 亚索闭上了眼睛,带上了【驭风者】头衔,感受起了周围疾风之灵的反应——然而,似乎是因为对方事先准备了用于掩藏自己踪迹的魔法道具,清风并不能告诉亚索他们的去处。 跟丢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亚索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 在亚索前面三步远的地方,塔玛拉正死死地捂着德莱文的嘴巴。 此刻,两个人正身处隐匿结界之中,这个特殊的结界能够在激活之后隐匿身形,是战争石匠组织留下的避难所之一。 看着亚索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塔玛拉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虽然这结界有屏蔽元素感知的功能,但塔玛拉也不敢保证,亚索能否发现自己——可惜,她真的没有信心与德莱文秒杀亚索,这种情况下,只要双方稍作缠斗,后面的追兵就有可能迅速赶到,塔玛拉不可能冒这份险! 虽然这次的行动失败了,但塔玛拉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这些信息还没有传递出去,自己不能死在这! 好在亚索看起来并没能看破隐匿结界的感知,在闭了一会眼睛之后,他摸了摸鼻子,一脸的尴尬,似乎很遗憾没能追到自己。 这一幕被隐匿结界中的塔玛拉看得清清楚楚,战争石匠小姐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身体有些不老实的德莱文。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挤眉弄眼?! 等等,怎么德莱文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了? 感觉到不对劲的塔玛拉迅速转头,随着一尺有余的剑上青芒出现在面前,战争石匠小姐终于亡魂大冒。 亚索这个混蛋——找到不到人的情况下,他要毁了整个小巷! 【0060】 穷途末路 如果是别人,在发现塔玛拉和德莱文消失在小巷之中后,第一反应绝对是“他们是不是翻墙离开了”——但别忘了,亚索本身修习的剑法是御风剑术。 能够与风沟通的亚索很清楚的听到了塔玛拉和德莱文的对话,除非他们有默契、事先想好了以小声沟通作为误导,否则这两个人就应该如对话的内容一般,藏在了转角后的某个避难所之中。 亚索看不到避难所,也感知不到,但却未必找不到。 你隐身了是吧? 那好,我干脆给你来一发aoe,我看你还隐身不! 这样想着,亚索拔剑出鞘,剑刃之上青芒暴涨——下一刻,狂风倒卷。 激荡的狂风席卷了整个小巷,在隐匿结界之中的塔玛拉竭尽全力保持平衡,无奈风实在是太大了,她就算压着德莱文尽力抵住了墙壁,最终还是被抓了出来。 虽然没有被迫离开隐匿结界,但风已经告诉了亚索,某个区域很不正常。 隐匿结界的作用是在元素探知的时候给予一个“这里没什么”的反馈,但在一片狂风的小巷之中,“这里没什么”已经足够说明情况了。 疾风未定,剑已前倾,随风而动,随刃而行。 此之谓,踏前斩! 剑刃加身,眼见着自己已经暴露的塔玛拉向后暴退,而与此同时,德莱文手中的两柄飞斧已经转了起来,直直地劈向了亚索。 “铮——” 沉重异常的飞斧狠狠地劈在了亚索递出的长剑上——就在德莱文嘴角出现微笑、以为自己这一击能够震退亚索的时候,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亚索虽然长剑震颤,但整个人的身形却没有受到任何一点影响,甚至脚下的步伐都没有丝毫的混乱! 怎么回事?! 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一幕的德莱文匆忙之间想要向后撤退,但可惜亚索已经近身,长剑横拦如铁索横江,携疾风之力划破了他的胸口。 要不是塔玛拉捡起了套索、扯了德莱文一手,恐怕这一击之下德莱文就会失去战斗力! 踉跄着退了数步,德莱文咬紧了牙关。 他讨厌这种无力感——看起来自己在亚索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该死的,这个家伙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啊,难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剑了? 那种人剑合一、人随风动的姿态,就算丝毫不懂御风剑术的德莱文都清楚的感知到了其中的可怕之处! 如果正面战斗……恐怕自己真的会死在这! “塔玛拉。”忍着疼痛,德莱文勉强维持着防御的姿态,“想想办法,这个家伙明明膂力不强,但却和风有些奇怪的联系,我恐怕真的拦不住他。” “你才知道!”塔玛拉也有些无奈,“我本来还有不少烟雾弹的,偏偏这里狂风大作,烟雾弹也不能起什么效果——试试谈判吧。” 说着,塔玛拉果断的丢掉了手中的套索。 “亚索先生!”战争石匠小姐高举双手,“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 面对着塔玛拉的谈判请求,亚索没有丝毫意外。 战争石匠不是正面作战的军人,他们的战斗力有限,在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候,更加喜欢用语言来脱身——在之前,亚索也遇见了几个战争石匠,他们在暴露之后,无一不选择主动和亚索谈判。 当然了,作为职业间谍,战争石匠们从来都不是好好说话的人,他们的谈判无一例外充满了诱导性和蛊惑性,亚索最后往往微笑着听完了一切,然后给对方一个痛快,顺便忘掉所有的话。 相较于战争石匠的嘴,亚索更相信自己找到的证据。 这一次,亚索也抱着同样的打算——德莱文已经流血不止了,亚索不介意多给对面一点时间,然后再拿下双杀。 虽然那个小胡子有点眼熟,好像是德莱文……但亚索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然而,出乎了亚索的预料,塔玛拉一开口就是干货。 “我可以留下消息买命。”塔玛拉似乎毫不在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长剑,“关于尚赞方面的杜廓尔军队。” “杜廓尔?”亚索相当意外的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那支登陆作战的海军?” “是的!”塔玛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杜廓尔上将正在寻求着突破,可惜被那支尚赞义勇军拖住了,最近他向战争石匠发布了一系列委托,不出意外的话,他回选择在一个月之后登陆拉林,围攻希拉娜修道院。” 亚索还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战争石匠——他过去遇见的战争石匠每每保命的消息要么是自己的上下线,要么是小金库,言语之间始终遮遮掩掩,总是试图误导自己。 这还是亚索第一次遇见干脆利落的战争石匠,而且一开口就是干货。 “证据呢?”亚索难得的多问了一句,“真消息价值万金,假消息只会让你死的更惨。” “芬福斯港。”塔玛拉报出了一个港口的名字,“杜廓尔上将正在计划着在芬福斯港登陆拉林——你能把无极的那群剑客带到这,一定有一支隐藏的海军,只要稍加打探,很快就能确认消息的。” 亚索无视了塔玛拉话里的试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而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亚索意思的塔玛拉则是尴尬的愣在了原地,不知道亚索到底要干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五分钟之后,失血过多的德莱文一头栽倒。 亚索面带着微笑,捡起了塔玛拉的套索,把她和德莱文捆在了一起。 “说实话,我本来想要干掉你的。”看着呆若木鸡的塔玛拉,亚索的脸上露出了魔鬼一样的微笑,“但是我又想了想,也许抓住你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不管是拿来交换还是离间,总归都是不错的选择。” “……” “对了,还有一件事。”亚索将塔玛拉捆了个结实之后,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你的搭档去哪了——我记得战争石匠都是两人一组的,你身边这个家伙看起来可不像是间谍的模样。” 【0061】 俘虏 在亚索捆住了这两个俘虏的同时,另一边的战斗也结束的差不多了——刺客团的刺客们跑路速度很快,他们翻墙跳院,化整为零,虽然抓捕他们的人比较多,但因为忌惮来自于黑暗中的偷袭,最终还是放跑了大半。 在这混乱之中,泰隆也仗着自己翻墙技术高超,趁乱溜掉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次行动也收获颇丰。 而这也是亚索第一次抓俘虏。 说来有趣,之前塔玛拉非常紧张,不得已选择透露消息来保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亚索似乎从来都不留俘虏,经过他手的战争石匠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了。 一死一对的那种。 但在实际上,亚索却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之前没有俘虏,实在是因为那些人没有被俘获的价值和必要性。 而且一般来说,都是亚索跑到敌占区搞事情,怎么可能带俘虏回来! 现在这次就不一样了。 别的人不说,单单德莱文一个,在亚索的手里就是一枚相当有用的筹码! 要知道,德莱文的亲哥哥德莱厄斯将来会是诺克萨斯的诺克萨斯之手——军事方面的第一人,虽然现在的德莱厄斯还只是一个负责弗雷尔卓德方向的杂牌将军,但仅仅从目前的趋势来看,德莱厄斯也俨然已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了。 抓住了德莱文,诺克萨斯方面怎么都不至于不闻不问。 因为前期诺克萨斯人一直处于上风的缘故,在崴里的角斗场,已经有不少被俘虏的艾欧尼亚人成为了供人取乐的角斗士,如果可以的话,亚索很希望用德莱文和这些俘虏换一些角斗士回来! 亚索相信,诺克萨斯人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 一夜的混乱之后,清晨时分,整次捕鱼行动终于宣告结束了——虽然还有不少人跑掉了,但半宿过去,现在就算全城搜索,也很难找到这些人了。 考虑到跑掉的人都是一些刺客,无极剑派和疾风剑派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一大早就和车队一起出发,带着俘虏赶往普雷希典——两天后,车队终于来到了普雷希典之外。 “之前来过普雷希典吗?”和长老们初步商议完俘虏关押的事宜之后,闲下来的亚索坐在了押送着塔玛拉和德莱文的车上,“战争石匠小姐,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告诉我你的同伴在哪?” 被亚索说破自己还有同伴的塔玛拉之前一度非常紧张,但随着俘虏们被纷纷押送过来,她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亚索并没有杀死所有俘虏的意思,否则也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将所有人带回普雷希典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塔玛拉放松了很多。 虽然就算面对着死亡的威胁,她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同伴,但现在她选择沉默无疑更有底气了。 眼见着塔玛拉一言不发,亚索倒也不意外。 诺克萨斯战争石匠的双人制能够保证一个人牺牲之后,另一个人能够将消息传递出来,作为间谍,他们互相信任,但却不会互相关心。 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说出了自己同伴的下落,亚索才要意外一番呢。 “既然你不愿意说出同伴的下落。”亚索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我是好人的姿态,“那至少要告诉我你的身份吧——我还想用你向诺克萨斯换点东西回来呢!” “我叫塔玛拉——这是我的真名,说说看,你打算用我换什么?”听亚索这么说,塔玛拉终于不再沉默以对,“我只是一个被抓的战争石匠,而被抓就意味着报废——再加上我的同伴还在,一个报废的、还有同伴的战争石匠,对于诺克萨斯来说并不值钱。” “也许吧。”亚索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但这位德莱文先生呢?” “他就是个莽夫。”说到德莱文,塔玛拉满脸的嫌弃,“说实话,我真是有点后悔没有带个可靠的人来了——这个白痴真是耽误事。” “是吗?”亚索看向了还在昏迷之中的德莱文,“但至少他有一个好哥哥……德莱厄斯的名字,即使是我也曾经有所耳闻。” 听到了德莱厄斯的名字,塔玛拉瞳孔微微一缩。 该死的,这个艾欧尼亚人怎么会知道德莱厄斯?! 明明他没有被调到艾欧尼亚战场啊!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会认识德莱厄斯。”亚索似乎洞察了塔玛拉的心思,“其实事情也很简单……你猜?” “……” 看着一脸捉狭的亚索,塔玛拉这下终于清楚的认识到了为什么资料上对他的描述是“这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明明是很严肃的时候,偏偏亚索还能自然的摆出一副逗你玩的表情,这的确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稍微让自己平静一些,塔玛拉的语气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诺克萨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诺克萨斯人,只要他还有价值——而某人的兄弟,这并不算什么价值。” “是这样啊!”亚索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就是说,我现在干掉了德莱文,其实和我之前干掉了那么多飞斧手没什么区别,对吗?” “是的。”塔玛拉点了点头,“不过,说句实话,德莱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如果你打算交换,他有些价值——没有你期望的大,但总归有用。” “杜廓尔什么时候对希拉娜修道院动手?”就在塔玛拉在努力的组织着语言,试图给德莱文压压价的时候,亚索毫无征兆的换了个话题,“登陆时间定了吗?” “这我怎么知道。”没有丝毫的迟疑,塔玛拉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我只是知道他有这样的打算。” “不,你知道。”听到了这里,亚索终于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你的回答太顺畅了,显然经过事先的练习——看来,塔玛拉小姐,你在战争石匠中的地位,要高于我的预期啊!” 该死的! 塔玛拉默默咬紧了牙关。 这个混蛋的目标根本不是德莱文,也不是希拉娜,而是自己! 【0062】 皎月之下 当塔玛拉发现了亚索的真实目的之后,她已经暴露了足够多的信息。 没错,一开始亚索故意暴露出自己知道德莱厄斯、半途中毫无征兆的问起杜廓尔,这些都是掩饰和铺垫,他的目标自始自终都是自己抓住的这个战争石匠。 塔玛拉。 作为和战争石匠斗智斗勇好几年的人,亚索很清楚这些职业间碟有着多么可怕的破坏性。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提前遏制战争石匠的行动,那诺克萨斯大军开过来的时候,简直就跟开了全图一样可怕。 以往的时候,亚索也发现了几个战争石匠——可惜那些人的地位都太低了,只有向上汇报的权力,没有得到上面信息的权力。 这种战争石匠杀了也就杀了。 但塔玛拉不同——她主动透露的信息是关于尚赞区域的,这种跨区域消息出现的原因,要么是她胡编乱造的,要么是她地位比亚索以往见到的战争石匠都要高。 所以,亚索这才花了不少心思,连续晃了塔玛拉两次。 而从结果来看,塔玛拉也正和他想的一样,是一个地位比较高的战争石匠。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亚索没有再多问什么——这就已经够了。 一个有趣的计划出现在了亚索的心里。 …………………… 在杜廓尔方面,塔玛拉并没有撒谎。 这位诺克萨斯海军上将的确在盘算着攻击希拉娜修道院。 不过,塔玛拉也并非是在泄露军事机密——这是一条废消息,因为尚赞义勇军的信使已经走在了前往普雷希典的半路上…… 没错,尚赞义勇军已经发现了杜廓尔的企图。 也正是清楚这一点,塔玛拉才会毫无顾忌的抛出这一条充满了爆炸性的消息。 想想看,一条真的消息,虽然只是比信使提前了几天,但还有比这个更有诚意的表达么? 当车队抵达了普雷希典的时候,尚赞的信使也同样在瓦斯塔亚人的帮助下,穿过了危险的深山老林,来到了艾欧尼亚的首都。 两相印证,亚索也终于确定,诺克萨斯东北方的海军上将先生已经打定主意从艾欧尼亚人的游击战中脱身了。 希拉娜修道院啊…… 亚索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那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看起来杜廓尔完全不知道,这座位于偏僻拉林的古老庙宇之中藏着什么! 不过……也好! 你们在面对示警的时候毫无反应,但如果诺克萨斯人打上门来,你们还能一言不发、坐以待毙吗? 亚索之前费尽心思抓住诺克萨斯人的马脚,结果所有人都无视掉他的示警,这种情况下,说他没有任何不满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亚索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放弃艾欧尼亚,但这并不妨碍在有限的范围内,他给这些麻木的家伙一点教训。 夜色深沉。 将俘虏们悉数关进了专门准备的监狱,忙完了一切的亚索带着无牙仔一起,悄悄的攀上了普雷希典圣树。 这一棵艾欧尼亚最大的灵柳今年并没有如期绽放。 绽春已至,但湛春节却迟迟未到。 坐在一棵柳树的枝桠上静静地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疾风剑客,亚索忽然有些难过——他很想吹上一曲,但却感觉现在拿出唢呐恐怕有点不对劲。 烦闷的亚索只能伸出手摸了摸无牙仔柔顺的羽毛,小家伙虽然不知道亚索在想什么,但还是乖巧的一动不动。 “还好。”吸了一会风行兽,亚索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至少,改变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 无牙仔不会说话,只是歪过头,眨着眼睛看着亚索。 “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亚索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这里的僧侣都认为我们破坏了传统,他们之中领头的那个还洋洋洒洒的列出了我们的七宗罪。” “……” “然后,当我叫出他的名字,告诉他,他出生的家乡毁在了战争之中后,他整个人都变了。”亚索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的表示艾欧尼亚需要改变——结果那只是我骗他的!” “……” “无牙仔,我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亚索找了个舒服的枝桠,躺在了树上,将无牙仔毛茸茸的大尾巴抱在了怀里,“明明可以一战,偏偏坐以待毙——见鬼的传统,过去艾欧尼亚可没有被人入侵!” “……”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亚索默默的数着团结在一起的势力,“瓦斯塔亚人,疾风剑派,仙灵剑派,无极剑派,绿林守护者,尚赞义勇军,还有偷偷摸摸化名而来的部分均衡教派弟子——咱也有点人手了不是?” “……” “可惜,我们没有正规的训练。”数完了手下的力量,亚索轻轻叹了口气,“想要和诺克萨斯人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恐怕我还要先搞定尚赞那边才行。” “……” “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个有啥用呢。”看着无牙仔始终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亚索无奈的摆了摆手,“明天又要出发了,我真是劳碌命!” 下一刻,就在亚索打算跳下圣树,回去早点休息的时候,系统界面久违的刷新了一个任务。 “附加任务【二十四桥明月夜】已经触发。” “【二十四桥明月夜】:夜深人静之际,快乐之余的午夜梦回,一缕难以言说的愁绪涌上心头,向敌人发泄你的怒火,直指念头通达。” 有趣的任务。 亚索抬起头,看向了天生的一轮新月。 迟疑了片刻,他默默拿出了猩红之月的面具,将其带在了脸上。 视野之中,天地之间已经是一片猩红。 亚索不再压制自己的愤怒,任怒火熊熊燃烧——随后,在意识到自己有了拔剑破坏的冲动时,亚索摘下了面具。 一抹难以言喻的轻松出现在了心间。 愤怒被压制在了心底——或者说,被留在了面具之中。 念头通达吗? 那真可怕! 再抬起头,新月泠泠,光辉皎皎。 轻巧的翻身跳下圣树,亚索找到了素马长老。 “师傅。”看着一头雾水的素马长老,亚索面带微笑,“我想学尺八。” 可惜,现在的素马长老已经从来都不会惯着亚索了。 “你特么什么都想学!”长老揪住了亚索的衣襟,一把把他甩到了院子里,“都特么半夜了,要学明天说!” “明天我要去尚赞了。” 沉默了片刻,素马长老将一本曲谱和一支尺八丢进了亚索怀里,用力的关上了门。 【0063】 艾瑞莉娅的担忧 第二天一早,亚索在叮嘱了永恩一番、确认了俘虏们绝对跑不掉之后,就和无牙仔一起离开了普雷希典。 这次亚索的目的地是拉林的希拉娜修道院——但在去修道院之前,他还需要去一趟尚赞——毕竟杜廓尔之前的攻击目标一直是尚赞,这次忽然围攻希拉娜修道院,很难说是不是项庄舞剑。 亚索看得很清楚,希拉娜修道院围攻的本质,还是尚赞之战的延伸,当杜廓尔在尚赞陷入了麻烦的治安战之后,希拉娜修道院才成为了他的突破口。 …………………… 当亚索启程出发的时候,在尚赞的小城坎塔,艾瑞莉娅所率领的尚赞义勇军正在全力集结。 看着一支又一支队伍来到坎塔,艾瑞莉娅的脸上满是笑意,她亲自站在城门前,迎接着每一个愿意站出来对抗诺克萨斯的勇士。 艾瑞莉娅向每一个勇士致敬,而所有人也都向艾瑞莉娅敬礼——虽然这个女孩今年才十五岁,但这丝毫不妨碍尚赞人对她的崇敬,每一个致力于反抗诺克萨斯的尚赞人都以她为荣。 这份荣耀最开始的时候来自于艾瑞莉娅的姓氏——赞。 在诺克萨斯海军登陆尚赞的时候,赞家是率先起来反抗的家族,当时艾瑞莉娅还在普雷希典学习舞蹈,在她返乡之前,她的父亲和兄弟就已经站了出来,与诺克萨斯侵略者战斗。 可惜,因为势单力薄,艾瑞莉娅的父亲和兄弟相继倒下,当艾瑞莉娅得知尚赞危险、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赞家的男丁都已经安静的躺在了花园的坟墓之中。 看在这些人还算有点能耐的份上,杜廓尔留了他们一点最后的体面,将他们葬在了自家的花园里。 宅邸变成了军官们的驻地,亲人躺在了冰冷的墓穴之中,从普雷希典归来的艾瑞莉娅失去了一切,以至于在看见诺克萨斯人搬运着自己家徽的时候,她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主动冲了上去。 冲动并不能代表力量。 杜廓尔一把就将艾瑞莉娅拖倒在地,海军上将火冒三丈——不是因为这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女孩,而是因为守卫们的失职。 于是,愤怒的杜廓尔干净利落的砸碎了赞家的家徽,然后命令他们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挖一个新坟。 士兵们围了上来,他们一面担心着来自海军上将的责罚,一面迅速的钳制住了艾瑞莉娅,打算将她活埋——就在这时候,倒在地上的艾瑞莉娅扭过头,看向了地上碎裂的赞家徽记。 这一刻,在她灵魂深处,一股奇怪的、熟悉的韵律开始搏动。 金属的碎片开始震颤翻飞,似乎有意识般动了起来——艾瑞莉娅再一次感受到了古老舞仪中那充满祥和的愉悦…… 艾瑞莉娅麻利的跃起,只是简单的伸臂一挥,家徽碎片就如刀刃般呼啸而起,干脆地切过两名诺克萨斯士兵的身体。 惊愕的杜廓尔和海军军官下意识的纷纷后退,艾瑞莉娅趁势拢起徽记的碎片,逃出了村子。 那一年,她十三岁。 逃出生天的艾瑞莉娅举目无亲,只能来到普雷希典寻求帮助——而此时正值疾风剑派开始行动,亚索精心准备了一份讲稿,在普雷希典最大的广场演讲,但很可惜的是,列出了亚索七宗罪的当地僧侣们都选择冷眼旁观,这一番慷慨陈词并没有几个观众在听。 艾瑞莉娅是为数不多全程听完的人。 亚索的演讲给了她很大的启发,尤其是那一番“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言论,更是让艾瑞莉娅看到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她没有选择留在普雷希典,而是向亚索道谢之后,主动踏上了回乡的道路。 在艾瑞莉娅看来,有亚索在,普雷希典一定安全无虞,自己应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家乡,虽然正面的战斗上,尚赞人也许不是诺克萨斯侵略者的对手,但这里是我们的土地,有初生之土的帮助,我们可以一直周旋下去! 艾瑞莉娅再次回到尚赞的那一天,尚赞义勇军正式成立了,这支队伍依仗着对当地地形的熟悉和尚赞当地人的帮助,将诺克萨斯最精锐的一支海军死死的钉在了尚赞这片偏僻的土地上,让诺克萨斯人在无穷无尽的治安战中被受折磨。 转变了思路之后,不再硬碰硬的尚赞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斗争方式,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这支义勇军逐渐壮大,他们不在满足于游击,而是频繁主动对抗诺克萨斯人,利用灵活的优势以多打少,甚至收复了一些小城。 坎塔就是其中之一。 不久之前,尚赞义勇军得到消息,诺克萨斯人打算挥师北上,围攻希拉娜修道院——而对于正在寻求突破的义勇军来说,这无疑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此时的义勇军规模早已今非昔比,如果诺克萨斯人全力围攻希拉娜修道院,那么义勇军就完全可以趁机从后方将其包围,里应外合之下,彻底将杜廓尔的军队赶下海! 那将是尚赞的伟大胜利,属于尚赞义勇军所有人的胜利! ……………………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这份期许的下面,艾瑞莉娅的心里却有着一份不一样的担忧。 虽然还没有完全看透形式,但艾瑞莉娅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对劲,这份不对劲不仅是来自于诺克萨斯的反常,同时也来自于尚赞义勇军内部。 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让尚赞义勇军对此习以为常,但实际上,到现在为止,尚赞义勇军还从未正面和诺克萨斯人战斗过。 虽然大家都信心满满,但艾瑞莉娅却总是想起自己奶奶的教导。 “没有什么成功是理所当然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艾瑞莉娅才会选择向普雷希典派出信使——即使尚赞义勇军的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切自己能够搞定。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默默的摇了摇头,艾瑞莉娅压下了这份担忧,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迎向了又一支来到坎塔的队伍。 【0064】 肉眼可见的膨胀 当亚索来到坎塔的时候,这座偏僻的小城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来自尚赞各地的义勇军齐聚一堂,街头巷尾都是各色打扮的战士,他们一个个情绪高涨,说话声音也都很大,仿佛马上就要立下一场不世之功了一般。 这里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亚索的预料,他错愕的看着这些尚赞义勇军高谈阔论,一时之间竟有些搞不懂情况。 尚赞方面的战斗都已经顺利到这种程度了? 杜廓尔带队攻击希拉娜修道院是临走之前最后的挣扎? 怀着满心的疑惑,亚索终于找到了艾瑞莉娅。 相较于两年之前那个懵懂的小丫头,现在的艾瑞莉娅已经成熟很多了——这种成熟不仅表现在身体上,更多的则是体现在了艾瑞莉娅过人的气质上。 修习传统舞的艾瑞莉娅本身就是气质卓绝之辈,现在又久居上位、身具几分杀伐之气,虽然才刚刚十五岁,但已经有了几分如岳临渊的势头。 但即使已经身为尚赞实质上的领袖,在见到了亚索之后,艾瑞莉娅依旧是之前的迷妹模样——风行兽从天而降的时候,如岳临渊一下就变成了秋霞满天。 暂时结束了迎宾员的工作,艾瑞莉娅拉着亚索来到了坎塔成立,一个种着枫树的小院子里——赞家庄园在一场战斗中被焚毁了,这里就是艾瑞莉娅的新家 “亚索先生。”亲自给亚索沏了杯茶,艾瑞莉娅脸上的笑容终于轻松了很多,“难以置信,您居然亲自来到了尚赞。” “也是得到了一点消息。”亚索面带微笑,“从诺克萨斯人的战争石匠那里,正好在那之后,你的信使也到了,时间紧急,我就自己来了——不过,看坎塔的情况,尚赞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啊。” 亚索是真心实意的赞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相对偏僻的尚赞能够有如今的这副声势,虽然杜廓尔的手下是海军居多,登陆作战战力会打折扣,但……能打出现在的气势,艾瑞莉娅的能力恐怕还要超出自己的想象。 “恰恰相反。”面对着亚索真心的称赞,艾瑞莉娅的脸上却出现了几分隐隐的担忧,“我很高兴大家都倍受鼓舞,但现在这种鼓舞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什么意思?”亚索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难道说,现在尚赞的情况并不是我看到的?” “没有那么好。”艾瑞莉娅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我们只是在小规模的战场上获得了一点胜利,但大家似乎有些误会……” “膨胀了?” “……” 对于亚索有些特殊的用词,艾瑞莉娅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没错,很膨胀,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会赢,都认为诺克萨斯人马上就要完蛋,就要滚出尚赞了。” “怎么会这样?”亚索这次彻底愣住了,“我是说,他们的信心来自哪里?” “胜利。”艾瑞莉娅仔细的斟酌了一番语言,“以及……僧侣们的教诲。” 接下来,在艾瑞莉娅的讲述之中,亚索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说起来……尚赞搞成了现在的模样,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还在亚索的身上。 …………………… 事情要从艾欧尼亚的传统说起。 作为一个典型的小政府国家,艾欧尼亚其实并没有一个统一而明确的政权,基本都是本地德高望重之人掌握着仲裁权,而除了在无极这种有大型门派的地方,僧侣们一般都扮演着“德高望重之人”的角色。 尚赞也不例外。 而随着诺克萨斯人的到来,第一次面对侵略战争的艾欧尼亚人却发现在战火面前,僧侣们能做的少之又少。 有些人选择接受僧侣们的劝说,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缴纳一份给诺克萨斯的赋税、参与诺克萨斯人的建设,等待着“平衡将会带给他们的惩罚”。 另一些人则是选择了站出来和诺克萨斯战斗,用自己手中的武器给这些外来者一点教训。 根据各地的情况不同,两种人在不同地区的比例也完全不同——而在直接面对诺克萨斯侵略的尚赞,当尚赞义勇军打起旗号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倾向于后者。 这种情况下,本地的僧侣自然坐蜡了,他们的教义在面对诺克萨斯人的时候完全不管用,而现在本地人也不再笃信,可以预见的,只要战争结束,那接下来他们就会失去所有的地位! 就在这时,亚索在普雷希典搞骚操作的消息传了过来。 在圣树之下,亚索先是号召战斗,结果僧侣们纷纷表示这有悖于传统,我们要等待诺克萨斯人被平衡所惩罚,而不是拿起武器。 结果亚索又带来消息称他们的家乡都被毁了,家人悉数罹难——僧侣们纷纷愣住,有的人失魂落魄,有的则是咬牙切齿的改换了门庭,站在了亚索这边。 再然后……亚索找到了他们的家人——前面只是骗你们的,还好我先行一步! 结果三场大戏下来,普雷希典的僧侣们威望全无,民众亲眼看见了这些家伙的丑态,再也不相信他们的教义了。 于是,疾风剑派完全接管了普雷希典,这座圣城很快就成为了艾欧尼亚义勇军的大本营。 普雷希典所发生的一切给尚赞的僧侣们敲响了警钟,他们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于是,一些头脑灵活的家伙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他们参与到了尚赞义勇军之中,而且表现的(至少看起来)比艾瑞莉娅都狂热! 虽然这些人自称为武僧,但却并不会在战斗之中冲到最前面——他们发挥自己实力的时候是在战斗之后。 没错,在战斗之余,这些武僧开始宣扬起了和之前截然相反的教义,他们不再要求信徒静候均衡的惩罚,而是鼓舞所有人参与到战斗之中来,并时刻将“艾欧尼亚必胜”挂在嘴边。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些武僧的确极大的鼓舞了尚赞人的反抗意志,但随着尚赞的形势越来越好,他们开始谋求起了更大的权力…… 一个巧合之下,武僧们得知了杜廓尔要围攻希拉娜修道院的消息,他们将这个消息视为一个重要的机会——想想看,如果在自己的鼓舞下,尚赞义勇军在关键时刻保卫了希拉娜修道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将会在这座庙宇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要知道,长存、朔极、均衡、希拉娜,这四座庙宇是艾欧尼亚精神领袖的四巨头,长存代表了传统,朔极代表了力量,均衡代表了秩序,而希拉娜则是代表着智慧。 现在,武僧们眼见着自己有机会拯救智慧圣殿、成为一代大师、在史诗中流传万世,哪里还忍耐得住? 【0065】 放放气 在艾瑞莉娅讲完了自己的担忧之后,亚索并没有面露纠结,他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眉头紧锁的少女,问了一个出乎对方预料的问题。 “对于这场战斗的胜负,你又是怎么看的?” “我?”艾瑞莉娅愣了一下,“我的话……好吧,我也算有信心,我认为我们能赢,但会赢的很艰难。” 听艾瑞莉娅这么说,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你也这么想的话,那恐怕这次战斗我们会输的很惨。” 输的很惨? 艾瑞莉娅难以置信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她万万没想到,在亚索的眼里,这次战斗结果会是失败! “把目光放得高一点,远一点,小丫头。”看着惊愕的艾瑞莉娅,亚索心中莫名的多了一份自豪——教训一国领袖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就算这位领袖还处在幼年期,“虽然你是尚赞的领袖,但目光却不能局限在尚赞这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艾瑞莉娅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亚索,“这难道不是尚赞义勇军和杜廓尔海军之间的较量吗?” “当然不是。”亚索干脆拉着艾瑞莉娅进了屋子,在客厅的长桌上摊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艾欧尼亚地图,“拉林和希拉娜修道院在艾欧尼亚的东北角,对吗?” “没错。” “那里我去过,地势可以说得上是复杂而且易守难攻,对吗?” “当然。” “杜廓尔手下的海军是诺克萨斯的大部分海军,对吗?” “是的。” “如果事情如你所想,是杜廓尔麾下海军和尚赞义勇军的战斗,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需要弃船登陆,然后在巨大的地理劣势下,强攻希拉娜修道院?” “应该是的。”艾瑞莉娅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而你认为的胜利应该是基于这一点的——诺克萨斯人数量不占优势,而且处于地理上的劣势,还要面对前后夹击,所以得出了惨胜的结论。” “没错。”完全被亚索猜中了心思的艾瑞莉娅有点不好意思,“这有什么问题吗?” “按照你的假设,没有任何的问题。”亚索耸耸肩,“但是,我们不妨按照这个推论,多看几步——如果我们胜利了,是不是意味着诺克萨斯的海军彻底完蛋?” “……即使不被全歼,也应该基本失去了战斗力,因为战斗结束之后,只要我们占住海岸,他们就很难逃跑。” “那么,问题来了。”亚索抬起头,面带微笑的看向了艾瑞莉娅,“诺克萨斯人又不傻,为什么要冒着海军被全歼的风险,去攻击希拉娜修道院呢?” 亚索颇具侵略性的目光让艾瑞莉娅相当不适,她避开了亚索的视线,赶紧低头看向了桌上的地图。 然后越看心跳的越快。 “你已经猜到了。”亚索伸出手,指向了尚赞北部的大片海域,“诺克萨斯人不是傻子,他们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攻击希拉娜修道院,这不过是故作姿态的陷阱而已——你以为他们的目标是希拉娜修道院,但实际上,杜廓尔想要吃掉的却是尚赞义勇军。” “他请求了外援?”好一会之后,稍微平复了一番心情的艾瑞莉娅终于开口,“而这一切都是故意要我们知道的?” “是这样的。”虽然艾瑞莉娅看起来有点沮丧,但亚索的脸上却出现了几分笑意,“从这一点上看来,尚赞义勇军真的给杜廓尔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毕竟一方统帅去请求支援这件事……对诺克萨斯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无能了。”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和亚索不同,艾瑞莉娅完全笑不出来,“我甚至没有办法阻止战意十足的义勇军——他们已经等待这个机会太久了,就算是我,也不能说服他们放弃这次援助希拉娜修道院的行动。” “当然不能放弃。”亚索伸出手指,指向了拉林岛,“希拉娜修道院还是不能丢的——如果拉林真的被诺克萨斯人拿下,我们恐怕就要面对一个半永久的军事基地了,那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更发懵了,她虽然能够在战斗前鼓舞士气、战斗中冲锋在前、战斗后论功行赏,但说起这种战略决策问题,她还是真的是一头雾水。 “诺克萨斯人想要打一场。”眼见着艾瑞莉娅都要圈圈眼了,亚索也不卖关子了,“那我们就陪他们打——他们有支援,我们也有!” “疾风剑派的剑士们来了?”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仿佛抓住了希望,“有亚索先生的同门帮助,就算诺克萨斯人有支援,胜利也必然属于我们!” “抱歉,这个没有。”亚索摆了摆手,“但是就在这拉林岛上,我们还有帮手——别忘了,代表着力量的朔极就在拉林!” 朔极? 艾瑞莉娅努力地回忆着小时候奶奶和自己讲过的故事,很快就意识到了亚索指的究竟是什么。 “神龙之灵?!” “就是神龙之灵。”亚索摸了摸艾瑞莉娅的脑袋,“我曾经在朔极问讯过神龙之灵——虽然我没有得到他的认可,但这份力量可不是平和的艾欧尼亚之魂,对我们而言,神龙之灵是最好的帮手。” “难以置信。”艾瑞莉娅完全跟不上亚索天马行空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说,利用诺克萨斯人给我们布置陷阱的机会,以神龙之灵的力量给诺克萨斯人也布置一个陷阱?” “没错——就是这样。”亚索愉快的打了个响指,“只要运用得当,神龙之灵的力量完全可以扭转战局。” “可是,没有人能够承受那份可怕的力量。”艾瑞莉娅还是非常担心,“奶奶说过的,神龙之灵是朔极的力量之源;朔极也是镇压神龙之灵的枷锁!” “不,有人可以。”享受着艾瑞莉娅眼里的崇拜,亚索愉快的收起了地图,“我的一个朋友从弗雷尔卓德回来了,我想,他应该可以掌控这种力量。” 艾瑞莉娅的奶奶可没有和她说过亚索有哪些朋友——这种情况下,大名鼎鼎的刀锋舞者小姐也只能迷惑的眨眨眼,然后询问亚索现在自己该做什么。 “很简单,在我的朋友回来之前——我们先要去给义勇军放放气,顺便教训一下那些不老实的投机者。” 【0066】 红枫之舞 这个世界上有英雄,他们笃定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以兼济天下之心,行人不能行之事。 这个世界上有凡人,他们兢兢业业、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完成自己的工作,追求自己的幸福。 在亚索看来,英雄固然可敬,凡人也一样可爱。 但……除了这二者之外,还有一种人,他们心比天高,但却眼高手低,对自己的能力丝毫没有哔数,还自以为天下第一。 尚赞的僧侣们就是这种人。 实际上,在诺克萨斯人入侵、亚索开始努力构建一个统一的战线时,投机者到处都有——包括均衡教派那边,甚至都有些人明里暗里的为义勇军提供帮助。 对于这些人,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亚索总归是心存感激的——虽然他隐约觉得苦说大师在放纵对麾下弟子的约束,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计划,但论迹不论心,亚索还是很愿意和均衡教派的人合作的。 但可惜,尚赞的这些白痴僧侣却完全不一样。 你们可以加入义勇军,也可以做鼓舞士气的吉祥物,但你们不能为了自己的那份野心,将尚赞义勇军推向一个危险的位置! 菜不是问题,问题是明知道自己菜,还特么偏要上去秀,然后送人头! 别看亚索面对着艾瑞莉娅一副“我都计划好了”的样子,但在心里他真的是慌的一匹——他和李青也就是认识、聊过天,这位未来的盲仔能不能掌握神龙之灵的力量,他真的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如果早一步得知杜廓尔要对希拉娜修道院动手,亚索早就调人支援了,就是因为那一群猪队友,他才不得不孤身前来,冒着自己也被烧瞎的危险,选择以神龙之灵的力量作为对抗诺克萨斯的底牌! 没错,亚索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自己就承受神龙之灵的力量,大不了以后每次拔刀之前不喊哈撒给,喊有基佬开我裤链呗。 好吧,开个玩笑,不到万不得已,亚索是不会去主动承受神龙之灵的力量的,虽然他有把握保住自己的命,但后果毕竟不可预期。 还是等李青回来吧。 至于怎么教训猪队友、给尚赞义勇军放放气…… 这倒是简单,一个字,打! 打听这里谁最有名,然后登门打脸——两天之内,以上过程亚索重复了二十次。 按理说以亚索这身份,当面打脸这种跌份的事情是不应该做的——但亚索本人对权力实在缺乏追求,至少目前来说,他对艾欧尼亚领袖什么的完全没有想法,我跌份就跌份,而且还拉着你一起。 看看是欺负小朋友的我丢人,还是被揍的鼻青脸肿、不能见人的“武僧”丢人。 最开始的时候,尚赞人群情激愤,只是碍于亚索的身份不好发作,但随着挨揍的武僧越来越多,义勇军们也逐渐意识到,这些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的家伙……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武僧们的声望开始锐减——他们本身也没啥能力,就是一张嘴皮子比较利索,而且精通商业互吹,说到真正的战斗力,他们真的乏善可陈。 至于说“指挥得当”之类的……拜托,谁不知道,尚赞义勇军全靠着艾瑞莉娅一个人指挥,她说冲,大家就冲,她说撤,大家就撤。 一旦武僧们被撕掉了外衣,那就是一群臭弟弟——暴力并非一直好用,但越是扁平的、结构简单的组织中暴力就越好用。 亚索舍去了自己的脸,顺便也打肿了武僧们的脸,让这些自命为武僧的家伙失去了威望的同时,也严重打击了尚赞义勇军的战斗热情。 这种恶劣的虐菜行为甚至让不少人心里出现了“把粪叉给我,我要回家”的念头。 而到这时候,就轮到艾瑞莉娅出场了——她用自己特有的亲和力安抚了不安的义勇军,毕竟亚索现在可是整个艾欧尼亚最有名的那个,打不过他并不丢人不是? 就这样,在两个人红白脸的默契演绎下,尚赞义勇军的士气终于回到了一个相对正常的水平。 …………………… 安静的躺在艾瑞莉娅小院子的枫树下,亚索真是心累。 本以为这次胖揍武僧们的行动能够稍微的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但在系统界面,【二十四桥明月夜】的任务进度依旧是0%…… 李青还要几天才能到达尚赞,杜廓尔的军队也没有集结完毕——作为后发的一方,亚索现在反而闲下来了。 没什么事情的亚索干脆就在这个小院子里默默练习尺八,万一刷出来一个特殊任务,再来一个bgm模块呢? 日近黄昏,晚霞一片。 在气候相对寒冷的尚赞,虽然已经是绽春时节,但院子里的枫叶却依旧一片通红——晚霞和枫叶交织在了一起,当艾瑞莉娅回来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亚索正倚着漫天红霞。 亚索的尺八技巧只能说是初窥门径,一首《绽春之海》吹得磕磕绊绊,但在他身边的无牙仔却非常给面子地慢慢甩动着尾巴,大眼睛完全眯了起来,完全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不好打破这份景象,艾瑞莉娅就在院门外,静静的等待着亚索吹完这一曲。 一曲终了,亚索这才注意到了回来的艾瑞莉娅。 “大家情绪都还好吧。”有些尴尬的放下尺八,“我这……还不太熟练。” “我听说过亚索先生是一个了不起的唢呐大师。”艾瑞莉娅难得看见亚索这副模样,笑得眯起了眼睛,“没想到现在你开始练习尺八了。” “一点个人的爱好而已。”亚索总不好说尺八比较容易装哔,干脆把锅甩给了自己家师傅,“素马长老最擅长尺八,这也是一份传承吧。” “《绽春之海》,对吧?”艾瑞莉娅双眼澄澈,似乎看出了亚索的托词,“再来一遍吧,我来伴舞。” 不等亚索回应,艾瑞莉娅就已经解下了腰间红绸,麻利的系在手腕上,微笑着摆出了绸舞的起手式。 眼见着艾瑞莉娅满脸的期待,亚索微笑着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拿起了尺八。 通红的晚霞之下,小小的庭院里也是一片通红——在古朴苍凉的尺八声中,红着面庞的少女挥动着腕上的红绸。 严冬虽去花不知, 绽春未至灵柳迟。 红枫得映红霞面, 少女情怀总是诗。 【0067】 履约 在亚索断断续续的尺八声中,李青来到了坎塔。 这个高大而严肃的男人平时一般都不喜欢说话,走在人流如织的坎塔,虽然跟在他后面的乌迪尔非常好奇的问东问西,但李青却很少回答——虽然这有些不礼貌,但了解他过去的乌迪尔却很能理解这种沉默。 乌迪尔知道,李青现在还处于自我放逐中。 在等待风雪结束的时候,李青和乌迪尔讲述过自己的过往。 就像是狂怒的兽灵有时候会让乌迪尔陷入狂暴一样,天生被神龙选中的李青也受到了神龙之灵极大的影响——这种影响一度让身为朔极弟子的李青无比骄傲。 然而,察觉到了李青的骄傲,朔极僧侣们的选择是让他沉下心来,在拳脚训练和杂役工作中磨去这份骄傲。 但是……哪个少年会愿意在同辈们精进的时候擦地板呢? 教育方法不得当的朔极僧侣们没有想到,厌倦了杂役李青偷偷潜入了朔极的隐秘书库,在古老的文字中找到了关于召唤精神领域的方法。 掌握了新技能的李青在一节武术课上耀武扬威,毫无顾忌地展现了神龙之怒。 和素马长老这种“能文能武”的人不同,李青的导师虽然满腹经纶,但手上功夫有限——他在察觉到事情不对、前来阻止李青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双方巨大的差距。 猝不及防下,导师被李青一脚重伤,彻底瘫痪,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渡过。 就这样,悔恨交加的李青被逐出了朔极,踏上了自己的赎罪之路——他开始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希望能够以此来赎清罪孽,而他帮助的第一个人,就是亚索。 …………………… 那是三年前的时候,接到了示警任务的亚索第一时间来到了拉林——那时候的无牙仔还没学会看地图,以至于想要去朔极或者长存或者希拉娜碰碰运气的亚索尴尬的迷失在了拉林的群山之中。 没有选择走大路下山的李青遇见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亚索,下定决心助人赎罪的李青第一时间答应了亚索,带他来到了朔极。 因为刚刚出了李青这档事,即使亚索有来自疾风剑派的介绍信,他也只能勉强问询神龙之灵,甚至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待上,他就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大殿。 至于示警…… 这个节骨眼上,僧侣们可没谁会去在意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尴尬的李青意识到了这件事也和自己有关——就在他向亚索抱歉的时候,亚索却摆了摆手。 “这不是你的错——也许仅仅依靠着疾风剑派的权威,还不足以让别人相信诺克萨斯的威胁……如果你真的介意,不妨我们约定一下啊吧。” “约定?”李青显然不是很懂亚索的意思,“约定什么?” “你相信我刚刚说的吗?”亚索看着李青,“关于诺克萨斯人的威胁。” 李青本来想否认,但考虑到自己的经历,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那这样吧。”亚索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诺克萨斯人入侵艾欧尼亚,你就过来帮我,打跑他们。” 这虚无缥缈的前提让李青摸不着头脑,但看着满怀期待的亚索,他最终只能点头答应——于是,两个人击掌为誓,定下了一份约定。 下山之后,亚索试着拜访了长存之殿,再次碰了个钉子——上一位天启者刚刚离世,僧侣们正在忙于寻找新的天启者,他们可没空去搭理一个疾风剑派的小子。 也正是在这连续两次碰了钉子之后,亚索放弃了空口白牙的说服,选择寻找诺克萨斯人入侵的证据。 而另一边,李青则是一路向西,最终远渡重洋,踏上了冰封的弗雷尔卓德,并且结识了和自己有着相似命运的乌迪尔。 就这样,亚索和李青两个人的命运轨迹就仿佛是两条相交的直线一样,在匆匆留下一个交点之后,迅速的分道扬镳——直到诺克萨斯人的到来。 在弗雷尔卓德修行的李青在听说了诺克萨斯的入侵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归来,而乌迪尔也接受了他的邀请,一起动身,前往艾欧尼亚。 只不过因为走得匆忙,他们没有找到一艘可以渡过守望之海的船,虽然李青很着急,但也只能等到凛冬来临、守望之海出现了厚厚的冰盖之后,才绕路大冰川,从弗雷尔卓德回到了艾欧尼亚。 打算履行自己约定的李青到达了艾欧尼亚之后,在普玻给亚索写了一封信,询问自己要去哪里——当信送到亚索手里的时候,他刚刚逮住了塔玛拉和德莱文。 当时为了以防万一,亚索拜托无牙仔去了一趟普玻给李青回信,要他先去现在尚赞义勇军的驻地,而自己则是跟随着大部队一起回到了普雷希典。 因为速度的差距,当亚索抵达了坎塔三天之后,李青和乌迪尔才匆匆赶到。 …………………… 自从被艾瑞莉娅听到了自己的练习之后,亚索就学会了吹尺八的时候看着大门外——至少现在,他还不打算让人欣赏自己的尺八。 于是,在看见了李青和乌迪尔的身影之后,他明智了结束了练习,迅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李青的面前。 犹如排练了千百遍一样,亚索伸出了双手,一只握住李青的右手,另一只搭在上面,开始大幅度摇晃了起来,一边握手一边频频点头。 在李青的身后,见到这一幕的乌迪尔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艾欧尼亚的礼节吗? 这就是艾欧尼亚的圣贤吗? 为什么和想象之中不一样? 无比夸张的表演让李青在尴尬的同时也稍微松了口气——在他的印象里,亚索就是个憨憨,但回到了艾欧尼亚之后,他所听说的亚索却仿佛已经是一代圣贤了,这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 不过……现在看来,憨憨依旧是憨憨——和憨憨相处总比和圣贤相处轻松很多。 不留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李青终于正色开口。 “我回来履约了。” 亚索也缩回了双手,在背后无牙仔的白羽上蹭了蹭,结束了自己的玩笑。 “你回来的正好。” 【0068】 双重激将法 李青没想到,诺克萨斯人会选择对希拉娜修道院动手——在从亚索的嘴里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敢如此亵渎?” “诺克萨斯人就是如此。”亚索摇了摇头,语气也有些无奈,“这就是我需要帮助的原因——尚赞的义勇军不足以对抗诺克萨斯的大军,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也需要神龙之灵的帮助。” 神龙之灵? 说到神龙之灵,李青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狂暴的神龙之力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使用这种力量的。 “你不打算使用神龙之力?”亚索看着沉默不语的李青,挑了挑自己的眉头,“就凭着肉体凡胎去对抗诺克萨斯人?” “我还不能驾驭这份力量。”李青点了点头,肯定了亚索的说法,“我甚至不知道,我会伤害敌人还是伤害友军,所以我不打算使用这份力量。” 对于李青的顾及,亚索倒是早有预料——他当初可是亲眼看见了李青失魂落魄的模样,现在对方虽然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但怎么想都不会将那份可怕的力量等闲视之。 所以,亚索干脆的搬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但我们别无选择——除非坐视希拉娜修道院、朔极乃至整个拉林都毁在战火之中,否则你就必须使用神龙之力。” “我不能。”李青固执的摇了摇头,“我会奋战到底,但不会使用神龙之力。” 也许让李青奋战到底,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他会使用那种力量——但那意味着情况已经差到不用不行,亚索需要的是在正确的时候使用这份力量,而不是残血放大——所以,他必须说服李青,按照自己的计划使用这份力量。 “那就我来。”亚索昂起了头,说出了让李青意想不到的话,“我也曾问讯神龙——如果你坚持不愿意使用神龙之力,我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这不可能!”李青终于不复平静,“神龙之力非比寻常,不是随便谁都能使用的!” “我可不是‘随便谁’。”亚索摊了摊手,摆出一副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的样子,“问讯过神龙的人都会沾染神龙气息,而我沾染的比较多,如果你不答应,我恐怕就要再次拜访朔极,我相信僧侣们会愿意让我多在神龙大殿里待一会的。” “你——” 李青完全没有想到,亚索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很意外?”亚索撇了撇嘴,丝毫不在意李青脸上难以遏制的愤怒,“或者说,你认为只要你不使用神龙之力,那这股难以驾驭的力量就不会有人使用?” “……” “沉默不语也没用的。”面对着一言不发的李青,亚索继续出言刺激,“就算我不用这份力量,诺克萨斯人也会甘于放弃吗?只要拿下了拉林,诺克萨斯有大把大把为了力量而不顾性命的战士,他们会排着队进入神龙大殿,寻找任何可能沾染神龙之灵气息的办法,到时候……” “你在试图激怒我。”就在亚索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李青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说实话,这种激将法挺高明的,但我依旧不会滥用神龙之灵的力量,我很清楚,那份力量的代价——如果诺克萨斯人妄图沾染,那在获得力量之前,他们会先被神龙吞噬。” “……” 这下轮到亚索发愣了。 李青的反应有点快的啊——自己精心准备的激将法才说了三句就被拆穿了? 还好,自己还有预备方案! “你可以认为这是激将法。”拿出了第二套方案的亚索依旧从容,“要不要我展示一下,我掌握的神龙之力?” 笃定了亚索就是在激自己答应的李青微微点头,拉住了似乎有话说的乌迪尔,向后撤了一步: “请。” 面带微笑,亚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竜神の剣を食らえ!” 这一次,出现在剑上的不是御风剑术标志性的青芒,而是红色的、仿佛正在燃烧的火焰——随着亚索挽了一个剑花,这火焰在空中化为一道龙影,盘旋在了亚索的长剑之上! 龙吟之声冲天而起,这熟悉的感觉让李青的身躯都忍不住战栗了起来——没错,这就是神龙之灵的气息,这就是神龙之力! 怎么可能? 在李青的错愕之中,亚索已经还剑入鞘了,趁着没人注意,他将自己刚刚握剑的手背在了身后,悄悄的摩擦着无牙仔凉凉的鼻尖。 只是简简单单的拔剑,亚索的手就已经灼伤了——如果不是他及时收剑,恐怕一会他的右手就会褪层皮。 在感受神龙气息、掌握神龙之力这一点上,亚索可没有撒谎,他的的确确在问讯神龙的时候沾染了神龙气息。 至于神龙之力……这个倒不是正版。 之前帮助洛特兰部落摆脱了诺克萨斯人的骚扰之后,亚索完成了一个附加任务,得到了一份【万灵之种】。 按照任务的描述,万灵之种是艾欧尼亚万灵本源的种子,能够极大的提高亚索与万灵的亲和度。 说起来倒是很厉害,但实际上,万灵之种只是加强了一些亚索对于疾风之灵的利用、对灵界的感知而已。 毕竟种子只是种子。 至于刚刚李青感知到的神龙之灵……其实那是披着神龙气息的疾风之灵。 不过气息一闪即逝,再加上一句很像是那么回事的台词,亚索还是成功唬住了李青。 李青陷入了纠结。 本来他是笃定了除了自己没人能掌握神龙之力的,但现在亚索的表现让他产生了动摇,甚至他都没有意识到,亚索能够使用神龙之力,也并不代表着诺克萨斯人也行。 难道……真的问讯了神龙之灵,就会有所响应?! 察觉到了李青脸上的犹豫,亚索心下嘿嘿一笑,面上却更加坚决。 “神龙之力狂野无匹,每次使用双眼就隐隐作痛,但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不愿意出手,我也没得选。” 听亚索这么说,李青终于叹了口气。 神龙之力伤眼睛,这应该是只有他知道的事情——但现在亚索一语道破,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算了算了。 “说吧,亚索。”李青不再犹豫,“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0069】 登陆! 站在诺克萨斯守望之海舰队旗舰·利维坦号的甲板上,杜廓尔迎着海风,一面单手掌舵,一面呼喝水手。 这位海军上将如当年第一次参加海军、登上甲板的时候一样踌躇满志。 实际上,杜廓尔已经快要忘记自己上次如此兴奋是什么时候了——作为诺克萨斯军事体系之中的三等人,诺克萨斯海军的地位不如施法者部队,也不如野战军部队,虽然他们的存在很有必要,但却很少是战略重心,所以杜廓尔也少有意气风发之时。 没办法,之前就算在某一次行动中海军独挑大梁,那也不是杜廓尔所在的守望之海舰队——诺克萨斯南扩蚕食恕瑞玛的时候,扮演了重要角色的是另一支海军,征服之海舰队。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在战争石匠的帮助下,杜廓尔一面与尚赞本地的义勇军周旋,一面制定了一份庞大的计划——现在,计划已经完全,舰队也已经出发,猎猎海风的吹拂下,杜廓尔雄姿英发! 当厄加特损兵折将、斯维因泥足深陷的时候,一个新的机会出现了,而杜廓尔抓住了这个机会。 如果海军能够在尚赞-拉林战区打开一个缺口,撕破艾欧尼亚人的防御,那将意味着杜廓尔在军中话语权的极大提高——而话语权的提高也意味着影响力的增加,这样下去,诺克萨斯海军将不再只扮演运输大队和保安大队的角色,而是成为诺克萨斯军中一份不可忽视的力量! 届时海军的影响力将从海洋扩张到海岸,杜廓尔自己也会从上将变成元帅! 抱着这样的心思,杜廓尔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他调集了大量的资源,甚至自掏腰包,雇佣了一批佣兵,一起参与到了这次针对希拉娜修道院的攻击之中。 亚索的猜测没错,虽然这次的指挥是杜廓尔,但行动方案却是最高参谋部通过的,而且有大量部门的协调配合,是一次完整的围点打援。 除非尚赞义勇军坐视拉林陷落、希拉娜修道院被毁灭,否则他们一旦出手,就必然面对来自杜廓尔的十面埋伏! “上将阁下!”就在杜廓尔意气风发的时候,利维坦号的大副拿着一封信匆匆来到了甲板上,“有战争石匠那边的消息。” “哦?”杜廓尔伸手扶了扶帽檐,语气颇为轻松,“那群海鹞子终于寄信过来了?这次的信封应该是防水的吧?” 面对着自家船长的抱怨,大副没法接茬,只能默默递上信封。 而杜廓尔则是将掌舵位置交给了大副,自己在接过了信笺之后,一面摘下手套,一面快步回到了船长室。 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密码本,杜廓尔按照密语仔细阅读了这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希拉娜行动的准备已经完成,在舰队登陆拉林之后,会有专门的战争石匠和海军接头;另一件事则是战争石匠确认了信息,普雷希典方向的艾欧尼亚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看起来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但在杜廓尔眼里,这分明就是两个好消息。 自己好不容易布下了一局大棋,如果只收拾了尚赞义勇军,那多不够本啊! 在内心深处,杜廓尔非常渴望对方源源不断的添油,到时候凭借着时间差,拉林将会成为碾碎艾欧尼亚抵抗军的绞肉机,而自己则是会傲立在赫赫功勋之上。 说不定……还能成为新一任的诺克萨斯之手呢! 面带微笑,杜廓尔将这封信点燃,然后丢进了火盆之中,静静地看着信笺烧成灰烬。 就在这时,瞭望手的声音从桅杆顶的瞭望塔上传来。 “前方出现鸟群!” 杜廓尔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鸟群的出现就意味着陆地的接近,而接近陆地则意味着这趟绕拉林岛一周的航行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披上了代表着上将身份的大氅,杜廓尔大步回到了甲板上。 “打旗语,降主帆,下主锚,小艇入水,测量组检测水文环境,全体都有,准备登陆!” …………………… 第二天,按照战争石匠的信息,杜廓尔在率领大军完成登陆之后,终于确认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答禄湾。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杜廓尔瞥了一眼地图上和诺克萨斯语全然不同的艾欧尼亚语字符,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大副,“按照战争石匠的消息,这里到希拉娜还要多久?” “山路崎岖。”大副打开了自己的工作笔记,谨慎的开口说道,“为了防备有艾欧尼亚人捣乱,我们可能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希拉娜。” “半个月?太慢了,按照计划,在不脱节的情况下,我们只有十天的时间!”这个答复显然不能让杜廓尔满意,海军上将略微思考片刻,提出了一个新的办法,“叫那些佣兵先行,诺克萨斯授予他们私掠权,让那些苍蝇为我们趟平道路!” 大副闻言点头——他显然理解了杜廓尔的意思,佣兵嘛,就是拿来做炮灰的,要不是艾欧尼亚环境特殊,诺克萨斯跨海行动压力大,军方怎么会容忍一群烂人胡作非为? 要知道,诺克萨斯的法律也是很严苛的,就佣兵这种货色,在诺克萨斯也是要被丢去苦役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鄙视,在用起这些炮灰,杜廓尔心里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负担! 就这样,得到了私掠权的佣兵在拉林一窝蜂的摊开,他们偷鸡摸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很快就和赶来支援的尚赞义勇军打了起来。 在诺克萨斯人正规军不提供帮助的情况下,这些缺乏组织的佣兵团灭的速度极快——但就如杜廓尔所想的那样,他们的确为诺克萨斯接下来的行动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通过佣兵们的吸引,诺克萨斯人很快就摸清了尚赞义勇军的布防思路,而且还确认了他们的领袖,那个叫艾瑞莉娅的丫头所在的位置——以此为依据,杜廓尔重新规划了路线,并且完善了后续的包抄计划。 随后,就在诺克萨斯海军登陆拉林、按照最新计划挺近希拉娜修道院的时候,杜廓尔心心念的援军也按时来到了拉林。 这支队伍没有身披重甲,也没有携带利器,但当他们乘坐的船只靠岸之时,所有诺克萨斯士兵的心里都充满了信心。 没错,这是一个法师团。 杜廓尔为尚赞义勇军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奥法之拳】战斗法师团。 【0070】 战前会议 在诺克萨斯军中,如果说海军是老工具人,那么战斗法师团就是毫无疑问的上等马——他们是诺克萨斯的尖端战力,遇事不决找法爷已经成为了诺克萨斯军方的常规操作。 举个例子,在入侵艾欧尼亚初期的时候,诺克萨斯人打破艾欧尼亚天然屏障所依靠的就是一个战斗法师团,虽然作为代价,那支战斗法师团也遭到了灵界力量的反噬,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战斗法师团,就没有如今诺克萨斯的三线齐发。 因为战斗法师团太过金贵的原因,在这次艾欧尼亚战争中,实际上投入战斗的也只有两支战斗法师团——第一支撕破了崴里的防御,被灵界之力反噬后原地修整;第二支被纳沃利方面主力斯维因握在手里,等待着出现在一个恰当的时间里,完成关键性的致命一击。 而这一次,出现在拉林的战斗法师团则是从诺克萨斯本土赶来的第三支战斗法师团队伍,称号为【奥法之拳】。 和杜廓尔一样,奥法之拳战斗法师团的参战也带有强烈的政治需求——这是一支命运多舛的战斗法师团,曾经遭遇过正义巨像的重拳,也曾经被冰裔巫师吊打,甚至在探索恕瑞玛的时候,刚刚完成重建的奥法之拳还特么遇见了少见的、连通了墓室的地疝,死了三分之一的人才关闭了那个可怕的通道…… 虽然每一次被吊打都不是因为奥法之拳自己的原因,但这一系列“辉煌”的历史摆出来,就足够让人清晰的理解为什么这支战斗法师团愿意接受杜廓尔的邀请,参与到战争之中来——有着“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的特殊体质,他们太需要为自己正名了。 奥法之拳现任团长的名字叫托沃尔,这个平明出身、依靠着自己天赋和努力走到这一步的大魔导师在政治方面和杜廓尔有着类似的需求,他也希望能够通过一场战斗的胜利来扩张自己的影响,所以才会在暗地里和海军上将有所联合,然后主动提出支援艾欧尼亚战场。 现在,当杜廓尔驱赶着佣兵们进入了希拉娜修道院所在的山脉之后,托沃尔也带着自己麾下的法师团,在一批近卫军的保护下,来到了拉林。 佣兵们的鲜血清扫了诺克萨斯人前进的障碍,尚赞义勇军似乎花了太多的力量去收拾那些四处破坏的佣兵,以至于诺克萨斯人随后掩杀的时候,他们只能匆匆撤退,一起向希拉娜修道院撤离——似乎他们打算依靠着希拉娜修道院的地形,和诺克萨斯人来一场决战。 这正是杜廓尔想要的。 在海军上将的眼里,这些狡猾的尚赞义勇军就像是讨人厌的地鼠,总是会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地方——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布下陷阱,但整个尚赞并没有什么义勇军必须固守的据点,只要诺克萨斯大军压境,就算是坎塔这个临时指挥部义勇军都可以说扔就扔! 不过现在…… 呵呵,你们那愚蠢的信仰和坚持将引领你们走向毁灭! …………………… 如杜廓尔所期待的那样,在九天之后,登陆的海军部队和后续抵达的奥法之拳战斗法师团终于在希拉娜修道院山脚下完成了会师。 杜廓尔和托沃尔见面,两个充满了野心的人哈哈大笑,都产生了一种“我打破了宿命”的感觉。 “托沃尔大师,好久不见。”大笑之余,杜廓尔率先开口,“万分荣幸,能够得到奥法之拳的帮助。” “这正是我所应该做的。”托沃尔则是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同样面带微笑,“奥法之拳需要一个重拳出击的机会,感谢上将阁下,为我们找到了这样一个机会。” 简单的寒暄之后,两个人一起进入了临时的指挥部,坐在了铺着地图的长桌前。 随后,海军各舰的船长和战斗法师团各小队的队长也鱼贯而入,按次序落座——所有人都就位之后,杜廓尔的大副站起身来,开始阐述起了作战计划。 “按照我们之前的探索,结合着战争石匠的消息。”大副侃侃而谈,“艾欧尼亚人已经基本干掉了我们的诱饵,正龟缩在山顶,打算和我们来一场大决战。” 与会众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喜色——但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待着大副说下去。 “他们不知道奥法之拳的到来,在战争石匠的掩护下,这些艾欧尼亚的乡巴佬以为他们只需要面对一群离开了船只的海军,甚至他们还自作聪明的派出了一支战斗力不错的队伍,趁着我们离开的时候去了答禄湾,想要抢走我们的船。” 听到这,不少海军船长们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笑容。 “那些乡巴佬以为诺克萨斯的战舰是他们乡下的舢板吗?” “他们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在海上战胜正规海军吧?不会吧不会吧?” “真可惜我们还要在希拉娜这边先看着他们被奥法之拳的法术轰个稀烂,否则在答禄湾,我们就能见到那些乡巴佬划着小船、艰难的来到舰队抛锚的地方,然后被大炮轰上天的样子了!” 显然,诺克萨斯人的性质很不错,他们甚至开始私下里窃窃私语,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这种情况让杜廓尔稍微有些不满,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让会议室的议论迅速消失——与此同时,大副则是继续阐述起了作战计划。 “船上的工匠们已经开始就地伐木、打造工程器材,而来自祖安的炼金炸弹也已经准备就绪,战争石匠提供的黑铁铠甲明天即将抵达,考虑到法师团队需要冥想,我们将会在后天的清晨,对希拉娜修道院发动总攻。” “届时,投石机会将炼金炸弹投入那座庙宇之中,逼迫他们主动出来和我们交战,而一旦艾欧尼亚人离开了庙宇墙壁的庇护,身披重甲的水手精锐将会直接拖住他们——届时,奥法之拳将会主宰战场。” “主要战斗部队分批次……” “战斗序列……” “……” 会议持续了很久,当所有计划都确认完毕之后,杜廓尔终于站起身来。 “诸位!”海军上将微微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让我们携手努力,以敌人之血,祭我大诺克萨斯!” 【0071】 祈灵 第三天一早,当诺克萨斯人推着加工好的投石车,来到了希拉娜修道院外围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赢定了。 而有意思的是,还没等他们投掷炼金炸弹,艾瑞莉娅就带着尚赞义勇军打开了修道院的大门,列队而出——他们也认为自己赢定了。 当诺克萨斯人在制定计划、调集物资的时候,尚赞义勇军也在坎塔完成了集结。 当诺克萨斯人找到了奥法之拳法师团的时候,尚赞义勇军也派信使找来了亚索。 当诺克萨斯人绕一大圈在答禄湾登陆的时候,尚赞义勇军也到了希拉娜修道院。 当诺克萨斯人派遣佣兵作为炮灰开路的时候,尚赞义勇军也顺势灭了这些混蛋。 以上内容诺克萨斯人也心知肚明,甚至杜廓尔本人更是乐见其成——他的目标本来就是尚赞义勇军,如果对方真的不做任何反应,他反倒尴尬。 但接下来的事情,杜廓尔就不知道了。 当奥法之拳抵达的时候,云端上的亚索用海克斯望远镜(雷文手里借来的)看的一清二楚。 当诺克萨斯人原地伐木制造攻城器械的时候,云端上的亚索用海克斯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当诺克萨斯人搬运炼金炸弹准备轰炸的时候,云端上的亚索用海克斯望远镜看得一清二楚。 在杜廓尔的眼里,尚赞义勇军大概率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小概率就算猜到了自己打算围点打援,也只能乖乖入瓮——这个计划本身就是个阳谋,除非艾瑞莉娅坐视希拉娜修道院完蛋。 但他并不知道,在此时拉林的灵界,一阵狂暴的力量正在迅速聚集。 …………………… 在希拉娜修道院的大殿,李青正静静地坐在地上,努力的沟通着那份从小就伴随着他的力量。 作为一个天生就被神龙之灵选中的人,李青能够借助神龙的视角去窥探灵界——就像是借助疾风之灵的亚索一样。 不慎伤害了自己导师之后,李青主动封印了自己的这项能力,他将更多的精力花在了拳脚训练和打坐冥想上,希望能够让自己恢复平静,不再妄动欲念。 然而,当亚索向他“证明”自己也能使用神龙之力,并表示你不用,我就用的时候,李青不得已只能直面这份曾经让他自豪,也曾经让他痛苦的力量。 在得知了亚索的计划之后,他久经思考,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现在,诺克萨斯人来了。 尚赞义勇军已经全员出动,甚至乌迪尔都带着万灵的狂怒加入到了尚赞义勇军的队列之中——终于到了李青履行自己承诺的时候了。 闭上了眼睛,李青再一次借助神龙的力量,“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灵界景象。 此时的灵界早就和他曾经所见全然不同,五彩斑斓变成了一片死寂,灵柳依依变成荆棘丛生。 李青越看越是心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现界的战争会影响灵界的平衡! 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他最后的一点不快也消失了——亚索是对的,这场战争必须快速终结,否则艾欧尼亚会遭到不可逆转的破坏! 平心静气,五心朝天。 时隔三年,李青又一次念诵起了自己在朔极看到的那一段引动神龙之力的禁忌咒文。 “神龙于世,绛气冥冥。” “行伴霞瑞,吟随四风。” “长临朔极,东海咸平。” “分晓两界,庇安护宁。” “昭威颂势,大光盈盈。” “我名李青,上祈龙灵。” “愿受神火,附龙而行。” “镜台澄澈,不破均衡。” 随着这一句句古老的艾欧尼亚语念诵出口,在灵界徘徊的神龙之力终于开始汇聚了起来——在李青的身上,从小就有的刺青颜色迅速的由黑转红,希拉娜修道院的大殿之中,空气的温度开始肉眼可见的升高。 随着神龙之力的加身,李青通过神龙之灵的双眼,看到了更多。 灵界和现界的隔绝已经打破,井然有序的万灵也难以维持均衡,当诺克萨斯人到来之后,原本就天然代表着愤怒的神龙之灵更是暴躁无比。 在没人疏导这份暴躁的情况下,现在的李青突然沟通神龙之灵,那简直就像是主动打开了满水水库的大闸一样,狂暴的力量伴随着狂暴的意志,一齐向着李青席卷而来! 水满则溢,灵满亦然。 对于追求力量的人来说,这份神龙之力可能是他们的毕生所求——但对于此时此刻的李青而言,这份力量带来更多的应该是痛苦。 颤抖着拿出了一个小葫芦,李青将临行时导师偷偷交给自己、但自己以为再也不会使用的粉色药剂一饮而尽。 回想着当初导师颓然倒下时眼中的痛苦和惋惜,李青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牙关,闭上了眼睛,一手撑地,艰难起身,拒绝了身边僧侣的搀扶和帮助,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大殿。 李青终于放开了对神龙之力的抗拒。 冰冷的神谕精粹不会让李青的火热的内心有丝毫的冷静,此时能让李青不直接调动这份力量毁掉一切的,只有他自身的克制! 外面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李青听到了大刀横斩、长矛破空;听见了残肢断臂,鲜血奔涌,还有经过打磨的粪叉戳在诺克萨斯人的铠甲上,发出了无力的一声“叮”——除此之外,半空之中隐隐还有呼啸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似有似无,又好像被疾风所阻碍,消于无形。 “你来啦?” 李青听出了是亚索的声音——和平时略带玩笑的语调不同,这次亚索的声音之中呼吸格外的沉重,明显是气血不畅、心绪不宁。 这一刻,明明李青死死的闭着眼睛,却仿佛清晰的看见了一切。 李青轻轻的嗯了一声。 “诺克萨斯人比我预期的还要混蛋。”亚索再次拔剑,声音也忽然一远,“他们调集了施法者,以军团为单位的施法者!” 施法者? 就是像弗雷尔卓德冰霜祭司一样的人吗? 一个军团的施法者……那刚刚亚索应该在利用御风剑术,抵御法术的袭击吧? 那么,现在就是自己动手的时候了。 下一刻,李青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0072】 酣战 艾瑞莉娅冲在义勇军的最前面,尽可能的让自己心无旁骛。 不仅是为了专注于战斗,还是为了尽可能不去看身边战友们的人仰马翻。 没错,当义勇军放弃了围墙的优势、选择主动寻求接触,以最大程度留下诺克萨斯人的时候,这场战斗就注定了一面倒。 面对着装备精良的诺克萨斯人,尚赞义勇军的攻击是如此的孱弱——用于插干草的叉子就算再怎么精心打磨,也很难刺穿厚重的黑铁铠甲,只有少数身强体壮、使用重武器的人,才能给诺克萨斯人带来足够的威胁。 作为这些义勇军的领导者,艾瑞莉娅心怀愧疚,但却不能选择固守。 神龙之力有其代价,没人能确定李青能不能使用第二次,如果想要让诺克萨斯人付出足够沉重的代价,那义勇军就必须缠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轻易离开! 在全副武装的诺克萨斯人面前,义勇军缠住他们的资本只有自己的一腔热血,一条性命。 虽然海军的水手们不是精锐的崔法利军团,但当他们披上重铠之后,一个冲锋也差点凿穿义勇军的阵型——然后,就在诺克萨斯人心中暗喜的时候,更多的义勇军蜂拥而来。 艾瑞莉娅不知道此时双方的伤亡比例,也不敢去想那些内容,她此时能做的只有将自己修行的绸舞变成最可怕的死亡之舞,为同袍们尽可能的多牵制诺克萨斯人的注意力! “破距!” “破军!” “破敌!” 每击倒一个诺克萨斯人,艾瑞莉娅的声音就大了一分,当诺克萨斯人终于凿穿了义勇军的阵型之后,她也带着最精锐的小队,凿穿了诺克萨斯的左翼。 稍作整队,艾瑞莉娅回转身形,向着诺克萨斯人冲锋的方向,衔尾而上——就在这时,一个身披重铠、头上却固执的戴着表明海军舰长身份的头巾礼帽。 这个中年男人挥舞着一柄沉重的连枷,似乎打算表演一波擒贼先擒王,然后还没等他将手里的连枷抡起了、报上自己的名号,艾瑞莉娅的刀锋就抹过了他的脖子。 在义勇军组织混乱之前,艾瑞莉娅成功的在诺克萨斯人的阵型之中杀了个来回——随着红绸染血的艾瑞莉娅回到希拉娜修道院的大门前,原本有些沮丧的义勇军士气猛然一振! “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随着一声娇喝响彻战场,艾瑞莉娅在抹过额上汗水、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后,再次冲向了诺克萨斯人。 …………………… 杜廓尔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塔上,举着海克斯望远镜看着战场之中的一举一动。 那个艾欧尼亚丫头果然有一手——虽然身为敌人,但杜廓尔还是愿意肯定艾瑞莉娅的能力。 无论是领导能力、军事能力还是战斗能力,艾瑞莉娅都值得尊敬。 如此有能力的人……应该属于诺克萨斯! 这样想着,杜廓尔放下了海克斯望远镜,看向了身边的托沃尔。 “大师,这就是我们这次面对的主要敌人了——她就是艾瑞莉娅。” “名不虚传。”托沃尔不需要海克斯望远镜,也看到了艾瑞莉娅在战场上的英姿,闻言之后,这位战斗法师团的团长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上将阁下,你是对的,我们发现了一个好苗子——法师团会注意的。” 眼见托沃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杜廓尔这边也微微松了口气。 按照诺克萨斯的传统,战争是一场不一样的仪式。 只需要一场这样的仪式,帝国有能力的人就会脱颖而出,帝国的敌人就能变成家里新来的兄弟姐妹。 昨天的敌人,今天就会带着荣誉与使命成为诺克萨斯军人,站在诺克萨斯的旗帜下。 把敌人杀成自己的家人,这本来就是诺克萨斯的信条,也是这个国家赖以扩张的源动力之一。 在杜廓尔看来,艾瑞莉娅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小妹妹——虽然他亲自下令处决了艾瑞莉娅的亲人,但他相信,如果能够抓住这个人,并且向她展示诺克萨斯真正的那一面,诺克萨斯将会拥有一位新的女将军。 以这位女将军的能力,她在诺克萨斯的地位将远超过那个大头兵出身的剑士长。 也许,她能够成为自己的政治盟友也说不定? 就在杜廓尔畅想着这一切的时候,奥法之拳终于行动起来了。 在事先准备好的法阵之中,法师团有序就坐,在托沃尔的带领下,开始了法术的吟唱——看起来有点像是德玛西亚宏伟巨厅之中的唱诗班,但却远比那个致命的多。 本来战斗法师团应该在战斗的最前线,在崔法利部队的掩护下,尽可能精确的释放法术的,但艾欧尼亚的自然环境比较特殊,元素充盈而活跃,在这里施法需要更加集中注意力,为了避免打扰,奥法之拳只能稍微往后稍稍了。 随着法术咒语的吟唱,数枚巨型奥术飞弹在半空中凝聚而成——在托沃尔的控制下,这些看起来好像是巨龙蛋一样的、湛蓝色半透明飞弹拖着白色的尾巴,迅速的砸向了义勇军的阵地。 能力一般的法师负责凝聚法术,为首的大魔导师负责控制魔法,这就是战斗法师团最典型的攻击方式。 下一刻,当奥术飞弹来到了艾欧尼亚人的头顶上时,一道透明的屏障忽然升起,在猎猎狂风中,奥术飞弹止步不前,随即消于无形。 见到这一幕的托沃尔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有些意外。 这位大魔导师很清楚,这份防御应该是来自一个人,而一个人即使再强,也不能对抗一支战斗法师团。 “继续。”托沃尔平静的下达了命令,“饱和式法术覆盖。” 一枚又一枚巨型奥术飞弹凝聚成形,连珠般砸向了亚索召唤的疾风屏障,虽然每一个都被拦住、消失于无形,但每消失一枚,亚索的脸色就苍白了一分。 十几枚飞弹下来,亚索的嗓子已经发甜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撑不住的时候,轻轻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巨大的压力让他产生了如芒在背的感觉,甚至疾风之灵都暴躁了起来——亚索愣了一下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没有转身,亚索撤去了疾风屏障,问出了一句废话。 “你来啦?” 【0073】 大威神龙 眼见着疾风屏障终于消失,托沃尔的嘴角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继续。”大魔导师丝毫不打算放松,“一鼓作气,击溃艾欧尼亚人的防御——为了诺克萨斯!” 然后,就在新的一轮奥术飞弹即将凝结完毕的时候,一双眼睛忽然出现在了托沃尔的面前。 嗯? 眼睛? 还是一双看起来好像是兔子眼睛一样的眼睛?! 托沃尔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嗜法综合症——施法的时候出现幻觉就是其典型症状。 然而,这并不是幻觉。 就在托沃尔愣神的功夫,这双兔子眼睛的周围出现了鹿角,出现了牛耳,出现了马嘴,出现了人须,出现了驼首,出现了蛇颈,出现了蟒身,出现了鱼鳞,出现了鹰爪——在这片战场的上方,一条神龙终于显出身形。 义勇军发出了阵阵欢呼,虽然托沃尔不知道他们在兴奋什么,但还是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紧张,他抿了抿嘴唇,摒弃杂念,努力控制着巨型奥术飞弹。 继续轰! 艾欧尼亚人已经撑不住了,那道屏障已经崩溃,现在是自己的进攻回合! 巨型奥术飞弹拖着尾巴继续砸向艾欧尼亚人——然而,就在即将命中的时候,一个身上满是纹身、上半身打赤膊的光头僧侣却毫无征兆的腾空而起,一拳一个,悉数打爆了所有的奥术飞弹。 这些威力堪比皮城炸弹的飞弹就这样在半空中变成了一朵朵无害的礼花,在希拉娜修道院外,绽开了一阵微妙的白日焰火。 这种情况下,托沃尔再也不能保持从容不迫的风度,更来不及考虑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微妙的即视感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要求战斗法师团加大法术输出。 “全力输出!”托沃尔扯了扯自己长袍的领口,顺便叫上了副团长,“你也来一起,跟我控制飞弹!” 就这样,奥法之拳上方,一枚前所未有的巨大飞弹迅速成型,一正一副两个团长紧张拉满,试图以此先干掉那个徒手灭法术的僧侣! …………………… 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李青看到了更多。 有鲜血,有痛苦,有扭曲,有悲哀。 无尽的狂怒让他本能的想要挥出拳头,但最后的神志让他保持了克制——他一面维持着自己的神志,一面放开了对神龙之力的控制,于是,当半空中神龙之影出现至极,他也随之而来到了半空之中。 就如清晨早起训练时候打沙袋一样,李青轻轻松松击溃了那些奥术飞弹,随后冯虚御风,奔向了法术轰来的方向。 行至途中,一枚巨大无匹的奥术飞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袭来,李青微微皱起了眉头之后,双拳齐出。 “轰——” 带有爆炸属性的奥术飞弹在空中炸开,见到了这一幕,托沃尔的嘴角再次出现了一丝微笑。 别看都是奥术飞弹,但有的结构稳定、利于控制,有的却一触即爆——也许这个僧侣是个强大的家伙,但面对魔法师的时候,仅仅强大可是不够的! 要用脑子! 下一刻,当爆炸结束,那个僧侣毫发无伤的身形再次出现之后,托沃尔傻了。 怎么会这样? 那样的爆炸之中,他怎么会毫发无损! 不对,不仅是毫发无损——他甚至看起来更加精神了! 这?! 难道……他身上的纹身是类似于法师杀手纹身一样的抗魔刺青?! 另一边的杜廓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他的命令下,海军的所有火枪手都瞄准了半空中的李青,爆豆一般的枪声连成一片。 可惜,这些高速铅弹甚至都不能突破那条神龙的虚影,当硝烟散去之后,李青终于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喝啊——” 一拳既出,震惊百里! 明明只是一记最普通的直拳,但随着这一拳打出,李青背后的神龙忽然长啸,整个战场上狂风大作,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瞬间出现。 空气仿佛被击穿了一样,在李青出拳的前方,巨大的压力之下,地面都陷进去三村有余。 这可不是被炸弹炸出来的弹坑,而是一个拳头形状的、仿佛被压路机反复碾压之后、整块地面向下三寸的凹陷! 在这片区域,原本担任着守卫任务的海军船长近卫队已经悉数化为齑粉! 还没等诺克萨斯人从惊骇之中反应过来,李青轻巧落地,右手五指张开,狠狠地拍在了地面上——与此同时,神龙也双爪落地,重重一顿。 大地震颤,诺克萨斯人忙碌了三天才组装起来的投石车分崩离析,原本万无一失的炼金炸弹更是连环殉爆,将随军工程师全都炸上了天。 一拳一掌之后,是一腿——李青腿如闪电,踹在了身边的一个诺克萨斯铁皮罐头上,这个身披重甲的士兵就这样倒飞出去,所过之处所有人被全部击飞,甚至大地都被犁出一道人型沟壑。 这支海军哪里见过这个——就在他们完全懵了的时候,艾瑞莉娅抓住了机会。 “兄弟姐妹,随我冲啊!” “为了艾欧尼亚!” 红绸再次飘扬,破距之刃也再次起舞。 一转攻势之下,原本落在下风的尚赞义勇军翻身做主人,开始了接连不断的反冲锋! 见到了这一幕的亚索终于松了口气,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之后,再次掏出了唢呐。 …………………… 在《男儿当自强》的乐曲声中,艾瑞莉娅一马当先,杀进了诺克萨斯人之中。 诺克萨斯人还想反抗,但在火力全开的李青面前,这种反抗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看着逐渐走向崩溃的战局,被李青攻击带起的气浪掀翻在地的托沃尔在一片混沌之中这才想起来,为什么李青的那一拳给了自己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记录在奥法之拳战斗法师团团史之中的灾厄开篇,从那之后,这支曾经威名赫赫的战斗法师团就开始命运多舛,直至沦为二流。 那一次是在德玛西亚的边境,一座叫做绿齿峰的山脉上。 奥法之拳的狂轰滥炸激活了德玛西亚的正义巨像——活过来的巨像一拳砸碎了半个小山头,也砸没了半个奥法之拳。 对于奥法之拳的施法者来说,李青的一拳…… 就是昨日重现。 【0074】 胜! 为了引诱义勇军,守望之海舰队的海军和奥法之拳战斗法师团的施法者一路孤军深入,抱着毕其功于一役的心思,并没有给自己设计任何退路。 所谓“未虑胜,先虑败”,虽然道理是这样,但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却少之又少。 至少……杜廓尔这个海军出身的上将还没有考虑到这一步。 所以,当李青横扫千军、义勇军在艾瑞莉娅的率领下开始了反冲锋之后,杜廓尔并不能拿出一个套切实有效的应对方案。 整队再战? 打不过啊! 全军撤退? 走不掉啊! 没错,打磨的干草叉刺不穿黑铁铠甲,蒙了铁皮的斗笠也拦不住锋利的战斧,但如果有人死死不放手,再强壮的战士也很难拖着几具尸体走山路。 看到了胜利希望的尚赞义勇军都疯了,李青没有出手之前那可怕的战损比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和职业军人之间的差距,但这种差距给他们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疯狂! 敌人比我强,所以有机会二换一、三换一,我就一定要抓住——也许我们打不过你,但我可以用我的血肉之躯留下你! 只要你留下来,留在希拉娜修道院外的这片修罗战场,破距之刃就会切碎你,神龙之灵就会粉碎你。 哪怕我也会粉身碎骨! 玉碎昆冈,于子偕亡! …………………… 虽然和杜廓尔希望的一样,这里成为了绞肉场,几乎每一个诺克萨斯士兵的倒下,都意味着三个艾欧尼亚人的死亡。 但是和杜廓尔想的不一样,在这片绞肉场之中,率先崩溃的是麾下诺克萨斯士兵,即使他们是装备精良的职业军人。 在那些跟随着艾瑞莉娅冲锋的义勇军眼里,前方无限光明——我虽然死了,但胜利必然属于艾欧尼亚。 而在杜廓尔麾下的守望之海海军们的眼里,前方一片黑暗——我没有胜算,没有人可以抵挡大威神龙。 没有等到杜廓尔咬牙发布撤退的命令,诺克萨斯人先一步后退了,留在这里不会留下功勋,只会葬送性命。 有人默默开始后退。 这些海军抛弃了杜廓尔花大价钱弄来的黑铁铠甲和精钢长刀,一窝蜂的涌向了下山的道路——海军上将想要叫督战队阻拦,但回首却发现督战队所在的区域已经被神龙之怒夷为平地。 杜廓尔的心底终于一片冰冷。 海军上将发现,如果再做迟疑,恐怕连走都走不掉了! 此时此刻,就算是杜廓尔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必须承认,是时候撤退了。 再逗留下去,整支舰队的有生力量就都会真的永远留下来了…… “走!” 叫上了大副,带上了近卫军,杜廓尔终于转身离开。 而几乎是在他转身的瞬间,高空之上的无牙仔就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下一刻,催人奋进的唢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亚索那中气十足的叫喊:“别让杜廓尔跑了!” 诺克萨斯人逃跑的脚步更快了。 艾欧尼亚人追逐的脚步也更快了。 在这狭窄的山路上,一场鏖战终于变成了追亡逐北。 接下来,战斗的目标不再是胜利,而是扩大战果,将尽可能多的诺克萨斯人留下,将整支守望之海舰队一网打尽! 艾瑞莉娅还在追击,而喊乱了诺克萨斯军心的亚索却叫来了无牙仔,先一步赶往了下一个战场。 答禄湾。 宜将剩勇追穷寇——那些军舰必须永远的沉在答禄湾! …………………… 诺克萨斯人不知道,就在他们四散而逃、从各条道路匆忙下山的时候,半空之中那个威风凛凛的僧侣终于失去了力量。 李青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当神龙之力充盈满身的时候,他只是双目刺痛。 而现在,当神龙之力逐渐消退,身上的纹身由红转黑的时候,他双眼的颜色也由黑转红。 慢慢落回了地上,一阵阵眩晕让李青几乎无法站立——比这更严重的是,双眼处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本能的想要合上眼睛! 李青不会闭眼。 虽然这里谈不上有多美,但李青却想要永远的将所见的一切永远的铭刻再脑子里。 在心里清楚这一闭眼就是永远的李青就这样忍着眩晕,忍着剧痛,死死地盯着希拉娜修道院之外的战场。 淋漓的鲜血让这里一片殷红。 在李青逐渐模糊的双眼里,这片殷红也逐渐模糊——李青越来越看不清,但这片殷红却越来越清晰。 也许,这一抹殷红是战争之中的血流成河,硝烟散去之后残肢断臂。 但在不久之后,它将是绽春到来的茶花满山,凛冬之前的红枫漫天。 越是用力铭记,却越是模糊不清。 当永恒的黑暗终于到来之时,李青只记住了那一抹殷红。 缓缓闭上了双眼的李青静静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喊杀之声已经越来越远,我们赢了。 诺克萨斯人应该已经走了吧。 亚索的声音也不在这里了。 也许我应该稍休息一会。 就在李青打算就这么静静地躺一会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神龙之灵第一次开口了。 “见我所见。” 下一刻,李青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 虽然依旧双目紧闭,但此刻,他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那条只会出现在冥想之中的神龙之灵正舒展着身躯,漂浮在自己的上方! 李青兴奋的翻身坐起,随神龙的目光极目远眺。 虽然脚下之处荆棘丛生,但放眼望去,远处却是一片万紫千红! “李青,你还好吧?”就在这时,担心李青安危的乌迪尔匆匆来到了他的身边,“你的眼睛……” 转过头来,李青第一次清晰的看见了乌迪尔肩膀上的五个脑袋,他面带微笑地对着每一颗头颅都点了点头,这才回答了乌迪尔的话。 “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0075】 追亡逐北 诺克萨斯人崩了。 义勇军用自己的牺牲,终于将这场遭遇战变成了追亡逐北。 为了跑得更快,诺克萨斯人逐渐脱掉了沉重的铠甲,丢掉了碍事的武器,一头钻进了密林之中,希望以此躲过艾欧尼亚人的追剿。 很可惜,这里是艾欧尼亚,外来者并不熟悉这片土地,四散奔逃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如果还能保持队列,也许杜廓尔还有收拢残兵的机会。 但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诺克萨斯人逃到了山林之中,海军上将终于彻底死心了。 跑吧,离开这里,去答禄湾! 只要上了船,离开拉林,就还有希望! 亲卫队还在,只要艾瑞莉娅不来,杜廓尔本人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不再考虑自己形象的海军上将摘掉了帽子,脱掉了披风,丢掉了手套,换了一身士兵的衣服,在亲卫队的掩护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战场。 为了避免太过显眼,他们这一行人走小路、翻山涧,没有选择速度更快却更加显眼的地龙蜥,而是徒步下山,沿着最近的路线前往答禄湾。 所有人当天晚上都没有休息,死亡的威胁下,他们昼夜兼程——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杜廓尔就带着最后的亲卫队,来到了停泊着舰队的答禄湾。 …………………… 看着礁石密布的海岸,杜廓尔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麾下士兵伤亡惨重,虽然奥法之拳几乎团灭,但……至少自己还活着。 此刻,遭遇了一场大败的杜廓尔甚至有点庆幸海军是诺克萨斯的冷门——冷门也就意味着其实没有太多人注意,也没有太多人参与,就算这次丧军败北,诺克萨斯也没法找人替代自己。 还是能将功补过的嘛! 水手没了,但军舰还在,除了自己之外,诺克萨斯也没几个人有率领舰队的能力和资格不是? 甚至……也许自己还能将责任归咎于杜·克卡奥也说不定? 杜廓尔可是看得很清楚,就伤亡的交换比来说,虽然最终己方崩溃,但死的更多的还是艾欧尼亚人啊——也就是说,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根本就不是作战不利,而是支援不足,杜·克卡奥扣住了我的支援,这才导致了行动的失败。 我战斗到了最后,打出了惊人的战绩,还是输了,那就是非战之罪! 当大副点燃信号弹的时候,杜廓尔已经开始为上交达克威尔大统领的作战报告措辞了,他打定主意强调伤亡交换,只要将这场战斗的基调定为“力战无援”,那锅就不在自己! 完美的逻辑! 很快,答禄湾停泊的舰队发现了信号弹——几艘小船被放下了,确认了船只安全之后,杜廓尔和亲卫队登上了小船。 回到了旗舰上,杜廓尔下达了扬帆起航的命令。 “我们……不再等一下了吗?”大副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多嘴一句,“也许到今天的中午?” “这是我的命令!”杜廓尔瞪大了眼睛,“现在,扬帆,启航——风向正好,我们需要尽快离开!” 大副陷入了沉默,周围的士兵也很快意识到了战斗的结果,在杜廓尔的催促下,他们拉起了主锚,扬起了风帆。 和来时的趾高气昂不同,离开之际,整支舰队看起来都是灰溜溜的。 在他们启航的时候,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士兵来到了岸边,但任凭他们如何恢复旗帜,杜廓尔都没有丝毫留下了的意思——为了避开水手们奇异的目光,他甚至回到了船长室,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朗姆酒。 “他们应该留在这。”杜廓尔喃喃自语着,“为了帝国——” “也为了你?”就在这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了杜廓尔的身边,“海军上将阁下,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杜廓尔错愕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他还认识。 “亚索?!” “你认识我?”亚索挑了挑眉头,“那真是不胜荣幸。” “……” 出乎了亚索的预料,杜廓尔没有第一时间大喊大叫或者拔出腰间的长刀,而是将杯里的朗姆酒一饮而尽,整个人迅速的平复了下来。 “说吧,亚索先生。”酒精的作用下,杜廓尔看起来整个人都好了不少,“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叫手下的水手来抓我的。”亚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扭了扭手腕、活动了一下脖子,“没想到船长先生还有谈判的心情。” “我个人对于亚索先生一向是佩服的。”杜廓尔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而真挚,他有些激动的起身,手舞足蹈的同时还不着痕迹的敲了两下桌子,“越是了解艾欧尼亚,我就越是敬佩先生——” “我讨厌违心的恭维。”亚索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有话直说。” “那么,亚索先生。”杜廓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您有没有加入诺克萨斯的想法呢?毕竟以您的能力,诺克萨斯才是最适合大展拳脚的舞台——不用忍受艾欧尼亚的繁文缛节和僧侣的倚老卖老,这不是很好吗?” 亚索眨了眨眼睛,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位海军上将的心有这么大。 两人一室,三步之内,他还在试图招揽自己加入诺克萨斯? “杜廓尔先生。”亚索摇了摇头,“我想你是产生了某些误会——我出现在这,可不是为了和你谈判的。” “我知道。”再次出乎亚索的预料,沉默片刻之后,杜廓尔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和你谈,因为我很清楚,亚索先生这种人我是说服不了的。” 下一刻,船长室的大门被打开,大副带领着水手们鱼贯而入,试图保护住杜廓尔,拿下亚索。 “我只是在拖时间而已。”眼见着援军到来,杜廓尔微笑着从腰间拿出一柄火枪,“现在,亚索先生,请你放下武器。” 事情注定不会让如他所愿。 话音未落,这艘利维坦号忽然震颤起来,整艘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迅速倾斜,然后猛地一沉。 一道疾风屏障出现在了面前,弹飞了齐射的弹丸,亚索撇了撇嘴,微微叹了口气。 “拖时间什么的……谁不是呢?” 【0076】 斩桅战术 杜廓尔在借着手舞足蹈的机会寻求手下的支援。 而亚索也乐于见到杜廓尔麾下的水手都跑到船长室来——趁着水手们赶往船长室的功夫,无牙仔按照他的指示,从高空俯冲而下,给利维坦号来了一次大轰炸。 没错,在离开希拉娜修道院的时候,亚索还顺带带走了几个没有爆炸的炼金炸弹,这种不需要引线、只要撞击就能引爆的炸药现在用起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趁着水手们都赶向了船长室的功夫,无牙仔抓着炼金炸弹,从高处俯冲投弹,直接给利维坦号来了一次天降正义。 符文之地的海战目前还处于大炮巨舰的阶段,制空权这个概念完全没有出现,再加上无牙仔的轰炸迅捷而突兀,等水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利维坦号的甲板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甚至还有一枚炼金炸弹被直接丢进了弹药舱,引起了火药殉爆。 一次空袭下来,利维坦号这艘旗舰直接就被炸开了甲板、炸坏了龙骨、船舷吃水线上方不到一米出也出现了裂痕,稍微有点风浪,船舱就会进水! 杜廓尔也顾不上去找不知道跑到哪去的亚索了,这种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快点修补一下利维坦号,如果没法修补,那就乘坐小船去别的战舰上! 然而,当他来到甲板上,亲自掌舵的时候,海面上却起风了。 突然改变的风向让水手们在灭火的同时也不得不手忙脚乱的降下主帆,以免被海风吹向岸边——答禄湾的海岸边上有不少的暗礁,划小船登陆什么的倒是没有问题,但战舰一旦涉足其中,轻则搁浅,重则撞沉。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杜廓尔的心里却产生了某些不祥的预感。 这个亚索,好像是一个很强大的风系施法者…… …………………… 杜廓尔想的很对,这阵风的确是亚索搞的鬼——以他的能耐,召唤风暴什么的倒是不可能,但临时改变几分钟的风向却压力不大,眼见着诺克萨斯人的确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选择了降下横帆,亚索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就怕你们把帆拉满,然后直接开溜,那样就算有无牙仔的帮助,亚索也不敢太过深追——现在你们降速降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下一刻,亚索出现在了一片混乱的利维坦号上。 长剑出鞘,亚索的目标不是掌舵的杜廓尔,而是船上的……桅杆。 “铮——” 青芒暴涨之下,利维坦号的主桅杆应声而断。 利维坦号是一艘风帆战列舰,有三根桅杆——为了适应艾欧尼亚附近复杂的四风季风,利维坦号的前桅挂了橫帆,主桅和后桅都挂了纵帆,虽然一定程度上削减了顺风航速,但却能拥有了更强的适应能力,能在复杂的风向条件下保持一定的航速。 而在前桅杆上橫帆降下、主桅杆被一剑斩断的情况下,利维坦航速大降,倒下的桅杆让船只差点失去平衡,就算再不情愿,水手们也只能手忙脚乱的将桅杆推下海去。 主桅杆的倒下让整艘利维坦号的重心都发生了偏斜,在水手们站立不稳、丢弃桅杆的时候,亚索又愉快的斩断了前桅和后桅,让整艘利维坦号变成了随波逐流的海上孤岛。 因为刚刚风向不对的原因,利维坦号之外的其他风帆战列舰也都采取了降下横帆操作——当他们发现旗舰的桅杆被接二连三的斩断、试图升帆加速撤退的时候,却再也没能逃脱亚索的毒手。 降帆容易升帆难,再加上亚索和无牙仔一起将周围的海风搞的乱七八糟,整支舰队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趁着这指挥失效、一片混乱的功夫,亚索愉快的对其他战舰做了同样的事情——除了利维坦号之外,整支舰队有还有27艘风帆战列舰,但这27艘战列舰只是坚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悉数失去了自己的桅杆。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亚索精疲力竭的躺在了无牙仔的后背上。 虽然亚索还不能轻易的击沉战舰,也很难直接刺破船舷,斩断桅杆却没有那么困难——失去了桅杆之后,这些风帆战列舰就如同老虎断了腿,只能慢慢悠悠的在海上漂浮。 这是亚索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诺克萨斯人固然可以用水轮桨划系统一点点的将船开走,但亚索敢说,他们注定已经离不开答禄湾了。 …………………… 终于熄灭了甲板上的火焰,回到了船长室的杜廓尔一筹莫展。 海军上将这下是真的傻眼了,没有了风帆,仅仅依靠着水轮桨划系统,鬼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虽然理论上说,水轮桨划系统能够让舰队维持一个1节左右的航速,但因为水手人员不足,实际情况就是划了三个小时,舰队才整体移动了两海里。 平均下来航速是0.66节,甚至不如打渔的小舢板。 摊开海图,杜廓尔仔细的研究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满是苦涩。 之前为了保证舰队的安全,杜廓尔选择了答禄湾这个暗礁密布的区域作为登陆点——他将舰队停泊在距离海岸大概五海里之外,使用小船登陆,这样即使义勇军对舰队有什么想法,也很难对舰队有所威胁。 但杜廓尔万万没想到,亚索这货不讲道理的从天而降,然后砍了桅杆就跑,到下一艘船上继续砍,一个人就让整支舰队失去了主要动力! 当舰队失去了主要动力之后,答禄湾恶劣的水文环境终于成为了诺克萨斯人的催命符。 没错,杜廓尔可以叫手下水手全去划船,离开这里——他也看出来了,亚索顶多骚扰一番,不可能再对己方造成什么致命打击了,只要安安心心划船,离开看起来是没问题的。 但没有了风帆,船只的航速已经降到了令人发指的龟速,艾欧尼亚人什么时候会赶上来,那就不好说了! 一旦义勇军赶到…… 失去了机动性的舰队现在就是海上的孤独堡垒,就算有重炮可以作为保护,但只要艾欧尼亚人愿意付出一定的伤亡,用自己的小舢板拖住舰队,自己就注定在劫难逃了! 因为……只要阻止舰队换个地方登陆,半个月之后,船上的饮用水就会耗尽! 而半个月的时间,也只够舰队划出去240海里左右。 【0077】 决死 坐在船长室的长桌前,杜廓尔略有迟疑。 绝境之下,这位海军上将终于陷入了纠结——在意识到自己恐怕无法轻易离开之后,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利用残余的风帆战列舰死战、战死,还是不体面的苟活投降? 死战到底的话,再炮弹打空之前,义勇军的小舢板是摸不到风帆战列舰的,这个选择无愧诺克萨斯,但结果只能是死亡。 而选择投降的话,也许自己并不会死——但恐怕一旦消息传出去,自己的家族都会遭殃——男人被丢尽角斗场,女人干脆成为奴隶。 战场的瞬息万变让杜廓尔一度失去了冷静,但随着一切告一段落,这位海军上将终于恢复了正常。 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关节,杜廓尔做出了选择,思虑良久之后,他拉开抽屉,拿出了羽毛笔。 一张印有防伪花纹的防水羊皮纸被摊开在了桌上,杜廓尔蘸了蘸墨水,开始写信。 在略显颠簸的船上,海军上将抿了抿嘴唇,用最谨慎的措辞写下了这封信的开篇。 “尊敬的杜·克卡奥阁下……” “在答禄湾写下这封信的时候,诺克萨斯海军的守望之海舰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有负于帝国的期待,我的计划最终全盘失败了……” “艾欧尼亚人使用了我们从未见过的力量,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有很多我们不够了解的力量……” “非常抱歉,因为计划的失败,舰队覆没、奥法之拳也再次毁灭,这一切都是我个人的责任……” “突围无望的情况下,我将带领士兵战斗最后,并在死前主动毁掉所有风帆战列舰的……” “我可以保证,没有一艘会落到艾欧尼亚人的手里……” “这次战争和以往完全不一样,艾欧尼亚是一个堪比德玛西亚的难缠对手……” “这场战争中,也许大统领应该给予我们更多的支援,而不是反复命令我们寻找魔法物品……” “……” “……” 杜廓尔将自己所有的收获、所有的教训都记了下来,洋洋洒洒间,他竟不知不觉写满了一整页。 最终,在杜廓尔署下了自己的大名之后,他从抽屉中拿出战争石匠特制的放水信笺,将这一页羊皮纸整整齐齐的对折两次之后,放入了信笺之中。 “大副,大副!”完成了这一切,杜廓尔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新的上将制式军服、穿戴完毕后再次带上了帽子和手套,“去,将这封信送给战争石匠。” 大副接过信封,正要转头离开,杜廓尔微微扬起了自己的下巴,补充了一句。 “同时,通知瞭望手,打旗语,准备转变航向,脱离暗礁区后向着海岸靠近,准备炮击!” 听到了这个命令,大副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靠岸就意味着和义勇军交战,虽然再火力上风帆战列舰有着绝对的优势,但在补给有限、机动丧失的情况下,交战就意味着……战死。 “就是你想的那样。”杜廓尔终于恢复了自己一如既往的骄傲,“记得叫小伙子留下几桶火药,利维坦号可不能留给艾欧尼亚人!” 高空之上,一直观察着利维坦号情况的亚索很快就发现了变故——杜廓尔再次出现在了舵手的位置上,再临时瞭望台上,瞭望手开始频繁的挥舞旗帜。 从高空看去,整支舰队的航向似乎有所改变,从逃离海岸变成了平行于海岸。 亚索第一时间猜到了杜廓尔的打算: “他们打算绕过暗礁区!” 而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就代表着杜廓尔准备好了面对死亡。 绝境之下,杜廓尔终于拿出了一点属于诺克萨斯军人的样子——只是有点可惜了他的那几艘船。 亚索敢说,杜廓尔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绝对也准备好了弹尽粮绝时候的沉船,就算自己有所准备,也顶多挽救下来一两艘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无牙仔,记住这里的位置,我们回去。” 无牙仔看了看地图,点了点头之后,转身向着岸边飞去。 而就在无牙仔离开的时候,围绕着舰队的海鸥群中,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只贼鸥。 …………………… 虽然一直快马加鞭,但当艾瑞莉娅带着义勇军来到海岸边上的时候,诺克萨斯人的船还是已经启航了——就在艾瑞莉娅着急的时候,无牙仔带着亚索回来了。 “怎么样?”艾瑞莉娅满脸焦急,“杜廓尔跑了吗?” “他跑不了了。”亚索轻轻摇头,示意艾瑞莉娅放松一点,“他们的桅杆全都断了,仅仅依靠着划船可离不开拉林。” “太好了!”闻言之后,艾瑞莉娅大喜过望,“他们现在在哪?” “在……” 亚索摊开了地图,递给了无牙仔——无牙仔眨了眨眼睛,伸出了湿答答的舌头,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 “喏,就是这。”亚索指了指地图,“他们转变了航线,似乎打算沿着海岸前进,最后来一次决死冲锋。” 看着地图,艾瑞莉娅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们继续向前,很快就会绕过暗礁区,到达答禄外湾——我们必须跟上,并且随时准备拦截。” “这就是他们想要见到的。”亚索点了点头,“寻求一次海战的机会,虽然自己会死,但也会给我们造成严重的伤亡。” “不管怎么说,这支舰队必须留下!”纵然心里有些舍不得,艾瑞莉娅还是果断的做出了决定,“如果不在这留下诺克萨斯人,希拉娜之外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亚索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倒也未必需要和诺克萨斯人对着轰,强行付出伤亡。” “怎么说?”艾瑞莉娅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亚索,脸上出现了一份期待,“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之前留下诺克萨斯人的时候,我和无牙仔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战术……对付这些大船格外的好用。” “什么战术?” “轰炸。” 【0078】 最后的旗语 在亚索的要求下,所有诺克萨斯人残存的炼金炸弹都被小心翼翼的搬到了海岸旁。 然后嘛,无牙仔就载着亚索,抓着炼金炸弹愉快的开始了往复轰炸。 …………………… 再次换上了正装的杜廓尔打定了主意战斗下去,他亲自掌舵,发誓要给艾欧尼亚人一份“永世难忘的教训”。 然而,亚索并不打算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在舰队改变了航线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无牙仔就带着亚索回到了舰队的上方。 角度找好,无牙仔双翼收拢,开始俯冲。 而与此同时,亚索也召唤了疾风屏障防止诺克萨斯人向天上射击,再一阵呼啸之后,四枚炼金炸弹被丢了下来。 慢吞吞的利维坦号简直是一个活靶子,甚至不需要二次俯冲、分别投掷,只需要一次,利维坦号勉强修好的甲板就再次开花了。 看着丢完了炸弹就跑的无牙仔,杜廓尔目眦欲裂。 但……制空权握在别人手里,再怎么生气也只是无能狂怒而已。 秉持着炸完了就跑的原则,亚索和无牙仔溜得飞快,完全不给任何机会。 愤怒之余,杜廓尔无奈的下达了放弃旗舰的命令——遭受了两次轰炸的利维坦号开始大范围漏水,眼见着已经是坚持不住了。 瞭望手打出了旗语,利维坦号上的小艇被放了下来,所有人开始转移。 一刻钟之后,同舰队的铁手号上,杜廓尔看着缓缓沉没的利维坦号,心下竟出现了一丝绝望。 这样下去……也许自己脸拼命都做不到了! 一旦亚索在天上投弹完毕,将所有战舰都炸沉……那恐怕27艘风帆战列舰,连一个艾欧尼亚人都换不掉! 不能这样下去了! 可惜舰队还没有离开答禄湾,这时候贸然靠向海岸就意味着可能搁浅乃至于触礁。 杜廓尔进退两难。 继续向外离开答禄湾,一直会被轰炸。 就地转向去岸边拼命,大概率会触礁。 怎么办? 此刻的杜廓尔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大网之中,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只能溺于其中,默默沉沦。 这就是亚索的算计吗? 怪不得能和斯维因在普雷希典打得有来有回——真有你的啊! 不过……我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下定决心要以身殉国,我杜廓尔就不会再有任何畏缩,死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没有再掌舵,杜廓尔甩掉了上将大氅,亲自登上了铁手号竖起了的临时瞭望塔。 看着台子上的三色旗帜,海军上将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登上战舰的时候。 …………………… “列兵,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杜廓尔!” “那么,杜廓尔,你识字吗?” “报告长官,我识字。” “拿好这本旗语通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诺克萨斯海军的一个瞭望手了!” …………………… “报告长官,旗舰发来了旗语。” “什么旗语?” “双红v型,是……弃船指令。” “那就去拿火药——我们的铁荆棘号可不能落到那群水耗子手里!” “遵命,长官!” “去吧,去船舱也拿一把腰刀,让比尔吉沃特的崽子们知道,诺克萨斯人可不是待宰羔羊!” “是!” …………………… “你就是新来的?” “是!”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廓尔!” “听说你之前砍了六个比尔吉沃特水耗子的脑袋?” “是!” “之前是冲锋队的?” “报告长官,我之前是瞭望手!” “那真是屈才了……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放在桅杆上当靶子——现在开始,你就是铜鼓号的冲锋小队长了,新来的菜鸟都归你管!” “是!” …………………… “tnnd,法尔格伦的这群混蛋还真的是硬骨头,射击队长,这都几轮炮击了?” “报告船长,我们刚刚完成七轮炮击!” “七轮了……那就给大炮降温——杜廓尔,给老子滚出来!” “到!” “接下来的战斗交给你,带上你的小队,给我从水闸冲进去——告诉法尔格伦,诺克萨斯不容背叛!” “遵命!” …………………… “杜廓尔上尉。” “到!” “被表彰你再法尔格伦战役的英勇无畏,特提拔你为诺克萨斯海军,守望之海舰队上校,并担任卡罗号船长一职!” “我的荣幸!” “好好干啊,小伙子——你的掌舵技术可真够烂的,我可听说了,当时打法尔格伦的时候,你差点就因为没掌好舵,把船撞在了城墙上,没冲破水闸啊!” “一定!” …………………… “船长,前面就是蟒河三角洲了——” “这还用你说?!” “水文上说这里很危险,到处都是浅滩,我们还这样全速前进的话……” “闭嘴,混蛋,老子可是杜廓尔,我和比尔吉沃特海盗互砍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现在我们背后是风暴,不赶紧入湾,难道等死吗?” “……” “所有人全给我就位,橫帆全给我张开,让tnd风暴送老子一程!” “遵命,船长!” …………………… 作为一个真正起于微末的诺克萨斯将军,杜廓尔的身上从来都不缺乏冒险精神! 而时隔多年,再一次来到了瞭望手的台子上,他依旧清楚的记得每一个旗语所代表的含义。 下一刻,在铁手号简陋的临时瞭望台上,杜廓尔举起了两面红色旗帜,在胸前反复的比划着大大的v型。 这是诺克萨斯海军集合冲锋的意思。 二十六年前,杜廓尔还是一个朝不保夕的瞭望手,所在战舰也不过是一艘老旧的桨帆并用船,一次日常巡逻中,他所在的小型舰队遇见了比尔吉沃特的大规模私掠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双红v旗,弃船冲锋。 也正是在那次的战斗中,杜廓尔抓住了机会,从一种菜鸟之中脱颖而出,依靠着自己实打实的战功,终于来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二十六年后的今天,已经是一方领袖、海军上将的杜廓尔再一次亲自拿起了旗帜,打出了双红v旗,对整支舰队下达了弃船冲锋的指令。 和当初一样,诺克萨斯的士兵没有犹豫,纷纷再准备好了火药之后,推下了小船。 当最后一个水手来到了小艇上之后,火药的引线终于被纷纷点燃——在几声轰鸣中,代表着诺克萨斯守望之海精华的风帆战列舰舰队终于彻底沉没。 站在最前面一艘小艇的船头,杜廓尔又一次拿出了腰刀。 “所有人,冲锋!” “为了诺克萨斯!” 【0079】 终焉答禄湾 当亚索和无牙仔带着炼金炸弹又一次来到了舰队上空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不是27艘威风凛凛的风帆战列舰,而是27个冒着浓烟的火堆,和27个越来越大的漩涡。 诺克萨斯人把船沉了。 面对着结成雁形阵向岸边出发的小船,无牙仔只能匆匆丢下炼金炸弹,然后选择返回。 接下来的一切……就要交给义勇军了。 …………………… 当杜廓尔带着麾下的水手重新回到了陆地上时,围过来的义勇军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那些被丢弃的黑铁铠甲和精锻长刀现在都来到了义勇军的手里——面对着鸟枪换炮的义勇军,虽然杜廓尔手下的水手有腰刀火枪,但能够造成的伤害却非常有限。 这些呼喊着“诺克萨斯”的水手们在自家海军上将的带领下,踩着泥泞的沙滩,冲向了布置好了防线的红树林,然后倒在了他们亲自带来的武器下。 冲锋在第一个的杜廓尔就仿佛是他第一次见到海盗的时候一样,挥舞着腰刀和燧发枪,但这一次,他的敌人不是贪婪的海盗,而是保卫自己家园的艾欧尼亚人、尚赞义勇军! 而这一次,杜廓尔没有奇迹了。 艾瑞莉娅的破距之刃刺穿了海军上将的颈动脉,他甚至只来得及对天一枪,就一头栽倒。 杜廓尔的遭遇也是所有水手遭遇的缩影,在这片平时少有人来的答禄湾外滩,诺克萨斯海军的守望之海舰队终于彻底消亡了。 远处的海面上,风帆战列舰还没有完全下沉,沉船上浓烟依旧滚滚。 近处的沙滩上,鲜血染红了黄沙,握着武器的诺克萨斯人横七竖八。 艾瑞莉娅静静地看着硝烟散去后的战场,一时间竟愣住了——她亲自终结的杜廓尔的生命,为赞家上下所有罹难之人完成了复仇,但眼见杜廓尔倒下,诺克萨斯人全灭,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意。 明明有些如释重负,但不知道为什么,艾瑞莉娅却感觉自己肩膀更加沉重了。 尚赞义勇军开始打扫战场。 而亚索则是在远处静静地吹奏着唢呐——虽然这些诺克萨斯人是一群混蛋,但……总归死的时候还有点人样子。 然而,吹着吹着,亚索忽然感觉到了几丝异样,他突兀的终止了吹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亚索闭上了眼睛,摆出居合的姿态,左手拇指抵住剑格,右手拔剑出鞘,同时突然睁眼。 “疾风之灵,见我所见!” 在疾风之灵的帮助下,亚索看见了此处的灵界——倒下的诺克萨斯人似乎还在呼喊着口号,亚索还听不见灵界的声音,但看嘴型的话……应该是诺克萨斯语的“为了诺克萨斯”。 这是什么情况?! 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亚索只能一把拉过还在发呆的艾瑞莉娅,然后直接叫上了无牙仔。 “快走,我们要回希拉娜修道院去!” …………………… 亚索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回到了希拉娜修道院,亚索发现这里的灵界也出了大问题——虽然这里死亡的诺克萨斯人并未如答禄湾外滩的一样成为灵界的幽灵,但他们的灵魂却仿佛养料一般,滋养了满地的荆棘。 这些扭曲的藤蔓蔓延在希拉娜修道院外,肆意的攀附着修道院的外墙,将和谐的灵界搅得一团糟。 “你也看见了?”当亚索目瞪口呆的时候,李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灵界和现界的均衡出现了大问题,去世之人已经无法正常的成为世界的一部分,只能被残存的恶念扭曲成为满地的荆棘。” “你也能看见?” “暂时可以。”李青点了点头,“神龙之灵相助,见我所见之下……我暂时能够看见灵界的一切。” “那恐怕要大师多辛苦一下了。”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能让这份扭曲继续扩大——我去想想办法,找人帮忙。” “朔极帮不了这个忙。”李青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语气之中也有了几分无奈,“也许……你需要去长存之殿寻求卡尔玛的帮助,卡尔玛是艾欧尼亚之魂的载体,也是对灵界最有办法的人之一,或许只有她能解决这里的问题。” “明白。”亚索点了点头,“只是……说实话,我没有多少信心。” “没有信心?”李青愣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说?这可不像是你——在我的印象里,你一向是为了达到目的从来不择手段的那种人,怎么会没有信心?” 李青直白的形容让亚索脸一黑——他承认,自己半唬半骗让李青超负荷使用神龙之灵的力量的确有些不地道,但被打上了一个“不择手段”的表情之后,他还是有点不舒服。 “长存之殿我早就拜访过了,卡尔玛还没有完成修行。”无视了李青那份小小的讽刺,亚索耸了耸肩,“而那些传功僧侣……一言难尽。” 李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亚索的意思——那些传功僧侣毫无疑问是整个艾欧尼亚最古板、最难说话的那种,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猜到他们面对亚索的求助时会说什么…… “维持灵界和谐的关键不应该是卡尔玛贸然的出手干预,而是尽可能降低来自于现界的影响。” “就是现界的战争才导致了灵界的失谐,只要停止战斗,放下武器,灵界很快就能恢复。” “你们背离了艾欧尼亚的传统,参与了不应该参与的战斗,这才是导致灵界混乱的根本原因!” 那群坚持着传统的僧侣可不会去指责外来的诺克萨斯人挑起战斗,他们只会对崇敬自己的艾欧尼亚人指手画脚,并将所有一用技能的努力都贬低的一文不名——亚索在第一次拜访了长存之殿后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不过,事情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李青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微笑,“神龙之灵告诉我,卡尔玛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修行——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拿主意了。” “哦?” “和你一样。”李青点了点头,“她也是个年轻人——也许,你们能有些共同语言也说不定?” 【0080】 卡尔玛 在艾欧尼亚,卡尔玛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传承——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位叫卡尔玛的先贤,他能感受到艾欧尼亚的意志。 寿终正寝后,卡尔玛没有魂归天地,而是通过灵界,流传到了他的弟子身上,成为了他弟子的一份记忆和智慧——而他的弟子也欣然接受了这份传承之后,拥有了属于卡尔玛的一切记忆和智慧,也改名为卡尔玛。 于是,天启者出现了。 和自己的老师一样,第二代的卡尔玛将智慧和记忆留给了第三代,然后是第四代,第五代…… 这种传承不是夺舍,而是将一生的一切都以记忆的形式留下去。 而随着这份记忆越来越沉重,卡尔玛不再简单的于师徒之间传递,再混魂归灵界的短暂时间内,卡尔玛会寻求任何可以传承自己记忆的人,完成这份传承。 来自先贤的智慧以这样一种近似于转世的方式一代代的传下去,每一代的卡尔玛都会接受上一代的传承,然后连带着自己的记忆和智慧一起,全部传给下一代。 每一代的卡尔玛都是先贤的现世化身,他们拥有着无尽的智慧,承载了千百年的记忆,坐拥积蓄千年的力量。 为了让这份传承用在改用的地方,第一代的卡尔玛建立了长存之殿,保证这份传承。 长存之殿中,有专门的传功僧侣会教导新一代的卡尔玛,如何掌握这份传承,如何成为艾欧尼亚人在精神领域的灯塔。 客观的说,这份传承的确维持了卡尔玛的智慧,也保持了艾欧尼亚的稳定,但随着时代的变化,当传统不再意味着一切的时候……长存之殿的一切终于开始逐渐跑偏了。 之前的时候,亚索也曾经去过长存之殿,寻找卡尔玛,而且不止一次。 第一次去长存之殿的时候,亚索带上了不少关于诺克萨斯人入侵的证据——结果没见到卡尔玛,被僧侣们一顿数落。 传功僧侣拒绝了亚索去见卡尔玛的请求,并表示“卡尔玛正在掌握智慧的关键时期,不会将精力花在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上”。 无奈的亚索只能离开。 第二次去长存之殿的时候,诺克萨斯人已经在崴里登陆,艾欧尼亚的很多地方都迅速沦陷——可压缩依旧没有见到卡尔玛。 传功僧侣依旧批评亚索,说他鲁莽而无知——“没有人比我更懂灵界,我们现在所做的,才是维持灵界稳定的关键。” 要不是永恩拦着,亚索差点就在长存之殿拔剑了。 在那之后,亚索就从未去过长存之殿,也没想过求助于这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混蛋,偏偏在希拉娜之战后,灵界出了大问题,只有卡尔玛能够解决…… 那就再去试试吧——希望卡尔玛和那群死秃子不一样。 …………………… 长存之殿的一面金色神龛前,达尔哈正静静的冥想着。 哦,也许她不应该叫达尔哈,而应该叫……卡尔玛。 达尔哈曾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她的童年在尚赞北方的高地度过,坚强而独立。 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不一样,达尔哈一直都梦想着村落外面的生活。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达尔哈开始断断续续看到一些奇怪的幻象,这些景象很奇特——每一件都清晰异常,感觉就像是曾经的回忆,但女孩可以肯定自己从未亲身经历过这些事。 起初的时候,达尔哈尚可自欺欺人,认为这不过是一些幻觉,是平时玩累了导致的白日梦,但这些幻象越来越严重,达尔哈再不能自我安慰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正在渐渐发疯。 就在达尔哈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在疗养屋里度过的时候,长存之殿的僧侣来到了她的村里——上一代的卡尔玛几个月前刚刚仙逝,种种证据表明下一代的卡尔玛会在这里。 这些传功僧侣检验了遇见的每一个人,却没有发现任何卡尔玛的迹象,直到他们路过疗养屋。 看到这些人的达尔哈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冲出来拦住了他们,开始向他们哭诉自己看到的幻象,还说她脑海中的呢喃就是这群僧人们的声音。 僧侣们确认了她的身份,在简单的仪式之后,新的卡尔玛诞生了——于是,达尔哈与自己的过去彻底告别,离开了村子,去了长存之殿,开始了自己作为卡尔玛的生涯。 说来有趣,作为一个尚赞出身的姑娘,这一届的卡尔玛和过去的那些似乎有着诸多不同。 她不是一个恪守传统的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想得更多。 不是冥想,而是传功僧侣们眼里的胡思乱想。 虽然传功僧侣总是要求她多做冥想,感受先贤的智慧,但卡尔玛却更愿意着眼于现在——虽然身在长存之殿,但她也很关心和诺克萨斯人的战争,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艾欧尼亚的痛苦。 可惜,传功僧侣并不愿意透露太多,即使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修行,能够清楚的看见先贤们的记忆,体会先贤们的智慧,掌握先贤们的力量。 这种情况下,只能默默冥想的卡尔玛其实有很多的疑惑,但却一时之间无法得到答案,毕竟理论上说这是艾欧尼亚第一次被外敌入侵,可没有哪一位先贤曾经面对过现在的情况。 夜色深沉,月影婆娑。 卡尔玛努力的回忆着一切相关记忆,却始终看不到自己应该走的路。 难道就只能什么都不做、放任争端自行消退? 什么都不做的话……争端真的可以自行消退吗? 卡尔玛不知道。 先贤其实也不知道。 艾欧尼亚的道路到底在哪呢? 然后,就在卡尔玛日常迷惑的时候,灵界的风动了。 有客人来了吗? 睁开了眼睛,卡尔玛意外的发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很不正常——传功僧侣们可从来没说过今天会有访客。 “那群秃子不愿意让我进来见你。”就在卡尔玛疑惑的时候,对方大大方方的说明了自己的来路,“所以我就用了点小手段,悄悄流了进来——我叫亚索,你好啊,卡尔玛。” 【0081】 密会 见到了亚索之后,卡尔玛第一时间是有些意外的——虽然传功僧侣们很不愿意提起亚索,但战争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说起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卡尔玛也就逐渐从传功僧侣们相当不客观的描述之中,逐渐了解了亚索这样一个不像是艾欧尼亚人的艾欧尼亚人。 说来有趣,这些传功僧侣虽然在描述的时候总是带上一些主观的揣测,但总归不至于撒谎,亚索预先示警这件事他们倒也没有故意隐瞒,但少不了说完之后补上一句“他也是运气好,蒙到了”。 但是……亚索真的是蒙的吗? 卡尔玛可不这么认为。 一双碧玉一般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亚索,卡尔玛——或者说历代卡尔玛——就这么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不守规矩的艾欧尼亚人。 亚索的头发很长,前面被汗水沾湿城一绺一绺的,后面则是胡乱的梳成了一个马尾,下巴上的胡子已经有几天没刮了,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但是,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嘴角总是再微微上翘,似乎下一刻就会笑出声来,结合着他的年纪,第一眼看去,这仿佛只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 亚索的手上茧子不少,身上的武道服似乎有些时间没换了,虽然清风徐来,不染纤尘,但脏和旧不是一回事,袖口领口的地方,深蓝色都变成了浅蓝——同时,他剑柄上缠绕的防滑带也很破旧了,再加上虎口的老茧,明明是一个年轻人,举手投足却十分老练。 卡尔玛很难用简单的词句描述亚索给自己的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也许是……冰炭同炉。 也许传功僧侣的某些评价还是对的,亚索这个人很特别。 “那么,亚索先生。”卡尔玛在心里默默的给出了评价之后,无视掉了亚索对于传功僧侣的吐槽,终于缓缓开口,“请问……你来到长存之殿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艾欧尼亚。”亚索收起了嘴角的微笑,神情严肃的坐在了卡尔玛对面的蒲团上,“或者说,为了艾欧尼亚灵界的和谐。” “灵界之谐?”卡尔玛有些意外的皱起了眉头,“愿闻其详。” 亚索也不隐瞒,直接与卡尔玛讲述了希拉娜修道院之战的整个过程——甚至包括自己忽悠李青的那部分。 事无巨细,坦诚的惊人。 “你的坦率出乎了我的预料。”卡尔玛听完了之后,沉默了一会,这才开口,“你其实不需要说这么详尽的。” “这也是一种尊敬吧。”亚索耸了耸肩,“每一代卡尔玛都会将一切传承下去,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虽然还没到这种程度,但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 卡尔玛愣了一下。 她是真的没想到,亚索会说出“事无不可对人言”这种话。 作为当代的卡尔玛,她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卡尔玛本人之外,还有人能够有这种体会——实际上,在卡尔玛看来,这一点真的是卡尔玛最伟大的地方。 比一生作为精神领袖、为了艾欧尼亚东奔西走更加艰难的,正是这份“事无不可对人言”,成为卡尔玛不仅意味着抛弃过去,更意味着……放弃隐私。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心一念,一饮一啄……卡尔玛所经历的这些一切都要成为记忆,传承给后辈。 这不就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吗? 亚索的坦诚让卡尔玛亲切的不少,她亲自给亚索端来了一杯灵茶,然后再次坐在了蒲团上。 “希拉娜修道院的事情,我应该可以处理。”看着亚索如牛嚼牡丹一样将茶水一饮而尽,卡尔玛这才缓缓开口,“但……这是否应该由我出手呢?” “……什么意思?”放下了茶盏的亚索一脸懵逼,“既然你能出手,那就快点解决啊——恢复灵界和谐,这总归不会违背传统了吧?” “这件事不违背。”卡尔玛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的起因并非是通常情况下的灵界失衡,身为天启者,出手恢复和谐也就意味着要继续维护。” “恢复就要维护?”亚索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如果由你出手,那接下来我还要和诺克萨斯人战斗的话,只要战斗会导致灵界失衡,你就会阻止我?” “没错。”卡尔玛点了点头,“这就是规则所在。” “那你为什么不去管诺克萨斯人呢?”亚索挑起了自己的眉梢,“他们的到来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因为他们是诺克萨斯人。”卡尔玛语气平静,“而我,是艾欧尼亚的卡尔玛。” “什么鬼?!”亚索人傻了,“管不了诺克萨斯,只会在艾欧尼亚窝里横?” “虽然你的用词似乎有些恶意。”卡尔玛依旧毫无烟火气,“但大概的意思是没错的——这是天启者的责任所在,我掌握了远超旁人的庞大力量,所以在每一个细节上都需要谨小慎微。” “你是傀儡吗?”亚索叹了口气,“你应该很清楚,坐视不管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如果诺克萨斯人登陆的时候你就出手,那接下来的战争根本就不会发生——” “但我不能!”卡尔玛提高了自己的语调,“天启者必须谨守规则,我不是你,不是艾瑞莉娅,如果我也轻易下达决定、做出行动,这份庞大的力量迟早会追入深渊——第一步如果是为了防止灵界失谐而主动消灭诺克萨斯人的舰队,下一步为了艾欧尼亚拥有更多的土地,我是否应该反攻诺克萨斯?” “这是滑坡谬误!”亚索语气也提高了不少,“二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在行动上只有一步之遥。”卡尔玛摇了摇头,“天启者不能妄自试探。” “所以,你就是不打算帮忙了?”亚索的语气里满是失望,“坐看灵界失谐?” “这倒不是。”察觉到了亚索的丧气,卡尔玛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合自己年龄的、看透世事的微笑,“实际上,我有一个特殊的计划——需要你做一点配合的计划。” 【0082】 登门拜访 亚索已经做好了离开长存之殿、去均衡寺院碰碰运气的准备,但卡尔玛却提出了一个非常离谱的计划。 这个离谱的计划没有违背任何的规定,但亚索却一度怀疑卡尔玛在故意的坑自己——直到她以天启者的名义发誓会执行计划之后,亚索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虽然说好了计划,亚索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倒是无所谓,但你……这是否对卡尔玛的传承太残忍了点?” “成为天启者的时候,我们就都已经放弃了个人的荣辱。”卡尔玛看起来丝毫不难过,“恪守规则总要付出代价,这份代价卡尔玛付出,总好过别人付出。” 亚索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最终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大殿。 神龛之前,卡尔玛再次孤身一人,她结束了自己的冥想,从蒲团上起身,慢慢走到了大殿之外。 清冷的月光静静的洒在地上,此刻,她的心中一片澄澈。 固守传统于事无补,贸然行动风险未知——也许在这两条路的中间,自己应该开辟出第三条路。 希望……一切都是正确的吧。 不,我相信,一切都是正确的! …………………… 第二天一早,亚索按照约定,整理了衣冠之后,再次登门拜访长存之殿。 这一次,传功僧侣终于没有再阻拦他求见卡尔玛——三次求见,足以可见亚索的诚意,就算再不满,僧侣们也没有办法阻拦了。 就这样,在长存之殿的正殿,亚索第二次见到了卡尔玛。 按照之前的计划,亚索先是走了一遍流程,将灵界面对的问题对着所有人又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卡尔玛不发一语。 直到亚索说完,卡尔玛还没有说话,传功僧侣果然跳了出来,开始指责亚索。 而指责的内容也就是那么老几件。 违背传统啊,妄动干戈啊…… 亚索听得都腻歪,他干脆不去看那些义愤填膺的传功僧侣,只是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卡尔玛。 卡尔玛继续了昨天说好的剧本,她附和着传功僧侣的话,拒绝了亚索的要求——除非义勇军不再战争,否则她不会出手相助。 看着周围僧侣们一脸的“果然如此”,亚索差点笑出声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上前一步,毫不犹豫的拔剑出鞘。 长剑上的青芒暴涨,正殿之中狂风满楼。 亚索的行为让所有的僧侣都傻眼了,他们真的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长存之殿拔剑出鞘! “既然你不能帮忙。”亚索长剑递出,锋锐直指卡尔玛,“那就由我来!” 眼见着事情要向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传功僧侣们乱作一团,他们拿出了各种法器,试图对亚索动手,但看着搭在了卡尔玛脖子前的青芒,他们最终还是退却了。 下一刻,卡尔玛兀自不动——但在她的身后,那两条代表了均衡的玉质青龙却忽然开始衔尾而转,其中的一条转着转着就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脱离了卡尔玛的玉质青龙仿佛活了过来,它发出一声长吟,震得正殿中所有人头皮发麻之后,竟然睁开了眼睛。 目光灼灼传功僧侣们竟生出了一种想要退避三舍的感觉! 紧接着,这条青龙在空中盘旋了一番之后,主动缠绕在了亚索的长剑之上。 没错,那条玉质青龙活了过来之后,竟抛弃了卡尔玛,奔向了亚索! 当传功僧侣们从错愕之中回过神来之后,这条玉质青龙已经完全缠绕在了亚索的剑脊上——在亚索手里,那柄原本平平无奇的长剑上,现在出现了一道烁烁龙纹,往常时候亚索出剑只是有疾风阵阵,现在再出鞘的时候,竟有了一声青龙长吟! 传功僧侣完全无法接受这种情况——卡尔玛的力量被亚索抢走了! 但按照规矩,卡尔玛至高无上,就算是一半的卡尔玛……也是至高无上。 于是,当亚索嘴角露出冷笑,收剑而立的时候,这些僧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一番迟疑之后,居然选择向亚索施礼! 亚索还以为自己总归是要假打一场,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些秃子就这么承认自己了?! 不过……这还真特么是这群人的风格。 叹了口气,亚索心里之前的喜悦一扫而空——他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长存之殿。 曾经的秩序守护者,现在已经成为了旧时代的余孽,在战争之后,长存之殿也许需要一条新的道路了。 …………………… 这一切自然都是商量好的。 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亚索还没能力将卡尔玛怎么样,虽然历代卡尔玛都不以魔力强悍见长,但当一份力量传承数千年之后,又怎么会普普通通? 刚刚发生的一切,本来就是卡尔玛希望发生的。 或者说……干脆就是卡尔玛导演的。 卡尔玛的身份使得她不能轻易身涉凡尘,但亚索没有这份顾忌——于是,卡尔玛给了亚索一份名头,一点力量。 别看那衔尾双龙看着惊人,实际上……它的象征意义更大一些。 实际上,卡尔玛给予亚索的也只是一点回复灵界和谐的法门、一份能够不借助疾风之灵行走灵界的力量而已。 一出戏的本质实就是卡尔玛给予了亚索一点力量去解决问题,而唱双簧则是避免了传功僧侣们的抵制。 卡尔玛猜到了一切——包括事发之后,传功僧侣们的反应。 这就是传承了千年的智慧。 卡尔玛没有说什么,也就没有撒谎;卡尔玛没有给予亚索过分的力量,也就没有违背规则;亚索不是卡尔玛,所以他出手恢复灵界也并没有任何的问题。至于传功僧侣们怎么想——那就是他们的念头了,如果他们主动询问卡尔玛,卡尔玛甚至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可惜,在亚索离开之后,长老们没有多问,只是失魂落魄的各自归去。 看着再次空荡荡的正殿,卡尔玛先是一声叹息,随后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又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丝微笑。 没错,现有的秩序和均衡正在失效。 但是,新生的秩序和均衡正在形成。 卡尔玛不可轻动,但亚索可以——希望你走在最前面,为艾欧尼亚开辟出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吧! 没有成功的话,卡尔玛还在,青龙也会归来。 而如果成功的话…… 那就要由你告诉我,艾欧尼亚是否需要一个卡尔玛了。 明明今年才十九岁,但重新回到了蒲团上的卡尔玛却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0083】 劳碌命 修整灵界秩序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而且,那些死亡的诺克萨斯人可不是能够轻易遣散的,亚索甚至还需要“再杀一次”,才能让他们重新回归到灵界的秩序之中。 希拉娜修道院在战斗中被毁的部分都修好了,亚索还没完全弄好灵界这边的事情呢。 扭曲的藤蔓需要消除,游荡的鬼混需要遣散,受惊的精怪需要安抚…… 亚索忙的不可开交。 而且,希拉娜修道院这边堪堪恢复,答禄湾那边也要继续处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亚索每天都在灵界和现界之间穿梭。 废了好大的劲,亚索这才勉强平息了灵界的混乱,然后,还没等到他稍微放松一下,普雷希典方向就传来了噩耗——赶回了坎塔的亚索见到了普雷希典的信使。 从信使处,亚索得知了在诺克萨斯人的主攻方向上,高级参谋、策士统领杰里柯·斯维因出手的消息。 因为疾风剑派正面抵抗的组织行动谨慎,处处依托地形,所以斯维因并没有选择突袭普雷希典,而是派出了士兵从两翼出发,试图毁掉普雷希典所有的支援。 虽然疾风剑派给予了一定的支援,但面对着诺克萨斯人突如其来的扫荡,普雷希典外围没有防备的各个门派损失惨重。 本来如果事情只是这样,那倒也不算太严重——斯维因也不是吃干饭的,正面强攻陷入泥潭的情况下,走边路骚扰一下什么的自然是正常操作。 但让亚索在意的是,根据疾风剑派的消息,似乎斯维因的行动中,出现了化学武器的影子。 “绿色的烟雾毁灭了经过的一切,无论是草还是树,甚至岩石都变得坑坑洼洼。”信使的描述让人听起来就不寒而栗,“所过之处,一切都是死寂,曾经帮助我们抵抗诺克萨斯人的这片土地都被纳入了打击范围。” 听到这的时候,亚索的心里终于咯噔一声。 完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久攻不下的诺克萨斯人动用了炼金毒气! 虽然希拉娜修道院这边的灵界还有一点问题,但这时候的亚索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当即跑到艾瑞莉娅的小屋,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图,然后按照信使的描述,在上面一一标注了遭受到了炼金毒气袭击的区域。 通过标记,亚索可以清楚的看见,两条代表着毒气的绿色线条已经隐隐约约形成了,而在这两条平行线的中间,就是普雷希典。 这架势……斯维因难道是想要分割战场、强攻普雷希典不成? 一时之间,亚索竟有些搞不懂那位策士统领的心思。 要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艾欧尼亚义勇军的力量已经集中在了普雷希典,而整个普雷希典又背靠山脉,补给不愁,你就算切断了侧翼的联系,也对于进攻艾欧尼亚没有帮助啊! 至于说诺克萨斯人会不会放弃艾欧尼亚,选择攻击侧翼…… 就算有炼金毒气扫图,亚索也不认为诺克萨斯人有这份能耐——这些诺克萨斯正规军之所以在艾欧尼亚陷入苦战、久攻不下,除了义勇军节节抵抗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片土地在拒绝他们。 当诺克萨斯人到来的时候,森林会长出藤蔓,花朵会散发剧毒,艾欧尼亚也和艾欧尼亚人一起,抵抗着诺克萨斯人的侵略。 进入了艾欧尼亚之后,诺克萨斯人过去就食于敌的策略完全崩溃,他们不得不通过崴里港口,大量的运输补给,并且派出重兵维持补给线,这才能持续给予普雷希典压力! 所以,诺克萨斯人不是不想扩大战线,实在是没有能力破坏。 从一开始,斯维因打的主意就是压制普雷希典,瓦解艾欧尼亚人的斗志——全面战争下,诺克萨斯人会耗不起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开始亚索在得知诺克萨斯人使用了毒气之后,心里就紧张于万一他们不要脸的破坏艾欧尼亚的环境,沿着自己的补给线来几次大范围的毒气袭击,制造一条通常的运输道路,那接下来普雷希典所要面对的压力就大很多了。 但亚索万万没想到,一向精明至极的斯维因现在却仿佛失了智一样,花费了大量的炼金毒气分割战场! 虽然这些毒气也的确打击了艾欧尼亚,但……它并未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啊! 不知道为啥,亚索总觉得这里面有鬼! …………………… 虽然看起来情况没有想象之中的糟糕,但亚索还是要回普雷希典——收起了地图,他直接找到了艾瑞莉娅,向她辞行。 “你这就要走了?”听说亚索要回到普雷希典,回到了自家小屋的艾瑞莉娅脸上满是惊讶,“你之前不还说拉林的灵界不够稳定吗?” “不稳定,但总归是没有大碍了。”亚索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普雷希典防线出现了一些问题,诺克萨斯人狗急跳墙了——这时候我必须回到疾风剑派去。” “要不……我也一起?”迟疑了片刻,艾瑞莉娅低下了头,小声提出了建议,“拉林和尚赞的威胁基本已经解除了,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回普雷希典。” “你可走不脱。”亚索闻言一笑,“虽然杜廓尔完蛋了,诺克萨斯的海军也几乎沉了,但这片土地遭受的伤害还没有回复——而且,我们刚刚缴获了大批甲胄武器,你可要带着义勇军好好适应一下当正规军的感觉!” 艾瑞莉娅抬起了头,脸上的失落肉眼可见。 “别露出这副表情啊,艾瑞莉娅。”亚索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可不是赞家儿女应该有的姿态——等义勇军训练好了,我还指望着你们给斯维因来一次狠的呢!” “斯维因?” “普雷希典方面的主帅,一个阴险的混蛋。”亚索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现在诺克萨斯海军已经完蛋了,海洋的控制权已经回到了我们的手里,指不定哪天我就要向你求援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赴约而来啊——我会在普雷希典湾等你的!” “好!”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也再次扬起了头,“那就一言为定——赞家女儿等着你的召唤!” 下一刻,就在亚索打算叫无牙仔的时候,艾瑞莉娅摊开了手:“想要召唤赞家女儿,你总得给我一份信物吧?” 信物? 亚索愣了一下。 “我记得,我在普雷希典给过你枫树种子的?那可是我哥哥交给我的……” “那个不算。”艾瑞莉娅摇了摇头,难得的打断了亚索,“这次要新的。” 新的信物吗? 亚索想了一会。 唢呐不能给,尺八不能给,长剑不能给……剩下自己也没啥了啊? 等等——有了! 灵机一动,亚索将新缠绕在自己剑柄上的红色结绳解了下来,分成两股之后,给艾瑞莉娅扎了两个丑丑的包子头。 随后,趁着艾瑞莉娅没有意识到自己手艺有多糟糕,他叫上了无牙仔,直接开溜。 风行兽载着亚索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小小的庭院之中,那棵红枫之下,艾瑞莉娅的的脸一时竟比枫叶还红。 【0084】 杰里柯·斯维因 纳沃利·洛乎城。 纳沃利方面军最高统帅,诺克萨斯的策士统领杰里柯·斯维因正在自己的指挥部里批阅着堆积如山的文件。 作为一个曾经在最高参谋部工作的策士,斯维因的战斗思路和很多老派的诺克萨斯人并不相同——他不喜欢鲁莽的行动,也反对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进行任何军事活动,所以在他的带领下,纳沃利方面军的战斗一直都有些不温不火的味道。 巴鲁鄂那边,一场提瓦瑟战役下来,全境几乎都被诺克萨斯占领;尚赞方面,杜廓尔的突然袭击也直接给海军带来了一个新的军事基地——但拥有最多精锐的纳沃利方面,所有的军事行动都看起来属于“轻敲细打”,为此斯维因没少受到杜·克卡奥的催促。 然而,随着提瓦瑟情势忽然急转直下、杜廓尔在答禄湾殉国,之前斯维因的犹疑反而成为了谨慎,杜·克卡奥最近的信笺之中,语气也变得和蔼了很多,甚至还话里话外询问斯维因,是否需要一点其他的支援。 “我宁可不要新的支援。”摊开一份最新的战报,斯维因在身边的地图上又做了一个标记,“毒气这种东西也许好用,但可不是这么用的——艾弥斯坦那个家伙在干什么?” 在地图上,代表着毒气袭击的红点已经密密麻麻,斯维因能够很清楚的发现,这些“来自战争石匠的增援”似乎在逼迫着自己做出那个自己最不希望的决定。 普雷希典两翼的支援道路已经被切断,如果现在杜·克卡奥忽然发布一道进攻普雷希典的命令的话…… 斯维因将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在斯维因默默担忧的时候,门口出现了脚步声——随后,敲门声想起,得到了允许的回应之后,书记官带着一份新的手令推门而入。 接过了手令,等到书记官离开,看着命令上的内容和最后杜·克卡奥的签名,斯维因的脸上一黑。 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杜·克卡奥发布了最高指令,要求诺克萨斯的纳沃利方面军“在普雷希典孤立无援的时候,抓住战机,一举拿下艾欧尼亚的首都,瓦解他们的反抗意志”。 青色的血管在斯维因的额头上鼓起,这位策士统领难得的产生了去质问自己上司的冲动。 如果自己是参谋长,那这些来自祖安的宝贵炼金毒气将成为普雷希典攻城战中的奇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为了展示给艾欧尼亚人看一样,去旷野上四处乱丢,还美其名曰“切断任何到达普雷希典的支援”。 这该死的借口简直是狗屎,谁都知道,现在艾欧尼亚人都特么聚在了普雷希典,外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支援! 可惜,这种事情不是斯维因能够说了算的,在接到了命令之后,他只能选择服从——作为一名真正热爱诺克萨斯的军人,虽然上级下达的命令有点愚蠢,但斯维因还是选择在可行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做到最好。 “正面进攻普雷希典?”伸手抄起地图,将其挂在了墙上之后,斯维因陷入了沉思,“首先,我需要一支可以攻坚的力量,包括巨型地龙蜥作为攻城兽,还有符文法师、符文战士。” 默默的在笔记上记下了这几点,斯维因继续着自己的思考。 “除此之外,后勤线会被迅速拉长,后勤补给的压力也会增加,这一点后勤部也需要给予支援——尤其是在海军出了问题、海上补给基本完蛋的情况下。”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必须安抚还没有参战的艾欧尼亚人,包括均衡,他们不是正规军,但个人力量强大,如果可以的话,应该尽可能的避免这些家伙参与到战争中来……” “哦,对了还有芝云方面的补给封锁,据说艾欧尼亚人在喀舒利那里临时组建起了一个兵工厂,至少在普雷希典战役期间,我们要阻止来自芝云的装备补给……” “战争石匠需要提供支援,在尚赞方面制造混乱,防止士气高昂的尚赞义勇军迅速回援——杜廓尔调拨的那批精锐物资全都没有回信,估计是落在了尚赞人的手里,虽然这件事已经无法弥补,但总归要拖一拖,免得后果来得太快……” “我们和艾欧尼亚人双方都有不少的俘虏,也许交换战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为了赎回那些丢人的混蛋,而是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争取一点时间,尽可能拖延艾欧尼亚人的行动……” 斯维因一条条的记录着自己想到的、能够提高这次战斗胜算的方法,将其相信的罗列下来——完成了这份工作之后,他召开了参谋官会议,并叫上了书记官一同参加。 在会议上,斯维因公布了来自上级的命令,并详细的阐述了自己想到的、具有可行性的准备,随后结合着具体情况,参谋官和书记官开始迅速的明细条例、详实数据。 “拟请求五十只大型地龙蜥支援,以冲击普雷希典城墙、毁灭防御。” “拟请求符文剑士团,第三、第五、第八团支援,以应对破城巷战。” “拟请求帝国黑面纱法师团支援,以制艾欧尼亚义勇军,清扫道路。” “拟请求帝国颁发临时私掠许可,允许外来船只停泊崴里,于艾欧尼亚私掠,以打击任何可能出现于海上的支援。” “拟请求崴里方面派出高级使节,与战争石匠一起前往崴里,寻求谈判与交换俘虏之可能,同时安抚非战斗人员,以免遭遇意外之袭击。” “拟请求战争石匠于尚赞将活动转为地上,干扰尚赞方面行动能力,避免短时间内尚赞之支援。” “拟……” “拟……” 有了这些经验丰富的专业性人才,斯维因的想法很快就变成了纸面上的计划,一条条罗列下来后,签上了【杰里柯·斯维因】的大名,被信使送回了崴里。 虽然上级的命令并没有那么可靠,但就算是带着镣铐,斯维因也给出了当前情况下的最优解。 这就是我,杰里柯·斯维因的能力——见信笺交给了信使,斯维因信心满满。 【0085】 元气老爷子 因为斯维因提供的数据详实,而且作战计划有理有据,所以大部分的请求都得到了认可。 符文剑士团从诺克萨斯龙门出发,黑色面纱法师团也开始集结,大量的私掠许可被颁发,不少比尔吉沃特海盗都闻风而动,似乎想要在目前这种乱局下分一杯羹…… 于是,当亚索回到了普雷希典的时候,他正好遇见了过来商议交换俘虏的诺克萨斯使节团。 看着使节团入住制定客栈之后直接就跑去拜访了普雷希典的僧侣,亚索当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群家伙……真特么机灵。 亚索很清楚,虽然暂时疾风剑派压制住了本地僧侣,但这些经营多年的家伙根还是很深的——所以在接管了普雷希典防御之后,疾风剑派并没有进行更多的行动,而是和僧侣们形成了一种暂时性的默契。 我不翻你们旧账,你们也别给我添堵。 诺克萨斯势大的情况下,这些僧侣也默认了疾风剑派的权宜之计。 然而……不久之前,巴鲁鄂的诺克萨斯人灰头土脸,甚至还换了统帅,尚赞的诺克萨斯人更是整队团灭,这种情况下,有不少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也许在亚索的眼里,这只能算是一点点胜利的曙光,但在这些僧侣的心中,这就是开始抢夺功勋的发令枪。 要知道,现在抵抗诺克萨斯人才是大势所趋,这种情况下,原本地位高高在上的僧侣们也逐渐认清了现实。 没错,他们发现自己其实啥也干不了——他们不能去前线战斗,也不愿意散尽家财提供后勤支援。 如果没有亚索的话,僧侣们提前登高一呼也许还能弄个精神领袖的属性,但现在……他们真的完全无法参与到对抗诺克萨斯人的大势之中。 别人都去风口上起飞了,自己还在地上傻看着,这怎么行! 所以,当疾风剑派在实际上掌握了普雷希典之后,很多僧侣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再次发光发热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诺克萨斯人的使者出现了! 有使者,就意味着要有谈判。 说起谈判,那肯定要德高望重的人来做。 没错,疾风剑派的人现在威望很高——但你们这么忙,就不要把时间花在谈判这种小事情上啦! 去前线战斗才是你们应该做的,谈判什么的……小僧恬有些许人望,也是可以代劳一番的! 而一旦开始谈判……那就意味着谈判取得的成果都是自己的功绩啊! 所以,在诺克萨斯使者出现的时候,在普雷希典的僧侣们都开始摩拳擦掌,默默等着有个机会,就挺身而出,为艾欧尼亚效犬马之劳。 天地良心,僧侣们也没想到,这些诺克萨斯人这么上道,直接就来拜访了他们这些“德高望重之辈”,完全绕过了疾风剑派。 这种情况下,僧侣之中不乏心思灵活之辈感觉到了不对劲,选择明智的闭起大门——但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僧侣热情的迎接了诺克萨斯人。 这些僧侣在战争石匠专业的话术下,将自己的老底亮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这些没脑子的货色并不清楚疾风剑派的计划,但对于“表达友善意见的诺克萨斯人”,他们展现出了“属于主人应有的热情”,关于风土人情、山川地理方面的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甚至还有心更大的人想要说服这些诺克萨斯人加入自己的教派…… 于是,诺克萨斯人乐乐呵呵的收集了一大堆的情报。 回到了疾风剑派,得知了最近几天情况的亚索真的是头疼的要死。 什么是猪队友? 这就是猪队友。 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还在想着用爱感化…… 诺克萨斯人的帝国能从不朽堡垒一隅扩张到现在的三分之一块瓦罗兰大陆,靠的是用爱感化么? 甚至这些僧侣之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不是为了谈判的功劳,就是真的打算感化诺克萨斯人! 当天晚上,亚索一口饭都没吃下。 不仅没吃饭,亚索甚至还有点胃疼——将米饭都扣到了自家哥哥的碗里,亚索又一次爬上了高高的灵柳。 登高远眺,广阔的视野让亚索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就在他思考着怎么收拾那群不知好歹的僧侣时,远岚长老来到了树下。 “孩子,下来。”远岚长老抬起头,看了一眼晃荡着双腿的亚索,“我想跟你谈谈。” …………………… 远岚长老的精神还好,但身体已经虚弱至极了——他倒是没有受过伤什么的,单纯是年纪太大了而已。 疾风剑派的剑术可不是养生功夫。 亚索刚刚到疾风剑派的时候,远岚长老虽然早就垂垂老矣,但精神矍铄,还能给亚索和永恩启蒙,现在一晃已经九年过去了,他的牙齿纷纷掉光,眉毛和头发也逐渐由纯白转为稀疏。 在教授了亚索和永恩之后,远岚长老再也没怎么处理过疾风剑派的事情,只有在亚索提出离开剑派原址、搬到普雷希典的时候,他坚定的投出了一张赞成票。 最近亚索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虽然偶尔还能看见素马长老,但算起来也有很久没有去看自家母亲和远岚长老。 现在,远岚长老出现在了树下,亚索急忙跳下了灵柳。 “长老。”亚索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随意攀爬灵柳这件事总有点亵渎的意思,“吃完了?” “我这个年纪,又能吃多少?”远岚长老微笑着点了点头,“听素马说你回来了,但是吃饭的时候又不在,我就出来看看——你小子果然在这。” “总归是有点烦的。”亚索耸了耸肩,“只不过是一支使者团,就搅得普雷希典不得安宁……” “那就先不要去想。”远岚长老微微眯起了眼睛,展开了随身携带的小椅子,坐在了树下,“先和我讲一讲,你在尚赞、在拉林的经历吧——腿脚已经不支持我走那么远了,这些事情也只能听别人讲讲了。” 面对着远岚长老的请求,亚索自然是不会推辞的,他干脆坐在了长老的身边,开始慢慢讲述自己去拉林、和杜廓尔斗智斗勇的经历。 而整个过程中,远岚长老一直微微眯着眼睛,脸上满是微笑地看着亚索。 亚索也被带进了远岚长老的节奏里,难得没有想别的,只是和远岚长老讲述着自己的经历——直到月上中天,他才讲完了一切。 月上中天,夜风微凉。 当亚索省略了给艾瑞莉娅绑包子头、讲到无牙仔带着自己回到普雷希典之后,夜色已经逐渐深了。 远岚长老终于打了个哈欠——他拍了拍亚索的肩膀,然后拄着亚索慢慢起身。 “你看,你干的多棒。”远岚长老一面收拾着自己的小椅子,一面开口说道,“刚刚在你讲述的时候,我都看见了疾风之灵萦绕着你,瞧,它们在跳舞。” 亚索愣了一下——不需要见我所见,他也能够感知到疾风之灵的愉悦。 “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孩子。”远岚长老将小椅子折起来,夹在了腋下,“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和我说说,我虽然老了,但耳朵却还没背——有人倾听,总好过一个人承受不是?” 说罢,远岚长老摆摆手拒绝了亚索的搀扶,慢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而亚索则是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将经历说了一遍,心情却好了很多呢? 看着远岚长老离开的背影,亚索一时之间竟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 难道……远岚长老也是个元气老爷子? 抬头看了看天生皎洁的明月,亚索不知道为什么,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也是——当初刚来普雷希典的时候,那群僧侣还一言九鼎呢,最后不也交出了所有的权限? 因为这群货色生气……自己又是何必呢? 【0086】 第七军团 恢复了正常的亚索开始一面着手和诺克萨斯使节团扯皮,一面做好战争的准备。 诺克萨斯人已经摆明了要在正面战场上找回面子,一场决战已经近在眼前了! 而另一边,斯维因提交的、进攻普雷希典所需要的支援也逐渐开始到位——他的大部分要求都得到了满足,只有少数因为条件不允许而被驳回,不过总指挥部也给出了代替条件就是了。 比如说,攻城的巨型地龙蜥数量不足、难以运输的情况下,总部将本来直属于参谋部的艾弥斯坦炼金团调给了斯维因,用以攻坚。 于是,斯维因也很快从“上级不知道在搞啥”的状态之中恢复,开始全面筹划起了针对普雷希典的攻击。 “只要符文剑士军团到位。”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和贴纸,斯维因信心满满,“那就可以展开短距离突袭,在艾欧尼亚人的脸上撕开一道伤口,给他们好好放点血!” …………………… 在斯维因踌躇满志的时候,他所寄予厚望的符文剑士军团也到达了崴里。 最先抵达崴里的,是符文剑士第七军团。 编号是七,意味着这是第七个成立的符文剑士军团——诺克萨斯只有七个符文剑士军团,所以这也是最后成立的一支队伍。 但成立的先后并不代表了实力的强弱,如果说起战斗力,那只有二百多个人第七军团就是符文剑士军团中,战斗力最强的那个——虽然其他军团的人数一般在五千人左右。 造成这一点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这支队伍装备精良、异常团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的军团长相当强大。 没错,符文剑士军团的第七团团长,就是大名鼎鼎的帝国剑士,锐雯女士——她的那边比鸢盾还大的符文大剑威名赫赫,第七军团能够有现在的地位,锐雯功不可没。 而现在,经过了一周的颠簸,锐雯终于踏上了崴里的土地。 “快点下船。”眼见着舷梯搭好,锐雯开始大声的招呼起了军团的成员,“玛莉特先去找港口的后勤官,我们需要补给——好吧,就是晚饭,船上的东西大家都吃够了!” “好的好的,没问题!”瘦高个的玛莉特扛起了自己沉重的、闪烁着符文光辉的战戟,将系在腰间的头盔解下来,直接扣在了脑袋上,“保证完成任务——没人会比我们更快获得补给,否则我会打爆他的脑袋。” 锐雯无视了她话里的隐藏意味,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开始组织所有人下船。 虽然第七军团是一个小型军团——或者说,按照锐雯的习惯,应该叫第七大队——但在补给方面,这支军团的需求是很高的。 别看整个军团都是女人,但这些能征善战的女人也一样能吃,在海上漂泊一周之后,她们的眼睛都快绿了。 没有辜负锐雯的期待,玛莉特发挥了自己一贯的传统,用长戟和拳头插队成功,下船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刚刚来到食堂的第七军团就吃到了热腾腾的、有蔬菜、肉类和水果的晚餐。 “谢天谢地。”玛莉特豪迈的将海碗之中的例汤一饮而尽,“我真是受够了朗姆酒。” 似乎是引起了共鸣,第七军团的女汉子们都纷纷笑了起来——在军营的食堂之中,一群青春靓丽的女人显然是非常吸引眼球的,这些身材健美的女性笑起来那叫一个波涛滚滚,很多小伙子饭都顾不上吃,眼睛都看直了。 然而,在见到了她们随身的小旗之后,所有人都熄灭了不该有的念头。 惹不起惹不起。 第七军团只有二百多人,但却能够占据一个军团的名额……除了建团较晚、至今没有满员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足够彪悍。 “少说几句吧,玛莉特。”最终,还是锐雯开口让她稍微消停了一些,“接下来还有相当长的行军任务,如果你真的这么有精力,我不介意让这份行军变成越野训练、” “你这次威胁不到我的,大姐头。”玛莉特放下餐盘,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我在请求补给的时候还收到了一份额外的任务——我们还要顺便带一批补给去前线。” 说着,玛莉特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军令,交给了锐雯。 “真可惜——虽然我个人很乐于进行一次越野训练,但毕竟任务要紧。” 微微眯起了眼睛,锐雯确认了军令的真伪,也收起了笑容。 “艾弥斯坦的补给?”锐雯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我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们诺克萨斯还有这样一个将军?” “听起来也是个女人。”玛莉特想了想,也有点意外,“不过,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总觉得有点特殊。”锐雯收起了军令,四下看看还有人没吃完,干脆就拿出了随身的绸布,开始擦拭自己的符文大剑,“我听说艾欧尼亚战局的情况不容乐观。” “管那么多干嘛。”玛莉特向后一仰,混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我们可不是杜廓尔手下那群上了岸就变成弱鸡的水耗子,在符文武器面前,艾欧尼亚人也没什么特殊的。” 这么说的话……也是? 锐雯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 很快,第七军团完成了就餐,他们有序的离开了食堂,来到了临时给她们排的休息区——洗漱之后,所有人开始享受起了难得的岸上时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第七军团迅速的集结完毕,按照军令的要求来到了指定的地点。 随后,看着连绵百米的、即将由第七军团负责的车队,玛莉特目瞪口呆。 “天哪——大姐头,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辎重队了?” “不是辎重队。”眼见着第七军团到来,车队为首的人主动迎了上来,“而是护卫队——这些都是艾弥斯坦阁下重要的物资,第七军团是为数不多让我们能够放心的人。” “没问题。”不着痕迹的大量了一番自己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性,锐雯抿了抿嘴唇,点头答应了下来,“第七军团保证完成任务的。” 【0087】 破袭战 踏上了前往纳沃利前线的第七军团不知道,在他们后面到达的第三军团、第五军团也遭遇了类似的待遇——无一例外的,他们都“顺便”接受了一份补给运输的任务,而且补给都属于艾弥斯坦。 如果斯维因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察觉到其中的异常。 可惜,“行军的过程中执行护送任务”属于不需要向上通知的细枝末节,就算斯维因事必躬亲,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就这样,在策士统领的一无所知中,一张大网终于缓缓张开。 而在这张大网的后面,苍白女士的嘴角已经逐渐出现了笑容。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另一边,当亚索调整了心态之后,诺克萨斯使者的拖延任务并没有顺利达成。 亚索——或者说疾风剑派——并没有如诺克萨斯所愿,派出一个使者团和他们在谈判桌上扯皮,而是相当干脆的拒绝了他们交换俘虏的建议。 “在诺克萨斯人滚出艾欧尼亚人之前,别指望我坐下来和你们谈。”亚索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坚定的吓人,“或者说,你们大可以用你们常用的手段,扶植一个新的代理人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在艾欧尼亚,除了我还有谁能够成为总代表!” 亚索的话不可谓不狂妄——但当他拔剑出鞘,玉质青龙盘旋剑脊之上时,“自发”前来观礼的僧侣们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这是卡尔玛的力量…… 如果亚索真的得到了卡尔玛的力量,那理论上说,他还真的就有资格代表艾欧尼亚。 诺克萨斯人眼见着最希望的情况没有达成,走得倒也是干净利落——反正拖住亚索什么的也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而已,成功了自然是好的,没成也没啥损失,顶多几个文员跑跑腿而已。 就算亚索不要脸的将所有的诺克萨斯使者都留下,杜·克卡奥都不会有丝毫介意的。 然后,就在诺克萨斯人离开之后不久,自由活动的无牙仔回到了普雷希典。 风行兽带回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诺克萨斯人开始以大队为单位,护送着大规模的补给,从崴里出发开始朝着战斗的前线进发了! 而得到了消息之后,亚索也暂时无视掉了普雷希典的僧侣,开始和义勇军商议起了破袭的计划。 在普雷希典,艾欧尼亚义勇军第三次全体代表大会正式召开。 …………………… 不知不觉中,艾欧尼亚义勇军已经有超过十个门派、超过二十个大型组织加入了——这还是不计算包括纳沃利兄弟会、尚赞义勇军在内的其他抵抗组织的前提下。 和第一次义勇军代表大会只有疾风剑派唱独角戏、第二次义勇军代表大会与会不超过二十人不同,第三次义勇军代表大会的参与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人——在每个次级组织代表上限为十人的情况下,这次会议的参与者涵盖了整个艾欧尼亚的方方面面。 除了疾风剑派、无极剑派、仙灵剑派这种传统的门派之外,参与了这次会议的还有进行保家卫国宣传的独立艺术家、各个种族的瓦斯塔亚代表、战时盟友的比尔吉沃特代表、化名为“群山之子”的均衡教派成员…… 整个艾欧尼亚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逐渐凝聚为一个结构完整、结合紧密的整体,而这也是亚索希望看见的。 而在会议上,亚索开始就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目前义勇军的主要目标:“我们必须为诺克萨斯人即将到来的下一波攻势做好准备。” “我们都不能任凭诺克萨斯人安安稳稳的将物资运输到前线。”亚索神情严肃,“之前炼金毒气的袭击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有了充足的物资补给,就算我们占据地利,也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炼金毒气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了——没有人希望看见诺克萨斯人继续这样肆无忌惮的使用对人对地同样具有可怕威力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所以,将这份危险扼杀在萌芽之中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根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亚索主动提出了应对方案,“诺克萨斯人的武器无法在崴里生产,所以为了避免被练级毒气打击,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半路上进行破袭战。” 代表们开始小声交流了起来。 对于艾欧尼亚人来说,破袭战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因为正面战场上几乎大不了的原因,艾欧尼亚人一直使用的都是避其锋芒的手段——游击、破袭、骚扰简直是家常便饭,加上初生之土的配合,诺克萨斯人空有强大的正面战斗力,一旦打起了反而会顾此失彼。 现在,亚索提出为了避免遭遇大规模的炼金毒气袭击,义勇军要将注意力放在破袭战上,这个理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问题是,破袭战是小规模的多打少、破坏后勤,现在诺克萨斯人有了完整的补给线,再想如从前一样抓住小规模诺克萨斯人狂揍已经不可能了啊! 仙灵剑派的代表起身,提出了这个问题。 “问得好。”亚索点了点头,“过去的破袭战中,我们大多以当地组织为核心,利用对当地地理条件的了解,攻其不备,但现在,诺克萨斯人已经组建了一条相对稳定的补给线,破袭战的效果在逐渐变差。” 听亚索这么说,代表们纷纷点头——这也正是他们担心的事情。 “诺克萨斯人扩大了补给线的规模和护卫没错。”亚索伸手指向了地图上标注的那条补给线,“但对我们而言,这也意味着我们可以调集更多的人手参与到破袭战之中。” 更多的人手? “诸位。”亚索拿起了讲台上的稿子,“根据统计,过去的时候,破袭战往往以不超过百人的小队为主要执行单位,针对诺克萨斯人的小型队伍、信使、斥候进行袭击。” “而现在,当诺克萨斯人每次行动都至少是几百人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加大我们的规模。” “虽然这会将战斗的规模扩大,我们会失去一定的优势——但我们必须清楚,仅仅依靠着小规模的骚扰是无法将诺克萨斯人赶出去的!” “希拉娜修道院的胜利已经证明,在适宜的条件下,我们也初步拥有了和诺克萨斯人进行相当规模战斗的能力。” “虽然我们不渴望战争,但为了将诺克萨斯人完全赶走,我们必须熟悉战争,甚至适应战争,而在保持兵力优势的情况下,逐渐升级战斗规模正是最好的方法!” “今日之破袭战,实为明日决战之演习!” 【0088】 金毛败犬? 第三次义勇军全体代表大会之后,普雷希典方面,各个组织开始尝试起了互补性合作,并且准备起了针对这次诺克萨斯人大规模调兵的破袭战。 亚索则是以身作则,干脆拉起了一支小队,打算给接下来的行动打个样。 而在召集小队的队员时,亚索遇见了一个小小的、让人哭笑不得的插曲——洛拒绝了亚索的开黑邀请。 “别找我!”当亚索找上了洛,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去给诺克萨斯人来一下的时候,洛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我现在可没有心情和你们出去……祝你们成功。” 亚索一头雾水——上次见到洛的时候,这货还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怎么三个月不见,他就从开屏孔雀变成金毛败犬了? “你这是怎么了?”亚索一把扯住了洛的金色羽裳,“天也没塌下来……” 往日洛的羽裳简直是老虎的屁股,摸都摸不得,但这次……亚索都扯掉了好几根羽毛,洛都没有丝毫心疼的意思——甚至他干脆都不搭理亚索了。 眼见着事情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亚索开始四处打听了起来,而在易的嘴里,他得到了一个相当意外的答案。 “洛啊……他前几天好像是失恋了。” 失恋了?! 啥时候的事情? 上次和疾风剑派一起回来的时候,那货不还在以“有家室之人”的身份,打击亚索这个单身狗吗? 现在你跟我说洛试炼了? 这怎么可能啊! 其中一定有误会! 亚索无奈的揉了揉自己额角。 …………………… 洛的爱情故事要从两年之前说起。 那时候,因为洛特兰部落收到了诺克萨斯人的威胁、需要撤离的原因,亚索拉着洛回到了他的故乡,洛特兰。 而在那一次的旅程中,洛遇见了自己的“真命天女”,霞。 平时自恋到自大的洛不知怎么的,就被丘比特给一箭穿心了——在见到了霞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按照洛自己的说法就是:“你不懂,在见到她的时候,我的灵界春风过境,满地鲜花。” 没有装什么正人君子,洛当机立断就对霞展开了狂热的追求。 然而……最开始的时候,霞看起来对洛并不感冒,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部落的撤离上,对洛这个早早离开了洛特兰部落的浪荡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 虽然洛的金羽、战舞和尤克里里迷倒了不少洛特兰少女,但霞却依旧对他爱答不理。 洛感觉自己受到了挑战,他开始变着法子的展示自我——从战舞到歌谣,从尤克里里到唢呐,从书法到绘画,整个洛特兰部落都将他当作了全能的天才,但在霞的眼里,他却跟个小丑没啥区别。 这种情况下,也许换个人就会放弃了也说不定,但洛显然不是一般人,眼见着种种技巧并不能让霞对自己有所青睐,他干脆抛弃了这些身外之事,一心一意的开始死缠烂打。 然后……亚索四处奔波,当他从比尔吉沃特回来之后,他俩就在一起了。 据说是因为两个人打了一架? 反正在亚索眼里,瓦斯塔亚人的爱情观多少有点奇葩。 洛这货如果是亚索前世的朋友,那绝对是每天发二十条盆友圈的货,和霞在一起之后,他每次见到亚索的时候都是春光满面,要不是绽春也出现了问题,亚索毫不怀疑洛会成为一代晒娃狂魔。 而现在,洛居然和自己说,他失恋了? 霞把他甩了? 这不可能啊! 亚索很清楚,霞这个人虽然有点过分严肃(在为人严肃方面,她比永恩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对于洛,她也是真心的。 这一点从她能够忍受洛在平时的胡闹上就能看出来。 换个人在霞的面前嬉皮笑脸,那早就被逆羽叉出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亚索试图从洛的嘴里打听一下事情的原委,但一副“失去了人生未来”模样的洛完全没有交流的能力,无奈之下,亚索只能暂时离开了这个金毛败犬,去别处打听打听。 然后……在洛特兰部落的阿库尼尔长老嘴里,他终于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简而言之就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起因似乎是……霞吃醋了? 其实事情也没多严重,就是霞为了洛特兰殚精竭虑的时候,洛没心没肺的跑到了灵柳上自弹自唱,结果引得不少洛特兰少女围追堵截——然后就被霞看见了。 本来吧,这也没啥,偏偏不久之前诺克萨斯人用炼金毒气的时候把洛特兰部落的旧址也给炸了——虽然洛特兰人都撤出来,但灵庙被毁,他们一时半会恐怕都不会有后代诞生了。 因为这件事而焦头烂额的霞看见了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洛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逮着他一顿批,说着说着就蹦出了一句“这样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孩子。” 然后洛就被喷傻了。 霞的意思是,洛特兰灵庙没了,瓦斯塔亚结合也一时之间无法诞生后代,这时候你还跑着自弹自唱,就不能靠谱一点。 但洛不知道灵庙被毁的事情,所以将这句话脑补成了“霞要和自己分手”整个人都陷入了颓废——而见洛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霞更是懒得搭理他。 就这样,霞开始打听灵庙修复的方法,而洛则是以为自己失恋了。 了解了整个过程的亚索真的是满头黑线——还以为自己能见到一幕修罗场之类的事情能,搞了半天……就这? 多大个屁事啊?! 洛因为没心没肺被霞收拾一顿不是他们的日常么? 摇了摇头,亚索直接找了霞参与这次的破袭战,然后再次找上了洛——“霞要来,你来不来?” 下一刻,金毛败犬满血复活:“来来来,随叫随到!” 看着距离哈士奇就差摇尾巴的洛,亚索忽然有点后悔了——完了,路上又要吃狗粮了。 …………………… 第二天早上,一支由亚索、永恩、易、霞和洛组成的小队在无牙仔的带领下,离开了普雷希典。 命运之风再次吹拂了起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即将遇到的会是怎么样的未来。 【0089】 相遇 由运输机转职成侦察机的无牙仔心情很好,但地面上亚索的心情却有些好不起来了——斯维因花了大力气维护的补给线,就算是亚索这样的五人小队,想要进行破袭战也必须小心翼翼,而小心翼翼的赶路无疑相当让人不快。 没办法,万一被诺克萨斯人掌握了行踪,被打一波包围他们也很难脱身的! 好在永恩和易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而霞洛这一对日常发柠檬,说说笑笑间,五个人一路向西,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遭遇了诺克萨斯人的补给队伍。 高空侦查的无牙仔带着信息回到了亚索的身边,大脑袋邀功一般蹭了蹭亚索的胸口。 “对方人员的数量不是很多。”接到了无牙仔的信息,亚索看起来还算轻松,“连赶车的带护卫,应该也不超过三百人。” “哦吼~”话音未落,洛这边就兴奋的开始搓手了,“三百个人——我切入,一波端了他们!” “但事情有点意外。”下一刻,亚索有些意外的皱起了眉头,“无牙仔还发现他们的身后似乎还有一支小队——这很奇怪。” “还有一支小队?”洛眨了眨眼睛,没有明白亚索的意思,“督战队?” “不是。”亚索摇了摇头,“这支三百人的队伍后面,大概几百米外,有另外一个诺克萨斯小队,他们似乎在蓄意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迹,不想被前面的人知道。” “他们是友军,但后面的不想要让前面的知道自己在,是这个意思吧?”永恩皱起了眉头,“这么说的话,的确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前面有二十个人,我可以认为他们是诱饵,后面的三百人是埋伏,但前面有三百人,后面的二十个人能有什么用呢?” “也许那二十个人是施法者之类的。”亚索想了想,也只能得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目前来看,他们一定是有所防备的,我们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不能掉以轻心。” “瞧好吧。”洛迅速的开始热身,“我们的战斗方案是完美无缺的,只要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霞就会干掉所有人,而且有你和永恩,就算是那群诺克萨斯人有什么陷阱,也不能成为大问题——再加上有易出手,哪怕那支小队真的是施法者,我们也不怕。” 五个人都不是啥战术大师,碰头商量一番之后,他们选择采取老一套,洛开团,亚索和永恩跟上,霞收割,易处理对方强点。 嗯,就这么干! 只要打出完美团,对面也没啥能力翻盘! …………………… 锐雯带着第七军团,护送着艾弥斯坦的补给,行走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 身为军人,锐雯从来都将任务作为最高目标,而因为护送相对轻松,她不可避免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方面。 比如说……艾欧尼亚人和初生之土。 出身自特利威尔那片贫瘠的山区,孤儿出身的锐雯并不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但为诺克萨斯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她也总归是积累了一些经验,在她的认知中,诺克萨斯的战争虽然不是正义的,但总归会带给一个地区新的希望。 相较于王权世袭而阶级不动的许多瓦罗兰公国、相较于还保留着奴隶制残留和门阀政治的恕瑞玛城邦,诺克萨斯无疑是一个开明的国家。 虽然在诺克萨斯,贫富差距和地位差距依然巨大,但对于平民出身的人来说,成为诺克萨斯公民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至少他们不必遭受贵族老爷们的过分盘剥,而且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就能够出人头地。 没错,很多诺克萨斯贵族家庭的确占据了不少帝国的资源,如克卡奥家族和达克威尔家族都拥有着惊人的财富,但同样的,像是锐雯、杜廓尔这种纯粹平民出身之辈,也可以依靠着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帝国有一席之地,这是很多其他国家所不能拥有的。 包括自诩正义的德玛西亚在内。 所以,即使战争会带来杀戮和破坏,锐雯也从未有所动摇。 “我们是军人。”每次战争结束,锐雯都会默默回答自己,“也是解放者。” 但是,在艾欧尼亚,事情看起来却有些不同。 锐雯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艾欧尼亚和其他地区的不同。 在这里,艾欧尼亚人对自己和自己麾下的战士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排斥和厌恶——而和以往不同的是,当勤务官贴出了诺克萨斯法典,表示“任何有才能的人都能够以此获得相应的地位”后,艾欧尼亚人并未如之前一般积极应对。 面对着诺克萨斯士兵,他们依旧横眉冷对。 “我们本来就过得很好!” 这种情况下,锐雯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帝国会在艾欧尼亚陷入泥潭。 这里不是瓦罗兰公国,也不是恕瑞玛的城邦,这里的平民并没有挣扎在温饱线下,也许他们的出身依旧会限制他们的未来,但初生之土的丰沃让他们完全可以接受出身带来的不平等——所以,艾欧尼亚人并不吃诺克萨斯的那一套。 这种情况下,看着满目疮痍的艾欧尼亚,锐雯莫名的有些羞愧——她本能的觉得,帝国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恕瑞玛、放在瓦罗兰公国,而不是艾欧尼亚,但如果一定要问她为什么,她自己却也说不清楚。 锐雯的沉默自然的引起了她麾下战士们的注意,玛莉特就几次询问锐雯到底怎么了——但这种事情锐雯毕竟没法说出口,最后她也只能表示自己有些水土不服。 “大姐头,你可能需要多锻炼一下了。”没心没肺的玛莉特闻言哈哈大笑,“这片土地这么富饶,你居然会不适应——果然是特利威尔出身啊!” 带有强烈地域歧视的语言给玛莉特召来了一顿收拾,她被暂时剥夺了长戟,被锐雯派去赶车,但经此一事后,锐雯倒也轻松了不少。 也许……真的只是水土不服呢? 自己果然不适合做参谋什么的,以后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吧——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交给斯维因先生好一些。 然后,就在锐雯终于调整了心态,再次开始擦拭自己大剑的时候,袭击到来了。 【0090】 破袭小队的完美团 偷偷来到了伏击点,易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先头的斥候。 在车队那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时候,破袭小队的五个人就已经悉数就位,等到亚索的一声令下,洛第一个跳出了树林,兴奋的张开了自己金色的羽裳。 “哈哈——看我的盛大登场!” 话音未落,洛整个人都迅速的窜了出去,只见一道金色流光划过,所到之处无论是赶车的人,还是拉车的马,全都被他过人的魅力所吸引,飘飘然不知所以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不是亚索第一次见到洛的盛大登场,但每一次见到,他都觉得极其鬼畜——这种魅惑会对马生效就很离谱。 按下了吐槽的心,亚索按照计划选择按兵不动,当洛开团之后,下一个接上切入的应该是易。 不需要亚索提醒,易的身形就已经如一道离弦之箭,窜向了车队最前方失控的马车——无极突袭,长剑划过,驽马失缰,车辕断裂。 说实话,用无极剑派的至高奥义去砍车辕、斩缰绳多少有些丢人,但相较于杀死护卫,这样做的效果反而是最好的。 在亚索的“言传身教”下,易已经学会在必要的时候放弃掉自己该死的矜持,这是破袭战,不是歼灭战,自然是什么招式好用用什么了。 随着车队最前方车辆失控、道路被堵死,车队剩余的马车也只能纷纷停了下来。 …………………… 另一边,当袭击出现之后,锐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吗,她一个翻身,跳下了马车,然后举起了手中的符文大剑:“第七军团!维持阵型!保护车队!” 整个第七军团所有的女兵随着锐雯的一声令下,纷纷亮出了自己的符文武器,开始整军列阵——当车队前方陷入了混乱之时,她们也排成了数列纵队,呈合围之势,向着两翼迅速展开。 没错,虽然遭遇了突然袭击,但第七军团的第一反应不是防御,而是全歼敌军! 锐雯和所有第七军团的士兵都看得很清楚,敌人的规模并不大,这次的行动目标显而易见是骚扰和破坏,对待这种敌人,最好的应对是将他们彻底留下! 树林之中,树梢之上。 没有现身的霞微微眯起了眼睛,注视着战场上第七军团的士兵们。 “这些诺克萨斯人有点意思。”看出了对方两翼展开、试图合围包抄之后,霞终于纵身一跃,窜出丛林,“难得遇见了一群不那么垃圾的敌人……我先出手了!” 说着,也不等亚索回答,她就掷出了数支锋锐的魔法翎羽。 几个还在努力安抚驽马的驾车人被刺穿了喉咙,下一刻,霞张开羽裳,更多的翎羽纷纷袭来。 “漫天飞羽!” 看着如天女散花一般的翎羽,符文剑士纷纷做好了防御准备,打算用手中的符文武器对抗对方的袭击——但是,她们猜错了霞的打算。 呼啸的翎羽目标不是举着符文武器的符文剑士,而是车队还没有失控的驽马和拴着它们的缰绳。 漫天飞羽之后,整支车队的所有驽马都被翎羽划伤了毛皮、割断了缰绳。 没有了束缚、还受到了惊吓,这些驽马开始到处乱窜了起来——它们只是拉车的普通牲口,不是训练有素的战马! 洛的登场撕开了防御的口子,易的突袭阻止了车队的前进,而霞的袭击让它们彻底乱成了一团。 …………………… 锐雯从未遇见过这种攻击。 对手很强大——无论是最开始出现的金毛怪,还是那个剑士、这个丢羽毛的家伙,都是锐雯见过的、数得上强大的家伙。 但他们的下限也是真的低,明明都不是寻常庸手,但在出手之后却摆明了就是针对马车和驽马,完全没有和第七军团战斗的意思——锐雯丝毫不怀疑,如果对方真的能够毁掉所有的马车,他们甚至会转身就走! 嗯? 也就是说,在下一步,对方会彻底毁掉这些马车? 用什么办法? 火?还是什么别的? 就在锐雯一面分出一支小队安抚军马,一面思忖着对手到底想要干什么的时候,永恩终于出手了。 永恩学习的不是御风剑术,而是祈风剑术——这种剑术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剑术,而更类似于一种魔法。 修习了祈风剑术的永恩在战斗中并不像是一个剑客,而更像是一个施法者——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祈求疾风之灵的帮助,汇聚出一场可怕的风暴! 当初永恩和素马长老二人破三百的时候,就是素马长老拦住飞斧,给了永恩三分钟安全的祈风时间,这才召唤了风暴降临,完全毁掉了那支倒霉的飞斧手。 而刚刚,就在易出手消灭了斥候的时候,永恩就已经开始祈风了——现在,当锐雯意识到破袭小队的目标是马车之后,永恩的祈风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双眼都变成了惊人的青色,永恩的长剑已经完全透明了——剑身变了锐利的风刃,剑刃上还闪烁着若有若无的雷霆。 “不好!”感受到庞大力量的汇聚,锐雯第一时间做出了预警,“结符文守护阵,举起武器,随我勇往直前!” 在锐雯的命令下,第七军团的符文剑士都果断的举起了符文武器,各种武器上,代表着守护的符文纷纷亮起,一面半透明的盾牌开始在车队的前方汇聚。 永恩一剑斩出,半空之中,一柄透明的祈风之剑也随之斩出! 而多亏了锐雯的提醒,当永恩的长剑斩下之时,符文盾牌也终于完全形成——祈风之剑结结实实的斩在了符文大盾上。 祈风化雨。 剑盾相交,骇人的冲击爆发开来,余韵化为一阵狂风,将整个战场都囊括了进去。 而这一阵狂风,就是亚索一直等待的时机! 下一刻,明明是在狂风之中,亚索却无比从容的冯虚御风,来到了半空之中,然后稳稳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御风剑术奥义——狂风绝息斩! 你真的以为永恩召唤的祈风之剑只是用来攻击车队的一次性武器么? 实际上,这柄祈风之剑最重要的作用……是给亚索接大招啊! 随着亚索长剑出鞘,呼啸的风暴宛若实质般的凝结在了他的剑上,这一次,亚索手中长剑的剑芒早就突破了三尺之限,暴涨到了十米开外! 真·十米长剑! 以御风剑术举起了手中这柄长度超过十米的疾风大剑,亚索的狂风绝息斩仅仅砍出一剑,就砍翻了半支车队——长剑到处,只是青芒一闪,无论是马匹、赶车人还是符文剑士,谁挡在了亚索面前,谁就被一刀两断! 然而,就在锐雯咬紧牙关,打算冲上去打断狂风绝息斩之际,亚索却毫无征兆的收手了。 而亚索突然住手的原因不是他怜香惜玉,而是在锐雯背后的丛林之中,数枚拖着尾焰的火球毫无征兆的出现,砸向了一片狼藉的车队! 亚索可是看得清楚,这些火球的目标不是车队,也不是破袭小队,而是翻车之后,散落满地的……炼金毒气弹! 该死的,这是个陷阱! 【0091】 陷阱 转身暴退、召唤疾风屏障的亚索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诺克萨斯人还真特么下血本儿啊!” 大批炼金炸弹长途运输,还搭上了一支看起来战斗力不俗的护送小队,就是为了坑参与破袭的艾欧尼亚义勇军一手?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鬼才主意是特么谁想出来的? 诺克萨斯人真是捡到宝了呀! 难道……是他们提前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故意坑自己一手的? 有这种念头倒不是说亚索狂妄自大——就以他在艾欧尼亚的影响力,如果能确认干掉他,就算付出一个大军团的代价,斯维因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不过,这也不成立啊! 要知道,亚索一直依靠着无牙仔作为侦察机,在情报上是领先于诺克萨斯的,而且这次的破袭还属于“临时起意、兴趣使然”,五个人离开普雷希典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确定目标! 所以说,如果诺克萨斯人真的早有准备,那就意味着为了逮住亚索,他们准备了很多支自杀小队。 而很多支自杀小队……这也未免太过了点吧? 召唤了疾风屏障、暂时阻断了毒气传播之后,满头问号的亚索开始叫所有人撤退——而不用他说,洛已经张满了羽裳,飞也似的回到了霞的身边,易也是步履不停,很快就回来汇合,当炼金毒气蔓延过来的时候,破袭小队集合完毕,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 亚索这边倒还好,但锐雯那边就糟了。 并不清楚什么是炼金毒气的第七军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毫无准备,这些符文剑士最开始看见火球的时候,还以为是友军的支援呢! 这些为诺克萨斯立过功、留过血的姑娘们万万没想到,那些火球的目标不是破袭小队,而是车队一直运输的“补给”。 火焰不是支援的信号,而是催命的符咒。 盛放着炼金毒气、经过特殊伪装的陶制密封容器被砸碎,其中的胶质物品遇见明火之后,迅速发生了爆燃——惨绿色的火焰眨眼之间就窜起来好高。 随后,在火焰产生的高温中,炼金毒气开始迅速挥发,形成了紧贴地面的绿色毒云。 猝不及防下,赶车人和符文剑士有不少人都吸入了毒气。 于是,溃烂出现了。 糜烂性毒气将它的威力展现的淋漓尽致,大片大片的疹子迅速出现在了体表的各个地方,转眼之间就成为了水泡,然后迅速化脓、糜烂,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超过半数的人一头栽倒在地。 锐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符文大剑绿幽幽的光辉遮蔽了她的身形,让她免于遭受毒气的侵蚀,但看着手足同胞在毒气之中挣扎,她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庆幸。 此时此刻,锐雯的心里一片冰冷。 没有能够完全掌握符文武器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毒气之中,而能够依靠符文武器撑起护盾的人也大多是苟延残喘。 至于那个发布任务的中年人……他却仿佛早有预料一样,好整以暇的带上了面罩,转身放弃了车队、朝着火球发射的方向迅速离开,目眦欲裂的锐雯想要上前一剑结果了那个混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了照看自己的姐妹。 举起符文大剑,锐雯努力地撑大符文护盾,试图帮助在毒气中挣扎的姐妹,但任凭她怎么努力,半透明的符文护盾却始终不能庇护除了锐雯以外的人。 溃烂加剧,生命凋零。 锐雯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茫然的丢弃了大剑,想要抱起身边的小姑娘——这个叫卡歌娜的孩子比锐雯小了五岁,才刚刚到达参军的年纪。 锐雯还记得她到第七军团报道时候的模样。 “我是卡歌娜,来自特利威尔。”小姑娘黑色的辫子又粗又长,也许是因为发质太硬,头顶还有一束小小的呆毛,“擅长唱歌、收割青稞、使用长矛,想要成为一个像军团长一样的帝国军人!” 虽然卡歌娜符文武器的使用并不熟练,但日常训练却从未落下一点——后来有一次的战斗中,卡歌娜所在的小队在攻城的时候落在了最后,发狠的小姑娘剪掉了自己的大辫子:“以卡歌娜之名,我不会再失败第二次了!” 而现在,这个倔强而要强的小姑娘,正瘫倒在地,无力的嗫嚅着。 “锐雯……姐。” “我好疼……” 锐雯小心翼翼的抱起卡歌娜,想要将她移到毒气范围之外,但还没等锐雯迈出脚步,小姑娘就已经没有了生息——她的一张脸完全干瘪了下去,头发也失去了生机、枯燥的如同干草。 呆滞的回头,锐雯看到的是一片人间炼狱。 在这惨绿色的毒气之中,平日里并肩作战的姐妹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瘫倒在地,她们有的能够依靠着符文武器撑起护盾,勉强保护着自己向毒气边缘移动,但更多的人则是如卡歌娜一样,倒在地上无力的哀呼。 这是诺克萨斯帝国的骄傲、战无不胜的第七军团! 锐雯很清楚,这个全部由女性组成的军团能够走到今天、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中拥有如今的地位,大家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那些先加入军团的人,无一不是与锐雯同生共死的伙伴——她们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和蛮族血战,在诺可莫奇平原和无畏先锋血战,第七军团的旗帜是所有人的功勋! 那些后加入军团的人,无一不是听着锐雯的事迹入伍的——她们在训练中从未发出任何抱怨,都期望着能够如自己一样有朝一日被大统领接见、获得属于自己的封号! 而现在,整个第七军团的所有人,除了锐雯之外,全部挣扎在毒气之中。 而这份毒气的始作俑者……是诺克萨斯的自己人。 难以言语的悲怆涌上了锐雯的心头,她想要仰天长啸,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平时那柄视若珍宝的大剑现在却仿佛是活了一样,开始主动汲取锐雯的力量,维护着她的安全。 可是,锐雯想要的并不是这份安全! 锐雯想要的,是同袍金兰们的安全! 惨绿色的毒气继续扩散。 在符文武器的作用下,锐雯感觉自己的体力在迅速的消耗——她丢掉了大剑,挣扎着回到了车队之中。 头脑已经不清楚的锐雯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 我应该和金兰姐妹们死在一起。 除此之外,她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天旋地转中,锐雯终于倒在了地上——而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感受到了一阵清风。 【0092】 灵界之风 亚索最开始是打算带着破袭小队直接离开战场的——反正小队也只有五个人,机动灵活,完全可以在毒气赶上之前离开这里。 就算实在跑不过毒气…… 那不是还有无牙仔么? 载着五个人飞虽然累了点,大不了事后自己豁出腮帮子,多给无牙仔吹吹唢呐! 但是,随着毒云扩散、草木凋敝,亚索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拥有了灵界视觉的亚索清楚的看见了灵界的痛苦——毒气的破坏远胜战争,所到之处连荆棘丛生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陷入了死寂。 作为一个艾欧尼亚人、艾欧尼亚义勇军的领袖,亚索终究不能对这惨绿色的毒云坐视不管。 退一万步说,就算亚索现在不管,事后恢复灵界和谐恐怕比消灭这毒雾更加麻烦! 晚做不如早做——亚索咬了咬牙,暗暗打定了主意。 “永恩,帮个忙。”停下脚步,亚索看向了自己的哥哥,“再来一柄祈风之剑——越大越好!” “你要干什么?”意识到了亚索的目标,永恩当即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下妄动祈风之力,毒气很可能加快扩散!” “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吧?”亚索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毕竟我好歹也是义勇军的领袖,区区毒气就把我逼退……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永恩很想说一句“难道身为领袖亲自跑出来搞破坏就很有面子吗”,但是话到嘴边却只能咽下——他很清楚亚索,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谁也想不到这货能有多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一旦亚索做出了决定,那真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亚索也不是没事喜欢逞强的人,否则也不会搞破袭战了,在永恩看来,亚索这么说肯定有一些不方便告诉自己的原因。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真的不给他再造一把祈风之剑,这货搞不好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无奈的永恩开始祈风——但是在心里,他却悄悄的将这一点记下了。 别看今天闹得欢,等回到普雷希典……我好好给你拉个清单! 你还知道自己是艾欧尼亚义勇军的领袖啊?! 等着被母亲打屁股吧——艾欧尼亚义勇军领袖被自家老母吊在灵柳上打屁股,这总归能让你有点教训!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大哥已经想好了怎么事后给自己一个教训,亚索在永恩开始了祈风之后,也咬紧牙关调动起了灵界之力。 灵界之力,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应该属于魔法的一环——相较于易于掌控的奥术,灵界之力更加狂野、更加难以掌控,但同时也更具威力和创造性。 在卡尔玛提供的传承之中,有一部分就是关于灵界之力的运用——而在希拉娜修道院,三个月的净化工作则是让亚索对这份力量初窥门径。 现在的亚索虽然不能如卡尔玛一般以灵界之力倒灌现界、形成惊人的灵能心炎,但操纵灵能、加强自己的御风剑术却也并非毫无机会! 当祈风之剑逐渐成型之后,亚索不等祈风之剑斩下,就主动递出了手中的长剑。 兄弟之间的默契让永恩恰到好处的放开了祈风之剑的控制权——在祈风之剑还没有溃散的时候,若有若无的灵能出现,亚索以自己的长剑为祈风之剑的剑柄,强行凝聚住了这柄剑的躯体。 亚索和永恩的常规战术是永恩的祈风之剑吹飞敌人,亚索趁着狂风施展狂风绝息斩。 但这一次,亚索干脆就接管了永恩的祈风之剑! 和之前的那柄与符文盾牌撞击后、本体已经溃散、只有风暴余波的祈风之剑不同,这一次的祈风之剑是完完整整的、还闪烁着雷光的实体风剑! 这柄长剑……又岂止十米? 就在永恩以为狂风绝息斩即将到来的时候,亚索却出人意料的舔了舔嘴唇。 灵能的光辉一闪而逝,风暴在亚索的手上发生了惊人的形变——在青龙长吟之中,这柄祈风之剑竟片片张开,一剑化百剑,百剑呈扇形,硬是变成了一面折扇,被亚索紧紧的握在了手中! 下一刻,折扇横扫。 这面前所未有的折扇中,每一根扇骨都是一柄祈风之剑,而折扇扫出之后,每一柄祈风之剑都化为一阵息吹之风。 这轻轻巧巧的、自下而上的一挥恍若羚羊挂角,但一挥既出,却是真正的风云变色! 剑化狂风之后,亚索再也无法控制折扇的形体了——上百道风暴呼啸着拔地而起,夹杂着泥土和砂石,带着震惊百里的龙吟之声,盘旋着直上云霄! 酷烈的疾风带走了地上的一层浮土,也卷走了所有的毒雾,当风暴平息、龙吟结束之时,肆虐的毒气竟被亚索一扫而空! 亚索奋起祈风扇,玉宇澄清万里埃! 看着天边出现的一道彩虹,易依旧一脸平静,但永恩、霞和洛却已经是目瞪口呆,他们真是万万没想到,亚索会以这样的手段驱散掉诺克萨斯人的毒气! “别愣着了。”亚索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该去抓俘虏了——这群护卫车队的诺克萨斯人恐怕都是弃子,有大用!” 永恩深深的看了亚索一眼,转身主动走向了东倒西歪的符文剑士——他麻利的收集了断裂的缰绳,很快就将所有还活着的符文剑士捆了个结结实实。 …………………… 不远处的小山后面,几个艾欧尼亚山民打扮的诺克萨斯人正通过魔法,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战场情况。 如果锐雯在这,她一定会认出其中一个人正是车队发布任务的那个领头人。 “你确定炼金毒气生效了?”维持着半空中的一颗透明的眼球,队伍之中的施法者转了车队领头人,“这才几分钟的时间,怎么车队那里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当然确定!”车队领头人语气笃定,“所有炼金毒气都小心存放,而且还进行了伪装,始终保存良好,我亲眼看见了陶罐被明火打破、出现了爆燃才离开——我现在肺部还有些疼呢!” “可是为什么毒雾散去了?”施法者表情狐疑,“好像忽然刮了一阵风——” 下一刻,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 “是的,刮了一阵风。” 【0093】 优待俘虏 不知道过了多久,锐雯终于逐渐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身下触感传来,这里不是冰冷泥泞的土地,而是干燥但有点坚硬的床榻,锐雯迅速爬起身来,本能的伸手去抓大剑,但举起了胳膊之后,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似乎不怎么对劲。 抓了个空。 四下环顾,锐雯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封闭的房间之中? 在诺克萨斯的传说中,千珏的狼灵会带走心有不甘的死者,但锐雯从未听说过千珏会把灵魂关押起来啊!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有人推门而入,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锐雯的面前。 “你就是第七军团的军士长锐雯吧?” 第七军团? 锐雯愣了一下,这才确认自己并没有死,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的大量起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典型的艾欧尼亚面孔,身躯也算是强壮——但不是诺克萨斯式的粗壮,而是保持了灵活的矫健。 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一条长马尾,剑眉之下,一双看起来不怎么有神的眼睛给整张脸加上了几分微妙的违和感——而黑黢黢的眼窝则是让锐雯想起了某些诺克萨斯的传统贵族。 但……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呢? 就在锐雯努力的回忆着对方的身份时,来人又一次开口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亚索——在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我应该还是挺有名的。” 哦,亚索! 锐雯知道这个名字——因为艾欧尼亚战局的不顺,亚索的名字已经渐渐在诺克萨斯流传开来了。 诺克萨斯尊重强者,虽然阵营不同,但亚索的名字还是广为流传,而且相当一部分诺克萨斯人还认为,亚索迟早会成为诺克萨斯的一份子。 “我是锐雯。”大致确认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锐雯终于点了点头,“第七军团的军士长。” “锐雯女士。”亚索努力的收敛起了自己的无精打采——他没有时间去进行多人运动,黑眼圈严重主要是最近实在是太忙所导致的,“你现在已经成为了艾欧尼亚义勇军的战俘,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给予你可以维持生存所必须的物质环境,也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试图进行无谓的抵抗和挣扎。” 锐雯想说自己不会束手就擒,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干巴巴的一个字—— “好。” “感谢你的配合。”亚索闻言也点了点头,“你的部下也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不过她们的伤似乎重一些,我们会提供必要的帮助和治疗,而作为交换,希望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你也能够坦诚一点——” “她们还活着?” 听到了同袍们的消息,锐雯整个人都精神一振,她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 “我再次强调一下。”亚索无奈的一把扯住了锐雯的肩膀,“你现在是俘虏!” 锐雯愣在了原地——身位一个诺克萨斯军人,她这时候应该做的是努力反抗、争取逃脱;就算逃脱不了,也至少要闭口不言,不泄露任何帝国情报。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锐雯没有一点力气,她只是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一个让亚索相当意外的问题。 “我的大剑呢?” “也许在兵器库里,也许被丢在了荒野之中。”亚索耸了耸肩,“抱歉,把你们这些重伤号带回来已经很麻烦了,武器什么的也只能丢下了。” “也好。”锐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那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吧。”亚索点了点头,“艾欧尼亚一向优待俘虏的。” …………………… 离开了关押着锐雯的单间,亚索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之前易抓住了纵火的那批人——他们的嘴巴很严,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至今为止,亚索依旧没有搞懂,为什么诺克萨斯人疯了一样的采取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段。 第七军团可是诺克萨斯的百战精锐,就这么坑在这? 这岂止是自断手臂,简直就是主动自杀! 至于锐雯…… 屋子里的那个行尸走肉和亚索心目之中的锐萌萌可是差远了,在亚索的认知里,锐萌萌应该是英姿飒爽的女战士、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杰,但现在的锐雯仿佛灵魂都没有了一样,在自己离开之后就愣愣的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要试着策反她? 这个大胆的念头出现之后,亚索越想越觉得应该可行。 毕竟……这一次的锐雯是被自己人卖了。 亚索虽然还没搞懂诺克萨斯人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的行动,自己不是唯一的目标。 甚至很有可能,亚索自己才是被殃及池鱼的那个! 也许锐雯依旧保有一定的忠诚,但经此一事,她不可能不动摇! 而动摇,对亚索来说就是机会。 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正所谓“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现在是诺克萨斯内部出现了问题,精锐如第七军团都被以草芥以待,亚索又怎么会坐失良机? 这支王牌军团如果可以被策反,那对艾欧尼亚义勇军将是一波巨大的加强! 至于怎么让这些诺克萨斯人迷途知返、改邪归正…… 那将是一场漫长的旅程了。 然后,就在亚索默默思考着怎么救赎一下第七军团的时候,永恩来了。 而在永恩的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母亲。 这一刻,亚索忽然脊柱发凉,心头猛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没等他转身离开,老太太就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亚索的耳朵。 “你个小混蛋——长能耐了是吧?!” “非要去冒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永恩都看不住你了是吧?!” 原本失魂落魄的锐雯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下意识的抬头,透过房间小小的窗子,她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艾欧尼亚大名鼎鼎的亚索,正被人揪着耳朵,一面嘴上求饶,一面满院子乱跑。 亚索夸张的痛呼和永恩不加掩饰的嘲笑让锐雯这一瞬间竟有些恍然,看着院子里吵闹的母子三人,她竟然难得的有了一种……在人间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活着真好。 【0094】 劳动 亚索为锐雯安排了详细的改造计划。 很清楚锐雯在意那些被毒气伤害的同袍,亚索力排众议放开了她的监禁,让她参与到了劳动之中——而锐雯对于这种“劳动改造”的说法并未提出异议。 对锐雯来说,有点活干……也许还要更好一些,至少能够让她不至于整天胡思乱想,出点汗也能让她整个人轻松不少。 就这样,在锐雯清醒之后的第二天,她被安排到了一户艾欧尼亚农户家中,帮助他们完成今天的春耕。 …………………… 这是一户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艾欧尼亚人家,只不过没有壮劳力而已。 锐雯不知道亚索用当地的语言和这户人家的老夫妇说了什么——大概应该是小心自己之类的吧。 那不重要了。 锐雯不想再拿起武器,如果监视能够让艾欧尼亚人放心、更好的治疗自己的同袍,锐雯也不介意生活在长久的监视下。 而且……这种监视也未必就真的能够限制自己。 就这样,一双再平日里拿着大剑的手稳稳的扶住犁架,开始了工作。 长久的锻炼让锐雯看起来纤细的身材下充满了极具爆发力和耐久力的肌肉,平时需要两个人操纵的犁在她一个人的手里用得非常轻松——暮春的沃土被犁铧的断刃翻开,难得的、属于土地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这里的确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在特利威尔参军之前,锐雯也为帝国农场工作,但那里的土地却贫瘠而匮乏,耕地的时候需要人和牛一起努力,而且效率还低得可怕。 拿出了自己日常训练时候的态度,锐雯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拉着沉重的铁犁,耕耘在初春的田野上——在她的后面,负责监视她的那对夫妇似乎有点手足无措、不怎么适应现在的这种情况。 仅仅一个上午的功夫,锐雯就耕完了一小片农田。 当太阳来到了半空之中后,老夫妇叫停了锐雯,用不怎么熟练的诺克萨斯语告诉她可以休息了——锐雯放好了铁犁,接过了陶罐,里面是盐水。 “喝水。” 锐雯点了点头,将大半罐水一饮而尽,就在她放下了陶罐,打算继续犁地的时候,夫妇之中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拦住了她,并告诉她要吃饭了。 午餐是两条鱼——锐雯自己吃了一整条。 吃饭的时候,这对夫妇笑眯眯的看着她,这种目光让锐雯多少有些不适应,她从未经历过这种目光。 长这么大,锐雯从别人的眼里看见过很多——有轻蔑、有冷漠、有恐惧、有期待、有憧憬、有赞许,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现在对方这种眼神。 有一点像期待,但却好像又不是。 锐雯避开了他们的目光,尽快结束了午餐,就在她打算再去干活的时候,老头拦住了她。 “别着急,下午的地比较难犁,我们要去借一头牛。” 借一头牛? 虽然锐雯很奇怪为什么在艾欧尼亚牛都可以外借,但她还是没有提问,只是一言不发的跟在老人的身后,去村里长老那,领了一头耕牛回来。 就这样,锐雯的劳动改造开始了。 诺克萨斯侵略的脚步正在加快,而在普雷希典外的这个小村子,昔日的帝国骄傲,现在却过上了农夫一般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锐雯很适应这种生活,但总归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下意识的收集着这个小村子的信息,但无奈这里的方言有很多生僻词她听不懂…… 很多次,她都听见那对夫妇提到自己的时候都说起了一个叫“黛达”的词语,每次说起这个词语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脸骄傲。 就好像…… 在诺克萨斯,典狱长炫耀着自己监禁的囚徒一样——不过锐雯总觉得他们的表情不像是炫耀,反而像是一种期待。 难道看好自己就能让他们升官发财? 如果这样的话,他们还真是走运了。 看在每天午餐红烧鱼的份上,锐雯不介意他们收获一份功劳。 …………………… 将锐雯丢在了这个小村子之后,亚索很快就再次回到了前线——诺克萨斯人看起来疯了,随时可能搞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行动,就算义勇军再怎么注意,也难免中招,他不得不和无牙仔一起四处奔波,充当救火队员。 而这火一救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当诺克萨斯人的疯狂似乎有所停止、其他被救下了的符文剑士也没有了生命危险之后,亚索再次来到了这里。 锐雯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春耕也全部完成,在锐雯劳动过的地方,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已经破土而出。 在亚索到来的时候,锐雯正和一群人一起,在为麦田修建水渠。 “你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亚索打量着身穿粗布衣裳的锐雯,面露微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和你一起的那些人已经都醒了——她们运气不错,虽然有相当一部分下半身不能再使用武器,但至少都保住了性命。” 听亚索这么说,锐雯抿了抿嘴唇,然后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她们正吵着见你。”亚索耸了耸肩,“看得出来,你很有威望。” 锐雯没有说话——她很想念自己的同袍,但并不想回答亚索任何关于军队、关于诺克萨斯的问题。 “不过她们一定想不到,你现在是这副样子。”亚索伸手指了指路边的水渠,“这些,都是你修的?” “帮了点忙。”锐雯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是我设计的。” “可惜,这个工程恐怕要失去一个干活的好手了,那些病床上的重症人员还在等着她们的领袖呢。” 锐雯闻言没有多少,只是默默点头,然后去和那对夫妇告别。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了回普雷希典的路上。 走在后面的锐雯迟疑了几次,最终快步上前,还是开口问向了亚索。 “他们做的不错吧?” “他们?”亚索很意外,并没有明白锐雯的意思,“你是说谁?” “那对监视我的人。”锐雯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贴切的描述,“那对老夫妻。” “他们当然做的不错。”亚索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你也做的不错——我可是听见了,他们很希望你是他们的黛达。” “我不是吗?”听到前一句话略微放心了一点的锐雯听到了后一句话之后,相当意外的愣了一下,“我是说,我本来就是他们监视的囚徒啊!” “囚徒?”亚索眨了眨眼睛,停下脚步看向了锐雯,“黛达可不是什么囚徒,在这里的方言中,黛达的意思是女儿。” 女儿? 锐雯的脑袋嗡的一下。 【0095】 决议(求首订!!!) 锐雯做梦也没想到,“黛达”的意思不是囚徒,而是女儿,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一脸理所当然的亚索,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 他们……把自己当作了女儿? 这一刻,很多锐雯一直都在下意识逃避的细节清晰的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陈旧却干净的粗布衣裳、每天中午餐桌上美味的红烧鱼、逢人便主动分享的满脸喜悦、从未见过的护肤品…… 锐雯自己也隐隐约约察觉到,这种待遇无论如何也不是囚徒。 但自小孤儿出身、长在帝国农场,锐雯从未体会过身为人女的感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渴望着有人呵护,只是潜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回报这对老夫妇——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下定决心,想要在亚索面前为他们说点好话。 结果……却得到了一个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答案。 “这怎么可能。”半晌之后,锐雯终于无意识的喃喃道,“他们为什么会希望一个囚徒、一个满怀罪孽的人成为自己的女儿?” “那是在你看来。”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锐雯,亚索微微叹了口气,“对他们来说,你也只是一个走错了道路的佣兵而已。” 走错道路的……佣兵? 锐雯本能的想说自己不是佣兵,但随即却意识到,从待遇上讲,自己真的和佣兵没有太大的区别。 用的时候用,不用的时候就丢掉。 诺克萨斯当局就是这么用佣兵的。 也是这么用第七军团的。 “这里不是诺克萨斯。”亚索伸出手,拍了拍锐雯颤抖的肩膀,“这里是艾欧尼亚。” “可我是诺克萨斯人。”锐雯低下了面庞,“我出身特利威尔,过去为诺克萨斯征战……” “以前你没得选。”亚索摆出一副理解的样子,“但现在,你也许可以试着做个好人?” “好人?”锐雯仔细咀嚼着这个自己很少听到的词语,怔怔的有些出神,“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亚索点头,直视着锐雯的眼睛,“你已经做了一个月了。” …………………… 锐雯一路上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机械的跟随着亚索的脚步,慢慢的回到了普雷希典,直到与病榻上的姐妹重逢之后,这才强撑着露出微笑。 表演天赋不足的锐雯很快就被瞧出了问题,很多士兵都转弯抹角的询问她到底怎么了,而玛莉特更是直接问她“大姐头,艾欧尼亚人是不是提出了什么难以接受的条件”——对此锐雯只能无奈的摇头。 “我很好。”锐雯语气低落,“但总是愧疚不安。” 愧疚不安?! “我们已经为帝国尽力了。”玛莉特显然弄错了锐雯的意思,“狡猾的艾欧尼亚人设下埋伏,点燃了我们运输的炼金炸弹——” “这些不是艾欧尼亚人做的。”锐雯迟疑了片刻,还是打断了玛莉特,“是……诺克萨斯人做的。” 小小的院落忽然鸦雀无声,虽然有些人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她们不像是锐雯被符文武器庇护,所以并未见到车队领头人戴上面具、转身离开的一幕。 “大姐头什么时候学会讲笑话了?”玛莉特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帝国可不会这么做……” “别骗自己了。”既然已经点破了真相,锐雯干脆就打消了玛莉特最后的幻想,“我看到了一切。” “……” 玛莉特的喘息开始变得粗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想要去寻找自己的符文长戟,片刻之后又颓然的坐下,一脸痛苦的看向了锐雯。 “帝国……真的放弃了我们?” 锐雯心里有了肯定的答案——但在这个时候,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而对于玛莉特、对于所有第七军团的符文剑士而言,沉默已经意味着一份答案了。 没错,她们被帝国抛弃了。 她们一直引以为傲的第七军团成为了帝国的弃子。 “凭什么啊?!”身体还很僵硬的玛莉特撑着椅子,忿忿地起身,“我们都做好了准备,哪怕为国捐躯也可以——但为什么帝国要我们死在自己人手里、死在毒气之中?!” 这也是锐雯一直想知道的。 这也是锐雯注定无法知道的。 姐妹重逢的喜悦荡然无存,这份来自帝国的沉重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大姐头。”好久之后,玛莉特才凑到了锐雯身边,低声开口,“我们……被抛弃了,对吗?” “……这不是抛弃。”看着一双双看向了自己的眼睛,迟疑了很久的锐雯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是背叛。” “背叛……” “我们可不是被抛弃到路边的流浪狗。”在姐妹们的期待中,锐雯再次昂起了头颅,“这也不是抛弃,而是背叛!” 背叛一词给所有的符文剑士都注入了一份不一样的力量——她们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从之前的颓然不安之中摆脱了出来。 自怨自艾可不是这支队伍的风格,爱憎分明、雷厉风行才是! 小小的院子里,这些还没有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的符文剑士一个个群情激愤。 然后,就在她们以为自己会再次拿起武器,参与到对抗诺克萨斯的战争中时,亚索将整个第七军团的编制全部打碎,化整为零的将她们全部送到了乡下。 一时的群情激愤并不可靠——她们需要的是彻底的改造。 亚索至少要让她们知道,自己将要为何而战。 而这一次,在离开普雷希典的时候,锐雯没有见到亚索——有那么一瞬间,锐雯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疑问。 “亚索去哪了?” 亚索此时已经离开了普雷希典——就在劳动改造第二期开始的前一天,亚索收到了一份惊人的消息。 诺克萨斯的黑色面纱法师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前往前线的路上转变方向,随后和崔法利军团一起,突袭了均衡寺院。 整个均衡教派猝不及防下突遭大难——由于狂暴之心、暗影之拳和很多精锐不在寺院里,均衡教派完全遭中。 当代暮光之眼,苦说大师为掩护学徒离开,战死当场,而均衡教派的传承也几乎被挖断了根子。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亚索完全没有时间去管第二期的劳动改造了。 【0096】 灾厄序曲(爆更求订阅!) 时间回到亚索收到消息的六天前。 均衡寺院。 年仅十二岁的阿卡丽正在道场练习着手里剑的投掷技巧——偌大的道场之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正在训练。 均衡教派的其他人去哪了? 他们要么是已经离开了纳沃利,正在前往斐洛的路上,要么就在下山采买、张灯结彩,筹备慎的婚礼。 没错,慎要结婚了。 至于为什么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结婚…… 这自然是慎的父亲、当代暮光之眼·苦说大师的主意。 而一切的起因,则是要从均衡教派对诺克萨斯的态度说起。 …………………… 实际上,察觉到了诺克萨斯人大动作的不仅是义勇军,实际上,当斯维因开始厉兵秣马、跃跃欲试的时候,藏身于大山之中的均衡教派也多多少少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 一方面他们本来就在艾欧尼亚树大根深,而另一方面,也有不少均衡教派的人使用化名进入了义勇军——对这些自称是群山之子的家伙,亚索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还有一些均衡信徒和苦说那个说“现界归现界、灵界归灵界”的家伙不一样,如果可以的话,亚索也很希望他们能够为对抗诺克萨斯出一份力。 所以,当诺克萨斯人开始准备起了大动作的时候,均衡教派也收到了消息。 不过,虽然身为艾欧尼亚的一员,但苦说和相当一部分均衡教派的战士都并不担心——或者说并不在意诺克萨斯人的举动。 甚至对他们而言,斯维因并不是敌人。 之前在准备进攻普雷希典的战略时,斯维因除了请求支援外,还提出了“一个拳头打人”的策略:即在进攻普雷希典的时候,放松对其他势力的压力,有限的释放善意,争取将战争维持在小范围之内。 斯维因很清楚团结的力量,他可不希望看见一个团结的艾欧尼亚将诺克萨斯拖到泥潭之中! 所以,对于鼎鼎大名的均衡教派,斯维因一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尊敬——他甚至主动派出了使者沟通,并声明这是“属于现界的战争”,还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将维持艾欧尼亚传统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苦说虽然对诺克萨斯有所提防,但大致还是放心的——他也明白斯维因的考量,所以并不担心诺克萨斯人会调转枪口朝向自己。 毕竟义勇军才是诺克萨斯人的敌人,他们没理由对均衡教派动手。 甚至为了避免误会、防止有人化名群山之子,盲目的参与到接下来的普雷希典之战中,苦说还特意将慎的婚期定在了现在。 反正慎和叶舞的婚事是多年前就定下的娃娃亲,现在成婚的话,均衡教派就变相的脱离了战事,不会参与到接下来的麻烦之中了。 然而,就在婚期定下之后,斐洛那边却突然传来了消息,一个古老的封印出现了问题,虽然这时候苦说很不希望均衡战士下山,但封印毕竟很重要,他只能同意狂暴之心凯南和暗影之拳梅目下山去处理。 而为了保险期间,苦说安排了那些和自己思维比较接近、不会半途掺和到战争中的人与二人同行。 在这支队伍离开均衡寺院的时候,梅目的女儿、一直以下任暗影之拳自居的阿卡丽自告奋勇的请求同去——结果被不出意料的驳回了。 “你将会是暗影之拳。”阿卡丽的父亲塔诺摸着阿卡丽的头发,“但不是现在,目前来说,你还需要多多练习——斐洛的事情,并不是你能够插手参与的。” 对于自家老爹的话,阿卡丽已经有些习惯了,但习惯归习惯,她依旧有些不甘心。 “我已经能够在暮光的帷幕之中隐藏自己了。”阿卡丽鼓着腮,愤愤不平道,“至少我不会有危险。” “暮光的帷幕并非万能。”塔诺微笑着摇了摇头,“你能够依靠着它在海啸之中保全自己吗?” 阿卡丽愣了一下,她很想梗起脖子说能,但看着自家老爹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还是撇撇嘴,转身去了道场。 “我迟早要成为新的暗影之拳!” …………………… 当阿卡丽在道场训练的时候,慎这个新郎却并没有多么激动——他正在偏殿和自己的好兄弟戒闲谈。 而闲谈的话题也不是山雨欲来的纳沃利,而是慎接下来的婚礼。 “还有十天,你就要成家立业了。”戒捧着一杯茶,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慎,“来,笑一下吧,这种时候就别板着脸了。” “……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看着一脸欣慰的戒,慎却有些难受,“叶舞的心思你是知道的——婚约什么的,我现在真的没有太多的心思。” “那可不行。”戒眨了眨眼睛,也给慎倒了一杯茶,“总归我们需要一点振奋人心的事情,而且你也说了,你和叶舞的婚约是长辈定下了的。” “是啊,长辈定下了的。”慎接过了茶摇了摇头,“而不是我定下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都一样。”戒混不在意的避过了慎的话里有话,“总之……我之前在诺克萨斯人的手里弄到了一柄不错的短刀,我相信你会喜欢它的。”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慎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有点坐不住了。” 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慎暗暗下定决心,起身离开了偏殿。 慎和叶舞有一份婚约,叶舞却对戒有所青睐——而有趣的是,戒似乎没有打算接受叶舞。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种事情虽然有点狗血,但却再通常不过。 在苦说的眼里,慎和叶舞的婚约是一份联合,慎和叶舞的婚礼是一个契机——但在慎的眼里,前者感情基础薄弱,后者耽误了他参与普雷希典的战斗。 于是,慎想要终止这份婚约,他很希望戒能够站出来支持自己,但同样身在其中的戒却有所顾虑,只能一直装聋作哑,两个亲如兄弟的人在这件事上却别扭的可怕。 好在他们毕竟不是言情小说的男主角,无论是对慎还是对戒,感情什么的……并不是目前的重点。 眼见着慎转身离开,戒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就是说不清楚的。 算了,趁着婚礼还有几天,自己应该也去活动活动身子了。 然而,就在他走出了偏殿,打算去道场舒展一下筋骨的时候,均衡寺院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喧哗。 【0097】 突然袭击(爆更求订阅!) 曾经化名为“群山之子中的一员”,戒也曾经参与过几次和诺克萨斯人的战斗。 而诺克萨斯人的战鼓让他印象深刻。 穿着沉重铁甲的诺克萨斯战士跟着鼓声列队向前,在这样的正面攻势下,就算是均衡战士也难以轻缨其锋——毕竟正规军和游击队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现在,这熟悉的战鼓出现在了均衡寺院的围墙外…… 戒来不及多想,身形一纵就攀上了均衡寺院的城墙。 抬眼望去……均衡寺院已经被诺克萨斯人包围了。 崔法利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艾欧尼亚,在战争的鼓声中,他们列好阵型,步步向前。 而在这些重甲战士的身后,一架架小型投石车已经组装完毕——虽然这些小型投石车不能攻破高大的城墙,但均衡寺院的围墙不高也不大。 诺克萨斯人对均衡教派……不宣而战。 见到了这一幕的戒本能的有些嗓子发干。 “还好还好。”戒努力安慰着自己,“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围墙的魔法还在……暮光的帷幕还庇护着我们。” 下一刻,就在戒打算跳下围墙,快点去组织所有人撤离的时候,一队施法者出现在了战场上。 黑色的迷雾降临在了均衡寺院外——戒并不了解诺克萨斯人的魔法,只觉得天色忽然暗淡了下来。 而当黑雾接触到了均衡寺院的外墙时,咝咝的腐蚀声出现了。 在戒惊愕的表情之中,均衡寺院外墙的防御符咒开始逐渐剥落失效,在黑雾的作用下,均衡寺院的防护正在迅速失效! 必须马上撤离! 顾不上接续观察敌情了,戒匆匆跳下了围墙,直奔大殿而去——在半路上,他遇见了苦说和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了行色匆匆的戒,苦说皱起了眉头,“慎忽然找我说要退婚,而外面又传来了阵阵鼓声……今天这是怎么了?” “诺克萨斯人来了——他们似乎准备进攻寺院!” “什么?”苦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们疯了吗?!” 看着再也无法保持古井无波状态的师傅,戒在心里暗暗的回答一句——“也许是的。” 三步并作两步,苦说很快来到了围墙——跳上了围墙,他清楚的看见了外面包围着均衡寺院的诺克萨斯人。 苦说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之前还唯唯诺诺的诺克萨斯人居然真的打算进攻均衡寺院! 这些外乡人疯了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攻击均衡教派意味着向整个艾欧尼亚宣战? 他们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攻下均衡寺院? 等等…… 难道斐洛的封印是他们破坏的,目的就是引部分均衡教派的人离开? 但他们不会以为没有了暗影之拳和狂暴之心,自己就能够敏队暮光之眼的怒火了吧? 不会吧? 微微眯起了眼睛,苦说面露冷笑。 “慎。”苦说叫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叫上所有人,准备从后山离开——诺克萨斯人一时半会可找不到下山的那条路。” “是!” 这种情况下,慎也暂时丢掉了结婚的事情,点头答应了下来。 “戒。”苦说转过来看向了自己的弟子,“叫教派里的战士,和我一起,给这些盲目自大的诺克萨斯人一个教训!” “是!” 戒也点了点头——他早就期待着和诺克萨斯人好好的打一架了! …………………… 当崔法利精锐来到围墙二十步外的时候,战鼓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 漆黑的烟雾已经化作了凋零的花瓣,在洁白的围墙上留下了道道漆黑的痕迹——与此同时,整个均衡寺院的暮光帷幕也逐渐消退,在夕阳下,整个寺院的轮廓越发清晰了起来。 古老的帷幕能够让均衡寺院自然的隐没在山林之间,而现在,在黑雾的侵蚀下,这层帷幕终究消弭于无形。 下一刻,就在诺克萨斯的指挥官下令、要求投石车准备装弹的时候,均衡寺院的大门打开了。 苦说带着一队均衡弟子,来到了大门之外。 战鼓再次响起。 在崔法利军团中,一部分战士拔出了背在身后的短矛,随着各个小队的口令,他们扬起手臂,将这些短矛狠狠地投向了门口出来的均衡战士。 面对着漫天投矛,苦说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当此之际,他终于暂时抛弃了自己一直说的“现界归现界,灵界归灵界”。 双手在胸前十指紧扣,苦说结了一个【皆】印。 “奥义·魂佑!” 在苦说的背后,那柄灵界的魂刃突然现身,然后径直插在了他脚下的土地上——无形的力场张开,诺克萨斯人的短矛在触碰到了力场之后被纷纷弹开。 鼓声响起,发现远程攻击无效之后,诺克萨斯人开始缓缓推进,而面对这种情况,苦说抽出了腰间的钢刃。 在苦说的控制下,钢刃悬浮在了空中,随着他嘴里念念有词,这柄钢刃的体积开始急速增大,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柄巨刃。 而眼见着诺克萨斯人越来越近、对方已经无法进行远程打击,苦说结束了魂佑,转而结了一个【斗】印。 “奥义·暮刃!” 巨大的钢刃在半空中一斩而下,所过之处诺克萨斯人被整整齐齐的一刀两断。 与此同时,在苦说身边的均衡战士也纷纷拿出了武器,配合着半空之中横扫八方的钢刃,开始了反冲锋。 保持着斗印,苦说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也许这些诺克萨斯人可以轻易屠杀那些孱弱的平民,但在均衡之力面前,他们依旧如蝼蚁一般孱弱! 我给了你们机会,但你们做错了选择! 而和同门一起反冲锋的戒则是感受到了一份难得的热血沸腾。 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和师傅一起并肩作战、对抗诺克萨斯人! 魂佑、暮刃——这些暮光之眼的技巧真的威力惊人! 来吧,让我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就在均衡战士这边看起来局势大好的时候,战场之上异变突生。 在诺克萨斯法师团的黑雾之中,数条锁链突然出现。 这些金灿灿的锁链带着可怕的能量,直接缠住了控制着钢刃的苦说! 【0098】 均衡之殇(爆更求订阅!) 苦说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下——在他的印象里,诺克萨斯人的施法者都是结成团队行动的,他们虽然很厉害,但大多使用的都是威力巨大但相对迟钝的战争法术。 但这一次,突然出现在黑雾之中的锁链却迅捷异常,苦说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锁链捆了个结实。 感觉到事情不对,苦说迅速变招。 【临】印。 “奥义·影缚!” 苦说的身形一沉,整个人平平的移出去数丈,借着遁入灵界的短暂时间,他扯开了锁链的束缚。 但就在他离开了灵界,再次出现在现界之时,又一条锁链出现了。 “铮——” 亦真亦幻的锁链再次将苦说捆了个结实。 而这一次,苦说再也不能利用影缚逃脱了。 眼见着师傅被捆住,劫赶忙回身救援,但还没等他赶到苦说身边,一个标记就突兀的出现在了苦说的头上——下一刻,标记爆发,半空中一朵玫瑰绽放凋谢,而被标记住、捆起来的苦说虽然再次结了【皆】印,但却未能成功的使用奥义·魂佑。 下一刻,黑雾猛地一涨,将苦说的身形完全吞噬。 …………………… 身处黑色迷雾之中,再次回到了现界的苦说一时之间无法辨别方向。 然而,虽然此时的苦说双眼一片漆黑,但在心里他却意外的镇定。 到了现在,他终于可以确认,诺克萨斯人是早有预谋的了。 斯维因的信使之类的也全都是骗局,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毁灭均衡教派了。 虽然还是很想不通为什么诺克萨斯人敢全面开战,但至少现在、至少这一次,自己恐怕是要栽了。 当印记炸开的时候,苦说感觉到自己一瞬间就失去了沟通灵界的能力——而作为暮光之眼,失去了灵界之力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力量之源。 苦说已经快五十岁了,虽然他一直有锻炼,但身体机能的下降却是不可避免的,失去了灵界之力,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普通剑客而已。 而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剑客是没有能力活下去的。 正是认清了这一点,苦说才意外的平静——相较于自己的生命,他甚至更在意那个印记意味着什么,对方究竟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切断了自己和灵界的联系。 可惜,这个问题注定是得不到回答的。 在黑雾之中,苦说努力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那个神秘的施法者没有再次出手,但周围的诺克萨斯士兵却毫无顾忌——他们似乎完全不受黑雾的影响,举起了武器就朝着苦说冲了过来。 双眼什么都看不见,苦说只能听风辨位,勉强格挡——但在成群结队的崔法利士兵面前,这种格挡、这种防御毫无意义。 “噗嗤——” 一柄长矛深深的刺入了苦说的后背,锋利的黑铁战刃轻而易举的划破了他绸缎的练功服,然后直接嵌进了他的肩胛骨中。 苦说一阵踉跄。 身体失衡就意味着破绽——于是,又一柄武器扎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是第三柄、第四柄。 当戒终于甩脱了阻拦,来到了黑雾之中护住了自己的老师、将他救出来的时候,苦说已经差不多成为了一个刺猬。 淋漓的鲜血在他的身上化出一面骇人听闻的刺青,虽然他有意识的压制着自己肺部的伤口,但一张嘴,血沫还是从嘴里喷了出来。 “戒……” “我在——师傅,我在!” “去,回去……带走【影之泪】。”苦说勉强开口,“不要留给……诺克萨斯。” “师傅,我带你走——” 眼见着戒似乎不愿意放下自己,苦说痛苦的瞪大了眼睛,他主动放开了捂着肺部的手,开始迅速求死。 “你,快去……” 这一刻,戒似乎回到了六年前自己跟随着苦说,追捕金魔的时候。 金魔肆虐的时候,有很多人因为他而受伤——当时戒就负责为那些难以抢救的人截肢。 虽然用利器斩断人的肢体很残忍,但不截肢的话,他们可能会丢掉性命。 在那一次,戒学会了取舍——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而最好的结果,就是失去的少于得到的,比如失去肢体的一部分,得到生命的延续。 而现在……他再次面对了艰难的取舍,曾经教导自己的导师,现在也成为了取舍上的一环。 再次看了自己的老师一眼,戒终于起身——在苦说最后的微笑里,他转身翻过了均衡教派的墙壁,起身前往均衡的禁地。 熟悉的一切在戒的身边掠过,而距离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见到这里的一切,时间已经过了十年——那时候的戒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苦说在慎需要陪练的时候注意了他。 在陪练中,戒一次次的被慎击倒,直到他遍体鳞伤,才抓住了一个小小的机会,第一次打倒了慎,这份坚持和洞察让苦说破格收下了他作为弟子,并有了戒这个名字。 抿了抿嘴,戒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着。 “老师,我一直都知道。” “当初收下我,是因为慎需要一个陪练。” “在你的眼里,我也只是慎的影子而已。” “在你的心里,慎才是下一任暮光之眼。” “你对我承诺,是希望我不要对慎嫉妒。” “影之泪给我,是希望我使用这份力量。” “使用了之后,我就无法竞争暮光之眼。” 来到了禁地,戒踏上了台阶,走进了漆黑一片、空无一物的大厅。 “但我一直心怀感激——不管怎么说,是您让我摆脱了痛苦的过去,教给我知识和力量,而我自始至终,都从未嫉妒过慎。” “我是发自真心的认为他是我的兄弟——从他发现了你的心思,故意给我放水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一直如此。” 在角落里,戒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匣子。 “你不希望我成为慎的阻碍,而我也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我会接受这份力量,也会承担这份命运。” “现在,我的老师,请安息吧。” 嘀嗒——嘀嗒—— 这是【泪】跌落的声音。 ———————— 求订阅啊!!! 【0099】 影流新生(爆更求订阅!) 没有了苦说和戒,均衡教派的战士们开始逐渐抵挡不住。 因为不会掺和到反抗诺克萨斯人的“可靠战士”都被派去了斐洛的缘故,留守均衡的大多是参与过对诺克萨斯战斗的战士,他们对大规模战斗并非一窍不通,但面对着装备精良、组织严谨的诺克萨斯人,这些战士还是慢慢的落于下风。 眼见着诺克萨斯人似乎打算拉开距离,再次使用远程武器,他们不得不暂时退回到院内。 然后,就在他们不得不退回墙内、勉强据墙而守的时候,戒回来了。 和匆匆离去的时候不同,现在戒的身上已经满是刺青,一双眼睛里也满是骇人的红色——愤怒晃若实质般的出现在了戒的身边,惊人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在戒的手里,一个漆黑的匣子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拿到了影之泪。”戒将这个黑色的匣子举起了,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只要服下或者洒在身上,就能获得影子的力量——而作为代价,我们将彻底成为光下的暗影,远离均衡。” 均衡教派的众人目瞪口呆。 苦说曾经说过,戒可能是下一届的暮光之眼——但从他现在的状态看……这显然已经是不再可能。 “你们可以拒绝,然后孱弱的死去。”戒提高了自己的语调,“也可以选择加入我——为了初生之土而战!” “过去,我曾经和诸位一样,化名群山之子,参与到艾欧尼亚义勇军中。” “而从今以后,我将会以影流之名,用暗影的力量,保护艾欧尼亚!” 影流的战士们面面相觑——他们一时之间有所迟疑,想不通自己应该向前一步,还是转回去继续战斗。 但留守均衡寺院的大多是都是苦说不放心的激进派,在片刻的迟疑之后,很多人大步上前,愿意接受影之泪的洗礼。 于是,漆黑的液体流淌在了他们的身上,形成了狰狞的刺青,暗影的力量在他们的体内汇聚——从此之后,他们再也感受不到灵界,但也正是从此之后,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朝他们打开了。 拥抱了暗影之后,这些战士纷纷握紧了拳头,他们清晰的感知到了暗影,感知到了充盈的负能量,虽然纷杂的念头开始在他们的脑海中出现,但同样充斥了他们全身的,还有惊人的力量。 眼见着无人再出列,戒默默的收好了影之泪。 接受了暗影力量的人默契的在他的身后拍成一个小小的方阵,同样的力量让这些人产生了惊人的默契,只需要戒的一个手势,他们就打开了大门,冲出了均衡寺院。 而没有接受暗影力量的人则是看着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同门,在围墙内面面相觑。 …………………… 接受了影之泪的力量,再回到了战斗中之后,戒的感觉与过去完全不同了——他能够清楚的看见诺克萨斯人召唤的黑雾之中的一切。 暗影成为了戒最好的伙伴,他甚至能够凝聚出由暗影制造的分身,协助自己进行战斗、自由的和影分身交换位置。 和戒一样,其他接受了影之泪力量的影流战士也都获得了极大的增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能够依靠着不怎么精妙的配合,反向暂时压制住诺克萨斯人。 虽然因为数量上的劣势,他们并没有完全处于上风,但至少局面看起来已经是大不相同。 在诺克萨斯黑色面纱法师团中,那个将自己的全身都藏在了长袍里的人惊讶的发出了一声轻咦,她完全没想到,均衡教派居然会有这样“不均衡”的一面。 要不要冒一点险,将这份力量也消灭在萌芽之中? 略一思忖,她做出了决定。 下一刻,就在戒冲入了诺克萨斯的阵型之中、开始大肆屠戮的时候,一个印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头上——与此同时,一道似曾相识的锁链也朝着他缠绕了过来。 不,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似乎是发现了戒能够和自己的影分身互换位置,同样也有一根锁链缠向了他的分身。 戒被锁链缠住,头顶的玫瑰印记也突然绽开。 然而,这个印记虽然能够切断苦说和灵界的联系,却无法切断戒和暗影之间的连接——影之泪就在他的怀里,暗影的力量也流淌在他的身上。 戒短暂的遁入了暗影之中,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那个神秘施法者的身边。 眼见着噤声魔印似乎对戒没有生效,神秘施法者也有些意外——她看得很清楚,这个年轻人对暗影的运用并不熟练,如果想要毁掉他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不是。 当戒来到了身边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惊人的力量,如果自己杀死了他,那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恐怕将是暴走的暗影傀儡。 那样的话……恐怕自己到时候想要脱身,也不太容易了。 这里毕竟是艾欧尼亚。 自己的目的也不是均衡教派,而是斯维因。 想到这里,她深深的看了戒一眼,随即身形一闪,在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后,就消失在了对方的视野里。 而本来打算追下去的戒在见到了这双眼睛之后,竟一瞬间有些无法控制暗影的力量——无奈之下,他只能停住脚步,努力调息。 眼见着戒似乎出了点问题,周围黑色面纱的施法者开始了施法,他们用黑雾编织出了一面大网,想要将戒留下。 然而,直到这面网罩在了戒身上的时候,黑色面纱法师团的施法者们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 黑雾被戒轻轻松松的捏在了手里,然后化为了一柄暗影利刃。 手持这柄暗影利刃,戒轻轻松松的收割了整支法师团所有人的性命——既奥法之拳后,又一个法师团在初生之土宣告被歼灭。 …………………… 一刻钟之后,战斗结束了。 在暗影肆虐的战场上,诺克萨斯人尸横遍野。 回到了均衡寺院的戒恍若一代杀神,而在他看向自己同门的眼神中,竟然不知何时也带上了难以言语的杀意。 “现在,诺克萨斯人完蛋了。”戒居高临下,看着所有不愿意接受暗影之力的均衡战士,“你们可以滚了。” “你不能这样,戒,这里是均衡……” “闭嘴,孱弱的废物,我给了你们一次选择,你们没有珍惜——我心情不错,所以你们难得有了第二次的机会,滚出去,或者死在这。” 锐利的目光环视四周,戒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冷笑。 “还有,从现在开始,我不叫戒——我叫……劫!” 【0100】 劫的选择(爆更求订阅!) 慎终究还是成为了新一任暮光之眼——在苦说大师没有指定继任者的情况下,本来戒和慎都是有资格的,但现在戒变成了劫,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慎就自动变成了暮光之眼。 苦说的遗物经被驱逐的均衡战士之手,被交到了慎的手里,但接过了钢刃、继承了无形的魂刃的慎的心里,却满是疑惑。 戒在干什么? 对于影之泪,慎其实是有所了解的——他很清楚,那份力量对于均衡教派来说,是禁忌之中的禁忌。 毕竟有光有影才是均衡,暗影噬光显然完全背离了均衡的教义。 在慎的认知中,戒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总是能够很好的权衡利弊,贸然使用影之泪的行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难道……是为了保住均衡寺院? 在苦说战死的情况下,不使用禁忌的力量,恐怕诺克萨斯人就会占领均衡寺院,毁掉一切传承——这无疑是戒无法接受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使用了禁忌的力量吧?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戒会驱逐那些没有拥抱暗影的均衡战士呢? 此刻,慎真的是满头的问号。 心怀疑惑的慎甚至连日常的冥想都做不到,在简单安顿了均衡教派逃出来的众人之后,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选择返回了均衡寺院。 慎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询问戒。 …………………… 夜色深沉。 昔日的均衡寺院现在已经是一片漆黑——在影流接管了这里之后,整个均衡寺院都很快被暗影所笼罩了起来。 慎原本是想要通过灵界悄无声息的进入均衡寺院的,但在靠近了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灵界已经被暗影所扭曲了,想要通过灵界悄无声息的找到戒已经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慎只能采用了最原始的手段,走正门。 谢天谢地,戒没有更换大门的门锁。 道场、讲堂、大殿、偏殿、精舍、食堂…… 整个均衡寺院在慎的眼里逐渐陌生了起来——这里不再有着让人赏心悦目的均衡,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暗影能量的压抑下,慎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在大殿,慎找到了冥想之中的戒。 相较于几天之前,现在的戒已经容貌大变了——脸还是那张脸,但因为气质的变化,戒看起来和之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你来了?”就在慎思索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劫先一步睁开了眼睛,“怎么,不甘心?” “你在说什么?”慎皱起了眉头,“戒,你这是怎么了?” “叫我劫。”劫纠正了慎的称呼,“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戒了——现在的我拥抱了暗影,不会再维持那可笑的均衡了。” “我知道当时的情况很紧急。”慎看起来有些局促,“戒——” “是劫。” “好吧,劫。”慎摊了摊手,看着自己的兄弟,“如果是我,我也会使用那份力量,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你也不需要为此而离开均衡教派。” “收起你的天真,慎。”劫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说了,我已经不想去维持那可笑的均衡了——我离开均衡教派的原因是我看见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崭新的道路?” “你知道吗。”劫靠近了慎,用一种冷漠异常的眼神看着对方,“暴力也许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足够的暴力能够解决所有出现问题的人。” “别开玩笑了。”慎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因为劫的眼神而有所退缩,“暴力从来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任何问题,即使出问题的人被杀,问题本身也依旧存在着!” “但在那之后,你就看不见它了。”劫的嘴角露出了冷笑,“就像是……师傅永远看不到我现在掌握了多么伟大的力量一样。” “你在说什么?!”听到劫如此讥诮的说起自己的父亲,慎的语气终于不复平静,“暗影之力正在侵蚀你的心灵——劫,你必须快点摆脱这种状态!” “那只是你以为。”劫轻松的分出了一个影分身,人和影分身各将一只胳膊搭在了慎的肩膀上,“如果我正在被暗影侵蚀,你是否也在被均衡所禁锢呢?” “不——”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每次参与义勇军的行动你都要化名?”劫的嘴角出现了微笑,“你下意识的认为这不符合均衡之意,但同时却认为这是正确的选择。” “不是这样的——” “还是说,你认为自己不是暮光之眼。”劫不给慎任何分辨的机会,“打算在接过这份责任之前,放纵一次?” “你在说什么……” “我在阐述一些事实而已。”劫的脸上笑容更盛了,他抓住了慎心里的迟疑,开始步步紧逼,“我了解你,慎,就好像了解曾经的自己,你瞒不过我,你早就对均衡心存疑惑——” “同样的,你也瞒不过我!”讷讷无言的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劫的胳膊,“我很清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某些缘故,你不可能接受暗影的力量!” 说着,慎用出了学习多年的关节技,想要干脆的压制住劫。 然而,劫毫无征兆的与自己的影分身换了个位置,下一刻,一柄冰冷的战刃搭在了慎的脖子上。 “你以为你了解我。”劫的语气再次转冷,“但那只是过去的我,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戒——而现在的我,是影流之主,是暗影之王,是劫!” 冰冷的刀刃让慎的汗毛竖立起来,他本以为劫也会下意识的和自己过招,就像是过去千百次训练的一样,到时候自己就能趁机好好劝服他,让他迷途知返,重归均衡。 万万没想到,劫干净利落的使用了暗影法术,与影分身交换位置后,直接制住了慎。 难道……他真的和过去全然不同了? 慎愣在了原地。 半晌之后,劫似乎叹了口气,他将短刀丢在了慎的脚下,转身让开了一条路。 “看在最后的交情上,你可以离开了。” 转过身来,慎深深的看了一眼和过去大不一样的劫,终于弯腰捡起了那柄短刀,然后默默选择了离开。 夜色依旧深沉。 黑暗的均衡寺院再次恢复了平静。 【0101】 暴跳如雷(爆更求订阅) 经此一事,劫和慎终究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虽然烬早就死在了无牙仔的脚下,但戒还是在目睹了老师的死亡之后成为了劫,均衡教派还是因为内部的路线矛盾,在苦说死后一分为二。 不过,对于艾欧尼亚来说,这一次的均衡分裂相较于原本的情况要好上不少。 这次的分裂并非是内乱,均衡教派虽然被挖了根,传承都落在了影流手里,但在整个艾欧尼亚的角度上,那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除此之外,诺克萨斯人还顺便赔上了一支崔法利精锐和一整个黑色面纱法师团。 奥法之拳、黑色面纱,诺克萨斯人已经丢了两支战斗法师团了。 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份代价足以让身在纳沃利前线、主持着战局的斯维因暴跳如雷了。 …………………… 平日里的斯维因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上位者,他总是将自己的背头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而坚毅。 但今天独自一人在办公室中的斯维因却不复淡定——他已经快要爆炸了。 气的那种。 在三个月前,当杜·克卡奥提出了进军普雷希典的要求后,斯维因迅速做好了计划——他和麾下的参谋官一起,准备了详细的战斗细则,并且有理有据的向杜·克卡奥请求了合情合理的支援。 而杜·克卡奥的回应也很迅速,合理的支援全数同意。 本来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斯维因相信,在自己的调度下,艾欧尼亚人的抵抗会被自己一点点的摧毁,到时候只要拿下普雷希典,瓦解了他们的战斗意志,配合着对其他绥靖势力的安抚,帝国对艾欧尼亚的征服将逐渐转为蚕食,并且慢慢实现全境的占领…… 然而,接下来的消息让斯维因整个人都懵了。 首先是被寄予厚望的第七军团莫名被歼灭——事后战争石匠的报告是“他们接受了一次护卫任务,负责护送致命的炼金毒气,结果被艾欧尼亚人半路袭击,最后使用炼金毒气和敌人同归于尽。” 因为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情况,在斯维因看来,第七军团至少应该换掉了十倍于己的艾欧尼亚人,毕竟这支符文剑士军团的战斗力还是有保证的,艾欧尼亚人想要逼的这些姑娘与他们同归于尽的话,付出的代价也应该相当惊人。 这一波算是小亏。 但在两个月之后,第三军团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这就让斯维因难以接受了。 为什么第三军团也去护送炼金毒气了? 那可是五千人的满编军团,行军的时候也要接受一个莫名其妙的、运输危险物品的任务? 然后,他们又一次被艾欧尼亚人找到了、袭击了,又一次被迫引爆了炼金毒气,又一次和敌人同归于尽?! 我特么要是再信一次,我就是傻子! 愤怒的斯维因下令彻查此事——这之中绝对有什么问题! 结果事情才过去半个月,那边的调查还没结束,黑色面纱法师团就出问题了。 看着桌上来自战争石匠的报告,斯维因已经快要气疯了。 “黑色面纱法师团在崔法利精锐的护送下,从崴里登陆,前往纳沃利。” “行军途中,队伍遭遇艾欧尼亚义勇军战斗序列下辖群山之子的袭击。” “法师团和崔法利携力击败来犯的敌人,在确认自身安全下进行追击。” “追击中到达均衡寺院,与庇护群山之子的均衡信徒产生了武装冲突。” “战斗爆发后,敌酋被击毙,但黑色面纱和崔法利被不明暗影所毁灭。” 这特么是什么狗屎的调查?! 查来查去,结果就是在行军的时候,黑色面纱和崔法利被人骚扰,然后就临时起意去干了一票,结果不仅破坏了自己“一个拳头”的战略,还特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三个月之前,当斯维因提出了普雷希典战略的时候,他是真正相信自己会成功的。 而如果他能够大权独揽、所有的发展都按照他所想的来,他也的确有可能成功。 但三个月之后,随着一双无形大手的掣肘,斯维因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普雷希典战略恐怕要完蛋了。 想要拿下普雷希典,自己必须先清理内部的破坏者! 是谁在这么做? 是那些以军功立家的贵族,不希望自己半途崛起、分一杯羹? 不,不是的。 斯维因虽然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但他从来都不是孤傲的人,有雷霆手段的同时,他也有让人如沐春风的一面——就像是为了普雷希典战略愿意安抚其他势力一样,斯维因也可以在某些方面和军功贵族们妥协。 妥协换取团结,这是斯维因很早就知道的道理。 那些军功贵族虽然贪婪,但总归不至于愚不可及,这时候给斯维因拖后腿也是在坑自己! 是现在的大统领勃朗·达克威尔冕下,不希望自己获得更高的地位? 这更是说不通了。 现在的斯维因虽然在诺克萨斯鼎鼎有名,但他的名气更多的来自于他做参谋时期策士统领的身份——在诺克萨斯,一个机智狡猾的幕僚是受人尊重的,但却并不会引起人们的忌惮。 大统领是能够结合力量和智慧的人,而斯维因只有智慧,并没有半点力量,他没有麾下的嫡系,也没有过人的实力,无论怎么说,也不至于引起现在达克威尔的敌意。 而且,在艾欧尼亚战局中,斯维因忠诚的执行了大统领的指示,尽可能的为诺克萨斯收集魔法物品,这种情况下,达克威尔不可能在背后这样搞斯维因! 那是谁? 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斯维因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努力的回忆着过去的一切,想要从种种迹象中梳理出一点头绪。 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答案,最后留在斯维因名单上的,只剩下一朵黑色的玫瑰了。 是他们吗? 也就是说,这是一份……时隔多年的复仇? 这群诺克萨斯的蛀虫——究竟是谁给了你们这样在阳光下进行阴谋的勇气? 斯维因舔了舔嘴唇,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就在他开始酝酿自己的反击时,信使带来了杜·克卡奥的新命令。 这份命令的措辞还算温和,但内容如让斯维因如坠冰窟——去掉那些无所谓的客气,信笺上只有一句话。 “继续执行普雷希典战略。” ———————— 求求大家,订阅一下吧,呜呜呜…… 【0102】 以身为筹(爆更求订阅!) 看着杜·克卡奥的命令,斯维因真的是胸口一疼,嗓子一甜。 为艾欧尼亚战局殚精竭虑的策士统领这一刻眼前直接一花,所见之处全是闪闪金星。 这种情况下还继续进攻? 我还能进攻个锤子啊! 这一大堆狗屁倒灶的破事之后,我需要炼金毒气没了、后勤补给也断了,连续几波物资不仅都砸在了半路上,还连带着砸没了两支符文剑士部队。 被寄予厚望的施法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全歼在了均衡寺院;护送施法者、代替了地龙蜥的崔法利精锐也都死得不明不白…… 现在再看当初自己列出的清单时,斯维因无奈的发现,看起来杜·克卡奥答应了所有条件,但事到临头,一份实际上的支援都没到。 嗯,也不能说没有任何的收获,的确有些私掠船出现在了艾欧尼亚的海域——但那些混蛋在发现守望之海舰队没了之后,也都一个个畏缩的要死,平时顶多欺负欺负小渔村。 甚至还有人为了利益和艾欧尼亚人勾结!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在斯维因看来,目前最致命的问题是,艾欧尼亚战局的外部环境也恶化了。 物资没了还可以调集,战团灭了还有别的战团。 诺克萨斯也是一方帝国,在全力经营艾欧尼亚战争的情况下,一两个军团的毁灭、一两波物资的丢失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只要接下来的战斗胜利,诺克萨斯丢了多少,到时候就能在艾欧尼亚人的手里拿回多少。 真正给了斯维因致命一击的是均衡教派被袭击,暮光之眼苦说战死这件事。 在事情发生之后,希拉娜、朔极和长存干脆第一次旗帜鲜明的站在了义勇军那边——虽然希拉娜已经实际性的参战了,但正式的宣战还是有着不同的含义。 这意味着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的全面战争开始了。 没错,在斯维因的眼里,现在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的战争并不是全面战争,而是和恕瑞玛战争一样的局部战争。 只有艾欧尼亚义勇军在抵抗,其他的势力依旧在作壁上观。 只要不去触碰那些隐世门派的胡须,他们就会将脑袋扎进沙土里,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到时候,等到艾欧尼亚义勇军完蛋、诺克萨斯占领了初生之土大部之后,斯维因有的是功夫和手段收拾他们! 在斯维因的眼里,那些自矜身份、不愿意参战的家伙都是艾欧尼亚的叛国者,他们的坐视不理就是对诺克萨斯的帮助。 而叛国者是最好收拾的,甚至在拿下了义勇军之后,斯维因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让他们全部完蛋——在恕瑞玛,斯维因可是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现在好了,最后的遮羞布被撕掉了。 当苦说死在了诺克萨斯人手里之后,就算再怎么懦弱的门派,这时候也知道放弃幻想了。 苦说做的已经够好了——他甚至提前了自己儿子的婚期,以此确保所有的成员都在均衡寺院。 结果这还差点被诺克萨斯人一锅端了…… 可以预见的,从现在开始,艾欧尼亚那些不问世事的隐世门派将会在接下来直接干预到战争之中! 除此之外,时间也不站在斯维因这边——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处的战局也在逐渐恶化。 巴鲁鄂那边,脑袋有坑的厄加特已经开始压不住场子了,尚赞那边,杜廓尔被灭之后尚赞义勇军没有冒进,而是稳扎稳打的经营…… 在转变态度的同时,艾欧尼亚也在做好战斗的准备! 当初斯维因提出那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尽可能限制战斗的规模,拿下纳沃利、消灭抵抗意志最强的义勇军。 对于艾欧尼亚这种大国,先要拿下就只能速战速决,拖下去的话,只能将诺克萨斯带入战争的泥潭之中! 可现在好了,斯维因要的支援没来,斯维因要的战略没实现,斯维因所在的环境恶化了不少、麾下的士兵也疲惫了很多。 这种情况下,你还要我主动进攻普雷希典?还指责我进攻停滞? 现在诺克萨斯所面对的局势是进攻停滞吗? 战局都特么都快崩盘了呀! 此时此刻,斯维因真的想要去崴里,好好的质问自己的上司,质问杜·克卡奥,是什么给了你信心和勇气,要我在这种见鬼的情况下攻占普雷希典? 你咋不上天呢? 但斯维因不能这么做。 地位的差距在诺克萨斯是不可逾越的。 至少在杜·克卡奥失去了大元帅的位置前,斯维因不能这么做。 他现在还要接受领导和指挥。 他现在还是纳沃利分区统帅。 他现在还不能放弃所有机会。 “捣鬼的是那个黑色玫瑰。”斯维因暗自思忖着,“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他们希望看见我在这场战争之中被毁灭。” “无论是战死沙场,还是身败名裂。” “对于他们来说,诺克萨斯的荣辱得失不值一提,但我这个昔日揭破了他们阴谋的人必须完蛋。” “也就是说……也许在这次的较量上,我自己也是一枚特殊的筹码。” “没错,我是那些人的目标!” “而如果可以加以利用……我也许能够用自己的安危,为诺克萨斯换来一份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斯维因很快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虽然身处死局,但如果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了惊人的战争狂热,只要有胜利的希望,就不愿意放弃计划呢? 那些帝国蛀虫是不是很乐于看到自己死在艾欧尼亚人手里? 没错,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一定会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去送死! 但……想要我斯维因去送死,你们可要付出点代价啊! 钓鱼还要鱼饵,更何况你们引诱的人是我? 摒弃了一切的干扰,完全冷静下来的斯维因很快就想通了很多关节。 黑色玫瑰既然要自己去死,那自己就摆出姿态好了——如果你们不给我支援,我宁可拖在这,也不会主动进攻。 想要我送死,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这一刻,斯维因做出了决定——他要把自己的生命也放在赌桌上! 这一局中,斯维因赌的是……在黑色玫瑰认为自己会死在艾欧尼亚人手里的条件下,自己死不掉! 只要赌赢了,黑色玫瑰催促自己去送死的筹码,就将是我斯维因拿下普雷希典的赌本! 也许你们手眼通天。 但我斯维因……不会认输! ———————— 今天应该也是五更! 没存稿的作者菌真的很努力了,能不能多一点订阅啊,呜呜呜…… 【0103】 未来何方(爆更求订阅!) 斯维因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而另一边,亚索也终于来到了均衡寺院——哦,现在已经应该叫影流大殿了,将那柄本来应该作为新婚贺礼的短刃交给了慎之后,劫终于下定决心,切断了所有关于过去的联系。 当亚索到来的时候,明明夕阳还未落下,但整个影流大殿却已经是一片漆黑。 这里已经全然没有了过去的模样。 …………………… 向无牙仔确认了这里没错之后,亚索没有走大门,而是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了影流大殿的天井之中。 当清风带着他落地之后,一道道藏在暗处的影子迅速窜了过来,将亚索直接包围在了中间——而在看清了他的脸庞后,这些负责守卫大殿的影流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能够接受影之泪、加入影流的人,多多少少都参与过一些义勇军的行动, 而亚索……就是反抗军的实际领导者。 虽然他们现在依旧加入了影流,但对于亚索这个反抗军领袖,他们还是有所尊敬的——虽然亚索的行为已经可以算是入侵了,但他们总归是不好直接动手。 就在这些影流战士迟疑的时候,劫出现了。 “都下去吧。”影流之主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交给我。” 闻言之后,影流战士们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身形迅速消失在了阴影之中,而劫则是带着亚索,进入了影流大殿的正殿。 正殿空荡荡的。 属于均衡教派的东西都被清理出去了,而影流还没有找到能够代替的东西,所以整个正殿只有一个小小的矮桌和几个蒲团。 亚索也不客气,看了看找到最厚、最舒服的蒲团,直接就坐了上去——然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亚索先生。”虽然面色冷峻,但劫还保持着相当的礼貌,“普雷希典前线很轻松吗?” “不轻松,不轻松……但压力也不大。”亚索无视掉了劫话里小小的讽刺,咧了咧嘴之后,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诺克萨斯人内讧了,我自然就没那么大压力了。” “内讧?”劫本想先声夺人,但听亚索说诺克萨斯人有内讧,终究还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诺克萨斯人没内讧。”亚索瞥了劫一眼,“你认为他们会跑来攻击均衡寺院吗?” “啊?”劫显然已经跟不上亚索的思路了,听到这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懵逼,“他们攻击均衡寺院和内讧有什么关系?” “……” 看到劫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亚索也只能花了点功夫,和他解释了一番为什么诺克萨斯人这时候不应该攻击均衡寺院。 “也就是说。”听亚索讲完其中利害,劫终于弄清了一切,“对诺克萨斯人来说,让均衡教派和其他教派一起,保持中立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啊。”亚索点了点头,“我都准备好了在普雷希典打一场恶战了——谁知道诺克萨斯人内部出了问题。” “也许这是假的呢。”劫皱起了眉头,“诺克萨斯人很擅长这种骗人的手段。” “骗人也是有代价的。”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如果他们每次都愿意付出一个法师团、一个崔法利军团,我宁可他们多骗我几次……” 眼见着亚索越坐越矮,马上有躺下的趋势,劫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被亚索带的跑偏了——这就是义勇军领袖的话术吗? 相当高明啊! 集中了精神,劫决定开门见山。 “所以,亚索先生。”劫看向了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你还没说自己为什么来影流大殿呢。” “为了商量一下,接下来我们之间的安排。”听劫这么说,亚索终于恢复了严肃,“我需要知道,影流的未来在哪里——是加入义勇军,还是独自行动?” “哦?”听到了亚索的话,劫倒是露出了笑容,“我以为你会直接要求我们接受你的指挥呢。” “我可不傻。”亚索轻轻摇头,“这种不可能的事情,我是不会奢望的——你们又不是有老有幼的均衡教派,需要义勇军提供后勤保证,我可是看得清楚,整个影流简直就是一架战争机器,这种情况下,我可不认为我能让你们听从指挥。” “亚索先生的明智令我尊敬。”劫微微仰起了头,“虽然我们有着一样的目标,但影流不会居于人下。”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亚索的嘴角出现了微笑,“拥有同样目标的人,理应互相协作。” “那么,你希望怎么协作呢?”听亚索这么说,劫终于眯起了眼睛,“想必……亚索先生已经有所计划了吧?” “目前来说,有两个方案。”亚索点了点头,拿下了自己背后的包裹,从中找出自己的地图,然后在大殿展开,“在那之前,能不能先点个灯——我可不怎么习惯这黑黢黢的环境。” 劫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点起了油灯。 “第一个选择。”灯光亮起,亚索无视了劫的表情,伸手指向了纳沃利平原,“你们可以继续在这,然后从侧面或者后方给诺克萨斯人找点麻烦——像我之前说过的,诺克萨斯人的目标只能是普雷希典,而你发挥的空间很大。” “鬼鬼祟祟的做老鼠么?”劫略一思忖,随即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影流已经抛弃了过去的懦弱和无力,不会再畏畏缩缩了。” “那就是不愿意了。”亚索倒是不以为意,“如果这样不行的话,恐怕你们只能花点时间南下了。” “南下?”劫愣了一下,看向了地图,“去哪?巴鲁鄂?” “没错,巴鲁鄂。”亚索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义勇军现在没有精力顾及巴鲁鄂——那片高原可以成为你们发挥自我的舞台。” 巴鲁鄂? 劫真的没想到,亚索会给出这样一个选项。 但仔细想了想,劫却发现,这个选择相当有趣。 ———————— 订阅在哪里~ 【0104】 山雨欲来(爆更求订阅!) 经过一番商议,对于影流的方向,劫和亚索达成了一些共识。 影流不会加入义勇军的战斗序列——他们会在亚索的帮助下,去往巴鲁鄂,收拾早就焦头烂额的巴鲁鄂临时总督·厄加特。 没错,那个岛就交给影流去折腾了。 至于为什么不与影流合作、一起战斗…… 亚索可是看得清楚,接受了暗影之力后,影流的众人精神状态其实都不太稳定。 暗影之力很强大,但暗影的负能量侵蚀也是客观存在的,在这种侵蚀下,整个影流的所有人都会越来越偏激。 之前的时候,亚索也和戒有过数面之缘——那时候的戒彬彬有礼、思虑周全。 而现在,亚索面前的劫却仿佛下一刻就要捂着脸发出桀桀怪笑…… 没错,在面对诺克萨斯人的时候,大家都是一伙的。 但一伙归一伙,如果真的要一起协同,亚索敢打保票,义勇军和影流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义勇军是优待俘虏的,而且为了避免战斗造成太过严重的破坏,再必要的情况下,义勇军会放弃部分战果。 但影流…… 他们不杀俘就不错了——只要能够击败诺克萨斯人,他们恐怕不会顾及任何的后果和代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暗影弥漫的情况下,沟通灵界将会非常困难——在影流大殿这里,亚索就很难感知到灵界的力量,沟通灵界的介质完全被暗影所侵蚀,这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如果影流和义勇军并肩作战的话……那就是一加一小于二的互相拖后腿——到时候永恩无法召唤祈风之剑,亚索无法动用灵界之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而以上的这些可不是亚索的恶意揣测——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暗影之力的侵蚀,仅仅是在大殿里坐了一会,他的手指就有些僵硬了。 所以,和劫达成了共识之后,亚索没有丝毫的迟疑,转身就离开了影流大殿。 叫上了无牙仔,亚索直接离开了这片庙宇。 无牙仔张开了双翼,很快盘旋到了高空。 身在高空之上,亚索忍不住低下了头,看着下方黑黢黢的一片,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都是诺克萨斯人造的孽——他本来以为烬死了之后,影流不会诞生、均衡将被戒和慎一起执掌,但万万没想到,命运还是挣扎着回到了自己的轨迹上。 影流使用了禁忌的力量,变得极其强大。 但……这份力量的代价是什么呢? 劫真的能够在暗影的影响下把持住自己吗? 亚索不知道,也帮不上忙。 明明诺克萨斯人的内讧是一件好事,但眼见着影流出现,亚索还是感觉胸口压制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非常难受。 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拿出了猩红之月的面具,轻轻戴在了脸上。 下一刻,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通过猩红之月的面具,亚索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是一片猩红之下的漆黑阴影。 那是……暗影的世界。 …………………… 因为看见了暗影世界的原因,亚索临时改变了行程——回普雷希典之前,他打算去见慎一面,打听一下暗影的事情。 说不定这猩红之月的面具也许还有别的用处? 亚索的任务已经停滞很久了——无论是击败诺克萨斯人,还吃彻底宣泄自己心中的怒火,这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点关于猩红之月面具的信息,亚索自然要抓住机会了解一下。 连夜赶路,第二天天还未亮,亚索就来到了均衡教派新的驻地。 这里过去是均衡教派的一个分院,在均衡寺院被占领之后,慎力排众议,拒绝了夺回寺院的请求,选择将临时据点放在了这里。 当亚索到这的时候,慎已经起床修行了——他仓促之间继任暮光之眼,虽然得到了钢刃和魂刃,但与之相关的法术却亟需练习掌握。 再加上和劫见一面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慎现在危机感十足。 和之前一样,亚索还是一言不合就原地空降——而在发现了亚索的身形之后,慎第一时间收起了钢刃。 “亚索先生。”慎点头致意,“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慎文邹邹的用词让亚索多少有些不适应——和之前的戒不同,亚索与慎打过的交道还是不少的,之前对抗诺克萨斯人的时候,慎还是很热心的。 “你可别这样。”亚索无奈的摆了摆手,“你之前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还变得拘谨起来了?” “身份不再相同了。”慎看起来神色也不怎么平静,“我已经不再是群山之子,而是暮光之眼了。” “……好吧。”亚索愣了一下,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有话直说吧——找到你,我有两件事。” “愿闻其详。” “第一件事,我想知道均衡教派对战争的态度,是否还秉持着现界归现界、灵界归灵界。” “依旧是现界归现界,灵界归灵界。”慎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均衡教派的均衡之道,一如既往。” 得。 慎显然是被苦说的死亡、劫的变化给刺激到了——好好一个进步青年,现在怎么就忽然麻木了呢? 摇了摇头,亚索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想了解一线关于暗影的信息——影流会成为义勇军的盟友,但他们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听到这句话,慎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暗影本就是禁忌之力。”他深深的看了亚索一眼,“亚索先生,对禁忌怀有好奇本身就很危险。” “不是好奇。”亚索耸了耸肩,“我需要知道劫的情况——我刚从均衡寺院出来,那里负能量弥漫,侵蚀严重,我无法沟通灵界。” “这就是暗影。”听亚索这么说,慎稍微放心了一些,“那是另一个世界,是灵界的充满负能量的影子——本来那份力量是被均衡教派所封印的,结果戒……总之,可能的话,我希望所有人都远离那个世界。” “如果不能呢?”亚索皱起了眉头,“如果劫还继续沉沦其中?” “那样的话……”慎迟疑了片刻,还是给出了答案,“他可能会彻底迷失,最后……成为暗影世界的一部分。” ———————— 第五更的话,可能又是后半夜了…… 看在作者菌努力的份上,月票在哪里? 【0105】 大战序幕(爆更求订阅!) 从慎这里,亚索得到了不少关于暗影的信息——但可惜的是,主要都是影流相关,对了解猩红之月的面具没有任何帮助。 眼见着慎似乎不想和自己多说,亚索也没有久留,当即告辞离开。 普雷希典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亚索忙,虽然诺克萨斯那边自己出了问题,但亚索敢说,斯维因绝对会和自己战斗到最后的。 …………………… 最了解你的未必是朋友,反而有可能是敌人。 亚索的猜测非常正确,斯维因的确做好了继续进攻的准备——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摆足了姿态,疯狂向自己的上司施压。 你要我进攻? 可以。 但我现在没有资源,没有兵力,怎么进攻? 之前你答应我的援军全都半路拉跨,我还没有准备好——现在进攻,那就是自寻死路! 黑色玫瑰就是想他自寻死路,但事情毕竟不能这么说。 于是,在斯维因的强烈抗议下,崴里方面勉为其难的给予了他一部分的支援。 符文剑士军团是没有了,崔法利军团也各有任务,法师团那边缺乏人手,所以这里有一批民兵你先糊弄一下? 什么,你说目前的队伍需要修整一番? 特殊时刻特殊对待,这里暂时没有支援,你试试看轮休吧。 什么,你说要炼金武器以及攻城设施? 亲,炼金毒气我们这边也刚刚断货呢,据说是祖安那边厂商的供应链出了问题,一时半会没有支援呢——至于说攻城设施,你们可以就地取材、自给自足嘛! 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很有诚意? 甚至作为补偿,我们又增加了一批私掠许可,争取从海上给予艾欧尼亚人最大的压力! 总之,和通常的军令不同,这一次崴里的回信措辞相当客气,但内容却差点让斯维因脑溢血。 颤抖地拿着这张信笺,斯维因真的想要把它团成一团,然后塞进杜·克卡奥的菊花里去。 枉你还是一代元帅、诺克萨斯有名有姓的人物,居然厚颜无耻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真就一点支援不给,打算送我去死呗?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就在斯维因发际线又开始被迫后移的时候,杜·克卡奥的私人信笺来了。 相较于之前那份文字冠冕堂皇、内容恶心异常的军令,这次的私人信件看起来倒是诚恳了不少。 在这封信中,杜·克卡奥表示自己也被卡住了后勤,似乎不朽堡垒方面在针对艾欧尼亚远征军——他还隐晦的询问了斯维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后勤方面或者总参谋部的人,才遇到了这种事情。 而面对着杜·克卡奥的询问,斯维因略微想了想,怒火迅速消退了。 他听懂了杜·克卡奥的潜台词,随后在心里默默的就自己之前的冒犯,对这位上司道了个歉。 看起来是询问的句子,实际上说的是“你小子得罪人了,不是总参谋部就是总后勤的”。 而“可惜远征军都被卡了脖子”则是在隐晦的表示,自己不会卡斯维因的脖子,只要可以的话,我可以给你率先的补给,而如果你自己有什么手段能够搞到东西,我这也完全开绿灯。 看似普普通通的信笺中,杜·克卡奥举重若轻的给斯维因提供了相当多、相当关键的信息。 虽然这些信息要么是以问句说的,要么是用不同的侧重点表述的,但斯维因还是读懂了。 这位老将军……人虽然有点古板,但也是不错的诺克萨斯将军。 想到了这里,斯维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到底会不会成为真正的自己人呢?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斯维因的脑海之中逐渐形成,他默默烧毁了信笺,然后披上了自己的大氅。 “勤务官——我要去一趟崴里!” …………………… 斯维因在为自己的普雷希典战略进行最后的准备,而另一边,回到了普雷希典的亚索也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布置针对普雷希典的防御。 为了确认胜利,他制定了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一经提出,就在普雷希典引起了轩然大波——亚索打算坚壁清野。 因为诺克萨斯人自己配合的原因,之前的破袭战效果甚至好过了亚索的预期。 对于诺克萨斯人来说,最大的损失并不是物资——堂堂诺克萨斯还不至于供不起纳沃利方面的军队。 对他们而言,最肉疼的是那些向导的损失。 要知道,艾欧尼亚的地理环境是很复杂的,想要满足纳沃利方面军的后勤,诺克萨斯的后勤部门一直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那些能够带领补给队的向导大多是最先进入艾欧尼亚的人,他们对这片充盈着魔法的土地已经有所了解、有所适应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够避过这片土地的敏感点,不至于让后勤队遭受暴风、流沙、迷雾等自然现象的袭击。 然而,在破袭战中,大批向导死得不明不白,这直接导致诺克萨斯人的后勤出现了巨大的困难。 亚索在去往均衡教派这一来一回的过程中,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他设身处地的为诺克萨斯人想了想,解决这种办法从长线上说应该要以剩余的向导官为核心,组建新的后勤队伍,但短时间内,最好的手段反而是就食于敌。 诺克萨斯人的军纪还可以,掠夺平民这种事情有,但为数不多,大多是针对全城抵抗的那种情况。 但缺乏补给的情况下……那就不一样了。 而应对这种手段,最好的方法就是坚壁清野。 毁掉前线的部分森林,周围所有村庄的人全部撤离,水井都填死! 诺克萨斯人想进攻? 那就饿着肚子来吧! 不得不说,亚索的计划的确切中了诺克萨斯人的命脉——但同样的,也让很多艾欧尼亚人无法接受。 在战火真正到来之前,又有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呢? 之前很多支持过义勇军的村民也颇有微词,希望亚索多加考虑,但这一次,亚索的决心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他在发布了公告之后,直接规定了最后的撤离时间。 在那之后,你不搬的话,我就帮你搬! 与其让你们成为诺克萨斯人裹挟的攻城炮灰……还不如我就当一回恶人了! 就这样,当斯维因和杜·克卡奥沟通完毕,再次回到了前线的时候,他人都傻了。 除了少数的几个钉子户村落……整个纳沃利前线区域,亚索一点资源都没有留给诺克萨斯。 连地里刚刚抽穗的麦子都特么被割了,韭菜全都是连根拔走的! 接到了汇报,斯维因再次感觉到了心痛的滋味。 ———————— 三点更新的第五章! 求月票! 【0106】 坚壁清野(爆更求订阅!) 在斯维因的计划中,必要的掠夺是保持队伍前期补给充足的必要条件。 但亚索这边反手一波坚壁清野,让斯维因的原定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我不要了,你也别想要! 斯维因完全没有料到亚索会来这么一手,他可是做好了功课的,艾欧尼亚人都有着严重的乡土情节,让他们背井离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猝不及防下,斯维因麾下的队伍不得已只能减少行动,主动后撤。 期间有参谋官提出要不要将少数没有搬迁的艾欧尼亚人都抢一遍,斯维因拒绝了这个建议。 “我们不仅不能碰这些人。”斯维因强调道,“而且还要给予他们最大的尊重、最好的待遇——只有这样,那些被迫搬走的艾欧尼亚人才会对义勇军心怀怨恨。” 你坚壁清野,我就干脆行诛心之事。 来啊,互相伤害啊! …………………… 坚壁清野给予了诺克萨斯人巨大的后勤压力,随着斯维因被迫的战略收缩,义勇军获得了宝贵的时间——有了这段时间,亚索就能将那些因为均衡之殇而主动加入义勇军的势力进行一次全面的整合。 虽然很多势力的战斗力都很有限,但却很好的补足了义勇军在后勤方面所面对的问题。 喀舒利和长存之殿为义勇军提供了大量的物资补充,而这些物资中相当一部分被卖给了莎拉——在塞壬号的护航下,这些艾欧尼亚特产被送到了比尔吉沃特,换成了银蛇币后,由雷文扫货,为义勇军购置了大量的火枪、火药和火炮。 虽然这些火器都是些制作粗糙的货色,但总归好过干草叉。 至于诺克萨斯人的私掠船…… 不客气的说,说起私掠,比尔吉沃特的海盗是他们的祖宗。 而且,有了塞壬号作为护航舰,就算给那些私掠船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手啊! 一场坚壁清野,让原本山雨欲来的纳沃利战场如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在这暂停的间隙,义勇军以最快的速度扩张、训练、整合。 而对于斯维因来说,这份间隙也只能让他堪堪恢复物资供应,获得人员修整而已。 除此之外,不朽堡垒方向,斯维因得到的支援只有几支菜鸟团队而已。 胜利的天平终于开始朝着义勇军的方向倾斜了。 …………………… 金秋将至,蓐收降临——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比尔吉沃特的船只已经两次抵达艾欧尼亚,喀舒利的工厂也第一次仿制了左轮手枪,在这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义勇军已经完成了初步的鸟枪换炮,从一支缺乏武装、缺乏训练的民兵,变成了拥有火器、初经训练的新兵。 亚索心里很清楚,诺克萨斯人一定会在冬天到来之前开启下一轮进攻的战端——如果斯维因拖过了这个冬天,等到来年开春,诺克萨斯人就真没得打了。 到时候,整个艾欧尼亚都会被武装起来,除非诺克萨斯人举倾国之力,否则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而诺克萨斯人可能举倾国之力么? 答案是否定的——对于诺克萨斯来说,北面的弗雷尔卓德蛮族、南面的恕瑞玛领主还是西面的瓦罗兰公国、德玛西亚,这些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敌人。 诺克萨斯敢举倾国之力攻击艾欧尼亚,那结果绝对是后院失火。 所以,如冬之前,就是诺克萨斯最后一波反扑到来的时间! 现在,的义勇军正在组织着农民收割麦田,一定要在正式开战之前,完成今年的收割工作。 锐雯和第三军团的姐妹们再次行动在了一起——这一次,她们没有拿着武器,而是手持镰刀,奋战在了麦田之中。 …………………… 锐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工作过了——放下了大剑之后,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使用镰刀、铁犁的技巧并未生疏。 毕竟是帝国农场出身的。 在工作之余,她故意假装自己听不懂方言,继续愉快的沉浸在了“黛达”的快乐之中。 和锐雯类似,第七军团的符文剑士也大多逐渐适应了艾欧尼亚的生活——这里和诺克萨斯不一样,她们不会被期待成为什么,有更多时间去“做自己”。 像是卡歌娜——虽然亚索最后卷走了毒气,她并未当场死亡,但就算有及时的抢救,小姑娘终究落下了残疾。 胸部以下卡歌娜都没有了直觉,平时她几乎只能坐着或者躺着。 这种人在诺克萨斯是活不下去的。 但在艾欧尼亚,她却受到了村民们的欢迎——炼金毒气夺走了她大半个身躯的知觉,却并未夺走她美妙的歌声,如百灵鸟一般的歌声为村里的茶馆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卡歌娜现在不需要像是过去一样,担心自己不能和姐姐们一样很好的掌握符文武器,没有了那种压力之后,她已经开始尝试着学习乐器了! 在艾欧尼亚,锐雯看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社会秩序。 底层人能活得下去的社会秩序——生存不是压力,而竞争也不是你死我活。 富饶的初生之土给了艾欧尼亚人更多的选择,而这一切在诺克萨斯是不能出现的。 锐雯……喜欢现在的生活。 工作之余,她甚至都有些期待着明年的湛春节了——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要去普雷希典,去看看那棵有名的大灵柳! 在锐雯的帮助下,田里的麦子很快就被收完了,部分麦子被分了出来,刚刚脱粒、晒干就被装了起来——该缴税了。 在义勇军控制的范围内,十税一。 然后,就在她排队等待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在队伍的尽头,一阵喧哗传来,随即熟悉的血腥味让锐雯浑身一阵——呼喝声、呼救声和牲口受惊的声音搅在一起,整个粮站乱成一团。 锐雯跳上了大车的粮食上,看向了粮站方向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诺克萨斯人。 从他们的打扮来看,应该是杜·克卡奥麾下的刺客团。 …………………… 锐雯没有看错。 为了给义勇军找点麻烦,斯维因经杜·克卡奥的同意,动用刺客团对普雷希典周围的区域……展开了同样的破袭战斗。 虽然刺客团不足以毁掉艾欧尼亚人所有的收成,但却足以破坏义勇军的征粮了。 【0107】 断剑重铸之日(爆更求订阅!) 迟疑了片刻之后,锐雯默默地跳下了大车。 虽然被诺克萨斯所背叛,虽然陷入了自我放逐,但至少此时,锐雯还没有做好与诺克萨斯刀锋相向的准备。 而且,她也不想再拿起武器了。 可以的话,就当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好了。 但事实就是,你不去找事,事情会来找你——如果诺克萨斯刺客只是放了把火,之后转身就离开,锐雯恐怕也就在农民之中不动了。 偏偏在这个粮站行动的人是戴罪立功的泰隆。 上次刺杀无极失败之后,泰隆直接就被杜·克卡奥放在了“失败者”的名单上。 杜·克卡奥虽然将泰隆从诺克萨斯的贫民窟中发掘了出来,但严格意义上说,他对待泰隆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件工具。 让他带队,成了的话工具就变成了工具人。 而刺杀失败……就意味着工具不好用了。 如果不是艾欧尼亚局势实在糟糕,泰隆恐怕已经被丢去进行最艰难的任务了——杜·克卡奥面对不好用的工具一向是毫不怜惜的。 所以,泰隆非常看重这次的机会。 这是自己唯一展现价值的机会! 放一把火? 制造混乱? 那可不够! 我必须向杜·克卡奥阁下证明,我还是一柄好用的利刃! 顾不上强者的风范了(作为刺客,其实泰隆也没这玩意),泰隆直接打算在交粮的农民之中开一波无双。 然而,当他甩出了利刃、打算割破一个农夫的喉咙时,一柄镰刀却毫无征兆的出现,精准的挡在了他的短刃前面。 “铮——” 泰隆愣了一下——这的的确确是一柄镰刀,一柄打磨的还算锋利、刀刃和刀柄连接的地方还有几丝秸秆的镰刀。 自己的攻击,被一柄镰刀挡住了? 错愕的抬起头,泰隆看见了一张有点面熟、写满了愤怒的脸。 …………………… 锐雯还是拿起了武器。 符文大剑不在手边,割麦子的镰刀其实并不怎么顺手。 但……自己总归和它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 而且,有一柄镰刀也总好过赤手空拳。 摒弃了心中的杂念,锐雯拿起镰刀,像是过去冲向诺克萨斯的敌人一样,径直直接冲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刺客,架住了对方的武器——还好,来得及。 锐雯没有见过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但从镰刀上传来的力量来看,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那就先发制人! “喝——” 随着一声镇魂怒吼,锐雯欺身上前,手中的镰刀在半空中斩过了一道弧线,直接划向了泰隆的喉咙。 而泰隆则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他有点懵,因为刚刚锐雯的一嗓子有点像是诺克萨斯人的战吼,再加上对方突然袭击、气势十足,泰隆并没有强行格挡还击。 此时,泰隆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有一个会诺克萨斯战吼的人混在艾欧尼亚的农民之中?” 谨慎起见,泰隆并没有强攻。 而随着泰隆这一退,锐雯果断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锋利的镰刀在半空中划过了三道弧线,刷刷刷的三连斩直接将泰隆逼在了墙角之中。 折翼之舞! 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技巧让泰隆有些不适应,他更喜欢在阴影之中交锋,从暗处一击必杀,这种正面的战斗并不是他喜欢的,所以面对着锐雯的折翼之舞,他干脆利落的向后一纵,然后右手扯住墙头,整个人的身形轻轻一跃,就翻过了粮站的围墙。 锐雯本能的想要过去追击,但好在她及时停下来脚步——和刺客战斗的时候,贸然进入视野盲区是很危险的事情,对锐雯来说,将对方赶走就已经足够了! 谨慎的将镰刀放在胸前,锐雯环顾四周。 诺克萨斯的刺客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她在等待着对方再次出现。 而另一边,在另一面墙外的一棵柳树上,泰隆也正在看着锐雯。 越看……泰隆越感到一阵眼熟。 这个梳着白色短发的女人……怎么越看越像帝国剑士、第七军团的军团长锐雯啊? 产生了这个念头之后,泰隆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荒诞——锐雯怎么可能会跑到艾欧尼亚去做农夫? 但……仔细回忆着刚刚她挥舞着镰刀时候的几次攻击,还有那惊人的一嗓子怒吼。 完了,还特么越想越像?! 难道,真的是锐雯? 不,不对…… 如果真的是锐雯,她的符文大剑呢? 泰隆一头问号。 而与此同时,当泰隆纠结的时候,锐雯也逐渐紧张了起来。 对手的耐心远超想象——在没有趁手武器的情况下,锐雯完全不敢放松警惕,但一直警戒下去,自己恐怕也坚持不住。 怎么办? 咬了咬牙,锐雯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全都蹲下!” 一声暴喝之后,周围乱糟糟的农民在迟疑了片刻之后,都乖乖的俯身蹲了下来。 下一刻,锐雯使用了那份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用的力量。 “喝啊——” 普普通通的镰刀上毫无征兆的暴起了一道刺眼的绿色光辉——这道绿色的光辉凝结成了若有若无的巨刃实体,被锐雯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泰隆的瞳孔骤缩。 真的是锐雯! 这份光辉……的确是属于符文武器的力量! 传说是真的,锐雯已经掌握了部分符文武器的力量!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泰隆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棵树,但却为时已晚——巨剑成型之后,锐雯当即挥剑横扫。 一道风刃横着斩出,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干脆利落的一刀两断,粮站小屋倒了,外面的围墙塌了,不少牲口都被斩首。 而在围墙外,泰隆身下的这棵柳树也没有幸免,被直接砍断——趁着大树倒下、烟尘四起的时候,泰隆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这个消息可太惊人了。 锐雯跑到艾欧尼亚去做农民了?! 然而,没等他跑出多远,前面一只羽翼纯白的巨兽从天而降。 一个吹着尺八的剑客冯虚御风,从天而降。 “来了?”一曲终了,亚索看向了自己面前这个如临大敌的刺客,“那就……别走了吧?” ———————— 今天应该也是五更,但因为下午醒的晚,更新也会比较晚~ 月票订阅来一波,秋梨膏! 【0108】 骑士归来之时(爆更求订阅!) 倒霉的泰隆终究没能跑掉。 在亚索和锐雯的前后堵截下,他虽然奋力抵抗,但还是被缴械之后成为了俘虏,被丢到了监狱里和德莱文做狱友去了。 而在将泰隆押入了监狱之后,就在锐雯打算离开的时候,亚索却不知道从哪拿出了那柄符文大剑,递给了锐雯。 对于这柄武器,锐雯是非常抗拒的——上面承载了太多过去的、沉重的回忆,而那些回忆都是她不愿意面对和提起的。 锐雯想要拒绝。 “过去的沉重从来不在于武器或者力量。”亚索还是坚持着将大剑塞给了锐雯,“当你彻底放下的时候,这柄符文大剑……也就是一柄挺好用的武器而已。” “但我不想再战斗了。” “为什么呢?”亚索微笑着看向了锐雯,“为什么不愿意战斗呢?” “……” “因为战斗会带来杀戮和破坏?”亚索加快语速,步步紧逼,“还是你在否认自己的天赋?” “……” “我也不喜欢战斗。”就在锐雯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亚索忽然话锋一转,“但当侵略来临的时候,我也只能下山拿起武器——我们不会侵略别人,但从来也无惧侵略,对于在战斗中所做的一切,我都从未心怀愧疚。” “……” “战争从来都不是让你如此沉重的原因。”亚索看着锐雯的双眼,“只有那些源于贪婪的掠夺才是。” “……” “武器从来都没有对错。”看着锐雯从迷茫逐渐转向坚定的眼神,亚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微笑,“对或错,一直在于持剑之人。” 看着一脸期待的亚索,锐雯抿了抿嘴唇。 来到艾欧尼亚已经快要半年了,锐雯已经逐渐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不愿意背负沉重的罪孽,但也不愿意否认自己在战斗之中的才华;她渴望着和平宁静的生活,但也不会无视这份和平宁静所需的代价。 为了放弃沉重的过去,锐雯放弃了符文大剑。 但现在,锐雯终于找到了拿起武器的理由。 锐雯深呼吸了一次,挺起胸膛接过了这柄大剑。 而这一次,虽然握紧了武器,但锐雯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罪孽的沉重。 背叛、痛苦、罪孽…… 这些似乎真的成为了过去。 手握大剑,这一刻的锐雯有心说点什么——但迟疑了片刻,她最后只能从齿间挤出一句谢谢。 而眼见着锐雯眼神澄澈、再次恢复了飒爽英姿却依旧一脸不好意思,亚索终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这哈哈哈的笑声之中,锐雯不知道为什么就产生了一个不怎么礼貌的念头。 “为什么……我好想一拳头怼在他脸上啊?” …………………… 骑士归来。 这也意味着……第七军团秘密加入了艾欧尼亚义勇军的战斗序列——她们曾经为了诺克萨斯而战,而这一次,她们将为自己而战。 与此同时,斯维因疯狂的计划也开始了——在大量军队集结纳沃利、朝着普雷希典前进的同时,艾欧尼亚远征军最高统帅杜·克卡奥也忽然失踪。 这次的失踪来得无比突然,毫无征兆——与杜·克卡奥一起失踪的,还有远征军的副统帅和总参谋长。 本来统帅的忽然失踪是应该给远征军造成一定麻烦的,但斯维因却仿佛是早有预料一样,果断出手,干净利落的扫清了一切障碍,然后接管了一切。 虽然不朽堡垒方面对斯维因的越俎代庖颇有微词,但现在也算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斯维因就直接掌握了整支远征军。 而在斯维因的控制下,远征军直接梭哈了。 所有的补给都优先供给了纳沃利方向,用于进攻普雷希典,甚至驻守巴鲁鄂方向的部队都迅速轮换为了刚到的新丁——所有的强战力在斯维因的控制下,被全数抽调到了自己的麾下。 就这样,纳沃利方向上,诺克萨斯人开始了正面的强攻。 而面对这种情况,义勇军则是开始有意识的进行战略转移——亚索看得清楚,现在还没到终极一战的时候,诺克萨斯人把所有的筹码都押上了赌桌,他们的后勤并不能坚持太久! 现在去打一场硬碰硬实属不智! 纳沃利方面军一路推进。 不到二十天的时间,斯维因的先锋就来到了普雷希典外围,兵锋直指艾欧尼亚首都! 连战连克让纳沃利方面军的士气提高到了惊人的地步,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按照这个架势下去,顶多38天,斯维因就能够拿下整个艾欧尼亚! 在普雷希典外,驻扎下来的纳沃利方面军可以说是气势如虹了。 但身为统帅,此时的斯维因却始终保持着理智。 斯维因没有被连续的胜利冲昏头脑,他已经发现了,在之前的一路平推,连战连捷中,艾欧尼亚人并未进行有效的抵抗。 战果看起来挺丰富,但实际上……有效杀伤少得可怜。 至少在现在,艾欧尼亚人还保持着客观的军事力量。 “真可惜啊。”看着普雷希典周围的详细地图,斯维因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对方主动犯错已经不可能了。” 斯维因一直期待着义勇军主动离开防御工事,和诺克萨斯人来一次野战——但义勇军很清醒,自始至终都没有给斯维因这个机会。 “不过……事到如今,主动权终究还是被我握在手里了。”看着地图上普雷希典的各种防御工事的标注,斯维因很快振奋起来,脸上再次充满了笑容,“被动的防御也许会一时之间占据优势,但论起战争……我们才是最专业的!” 微微眯起了眼睛,斯维因在心里默默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这才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传令兵!” “到!” “通知所有参谋及上尉以上军官,一个小时之后开始普雷希典战前会议!” “是!” 下一刻,斯维因收起了地图,披上了大氅,昂首阔步的离开了自己的帐篷,先一步来到了军营中的临时会议室。 【0109】 战幕拉开(爆更求订阅!) 战前会议中,针对普雷希典的进攻战略最终被命名为【群鸦行动】——斯维因和参谋官一起,针对重重防御的普雷希典,进行了精密的布置。 每一支队伍都接到了详细的指令——详细到惊人的地步。 而完成了这一切的计划之后,斯维因则是站起身来,环视四周,一张满是坚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诸位——”他提高了语调,再次开口,“这就是战争!” “我们是进攻的一方,我们有无数次机会。” “而艾欧尼亚人没有,他们失败不起!” “他们只要失败一次,整个防御就会土崩瓦解!” “就算再强大的野兽,只要身躯倒下,就会成为食腐群鸦的食物。”斯维因高举右手,“而这次的群鸦行动……就是艾欧尼亚这头巨兽倒下的标志——此战之中,我们必胜,诺克萨斯必胜!”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在普雷希典,义勇军也在进行着最后的动员——灵柳之下,亚索同样高举右手。 “初生之土已经愤怒。” “诺克萨斯人的攻击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强弩之末,不穿素缟,诺克萨斯人已经赌上了他们的一切,他们没有了支援,没有了后续,也没有明天!” “而这里是我们的主场!” “这里是我们的普雷希典,我们的艾欧尼亚!” “我们脚下是初生之土,我们的身后是初生之树!” “时至今日,我们退无可退!” “战至今朝,敌人也将进无可进!” “这一战,胜利必然属于初生之土——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一面是连战连捷、孤注一掷的诺克萨斯。 一面是养精蓄锐、好整以暇的艾欧尼亚。 在普雷希典,一场即将决定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未来的战争,终于缓缓拉开了帷幕。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诺克萨斯的大军在朝阳未升、皎月当空之时,就已经出现在了普雷希典的西边。 在这片名为普雷西亚诺的大平原上,诺克萨斯人拿出了自己的一切。 一面面缀着双头鹰的旗帜被高高举起,飘扬在了猎猎的秋风之中——每一面都代表着一支身经百战队伍充满了传奇的过去。 诺克萨斯帝国符文剑士第五军团。 诺克萨斯帝国崔法利军团预备役。 诺克萨斯帝国破阵者军团第一军。 诺克萨斯帝国破阵者军团第三军。 诺克萨斯帝国亚龙犬突袭队。 诺克萨斯帝国渡鸦密语战斗法师团。 诺克萨斯帝国隐者之密战斗法师团。 诺克萨斯帝国工程兵第二军团。 诺克萨斯帝国海克斯特种军团机械化部队。 …… …… 超过十个军团在斯维因的领导下,提前来到了普雷希典外。 这些军团多的如崔法利军团预备役拥有超过一万人,少的则是如海克斯特种军团机械化部队,人数只有两千——加在一起,针对这次的普雷希典之战,斯维因调集了接近十万的正规军。 不算后勤部队的十万人。 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斯维因连唬带骗的为艾欧尼亚远征军弄来了不少支援,而这些支援随着杜·克卡奥的失踪,全部被斯维因握在了手里。 黑色玫瑰没有想到,在自己的逼迫下,斯维因没有放弃普雷希典战略,也没有盲目送死,而是天马行空般的破开了局势。 以自己作为筹码,斯维因终于还是得到了一个和和艾欧尼亚人决一死战的机会! 看着远处静悄悄的白色圣城·普雷希典,斯维因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一次,己方正处于进攻的位置上。 而面对着这样一座高大的坚城,进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斯维因依旧信心十足。 在之前的阴谋之中,自己身处绝境仍能得到这样一次进攻的机会。 在现在的战斗之中,虽然诺克萨斯依旧处于下风,但总好过了之前腹背受敌! 而且……群鸦行动的准备非常顺利,就算是有风行兽帮忙,亚索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他准备了什么! 帝国的群鸦会遮蔽主攻的方向。 只要敌人稍有迷惑,那藏在暗处的致命一击就会让他们一败涂地。 来吧。 让群鸦给予你一场真正的风光大葬。 下一刻,斯维因叫上了传令官,平静的下达了击鼓进军的指令。 在隆隆的战鼓声中,身披重甲的诺克萨斯人推着连夜赶制的攻城武器、踩着战斗的鼓点,大步前进,走向了普雷希典。 …………………… 诺克萨斯人昨夜枕戈待旦,艾欧尼亚人又何尝不是? 一次次的战略转移下,义勇军就像是被压扁的弹簧一样,早就蓄满了能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义勇军也开始渴望战争了! 这正是亚索想看到了。 天时——义勇军之势已成。 地利——这里是普雷希典。 人和——义勇军团结一致。 现在,在大势之下,在普雷希典这个防御最充分的地方,我义勇军就是要打爆你们诺克萨斯人的狗头! 虽然没有诺克萨斯军队那严谨而精密的传令手段,但在疾风之灵的帮助下,亚索的命令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每一个义勇军将士的耳朵里。 没错,这一战亚索并未身先士卒——他最终选择和无牙仔待在高空之中,观察战局进行指挥。 虽然亚索的战斗力足以在小范围内扭转战局,但相较于持剑战斗,指挥调度显然能带给义勇军更大的帮助。 毕竟……这场战斗的参与人数很可能超过二十万。 当诺克萨斯人敲响了战鼓之后,亚索第一时间发现了诺克萨斯人的行动。 于是,在普雷希典的上空,无牙仔宽阔的背上,亚索站起身来,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吹响了手中练习了三天的号角! “呜——” 角声满天秋色里。 下一刻,普雷希典高大的白色城墙上,一柄柄锋锐而无匹的武器齐刷刷的竖了起来。 下一刻,普雷希典城墙坚固的垛口后,一个个坚毅不屈的战士齐刷刷的露出了面庞。 方此之时,朝阳初升。 普雷希典,霞光万丈! ———————— 本来这章和下一章是为上架准备的剧情…… 结果毫无征兆的上架,追定现在血崩…… 我太难了。 求月票啊! 还有一更应该还是三点。 【0110】 群鸦行动(爆更求订阅!) 如果说战争总是波谲云诡,那事情发展到了攻城战的话,一切就会重归朴实无华。 除非动用禁忌的符文之力直接将一座城市抹除,否则在符文之地,攻城战的套路差不多也就是那样了——先一拥而上把护城河填了,然后开始轰炸城头,轰的差不多再开始蚁覆而上。 普雷希典本来是没有护城河的,虽然亚索后来挖了一条,但因为水源有点远,这条护城河还是浅了点的。 诺克萨斯人填平它并未花费太久的时间。 当然,这也并非毫无代价——城头上的义勇军不会坐看对方填河,趁这个机会,城头上大量的石头被投石索抛了下来。 因为居高临下的原因,石块在投石索的作用下已经拥有足够的杀伤力了,填河的诺克萨斯人虽然身披铁皮罐头一样的铠甲,但石头撞击铠甲的震荡也足以让他们一时之间头昏脑胀、意识不清。 虽然因为投石索而死亡的士兵不多,但当他们撤回来之后,身上的铠甲却出了大问题——有很多部分的铠甲被投石砸扁,导致士兵难以脱下…… 而即使最后这些铠甲还能脱下,后续的维修也依旧是个巨大的麻烦。 斯维因发现了这一点,但却并未放在心上——麻烦总好过完蛋,对方坐拥守城之利,这种程度的麻烦还不至于对大军的攻城造成阻碍。 确认了护城河被填出了一条通道之后,斯维因示意传令官继续行动。 前方部队开始梯次行动,进行试探性进攻——但越过了护城河之后,向前进的每一步对诺克萨斯人而言,都恍若天堑。 直到中午时分,他们才第一次摸到了普雷希典的白色城墙——注意,不是攻上,而是摸到,真正意义上的触碰到。 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防御上的情况下,义勇军针对诺克萨斯人越过了护城河之后的每一步都布置了精心的准备,从落石、箭矢到火枪,各种防护层出不穷。 虽然诺克萨斯这边并没有使用精锐的攻城部队,进攻的目的也只是试探义勇军的防御,但眼见着士兵在城下遭遇了迎头痛击,斯维因的面色还是不太好——试探的结果是,对方的防御准备很充分。 斯维因明显可以看出,无论自己这边如何调度,艾欧尼亚人总能针对性的做出反应,击中优势兵力进行防御。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半空之中的亚索。 高空之上,依靠着无牙仔的机动性和海克斯望远镜,亚索仿佛是开了全图挂一样,总能先一步看到诺克萨斯人的举动,并且给予示警。 在放弃了正面战斗的情况下,亚索将力量全都放在了指挥上,疾风之灵能够带着他的命令传递到每一个小队,整个战场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场即时战略游戏! 而且是开全图的即时战略游戏! 虽然亚索的指挥水平就那么回事,但和诺克萨斯人这边迟钝的传令兵、旗语、军鼓相比,亚索传令手段上的优势已经完全可以抹掉指挥水平上的问题了。 延时高到999,王者也不如青铜——更何况这个青铜还开了全图! (没错,在指挥上,亚索也就是个青铜)。 这种战斗无疑是相当让人憋屈的了,本来斯维因还打算多方佯攻,然后找机会以点破面,在普雷希典漫长的防线上先撕破一道口子,但现在…… 完全没有机会! 虽然攻城武器还没有使用,但这种情况下,用了也很难生效。 不过事情还没有太糟糕。 亚索和无牙仔的配合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杜廓尔的绝笔中,海军上将就特意提到了亚索的空中优势:“务必谨防亚索在空中之优势”,所以在群鸦行动中,针对亚索空中指挥这一点,斯维因还真的就有所准备。 “传令官。”眼见着又一次冲击被有针对性的击退,斯维因终于下达了指令,“亚龙军团升空吧,他们应该已经锁定了目标。” …………………… 亚索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战场——通过海克斯望远镜,他仔细的观察着战局,并迅速给予反应,虽然在指挥方面他还是一个菜鸟,但只是见招拆招的情况下,速度上的优势已经足够诺克萨斯人屡次进攻都无功而返了。 “向诺克萨斯人那边靠一点,无牙仔。”高空中的亚索无法分辨方向,但好在无牙仔总能明白他的意思,“对对,就是这里,再往下一点,诺克萨斯人好像调动了一支新的部队……” 在亚索的要求下,无牙仔开始减速滑翔——这个高度严格来说其实已经不算安全了,如果是无牙仔自己的话,恐怕会被诺克萨斯人的箭矢所伤,但在高度拉低的时候,亚索先一步召唤了疾风屏障,这就让无牙仔放心大胆的来了一次俯冲。 完美的配合。 “干得漂亮,无牙仔。”亚索伸手挠了挠无牙仔脖子后面的羽毛,“对,就是这样,让我瞧瞧这次诺克萨斯人的部队是哪一支……唔,一面从未见过的旗帜?” 艾欧尼亚之战已经这么久,绝大部分诺克萨斯的军旗亚索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但这次忽然出现、打出旗帜的队伍亚索却从来都没有见过。 “让我看看。”低空条件下,亚索放下了海克斯望远镜,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着那面旗帜,“黑底白纹,好像是一个龙头?龙裔生物军团?类似亚龙犬的那种?” 等等! 亚龙犬? 亚索心下一凛,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偶尔见过一次的、亚龙犬远征军的旗帜。 也是黑底白纹的龙头——不过那个龙头是和狗一样吐着舌头的。 而这支队伍的旗帜上,龙头的后面……那是一对翅膀! 该死的,这是诺克萨斯人藏了很久的空军! “无牙仔,快拉高。”亚索当机立断,“我们先撤一步——” 下一刻,就在无牙仔依言升高的时候,在诺克萨斯人的营地之中,很多顶帐篷直接被扯开,在每一顶帐篷里,都是一只咆哮的双足飞龙。 尖锐的哨声响起,这些双足飞龙在骑士的指挥下,挥动着皮质的翅膀,开始迅速升空,直奔无牙仔而来! ———————— 喜闻乐见的三点更新,打滚求月票! 【0111】 王牌空战 亚索还真的就没听说过,诺克萨斯人也有空军…… 虽然隔壁的德玛西亚有一支挺有名的龙禽骑士团,但诺克萨斯可从来没有过与之对标的打算啊! 实际上,这支双足飞龙空军的出现还真就是亚索所带来的蝴蝶效应——毕竟原本诺克萨斯人虽然有空中压力,但压力的来源也只是德玛西亚。 龙禽骑士机动性高,但数量稀少的情况下,对战局的影响相当有限,必要的时候,诺克萨斯人只需要重型弩机就能满足防空的需求,自然不至于非要组建一支空军。 但亚索就不一样了。 风行兽+疾风之灵,组合起来那就是空中指挥中心,不处理掉这个点,诺克萨斯人的团战压根就没法打! 至于为什么斯维因会弄出一支双足飞龙军团…… 这就要从诺克萨斯人的恕瑞玛战略说起了——实际上,在入侵艾欧尼亚之前,整个诺克萨斯的战略是向南的。 没办法,西边的邻居德玛西亚太能打,北面的弗雷尔卓德比自己还穷,诺克萨斯想要扩张的话,目标自然就放在了恕瑞玛身上。 毕竟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帝国虽然拥有着昔日的辉煌,但现在却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卑尔居恩、纳施拉美、乌泽里斯、卡拉曼达等等城邦虽然名义上还是“恕瑞玛帝国的一部分”,但实际上都差不多都独立了。 这种独立的小国没有战略纵深,很难抵御诺克萨斯人的渗透和兵锋。 毕竟加入了诺克萨斯也相当于交了保护费,肆虐的沙盗和劫掠者会对诺克萨斯的旗帜望而却步,用臣服换取安全,这笔买卖在某种意义上说还算是划算的。 而双足飞龙就是卑尔居恩的特产。 这种大型龙裔生物栖息在卑尔居恩北部靠近海岸的岩洞中,因为身具巨龙血脉的原因,它们也有着元素生物的某些特性——而早在数千年前,卑尔居恩人就已经开始驯服双足飞龙了,现在出现在战场上的这支队伍,双足飞龙背上的骑手就是卑尔居恩人。 和诺克萨斯人不同,他们是恕瑞玛的棕色人。 为了避免自己调集双足飞龙骑士的行动再次被黑色玫瑰毁掉,斯维因通过了杜·克卡奥的关系,直接以雇佣佣兵的方式,将这一批双足飞龙骑士雇佣下来,这才确保了他们安全抵达前线。 现在,斯维因终于亮出了自己专门为亚索准备的这张牌。 眨眼之间,五十余只双足飞龙拍打着皮质的双翼,升到了半空之中——在骑手的呼喝下,它们迅速锁定了高空中高速行动的无牙仔。 确认了目标之后,这些双足飞龙发出了刺耳的嘶吼,然后奋力冲向了无牙仔。 …………………… 看着成群结队的双足飞龙,亚索皱起了眉头,开始思考对策。 从体型上说,无牙仔现在的翼展已经超过了七米,是不折不扣的大孩子了;而那些双足飞龙大的翼展也就五米,小的可能将将四米,这一点上无牙仔有一点优势。 但无牙仔的翅膀可是羽翼,而且体型也相对纤细;那些双足飞龙就不一样了,他们皮质的翼膜虽然不如羽翼轻便,但从全身覆盖的鳞片来看,双方的战斗力差距恐怕有点大——无牙仔恐怕不是双足飞龙的对手。 不过,从飞行的速度上看,这些家伙就完全不是无牙仔的对手了——从它们笨笨卡卡升空的姿态就能看出来。 只要利用好己方的机动性优势……亚索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搞定它们。 想要靠这些龙裔畜生来干掉我? 你可是想多了! “无牙仔!”想到这里,亚索低声吩咐了一句,“加快速度,给那群笨比看看,什么叫风行!” “嘤——” 难得遇见了会飞的敌人,这次无牙仔也被激起了好胜心,它抖了抖脖子,在亚索稳住了身形之后,猛地一振翅膀。 下一刻,无牙仔的速度突然暴增,在将身形拉高的同时,很快就和双足飞龙拉开了相当的一段距离。 在后面苦苦追赶的双足飞龙骑士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手,眼见着无牙仔的身形就要消失在云层之中,他们赶忙催促双足飞龙加大马力——他们可是很清楚,以无牙仔的速度,只要跟丢了,那就再也别想找到! 于是,一头头双足飞龙在骑手靴子后龙刺的刺激下,猛地加快了飞行速度。 “就是现在。”一直注意着双足飞龙举动的亚索面露笑意,“眼镜蛇机动!” 歪了歪脑袋,无牙仔更开心了——它最喜欢这个飞行动作了!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无牙仔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调皮表情,然后毫无征兆的将自己的双翼完全张开,整个身躯猛地往后一仰。 仿佛降落的时候一样,无牙仔整个身躯都直立了起来,他全身的羽毛完全蓬松开来,一瞬间就将自己的阻力调整到了最大。 在巨大阻力的作用下,无牙仔的速度骤降,亚索更是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人都竖着趴在了它的背上。 对于无牙仔的行动,在后方追赶的双足飞龙毫无准备,它们还在努力加速的阶段,结果加着加着前面的目标忽然减速了! 如果这是在平地上,下一刻发生的将是追尾。 但在空中,这些双足飞龙和它们背后的双足飞龙骑士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在前上方的无牙仔忽然跑到了自己的后上方。 完了! 眼见着无牙仔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意识到事情不妙的双足飞龙骑士赶紧催促坐骑掉头。 但……为时已晚! 和灵活的风行兽相比,双足飞龙还是太慢、太迟钝了。 在它们的身后,无牙仔已经占据了最好的衔尾攻击位置! 下一刻,当双足飞龙开始拍打翅膀、调整重心,试图调转方向的时候,无牙仔背后的亚索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干得漂亮,无牙仔!”当无牙仔再次稳住了身形之后,亚索干脆站了起来,“下面就交给我吧!” 长剑出鞘,青芒毕露。 没有永恩先一步制造祈风之剑,亚索自己暂时还弄不出一柄四十米的大刀——但对付这几个龙裔畜生,也不需要那么麻烦! 斩钢·闪! 长剑向前刺出,当剑的速度来到最大的时候,剑上青芒也失去了束缚。 剑尖之上,一道风暴席卷而出,将倒霉的四只双足飞龙连同它们背后的骑手一起,拉进了漩涡之中。 这波啊,是王牌空战! ———————— 今天就先更新一章养养肝,明天继续爆更! 顺便,推荐一波本书书友的书吧,《我成了机械先驱的学生》,来自英雄联盟异界文的抱团取暖……嗯,希望不要被我奶死。 【0112】 全军突击 一次眼镜蛇机动后的狗斗,五只双足飞龙被卷进了风暴之中,哀嚎着表演了高空倒栽葱——风暴撕破了它们皮质的翼膜,让它们连同着背后的双足飞龙骑士一起,失速坠地,最终在战场的角落上变成了一坨不可名状物。 血淋淋的教训让其他的双足飞龙骑士心下一凉,当机立断就调整了下一步的作战策略。 对手的机动性太高,不能逼的太紧,否则会出事的! 但同样的无牙仔的绝对速度又太快……一不小心跟丢了怎么办? 无奈之下,这些双足飞龙骑士只能尽可能的通过合作的方式吊在无牙仔的后面,保证“看起来是在战斗”。 他们已经尽力了——至少看起来是的。 …………………… 天空中的战斗只进行了一个回合就偃旗息鼓,在地面上的斯维因其实对此早有准备。 没错,自始至终,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这些卑尔居恩人能干掉亚索——能够拖住亚索,让他没空在战场上指手画脚就够了! 而正如斯维因所期待的那样,失去了亚索的指挥,对诺克萨斯而言,攻城战的情况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艾欧尼亚义勇军虽然满腔热血,但毕竟不是专业军人,在没有亚索高空开全图的情况下,他们的调度很快就出现了问题。 面对着诺克萨斯人虚虚实实的攻势,义勇军的感觉是“为啥看起来他们好像在每一面城墙都部署了重兵?” 这也正是群鸦行动的核心所在——别的不说,首先一定要将攻城压力给满。 在斯维因看来,艾欧尼亚义勇军是不折不扣的“新兵”,而新兵最常见的情况就是在压力下失控、露出破绽! 而像是普雷希典这样的大城,如果对手不露破绽,斯维因是没有机会的! 更多的诺克萨斯军队被投入了战斗,攻城的机械也正式参战,在亚索无心指挥的情况下,虽然疾风剑派的剑客们努力维持着普雷希典守军的秩序,但能够做到的也只是“让己方免于混乱”而已。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在大战场上,新兵和老兵之间的差距,甚至大如百战精锐与乌合之众。 这也是亚索坚持要固守普雷希典的原因——换一个野战的场合,义勇军在诺克萨斯人两三次冲锋之后就要崩溃了! 和能够在希拉娜修道院正面战斗的尚赞义勇军不同,纳沃利方面、守卫普雷希典的义勇军并非都是老兵,很多人都是这几个月参军的新丁,这种情况下,不据城而守就是取死之道! 而现在,失去了亚索的指挥,即使是据城而守,艾欧尼亚义勇军也正在逐渐难以承受这份重压。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当诺克萨斯的攻城武器开火之后,疾风剑派的剑客们不得不拔剑了——仅仅是指挥已经不足以维持局势,他们需要用个人的武力优势,维持局面战场的形势! 疾风剑客都加入了战斗,那么,高空之上的亚索呢? 虽然一直在和双足飞龙骑士周旋,但在天上的亚索还是清楚的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这种情况下,他也很着急,但却真的没什么办法。 现在诺克萨斯人摆明了不会允许自己作为高空指挥官,理论上说亚索应该回到地上,将强大的个人战力投入到战斗之中。 但考虑到后续的计划,他还真就必须留在这。 没错,斯维因想要双足飞龙骑士拖住亚索。 而亚索在发现诺克萨斯人有空中力量之后,想的又何尝不是拖住对方呢? 亚索比任何人都清楚,占领了制空权之后,即使只是侦查,那带来的优势将会有多大! 在诺克萨斯人调来了空军的情况下,他必须和无牙仔一起,确认这支特殊的双足飞龙骑士没工夫去四下乱看——否则,他所布置的后手一旦被发现,那普雷希典之战自己早先坐下的准备就都白费了! 提醒无牙仔闪避的间隙,亚索瞥了一眼地面上逐渐失守的最外围城墙。 “义勇军——大家一定要挺住!” …………………… 永恩又一次召唤祈风之剑失败了。 诺克萨斯人的施法者不是白给的——虽然他们的个体力量恐怕不是很强,但集合在一起之后,群体施法的情况下,每一个法术的威力都极其惊人。 这些配合无间的施法者内部有着明确的分工,火力轰炸和法术护盾都很有效,极大的抵消了义勇军方面个人实力的多点优势。 也正是因为诺克萨斯法师团的压制,才导致义勇军这边除了亚索之外,唯一的优势也荡然无存。 比如现在,永恩努力的召唤着祈风之剑,结果两次到关键时刻,都遭到了对方的法术反制。 和永恩类似的,洛就算大范围迷惑了敌军,对方也有法术专门净化魅惑——义勇军这边,也只有无极剑派的剑客们还能够在战斗中发挥自己! 而没有永恩、洛这样的强点出手,战斗自然向着诺克萨斯一面倒,毕竟摆开车马打正面,这本来是他们擅长的领域! 明明是守城战,义勇军却和敌人近乎一换一,这已经能够充分说明问题了。 截止到中午时分,普雷希典最外层的白色围墙就被完全放弃,义勇军开始以第二道城墙和瓮城为防护依据,和诺克萨斯人继续缠斗。 虽然普雷希典有七道城墙、胜利还为时尚早,但始终观察着战局的斯维因却逐渐意气风发。 在他的视野里,群鸦已经袭向了艾欧尼亚这头奄奄一息的巨兽——对方还没有倒下,但倒下却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对手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气,但和诺克萨斯的大军为敌,他们还不够格! 可惜,志得意满的策士统领并没有意识到,外城墙的陷落固然是抵抗不利,但瓮城和第二重城墙的存在,却让诺克萨斯人陷入了无法脱身的地步。 而与此同时,在普雷希典南部不足百里之外的参柯港,一支与众不同的队伍登陆了。 虽然一艘艘船只上黑色的海盗旗迎风飘扬,但当船舶停靠在码头上之后,下船的却是一头头驮兽,以及一个个穿着深色衣服、却有着艾欧尼亚面孔的人。 虽然化妆成了海盗的模样,但从言行举止中却不难看出,这些人和邋里邋遢的海盗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们也的确不是海盗,而是尚赞义勇军——在穿上黑衣、打扮成了海盗的模样后,尚赞义勇军成功瞒过了海面上到处都是的私掠船,悄悄地来到了普雷希典,玩了一手完美的白衣渡江——哦,是黑衣渡海。 想出这个办法的,正是绑着包子头、带着破距之刃的……艾瑞莉娅。 ———————— 今天继续爆发,不过可能要在后半夜。 【0113】 泥足深陷 在斯维因看来,游荡在艾欧尼亚海域、从事着“合法掠夺”的大量私掠船将会是自己最好的眼睛——在普雷希典之战前,他就已经明码标价,悬赏信息。 凡是能够提供尚赞义勇军行踪的,都能从自己这里领取丰厚的奖励。 而在那之后,他也的确收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尚赞方面似乎的确有过支援的意思,但却没法突破私掠船的包围,只能悻悻作罢。 因此,策士统领并不担心来自海上的威胁。 如果从这个思路看下去,那么,义勇军的支援就只能来自于后方,无论如何诺克萨斯人都没有被夹击的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斯维因敢于在牵制了亚索之后,直接全军压上的原因。 但实际上,情况和他所预期的偏差极大。 而那几次被“发现”的运输,有的是作戏给私掠船看,有的干脆就是莎拉不知道在哪拿到了私掠许可之后,故意去骗赏金的…… 既能迷惑诺克萨斯人,让他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又能从斯维因那里拿到实打实的真金白银,那真的是血赚! 私掠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监视海上航线,但在亚索和莎拉有所合作的情况下,这份监视能够起到的效果有限的很——私掠船只能监视,又不能真的的设置岗哨检查,只要足够谨慎,总能瞒过他们。 比如这次,艾瑞莉娅就借助着一批深色海盗服饰、几艘比尔吉沃特差不多报废的老船,顺利的完成了一次瞒天过海。 …………………… 艾瑞莉娅这次带来的人虽然不算太多,但却无一不是精锐。 在接收了杜廓尔的装备之后,这支精锐是整个艾欧尼亚为数不多能够和诺克萨斯人来一场硬碰硬战斗的队伍! 下船之后,艾瑞莉娅直接找到了港口负责人——而这里的负责人不是别人,正是亚索的老师,素马长老。 几年不见,素马长老越发和蔼了。 “来得正好,艾瑞莉娅。”看着梳起了双包子头的艾瑞莉娅,素马长老笑得很开心,“不过你现在还不能休息——先要跟我来一趟,我们要除掉诺克萨斯人的眼线。” 没错,之所以选择参柯这个偏僻的小港登陆,主要原因就是疾风剑派发现了监视参柯港的战争石匠。 于是,负责这里的战争石匠刚刚想要发布警告,就被素马长老和艾瑞莉娅找上门来——没有提供任何的借口,两个人干净利落的干掉了诺克萨斯间谍,清理完毕之后,才带着队伍一起,踏上了去往普雷希典的道路。 他们和这支队伍将绕到诺克萨斯人阵型的侧后方,在日暮时分,给予斯维因致命一击! …………………… 参柯港一切顺利。 而另一面,在普雷希典的战场上,第一道城墙陷落之后,第二道城墙也只坚持了不到两个小时。 在诺克萨斯人全力进攻的情况下,义勇军终究难以抵挡这骇人的兵锋,只能是一面积极抵抗,一面谨慎后撤。 于是,第二重城墙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彻底的落入了诺克萨斯人的手里。 情况比想象之中的还要顺利。 斯维因将指挥部向前移动,同时撤去了攻城武器,转而调动起了真正的战场精锐——在第二次的撤退之中,义勇军的阵型不如开始齐整,发现了这一点的斯维因打算抓住这个机会,试一试能不能撕破一道致命的伤口。 崔法利部队出现在了战场上。 这是诺克萨斯的真正精锐——在诺克萨斯,“崔法利”意味着绝对的力量,而崔法利部队则是对标德玛西亚无畏先锋的可怕精锐,他们是真正的百战王者,也是帝国开疆扩土的急先锋。 按照斯维因的指示,崔法利部队将目标放在了第三重城墙的中段——这里之前发生了一次垮塌,导致第二次撤退的途中,守军没有及时离开,防御上出现了短暂的空档。 虽然义勇军很快发现了这问题,并且及时出动了预备队,但当防御就位的时候,崔法利部队已经攀上了城墙。 正面战斗中,义勇军的防御预备队显然不是崔法利部队的对手,无奈之下,包括霞在内的一支机动部队只能前往支援——而遇到了精锐敌人之后,崔法利部队的士兵明智的拿出了大盾,摆出了一副不急着进攻的阵地战架势,拖住了这支机动增援部队。 对义勇军来说,机动部队被拖住极大的减少了他们的容错率,在斯维因的指挥下,诺克萨斯的军团虽然数量庞大,却仿佛是看见敌人的群鸦一般,呜呜泱泱的冲上来,然后找准了一个弱点,使劲打、用力冲。 猝不及防下,第三道城墙也飞速陷落。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傍晚。 当斯维因默默思考着今天能否突破第四层城墙的时候,高空之上,亚索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支援。 “无牙仔,我们不和他们纠缠了!”低声叮嘱了一句,亚索做好了冲击准备,“向那边去,我们去找艾瑞莉娅!” 无牙仔点了点头,在空中拐了个大弯,直接向南而去——跟在它身后不远处的双足飞龙骑手们则是面面相觑。 看这架势……对方这是想要降落了?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我们总归是完成了任务! 不过唯一让他们比较意外的是,亚索明明可以顺势回到普雷希典,不知道为啥现在却转向了南边。 那里是城外啊! 你不认识路吗?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向下移动,仔细看向了亚索降落方向的地面上时,这些双足飞龙骑士傻眼了。 那里……怎么有一支军队?! 看打扮,这支军队穿的好像是诺克萨斯的黑铁铠甲,但旗号怎么从来没见过? 如果亚索知道这些双足飞龙骑士心里想了什么,他一定会笑着告诉他们,你们肯定没见过。 因为那面旗帜上绘着的不是别的,正是赞家的家徽。 没错,当诺克萨斯人攻破了三道外墙、彻底被拉到了战场之中的时候,亚索等待的支援到的恰到好处。 ———————— 第二章,后半夜还有两章。 加油! 【0114】 后背突袭 艾瑞莉娅见到了从天而降的亚索——这一刻,她真的很想说“我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或者“赞家女儿从不食言”,但身在战场之上,话到嘴边之后却变成了“我只带来了五千人。” “五千吗?”亚索显然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点了点头,“已经足够了。” 说完,亚索也顾不上去看艾瑞莉娅的表情了,直接摊开了腰间的地图,给艾瑞莉娅快速讲起了战局情况。 “正面的诺克萨斯人已经全面压上了……” “普雷希典外城三道城墙都已经陷落……” “短时间诺克萨斯人不可能撤出战斗……” “这里前面的军队看旗号应该是杂鱼……” “一定要小心他们法师团的反身轰炸……” “斯维因的指挥部刚向前移动了一段……” 早就组织好了语言的亚索一张嘴就是好几条关键性信息,语速极快,力求用最短的时间让艾瑞莉娅对战局做到心里有数。 而艾瑞莉娅也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一面盯着地图,一面尽可能的消化着亚索话里的信息——现在的时间异常宝贵,每耽误一分神,诺克萨斯人那边就会多一份准备。 仅仅是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地图,纤细的手指在几个标注了诺克萨斯阵地的区域点了点,惊人的天赋就让艾瑞莉娅就意识到了接下来的战斗应该怎么打。 “一二纵队,两翼张开提供援护——剩下的人和我一起,往西北面前进。”艾瑞莉娅伸出手,指向了远处的一个小小的山丘,“只要拿下了那里,诺克萨斯人就跑不掉了!” 在素马长老的帮助下,艾瑞莉娅的声音清楚的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随后,她简单和亚索讲述了自己的想法,而亚索在确认了艾瑞莉娅的攻击方向之后也不再耽误,直接叫上了无牙仔,迅速赶往普雷希典城。 两面夹击自然要一起行动了——这边有素马长老负责指挥系统,普雷希典方面自然要亚索负责了! …………………… 几乎是在亚索落地的同时,诺克萨斯的指挥部也接到了双足飞龙骑士的消息。 在得知了己方南边出现一支军队之后,斯维因心下咯噔一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艾欧尼亚会有支援? 难道他们提前布置了伏兵? 不,不可能的! 战场周围自己早就派人探查过了,绝对没有任何的埋伏! 而且,艾欧尼亚人早就将全部力量集中在了普雷希典,怎么可能还有在外面的援兵? 难道……这些人是外来的支援? 他们从哪来的? 巴鲁鄂?还是尚赞? “快,地图!” 勤务官第一时间将地图摊开在了斯维因的面前,他对照着地图,很快就确认了新来队伍的位置。 难道他们是从参柯港登陆的尚赞义勇军? “战争石匠负责人!”斯维因提高了语调,“参柯港方面,有报告吗?” 一个灰衣光头出列,他思索了片刻,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没有——现在还没到汇报的时间……” “上次汇报是什么时候?” “是今天的中午——” “该死的——半天的时间汇报一次还叫什么监视?半天的时间都够登陆部队来到战场了!”斯维因狠狠地砸了一下拳头,随即提高了自己的语调,“所有正在整修的预备队,听我的命令,开始布置防御,按照备用计划准备防御,防御目标为196号高地,务必阻止艾欧尼亚人占领制高点!” “同时通知攻城部队,放弃第三层城墙,依托瓮城和第二道城墙据城而守,分出一支勤务官队伍为他们提供守城武器,等我们解决了背后行动的老鼠,攻城还要继续呢!” “是!” 随着斯维因一声令下,原本刚刚结束了分次攻城任务,正在修整的预备队再一次忙碌了起来,他们放弃了即将做好的晚餐、再次披上铠甲、拿起武器,开始整军列队,朝着目标高地方向前进。 而另一边的战场上,攻城的诺克萨斯军队也按照斯维因的指令进行了局部收缩,避免被义勇军衔尾追击。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两面不同的战场上,诺克萨斯都结束了主动进攻,转而开始进行防御。 可惜,虽然斯维因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决断,在处于被动的情况下,诺克萨斯人还是慢了半拍——当士兵们开始向高地上行进、试图守住制高点的时候,艾瑞莉娅已经带着尚赞义勇军先一步拿下了这里。 …………………… “原地修整,准备防御——随时注意普雷希典方向的情况!” 说完了下一步的命令,艾瑞莉娅伸手抹去了铠甲上的鲜血,撑着一块石头弯下了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个下午的时间,艾瑞莉娅带着麾下的尚赞义勇军狂奔百里——他们在出发前,随军带走了能带走的、几乎所有能骑的动物,驼鹿、马、驴等等。 艾欧尼亚人没有专业的骑兵,也自然没有成建制的坐骑,为了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战场上,艾瑞莉娅尽了全力。 骑着坐骑、一人三“马”的情况下,百里距离跑一下午并不是什么夸张的速度,但考虑到坐骑的五花八门、众人刚刚下船等因素,尚赞义勇军的这次强行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次奇迹了。 而这样的代价就是,狂奔之后,虽然尚赞义勇军凭借着一勇之气占领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制高点,但接下来却没有了继续直捣黄龙的能力。 艾瑞莉娅看得很清楚,如果自己还要挥师出击、强行攻击斯维因所在的指挥部,那结果只会是被重重大军缠住之后,被干干净净的绞杀其中。 人困马乏的五千人想要冲击十万人战阵的指挥部,那就是在痴人说梦! 好在斯维因那边对自己的情况并不清楚——看着诺克萨斯人调动了自己的预备队,开始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艾瑞莉娅的脸上露出坑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就看普雷希典城里的情况了! 【0115】 桃李无言 尚赞义勇军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战略目标,在艾瑞莉娅的带领下,他们占据了易守难攻的高地,牵扯了诺克萨斯人大量的注意。 与此同时,回到了普雷希典城的亚索则是配合着艾瑞莉娅,开始准备起了给斯维因的最后一击。 在城墙上的攻城部队转为收缩防御之后,义勇军中所有的精锐战士被亚索集结在了一起——所有疾风、仙灵、无极剑派剑卫及相同水平的剑客被从各个队伍之中抽调了出来,加上绿林守护者、瓦斯塔亚游骑兵一起,共同临时组成了一支特殊的突击队。 然而,和早上刚刚开战的时候不同,在集结在灵柳下之后,很大一部分人的脸上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兴奋,反而是写满了无奈和疲惫。 一天的鏖战下来,义勇军损失惨重——在座的所有人在这一天中,都无数次看到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身边倒下,愤怒正在逐渐转为麻木。 虽然事先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但真正事到临头、真正身处战场、真正遇到这样如绞肉机一般的鏖战时,他们终究无法淡然处之。 而且,从战斗的结果上看,双方交换比相近、诺克萨斯人连续突破数道城墙,这也让有些人忍不住垂头丧气——斯维因的观点是正确的,不管实力如何,新兵终究是新兵,他们有一腔热血,但同样也容易患得患失、大喜大悲。 这无关实力,更多的是来自于自身的经历。 面对着这种情况,亚索也意识到,在出发之前,自己恐怕要硬着头皮给他们做一点心里建设了——而说实话,亚索并不擅长这部分。 “诺克萨斯人已经封锁了我们的第二道城墙。”亚索的声音有点沙哑,“而他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来自尚赞的盟友威胁到了他们的后路。” “艾瑞莉娅来了,带着尚赞的兄弟姐妹们——他们一下午的时间,从参柯港登陆,一路狂飙赶到普雷希典,如今已经在斯维因的身后,牢牢地钉下了一根钉子。”亚索环视四周,试图调动起所有人的积极性,“现在,诺克萨斯人已经不再敢全面进攻,他们想要龟缩防守,想要依靠着兵力优势,先击败我们的援军,然后继续进行如今天白天一样的战斗。” 众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我知道,这一天的战斗之中,我们实际上是落在下风的。”亚索握紧了拳头,“但这不是终结,也不是结束,战斗的转机已经出现!尚赞的盟友帮我们拉扯出了一个关键的机会!” 突击队员们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亚索。 “此刻,艾欧尼亚虽大,我们却已经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圣树!”亚索拔剑出鞘,指向城外,“就如你们之前认为的一样,固守穷局只是坐以待毙,而想要获得胜利,唯一的方法就是抓住现在这个机会,给诺克萨斯人来一次永世难忘的教训!” “初生之土养育了我们,现在……是我们报答初生之土的时候了!” 亚索尽可能的用语言鼓舞士气,但效果并没有如他预期中的理想——他不是一个以口才见长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语言终究还是略显苍白。 然后,就在亚索搜肠刮肚的试图找到一点更加振奋的词句时,院子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须发皆白的远岚长老在小伊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出现在了门口。 突击队员们下意识的回过了头。 老迈的远岚长老仿佛没有看到院里的人一样,慢慢的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了这棵古老的灵柳树。 “我七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棵树。”清风之中,远岚长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仿佛正在给孩子讲故事一样,清晰的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那时候我很惊讶,居然有一棵树能够长到这么大、这么粗。” “父亲告诉我,这是一棵灵柳树,也是艾欧尼亚第一棵灵柳树,它没有支撑苍天,但却沟通了我们和祖先。” “十岁的时候,我的爷爷去世了——在走的前一天,他对我说自己要成为灵柳的一部分,以后只能在湛春节的时候,通过风拂过柳絮的声音和我说话。” “我就是那时候喜欢上风的,后来我的老师认为我的脑袋还算是灵光,就带我进入了疾风剑派。” “时间过得真快呀。”远岚长老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每个人都变得很快,就像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白了胡子一样——你也是,我记得刚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矮了半个脑袋呢。” 小伊诺不说话,突击队的队员也没有说话。 “我马上一百岁啦。”远岚长老语气之中似乎有点感慨,“但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今年的湛春节还是没来……灵柳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没有开花。” “你说,伊诺,灵柳会不会以后再也不开花了?” “不会的!”小伊诺扬起了脑袋,摇了摇头之后,一脸坚定的看向了远岚长老,“远岚爷爷,灵柳总会开花的——我爸爸、我妈妈都和我说了,湛春节的时候他们会来见我的,我已经学会了素振、学会了袈裟斩、马上就会居合了,他们那么疼我,一定不会迟到的!” “是吗?”远岚长老面带微笑,点了点头,“那真好——等湛春节到来,你一定要和他们好好讲一讲……” “和他们讲一讲你的旅程,从巴鲁鄂到纳沃利,从提瓦瑟到翁库沃。” “伊诺,你要记住,这里是初生之土,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他们会在天上祝福着我们,会在湛春节倾听着我们。” “……” “……” 随着远岚长老的讲述,明明季节已经是深秋,但在这微风之中,众人的鼻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淡淡的、只有春天才有的桃花香气。 甜甜的桃花味中,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酸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微风之中,古老的灵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的挤出了几颗小小的柳花,随即悄然开放,然后化作漫天的柳絮,纷纷洒洒。 在这如湛春节一般的满天柳絮之中,突击队里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已不再有丝毫的迷茫。 亚索需要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转过身——在他的身后,所有队员都齐刷刷的转过身去,迈出了坚定的脚步。 长剑出鞘。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辜负先祖的祝福,也不会辜负子孙的期待。 因为这里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初生之土,是我们挚爱的艾欧尼亚。 而眼见着这支队伍离开了院子,远岚长老拿出了自己的小马扎,默默的坐在了灵柳下。 亚索呀亚索,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小时候在唤风仪式中召唤了怎么样的疾风之灵吗?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我感受到的疾风之灵不是守御之风,也不是灵动之风,而是桃李春风啊…… 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亚索的一个问题之后,远岚长老放开了伊诺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桃李春风中,他白色的胡须也渐渐地和柳絮融为一体,终于再也无法分开——飘扬的柳絮似乎模糊了一切,但只有他来时候的脚印还在,还依然清晰。 【0116】 两面夹击 湛春未至,灵柳不期。 虽然不是每一个义勇军的战士都认识远岚长老,但至少每一个人都知道柳絮纷飞的含义。 在这个血与火交织的时候,在这个正面战斗诸事不顺的时候,灵柳却如湛春节一样,飞扬出了漫天的柳絮…… 此时此刻,义勇军所有人、普雷希典所有人的心里,都产生了同一个念头。 先祖的英灵正在注视着我们! 心理上的疲惫在这一刻迅速消弭于无形,明明这一整天的战斗里,义勇军都落在了下风,但在这纷纷柳絮之中,他们的士气却高昂的不像话! 趁着这股气势,义勇军开始组织起了针对第二道城墙的反抢——这波反击来得实在是有些快,快到他们甚至没有做好转攻为守的准备,被迫后撤! 没错,在意识到似乎要守不住第二道围墙的时候,诺克萨斯人干脆就果断的后撤,在最外面的一层城墙下的瓮城内开始修建半永久防御——反正现在天也快黑了,艾欧尼亚人不肯能保持这种大规模进攻,守住这道城墙,明天继续进攻的时候,己方的优势依旧很大! 但……黑夜之中,义勇军真的就无法战斗了吗? 夜色降临,诺克萨斯人并没有发现,有那么意志人数不多的队伍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城,贴着第二层城墙的墙根,绕到了己方的侧翼。 亚索和突击队……准备就绪了。 ………………………… 和普雷希典方面的战斗逐渐停歇不同,在艾瑞莉娅那边,诺克萨斯人加紧了自己的攻势。 虽然夜色降临,不利于战斗,但诺克萨斯人还是打起了火把,轮番冲击着高地。 黑夜之中,双方其实造成的杀伤都很有限,但斯维因的目的也不是一定要今晚消灭这支队伍——他只是单纯的疲兵而已,只要艾瑞莉娅的队伍不休息,明天天亮之后就能一鼓作气将其消灭了。 不得不说,夜色的降临让诺克萨斯人缓了一口气,至少短时间内只需要积极防御,就不必担心被两面夹击。 看着高地下打起火把的长龙,斯维因开始盘算起了明天的战局。 “顺利的话,应该可以拿下普雷希典的五重城墙……” “明天早上,就能消灭掉背后的那支烦人的队伍……” “物资的补给还算比较充足,己方进攻压力不大……” 然而,就在斯维因默默思考的时候,亚索却已经和突击队一起,离开了普雷希典。 虽然诺克萨斯人藏得很深,但白天在天上灌了一肚子风的亚索还是确认了对方辎重的位置——无牙仔在地图上标记了辎重点,而永恩则是按照无牙仔的标记,带着突击队一路向北而去。 斯维因很小心,但频繁行动的辎重车辆还是暴露了补给站所在的位置——没错,诺克萨斯人将为数不多的补给悄悄的藏在了战场外围的森林里。 突击小队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森林之中。 借助着与亚索之间的心灵链接,留在了普雷希典城内的无牙仔收到了亚索的信号。 下一刻,绚烂的烟花在半空中绽开。 紫色的玫瑰在半空中绽放,普雷希典城内无数火把忽然举起,义勇军毫无征兆的发起了疯狂的反击。 原本这只是一份佯攻,但在先祖的注视下,义勇军的表现和佯攻完全不沾边——他们完全无视掉了自身的安危,无视了黑夜带来的未知,一窝蜂的涌向了诺克萨斯人即将修筑完成的半永久攻势,展开了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一般的进攻! 而与此同时,发现了普雷希典方面给出了信号,艾瑞莉娅也不毫不犹豫的组织起了尚赞义勇军的反击,所有人穿上了铁甲,主动开始朝着诺克萨斯人的阵地集结——为了增强气势,艾瑞莉娅甚至下令解开所有坐骑的缰绳,并点燃了它们的尾巴。 随后,在这些发了狂的牲口背后,尚赞义勇军披着诺克萨斯人的铠甲,居高临下的开始了冲锋。 两面告急。 城内城外的同时行动让诺克萨斯人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斯维因尴尬的发现,无论是哪一面的战场,汇报的情况都是“敌人发起了疯狂的、不计伤亡的攻势。” 本来心里对这种夹击还有所不屑的斯维因离开帐篷、看见了天上一朵朵紫色玫瑰的信号之后,心下也终于一凛——他不再抱有任何的侥幸,迅速调集起了所有可用的应急部队,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一波的冲击。 “黑色玫瑰!”指挥部里,做好了防御布置的斯维因咬牙切齿,“你们已经是在叛国了!” 然而…… 实际上,这些紫色的烟花和黑色玫瑰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在发现了有人拖斯维因的后腿之后,亚索特意选择了这样的标志,目的就是给斯维因一点意外的干扰。 只要稍微打乱诺克萨斯人的布置、只要稍微影响诺克萨斯人的判断,那就是血赚! 反正紫色的烟花虽然比较贵,但也不怎么值钱…… 亚索自己也没想到,这朵烟花的效果居然这么好,担心黑色玫瑰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斯维因派出了所有的预备队,极大的加强了两线战场的防御——于是,突击队的情况变得异常顺利! 诺克萨斯人重心不在的情况下……突击队没费什么劲,就摸到了辎重补给站的外围! 远远地看见了诺克萨斯人的守卫,突击队终于停下了脚步,亚索先是沟通了灵界之力,确认了没有灵能陷阱之后,干脆的戴上了猩红之月的面具。 妖异的红色面罩被亚索扣在了脸上,原本就漆黑的视野中,现在更是浓稠如墨。 通过暗影视觉,亚索轻而易举的发现了诺克萨斯人提前布置的一部分暗影法术陷阱——长剑出鞘之后,他轻飘飘几剑,就将这些诺克萨斯人精心准备的陷阱消弭于无形。 与此同时,队伍里的绿林守护者也解除掉了元素陷阱,整个辎重补给站就这样被悄无声息的接触了防御。 下一刻,一丝冰冷的微笑出现在了亚索的嘴角,他没有摘下面具,而是一马当先,冲进了诺克萨斯人的补给站中。 今晚……猎个痛快! ———————— 调查一下,大家觉得我几点更新比较好? 是写完了就上传? 还是定时更新? 【0117】 面具之下 对于其他人来说,柳絮纷飞是先祖庇护,是另一个世界的长辈在注视着自己——但亚索的心里却很清楚,那是片片飘落的柳絮不是奇迹,而是自己老师的生命。 远岚长老以为亚索不知道,但亚索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义勇军士气高昂,但亚索却心意难平。 于是,这一次,在清理完了暗影陷阱之后,亚索鬼使神差的将面具留在了自己的脸上。 戴着猩红的面具,亚索就这么欺身而上,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在他身后,突击队也迅速杀入了这个堆积着诺克萨斯大军用度的后勤站——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没人发现,亚索的状态出了大问题。 夜色之中,长剑上的青芒若隐若现——在这青芒划破了诺克萨斯人的喉咙之后,面具之下,亚索看见的不是殷红的鲜血,而是一片如泼墨般浓稠的漆黑。 负面情绪正在逐渐侵蚀着亚索。 猩红之月的面具能够吸收他的压力、他的无奈、他的沮丧、他的悲观。 但这种吸收总有限度。 这一次,当亚索戴上了面具、清理了诺克萨斯人的暗影防护之后,这份承载似乎达到了极限。 没有摘下面具的亚索恍若人间修罗——他几乎完全放弃了御风剑术中关于“御风”的那部分,只是单纯的使用起了“剑术”,只是依靠着剑上青芒所带来的锋锐,斩断所有拦在自己面前的人。 直到守卫的士兵都被清理掉、堆积如山的物资被点燃,亚索这才有些茫然的停止了攻击——而在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之后,他满心害怕。 察觉到了不对劲,亚索急忙伸手摘下了面具。 就在猩红之月的面具离开脸的那一刻,亚索感觉自己身子忽然一软。 这种脱力的感觉……亚索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好在战斗已经结束了,火焰已经点燃,跃动的火舌正迅速的吞噬着诺克萨斯人的物资——斯维因花了好大功夫才为了这次战役积攒出来的家当就在这黑夜之中被付之一炬。 “转向!”确认了诺克萨斯人的物资抢救也抢救不回来多少,亚索终于下达了下一步的战斗命令,“我们去西边,接应尚赞的兄弟姐妹!” …………………… 看见了北边冲天而起的火光,斯维因如坠冰窟。 关于火的位置是哪……这一点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里是自己的辎重所在,也是这只诺克萨斯大军最致命的命门! 该死的——原以为是一次两面夹击,没想到无论城里还是城外,义勇军不要命的冲击都只是佯攻! 斯维因下意识的想要派出队伍去支援,但思忖片刻之后,到嘴边的话却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不行,现在已经不是寻求救援的黄金时候候了,看那里的火势,就算及时救援,恐怕也很难救出什么东西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灭火,恐怕自己需要调动法师团参与行动。 一旦法师团现在行动,去北面灭火,那就意味着施法者今天晚上不会得到充分的休息。 没有充分冥想的施法者是不足以支持斯维因进行攻城战的! 去灭火就是主动落入艾欧尼亚人的圈套——斯维因已经发现,自己正在一点点的、朝着亚索所期待的方向行动。 这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斯维因要打破对方的完美节奏!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跳出亚索精心计算的巢窠……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斯维因微微眯起了眼睛。 想想看,这些人接下来会干什么? 他们会回到普雷希典修整? 还是……来接应这些试图从后背偷袭自己的尚赞人? 斯维因冷静了下来,而在冷静之后,几乎只用了一瞬间,斯维因就猜到了亚索下一步的目标——在他看来,义勇军绝对不会就这么回普雷希典去! 所以,现在斯维因应该做的是……防止他们和尚赞汇合、返回普雷希典。 这支队伍的修炼程度着实有些惊人,如果放他们回到普雷希典,那恐怕在接下来的攻城之中,诺克萨斯人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了。 再加上补给被付之一炬,现在斯维因面对的攻击压力极大,可以的话,他甚至连拖下去都接受不了了。 这一刻,斯维因终于做出了针对性的布置——就算我这边物资都没了,至少每支队伍两三天的口粮还在,只要我消灭掉这支讨人厌的钉子,在补给消耗完毕之前拿下普雷希典,物资被烧就被烧了! “所有人——目标,196高地,我们要消灭掉这支讨人厌的队伍!” …………………… 斯维因做出了对诺克萨斯人而言最佳的选择。 而此时,对斯维因决策还一无所知的亚索正在永恩的带领下,朝着艾瑞莉娅的方向前进。 突击队的士气旺盛,尤其是在烧毁了诺克萨斯人的补给之后。 而在人群之中,亚索的表情却略显呆滞——他不是在发愣,而是在看着自己的系统界面。 戴上了猩红之月的面具大杀一通之后,亚索的任务进度难得的出现了增长,而且一长就是百分之三十多。 不知不觉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的任务已经快完成了三分之一! 这无疑是大大出乎了亚索的预料,之前在拉林的时候,他也消灭了不少的敌人,但这个任务的进度一直是0,亚索还以为是基数太大,自己杀敌的数量太少了呢! 而现在看来……完成这个任务似乎需要带着面具杀敌? 说起来,这倒是不难——如果早就发现这一点的话,也许亚索也不会卡任务了。 但……考虑之前自己浑浑噩噩的状态,亚索还是有些迟疑的。 有心打听一下刚刚自己发生了什么,但开口问了几个人,亚索却终究没有得到清楚的答案。 黑灯瞎火、乌漆麻黑的情况下,仅仅是依靠着微弱的自然光,没有人察觉到亚索有任何的不对劲。 甚至……很多人都没发现亚索之前戴面具来着。 无奈的亚索最终只能默默收好了猩红之月的面具,在搞清情况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没错,就在亚索收起了面具的之时,突击队终于惹不住了。在永恩的领路下,终于绕到了196高地的后方。 ———————— 中午十二点一章,下午八点一章,半夜十二点一章,怎么样? 【0118】 疾风破阵 在艾瑞莉娅的方向上,随着辎重站大火燃烧起来,尚赞义勇军所承受的压力忽然大了很多。 斯维因已经意识到了亚索的目标,当机立断放弃了对于辎重的抢救,直接就调集重兵,开始围攻艾瑞莉娅、并且第一时间派出防御力最强的崔法利部队,拦在了去往普雷希典的道路上——而艾瑞莉娅这边,虽然用低配版的火牛阵打乱了诺克萨斯人的进攻计划,但在夸张的人数差下,还是承受着相当巨大的压力。 好在现在是晚上,混乱的战场上,诺克萨斯人一时之间也没法组织起多么严密的进攻阵型,艾瑞莉娅这边又有素马长老提供指挥帮助,几次冲突之后,也逐渐靠向了普雷希典。 就在这时候,亚索与突击队一起,赶到了这面的战场。 战斗进行到现在,局势已经渐渐清晰起来了。 义勇军看似两面夹击,但实际上的目标却是辎重。 而诺克萨斯人虽然辎重被毁,但还有随军口粮,短时间内战斗力依旧在。 在义勇军的角度,只要成功的将尚赞援军带回城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守住普雷希典,战斗就必然胜利。 而在诺克萨斯人的角度,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艾瑞莉娅,哪怕丢掉已经占领的城墙,也必须防止义勇军和这些精锐汇合! 虚虚实实这么久,双方终于明牌了。 在斯维因的指挥下,诺克萨斯人甚至放弃了部分城墙上的防卫,发了狠心也好拿下尚赞义勇军和突击队——乱跑的坐骑已经逐渐散去,诺克萨斯人的包围越来越严密。 无数全副武装的诺克萨斯士兵打起了火把,从高处看去,这些火把在普雷希典城外汇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似乎要冲垮义勇军最后的希望。 但与突击队汇合之后,来自尚赞的战士们依旧咬紧牙关,一点点的朝着普雷希典方向,挪动着己方阵脚。 …………………… 眼见着诺克萨斯人越聚越多,艾瑞莉娅心下越发的着急了起来——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甚至看见有诺克萨斯士兵开始搬运起了沙袋,准备在去往普雷希典的方向上设置路障了! 必须加快脚步! “兄弟姐妹们!”破距之刃发出呼啸之声,艾瑞莉娅一马当先,“冲破防御——只要到达普雷希典,诺克萨斯就必败无疑!” 说着,她欺身而上,直接冲入了诺克萨斯人的战阵之中。 这支拦住去路的队伍看旗号应该属于崔法利,面对着身披重铠的敌人,艾瑞莉娅的刀锋却总能找到他们甲胄的缝隙,实现不可思议的一击必杀。 但在艾瑞莉娅的身后,尚赞义勇军却没有那么轻松,他们和对手一样,都穿着沉重的黑铁铠甲,打起架来就仿佛是铁皮罐头的互殴,打了半天却伤亡有限,也冲不出去多远。 这是斯维因的精心布置,只要崔法利拖住了义勇军,那胜利就是自己的! 艾瑞莉娅再次划破一个诺克萨斯士兵的喉咙,回头看时只觉得心急如焚——不能再拖下去了! 就在她逐渐焦躁起来的时候,亚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深呼吸——让自己轻松下来。”发泄了暴戾情绪的亚索现在出乎意料的平静,“这里交给我,接下来你全力指挥,一定要抓住机会!” 说完,亚索看也看向了自己的身后:“永恩——来一柄祈风之剑,能多大就多大!” 永恩点了点头,在突击队的保护下,开始制造祈风之剑——这一次,没有了法师团的干扰,一柄透明的巨剑在半空中逐渐成型,亚索驾轻就熟的以自己的佩剑为剑柄,接管了这柄剑的控制权。 “真没想到。”亚索双手持剑,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微笑,“我也有用这段bgm的时候。” 下一刻,龙吟响起。 两条玉质青龙盘旋而出,炫目的光辉流转在亚索手中的那柄巨剑上,一段从来没有人听过的音乐声突兀的炸响在了战场上。 亚索扛着乔帮主的音箱,迈出了气势惊人的步伐。 踏前斩—— 斩钢闪—— 斩钢闪—— 旋风烈斩! 在积蓄了足够的剑势之后,亚索在素马长老满意的微笑中,斩出了一记空前完美的旋风烈斩! 剑上青芒化作一道疾风,卷地而起! 而与此同时,亚索还放开了对这柄祈风之剑的控制,玉质青龙在长吟中回归佩剑,祈风之剑也化为一阵狂风息吹而出。 两道风暴,如两条肆虐的狂龙,一头扎进了诺克萨斯人的阵型之中。 严阵以待的诺克萨斯人在这可怕的风暴面前终于逐渐站立不稳,最终再也无法维持秩序,只能被卷飞到半空之中。 吹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 趁着这个机会,艾瑞莉娅带着尚赞义勇军跟着风暴的脚步,直接全速前进! 胜利就在前方! 亚索脱力,但两道风暴却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它们甚至一头撞在了普雷希典白色的外城墙,这才渐渐地消弭于无形。 跟在风暴的后面,尚赞义勇军终于来到了普雷希典的城下。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入城了。 为了防止义勇军汇合,诺克萨斯人那边早就关闭了外围城墙的城门,不过亚索也是早有准备——在悄悄溜出城的时候,突击队就准备好了回去的道路,一道诺克萨斯人并未发现的暗门悄悄打开,尚赞义勇军和突击队员鱼贯而入,很快就穿过了两道外城墙,直接来到了义勇军控制的区域。 而在确认了大家都成功回来了之后,义勇军则是封死了这条秘密通道,只留下晚一步赶来的诺克萨斯人在后面徒呼奈何。 又一朵紫色的玫瑰花在普雷希典的上空缓缓绽开,当斯维因亲自来到城下的时候,高大的三重城墙上,义勇军发出了整整齐齐的哄笑。 “感谢策士统领一路相送!” 看着半空中的紫色玫瑰,听着艾欧尼亚人带有强烈口音的嘲讽,这一刻,斯维因忽然感觉自己胸口一闷、嗓子一甜。 ———————— 以后就中午十二点更新一章,晚上八点更新两章? 那我今天就少更一章,留一份存稿吧! 还有月票咩? 【0119】 不屈之壁 战斗进行到这一步,就算再怎么心有不甘,斯维因也不能继续进攻下去了——尚赞义勇军已经进城,现在继续追击那就是连夜攻城,嫌己方伤亡不够大了。 抬起头,斯维因的视线落在了亮着点点火光的第三道城墙上、落在了士气高昂的义勇军身上。 这一刻,这双满是血丝的眼里写满了不甘。 黑色玫瑰—— 国之蛀虫! “撤退!”身心俱疲的斯维因终于下达了收兵的命令,“明天早上,继续攻城!” 第二天一早,诺克萨斯人如期而至,对普雷希典展开了堪称丧心病狂的攻击——他们不计后果、不计代价,甚至在己方战斗力更强的情况下,主动寻求一换一。 面对着普雷希典的城墙,诺克萨斯人全体出动,轮番冲击,力求尽可能快的突破普雷希典的防御。 巨大的压力下,义勇军再次有些支撑不住,仅仅是一上午的时间,第三、第四和第五道城墙就宣告陷落,诺克萨斯人的疯狂似乎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但到了下午,恢复了精力的突击队员和尚赞义勇军来到了城墙上之后,诺克萨斯人的攻势终于再也不复神奇,在第六道城墙前,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却没有哪怕一点收获。 无往不利的敢死队这次连城墙都没爬上去。 等到夜色降临,诺克萨斯人无奈退去的时候,第六道城墙依旧毫无破绽。 第三天,艾瑞莉娅终于接管了普雷希典防御战的指挥权,整整一天的时间,诺克萨斯人只能在第六道城墙外面打转。 第四天,依旧是第六道城墙。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诺克萨斯人的口粮终于供应不上了。 而第六道城墙依旧如天堑一般,死死的拦在他们的面前。 狭窄的瓮城不支持大型器械行动,法术轰炸也被疾风屏障所阻拦,诺克萨斯人在这道城墙下碰了个头破血流。 斯维因用尽了手段,却再也无法突破哪怕一扇城门——就算是崔法利军团组织起了绝死冲锋,最后依旧只是无功而返。 义勇军正在逐渐熟悉战争、适应战争、学会正面战斗。 但诺克萨斯却日渐疲惫,物资逐渐匮乏。 箭矢弹药几乎消耗殆尽。 口粮补给再也供应不上。 在位于第三道城墙上的临时指挥部内,看着勤务官的报告,斯维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 在内部的重重掣肘下,这次普雷希典之战,斯维因已经拼尽了全力——他说服了杜·克卡奥,让这位元帅先生暂时“失踪”,然后以一种近乎于下克上的姿态,拿到了整个艾欧尼亚远征军的指挥权。 随后,他动用了远征军所有的精锐部队,希望能够拿下普雷希典,扭转战局,可惜事与愿违,最终在普雷希典的第六道城墙下碰了个头破血流。 虽然斯维因依旧相信,如果不朽堡垒当局能够给予自己充分的支援,没有到处搞事弄得远征军四面楚歌,这次战役的胜利者绝对是自己——但此时此刻,他必须正视远征军目前的处境。 十万人的队伍,已经有四分之一死在了战场上——而剩下的人中,还有三分之一深受重伤,丧失了战斗能力。 虽然义勇军也承受了差不多的伤亡,但论起剩余兵力,斯维因手下还有不到五万,但义勇军…… 鬼知道义勇军有多少民兵可用。 除此之外,最晚到明天晚上,大军的口粮就会消耗殆尽。 头昏脑胀的斯维因终于放下了报告,站起身来,他大步离开了帐篷,沿着台阶登上了城墙,随后靠在第三重城墙的垛口处,静静地看向了一片漆黑的诺克萨斯军营。 黑夜之中,营帐一片静悄悄,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诺克萨斯士兵甚至都会下意识的避免大声说话。 在将营地推进到了瓮城之中后,诺克萨斯大军的住宿条件是好了不少的——可惜,这支军队的士气却大不如前了。 刚刚来到普雷希典城外的时候,诺克萨斯的将士都相信斯维因,相信他回带领自己拿下普雷希典,征服艾欧尼亚。 但事到如今,就算是再迟钝的士兵也已经意识到,情况早就完全不同了。 临时的医院里,到处都是伤员——而因为物质的匮乏,他们很难得到治疗,只能在擦拭了伤口之后听天由命。 斯维因锐利的目光四下扫过,而满眼所见,无一不表明这支军队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打不了了。 甚至退都退不了了——斯维因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露出撤退的意思,整支军队都会迅速失去秩序,最终土崩瓦解! 确认了这场豪赌的失败之后,斯维因不得不闭起眼睛,仔细思考怎么做才能尽可能的挽回损失。 没错,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是时候及时止损了。 和最后时刻沉船答禄湾的杜廓尔不同,斯维因不打算让剩余的将士为自己陪葬。 如果可以的话,斯维因更希望用自己的死亡,换取这些将士的存活——他很清楚,这次艾欧尼亚之战失败后,诺克萨斯将面对巨大的内外压力,这种情况下,一支经历过荣辱的队伍将至关重要。 而且……只要自己完蛋,黑色玫瑰应该也会停止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了吧? 不知不觉,斯维因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本以为群鸦的风暴会指引胜利的道路——到头来却没有料到,它们其实是我自己的挽歌。 咬了咬牙,斯维因终于不再迟疑,他大步走下城墙,回到自己的帐篷。 拿出纸笔,斯维因一面默默思索,一面开始写信。 第二天一早,当义勇军早早起来、踏上第六道城墙,准备再和诺克萨斯人磨一天的时候,对面的诺克萨斯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前两天还热火朝天的战场上,今天却一片沉寂。 就在义勇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面露疑惑的时候,一个文士打扮的人出现在了第五道城墙上。 “我是斯维因大人的使者——这里有他给亚索先生的信!” 【0120】 停战谈判 从那个自称是使者的人手里,亚索接过了斯维因的信——谨慎起见,在戴上了猩红之月的面具、确认了信本身没有问题之后,亚索这才摘掉面具,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薄薄的信笺,斯维因并没有在这里搞什么小动作。 亚索的视线落在了信笺上,入眼处是一行漂亮的手写花体。 和写字如蟑螂爬的亚索不同,贵族家庭出身的斯维因写得一手好字。 然而,看着信笺上的文字,亚索却皱起了眉头——整封信虽然表现出了停战的意思,但态度却依旧高高在上,似乎停止战争对艾欧尼亚人来说,是一种无上的怜悯一般。 亚索自然不会惯着对方,简单了扫了一眼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掉了这封信。 “如果要谈的话。”看着面前有些紧张的信使,亚索微微一笑,露出了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叫斯维因自己来——我在这等着他。” …………………… 出乎了亚索的预料,斯维因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真的就亲自来到了第六道城墙上。 在微凉的晨风中,策士统领的大背头一丝不苟,上将大氅笔挺干净,胸口的军功章熠熠生辉。 迈着坚定的步伐,斯维因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下了己方占领的第五道城墙,然后坐上了义勇军提供的吊篮,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日安,亚索先生。”斯维因微微点头,脸上丝毫没有被迫谈判的沮丧,“我来了。” 说话间,斯维因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看向了自己面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亚索,他很想从对方的微表情中读出点什么,这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谈判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然而,斯维因并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从亚索这张脸上,他看到的只有怜悯。 没有愤怒,没有释然,没有激动,没有兴奋。 “斯维因先生。”在斯维因打量着自己的时候,亚索也在默默的打量着对方,“说实话,我是不怎么喜欢看见你的——不过考虑到你是来投降的,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待一下了……嗯,日安。” “诺克斯绝不投降。”斯维因微微扬起了自己的下巴,“这只是停战、” “这样啊。”亚索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可以转身回去了——义勇军只接受无条件投降。” “这不可能。”斯维因语气坚定,“我站在这里,是因为继续战斗对我们都没有好处,而不是我们无法再战!” “可你们都没吃的了。”亚索咧了咧嘴,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难道,诺克萨斯人还能饿着肚子上战场?” “就算是饿着肚子。”斯维因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我们也能带走同等数量的艾欧尼亚人。” “然后彻底完蛋。”亚索很自然的接上了话,“然后今年冬天,弗雷尔卓德蛮族就会越过铁刺山脉,瓦罗兰公国也将蠢蠢欲动,至于原本有心倒向诺克萨斯的恕瑞玛领主……那些墙头草会再次犹豫——甚至德玛西亚人都会带着自己的正义来敲门。” “除了远征军之外,诺克萨斯依旧带甲百万!” “但最精锐的远征军都输给了一群民兵。”亚索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斯维因的威胁,“也许这百万大军也只是纸老虎呢?” “也就是说,你毫无谈判的诚意?”大氅下,斯维因紧紧地握住了右手,关节白得吓人,“宁愿付出惨重的代价?” “没有谈判诚意的人是你啊,斯维因先生。”亚索底气十足,“我们之间,是你没有认清情况才对——现在,是你求着我放过诺克萨斯这最后的精锐才对!” “……” 斯维因陷入了沉默。 亚索对诺克萨斯、对符文之地局势的了解比他所预想的还要深刻——斯维因希望在谈判中,以五万大军困兽之斗的杀伤作为要挟,寻求一个体面的退场。 刻意的骄傲是希望亚索将恨意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就算自己死在这,也要让剩余的这支经过战火考验的队伍回到诺克萨斯。 就像是亚索说的一样,连续四年的艾欧尼亚战争,对诺克萨斯而言也是沉重的负担,而一向以征服者姿态出身的诺克萨斯,一旦暴露出自己孱弱的一面,那接下来就会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 剩余的五万精锐,将是诺克萨斯在艾欧尼亚之战后,维持自己征服者身份最重要的一张牌! 但亚索显然不上当,他一眼就看穿了诺克萨斯人的弱点,在确认斯维因一心为国的情况下,三言两语就占据了谈判的上风。 要么无条件投降,要么就全员葬送在普雷希典,然后让诺克萨斯在风雨飘摇中走向崩溃。 更可怕的是,在亚索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情况下…… 就算斯维因真的带领剩余的诺克萨斯人进行了困兽之斗,亚索也完全可以在斯维因完蛋之后,布置针对诺克萨斯的战略。 而诺克萨斯这边,没有人会知道这一点。 看着亚索脸上的微笑,斯维因心里一片冷冰冰。 “这些都是黑色玫瑰告诉你的么?”鬼使神差的,斯维因问出了一句奇怪的话,“那些背叛者……真的要毁掉诺克萨斯吗?” “这一点上,你倒是猜错了。”出乎了斯维因的预料,亚索给出了一个完全否定的答案,“甚至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搞懂那朵黑色的玫瑰代表着什么……但他们的确帮了我不小的忙就是了。” 斯维因再次看向了亚索,但亚索的脸上满是坦诚,似乎他真的对黑色玫瑰一无所知。 这种情况下,斯维因终究还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如果说在见到亚索之前,他的打算是用给自己的一条命,换取剩余诺克萨斯士兵的存活,那到了现在,他已经彻底改变了主意。 不管怎么说,至少自己要活下来——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艾欧尼亚,恐怕整个诺克萨斯真的会被黑色玫瑰拆掉! “我可以接受投降。”斯维因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一句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但我有我的条件。” “不,你没有。”亚索摇了摇头,“艾欧尼亚只接受无条件投降。” 【0121】 《普雷希典条约》 斯维因终究没能拂袖而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斯维因和亚索两个人进行了只有两个人的秘密会谈,在普雷希典第五层和第六层外城墙之间的瓮城里,两个人谈了整整一天。 除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这次会谈中到底说了什么,但在秘密会谈之后,斯维因代表艾欧尼亚远征军·纳沃利方面军,宣布了对艾欧尼亚义勇军的……无条件投降。 第二天的早晨,在诺克萨斯人的绝望和艾欧尼亚人的兴奋之中,斯维因和亚索分别在投降书和后续协定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亚索的字依旧歪歪扭扭如蟑螂爬过,而这一次,斯维因的笔记也不复潇洒——在昨天的谈判之中,他斩断了自己的右手。 诺克萨斯的剩余军队都成为了俘虏,伤员也得到了救治,在被收缴了武器之后,他们会在将来被分批次遣返回国。 按照后续协定,在日后每一批诺克萨斯战俘被遣返的时候,诺克萨斯当局都需要付出一定的赎金——针对着赎金的细节,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在斯维因愤然自断一臂的情况下,最后亚索“感动的”做出了一定让步,最终达成了一个对诺克萨斯而言还能接受的数值。 除此之外,诺克萨斯会归还包括崴里在内的所有被侵占土地——在这一点上,斯维因悄悄的耍了个小心眼,因为他是纳沃利方面军的统帅,所以巴鲁鄂地区在法理上并不接受他的管辖,那里还需要义勇军自己收服。 不过……考虑到现在的局势,恐怕厄加特并没有能力守住巴鲁鄂就是了。 协定很长,但有营养的就以上几条——而当斯维因用自己的左手歪歪扭扭的在诺克萨斯代表一栏签下了【杰里柯·斯维因】的名字之后,协定正式生效。 虽然巴鲁鄂还在战斗,但在理论上说,这份《普雷希典条约》的签订已经可以正式宣告艾欧尼亚之战的结束了。 眼见着诺克萨斯人面带不甘,却只能放下武器、脱下铠甲,义勇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而没过多久,这份喜悦就被传到了整个普雷希典,这座古老的城市在这一刻一扫疲惫,变成了兴奋的海洋。 无数人走上街头,高呼着“我们胜利了”,然后彼此相拥,这一刻,喜悦不分是男是女,不分是老是幼,不分是僧是俗,不分是人还是瓦斯塔亚。 也许在一年后,艾欧尼亚将迎来一波前所未有的婴儿潮……也说不定? 放下笔,亚索的脸上也终于带上了微笑。 虽然【二十四桥明月夜】的附加任务因为主线的推进而失败,但此刻,他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亚索和其他艾欧尼亚人一样,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太久了。 …………………… 在这艾欧尼亚之战中,诺克萨斯借助着战争石匠的渗透优势,不宣而战,派出的艾欧尼亚远征军渡过了守望之海,兵分三路,分别从纳沃利、尚赞和巴鲁鄂,展开了对艾欧尼亚的攻击。 战争的初期,诺克萨斯人一路势如破竹,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的艾欧尼亚完全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只能任凭诺克萨斯人攻城掠地。 然而,在亚索的带领下,以疾风剑派为核心,艾欧尼亚义勇军终于在普雷希典的灵柳下诞生,随着诺克萨斯人战线的拉长、义勇军的阻击,来到了战争中期后,诺克萨斯很快被拖入了泥潭。 依托着地理优势的义勇军成功粉碎了诺克萨斯迅速占领艾欧尼亚的企图——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初生之土上,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拦住了诺克萨斯的战争机器,也激励着所有的艾欧尼亚人民。 尚赞义勇军、拉林义勇军、芝云义勇军…… 艾欧尼亚各地的人民都打起了自己的旗帜,用所有可以的方式,支持着对抗侵略者的战斗。 芝云尼亚的画家抛弃了艺术家的矜持,成为了无情的海报印刷机;喀舒利的工厂转型三班倒生产军械武器;纳沃利的农民离开故乡、亲手毁了家园;普玻的瓦斯塔亚走出森林,参与到了战争之中…… 整个艾欧尼亚以一种空前团结的姿态,所有人肩并肩的站在了一起——最终在普雷希典,和义勇军一起,筑起了一道诺克萨斯人无法逾越的高墙,如叹息之壁般,死死地拦住了斯维因最后的疯狂。 而为了战争的胜利,艾欧尼亚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不计算非战斗减员的情况下,义勇军和平民的伤亡累计超过百万,伤者中还有相当一部分落下了终身残疾。 灵界和现界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很多门派的文化传承干脆断档,大量的魔法物品丢失损毁。 在纳沃利,艾欧尼亚大平原的沃土被炼金毒气污染,数年之内都无法种植,而为了最后的坚壁清野,大片村庄被主动销毁,古井都被填死。 平时遇见自然灾害,纳沃利的森林还能为艾欧尼亚人提供一点庇护和资源,但诺克萨斯人经过之后,大片的森林都被砍伐,整个纳沃利民生凋敝,满目疮痍。 毫不夸张的说,作为诺克萨斯进攻的主战场,纳沃利直接从艾欧尼亚最富饶的区域变成了最凄惨的地区。 和纳沃利一样糟糕的还有尚赞,当地大族赞家几乎被全灭,和赞家一起进行初期抵抗的智家、罗家也同样没剩下几人,本地秩序几乎完全崩坏,完全依靠尚赞义勇军进行军事管制。 除此之外,杜廓尔大量引入的佣兵也成为了尚赞目前巨大的麻烦,在带来了治安压力的同时,他们还和海盗、奸商勾结,为了利益到处搞事,极大的阻碍了尚赞的恢复。 至于诺克萨斯人入侵的第三个区域,巴鲁鄂则是逐渐出现了“成为历史遗留问题”的趋势。 由于巴鲁鄂区域相对狭小封闭,所以诺克萨斯在开战之后完全占领了这里,并一度将其作为后方来运营。 而因为斯维因法理上无法控制巴鲁鄂,所以在《普雷希典条约》签订之后,这里其实还实际上的处于战争状态中。 只不过在诺克萨斯人没有了支援、当地的守卫都是新兵的情况下,负责巴鲁鄂区域的影流也算是连战连捷——可以预见的,当影流真的拿回了巴鲁鄂之后,这里的恢复也是一个大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 战争——结束了! ———————— 艾欧尼亚之战,正式结束! 【0122】 再造乾坤 时隔多年,亚索的任务终于进行到了下一环。 “【第三幕·初生之土】完成。” “任务评价:a,获得奖励:猩红之月的胸甲。” “主线任务【第四幕·再造乾坤】激活。” “【第四幕·再造乾坤】:艾欧尼亚终于在战争中获得了艰难的胜利,但在胜利到来之后,初生之土已经是满目疮痍,传统的秩序不再可靠,未来的道路依旧迷茫,现在的艾欧尼亚需要再造乾坤。” “任务目标:组建艾欧尼亚政府。” 看起来……是个不算太难的任务。 虽然亚索很清楚,在战争结束之后,原本联合在一起的艾欧尼亚人很有可能因为方向路线上的分歧陷入争端,但凭借着巨大的威望和手中的力量,亚索已经有能力压倒一切反对者了。 要知道,在《普雷希典条约》上,代表艾欧尼亚签字的人不是卡尔玛,不是慎,而是亚索!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艾欧尼亚人都要承认,亚索已经是这个国家的代表人物和实际上的领袖了! 任何否定这一点的人,实际上都是在否认《普雷希典条约》。 除此之外,亚索长剑上的玉质青龙也代表了他接受传统的一面,虽然这是卡尔玛的授予,但在表面上看来,这代表着他得到了艾欧尼亚先贤的肯定。 所以,亚索有了艾欧尼亚领袖的“名”。 在另一面,说起军事力量,情况就更有意思了。 首先,在艾欧尼亚,战斗力最强的力量是艾欧尼亚义勇军。 艾欧尼亚义勇军的主体是以疾风、仙灵、无极等剑派,加上瓦斯塔亚和群山之子为骨干、以民兵和地方守备团体为基石的半专业军事部队。 其中,疾风剑派是亚索的老家人,仙灵剑派是为数不多主动响应亚索的组织,无极剑派是亚索带到普雷希典的,瓦斯塔亚人也只认亚索,群山之子不再使用这个马甲,其中的主要成员现在成为了影流——而影流可以预见的会成为巴鲁鄂的守备力量。 虽然为了战争的原因,这支队伍并没有进行军事改革,也没有高度统一的思想,但不可否认,艾欧尼亚义勇军深受亚索的影响,亚索是这一支军队实际上的统帅——虽然他并不擅长指挥。 艾欧尼亚义勇军的枝干则是各地的义勇军,包括尚赞义勇军、拉林义勇军、芝云义勇军等……这里倒是山头林立,彼此之间都是平行单位,大家算是谁也不服谁。 偏偏其中最有实力的山头是尚赞义勇军,尚赞义勇军听艾瑞莉娅的。 而艾瑞莉娅…… 差不多也可以算是听亚索的。 所以,亚索也有着艾欧尼亚领袖的“实”。 从以上的角度不难看出,只要亚索愿意,他真的能够登高一呼,让自己也成为“活着的贤者”。 甚至如果亚索愿意使用一点手段,说不定他还能成为艾欧尼亚的始皇帝! 但很可惜,自家人知自家事,亚索有非常清晰的自知之明。 为政最忌讳生搬硬套,艾欧尼亚的背景也不支持亚索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面对着这个满目疮痍的古老国度,没有参考答案的亚索没法拍拍脑袋就拿出一套方案。 至于独裁领袖什么的……亚索志不在此,也没有真正管理好一国的能力。 就算真的赶鸭子上架,他第二天就会主动禅让,谁爱干谁干去。 有超凡力量的世界,皇帝啥的有什么意思? 越想越头大的亚索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的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 在条约签订之后,义勇军为包括远岚长老在内的所有牺牲者举行了一场葬礼,葬礼结束后,亚索正式的向包括卡尔玛、劫和慎在内的、全艾欧尼亚范围内所有大型组织领袖发出了邀请。 邀请他们来到普雷希典,一起商议艾欧尼亚未来的道路。 而面对着亚索的邀请,不管是出自公心还是私心,所有的被邀请着都欣然起身。 于公者,希望艾欧尼亚能够重归均衡。 于私者,希望维持自己的权势和地位。 各怀心思的领袖们就这样纷纷离开了自己的道场和庙宇,踏上了前往普雷希典的道路。 而除了这些人之外,亚索还同样邀请了大量的平民参与到会议之中——这些人有的是义勇军的民兵、民夫,有的是背井离乡的农民,还有喀舒利的手工业者…… 虽然不愿意成为艾欧尼亚的皇帝,但亚索却一开始就给这次的会议定下了基调。 谁也别想篡夺胜利的果实——这次战争的胜利,属于艾欧尼亚! 就这样,在三个月之后的新年,在刚刚进行了初步重建的普雷希典,艾欧尼亚召开了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 这次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艾欧尼亚的未来究竟在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要。 战争结束了。 但斗争却远未停息。 当传统不能再满足一切,恐怕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艾欧尼亚将永远不能回到之前的模样。 亚索将努力的站在公立的角度上,以主持者的身份,最终给出一个决断——这一主持,就是整整一个月。 在持续了超过一个月的会议中,矛盾、分歧、冲突、妥协此起彼伏,最开始很多人还保持着一份矜持,但到了后来就算是鼎鼎大名的僧侣,也一样会面红脖子粗。 而争论最终得到了结果,在会议的最后,亚索提出要将艾欧尼亚的政教分离,以传统为基础,制定通行全国的法律,实施二元制领导。 虽然亚索本人一再推辞,但其中代表了【政】的那一元还是他。 而代表着【教】的那一元的选择也不出意外,代表了先贤传统的卡尔玛当仁不让。 是政与教,也是传统与变革,还是男和女——看起来古老的二元制与艾欧尼亚出乎意料的契合。 ———————— 今日第一章。 剧情稍微加速一点。 艾欧尼亚应该还有十几章的样子吧。 【0123】 翘班领袖 亚索正式作为领袖的、实际上履行自己职责的时间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在一个月之后,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打卡上班的生活了。 整天签字、整天勾心斗角的日子亚索真是受的够够的了,这种生活不快乐,更不亚索! 正好斐洛的封印似乎又出现了点问题,亚索干脆以此为借口,直接将一切政务都丢给了留在普雷希典的卡尔玛和自家哥哥永恩,叫上无牙仔就溜出了普雷希典。 【第四幕·再造乾坤】已经完成,亚索得到了难得的s评价,然后获得了猩红之月套装中的两件——【猩红之月的下装】和【猩红之月的长靴】。 亚索也试着穿上了手上有的五件,但除了猩红之月的面具能让他看到暗影之外,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收获。 也许……要得到武器或者全部? …………………… 在无牙仔的背上,默默吹着冷风的亚索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冬天的艾欧尼亚还是有点冷的——尤其是在高空之上。 虽然无牙仔有厚厚的羽毛、亚索也能遏制吹面而来的寒风,但不管怎么说,寒冬时节长途赶路总归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离开了普雷希典的亚索自然没能一口气赶到斐洛,本次航行,无牙仔号选择在均衡教派经停一夜。 于是,傍晚时分,无牙仔带着亚索来到了均衡教派,而亚索一落地就开始扯着脖子喊起了慎的名字。 见到了亚索的慎相当意外,他完全没想到,亚索会在这时候离开普雷希典——要知道,还有两个月就是湛春节了,现在诺克萨斯人已经被赶走,湛春节应该一定会到来,这时候亚索应该在普雷希典主持这场代表了新生的绽春庆典啊! 结果这位领袖先生……怎么就跑到均衡教派来了? 而且一到就喊自己的名字,然后说饿了——艾欧尼亚怎么弄了这么干领袖? “路过,路过。”亚索倒是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自来熟的坐在了慎的对面,拿过桌上的点心就开吃,“这不是听说斐洛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嘛,我就干脆去看看。” “斐洛?”慎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亚索,“梅目和凯南已经加固了松动的封印,黑暗会继续沉睡,这并不需要担心……” “但我听到了消息,封印又松动了。”亚索耸了耸肩,“考虑到卡尔玛不太好出面,所以我打算去处理一下。” “总觉得你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打算。”慎微微皱起了眉头,“斐洛的封印不能被揭开,卡尔玛应该知道,那里压制的庞大灵能本身极其混沌,无法掌控,你可不能被劫影响,那不是我们可以掌握的兵器。” “我从来都没打算掌握她。”亚索咧咧嘴,脸上满是笑容,“否则在意识到诺克萨斯来袭的时候,我早就会去揭开封印了。” “……” 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却又说不清,只能点点头,干巴巴的说一句“这样最好。” “所以,还请你帮我引荐一下,凯南和梅目。”眼见着慎相信了自己的打算,亚索也正色开口,“我需要尽可能了解一下那道封印现在的情况。” “应有之意。”慎点了点头,“今天天色已晚,明天早上出发之前,你会见到凯南和梅目的。” “那再好不过了。”亚索点了点头,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挑起了眉梢,“我能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什么问题?”慎有些意外的看着亚索,“想问就问呗。” “你的婚期改到什么时候了?”亚索的眼睛里出现了八卦的光芒,“湛春节之后?” “……我和叶舞不合适。”慎闻言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婚约取消了。” “那真可惜。”亚索咂咂嘴,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失望,“我还想着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把劫叫过来的。” “叫他干什么?”慎又发现自己开始听不懂亚索说话了,“这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吗?” “据说斐洛黑暗封印的松动和劫新收下的弟子有关。”亚索耸了耸肩,“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不知道啥时候打起了诺克萨斯的主意。” “他怎么可以这样!”果然,说起了劫,目前的慎还不能保持淡定,“战争刚刚结束,如果贸然行动的话——” “放心放心。”眼见着慎一脸紧张,亚索倒是相当淡定的摆了摆手,“他和我提到过了的……不是战争,只是一点小手段而已,虽然战争结束,但我们和诺克萨斯的冲突还远没有结束,和平时期有些小摩擦也很正常的,崴里在手,诺克萨斯人这次吃了个哑巴亏。” “……他在破坏均衡。”眼见着亚索对此毫不紧张,慎也只能将话题转向老生常谈,“暗影的力量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在这一点上,我成为了暮光之眼后有了一些新的体悟。” “所以他也在寻求着另一份均衡。”亚索也严肃了起来,“实际上,慎,你至今还没有接受劫的转变,对吗?” “……” “在你的心里,劫是‘误入歧途的均衡一份子’,而不是‘开辟自己道路的先行者’——这才是你的担心。” “……” “说实话,论起对劫的了解,我肯定是不如你的,但话说回来,如果论起对劫的理解,你却远远比不上我。” “……”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亚索缓缓起身,主动推开了房间的门,伸手指向了漆黑一片的夜色,“这是一个初生之土上万年都没有过的时代,激荡的时代浪潮给予了我们远超过去的选择。” “……” “固守传统,维持均衡不再是理所当然,而是一种选择——同样的,离经叛道也不再是单纯的错误,而是另一种选择。” “……” “我不懂均衡。”清冷的夜风中,亚索转回身来看向了慎,“但在我看来,有人固守、有人改变,这不也是一种不一样的均衡吗?” 【0124】 不速之客 亚索的话似乎带给了慎不少思考——甚至第二天早上亚索出发的时候,慎都没有出现。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了。 好在慎并没有忘了亚索这次来的目的,暗影之拳和狂暴之心还是为亚索提供了很多关于斐洛黑暗封印的消息。 而除了消息和经验之外,他们还给了亚索一张地图,并反复叮嘱他千万不能遗失。 “没问题。”亚索一脸淡定,然后转头就把地图递给了无牙仔,“记住它——你可以的。” 无牙仔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然后眨了眨眼睛,张嘴咬住地图,嚼了嚼之后迅速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亚索吓了一跳 “快停下,无牙仔——小心坏肚子!” 眼见着无牙仔又开始调皮,亚索赶紧伸手试图扒他的嘴巴——但下一刻,无牙仔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微笑,直接将咬成了一团的地图吐了出来。 他在骗亚索玩。 然后,就在亚索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无牙仔一伸头,直接叼住亚索的披肩,带着他弹射起步,原地起飞,直接向西而去。 虽然不知道无牙仔在兴奋个什么劲,但眼见着伙伴玩性大发,亚索也就陪着他闹了一会。 就这样,在飞出去了上百里之后,出了一身汗的亚索这才挣脱了无牙仔的嘴巴,凌空一点后,回到了风行兽的背上。 下一刻,亚索错愕的发现,这里已经有一个乘客了。 “什么情况?”看着无牙仔背后这个藏在白羽之中的小家伙,亚索目瞪口呆,“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而对方眼见自己被发现,索性也不再躲藏,干脆大大方方的坐起身来,礼貌的朝着亚索施了一礼。 “你好,亚索先生,我叫阿卡丽·约曼?特曦。” 阿卡丽? 亚索挑了挑眉头。 没带面罩的阿卡丽……他还真的没认出来。 …………………… 还不是暗影之拳,更不是离群之刺,今年十三岁的阿卡丽只是均衡教派的一个前途无量的弟子。 拥有一个特殊的母亲让阿卡丽自出生起,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身为暗影之拳的女儿,她自然而然的被认为是下一代暗影之拳。 从苦说到慎,从梅目到阿卡丽,均衡教派一直在父子、母女、师徒之间传承。 而阿卡丽也是一直这么要求自己的。 早在八岁的时候,她就和那些还在沉迷于玩闹的同龄人拉开了差距,开始跟随着苦说大师学习知识和技巧。 在苦说看来,阿卡丽无疑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孩子,她能够如海绵吸水一样,吸收自己所传授的一切,并迅速的加以掌握,这份天赋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儿子和弟子。 如果说阿卡丽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恐怕只有过于崇尚暴力这一点了。 不过,暗影之拳本来就代表着均衡教派暴力的一面,年轻的暗影之拳好斗些,倒也算无伤大雅。 本来,如果一切都这样继续下去,那么阿卡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接过自己母亲的担子,成为均衡教派的暗影之拳,然后在均衡教派中,为了维护初生之土的均衡奋斗终生。 但现在,时代却变了。 诺克萨斯入侵,均衡教派中激进者化名群山之子,参与到了义勇军的战斗中,而年轻气盛、一直想证明自己的阿卡丽也有心参加,却苦无道路。 没人会邀请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参与到战争之中。 于是,憋着一口气的阿卡丽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训练上,她想要让自己更加强大,然后出现在战场上,以无敌的姿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就是艾欧尼亚的盖世英雄。 结果……直到均衡寺院被诺克萨斯人攻击、慎带着所有人离开,阿卡丽也没等到这个机会。 被迫搬家之后,阿卡丽很是忿忿不平了一段时候——早知道那次是诺克萨斯人来了,她就抄起苦无出去干了,结果可好,慎还说什么“有人求助”,把自己生生诳走…… 还暮光之眼呢! 大骗子! 然后,更让阿卡丽尴尬的是,就在她打算稍微蛰伏一段时间,找个机会偷偷溜出去的时候,普雷希典之战爆发了,诺克萨斯人孤注一掷,然后在普雷希典外折戟沉沙。 对于阿卡丽这个没有见过牺牲、没有见过死亡的小姑娘来说,战争的结束并不仅仅意味着和平的到来,同时也代表证明自己的机会没有了。 阿卡丽很沮丧。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这么平平淡淡的继续下去的时候,亚索的突然到访给了她一个预料之外的机会。 阿卡丽是知道亚索的——或者说,在艾欧尼亚,就没谁不知道亚索。 亚索来到了均衡教派,那一定就是有大事的。 至于什么大事…… 昨天晚上阿卡丽是想要偷听,但最后也没找到机会——说实话,以她现在的水平,想要在慎和亚索的眼皮下偷听,那几乎是在痴人说梦。 不过幸运的是,事后慎找到了阿卡丽的母亲,通知她明天和亚索讲一讲关于斐洛、关于黑暗封印的事情。 阿卡丽这才知道,原来亚索要去斐洛。 而在得知了这一点后,一个大胆的念头产生了。 阿卡丽也想去斐洛。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能跟着亚索一起去斐洛呢? 毛遂自荐是不可能了,远远的跟踪好像也不靠谱,思来想去,阿卡丽把主意就打到了无牙仔的头上。 于是,在所有人都休息了之后,全副武装的阿卡丽悄悄的溜出了自己的房间,找到了无牙仔休息的地方。 我,未来的暗影之拳,阿卡丽·约曼?特曦,现在要去贿赂一头风行兽。 按照典籍的记载,风行兽喜欢音乐,喜欢风,喜欢御茶天蓼。 而为了达到贿赂的目的,阿卡丽拿走了教派作为药用的所有御茶天蓼。 借助着这些青色的、皱皱巴巴的果实,阿卡丽成为了无牙仔除了亚索之外,最喜欢的人——就像是猫薄荷对喵星人有着难以抗拒的魅力一样,风行兽也无法抗拒御茶天蓼。 凭着这层关系,阿卡丽终于搭上了去往斐洛的顺风“车”。 今天出发的时候,无牙仔之所以看起来格外兴奋,主要就是昨天吸御茶天蓼吸多了导致的。 【0125】 均衡后浪 理论上说,亚索现在的选择应该是叫无牙仔回均衡教派,把阿卡丽送回去——十三岁的阿卡丽还是个孩子,孩子可以胡闹,但大人不能。 然而,亚索这货……从来都不是什么靠谱的大人。 面对着一脸期待的阿卡丽,亚索问了一个让她满头雾水的问题。 “平时苦说教你多,还是慎教你更多?” 阿卡丽一脸问号。 虽然不知道亚索为啥这么问,但她还是乖乖的说了实话:“慎大师。” “那行吧。”亚索点了点头,“那你这次就先跟着我——我带你去见见别的的后浪。” 后浪? 那是啥? 就这样,在阿卡丽的手足无措中,旅程继续了下去——亚索说完之后就没有搭理她,反而是揪住了无牙仔的后颈,威胁着无辜的风行兽。 这种情况下,阿卡丽只能尴尬的坐在那,在心里悄悄的为无牙仔加油。 “下次我给你准备更多的御茶天蓼!” …………………… 离开了均衡教派之后,当天的傍晚,无牙仔降落在的崴里。 送亚索和阿卡丽回到地面上之后,无牙仔自己飞走去觅食了,而亚索则是看向了满脸紧张的阿卡丽,大手一挥。 “想吃什么?”亚索伸手指向了远处一连串的招牌,“你说了算!” 阿卡丽很意外于亚索的好说话。 虽然有心推辞一番、客气一下,但在天上吹了一天冷风之后,阿卡丽实在是又累又饿,于是她干脆选择了一家卖汤面的铺子,带着亚索坐了进去。 两个奔波了大半天的人就这么对坐下来,加一块吃了七大碗牛肉汤面。 “舒服了舒服了。”阿卡丽还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亚索却已经先一步瘫在了椅子上,“还是出来在外面爽啊——” “亚索先生也更喜欢在外面?”阿卡丽有些意外,“不喜欢在门派里?” “毕竟不太一样。”亚索耸了耸肩,开始准备结账的钱,“在门派里要按时吃饭,规律作息,还有好多事务要忙——出门在外就不用了,这样自由多了。” “自由多了?”阿卡丽没想到亚索会给出这样的说法,“我们接下来去哪?” “找个客栈。”亚索结了账之后,主动站起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再飞一天呢!” 半个小时之后,躺在了一家小客栈的单间里,双眼注视着低矮陈旧的天花板,阿卡丽感受到了一种夸张的不真实。 自己真的悄悄离开了均衡教派,跟随着亚索先生踏上了一条奇妙的冒险! 自己真的悄悄离开了教派,即将和亚索先生并肩战斗,对抗斐洛的黑暗! 越想越兴奋,阿卡丽开始在榻上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才耐不住疲惫,陷入沉睡。 而就在她悄然入睡的时候,在她的隔壁,亚索戴上了猩红之月的面具。 满目殷红的世界中,一抹漆黑是那么的刺眼。 亚索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翻身起床,拔出了腰间长剑。 …………………… 第二天早上,当阿卡丽和亚索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着“被斩杀的恶鬼”。 “听说老街头的那间房子里的恶鬼昨天被斩了?” “好像是的——听人说,这是清晨时候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也未必是人干的。” “你在说什么?鬼杀鬼?” “不是啊,我说的是初生之土——诺克萨斯人来之前,崴里可从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他们走了,那些东西也就跟着消失了呗。” “这倒是有可能……但为啥我听说当时还有恶鬼的惨叫声呢?” “兴许是谁在吹牛喽——反正那时候大家都睡了,老街的铺子都关门了,他们怎么说怎么算就是了……” 阿卡丽一面啃着包子,一面好奇地打听了一番关于“恶鬼”的传说,而当地人其实也半懂不懂,打听了半天,她也只是知道了“诺克萨斯人来了之后,老街那边就不怎么平静”而已。 “这就是均衡被破坏了之后的情况,对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阿卡丽再次拿起一个包子,“而外界影响消失之后,均衡在慢慢的恢复?” “前一句很对。”亚索端起粥,喝了一口,“但后一句就不对了——如果灵界和现界之间的扭曲不去清理,很快就会造成糜烂。” “你怎么知道……哦,等等。”阿卡丽瞪大了眼睛,“那是你做的?” 亚索将面具戴在了阿卡丽的脸上。 “你能看到吗?”亚索指了指自己的长剑,“这里的漆黑。” 面具之下,阿卡丽眨了眨眼睛——她啥也没看见。 “好吧,果然看不见。” 眼见着阿卡丽不说话,亚索无奈的咧了咧嘴——似乎这张面具看见暗影的效果只对自己有效。 就在亚索默默收起了面具,打算将碗里的粥全喝光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位扫把头的先生——你也能看见暗影吗?” 亚索回过头,入眼所见是一个手持镰刀、不修边幅的家伙,他打着赤膊,满脸的桀骜不驯,在他的胸口上,一大片漆黑的纹身分外刺眼。 默默将最后一点粥咽了下去,亚索默默摇了摇头。 “这位扫把……” 下一刻,没等这货第二次说出这个称为,一阵疾风吹起。 三个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了风中,只留下一脸错愕的店家看着桌上的钱,难以置信的揉着眼睛。 在早点铺子百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上,亚索正揪着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将他狠狠地惯在了树洞里。 “你特么不是诺克萨斯人么?”亚索干净利落的将这个出言不逊的混蛋怼进了树洞里,“好好的学啥不好,学祖安人打招呼?” 在一旁的阿卡丽都看傻了,就在她一脸懵逼的时候,亚索朝着她招了招手。 “过来看看——这就是我说的均衡,哦不,影流后浪。” 没错,这个称呼亚索为“扫把头先生”、然后被怼进了大树里的倒霉蛋,正是艾欧尼亚后浪,劫的弟子,未来的影流之镰——凯隐。 ———————— 下一章大概在十点。 【0126】 凯隐归来 因为发质偏硬的原因,亚索将头发束起来之后,的确有那么点扫把头的意思——但真的只有一点点。 偏偏凯隐看到的是亚索的背影,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亚索长剑的暗影暗影痕迹上,称呼出口的时候,话根本没有经过脑子。 现在的凯隐其实也只是个孩子,但面对嘴臭的熊孩子,亚索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他早就发现了凯隐手里的那柄镰刀,拉亚斯特在手,凯隐肯定相当抗揍。 就这样,凯隐被亚索一击就怼傻了。 好不容易把脑袋从树洞里拔出来,凯头隐晕的厉害,他下意识的想要举起镰刀,但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让他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情况不对,打不过! 无视掉了拉亚斯特在自己耳边的絮絮叨叨,能屈能伸的凯隐默默将这柄镰刀放在了背后,微微俯下身子。 “还算有点脑子。”眼见着凯隐终于不再胡言乱语,亚索点了点头,收起了凯隐肩膀上的长剑,“劫在这吗?” “你认识我的老师?”凯隐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打量起了面前的亚索——这个人在凯隐看来总觉得有点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可我从没见过你……” “我叫亚索。”这种情况下,亚索只能耸耸肩,报上自己的名字,“说实话,我还以为我挺有名的呢。” 亚索! 凯隐有点傻了——他也没想到,亚索居然不在普雷希典,会在这时候出现在崴里,带这个小姑娘在那啃包子! 他不是艾欧尼亚的领袖吗? 在凯隐的认知里,领袖就应该和达克威尔大统领一样,待在不朽堡垒的深处,指挥一切,怎么可能带这个小姑娘就跑到外面来? “你就是凯隐对吧。”亚索无视了对方脸上便秘一样的表情,伸出手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说话的时候小心点……那种糟糕的比喻还是少说的好。” 而面对着亚索,凯隐也只能尴尬的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后浪?”就在凯隐尴尬至极的时候,阿卡丽探出头来,仔细的打量起了对方,“一身的纹身,还不穿上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亚索斜斜地睨了阿卡丽一眼。 “亚索先生。”眼见着亚索表情微妙,凯隐终于打定主意开溜,“您忙着——我先回去见我的老师了,我这刚刚完成了一份任务,正要回去复命呢……” “别担心,小凯隐。”亚索摆了摆手,“我对你手里的那柄武器没有兴趣,我是用剑的,不喜欢镰刀。” “……” 被亚索一语道破了心中所想,凯隐终于有了无法管理自己表情的趋势,虽然亚索说的是“不感兴趣”,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还是从凯隐的心底油然而生。 “杀了他——”这是拉亚斯特在凯隐心底的声音,“敞开你的心灵,我会向你证明,暗裔之力有多么的伟大!” 然而,在几次深呼吸之后,凯隐还是恢复了平静——大滴大滴的汗水沁出,打湿了他胸口的纹身。 见到了这一幕的亚索默默带上了猩红之月的面具,在暗影视界中,影之泪氤氲的能量正随着纹身的模糊,遍布在了凯隐的全身。 “在暗影和暗裔之间寻求均衡。”见到了这一幕的亚索默默摘掉了面具,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之时,还是觉得异常惊人。” “你怎么知道?”凯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应该是个秘密——” “劫没有向我隐瞒。”亚索耸耸肩,“而且,我这次来……也算是为了帮你们擦屁股。” “所以,你的目标时……”凯隐若有所思,“斐洛?” “聪明的小家伙。”亚索点了点头,“快回去吧,劫估计也等得不耐烦了——好好控制这份力量。” 这种情况下,凯隐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朝着亚索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背起镰刀,转身离开。 …………………… 事情看起来比亚索想象的更加顺利——眼见着凯隐起来了崴里,亚索叫来了无牙仔,带上阿卡丽再次出发。 “他就是戒大师的弟子?”在无牙仔的背上,阿卡丽终于开口问道,“怎么看起来……和戒大师完全不一样?” “不,你说反了。”亚索摆了摆手,“恰恰相反,他和劫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知知道劫的个人作风没问题、凯隐又是个诺克萨斯人,我都要怀疑他们的关系了。” “啊?!”阿卡丽有点迷糊,“凯隐是个诺克萨斯人?” “是的。”亚索点了点头,“诺克萨斯童子军,被派到巴鲁鄂送死的那种,劫看中了他的潜力,将他收为了弟子——你瞧,这才半年,凯隐就从一个地地道道的菜鸟,变成了一个不怎么菜的菜鸟。” 阿卡丽有些懵的消化着亚索话里的信息,半天才再次开口。 “那……你为什么说这次是帮他擦屁股——唔,这个比喻好糟糕。” “因为黑暗封印的松动本来就和凯隐有关。”亚索耸了耸肩,“劫和我说起过,凯隐去诺克萨斯拿一柄特殊的武器,用以达到劫所期待的另一种均衡,为了摆脱诺克萨斯人的追击,他稍微干扰了一下斐洛的封印——所以结果就是诺克萨斯人丢了一柄特殊的武器,但斐洛的封印需要再次加固。” “所以,凯隐的目标就是他背后的那一柄大镰刀?”阿卡丽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无法接收,“又不是灵活的钩镰,那种笨重的大镰刀真的能作为武器吗?” “那可不是仅仅是什么大镰刀。”亚索摇了摇头,纠正了阿卡丽错误的认知,“除了镰刀之外,它还是拉亚斯特,一个暗裔。” 暗裔? 等等——暗裔?! 想起了典籍中记载的关于暗裔的信息,阿卡丽目瞪口呆。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甚至还要帮忙?”下一刻,小姑娘提高了自己的语调,“那是暗裔,渴望鲜血、杀戮和破坏的暗裔!” “但现在,在凯隐的手里。”亚索挑了挑眉梢,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拉亚斯特只是一柄镰刀。” 有一句话亚索没有说。 “刚刚将凯隐的脑袋怼在树洞里就是考验——如果凯隐无法控制拉亚斯特,愤怒的使用了无法掌控的力量,那刚刚的一剑就不是搭在脖子上,而是斩掉脑袋了。” 【0127】 斐洛往事 远岚长老的离开其实对亚索冲击很大——甚至超过了整个艾欧尼亚之战。 在这位领路人离开之后,在他的葬礼上,亚索总思考了很多之前从来都不会去想的问题。 一些关于传承、关于未来的问题。 毕竟两世为人,现在的亚索看起来22岁,实际上心态恐怕已经有72了。 在别人眼里,亚索有的时候看起来“童心未泯”,像是个大孩子一样,但实际上,考虑到亚索的年龄,这种情况更应该被称为“老顽童”。 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心态,在发现了阿卡丽打算搭顺风车的时候,亚索最终没有赶走她或者将她送回均衡,而是打算带着她去见识见识。 同样也是因为这种心态,亚索接受了劫的请求,答应帮助凯隐扫去拉亚斯特事后的麻烦。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提携后辈”了吧。 一路无话。 在无牙仔的帮助下,亚索和阿卡丽在第二天终于到达了斐洛。 刚刚降落,两个人就清晰的感受到了这座岛屿的不正常——斐洛是艾欧尼亚最西边的一座岛屿,虽然面积不小,但却人迹罕至。 而现在,斐洛的行人数量位面有些多得过分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虽然看齐都做艾欧尼亚农夫打扮,但亚索敢说,这些人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诺克萨斯! 丢了拉亚斯特,诺克萨斯人也很着急。 默默摇了摇头,亚索带着阿卡丽一起,毫不掩饰行踪的奔向了自己的目的地——斐洛岛东边的斐洛尔古城遗址中,有一个名为幻梦池的地方,这里有着古老的、镇压着黑暗力量的封印,而这个封印就是亚索此行的目标。 这个封印实在是太过古老了,以至于甚至在均衡教派典籍的记录上,对它的由来也是语焉不详。 不过……亚索却很清楚这个古老封印的由来——他甚至直到封印之中关着的到底是什么。 没错,在幻梦池中沉睡的,正是辛德拉。 一个身负灵界负能量的人。 …………………… 辛德拉的故事要从很多年之前说起——那时候的艾欧尼亚魔法充盈而狂野,人类和瓦斯塔亚之间如兄弟般和谐。 最开始的时候,辛德拉还是一个生活在纳沃利的小姑娘。 在其他同龄人还喜欢过家家的时候,辛德拉就展现出了自己的不同之处——相较于和小伙伴玩耍,她更喜欢出神地凝望池塘中的影蚀,或者观察糖壳虫排队上墙。 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她甚至会扔下做到一半的家务。 在亚索看来,辛德拉的表现其实更接近于自闭症——她有社交障碍,而且注意分散,虽然智力水平无碍、甚至魔法天赋超群,但却异常的偏执。 可惜,辛德拉的家人可不知道什么是自闭症,也无心进入辛德拉的小世界。 在他们看来,辛德拉就是一个熊孩子,行动古怪、不知所谓,这种情况下,辛德拉只能和村头的灵柳低语,向它讲述自己的一切。 然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辛德拉和灵柳的“小秘密”被发现了,在真正的熊孩子们的嘲笑之中,偏执而敏感的辛德拉终于失去了控制——这一次,自闭症的另一种表现在辛德拉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超乎寻常的魔法天赋让辛德拉几乎一瞬间就吸干了灵柳的灵能,并将其完全转化为了更加狂野、更加难以控制的负能量。 残存的理智让辛德拉没有大开杀戒,熊孩子们趁机一哄而散——这样一来,毁掉了灵柳的辛德拉终于再也不能在这生活下去了,她们一家被迫搬离村庄、远走他乡。 在那之后,辛德拉为了控制体内日益强大的力量,拜隐居于斐洛的祭司柯尼根为师,在荒芜偏僻的斐洛,辛德拉在古来的神殿中过上了清冷的生活。 在柯尼根的帮助下,辛德拉的很多问题都得到了环节,她开始逐渐走出自己的小世界,每天跟随着自己的导师冥想、训练,在高高的悬崖上看海潮来来去去。 与世隔绝的环境下,辛德拉正在逐渐摆脱自闭。 或者说,辛德拉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这样的生活。 然而,在心理条件改善的同时,辛德拉承受的负能量侵蚀却日渐严重,终于逐渐成为了她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 随着年龄的增长,辛德拉身负的负能量却越发庞大,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打坐和冥想都无法让辛德拉有丝毫的轻松——偏偏在这个关头,柯尼根甚至不再教授她任何的知识,只是每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努力冥想。 辛德拉日渐虚弱,也日渐痛苦,在终于忍受不住的情况下,她找到了自己的老师,看着对方的眼睛,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看着憔悴的弟子,同样痛苦的柯尼根只能咧着嘴告诉辛德拉,她所具有的负能量日积月累,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独自一人的冥想实际上是为了削弱辛德拉的力量,以此来保证辛德拉的安全。 柯尼根的出发点是好的。 但“削弱”一词还是让本来就痛苦的辛德拉感觉到了背叛,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冥想失焦,可怕的负能量也再次失控。 狂暴的能量化作实质化的黑暗法球,将柯尼根彻底洞穿——辛德拉希望对方能够感受自己的痛苦,结果却是杀死了自己的导师。 这还不算完。 失控的狂野魔法开始汲取整个斐洛的灵能,并将其转化为了黑暗能量——整个岛屿的灵界都在这可怕的汲取下变得支离破碎,可怕的黑暗就要降临在斐洛了! 关键时刻,艾欧尼亚之魂借着卡尔玛之手,亲自封印了辛德拉。 在辛德拉的脚下,大地基岩裂开了口子,翻滚着的土地将失去意识的辛德拉拖入地底深处。 随后,无数植物的根须扭曲集合在一起,最终将辛德拉束缚在一池活水中——根须压制了她的力量,活水则是让她陷入永世的长眠。 这个封印着辛德拉的地方,就是幻梦池。 不久之前,凯隐为了摆脱追击,胆大包天的松动了幻梦池的封印,以此吸引了诺克萨斯人的注意力——而亚索这次,就是为了封印而来。 【0128】 轮回之梦 幻梦池,顾名思义是一个巨大的池子。 按照均衡教派提供的地图,亚索很快在阿卡丽的带领下找到了标记着“入口”的地方——这被称为达尔耶·阿希拉,曾经是一座隐秘的神庙。 诺克萨斯人到来之后,他们一度占领了这里,但因为忌惮于其中的黑暗存在,他们终究没有敢做什么,甚至还分出了一支小队,主动看管这座神庙,防止义勇军借助其中的黑暗力量。 而现在,诺克萨斯人离开了之后,那支护卫队早就消失不见,古老的神庙空无一人,但神庙外隐秘的小路上,来往窥伺的行人却多得厉害。 欲盖弥彰。 “真有意思。”丝毫不在意周围人们的目光,亚索伸手推开了神庙的大门,带着阿卡丽进了神庙,“你感觉到了吗,这里庞大的能量——空间都似乎被扭曲了,怪不得诺克萨斯人想要靠近却畏畏缩缩。” “说实话,我没有那么清晰的感知。”阿卡丽谨慎的跟在亚索身后,左右打量着目光所及的一切,“但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告诉我,这里的确很危险。” “已经很不错了。”亚索闻言点了点头,“本能是一切感知的基础——保持好这份敏锐,你将受益无穷。” “多谢指教。”阿卡丽看起来可不如亚索那么淡定,“不过,我们这样真的好吗——那些诺克萨斯人都跟过来了!” “要的就是他们跟过来。”亚索摆摆手,迈步走进了神庙的主体建筑之中,“不然还怎么彻底解决这件事!” …………………… 实际上,关于辛德拉,关于幻梦池,亚索早就有所打算了。 而和均衡教派以为的情况不同,亚索并不打算去加固封印——在得知凯隐利用了封印,坑了诺克萨斯人之后,亚索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打开封印。 没错,亚索要唤醒辛德拉。 这是一个相当疯狂的念头。 要知道,幻梦池的封印虽然让辛德拉沉浸在了永恒的梦境之中,但却并未阻止她的成长,在池水之中,辛德拉正经历着一次次梦境的轮回。 每一次轮回结束之后,她所拥有的负能量就会强上一分。 而这种积累,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 现在的辛德拉也不知道有多强。 不久之前,当凯隐来到了幻梦池的时候,他也仅仅撬开了幻梦池封印的一道缝隙。 而就是这一道窄窄的缝隙,就足以干扰整个庙宇范围内的灵能法则——借助着这份干扰,死死跟着凯隐的、想要从他手里夺回拉亚斯特的半支法师团都陷入了无法施法的状态,最终一个接一个,悉数倒在了凯隐的巨镰之下。 在别人看来,幻梦池就是可怕的龙潭虎穴。 但在亚索的眼里……这里却是一个永世的牢笼。 这里禁锢了辛德拉,而被禁锢的原因是因为她身具可怕的力量。 实际上,在很久之前,亚索就曾经考虑过要不要来一趟斐洛,能不能说服辛德拉加入义勇军。 但思来想去,亚索并没有找到一个让辛德拉加入自己的办法——再加上斐洛毕竟还在诺克萨斯人的控制下,亚索最终还是没有打封印的主意。 但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 艾欧尼亚之战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斐洛也摆脱了诺克萨斯人的控制,这时候放出辛德拉,甚至不需要亚索有所请求,辛德拉就会愉快的清理掉周围的诺克萨斯人。 至于随后辛德拉要去哪里…… 她愿意去哪就去哪呗,反正她能带着整个神庙飞——诺克萨斯人没空观察辛德拉去了哪里,他们只会以为辛德拉作为战略武器被自己藏起来了。 没错,亚索就是希望能够造成“自己和辛德拉是一伙的”的假象。 这种假象在战争中很容易被戳穿(毕竟亚索做不到真的让辛德拉上战场),但在战争结束后却是绝佳的外交施压条件。 毕竟……亚索战胜斯维因可是多亏了黑色玫瑰的助攻,而现在黑色玫瑰还没有下台,想要拿到赎金,亚索必须给予对方足够的压力。 还有什么比“一个强大无比的施法者”更好的施压条件呢? 这样想着,亚索带着阿卡丽,愉快的穿过了复杂的魔法回廊,在疾风之灵的战栗中,很快就来到了幻梦池深处。 在幽暗的池水之中,一个俏丽的身影正紧闭着双眼,沉浸在梦境之中。 …………………… 辛德拉感觉不对劲。 逐渐昏暗下来的森林美不胜收,那棵大柳树随着微风摆动,静静地聆听着自己的诉说——晚饭的时间快到了,她抿了抿嘴角,结束了倾诉,跺着脚走在了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要回家了。 发光的翅萤在暮色中翩翩起舞,身后留下夜光残影,但辛德拉却无心欣赏,只是伸出手,重重地将它们从面前拍走,毫不在意这转瞬即逝的优雅——仿佛经历过千百次一样,她双眼垂向地面,踢开一块石头,任其在盘错的树根间跳跃,毫不理会茂密华盖间透过的夕阳。 紫夜貂的花瓣缓缓张开,向温润的暮色吐出微光的花粉,但匆匆路过的辛德拉却顺手将花茎扭断。 恍惚之间,辛德拉的脸颊由于羞愧和愤怒而烧得通红——母亲的责备似乎萦绕在耳边,哥哥和其他孩子的嘲笑始终挥之不去。 “呃,我记得,我好像不小心毁掉了灵柳?” 辛德拉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迟疑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小路上残破的花瓣,皱起了眉头。 这一切都有些不正常。 辛德拉感觉自己似乎早已经历过一次又一次,而这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却又有点像是做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恍惚之间,记忆开始苏醒。 这一刻,梦境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辛德拉看见了自己搬家,看见了自己遇见老师,看见了自己失控,看见了自己沉睡——然后,就在梦境即将进入下一个轮回之前,这无尽的轮回却戛然而止。 当扭曲的根须束缚住了辛德拉的身躯、将她拖向了大地深处的时候,在漆黑的地穴之中,一个新的声音出现在了辛德拉的耳边。 “嘿,小姑娘。”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轻佻,但却让辛德拉感到了一种别样的亲切,“醒醒——该起床了。” ———————— 今日两章。 【0129】 梦醒时分 呼唤着辛德拉的自然是亚索了——在阿卡丽的诧异之中,亚索跳下了水池,伸手直接扯开了交织在一起的根须,然后一直拍打水面,直到水里的那个一身黑色长袍的人浮出水面。 然后,就在阿卡丽奇怪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亚索开始出言开始呼唤起了她,仿佛是老朋友一样叫她起床。 “你在干什么?”见到这一幕、随即想到这里是哪的阿卡丽已经傻眼了,“她难道就是被封印的那个人——但你为什么要叫醒她?!” “因为她应该醒来了。”眼见着辛德拉的眼球动了动,亚索终于直起腰来,“艾欧尼亚已经改变,对于某些黑暗面,我们已经不能再一门心思的逃避了。” 黑暗面? 逃避? 阿卡丽显然还无法理解亚索的话,而就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辛德拉醒了。 在亚索的呼唤下,辛德拉结束了无尽的梦境,缓缓地从水下浮了起来——慢悠悠的翻身坐起之后,她非常舒展、旁若无人的伸个懒腰。 随着她举起双臂,湿漉漉的长袍上水珠自发地从衣服上沁出,然后丁丁冬冬的落在了幻梦池中。 随着这些水珠回到池水之中,辛德拉终于摆脱了困倦,完全清醒了过来。 用力的挤了挤眼睛,她这才把视线放在了自己面前之人的身上。 唔,一个扫把头和一个小屁孩? 本以为唤醒自己的会是那个掌控着封印的人,没想到却是这样两个家伙,辛德拉撇了撇嘴,有些失望的放弃了将唤醒自己者丢尽池子里去的想法。 于是,那个负责看管封印,结果却被诺克萨斯人缠住的瓦斯塔亚守卫阴错阳差的逃过了一劫——不过话说回来,他倒也没想到亚索来到了幻梦池之后,做的事情居然是唤醒辛德拉…… 如果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放亚索和阿卡丽安然通过,自己在暗处阻拦试图冲进来的诺克萨斯间谍! …………………… 从梦境中归来之后,辛德拉揉了揉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有些疼痛的脸颊,仔细的回忆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是了,在得知了导师正在削弱自己之后,自己陷入了暴怒,在想要对方一起感受痛苦的情况下弑师,然后就被纠缠的藤蔓抓住,沉浸在了长久的黑暗之中。 然后就是无限的梦境轮回。 会议起了一切之后,辛德拉觉得自己需要稍微了解一下现在外面的世界——自己甚至连睡了多久都不知道。 “就是你们唤醒了我?”辛德拉的口音和现在的艾欧尼亚语有点不同,但总归还是能听懂的,“你们叫什么名字?” 为了让对方说真话,辛德拉调动起了庞大的黑暗灵能。 这一刻,明明疾风之灵万马齐喑,但辛德拉的白色长发却鼓荡在半空中。 在亚索的身后,阿卡丽本能的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想起亚索之前说的话,她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位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于是,她没有多嘴,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是阿卡丽。” 和阿卡丽不同,亚索虽然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但却恍若无事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到辛德拉身上汹涌的能量。 “我叫亚索。”亚索的语气之中多了一丝轻松,“既然醒了,那就快点离开这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听到了这句话的辛德拉当即柳眉倒竖——她甚至下意识的忽略掉了亚索和阿卡丽对黑暗灵能超乎寻常的抗性,而是眯起了紫色的眼眸,将两道目光宛若实质般印在了亚索的脸上。 在梦境的轮回中被困了无数年,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梦境,却被要求马上离开? 这怎么可能? 幻梦池的水不仅让辛德拉陷入了沉睡,同时也在使她逐渐的与自己的力量融合,无数次梦境轮回带给辛德拉的除了惊人的年龄辈分,还有完完全全的改变。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胆怯的小姑娘了! 想要赶走我? 你才是在做梦! 虽然经历了一场长眠,辛德拉现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但至少她可以肯定,自己绝不会被别人赶走! 随着辛德拉情绪的改变,原本平静的池水开始无风自动,在一朵朵浪花绽开又消失之际,越来越多的东西开始脱离重力的束缚。 微微扬起了自己的下巴,辛德拉的紫色的双眼之中不觉多了几分骄傲的神采。 轮回的梦境是束缚,也是蜕变! “该走的不是我!” 下一刻,一声娇喝响彻了整个神庙,在神庙守卫的大惊失色、诺克萨斯密探的惊疑不定中,庞大的黑暗灵能以斥力的方式席卷而出——在辛德拉的控制下,环形推出的黑暗灵能仿佛是一道冲击波,在避开了亚索和阿卡丽之后,直接冲垮了神庙的墙壁,毁掉了她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 阿卡丽人已经傻了,小姑娘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存在! 这种力量……简直强到了看起来就很假的程度! 而在阿卡丽的惊骇之下,在这神庙破碎的漫天烟尘之中,悬浮在半空中的辛德拉慢慢飘了出来——三颗通体漆黑的法球盘旋在她的身边,这种惊人的黑暗灵能之力仿佛只是她手里的玩具。 这一刻,阿卡丽终于明白,为什么辛德拉会被封印起来了。 因为她的强大本身,就已经破坏了艾欧尼亚的均衡! 似乎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辛德拉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在半空中,她愉快的看着两个人,终于再次开口。 “你们说,现在谁应该离开这里?” 然而,这一次,回答她的不是满脸期待的亚索,而是一个满面苍白的不速之客——“自然……还是你。” 与回答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漆黑如墨的黑色印记,以及一道凭空出现的锁链。 在烟尘之中,另一个施法者终于也出手了。 ———————— 中午一更,剩下的晚上分两次更新。 呜呜呜,五更写起来好多啊! 【0130】 早有算计(求订阅!) 印记出现、锁链探出,在亚索身后的阿卡丽赶到了一阵恶寒。 如果说辛德拉的力量是“堂堂正正的黑暗”,那在烟尘之中,那张一闪而逝的苍白面孔就是“不应于此世”的失谐存在,只是匆匆一窥,阿卡丽就感觉自己冷汗淋漓。 而在阿卡丽前面,更加清晰的看见了那张脸的亚索虽然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凝重,但在心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啊,一条姐! 你的耐心……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差不少啊! 是暗裔之力让你难以平静? 还是永生的池水引起了你的注意? 或者黑暗的力量让你无法遏制心中贪婪? 没想到吧——幻梦池里的这位,可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原地aoe的角色,被人殃及池鱼砸出来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吧? 看着忽然动手的辛德拉和苍白女士,亚索只能努力的控制着面部表情,生怕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 没错,目前来说,一切都在亚索的计划之内。 从一开始,他的主要目标就不是辛德拉——或者说,不仅仅是辛德拉。 虽然这位暗黑元首小姐身具庞大的能量,但在亚索看来,她本身就不在艾欧尼亚的秩序之中,只要不被诺克萨斯人控制,辛德拉怎么样问题都不大。 真正值得亚索在意的,反而是劫提到过的、在均衡之厄中一闪而逝的苍白女士。 别看她坑了斯维因,间接帮助了艾欧尼亚,但亚索心里很清楚,那朵悄然绽放的黑色玫瑰才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至于为什么亚索会有这么个计划……那就要从劫开始说起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师死在面前的劫可没少在这位传说中的苍白女士身上花功夫——为了给自己的老师报仇,在事后劫通过一切可能的手段去打探关于诺克萨斯苍白女士的消息,但最后却依旧知之甚少。 这种情况下,劫开始盘算着给苍白女士准备一个陷阱。 而与此同时,在真正拥抱了暗影之后,劫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份力量的难以控制,出身自均衡教派的他面对着这种情况,自然地想到了“引入某种能量,与暗影达成均衡”。 就在这时,劫在打探苍白女士消息的时候,偶然之中得到的关于拉亚斯特的消息——于是,一个有趣的计划诞生了。 凯隐的试炼是真的,劫很希望自己这个弟子能够如暮光之眼一样,用另一种能量和暗影达成均衡。 苍白女士的陷阱也是真的,劫一直无法释怀自己老师的横死。 将二者结合在一起,劫终于勾勒出了整个计划的雏形。 首先,凯隐会在劫的授意下,去获取拉亚斯特,并取得那柄暗裔武器的承认。 然后,在返回艾欧尼亚的时候,凯隐会在斐洛借助幻梦池封印,制造混乱、干扰诺克萨斯人的注意力。 最终,幻梦池封印之中的辛德拉和跟随着凯隐的苍白女士冲突,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计划看起来非常棒,但问题是……怎么才能保证苍白女士会跟在凯隐的身后、怎么才能让辛德拉和苍白女士动手。 劫绞尽脑汁思考,却始终无法思虑周全,整个计划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恰巧此时普雷希典大会召开,来到了普雷希典之后,劫听说亚索特意钦点了紫色的玫瑰烟花作为标记,于是私下找上来,打算试探他和那个苍白女士的关系。 结果,面对着劫的试探,亚索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坦然——他这么做就单纯是为了坑斯维因、让他胡思乱想而已。 就这样,劫试探失败,反而还暴露了自己对黑色玫瑰有所图谋的信息,这种情况下,攻势一转,轮到亚索打探他为什么对黑色玫瑰这么上心了。 无奈的劫最终只能表示自己对苦说的死亡难以释怀,在片刻迟疑之后,他终于还是和亚索谈起了自己的计划。 一人计短,这种事情不好和慎说,劫现在也只能寻求亚索的帮助了。 在听完了劫的整个计划之后,亚索都惊呆了。 这就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戒没有弑师,而是眼睁睁看着苦说死在自己面前,于是打算在派凯隐夺走拉亚斯特的同时,给黑色玫瑰来一发狠的? 有想法啊! 正在亚索惊讶的时候,系统也知趣的发布了一个【影流复仇】的任务,于是亚索就兴冲冲的和劫完善起了整个计划。 就这样,在两个人的筹划之下,这个计划终于逐渐完整了起来。 首先,凯隐会在劫的授意下,混入到艾欧尼亚的使者团里,去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寻找拉亚斯特并将其夺走。 在这一步上,亚索加上了一条,那就是让凯隐表现出对诺克萨斯的不舍,并接受黑色玫瑰的接触。 然后,凯隐会迅速返回斐洛,借助着幻梦池的封印,摆脱诺克萨斯人的追击,然后去崴里等待下一步的支援。 而不出意外的话,拉亚斯特持有者的身份和辛德拉的力量足够让凯隐引起苍白女士的注意了——幻梦池的消息传出之后,她恐怕就无法端坐不朽堡垒、只能亲自下场了。 而在斐洛有消息之后,亚索会第一时间动身,去往崴里,对凯隐进行试探——对于暗裔之力不怎么放心的亚索说服了劫,加上了这一条。 在那之后,亚索会以“处理斐洛封印事宜”为由,在斐洛主动解开辛德拉的封印,并找机会引起辛德拉和苍白女士的冲突。 这样一来,在苍白女士的角度上看来,事情就是“自己发现了一枚有趣的棋子”,最后“平定斐洛封印”的是亚索,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次的计划针对的人居然是自己! 现在,正如亚索所料,苍白女士改头换面,偷偷混在了那群监视着幻梦池的诺克萨斯人之间,而随着一句“快离开”,辛德拉原地装了个x,一发弱者退散的aoe,硬是把打着浑水摸鱼主意的苍白女士砸了出来。 于是,被迫现身的苍白女士先下手为强,直接对辛德拉发起了袭击。 【0131】 中路单挑(求订阅!) 亚索在这边憋着笑,而在那边,辛德拉已经和藏在阴影之中的敌人开始了战斗。 虽然被先手偷袭,但辛德拉灵活的将自己升到了半空中,轻轻松松的避开了锁链的禁锢——这是符文之地,不是召唤师峡谷,辛德拉是会飞的。 阴影之中,苍白女士·诡术妖姬·一条姐·乐芙兰鬼魅的身形闪回到了神庙围墙倒塌的废墟之后。 在发现辛德拉升到了高空之后,她一张苍白到不似人脸的面孔上,纤细的眉毛终于皱在了一起。 一个难缠的对手。 乐芙兰倒是看得很清楚,对方所具有的能量超乎寻常的强大,和这样的家伙为敌并不明智——唯一幸运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怎么精通战斗技巧,如果刚刚那种斥力的运用再巧妙一点,恐怕自己就算使用魔影迷踪,都没法回到这里了。 而面对着这样一个敌人,最好的选择也许是离开。 虽然不战而逃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但乐芙兰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进行正面冲突的人,在她看来,狡诈和智慧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强如不死君王也会在阴谋下被放逐、壮如暗裔也会在背叛下失去永生。 想到这,乐芙兰悄然变幻了一张面孔,打算直接开溜。 但很可惜,这时候才走……在时间上已经晚了。 下一刻,清风徐来。 亚索努力克服了辛德拉周围黑暗灵能的压制,召唤疾风之灵的力量,化为一道清风,吹散了神庙倒塌后的烟尘。 于是,在废墟中蹑手蹑脚打算离开的乐芙兰就这么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该死——” 乐芙兰此时终于意识到,半空之中的那个白毛女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已经牢牢地锁定了自己! “就是你在窥伺着这里吗?”辛德拉的语气之中满含怒火,“那么——感受黑暗之力吧!” 上一秒还盘旋在辛德拉周围的法球这一刻仿佛活了一般,径直飞向换了一副面孔的乐芙兰,仿佛直接要将她撕碎。 这种情况下,乐芙兰也顾不上是否暴露了,她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形态,留下了一个印记之后,迅速消失在了原地——身形一闪,她就窜出了数十米。 而在她的身后,那一颗颗黑暗法球丝毫没有丢失目标的迹象。 在辛德拉的锁定下,这些黑暗法球去势不减,并没有被这突然的位移所干扰,依旧死死的跟随着乐芙兰。 然后,就在乐芙兰即将被击中的时候,她的身形再次消失——上次留下的印记被激活,她又一次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抬手就在辛德拉的头上给了个标记。 连续两次的位移之后,黑暗法球的能量倾泻终于锁定失败,虽然辛德拉努力控制,但这些黑暗法球还是砸在了地上,而与此同时,一道似曾相识的锁链再次出现,缠向了努力控制着黑暗法球的辛德拉。 这一次,措手不及的辛德拉被锁链缠了个结结实实。 乐芙兰的嘴角出现了微笑。 虽然敌人很强,但却经验匮乏,自己只是用了一下魔影迷踪的二段位移,转守为攻,直接链住了对方。 这么庞大的力量,如果被自己掌握在手里…… 然而,下一刻,还没等微笑爬上乐芙兰苍白面庞上的嘴角,辛德拉就轻轻松松的挣脱了锁链。 没错,这道几乎把苦说缠到死的锁链,在辛德拉的眼里也就是跟绳子,一扯就断。 而见到了这一幕之后,乐芙兰不惊反喜。 多么庞大的力量! 多么纯粹的黑暗! 自己这次主动来到艾欧尼亚果然是正确的——只有最为纯净的初生之土,才能孕育出如此纯粹的力量! 达克威尔那个白痴……自己叫他收集魔法物品,他却只搞到了废铜烂铁,对眼皮底下的宝藏却熟视无睹! 等这次自己回到不朽堡垒……恐怕诺克萨斯就需要一个新的大统领了! 虽然心底的念头已是千回百转,但乐芙兰手上的法术却没有丝毫的停歇——身形微微晃动,随后五个一模一样的乐芙兰出现在了废墟之中,每个人都举起了手里的法杖。 五道金灿灿的锁链故技重施,齐刷刷的指向了半空之中的辛德拉。 面对着多重锁链,辛德拉自然的动用了黑暗斥力——然而,在可怕的斥力再次化为冲击波扩散开来之后,那五个乐芙兰同时化为了镜花水月,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在辛德拉的错愕之中,在她的身后,一道玫瑰印记终于亮了起来——瘦削的身躯出现,乐芙兰在辛德拉的身后微微抬起了头。 “经典的误导——小姑娘,看来你上当了。” ———————— 后两章在十二点左右。 【0132】 人龙合一 战斗的结果并非仅仅取决于双方谁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比如现在,成功的骗过了辛德拉一手之后,乐芙兰完全占据了战斗的主动。 出现在了辛德拉身后的乐芙兰面露微笑,金色的锁链将对手直接缠绕起来,与此同时,她还悄悄将法杖交到单手,然后在嘴唇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秒,锁链忽然收紧,试图调动起黑暗灵能将对手撕碎的辛德拉在这一瞬间毫无征兆的完全失去了对自己庞大力量的感知。 在力量消失的一瞬间,辛德拉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那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那么庞大惊人的力量。 居然就在这锁链缩紧后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自己成为了孱弱无力的普通人!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这一刻,辛德拉万念俱灰。 暗黑元首……危矣! …………………… 默不作声的亚索护着阿卡丽已经ob很久了。 眼见着辛德拉被锁链缠住之后一脸的灰败,阿卡丽不知所以,而亚索却面露古怪。 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辛德拉感觉自己一身黑暗灵能都被封印,但亚索却非常清楚,她又一次被乐芙兰骗了。 如果黑暗灵能真的被封印,辛德拉凭什么依旧漂浮在半空中、凭什么满头白发依旧维持着反重力状态? 乐芙兰并没有能力完全封印辛德拉身上庞大的灵能——所以她选择退而求其次,对辛德拉使用了“失去所有力量”的幻术。 没错,是幻术。 换而言之,封印了辛德拉黑暗灵能的人,是她自己。 乐芙兰拼尽全力,也仅仅在噤声魔印触发之际稍微干扰了一下辛德拉,在低声说出自己台词的时候,她同时也悄悄使用了一系列的诅咒。 虚弱诅咒让辛德拉感觉自己被掏空。 疲惫诅咒让辛德拉以为自己已脱力。 痛苦诅咒让辛德拉误判自己的情况。 结合着那一瞬间的能量迟滞、以及乐芙兰胜利在握的发言,辛德拉是真的以为自己一身黑暗灵能都被封印起来了。 而趁着这个机会,乐芙兰开始借助着锁链试图抽取辛德拉的力量——虽然这个法术被用在魔法物品上的时候效果比较好,对人使用容易造成乐芙兰自己的“消化不良”,但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只有汲取对方的力量,才能获得这次战斗的胜利! 地面上,眼见着金色的锁链上流过暗色的灵能光辉、辛德拉逐渐开始失去意识,亚索终于出手了。 长剑被寸寸拔出,随后,亚索第一次在战斗的时候丢弃了自己的剑鞘。 “阿卡丽,找个安全的地方。” 拉着阿卡丽叮嘱了一句之后,亚索抬起头,微微眯起了双眼,死死地盯住了半空中的辛德拉和乐芙兰。 而与此同时,乐芙兰也发现了亚索的举动。 这是想要对自己动手喽。 察觉到了对方的目标,乐芙兰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轻蔑的微笑,她控制着刚刚汲取的、还不熟练的力量,带着辛德拉开始向更高处漂浮。 乐芙兰知道,亚索能够呼唤风的力量,甚至冯虚御风——但她同样也知道,自己手里这个家伙的力量能够有效的遏制艾欧尼亚的万灵之力。 也就是说,现在这种情况下,亚索是飞不起来的! 既然飞不起来…… 有种你把长剑丢出来打我啊? 亚索的确没能来一波梯云纵。 但乐芙兰没有想到的是,亚索不要脸的呼叫了支援。 “无牙仔——来我身边!” 一声唿哨之后,风行兽从天而降,一把抓住了亚索,熟练无比的将他甩到了自己的背后。 看着盘旋一周、开始寻找攻击角度的无牙仔,乐芙兰脸色一黑。 疾风之灵被封,冯虚御风不行就给我整一个物理起飞? 有毒吧?! 本来乐芙兰这想的好好的,只要汲取了足够的能量,让辛德拉足够虚弱,自己是打是留都掌握了主动,现在亚索叫上无牙仔来一出物理起飞,主动权直接易手! 就在乐芙兰心下着急的时候,无牙仔转回了身形,呼啸着朝着她扑了过来。 虽然控制黑暗灵能的手段还不是很熟练,但乐芙兰还是果断控制着自己和辛德拉开始向上漂浮。 然而,还没等乐芙兰升高多少,无牙仔就到了。 风行兽庞大的身躯在辛德拉和乐芙兰的脚下一闪而过。 在无牙仔背上的亚索一手扯住无牙仔的翎羽维持住自身的平衡,一手将长剑向上撩出。 “斩!” 虽然没有了剑上青芒,但这一刻,亚索依旧展现出了自己在剑道上惊人的造诣。 剑锋微颤,剑鸣阵阵,长剑宛若一抹流光,刺得乐芙兰双眼生疼。 千钧一发之际,乐芙兰暂时抛弃了失去意识的辛德拉,在空中进行了一次惊险的魔影迷踪——她在辛德拉身上留下印记后,整个人向上进行了一段位移。 借助着魔影迷踪,乐芙兰摆脱了亚索的攻击范围,反而将辛德拉送在了剑锋上。 眼见着情况不对,亚索只能收回长剑,防止误伤——而就在亚索收剑的时候,乐芙兰激活了自己留下的印记,回到了辛德拉身边,然后再次以禁魔锁链将她缠住,随后稳稳的悬浮在了半空中。 而在这兔起鹘落之间,无牙仔已经飞了过去,亚索就算再次出剑,也无法继续触及乐芙兰的衣角。 “拖下去就好。”松了一口气的乐芙兰心下默默判断着局势,“再来几次,我就能够带着人一起离开,到时候他就再也无法阻止我了……” 然而,就在乐芙兰以为自己找到了取胜之匙的时候,亚索忽然叹了口气。 “你逼我的。” 似乎洞悉了乐芙兰的想法,亚索并没有等待无牙仔兜回来,而是左手放开翎羽,食指和中指搭在了自己的长剑上,轻轻一抹。 下一刻,剑脊之上,两条玉质青龙终于活了过来,化为两道光辉,缠绕在了亚索的长剑上。 “人龙合一!” ———————— 欠一章欠一章,明天更四章。 \\(≧▽≦)/ 【0133】 玉质青龙 庞大的黑暗灵能可以让万灵失声——但同样的,最纯净的心灵魔法也能反过来遏制黑暗灵能。 在辛德拉面前,亚索甚至连维持剑刃上的三寸青芒都很困难,但调动剑脊上的玉质青龙却异乎寻常的轻松。 这份力量本来就属于卡尔玛,而卡尔玛的力量又是来自于艾欧尼亚精魄本身,只有这种纯净的力量才能抵御黑暗灵能。 眼见着亚索整个人仿佛都加上了特效一般,乐芙兰这边就有点傻眼了。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只要自己控制住辛德拉,出身自疾风剑派的亚索就会由魔剑士变成纯战士,不足为虑。 谁能想到,这货一言不合拔出长剑、丢掉剑鞘之后就开始“人龙合一”了…… 虽然没有肋生双翼,但亚索却依旧稳稳地悬浮在了半空中——但在恢复平静之后,乐芙兰却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亚索的双臂如此紧绷,而且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对人身体相当了解的乐芙兰简单大量了一番之后,就迅速的从亚索的一双麒麟臂上找到了原因。 这货之所以还在半空中,纯粹是挂在了长剑上! 没错,此刻,亚索的情况是盘旋着玉质青龙的长剑定在半空中,而亚索保持着握剑的姿态,让自己维持在原地,保持不坠。 也就是说,如乐芙兰依靠着锁链缠住辛德拉将自己留在半空中一样,亚索也以同样的手段,依靠着手中长剑,让自己留在了半空中…… “放弃吧,亚索。”察觉了这一点之后,乐芙兰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虽然你似乎找到了对抗这种力量的方法,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不能继续战斗了。” “是吗?”亚索挑了挑眉头,“这就叫我放弃?抱歉,你恐怕小瞧我了!” 下一刻,亚索毫无征兆的挥动了手中的长剑——而与挥剑动作一起进行的,还有对青龙之力的调动。 长剑高举。 然后,亚索放开了对青龙之力的调动,以引体向上的方式,将自己硬生生往上拉高了一截。 对亚索而言,这种“引剑向上”的运动强度仅仅是热热身的水平。 见到了这一幕,乐芙兰彻底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的? 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亚索几次挥剑,直接来到了乐芙兰面前。 “你好啊。”平视着乐芙兰,亚索面带微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终于见到你了,黑色玫瑰的苍白女士。” “你知道我是谁?” 心下错愕的乐芙兰开始试图用语言拖延时间——只要自己对这种力量的掌控再多上几分,接下来就能直接悬浮着离开了,到时候就算你在后面用这种古怪的手段,也不可能继续拦下我了! 可惜,经常用语言拖延时间的亚索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辛德拉看起来已经越来越虚弱了,打了个招呼之后,亚索毫不犹豫的单手持剑,空出了右手,直接从腰间拔出了那柄很少出鞘的备用断刃。 就是现在! 断刃出鞘! 一抹森森锐光斩出,亚索第一次在人前展示了自己的断刃剑术。 “呵呵。”见到这一幕的乐芙兰却笑出了声,“这可不是实体锁链,一柄断刃还想斩断噤声锁链,简直是痴心——” 飒—— 在乐芙兰的嘲笑中,噤声锁链应声而断。 失去了链接,庞大的黑暗灵能不再单向传输,而正在传输的那部分则是在锁链断裂的地方爆裂开来——冲击之下,亚索一把扯住了辛德拉,然后放弃对青龙之力的控制,身躯极速下坠。 随后,调头回来的无牙仔准确的出现在了亚索的下方,稳稳的将他接住,随后送回地面。 辛德拉夺回战,大成功! …………………… 半空之中,爆裂的黑暗灵能让乐芙兰也只能用魔影迷踪回到地面上——在刚刚的冲击中,她虽然有心抓住辛德拉,但终究没能抢过亚索,这种情况下,她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承认这一局自己输了。 没机会了! 好在作为一个真正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乐芙兰很有耐心,见事不好她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故技重施,二段魔影迷踪之后,直接消失在了神庙的废墟之外。 而在乐芙兰的身形消失之后,神庙的守卫这才堪堪从废墟中爬出来。 “是我,神庙守护者卡兰。”这个强壮的瓦斯塔亚人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亚索的面前,之后,一面揉着自己的右腿,一面用琥珀色的猫瞳警惕的打量着周围,“亚索先生,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诺克萨斯人打起了她身上力量的主意。”亚索指了指被自己放在一块石头旁边、正在被阿卡丽照顾的辛德拉,“还好,我暂时击退了她。” 看着地上还没有恢复意识的辛德拉,卡兰陷入了沉默。 亚索的意思,似乎是要带走她? 但……看守辛德拉是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啊! 卡兰眨了眨眼睛——他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先知的时候。 那位比瓦斯塔霞瑞还要古老的存在曾经和他说过一个关于命运的预言——在入侵者出现之后,自己将会面对两个抉择。 “第一条路,你对抗入侵者。”卡兰至今记得先知那淡紫色的皮肤和珍珠一样的独角,“在纳沃利的普雷西典,将会有一场大战,虽然代价惨重,但你将得胜——你将被奉为英雄,和你的灵犀宁静生活许多年,非常幸福……然而,你将注定活着送走膝下的一对幼崽,他们都死于非命。” 显然,那将是一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之路,卡兰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先知讲述了第二个选择。 “第二条路,你和敌人并肩作战。”先知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却让卡兰心下一沉,“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的灵犀,也不会再见到你的幼崽——他们称你为叛徒,咒骂你的名字,这条路充满黑暗、苦涩和骂名,你将被同族憎恨,被入侵者盟友鄙视,当入侵者失败于普雷希典之后,你会留在幻梦池,永远的留在那。” 卡兰本来想好了选择第二条路——艾欧尼亚总是会胜利,既然如此,何不用自己的荣辱换取自己幼崽的生呢?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份选择并没有到来,亚索义勇军打破了先知的预言,目前卡兰的灵犀和幼崽都活得好好的。 命运已经被打破了。 那么……也许自己的使命也到了应该终结的那一天了? 这样想着,卡兰默默向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身位。 【0134】 二度清醒 当辛德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池水里了——感受到满眼的黑暗,她一把扯掉了自己脸上的眼罩,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头巨型龙龟的背上。 大块头的龙龟正不疾不徐、仿佛亘古不变般的向前移动着,坐在龙龟甲壳边缘上的牧龟人正控制着它的前进方向。 “你醒了?”就在辛德拉搞不懂情况的时候,她身边传来了亚索的声音,“看起来精神不错——苍白女士之前应该没能造成致命伤……” “……” 辛德拉身体状态还不错,但精神上却相当萎靡——任谁以为自己优势很大、结果却被吊打一番都不会开心。 “你也别太难过。”亚索似乎洞悉了辛德拉心中所想,迟疑了片刻之后出言安慰道,“那家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怪物——在诺克萨斯,苍白女士的传说可以追溯到数十个世纪之前了。” “诺克萨斯?”辛德拉喃喃道,“那是什么?” “一群外来入侵者的家园。”亚索用最简单的描述形容道,“诺克萨斯人就一群自己以为什么都是自己的、跑到艾欧尼亚烧杀抢掠的混蛋。”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货。” “本来就不是。” “我现在在哪?”摇了摇头,辛德拉将注意放在了周围,“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现在……唔,也许是纳沃利的某个地方吧?”亚索淘出地图,端详了一番之后无奈的挠了挠头,“好吧,总之是去普雷希典的路上。” “……普雷希典?”辛德拉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要去普雷希典?” “本来你是不用去的。”亚索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你只需要离开斐洛就够了——但苍白女士的出现会让你变得很不安全,所以我只能自作主张,先带你去普雷希典了。” “……”辛德拉默然。 “那个家伙非常邪门。”亚索一面卷起地图,一面开口说道,“她的锁链似乎能够吸收你的力量,我总不能放任你自己一个人在那——” “我宁可她真的拿走我所有的力量。”鬼使神差的,辛德拉说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那样总归轻松些。” 而听到了这句话,亚索当时表情就严肃了下来。 “这可不行。”亚索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这份力量是了不起的天赋,被诺克萨斯人偷走了可就麻烦了。” “什么天赋——”辛德拉看起来完全不同意亚索的话,“只是沉重的负担而已!” 眼见着辛德拉一副“我已经被俘了太沉重的力量”的表情,亚索忍不住咧了咧嘴:“口是心非。” “你知道什么?!”辛德拉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你从未经历,又怎么会明白……对于一个人来说,庞大的力量本身就是负担——” “我只相信一句话。”面对着逐渐狂暴的黑暗灵能,亚索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如是而已!”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辛德拉有些发愣——她从来都没想到过,还有这种奇妙的解读。 “……可是,这是不祥的黑暗之力!” “什么时候能力都有吉祥与否了?”亚索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如果非要说不祥的话……我至今没见过哪一柄武器是吉祥的——它们从锻造出来,就是为了杀人的——但也没什么人说兵器不祥。” “手握利刃,杀心自起。” “杀心和利刃从来都不是直接关系,如果为了平息杀意放下武器,那结局只会是任人屠戮!” “……” 面对着一套一套、完全不按照艾欧尼亚传统来的亚索,辛德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愣愣的待在原地,愣愣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亚索也没有进一步开导她的意思,而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了龙龟的背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一番奔波下来,他似乎也累坏了。 …………………… 亚索的确很累。 但闭上眼睛的主要目的其实是领取任务奖励。 【影流复仇】的任务已经完成,评价是难得的s——于是,亚索得到了双份奖励,两个头衔。 第一个头衔是【影流之友】,带上能够提高影流教派和暗影生物的友好度,看起来中规中矩。 第二个头衔就有意思了,这个叫【武无正邪】的头衔能保证亚索在佩戴时,体内不同体系的力量不会产生冲突。 看描述,似乎亚索可以带着这个头衔,全面的学习所有体系,而不需要担心互相冲突导致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相当神奇的一个头衔。 亚索得到了新头衔之后,第一时间戴上了猩红之月的面具——戴上了面具之后,他能够清晰的看见暗影之力留下的痕迹,但万灵也不会在他的视野里消失。 毫无疑问的,这对亚索的战斗力将是巨大的提升! 而从刚刚的表现来看……这个头衔似乎还有一个微妙的、提升与“邪恶阵营”人物友好度的功能? 看着无意识靠在自己身边的辛德拉,亚索微微挑起了眉头。 ———————— 还有两章在十二点之前。 大家端午节快乐丫! 【0135】 飞鸟归林 亚索不是一个擅长说教的人——到目前为止,他的嘴炮似乎只对艾瑞莉娅和锐雯有用。 考虑到她们的经历,这种“有用”也许更是一种因缘际会。 现在,亚索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辛德拉似乎有所触动,这种情况下,他非常自然的将其归结于“武无正邪”所带来的特性上。 反正系统产出本来就描述不清。 于是,亚索也就没有多想,直接带着辛德拉赶往普雷希典。 …………………… 虽然很不愿意回去,但在均衡寺院,阿卡丽还是和亚索告辞了——小姑娘目前还沉浸在外出冒险的兴奋之中,虽然严格来说这次行动她只是出了一双眼睛,除此之外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仅仅是“见到了更大的世界”这一点,就值得阿卡丽回味良久了。 “再见了大叔!”均衡教派新址的山外,阿卡丽轻巧的跳下了龙龟背,朝着亚索挥了挥手,“很棒的旅程——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定要叫上我啊!” “一定一定。”亚索也面露微笑,“下次一定!” “总觉得你这句话没有诚意。”闻言之后,阿卡丽撇了撇嘴,然后抬起了头,“无牙仔——我这可是有很多好东西的,你有空一定要来找我啊!” 这一次,回应阿卡丽的是一阵清风。 感受到了诚意,阿卡丽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朝着均衡教派的方向走去。 玩也玩够了,现在回家的话…… 恐怕又要抄写教派戒律、面壁冥想思过了。 不过,见识到了和教派内截然不同的世界之后,在阿卡丽看来,也许幸苦一点什么的……也并不亏。 …………………… 普雷希典。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艾瑞莉娅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然后轻车熟路的靠在了枫树下。 这棵枫树是普雷希典之战后,她拜托织树匠种下、催熟的,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红枫就已经从种子变成大树了。 艾瑞莉娅很喜欢这种红彤彤的感觉——红色喜庆,枫叶虽然不如春花般灿烂,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马上就是湛春节了,到时候枫树的叶子就会有红转绿,艾瑞莉娅坐在枫树下,静静地享受着今年最后的红枫时光。 说起来,艾瑞莉娅最近异常繁忙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湛春节——今年的湛春节一定会来,而且,可以预见的,这次的湛春节的庆祝将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盛大。 结束了战争的艾欧尼亚迫切的需要一个抒发自己情感的机会,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报备参加湛春节游行的队伍领头人就在普雷希典市政办公室外排成了长队,按照艾瑞莉娅的估计,到了湛春节,整个普雷希典的湛春游行恐怕会持续超过三天。 也不知道在这次盛大的典礼之中,亚索会不会回来…… 枫树下,艾瑞莉娅忽然有了几分患得患失的感觉。 亚索那个家伙……就是闲不住! 一定要在湛春节前开溜! 不过,想起亚索,艾瑞莉娅终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让他出去转转也好——在普雷希典办公的时候,亚索的脸正在肉眼可见的每日拉长,如果真的要他留在这,恐怕再来几个月,他就成一头驴了! 也许在很多僧侣长老看来,艾欧尼亚领袖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但在亚索的眼里,这些通通都是麻烦。 还真是一如既往。 一片枫叶落下,艾瑞莉娅随手捡了起来。 说起来的话,时间过得真快啊! 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亚索的时候,他在灵柳下神采飞扬,而自己还只是一个来自穷乡僻壤、前来学习舞蹈的小丫头。 那时候自己是真的将他当作偶像来看待、来崇拜的——没想到鼓足勇气去请教“什么是大一统”之后,自己还得到了一枚种子。 命运就是如此的神奇。 战争让自己走上了与想象之中完全不同的道路,而在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那枚红枫种子就是艾瑞莉娅的精神支柱——坎塔旧宅院子里的那棵树,见证了自己的成长。 而亚索却不太一样——他似乎一直是那个样子,虽然艾瑞莉娅很清楚,在去除掉了最开始那层崇拜的滤镜后,亚索似乎没有那么高大上了,但一个平时喜欢迟到早退、关键时候却异常可靠的家伙在自己的眼里却越来越真实。 赞家的先辈会在湛春节和自己再会,而过了这个湛春节,自己也十六岁了。 马上就是可以成家的时候了…… 奶奶一定会祝福我的吧? 也许父亲会看不上亚索的慵懒——但只要我喜欢,他也不会反对的。 妈妈最温柔,肯定也会点头! “艾瑞莉娅,你要抓住机会啊!”枫树下,艾瑞莉娅努力的给自己加油,“一定要小心白毛女!” 红枫之下,艾瑞莉娅不知不觉已经痴了——就在她思绪不知道已经飘到了何处的时候,忽然外面一阵喧哗。 亚索回来了? 艾瑞莉娅惊喜的起身,然后刚刚推开院子的大门,脸色就极速由红转黑。 亚索回来了没错。 但在他的身后,一个紫眸黑丝白毛女正寸步不离,摆出一副“亚索去哪我去哪”的架势。 怎么回事? 亚索怎么每次离开普雷希典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个白毛女?! 上一个还好,据说是昏迷着回来的。 而这一个……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下一刻,破距之刃悬浮在了艾瑞莉娅的身后,刀锋舞者微微眯起了眼睛。 ———————— 四更大失败,今日三更,明天继续四更! 【0136】 镜像竞争 亚索只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下一刻,小小的院子里,竟然平地起波澜,枫树上,红叶翩翩而落,仿佛疾风吹血。 也许是因为黑暗灵能四溢的缘故,疾风之灵都安静下来了。 院子里,起身迎接的艾瑞莉娅的笑容早已僵硬,她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一面看起来仿佛无视了那个亚索身后的女人、只是朝着亚索点头;一面又借助余光打量着这个白毛二号。 紫眸白发,前凸后翘,黑色长袍,法球环绕。 如果说马上十六的艾瑞莉娅发育良好,那这个白毛二号就算得上是身带三件套了。 明明看起来一脸高傲,却跟在亚索的后面寸步不离…… 哼,果然是个劲敌! 在艾瑞莉娅的眼里,亚索总是可靠的——在尚赞如此,在希拉娜如此,在普雷希典如此。 而一个可靠的人……往往会有很多人靠过来。 这不,白毛二号出现了。 上次就有一个叫锐雯的白毛,四处打听亚索的消息——她自己的行动倒还算是隐蔽,可惜手下不靠谱,那个叫玛莉特的家伙一张大嘴四处咧咧,结果就被艾瑞莉娅发现了。 什么叫“只有亚索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家大姐头”——什么时候诺克萨斯战俘都这么嚣张了? 于是,在那之后,符文剑士军团的成员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普雷希典了。 之前亚索在普雷希典待不住,跑去斐洛的时候,艾瑞莉娅其实是想要一起去的——但偏偏普雷希典这边临界湛春节,事情是真的多,亚索一个人开溜就已经很麻烦了,如果艾瑞莉娅也撂挑子,那事情恐怕会更糟,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留在普雷希典。 结果可好,这次亚索回来,身后多了个白毛二号! 而且,这个白毛二号的眼神……看起来比那个白毛一号更加有问题! 你都快要靠在亚索的身上了,白毛二号! …………………… 另一边,辛德拉看向艾瑞莉娅的眼神也带着丝丝不善。 这个包子头小妞是谁——难道她和亚索是住在一起的? 他们两个看起来可不像是师徒…… 情侣? 还是夫妻? 辛德拉微微眯起眼睛,紫色的瞳孔中溢出了丝丝杀意——她试图分析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很可惜,分析这种事情她并不擅长。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亚索是我的。 没有人可以和我抢! 我,辛德拉——绝不会再次失败! 亚索是唯一一个得到我认可的人,那就必须要属于我才行! 任何想要把自己凑得比我距离他更近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不过……亚索说过,只有掌控了自己的力量才能变得更加强大——想到这,辛德拉勉强压下了心底的躁动,淡淡的朝着艾瑞莉娅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包子头小妞愿意识趣离开,那就放她一马好了。 如果她真的非要不识趣……呵呵呵呵。 我会让她知道,天有多高! …………………… 不知道什么时候,破距之刃已经来到了艾瑞莉娅的身边。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数枚黑暗法球也出现在了辛德拉的身后。 两个人明明脸上都是自以为“友好而亲切”的微笑,但任谁看过去,都不会这么想。 什么亲切友好——你们两个人表情都快要同步了好伐? 牙咬的那么紧,真的不疼吗?! 亚索可不是傻子,但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偏偏就是装傻——眼见着双方剑拔弩张,气势不觉攀登到了顶峰,亚索只能干咳了一声,然后主动开口。 “那个——永恩和卡尔玛在哪?” 听亚索问起永恩和卡尔玛,艾瑞莉娅和辛德拉终于稍微平静了一些。 听到了永恩的名字,艾瑞莉娅的嘴角难得的出现了微笑——永恩倒是提醒了她,自己有先发优势这一点。 要知道,艾瑞莉娅平时可没少往亚索家跑,无论是亚索的哥哥永恩还是他的老母亲,都对艾瑞莉娅很看好——艾瑞莉娅很清楚,这就是自己最大的优势所在。 而且,白毛二号这一股负能量,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永恩可不会同意这样一个人进家门的! 只要把握住了这一点,这个白毛二号就算再怎么凶……又能拿什么和自己争? 而另一面,对于同一句话,辛德拉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卡尔玛这个名字上。 卡尔玛……那个曾经封印了自己的人。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辛德拉必须认清一个现实。 目前来说,自己还不是卡尔玛的对手。 所以,想要拿下亚索,必须防止卡尔玛反对——换句话说,只要糊弄住卡尔玛,那整个艾欧尼亚恐怕就没人能够拦得住自己了! 要去见卡尔玛是吗? 行,那我就摆出一副迷途知返的样子好了! 就当是为了亚索! 就这样,两个人同步哼了一声,然后一个收起了破距之刃,一个消散了黑暗法球。 那就去见见永恩和卡尔玛! ———————— 今日第一章! 【0137】 戏剧表演 位于漩涡的中心,亚索可以说是相当头疼了。 又不是傻子,很多情愫亚索是能看见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人家艾瑞莉娅的表现都那么明显了,亚索还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艾瑞莉娅还是个小姑娘,这种情感中未尝不带有几分崇敬,亚索默默地冷处理了一下而已。 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辛德拉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亚索只是以为她对自己比较依赖而已——毕竟自己也算是看到了她最窘迫一面的人,这种依赖是很能理解的。 然而,随着阿卡丽的离开,这种依赖肉眼可见的开始朝着微妙的方向发展,亚索这时候发现了不对劲,但却为时已晚。 辛德拉粘上他了。 这种感情甚至都不好算是喜欢,在亚索的眼里,辛德拉似乎只想占有自己——你馋我身子,你下贱。 偏偏辛德拉本身又太过特殊,亚索也没法采用过于激烈的手段——万一她真的就受了刺激,原地暴走呢? 这种情况下,亚索只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自我牺牲。 就这样,亚索好歹带着辛德拉一路回到了普雷希典。 反正卡尔玛还在,有天启者在场,一切就都好说了不是? 谁料这才刚刚回到普雷希典,一场修罗大戏就直接原地开场,虽然目前双方都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但身处战场之中的亚索还是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紧张。 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吗? 好在他也算机智,在冲突升级之前,果断用永恩和卡尔玛暂时终止了对抗。 就这样,三个人聚在一起,找到了永恩,然后又一起找到了卡尔玛。 ……………………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但看见了卡尔玛之后,辛德拉还是本能的感觉心底一颤。 这一刻,她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 虽然现任的卡尔玛看年纪还很年轻,但承载了先贤智慧的她可不是表面上的那么人畜无害。 想想那无穷无尽的轮回梦境吧——真下手的时候,卡尔玛的手也很黑的! 而另一边,艾瑞莉娅看起来就坦然很多了,她本来就是代替亚索处理政务的人选之一,和永恩、和卡尔玛都很熟悉,因此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甚至一副“我早就熟悉了这种生活”的样子,看得辛德拉双眼冒火。 这是在示威? 呵,愚蠢的凡人——快抓紧你这最后的炫耀机会吧! 等我搞定了卡尔玛……只要将她送回长存之殿,就没人能够阻拦我了! 亚索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而就在这一片心照不宣中,一场大戏开始了。 迫不及待的辛德拉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面对着卡尔玛,她难得的低下了头,以声情并茂的姿态,展开了一番忏悔。 在忏悔中,她成功树立起了一个迷途知返者的形象,仿佛之前还召唤黑暗法球和艾瑞莉娅对峙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我也曾经自暴自弃。”辛德拉仿佛真的实在自我剖析一样,“但亚索告诉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当诺克萨斯人的诡计真的降临到我的头上时,我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艾欧尼亚需要我……” “我们要团结起来……” 看着一副“我要为了艾欧尼亚”表现的辛德拉,亚索仿佛见到了鬼一样——这都是啥啊,你这描述明显时间线不对吧? 是我先在乐芙兰手下救了你,才跟你说的那句话啊! 怎么到你这顺序都变了? 而且你怎么在抢艾瑞莉娅的台词啊? 啥时候你也要为了艾欧尼亚了? …………………… 面对着和先贤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辛德拉,卡尔玛最开始也有些意外。 黑暗灵能的拥有者会汲取灵能以为己用,仅仅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对辛德拉保持最高级别的注意。 辛德拉浪子回头,卡尔玛自然是乐于见到的,如果她真的能够主动控制自己的力量,那将意味着艾欧尼亚多一种传承——均衡之中,有正就有负,之前封印辛德拉并非是因为她“负能量”,而是因为她无法控制这种能量。 但问题就是……辛德拉真的浪子回头了吗? 虽然在卡尔玛看来,亚索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打破命运的人,但这才多久,你就跟我说辛德拉被改造了? 这显然不现实。 难道她有所图谋? 可如果真的有所图谋,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卡尔玛陷入了沉思,甚至在亚索询问她接下来如何对待辛德拉的时候,她都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不过,就在卡尔玛思考的时候,辛德拉自己露出了破绽。 “如果卡尔玛要回到长存之殿,我可以坐镇普雷希典,保证这里的安全——” 看着信誓旦旦的辛德拉,卡尔玛敏锐的发现,这句话中的前半句似乎才是她真正期待的。 想要我回长存之殿? ———————— 后两章在后半夜。 【0138】 是紧箍咒 辛德拉终究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只要卡尔玛离开,那在普雷希典她真的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也算是……学聪明了? 可惜,这份聪明好像用错了地方啊! 你要是早有心控制你身上那份力量,也不至于被丢尽幻梦池里、一睡就是上千年啊! 要知道,在卡尔玛的传承里,辛德拉都快成“历史遗留问题”了,无数次的轮回之梦,她没有哪怕一点改变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亚索也是有一手——辛德拉之前那么自闭,现在居然一副很依赖亚索的样子…… 也许,他真的能为艾欧尼亚带来一份不一样的未来? 这样的话,也许自己也应该帮帮忙才好。 于是,面对着一副“为了艾欧尼亚”模样的辛德拉,卡尔玛似乎真的信了一般,表示“自己回到了长存之殿后,普雷希典就由你来守护了”。 艾瑞莉娅人都傻了。 你可是卡尔玛、天启者! 她说啥你就信啥的? 你看看她身上这充盈的黑暗能量,一看就不是好人啊喂! 她怎么可能代替你守护普雷希典?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下,艾瑞莉娅偏偏不能直接提出这一点。 而和艾瑞莉娅同步傻眼的,还有亚索。 说起来,面对辛德拉的时候,亚索的态度也是很复杂的——不管怎么说,算计乐芙兰的时候他的确利用了辛德拉,虽然最终因为辛德拉本人的战斗经验过于匮乏导致乐芙兰溜了,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上,亚索也算是欠了一份人情。 所以,当辛德拉跟着亚索寸步不离,一路回到普雷希典的时候,亚索倒也没有拒绝。 然而,亚索的本意是回到了普雷希典之后,将辛德拉丢给卡尔玛的——有卡尔玛压制,自己再做一做心理疏导,这个“自闭少女”终究有一天能改邪归正,成为艾欧尼亚的守护者也说不定。 但在辛德拉见到了艾瑞莉娅之后,她表现出来的那种占有欲,却让亚索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已经不仅仅是病娇的程度了好吧! 如果只是孤身一人,那亚索倒是无所谓,剑出双龙破开一条路,亚索想怎么走就可以怎么走。 但这里可是普雷希典! 如果辛德拉真的一时想不开,想要搞事情,那只需要稍微汲取一点灵柳之力,她能把整个普雷希典抬到天上去! 这种时候你居然说要回长存之殿,让辛德拉守护普雷希典? 卡尔玛疯了? 就在亚索迟疑要不要在这撕破脸,直接表示辛德拉需要控制的时候,卡尔玛接下来的选择让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下一刻,卡尔玛举起了右手,随着她抬手,亚索腰间长剑主动出鞘,上面的玉质青龙再次活了过来。 “拿好它,亚索。”卡尔玛结了个手印,双龙的身躯突然涨大,发出一声清吟后,再次回到了剑上,“你的控制力正在增强……所以,现在应该也能承受更多了。” 长剑再次落回了亚索的手里,而握住了剑柄之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几分与之前的不同。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他感觉自己似乎不怎么受辛德拉压制了。 要知道,一路过来,辛德拉那一身黑暗灵能真的是让万灵失声,亚索就算是吹唢呐、吹尺八,都不会有疾风之灵欢呼雀跃。 无牙仔更是躲辛德拉躲得远远地,似乎她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亚索才不得不时隔多年再跑到商队去搭便车。 而现在,手握长剑的亚索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辛德拉的压迫力依然在,但相较于从前,亚索甚至有了“我能呼唤疾风”的感觉。 卡尔玛嘴上说着“可以让辛德拉守护普雷希典”,但实际上,她却将克制辛德拉的手段直接交给了亚索…… 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卡尔玛还是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我目前认为辛德拉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控制。” 在她的眼里,这个任性的自闭少女还没到出院的程度,只是脱离的icu,转为了日常观察而已。 这样一来,亚索终于也稍微放心了一些,他接过了长剑,点了点头,然后自然而然的略过了辛德拉的话题。 而至今没有搞清楚情况的艾瑞莉娅看着“接受了现实”的亚索,人已经愣住了。 亚索为什么就同意了这一点? 在惊愕了片刻之后,艾瑞莉娅的斗魂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 白毛二号! 你骗得过亚索、骗得过卡尔玛,可却骗不过我! 哼,口口声声为了艾欧尼亚——我倒是要看看,你何德何能,又能以怎样的方式为了艾欧尼亚! 我一定要戳穿你的伪装,让亚索看清你的嘴脸! 就你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算骗得过亚索,也过不了母亲和永恩那一关! 想要通过区区谎言占有亚索? 痴心妄想! 痴人说梦! 就算你一时得逞…… 我,艾瑞莉娅,也绝不认输! 已经说到了黑色玫瑰和诺克萨斯的亚索感受到了惊人的气势,他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突然握拳,一脸坚毅的艾瑞莉娅,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随后,他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0139】 湛春将至 关于辛德拉,亚索就这样默默的和卡尔玛达成了默契——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辛德拉本人则是在暗暗庆祝胜利,等候着卡尔玛离开普雷希典。 与此同时,艾瑞莉娅则是燃起了斗志,打算来一场漂漂亮亮的亚索夺回战。 就这样,在各种小心思交织中,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不愿意俯身案牍之间的亚索也只能在这个忙碌的时刻,活成一个盖章工具人…… 而也许是因为卡尔玛还在,也许是为了积蓄力量,亚索的生活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顶多是他独居的小院莫名其妙的住上了三个人、院里院外充满了阴阳怪气的气氛而已。 在此期间,来到普雷希典准备采购湛春节货物的锐雯和符文剑士改造团也“顺路”来拜访了一次,然后甚至没见到亚索,就被艾瑞莉娅和辛德拉联手怼走了。 或许是在这一次接下了一份难得的“战斗友谊”,辛德拉和艾瑞莉娅很好的克制了斗争的程度,并没有出现什么太让亚索头疼的情况,再加上湛春将至,亚索本人也忙得很,这段时光平静的超乎寻常。 不过……平静什么的,当然是假象了。 艾瑞莉娅和辛德拉都在努力的憋着劲呢——同样是等待湛春节,前者是希望见到赞家先祖,以希望获得支持和鼓励;而后者则是等待卡尔玛离开普雷希典,然后再搞一个大新闻。 …………………… 艾瑞莉娅看着桌上越来越厚的文件和卷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鸣。 她逐渐感受到了亚索的痛苦。 对于艾欧尼亚来说,目前最大的困扰可不是和诺克萨斯关于俘虏的扯皮,也不是失去地位的僧侣暗戳戳的绊子,而是极度缺乏专业的内政人才。 在战争之前,艾欧尼亚虽然是一个国家,但却并没有完成实际意义上的大一统,组织松散,结构不全,一切秩序基本都依靠自治——这在给予了艾欧尼亚相当大的思想自由的同时,也导致了很多的问题。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缺乏管理型人才。 过去的时候,就算是一方大人物,他们也顶多需要考虑一个门派、一个教派,强大如均衡,各地的寺院都算上,也就万把人而已。 但现在失去却不一样了。 一场战争,让艾欧尼亚人看见了统一的必要性——尤其是普雷希典之战,是众志成城的努力,才拦住了诺克萨斯人前进的脚步。 现在虽然战争结束,但艾欧尼亚已经不能如从前一般自我封闭,而想要真正的做好对外开放的准备,一个统一的声音时非常必要的。 所以,现在普雷希典政府的情况就是“手下只有一群班长、厂长级别经验的人,却要处理整个国家的事务”。 这也就是过去区域自治的底子还在,普雷希典政府也放开了部分权限,否则在战争结束之后,普雷希典政府就会直接完蛋! 偏偏马上就是湛春节,为了让民众能够走出战争的阴霾,现在整个普雷希典政府都处于满负荷运载的情况,加班加点简直是家常便饭,艾瑞莉娅和辛德拉之间的缓和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们除了晚上基本都见不到彼此——亚索忙的要死,所以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辛德拉也每天到处乱窜;而艾瑞莉娅也一样繁忙,每天批阅的文书摞起来都好高…… 但正是普雷希典的辛苦,才让艾欧尼亚的秩序迅速得以恢复,而现在,在这种情况逐渐好转的时候,艾欧尼亚的民众才会有信心走出家门,来到灵柳下,迎接这久别重逢的湛春节。 …………………… 湛春将至,普雷希典的街道一片热闹——而今天,外面似乎格外的喧哗。 怎么回事? 伸了个懒腰,艾瑞莉娅难得离开了办公的房间。 随口一打听,她这才知道,卡尔玛要离开普雷希典,回长存之殿去了,外面的声音是民众在街道上送别天启者。 阵阵梵咒中,卡尔玛也为民众送上了祝福——虽然她的梵咒还不至于让所有人交好运,但至少能够驱逐疫病、消除暗疾。 虽然这边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而亚索这个领袖也不够靠谱,但身为天启者,卡尔玛必须在湛春节的时候回到长存之殿主持湛春仪式——这不仅仅是传统,同时也是维持两界均衡的必要条件。 之前灵界和现界紊乱,也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绽春不至,湛春仪式没法进行。 这种情况下,亚索自然是亲自带人出来送别——艾瑞莉娅麻利的攀上了院子里的枫树,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笑容都有些僵硬的亚索。 而就在她有点想笑的时候,艾瑞莉娅忽然发现了一件很不对劲的事情。 从来都和亚索寸步不离的辛德拉……这次意外的没有跟在亚索的后面。 白毛二号去哪了? 艾瑞莉娅忽然心中一紧。 ———————— 本卷即将结束。 下一章更新可能比较晚,要慢慢写。 挖坑好爽,填坑好难。 【0140】 小惩大诫 难得离开了亚索身边,辛德拉悄悄的来到了普雷希典最大的那棵灵柳树下。 本来按照辛德拉的性格,卡尔玛离开之后,她可能会直接吸干这棵灵柳——但答应了亚索正确使用自己的力量之后,辛德拉稍微转变了一下思路。 不能吸干灵柳……那就多来几个湛春节不也挺好? 你看湛春节一来,大家都很快乐,我干脆让湛春节多来几次、让大家更快乐一点! 这样想着,辛德拉来到了灵柳树下,就打算开始给灵柳注入点灵能…… 那么,问题来了。 已知灵柳充盈着灵能,另有一辛德拉充盈着黑暗灵能,二者结合会发生什么? 辛德拉没有等到答案。 因为亚索来了。 艾瑞莉娅发现辛德拉人不在之后,第一时间察觉了不对劲——白毛二号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这么长时间了,艾瑞莉娅也知道了辛德拉和卡尔玛之间的关系,现在卡尔玛离开普雷希典……那对她来说岂不是意味着彻底的解放? 于是,顾不上手头那一大堆的文件,艾瑞莉娅开始打听起了辛德拉的去向。 而一番打听之后,艾瑞莉娅终于在灵柳下找到了辛德拉。 “住手!”眼见辛德拉不怀好意的靠近灵柳,艾瑞莉娅果断站了出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辛德拉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面前一脸紧张的艾瑞莉娅,“我自然是大发善心,给你一个单独喝亚索相处的机会——赶紧珍惜现在吧,之后你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艾瑞莉娅眉头紧锁,“你要对灵柳干什么?” “不干什么。”辛德拉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只是让湛春稍微早来一点而已。” 让绽春早来一点? 艾瑞莉娅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之前普雷希典之战中远岚长老的选择…… “你疯了?!”艾瑞莉娅目瞪口呆,“你这么做会毁了灵柳、毁了普雷希典的!” “怎么会——”辛德拉摆了摆手,开始制造黑暗法球,“没有了卡尔玛那个家伙的干扰,我会让亚索知道,谁才是最强大的选择!” 虽然已经对辛德拉奇怪的是非观有所理解,但这一刻的艾瑞莉娅还是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亚索和你强不强大有啥关系啊?!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这么做会让亚索认为你很棒棒吧? 你要是真的毁了灵柳,亚索真的可能转头就干掉你的! 虽然乐于看到辛德拉完蛋,但艾瑞莉娅终究不能看着她毁掉普雷希典的灵柳——眼见辛德拉玩真的,她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以破距之刃应对了。 眼见艾瑞莉娅依旧在这碍手碍脚,辛德拉打算兑现自己的承诺,让她知道天有多高——下一刻,庞大的灵能将艾瑞莉娅整个人都举了起来,然后越举越高…… 而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艾瑞莉娅直接召唤了一对破距之刃——随着艾瑞莉娅转身抬手,两柄利刃位置互相交错,锋利的破距之刃直接划向了辛德拉的喉咙。 然而,比翼双刃并没有如艾瑞莉娅所愿阻止辛德拉——仅仅是一声冷哼,庞大的斥力就干脆击飞了这两柄利刃,辛德拉挥挥手,艾瑞莉娅升空的速度进一步加快了不少。 与此同时,辛德拉也伸出手,摸向了那棵古老的灵柳。 “遵循我的意志。”辛德拉的眼里满是自得,“从今往后,每天都是湛春节!” 下一刻,就在庞大的黑暗能量即将以黑暗法球的形势倾泻到灵柳上的时候,亚索终于来了。 顾不上太多,他当机立断就拔出了长剑。 双龙长吟,亚索一剑斩出,辛德拉直接被这盘旋的双龙困在了原地。 此刻,亚索手里的长剑已经化为了对辛德拉宝具,卡尔玛人虽然走了,但所有克制辛德拉的手段却一样没落的都留给了亚索。 于是,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辛德拉下一刻就被玉质青龙死死定在了原地。 双龙盘旋而上,辛德拉很快就失去了对黑暗灵能的控制——半空中的黑暗法球消于无形,而艾瑞莉娅也很快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这时候的亚索也顾不上太多了,直接一个箭步窜出去,接住了艾瑞莉娅。 冲击之下,亚索和艾瑞莉娅最后变成了公主抱的姿势,这一落一接看得旁边的辛德拉双眼冒火——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我不服啊! 然而,不服也没用了。 轻轻放下艾瑞莉娅,转过头来的亚索双眼含煞的看向了辛德拉。 “你似乎不听话啊……” 辛德拉还从未见过亚索这副表情,当即打了个寒颤——然后,还没等她再次摆出暗黑元首的架子,下一刻就已经被亚索揪住了长袍。 “艾瑞莉娅!”亚索咬了咬牙,“过来按住她!” 艾瑞莉娅闻言,愉快的拉住辛德拉,然后将她直接按在了灵柳上。 “还想对灵柳动手?” 啪—— “以为卡尔玛走了就没人治得了你了?” 啪—— “想要让艾瑞莉娅知道天有多高?” 啪—— “湛春节你说了算?” 啪—— 一身黑暗灵能全都被封印,辛德拉又羞又气,却偏偏力气和艾瑞莉娅差了一大截,只能任由亚索用剑鞘给自己的屁股开花——她倒是有心反抗,但偏偏身子越来越软,最后连声音都有些不对劲了。 发现辛德拉的叫喊越来越弱,而且还有了几丝颤音,亚索只能丢掉了剑鞘,示意艾瑞莉娅放开她。 在艾瑞莉娅也松开手之后,辛德拉整个人都软软地瘫倒在了灵柳下,双眼无神,仿佛一副被玩坏的模样。 而眼见着画风有了跑偏的趋势,亚索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了艾瑞莉娅。 “带上这家伙——我们回去。” “好!” 艾瑞莉娅点了点头,满脸的愉悦。 白毛二号——遭中了吧? 不过,为什么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呢? 为什么亚索停手了? 难道打得太狠了——不至于啊…… 就在艾瑞莉娅开始默默思考的时候,亚索忽然停下了脚步。 “马上就是湛春节了。”亚索转回头来,看向了艾瑞莉娅,“要不要一起来我家参与湛春晚宴?” 艾瑞莉娅愣在了原地。 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亚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补充了一句。 “永恩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 这一卷还有最后一章了。 【艾欧尼亚终章】 湛春终至 艾瑞莉娅终究还是答应了亚索,和他一起渡过这个难得的湛春节。 而辛德拉在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根本没有机会实现,而且还被艾瑞莉娅拿到了克制自己的玉龙,整个人都不好了。 “亚索——”辛德拉看着亚索的眼神里第一次燃烧起了怒火,“你别想跑掉,就算暂时封印了我,你也注定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眼见着辛德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亚索愉快的捡起了剑鞘——而见到这一幕,辛德拉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 别问,问就是疼。 接着,她似乎意识到这样有点怂,想要再说点场面话,但气势一泄,再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如败犬般的哀鸣。 这一回合,白毛二号终于一败涂地。 从今天起,辛德拉再也不能寸步不离的跟着亚索了——她被艾瑞莉娅管在了自己的身边。 …………………… 时间过得很快。 送别了卡尔玛之后不久,湛春节就来了。 暂时封印了辛德拉的一身力量之后,艾瑞莉娅第一次受邀来到了亚索家。 于是,这次的湛春大餐的桌旁,多了一个放不开的食客。 亚索没有撒谎——永恩做饭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本来在饭后,艾瑞莉娅还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勤劳,收拾收拾桌子什么的,但永恩却直接开口:“快去湛春大会吧——今年的湛春大会,错过可太遗憾了。” 眼见着永恩不愿意让自己进入厨房,艾瑞莉娅也只能拉上了亚索,走上了街道。 月上柳梢头。 湛春之夜,整个普雷希典的人似乎都走出了家门——所有人都戴上了万灵面具,兴奋的穿梭在普雷希典热闹的大街小巷之中,处处都洋溢着笑声。 亚索和艾瑞莉娅也都带上了面具——亚索带上了猩红之月的面罩,而艾瑞莉娅则是选择了一个可爱的魄罗面具,两个人带上面具之后,相视一笑,很快就融入了欢乐的人群之中。 夜空中,在满天烟花下,群星也黯然失色。 有趣的是,因为普雷希典之战中,亚索特意选了紫色的玫瑰作为信号的缘故,在今年湛春节的烟火中,紫色玫瑰的烟花最受欢迎,每两三分钟,就会有一朵紫色玫瑰在空中绽放开来。 也不知道乐芙兰如果见到这一幕,会露出怎样的感情。 被周围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亚索也迅速的快乐了起来,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开始在人群之中穿梭,而艾瑞莉娅则是在愣了一下后,迅速跟上,两个人行动飞快,很快就回到了灵柳下。 和往常不同,今天的灵柳周围已经戒严了,太多等待着灵柳绽放的民众拥挤在周围,义勇军不得不派出专门的人手维持秩序。 而亚索也难得的没有爬到树上去——他和艾瑞莉娅肩并肩挤在人群里,一起抬头看着高大的灵柳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灵柳周围的民众越聚越多,人们和自己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一起,大声的议论着,交谈着,共同等待着午夜时分、等待着灵柳绽放的时刻。 终于,盼望着,盼望着,午夜来临,湛春节的脚步悄然而至。 灵柳绽放出无数灵界之花——这些花朵在常人的眼中是光辉点点,但在亚索眼中,却仿佛是一个个起舞的灵魂。 下一刻,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了飞扬的柳絮。 艾瑞莉娅看见了赞家的先辈,父亲和哥哥都挑着拇指称赞自己,可惜在得知了亚索的事情后,又不知道为啥齐刷刷的表示反对,甚至咬牙切齿。 素马长老看见了点头的远岚长老,看见了疾风剑派先辈们的满意和期许,也看见了曾经青梅竹马的少女那一闪而逝的笑靥。 慎和劫都看见了苦说,曾经的暮光之眼似乎放下了很多,并没有指责劫的背叛,只是眼里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伊诺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小声的和他们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和收获,再抬头时却不见了他们的脸庞,只剩下如泪水一般的漫天星光。 而亚索看见的更多。 恍惚间,他甚至仿佛穿越了时空,看见了从前的艾欧尼亚的景象,听见了从前艾欧尼亚的声音。 那是蛮荒时节,瓦斯塔霞瑞离开灵界,留下瓦斯塔亚血脉;是暗裔大战,武后牺牲自己将腐败之弓封印;是天启先贤时代抛弃小我,维护传承;是初代暮光之眼调和现灵,用影之泪中的力量构建全新的均衡…… 这片古老的初生之土是符文之地的魔法源泉,但千百年来,无论暗裔战争还是符文战争,这里的人们都没有丢弃自己的传统——九千年前,他们和弗雷尔卓德的三姐妹一起开辟蛮荒,点燃文明的火炬;六千年前,他们和恕瑞玛的飞升者一起走向辉煌;三千年前,他们抵抗了如日中天的暗裔大军;一千年前,他们在符文战争的余烬中点燃新火。 这里是艾欧尼亚,是符文之地最古老、最传统的国度。 而现在,随着时代的改变,也许艾欧尼亚也需要改变,某些传统也需要改变——但不管怎么改,艾欧尼亚人骨子里对生活的热爱、对和平的渴望、对先祖的崇敬永远不会变。 在满天的柳絮中,亚索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艾欧尼亚的意志…… 我收到了! …………………… 下一刻,沉默已久的系统难得的给了一点存在感。 “第一篇章:艾欧尼亚,完成。” “正在生成评价。” “综合评价:b。” “奖励生成中。” “已获得奖励:【艾欧尼亚之心】。。” “【艾欧尼亚之心】:带上它,感受艾欧尼亚的意志。” “新模块:系统地图,已激活。” “地图生成中。” “地图生成完毕。” “第二篇章:海力亚,激活。” “主线任务:【第一幕·焰浪之潮】激活。” “【第一幕·焰浪之潮】:艾欧尼亚的南部,就是混乱的比尔吉沃特——在这里,你的盟友正在筹划着复仇,她发誓要颠覆这座海盗之城的秩序,让这座城市换一条路,而你则是她最重要的帮手。” “任务目标:完成莎拉的复仇。” 这一刻,亚索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他转过头开,看向了身边的艾瑞莉娅——小姑娘正盯着柳絮,似乎在和自己的祖先沟通着什么,在察觉到了亚索的目光之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湛春节之后,你十六了吧?” 艾瑞莉娅的头更低了。 “闭上眼睛——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有一样东西? 艾瑞莉娅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的摘下了面具,然后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安和期待。 下一刻,一枚宝石被亚索塞到了艾瑞莉娅的手里。 嗯? 似乎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艾瑞莉娅有些迷惑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向了手中晶莹剔透的宝石——这枚宝石明明通体透明,却如玉石一般温润无比,拿在手里,艾瑞莉娅甚至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历史底蕴。 “这是什么?” “艾欧尼亚之心。”亚索摘掉面具,看着面前的艾瑞莉娅,“拿好它——距离成年还有两年的小姑娘。” 艾瑞莉娅眨了眨眼睛。 而亚索则是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不出意外的话,在湛春节之后,我就要去比尔吉沃特完成我的任务了——欠的人情终究是要还的,而在这期间,你也可以仔细想想,你的决定是出于本心,还是源于冲动和崇拜。” 就在亚索说完这句话,准备迎接艾瑞莉娅的疾风骤雨时,出乎了他的语料,小姑娘并没有激动,甚至依旧笑盈盈的——她伸出手,朝着亚索勾了勾小指。 “那说好了——两年之后,我不变心,你娶我?” 一记直球让亚索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半晌之后,他有些无奈的咧了咧嘴,最终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艾瑞莉娅笑得更开心了——永恩说的没错,亚索这家伙就像是一阵风,一阵永远都停不下来的风,想要追逐风的人永远都追不到,但如果愿意停下来,那风就会将你萦绕。 白毛一号,白毛二号,这一局……是我赢了啊! 但……胜利真的如此简单吗? ———————— 本卷完。 艾欧尼亚的故事也暂时告一段落。 下一卷,亚索将启程前往比尔吉沃特,开始自己的海力亚之旅。 敬请期待! 【0141】 屠宰码头 比尔吉沃特,鼠镇,屠宰码头。 露天的码头上,车水马龙。 一艘艘渔船缴纳了什一税之后出港,一艘艘满载而归的渔船进港,水手们走下甲板,屠宰手一拥而上,露天的解剖着从船上拖下来的海鱼尸体。 这些屠宰手的动作行云流水,巨大的海鱼在他们的手下很快就骨肉分离,宝贵的鱼胆、鱼油被仔细收好,而鱼肉则是被送到后面的仓库中,有的被酒馆买走,有的被风干成肉干。 至于那些不值钱、不好处理的下水,则是会被丢尽屠宰码头的腥臭的海水里,喂养海水里等待已久的蛇母后裔。 在这样一片热火朝天的工作景象中,一艘名为【幸运曙光】的小船不起眼的混在了渔船之间,终于缓缓驶入了港口——在缴纳了基本的入港费用之后,长长的舷板伸出,搭在了码头的固定钩上。 早已经快要吐出来的亚索迫不及待的走上了湿漉漉的舷板,然后险些被扑面而来的腥臭味熏得背过气去。 “你们真的就不打算处理一下公共卫生么。”屛住呼吸,亚索三步并作两步走,快步离开了腥臭无比的屠宰码头,“天见可怜,这里疾风之灵都在哭泣。” 对于亚索的抱怨,雷文满脸憨笑,只是在前面静静地领路,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解释啥啊,比尔吉沃特是一个海盗聚集的港口城市,没有市政规划,更遑论公共卫生了! 叫海盗们保持城市的清洁……你这是在痴人说梦! 不过,好在这屠宰码头的腥臭主要都来自于海怪,而海怪们的血肉似乎不会传播瘟疫,这种情况下,凡人的味道也只是感官上令人不适,总归不会有更加麻烦的方面。 就这样,在亚索絮絮叨叨的抱怨中,雷文带着他来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一家酒馆。 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雷文带着亚索进入了酒馆的旁的小巷,在绕了一圈后,悄悄进入了后厨。 在这里,莎拉已经等候多时了。 …………………… “大名鼎鼎的亚索先生。”忙碌的后厨里,莎拉·福琼正坐在角落里,翘着二郎腿,仔细的打量着亚索身上的海盗装束,“啧啧啧——看得出来,你很用心,但……我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这还差了点意思?”亚索随手拉过一把椅子,无视掉了案板上血淋淋的鱼肉刺身,从腰间扯了一条牛肉干塞到嘴里,“难道我还要带个眼罩、粘一把胡子才行?” “那倒不是。”莎拉耸了耸肩,“问题不在装束,而在于味道——太干净总归是不行的。” 太干净? 说起这个茬,亚索当即脸色一黑:“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海盗是不是都特么吃了恶魔果实,泡个澡就会浑身酸软无力。” “恶魔果实是什么?”莎拉满脸疑惑,“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我随口胡说的,那不是重点。”亚索摆了摆手,“重点是,我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要受不了了!” “这就是比尔吉沃特。”莎拉耸了耸肩,一脸的混不在意,“你可以以雷文为参考,他是最干净的海盗了——但也只是五天洗一次澡。” “是四天,船长。”这时候,一直默默不语的雷文难得开口,“在港口四天一次。” 亚索没忍住,嘴角露出了笑意——而莎拉倒也不在意,只是白了自家大副一眼,然后终于正襟危坐。 “总而言之,在比尔吉沃特,你要学会入乡随俗。” “我已经尽可能的在入乡随俗了。”亚索咽下了牛肉干,拖着椅子凑到了莎拉的身边,“看在我快要得过敏性鼻炎的份上,能不能加快一下你那个计划的进度?” “我还没有准备好计划呢。”莎拉伸手理了理火红的长发,一脸的漫不经心,“接下来……恐怕要麻烦亚索先生等一等了。” “……都是老伙计了。”亚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没有计划会叫雷文带我来?” “没有计划就不行了吗?”莎拉看着亚索,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毕竟都是老伙计了——老伙计见面而已,需要什么理由吗?” “哦,如果这样的话。”亚索点了点头,“那我就先离开比尔吉沃特去别的地方转转的——等计划开始再来叫我?” “……好吧,计划已经开始了。”莎拉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只不过在等着演员就位而已。” “我需要登台么?” “暂时不要。”莎拉摇了摇头,“你的可是最重要的大幕,要在关键的时候帮我遮蔽一切——” 说话间,莎拉站起身来,示意亚索跟上之后,大步流星离开了后厨,然后噔噔噔上了楼梯。 ……………………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将亚索引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是干净的地方,莎拉努了努嘴,“我真的尽力了——比尔吉沃特就这样,再干净一些的地方就太引人注目了。” 亚索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眯起眼睛,通过模糊的玻璃看向了不远处的的屠宰码头,良久才默默开口。 “说吧,莎拉——你需要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对付普朗克啊。”莎拉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不是你一开始就知道的吗?”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亚索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向了莎拉,“那恐怕根本不需要我来到比尔吉沃特,那个家伙已经快要自我毁灭了,只要准备一个不错的计划,然后把他激怒,他就会自己跳进陷阱里,然后把自己搞的万劫不复——这种人真的不需要我出手。” “好吧好吧。”眼见亚索不被迷惑,莎拉有些无奈的向后一仰,靠住了椅背,“普朗克是我的目标,而你的目标是比尔吉沃特的海兽大祭司——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是普朗克的爱人,我可不希望那群疯狂的教徒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的复仇之战。” “这么说不就很明白了吗?”亚索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只要拦住俄洛伊,让她在你复仇的时候无法捣乱就够了,对吧?” “没错。”莎拉也点了点头,然后主动伸出了右手,“希望合作愉快。” “没问题。”亚索也伸出了右手,“合作愉快。” 【0142】 复仇开端 亚索在自己的房间里,就着蘑菇浓汤,慢条斯理的撕扯着干面包。 不知不觉,距离他来到比尔吉沃特已经有快一周了,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几乎是足不出户,只是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透过灰扑扑的玻璃,注视着外面的屠宰码头。 亚索丝毫不急。 莎拉的复仇是他所知为数不多的剧情之一:利用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这一对好基友,莎拉完成了对普朗克的公开处刑,并一举推翻了比尔吉沃特的原有秩序。 身为帮手的亚索这时候应该做的是耐心等待,等待着莎拉给自己行动开始的信号,然后去和俄洛伊女士好好谈谈,就能完成任务了。 所以,现在亚索的日常就是宅在房间里,静静的观察屠宰码头上的变化,仅此而已。 眼见着码头上又一艘渔船归来,亚索摇摇头,将所有面包都塞进嘴里,然后将蘑菇浓汤一饮而尽——比尔吉沃特的生存环境实在是有点糟糕,在吃这一方面,能够拿得出手的只有鱼,偏偏亚索本来就不爱吃鱼,再加上屠宰码头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只能啃面包度日。 虽然之前来过比尔吉沃特、也特意准备了一些肉干,但吃的久了,终究有些寡淡。 “也不知道什么莎拉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就在亚索默默念叨的时候,走廊传来了高跟鞋走路噔噔噔的脚步声,随后房间的门被直接推开,莎拉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又是蘑菇汤?”瞥了一眼桌上的碗,莎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吃这一方面,你的品味是我见过最糟糕的那个。” “准备开始了吗?”亚索完全没有和莎拉探讨美食的意思,直接将话题转向了复仇计划,“你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莎拉伸手撩了一把自己火红的长发,“最关键的两枚棋子已经就位,只要普朗克上钩,那他就会和自己的旗舰冥渊号一起,沉到屠宰码头去。” “看起来你很有信心。”亚索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在这方面多说什么了——给我一张地图,我去蛇母的神庙,去会一会那位俄洛伊女士。” “地图?”莎拉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亚索,“给谁?别跟我说给你——我可没看见你那个可爱的小伙伴,他去哪了?” “享受绽春去了。”亚索耸了耸肩,摆出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无牙仔也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绽春一到,就直接溜走了。” “所以,你现在连自己的本质都不清楚了?”莎拉忍不住笑出了声,“无牙仔不在,你要地图有什么用?我还是叫个向导给你吧——” “不,我可以!”亚索握紧了拳头,一脸坚定的看向了莎拉,“现在的我,只要有地图,就不会迷路!” 只要有地图就不会迷路? 真的假的? 莎拉对亚索的话保持相当程度的怀疑——要知道,这家伙可是一个能从屠宰码头出发,找个酒馆结果找到莎拉秘密基地的超级路痴……现在说有地图就不会迷路,怎么听着那么扯淡呢? 不过……想来亚索也不至于在这种方面故意坑自己玩就是了,莎拉略微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将一张地图从怀里拿出来,然后递给了亚索。 →_→ 看着从一道沟里拿出地图的莎拉,亚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伸手接过这张地图。 而莎拉在发现了亚索的窘迫之后,恶劣至极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好半天之后才把地图放在了桌上,然后转过身去噔噔噔又迅速离开。 眼见着莎拉离开,亚索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无奈的苦笑——随后,他摊开了这张地图。 “地图载入中。” “分析路径中。” “导航已就绪。” 亚索愉快的为自己点了个赞——虽然我是路痴,但之前有无牙仔,现在有系统……路痴也不是什么问题! 默默收起了地图,亚索拿起了随身的唢呐和尺八,将长剑别好,终于起身离开了房间。 然后,就在亚索走下楼梯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 加快了脚步,亚索推开酒馆的大门,抬起头就看见了混乱的屠夫之桥。 横跨于主港区上方的这座桥,恰到好处的嵌在两侧悬崖中间的远古石道,一头连接着繁忙的码头,另一头是臭名昭著的贫民窟。 而现在,密密麻麻的铁钩帮恶棍拥挤在这座桥上,吵嚷着喊打喊杀。 大概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已经开始制造混乱了吧? 亚索咧咧嘴,没有去管这对好基友,而是按照系统地图的指示,开始向着娜迦卡波洛斯的神殿前进。 屏住了呼吸,亚索在曲折的贫民区转来转去,拐了好一阵子,然后错愕的发现,前路似乎是在海上。 什么情况? 系统地图也这么不靠谱的吗? 亚索急忙拿出了莎拉为自己准备的地图,摊开来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去往神庙似乎有两条路——其中一条通过屠夫之桥,另一条需要通过浅滩。 似乎是因为屠夫之桥正在打架的缘故,系统自动选择了浅滩这路,结果正赶上海水张潮,亚索的前路直接变成了一片海水。 这么尴尬的吗? 无奈的亚索只能呼唤疾风之灵的帮助,冯虚御风的来了一波水上漂,在比尔吉沃特玩了一出踏浪前行。 没有路……那就走直线喽! 远处的码头上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莎拉的复仇似乎已经开始了,这种情况下,亚索只能默默加速,以希望在那位俄洛伊女士下定决心之前抵达神庙。 …………………… 五分钟之后,看着自己面前高大的院墙,亚索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就应该是娜迦卡波洛斯的神庙了吧? 为了确保正确,亚索觉得自己需要找人打听一下。 下一刻,亚索找到了打听的对象——他转过头来,看向了海面。 在那里,有两个背对着亚索的脑袋正缓缓探出水面,脑袋的主人似乎正愣在原地,呆滞的看着屠宰码头的爆炸。 亚索摸了摸下巴,然后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0143】 焰浪之潮 格雷夫斯扯住了崔斯特华丽外套的领口,双脚拼命的打水,终于在肺里的氧气耗尽之前,将两个人都带回到了海面上。 而当他和崔斯特露出头的时候,远处的屠宰码头上,普朗克的船已经彻底完了——在爆燃之中,那艘大名鼎鼎的冥渊号四分五裂,然后灰飞烟灭,最终只剩下遍布海湾的残骸还在冒着青烟。 与此同时,爆炸的冲击波横扫了整个屠宰码头,在刚刚的一轮炮火之后,码头上那些以报废船只制作的木屋在火海中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声音,然后一座接一座的接连坍塌。 铁钩帮的恶棍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这时候只能哭爹喊娘的在火海之中挣扎,有些胆子大的家伙为了躲避大火而跃入了海水中,结果却沦为了海蛇的加餐——这里的海蛇都是蛇母的后裔,往日以屠宰码头丢弃的肉食和下水为食,个个肥膘体胖。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入水动静很小,海蛇还没有围过来,但后续铁钩帮的恶棍入水时,这些海蛇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美美的享受了一顿自助饺子。 码头的混乱看得格雷夫斯一阵咧嘴。 下一刻,一面着火的船帆当头飘下来,差点把格雷夫斯挂回水底。 还好,这里已经是浅滩了——虽然张潮的时候看起来是一片海,但实际上深度只刚刚没过头顶。 真是一场大戏。 就算格雷夫斯再怎么迟钝,此刻他也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是收到了消息,崔斯特那个该死的背叛者在比尔吉沃特结了一单大活——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格雷夫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比尔吉沃特,然后差点面对面干掉了狡猾的崔斯特。 然而,两个人的对决引来了铁钩帮的注意——崔斯特的目标时普朗克财宝之中的一部分,所以两个人大打出手的位置也是那位海洋之灾的宝库里。 当守护宝藏的鬣狗们凑过来之后,私人恩怨很快就变成了人们喜闻乐见的群殴活动,虽然崔斯特一手卡牌魔法技艺惊人、格雷夫斯的大口径霰弹枪也威力十足,但在铁钩帮的围攻下,两个人的战斗力还是差了点意思。 于是他们被捆了起来、带到了普朗克的面前。 按照普朗克的习惯,他们两个会被沉到屠宰码头去喂鱼。 直到两个人被吊在了码头上、马上就要沉海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其实过去的争执不过是来自于最简单不过的分歧而已。 可惜,这时候后悔是来不及的。 好在崔斯特足够机灵,在落水的时候,他利用卡牌传送帮助格雷夫斯摆脱了锁链,一波极限互救之后,两个人这才在莎拉复仇的炮火之中逃出生天。 现在,格雷夫斯刚刚挤出了崔斯特气管里的积水,正惊诧于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呦——你们好啊。” 转过头来,格雷夫斯看见了一个海盗打扮的家伙,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好什么好,没看见老子——唔!” 格雷夫斯本能的想要说脏话,但一旁的崔斯特却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格雷夫斯那个混球看不出来,但崔斯特却能一眼发现这个人的奇异之处——对方可不像自己这样狼狈的身处海水之中,而是悬浮在了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己方两个人! 而能够悬浮在半空中…… 显然是个不错的施法者! 更重要的是,借助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崔斯特看见了对方虎口上的茧子——再加上腰间艾欧尼亚风格的长剑,卡牌大师很快就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 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为了防止格雷夫斯这个缺心眼的惹怒对方,崔斯特只能一把捂住好基友的嘴巴,接管了交涉权。 “这位先生,你是在和我打招呼吗?” “就是你们。”对方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神庙,“打听一下,前面那里是蛇母的神殿吗?” 啊?! 崔斯特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在片刻的错愕之后,他连忙开始点头。 “没错,那就是蛇母的神殿。” “这样啊。”对方再次点头,“多谢了——祝你们玩的愉快。” …………………… 眼见着那个家伙终于转身离开,崔斯特这才放开格雷夫斯。 “呸呸呸——”摆脱之后,格雷夫斯不满的向海里吐了一口口水,“你为啥捂住我的嘴?” “怕你惹麻烦。”崔斯特有些无奈的看向了自己的老伙计,“那家伙很不好惹,相当难缠——我已经没有牌了,你的霰弹枪也不知道哪去了,这时候我们还是低调点好。” “怕个锤子!”虽然身体已经诚实的跟在了崔斯特身后,但在嘴上格雷夫斯还是丝毫不认怂,“一对一单挑,我还没有怕过谁呢——” 可惜,在他的身边,崔斯特已经自动屏蔽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胡言乱语,他从海里捞出了自己的礼帽,刚想戴回到头上,却发现刚刚格雷夫斯的口水正好吐在了上面,无奈之下,只能将其丢回了海水之中。 “你说完了吗?”眼见着格雷夫斯还在絮絮叨叨的夹杂不清,崔斯特终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说完了,就过来和我一起回到岸上去——我在鼠镇准备了一个安全屋,希望那里还能用。” 而发泄完了情绪的格雷夫斯则是“哦”了一声,就老老实实的跟在了崔斯特的身后。 就像是两个人最开始的时候一样。 …………………… 另一边,疾风之灵将两个人后续对话的一部分送到了亚索的耳朵里——亚索这才发现,这两位就是卡牌大师和法外狂徒。 可惜,现在的亚索还有任务在身。 耸了耸肩,略表遗憾之后,亚索翻过了神庙的围墙,很不礼貌的出现在了神庙的院子里,下了周围的芭茹人一跳。 下一刻,就在这些神职人员打算去拿武器的时候,亚索挑了挑眉梢,终于开口了。 “那个——谁是俄洛伊啊?” 【0144】 海兽祭司 说实话,虽然娜迦卡波洛斯的神殿在比尔吉沃特无人敢惹,但要说起“香火”的话,这座神庙就有点惨不忍睹的意思了。 对于贪婪狡猾的海盗们来说,每次启航前向海里投掷的一枚代表了“什一税”的银蛇币已经是可以忍耐的极限了——如果还有更多银蛇币的话,去酒馆喝一杯麦酒、吹一会牛皮、找一个娘们他不香么? 谁特么会跑到神殿来找不自在啊? 除了蚀魂夜中走投无路的海盗之外,这座神殿平时出入的也只有少数蓝焰群岛本地的芭茹人而已。 而现在,一个海盗打扮的人大大咧咧的翻墙而入,然后站在院子里、神殿的门口,一张嘴就“谁是俄洛伊啊”…… 打扫庭院的几个祭司当即拎起武器围了过来。 亚索倒是不慌。 虽然说刚刚他的行为似乎有点恶劣,但总归没有违背任何娜迦卡波洛斯的教义,更谈不上亵渎,这些祭司顶多看自己不顺眼,并不能对自己有任何实际性的攻击举动——否则的话,那就是祭司在渎神了。 果然,虽然祭司们横眉冷对,看着亚索的眼神里满是不善,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进行攻击。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终于从神殿之中走了出来。 “非为试炼,勿扰神殿。”对方将一个金色的神像扛在肩膀上,大步来到了亚索的面前,“我就是俄洛伊。” …………………… 亚索仰起头,仔细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位海兽祭司。 目测俄洛伊的身高超过了两米——这个身高在男性的身上已经压迫力十足了,而放在女性的身上,这就十分惊人了。 俄洛伊的一双胳膊几乎有亚索的大腿粗,深棕色的皮肤上铭刻着大片碧绿的刺青;她的关节相当粗大,看起来完全和祭祀不沾边,反而更加类似于久经训练的战士;她的胸是亚索见到过最大的——远超莎拉或者其他任何女性——但这种大和性感完全不沾边,纯粹是肌肉夸张所导致的。 在咸湿的海风中,俄洛伊棕红色的长发仿佛深海巨兽的触手一样挥动着,她看着亚索,一双碧绿的蛇瞳中透露出了几分见猎心喜的情绪。 “这么说——你是来接受试炼的?” “蛇母的试炼?”亚索耸了耸肩,“也许会的,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听你布道才行——毕竟我还不怎么了解那位大海兽、那位蛇母、那位尊敬的娜迦卡波洛斯。” “很好!”虽然亚索没有直接答应接受试炼,但俄洛伊却还是相当开心,“动则为上,愿意改变就是良好的开端——来吧。” 说话间,俄洛伊带着亚索进入了神殿之中。 和外面肮脏恶心的比尔吉沃特港口不同,娜迦卡波洛斯的神殿内部却是惊人的一片金碧辉煌。 香炉之中,来自蓝焰群岛的不知名香草正在缓缓燃烧着,凝神静气的香味驱逐了恶心的腥臭,让人的身心能够放松下来。 这里没有神像,也没有蒲团。 “你用剑的是吧?”俄洛伊看了亚索一眼,然后用力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来吧,和我过几招——你就能够体会到娜迦卡波洛斯的真意了!” 所以……你传教布道的手段是打架? 亚索有些意外的眯起了眼睛。 “我说过的。”俄洛伊似乎看出了亚索的迷惑,“动则为上——蛇母可不会指示你傻乎乎的坐在那,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地打瞌睡。” 有点意思啊! 物理传道! 亚索闻言,终于缓缓拔出了剑——不是常用的长剑,而是平时里备用的那柄断剑。 “那么,讲课开始了!”眼见着亚索摆好了架势,俄洛伊高举神像,直接砸向了亚索的脑袋,“这是神像神悉,是蛇母的赐予,永远不会停滞的运动。” 亚索一面微微点头,一面向着侧面闪开,同时手中的断剑直接戳向了俄洛伊的手腕:“那么,什么是永远不会停滞的运动呢?” “问得好!”沉重的神悉在俄洛伊手里仿佛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篮球,海兽祭司变砸为扫,再次攻向了闪避的亚索,“终生无休,吾等皆为动者!” “难道还有人会不动吗?”亚索双腿发力、高高跃起,避开了神悉的横扫,“就算是安眠,我们也在呼吸——这世上岂有不动之人!” “蛇母宽仁,庇护世人!”俄洛伊闻言双眼之中碧绿之色更盛,直接借助着刚刚抡起神悉的惯性,把自己砸向了亚索,“不动之人,即为亵渎——亵渎之人,格杀勿论!” “还真有没有呼吸的人?”亚索撇了撇嘴,一面以右脚为轴转过身形,一面将断刃刺向了俄洛伊冲击的方向,明知故问道,“那岂不是死人?” “死者本应归于宁静。”俄洛伊举起神悉,轻轻松松的格开了亚索的突刺,“动静分明为上,以静渎动为下,吾等之志,即为分辨上下!” “有些了解了。”亚索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微不可查的咧了咧嘴,然后主动矮下身形反守为攻,“上下既分,蛇母何为?” “神威千重,凡人莫测。”俄洛伊反身避开了亚索的横斩,主动伸出了左手去抓亚索持剑右手的手腕,“永动大海,变幻天空,隔绝混沌,庇护众生!” 兔起鹘落间,亚索和俄洛伊一面嘴里探讨着娜迦卡波洛斯的教义,一面已经在宽阔的神殿中打了十几个回合——两个人都有所克制,但动起手来带来的阵阵狂风还是让其他的祭司目瞪口呆。 她们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大言不惭的要求俄洛伊布道的家伙,还真的有这份聆听神祇教诲的资格! 没错,此时此刻,亚索虽然还没有接受蛇母的试炼,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有可能通过试炼! 然后,就在两个人继续战斗的时候,外面神殿的大门被打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和夹杂不清的咒骂一起出现在了神殿之中——几个带着翡翠颈环的说法使带着一个湿漉漉的家伙来到了战圈外围。 “真者。”为首的说法使面带微笑,“按照您的要求,我把他捞上来了——” 闻言之后,俄洛伊似乎想要暂时终止布道——但亚索显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下一刻,亚索将另一柄长剑也拔出了鞘,然后脚步瞬间加快,塔前一斩直奔俄洛伊:“那么,尊敬的海兽祭司——何谓混沌?” 【0155】 公义私情 被抬进神庙的不是别人,正是海洋之灾·比尔吉沃特霸主·普朗克。 呃,应该加上一个“曾经的”定语。 在不久之前的焰浪之潮中,莎拉成功算计了普朗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的冥渊号直接击沉——和冥渊号一起沉没的,还有普朗克依靠着恐惧维系的统治。 曾经比尔吉沃特的秩序完全取决于水手和海盗对普朗克的恐惧,而莎拉的行动却向所有人证明,这个中年人早就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强大了。 恐惧在消散,秩序也随之消散。 在熊熊大火之中,这位昔日霸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不知所踪——没有人会想到,普朗克居然会出现在娜迦卡波洛斯的神庙之中。 那么,为什么普朗克会在这里呢? 当然是俄洛伊了,是她吩咐手下将普朗克救下,送到神殿之中。 至于俄洛伊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要从多年之前说起了。 …………………… 之前莎拉的消息没错,曾经俄洛伊的确和普朗克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感情。 那时候的普朗克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俄洛伊也是初经真者试炼的少女——甚至根据某些人的半恶意推测,俄洛伊离开蓝焰群岛、亲自驻扎在污水横流的比尔吉沃特这个超乎寻常的决定中,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普朗克。 除此之外,更加鲜为人知的是,普朗克是一个曾经接受过娜迦卡波洛斯试炼的人。 并非所有人都死在了蛇母的试炼中,普朗克就熬了过去——而作为收获,在那次试炼中,他得到了蛇母的认可,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也得到了部分神殿的支持。 正是那份力量和支持,才让他相对顺利的成为比尔吉沃特之王。 在俄洛伊看来,比尔吉沃特由普朗克说了算,这将是一个拓展信仰的机会。 但可惜的是,普朗克终究是一个海盗而非信徒。 虽然一直以来对蛇母恭敬有加,但普朗克和神殿的合作也仅仅局限在了对抗蚀魂夜等方面——普朗克献上供奉,蛇母庇护比尔吉沃特平安。 这种看起来“有来有往”的交易让双方之间的关系维持在了一个相对均衡的情况下,蛇母的神殿超然于比尔吉沃特的秩序之外,受到尊敬,但却也难以施加影响。 也正是在那之后,俄洛伊和普朗克和平分手。 事实上,之前莎拉的举动虽然瞒过了普朗克,但并没有完全瞒过俄洛伊——虽然海兽祭司不会知道莎拉还有亚索这一号支援,但除此之外的一切,俄洛伊都是有所了解的。 俄洛伊知道莎拉和普朗克的恩怨,也知道普朗克可能死于这次复仇,但她终究没有出手阻止莎拉。 蛇母的祭司不会掺和到凡人的恩怨之中,俄洛伊虽然有些担心普朗克,但身为海兽祭司,她注定不能牵涉其中。 然而,普朗克的运气还算不错,莎拉的复仇没有杀死他。 这种情况下,俄洛伊终于可以派人找到普朗克了——说法使在海蛇的指引下,找到了差点淹死的普朗克,然后将他带回了神殿之中。 海兽祭司不能参与到凡人的争端当中,所以,俄洛伊唯一能够帮助普朗克的办法就是再让他接受一次试炼。 通过了,那就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格和理由。 失败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亚索此行的目的,正是阻止普朗克的试炼——他很清楚,别看普朗克整个人都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但蛇母的试炼是灵魂层面的,身体的虚弱并不会影响普朗克的试炼结果。 只要普朗克通过试炼,莎拉就不得不面对后续一大堆麻烦。 所以,亚索才会找到俄洛伊,找她聆听布道。 亚索先来的,而且布道由俄洛伊亲自主持——这种情况下,在布道结束之前,俄洛伊是完全走不开的。 除非俄洛伊打算忤逆蛇母的意志,否则就算普朗克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能抛下亚索,去为普朗克进行能够救命的试炼! 这也正是亚索盘算好的——只要拖住了俄洛伊,等待普朗克咽气,一切就尘埃落定! …………………… 眼见着亚索拔出了第二把长剑,俄洛伊心下瞬间了然。 怪不得一个陌生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神殿里——聆听布道只是表象,他真正的目的恐怕是置普朗克于死地! 但就算俄洛伊清楚亚索的打算,她也不能直接结束战斗、终止布道——那是背叛信仰。 此刻,俄洛伊很清楚,唯一能够救下普朗克的手段就只有快速击败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只要击败了他,就意味着布道结束,自己就可以立刻给普朗克进行试炼,只要普朗克通过了试炼,那他至少性命无虞。 至于为什么主动认输不行…… 别忘了,这可不仅仅是战斗,更是布道——战斗的失败也意味着布道的失败,放弃战斗也是放弃布道! 正是利用这一点,亚索完全将俄洛伊架住了,除非她能够迅速击败自己,否则就别想能够去给普朗克进行试炼! “想知道什么是混沌?”俄洛伊高高举起了神悉,“来吧,过来聆听蛇母的教诲,你就知道了!” 下一刻,在神庙的角落里,数根半透明的触手涌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神庙之中其他的蛇母祭司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向后撤退——开什么玩笑,俄洛伊这是要认真了啊! 虽然祭司们不知道这个用长剑的家伙有什么本事,但俄洛伊有什么本事他们还是清楚的,不夸张的说,还海上,俄洛伊可以以一己之力掀起海啸,而在陆地上,俄洛伊的破坏性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依然足够可怕。 这种情况下,不早早避开……难道等着被误伤么? 在娜迦卡波洛斯的教义中,这种被误伤可不是工伤,而是无能! 大殿迅速变得空旷起来,普朗克也被迅速抬走出去,满意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高举神悉的俄洛伊终于第一次将这尊金灿灿的神像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神殿内所有半透明的触手也都随着她的动作,齐齐地砸向了亚索。 “生命苦短,难容片刻恐惧。”俄洛伊中气十足,“来吧,直面真者的训诫吧!” 【0146】 蛇母试炼 为了拯救自己的老情人,俄洛伊拼上了全部的力气。 沉重的神悉一次次砸在地面上,半透明的触手一次次拍向亚索,但可惜的是,早有准备的亚索并没有傻乎乎的正面硬抗,而是窜来窜去的采取游斗之势,让俄洛伊的攻势难以生效。 而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战至焦灼的时候,普朗克终于有点撑不住了。 在之前的爆炸中,普朗克不仅被严重烧伤,而且还被冲击波直接怼到了冰冷的海水之中,现在他不仅身体毛发都被烧掉、皮肤大面积脱落萎缩,而且左臂也几乎完全断裂。 找到普朗克之后,虽然说法使对普朗克进行了简单的救治,但这种程度的救治并不能挽救他的性命。 只要再耽搁几分钟不进行试炼,普朗克就很有可能在神庙之中咽气。 眼见着自己的老情人坚持不住,俄洛伊咬咬牙,终于将神悉再次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看——” 下一刻,俄洛伊将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全力的呼唤起了蛇母的能量,同时将神悉平平地向前举起。 亚索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出手阻止的,但俄洛伊身边的触手却如同活过来的一样,卷曲在一起,拦下了亚索的长剑——不仅是长剑的斩击,甚至当剑上青芒化为疾风之后,风都在这些触手之中消失了。 随着俄洛伊完全放开了自己,一股泛着光亮的雾气从神像的嘴里倾泻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了蛇母的模样——紧接着,蛇母那有些不可名状的面孔周围环绕起了碧绿色的能量漩涡,这些能量渐渐实体化,最终变成了更多的灵体触手。 在黄金的映衬下,这些触手就像海面上的日出一般优美,同时也像海底最黑暗的憎恶一般可怕,它们仿佛代表着毁灭,同时又似乎孕育着新生。 就这样,神像里不断向外长出触手,这些触手的数量开始以指数倍数的速度膨胀增长,扭曲的触手几乎完全充满了大殿,除了俄洛伊之外,所有的祭司都匍匐在地,低声称颂着蛇母的伟大。 “直面娜伽卡波洛丝!”下一刻,俄洛伊终于再次睁开了自己碧绿的双眸,一双蛇瞳死死的盯住了亚索,“来吧——证明你自己!” 亚索想要开溜,他身形暴退,几乎一瞬间就窜到了大殿之外。 但很可惜的是,这并不够。 蛇母的触手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在时间和空间上,祂的存在远超凡人的想象,即使这些触手只是暂时的能量体,也一样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延展为无限。 于是,亚索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根特别粗大的触手追了上来,然后一把卷住自己的身躯。 “这是什么见鬼的y啊——” 只来得及留下了一句吐槽,亚索就暂时失去了意识。 …………………… 再次拥有了意识的时候,亚索仿佛身在海底,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 闷的厉害。 动了动眼球,亚索努力的睁开眼睛,然后看见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变幻无常的世界,亚索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仿佛看见了灵界一样。 没错,这里和灵界有些类似,但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相较于灵界的鸟语花香,这个世界则是要极端得多。 在无尽的动荡中,这个世界有新生,亦有毁灭。 亚索仔细的端详着这个世界,在一片朦胧之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熟悉 这个寂静的世界,或许并不是灵界那种依托于符文之地的次位面,而是一个……被用伟力糅合在了一起的大杂烩。 没错,大杂烩。 海洋、精神、灵魂、虚空。 这些各有不同的气息就这样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 这就是娜迦卡波洛斯的神界吗? 这位神祇的品味还真的挺独特呢! 一面仔细观察着这个特殊的世界没,亚索一面慢慢掌握了自己身躯的控制权,能够活动自己的“手脚”了之后,他开始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进行探索。 说不定……试炼已经开始了呢? 可惜,探索一番之后,亚索并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在这个世界里,他满眼所见,皆是光怪陆离。 一个个难以言喻的存在在运动中诞生,又在运动中消亡,存在和毁灭似乎在时空的维度上交织在了一起,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运动本身。 这就是娜迦卡波洛斯的试炼吗? 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嘛! …………………… 在亚索优哉游哉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的中心,无数双眼睛也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亚索。 这些眼睛,正是属于俄洛伊的神祇,蛇母娜迦卡波洛斯的——这头催动天空与海洋的无休怪兽现在非常疑惑,有点搞不清状态。 正常的情况下,当有人被带到这个世界之后,下一步的试炼就会自动开始——试炼者应该看到自己的内心,看到种种可能的未来,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或是毁灭,或是新生。 这些未来和这些选择,就是蛇母的拷问。 通过这种特殊的拷问,试炼者会看到属于自己的道路,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娜迦卡波洛斯只是拷问的主持者,其实真正拷问了被拷问者的,正是他们自己。 但亚索的情况却与众不同,他看到的世界不是心中期待的、恐惧的、认为的、怀疑的未来,而是存在和毁灭交织而成的运动本身。 拷问失效了!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因为亚索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要么是娜迦卡波洛斯无法读取他心中所想。 从亚索东张西望的样子来看,事情的原因……似乎是后者。 这样一来,试炼就尴尬的卡住了。 面对着这种从未有过的情况,即使是娜迦卡波洛斯本尊,也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然后,就在蛇母迟疑的时候,又一个试炼者出现了。 紧随亚索之后,普朗克也被俄洛伊丢进了试炼之中。 而随着海洋之灾的到来,这个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大海凭空出现,已经被炸成了碎片的冥渊号出现在了海上,普朗克本人在甲板上迎着海风,哈哈大笑,乐得像个一百八十斤的孩子。 ———————— 月初了,求点月票啊! 【0147】 求生之路 为了拯救自己的老情人,俄洛伊拼上了全部的力气。 沉重的神悉一次次砸在地面上,半透明的触手一次次拍向亚索,但可惜的是,早有准备的亚索并没有傻乎乎的正面硬抗,而是窜来窜去的采取游斗之势,让俄洛伊的攻势难以生效。 而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战至焦灼的时候,普朗克终于有点撑不住了。 在之前的爆炸中,普朗克不仅被严重烧伤,而且还被冲击波直接怼到了冰冷的海水之中,现在他不仅身体毛发都被烧掉、皮肤大面积脱落萎缩,而且左臂也几乎完全断裂。 找到普朗克之后,虽然说法使对普朗克进行了简单的救治,但这种程度的救治并不能挽救他的性命。 只要再耽搁几分钟不进行试炼,普朗克就很有可能在神庙之中咽气。 眼见着自己的老情人坚持不住,俄洛伊咬咬牙,终于将神悉再次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看——” 下一刻,俄洛伊将自己的精神延伸出去,全力的呼唤起了蛇母的能量,同时将神悉平平地向前举起。 亚索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出手阻止的,但俄洛伊身边的触手却如同活过来的一样,卷曲在一起,拦下了亚索的长剑——不仅是长剑的斩击,甚至当剑上青芒化为疾风之后,风都在这些触手之中消失了。 随着俄洛伊完全放开了自己,一股泛着光亮的雾气从神像的嘴里倾泻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了蛇母的模样——紧接着,蛇母那有些不可名状的面孔周围环绕起了碧绿色的能量漩涡,这些能量渐渐实体化,最终变成了更多的灵体触手。 在黄金的映衬下,这些触手就像海面上的日出一般优美,同时也像海底最黑暗的憎恶一般可怕,它们仿佛代表着毁灭,同时又似乎孕育着新生。 就这样,神像里不断向外长出触手,这些触手的数量开始以指数倍数的速度膨胀增长,扭曲的触手几乎完全充满了大殿,除了俄洛伊之外,所有的祭司都匍匐在地,低声称颂着蛇母的伟大。 “直面娜伽卡波洛丝!”下一刻,俄洛伊终于再次睁开了自己碧绿的双眸,一双蛇瞳死死的盯住了亚索,“来吧——证明你自己!” 亚索想要开溜,他身形暴退,几乎一瞬间就窜到了大殿之外。 但很可惜的是,这并不够。 蛇母的触手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在时间和空间上,祂的存在远超凡人的想象,即使这些触手只是暂时的能量体,也一样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延展为无限。 于是,亚索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根特别粗大的触手追了上来,然后一把卷住自己的身躯。 “这是什么见鬼的y啊——” 只来得及留下了一句吐槽,亚索就暂时失去了意识。 …………………… 再次拥有了意识的时候,亚索仿佛身在海底,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很闷。 闷的厉害。 动了动眼球,亚索努力的睁开眼睛,然后看见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变幻无常的世界,亚索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仿佛看见了灵界一样。 没错,这里和灵界有些类似,但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相较于灵界的鸟语花香,这个世界则是要极端得多。 在无尽的动荡中,这个世界有新生,亦有毁灭。 亚索仔细的端详着这个世界,在一片朦胧之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熟悉 这个寂静的世界,或许并不是灵界那种依托于符文之地的次位面,而是一个……被用伟力糅合在了一起的大杂烩。 没错,大杂烩。 海洋、精神、灵魂、虚空。 这些各有不同的气息就这样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 这就是娜迦卡波洛斯的神界吗? 这位神祇的品味还真的挺独特呢! 一面仔细观察着这个特殊的世界没,亚索一面慢慢掌握了自己身躯的控制权,能够活动自己的“手脚”了之后,他开始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进行探索。 说不定……试炼已经开始了呢? 可惜,探索一番之后,亚索并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在这个世界里,他满眼所见,皆是光怪陆离。 一个个难以言喻的存在在运动中诞生,又在运动中消亡,存在和毁灭似乎在时空的维度上交织在了一起,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运动本身。 这就是娜迦卡波洛斯的试炼吗? 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嘛! …………………… 在亚索优哉游哉的打量着这个世界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的中心,无数双眼睛也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亚索。 这些眼睛,正是属于俄洛伊的神祇,蛇母娜迦卡波洛斯的——这头催动天空与海洋的无休怪兽现在非常疑惑,有点搞不清状态。 正常的情况下,当有人被带到这个世界之后,下一步的试炼就会自动开始——试炼者应该看到自己的内心,看到种种可能的未来,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或是毁灭,或是新生。 这些未来和这些选择,就是蛇母的拷问。 通过这种特殊的拷问,试炼者会看到属于自己的道路,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娜迦卡波洛斯只是拷问的主持者,其实真正拷问了被拷问者的,正是他们自己。 但亚索的情况却与众不同,他看到的世界不是心中期待的、恐惧的、认为的、怀疑的未来,而是存在和毁灭交织而成的运动本身。 拷问失效了!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因为亚索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要么是娜迦卡波洛斯无法读取他心中所想。 从亚索东张西望的样子来看,事情的原因……似乎是后者。 这样一来,试炼就尴尬的卡住了。 面对着这种从未有过的情况,即使是娜迦卡波洛斯本尊,也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然后,就在蛇母迟疑的时候,又一个试炼者出现了。 紧随亚索之后,普朗克也被俄洛伊丢进了试炼之中。 而随着海洋之灾的到来,这个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大海凭空出现,已经被炸成了碎片的冥渊号出现在了海上,普朗克本人在甲板上迎着海风,哈哈大笑,乐得像个一百八十斤的孩子。 ———————— 月初了,求点月票啊! 【0148】 大杀四方 对于普通人来说,暗影岛的不死者是无比可怕的存在——他们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被破败王者诅咒的他们身上每一寸都带有强烈的诅咒,接触就会被诅咒所侵蚀,然后遗忘过去、迷失自我,曾为不死者之中的一员。 但在亚索的面前,这些不死者却全然不够看。 清理不死者杂鱼什么的……不就是清兵吗? 这不是亚索吹啊,也许有人清兵更快,但绝对没人清兵比自己更快乐! 踏前斩的脚步在不死者身边穿梭而过,剑光一闪,就是一份永久的解脱。 此刻,冥渊号的甲板就是亚索的舞台,而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娜迦卡波洛斯都看呆了,蛇母无数双眼睛里写满了疑惑——祂见过能够直面不死者的勇者,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如亚索这样把不死者不当玩意的人! 似乎在亚索的眼里,这些不死者就是一批批会移动的韭菜,只要踏前挥剑,就能齐刷刷的拦腰截断一般,一招一式都是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都是浑然天成! 这也太…… 太棒了吧?! 作为永恒的运动之神,娜迦卡波洛斯对不死者的厌恶难以言喻,而现在,居然有个人能够如此轻松写意的收拾这些不死者—— 还有比这更棒的信徒吗? 如果每个蛇母信徒都有亚索这份觉悟,那蓝焰群岛早就逆推暗影岛了好伐? 在这一刻,娜迦卡波洛斯做出了一项重要决定。 我,要他! 当然,作为一个有原则的神祇,娜迦卡波洛斯还不至于看亚索顺眼就直接结束试炼然后大开绿灯,该走的流程也还是要走的。 于是,在亚索开无双的时候,两个强大的不死者被模拟了出来——前一个是四足生风的旋转木马赫卡里姆,后者是以黄星三连闻名于世的典狱长锤石。 这是考验的下一个环节——清兵能力过关,那打boss呢? 面对着强大的不死者,亚索又会怎么办呢? 挣扎求生,还是依旧干脆利落的一剑斩下? 娜迦卡波洛斯充满了期待。 …………………… 亚索没有“辜负”蛇母的期待。 在很清楚这个世界都是假的、这个世界也干扰不了亚索判断的情况下,面对着“赫卡里姆”和“锤石”,亚索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空挽个剑花。 “赫卡里姆”越跑越快,手中长戟直指亚索——而亚索则如一个经验丰富的斗牛士一样,轻轻松松的避开了“赫卡里姆”的冲击,然后在双方侧身而过的时候,横剑给他来了一下狠的。 “赫卡里姆”的身躯被划破,黑雾氤氲而出,让甲板上陷入了沉寂的黑暗——在这黑暗之中,一条锁链悄无声息的探了出来,直指亚索的脖子。 “锤石”出钩了! 然而,早就发现了锤石的情况下,亚索怎么会不做防备? 就在“锤石”钩子伸出的时候,一道无形风墙拔地而起,在驱散了黑雾的同时,还直接将他的锁链弹到一边。 夹击失败! 这毕竟是娜迦卡波洛斯世界制造的幻象,虽然蛇母能将那些假的不死者模拟得惟妙惟肖,但到了赫卡里姆和锤石这个层面,很多东西单靠着模拟是完全不够的。 狡猾是模拟不出来的。 所以,在亚索挡住了“锤石”钩子的时候,对于这一场试炼,娜迦卡波洛斯就已经有了答案。 下一刻,黑雾褪去。 而随着黑雾一起消失的,还有因普朗克而产生的海洋。 整个世界似乎再次恢复了原本的面貌,重新变回了各种力量糅杂在一起的样子——就在亚索挑起了眉头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天上”忽然亮起了如繁星一般的眼睛。 无数双眼睛就这么看向了亚索,无数个蛇瞳让亚索在这一刻周身发凉。 蛇母似乎知道自己的真貌不能为凡人所接受,所以最后也只是露出了一些眼睛,但这些眼睛也足够亚索看到之后san值狂掉了。 就在亚索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如海潮般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你……很好。” 这不是亚索知道的任何语言,但第一次听到,亚索却很清楚的体会到了其中的意思。 神祇的语言? “面对……不死者,就应该如此。” 出乎意料的,娜迦卡波洛斯居然夸了亚索两句。 面对着蛇母的赞扬,亚索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回应——然后,还没等他有所回应,地面上忽然伸出了一根又粗又长的半透明触手,将亚索卷起来之后,直接就丢上了天。 亚索越飞越高,终于在突破了一层无形的界限之后……醒了。 醒来的亚索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俄洛伊的……微笑。 不得不说,俄洛伊的这副尊荣并不怎么适合微笑,哪怕是完美的露出八个牙齿,看起来也只会让人觉得凶神恶煞。 而就在亚索翻身坐起的时候,俄洛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戒指,递到了亚索的面前。 见到了这一幕,亚索目瞪口呆。 …………………… 实际上,亚索醒来的时候,距离试炼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而在这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俄洛伊和所有的蛇母祭司都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过山车。 最开始的时候,是亚索开始灵魂试炼,然后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没反应。 随后是普朗克开始灵魂试炼,结果刚开始试炼,就直接七窍流血,原地暴毙。 眼见着情况有脱离控制的趋势,俄洛伊开始尝试探寻亚索的状态,但还没等她搞清楚情况,亚索的试炼就结束了。 而随着试炼的结束,亚索整个人也开始回魂。 紧接着,俄洛伊人生中第二次受到了蛇母的神谕。 神谕的内容很简单。 “一定要让他成为蛇母的信徒。” 娜迦卡波洛斯很少发布神谕,祂的本尊正看守着符文之地的某种屏障,过去一直以箴言教诲的形式,传递着自己的意志,而这次,娜迦卡波洛斯直接下达了内容清楚的神谕,这自然引起了教派所有人的高度注意。 简单的商议了一番,俄洛伊拿出了代表着真者只能的指环——当亚索醒来之后,她直接将指环双手奉上。 “尊者。”俄洛伊无视掉了亚索崩坏的表情,面带微笑却不失严肃的开口,“这是蛇母的赐予。” ———————— 咳咳,欠的章明天补。 嗯,明天一定! 【0149】 无神论者 在俄洛伊的解释下,亚索很快就搞清了情况——原来并不是俄洛伊对自己感兴趣,而是蛇母对自己感兴趣。 换句话说,娜迦卡波洛斯馋自己身子,祂下贱…… 好吧,开个玩笑。 在明白了一切都是蛇母意思的情况下,两条路摆在了亚索的面前:一条是接过戒指,然后成为娜迦卡波洛斯的尊者,这样的话,自己就能够在教派的范围内骗吃骗喝,而接下来莎拉整合比尔吉沃特也将会无比顺利。 而另一条路则是果断拒绝,现在就离开神庙,然后和莎拉一起,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蚀魂夜——到时候黑雾一起,恐怕自己就要面对一场血战了。 想清了其中的关系之后,亚索迅速的做出了一个出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决定。 他,拒绝了这份蛇母的善意。 或者确切的说,他拒绝了成为娜迦卡波洛斯尊者的机会。 亲耳听见亚索说出“我拒绝”之后,包括俄洛伊在内,在场所有的祭司都惊呆了。 尊者——这可是整个蛇母教派中顶级地位的存在了,对于信徒来说,尊者几乎可以等同于“神祇的化身”,只要亚索接受了指环,接下来他的一言一行只要不违背娜迦卡波洛斯的教义,那就是神谕。 然而亚索却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拒绝的毫不犹豫! 看他不带丝毫迟疑的样子……就仿佛在他的眼里,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不值一提一样! “为什么?”俄洛伊的蛇瞳之中第一次满是错愕,“你为什么拒绝蛇母的恩赐?” “原因很简单啊。”亚索耸了耸肩,脸上的神情要多无辜就多无辜,“我本人啊……是个无神论者。” 无神论者?! 俄洛伊更傻了。 你不是刚刚被自己拖到了蛇母的试炼之中吗?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你刚刚亲眼见识了蛇母伟力、见证了一个神祇的强大,然后现在,你忽然跟我说你居然依旧是个无神论者? “神祇什么的。”看出了俄洛伊的意外,亚索毫无顾忌的摆了摆手,“我们的概念认知恐怕有点偏差——我对蛇母保持尊敬,但并不认为祂的身份是神祇。” 俄洛伊还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她万万没想到,亚索还能够在直面蛇母的试炼之后,保持自己的无神观念。 这简直匪夷所思啊! “如果强大的存在就是神祇,那神祇也未免太过不值钱了。”站起身来,亚索很快就来到了神殿的大门,“若神祇本身代表的是职能,那祂和规则又有什么分别?” 话音未落,亚索已经走出了神殿,只留下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尊敬不是认同,合作不需皈依,感谢俄洛伊女士的布道!” 就这样,在所有祭司们的错愕之中,亚索迅速的溜出了神庙——然后,直到他回到了住所之后,这才缓缓地唱出了口气。 “娜迦卡波洛斯看上我哪里了?”坐在椅子上,亚索一面盯着蜡烛上跳动的火光,一面默默地用食指敲打着桌面,“英俊的脸庞?” 沉思了一会,亚索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否定了这一点。 当然,不是说亚索认为自己不帅——在他看来,就蛇母那副看一眼就做噩梦的尊荣,大家对于帅的理解恐怕是有些偏差的,亚索虽然有点自恋,但还不至于认为自己帅的人神共愤。 那么,既然不是看上了自己的外表,那肯定是看上了自己的内涵。 想想亚索和普朗克进行试炼时候的差异,问题就很明显了——不知道为什么,娜迦卡波洛斯的某些手段对自己无效了,蛇母对这一点产生了兴趣! “所以,祂馋我的才华!”亚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快给出了结论,“我溜得简直太及时了——不过也有点可惜,我应该向俄洛伊要一点神殿里的那种香的……” 至于无神论什么的…… 这还真的是亚索的心声。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秉持着无神论的态度本身就是正常的,亚索认同娜迦卡波洛斯的强大,甚至可以使用“祂”来对其进行称呼,但在心里,他总归是无法将其视为神祇的。 默默地摇了摇头,亚索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留在了脑后,然后默默地吹熄了蜡烛,翻身回到了床上。 经历了一番试炼,撑到现在的亚索已经头昏脑胀了,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在蛇母抱有善意的情况下,现在亚索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毕竟,按照莎拉的说话,蚀魂夜已经快到了。 …………………… 亚索那边倒是睡得很香,但在神殿之中,娜迦卡波洛斯的祭司们已经吵成了一团。 对于接下来怎么面对亚索,祭司们有着全然不同的看法。 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亚索在亵渎伟大的蛇母,他应该被审判所的人拿下,然后丢到海里去喂海兽。 而另一部分人认为,这可能正是蛇母看中他的地方,未能让他认知到蛇母的伟大是传教的不足,这种人一旦真的笃信,那将成为蛇母最锋利的长矛,所以接下来要进行的不是惩罚,而是进一步的布道。 因为蛇母的信息一向模糊不清,所以两方人各执一词,在神殿里吵成一团——娜迦卡波洛斯的神殿之中可不禁止吵架。 而俄洛伊则是在人群之中默默地啃着芒果——她仔细的将芒果的果皮剥掉,然后轻车熟路的将其啃到仅剩一个光溜溜的果核。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俄洛伊将芒果核丢进了地上的一个鎏金的小盆子里,发出了“当”的一声。 而随着俄洛伊的这个动作,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祭司们纷纷安静了下来,同时齐刷刷的转过头来。 看来俄洛伊有主意了。 认为亚索需要严惩的那批人心下一喜——普朗克的死亡和亚索关系匪浅,而俄洛伊和普朗克之间的关系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现在俄洛伊做出了决定,接下来就应该出动审判团,将他逮回来了吧? 然而,俄洛伊的答案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我们需要等一等。”俄洛伊眯起眼睛,面带微笑,“试炼还未结束——马上就是蚀魂夜了。” 【0150】 三角贸易 比尔吉沃特的灯火正在逐渐熄灭。 虽然海盗们在酒水和娘们身上一直非常大方,但在很多其他的细枝末节——比如灯油——上面,却吝啬的可怕。 而和灯火一起,逐渐消失的,还有铁钩帮的反抗。 昔日不可一世的铁钩帮海盗们终于逐渐认清了形势,在有备而来的莎拉面前,他们注定很难掀起什么风浪。 普朗克完蛋了,他麾下最精锐的那支突击队也被莎拉的玫瑰突击队灭了,铁钩帮的覆灭已成定局。 在塞壬号上,坚持指挥全局的莎拉已经非常疲惫了——虽然浑身酸痛,但在精神上,她此刻却又异常兴奋。 为了扳倒普朗克,她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一直努力,制定了堪称庞大的计划,而到目前为止,计划一切顺利。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莎拉将罗盘塞回了胸衣里,然后推开船长室的门,踩着高跟鞋来到了塞壬号的甲板上。 咸腥的海风吹拂着莎拉火红色的长发,她看着逐渐沉寂的比尔吉沃特,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 曾几何时,莎拉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每天的日常是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以及学着安装转轮锁扣、调校扳机轴距、甚至火枪试射。 可惜,这份平静终归被打破了,而打破一切的人,正是那位海洋之灾,普朗克。 因为一双手枪,莎拉家的工坊被点燃,久负盛名的枪械大师福琼夫妇都死在了普朗克的手里——当莎拉从工坊的余烬中逃出来的时候,她除了一双手枪之外一无所有。 从那一天起,莎拉就已经定下了自己最大的目标——复仇。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符文之地少了一位未来的枪械大师,却多了一位赏金猎人。 没人记得福琼,所有人都只知道莎拉。 那是一个留下无数都市传说的赏金猎人。 用朗姆酒桶把“绸刀海盗团”的老大淹死、教训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船长时夺走“塞壬号”、在屠宰码头上半截海怪肚子里找到“荡妇开膛手”并将其击毙…… 莎拉用自己的双枪,在比尔吉沃特逐渐打开了一片天。 也正是借助着夺来的塞壬号,莎拉终于有了基本盘,正式起飞。 通过过人的个人魅力,莎拉赢得了大量的追随者;在同生共死的战斗中,追随者变成了忠心耿耿的手下;而最关键的是,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亚索。 仅仅是泛泛而谈,两个有想法的人就一拍即合——事实证明,当两个梦想交织在一起时,思维的火花就足以点燃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雷文很奇怪,明明亚索和莎拉总是吵成一团,却往往心照不宣。 就这页,一条划时代的艾欧尼亚·皮尔特沃夫·比尔吉沃特航线开通了。 这条航线上,塞壬号从艾欧尼亚出发,带着少有的艾欧尼亚特产——包括茶叶、丝绸、熏香、染料——来到皮尔特沃夫,然后换成大量的金海克斯,而利用这些金海克斯,她可以撬开那些高傲的海克斯科技学家的大门,以土豪的姿态购置最新的海克斯装备。 紧接着,塞壬号回到比尔吉沃特,以这些海克斯装备为基础,进行自我武装,并拉拢同伴,而随着水手们换装,换下来的、能够轻松使用的火药武器将会连同着其他义勇军要求的武器物资一起,再被送回艾欧尼亚。 最后,当塞壬号回到了艾欧尼亚之后,船上载满了皮实耐用、随便训练一下就能使用的火药武器、义勇军急需的补给和物资,以及少量皮城的最新理论模型。 就这样,在艾欧尼亚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莎拉大发战争财,塞壬号往返于艾欧尼亚、皮尔特沃夫和比尔吉沃特之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艾欧尼亚特产·海克斯装备·火药武器的三角贸易。 这是显而易见的三赢贸易。 义勇军将战争中用处有限茶叶、丝绸、熏香和染料迅速变现,换来了容易上手使用的火药武器、来自皮城的先进海克斯模型、足够支撑战斗的物资补给,用副产品换武器、技术和物资。 皮尔特沃夫的豪商们找到了一个稳定的货源,终于能够享受到来自异域他乡的奢侈品,新的产品也振奋了皮城沉寂已久的股市,让这座城市掀起了新一轮的牛市狂潮——除此之外,多亏了莎拉的投资,很多落魄的海克斯科技学家也有了新的赞助人。 至于莎拉……她无疑是这份贸易之中收获最多的那个,随着一次次贸易的完成,她拥有了一支规模惊人的舰队,而旗舰塞壬号的所有水手都完成了大换装,直接从腰刀火枪变成了全副海克斯武装。 而今天…… 莎拉所准备的一切终于被完全利用起来了。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这两个滑不留手的混蛋成为了导火索,将普朗克和铁钩帮、冥渊号送上了舞台。 随后,在普朗克以为自己能够一如既往的展现自己残忍的时候,来自塞壬号的海克斯加农炮告诉了这位海洋之灾,到底什么特么的叫“天降正义”。 甚至莎拉连普朗克的姘头都考虑到了——她动用了自己最大的那张底牌,请求亚索去了蛇母的神殿,只为最后的斩草除根。 莎拉很清楚,自己的请求对亚索意味着什么。 在亚索从蛇母神殿归来之后,三角贸易恐怕要告一段落了——也许接下来,自己依旧能够从艾欧尼亚特产的贸易之中分一杯羹,但没有了垄断地位之后,这一杯羹恐怕只剩下了运输的辛苦钱。 去了蛇母神殿,亚索就还干净了莎拉的所有人情,在那之后,亚索不可能继续维持冥渊号的专营了。 也许为了控制物价,他依旧会限制艾欧尼亚特产的出货量,茶叶、丝绸、染料和熏香依旧会在符文之地的各地紧俏风靡,但这些物资离开艾欧尼亚的离岸价格将迅速提高。 不过……莎拉一点都不感觉到可惜。 她可不是那些心里只有金海克斯的皮城商人——对于她而言,复仇才是第一位的。 而在复仇结束之后的话…… 也许下一步,自己应该试着学会成为一个统治者? “啊咧啊咧。”打了个哈欠,莎拉发出了和亚索如出一辙的感慨,“那可真麻烦。” ———————— 今天还有更新哒! 【0151】 蚀魂前夜 等到第二天的早晨,当太阳再次升起,比尔吉沃特再次从沉寂转为喧哗的时候,莎拉已经完成了统计。 一夜奔波,整个铁钩帮有名有姓的头目有一个算一个,悉数完蛋——其中一部分死在了莎拉下属的手里,另一部分则是被赏金猎人盯上,只有脑袋留了下来。 虽然铁钩帮的帮众还在,昔日普朗克的麾下并没有死绝的,但到了现在这种情况,那些杂鱼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比尔吉沃特的秩序已然改变! 此刻,唯一让莎拉有些担心的,就只有亚索那边了。 亚索没有来找自己——而亚索据点楼下酒馆的老板也没看见亚索回来(实际上是亚索翻窗子进屋的,没走大门)。 这种情况下,莎拉不得不担心他在俄洛伊那边的遭遇。 打起来了? 还是僵持住了? 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的莎拉迟疑片刻之后,收起了战报,带上了大副雷文以及最精锐的手下,来到了蛇母的神殿之外。 如果亚索真的被留在这了,莎拉觉得……自己至少得把他救出来! 虽然蛇母的信仰在比尔吉沃特影响极大,但归根结底,这里不是蓝焰群岛,而是世俗的海盗之都! 然而,当莎拉带着手下摆开阵势,睁着和自己头发一样火红的眼睛找上了蛇母神殿、俄洛伊接到消息走出大门的时候,这位海兽祭司正在茫然的啃着芒果。 “亚索?”听完了莎拉的描述,俄洛伊吐出了干干净净的芒果核,“那是谁?唔——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相当奇怪。” 亚索昨天没来? 还是她不认识亚索? 无奈的莎拉只能简单描述了一番亚索的外貌——“就那个用长剑的扫帚头,长得还算帅,就是吊儿郎当的。” 而俄洛伊这才知道,昨天那位尊者的名字是亚索…… 是的,亚索昨天折腾了那么久,却自始至终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报过,最后俄洛伊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啊。”弄清了亚索的身份,俄洛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早就走了——通过了蛇母的试炼,却拒绝了尊者的恩赐,在那之后他就离开了。” “也就是说,他昨天晚上就不在这了?”听到俄洛伊的描述,莎拉目瞪口呆,“早就走了?” “那是当然。”俄洛伊将神悉扛在了肩膀上,然后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芒果,“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也得到了娜迦卡波洛斯的承认——可惜,在通往真知的道路上,他还走的不够远。” 莎拉这时候可没有心思去听蛇母的教诲,她象征性的留下了一枚银蛇币作为什一税,然后转身就打算带着手下离开——莎拉大概是明白了,亚索早就离开,而酒馆老板只是在楼下守着,并没有上楼去看,所以造成了一点微妙的误会。 既然是误会,而且亚索似乎没和俄洛伊起什么冲突,那就快点离开这里,大家原地解散好了。 然后,就在她收队的时候,俄洛伊却叫住了她。 “厄运小姐——对吧?”俄洛伊一面剥着芒果皮,一面仔细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说实话,你的运气不错,如果没有尊者,恐怕普朗克那个死鬼也不会成为真正的死鬼……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莎拉不是很明白俄洛伊要干嘛,但还是保持了礼貌,“厄运什么的,一向属于我的敌人。” “但事情还没有完结。”俄洛伊将手中芒果的果皮完整的剥了下来,然后将果肉连同果核一起塞进了嘴里,含混不清的开口说道,“你也会需要经受试炼的——虽然时机未到,但你至少要做好准备。” 模糊不清的话语加上含混不清的语气,莎拉完全搞不懂自己面前这位祭司到底要说啥——偏偏蛇母的信仰在比尔吉沃特影响极大,这种情况下,莎拉只能机械的点头,默默等待着俄洛伊结束自己毫无营养的唠叨。 似乎是看出了莎拉的不耐烦,俄洛伊终于吐掉了光溜溜的芒果核,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挂饰,不由分说的塞给了莎拉。 这是一块粉红色的珊瑚,许多纹路绕着中心放射出去,拿在手里的时候看上去就如同一只不会眨动的眼睛。 “拿去。”俄洛伊这次终于言简意赅,“戴好它。” “这……”拿到了挂饰的莎拉一头雾水,“是什么?” “娜伽卡波洛丝的符记。”俄洛伊转过身去,走向了神殿,“在你迷失的时候,它会指引你的道路。” “我问的是——”莎拉看着俄洛伊的背影,皱起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可惜,俄洛伊似乎不想再解释了,她迈进了神殿,随后神殿大门无风自闭。 “如是我言,别无它意。” 莎拉有些犹豫,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一位蛇母祭司的礼物显然不太合适——而且从表现看来,俄洛伊似乎有些微妙的善意。 所以,思忖了片刻之后,莎拉脱下三角帽,将皮绳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水手们羡慕的目光中,珊瑚挂饰就这样淹没在了雪白的沟壑之中。 “收队!”完成了这一切之后,莎拉一挥手,“都找自己的队长,拿上银蛇币——到了快活的时候了!” “吼——” 水手们兴奋的叫喊着,然后纷纷跑去领报酬,随后一哄而散。 而终于放下了心的莎拉则是打着哈欠,来到了亚索居住的那间小酒馆。 太阳高照,而亚索则是在床上睡得正香——昨天,灵魂试炼让他有点精力透支,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而刚刚还满心激动,想着就算和蛇母祭司撕破脸皮也要把亚索救回来的莎拉,现在看着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亚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眼见对方还翻了个身、吧唧吧唧嘴,莎拉一个没忍住,直接扯开了窗帘。 阳光直射下,亚索很快清醒了过来——他有些发懵的睁开眼睛,然后缓缓地伸了个懒腰,嘴里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句。 “这天可真白啊……” 【0152】 一片混乱 天很白——呃,不对,应该说天已经大亮了。 亚索揉了揉眼睛,这才慢慢起身。 眼见着亚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莎拉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推开了窗子。 上午的比尔吉沃特并不像其他时候的那么咸腥难忍,海风徐来,整个房间也似乎焕然一新。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莎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单手托腮缓缓地打了一个哈欠。 “一夜没睡?”亚索在一旁的脸盆里洗了把脸,然后草草地将自己的长发再次梳成了扫帚头的模样,“你也不怕长皱纹——” “平时我可从来不熬夜。”莎拉伸手擦去了眼角因打哈欠而挤出来的泪水,“但今天实在特殊……我还以为你被俄洛伊留下了呢?” “怎么可能。”亚索漱了漱口,面露得色,“她还求我成为尊者呢。” “听说了。”莎拉点点头,“然后你拒绝了,甚至连自己名字都没告诉她。” “诶,我没说吗?”亚索愣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真可惜——不过,她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吧?” “嗯。”莎拉整个人越发瘫软,“现在你既然没事……那就快滚蛋吧,我要休息了。” “你?休息?”亚索愣了一下,“在这?” “当然了。”眼看亚索快要收拾完了,莎拉强撑着将自己从椅子上挪到床上,“这可是我的安全屋——” “哦。”亚索撇了撇嘴,然后顺手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早点休息,小心受风。” 说完之后,他一把抄起了床头的两柄剑,别在腰间之后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而就在亚索离开不到五分钟之后,房间里就再次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 莎拉这次是真的累坏了。 …………………… 默默下楼,亚索沿着安全通道迅速离开了酒馆。 焰浪之潮结束,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从“帮莎拉的忙”变成了“考察比尔吉沃特”。 艾欧尼亚战争结束、比尔吉沃特也即将拥有新的秩序,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必然会来到一个新的阶段。 虽然相信莎拉会做出明智的决定,但必要的信息该收集还是要收集的。 屠宰码头上人依旧很多——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里的话事人从铁钩帮变成了……一大群人。 虽然现在莎拉的手下也称得上势力庞大,但她的恶名却不如普朗克来得夸张,海盗和水手们显然并不打算臣服于一个女人,于是,在她的亲卫队解散休息之后,整个比尔吉沃特就陷入了动乱之中。 无论是捕鲸船的船长,还是被逐出封地的贵族,又或者亡命天涯的逃犯——凡是旗下有点人手的家伙,这一刻都诞生了不应该有的野心。 在比尔吉沃特,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而吞并铁钩帮的余党则是让拳头变大最好的办法。 于是,在莎拉结束了追杀、收队休息之后,铁钩帮剩余的边缘人物就忽然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他们被拉进一个个不同的组织,这样一来,这些组织都可以愉快的以“铁钩帮正统”自居。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引来莎拉进一步的报复打击…… 她又不是普朗克,我卜怕! 曾经在屠宰码头上肢解海怪的屠夫只需要交一份供奉给普朗克,但现在,每一个屠宰间一上午的时间都迎接了超过十波客人,这些客人有的直接被主人吊在了铁沟上,有的则是拿到了一份不菲的供奉——而决定到底是那种结果的,是这些客人的人数和武器。 虽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但那毕竟和亲眼看见有所差距——尤其是在经历了三次勒索之后,亚索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 这样的比尔吉沃特……简直糟糕透了。 莎拉在干什么? 亚索很清楚,莎拉究竟在之前的三角贸易中积累了多少财富——只要她愿意,她麾下装备精良的突击队将直接接管整个比尔吉沃特。 但现在…… 塞壬号静静地停泊在港口中,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莎拉的手下似乎一夜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她完成了复仇之后,就不愿意留在比尔吉沃特了? 如果那样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虽然这座海盗之城物产匮乏,除了少数海鱼、鱼油之外几乎没有能够称得上是特产的东西,但如果艾欧尼亚要开展海上贸易,那比尔吉沃特就是必经之路。 亚索很希望这座城市能变得充满秩序,最好能够成为一个稳定的中转站。 一旦莎拉撂挑子不干…… 鬼知道这座海盗之城啥时候会出现下一个话事人! 不过,亚索仔细想了想之后,又觉得莎拉似乎并没有打算放手……现在比尔吉沃特的混乱,更像是莎拉故意放纵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亚索将自己放在了莎拉的位置上,最终只得出了四个字、 钓鱼执法。 …………………… 亚索猜的很对。 就在当天的傍晚,精神抖擞的莎拉终于起床,然后带上了同样休整完毕的突击队,开始按照白天细作给出的名单,凡是以铁钩帮继承者身份收取供奉的组织,她挨家敲门。 而敲门的理由也很明确。 “开门,搜查铁钩帮余孽。” 有仇报仇,天经地义——即使在比尔吉沃特,也没人会认为复仇有什么问题。 而莎拉的仇人,正是铁钩帮。 所以,任何吸收铁钩帮余孽的行为,都是一种包庇,而对于这些胆大包天的包庇者,莎拉一视同仁的给出了两个选择。 负隅顽抗后被剿灭,或者认错受罚。 前者意味着完蛋,而后者则意味着被莎拉纳入旗下。 面对着这种情况,很多心大之人选择了反抗,于是,莎拉再次完成了一批赏金任务。 而直到真正打起来,这些扯虎皮拉大旗的海盗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下已经和莎拉的手下有代差了…… 就这样,“师出有名”的莎拉又花了一夜的时间,将比尔吉沃特的大部分刺头都剃平了。 那些以为普朗克完蛋、自己就有机会的白痴有一个算一个,都为自己的没有b数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0153】 蚀魂将至 经过一番“开门,查水表”之后,莎拉差不多完全稳住了比尔吉沃特的局势。 在海盗们的面前,她展现出了一副完全不同的统治者形象——有别于普朗克的残忍,厄运小姐在强大的同时还保有了几分狡黠。 虽然这还不足以让所有人都信服、都认可她为新的海盗之王,但至少现在,能够和她扳扳手腕的人也只是屈指可数。 剩下的…… 恐怕就要交给时间了。 屠宰码头上,屠夫们缴纳保护费的次数再次回归了每天一次——而划着小船出海的“个体户”们也终于老老实实的缴纳起了什一税,虽然背地里依旧有人酝酿着阴谋,但至少看起来,整个比尔吉沃特正在迅速的恢复着秩序。 这无疑是亚索乐于看到的。 一个拥有秩序的比尔吉沃特将成为沟通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的中转站,虽然莎拉不可能保有如过去的高额利润,但接下来她依旧能够在不加税的情况下,维持自己手下精锐突击队的开支。 大家都好。 然后,就在亚索找到了莎拉,打算和她谈一谈下一步的合作时,莎拉却抛出了一个亚索之前没想到的问题。 “什么,明天晚上就是蚀魂夜了?!” …………………… 虽然并非是比尔吉沃特人,但亚索依旧对蚀魂夜有所了解。 在这个一年一度的夜晚,比尔吉沃特将直面不死者的冲击,每到这个时候,暗影岛的黑雾会在没有月色的夜晚里弥漫开来,而暗影岛上被诅咒的不死者则是会乘着这股黑雾,肆虐在整个守望之海上。 过去的时候,每逢蚀魂夜,普朗克都会叫上最凶悍的铁钩帮悍匪,开出自己的冥渊号,用大炮直接轰炸黑雾,大口径火炮配合着开花弹一起,能够很好的驱逐无意识的不死者——那门名为“死亡之女”的巨炮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声名鹊起的。 至于那些强大的家伙,俄洛伊则是会亲自出手——海盗和水手们的什一税可不是白交的,娜迦卡波洛斯能够在这个满地恶棍和骗子的地方拥有稳固的信仰,自然是有些能耐的。 而今年,普朗克已经完蛋了,他的那份责任,恐怕就要由莎拉肩负起来了。 “塞壬号可没有死亡之女那样的重炮。”莎拉也没隐瞒,直接向亚索表明了自己现在的难处,“普朗克之前盯铸炮厂盯得很紧,我还没搞到能用的巨炮,今年的蚀魂夜……想要驱逐不死者,我需要一点帮助。” “但是,我可不欠你人情了。”虽然傍晚的比尔吉沃特依旧很白,但亚索还没有被迷了眼,“本来俄洛伊那边就对我有企图——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在蚀魂夜掺一手。” “但你已经答应了。”莎拉毫不在意亚索的话里话外拒绝的意思,反而面带微笑,“要不然你也不会留在这。” “说实话,你有点自作多情了。”亚索闻言撇了撇嘴,“我留在这是等着你进行娜迦卡波洛斯的试炼。” “那这就是试炼的第一环。”莎拉寸步不让,一副吃定你了的样子,“渡过了蚀魂夜,我才有资格真正站在俄洛伊的面前。” “这样啊。”亚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要所有大宗物品离岸的定价权——没得商量的那种。” “你很贪婪。”莎拉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亚索看了一会,“但这一条……我答应了。” “很好。”亚索主动伸出手,“那么,成交——蚀魂夜我会跟着你的。” 有了亚索的承诺,莎拉看起来就从容了许多。 麾下的精锐突击队被再次组织了起来,所有人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塞壬号出了三倍工资,蚀魂夜当天,所有水手都留在了船上加班,当灯火熄灭、夜晚到来的时候,莎拉站在塞壬号的甲板上,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甚至雷文还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一批“圣水”——据说这玩意是某些远古教团的产物,对不死者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 当这些圣水被涂抹在武器上之后,所有弯刀的刀刃上,都在黑暗中亮起了银白色的光芒。 看着就跟光污染一样。 眼见着一个个身穿海克斯装置、手持光污染弯刀的突击队员登上了甲板,亚索莫名的有一种身在《星球大战》片场的既视感…… 哭笑不得的拒绝了给自己长剑也涂抹一些圣水的建议,亚索默默冯虚御风来到了塞壬号的桅杆之上。 远处的太阳一点点沉到了地平线下方。 而月亮却并未如往常一般升起。 平静的海面上,一点风都没有——但就在这一片安宁之中,黑雾来临了。 …………………… 最先遭遇黑雾的不是严阵以待的莎拉和亚索,而是鼠镇的几个胆大包天的渔民——前两天的保护费交的实在太多,这几个胆子大过实力的家伙想要趁着蚀魂夜没人注意的时候,去水下捞一笔。 毕竟整艘冥渊号都沉在了码头,而且这几天也没人敢组织大规模的打捞——可以预见的,在冥渊号的残骸之中,绝对有大把大把的银蛇币。 平时无数眼睛都盯着这些钱,打捞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虾米,但蚀魂夜中,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家伙也老老实实的蹲在了家里,机会自然就出现了。 至于说遇见不死者会怎么样…… 反正打捞要在水下进行,不死者乘黑雾而来,水下总归是安全的吧? 这样想着,这几个渔民在傍晚时分坐上了自己的小船,等天色一暗,就戴上了早准备好的呼吸管,悄悄潜入了水中。 夜色朦胧。 蚀魂夜里没有月光,但在屠宰码头的暗礁之中,散落的银蛇币还是发出了诡异的光。 渔民兴奋的伸出了手,将一枚又一枚银蛇币捡起之后,塞到了腰间的皮囊里,然后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眼水面的情况。 水面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涟漪。 也就是说……不死者还没到? 然后,就在他们打算趁现在离开的时候,所有人的呼吸管都不约而同的被掐住了。 【0154】 灯火将息 敢在这时候出手捞偏门的家伙,无一都是水性过人之辈——虽然不至于能一口气在水底潜伏三天三夜,但至少三五分钟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在发现自己的呼吸管被堵住之后,这些渔民无一例外的果断将其放弃,然后纷纷抬起头,仔细观察水面。 他们在寻找有波纹的地方——有波纹就意味着有“人”。 然而,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的是,此时此刻,水面平静无波,整个屠宰码头的海湾仿佛一潭死水,甚至没有一道涟漪。 到了此刻,这些财迷心窍的渔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纷纷下潜,尽最大努力游远后再悄悄浮出水面,但可惜无论他们多么小心、一口气游出了多远,等他们浮出水面的时候,迎接他们的都是无情的锁链。 沉重的钩镰后面,锁链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每次有人探出头来,都会被精准无比的勾中。 下一刻,被勾中者的灵魂就会悄悄出窍,等他们意识到自己似乎变得轻飘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肉身之时,就是他们被永远的禁锢在那盏忽明忽暗的引魂灯里之际。 …………………… 黑雾弥漫,魂锁典狱长正在愉快的享受着对这些崭新灵魂的折磨。 锤石憋坏了。 最近一段时间,光明哨兵那群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活跃了起来,他们以小组为单位,四处巡逻,而且一直随身携带着能够影响自己的胜过武器。 这无疑让锤石非常难受——虽然他无惧那些恼人的混蛋,但不可否认的是,光明哨兵的存在的的确确破坏了他猎食灵魂的兴趣。 可口的灵魂一旦沾染了圣光,就会变得索然无味,锤石早就已经过了狼吞虎咽、饥不择食的年纪,现在的他在猎食灵魂的时候,更像是一个优雅的美食家。 锁链和钩镰打击的乐曲是最好的伴奏,死者咽气前的哀鸣则是乐曲中最美妙的华彩乐章。 所以,为了保持胃口,锤石忍耐了一段时间。 作为不死者,他的耐心一直很好。 现在,蚀魂夜来了。 在这个黑雾弥漫的夜晚,暗影岛的不死者会倾巢而出,就算再勇敢的光明哨兵也只能默默的待在教团的庇护所,等待长夜结束——而对于锤石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进食时间。 瞧,这几个灵魂就很可口。 他们贪婪而愚蠢,面对海盗时他们唯唯诺诺,但却在蚀魂夜重拳出击……这种灵魂才是最有意思的。 锤石喜欢他们,仅次于喜欢那些堕落的英雄。 将这几个灵魂塞进了灯笼里,锤石将引魂灯举在了自己面前——幽幽的绿光似乎又明亮了几分,看着那几个不甘的灵魂化为一个个绿色的光点,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就是这样。 然而,就在锤石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之际,一大队人马在他的身边呼啸而过。 没错,就是人马,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那是赫卡里姆和他麾下的铁之团。 那群脑袋里全是肌肉的家伙上千年都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情况,还做着傻乎乎的骑士梦——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半人半马的怪物,还整天跟着赫卡里姆那个白痴耀武扬威,以为自己很强。 实际上…… 锤石撇了撇嘴——对于这支曾经威名赫赫的骑兵,他所剩的态度只有鄙夷。 就让他们打头阵好了。 收起了锁链,提起了引魂灯,锤石默默让开了道路——蠢有蠢的好处,就让他们先去搅闹一番好了,等他们闹完了,自己再收割灵魂,也一样省时省力。 在锤石悠悠的目光中,赫卡里姆带着大队的不死骑兵,一窝蜂的冲到了比尔吉沃特,眼见着他们依旧选择冲击屠宰码头,锤石的嘴角出现了嘲讽的微笑。 比尔吉沃特的大炮可不是吃素的,大口径的火炮加上开花弹,足够这些不死者喝上一壶,赫卡里姆那个白痴不长记性,但锤石可不愿意这时候去自讨没趣。 和圣光一样,火药也是惹人厌烦的东西! 然而,预料之中的大炮轰鸣并未出现——这一次,在屠宰码头停泊的不是那艘冥渊号,而是另一艘明显小了一号的船。 火炮也在轰鸣,但和前几年相比,今年的火炮简直和娘们一样有气无力。 情况的变化,让愚蠢成为了勇敢,赫卡里姆一马当先,踏着黑雾就来到了码头上,他的一双鬼眼之中充满了兴奋,手中的长矛更是抡得和电风扇一样。 虽然神志不清,但赫卡里姆显然还知道自己前几年都在屠宰码头折戟沉沙,这一次能够突破稀稀拉拉的火炮,他自然无比激动。 杀啊! 只有本能的赫卡里姆带着曾经麾下的铁之团骑兵加速加速再加速,眨眼之间就从海面上来到了塞壬号前。 …………………… 面对着滚滚而来的不死者大军,即使是以胆大心细著称的莎拉,此时也有些呼吸不畅。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生理的不适,还是心理的恐惧——又或者,干脆是两者皆有。 真正面对了不死者军团,她才明白为什么普朗克的旗舰上,主炮会有那么大的口径…… 塞壬号上的火炮虽然经过了初步的海克斯改造,但面对着黑压压一片的不死者骑兵时,却依旧和滋水枪一样可怜——而就算提前换好了开花弹,也不过是将滋水枪变成了花洒而已。 而且,仅仅两轮齐射,这些半人半马的怪物就从火炮射程的边缘来到了船下,眼见着为首的那个家伙已经举起了长矛,莎拉终于舔了舔嘴唇,然后拿起了手中的双枪。 “所有人!”莎拉的嗓音在沉寂的蚀魂夜中显得格外嘹亮,“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告诉那群不死的怪物,比尔吉沃特的码头,到底谁说了算!” 话音未落,她对准了对面为首的怪物,直接扣动了扳机。 “嘭——” “砰——” 两把枪前后开火,大号的、沾了圣水的铅弹激射而出,准确的钉在了赫卡里姆的胸口。 下一刻,在莎拉期待的眼神中,赫卡里姆微微一顿,然后再次加速。 “面对死亡吧——” 【0155】 射手现状 事实证明,adc的孱弱不仅体现在召唤师峡谷。 在符文之地,adc也大多混得不怎么样——之前烬被秒杀,现在莎拉啪啪两枪,结果却只是在赫卡里姆的胸口荡起一阵涟漪。 绿色的诅咒能量一闪而逝,赫卡里姆甚至都没停。 两枪很响,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刻,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莎拉真的想把枪摔了,然后揪住自家大副的领子——“这特么就是圣水子弹啊?水弹吧?” 可惜,现在可没有机会给莎拉抱怨了。 眼见着射击效果有限,莎拉只能转换思路,不求精度,但求数量。 一枪两枪不够,那就十枪二十枪——就算是刮痧,量变也能引起质变不是? 这样想着,莎拉迅速更换了弹夹,然后平举双枪,将扳机一扣到底。 “下面是弹幕时间!” 经过专业改造的双手枪很不科学、但很符合海克斯工程学的泼洒出了大片大片的弹幕——经过圣水浸泡的子弹在黑夜中散发着银白色的光,仿佛曳光弹一般照亮了塞壬号船头方向的大片区域。 仅仅不到十秒的时间,莎拉专门制造的两个沉重的弹鼓就被打空了,而顶着弹幕时间向前冲的赫卡里姆也终于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没办法,挂了一身的子弹,再往前冲总归是不太舒服。 停下脚步的赫卡里姆抖落了一身的子弹,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想不明白。 除了锤石,遭受了破败王者诅咒的家伙多少都沾了点脑瘫……所以,虽然有点疑惑于自己刚刚的状态,赫卡里姆还是再次举起长戟,开始了冲锋。 而这一次……在他的身后,铁之团骑兵的数量已经少了很多了。 没错,莎拉的这一波弹幕时间没能对赫卡里姆造成致命的伤害,但却成功清理了部分不死骑兵——虽然圣水子弹伤害有限,但拿来清兵还是不错的! 托“曳光弹”的福,在一旁等待着出手时机的亚索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切——看清了这波弹幕时间效果的亚索终于没忍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adc吗? 干啥啥不行,清兵第一名? 下一刻,眼见着赫卡里姆举着长戟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塞壬号加固过的船舷,亚索终于出手了。 “飒——” 三寸青芒在黑夜之中依旧清晰可见,亚索踏前一步,一击袈裟斩直指赫卡里姆的长戟。 赫卡里姆对亚索的斩击视若罔见——他可不是那些只能依存于黑雾的孱弱不死者,虽然过去的无数岁月里,他并未如锤石一般收集和消化灵魂,但沉迷于杀戮和破坏的赫卡里姆依旧收割了相当多的灵魂,对他而言,每一次杀戮都是一分加强。 这种情况下,虽然身为不死的黑雾化身,赫卡里姆的身躯并不是完全的实体,但处于战斗中的话,他也和实体没啥区别了。 然而,就是这样凝实的身躯、真实的长戟,在面对亚索的斩击时,依旧显得不堪一击。 长戟的杆被一剑斩断——虽然只是眨眼之间,被斩断的戟杆就被修复如初,但仅仅是攻击被打断的一瞬间,就足够亚索掌控战斗的节奏了。 于是,甚至不需要莎拉帮助,亚索开始游刃有余的在不死骑兵中间穿梭了起来。 随着踏前斩的一次次累积,亚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疾风之灵聚集在他的身边,而且越聚越多,每一次斩击对亚索而言,都是一次“势”的加强! 而随着这份“势”的越来越强,亚索长剑之上的青芒也越发惊人,在这漫漫黑雾之中,莎拉突击队队员们涂抹了圣水的武器都逐渐暗淡,亚索的武器却越来越亮。 什么叫正版光剑啊? 锋锐无比的长剑一次次斩出,无脑冲击的不死骑兵纷纷被这柄长剑斩断,然后回归黑雾之中。 黑雾越发浓厚,但这对不死骑兵的冲击却越来越弱了——这边赫卡里姆好不容易剁掉了塞壬号的船首像之时,他麾下的铁之团不死骑兵已经全都被亚索斩回了原型。 论起清兵……亚索不用开大,也一样很强! …………………… 默默观战的锤石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本来以为今年蚀魂夜没有了大口径火炮的威胁,能有些意外收获的——但看见亚索之后,他明智了放弃了出去浪一波的想法。 这不是怂,而是有自知之明。 在亚索是身上,锤石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他见过。 要知道,论起直线距离的话,其实暗影岛到比尔吉沃特比暗影岛到艾欧尼亚近不了多少。 但比尔吉沃特年年遭灾,海盗和水手们不得不向蛇母奉上供奉以求庇护,艾欧尼亚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困扰,那是为啥呢? 道理很简单,去艾欧尼亚浪的不死者都死了。 蚀魂夜仗着黑雾兴风作浪的不死者欺负欺负海盗还行,真到了艾欧尼亚…… 魂刃了解一下? 当然,在锤石看来,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庇护着艾欧尼亚的屏障很坚固,但并未无懈可击——时机到了之后,艾欧尼亚也一样会成为黑暗能量的一部分。 毕竟……暗影岛的交易虽然不太顺利,但依旧有效。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了避免对方有所警惕,锤石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还是那句话,锤石的耐心很好,等待了上千年的他并不介意多等待几年。 下一刻,就在锤石打算悄然消失在黑雾之中,结束今年的蚀魂夜狂欢之际,一个满含这愤怒的声音炸响在了他的耳边。 “站住!”漆黑的浓雾之中,两道圣光忽然闪过,“锤石,你跑不掉的!” 愣了一下,锤石这才缓缓地回过头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令人厌恶的身影——这个混蛋已经如附骨之疽一般,追了他好几年了。 “哦,是卢锡安啊。”虽然心下满是厌恶,但锤石表面上却摆出了一副无比平静的模样,“怎么,又想你那个可怜的女朋友了?” 而正如锤石所期待的一样,提起赛娜之后,卢锡安当场暴走。 “混蛋!”卢锡安举起了双枪,无数发圣光弹幕倾泻而出,“今天,你逃不掉的!” 然而,就如莎拉一样,这一波圣枪洗礼也再次印证了adc凄惨的现状——黑雾涌起,圣光弹如泥牛入海,并没有给锤石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0156】 纠缠不清 如果要锤石写一份“最讨厌人员名单”,那卢锡安恐怕会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名。 就算是那个心心念着复仇的卡莉斯塔,都没有这货恶心人。 我不就是把你女朋友抓走而已嘛? 至于这样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吗? 如果你真的心疼赛娜,怕她寂寞难耐,也可以来灯笼里啊! 不,他不干。 或者你光明正大和我打一架,来一场一对一的真男人战斗? 不,他还不干! 每次锤石遇见卢锡安,都是会重复“卢锡安滑上来、卢锡安发现自己打不过、卢锡安放狠话、卢锡安溜了”这样一个过程。 你烦不烦啊?! 每次在狩猎灵魂的时候遇见卢锡安,锤石都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这个家伙就在这骚扰你,伤害有限,却非常膈应人。 喏,这次蚀魂夜,他又来了。 眼见着一波圣枪洗礼扫在自己身上,锤石眉头都没皱一下,圣光武器的确很麻烦,但可惜以卢锡安的道行,他还不至于能把自己怎么样——蚀魂夜本来就是黑雾最浓的时候,弥漫的黑雾是不死者的庇护,对于锤石这种强大的存在来说,蚀魂夜中的卢锡安…… 太过贫弱了些。 如果换一天,也许这些圣光子弹的确能够灼伤锤石的灵魂,但在蚀魂夜,卢锡安还心存妄想,那就是在作死! 卢锡安的双眸满是怒火,但在这种时刻,怒火也没有什么用处——愤怒并不能突破锤石手中灯笼所散发出来的光晕,也不能阻止锤石肆无忌惮的狞笑,他手中是圣石武器倾吐着圣光的子弹,但子弹在蚀魂夜总是无比孱弱。 锤石就像是一个正在逗弄老鼠的猫咪,一面挥舞着锁链逼迫卢锡安不得不上蹿下跳,一面是不是举起手中的灯笼说上一句“赛娜的惨叫真动人”——而卢锡安只能在无能狂怒中疯狂开火,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进行自我发泄。 就在他们这样战斗的时候,两只食尸鬼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卢锡安的背后。 这两个低等级的不死者狡猾的趁卢锡安一次滑步结束的机会,纵身一跃跳到了他的背上,然后伸出脏兮兮的爪子开始撕扯卢锡安的披风——白色的披风上,防护的光晕几乎被瞬间扯碎。 卢锡安第一时间转身用枪柄击退了两只食尸鬼,但就在他转回来的瞬间,锁链的声音哗啦啦响起,锤石的武器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哦,卢锡安。”歪了歪脑袋,锤石的那张可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愉悦,破烂斗篷下的身躯更是兴奋的颤抖个不停,“看来,你是真的思念赛娜,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作伴——” 卢锡安暗道不妙,他试图摆脱锤石的锁链,但对抗不死者无往不利的圣光却没有起到效果,他不仅滑步失败,而且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直愣愣的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锤石愉快的上前,手中锁链一扯,就要勾出卢锡安的灵魂。 就在这时候,一阵狂风卷地而来。 忽然到来的狂风让锤石身边的黑雾淡了不少,甚至身形也忍不住一趔趄——发现不对劲的锤石抬起头,却发现不知道啥时候,那边冲冲冲的赫卡里姆人已经不在了。 ??? 什么情况? 虽然锤石几乎没和脑袋有问题的赫卡里姆沟通过,但可以肯定的是,战争之影也是暗影岛有数强大的不死者——他和他麾下的铁之团虽然只知道冲冲冲,但一大群半人马挺着长戟冲起来,那也不是等闲人能够拦下来的。 就算那边的那个家伙来自艾欧尼亚、有两把刷子…… 赫卡里姆这才刚冲过去五分钟,就连人带马一起没了? 你这也太不顶了吧? 幽幽的目光穿过黑雾,锤石眼见着亚索那边举着长剑就随风而至,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他抖落了锁链,飘到了一边,暂时放开了卢锡安。 勉强挣脱了锁链,卢锡安在肮脏的地面上打了个滚,终于再次站起身来。 冰冷而腥臭的泥水让圣枪游侠整个人都冷静了不少——头脑发热结束后的卢锡安终于意识到,蚀魂夜自己的确能够找到锤石,但却没有什么机会击败锤石。 这无疑是一个很糟糕的结论。 失去赛娜的痛苦让卢锡安心如刀割,但自己却实力不济,好不容易撞见了锤石,却难以取舍,甚至要不是刚刚有人搅局,自己也会成为那个邪恶亡魂的俘虏…… 等等。 有人搅局,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帮手了? 卢锡安平时是不愿意让别人牵扯到锤石的,他很清楚这个不死亡灵的可怕,也很清楚重生教团每年有多少人因为锤石的狡猾而成为不死怪物,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任何人和锤石有所接触。 但……刚刚的那个人,他似乎干掉了赫卡里姆?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干掉赫卡里姆,那或许他真的可以帮助自己一把,将锤石留在这! 至少……也要趁机打碎那个灯笼,把赛娜救出来! 想要这,卢锡安一面再给锤石来了一次圣光洗礼,一面开始大声疾呼:“不要放走了锤石——他是暗影岛的头目之一!” …………………… 看着亚索解决了战争之影的威胁后,直接向前窜了出去,莎拉本来是想要开口阻止的。 但就在这时,卢锡安忽然说锤石是“暗影岛的头目”,这让莎拉抿了抿嘴唇,默默跟在了亚索的后面。 此时的莎拉已经开始以比尔吉沃特的统治者自居了,而作为比尔吉沃特的统治者,对抗暗影岛、直面“暗影岛的头目”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从之前的情况来看,面对不死者的战斗中枪械能够造成的影响非常有限,但……至少自己还能帮亚索处理一下周围讨厌的杂鱼! 这样想着,莎拉叮嘱雷文做好塞壬号的指挥后,背上了一大条弹链,大步流星跟在了亚索的后面。 那就让我来会会这位“暗影岛的头目”——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在蚀魂夜里,带着不死者来比尔吉沃特兴风作浪! ———————— 补更补更! 【0157】 战略转移 暂时放开了卢锡安,锤石仔细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家伙。 虽然五官看起来还算立体,但总归符合艾欧尼亚人的面部特征——黑色的长发草草地梳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扫把头,乱糟糟的刘海在海风中恣肆飘扬,配合着英俊粗犷的面容、恢复了平日打扮的武道服…… 总归是个英气逼人的剑客。 而锤石最讨厌看起来比自己帅的家伙了。 虽然很想直接勾出他的魂魄,永世关在自己的牢笼之中,但亚索剑上一尺有余的青芒还是让锤石选择了谨慎行事。 这种艾欧尼亚人总归都是有点本事的。 “多管闲事的蠢货来了。”默默将灯笼收回了身边,锤石狞笑着看向了亚索,“在蚀魂夜,没有生者可以肆无忌惮——” “半死不活的人就可以?”亚索毫不犹豫的打断锤石的话,“每年就趁着蚀魂夜出来兴风作浪的货色还有脸叫人别肆无忌惮。” 说话间,长剑已经探出,目标直指锤石的手臂——从之前与赫卡里姆的战斗中,亚索发现这些不死者身上已经没有弱点这种东西了,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攻击关节。 斩断了腿他们会瘸,但刺破心脏却没有什么效果。 所以,亚索一出手目标就是锤石的胳膊,只要斩断了胳膊,锤石丢不了灯笼、甩不开锁链,就只能任人鱼肉。 锤石自然不会站着不动等亚索给自己来一下了,他身形轻飘飘的悬浮起来,脚不沾地的向后飘出去两米有余,堪堪避开了亚索的一剑……才怪咧! 眼见着长剑斩空,亚索索性解除了对疾风之灵的束缚,一尺有余的青芒忽然暴涨,化为一道疾风,去势不减狠狠地斩在了锤石的胳膊上。 锤石那一身破破烂烂的长袍斗篷被忽然的疾风吹的鼓胀起来,干瘪枯瘦的胳膊则是在爆发了一片绿光之后齐根断裂——别看面对卢锡安的时候锤石很嚣张,但在亚索面前,他可嚣张不起来! 通常的武器并不能对不死者造成致命伤害,想要让他们真正感受到疼,要么使用圣石制造的圣光武器,要么使用禁魔石制造的禁魔武器,要么使用符文魔法制造的符文武器。 要么……就像是亚索一眼,使用附灵武器! 虽然那玉质青龙被留在了艾欧尼亚,给艾瑞莉娅看管辛德拉用,但亚索本身的疾风剑术可没有丢! 比尔吉沃特这里的风水是不怎么好,疾风之灵也总是腥兮兮的,但疾风之灵就是疾风之灵,锋锐的青芒可不会因为味道奇怪有半分威力上的折扣! 猝不及防之下,锤石直接中招! …………………… 失去了一条手臂,锤石并未感觉疼痛——他只是觉得左胳膊那里凉飕飕,有点微妙的轻松。 很锋锐的剑术。 亚索的剑让锤石想起了莱卓斯——那个被困在迷雾里的剑士。 他们的剑术一样强大,一样锋锐,但和亚索不同的是,莱卓斯已经是自己这边的一员了,虽然他依旧保持了可怜的那一丢丢理智,但距离彻底沦为黑雾的傀儡也只有一步之遥。 剑术精通很强大,但在黑雾的面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这样想着,锤石低下头,发出了桀桀怪笑,他的笑声如圆月之下的夜鸮,阴森而瘆人。 卢锡安有点发懵——他和锤石打了很久的交道,都没见过这货发出这么诡异的笑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后,下一刻,让他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还剩下一只胳膊的锤石拖着自己的引魂灯,足不点地的越飘越远,丝毫没有给亚索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持剑而立的亚索目瞪口呆,匆匆赶来的莎拉怀疑人生。 就这? 暗影岛的头领,就这么跑了? 想到了之前那个无脑冲击塞壬号,结果被亚索生生砍死的赫卡里姆,再看看身形隐没在黑雾之中、再也看不见的锤石,这一刻,莎拉感觉自己需要重新审视一下暗影岛,也重新审视一下亚索了。 究竟是前者徒有其表,还是后者深藏不露? 面对着莎拉带有质询的目光,亚索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默默收剑而立。 …………………… 锤石跑了——不是他打不过亚索,而是他没必要和亚索争。 赫卡里姆和铁之团完蛋已经让他没有了狩猎的胃口,而且没有了那些傻大个,仅仅依靠着手里的锁链,他也弄不到几个可口的灵魂,如果不是卢锡安突然出现,他早就离开比尔吉沃特了。 而且,在被一剑削去了胳膊之后,锤石已经猜到了亚索的身份。 和通常人们所认为的不同,暗影岛并非与世隔绝——至少锤石不是,同某一位半神,他和诺克希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与合作。 哦,现在我们应该称呼他们为“诺克萨斯人”——诺克希是诺克萨斯那里曾经的一个古老帝国的名字。 不久之前,那边的苍白女士刚刚传来消息,要小心一个使用长剑、会召唤疾风的人,这才没多久,锤石就遇见了。 很清楚亚索代表着什么的锤石可没有给自己名义上的“盟友”找回场子的意思,在察觉了亚索身份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这不是怂,而是明智的转移。 人人都以为蚀魂夜总是比尔吉沃特和蓝焰群岛倒霉,但没人知道,艾欧尼亚也早就在锤石的名单上了,更没人知道,诺克萨斯人入侵,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来自于锤石,来自于他和那位苍白女士的交易。 打破艾欧尼亚的防御、吸引艾欧尼亚人的注意。 换取带有诅咒的永恒生命。 这种交易双方早已经是轻车熟路。 虽然这一次的交易似乎出了点问题,苍白女士希望通过战争在达成交易的同时扫除异己,导致艾欧尼亚有了联合在一起的趋势,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艾欧尼亚,早就不像之前一样无懈可击了。 在这个逐渐侵蚀艾欧尼亚防御的关头,锤石怎么可能去撩拨亚索?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亚索能把自己当作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就像是曾经教团以为自己只是无足轻重的仓库管理员一样——福光岛的教团被仓库管理员毁掉了,艾欧尼亚也将被一个不知名的懦夫毁掉。 这样想着,锤石的脸上再次出现了可怖的笑容,断裂的左臂在黑雾中重生,他飘然来到了海面上,然后隐没在了茫茫不死者的狂潮之中。 蚀魂夜还长,虽然锤石已经退场,但一切……尚未结束。 ———————— 还有一章,应该是半夜左右。 【0158】 赚钱动力 锤石突然的逃跑让亚索有些傻眼,他本能的感觉这里面仿佛有点事情不对,但想来想去,却始终找不到问题在哪——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只能挠挠头,将锤石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然后把注意力放在剩余的不死者身上。 毕竟答应了莎拉要帮助比尔吉沃特渡过这个蚀魂夜,亚索一向诚实守信,说到就要做到。 这样想着,亚索愉快的窜进了密密麻麻的不死者之间,踏前斩窜来窜去,走路都带风——他发誓,这真的不是因为难以拒绝清兵的诱惑。 而就在亚索哼着小曲、开始快乐的时候,刚刚被他救下的卢锡安却丝毫都快乐不起来。 锤石落荒而逃,卢锡安感觉有些空落落的——锤石跑掉了,他有点失落,也有点庆幸,还有些不甘,这些复杂的情绪被糅合在一起,成为了他脸上的一片黝黑。 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有些无奈的暂时放弃了继续找锤石麻烦的念头,带着一对武器,冲进了浩浩荡荡的不死者大军之中。 卢锡安需要一点战斗,一点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发泄自己心中这复杂的情绪。 面对着锤石只能刮痧的圣光在面对不死者杂鱼的时候,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亚索那边抵御不死者诅咒只靠自身修为不同,卢锡安看起来身体素质一般,也没啥特殊的能力,只靠一双手枪,就硬生生将屠宰码头变成了长坂坡,圣枪洗礼之下,不死者被迅速融化。 如果说亚索在不死者大军之中窜来窜去还需要相当的技巧和熟练度,那卢锡安这扳机扣到底、无脑突突突的战斗方式就要暴力很多了。 面对着如潮水一般的不死者,亚索见缝插针,踏前斩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正确的道路,然后收割沿途中所有保守诅咒的灵魂;而卢锡安则是双枪开路,直接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直接把不死者的人潮杀了个对穿。 而卢锡安面对不死者杂鱼时候的表现,则是让迟来一步、一直看戏的莎拉惊喜连连。 …………………… 没办法,如果没看见刚刚面对锤石的表现,恐怕莎拉还会以为卢锡安更强一点呢! 眼见着卢锡安又一次将不死者大军杀了个对穿,莎拉一边有一发没一发的进行着自由射击,一面越看卢锡安越感觉眼馋。 她当然不是馋卢锡安身子——到现在为止,她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脸——她馋的是卢锡安的武器! 那两把枪……面对不死者的时候,真的是效果拔群。 就算莎拉费尽心思给自己弄大弹鼓、准备圣水,可在不死者面前,她的两把手枪也仿佛是滋水枪,一定要火力全开才能稍微有那么点效果。 这种火力全开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的——短时间内如果再来一次,莎拉的双枪就很有可能出现机械故障,然后直接卡壳。 但卢锡安那两把武器就不一样了。 这才多长时间,莎拉已经看见他进行好几次那种火力全开的连击了…… 如果自己能有这么两把武器,那未来的蚀魂夜,比尔吉沃特的压力就会小上不少! 身为当之无愧的比尔吉沃特第一富婆,莎拉觉得自己需要和卢锡安好好谈谈。 …………………… “嘿,小伙子。”趁着卢锡安再次杀回码头的时机,莎拉抬枪毙了一个在他身后试图偷袭的食尸鬼,“能不能问一下,你的武器是怎么来的?” “呼——” 有了莎拉的帮助,为了宣泄怒火而杀来杀去的卢锡安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同样手持双枪、尽情开火的莎拉,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下扯了扯。 挺好个姑娘,可惜太白了。 “圣石武器。”看在并肩作战的份上,卢锡安还是惜字如金的吐露了一点消息,“远古遗物。” 远古遗物一词让莎拉心里忽然一凉。 对于重生教团、对于福光岛毫无了解的莎拉听见“远古遗迹”一词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恕瑞玛的那些远古魔法物品。 而那些东西只要确认了是真的,在皮尔特沃夫的拍卖会上,每一个都能拍出惊天的价格。 那些价格……莎拉一般都是承担不起的。 再有钱的海盗,那也是海盗——距离真正的商业大亨,莎拉还差的远呢! 在比尔吉沃特,人们使用的最大额货币才是银蛇币——但在皮尔特沃夫,金海克斯早就进入了日常的财富流通,说起有钱,皮城人完全可以底气十足的说上一句“在座的都是垃圾”。 整个比尔吉沃特,也就只有曾经的普朗克能称得上是巨富,多年的积累和劫掠所得让他的财宝堆满了仓库,说起可用的流动资金,他或许能够和皮城的那几个大财阀相提并论。 可惜的是,随着焰浪之潮,普朗克的财宝已经和他的人一起,彻底不知所踪了,作为继任者,莎拉还没有开始自己的财富积累,仅仅依靠着塞壬号这一年的艾欧尼亚贸易,还不足以让她拥有太过身后的家底。 所以,客观的说,虽然莎拉在比尔吉沃特是第一富婆,但如果是在皮尔特沃夫,她的财富恐怕也只能赶得上一个中小型家族…… 而中小型家族的财力,是没有资格在拍卖会上打远古魔法物品主意的——实际上,如果莎拉真的足够有钱,她完全可以给自己的亲卫队换一套禁魔石制造的武器,德玛西亚虽然相对封闭,但禁魔石武器还是有不少流入市场的。 只是往往有价无市而已。 所以,要不是因为不够有钱……你以为莎拉会让雷文用这来历不明的圣水糊弄事啊!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这一刻,厄运小姐的心里,名为“财富欲”的火焰终于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 暗暗下定决心多赚钱之后,莎拉整理好情绪,再次看向了卢锡安。 “那么,这位先生——” “我叫卢锡安。” “好的,卢锡安先生。”莎拉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你有没有兴趣成为一个船长呢?” ———————— 晚了一点。 【0159】 夜色将尽 在符文之地,文明相对独立、但又彼此有所交流的诞生于三个地方——弗雷尔卓德、恕瑞玛和艾欧尼亚。 而这三个文明发源地,也正好代表了符文之地人类的三大人种。 首先,是弗雷尔卓德文明诞生的白色人种。 万年之前,三姐妹战天斗地,后来迁徙南下的弗雷尔卓德人遍布了整个瓦罗兰大陆,逐渐成为诺克希人(今诺克萨斯人)、德玛西亚人(今德玛西亚人)等白人种族。 其中,弗雷尔卓德人的毛发颜色最浅,而诺克萨斯人的毛发颜色最深,最后诞生的德玛西亚人则是有着最多样的外貌——毕竟他们是移民到德玛西亚、多比符文战争的人,混血程度最高。 然后,是恕瑞玛文明诞生的深色人种。 恕瑞玛的辉煌也有悠久的历史,在飞升者大军还在、天神战士军团上位陨落的时候,恕瑞玛人的脚步遍及了整个恕瑞玛大陆。 而随着王朝衰落、皇帝不再,恕瑞玛帝国分裂,而恕瑞玛人也逐渐分离,变成了海力亚人(散布各地的黑色面孔的族裔)、芭茹人(蓝焰群岛的褐色人种)、以绪塔尔人(库莽古丛林中的棕色人种)、拉阔尔人(崇拜巨神的巨神峰人)和留守恕瑞玛的新恕瑞玛人。 最后则是相对封闭、和灵界交流较多的艾欧尼亚诞生的浅色人种。 在看到了卢锡安的肤色之后,莎拉下意识的将他当成了和自家大副雷文一样的海力亚人——海力亚人的来源已经不可考,他们广泛的分部在德玛西亚、诺克萨斯、蓝焰群岛和恕瑞玛北部。 虽然莎拉不知道卢锡安的来历,但根据她的经验,生活在比尔吉沃特的海力亚人,没有谁能拒绝成为船长的诱惑。 可惜,莎拉弄错了情况。 从人种上说,卢锡安的确是海力亚人。 但和通俗意义上人们认知的、生活在蓝焰群岛和德玛西亚的海力亚人不同,卢锡安是有迹可循的福光岛遗民。 身为重生教团的圣枪游侠,卢锡安自然不可能留在比尔吉沃特做什么船长——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莎拉的请求,然后酷酷的表示“自己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你说的更重要的事情。”莎拉想了想,露出了了然的微笑,“指的是去追逐刚刚逃跑的那个不死者吗?” “没错。”卢锡安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没有隐瞒,“他囚禁了我唯一的亲人……我必须追上他,夺回我的挚爱。” 看着面前默默进行自我包扎、眼里写满了仇恨的卢锡安,这一刻的莎拉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也许,对他来说,那个叫锤石的不死者,就是曾经自己眼里的普朗克吧。 想通了这一点,莎拉在失落的同时,也有些释然。 以己度人,曾经背负了炽烈仇恨的莎拉很清楚那种煎熬和痛苦的滋味,仇恨是痛苦的折磨,也是前进的动力——虽然非常可惜,但最后她也只能摇摇头,然后将一袋银蛇币丢给了卢锡安。 “拿着吧。”莎拉打了个哈欠,示意卢锡安收下自己的馈赠,“你的披风该换了——祝你早日成功!” 说完,莎拉也不再管一脸懵逼的卢锡安,大步流星跟在了亚索的身后。 蚀魂夜还没结束,比尔吉沃特的街道里不死者还在到处乱窜,厄运小姐可是很忙的! 而另一边,呆滞的看着手里的银蛇币,卢锡安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透露了一个额外的消息。 “告诉那个拿剑的人——锤石似乎在筹划着针对艾欧尼亚的阴谋!” 没有了领头人,接下来的蚀魂夜危险性就降低了很多。 虽然密密麻麻的不死者依旧会传染诅咒,但没有了赫卡里姆做冲锋的那个箭头,依托着塞壬号的水手们还是能够扛住他们的。 而那些全副武装、进行了海克斯改造的精锐则是跟在了亚索与莎拉后面,开始沿着大街小巷清理起了游荡的不死者——虽然疾风不能消灭浓雾,但至少可以暂时将其驱散。 凭着这一手“黑雾退散”,没等天亮,亚索就大体上扫清了四处游荡的不死者。 …………………… 俄洛伊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蚀魂夜的情况。 过去的蚀魂夜,在必要的时候,俄洛伊会亲自出手,驱逐赫卡里姆,以保证比尔吉沃特的安全。 而这一次,在普朗克完蛋之后,她还未和莎拉达成任何实际上的合作,因此除非莎拉主动求助,否则她是不会主动提供帮助的。 这关系到在接下来比尔吉沃特秩序中,蛇母信仰的地位。 被人需要,就会被人尊敬——实力法则,亘古不变。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啊……似乎没有俄洛伊的帮助,比尔吉沃特也能安然度过蚀魂夜? 蛇母的祭司们都很着急,他们非常担心从此莎拉就一脚踢开蛇母信仰,甚至连什一税都不再支持。 在一群忧心忡忡的祭司之间,俄洛伊看起来非常的淡定——她正愉快的吃着芒果,将芒果核啃干净后,慢条斯理的吮吸着手指上的芒果汁。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祭司们开始频繁地朝着俄洛伊投来询问的目光,而整个过程中,俄洛伊始终淡定无比。 终于,眼见东方微微发亮,黑雾渐渐散去,有人大着胆子,开口问向了俄洛伊。 “真者——” 然而,没等他将自己的话说出口,俄洛伊就仿佛洞察了他心中所想一样,打断了塔。 “急什么。”将芒果核丢进了垃圾桶,俄洛伊一把抓起了神悉,“真正驱逐了蚀魂夜的又不是那位厄运小姐,而是我们未来的尊者冕下!” 眨了眨眼睛,祭司们面面相觑。 好像……是这个道理? 就在祭司们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俄洛伊的节奏时,神殿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大门,举着珊瑚吊坠的莎拉正面带微笑,站在蛇母的神殿之外。 “俄洛伊。”莎拉看起来满脸的轻松,“我们要谈谈接下来的合作问题了!” ———————— 第二章要稍微晚一些。 【0160】 交易谈判 眼见着莎拉这么一大早就出现在了神庙外,还直接表现出了愿意继续和娜迦卡波洛斯教派合作的意思,除了俄洛伊满脸理所当然之外,其他的祭司多少都有些意外。 没看错的话……昨天晚上亚索收拾那些不死者的速度,好像比俄洛伊还要快吧? 要知道,和蛇母合作可不是免费的——不仅不免费,俄洛伊还不接受“官方支持”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只接受真金白银。 换句话说,想要在娜迦卡波洛斯的庇护下渡过蚀魂夜,那价格可不低——毕竟信仰这东西,从来都不便宜的。 然而,现在莎拉明明已经和亚索建立了关系,却还反过头来,找上了俄洛伊商议合作! “明智之选。”在其他祭司的错愕之中,俄洛伊伸手接过了莎拉的那枚护身符,“这样看来,你将会是一个不错的统治者。” “这和会不会成为不错的统治者没什么关系。”莎拉跟在俄洛伊身后,进入了神殿之中,“说实话,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比较便宜的。” 便宜这个字眼显然对俄洛伊来说有些冒犯,海兽祭司停下脚步,一双蛇瞳中充满了警告的味道。 “注意你的言辞,厄运小妞。”俄洛伊颠了两下神悉,言语之中也不复客气,“自大与亵渎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这不是自大。”进入了谈判状态的莎拉丝毫不为所动,“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我实在出不起亚索的价钱了。” …………………… 在这一点上,莎拉倒是没有撒谎。 实际上,来找俄洛伊之前,莎拉的确考虑过要不要在此后的蚀魂夜中,拒绝来自娜迦卡波洛斯的帮助,转而利用亚索清除不死者——从之前亚索轻松扫荡不死者的情况来看,如果亚索愿意帮忙,蚀魂夜并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这样选择的话,代价是什么呢? 在亚索个人的角度上,他其实并不介意每年的蚀魂夜跑到比尔吉沃特快乐一番——但别忘了,在理论上,目前亚索还是艾欧尼亚的领袖呢! 雇佣一国领袖,莎拉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而这份诚意本身,其实已经和亚索的个人意志无关了——身不由己的情况,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庙堂,都是一样的。 这一次亚索出手相助看起来是免费的,但这一方面是还人情,一方面也意味着在接下来关于艾欧尼亚特产运输方面,莎拉和比尔吉沃特将会忍痛割肉。 这是以亚索和莎拉的默契为前提的利益交换——因为两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们各自代表了一方势力,所以即使互相信任,这份交换也必须以公平为原则。 也就是说,就算亚索愿意无偿帮助,莎拉也要有与之对应的付出。 考虑到亚索的身份,莎拉自认为付不起这份代价。 而在见识了蚀魂夜群魔乱舞、百鬼夜行的情况之后,莎拉也清晰的认识到,仅仅依靠着自己很难对抗那些不死者,所以在天色放亮之后,她直接就找到了俄洛伊。 海盗之王和蛇母祭司的交易还要继续下去。 俄洛伊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才自始至终都毫不着急——而且,除了笃定莎拉需要自己的帮助之外,俄洛伊还对亚索也保持着关注。 亚索之前英勇的表现已经引起了俄洛伊的注意,她现在完全理解了娜迦卡波洛斯的神谕,这样一个收拾起不死者毫不手软、轻车熟路的家伙,那一定要成为蛇母的信徒! 在亚索带着几个小队追亡逐北的时候,莎拉和俄洛伊在娜迦卡波洛斯的神殿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双方唇枪舌剑,讲来讲去核心内容只有一个—— 俄洛伊在蚀魂夜庇护比尔吉沃特会得到怎样的报酬。 最开始的时候,按照海兽祭司的意思,双方就应该萧规曹随,按照之前普朗克和俄洛伊的打算来——蛇母收取什一税,接受按时的供奉,在蚀魂夜的时候庇护比尔吉沃特不会被黑雾淹没。 但莎拉显然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虽然普朗克和俄洛伊达成的协议不算苛刻,但莎拉更希望取消什一税,将其改为“从比尔吉沃特的税收中拿出固定的比例交给蛇母神殿。” 至于比例是多少……莎拉认为可以保持之前什一税的程度。 虽然看起来收益没有减少,但俄洛伊显然不会认同这种想法——要知道,什一税是娜迦卡波洛斯教派直接向比尔吉沃特的水手们收取的,任何出海行动不交什一税的家伙都会遭受种种厄运。 而现在,一旦什一税从教派直属税收变成了莎拉的拨款,那双方的性质就全然改变了、 直接收取什一税意味着娜迦卡波洛斯的信仰在比尔吉沃特不断扩大,而且可以直接干涉世俗。 但如果按照莎拉的说法来,那无形之中教派就会被比尔吉沃特之主低一截! 这一点俄洛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 双方的谈判陷入了僵持。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亚索则是感觉自己的心很累。 …………………… “【第一幕·焰浪之潮】完成。” “任务评价:a,获得奖励:水下呼吸。” “水下呼吸:你永远不会溺水,下水就跟回家一样。”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看到了任务的奖励之后,亚索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水下呼吸……这是认真的吗? 亚索不喜欢游泳,也不喜欢海,对他来说,水下呼吸唯一的使用场合就只有早上洗脸的水盆了! 有个锤子用啊! 然而,就在亚索疯狂吐槽的时候,下一条任务让他终于微微眯起了眼睛。 “主线任务【第二幕·黑暗交易】激活。” “【第二幕·黑暗交易】:从卢锡安嘴里,你得知了锤石似乎在针对艾欧尼亚的信息,而考虑到锤石能量和苍白女士高度一致,双方很有可能拥有各自不同的能力。” “任务目标:找出锤石的阴谋。” 见着这简短的任务目标,亚索默默吸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 这一章是昨天8日的。 【0161】 似曾相识 在与锤石交手的时候,亚索就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明明是第一次面对不死者的诅咒,为什么他回会感觉到明显是似曾相识——过去是谁给了他类似的体验? 答案是乐芙兰。 在之前和乐芙兰的短暂交手期间,亚索也感受到了这种半死不活的力量。 虽然噤声魔印看起来似乎是奥术魔法,但在亚索眼里,乐芙兰每次出手所带有的枯萎破败之感是骗不了人的! 考虑到之前卢锡安所说的“锤石对艾欧尼亚有企图”,亚索有理由怀疑,艾欧尼亚之战和可能只是某个庞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啧,真糟糕。 亚索选择离开艾欧尼亚,就是认为现在战争结束,在恢复期自己能够轻松一点——谁能想到,这才到比尔吉沃特没多久,自己就“意外”发现,原来战争只是阴谋的开始……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亚索发现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劳碌命。 本来还想着帮莎拉一把之后就离开比尔吉沃特,然后去四处溜达溜达,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现在这么一看,还旅行个锤子哦! 蚀魂夜之后,亚索就要回艾欧尼亚去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亚索只能将艾欧尼亚贸易提上日程——他是看见了莎拉去找俄洛伊的,也很清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这位新一代海盗女王要花大功夫整理比尔吉沃特内部事宜。 行吧,各回各家! 初步确认了自己下一步的流程,亚索有些失望的长出了一口气。 总觉得这次比尔吉沃特之旅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顺利,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久,也只是还了人情、厘定了贸易条例而已。 不行。 怎么着自己也得弄点好处吧? 已经做好回艾欧尼亚准备的亚索开始思考起“带点什么特产回去”的问题——然后,想来想去,他都没发现有啥值得带的。 比尔吉沃特这破地方,真是啥也没有! …………………… 蚀魂夜结束之后的第二天,亚索和莎拉开诚布公的就下一阶段的艾欧尼亚贸易展开了磋商。 虽然都是老交情了,但在谈判桌上,无论莎拉还是亚索,都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艾欧尼亚贸易的利润是惊人的,在过去的短短一年时间里,莎拉的麾下就从塞壬号一条船,变成了塞壬舰队这一支拥有整整十二艘船的舰队,为维持了这一切的财源,也只有艾欧尼亚三角贸易这一项。 现在艾欧尼亚结束了战争,亚索不可能再将所有的利润都交道莎拉手里,而莎拉也不甘心做一个单纯的搬运工,双方在“谁才是贸易主导者”的问题上唇枪舌剑,一个说我是生产者,一个说我有平台,而讲到了最后,还是亚索占据了上风。 没办法,卖方市场。 最后,双方达成了新的契约——塞壬舰队依旧是艾欧尼亚特产唯一出口代理商,但在货物出口离岸之后,只有四分之一由塞壬舰队出资购买,购买价格每年商定,而其余四分之三依旧归属艾欧尼亚普雷希典政府所有。 而全部艾欧尼亚特产被运抵皮尔特沃夫后,将以统一售价出售,最后双方再进行二次分账。 契约很快写好,一式两份的契约上,亚索和莎拉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起自己的那份契约,莎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粗略算来,接下来自己在艾欧尼亚贸易方面的收益将直接减少三分之二左右。 但……就算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也足够莎拉迅速的积累财富了——有了这份收入,就算她不去打家劫舍,也很快能和普朗克一样积累起惊人的财富! 而对于亚索来说,这也可以接受了。 别看依旧让出了一大片利润,但说句实话,如果真的一脚踢开比尔吉沃特,现在整个艾欧尼亚,恐怕也没谁能一力操持起整个贸易流程——普雷希典政府现在人手稀缺,连日常事务都处理不过来,更何况外贸事宜! 总的来说,虽然大家都略有遗憾,但依旧是双赢的买卖! 收起了契约的莎拉主动起身,倒了两杯朗姆,然后笑吟吟的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亚索。 “你这就要回去了?” “差不多吧。”亚索接过朗姆,干净利落的一饮而尽,“总归有点意外收获……对了,向你打听两个人。” “哦?”莎拉闻言,有些意外的挑起了眉梢,“找我打听人……你要找谁?” “那两个吸引了普朗克注意的倒霉蛋。”亚索也不隐瞒,“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是叫这名字吧?” “你还能看上那种家伙?”莎拉相当意外,随即摇了摇头,“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们可不是什么诚实守信的好人,有些时候也很不靠谱,再加上一个是酒鬼,一个是赌鬼……” “你舍不得了?”亚索一语道破莎拉心中所想,“怎么,他们对你还有用?” “短时间没有。”莎拉耸了耸肩,“但说起来的话,这种好用的家伙,总归是会用的上的。” “那就先借我用用好了。”亚索摆了摆手,“不用很久——用后还你,带利息的那种!” “行吧。”迟疑了片刻,莎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别把他们坑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亚索愉快的摆了摆手,“这么好用的工具人,怎么能用后即丢呢?” …………………… 比尔吉沃特,暗巷。 在一个地下赌场里正大杀四方的崔斯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鼻子一痒。 “阿嚏——” 突然的喷嚏让周围的赌徒纷纷抬起头来对他怒目相视——而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的崔斯特舍弃了五分之一赢来的筹码,拉上正往自己嘴里灌酒的格雷夫斯,迅速离开了闹哄哄的牌桌。 总觉得有危险。 然后,就在他特意绕后门离开、从小道去往屠宰码头的时候,一队人出现在面前,拦住了崔斯特的去路。 看打扮……这些人应该是铁钩帮的余孽。 为首的那个家伙崔斯特认识——他叫老崔,曾经是普朗克身边的红人,可惜因为焰浪之潮的缘故,他半边身子的皮肤都烧坏了,成为了真正的红人。 “崔斯特。”老崔的嘴角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 第二章在后半夜了。 【0162】 精妙配合 崔斯特的预感本能又生效了,但他本人一点都不开心。 “我早说了。”看着在自己脚边烂醉如泥的格雷夫斯,崔斯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们应该早点离开比尔吉沃特的……” “酒……” 很可惜,还处于喝醉状态的格雷夫斯现在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虽然霰弹枪正死死的抓在手里,但目前来说,他可没什么战斗力。 “老崔——对吧。”眼见着似乎强行突破有点困难,崔斯特一面扯着格雷夫斯,一面谨慎的靠向了一边的墙壁,“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的……” “但我可不想和你谈,小白脸。”老崔拔出了腰刀,带着手下步步逼近,“你毁了我的一切,我现在只想要你的脑袋!” “如果留我一命,你能在赏金榜上换取更多的钱。”崔斯特依旧试图挽回局面,“我个人还是挺值钱的……” “我不差这些钱了!”可惜老崔并不吃这套,直接挺着腰刀窜了上来,“你这个混蛋,受死吧!” 下一刻,崔斯特的手里亮起了魔法灵光——那副在他离开赌场时顺手牵羊的卡牌发挥了惊人的效果,几张卡牌旋转着飞出,然后在半空中就变成了红色,随即直接原地炸裂。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老崔和几个试图围过来的铁钩帮余孽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沉闷的爆炸声让他们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不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爆炸之后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 显然,他们在“崔斯特很难缠”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决心速战速决。 崔斯特的心很累。 如果不是因为带着格雷夫斯这个倒霉的累赘,自己完全可以潇洒的打个响指,然后从原地消失,去屠夫之桥上看这几个傻大个急的团团转。 但偏偏这时候格雷夫斯喝多了,正抱着他那一杆新的霰弹枪呼呼大睡…… 卡牌魔法可不足以让崔斯特带着两个人一起离开。 怎么办? 为了防止自己被几个人擒住,崔斯特不得不大把大把的甩出卡牌,眼花缭乱的飞牌和此起彼伏的爆炸一时间拖住了局势,但随着卡牌存量的不断减少,崔斯特已经开始左支右绌起来了。 该死的…… 再次丢出了几张红色卡牌,崔斯特用脚钩住了格雷夫斯怀里的霰弹枪——虽然更擅长卡牌,但崔斯特的枪法也不差,现在牌不多了,也许自己需要借用一下老伙计的家伙了。 然后,就在崔斯特一抬腿、试图将这把霰弹枪钩起来的时候,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因为这把霰弹枪过于沉重的原因,崔斯特并未能够将其钩起来。 “狗屎……” 这一刻,崔斯特终于明白为什么格雷夫斯会在酒后吹嘘说“除了自己之外,没人能用这把枪。” 这么沉重的霰弹枪,跟个铁疙瘩一样,除了皮尔特沃夫那些经过了海克斯躯体改造之人,那有谁能用的起来? 可以自由持枪射击的……也就格雷夫斯这个膂力惊人的混蛋了吧? 崔斯特的攻击节奏断档了——趁着这个机会,老崔和一众手下迅速缩小了包围圈,狠狠地扑向了崔斯特。 左右为男的崔斯特虽然极力摆脱、蛇皮走位,但还是被一拥而上的铁钩帮余孽逮了个正着,老崔面露狞笑,一面高喊着“按住这个混蛋”,一面狠狠地一刀斩下。 我叫你坑死普朗克! 我叫你毁灭铁钩帮! 我好不容易从普通的帮众里脱颖而出,结果还没来得及享受红利,就成为了被通缉的逃犯…… 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啊! 现在,你就把这条命赔给我吧! 看着提刀斩向自己的老崔,崔斯特无奈的使用了夹在自己袖口之中的底牌。 卡牌的光辉亮起,崔斯特迅速消失在原地——在彻底离开之前,他踢了地上的格雷夫斯一脚。 希望那个白痴还有点用。 …………………… 格雷夫斯正在做梦,在他的梦里一切应有尽有——甚至连崔斯特都有。 虽然之前和崔斯特一起被厄运小妞坑了一手,但事情看起来并没有多么糟糕——除了崔斯特毁了一身最喜欢的衣服之外,两个人在焰浪之潮后,仍然算是全须全尾。 甚至在事后,莎拉还给了崔斯特足够的报酬——而依靠着这些报酬,崔斯特搬空了三家赌场。 考虑到崔斯特赢来的筹码太多了,格雷夫斯善解人意的帮他用一点——于是,在崔斯特搬空赌徒们的口袋时,格雷夫斯也搬空了赌场的酒窖。 虽然这些赌场的酒窖里只有最普通的朗姆酒,而且比尔吉沃特的朗姆酒也比不得皮城甜酒、德邦白兰地,但对于格雷夫斯来说,这恰恰是他最熟悉、最喜欢的味道。 就这样,格雷夫斯喝多了。 醉酒的格雷夫斯抱着自己那杆大枪,嘴里嘟嘟囔囔着,甚至崔斯特都和人打了半天,他都没有丝毫清醒的意思。 在这个过程中,倒在地上的格雷夫斯也被人踢了两脚,但他只是咂咂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如果没有崔斯特,恐怕格雷夫斯被人砍了都不会醒来。 然而,在崔斯特传送跑路之前,鸡贼的卡牌大师一脚踢在了格雷夫斯的腰部左侧——在之前的焰浪之潮中,格雷夫斯这里被烧伤,一大块皮肤都脱落了,虽然踢打别的地方格雷夫斯没有反应,但这一忽然挨了一脚,那可比鸡飞蛋打都疼。 于是,格雷夫斯终于从梦中惊醒,怀抱着霰弹枪的法外狂徒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而在他身边、毫无防备的老崔就这样被大口径的霰弹轰了个脑袋开花。 “唔……”格雷夫斯挤了挤眼睛,伸手挠了挠因为宿醉而鼓胀的脑袋,“好像有人完蛋了?” 就在格雷夫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在他旁边,倒在血泊之中的老崔也停止了呼吸——这个倒霉的铁钩帮暴徒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是“该死,难道这个蠢货从来都开着保险的么?” 是的,老崔到死也不知道,格雷夫斯这把单纯追求大口径、高杀伤的霰弹枪,根本就没有保险。 ———————— 今天还有两章。 【0163】 天降援兵 很难说是因为默契还是运气,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总归打出了一波精妙的配合。 老崔饮恨当场让剩余的铁钩帮喽啰们多少有些迟疑——虽然严格来说,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是毁灭整个铁钩帮的掘墓人之一,但对于他们这些小喽啰来说,没了铁钩帮,还有其他很多地方可以去,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领头人死了,唯一支持这些喽啰们打下去的就只有面子了。 见到了这一幕,崔斯特暗暗出了口气——然后,就在他打算出言引起剩下人的注意力,然后在追逐战中耗尽他们剩余耐心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出现了。 “狗东西!”迷迷糊糊的格雷夫斯显然没搞清情况,毫无默契的站了出来,“跑到爷爷面前来作死吗?” 听到了这句话,崔斯特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本以为能顺势拉扯开的,偏偏这时候格雷夫斯嚎唠一嗓子…… 以这些亡命之徒的性子,如果没有下一步的冲突,那最后大家也只是喝骂几句,面子上过得去之后就一切结束,偏偏这时候迷迷糊糊的格雷夫斯跳脸嘲讽…… 完蛋了! 果然,前一秒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打下去的喽啰们,这一刻就再次面露凶光——瞧不起谁呢,混蛋?! 崔斯特开始洗牌,卡牌魔法的灵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需要回到格雷夫斯身边,然后拉着那个不省心的混蛋快点开溜! 而另一边,格雷夫斯迷迷糊糊的端着霰弹枪,直接砰砰两枪逼退了周围的喽啰——然后,就在他快速拔枪、子弹上膛的时候,醉酒带来的头晕脑胀让他忍不住脚下一阵踉跄。 噌—— 湿滑的道路上,格雷夫斯摔了个四脚朝天——这里可是比尔吉沃特,潮湿的环境加上四季不断的海风,随便哪条路的路边都有滑溜溜的青苔,在这种地方快速拔枪,那可要加倍小心。 虽然本能让格雷夫斯死死地攥住了武器,但失去平衡之后,他显然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见到了这一幕,崔斯特急忙摸出一张牌,想要援护到格雷夫斯身边,但近在咫尺的喽啰们显然要快过卡牌大师一步。 “去死吧,混蛋!”跑在最前面的家伙狞笑着丢出了手中的斧子,“砍掉你脑袋的人是疤眼隆索!” 虽然一只眼睛上有着利器留下的伤疤,但这货投掷飞斧的准头还是相当可靠的——斧柄脱手之后,沉重的飞斧笔直的飞向了扶着自己后腰、试图爬起来的格雷夫斯。 而崔斯特虽然也掷出了一张万能牌,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真是倒霉。”这样想着,崔斯特默默将传送点设置在了飞斧投掷的路径上,“烂酒鬼快点爬起来啊!” 代表着传送的光辉一闪而逝,崔斯特的身形拦在了格雷夫斯面前,下一刻,就在他即将被命中的时候,一道半透明的墙壁忽然出现。 “感人至深的友情。” 飞斧就这么直直地砸在了半透明的疾风屏障上,然后被直接弹开——疤眼隆索抬起头,看见了一个午夜梦回时总能将自己惊醒的身影。 亚亚……亚索?! 嗷的怪叫一声,隆索也顾不上自己的飞斧了,直接转头就逃之大吉——作为一个诺克萨斯逃兵,他离开巴鲁鄂,偷渡到比尔吉沃特做一个海盗喽啰,就是因为他所在的飞斧手部队被面前这个人轻松击溃,而这个倒霉孩子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就算自己抛弃了一切过去和荣誉,跑到了比尔吉沃特,都未能彻底摆脱这份梦魇。 发自内心的恐惧是会传染的。 眼见着隆索仿佛见鬼了一样,其他几个喽啰心下一惊,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掉头开溜。 就这样,在崔斯特还高举右手,打算以伤换命的时候,战斗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可以放下你的右手了。”亚索摇了摇头,伸手在崔斯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实话,诺克萨斯的飞斧可不是用一只手就能拦住的。” …………………… 劫后余生的崔斯特拖着又一次快要睡着的格雷夫斯,跟着亚索来到了莎拉的酒馆里。 “我叫亚索——喝点什么,崔斯特?”亚索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坐在了吧台里面,“朗姆还是牛奶?” “呃,柠檬水就好了。”崔斯特两个都没选,而是在担心的看了一眼依旧呼呼大睡的格雷夫斯之后,选择了一份较为安全的饮料,“可以的话,给他弄一杯能解酒的。” “没问题。”亚索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了酒保,“一杯柠檬水,一壶清酒,一杯冰水,算莎拉的。” 莎拉? 听到了这个名字,崔斯特微微眯起了眼睛。 没记错的话……莎拉似乎是那位厄运小姐的本名吧? 而直接称呼她为莎拉,这种事情他只在塞壬号大副雷文身上见过。 难道他也是厄运小姐手下的高层人物? 听说不久之前,塞壬号曾经换过一位三副,难道就是自己面前这个艾欧尼亚人? 一瞬间,崔斯特想到了很多,但想来想去他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亚索扯上关系。 不是已经和厄运小姐钱货两清了么,怎么亚索还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 默默接过了柠檬水,崔斯特小小的抿了一口,开始试图理清亚索此行的目的——被厄运小姐坑了一次之后,他可不打算再被坑第二次。 然后,就在崔斯特仔细思考的时候,亚索接过了酒保手里的冰水。 噫? 他为自己点的是冰水? 难道给格雷夫斯准备的“能解酒”的东西是清酒? 崔斯特可没听说过那玩意有解酒的功能啊! 就在卡牌大师一头雾水的时候,亚索毫不犹豫的把冰水倒在了格雷夫斯的脑袋上。 看着忽然跳起来开始大呼小叫的格雷夫斯,以及一脸若无其事地开始自斟自饮的亚索,崔斯特满头黑线。 这个叫亚索的家伙…… 看起来相当恶劣啊! 这一刻,崔斯特默默打定了主意——接下来可以的话,一定要离这家伙远远的。 ———————— 还有一章。 【0164】 溜之大吉 打定了主意要远离亚索,崔斯特暗自开始准备起了托词和借口——无论接下来亚索抛出怎样的条件,他都不打算上钩。 没办法,对方明显比自己强,而且性格还相当恶劣,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有什么地方需要用上自己,那绝对是九死一生。 谨慎的崔斯特一生从不弄险! 然而,让崔斯特始料不及的是,亚索和格雷夫斯却聊的很开心…… 本来被冰水浇头的格雷夫斯是濒临愤怒的,谁料在亚索的美酒攻势下,格雷夫斯很快就将这份不快抛诸脑后了。 再来一支上号的雪茄,两个人很快就开始勾肩搭背。 一个小时之后,崔斯特眼睁睁看着亚索再次将格雷夫斯喝到桌子底下,终于彻底目瞪口呆。 他怎么对格雷夫斯这么了解? 这一刻,崔斯特的心头充满了警惕。 “别那么紧张。”将格雷夫斯喝到了桌子下面,亚索笑呵呵的看向了满脸警惕的崔斯特,“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而且,严格来说,我还是你们两个的救命恩人。” “感谢你的帮助。”对于这一点,崔斯特并不否认,“这位先生——我一直感觉你有点面熟,但却想不起我们在哪里见过。” “你的记忆力不错。”亚索点了点头,“我们的确见过——就在焰浪之潮那天,我向你问路来着。” 问路? 崔斯特瞬间明悟。 对了,是问路没错了! 在爆炸之后,自己和格雷夫斯逃出生天的时候,的确有一个踏水而行的人向自己问路,那个人也的确是梳着扫把头的艾欧尼亚人! “是你!”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是我。” 眼见着亚索坦然承认,这一刻的崔斯特想到了很多。 没记错的话,之前他问路的目标是蛇母的神庙? 也就是说,当天晚上,在焰浪之潮的纷扰之中,这个疑似莎拉三副的人,拜访了娜迦卡波洛斯的大祭司俄洛伊? 怪不得接下来在蚀魂夜中,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 在那之前,厄运小姐就已经和俄洛伊达成了交易了吗? 不过……不是说俄洛伊和普朗克是老情人么? 难道那个女人就这么绝情? 这一刻,崔斯特的脑袋里各种奇妙的想法纷至沓来,他似乎想到了很多,但却一个都抓不住、搞不清,无奈之下也只能默默的抿了一口柠檬水。 微酸呃味道在舌尖弥漫,崔斯特眯起了眼睛,终于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那么,亚索先生。”崔斯特看着亚索,“您这样的人物,忽然找上我……是为了什么呢?” “倒也没什么大事。”亚索面带微笑,斜斜地靠在了吧台上,“只是雇你们去做一点小事而已。” “我能拒绝吗?” “我猜你不会。” …………………… 不管怎么不情愿,崔斯特最后只能答应亚索,接下了这份未知的任务。 在那之后,亚索看起来满心愉悦,还邀请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就住在这里——虽然格雷夫斯喝躺了,但他依旧和崔斯特对着继续边喝边聊,到半夜才散。 回到了自己房间,原本还一脸醉意的崔斯特迅速清醒了过来,他和衣而卧躺在床上,看起来是在准备睡觉,但藏在被子下的双手却迅速的切起了牌。 在格雷夫斯的身边,崔斯特留下了一张万能牌。 虽然那个烂酒鬼很不靠谱,但今天他应该是听懂了自己的暗示,被喝到桌子底下也是三分真、七分假。 按照亚索说的,明天早上就要出发,所以今晚就应该是最后的逃跑时间了! 可惜了——好不容易回到比尔吉沃特,崔斯特还没来得及多在赌场爽爽,就不得不快点离开了! 找到了自己的万能牌,崔斯特胡乱将枕头塞到了被子下面,然后迅速点亮了卡牌的魔法灵光,下一刻,天旋地转之后,崔斯特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隔壁格雷夫斯的房间里。 “唔——” 格雷夫斯将那张卡牌塞进了靴子里,这直接导致崔斯特传送到了他的脚上…… 迅速爬起身来,崔斯特一面试图抹掉自己脸上的鞋印,一面伸手扯住好基友的头发,将格雷夫斯从床上拎了起来。 “清醒一点,我们该走了!” “唔——”格雷夫斯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下意识踢出的脚,然后也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说,那家伙到底是谁?” “我至今也没搞清楚他的身份。”崔斯特再次摸出了一张卡牌,将其塞到了格雷夫斯的手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家伙很不好惹,他的雇佣任务也必然是九死一生,我还没活够,不打算在这时候就体验和千珏跳贴面舞的滋味。” “那真是巧了——我也没喝够呢。”格雷夫斯接过卡牌,顺手又将其塞进了靴子里,“所以,老计划?” “没错,老计划。”崔斯特点了点头,然后用手肘怼了格雷夫斯一下,“快点把卡牌从你的靴子里拿出来——该死的,别想着再用这种手段坑我!” 格雷夫斯咧了咧嘴,叼上了一支没有点燃的雪茄,然后一脸无奈的将那张卡牌拿在了手里。 下一刻,卡牌魔法启动,格雷夫斯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随后,崔斯特麻利的将枕头如法炮制的塞进了杯子里,几分钟后再次启动了卡牌魔法——闪烁着七彩光辉的一圈卡牌出现在了地板上,崔斯特站在其中,整个人仿佛化为了飞舞的卡牌,终于也消失在了房间里。 【0165】 走投无路 虽然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都溜的很快,但亚索……怎么可能不防备这一手全球流? 所以,当崔斯特完成传送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被倒吊起来的格雷夫斯,以及满脸微笑的亚索。 “大晚上的,出来遛弯啊?” 崔斯特自信满满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怎么说? 无奈的崔斯特只能维持着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嗯,喝多了,和格雷夫斯出来转转……诶,他怎么还把自己吊起来了——” “好了,崔斯特。”亚索终于板起脸来,“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了。” “……” 崔斯特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亚索先生。”崔斯特直视亚索的双眼里满是疑惑,“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和格雷夫斯呢——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比尔吉沃特混混而已,一个赌棍和一个酒鬼。”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亚索摊了摊手,语气轻松,“我只是需要两个不怎么会露面、不会引起人注意的帮手而已,说起来我更加奇怪,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的雇佣,相较于其他的雇主,我绝对算是慷慨大方的那种。” “因为我曾经去过恕瑞玛。”崔斯特默默地把玩着自己的帽子,“在那些曾经叱诧风云的大人们的坟墓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活人的钱才是钱。” “你没有信心?” “这是有自知之明。” 看着崔斯特一副“我就知道上了你的贼船就死定了”的样子,亚索真的是一头包。 我容易么我? 为了艾欧尼亚呕心沥血,出来度假还个人情的功夫都能发现一个惊天阴谋,结果却实在没有人能帮帮忙! 不是亚索不愿意自己行动或者去求助于洛、易,实在是在这方面大家都不够擅长啊! 从卢锡安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诺克萨斯人和暗影岛有所勾结、艾欧尼亚之战的背后还有着更加隐秘的事情”——这种情况下,想要洞悉阴谋、阻止破坏,亚索也必须从两方面入手。 诺克萨斯和暗影岛。 诺克萨斯那边,亚索一定打定主意去“与虎谋皮”了,听说那位斯维因先生因为战争的失利已经被赶出诺克萨斯政局了,在别人看来这位昔日的策士统领、大参谋长的官运已经到此为止,但亚索却很清楚,对方迟早会起复的! 而之前战争中,亚索利用了黑色玫瑰去恶心斯维因,逼迫他劣势开团,现在他也一样能够利用斯维因,去阻止黑色玫瑰和暗影岛的联合! 没错,在意识到问题之后,亚索一定打定主意和那位未来的大统领好好交流一番了! 这样一来,诺克萨斯那边亚索亲自负责,暗影岛那边怎么办? 交给艾瑞莉娅? 是拜托卡尔玛? 又或者问问劫? 无论哪一种,都会不够隐秘,虽然艾欧尼亚之战是义勇军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这并不代表着诺克萨斯人的战争石匠全都滚蛋了——探索暗影岛阴谋可不是之前的本土作战,亚索这边稍有异动,诺克萨斯人就能得到消息! 思来想去,在暗影岛那边,亚索唯一能够动用的人手甚至可能是“如果可以听话一些”的辛德拉。 这才是亚索无论如何都要拐带上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原因。 但现在崔斯特虽然还不知道亚索要雇佣他们做什么,都先一步洞察了危险,死活都不愿意入彀…… 也不知道亚索该说他们机灵,还是该说他们太机灵了。 凉飕飕的海风中,亚索最后还是放下了格雷夫斯。 归根到底,这份任务不是心甘情愿去做,总归是做不好的。 看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样子,这两个家伙恐怕真的不太可能安安心心为自己刺探暗影岛那边的消息。 这样的话…… 或许自己只能去接触一下重生教团了。 希望那群家伙的脑袋不是很古板吧! …………………… 眼见着亚索真就放下了格雷夫斯,直接转头就走,崔斯特这边还真的就愣住了。 真就走了? 迅速解开格雷夫斯身上的绳索,两个人当机立断,转身就走——然后,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又被人堵住了。 这回带人堵住他们的是富兰克林,也是曾经铁钩帮的中层。 不用想,又是一次寻仇。 比上次好一些的是,这次的格雷夫斯没有喝醉,两个人经过一番狼狈的逃窜,打翻了追逐的铁钩帮混混,最终成功逃出生天。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肩并肩躲在鼠镇的小巷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见鬼的。”崔斯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缺失的扣子,心疼的咧了咧嘴,“这群家伙真的是阴魂不散……” “我的大号铅弹不多了。”格雷夫斯点燃了之前叼在嘴里的雪茄,“我们或许要去找黑格补充点物资了——” “黑格已经不可靠了。”崔斯特闻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只是个黑市商人,可不是可靠的伙伴。” “怎么说?”格雷夫斯有些意外的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他点了我们?” “不然你以为呢?”崔斯特斜了自己的好基友一眼,“我们的行踪还算是隐秘,几次三番被人发现,还能是谁干的?” 格雷夫斯狠狠地咬了一口雪茄,然后嘴里开始嘟囔不清的骂起了比尔吉沃特俚语。 但骂归骂,不可否认的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两个人会很不好过。 之前在焰浪之潮中,格雷夫斯的霰弹枪丢掉了,结果崔斯特薪水中的一大部分都被迫拿出来,为他弄一把新枪——虽然在那之后,崔斯特在赌场赢了很多,但这些筹码就地消费没有问题,想要提现恐怕还要经过一番苦战。 按照崔斯特之前的计划,两个人应该依靠着筹码在比尔吉沃特修养上一年半载,然后再整装出发,去皮城搞一把大的…… 结果这才不到一周,就直接被人卖了。 很糟糕。 两个人沉默了半天,然后忽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要不,去问问亚索?”x2 【比尔吉沃特终章】 扬帆归航 第二天一早,在酒馆里再次见到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亚索有点发懵。 你们俩不是怕死,不愿意冒险么? 怎么我这才刚打算去联系重生教团,你们这俩货就又来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崔斯特再次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我们这不是在比尔吉沃特的仇人有点多吗……” “所以,你们这是来避难了?” “差不多。”崔斯特一副有啥说啥的样子,“反正您的任务总归不应该是在比尔吉沃特的对吧?厄运小姐都已经掌握了这座城市了。” “说的不错。”亚索点了点头,“但问题是,我现在有点信不着你们了。” 这下轮到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尴尬了。 “怎么,还要投名状?”格雷夫斯扛着枪主动开口,“投名状可以,但是……得加钱!” “……” 看着格雷夫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亚索忽然有点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靠谱了——或许英雄也不是那么可靠? “你们知道蚀魂夜么?”亚索思忖了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还有那些不死不活的家伙。” 听到这句话,格雷夫斯倒还没什么表示,但崔斯特却真的愣了一下。 “看来你知道。”亚索察觉到了崔斯特表情的僵硬,“而且,知道的还不少。” “亚索先生。”崔斯特完全严肃了起来,“不死者的领域不应该是凡人应该窥伺的存在——那是千珏都无能为力的地方,黑雾之中的不死者真的是不死的。” “我也没打算解决那份诅咒。”亚索苦笑着摇了摇头,“但至少……我不希望它扩散到我的家乡。” “说实话,比尔吉沃特在黑雾面前已经百孔千疮了,有蛇母的庇护我们没必要——” “我是艾欧尼亚人。” 崔斯特愣住了——他先入为主的以为亚索是厄运小姐手下的三副,但现在看起来,双方也许是合作关系? 发现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崔斯特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重新理顺一下了——而就在这时,卢锡安来到了酒馆里。 “亚索先生。”卢锡安黝黑的脸上出现了几分难得的激动,“听说你打算对抗黑雾?” …………………… 在接到了亚索的消息,听说有人打算出资探查黑雾信息之后,卢锡安激动了半宿。 要不是半夜登门拜访有点不好,他可能昨天晚上就会跑来敲亚索的门了。 虽然身在重生教团,但卢锡安很清楚,最近一段时间,教团的日子也是江河日下。 别看重生教团是曾经福光岛海力亚文明的正统继承者,但当初的那场破败王者诅咒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整个福光岛几乎是瞬间就化为一片死域,而少数活下来的人也都是曾经海力亚文明的边缘人物。 能够几个世纪坚持抗争黑雾,重生教团已经尽力了。 虽然之前教团一度搭上了德玛西亚的线,但相较于对抗每年出现一次的黑雾,德玛西亚人显然更在意有没有法师在境内兴风作浪,教团虽然派出了不少游侠帮助德玛西亚对抗法师,但得到的用以对抗黑雾的支持却始终有限。 而失去了赛娜之后,卢锡安一直孜孜不倦的追逐锤石,其实早就已经在实际上脱离了光明哨兵的序列,如果不是父亲的人脉还在,他恐怕早就被踢出教团、再也没有任何有效的补给途径了。 这种情况下,卢锡安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在比尔吉沃特收拾几个罪大恶极的混蛋,用他们的脑袋换取银蛇币来维持自己的战斗力。 前两天的蚀魂夜中,直面锤石的失败对其他人来说也许会是一次打击,但对卢锡安而言,这却只能激起自己的复仇欲望——他一定要杀死锤石、救出赛娜! 于是,这两天卢锡安已经开始疯狂接赏金任务了……虽然莎拉的那袋银蛇币已经不少,但距离卢锡安需要的限度还差了很多! 结果,就在他上缴人头的时候,忽然有人找了过来,并且说“那个之前击伤了锤石的人要资助你对抗暗影岛”。 听到了这个消息,卢锡安都激动疯了! 大佬要帮助自己报仇! 好啊! 虽然明白亚索的目标绝对不是“帮自己报仇”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但卢锡安也敢说,有了亚索的资助和帮忙,自己击败锤石、救出赛娜的成功率要增加好大一截! 于是,卢锡安一大早就来到了约定的酒馆。 然后,在看见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之后,他二话不说就举起了圣石双枪。 “亚索先生,我们的合作稍微缓一下。”卢锡安神情严肃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我先来完成两份赏金——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他们的脑袋加起来价值一万多银蛇币……” 见到了这一幕的格雷夫斯当即也举起了霰弹枪,大有一副大家同时扣扳机一起完蛋的气势,而同样被枪抵住的崔斯特却一瞬间就有所明悟。 “这位就是我的伙伴?”无视了抵在自己胸口的圣石手枪,崔斯特转而看向了亚索,“看起来……有点莽撞啊!” 伙伴? 卢锡安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也看向了亚索。 而对这一幕很满意的亚索微微点了点头。 “没错,看起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 …………………… 虽然经过了一些小波折,但亚索的目标总归是超额完成了。 当他登上了塞壬号,踏上了返回艾欧尼亚的旅程时,崔斯特、格雷夫斯和卢锡安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三个人将会以密探的身份,去艾欧尼亚探索那些黑雾到达过的地方,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 塞壬号又一次扬帆起航,看着远去的风帆,码头上的雷文终于有些不解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头,你为什么要帮他?” “帮?”莎拉闻言哈哈一笑,“这可不是帮——亚索现在估计正咬牙切齿呢吧,这次他又欠了一份人情,我的人情可不好还!”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雷文。”摆了摆手,阻止了自家大副的疑问,莎拉果断转过身去,“塞壬号出港的消息已经传开,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马上就要真的行动起来了——相较于考虑亚索的目标,我们更重要的是做好自己这边,乌鸦帮、猩红之手、悬索帮……这些家伙才是我们的对手!” ———————— 【焰浪之潮的海风】卷结束,比尔吉沃特的故事暂时画下一个逗号,下一卷【苍白的不死奥秘】即将展开,敬请期待! ps.明天加更! 【0166】 登陆伽林 艾欧尼亚,伽林,尼斯塔兰森林。 离开比尔吉沃特七天之后,亚索带着崔斯特、格雷夫斯和卢锡安悄无声息的在这里的一座临时港口下船,正式登陆。 选择伽林登陆自然不是兴趣使然——根据卢锡安来自于光明哨兵的“内部消息”,伽林是遭受过黑雾袭击的地区,而且根据观测者的最新报告,今年的蚀魂夜在伽林的黑雾格外浓厚。 如果想要探查黑雾对艾欧尼亚的影响,那伽林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塞壬号在卸下了四个人之后继续启航,而亚索则是在下船之后,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直接摊开了地图。 “我们目前在这。”伸手点了点地图上标注着临时港口的地区,亚索继续沿着事先标注好的虚线向下指去,“而我们的目标是穿过尼斯塔兰森和隔都之海,去伽林的最南边,那里是遭受过黑雾侵袭的地方……赛朵兰村。” 几个人闻言都点了点头——这是计划好的。 “不过需要注意一点。”亚索转而指向了尼斯塔兰森林,“这一路并不是绝对安全的,甚至危险程度不下于探索黑雾本身,因为在这片森林里,有一支残存的诺克萨斯余党,如果我们正面与之遭遇,那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 “诺克萨斯人?”崔斯特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亚索,表情也多了几分凝重,“他们还没有全部离开艾欧尼亚?” “大部分已经滚蛋了。”亚索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但这种东躲西藏、跑到深山老林里的家伙就比较麻烦了,暂时我们还没有功夫腾出手收拾他们,所以暂时只能这样了。”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除了要小心不死者,还需要小心人?”卢锡安倒是非常淡定,他对诺克萨斯人的印象也不怎么好,“问题不大,我们是人数很少的小队,行动灵活的很,诺克萨斯人就算数量有优势,也未必能发现我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亚索点了点头,“但总之,还是需要小心点的好……伽林实在是过于偏僻了些,即使是我也对这里不够熟悉,尼斯塔兰森林中大型生物的数量不少,它们也有着相当程度的危险。”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越野行动喽?”闻言之后,格雷夫斯有些兴奋的扛起了霰弹枪,“原野的气息……我忽然有点期待了。” “保持这个势头。”亚索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你到赛朵兰村的时候,依旧有这份势头。” …………………… 伽林行省目前是诺克萨斯在艾欧尼亚残存的、为数不多的占领区之一,而占领了这片区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巴鲁鄂方面的分区统帅,帝国处刑人,厄加特。 失去了大本营的支援后,厄加特和他麾下的巴鲁鄂方面军被影流迅速的赶出了巴鲁鄂区域——虽然厄加特打算据城而守,试图依靠着提瓦瑟城给影流那些“只会偷鸡摸狗的家伙”一个教训,但可惜的是,在神出鬼没的暗杀面前,诺克萨斯人的崩溃速度更快一些。 客观来说,这并不是厄加特的问题,因为斯维因早就抽走了所有的精锐,留在他麾下的只有头发花白的真·老兵和被补充为预备役的真·新兵蛋子,虽然厄加特能用严苛的军规维持秩序,但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这份秩序是如此的脆弱。 为了避免哗变,厄加特最终还是下达了命令,带队撤出了巴鲁鄂——而因为在普雷希典之战后,崴里方向被艾欧尼亚海军盯死的缘故(实际上这是虚张声势,崴里只有少得可怜的几艘船),厄加特只能被迫南下,划着斯维因给自己留下的小舢板,灰溜溜的跑到了伽林。 补给濒临断绝,这支诺克萨斯军队完全没有了帝国军人的气象,反而如一群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唯一的好消息是,因为同样缺乏船只的缘故,影流那边一时之间没办法组织大规模的渡海行动,没法追到伽林来。 现在,摆在厄加特面前的唯一问题就是,怎么维持麾下队伍的补给。 没有吃、没有喝,这支大军随时可能崩溃,甚至有可能会反噬他这个指挥官! 眼见着从巴鲁鄂掠夺而来的资源逐渐耗尽,厄加特终于不再迟疑,他抛弃了身为帝国军人的荣誉,将战斗部队重组为了狩猎大队。 没有吃的……那就去尼斯塔兰森林里找吃的吧! 这片富饶的森林,应该有能力供给大军的消耗! 事实证明,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狂野的猛兽并不是对手——抛弃了身为军人的矜持,厄加特和他麾下的队伍在狩猎方面表现的很不错。 守备的器材被改造为捕兽的陷阱,成群结队的士兵出入森林、一面绘制地图,一面扫荡沿途的猛兽。 拿下了一座村庄作为据点之后,诺克萨斯人很快就在这站稳了脚跟,暂时过上了渔猎的生活。 被影流教派带来的恐惧剥掉了军人的荣誉之后,这支老幼都有的部队很快完成了蜕变——在生存的问题面前,他们很快抛弃掉了那些不必要的坚持。 至于厄加特本人…… 他虽然也很怀念在诺克萨斯作为处刑人的日子,但此时就算他能够返回诺克萨斯,下场也是被丢尽竞技场,血战至死——所以至少现在,他明智的收起了不应该有的心思。 就这样,随着这支队伍在尼斯塔兰站稳了脚跟,这片区域人与自然间的和谐也开始迅速失衡。 过度的狩猎和对森林的砍伐导致了尼斯塔兰森林自然之力的消退,不少绿林守护者都默默陷入了沉睡,而这也直接导致了整个伽林在面对外界威胁的时候,自我防卫能力大幅度削弱。 所以,今年的蚀魂夜中,黑雾第一次登上了伽林——数个偏僻的哨岗被黑雾毁灭,如果不是从光明哨兵这边得到了消息,恐怕艾欧尼亚方面要下半年才会意识到,伽林这边出现了了不得的问题。 ———————— 今天还有两章,但可能比较晚——edg和rng的比赛实在不能错过。 【0167】 灵犀伴侣 从巴鲁鄂撤退的诺克萨斯溃兵逐渐常驻伽林,这直接导致了伽林的均衡出现了点问题——人与自然的失谐不仅让黑雾有机可乘,还让本地的猎户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狩猎效率和规模都不如诺克萨斯人的本地猎户开始打不到猎物了。 虽然这些诺克萨斯人暂时还算低调,并没有搞什么多余的事情,但尼斯塔兰森林中大型野兽的大量死亡无疑给了本地猎户们巨大的压力。 这群破坏了生态平衡的诺克萨斯人让野兽变得稀少而危险。 如果是过去,本地的猎户们大概率会选择忍气吞声——但现在艾欧尼亚之战是我们胜利了,你们这些诺克萨斯人不过是逃难的溃兵,怎么可能放任你们破坏均衡? 于是,本地猎户中曾经参与过义勇军的部分人主动站了出来,表示要去和诺克萨斯人讲讲道理。 有了之前符文剑士军团的例子,这些曾经参与过义勇军的猎户也没打算将诺克萨斯人赶尽杀绝(以伽林的人手他们也做不到就是了),我们并非不愿意接受你们融入我们的社会,但想要生活在艾欧尼亚,你们就要守艾欧尼亚的规矩! 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也让你们知道一下,什么是艾欧尼亚的规矩。 自以为能够控制局势的退役义勇军士兵并没有选择将事情上报,而是组织起了一些人作为代表,主动寻求厄加特进行谈判。 想法是好的,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想象的那般一路向好。 本地的猎户代表的目的是谈判,但在厄加特的眼里,他们是在威胁。 厄加特不愿意被威胁——他虽然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和那些一心想要活下去的老少士兵不同,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活下去”而已。 我可是诺克萨斯的处刑人! 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苟全性命?! 所以,另有心思的厄加特虽然看似好说话的应承了谈判的请求,但背地里却开始坐起了另一手准备。 在谈判之前,他状若轻松的谈起了伽林,表现出了一副“想要了解伽林、以后在这里和谐的生活下去”的样子。 而被他迷惑了的猎户代表们对于厄加特的打探并没有隐瞒什么,风土人情和历史渊源几乎有什么说什么,这些信息都被厄加特一一记下。 在这些消息之中,本地帕拉斯神庙的信息最让厄加特在意。 据说这座神庙是远古遗迹,镇压着无比强大的存在,在说起帕拉斯神庙的时候,猎户的代表还特意提醒厄加特,一定不要在神庙的周围砍伐和挖掘。 得到了这一消息的厄加特一面借口手下人太多不好约束拖住了代表,一面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去打探关于帕拉斯神庙的消息,而打探的结果让这位依旧保持着野心的帝国处刑人眼前一亮。 神庙底下是一把上古长弓,有着无尽的力量! 要知道,厄加特来到艾欧尼亚所接受的任务就是掠夺魔法物品,而一件拥有无尽力量的长弓,无疑是一件绝佳的战利品——如果这把长弓真的有传说之中的神奇,那这份战利品不仅能够抹除掉战败的耻辱,甚至还能让厄加特进一步得到达克威尔大统领的青睐! 兴奋的厄加特一面唯唯诺诺的和猎户代表们进行着谈判,一面开始暗自盘算起了如何得到这把长弓,在和心腹一番商议之后,他终于制定了一份恶毒的计划。 假意融入伽林,趁其不备夺取长弓,然后直接扬帆出海! …………………… 湛春节之后的伽林,人们的生活似乎在逐渐恢复往日了平静——除了前些日子里,南边的几个村子据说遭了灾之外,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就连那些不好说话的诺克萨斯人,都开始逐渐融入伽林,成为均衡之中的一员了。 瓦尔茂和凯伊两个人正行走在帕拉斯的街道上。 周围的姑娘们显然都对这两个身材高大、做义勇军打扮的小伙子很感兴趣,有大胆的甚至还会主动暗送秋波——这可是战争之后的绽春时节,纵然是在保守的艾欧尼亚,人们也活泼了不少。 然而,在终于完成了谈判、说服了那个叫厄加特的大块头之后,这两个猎户代表却没有松一口气的轻松,而是一面无视掉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一面默默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凯伊。”瓦尔茂有些紧张的从边上的小摊上拿起一串挂坠,展示给自己身边的同伴,“这条坠饰怎么样?你觉得你的母亲会喜欢它吗?” “我的母亲今年五十八岁。”瓦尔茂斜了一眼凯伊,似乎对他的脱线有些头疼,“这种粉松石饰品如果作为礼物交给她,那更像是一份讽刺。” “……呃,好吧。”凯伊有些尴尬的把挂坠还给了有些失望的摊主,“可我马上就要拜访她,却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没准备好。” “你是我的挚友。”瓦尔茂有些无奈的停下脚步,看向了面带紧张的凯伊,“你完全可以将她当作自己的母亲……刻意准备礼物什么的,总归是有点太见外了。” “这不一样……”凯伊低声的嘟囔着,“如果只是这样,我自然不会紧张——但你应该明白,我们很难融于世俗,甚至至亲也未必愿意接受。” “你多虑了。”瓦尔茂摇了摇头,最终买下了那份挂坠,“不过说实话,这条挂坠的确很漂亮——与其向着如何讨好我母亲,你还不如考虑一下怎么去面对我妹妹。” 凯伊眨了眨眼睛,默默接过了吊坠,然后细心的将其包装好,这才匆匆跟上了瓦尔茂的脚步。 春天的阳光下,凯伊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曾经战火纷飞的普雷希典,回到了湛春节的灵柳之下。 “我没有困扰。”凯伊默默地想着,“在湛春节,我们已经得到了我父亲那个老古董的肯定——现在,我们也一定能够得到瓦尔茂母亲的认可。” “我们,必是灵犀伴侣。” ———————— 还有一章在后半夜。 【0168】 夜半惊变 没错,瓦尔茂和凯伊虽然都是男性,但他们的的确确是灵犀。 而灵犀的意思是……伴侣。 最开始的时候,瓦尔茂和凯伊只是至交好友——虽然两个人相处莫逆,但这种依恋并没有更多的成分,友谊更多。 但后来,随着诺克萨斯人的入侵、义勇军的诞生,他们两个都选择了离开伽林,去往纳沃利参与到对抗诺克萨斯的战争中,在战争之中的出生入死让瓦尔茂和凯伊逐渐察觉到了彼此之间关系的不同——这是全然不同于友情、战友情的感情。 与其说是知己之交,不如说是渴望相伴一生的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有所逃避——尤其是在义勇军的队伍中,他们需要收敛很多下意识的亲昵,也经常会担心这份关系的未来。 然而,但普雷希典之战结束、当灵柳再次绽放的时候,两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去直面自己的那份本心。 凯伊做出了一份重要的决定——在湛春节中,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之后,他坦白了这份感情。 面对着这份不同寻常的情感,凯伊父亲的先祖之灵似乎沉默了很久,但最终还是为他送上了祝福,而这份祝福也让凯伊鼓足了勇气,决定跟随瓦尔茂回到伽林,去见他的母亲。 不管是否能够得到瓦尔茂母亲的祝福,凯伊都下定了决心去面对。 即使这份感情难以容于世俗,瓦尔茂和凯伊也从未想过骗取两个女孩子作为掩护——他们的心里只有彼此,而只有彼此,则为灵犀。 …………………… 情况远远好过了凯伊的预期。 瓦尔茂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依旧总是笑眯眯的和自己讲述着凯伊小时候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中二时期的糗事。 而瓦尔茂的妹妹则是一直在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家哥哥和这位自家哥哥的朋友,直到拿到挂坠之后,目光才不那么犀利了。 一顿晚餐下来,凯伊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虽然在餐桌上,瓦尔茂的母亲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自己的弟弟、瓦尔茂的舅舅是一个比较古板的人,但凯伊相信,自己总归是能够得到他的承认的。 “毕竟,我可是最好的猎手、最好的战士!” 再次拥有了信心的凯伊在瓦尔茂家的客房逐渐陷入了沉睡,而在半夜时分,一阵突然的脚步声让他从梦中惊醒——在义勇军中战斗的这两年,他作为侦察兵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条件反射,睡眠中如果听见了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就会直接醒来。 来不及迷茫,凯伊直接跳出了窗子。 在月色下,他看见了漫天大火,而明火执仗的则是那些之前还说“会努力融入艾欧尼亚、融入伽林”的诺克萨斯人! 贼心不死! 凯伊翻身拿起长剑,一面高声呼喊,一面冲向了最近的诺克萨斯士兵——在他的长剑划破了这个放火混蛋的喉咙时,瓦尔茂也拿着长弓冲出了屋子。 两个人一面组织着邻居们离开,一面开始探查起了诺克萨斯人的目的——当瓦尔茂登高远眺后,他错愕的发现,诺克萨斯人的火把排成了两条长龙,一条去往了帕拉斯港,一条则是走向了城外的帕拉斯神庙。 而见到了这一幕,两个人的心底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念头。 诺克萨斯人在打帕拉斯神庙之中那张长弓的主意! 深知那一张长弓意义的瓦尔茂和凯伊当机立断,直接绕小路奔向了神庙——不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诺克萨斯人拿到那张长弓,否则不仅是帕拉斯,甚至整个伽林都会毁于一旦! …………………… 半夜的帕拉斯一片混乱,冲天的火光让所有居民都变成了无头苍蝇——按照厄加特的计划,他麾下所有的士兵被分为了三部分。 一部分最“不坚定”的去港口,夺取回诺克萨斯的船只;足够坚定但战斗力不可靠的则是负责放火和制造混乱;最后在这些老弱病残中还可堪一用的人跟随着他,去往帕拉斯神庙,夺取那张传说中具有无上威能的长弓。 目前为止,厄加特的计划相当顺利。 以为普雷希典之战胜利后就可以高枕无忧的伽林人愚蠢的相信了厄加特的伪装,于是,在瞒天过海之后,诺克萨斯人半夜一波突袭,就让整个帕拉斯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混乱的帕拉斯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接下来只要拿到了那张长弓,厄加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诺克萨斯。 虽然战争失败,但拿到了大统领想要的战利品之后,厄加特相信自己不但不会受到责罚、不会被丢尽竞技场,而且还会得到达克威尔大统领的嘉奖! 越想越兴奋,眼见着神庙就在前方,洋洋得意的厄加特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开始敦促着士兵加快自己的脚步——只要赶到神庙,干掉守卫的僧侣,自己就能衣锦还乡! 而就在距离这些诺克萨斯人不远的暗巷之中,瓦尔茂和凯伊也拼了命的往神庙的方向赶去。 “一定要在诺克萨斯人抵达之前拦住他们!” 这一对灵犀此刻心有灵犀。 ———————— 中间睡了一觉,这个后半夜有点晚哈~ 【0169】 塔中深井 帕拉斯神庙外,守卫神庙的僧侣已经和诺克萨斯人开始了交涉——虽然很多年纪小一些的僧侣根本对这种交涉不抱希望,但长老坚持要试一试,他们也就只能在后面拿着武器警戒。 作为一个古老的艾欧尼亚神庙,帕拉斯神庙是有专业司职守护的僧侣的——但他们的武器相对比较粗糙,大多是戒刀、禅杖这种半礼器半武器,而面对着全副武装的诺克萨斯人,他们并没有多少信心。 而就在诺克萨斯人到达的时候,瓦尔茂和凯伊也悄悄来到了神庙的后院,两个人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配合默契的翻过了院墙。 “我们要去前面吗?”在黑黢黢的后面,瓦尔茂谨慎的拉紧了自己的弓弦,“那些僧侣……也不知道能拦住诺克萨斯人多久。” “恐怕根本就拦不住。”凯伊也拔出长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群家伙如果真的有战斗力,去普雷希典参加义勇军的人就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了。” 瓦尔茂闻言略一思忖,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虽然听起来有点糟糕,但恐怕凯伊说的就是事实。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保持着戒备,瓦尔茂低声开口道,“直接去保存着长弓的地方?” “你能找到吗?”凯伊有些意外,“这里漆黑一片,而且神庙还这么大……” “问题不大。”瓦尔茂微微眯起眼睛,思忖了片刻,“我从小就在这长大的——这一片我还算比较熟悉,小时候没少翻墙来到神庙里来,哪里是禁地我还是知道的。” “那我们就快去。”凯伊闻言终于振奋了起来,“一定要在诺克萨斯人之前拿走那张长弓。” “跟我来!” 按照着自己记忆里的路线,瓦尔茂带着凯伊开始在黑暗之中穿梭了起来——虽然儿时的记忆已经没有那么清晰,这里还是深夜,但幸亏整座神庙的规划是有迹可循的,沿着盘旋的台阶拾阶而上,瓦尔茂和凯伊很快就来到了一座高塔上。 “就是这里了。”站在高塔大门前,瓦尔茂伸手抹去了额头的汗水,“我记得小时候上一任长老说过,整个神庙随便哪里都可以玩,但这里绝对不能接近,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保存着那张长弓的地方了。” 说话间,看着漆黑大门上那个巨大而古老的铜锁,瓦尔茂忽然有些恍惚——朦胧之间,他似乎听见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正在呼唤着自己。 “来吧艾欧尼亚的孩子。” “我已等候了万古之久。” “到吾之面前迎接永恒。” 在这低沉的声音中,瓦尔茂忽然有些失神——这个声音他有些熟悉,但仔细想的时候却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心神恍惚的时候,凯伊已经举起长剑,狠狠地斩在了那个铜锁上——远方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诺克萨斯人显然没有接受谈判的打算,径直朝着这里杀了过来。 黑暗中凯伊并没有注意到瓦尔茂的不对劲,他伸手一把扯住了瓦尔茂,然后闪身进入了这座塔里。 …………………… 明明塔内一片漆黑,但在这里瓦尔茂和凯伊却能清楚的看到周围的一切。 这里没有什么装饰——没有神龛,没有塑像,没有壁画,地板古老而朴素,但却似乎一尘不染,光秃秃的墙壁上平整一片,天花板则是高的惊人,抬头都看不清。 在最中心,一口奇妙的“井”正闪烁着幽幽的光辉。 瓦尔茂和凯伊对视了一眼,开始谨慎的靠近那口“井”。 而随着他们逐渐接近,一种宛若实质的破败和枯萎之感仿佛一只大手,死死地攫握住了两个人,他们虽然肩并肩手牵手,但却仿佛正行走在无尽的荒原沙漠,一眼望去,一切都不见尽头。 到这时候,瓦尔茂和凯伊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口井很古怪啊! 或许那张长弓……远比想象的更加危险!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我们这样真的好吗”的想法。 就在瓦尔茂和凯伊有所迟疑的时候,远处的喧哗声开始迅速接近。 精于狩猎的瓦尔茂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而除了塔里的腐败气味之外,塔外的血腥味也逐渐浓重了起来。 诺克萨斯人来了!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但瓦尔茂和凯伊还是大步向前,来到了这口井的边缘。 不管井里面究竟是什么,我们都会携手并肩,一起面对! 还没等两个人主动伸头看向井中,井中惊人的光华就爆发开来——几乎一瞬间,两个人就被这耀眼的光辉彻底吞噬在了其中。 不久之后,厄加特终于让那些烦人、固执而絮叨的僧侣永远闭嘴了,带着自己最忠诚的手下,他终于来到了帕拉斯神庙的禁地。 然而,赶到了禁地之塔后,厄加特并没见到那口传说中的井、那张传说中的弓。 出现在厄加特面前的,是一个头发苍白、皮肤发紫、双眼湛蓝、打着赤膊、系着围巾的男人。 在这个人的手里,一张看起来就品相不俗的长弓正流转着夺目的光辉——这一刻,一个念头清晰的出现在了厄加特的脑海中。 “这就是我要的!” 于是,厄加特将长刀扛在了肩膀上,然后指挥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一字排开,大大咧咧的朝着那个还在努力的眨着眼睛、似乎还没有睡醒的家伙勾了勾手指。 “喂。”厄加特的脸上出现了残忍的微笑,“交出你手里的长弓,我保证你将死得毫无痛苦。” 然而,出乎了厄加特预料的是,面对着点燃了火把、将自己团团围住的诺克萨斯人,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丝毫恐惧——甚至在听到了厄加特的威胁之后,他的嘴角甚至出现了一丝满是嘲讽的笑意。 “你刚刚说什么?”对方的语言并非是诺克萨斯语或者艾欧尼亚语,但厄加特却能够清晰的体会到他所说的内容,“你说……会给予我死亡?” 对方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平静的仿佛只是在和厄加特闲聊。 但不知道为什么,厄加特听到之后仿佛激活了本能的恐惧烙印一样,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 第二章比较晚,可能会是早上。 【0170】 暗裔再临 厄加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恐惧了。 虽然之前在巴鲁鄂,追击无极剑派的时候,他也差点被易反身秒杀,但生死一瞬的时候,恐惧是来不及产生的——虽然事后还会害怕,但这和直面死亡的恐惧还是有所不同的。 而现在,在看见了面前之人那一双眼睛的时候,厄加特将身上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明明自己明火执仗,但厄加特却在对方的眼里看不到自己的影子——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之中,一种厄加特从未见过的光华正在缓缓流动,这光华乍一看好像是奥术的光辉,但面对着这炯炯目光,厄加特却如坠冰窟。 这一刻,厄加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在这种可怕的目光之中,自己也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奴隶,而对面之人则是高高在上的主人,生杀予夺,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不,不是这样的! 好在厄加特虽然脑子有时候不怎么灵光,但意志总归还算是坚定,对方的眼神可怕,但还不足以让他束手投降——甚至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他的斗志反而更加高昂起来了。 “看来,你并不打算乖乖让大家都省事一些了!”厄加特摆出了战斗的姿态,“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投矛手!” 随着厄加特一声令下,他麾下最精锐的战士纷纷出列,这些投矛手手持短矛,迅速的在这狭小的塔楼空间里完成了一轮投矛齐射。 然而,对方面对着短矛的攒射,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他任凭短矛齐刷刷的扎在身上,一面眯起眼睛,一面哈哈大笑。 “疼痛——对,就是这样,我喜欢这种感觉!” “感受到了疼痛,就说明我还活着!” “那个贱人关不住我,没有什么能够关住我!” 这状若疯魔的模样让所有诺克萨斯人都心头一沉——虽然看起来对方就像个变态一样,但眼看着他都快被扎成了刺猬,却依旧没有倒下,任谁都会意识到,这个变态在实力上也很变态。 下一刻,就在厄加特举起长刀想要斩掉对方头颅的时候,对方手里的那张张弓终于拉开了。 “来吧!”手持长弓的刺猬哈哈大笑,“作为你们让我感受到了痛苦的报答,我让你们见识一下腐败和枯萎的真谛——凡人们,见识到了这奥义,你们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张弓的弓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搭上了一支漆黑的长箭,而几乎就在这支箭出现的瞬间,弓弦长鸣。 黑箭一闪而逝,直接穿透了诺克萨斯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将一串人如糖葫芦一般钉在了塔楼外的院子里。 这仿佛攻城弩一样的杀伤力还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钉在地上的士兵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崩溃,他们的喊叫都没能持续多久,就变成了一滩地上的不明物质——而随着他们彻底“熔化”,那支箭也掉在了地上,化为了一缕青烟,回到了箭袋之中。 “喜欢枯萎的感觉吗?” 这一刻,厄加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从天灵盖涌出去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箭术?! 这是什么见鬼的黑箭?! 明明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个射箭的,怎么杀伤力比那些神神秘秘的施法者还要恐怖? “一起上——” 随着厄加特的一声令下,诺克萨斯士兵们一拥而上——然后就又被穿糖葫芦一样,被一串串的钉在院子里、最后灰飞烟灭,而似乎是有着别样的性质,对方每一箭都避开了厄加特,放任他笨拙的在自己面前砍来砍去。 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戏谑,仿佛在他的眼里,诺克萨斯处刑人的长刀就是世界上最好笑的马戏一般,毫无威胁、可笑至极。 见到这种情况,感觉自己遭受了莫大侮辱的厄加特几乎咬碎了嘴里的牙齿,此刻他已经完全抛弃了自己的恐惧,心里只想着将手中的刀斩在对方的脖子上,一刀砍掉对方的脑袋。 然而,直到最后一个士兵倒下,厄加特都未能沾到对方的衣角。 “看起来,你的水平也就只有这样了。”面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对方终于收回了目光,“那么,现在就该送你上路了——” “你究竟是谁?!”厄加特这时候几乎已经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双目通红的大步向前,然后再次斩出一刀,“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我可不是什么凯伊,不是什么瓦尔茂……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你可以叫我韦鲁斯。” “嗯,没错,韦鲁斯——我就是韦鲁斯。” 随着韦鲁斯第一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一支漆黑的长箭终于瞄准了状若癫狂的厄加特,下一刻,弓弦声响起,漆黑的长箭径直飞出——而就在厄加特以为死亡就要来临的时候,一道半透明的风墙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黑箭终究穿透了风墙,但失去了大部分的能量之后,这支箭最终只能无力的扎在厄加特的脚下。 死里逃生的厄加特终于停止了想前冲锋的步伐,在又一次直面死亡、最终却死里逃生之后,肾上腺的潮汐褪去,他的心里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勇敢,剩下的只有对生的渴望和庆幸。 “感谢——” 然而,还没等厄加特转过头来、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说出这句话,一柄长剑就从他的后心刺入,直接把他捅了个透心凉。 “你可别误会。”迟来一步的亚索眯起了眼睛,脸上满是严肃,“我没有救你的意思——不过你这种战犯,总归要交给我来亲手处决才好。”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厄加特终于意识到了这柄长剑的主人是谁。 “亚索——你怎么会在这……” “这就不劳你关心了。”亚索拔出长剑,然后直接把厄加特瘫软的尸体踢进了地上那一坨坨腐败后的不明物质里,“现在,你可以彻底滚蛋了。” 说完之后,亚索长剑还鞘,摆出了居合斩的起手姿势,右手握住剑柄,拇指抵在剑鞘上,重心略微向下压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韦鲁斯的身上。 “你好啊……暗裔。” ———————— 今天有点个人事情,欠了两更后面补! 嗯,累计欠了快十章了…… 咕咕咕~ 【0171】 初次交锋 这一次,亚索的运气还算不错。 和卢锡安、崔斯特、格雷夫斯一路走来,亚索的旅程还算顺利,而在黑幕降临之后来到帕拉斯也让他们能够稍微修养一番。 然后就遇上了诺克萨斯人搞事情。 四个人迅速分为两拨,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去城内帮助维持秩序,而亚索和卢锡安则是向着火光最盛的帕拉斯神庙而来——情急之下的亚索冯虚御风,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赶到了帕拉斯神庙。 亚索一进来就看见韦鲁斯在大杀四方。 摆出了居合斩的起手式,亚索压力很大。 别看从出现到现在,亚索逼格满满,丝毫不逊韦鲁斯,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真要打起来,自己恐怕第一个需要想清楚的就是“怎么跑”。 没错,打是不可能打过的,只能想想怎么跑、最好怎么还能把韦鲁斯引走。 厄加特那个憨憨不知道韦鲁斯是谁,亚索还能不知道? 这特么可是暗裔!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亚索还刚刚和某个暗裔打过交道——凯隐手里的那柄武器、那个大镰刀拉亚斯特,也是暗裔。 别看面对拉亚斯特的时候亚索信心满满,那不是亚索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因为他对拉亚斯特有信心啊! 不客气的说,那柄大镰刀拉亚斯特,就是妥妥的暗裔之耻,甚至需要经常用语言蛊惑凯隐——而真正的暗裔,无论是那位亚托克斯,还是面前的这个韦鲁斯,什么时候需要对肉身的主人恭恭敬敬了? 而现在,真正的面对了韦鲁斯,亚索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拉亚斯特那柄大镰刀对亚索而言,就是“有点威胁”的程度,但面对着手持长弓的韦鲁斯,即使箭不在弦上,亚索都感觉如芒在背。 想想看吧,来自塞壬号的主炮轰炸亚索都挡的下来,但韦鲁斯的一箭亚索却只能迟滞,无法彻底阻挡……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 作为暗裔,长弓才是韦鲁斯的本体——至于这个身躯,不过是揉合了凯伊和瓦尔茂的身躯,最后扭曲而成的血肉而已。 虽然这两个人的念头并未完全被消失,两个人的声音还在一唱一和的在韦鲁斯的脑海中絮絮叨叨,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具身体还是以暗裔的意志为主导的。 所以,韦鲁斯才会自称韦鲁斯——也许那两个家伙也会给他带来一些困扰,但这也注定只是困扰。 此刻,面对着摆出了攻击姿态的亚索,韦鲁斯丝毫不慌,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凡人。 虽然那两个灵魂只是惊呼了一声“亚索先生”就闭口不言,好像不愿意向自己透露任何的消息,但韦鲁斯却能够从细节中发现不少有趣的东西。 相较于之前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时的万念俱灰,凯伊和瓦尔茂明显重新拥有了希望——而作为暗裔,韦鲁斯很喜欢希望。 只有拥有了希望,自己才能亲手毁灭希望。 那两个蠢货真的以为这家伙能给我造成困扰? 韦鲁斯仔细打量着亚索——然而,他并未在亚索身上发现什么让自己忌惮的元素。 身躯还算高大,但只是孱弱的血肉之躯,而血肉是无法阻止枯萎的。 没有黑曜石一般的身躯,手里的那柄长剑也只是平平无奇,韦鲁斯并没有发现什么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因素。 所以说……凡人的希望真是贫弱。 摇了摇头,韦鲁斯兴致缺缺的张弓搭箭,但还没等他松开弓弦,亚索就先一步踏前而斩。 “飒——” 左手拇指抵住剑格,右手拔剑而出,身躯向前一探,脚下大步流星。 这一击居合斩,亚索练了不知道多少次! 见到了这一斩,韦鲁斯终于有了点兴趣——如果在恕瑞玛,就凭着这一手,自己面前这家伙也有资格被选入天神战士军团、接受天神战士的赐福了。 虽然又细又长的长剑不怎么符合恕瑞玛人一贯的审美就是了。 一面发散思维,韦鲁斯一面收起了箭矢,用弓背将亚索的长剑抵住、甩开,被封印了太久,韦鲁斯觉得自己还是稍微应该活动活动的。 自己面前这家伙就是个不错的靶子。 …………………… 一击不中,亚索倒也不急,借着韦鲁斯将自己甩出来的功夫,他手中长剑一拖,然后剑刃忽然“长”了一尺有余——没错,一尺青芒忽然出现在了剑上,明明亚索的身躯是在后退,但剑却诡异的刺向了韦鲁斯。 猝不及防下,韦鲁斯被一剑刺中了左臂,还没等他将自己手中的长弓劈下,亚索就已经倒飞出去、后退数步之后平稳落地了。 “凡人,你还算有两下子。” 被刺伤的韦鲁斯没有丝毫愤怒——不仅没有愤怒,他甚至有些愉悦。 多久了? 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经历过想那么回事的战斗了? 韦鲁斯兴奋的都快要战栗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之中,韦鲁斯不再留手,一支支枯萎长箭被搭在弓弦上然后轻轻弹出,明明只有一个人、一双手,韦鲁斯却表演了一番什么叫“箭如飞蝗”。 这些箭矢有的平射,有的抛射,有的擦过墙壁,有的限制走位,亚索甚至没法用三面以下的疾风屏障封锁所有的箭矢——所以,面对着韦鲁斯的枯萎箭雨,亚索只能小心面对、大步后撤。 此刻,亚索真希望这里不是一座塔,但凡空间狭小一点,韦鲁斯的射击都不会这么难以对付! 明明是在室内,自己却硬是有一种身处大平原被人打靶的感觉……这简直糟透了! 更糟糕的是,明明自己已经快要遭不住了,对手还好像只是在炫技——亚索可是看得很清楚,韦鲁斯手里的那张弓从头到尾都没有拉满过,每次袭向自己的箭矢只是在弓弦上轻轻一弹就激射而出,如果韦鲁斯真的来一次会挽雕弓如满月,恐怕自己根本反应不过来! 差距太大了! 不行,必须抓住韦鲁斯没有认真的机会,找一个机会! 这样想着,亚索三窜两跃,终于离开了塔楼,来到庭院当中。 近身格斗没机会,那就来试试我十米长的大刀! 【0172】 长剑当风 亚索打定了主意,下一步要利用自己的十米大刀拖住韦鲁斯。 最好是在彻底拉住了仇恨之后,直接开溜——只要将他带出了帕拉斯,剩下的就都好说了。 这样想着,亚索毫不犹豫的展开了自己剑上的青芒,顺便换上了很久没用过的那个头衔。 青芒暴涨之后,亚索手里的长剑变成了剑柄,一把长度真的有十米、纯粹由疾风构成的长剑被他握在了手里。 而见到了这一幕,韦鲁斯终于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大一把剑! 这个凡人……还真tnd是个天才。 然而,在实际上,亚索不是永恩,也并不会祈风之剑。 这一次,他手中的这柄“十米长的大刀”实际上是一把西贝货,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没啥威力。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骗过韦鲁斯,最关键的是,瓦尔茂和凯伊曾经见过亚索用长刀了! 虽然那柄是祈风之剑,是永恩竭尽全力凝聚的,但瓦尔茂和凯伊不知道啊,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亚索先生的奥义! 于是,瓦尔茂和凯伊开始变得振奋,而韦鲁斯毫无疑问的察觉到了这种振奋。 眼见着对方忽然抛出塔楼,来到了更加宽阔、更加适合弓箭手发挥的庭院,结合着忽然兴奋的瓦尔茂和凯伊,韦鲁斯下意识的认为亚索有什么别的招式——然后,眼见着亚索的长剑上青芒暴涨、极速延伸,成为一柄威风凛凛的长刀,韦鲁斯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一柄可以杀人的风剑。 这样一来,之前亚索的暴退就可以理解了——塔楼内虽然宽敞,但如果对于一柄十米长刀来说,还真的就有点过于狭小了。 看起来,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手啊! 韦鲁斯的神情更加兴奋起来了,他甚至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大咧咧的用身体直面亚索的攻击,而是在长刀扫来的时候,第一次选择了闪避。 没办法,这柄刀实在是忒长了,真的被扫到,韦鲁斯的身躯那绝对是一刀两断。 而一刀两断的伤势,对暗裔来说也是很麻烦的。 另一边,眼见着韦鲁斯第一次主动闪避,亚索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是暂时唬住对方了。 接下来的话,只要一番抢攻,再暴露这把大刀是骗人的,那韦鲁斯绝对恼羞成怒——到时候自己冯虚御风而走,风筝boss就大成功了! 这样想着,亚索展开剑式,将自己在疾风剑派的所学全部施展了出来,之间小小的庭院里一片剑光霍霍,漆黑的夜幕中狂风猎猎,韦鲁斯手执长弓,左右闪躲,却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射击角度和射击时机。 …………………… 帕拉斯神庙外,火光也渐渐熄灭了。 那些负责四处放火的人本来也不是诺克萨斯精锐,在本地人的反抗下,这些失去了指挥的诺克萨斯杂鱼也只能四散而逃,有的跑去了港口和抢船的汇合,有的干脆逃往城外,直接趁着夜色开溜。 没办法,为了保证能够拿到长弓,厄加特带来了所有的可战之兵,然后被韦鲁斯全都穿成了糖葫芦,剩下放火劫掠的诺克萨斯人不是少年兵就是老头子,装备也都改成了打猎用具,在没有统一指挥的情况下,战斗起来也就和本地猎户五五开。 这种情况下,不跑……难道留在城里等死啊? 归根结底,厄加特就没打算占领帕拉斯,他的全盘计划都是为了“拿到长弓”和“带着长弓回诺克萨斯”做准备的,随着他的死亡,整个计划已经彻底崩溃了! 一处又一处的火焰逐渐熄灭。 还好帕拉斯虽然比邻尼斯塔兰森林,但建筑多为石质,火焰虽然看起来吓人,但真正造成的损伤并没有看起来的多,瓦尔茂、凯伊和很多人第一时间醒来唤醒了不少人——葬身火海之人虽然有,但总归不算太多。 对于整个帕拉斯来说,这一夜死人最多的地方反而是平日庄严肃穆、守卫森严的帕拉斯神庙。 神庙的僧侣和护卫都倒在了厄加特和他麾下士兵的长刀下,随后这些诺克萨斯人又变成了糖葫芦、被枯萎侵蚀殆尽,只此一夜,这座神庙就吞噬了数千条性命。 而且,还没有结束。 …………………… 亚索快要维持不住抢攻的节奏了。 虽然专精剑术,但面对着韦鲁斯,亚索还是有一种“招式不够用”的感觉。 别看对方的近战技巧一般,但丰富的战斗经验和过人的反应速度却足以让韦鲁斯在最初的忙乱之后迅速从容下来——亚索这边长刀带风,看起来气势非凡,但打了半天,他没有任何的战果。 反而是韦鲁斯见见熟悉了亚索的招式后,开始尝试着转守为攻。 这就比较麻烦了——虽然亚索这西贝货的风刃也有实体,但和祈风之剑相比,这柄风剑就是豆腐渣,韦鲁斯只需要大力气用弓背抽一下,亚索手里这柄样子货就会直接崩溃! 也就是说,只要韦鲁斯有心格挡,亚索就会马上露馅! 差不多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城里逐渐沉寂,亚索终于打算开溜——而就在这一分神的时候,韦鲁斯的弓背探出,搭在了亚索的风剑上。 韦鲁斯的本意是先拨再压,转守为攻。 但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接触到了风剑之后的一瞬间,这柄剑就瞬间崩溃。 没错,就这么一搭,风剑就化作一阵狂风,吹得飞砂走石。 而在这风暴的中间,韦鲁斯目瞪口呆——别说是韦鲁斯,就连瓦尔茂和凯伊都傻了。 这柄长剑……特么是样子货啊?! 想起刚刚亚索一脸冷酷的持剑抢攻,想到了自己刚刚左挪右闪,这一刻,韦鲁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更可气的是,似乎是担心自己不够生气,借着风剑崩溃、飞砂走石的机会冯虚御风、翻墙就跑的亚索还特么笑了出来,杠铃一样的笑声清晰无误的传到了韦鲁斯的耳朵里,还夹杂着仿佛有人出嫁的唢呐声…… 曾经的飞升者·如今的暗裔·惩戒之箭·三位一体的韦鲁斯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血肉身躯微微颤抖,这一刻,韦鲁斯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掉了。 下一秒,一声毛骨悚然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帕拉斯。 “亚索——你一定会溺毙在无尽的枯萎之中!尸骨无存!” 【0173】 穷追不舍 事发仓促,亚索在见到了韦鲁斯之后,想的都是“怎么能把这家伙引走,避免整个帕拉斯毁于一旦”——而在真正吸引了韦鲁斯的注意力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很快就变成了“自己到底要怎么脱身”。 一手嘲讽,那真的是把韦鲁斯拉得死死地,虽然亚索凭借着长刀散去、飞砂走石的机会先一步开溜,但暴跳如雷的韦鲁斯那叫一个紧追不舍啊…… 最开始的时候,害怕韦鲁斯跟丢了的亚索并不敢全速前进——别看韦鲁斯是暗裔,但论起跑得快,他和亚索之间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然后,抱着这种想法的亚索就差点被韦鲁斯一箭钉在地上。 韦鲁斯跑得是不快,但射程那是真的远。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果断改变了自己的风筝思路——想要以近战风筝远超,拢共分三步。 第一步,e往无前:有多快跑多快,哪里地形复杂去哪里,避免在逃跑中被韦鲁斯直接射击,随时准备依靠着疾风屏障闪避来自韦鲁斯的远程射击。 第二步,亮个牌子:在远离了韦鲁斯之后,冯虚御风把自己升到天生,以此来告诉韦鲁斯自己在这,让韦鲁斯能够继续追击自己,不至于跟丢了。 第三步,保持文斗:主动暴露位置之后,一定要在原地留下点能够刺激韦鲁斯的东西,让他继续维持愤怒,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韦鲁斯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追击自己,而不是找无辜路人发泄上。 以这三步为核心,亚索仿佛回到了召唤师峡谷,离开了帕拉斯之后,一路向南而去。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尼斯塔兰森林,在穿越了隔都隘口之后,进入了荒无人烟的隔都之海。 …………………… 伽林·隔都之海。 虽然叫海,但实际上这里却是一片茫茫沙漠——海指的不是海洋,而是瀚海。 两边高高隆起的伽林山脉隔绝了来自于征服之海的水汽,让这个夹在中间的区域终年少雨,在降水量不足的情况下,这片盆地拥有着艾欧尼亚少见的荒漠气候。 隔都之海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行走在隔都之海的荒漠瀚海,韦鲁斯不仅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有些如鱼得水——作为恕瑞玛曾经的飞升者,他对沙漠荒原戈壁无疑是最熟悉的,在那里,他的长弓一次次拉开,腐败箭矢一次次穿透敌人的身躯。 身为暗裔,韦鲁斯没有吃喝拉撒,就算双脚在炽热的砂砾上烫坏、炙熟,也只需要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能恢复如初,对韦鲁斯而言,这片区域是天然的主场。 到了现在,虽然韦鲁斯依旧愤怒,但对于那个亚索的心思,他总归是猜到了几分的,他在引诱自己,希望自己能够一直跟在他的后面,跟随他的脚步——而这恰巧也是韦鲁斯所希望看见的。 没错,亚索怕韦鲁斯跑了去搞破坏,韦鲁斯也怕亚索跑了就不露头。 现在,眼见着亚索穿过了隔都隘口、进入了茫茫瀚海,韦鲁斯的心中满是喜悦。 在这一片荒原上,就算你会短距离飞行、就算你跑得快,你的体力也无法支持你行动下去。 炎热的气候会加速体力的流逝,而贫瘠的荒原很难有吃喝供应,韦鲁斯相信,在这一场狩猎中,亚索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等到对方体力耗尽的时候,那就是他溺毙在腐败和枯萎之中的时候——论起耐力,没有谁能超过暗裔,没有! 这样想着,韦鲁斯嘴里哼着古老的歌谣,朝着之前亚索主动暴露的方向,迈开了大步,极速跑了过去。 …………………… 亚索的嗓子已经冒烟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开始反思起了自己进入隔都之海这个决定的正确性了。 没错,荒无人烟的隔都之海是天然的战场,在这里发生什么都很难波及到无辜群众……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行动所要付出的体力,也的确超出了亚索的预期。 虽然在进入这里之前,亚索准备了还算充足的饮水,但相较于消耗,这点补充无疑是杯水车薪。 炽热的阳光下,地面上的砂砾都烫的可怕,为了避免脚掌被烫伤,亚索不得不加快前进的速度,缩短每次迈步后脚和地面接触的时间。 然而,这也导致亚索的速度加快、体力消耗增加。 这才进入隔都之海第一天的傍晚,亚索准备的水袋就空了两个——继续下去的话,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亚索就脱水了。 虽然萦绕的清风让亚索不至于在燥热的荒漠中更加难受,但现在的情况下,事情无疑是在朝着对亚索来说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不能这样下去了。 本来亚索是想要穿过隔都之海后再甩开韦鲁斯的,但现在看来,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明天自己就要改变方向了。 必须要向东边去,只有这样才能依靠着伽林山脉,甩开韦鲁斯。 打定了主意之后,亚索展开了地图——趁着夕阳的余晖,他大致规划了一下行动的路线。 随后,亚索打开了系统界面。 “隔都之海地图扫描中,隔都之海地图加载完毕。” “伽林山脉地图扫描中,伽林山脉地图加载完毕。” “请选择目标,目标已标记。” “请选择是否开启导航。” “导航生成中……综合地图精度,目标为直径十公里圆形区域。” “导航已开启。” 选择了伽林山脉的一个地点作为目标,看着系统界面上充满了人性化的导航,亚索长长地出了口气。 还好还好。 虽然手里的这副地图并不详细,导致亚索在确认了目标之后、系统界面上的导航也只能指向一片范围较大的区域,但至少有了这份导航,亚索也不会迷路就是了。 嗯,今天稍微辛苦一点,最好趁着夜色爬上伽林山脉,明天就能把后面那个烦人的暗裔甩掉了! 甩掉了暗裔之后,自己直接原地休息,等着无牙仔来接就好了! 这样想着,亚索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盘膝而坐,五心朝天的开始了冥想。 【0174】 落魄旅人 日落月升,结束了冥想的亚索睁开了眼睛。 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亚索按照导航,开始转而向东前进。 肌肉的酸痛在告诉亚索他已经快到极限了——冥想虽然也是休息,但相较于睡眠,冥想更多的是永远短暂的疲劳恢复、思维放空和情绪稳定。 对亚索来说,冥想其实没啥休息效果,只能保证自己不猝死而已。 但……毕竟后有追兵,亚索真是没得选。 和白天时候的酷热难耐不同,夜晚的荒漠格外寒冷,地面上的砂砾白天还烫脚,晚上日落没多久就变得冰冰凉。 一面加快步伐,亚索一面从腰间掏出了肉干,迅速的撕咬了起来——有疾风之灵的帮助,他至少不担心灌风拉肚子这种事情。 至于会不会胃疼什么的…… 现在亚索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肉干有点咸,但亚索却不敢大口喝水,拿起水袋稍微抿了一口之后,他终于结束了“用餐”,再次加快了速度。 茫茫荒原,亚索一个人就这样随风而行,一路向东而去,不知不觉就是一夜。 第二天早上,亚索已经远远的看到了伽林山脉。 惯例性的来到空中举了个牌子,确认了韦鲁斯能够找到自己之后,亚索终于开始了接下来的登山之旅。 ……………… 就在亚索努力翻山的时候,在山顶去往目标点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女孩正微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 旭日东升,但塔莉垭却感到有点冷——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塔莉垭有点想睡觉,但却不敢睡——她很怕自己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用宽大的斗篷将自己包裹起来,塔莉垭艰难地瑟缩在岩洞内,看着洞口外地平线上的太阳,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家乡。 这一刻,塔莉垭有点想家了。 塔莉垭想家,想自己的父亲、母亲,想部落里的巴巴扬、染娘和大纺师,想念大塞沙漠的日出和黄昏。 可惜,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 虽然已经来到了死亡的边缘,但塔莉垭从未后悔离开家乡——她很清楚,自己掌握着传说中织母才拥有的力量,而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控制这种力量,正是为了避免这份力量失控暴走、伤害到那些她现在思念的人,塔莉垭才会离开大塞沙漠,离开织匠的故乡。 如果说有什么让塔莉垭后悔的……那恐怕就是信了诺克萨斯人的鬼话了。 当初在主动离开家乡之后,塔莉垭的选择是朝着远处的巨神峰一路西行——她相信与岩石的天然联系能把自己引向那些可摘星辰的高峰、在那里找到控制这种力量的办法。 但是,在恕瑞玛的北部边境,还没等塔莉垭攀登巨神峰,一群举着诺克萨斯军旗的人就发现了她的能力。 这些诺克萨斯人告诉塔莉垭,在诺克萨斯,她的魔力是值得庆祝的才能,甚至备受尊崇——察言观色中察觉到了塔莉垭的担心,他们还承诺会给她找一位老师,让她能够控制这种力量。 初次离开部落、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塔莉垭选择了相信。 在诺克萨斯人轻巧的承诺和熟练的假笑面前,可怜的小姑娘根本无从招架,她换上了诺克萨斯人的服装,一面学习着诺克萨斯语,一面来到了乌泽里斯,并从这上船,穿过瓦罗兰海峡,抵达了特利威尔。 就这样,沙漠里长大的塔莉垭在了一条平直的大路上,她穿过了无数座雄伟的铁门扉——人们将其称为诺克斯托拉,用以标帝国征服所得的土地——花了快一年的时间,她才来到不朽堡垒。 就像被游街示众一样,塔莉垭在诺克萨斯的魔法团体中逐层接受检阅。 毫无疑问,塔莉垭的魔法天赋是惊人的,虽然很多人对她的能力及潜力表现出了兴趣,但在得知她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之后,大多数的法师团都拒绝了她的加入。 这种原生的、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魔法天赋需要漫长的教导期,战争中的诺克萨斯可不等人。 这种情况下,一个前去支援巴鲁鄂战场的军官终于开出了让塔莉垭信服的条件——他信誓坦坦的表示会带她出海,去到无人之境尽情地试炼和挥洒自己的能力。 “我们这虽然没有经验丰富的导师。”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一脸坦诚,“但绝对有你自己发挥和训练的空间——说实话,我们真的很需要施法者,但斯维因阁下始终对巴鲁鄂充满了偏见。” 塔莉垭欣然接受了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军官的提议,乘上了开往艾欧尼亚的大船。 然而,事情和塔莉垭想象的完全不同。 当她抵达巴鲁鄂的时候,普雷希典之战已经结束,亚索和斯维因达成了停战条约,那个充满野心的军官刚刚抵达提瓦瑟,就被告知要准备“进行战略转移”。 而在撤退的途中,塔莉垭被那个浓眉大眼的诺克萨斯军官要求“活埋掉那些该死的追兵”——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 然后,还没等塔莉垭拒绝,那个倒霉蛋就被追击的影流战士抹了脖子——对方甚至还看了塔莉垭一眼,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向这个小姑娘出手。 在那之后,塔莉垭茫然的跟随着诺克萨斯队伍来到了伽林。 在尼斯塔兰森林狩猎的时候是塔莉垭难得的平静时光,虽然她需要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但这里没有杀戮和破坏,总归还算不错。 结果没过多久,厄加特打起了帕拉斯神庙之中长弓的主意,塔莉垭被人分配去放火,这一次,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诺克萨斯人的队伍。 不知道应该去哪的塔莉垭生涩的操控着岩石带着自己四处乱逛,结果从东边越过了隔都隘口,进入了荒漠之中——熟悉的荒漠让塔莉垭心情好了不少,她兴奋的在荒原上跳起了织匠的舞蹈,大片的岩石随着她的舞姿从地下隆起,仿佛她的伴舞一般。 然而,舞蹈虽好,没有地图的塔莉垭最终迷失在了荒漠之中。 这里终究不是大塞沙漠。 虽然擅长在沙漠中生活,但在隔都之海,塔莉垭还是耗尽了补给。 更可怕的是,因为昼夜温差的加大,塔莉垭感冒了——而现在,感冒带来了严重的高烧。 塔莉垭快要坚持不住了。 【0175】 宿命相遇 亚索费了好大劲终于爬上了陡峭的伽林山——因为风沙侵蚀的原因,靠近隔都之海一侧的伽林山脉大多都是断崖峭壁,换个别人还真的很难爬上来。 黄昏时分,终于站在了一座不知名山峰的山顶上,亚索难得的感受到了一阵清凉。 伽林山脉西边是隔都之海的戈壁荒原,东边则是一片大海,高海拔的低温和海洋湿润的空气让这座山脉呈现出了和隔都之海全然不同的气候特征,十里之内,就是戈壁荒原与亚寒带针叶林的差距。 “阿嚏——” 猛地被冷风一吹,亚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面呼唤着疾风之灵,亚索一面解开了腰间的行囊——行囊摊开后,这张大布就是天然的斗篷。 将水袋挂回了腰间、肉干拎在了手里,亚索披上了这张大斗篷,一头扎进了伽林山脉的森林之中——他要快点抵达海边,然后绕路北上,回到帕拉斯。 毕竟卢锡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应该还在那等着呢。 然而,还没等卢锡安走出两步,太阳就要落山了。 隔都之海的夜晚已经够冷了,在伽林山上,太阳下山之后的寒冷恐怕会更加惊人,亚索深知自己体力的宝贵,可不能白白用于抵抗寒冷! 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最好生点火。 考虑到韦鲁斯有可能找到自己,亚索觉得最好找个山洞之类的地方,最起码能够遮蔽一下火光——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很符合条件的山洞。 亚索点燃了火折,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山洞。 借着微弱的火光,亚索看见了一个……诺克萨斯军人? 下意识的将手搭在了剑柄上,亚索迅速熄灭了火折,然后,就在他小心戒备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喘息声传入了诺克萨斯的耳朵里。 这种有点类似于风箱的喘息说明了对方状态的不佳,虽然亚索并不了解医学知识,但见得多了之后,他也能明白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 肺部受伤。 这里面的诺克萨斯人是一个伤员。 亚索有些意外,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再次点燃了火折。 小心的靠近了对方,亚索借助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的打量起了对方。 穿的是诺克萨斯制式的军装没错——但不是什么精锐军团的打扮,对方没有披甲,也没有精致的法师长袍。 看起来……像是那些被诺克萨斯人赶鸭子上架的少年兵或者仆从军。 结合着现在的环境来看,这大概是一个诺克萨斯逃兵? 亚索右手握住了剑柄,拿着火折的左手缓缓向下,用手背推了推对方的脑袋——随着亚索的举动,对方无意识的转过了头,露出自己的面容。 淡淡的雀斑和稍显稚嫩的面庞…… 对方似乎的确是少年兵。 而棕色的皮肤和浓重的眉毛则是说明了这个人的来历——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个恕瑞玛人。 在之前诺克萨斯的南扩中,包括乌泽里斯、卑尔居恩、泰利什尼在内的一系列恕瑞玛北部城市都投靠了诺克萨斯,所以诺克萨斯人的军队中有恕瑞玛人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亚索总觉得这个小家伙有点眼熟。 怎么会呢? 亚索有些意外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这甚至没看出来对方是男是女,就能感觉眼熟,除非我见过! 等等,是男是女?! 亚索再次放低了火折,将视线放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没有喉结。 这是个女生。 鬼使神差的,亚索想起了一个名字,他尝试性的开口,唤出了这个名字。 “塔莉垭?” …………………… 塔莉垭感觉自己着火了。 酷热的、仿佛要烧尽一切的火焰所燃烧的不是干柴,而是塔莉垭的生命。 高烧,塔莉垭很清楚,自己正在高烧——就像七岁时候的那次一样。 那一次,塔莉垭身在温暖的帐篷里,可以不停的喝水;父亲母亲都陪在身边,哼唱着织匠古老的曲调。 而这一次,塔莉垭身在不知道哪里的山洞里,只能依靠着单薄的诺克萨斯军装,抵抗太阳下山之后的寒风。 在塔莉垭的耳边,流淌而过的声音不是赞颂织母的歌谣,而是冷风吹过松树的低吟——在这低声的吟唱中,塔莉垭只觉得自己的身躯越来越轻,仿佛要飘起来一样。 我要死了吗? 那我的灵魂会去哪里呢? 是被内瑟斯称量功过? 还是被羊灵带回故乡? 又或者与灵柳成一体? 塔莉垭想要思考,但脑子里却发散的可怕,没有一点逻辑——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有织匠的传说、恕瑞玛的往事;也有诺克萨斯的神话、羊和狼的面具。 恍惚之间,她甚至看到了羊和狼正结伴而行,在风雪中向着自己走来。 就这样,满脑子混乱的塔莉垭一次次失去意识,又一次次清醒过来,而在这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听见有一个人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塔莉垭?” 是羊灵来了? 还是内瑟斯先生? 又或者艾欧尼亚神祇? 不管是哪一位……总归要把我的灵魂带回家乡吧? 我是塔莉垭,我是来自大塞沙漠的塔莉垭! 我在成年礼上做出了选择,离开家乡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愿意面对死亡,但无论是哪位死神,请将我的灵魂带回家乡安葬! “嗯——”塔莉垭本能的想要回应,但干渴的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噪音,“我,大塞沙漠——” 这简单的两个音节似乎就耗尽了塔莉垭所有的力气,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而在又一次失去意识之前,塔莉垭感觉到了一份久违的温暖——这种温暖就仿佛是回到了家里、回到了羊毛编织的毛毯上、回到了织匠的篝火旁一样,让塔莉垭因为寒冷和疾病而佝偻起来的身躯缓缓舒展了开来。 一阵清凉从口而入,滋润了塔莉垭的喉咙、驱逐了燃烧着她灵魂的火焰——这团火离开了塔莉垭的身躯,来到了她的面前,当塔莉垭尝试性的睁开了眼睛是,她所见到的是一团真正的篝火! 嗯? 就在塔莉垭惊讶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你醒啦?” 【0176】 何枝可依 塔莉垭有了一个绰号——小麻雀。 塔莉垭知道麻雀,这种小鸟有着异乎寻常的生存能力,无论是在恕瑞玛还是诺克萨斯、艾欧尼亚,自己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也许……这个绰号是希望自己能够和麻雀一样坚强? 缩成一团烤火的塔莉垭有些搞不懂这位亚索先生的意思,但作为对自己救命恩人的报答,她承认了这个绰号。 麻雀……就麻雀吧! 重感冒还没有完全好,但塔莉垭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经过亚索的精心照顾,她现在已经能够行动了。 虽然肉干和橡果有点太过油腻,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有吃的就不错了。 “亚索先生。”接过了烤的酥脆的肉干,塔莉垭看向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如果你一定要感谢我。”亚索摆了摆手,撕扯了一条肉干,丢进了嘴里,“那就别和我用敬语——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可不是七老八十。” 塔莉垭很想说“你看没刮胡子、没梳头的样子很像三十”,但考虑到这样实在太不礼貌,她也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倒是你,小麻雀。”亚索用剑鞘在火堆里拨出了一枚橡果,随手剥开后,将滚烫的果肉直接丢进了嘴里,毫不在意其温度的咀嚼了起来,“你现在怎么样,能起来行动吗?” “暂时还有点困难。”塔莉垭摇了摇头,“手脚都有些打颤——或许要明天才能好起来。” “可是,我看你能操纵石头的啊。”亚索眨了眨眼睛,伸手指了指自己坐着的石墩,“利用石头,就算躺着也能行动起来吧,就像是坐车一样。” “我……”听到这句话,塔莉垭有些尴尬的涨红了脸,“我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这份力量,一个人行动的时候还好,如果你在一边的话,很有可能受伤。” “我?受伤?”亚索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摇头笑出了声,“哈哈,小麻雀,如果你能够让我受伤,那就绝对不是控制不好力量——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受伤的!” 塔莉垭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没等说出口,她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而随着塔莉垭开始咳嗽,之前被她织起来的岩石也失去了控制。 如果不是亚索反应快、直接窜起来好高,那他刚刚坐着的石墩所变成的石矛就能直接告诉他,菊花为什么这样红。 咳嗽让塔莉垭涨红了脸,她此时非常的沮丧。 本想着利用自己的力量,趁着亚索先生离开之后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至少让自己的救命恩人舒服一点,但一个不小心就差点将恩将仇报的干掉了亚索…… 此时的塔莉垭只觉得有点无脸见人。 然而,即使面对了一场突然袭击,差点菊花开放,但亚索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他小心翼翼的接近了石矛,然后仔细的打量起了这块突然变形的石头。 “很有意思的法术啊!”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石矛,亚索饶有兴致的开口说道,“你是怎么进行变形的——我是说,我没有看见你吟唱咒语什么的,它就突然变成了一根石矛。” “……我也不知道。”虽然亚索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塔莉垭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小麻雀现在还是很沮丧,“就像是编织毛毯一样,我有的时候能把石头编织成我希望的样子——但我的编织技术不像是奶奶和妈妈那样好……所以,石头有的时候会不受控制。” “真是得天独厚的惊人天赋。”亚索的语气里满是赞叹,“只需要循序渐进的锻炼,你就会成为一代宗师。” 循序渐进的锻炼? 塔莉垭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想——但并没有谁能够指导我,甚至我都不敢保证,指导我的老师是否会因为突然变形的石头而受伤。” “所以,指导一个有天赋的学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亚索靠着石矛再次坐下,“说起了这个话题,我还真有点心疼我的老师……” 话题很快被引到了素马长老身上。 因为被韦鲁斯追了好久、压力很大的缘故,亚索难得的吐槽起了自家老师——那个固执而可爱的老光棍。 而塔莉垭则是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静静地听着亚索讲述那些有意思的往事,火光将她的影子映在了山洞的墙壁上,一条一条的仿佛是一个正在觅食的小麻雀一样。 “……所以啊,我有时候就在想。”亚索拧开水袋,灌了一口,“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那么小心眼——你知道吗,就因为有师兄用他打赌,结果凡是被发现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罚去为整个门派洗衣服了,连袜子都算的那种……” “……还有那次,明明是他在宣读经意的时候读错了字,结果指正的那位师兄在第二天的切磋的抽签中每次都被抽中,最后连战七轮,差点累脱水……” “……” “……” 扯开了话匣子的亚索一点不给素马长老留面子,逮啥说啥,而作为唯一的听众,塔莉垭只觉得哭笑不得。 但……听着听着,塔莉垭忽然又充满了羡慕。 如果素马长老是自己的导师该多好——虽然他小心眼、好面子,但始终说到做到,兢兢业业。 塔莉垭真的好想有一个能够教导自己控制这份力量的导师! 篝火面前,塔莉垭的眼里闪起了名为渴望的光辉。 “怎么,你好像另有想法?”亚索察觉到了塔莉垭目光的变化,似笑非笑的灌了一口水,“你想做我师妹?” 塔莉垭愣了一下,然后鼓足勇气点了点头。 “……嗯!” “别想了。”亚索毫不留情的摇了摇头,“三道疾风试炼,你一道也通不过的——你和他相性不和,他不懂石头、不懂大地,你也不懂疾风。” 塔莉垭眨了眨眼睛,忽然莫名的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亚索似乎是故意的! 然后,就在小麻雀伸手揉鼻子的时候,亚索忽然将水袋挂回了腰间,然后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看向了塔莉垭。 下一刻,亚索的话让塔莉垭转悲为喜。 “虽然师妹没机会了,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大弟子?” 【0177】 现场教学 塔莉垭并不知道为什么亚索会愿意收下自己做徒弟——她比谁都清楚自己魔法的危险性。 对于这一点,亚索倒是表现得很坦然。 “首先,有一个徒弟是很有趣的事情——哦,先说清,我来自疾风剑派,但你不是用剑的,所以你是我的徒弟,但不算剑派的人。” “其次,你的能力看起来很有用,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支使自己的徒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还不会欠人情,我最讨厌欠人情了。” “最后,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我这个人看你顺眼。” 看着亚索那一脸的理所当然,塔莉垭产生了一种上单了的感觉。 这样一位师傅……真的靠谱吗? 不过考虑到亚索的身手和救命之恩,塔莉垭还是点头应下了亚索的要求,然后恭恭敬敬的施礼,正式成为了亚索的开门大弟子! …………………… 有了亚索的照顾,塔莉垭的身体好的很快,而在这期间,亚索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倒霉的韦鲁斯被亚索之前的行为骗了,误以为亚索一路向南,自己顶着烈日穿过了隔都之海…… 虽然韦鲁斯坚持认为自己成为暗裔之后脑子并没有像其他暗裔那样出问题,但实际上,问题早就出现了,相较于正常人,他真的很像个憨憨。 就这样,当韦鲁斯都快跑到海边、穿过海峡到霍极的时候,亚索则是带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小徒弟,回到了帕拉斯。 在帕拉斯,卢锡安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亚索走的匆忙,并没有来得及约定一个时间,所以他甚至都不知道亚索会不会回来。 反倒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淡定的不像话,毕竟亚索留下了足够多的金子,他们俩整天在帕拉斯吃吃喝喝,倒是逍遥快活。 在亚索回来之后,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甚至还暗道可惜——公款吃喝什么的实在是有点爽的。 “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回到了帕拉斯下榻的客栈,亚索向自己的队员们介绍了塔莉垭,“但结果是好的——这是塔莉垭,我新收的小徒弟,是个织石者。” “哇哦,织石者!”卢锡安和格雷夫斯只是礼貌性的点头,而崔斯特却眉飞色舞了起来,“你来自恕瑞玛?是织匠出身吗?我听说过一点织石者的故事,有个织母什么的那个……” 虽然这个话题塔莉垭不排斥,但对于花孔雀一样的崔斯特,她却本能有点想要拉开距离——或者说,被诺克萨斯人忽悠了几次之后,塔莉垭对话多的人一向不怎么有好感,只有亚索除外。 于是,当崔斯特喋喋不休的时候,塔莉垭只是礼貌性的进行了回应,并表示“我现在还控制不好法术”云云。 就这样,亚索的小队再添一人,终于变成了五黑阵容。 原定目标还没有变,而亲自考察了一番隔都之海后,亚索掏出了一大笔钱,在帕拉斯购置了一头巨型陆龟作为坐骑。 这种生活在伽林本地的大型动物很适合荒漠的生存,他们体型庞大、行动缓慢,但吃得少、不用休息,是穿越隔都之海最好的坐骑。 除了坐骑之外,亚索还准备了相当多的饮水和干粮——尤其是饮水,一头巨型陆龟本来是能承载十个人的,亚索把其中五个人的位置都放上了橡木桶,桶里满满的都是水。 除此之外,穿越隔都之海的围巾、面罩和斗篷更是必不可少,之前被韦鲁斯撵着进入隔都之海那段日子就连亚索都差点遭不住,这次正式穿过荒漠,准备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而在这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一行五人终于骑乘在了巨型陆龟的背上,再次穿越了隔都隘口,进入了这片茫茫瀚海。 …………………… 巨型陆龟的背上,小小的凉棚里崔斯特正在和格雷夫斯打牌——两个人的赌注是水袋里的水,开打之前他们把水放在了一起,谁赢了就能喝一口。 期间崔斯特还想邀请卢锡安加入牌局来着,可惜圣枪游侠早就发现了这家伙作弊的手段,明智的拒绝了加入。 结果崔斯特在那优哉游哉的一口借着一口的喝着水,一上午的时间就把格雷夫斯今日份的饮用水喝没了…… 虽然格雷夫斯很小心的提防着崔斯特的藏牌和出千,但就算他把一双眼睛瞪得发干发疼,也没能抓住崔斯特作弊的证据。 开玩笑,能被抓还是卡牌大师吗? 而另一边,崔斯特则是趁着宝贵的旅程时间,仔细的教导着塔莉垭。 “很好,你已经逐渐学会冥想了。”将手搭在塔莉垭的头顶,感受着万灵的平静,亚索满意的点了点头,“记住,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你都要保持着这份平静,自己不乱,法术就不会乱。” 塔莉垭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现在。”亚索收回手,从腰间摸出一块石头,交到了塔莉垭的手里,“控制它,将它变成一柄匕首,越是精致越好。” 作为织石者,塔莉垭很轻松的完成了这个任务——粗粝的石块到了她的手里之后,仿佛变成了柔软的陶土,迅速的拉长、变薄,最后成为了一柄雕刻着花纹的匕首。 “看起来还不错——上面的花纹是你家乡习惯的装饰吗?” “是的。”塔莉垭点了点头,“父亲平时放羊的鞭子上就有这样的纹饰,是母亲用毛毡织成的。” “很好。”亚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现在,你要跟我一起做动作。” 在塔莉垭迷惑的目光中,亚索将石头织成的匕首放在了面前,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左手跟我画一个方形,同时右手画一个圆形。” 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这是什么训练? 塔莉垭有些迷茫,但还是尝试性的动了动手。 在亚索手里看起来无比简单的动作,到了塔莉垭的手里却极度困难,她伸出了双手,希望一次完成,却左手画的不方、右手画的也不圆。 更要命的是,就在塔莉垭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一心二用的训练吸引的时候,她之前织成的那柄匕首失去了控制,嘭的一下变回了原来粗粝的样子。 眨了眨眼睛,塔莉垭抬头看向了亚索。 而此时,亚索也正微笑着看着塔莉垭。 “小麻雀,这一手看着简单,但实际上可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啊!” 【0178】 传统艺能 塔莉垭有点迷惑,这种训练到底有什么用——难道是要训练自己一心二用、一心三用? 眨了眨眼睛,塔莉垭决定先练习一下这一手画方、一手画圆的技巧。 然而,亚索却阻止了她的练习。 “抓错重点了,小麻雀。”眼见着塔莉垭打算专注练习一心二用,亚索当即摇了摇头,然后再次拿起了那块石头,“你必须把这块石头织成匕首,之后才能开始练习,而每次石头变回来,你都需要停下两分钟,然后重新开始。” 没错,亚索要她训练的可不是什么一心二用,亚索要她学会的是怎么在保持专注的同时,维持自己对法术的控制! 亚索看得很清楚,塔莉垭的问题从来不是“不知道怎么施法”,但从她这一手织石功底来看,她对于石头的控制已经非常惊人了。 塔莉垭需要学习的是,如何利用自己的这份天赋、保持自己对石头的控制、将这份控制当作呼吸一样的本能! 一心二用的训练本身就不是为了让塔莉垭学会一心二用的,那不过是吸引塔莉垭注意力的手段,亚索要她学会的是既是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法术控制! 没有人会因为精神集中而忘记呼吸,而织石者对石头的控制,就应该像是呼吸一样平常! 这才是亚索的目标所在! 巨型陆龟的速度很慢,比常人走路都要慢一些——不过它的步伐很稳,每一步走出身躯都没有任何震动。 在这安安稳稳的龟背上,塔莉垭汗出如浆。 一手画方、一手画圆,这真的太难了。 而要保持着自己织成的匕首不会出现问题,那更是难上加难。 最难的是,每次匕首变回石头,塔莉垭都要停下两分钟,完全忘掉上一次训练的手感,从头开始。 整整一天的时间,塔莉垭从日出联系到了日落,对一心二用这一点没有丝毫的进步。 反而是她在练习中能够控制着匕首不变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这无疑是亚索最想看见的。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天的时间里,塔莉垭做梦都是一个方、一个圆。 而在这坚持不懈的训练下,她终于稍微摸清了门道,到了第三天下午,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那把匕首都没有再变回石块。 到了第四天的早晨,在亚索睡醒从龟背上爬起来后,守夜的塔莉垭瞪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骄傲的举起了两把匕首,然后左手画了一个棱角分明的方型,右手画了一个毫无瑕疵的圆形。 “我做到了!”塔莉垭满脸兴奋,“我能一心二用了!” “做的不错。”亚索接过了两柄匕首,仔细的端详着上面比之前还要精致数分的花纹,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而且,就算你专心学习,也不会导致法术失效或者忘记持续法术了!” “没错!”此时的塔莉垭显然也明白了亚索的目的,“以后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制造的石凳伤人了——” “所以,现在你应该睡觉了。”从把自己的眼罩摘下戴在了塔莉垭的头上,亚索把她扶回了休息的位置,“训练还很多呢,下次别熬夜。” 塔莉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她匆匆吃了点东西,就满怀期待的找上了亚索。 “师傅!”塔莉垭满脸兴奋,“我下一步练什么啊?” “下一步吗……”亚索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没有胡须的下巴,“来,把这三块石头织成圆球——上面依旧要有花纹,还是越精致越好。” 塔莉垭点了点头,轻轻松松就把亚索手里的三块砾石变成了三个漂亮的圆球。 “然后——你学过杂耍抛接球吗?” 杂耍抛接球? 下一刻,塔莉垭目瞪口呆的看着亚索给自己秀了一手抛接球——三个石球就这样在空中和亚索的双手之间飞舞。 秀了一轮之后,亚索将石球递给了塔莉垭。 “现在,你要学会这个——记住,除了要保证球依旧是球、上面必须有花纹之外,每次球掉了,你都不能弯腰去捡,必须让它自己回到你的手里。” “没问题!”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塔莉垭依旧信心满满,“保证很快就能学会!” 看着满脸自信,开始了抛接球训练的塔莉垭,舒舒服服的靠回了自己位置上的亚索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嘿嘿嘿。 你别说,素马长老这个人虽然小心眼,但他的教学水平还是有保障的! …………………… 格雷夫斯在输多了之后,已经不和崔斯特玩牌了——他全程看完了塔莉垭的所有训练,然后趁着亚索去休息的时候,用手肘怼了怼自己旁边的崔斯特。 “干嘛?”崔斯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想玩牌了?” “再和你玩牌,我就是狗。”格雷夫斯撇了撇嘴,“我想问的是,你之前学习魔法的时候,也和这个小丫头一样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也没见你表演过抛接球啊?” 这一刻,崔斯特看向自己基友的眼神里,露出了仿佛是看白痴一样的意味。 可惜,格雷夫斯丝毫没感觉冒犯,甚至还觉得有点兴致勃勃——刚刚亚索这一手传接球真是太溜了,跟马戏团的小丑一样,如果崔斯特也会就好了…… “你是白痴吗?”眼见着格雷夫斯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崔斯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累,“这些都是表象而已——什么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什么传接球,都只是吸引注意力的把戏,和在施法的间隙说绕口令没啥区别的——” “所以说,你不会左手画方、右手画圆?”格雷夫斯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失落,“也不会传接球?” “不会!” “哦。”格雷夫斯咧咧嘴,躺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迟疑了片刻,又加了一句,“那——你会绕口令?” 这一刻,崔斯特先生产生了自我怀疑。 眼前这个看起来就缺心眼的家伙就是自己生死之交的好友吗? 为什么感觉自己这么可怜呢? 【0179】 勤学苦练 虽然在巨型陆龟背上的旅程枯燥而干热,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一路还是破有收获的。 卢锡安在自己的私人地图上涂涂抹抹、勾勾画画,甚至还写了好几篇旅行日记——虽然这种行为在亚索看来属于不正经,但卢锡安却很看重自己的日记本。 圣枪游侠想的是如果还能见到赛娜,至少能和她说说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格雷夫斯在荒漠里也完成了急性酒精成瘾的戒断——在和崔斯特重逢和好之后,他的确有点沉迷酒精了,这次在陆龟背上穿越隔都之海,他没有酒喝,虽然整天浑浑噩噩,但也逐渐摆脱了之前的依赖,看起来又一次精神了起来。 而塔莉垭则是在亚索的训练下一路突飞猛进。 在学会了左手画方右手画圆、杂技抛接球之后,亚索又教了她和自己织成的石头人一起翻花手——完成了这三部曲之后,塔莉垭开始在亚索的监督下,尝试着再次织起石幔,在荒无人烟的隔都之海高速移动。 虽然这一过程中经常会出现石幔失控变成石枪的意外,但有亚索看着,并不会导致事故。 而看着塔莉垭的织石技艺越发熟练,亚索则是心下暗自点头,等她完全掌握了这门技巧之后,自己就能将艾欧尼亚这边的事情教给她去处理,然后自己亲自跑一趟诺克萨斯了。 整个五人小队之中,只有崔斯特在默默的怀疑人生。 而导致他产生这种怀疑的,正是他的好基友,格雷夫斯。 因为亚索和塔莉垭的训练没有避开众人的意思,没酒喝的格雷夫斯全程像是看直播一样看完了塔莉垭的训练——也许是憨皮想得少,枯燥的训练格雷夫斯愣是看得津津有味。 这还不算完,每次塔莉垭完成了一项训练、学会了一项技能,格雷夫斯都会去问崔斯特会不会,好像所有的施法者都经过了一样的训练一样。 你会不会左右手二用? 你会不会杂技抛接球? 你会不会那样翻花手? 格雷夫斯每问一次,其他人就会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而这份目光也总会连着崔斯特一起笼罩进去——于是,卡牌大师就这样被殃及池鱼了。 期间崔斯特还想着露一手让其他人稍微尊重自己一点,但无论他找谁打牌,对方的反应都是拒绝。 这种拒绝配合着“我不能欺负傻子”的眼神,崔斯特非常的受伤。 都怪格雷夫斯这个憨皮! 愤愤不平的崔斯特踢了格雷夫斯一脚,而睡得正香的格雷夫斯却混不在意的翻了个身,甚至如果不是崔斯特收脚及时,他的靴子都会被格雷夫斯搂进怀里。 然后,在格雷夫斯下意识的嘟嘟囔囔中,其他三个人再次投来了看傻子的目光。 崔斯特心好累。 …………………… 平静的旅程持续了接近半个月。 随着塔莉垭织石技术的迅速进步,小队五人终于慢慢穿过了隔都之海——荒原之中已经渐渐出现了绿色,低矮的灌木丛里也有了小动物活动的痕迹,再向南边前进一天,小队就会到达这次隔都之海的终点,咸干河。 这条咸水河虽然叫“河”,实际上却是守望之海的一部分,是伽林岛南部的一个“豁口”形成的“河”。 虽然这条“河”的水是不可饮用的海水,但相较于隔都之海内部,这里至少降水要多了不少,所以还是有不少小小的村落,星星点点的缀在了咸干河的两岸。 而亚索此行的目的地·赛朵兰村,就在咸干河接近入海口的地方。 沿着咸干河的东岸,巨型陆龟缓缓的前进着,一行五人则是惬意的坐在龟背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凉爽——虽然这里的海风依旧有点燥热,但总比隔都之海荒漠之中那吹过来就一身汗的热风强了不少,难得有温润的风吹过,塔莉垭都暂时放弃了修炼,让自己稍微放松了一会。 五个人之中,也只有亚索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了。 嗯,没错,亚索其实一直依靠着疾风之灵,在给自己开“私人风扇”,虽然隔都之海的旅程艰难,但不需要节约体力的情况下,亚索一直保持着徐徐清风萦绕身边的状态…… 这期间,亚索还去走访了几个村落,交换了一点当地的特色食品来改善小队天天牛肉干、蔬菜干的伙食,几个人甚至还喝了一顿热汤。 然而,这种惬意的生活只持续了一天。 就在他们抵达了咸干河东岸的第二天早上,早上换班戒备的亚索刚醒,一种异乎寻常的危机感就充斥在了他的心头,站起身来手搭凉棚张望,他很快就在河的对岸发现了让自己紧张的源头。 那是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咸干河实在太宽,亚索并不能看清。 但可以确认的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存在,万灵俱寂。 而上一个给了亚索这种感觉的人,是破除了封印的辛德拉。 难道……这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就在亚索努力的看向对方的时候,一支漆黑的箭矢忽然破空而来,亚索下意识的召唤疾风屏障,但却未能完全将这支箭拦下——箭矢略微偏斜,直接将亚索座下这头陪伴了他一路的巨型陆龟钉在了咸干河东岸的沙土地上。 这似曾相识的黑箭然亚索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一面叫醒了其他几人,一面召唤疾风将他们直接卷起来丢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直接丢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子——然后,就在他们抬头想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面前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体型庞大的巨型陆龟发出了痛苦的、如闷鼓一样的哀鸣呜咽,挣扎着瘫倒下来,然后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败,最终成为了河岸边一坨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不可名状物。 就在他们的惊骇之中,另一支黑箭破空而来,被早有准备的亚索堪堪拨到一边。 与第二支箭一起到达的,还有一声仿佛来自于地狱的低语。 “亚索……我看到你了!” 【0180】 冤家路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韦鲁斯。 这个死心眼的暗裔说要蹲死亚索,就真的在这咸干河等了一个多月——反正他不需要吃,不需要喝,不知道疲惫,不知道痛苦,来到了咸干河、发现再往南是大海之后,他就往河岸边上一坐,就硬等。 结果还真就让他等到了亚索…… 韦鲁斯的眼神可比亚索好多了,如果不是他一动不动在那的时间太久,导致一身腐败之力都快侵蚀环境了,亚索恐怕会在没有意识到任何危险的情况下,直接被一箭爆头! 现在,虽然躲过了最危险的一波攻击,但眼见着韦鲁斯踏浪而来,亚索还是心下一沉。 终究是冤家路窄! 虽然在召唤师峡谷,亚索是韦鲁斯的爸爸,但在这,亚索还真的就没啥信心面对这位暗裔——游戏里韦鲁斯是个没位移的小脆皮,但在符文之地,韦鲁斯虽然依旧是小短腿,但因为身为暗裔的缘故,人家可比亚索肉无数倍! 暗裔没有致命伤这一说,也不会死亡,他们的本源不是通常的身躯,而是武器。 武器不毁,暗裔不死! 而以亚索的能耐…… 就算韦鲁斯不反抗,把长弓交给亚索,亚索也没有手段能够将其毁掉啊!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韦鲁斯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对亚索而言,对抗韦鲁斯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放风筝,一种是毁掉韦鲁斯的肉身。 而这两点说起来轻松,做起来谈何容易? 下意识的,亚索就打算冯虚御风直接开溜,但这一次,眼见着亚索要跑,韦鲁斯却调转了长弓,遥遥指向了其他几个人。 一抹残忍的微笑出现在了韦鲁斯的嘴角,看着转身要走的亚索,他似乎在说“你可以走,但别人走不了。” 在帕拉斯,韦鲁斯不知道亚索是因为担心自己毁灭城市才匆忙逃离,但这一次,韦鲁斯看出了亚索和其余几人关系匪浅。 虽然暗裔的思维比较轴,但韦鲁斯并不傻。 亚索眨了眨眼睛。 事实也正是如此。 虽然自己能走,但只要韦鲁斯动手,其他四个人一个都活不下来——别看崔斯特也能传送离开、甚至帮助别人传送,但就是他卡牌摊开的那阵功夫,韦鲁斯的箭就够他死上十次八次的了! 想走? 走不掉的! 无奈之下,亚索只能落回地上,一面又一次召唤了疾风屏障,一面小心的和队友汇合在了一起。 走不了,只能打了! 看着再次张弓搭箭的韦鲁斯,亚索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下达最简单的战斗指令。 “你们小心自己的安全,掩护我和他近战!” …………………… 大步向前,既然决定选择第二条方案,毁灭韦鲁斯的身躯,亚索就不会再有犹豫。 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只要自己不选择逃跑,韦鲁斯就不会将太多的注意放在其他人的身上。 所以,接下来自己必须竭尽全力的给予韦鲁斯压力,让队友憋一波大招什么—— 然后,就在亚索踏前斩斩到韦鲁斯身边,长剑抵在对方弓背上的时候,卢锡安那边一个滑步冲了过来,直接开启了圣枪洗礼! “邪恶退散!” 对于卢锡安的勇气,亚索是很钦佩的。 但对于卢锡安的行为,亚索却感觉很头疼。 这位圣枪游侠似乎没有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 在这种等级的战斗里……你一个凡人射手拿着两把能够发射圣光的圣石武器,没资格打c位的啊! 你以为这是召唤师峡谷么,卢锡安可上可中可下,甚至必要的时候还能去打野? 果然,在亚索默默无语中,卢锡安一波终极刮痧,除了把韦鲁斯背后的皮肤变得一片焦黑之外,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效果。 “离远点!”亚索无奈之下,只能手上发力把自己倒推出去,“远程以辅助干扰为主!” 一波圣枪洗礼失效的卢锡安人有点傻,他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在他的认知中,反派到锤石那个等级已经是上限了,而就算是锤石那种远古邪恶,硬吃一波圣枪洗礼也会灵魂黯淡,只有在蚀魂夜期间才能若无其事。 而面前这位…… 不谈了好吧! 见事不好的卢锡安也不犹豫,直接一波滑步又迅速离开了原地,随后明智的取消了连发,改为单点射击,就奔着韦鲁斯的双眼而去,争取做到干扰,为亚索缓解压力。 就在卢锡安摆正了位置的时候,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则是依靠着双方的默契,打出了一波惊艳的配合。 首先是崔斯特掷出了数张飞牌,然后在闪避韦鲁斯箭矢的同时,不经意的矮身进行了一次滑铲——在这期间,他顺手将一张万能牌塞到了格雷夫斯的靴子里。 下一刻,就在卢锡安两发圣光弹直奔韦鲁斯双目而去的时候,崔斯特默默施法,将带着自己万能牌的格雷夫斯传送到了韦鲁斯的身后、正好能把韦鲁斯纳入到霰弹枪射程范围内的地方。 “把头埋低!” 随着一声清脆的子弹出膛声,两枚大号铅弹直奔韦鲁斯而去,而和铅弹一起发射的,还有一发榴弹形势的烟雾弹。 几乎是一瞬间,铅弹就命中了目标,随后烟雾炸开——刺鼻的浓烟迅速弥散开来,遮蔽了战场中所有人的视觉和嗅觉。 随后,在韦鲁斯的头上,一张印有命运之眼的卡牌亮起了光辉。 没错,这里不是召唤师峡谷,烟雾弹的效果不分敌我。 但和格雷夫斯配合的崔斯特却能趁此机会标注敌人——格雷夫斯关灯,崔斯特点灯,这就是比尔吉沃特绝代双骄最拿手的战斗配合! 然而,还没等格雷夫斯趁机换弹,一阵狂风就忽然卷过,将烟雾驱散了个干干净净——而驱散了烟雾的不是别人,正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队友,亚索。 就在两个人奇怪亚索为什么要拆台的时候,漫天的腐败箭雨让他们也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战斗配合也只是处在了凡人的程度上。 也许别人会因为失去视野而不知所措,但对韦鲁斯来说,看得见和看不见,其实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0181】 真一打五 虽然很扎心,但卢锡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还是在拿手好戏失效之后,迅速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大哥转酱油虽然有点丢人,但总好过完蛋不是? 而有了卢锡安三人的辅助,亚索剑上青芒暴起,也总算勉强拖住了卢锡安——对方身手敏捷、反应奇快,但好在并不擅长近身搏斗,只能依靠着过人的力量和敏捷来对抗亚索,这样一来,亚索就可以靠着剑术,以巧破力,是不是给韦鲁斯造成一点伤害。 只可惜平时触之即伤的青芒就算划破了韦鲁斯的脖子,也顶多让他脑袋歪一会,暗裔强大的生命力和恢复力之下,亚索完全不能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 这战斗真特么绝了。 亚索人生第一次经受这种折磨——你给敌人一剑,效果拔群。 然后下一剑还没有出手,对方就回满血了…… 亚索无比怀念死刑宣告——该死的,怎么才能遏制住韦鲁斯这丧心病狂的回复效果啊?! 你清醒一点,你是adc,不是蒙多! 可惜,亚索的内心咆哮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他这边累的气喘吁吁、难以为继,韦鲁斯那边却毫无疲惫,仿佛从未受伤一样。 这感觉……糟透了! …………………… 亚索这边陷入了苦战,塔莉垭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个帮助自己师傅的办法。 一方面她不敢保证自己的攻击切实有效,另一方面她则是担心会造成误伤。 万一伤害到了队友,那可糟糕透了。 就这样,塔莉垭陷入了迟疑之中。 然而,眼见着亚索的状态越来越差,塔莉垭也不能继续ob下去了——她看得很清楚,韦鲁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攻击效果非常有限,这个小队之中如果有谁能够真正帮到亚索,那只能是自己。 必须出手! 但问题来了,究竟应该怎么出手呢? 塔莉垭从未练习过用于攻击的招数啊,自始至终,她训练的重点都在“如何维持法术控制”上,并没有招数开发这一环节。 现在,面对着韦鲁斯,塔莉垭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帮忙! 要不……试试投掷石块? 塔莉垭开始呼唤起了大地的帮助——在她的呼唤下,荒漠下的砾石破土而出,变形为了箭矢的形状后,悬浮在了塔莉垭的身边,然后按照塔莉垭的指令,如炮弹一般袭向了韦鲁斯。 “魔法师?”韦鲁斯清楚的看见了塔莉垭的攻势,面露不屑,“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高速飞行的石块命中了韦鲁斯,但就在命中之前,塔莉垭在上面附着的法术效果就已经被解除,失去了魔力的砾石虽然击中了目标,但伤害却小的可怜。 “我虽不是黑曜石之躯。”趁着亚索闪身让开飞石弹道的机会,韦鲁斯张弓搭箭,“但也不是随便什么凡人法术就能起效的啊!” 说着,韦鲁斯松开弓弦,数支漆黑的箭矢齐齐射出,直奔塔莉垭而去——嘴上说着不值一提,但在行动上,韦鲁斯还是将对自己威胁最高的塔莉垭放在了优先供给的位置上。 在战斗中先行击杀施法者,这已经成为了韦鲁斯深入骨髓的习惯。 什么,你说他为什么没有打理崔斯特? 咳咳……说实话,崔斯特的卡牌魔法在韦鲁斯的眼里,顶多算是戏法,换而言之,崔斯特不配最为优先击杀的目标。 但塔莉垭不同,韦鲁斯很清楚,掌握着岩石的家伙只要屹立于大地上,就能造成无与伦比的杀伤效果! 毕竟…… 韦鲁斯是少数见识过伟大织母的人、见识过那一尊“独石”的人。 …………………… 当韦鲁斯的箭矢袭向了塔莉垭之际,亚索第一时间召唤了疾风屏障。 虽然风墙不能完全挡住韦鲁斯的箭,但也至少能够延缓箭的速度,给塔莉垭更长的反应时间! 而召唤完成之后,亚索甚至没时间回头去看,只能踏前斩出,试图缠住韦鲁斯,阻止他给塔莉垭来一套完整的连招——亚索很清楚,塔莉垭的潜力是无穷的,但现在的小麻雀还稍显稚嫩! 面对着漆黑的箭矢,塔莉垭有一瞬间几乎要停止呼吸了。 那是……直面死亡的感觉。 还好,疾风的屏障为她争取了无比宝贵的时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高高的举起了双手,而随着她的动作,一面石幔终于破土而出,如厚重的城墙一般,硬生生拦在了韦鲁斯箭矢的前面。 “笃笃笃——” 箭矢钉在城墙上,将这面砾石织成的巨墙染上了一片漆黑。 虽然石幔仅仅持续了数息就轰然倒塌,但不可否认的是,塔莉垭成功防下了韦鲁斯的这一次攒射。 与此同时,亚索踏前斩也斩到了韦鲁斯的面前,长剑上青芒暴涨,一剑横扫而出,向着韦鲁斯拦腰斩来。 而这一次,韦鲁斯的反应终于慢了半拍。 当长剑划破了韦鲁斯的腹部、切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后,他才终于举起长弓,抵住了亚索的这一击。 然后,就在亚索以为自己的机会到来,打算趁着韦鲁斯失去节奏,跟上一波抢攻的时候,暗裔忽然摇了摇头,后退了数步。 嗯? 韦鲁斯退了? “住手吧,凡人。”不仅后退了数步,这一次韦鲁斯甚至还收起了长弓,“看在一位老朋友的份上,这次战斗到此为止了。” 亚索一头雾水。 老朋友? 谁啊? 不是自己,不是韦鲁斯,也不可能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 难道……是塔莉垭? 亚索看向了自己的大弟子,然而此时的塔莉垭却也一脸懵逼。 我不认识他啊! 韦鲁斯的袭击事发突然,实际上,这甚至是塔莉垭第一次见到韦鲁斯——她离开诺克萨斯军队的时候,韦鲁斯都没有离开封印! “看来,你还没有想起来。”一双湛蓝色的双眼看着塔莉垭,韦鲁斯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狂暴,“也是……现在的你只是觉醒了一点微不可查的传承,如果不是石幔上那熟悉的花纹,我也不会发现你居然是她的后裔。” 她? 亚索和塔莉垭都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0182】 织母往事 “你知道小麻雀的传承?”终究是亚索先开口问向了韦鲁斯,“还是说,你认识她的先祖?” “小麻雀?”韦鲁斯并没有回答亚索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致的咀嚼着这个绰号,“……出乎预料的贴切,但她可不是什么麻雀,她是恕瑞玛最骄傲的凤凰,只要她还站在大地上,就没有人能无视她的光辉。” “织母!”塔莉垭脱口而出,“你知道织母!” “你叫她织母?”韦鲁斯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织母……这倒也很贴切,她没有孩子,但却能把一切都当作自己的孩子……织母,哈哈哈,织母!” 亚索和塔莉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疑惑。 亚索疑惑的是韦鲁斯和那位织母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位织母到底是谁——在之前的时候,他也曾经和塔莉垭在聊天的时候谈到过织母,但很可惜,最后亚索只知道织母是织匠的信仰、织匠的先祖,织匠会用凤凰的纹饰纪念织母,这似乎是一位神话人物。 而塔莉垭则是在疑惑韦鲁斯是谁,为什么一副很了解织母的模样——织母至少是数千年前的存在了,他难道活了那么久了吗? “哈哈哈哈!”丝毫不在意亚索和塔莉垭的疑惑,韦鲁斯的心情似乎好得不得了,他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甚至流出了眼泪,“她还有传承——她还有传承!” 这凄厉的笑声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但不知道为什么,塔莉垭听到了这笑声之后,却无比清楚的感受到了其中的孤独意味。 “凡人!”笑够之后,韦鲁斯看向了亚索和塔莉垭,“不要询问,不要疑惑,等到命运来临,你们自然会知道一切的原委——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塔莉垭还想问点什么,但亚索明智的拉上她选择了离开。 暗裔这玩意突出一个喜怒无常,现在韦鲁斯似乎念及旧情,鬼知道一会又会怎么样! 至于卢锡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 能够罢战离开,他们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遇见这样一个存在已经够糟糕了,脑袋有坑才会继续纠缠下去! 就这样,五人小队简单收拾了一下还能用的物资,迅速南下离开了战场。 而远远的看着几个人离开,韦鲁斯终于收起了笑容。 “她是谁?”趁着韦鲁斯失神之际,同在他体内的凯伊终于开口询问了出来,“还有……你到底是谁?” “她是伟大的凤凰。”韦鲁斯默默的回应了凯伊,“而我,我是韦鲁斯。”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是谁——韦鲁斯只是一个名字!” “我是帝国的弓手,我是飞升的半神,我是韦鲁斯,而韦鲁斯……就是韦鲁斯!” 一面和另外两个艾欧尼亚灵魂沟通着,韦鲁斯一面再次站起身来。 既然她有传承留下,那想必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吧? 和塔莉垭的见面让这位暗裔找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他抬起头后,熟练的依靠着太阳辨认了自己的方向,然后大踏步向着南边而去。 或许…… 自己还有机会见到那些熟悉的老伙计? 兄弟姐妹们——我来了! …………………… 终于脱离了能够见到韦鲁斯的范围,亚索五个人这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虽然在之前战斗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丝毫顾虑,但实际上,暗裔给予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大得可怕。 “稍微休息一下吧。”眼见着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都有点坚持不住,亚索终于在一处灌木丛旁停下了脚步,“他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崔斯特找了个相对阴凉的地方坐下,有些头疼的看向了亚索,“你可从来没说过,我需要面对这么可怕的玩意……说真的,我之前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格雷夫斯难得没有反驳,而是同样皱着眉头看着亚索。 “那是韦鲁斯。”亚索叹了口气,“一个暗裔。” “暗裔?”x2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面面相觑,显然听都没听过这个词语。 “是啊,暗裔。”亚索无奈的点了点头,“一群差点毁灭了世界的家伙——真正意义上的那种。” “啊?” 来自比尔吉沃特的两个混混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对于他们而言,这种说法实在是太过玄幻了点,毕竟毁灭世界什么的……这有点太笼统了。 “暗裔是曾经恕瑞玛的飞升者,他们之间的战斗差点导致了这个世界的崩溃,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这些家伙都被封印在了武器里,就成为了暗裔——没错,刚刚那个家伙的肉身不过是掩护,真正的本体是那把弓。” 亚索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暗裔的消息都讲了出来。 而听到这,卢锡安也挑了挑眉头。 “在教团里对暗裔也有记载——不过没有这么详细,我只知道见到暗裔要第一时间离开,他们的危险性堪比强大的不死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崔斯特惊讶的吞了一口口水,“他们还是人吗?” “人?”亚索苦笑着摇了摇头,“在成为暗裔之前,他们是飞升者,而飞升者还有一个名字——天神战士,如果非要说的话,他们也许能够算是半神吧……” 对视了一眼,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都惊呆了。 下一刻,就在崔斯特开始这个活自己还要不要继续下去的时候,他身边的格雷福斯忽然激动的一拍大腿。 己方五人刚刚和一位半神战斗来着,对吧? 虽然我们五打一,但结果也算是打平了,对吧? 五打一能打平半神,那十打一就能打平神祇了对吧? 这么计算的话,自己和崔斯特加起来,那就是五分之一的神祇啊! 有了这次委托的经历,那接下来如果要接点什么活,自己和崔斯特的佣金至少得十万银蛇币起步吧? 十万银蛇币委托五分之一的神祇,怎么都是赚的吧! 我的天,十万银蛇币! 一瓶朗姆三个银蛇币,那十万银蛇币就是……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瓶朗姆酒? 一天十瓶能喝上三千多天,将近十年? “十年的酒钱——” 这样想着,格雷夫斯一面喃喃自语,一面露出了仿佛是痴汉一般的笑容。 【0183】 寂静之村 虽然巨型陆龟没了,但总归韦鲁斯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在就地补充了一点补给之后,亚索五个人沿着咸干河东岸一路南下,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终点。 赛朵兰村。 虽然叫“村”,但按照艾欧尼亚特色,这里其实是一个小镇。 当亚索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一片漆黑。 所有建筑的墙壁上都有着仿佛是墨汁泼洒后留下的痕迹,这些焦黑的痕迹毫无规律的散布在墙面上,仿佛是一个个怪兽张牙舞爪的痕迹一样。 卢锡安见到了这种“墨痕”之后大步上前,拔出了手枪轻轻地对着漆黑的痕迹来了一枪。 圣石激发,圣光弹命中了墨痕,随着“咝咝”的声音,一片黑色的、如漆皮一样的片状物就这么剥落了下来。 “是黑雾留下的痕迹。”小心的拿起了这块漆皮,卢锡安面色沉重,“而且是很浓厚的黑雾所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情报没错。”看着卢锡安手里的黑漆,亚索皱起了眉头,“黑雾的确在向艾欧尼亚侵蚀。” “看来,你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卢锡安丢掉了这片黑漆,将手枪塞回了腰间,“观测哨的结果是正确的,这也从侧面证实了那一条情报——黑雾,或者说那些强大的不死者正在打着艾欧尼亚的主意。” “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狗胆子!”亚索微微眯起了自己的双眼,“趁着诺克萨斯入侵、艾欧尼亚无暇顾及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进了想要搞事情?!” “这是黑雾一贯的特性。”卢锡安闻言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黑雾能在比尔吉沃特影响得如此之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每次比尔吉沃特海盗王换人的时候,都会有一段权力真空的混乱时期,没有人带头抗击黑雾,这恶毒的玩意就无孔不入。” “走吧。”亚索轻轻摇了摇头,率先迈步走向了村子,“我们进去问问,在蚀魂夜的时候,这里都经历了什么。” …………………… 相较于之前路过的村子,赛朵兰明显要冷清不少。 大白天的,家家户户的院门都紧紧地闭着,村内的小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如果不是各家的院里子还有些动静,那这里就真的如一片鬼域般阴森了。 亚索稍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表,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扫帚头,脱掉了方便行动的浪人装束,转而换上了代表疾风剑派身份的武道服,这才伸手敲响了村子中最大那户人家的门。 按照艾欧尼亚传统,这户人家的装饰是长老特有的——想要弄清楚黑雾的底细,亚索需要和当地话事人沟通一番。 叩叩叩—— 没有等多久,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人打开了门——他的年纪看起来并没有超过五十岁,但也许是因为常年经受海风吹拂的原因,一张黝黑的面庞看起来异常的沧桑。 看着亚索这一身剑豪装扮,对方显然有些惊讶,张开嘴巴愣了一下之后,才终于开口:“这位先生,您找谁?” “我是来自纳沃利疾风剑派的剑豪,亚索。”亚索进行了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为黑雾之事而来。” “为了黑雾吗?”对方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亚索一番,“抱歉,亚索先生——我从未听说过疾风剑派……” 从未听说过疾风剑派? 听到这句话,亚索也愣了一下——虽然在之前疾风剑派的确名声不显,但在艾欧尼亚之战,身为义勇军最重要的组织者,疾风剑派在艾欧尼亚的声望直追均衡教派。 虽然底蕴和传承还差很多,但就知名度而言,疾风剑派可不逊色于任何组织。 结果在这偏僻的赛朵兰……人家根本没有听说过疾风剑派! 这就尴尬了——无法以身份取信于人,那接下来的行动就要耽误不少功夫了。 然后,就在亚索思索着怎么自证身份的时候,对方却拉开了门,主动邀请亚索进来。 “不过,亚索先生,在三天前,也有几位来自纳沃利的女士到了我们的村子——她们的目标和你一样,或许你们可以聊一聊。” 亚索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 艾瑞莉娅也发现黑雾的踪迹了? 这丫头倒是消息够灵通的,没想到能在这见面! 这样想着,亚索放松了不少,挥挥手招呼着队友们进入了这间院子——然后,在这户人家的客厅里,亚索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没错,这位“来自纳沃利的女士”亚索是认识的。 但并非是他所以为的艾瑞莉娅。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艾欧尼亚正将功补过的……锐雯。 …………………… 锐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就要从之前蚀魂夜的时候说起了。 今年的蚀魂夜,恣肆的黑雾登陆了艾欧尼亚,而受到了黑雾的侵袭之后,包括赛朵兰村在内的一些村庄都发出了自己的求救信号。 这份信号是发给艾欧尼亚之心的,在神龛前冥想的卡尔玛受到了这些信号,并根据现在艾欧尼亚的二元制度,将消息共享给了艾瑞莉娅(本来应该是给亚索的的,但亚索人不在这,只能交给艾瑞莉娅)。 而接到了消息之后的艾瑞莉娅虽然知道了这个问题,但并没有太过上心——不是她大意,实在是艾欧尼亚的均衡被破坏之后,灵界现界的失衡导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物,这种情况下,能够吸取人生命的黑雾虽然也很危险,但并非是最严重的那一批。 相较于偏远地区的黑雾,无论是纳沃利的毒气污染,还是巴鲁鄂的自然失衡都要显得更加严重。 所以,这件事在艾瑞莉娅看来,优先级并不高。 那么,这样一件优先级不高的事情,应该交给谁去处理呢? 疾风剑派在收拾纳沃利的残局、无极剑派在修复巴鲁鄂的失衡、均衡教派和影流教派再次出现了纠纷、仙灵剑派和瓦斯塔亚就狂野魔法的问题还在磋商…… 人手不足的情况下,艾瑞莉娅想起了锐雯和符文剑士军团。 【0184】 久别重逢 接到了任务的锐雯很意外——她完全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任务居然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不知道为啥,看着任务令上艾瑞莉娅的签名,锐雯总觉得这其中还另有原因。 锐雯考虑过拒绝。 但现在艾欧尼亚的确是有些缺人,而探查赛朵兰村也未必会有战斗,在那对老夫妇的劝说下,锐雯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份任务。 就这样,带上了几个符文剑士军团中的斥候,锐雯按照地图的指示一路南下,终于先于亚索三天,抵达了赛朵兰村。 …………………… 能够在这里见到亚索,锐雯显然非常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艾欧尼亚的领袖会在这时间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而且也是为了黑雾而来。 但不管怎么说,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在相互进行了介绍之后,双方开始共享彼此的信息。 落座之后,锐雯和亚索介绍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在到达赛朵兰之前,锐雯和符文剑士小队也探查了几个村庄,不过那些地方受到黑雾的影响比较小,甚至在蚀魂夜期间,只是“天比往常更黑、温度低得不正常、外面的荒野里似乎又奇怪的歌声”而已。 这些信息比较零碎,几乎不具备任何的参考价值,锐雯只能让书记官把这些东西记下来,然后一路往南。 而赛朵兰村不一样。 在今年的蚀魂夜,这里有二十多个人失踪——更加诡异的是,甚至有人明明是死了、没有呼吸了,但在放了一夜之后,在第二天一早,死去的人也不见了。 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后,在这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锐雯和其他几个符文剑士利用事先准备好的一切,在村子里勘探着之前留下的痕迹,但除了“暗影反应强烈”之外,锐雯并未得到一个更加详细的结论。 无论是均衡教派的还是长存之殿的,锐雯事先所准备的符纸都没有生效——也就是说,这里的灵界和现界间的均衡也没有被打破。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黑雾留下的漆黑痕迹,从失踪者家属嘴里得到了第一手信息,锐雯甚至都不会认为这里有问题。 “所以,我记下了不少的信息。”锐雯拿出一个笔记本,“但很可惜,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结论。” 在听完了锐雯的描述之后,卢锡安则是直接站起身来。 “至少,你知道哪里有死者,对吗?”看着锐雯,卢锡安拿出了一小块圣石,“具体到哪一家、死在了什么时候、死在了哪个位置。” “没错。”锐雯点了点头,“你要去再见见他们?” “是的。”卢锡安点了点头,“我想,我应该能找到更多的东西。” “但……他们并不怎么欢迎我,上次我了解了情况、勘察了现场,却没有得到任何找到失踪之人的线索——恐怕也只有那么一两户人家会让我们再进门。” “这不是问题。”卢锡安展现出了专家的姿态,朝着锐雯摆了摆手,“现在,我们需要再去一次——不出意外的话,我能够找到一些不死者的痕迹。” “不死者?”听到了这个词,锐雯有些意外,“那是什么?” “一种来自暗影岛的扭曲存在。”亚索简单解释了一句,也站起身来,“所以,我们走吧——卢锡安是这方面的专家,此行我要搞清楚,暗影岛究竟在艾欧尼亚布下了怎样的陷阱,做好了怎样的准备。” …………………… 一行人连续拜访了几户人家,但正如锐雯所说的,大多数的人家都拒绝开门——对于这个长期封闭的小村子来说,外来者并不怎么受到欢迎,尤其是在之前锐雯拜访了每一户人家,却未能拿出一个有效结论的情况下。 如果不是因为村里的长老力挺,恐怕这些村民都不会搭理亚索锐雯一行人。 还好,还是有一户人家再次打开了大门,接受了拜访——这户人家唯一的壮年劳动力在蚀魂夜的时候失踪了。 一行人来到了院子里,然后,就在亚索和锐雯跟户主客气寒暄的时候,拿着圣石的卢锡安已经先一步来到了院子里,开始寻找起了不死者留下的痕迹。 在卢锡安的手里,圣石的能量被激发出来。 而在圣光的照耀下,地上两行漆黑的脚印清晰可见。 “失踪者当天穿的是拖鞋吗?”端详着地上的脚印,卢锡看向了眼圈还微微有些发红的户主,“而且左脚那只鞋还坏了一点?” “是的,是的!”户主是一个年轻妇人,听卢锡安这么说,她整个人直接就激动了起来,“你找到了他的消息,对吗?” “我看到了他的脚印。”卢锡安一手举着发光的圣石,一手指向了地面上漆黑的脚印,“这是不死者留下的痕迹,而看脚印和你的描述,也许这就是属于你丈夫的。” 听卢锡安这么说,妇人看向了地面上的脚印,然后痛苦的捂住了嘴——显然,她也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自己丈夫的脚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光照下显得漆黑如墨,但想来这不可能是什么好消息! “走吧。”卢锡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脚印,我们出去看看吧。” 就这样,所有人包括那位妇人全部起身,跟随着这两行黑色的脚印,离开了院子,走在了村子里的小路上。 而随着众人来到了小路上,在圣光的照耀下,这里的脚印更多了——这些来自于各个院落的脚印汇聚在了一起,然后全都通往了村外的河岸边缘。 每一户有脚印的人家,都是在之前蚀魂夜有人失踪的人家。 默默地跟随着脚印,一行人来到了咸干河旁,在河岸边上,所有的脚印都消失不见了。 而不出意外的话…… 在那一夜,所有的不死者都在这里进入了黑雾之中,彻底消失不见了。 见到了这一幕,一路跟出来的妇人坐在了河岸边上终于泣不成声——这串脚印已经昭示了自己丈夫的去处,这种情况下,就算一切的真相都能够揭开,他也注定回不来了。 【0185】 分道扬镳 有了卢锡安这个专家在,众人终于大致搞清了之前发生的情况。 在蚀魂夜,的确有不死者来到艾欧尼亚唱歌——那些因为黑雾侵蚀而变成不死者之人在这歌声的引领下,离开了艾欧尼亚,从咸干河离开,成为了黑雾的一部分。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收起了圣石,卢锡安微微松了口气,“虽然黑雾已经来到了艾欧尼亚,但目前看来,不死者还不能借助黑雾登陆,目前暗影岛上那群家伙能做的也只有引诱被感染者离开这里、加入黑雾而已。”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黑雾的侵蚀吗?”亚索闻言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还好,最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虽然不死者还没有登录,但每年蚀魂夜都来这么一次也不行啊。” “如果需要的话,你应该可以去联系教团。”卢锡安想了想,最终留下了一个地址,“教团中有专门的人负责布置法阵、对抗黑雾的侵蚀……当然,价格不便宜,而且只对这种黑雾不严重的区域生效。” 亚索点了点头,拿过了卢锡安手里的纸条,然后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那么,我们这次的委托就算是完成了?”眼见着事情似乎得到了解决,崔斯特也终于松了口气,“任务结束?” 亚索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你在想什么?接下来肯定要去找重生教团、布置完法阵才行啊!” “啊?”崔斯特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不,这一次我不是了。”亚索摆了摆手,然后指向了锐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跟着她继续。” “我?”忽然被亚索点名,锐雯也有些意外,“接下来的事情我去做?” “寻找教团、布置法阵应该算不上什么太麻烦的事情了。”亚索点了点头,“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等等,锐雯,你是哪里人?” “……哪里人?”锐雯愣了一下,“故乡的话,我是特利威尔人。” “你对特利威尔还熟悉吗?” “还比较熟悉吧——我在国力农场长大,经常要运粮食去各个粮仓。” “这样的话……我们稍微把行程换一下。”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锐雯、塔莉垭和我一起,卢锡安、崔斯特、格雷夫斯和其他人一起行动。” “你要去特利威尔?” “去见一个老家伙。” 刚刚汇集在一起的两支队伍再次分开,亚索、塔莉垭和锐雯三个人将去往特利威尔,而崔斯特、格雷夫斯、卢锡安则是和其余的四个符文剑士斥候一起,去拜访重生教团,安排防备黑雾的相关事宜。 在分开之前,亚索拉上了锐雯,给这几个符文剑士斥候下达了一份特殊的任务——她们在见到了重生教团之后,要尽可能的收集这个教团以及暗影岛黑雾的信息。 …………………… 去往特利威尔的船上,亚索没有继续教导塔莉垭——不是他没得教,而是塔莉垭晕船有些严重。 “你还好吧?”看着小麻雀一副面色苍白的样子,亚索是真的有点担心,“今天吐了几次了?” “唔——呕——”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塔莉垭勉强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 “那还好。”亚索松了口气,“大数据显示你每天吐八次,今天还剩一次,吐完就好了。” 塔莉垭翻了个白眼,对自家师傅这不靠谱的“大数据”已经无力吐槽。 而在另一边,锐雯则是看着舷窗外的海面,眉头越皱越紧。 嗯,没错,亚索、塔莉垭和锐雯住在一间房里——倒不是亚索打算占便宜,而是这艘船的一等舱就这么一间了,亚索实在不想去三等舱和人拼房,干脆就和塔莉垭、锐雯住在一起。 反正都是单人床。 对此,塔莉垭和锐雯都没啥意见。 而同居说起来满是旖旎,但实际上……并不有趣。 塔莉垭晕船严重,锐雯心事重重,这两个家伙一个每天吐八次,一个跟老僧入定一样看着舷窗,亚索反而过得像个保姆。 喂小麻雀喝了一碗糖水,看着她完成了今日份的呕吐,亚索终于稍微放下心来——马上就要靠岸了,他现在更需要和锐雯谈谈。 迟疑了一下,亚索坐在了锐雯的对面,伸手敲了敲面前的小方桌。 “我们需要谈谈了,锐雯。” “啊?”锐雯转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亚索,“谈什么?” “很多。”亚索摊了摊手,“最重要的是,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锐雯完全没想到亚索居然会说到这个,“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亚索看着锐雯,“你想要生活在诺克萨斯,还是艾欧尼亚。” 诺克萨斯还是艾欧尼亚? 这也正是锐雯在思考的问题。 毫无疑问的,锐雯很享受在艾欧尼亚的日子——她能够吃到自己耕种的作物,也能拥有一个从未有过的家。 所以,锐雯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忘记在诺克萨斯的过去,真正的成为一个艾欧尼亚人。 但……这并不容易。 拿惯了长剑的手即使握住了篱笆,也经常会用力过猛,作为一个在战场上生活了多年的战士,战斗已经成为了锐雯本能的一部分。 为了这份平静的生活,她在不断的压制着自己的这份本能。 解甲归田可不是说起来的那么简单,尤其是锐雯这种经历了友军背刺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是一个轻度的战争应激综合症患者。 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在跟随着亚索一起离开了艾欧尼亚、向着特利威尔前进的时候,锐雯才会心事重重。 现在,问题被亚索摆在了明面上,锐雯也有些茫然。 “我更喜欢艾欧尼亚。”锐雯看着亚索,“但有的时候,我也感觉我更加适合生活在诺克萨斯——你知道吗,在耕种的时候,当我见到了路过的瓦斯塔亚人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往往是‘怎么才能迅速命中他的要害’,即使这个瓦斯塔亚人我根本不认识。” 【0186】 锐雯之路 看到锐雯一脸的纠结,亚索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在普雷希典之战的最后,锐雯和部分符文剑士也曾经登上城墙,为艾欧尼亚而战——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她们已经完全有资格挺胸抬头的说一句“我是艾欧尼亚人”了。 即使是最激进的影流,也不会排斥这些曾经在普雷希典的城墙上为艾欧尼亚而战的、曾经的诺克萨斯人。 对于这些符文剑士来说,真正过不去的关反而是在自己的身上——不是良心过不去,也不是依旧热爱着诺克萨斯,经历了切身背叛的符文剑士可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心怀不安。 真正让她们不知所措的是对现在生活的难以适应。 但毕竟出身不同,这些符文剑士虽然喜欢艾欧尼亚的生活,却并不能轻松的融入其中。 毕竟大家出身不一样。 战争结束之后,艾欧尼亚人都可以轻轻松松的解甲归田,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正常的生活”——但对于符文剑士军团来说,躬耕陇亩的生活却总是少了点什么。 这次赛朵兰村出了事情,艾瑞莉娅派出锐雯处理不仅是希望她能够在这段时间远离普雷希典,更重要的也的确是为她找点事情做。 “所以,你想要成为艾欧尼亚人。”亚索总结了一下锐雯的话,“但并不能完全适应现在的生活?” “差不多吧。”锐雯有些无奈,“我个人还好,但很多姐妹的情况就要严重多了。” “下次记得,有什么事情要直接说出来。”亚索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次要不是因为要去特利威尔,恐怕你还要继续纠结下去呢!” “呃,什么意思?”锐雯有些意外的看着亚索,“你难道有什么好办法?” “艾欧尼亚需要一支常备军。”亚索倒也没有隐瞒,“不过和你之前认知的军队不太一样,这支军队比较特殊,不会去执行大规模的战争任务。” “不参与战争的军队?”锐雯显然有些难以理解,“如果军队不是为了战争而生,那意义何在?” “因为很多武装冲突不会发展为战争。”亚索一脸严肃,“作为诺克萨斯的军团长,你应该很清楚战争石匠吧?” 战争石匠? 锐雯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艾欧尼亚也需要一个可靠的情报组织。”亚索十指交叉放在了面前的小方桌上,“而我需要一点可靠的人手,联合情报组织,进行一些必要的暴力行动。” “暴力行动?” “包括但不限于危险犯人的捕捉或击毙、针对境外势力的活动和防卫、重要情报的获取与保护……反正这支队伍的行动大多需要暴力,但一般都没有到达战争的地步。” “目的呢?” “也许是为了保护艾欧尼亚,也有可能是为了整个符文之地——你可以认为我在说大话,或者像是诺克萨斯政客一样忽悠你,但这就是事实,最近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很需要一份靠谱的力量。” “所以,你找到我?” “没错,我希望一部分符文剑士能够加入其中。”亚索点了点头,肯定了锐雯的猜测,“尤其是你——有你加入,我才能对其他符文剑士放心。” 说话间,亚索丝毫不掩藏他对于其他符文剑士的不完全信任——但对于锐雯而言,这恰恰是对自己的信任。 “如果可以的话。”锐雯皱起了眉头,“我需要好好想想。” “请便。”亚索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我去甲板上透透风——” 暮色降临之后,亚索终于吹够了海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塔莉垭还睡得很香,而锐雯则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加入。” 果然,一个不出所料的决定。 …………………… 下船的时候,亚索看起来心情不错——这份好心情一方面来源于终于不用再像保姆一样看护着塔莉垭,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锐雯接受了自己的橄榄枝。 虽然这个组织目前还主要存在于亚索的脑海之中,但现在有了锐雯的答应,亚索非常有信心能够将整个架子拉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组织叫啥呢? 摸了摸下巴,走下了舷梯的亚索明智的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等组织完全成立了再说吧! 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亚索看向了身边的锐雯。 “你知道第三国立农场怎么走吗?” “第三国立农场?”锐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那个地方我比较熟——小时候我就在那长大的。” “那真是巧了。”亚索闻言长出了一口气,“带路吧,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就是第三国力农场。” “好。” 点了点头,锐雯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加快脚步走在了亚索的前面。 有了锐雯的引路,亚索很快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当【诺克萨斯帝国第三国立农场】的牌子出现在了面前之后,亚索看向了一旁有些发愣的锐雯。 “发什么呆呢?”亚索伸出手指,在锐雯的面前晃了晃,“你熟悉这里——哪有绕过守卫,去农场主办公室的小路?” “曾经有。”回过神来的锐雯显然还沉浸在惊讶之中,“但现在未必有了——在我的印象里,这里应该是一片破败才对,我记得这个农场过去都是帝国被贬斥官员的流放地,农场主一任又一任,谁也没心思打理农场……但现在,这里看起来却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现任的农场主不简单啊。”亚索耸了耸肩,“鼎鼎大名的策士统领又岂是一般的被贬官员?就算被贬成了一个农场主,那个聪明的脑袋也不会停下来的!” “杰里柯·斯维因?”听亚索这么说,锐雯终于眯起了眼睛,“这就是我们这次的目标吗?要一起杀了他?” “目标倒是没错。”亚索面露微笑,“但不是杀了他——” “不是杀了他?” “当然。”亚索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施施然的拉响了大门旁的铜铃,“不仅不是为了杀死他,反而还要和他有所合作!” 【0187】 与虎谋皮 亚索、塔莉垭和锐雯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斯维因的办公室,丝毫没有隐藏自己踪迹的意思。 而斯维因也大大方方的接待了两个人,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在这一回合,双方都展现出了相当强大的自信。 亚索对自己的实力自信,确认斯维因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斯维因则是对自己的控制力自信,确认不会有人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仅仅是在国立农场办公室见了一面,双方就微妙的确认了彼此的实力。 “好久不见啊,斯维因先生。”亚索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满是笑意,“看起来你还很适应在这里的生活。” 斯维因虽然断了一只胳膊,但大背头依旧一丝不苟,身上虽然没有了代表着统帅的披风,但农场主的制服却也干净整洁,他非常坦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亚索,眼神里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第三国立农场虽然有点偏僻。”斯维因语气平静,似乎并不因为亚索的出现而有任何的惊讶,“但也是一个好地方,这里也为帝国孕育了很多人才——比如你身后的这位锐雯小姐,她就诞生在了这片贫瘠却又充满了生机的土地上。” “那么,斯维因先生这就是打算躬耕陇亩了?”亚索挑起了眉梢,脸上多了几分捉狭的意味,“投身建设事业中,为帝国的后勤贡献一份力量?” “后勤也是帝国机器的一部分。”斯维因仿佛没有察觉到亚索阴阳怪气的意思一样,依旧平静无比,话里话外甚至还稍微反将一军,“如果后勤没有出问题,锐雯女士现在怎么站在你的身后。” “你已经查清了当时的情况?”亚索有些意外,“这似乎和传言有些不符啊!” “传言?”斯维因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意,“什么传言?我狼狈离开不朽堡垒、被流放到帝国边界的传言?这完全符合啊!” “我有个问题。”亚索没有继续在这一点上纠缠,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斯维因先生,您现在的安全真的有保证吗——不在军营之中,那位苍白女士没有选择对你做点什么?” 听到亚索主动提起苍白女士,斯维因稍微停顿了一瞬间——微不可查的一瞬间——然后很快开口。 “我已经得到了帝国应有的惩罚。”仿佛真正只是这样一般,斯维因开始装傻,“得到了应有惩罚的情况下,传说中的苍白女士是不会再给予我痛苦的。” “那可真好。”亚索也仿佛信了一样点了点头,“如果真的见不到斯维因先生,那可就太遗憾了——说真的,我一直认为,整个诺克萨斯,也只有先生你最忠诚了……” 在不完全确认彼此情况的状态下,亚索和斯维因都选择了“有话不好好说”的互绕,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对话,实际上却每一句都是试探。 亚索最开始想要确认斯维因现在的状态,而斯维因则是借着锐雯事件表明“我虽然已经退居三线,却依旧耳目灵通”——于是,亚索就将话题引导到苍白女士的身上,言下之意就是“难道乐芙兰没有弄死你?” 而面对着亚索这个疑问,斯维因强撑着回答了一句“自己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惩罚,传说中的人物也不会过分苛责”,也就是说,在明面上通过斯维因的活动,他得到了法律之内的惩罚,乐芙兰就算再怎么想要干掉自己,也只能走看不见的路径。 当然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斯维因已经落在了下风——实际上,他的确对自己的安全没有信心,他没见过苍白女士亲自出手,但的的确确经历过几次暗杀,虽然那些暗杀都未成功,但却已经越来越接近成功了。 而察觉到了斯维因话里的弱势,亚索则是步步紧逼,一句“我认为诺克萨斯只有你最忠诚”直接点出了斯维因的死穴。 没错,斯维因不能死,他如果死在了乐芙兰的手里,那诺克萨斯也就没有人能够反抗黑色玫瑰的玩弄了! 说到这里之后,斯维因沉默了。 亚索说的对。 甚至可能不需要乐芙兰亲自动手,斯维因都未必能在这坚持多久——他虽然耗尽心思将整个第三国立农场经营的铁板一块,但对于真正的刺客来说,这里还是和公共厕所差不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斯维因有自己的底牌,早在艾欧尼亚夺取杜·克卡奥权力的时候,他就悄然为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但这条退路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不到真正的生死关头,他不会将这张牌揭开。 所以,当亚索点明了人身安全问题之后,斯维因终于沉默了。 眼见着自己逐渐占据了谈话的主动,亚索这边终于稍微松了口气——和这种老狐狸对话真的是费脑子! 说真的,这次行动亚索已经是占据了绝对的主动,双方的底牌和筹码都不在同一个水平上,但斯维因愣是表现得滴水不漏,整个人气场十足! 这种家伙…… 真的让他掌握了诺克萨斯的权势,对艾欧尼亚而言,恐怕真的是心腹大患! 可惜,亚索现在也没得选,只能与虎谋皮——相较于诺克萨斯,艾欧尼亚才是更需要时间发育的那个,亚索毫不介意和斯维因虚与委蛇,大家都有自己的打算,现在这时候抛开个人情感,合作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斯维因先生倒也不需要太过紧张。”眼见着斯维因陷入沉默,默认了目前的局势,亚索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苍白女士的传说我在艾欧尼亚也有所耳闻——也许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吧,我本人还曾经面对过苍白女士的惩罚呢。” 亚索的话轻描淡写,但另一边的斯维因却已经皱起了眉头——亚索的这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在艾欧尼亚见到了苍白女士——这是在告诉自己,黑色玫瑰的目标也是艾欧尼亚、双方有共同的敌人? 还是在展示己方肌肉,表示自己能对付苍白女士? 这一次,斯维因终于慢慢眯起了眼睛。 【0188】 秘密协定 说起来,斯维因也是一个老倒霉蛋了。 目前来说,明里暗里,他已经和亚索对抗过四次了——但除了第一次的纳沃利攻防战双方打了个平手之外,其余的三次他都输了个干净。 无论是孤注一掷的普雷希典之战,还是战后的秘密谈判与停战条约,以及这一次的再度合作,哪一次斯维因都吃了不小的亏。 真的是因为亚索技高一筹吗? 并不完全是——实际上,斯维因吃亏的主要原因偏偏是自家内部有问题。 在普雷希典之战期间,只要诺克萨斯在闪击失败后稳扎稳打、举全国之力一点点的开疆扩土,结果还真的很有可能鲸吞艾欧尼亚——就算不愿意举全国之力,那按照斯维因的战略,只要拉一波打一波,至少也能形成类似诺克萨斯蚕食恕瑞玛的情况。 但……在黑色玫瑰的控制下,均衡教派的袭击直接让艾欧尼亚迅速团结,超凡者亲自下场,而普雷希典进攻计划不仅逼得急,而且后勤还跟不上。 在这种绝境下,斯维因愣是在参透了黑色玫瑰目标的情况下,以自己为赌注,获得了一次殊死一搏的机会。 明明是九一开的劣势局,硬是通过一波开团,达成了七三开的局面,虽然斯维因最后输了,但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后续的谈判和这次的合作也是一样。 斯维因不是不想为己方争取更多的利益,但形势比人强,斯维因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在普雷希典,斯维因断了的那条胳膊可不是白断的,这条胳膊让亚索也承担了相当一部分压力的同时,也无形中提高了斯维因的声望,如果没有这条胳膊和老兵的支持,斯维因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能安然无恙的留在第三国立农场! 这货是一个狠人,对自己、对敌人都狠的狠人! 而斯维因越是如此,亚索就越是感觉自己在与虎谋皮。 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下,斯维因上台对艾欧尼亚极其有利——他的重心必然是梳理诺克萨斯内部,并将目标放在恕瑞玛——但从长远的角度上说,斯维因带领的诺克萨斯和乐芙兰带领的诺克萨斯国力不会在一个次元。 但……亚索没得选。 就算斯维因将来依旧会图谋艾欧尼亚的土地,但那也是将来。 而现在,乐芙兰已经完成了自己计划之中的一部分,暗影岛和诺克萨斯纠结在一起,针对着艾欧尼亚伸出了漆黑的双手,而艾欧尼亚内部的均衡尚未恢复、狂野魔法已经失衡的情况下,哪怕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亚索也必须要先搞定这次联手袭击! 真是太可惜了。 和斯维因达成了协议之后,亚索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有能力直捣黄龙、干脆的去暗影岛搞定一切,哪里还需要弄这些? 摇了摇头,亚索带着锐雯和塔莉垭一起,暂时留宿在了国立农场的客舍。 …………………… 眼见着亚索离开,斯维因也悄然松了口气。 情势对亚索来说相当严峻,但对斯维因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这一次如果不是亚索出现,斯维因恐怕真的要揭开底牌,和那位神秘的苍白女士来一场殊死一搏了! 刺杀一次接着一次,在明知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的情况下,斯维因已经没有继续发育和苟活下去的机会了! 还好。 大量的战俘已经被放回了诺克萨斯,这些老兵一方面极大的扩展了斯维因在军中的影响,另一方面也保证了一旦斯维因上台,军方不至于出现什么大问题。 现在杜·克卡奥将军不知所踪,整个诺克萨斯能够继任大元帅的人屈指可数! 厄加特那个达克威尔的马屁虫已经死在了艾欧尼亚,海军元帅也梦碎答禄湾,现在有资格竞争诺克萨斯大元帅、诺克萨斯之手的人只有一南一北的两个。 北边的是和弗雷尔卓德蛮族战斗了很久的德莱厄斯,他战功赫赫,而且从不拉帮结派。 南边的则是曾经的恕瑞玛副帅,现任乌泽里斯的勤务官·芬——这个不苟言笑的诺克萨斯人是杜·克卡奥的副手,按资排辈的话,也是接替杜·克卡奥的有力竞争者。 以上都是表面信息。 而在实际,这个问题的核心在于,芬是黑色玫瑰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因为苍白女士在艾欧尼亚行动失败的缘故,她必须要稍微放缓一下自己的所有计划,而趁着这个机会,斯维因希望能够让德莱厄斯成为新一任的帝国统帅。 虽然双方没有私交,但斯维因相信,那个严苛的家伙和自己一样,也是心向诺克萨斯的,他们是天然的盟友。 所以,在和亚索商议了一番之后,斯维因拿出了一套惊人的计划。 这份涉及了四个国家的计划堪称宏大,细节更是看得亚索眼花缭乱,但核心内容却并不算多么复杂——趁着现在的机会,给芬找足够多的麻烦,让德莱厄斯上位。 虽然勃朗·达克威尔是大统领,也有黑色玫瑰的支持,但目前的诺克萨斯还不至于让一个丢城失地、屡战屡败的垃圾成为大元帅。 而只要德莱厄斯成为帝国大元帅,斯维因就能借助这份力量,再次起复了! 甚至……都不需要德莱厄斯提供太多的帮助,只要一点军方的支持,他就有信心取代达克威尔,将那个苍白女士的应声虫从王座上踢下去! 当然,亚索这边为芬找麻烦也不是白干的——斯维因这边需要拿出真金白银的支持,并且交出一切已知的、关于暗影岛和诺克萨斯之间的联系,并按照亚索的要求,留下了一份证据。 咬着牙,斯维因将自己所掌握的诺克萨斯地图、军事信息、包括龙门、贝西利科、法尔格伦和芬多在内,这些和艾欧尼亚隔海相望的港口城市的相关信息,部分交到了亚索的手里——剩余的部分则是会在芬完蛋之后,第二次送交。 此外,只要芬在乌泽里斯狼狈不堪,接下来斯维因上台帝国就必须将注意力放在南边,这也从根本上保证了之后艾欧尼亚会迎来一段稳定的发展期。 就这样,当黑色玫瑰和暗影岛勾结的同时,斯维因也和亚索达成了一系列的秘密协定。 【0189】 渡海南下 亚索三人并未在特利威尔耽误太久的时间——本来亚索还想着锐雯好不容易回到故乡,要不要多在这过几天,但锐雯对特利威尔显然没有什么留恋,在她的催促下,亚索三人很快就登上了南下的船,踏上了去乌泽里斯的旅程。 塔莉垭依旧晕船。 出于对塔莉垭身体健康的考虑,亚索没有选择直达乌泽里斯的船,而是走陆路到基尔戈福,然后直接渡过瓦罗兰海峡,抵达乌泽里斯。 这样虽然稍微绕了一点路,但塔莉垭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不少。 在旅馆安置好了需要休息的塔莉垭,亚索嗬锐雯一起,走在了乌泽里斯的街道上——下面该仔细探究一下这座城市,好好研究一下到底怎么才能给芬找点麻烦了。 …………………… 虽然在杜·克卡奥的经营下,乌泽里斯已经成为诺克萨斯帝国的一部分了,这里的主要道路上也竖起了代表着诺克萨斯统治的黑门——诺克斯托拉,但在风土人情方面,这里无疑还更加接近于恕瑞玛。 虽然街道上也有一些黑发的诺克希人,但大多数还是棕色皮肤的恕瑞玛人。 黄金和青铜、黑铁一起,作为装饰出现在了这些恕瑞玛人的衣物上,清晰的昭示了他们的[笔趣阁.biqugeso.vip]身份——没错,身上装饰物越珍贵的,身份往往也就越高贵。 而那些只能在身上坠饰一些铁器的居民,即使在路上也只能靠边走。 虽然在诺克萨斯的规矩中,每个人本身就是平等的,只有力量和才能的大小才决定地位,但在乌泽里斯,恕瑞玛传统的血统因素还并未被磨灭。 在路上,亚索看见了很多身上装饰了金子的孩童,而这些孩子玩闹走过之地,很多身上只有铁饰的成年人也会鞠躬行礼,甚至匍匐在地。 显然,这并不是诺克萨斯人的规矩,只有最古老的恕瑞玛帝国时期才流行这一套。 对乌泽里斯早有了解的亚索还好,见到了这一幕的锐雯人都惊呆了。 “他们在干什么?!”看着一个脖子上有金质圆环的孩子大摇大摆的在道路的中间跑跳玩耍、将路过的车辆搅的乱七八糟,但赶车的下等人却要停下来朝着这个熊孩子施礼,锐雯感到一阵难以置信,“这是诺克萨斯的领地——就算是大统领的孩子这么做,都会被弹劾的!” “没错,这是诺克萨斯的领地。”亚索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但在那之前,这里上万年都是恕瑞玛的地盘。” 眨了眨眼睛,锐雯有些无法理解。 “你知道奴隶吗?”眼见着锐雯似乎发懵,亚索无奈的叹了口气,“在恕瑞玛,奴隶可是世袭的!” 世袭的? 锐雯都惊呆了。 在诺克萨斯,奴隶也是合法的存在,但成为奴隶可不是简单的签订契约就够了——诺克萨斯的法典明文规定了成为奴隶的法律,只有违反了这些法律,犯下了诸如在战争中逃亡、盗窃国有资产等罪行,才会成为相应的奴隶。 而奴隶的孩子,不论怎样都不会是奴隶,就算最低贱的、竞技场的战斗奴隶有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在一出生后就是自由人——国家的国立农场、国立牧场会抚养他长大。 然而,在恕瑞玛,奴隶的后代世世代代都是奴隶,而成为奴隶的手段也多种多样,活不下去的人可以自愿卖身为奴、也有人被奴隶贩子抓到后强制打上奴隶的烙印…… 而奴隶情况的不同,也体现了两个帝国之间巨大的差异。 虽然诺克萨斯的内部竞争堪称残酷,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在一定的范围内,这个帝国还是需要公平的,任何有天赋,有才能的人,都能在这个帝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诺克萨斯才会蒸蒸日上,才会不断扩张。 而恕瑞玛则是抱守着自己古老的辉煌,久久的沉湎其中——人们总是回忆着过去的辉煌,所以也不愿意有所改变。 二者之间的差距导致了双方现在的格局,诺克萨斯在进步和扩张,一群曾经被视为蛮族分支的诺克希人通过团结的战斗,打下了这样一片疆域;而恕瑞玛人则是坐拥着符文之地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却越过越完蛋,整个恕瑞玛北部都在诺克萨斯的侵蚀下摇摆不定,甚至没有谁敢公然的表达自己对诺克萨斯侵略的不满…… “所以,你以为斯维因真的打算出卖诺克萨斯的利益?”说完了这些,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斯维因希望我给芬找点麻烦,同时也希望这次的麻烦成为一个契机,一个完全改变诺克萨斯占领地风气的契机。” “什么意思?”锐雯显然不擅长这方面的思考,还有些不明所以,“这有什么用?” “想要在短时间内给芬找麻烦,那我只能利用恕瑞玛人的传统力量。”亚索压低声音,仔细的解释了一番,“而在芬落马、将来斯维因上台之后,他也就有了借口将乌泽里斯乃至所有诺克萨斯占领的恕瑞玛城市秩序推倒重来,建设成类似于诺克萨斯本土的城市,那样一来,诺克萨斯在这些城市的统治将无比的稳定。” “哦(⊙_⊙;)”锐雯这才恍然大悟,“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乌泽里斯推倒重来?” “就是这样。”亚索点了点头,“之前在扩张的过程中,杜·克卡奥为了速度起见,并未对当地的贵族进行彻底的打击,甚至还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合作,而这种合作恐怕斯维因早就看不顺眼了,现在有机会,他希望借我的手,帮本地这些贪婪的贵族一把,等自己再上台时去杀猪。” “杀猪?” “没错。”亚索脸上露出了微笑,“杀猪之前要把猪喂得肥肥的才好,这些本地的贵族越肥,斯维因上台后干掉他们,诺克萨斯赚的就越多——到时候斯维因是解放者,倒台的是旧贵族,而我则是旧贵族的帮凶,多好!” 【0190】 乌泽里斯 听了亚索的解释,锐雯都惊呆了——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后续还能有这样的发展。 但细细想来,情况恐怕还真的和亚索说的差不多,现在这时候在乌泽里斯给芬找麻烦,无论如何都很有可能成为未来斯维因掌权后清理恕瑞玛的借口。 在这一点上,斯维因从未进行演示,堂堂正正。 “所以,你不打算利用旧贵族?”弄清了情况,锐雯尝试性的开口问道,“用别的手段给芬找麻烦,防止斯维因得逞?” “我倒是想用别的手段。”亚索咧了咧嘴,“可惜,别的手段都来不及——能够快速给芬找麻烦的,只有本地的贵族,而我们约好了的,要尽快的给芬一个灰头土脸的机会,以保证正确的人成为诺克斯是元帅,这是我们共同利益所在。” “可你不是说——” “旧贵族不是什么好人。”亚索点了点头,“但有一点,斯维因可能看错了。” “哪一点?” “在芬完蛋、斯维因重新上台之后。”亚索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为啥,忽然有了抑制不住的趋势,“如果诺克萨斯想要重返恕瑞玛,那可就难了!” “为什么?”锐雯彻底晕了,“就我看见的恕瑞玛,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抵抗诺克萨斯的地方!” “那只是现在呀!”亚索勉强收起了笑容,神秘兮兮的开口,“传统也未必没有传统的好处,这种传统的局势下,只需要有一位明君上位,恕瑞玛就会再次告诉世人,为什么它曾经是符文之地最辉煌的文明、最强大的国度!” “明君?”锐雯眨了眨眼睛,“恕瑞玛的末代皇帝都死了上千年了吧——也没有什么公认的皇帝后裔……” “这谁说的上呢?”亚索摆了摆手,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了,“总之,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通过那些旧贵族的手,给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这位杜·克卡奥的继承者知道,他的手段距离那位大将军还差的远了!” …………………… 如何在乌泽里斯挑起一场让统治者灰头土脸的动荡呢? 亚索有很多参考答案。 然而,无论是输出革命还是和平演变,在恕瑞玛这种地方都是无效的——甚至篝火狐鸣都不好用,因为相较于别处的人,恕瑞玛人无疑是最逆来顺受的那一批。 虽然在艾欧尼亚,很多僧侣也反对暴力、不原意斗争,但那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考虑——在民众中,艾欧尼亚人还是很愿意拿起武器、保卫家园的。 所以,诺克萨斯入侵艾欧尼亚的时候,即使没有亚索,艾欧尼亚依旧会有纳沃利的挺立,依旧会有人为艾欧尼亚而战。 但在恕瑞玛,诺克萨斯人南下最大的阻碍并非是逆来顺受的恕瑞玛民众,而是和恕瑞玛旧贵族的分赃不均…… 所以,通常意义上的挑事都不能达成效果。 至于直接引起乌泽里斯贵族和诺克萨斯人的冲突——那怎么可能,就算芬是个厄加特一样的草包,他也应该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乌泽里斯是不能出事的。 但……这也难不倒亚索。 要知道,就算是逆来顺受如阿三,在历史上依旧爆发过起义——不是那种不吃饭绝食的非暴力不合作,而是真正的、拿起武器的起义! 而那一次起义的导火索则是一条传言。 传言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来福枪的子弹壳上的润滑油是牛油和猪油——使用来福枪前,士兵必须用牙齿咬破子弹壳才行,这使得士兵们认为自己的信仰遭受了亵渎,原本就有的矛盾被激化,成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起义。 如果把这件事移植到恕瑞玛呢? 因为诺克萨斯殖民军的某些举动,导致巨神的信仰被亵渎,进而引发群众的不满,到时候只要当地贵族们发现这里面有利可图,那一场足够让芬下台的冲突就会产生。 在这个过程中,亚索甚至都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就能让这位黑色玫瑰背景的勤务官彻底丧失角逐帝国元帅之位的机会! 这样想着,亚索的笑容逐渐变得阴冷了起来——他甚至主动带上了那一面猩红色的面具,肉眼可见的暗影弥漫在了他的周围,让锐雯忍不住出手一把拉住了他。 “亚索!”锐雯将他拉到了路边,然后一把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你这是在干什么?” 被摘下了面具的亚索一脸的茫然。 刚刚……我在思考着怎么给芬找麻烦,想到了之前牛油子弹的事情,然后…… 然后就自己戴上了面具! 拿下了腰间的水袋,亚索将满满的一袋水全都浇在了脸上,这才清醒了不少。 好像有点不对劲——自己怎么忽然陷入了负能量之中? 猩红之月的面具……难道开始影响自己的思维了? 打开系统界面,亚索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而低头看看手上的面具,依旧也是平平无奇。 但刚刚那种堕落的感觉却做不得假……戴上面具的那一刻,亚索真的很想把整个恕瑞玛闹个天翻地覆、生灵涂炭! 尼采的那句话突然出现在了亚索的脑海中——“与魔鬼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魔鬼.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细细想来,自己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平静下来、慢慢冥想了。 这一刻,亚索忽然有些怀念已经故去的远岚长老了…… 也许,自己应该稍微找个人说说看了。 迟疑了片刻,亚索看向了身边一脸关切的锐雯。 “能跟我一起聊聊吗?”亚索语气之中满是无奈,“这次我恐怕出了点问题。” “问题?”锐雯仔细打量着亚索,“除了看起来有点疲惫、眼睛有点发红之外……好吧,说说看——事先说好,我不怎么擅长开解,只能耐心倾听。” “那就够了。”亚索点了点头,默默关闭了系统界面后,径直走在了路上,“会旅舍去——我说,你听,就够了……当然,如果你能听完就忘,那就更好了!” “等一下!”眼见着亚索迈开了步伐,锐雯有些无奈的叫住了他,“先停一下!” “怎么了?”亚索转过身来,看向了锐雯,“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我没事。”锐雯摆了摆手,“但是你——你走错路了!” 【0191】 心理压力 每个人都有压力。 而肩负着整个“艾欧尼亚未来”的亚索,压力更是无人可比——虽然很多艾欧尼亚人还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但不可否认的是,亚索的确正在寻找着艾欧尼亚的新路。 这种情况下,亚索所要承担的压力是非常惊人的。 面对艾欧尼亚灵界现界的失衡,亚索要调节。 面对艾欧尼亚全新的外交环境,亚索要留心。 面对艾欧尼亚糜烂的经济局势,亚索要上心。 大量的事情压在了亚索的心头,虽然每天看起来嘻嘻哈哈,但实际上,亚索的压力真的比谁都大——只要一个不小心,他就有可能将艾欧尼亚带到坑里去。 那样的话,他坑得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成千上万人了。 过去做义勇军领袖的时候,亚索压力也不小,但他相信艾欧尼亚必胜,而且经常能够和远岚长老聊天,虽然也有一定负面情绪的积累,但总归能及时消解。 但现在远岚长老不在,亚索的朋友们也仿佛是上紧了弦的发条,永恩、易、艾瑞莉娅乃至于洛都担着相当沉重的担子,亚索就算想要说点什么,都没机会。 更何况现在的亚索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可以用玩闹做借口的孩子了,也没法利用恶趣味的恶作剧搞事情、寻开心了。 再加上之前任务的失败、被韦鲁斯追得和狗撵兔子一样的尴尬、最近和斯维因勾心斗角的耗神…… 种种事情交织在一起,导致亚索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出现了不稳定。 本来亚索打算和塔莉垭谈一谈的——偏偏塔莉垭这倒霉孩子晕船,结果到了乌泽里斯,和锐雯说起了自己给斯维因挖了坑之后,他一个没留神,直接就被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影响到了。 还好锐雯及时阻止了亚索,否则真的让他戴上猩红之月的面具,然后来一阵仰天长啸,恐怕事后不会精神分裂也会出现心魔…… 眼见着情况有点过于糟糕,亚索也顾不上太多的保密问题了——他迫切的需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去,然后不正经的在乌泽里斯搞点事情,把自身巨大的压力发泄出去! …………………… 亚索和锐雯聊了很久。 最开始的时候是单纯的亚索说——和锐雯说自己在成为艾欧尼亚名义上的领袖之后遇见的麻烦,说自己对处理政务的不擅长,说自己见到了账目表之后的脑袋疼,说自己发现了黑色玫瑰阴谋和担忧,说自己对艾欧尼亚未来的迷茫…… 亚索仿佛是为了放空自己大脑一样,嘴巴不停的说个没完,想到了什么就说到了什么,而锐雯虽然努力地想要听,但却并不能完全听懂亚索的话…… 看出了锐雯的迷茫,亚索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如果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就问吧。”亚索战术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如果你就这么呆滞的看着我,那我就真的跟对着墙说话没区别了。” “呃——”被发现了问题的锐雯多少有些尴尬,她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说实话,从你说自己坐不下去了办公室开始,我就已经听不懂了。” “……” 也就是说,亚索刚刚这半个小时说的内容,全都白讲了? “行吧。”点点头,亚索有些无奈,“那部分就先过去好了——我既可能说的清楚一点,也当作是对自己这半年时间的总结了。” 随后,亚索终于放慢了语速,和锐雯说起了自己离开艾欧尼亚的原因。 包括自己和莎拉之间的默契(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位比尔吉沃特新王的赞赏)——当然,也有两个人之间为了对方欠下人情的勾心斗角,这种可意会难言传的默契花费了亚索不少的功夫,才让锐雯明白,这种“同类人”是多么的难得。 “所以说,有时候事情总是有些可惜的。”亚索用一段略带遗憾的话给自己和莎拉的故事做了一个结尾,“如果她不是比尔吉沃特的女王,我们也许会是最好的朋友,但不同的身份让我们处在了不同的位置上,也必须为不同的人考虑,惺惺相惜的同时也必须要保持一定的彼此算计——” “斯维因也是吗?”说到这的时候,锐雯难得的主动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和斯维因之间,也有着类似的关系吗?” “斯维因吗……”亚索眨了眨眼睛,最后默默摇了摇头,“我和斯维因不是一种人——也许在有些时候,我们看着很相似,行事风格也比较接近,但归根结底,我和他完全不是一类人。” “不是一类人?” “对啊!”亚索点了点头,“他比我更不择手段,而我比他更自私。” 亚索说自己比斯维因更自私,锐雯都惊呆了。 不论怎么看……两个人中更加自私的那个都是斯维因吧? 要知道,当诺克萨斯入侵的时候,亚索几乎算得上是毁家纾难了——锐雯很清楚在战后,疾风剑派有着怎样的地位;但也很清楚,如果这一战的胜利者是诺克萨斯,疾风剑派会遭受怎样的打击。 诺克萨斯愿意吸收一切,但对于反抗者的头领,却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如果胜利者是斯维因,恐怕整个疾风剑派都会被赶尽杀绝。 而另一边,锐雯也清楚的看见,斯维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从来都不惮于牺牲诺克萨斯的利益——无论是这次的密谋,还是普雷希典条约,严格来说都是斯维因在出卖着国家利益。 甚至杜·克卡奥元帅的神秘失踪、至今不见,也和斯维因脱不开关系! 但在亚索的嘴里,情况却成了“斯维因更不择手段,但亚索更自私”——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们以为我是在讲自己的一切当作筹码放在了赌桌上。”看出了锐雯的疑惑,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但那不过是因为我深知自己必胜,想要以此多赚取一些筹码——而斯维因每次都将自己当作了唯一的筹码,很多行为也只是希望还能够有资格继续坐在桌边而已。” 【0192】 兵分三路 在这一夜的时间,亚索和锐雯说了很多。 而从亚索这里,锐雯也仿佛看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尤其是在说到关于符文剑士军团的遭遇、诺克萨斯的内斗之后,锐雯更是感触颇深。 亚索所讲的很多内容锐雯只是这么一听,唯有在说起了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的差距时,她心有感触。 正如亚索所说的一样,“诺克萨斯的大环境就是竞争,社会的需求远小于供给使得整个国家不得不加快脚步向前,任何少有停滞的人都会被抛弃和碾碎,这种前进甚至已经成为了整个国家的惯性。” 当时锐雯非常意外的问亚索,究竟是什么保持了这种惯性时,亚索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他很想说是黑色玫瑰,但可惜这部分的内容还不能说。 总的来说,一夜的商谈让亚索整个人的精神都放松下来不少,而锐雯则是对符文之地的国际形势产生了一些之前从未有过的了解——当天色放亮、亚索终于说完了和斯维因的交锋、对乌泽里斯的图谋之后,他终于尽兴的结束了这一夜的辛苦。 “最后一件事。”亚索打了个哈欠,然后看向了自己面前同样有一些疲惫的锐雯,“你不会把这些说出去吧?” “当然不会。”锐雯看着亚索,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答应了你的——这次我只是一个单纯的倾听者。” “那就好啦!” 亚索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打着哈欠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眼见着亚索终于离开,锐雯虽然也很困了,但却完全睡不着。 这一夜的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亚索最开始在抱怨,然后就变成了理顺和分析,其中还特么有批评和自我批评的。 一套下来,锐雯人都傻了。 但……当亚索离开之后,除了那巨额的信息,最让锐雯有点难以承担的,反而是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锐雯现在也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亚索会和自己讲这些——明明自己曾经是诺克萨斯人、曾经是亚索的敌人。 真的只是因为亚索需要找个人倾诉吗? 那为什么亚索不和塔莉垭讲呢? 要知道,塔莉垭才是亚索的弟子,他们才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啊! (锐雯恐怕永远也不会明白,老师这种仿佛父亲的角色,在面对弟子时有着怎样的偶像包袱——就算亚索去和塔莉垭讲,很多内容他都没法坦然的说出来。) 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 他笃定了自己不会背叛? 想到了这里,锐雯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有经历过了背叛的人,才能够明白背叛有多么可怕——即使时至今日,想起那一天突然升起的炼金毒气,锐雯依旧会不寒而栗。 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能够引起锐雯发自内心的愤怒,那背叛无疑是其中之一! 推己及人,这一夜的事情锐雯打算永远的烂在心里。 至少,为了这份沉重的信任。 就这样,等来到了乌泽里斯的第三天,亚索、塔莉垭和锐雯终于都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 塔莉垭从晕船中彻底摆脱,回到了恕瑞玛的小麻雀仿佛回了家一样,整个人都兴奋了不少。 亚索也将如鲠在喉的感觉完全甩掉了,精神状态也得到了完全的恢复,还有心情逗起了自己的徒弟。 至于锐雯……感受到了一份特别的信任之后,她又找到了一点人生的目标——至少这次跟亚索一起,把乌泽里斯的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 于是,三个人在吃完了早饭之后,经过了一番简单的商议,分三个方向,开始打探起了消息。 亚索负责打探巨神信仰相关;锐雯负责了解诺克萨斯人在这里的统治方阵;而塔莉垭则需要去了解本地的贵族——三个人可以各自利用自己的身份,以此最大程度的获取信息。 就这样,在商议完毕之后,三个人迅速分开,各自开始了自己今天的任务。 …………………… 塔莉垭脚步轻快的穿梭在乌泽里斯的大街小巷。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座城市了——上一次,在刚刚离开了部落之后,她被诺克萨斯的募兵官所忽悠,通过乌泽里斯传程,去往不朽堡垒,成为了一个诺克萨斯士兵。 那一次的旅程中,她行色匆匆,并没有什么时间去了解这座城市,现在也只记得这里的港口很大,随后就被送上了去基尔戈福的船,然后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到达了不朽堡垒。 而这一次,又一次来到了乌泽里斯的塔莉垭有了新的绰号,也有了新的老师——和上一次的不知所措相比,这一次的塔莉垭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 帮助本地人,赶走诺克萨斯人! 虽然塔莉垭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但对于亚索和斯维因的交易,她也只能理解到“帮助乌泽里斯人摆脱诺克萨斯”的地步。 相近的肤色和外貌让塔莉垭自然而然的带人到了乌泽里斯人的一方,如果忽然有一群诺克萨斯人出现在了织匠部落里,然后开始宣告统治、征收赋税,那织匠们也是不会愿意的呀——塔莉垭这样想着,整个人出发的时候气宇轩昂,丝毫不怀疑自己此行的正义性。 然而,按照之前的安排,随着塔莉垭对乌泽里斯人生活的了解,她有点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之前的认知。 虽然在沙漠中以牧羊为生的织匠们也物资匮乏,但……至少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但在乌泽里斯,上等人和下等人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见到这一切的塔莉垭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上等人总是趾高气昂、受人尊敬,下等人经常走着走着就要匍匐在地。 而偏偏塔莉垭所到之处,她看见辛苦劳作的都是那些毫无地位的下等人——他们耕作、纺织、做工,但他们的粮食被送进了上等人和神庙的粮仓;纺织的毛毯成为了上等人的披肩和神龛的挂饰;他们打造的金饰成为了上等人昭示身份的物品和神庙里金光闪闪的神像。 至于这些真正工作的人…… 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能用最低贱的铁器自我装饰,然后匍匐在神像的脚下,祈祷着虚无缥缈的未来。 这和塔莉垭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0193】 盲人摸象 塔莉垭越是仔细观察,越是心下冰冷。 乌泽里斯的情况和她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同样是恕瑞玛人,在出身自织匠部落的塔莉垭眼里,生活在一起的人就应该携手并肩,去面对可能出现的挑战。 在缺少水源的沙漠之中,求生几乎耗尽了织匠所有的精力,彼此扶持也是天经地义——有人的滩羊被沙暴卷走,同族、甚至不同族的织匠只要遇见了,就会伸出援手,这不只是处于善良,更重要的是因为今天帮助了别人,就是明天帮助了自己。 没人敢保证,自己一生都不会遇见大沙暴。 但在乌泽里斯,情况似乎和塔莉垭所习以为常的完全不同。 上等人高高在上,以“光荣的血脉”为理由,肆意压榨下等人的一切,不事生产,却又无比富庶。 而下等人也甘于如此,只是将身外的最后一切都献于拉阔尔祭司,以期死后能够进入巨神的国度,成为天上不坠之星…… 甚至如果上等人想在死后成为神国之中的一员,他们还会将大部分的财富献于祭司,以此获得通往巨神国度的登天之梯。 在乌泽里斯有一句让塔莉垭不寒而栗的谚语:“财富是第二座巨神峰。” 而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要你拥有财富,并乐于奉献,那不需要去徒步攀登巨神峰,就也能获得巨神的垂青。 这些都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塔莉垭只要稍加询问就有人兴致勃勃的和她介绍,但越是了解这之中的一切,塔莉垭就越是感觉到恐怖,虽然现在的小麻雀还不能清楚的看清这之中的一切联系,但却足够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和微妙的不对劲…… 可惜,当塔莉垭想要参加本地的乌甫聚会、了解更多的时候,她的身份因素却成为了最大的阻碍——身为“异邦人”的塔莉垭不算是上等人,也不算是下等人,虽然她表示了自己融入这里的意愿,但却未能得到邀请,只能无奈的回到旅馆,等待着亚索和锐雯的归来。 …………………… 相较于塔莉垭的尴尬终结,锐雯这边收集信息的工作倒是顺利了不少——身为曾经的符文剑士军团团长,锐雯对很多帝国内部的小技俩是相当门清的,虽然她不屑于和很多战争二道贩子一样去搞些蝇营狗苟的手段,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手段。 结果,只是在诺克萨斯的征兵点转悠了一圈,锐雯就发现了这座城市和其他诺克萨斯城市最大的不同。 相较于别处,这里对收取贿赂的容忍度高的惊人! 要知道,在诺克萨斯的法律中,官员、贵族、军官是严谨收取贿赂的——作为一个曾经的诺克萨斯军人,锐雯很清楚自己的某些曾经的同僚是怎么上下其手,在帝国的行动中为自己攫取利益的。 没错,除了锐雯这种不折不扣的异类,绝大多数的诺克萨斯高级军官身后,都有着一个复杂的利益集团,这些利益集团是大商人、大地主和自由民的结合体,他们会为某个军官或官员提供力所能及的所有帮助,以此换取在某些方面的特权。 商人给予低息甚至无息贷款,地主提供基础的生产保障,自由民自带武器参军入伍,而受到了这些支持的军官和官员在为帝国立下了功勋之后,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事后在他的控制内,商人将参与到帝国专营物资和后勤的生意中,大地主会得到新土地的拓荒权,自由民则是会成为新的军官、官员,拥有一个更高的起点。 这种利益交换固然有着公报私囊的嫌疑,但在诺克萨斯的大环境下,这种利益捆绑同样也让整个帝国充满了生机——那些腐朽的、只知道做米虫的家伙就是被这样一个个有活力的团体挤下去后,再被时代的洪流碾碎的。 你有能力打造自己的利益集团、能抢到饭吃,那就活该上位,这就是诺克萨斯! 但在这种竞争中,直接的收受贿赂是绝对禁止的——竞争的目的可以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但在竞争之中,必须要保证相对的公平。 就算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怎么也不能有低级的贿赂出现! 收取贿赂就意味着不会捞钱,在诺克萨斯,这也是一种无能! 可惜,在乌泽里斯,锐雯打听消息一上午的时间就花掉了三枚金币——整整三百枚银币都被那些贪婪的小吏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也让锐雯对这座城市彻底死了心。 越是了解这座城市,锐雯越是感觉这里……没救了。 作为第一个公开倒向诺克萨斯的恕瑞玛城市,乌泽里斯拥有了太多的特权,之前有杜·克卡奥压制的时候还好,随着杜·克卡奥将军的失踪,这里的情况恶化的速度堪称一日千里。 没有完全推翻本地的秩序,诺克萨斯人并没能像面对其他城市一样彻底将这里纳入己方的秩序之下,而说得最算数的那个人偏偏又不在,结果就是整个乌泽里斯的统治极其混乱。 曾经的上等人依旧高高在上,而诺克萨斯人又独立一档,下等人的生活愈发贫困,导致在宗教方面的需求越来越大。 更夸张的是,巨神的信仰甚至已经流传到了生活在乌泽里斯的诺克萨斯人身上,锐雯亲眼看见不少低级别的书记官和文员都在无事的时候喃喃祈祷,丝毫没有在意诺克萨斯法律中那些针对信仰的法条的意思…… 真正了解之后锐雯这才知道,为什么斯维因会将乌泽里斯当作目标——就算她只是一个“前诺克萨斯人”,回到旅馆之后的锐雯也有些气不顺。 诺克萨斯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锐雯的心中,诺克萨斯也许会卑劣、会恶毒,但从来都不至于如此的低贱! 堕落如斯! 就这样,一前一后回到了旅馆的塔莉垭和锐雯对这里都相当的不满,两个人一个认为“这不是我想的恕瑞玛”,一个认为“这不是我想的诺克萨斯”,然后默契的展开了针对着乌泽里斯的批判。 虽然有些鸡同鸭讲的嫌疑,但你一言我一语的却异常和谐…… 【0194】 巨神信徒 当锐雯和塔莉垭还在针对乌泽里斯进行跨服吐槽的时候,亚索还在辛苦的进行着走访工作。 这已经是亚索参观过的第四座神庙了。 而四座神庙,虽然名义上说的是“供奉巨神”,但在实际上,被供奉的只有烈阳巨神一个。 打量着这座金碧辉煌的神庙,亚索一面装着被这座宏伟建筑所震撼,一面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这里到底花费了乌泽里斯人多少黄金。 来到符文之地后,亚索见过的宗教很多。 在艾欧尼亚,宗教——或者说教派——并不是一种完全的信仰,而是更接近于处世哲学和人生目标,均衡教派的人一生都会为维持艾欧尼亚的均衡而努力;无极剑派的剑客永远试图达到传说中的无极之意;疾风剑派的剑客的终极目标则是己身疾风于一体…… 艾欧尼亚的这么多教派与其说是宗教,不如说是地方长老和人生目标的综合体,长老和僧侣们备受尊敬不仅因为他们的身份,更是因为他们是本地德高望重的仲裁者和话事人,是最基层秩序的掌控者。 虽然艾欧尼亚的教派很多都传统甚至不知变通,但糅合了很多其他职责的情况下,你也不能指望他们做的更好。 而和艾欧尼亚不同,比尔吉沃特——或者说蓝焰群岛——的宗教则是更加直接。 一位不可说的概念神祇,一份坚守千百年的职责,一份永远不变的什一税。 虽然娜迦卡波洛斯无情,虽然蛇母严苛,虽然祭司豪横,但就算是再桀骜不驯的海盗,在说起胡子女士的时候,也从不会有丝毫的不敬——毕竟娜迦卡波洛斯真正的展示过自己的威能,也庇护了蚀魂夜中的比尔吉沃特。 这种更像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爱信信,不信也不能落下什一税”的教派极度真实,我不跟你讲哲学,谈洗脑——这些都是利益交换基础上更高级的上层建筑,只要你好好的缴一笔什一税,在蚀魂夜不做死我就保你平安。 而且,就算你马屁拍得震天响,这一笔什一税也是不能免除、不能打折的! 在亚索看来,蛇母的教派虽然行事霸道,但也很有可取之中,对于比尔吉沃特来说,没有蛇母的保护,就不会有这座千帆之城,从某种意义上说,蛇母甚至能够算上是比尔吉沃特的根基了! 总而言之,无论是在艾欧尼亚,还是在比尔吉沃特,宗教都有自己积极的一面。 但到了乌泽里斯…… 好家伙! 这特么哪里是宗教啊,这根本就是一单独的利益阶级啊! 这些来自拉阔尔的烈阳祭司有一个算一个,都打扮得人模狗样,身披颜色艳丽的红色长袍,胳膊上和腿上全是闪闪发光的金饰,仿佛下一刻就要脱口而出一大串的freestyle…… 深谙敛财之道的烈阳祭司用自己的伶牙俐齿从穷人的口袋里掏出最后一枚铜币,也将富人的陵墓变成神像上的镀金,他们说着“生来有罪”,宣扬着那一套原罪理论,让所有人都在惊恐中奉献一切。 比尔吉沃特人对娜迦卡波洛斯也又尊敬又恐惧,但没有蛇母的庇护,就没有现在的比尔吉沃特。 而这些烈阳祭司却完全不同,他们只是以口舌之利劝诱无知之人,搜刮一切,不事生产的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至于那些不信之人…… 他们会遭受到最可怕的打击,在这些祭司的身后,是拉阔尔人的拉霍拉克护卫,即烈阳教派的护教使者。 这些精锐的战士不否认诺克萨斯的统治,但却在乌泽里斯清除所有的异端,这里不可以有别的信仰,也不能有别人传教,整个乌泽里斯只能有烈阳教派一个声音! 有且只有太阳的教诲,太阳的声音! …………………… 暮色降临。 终于搞清了烈阳教派的面目,亚索对接下来的利用终于没有了任何的顾虑。 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毒瘤。 如果斯维因真的能够在之后的反攻倒算中将这个教团清理出去……也许对乌泽里斯、甚至对于符文之地来说,还真的是一件好事呢! 然而,就在亚索打算暂时撤退,回去和锐雯、塔莉垭一起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时,一个翻墙而入的家伙引起了亚索的注意。 对方行动非常敏捷,手上似乎带着什么暗色的东西。 此时新月初升,亚索只是匆匆一窥,并未看清对方手里的详细内容——没有武器的冷光,当然也可能是藏在了鞘里面。 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在晚上翻入烈阳教派神庙的家伙肯定不是心怀善意的,抱着“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利用一下”的心思,亚索不留痕迹的稍微靠近了一些。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当对方翻了进来之后,亚索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形了——偏偏因为这里是烈阳神庙的原因,亚索也不好真正的东张西望,于是,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对方就不见了。 难道……隐身了? 想起了之前在艾欧尼亚追捕刺客的经历,亚索眨了眨眼睛,尝试性的呼唤起了疾风之灵。 这无疑是很冒险的举动,在这里呼唤疾风之灵,万一真的有高级祭司坐镇,亚索就会被当作异端逮住! 不过,为了搞清情况,自信不会出事的亚索还是呼唤了疾风之灵。 下一刻,轻柔的夜风拂过这金碧辉煌的院落。 而随着清风吹过,亚索很快就得到了风的回答。 对方没有离开,就在刚刚落地的墙角下,身形就这样隐没在了刚刚洒下大地的月光里。 感受着对方和烈阳教派的格格不入,这一刻,亚索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有点意思啊! 神庙的祭司开始疏导访客、关闭大门,亚索也假装不在意的离开了神庙——然后,在出了大门、转过了一道弯后,他却突然返身回来,悄无声息的御风而起,攀上了另一面墙,也来到了神庙的庭院里,藏在了墙角的阴影之中。 找到了潜伏位置的亚索屏住了呼吸。 来,让我看看。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0195】 残月之肃 厄斐琉斯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复仇之旅。 自从他所在的皎月教派被烈阳教派的拉霍拉克护卫所清洗、妹妹拉露恩被迫随着远古神庙癸亥玛吕寺一起永远的被放逐到精神领域,向烈阳教派复仇就成为了厄斐琉斯唯一的使命。 虽然理论上说,他的职责应该是“保护皎月教派最后的火种”,但实际上,厄斐琉斯很清楚,只有不断的攻击对手,才能让烈阳教派的走狗无暇顾及皎月教派。 流淌在血液中的夜绽花精粹沟通了自己和拉露恩,至少在这漫漫的复仇之旅中,厄斐琉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最开始的时候,厄斐琉斯的目标是拉霍拉克护卫,他尝试着潜入这些烈阳走狗的营地,但在被围攻的情况下,只能借着月色狼狈的逃窜——虽然有妹妹的帮助,但面对大群的拉霍拉克护卫,仅凭一人之力,厄斐琉斯还是力有不逮。 渐渐地厄斐琉斯学乖了,他不再傻乎乎的和拉霍拉克护卫硬碰硬,而是去攻击那些为烈阳教派献上供奉的烈阳祭司——这些祭司平日里高高在上、人模狗样,但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胆子比谁都小,只要稍加恐吓,就什么秘密都说。 最重要的是,这些家伙掌握了大量的财富,他们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金币就是拉霍拉克护卫的甲胄和武器! 毁掉他们的神庙,将这些金币交给不信烈阳教派的人,杀死那些口蜜腹剑的祭司,这就是厄斐琉斯的复仇! 悄然饮下剧毒的夜绽花汁,厄斐琉斯又一次听见了自己妹妹的声音——拉露恩身在癸亥玛吕寺,只有通过远古神庙的聚焦效应才能感应到现界的一切,而流淌在厄斐琉斯血液之中的夜绽花仿佛是绘制魔法阵的龙血墨水一般,充当了这次沟通中“坐标”的作用。 起身,翻墙,进入了神庙之中。 厄斐琉斯静静地潜伏在银月的光辉之下,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满脸伪善的烈阳祭司。 这些人是今夜厄斐琉斯的猎物。 一阵清风吹过,仿佛是妹妹拉露恩的呼吸,厄斐琉斯耐心的等待着出手的机会——刚刚饮下的那一碗夜绽花汁足够他今晚都大开杀戒。 手中的月石已经蓄势待发,只要厄斐琉斯需要,它就会变成最好的武器。 通碧、断魄、荧焰、坠明、折镜,无论哪一个,厄斐琉斯都已经可以熟练应用了。 时间正在流逝。 烈阳教派的神庙里,信徒已经全都离开了——关闭了大门之后,祭司们开始清点起了今日的收获,他们抛弃了信徒面前的宝相庄严,仿佛市井商人一样一枚枚数着手里的收获,在灯火的映照下,一双双眼睛里满是金币的光辉。 现在,是时候了。 “折镜。”厄斐琉斯用只有自己和拉露恩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然后,地霜驻灵。” 随着厄斐琉斯的命令,他手中的月石迅速变形为光华流转的飞轮刃,天上月光的光辉也如轻纱般落下,在庭院里形成了一个月之驻灵。 微型炮塔静静地待在了院子里,而完成了这一切的厄斐琉斯终于站起身来,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座烈阳神庙的大殿内。 “荧焰。” 月石变形,一把喷火器出现在了厄斐琉斯的手里,在烈焰祭司的错愕之中,他轻轻扣动了扳机。 大片大片的月光泼洒而出,烈阳神教的大殿里,第一处出现了皎月的光辉。 惊慌的祭司们一面扯着嗓子叫喊,一面试图逃出大殿——但很可惜,厄斐琉斯早就在庭院里布置了后手,地霜驻灵被激活,那些逃走的祭司也同样倒在了皎月的光辉之下。 “说。”抓住了唯一的幸存者,厄斐琉斯将月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拉霍拉克卫队现在在哪?将要去哪里?” “在……咳咳咳!” 这个年迈的祭司似乎被压住了嗓子,开始大声的咳嗽,然后,就在厄斐琉斯等待他咳完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悄悄藏在墙角里的亚索看得很清楚,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烈阳教派的护教守卫,拉霍拉克。 没错,厄斐琉斯落在了烈阳教派的陷阱里——他上次袭击了烈阳神庙后,得到的拉霍拉克去了纳施拉美的信息是假的。 实际上,拉霍拉克就在乌泽里斯,守株待兔的等待着这个一直在夜晚暗杀祭司的家伙上钩! 而现在……看起来厄斐琉斯的确上钩了。 虽然在月光下行动的拉霍拉克护卫都有些不舒服,但他们还是举起了盾牌、挺起了长矛,结成阵势,一点点的压迫到了院子里。 “通碧。” 手持狙击枪的厄斐琉斯趁着双方还有一定的距离,试图先给对方造成一定的伤害——但很可惜,通碧的射程虽远,却难以奈何这些拉霍拉克护卫手里的烈阳盾牌。 仿佛刮痧一样,通碧的皎月光辉只是让烈阳盾牌更加光亮了几分,厄斐琉斯眼见着自己留在院子里的地霜驻灵被碾碎,也未能让拉霍拉克护卫的阵势有丝毫的混乱。 有点麻烦了。 “荧焰!” 厄斐琉斯稍微提高了语气,手中的喷火器喷洒出了大片的皎月光辉,荧荧月华如火焰般燃起,又如流水般泼洒而出,地上的月华和天上的月光交相辉映,一时之间拉霍拉克护卫甚至无法分清敌人的攻击来自哪里! 没错,这里是烈阳教派的神庙。 但是,只要在皎月的照耀之下,那就是厄斐琉斯的主场! 有了荧焰光辉的攻击,拉霍拉克护卫的阵型终于不似之前般严密,虽然烈阳盾牌依旧鳞次栉比,但依旧有不少拉霍拉克护卫被荧焰灼伤,相较于之前通碧的不痛不痒,荧焰攻击的效果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然而,清晰看见了这一切的厄斐琉斯却皱起了眉头。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仅仅这种程度,还不足以降低拉霍拉克护卫的战斗力,只有让场面陷入乱战,自己才有机会! 抿了抿嘴唇,厄斐琉斯终于又一次开口。 “折镜。” 【0196】 清辉夜凝 手持折镜飞轮刃,厄斐琉斯主动离开了大殿——相较于狭窄的大殿,外面的庭院才是更加适合他的战场。 在离开之前,他手中的月石划过了最后一个烈阳祭司的脖子,收回了飞轮刃的时候,他身边环绕着的飞轮数量增加了一个。 “一。” 下一刻,厄斐琉斯终于离开了阴影,整个人沐浴在了清冷的月光之中。 “喝——” 眼见着敌人现身,拉霍拉克护卫不需要指挥,就齐齐的压低身形,喝出了一声拉阔尔战吼,随后,烈阳盾牌更加紧密的排列在了一起,在每一个盾牌侧面的缝隙中,都有一柄锋利的金色长枪刺出。 对手只有一个,但拉霍拉克护卫依旧拿出了最高的戒备,以最严谨的阵型,如一个刺猬一样,开始缓缓前进,向前碾了过去。 厄斐琉斯没有看见任何的机会。 很糟糕。 虽然厄斐琉斯已经在尽力操作了,但对方这种打呆仗的手段就是克制你这种操作怪。 你操作很犀利? 可是我老老实实推进,就是单纯的仗着人多不给你机会,你操作有什么用? 就这样,虽然厄斐琉斯的飞轮总能从种种刁钻的位置出发,甚至穿过间不容发的缝隙造成杀伤,但仅仅靠着这种程度的攻击,并不足以瓦解拉霍拉克护卫的阵型。 的确会有一些倒霉的护卫被飞轮划伤,但后面还会有人补充他的位置,整个阵型依旧在稳步的前进着。 厄斐琉斯可以操作的空间越来越小,即使再次切回了荧焰,也未能给拉霍拉克护卫的阵型造成实质性的打击,反而是自己被逼到了角落里。 不行,该撤退了! 而在那之前,自己需要先阻止拉霍拉克护卫的追击才行。 咬了咬牙,厄斐琉斯终于张开了双臂。 皎皎月华从天而降,挥洒在厄斐琉斯的身上,将他的身躯镀上了一层银白色,在拉霍拉克护卫前进的脚步声中,厄斐琉斯的吟诵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清辉夜凝!” 下一刻,月石仿佛一轮皎月般于厄斐琉斯的头顶升起,皎皎月华倾泻而出,给庭院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银焰月色。 之前仿佛是坚不可摧的烈阳盾牌在这银色的光辉下仿佛被加热了一般烫手,让拉霍拉克护卫挽着盾牌的手散发出了阵阵焦糊的味道。 这一刻,皎月降临! 这一夜,日月争辉! 在这惊人的月光中,心智坚韧如拉霍拉克护卫也终于停下了脚步,而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厄斐琉斯将飞轮刃背回到背上,转身迅速攀上了神庙的外墙。 因为清辉夜凝的巨大的消耗,他和妹妹拉露恩的联系已经被切断,厄斐琉斯此刻的脑海里依旧回荡着拉露恩刚刚最后的呼唤。 “哥哥——” 放心吧,妹妹。 这些烈阳教派的走狗,是没能力留下我的! 绝对不会! 然而,当厄斐琉斯翻过了院墙之后,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片严阵以待。 在神庙的外面,有着更多的拉霍拉克护卫……为了逮住这个四处搞事情的残月之肃,烈阳教派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情况有点糟糕了。 随着厄斐琉斯的身形出现在了墙头,一队拉霍拉克护卫齐刷刷的掷出了腰间携带的短矛。 而面对着短矛的攒射,厄斐琉斯的心头一凉。 ……恐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抱歉了,拉露恩,我没能得到你走出癸亥玛吕寺的时候,哥哥这次食言了—— 下一刻,一道无形的风墙拔地而起,半透明的风墙在皎月的照耀下,闪烁着银银月光,死死地拦住了所有的短矛。 随后,一道身形从厄斐琉斯的身后窜出来,一把扯住他的肩膀,只在墙上一点,就带着厄斐琉斯迅速的冯虚御风而起,三纵两纵就消失在了乌泽里斯的夜色之中。 此时,院内清辉夜凝的那一轮皎月还未散尽,在拉霍拉克护卫的眼里,那两道身形就这样仿佛踏月而去,再也寻之不见了。 “混蛋!”眼见着马上就被逮住的人没了,组织了这次围剿的拉阔尔长老恨恨地开口,“不是说残月之肃从来独来独往吗?那个就走他的人是谁?” 没人开口——侦查不力的责任没人想要承担。 “哼,没想到残月之肃后,还有个残月之壁!”看着那到屏障在清辉夜凝结束后也消失,拉阔尔长老终于给这次的行动定了性,“在搜捕的名单上加上残月之壁的名字,不计代价,一定要抓住那个异端!” …………………… 厄斐琉斯感觉命运非常神奇。 心中前一刻还以为必死无疑、满是不能再见妹妹的苦涩,下一刻就被见到了同教兄弟的喜悦所充满。 苦苦坚持着皎月教派的厄斐琉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伙伴了——在烈阳教派的打击下,整个皎月教派支离破碎,厄斐琉斯所在的那个组织虽然名义上是正统,但实际上也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只能靠着厄斐琉斯主动出击转移烈阳教派的注意力。 现在,终于见到了一个皎月教派的兄弟,他心中满是欢喜。 脚踏实地后,他非常主动的给了亚索一个拥抱。 “兄弟,非常感谢你的支援——你是哪个教廷的?” 有些尴尬的将厄斐琉斯推到了一边,亚索看着面前满脸期待的残月之肃,有些不自觉的咧了咧嘴。 “那个,你可能有些误会——我是无信仰人士。” 无信仰人士? 这不是同教兄弟,而是一个无信者? 厄斐琉斯愣住了——而当他仔细打量起了亚索之后,这才发现对方……根本就不是恕瑞玛人! 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厄斐琉斯低声咳嗽了两声,这才再次开口。 “抱歉了,这位先生——是我孟浪了。”厄斐琉斯收起了月石,“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感谢您的帮助,只不过您既然不是我教中人,那很多事情我也无法明说,这对我们都好……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留下一个地址,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我皎月教义,我必然全力以赴!” 【0197】 趁势拱火 说了一大段话,厄斐琉斯感觉自己的嗓子要冒烟了。 夜绽花汁虽然能够沟通远在癸亥玛吕寺的拉露恩,但对常人来说,这却是致命之毒,即使厄斐琉斯能够承受夜绽花汁的毒性,他的嗓子也因此而极度沙哑,现在一开口和亚索说这么多几乎是极限了。 所以,表达完了自己的感谢,厄斐琉斯就打算直接离开了——烈阳教派那边有准备,之前的计划需要调整一番了。 然而,亚索的目标显然不只是将他救出来而已,眼见着厄斐琉斯要走,亚索赶紧上前一把扯住他。 “等等——我们有着相同的目的!” “……” 厄斐琉斯这次没有说话,而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亚索——他并不是很明白亚索的意思。 “是这样的。”亚索脸上露出了微笑,“趁着这次机会,我们可以给烈阳教派的那些渣滓一点足够深刻的教训……” …………………… 最终,亚索还是说服了厄斐琉斯——虽然对于亚索这种方案,厄斐琉斯自己是比较抗拒的,但按照亚索的计划,他也就是露个脸的事情,索性也就答应了下来。 至少能给那些烈阳的走狗一点教训不是? 就这样,两个人趁着夜色出发,离开了神庙,按照地图的指示,来到了乌泽里斯的官邸。 这里曾经是乌泽里斯港务总督的宅邸,在乌泽里斯投降诺克萨斯之后,则是成为了乌泽里斯勤务官的办公室场所——之前乌泽里斯的勤务官由杜·克卡奥兼任,而随着艾欧尼亚战争开始、他被调走之后,勤务官就被他的副手芬所继任。 高耸的诺克斯托拉就立在了这座宅邸的大门口,昭示着诺克萨斯的统治权,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在宅邸外往复巡逻,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五年之前,就在这座宅邸,一些恕瑞玛保皇党曾经展开过一次针对杜·克卡奥亲人的暗杀,他的妻子索莱安娜的木梳上被涂抹了剧毒,差点导致她当场死亡,在那之后,杜·克卡奥在大清洗后遣散了所有的随从,从此总督宅邸就保持了最高级别的戒备。 随着杜·克卡奥的离任和芬的上位,乌泽里斯的紧张气氛削弱了不少,但这份戒备却一直都保留了下来,即使时间已经是半夜,周围巡逻的士兵还是密不透风。 而亚索要的,就是这密不透风。 月色的掩护下,亚索和厄斐琉斯轻松的避过了巡逻士兵、翻过了总督府高大的院墙——虽然清辉夜凝几乎完全消耗掉了之前厄斐琉斯饮下的夜绽花汁的灵力,但对他而言,有月色的庇护时,避过一些凡人士兵的耳目却不是什么问题。 就这样,两个人迅速的穿过了空荡无人的庭院,很快找到了芬的书房。 得益于外面严密的防卫和乌泽里斯安全的环境,芬的书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守卫——虽然看起来重要的文件都收在了保险箱里,但亚索和厄斐琉斯也不是为了窃取机密而来的。 “趁现在。”亚索一面小心注意着外面的情况,一面叮嘱厄斐琉斯行动起来,“给他留下点印记——那种常人不知道,但烈阳教派能够发现的、比较隐秘的那种。” 点了点头,嗓子很疼的厄斐琉斯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从腰间的口袋之中拿出了一朵已经干瘪的花朵,取下一片花瓣,将其放进了一个装满了文件的柜子的角落里。 将柜子恢复了原样,厄斐琉斯向亚索摆出了一个“好了”的手势。 这就够了? 亚索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厄斐琉斯——而面对着亚索的疑惑,厄斐琉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明天烈阳教派的使者来这里能发现那片花瓣?” “……” 厄斐琉斯又一次点头。 “好吧。”亚索摊开了双手,“那就这样好了——毕竟没人比你更懂烈阳教派。” 虽然总觉得亚索意有所指,但厄斐琉斯还是迅速的按照计划,和亚索一起两个人溜进了后厨,在用于饮用的水源内给芬留下了一点小礼物,这才离开了总督府。 第一步完成了。 随后,再次避开诺克萨斯卫兵、离开了总督府之后,两个人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之前战斗的神庙——拉霍拉克护卫的大队人马已经离开、去往了城门的方向防备刺客离开,只有少量的拉霍拉克护卫明火执仗的戒备着现场。 两个人的目的自然不是杀一波回马枪——他们悄悄的来到了神庙门口的诺克斯托拉上,用夜绽花的汁液悄悄的在诺克斯托拉上插着的、代表着诺克萨斯的双刃斧旗帜上留下了一个圆圈。 然后,在其他神庙附近的墙壁角落、商店招牌上,两个人则是用同样的手段,留下了月牙的形状。 神庙的血腥味还未散尽,相信明天一早,狂热的信徒和暴躁的祭司都一定会有所行动,到那时候,今夜一切的布置都将成为火药桶上的导火索,让一切都轰然炸开! 就这样,相视一笑后,完成了一切准备的亚索和厄斐琉斯终于悄悄分开,各回各家。 厄斐琉斯回到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落脚点、安全屋。 而亚索则是跳窗子回到了自己的旅馆——锐雯和塔莉垭还没有休息,两个人都很好奇亚索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一些意外收获。”亚索面带微笑回应道,“事情顺利的话,我们的行动将会大大加快——我正好遇见了一个烈阳教派的死对头,有他的帮助,我给芬准备了一份大礼。” 虽然塔莉垭还很好奇亚索究竟准备了什么,但亚索却始终不说,只是告诉她明天会带着她一起去看热闹——再想多问问的时候,亚索已经打起了哈欠。 “这之中不太好说清楚,总之你还是早点睡觉吧。”阻止了塔莉垭的询问,亚索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一切明天就能见分晓了——希望一切顺利,到时候我们就能直接去忽悠这里的贵族们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独立运动了……” 就这样,将锐雯和塔莉垭送回了房间之后,亚索终于躺在了床上。 自己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 接下来就等着明天好戏开演了! 【0198】 不妄之戒 正如亚索预料的那样,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乌泽里斯本地的烈阳大祭司直接找上了芬。 作为一个以商业贸易为主的港口城市,乌泽里斯每天的人员流动是很密集的,希望能够抓住那两个亵渎者的大祭司开门见山的表示,今日需要严查往来人员,并展开全城搜捕,以此将残月之肃和残月之壁找出来。 而在得知了昨天晚上发生了惊人的冲突事件后,对于找到残月之肃和残月之壁这件事,芬也是第一时间原则性的同意了——但是,他否决了大祭司要求的“拉霍拉克护卫也参与到出入城人员检测之中”的要求。 虽然乌泽里斯的统治很多方面都并未如诺克萨斯本土一般,但至少在军队方面,芬还是心里有数的——无论如何,乌泽里斯的军队都不能被这些当地势力渗透,一起行动什么的完全是不可接受的。 当然,考虑到诺克萨斯士兵也找不到什么残月之肃、残月之壁,芬也表示你可以将搜寻异教徒的方式告诉我,我麾下英勇的诺克萨斯战士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的。 但问题就是,你士兵又不是拉霍拉克护卫,怎么可能掌握的了搜寻异端的手段呢?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番商议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简单的办法——任何出入城门的人,都必须说一句渎月之言。 渎月之言很简单,就是侮辱月亮的话——然后,在确认渎月之言到底说什么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按照烈阳大祭司的意思,这句渎月之言应该是“太阳巨神方是唯一真神,皎月信仰不过邪魔外道”,只要你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你不是皎月教派的异端信徒,简单明了。 然而,问题在于芬也说不出这句话——不仅说不出,而且写都写不出来! 仿佛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在阻止着芬一样,不让他说出、写出这句话。 而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大祭司的表情终于变了。 因为……皎月教派的信徒就是说不出、写不出这句话的,在入教之后,皎月教派的信徒会接受不妄之戒,而持戒人无法说出、写出任何的渎月之言。 难道这位芬……是个皎月教派的异端? 眼见着大祭司忽然变色,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作为一个在阴谋之中泡大的诺克萨斯人,他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意味——现在自己没法开口、没法书写,那绝对是在某些幕后之人的算计当中,他只能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法说出和写出渎月之言,但可以直接命令守卫城市的诺克萨斯士兵直接按照大祭司的话去执行命令。 虽然芬的情况不对,但这位勤务官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甚至直接叫来了城防军的司令官,当场下达了出入城人员需要说出渎月之言的命令,这让大祭司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是了,这种低级的问题,应该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大祭司又一次试图向芬传道——而迫切的打算找个施法者弄清自己情况的芬则是婉拒了大祭司的传道。 就在大祭司即将离开的时候,太阳终于升起来了,朝阳之下,正要离开的大祭司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烈日昭昭,奸邪无扰!” 双眸变成太阳一般金黄的大祭司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藏在柜子角落的那一片花瓣。 “异端——” …………………… 当亚索一觉醒来之后,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昨夜发生了战斗的那间神庙之外,民众已经聚集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撕破脸皮,但大祭司和勤务官已经非常不愉快了——所以,在诺克萨斯士兵已经开始排查出入人员的同时,大祭司也派出了低阶祭司,去盯着城门出入的人员。 在对诺克萨斯人充满了不信任的情况下,大祭司开始发动信徒,寻找可疑的人物和线索,希望通过自己这边的努力,找到残月之肃和残月之壁。 亚索则是带着锐雯和塔莉垭一起,混在了群情激愤的人群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塔莉垭显然还搞不清情况,“他们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同——” 下一刻,还没等塔莉垭发现这到底有什么问题,不远处的一间神庙外,激动的信徒们发现了月牙标记。 这下子人群更加激动了,所有人都开始仔细观察周围,亚索和厄斐琉斯昨天留下的印记一个一个被发现。 商店的招牌被点燃、古老的墙壁被推倒,一切承载了“亵渎之物”的存在都必须毁灭。 然而,让他们心下意外的是,昨天命案发生的地方,却没有任何标记存在——难道异端的行动点是靠“没有标记”来进行标记的? 不应该啊! 就在人们疑惑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插在诺克斯托拉上的诺克萨斯双刃斧旗帜开始猎猎作响——呼啸的狂风中,这面半固定的旗帜被吹落在地,等风过去之后,人们终于找到了事发地的标志。 一个银色的圆圈…… 这是满月的形状! 而且还是亵渎之物所绘制的满月,这是对烈阳教派最严重的、不可饶恕的亵渎! 原来,那该死的异端早就探查了所有的神庙,那些不是目标的是新月,而是目标的则是满月! 胆大如斯! 必须严惩不贷,用最严苛的手段给予其教训! 一如面对之前商家的招牌一样,愤怒的信徒们点燃了这面画着亵渎之语的旗帜——他们一面咒骂着异端,一面等待着火焰完全将这面旗帜烧掉,好将灰烬丢到茅坑里面去。 而看见着火苗开始舔舐这面诺克萨斯的双刃斧旗帜,亚索终于眯起了眼睛。 自己的这一次拱火成功了。 原因很简单,双刃斧旗帜是诺克萨斯的国旗。 而根据诺克萨斯的法律,焚烧国旗……是死罪。 果然,眼见着国旗被点燃,周围负责维持秩序的诺克萨斯士兵直接冲向了人群,而在如此人员密集的场合中,你推我搡只会导致一个结果。 踩踏事件。 【0199】 席卷而来 从来没有什么大规模冲突是可以忽然出现的,乌泽里斯诺克萨斯统治和烈阳教派信仰之间的矛盾早就由来已久——从根本上说,亚索也只起到了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已。 但也正是这一点点的推波助澜,让原本就互相猜忌的双方,彻底撕破了最后一点默契。 在厄斐琉斯的袭击下,烈阳教派上下的神经都比较紧张,结果这时候港务总督那边却又出现了和皎月教派有所联系的蛛丝马迹……就算明知这样很有可能是陷害和挑拨,大祭司就真的能心里无动于衷吗? 俗世归俗世,宗教归宗教,如果不是还遵循着这条规则,大祭司早就翻脸了。 在恕瑞玛,你可以对早就变成落地凤凰的皇族不屑一顾,但你不能对烈阳教派有所不敬! 于是,当信徒焚烧诺克萨斯国旗的时候,大祭司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无视世俗法律早就是烈阳教派的日常了。 而同样的,在诺克萨斯征服者的角度上,烈阳教派无疑也越线了。 在诺克萨斯,信仰是自由的,甚至只要你能摆平事情,因为信仰产生冲突、闹出了人命,只要你能丢出替罪羊,帝国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但是! 焚烧帝国旗帜,其意与反叛无异! 红底黑徽的双刃战斧旗帜代表的是帝国的统治,当众焚烧? 罪无可恕! 发现国旗被拿下、点燃之后,维持秩序的诺克萨斯卫兵们当时就急了——诺克萨斯严苛的法律在一定程度上是支持连带责任的,任由国旗被焚毁,这些卫兵事后也会被丢进竞技场里、战斗到死亡为止! 着急的卫兵们放弃了维持秩序,迅速冲向了火焰,试图抢救国旗。 在众人群情激愤的情况下,这样做只有一个结果。 秩序打乱。 数千人集会在这片狭小的神庙外空地上,现在又没有了维持秩序的人,你推我搡中,一切终于失控了。 拥挤。 踩踏。 推搡。 裹挟。 一片混乱之中,有信徒摔倒在地,而身边的人还未来得及将他拉起来,就有人一脚踩在了他的身上,随后也一起摔倒…… 仿佛是沙丁鱼罐头一般挤在一起的人们就这样狼狈不堪的摔倒、再试图爬起来的时候却又拉倒了其他人,整个局面一片糜烂。 而那一小队诺克萨斯士兵已经傻眼了——这种情况下,再想救下旗帜已经是痴心妄想,再看看周围信徒们的情绪…… 别说国旗了,这些士兵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互相对视了一眼,士兵们直接拿起武器,结成了一个严密的阵型,然后开始朝外突围。 这一刻,他们已经默契的给出了结论——这些狂热的信徒蓄意造反! 踩踏事件终究还是变成了流血冲突。 原本就惶恐却又愤怒的信徒很快找到了发泄的中心,他们朝着诺克萨斯士兵冲了过来,然后开始一面丢出石块,一面用所有可能的武器发起进攻。 虽然这些信徒们顶多拿到几根木棍,在全副武装的诺克萨斯士兵面前几乎不值一提,但人数上的巨大差异还是让诺克萨斯士兵心惊胆战——他们不知道属于烈阳教派的武装什么时候才会出手! 拉霍拉克护卫就如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这一小队整整五十个诺克萨斯士兵的头顶,眼见着自己还有一点时间,这支小队的小队长咬了咬牙,终于点燃了信号弹。 代表着求援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响,一直坐视着情况发展的大祭司终于也坐不住了。 按照大祭司的意思,事情应该是信徒和诺克萨斯产生冲突,暴怒的信徒干掉了维持秩序的诺克萨斯人,等到乌泽里斯的守备军赶到,自己就可以表示“这是一次意外”——反正法不责众,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向那个不识时务的港务总督亮一次肌肉,告诉他乌泽里斯到底是谁说了算! 然而,事情显然正在朝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如果这时候乌泽里斯的守备军出现,那恐怕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拉霍拉克!” 咬了咬牙,大祭司终于下达了指令。 全副武装的拉霍拉克护卫大踏步进入了战场。 原本你推我搡的人群很快因为拉霍拉克护卫的介入而恢复了秩序,他们慢慢退到了两边,让出了一条道路。 而手持剑盾的拉霍拉克护卫则是迅速的接近了那支诺克萨斯小队,完成了包围。 “杀——” 一面面金色的大盾严密的拼合成一个大圆,在大盾的缝隙中,一柄柄长矛迅速刺出。 维持秩序的诺克萨斯小队不过是地方守备军,和拉霍拉克这种宗教精锐差距大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仅仅是数息之间,大半的队员就仿佛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齐刷刷的躺在了血泊之中。 而那些刺穿了他们大动脉的武器则是被拉霍拉克护卫抛在了地上——在他们的身后,狂热的信徒一拥而上,开始争抢起了这些武器。 虽然拿到了这些武器,他们事后很有可能被诺克萨斯处死……但在死后,他们的家人将会被烈阳教派所照顾、自己也会升入神国! 在狂热的教徒们心里,那不是被处死,那是无上的牺牲! 塔莉垭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她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这个世界的疯狂远超自己的想象。 小麻雀试图将自己带入到其中,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些人为什么会这么做,看着最后拿到了武器的人全家都笑得很开心,她的三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为什么。”塔莉垭喃喃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过得那么辛苦了——” “沉湎于不可知的幻想之中,结果就是如此。”见到了这一幕的亚索心中也很沉重,“对种种不公习以为常,对种种苦难一心坚持,只为了那不可知的神国……他们啊,不过是一群被洗脑的可怜人罢了。” “老师。”塔莉垭看向了亚索,“你能救救他们吗?你一定能救他们的,对吗?” “我?”亚索长长地出了口气,“我不能——能救他们的,从来只有他们自己。” 【0200】 岩雀之志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其实亚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黑色玫瑰在诺克萨斯权势极大,但发生了一次这样严重的冲突事件,芬想要继承大元帅的位置已经是痴心妄想了。 然而,回到了旅馆之后,亚索、塔莉垭和锐雯三个人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不仅不轻松,甚至气氛还更加沉重了。 三个人都在不同的角度上经历了艾欧尼亚之战,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相较于伏尸万千、一片猩红的普雷希典外墙,发生在烈阳神庙外的那一幕也不过是小意思——甚至连小意思都算不上。 但相较于普雷希典之战,这点“小意思”所透露出来的内容,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在普雷希典之战时,守卫方是怀着保家卫国信念、放下了农具拿起武器的义勇军,他们士气高昂,纵然正面战斗中处于劣势却依旧死战不退,在最后一刻想的依旧是为初生之土而战。 另一面的进攻者则是诺克萨斯的百战老兵,他们肩负着帝国的意志,为了帝国的扩张、征服和荣耀而来,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对自己帝国的效忠,即使高层思想出了问题,他们依旧愿意为了帝国抛头颅、洒热血——因为是诺克萨斯将公平带给了这些曾经是海盗、流氓、孤儿、奴隶的家伙,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挺起胸膛、用自己的功勋为自己赢得地位。 艾欧尼亚之战,如果抛掉黑色玫瑰阴谋的部分,更像是一场文明形态的较量。 然而,烈阳神庙面前的冲突算什么呢? 一群愚昧之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放弃了现实之后的挣扎? 二者之间的差距简直比英雄史诗和人伦悲剧之间的还要大! 所以,即使乌泽里斯的混乱和芬的灰头土脸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三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亚索之前刚刚因为和锐雯说了一大堆、心理压力小了一点,现在一来,情况似乎又一次变得糟糕了…… 然后,就在亚索默默想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塔莉垭却忽然开口了。 “师傅。”塔莉垭一脸严肃的看向了亚索,“您一定知道怎么让恕瑞玛好起来的,对吧?” 亚索闻言愣了一下。 让恕瑞玛好起来? 这个命题好大——而且,身为一个艾欧尼亚人,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啊! 恕瑞玛好不好……和我艾欧尼亚领袖有什么关系? 虽然塔莉垭满脸期待,但亚索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其实也并不清楚。” “那么,师傅。”塔莉垭退而求其次,“恕瑞玛应该变成什么样子,才能摆脱现在的这种情况呢?” 摆脱现在这种情况吗? “控制烈阳教派的规模,凝聚恕瑞玛的凝聚力,开战区域之间的合作,复兴恕瑞玛文明……说起来的话,方向还是有很多的,这片古老的土地还是充满了潜力的,但却一直未曾挖掘。” 塔莉垭点了点头,默默地将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这就是师傅所认为的、恕瑞玛未来的道路吗? 我……记住了! …………………… 第二天,在亚索醒来,打算去确认一下情况,然后收拾东西离开乌泽里斯的时候,锐雯带着一封信找到了亚索。 “塔莉垭走了。”锐雯将信交给了亚索,“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直接和你说,所以给你留下了一封信。” 亚索挑了挑眉梢,接过信后,打开了信封。 【吾师亚索: 在见到了神庙前的惨象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淋漓的鲜血和嘶哑的惨叫、狂热的面庞和殷红的泥泞总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越是询问,心中的困惑就越是难以释怀。 从恕瑞玛到诺克萨斯、从诺克萨斯到艾欧尼亚、最后再回到恕瑞玛,我一路上看见了很多,这些所见让我清醒的认识到了我的家园究竟是一片怎样的土地。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一直认为家只有我和父亲母亲;九岁的时候,在沙暴中迷失、被同部落带回家后,我认为家应该是整个部族——所以,在发现我有一份很特殊的力量、而且无法控制这份力量的时候,我离开了家,我不能让这份力量伤害我的家人。 但在神庙之前,我看到了更多的苦难,他们因为信仰、因为地位、因为一些容易理解的、难以理解事情,而狂热的陷入了争斗之中,甚至抛弃了自己的生命,我真的很难过。 在前天的时候,出去探查消息的时候,有一个慈祥的大婶和我谈了很多;而也是这个大婶,在昨天却拿着一柄满是鲜血的长矛,笑得如艾欧尼亚传说之中的恶鬼罗刹。 师傅,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国也可以是家——锐雯姐姐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关于你在艾欧尼亚之战中的事情。 那个词叫什么呢……毁家纾难? 我也希望成为您一样的人,而这样的话,恕瑞玛就是我的家了。 虽然您说过,他们愚昧而麻木,能救下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但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家人沉沦在痛苦和幻想之中吧? 而且,我也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吧? 昨天那句话就是师傅留给我的考验吧,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所以,接下来的旅程我就不能陪着您一起了——虽然对岩石的控制还不到家,但我会坚持着抛接球、翻花手练习,不会给师傅丢脸的! 总之……我这只来自于沙漠之中的小麻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这棵树了,虽然看起来这棵树干巴巴的一点都不茂盛,身上还满是蛀虫,但总归是是我的家呀! 实在不好意思当面告别,我只能师傅留下一封信给了,希望下一次见到师傅的时候,塔莉垭不仅是一个活泼的小麻雀,更是一个让您感到骄傲的恕瑞玛人! 另:锐雯姐姐还不是师母吗?师傅多努力呀,她可是超级崇拜你的,师傅要抓住机会呀!(这一段话如果给锐雯姐姐看的话,一定要事先涂掉。) 小麻雀·塔莉垭】 看着信笺右上角空白处的一只惟妙惟肖的小麻雀,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出现在了亚索的嘴角,这一刻,他胸口积郁的烦躁终于一扫而空。 “哪里是什么小麻雀啊……”收起了信笺,亚索满怀期待的抬起了头,“这分明是一只涅槃之前的凤凰啊!” 【0201】 交易完成 对于亚索来说,塔莉垭忽然离开还是有一些影响的——至少他的后续计划需要一些修改,没有了塔莉垭,亚索需要有人负责组织打探和汇总暗影岛方面的事情。 毕竟……没人看着的话,鬼知道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会不会划水。 对于这两个好基友,莎拉的评价非常贴切。 “他们就是两个好用的混蛋。” 而考虑到现在的局势,这个代替塔莉垭、去做监工的人也只能是锐雯了。 所以,看着一副担心塔莉垭引起自己不满模样的锐雯,亚索心下一阵暗自好笑。 你倒是为那只小麻雀担心,可是…… 虽然没什么恶意,但塔莉垭卖你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可惜,自家的傻徒弟实在是太年轻了,居然拿写了下来——开这种玩笑,她也不怕锐雯和她急眼! 心下暗自摇头的亚索自然不会大咧咧的将塔莉垭的信交给锐雯,他只是摇了摇头,告诉锐雯自己并不介意塔莉垭的离开。 “毕竟,她选了一条看起来不错的道路,如果我是她,也许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而听到了这句话,锐雯则是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点了点头,至于她到底知道了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总而言之,虽然有点猝不及防,但塔莉垭的离开并没有耽误亚索下一步的行程——确认了乌泽里斯的麻烦的确再也掩盖不住之后,亚索就先一步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至于这场混乱会以怎样的形式收尾,恐怕那就不是亚索能够控制的了。 但不管怎么说,经历了这样一场尴尬之后,芬就算朝里有人,也难以和德莱厄斯竞争了。、 能够成为诺克萨斯大元帅的,只有得莱厄斯一个了。 同时这也意味着亚索完成了自己这边的任务,离开了乌泽里斯之后,他又一次登上了去往特利威尔的船只。 该去找斯维因要后一半的报酬了。 …………………… 虽然被从一方统帅撸到了后勤农场长,但斯维因还是有一些自家耳目的——有一部分战争石匠表面上“死在了艾欧尼亚之战中”,但在实际上,这些经验丰富的战争石匠却成为了斯维因私人情报机构中的一员。 为了避免暴露,这些战争石匠无一例外的被转移了方向,曾经负责艾欧尼亚战略的都被送到了恕瑞玛。 按照斯维因的要求,乌泽里斯的信息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他的案头,早在冲突爆发的时候,负责乌泽里斯方面的塔玛拉就已经亲自赶到了现场,混在人群中清楚的看见了这一切。 而这一切随后就变成了文字密码,绑在了信鹰的腿上后,被送回到了帝国农场,让斯维因第一时间了解到了千里之外的情况。 “很有意思的手段。”按照密码解开了密信中的内容,斯维因思忖片刻后,嘴角很快出现了欣赏的微笑,“这家伙很会制造冲突……可惜了,偏偏是个艾欧尼亚人。” 在斯维因看来,仅仅是挑动纷争这一点,亚索就有着过人的才智,简直是天生的搅x棍,如果诺克萨斯派出蚕食恕瑞玛的人是亚索,那估计现在整个恕瑞玛北岸的城头上,除了皮尔特沃夫和祖安之外,都会插上诺克萨斯的双刃斧大旗。 可惜了,这家伙是个艾欧尼亚人,而且还是艾欧尼亚的领导者。 想到这的斯维因几乎是下意识的思考起了要怎么对付亚索——也许,趁着他来收取后续报酬的时候动手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不,不是的。 在想到了这一点的同时,斯维因就在心底默默的摇了摇头,在这一条上画了个叉。 亚索这家伙就很不讲道理,不仅人没有丝毫的强者矜持、行事怎么有效怎么来,更重要的是,这货的武力值太高了。 斯维因不敢保证,如果想要在这里消灭亚索的话,自己接下来能不能成功…… 现在可不是在军中,纵使斯维因有点倚仗,也几乎不可能留下亚索。 算了算了。 当亚索和锐雯再次来到了特利威尔,斯维因终究咬着牙将关于协议的后半部分报酬拿了出来。 就让交易在这结束吧! 接下来斯维因要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不朽堡垒方面了——被黑色玫瑰陷害、被迫丢官罢职成为帝国农场的农场主,这份仇斯维因已经记下很久了! 现在,只要等待德莱厄斯上位,只要找准机会,和德莱厄斯说清自己的计划的目标,斯维因相信,那将是自己最大的助力! 而有了德莱厄斯的助力,斯维因也就能将一些隐秘的消息利用起来了……到时候只要釜底抽薪,黑色玫瑰也会土崩瓦解! 就这样,亚索和锐雯很顺利的拿到了后一半的报酬,整个诺克萨斯东海岸的防卫计划、水文条件、港口信息、海军布置都落在了亚索的手里,接下来如果诺克萨斯还想再起战端,那他们所需要面对的压力就大了不是一点半点了。 …………………… 达成了自己目标的亚索冰没有多在特利威尔逗留,而是和锐雯分开之后,独自踏上了去往诺克萨斯首都不朽堡垒的道路。 黑色玫瑰和暗影岛的勾结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这些痕迹或深或浅,但只要愿意去观察和了解,亚索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找到关键性的证据和目标! 算算时间,现在重生教团应该已经开始在艾欧尼亚布置黑雾驱逐的法阵了吧? 希望他们的行动一切顺利啊! 就这样,锐雯登上了去往比尔吉沃特的船只,而亚索则是离开了特利威尔,一路向东而去——在接下来的一段旅程之中,他需要翻过烁银山脉,然后越过大沼泽,最后才能抵达他目标的终点。 恢复了孤身一人,亚索多了几分自在,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然而,就在亚索离开特利威尔的时候,风给他带来了一个相当意外的消息。 有人在后面跟踪! 接收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亚索的嘴角出现了饶有兴致的笑容。 “还真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啊!” 【0202】 影中刺客 跟踪亚索的家伙是刺杀经验相当丰富的老手——对方一直谨慎的躲在下风头,即使是能呼唤疾风之灵的亚索,也无法通过风来完全锁定一个人。 更何况这里是大路,周围的行人数量比较多,嘈杂的环境完全干扰了亚索的判断。 甚至当亚索找机会停下休息之后,他才终于确认,跟在自己后面的人……就一个。 一个人也敢跟着自己? 发现了这一点后,亚索还真的很意外——虽然在诺克萨斯,有不少人亚索是惹不起、打不过的,但无论是哪个,都不应该是现在出现在特利威尔的。 更不应该跑到自己的后面鬼鬼祟祟的搞跟踪。 难道……这是斯维因不甘心将诺克萨斯东岸的信息交给自己而派出的刺客? 不应该啊——如果斯维因真的有这心思,在帝国农场恐怕他早就动手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多此一举啊! 究竟是谁? 产生了一点好奇,亚索在前面的一个转弯处直接笔直的前进,仿佛是不愿意绕路一样,径直的窜到了森林里。 来,让我看看,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到达会不会跟上来。 …………………… 卡特琳娜有些纠结。 作为克卡奥家的大女儿,杜·克卡奥失踪之后,她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父亲的踪迹。 虽然之前因为理念的差异,卡特琳娜和杜·克卡奥之间存在着某些分歧,父女之间的关系也很僵硬,但这并不妨碍杜·克卡奥失踪之后,卡特琳娜对他的寻找。 毕竟杜·克卡奥不仅代表了自己,还代表了整个家族。 甚至……如果不是杜·克卡奥在战后一直不见踪影,斯维因都不可能仅仅是被降职、转职——没有了“临危受命”这层说法,现在的斯维因早就被黑色玫瑰迫不及待的推上断头台了! 可以说,因为杜·克卡奥的失踪,艾欧尼亚之战战败的责任被分走了很大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说,杜·克卡奥为斯维因背了几分锅。 这一点倒是不难看出,所以之前的时候,卡特琳娜倒也不是很着急,老爷子刺客出身,神出鬼没惯了,暂时掩藏踪迹人间蒸发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诺克萨斯都要选拔新的大元帅了,为什么杜·克卡奥还没有出现? 他明明已经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一切啊! 总觉得事情不对劲的卡特琳娜终于离开了不朽堡垒——杜·克卡奥家族的祖宅在不朽堡垒,但之前一段时间,杜·克卡奥一直和自己的妻子索莱安娜、小女儿卡西奥佩娅一起,生活在乌泽里斯。 所以,为了弄清自己父亲到底去哪了,卡特琳娜离开了不朽堡垒,打算先去特利威尔询问斯维因,再去乌泽里斯寻找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 结果,就在特利威尔的城外,她看见了一个有趣的家伙——这个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艾欧尼亚装扮,腰间也别着长剑,最重要的是,他直接从斯维因办公室出来的。 感觉到这可能是线索的卡特琳娜悄悄跟在了后面。 然而,虽然卡特琳娜发挥出了最佳的水平,但从结果上看,她还是被发现了…… 当亚索一马当先冲进了树林里之后,卡特琳娜则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要不要跟进去? 所谓逢林莫入,对方伸手矫捷,明显有不错的反跟踪意识,这时候贸然前进总归是有些危险。 但……在之前卡特琳娜就错过了不少动手的机会,现在不出手的话,恐怕亚索一会就没影了! 咬了咬牙,卡特琳娜终于下定决心,在亚索的后面冲进了森林之中。 烁银山脉的树木都是生长了成百上千年的古树,但在这一片浓郁的自然气息中,这些古树的状态依旧相当好。 高大的树冠遮蔽了太阳的光辉,让整片深林看起来幽深而静谧。 小心翼翼的踏入了森林,轻手轻脚的走在一片枯枝败叶上的卡特琳娜尽可能放松自己的身躯,对方选择进入森林,那就意味着可能在默默的埋伏着自己,而想要不直接中招失去战斗力,卡特琳娜必须保证注意力绝对集中! 然而,就在卡特琳娜小心翼翼的前进的时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亚索主动伸出手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呦,你好啊!”亚索看起来人畜无害,脸上也是颇有些公式化的微笑,“一路跟来辛苦了——快坐下来,喝几口水吧!” 这一刻,卡特琳娜的心头警铃大作! 该死的……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因为被发现的缘故大大方方的露出了身形,但卡特琳娜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亚索在笑没错,但带着笑容杀人的混蛋卡特琳娜可以说是见多了…… “别紧张,卡特琳娜小姐。”认出了对方身份的亚索没有继续给卡特琳娜施加压力,只是坐在那摆出一副休息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你的戒备从何而来,但我想我们未必是敌人——” 然后,就在亚索打算忽悠一下卡特琳娜的时候,对方却忽然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亚索一番后,这才开口。 “我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 我这么有名的吗? 亚索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卡特琳娜,眼见着对方一脸的笃定,亚索也很意外。 没记错的话,卡特琳娜应该没有出现在艾欧尼亚战场上过吧? 既然不是艾欧尼亚之战的参与者,她怎么会认识自己? 难道自己的画像已经传到了诺克萨斯? 或者,她干脆就是在诳我? “哦?”亚索终于站起身来,看向了似乎哈在戒备着的卡特琳娜,“那你说,我是谁?” “别装了。”面对亚索的疑问,卡特琳娜撇了撇嘴,“亚索先生,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出现在诺克萨斯的土地上——而且,好像还是刚刚从帝国农场离开!” 这一刻,亚索终于严肃了起来。 被认出了身份,这含义就完全不同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找斯维因做交易是要绝对保密的,现在被卡特琳娜一语道破…… “铮——” 【0203】 人身危机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亚索的手下,卡特琳娜只撑了三剑…… 一剑斩断手中一对匕首,两剑逼的她纵身跃起,三剑风暴倒卷将她整个人抵在了树上。 下一刻,就在卡特琳娜打算瞬步到亚索身边伺机反击的时候,另一柄断刃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端详着对方艳红色的长发和眼皮上的伤疤,亚索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卡特琳娜·杜·克卡奥小姐,如果你能稍微清醒一点的话,我不介意暂时保证你的安全。” “……” 同样被认出了身份,卡特琳娜似乎也有些惊讶,但这份惊讶也只是一闪而逝,作为一个专业的刺客,她很清楚在面对不利情况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做。 沉默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这里毕竟是诺克萨斯,从亚索的行踪来看,对方似乎目的并不怎么简单……选择沉默也许能够得到更多的消息。 可惜,亚索并没有多在她身上花时间的意思,眼见着卡特琳娜安静了下来,亚索麻利的卸掉了她的武装,直接将卡特琳娜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双手被绑在了后面,卡特琳娜终于有点慌乱了,“住手——该死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带你去见个人。”亚索面无表情的将绳子紧了几分,然后将卡特琳娜整个人都扛在了肩膀上,“现在,如果不希望糟糕的事情发生,你最好老实一点。” 说着,亚索扛起了卡特琳娜,转身开始往回赶。 对于亚索而言,遇见卡特琳娜是偶然事件,他也不是很清楚这家伙到底是哪边的、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所以,只要将她丢给斯维因、然后再换一笔赎金就好了。 至于接下来斯维因会怎么处理这位克卡奥家族的大小姐……那就是斯维因的事情了! 就这样,卡特琳娜被亚索带到了斯维因的办公室。 看着被捆成了一坨的卡特琳娜和伸手要钱的亚索,斯维因这次相当好说话。 “说吧,你需要什么。”斯维因双手交叉垫在了下巴之下,嘴角难得的微微向上翘起了数分,“如果你想要……龙蛋都能给你弄来。” “免了吧。”亚索摇摇头,“我对水煮蛋没兴趣——谈点实际的,我要金币。” 听到了亚索的要求,这一刻的斯维因终于目瞪口呆。 …………………… 一个卡特琳娜换了三千金海克斯——斯维因手里的诺克萨斯金币都是公款,所以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双方最终达成统一,以金海克斯抵债。 将沉甸甸的口袋放在了腰间,亚索愉快的离开了帝国农场。 至于卡特琳娜会怎么样…… 那就不是亚索考虑的事情了。 而在亚索离开之后,斯维因终于看向了卡特琳娜——亚索本人不擅长捆绑,所以为了牢固起见,他把卡特琳娜的手脚都捆在了一起,背在了背后。 这也就是卡特琳娜身子软……换个僵硬一点的这么捆起来腰都断了。 并没有第一时间解开卡特琳娜的束缚,斯维因先是谨慎的叫来了数个护卫,然后才放开了满脸通红的卡特琳娜。 “克卡奥小姐。”眼见着卡特琳娜没有暴起攻击自己的意思,斯维因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会来到特利威尔,还真是稀客啊。” “我没兴趣和你在这兜圈子。”面对着不急不忙的斯维因,刚刚经历了一次只要公之于众就会社会性死亡的卡特琳娜显然很暴躁,“告诉我,老头子去哪了?” “老头子?”斯维因挑了挑眉梢,“对于杜·克卡奥将军,你应该放尊重一些。” “别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卡特琳娜站在了斯维因的桌前,双手撑在了桌面上,“告诉我,他在哪?” “他在哪?”斯维因闻言面露苦笑,“这一点,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卡特琳娜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语调,“你以为我是达克威尔那个好糊弄的白痴吗——虽然我和老头子身边的那群死心眼不怎么对付,但在他失踪之后,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你和他的密谋我都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的话。”斯维因坐直身躯,摊开了双手,“那你就应该很清楚,失踪本身不在计划之中。” “但你们的那个计划却是失踪的起因!”卡特琳娜重重地拍响了斯维因的桌子,“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是出于对你的尊重——否则,一条断了胳膊、还和外国人有所勾结的混蛋早就倒在我的利刃之下了。” 对于卡特琳娜的威胁,斯维因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这之中的原因有些多,也许我们可以两个人单独谈谈……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还不能和你单独相处。” “怎么?”卡特琳娜面露讥讽,“怕我把你的脑袋割下了塞进马桶里?” “怕你因为一时的冲动葬送自己。” 随着斯维因的话说出口,一道冷冷的银光一闪而逝,划向了卡特琳娜的咽喉——而作为这道攻击的目标,卡特琳娜第一时间向后翻滚,同时将手中的匕首交叉,最好了防御和反击的准备。 而在向后翻滚的时候,卡特琳娜也终于看清了那一道银光的真面目。 那是一条细细的、连接着钢丝的短刃。 微微眯起了眼睛,卡特琳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她认识这柄短刃——就是这一柄短刃,在自己任务失败后,奉老头子的命令,在自己的左眼上留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疤。 那一次,自己被饶了一命。 但现在…… 我早已经今非昔比! 有些狂躁的低吼了一声,卡特琳娜掷出了手中的匕首。 而和匕首一起出手的,还有一枚红色的烟雾弹。 红铜的味道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斯维因守卫的护卫谨慎的将主人围在了中间,他们小心谨慎的盯着烟雾之中时而闪过的道道银光,防备着可能出现的袭击。 然后,当红雾散去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站的笔直的身形——每个人都握着利刃,而每个人的脖子上也都架着利刃。 【0204】 去向成谜 泰隆和卡特琳娜打了个平手。 这也是两个人第二次交手了——上一次还是卡特琳娜执行任务时、差点因为骄傲自大坑死自己老爹的时候,那一次杜·克卡奥将消灭道这个“无用之人”的任务交给了泰隆。 那一次,泰隆能够杀死卡特琳娜,但最终只选择给她留下了一道伤疤,也正是在那之后,他才真正成为了杜·克卡奥的心腹之人。 所以说,大将军严苛的表面下,其实还有着另外一面的。 现在,泰隆第二次遇见了卡特琳娜。 相较于上次,卡特琳娜收敛了很多不必要的炫技动作,在战斗的时候也保持了必要的谨慎——那些花里胡哨的创造力被用在了正确的地方,加之双方归根结底并非性命相搏,战斗最后以平局收场。 随着斯维因的吩咐,周围的护卫终于离开了房间,偌大的办公室终于只剩下了三个人。 “你也在这?”对于这个划伤了自己左眼却又留下了自己一命的人,卡特琳娜很难找到一个正确的语气,迟疑了片刻之后,她选择了一贯以来的语气,“怎么,现在你给斯维因卖命了?” “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对于卡特琳娜隐含着指责的语气,泰隆混不在意,“将军的失踪很不正常,所以我先一步找到了斯维因先生。” “哦,是吗?”卡特琳娜挑了挑眉梢,“那么,你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就是。”泰隆顿了一下,“这件事……应该和斯维因先生无关。” “无关?”卡特琳娜虽然若有所思,但表面上仍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否无关可不是你嘴上说说而已——老头子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消失,就算要完蛋,他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 泰隆有点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卡特琳娜会说出如此惊人之语,也万万没想到,她对杜·克卡奥有着这样的执念。 那可是你亲爹啊——你满心想的都是弑父? “别用那种惊愕的眼神看着我。”卡特琳娜满脸嫌弃,“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就要承受误判的后果——但不管怎样,他不应该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 眨了眨眼睛,泰隆大致明白了卡特琳娜的意思,他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好笑。 这对父女还真是有趣,父亲说着“要除掉没有用的女儿”,但却给饶过女儿一命的自己大开绿灯;女儿说着“一定要让老头子因为误判付出代价”,却在稍微有了一点线索之后就急冲冲跑到了现在整个诺克萨斯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特利威尔要一个答案…… 克卡奥家族的传统还真的很特殊啊! 当然,这种微妙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维持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泰隆看向了斯维因。 “你说过,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当然。”斯维因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最终的结果,但我这的确有一份你们需要的答案。” …………………… 实际上,斯维因的确不知道杜·克卡奥的下落。 之前在艾欧尼亚之战期间,为了组织起普雷希典战役的攻势,他的确和杜·克卡奥有些筹划——杜·克卡奥也的确在他的说服下,主动选择先“失踪一段时间”,以此为斯维因的普雷希典战略创造机会。 但在战争结束之后,杜·克卡奥却仍然没有出现,这就不在斯维因的计划之中了,虽然杜·克卡奥的失踪客观上的确帮助斯维因承担了一部分的责任,但说句实话,斯维因一点都没有让杜·克卡奥完蛋的意思啊! 要知道,杜·克卡奥是斯维因的老上司,而且一直都是诺克萨斯贵族之中的典范人物,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斯维因打算重整诺克萨斯,那杜·克卡奥也必然是在他的保留名单之内的! 然而,杜·克卡奥却失踪了。 好在两个人商议的时候,杜·克卡奥也和斯维因提起过自己“失踪”的时候打算去的地方、 “也许,只有乌泽里斯那种地方才适合我这把老骨头。” 这是两个人告别的时候,杜·克卡奥说的话,也是斯维因所能掌握的、唯一一个关于杜·克卡奥去向的线索。 在泰隆和卡特琳娜面前,斯维因没有隐瞒,而是将这一点和盘托出——而听到了乌泽里斯这个地名之后,泰隆和卡特琳娜都一头雾水。 如果杜·克卡奥真的去了乌泽里斯,那将是一个很不正常的选择。 暂时失踪可以理解。 但你特么离开艾欧尼亚算是几个意思? “这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吧。”卡特琳娜迟疑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乌泽里斯和艾欧尼亚那么远,老头子就算是想不开,在海上颠簸一顿之后怎么也想开了,那不可能。” “……” 而泰隆虽然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很同意卡特琳娜的说法,毕竟在他看来,杜·克卡奥将军属于那种严肃而可靠的、亦父亦师的人物,怎么也不能忽然一抽风就跑到乌泽里斯去。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斯维因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叹了口气,“但现在看来,他可能真的去了乌泽里斯。” “什么?”x2 打开脚边的保险箱,斯维因拿出了一份客船的登记记录,放在了桌子上——而记录上被红色圈出来的部分,赫然记录着一个叫“库达尔”的人,从崴里去往乌泽里斯的登记信息。 泰隆和卡特琳娜对视一眼,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错愕。 没错,库达尔就是杜·克卡奥最常用的化名之一,有着完整的身份信息,如果有什么需要隐瞒身份的行动,他经常会使用这个名头。 “会不会是重名?”卡特琳娜依旧难以置信,“他应该不至于……” “不是的。”斯维因摇了摇头,“当时的崴里虽然部分对民用开放,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军港……而且这个库达尔当时走的也是后方勤务官的路子,我有九成把握,那就是杜·克卡奥。” 【0205】 不知所踪 信息到这就消失了——虽然斯维因也出动了不少人手,但却依旧无法得知下一步杜·克卡奥去了哪里。 曾经的诺克萨斯大元帅、艾欧尼亚方面军总帅杜·克卡奥就这样消失在了自己奋斗的城市之中,仿佛是一滴水落在了干涸的沙漠之中,再也找不到哪怕一点踪迹。 整个事件都透露着诡异,以至于卡特琳娜和泰隆对视了一眼后,都产生了一样的念头: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虽然两人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斯维因有没有什么需要欺骗和误导自己的理由,但说实话,目前斯维因拿出来的结论,怎么看都有点匪夷所思! 斯维因看出了两个人的迟疑和不信任,但却并没有主动解释什么,而是继续说道了之后的乌泽里斯暴乱——烈阳教派和诺克萨斯之间产生了不小的麻烦,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杜·克卡奥似乎并没有出现。 他真的不见了。 “总之,这就是我掌握的所有情报。”将一切说完,斯维因再次将一真一假的双手交叉,“至于二位怎么看……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卡特琳娜虽然心里还满是疑惑,但脸上却又摆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别和我转移话题——你做的事情可不止这点!” “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斯维因的语气仿佛是在讲一个冷笑话一样,“至于其他的……我自然有其他的原因,我能看见你们都没有看见的黑暗之处,自然也要做一些你们不懂的事情了。” “故弄玄虚。”卡特琳娜伸手撩了一把自己的红色长发,“那就这样了——看来这次的特利威尔之旅我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斯维因仿佛是不经意一般眯起了眼睛,“也许,卡特琳娜小姐可以去见见你的妹妹和母亲?我之前想要联系过她们,但可惜并没有成功。”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卡特琳娜本能的想要拒绝来自斯维因的举手画脚,但话刚说出口,却忽然意识到了斯维因的潜台词。 “该死的——你在说什么?”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的卡特琳娜狠狠地拍案而起,“你在暗示什么?!” “你明白了。”斯维因丝毫没有在意卡特琳娜身上惊人的气势,语气平静的一如既往,“而愤怒,则表示你也有所怀疑。” “我……警告你!”卡特琳娜完全认真了起来,“不要对克卡奥家族内指手画脚——没人可以这样,大统领不能,你更不能!” “所以,我才将消息告诉了你啊。”摊开了单手,斯维因摆出了一副我一直很守规矩的样子,丝毫没有将卡特琳娜近乎于威胁的话语放在心上,“我已经停手了——现在,这一切都交给你了。” 说着,斯维因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将其交给了卡特琳娜,然后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样,终于不再说话。 而在接过了这份沉甸甸的文件之后,卡特琳娜沉默了片刻,终于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斯维因的办公室。 就在卡特琳娜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泰隆的身形也终于消失不见,偌大的办公室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斯维因笔尖划过草纸的声音。 ………………………… 卡特琳娜的心沉到了谷底。 虽然不是妹妹卡西奥佩娅那种满腹心思的人,但身为杜·克卡奥的长女,卡特琳娜也不是傻子。 家族内部的矛盾,卡特琳娜也是心知肚明的——毕竟在外人面前,夫妻可以相敬如宾,但就算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瞒过朝夕相处的孩子。 实际上,像是杜·克卡奥和索莱安娜是典型的诺克萨斯式联姻,两个人身份地位对等,而且都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在结婚的时候,杜·克卡奥是军界新星,而索莱安娜则是帝国名媛,两个人的结合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完美的天作之合。 但实际上…… 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也只能出现在童话里。 在卡特琳娜的记忆里,父母之间从来都是客气居多的关系,除此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情感…… 继承了父亲很多方面天赋的卡特琳娜自小就和自己的父亲比较亲昵,而杜·克卡奥也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这才使得卡特琳娜从小就开始接受刺客训练。 甚至卡特琳娜这种相对华丽、有着明显炫技形式的战斗方式,最开始也正是出自于对父亲目光的渴望。 至于母亲索莱安娜? 在卡特琳娜开始正式训练之后,二人的关系就淡下来了。 而卡西奥佩娅和卡特琳娜则是完全相反,继承了母亲头脑的小女儿更加喜欢和母亲腻在一起,学习如何讨人喜欢、受人欢迎。 于是,好好的一个家庭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一分为二,几乎支离破碎。 从某种意义上说,之前在执行乌泽里斯战略的时候,杜·克卡奥主动带家庭来到这片远离纷争的恕瑞玛城市,未必没有想要缓和一下家庭关系的意思。 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家庭关系没缓和多少,反而是杜·克卡奥人不见了。 想到这里,卡特琳娜心里终于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话题。 难道……杜·克卡奥的失踪,真的和母亲、和妹妹有关? ———————— 欠一章,明天补。 至于昨天请假的那份……我努力! 【0206】 黑色荆棘 斯维因只展示了确定的消息和证据——这些东西向卡特琳娜和泰隆证明了杜·克卡奥的确离开了艾欧尼亚,去了乌泽里斯。 对于杜·克卡奥的失踪,斯维因自然是有自己的猜测的,但他明智的没有将这些猜测说出口,只是拿出了具有实质意义、切实可信的部分,不加任何个人推断的阐述证据。 而卡特琳娜和泰隆也如他所想的一般,在一番思考之后,离开了特利威尔,踏上了去往乌泽里斯的道路。 斯维因没撒谎,但却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至于这位前策士统领、现农场长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许亚索能猜到一点,但其他人恐怕完全看不穿。 特利威尔看起来依旧平静,然而,一场无比剧烈的风暴正在这座偏远的诺克萨斯小城里酝酿着,当风暴成型之后,整个诺克萨斯都将迎来新的篇章! 亚索虽然总觉得斯维因的举动有点不对,但他还是暂时放下了这边,起身来到了不朽堡垒——相较于诺克萨斯内部的权力斗争,他现在更需要注意的是黑色玫瑰和暗影岛的合作。 仅仅是黑色玫瑰或者仅仅是暗影岛,都不能把艾欧尼亚怎么样,前者只能动用诺克萨斯的部分力量,后者活动范围实在有限。 一旦二者结合起来的话……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均衡被打破的情况下,艾欧尼亚很有可能顾此失彼! 那是真正能够给艾欧尼亚带来毁灭性打击的力量,亚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这种阴谋酝酿、发酵、变成现实! 也许斯维因能够先一步击败黑色玫瑰、掌握诺克萨斯的权力,但在大权在握之后,斯维因的目标会是哪里呢? 向西吞并瓦罗兰公国,然后和德玛西亚打一场? 向南继续蚕食恕瑞玛,顶着历史和宗教的压力? 还是说……向东挥鞭,来个艾欧尼亚之战2.0? 三条道路,都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亚索不会将希望寄托于斯维因不会继续觊觎艾欧尼亚上——黑色玫瑰和暗影岛一起搞事,要收拾;而斯维因上台之后对艾欧尼亚动手的可能也要消除。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亚索才会来到不朽堡垒,只有在这,他才能真正掌握整个事件的主动权。 …………………… 说句实话,不朽堡垒的城市规划真是一团糟。 虽然巨大的诺克斯托拉拱门看起来威武雄壮,但狭窄的街道、乱七八糟的街区、随处可见的阴沟小巷、配色仿佛是杀马特一样的招牌,这些都极大的拉低了整个城市的颜值。 相较起来的话……皮尔特沃夫能够成为符文之地的文化与艺术之都倒也不怎么让人意外了。 缴纳了入城的费用、行走在诺克萨斯的街道上,已经换了一身打扮的亚索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一直在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他很确定,就在自己的身后,一批游手好闲的家伙已经跟了上来。 诺克萨斯的法律和严苛,而选择执法也同样严重。 外乡人总是混混和扒手最好的下手目标。 就这样,当亚索独自一人绕过了一条路,沿着近道才走出几步,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就这样围了上来。 “小子。”为首的那个家伙看起来肌肉强壮,光可鉴人的脑袋上纹着一只狰狞的亚龙犬,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你还没缴入城费呢!” 亚索当然缴了——但对方显然并不在意。 这里是不朽堡垒的外城区、贫民窟,就算是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城市的治安官也不会在意的。 贫民的死活……本来就不是他们需要在意的:往小了说,这些穷骨头的死活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的政绩;往大了说,生活在贫民区的家伙都是对帝国无用的渣滓,死了就死了! 要知道,因为买不起棺材的原因,之前一段时间贫民窟甚至流行过“谋杀即将寿终正寝的人”,而目的就是在负责勘察情况的治安官手里混到一副免费的棺材…… 也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整个诺克萨斯外城区内,谋杀事件相当频发,黑帮代替了治安官,成为了这里的实际秩序维持者。 而亚索这个生面孔在出现之后,直接就被盯上了。 虽然你已经交过了入城费,但那是给达克威尔的,这里是叙拉古帮说了算,现在你应该缴纳的,是叙拉古帮的那份! …………………… 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个混混,亚索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来到这个没人的地方本来就是他选择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混混出手。 初到不朽堡垒的亚索不怎么清楚这里的情况,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些混混选择开始勒索,那这里就应该是比较偏僻、比较可靠的地方了。 而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亚索钓鱼成功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围了上来,然后被亚索三下五除二的悉数秒杀——为了防止动静太大,亚索甚至连长剑都未出鞘。 至于这些混混,也都是银样蜡枪头,亚索还没用力,他们就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一面哼唧着,一面向亚索求饶。 在这些混混看来,亚索这种人完全称得上是大人物了,而大人物总归不会和自己斤斤计较,只要挺过了这一波,剩下的一切就都好说了! 所以,面对着亚索的疑问,这些混混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希望亚索放开自己,事后以亚索这样的身份,总归不至于特意找自己麻烦了吧? 可惜,这些混混不知道,身为素马长老的弟子,亚索别的没学,小心眼却学了个十成十。 在差不多弄清了外城区的情况之后,这些试图勒索亚索的家伙有个算一个,都被按着脑袋塞进了路边的地沟之中。 这些混混可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这样想着,亚索的身形终于从小巷之中消失了。 叙拉古帮…… 猩红集会…… 这次自己来不朽堡垒的时间……还真是巧得很啊! 【0207】 底层生态 和常人一样,亚索也很讨厌自己面前的这些混混——任谁都不会对这些平民手脚机安全,却不愿意起身工作的社会的渣滓有什么好感度。 但不可否认的是,通过这些混混,亚索得到了很多当前时候的消息。 这些混混所在的叙拉古帮只是诺克萨斯不朽堡垒外城区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平时也就只能搞一搞收保护费之类的事情,但身为不朽堡垒的地头蛇,他们的消息总归是很有用的。 比如说,关于猩红集会的部分就很有意思。 按照这个纹身光头佬的说法,最近不朽堡垒正在流行猩红集会,贵族沙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大红色,而期望能够有所攀附的小贵族、自由民也学得有模有样,一场猩红的风暴在不朽堡垒流行了开来。 对于别人来说,也许猩红集会是一个不错的、了解诺克萨斯不朽堡垒最先时尚风向的机会,但在实际上,在亚索的眼里,这场集会本身也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毕竟“猩红”这个关键词在亚索看来,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线索。 算算时间,现在那位弗拉基米尔先生应该也要出来活动了,也许这就是他结束蛰伏之后的热身运动也说不定? 亚索此行的核心目的是弄清黑色玫瑰和暗影岛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子的合作,能不能找机会打破这种合作。 在这种情况下,猩红集会也许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目标,相较于戒备森严的乐芙兰那边,弗拉基米尔手下的组织也许严密性会差一些也说不定! 要不要试着改头换面、去玩一次潜伏? 想到了这个念头的瞬间,亚索也是心里一动的,但仔细想想之后,亚索还是排除掉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没办法,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想要从外围变成能够接触核心的内部,这之中恐怕花费的时间不短,而亚索可没有功夫在诺克萨斯当间谍! 摇了摇头,亚索只能选择换个思路了。 要不……简单粗暴一点,直接趁着集会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当一个看不见的旁听者? 有疾风之灵的帮助,亚索可是真正的顺风耳,只要对方不会在纯粹的密室里商议,亚索就总能听到一点什么…… 越想亚索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在将这些混混全部收拾完了之后,他换了身衣裳,将瑟瑟发抖的混混们丢进了路边的沟渠里。 “里面有不少淤泥和垃圾,这样即使没了衣服也冻不坏。” 说着,换上了混混衣服的亚索愉快的转过身去,离开了偏僻的小巷。 下一步……想去那个什么猩红聚会看看吧! …………………… 二十分钟之后,当混混们好不容易互相帮助着、从路边的水沟里爬了出来,还没等找到一个解决掉没衣服穿的问题时候,亚索就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看着浑身恶臭淤泥的混混,亚索嫌弃的咧了咧嘴——这些家伙真的是有够讨厌的,这也太脏了吧? 而忽然见到了亚索之后,混混也尴尬的愣在了原地。 呆滞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亚索,混混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你说……你也算是一代大佬了吧? 最开始的确是我们不长眼睛,瞎子捋虎须,那之后你也把我们所有人都丢尽排水沟里了啊! 但问题是,怎么我们这刚刚才爬出来,您就又回来了?! 这不是在搞我吗? 我们虽然只是一群不知名的小混混,但也不是可以这样被你随随便便欺负的啊! 互相的对视了一眼,这些叙拉古帮的混混都摆出了一副要奋战到底的样子——虽然身上到处是污秽之物,但却一个个都挺起了胸膛,横眉冷对。 呦呵,还喘上了? 看着面前挺胸叠肚的混混,亚索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然后在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怎么,这时候忽然有脾气了? 然后,眼见着亚索没有丝毫后退后者离开的意思,叙拉古的混混也只能尴尬的放弃了惺惺作态,一脸无奈的默默离开了。 恐吓没有生效,也许从此之后,自己帮派的财源又要少一个了! 尴尬的自己回到了排水渠中,混混们甚至还顺势捂住了脸,防止被人直接认出来。 就这样,担心亚索愤怒和迁怒的混混们为了活下去,自己快进到了被插进排水渠里的环节。 没错,这就是混混——他们很喜欢讲义气,但这里的“讲”是一个动词,他们的义气也只是口头上讲一讲而已,真正需要动手拼命的时候,他们比谁撤的都快。 …………………… 见到了这一幕的亚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些混蛋自觉性倒是不错,但实在是太怂了点吧? 要知道,亚索这时候回来,目标可不是找这些垃圾的麻烦——对现在的亚索来说,目前最大的麻烦在于,没有确切的地图作为辅助,亚索现在的地图系统并没有生效。 之前的地图成功让亚索从特利威尔来到了不朽堡垒,但进入了不朽堡垒之后,亚索之前的地图就失效了,他现在很需要一份详细描述了周围情况的地图。 再次出现在这里不是亚索想要回来,而是在迷路之后的无奈回归——结果却眼睁睁看着混混们被自己吓个半死,纷纷主动跑到排水渠里装死…… 本来就有点郁闷的亚索这一刻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你还别说,至少在见到了这一幕之后,亚索的心情好了很多。 感受着舒润的风,亚索眯起了眼睛,然后加快了脚步,迅速的离开了小巷。 算了算了,先不管这些软骨头的混混了,目前看来,还是找一个书店之类的地方、弄一份不朽堡垒的地图来得实际一点! 没有了系统地图的亚索整个人都仿佛是无头苍蝇,根本搞不清方向! 至于说剩下的……那就要等一场猩红集会开始,靠旁听了。 毕竟……有疾风之灵的帮助,亚索也算是现代的顺风耳了吧? 【0208】 猩红狂热 亚索终究没能找到一份可靠的、印刷的地图。 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不朽堡垒这么大,却没有任何一张完整的地图流传出来——这直接导致亚索很难依靠着系统判断自己的位置,只能借助他看到了几份手写地图,猜测自己所在的大致位置。 “这到底是在掩饰什么?”看着系统地图界面上一大片未知的空白区域,亚索有些意外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还真的有点意思啊!” …………………… 这边亚索在熟悉不朽堡垒的情况,而另一边,猩红的狂热在这个国度迅速的风靡了起来。 追逐着流行的贵族们披上了猩红色的晚礼服,在夜色降临之后频繁的出入着各种沙龙和舞会,而探讨关于猩红狂热的一切则如正常情况下谈论天气一样的习以为常。 以旁观者的角度,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仅仅是一种新品染料被发现、整个不朽堡垒就迅速的进入了对这种猩红颜色的狂热中,而且还有着向其他区域扩散的区域,这之中说没人推波助澜就可以了。 亚索试图了解这种狂热的起因,然后令他诧异的是,这一切的狂热竟是因为自己诞生的。 没错,说到底,这场猩红狂热,亚索甚至是始作俑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要从艾欧尼亚之战说起了——因为亚索的参与,艾欧尼亚之战比原本的结束早了很多,迅速结束的战争虽然给诺克萨斯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至少在悬崖勒马的情况下,他们没有陷入泥潭、苦苦挣扎。 这种情况下,诺克萨斯迫切的需要一份事业,暂时的转移一下民众的注意力才行。 就这样,一支带有政治目的的冒险队在整理好了装备之后,从皮尔特沃夫出发,踏上了东进的旅行。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时库莽古丛林。 …………………… 这支由诺克萨斯精锐探险者组成的队伍一路都很顺利。 虽然库莽古森林有大量的野兽出没,但他们还是在比之前更加深入的地方,以征服者的身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他们在丛林深处建起了诺克斯托拉,然后还弄了一个临时的贸易站,收集这里的特产,带回到诺克萨斯去。 达克威尔的主意很好——在战争失败、短时间内不太好再来一场的情况下,去原本就没啥人的库莽古丛林来一次名义上的征服能够很好的缓解内部的矛盾。 这一方面表达了自己永不止步的意愿,同时也给诺克萨斯带来了一点新鲜的特产小玩意。 比如说,一种新的、猩红色的染料。 最开始的时候,这种染料还只是被和其他特产一起、以贡品的方式被带回到了诺克萨斯, 但当达克威尔第一次穿上了这种染料染好的衣裳之后,事情很快就变了味道。 贵族们都对大统领新的衣着表达了自己的赞美之情,而这种赞美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猩红色在德玛西亚也许代表着不祥,但在诺克萨斯,红色本来就是正色,而猩红更是少见的颜色! 而对于这种流行,达克威尔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现在诺克萨斯国内在艾欧尼亚之战失败后,多少都有点迷茫,现在这时候灌一碗鸡汤下去,那简直顶了平时十几碗鸡汤! 就这样,本身过人的颜色、来自新征服区域的话题度、大统领亲自带货的广告效应,三重作用下,猩红色在不朽堡垒完全流行了起来。 然而,随着亚索的不断打听,除了以上三点之外,他还看见了另外一点。 没错,除了达克威尔之外,亚索还看见了一只手,这只手藏在了后面,以营销和蛊惑的方式,让这一场关于猩红色的风暴愈演愈烈。 看着满大街的猩红色,亚索想到了一句很经典的话。 究竟要如何藏好一滴水呢? 只要将它滴到海里就行了。 现在不朽堡垒的情况也与之类似——如果不是亚索知道有个弗拉基米尔,有个猩红收割者,他也不会想到,还真的有人在利用大量猩红元素的流向,让自己的归来看起来毫无痕迹! 真有意思…… 在了解了现在不朽堡垒的情况之后,亚索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弗拉基米尔这一次的马甲——最近几天,一个叫做伯纳曼的家伙在不朽堡垒声名鹊起,他的画作是现有作品中,对猩红诠释的最好的,凭借着这份实力,他迅速在不朽堡垒站稳了脚跟。 然而,不出亚索预料的话,这个伯纳曼恐怕就是弗拉基米尔的马甲了。 毕竟身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就算弗拉基米尔没有怎么去专业的研究艺术,他本身的艺术素养也应该很可观。 凭借着自己的艺术素养,弗拉基米尔能够轻松的化妆为一个年少有为的青年画家,在一片猩红狂热之中声名鹊起。 到时候,只要一个小小的机会,他就可以完成关键的跨界,到时候无论是成为贵族幕僚,还是帝国书记,弗拉基米尔的这个马甲就会迅速的成为帝国的高层,在那之后,他就能继续和乐芙兰唱双簧了! 毕竟……在黑色玫瑰领导人之中,弗拉基米尔是独一无二的特例——他很少将自己局限于幕后的阴影中。 以亚索对弗拉基米尔的了解,在过去的无数岁月里,这个狡猾的家伙曾在最有趣的时间设局加入了诺克萨斯贵族行列,随后又在几十年后隐居世外——这种循环仿佛是一个有趣的轮回一样,伴随着诺克萨斯的强盛和衰败。 弗拉基米尔超常的年龄,以及他的巫术能够造成的残暴恶行始终都是为人不知的秘密,但即便如此,在弗拉基米尔的引导下,血巫术的技艺还是在诺克萨斯军队中找到了一席之地,而且在旧贵族的子嗣之中也大行其道。 现在,上一个轮回似乎已经完成,借助着这一次的猩红狂热,弗拉基米尔将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 加更又一次失败了……难受。 【0209】 带艺术家 “猩红的颜色同样预示着毫不掩饰的热爱,我们不是古板而愚昧的德玛西亚人,那些羞于表达、嘴上说着诚实实际上却又比谁都不诚实的家伙只会把情绪掩藏在宏伟复杂的意象之后。” “但我们却不一样,诺克萨斯人从不妥协,从不退缩,我们热爱这猩红的色彩,正如我们热爱我们的国度一般,永远绚丽,永远夺目。” “而这一幅《戴红色发箍的女孩》所表现的,也正是一种这样的热爱——猩红染料第一时间风靡起来的时候,我曾经在人群中一瞥这位女士的容貌,而见过之后就久久难忘。” “让我无法忘怀的不仅是她的样子、她的外貌,还有她戴上了新发箍之后的喜悦和容光焕发,一个小小的发箍让她的命运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和帝国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那一抹猩红色就这样留在了我的记忆力。” “所以我当时就画下了这幅画——虽然事后我并未再见到这位少女,但说实话,在画卷完成之后,我的心中就没有任何遗憾了,我相信,我已经尽我所能的将这一抹猩红色的风情记录了下来……” 一场艺术赏析的沙龙中,弗拉基米尔——哦,现在应该叫他伯纳曼——正在侃侃而谈。 长久的寿命在给予了他惊人的积累之后,也让他的艺术素养提高到了同样惊人的地步,这副《戴红色发箍的女孩》虽然未必有他所说的那样“将帝国的命运和个人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但就内容来说,也的确是一流的作品。 无论是构图、结构还是光影、情感,这一幅少女在川流的人群中戴上红色发箍回头的画卷的确让人印象深刻,那一双眸子里面的喜悦和忧伤更是有着一种惊人的吸引力。 这幅画并未脱离目前诺克萨斯主流审美的范围,而且质量有保障,加上其内容和现在的帝国扩张息息相关,自然一经推出就引起了广泛的好评。 而此时,亚索也混在了参加沙龙的贵族中。 表面上看起来,他正被这幅画所吸引,但实际上亚索却在用自己的余光打量着这位伯纳曼先生。 颀长的身材、有些苍白的面孔、彬彬有礼的模样、嘴角似乎永不褪去的笑容…… 再加上这惊人的口才和艺术素养,也无怪乎整个不朽堡垒的贵族女性都在为了他而疯狂——且不说他本人的吸引力,但从《戴红色发箍的女孩》这幅画来看,和他在一起很有可能意味着成为永世流传的作品的主角! 对于有野心之人来说,这种吸引力是致命的。 正是凭借着这份吸引力,伯纳曼以最快的速度收拢了大批的拥趸,一面在不朽堡垒开设个人画展,一面通过贵族沙龙积极运作,很快就正式跻身在了上流社会中。 虽然理论上说,伯纳曼这种没有军功、只是掮客出身的家伙在诺克萨斯的发展是有限的,但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亚索觉得伯纳曼迟早会找个机会混军功,然后一路青云。 …………………… 沙龙结束,亚索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在一番改头换面后回到了外城区的旅馆。 昏暗的灯光下,亚索微微眯着眼睛,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伯纳曼是弗拉基米尔这件事,亚索有大概七八成的把握确定——对方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身上那种气息是骗不得人的。 直接和乐芙兰接触之后,亚索对她那种气息实在是无法忘怀……也是不死者,但却和暗影岛上的那些完全不同,她的血肉没有干枯,身上也不含诅咒,但只要直接接触过就会发现,与其说是人,她不如说是“活着的傀儡”。 而在伯纳曼的身上,亚索也感受到了类似的特质。 那么,伯纳曼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呢? 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是乐芙兰出了问题,还是他们打算两头下注? 据亚索所知,伯纳曼的出现和乌泽里斯那边出事差不多就是一前一后的事情,从理论上说,很有可能是乌泽里斯出事导致黑色玫瑰的自己人难以上台后,弗拉基米尔化身伯纳曼被迫营业。 至于说他被迫营业的手段和目的…… 也许是借助着库莽古丛林的小功重新上位,也有可能是找机会和德莱厄斯搭上线——在不朽堡垒这段时间,亚索对德莱厄斯这位未来的诺克萨斯之手、现在的诺克萨斯北境大将军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 出身自贝西利科的德莱厄斯其实和出身自特利威尔的锐雯有高度的相似,他们都是从白身起家、依靠着实打实战功来到诺克萨斯高层的典型。 相较于四处充当救火队员的锐雯,德莱厄斯的统帅能力则是更加出众一些——在他的率领下,帝国的北境军团死死地遏制住了弗雷尔卓德蛮族的攻势,甚至连很多大名鼎鼎的冰裔战士都倒在了德莱厄斯的利斧之下。 赫赫战功让德莱厄斯在弗雷尔卓德人那边有了一个“赛乌瑞纳斯”的称号,其意为“最锋利的长柄战斧”。 也正是因为这实打实的功绩,虽然身后没有任何的势力背书,德莱厄斯依旧能够在北境步步高升,最终成为掌握了整个铁刺山脉防线的北境大将军! 而根据亚索已知的信息,斯维因就已经把宝压在了德莱厄斯的身上——这位未来的诺克萨斯之手可是一个和斯维因一样的爱国者,为了诺克萨斯,他从来都不徇私情,在这一点上,他做的远比杜·克卡奥要好上无数倍。 亚索敢说,只要真的让斯维因和德莱厄斯搭上线、斯维因只要拿出黑色玫瑰行动的切实证据,这位北境大将军绝对会站在斯维因的那一边! 这一点亚索知道,那乐芙兰也应该会知道,虽然斯维因行事谨慎,但无孔不入的黑色玫瑰注定是瞒不过了。 所以,如果亚索是乐芙兰,那他在得知芬完蛋之后的选择,肯定是想方设法影响德莱厄斯。 至于怎么影响…… 想到这,亚索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微笑。 【0210】 兄弟之情 说来有趣,当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德莱厄斯成为了诺克萨斯政坛的关键之后,亚索手里原本一张可有可无的牌现在就变得关键了起来。 德莱文。 在之前艾欧尼亚之战期间,德莱文的意义也就是“一个价值比较高的俘虏”,亚索对他的期待也只是“多换点资源回来”的程度。 但现在…… 德莱厄斯成为了下一任帝国元帅唯一的人选后,德莱文就会成为帝国元帅唯一的亲人——德莱文和德莱厄斯这对兄弟可是从小一起相依为命长大的,虽然德莱文这货很多时候都会妄自尊大、毫不靠谱,但德莱厄斯总能完美的给他擦屁股。 这张牌现在被亚索握在了手里——他之前特意叮嘱过艾瑞莉娅的,交换俘虏的时候一定要留下德莱文。 所以,握着这张牌的亚索此时能够做点什么呢? 外面传来了宵禁的声音,亚索吹熄了昏暗的蜡烛,和衣而卧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 仅仅依靠着德莱文,自己有资格在这场关乎于诺克萨斯未来的斗争中掺一手吗? 好像……并不能。 虽然理想很丰满,但亚索没有人手可用……整个艾欧尼亚,能够在诺克萨斯自由活动、在不朽堡垒行动不会被发现的人实在不在多数,再加上政权新立,这时候就想要对外进行长臂干涉,那真是想太多了。 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亚索摒弃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真正思考起了德莱文这张牌的用法——虽然关键时刻拿出,也许能达到直接影响诺克萨斯政局的地步,但亚索却没法坐在诺克萨斯的牌桌上。 所以,这样想来,德莱文的作用好像还是换取利益啊! 这就比较尴尬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亚索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不怎么擅长搞这些东西——在乌泽里斯搞事情也算是因缘际会了,自己借助着皎月教派和烈阳教派的矛盾成功掀起了一波风暴,但在不朽堡垒转了一圈后,他完全意识到,自己距离真正的阴谋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果然,老阴比不是那么好做的呀! 满脑子的奇妙想法,亚索终于迷迷糊糊的睡去了——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当他习惯性的打开了系统界面之后,只一瞬间就困意全无了。 在伙伴的界面……无牙仔离开了艾欧尼亚,正向着诺克萨斯而来! “出大事了!” …………………… 在离开普雷希典之前,亚索除了把控制辛德拉的玉质青龙留给了艾瑞莉娅外,还留下了一个召唤无牙仔的小技巧。 曾经还是个风行幼崽的无牙仔现在依旧是两头小无牙仔的父亲了——也正是因为有了小无牙仔,亚索才只能靠着双腿和陆行龟穿越隔都之海。 在留下了召唤无牙仔的技巧之后,亚索叮嘱过艾瑞莉娅,不是必要的时候,不要打扰他,而艾瑞莉娅也很明白这一点。 所以,现在无牙仔离开了艾欧尼亚,来诺克萨斯找自己,那必然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发生! 这样想着,亚索匆匆离开了旅馆,直接离开了不朽堡垒,一路向东而去——着急的亚索离开了城墙之后,甚至一路冯虚御风,直接来到了海边。 在这里,亚索等了整整一天。 当夜色降临之后,无牙仔才堪堪出现在了海平面上——月色之下,他张开了自己的双翼,乘着海风,终于再次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伸出脖子蹭了蹭亚索,无牙仔抬起了自己的左后腿。 解下了信筒,亚索这才取出了其中信笺。 是艾瑞莉娅熟悉的字体。 艾瑞莉娅显然还不知道锐雯之前曾经和亚索一起行动、差点偷家的事情,心态还是很放松的——至于她传来的消息,则是好坏参半。 好的部分是,通过崴里方面的办事处,诺克萨斯传来了一份秘密文件,试图达成一份特顺的协议,以德莱文为代价,换取“关于南部蚀魂夜的情报信息”。 看到这里的时候,亚索还真的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乐芙兰可不是芬那种白痴,在乌泽里斯出现了问题之后,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德莱厄斯的重要性,然后很快就发现了德莱文这张牌! 甚至亚索这个手握关键张的人才刚刚反应过来,那边的交易请求就都已经出现了! 行动真的是无比迅速…… 从这一点来看,乐芙兰和斯维因还真的算是棋逢对手了——斯维因想要依靠着德莱厄斯的爱国心完成极限反杀,而乐芙兰则是双管齐下的一面捧出伯纳曼,一面拉拢德莱文…… 都是好手段,都是人精! 至于说“蚀魂夜的情报信息”什么的,完全可以看作是黑色玫瑰卖队友的通告,从这一点看,黑色玫瑰和暗影岛的合作也是属于有枣没枣打两杆子那种,眼见着自己内部有麻烦,队友就直接拖出来顶雷了…… 不过,这还真的就正中了亚索的下怀,一方面是因为亚索的确很难坐在诺克萨斯的拍桌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艾瑞莉娅的后半部分信息。 在艾欧尼亚内部,某些不安分的人随着亚索的离开,终于开始行动起来了! 后半部分的内容很简单,甚至只有一句话。 “永恩被人刺杀,刺杀并未成功,刺客自称兄弟会。” 见到了这句话的亚索深呼吸了数次,这才堪堪压制下自己再次升起来的怒火。 有人敢特么刺杀永恩? 这还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因为缺乏人手和秩序,自己没找那些投降派残余的麻烦……现在你们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那可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收起了信笺,亚索扭了扭脖子,然后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无牙仔的脑袋。 无牙仔则是低着头,眨着眼睛看着亚索。 片刻之后,亚索做出了决定——他干脆的从背后拿出那只很久没有吹响的唢呐,然后直接回到了无牙仔背后自己那个熟悉的位置上。 “走——”亚索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有人不想走的安稳,那我们就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帮助!” ———————— 所谓兄弟之情,实际上是一语双关! 【苍白的不死奥秘】完,下一卷【艾欧尼亚的新秩序】。 【0212】 阴谋伊始 虽然没有沟通,但亚索和乐芙兰终于还是一拍即合——说来也是有趣,亚索明明是艾欧尼亚的英雄,却连续和诺克萨斯最大的两股势力合作…… 更有意思的是,通过这两次合作,艾欧尼亚不仅得到了部分诺克萨斯东海岸的军事信息,还得到了不少暗影岛的消息! “所以说,有时候还是左右逢源来得痛快啊!” 摇了摇头,亚索将这种滑坡的思想驱逐到了脑海之外,在清凉而咸腥的海风中,仔细地思考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马上就要回艾欧尼亚了,对于那些不安分的家伙,自己总归是要拿出点手段的。 …………………… 艾欧尼亚内部有问题,这一点亚索是知道的。 虽然一次来自外部的侵略战争让艾欧尼亚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了一起,但说实话,目前的艾欧尼亚并没有类似于“大一统”“帝国扩张”的思维倒向,在大部分艾欧尼亚人的心里,艾欧尼亚联合政府是一个“被迫建立起来”的组织。 这也就意味着,艾欧尼亚人会即使遵循了新的临时秩序,也很难认同艾欧尼亚联合政府的思想方针。 古老的艾欧尼亚如果想要真正来到现代,仅仅是联合起来抵抗一场侵略是远远不够的,国家意识并未觉醒的艾欧尼亚早就埋下了分裂的种子,一旦外部的压力消失,联合政府很快就会有麻烦。 而这份麻烦来得远比亚索所想象的要早了很多。 本来按照亚索的预计,就算有人不满于现在的艾欧尼亚秩序,那至少也会等到外部的威胁真正消失了、艾欧尼亚的生产生活有所恢复才开始搞事。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诺克萨斯侵略的阴影甚至都没有完全褪去,民众的生产都没有恢复,永恩就遭受了刺杀! 艾瑞莉娅的信里并没有多说关于永恩被刺杀的细节,所以对于整个事件亚索知道的信息十分有限,但仅仅是这有限的信息,却已经很能说明现在艾欧尼亚糟糕的情况了。 理论上说,在现在的艾欧尼亚临时政府中,虽然永恩不是领袖,但也绝对算是位高权重之辈——他性格沉稳,而且在战争中功勋卓著,在战后的联合政府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是艾欧尼亚不可或缺的可靠人物。 很多亚索处理起来会很不耐烦的事情在永恩的手里都会迅速变得井井有条,虽然在很多人看来永恩有点过分的古板,但在可靠性上,他是非常让人放心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艾欧尼亚领袖的至亲,却在普雷希典遭遇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 在艾瑞莉娅的信笺中提到了,永恩的安全已经没有大碍了,那言下之意就是……在之前的刺杀之中,永恩受伤了! 要知道,永恩虽然现在基本都在处理文职工作,但他可是确确实实的剑豪传人、祈风高手啊! 这都能在一场刺杀中受伤…… 恐怕组织了这一次刺杀的背后势力成分将极其复杂! 可惜,现在的亚索还不知道足够多的信息,只能在思考着怎么快点结束黑色玫瑰那边的合作,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次刺杀的调查和处理当中。 胡乱伸手的家伙……必须要受到足够严厉的惩罚! …………………… 在亚索思考的时候,在普雷希典城外的一家私人农场中,一场秘密会议也正在进行中。 和正常的会议不同,这一次的会议在深夜召开,其貌不扬的房间里并没有点起明火油灯,狭长的长桌上,一个个会议代表或手持夜明珠,或点起荧光,一个个将自己的面容都掩藏在了兜帽下的阴影之中。 “事情失败了。”坐在主位上的人声音非常苍老,“我们选择了一个棘手的目标,他撑到了护卫队的到来。” “看来,某些家伙并没有他们自诩的那么可靠。”话音刚落,主持者右手边的一个家伙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也许,我们应该重新评估一下他们所具有的能量了。” “这件事是兄弟会的失误。”面对着指责,左手边的第二个人微微低头,语气谦卑,“我们低估了目标的战斗力,也低估了普雷希典守备队的反应速度……” “我们可不是来听你自我检讨的。”眼见着话题有跑偏的趋势,主持者清了清嗓子,“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如何面对接下来将要回来的那个。” 没人说那个名字,但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指的是谁。 毕竟,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就不难得知,亚索嗬永恩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永恩对于亚索有着怎样的意义。 只要可以,亚索一定会回来的,而且注定是带着满腔怒火的归来。 “这件事是诺克萨斯人做的,我们倒是不需要关心。”沉静了片刻之后,左手边有人提出了明智的建议,“我们更应该在意的是,接下来应该向哪个方向努力。” 说着,他微微转过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人。 “我们可经不起有人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动手了,那将会把整个国家都带到战争面前,那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显然,这个不疾不徐的声音是在讽刺兄弟会的办事不力,而兄弟会的代表则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只是向众人抱歉。 毕竟……前面的准备大家都做的很好,事情出现在最后执行的时候,这锅也只能兄弟会背了。 “看来,刺杀很难取得有效的效果。” 眼见着众人有再次吵起来的意思吗,主持者有些无奈的伸出了手指,在狭长的会议桌前一下下用指甲敲击着桌面。 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众人也很快停止了没什么营养的攀谈。 “所以,我建议”满意的点了点头,主持者终于说出了自己这次的主要目的,“诸位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一定要小心谨慎、谨言慎行,如果真的被抓住了把柄,没人会救你们的。” “毕竟,我们也没见过那家伙真正发狂的模样,不是吗?” 【0211】 蝇营狗苟 就在亚索思考着怎么送这些阻碍艾欧尼亚之辈最后一程的时候,在普雷希典城外的农场里,与会的众人也在思考着自己的对策。 永恩的身份大家都很清楚,之前的动手的确有一定的鲁莽,但毕竟刺杀也在备选的可行方案范围内的。 所以,虽然这些人嘴上还在互相抱怨着,但事实上,没人是真的只是在单纯的甩锅,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找办法——与会的所有人都是很紧张的。 毕竟亚索的威名在哪摆着呢——刺杀失败之后,用膝盖想也知道亚索会有所行动。 而一番商议之后,他们有些无奈的发现,最好的选择就是早就做准备、背井离乡,趁着亚索还没有回来掌控普雷希典的间隙,一面尽可能的清洗现场、一面逃离了现场,试图尽可能小的公布这件事的结果! 至于说出逃的目标是哪…… 反正只要离开了普雷希典,其他的一切都还有机会! 就这样,在永恩受到刺杀的地方,一场早有预谋的洗地开始了——保护着现场的治安官很快就开始被频繁的拜会,而所有拜会之人都表示一定要严惩凶手。 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恶劣的凶手就混进了义愤填膺的人群中,趁着情况比较混乱,有意无意的破坏了一定程度的现场情况。 而在被人发现之后,这些狡猾的家伙干脆转身就跑,然后仗着速递的确比较快、还真就溜出了普雷希典。 就这样,当亚索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普雷希典,凌乱的案发现场就这样给了他沉重的一击闷棍…… 地上的一切都已经看不清了,这种情况下,亚索别说是破案了,就算是侦测都很困难。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就只能将重心放在永恩那边了。 那么,现在的永恩在干什么呢? 也没干什么,只是在安安静静的养伤而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匆匆来到了病房,看着左腹部缠着纱布、但精神状态还不错的永恩,亚索终于松了口气,“和我说说,那一天你到底见到了什么!” …………………… 事发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前了。 当时的永恩刚刚结束了一天的辛苦,离开办公室,走在回家的路上——在亚索外出之后,他每天的主要任务除了处理政务外,又多了一项陪伴母亲的内容。 从永恩办公的地方到母亲的居所见,有大约二十多分钟的步行旅程,在亚索暂时离开后,永恩已经逐渐适应了和母亲一起生活在普雷希典的时候。 然后,这个闲适的下午,就是整个故事开始的时候。 原本急匆匆回家的永恩见到了几个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家伙,太慢看见了永恩之后,纷纷拿出新鲜的肉,询问永恩要不要来一点。 “这都是今天刚刚从城外猎回来的!”为首的那个人语气很真诚,“所有的肉都是今日份的收获——兄弟要不要来一点?” 虽然这里严格来说属于市政规划的范围之外,但考虑到现在的形势,这种“占道摆摊”也差不多能接受了。 面对着猎户们热情的推销,永恩放慢了脚步,想要看一看这些猎户手里的肉——虽然永恩不会什么料理,但母亲做饭还是很好吃的,今天带一块肉回去也是不错的嘛。 结果,就在永恩耐心挑肉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为首的那个笑呵呵的猎户毫无征兆的将腰间的一柄短刀拿在了手里,然后直接对着永恩就是一刀。 这一刀就这么近距离斜斜的从侧面刺来,永恩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眼见着这一刀斩断了之前的肉,然后直接划破了他的长袍。 多亏永恩从未放下修行,突遭袭击之下,永恩一把推开了笑里藏刀的杀手,然后整个人借势向后一倒——虽然原地翻滚看起来有点跌份,但这时候使用却是最恰当不过了。 借助着这一次的后滚翻,永恩一只手捂住了腹部的伤口,另一只手则是将短刃横举在了自己啊面前试图进行防御。 而杀手也自然而然的大步上前,揉身前进后,又一次将手中的短刃袭向了永恩的胸腹之间。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猎户模样打扮的人则是一拥而上,嘴里说的是“为了诺克萨斯”,但手上的功夫却怎么看还都是古筝废书。 直接被起手偷袭导致了重伤的永恩很努力的战斗了一会,但随着失血的越来越多,整个人也开始迅速的头重脚轻了起来——好在还没等他的情况更糟,艾瑞莉娅到了。 毕竟在街上打斗的动静不小,这里又是整个普雷希典比较繁华的区域,只是几分钟的时间里,周围的人就聚集了起来,艾瑞莉娅更是走在了最前面,在发现了永恩也在战斗的时候,艾瑞莉娅直接召唤了破距之刃,大步就冲了过来。 眼见着刀锋舞者出现,这些刺客终于放弃了格杀的任务,一声唿哨以后化整为零四散而逃——而这种情况下,周围行人数量多的问题就出现了,只要这些刺客往人多的地方挤过去,很快就摆脱了追击。 艾瑞莉娅没有参与追击,她谨慎的留在了原地,防止有人试图调虎离山、继续伤害永恩。 就这样,一场袭击结束了。 刺客的短刃上并没有毒,所以永恩受的伤比看起来要稍微轻那么一点,只要安心休养,很快就能恢复如初,并且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所以,你对那些人的身份没有任何猜测吗?”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向了自家哥哥,“从他们的武器和招式上……有没有什么似曾相识的部分?” “说实话。”永恩看着亚索,面色相当凝重,“虽然交手时间很短,对方还是偷袭,但我还真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 “哦?” “关于这一点,我在之前修养的时候想了很多,最而想来想去,我终于发现了这种熟悉的来源。” “什么来源?” “瓦斯塔亚人的……原始魔法灵光。” 瓦斯塔亚? 这下,亚索终于皱起了眉头。 【0213】 种族冲突 用猎人身份做掩护,趁着永恩“下班”的时候接近行动,从一场刺杀的角度上看,这倒是相当正常的流程。 尤其是在有内鬼掩护的情况下,这完全不是什么奇特的思路。 但问题就出在了瓦斯塔亚人的魔法灵光上。 魔法灵光是使用原始魔法的瓦斯塔亚人所具有的最直接的表现,也是无法作伪的证据——也就是说,动手刺杀永恩的是一个瓦斯塔亚人。 虽然这层身份不至于让亚索投鼠忌器,但却足够令他谨慎起来了,毕竟在现在的艾欧尼亚,瓦斯塔亚人的身份其实相当敏感。 至于为什么敏感——那就是一个遗留问题了。 在艾欧尼亚之战期间,诺克萨斯人为了胜利,艾弥斯坦军团使用了剧毒的炼金毒气,这直接导致了战后纳沃利很多区域被毒气污染、短时间内无法生活。 在坚壁清野结束之后,很多返乡的艾欧尼亚人发现曾经的家园已经无法生存,于是不约而同的选择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拓荒行动。 树木被砍伐,森林变成了农田。 这种拓荒其实并不符合艾欧尼亚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均衡,但事到如今也是真的没办法——毕竟人要吃饭的,耕地被污染之后,总要拓荒开拓出一些新的农田,喂饱自己的嘴巴。 然而,这种拓荒极大的冒犯了以狂野的原始魔力为力量之源的瓦斯塔亚人——森林是他们力量的源泉,也是他们的栖息地,虽然人类的拓荒得到了艾欧尼亚的认可,但对于瓦斯塔亚人来说,将家园拱手奉上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要不是亚索这边先一步和以霞洛为首的洛特兰部落搞好了关系、并且时刻保持着沟通,恐怕人类和瓦斯塔亚之间早就有冲突产生了! 这件事本质上是诺克萨斯人的入侵中,人类和瓦斯塔亚受害的程度不同,战后恢复中,人类自然而然的选择使用了最直接的方式,结果却在一定程度上侵犯了瓦斯塔亚人的利益。 一笔真正的糊涂账。 为了防止冲突爆发,亚索之前已经和卡尔玛达成了一致,他联系了很多瓦斯塔亚的长老,承诺在毒气驱散、均衡恢复之后,一起退耕还林。 依靠着亚索的信誉和威望,再加上艾欧尼亚的意志也的确认可了拓荒,瓦斯塔亚长老们也就勉强同意了人类的拓荒,并商议了一份拓荒协议,详细的规定了拓荒的范围等内容,记录了未来退耕还林所需要植树的区域大小。 这样一来,虽然在实际行动上,依旧有小规模的冲突出现,但至少人类和瓦斯塔亚的高层都明智的保持了克制——大家刚刚同舟共济,现在的事情也是诺克萨斯人搞的,不至于你我撕破脸皮。 然而,这一次永恩遇刺,刺客是瓦斯塔亚人…… 这就让亚索不得不多一个心眼了。 不是亚索多疑——他其实并不怀疑那些瓦斯塔亚长老的诚意——他更在意的是,瓦斯塔亚人内部现在是不是铁板一块、 如果说长老已经弹压不住青壮年的瓦斯塔亚人……那情况就糟糕太多了! …………………… 确认了永恩没什么问题之后,亚索在长出一口气之余,迅速找到了驻普雷希典办公的霞和洛。 霞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而洛则是一副被榨干的样子,连金色的羽裳都似乎有点黯淡无光了。 “还没下班呢?”亚索随手将一包枸杞丢给了洛,“最近很忙?” “当然忙了。”撇了撇嘴,洛的脸上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又不是你,找个机会就能翘班……虽然湛春节之后事情少了一点,但整天做个盖章机器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说的好像四处奔波就很轻松一样。”亚索轻轻摇头,然后看向了还在盯着文件的霞,“说起来——霞,瓦斯塔亚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瓦斯塔亚?动静?”霞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满脸疑惑的看向了亚索,“什么意思?” “刺杀永恩的人身上有瓦斯塔亚的魔法灵光。”亚索耸了耸肩,也没有隐瞒,“希望不是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你知道的,因为拓荒和退耕的事情,还是有人心存不满的。” “是的,包括我在内。”霞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一边,“鬼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退耕还林——” “连我们的灵庙都被迫迁徙了!”说到了这个话题,洛也插了一嘴,“结果就是,明明都有绽春了,我的孩子还遥遥无期……” “洛!”说到了这个话题之后,霞的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她灵巧的翻过桌案,然后一把扯住了洛的羽裳,“如果不会说话,可以马上闭嘴——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哦,啊,是这样啊。”亚索强忍着笑意,严肃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应该比我想的好很多——我就不打扰你们沟通感情了……” 转身离开了霞和洛的办公室,亚索终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从霞和洛的表现来看,这次的拓荒并未造成太过严重的种族冲突——霞这个相当激进的家伙都只是嘴上抱怨,那至少在洛特兰部落,瓦斯塔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也就是说,就算这次的刺杀真的是因为瓦斯塔亚人有某些不满,那也顶多是个人的报复性行为,并不能上升到种族冲突的高度——而且,更大的可能是这个瓦斯塔亚人是受雇佣的刺客。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但在松一口气之余,亚索也失去了一条寻找刺客的线索。 现场一塌糊涂,刺客有人接应,虽然事情和种族矛盾无关,但至少可以确认的是,在刺客的身后,是一个成规模的组织。 那么,问题来了。 是谁会在这时候刺杀永恩呢?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也许……普雷希典的寺院神庙需要整顿一番了。 总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0214】 人员管理 既然事情与种族冲突无关,那凶手代表的势力就很明显了——如果说联合政府的存在妨碍了谁的利益,那必然是曾经掌握了祭祀权和话语权的僧侣们。 艾欧尼亚的二元制领导从根本上剥离了僧侣们的权力,逐渐深入基层的官吏逐渐成为了背靠联合政府的仲裁者,而卡尔玛也主动放下身段、接近民众,这样一来,僧侣长老们在日常中积累权威的手段就都失效了。 尤其是经过了坚壁清野和返乡拓荒之后,至少在纳沃利,之前的社会结构已经被极大的破坏和打散了。 没人会心甘情愿的失去手中的权力。 为了安抚局势,联合政府也吸纳了一部分的僧侣和长老作为新的基层仲裁者,但很多没有选择靠向纳沃利方面的僧侣和长老,最终在战后终于完全失去了自己曾经的地位和权力。 而这些被吸纳进入新秩序的僧侣和长老也怀有相当强烈的不甘——矛盾只是被缓解,并未被解决,迟早会有所爆发。 按照亚索的意思,他希望这种爆发尽可能的拖一拖,等到整个艾欧尼亚都逐渐适应了现在的模式,那就算有人想要搞事情,也没有了民众支持。 但现在看来……似乎拖不下去了呀。 唉,也是。 总不能指望那群人真的乖乖放弃幻想,接受改造……只可惜现在外部不稳的时候,就要对内搞一次大范围的清洗。 没错,亚索已经在思考着艾欧尼亚对内清洗的事情了。 “清洗”这个词说起来颇为残忍,但有的确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在传统和变革之间,艾欧尼亚必须做出选择,没有第三条道路,而因为艾欧尼亚之战和亚索提前布局的原因,整个艾欧尼亚已经不知不觉走上了变革之路。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就要一条路走到黑。 清洗、改革和整风,这都是必然的选择,对于古老的艾欧尼亚来说,很多传统是艾欧尼亚人的精神支柱,但也有很多残留是过去的招魂幡。 考虑到外部环境还没有高枕无忧的缘故,这次的清洗亚索无法亲自出手,更不能和卡尔玛携手进行——他找到了一柄很好用的刀。 不过,在去见一见那把刀之前,亚索还要去和艾瑞莉娅见一面,晚了的话就麻烦了! …………………… 艾瑞莉娅正在伏案工作——虽然早就知道亚索要回来,但堆积如山的事物让她根本无法去迎接自己的心上人。 “也应该休息一会了。”眼见着艾瑞莉娅签字都似乎有点签不好的意思了,亚索终于主动开口,“劳逸结合,不要勉强嘛——” “那你也应该稍微劳一点了。”艾瑞莉娅难得的有了一点小情绪,“身为艾欧尼亚的领袖,却总是四处游荡,算什么事。” “……你也知道的。”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想每天优哉游哉的躺在灵柳上晒太阳,但那不是不可能吗?” “我更在意的是。”看着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亚索,艾瑞莉娅终于竖起了眉梢,“为什么你会和锐雯一起行动啊——我记得你是自己离开的啊!” “啊——你原来说的是这个。”艾瑞莉娅的坦诚让亚索反倒是有了几分尴尬——虽然他真的还没啥别的意思,但眼见着艾瑞莉娅一副a上来的样子,亚索还是没由来的一阵心虚,“遇上是巧合,之后缺人手,就让她帮了点忙……怎么,她已经回来了?暗影岛那边结束的这么快?” “锐雯倒是没有回来。”艾瑞莉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之前跟她一起出发的有几个人回来了,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我也是头疼的狠。” “风言风语?”亚索这下真的惊了,“她们说了什么?我在见到锐雯之前一路被人撵着跑过了整个隔都之海,她们还能传出点风言风语?” “可能是担心自家大姐头嫁不出去。”艾瑞莉娅摊了摊手,终于站起身来,“不过,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看着艾瑞莉娅的嘴角的笑意,亚索这才迟钝的意识到,之前的不满和头疼都是装的…… 相较于撒娇,艾瑞莉娅明显是在舞蹈和表演方面更有天赋一些。 忍不住也露出了笑意,亚索随手拽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那么,我们日理万机的艾瑞莉娅小姐,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四处散播流言的家伙呢?” “我把她们派去跟着锐雯了。”艾瑞莉娅微笑着看向了亚索,“真可惜,公报私仇这种事情我还是做不出来啊!” 说到这,两人终于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许久不见的些许隔阂在笑声里终于消失不见,虽然因为约定和害羞的原因,艾瑞莉娅不太好表达自己的情感,但笑过一场后,她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 “总觉得你好像晒黑了。”坐在了亚索是身边,艾瑞莉娅的目光仔细的逡巡着,“这么久的时间,你都去了哪里?” “很多地方。”亚索拿出了腰间的地图,摊开之后摆在了桌案上,“从比尔吉沃特到艾欧尼亚,再到恕瑞玛,再到诺克萨斯——我在地图上花了一个大圈,如果不是无牙仔送来消息,我恐怕还要在诺克萨斯人的首都待一段时间呢!” 眨了眨眼,艾瑞莉娅惊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亚索居然会绕这么大的一圈! “如果我真的有点黑了……那可能是因为在恕瑞玛晒得吧,那里的太阳的确比较强些——我跟你说,在恕瑞玛啊……” …………………… 亚索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大致和艾瑞莉娅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0215】 谁像坏人 说起来,亚索和艾瑞莉娅之间的关系现在莫名的有些“革命友谊”的味道,两个人为了同样的目标奋斗,还经常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亚索当天就需要离开。 在有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艾瑞莉娅说没有不满是假的,但她很能分清什么是更加重要的,永恩被刺杀和最近艾欧尼亚风向的不对劲艾瑞莉娅也是看在眼里的,既然亚索已经有了主意,她也只会选择支持。 “总之……多注意点。” 离开了普雷希典,亚索和无牙仔直奔巴鲁鄂。 清洗势在必行,而负责动手的人绝对不能是亚索——至于这个锅到底谁来背,亚索的心里早就有了人选。 说起来,整个艾欧尼亚谁看起来最像是反派? 除了影流……还能有谁呢? …………………… 虽然理论上说,现在影流的总部在影流寺院——也就是曾经的均衡寺院——但实际上,整个影流教派的重心都在巴鲁鄂附近。 劫和慎虽然之后没有任何交流,但却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双方都暂时搁置了影流寺院,一个在纳沃利,一个在巴鲁鄂,井水不犯河水。 很难说清二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种默契又能达到怎样的地步,但可以确定的是,目前均衡教派战略收缩,以教育下一代为主要任务,而影流则是在主动扩张,成为了整个艾欧尼亚最为激进的那批左翼。 而亚索的目标正是说动劫,说动影流帮助自己进行清洗,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两个人的会面是秘密进行的。 “说起来,你真的要让这孩子掺和进来吗?”见到了劫的时候,亚索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凯隐,忍不住咧了咧嘴,“他还是个孩子。” “但已经强过了很多大人。”劫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他将会继承我的意志,而亲身体会是最好的教育。” “行吧。”眼见着劫很坚持要带着凯隐,亚索也不多做纠结,直接说明了自己的目的,“现在艾欧尼亚的情况有点不对劲,我需要一把刀。” “你是艾欧尼亚的领袖。”劫带着面罩,亚索看不到他的表情,“所有的刀都任你挑选。” “其中也包括你吗?”亚索顺势露出一丝笑意,“以及,整个影流?” “你要干什么?”闻言之后,劫不由自主的迟疑了一下,“影流……” “我很清楚影流的本质。”亚索摆了摆手,露出一副你就别来敷衍我了的态度,“我更清楚你的矛盾和坚持——所以我也没打算强人所难。” 眼见着亚索摆出了一副“我肯定不会让你难做”的样子,劫总觉得这货没有给自己交底。 一直盯着亚索,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点什么线索,这一次,劫过了很久才勉强给出了一个回答。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也许能谈谈。” “能谈谈就好。”亚索闻言似乎松了口气,“能谈就能成。” “你这么有信心?” “没信心也走不到这一步。” “要做到什么地步?” “能做到什么地步做到什么地步,短时间内我们是安全的,放开手脚,不需要有所顾虑。” “以我的名义?” “以艾欧尼亚的名义。” “……” “……” 亚索和劫在这你一眼我一语的,旁听的凯隐逐渐陷入了自闭——他根本就搞不懂这两个人在交流些什么! 明明大家说的都是艾欧尼亚语,为啥你们都能明白彼此的话,我却在这啥也听不懂? 这样显得我很蠢诶! 无奈的凯隐试图和拉亚斯特聊聊,但可惜的是这个平日里絮絮叨叨的暗裔现在也沉默了下来——以往都是凯隐要他闭嘴他都要说点什么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但现在凯隐主动和他交流他都直接闭麦。 呵,我暗裔不要面子的吗? 你都听不懂,我就能听懂了? 总之,亚索和劫就这样对着聊着很久,还喝了一壶茶,而凯隐听完了整个对话,却只听懂了最后的一点八卦的部分——亚索起身告辞之前,稍微说了点关于劫、慎和叶舞之间的小八卦。 而这种当着后辈面前说往事的行为也直接导致了劫的端茶送客。 “所以说,师傅。”送走了亚索之后,凯隐一头雾水的看着劫,“你们到底在聊些什么?” “聊怎么去掉艾欧尼亚身上的腐肉。”劫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自己认为非常恰当的比喻,“他想要除掉一些人,但碍于身份不好动手。” “也就是说,他在雇佣你杀人吗?”说到这个,凯隐那可就不困了,“这个我们擅长啊——” “杀人要有目的。”劫打断了兴奋的凯隐,“不要被杀戮的渴望控制了心灵。” “不会的,不会的!”凯隐一脸无所谓,“拉亚斯特虽然絮叨了一点,但至少现在还在我的控制之中——我已经很接近师傅你说的那种均衡的境界了。” “最好这样。” 劫看着自己一脸不在乎的弟子,心里也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少年兵出身的凯隐对什么都看得很淡,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包括自己的性命也一样。 凯隐有天赋,也愿意努力,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知道自己努力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或许现在他愿意平衡暗影和暗裔之间的能量,也只是为了向劫证明“我可以”而已。 而劫更希望的是凯隐能够继承自己的意志,做那个愿意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和亚索商谈关于清理掉那些冥顽不灵之辈的时候,他一定要坚持让凯隐旁听的缘故。 只可惜……凯隐似乎并没有能够听懂。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劫终于默默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接下来的行动,就由你来执行吧……就当作是一次简单的考验好了。” 听到了这句话的凯隐眼前一亮——这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他已经等很久了。 “没问题!”扛起了镰刀的凯隐一脸自信,“保证完成任务!” 【0216】 三重保险 对于劫和凯隐的对话,亚索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关于劫的态度和目的,亚索却能猜到几分。 艾欧尼亚有着悠久的历史,而悠久的历史会使人更加重视传承——传承并非沉湎于过去,更是希望拥抱更好的未来。 当然了,在得知劫要凯隐负责动手的时候,亚索还是稍微诧异了一下的……毕竟劫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杀心亚索相信,但凯隐能不能,亚索还真的不敢肯定。 见识过了韦鲁斯之后,亚索对暗裔是有了一个很清晰、很直观的认识的,那锋锐的长箭和腐败枯萎的力量,实在是有些过于惊人了,身躯庞大的巨型陆龟能被一箭刺穿,然后整个身躯都枯萎腐败为一坨不可名状物,这种破坏性现在想来还让亚索心有余悸! 而凯隐的那柄大镰刀里,也是一个暗裔啊! 虽然这个暗裔是传说中的暗裔之耻,但……暗裔之耻也是暗裔! 眼见着劫坚持要凯隐加入到行动中,甚至表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自己能够一力担下所有责任,亚索也只能默默摇头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选择加上一层保险了。 这样想着,在离开了影流之后,亚索又一次来到了无极山上。 …………………… “呦,阿易诶,好久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满脸笑意的亚索,易——现在已经可以叫易大师了——忽然有点头疼。 看着亚索满脸笑容,易总觉得没好事! “嗯,好。” 只可惜易终究是不好拉下脸赶人,面对着客客气气的亚索,他也只能点头回应,然后顺便差遣自己的小弟子去沏茶——在拥有了收徒资格后,伊诺被易收为了入室弟子,之前期盼着湛春节到来的小家伙不知不觉已经成为少年人了。 说起来……也许易大师和悟空之间的缘分也断了——或许这也不是坏事,也许树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思弥猿更加向往的吧。 “说实话吧。”支开了伊诺,易看向了亚索,“你从来都不会在没事的时候找到我。” “永恩遭遇了刺杀。”亚索也收起了笑容,“而动手的……恐怕是艾欧尼亚人。” “……前一半我听说了。”带上了七目镜的易和劫一样很难看出表情,“但后一半……已经确认了吗?” “八分把握吧。”亚索谨慎的给出了自己的估计,“毕竟联合政府的存在,的确妨碍了一些人的利益。” “妨碍?”相较于劫,易对政治的敏感性要低很多,“联合政府虽然草创,但至少至今为止做的很不错,怎么会——” “就是因为做的不错。”亚索摊开了手,“才会引起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不满,在他们看来,我们占据了他们昔日的权力——他们可不会去思考自己过去做的有多么糟糕,为什么联合政府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只会充满敌视的在暗地里进行一些糟糕的活动。” 这些事情只要去想,易是能够想明白的——但他更在意的是剑道,而无极之道,剑道无极,在战争结束、回到了无极山之后,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剑术上,自然没有去思考这些问题的意思了。 战争结束之后,易再次回到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可惜这种状态还没有持续上一年,就被亚索伸手扯住脚踝,一把拉回到了人间。 “你该不是叫我对那些人出手吧。”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易死死地盯着亚索,“此剑虽锐,不向同胞——这是我的底线。” “行了行了。”摆了摆手,亚索露出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我这次找到你是希望你帮忙监督一下,不要让你的邻居滥杀无辜。” 邻居? 愣了一下,易很快明白了亚索的意思——现在影流基本都待在提瓦瑟,也真的能算是无极剑派的邻居了。 “这倒是可以。”点了点头,易没有拒绝,“我会尽力约束他们的——不过,你不亲自看着点吗?” “我自然看着了。”亚索咧了咧嘴,“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要求的,作为甲方爸爸,我怎么会偷懒呢?”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甲方爸爸,但想来赢是提出要求之人的意思,易有些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你都自己看着了,还叫我干嘛? 带我去旅游啊? 用不着! “我这不是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吗!”有些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亚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劫非要让他的弟子凯隐动手,我放心劫,但是不怎么放心凯隐,所以干脆拉上你,再加上劫和我,三个人看着点,总归不会让凯隐出事。” “啊?”这下七目镜也无法掩饰易的错愕了,“我们三个看着凯隐一个?” “是啊。”亚索一脸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我们三个——本来想要叫上洛一起的,但貌似他打算和霞要个孩子……” “等一下。”易有些无奈的打断了亚索,“我想说的是,你不觉得人有点多了吗?” “多?”亚索面露苦笑,“说实话,我倒是觉得有点少——你不知道,凯隐的情况非常特殊。” 说着,亚索简单的和易讲述了一下凯隐的背景和暗裔的意义,而听完了一切,感觉到奇怪知识又增加了的易也终于明白,为啥亚索会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了。 “话说回来。”消化了一切的易难得露出了笑容,“在隔都之海,你真的被那个叫韦鲁斯的暗裔追得屁滚尿流了吗?” “……” 眨了眨眼睛,这一刻的亚索目瞪口呆——阿易,你变了! 你之前不是现在这样的啊喂! 这种诡异的修辞、奇妙的比喻、对重点的视而不见…… 那个严肃认真好欺负的易去哪了?! 把那个阿易还给我啊! (与此同时,还在普雷希典修养的永恩鼻头忽然发痒,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可惜,就在亚索再想发问的时候,负责烧水沏茶的伊诺回来了。 满心无奈的亚索也只能默默摇头,将疑惑暂时放在心里了。 【0217】 暗裔之耻 这一次,拉亚斯特在得知凯隐接到了暗杀任务之后,心中的喜悦简直难以言喻。 作为一个暗裔,曾经的天神战士,人造半神,符文之地最接近神祇的人类,拉亚斯特在同胞们的眼里过得并不怎么样。 在曾经的天神战士之中,有手持长剑、斩神诛仙之辈;也有力挽长弓,逐日落月之人;还有看遍兴衰,智慧莫测之士——而在这些威名远扬的天神战士中,拉亚斯特是很不起眼的一个。 他没有一骑当千的赫赫战功,也没有令人敬仰的渊博学识,更没有洞察人心的独到智慧,甚至在成为天神战士后,在很多人的心里,他都是一个“狡诈的弄臣”。 自身的先天不足让拉亚斯特在天神战士中名声不显,而成为了暗裔之后,他更是被暴躁的同类所不齿,一度戴上了暗裔之耻的帽子。 但……拉亚斯特真的是暗裔之耻吗? 相较于那些已经完蛋的同胞、死在凡人手里的同胞、彻底疯掉的同胞,相对孱弱(指暗裔的孱弱)的拉亚斯特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鶸是真的鶸,但苟也是真的苟。 对于劫来说,一个相对孱弱的暗裔是很好的、实验自己新均衡的材料,换一个韦鲁斯那种的暗裔,凯隐这边拿上了长弓,那边就直接改名叫韦鲁斯了。 但对于拉亚斯特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只要自己引诱凯隐失去自我,那这具健康的身躯就归自己所有了,而且还附带了一套暗影法门,这才是赢家通吃啊! 相较于在不朽堡垒吃灰、搞不好还要被黑色玫瑰直接研究甚至肢解,肯定是现在的这种情况来的更好啊! 而现在,凯隐终于要去执行危险的屠杀任务了,拉亚斯特很有信心找个机会给凯隐布置一点小小的人性考验,只要凯隐答错,那就会逐渐迷失——完全迷失之后,那凯隐就会成为拉亚斯特。 至于什么是人性的考验…… 老幼妇孺留不留? 留下了之后指认凯隐怎么办? 不知罪恶却行悖理之事要不要承受代价? 拉亚斯特比谁都清楚,道德和人性从来都是经不起拷问的,只要自己有了机会,凯隐迟早会落入到陷阱之中,然后在挣扎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最后,当他放弃思考的时候,就是拉亚斯特重见天日之际! 然而,在出发之后,信心满满的拉亚斯特就开始怀疑人生——哦,是开始怀疑暗裔生了。 镰刀上的眼睛看着跟在凯隐身后的三个身影,拉亚斯特都要特么报警了啊! 劫、亚索和易三个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仿佛是考官一样盯着凯隐,这种情况下别说给凯隐来个人性考验了,拉亚斯特甚至连动都不敢动,碎碎念也不敢说了。 你们有毒吧? 不仅有毒,还有病吧? 三个大佬盯着凯隐一个人,就算亚托克斯那种家伙来了,这小子都有机会逃出生天! 而且,就这监督配置,整个艾欧尼亚你们想杀谁不行,三个大佬就这么盯着一个新人动手……还要脸不啊? 可惜,拉亚斯特连吐槽都不能——他不希望暴露自己的目标,也不想让凯隐有所防备。 就这样,凯隐的修行之路开始了。 …………………… 杀人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但对于凯隐来说,杀人是能够证明自我价值和存在的。 说是个考验,其实在亚索下定决心掀桌子的时候,事情就简单很多了——还对联合政府有意见的挨个暗访,和诺克萨斯人有所联系的、试图执行颠覆的直接由凯隐点名带走。 亚索从来都不是什么政治家,这些只会在背后蝇营狗苟的家伙也并不配和他相互妥协! 就这些在诺克萨斯人来了之后装鸵鸟、在诺克萨斯人被赶走之后却跳出来想要分一杯羹的家伙,也配和亚索谈政治?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导致局部情况的崩坏……虽然现在的艾欧尼亚联合政府没什么能力建立基层组织,但退役的义勇军能够很好的承担仲裁者的身份,维持民间的自治! 手握着军事资源和大义名分的亚索从来就没想过和这些趁自己不在搞事情的混蛋好好谈谈,找个借口、找一把刀子直接割过去就是了! 反正,在凯隐丝毫不掩藏自己踪迹的情况下,整个黑锅都背在了影流教派的身上,联合政府甚至还派出了专门的人物,斥责了影流的行为。 至于影流到底改不改、什么时候改——那就要看大家有没有自觉性了。 就这样,随着一大批刺头完蛋之后,一个反对艾欧尼亚联合政府的组织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真正成立,就被掐死在了摇篮之中…… 而同样胎死腹中的还有拉亚斯特的越狱计划,这三个月里,别说是引诱凯隐了,拉亚斯特就连碎碎念的时间都少了不少,在一次次机械性的收割中,他甚至开始感觉自己就特么是一柄大镰刀了! 不行,不能这样了! 随着凯隐的任务圆满完成,拉亚斯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之前,他是万万没想过一个凡人真的能够使用暗裔,但现在看来,如果再这样下去,至少在凯隐这一代,自己恐怕就只能规规矩矩的做镰刀了。 虽然暗裔不在乎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在意做镰刀。 正好在任务完成之后,亚索和易都不再监视凯隐,拉亚斯特直接就抓紧了时间,开始布置起了给凯隐的考验。 “真正的强大需要历经磨练。”拉亚斯特一面准备着,一面还在像模像样的讲着大道理,“只有经受了考验,你才能真正的成为你所期待的那种强者,而不是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样,在大人们的监视下走每一步。” 可惜,非战斗状态下的凯隐非常冷静,这种说辞并不足以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不过,拉亚斯特也不在意这一两次的成败,对他来说,就算失败了一千次,之后只要成功一次,那自己就会取代凯隐,一切就值得! 【0218】 快刀乱麻 当凯隐的修行圆满完成之后,亚索终于辞别了劫和易,再次回到了普雷希典。 而这一次,他第一次和艾瑞莉娅产生了矛盾——算不上是吵架,两个人在杀戮的手段有着不同的认知。 亚索认为这次的任务很成功。 但是艾瑞莉娅却非常不满于亚索这次的选择——换句话说,艾瑞莉娅并不希望亚索杀人,无论是用怎么样的方式。 没错,亚索早就准备好了借口,“影流激于义愤杀死了背叛艾欧尼亚的一些人”这个在明面上是过得去的借口很快就传遍了艾欧尼。 于是,在事先准备好了证据之后,凯隐的杀戮虽然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影响,但同时也得到了不少的支持。 毕竟对于刚刚经历过战争的艾欧尼亚来说,以牙还牙可是一种天然的诉求了,如果不是俘虏能够换回诺克萨斯人实打实的目标和金银,恐怕战俘营中的诺克萨斯人都会有危险! 但很可惜,这种借口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艾瑞莉娅。 艾瑞莉娅对亚索的日程信息那完全是一个门清,在经历了白毛二号试图偷家的事件之后,艾瑞莉娅对亚索的行动信息相当在意。 所以,事情在艾瑞莉娅的眼里是这样的。 首先,亚索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急匆匆离开。 然后,不少有刺杀永恩嫌疑的人半夜被人从床上揪下了,直接就开始被调查、处决。 而在搞事情期间,亚索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谁说这里面没关系、亚索其实啥也没干、影流真的是执行正义……那纯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算是只知道形成的艾欧尼亚民众都无法相信了! …………………… 在表达自己不满的方面,艾瑞莉娅是从来不会自己藏着掖着的,她很清楚,问题想要解决就必须开诚布公,所以,再次见到了亚索之后,她直接就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你怎么能采用这种手段?”艾瑞莉娅仿佛第一次见到亚索一样,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按照现在的法律和规则,你应该知道,那些人中绝大部分人都罪不至死的——而且在这个时候,艾欧尼亚很需要有经验的人帮忙,结果他们死亡之后,地方上就会再次陷入混乱!” “虽然会有短暂的麻烦,但总的来说,事情还没那么糟糕。”亚索摇了摇头,“有义勇军在,混乱是不会出现的。” “不要避重就轻!”眼见着亚索试图转移话题,艾瑞莉娅终于来到了亚索的身边,“一国元首,违背自己定下的规则,你这是要让整个艾欧尼亚都分崩离析吗?” 然而,面对着艾瑞莉娅气势汹汹、义愤填膺的指责,亚索却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 艾瑞莉娅说的都是对的,而且完全正确。 大家都不是傻子,虽然影流似乎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和批评,但每个人都知道,影流的这次行动恐怕是接受了联合政府的认可和指示的。 换而言之,那些有针对性的杀戮恐怕至少也是联合政府想要见到的! 别人不像艾瑞莉娅一样确认,但至少心里会犯嘀咕——要不是影流一向都保持着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形象,恐怕质疑的人更多。 可惜,虽然艾瑞莉娅将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亚索还是一副满在乎的样子,无形的对抗让两个人产生了一点微妙的不满。 对艾瑞莉娅来说,她一方面不满于亚索的行为,另一方面则是在关注着亚索的状态。 艾瑞莉娅还记得自己的奶奶说过,学习艺术的人心思是最敏感的,亚索突兀的选择使用过分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还有可能是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艾瑞莉娅是在找亚索要个理由,但实际上也是给亚索一份台阶。 结果,看着自己面前的艾瑞莉娅,亚索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杀人。”亚索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感到恐惧,“但现在的艾欧尼亚已经来到了危险的边缘,慢吞吞的行动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看着一脸坦然的亚索,艾瑞莉娅发现自己的思路开始跟不上了。 粮食问题? 饥荒降临? 也许会有吧? 但是,问题来了,为了未来的虚无缥缈而做出不怎么符合现在利益的行为,这真的值吗? 这一刻,艾瑞莉娅忽然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亚索了。 “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眼见着艾瑞莉娅还是无法释怀,亚索也只能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我还真的没有公报私仇,这么做是真的无奈之举。” 说着,亚索简单的和艾瑞莉娅说起了凯隐的情况——第一次得知了影流目标的艾瑞莉娅都惊呆了。 还有这么玩的? 但错愕至于,她看向亚索的眼神变得更加糟糕了。 “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摇了摇头,亚索轻轻地叹了口气,“诺克萨斯那边,斗争已经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而战斗之后,无论上台的人是谁,艾欧尼亚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还有什么比对外战争更能凝聚权力的吗? 可以预见的,在诺克萨斯政坛分成为了两户之后,最后不管是谁说了算,诺克萨斯扩张的脚步是不会停下来的! “而我们,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 “是说没有面对下一次可能到来的入侵的准备时间吗?”思忖片刻,艾瑞利亚明白了亚索的意思,“但……这也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啊!” “因为来不及了。”亚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这种清空情况下,我也可以在规则之内完成目标,但只要稍有差错,整个艾欧尼亚都将暴露在巨大的危险之中——这次诺克萨斯的胜利者要么是黑色玫瑰,要么是没有了牵绊的斯维因!” “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么着急的原因啊!” ———————— 这几天要搬家了…… 搬家好麻烦啊! 【0219】 双层组织 当亚索说到“牺牲部分的公平和正义换取时间,这是一个无奈却可用的手段”时,艾瑞莉娅已经差不多被说服了。 没办法,一旦涉及到诺克萨斯的内部环境、艾欧尼亚的国际局势,那问题就来到了艾瑞莉娅的盲区,别看她练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处理政务的时候当个橡皮图章也很合格,但说到国际视野,或者说“大局观”的时候,她就彻底抓瞎了。 而因为艾欧尼亚之战的缘故,亚索的“大局观”是得到了一致认可的——毕竟他可是“在蛛丝马迹中发现了诺克萨斯人的图谋,并迅速奔走起来,毁家纾难之人”,而长久的闭塞有让艾欧尼亚人明显的缺乏国际视野,亚索说诺克萨斯人可能卷土重来,没人能够反驳。 这样的话,事急从权,采取一些不太正规的手段似乎也可以理解了,只要亚索不留下什么麻烦的手尾和把柄,那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经历过了战争的艾瑞莉娅早就褪去了天真——正常情况下,她自然是反对使用未经审判的杀戮,但情急之下,她也不会磨磨唧唧! 于是,看着一脸无奈的亚索,艾瑞莉娅的那点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迟疑了片刻,她终于伸出手指,轻轻地拂过了亚索的眉间。 “既然不得已而为之,那就去做好了。”终究还是艾瑞莉娅主动退了一步,“但如果有下次……至少事先和我说一声啊!” 说罢,艾瑞莉娅双眼直接看向了亚索的眼睛。 视线里有温柔,也有担忧,更多的是一如既往的、仿佛化不开的情愫。 这一次,亚索的双眼破天荒的有些逃避了起来——实际上,当艾瑞莉娅找上来之后,亚索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关于那些捣乱鬼的处理,亚索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是,他应该事先和艾瑞莉娅说的,无论于公于私,这件事艾瑞莉娅都应该知道。 之前为诺克萨斯的入侵四处奔走却无所收获的经历让亚索养成了靠自己的习惯,在做一件事之前,他总是自己拿主意、然后找上相关人开始行动。 这一次的清洗中,执行者是影流教派,亚索就下意识的忽略了艾瑞莉娅——在他的潜意识里,这应该是和艾瑞莉娅无关的。 但……实际上,这件事和艾瑞莉娅颇有关联,而且就算无关,他也应该和艾瑞莉娅商议——毕竟,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相互配合的同事关系,亚索这样一声不吭就定计划、去执行的行为,的确有点过分。 如果是思维比较单线程的锐雯,她或许会很习惯亚索的这种行为方式,但在艾瑞莉娅的眼里,亚索不应该避讳自己,也不需要一人承受。 就这样,在艾瑞莉娅的注视下,亚索有点无奈的仰起了头——本来他是想低头的,但艾瑞莉娅比他矮,低头更尴尬一些。 眼见着亚索摆出了这副模样,艾瑞莉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终于结束了“兴师问罪”,主动一步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面。 “那么,现在的结果呢?有没有找到凶手?” “凶手的话……主使人抓住了。”说到凶手问题,亚索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可惜,动手的那个家伙已经找不到了,据说那家伙是一个混血的瓦斯塔亚人,在诺克萨斯入侵之后就以雇佣兵的身份活跃在了纳沃利,这次也是收钱干活。” “收钱干活?”艾瑞莉娅这下倒是有些意外了,“虽然他是偷袭才伤到永恩的,但也算是很有水平的一个家伙了,结果……还是个收钱干活的?” 强者一般都是要脸的,很少有人很强却单纯为了钱而干活——尤其是在艾欧尼亚,尤其是对瓦斯塔亚而言。 即使是混血的瓦斯塔亚。 “得到了这个结果的时候我也很意外,甚至想过那些家伙是不是在诓我。”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亚索的脸上也有几分疑惑,“但问题是……分开审问后,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而且他们也不可能舍出性命不要,为一个逃脱之人打这种掩护啊,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这可能就是真正的情况了。” “但也许还有别的可能。”艾瑞莉娅思考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也许,在那些人看来,这个逃脱的家伙是收钱干活的,但事实上却不是呢?”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亚索点了点头,“可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实在是找不到那个家伙的真正雇主了……在艾欧尼亚,混血瓦斯塔亚的数量不少,仅仅依靠着这一个线索和一个真假难辨的名字,想要找到那个家伙无异于大海捞针。” “恐怕如此。”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也只能无奈的点头,“也就是说,虽然抓住了组织刺杀永恩的人,但真正的执行者却溜掉了——听起来有点可惜啊!” “还不是最可惜的。”说到这,亚索也相当无奈,“和影流一起突袭的时候我发现,组织这次刺杀的干脆就是一个草台班子,他们甚至连一个完整的计划都没有,就直接在黑市上雇人对永恩进行了刺杀……说真的,我总觉得在这些被干掉的家伙背后,恐怕还藏着一股更大的势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恐怕会麻烦不少。” “你的意思是,这个组织的背后还有另一个组织?”艾瑞莉娅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刺杀和这些雇佣了刺杀者的家伙,不过是某个势力故意暴露出来的一部分而已?” “是这样的。”亚索点了点头,“这些人是对联合政府最不满的,我可以用影流当刀子,那自然也可以有人用他们当刀子——甚至那些人都不需要和他们有所交流,只需要因缘际会的提供一点小小的便利,他们就会乖乖的进入计划之中。” “比如说这个杀手?” “对。” “那怎么办呢?” “对于这一点,我有一个简单的计划……” 【220】 图穷匕见 当亚索和艾瑞莉娅进行着碰头会,商议怎么抓住可能存在的狐狸尾巴时,在与艾欧尼亚一海之隔的诺克萨斯,政坛终于呈现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虽然黑色玫瑰死命坑,但斯维因就像是一只聪明的乌鸦,平时高高飞在天生不给你机会,一有机会就落下来对准要害之处来一下,结果坑了半天,斯维因却硬是在特利威尔拉起了一大波势力。 而且,因为杜·克卡奥失踪的不明不白,卡特琳娜和泰隆似乎也有了倒向斯维因的趋势,这样一来,整个诺克萨斯的军队中,除了各地的守备军,竟有接近半数更加亲近斯维因! 虽然这些队伍也只是同情斯维因的遭遇,并不会因为斯维因一声令下就直接冲击不朽堡垒,但在乐芙兰眼里,这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了。 不能坐视斯维因继续发展下去了。 哪怕付出一点代价,毁上一个马甲,自己也必须把斯维因彻底消灭掉! 怀着这样的心思,一支换防的队伍来到了特利威尔——名义上他们是来这里修养的,但实际上,他们却是项庄舞剑,这支忠于黑色玫瑰的队伍来到特利威尔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斯维因! 接下来,这支队伍会哗变,然后冲击国力农场,而身在农场之中、作为负责人的斯维因也只会死在一片乱军之中! 虽然贵族政治让诺克萨斯的政坛死气沉沉,但至少在用以立国的军事方面,诺克萨斯人还是可圈可点的,即使是黑色玫瑰,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当然,为了能够确定拿下斯维因,乐芙兰还进行了另一份的准备——她自己留下了一个替身后,悄无声息的也来到了特利威尔,一旦战斗开始,她就会趁着混乱来一出直捣黄龙,亲自出手,擒杀斯维因! 到了这一步……就算斯维因再怎么谋算,也注定是在劫难逃了! …………………… 而另一边,在得知了守卫哀伤之门的队伍忽然换防之后,斯维因也猜到了一些情况——来到了特利威尔之后,除了安心发育、努力种田,他也收集到了很多有趣的消息,其中就包括哀伤之门守军将领杜斯卡拉那堪比坐火箭一样的升迁速度。 在诺克萨斯,升官快不是什么新闻,但在发现杜斯卡拉水平不怎么样,但官职却升的飞快之后,斯维因就已经猜到了他背后的推手。 现在,杜斯卡拉亲自带队,换防中跑到了特利威尔修整,还表示“为了不扰民驻扎在城外”,斯维因又怎么会不加提防? 只是,在得知整整三千人都来到了国立农场外后,斯维因也有点脑壳疼了。 三千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而且哀伤之门是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的边界,驻扎在那里的都是绝对的精锐,这三千人真的行动起来,自己恐怕跑都不好跑…… 黑色玫瑰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不过,斯维因在这里也不是白经营的,他甚至大胆的出席了晚宴,在宴会上主动和杜斯卡拉攀谈了一番,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的担忧和紧张,仿佛真的对杜斯卡拉的任务毫不知情一样——但在半途中借着尿遁回到了农场后,他直接就亮出了所有的底牌。 农场的护卫队被动员了起来,部分从卡特琳娜那里弄到的刺客和斥候也直接行动了起来,四散开始收集消息,争取第一时间将这支队伍的动向交给斯维因。 至于斯维因自己……他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然后紧闭门窗,谁也不见。 …………………… 默默地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斯维因拿出了卡特琳娜带给自己的另一份礼物。 那是他的父母曾经努力寻找的东西——他们是忠于黑色玫瑰的、背叛了诺克萨斯的败类,而斯维因的第一件功勋,就是掌握并举报了他们背叛帝国的行径。 他们的死亡让黑色玫瑰没能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从那之后,只有斯维因知道,在不朽堡垒的藏品之中,有一件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本来斯维因以为自己永远不再会与之扯上关系。 但艾欧尼亚之战失败之后,随着黑色玫瑰动作越来越大,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委托卡特琳娜,将这件别人并不知道其价值的藏品带到了特利威尔。 这是一座小小的凶像——上面描绘着诺克希英雄击败传说中的莫德凯撒时候的模样,对于世人而言,这不过是一件有着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的胸像而已。 但斯维因却知道,在座小小的胸像中,还蕴含着一份危险而强大的力量。 现在,当头脑的智慧已经不能完全扭转局面的时候,斯维因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使用这份力量。 精美的胸像被打算,一个黑影就这样出现在了密闭的房间内——在斯维因的脚下,早就布置好的封印法阵亮起了淡紫色的关辉,斯维因看向了半空中漂浮的黑影。 “现在……给我力量!” 黑影发出了阵阵狞笑,一双眼睛突兀的出现,然后死死地盯上了斯维因的面庞,一人一影对视良久,终于在无声之中达成了一份默契。 在斯维因的肩膀上,断臂之处,扭曲的血肉开始毫无征兆的生长了起来——只是眨眼之间,一只新的手臂就出现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有些不太熟练的活动了一下新的胳膊,斯维因微微眯起了眼睛,接近着,他举起了这只手臂,在他的前方,椅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从地上忽然弹起,被斯维因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怎么样,喜欢么?”在斯维因的心底,一个狡猾的声音响起,“和我做交易,你简直赚大了——” “还不够。”斯维因摇了摇头,“如果仅此而已,那你就和我一起完蛋吧!” 随着斯维因的这句话,地面上的封印法阵又亮了数分。 “哦,还真是个疯狂的家伙。”那个声音虽然被威胁,却仿佛并不怎么在意,“不过……我喜欢你的野心!” 下一刻,一双恶魔的翅膀在斯维因的背后张开,一个虚幻而又真实的眼睛也出现在了房间里。 “需要力量——那就拿去啊!哈哈哈哈哈!” 【0221】 恶魔之力 为了得到足够的、用以对抗黑色玫瑰的力量,斯维因最终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份强大而又危险的力量。 从那个不愿意透露自己真名的恶魔手里,他得到了真正无与伦比的力量,这力量是如此的惊人、如此的澎湃,以至于斯维因都产生了一种想要冲出去大杀四方的冲动! 等等…… 在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之后,斯维因心头悚然一惊。 明明自己平日里最是谨慎的,这才刚刚获得这份力量,就平白的涌出了这样惊人的冲动,那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自己的生活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啊! 实际上,直到这一刻,斯维因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恶魔——也终于明白了这样一来自己会复出怎么样的代价。 从次之后,他将食不甘味、夜不安寐,时时刻刻固守心神、日日夜夜自识本心,稍有差迟,就会沦为恶魔的食料,最终万劫不复。 默默收回了背后的恶魔双翼,斯维因似乎又一次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确认自己每一根头发都背向了后脑勺之后,终于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 穿过走廊,来到了二楼望台上的斯维因见到了一片大火。 早就化为了野兽的军队果不其然的袭击了帝国农场,他们引燃了粮仓,然后一面狂笑一面举起了锋利的屠刀,毫不留情的斩向了自己的同胞。 斯维因虽然有所准备,但整个农场并非所有人都是斯维因的麾下,为了保密期间,有很多老老实实的雇农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葬身在了友军的利刃下,然后成为了火海里的一堆焦炭。 而忠于斯维因的战士和雇农则是依托着农场办公区的建筑,步步防守、层层抵抗。 在斯维因的经营下,帝国农场虽然看起来依旧是个产粮食的地方,而且今年还增产了,但在实际上,这里的防御布置已经不下于边境非关键地带的要塞了。 在农场中,所有的碉楼都经过了专门的设计,互为犄角的碉楼能够互相帮助、互相掩护,配合着专门的旗帜,很好的在斯维因不在的情况下完成了指挥的工作。 而熟悉地形的战士们则是利用着地利的优势,进行着尽可能的抵抗——不求能够守住阵地,但求制造最大程度的杀伤。 这是斯维因一早就做好的布置,敌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本质上也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他们没有援军,死了一个少一个——这种情况下,杀伤就是最好的防御! 遵循着这个思路,在斯维因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守卫帝国农场的战士就已经和敌人进行了你来我往的数十次冲锋,双方互有伤亡,但总的来说战线还是在向着办公区方向推进的。 如果斯维因真的不出来的话,也许只需要半个小时,他就会在办公室里被包围住。 而现在,初步掌握了恶魔之力的斯维因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面对着步步紧逼的敌人,他终于点燃了烟花。 一柄巨大的双刃战斧出现在的半空中,斯维因在发现这种传递信号的手段很好用之后,果断学了一手。 而随着这朵烟花的绽开,黑夜之中,一个窈窕的身形带着一群默不作声、浑身漆黑的刺客,终于出现在了乱兵的后方。 早就知道有问题的情况下,斯维因又怎么不会早作准备? 在别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卡特琳娜已经带着终于克卡奥家族的刺客们来到了特利威尔,来到了帝国农场——而因为斯维因将这里经营的如铁板一片,以至于乐芙兰那边没有收到哪怕一点消息。 在乐芙兰的信息库里,卡特琳娜和泰隆应该还在恕瑞玛吃沙子呢! 现在,一个本应该在吃沙子的家伙出现在了特利威尔,对乐芙兰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眼见着黑暗之中的刺客神出鬼没的在后方进行着骚扰和打击…… 这些滑头的刺客在正面战场上的伤害很有限,相较于其他的诺克萨斯战士,他们并不怎么擅长一对一、一对多的正面战斗,在黑夜的掩护下对着菊花输出,这才是刺客的浪漫! 随着这些刺客的出现,叛军的阵型终于逐渐出现了问题,之前兴奋中被点燃的粮仓和草屯成为了守卫者们最好的屏障和武器,在加上可靠的背后支援,在刺客们行动值周,负责守备的民兵们反而占据了上风。 …………………… 身在乱军之中,乐芙兰冷眼旁观,静静地看着一团糟的帝国农场。 还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候。 上次在艾欧尼亚,以为自己找到了好东西的乐芙兰对辛德拉出手、被亚索逼退后,着实虚弱了一阵——不是因为亚索伤到了她,而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也有一些问题。 虽然利用了一个傻乎乎的暗裔获得了近乎于永生的力量,但乐芙兰毕竟没有经历过飞升仪式,更不可能真正的永生,每一次使用自己的力量,对乐芙兰的身体来说都是一场沉重的负担。 正是因为身体的不支持,乐芙兰才会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频繁变幻马甲,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让别人不知道、不了解自己。 遵循着这一个原则,任何知道、了解、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知道得更多的斯维因自然是必死无疑。 可惜,斯维因的脑子灵光,运气也比较好,一次必然完蛋的机会落在了斯维因的手里之后,却由他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虽然乐芙兰不知道斯维因的恶魔,但仅仅是从斯维因的精神状态上来看,如果没有自己,那这一场战役的结果就是凶多吉少了。 在一片混乱中,乐芙兰已经就位了。 眼见着斯维因仿佛是鼓舞士气一般出现在了战场上,乐芙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错,我等的就是现在,就是你露面的时候! 你暴露自己的时候,就是来送死的时候! 乐芙兰相信,只要自己出手,斯维因就万无幸免之虞,我出手,他必死! 【0222】 棋逢对手 来自卡特琳娜的背刺让乐芙兰在一定程度上落在了被动,但好在烟花也暴露了斯维因的位置,趁着夜色深沉,乐芙兰的身形沿着低矮的墙壁,绕过了还在燃烧的谷物和稻草。 哔哔啵啵的火舌舔舐着帝国的物资,很好的掩饰了乐芙兰的踪迹,让她有一种在走密道的感觉。 乐芙兰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总让她想起自己坑死莫德凯撒时候的事情,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有趣呢! 现在,又有一个人杰倒在自己的面前了。 一面想着,乐芙兰一面靠近了自己的目标。 终于,在一段时间之后,乐芙兰来到了斯维因所在的地方——此时此刻,斯维因正在二头的露台上对着士兵们慷慨激昂,而在他的鼓动下,战斗正在迅速的朝着一面倒的方向发展。 毕竟现在斯维因在指挥,而叛军则是完全凭自觉。 摇了摇头 不能这样下去了! 下一刻,乐芙兰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沉寂的夜色之中,一朵玫瑰就这样缓缓开放,这一次,乐芙兰的目标就是斯维因,心无旁骛! 几乎只是一瞬间,噤声魔印就出现在了斯维因的头上——而这份起手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而是希望斯维因至少能把那张破嘴闭上,乐芙兰可是烦透了斯维因的絮叨了! 然而,事情的走势却在片刻的惊喜之后,开始了惊人的起起落落落落落…… 斯维因没有坐以待毙。 一道漆黑色的屏障出现了,噤声魔印并没有如乐芙兰所想象的一样,让斯维因丧失战斗力——面对着突然袭击,斯维因仿佛早就看穿了一切一样,早就先一步离开了这里,踏上了这次的票务自己的实质。 “你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 斯维因等乐芙兰也已经很久了。 对于斯维因来说,这支带来了不少麻烦的雇佣兵,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正麻烦的是可能藏起来的乐芙兰! 斯维因可不敢说这些军人就是乐芙兰计划的全部了,在他看来,这一次的图穷匕见,乐芙兰绝对会亲自出马! 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斯维因所预想的一般。 就在斯维因鼓舞士气、指挥战斗的时候,乐芙兰忽然呢出现,并进行了偷袭——在有心准备的情况下,斯维因化解了攻势,如果不是因为魔影迷踪回到了原地,恐怕接下来就将是来自斯维因如狂风骤雨一样的反击了! 即使现在她一击不中瞬间远遁,在回到了原地之后,斯维因的攻势也如同跗骨之蛆,根本甩脱不掉。 那漆黑中泛着一丝诡异殷红的手仿佛是低语之中恶魔的手臂,在一把抓空之后,迅速的再次弹出,准确无误的飞向了身形暴退,以为回到原地就万事大吉的乐芙兰。 下一刻,斯维因虚虚的一拉,那份力量就将乐芙兰拉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来吧,乐芙兰小姐。”斯维因面带微笑,“让我看看,我的敌人到底有几分斤两!” 发现大事不妙的乐芙兰想要故技重施、离开原地,但那漆黑的能量已经华为了一只大手的形状,将她的整个人都完完整整的包裹了起来,让乐芙兰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了吗? 感受着自己面前的这种从未见过的负能量,乐芙兰的嘴角也出现了一样的微笑。 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了? 你有底牌,我就没有了吗? 上次和辛德拉交手,乐芙兰就学会了一点新东西,那这次……不正是学以致用的好机会吗? 喜欢使用负能量是吧? 巧了,我也喜欢啊! 下一刻,操纵着自己的恶魔手臂,打算将乐芙兰粉碎的斯维因惊讶的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忽然开始侵蚀和吸收起了自己的力量。 然后,就在斯维因因为突然的脱力而濒临摔倒的时候,乐芙兰也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代价。 “啊——” ———————— 今天搬家搬了一大天,整个人都快要虚了…… 新租的房子还没网,用手机码字的我眼睛好花。 所以……有点短小。 后天起吧,开始慢慢加更了! 【0223】 消化不良 在艾欧尼亚,虽然乐芙兰的偷袭因为亚索的干预,最终以失败告终,但这次与辛德拉的交手中,诡术妖姬并非一无所获。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学会了一个对抗强大敌人的办法——把噤声锁链当作吸管,直接吸取对方的力量。 上次乐芙兰就用这个办法成功反制了辛德拉,甚至差点直接拿下胜利。 于是,这一次的乐芙兰故技重施,借助着魔影迷踪,她避开了斯维因的恶魔之手,甩出了噤声锁链之后,直接就开始吸取斯维因的力量。 然而,和辛德拉不同,斯维因的力量虽然一样强大,但却过于驳杂了些——恶魔的力量可不是辛德拉那纯净的负能量,乐芙兰的这一手故技重施成功的坑到了自己。 脑海之中回荡着恶魔的狂笑,乐芙兰差点原地吐出来,眼见着斯维因的恶魔手臂再次抓向自己,乐芙兰勉强使用了魔影迷踪二段,这才堪堪避开。 糟了! 偷袭不成、吸取失败,满脑子都是恶魔那肆意的笑声,乐芙兰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 虽然漫长的生命带给了乐芙兰相对坚韧的精神,但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直接面对恶魔的意志,这还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事到如今,她已经再也顾不上斯维因了,而那支叛军也只能自生自灭了! 乐芙兰转身之后,头也不回,作为一个施法者,她展现出了相当惊人的机动性,在留下了一连串如脚印一般的迷踪印记后,人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斯维因迟疑了片刻,最终没有选择去追——看这速度,他是真的追不上。 恶魔双翼只是看起来帅,但到目前为止,斯维因还没有掌握飞行的技巧。 不再去看着乐芙兰离开的方向,斯维因转身回到了战场上,然后用事实证明了恶魔可怕的杀伤力。 张开的恶魔双翼遮蔽了皎月星辰,斯维因所过之处,生命被吸取,灵魂在哀嚎,没人能够阻拦恶魔的脚步! 只需要伸出手来一拉一捏,就有几个看起来相当精锐的战士化为了一摊烂泥,仅仅是恶魔之眼的匆匆一窥,就让心如铁石的战士卸甲丢盔! 这就是恶魔的力量,这就是新的斯维因! …………………… 这场突然的袭击并没有持续到天亮。 在乐芙兰离开、斯维因加入了战斗之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被黑色玫瑰寄予厚望的队伍就彻底陷入了崩溃。 在半空中那颗恶魔之眼的注视下,这些意志坚定的战士最终还是纷纷抛下了武器,一面扯着嗓子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一面向着漆黑的夜幕深一脚浅一脚的逃跑。 三千人的队伍虽然当场伤亡的不到一千,但组织已经彻底崩溃,很多担任小队长的百战老兵都失去了战斗意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斯维因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 接下来的话,就是打扫战场、接收俘虏之类的事情了——因为队伍崩溃的缘故,留给斯维因的俘虏数量并不多,将尸体丢到了尚未熄灭的大火之中,这场战斗终于被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士兵和雇农们开始欢呼,开始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斯维因则是思考起了下一步自己的行动。 虽然已经做好了抢班夺权的准备,但不可否认的是,乐芙兰的这一手突袭将斯维因已经逼到了角落之中。 现在的斯维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就绝地反击,不可能有第三个选项了! 而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的斯维因也没有犹豫,直接拉起队伍,打起了自己的旗帜。 “打倒达克威尔!” …………………… 因为黑色玫瑰的缘故,达克威尔背了不少的黑锅。 很多黑色玫瑰的行为都假托了这位皇帝之名,以帝国指令的形势,堂而皇之的昭告四方——而很多忠诚于黑色玫瑰的庸碌之辈也借此机会窃居高位。 黑色玫瑰就是这样一个寄生在诺克萨斯身上的毒瘤,而达克威尔就是这个毒瘤上,死死抓着诺克萨斯的触手。 斯维因没有选择“清君侧”,而是干脆的打倒达克威尔,就是因为这位皇帝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完美的背锅对象——除此之外,他现在虽然已经和乐芙兰打了一场,却依旧没有打算和黑色玫瑰真的你死我活。 艾欧尼亚有着巨大的外部压力,诺克萨斯又何尝不是? 别看为了稳定环境,斯维因会选择一个相对比较丢人的手段结束战争,甚至在亚索的面前一再示弱,但……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卖国者! 在斯维因的眼里,自己的确在损失着帝国的利益,但这部分利益都是暂时用不上的——等到帝国需要的时候,自己会连本带利全都拿回来! 和仗着军功可以肆意掀桌子的亚索不一样,经历了失败的屈辱之后,斯维因只能选择带着镣铐起舞,一手战斗一手妥协,这才能继续走下去! 对达克威尔,要战斗。 对黑色玫瑰……也许需要一点妥协。 毕竟在这个自己刚刚胜利的节骨眼上,妥协能够获得的利益也许是最大的。 就这样,斯维因终于在特利威尔,打着“打到达克威尔”的旗号,率先提出了倡议。 倡议书很长,但核心内容就只有一个——联合各地的领主,把那个只知道搞事情,啥能耐都没有的混蛋从皇帝的位置上拉下来! 随着倡议书被发出,斯维因一下就展现出了自己惊人的人脉和手腕,身为一个败军之将,他不仅得到了不少领主的拥护,甚至还得到了很多高级将领的支持! …………………… 七天之后,在艾欧尼亚终于接到了消息的亚索在得知诺克萨斯人开始打内战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虽然自己的确在诺克萨斯内政里掺和了一脚……但应该也不至于到将整个事情从阴谋变成了内战的地步吧? 而在亚索一脸错愕的时候,艾瑞莉娅却一阵欢欣鼓舞——再次肯定了自己心上人大局观的同时,她也对接下来艾欧尼亚的内部改革充满了信心。 没有了诺克萨斯人捣乱……艾欧尼亚一定会走上一条崭新的康庄大道! 【0224】 以南伐北 诺克萨斯人的内战来得非常迅速,之前甚至没有任何征兆,结果一夜之间斯维因登高一呼,各地就莫名其妙的有了影从之势。 而发出了倡议的斯维因带队从特利威尔出发、一路向东之后,队伍的人数开始迅速膨胀了起来——各地守军不只是望风而降,简直就是箪食壶浆! 在这期间,达克威尔也曾经下达命令,要求驻扎在附近的诺克萨斯海军征服之海舰队执行骚扰任务,但不知道为什么,整支舰队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把这位皇帝的话放在心上。 不仅如此,舰队甚至还主动提供了物资运输任务,反而帮助了斯维因!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方面是因为守望之海舰队杜廓尔的前车之鉴发人深省——同样是海军,结果却有心建功、无法得到支援;另一方面,在诺克萨斯,三等人的海军都是苦哈哈出身,被黑色玫瑰所控制的达克威尔早就站在了这些基层士兵的对立面,反正海军相对独立,有人想要干掉达克威尔,那就让他去呗! 什么,你说为啥这些海军不爱国? 拜托,这是内战! …………………… 没有海军的牵制、没有像样的抵抗,斯维因的队伍一路进军的飞快。 诺克萨斯相对发达的交通网络成为了斯维因和其麾下士兵最好的助力,他们高举诺克萨斯双刃斧的旗帜,穿过了一座又一座诺克斯托拉,很快就抵达了库尔萨拉——接下来,只需要北上翻越瓦尔筑山脉,这支队伍就会进入诺克萨斯最为核心的区域。 诺克萨斯大平原! 虽然这片土地并不肥沃,甚至还有些荒芜,但不可否认的是,早在远古时期,这里就已经是曾经诺克希人活动的区域了! 而眼见着斯维因要开始翻越瓦尔筑山脉,达克威尔那边才终于集结出了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虽然情况糟糕,但达克威尔终究没有抽调北境防卫蛮族的战士,而是大胆的调动了不朽堡垒的近卫军,意图在诺克萨斯大平原和斯维因的队伍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会战! 虽然理论上说,选择守备不朽堡垒应该是更好的战斗方式,但达克威尔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放任斯维因率部完成不朽堡垒的围城,那不朽堡垒就将不可守。 还是那句话,这是内战,无关乎对诺克萨斯忠诚的内战,在这场战争中,哪一方都是诺克萨斯。 别看达克威尔好像是黑色玫瑰的应声虫,但之前能够被黑色玫瑰看中、坐上皇帝的位置,他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他引起黑色玫瑰注意、下注之前,一身军功是实打实的! 在整理了斯维因和其所率队伍的情报之后,达克威尔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亲自带队,从不朽堡垒出发,和斯维因兵对兵、将对将的做过一场! 穿戴上了代表着皇帝的披风和绶带,骑上了自己的地龙蜥,达克威尔带着帝国最精锐的队伍,离开了不朽堡垒! …………………… 这场史称“诺克希会战”的战役虽然有着极为重要的历史意义,但说起来却没有多少荡气回肠。 不要误会,不是说这次会战的战斗不激烈、死的人不够多。 缺乏史诗感的原因并不在此,而是在于双方差距的悬殊。 强弱相争,往往是弱者智计频出才会让战斗异彩纷呈,但实际情况却是达克威尔陛下估错了局势,错误的把自己放在了强者的位置上,选择了堂堂正正的来一场对决。 这位可怜的皇帝并没有意识到,在黑色玫瑰的疯狂塞人和渗透下,曾经帮助他登顶的近卫军已经变成了一队扶不起的废物。 虽然碍于严苛的法律,近卫军暂时还没有吃空饷的情况出现,但占坑的老弱病残却相当不少——更麻烦的是,托几年之前帝国流行帅气军人风气的缘故,有不少毫无指挥能力的贵族弟子跑到了近卫军镀金。 这些家伙把近卫军当作了网红的打卡地点,一个个托动关系,在近卫军挂职装比,结果原本有着丰富经验的基层军官纷纷外放——现在,大部分已经来到了斯维因的手下。 因为近卫军面子工程还做的不错的缘故,简单的阅兵并未让达克威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所以他还是以自己上位时候的近卫军为参照,一番估计之后,将自己摆在了需要堂堂正正行动、倚势欺人的强者位置上。 而深知近卫军已经是一副什么鸟样子的斯维因也同样的将自己当做的强者,于是,他也选择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试图在正面战场上有所突破。 于是,两个认为自己很强的家伙带队在最适合大规模交战的诺克萨斯大平原直接开战,然后一接敌就打成了决战…… 战斗的结果出现的很快——双方早晨遭遇,上午开战,打到了日暮时分,达克威尔的左中右军全数崩溃。 装备精良的近卫军并不是地方守军的对手——尤其是很多基层军官带头逃跑的情况下。 很多顶数的家伙一看自己小队长、中队长都没了,自然也丢下武器、卸下盔甲,原地开溜。 而考虑到诺克萨斯的户籍制度,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干脆就倒戈卸甲,当场拨乱反正。 在中均作镇、指挥统帅全局的达克威尔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会这样? 我那支精锐的近卫军呢?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群只知道逃跑和投降的憨憨? 在作为临时指挥所的小山丘上,达克威尔已经顾不下安抚自己胯下的这头地龙蜥了,他现在非常清楚,这一次的战斗时自己失败了——而且从结果上看,这次失败败得极为彻底。 侍从开始劝说达克威尔离开——“陛下,我们可以去黑森林,去您颁布了拓荒法案的地方,那里人一定会支持您的!” “是啊,陛下!”另一个侍从也在附和,“斯维因那个家伙都能依靠着贫瘠的特利威尔起势,黑森林区域可比特利威尔大多了,而且盛产施法者!” 然而,这一次,达克威尔无奈的摇了摇头。 【0225】 旧王之薨 达克威尔有现在的地位,固然是因为他抱紧了黑色玫瑰的大腿,但……在那之前,他至少先依靠着自己,争取到了抱紧黑色玫瑰大腿的机会。 毕竟,抱大腿和傍富婆一样,是有基础条件需求的。 说达克威尔有多精明强悍,那明显是过分了,但如果说他只是一个庸碌之辈,那同样也是很过分的。 他能够来到抱黑色玫瑰大腿的位置,那完全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曾经的近卫军也是一只不逊于现在北境军团的精锐之师! 眼见着前方阵地上兵败如山倒,在这一刻,达克威尔终于看清了局势——在这次争斗中,自己已然一败涂地,而且没有了翻盘的空间。 然而,和看淡了一切的达克威尔不同,他的侍从却依旧抱有幻想——这个跟随达克威尔三年的小伙子极力劝说达克威尔去黑森林地区,寻求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没错,黑森林地区勉强算得上是达克威尔的保留地,从那里爬起来的达克威尔至今还依旧在那里有着一呼百应的能力。 但问题是,黑森林不过是一片比邻铁刺山脉的狭长山麓地带,严格意义上说,那里应该是铁刺山脉的一部分。 能够在这片小小的地方一呼百应又能怎么样呢? 斯维因还会傻乎乎的给自己东山再起的时间? 铁刺山脉掘沃堡的瓦尔罗坎领主不会用自己的脑袋去讨好新的诺克萨斯领袖? 没机会了——如果自己早点意识到一切,那还有救,但事到如今,自己已经输透了。 输了就是输了。 摇了摇头,拒绝了侍从们的提议之后,达克威尔试图进行自我了解。 身为诺克萨斯的皇帝,自己动手也算是最后的一点体面了。 可惜,事到临头,达克威尔却有些下不去手了。 与黑色玫瑰合作也好、登上皇帝宝座也好,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达克威尔希望自己能够长久的活下去,虽然是将军出身,达克威尔却比谁都怕死。 强烈的求生欲是他曾经向上爬的动力,但到了现在,在惨痛的失败之后,当他打算自己放弃生命的时候,这份求生欲却成为了无比尴尬的阻碍。 锋锐的长剑搭在了脖子上,冰冷的剑刃在这一刻重逾千斤——达克威尔还是无法下手干净利落的隔断自己的气管。 迟疑了很久,他最终将长剑交给了侍从。 “给我一个痛快吧。” …………………… 被视为心腹的侍从终究没有杀死达克威尔——不是处于尊敬或者什么其他的原因,而只是单纯的因为活着的达克威尔比较值钱。 毕竟,按照诺克萨斯的传统,俘虏的功勋是比杀敌来得大的。 反正达克威尔完蛋了,那么一个活达克威尔自然比死的要有用的多。 拿过长剑之后,侍从用剑柄狠狠地击晕了达克威尔,然后匆匆扯下代表了达克威尔身份的旗帜,将这位诺克萨斯皇帝捆成了一坨粽子。 在确认了达克威尔逃不掉、挣不开后,侍从这才美滋滋的主动找上了斯维因。 可惜,面对着兴冲冲的侍从,斯维因并没有喜出望外,而是看向了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的达克威尔。 “陛下。” “杰里柯。”被捆成了粽子的达克威尔也看着斯维因,“给我一个痛快。” “好。” 斯维因答应得无比轻松——五分钟后,曾经的诺克萨斯皇帝、一直梦想着永生不死的勃朗·达克威尔,正式被处刑。 至于那个兴冲冲以为自己能够得到奖励的侍从……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磅金子——粒粒分明的金沙,被灌进了嘴里。 “我可以忍受不忠,也并不反感背叛。”在侍从的哀嚎声中,斯维因的话语异常瘆人,“但……至少要有一点底线。” …………………… 一场会战的胜利让斯维因的势头来到了顶峰,击溃了达克威尔亲率的队伍之后,他继续带兵北上,兵锋直指不朽堡垒——而随着达克威尔被处刑,整个不朽堡垒都乱成了一团。 担心遭受清算的贵族们慌慌张张,很多人开始拖家带口的连夜离开——总之,先去瓦罗兰公国避一避风头吧,斯维因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不降情面! 再加上近卫军被达克威尔拉走的缘故,整个不朽堡垒的防卫已经空虚到了极致。 这座古老的堡垒从建筑上说,是易守难攻的极致,但再怎么容易防守,至少也要有人防守才行。 而随着剩余近卫军组织的溃散,这座堡垒正在迅速失去防守能力。 然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朽堡垒忠诚的大艺术家伯纳曼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站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自信时,他用自己惊人的话术天赋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演讲,他在沙龙上鼓舞贵族,在中央广场团结民众——虽然一切的承诺,一切的计划都是空口白牙,但至少他给予了所有人一项大家缺少的品质。 信心。 而随着伯纳曼的不断努力,留在不朽堡垒的贵族们达成了临时的政治同盟,终于将守卫不朽堡垒提上了日程。 私兵开始集结,民众被配发武器装备,城门大部分被关闭,城外附近的粮食物资被通通送到城内…… 虽然伯纳曼是一个大艺术家,但说起了守城计划时,他也一样滔滔不绝。 就这样,当斯维因终于率兵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不朽堡垒后,他看见的不是一座人心惶惶的城市,而是一只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刺猬。 手持利刃和盾牌的近卫军战士们哆哆嗦嗦的站在垛口后面——他们虽然只是未经战争的菜鸟,但高大的城墙和垛口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在占据了防守位置之后,他们所要做的并不是冲上去和对手搏杀,而是负责拔掉搭在墙上的云梯、杀伤试图攀爬城墙的敌人。 而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难。 就这样,当斯维因带着队伍,风尘仆仆的赶到不朽堡垒之后,他面对的是坚壁清野、层层阻击。 看着不朽堡垒高大的城墙,斯维因微微眯起了自己的双眼——这一幕,总觉得在哪见过。 【0226】 前车之鉴 眼前的这一幕,斯维因的确见过类似的情况。 那是在普雷希典——当时在亚索的指挥和命令下,全体义勇军都被动员了起来,去说服所有纳沃利的居民,一起执行坚壁清野。 结果这个战略让诺克萨斯大军的补给线拉得老长,间接促成了斯维因的决战选择。 而之后在普雷希典的坚定阻击则是在尚赞义勇军的支援下,完成了惊人的极限反杀。 现在,面对着坚壁清野+坚定阻击,斯维因产生了似曾相识的即视感也不出所料、 不过……我已经不是那个被黑色玫瑰死死拖住后腿的斯维因了! 这次跟在我身后的,是我的队伍! 没错,这次斯维因起兵如此顺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之前参与了艾欧尼亚之战的士兵们被俘虏、被赎回之后,被黑色玫瑰打散了组织,分配到了各个地区。 虽然这些老兵的确是不安定的因素,很多人甚至有战争应激症候群,随时可能失控,甚至暴起伤人。 然而,对于诺克萨斯来说,这些人是一笔巨大的、不可能被抛弃的财富。 最后达克威尔决定不追究艾欧尼亚之战——士兵们被分散到了各地,很快就成为了基层的骨干。 而这些看起来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员,在斯维因起兵之后却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很多的不战而降背后,都是这些人在努力,相较于只会拖后腿的达克威尔,士兵们显然更加认可杰里柯·斯维因。 前面说过的,这一次战争本质上是诺克萨斯的内战,而且是没有外部干涉的内战——这种情况下,哪一方能够得到更多同胞的认可,哪一边就有更好的后勤补给、更好的兵员补充。 在这一点上,斯维因完爆了黑色玫瑰,即使对方手握的达克威尔才是诺克萨斯的皇帝。 而且,现在皇帝都没了…… “喜欢坚壁清野是吧?”打量着不朽堡垒高耸的城墙,斯维因没有丝毫的担忧,“你似乎没明白,这个战略的前提是什么!” …………………… 严格来说,弗拉基米尔并不是一个好的战略家——他甚至连政治家也不算。 虽然活了很久,但说句实话,弗拉基米尔对绘画的兴趣都高过对指挥。 年老成精的弗拉基米尔能够揣测人心、制定阴谋,但说到战略指挥,这还真的就不是他的强项。 更何况这次的指挥只是一次赶鸭子上架——按照弗拉基米尔的计划,自己化身伯纳曼之后,会在不朽堡垒声名鹊起,然后逐渐进入核心圈子,一脚踢掉达克威尔,以全新的身份影响诺克萨斯的政局…… 计划可以说是很好,但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达克威尔一个没忍住,直接精锐的近卫军上去白送了一波。 一波血崩。 在收到了消息之后,弗拉基米尔都惊了——那可是五万的近卫军啊,就算是五万头猪,也不至于一天就被杀干净吧? 好吧,其实没杀光,很大一部分近卫军溜走了,还有一部分无奈投降——即使如此,那也是一场可怕的歼灭战。 错误估计了敌我关系的达克威尔仅仅用了一场战役的时间,就赔光了所有的筹码,自己也被处刑了。 而失去的首领之后,剩下的战士也终于再也无法 眼见着斯维因势如破竹,弗拉基米尔不得已只能和匆匆回来的乐芙兰进行了一番秘密商议。 最后,两个人决定先让弗拉基米尔用伯纳曼的身份,组织一下不朽堡垒的防御——反正这座城市城墙极高,而且层层叠叠,只要坚壁清野,不给斯维因留下补给,等乐芙兰的身体好一些,两个人联手还有机会! 临时抱佛脚学习指挥的弗拉基米尔很自然的从斯维因的失败经历上下手,在详细的阅读了战争石匠带回来的关于普雷希典之战的卷宗之后,他机智的消防了当初亚索的布置,打算利用坚壁清野和坚定阻击,耗尽斯维因的锐气,逼得他不得不停战! 这真是个好战术——并不需要太高超的指挥技巧,但效果却非常拔群。 亚索做的,我弗拉基米尔做不得? 就这样,在弗拉基米尔的组织下,整个不朽堡垒附近,居民被前奏、物资也都收了起来,留给斯维因的只剩下一片空白。 然而,弗拉基米尔没有意识到的是,当初亚索能够一声令下整个纳沃利坚壁清野、所有农户都来普雷希典避难,那是因为诺克萨斯人是侵略者——而且还是会使用毒气的、毫无底线的侵略者! 整个艾欧尼亚,所有人都站在亚索这边,为了赶走侵略者,他们并不介意损失自己的利益。 即使要背井离乡,即使是拖家带口。 在普雷希典之战前,所有踏上了离家之路的艾欧尼亚人,都值得尊敬! 在普雷希典,一尊还没有完成的纪念碑底座上,就描绘了一家五口背井离乡的样子。 而现在的情况和当初完全不同——艾欧尼亚人选择相信亚索,但诺克萨斯人,或者说不朽堡垒周围的居民,显然并不够相信弗拉基米尔。 最终,被弗拉基米尔寄予厚望的坚壁清野只持续了三天——三天之后,斯维因麾下军队的口粮都没用完,后续的补给就及时送到了。 就像是艾欧尼亚人会支持义勇军一样,诺克萨斯人则是会支持更加有口碑、更加可靠的斯维因! …………………… 随着斯维因营地飘起炊烟、弗拉基米尔的原定计划终于彻底宣告破产——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正需要面对坚壁清野的反而是不朽堡垒、 别看弗拉基米尔准备了守城物资,但这毕竟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战局真的拖住的话,遭不住的还是不朽堡垒! 更麻烦的是,因为主动揽起了一切的缘故,现在的弗拉基米尔就算是想要直接开溜,恐怕也只是来不及了。 然而,在这种巨大优势情况下,斯维因依旧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你不愿意放弃地理优势下城决战,那就别怪我和你耗下去! 坚壁清野? 谁怕谁? 【0227】 画虎不成 弗拉基米尔显然搞错了情况,第一次面对坚壁清野+坚定阻击,背后无援的斯维因的确只能顶着防守进行强攻,最终折戟沉沙。 但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斯维因又不傻! 眼见着不朽堡垒这边做好了防御准备,斯维因好整以暇的带队展开,然后开开心心的把整个不朽堡垒都围了起来。 你想要死守? 成啊,我这就围城好了。 看看到最后,谁能耗过谁! 都不需要搞什么花里胡哨的进攻计划,只需要将优势兵力展开、竖起营寨、加固防守,斯维因就能够轻易切断不朽堡垒的补给,保证外界不会有任何资源输入! 作为诺克萨斯最大的城市,不朽堡垒每天消耗的粮食物资是惊人的,而因为诺克萨斯运输业的发达,不朽堡垒的常备粮食数量并不多。 贫瘠的诺克萨斯在这一点上可无法与艾欧尼亚相比,而且不朽堡垒周围没有无法包围的山脉,在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斯维因只需要将整个城市围起来,不朽堡垒自己就会断粮! 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会饿得慌。 围着围着,不朽堡垒这边就断粮了…… 弗拉基米尔的这一波操作画虎不成反类犬,主动的收缩和撤退浪费了最后一丝翻盘的可能(虽然不这么做,野战中不朽堡垒也几乎不可能胜利)——在大军围困一个月之后,伯纳曼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得到了斯维因“不会因为守城而对任何人进行事后清算”之后,举起了自己的佩剑,自戕而亡。 在伯纳曼倒下的时候,他的身边是一副未完成的《猩红荼靡》——据说这是在内战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绘制的作品,最后却因为战争而停了下来,在伯纳曼死亡的时候,泼洒的鲜血溅在了画布上,晕染开来后,成为了最为妖艳的花瓣。 这一副《猩红荼靡》就这样成为了伯纳曼的最终之作。 而在见证了这一幕之后,不朽堡垒之中的很多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可以预见的,伯纳曼的故事将成为诺克萨斯一个广为流传的传说。 一个艺术家,在战火燃起后,为了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投笔从戎,来到战场上。 他成功的组织起了惊慌失措的人们,但却时不利兮,战不可胜,最终在得到了承诺之后杀身成仁,成为了一个自戕身亡的悲剧英雄。 就算是严苛残酷的诺克萨斯人,也不会吝惜对伯纳曼的赞美! 甚至连斯维因都十分感怀这位“逝去的大艺术家”,亲自下令为他收敛尸体,安葬在了城外的帝国陵墓。 …………………… 曾经的叛军现在已经成为了诺克萨斯的合法政府,在开门投降之后,不朽堡垒不可避免的会有一番清洗。 斯维因不会因为守城的事情追究,但这群贵族只要愿意查,怎么可能没有黑料? 而在一场风光的葬礼之后,诺克萨斯帝国陵墓则是又一次回归了寂静。 午夜时分,皎月当空。 在守墓人打着哈欠的时候,今天刚刚下葬的那座新坟毫无征兆的动了两下——随后,一只手臂从泥土下钻出,然后将自己的整个身躯都“挖”了出来。 伯纳曼——或者说弗拉基米尔——爬出了陵墓之后,再次将泥土堆了回去,然后终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这恶心的土腥味。”恢复了自己本身容貌的弗拉基米尔清理着寿衣上的泥土,“乐芙兰那个家伙……出的什么鬼主意。” 没错,弗拉基米尔没死——开玩笑,一个窃取了暗裔扭曲血肉手段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亡? 对于弗拉基米尔来说,抹脖子、扎心脏、劈脑袋都不是真正的致命手段,作为曾经暗裔的俘虏和实验品,他经历的可远比这可怕的多! 而之所以会在城墙上做那么一份表演,一方面是为了结束伯纳曼这个角色的演出,另一方面则是给斯维因埋下一颗雷。 别看现在斯维因已经实际上控制了不朽堡垒,甚至进一步就会成为诺克萨斯的新皇帝,但黑色玫瑰可没有认输! 至少……现在的诺克萨斯施法者队伍还不会向斯维因效忠,贵族们也很不满这个反叛者——想要完全掌控诺克萨斯,斯维因还差不少呢! 而一出假死之后,弗拉基米尔就能从地上转为地下,在暗中行动了——毕竟堂堂正正的战场征伐不是黑色玫瑰的强项,这朵剧毒玫瑰的优势还在于阴谋诡计。 好不容易弄掉了身上的泥土,弗拉基米尔默默离开了帝国陵墓,然后……从下水道,以液体的形式回到了不朽堡垒。 没办法,现在整个不朽堡垒都戒严了,弗拉基米尔唯一称得上是潜行的手段只有变成一滩液体,走水路。 半个小时之后,已经快要吐出来的弗拉基米尔终于出现在了乐芙兰一处秘密据点的浴室之中——然后洗澡洗到了天亮。 当乐芙兰回到了据点的时候,弗拉基米尔还在洗澡。 “你这是怎么了?”乐芙兰显然不知道自己这位合作伙伴身上发生的一切,颇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怎么一直在洗澡?” “帝国陵墓需要好好打扫一下了。”弗拉基米尔自然不会实话实话,“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话……你可以去土里埋一天。” 皱了皱眉头,乐芙兰虽然感觉事情不至于这样,但总归还是没有多嘴——这种细枝末节上苦苦追问只会让同伴心下不爽而已。 “行吧,那你先慢慢洗。”乐芙兰毫不在意的坐在了据点柔软的沙发上,“唔,你需要鲜血么——我可以去给你弄点,你知道吗,有无数的少女愿意为她们崇拜的伯纳曼献上自己的血液……” 少女的鲜血? 曾经这的确是弗拉基米尔的挚爱,但在下水道见到了一些之后,他至少一年——不,至少十年内,都不会再对少女的鲜血感兴趣了。 见鬼的鲜血…… 就这样,只是客气了一句的乐芙兰听着浴室里弗拉基米尔呕吐的声音,迷惑的皱起了眉头。 【0228】 北境将军 抛开还黑色玫瑰还在酝酿的阴谋不谈,事情进行到了现在,斯维因距离胜利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达克威尔被处刑,伯纳曼自戕,在军事的角度上,斯维因已经是不朽堡垒乃至整个诺克萨斯的主人了。 但和真正掌握这个国度相比,斯维因还有一段距离要走。 因为事发匆忙,他原计划的沟通德莱厄斯也只进行到了一半——在占领了不朽堡垒之后,斯维因第一时间给这位北境大将军发布了召回的命令。 反正距离弗雷尔卓德蛮族例行的南下劫掠还有一段时间,斯维因希望现在德莱厄斯能够回到不朽堡垒,为新生的诺克萨斯提供一份力量。 而在接到了这份命令之后,德莱厄斯还没有说什么,他手下的将官们却先炸开了锅。 显然,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命令——谁不知道,现在整个诺克萨斯,有能力和斯维因扳手腕的,只有德莱厄斯一个人了,这一封信很有可能是斯维因的诡计,为的就是将德莱厄斯骗到不朽堡垒、然后就地格杀! 所以,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德莱厄斯手下的将官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带兵跟随德莱厄斯一起回去,震慑斯维因。 然而,仔细读了几遍这封信之后,德莱厄斯却对此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看法。 和手下的戒备不同,德莱厄斯非常看好斯维因——在内战开始的时候,他就断言斯维因会是获胜的那个。 而结果页正如德莱厄斯所料,在达克威尔和伯纳曼的错误指挥下,这次的内战仿佛只是一次军事旅行…… 至于德莱厄斯的态度,也很简单。 作为一个纯粹的军人,德莱厄斯本人是不怎么喜欢掺和到政治里面的——这也是为什么在成为赫赫有名的将军之后,他选择常驻北境。 要知道,在诺克萨斯,南边的恕瑞玛是可以开疆拓土的地方,而开疆拓土就是功勋卓著。 而比较起来,北境的弗雷尔卓德蛮子不仅是硬骨头,而且打赢了也没有多少功勋,任何想要升官发财的人,都不会跑到北境军这个大坑里。 但德莱厄斯却在北境这个破地方一待就是接近十年,从一个帝国新星,硬是把自己熬成了老光棍。 为什么德莱厄斯会这样? 原因很简单,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战斗才是他的天职。 放下了斯维因的信笺,德莱厄斯的视线越过了吵吵嚷嚷的手下,看向了远处起伏的群山。 …………………… 德莱厄斯的过去说不上沉重,但总归是有些俗套的——小混混出身,靠着偷鸡摸狗在贝西利科的贫民区长大。 如果事情这样继续下去,他也许能够凭借着过人的体格和狠辣的格斗能力,在贝西利科成为一个帮派的狠角色。 然而,在十五年前,德莱厄斯十四岁的时候,诺克萨斯人来了。 贝西利科无法抵御诺克萨斯的兵锋,长老在双刃斧的战旗下瑟瑟发抖,最终不战而降。 诺克萨斯人的大军进入贝西利科的时候,德莱厄斯带着自己的弟弟德莱文、青梅竹马奎列塔,趴在房顶上看清了一切。 那是从小就梦想着征服世界的德莱厄斯第一次见到诺克萨斯的军队,真正意识到什么才是强大的军队! 而就是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少不经事的德莱文傻乎乎的冲上去试图展示自己的飞刀技巧,而拿下了贝西利科的塞勒斯上校没有在意这场儿戏一般的刺杀,反而因为欣赏这几个小家伙的胆识,将他们收到了麾下。 就这样,德莱厄斯和他的故乡贝西利科一起,成为了诺克萨斯的一员,德莱厄斯也决定以诺克萨斯一员的身份,继续自己的梦想。 毕竟……相较于贝西利科的混混,怎么看都是诺克萨斯人更加强大。 就这样,跟随着塞勒斯上校的脚步,德莱厄斯一路南征北战,无论是在恕瑞玛的大漠还是弗雷尔卓德雪原;无论是面对德玛西亚的精锐还是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德莱厄斯都从不曾畏惧。 立下了赫赫功勋之后,德莱厄斯最终选择留在了北境,一待就是十年。 在寒冷的诺克萨斯北境,冰天雪地磨练了德莱厄斯的意志,让他越发的精悍可靠——原本的历史上,他应该会加入艾欧尼亚战争,但因为亚索插一手、斯维因被坑输的缘故,德莱厄斯并没有接到东进的调令,而是一直以守备军的身份,留在了帝国的北境,抵御着来自弗雷尔卓德蛮族的袭击。 十年的时间,足够磨灭很多人的梦想,也足够让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老练世故,但对于德莱厄斯来说,十年的时间却并未能影响他的心智和追求。 就像是当初看见诺克萨斯人占领贝西利科的时候一样,德莱厄斯所期待的,依旧是征服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而在斯维因的那封信上,最吸引德莱厄斯的,也正是整封信最后的承诺。 “诺克萨斯已然迎来了新生,接下来我们的目标不再是蚕食恕瑞玛的黄沙,而是真正的征服。” “将新的土地纳入诺克萨斯的秩序之下,让每一个新生的孩子都成为诺克萨斯的战士和谋士。” “诺克萨斯永远不会停下他的脚步,属于诺克萨斯所有人的双刃斧战旗将插遍整个符文之地!” 想起之前斯维因在战败后、被放逐到特利威尔时候和自己的通信,德莱厄斯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安静。” 只是平静的一户话,却让之前还在吵闹不已的军官们纷纷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德莱厄斯,等待着大将军的决定。 “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伸手抓过自己的战斧,德莱厄斯将其扛在了肩膀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环视着周围的所有人,“我将会回到不朽堡垒——而你们,要留在这,等待我的命令。” 闻言之后,军官们下意识的想要说点什么,但迟疑了片刻之后,却读出了德莱厄斯的潜台词。 互相对视了一番,所有人最终都弯腰施礼。 “是,将军!” 【0229】 三位一体 德莱厄斯的如约归来补全了斯维因计划的最后一张拼图。 虽然通过内战上位,但严格意义上说,斯维因并不能代表军方——这次的内战军方几乎是全程观望,所有人的野战军、守备军统帅都仿佛拥有了默契一样,选择了两不相帮。 在他们看来,无论胜利的是谁,都不可能影响到军方的权力和地位,毕竟对于诺克萨斯这个庞大而好战的帝国来说,军人是惹不起的那些。 如果非要说军方做了什么……那大概是看在斯维因在艾欧尼亚之战中的表现、对那些投奔他的老兵开了绿灯,仅此而已。 但德莱厄斯不一样,他是纯粹的军人,虽然还有些过于年轻,但作为诺克萨斯军方的代表却并不出格。 斯维因主动邀请,德莱厄斯也真敢答应——于是,两人终于在不朽堡垒见面,并进行了一番相对秘密的会谈。 会谈之中,双方在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就日后诺克萨斯的发展道路问题达成了高度一致,两个人都认为,诺克萨斯要将帝国“我来到、我看见、我征服”的传统美德发扬光大,争取实现整个符文之地的大一统。 在这一共识的基础上,两个人就接下来的具体政策深入交换了意见,并在很多问题上再次达成一致。 而在会后,斯维因也第一次公开表示,自己不会成为新的皇帝。 “诺克萨斯不需要皇帝。” 没错,斯维因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帝宝座,选择了以传统的诺克萨斯大统领的身份,主持接下来的一切事宜。 而同样被斯维因直接扫进了历史垃圾堆里的,还有古老的诺克萨斯贵族制度——斯维因保留了荣誉性的贵族称号,但极大的削弱了贵族的权益。 这一行为无疑引起了贵族极大的反弹——原本就和斯维因不对付的贵族们迅速联合了起来,试图以不合作的形式进行对抗。 想要掘了我们的根子? 做梦! 然而,斯维因可不是曾经的那个愣头青了,在特利威尔种田的时候,他一面回忆着自己的经历,一面阅读精心收集的各色人物笔记,退出了一个惊人的政策。 推恩——斯维因将其命名为【公正继承法】。 【公正继承法】的核心很简单,那就是“所有贵族的子嗣都有资格继承父辈的部分权力和荣誉”——当然,为了保证绝对的公正,这些权力和荣誉会均分下去。 公爵有三个儿子,那他们下一辈就会成为三个侯爵——再下一辈就是九个伯爵、二十七个子爵、八十一个男爵…… 看起来有爵位的贵族子弟越来越多了,但实际上……公爵和侯爵是大人物,但到了伯爵之下,贵族的封号和权力就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这样一来,在诺克萨斯付出不变的情况下,大贵族的权力被越划分越小,伯爵之下无权组织私军、到了男爵上战场也只能从列兵做起。 对于诺克萨斯的贵族来说,这无疑是一颗包裹着毒药的蜜糖——看起来所有人都有了机会,但实际上却是在强行消耗真正有能力的继承者的那份,去补贴那些只能混吃等死的家伙。 偏偏贵族们还没办法直接反对,毕竟这件事摆在明面上的确是为所有人好,而且非常符合诺克萨斯一贯的公平主张。 在枕边风的帮助下,很多贵族秉着“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的心态,不再保持不满——反正不会妨碍到自己的享受和权力。 但依旧还有一些人很清楚这份政策执行下去的杀伤力,在正面对抗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有些心思活络的人找上了黑色玫瑰,希望由黑色玫瑰起个头,阻止这份政策的实施。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黑色玫瑰现在依旧快要变成一个非法组织了,但人脉还在,组织也没有崩溃,是现在整个不朽堡垒唯一能够和斯维因稍微进行一番对抗的力量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和自己一起找上了黑色玫瑰,还有斯维因的信使。 信使带来了斯维因的亲笔信——信中,斯维因完全无视掉了之前苍白女士的刺杀,仿佛黑色玫瑰真的是一个“无害的民间组织”一样,主动伸出了手。 没错,斯维因出人意料的做出姿态,试图邀请苍白女士以施法者统帅、智囊和情报官的身份,加入到即将组建的崔法利议会之中。 至于代价……斯维因没说,但乐芙兰已经猜到了。 天下终究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的收获都有其代价。 而这一次的代价不需要自己出,乐芙兰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于是,那些试图找上黑色玫瑰、对抗斯维因的家伙第二天就被塞到了监狱之中。 就这样,诺克萨斯在斯维因大刀阔斧的行动下,迅速组建起了新的秩序,贵族的权能遭到了严重的削弱,新的法律也开始了修订。 最重要的是,斯维因和德莱厄斯、苍白女士一起,按照古老的诺克萨斯传统,组建了崔法利议会。 力量、智慧、狡诈,古老的崔法利议会以一种新的形式焕发出了生机。 在这三位一体的三巨头中,斯维因牢牢地抓住了政治局势,乐芙兰也对施法者和贵族有着相当惊人的影响,只有德莱厄斯差一点,暂时还无法完全代表军方。 这种情况下,斯维因从故纸堆里翻出了诺克萨斯之手的条款,宣布了德莱厄斯成为新一任的诺克萨斯之手! 当然,事到如今,诺克萨斯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的不说,但就斯维因的政策怎么从不朽堡垒推进到诺克萨斯的每一个城市,这就是一个惊人的大工程。 但身为诺克萨斯大统领的斯维因却充满了信心。 在短暂的蛰伏之后,他已经成功渡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现在他大权在握,那些对抗诺克萨斯的人也不成气候,只要等到一切牛鬼蛇神被清扫干净,诺克萨斯这个伟大的帝国就会再一次踏上征服之路! 没有人能够阻拦诺克萨斯的脚步,没有人! 【0230】 政教分离 诺克萨斯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再次出发,踏上了扩张的道路。 而在另一边,在与诺克萨斯隔海相望的艾欧尼亚,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也正在展开。 在收拾掉了那群敢于在明面上搞事情的家伙之后,亚索找到了卡尔玛,第一次明确的提出了一份政策意见。 见到了这份政策意见,卡尔玛都惊了。 因为亚索提出的是……政教分离。 这同样也是一个并不复杂的政策,目的也和名字一样,就是将宗教信仰和政治制度剥离开来,你信仰什么和你遵守什么法律、拥有什么政治权利无关。 对于一个诺克萨斯人或者德玛西亚人来说,这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在艾欧尼亚,政教分离则是不折不扣的离经叛道。 为什么这么说? 原因也很简单,在艾欧尼亚之战前,整个艾欧尼亚的秩序就全靠着****的地方互保。 比如你笃信均衡之道,那就要遵守均衡之道的准则,否则就会被视为叛逆——除此之外,如果你来到一个遵循疾风之道的村庄,你还要尊重疾风之道。 在这种局势下,法律和信仰是糅杂在一起,而惩罚也往往基于信仰,对艾欧尼亚来说,如果不是诺克萨斯人入侵、亚索扯旗组建义勇军,恐怕现在还没有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成文法…… 如果从现在开始,艾欧尼亚实行政教分离,那将意味着已经被亚索得罪死的那些基层宗教人士将失去最后一角权力。 也许短时间内民众还愿意视这些僧侣为仲裁者,但在不久的将来,人们将更多的将这些世俗事情去以世俗的手段解决。 至于这些曾经的仲裁者……他们则是会成为真正的木雕泥塑。 虔诚的信徒依旧会维持自己的信仰,但没有了和基层法律的纠缠,僧侣们再想要传道、再想要吸引信徒,那就要困难很多了。 要知道,在现在的艾欧尼亚,有着自己完整教派理念和信仰的宗教还是绝对的少数,而绝大部分的信仰,也不是因为认同,而是“反正没坏处,那就听一听”。 逼近听完了也能进入圈子,有什么事情需要仲裁、帮助也方便。 但现在好了,亚索一面让退役的义勇军下基层,主动承担这份责任,一面还要政教分离,彻底将僧侣从神祇的代言人变成了“擦拭神像的仆人”。 这种果决和狠辣,当人惊讶! 甚至在听说了亚索的手段和目的之后,卡尔玛都有些怀疑,亚索是不是没某个无良僧侣坑过——他这种逮着根刨的政策也太夸张了吧! 然而,虽然心里惊讶于亚索的说辞,在卡尔玛的眼里,这种思路真的可行! 想要掌控整个艾欧尼亚,仅仅依靠着退役的那些士兵是不够的。 亚索需要得到真正的认可——近乎于盲目崇拜一般的认可,只有依托着这份认知,亚索才敢在这个时候搞这种事吗! 在自己这边构建新秩序的同时,打碎旧秩序也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不是诺克萨斯无暇东顾,他说什么都不会搞什么改革的! “所以,你找到了我?”明白了一切之后,卡尔玛似笑非笑的看着亚索,“只要我同意了,其他人也许就没机会反对了。”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亚索和斯维因没有交流过,但想法却出奇的类似——斯维因那边拉起一个志同道合的德莱厄斯,直接让一票军方大佬“被代表”,二艾欧尼亚这边,亚索也再次扯起了天启者的大旗,让其他人也只能闭嘴。 如果非要说谁能出头抗拒政教分离……那恐怕也只有均衡教派了吧? 但偏偏在艾欧尼亚之战中,均衡教派受伤最为惨重,不仅整个教派的左翼和右翼分裂开来,甚至连老家都丢了…… 这时候要均衡教派出头,还真的有些力有不逮。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慎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未来的道路——他在每一个夜晚都凝视着天生的众星,试图得到指引,但却从来没有真正找到自己想要走的那条路。 就这样,亚索所提出的“政教分离”被定了下来,卡尔玛代表着教派认可了亚索的提议。 接下来,问题就由政策转移到了执行上——之前义勇军回乡就已经造成了不少冲突,现在政教分离一旦提出,那恐怕联合政府的基层和根植在艾欧尼亚的教派之间的矛盾会迅速加剧、难以遏制! 然而,事情进行到这里之后,亚索却令人意外的停下了脚步——在听说了诺克萨斯内战开始的消息之后,亚索稍微松了口气,略微放松了一点自己的状态。 既然诺克萨斯人一时半会还没机会出手,那亚索也就不必再考虑之前那种剑走偏锋的计划了,他这次稳扎稳打,以普雷希典为核心,开始逐渐向着外围扩张。 一面执行,一面总结,一面更新。 执法权被收回,法律条文被铭刻,艾欧尼亚终于在亚索的带领下,踏上了一条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道路。 也许相较于那些简单的到道路,亚索的付出会多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只有经过这样一番改革,艾欧尼亚才能够团结更多的力量,在未来可能面对的冲击中,维持自我。 然而,亚索这边还没开始多久,诺克萨斯那边的内战打完了。 得到了消息的亚索有点脑壳疼——难道还要像是上次一样? 不,不行了。 恐怖可是作为情急之下的一时之选,但却不能作为改革之中的鞭子。 毕竟亚索只有影流教派这一把刀,而且还是只会杀人的刀。 这种情况下,亚索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再次跟上诺克萨斯的脚步——虽然还没有进行到军事行动这一步,但从双方的行为看来,一场政治备战竞赛已经开始了。 而这一次,诺克萨斯的答卷速度快了不少。 怎么办? 还不清楚诺克萨斯人下一步打算的情况下,亚索打算亲自去一趟不朽堡垒——去看看,诺克萨斯的改革进步到了哪一步。 嗯,如果可以的话。 【0231】 全新气象 亚索敢对天发誓,自己的确不是因为在普雷希典实在太无聊才主动跑出来的——主要是他待在普雷希典实际上也没啥用,和卡尔玛达成了统一意见之后,就算有谁想要反对,那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行动,还不如自己离开普雷希典,给对方一点小小的希望呢! 当然,在离开之前,亚索还是做了一点小小的布置的,至少上次针对永恩的那种刺杀是不会出现了。 就这样,由无牙仔带着,亚索再次来到了诺克萨斯,重新进入了不朽堡垒。 和上次的情况不同,现在的不朽堡垒帮派分子明显少了很多。 不知道斯维因上台之后搞了什么新的政策,至少上次亚索遇见的那些游手好闲的人不在了。 甚至亚索都不太敢贸然打听消息了——整个城市的氛围相当沉闷,而且异乎寻常的严肃,亚索总觉得自己如果四处打听,很有可能直接被人盯上。 在这个无牙仔回去陪老婆的时候,亚索可不敢太过放肆…… 按照之前在地图上留下的标记,亚索找到了之前猩红风格的几个沙龙,但这些装饰豪华的私人庄园不知道咋的,都成为了度假酒店。 虽然看起来装饰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大门口那制式的招牌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种傻大黑粗的风格,真的适合作高档度假酒店吗? 想要弄清楚情况的亚索趁着夜色给自己搞来了一份出入证明,用那份毛发染剂将自己的一头长发染成黄的,化名伊泽瑞尔,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这家【第三度假酒店】。 …………………… 在大堂招呼客人的是之前负责组织沙龙的管家——他换了一身颇有诺克萨斯风格的长袍礼服,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将亚索迎了进来。 “这位先生,欢迎光临。” 在柜台前,亚索拿出了昨晚搞到的、自己签字盖章的出入证明,然后以伊泽瑞尔的身份入住——拿到了房间钥匙之后,他假装不经意的问一句:“你们诺克萨斯的酒店都是这么高级的吗?” “高级?”负责引路的管家先生,似乎有些意外,“客人的意思是?” “我也算是个对古董和艺术有些了解的探险家了。”亚索摆出一副我很懂的样子,随手指了指走廊里的陈设和摆件,“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不像是仿制品吧——说实话,如果我不是先知道了价格的话,我是不敢住进这样的酒店的,以你们这样的装修风格,开酒店什么时候能回本啊?” “……” 管家只是看着亚索,一言不发。 “就比如这条纱帘。”转过一道回廊,亚索继续说道,“这种猩红的染料我只在库莽古的部落里见过,这玩意在我们皮尔特沃夫,那可是价比黄金的,结果你们这倒好,整个回廊都是这种颜色!难道诺克萨斯还有染料特产?” “……” 这一次,管家先生欲言又止。 “还有这幅画。”亚索伸手指向了墙壁上的一幅画,一面回忆着自己上次来时候听到的介绍,一面仔细的复述着,“这可是诺朗司先生的最终之作,画框上还有皮尼斯尔诺的个人印记,而后者是公认目前无人造假的作品,也就是说,你们酒店用一份价格超过五千金海克斯的作品做装饰?” 听亚索说到这,这位管家先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这幅画是整个庄园他最在意、最欣赏的作品之一,上次亚索来的时候,管家向外人介绍的时候,就曾经着重介绍过这幅画,现在看见亚索侃侃而谈,一副老司机的样子,他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 “客人先生。”压低了声音,憋坏了的管家先生也难得的抱怨了起来,“不瞒您说,这里曾经是一个私人庄园。” “私人庄园?”亚索故作惊讶,“如果是这样的话,庄园主人的品位相当可以啊——他居然舍得将这样一个庄园拿出来作为酒店,那可真是大手笔啊!” “不,不是这样的。”管家看起来越发的无奈了,“实际上,这个庄园现在已经被收归国有了,只不过暂时作为酒店,创造些收入而已——您也是个懂行的,如果真的看上了某个艺术品,就可以提出来,我们完全可以低价出售……” 说到这,这个面容可靠的管家先生的眼圈竟然有泛红的趋势了。 囊中羞涩的亚索自然不可能真的弄点什么艺术品回去,闻言他也只能表示自己考虑考虑,然后拿出钥匙,打开门之后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 虽然这个管家没有说太多的话,但结合着这座庄园前后的变化,很多事情已经是非常明确的了。 斯维因攻下了不朽堡垒之后,很多贵族都完蛋了,而他们的家产也被收归国有——那些容易变现的东西还好说,但像是地皮、建筑、艺术品,这些都很难直接变现。 这种情况下,斯维因也不知道怎么就弄了这么个鬼才的主意,把贵族庄园的大门一开,挂上块招牌,直接就成了诺克萨斯的高档国营酒店! 你还别说啊,这么一来……还真的看起来能赚不少钱! 就这酒店的价格,要不是亚索抱着收集信息的心态,还真的不敢住进来——每晚两个金海克斯,敢住进来的人非富即贵! 别小看这种改造——别的不说,和亚索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皮城的富商看起来就对这里很感兴趣,甚至还点了几瓶窖藏的美酒。 亚索敢说,那两个家伙在这里少说要花掉几百金海克斯!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而且要知道,诺克萨斯的金鹰币很多国家是不认可的,但整个符文之地不认可金海克斯的却少之又少,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座酒店在为诺克萨斯赚取大量的外汇资源! 这还是第三国力度假酒店,前面还有第一第二,凭这个一举多得的举措,斯维因就已经称得上一句经济鬼才了! 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亚索一面思考着这些刺激经济的政策对艾欧尼亚有着怎样的影响,一面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之中。 【0232】 意外收获 接下来的几天,亚索好像真的是一个探险者一样,在不朽堡垒内外转来转去,是不是询问一点关于名胜古迹的消息,仿佛真的是为了完成一本游记而努力一般。 而借助着这一番参观,对于斯维因的真政策,亚索也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在亚索看来,斯维因统治下的不朽堡垒正在非常迅速的走向绝对的秩序——街上三天两头贴出布告,公布新修订的法律条文;对于外来者则是严查身份信息;对那些于诺克萨斯有益的事物大开绿灯;对诺克萨斯的平民严格管理…… 曾经豢养打手、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贵族们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或者说……完全转入了地下? 亚索已经打听到了,斯维因那边拉上了德莱厄斯和苍白女士,联合在一起搞了个崔法利议会三巨头——这难道是建立在斯维因砍掉了乐芙兰所有羽翼的前提下? 亚索试图找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但现在的不朽堡垒可以算得上是戒备森严了,加上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人窥探自己,亚索只能摆出一副四下游览的模样,甚至是不是在笔记上留下几笔。 情报实在是有点少,亚索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目前诺克萨斯的状态,然后,就在他心存疑惑的时候,一份“大礼”从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身上。 …………………… 这一天,亚索结束了日常的闲逛、回到酒店的时候,那个之前看起来郁郁不得志的管家却仿佛不经意一般,主动找上了他。 “客人。”管家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不少,他主动将一本厚厚的笔记交到了亚索的手里,“您觉得我们的服务怎么样?请留下您的评价……这对我们很重要。” 这算是要好评? 亚索随手接过了笔记,打算留下两句普通的称赞就换回去——但出乎了他的预料,在他打算动笔的时候,管家却伸出手按住了笔记。 “不着急的,先生。”管家的眼里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您可以回去慢慢写,留下尽可能详细的评价和建议……” 这里面……似乎有事啊! 回到了房间,亚索打开了笔记,直接就在书签所在处见到了一页特殊的内容。 优美而繁复的诺克萨斯花体仿佛流淌着魔力——这是一封特殊的请柬! 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上次来到不朽堡垒的时候,他曾经见到过这种请柬,当时参加猩红沙龙的人,都会受到这种请柬! 看来……那位苍白女士的羽翼,似乎并未被完全斩断啊! 又或者,斯维因在钓鱼? 思忖了片刻,亚索撕下了请柬,在打了一个五星好评之后,将笔记本还给了那位管家先生——而对方在发现那张请柬不见了之后,则是向着亚索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按照请柬上的时间和地址,亚索第二天傍晚,来到了一座位于不朽堡垒郊外的庄园——和他现在居住的度假酒店一样,这里也是极尽奢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庄园在斯维因大清洗之中躲过了一劫。 在进入庄园之前,亚索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上藏了一会,然后看见不少人都陆续进入了其中,来参加这次聚会的不仅有皮城的富商,还有看起来很落魄的艺术家、穿着常人衣服却气质出众的不明人物,甚至在访客中,亚索还见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没错,上次来不朽堡垒时候亚索见到的一些社会闲散人物首领也出现在了会场之战。 这些人的到来让亚索相当意外,在思考片刻之后,他终于也拿着请柬,进入了庄园之中。 按照请柬上的编号,亚索被带到了一个左右都有隔板的座位上,他前面的桌子被打开,随即有人给他奉上了酒水和小食。 这是啥? 上次亚索来偷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黑色玫瑰的沙龙还提供酒水的啊! 然后,就在亚索疑惑的时候,一个身穿礼服,一脸严肃的人站在了前面的台子上,在他的一番介绍之后,亚索这才意识到,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什么黑色玫瑰的私下集会,这特么根本就是一场拍卖! 至于拍卖的内容……则都是些珍贵的古董和艺术品! 至于这些古董和艺术品是从哪里来的,那就已经不言而喻了——在贵族们完蛋、贵族财产被收归国有之后,那些曾经的仆人成为了酒店的服务人员。 虽然都是服务者,但他们的前后的身份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服务人员终于联合在了一起,搞了一次针对国有古董和艺术品的私下拍卖! 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联合了假货商人,来了一招偷天换日,把真迹拿来卖,然后用赝品作为替代——反正都是放在度假酒店里面做落灰,真的假的又有多大区别呢? 在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亚索最开始是非常失望的,虽然在这场拍卖会上他是可以捡到不小的便宜的,随便哪一件运走之后送到皮城至少价格能翻上三翻,但他此行的目的又不是赚钱! 但在片刻之后,亚索却又发现了一点让人意外的地方——再看看手中的请柬,上面的魔力流动却是货真价实的…… 难道,之前负责为沙龙制造专门请柬的施法者也堕落到和这些家伙一起倒卖国家财产了? 不对劲! 亚索很清楚,现在的诺克萨斯对施法者的渴望已经达到了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地步,艾欧尼亚之战中,数支施法者队伍的全数毁灭已经让诺克萨斯元气大伤了,一个颇有才华的施法者,怎么也不至于过来未一群这种货色做请柬吧?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终于坐不住了。 在第一件物品拍卖结束、那个来自皮城的富商取得开门红、得到了一件古董石雕之后,亚索借口方便,先一步离开了拍卖场。 匆匆离开的时候,他还果断的将请柬撕碎,然后丢进了厕所之中! 【0233】 业障深重 诺克萨斯人的确是在钓鱼。 这些自以为可以“贩卖国家财富”的家伙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出现在了一只恶魔眼眸的视野之中,而他们所信任的请柬制作者,在黑色玫瑰内部也是有正式编制的。 在亚索离开之后不久,一队全副武装的诺克萨斯士兵包围了会场,一波包围之后,直接人赃俱获。 这下安逸了。 亚索在一旁亲眼看见之前兴致勃勃叫价的人被捆成一串,直接押到了监狱之中——要不是这些家伙看起来没啥战斗力,恐怕还会被丢尽竞技场也说不定! 钓鱼虽然业障深重,但来钱却很快,亚索敢说,那个来自皮城的富商为了脱身,绝对会给诺克萨斯当局一大笔的保释金! 经过这么一次钓鱼事件,亚索也没法回那间旅馆居住了——虽然他自认为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但鬼知道那位管家先生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再加上身份本来就是假的,亚索干脆就换了个正常一些的居住地,探查行动也相对大胆了起来。 之前曾经有过猩红沙龙的地方,亚索一个一个的探索了过去,而那些庄园大部分都抛荒了,少部分则是被改造为了国营的度假酒店,亚索花了一个星期,几乎跑遍了整个不朽堡垒,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还在作为据点的庄园。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守卫着庄园的不是贵族雇佣的打手,而是诺克萨斯的正规军。 也就是说,黑色玫瑰的确在诺克萨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认可。 亚索想进去看看,但在一番观察之后,他还是熄灭了这份冲动——戴上了面罩之后,他能够清楚的看见庄园围墙上惊人的负能量;摘下了面罩之后,不知名颜料留下的法阵痕迹也繁复而惊人。 比较起来的话,这里给予亚索的压力丝毫不逊色于均衡教派的均衡寺院。 和恕瑞玛的那间位于闹市、疏于防卫的烈阳神庙不同,贸然进入这样一座庄园,亚索实在不敢保证还能安全而完整的出来。 但这毕竟是他所知道的唯一线索,不去探索也不行——在一番思忖之后,他决定投石问路,先试试看。 …………………… 投石问路的“石头”选择起来是很有讲究的。 如果是之前的诺克萨斯,亚索估计会找点帮派任务,忽悠他们去为自己探路,到时候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但现在整个不朽堡垒里面,帮派人物都快要绝迹了,亚索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探路已经是不可能了。 但……他还有别的办法。 人不好找,但非人呢? 诺克萨斯人可是很喜欢饲养亚龙犬的! 这种龙裔野兽凶猛残暴,但却野性未消,亚索特意打听过,亚龙犬失控的事情在诺克萨斯是每年都有发生的。 于是,在第二天,一头亚龙犬“巧合的”在失控后,被追得慌不择路,一头扎到了这处偏僻的庄园之中。 然后,亚索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选择的这头亚龙犬刚刚进入了庄园的大门,都直接触发了某种火焰禁制,然后当场融化…… 仅仅数息之间,一头高大威猛的亚龙犬(还是种犬)就变成了香烤亚龙犬,隔壁亚索都馋哭了。 抹了一把嘴角,亚索终于确定,这里自己真的进不去。 亚索又不是法爷,对于这种复杂的防御机制,他只能看出“这里闪了一下”、“那里亮了一下”,最后就是“一阵大火”,具体什么感应机制、什么施法原理,他是完全的一窍不通。 有点尴尬的。 确认了无法进入之后,亚索转变了思路,开始找能不能逮住个出入其中的舌头,将自己也带进去。 然而,蹲守了三天三夜,亚索发现这里出入人员极其规律,时间都卡得分毫不差,想要在不惊动守卫的前提下进入,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一次,亚索可真的遇见了难题——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源,结果自己却怎么都接触不到……这滋味可太难受了。 果然只能说“不愧是黑色玫瑰”吗? 看得到吃不到的亚索非常着急,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一队看起来像是运输部队一样的队伍来到了庄园的外面。 在提供了一份证明之后,这支队伍被放行进入——而亚索清晰的看见,围墙上的魔法灵光暗淡了下去,在他戴上面罩之后,视野之中的负能量也在极速消退! 也就是说,这里的守卫暂时的关闭了防御系统! 虽然所有人都谨慎的盯着大门的车队,仔细的盘查每个人的出入凭证,但只要你不启动防御系统,亚索就有办法! 就这样,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亚索御风而起,在天上悄悄的越过了最外围的警戒。 等到士兵们眼睁睁看着车队进入、再次启动了防御法阵之后,亚索已经在晚风的帮助下,越过了高耸的围墙,来到了庄园之中! 在无人之处无声的落地,亚索这才有机会大量这里的环境。 相较于其他的庄园,这里算不上多么富丽豪华。 缺少装饰物的庄园所有建筑都高大而厚重,与其说是一处贵族别墅,不如说更像是…… 一个仓库! 仓库? 就在亚索打开系统地图,记录周围情况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运输货物的车队到了。 将身形藏在阴影之中,亚索终于看到了一点有趣的部分——当车队到达了最高大的那一间建筑物门口之后,为首的那个人拿出了一份卷轴,交到了守卫的手里。 守卫接过之后,拿出了一本小册子,在对照了一番之后,打开了车队中一架马车的货箱。 而随着这个货箱被打开,车队中其他的马车货箱忽然自燃了起来,火苗突兀的出现,直接窜起老高! 也就是说,这个十几架马车的车队,其实只有一架马车里有真正的东西,甚至车队的首领都不知道是哪一架马车,需要运输人员和仓库守卫对密码才行! 看着熊熊燃烧的马车,亚索终于眯起了眼睛。 这一次……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 【0234】 千珏背锅 虽然不知道马车运送的到底是什么,但亚索敢确定,被黑色玫瑰这样珍重,其中的东西必然相当重要! 随后,就在亚索思考着怎么去仓库里瞧一眼的时候,稍微松了一口气的运输队长就已经尸横当场了。 就算是自己人,黑色玫瑰也不打算留下活口…… 看见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变成了一滩难以名状的扭曲血肉,亚索的手终于摸向了腰间的剑柄。 黑色玫瑰的底线……实在是有点太低了。 虽然并不是自己人,但见到了这一幕的亚索还是难以遏制心头的怒火——而下一刻,亚索则是悚然一惊。 在将腰间长剑拔出了三寸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失去理智的边缘了! 该死的,自己只不过戴上了几次猩红之月的面具而已,怎么又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的趋势了? 别人的系统都是随随便便横压一世,自己这系统怎么坑怎么来呗? 就是这么片刻的失控,就足以让亚索的身形暴露出来了——夜色之中,一抹刀光还是比较清晰的,那边在毁尸灭迹的守卫直接就发现了这边角落里的不对劲,呼喝着组织了一支小队,向着亚索这里的走了过来。 麻烦了! 深呼吸了两次,亚索一面平复着自己的内心,一面再次握上了剑柄——本来我是打算潜行过来探查一下情况的,现在……这是你逼我开无双的! 从腰间拿下另一面事先准备的、诺克萨斯传统的狼灵面具,亚索终于拔出了长剑。 于是,还没等这支小队的队长说出那句“什么人”,一抹流光就劈碎了夜幕,将他的身躯直接一分为二! 和他一起被分开的,还有小队的其他成员——在低沉而呜咽的唢呐声中,亚索脚步不停,直接冲向了还在屠杀着运输小队成员的守卫。 “hasaki!” 三丈开外,亚索长剑已然递出,剑上青芒暴涨,直化为一道狂风,携马车燃烧的熊熊烈焰,干脆利落的将所有的守卫都卷在了其中! 大半的守卫都被这突然的火龙卷裹挟其中,痛苦的哀嚎了起来——锋锐的风刃撕破了他们的甲胄,而迅猛的奥术火焰直接炙烤起了他们的身躯和灵魂,这种痛苦不是肉体上的烧伤,而是来自心灵和肉身的双重折磨! 黑色玫瑰恶毒的陷阱反噬了这些为虎作伥的恶徒,让他们也尝到了奥术火焰的滋味,而亚索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停留哪怕一秒钟——因为即使亚索这含怒一击已经是威力惊人,还有一部分人反应极快,避开了这道火龙卷! 过人,这里的守卫都不是庸手,在艾欧尼亚之战的战场上们,除了锐雯的那一支符文剑士军团,亚索还未曾见过可以与其相比的战士! 对付这种战士,亚索也需要将注意力集中到极致! 一击未建全功,亚索脚下步履不停——木屐不再踏风无声,而是大大方方的踩在了青石的地面上,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是在为风中那若有若无的唢呐打着节拍,就在这些守卫迟疑的一瞬间,亚索的第二剑就已然到来! 这一次……不再是狂风绝息斩,而是近身的踏前斩! 为首的守卫队长显然意识到了亚索的剑招,他伸出了手中的长矛,长矛的锋刃上亮起了代表着符文能量的绿光——但很可惜,他的动作太慢了。 沉重的铠甲有着不错的防护效果,但很可惜,在亚索的面前,这种防护毫无意义,甚至只会造成动作迟缓的副作用。 一剑横斩,当守卫队长举起长矛的时候,他的胳膊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下一刻,两个人错身而过。 亚索继续踏前,而这个本来可能名扬一方的战士,就这样倒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一斩! 避开了副队长长矛的突刺,亚索长剑划过符文长矛的长柄,再次化为流光。 双杀! 紧接着,进入了守卫队之中的亚索充分展现了疾风剑术轻灵迅捷、锋锐无匹的特性,几乎是手起剑落,身如穿花蝴蝶,剑化流光一道,等他甩掉剑上鲜血、收剑而立之时,身后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支守卫庄园的符文武器小队,就这样全数灭在了亚索的手下。 亚索冰冷的双眼看向了战战兢兢的运输队。 仿佛是饿狼盯上了目标的一个眼神,让原本就已经快要崩溃的运输队员们就屁滚尿流的直接开溜了——其中有人似乎看见了打开大门的方法,直接去控制室开了门,然后率先逃了出去。 等到这个庄园再次恢复了寂静,亚索终于拿起了被丢在地上的黑匣子,没时间查看其中的内容,他也冯虚御风,离开了庄园——他不是不想去仓库里面看看,但因为事发突然、仓库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亚索又不知道怎么破解这里的防御,所以最终只能作罢。 …………………… 就在亚索离开之后不久,一队身披长袍的施法者来到了现场——他们押着几个没有跑掉的运输队员,然后一面询问当时的情况,一面仔细对照起了现场的状态。 如果亚索在这,他一定会惊异于诺克萨斯施法者的手段,在他们的合作下,自己影影绰绰的身形被完美的重现。 只不过因为亚索是从天而降的关于,无论这些法师怎么努力,也没有能够弄明白亚索是从哪来的。 回溯最后在亚索冰冷的眼神之中结束,一头雾水的施法者和被吓傻的运输队员最终得到了一个非常无奈的结论。 这件事……大概是死神狼灵做的。 带着狼灵面具、神出鬼没的亚索完全无法被解释,虽然回溯能够看到亚索大致的动作,但那几个运输队员异口同声的表示那就是狼灵…… 那就是狼灵喽! 难道还能说我们辛苦调查了很久,然后啥也没弄明白?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调查报告被送到了乐芙兰的案头——看着“是死神狼灵的追捕导致了这个结果”的调查结论,苍白女士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该死的……难道千珏真的盯上我了?!” 【0235】 有所顾虑 关于千珏,其实乐芙兰也也不是很了解——就算在苍白女士活跃的时期,关于死神的传说就已经存在了。 而在符文之地,传说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都是历史的戏剧化版本,所以乐芙兰也不好说千珏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虽然不了解千珏,但乐芙兰很了解自己,她很清楚,从死亡的角度上说,自己也是一个逃避死亡之人,如果真的有千珏信徒……自己也很有可能在必杀名单上。 迟疑中,乐芙兰的目光向下,结果在遗失物编号一栏只看见了【4396】一个数字——略一思忖,她就想到了这个编号所代表的物品。 那似乎是……一本书? 传说那本书是古老的智慧魔典,但事到如今,它却已经成为了整个事件中的细枝末节了。 对于乐芙兰来说,除了千珏的存在之外,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个秘密仓库不能用了。 最后现场只是死掉了一队守卫、丢了一本书,可是这种仓库只要暴露,就意味着失效,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没有击破防御,从仓库里拿走自己所有的收藏,但乐芙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将那座仓库作为黑色玫瑰存放魔法物品的基地了。 而且,为了防止这是调虎离山、故意引诱自己露出破绽,乐芙兰在接下来的转移之中,还需要考虑更多的事情…… …………………… 当然,以上的内容亚索都不知道。 乐芙兰害怕千珏,怂的不行;亚索孤身一人在不朽堡垒,也怂的不行。 不怂不行啊,他这次独自前来的目的是弄清楚诺克萨斯人的动向,就跟推了线去对面野区转一圈、看看打野动向一样。 结果这看着看着,忽然就抢了一份看起来就很珍贵的东西回来…… 鬼知道诺克萨斯人会不会恼羞成怒? 不好再回不朽堡垒,亚索干脆就带着这个盒子,直接一路向北,到达了龙岗山脉后,这才稍微停下了脚步。 随后,亚索打开了这个细长的匣子。 里面是一本书。 书? 亚索端详着这本书的封面——不需要戴上猩红之月的面罩,他就已经看见了书上那宛若实质的负能量。 这是一本魔法典籍,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一本相当有内容的魔法典籍。 拿在亚索的手里,书页似乎在跃跃欲试,随时有着自己翻开的迹象——与此同时,沙哑的笑声也若有若无的出现在了亚索的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亚索快点将它打开,只要打开了这本书,那他就会拥有无尽的力量…… 亚索又不是沙雕,怎么可能大大咧咧的打开这本书? 死死地按住书的封面,亚索果断将其塞回了特制的盒子之中——这种魔法典籍,自己最好还是先别看了,专业的东西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亚索决定把它带回艾欧尼亚,交给见多识广的卡尔玛看看。 毕竟人家有不知道多少辈子的智慧,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 关上了这个盒子,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包裹之中,亚索也有些无奈的咧了咧嘴。 真可惜,这如果是一把武器就好了。 虽然亚索手里这柄长剑已经陪伴他多年,但到了现在,它却已经逐渐跟不上亚索的脚步了。 就在不久之前,亚索也曾经回到过剑派,然后试图再次进行择剑仪式,想试试看能不能在剑冢之中找到一柄能够完全承受自己力量的长剑,可惜再次进入剑冢之后,亚索这边一呼唤疾风之灵,整个剑冢就仿佛万马齐喑…… 这种情况下,素马长老也只能告诉亚索,如果想要换一柄更加趁手的长剑,他恐怕只能自己去寻找了:“也许,那些传说之中的武器才更加适合你。” 然后,就在亚索有些失落的时候,素马长老却仿佛没有看出来一样,还补了一句“但是这柄剑要送回剑冢。” 甚至亚索选择带走这个盒子,就是期待着万一里面有一柄短剑呢? 不是短剑……珍贵材料也好啊! 摇了摇头,亚索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了,整理好行囊,他现在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从目前来说,诺克萨斯的政治状态他已经有所了解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探查,他敢说斯维因已经以相当稳妥的手段,几乎完全掌控了诺克萨斯的局面,接下来是战是和,他差不多可以一言而决。 既然如此,那再留在诺克萨斯似乎也已经意义不大了——想要趁着诺克萨斯的乱局占便宜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待在这,也顶多提前几天了解到诺克萨斯人的调动而已,相较于自己付出的精力,完全就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 要不……回家? 想到案头厚厚的文件和各地长老僧侣们虚伪的笑容,亚索就是一阵的恶心。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永恩和卡尔玛比较合适,要亚索来做的话,他也只会把剑拔出来,然后问一问“还有谁有什么异议”——没办法,面对诺克萨斯人入侵的时候,大家是一面的,亚索可以讲道理;但改革之中很多人都是实际上的敌人,讲道理没用,亚索也不擅长政治斗争,他出手的话,事情分分钟升级起来。 如果真的有五维图的话,以一百为满分,亚索的统帅怎么也有六七十,武力更是分分钟爆表,谋略也差不多要有个七八十,魅力满分压力不大——只有政治一项,亚索就算厚着脸皮给自己评分,也顶多只有9。 无论如何都到不了两位数。 现在的亚索,回艾欧尼亚就是在捣乱! 想了半天,亚索干脆按照系统地图的指示,一路向北而去——难得自己有点空,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去找找传说中的炉乡好了! 万一遇见奥恩呢? 之前和乌迪尔闲聊的时候,他说很欢迎自己去弗雷尔卓德的——可怜的兽灵行者显然不知道,和亚索这种人聊天的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客气。 只要给了亚索一个由头,他就会愉快的顺杆爬,丝毫不知道“适可而止”是什么东西。 【0236】 冰原初见 翻过低矮的龙岗山脉,经过诺克萨斯最富饶的达尔莫平原,亚索遵照着地图的指示,转道西北——半个月之后,他经过了诺克萨斯的重镇德鲁涅,然后抵达了北境的铁刺山脉。 这里是诺克萨斯人疆域的最北边,翻过了铁刺山脉,就是真正的寒冰王国·弗雷尔卓德了。 期间无牙仔为亚索带过几封信,从信中亚索得知艾欧尼亚一切安好,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 有了卡尔玛的认可和参与,这场变革似乎来得比亚索想象的还要简单。 本来亚索还是很希望无牙仔带自己一程的,可惜来自北境的寒风让无牙仔相当不适应,为了自己伙伴的身体安全,亚索到达了掘沃堡之后只能选择步行翻越铁刺山脉。 于是,在边境重镇掘沃堡,亚索拿着兑换来的诺克萨斯金币,尽力的采购起了物资。 和之前穿越隔都之海不同,这次亚索将要面对的考验不再是酷热,而是严寒——更糟糕的是,诺克萨斯是禁止任何物资流入弗雷尔卓德的,所以亚索顶多弄到一匹高原马作为驮兽。 就算亚索拿出再多的金币,都弄不到可以携带大量物资的巨型寒地牦牛。 在掘沃堡,那玩意是军事违禁品。 好在亚索的运气不错,就在他放弃了寻找抗寒大型驮兽、打算弄一匹高原马对付一下的时候,他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弄到亚龙犬的路子。 在以(物)理服人之后,亚索成功的用十个金币的价格,“公平合理”的从那个倒霉的黑市商人手里得到了一头最为凶悍难训的亚龙犬。 这头身具冰霜巨龙血脉的亚龙犬是少见的、能够适应弗雷尔卓德气候的动物,花了大价钱培育它的这个黑市商人想的是将其卖给那些需要积累战功的贵族子弟——毕竟在面对弗雷尔卓德人的时候,这玩意的杀伤力可比什么武器都来得厉害,而战宠的杀敌都是算在主人头上的。 可惜,这头精心培育的战争武器到了亚索手里,就变成了可怜兮兮的驮兽。 虽然身具巨龙血脉,亚龙犬有着惊人的骄傲和狂野,但另一半的血脉也告诉了它什么时候应该老实一点……在被亚索一只手抓住脖子被丢到半空中、体会了一番亚龙犬从未有过的飞天经历之后,它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摇尾巴。 就这样,在弄到了一个可靠的驮兽之后,亚索愉快的定做了一个巨大的雪橇,然后驱赶着这头摇着尾巴的亚龙犬,离开了北境边界的掘沃堡,开始了翻山之旅。 …………………… 经过了一番相处之后,亚索终于明白为什么亚龙犬这种物种在诺克萨斯如此流行了。 这些家伙实力不俗,而且智商也很高——最重要的是,丝毫没有高智商动物的任何矜持。 这头被取名为二哈的亚龙犬很好的完成了亚索布置给它的任务,虽然是上坡,却将这个特质雪橇拉得飞快,一边跑一边还在摇着尾巴,甚至还会在亚索吹唢呐、吹尺八的时候,附和着嗷嗷叫两嗓子。 本来只把它当作工具狗、储备粮的亚索也稍微改变了一点心思,至少在二哈往前跑的时候,亚索也会呼唤冰冷的寒风,稍微让它轻松一点。 而这种微不足道的帮助则是让二哈对亚索更加敬畏了——就这样,一个良好的正反馈循环形成了,亚索和二哈的相处相当愉快。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恐怕也只有二哈目前还看不懂地图这一点了吧! 在离开了掘沃堡、走上了铁刺山脉之后,指引亚索的就变成了乌迪尔的私人地图了,上面标注了奥恩卡尔岩地的地址——据说这里是炉户们的圣地。 考虑到炉户是奥恩的曾经的信徒和子民,这里的名字又叫奥恩卡尔,在亚索看来,这里也许是一个寻找奥恩的良好起点。 对于常人来说,从掘沃堡到奥恩卡尔,那是一段惊人的旅程——就算食物充足、在夏天出发,也至少要走上半年的时间。 但亚索不一样,有“大材小用”的二哈拉雪橇,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穿越了冰封的弗雷尔卓德大平原…… 当然,这一路显然不是那么平津的,一个独行者出现在弗雷尔卓德,还带着一雪橇的物资,对于很多以劫掠为生的部族来说,都是充满了诱惑的。 可惜,在亚索面前,这些连个冰裔都没有的部族显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虽然弗雷尔卓德人坚强而好战,但劫掠这事就像是掠食者捕食一样,在亚索展现出了自己的战斗力之后,大部分的劫掠者都会知难而退。 当然,也有少部分的人不知好歹——比如某个被称为冰之子的部落,他们很强,一拥而上试图直接拿下亚索。 而和之前的那些劫掠者不同,这支队伍里还有一个强大的冰裔战士,这个拥有着寒冰血脉的家伙挥舞着手里锋锐的臻冰战斧,给亚索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最后,趁着疾风屏障阻拦了投石索齐射的机会,亚索的长剑最终洞穿了这个家伙的喉咙,整个冰之子部落都在可怕的冰风暴中被击溃。 但作为代价,亚索的长剑却被臻冰硬生生凿除了几个小米粒大小的缺口…… 战斗之后,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亚索无奈的吐了一口带着鲜血的吐沫——几乎是在着地的瞬间,这一口口水就变成了坚冰——“也算是百闻不如一见,臻冰还真是够劲!” 相较于其他亚索见过的材料,臻冰最让他意外的是那种能够无视己方武器附魔的效果,在战斗中,亚索已经将平时一尺有余的青芒压缩到不足一寸的地步了,却硬是没法扛住臻冰的劈砍,伤到了长剑的本体…… 尝试着触摸了一下臻冰,然后无奈丢掉之后,亚索看着自己稍有冻伤的左手小指,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可惜了——不是冰裔,没有寒冰血脉,自己用不了臻冰。 果然,还是要去寻找奥恩才行! 【0237】 冰原深处 虽然和冰之子打了一场,但总的来说亚索的运气还算不错——他没有遇见乌迪尔说过的、难缠的冰巨魔,也没有遭遇冰原狼的围攻,离开了掘沃堡之后仅仅一个月,他就来到了地图上标记的区域,传说中炉户们的故乡,奥恩卡尔。 然后……亚索看见了一片海岸。 没错,虽然地上是厚厚的坚冰,白雪也在尽力的掩盖着周围原本的地貌,但亚索可以确定,这里就是海岸,因为这里的疾风和崴里、龙门的一样,带有海的咸腥。 只不过,和那些海岸不同,这里恐怕一年之中,只有一两个月能看见海水吧。 在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来到了海边之后,亚索叫住了摇着尾巴的二哈——没错,按照季节来说,现在就是夏天,从疾风之灵的信息来看,也许在海岸的不远处,冰面已经开裂、融化了。 亚索可不想因为二哈的撒欢,导致自己的所有的补给都被冰冷的海水打湿。 一声唿哨,亚索带着二哈回到了海岸边,靠在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上之后,亚索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了…… 在传说中,炉乡是一个永远都飘扬着鹅毛大雪的地方,但在奥恩卡尔,虽然天色阴沉,但哪有什么大雪? 倒是在西南的方向上,隐隐约约有闪电和雷鸣存在…… 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了——或许,这里和炉乡、和奥恩并没有什么关系! 随后,就在亚索思考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在二哈的嘶吼中,不远处的冰面忽然破裂,一头巨大的苔原冰虫探出了脑袋。 这种看起来好像是巨型毛毛虫一样的生物是弗雷尔卓德海岸附近最为致命的猎手,它们常年生活在浅海的水域之中,发达的听力能够让它们清晰的听到冰上的动静,在锁定了猎物之后,这些家伙会用头顶最坚固的顶骨破开冰面,然后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将猎物完全吞噬。 成年的苔原冰虫体长可以超过十米,是真正的巨型猎食者,它们嗜血而贪婪,即使是最精于驯化的弗雷尔卓德猎手,也无法让这些家伙成为自己的帮手。 乌迪尔在喝酒的时候和亚索说起过这种生物——在弗雷尔卓德语中,它们的名字是【格鲁芬】,其意为“冰下的死亡”。 刚刚二哈拉着雪橇在冰面上转了一圈,动静吸引了这里的苔原冰虫,沉重的雪橇在苔原冰虫的感知中也许是一顿上好的大餐,所以在二哈离开了冰面之后,它急不可耐的破开了坚冰,然后直接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腥臭的味道几乎让亚索闭过气去,就在他皱起眉头的时候,仿佛剃刀一般的利齿已经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然后,就在这头苔原冰虫以为自己可以吃一点零食的时候,亚索手中的长剑已经向前疾速刺了出去。 剑上青芒化为一道狂风,灌了苔原冰虫一嘴——然后,就在它稍微迟滞的瞬间,长剑横扫,直接给它开了个嘴角。 “whysoserious?” 心情不是很好的亚索丝毫没有放过它的意思,这一剑又急又狠,直接沿着骨骼之间的缝隙,仿佛在啃兔头前将兔头掰开一般,将这头苔原冰虫的的脑袋干脆利落的一分为二。 红的白的液体飞溅而出,却被疾风屏障挡了个严严实实——下一刻,苔原冰虫巨大的身躯委顿在地,二哈兴奋的淌着口水扑了上去。 亚索对这个大家伙的尸体没有兴趣,索性就任二哈吃个痛快了,然后,就在二哈一边吃一边摇尾巴的时候,亚索却突然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处礁石。 “谁在那?” …………………… 瑟庄妮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今年十五岁的瑟庄妮是凛冬之爪部落战母的女儿,但她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并不好——瑟庄妮诞生于一场政治联姻中,而在生下了瑟庄妮之后,她的母亲廓吉雅就离开了部落,去寻找自己的真爱了。 (顺便说一句,这位真爱的名字是……乌迪尔。) 因为廓吉雅的离开,瑟庄妮的祖母希简不得不再次挑起部落的担子,可是,失去了年轻力壮的寒冰血脉战母,仅仅依靠着希简这个老太婆,凛冬之爪可守不住最好的猎场。 于是,整个部落的形势每况愈下。 糟糕的母女关系让瑟庄妮在凛冬之爪内部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相较于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其实更加崇拜和羡慕隔壁的同盟部落·阿瓦罗萨,她以阿瓦罗萨的战母葛伦娜为偶像,可惜双方在去年因为一些原因决裂了。 不过,瑟庄妮已经和葛伦娜的女儿艾希约好了,夏天的时候在奥恩卡尔见面——这一次,她就是在赴约的。 离开部落、来到奥恩卡尔的旅程对一个少女来说是足以致命的,将瑟庄妮视为阻碍的廓吉雅愉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打算放她去冻原上自生自灭。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夏天的弗雷尔卓德一样危险! 而离开了部落的瑟庄妮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能力,她翻越了山脉、躲过了狼群,仅仅依靠着一个小小的雪橇和一柄刃上包裹着薄薄一层臻冰的长刀,就顺利的来到了奥恩卡尔! 廓吉雅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女儿拥有着怎样惊人的能力。 然后,就在瑟庄妮等待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艾希的时候,一阵唢呐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瑟庄妮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种奇怪的乐器,凄厉而苍凉的声音让她相当感兴趣,但意识到这声音来自于海岸的方向之后,她还是迅速熄灭了不该有的好奇心。 敢在这时节走海岸的家伙,不是心大的傻子就是绝对的强者——或者二者都有,但无论哪一个,瑟庄妮都不想和对方有任何的接触。 就这样,瑟庄妮将自己和自己的小雪橇藏在了礁石的后面,打算等对方离开再说——结果地面忽然一阵震动。 熟悉奥恩卡尔的瑟庄妮当然知道,这震动的来源是苔原冰虫,这一次,她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探出了头,结果却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亚索一人一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偌大的一头苔原冰虫枭首喂狗了! 无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瑟庄妮终于暴露了自己。 【0238】 凛冬之怒 在亚索喊出了“谁在那”之后,瑟庄妮就意识到自己跑不掉了。 以对方刚刚的速度,自己只要转身离开,绝对会被当作斥候杀死! 于是,瑟庄妮干脆的从礁石后面站了出来,然后直接脱掉了披风。 亚索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对方只是在展示自己的态度——在弗雷尔卓德,穿的越少的人一般越不好惹,抗冻能力往往是和战斗力成正比的。 看着这个金发小姑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亚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收起长剑,摊开了双手,用半生不熟的弗雷尔卓德语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亚索的举动让瑟庄妮心下放松了不少——虽然还不能确认对方不是敌人,但从目前来看,至少自己的性命是无碍的,而考虑到他说话那奇怪的口音和用词、是不是还要依靠着比划进行自我表达,瑟庄妮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一个外来者。 外来者……也有这么强大的家伙么? 看着黑发黑眸的亚索,瑟庄妮下意识的将他当成了诺克萨斯人——只不过相较于大块头的诺克萨斯人,亚索的身形稍微纤细了一些,虽然依旧算是强壮,但还不够兄贵,瑟庄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和部落里那群小伙子差不多的家伙,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干掉了一头苔原冰虫。 …………………… 而在瑟庄妮打量着亚索的时候,亚索也在打量着瑟庄妮。 乌迪尔说过,年轻的弗雷尔卓德人是比较难以靠得住的,所以在确认了瑟庄妮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之后,亚索的神情有些失望——瑟庄妮清晰的发现了这一点,然后干脆的拿起了武器。 阳光下,长刀刃上的臻冰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辉,这一幕让亚索有些意外的眯起了双眼,真是难以置信,这个小姑娘居然是一个寒冰血脉! 那么,相较于普通的年轻人,年轻的寒冰血脉……总归是要可靠一些的吧? 于是,亚索回过身去,从雪橇上拿下了几条肉干,然后尽可能的放缓语速。 “我问,你答,一个问题一条。” …………………… 瑟庄妮听懂了亚索的话——她很意外这个外来者居然会选择做交易! 在弗雷尔卓德,你好我好的做交易可不是什么常见的情况! 虽然瑟庄妮不认知亚索手里肉干的材料,但她却很清楚,那绝对是很棒的食物——亚索对上好的苔原冰虫肉都不屑一顾,那他手里的东西绝对要比那更好! 至于会不会有毒…… 瑟庄妮很清楚,对方如果心坏歹意,那以刚刚的那一剑的状态看,他根本就不用下毒。 于是,瑟庄妮将长刀背在了身后,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一个。”亚索走上前来,将一条肉干交到了瑟庄妮的手里,“这里,是不是,奥恩卡尔。” 接过了肉干的瑟庄妮有点发愣,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错愕的看着亚索——就这问题,也值得一条肉干? “第二个。”亚索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稍微放心了一点,脸上也稍微出现了一点笑意,“小姑娘,你的名字。” “凛冬之爪的寒冰血脉!”听到了这个问题,瑟庄妮直接挺起了破有规模的胸膛,“瑟庄妮!” 这下轮到亚索发愣了。 自己没听错吧? 瑟庄妮? 猪妹? 你猪呢? 呃——好吧,看年纪,这应该是少女时期的猪妹? 还没有猪的版本?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寒冰血脉+瑟庄妮,这差不多已经锁定了对方的身份,亚索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瑟庄妮。 “第三个。”摇了摇头,亚索索性继续问了下去,“炉乡,在哪?” 炉乡? 瑟庄妮反复要求亚索说了三遍,才确认了这个外来者说的的确是炉乡,传说中山隐之焰所在的地方。 “东边。”瑟庄妮看在肉干的份上,仔细的回忆着外祖母曾经的教导,“很远,冬刺山,具体没人知道。” 亚索傻眼了,他又将一条肉干塞给了瑟庄妮,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炉乡、奥恩、奥恩卡尔?” 眨了眨眼睛,瑟庄妮很快明白了亚索的意思,她强忍住的笑意,给出了一个让亚索相当绝望的答案。 “奥恩卡尔和奥恩没有关系,这里不是炉乡。” “炉户?” “炉户不是炉家人。”明白了亚索意思的瑟庄妮愉快的纠正着亚索的发音,“炉户是打铁的,炉家人是奥恩的子民,已经不在了。” 亚索彻底懵了——合着自己顶风冒雪的跋涉了一个月,结果却根本就找错了路,只是碰了个寂寞!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亚索失望的将手里剩余的所有肉干都留给了瑟庄妮,然后朝着还在啃尸体、肚子都已经滚圆了的二哈摆了摆手。 “回来了!” 虽然有些不舍苔原冰虫充满脂肪的肉,但二哈还是很清楚谁是老大的,它甩掉了嘴角的血,然后乖巧的给自己套上了鞍鞯,拉着大型雪橇,来到了亚索的身边。 亚索则是干脆的坐在了雪橇上,直接就打算原路返回——果然下次行动之前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 眼见着亚索要离开,瑟庄妮赶忙拦在了二哈的前面。 “干什么?”亚索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位未来的凛冬之怒,“怎么,想要向我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 “不能走这里!”出乎了亚索的预料,瑟庄妮并没有和自己战斗的意思,“前面是冰之子的地盘——他们很强!” “冰之子?”听到了这个名字,亚索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头,“现在已经没有了!” 瑟庄妮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亚索话里的含义,只是眨着眼睛。 而亚索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在自己雪橇的背囊之中翻找了一会,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柄臻冰战斧——虽然亚索用不了,但勉强用帆布包裹起来、起来作为战利品还是可以的。 见到了这一柄战斧,瑟庄妮终于明白了亚索话里的意思,看着这柄曾经痛饮凛冬之爪鲜血的战斧成为战利品,她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瑟庄妮,寒冰血脉,邀请你,成为我的血盟!” “我以我的寒冰血脉发誓,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血盟,我一定会带着你找到炉乡!” 【0239】 金毛败犬 虽然不是弗雷尔卓德人,但“血盟”是个什么东西,亚索还是很清楚的——没错,所谓血盟,就是丈夫。 当然了,在弗雷尔卓德这个母系社会,一妻多夫是广泛存在的现象,尤其是对于一个部落的首领·部落战母来说,广纳血盟是出产稳定后代的条件,也是稳定统治的手段。 不要说共享妻子的问题——在种族延续的问题上,尊严不值一提。 但亚索万万没想到,瑟庄妮这一见面就来一句“你来当我的血盟”还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不知道为啥的保证…… 弗雷尔卓德人都是这么奔放的吗? 乌迪尔不是说血盟誓言是很严肃的事情吗? 这金毛丫头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就要我当血盟,哪里严肃了喂? 眼见着亚索一脸懵逼,瑟庄妮的表情越发严肃的起来。 “我以我体内流淌的寒冰血脉发誓!”小猪妹完全板起了脸,生怕亚索不相信自己的话,“你虽然是我的第一个血盟,但我一定会做到的——哪怕赌上我的生命,我也会带你找到炉乡!” “……虽然,我,很想,找到,炉乡。”眼见着小姑娘摆出了一副你不给我个答案我就不走了的态度,亚索无奈安抚住了做出了攻击姿态的二哈,然后看向了瑟庄妮,“但是,这,不会,让我,出售,我的,身体。” 亚索想说的本来是“还不至于让我卖身”,但弗雷尔卓德语本身的词汇就很匮乏,再加上亚索学的也不怎么好,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支离破碎的单词。 得到了亚索否定的答案之后,瑟庄妮有点懵了。 她真的做梦也没想到,亚索会拒绝自己。 不开玩笑的说,在弗雷尔卓德,成为一个寒冰血脉的血盟,对于任何一个男性来说,都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荣耀——这意味着他一定会拥有后代。 (母系社会的弗雷尔卓德是最典型的知母不知父,一个战母的所有血盟都是孩子的父亲,他们都是孩子的誓父。) 冰天雪地的弗雷尔卓德,诞生后代是一件神圣而伟大的事情,对于任何一个弗雷尔卓德人来说,自己只要有一个孩子能够撑过漫长的寒冬、活到夏日到来前的【命名日】,拥有一个崭新的名字,那都是无上的荣耀! 也许有的女性无法生育,但寒冰血脉不会(除非出现了某些器质性损伤),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成为寒冰血脉的血盟,对于任何一个弗雷尔卓德男人来说,都很难被拒绝。 而在寒冰血脉中,瑟庄妮这种小丫头的血盟是所有血盟之中最棒的选择,如果能够和她诞下子嗣,那就意味着在自己战死之前,她可能只会有一个血盟。 唯一的血盟,这可是很稀有的待遇。 然而,亚索的拒绝却是如此的果断,这让瑟庄妮不由得想的有点歪——难道说,对方不相信自己是个寒冰血脉?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大多是金色的长发,瑟庄妮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是啊,自己虽然是寒冰血脉的孩子,也是部落同龄人里最能打的,但至少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没能掌握臻冰,那些掌握了臻冰、能够使用臻冰武器的人,头发都会变成白色,但自己现在的头发却还是金色更多。 迟疑了片刻,瑟庄妮拿起了自己的长刀,用力的握住了长刀的刀柄。 “我会向你证明,我已经是一个寒冰血脉了!” 说话间,瑟庄妮挥舞着长刀,径直劈向了亚索的身躯。 这一刀来得又快又急,但在亚索的眼里却毫无威胁,他甚至都没有将长剑出鞘,就轻轻松松的把刀拨到了一边。 甚至就这么一拨一带的余力,就让瑟庄妮在身体失衡后一阵踉跄。 然后,当瑟庄妮终于恢复了平衡之后,亚索这柄长剑的剑鞘、刚刚和瑟庄妮长刀相交的地方断成了两截。 瑟庄妮站在亚索的身边,得意洋洋的展示着自己长刀上代表着臻冰的幽蓝色光辉:“瞧见了吧,黑头发的家伙——我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寒冰血脉,顶多在三年之内,我的头发就会变成雪一样的颜色,到时候我一定会击败廓吉雅,成为凛冬之爪的战母!” 心疼着自己的刀鞘,亚索终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乌迪尔说的很对,在弗雷尔卓德,拳头是比语言更有力的东西。 下一刻,他干脆利落的出剑,在瑟庄妮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直接斩断了她长刀的刀柄。 “嗤——” 包裹着铸铁的臻冰刀身倒在了地上,深深的插入了冰雪之中——前一刻还在得意洋洋的瑟庄妮,下一秒就彻底的傻眼了。 看着地上臻冰包裹的刀身,瑟庄妮真的急了。 以她的能力,暂时使用长刀已经是极致了——现在刀身掉到了地上,她却根本没能力捡起来! 而不能捡起刀身,也就意味着……自己会失去这柄刀。 失去一柄臻冰武器,瑟庄妮已经无法想象自己回到部落会遭受怎样的待遇了。 “你——” 她抬起头,看向了重新收整自己雪橇的亚索,试图说点什么——但很可惜,对方比自己强大无数倍,而在弗雷尔卓德,强者不受指责。 咬了咬牙,瑟庄妮伸出手试图抓住刀背,但直接接触到臻冰后那冰冷刺骨的感觉却几乎冻结了她的灵魂。 一瞬间的意识空白之后,她丢掉了刀身。 下一刻,瑟庄妮颓然的跪在了地上。 此时的瑟庄妮终于发现,自己很多的骄傲竟然是如此的虚幻而不真实,至少在亚索的面前,她除了寒冰血脉之外,浑身上下似乎竟没有一点可以称道的地方。 对方只是不带恶意的一击,就足以让自己失去赖以生存的保障。 几分钟后,当瑟庄妮还在怀疑人生的时候,亚索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话,路上,说。”眼见着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亚索只能无奈的将还在失魂状态下的瑟庄妮拎到了自己的雪橇上,“那边,雷霆,来了。” 【0240】 滚滚雷霆 亚索本来是不想管瑟庄妮的——虽然自己的确不小心打击到了小姑娘的自信心,但……说实话,他可不认为弗雷尔卓德人的小心肝有这么脆弱。 然而,让亚索比较在意的是,在他装好了雪橇,打算叫二哈出发的时候,西南边的雷霆声势大盛起来了…… 在这里,雷霆滚滚已经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真正切实存在的事情了——抬起头之后,亚索眼睁睁的看着闪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而雷声更是越来越近,在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恐怕就要面对随时可能被雷劈的情况了! 瑟庄妮可以被打击,但被雷劈就过分了啊! 担心她被雷劈死,亚索才难得的叫了她一声——可惜似乎是因为被打击的有点严重,她并没有反应过来,于是,亚索只能无奈的将她丢在了自己的雪橇上,然后叫上了二哈,直接开溜。 雷声越来越远。 而当暮色降临之后,瑟庄妮这才终于恢复了意识。 “你,担心,臻冰?”眼见着瑟庄妮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悲哀,亚索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柄,斧子,赠送,给你。” 说着,亚索指了指一边的战利品,示意它归瑟庄妮了。 “我不要。”瑟庄妮倔强的摇了摇头,“我会有自己的战利品的……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随便。”亚索摆了摆手,挑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在了自己的物资上,“可以,当作,借——记得,还。” 瑟庄妮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抓住了那柄斧子。 臻冰的斧刃很好的固定在了斧柄上,以瑟庄妮现在的能力,勉强握住斧柄还是可以的。 看着暮色下显得紫莹莹的斧刃,瑟庄妮心里说不清的喜欢——凛冬之爪部落只有一柄可靠的武器,被她的母亲、现在的战母廓吉雅掌握着,那是她击败了瑟庄妮祖母后从她手里得到的。 而现在,瑟庄妮暂时拥有了自己的臻冰战斧! 然后,下一刻,她就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二哈的速度太快,只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快要跑出她所知的区域范围了! “快停下!”瑟庄妮赶紧拉住了亚索,“停下!” “二哈,别跑了!”眼见着小猪妹再次恢复了元气,亚索也扯住了二哈的缰绳,“停下。” 在亚索的命令下,二哈开始减速,终于在几分钟后停在了一个低矮的山丘附近。 “怎么,要走了?”跳下了雪橇,亚索看向了瑟庄妮,“还是说,需要,我,带着,向,回去?” “不用了。”瑟庄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落日,“今天就先在这休息——你最好也稍微休息一下,不要继续了,再往前是失者的地方,很危险。” “失者?”亚索重复了一遍这个自己没有听懂的词语,“那,是什么?” “笃信雷霆巨熊的力量,兽化的人。”瑟庄妮皱着眉头简单解释了一句,“很危险的家伙,会吃人。” “吃人?”亚索愣了一下,“他们,不是,人?” “曾经是人。”瑟庄妮摇了摇头,“他们曾经是萨满,能够感知到万物之灵,但因为一些原因,最终不再是人。” 原来乌迪尔说的“失败之后的存在”叫失者——还真是一个很贴切的名字! 行吧。 既然瑟庄妮这么说,亚索也干脆叫起了二哈——解开了亚龙犬的缰绳之后,它被派去周围巡逻,而亚索则是开始从雪橇上卸下补给了。 “过来,帮忙。”亚索朝着瑟庄妮摆了摆手,“分享,篝火,给你。” 闻言之后,还想着找个山洞之类的地方过夜的瑟庄妮愉快的来到了亚索的身边,麻利的和他一起将雪橇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铁木制作的箱子被整齐的擂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三面挡风的围墙,随后雪橇上的横板被抽下来,改在了这个小小的堡垒上面。 最后,固定箱子的缆绳被展开——原来这是一张巨大的帆布,亚索用它将这个小小的堡垒完全的包裹起来。 巡逻回来的二哈已经带回了大量的枯枝,架上了一个铁釜之后,一个临时的据点就完成了。 愉快的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自己的被褥,亚索迟疑了一下,将被子交给了瑟庄妮。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瑟庄妮人都要傻了——和亚索这种可移动便携式堡垒相比,自己部落的帐篷什么的简直都蠢透了! 虽然铁木的箱子沉的吓人,但比较起来,她宁可花力气搬运箱子,也不愿意在冻土或者泥水里去钉楔子固定帐篷! 干燥的被褥是如此的柔软,上面似乎还有单单的熏香味道,无论怎么说,都比干巴巴、腥呼呼、硬邦邦的兽皮强多了。 但回过神来,瑟庄妮的脸上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甚至连带着她看向亚索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鄙夷。 “南方母牛的做派!” “我,好像,听见,脏话。”亚索敏锐的听见了瑟庄妮的小声嘀咕,“母牛,在,弗雷尔卓德,好像,是,脏话。” 被人抓了个正着的瑟庄妮有点尴尬了起来——亚索说的没错,在弗雷尔卓德,母牛属于不知不扣的骂人话,意义和孬种差不多。 在瑟庄妮的眼里,亚索这种行为颇有点“沉迷享受”的意思,而享乐主义在弗雷尔卓德是不可饶恕的,因为在这个匮乏的地方,所有东西都不能被浪费一丝一毫。 “你太浪费了!”瑟庄妮虽然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挺起了胸口,“这些箱子,是铁木的对吧?” 亚索点了点头。 “铁木是很好的弓背材料!”瑟庄妮一脸的理所当然,“但你,用它们做箱子!” “因为,我,材料,有,更好。”亚索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笑容,“所以,我,铁木,做箱子。” “你——”面对着亚索的歪理,瑟庄妮不由得一阵气急,“你的族人呢?” “他们,也,一样。” 看着亚索的满不在乎,瑟庄妮再一次咬紧了牙齿——自己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是这样一个沉迷享乐的混蛋! 【0241】 话不投机 本来呢,瑟庄妮想着能和亚索好好聊聊,最好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最好能说服他,让他成为自己的血盟。 虽然这个男人有点不够强硬,但……至少实力可靠啊! 在弗雷尔卓德,实力才是硬道理,强者才有话语权! 想要击败母亲、成为凛冬之爪部落的主人,瑟庄妮需要可靠的帮手,而亚索就是她见过的、最值得自己拉拢的帮手。 只要亚索同意成为自己的血盟……她相信顶多到了明年,自己就能够成为凛冬之爪新的战母。 到时候,自己就能和艾希好好的炫耀一番了——无论是战母的身份,还是自己的血盟。 然后,瑟庄妮就见到了亚索“奢侈”的一面。 说句实话,亚索本人已经算是勤俭节约的好孩子了,但这种事情总是要看和谁比的。 在生活用度方面,弗雷尔卓德人实在是太“抠门”了点。 在高纬度的弗雷尔卓德,生活所需的轻制造品是极度匮乏的,加上各个部落之间连年的战争,一切都要向着武器看。 能做武器的,就不应该作为享受品,这是弗雷尔卓德人少有的普适道德观。 像是铁木这种东西,在弗雷尔卓德可是妥妥的“战略资源”——对于那些缺少炉户,没有足够多铁的部落来说,铁木的武器就是他们狩猎和战斗的工具;而对于那些有着充足炉户、可以使用全铁质工具的部落来说,铁木也可以作为工具、作为孩子的训练武器。 但亚索却用它来做箱子! 在瑟庄妮的眼里,亚索的行为无疑是一种惊人的亵渎和浪费,是不可饶恕的奢靡! 如果让他成为自己的血盟,这一点一定是要纠正的! 这种情况下,瑟庄妮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甚至包括如果亚索成为了自己的血盟,难道自己要用整个部落所有的铁木给他做箱子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于是,亚索就呆滞的看着瑟庄妮的脸色一会害羞,一会愤怒,仿佛一个人脑补出了一部超过一百集的家庭伦理大剧…… “喂!”总觉得对方在想着什么冒犯的内容,亚索干脆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喝,汤!” 说着,亚索将火焰上吊着的锅拿下了,盛出了一碗汤,交给了瑟庄妮。 “啊——” 瑟庄妮愣了一下,这才接过来,下意识的就端到了嘴边——然后被亚索拦住了。 “热。” 亚索指了指还在翻滚的热汤。 瑟庄妮有些尴尬的将碗放在了面前的地上,迟疑了片刻,还是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家伙应该还值得抢救一下——在弗雷尔卓德,一个这么细心的男人可不多见…… “你不应该这么奢侈的。” 显然,瑟庄妮并不擅长说服——指望她讲道理还不如指望她挥动拳头。 偏偏她打不过亚索,所以事到临头,她只有这么干干巴巴的一句,毫无营养。 “这,不是,奢侈。”亚索摇了摇头,“我,不是,弗雷尔卓德人,我的,家乡,比这里,富饶。” “富饶?”瑟庄妮挑了挑眉头,脸上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我虽然没有去过拉克斯塔克,但我很清楚在那里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富饶的人也不会用铁木做箱子。” 亚索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明白拉克斯塔克这个地方和富饶有什么关系,而在一番询问之后,他这才知道,那是弗雷尔卓德顶有名的富饶区域——五湖环绕的拉克斯塔克有着充足的林业和渔业资源,在弗雷尔卓德人眼里,那恐怕就是最为富饶的地方了。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亚索沉默了。 怎么说? 难道自己要绘声绘色的告诉瑟庄妮,自己来自一个叫艾欧尼亚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绿草如茵、物产丰富、一年三熟? 且不说瑟庄妮会不会相信,告诉一个从小生活在冰天雪地中的孩子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有什么意义呢? 燃起她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然后呢? 等她继承了凛冬之爪,就一路烧杀抢掠,去和诺克萨斯或者德玛西亚人打一架? 这个话题有点太过沉重了些。 摇了摇头,亚索最后只是告诉她:“符文之地,很大。” 相对无言的两个人一口一口的喝着自己碗里的热汤,瑟庄妮自以为戳破了亚索的谎言,喝得倒是喜滋滋的,但亚索却觉得今天的汤分外的没滋味。 …………………… 夜色已经降临了,在这个小小的“堡垒”,两个人都吃完了晚餐——将碗和铁釜用雪水清洗一下,然后收起来,两个人分别躺在了自己的被褥上。 从没有遮挡的那一面,瑟庄妮清楚的看见了天上的群星,在这辽阔的天空中,虽然多彩的极光变幻莫测,但只有那群星垂在天边,亘古不变。 打了个哈欠,瑟庄妮有些困了。 “睡觉。”亚索伸手指了指守在堡垒外面的二哈,“他,守夜。” “嗯……”瑟庄妮想了想,默默的凑到了亚索的身边,“你明天要回家去了吗——离开弗雷尔卓德?” “对。”亚索点了点头,倒也没隐瞒这一点,“应该,回家。” “真可惜。”瑟庄妮闻言摇了摇头,“我很想邀请你去凛冬之爪做客的……这样部落里的那些家伙就会明白,他们就是一群弱鸡——哈哈哈,说什么是我太强了,还不是他们不能打!” 看着一脸失落的瑟庄妮,亚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真的没想到,未来那个骑着野猪、征服了半边弗雷尔卓德、甚至攻破了德玛西亚边界的凛冬之怒,居然还会有现在这样一副模样。 年轻人啊…… 然后,就在亚索也准备睡觉的时候,一片乌云从西边飘了过来。 漫天星辰被乌云完全遮蔽了起来,在二哈不安的咆哮中,如银蛇一般的闪电出现在了天边——下一刻,雷声大作。 两个都快要睡着的人这些一瞬间就睡意全消、果断起身。 亚索察觉到了疾风之灵的紧张和麻痹,而瑟庄妮则是想起了外祖母的叮嘱。 “快走——那些失者来了!” 【0242】 失者东进 亚索和瑟庄妮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收回到雪橇上,用带子捆扎结实后,匆匆熄灭了篝火,催促着二哈直接开溜。 而在二哈开始发足狂奔的时候,在西边闪电的照耀下,两个人已经影影绰绰的看见了那些失者的身形。 在雪橇上,亚索清楚的感知到了风中所充满的、让人作呕的味道——随后,当闪电照亮黑夜之际,亚索则是清楚的看见了其中几个失者的模样。 他们身上披着肮脏而腥臭的兽皮、头上长出了扭曲的犄角,在他们四肢着地奔跑的过程中,口水湿答答的向后飞舞着。 从动作之中,亚索能够看出些许人的形态,但……这些家伙更像是一头头刚刚从冬眠之中醒来的巨熊。 这些人的眼睛和乌迪尔完全相反——没有一丝一毫的清明,只有让人看上去只觉得可怕的疯狂! “他们,就是,失者?” “没错,他们就是!”在亚索打量着这些家伙的同时,瑟庄妮一双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后面试图追赶雪橇的失者,“他们曾经是兽灵行者,但却已经迷失在了雷霆巨熊的力量之中,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 亚索这下终于清晰而直接的明白了乌迪尔的顾虑——怪不得那个家伙明明很喜欢战斗,却始终努力的维持着冥想的状态。 怪不得在希拉娜修道院,他就好像是一头洪荒巨兽,在诺克萨斯人的阵型之中横冲直撞。 那是乌迪尔在控制着兽灵之力! 如果真的在兽灵之中迷失,成为这种鬼模鬼样的东西,那可真的糟透了…… 等等! 想到了乌迪尔,亚索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他思忖片刻,赶紧从贴身的行囊之中拿出了那张地图——对照着系统界面的地图,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并没有在乌迪尔划分的危险区里。 “这,不对劲。”亚索拿出了珍贵的海克斯探照灯,然后将地图递给了瑟庄妮,“你,能不能,认识,地图?” “当然可以!”瑟庄妮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亚索手里不需要点燃也能发光的海克斯探照灯,“你这是什么?” “海克斯探照灯。”亚索说了一个她根本没听过的词语,“现在,看,地图。” 瑟庄妮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这新鲜玩意的时候,她低下头,看了看亚索手里的地图,有些奇怪的轻“咦”了一声。 “这份地图和……我母亲的那份很像。”瑟庄妮面露古怪之色,“你给我看它干什么?还是说,你认识我的母亲?” “不认识。”亚索摇了摇头,示意瑟庄妮别再发散思维了,“朋友的。” “他认识我的母亲?” “他,也是,凛冬之爪。”亚索很着急,但弗雷尔卓德语还是磕磕绊绊,“看,我们,这里,不危险!” 眼见着亚索清楚的指到了现在两个人所在的区域,瑟庄妮也很快明白了亚索的意思——他们早就离开了地图上标注的危险区,但失者还在后面紧追不舍,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 “我们已经离开了失者的猎场!”瑟庄妮确认了一下,终于面露苦涩,“可是他们还在追,这些失者又要东进了!” “那是,什么?”亚索皱起了眉头,“东进?” “失者都是疯子,所以所有的部落都不会在失者狩猎的区域行动——那片区域被称为失者的猎场。” “但这个猎场不是固定的,随着猎物的减少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失者们会移动——自西向东,这就是失者东进。” 亚索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安全区,却遭遇了失者的穷追不舍。 然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瑟庄妮面露苦涩。 “怎么了?” “再东边,就是我们部落的地方了。”瑟庄妮抿了抿嘴唇,“在前面把我放下来吧……我要告诉部落,失者快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说着,瑟庄妮一把抄起了亚索“借”给她的那柄战斧,然后开始准备跳下雪橇。 这一刻,瑟庄妮做好了拥抱死亡的准备——从失者手里逃脱、并且甩开他们、回到部落,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连真正的寒冰血脉也未必能够做到。 失去了顺手的长刀,这柄臻冰战斧虽然强大,瑟庄妮却很难完全发挥它的力量——但即使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她也必须奋力一搏! 这是凛冬之爪未来战母的觉悟! 就算死,瑟庄妮也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绝对! 然后,就在她做好了准备,打算跳下雪橇、回部落报信的时候,亚索却一把扯住了她,将她直接按在了铁木的箱子上。 “你,不能,离开。”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告诉,我,失者,死了,会,怎么样?” “杀死了失者的人会被巨熊的灵魂所折磨。”瑟庄妮看着亚索第一次露出了这副表情,显然有些惊呆了,下意识的给出了答案,“然后成为新的失者……” 说到这,瑟庄妮显然明白了亚索的意思,不由得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你……你要干什么?” “还,人情!” 一声唿哨,亚索叫住了狂奔的二哈,在叮嘱了瑟庄妮待在此处不要动之后,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戴上了那张猩红之月的面罩。 虽然这张面罩非常危险,但……它却是自己抵御巨熊意志最好的工具。 寒风凛冽。 戴上了面罩之后,亚索的视野之中是一片深沉的黑。 乌迪尔因为艾欧尼亚之战的原因离开了凛冬之爪——如果不是亚索的蝴蝶效应,这次的失者东进,很可能是乌迪尔出手、保护了自己的部落。 而没有乌迪尔,在当初的希拉娜修道院,亚索要面对的局面可要糟糕不少——不论从哪一个角度,亚索都欠着这个兽灵行者一份大人情! 亚索绝不能坐视凛冬之爪被失者冲垮! 所以,面对狂暴的失者,亚索这次要把这份人情……还上! 下一刻,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 在无比激昂的唢呐声中,一阵风雷大作! 【0243】 风雷交加 瑟庄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看不清一场战斗。 没错,她看不清亚索的出剑动作——只是一道青色的光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失者就被斩首了。 在朦胧的夜色之中,瑟庄妮只能看见亚索右手握住了剑柄,下一刻,对面的那头庞然大物就轰然倒地,无头尸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数步,然后彻底扑倒在地。 而那颗脑袋还保持着长大嘴巴嘶吼的状态,飞出好远后,竟落在了瑟庄妮的不远处! 天空中电光一闪,随后雷声大作! 而亚索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歇,手中的长剑也没有收回——只是剑上的青芒忽而内敛,如一道荧荧青光,散发着无坚不摧之意。 其余的失者也本能的察觉到了对手的不简单,他们谨慎的降低了速度,嘶吼着呼唤起了来自雷霆领主的力量。 电弧开始在这些狂暴之徒的身上跃动,被鲜血浸湿又干涸的兽皮披肩上,电弧留下了道道焦黑。 这种痛苦让失者更加狂暴,他们齐齐的扬起头颅,发出了阵阵咆哮,这咆哮和雷霆融合在了一起,让他们身上的电弧更加明亮,甚至地面都爬满了仿佛紫色毒蛇一般的电弧。 瑟庄妮第一次直面如此伟力,她以为自己从来都不会害怕,但此时却依旧双手颤抖、跌坐在了雪橇上。 而在瑟庄妮的身后,二哈更是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以身上稀薄的巨龙血脉为基础,强忍着不让自己大小便失禁。 但是,在这雷霆的中心,亚索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戴上了猩红之月的面罩,杀死失者之后那来自雷霆领主的精神污染不会让他迷失、不会让他恐惧,这来自远古神祇的力量只会让此刻的亚索更加兴奋! “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来自无间炼狱的狂笑完全压倒了失者们的咆哮,亚索丢掉了那半截被瑟庄妮斩坏的剑鞘,反手拔出了那柄断刃! 左手断刃,右手长剑,亚索身形下沉,脚踩在泥泞的大地上,猛地从原地窜了出去—— 带着极致压缩的疾风之力,一长一短两把剑如两条青色的灵蛇,游走在了狂暴的失者之间。 牙尖爪利的失者怒吼着试图抓住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蛋,并将他碎尸万段,但在越发猖狂的笑声之中,亚索却如庖丁解牛一般,将这些敢于直接挑战自己的家伙一个接着一个的肢解开来! 雷霆从失者们的爪子上涌出,但却总是被亚索先一步斩断——虽然电弧的余波将亚索厚重的皮裘撕扯得支离破碎,但与皮裘一起破碎的,还有这些失者的身躯。 …………………… 瑟庄妮第一次知道,原来失者的血液也是红的——她不敢凑近亚索,只能远远的看见亚索挥舞着一长一短两把剑,将气势汹汹的失者队伍杀了个对穿! 而近战失利之后,剩余的失者也似乎意识到了问题,他们不再傻乎乎的冲着狂笑的亚索冲来,而是用更大的声音,呼唤起了主人的意志。 空气更加干燥了。 瑟庄妮只是轻轻捋了一把头发,就噼噼啪啪的爆出了无数的火花。 宛若实质的威压让她难以呼吸,而在她的身边,二哈终于趴在了地上,再也撑不住了。 一道惊人的闪电照亮了天地,片刻之后,滚滚雷声带来了一句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 “是——谁——” 这一刻,瑟庄妮想到了古老的传说——虽然那些传说都神神秘秘、语焉不详,但她敢说,这个声音一定是属于不灭狂雷的! 没错,这是弗雷尔卓德古老的旧神,不灭狂雷·沃利贝尔的声音! 瑟庄妮想要开口叫亚索离开,但在这滚滚雷声之中,她却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做不到,倚靠着雪橇,她只能死死地握着手中的臻冰战斧,以刺骨的寒冷作为自己神志清醒的最后依仗。 然而,直面神祇威势的亚索却仿佛没有任何一点担忧,他丝毫没有给沃利贝尔一个面子的意思,在那些失者祈求主人帮助的时候,主动出击! 斩—— 面对着亚索的斩击,剩下的失者召唤了雷霆,阻拦了亚索继续踏前的道路——然而,下一刻,亚索剑上的青芒忽然暴涨开来。 两把剑上,两道青芒就这样化为两道疾风,仿佛是两头凶狠的冰原狼,狂暴的噬咬着阻拦着亚索的雷霆,硬生生将庇护着失者的防御扯开了一个大口子! 趁着这个机会,亚索欺身而上,直接来到了失者的面前,果断的举起了长剑! 在没有了青芒的掩饰之后,这一次,亚索剑上那漆黑的负能量……宛若流淌着的阴影一般,只看一眼,就仿佛要侵蚀灵魂。 “嗤——” 失去了庇护的失者再想抵抗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不甘的咆哮着举起了自己的手爪,最终却还是难以抵御亚索的斩击,只能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失去了这些失者的祈求,刚刚庇护着他们的雷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在天边,滚滚而来的雷声却并未停歇。 “尔——敢——” 下一刻,一道狂雷从天而降,直接劈在了亚索的身上——就在瑟庄妮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的时候,亚索却仿佛回敬一般,用手中的长剑斩向了那道雷霆! “喀拉——” 雷霆加身,亚索脸上的面罩裂成了两半——漆黑的负能量和雷霆对抗了片刻之后,最终消弭于无形,而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乌云也仿佛终于失去了能量一般,缓缓消散开了。 软软地委顿在地,这一次,亚索又见到了那纯净如洗的极地星空。 肌肉用力过猛的酸胀和体力透支的疲惫让亚索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双剑,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了泥泞的地上,片刻之后才开始呼唤起了二哈。 然后,就在二哈傻乎乎的蹭了蹭自己的屁股,打算扑过来摇尾巴的时候,瑟庄妮却先一步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我,瑟庄妮,以寒冰血脉的名义发誓。”双手抓着臻冰战斧,不知不觉中,她的双鬓已经变成了纯白色,“你一定会成为我的血盟!” 【0244】 白毛三号 瑟庄妮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真的爱上一个男人。 作为打遍了同龄人、从来没有遇见对手的瑟庄妮来说,男人是部落中必不可少的家伙,他们意味着延续,但更多的时候,她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才是最强大的。 也许现在的瑟庄妮还比不上部落中的几个成年男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相信自己会比部落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 我将会成为凛冬之爪的战母,带领凛冬之爪战无不胜——这是她从来都未曾怀疑的事情。 相较于其他年轻人,瑟庄妮的寒冰血脉觉醒的很早,当别人还在尝试着触摸臻冰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带着长刀、独自一人离开部落去狩猎了。 从心底里,瑟庄妮是瞧不上自己母亲·廓吉雅的——不仅因为她的软弱,更是因为她那愚蠢的“爱情”。 是的,在瑟庄妮的眼里,爱情非常愚蠢。 比如她的母亲,为了追寻一个四处流浪的家伙,抛下了战母的职责,放任凛冬之爪在竞争中逐渐衰败,这在瑟庄妮的眼里,无疑是不可饶恕的。 比较起来,虽然外祖母希简对待瑟庄妮更加严苛,但她却打心底里更加认同那个老人的观念。 凛冬之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 可惜,年老力衰的希简在廓吉雅归来之后,直接交出了战母的位置,这让瑟庄妮相当失望——她一直认为,自己和母亲不一样,自己才是那个更加适合领导凛冬之爪的人。 然后,她遇见了亚索。 这个至今都没有告诉她自己名字的男人,仿佛是一道弗雷尔卓德冰原从未有过的清风,直接吹开了瑟庄妮的心扉,当亚索狂笑着挥剑斩杀掉了一头又一头失者,然后面对着不灭狂雷仍然果断出剑的时候,瑟庄妮终于打定了主意。 我要他。 这个男人,才是能够有资格成为自己血盟的人! 在之前,在瑟庄妮看来,血盟不过是为了后代的延续、为了人手的拉拢。 但在见到了这个男人之后,她终于发现,原来血盟也可以是一种认可! 瑟庄妮原以为轻描淡写的干掉苔原冰虫、反杀了冰之子的寒冰血脉就已经是极限,但真正当亚索以凡人之躯、直面神祇威严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男人的魅力。 当沃利贝尔的威势消失,二哈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瑟庄妮的双手和双腿还在颤动——而这一次,颤抖的原因不是因为神祇,而是因为凡人。 因为现在这个战后脱力,正在自己怀里的凡人。 撑着雪橇爬起来,瑟庄妮喝走了想要来献殷勤的亚龙犬,直接一把搂住了这个家伙,然后以自己最为骄傲的寒冰血脉发誓。 “你一定会成为我的血盟。” …………………… 虽然瑟庄妮抓紧机会,打出了一击漂亮的直球,但很可惜,现在的亚索脑子并不是很清醒。 使用猩红之月的面罩是有副作用的——面罩积蓄了大量失者身上的阴郁能量,最后被沃利贝尔的雷霆以为是凶手,一击劈碎。 虽然那一道雷的目标不是亚索,但当面具碎裂之后,他还是惨遭池鱼之祸。 现在的亚索浑身麻痹,脑袋也浑浑噩噩,虽然他事先也有想过沃利贝尔的雷霆和系统出品的面具哪个更强,但有了结果之后,他依旧得到了不小的反噬。 虽然面具中大部分的负能量都被那一道雷劈掉了,但剩下的部分也够亚索喝一壶了,来自失者残存的狂野兽魂让亚索有了一点兽灵行者的能力——至少他现在就已经能够读懂二哈的心声了。 嗯……那条白痴想的是“头儿是不是要交配”——等我爬起来,一定要涮狗肉火锅。 唔——等一下,瑟庄妮说啥? 她好像说一定要我做她的血盟? “这可不行。”发现事情不对劲的亚索强撑着开口,“我有未婚妻了——” “你的弗雷尔卓德语?”瑟庄妮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流利?” “唔……”亚索咧了咧嘴,“可能是一点意外,我继承了一点点失者的兽灵天赋。” “可你看起来并不狂暴。”瑟庄妮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暗暗怀疑亚索是不是之前在骗自己,“杀死失者的人都会被沃利贝尔诅咒,我可没听说过谁会因祸得福。” “可能我运气比较好。”亚索挣扎着起身道,“另外,更重要的是,我不可能作为你的血盟——虽然我不是弗雷尔卓德人,但我很清楚什么是血盟……你不是很好奇我的地图为什么和你母亲的很像么?” 瑟庄妮有些担忧的点了点头。 “因为我认识你母亲的伴侣。”亚索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叫乌迪尔,你认识他吗?” “乌迪尔?”瑟庄妮有些意外,“他还活着?我是说……我认识他,他是我的誓父!” “他活的很好。”亚索终于慢慢的站起来,回到了雪橇上,“现在他正在学习冥想,以便控制自己体内狂暴的兽魂,避免成为失者那样的存在……”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瑟庄妮点了点头,“但并不能作为你拒绝成为我血盟的原因。” “我说了的。”亚索无奈的看着自己面前一脸固执的少女,“我有未婚妻——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你还未婚。”瑟庄妮毫不在意,“我可以和她战斗,以此向你证明,我才是更合适的选择。” “是否合适与战斗无关。”亚索相当头疼,“我不是弗雷尔卓德人,生存不是我的所有,你不可能拿弗雷尔卓德的教条来约束我。” “……听起来很复杂。”瑟庄妮想了想,随即再次看向了亚索,“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血盟,和我一起诞下强大的寒冰血脉后裔——与你的未婚妻无关,与你是否是弗雷尔卓德人无关。” “这样啊。”看着一脸固执的少女,亚索暗道一声抱歉,“我不想。” 出乎了亚索的预料,瑟庄妮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伤心——自己的拒绝好像莫名的激发的她的斗志,之间瑟庄妮站起身来,从腰间拿出一柄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你会的。”鲜血滴在泥土之中,瑟庄妮丝毫没有气馁,“现在,誓言成立了。” 【0245】 知名不具 对于瑟庄妮的坚持,亚索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没错,割破掌心、让鲜血滴到大地上的誓言在弗雷尔卓德是非常正式而神圣的,但问题是……瑟庄妮到现在,恐怕都不知道亚索的名字是什么。 不开玩笑的说,自始至终,亚索都没有报上过自己的姓名——亚索这边才问了几个问题,那边瑟庄妮都信誓旦旦的要请亚索作自己的血盟,甚至到现在,她都没有问过亚索的名字。 在不知道对方名字的情况下,这个誓言看起来就有些搞笑了……与其说是至死不渝的爱情,亚索感觉这更像是青春期少女的懵懂和憧憬而已。 虽然瑟庄妮的骨架比较大,是属于天生比较壮实的体型,但亚索很确定,这个小姑娘可没有多大。 这种憧憬也许在合适的条件下生根发芽,也有可能成长为真正的爱情(就像是艾瑞莉娅,她是真的和亚索并肩作战,所以才有机会把战斗友谊升华一下),但亚索这次离开了弗雷尔卓德,恐怕并不会再回来了……瑟庄妮想要发展也没有机会。 然而,面对着亚索的笑而不答,瑟庄妮则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冒犯——亚索礼貌性的笑容在她的眼里仿佛是部落之中长辈看向胡闹孩子时候的宠溺,这简直让瑟庄妮不能忍! 这一刻,未来的凛冬之怒真的很想拿出武器,再和亚索来一场一对一的战斗。 可惜,现在的亚索很虚弱。 更可惜的是,就算亚索很虚弱,瑟庄妮都不敢说自己打得过对方……否则,以瑟庄妮的知识储备,也许她可以做到既成事实也说不定? 当然,即使事到如今,瑟庄妮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她依旧看着亚索,眼神满是坚定。 至于亚索……他也不会出言提醒瑟庄妮,“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 战斗之后,亚索难得的进入了冥想状态——在使用过猩红之月的面罩之后,他的冥想一度非常不稳定,不过那时候他以为是远离了艾欧尼亚的缘故。 但现在看来……也许那个面罩的副作用比自己所想象的更大。 就这样,当太阳升起,瑟庄妮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之后,亚索已经整理好了行囊,重新装好了雪橇。 “睡得不错啊。”帮二哈套上了鞍鞯,亚索愉快的和瑟庄妮打了个招呼,“你之前不是说要回部落去吗——我们在这分开就可以了吧?” “回部落?”瑟庄妮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见艾希,但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还是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实际上,我本来是来奥恩卡尔去见一个朋友的……但失者东进,她的部落也在不久之前离开了,所以,我现在难得有空。” 有空? 也就是说? 在亚索略感无奈的看向瑟庄妮的时候,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而豪爽的笑容。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炉乡啊!” “……” 亚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敢情还赖上了? “我现在已经不打算找炉乡了。”看着兴致勃勃的瑟庄妮,亚索只能给她泼一瓢冷水,“之前是产生了一点误会,以为能确定的找到炉乡的所在,去寻找传说中的锻造之神奥恩——现在既然已经失败,剩余的时间已经不支持我继续在弗雷尔卓德四处寻找了。” “不,不需要四处寻找。”瑟庄妮却早就有了主意,“其实,只要宣扬一下你杀死那么多失者的功绩,我相信山隐之焰会来找你的!” 山隐之焰来找自己? 闻言亚索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瑟庄妮——没记错的话,奥恩那货是个纯粹的死宅吧? 亚索记得在传说中,三姐妹可是费了好大的麻烦,才找到了奥恩,请求他挖掘出那道嚎哭深渊的…… 瑟庄妮现在说奥恩会主动来找自己? 这怎么可能! 那个只知道喝酒打铁的家伙,找自己干嘛? “你别不相信!”瑟庄妮看出了亚索的疑惑,“奥恩和沃利贝尔可是死对头,只要有奥恩的信徒知道了你的功绩,奥恩就会知道你杀死了很多失者!” “然后呢?”亚索挑了挑眉头,“沟通奥恩的兽灵行者或许可以做到这一点,但……这并不能代表奥恩会找上我啊!” “一定会的!”瑟庄妮信誓旦旦,“在弗雷尔卓德,还从来没有谁能够杀死失者后自己不会迷失在雷霆领主的意志之中,奥恩的好奇心很重的,一定会愿意见你的!” 听瑟庄妮这么说,亚索也有些迟疑了——他现在真的需要一柄新的长剑,在之前和冰之子部落的那个冰裔战斗的时候,他现在的这把长剑被磕出了几个小小的口子,这一次找不到奥恩的话,他就需要去别的地方,想办法弄一把可靠的长剑了。 但问题就在于,亚索还真的就不知道哪里能够弄到好用的长剑——理论上说,德玛西亚的武器是符文之地最好的,但那和亚索也不搭啊! 德玛西亚的武器好,那是人家锻造的时候掺了禁魔石,而禁魔石武器到了亚索手里,那就是副作用——疾风之灵算是狂野魔法,亚索拿上一把之后,能否限制别人不好说,反正先限制了自己…… 除了德玛西亚的武器之外,也就海克斯武器比较有名了……但那玩意贵的可怕,而且性能也不怎么稳定,最重要的是,亚索需要的武器不用很多功能,而皮城的材料学水平也就那么回事。 总而言之,抛掉了奥恩之外,亚索真的不知道哪里有好用的武器,就算这次离开了弗雷尔卓德,恐怕亚索也只能找多兰大师帮帮忙,然后过段时间也会再来一次——到时候他打算叫上李青和乌迪尔,看看能不能组建一个小队出来,寻找一下不知道宅在哪里的山隐之焰。 不是亚索瞧不起老当益壮的多兰大师,实在是……有无尽,谁愿意用多兰剑啊! 而现在,听瑟庄妮说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吸引一下奥恩的注意力,亚索……心动了。 【0246】 扬名立万 亚索最终还是打算试试瑟庄妮的意见——反正可以确认,炉乡在东边,而回诺克萨斯也要往东走,试一试总归是不亏的…… 而瑟庄妮则是作为见证者,喜滋滋的跑去割下了失者的脑袋,开始帮助亚索以弗雷尔卓德人的方式,宣扬起了他的战绩。 什么,你问弗雷尔卓德人怎么搞宣传? 简单,有聚居地就去喝酒,在酒桌上将整个事情讲出来就成了! 要知道,亚索可没在吹牛,他是真的有失者脑袋的。 期间倒是有些马尿喝多的家伙试图挑战亚索,但无一例外的都被亚索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 是真的按在地上摩擦,凡是喝多了找亚索单挑的家伙,如果态度还好,那就可以安心的睡一觉,嘴巴万一不干净,那就会被击倒后变成人肉拖把,在刚刚开化的弗雷尔卓德地上拖地。 考虑到脾气暴躁的弗雷尔卓德人比较多,亚索倒是好好的做了一回清洁工,为弗雷尔卓德的野外打扫做出了重要贡献。 就这样,一路喝一路打,亚索“失者杀手”的名头很快就在弗雷尔卓德传扬了开来——他从来没有用过【亚索】这个名头,自我介绍的时候就使用了失者杀手。 为了达成足够优秀的嘲讽效果,他甚至启用了很久没有用过的【疾风小天才】称号,于是,在被亚索摩擦过之后,很多弗雷尔卓德人都表示“我不记得了,他的动作太快了,就好像入冬之后的艾尼维亚之息”。 于是,除了“失者杀手”,亚索还有一个更长、更有逼格的名头——“艾尼维亚之叹息”。 …………………… 又喝过了一个聚居地,亚索再一次摩擦了几个喝多了之后向自己挑战的家伙。 雪橇上,失者的脑袋已经快要腐烂了——虽然有臻冰的战斧“冰镇”,但两个人都已经跑了半个多月了,一把臻冰战斧显然不足以保存这十几个脑袋…… “奥恩的信徒真的会注意到这些吗?”再次坐上了雪橇出发,亚索多少有点怀疑瑟庄妮的说法,“还是说……那位山隐之焰根本就没几个信徒了?” 面对着亚索的疑问,瑟庄妮也有些尴尬——她是真的认为这样可行,结果一路走来架打了不少,但想要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对于广袤的弗雷尔卓德来说,一个消息传开所需要的时间……那简直是太长了。 “我们或许应该找诺台人试试。”面对着亚索的疑惑,瑟庄妮也有点拿不准情况了,“他们是最能传播消息的——那些坐着大篷车的家伙能把故事编成歌谣。” “诺台人?”亚索显然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听起来还可以……但问题是,哪里有诺台人?” “他们会坐着大篷车在弗雷尔卓德到处移动,入冬的时候向东,命名日开始向西……算算时间的话,我们应该快要遇见他们了!” “……” 亚索有些迟疑的看了瑟庄妮一眼——对方看起来信心满满,完全不像是找一个借口忽悠自己的样子,而且“诺台”这个名字他也的确有点耳熟,只不过亚索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过了而已。 那就……再试试? 这样想着,亚索在继续喝酒战斗的同时,也开始打听起了诺台人的踪迹。 而相较于难以捉摸的炉乡,诺台人却并不神秘——三天之后,他们在去往霜卫要塞的方向,见到了走在路上的大篷车。 是诺台人! 远远地,亚索看见了拉着大篷车的犹卡尔,这些体型高大的巨兽看起来有点像是牦牛,但比牦牛要大得多,厚厚的长毛垂在了地上,宽阔的蹄子让它们不需要陷进淤泥,也能拉动沉重的大篷车。 一阵凛风吹来,犹卡尔身上的膻味让亚索一阵气闷——但二哈却兴奋了起来,如果不是还拉着雪橇,恐怕它就要尝试着扑上去了…… “加快速度!”亚索招呼了一声二哈,“快点跟上去——趁着天黑之前的时候!” 可惜,犹卡尔虽然看起了笨笨的,但速度却也着实不慢,在这复杂的山路上,二哈的速度并不比他们快很多! 就这样,直到入夜时分、繁星满天,亚索才堪堪赶上了诺台人的大篷车。 然后,还没等亚索上去和他打招呼,前面的山丘后面就忽然点起了火把。 在呼喝声中,数头冰原狼窜了出来,而在这些冰原狼的后面,则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家伙——他们有着不符合弗雷尔卓德人常态的精良武器,白头发的寒冰血脉都有趁手的臻冰武器,而金色头发、黑色头发的非寒冰血脉则是使用着黑铁武器。 最惊人的是,这些家伙的身上还有着明显的甲胄! 要知道,在弗雷尔卓德,制甲可不是什么大路技能,像是现在的阿瓦罗萨、凛冬之爪部落,那都是没有任何护甲的,披上几层厚重的皮裘就已经是精良防御了! “他们是什么人?”亚索有些意外的问向了瑟庄妮,“我可没见过这种家伙。” “我……我也不知道。”瑟庄妮也有点懵了,“看样子——他们难道还要对诺台人动手?” “恐怕是了。”亚索点了点头,“诺台人经常会被袭击?” “恰恰相反。”瑟庄妮说到这里,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盛,“外祖母说过,诺台人是最好的客人,他们有最好的故事,我们会给最好的酒……没人会对诺台人动手,就算冰之子都不会!” “可是现在……”亚索眯起了眼睛,“这群家伙好像要赶尽杀绝——他们开始向后包抄,好像要堵死所有离开的道路。” “恐怕是这样了。”瑟庄妮感觉自己这一路净遇见奇怪的事情了,“他们甚至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甚至还驯服了冰原狼……我没听说人任何部落有这个能耐!” 就在两个人奇怪的时候,那边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虽然诺台人看起来也挺猛的,但和这些武装的不像是弗雷尔卓德人的弗雷尔卓德人比,他们还是有些不够看。 犹卡尔被冰原狼撕咬着倒地,合围正在形成! 诺台人的老幼聚集在防御的中心大声唱颂着古老的歌谣——随着他们的歌声,诺台人的战士身体开始膨胀,他们行动更加敏捷、力量也变大了不少。 但……很可惜,这不足以弥补双方的差距。 然而,就在诺台人逐渐陷入绝境的时候,他们的战歌忽然拥有了一段独特的配乐。 苍凉的唢呐声附和着古老的战歌,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之中——下一刻,起风了。 【0247】 劫掠之祸 既然有求于人,那这次诺台部落遭了殃,亚索自然要帮帮场子。 虽然这些冲击诺台人阵型的家伙怎么看怎么诡异,但亚索本人倒是毫无顾忌,就算是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部落……你还能跑到艾欧尼亚来找我麻烦? 这样想着,亚索打开了bgm之后,果断的窜了出去。 和之前带上面罩的时候不同,清醒而理智状态下的亚索一招一式都带有着明显的“艾欧尼亚式优雅”——在维持了杀伤力的同时,也在尽可能的维护着自己的安全。 夜色之中,剑上的那寸许青芒荧荧惑惑,仿佛是一道落在了地上的极光,划向了正在围攻着诺台人的劫掠者。 最开始的时候,没人在意亚索。 弗雷尔卓德可没有什么路见不平,除了那个热心肠的布隆之外,这片土地上并没有什么英雄故事——除了布隆之外,上一个有正义感的家伙名字叫阿瓦罗萨,是三姐妹之一…… 和弗雷尔卓德人相比有些瘦削的亚索很自然的被当成了弱鸡,直面亚索的那个家伙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后面撒着欢的二哈身上,至于亚索,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被狗撵的倒霉蛋而已。 当然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干掉好了,这次的行动毕竟是秘密的,不能有任何形式的暴露。 于是,直面亚索的这个冰裔战士虽然很顺手的一斧子斩向了亚索,但却将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体格强壮、气势汹汹的二哈身上。 下一刻,就在他打算抽回战斧、去对付那头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野兽时,亚索却灵活的避开了他的劈斩,和他身形猛地一错。 冰裔战士心中暗道不妙,但却为时已晚——那一点灵活的青芒忽然飘忽一下,锐利的风刃毫不留情的从他的胸口自下而上逆势而斩,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线殷红。 失去了重心的冰裔战士向前踉跄数步,然后直愣愣的栽倒在地,而此时亚索已经再次踏前斩出,在劫掠者外围杀出了一条通道! 仿佛是一柄烧的通红的热刀切进了黄油之中,眨眼之间亚索手里的长剑就抹过了数个冰裔战士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亚索明显感到自己对御风剑术的掌握又上了一个台阶…… 发现了事情不对的劫掠者终于分出了部分人手试图先消灭这个搅局者,他们转向了亚索,一面呼喝着,一面掷出了腰间的短斧和短矛——这支队伍出人意料的有着远程攻击的手段,这在弗雷尔卓德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亚索会因为这些投掷物而手忙脚乱、正打算一拥而上的时候,一道透明的屏障在双方之间拔地而起,将所有的投掷物悉数拦截了下来。 疾风屏障! 有了这么一番变化,这些劫掠者再想围攻亚索就已经迟了一步了,趁着他们一愣神的功夫,亚索欺身而上,踏前斩越斩越快,仿佛一只灵巧的蝴蝶,穿梭在了人群之中。 随着这些人有了防备,亚索再想要像之前一样一剑一个已经不现实了,但不管怎么说,突然冲进来的亚索确确实实打乱了包围网,而在他的身后,展露出了自己狂猛一面的二哈更是将这口子撕的更大,严密的包围网在这样疯狂的撕扯下,很快就出现了漏洞。 而深陷包围之中的诺台人虽然不知道亚索是谁,但还是集合起了老幼妇孺,呼喝着驱赶着犹卡尔,朝着亚索撕开口子的方向冲了过来。 眼见着猎物要逃脱,劫掠者赶紧调集人手,试图堵住口子,但亚索一人一剑,死死地扼住了一条珍贵的生命通道。 大篷车已经调转了方向,犹卡尔也再次慢慢摆脱了恐惧、开始跑了起来,在亚索的参与下,这次围剿即将功亏一篑——下一刻,一些藏在劫掠者中的家伙终于忍不住了。 “冻结——” 一声呼喝,奔跑在最前面的大篷车轮子被突兀的冻结在了泥泞的地上,虽然犹卡尔第一时间拉出了大篷车,但突然的停滞和加速还是让整个大篷车一阵颠簸,犹卡尔也差点失去平衡。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一次减速,整个队伍逃脱的速度猛地一滞! 一剑劈开了一把斩向自己的长刀,亚索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没看错的话……刚刚是有施法者动手了! 这些劫掠者之中,还有施法者?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亚索心下猛地一沉。 要知道,在弗雷尔卓德,施法者约等于冰霜祭司。 而冰霜祭司……无一例外的是那位冰霜女巫的手下。 亚索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和丽桑卓扯上了关系。 考虑到冰霜祭司都以丽桑卓的命令为最高指示,那是不是意味着,这次的攻击是丽桑卓所授意的? 如果真的如此……那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帮忙? 仅仅是片刻之后,亚索就做出了决定——既然出手,就不能半途而废! 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亚索直接抽身离开,诺台人恐怕是一定完蛋,但自己也未必能够摆脱! 别忘了,为了掩护进攻,亚索可是把二哈都放出来了的,现在他的雪橇就藏在不远处的山坳里,而如果现在就转身离开,亚索可没有时间和机会,再去拿回自己的东西! 而且,如果这真的是丽桑卓的命令……就算自己现在离开,她就真的会放过自己、当作无事发生吗? 亚索可是看见了冰霜祭司动手的人,设身处地去想,亚索如果是出手的冰霜祭司,他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目击者安然离开! 没有了物资雪橇,亚索可没有信心在弗雷尔卓德摆脱冰霜祭司的追击! 这样想着,亚索干脆咬紧了牙关,趁着二哈向前冲的时候,一面将自己的bgm放到了最大,一面将剑上的青芒压缩到了极致。 “冰爆——” 下一刻,在二哈的面前,大地冻结,冰霜祭司召唤了大片细碎的冰凌,直接袭向了体型庞大的亚龙犬——藏在人群之中的冰霜祭司面带微笑,仿佛已经看见了这头庞大的野兽倒在冰刺之中的样子。 但他没有意识到的是……当冰暴出现的时候,亚索的剑势也凝结到了极致。 【0248】 极地冰风 大片大片的冰凌如剃刀般锐利,在冰霜祭司的控制下,齐刷刷的袭向了狂奔的亚龙犬二哈,而狂性大发的二哈在亚索的命令下,丝毫没有后撤的意思,反而发出了兴奋的狂吼。 这一次,二哈的叫声不再是平日里讨好的汪汪,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嗷呜。 被命令驱赶犹卡尔的冰原狼早就战战兢兢的让开了道路,一个个都将尾巴夹了起来…… 二哈在亚索面前是狗没错,但除了狗之外,他也是正式八经的龙裔! 元素巨龙——具体来说是冰霜巨龙——的血脉让冰原狼再次清晰的感知到了来自本能的恐惧,随着二哈不再汪汪叫,这些冰原狼却低下了脑袋,开始汪汪呜咽了起来。 平时凶悍的冰原狼现在出奇的拉夸,这让劫掠者们脸色都黑了下来,好在另一边的冰霜祭司已经准备好了法术,锐利的冰凌插向了二哈,就算二哈的身体表面有鳞片,也注定无法抵御这可怕的冰暴袭击! 但……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在二哈的掩护下,将自己的剑势蓄到了极致之后,亚索终于拔剑出鞘——在长剑出鞘前,通过兽灵的帮助,他无声的叫开了二哈。 只见前一刻还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架势的二哈毫无征兆的在泥泞的道路上花了一个7,直接避过了冰暴的直接袭击。 见到了这一幕,冰霜祭司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这是冰霜法术,不是傻乎乎的投矛,别说你在地上画个7,就算完整的写一个4396,只要被锁定了,也是躲不开的! 而早在法术成型的时候,冰霜祭司就已经锁定了二哈! “在冰暴中被埋——” 话说一半,倒卷的狂风就将冰霜祭司剩下的话堵回了嗓子眼里。 只见一阵疾风忽然卷地而来,泛着青色的风暴裹挟着惊人的能量,直接撞在了冰霜祭司的冰暴上,然后赶紧里落的打乱了冰霜祭司对法术的控制。 太阳穴仿佛被大锤重重地敲了一锤子,失去了对法术控制的冰霜祭司嗓子忽然一甜,法术失控后的反噬让他此时眼前金星乱迸,一时间身体失去了平衡。 而就在这一刻,去势不减的疾风携着冰暴,给劫掠者们来了一场暴风雪。 狂暴的冰凌虽然没有施法者控制,但在疾风的裹挟下,依旧如一柄柄锐利的飞刀,直接飞到了劫掠者们的阵型之中——而因为风暴而下意识举起手、眯起眼的劫掠者们显然没有想到,自家冰霜祭司的法术会在这时候反噬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分分中招。 最前排的劫掠者直接就被卷入了逸散的风暴之中,他们仿佛是滚筒洗衣机里的衣物一般,在风暴之中螺旋升天。 而考虑到和这些人一起螺旋升天的还有冰凌,在风暴之中经过了一番碰撞之后,再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这些家伙早已经不成人形了。 至于后排那些没有被卷入风暴的家伙,他们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细碎的冰凌也如暴雨梨花针一般,在他们外露的皮肤上留下了惊人的伤口,更重要的是,魔法冰凌在刺入人体之后会迅速融化,造成难以治愈的二次冻伤! 这一波下来,先一批追赶诺台队伍的队伍死伤惨重,当夹杂着血色的风暴终于散去之后,满地的狼藉中,到处是死在风暴中的尸体和被冻伤后惨叫的伤者…… 诺台人的犹卡尔大篷车已经过去很远了,亚索招手唤来二哈,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了亚龙犬的背上。 月光之下,只见亚索轻轻松松的扯下了自己皮裘下摆的一条,慢条斯理的擦拭起了自己长剑上的鲜血——被擦下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亚龙犬背上漆黑的鳞甲之中,这滴滴答答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到了每一个劫掠者战士的耳朵里。 虽然现在拦着他们的只有一个人,一只亚龙犬,但没有人敢上前。 而另一边,亚索也终于慢慢擦净了自己的长剑——这一次,他没有使用那个临时弄的剑鞘,而是直接将闪烁着幽光的长剑背在了背上,随便将腰间的唢呐拿了出来。 一曲降调的《百鸟朝凤》,唢呐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但面对着亚索,所有的劫掠者心里都一片冰冷。 这一刻,他们仿佛是躺在棺椁之中,等待着下葬的死者,而亚索……就是那个即将送葬他们的人! 夜风悠悠。 亚索神情无比投入,似乎在进行着什么庄严的仪式——而在这唢呐声中,一个个因为严重冻伤、未能得到及时救治的劫掠者也终于停止了哀嚎。 这种“没有及时抢救所导致的死亡”让唢呐的送葬意味更浓了起来。 随着一阵风来,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 而在所有人都高度紧张的时候,即使只是一声喷嚏,也足够劫掠者们崩溃了——有人下意识的想要跑,而有人看到别人在跑,也下意识的跟跑;有的人想要阻止,有的人看见身边人拿起武器自己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混乱开始了。 互相伤害、狼奔豸突,在统领所有人的冰霜祭司终于摆脱了法术失控带来的反噬的时候,劫掠者这边终于崩溃了。 别看他们装备精良,但归根结底,这些人不过是被冰霜祭司所利用的一群劫掠者罢了——其中的那些冰裔都不是纯正的寒冰血脉,而是一群揠苗助长的产物! 指望这些家伙在逆风中保持秩序……无疑是痴人说梦! 还想要组织秩序的冰霜祭司大声呼喊,但暂时失去了施法能力的他现在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孱弱的个体而已,他很快被人挤倒,然后一只又一只脚踩了上去,这个深受丽桑卓信任的冰霜祭司,就这么屈辱的死在了一群被他所利用的劫掠者手里。 …………………… 当后面的瑟庄妮终于安顿好了诺台人,向诺台人借了一匹冰原马回来找亚索的时候,她看见的是气定神闲的亚索、呼喝着新收下的小弟(那群冰原狼)的二哈,以及满地凄惨无比的尸体。 看着和上次不同、并不虚弱的亚索在细致的擦拭着手里的唢呐,瑟庄妮心头一热,她握紧了那把臻冰战斧的斧柄,下意识的夹紧了自己的大腿——冰原马一声嘶鸣,停在了亚索面前。 【0249】 英雄史诗 亚索成功的击退了劫掠者——而且二哈还收下了一群小弟。 当亚索跟随着瑟庄妮,来到了诺台人暂时休息的地方之时,迎接他的是一阵气势惊人的围观。 诺台人一起哼唱着古老的、迎接英雄归来的歌谣,给予了亚索夹道欢迎的待遇,男女老幼都凑了过来,仿佛要一睹这个当代英雄的真面目。 这一幕被亚索身后的瑟庄妮完全看在了眼里,对于瑟庄妮来说,这也正是她一直所憧憬的事情! 甚至二哈都骄傲的翘起了自己的尾巴,自觉的呼喝着新收的小弟们列队而行,不要给老大丢人。 然而,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的亚索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太过了不得的事情——身为艾欧尼亚的拯救者,他可是经历过普雷希典胜利大游行的人,诺台族这几百个人的致意对亚索来说……顶多算是个中等意思。 看着两边一双双充满了好奇和敬意的眼睛,亚索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梢。 也许……接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应该扮演怎样的角色了。 并没有暴露出自己本性的亚索,很好的模仿了自己好友易的模样,卸下了【疾风小天才】这个容易引起不必要误解的头衔之后,亚索完美的表演了一个沉默寡言、宠辱不惊的英雄形象。 对于诺台人的称赞和礼遇,他仿佛清风拂面,似乎一切都是兴趣使然的路见不平——直到一个穿着袄子的小孩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冲到了他的面前。 “我决定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孩子指向了亚索腰间的尺八,“我也要学笛子,我也要成为像叔叔一样的大英雄!”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面容温柔的中年女性抱歉的向亚索露出了一个笑容:“努努很喜欢英雄的故事……” 无视掉了这家伙嘴里那个不合时宜的称呼,亚索注意到了这个小家伙的名字。 努努。 雪人骑士努努? 亚索俯下身来,一把抱住了小家伙,没有继续装高冷,而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不是笛子。”拿下了腰间的尺八,亚索笑呵呵的展示给了努努,“这叫尺八。” “那……我也想学尺八!” “可是,我最擅长的是唢呐。” “那就要唢呐!”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好,哥哥教你唢呐!” …………………… “这是库拉古大叔,他是部落最好的犹卡尔牧者,他总能治好犹卡尔的毛病,可惜不能让犹卡尔不那么臭烘烘的。” 听到了努努的介绍,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老人稍显尴尬的咧开了嘴巴,和亚索互相打了个招呼。 “这是莫丽大妈,她很会做酸奶,也还会酿造马奶酒,可是妈妈不让我尝尝。” 一个膀大腰圆的弗雷尔卓德女性热情的给了亚索一个拥抱,然后将一大袋子马奶酒塞到了亚索的手里——亚索背过手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倒出了一点,递给了努努。 “嗝——这是罗姆叔叔,他力气可大了,还能帮犹卡尔接生……哥哥,接生是什么意思啊?” 强壮的罗姆瞪了努努一眼,可惜只收获了一个鬼脸,而亚索也没有给这个没长毛的小家伙科普生理学知识的意思,只是揉了揉他有点发红的小脸蛋,哈哈一笑。 “这是嘉拉达……” “这是穆翰德……” 得到了学唢呐机会的努努展现出了相当旺盛的经历,拉着亚索一个个的介绍着部落的人,而亚索也收获了大量的礼物——看来那几个空下来的铁木箱子很快就会被装满了。 对于亚索这个救命恩人,诺台人展现出了惊人的热情,而在送上自己的礼物和祝福之余,他们也迫切的想要知道亚索的身份。 因为亚索很忙,所以很多人都看向了和亚索同行的瑟庄妮。 面对着诺台人的询问,瑟庄妮产生了一种“我老公真棒”的感觉,她兴奋的和所有人介绍着亚索的战绩,满满的都是与有荣焉。 见多识广的诺台人很快看出了这之中一些微妙的小情绪,一张张热情的脸上都出现了姨母笑,最后倒是让瑟庄妮有些说不下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失者杀手”这个名头已经注定了会在诺台人的帮助下,散播到整个弗雷尔卓德! 不知道什么时候,宴会开始了。 虽然习惯了在冰原游荡的诺台人物资储备并不是丰富,但死里逃生的经历还是足够让他们奢侈一次了——于是,大麦酒、马奶酒、高度烈酒……各色各样的酒水被端了上来,所有人都开始兴奋的开怀畅饮了起来。 身为宴会中心的亚索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被人灌酒最多的那个——而有趣的是,作为和亚索同行之人,瑟庄妮不仅没有解围的意思,反而颇有些乐见其成。 醒着的亚索总是在拒绝她,但喝醉了呢? 刚刚在莫丽大妈那里,瑟庄妮可是弄到了一点好东西…… 可惜,事情的发展最终还是超出了瑟庄妮的预期——随着宴会的进行,一个又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被亚索喝到了桌子下面,但亚索却依旧神情清明,甚至还有空在喝酒的间隙吹上一首曲子助助兴…… 最后,忍无可忍的瑟庄妮亲自上阵。 十五分钟后,她也失去了意识。 当月上中天,整个山坳内,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喝醉的诺台人——几个不喝酒的妇孺熟练的将这些喝醉的家伙拖着丢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坑里,保证他们能够一直坐着,既不会因为冷风而冻伤,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呕吐物而窒息。 这种粗犷、原始却有用的醒酒坑也算是弗雷尔卓德人的一项特殊风俗了,虽然亚索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次见到,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随着最后一个醉汉被拖了过去,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亚索这时候也终于有了一点迷糊,他站起身来,挣扎着来到了一块巨石上,试图再来一首《清心普善咒》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深一脚、浅一脚之间,他终于还是失去了平衡。 “噗通——” 醒酒坑终于收纳了最后一个乘客。 【0250】 霜卫要塞 第二天早上,当太阳从地平线上爬起来之时,整个醒酒坑里,亚索第一个清醒了过来。 看着自己怀里仿佛是抱枕一样的瑟庄妮,他有些迟疑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当然并没有什么发生——事实上,酒后乱性就是一个借口,真正喝多了、失去意识了,谁还能乱的起来? 而且,别看现在的弗雷尔卓德快要入夏了,夜间温度那也在零下,和瑟庄妮抱在一起,取暖的比重还要更大一些! 有些尴尬的咧咧嘴,亚索轻手轻脚的将瑟庄妮扳到了一边,然后自己站起身来——他看见二哈带着新收的小弟在醒酒坑旁边撒尿了,这货还是欠收拾! 而在亚索离开之后不久,瑟庄妮也终于醒了过来,看着不远处亚索正揪着二哈的狗头扇巴掌,她有些懊恼的一拳砸在了醒酒坑的边缘。 那么好一个机会……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了! 该死的……他怎么那么能喝?!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越来越多人的从醒酒坑中爬了起来,他们毫不尴尬,仿佛常态一样,互相打着招呼起来,然后迅速参与到了大篷车的修理和维护之中。 新的一天开始了。 …………………… 当诺台人哼着小曲、愉快的迎接新的一天时,在千里之外的嚎哭深渊上,那座神秘的霜卫要塞之中,气氛却压抑的可怕。 明明马上就要入夏,但这里的温度却低得异乎寻常——有经验的冰霜祭司都很清楚,这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他们的领袖、冰霜女巫丽桑卓发怒了。 是的,丽桑卓很生气。 就在昨晚,自己冥想的时候,黯晶回廊之中,一个代表了冰霜祭司的臻冰碎掉了——而这也意味着,那个冰霜祭司死了。 这些联系着生命的臻冰牌子是丽桑卓用以了解情报的来源,而死一个冰霜祭司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偌大的弗雷尔卓德,冰霜祭司没有三千也有两千,死了一个两个实属正常。 但问题就在于,死亡的那个家伙是负责清理诺台人的那个。 这就很不正常了。 丽桑卓敢说,自己给了那个家伙最好的条件,最多的便利,就是希望他能够将整个事情做得妥妥贴贴、不露一点马脚——虽然丽桑卓很希望诺台人完蛋,但这种完蛋不应该与自己有关。 但……完全出乎丽桑卓预料的是,诺台人有没有完蛋她不知道,可这个负责整个行动的冰霜祭司却完蛋了。 在漆黑的黯晶圣殿,丽桑卓在自己的座位上沉吟不语。 上次去观测监视者的冰裔战士已经回来了,按照他们的报告,臻冰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在冻结了监视者的地方,亘古不化的臻冰出现了细碎的裂痕。 丽桑卓不会允许那些家伙脱困。 而任何一个盲目追寻了虚空踪迹的人,都有可能导致他们脱困——所以丽桑卓才不会愿意冒任何的风险,哪怕诺台人的是诗歌中只是些似是而非的神话,她也要阻断诺台人的传承。 但……事情失败了。 而且,那个白痴还有可能暴露了。 可以预见的,诺台人遭受袭击的消息一定会引起一些麻烦,恐怕又会有不少不自量力的家伙来挑战自己的权威了。 摇了摇头,丽桑卓身躯未动,却一瞬间就来到了大殿的门口。 真是可惜——如果计划顺利,对当年事情有所了解的家伙会死在一场意外之中,而诺台人的孩子则是会被冰霜祭司救下,这样一来,诺台人这条线也会彻底断掉…… 只要所有的线都断掉,那就不会有人知道冰下所埋葬的真相。 同样的,只要所有精法的觉醒者都死掉,就不会有人有能力沟通监视者——双管齐下,那些可怕的存在将永远的被埋葬在深渊之下! 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这种平静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但却终于来到了被打破的边缘,那头愚蠢的野兽从冬眠里醒了过来、精法的觉醒者也越来越多,甚至在不久之前,丽桑卓还失去了对自己姐妹们灵魂的感知,也许新的继承者将会出现…… 弗雷尔卓德将再次面对挑战。 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会来到霜卫要塞,因为世俗的全力而发起挑战——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做一切的原因,从来都不是栈恋权势,而是通过最彻底的隔绝,阻断那一只窥伺着符文之地的可怖独眼! 视野之中依旧是无尽的漆黑。 再次坚定了信念的丽桑卓缓缓推开了大殿的大门,候在门外的祭司和霜卫急忙上前施礼。 “现在,传我的命令。”丽桑卓的声音仿佛是亘古不化的臻冰,冰冷而刺耳,“派驻到各个部落的冰霜祭司,该回来轮值学习了。” “是!” …………………… 冰霜祭司回霜卫要塞朝圣学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弗雷尔卓德——瑟庄妮还在想办法拿下自己中意的血盟,而在凛冬之爪比邻的地方,阿瓦罗萨部落的战母葛伦娜终于找到了这个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 一个她已经默默等待了多年的机会。 在阿瓦罗萨,部落里的那个正式的冰霜祭司接到了消息之后,按照丽桑卓的指示,启程踏上了前往霜卫要塞的朝圣之旅。 只有他的学徒马鲁科洛留了下来——考虑到这小子是自己女儿艾希未来的血盟,葛伦娜终于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也许血盟的关系还不足以让他选择自己的阵营,但在葛伦娜的眼里,这种事情只需要一个机会就够了——只要自己找到传说中的阿瓦罗萨王座,一切的钳制都会迎刃而解! 就这样,在冰霜祭司离开后的第三天,葛伦娜召集了所有的阿瓦罗萨人。 “我是尖矛!” “我是利斧!” “我是闪电!” “我是风暴!” “现在,我将踏上寻找阿瓦罗萨王座的道路!” “阿瓦罗萨的意志会带领我们,找回那失落的荣光!” “胜利与荣耀……属于阿瓦罗萨!” ———————— 书友们……七夕快乐! 【0251】 北国之夏 亚索在弗雷尔卓德花的时间远比预期之中的要长了很多。 一面教努努呜呜啦啦的吹着唢呐,一面小心的护卫着诺台人,亚索相对完整的经历了一番弗雷尔卓德的夏天。 和艾欧尼亚或者诺克萨斯不同,弗雷尔卓德的夏天也是凉飕飕的——虽然没有夸张的降雪,有些稍微暖和一点的地方积雪也会融化,但来自极北之地大冰川的风依旧是寒冷刺骨的。 加上整个东弗雷尔卓德的海拔都在雪线之上,这里的夏天其实还没有很多地方的初春来得暖和。 也许是因为终年寒冷的缘故,弗雷尔卓德的很多植物一到夏天,就都迸发出了惊人的能量——跟随着诺台人的大篷车,亚索一路走过了为数不少的平原,而这些大平原上,有不少地方都天然的形成了大片花海。 弗雷尔卓德的植物都茎叶粗壮,但在这短短的夏天,到了开花的时候之后,它们将积蓄已久的能量完全释放了出来,一朵朵姹紫嫣红的花朵在夏日依旧带有凉意的风中争奇斗艳,让亚索也忍不住感慨着生命的神奇。 这就是生命的力量! 这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不知道是因为丢掉了猩红之月的面罩,还是因为见证了北境的生命之花,一路上教授着努努吹唢呐的亚索心情竟是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很多时候不需要刻意去冥想,都能够感受到疾风之灵的欢呼和雀跃。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恐怕就是瑟庄妮的热情有点让亚索吃不消了。 被倒追这种事情亚索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被这样倒追,甚至还差点被下药……这亚索还真的就没见过。 期间瑟庄妮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都不知道自己未来血盟的名字,所以几次三番询问、费尽周折打听,可惜亚索将一切都保密的很好,丝毫不露口风,只是以“失者杀手”自居,没有给瑟庄妮任何一点可乘之机。 瑟庄妮这边还真是爱得死去活来,狠的咬牙切齿。 不知不觉,当弗雷尔卓德的夏天走到了尾声的时候,跟随着诺台人,亚索又一次来到了奥恩卡尔山谷。 失者们的消失终于还是引起了周围部落的注意,而接收到了瑟庄妮传言的凛冬之爪部落最先大着胆子扩张了一部分自己的势力范围,将部分之前属于失者的地盘纳入了自家猎场。 而见到了凛冬之爪部落后,也就意味着亚索和瑟庄妮终于要分开了——命名日之后的夏天,瑟庄妮可以自由的离开部落活动,但不久之后就会是寒冬,在现在开始到大雪降临之间,她需要回归部落,为部落储备过冬物资提供自己的一份力量。 瑟庄妮本人是舍不得的,但这种时候,不舍也没有办法,身为凛冬之爪未来的战母,瑟庄妮不会因为自己的情感而抛弃部落。 …………………… “告诉我你的名字。”在诺台人和凛冬之爪斥候相遇之后的宴会上,瑟庄妮在篝火旁再次打出了一记直球,“至少……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不说。”亚索摆了摆手,“既然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战母,就别想这么多的儿女情长——看看你母亲,那就是一个反面教材。” 如果别人在瑟庄妮面前说起她的母亲,也许会让她相当不满,但亚索明明都故意提起了她的痛点,瑟庄妮还是笑吟吟的。 “我和她可不一样!”瑟庄妮的脸上写满了骄傲,“我看上的人可不是一个落魄的、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兽灵行者,而是一个真正的、原本只应该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英雄!” “……说真的。”亚索闻言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自认为我已经将自己的态度摆的很明显了,我不是弗雷尔卓德人,也已经有了未婚妻,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放手呢——你是凛冬之爪未来的战母,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一个合格战母应该做的。” “是吗?”瑟庄妮一面无意识的梳理着自己已经快要全部变成白色的长发,一面看着哔哔啵啵的火堆,“可是,如果我连一个男人都不能征服,又怎么会带领凛冬之爪征服整个弗雷尔卓德呢?” “这完全不一样。”亚索略显无奈的摊了摊手,“个人情感可不是战争。” “但道理是想通的!”瑟庄妮依旧斗志昂扬,“我出生的那一年,艾尼维亚之息前所未有的冰冷,部落里所有的孩子都没有能够撑过命名日,只有我坚持了下来。” “……”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知道什么是放弃——只要是我瑟庄妮看上的,无论是凛冬之爪,还是整个弗雷尔卓德……都逃不掉!” 眼见着瑟庄妮还是没有丝毫打算放弃的意思,亚索也只能无奈的结束了这场对话——虽然瑟庄妮还想问他自己的名字,但亚索终究没有回答。 当瑟庄妮开始穷追不舍,亚索想了想,最终抽出了尺八。 叫来了努努给自己打拍子,亚索难得的吹奏了一曲非战斗音乐。 《菊次郎的夏天》。 没有钢琴,没有吉他,古朴苍凉的尺八让这首曲子意外的契合了弗雷尔卓德的意境——这样一路走来,亚索见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听到了更加古老的传说,学会了弗雷尔卓德的尚歌民谣,也认识了一些有趣的同伴。 而在这尺八的声音中,瑟庄妮抬头看向了远处迷迷糊糊的海岸线。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地方,他挥剑斩杀了一头巨型的苔原冰虫,动作利落的仿佛是一个战神。 随着一个个音符的跃动,随着轻轻吹拂的晚风,瑟庄妮仿佛又一次经历了这一个夏天的旅程——这短暂而难忘的旅程就仿佛是弗雷尔卓德宝贵又绚烂的夏天一样,深深的烙印在了瑟庄妮的心中。 一曲终了,瑟庄妮再抬头时,亚索人已经不见了——她询问努努,得到的答案却是“师傅说有事先走了。” 恨恨地一拳砸在了地上,瑟庄妮这时候已经明白,他已经默默一个人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带上傻狗二哈和那一个雪橇。 【0252】 冰裔归来 周围没有了亚索的踪迹,瑟庄妮在这一刻无比失落——但在失落之余,她却又燃起了一点全新的斗志。 至少……他把这头蠢狗留下了,不是吗? 看着在自己面前、被主人抛弃掉、傻乎乎摇着尾巴的二哈,瑟庄妮咬了咬牙。 既然总要学会征服…… 那就先从凛冬之爪、先从弗雷尔卓德开始好了! 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会再是一个人了——到时候整个弗雷尔卓德都会围追堵截,看你还做不做我的血盟! …………………… 在第二天,宴会结束之后,和斥候一起回到部落的瑟庄妮不再是孤身一人。 回到了凛冬之爪的瑟庄妮座下是完全适应了弗雷尔卓德环境、目前已经掌握了一支庞大兽群的亚龙犬——或者,现在也可以叫它龙脉冰原狼。 离开时稚嫩的金黄色长发已经变成了代表着冰霜血脉完全觉醒的银白色长发,此时的瑟庄妮只有发梢上还有那么一点不显眼的金色。 握在瑟庄妮手里的也不是那种黑铁上包裹着一层薄薄臻冰的武器,而是在击溃了劫掠者之后,她精心挑选的一把长刀。 虽然刀身不够纤细,但……也足以让她借以模仿一些从心爱之人那里学到的小招式了! 然后,就在部落众人纷纷发出了“瑟庄妮出息了”的感慨时,在龙脉冰原狼的背上,瑟庄妮将一面代表着凛冬之爪的战旗拿在手里,然后直接掷到了出来迎接的廓吉雅脚下。 没错,回归了部落的瑟庄妮正式向自己的母亲·凛冬之爪现任战母·廓吉雅发起了决斗的邀请。 很多人拥上前来,想要劝阻瑟庄妮不要如此鲁莽——她现在才刚刚满十六周岁,还远未到一个寒冰血脉战士真正强大的时候。 而且这种决定了战母位置的决斗往往会有不小的伤亡,现在正是凛冬之爪趁着失者完蛋扩张的时候,内斗殊为不智…… 但瑟庄妮却坚持要进行挑战——她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母亲,等待着一个答案。 作为回应,廓吉雅捡起了战旗,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她接受了挑战,就像是之前她发起挑战时,希简所做的一样。 …………………… 就这样,在凛冬之爪所有人的见证下,一场惊人的战斗开始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廓吉雅的单方面吊打——三十多岁的廓吉雅正是一个冰裔战士年富力强的时候,她手里的北风连枷更是赫赫有名的臻冰利器。 至于瑟庄妮……她虽然看起来气势十足,手里的臻冰长刀也不是凡品,但十六岁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但战斗从一开始就走向了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道路上。 明明廓吉雅的力气更大,明明廓吉雅经历了更多的战斗,但瑟庄妮的那众人从未见过的招式却从第一秒开始,就直接把握住了战斗的主动权。 面对着沉重的北风连枷,瑟庄妮总是能用奇妙的脚步躲开,并趁着连枷难以回手的时候欺身而上——她一反弗雷尔卓德传统战技中的大开大合,而是使用了众人从未见过的手段,不追求挡不住,只追求在合适的时机,进行合适的攻击。 锐利的长刀总是会在两个人身形交错的时候从难以闪避的死角扫出,虽然瑟庄妮不会踏前斩,但她却很好的掌握了一部分这种斩击的精髓。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廓吉雅被迫只能用这种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战斗! 几个回合下来,这位凛冬之爪战母终于完全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很有可能被拖到精疲力竭,最后输掉这场决斗! 又一次错身而过,廓吉雅面前避开了来自腋下的一刀,再次拉开了距离之后,她终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连枷。 “我是寒冰血脉!” “我是臻冰之嗣!” “我是狂野兽灵的见证者!” “我是亘古冰原的旅行人!” 随着廓吉雅的大声呼喝,沉重北风连枷在她的手里越挥越快,一阵惊人的寒冷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这才只是夏末,但决斗场上却仿佛已经是寒冬,随着连枷的挥动,阵阵细碎的雪花飞舞开来,地面很快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虽然逐渐有点看不清战斗,但观战的凛冬之爪战士们都纷纷大声呼喊了起来——这就是冰霜血脉的力量,只有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才能够成为一个部落的战母,才能够有能力庇护部落! 这份力量,是凛冬之爪抢占猎场、守卫林地的根本所在! 然而,面对着威势惊人的廓吉雅,瑟庄妮却没有丝毫动摇,在这飞舞的雪花之间,她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直到廓吉雅的力量终于攀上了顶峰,她这才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长刀。 下一刻,尚显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呼喝随着呼啸的狂风一起,完全压制了飘雪。 “我是风暴!” “我是雷霆!” “我是失者被屠戮的见证人!” “我是弗雷尔卓德的征服者!” 在刀刃之上,一道道淡紫色的电弧终于开始轻轻跃动。 而伴随着瑟庄妮的声音,狂暴的风仿佛也得到了指令——廓吉雅召唤出的雪花就这样被风暴所裹挟,反而倒卷了过来。 就仿佛是当初亚索以疾风击败了冰霜祭司一样,召唤了寒风的瑟庄妮完美复刻了那一战的景象! 原本用以遮蔽敌人视线的雪花现在反而成为了廓吉雅的阻碍,她下意识的想要停止挥动北风连枷,结果却只感觉眼前一道臻冰特有的光辉闪过。 下意识的举起了连枷进行格挡,廓吉雅刚刚有所动作,就感到了右手一疼。 当风雪归于平静,出现在凛冬之爪众人眼中的是无比惊人的一幕。 廓吉雅的右臂被斩下,那柄代表着凛冬之爪权力的连枷则是被瑟庄妮握在了手里——在战场的中央,她一只手高举着长刀,一只手高举着连枷,臻冰那幽蓝色的光辉反射着夏末的阳光,几乎让周围的人都睁不开眼睛。 青色完全褪去,金发也彻底转为了银白,这一刻,在所有凛冬之爪战士的眼中,瑟庄妮就是那个最棒的女武神! 在冰原狼的齐声长啸下,凛冬之爪终于迎来了新的战母! 【0253】 羊的邀请 当凛冬之爪部落的新王登基时,在部落东边的百里之外,亚索正艰难的跋涉在山谷之中。 没有坐骑和补给的亚索只能风餐露宿,仿佛是一个苦修者一般,行走在了这冰冷的群山之间。 没错,亚索是想要躲开瑟庄妮的——女追男这种事情,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好把持,最开始的时候,亚索还能以看待小女生的姿态看待瑟庄妮,但随着一路走来,瑟庄妮的越发成熟,亚索已经慢慢有了招架不住的趋势,眼见着瑟庄妮和自己部落相遇,亚索自然是要先走。 但……留下二哈和雪橇却不是因为“给瑟庄妮留下一份礼物”。 在吹响了《菊次郎的夏天》之后,来自失者那微妙的兽灵参与让亚索听到了一个之前从未听见过的声音。 那咕哝声明明非常低沉,却仿佛是巨石从山巅滚落,以至于亚索只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就已经猜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奥恩。 山隐之焰给予了亚索回应! 花了整整一个夏天的辛苦,到处厚着脸皮吹嘘自己的功绩,喝倒了一批又一批不服气的弗雷尔卓德人,这一刻,亚索终于等到了来自山隐之焰的召唤! 在奥恩的指引下,亚索终于知道了炉乡的位置——原来炉乡并非是某个地名,而是存在于弗雷尔卓德群山之中的、奥恩的所在。 只要有奥恩的地方,那就是炉乡! 奥恩向亚索做出了承诺,只要亚索能够通过自己的考验、真正的找到炉乡,自己就会满足亚索的一个请求,而得到了承诺的亚索也只能按照要求,独身一人上路,跋涉在了弗雷尔卓德的群山之中。 再次折返向东。 “循着炉火的方向,你就能够看见我。” …………………… 匆匆离开了诺台人的队伍,亚索终于转道向东而去——行走在这苍茫群山之中,他还真的仿佛看见了一个个燃烧的火炉。 这就是弗雷尔卓德神祇的力量吗? 明明身在千里之外,却可以用这样的手段指引我前进…… 虽然曾经面对辛德拉、也见过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乐芙兰,但和素未蒙面的奥恩相比,他们还真的是不太够看。 神祇……果然强大! 然后,就在亚索默默感慨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在前面炉火出现的方向上,疾风之灵却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亚索感受到了这种危机,他谨慎的停下了脚步,看向了炉火所在的方向。 那是一片山坳——夜色之中,漆黑的山坳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从那道山坳里吹来的风却让亚索感觉无比的陌生,当寒冷的风吹到身上之后,那毛骨悚然的感受令亚索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是奥恩的考验? 还是…… 亚索小心翼翼的放慢了脚步,然后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长剑——青色的剑芒已经附着在了剑刃之上,下一刻,他尝试性的斩向了山坳。 暴涨的青芒化为一道疾风,在进入山坳之后毫无征兆的消弭于无形,在那片漆黑的山坳之中,仿佛有一头洪荒怪兽,轻轻松松的吞噬了这一道风暴。 亚索愣住了。 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被坑了。 或许……那个沟通了自己的声音,并不属于奥恩——虽然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手段骗过了自己的兽灵感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差一点就一头撞进了陷阱之中。 亚索停下了脚步,开始沿着原路撤退。 系统的地图清晰的标注了来时候的路,但让亚索无比后怕的是,在退回去的时候,地面上的脚印似乎都被人移动过! 没错,地图上标注的路线上没有脚印! 地面上的脚印通向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亚索一面小心戒备着周围的环境,一面继续沿着地图上的标记一点点的后撤,完全没有受到那些假脚印的诱导。 至于到底是谁埋伏自己……亚索也大概有了猜测。 真是没想到,大肆宣扬杀死失者,结果奥恩没吸引到,反而引起了沃利贝尔的注意……这还真的有点讽刺呢! 然而,当对方发现埋伏失败、主动现身之后,亚索却错愕的发现,自己完全猜错了对象。 这一次,埋伏亚索的不是什么沃利贝尔,而是一个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人。 丽桑卓。 …………………… 看着远远退去、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并且还避开了自己布置的后手的亚索,丽桑卓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但身边的温度却又低了一度。 对一个凡人设局其实以丽桑卓的身份来看也属于地地道道的屈尊了,但尴尬的是,这个局却被人看破了。 这无疑让冰霜女巫的心情不怎么美好了——虽然近期弗雷尔卓德的一堆破事让她的心情本来就很不美好。 监视者开始蠢蠢欲动,又有不安分的小家伙试图挑战自己,最离谱的就是,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跑到了弗雷尔卓德,还特么掌握了兽魂…… 对于丽桑卓来说,那些觊觎权力的挑战者不过是一群见到了腐肉的寒鹫,自以为能够带来新秩序的家伙也不过是那两个姐妹的精神继承者,只有那些精通精法、可能会触动监视者封印的家伙,才是真正会阻碍自己计划、真正会给弗雷尔卓德带来灾难的人。 而这些人,自己必须除掉! 没错,很多弗雷尔卓德人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位高居霜卫要塞的女巫阁下,最看重的东西不是什么权力,更不是地位,而是对有精法天赋的人赶尽杀绝——在弗雷尔卓德,任何有精法天赋、感知能力异乎寻常的人,都在丽桑卓的必杀名单上! 至于为什么丽桑卓会有这样的选择…… 那是因为,在嚎哭深渊终年冰封的冰原冻土下,臻冰正冻结着很多即使丽桑卓都无法面对的敌人。 他们没有名字,但在三姐妹时期,这些有着扭曲身体和巨大独眼的家伙,被称为……监视者。 丽桑卓不会允许任何人有能力沟通监视者。 【0254】 臻冰之谋 丽桑卓的过去是一个古老的故事,古老到要从九千年前那个人类刚刚诞生文明的时候说起。 在那个蒙昧的时代,人类虽然已经拥有了文明,但面对着众多的敌人和恶劣的环境,他们还只能艰难的寻求生存——新生孩童的成活率甚至要低于新生的犹卡尔。 就是在那个艰难的时代,弗雷尔卓德出现了最早的传奇,她们的故事流传至今,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三姐妹。 阿瓦罗萨、赛瑞尔达,以及丽桑卓。 阿瓦罗萨能够包容所有人,将整个部落都纳入到自己的大家庭中;赛瑞尔达战无不胜,永远冲锋在最前面;丽桑卓心思深沉,而且处事周密,智慧莫测。 三姐妹合力在一起,很快就将部落无限的扩大,在那个狂野魔法还以实体游荡在大地上的时代,她们三人联手,真正的为人类的兴盛打下了一片天地。 在征战中,阿瓦罗萨失聪,赛瑞尔达失声,丽桑卓失明——三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缺陷,但联合在了一起之后却战无不胜,哪怕是曾经分别击败过她们的初代暮光星灵、初代虚空掠食者、原始神祇不灭狂雷,都无法面对她们的联手行动。 就这样,在三姐妹的带领下,弗雷尔卓德的人类日渐兴盛。 那时候的符文之地还没有符文,一切的魔法能量都还是实体,后来引起了符文战争、造成了可怕毁灭的符文那时候还是一个个强大的怪物,而就是在这样可怕的时代,三姐妹却成功为人类撑起了一片天空。 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失明的丽桑卓在自己的梦境之中见到了虚空。 那片永远饥饿之地向丽桑卓展示了自己强大的力量,也让丽桑卓意识到,通过虚空,也许人类会更好的生活下去——在生存和永恒的诱惑下,丽桑卓瞒着姐妹们与那些近乎于神的灵体秘密交谈,并以三姐妹的名义与它们做了一桩交易。 虚空的监视者们会赐予她们接近不朽的力量,而她们则需要让符文之地做好准备迎接虚空的到来。 于是,冰裔出现了——虚空扭曲的力量来到寒冷的弗雷尔卓德之后,成为了世代存在于他们体内的寒冰血脉,而借由着这份强大的力量,弗雷尔卓德人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好。 强大的冰裔战士战胜了巨魔、征服了雪人、驱逐了巨龙,甚至逼迫着受伤的沃利贝尔远遁山中,终于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但同样的,监视者约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在丽桑卓看来,生存是第一要务,如果可以生存下去,那么即使委身虚空也并无不可,但在其他两个人看来,这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在得知了这个交易之后,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都不愿意失去自由,成为永远饥饿的虚空造物。 而在三人争论的时候,在极北之地的大冰川上,虚空来了。 在世人眼中,虚空的威胁只是来自于艾卡西亚,但他们不知道,早在艾卡西亚之战爆发之前的数千年,虚空就先一步来到了弗雷尔卓德,并在这古老的冻土探出了触手。 三姐妹虽然最终未能达成统一,但在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联合下,一支对抗虚空的大军还是出现了——人类、冰裔、巨魔、雪人,所有势力联合在一起,共同对抗来自异世界的可怕存在。 而丽桑卓选择了作壁上观。 战争持续了很久。 浴血奋战的联军也不是虚空的对手。 虽然刚刚抵达物质位面,还不适应这里一切的监视者无法展现出自己所有的力量,但只是这种“不足以”却足以横扫一切的抵抗。 如果不是原始神祇也加入了战斗,恐怕战斗连僵持都做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监视者还是联军,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丽桑卓的身上,她成为了最重要的那一个筹码,将会直接决定战斗的结果! 虚空相信,她会拥抱永恒;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相信,她们终将会再次站在一起。 而丽桑卓……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在真正意识到了虚空的可怖之后,她已经逐渐打消了成为虚空一份子的念头,但正是因为了解虚空,她才知道,仅仅依靠着联军,哪怕加上了自己,也无法真正对抗虚空。 在丽桑卓的眼里,机会只有一线。 就这样,瞒着双方的丽桑卓牺牲了一切,用永不融化的臻冰将虚空监视者冻结在了嚎哭深渊的底部。 虚空不会知道自己被冻结,永不融化的臻冰则是会阻止那个饥饿世界对符文之地的窥伺。 同时,在明白了虚空“找到”自己的方法之后,丽桑卓主动修改了历史,将一切的过程都掩藏在了传说的细枝末节中,同时还主动出手,集结在弗雷尔卓德所有有施法天赋的人,让他们成为冰霜祭司,并为自己所用——只有在自己的控制下,丽桑卓才能确定,不会有另一个精神能力强大到能够沟通虚空的人。 至于那些天赋太过惊人、稍加学习就很有可能与虚空产生联系的人,丽桑卓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在监视者被冻结之后,如果虚空还想染指符文之地,那就需要新的坐标——而没有精神力强大的人拥抱虚空,虚空就得不到这个坐标! 这样,丽桑卓构建了一种特殊的社会结构,有天赋的人无偿在霜卫要塞接受培训,而天赋过人、可能沟通虚空、破坏封印的家伙则是被杀死在了萌芽之中。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整个弗雷尔卓德仿佛终于恢复了平静——在这里,没人能够沟通虚空,也没人知道,在嚎哭深渊的下方,曾经有那样一场战斗,还冰封着那样恐怖的存在。 时光匆匆,近万年过去了。 封印着监视者的臻冰正在逐渐的转化为黯冰,下去探查封印的勇士开始逐渐出现伤亡;而随着其他文明的发展,弗雷尔卓德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在丽桑卓的眼里,亚索这种“拥有着过人精神力量的外来者”已经成为了弗雷尔卓德新的威胁。 这一次,她就是要消灭这个威胁。 【0255】 极寒地狱 在见到了丽桑卓的瞬间,亚索就知道事情坏了。 对方选择用欺骗的方式将自己带到这,那必然是不怀好意的——而上一次面对不怀好意的老怪物,亚索被韦鲁斯追着穿过了整个隔都之海。 考虑到丽桑卓本人对于弗雷尔卓德的适应性,亚索连尝试着过两招的意思都没有,转身直接开溜,甚至生怕自己不够快,他还呼唤了疾风之力,御风而起。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逃离这里,逃离丽桑卓的攻击范围! 别看大家都是非主流中单,这里可不是召唤师峡谷,直面丽桑卓的情况下,亚索可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取巧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冻结——” 随着一声低喝,在这片山坳之中,风被冻住了。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亚索,不羁的疾风会被冻结,那亚索一定觉得这是扯淡——风运动起来才叫风,都冻结了,那不是风停了吗? 可是,现在,亚索就遭遇到了这一幕,切身体会到了疾风是怎么被冻结起来的! 要知道,作为疾风剑派当代御风剑术的传人,亚索是很了解风的。 而这种了解在战斗中则是会成为一种帮助,让亚索拥有更强大的青芒风刃、更清楚的感知战场。 然而,随着丽桑卓的一句“冻结”出口,在亚索的感知中,风虽然还在,却完全停滞了下来——这一刻,平时活跃的疾风之灵就仿佛成为了初春时刻,那带有寒冬余韵的春风吹到了脸上之时的感觉一样,不觉灵动,反知深寒。 在半空中的亚索忽然失去了支撑,整个人尴尬的向下掉了下来,落地之后狼狈的翻滚了两圈才爬起身来,感受着胳膊和膝盖上的疼痛,亚索终于眯起了自己的双眼。 很糟糕。 虽然丽桑卓没有抓住机会冻结自己、一套带走,但至少她已经创造出了一个极度适合自己战斗的环境,而且完全消除掉了亚索过人的机动性。 接下来想要离开,亚索只能靠两条腿跑路了。 思及此处,亚索只能庆幸自己先一步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如果真的晚一点,接近了那个有埋伏的山谷,恐怕结果就是一套连招控到死了,到时候自己就永远的留在弗雷尔卓德做冰雕了! 还好,我跑得快! 压低了重心,亚索干脆一面跑路,一面将临时的剑鞘一分为二,直接踩在了脚下——你要追我,可以啊! 来一场滑雪大冒险先! 之前的艰难跋涉现在成为了亚索逃出生天的一线希望,踩着两片临时滑雪板的亚索沿着山谷中的雪坡直接开滑。 这玩意……可比踏前斩快多了! 而原以为亚索再也跑不掉的丽桑卓在发现了这一幕之后,整个人也呆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亚索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元素之灵被限制的情况下,还能灵活的因地制宜! 眼见着亚索在雪地上优雅的留下了一个s型,眼见着就要转过前面的弯了,丽桑卓这边终于召唤了一道冰川之径。 巨大的寒冰之爪以惊人的速度向前飞驰,很快就来到了亚索身后的不远处。 是不是回头确认情况的亚索见到这一幕后也是悚然一惊——虽然对丽桑卓有位移这种事情早有心理准备,但你这一冰爪窜出来快一公里也有点过分了吧?! 在丽桑卓差一点抓住自己之前,亚索控制好了自己的重心,勉强表演了一波雪地急转弯,堪堪避开了让积雪都塌陷了一层的冰霜之环,随后,当又一道冰川之径向自己的方向袭来后,亚索机智的进行了第二次转向。 就在亚索以为自己能够通过这种手段和丽桑卓拉开距离的时候,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笔直的冰川之径也随着他滑雪所留下的轨迹,同样的转过了一道弯! 啥时候丽桑卓的位移还带拐弯的了? 你讲不讲道理啊?! 可惜,没有时间给亚索抱怨了,眼见着巨大的冰爪犁开了积雪,眼见着就要和自己肩并肩了,亚索这只能一咬牙——在前面的一个小上坡处,他压低重心,双脚狠狠地一蹬! 这一波……这一波是花样滑雪! 你冰川之径厉害,我没有疾风之灵的帮助,也能飞一会! 可惜,没等亚索划出去多远,丽桑卓的身形终于出现在了寒冰之爪的位置上,下一秒,随着一道湛蓝色光辉的绽开,亚索被尴尬的冻结在了半空中。 事实证明,跳起来是躲不过冰环的,在半空中都不能。 突然的冻结让亚索一瞬间就失去了对自己身形的控制,花样滑雪没有成功,反而差点头朝下插在雪地上——随着一阵翻滚,他的一双临时滑雪板也甩飞了,整个人更是在积雪上留下了一道尴尬的痕迹,翻滚出去好远。 见到了这一幕,丽桑卓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些许的笑意。 这是一个机敏而狡猾的外来者,但很可惜,就算他再怎么狡猾,也注定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然而,就在丽桑卓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想要上前给予亚索永恒的冻结之时,在被扬起的积雪之间,一柄平平无奇的长剑终于探了出来。 绝境之下,亚索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反扑——被追逐的狼狈、被冻结的尴尬都不过是假象,在开始滑雪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准备着反扑了! 虽然因为这宛如法则领域一般的冻结,导致了亚索不能随意使用疾风之灵的力量,但只要亚索的速度够快,他本身就是风的一部分! 失去了疾风之力的亚索深知,仅仅依靠着一柄长剑是无法对抗丽桑卓的,若真的想要有一线生机,那自己就总要有疾风之力! 而漫长的滑雪之路虽然是在逃跑,但……也更是在积蓄力量,继续着足以完成致命一击的力量! 在丽桑卓没有发现的地方,随着亚索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长剑之上,也再一次出现了锋锐的青色! 风平浪静之时,我就是风! 在狼狈不堪的摔倒之后,借助着故意扬起的积雪,这一次,亚索终于完成了反击! 飒—— 【0256】 冰脉驱役 这一下的反击又快又恨,在亚索自己看来,虽然未必能够真正伤到丽桑卓,但总归能够给自己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但反击的结果却全然出乎了亚索的预料,在积雪的掩护下,丽桑卓似乎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被一剑当胸穿过。 一剑之后,丽桑卓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亚索则是人都傻了。 大姐,你大招呢? 我跑了这么半天,结果你就这? 就这? 你要是这么菜,我跑什么啊?! 但错愕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亚索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随着一剑穿胸而过,冻结起来的疾风之灵也活跃了起来,而在疾风之灵活跃起来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危险。 这个丽桑卓……不对劲! 以最快的速度御风而起,亚索极速逃离开来——而就在他开溜的时候,在他刚刚出剑的地方,丽桑卓“膨胀”起来了。 这里的膨胀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膨胀的丽桑卓继续了可怕的能量,然后在一声闷响之后,化为了一道横扫而出的冲击波,将半空中的亚索狠狠地怼飞了出去! 虽然有感受到危险,甚至在半空中都勉强划下一道疾风屏障,但被这一道冰冷冲击命中之后,亚索还是忍不住喉头一甜,整个人身躯一阵僵硬。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不是丽桑卓菜,而是自己根本就没见到真正的丽桑卓!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可怕的、能够冻结疾风的家伙,压根就不是丽桑卓的本尊,而是一个小小的冰脉驱役! 而在爆炸之后的情况也向亚索证明了这一点,当冰冷的冲击过去,再次回到了爆炸的中心,亚索看见的是一个男性的冰霜祭司——他穿着最隆重的冰霜祭司礼服,从打扮上看至少是一个区域祭司。 也就是说,丽桑卓用麾下的一个祭司作为代价,生生制造出了一个能够承受自己部分力量的分身,差一点就把亚索逼到了绝路上! 这就是三姐妹的力量吗? 随意抓了两把积雪塞进嘴里,亚索的胸口稍微终于好受了一点——但这种恢复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现在的亚索迫切的需要治疗! 然后,想起了自己之前在闲谈中了解到的消息,亚索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在弗雷尔卓德,有治疗能力的人只有一种。 他们的身份是……冰霜祭司。 在群山之间,亚索的脸上满是苦涩——这一波爆炸自己受到的伤真的不轻,至少是肋骨骨裂、内脏冲击的水平,具体有没有进一步的内出血还不得而知。 如果没有治疗的话……恐怕还真的会留下点什么毛病! 但想要治疗,在弗雷尔卓德就只能找冰霜祭司,以丽桑卓对自己这态度,找冰霜祭司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情况变得尴尬了起来。 但现在也不是想那么远的时候,既然恢复了活动能力,亚索也只能先拄着自己无鞘之剑,沿着原路一点点的的回去了——虽然这样可能绕远,但深知自己认路能力、心里有点比数的亚索还是乖乖的绕了这个远。 真的要迷路,那岂不是要绕晕在这一片苍茫的群山之中了? …………………… 行在雪山之中,当亚索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埋伏自己的地方时,他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在山峰之间,仿佛是亘古如此的火炉还在燃烧着,似乎那里有人依旧在指引着自己的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 愣了片刻,亚索很快就明白了原因——原来之前兽灵感知的奥恩并不是丽桑卓假扮的! 奥恩的确在指引自己,但丽桑卓可能是感知到了这份指引,所以半路上给自己带来了一份拦截……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亚索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经过居然是这样,如果自己能够早一步猜到这一点,面对那个假的丽桑卓的时候,他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要知道,亚索之前想的是“既然能够骗过兽灵的感知,给自己造成误导,那必然是和奥恩同等级的存在”,正是因为这种先入为主,亚索才会认为那个埋伏着自己的家伙是丽桑卓的本尊,才会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但他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奥恩的指引是真的,不过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利用这份指引,在半路之中坑了自己一手! 这可是太一言难尽了! 亚索有些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现在,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那就是奥恩的试炼自己还要继续吗? 从之前的表现来看,这份试炼恐怕的确是真的,目的地的重点也是炉乡,但以亚索现在的状态来看,匆匆上路去寻找炉乡,那真的好吗? 静静感受着内脏的疼痛,亚索迟疑了片刻。 但在这片刻的迟疑之后,亚索终于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咳嗽了两声之后,再次走向了炉火的方向。 事到如今……自己真的还有的选吗? 外面能够救助资金伤势的都是敌人,这种情况下,自己除了炉乡之外,还能去哪呢? 至于这一次冲击所带来的暗伤…… 亚索也只能指望那位山隐之焰有自己的手段了吧! 就这样,亚索拄着长剑,迈开脚步,再一次踏上了前往炉乡的道路。 …………………… 和之前的旅程相比,接下来的道路艰难了很多。 在炉火的指引下,亚索攀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峰,饥寻猎,渴饮冰,在抛弃了所有补给的情况下,真实的进行了一番在极地之中的荒野求生。 而这一走,就是一月有余! 在这段时间中,亚索从与之前全然不同的一面,重新认识了弗雷尔卓德,他不再和人交流,而是徒步奔行在狂野之中,真正体会到了这里的荒凉和孤寂。 但随着自己一次次攀上高峰、翻山越岭,亚索的心里却逐渐产生了一些之前从未有过的期待——他在期待着新的山峰、期待着新的一天! 如果说之前的经历让亚索见识到了弗雷尔卓德的生机,那这段难得的荒野之旅就是让这份生机和亚索本人牢牢地联系在了一起。 这份生机不再是景色,亚索本人也成为了这份狂野生命力之中的一员! 不知不觉间,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 再次翻过一座山头,亚索放眼望去,前面却已经没有了指路的炉火——而当他低下头时,却看见如这极地生命一般旺盛的火焰,正熊熊燃烧在自己的胸口。 亚索恍然大悟,他站在山峰之上,发出了长长的呼唤。 而作为回应,群山也呼唤着亚索! 在这地动山摇之间,一座巨峰由远及近,终于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羊来! 【0257】 山隐之焰 亚索见到了奥恩。 和沃利贝尔不同,奥恩的出场并没有伴随着风雨雷电,他只是如一座大山一般,远远地走向了亚索,似乎和那些安静的苔原猛犸一般毫无威胁。 但在能够感知到灵界的亚索眼里,出现在他面前的奥恩却更像是一团火,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抬起头,亚索看见奥恩如山峦般的身躯,粗略的看上去,这位山隐之焰至少有一栋楼那么高,在这大雪飘扬的时候,他的嘴巴里呼出了厚重的白雾,让这片炉乡看起来更加亦真亦幻。 一双来自远古的双眸看向自己,那难以言喻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岁月,打破了时光,这一刻,亚索于无声处听惊雷。 “山隐之焰。”亚索向这奥恩微微低头致意,“很高兴见到你。” 奥恩只是咕哝了一声——意思是说这是你通过了考验之后应得的。 亚索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拿出了自己的长剑——不需要多说,亚索相信奥恩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对亚索来说非常顺手好用的长剑,到了奥恩这里仿佛和一根牙签差不了多少——奥恩的手指虽然非常粗壮,但其实却非常的灵活,他轻巧的拿起了这柄长剑,然后难得的咂了咂嘴。 似乎是惋惜这柄长剑,似乎是惋惜亚索提出了这么简单的要求,奥恩挥挥手示意亚索跟在自己身后,就带着长剑大步离开了原地。 跟随着奥恩的脚步,亚索很快就看见了传说中奥恩的火炉——说实话,亚索更愿意叫它做火山好些,这个锻炉即使对奥恩来说也很庞大,对人类来说那就是一座死火山。 奥恩在山上找了找,很快翻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砧,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锤子,用食指和拇指两个指头捏在了手里。 将铁砧固定好,完成了准备工作的奥恩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他愉快的哼起了亚索完全听不懂的歌声,这悠扬的曲子就像是弗雷尔卓德山间的清风,但有趣的是,亚索却没有感知到任何关于疾风之灵的信息。 微妙的感受让亚索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梢,但他很快就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奥恩的手上——只见奥恩捏着亚索的长剑,轻飘飘的在那座死火山里一划,然后直接将长剑放在了小小的铁砧上。 随后,奥恩神情肃穆的举起了小锤子,“叮”的一声砸在了长剑上。 尚未凝固的岩浆飞溅开来,在奥恩不知道什么皮毛制作的袄子上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焦黑,奥恩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东西,而是有些外的呼出了一口灼热的风箱炎息。 在原初之火的灼烧下,亚索的长剑焕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彩,奥恩的动作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那柄剑却越发的锐利刺眼。 眨着眼睛,亚索就这么盯着奥恩的动作——但盯了一会之后,他就放弃了所有偷师的想法。 奥恩的那柄小锤子每次砸下来,都会在剑脊上留下一道不知名的符文,哼着小曲的奥恩就这么叮叮当当的敲击着长剑,那些符文则是密密麻麻的留在了剑脊上,就这一手,别说亚索了,就让多兰大师在这看着,他也学不会! 亚索就这么呆滞的看着奥恩敲敲打打,自己的长剑也在他的手里如一坨橡皮泥一样迅速的改变了形状——剑身在变得越来越纤细,而且弧度也越来越大。 当奥恩不知道从哪拿出一袋子酒,狠狠灌了一口、喷在了长剑上的时候,这柄剑已经完全不再是之前的模样了。 捏着手里的长剑,奥恩收起了酒袋子,然后摸了摸下巴——虽然他啥也没说,但亚索却看出他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并不怎么满意。 就在亚索暗自思忖的时候,奥恩再次低头寻找了起来。 还没等亚索弄明白他在找什么,奥恩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一棵弗雷尔卓德雪松被连根拔起,然后丢进了火山锻炉之中——在整棵树完全变成焦炭之前,奥恩将它轻松的捞了出来,然后徒手搓出了一个小小的剑鞘。 不需要专门的打孔掏空,奥恩轻轻松松的把长剑插了进去,然后将剑鞘丢到了锻炉旁边的油桶之中。 随着一阵白烟升起,炉乡的雪似乎又大了几分。 就这样,亚索得到了一柄新的、带着剑鞘的长剑。 …………………… 接过了新的长剑,亚索相当意外。 明明形态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长剑的重量、重心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对亚索来说,他只需要重新适应一下剑的弧度就能完全掌握这柄武器。 而更让亚索惊喜的是,这柄剑在经过了重新锻造之后,仿佛得到了原始的附魔一般,随着他再次将疾风之力附着在剑上,一种全新的感觉出现了——就仿佛是之前从丽桑卓手里逃离的时候一样,亚索可以在移动之中,进一步压缩剑上的力量! 跑着跑着,剑上出现了额外的蓄能…… 这是电刀?! 亚索踏前数步,一剑斩出——蓄能有效,但并没有出现任何的电光。 但是,在那一剑斩出来的时候,亚索分明感觉到自己面前雪松倒下的速度慢了一拍。 不是电刀。 而是岚切。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 而完成了锻造、开始靠着火炉喝酒的奥恩发现这个通过自己试炼的小人儿脸上出现了笑容,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他很少做这种小东西的,这次真的差一点就丢手艺了。 放下了酒袋子,奥恩再次向着亚索咕哝了一句。 “给它一个名字吧。” 让我来命名吗? “岚切。” “岚切?” “对!” 奥恩有些不理解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会有岚切这样一个名字——叫“一把剑”或者“小长剑”不好吗? 不过既然这个小人儿都这么说了,奥恩也不会多说什么,完成了工作的山隐之焰再次拿出了酒袋子,然后礼貌性的举在了亚索面前。 而面对着奥恩的邀请,亚索回过身去,刷刷刷几剑砍到了一棵雪松,很快就将树干掏成了一个木桶。 看着自己面前高高举着小盏子(在亚索眼里的木桶在奥恩眼里就是个小盏子)的小人儿,奥恩难得露出了一点微笑。 “哗——” 慷慨的山隐之焰给亚索满上了。 【0258】 平和之心 和奥恩喝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山隐之焰的酒品很不咋地——他无视了双方体型的差异,自己喝了一口之后,就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亚索看,仿佛在说“到你了”。 而刚刚颇有豪气、给自己来了一桶酒的亚索这边刚刚喝下两口…… 看着奥恩戏谑的目光,亚索这一刻真是满头黑线——就你这货,当初是怎么喝酒输给巨魔的? (曾经有一个巨魔和奥恩打赌,谁能更快的喝光一桶酒,巨魔作弊在奥恩的酒里放了臻冰,让酒永远都喝不光,以此获得了胜利,在事后他要求奥恩给他打造一扇存放财宝、没人能够打开的大门,结果奥恩愿赌服输,的确给他打造了大门,并且亲自安装好——然后,巨魔发现自己也打不开这扇门。) (顺便说一句,布隆手里那一面门就是这个,而布隆得到这扇门的方法是……把整个山头削掉。) 瑟庄妮灌了一个夏天都没有灌醉的亚索就这么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来一首《清心普善咒》就栽倒在了自己劈出来的酒桶里,一面絮絮叨叨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面泡着酒呼呼睡去了。 而在亚索的身边,奥恩则是静静地靠在锻炉旁,看着漫天大雪,自斟自饮。 当亚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道几天之后了。 纷飞的大雪已经停歇,雪松依旧但锻炉和奥恩都已经不在了。 站起身来,亚索惊讶的发现自己一身暗伤已经差不多都好了,甚至在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斗篷。 温暖的斗篷完全隔绝了外部的寒冷,伸出手细细抚摸,亚索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出它的材料……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也是奥恩留给自己的! 山隐之焰……真是个热心的家伙! 亚索愉快的起身,有点遗憾的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搬不走的酒桶,然后打开了系统地图,朝着群山挥了挥手之后,走向了来时的方向。 辗转之间,自己已经在弗雷尔卓德耽误三个多月了,现在要回家了! 而在亚索离开之后,这里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次下了起来。 山隐之焰再次和他的锻炉一起出现,他难得的收起了锻锤,然后俯下身子拿起了亚索留下的酒桶。 白茫茫的雾气从他的嘴角喷出,奥恩似乎又咕哝了一句什么,这才收起了酒盅,再次和大雪一起,消失在了茫茫的群山之中。 对于神祇来说,亘古的孤独才是主旋律,能和人快乐的喝上一杯酒,奥恩就很快乐了。 现在,再次充满了干劲的山隐之焰打算去嚎哭深渊看看,听那个小丫头说,自己费劲求心理阴影心力掘出来的那条深渊最近好像出了点问题。 奥恩想去看看。 …………………… 行走在群山之间,现在的亚索状态好得出奇。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自己总归是拿到了新的武器,还得到了一头斗篷——宽大的兜帽将亚索整个人的脸庞都笼罩了起来,虽然身子非常温暖,但却有一种与世界隔绝的孤寂之感。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亚索颇为感兴趣,行走之中的亚索一会戴上兜帽,一会又将它摘下,仿佛是一个新得到玩具的孩子。 赶路的生活很单调,但现在的亚索已经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这一次的寻访奥恩之旅不仅让他得到了新武器,更重要的是给了他一份孤寂清幽的心境。 虽然是艾欧尼亚人、虽然自小加入疾风剑派、虽然被人称赞天赋惊人,但自始至终,亚索在冥想的时候都做不到真正的淡然——无论是来到这个世界时那匆匆一窥,还是对艾欧尼亚命运的已知,都仿佛是一份沉重的负担,始终压在亚索的心头。 即使艾欧尼亚之战结束,这份沉重也没有丝毫的减轻,甚至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而通过这一次的弗雷尔卓德之旅,受伤的亚索为了生存和试炼跋涉在群山之间,却让他意外的放下了很多东西。 亚索依旧会为艾欧尼亚的未来而筹划,依旧会为将来可能直面虚空做准备,但在这一程之后,这一切都不再能够成为他的负担。 责任还在,但却没有之前那么沉重。 或者说……责任依旧沉重,但亚索学会了举重若轻。 虽然没有了二哈,没有了雪橇,但每日打猎的亚索却比之前还要自在。 …………………… 亚索的归途很顺利。 也许是因为这一件斗篷的原因,劫掠者们甚至都不再对亚索有所企图——虽然奥恩并没有如沃利贝尔一样利用信徒彰显力量,但在弗雷尔卓德人的眼里,山隐之焰的影响力其实比他的兄弟更大。 亚索甚至用一大批猎物换了一头犹卡尔作为代步工具,这种动物虽然臭了点,但至少好打理、能跑长途。 就这样,一路畅行无阻的亚索很快就来到了铁刺山脉。 这里是弗雷尔卓德和诺克萨斯的边境。 只要越过铁刺山脉,亚索就将会进入诺克萨斯的境内。 远远地看着巍峨而连绵的铁刺群山,亚索稍微松了口气,终于解开了犹卡尔的缰绳——他自己一个人想要翻过铁刺山没什么压力,但带着犹卡尔就不行了。 诺克萨斯人对北境的防备还是比较周密的。 伸手抚摸着犹卡尔粗糙的毛发,亚索最终还是抓了抓它的大脑袋。 “好啦好啦——你现在自由了!” 然后,就在亚索打算拿下犹卡尔身上的鞍鞯,放它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亚索的身后。 “你这样可不行。”这个苍老的声音虽然很温和,但亚索还是悚然一惊,“它不是野生的犹卡尔,你这么做会害死它的。” 亚索错愕的转过身来,戒备着看向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对方穿着厚厚的斗篷,带着兜帽的脸庞根本看不清楚。 虽然看起来对方没有什么敌意,但亚索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别的不说,单单避开自己的感知、出现在自己身后这一点,就足够亚索完全警惕起来了! 【0259】 冰原旅人 亚索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对于一个精通疾风剑术的人来说,当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你的身后的,而无论是你的直觉、还是疾风都没有得到提醒、直到对方开口你才发现“这里有个人”的时候,情况就已经很危险了。 亚索怎么能不紧张! 眼见着亚索的右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对方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伸手摘下了兜帽。 “我没有恶意——诺克萨斯人都这么警惕的吗?” 亚索在见到了对方的容貌之后,瞳孔下意识的微微一缩,而为了掩饰这一点,他顺势也眯起了眼睛,仿佛是在打量着对方脸上这特殊的纹身一般。 但实际上,亚索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因为在见到对方的容貌之后,亚索直接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瑞兹! 符文之地的符文守护者! 他背后的斗篷里面鼓鼓囊囊,那是他从不离身的卷轴! 怪不得能够这么轻松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让自己毫无觉察…… 如果是瑞兹,他有这份本事。 亚索想了想,默默松开了剑柄,也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这位先生。”看着瑞兹,亚索摆出了一副被吓一跳的样子,“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然后毫无征兆的开口说话,这是很吓人的事情——我不是诺克萨斯人,但也被你吓了一跳。” “不是诺克萨斯人吗?”瑞兹看了亚索两眼,然后微微点头,“那……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瑞兹,现在要去弗雷尔卓德,我看见你似乎想要放生这头家养的犹卡尔,所以才急忙过来的——可以的话,能不能把它卖给我,我很需要坐骑。” 需要坐骑? 瑞兹你不用奥术跃迁的么? 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亚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身为符文守护者,瑞兹必然是有很多方面的考虑,自己和他又不熟,贸然询问没什么意义。 更何况……亚索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和瑞兹扯上什么关系,符文魔法威力惊人,但却比艾欧尼亚的自然魔法更加难以驯服,现在的亚索可没有打符文魔法主意的意思,更对世界符文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 既然瑞兹想要犹卡尔,亚索也就干脆把鞍鞯都交给了他,然后象征性的收下了一枚诺克萨斯金币。 “他是个不错的牲口。”看着瑞兹熟练的爬到了犹卡尔的背上,亚索顺便叮嘱了一句,“但是非常能吃……在休息的时候,你最好给它找点东西吃,否则很容易耽误旅程。” “这个就不需要太着急了。”坐在了犹卡尔的背上,瑞兹看起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这次来只是要见一个老朋友,距离赴约的时间还很久,我并不着急——倒是你……祝你一路顺风。”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道别,然后在这茫茫冰原上一个向南、一个往北,彻底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很快,两个人就都从彼此的视野里消失了——而有趣的是,在看不见对方之后,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 亚索默默思考着瑞兹来到弗雷尔卓德可能的原因——如果没记错的话,复仇焰魂布兰德在还是个人的时候,曾经就是个弗雷尔卓德人,也许瑞兹的弗雷尔卓德之行和这个有关? 又或者……在弗雷尔卓德,有什么世界符文出现了,让他不得不跋涉至此、小心收集? 如果是前者,那瑞兹此行的目的就算是凭吊了——完全和亚索没什么关系。 但如果是后者……亚索恐怕就要提高警惕了。 一枚新的世界符文,诺克萨斯人如果知道,恐怕是不会放过的。 而如果诺克萨斯人真的弄到了世界符文,那就真的是一场灾难了。 虽然原本的历史上,诺克萨斯人和世界符文似乎没啥交集,斯维因和乐芙兰明争暗斗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才以崔法利议会的形势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但现在亚索可不敢这么确定。 毕竟有自己参与么! 如果真的就出现了什么没有的变故,诺克萨斯人掌握了世界符文这样核心大杀器,亚索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所以,亚索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开始思考怎么能知道瑞兹的目标是什么。 …………………… 而另一边,瑞兹则是越想越感觉亚索这个人不对劲。 象征性的收下一枚金币、叮嘱照顾犹卡尔,这些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好人——但问题是,瑞兹很清楚,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对方听见声音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握住剑柄、准备出剑。 从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来说,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 而更加关键的是……在亚索的身上,瑞兹闻到了强烈的魔法气息。 虽然对方黑发黑眸、说自己不是诺克萨斯人,大概率是艾欧尼亚人,而艾欧尼亚人身上的确会有这样的特征,但问题是,以瑞兹的了解,他可不认为艾欧尼亚人会跑到这里来! 而且相较于瑞兹所熟悉的艾欧尼亚自然魔法,亚索身上的气息原始而复杂,这才是最让瑞兹在意的地方。 当然,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瑞兹在和亚索攀谈、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用符文魔法探查过了,亚索的身上的确没有符文魔法的气息——但骑着犹卡尔越走,瑞兹心里就越是犯嘀咕。 真的没有吗? 会不会对方通过了某些手段,把符文魔法的气息潜藏起来了? 这不是瑞兹有妄想症,而是他的的确确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世界符文虽然具有强烈的侵蚀性,但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也的确是可以被掌握和利用的。 在收集和保护世界符文的过程中,瑞兹也曾经经历过这种情况! 想到此处的瑞兹终于停住了犹卡尔的脚步,但和亚索不同,符文守护者在想了一会之后,决定还是继续自己的旅程。 毕竟对方终归只是“有可能和符文魔法沾上了关系”,而自己的这次旅程,目标是一枚确信的世界符文。 事情总归有轻重缓急。 【0260】 帝国秩序 和瑞兹的擦肩而过让亚索还是改变了自己的行程。 在悄无声息的进入掘沃堡之后,亚索虽然呼唤了无牙仔,但在确认了艾欧尼亚的改革没有遇见大事的情况下,放弃了直接返回艾欧尼亚,而是再次来到了不朽堡垒。 又一次进入了不朽堡垒,亚索在安顿下来之后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旅行日记,是不是能取名《明明是一国领袖却整天在敌国首都当间谍的疾风剑豪你喜欢吗》了。 摇了摇头,亚索将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驱逐出了脑海——在弗雷尔卓德之行后,他彻底淡然了下来,但这种淡然也稍微导致了一点点国度的放松,最明显的就是自己会偶尔走神,时不时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在不再想这些了之后,第二天,休息完毕的亚索,很快就找到了打探不朽堡垒现在政治环境的方法。 报纸。 没错,在斯维因上台之后,崔法利议会破天荒的推出了面相全不朽堡垒发布的一份日报,《崔法利纪实》。 在特利威尔种田的这段时间,斯维因真的学会了不少其他地区独有的手段——比如说皮尔特沃夫的报纸。 皮城的报纸上,各式各样的招工信息给了斯维因很大的启发,在一定程度上瓦解了诺克萨斯现有的贵族统治之后,他直接把报纸当成了布告,开始大量发布基层公务信息。 花了两个铜币,亚索从报童的手里拿过了一份当日的《崔法利纪实》,入手沉甸甸的感觉真是吓了他一条,而翻开之后,亚索发现整个报纸有32个版面,其中22个上面都记录着用工信息。 城墙修缮、街道维护、下水疏通、垃圾填埋…… 这些工作曾经都是贵族们的自留地,之前诺克萨斯政府想要完成这些工作,必须用税收支付给贵族们的私人施工队,而互相之间都有默契的贵族则是大家搓圆仔汤,在各个方向都保持着垄断。 于是,诺克萨斯的商税、人口税、印花税都这样悄无声息的流进了贵族的口袋,上下勾结、沆瀣一气的贵族们彼此之间并不形成竞争,以至于不朽堡垒的市政维护支出被抬到了天高。 说来有趣,在诺克萨斯这个至少表面上提倡平等的国家,贵族想要欺压平民难度还真的不小,至少很多事情即使贵族也不敢沾上(比如贩卖自家公民做奴隶,这种事情只要捅出来,没有人能保住)——但论起挖诺克萨斯的墙角,那贵族们可相当专业。 帝国农场借口因地制宜,将自己的经济作物份额用来专门生产某些贵族家族才有能力加工的原材料,这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而各地大权在握的总督更是有很多“借壳上市”的现象,虽然他们看理论上都是诺克萨斯的总督,实际上却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就以亚索从北境回来、来往都经过的掘沃堡为例,当地的总督就有单独的税收规则,而且除了特产的黑铁,几乎什么都不为诺克萨斯提供。 甚至在和弗雷尔卓德人开战的时候,他们还会时不时的卖一些违禁品出去,搞一搞制衡…… 偌大的诺克萨斯虽然从未停止扩张的脚步,但实际上却早就已经消化不良了。 在征服了贝西利科、洛克隆德之后,随着达克威尔的上台,整个国家看起来是在扩张,但新获得的领地其实并没有实行诺克萨斯的制度,也没有完全接受诺克萨斯的统治,在恕瑞玛的一些北岸城市,所谓的征服其实也就是墙头变换大王旗而已。 作为一个有志于让诺克萨斯再次伟大的大统领,斯维因很清楚,在征服之前,自己必须做好准备! 看着厚厚的22个招工版面,亚索大概已经感受到了斯维因的目的——这位诺克萨斯统领虽然没有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视野,但的确在尝试着让诺克萨斯走出传统封建国家的巢窠,试图将整个诺克萨斯打造成一个可怕的军国帝国! 如果诺克萨斯人真的如斯维因所想的那样,完成了内部的变革…… 亚索真的有些不好说自己会面对怎样一个诺克萨斯了。 但好在……诺克萨斯人的变革看起来并不怎么顺利。 当天下午,在亚索按照招工版面上的地址,来到了招募城墙修缮工人的募工处时,一幕相当不和谐的对峙就这么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对峙的双方一面是来做工的、曾经是平民窟中居民的人;另一面则是曾经主持了多次修缮工作、贵族手下的维修人员。 前者要干活,后者则是对负责施工的文员进行自我推销——毕竟这是他们熟悉的领域,在修缮城墙方面这些人都是熟练工。 斯维因的这种扁平化施政看起来的确会提高效率、减少不必要的环节,但同样的,他也的确在打破一些人的饭碗。 这些人显然看见了机会——现在没有了贵族老爷,如果自己的队伍能把整个修缮城墙的工作拿下,那报酬将丰厚许多。 在他们看来,雇佣我们这些熟练工大家工期也短,总归是双赢! 但……按照斯维因的规定,这些“没有必要技术条件”的工作,是不能交给某个团体去做的。 来干活,可以。 但报名先到先得,没有一来来一群的说法,也没有包工的制度——想要干活拿报酬,那就按照我的规矩来,我们只接受私人雇佣。 谁能来干活、每人干多少活、工期时间长短,这些都是我说了算,想要大包大揽、从中牟利? 不好意思,你去找别的好了——斯维因可没有针对很多需要专业技能的工作。 一方面想要包活来干,另一方面坚持按照大统领的意思,双方就这么在工地上对峙了起来——然后,就在亚索思考着事情会怎么收尾的时候,不朽堡垒的守备军来了。 眼见着事情不妙,熟练工们终于一哄而散,而在那之后,这些用自己个人身份信息报名、通过了基础测试的新人终于在专业工匠的安排下,开始了对城墙的修缮。 虽然这些人并不熟练、干活很慢,但全程看完了这一切的亚索还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诺克萨斯…… 有点可怕的。 【0261】 改革春风 好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阶段。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亚索发现斯维因主导的改革正面对着巨大的阻力——既得利者中的贵族被清洗的彻底,但那些依附于贵族、依附于贵族体系的人,却成为了斯维因新政的阻碍。 从宏观上说,斯维因的改革应该是“具有相对积极的历史意义”,单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诺克萨斯而牺牲。 在亚索看来,现在的诺克萨斯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需要一场战争,而在这一场战争中,斯维因会把所有的战争红利都投入到改革之中,用利益引导诺克萨斯人,服从于新的秩序。 至于战争的目标…… 不会是艾欧尼亚了。 在改革的当口上,诺克萨斯还没有能力和艾欧尼亚开战,斯维因不是达克威尔那种货色,他是一个聪明人,而聪明人不会做傻事——或者说,不会做自己认为的傻事。 至于诺克萨斯会向哪开战……没猜错的话,倒霉的恐怕又会是恕瑞玛了。 在那位皇帝没回来之前,恕瑞玛可是真实的软柿子,双城扩张、艾卡西亚西进、诺克萨斯南下,这些行动有一个统一的内容,那就是恕瑞玛丢失领土。 不出意外的话,又会有一个恕瑞玛城市将会遭遇诺克萨斯人的铁蹄,而且还会是坚决抵抗到底的那种城市——只有这样,诺克萨斯才能拿到一座空白的城市,然后分配利益。 咧咧嘴,亚索在心里为那只还没有复活的黄金脆皮鸡默哀了一份子,恐怕这位恕瑞玛皇帝复活之后,很快就会气个半死吧? 希望在沙漠里跋涉的小麻雀能够真正找到一条适合恕瑞玛的道路吧! …………………… 松下一口气的亚索终于在无牙仔的帮助下,踏上了回家之路。 而当他终于越过海洋、抵达了艾欧尼亚边境小城崴里的时候,时间距离他上次离开已经快要一年了。 在这一段时间,艾欧尼亚改革的春风终于吹遍了九省。 诺克萨斯人的入侵在一定程度上毁灭了艾欧尼亚原有了基层体质,以长老和僧侣为核心的宗族体质在诺克萨斯帝国的面前显得非常孱弱,当义勇军拉起大旗,整个艾欧尼亚在战争的刺激下,很快就向着战时体系靠拢了过来。 而接收了这一体系的艾欧尼亚联合政府在吸纳了卡尔玛之后,也顺理成章的拥有了宗教和世俗的双重加持,正式拉开了改革的序幕。 基层政体开始出现、战时组织也逐渐向着和平体系平稳的过度了起来,在战后的这段时间,艾欧尼亚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重建。 虽然诺克萨斯的威胁依旧还在、瓦斯塔亚和人类的冲突越发明显,但经历了战争、终于迎来了和平的艾欧尼亚人非常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种态度无形之间为后续的改革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在永恩被刺杀一事之后,亚索一直担心的那部分人终究没有继续兴风作浪——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他们之中的一部分已经加入到了现在的艾欧尼亚体系之中,也许相较于诺克萨斯人来之前,他们的生活差了很多,但却不值得他们再进行冒险。 回到了艾欧尼亚、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亚索也难得的有了一点微妙的近乡情怯,但是,还没等他多回味一下这难得的感受,一个有些意外的邀请却让他收起了所有额外情绪。 在抵达崴里之后的第二天,亚索受到了一份请柬,是慎送来的。 叶舞结婚了——新郎不是慎,也不是戒或劫,而是一个颇有名望的地方豪强。 慎不知道怎么得到了亚索归来的消息,主动邀请他借着这个由头聚一下。 不出意外的话,劫也会出现,在那场婚礼上,均衡和影流,慎和劫,总归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在确认了地址之后,亚索自然是欣然前往。 事情也许需要慎和劫自己去处理,单见证人这件事,也只有亚索能做了。 也许叶舞是一个很好的见证者,单慎和劫似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对于他们来说,这场婚礼是成长,也是告别。 虽然在艾欧尼亚之战中,失去了父亲的慎和失去了师傅的劫都被迫迎来了一份成熟,但这份成熟恐怕到这一场婚礼才能够划上句号吧。 …………………… 婚礼并不在纳沃利,而是在均衡寺院山下的小城巴桑。 叶舞的未婚夫也算是巴桑小城的有为青年,虽然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学大师,但却精于计算、有相当不错的组织才能,在艾欧尼亚之战期间,作为后勤官立下了不少功劳。 而在战争结束、被迫搬离家乡的巴桑人再次回到这座小城之后,他也就成为了这里的镇长。 虽然名义上是参加婚礼,但亚索其实并没有见过叶舞,所以在随意送上了一份在诺克萨斯顺来的艺术品作为礼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掺和到婚礼之中——没有住进镇长家里的客房,他在小镇的客栈开了一个房间,安静的等待着慎和劫的到来。 而两个人也早就在这里等待着亚索了,当来客礼物清单上出现了亚索的名字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找了上来。 (顺便说一句,虽然亚索用的本名登记,但记礼单的那个显然没想到这个亚索就是那个亚索——说起来有意思,亚索喜欢翘班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整个艾欧尼亚都知道了。) 明明慎和劫的目标都是亚索,但当两个身形出现在了房间之中后,他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彼此。 这两个情逾兄弟的家伙对彼此明明无比熟悉,但现在相遇却又莫名的陌生。 眼见着慎和劫就这么跟两根柱子一样一动不动,无奈的亚索也只能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了。 “慎,劫——晚上好啊。” “……” “……” 两个人依旧端着肩膀,一言不发。 看着这两个家伙,亚索终于感觉到了难得的脑袋疼。 怎么还越大越别扭了呢! 【0262】 往忆难追 慎看着劫。 虽然改变了名字,改变了装束,但在慎的眼里,戒还是那个戒。 慎非常清楚,在诺克萨斯人到来的时候,苦说的命令其实就是在保全自己——如果非要在自己和慎之间选一个人活下去,苦说选择了自己。 毕竟慎是苦说的儿子。 在那一战中,苦说战死在外,戒也变成了劫。 于是,那个生与死的抉择就仿佛一重心魔般,死死地扼住了慎的喉咙,他时常会想,劫走上今天,是不是就是因为当初的那个选择。 这一扼就是两年。 而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就是因为慎了解劫。 巨大的压力下,慎每天冥想,每夜观星,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指引——残破的教派应该走向何处,均衡又应该怎么样维持下去。 时至今日,慎终于有了新的答案。 做好了准备之后,在不久之前,慎再次打开了均衡教派的山门。 这一次,他开始尝试着用更加开明的方式去解答年轻人的疑惑,并鼓励他们体会更多——现在的慎已经明白,群星不是唯一的指引,经历也是宝贵的财富。 随着均衡教派逐渐走上了正轨,趁着叶舞结婚的机会,慎以“前男友”的身份,越俎代庖的给劫和亚索都发来了请柬。 慎希望能够在亚索的见证下,和劫好好谈一谈。 …………………… 当慎看着劫的时候,劫也同样在看着慎。 本以为自己承担了影子的部分,慎能够轻松一些,但真正见面之后,劫却很意外——慎看起来丝毫都不轻松。 和之前相比,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均衡教派,劫其实一直也在注意着慎,注意着均衡教派——均衡是他从小就被打在了身上的烙印,在均衡理念的影响下,就算是为了追求力量,劫都选择了以一种近乎于均衡的方式。 虽然并不光明,单在凯隐的身上,暗裔和暗影力量也达成了劫所期待的、另外一种均衡。 关于这场婚礼,其实早在慎发来请柬之前,劫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在劫的心里,叶舞的身影已经很模糊了——说来有趣,两个人明明才几年不见,但得到消息后,当劫再次想起那个靓丽的身影,心头却恍如隔世。 所以,当时劫也只能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他知道,自己早就和叶舞不再一个世界了,就算她曾经有过什么情愫,现在恐怕也早就不见了。 慎会发来邀请劫是没想到的,但在接到了邀请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出发离开了巴鲁鄂。 现在的劫已经做好再见慎的准备了——他现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也不再有任何的迷茫,既然慎要做一个了断,那就了断吧! 眼见着慎的目光终于坚定起来,劫却依旧一言不发。 你是师兄,你先来。 …………………… “好久不见。” 酝酿了很久,慎的第一句话也依旧非常的没营养。 劫点了点头。 “回来吧。” 毫无征兆的,慎在第二句话就直抒胸臆,亚索都被吓了一跳。 “影流教派就是我的家。”劫的语气无比平静,“于我而言,均衡教派的理念已经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教派和之前并不完全一样。”慎还在坚持,“更加开明,也更加开放——观星给了我很多的启发……” “但时代变化的更快。”劫打断了慎,似乎不想听他说起观星,“哪怕是凡人,命运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但未来却依旧要有方向。”慎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和戒对辩的时候,“回来吧,就像是暮光之眼和暗影之拳,分工不同,但均衡依旧,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新的形式。” “我不在均衡之内。”劫看起来也目光灼灼了起来,“慎,在离开教派的这些年,我学会了一个新的道理——不要想着将一切纳入均衡之中,而是要主动的构建属于自己的均衡……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慎愣了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劫居然会给自己这样一个回复——万事万物皆处于平衡之中,这是均衡教派的核心概念,整个教派就是为了维护均衡而生的。 而现在,劫却说“构建属于自己的均衡”,这完全走上了一条与均衡教派完全不同的道路——双方在世界观的根本上就全然不同! 思及此处,慎沉默了——不是思考劫的观念对错,而是惋惜于劫的选择。 当劫说出了自己的新观点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无法回到教派了,他找到并踏上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就在亚索觉得自己要不要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的时候,慎忽然将话题扯开,说起了一件看起来不相干的事情。 “劫,你有准备什么礼物给叶舞吗?” 礼物? 劫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一点小东西,她喜欢的东西不算难找。” “那……你认识新郎吗?” 新郎? 劫稍微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婚礼的另一个主角。 努力回忆了一下,劫摇了摇头。 “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慎主动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说比叶舞还小一岁。” “年轻有为就好。”劫语气依旧平静,似乎丝毫不在意对方的身份,“总好过一直一个人。” “一个人也挺好的。”慎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然后再次续了一杯,“至少轻松自在——我听说你收了个不错的弟子,叫凯隐?” “没错。”说起自己的弟子,劫点了点头,“很有天赋的小家伙。” “我听阿卡丽说起过他。”慎似乎喝饱了,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似乎是用了禁忌的力量?” “算不上什么禁忌。”劫也慢慢坐在了对面,“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废物利用。” “暗裔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盯着劫,慎的语气终于严肃了起来,“我要见见他。” 做了半天局外人的亚索听到这,终于眯起了眼睛——有营养的部分来了! 【0263】 回归本心 说到了凯隐的问题,慎直接就变成了暮光之眼——虽然终究未能唤回劫,但至少从此之后他不再抱有幻想。 “怎么,你很想知道?”劫的双眼似乎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那个孩子可不在均衡之中,你不会看见你想要的东西。” “那我更要见一见他了。”慎的语气平静的有些吓人,“别忘了,我是暮光之眼。” “但我不在教派。”劫也强硬了起来,“凯隐的道路与你无关,均衡教派的手伸不到这么远!” “伸不伸得到也不也是你说了算的。”慎终于拿出了属于均衡教派领袖的气势,“艾欧尼亚的均衡不容破坏!” “可面对入侵者挺身而出的人都已经加入了影流!” “那也只是一方面而已,群山之子还没有完全销声匿迹!” “……” “……” 眼见着慎和劫很快就从平静叙旧变成了唇枪舌剑,亚索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颇为头疼。 在均衡教派和影流教派的争吵背后,其实一直有着一个亚索目前还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随着联合政府逐渐掌握艾欧尼亚局势,各个教派宗门的未来”。 在艾欧尼亚之前、还没有联合政府的时候,这些教派和宗门也担负着一定程度维护艾欧尼亚秩序的任务。 比如说,当金魔肆虐的时候,当地的长老会请求无极剑派的剑客巡逻护卫、请求均衡教派的苦说大师帮忙抓捕。 但是随着艾欧尼亚之战结束、联合政府成立,教派宗门很快就从秩序的维护者变成了历史的残余。 曾经他们是受人敬仰的卫士,但一场战争却剥夺了他们守卫秩序的权力。 在艾欧尼亚,客观的说,绝大部分的教派宗门都起着正面的作用——虽然他们的教条比较落后,但依旧有着相当程度的积极意义。 但……随着整个艾欧尼亚深入改革,这些组织在客观上又的确阻碍了艾欧尼亚联合政府的执政。 对于这一点,亚索的方针从来都是积极吸纳各个教派宗门的成员加入政府,你可以保留自己的观念,但在执政中要按照政府的意志来。 可惜,这一条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得到一个很好的实施,在战争结束之后,大部分教派宗门的弟子都“各回各家”去了,就算是和亚索相交莫逆的易都选择了回归无极剑道,传授弟子、修炼剑术。 亚索——或者说联合政府——不可能剥夺他们维持秩序的权力,但如果不这么做,联合政府永远不能切实掌握艾欧尼亚。 这些教派宗门宗旨不同,规矩各异,像是无极剑派、仙灵剑派这种大多无为而治,除非出现天怒人怨的魔头,否则干脆啥也不管;而绿林剑派、瓦斯塔亚兄弟会这种则是崇尚自然,总希望搞一搞退耕还林;至于均衡教派和影流教派目的则是更加清晰,一个要求恢复均衡,一个要求构建新的均衡…… 虽然联合政府一直倡议求同存异,但每次说到具体的落实上,大家都只能吵来吵去,却拿不出一个结果。 而像是慎和劫这样、目的性不一致的教派宗门私下辩论斗嘴……那更是家常便饭! 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艾欧尼亚还真的就是“百家争鸣”。 站在个人的角度上,亚索是很希望看见艾欧尼亚多元发展的,但这种多元发展必须要在规定的框架之下啊! 眼见着慎和劫似乎又要针对啥是均衡battle一番,亚索只能无奈的开口打断了他们。 “你们这么说是没有结果的。” 慎和劫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了亚索。 “这次我回来,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解决你们这种问题的。”在两人目光的注视下,亚索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水,“外部环境还算稳定,这些历史遗留的问题总归是要解决的。” 什么问题? 慎和劫都看着亚索,眼里满是疑惑。 “我想在普雷希典展开一场辩论。”亚索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初步计划,“关于艾欧尼亚未来的辩论——辩论的内容只有一个,艾欧尼亚应该走怎么样的道路。” 艾欧尼亚的道路? 辩论? 慎和劫闻言都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亚索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惊愕之余甚至忘了在凯隐的事情上继续争吵。 “未来我们应该谋求均衡,还是路向无极;需要探寻古道,或者重返自然……”亚索努力斟酌着语言,“现在的艾欧尼亚已经初步拥有了秩序,战争让我们站在了一起,如果不把心也放在一起,那接下来艾欧尼亚恐怕又会回归到战争之前的样子。” “……” “……” 慎和劫都沉默了一会。 “你难道不希望艾欧尼亚维持均衡?”这次是慎先开口,“这——” “不是不再平衡。”亚索摇了摇头,“而是不能以均衡教派度量艾欧尼亚是否平衡——这才是艾欧尼亚真正联合在一起的体现。” 慎闻言稍微眯起了眼睛——他很明白亚索的意思,但多少有些不好接受。 别的不说,单讲均衡,在艾欧尼亚,谁对于均衡的理解能够超过均衡教派? 数千年来,教派的一代代成员殚精竭虑,甚至不惜自我牺牲,这才维护了艾欧尼亚难得的均衡,而现在……按照亚索的意思,从今开始,艾欧尼亚要不要均衡、要怎样的均衡,这需要大家商量着来?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相较于无法接受的慎,劫却感觉到眼前一亮。 慎代表着传统的教派宗门,他们本身就掌握着话语权,所以自然将这种联合视为冒犯,单在劫的眼里,这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一个能够将自己的理念推广开来、获得广泛认同的机会! 虽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感觉到亚索当着自己和慎的面说起这件事就是在利用自己,但和之前一样,劫很乐于被这样利用! 于是,在慎难看的脸色中,劫直接表示“普雷希典毕竟是政治中心,如果不方便的话,来巴鲁鄂搞也是可以的”。 【0264】 百家争鸣 看着摩拳擦掌的劫,慎别提多烦躁了——这位暮光之眼再看向亚索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端着茶杯一口口喝茶的人,而是一只趴在桌上、好整以暇地一口口舔着尾巴的狐狸! 这计划也忒损了啊! 烦躁之余,慎多少还有些庆幸。 至少自己为了和劫做个了断,请来亚索做了个见证,也算是事先知道了消息。 否则的话……被突然袭击恐怕会更加糟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叶舞对三个人来说也就是走一个过场了。 亚索和对方不熟、慎和劫虽然有些感慨于昔日的时光,但在有更重要事情的情况下,也不会在这栈恋多久。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分开了。 然后,就在五天之后、亚索抵达了普雷希典的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下一个湛春节,在普雷希典将举办一次会议,欢迎艾欧尼亚所有教派宗门参与,意在讨论未来艾欧尼亚的道路。 本来这种会议也算不上什么太特殊的新闻,联合政府成立之后,类似的会议也有过很多次——但问题就在于这一次艾欧尼亚二元领袖卡尔玛和亚索一起表示“辩论的结果会影响联合政府未来的方向”。 要知道,之前的会议大多是咨询为主,而这一次,会议将以辩论为主,商议均衡、自然、改革、复古等一系列话题。 而这些话题……一向是各个教派宗门的自留地! 消息一出,很多人都惊了——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朔极寺就直接派出了李青与会,并大张旗鼓的表示要探讨一下愤怒和冲动的惩罚…… 随后,瓦斯塔亚兄弟会和影流教派也公然发声相应,并且直接抛出了自己想要说出的议题——在这种情况下,希拉娜修道院、绿林剑派、均衡教派等组织也只能表示参与、隔空应战。 …………………… 亚索回来之后,艾瑞莉娅这边甚至还没来得及询问他的经历,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亚索搞出了这么一出大戏——等到公函都发出去了,她才满头雾水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为了让整个艾欧尼亚真正联合起来。”亚索详细的和艾瑞莉娅讲述了自己的思路历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整个艾欧尼亚的重心拉到普雷希典,才能让各个教派宗门融合成为一个整体……” 经过了大量案牍工作洗礼的艾瑞莉娅很快就明白了亚索的意思,在意识到了这一行为的真正意义之后,她稍微眯起了双眼,上下打量着亚索,仿佛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面对着艾瑞莉娅的目光,亚索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你明明在这方面很懂啊!”艾瑞莉娅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那为什么每次要处理政务的时候,你都会偷偷跑掉?” “……不是偷偷跑掉!”亚索闻言也只能苍白的反驳几句,“只不过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你看,我去诺克萨斯探明了他们的情况,还在弗雷尔卓德重铸了我手中的长剑……” “打探消息也可以派人去做。”艾瑞莉娅的语气开始逐渐提高,“而多兰大师也不会拒绝你打造长剑的邀请——这些都是借口而已,我看你就是在躲着我!” 亚索眨了眨眼睛。 可惜,装无辜失败了。 “别再顾左右而言他!”艾瑞莉娅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你明明可以留在普雷希典,结果却偏偏跑出去,一年才回来一次!” “我真的是没办法!” 亚索手忙脚乱,试图解释自己去弗雷尔卓德找到了熔铸之神,可惜艾瑞莉娅并没有听过奥恩的名字,亚索越解释声音越低,自己也逐渐没有了底气。 没办法啊,在和艾瑞莉娅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他需要把关于瑟庄妮的部分去掉,那自然就要一边说一边思考了——这样一来,他看起来和编故事也差不了多少,说着说着自己就没声了。 而另一边艾瑞莉娅叉起了腰,微微扬起的脸庞上也终于有了几分薄怒,仿佛在指责亚索撒谎——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僵硬,亚索干脆咬咬牙,一把搂住了艾瑞莉娅。 一转攻势! 艾瑞莉娅现在再也气不起来了。 之前永恩耳提面命的那些现在全被她抛在了脑后,那句“不要被迷惑”的告诫也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这场兴师问罪的起因本来就是亚索这货跟渣男一样的若即若离,现在眼见着原定目标已经达成,艾瑞莉娅也演不下去了。 感受着怀里人身体逐渐放松,亚索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无论是系统还是虚空,他有太多知道、但是没法说的东西,他之前的行为很多的确是在逃避。 一方面是逃避艾欧尼亚冗杂的事物,一方面……是在逃避艾瑞莉娅的年龄。 虽然早就过了三年起步的年龄线,但艾瑞莉娅之前也就十七岁而已。 而这次弗雷尔卓德之旅后,经过瑟庄妮的一通倒追,亚索还真的就锻炼出了一点和女性相处的诀窍——加上艾瑞莉娅也的确马上十八岁了…… 长长的拥抱之后,两人默契的抛掉了之前的话题,亚索这才详细的和艾瑞莉娅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回避关于瑟庄妮的问题——虽然多少有些尴尬,但一路上亚索也自忖行得正走的端,干脆也就不再隐瞒。 被倒追又不是我的错,只要我不以此沾沾自喜,明事理的艾瑞莉娅是不会生气的! 艾瑞莉娅则是耐性的选择了倾听,似乎并未在意有人对亚索展开倒追而产生意外的情绪,一切都在向着很好的方向发展,直到亚索有些感慨的说起瑟庄妮最后离开的时候。 “弗雷尔卓德的寒冰血脉真是厉害,我刚刚见到那个小丫头的时候她还是一头金发,结果才几个月,头发居然全白了……” 一阵低气压让亚索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不知道为啥忽然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的艾瑞莉娅,终于闭上了嘴巴。 而另一边,白毛ptsd犯了的艾瑞莉娅终于感觉自己脑袋里的某一根弦断了。 “第三个了啊啊啊啊啊啊!” 【0265】 远离白毛 ptsd,一般指创伤后应激障碍。 而艾瑞莉娅现在就有一点白毛ptsd——没办法,几乎盯上亚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白毛。 在艾欧尼亚,有一个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辛德拉,是个病娇白毛。 在诺克萨斯,有一个改邪归正的归来骑士锐雯,是个强气白毛。 现在,亚索去了一趟弗雷尔卓德,只是锻造一把武器的功夫,就又多了一个叫瑟庄妮的白毛——虽然人物性格似乎和锐雯有所重合,但依旧是心腹大患。 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白毛事件后,这一刻的艾瑞莉娅下定了决心,下次只要亚索离开艾欧尼亚,自己绝对要牢牢地跟住! 哼,还好亚索洁身自好,不然自己就真的麻烦了! 这一刻,艾瑞莉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永恩娘俩一直都在催促着自己开展实质性的工作…… 不行,一定要宣示主权! 就这样,在回到了艾欧尼亚之后,亚索感觉自己的角色似乎和艾瑞莉娅倒换了。 之前殚精竭虑、在案牍之间辛苦的艾瑞莉娅现在整天盯着自己,就算偶尔没有盯着自己,也会去盯着锐雯、盯着辛德拉。 (这里说一句,辛德拉那是真的惨,明明强的可怕,偏偏被卡尔玛克制的死死的。) 反倒是之前一直划水的亚索,现在需要为了自己所预期的百家争鸣而努力,尽可能调节艾欧尼亚现在的局势。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关于其他几个白毛的事情——虽然亚索很想和艾瑞莉娅商议一下让锐雯去组建那支特殊队伍,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 百家争鸣活动并没有吸引民众们太多的目光——虽然有一些教派宗门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多拉一拉人气(比如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影流教派),但他们的根基大多过于浅薄,卖力吆喝也很难得到认同。 至于那些本来就有广泛认可的教派宗门(如均衡教派),他们却因为这件事从根本上说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所以并没有选择大张旗鼓。 就这样,当湛春节又一次到来之际,还在欢度节日的艾欧尼亚民众们并未意识到,一件足以决定艾欧尼亚未来的事情,正发生在了普雷希典。 整个艾欧尼亚,几乎所有成系统的大中型组织都派出了代表,来到了普雷希典,在亚索的亲自带领下,坐在了灵柳之下。 在这棵灵柳树下,一座一次性的圆形建筑已然修建完毕,绿林剑派的绿林守护者们催发了数种植物,为这次百家争鸣事先布置好了会场——因此,除了几乎完全融入了艾欧尼亚联合政府的疾风剑派,绿林剑派的代表也算是半个主人。 再加上他们与世无争、扎根旷野的性格,无论是谁来,都选择向他们微微致意。 均衡教派和影流教派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一起到来,慎带着阿卡丽,劫的身后跟着凯隐,四个人两两对视——慎和劫看起来还好,但阿卡丽和凯隐之间,简直就要擦出电光来了。 无极剑派的人也是熟面孔,易大师带着小伊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早的到达的会场,在一个角落里正默默的冥想着。 仙灵剑派的代表是一个人类和一个约德尔人,他们虽然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但行为举止间却非常默契,仿佛是魂体双生。 恢复了身份的李青推着老师的轮椅,以朔极寺代表的身份出席,他身上的神龙之息依旧炽烈,但却不再咄咄逼人,显然修行又有进步。 希拉娜修道院的代表看起来是两个学者,他们都带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言谈举止间都带着独特的韵味,仿佛一张嘴都是一股墨水味。 霞和洛代表了瓦斯塔亚兄弟会,只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许目前来说,他们还只是将这次会议当作了蜜月旅行。 同样代表了瓦斯塔亚利益的还有灵歌会——这一个瓦斯塔亚组织比较民间,结构也相对松散,但相较于在战争中成立的瓦斯塔亚兄弟会,灵歌会有着更加古老的历史,在瓦斯塔亚中也担任着书记官的角色,记录了瓦斯塔霞瑞后裔的经历。 疾风剑派的代表则是由素马长老和永恩担任,理论上亚索才是最适合的那个,可惜他已经和卡尔玛一起坐在了主持人的位置上。 同样的,长存之殿的代表由卡尔玛的两个传功僧侣担任,他们看起来倒是有着不加掩饰的不满,因为目前卡尔玛的选择已经逐渐偏离了长存之道。 来自伽林的翻砂者也难得派出了代表,这个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将隔都之海变成青青草原的组织第一次离开伽林、离开他们祖祖辈辈奋战的沙丘,选择来到普雷希典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和绿林教派那边似乎很说得来。 除了这些有着自己明确目的宗旨的组织之外,同样与会的还有很多利益共同体——相较于那些想要捍卫自己话语权的教派宗门,剩下的组织反而看起来更加有趣一些。 比如说,喀舒利的军火商人就在反复磋商之后,派出了两个口才最好的代表,他们甚至在私下里和劫有所接触,是真正的鹰派。毕竟……打仗才好买军火嘛! 而包括吐冷监狱、普玻监狱在内,几个艾欧尼亚主要的监狱组织,也难得派出了人手,似乎也有想要表达的事情。 来自崴里的自治组织希望艾欧尼亚能够加强对外交流,因为他们是整个艾欧尼亚最大的对外贸易窗口,发展对外贸易,崴里是最直接的收益地区。 来自芝云尼亚的艺术协会希望艾欧尼亚要支持文化发展,给予创作者更加宽松的环境——战争结束了,艺术家们也要从战斗宣传模式转移到艺术创作和恰饭模式,而这也需要社会各界的支持。 来自蛇刀庙的守卫则怀揣增加军备提案,虽然有了光明哨兵的帮助,但今年的黑雾似乎还是更加严重了几分…… 偌大的会场被坐的满满登登,来自各方各界的代表都准备好了自己的提案——这场被命名为百家争鸣的会议,虽然最开始是为了约束各个教派宗门的权力而开始的,但终究会发展到一个亚索都想不到的方向上。 【0266】 制定规则 这场漫长的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最开始的时候,拿着喇叭的还是慎、劫、李青这种,试图站在一定高度上,阐述艾欧尼亚未来发展方向的人。 但到了后来,话题却越说越实际,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离开了均衡、平静、传统、自然这些命题,而是落实在一个个可能的政策上。 瓦斯塔亚兄弟会和灵歌会一唱一和的表示我们也为艾欧尼亚留过血,但战后瓦斯塔亚人反而被侵占了土地,我们必须恢复传统。 但另一边喀舒利的代表却高呼“我们要为艾欧尼亚复仇,那该死的诺克萨斯人付出代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普雷希典之战中死了全家,但实际上却是一群军火贩子为了订单而鼓吹战争。 崴里代表一面联合着芝云尼亚艺术家们表示我们要打开门、走出去,一面又和长存之殿那几个要求重归传统、封闭艾欧尼亚的传功僧侣激情互喷。 绿林剑派的绿林守护者和治沙的翻砂者会笑呵呵的在每一个人发言的时候鼓掌,完全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但实际上的目的却是一个为植树造林拉赞助、一个为防风固沙求资金。 普玻和吐冷监狱代表则多次表示监狱压力大,还有部分诺克萨斯战俘不好处理,你们怎么都要想想办法。 同样要钱的还有蛇刀庙,他们干脆选择了上层路线,多次游说亚索,反复证明黑雾的威胁,希望艾欧你演能有更多的资金和物资,用以抵抗越来越严重的黑雾袭击…… 这种情况是亚索都未曾料到的,明明自己只是想要动摇一下艾欧尼亚这些大型非官方组织的权威,将他们纳入到联合政府的组织下,怎么会议开着开着,就越来越像是人大了? 不过……你还别说! 这种代表制度还很有效! 当会议发展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撕也撕的差不多了,所有代表的提案都被拿了出来,进行表决——60%的成员同意、反对者不超过20%就能够通过并经过修改后实施。 结果事情相当有趣。 首先一批被通过的是包括崴里代表在内的、促进艾欧尼亚发展的提案。 这些提案相对比较琐碎,而且内容都集中在经济领域,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加强对外贸易、组建艾欧尼亚各个产业的联合协会、以整体的方式对外进行谈判以争取低税出口…… 除了长存之殿代表和均衡教派代表这种绝对传统的代表,大部分的与会成员都同意了这些提案,毕竟可以预见的,绝大部分人艾欧尼亚都能够在这些提案中获益,而那些不能获益的(比如绿林剑派、翻砂者)也和提案者达成了一些交易和默契,同样投了赞成票。 只有少数的绝对中立代表选择了弃权——会议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随后一批确认了结果的提案是战争相关的——不是通过,而是一个都没通过。 虽然喀舒利的代表在那里扯着嗓子、声情并茂的表现着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的“深仇大恨”,但……大家都不是傻子,没人愿意在战争结束之后再来一场战争,而所谓的复仇更是站不住脚,现在的艾欧尼亚已经恢复了全境,诺克萨斯也为大量的战俘付出了赔款,再打下去……难道还反攻诺克萨斯? 那不是扯淡么?! 在否决掉了这些战争贩子的提案,并给予了他们一番鄙夷之后,会议很快就到了最焦灼的时候。 疾风剑派提议,各个教派宗门交出行政权,以联合政府一部分的方式,继续履行自己的使命——必要的情况下,组织可以进行切割,将行政部分归于联合政府,以民间团体的形式维持部分工作。 举个例子,均衡教派可以继续维持均衡,但关于联合政府相关法律的部分,需要成员加入联合政府,以联合政府的身份进行。 至于联合政府不管的部分(比如说灵界均衡),均衡教派可以自我分割,成立专门的部分于以应对。 一石激起千层浪。 慎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傻了。 要知道,在联合政府成立之前,其他的教派宗门顶多是区域性的组织的,只有均衡教派能够影响整个艾欧尼亚——均衡教派的名片,就是最亮的那一张! 这一条一旦通过……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均衡教派将会变成一个“专注于维持灵界均衡、灵界和现界均衡”的民间组织,就算是慎自己想要动用那柄钢刃,都要一联合政府一员的身份! 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这一点! 但……进行表决的时候,只有均衡教派和长存之殿反对,其他人全都表示了赞同。 看着齐刷刷举起的手臂,慎人傻了。 怎么会这样? 这一板子可不仅是打在了均衡教派身上,也一样打在了你们的身上啊! …………………… 看着慎和长存之殿传功僧侣的愕然,亚索的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是整个会议中,他最主要的目的。 慎想错了,其实这一板子并没有打在其他小型组织的身上。 就拿崴里代表来说——没错,一旦这条提议通过,崴里自治联合会将失去执法权,限时加入联合政府,以崴里政府的名义行动。 但……那有什么区别吗? 以换个名头为代价,换来整个艾欧尼亚对贸易的全面支持,怎么看都是血赚吧? 而其他地区的代表和崴里代表的情况也是大同小异的——他们手握的行政权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希望当地达到某种理想状态,而是为了维持秩序和稳定。 在这一点上,地方和联合政府的利益是一致的。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联合政府成为了他们的“上级”,但这一点目前来说其实是既成事实的,艾欧尼亚之战后,由义勇军军管联合会转型而成的联合政府早就握住了大义的名分! 那个看起来天天往外跑、一直不务正业的领袖,实际上却早就以这种方式,达成了联合政府的第一阶段目标——让整个艾欧尼亚都承认联合政府。 在这份压制下,慎错愕的发现,自己竟无法进行任何的反驳,因为在他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情况下,手握大义的亚索,悄无声息的定下了整个艾欧尼亚的游戏规则。 就算均衡教派再强,也只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玩家,除非打破这一秩序,否则他无法掀桌! 【0267】 新的挑战 当整个游戏的规则已经确定下来,均衡教派虽大,却也失去了抗衡的筹码。 相较于接受均衡教派的“均衡意志”,亚索所代表的、能够给所有人带来真切收益的联合政府才是更好的领导者。 虽然均衡教派的秩序不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干涉,行动起来都很自由,但……没有干涉也就意味着没有帮助。 经过了战争的洗礼,很多人的心里都明白,艾欧尼亚的联合统一已经是一种必然,过去松散联盟的形式已经不足以应对当前的挑战。 在亚索制定新规则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试图趁着联合政府立足不稳、希望能够窃取果实,但影流的一番大开杀戒和联合政府下基层同时展开,结果就是被人忽悠着动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碾碎了。 而那些只是幕后遥控观望、推波助澜的家伙也一个个吓了个够呛。 像是喀舒利的军火商,他们的代表明明被怼得最惨,为啥事后一个屁都不敢放、甚至还继续老老实实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还不是因为当初永恩遇刺就有他们的影子? 虽然事情没有查到他们头上,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与这件刺杀有关,但…… 挥舞着镰刀的凯隐早就把他们的胆子吓破了! 正是因为有这种顾虑,他们才会在提案被否决之后,依旧老老实实投票,而且丝毫不敢搞什么串联行动,比乖宝宝还要乖。 诚然,接受联合政府的秩序除了直接利益外,还意味着约束,但约束这种东西……那都是可以弹性考虑的嘛! 联合政府已经有了基层组织,但那也只是个框架而已! …………………… 眼见着大部分人都同意了亚索的剥离议案,慎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投票开始之后,亚索什么都没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慎仿佛听见自己耳边一直回响着一句话。 “大人,时代变了。” 而在意识到自己恐怕再也无法改变什么,慎带着阿卡丽当场离开了会议。 他——或者说均衡教派——依旧会恪守着自己的信条,行事也不需要联合政府的许可,这一刻,慎打定了主意,我不需要你的权柄,也不会维持你需要的秩序,我之行事,只为均衡。 均衡教派代表大摇大摆的离开无疑让会场的气氛忽然一冷,但亚索却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继续了会议。 虽然最终也没能将均衡教派纳入到艾欧尼亚新的秩序中来,但和他们打过交道的亚索很清楚,均衡教派的宗旨在表现上和联合政府其实是相对一致的。 既然你不喜欢加入游戏,想要自己玩自己的…… 那就随你去了!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在政治上为什么是赢家通吃了! …………………… 当这场百家争鸣结束之后,艾欧尼亚的发展终于进入了亚索所期待的新阶段。 过去的战争打破了旧有秩序、催生了艾欧尼亚大一统的浪潮,而联合政府借助着这股浪潮,终于在完成自身框架后,制订了游戏的规则。 从今天起,艾欧尼亚可以宣布进入新时代了。 作为名义上的领袖,亚索的工作再次告一段落——虽然大量议案的通过和实施还依旧有着成吨的工作要做,但那些基本都不归亚索管了,除了少数需要他签字下发命令的文件外,绝大部分议案的主要负责人都被指定了下来。 群体决策、个人负责,艾欧尼亚联合政府已经走上了正轨。 “还是艾欧尼亚的天气好啊!”又是一个早晨,亚索再次愉快的爬上了灵柳,来到自己熟悉的位置坐下,“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可惜,还没等亚索有机会眯一会,艾瑞莉娅就跑到了树下。 “下来啦,亚索!” “???” 低下头,发现艾瑞莉娅正盯着自己,亚索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为啥她会找到这来啊?! “来了来了……”有气无力的跳下树,亚索无奈的看向了艾瑞莉娅,“又有什么文件需要我签署吗——” “不是文件。”艾瑞莉娅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丝毫没有领袖气质的亚索,“是访问——皮尔特沃夫使者到普雷希典了,他们带来了皮城商业协会的邀请函……” “商业协会?”亚索挑了挑眉头,“商业的事情我也不熟啊——” “皮尔特沃夫商业协会名义上是商人联盟。”似乎早就猜到了亚索的反应,艾瑞莉娅轻轻摇了摇头,“但实际上,他们是皮尔特沃夫的最高领导者,那座城市里,垄断商人就是政治领袖。” “这样啊……”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伸出了手,“邀请函呢——我瞧瞧。” “喏。” 亚索接过了这张看起来结构巧妙、像是贺卡一般的邀请函,轻轻的沿着两个折页打开——随着飞轮开始转动,一阵钢琴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一份双语的邀请函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尊敬的艾欧尼亚领袖亚索先生亲启:” “今邀请您参加皮尔特沃夫第十八届【海克斯博览会】,希望您于百忙之中、莅临见证。” “另:协会希望就下一阶段艾欧尼亚贸易问题,与您进行面对面交流。” “真诚的,皮尔特沃夫商业协会最高理事·灰夫人” 拿着这一张特殊的请柬,亚索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整个邀请函是由一枚微型海克斯核心提供的能量,上面的海克斯能量液回路一方面维持着音乐,另一方面也提供了装饰的作用,整张邀请函很好的体现了皮尔特沃夫的风格。 厚实的请柬上,空白处印满了淡淡的水印,看样子是各个皮城大商人的商业家族徽章,有好几个亚索都感觉眼熟。 “整的还挺像样的!”将请柬送回到艾瑞莉娅的手里,亚索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真可惜,我的假期才刚刚开始。” “这次你需要带谁去?”拿回了请柬,艾瑞莉娅仿佛无心一般开口问道,“这种谈判可不能再单枪匹马了……” “你有空吗?” 【0268】 初至皮城 守望之海上,一艘来自于皮尔特沃夫的巨型邮轮正在乘风破浪。 凉飕飕的海风吹过甲板,鼓起船帆,然后带走了烟囱冒出来的海克斯粉尘。 在船首的栏杆处,一身红衣如火的艾瑞莉娅正凭栏远望——虽然长时间的舞蹈学习让她下意识的保持了自己的姿态优雅,但刀锋意志小姐此时的心情却丝毫不美妙。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喂?!” 在她的身边,亚索脸上也有几分尴尬——原因很简单,在他们的身后散步之内,端着肩膀的锐雯和悬浮在半空中的辛德拉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们,眼睛半天都不眨一下。 “咳咳——” 感受到自己身后灼热的视线,亚索也没了在船头复刻经典的心情,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之后,他只能选择叫上了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主动回到船舱里面。 然而,回到了船舱之中,看着里外两进、轻松住下了四个人的头等舱大房间,艾瑞莉娅的心情更加糟糕了起来——这不是她想要的皮城之旅啊! 之前在询问亚索带谁的时候,艾瑞莉娅是充满期待的。 而当亚索反问她有没有空的时候,艾瑞莉娅更是非常激动。 结果到了登船的时候,艾瑞莉娅错愕的发现,和自己同行的,居然还有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 艾瑞莉娅人傻了。 “怎么会这样?!” 面对着艾瑞莉娅的质问,亚索也一脸的无奈。 这次的皮城之旅,锐雯也是交流的重要环节——皮城值得艾欧尼亚学习的东西不多,但警察制度和地方守卫却是非常重要的部分,锐雯将会是亚索重要的助力,所以这次的交流她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至于辛德拉…… 白毛二号是需要人看着的,虽然她似乎已经不再暴虐可怕,但就算她本人有所改观,那庞大的力量也需要加以限制——按照卡尔玛的计划,辛德拉已经可以逐渐开始学习控制自己的力量了,但这必须在监督下进行。 于是,艾瑞莉娅心心念的蜜月之旅就在这样多了两个巨型的电灯泡。 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的虎视眈眈让艾瑞莉娅多少有点神经衰弱的趋势,但好在亚索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好,并没有打算搞事情的意思,这多少让艾瑞莉娅放心不少。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艾瑞莉娅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目光无意识的看向了舷窗外——海天一色,这一刻,她迫切的希望坐船的日子早点过去。 …………………… 皮城的海克斯动力邮轮速度还是很快的。 在艾瑞莉娅暴躁起来之前,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皮尔特沃夫。 日落时分,随着一声尖锐而悠长的汽笛声响起,庞大的游轮终于靠在了码头上。 在使者的接引下,亚索第一个走下了舷梯。 下一刻,无数的闪光灯亮起——大大小小无数的报社记者都举起了手里的海克斯相机,记录下了这珍贵的画面。 亚索不是第一个访问皮尔特沃夫的领袖。 但……所有访问皮尔特沃夫的领袖之中,亚索的国家是最大的那个。 除了艾欧尼亚之外,德玛西亚的皇帝从未到达皮城,诺克萨斯的大统领也只是派出了助手。 只有艾欧尼亚的领袖选择了亲自来到皮尔特沃夫,这无疑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就在亚索下船的一个小时之后,欢迎晚宴都还处于“我来说两句”的阶段,《皮城日报》的号外就已经头版头条的将亚索的访问登报宣扬,而那张亚索率先走下舷梯的图片更是在第一版面上,被加大印刷。 《皮城日报》的记者抢到了一个非常完美的位置,精准的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不出意外的话,这张照片会是今年皮尔特沃夫【记录者】最佳摄影的有力竞争者。 然而,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和经历者,亚索并未如外面踊跃购买报纸的皮城民众一般兴奋,此时此刻,在宴会大厅之中,亚索的感觉只有一个。 饿。 好不容易抵达了皮城,为了维护艾欧尼亚的形象,亚索不得不面带微笑、忍饥挨饿,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而随着所有人都讲完了那两句,亚索开始吃饭也必须维护着自己的形象——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目光,但这一刻,他代表着艾欧尼亚。 慢条斯理但速度很快的完成了晚宴,亚索终于稍微舒服了一些——虽然皮城这种一小碟一小碟的精致菜肴吃起来不怎么爽,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然后,就在亚索默默回味着那道“松茸酿鸡”的余味时,舞会开始了。 音乐的声音响起,男男女女进入了舞池之中,开始随着节拍跳舞,而亚索也终于难得的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 没人会找亚索跳舞——他的身份对于整个皮尔特沃夫来说,都太高了一些,艾欧尼亚的领袖、击败了斯维因的强者,消息灵通的皮城人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提起皮尔特沃夫,人们的第一印象都是“高傲”,但他们的骄傲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在亚索的面前,没人骄傲得起来! 然后,就在亚索以为自己能够好好休息一会、等舞会结束后就回去休息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了舞会的现场。 “亚索先生。”经过了海克斯躯体改造的双腿临时换成了仿生的假肢,一直很少出现在正式场合的灰夫人来到了亚索的面前,“能否有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呢?” “我?”第一次见到长了腿的卡密尔,亚索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说真的,我不怎么擅长这种——如果可以的话,你试试独舞怎么样,我可以给你配乐。” 卡密尔经过了改造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瞳孔中微微闪过了一丝海克斯灵光,她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笑意,然后点了点头。 随着卡密尔点头,舞厅内的乐声戛然而止,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都识趣的选择了离开——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亚索忍住了掏出唢呐的冲动,默默拿出了自己的尺八。 下一刻,苍凉古朴的乐声响起,而在听了几个节拍之后,卡密尔加载了古典舞的模块,滑步独自进入了舞池之中。 【0269】 白毛四号 偌大的舞厅,现在却已经成为了卡密尔一个人的舞台,这位皮尔特沃夫的灰夫人阁下,完美的展示了海克斯躯体改造的优越性——明明本人并不会古典舞,但海克斯义肢却很好的完成了所有的腿部动作。 配合着过人的平衡感,卡密尔用行动演绎了什么叫优雅。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只有艾瑞莉娅握紧了拳头。 你也配在亚索吹奏尺八的时候跳舞?! 当然,此时的艾瑞莉娅虽然心下不爽,但还不至于当场爆发——她自己也清楚,情绪忽然的暴躁很大部分原因是自己的白毛ptsd又犯了,没错,卡密尔这位皮城的灰夫人,头发也是灰白色的。 好在这已经是当天最后的一个环节了,在舞会结束之后,亚索和卡密尔只是简单交流了几句,随后就踏上了去往下榻旅馆之路。 明天正式的会谈才刚刚开始。 “怎么,看起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回到了下榻地,亚索明知故问,“因为灰夫人?” “……” “哈哈哈,露出这个表情,你一定不知道那位灰夫人多大了!” “多大了?” “卡密尔女士的年龄是个秘密,但我敢说,她今年至少已经五十岁了。” “五……五十?!”艾瑞莉娅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亚索耸了耸肩,“海克斯科技也是一门相当有趣的学问,只要愿意下狠心给自己进行改造,一切皆有可能——正好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一下?” 迟疑了片刻,艾瑞莉娅点了点头。 ……………………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当其他家族的小姐都流连于舞会之中、谈论着谁才是最好的戏剧大师、明天要演出什么曲目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却穿着便装,在进行着训练。” “她学习的不仅仅是舞蹈、绘画、音乐和雕塑,更是潜入、刺杀、刑讯以及战斗。” “在这个城市里,她是一个异类,她没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更没有光鲜亮丽的少年,有的只是精准如钟表一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 “但是……小姑娘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懈怠,也没有过任何的不甘,她知道,身为家族子弟,她从出生就注定为自己家族而服务——她的曾姑祖母在当年一次决定了家族崛起的探索活动中失去了一条胳膊,她的牺牲精神成为了家族格言:为我家人,我愿奉献。” “没错,小姑娘这么努力,是为了自己的弟弟。” “家族每一代,都需要一个密探来辅助家主,而她的弟弟自小身体就虚弱,所以她当仁不让。” “因为一次意外,小姑娘的父母都死于非命,家族的地位岌岌可危,在这个时候,她的弟弟继任家主,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引进了一个首席技工,研究突破极限的海克斯躯体改造。” “技术突破的很快,首席技工天赋卓绝,而已经成为大姑娘的小姑娘则是被安排接受躯体改造的手术——在术后,除了大脑,她的一切都会被可以维修和更换的海克斯躯体所代替,甚至心脏都会变成海克斯核心!” “到时候,她将会是最强大的密探,从而保证整个家族的地位和资源。” “但……优秀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事情似乎也开始变得俗套,首席技工爱上了大姑娘。” “他们有着相近的艺术品味,有着类似的人生信条,而且一样才华横溢。” “他们会在朝阳升起前的时候在城市散步,然后在普通人开始新的一天的时候施施然对坐饮茶。” “他们明明相见不久,却非常清楚彼此的想法,甚至仿佛能够听到对方的心声。” “在改造手术之前,他向她求婚,希望她能够离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族,一起奔向自由。” “她动摇了。” “然后,就在她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格言是否正确的时候,一次袭击出现了,她珍爱的弟弟被人重伤,这血淋淋的事实让她瞬间清醒——虽然爱情无比甘甜,但自己的使命却更加沉重。” “于是,她痛苦的拒绝了自己的爱情。” “为我家人,我愿奉献。” “念叨着这一句格言,她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自己爱人的眼眸、感受着麻醉剂注入血管,然后终于失去了意识。” “得益于这颗海克斯心脏,她青春永固——但谁也说不清,这对她而言是好是坏。” “随着岁月的流逝,家族逐渐昌盛,而很多过去事情的细节,也逐渐在时间的长河中浮出水面。” “她曾经的爱人孤独的离开了她的城市,空有一身惊人的本事,却自甘老死在了偏僻的小城,终生未娶。” “而当大姑娘变成了老姑娘、再次见到了他的侄子时,她才知道,原来当初那场改变了她决定的袭击,不过是她弟弟自导自演的把戏。” “她的心里只有家族,但她的弟弟却更在意自己。” “老姑娘干掉了自己的弟弟,亲手扭断了他的脖子,她的弟弟始终是她的责任,当他为了家族努力,保护他是她的责任;当他阻碍了家族的前进,那么,干掉他也一样是她的责任。” “她那个愚蠢的弟弟以为她是顾忌血脉之情,却完全没明白,她的一切决定都源自于那个格言。” “‘为我家人,我愿奉献。’”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是为了弟弟,但之后,她的家人是整个家族,至于在未来……” “她的家族会是整个城市、乃至整个符文之地也说不定。” 讲到这,亚索终于停了下来。 艾瑞莉娅有些惊讶的看着亚索——她猜到了故事里的小姑娘是谁,但依旧还是感觉到一种不可置信。 当然,在这份惊讶的背后,艾瑞莉娅也难得的感觉到了一阵安心。 因为按照亚索的说法,这位白毛四号·皮城女王·青钢影·灰夫人·卡密尔女士,并不是自己的威胁。 【0270】 贸易等价 让艾瑞莉娅惊讶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讲完了故事的亚索还打了个响指:“那个,灰夫人女士,听了这么久的故事,不出来补充一下吗——我讲得有没有错误和疏漏?” 等等——卡密尔在听着? 下一刻,旅馆的门被推开,卡密尔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又见面了,亚索先生。”卡密尔看起来丝毫没有偷听被人抓住的尴尬,“看不出来,你居然会知道这些老故事。” “也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罢了。”亚索摆了摆手,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诺克萨斯人的战争石匠总是消息灵通的,我不过是恰逢其会。” “哦?”听到这里,卡密尔人造的面孔上眉头难得的挑动了一下,“亚索先生逮住了那些阴沟里的老鼠?” “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也是艾欧尼亚在战争中胜利的关键。”——看起来是在解释,实际上炫耀的成分更大,反正如果开战,皮城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诺克萨斯人平推的。 “那么,亚索先生。”卡密尔仿佛没有听出亚索话里的意思一样,继续以平静的语调开口说道,“你认为,成为朋友的关键是什么呢?” “共同的利益和爱好,一点微妙的信任和默契。” “精彩的答案,亚索先生。”卡密尔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我代表皮尔特沃夫,希望能够成为亚索先生……最好是艾欧尼亚的朋友。” …………………… 事情的发展并未超出亚索的想象。 实际上,从接到了来自皮尔特沃夫的邀请函开始,亚索就已经微妙的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 这种邀请,怎么看都像是希望结盟的信号。 至于为什么皮尔特沃夫会有这样的需求……还能是为什么! 除了那个虎视眈眈、让人心惊胆战的诺克萨斯之外,还有什么是需要皮城担心的? 虽然在亚索看来,与其担心诺克萨斯,不如担心祖安,但在皮城人的眼里,祖安并不能构成威胁。 实际上,早在卡密尔开始监听的时候,亚索就已经发现了对方——皮尔特沃夫的窃听水平比较一般,目前还处于人肉监听的状态,风很快就出卖了卡密尔的存在。 所以亚索才会讲起卡密尔本人的往事,并在最后干脆的挑明一切,以此来掌握接下来谈判的主动权。 而卡密尔这人倒也算是光棍,眼见着在这么说下去自己恐怕气势越来越弱,干脆就把问题挑明在了桌上——我希望和你交朋友,为了对抗可能蠢蠢欲动的诺克萨斯。 看着卡密尔瞳孔中若隐若现的、代表着海克斯能量的光辉,亚索发出了“呵呵”的笑声,然后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卡密尔女士。”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之后,亚索进行了一次战术后仰,“说真的,我希望知道,皮尔特沃夫能够拿出怎样的筹码。” 别看皮尔特沃夫在符文之地都以“文明”“进步”著称,但实际上,如果以国家作为单位进行比较,无论是当前国力还是战争潜力,皮尔特沃夫都是垫底的存在,也就比祖安强点不多、能在岸上对抗比尔吉沃特的那种。 如果战争真的发生在皮尔特沃夫,只要其他大国下定决心、不顾伤亡,推平皮尔特沃夫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考虑到皮城的结盟目的是对抗诺克萨斯……那也就意味着这次的盟约有战争条款,亚索不认为皮尔特沃夫有资格和艾欧尼亚谈论战争条款。 如果诺克萨斯对皮城宣战会导致艾欧尼亚对诺克萨斯宣战、而诺克萨斯对艾欧尼亚宣战会导致皮城对诺克萨斯宣战,怎么看后者都没有任何意义。 在大国战略的角度上,皮城甚至连牵制都很难做到的! 卡密尔显然明白了亚索话里的意思,她也同样清楚亚索知道的事实,所以,当亚索问她皮城能够提供怎样的条件时,她给了一个让亚索始料未及的答案。 “皮尔特沃夫的战争潜力不足,但我们可以用贸易等价政策,弥补在这一点上的均衡亏空。” 贸易等价? 亚索颇有兴趣的眯起了眼睛:“怎么说?” 接下来,卡密尔详细的和亚索讲述了所谓的贸易等价政策——内容的核心很简单,即艾欧尼亚出口的商品,经过皮尔特沃夫转售到任意第三方国家,其总税收将不高于皮尔特沃夫产品出口至第三方国家的税收。 通俗来说,就是皮尔特沃夫将与艾欧尼亚共享所有的商业路线,在对外贸易的时候将艾欧尼亚出口商品视为本国商品! 考虑到皮尔特沃夫那惊人的贸易网络,这无疑是一个加涂了三层奶油的巨大蛋糕,只要在合约生效期间,艾欧尼亚的产品将在国际贸易上拥有和皮尔特沃夫商品一样的流通能力! 但……亚索在明白了卡密尔的意思之后,第一个问题就是:“那么,艾欧尼亚的商品进入皮尔特沃夫还是否保留关税。” “自然是保留的。”卡密尔解释道,“但这部分关税将用于商品的运输的补贴,在皮城商人的角度上,艾欧尼亚产品的流通将和皮城产品一般无二。” “这样吗?”亚索闻言再次笑出了声,“卡密尔女士还真是提出了一个好主意,保留关税意味着在同样的货物类型中,在皮城内部,艾欧尼亚的商品缺乏竞争力,那样一来,进口艾欧尼亚商品的唯一出路就是再出口,换而言之,这份贸易等价的意义只是在于……皮尔特沃夫用平价天然的垄断了艾欧尼亚的出口贸易。” 卡密尔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可惜了,卡密尔女士。”亚索看起来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艾欧尼亚已经就对外贸易的运输问题和比尔吉沃特达成了战略合作,如果同意了这份贸易等价,恐怕我和莎拉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虽然嘴里说着遗憾,卡密尔此时心里想的却是“艾欧尼亚果然和那些海盗有联系!” 【0271】 缺乏诚意 直到卡密尔离开,双方也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的共识,只是彼此交换了意见。 眼见着灰夫人离开了旅馆,亚索关上门之后,忍不住咧了咧嘴:“皮城佬还真的是毫无诚意。” 而艾瑞莉娅目前为止,还没有意识到卡密尔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还以为对方的条件是共享皮城贸易网络…… 结果,在亚索解释了前因后果之后,艾瑞莉娅这才目瞪口呆:“也就是说,她把我们当成了后备供应商?” “就是这个意思。”亚索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怪不得都说皮城是个商业组织……说真的,卡密尔给我给感觉像是一个商人保镖多过地下领袖。” “地下领袖?”艾瑞莉娅感觉自己仿佛听错了,“灰夫人不是皮尔特沃夫的领导人么——” “如果有哪一家报纸敢这么说,那一定会被人抗议到停刊。”亚索闻言露出了微妙的笑容,“至少在皮尔特沃夫的明面上,这座城市是没有领导人的。” 没有领导人? 艾瑞莉娅再次疑惑。 “光荣的进步之城怎么会有按照某人的个人意志行事呢。”亚索耸了耸肩,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表面上说,这样的原因是‘皮尔特沃夫人人平等’,但实际上嘛……大概是你我都是大商人,谁又能比谁强多少。” “……” 艾瑞莉娅已经完全晕掉了——她这时候才意识到,恐怕皮尔特沃夫这座城市的一切将会完全颠覆自己过去的认知和想象…… 还好有亚索! 看着似乎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亚索,艾瑞莉娅在迷茫之余,终于放下了心。 有一个可靠的人在自己的身边……真好! …………………… 对于皮尔特沃夫这座城市,亚索还真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快节奏的生活、轰鸣作响的机器、遍地的海克斯装置、通勤上下班的工人、街道上大面积的广告…… 种种一切都给亚索一种微妙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不可否认的是,在符文之地,皮尔特沃夫不愧于进步之城——当弗雷尔卓德还在搞部落制、艾欧尼亚还没有完全统一、恕瑞玛没有完全废除奴隶、德玛西亚沉湎于皇帝的荣光、诺克萨斯大步走向军国的时候,皮尔特沃夫却一枝独秀的培养出了一批手握生产工具的大资本家。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浴缸里养出了好几条大鳄鱼一样惊人! 但随着你了解皮尔特沃夫的历史,你就会发现,这种不一样的进化其实是一个非常偶然、颇为畸形的产物。 提起皮尔特沃夫,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海克斯科技”。 而作为海克斯科技的核心,海克斯水晶却并非是皮城的特产。 最开始的海克斯水晶,是菲罗斯家族在卡拉曼达发现的——在一个被古籍命名为【水晶之痕】的地方,菲罗斯家族的探险者第一次发现了海克斯水晶。 这种神奇的水晶有着肉眼可见的强大能量反应,菲罗斯家族的探险者发现了之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它的意义。 作为能源! 于是,第一批、被称为“原初水晶”的海克斯水晶被开凿出来,并小心翼翼的带回了皮尔特沃夫——经过了炼金术士和施法者的坚定,这种水晶可以作为法力的补充,是非常好用的材料。 也许是因为这些水晶来自一种叫壳人族的生物,实验结果现实,其中蕴含的力量通常只能在那些有魔法天赋的人手中发挥作用。 海克斯水晶的发现一方面促进了皮尔特沃夫的探险事业,另一方面也让对于能源没有担忧的皮城人,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能量的运用上,就这样,皮尔特沃夫在一众恕瑞玛北岸沿海城市中终于脱颖而出。 当皮城人开始纷纷出发,如淘金一般一窝蜂涌到了水晶之痕去挖掘宝石的时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发现了海克斯水晶的菲罗斯家族则是诞生了更大的野望。 不可控的、使用条件极高的海克斯水晶还不是非常完美的能源。 真正完美的能源应该是可控的、对使用者没有任何门槛的东西! 怀着这种念头,菲罗斯家在符文炼金和化工科技方面进行了一些隐秘的投资,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符文工厂最终开发出了威力较小,但可供量产的合成海克斯水晶。 也就是现在通行皮尔特沃夫的……现代海克斯水晶。 现代海克斯水晶的诞生在小小的皮尔特沃夫掀起了一场堪称“翻天覆地”的变革,使用水晶能源不再是那些施法者的专利,只要拥有海克斯水晶和皮城ph.t标准的海克斯能量传输系统,人人都可以使用海克斯装置! 曾经那些只有施法者可以做到的事情,在皮尔特沃夫将成为人人都能做到的日常! 随着这一层天赋的隔阂被打破,在技术进步的同时,皮尔特沃夫也随之出现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思潮,这场潮流以“人人平等”为基本理念,从上到下的彻底的改造了这座城市。 讲述一群施法者从流浪、做雇佣兵到最终有人殉道于过去的秩序、有人开设自己工坊的《蓝与黑》;描述一家海克斯工坊三十年变迁的《海克斯工坊的清晨》;讽刺神祇信仰的《海上游者》;恕瑞玛考古史诗巨作《独石挽歌》…… 在那个充满了激情的时代,无数大师站在了时代潮流的顶端,留下了一步步脍炙人口的不朽篇章,他们或是平铺直叙的描述,或是巨笔如椽的铭刻,或是辛辣至极的讽刺,或是激情澎湃的讴歌…… 在那个被称为【大海克斯潮流】的时代,皮尔特沃夫彻底坐实了符文之地进步之都的地位。 很多其他区域的统治者都将那些著作视为洪水猛兽——在德玛西亚,《蓝与黑》是会被搜魔人查禁的禁书;在比尔吉沃特,讲述《海上游者》的人会被触手卷入深渊;在恕瑞玛,很多城邦联名表示《独石挽歌》是生拉硬套的故事话本;在诺克萨斯,《海克斯工坊的清晨》则是被贬斥为“令人作呕之作”。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0272】 双城往事 时至今日,皮尔特沃夫仍旧吃着当时那一场【大海克斯潮流】的遗产——那份懵懂却坚定的平等思想让这座小小的城市保持了惊人的活力,始终走在了整个符文之地的前列。 虽然在那之后,皮尔特沃夫的领土几乎没有扩张,但这座城市的影响力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形势,席卷了整个符文之地。 当然,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美好的。 【大海克斯潮流】在启发了皮城人的思想同时,也造成了一些当时还不明显,但现在却已经成为了共识的现象,最直接的例子就是,皮尔特沃夫人总是非常傲慢。 这种来自于骨子里的傲慢并非是认为我比你们强,而是认为“我懂得比你们都多、我比你们都先进”。 而比这种傲慢更加严重的,是皮尔特沃夫的影子,祖安。 人们只看见了海克斯科技的辉煌、看见了人们通过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比肩神祇的希望,但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份力量的代价是什么。 没错,少有人知道,海克斯水晶的生产会带来怎样可怕的污染——那些晶化的粉尘会让不小心吸入者喉咙发炎、咳嗽不止,甚至最先进的呼吸净化器都只能过滤90%的粉尘。 这意味着参与海克斯水晶生产的人,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患上肺病——如果在海克斯工厂待上十年,那再强壮的人也撑不下去。 而在海克斯科技无比发达的皮城,人们每天使用的海克斯水晶都是一个天文数字,那这些水晶哪来的、谁产的呢? 答案是……祖安。 …………………… 祖安曾是是和皮尔特沃夫肩并肩发展的“双子城市”——在那个海克斯水晶还未发现的时代,皮城盛产施法者、祖安盛产炼金术师。 位于地面上的皮城重心在贸易、位于地面下的皮城重心在于生产,两座城市的关系仿佛是一个小店里的夫妻,一个人制造,一个人售卖,这种模式一般都是前店后家——因为祖安制造者的身份,如果你不介意看不见阳光的话,地下的祖安的生活甚至要好于地上的皮尔特沃夫。 然而,海克斯水晶——或者说,现代海克斯水晶的发现,彻底的改变了这种格局。 这些神奇的、蓝色的晶体物质让每个人都有了成为“施法者”的资质,皮尔特沃夫原有的秩序迅速崩溃瓦解,那些曾经被人尊敬的施法者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很快就离开了他们曾经的位置上。 就像是《蓝与黑》的主角们一样,那些被时代洪流所裹挟的施法者终于在迷茫和挣扎中抹去了过去的标签,最终成为了新时代的一员。 这种变革无疑吓坏了身在祖安的炼金术师们,身在皮城的施法者失去权力、迎接新时代是大势所趋,但身在祖安、没有直接接收冲击的炼金术师却还有余地! 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祖安的大炼金术师第一次联合在了一起,于是,一个全新的身份诞生了。 炼金男爵。 这些炼金男爵和以菲罗斯家族为首的皮城大商人展开了很多轮谈判,而谈判的内容却没有任何语言和文字的记载,人们只知道,在谈判之后,整个祖安就将大部分的产能投入到了海克斯水晶的生产之中。 在皮城大商人的帮助下,炼金男爵们迅速完成了整个祖安的炼金垄断,小型的、各有特色的炼金工房被迅速击垮、摧毁——而与此同时,炼金男爵们的炼金工坊则是开始疯狂的扩大自身产能,全力生产现代海克斯水晶。 就这样,垄断了生产的炼金男爵维持了自己的地位,而拥有了充足货源的皮城人则是可以将海克斯水晶的污染全都留在祖安。 这就是祖安灰霾,永远笼罩在祖安、遮蔽了阳光的剧毒粉尘。 在炼金男爵和皮城商人的双重压迫下,祖安仿佛成为了【大海克斯潮流】看不见的影子——说来讽刺,虽然皮城一直都标榜着自由和平等,但在那个皮尔特沃夫引导时代潮流的时候,任何关于同情祖安、揭露祖安现实的文学艺术作品,都会被皮城封禁。 出版社不会出版作品,想要流传只能依靠手抄、口口相传,在基础教育原本就逊色一筹的祖安,这些作品很快都销声匿迹,最终仿佛只是历史长河之中的一朵浪花、一道涟漪。 但……祖安人从未屈服。 在炼金男爵垄断了生产、皮城商人垄断了贸易的情况下,祖安人决心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开辟出另外一条道路。 开凿运河! 位于皮城下方的祖安有大量的城区都在地峡之中,这些天然的沟壑让富有创造性的祖安人看见了另外一条道路——如果我们可以将部分的地沟连同、并彻底凿开、与大海相连,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制造一个沟通守望之海和征服之海的运河? 只要拥有了这一道运河,祖安就将完全取代皮城的贸易地位,成为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交通枢纽,我们将不必在可怕的灰霾之中苦哈哈的做海克斯工人! 这个疯狂却充满了创造性的想法在祖安迅速流传开来,在艰难的生活中,无数怀着梦想的祖安人如愚公移山般,开始了自己的逆天改命! 不得志的海克斯科学家制作了复杂的工程图、被排挤破产的炼金工厂主将产品废物利用、上班归来的工人们出力气、孩子则是如斥候一般警戒着可能来自炼金男爵的阻拦…… 我们看不见未来,但我们坚信,我们的双手能够看见未来! 就这样,在祖安人数年如一日的不屑努力下,一个又一个地峡被打通,最终,在多方角力下,他们终于获得了通过自己双手迎接未来的机会—— 最后的地峡被炸开,海水涌入其中,来自征服之海和守望之海的、颜色略有差异的海水在几个被废弃的城区交汇、融合,最终成为了一个个希望的漩涡! 但……天道从未酬勤。 虽然经过了计算,但开掘还是导致了地形沉降,城区被海水吞没——而更糟糕的是,地形沉降所造成的裂隙中,还涌出了可怕的毒气。 祖安人开掘自己未来的双手,在这一刻却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0273】 谁是朋友 随着地下毒气的泄露,祖安人最后的抗争也终于宣告失败——虽然他们阴错阳差的找回了昔日的信仰,青鸟护符和变革之风再次出现在了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上,但那条耗费了一代人心血的运河,现在的名字是…… 皮尔特沃夫运河。 没错,打着“人道主义救援”旗帜的皮城人最后却获得了这条运河的实际控制权,利用这一条沟通了守望之海和征服之海的重要通道,皮尔特沃夫彻底暴富! 虽然皮城人“很有原则”的支付了“开掘运河主体的酬劳”——但这部分酬劳的支付对象却不是愚公移山般真正工作的人,而是祖安名义上的领袖,炼金男爵。 而在那之后,皮城迅速的给这座运河修建了配套的一系列水坝、大堤和专门通过船只的航道,这些建筑无一例外都带有华丽而复杂的皮城特点,这样一来,来往于运河的船只很快就接受了这条运河的名字。 论起窃取劳动果实这件事,皮城人相当专业。 但祖安呢? 当然是完蛋了。 在炼金男爵垄断之前、最后一点自由工坊主和设计师都在这条运河上耗尽了心血,他们投入了一切,却最终一无所有,只能无奈的在之后的数年内纷纷撒手人寰。 什么,你说要去找炼金男爵至少拿回自己的那部分报酬? 别开玩笑了,你尽管要,但要回来的够支付“擅自在城区内进行挖掘活动”的罚款,那算我输。 就这样,祖安人用尽了力气,以一种非暴力的、极富有创造性的手段,试图打破现有局面,但结果却讽刺的、被完全扭曲掉了。 在那之后,祖安的文化和文明都出现了可怕的断层,没有了那批经验丰富的工匠和技师,那个生机勃勃的、充满了创造性的城市,现在终于彻底的沦为了犯罪之都。 失去了上升的通道,没有了可见的未来,祖安终于变成了现在的祖安,变成了皮城所需要的、炼金男爵所需要的祖安。 但……不是祖安人所需要的祖安。 站在个人的角度上,对祖安情况相当了解的亚索其实对皮尔特沃夫这座城市毫无好感,被资本和利益裹挟的皮城人沉浸在自以为的“自由”之中,不可自拔,殊不知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除了那份来自于大海克斯潮流的遗产外,都不过是从祖安那里得到的刮骨吸髓。 不夸张的说,相较于恶名昭彰的比尔吉沃特,皮尔特沃夫才更像是一座强盗之城——我们可以细数一下皮城的特产。 原初海克斯水晶来自于壳人族,每一颗原初海克斯水晶,都是一个壳人族智者的生命和智慧。 现代海克斯水晶是祖安制造,皮城得到了水晶,炼金男爵得到了金海克斯,祖安得到了灰霾。 海克斯科技中能量应用的灵感来源于考古发现,而考古的目标一般都是恕瑞玛的陵墓和遗址。 剥去了那些进步、自由的分饰,皮尔特沃夫更像是一个红果果的奸商,贪婪的攫取着一切自己有能力得到的事物,只有面对真正的拳头时,才会老老实实讲道理。 (比如对待战争石匠,皮城连监禁都不敢,生怕给诺克萨斯一点口实。) 为了维持着自的进步,皮尔特沃夫肆无忌惮的利用这别人——幸亏它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邦。 但是,在艾欧尼亚的角度上,皮尔特沃夫却是一个相当有用的盟友——它是艾欧尼亚产品的经销商,有限的战争潜力夜让它很难对艾欧尼亚造成威胁,最重要的是,海克斯科技的很多原理和手段,都可以在艾欧尼亚以另一种形式进行应用。 正是觊觎着皮尔特沃夫工业积累下的知识,亚索才会答应卡密尔,出席这一次的进化日海克斯博览会。 可惜,亚索对祖安、对皮城都颇为了解,但卡密尔对艾欧尼亚还抱有不改有的期望——虽然之前提到的那个满是陷阱的提议不过是试探,但从这份试探上,皮城已经很好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在试图忽悠亚索,让艾欧尼亚这个新加入符文之地国际博弈的大国来弥补自己最为脆弱的那个环节。 如果艾欧尼亚真的愿意和皮城结盟,那将会意味着皮尔特沃夫补齐了战斗力不足的短板,到时候再无后顾之忧的皮尔特沃夫恐怕真的会出现不该有的野心,甚至会打恕瑞玛的主意! ……………………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亚索会怎么做呢? 早在答应了邀请的时候,亚索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打定了主意。 虽然在政治手腕和创造性上水平有限,但掌握着信息优势的亚索不仅通过诺克萨斯战争石匠的情报网得到了很多皮城和祖安的信息,更重要的是,他还知道一些“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比如……恕瑞玛的皇帝会回来的。 要知道,在现在的符文之地,恕瑞玛这个国家……那就是一个泥足巨人。 看起来恕瑞玛是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国家,但实际上这个曾经的帝国早就分崩离析,一切过去的荣光都已经被掩藏在了黄沙之下! 但亚索却很清楚,飞升者的军团还没有死绝,某个流浪在沙漠之中的狗头人还保管着曾经恕瑞玛帝国的知识,地下陵墓中皇帝的血脉正等待着后裔去激活,等太阳圆盘再次升起,那些图谋着恕瑞玛的家伙都会倒大霉的。 而亚索能做的,也就是置身事外、推波助澜而已,在所有外交活动中,亚索会尽自己所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恕瑞玛上,可以的话,他希望所有人都去和恕瑞玛战斗、与恕瑞玛为敌。 到时候,有恕瑞玛这个mt,艾欧尼亚无论是发育也好,还是左右逢源也好,都会有巨大的行动空间。 基于这种考虑,亚索才会愉快的答应下来、来到皮尔特沃夫——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甄别皮城人的陷阱、尽可能得到皮城人的技术授权,同时打消掉他们开发恕瑞玛的后顾之忧。 那将会是一场双赢。 没错,艾欧尼亚赢两次的双赢。 【0274】 走马观花 在一次忽悠失败之后,卡密尔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出现——陪在亚索身边的人开始走马灯一般的轮换,一个又一个领域上的海克斯科技专家带着亚索参观着自己的成品,试图引起亚索的兴趣。 心中先一步有了主见的亚索明确的感受到了对方潜藏在热情下的意思,这些皮城人想要让亚索对他们产生认同,至少是对海克斯科技的认同! 只有亚索认同了这种技术的意义和作用,皮城才真正的能够获得接下来的主动权。 毕竟……现在的艾欧尼亚颇有点无欲则刚的意思,虽然没有闭关锁国,但却拥有着巨额的贸易顺差,皮城人很难从艾欧尼亚赚来金子,却每年都会消耗大量的金海克斯用以购置来自艾欧尼亚的奢侈品。 还有什么比“只能花钱却赚不来钱”对商人来说更痛苦的吗? 偏偏艾欧尼亚还刚刚怼了诺克萨斯,皮城的商人们一点用硬的念头都没有,只能试图忽悠亚索,让他相信海克斯科技的力量,这样皮城才能在艾欧尼亚赚钱。 对亚索本人来说,海克斯科技有着很大的进步意义,但目前来说却和艾欧尼亚相性不合——别的不说,单单海克斯粉尘的污染,就足以让所有艾欧尼亚人说不。 别忘了,在艾欧尼亚之战中,艾欧尼亚人最大的痛苦就来自于炼金毒气! 所以,亚索很好的表现出了自己对于污染的态度——虽然皮城人竭力掩饰、将一切都排放到了祖安,但亚索还是穷追不舍,最终洞察了这一点。 “恕我直言。”面对着陪自己参观的这位皮城科技大学的教授,亚索嫌弃了摇了摇头,“艾欧尼亚追求的是和谐、自然而均衡的力量,我承认海克斯科技的伟大,也震惊于它能让所有人都拥有这份力量的能力,但艾欧尼亚不可能接受这份力量,因为我们无法承受它的代价。” 这份说法让亚索面前这位头发雪白的教授一筹莫展——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个技术工作者,不怎么善于言辞,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亚索所说的问题,正是现在海克斯科技无法规避的困扰。 如果皮城人研究一下怎么生产会降低海克斯水晶的污染,他们也许还真的可以做到,但……现在的污染又不用皮城人承受,祖安的环境如何,谁又会去在意呢? 降低海克斯水晶生产的污染会带来利润吗? 不会,甚至会降低利润。 这样的话,皮城商人怎么会投资研究海克斯水晶生产过程中的环保? 难道是嫌弃自己金海克斯太多了? 开什么玩笑呢! 于是,一个巨大的死结被摆在了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之间,皮城人尴尬的发现,想要让艾欧尼亚接受自己的海克斯科技,难度恐怕非常大。 …………………… 参观结束,当亚索又一次回到了下榻旅馆开始休息的时候,在皮城某私人会议室中,一场秘密圆桌会议正在召开。 起身发言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这个头发花白的家伙看起来严肃而刻薄,此时他正拿着一份报告,一面盯着报告,一面无意识的摩挲着手指上一枚戒指。 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叫德科·赛诺斯,是皮尔特沃夫最大的晶体管道供应商,在皮尔特沃夫,人们使用的海克斯装置中,超过70%的海克斯能量通道都是他家的产品。 “根据目前的工作总结来说。”德科再次确认了一遍手中报告的内容,这才开口说道,“那个来自艾欧尼亚的家伙,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进步。” 其他人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德科。 “今天一天,我们找来了最好的海克斯科技学者和工匠,耗费了大量成本,清空了工厂,给那位客人展示了最先进的海克斯技术。”德科的声音通过了传声筒,清晰的回荡在大厅里,“但对方看起来也只是感兴趣,而且出于某种考虑,并没有任何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意思。” “某种考虑?”一个同样矮小瘦削的老头听到这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又开始卖关子了……我讨厌有话不好好说的混蛋。” 德科甚至不用抬起眼皮,就能知道这是谁——贾古·米达尔达,依靠着活塞专利坐在这的暴发户,这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委婉。 “这份考虑来自于对艾欧尼亚环境的担忧。”放下手中的这份报告,德科拿起了另一份报告,“在之前的战争中,诺克萨斯人使用了推测来源为祖安的炼金毒气,极大的破坏了艾欧尼亚的环境,并对艾欧尼亚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亡……所以,环境问题恐怕是那位客人最敏感的神经。” “见鬼的!”听到这,来自索斯比家族的家主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已经事先做了准备,甚至主动停产了——” “但那并没有逃过他的感知。”坐在主位上的灰夫人阁下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份无意义的抱怨,“我说过,他的感知超乎寻常,且原理尚未可知,仅仅是依靠着这种小手段,恐怕完全无法在他的面前有所掩盖。” “所以,本次会议的议题。”等待灰夫人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德科这才放下了报告,再次开口,“我们需要商议,如何打消掉那位客人的顾虑……毕竟,我们需要金海克斯,也需要一个能够帮助我们分担压力的……‘朋友’。” 会议室忽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海克斯水晶的污染目前还是无解的议题——就算是真正开始研究,短时间内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成果。 “我记得有一个专利。”眼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一个之前一直仿佛在打瞌睡的胖子忽然开口,“关于海克斯装置使用后的……后处理系统?” 那是什么玩意? 这一刻,所有与会人员都看向了这个打了好几天酱油的胖子——他们完全没想到,在这个时刻,这个负责技术记录的家伙会带来一份惊喜。 【0275】 无用专利 会议秘书的行动很快,在胖子提出了这个专利之后仅仅几分钟,与会成员的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一份文件。 文件中详细的阐述了这个被命名为【海克斯装置使用后处理系统】的专利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原理、条件、应用等所有相关信息。 虽然皮城的专利理论上是保密的,但在这些大人物面前,保密条款……也就那么回事。 虽然在座的很多都有着相当不错的海克斯工程学造诣,但这份专利的专业性还是超出了绝大部分人的认知,差不多只有贾古·米达尔达能勉强看懂前面的能量推导公式和状态转化原理。 不过,这个专利的效果众人却能够很清楚的看懂就是了——通过这个后处理装置,只要在关键位置增加收集装置、并外挂总成处理器,海克斯装置的粉尘排放将会降低93%以上。 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考虑到海克斯装置的主要污染并非来自于使用而是制造,这意味着如果皮尔特沃夫能够主动提供低价的海克斯水晶,并负责总成处处理器的回收,也许他们真的能够打开艾欧尼亚的市场! 反复确认了专利的效果,会议上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脸上终于都出现了几分喜色。 但在惊喜之余,众人也很快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份专利……是否有不可复制性? 可以预见到的,如果艾欧尼亚人真的因为这份专利而同意了海克斯装置进入本地市场,那这份专利的拥有者将会成为艾欧尼亚贸易中最大的那个受益者。 虽然在座的各位也一样会获得丰厚的利润,但……没人嫌弃利润会太多!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找到专利的拥有者、让他售出这份鸡肋的专利将最符合在座所有人的需求! 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在宽大的圆桌下,各个大型商业家族的代表开始了自己的暗箱操作——利用手指上的动作,他们迅速而无声的达成了收购的默契。 花费一千金海克斯以内的价格,拿下这份专利! 至于专利的所有权,大家按照比例持有! 卡密尔没有参与操作,不是她不在意这份利益,而是作为皮城的灰夫人、大商人秩序的守护者,她天然的拥有一份——不用她说话,这份专利的20%就会被自动的交给菲罗斯家族。 “所以,专利的持有者……”环顾四周,眼见着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舒缓的微笑,卡密尔将手里的文件翻到了最后,“这个叫做……维克托的家伙,贾古,你去联系他吧,我相信他不会拒绝米达尔达家族的招揽的,对吗?” “当然如此。”贾古·米达尔达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容(虽然不露出十二颗牙齿已经是他最大的矜持了),“三天之内,我保证可以在海克斯博览会之前搞定——没人会拒绝米达尔达。” …………………… 会议结束,离开会议的一众大商人个个都志得意满——在他们看来,打开艾欧尼亚市场最大的麻烦即将解决,巨大的贸易逆差也必然会成为贸易顺差,更多的金海克斯会流入自己的私人银行,为皮城的辉煌添砖加瓦! 而身负重任的贾古·米达尔达则是亲自动身前往了皮城科技大学,寻找这个叫维克托的家伙。 “真是一个走运的人。”贾古低声嘟囔着,“希望他识时务一点……不要浪费我太多的时间。” 然而,深夜造访皮城科技大学的贾古却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好消息。 虽然最开始很顺利,在校长的引荐下,他很快找到了这个叫维克托的家伙的导师,但见面之后,贾古却被告知这个前途无量的小家伙……被开除了。 “呃,尊敬的米达尔达先生。”被从被窝里拉出来、颇有些尴尬的站在贾古面前的、这个叫斯坦威克的家伙看起来相当局促,“那个维克托——他只是一个狂妄的骗子和颠覆者,在不久之前的伦理审查之中,他因为违背自由意志而被开除了学籍……” 伦理审查? 违背自由意志? 听到这里,贾古在心中默默地嗤笑了一声。 身为皮城顶级商人的米达尔达对这之中的猫腻称得上是门清,这种“说你不通过就一定不会通过”的审查,通常意义都是赶走那些不懂事、不听话的家伙。 看来,那个维克托……还是个刺头? 然而,虽然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但贾古并没有打算为那个叫维克托的小家伙鸣不平的意思,他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对方违背了自由意志一样——赶走一个刺头,也许这反倒是好事? 这样想着,贾古从秘书的手里拿出了那份专利。 “那么——关于海克斯装置的后处理,你们有谁知道吗?” 海克斯装置使用后处理系统? 斯坦威克一头雾水——他完全不知道,那个祖安出身的愣头青还有这样的专利。 “那就好好看看。”无视了专利文件上【绝密】的印记,贾古将这份专利核心交到了斯坦威克的手里,“一晚上的时间,消化它……明天早上的九点,来蓝薰庄园见我,我希望你到时候已经弄懂了一切,毕竟,作为那个叫维克托的家伙的导师,我相信你应该可以的,对吧?” “当……当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斯坦威克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一定完成任务!” 留下了任务之后,贾古无视掉了那个开始疯狂咆哮、嘶吼着邀请所有学生全过来的教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皮城科技大学——虽然没有找到专利的发明人、没有见到那个破有才华的小家伙,但……自己至少剩下了一笔金海克斯不是吗? 贾古相信,这位斯坦威克先生会很愉快的为自己复原专利的一切,并免费的提供技术支持的! 什么,你说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 那样的话……也许伦理审查委员会就会有新的任务了。 毕竟,现任皮城伦理审查委员会最高审查官的姓氏……也是米达尔达。 【0276】 机械先驱 事情的发展并未如贾古所期待的那么顺利。 第二天早上,灌了一宿咖啡、顶着两个黑眼圈、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的斯坦威克来到了蓝薰庄园,但并未带来贾古所期待的好消息。 “你是说……”餐桌前的贾古用缓慢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你和你的助手们,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对照着专利说明,却没能搞懂这个专利的核心机制?” 面对着贾古的疑问,斯坦威克虽然几乎都要上不来气,但最终却也只能低声的说一句“是”。 没错,就像是他刚刚报告的,就算他有专利说明、召集了所有人手,也没能弄懂这份维克托留下的专利内容。 最核心的那部分转化机制,他掉了好几把头发,都没能理顺。 “那……能依照现有模型,制造样机吗?”出乎了斯坦威克的预料,贾古看起来并未暴跳如雷,“用已有的实验数据,制造一份样品,能做到吗?” 斯坦威克很想拍着胸口说能,但实际上……他不能。 因为这份后处理系统需要专门的模拟数字程序,而这份数字模拟程序,他做不出来。 至于说用专利审查时候的数据……因为部分数据已经不再,所以也不行。 咬了咬牙,斯坦威克再次摇头。 “哦,这样啊。” 贾古慢条斯理的将盘中的最后一片面包放进嘴里,然后……毫无征兆的暴起,直接将盘子砸在了自己面前这位教授光秃秃的脑袋上。 砰—— 镶金的珐琅盘四分五裂,斯坦威克应声而倒。 斯坦威克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被贾古突然一盘子直接就砸翻在地。 而完成了这一切的贾古仿佛啥也没做一样,回头看向了自己的秘书。 “联系武田——叫那些老鼠发动人手,去祖安寻找那个叫维克托的家伙。” “告诉那个才华横溢的小家伙,我们注意到了他的才华,发现了他遭受的委屈。” “伦理审查委员会也表个态,叫罗姆写份致歉书,放在皮城日报上,然后让负责那一次审查的白痴滚蛋。” “拿出皮城的怀抱来,维克托是一个真正的人才!” 秘书迅速的记录了贾古所有的吩咐,等对方说完,这才低声补充了一句:“那……收购?” “一千个金海克斯。”贾古伸出了一个手指,“还有……一旦有了他的消息,马上叫上珍娜,她最喜欢这样有个性的人。” “是!” …………………… 随着贾古一声令下,在商业联合会的帮助下,整个皮尔特沃夫都行动了起来。 在祖安的炼金男爵武田斋藤得到了消息,开始搜索一个曾经在皮城学习、名字叫维克托的人。 在当天的皮城日报上的第七版,皮城伦理审查委员会登载了一份致歉声明,大致上说的是“因为某些人员的贿赂问题,伦理审查委员会在之前的一些审查中出现了纰漏,做出了不公正的审查,对这一点,审查委员会最高审查官罗姆·米达尔达感到非常抱歉云云”。 同时,当初负责神审查关于潜水器保险操作系统审查的伦理审查员在上班之后就被直接宣布被辞退,还没等他辩解几句,就直接被皮城守卫从办公室拖走——整个审查委员见到了这一幕都噤若寒蝉。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率是这个家伙踢到了铁板——最高审查官道歉,米达尔达家族都卖了面子。 至于那个头破血流的斯坦威克…… 这个喜欢运用自己权势、掠夺自己学生成果的家伙在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之后,被直接丢进了皮尔特沃夫的守卫监狱——这里是皮城关押危险分子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教授先生恐怕连开厅都撑不到了。 然而,作为漩涡的中心,一切的起源,这份后处理系统专利的持有者维克托在哪呢? 他就在祖安,确切的说,是上祖安的【弗雷德尔森炼金工房】。 出身祖安的天才维克托在皮城科技学院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之后,最终狼狈的回到了祖安,回到了这个梦想开始的地方——当初,渴望学习海克斯和炼金知识的维克托四处奔走,却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只有这家炼金工房的老板,弗雷德尔森先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在这座小小的炼金工房中,维克托展现了自己的天赋,他改进了生产、扫清了失误,帮助这座小小的工坊在被炼金男爵垄断的祖安艰难的活了下来。 正是在这座小小的炼金工坊,他几乎同时受到了祖安科学魔法学院和皮城科技大学的邀请——怀着对更伟大知识的向往,他和很多祖安出身的学生一样,来到了皮尔特沃夫。 可惜,在皮城科技学院的经历并不愉快,他的成果被自己的导师斯坦威克剽窃,而了解所有过程的好友杰斯却不愿作证——更严重的是,因为潜水器第二操作者的权限问题,他被强令参加伦理审查,结果他所提出的“在潜水员出现幻觉时由第二潜水员接管一切控制”的发明被当庭判处“违背自由意志”。 就这样,维克托被狼狈的赶出了皮尔特沃夫,再次回到了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 老弗雷德尔森先生已经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嘱,这一间小小的工坊被留给了维克托,用最后的一点积蓄缴纳了遗产税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工坊,维克托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 曾经他以为皮尔特沃夫是真正学者的天堂,是属于自己的、更大的舞台。 但实际上……出身祖安的维克托从来都不是皮城人,更不懂那些法律没写的皮城秩序,他满怀热情的来到皮城,却在最后被狼狈的赶走——这种失落和痛苦一直萦绕着他,让他难以自拔。 破天荒的,他在一间酒吧把自己喝的伶仃大醉,但在清醒之后,他却开始狠狠地抽打起了自己的嘴巴。 “你不能这样,维克托!” 维克托想要再次投入工作,但过去的失落和痛苦让他难以集中注意——他无奈的发现,自己完全不能静下心来投入到自己最热爱的事业之中去了! 怎么办?! 又一次因为手抖导致焊点虚焊,维克托这一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拥抱真正的进化!” 【0277】 新的进化 当炼金男爵武田斋藤终于找到了维克托的时候,这个曾经才华横溢的少年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进化——这种进化不仅是来自于思想上的蜕变,更重要的是,他大胆的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对自己进行了海克斯躯体改造。 而且,和之前有迹可循的、核心是将心脏改为海克斯核心的躯体改造不同,为了避免情绪给自己带来的干扰,维克托改造的核心内容是……大脑。 经过了周密的计算和设计,一个特殊的“面具”被维克托制造了出来,双眼部分的感受器能够极大的加强维克托的视觉,一体化的防护面罩能够在保护鼻子和嘴巴的同时,顺畅的给予维克托补给。 最重要的是,面罩特殊的脉冲电流设计能够周期性的刺激维克托的脑额前叶——通过这种方式,维克托能够最大程度的降低自己的情绪波动。 当刺激感十足的电流经过了维克托的大脑颅骨、随着一阵酥麻,他终于彻底摆脱掉了之前的困扰。 什么导师蛮不讲理的剽窃、好友懦弱怕事的背叛、皮城一直以来的排挤……这一刻,都再也无法成为维克托的阻碍和限制! 这一刻,维克托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没错,肉体只是过去,钢铁才是未来,拥抱光荣的进化吧! 过去的种种不再是自己的限制,只有切身实践的感受到了摒弃一切额外情绪的感受,维克托才能肯定的说,机械才是未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维克托终于找到了自己技术的目标——过去的时候,他只是在为了研究而研究、为了实验而实验,而这一次,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戴上了面罩,维克托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先知、自己前进的方向才是未来! “我要让更多人拥抱真正的进步!” 这样想着,维克托再次充满激情的投身到了对自己的改造之中——疼痛甚至都不再是他的阻碍,在接下来一系列复杂的改造中,一直萦绕在颅骨上的电流甚至还帮助他剩下了一大笔局部麻醉所需要的资金。 两只手不太够用? 那就在自己的背后增生一只专门用来辅助工作的机械手臂——嗯,在这只手臂前端手掌心还可以外挂一个激光式切割机构,顺便准备一份专门配套的控制程序…… 更换海克斯核心过于麻烦? 那就在左手上准备一个专门设计的能量载入装置,只要握住海克斯核心就能对自己进行充能,顺便给这个装置一份虹吸式能量吸收功能,最大化的利用自己拥有的能量…… 行动速度还是过于迟缓? 腿上也进行海克斯科技改造,对骨头进行加固之后,加上两个还漩涡增压模块,只要虹吸装置能量到位,我就能跑得比谁都快! …… …… …… 随着种种沮丧和痛苦被抛诸脑后,一个个疯狂、大胆而又天才的想法充斥着维克托的大脑,他利用着已有的条件和工具,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作品、一步步进行着惊人的改造。 一个星期之后,当他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一步,将虹吸装置、海克斯水晶模块和一些微缩外挂装置都变成了一根手杖之后,维克托终于完成了对自己的改造。 从皮城带回来的积蓄被花了个一干二净,甚至弗雷德尔森先生的遗产都几乎全部抵押了出去,但这一切都非常值得。 维克托完成了自己的改造! 虽然因为条件的限制,这份改造还不够完美,很多关于核心能源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维克托很清楚,自己现在也只是【初号机】而已! 只要接下来自己再去赚金海克斯、更换材料、升级实验室,这个初号机迟早会越来越先进。 到时候,自己迟早会甩开所有的皮城人! 虽然脉冲电流还刺激着维克托的脑前额叶,可意识到自己将会超越高傲的皮城佬,一阵难以言喻的愉快还是让他不能自已、连同着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按理说,再次出现了情绪波动,接下来维克托应该对自己的面具进行改造、彻底摒弃这种波动,但考虑到这种波动是难得的快乐,维克托最终选择了听之任之。 嗯,就当是……先知的一点小小的任性好了! 这样想着,维克托终于推开了工坊的大门——现在,应该是去接点活的时候了,自己海克斯水晶的储量已经快要见底了,再不工作的话,自己恐怕就要瘫痪掉了。 然后,来到了充当交易大厅的酒吧,还没等维克托去向酒保打听最近有什么难度大、报酬高的海克斯工程学任务,好几个经过了高等级炼金改造、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管子的大手就将维克托围了起来。 对于这种炼金改造,维克托一直是不屑一顾的——别看他们块头大、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不过是通过大剂量的炼金药剂刺激身体的假象而已! 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而机械则有无限的可能,虽然现在的维克托顶多能一次性收拾几个这种高级炼金改造人,但只要继续对自己进行改造,维克托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将这些家伙甩开! 至于现在被围起来…… 维克托没有丝毫的担忧。 且不说在这种交易大厅动手意味着破坏祖安的秩序、和所有炼金男爵过不去,单单就战斗力而言,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也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怎么了,大块头们?”嘴部面罩的蜂鸣器发出了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维克托的第三只手灵活的将海克斯科技核心甩了个杖花,“想要请我喝一杯?可惜,我们都没法喝酒。” (炼金改造往往会戴上面罩,所以他们和维克托一样,是无法进行正常饮食的。) “维克托先生。”出乎意料的,为首的那个大块头看起来态度非常谦卑,面对着维克托稍显讥讽的话语,他只是微微低头,“我们带来了武田男爵的邀请。” 【0278】 贪婪之心 武田斋藤终于见到了维克托——缺钱的维克托并没有拒绝一个炼金男爵的邀请,在他看来,炼金男爵什么的……就是人傻钱多。 本来在武田斋藤的眼里,维克托不过是皮城佬需要的一个人而已,这次寻找也只是卖给米达尔达家族一个面子,但真正见到了维克托之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认知恐怕出现了一些偏差。 这个把自己几乎完全改造成为了机械的家伙……恐怕真的有一手! 身为炼金男爵,武田斋藤的见识自然是要比常人高上不少的,也许别人见到了维克托之后只会感慨一句“卧槽”,但武田斋藤却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举动上,默默地比较召着他和那位灰夫人的差距。 那些复杂的机械和电力装置虽然看起来材料比不过那位灰夫人,但……精妙程度却丝毫不逊色。 虽然据说灰夫人的海克斯躯体改造能够做到将能量具现化外放,但面前维克托第三只手上那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激光发射器也不是吃素的。 当然,最让武田斋藤感兴趣的还是维克托的那根手杖。 没看错的话,手杖上的第四节,那个像是水晶活塞一样的装置,恐怕就是去年海克斯博览会上的“能量奇点”吧? 武田可是记得很清楚的,那时候负责讲解的皮城佬一脸自豪的表示“虽然奇点还只是模型阶段,但它代表着无穷的能量和无尽的未来”。 而现在,在武田的面前,这个叫维克托的年轻人(虽然他已经看不出年纪了),把这种皮城佬还只能做模型的东西真正应用起来了? 难以置信,不可估量! 原本想要将维克托带给皮城人的武田这一刻终于迟疑了。 这样的一个天才,留下来的话,是否对自己更加有利呢? 经过皮尔特沃夫那边的一系列折腾,武田其实也已经大致知道了一些关于维克托的事情——这是一个被皮城佬排挤掉的人。 如果是正常的海克斯科技大师,武田自忖是留不下的,毕竟无论条件还是待遇,自己总归比不上皮城科技大学。 但……维克托不一样! 这种大师一定有着自己的骄傲吧? 骄傲的大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回到皮城呢? 虽然暂时不知道维克托的改造能否像是灰夫人那样让自己青春永驻,单单是对方的才能,其实就足以让武田伸手了。 这样想着,武田斋藤收回了审视的目光,稍微正式的清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离开自己的座位,微笑着来到了维克托的面前。 “维克托大师。”武田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非常荣幸见到您……” 异乎寻常的友善让维克托有点摸不清头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高情商的家伙,在脉冲电流的刺激下,他更是完全搞不懂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面对着武田稍显讨好的态度,他最终也正是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 “你好。” “既然大师不喜欢过度的寒暄。”看出了对方态度的武田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那我就开门见山好了——不知道维克托大师,是否愿意成为我的首席技术指导呢?” “……” “待遇和条件我们都可以谈。”武田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维克托大师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向我提出来——金海克斯、高级材料、海克斯水晶甚至原初水晶、德玛西亚的符文钢……只要祖安的黑市有,我都可以争取。” “个人待遇更是好说,如果还有任何生理需求的话,女人、男人、多人或者不是人……” “当然,除了这种常规需求,如果还需要什么特殊的东西,人体实验对象都可以……” 武田这边说到了口干舌燥,维克托那边才仿佛刚考虑好一样,终于开口:“支持我的实验,满足我的日常,我不需要薪水——但是,有一个额外的条件。” “什么条件?”武田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只要我能做到——” “你,闭嘴。” 看着一脸“你好烦”模样的维克托,武田这位炼金男爵终于目瞪口呆。 …………………… 在第二天仍然没有得到祖安方面消息的贾古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虽然不是祖安人,但贾古却比大多数祖安人更加清楚炼金男爵的权力和地位——在祖安,找一个特征明显的人,对他们连半天都用不上的! 结果整整一天过去了,现在武田那边的回复还是……【在找呢】。 这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现象! 亚索和艾欧尼亚的使节团正在参加艺术展览,而后天就是海克斯博览会了,如果这件事搞不定,恐怕皮城的海克斯装置将很难打入艾欧尼亚市场了! 不,绝不能这样! 眼见着事情不妙,贾古干脆的找到了卡密尔——别看面对斯坦威克的时候贾古可以毫不顾忌的暴起伤人,甚至可以随便示意伦理审查委员会发表致歉书,但当祖安那边不卖面子,他就只能请求帮助了。 而卡密尔在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无论卡密尔还是贾古,他们感觉的“不对劲”都只是担心维克托本人——万一他被开除之后,一个想不开跑到了下祖安的沉钩、跳矿坑自杀了咋办? 于是,在简单的商议之后,两个人决定一面加强炼金男爵方面的沟通,一面也派出人手,自己去祖安寻找。 不放心的卡密尔甚至难得的进入了祖安,亲自探听消息。 半天之后,一份惊人的情报摆在了卡密尔的案头——那个叫维克托的家伙并没有出现意外,行动轨迹也非常清晰,昨天早上还曾经出现在公共场合…… 在被开除、被赶回了祖安之后,这位维克托先生对自己进行了疯狂的海克斯躯体改造,然后在昨天的中午,成为了武田斋藤男爵的首席海克斯科技顾问。 确认了这份情报的真实性之后,卡密尔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截胡了! 瞳孔中闪过危险的红光,下一刻,卡密尔干脆激活了动力悬索,直接从自己身后的窗子里窜了出去。 是时候送出自己的最后通牒了。 那群祖安的老鼠……卡密尔决定让他们回忆起被灰夫人支配的恐惧! 我的人你也敢抢? 【0279】 诉诸暴力 卡密尔其实并不想因为这件事和武田撕破脸——实际上,皮城大商人和祖安的炼金男爵之间虽然有竞争,但合作也一样不少,除了那些新来的、迫切需要新地盘的家伙,很少有人愿意打破现在的平衡。 大家的目的都是赚钱,打架是花钱的! 但这次情况却实在特殊了一些,艾欧尼亚结束了之前的封闭,这对于皮尔特沃夫商人来说,那可是一块无比巨大的蛋糕! 看看比尔吉沃特的那些二道贩子,仅仅是运费+转卖,就隐隐有组建一个真正王国的趋势,这之中的利润可见一斑! 而且,之前的时候,艾欧尼亚的出口商品都是特产品,实际上,除了这些特产品,艾欧尼亚的矿石、原木都是顶级的水平,如果可以获得这些贸易的主导权,皮尔特沃夫的经济将再次迎来一波腾飞! 考虑到可能与艾欧尼亚达成的军事同盟…… 这次的艾欧尼亚战略不容有失! 而进化日的海克斯博览会就在后天了,如果不能及时拿出打消亚索顾虑的成果,那皮城恐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个大蛋糕被艾欧尼亚人自己慢慢分割开来、一块块的出售——这是卡密尔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武田斋藤这个好说话的炼金男爵为什么忽然不合作,但卡密尔此时完全没有了和他商量条件的心思。 没时间谈判了,直接开打! 点起了一队皮城守卫,卡密尔亲自签发了手令,从库房之中调取了阿特拉斯拳套——这种珍贵而危险的海克斯武器能够极大程度的提佩戴者手部的力量和灵活性,内置的设计辅助模块更是可以让一个菜鸟变成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因为会对手部骨骼造成永久性损伤的缘故,这种拳套在皮尔特沃夫属于违禁品,但在卡密尔的命令下,这支皮城守卫中队每个人都进行了换装。 当然,在那之前,必要的《特殊安全协议》还是要签订的,权限高于一切常规法律的《皮城安全协定》为这种本身违法的行为开了绿灯。 就这样,带上了这一队皮城守卫,卡密尔在给自己准备了额外的海克斯水晶之后,终于乘坐着吱吱嘎嘎的升降梯,进入了祖安。 熟练的打了几个手势,包括卡密尔在内,所有人都戴上了呼吸机,海克斯动力骨骼让他们的脚步变得轻盈而无声,一场斩首行动就这样开始了。 …………………… 维克托对外界那些因为自己而产生的纷争丝毫不知情。 当卡密尔开始了暴力行动的时候,这位机械先驱正在愉快的设计着自己的新实验室。 在维克托的要求下,武田斋藤花了大价钱,为他准备了大量专业的海克斯工程学设备——这个武田名下的老旧工坊被彻底搬空,原本用于生产海克斯水晶的那个巨型锻炉现在依旧被替换成了一个巨型的海克斯冲压机。 这个大家伙每次砸下重锤都会耗费一枚价值两个金海克斯的海克斯水晶——但它的效果也是惊人的,经过这种冲压的普通钢铁就可以拥有类似于德玛西亚符文钢的物理性能。 虽然不会拥有禁魔效果,但也足够惊人了。 看着那些炼金改造者喘着粗气、一点点把这个沉重的大家伙安装好,维克托嘴部的蜂鸣器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电子音。 “怎么样,维克托大师?”在他的身边,武田斋藤看起来非常自豪,“在祖安,没人能提供更好的条件——这是祖安科学魔法学院那一个冲压机的同款,我可是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 心情大好的维克托难得的没有阻止武田的絮叨,从目前来说,他对自己的赞助人非常满意。 没错,虽然武田将维克托视为了自己的首席顾问,但在维克托的眼里,武田也就是赞助人而以——所谓赞助人,就是赞助了自己研究、拥有共享研究成果使用权的人。 至于boss什么的……维克托可不会认为任何人是自己的boss! 很快,最后的能量传输模块也安装完毕,接下来维克托要做的就是给这个大家伙制造一份独特的控制系统——早在皮城科技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玩意的控制器相当不满了。 然后,就在维克托刚刚开始自己工作、武田想着自己要不要直接离开的时候,一道悬索钩住了工坊的外墙。 放哨的炼金改造人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就被子弹击中了炼金模块的中枢系统,直接失去意识、软倒在地。 随着一阵“噗通”“噗通”的声音,这座工坊外围的防御被完全瓦解。 就这样,还没等武田准备好告辞,工坊主车间的大门被粗暴的踹开了——随着一阵海克斯能量枪械探照灯,整整一个中队的皮城守卫就这样鱼贯而入。 “皮城守卫!” “国家安全!” “双手抱头!” “原地蹲下!” 保护着武田的炼金改造打手们举起了用于防护的巨型合金盾牌,但在频繁的能量冲击下也无法进行任何的反击,只能牢牢地护住自己的雇主,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而武田则是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一般,扭了扭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释放信号——把这些自以为是的皮城佬留下!” 随着一声尖啸,武田所辖的区域,所有帮派大大小小的打手、混混在这一刻闻风而动! 清楚了维克托重要性的武田怎么可能将希望放在“皮城人被自己糊弄过去”这样不可能的事情上? 这次的工坊改造是在满足维克托的条件没错,但同时……又何尝不是一次钓鱼呢? 这样想着,武田拿出了一个高级防护的适应性头盔,麻利的带在了自己的头上——只要撑过对方的这一波攻势,等到自己手下的支援到来,所谓的突袭斩首,必然会变成反突袭的中央开花! 只要拿下这一队皮城守卫,接下来……皮城就再也抢不走维克托了! 然后,还没等武田嘴角的笑容消失,他面前的皮城守卫就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的让开了道路。 满头银发的灰夫人迈着灵巧的猫步,仿佛走秀一般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工坊之中。 见到了这一幕,武田的心头一片冰凉。 【0280】 针锋相对 对于皮城、祖安来说,灰夫人意味着什么? 一个强者,也是一种秩序。 不开玩笑的说,在现有的双城秩序下,皮城能够占尽便宜、将祖安当作血肉工厂,卡密尔的作用无可替代。 双城毕竟体量很小,双方爆发的冲突也只是小规模的对抗——在这种小规模的对抗之中,一个强大的、以海克斯核心为动力源的卡密尔,那几乎是无敌的。 祖安的炼金科技同样也发展出了炼金躯体改造,但这种以过量激素、人造神经为核心的改造虽然便宜好用,但会给身躯带来不可逆伤害的同时,也会有着明显的天花板。 人类的肌肉强度、骨骼强度都是有限的,炼金躯体改造除非又一次全新的革命,否则目前还无法突破这种极限。 所以,炼金科技改造者往往战斗力比常人强大很多、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却只是炮灰。 而卡密尔,就符合这里“强者”的定义。 虽然见到卡密尔出现的时候,武田就已经产生了谈判的想法,但很可惜,这次卡密尔的目标时下达最后的通牒。 钩锁被甩出,刚刚安装完毕、位于车间中心的冲压机成为了卡密尔最好的位移目标,仿佛在空中跳了一曲华尔兹,她轻轻松松找到了守卫者们的间隙。 锐利的、被改造为利刃的双腿就这样刺入了武田之前精心准备的防御龟壳之中。 在卡密尔的攻击面前,沉重的合金盾牌并没有它看起来的可靠。 虽然这些忠诚于武田的炼金改造者非常勇敢,但当他们抡起了沉重的钉锤、却怎么也打不破卡密尔的海克斯动能力场之后,武田的心就这样沉到了谷底。 完蛋了。 虽然卡密尔无法一个人对抗自己手下的所有打手,但按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还没等支援赶到,自己就会落在对方的手里了。 明明只是一次钓鱼,结果钓上来一条大鳄鱼! 思及此处,武田的脸完全苦了下来——而就在他思前想后的时候,卡密尔已经通过数次精巧的位移、几乎完全打破了打手们的防御。 怎么办?! 还没等武田那边有所反应,身处在重重保护下的维克托这里却不满了。 刚刚组装好的冲压机因为卡密尔的数次钩锁悬挂,已经出现了重心偏离——这台沉重的大家伙虽然可以制造巨力冲压,但在水平方向的受力抗性很差。 而重心偏离意味着冲压机内部很多零部件需要调整,甚至可能出现了一些塑性形变。 通俗地说就是……卡密尔把这台大机器弄坏了。 已经将这台海克斯冲压机视为自己实验器材的维克托自然的对卡密尔产生了不满——你要和武田有矛盾,那就去外面打,跑我的实验室打架干什么? 有病? 这样想着,维克托无比自然的发出了自己的指责:“要战斗的话,给我滚出去打——对了,留下冲压机的赔偿,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听到了这句话的卡密尔稍微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这么和自己说话? 再次将自己钩起来,她居高临下看向了声音的来源——而在重重保护中的维克托眼见着来人又一次拉偏了冲压机的重心,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该死,你这个粗鲁的破坏者!” 随着蜂鸣器的一声尖啸,维克托将一枚纯净的海克斯水晶放在了海克斯核心的能源卡槽上——下一刻,他的第三只手手掌张开,掌心的激光发射器亮起了危险的红光! 卡密尔第一时间松开了钩锁,身躯平稳的落回了地上,而在她的身后,车间古旧的铁质支架被这道激光直接割开了一道口子! 发现了这一点,卡密尔的瞳孔闪过了危险的红光——虽然没有这种武器的资料,但从这一道射线的威力上说……它恐怕已经超过了皮城所有的海克斯常规武器! 是谁?! 满脑子疑惑的卡密尔不敢托大,第一时间发布了后撤的命令——对方有这样的战斗力,那对于皮城守卫将是巨大的威胁! 在卡密尔的命令下,皮城守卫纷纷离开了车间,依托着墙壁和院落看住了所有的出入口,而维克托则是丝毫没有在意这些皮城守卫的意思,面罩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卡密尔。 毕竟……在他的眼里,卡密尔才是破坏自己实验室的元凶! “留下赔偿、滚出实验室。”出于人道主义的目的,维克托第二次给出了自己的警告,“否则,后果自负!” “这就是武田的底牌么?” 这样想着,卡密尔不退反进,钩锁又一次挂住了冲压机,直扑维克托而来! 第三只手的激光发射器数次亮起,但半空中的卡密尔却仿佛脑后有眼一般,灵巧的避过了所有的射线。 眼见着对方即将来到自己的面前,维克托第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海克斯核心。 能量虹吸! 能量捕获力场张开,卡密尔海克斯核心的能量直接下降了一大截——而与此同时,宛若实质的防护立场则是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身上,他粗暴的推开了保护着自己的打手,终于来到了卡密尔的面前。 海克斯核心上的奇点被激活,一个锁定了卡密尔的奇点仿佛一枚致命的吸附炸弹,在半空中诡异而飞快的靠向了这位灰夫人。 看着健步如飞的维克托和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黑球,卡密尔不敢轻敌——下一刻,她解除了这副躯体的超负荷限制。 过载模式启动! 心脏处的海克斯核心将功率超频到了最大,腹部的海克斯水晶能源处,五颗还尅是水晶三秒之内就消耗殆尽,化为了从各个关节散热处逸散而出的白色雾霾。 庞大的能量被完全调动起来,卡密尔身体内,在海克斯能量管道内传输液如沸腾了一般的超速流动之后,超负荷模式下的海克斯防护力场张开。 逸散能量的冲击下,周围的打手纷纷被怼到了墙上,而作为卡密尔的目标,维克托本人则是被数道宛若实质的能量锁链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 【0281】 各凭本事 能量实体化的海克斯锁链仿佛封印黑暗大法师一样,将维克托的手脚脖子和躯干都完全束缚了起来,功率全开的动能力场更是将试图进行援护的炼金打手完全弹开,造成了局部情况下的一对一。 完成了这一切的卡密尔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虽然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家伙有相当威力的野路子,但……毕竟卡密尔经历的是完全的、彻底的海克斯科技改造。 真正拼起实力,卡密尔自有底气! 高功率的过载输出下,五颗纯净的海克斯水晶化为了能量耗尽的粉尘——此刻,卡密尔身上代替了主动脉血管的海克斯传导系统已经因为过载而变得发烫,这微妙的刺痛让卡密尔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所面对的强大压力。 虽然这一身海克斯躯体改造已经是快五十年前的产物了,但……经过了几次升级的情况下,卡密尔本人依旧是整个皮尔特沃夫海克斯科技的最高成就。 而对手……虽然也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改造,但野路子就是野路子! 这样想着,卡密尔难得再次开口。 “最后的通牒已然下达,现在,束手就擒吧!” …………………… 正如卡密尔所想的一样,维克托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糟糕。 在这位机械先驱的眼里,对方的攻击简直是蛮不讲理、臭不要脸——虽然在设计水平上,卡密尔的那一身装置没有多领先,但精良的材料、不计维修的过载、不要钱一样的海克斯水晶消耗还是成功的打了维克托一个措手不及。 你是不是有病,一身躯体改造就这样用的? 起手超频、能量外放、把动能力场当一次性设备? 你钱多烧的吗? (卡密尔:没错,我钱多。) 穷惯了的维克托没有意识到对方动起手来如此的不计后果、不留余地,一不小心就直接被能量锁链捆在了原地,结结实实的那种。 双手双脚被束缚、躯干脑袋也不能动,看起来维克托似乎已经输了——但是,别忘了,维克托本人也进行过改造,他的身体条件其实和常人是有所区别的! 最直接的就是……维克托有三只手。 于是,就在卡密尔志得意满的下达最后通牒之际,维克托背后的那只机械臂拿起了他的手杖,激活了上面的海克斯核心。 危险的红光一闪而逝,手杖的下半截就这样脱离开来,然后直接在维克托的脚下张开。 与此同时,手杖顶端的一枚海克斯水晶当场爆炸,强大的能量逸散而出,迅速激活了地上被张开的、仿佛是一张蛛网般的机构。 在这张“蛛网”之中,重力发生了扭曲。 前一秒还在发布最后通牒的卡密尔,下一刻就直接弹射出了钩锁——频繁变换方向的重力让她一时之间难以应对,在不好直接杀死维克托的情况下,她也只能暂避锋芒。 拉远了自己和维克托之间的距离,卡密尔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这才驱逐了来自大脑的强烈眩晕,当她再次抬起头、看向了维克托的时候,这位灰夫人的瞳孔终于开始变幻色彩。 虽然这一番交手中,卡密尔稍微占据了上风,但今天想要达到目的、找到那个叫维克托的家伙已经是不可能了。 不出意外的话,几分钟之后,被武田所控制的打手大部队就会迅速赶到,到时候自己想要脱身就很困难了。 考虑到自己这次出手还带上了一批皮城卫队,卡密尔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却也只能发布了撤退的指令——本来是用来控制局面的队伍,现在却意外成为了卡密尔的累赘。 沿着来时的道路,皮城守卫和卡密尔迅速离开了炼金工坊,而另一边,武田看向维克托的眼神终于变了。 能够和灰夫人过招……这在整个祖安都没几个人做得到! 考虑到维克托的这一身改造不过是自己动手、粗略制造而成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面前这一位的技术水平已经超乎想象了? 思及此处,武田的呼吸终于粗重了起来。 如果自己也能接受改造,成为灰夫人一样的存在…… 也许到时候祖安就不再是满地的炼金男爵了。 虽然一座城市的控制权还不足以称王,但祖安公爵这个名头……也是很不错的啊! …………………… 和满心欢喜、胸怀野望的武田不同,回到了皮城的卡密尔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尤其是后知后觉的收到了详细报告、得知和自己动手的那个家伙就是维克托之后,这位灰夫人甚至产生了将那个赶走维克托的家伙直接干掉的想法。 这样的一个人,就因为伦理审查这种屁事,就被赶回了祖安? 现在好了,后处理装置没人能搞定,武田斋藤那个老狐狸更是有了新的野望……虽然不会读心术,但卡密尔敢百分之一万的肯定,武田那货现在已经开始做起了炼金伯爵的梦! (从这一点上说,卡密尔还真的不够了解。)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如果让维克托知道了皮城寻找自己的原因……那恐怕在接下来的贸易之中,皮城将会成为最被动的一方,后天亚索参加的海克斯博览会的一切,都会为祖安人做嫁衣裳! 不可接受! 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卡密尔一面开始更换配件、例行维护,一面下达了召开商业联盟秘密会议的命令。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已经超出卡密尔的能力范围了。 接下来,如果所有人还想吃到艾欧尼亚贸易的蛋糕,那就只能一起通力合作了。 就算真的分润一份出去,也至少要将最重要的那部分利润留在皮城! 而且,除了艾欧尼亚贸易的问题之外,这次的会议上,恐怕如何遏制武田的崛起也会是一个重要的议题。 得到了先进技术的武田如果放任不管,则必然会打破双城的现有格局! 一旦武田真的掌握整个祖安的话语权,恐怕皮城就真的无法再继续自己的压制了——对于皮城来说,祖安不应该、也不可能是和自己平等的,一个负责出人手、吃污染的祖安,才是好祖安! 这一刻,皮城的大商人们,也应该联手了。 【0282】 请君入瓮 相较于上次会议的热切,这次在卡密尔阐述了事情经过后,秘密会场一片沉寂。 几番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这些垄断商人们完全没有想到,明明是一件看起来并不怎么麻烦的事情,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波折。 没有后处理系统,艾欧尼亚就不会接受海克斯装置,皮城就无法真正打开艾欧尼亚的市场、没有筹码获得艾欧尼亚的军事同盟,小小的一个无人能够复制的专利,现在却成为了卡在皮城人脖子上最沉重的枷锁。 怎么办?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如明镜般的有了结论。 谈。 虽然说打不下来的事情想要通过谈判获得非常困难,但这已经是皮城所能够做到的、目前来说唯一的事情了。 亚索坚决的态度显然真正骗过了这些皮城人,他们完全不知道,亚索所谓的“环境顾虑”本质上就是在和皮城人压价,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维护艾欧尼亚的环境,而是希望直接买技术! 如果皮城人愿意出售技术、提供支持、出口海克斯水晶,艾欧尼亚也可以“在不造成污染的前提下,接受海克斯产品进入市场”。 偏偏皮城人事先做了不少调查,而调查的结果表明艾欧尼亚人在面对新鲜事物的时候,的确会先担心其代价,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往亚索期待的那个方向去想、只是将亚索当成了“正常的艾欧尼亚人”。希望通过技术提升,消除掉亚索的顾虑。 就这样,会错了意的皮城人就这样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挤进了死胡同,在一个小小的专利面前被卡住了脖子。 时间紧急、任务繁重,在突袭失败的情况下,皮城人终于派出使者,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了和武田的谈判。 …………………… 一下午的谈判结束,回到家里的德科只觉得自己脑袋很疼。 还有比这更难的谈判吗? “在不暴露真正目的的情况下获得后处理装置的技术支持”——这是人能提出来的要求? 时间马上就要来不及了,明天的时候自己就要说服武田、让他派出维克托和自己进行对接……这怎么可能?! 不过,虽然心里焦躁,但一下午的扯皮还是颇有成果的,至少德科已经大致弄清了这个维克托是一个怎样的家伙。 而且,对于明天的谈判内容,他也有了自己的初步方案。 就这样,第二天中午,经过了一上午的扯皮,在进行了一番铺垫、提前准备好了说辞之后,德科率先做出了“让步”——大家谈不拢,那就休息一天,邀请武田和维克托一起,参与这次进化日海克斯博览会的特殊会场。 这看起来真的是让步——虽然博览会是对外开放的,但代表了最核心技术、最尖端方向的特殊会场却并不对外开放。 表面上说“大家歇一歇”,但实际上,德科却打着让维克托直接帮忙的念头。 对于德科的想法,武田自然是不知情的——他现在的确掌握着主动,所以对德科这种可有可无的让步也并不算多意外,本着有贪不贪猪头三的想法,武田愉快的同意了这份邀请。 于是,在带上了一批特卫队之后,武田和维克托当晚就下榻在了皮城——明天就是进化日,他们倒也不担心皮城人扣押。 然后,就在晚餐时间出门散步的时候,维克托在街边遇到了一份特殊的争论。 两个看起来做学徒打扮、和维克托同路的年轻人,正在争论海克斯装置排放问题的处理。 这两个家伙似乎在讨论着某种能够减少排放的技术,但在核心技术思路上却产生了分歧,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相较于皮城瑰丽的暮色,这种充斥着专业知识的争论显然更能够引起维克托的兴趣。 拥有着后处理专利、已经构建了一套完整体系的维克托像是看两个傻孩子一样看着这两个稍有想法、却不得其门的年轻人,面罩下的面孔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呵,愚蠢的皮城佬! 反正维克托本人不需要吃饭,虽然并不顺路,但维克托还是跟在了后面,持续性看戏。 然后,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看戏看戏,维克托自己却被殃及池鱼了——在那两个争吵的年轻人中,思维方式更近于维克托的因为没有真正入门而吵不过对方,开始惨遭奚落。 本来一个皮城佬奚落另一个皮城佬,这也不是啥事,偏偏那个占了上风的家伙一张嘴就是地图炮。 “能有你这种设计思路的家伙,是不是蠢透了?” “脑子里是有多少水,才能认为核心枢纽加回收器就能解决问题?” “传输过程中的机会不加以利用,却在后面谈什么外挂装置,这也太可笑了吧?” “你不会以为自己只是没有找到转换手段吧?不会吧,不会吧?” “怎么,不服气啊?握拳头啊?呦呵,你急了?” “……” “……” 虽然维克托已经很大程度上屏蔽了情感的干扰,但在这种恶劣至极的嘲讽面前,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嘲讽他就嘲讽他,这么简单的方案却搞不懂,的确挺值得嘲讽的。 但……认为这种思路正确有什么问题吗? 大踏步来到了那个大放厥词的年轻人面前,维克托随手扯来一张白纸,洋洋洒洒留下了一大片的特殊公式。 “你嘴里那个愚蠢的方案早就有成功的专利了,少说几句废话,多读读书!” 然而,出乎了维克托的预料,面对着详实的公式,那个牙尖嘴利的家伙并没有服软,反而如杠精一样,针对着每一个可能的地方提出了问题,似乎想要驳倒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 被完全激起了好胜心的维克托根本没想别的,那叫一个有问必答,前前后后讲了快四个小时,才让那个出言不逊的混蛋放下一句狠话后、匆匆离开。 看着那个家伙被驳斥的哑口无言、最终跌跌撞撞离开的样子,维克托再次感到了一阵难得的愉悦。 呵,愚蠢的皮城佬! 【0283】 纯粹的人 计划能否成功,德科也不敢保证——但从结果上看,一切顺利的超出了预期。 甚至不需要执行计划的partii,对于杠精毫无容忍度的维克托就如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疑惑全都解答出来了…… 在原作者无意识的提供了技术支持后,皮城科技大学的中心实验室当晚加班加点,终于成功制造了一个可供配对使用的海克斯后处理装置。 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负责扮演杠精的那个研究员也颇为感慨——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不计代价”的人。 说起来的话……虽然在人们的眼里,皮城是进步之城、进化之都,但比起一切以利益为驱动的皮城人,维克托反而更像是一个纯粹的科技工作者。 如果没有亚索的话,他会在被开除之后,孤零零的回到祖安,一面接一些私货赚钱,一面完善自己的进化,直到遇见未来的那次可怕的大泄露事件。 在那次事件中,维克托会接下救助伤者的任务,为拯救那些血液里满是毒素的人设计一台透析机——然后,因为能源不足、海克斯水晶功能不稳定的缘故,他回找到自己曾经的朋友杰斯,从杰斯那里拿走那块特殊的海克斯水晶。 再然后,寻仇的杰斯带着自己的战锤来到祖安,消灭了维克托省吃俭用制造的机器人,将他的一切成果都锤的稀烂,主持透析的维克托只能狼狈的离开,眼见着工坊变为废墟、等待着救助的患者死在绝望之中…… 纵观维克托的经历,我们不难发现,他本人并没有太多的善恶观念,也没有过人的情商——在面对导师剽窃自己成果的时候,他干脆的恶语相向、大加讽刺,却希望自己的“朋友”杰斯能够仗义执言。 在潜水器出现问题的是,他选择制造一个远程操控模块,让罹患深海幽闭症的潜水员断开控制、由备用的远程操纵者继续工作。 当炼金毒气泄露之后,他接受了救助任务便为了这个任务不计后果,甚至直接不告而拿,为得到稳定的透析能源而从杰斯那里得到了特殊的海克斯水晶…… 从一开始,维克托就从来都没有想很多。 他的发明、他的创造、他的学习、他的研究,这一切的目的只是最纯粹的进化,相较于那些利用海克斯科技牟利、最终成为一方垄断商人的皮城人,他反而是那个最为纯粹的家伙。 本来维克托以为自己有一个叫杰斯的朋友,两个人都是天才,都鄙夷那些素餐尸位的蠢货,但只有经历了一切、狼狈的离开了炼金工坊、进入祖安最黑暗角落的时候,维克托才会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这个“朋友”也只是他自以为的“朋友”。 相较于那些商人,杰斯的确进步一些,但他的追求也不是维克托一般纯粹的进化,而是巨大的名誉——商人在追求利益,而杰斯则想要名誉。 自始至终,希望进化、希望看到更进步科技、希望看到更美妙未来的,只有维克托一人而已。 现在,因为亚索的出现,原本只是细枝末节的一个专利,现在反而成为了转变维克托命运的契机,被炼金男爵看在了眼里的维克托拥有了更多的资源,而他的未来,也注定和过去不同。 …………………… 第二天就是进化日。 三年一度的海克斯博览会在皮尔特沃夫的罗曼区举行,整个皮尔特沃夫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都出席了这次博览会。 而在这些人的中心,亚索和艾瑞莉娅面带笑容,向周围人打着招呼。 亚索其实现在挺郁闷的——为什么自己漫天要价之后,皮城人连还价的意思都没有了? 在被亚索指责不环保之后,皮城人就没带他参观过任何海克斯工厂,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音乐和艺术上。 就这样,在特使的陪伴下,亚索和艾瑞莉娅进行了一次皮城二日游,参观了这里的大博物馆(大部分藏品来自恕瑞玛)、金色音乐厅(演奏者来自各个地方,以德玛西亚居多)、艺术长廊(在亚索看来,皮城的流行艺术已经有了前世波普艺术的趋势)、科技博物馆(详细的记录了海克斯科技的前世今生,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是一次政治访问,结果却半途变为了休闲度假,这多少让亚索有些意外。 不过……猜到了皮城人似乎有自己打算的情况下,亚索倒也没有太过在意——要知道,在这种政治外交之中,根本从来都是国家本身的实力,在皮城人面前,亚索那真是底气十足。 手握巨大贸易顺差、拥有远超对手的军事力量、坐拥首屈一指的自然资源,亚索代表着艾欧尼亚在面对皮城的时候完全可以保持高姿态! 所以,既然皮城人愿意好吃好喝伺候着,那亚索自然不会拒绝——反正我这次来的目标是参加海克斯博览会,没几天自己就要离开了,到时候着急的可不是亚索! 这样想着,亚索一面礼貌的和周围的皮城人寒暄着,一面拉着艾瑞莉娅,直接进入了展厅——反正到了里面,再开口的就是负责技术讲解的人了,这些泛着花样拍马屁的商人会迅速闭嘴的。 果然,在进入了展览大厅之后,亚索周围完全安静了下来。 之前曾经带着他参观过海克斯科技博物馆的那个讲解员又一次站在了亚索的面前,开始详细的为他展示每一件展品。 果然应该说“不愧为最先进的海克斯科技展览”,这些形形色色的展品不仅种类繁多,而且思路也一个比一个奇特…… 在展品之中,亚索甚至看见了一台酷似初代汽车一样的海克斯工程学车辆——按照讲解员的说法,那是一台未完成产品。 这里的未完成不是指跑得慢,而是跑得太快——设计者无法稳定海克斯水晶的能量输出,导致这辆车跑起来就仿佛是一架贴着地面窜行的火箭,一枚海克斯水晶窜1.2公里,最高时速超过二百迈…… 了解了这玩意的功能之后,亚索目瞪口呆。 【0284】 博览大会 海克斯博览会的展品种类极多。 虽然亚索身处vvvip通道,但大致上一圈转下来,时间也马上要到中午了——穿过了一道小门,亚索本以为上午的行程即将结束、自己马上就要去吃饭了,没想到一转弯的功夫,一个小型展厅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特殊展览馆。”负责介绍的讲解员虽然嗓子都快要冒烟了,但还维持着自己的声线和笑容,“特殊展览馆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有特殊的客人才能进入——” 说着他主动为亚索推开了大门,引着一行四人进入了这座小小的、别具一格的展厅。 进入了这间特殊展览馆,亚索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里和外界的不同。 如果说外面那个大展是脑洞和科技的碰撞,那这一间小型展览馆就仿佛在酝酿着一场伟大的变革。 在这里展出的内容,有超过半数都是武器装备。 打开开关丢出来就能直接生效、效果惊人但造价昂贵的改进型一次性海克斯动能力场。 能够为使用者提供惊人膂力、自带推进器系统能够进行短距冲刺的海克斯工程学拳套。 箭头拥有爆炸能力、可以设置延时起爆、以海克斯线圈充能为动力源的伊卡拉亚强弓。 还没在皮城正式动工的、以铺设轨道中的海克斯传输液为动力系统的海克斯有轨车辆。 拥有强悍锯链、能够轻而易举进行伐木工作、并保证了伐木人员安全的海克斯伐木机。 …… …… 这些真正拥有极强实用性的展品让亚索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虽然不是皮城人,但说实话,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发明所具有的划时代意义。 海克斯科学魔法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让所有人都能享受这份成果,魔法不再是施法者的专利,即使是普通人,也能享受魔法所带来的便利。 现在,出现在亚索面前的这些发明就仿佛是初代施法者们通过一次次的魔法实验所发现的魔咒一般,是一个辉煌文明的崭新起源。 皮城人以为亚索对海克斯科技不感兴趣。 但实际上……亚索是对海克斯科技非常感兴趣的——只不过相较于这些成品,他更感兴趣的是海克斯科技的原理,以及诞生了这些发明创造的逻辑思维! 那才是亚索这次千里迢迢来到皮尔特沃夫的目标。 思及此处,亚索稍微有些溜号了——然后,就在他神游天外的时候,讲解员难得的提高了语气。 重头戏来了。 随着红色的绸布揭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连通着数个管道的小盒子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这是啥? 看着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亚索心里悚然一惊——该不会皮城人搞出了什么电子管之类的东西吧? 如果那样的话,海克斯科技恐怕就太过恐怖了点! “这是本次展览中非常重要的展品。”讲解员神色激动,“海克斯后处理系统!” 后处理系统? 亚索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个小盒子,完全没搞懂这是干啥的。 “它的功能其实并不复杂。”看出了亚索的疑惑,讲解员稍微加快了自己的语速,“其核心内容就是,通过外挂的关键管道和处理装置,极大程度的减少海克斯科技可能带来的污染。” 嗯? 环保产品? 皮城人的思维都先进到这一步了? 愣了片刻,亚索这才明白,原来对方再没有找自己还价的原因在这…… 你不是说海克斯科技的污染严重、艾欧尼亚不能接受吗? 我们有专门的后处理系统,能够完美的规避这个内容! 怎么样,是不是动心了? 在随行人的示意下,讲解人拿起了这个刚刚制造好的海克斯后处理装置,再次来到了那个伐木机前面。 在让开了足够的空间之后,讲解人将一枚海克斯水晶塞进了伐木机的能量槽内,随着一股刺鼻的烟雾排出,锋利的锯链开始迅速运转起来——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没人会质疑它砍伐树木的能力。 展示了伐木机的功能之后,讲解人迅速关闭了开关,取出了海克斯水晶后,拿起后处理装置,熟练的安装在了伐木机的核心位置上。 再次安装能源、打开开关,伐木机依旧在工作,但却没有了那刺鼻的白烟。 亚索倒是还好,但见到了这一幕的艾瑞莉娅和锐雯却同时眼前一亮。 艾瑞莉娅想的是,如果这玩意真的这么可靠,那是不是意味着海克斯科技将可以引入艾欧尼亚,为艾欧尼亚带来更多的可能? 而比起艾瑞莉娅,锐雯倒是没想那么多——看着轰鸣的伐木机,她想的是“这个东西能不能稍微改一改,用来耕田”。 嗯,至少从思维方式上说,现在的锐雯已经完全艾欧尼亚化了…… 看着运行的伐木机和满脸笑意的讲解员,亚索最终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虽然……事情和自己所想象的不太一样,但这也不失为一个优秀的契机! 就这样,当一行人走出了小展厅,今天上午的参观终于结束——在中午的午宴过后,亚索和卡密尔将再次见面,重新针对海克斯科技产品进入皮城的问题进行一番讨论。 而在亚索这边刚刚离开之后,嗓子都快要哑了的讲解人赶紧就把伐木机上的后处理系统卸了下来,然后招呼人过来把刚刚给后处理系统的展台也直接撤掉。 随后,他拿出自己的备忘录,还顺便一起撤掉了几个武器展台。 毕竟……在下午的时候,祖安人也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武器不能暴露,而剽窃自维克托的后处理系统更不能被发现。 当一切都收拾完毕、展馆再次打扫干净之后,讲解人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比划了一个休息的手势,他迅速离开了展厅——任谁这么滔滔不绝的讲上一个上午,现在也会遭不住,趁着那边在进行午宴、下午的展览还没开始,他需要吃两片润喉糖,好好休息一会。 毕竟……对他来说,下午伺候祖安的炼金男爵和首席技师,那也是一场硬仗! 【0285】 明察秋毫 下午,当亚索与卡密尔正式就海克斯产品进入艾欧尼亚市场问题开始交换意见的时候,在另一边,武田和维克托一起,带着一种炼金保镖,也终于开始了他们的参观。 讲解员中午小睡了一会,含上了含片,然后和上午一般无二的带着客人参观了常规展厅,进入特殊展区——只不过和上午不同的是,这里少了几样尖端武器,没有了后处理系统。 进入了这个特殊展厅之后,原本没啥兴趣的维克托终于精神了起来,他仔细的参观和研究着特殊展厅的展品,试图推衍出这些展品的主要原理和工作方法。 而看出了维克托目的的武田则是减缓了自己的脚步,等待着维克托有所收获。 虽然因为术业有专攻的缘故,很多展品——尤其是武器类展品——维克托并不能完全弄懂其原理技术,但……还是有很多展品引起了维克托的重视,并很快弄清了其中的某些关键。 比如那一台伐木机。 维克托出身祖安,对祖安的矿产挖掘机非常熟悉,所以很快就弄清楚了这台伐木机的核心工作原理,但唯一让他有些弄不明白的是,这台伐木机的核心处理机构处预留了一些槽位,看起来似乎还有某些配套的机构。 可是,左看右看,维克托都没有发现这些槽位内的装置。 “能量导管上的开口是做什么的?”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维克托直接开口,“还有,这里的凹槽上装有卡扣,难道还有什么模块可以添加吗?” 讲解员闻言,额头上的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他真是万万没想到,维克托居然能够发现这一点问题! 难道……对方早有察觉? 虽然心下战战兢兢,但讲解员还是第一时间编出了理由:“哦,那个是预留插口,可以外挂一点生活模块,比如……在深山老林伐木的时候,很可能有蚊虫叮咬的问题,这里可以外挂一个带有驱蚊液喷头的小风扇,那就能有效的避免这一点。” 带有驱蚊液喷头的小风扇? 维克托仔细的打量着插槽和导管开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等,这样的话,供能问题怎么解决? 难道还外挂个供能系统? 如果你都外挂供能系统了,那何必在导管上开口? 在这个设计水平都很不错的展厅里,这架伐木机上的这一处设计在维克托的眼里无比明显,而且非常不对劲。 将手杖交到了第三只手上,维克托停下脚步,开始思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关于这种在导管上开孔的行为,他莫名的感觉有一些眼熟,但想来想去,一时间却想不起为什么会眼熟。 讲解员那边已经开始了下一种展品的讲述,而武田眼见着维克托停下脚步、若有所思,也就干脆摆手阻止了讲解员,转身看向了维克托。 几分钟后,维克托终于想起了眼熟的原因——三年之前,自己在皮城科技大学做学生的时候,曾经提出过一种海克斯装置的后处理系统,而这种后处理系统,就需要在主能量通路上开孔、并外挂一个不需要能量供应的模块。 “这里的位置,是留给后处理的吧?” 讲解员这下真的紧张了,他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想要再编点什么出来,可惜张嘴之后却不知道能说什么——维克托是真正的海克斯科技大师,想要一张嘴就编出一套能够骗过他的谎言,这已经超出了讲解员的能力范围。 见到这一幕,武田哪里还不知道皮城人对自己有所保留,他来到了维克托的身边,低声询问了几句关于后处理系统的问题,而维克托倒也没有在意,直接讲了讲这种系统的作用和意义。 在听懂了之后,武田眼前一亮。 武田不是维克托——他虽然在海克斯科技上并无造诣,但说起政治拉拢和勾心斗角,一百个维克托捆在一起也无法和他相比。 结合着艾欧尼亚人访问皮城、参加博览会,再加上一些流传在炼金男爵内部的、关于艾欧尼亚战争的消息,武田很快就猜到了一些内幕。 那群皮城佬……想要把东西卖给艾欧尼亚人,结果在艾欧尼亚战争中遭遇了毒气战的艾欧尼亚人排斥海克斯科技所造成的灰霾,所以皮城人就搞了个设计,避免这种灰霾。 这里面……自己是不是能插一手? 想到这,武田再次低声开口:“这种技术……你懂吗?” “那就是我的专利啊。”维克托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还在想,那个专利我有没有发布过授权——不对劲!”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维克托再怎么迟钝,也已经明白了问题的关键:这项专利是自己所有的,而且还处在保密期之中,按照皮城的专利法,如果使用这种专利,那必须事先征得维克托的同意才行。 而现在……皮城人不仅没有和维克托说起过任何关于专利的事情,甚至还在蓄意隐瞒、不希望维克托发现这一点! 那么,不出意外的话…… 皮城人再一次卑鄙的窃取了自己的专利! 思及此处,维克托的难得的再次产生了愤怒的情绪——虽然面罩上微弱的脉冲电流让他不至于当场暴走,但……专利被窃取使用,维克托还是暴躁的拿起了海克斯核心。 “海克斯装置的后处理系统是我的专利!” 这边的维克托情绪激动,而在他身边的武田闻言,心下却是一喜。 海克斯装置的后处理系统专利属于维克托? 如果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在接下来皮城佬和艾欧尼亚人的谈判中,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思及此处,武田干脆的结束了今日的参观,叫上了炼金保镖,直接拉着维克托离开了展览馆。 而几乎是在武田回到了祖安的同时,他潜伏在皮城的探子也行动了起来——于是,在当天下午的初步谈判后,晚宴还未开始之前,贾古·米达尔达和扮作了护卫的锐雯几乎同时收到了一份密信。 【0286】 谁是谁非 “亚索先生。”就在亚索结束了一下午扯皮、默默休息为晚上的谈判积蓄力量的时候,锐雯匆匆赶来,“我这有一封关于海克斯后处理系统的信件——据说来自于祖安。” 信? 亚索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祖安人打算给皮城佬拖一拖后腿? 确认了信件本身没问题的情况下,亚索打开了信封。 这封信很短,内容也不多,一共就两点。 第一点说的是“海克斯后处理系统是祖安人的专利,现在被皮城人窃取了,相较于拙劣的仿制者,祖安的后处理系统精密而可靠。” 这算是推销。 第二点则是说“那个和诺克萨斯人合作的炼金男爵已经完蛋了,我们在致力于研究可以清楚炼金毒气污染的手段,希望和贵方合作。” 这也是推销。 不过……说起来的话,这两样推销,亚索还真的都很有兴趣。 前者专利属于谁亚索并不在意,但如果增加一个竞争者,怎么看都是自己赚;后者的话,虽然炼金毒气对于灵界和现界平衡的干扰已经在一点点的处理了,但很多毒气区现在还寸草不生,如果祖安人真的有什么办法能够消除这种后遗症,那亚索自然是求之不得。 当然,对于这封信的内容,亚索还是需要考虑一下的,毕竟只是口说无凭,考虑到在艾欧尼亚战争中,某些祖安炼金术师的行为,亚索对这个叫武田的家伙还是存在着保留意见的——但是,至少以此来给皮城人施压还是没有问题的。 放下了信,亚索再次闭上了眼睛,现在,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 相较于之前几次宴会的其乐融融,今天的晚宴上,无论是皮城的接待者还是艾欧尼亚的访客,大家的兴致都差了很多。 匆匆填了填肚子,亚索再次和卡密尔进行了会晤。 而祖安的问题也第一次出现在的会谈之中——无论是亚索还是卡密尔,双方都没有假装不知道的意思,直接就说到了祖安的问题上。 在卡密尔的嘴里,祖安人所说的“剽窃”自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大家的后处理系统完全是“有着类似功能的类似系统”,至于是不是剽窃,那是要根据专利局的判断来的。 当然,眼见着卡密尔主动说起这个话题,亚索的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不出意外的话,这种技术恐怕真的来自于祖安,否则皮城这边恐怕说都不会说一句。 于是,亚索干脆表示“要不我们把祖安也拉到这次的谈判之中来好了,我听说祖安可以生产海克斯水晶,我可以从他们那里进口水晶和后处理,从皮城进口海克斯装置,这样大家互利共赢云云。” 亚索这说的比唱的好听,但卡密尔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目的可不是和祖安互利共赢的! 在了解了维克托本人的能力之后,卡密尔现在对祖安警惕性极高,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给祖安一点打击,以便再次拉开双城之间的差距! 但是,纵使千般不情愿,卡密尔还是只能按照亚索的意思,向武田发出了邀请——这份邀请一方面是因为亚索才是这次谈判的主导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武田在给亚索递信的同时,也给卡密尔送了信,这无疑传递了另一份信号。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和皮城一起合作。” …………………… 武田的这一手左右逢源让他成功的出现在了谈判桌上,亚索和卡密尔的双方会谈也变成了亚索、卡密尔和武田的三方会谈。 至于会谈的内容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集中在海克斯装置的进口、海克斯后处理系统和军事同盟上。 哦,因为有武田的加入,亚索还增加了一部分关于“炼金毒气后遗症处理”的部分,只不过这部分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艾欧尼亚政府会雇佣武田手下的炼金术师,亲自前往毒气事发地考察、并研究清理方案。 至于这一行动的代价嘛? 艾欧尼亚不需要付出代价——因为这种炼金毒气来自于祖安的另一个炼金男爵艾弥斯坦,武田是没有这种技术的,所以派出炼金术师调研的同时,也是给他们分析炼金毒气、学习炼金技术的机会,这是一次真正的双赢活动。 至于说这会造成炼金毒气技术的泛滥…… 说实话,炼金毒气可不是啥尖端技术,遏制其泛滥的途径更多的体现在阻止其使用上——说起来的话,抓住艾弥斯坦并把她绞死恐怕才能更好的遏制炼金毒气的使用。 谈判持续了很久。 最开始的时候,卡密尔希望让出商业上的利益,以此来获得艾欧尼亚在军事方面的帮助——于是,她变着花样的提出了很多条件,但大部分的条件中都多多少少存在着陷阱。 表面上是将艾欧尼亚的商品也加入到皮尔特沃夫的商业体系之中,但却只在皮城优势产品上提供平等竞争的机会,尽可能的阻止所有成品的倾销,只希望能从艾欧尼亚进口原材料。 没错,真正谈过三轮之后,卡密尔才露出了皮城商会的主要目的,他们要艾欧尼亚的市场,也要艾欧尼亚的原材料——他们希望能够从艾欧尼亚进口原木、矿石等材料,然后向艾欧尼亚出口海克斯产品等加工品,以此赚取利润。 这显然不是亚索希望看到的,别看卡密尔嘴上说得好听,又是给予艾欧尼亚材料补贴,又是免除艾欧尼亚关税,但说到底,这都是在攫取艾欧尼亚的财富,这种贸易可不是亚索想要见到的! 提出来这种条件还想着让艾欧尼亚为你提供军事保护? 你怕不是在做梦哦! 于是,在谈判桌上,亚索不留情面的将皮城人的算盘摆在了台面上,然后直接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想要艾欧尼亚提供军事上的帮助,要么皮城单方面取消所有艾欧尼亚出口商品的关税,要么开放所有出口给艾欧尼亚的商品的相关技术,没有第三个选择。” 【0287】 吞象之心 亚索下达了自己的最后通牒。 要么技术换市场,要么就商业大出血,想要轻轻松松得到艾欧尼亚的军事协助,你们皮城人怕不是在做梦哦! 眼见着亚索这仿佛划出了底线,卡密尔其实也很头疼。 这种无论怎么说自己都处在下风的谈判还真的让人捉急——这一刻,她甚至在想“如果艾欧尼亚之战期间,皮城出口粮食的话,会不会让事情好很多”这种问题了。 但……不管怎么说,谈判还是要继续。 取消所有关税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别看艾欧尼亚现在好像除了特产的茶叶、木材、染料等特产外没有任何出口,但考虑到艾欧尼亚的人口、愿意有条件接受海克斯科技的态度,如果皮城取消掉关税,他们将面临巨大的冲击。 别的不说,单单纺织品一项上,艾欧尼亚就能凭借自身的体量,彻底击垮皮城的纺织业!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卡密尔原因答应这一点,即使她的皮城的守护者、青钢影、灰夫人,也恐怕护不住菲罗斯家族。 只需要纺织业一个行业,就足以把菲罗斯家族拖入深渊之中。 所以,取消关税这种事情,卡密尔是绝对不能同意的。 至于技术开发…… 这也不行啊! 如果开放了所有出口给艾欧尼亚的产品的技术,那皮城将失去自己最大的优势,不需要多久就会再次陷入巨大贸易逆差的境地。 毕竟……整个皮尔特沃夫的大部分海克斯科技都是没有特殊门槛的! 好在漫天要价就要坐地还价,卡密尔思索了一会,很快给出了自己的两个方案。 在取消关税上,卡密尔认为可以取消所有“皮城不生产商品”的关税,只要我们不生产,我们就不加税。 而在技术开放上,卡密尔则是提出“有限制的技术开发”,在产品的某些环节上保留黑箱部分,其余的方面技术公开。 “恕我直言。”确认了这两条建议之后,亚索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从贵方的回应之中,我看不到丝毫的诚意——艾欧尼亚特产的定价权一直在我们手中,取消特产品的关税本身毫无意义;而技术的黑箱更是荒谬可笑,所有海克斯产品的核心技术都以黑箱的形式保护起来,那还能开放什么?杠杆原理或者滑轮机构原理么?” “可是我们不可能放弃所有的自身优势。”卡密尔的语气依旧平静,“海克斯科技和进出口贸易本来就是皮尔特沃夫的根本!” “所以我的条件时二选一。”亚索也平静了下来,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卡密尔,“事情总有其代价,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另外一个思路,由皮城为我方的军队提供军费怎么样?” 怎么样? 卡密尔敢说,如果自己答应下来,明天早上示威的皮城人就会把警察局掀翻——虽然事实未必如此,但皮城可一直将进步、自由放在嘴边的! 谈判又一次无疾而终。 从卡密尔和亚索的态度上看,这种涉及了核心利益的部分,双方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僵局。 但……陷入僵局却未必意味着僵持下来。 虽然卡密尔不会让出什么皮城的利益,但身为炼金男爵,武田从来都不惮于出卖祖安的利益。 反正这群家伙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之前一直在出卖祖安的利益给皮城,如果可以的话……换个卖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武田越想越感觉艾欧尼亚人是一个好的买主。 反正双城和艾欧尼亚完全不接壤,无论谈判的结果如何,艾欧尼亚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引狼入室也不是不行啊! 于是乎,在武田的悄悄行动下,这份三方会谈迅速的发生了分裂。 白天亚索嗬卡密尔的谈判卡在那不上不下,晚上亚索和武田进行密谋——而密谋的核心,则是如何瓜分皮城的利益。 没错,武田已经大胆的起了蛇吞象的心思,虽然皮城在艾欧尼亚面前不值一提,但在祖安的眼里,皮尔特沃夫那是真正的巨无霸! 而现在,武田已经开始思考能不能借着艾欧尼亚的帮助,吞掉这只巨无霸了! 别看作为老派的炼金男爵,看起来武田和很多大商人都保持着联系,但实际上,翻脸无情这种事情对炼金男爵来说简直是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如果有切实的利益,炼金男爵简直就是手握巨大权力的疯子!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别看生产海克斯水晶这种产业会给工人带来巨大的伤害,但它同时也是拥有着巨大利润的产业——那么,为什么这种利润会落到祖安人的手里呢? 是皮城人为了安抚祖安、切割出来的蛋糕? 还是为了防止皮城的环境被破坏、不得已的选择? 以上都不是。 实际上,海克斯水晶的制造手段是祖安人……抢来的。 皮城人实在炼金男爵掌握了这种技术之后,不得已才捏着鼻子认下的——好在炼金男爵从来都不是为祖安考虑的,在得到了技术之后,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没有将技术公开,一次换取了皮城收购海克斯水晶时的议价权…… 所以说,这些炼金男爵看起来很会审时度势,但当利益出现之后,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从来都是咬上一口就不撒嘴的类型! 这些贪婪的家伙就像是生活在草原上的鬣狗,他们吃肉、食腐,只要有吃的,就不会放弃,无论这份吃的是什么。 现在,随着亚索的到来,这些鬣狗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仿佛是一群非洲象冲进了狮群,他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那些竞争者彻底碾碎! 不给任何机会! 怀着这样的念头,在秘密会谈中,武田提出了让亚索目瞪口呆的条件、 为了获得艾欧尼亚针对诺克萨斯和皮尔特沃夫的军事援助,武田表示自己能够接受亚索提出的两项条件——在取消掉所有艾欧尼亚商品关税的同时,公开一切已有海克斯技术。 【0288】 血赚不亏 亚索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武田这条件……几乎是将祖安当做殖民地,整个卖给艾欧尼亚了! 这时代还有这么卖国的人? 有着念想,为啥不卖给诺克萨斯……哦,对了,卖给诺克萨斯的话,对方恐怕转手就取消炼金男爵了。 想了想前世某半岛国家的状态,这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好理解了。 不得不说,武田提出的想法极其诱人。 如果亚索答应了下来,那就意味着只要帮助祖安反推皮城,接下来艾欧尼亚就会获得巨大的商业利益和技术支持,双城所有的积累都会对艾欧尼亚开放——是不是听起来很棒? 但很可惜,这既不现实,也不可行。 首先,艾欧尼亚不可能对外进行一场干涉战争。 如果说成立军事同盟、在诺克萨斯人发动侵略的时候施以援手还符合艾欧尼亚的价值观,那插手双城内战,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就算亚索能够昧着良心签下,真打起了他也拉不来队伍。 更何况,现在艾欧尼亚的局势才刚刚稳定下来,整个艾欧尼亚初次在普雷希典政府的架构下开始运转,这时候搞出这么一件事,那将会直接影响艾欧尼亚自身的秩序! 艾欧尼亚才是亚索的基本盘,为了眼前的利益放弃艾欧尼亚,那才是愚蠢至极! 其次,退一步说,就算祖安真的鲸吞皮城,那艾欧尼亚就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吗? 保证自己权利的情况下,那是不是意味着艾欧尼亚要在祖安驻军? 诺克萨斯怎么看? 恕瑞玛那只黄金脆皮鸡怎么看? 别忘了,祖安原来的名字是瓦祖安,它曾经是恕瑞玛重要的北部港口城市! 所以,武田的提议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仔细想想……其实一点都不美好。 为了不可知的有限利益,打破艾欧尼亚现有的稳定局面,将整个国家拖入战争的泥潭,并树立起多个敌人,亚索真的是傻了才会同意下来! 所以,面对着武田兴致勃勃的提议,亚索的态度也很明确。 “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我们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努力实行共赢,所以对于武田先生的建议,在下实在不能苟同。” 武田的脸黑了下来。 但没办法,面对着艾欧尼亚,皮尔特沃夫尚且无法强势,更何况是祖安——就算亚索的拒绝没给自己留什么面子,他也不能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秘密会议结束,双方的谈话内容很快就被“不小心”的泄露给了皮尔特沃夫方面,结果在第二天的会谈之中,卡密尔终于做出了重要的让步。 关于关税的问题,她提出可以免除所有关税,但议价权需要双方协议商定,防止皮尔特沃夫本地的产业遭受冲击。 至于技术公开,她则表示“保留海克斯水晶和海克斯核心技术,其他技术可以进行技术公开,取消一切黑盒子”。 显然,祖安人丧心病狂的选择给了卡密尔巨大的压力,虽然看起来亚索维持着理智、没有和武田一起疯,但……就怕武田那货再疯一点,亚索如果一时间没有把持住,那皮尔特沃夫就遭中了! 毕竟,对于皮城来说,将海克斯制品卖到艾欧尼亚本身就已经是赚的了,只要达成了军事合作,就算以亚索最开始提出的那两条,她都不是不能接受。 面对着卡密尔态度的转变,亚索一面在心里默默发笑,一面进一步细化了一些内容——主要是进一步的利益交换和捆绑,他认为艾欧尼亚方面可以免除掉皮城海克斯制品的关税,而皮城则是免除艾欧尼亚特产品的关税,这样一来,在符文之地角度上,双方的竞争力都有不小的提高。 这个提议正中卡密尔下怀,虽然对于皮城的平民来说,这一条意义不大,甚至会导致部分低端产业外流,但对于皮尔特沃夫的大商人来说,这种利益交换却是极大的利好消息,甚至不用经过商业联盟的会议,她当场就拍板定了下来。 就这样,在武田的助攻下,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就商业技术合作问题,于皮城大礼堂正式签订了《艾皮条约》。 条约规定,皮尔特沃夫进入艾欧尼亚的海克斯制品不需要缴纳关税,但除作为动力源的海克斯水晶和海克斯核心外,其余一切技术需向艾欧尼亚政府公开。 而作为回报,艾欧尼亚出口的特产品(具体名录见附录,三年一次谈判更新)则不需要缴纳关税,在皮尔特沃夫享有本地商品的等同待遇。 此外,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正式成立了针对诺克萨斯的军事同盟,如果一方中遭受了来自于诺克萨斯的侵略,那么在诺克萨斯宣战之时,另一方则也会向诺克萨斯宣战。 在无数记者的注视下,亚索和卡密尔分别在条约上签字——不用多久,这个消息就会在皮城商人的宣传下,传遍整个符文之地! 《皮城日报》加班加点的印刷了号外消息,毫无保留的条约内容让皮城人欢欣鼓舞,对于他们来说,艾欧尼亚是“刚刚击败了诺克萨斯的强大国家”,即使最骄傲的皮城人也不会拒绝和这样的强大国家做朋友! 哦吼,我们有艾欧尼亚了! 而身在皮尔特沃夫的战争石匠则是第一时间开始联系上线、将这条消息传回去——虽然这对皮陈来说是重大利好,但对诺克萨斯而言,却是巨大的压力。 一个针对诺克萨斯有敌意的军事、商业联盟! 如果再加上一直和诺克萨斯不对付、和皮城与艾欧尼亚都有着重要牵扯的比尔吉沃特,那整个诺克萨斯的东线恐怕接下来都不会太安生了…… 至于被当了一次枪用的祖安——他们也有所收获。 毕竟,按照另一份秘密协议,祖安可以用海克斯水晶的技术,向艾欧尼亚换取一些他们感兴趣的、皮城封锁起来的技术。 再加上炼金毒气的研究、维克托的加入……你也许血赚,但我也没亏! 【0289】 自负盈亏 皮城觉得自己很赚,祖安觉得自己很赚,亚索觉得艾欧尼亚赚了三次——看起来好像只有需要收敛扩张行为的诺克萨斯亏了。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也许,对于“这次交易中到底谁亏了”的问题,只有时间能给出确切的答案了。 至少此时,在签订了条约之后,亚索、卡密尔和武田脸上的笑容都是真心实意的。 事情的发酵总是需要一点时间,而亚索现在完全不缺时间。 …………………… 三天之后,带着第一批海克斯科技的展览者和部分样机、被赶制出来的后处理系统,亚索拉着艾瑞莉娅和辛德拉一起,踏上了返回艾欧尼亚的归途。 什么,你问锐雯怎么不在? 那当然是因为她有自己的任务、需要暂时留下啊! 针对诺克萨斯的联合防御一出来,在皮城媒体的大肆宣扬下,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都不用提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老老实实的缩起了脑袋。 要知道,在之前的时候,就算皮城人抓住了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客客气气的送出境。 别说处刑了,就连监禁都不敢,生怕诺克萨斯有什么不良反应。 但现在,和艾欧尼亚达成了联合防御之后,皮城人顺带着光速将《安全法》推上了前台,再抓住诺克萨斯间谍,那就是无期徒刑了! 这种情况下,战争石匠自然要减少活动,将警惕性升级到最高! 之前的时候,因为环境相对宽松的缘故,皮城和祖安的战争石匠那都是胆大包天的多线联系,内部的关系网相当复杂,但现在环境恶劣下来,他们一面开始销毁联系证据,一面干脆潜伏起来,等待着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激活。 在这种情况下,现在的皮尔特沃夫就成为了锐雯“训练”的最佳场所了。 正面战场上,锐雯可以作为冲锋在前的先锋官,但真正涉及到潜伏、刺探、保护等任务的情况下,她却有些力有不逮了。 而在亚索的计划之中,锐雯是很重要的一环——虚空教团在增长扭曲的祭祀、拉拢好奇心过重的人,而锐雯就要见招拆招的对抗这些虚空的信徒。 现在的皮尔特沃夫,就是锐雯历练的第一阶段战场。 在那之后,亚索还有第二阶段计划、第三阶段计划等等。 当然了,第二、第三阶段都还在雏形之中,亚索现在连参与者的人员都没有确定,一切都还早。 就这样,在“艾欧尼亚大使馆”的掩护下,锐雯以“总守卫”的身份被留在了皮尔特沃夫。 而亚索则是在叮嘱了一番之后,踏上了返回艾欧尼亚的游轮。 …………………… 艾瑞莉娅小姐的心情好极了。 难缠的白毛二号被留在了皮尔特沃夫! 在艾瑞莉娅的心里,白毛一号(锐雯)、白毛二号(辛德拉)和白毛三号(瑟庄妮,这个没见过)三个人之中,威胁最大的人就是白毛一号了。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立场有差距,艾瑞莉娅相信自己会和锐雯是朋友的,毕竟锐雯颜值能打、本人能打、踏实可靠的性格实在是很不错的。 可惜,双方毕竟是情敌,艾瑞莉娅也只能一直留个心眼、小心提防了。 结果嘛……现在锐雯被派到皮尔特沃夫了,艾瑞莉娅第一次发自真心的感到一种同情——没错,在艾瑞莉娅的眼里,待在皮城这种地方简直是煎熬。 虽然皮尔特沃夫可以买买买,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但比较起来的话,艾瑞莉娅还是更喜欢艾欧尼亚,不仅因为那是她的家乡,更是因为她觉得,只有在艾欧尼亚,自己的努力才是有意义的。 能够直接看到成果的劳动,总是最吸引人的——这也是为什么种田文大受欢迎的缘故。 但是在皮尔特沃夫,复杂而巨大的城市让劳动和成果之间产生了距离,在经过了最开始的新鲜之后,艾瑞莉娅本能的感觉到“这样工作的人,一定很辛苦吧”。 而锐雯,现在就被留在了皮尔特沃夫,为未来艾欧尼亚的国家安全事业做贡献。 那么……白毛二号,你也要加油啊! 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寄请柬的! 唉,可惜了,如果白毛三号也在皮城就好了! “艾瑞莉娅。”就在正宫小姐默默叹气的时候,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现在身份的辛德拉控制着茶杯悬浮在自己身边,慢条斯理的开始吹拂茶杯上的热气,“总觉得你在想着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哦,是吗?”艾瑞莉娅自然不会承认,“我只是感慨于锐雯留在了皮尔特沃夫而已……” “顺便可惜我没有留下?”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辛德拉啜饮一口杯中热茶,“那真遗憾,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并不能分开呢……” “……” 艾瑞莉娅没有再看辛德拉,而是默默拿出了破距之刃,仔细注视着上面的青龙铭文——仿佛玉质印章一般的青龙铭刻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磨损,此时仍然碧绿依旧。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艾瑞莉娅心下疑惑,“总觉得……辛德拉好像越来越不在乎卡尔玛留下的压制了,有机会要去拜访一下长存之殿、再让天启者看一看了!” 就在艾瑞莉娅暗自思忖的时候,亚索推开门回到了房间之中。 “艾欧尼亚那边有消息了。”亚索看起来表情有些微妙,“无牙仔给我带来了一份意外的惊喜——我们恐怕没有时间慢慢悠悠的坐船回去了。” 听亚索这么一说,艾瑞莉娅眼前一亮。 “用飞的?”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三个人的话……不知道无牙仔能不能坚持足够久。” 虽然之前无牙仔就能抓着驼鹿飞行了,但在海上飞和在陆地上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没有休息、连续飞行可远比每日休息的飞行累很多。 “没问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辛德拉将自己杯中茗茶已经饮尽,“我可以稍微帮帮忙。” 【0290】 主线再临 有了辛德拉的帮助,无牙仔的飞行之旅轻松了很多。 辛德拉几乎是“托着”无牙仔在飞的……有了巨大的灵能托举,无牙仔完全不需要考虑升力的问题,只需要往前窜就行。 仅仅不到三天的时间,亚索三人就从铁水城来到了崴里,风行兽飞出了客机的速度…… 在第三天的下午,他们抵达了普雷希典的时候,无牙仔甚至主动蹭了蹭辛德拉的脑袋——抛出去那次阿卡丽使用违禁物品不算,这是无牙仔第一次主动亲近亚索之外的人。 艾瑞莉娅感觉更不对劲了。 辛德拉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刚刚到达普雷希典的时候,辛德拉这个人是非常难以理解、颇有病娇色彩的,毕竟是被封印了千年的老怪物了,人情世故这种她是一点都不懂的。 力量虽然可怕,但心智……也就青春期少女的水平。 在普雷希典期间,辛德拉是越来越沉默的——为此艾瑞莉娅还和亚索说起过。 而亚索则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认为这大概是辛德拉再次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表现,毕竟这是个有点自闭的孩子,所以他也叮嘱艾瑞莉娅,没事的话尽量不要去打扰辛德拉的世界。 正是因为如此,艾瑞莉娅才能够和辛德拉相安无事,并且逐渐减少对白毛三号的担忧。 可是,在这三天的归途之中,看着辛德拉整个人从容不迫的每天按规律给自己烹茶、饮茶,摆弄和研究从皮尔特沃夫得到的小礼物,艾瑞莉娅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惊悚。 没错,惊悚! 过家家是小孩子的把戏。 但如果这种过家家逼真到和正常人的生活一模一样呢? 辛德拉看起来的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和外界交流的意思。 但……如果这不是自闭,而是看透世事、洞尘世悉呢? 不过在片刻之后,艾瑞莉娅就摇着头将这种念头甩了出去。 不可能的,就她之前被亚索带回来时候的样子、差点拔了普雷希典灵柳的表现…… 不会的,不会的! 我一定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因为白毛一号退出竞争才会这样胡思乱想的! 艾瑞莉娅如是安慰着自己,却没有发现,辛德拉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 辛德拉的确有很大的改变。 卡尔玛的封印对她而言,是压制,但也是疏导。 这份沉重不仅是来源于天启者代代相传的可怕力量,更是因为这份传承无数年的、历经无数代的智慧。 希望能够消除辛德拉暴虐一面的卡尔玛留下了带有引导作用的印记,这直接导致辛德拉在一定程度上也接受了印记之中的智慧。 虽然看起来依旧是一副自闭少女的模样,但在实际上,辛德拉却一直在飞速的吸收着卡尔玛的经验和智慧。 至于为什么艾瑞莉娅的破距之刃还那么碧绿…… 当然是辛德拉故意的啦! 接受卡尔玛的智慧、用自己的力量维持印记的碧绿,辛德拉已经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艾欧尼亚,也适应了自己的生活。 说来有趣。 卡尔玛的传承事无不可对人言,爱情的故事也被代代流传下来,没有丝毫的隐私可言,而为了避免有一下莫名其妙的麻烦,在对外有什么思想上的交流时,卡尔玛一直会有意识的屏蔽掉这部分。 比如说,在和某种不会说话的瓦斯塔亚交流的时候,卡尔玛通过共享部分感受的方式,表现出自己的友善。 为了避免误会,她必须将爱情这种东西排除掉,否则很容易造成一些让人尴尬的麻烦。 而给辛德拉的这份印记,就同理的并未包含爱的教育。 于是,在卡尔玛的帮助下,辛德拉正在逐渐向完全人格的独立个体转变,但爱情观却停留在了她被封印的时候…… 所以,因为情敌不在的艾瑞莉娅并不知道,在自己身边,那个慢慢成长起来的白毛三号,正在悄无声息的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 对于这种事情,艾瑞莉娅都没有察觉,亚索自然是更不知道了。 回到了普雷希典之后,亚索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宣布条约的消息,而是见了三个人。 卢锡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 这三个家伙之前被亚索当作了工具人,被丢到伽林去协助重生教派构建结界、抵御蚀魂夜黑雾了,事成之后,他们得到了报酬就原地解散了。 再然后亚索插手了一点诺克萨斯的事物、为了武器跑了一趟弗雷尔卓德、又受邀请在皮城参观了海克斯博览会并签订了条约,虽然嘴上说着要摸鱼,但实际上却忙得不行。 那么,在此期间,愿地解散的三个人去哪了呢? 答案是……他们混在一起了。 过程是这样的。 得到了一大笔报酬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迅速的展现了自己的消费能力,将到手的酬劳全都变成了衣服、香水、帽子、皮靴、镀金卡牌、昂贵酒水以及大号铅弹。 在皮城转了一圈后,两个人成功的让自己一穷二白。 所以……又要接赏金了。 可是,比尔吉沃特这边正在转型,哪有大笔赏金供这两货使用啊? 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他们将主意打在了同行的这个扑克脸身上。 卢锡安嘛……说起来他也有点意思的。 一方面他接受了亚索的雇佣,拿到了一笔酬金的同时,也扩展了重生教团的业务,在那边得到了一笔回扣。 卢锡安本人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的目标光明正大,希望救出自己的爱人,所以也没有怎么隐瞒。 于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将他当成了憨憨的肥羊。 怀着宰肥羊心思的双人组再次凑到了卢锡安身边,表示“你有什么事情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只要有报酬就行”——毕竟刚刚一起完成了任务,卢锡安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所以他给出了一个低廉的价格。 将心思放在了卢锡安本金上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答应得非常痛快,成功感动了卢锡安。 【0291】 患难与共 本着弄点钱的心思,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这两个货开始和卢锡安凑近乎。 因为卢锡安有自己明确的目的,为了让赛娜安息,他需要将没一分钱都花在关键的地方。 就这样,在最开始的时候,卢锡安给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报酬都少得可怜——但一心打着卢锡安存款主意的二人组摆正心态,放长线、钓大鱼,虽然没收到几个钱,但前后奔波尽心尽力,帮着卢锡安甚至还端掉了一窝在法尔格伦沟通死者的教团。 并肩战斗的过程倒是不需要多说什么,三个人凑在一起,极大的加强了卢锡安独来独往时候的攻坚能力和机动性,崔斯特带人跑路非常熟练,格雷夫斯玩起爆破也极其专业…… 于是,卢锡安发现,想要救出赛娜的话,有两个伙伴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咬咬牙,卢锡安再次走了光明教团的门路,拿着从莎拉和亚索手里得到的巨额赏金,卢锡安从教团那里为自己的新伙伴换来了两份特殊的武器。 一副圣石镶边的卡牌,和一箱带有圣石粉末的子弹。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见到这些之后眼睛都直了——要知道,圣石这种驱魔的玩意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崔斯特这副卡牌,随便拿出来一张,只要好好忽悠一番,那在皮城分分钟能拍卖出天价! 果然,卢锡安是个隐形的富翁! 认定了这一点之后,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为了从卢锡安手里得到更多好东西,花了接近半年的时间跟在卢锡安的身后,和卢锡安一起对抗暗影岛的不死者和那些于不死者有联系的人…… 如果抛开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龌龊的目标不谈,单说他们的行为,那简直就是顶天立地、只有史诗传说中才有的大英雄! 在诺克萨斯,三个人突入了安魂教团的内部,还和卡尔萨斯正面打了一场(不分胜败、全身而退——当然,教团的那个驻点被他们差不多全拆了)。 在比尔吉沃特,三个人在莎拉的掩护下,狠狠收拾了一顿那些在蚀魂夜主动献上祭品的混蛋,并将其中有赏金的家伙脑袋全都带到了换金所。 在瓦罗兰公国,他们更是将好几个仗着蚀魂夜名头的、为非作歹的贵族丢进了大海里——虽然他们似乎和蚀魂夜并没有真正的联系,但就算坦白一切,能不能回到岸边却也只能看他们自己。 总而言之,在有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加入之后,卢锡安无论是搞事的规模还是能力,都明显有了提高,直接的格雷夫斯和狡猾的崔斯特很好的补充了卢锡安一个人行动的不足,三个人能够处理的情况越来越多,而经历的场面也越来越大。 虽然没有第二次焰浪之潮,但和卢锡安自己独行时候的小打小闹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这一段旅程之中,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也见识到了光明教团的底蕴——这个继承了曾经福光岛部分遗产的神秘教团在重生之后,虽然还在努力的恪守信条,但仅仅是他们从指缝中流出来的一点魔法知识和物品,就足以维持整个教团的开销。 光明教团并不愿意变卖知识,尤其是在大部分传承都遗失的情况下——但仅仅是这一点他们不愿意变卖的知识,却足以让崔斯特与格雷夫斯眼红。 原来,在卢锡安这个小土豪的背后,还有那么一大群土豪! 而且经过一些接触,崔斯特敏锐的发现他们似乎不怎么擅长和人打交道——如果自己有机会和他们搭上线的话,只要成为了他们和外界的联系人,那中间的利益将极为惊人! 现在的话……光明教团几乎处于隐世状态,看起来似乎只有卢锡安比较活跃? 要不……干脆坑死卢锡安,然后接管光明教团的外联事务? 那一定很赚啊! 大致商议了一番,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两个人准备了一个“趁着卢锡安不知道假装力有不逮将他坑死然后以他朋友身份去光明教团接管一切”的计划。 至于计划执行的时间…… 没让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等多久,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在一次行动中,卢锡安又一次得到了锤石行动的线索,在一番紧密的推理之后,他得知今年的蚀魂夜,锤石的目标是库莽古丛林的东入海口。 在艾欧尼亚有所防备、比尔吉沃特被娜迦卡波洛斯庇护的情况下,这个狡猾的不死者将注意力放在了之前从未注视的地方。 泥镇,这个冒险者进入库莽古丛林的东入口,将会是今年蚀魂夜中,锤石的目标! 而得到了信息的卢锡安自然不可能放过机会,叫上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他要和锤石再次决一死战! 当亚索还在弗雷尔卓德为了寻找奥恩而头疼的时候,蚀魂夜的黑雾再次弥漫在了整个守望之海上,这一次,狡猾的典狱长锤石选择前往泥镇,用这里不怎么强大但数量足够多的灵魂为自己好好补充一次能量。 然而,一心想要让赛娜安心的卢锡安早就等候多时了。 当锤石挥舞着手中的锁链,肆意的捕捉着慌乱的灵魂时,一波圣枪洗礼让他迫不得已选择停手。 “又是你啊,卢锡安。”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光明哨兵,锤石似乎毫不意外,“你果然是如此的冲动、鲁莽、不自量力……这里是泥镇,没有讨厌的蛇母,没有强大的艾欧尼亚人,现在的你凭什么大咧咧的站在我面前呢?” 锤石的嘲讽并未让卢锡安有丝毫的动摇,他甚至和对方搭话的心思都没有,只是一心一意的全力攻击,而眼见着卢锡安火力全开,虽然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都有所图谋,但还是第一时间动起手来。 “这就是求死的底气吗?”轻巧的避开了崔斯特的卡牌,锤石根本不慌,“本来还担心你又去抱那些艾欧尼亚人的大腿,没想到你却选择和这些小混混在一起行动……比尔吉特沃的水老鼠,上千年都没有什么长进!” 就这样,一面嘴里肆意的讥讽着卢锡安,锤石一面挥动了手中的锁链——战斗正式开始。 【0292】 幡然悔悟 和锤石战斗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在蚀魂夜这个锤石的主场——虽然有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做帮手,但卢锡安的压力依旧非常大。 为了制造“卢锡安力战而亡,自己二人艰难逃出生天”的假象,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最开始也丝毫没有划水,全力以赴的和卢锡安一起对抗锤石。 但……即使是三人合力,在锤石的面前却依旧处于下风。 随着锤石召唤了半透明的幽魂屏障,束手束脚的三人组很快被分割开来——在屏障的阻隔下,卢锡安暂时性的和锤石打成了一对一。 一对一,卢锡安不是对手。 沉重的锁链横扫而来,即使卢锡安已经先一步滑铲离开,却依旧扫过了他的后背。 没有火辣辣的刺痛,这种幽魂划过的冰冷让卢锡安在这一刻如坠冰窟。 不用回头、不用上手摸,卢锡安就已经确定自己受伤了…… 冰冷的刺痛感迅速麻痹了卢锡安的半边身子,他下意识的向前窜去,结果却笔直的撞在了半透明的墙壁上。 强烈的负能量化为无孔不入的青烟,侵蚀着卢锡安的心智,在这一刻,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锤石是主动让自己找到的。 他想将自己杀死在这!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卢锡安爆发出了强大的求生欲,他俯下重心,就地翻滚避开了锤石的锁链横摆,迅速的和崔斯特、格雷夫斯汇合到了一起。 然后,还没等卢锡安说点什么,沉重的钩镰带着哗啦啦的铁索就再次袭向了卢锡安。 锤石不打算给对手任何机会——今天,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必然会死亡、必然会成为自己收藏的一部分! 狞笑着的锤石再次召唤了半透明的帷幕,五道墙壁就这样将三个人全部包裹在了其中。 尝试性的进行了几次射击,卢锡安和格雷夫斯都无法通过这惨绿色的墙壁,眼见着锤石手中的铁链已经完全挥舞了起来,周围的黑雾也呈现出了包围之势,卢锡安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快走!” 不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说什么,卢锡安干脆的就地一滚,主动打破了负能量墙壁——连续接触这可怕的能量,卢锡安黑色的面庞已经有了发白的趋势。 失血过多加上负能量侵蚀,卢锡安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算有队友,他也未必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了。 既然如此……那就发挥一点余热好了。 从怀里拿出一柄匕首塞给了崔斯特,卢锡安再次抄起双枪,一波圣枪洗礼逼退了试图阻拦的锤石。 “走——带着它,有机会的话,为我报仇!” “如果我也成了行尸走肉,那下次见到我的时候,给我一个痛快!” …………………… 接过了这柄几乎全部由圣石锻造而成的匕首,崔斯特一时之间竟有些迟疑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这时候应该抓紧机会,和格雷夫斯一起迅速离开的——卢锡安牺牲在这,自己就能完美的扮演光明教团的特使了! 但……真的要这么做吗? 虽然卢锡安这个家伙脾气臭、体味重、平时沉默寡言、难得开口一次还讲的是让人无语的冷笑话,但作为队友,他无疑是非常合格的。 没有脑子的格雷夫斯和不够果断的崔斯特是完美的互补,那…… 苦行僧一般的卢锡安和这对各有嗜好的基友又何尝不是呢? 拿着沉甸甸的匕首,崔斯特又一次迟疑了。 而在这一刻,迟疑的不仅只有崔斯特一个——眼见着卢锡安要送死开路,格雷夫斯也一阵热血上涌。 什么金海克斯,什么事先计划,这一刻通通被他抛于脑后。 老子不管,老子就是要救下卢锡安! 咔哒一声,圣光子弹上膛完毕,格雷夫斯快速拔枪,几乎顶着锤石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来自灯笼的光芒很好的保护了锤石,虽然格雷夫斯这毫无预兆的回马枪让他有那么一丝丝的始料未及,但仅仅凭着火药中掺有圣石粉末的子弹,还没有那么容易突破锤石的防御! 这盏灯笼可不仅是他囚禁灵魂的监狱,灯笼的光辉也是他自我防御的关键! 大号铅弹虽然在命中目标之后爆炸开来,但幽幽的鬼火却也只是闪烁了几下,就再次恢复了平静——卢锡安圣枪洗礼都无法突破的防护,仅仅依靠着火药和圣石粉末,必然是不可行的。 然后,还没等锤石习惯性的嘲讽一句,格雷夫斯已经将自己嘴里的雪茄吐了出去。 “现在……瞎眼吧!” 榴弹发射器中,一枚烟雾弹被发射出来,直接在锤石的脚边炸开,浓重的烟雾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崔斯特终于在牌库之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一张,直接塞到了卢锡安的手里。 “快走。” 话音未落,下意识拿住卡牌的卢锡安就消失在了原地。 当锤石摆脱了讨厌的烟雾,卢锡安已经被传送出了一段距离——正在清洗身上的鲜血。 “溜得很快啊,小老鼠。”看着好整以暇的小队,锤石嘴角的笑容更盛既然舍不,“我喜欢这种感觉,从勇敢到堕落,从坚持到放弃。” 贪婪的喘着粗气,这一刻的锤石认为自己赢定了。 但……真的吗? 就在锤石挥舞着锁链,只要花上一点功夫就能搞定自己名声上的问题是,她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一颗又一颗的子弹被命中,锤石却一面狞笑,一面走向了卢锡安——虽然大号铅弹的冲击力很讨厌,但显然卢锡安更讨厌! “痛苦吧,尖叫吧,哀嚎吧,然后……成为我的藏品吧!” 来到了卢锡安的面前,锤石高高举起了钩镰。 “迎接死亡——啊!” 哈哈大笑的锤石没有发现,在格雷夫斯频繁的换弹滑铲的时候,崔斯特的身上已经环绕起了特殊的光辉。 那张被他暗自藏下、打算去皮城拍卖的鬼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在了他的手里,在格雷夫斯的掩护下,他成功的从视野的死角将自己传送到了锤石的身边。 下一刻,圣石匕首高高举起。 【0293】 揭棺而起 暗暗藏了一手鬼牌的崔斯特借助着好基友的枪声和烟雾掩护,悄无声息的传送到了锤石的身后。 拿着卢锡安塞给自己的匕首,崔斯特打算给锤石来一下狠的。 然而,就算视觉和听觉都一片混乱,锤石的感知依旧非常清晰。 虽然格雷夫斯已经在尽可能的进行干扰,但当匕首刺下的时候,锤石还是举起了手中的灯笼。 “铮——” 锋锐无匹的匕首就这样刺在了锤石引魂灯的灯面上,然后,就在锤石打算回手把崔斯特甩出去的时候,卡牌大师灵巧的翻过手腕,锐利的、带有不死者厌恶气息的圣石锋锐直接划向了锤石干瘪的手腕。 这仿佛是混混斗殴的招式谈不上多么精妙,但对付锤石却已经足够,为了避免被划伤,锤石只能缩手后撤。 趁着这个机会,在另一边的格雷夫斯快速拔枪、滑步上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锤石之后,狠狠地扣动的扳机。 “嘭——” 一声脆响之后,光明圣石粉末腾起一股烟雾。 疲于应付的锤石堪堪做出了反应,虽然没有被格雷夫斯将枪管怼进自己的嘴里,但也只是勉强有所防御。 庇护着锤石的一直是他手里引魂灯的灯光,这朦胧而不祥的光辉将锤石保护的很好,即使枪林弹雨也没有丝毫损伤。 但是,因为刚刚崔斯特突袭的关系,朦胧的灯光刚刚被匕首穿透——引魂灯内,幽幽的灵魂之光仿佛风中跳动的火苗,忽明忽暗。 就在这还幽暗不明的灯光之中,格雷夫斯的铅弹就已经到来——这一次,锤石下意识的格挡反而成为了坏事,随着一声脆响,沉重的铅弹直接击破了引魂灯的灯面。 没有了灯光的庇护,引魂灯并没有它看起来的那么结实可靠。 这一刻,气温骤降。 可怕的负能量从引魂灯之中呼啸而出,原本还想着追击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默契的后撤一步。 黑雾弥漫。 当着浓重的黑雾稍微稀薄一些之后,一个新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就是你个援兵吗?”将另外一张鬼牌悄悄藏进了袖口,崔斯特谨慎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一个女人……还真是意外。” “哦,娘们?”格雷夫斯则是趁机给自己换了子弹,还忙里偷闲的叼上了一根雪茄,“虽然你不怎么样,但看起来你的品味还不错?” 然而,就在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调侃着给卢锡安争取时间的时候,之前还一副半死不活模样的卢锡安却仿佛被注射了超剂量的肾上腺素一样,大步来到了锤石的面前。 “赛娜?” …………………… “所以说。”听完了整件事的过程之后,亚索有些错愕的看着卢锡安,“今年的蚀魂夜,你们又跑去和锤石打了一架,结果胜负未分,却意外的救出了你的妻子?” “是这样的。”卢锡安现在还有没有消退的亢奋,“也正是因为赛娜,我才会来到艾欧尼亚。” 还没等亚索开口询问,这边卢锡安自己又一次滔滔不绝了起来。 剩下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赛娜这个人体质比较特殊,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会在无意识间吸引黑雾——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体质,她才会被卢锡安的父亲看重成为弟子、加入到光明哨兵之中。 引魂灯对别人来说也许是可怕的折磨,但对赛娜而言……这里除了没有卢锡安,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在引魂灯内,她见到了无数光明教团的前辈,并通过他们早已模糊的记忆发现了很多淹没在历史之中的往事,这些关于暗影岛诞生的事情被肢解成了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存在于这些被折磨的灵魂之中。 而除此之外,赛娜还得到了一柄新的武器——不再是小手枪,而是可怕的圣石火炮! 在锤石的灯笼里走了一遭之后,赛娜如同齐天大圣在老君炉里练出了火眼金睛一般,极大地加强了自己的感知,并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使命。 在蚀魂夜中“破灯而出”,现在的赛娜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甚至跟移动天灾一般,她走到哪,黑雾就跟到哪。 这明显不是正常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四个人匆匆处理了伤势还想着依托赛娜的这种特性,展开对不死者的反击——但没等反击上两个月,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就受不了了。 这真的不是在搞我们吗? 你们两个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一个夜夜做新郎,一个夜夜做新娘——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却只能夜夜蚀魂夜! 这放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 于是,两个人直接表示不能这样下去了,你们俩倒是爽了,我们这快要疯了。 卢锡安本来还想挽留一下,但考虑到自己和赛娜最近好像的确比较过火,最终终于答应他们稍微修整一下。 那么,问题来了。 在符文之地,哪里安全稳定、不会被蚀魂夜所影响呢? 答案很多,艾欧尼亚、德玛西亚、恕瑞玛沙漠、弗雷尔卓德,只要不选择临海的地方、平时就不会被黑雾侵蚀。 但这些选择之中,德玛西亚出入境严格且对施法者不友好,弗雷尔卓德远在天边还冰天雪地,恕瑞玛的大沙漠更不是什么能让人修整的地方,稍微商议了一下,四个人很快确定了行程。 就去艾欧尼亚吧! 顺便还能试着拉一波赞助——毕竟,亚索之前似乎也对黑雾颇为忌惮。 就这样,怀着“有机会就弄点活动资金”的念头,四个人找到了亚索。 “那么……你说的那个赛娜呢?”看着卢锡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亚索颇为意外的开口,“怎么没有看见她?难道她和黑雾一样,白天不能出现?” “这个倒不是。”卢锡安努力的挤出了一个微笑,“她除了有点过于冰冷之外,和常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那她在哪?” “在普雷希典城外。”卢锡安摊开了双手,“守城的卫兵不让她进来。” 【0294】 一家之主 在亚索的特殊批示下,赛娜终于进入了普雷希典——当她出现在了亚索面前时,亚索没有感觉到阴沉可怖,反而仿佛注视着一轮朝阳般,满心都是生机勃勃之感。 萦绕在亚索身边的疾风之灵更是欢呼雀跃了起来,仿佛赛娜身边的黑雾不是什么诅咒、而是某些营养一般。 没记错的话……诅咒的源头是生命? 大概打量了赛娜几眼,亚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看向了卢锡安。 “那么,你们为什么找我呢?” “需要帮助和资金支持。”眼见着看到了赛娜的卢锡安开始智商不稳定,崔斯特只能无奈的接过了谈判权,“毕竟……海面上的黑雾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虽然伽林有教团留下的法阵,但那毕竟只是一时的缓解而已。” “你们打算对抗黑雾?”亚索点了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四个人?” “严格来说,并不是对抗。”赛娜低声开口,“而且,我们不是四个人——我已经不算是人了。” “赛娜……” 卢锡安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已经猜到了是“那没有任何影响”的赛娜干脆一把捂住了卢锡安的嘴巴,自己则是大方的看向了亚索。 “你是我能够接触到的、地位最高的人了。”赛娜的语气冷静,逻辑也极其清晰,“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们的赞助人,帮我们对抗海面上的黑雾——或者,雇佣我们也可以。” “理由呢?”亚索挑了挑眉梢,“至少现在,黑雾还不是什么大问题,从之前的汇报上看,光明教团留下的封印法阵效果很好。” “但那只是暂时的。”赛娜丝毫没有在意亚索的质疑,“最开始的时候,教团就已经利用了这种法阵,试图将黑雾限制在福光岛,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整个守望之海,到了蚀魂夜到处都是不死者。” “理由通过了。”亚索点了点头,“那么,为什么我要雇佣你们呢?” “我们四个人的性价比最高。”赛娜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我和卢锡安只要基础工资就行,至于他们两个……” “他们怎么?” “好吧,他们的价格另算——如果你实在嫌贵,这两个家伙也可以不要,我和卢锡安就够了。” 被默默抛弃掉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不由自主的同步咧起了嘴,格雷夫斯还好,咧嘴之后只是故意发出咂咂声,崔斯特却相当恶劣的大声说起了“悄悄话”。 “你看吧,格雷夫斯,我们已经成累赘了!” “不是累赘。”赛娜丝毫没有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卢锡安和我都是光明哨兵,他是乌利亚斯的儿子,我是乌利亚斯的弟子,对抗黑雾、夺回福光岛本来就是我们的使命。” “说的真好听。”崔斯特依旧在大声的说着悄悄话,“但还是嫌我们碍眼。” “对抗不死者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赛娜的语调依旧平静,“这是刀锋上的舞蹈,稍有不慎就是形神俱灭,整个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教团的使命归于教团,不将这份责任扩大,这才是我们的使命。” 崔斯特闻言,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奈的撇撇——作为一个离经叛道的大河游民,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传统了。 “说的好啊!”亚索闻言差点下意识的起立鼓掌(在皮城待久了有一点后遗症),“放心吧,艾欧尼亚现在虽然百废待兴,但四个人的薪水我还是出得起的!” “你愿意帮助我们?”赛娜的语气终于有了几丝波动,“帮助我们对抗黑雾?” “当然了。”亚索面带微笑,“不仅如此,如果需要的话,艾欧尼亚可以组建一支临时的志愿军,作为你们的支援和后盾——统一的艾欧尼亚会在需要的时候,展现出符文之地真正的大国风范!” “……”*3 “是真的大国风范。”眼见着对面四个人一点都不相信,亚索也有些无奈,“不是诺克萨斯人那种糟糕的大国风范。” “那就多谢了。”崔斯特点头称是,“感谢你的慷慨——” “但我有一个条件。”无视掉了几个人脸上那果然如此的表情,亚索开口补充到,“我需要派一个助手和你们一起行动,顺便收集关于福光岛的第一手资料,我相信……你们是不会吝惜的吧?” 卢锡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都表示没有问题,而赛娜则是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抱歉,亚索先生。”赛娜诚挚的低下了脑袋,“实际上,在这件事中我有一点隐瞒。” 隐瞒? 亚索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起了双眼。 “在黑雾之中,我得知了很多曾经福光岛的历史。”在其他人的意外中,赛娜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再次开口,“我们的敌人是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他是诅咒诞生的始作俑者,也是一个可怕的、不知道有多少年寿命的法师。” “然后呢?”亚索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赛娜,“他的强大……恐怕超出了你的预料。” “等等,赛娜——”亚索还没说话,卢锡安就先一步开口说道,“你已经知道了黑雾的始作俑者?!” “没错。” “那为什么不叫上教团一起,我们去消灭掉那个家伙——我们已经准备了无数年,只要确定了源头,就算他藏在暗影岛里,教团也是有能力找到他的!” “那不可能。”赛娜平静的语气里难得出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当暗影岛还是福光岛的时候,全盛的教团尚且扛不住这诅咒,更何况现在呢?” “只要我们准备充分……” “别冲动了,卢锡安!”稍微提高了一点语气,赛娜成功让卢·一家之主·锡·耙耳朵·安闭上了嘴巴,“不要再这样不经过脑子的冒险了,我不想品尝失去你的滋味!” 见到这一幕,亚索、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同步咽下了一口口水。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都感觉自己中午好像吃咸了。 齁得慌! 【0295】 主线任务 出乎了赛娜的预期,亚索在对付暗影岛这件事上,表现出了惊人的热情。 有那么一瞬间,赛娜甚至很不礼貌的在想“难道亚索的父亲就是死在了不死者手里的?” 好吧,当然不是了。 实际上,亚索对暗影岛心心不忘的主要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他的主线任务。 实际上,在了解了猩红之月面罩的具体功能之后,亚索就在有意识的回避系统任务了。 系统的确能加速亚索的成长没错,但说真的,这玩意带给他的也并非只有好处。 像是“疾风小天才”、猩红之月的面罩这种双刃剑还好,如果贸然行事,触发了如最开始【满血吹唢呐,残血才开大】这种诡异的debuff,那亚索可真是哭都找不到调。 现在,亚索的身上正挂着【第二章·黑暗交易】的任务——任务的目标很明确,要亚索弄清锤石的阴谋。 本来按照亚索的意思,自己完全可以暂时无视掉暗影岛事宜,反正这是一个没有时限的任务,只要锤石没有被消灭掉,那任务就会一直在进行中,自己不必去面对可能无法处理的下一环节,也不至于被判定为任务失败,再被剥夺点什么。 然而,经过了弗雷尔卓德之旅后,亚索对自己和未来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和感受,同时直面奥恩也让他再次有了提升自己的紧迫感。 强如奥恩、艾尼维亚这种神祇,也仅仅能在自己的主场做一个虚空的狱卒,现在的亚索……如果站在符文之地和虚空之地的战场上,恐怕也只是过河卒的角色。 这种紧迫感让他再次决定激活任务系统。 实际上,就算赛娜没有解脱出来,亚索在搞定了皮尔特沃夫的交易之后,也将会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暗影岛上了。 主线的第二篇章是海力亚。 而海力亚这个古地名所代表的,是现在被称为暗影岛、曾经名为福光岛的都城。 从这一点说,恐怕接下来亚索的主要目标就都在福光岛上了。 所以,为了接下来的任务,亚索也必然会将注意力转移——搞不好任务的最后一环就是驱逐黑雾也说不定。 当然,卢锡安和赛娜显然不知道亚索的任务,眼见亚索这边一副全力支持的态度,两个人自然是大受感动。 虽然……总觉得亚索对福光岛文明的兴趣有点过大,但这并不是现在卢锡安和赛娜需要考虑的事情。 毕竟,距离当初的破败王者诅咒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虽然理论上说重生的光明哨兵教团才是福光岛文明的法理继承者,但考虑到教团阻止黑雾的扩张都很勉强、完全无法夺回福光岛,就算亚索真的打了什么注意,也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 真的有什么问题,也要等暗影岛变回了福光岛的时候再说! …………………… 支持卢锡安和赛娜的事业只是探索暗影岛的一方面。 在几个人告辞之后,亚索开始思考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短时间内,亚索是不会离开艾欧尼亚的——和皮城、祖安的交易刚刚达成,现在他还需要坐镇指挥,将海克斯科技引入艾欧尼亚所要面临的阻力是可以预见的,没有亚索亲自盯着,很可能出现问题。 而且,对于海克斯科技的研究也需要亚索坐镇指挥,虽然亚索本身不是技术人员,但至少能为研究指明方向,花这么大价钱从皮城和祖安搞来技术,可不仅仅是为了让艾欧尼亚“进步”的,亚索希望的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利用海克斯科技,从另外的角度引发艾欧尼亚的技术革命。 正是因为怀着这样的心思,亚索就算心里极其讨厌待在办公室,现在也老老实实的整天上班开会。 至于暗影岛那边…… 亚索觉得,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派出个前哨去探探路,为自己登岛做准备。 那么,问题来了。 派谁去探路呢? 思考到这个问题,亚索就有些头疼了起来。 现在的艾欧尼亚,人才缺口真是大得可怕——本来这件事交给锐雯是最好的,但锐雯本人已经有了很重要的任务。 这种情况下,想要找一个可靠的、能够给自己带回详细信息的人就变得非常困难。 毕竟涉及到自己下一步的主线,亚索需要一个真正可靠的人——理论上说,卢锡安和赛娜也会共享情报,但很多东西亚索还是自己来搞要靠谱一些。 人手捉襟见肘。 虽然诺克萨斯人的入侵让艾欧尼亚被动的凝聚在了一起,但战争结束之后,很多人“艾欧尼亚式”的选择了归隐山林。 比如那个回家带徒弟的易,亚索每次忙得不行时,一想起易就狠的牙根直痒。 明明大家之前都是一起战斗的,就你现在过的潇洒! 可惜,对易这种行为,亚索本身也没啥办法,除了必要的事情找他帮帮忙之外,亚索真的是指使不动…… 要不然,这次叫易跟他们一起去暗影岛转转? 你不是在研究怎么天人合一吗? 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怎么天人合一? 这样想着,亚索打定主意等皮城人和喀舒利那边对接完成,自己就顺便去一趟巴鲁鄂,把无极山上的易揪出来干活。 为了艾欧尼亚,谁也别想摸鱼! 然而,还没等亚索将这一点付诸行动,一个意外的人却主动找上了他,并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毛遂自荐。 看着和自己说要去暗影岛看看的辛德拉,亚索意外的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忽然想要去暗影岛了?” “总归是要活动活动的。”辛德拉似乎目的很单纯,“整天待在普雷希典,也实在有些无聊。” 只是因为无聊? 亚索总觉得辛德拉有话没说,但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她的想法——从艾瑞莉娅那里他已经得知,辛德拉现在的情况已经逐渐趋于稳定,不再会和之前一样动不动就情绪激动、甚至原地暴走了,如果她想要帮自己去暗影岛转转,也许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0296】 高兴太早 谨慎起见,亚索还是抽空询问了一下卡尔玛——结果他被告知辛德拉现在“病情稳定,可以出去走走”。 在主治医师给出了结论之后,亚索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详细了列出了一张清单,和辛德拉讲清了自己要打探的消息和内容,然后就介绍辛德拉加入了暗影岛探索小分队。 嗯,崔斯特、格雷夫斯、辛德拉、卢锡安、赛娜,五黑小队成了! 在亚索的奔波中,原四黑小队进行了半个月的修整——在这半个月中,卢锡安和赛娜依旧每天腻在一起,格雷夫斯终于习惯了艾欧尼亚白酒和黄酒的口味,而崔斯特则是掌握了很多门新赌具的玩法。 终于,在约定的出发时间,他们在普雷希典的南门外,迎接到了新的队员。 见到辛德拉的时候,卢锡安和赛娜倒还好,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脸上都出现了浓浓的不信任。 没办法,辛德拉已经逐渐有能力控制自己逸散的能量了,没有了那可怕的黑暗气场,她看起来也就是个高冷御姐范的施法者而已。 别看法爷这玩意说起来高大上,但……崔斯特也是个法爷啊! 处于对自身实力的认知,崔斯特对于法爷的理解是有所偏差的——毕竟说实话,他见过的最强施法者就是他自己,而说起战斗力,他自己的水平也就那么回事。 卡牌魔法和大口径霰弹枪也没啥本质上的差距。 再加上之前亲眼看着亚索训练塔莉垭,小麻雀的“学习经历”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前途暗淡,现在的崔斯特虽然自己是法师,但对法师却并没有高看一眼的意思。 甚至考虑到暗影岛上的环境,他非常不看好辛德拉的表现。 而格雷夫斯…… 这憨憨的思路就直接多了——瞅瞅这个叫辛德拉的小妞的小细胳膊小细腿,能有多大能量? 黑丝倒是看着挺精致,但这玩意又不抗揍! 而且,身为施法者,她还给自己染发……这么在意外表,一定是个弱鸡! 作为一个前自闭症患者,辛德拉对别人眼神的感知还是很明显的——卡尔玛传承的智慧很好的补足了她某些方面的弱势,不用说话,她就能明白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意思。 于是,在进行自我介绍的时候,她面带微笑,将五个人脚下的土地生生“挖”出了一大块,连土地带人一起,越升越高。 眼见着自己高过了普雷希典的多重围墙,朝着云端开始进发,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脸色都变了——这一刻,就算他们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位新队友的强大。 也没见到有什么特殊的施法动作,就把辣么大一块地皮举到了高空,这是何等的伟力! 然后,就在崔斯特默默思忖着怎么和辛德拉搞好关系的时候,一道鄙夷的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看在了他的脸上。 抬起头,崔斯特发现了自己好友那不加掩饰的不屑。 ??? 此刻,崔斯特一头雾水。 格雷夫斯,你这是啥眼神啊? “同样是施法者。”格雷夫斯丝毫没有给崔斯特一个面子的意思,“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看着一脸“我好友居然是这样一个弱鸡我真的好失望”表情的格雷夫斯,这一刻的崔斯特只想骂人。 …………………… 在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之后,辛德拉很快就融入了这支小队。 除了崔斯特似乎被打击的有点萎靡不振外,其他几个人都表达了对这位美女法爷的欢迎。 毕竟这次的暗影岛之旅,没人能预料到会出现什么情况,一个强大的队友总是更加可靠的。 而且……有了辛德拉之后,别的先不说,但就“可以极大程度减轻携带行李的负担”这一点,就足够几个人长出一口气了。 要知道,在亚索的全力支持下,几个人现在不仅有了充足的物资补给,甚至还打包了很多以防万一的东西。 无论是某些海克斯科技小玩意还是一些艾欧尼亚特产店符箓,这些都需要单独保管,很占地方。 现在,有了辛德拉在这,偌大的包裹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悬浮在半空中,一路跟在了小队的后面,比起大家背着行囊前进,这无疑轻松了不止一点半点。 甚至因为有了辛德拉的这一手,格雷夫斯还臭不要脸的打包了不少酒水,卢锡安也悄悄购置了一些蔬菜——能过得轻松一点,谁愿意苦哈哈呢? 而莫名其妙变成了搬运工的辛德拉不知道为什么,也表现出了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虽然脸上一般没什么笑容,但总归有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其他几人都将辛德拉看作了一个可靠的伙伴,就算暗自不爽的崔斯特都承认了她的作用。 小队之中,也只有感知最敏锐的赛娜察觉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 辛德拉离开了普雷希典,亚索稍微轻松了一些,而艾瑞莉娅则开始了欢呼雀跃。 太棒了——在白毛一号去了皮城之后,白毛二号也退出了竞争! 眼见着不久之后就是自己和亚索的两年之期了,没有了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的干扰,自己一定会穿上嫁衣的! 走得好啊! 没有了这些碍眼的竞争者,我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我们可是约好了的! 而几乎是在艾瑞莉娅默默宣告自我胜利的同时,在去往比尔吉沃特的船上,辛德拉的嘴角也默默露出了微笑。 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不会以为自己赢了吧? 不会吧? 根据辛德拉所知,艾瑞莉娅十八岁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只要在那之前取得暗影岛的消息、让亚索不得不离开艾欧尼亚,她的所有企图就终将毫无结果。 然后,暗影岛事件结束之后,锐雯那边应该也有一点成果了吧? 自以为正宫大位稳定的艾瑞莉娅丝毫不知道,当她为了艾欧尼亚殚精竭虑的时候,一张由白毛编织的包围网已经渐渐成型了。 现在高兴……实在是太早了点! 真正的胜负,还未可知! 【0297】 军火商人 想要让艾欧尼亚人接受海克斯科技,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算经历了战争,艾欧尼亚人也没有那么容易接受外界的新鲜事物。 在这个讲究天人合一、讲究均衡之道的国度,代表了绝对外部力量的海克斯科技……并没有那么容易吃得开。 所以,为了能够让艾欧尼亚人更好的接受这种技术、吸收其精华,亚索的推广选择了一个特殊的区域作为第一站。 这个区域是喀舒利。 …………………… 喀舒利是艾欧尼亚芝云行省仅次于芝云尼亚的第二大城市。 这里是艾欧尼亚的“工业中心”,在艾欧尼亚战争之前,这里有着全艾欧尼亚最多的手工匠人。 当然,按照当时艾欧尼亚的风气,这些手工匠人虽然啥都能做,但一般都处于一种师傅和学徒、父亲和儿子传递技术的状态,以小作坊为主的生态环境相对而言封闭而传统,没有什么大的创新,但总归是能够应付现有需求的。 然而,随着战争的来临,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身处在芝云的喀舒利没有成为战争的前线,随着艾欧尼亚团结一致、对抗侵略的思潮涌起,这里很快就成为了各地义勇军统一的后勤中心。 喀舒利生产的武器装备质量相当可靠,只是因为小作坊的缘故,产能一直有点跟不上去…… 为了扩大产能,亚索还特意去了一趟喀舒利,主动提出了流水线生产。 流水线的出现极大的提高了喀舒利本来的效率水平,也在一定程度上摧毁了喀舒利原有的生产秩序——虽然流水线下来的产品比不了熟练工的质量,但在价格和数量的优势下,还是将古老的小手工作坊打得节节败退。 在这种情况下,随着战争的结束,掌握着技术的大工匠们趁着还没有被完全淘汰,明智的站在了一起,成立了喀舒利的联合工厂。 这座工坊利用着技术优势和生产优势,几乎完全垄断了整个艾欧尼亚的手工业,其余各地的手工作坊一度沦为了修理厂。 同样一柄镰刀,产自喀舒利的就算加上运费,也比本地师傅打出来的价格低,这种可怕的竞争力对各地的手工业生产几乎是降维打击。 在联合在一起的同时,喀舒利的联合工厂还向整个艾欧尼亚发布招聘启事,欢迎各地的工匠加入自己,所以,当上一次艾欧尼亚代表大会召开的时候,喀舒利方面的代表几乎完全被工匠垄断了。 因为道德上的顾虑,喀舒利工厂方面还不至于借助着垄断涨价(至少在目前为止,价格优势还是喀舒利工厂重要的优势环节),为了获得更高的利润,在比尔吉沃特焰浪之潮后,喀舒利工厂发展了一项让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业务。 军火贸易。 产自喀舒利的兵器被大量运往比尔吉沃特,这些便宜好用、皮实可靠的弯刀迅速挤垮了比尔吉沃特不成气候的锻造业,为喀舒利带来了大量的金币。 而曾经喀舒利的大工匠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摇身一变,成为了艾欧尼亚第一批军火商人——他们的产品虽然在品质上比不了的德玛西亚的符文钢产品、诺克萨斯的黑铁套装、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装置、恕瑞玛的古魔法物品,但因为巨大的价格优势,还是成功挤占了比尔吉沃特的市场。 通过比尔吉沃特的中转,这些产品逐渐开始向着符文之地的其他区域扩散开来,迅速在低端武器市场开疆扩土。 正是因为这种开拓,在上次普雷希典的代表大会上,代表喀舒利的人员才会全是军火贩子…… 对于艾欧尼亚的其他人来说,也许皮城的海克斯科技都是花里胡哨的小玩意,但对于喀舒利的军火商人来说,海克斯科技却是一张通往高端军火商业的入场券,掌握了海克斯科技之后,喀舒利出产的产品将不只是低端走量的货色,也有可能一跃如德玛西亚的符文钢一般,成为符文之地国际贸易的拳头产品! 所以,当亚索带着皮城代表来到喀舒利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受到了当地人的热烈欢迎。 而发现了这一点的皮城代表则是迅速的派出了使者,返回皮尔特沃夫进行了第一时间的汇报。 …………………… “艾欧尼亚已经有成规模的工厂了?!” 得到消息的卡密尔目瞪口呆。 虽然对艾欧尼亚出产的腰刀、长矛有听说过,但她之前可从未听说过艾欧尼亚工厂的消息,现在忽然知道艾欧尼亚有大型工厂,这无疑让灰夫人吓了一跳。 但仔细想想,卡密尔倒也没有太过担心。 虽然海克斯贸易会顺带着卖出海克斯科技,但至少海克斯水晶还牢牢地握在了皮尔特沃夫的手里…… 只要握住能源,艾欧尼亚人就算能通过防止、逆推等手段,破解部分海克斯产品的原理,也很难转回头来和皮尔特沃夫竞争——甚至皮城还可以通过提高海克斯水晶的价格,间接控制艾欧尼亚市场! 然后,就在卡密尔稍微放下心来之后,她就收到了最新消息。 祖安人和艾欧尼亚也达成了协议,他们用海克斯水晶的技术换了一些之前皮城封锁的技术…… 卡密尔人有点傻眼。 合着你之前说什么“污染严重”“不能接受”都是在扯淡的,一开始就故意给我下套呢?! 这一手欲擒故纵直接打消了自己对艾欧尼亚人的提防,原以为你们要技术是为了防止单方面卖方市场的垄断,没想到这就是挖我们的根! 海克斯水晶的能源也锁不住艾欧尼亚人了? 如果艾欧尼亚依靠着本土人多、人力便宜的优势,加大海克斯产品的生产……难道将来艾欧尼亚的产品会反推皮城? 这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卡密尔第一时间召开会议,然后迅速封锁了海克斯矿石的所有出口。 就算你掌握了海克斯水晶的技术……也休想得到任何一点材料! 【0298】 初步探索 亚索并不知道卡密尔和皮城商人对自己的印象已经变成了“老奸巨猾”,在喀舒利的这段时间,他正想尽办法和工匠们一起,将海克斯科技变成艾欧尼亚自己的东西。 没错,亚索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海克斯产品逆推皮城的市场。 海克斯产品的确有极大的进步意义,但污染等问题却依旧让人难以接受——就算是亚索,也不可能说服艾欧尼亚人以环境污染为代价,在本土搞海克斯水晶生产。 只要灰雾出现在喀舒利,霞、洛等瓦斯塔亚人绝对第一时间和亚索翻脸。 所以,海克斯科技对艾欧尼亚来说更像是一种新的思路——将能量和使用剥离开来的思路。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魔法的天赋,艾欧尼亚的狂野魔法也需要经过大量的冥想和调和才能使用,但如果能够将魔法能量获得和使用剥离开来的话…… 那画面太美好了吧? 所以,在得知皮尔特沃夫将水晶矿原材料划为了禁运品之后,亚索也只是呵呵一笑。 我要的可不是什么矿石和水晶,我要的是思路和技术! …………………… 亚索难得的变成了“技术官僚”,艾瑞莉娅留在普雷希典清理之前堆积下的大量公务,而与此同时,五黑小队也借路比尔吉沃特,成功乘船来到了暗影岛。 对于一般的船夫来说,暗影岛是一个禁忌,是一个可怕的传说,但对于这五个人来说,暗影岛……其实也算不上多危险。 其中,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算是无知者无畏——他们不了解暗影岛,所以也根本就不知道那里有多可怕。 辛德拉则是艺高人胆大,毕竟辛德拉出生的时候,暗影岛还是福光岛呢……就算因为离开了艾欧尼亚的缘故,导致她力量有所削弱,那也不是这些不死者可以窥伺的! 而赛娜和了卢锡安则是因为背靠光明哨兵,手里有不少珍贵的资源,黑市上数百金海克斯一加仑的圣水,卢锡安这有一桶原材料——用来勾兑圣水的金黄色粘稠液体,他有一大桶。 这种东西对负能量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辛德拉甚至没法用黑暗之力托着它悬浮,只能靠卢锡安自己背着。 就这样,五个人带着大量的补给和一大桶圣石原液,沿着古老的海图航线,终于抵达了暗影岛。 入眼处是一座亮闪闪的灯塔。 “那是教团在岛上唯一的据点。”在灯塔下停泊下小船,卢锡安搬下圣石原液有,用力紧了紧缆绳,“在光辉的笼罩下,不死者无从突破。” “所以这就是个哨塔?”抬头看了看高大的灯塔,崔斯特有些无法理解,“看样子……上面也没有人啊!” “曾经有过。”赛娜对这里比亚索还要更熟悉一些,“但随着黑雾的逐渐扩张,留在这里的哨兵坚持不住,最终只能撤离。” 坚持不住? 在赛娜说话的时候,卢锡安已经取出了几根火炬,沾满了圣石原液之后递给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 “拿好它,让光辉始终笼罩着你们——否则你们的灵魂就会被黑雾抽离。” 被黑雾抽离? “然后变成行尸走肉。”赛娜取下背后的火炮,指向了不远处一个蹒跚着爬过来的不死者,“身躯像他们一样,灵魂成为黑雾的一部分。” 下一刻,随着赛娜扣动扳机,那个不死者一头栽倒,随后一道宛若实质的黑烟被“吸”了出来,最终被圣石火炮所吸收。 “愿你不再迷失。”背上了圣石火炮,赛娜默默低声念诵了一句,“愿你的灵魂能够安息。” 见到这一幕,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齐齐地打了个冷战,然后纷纷握紧了手里的“火炬”——这个岛上的黑雾远比蚀魂夜里的更加邪门和可怕,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然后……崔斯特就看见了飘然而起的辛德拉。 “辛德拉女士,你——” “这里的黑雾还不能奈何我。”辛德拉身处黑雾之中,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总的来说……这里甚至有点舒服。” “辛德拉女士的某些方面和我有些类似。”眼见着卢锡安给自己也准备好了火把,赛娜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这种负能量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什么负担。” 察觉到自己好友又一次向自己投来了“同样都是施法者,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的眼神,崔斯特面无表情的握紧了火炬。 不生气,不生气! 我,崔斯特,不因为傻子生气! …………………… 因为这次来的目的只是探索暗影岛,几个人这次除了战斗物品外,还准备了大量的测量工具。 没错,他们打算先画个地图出来。 虽然黑雾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感知,但有赛娜的情况下,这种影响被极大程度的削弱了,他们可以无视掉一些幻象,几乎沿着直线向暗影岛深处前进。 在一路上,五个人并没有遇见几次战斗——虽然经常会有游荡的不死者被生人的气息吸引,但这些家伙无一例外的被赛娜一炮超度,完全不用其他几个人动手。 崔斯特还好,经常需要帮忙画画图,像是格雷夫斯这种……他每天的任务就只有盯着手里的圣石原液火炬,保证自己不要有什么危险就够了。 看起来……这次的暗影岛探索异乎寻常的顺利,而这种顺利持续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圣石原液消耗了四成——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五个人在留下了标记之后,开始主动返回哨塔。 然而,和进入暗影岛深处的一帆风顺不同,回归的路上,几个人遇见了不小的麻烦。 “卢锡安……”翻过一道山丘之后,看着前方平原上密密麻麻的不死者,崔斯特吞了一口口水,“你能告诉我,这里曾经有多少人吗?” “我也不清楚。”趁着不死者还没有完全围上来,卢锡安迅速的为所有人的圣石原液火炬补充了燃料,“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曾经是一个国家!” 【0299】 求生之路 在崔斯特的惊叹中,一场求生之路真人版大戏于暗影岛上正式上演。 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暗影岛上的不死者越聚越多,推搡着如丧尸出笼一般,向着这支探路的小队涌了过来,他们的身躯和黑雾几乎融为一体,行动迟缓却并非步履蹒跚,看起来说不出的别扭。 作为一行人中对黑雾感知最清晰的那个,见到了这一幕的赛娜当即皱起了眉头。 就像是在锤石的引魂灯里一样,她尝试性的和这些不死者进行了一下沟通,但却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虽然不死者大多意识泯灭,但即使如此,他们至少本能还在,但这些围上来的不死者似乎连本能都没有了,只是一个个如提线木偶一般的躯壳…… 若有若无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的耳边,这歌声舒缓而悠扬,还带有一种莫名的哀伤,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甚至随之开口歌唱。 然后,就在崔斯特开始打拍子、格雷夫斯扯脖子开唱的时候,无形的力量将他们两个举到了半空中,然后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清醒一点,蠢货!”给这对好基友的额头上留下了两个大包之后,辛德拉也难得的紧张了起来,“不想死的话,拿好你们的火炬!” 在疼痛之中清醒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对视一眼,同时小心翼翼的护住了火炬上忽明忽暗的火光——眼见着火焰没有之前明亮,有些不放心的崔斯特看向了卢锡安。 “能不能加一点燃料?” 可惜,卢锡安果断拒绝了他。 “不能。”圣枪游侠一面端详着周围的情况,一面比对着之前手绘的地图,“火焰能庇护你的灵魂,也会招惹更多的不死者,现在这种大小的火苗刚好。” 说完,卢锡安就再次低下头,开始寻找最佳的撤离路径了。 眼见着没法通过加大火焰给予自己安全感,崔斯特也只能耸了耸肩——而就在这一问一答的功夫,刚刚那飘渺的歌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周围的不死者好像更多了,卢锡安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然后终于指向了一个方向。 “走这边!”卢锡安迅速收起了地图,“从这里出发,向东绕一小段,那里有一个断崖,我们可以以此避开跟随的不死者。” 辛德拉闻言点了点头,主动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而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则是对视了一眼后,一左一右站在了卢锡安的身边,再加上最后正逐渐和黑雾融为一体的赛娜,整个小队以十字队形迅速开始了移动。 如提线木偶一般的不死者数量虽然很多,但至少在正面并没有足够的杀伤力,辛德拉挥挥手的功夫,一条开阔的道路就出现在了面前——在澎湃的斥力下,那些不死者也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种行为让赛娜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习惯了让逝者安息,赛娜更喜欢一个个的结束他们的痛苦、倾听他们的故事,但这些不死者毕竟是收人控制、而且现在情况紧急,所以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唔,总觉得这个女人另有目的。 …………………… 五个人很快就按照卢锡安划下的路线,转过一道山弯后来到了那座断崖——然而,和卢锡安之前预期的不同的是,这座断崖的高度实在矮了点,并不足以甩开后面紧追不舍的不死者。 虽然有些尴尬,但事到如今只能先越过断崖再说了! 在辛德拉的帮助下,五个人很快就飞越了断崖,然后,就在卢锡安默默思忖着下一步的对策时,辛德拉再次出手了。 大团的泥土被托举到了空中,在大地的颤抖中,这座断崖被生生抬高了数米,直接封死了后续不死者的追击之路。 虽然之前在普雷希典外,辛德拉就表演过类似的一手,但现在再次看她举重若轻的以一己之力改变地形,崔斯特还是感觉自己的眼皮突突直跳。 这还算是人吗? “卢锡安先生。”仿佛只是完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后,辛德拉看向了同样惊骇的卢锡安,“现在的情况似乎有所变化,相对安全的外围区域恐怕也没有那么安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还是多使用一点暴力来得好。” 多使用一点暴力? 卢锡安有些苦恼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作为光明哨兵的一员,他一直是以福光岛的守护者自居的,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在能够不使用暴力的时候,他还是希望能不用暴力的。 在卢锡安看来,解决暗影岛最好的办法是找到并消灭掉这里的腐化之源,只有这样,福光岛上这些无辜的不死者才能永远的安息。 而相较起来的话,辛德拉就对这里的不死者丝毫不在意了。 如果干掉所有的不死者能够解决问题的话,她倒也不介意…… 辛德拉接受的是亚索的任务——她很清楚,亚索的目标就是福光岛本身。 之前卢锡安一直主导着小队的行动,但现在,随着一系列变化的产生,事情正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前进,辛德拉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掌握这次行动的主导权! 卢锡安没有反应过来,而赛娜则是主动来到辛德拉的面前。 “福光岛已经承受了太多。”看着半空中似乎打算大开杀戒的辛德拉,赛娜神情坚定,“我们需要帮助,但如果代价是毁掉一切,我们宁可不要这份帮助。” “哦,是吗?”辛德拉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赛娜的威胁,“也就是说,我可以现在退出,然后大家各做各的?” “你?!” 赛娜万万没想到,之前还是队友的辛德拉会摆出这样的态度! 因为一路跟随的原因,辛德拉也是能够找到暗影岛的——考虑到她本人对负能量的抵抗力,也许不需要自己和卢锡安、不要光明哨兵的帮助,她也有能力登上福光岛! 那样的话…… 事情就真的糟了! “你究竟要干什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赛娜终于涩声开口,“为什么一定要使用暴力?” “因为我不想陪你们死在这。” 【0300】 死亡之歌 辛德拉这可没有撒谎。 虽然卢锡安和赛娜怀有美好的愿景,但实际上,以现在暗影岛上的情况,实在没有给他们心慈手软的余地。 原本只需要一波圣枪洗礼就能穿透的不死者阵型,卢锡安非要绕开一条道路…… 这简直荒谬! 赛娜和卢锡安同情那些被诅咒的不死者,希望能够手下留情、事后给予他们净化。 但这些不死者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啊! 身为负能量施法者,辛德拉比谁都清楚这个岛屿的邪门,就算是她,都不敢在这里掉以轻心,偏偏卢锡安和赛娜却敢一面探索一面搞原生态——这不是在作死吗? 辛德拉必须阻止他们的作死行为! 这不仅是为了亚索的后续行动,更是为了整个队伍的安全! …………………… 然而,在赛娜的眼里,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在引魂灯内,她得到了很多关于福光岛零零碎碎的消息,其中就有外围很安全这种消息——给赛娜这份记忆的是一个曾经灯塔的守夜人。 “这里只是福光岛的外围。”看着一脸严肃的辛德拉,赛娜努力挤出了一点笑容,“如果深入福光岛的话,我们恐怕要走上半个月才能到达海力亚——那里才是真正危险的地方,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们担心……” “是吗?”辛德拉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你听到刚刚的歌声了吗?” 歌声? 赛娜摇了摇头,而卢锡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则是点了点头。 发现其他人纷纷点头的赛娜当时就愣住了——什么时候有歌声了? “你瞧。”辛德拉摊开了双手,“你还在竭力避免对这座岛屿造成影响,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前我们差点陷入麻烦之中。” “刚刚有人在唱歌?”赛娜现在终于顾不上辛德拉的态度问题了,“我怎么没听到?” 这一次,辛德拉没有回答赛娜的疑问——就在她问出口的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耳边。 “因为,这是逝去者的悲歌啊。” “谁在哪!?” 忽然听见有活人的声音,除了辛德拉外的几个人都悚然一惊。 抬起头,在断崖的另一侧,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个唱颂着死亡之歌的人。 朦胧的黑雾之中,一个干枯、瘦削而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悬崖边上。 他戴着一顶高大的、仿佛是主教礼服一般的帽子,干枯如骨双手一个握着法杖,一个捧着典籍,又长又宽的黑色长袍在暗影岛的微风中轻轻摇摆,几乎是和声音一起,他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和辛德拉一样,他似乎也是用飘的。 “你们好啊,迷途的外来者。”来人似乎微微点了点头,“欢迎来到暗影岛……不知道诸位是否有兴趣,加入到我的合唱团之中呢?” 合唱团? 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他迅速的自顾自说了下去。 “虽然有一位女士曾经加入了锤石的灯笼,但我并不介意这一点……相信我,我的艺术品味可不是那个患有严重收集癖的家伙可你比拟的。” 听到这,赛娜完全进入了战斗准备的状态——对方一眼就看清了自己的底细,这已经能够充分说明问题了。 “既然想要我们加入。”就在赛娜暗自摸向背后圣石火炮的时候,举着火炬的崔斯特开口了,“那你也至少自我介绍一下吧?” “是的是的。”对方似乎很好说话的点了点头,“我叫卡尔萨斯,在此邀请你们加入我的合唱团。” 合唱团?! 那是啥玩意? 似乎是为了增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卡尔萨斯还举起了手里的法杖——随着他的动作,大量的不死者就这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下一刻,那些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不死者在卡尔萨斯的指挥下,精准的进行了一次二重唱。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音节,但听在耳朵里的时候,却如同一柄柄巨锤敲在了心口。 这声音……通向了死亡! 不用出言提醒,卢锡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就干净利落的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很可惜,这种音乐不是堵上了耳朵就听不见的。 …………………… 死亡的颂唱中,卢锡安手脚冰凉。 虽然他很用力的握着火炬,用力到指节都已经发白,但难以言喻的寒冷还是如跗骨之蛆般爬满了他的全身。 跳动的火苗越来越弱,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而在他的周围,不死者正在一步步的靠近。 卢锡安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不死者那空洞的眼睛,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却连挪动一下自己的脚步都做不到。 动一下! 动一下啊! 就一下也好! 思维正在逐渐停滞。 在这可怕的音乐的作用下,卢锡安的思考能力开始迅速退化——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之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动起来”。 不管怎样,至少动起来! 而这种努力似乎有了效果。 就在不死者来到了卢锡安的面前、朝他伸出了自己干枯的手臂时,一扇门为他打开了。 卢锡安不知道这一扇半透明的门后面是什么——身躯的寒冷和麻痹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的他只知道要动起来! 至于之后……抱歉,现在的卢锡安的思考能力已经不足以让他思考以后。 所以,当这扇门缓缓地朝着他打开的时候,卢锡安终于迈动了自己的脚步——他慢慢的放下了火炬,走向了这扇门。 下一刻,随着一颗漆黑球体的出现,卢锡安面前的那道门忽然消失了。 和这道门一起消失的,还有崔斯特、格雷夫斯和赛娜面前那似曾相识的大门——当他们再次握紧了火把、定睛看去的时候,这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门,而是一条长长的半透明墙体。 在墙体的另一侧,卡尔萨斯正一面念诵着冗长的咒语,一面指挥着手下的不死者行动。 “都醒醒吧!”叫醒了所有人之后,辛德拉果断拉高了自己的位置,“我们这次遇上真正的敌人了!” 【0301】 过分谨慎 辛德拉十分小心。 作为一个负能量使用者,辛德拉其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到对手使用负能量的能力——虽然这种“看”只是本能,并没有多么精确,但至少能够提供一个差不太多的范围。 而现在,面对着卡尔萨斯,辛德拉虽然无视掉了他歌声中的死亡,但却默默震撼于对方身上那些不死者身上的死亡气息。 再加上这里是他们的主场,看起来天然的应该更加强,但考虑到卡尔萨斯本体和那些不死者之间的联系,辛德拉还是默默的将威胁评估了几个等级。 “小心这诡异的歌声!”谨慎起见,辛德拉直接唤醒了其他人,“为我掩护!” 不需要多说什么,崔斯特就已经掷出了红色的卡牌,炸飞了最近的不死者,而格雷夫斯也单手举起霰弹枪,用力一甩子弹上膛,然后瞄准了蹒跚飘来的不死者,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在寂静的暗影岛,这清脆的响声传出了好远好远。 与此同时,赛娜和卢锡安则是选择了卡尔萨斯作为目标,圣石火炮和圣石手枪同步开火,目标直指卡尔萨斯! 面对着忽然的子弹攒射,卡尔萨斯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担忧,他只是微微举起了手中的法杖,一道透明的屏障就如墙壁一般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这道墙壁面前,圣光子弹就仿佛泥牛入海一般,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最先意识到攻击的辛德拉,其他四个人都出手了,她在干嘛呢? 答案是……积蓄力量。 …………………… 相较于其他四个人的久经战阵,年龄最大的辛德拉才是那个战斗中的菜鸟。 如果说起战斗经历的话,辛德拉满打满算一只手也能输的过来。 而如果只考虑这次醒来之后的战斗,那更是只有可怜兮兮的一次——还是被乐芙兰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是亚索出手就死定了的那种。 所以,在战斗经验上,实力最强的辛德拉反而是最弱小的。 为了尽可能的避免翻车,辛德拉必须要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才行!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在队友们都开始开火之后,辛德拉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自己的攻势,而是默默积蓄起了力量。 并不够精通战斗的辛德拉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爆发出最大的法术威力,不给对方任何翻盘的机会! 就这样,在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所制造的爆炸的掩护下,一颗颗凝聚了辛德拉庞大暗黑灵能的黑色球体悄悄出现,她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这些球体,趁着烟雾还未散去,将其全部托举到了半空之中。 下一刻,就在那一道透明的墙壁出现、挡住了赛娜和卢锡安的圣光弹时时,十余个漆黑的球体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卡尔萨斯所在的地方。 “轰——” “轰——” 大地在震颤。 虽然这些漆黑色的球体看起来亦真亦幻,仿佛是纯粹的能量体,但为了能够真正的造成伤害,辛德拉借鉴了一点卡尔玛的智慧,将能量球尽力的实体化——这样可以造成物理和魔法的双重伤害。 只不过因为这样还不够熟练,辛德拉所制造的这种漆黑色的能量球重量实在是有点吓人…… 随着地上出现了好几个大坑,那些被卡尔萨斯操纵的不死者在这些能量球的碾压下“形神俱灭”,战斗的节奏微微停滞了一下。 这一刻,无论是辛德拉的对手还是队友,面对着这样的一次攻击,都稍微有些愣神…… 眼见到辛德拉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卡尔萨斯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了起来。 天见可怜——卡尔萨斯只是一个拥抱了死亡的巫妖而已! 在暗影岛上,卡尔萨斯也就是蛊惑一下新来的灵魂、搞一搞死亡之歌的水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手中的合唱团有一天会对上现在的敌人! 要不要暂时撤退? 合唱团刚刚有几个还算可以的成员,现在可不能再被打击了…… 然后,就在卡尔萨斯愣神的片刻,辛德拉抓住了机会。 “喝啊!” 还没等卡尔萨斯有所反应,地面上沉重的能量球体就再次悬浮了起来,随着辛德拉的一声令下,径直袭向了卡尔萨斯。 一道、二道、三道整整三面围墙出现在了卡尔萨斯的面前,过人的感知让他谨慎的放弃了对攻,竭尽全力进行防御。 可以轻而易举阻断圣石武器子弹的半透明墙体也阻隔了辛德拉法术的攻击,第一颗暗黑法球就这样脱离了辛德拉的掌控,逸散为了纯粹的能量——但同样的,第一道半透明围墙也消失了。 几乎是同时,第二道、第三道围墙也在蛮不讲理的冲击下,直接化为了逸散的能量狂暴无序的能量在平静的岛上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裹挟着不死者一起,直接将他们甩飞了出去。 至于这次法术的目标本人…… 虽然布置了防御的卡尔萨斯并未原地傻乎乎的看着,而是果断的窜出去好远,但在爆炸的波及下,他还是未能幸免。 在撕破了透明屏障的防御之后,还有十一枚黑暗法球出手,结果在辛德拉的努力控制下,这些黑暗法球无一例外的命中了目标。 承受了是一次冲击和爆炸伤害的卡尔萨斯人直接就没了——随着烟尘散去,周围所有的不死者都变成了无目的游荡的行尸走肉,而卡尔萨斯之前所在的位置上,一个半透明的灵体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辛德拉。 被毁掉了身躯的卡尔萨斯现在并没有趁着灵体全能量化的时候有所行动,现在的他只能傻乎乎的看着地上的大坑,努力回忆着自己之前曾经面对的攻击。 那感觉…… 大概是“我找到了一群人,我出手了,被一招秒了。” 考虑到自己的投入和收获,这一次辛德拉的行为显然让卡尔萨斯亏到了家! 歌声终于停了下来,手中的火炬也不再剧烈跳动,但看着面无表情、好像没做什么的辛德拉,剩余几个人的心里都初心了同样的想法。 “这就是亚索的秘密武器吗?” 【0302】 安全撤退 “那个……”眼见着氛围有些凝固,崔斯特及时开口,打破了这可怕的安静,“那边那个家伙好像没有完全死掉?” 听崔斯特这么说,几个人这才抬起了头,无视掉地上的一片狼藉,看向了被黑暗法球怼出去好远、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沟壑的卡尔萨斯。 卡尔萨斯的身躯已经不见了——无论是他之前的长袍、手中的法杖还是腰间的法典。 此刻,在卡尔萨斯倒下的地方,一个浅浅的、似乎随时可能消散的幽灵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仿佛还没有从自己被秒的事实中清醒过来。 “他好像……傻掉了?”见到这一幕的崔斯特神色古怪的挑了挑眉头,“不应该啊,那么可怕的家伙……” “这是因为辛德拉小姐更加厉害而已。”随着崔斯特的开口,赛娜也从错愕之中醒来,“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家伙应该是一个巫妖。” “巫妖?” “没错,一个舍弃了身体,真正拥抱了死亡的家伙——考虑到他总是带着一群不死者,还称呼他们为自己的合唱团,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他就是那个被称为死亡颂唱者的家伙。” “死亡颂唱者?” “没错。”看着一招把人秒了却还不知道对方来历的辛德拉,赛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他能够在黑雾之中重生,但在完全恢复之前,我想他大概就不会出现了。” “这样啊。”辛德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这次的危机算是解除掉了?” 卢锡安和赛娜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步点了点头。 “当然。” …………………… 在暗影岛的诸多不死者幽灵之中,卡尔萨斯其实也是比较有名的一个——虽然辛德拉完全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但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遇见了谁的卢锡安眼里,事情真的非常富有戏剧性。 要知道,卡尔萨斯可不是暗影岛本地的那种没有头脑、只按照本能行事的家伙,出身自己诺克萨斯的卡尔萨斯是一个惊人的天才! 没错,卢锡安知道卡尔萨斯——毕竟一个主动拥抱死亡的人,多多少少会引起一些额外的注意。 虽然说流言未必可信,但如果每一个对这个巫妖有所了解的人都说卡尔萨斯是湮灭的使者,是不死的亡灵、从来都是未见其恐怖身影,先闻其鬼魅挽歌,那这份情报的可信度就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了。 没错,活着的人惧怕那些永世不得超生的亡灵,勇敢如卢锡安,之前也大多依靠着仇恨面对这些怪物,但卡尔萨斯这个异类却在亡灵的存在中只看到了美丽和纯洁——在他的眼里,不死者是生与死的完美融合。 传说卡尔萨斯是诺克萨斯人,诞生于诺克萨斯刚刚成立不久的年代,出生在不朽堡垒高大的城墙下,是正式八经的千珏教团出身,精通临终关怀。 只不过在一场可怕的大瘟疫之后,他就抛弃掉了自己的职责,彻底的转向了对死亡的研究之中,也就是在那之后,他开始探寻死亡的真相。 什么是死亡? 死亡是什么感受? 死亡是一切的终点吗? 无数关于死亡的问题萦绕着卡尔萨斯,他渴望探究真相,渴望得到答案——为了得到真正的结果,他尽可能的靠近死亡,但就算他送走了再多的活人,也终究差了一点。 当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如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也不能满足他对死亡的渴望时,卡尔萨斯将注意力放在了传说之中。 在多方探求之后,卡尔萨斯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有趣的。 没错,当他确认自己无法从凡人身上学到更多东西,只有死人才能回答他的问题后,一个有趣的目标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虽然死去的灵魂无法告诉他死后世界是什么样的,但却有一些用来吓唬小孩子的玄幻的故事和传说,讲述着一个死亡并不意味终结的地方——暗影岛。 花光了全身的家当,卡尔萨斯凑齐路费前往比尔吉沃特——那时候的比尔吉沃特就已经受到了蚀魂夜和黑雾的影响,但和现在不同,当时的黑雾还没有那么猖獗。 在打听到黑雾会将人的灵魂拉向大海远方的诅咒之岛时,兴奋的卡尔萨斯终于确认,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可惜,没有任何一位船长愿意载卡尔萨斯前往暗影岛。 最后,卡尔萨斯只能找到一位酩酊大醉的渔夫,因为举债如山所以破釜沉舟。 渔船在大海中航行了许多个昼夜,最后一阵风暴把他们吹上了一座海图上从未标记过的岛屿,卡在了岸边的礁石上。 源源不断的黑雾从扭曲的树林和荒芜的废墟之中滚滚而出,渔夫立刻将船撑出礁石,调转船头向比尔吉沃特的方向仓皇而逃,但卡尔萨斯却跳下了船,涉水走上了沙滩。 在这片很久很久没有活人抵达的地方吗,卡尔萨斯扶着手杖勉强站稳,然后骄傲地唱起了他为自己临终谱写的挽歌,他的歌声顺着一股寒风飘进了岛屿的中心。 黑雾继续飘散,穿过了卡尔萨斯,用古老的魔咒蹂躏着他的肉体和灵魂,但他超脱死亡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就连黑雾都没有将他彻底击倒——相反,黑雾重塑了他,卡尔萨斯在岛屿的滩涂上获得了重生,让他成为了一具没有肉体的幽魂,一个夹在生死之间的奇特巫妖。 …………………… 看着一脸迷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的辛德拉,卢锡安吞下了想要针对卡尔萨斯经历的解释,默默的举起了手中的火把。 接下来的旅程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了。 本来只要做好了应对黑雾的手段,暗影岛的外围就是比较安全的——除了气氛有些压抑之外。 在见识了一手十七个球秒杀卡尔萨斯之后,卢锡安和赛娜默认了辛德拉的行事思路——当然,辛德拉并没有过分使用暴力,因为除了卡尔萨斯之外,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她使用暴力的存在。 就这样,在辛德拉的庇护下,五个人比来的时候更快的回到了灯塔——那艘小船还好好的在灯塔的光辉的庇护下。 回到了小船上,几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0303】 额外准备 终于回到了小船上,五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就算是之前一直表现出一副高冷无敌模样的辛德拉都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 暗影岛给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深沉的黑雾阻断的不仅是远眺的视线,更是对危险的感知,在低能见度的情况下,五个人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 点燃了船头上的巨型火炬,这艘小船终于离开了暗影岛的海岸,开始向北缓缓驶去——黑雾会越来越暗,他们也终于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直到他们回到了艾欧尼亚,不死者的阴影才被彻底的摆脱,和平安宁的艾欧尼亚是一个不错的疗养地,但在休息之前,他们还需要和亚索沟通一下。 关于这次旅行的收获,以及下一次行动的额外准备。 …………………… 在普雷希典,几个人见到了刚刚从喀舒利回来、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的亚索。 “很棒的地图。”端详着卢锡安的地图,亚索像模像样的评价了一句,“听起来你们做的不错。” “但还远远不够。”卢锡安相当直接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因为需要避免黑雾的侵蚀,我们带不了太多的人过去……五个人的规模已经足够,但如果想要更加深入暗影岛,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补给。” “完全没问题。”亚索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迟疑,“你说,只要我能提供,就一定会尽量提供。” “那真是太好了。”卢锡安仿佛长出了一口气,“物资补给倒还算充足,但圣石原液教团恐怕不会支援我更多了……如果想要深入探索暗影岛,恐怕你需要和教团有所联系,从那些老古董手里得到更多的圣石原液才行。” “那是干什么的?”亚索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听起来很珍贵的样子……” “用于点燃神圣之火。”卢锡安耸了耸肩,“可以有效的避免持火者遭受黑雾的侵蚀,我、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都很需要。” “明白。”亚索点了点头,“只要你共享得到的收获,这些东西我会努力搞到的。” 就这样,在亚索的全力支援下,暗影岛的第二次探索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为了能够更加深入暗影岛,他们准备了更多的补给、也带上了更多的圣石原液。 经历了卡尔萨斯的袭击之后,赛娜和卢锡安也丢掉了最后一点无谓的坚持,在准备物资的时候带上了更多的武器装备,现在他们已经明白了,暗影岛可不是能够对不死者手下留情的地方。 只有保持绝对的专注和谨慎,才能安全的探索暗影岛。 这种打算政和辛德拉的意——距离艾瑞莉娅成年已经没多久了,这次暗影岛之旅自己一定要找到足够引起亚索注意、让他不得不离开艾欧尼亚的东西,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打消掉艾瑞莉娅那不切实际的念头。 想要就这么拿下亚索? 怎么可能! …………………… 当亚索又一次心不甘情不愿的投身到了公务之中时,五人小队也第二次出发,踏上了暗影岛的探索之旅。 相较于之前的第一次探索,这次他们的业务纯熟了不少,而且有了第一版的地图之后,他们可以直接直线深入,然后从地图的边界开始探索。 再加上逐渐适应了在黑雾中前行,他们的行动速度开始肉眼可见的加快——虽然脚下的路依旧是深一脚浅一脚,但至少已经不会在出现最开始进入黑雾时候的各种尴尬场景了。 暗影岛很大。 虽然都是岛屿,但论面积的话,暗影岛却远超比尔吉沃特——如果只考虑陆地范围的话,暗影岛恐怕和伽林的大小有的一拼。 就像是伽林有尼斯塔兰森林、有隔都之海沙漠一样,暗影岛内部其实也并非一成不变——随着五人的逐渐深入,他们所见到的情景也逐渐从海边荒原,变成了扭曲的森林。 漆黑的雾霾萦绕在扭曲的树木中间,让五个人的视野更加晦暗,生着锐利荆棘的倒刺在地上蜿蜒弥漫,地形也从平地变成了山峦。 “我们已经逐渐靠近岛屿的中心了。”感受着脚下土地的起伏,卢锡安看起来稍微有些兴奋,“根据记载,福光岛的都城海力亚就在一座山脚下……我们很有可能已经逐渐接近海力亚了!” 听卢锡安这么说,其他几个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在漫长而糟糕的旅途之中,一个清晰可见的目标的出现,就是一次极好的鼓舞,这证明大家至少没有在做无用功。 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几个人开始加快了脚步,如果可以的话,这次的探索最好要看见海力亚,这样下次就可以直接将目标锁定,去海力亚寻找失落的历史了。 然后,就在几个人加快了脚步的时候,格雷夫斯却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 在这片森林之中,格雷夫斯感觉自己脚下越来越沉。 他低下头,用圣焰火炬凑近脚下想要看清楚的时候,一条火苗却噌的一下窜了起来,差点烧到他的眉毛。 格雷夫斯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让他脚下发沉的这种易燃物居然是一捧丝线。 “这里怎么会有丝线?”格雷夫斯扯着嗓门叫住了快步前进的卢锡安,“你们的历史里有讲过哪里有纺织厂吗?” “纺织厂?”卢锡安闻言也有些发懵,“我不记得有什么纺织厂之类的东西……而且,福光岛变成暗影岛已经有几千年了,就算这里有纺织厂,也不会有什么丝线啊!” “这不是丝线!”凑过来看了一眼的崔斯特表情瞬间凝重了下来,“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恐怕是蛛丝!” 蛛丝?! 几个人都悚然一惊。 “普通的蛛丝比头发都细。”崔斯特谨慎的放下了那一捧蛛丝,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火炬,“但这些蛛丝却比通常缝衣服的线都粗……恐怕这里蜘蛛的体型会非常惊人。” 话音未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出现了密林之中,借助着圣焰的光辉,几个庞然大物的影子出现在了众人的不远处。 【0304】 卑鄙之喉 崔斯特的乌鸦嘴很灵。 这边刚说有大蜘蛛,那边大蜘蛛的身形就影影绰绰的出现在了阴影之中。 几个人迅速的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在这一路上,五个人除了不死者之外几乎是没有见过什么活着的生物的——偶尔天空会有那么一两只飞鸟的踪迹,除此之外岛上连个虫子都看不到。 而现在,地面上出现了蛛网、丛林中出现了蜘蛛…… 就算是格雷夫斯,在这一刻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子弹上膛,卡牌在手,黑暗法球一颗颗准备好——当那两只察觉到猎物踪迹、愉快的前来享受美食的蜘蛛出现之后,一轮火力就这么怼在了它们的脸上。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这两只大蜘蛛就原地爆浆了。 虽然厚重的茸毛有不错的法术抗性,寻常刀剑也很难起效,但在圣石武器和黑暗法球面前,大蜘蛛的防御看起来不值一提。 蜘蛛被打爆的情况看起来是有些糟糕的——而考虑到体型的因素,这种比人还大的大蜘蛛被打爆之后,情况就更糟糕了,各种不明液体飞溅的到处都是,辛德拉甚至嫌弃的解散掉了刚刚的黑暗法球,只有赛娜对此毫不介意,甚至主动上前,端详着满地的狼藉。 “它们……很奇怪。”微微眯起了眼睛,赛娜的瞳孔发泛起了银色的光辉,“之前的时候,我没有在它们的身上发现不死者的气息,但现在,我却感觉到了强烈的、不死者的感觉……”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明白赛娜的意思。 “换而言之。”赛娜站起身来,终于不再看地上的一滩滩不明液体,“这些大蜘蛛恐怕是以不死者为食物的。” 吃不死者的大蜘蛛? 总觉得更吓人了。 “可是,这里的黑雾如此浓郁。”卢锡安想了想,还是将疑惑问了出来,“这些蜘蛛……凭什么能承受黑雾的侵蚀?” “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想清楚。”赛娜闻言摇了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家伙本身的生命力极其旺盛,说实话,我很少见到生命力如此旺盛的生物,即使在艾欧尼亚,我见到的那些巨型龙龟,生命之火也没有这些蜘蛛来得旺盛。” “……”*4 “如果说有什么生物的生命力能够和它们相比的话。”稍微回忆了一会,赛娜想起了一条信息,“恐怕也只有比尔吉沃特的海怪了。” “比尔吉沃特的海怪?”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都有些诧异,“你说的是哪种?屠宰码头的那些?” “没错。”赛娜点了点头,“就是一些在屠宰码头被宰杀的海怪,像是海蛇一样的那种。” “海蛇吗?”崔斯特闻言有些恍然,“据说它们是蛇母的宠物,如果说它们的生命之火比较旺盛,倒也能说得过去……等等,蛇母?” 事情和蛇母相关,之前还漫不经心的崔斯特现在终于严肃了起来,身为比尔吉沃特人,对于蛇母的敬畏那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就算崔斯特再怎么没有正行,在说到娜迦卡波洛斯的时候,也一定会保持尊敬。 “拥有着与蛇母宠物一般、可以对抗黑雾的强大生命力,还能以这里不死不活的不死者为食,这些大蜘蛛的来头恐怕不小啊!” “这正是我们要探索的意义。”说话间,卢锡安已经借助火光在地图上现在的位置做好了标记,“想要驱散这些黑雾,我们就要了解岛上的一切,不管是不死者,还是大蜘蛛!” …………………… 简单讨论了一番,五个人终究还是选择了继续前进——毕竟海力亚已经不太远了,在这种时候主动后退,总归是有点不甘心的。 再加上这些大蜘蛛也只是看起来唬人,似乎并没有多强大的战斗力,前后来了不少,但并没有给小队带来任何实质上的麻烦。 虽然来头不小,但杀伤力不怎么样——那还怕啥,继续前进呗。 所以,五个人只是提高了警惕,选择继续前进。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这一片森林,地面就开始了震动。 有节奏的震动仿佛是有人敲击着鼓点,每一下都敲在了心上。 小队的成员们互相对视了几眼,都同时暗道不妙。 很明显,这种节奏感十足的震动应该是一个大家伙的脚步,而考虑到这种震动的强度,这个大家伙恐怕会非常大。 与此同时,地上散落的蛛丝也绷直了起来,这些看起来毫无规律的蛛丝被拉扯起来之后,完全堵住了离开的道路——虽然圣石原液的火焰能够轻而易举的烧掉蛛丝,但随着震动的越来越近,几个人还是明智的放弃了这个念头,转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果然,下一刻,一个可怕的阴影出现在了小队五人的面前。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只大蜘蛛啊——圆滚滚的身躯上,覆盖着如棘刺一般的茸毛,无数小蜘蛛正在它的背上爬来爬去,八条长腿的末端如剃刀般锋利,两排复眼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队的所有人,仿佛在犹豫先从哪里下嘴……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然而,没等到巨型蜘蛛有所动作,格雷夫斯直接就举起了手里的霰弹枪。 “砰——” 扳机扣下的瞬间,圣石子弹带着强大的动能直接离开了枪膛,直指半空之中的大蜘蛛,结果能轻易毁灭不死者、撕裂重甲的圣石子弹却只能在大蜘蛛腹部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大蜘蛛腹部茸毛一阵摆动,这条划痕也迅速的消失无踪。 “嘶哈!” 一声仿佛要刺破耳膜的尖啸出现在了众人的耳朵里,和尖啸一起出现的,还有被忽然喷出的漫天蛛丝——众人举起了圣石火炬,第一时间向后撤退,这才免于被蛛丝覆盖的命运。 而眼见着周围的大蜘蛛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向着自己围过来,赛娜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是谁。 “那个蜘蛛——是传说之中的那个……卑鄙之喉!” 【0305】 兽性神祇 在符文之地这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神话传说从来都不仅仅是神话传说。 就像流传在恕瑞玛的“天神战士”讲述的是曾经飞升者的辉煌一样,很多故事都不过是口口相传的历史而已,虽然这些历史可能在流传中被变形、扭曲,但大体内容和核心观点往往是不变的。 而北至铁刺山脉、黑森林一线,南到安塔希尔,到处都有一个关于蜘蛛的传说。 传说有一只可怕的巨型蜘蛛,祂的身躯恍若山岳,编制的巨网甚至笼罩了很多国家,在蛛网之内,一切都是祂的猎物。 考虑到这个传说的广泛性,绝大多数的学者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恐怕真的有这样一位蜘蛛神祇…… 于是,卑鄙之喉的概念就这样固定了下来。 当这个巨型蜘蛛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对这些典故知道最多的赛娜自然而然的将“卑鄙之喉”的称号脱口而出。 “卑鄙之喉在暗影岛上?” 崔斯特、格雷夫斯和卢锡安都目瞪口呆——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们恐怕要接下来要面对一位神祇了。 对于出身比尔吉沃特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来说,对抗神祇这种事情,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蛇母娜迦卡波洛斯也是神祇,这两人连说蛇母坏话都不敢。 结果现在你说要对抗神祇? 崔斯特已经开始切牌了:“希望空间没有被封锁……”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卢锡安利落的将手中的圣石双枪举了起来,“这种神祇不是你们所想象的……蛇母有庞大的教徒和无尽的信仰,自然伟力无可匹敌,但这个大蜘蛛可没有什么崇拜者。” “没错。”赛娜也开口补充道,“根据教团的记载,神祇的强弱是直接和信徒相关的,我之前还曾经疑惑为什么教会有这种诡异的信息,现在看来,恐怕这头大蜘蛛就是可怜的实验品。” 辛德拉还好,听到这里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人都傻了。 按照赛娜的意思,他们教团曾经用卑鄙之喉做实验,探究神祇的力量来源?! 你们教团都这么野的吗? 之前在两个人眼里,重生的光明教团也就是个“祖上阔过、非常有钱的教团”而已,但现在看来,人家岂止是祖上阔过啊! 能够以神祇为课题进行研究,这已经不仅是阔过可以形容的可怕了! “所以,这头大蜘蛛并没那么可怕。”眼见着在卑鄙之喉的指挥下,周围的大型蜘蛛已经围了过来,赛娜干脆的扣动了圣石火炮的扳机,“就当祂是一头强大的野兽就好!” “说得好,亲爱的!”卢锡安一个滑步来到了赛娜背后,圣枪洗礼扫清了突然窜出来、试图偷袭的大蜘蛛,“想要理清暗影岛,没有弑神的决心怎么成!” 看着莫名其妙燃起来的卢锡安赛娜夫妇,崔斯特这才发现,他们居然有着比格雷夫斯还莽撞的一面! 但事已至此,崔斯特也只能丢出了一把卡牌,然后开始准备起传送法阵——和那种大家伙战斗,空间距离的把握将是重中之重! 就这样,赛娜、卢锡安和格雷夫斯背靠背结成了一个三角形的阵型,圣石火焰和圣石子弹一发又一发的糊在了蜂拥而至的大蜘蛛的头上,将它们的复眼炸的稀巴烂。 然而,在卑鄙之喉的命令下,还是有更多的蜘蛛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涌出来、如潮水一般冲向小队。 “枪管过热了!”卢锡安再次进行一波圣枪洗礼之后,有些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双枪,“赛娜,你那边怎么样?” “圣石火炮还好。”赛娜再次扣动扳机,将一头巨型蜘蛛怼飞出去,“但……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我的大宝贝也有点热。”叼起了雪茄,格雷夫斯熟练的给霰弹枪换了两发子弹,“不用烟雾弹,我还能撑一会——狗x的蜘蛛,真是没完没了,崔斯特,快用你的卡牌想想办法!” “我这有两张鬼牌,能带两个人离开这里。”崔斯特再次甩出一把卡牌,“但我们有五个人。” “不用这么麻烦。”这时候,之前一直仿佛在挂机的辛德拉终于开口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什么? 几个人虽然一直在为辛德拉争取时间、但说真的,他们也不知道刚刚辛德拉一直在闭着眼睛干什么。 下一刻,辛德拉睁开了自己紫罗兰色的双眸,白色长发完全漂浮了起来——随着一股澎湃之力以辛德拉为中心绽放开来,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颠倒! “喝啊——起来吧!” 一声呼喝出口,大地上那些扭曲的树木在这一刻被一棵又一棵的连根拔起,原来,刚刚辛德拉一直都在默默积蓄力量,将地上的树木无声无息的拔了出来! 连接着蛛网的树木仿佛是一根根巨型的毛衣针,被升到了半空中后,就这样织出了一件巨大无比的蛛网飞毯——而之前被弹到了高空的其他几人就这么安全的落在了这一件蛛网飞毯上。 虽然卑鄙之喉召唤的大蜘蛛还在试图攀附蛛丝、继续围攻小队众人,但相较于背靠背抵御各个方向的袭击,关注脚下蛛丝无疑要轻松很多。 更重要的是……在辛德拉将蛛网和树木一起升到了半空中之后,众人现在已经来到了卑鄙之喉的头上。 居高临下,格雷夫斯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打开引线、丢下了一颗海克斯手雷。 剧烈的爆炸虽然未能伤害到卑鄙之喉,但却足以让祂的复眼中写满愤怒。 本以为是一顿大餐,但现在看来,却有崩坏獠牙的趋势! 愤怒的卑鄙之喉终于不再召唤小弟了,祂看着半空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巨网,终于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肚皮。 “嘶哈——” 一道白色的粘稠液体喷射而出,在半空中迅速固化为手臂粗细的蛛丝,直接和半空中的蛛网连接在了一起。 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卑鄙之喉的一双后腿在蛛丝上绕了两圈,然后狠狠地想下一拉。 【0306】 戛然而止 在辛德拉力量的作用下,原本属于蜘蛛的蛛网仿佛一件织好的飞毯,有了居高临下的制空权,接下来无论是打还是跑,主动权都在五人小队手里。 然而,卑鄙之喉显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为所欲为,极速吐出一根粗壮的蛛丝后,祂开始和辛德拉搞起了拔河。 辛德拉将飞毯向高处飞,而卑鄙之喉则是拖着飞毯向下拽——趁这个机会,还有不少大蜘蛛沿着蛛丝试图爬上飞毯。 这些试图攀缘的蜘蛛自然是不足为惧,格雷夫斯一个人就能看住,但来自卑鄙之喉的巨大拉力却让辛德拉有些难以承受——托举一张飞毯简单,但和一位神祇拔河却极其困难。 即使……这是一个几乎被遗忘、已经孱弱到极致的神祇。 除了蜘蛛神本身的力量之外,辛德拉还感觉到了另外一份拖拽着飞毯的力量,这份力量来自于蛛丝本身,仿佛蛛丝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想要抵抗辛德拉的力量一般…… 不能继续这样拔河了,辛德拉可以肯定,如果继续这么拉扯下去,输掉的一定是自己! 怎么办? “趁着现在我还能坚持。”眼见事情不妙,辛德拉终于开口,“快给那个大家伙一点教训,如果确定没法打疼祂,我们恐怕就要准备撤退了!” 几个刚松一口气的人闻言,瞬间就再次紧张了起来——小队经过一次探索之后,分工已经很明确了,辛德拉是队里的最高战力,现在辛德拉发话不能一直坚持,那崔斯特就要准备转移了! 于是,卡牌大师再次开始切牌,时刻准备着情况不妙带人开溜,索性有了高空的优势,自己多传送几次总归能带人全部逃离。 而另一边,卢锡安、赛娜和格雷夫斯则是火力全开,对准卑鄙之喉开始疯狂倾斜火力,子弹如不要钱一般泼洒而下,逼的这位蜘蛛神不得不节节后退。 蜘蛛是没有眼睑的。 当三个射手不要脸的对准了卑鄙之喉的复眼时,祂也只能一面感慨“还是人类更卑鄙”,一面狼狈不堪的向后撤退。 说起来的话……这支五人小队对于卑鄙之喉的克制可以说是非常过分了,辛德拉的能力堪称“对巨型生物宝具”,不仅能够防止卑鄙之喉利用自己的体型造成碾压伤害,还能利用空中优势,直接占据主动。 而除了辛德拉之外的三个射手配置更是能完美针对蜘蛛神的眼睛弱点——别看一对一的过程中,格雷夫斯完全没法和亚索比,但论起对付卑鄙之喉,恐怕格雷夫斯霰弹枪的效果还要来得更好一些。 毕竟就算亚索在这,他也顶多凝聚一把风剑,然后对着卑鄙之喉厚重的毛发硬砍。 就这样,在三个射手精准的打击下,卑鄙之喉不得不小心后撤,粗壮的蛛丝被放开了一段距离,蜘蛛神不甘心放走这些人类,却一时之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在这耗着。 然后,耗着耗着,崔斯特那边切完了卡牌。 两张鬼牌被塞到了卢锡安和赛娜的手里,随着卡牌魔法的光辉亮起,他们两个先一步离开了战场。 这一点被卑鄙之喉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祂第一时间开始呼唤起了子嗣攀爬蛛丝,同时也再次加大了拉扯蛛丝的力度,然而还没等祂的动作有所成效,崔斯特就第二次开始洗牌。 还没等洗完第一轮,那两张鬼牌就再一次出现在了崔斯特的手里。 “啊哈,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将一张鬼牌塞给了格雷夫斯,下一刻,这对好基友也消失在了原地。 飞毯上只剩下辛德拉一个了。 眼见着没有了束手束脚的队友,辛德拉干脆利落的点燃了蛛丝飞毯——坚韧的蛛丝虽然能经受弹片的切割,在面对火焰的时候却异乎寻常的脆弱,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苗,蛛丝飞毯就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撤去了对飞毯的支持,辛德拉将自己默默升高起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地面上慌乱的蛛群,在确认了卑鄙之喉喷射的蛛丝已经对自己无能为力之后,辛德拉终于转过身去,悠悠离开了战场。 在卑鄙之喉庞大身躯的碾压下,扭曲丛林的火焰迅速熄灭,黑雾再一次将这个巨大的蜘蛛巢穴笼罩了起来——这里又一次恢复了宁静,除了空气中蛋白质烧焦的气味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在距离刚刚战场一公里开外的地方,卢锡安、赛娜、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正在一个隐秘的洞穴里瑟瑟发抖。 没办法,卡牌传送虽然方便好用,可以迅速脱战,但代价是圣石火炬暂时熄灭掉了。 于是,三个正常人感受到了情感被从大脑中剔除、记忆如被冻结起来一般的体验。 虽然这不会致命的,但短时间内也让他们丧失了行动能力。 格雷夫斯拿出了雪茄,开始大口大口的吸了起来;卢锡安死死抱住赛娜不撒手,试图找寻一点快乐的感觉;而孤家寡人的崔斯特只能一面发泄式的对卑鄙之喉破口大骂,一面灵活的玩弄着手里的卡牌。 而在他们终于稍微找回了一点状态的时候,辛德拉终于从天而降,和他们汇合在了一起。 “都还能行动吗?”看着其他几个人萎靡不振的样子,辛德拉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些大蜘蛛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如果你们不能行动的话,我可以带你们一程。” “那……那就麻烦了。”卢锡安打着哆嗦,将腰间的半成品地图交给了辛德拉,“尽量……尽量飞的低一点。” “抓紧时间。”辛德拉接过了地图,随便拔起了一棵大树,“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在树干上吧,情况紧急,我之前保管的那些帆布都丢在了蜘蛛的巢穴,现在只能这样对付一下了。” 几个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找个舒服的枝桠坐上去——害怕自己掉下去的崔斯特甚至用腰带将自己绑在了树干上。 “圣石原液我已经努力保管了。”确认了其他人都已经坐好,辛德拉这才再次开口,“但还是在战斗中遗失了很多,剩下的余量已经不足以支撑我们正常离开,所以接下来都做好心理准备,快速飞行会非常的刺激。” 【0307】 芜湖起飞 在经历了搭乘无牙仔号航行之后,辛德拉就已经喜欢上了高速飞行的感觉——这种在天空中高速移动的滋味,那真是相当带感。 可惜她也不好意思跟阿卡丽一样幼稚的拉着无牙仔没事飞一飞,只有在自己空闲的时候,才会悄悄离开普雷希典,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托举到半空中,然后弹射起步,来一波风驰电掣。 那感觉……真的爽。 当然,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大概就是没有亚索帮忙,高空中高速飞行的风有点太大。 虽然这种强风对辛德拉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换个正常人,恐怕都是承受不住的。 但……现在的情况紧急,虽然崔斯特带人短距离传送离开了蜘蛛巢穴,但那些蜘蛛可没有放弃对这支小队的搜索,再加上圣石原液所剩不多,老老实实走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想要及时离开暗影岛,就只能靠飞的! 眼见着其他人都将自己固定好了,辛德拉也不多说话,只是叮嘱一句“看好了火焰”,就直接操纵着巨大的树干离开了山洞。 下一刻,竟然的斥力将整根树干弹射到了高空,还没等几个人适应这超重的滋味,黑暗之力就如一只大手般径直将这根树干甩了出奇。 “啊————” 在多普勒效应的作用下,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雄浑高亢。 然而,和树干一起起飞的辛德拉却发现自己在偏离地图上的“航线”,思忖片刻,她低声嘱咐了一句“尽量抓紧”,就默默的对树干进行了一点小小的航线调整。 至于调整方式嘛…… 自然是直接用黑暗之力变向喽! 于是,多普勒效应都没有了,几个人的哀嚎终于从高亢转为无声——此处无声胜有声! …………………… 相较于地面,天空中的黑雾并没有那么浓厚,加上圣石火炬不会因为烈风而熄灭,崔斯特、格雷夫斯喝卢锡安理论上说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 在一连串突然超重、突然加速、突然转弯、突然失衡的经历之后,他们完全几乎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 大脑一片空白,几个人只能一面死死地将自己卡在树干的枝桠上,一面尽力抓住手里的火炬,同时避免火苗扑腾到自己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的降落那简直就成了一场灾难,因为视野有限的缘故,辛德拉在看见了大灯塔之后进行了一次小小的急刹车,几个乘客差点被这样甩出去。 于是,被灌了一肚子风、在急刹车落回到地面上之后,三个壮汉无一例外的双眼呆滞,意识模糊。 顾不上别的了,他们离开了树干,然后就这么爬伏在地面上,疯狂呕吐了起来。 “哇——” “吔——” “呕——” 就算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他们还是难以爬起身来。 “这是什么啊……”崔斯特人都懵了,“我以为我可以的……” 作为一个卡牌魔法师,崔斯特已经很习惯使用鬼牌进行短距离传送了——而短距离传送会带来一种仿佛原地转了几十圈一样的眩晕,崔斯特已经能够很好的适应这一点了。 本以为飞行怎么也不会比传送更难以适应了,但在切身经历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变成了一团浆糊。 崔斯特尚且如此,那剩下的格雷夫斯和卢锡安更是无法承受了,尤其是卢锡安,别看他精通滑步,但滑步是滑步,起飞是起飞,在这种无防护、高加速的运动中,他的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 别说早饭了,昨天晚上吃的牛肉干他都吐干净了! “下次……不,不要有下次了!”拄着自己的霰弹枪,吐够了的格雷夫斯面前爬起身来,“我宁可去和那些大蜘蛛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再来一次了——呕!” 对于这种嘴硬的话,辛德拉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她只是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队友们,转身就漂浮到了小船上。 当然,没人意识到辛德拉在转身的时候,嘴角出现了抑制不住的微笑。 “看你们的样子,我觉得起飞更有意思了呢!” …………………… 有了一段高速飞行赶时间,在圣石原液耗尽之前,小队终于还是离开了黑雾的范围,来到了守望之海上。 当他们再次踏上比尔吉沃特的土地时,屠宰码头的腥臭仿佛也变得气味怡人了起来。 “我不管了。”踩在泥泞湿滑的码头上,看着熟悉的港口城市,格雷夫斯直接将霰弹枪扛在了肩膀上,“我要痛饮一场,谁也拦不住我!” “想喝酒还是回艾欧尼亚再说吧。”一心想着给艾瑞莉娅添乱的辛德拉显然不愿意在比尔吉沃特耽误时间,“那头大蜘蛛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现在还是找船先返回艾欧尼亚,非要喝酒的话,你可以带上了之后在船上喝。” “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果因为喝酒耽误了回普雷希典的时间,那恐怕我们就需要飞回去了。” “好,那就在船上喝!” 提到起飞,除辛德拉之外的几个人都是悚然一惊,就算赛娜对这种起飞还算适应,但总归也相当难受,眼见得辛德拉一副必须先回艾欧尼亚的样子,几个人对视一眼,终究没有去触辛德拉的霉头。 就这样,在辛德拉的催促下,几个人很快踏上了前往艾欧尼亚的船只——当他们抵达了崴里的时候,正巧亚索也在这里迎接一批皮尔特沃夫的产品。 “呦,你们回来了啊。”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几个人之后,亚索礼貌性的进行了一番邀请,“一起回普雷希典怎么样,无牙仔可以带你们体验高空飞行的感觉……” 没等亚索说完,崔斯特、格雷夫斯喝卢锡安就条件反射一般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三个人同步弯下腰、转过身去。 “哇——” “吔——” “呕——” 看着不知道为啥忽然吐得一塌糊涂的三个人,亚索终于目瞪口呆。 他们不是去暗影岛了吗? 这一路上……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0308】 线索出现 相较于上一次的探索,这第二次暗影岛之旅虽然给崔斯特、格雷夫斯和卢锡安落下了一点心理阴影,但收获却也大了很多。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发现了卑鄙之喉的存在,并联系着赛娜的信息,在一定程度上探听到了祂的底细。 这很重要。 在得知了卑鄙之喉的消息之后,亚索也终于找到了完成任务的方向——想要弄清楚锤石的阴谋,抓住锤石逼问很难,但通过卑鄙之喉和伊莉丝这条线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毕竟这位蜘蛛女皇可是那头大蜘蛛的信徒,考虑到她的出身,在暗影岛和诺克萨斯之间,这位伊莉丝夫人恐怕就是最重要的信使了! 也许……可以试着给伊莉丝布置一点小小的陷阱? 摸了摸下巴,亚索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逐渐要浮上水面,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抓住。 好在这件事也急不得——探险小队需要好好修养一番,而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的合作也正在逐渐展开,现在的亚索暂时还腾不出手亲自去处理暗影岛上的事情。 虽然那是主线任务,但亚索总不能丢下别的所有事务! 别忘了,亚索除了主线任务之外,还有一条重要的艾瑞莉娅支线呢! 之前约定的两年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呀! …………………… 眼见着亚索并没有直接前往暗影岛的意思,辛德拉心急如焚。 距离新一年的湛春节已经没多久了,艾瑞莉娅那个小姑娘马上就要成年了! 自己这边毫无进展,锐雯那边更是颇为麻烦,想要阻止艾瑞莉娅得寸进尺,自己就必须把她和亚索分开! 但现在亚索却跟转性了一样,虽然每天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着批阅文件过于无聊,但总归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了普雷希典。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原以为亚索主动支持暗影岛探索是因为他很看重暗影岛,现在看来……恐怕仅仅凭着暗影岛上的事情,并不足以让亚索现在离开艾欧尼亚! 怎么办? 辛德拉非常着急。 然而,着急并没有什么用处就是了。 虽然亚索本人觉得早早安定下来总归有那么点不甘心,但……有艾瑞莉娅这样的好女孩,自己还贪心什么呢? 早点成家至少也能让自家老娘唠叨的火力都转到永恩那边,解决终身大事的时候还能顺便坑一波哥哥,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当亚索打定了心思留在艾欧尼亚、完成约定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根据皮尔特沃夫方向传来的密报,诺克萨斯人开始集结军队了。 虽然整个集结都是秘密进行的,但根据零星的情报,集结的战区应该是东部战区——即不朽堡垒-龙门-血崖-贝西利科-芬多一线。 而只要稍微有点地理常识的人就会直到,诺克萨斯东部战区的主要目标从来都是艾欧尼亚! 消息传来之后,别说亚索坐不住了,就算已经思考起带亚索回尚赞的艾瑞莉娅都坐不住了! 战争的阴霾才堪堪过去,艾欧尼亚不能再遭受战火了! “诺克萨斯人要干什么?” 这是目前最需要弄清楚的问题。 留在普雷希典的联合政府高官紧急召开了会议,最终决定有限的进行战斗动员,同时尽可能探听诺克萨斯方面的消息,如果诺克萨斯人真的有什么针对皮城或艾欧尼亚的不良打算,义勇军的旗帜就将再次高高举起! 然后,在考虑一圈之后,众人错愕的发现,探听诺克萨斯消息的任务恐怕只能交给亚索…… 没办法,整个艾欧尼亚,能够刺探消息的人少之又少,而小规模行动效果最好的,就是亚索一个人行动! 真就浪人羁绊…… 眼见着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经验丰富的情报人员”,亚索也只能苦笑着表示自己一定会弄清诺克萨斯人的算盘的。 就这样,甚至没来得及在普雷希典过完湛春节,亚索就叫上无牙仔一起,离开了普雷希典。 必须要弄清楚,诺克萨斯人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毕竟…… 以亚索的了解,艾欧尼亚和诺克萨斯的确发生过第二次的战争——完全掌权的斯维因并不会心甘情愿的吞下失败的苦果,对于扩张型军事帝国来说,停下脚步就是慢性死亡! 然而,经过一些了解之后,亚索却意外的发现,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虽然诺克萨斯的确在集结军队,但却没有进行大规模调动的意思,各地的军队都摆出了一副原地展开的姿态,似乎并不是为了主动出击,而是为了就地防御! 越看越诡异了! 虽然有着极强的、用以探索的手段,但亚索也并不能“看一眼就断定诺克萨斯的目标”,为了防止诺克萨斯人声东击西、心口不一,亚索又要在诺克萨斯混吃混喝、四处打探消息了。 然而,转眼之间半个月过去了。 反复确认了消息、亲眼看见了诺克萨斯人的行动之后,亚索有些懵了,这些诺克萨斯人真的在防御,没有一支队伍离开自己的驻地! 从很多地方确认了这一点的亚索彻底迷糊了,他完全没明白诺克萨斯人到底在干什么! 还有人要打诺克斯本土的吗? …………………… 亚索不知道的是,这次诺克萨斯军事行动实际上是一次针对内部的秀肌肉。 没错,这一次诺克萨斯的目标并不是艾欧尼亚,也不就是皮尔特沃夫,而是蠢蠢欲动的贵族余党。 因为斯维因的军国改革,很多诺克萨斯大贵族家族的利益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侵犯,为了抵制这种改革,这些贵族展开了一系列的私下串联。 很难说清黑色玫瑰在这些串联之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小动作并没能瞒过斯维因。 手段强硬的斯维因可不会放任这些利欲熏心的白痴给自己找麻烦,为了震慑这些野心家,同时也是推广改革范围,诺克萨斯举行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就像是亚索看见的那样,这次声势浩大的行动,其实是对内的。 【0309】 关键信息 没过多久,一场叛乱的爆发让亚索终于确认,诺克萨斯人的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确是对内的——贝西利科打起来了。 这场内部叛乱的起因尚不清楚,但根据亚索的了解,大概率应该与斯维因的改革有关。 斯维因这边似乎也早有准备,早已动员起来的诺克萨斯大军在德莱厄斯的带领下,迅速赶赴战场,并直接将贝西利科团团围住。 当亚索得到消息、来到贝西利科的时候,最初试探性的交锋已经结束了——贝西利科的城墙被轰得很惨,但守军也是刚猛,不知道在哪弄到了一批炼金毒气,直接朝着城外一通轰炸,硬生生逼退了攻城的军队。 虽然德莱厄斯治军严谨,但在炼金毒气制造的毒雾面前,一时之间也没法强行攻城,最终只能进行包围,慢慢消耗。 而贝西利科叛军也不是吃素的,仗着诺克萨斯东部海军团灭、目前尚未重新形成战斗力的机会,他们重金收买了一些海盗,开辟出了一条海上补给线,和诺克萨斯人在这硬抗。 这些叛军的思路也很清晰,我不求反推战线、解放诺克萨斯,只是希望在贝西利科拖住诺克萨斯的平叛大军,这样一来,斯维因的改革就会陷入停滞,甚至功亏一篑。 如果帝国连叛军都无法消灭,那大统领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不朽堡垒呢? 强者为尊依旧是诺克萨斯的至高法则,就算崇尚公平出身、能者为先,斯维因也从来不会否认强权政治对帝国的意义,这种情况下,能否迅速平叛就成为了一次微妙的博弈。 战争是政治的延伸,而这次的贝西利科叛乱,就成为了诺克萨斯帝国内部角力的缩影。 对于诺克萨斯人所面对的麻烦,亚索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至少对于现阶段的艾欧尼亚来说,诺克萨斯依旧是最大的敌人——现在诺克萨斯出了问题,自然意味着艾欧尼亚有了喘息的机会。 趁着这段诺克萨斯人没法腾出手的机会,艾欧尼亚可以深入加强对海克斯科技的研究,争取以此为基础,弄出一套自己的、具有普适性的技术体系来! 事情发展到这,亚索的任务就差不多算是完成了,接下来贝西利科的战事就只需要持续关注就好,粗略的总结了这一行的结论,亚索叫上了无牙仔,启程开始返回艾欧尼亚。 …………………… 得知亚索回来的艾瑞莉娅心情格外好。 诺克萨斯那边出事,本来她还以为自己的成年礼要稍微拖延一下了——没想到诺克萨斯是自己内讧,亚索完成任务之后直接就回来了。 敌国出事,亚索回家,这简直是双喜临门——艾瑞莉娅心情大好。 虽然白毛二号最近好像在悄悄的筹划着什么,但那注定只是徒劳,只要在成年礼上拉着亚索订婚,这次的胜利者就注定是我赞家女儿! 至于为什么只是订婚…… 这就是基于现实所考虑的事情了——毕竟亚索代表着疾风剑派,艾瑞莉娅是尚赞赞家最后的传承人,两个人的结合不仅关乎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同时关系到了艾欧尼亚的未来。 毕竟,在艾欧尼亚这个传统的国度,任何大型组织的高层都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放弃家庭的责任,疾风剑派的长老都是老光棍,均衡教派的三忍中,狂暴之心凯南是一个光棍,暮光之眼苦说的另一半相夫教子,暗影之拳梅目女士的丈夫也离开了一线岗位,成为了教派的书记官。 亚索和艾瑞莉娅想要结婚,那就意味着至少一个要放弃掉自己在联合政府之中的职位,全力维护好家庭的任务——而以艾瑞莉娅对亚索的了解,到时候辞职的绝对是亚索这位常年摸鱼的艾欧尼亚初代领袖。 而现在,联合政府离不开亚索,从现实的角度考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订婚就已经是极限了。 好在对艾瑞莉娅来说,订婚和结婚之间的差距也不是很大,只要关系确认下来,白毛们就失去了法理上的竞争力,到时候就算你们再有主意,也别想挖开我的墙角! 这样想着,艾瑞莉娅在工作之余,偷偷拿起小本本开始一条条记录起了自己想要的订婚tips——亚索那货在这些方面总归是不够靠谱的,这时候自己就要拿出女主人的态度来! 然后,就在亚索回到了普雷希典、艾瑞莉娅的小本本写了几十页的时候,白毛二号蓄谋已久的计划也终于展开了。 经过一番旁敲侧击,辛德拉已经抓住了亚索最在意的事情,结合着自己在幻梦池中的某些经历,她早就给锐雯做出了提醒。 而得到了提醒的锐雯则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发回了那一条最让亚索在意、足够让亚索放下一切事宜的消息。 【在恕瑞玛北部区域,某些信仰着虚空的教团正进行着频繁的祭祀活动。】 …………………… 本来想着陪陪艾瑞莉娅,携手走进爱情坟墓的亚索在接到了消息之后,人一瞬间就不好了。 虚空现在就开始活动了?! 什么情况? 要知道,亚索刚刚来到符文之地的时候,就差一点被直接拉到虚空去,如果不是系统被激活,他下意识的说出了那句“面对疾风吧”,他恐怕就不会成为亚索,而是变成科加斯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对虚空抱有极高的敌意,时刻准备着对抗那无尽的虚空。 饥饿、痛苦、扭曲…… 亚索可不希望自己成为那可怕虚空之中的一员! 让锐雯去皮尔特沃夫做实习生最大的目标也是不是窃取情报或者监视诺克萨斯,她最重要的目标实际上是收集虚空的信息,尤其是监视那些蠢蠢欲动的虚空教团! 然而现在,艾欧尼亚改革的春风才刚刚吹来,锐雯那边就有了虚空教团的消息,这让亚索瞬间就紧张起来了! 别的一切都可以稍微放下,虚空教团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 【0310】 去也匆匆 仿佛是见到了赵敏手中那三根金发的张无忌,亚索有些无奈的向艾瑞莉娅表示,自己恐怕要去一趟皮城。 “到底出了什么事?”艾瑞莉娅看出了亚索的紧张,虽然在心里担心着白毛一号,但表面上却没有多说,“皮尔特沃夫人有什么动作吗?” “不是皮尔特沃夫。”亚索摇了摇头,“而是虚空——你听说过虚空吗?” “虚空?”艾瑞莉娅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无尽的虚无,无尽的饥饿,我差点坠身其中。”亚索没法说【要不是系统帮助我会成为奇形怪状的其中一员】,只能大概描述着对虚空的直观感受,“总而言之,那是一个真正可怕的敌人,远胜诺克萨斯。” “哦……”艾瑞莉娅看着亚索,脸上似懂非懂,“所以?” “这一次,我一定要去一趟皮尔特沃夫了。”亚索伸出手,搭在了艾瑞莉娅的肩膀上,“锐雯传回来的消息非常关键,那些祭祀虚空的家伙很可能为这个世界带来灾难,就像是他们曾经对艾卡西亚做的的一样。” “艾卡西亚?”艾瑞莉娅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个地方……似乎是恕瑞玛东南部的一片废墟?” “因为虚空而被毁灭的地方。”亚索点了点头,“抱歉,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但……不离开恐怕不行,我和无牙仔是探查消息最适合的人选了。” “明白啦明白啦!”艾瑞莉娅故做大度的摆了摆手,“那么——早去早回,你总不会像是在弗雷尔卓德一样,一待就是一年吧?” “不会了!”亚索面露笑意,“上次在弗雷尔卓德吃雪已经够难受了,我可不想在恕瑞玛吃沙子。” …………………… 匆匆收拾了行囊,披上了斗篷,带上了岚切,亚索和无牙仔一起,匆忙离开了普雷希典,直接南下,前往皮尔特沃夫。 而在亚索离开之后,心有所感的艾瑞莉娅直接找到了辛德拉。 “怎么了,小姑娘?”看着气呼呼的艾瑞莉娅,辛德拉脸上的笑意简直抑制不住,“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你们到底在盘算着什么?”艾瑞莉娅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面前仿佛信心十足的辛德拉,“亚索离开的很匆忙!” “我们?”辛德拉挑起了眉梢,“我们没有做什么,只不过发现了一些亚索很在意的事情而已。” “我警告你。”艾瑞莉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自己的破距之刃已经悬浮在了面前,“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并非不知情理之人,但如果你仅仅是为了从中作梗……辛德拉,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话间,破距之刃上,来自卡尔玛的玉质青龙印记熠熠生辉,碧绿色的印记映在了辛德拉的瞳孔之中,仿佛是无声的警告。 而面对着艾瑞莉娅的威胁,辛德拉似乎毫不在意。 一双淡紫色的眼眸看着面前如护食雏虎一般的艾瑞莉娅,辛德拉终于呵呵一笑。 “小姑娘。”辛德拉将自己的身躯悬浮起了,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面前的艾瑞莉娅,“你还太过弱小,听不见那个声音,也不会知道亚索的担心……” “有话直说,不要故弄玄虚!” “在逐渐能够掌控自己的力量之后,我已经渐渐能够意识到,我在梦中曾经听见的那个声音来自于哪里。”辛德拉无视掉了艾瑞莉娅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开口道,“而亚索虽然没有和我一样庞大的力量,却早就感知到了那个存在……这才是他现在值得我关注的地方,想要真正站在他的身边,你现在恐怕不够格哦!” 不够格? 辛德拉的这一番话语看似是解释,实际上却是嘲讽,她看向艾瑞莉娅的眼神仿佛在说着“你其实什么都帮不上,你不了解亚索所背负的责任,根本不配站在他的身边。” 但在艾瑞莉娅这里,这种事情从来都算不上是打击! 这一刻,面对着半空中的辛德拉,艾瑞莉娅再一次有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亚索、第一次听见他演讲时候的感觉。 那时候的亚索已经掌握了普雷希典,开始组织针对诺克萨斯人的抵抗,而艾瑞莉娅不过是一个和战斗八竿子打不着的舞者而已。 但是,在那之后,憧憬着亚索的小姑娘回到了尚赞,坚强的埋葬了自己的父兄,以最后一个赞家人的身份拉起了尚赞义勇军,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终于可以肩并肩站在亚索的身边。 亚索虽然看起来不着正形,但其实看得比谁都远,这一点艾瑞莉娅一开始就知道! 也正是这一点,才让骄傲的赞家女儿甘愿和这些白毛明争暗斗、死不放手! 如果亚索和那些普通人一样,只为了追求安逸和利益,那又怎么可能被艾瑞莉娅如此看重! “是啊,我还不够强,我感知不到亚索感知的危险。”看着仿佛占了上风的辛德拉,艾瑞莉娅的嘴角终于也出现了笑容,“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 “在解除了希拉娜之围、消灭了诺克萨斯海军、报了我父兄之仇后,亚索也曾经和我说过一样的话。”艾瑞莉娅的眼神只是片刻凝重,随即又再次明媚起来,“他和我说,等义勇军训练好了,他还指望着我们给斯维因来一次狠的呢。” 听到这,辛德拉终于心下一沉。 “然后,我做到了。”艾瑞莉娅看着面前的白毛二号,嘴角露出了笑意,“在普雷希典,我们击败了斯维因!” “……” “而现在。”艾瑞莉娅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仿佛要看穿自己面前这个故作玄虚的老女人·居心不良的白毛二号,“他说这次不去不行,但也说了,他不会在恕瑞玛吃沙子。” “我信他。” 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艾瑞莉娅收起了所有的破距之刃,愉快的转身离开——绽春的微风轻抚过她的红头绳,轻快的脚步看得辛德拉一阵咬牙切齿。 【0311】 再见锐雯 对于艾欧尼亚这边的事情,亚索自然是不知道的——在艾瑞莉娅和辛德拉battle的时候,他已经在无牙仔的背上,来到了苍茫的守望之海上。 被迫营业的风行兽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亚索只能放弃了在旅行中冥想,转而一路上唢呐尺八轮着吹,给无牙仔鼓劲。 没办法,毕竟无牙仔马上就要做爸爸了,这时候还让他出来送自己去皮尔特沃夫,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好在接下来知道到达了皮尔特沃夫,无牙仔就可以自己回去了,接下来的向导任务就交给锐雯就好了。 就这样,在音乐的鼓舞下,无牙仔很快将亚索送到了皮尔特沃夫,然后自己都没有休息,就拍拍翅膀转身离开了。 他还要看着自己孩子破壳而出呢! …………………… 皮尔特沃夫的繁华一如既往。 或者说,因为成功与艾欧尼亚达成协议的缘故,皮尔特沃夫比上次亚索来的时候更加繁华了。 大量海克斯产品的出口成为了皮城新的经济增长引擎,带领着皮尔特沃夫的制造业迅速发展——而因为艾欧尼亚同时也在进口着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科学技术,皮城高等学府的毕业生也有了一个新的发展渠道,于是,整个皮尔特沃夫就这样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可惜,亚索没有心情去四下观察皮尔特沃夫的发展,他来到了皮城之后,找到了皮城警察局。 锐雯就在这里。 目前来说,作为艾欧尼亚的“特别大使”,锐雯在皮尔特沃夫的身份相对而言比较超然——因为亚索本身对皮尔特沃夫的信息没有什么渴求,所以锐雯的主要任务也不是像间谍一般收集信息。 按照亚索的要求,锐雯要去熟悉情报组织的运作模式、收集与虚空有关的信息,而为了完成这一点,她积极地和皮尔特沃夫官方展开了一系列的合作。 适逢有了艾欧尼亚撑腰的皮城人开始清理诺克萨斯间谍,锐雯便非常积极的参与到了其中——而考虑到锐雯的身份和她所代表的艾欧尼亚,卡密尔则是愉快的为她的行动大开绿灯。 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一起抓诺克萨斯的间谍,这无疑是一个相当有利的信号,虽然察觉到了锐雯有趁机偷师锻炼的嫌疑,卡密尔还是乐见其成。 就这样,锐雯以特别大使的身份,和维护皮尔特沃夫安全的警察局一起,参与到了轰轰烈烈的抓间谍行动之中。 有了底气的皮尔特沃夫人开始一次次果断出击,将那些和战争石匠有关系的人一一逮捕,一时之间皮城监狱竟人满为患…… 为了能够将这些搞事的诺克萨斯人都收拾起来,皮城甚至还借调了几座祖安炼金男爵的私人监狱,用以关押诺克萨斯间谍! 而在这一次次的抓捕行动之中,锐雯也逐渐和现任的皮城警长凯瑟琳小姐混熟了——同样和她熟悉起来的,还有皮城的执法官,蔚。 频繁的组队行动让三个人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关系,其中凯瑟琳和蔚负责收集信息,凯瑟琳和锐雯负责制定计划,锐雯和蔚负责执行计划,相较于之前的警长·执法官双人组,这样的行动效率高了一大截。 凯瑟琳和蔚都惊讶于锐雯的很多习惯,尤其是那种仿佛来自于骨子里的果断,职业军人出身的锐雯平时看起来多少有些木讷,但行动起来却比谁都利落,相当可靠。 而在凯瑟琳和蔚的身上,锐雯则是学会了不少在军队之中未曾见过的知识和技能——跟踪与反跟踪、侦查与反侦察、逮捕和审讯、信息的收集和整理…… 在皮尔特沃夫,锐雯迅速的吸收起了相关的知识,如亚索所期待的一样,开始朝着王牌间谍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 来到了皮城的警察局,亚索在前台处提交了申请,然后很快就见到了锐雯。 和离开艾欧尼亚的时候不一样,锐雯现在干练了很多,也仿佛完全褪去了骨子里的那种怠惰,神采奕奕的模样看得亚索暗自点头——这才是我心中的锐萌萌嘛! “好久不见。”上下打量了几眼,亚索这才和锐雯握了握手,“我这还有一封信给你呢——是孔德老爷子给你的,他本来还想让我给你捎来一份鱼干,可惜守望之海的海风实在太大,我可没办法保证在那种潮湿中保证鱼干的完好。” “……已经很感谢了。”接过了信笺的锐雯稍微抿了一下嘴唇,“还是去大使馆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也好。”亚索点了点头,“正好我也可以顺便稍微休息一下。” 说着,两个人迅速起身,离开了皮城警局的会客厅,直接走向了艾欧尼亚驻皮尔特沃夫大使馆。 当锐雯离开了皮城警局的时候,二楼办公室正整理口供的凯瑟琳似乎心有所感,这位皮城的警长小姐站起身来,从彩色的遮光玻璃处看向了下面的街道——她清楚的看见了锐雯的背影。 “蔚!”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锐雯转过身来看向了正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打盹的伙伴,“嘿——别睡了!” “呃!”蔚挤了挤眼睛,慌忙起身,“有任务?” “口供还没有整理完,今天我们没有逮捕任务。”凯瑟琳摇了摇头,随即挑起了眉梢,“锐雯刚刚匆忙离开了,跟一个男人,看起来好像来自艾欧尼亚!” 锐雯,和一个来自艾欧尼亚的男人离开了? 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蔚当即起身,整个人都贴到了彩色玻璃上。 “哪呢,哪呢?”皮城执法官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让我瞧瞧,一个来自艾欧尼亚的男人?” “……已经转过街角了。”凯瑟琳将手搭在了蔚的肩膀上,“看方向,应该是去皮城大使馆了。” “哦——”蔚有些恶劣的拉长了音节,“皮城大使馆!” “所以,我觉得。”和蔚有着相似想法的凯瑟琳嘴角也露出了笑意,“我们今天或许应该稍微休个假?” “好主意!” 【0312】 复仇之人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最近完成了一些阶段性任务的凯瑟琳和蔚一拍即合——今天,皮城警长和皮城执法官将会进行一次短暂的休假。 至于为什么今天休假、为什么休假期间要跑到艾欧尼亚大使馆外闲逛…… 那并不重要! 对于自己已经被“狗仔队”盯上这件事,亚索是完全不知情的——艾欧尼亚大使馆在黄道大街上,这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亚索自然不可能知道在大使馆外、对面的茶餐厅中,会有皮城警局的一二把手在盯梢。 此时,他正在艾欧尼亚大使馆的私人会客厅内,向锐雯了解情况。 虚空教团出现,亚索必须打起十万分的警惕! 而面对着亚索的询问,锐雯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接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慢慢都讲了一遍。 …………………… 事情要从之前的一次联合执法说起。 因为几次针对诺克萨斯间谍的扫荡,不少诺克萨斯人被关进了祖安的炼金男爵私人监狱——然后,就在半个月之前,武田斋藤麾下的一间私人监狱出现了一次越狱事件。 数名诺克萨斯战争石匠越狱逃走,从祖安离开。 得知了消息的皮城警局自然而然的开始了调查,而在调查之下,一条非法武器出售的线路就这样出现了:一个小型的组织联合了祖安的数家私人炼金工坊和几家皮尔特沃夫私人海克斯工坊,进行了非法的武器研究和销售工作。 经过皮城警方的侦察,这个小型组织的成员大多以恕瑞玛曾经的探险者为主,他们在赚够了钱之后,在祖安和皮城盘下了一些店铺,只不过因为半路出家、技术一般,无奈之下只能联合起来,做一些灰色生意。 换而言之,这些人其实和诺克萨斯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只不过因为出售未经登记的特殊武器,这才客观上成为了诺克萨斯人的帮凶。 本来事情到这也就差不多了——改罚款就罚款、该整改就整改,按照皮城的法律,这些工坊主连拘留都不够。 然而,就是在这一次调查之中,锐雯发现了一点特殊的东西。 就在最近,这个组织接到了一个大单子。 一笔总价值超过三千金海克斯的大单子! 以金海克斯的购买力,三千金海克斯已经足够购买一艘证件齐全、可以在瓦罗兰海峡航行的三桅帆船了! 察觉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锐雯下意识以为也许这笔单子和诺克萨斯人有关,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她惊讶的发现,这份订单的甲方居然被所有工坊主称为老朋友。 考虑到这些工坊主曾经的身份,锐雯推翻了自己心里下意识的判断——于是,她加入到了审讯之中,开始询问关于这笔订单的消息。 审讯结果更是让人感觉意外:和其他非法武器订单不同,这笔三千金海克斯大单子是完全合法的订单! 一个叫【卡萨丁】的男人,花了整整三千金海克斯,定制了一套针对自己的、综合了海克斯科技和炼金技术的外骨骼装甲。 本以为抓住大鱼的锐雯相当无奈,搞了半天原来是一个恕瑞玛土豪附庸风雅! 于是,皮城警方在完成了处罚之后,终于结案。 而负责将其中一个祖安炼金工房主送回去的时候,锐雯见到了来取货的卡萨丁。 在卡萨丁和炼金工坊主的对话中,锐雯听到了【虚空】。 要知道,在符文之地,虚空可不是空虚,这是一个针对虚空之地的专有名词! 借着休息喝水的机会,锐雯差不多完全听清了两个人的对话——卡萨丁花了三千金海克斯、打造出这一副装甲的目的,似乎是要向着虚空复仇! 这下锐雯有兴趣了。 在卡萨丁得知订单延期、无奈离开工坊之后,锐雯果断跟了上去,并直接亮出了证件。 “干什么?”这个看起来颇为疲惫的中年男人丝毫没有给锐雯面子的意思,“我的订单是合法的,就算那群混蛋过界了,我也有权继续我的合法善意合同。” “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卡萨丁先生。”锐雯收起了证件,一双眼睛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男人,“我只是在刚刚休息的时候,听到了一点特殊的东西……关于虚空的。” “哦?”听锐雯主动找上来询问虚空事宜,卡萨丁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这位皮城的执法官女士,谈论虚空是违法行为吗?” “当然不是。”锐雯摇了摇头,“只不过……我本人也对虚空有所了解,也心存警惕,所以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些信息。” “是吗?”对方稍微挑起了自己的眉梢,“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呢?” “因为你的老伙计们遇见了麻烦。”锐雯倒是毫不在意,“他们涉嫌非法出售武器、非法进行改造,很多人的工坊需要改造……恐怕你的订单会有一些麻烦。” 锐雯的话让对方沉默了下来,卡萨丁显然明白了锐雯的意思,毕竟非法出售武器、非法海克斯改造在皮城不是重罪,很多东西都只看执法者的态度而已。 “既然你想要知道。”卡萨丁深深的看了锐雯一眼,“那就来吧……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乐意之极。”锐雯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老伙计们也会很开心的。” 就这样,在卡萨丁嘴里,锐雯得到了一些关于虚空的第一手消息——某些信仰着虚空的教团在恕瑞玛忽悠愚昧的民众,对虚空展开了一系列的祭祀活动。 而在谈话之中,锐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卡萨丁要向虚空复仇了——在一次愚蠢的祭祀之中,他的妻子和女儿都下落不明、被虚空吞噬了。 这个曾经是王牌向导的男人拼命工作,攒下了大笔金海克斯,然后来到皮尔特沃夫,一掷千金——他要把自己改造成一个针对虚空的复仇机器,去艾卡西亚战斗、至死方休!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锐雯当机立断,一面稳住卡萨丁,一面给亚索传递了消息。 而听完了这一切之后,亚索表面上不动声色,在心里却已经长出了一口气。 【0313】 虚空行者 在确定了卡萨丁的消息之后,亚索心头大定! 说真的,当锐雯传来消息,说有虚空教团活动的时候,亚索本人是且惊且喜的——有消息是好事,但现在的艾欧尼亚、现在的亚索,还远没有做好面对虚空的准备! 亚索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存在、自己那匆匆一窥引来什么奇怪的蝴蝶效应,直接激活了虚空。 而得知了是卡萨丁在进行报复之后,亚索自然感觉长出一口气,因为凯莎失踪变成卡莎、卡萨丁毁家纾难,这都是原本就应该发生的事情! 作为曾经的恕瑞玛王牌向导,卡萨丁的名字都来自于那句恕瑞玛经典招呼——“卡斯-塞-阿-迪恩”,意味“沙漠认得谁”。 而现在,失去了最宝贵的家庭之后,卡萨丁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打算以一己之力去对抗虚空,给那些虚空生物一点永世难忘的教训。 那么,在这件事情上,亚索能做什么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想去见一见这位卡萨丁先生。”亚索稍作思考,就得到了结论,“至少,在面对虚空这一点上,我们是天然的盟友。” “当然可以。”锐雯轻轻点头,“他现在就在祖安,等待着自己的装备做好。” “事不宜迟。”亚索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现在就去!” …………………… 华灯初上。 黄道大街的海克斯路灯已经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辉。 凯瑟琳和蔚在艾欧尼亚大使馆对面的咖啡馆里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咖啡,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两大壶了…… 咖啡馆的侍者虽然心有疑惑,但总归不好对这两位皮城大佬说些什么——就在他以为凯瑟琳和蔚会在这喝咖啡喝个通宵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放下了杯子。 匆匆付了咖啡钱,凯瑟琳和蔚眉飞色舞的离开了咖啡馆,只留下最后的一点咖啡和目瞪口呆的侍者。 凯瑟琳和蔚离开,自然是因为她们发现了锐雯的行迹。 “你看见了吧?”凯瑟琳小心的躲在了街角,回头对着蔚开口说道,“那是锐雯没错吧?” “当然!”蔚一面装作不经意,一面嘴上快速回应道,“可惜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没有看到正脸……她们这是要去哪?” “谁知道呢?”确认目标不会回头,凯瑟琳耸了耸肩转过了街角,“总归……跟上就好了!” 黄道大街人来人往,对于一般人来说,在这里进行一场跟踪简直是地狱难度的。 但凯瑟琳和蔚一方面熟悉地形,一方面身份特殊,硬是完美的跟在了锐雯的身后,甚至没有被亚索发现! 就这样,远远吊在了目标的身后,她们很快就被带到了去往祖安的升降机处。 眼见着锐雯登上了升降机,凯瑟琳和蔚终于面面相觑。 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约会什么的,不应该去听歌剧、逛街、吃甜点吗? 一路上跟踪过来,凯瑟琳和蔚已经设计了一套完整的“偶遇”情景,并做好了厚着脸皮当电灯泡的准备。 结果……你们跑祖安去了? 祖安有啥去的啊? 满地的灰雾、肮脏的街道,艾欧尼亚人的口味这么清奇的吗? 迟疑了片刻,两个人终究还是选择搭乘下一班升降机,随后抵达了祖安——好在透过升降机肮脏的玻璃窗,凯瑟琳总归没有跟丢目标。 既然来到祖安,之前的“偶遇”情景就无效了,凯瑟琳一面加快了脚步,一面低声和蔚一起设计了一份新的情景,就当作是来调查的好了。 到时候借故拉上锐雯和那个男人一起,一定能得到更多的八卦! 然后,在祖安迷宫一样的小巷里,凯瑟琳和蔚就这么跟着锐雯,三转两转的来到了一家破破烂烂的旅馆面前,眼睁睁看着锐雯和那个男人进入其中。 凯瑟琳和蔚两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们两个跑到了这种诡异的地方? 明明艾欧尼亚大使馆那边有家属公寓的啊? 就算真的要去旅馆,皮城也有很多舒适的旅馆——锐雯薪水那么高,怎么也不至于跑到这种小破旅馆来开放啊! 锐雯你怎么了这是! 满头雾水的二人组面面相觑,但八卦之火却在这无尽的疑惑之中越烧越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她们迈步进入了小破旅馆对面的小破咖啡馆。 再来一壶! 老娘就不信,弄不清锐雯的情况! …………………… 亚索和锐雯对这两个跟踪者是毫不知情的。 现在,他们正在这个小小的旅馆里,会见这个来自恕瑞玛的向导,这个注定会被沙漠铭记的人。 这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不是古仔那种“平平无奇”,而是真正的平平无奇,第一眼看上去毫无特点,似乎走进人群就会消失不见。 但当亚索仔细打量的时候,却能从这个男人粗壮的关节、干粝的皮肤、坚毅的眼神之中,察觉到他的不一般——他身躯高大,手臂修长,看起来膂力惊人,开口之间仿佛就携带着恕瑞玛那千年的风沙。 “卡斯-塞-阿-迪恩。”卡萨丁也大量这自己面前这个扫帚头,习惯性的送出了自己的问候,“日安,来自艾欧尼亚的旅行者。” “哦?”亚索收回了大量的目光,“你知道我来自于艾欧尼亚?” “是的。”卡萨丁点了点头,“你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息,不是进海克斯的味道,也不是风沙的味道,更不是海水的味道或者禁魔石的味道,我做了十余年的向导,见过无数的顾客,很少有你这种人……虽然我听见了风声的,但这并非沙漠的风暴。” 稍微挑了挑眉头,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颇有些惊讶于卡萨丁惊人的感知力和洞察力,但却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没错,我的确来自艾欧尼亚。”亚索干净利落的承认了这一点,“而这次来拜访卡萨丁先生,目的也很简答,我想知道虚空的信息——在虚空问题上,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 【0314】 同行邀请 在互相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亚索和卡萨丁的交流异常顺利。 卡萨丁不知道怎么做出了判断,他甚至没有怎么询问,就相信了亚索所说的“我们是一伙的”,然后将自己的部分计划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 “所以,你要去挖掘恕瑞玛的遗址、寻找失落的符文,穿上海克斯工程学和炼金工程学装甲,做好准备之后去艾卡西亚?” 听完了卡萨丁的这部分计划,亚索人都傻了。 你之前真的只是做向导的? 不是做战争石匠的? 虚空教团惹上你还真是不长眼睛,倒了血霉! 怪不得凯莎能在地下生活那么久,甚至和虚空生物合为一体、变为卡莎……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说真的。”想了一会之后,亚索终于再次开口,“我本来还打算给你一部分的支援之类的,但现在看来,我的支援恐怕显得有些多余了。” “多余?”卡萨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并不是这样的。” “哦?” “实际上,在我的计划之中,有一个环节我自己其实并没有把握。”卡萨丁起身拿出了一份地图,“本来我还打算找另一些老伙计帮忙的,但现在,我想我有了更好的选择。” “我?”亚索有些迟疑的看向了地图,“要我帮忙?” “我需要去可哈利塞。”卡萨丁伸出手,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标记,自顾自的开口说道,“可哈利河畔的第三个转弯处,那里长眠着一位伟大的先驱,我打算向他借一点东西。” 长眠的伟大先驱? 那不就是古恕瑞玛帝国的死人吗? 微微眯起了眼睛,亚索已经明白了卡萨丁的意思——他这是要去盗墓! “说真的。”亚索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很乐于帮忙,但在这方面并不擅长。” “专业的问题并不需要你的操心,亚索先生。”卡萨丁看起来很有把握,“我只是需要一个能顺利带着我到达那里的人……在我看来,沙漠里横行无忌的沙盗远比古恕瑞玛陵墓的陷阱来得危险,之前的时候我只是向导,从来都不是沙盗们的目标,但这次我的雇主是自己,那安保问题就是必须考虑的事情了。” “所以,我的任务是对付那些沙盗?”亚索有些意外的看着卡萨丁,“保护你达到可哈利河的第三道转弯处?” “没错。”卡萨丁点了点头,“看样子你应该对陪葬的黄金不感兴趣,但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一路上除了沙盗之外,我们总能见到一点你感兴趣的人。” “我感兴趣的人?”亚索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意识到卡萨丁话里所指,“能遇上虚空的信徒?” “回答正确。”卡萨丁语气平静,但声音却冷得惊人,“那些家伙已经在恕瑞玛各地行动起来了。” “那么,我有一个私人问题。”亚索盯着卡萨丁平静的脸,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去收拾那些讨厌的信徒和传教者呢?相较于虚空,他们才是最麻烦的家伙吧?” “如果凯莎和穆娜拉还在的话,我也许会那么做吧。”卡萨丁语气平静的说着惊人的话,“但现在,我更想去艾卡西亚,去虚空的源头,一头一头的消灭这些来自异世界的野兽……没有人记得我,我只希望沙漠还能记得我。” 亚索恍然。 虽然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亚索并没有多劝什么。 显然,失去了妻子和女儿的卡萨丁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去艾卡西亚猎杀虚空生物是复仇,也是一种慢性自杀。 人有力竭之时。 如果在未来有一天,等到卡萨丁失去了自己的力量,他将会倒在艾卡西亚。 但至少在那之前,一次次亲手猎杀敌人的感觉,应该能够稍微冲淡一些失去妻女的痛苦。 现在的卡萨丁已经承受不了追踪敌人时候的煎熬了,每次见到了愚昧的、被忽悠着献上牺牲的村民,他都会想起美丽的穆娜拉,可爱的凯莎。 这是卡萨丁永远的痛,只要想起就会让他心如刀割。 相较于接受这种痛苦,反而是简单的猎杀虚空生物来得更加轻松一些。 迟疑了片刻,亚索终于咽下了那些自己知道的信息,最终点头答应了卡萨丁。 “我就做一次保镖好了。” …………………… 当亚索和锐雯一起离开旅馆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喝多了咖啡的凯瑟琳和蔚嘴巴里已经开始反酸水了——终于看见锐雯走了出来,两个人终于勉强提起了精神。 “按照原计划行事!” 匆匆留下咖啡钱,两个人绕了一段路,仿佛刚刚执行了一次任务一样,从小巷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和锐雯亚索碰了个面对面。 蔚仿佛意外发现了锐雯一眼,朝着她招了招手。 “呦,锐雯\\(≧▽≦)/” 打了个招呼之后,凯瑟琳和蔚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打算捉狭的聊上两句,然后做一次电灯泡。 然而,当他们看见了亚索之后,两个人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熟悉。 总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在哪里见过呢? 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艾欧尼亚男人……我还在哪里见过艾欧尼亚人? 艾欧尼亚大使馆? 还是什么其他的地方? 稍微思考了片刻,凯瑟琳和蔚同时意识到了亚索的身份。 “他是艾欧尼亚的领袖,那个亚索!” 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两个人明智的将那些戏谑的话语吞了回去——考虑到亚索的身份,他和锐雯出现在这,要么是自己无法涉及的高层秘闻,要么是艾欧尼亚人的特殊行动。 本以为能得到一份八卦消息,结果却引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脸上露出了僵硬的微笑,凯瑟琳和蔚都装出了不认识亚索的模样,简单和锐雯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借口还要追捕犯人,急匆匆离开了小巷。 “真是奇怪。”看着匆匆离开的两个人,锐雯一头雾水,“凯瑟琳没带狙击枪,蔚也没有带上拳套……这么追捕犯人的吗?” 【0315】 启程出发 凯瑟琳和蔚的八卦之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在认出了亚索之后,两个人都很快意识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这一对搭档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收起了过分的八卦之心,对于接下来锐雯的行程他们不闻不问。 而亚索和锐雯则是在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卡萨丁,直接启程出发。 从皮尔特沃夫到可哈利塞,这可不是一段短途旅行。 如果从地图上看,走直线的话,三个人应该穿过库莽古森林、翻越卡尔杜加山脉,这样一路南下,就能抵达可哈利河。 但……没有无牙仔的情况下,穿越库莽古森林鬼知道会花费多少时间,就算原始森林里的野生生物不会给亚索带来什么致命的威胁,但满地的树木和藤蔓也会极大的阻碍行程,更遑论密林中一旦气雾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这种情况下,三个人的行动路线就改为了从皮城出发,走海路抵达纳施拉美,然后穿越大塞沙漠。 从纳施拉美到可哈利河的这段旅程卡萨丁那可是再熟悉不过了,他的三千金海克斯就是在这一路上赚来的。 对于卡萨丁的路线规划,亚索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本人是路痴,没了无牙仔全靠系统地图才行,而至少目前来说,整个符文之地,还没人有详细到能够支持亚索穿越大塞沙漠的地图…… 既然卡萨丁说这么走,那就这么走喽! 就这样,三个人登上了前往纳施拉美的船只,在第二天清晨离开了皮尔特沃夫。 …………………… 和气候宜人的皮尔特沃夫不同,纳施拉美是典型的海洋性气候——没有高耸山脉保留水蒸气,这里的年蒸发量远远高于降雨量,虽然靠着大海,却异常干旱。 要不是因为海峡对面的瓦尔筑山脉截留了不少水蒸气,这里恐怕也会是一片茫茫沙漠。 “这里就是纳施拉美了。”抵达了目的地之后,卡萨丁发挥了自己的向导本色,“近些年间,随着诺克萨斯人的扩张,恕瑞玛北部的很多城市都改旗易帜,只有纳施拉美始终坚持着自己恕瑞玛城邦的身份——据说现在的纳施拉美总督是恕瑞玛皇帝的后裔。” “恕瑞玛皇帝的后裔?”听到这,亚索自然的想起了某个尚未复活的黄金脆皮鸡,“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谁又能说清呢?”卡萨丁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据我所知,恕瑞玛可是出过不少生冷不忌的皇帝,有皇帝血脉这种事情倒是一点都不稀奇。” “生冷不忌?”亚索对卡萨丁的描述颇为感兴趣,“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喽。”卡萨丁说到这个话题,也难得露出了一点【懂得都懂】的微笑,“反正只要长得漂亮,不管是天神战士,还是瓦斯塔亚;无论是富家千金,还是女奴女强盗,那位陛下都是来者不拒的,据说他一个人就有一百多个直系后裔,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混血……甚至到现在,如果你懂恕瑞玛语的话,你还能看到很多关于他的不良书籍。” 一番话说的锐雯面红耳赤,亚索目瞪口呆——真是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黄金脆皮鸡!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亚索也就顺便打听了一下卡萨丁对恕瑞玛皇帝的看法,而作为经历了生活和虚空混合双打的中年老男人,卡萨丁的态度非常平和。 没有油腔滑调,也没有指点江山。 “皇帝啊……说真的,我不喜欢那套生而高贵,一个人就留下了一百多个后代,谁也说不清谁祖上是皇帝,但反过来的话,至少皇帝还在的时候,恕瑞玛不是这副德行的。” “这副德行?” “对啊。”卡萨丁带着两个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家旅馆前,“满地的沙盗和邪教。” 说完了这句话,卡萨丁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而是转身进入了旅馆,语速飞快的和老板沟通了起来——亚索几乎完全听不懂,而锐雯虽然在学习恕瑞玛语,却只能听懂几个简单的词语。 很快,卡萨丁拿到了钥匙。 “三个房间。”转回身来,卡萨丁直接带着两个人上楼,“我们需要在纳施拉美待上两天,找个大商队一起穿越大塞沙漠。” “找个大商队?”亚索有些意外,“我们不能自己走吗——租下或者买下几头大牲口,带好补给之后,自己出发。” “那不可能。”卡萨丁闻言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穿越大塞沙漠至少要走上一个多月,在沙漠之中走一个多月,补给可不是几头骆驼能承受的,如果我们自己来的话,坐骑恐怕需要斯卡拉什或者多满巨兽才行……这种东西除了大商队,没人会饲养。” “不能用租的或买的?” “斯卡拉什是很多沙漠部族的图腾巨兽,买不到,也不出租。”卡萨丁耐心的解释道,“至于多满巨兽……这种大家伙还没有谁能够驯养,它们和旅行者都是共生的关系,人们负责清理多满巨兽背上的寄生虫,多满巨兽则是载人从一个绿洲到达下一个。” “啧——”亚索闻言有些无奈的咂咂嘴,“在恕瑞玛旅行还真是麻烦。” 就这样,在无奈打消掉自由行的念头之后,亚索和锐雯第二天跟随着卡萨丁来到了纳施拉美的市集,开始打听起了商队的信息。 看得出来,卡萨丁在这里混的不错,很多人向他打招呼。 然而……打听了一上午,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穿越大塞沙漠的商队本来就不多,最近还偏偏遇上了两伙沙盗火拼,很多商队纷纷取消了计划。 这些以部落为单位的大商队不会轻易冒险的。 再加上卡萨丁虽然小有名气,但平时也属于走单帮的,和这些大商队没什么交情,所以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卡萨丁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然而,就在卡萨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打算接下来去带着亚索和锐雯吃饭的时候,亚索却看见了一个特殊的人。 【0316】 再次相逢 在卡萨丁打算去吃午饭的时候,亚索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蓝皮牵着一头巨大的斯卡拉什,让亚索直接眼前一亮。 “我想,我们的斯卡拉什有着落了。” 在卡萨丁错愕的眼神之中,亚索大步上前。 “嘿!瑞兹!” 惊讶的看着这个和自己打招呼的人,瑞兹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 这个黑发黑眸、梳着扫帚头的人是谁? 但当亚索问出那句“那头犹卡尔怎么样”的时候,瑞兹就迅速反应了过来。 符文守护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它被留在了阿瓦罗萨部落,有人会照顾好它的。” “那就好。”亚索闻言愉快的点了点头,“这头斯卡拉什是哪里搞来的——我和我的朋友想穿越大塞沙漠、去可哈利河,但却一头大牲口。” “……不是哪里搞来的。”瑞兹愣了一下,“不过,如果你要穿越大塞沙漠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同行,如果你的朋友不多,我可以捎你一程。” “那可是太棒了。”亚索闻言打了个响指,“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 “嗯。”略微思考了片刻,瑞兹终于点了点头,“走吧。” 在得知了亚索找到了一个同伴之后,卡萨丁人有点发懵。 而在得知了这头巨大的斯卡拉什是瑞兹“借”过来的时候,他更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斯卡拉什是肩高十米左右的四蹄巨兽,在提醒上几乎和艾欧尼亚的巨型龙龟有的一拼——考虑到艾欧尼亚和恕瑞玛截然不同的环境,这种大型生物在恕瑞玛不仅是生产工具,更是图腾象征! 瑞兹能借来一头斯卡拉什……这实在是有些过于惊人了些! 更让卡萨丁目瞪口呆的是,吃饭时亚索询问收费的时候,瑞兹表示“每人一个金海克斯就行”。 这特么简直是免费的! 一顿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两方人约定好了明天汇合的时间和地点,很快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旅馆。 这一次,卡萨丁难得的产生了一种好奇——他很想知道,亚索是怎么和那个看起来就非常奇怪的家伙认识的。 而同样好奇的锐雯则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哦,我们在弗雷尔卓德见过一次。”亚索的答案轻描淡写,“也算是有一面之缘吧。” 一面之缘就能这样? 卡萨丁心里满是不信,但锐雯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亚索这么可靠的人,一面之缘就成为朋友也不是不可能嘛! …………………… 相较于亚索的没心没肺,拉着巨大的斯卡拉什回到旅馆、额外付了一份钱之后,默默躺在床上的瑞兹倒是想了很多。 上次在弗雷尔卓德,和亚索分开之后,瑞兹很快就见到了那个老朋友,那是一位睿智的长老,经历过数十次艾尼维亚之息,是弗雷尔卓德少有的老年人。 然而,为了抵抗巨魔的威胁,这位长老使用了他不应该使用的力量——在发现了一枚世界符文之后,他懵懂的抽取了其中的力量,制造了一场可怕的风雪,击溃了周围的冰巨魔。 身为朋友,瑞兹希望他能够交出世界符文。 但很可惜,瑞兹被拒绝了,虽然对方一直坚持“持有这枚世界符文是为了对付贪婪的冰巨魔”,但瑞兹却清晰的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 一如那些手握世界符文、却最终成为战争元凶的家伙一样的贪婪。 无奈之下,瑞兹只能出手了。 涌动的奥术之力脱手而出,身为来自远古的法师,瑞兹对奥术之力的掌控早就出神入化。 然而,对手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世界符文那可怕的、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被抽取了出来,以暴风雪的形势展开。 好在这位长老并不是冰霜祭司,也没有施法经验,虽然他能够利用这枚世界符文收拾巨魔,但在瑞兹的面前,他还是力有不逮。 将对方禁锢起来,瑞兹果断了切断了对方和世界符文之间的联系——然后,瑞兹就发现符文的力量已经浸透对方的心灵了。 最终,瑞兹又少了一个朋友——也许他最开始的目标的确是为了在冰巨魔面前保卫部落,但最终还是没能抵御符文力量的诱惑,最终沉溺其中。 虽然心里很痛苦,但瑞兹还是结束了他的生命,然后收起了那一枚世界符文——而在那位老朋友的弥留之际,瑞兹终于得知这件事起源于自己曾经的弟子,那个一度被自己视为继承人的基根·诺和。 于是,匆匆封印了这枚世界符文,瑞兹离开了弗雷尔卓德,一路南下——基根的封印就在恕瑞玛,从对方的影响来看,恐怕现在封印已经有所松动了。 至于这头巨大的斯卡拉什…… 这是从一个恕瑞玛沙漠部落长老那里借来的,在一千多年前,瑞兹曾经偶然帮助过这个部落,因此得到了一枚特殊的徽记。 虽然那位长老并不知道瑞兹的身份,但当瑞兹拿出了一千多年前的信物时,对方还是果断的将斯卡拉什交给了瑞兹。 “请善待它,旅行者。”不舍地抚摸着巨兽的前蹄,那个长老眼角有些湿润,“它是我们部落的最后一头斯卡拉什了……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把它带回来。” 可惜,对于这一点,瑞兹无法做出保证——他只是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开,然后就看见了亚索。 在认出了亚索之后,瑞兹的脑海之中一瞬间就出现了很多很多的问题。 这家伙是否和基根·诺和有关? 如果有关的话,为什么凑上来? 如果无关的话,他目的是什么? 虽然摸不清亚索的目标,但毕竟对方曾经将一头犹卡尔交给自己,瑞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捎上亚索一程。 如过他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打算……那就趁机给他一个教训好了! 这样想着,瑞兹终于打定了主意。 不论如何,只要亚索打着世界符文的注意,自己就不会手下留情——世界符文这种武器,绝对不能落入有心之人的手中! 这个世界已经经受不起再一次符文战争了! 【0317】 世界符文 虽然瑞兹想了很多,但实际上,亚索真的就把他当成了一个冤大头…… 在隔都之海走过一遭之后,亚索对沙漠旅行几乎都要有心理阴影了,没有大牲口的话他可遭不住这种折磨。 虽然上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韦鲁斯追着,但沙漠旅行本身也实在让人承受不住。 但有了斯卡拉什据不一样了,这种巨兽身躯够高,只要在腹部下面挂上一个吊篮,接下来的旅程就只需要享受阴凉、多喝点水就一切顺利。 就这样,带上了一大批补给,第二天早上亚索、锐雯、卡萨丁和瑞兹正式出发——目标,大塞沙漠! …………………… 大塞沙漠是恕瑞玛最大的沙漠。 在恕瑞玛语中,“塞”本身就是沙漠的意思,像可哈利塞、法拉杰塞,这些都是沙漠的名字。 而大塞沙漠听名字就知道,这里是恕瑞玛是面积最大、环境最恶劣的沙漠。 离开了纳施拉美,扑面而来的风沙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亚索能清晰的感知到这里的风都是无精打采的。 匆匆披上了厚重的围巾,亚索干脆钻进了斯卡拉什肚子下的吊篮之中,然后扒着吊篮的围栏,看着不远处在灼热空气中扭曲的沙漠。 “在看什么?”顺着亚索的目光,锐雯只看见了一片狂野,苍茫的大地上遍布着砂砾,“那边有什么吗?” “没什么。”亚索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感慨于这片古老的土地而已,我在书上看过一点关于恕瑞玛的历史,这里曾经是一个繁荣的帝国,不可思议的伟力在沙漠之中开辟绿洲、滋养人民。” “然后呢?”顺着亚索的话,锐雯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了一点兴趣,“后来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先是战争,和虚空的战争。”亚索的语气里满是感慨,“随后他们的皇帝也不在了,整个帝国陷入分裂,最终在战乱之中分崩离析。” “战争……”亲身经历了无数次战争的锐雯闻言也有些低沉,“战争能毁掉一切。” 随后,就在两人都双眼无神的看着外面的时候,瑞兹从斯卡拉什的背身溜了下来,回到了吊篮之中:“你们刚刚说恕瑞玛的战争?” “是啊。”亚索收回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可怕的暗裔战争。” “你知道暗裔战争?”瑞兹相当意外,“那可不是一段有趣的历史,很少有人会将其铭记——而且,你是艾欧尼亚人吧?我记得暗裔战争对艾欧尼亚的影响比较小的。” “也只是比较。”亚索摇了摇头,“我运气不怎么好,前段时间还见过了一个活着的暗裔,差点被插死在隔都之海。” “你见到了暗裔?”瑞兹这下更意外了,“难道,现在还有活着的暗裔?” “本来不是活着的,不过诺克萨斯人在战争之中把他放出来了。”亚索倒也没有隐瞒,“然后我就被一路撵着跑到了一个多月,要不是因为一点特殊的原因,我恐怕就真的死在那场战斗之中了。” “那可真危险。”瑞兹闻言点了点头,“不过……恕瑞玛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暗裔的战争虽然起到了主要因素,但却不是唯一的原因——符文战争才是毁掉压跨了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符文战争?”亚索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向了瑞兹,“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头。” “那是一场凡人的战争。”瑞兹不知道为什么,主动为亚索科普了起来,“为了争夺世界符文,以诺克希帝国为中心,很多国家都被卷入了战火之中——当战争来到了恕瑞玛之后,没有了飞升者的庇护,帝国的余晖终于在符文魔法的作用下彻底褪去了。” “听起来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亚索眨了眨眼睛,看向了瑞兹,“瑞兹先生,看起来你也是一个博学的历史研究者?” “我不是什么研究者。”瑞兹闻言摇了摇头,“我不过是经历的稍微多了一些而已。” “符文战争至少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亚索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可不是‘经历的稍微多一些’就能知道的——我也是在遇见了韦鲁斯之后,才从长存之殿了解到关于暗裔的信息。” 面对亚索的质疑,这一次瑞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蓝色皮肤的符文守护者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愉快的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靠在围栏上开始了今天的 亚索伸长了脖子、凑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封面上写着一行自己看不懂的恕瑞玛语。 “那是什么书?”亚索颇为好奇的向卡萨丁询问道,“看起来很大部头啊!” “那本书啊……”卡萨丁抬头瞄了一眼,然后有些意外的咧了咧嘴,“《阿兹尔和他的情人们》,算是恕瑞玛有名的成人读物了吧。” 眨了眨眼睛,此刻的亚索目瞪口呆。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瑞兹! …………………… 看似随意的闲聊实际上却是细致至极的勾心斗角,亚索和瑞兹都在试探着对方,前者想要找到瑞兹的可利用点,而后者则是想要看出亚索对世界符文的野心。 不过,两个人的试探都是点到即止——在心有推测之后,他们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只是以“旅伴”的身份接触。 瑞兹大概看出了亚索对世界符文,或者说对于符文之力的兴致缺缺,毕竟艾欧尼亚的修行和使用世界符文并不怎么兼容,现在就算将一枚世界符文塞给亚索,除了影响亚索的心智之外,并不会有太多别的效果。 而亚索则是初步获得了这位符文守护者的信任——总归也算是结一份善缘吧,毕竟亚索的敌人是虚空,而对抗虚空……需要符文之地所有人的力量。 在斯卡拉什腹部下的吊篮内,四个人的小队就这么慢吞吞的开始了旅程,虽然巨兽的脚步不快,但胜在步伐够大,比较起来的话,斯卡拉什的行进速度丝毫不比常人用脚走来得慢。 然后,就在一切都看起来非常顺利的时候,沙暴……来了。 【0318】 沙漠风暴 看着远处那条仿佛连同了天地的沙漠龙卷,亚索微微皱起了眉头。 “别紧张。”瑞兹麻利的收起了手里的书,“沙暴也算是大塞沙漠常见的天气了,斯卡拉什只要侧卧就能完美的规避掉这种沙暴。” “我不是担心沙暴。”亚索闻言摇了摇头,“风告诉我,这沙暴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嗯?”瑞兹闻言,眼神里多了几丝意外,“什么意思?” “有人在呼唤着疾风。”亚索终于站起身来,麻利的攀附着绳索,来到了斯卡拉什的背上,“这场风暴是人为的!” 瑞兹闻言,脸色终于一变——不需要问是谁在搞事情,在恕瑞玛的大塞沙漠,会这么做的只有那些喜欢杀人越货的沙盗! “风暴有点过于大了。”瑞兹手搭凉棚,看向了沙漠龙卷的方向,“如果真的是人为的,恐怕我们麻烦不小。” “倒也未必。”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边越来越惊人的疾风,亚索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没人比我更懂风。” …………………… 巴格诺是“沙漠风暴”盗贼团的头。 作为一个纵横大塞沙漠的沙盗团体的老大,巴格诺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强大——虽然他的剑术也不错,但在整个沙漠风暴之中,比他能打的比比皆是。 能够坐稳沙盗团头领的位置,巴格诺凭借的是自己的脑袋。 在市场上打听商队信息、利用间谍摸清商队路线、因地制宜的布置陷阱、心狠手辣的干掉所有的活口,残忍和狡猾让巴格诺在大塞闯出了“沙漠之狐”的绰号。 恕瑞玛人讨厌狐狸,所以沙漠之狐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 但巴格诺自己却对这个绰号很满意,他喜欢如狐狸一般狡猾的狩猎,也丝毫不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里那种仿佛闻到了狐臭一般的目光。 你尽管厌恶,在乎了算我输。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沙漠风暴沙盗团的日子过得很不怎么样。 一个从恕瑞玛城周围迁移过来的“剧毒绿洲”沙盗团侵入了沙漠风暴的领地,狩猎范围的重合直接引起了冲突——这种事情是没得谈了,双方直接摆开车马,直接开始火拼! 虽然最后仰仗着精心布置的陷阱,沙漠风暴最终吞并了剧毒绿洲,但这种程度的火拼还是引起了纳施拉美商人们的警惕。 没人愿意这时候出发去触沙盗的霉头——用膝盖想也知道,火拼之后无论结果如何,火拼的损失都会在沙盗的劫掠之中补回来! 现在的大塞沙漠——尤其是纳施拉美附近,比之前可危险了不止一点半点。 因此,除了某些不要命的蠢货、某些没钱的穷鬼之外,大部分的商队都暂时停止了穿越大塞沙漠的旅程——可以的话,他们希望能联手一起,雇佣一支规模大一点的佣兵团。 然而,还没等这些人商量好,这边亚索四个人就优哉游哉的出发了。 这边亚索四人刚刚出发,那边巴格诺就得到了消息——虽然四个人似乎是探险者,本身没有太多油水,但不管怎么说,斯卡拉什都是绝对的陆上巨兽,这头巨兽本身就是资源! 而且,长时间不开张的话,沙盗团内部也有很大的压力,所以在思考片刻之后,他当即决定干这一票! 想要干这一票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要考虑怎么让斯卡拉什停下来——巴格诺想要的是一头活着的斯卡拉什,不是死掉的巨兽,所以直接进行伏击是没啥作用的,对方只要驾驭者斯卡拉什快跑,己方就没法拿下一头健康的斯卡拉什,甚至有可能让对方跑掉! 所以,巴格诺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让这头巨兽停下来。 直接假扮旅行者不是一个好主意,为了谨慎起见,他请沙盗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施法者出手,借着一股小型的沙漠风暴,创造出了这条沙暴龙卷。 寻常的小风暴斯卡拉什这种巨兽是不看在眼里,可一旦龙卷风形成,事情就不一样了——就算皮糙肉厚如斯卡拉什,都不能傻乎乎的站在风暴之中。 考虑到对方还有四个人…… 只要沙暴龙卷出现,他们就只能停下斯卡拉什、然后借助着侧卧的巨兽做围墙,保证在风暴中不会失温。 到时候沙盗团一拥而上,只要制住了那几个人己方就能轻易的将目标拿下,顺便俘虏这头健康的斯卡拉什! 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巴格诺就等着对方停下脚步了! 然而,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即使眼睁睁看着前面有沙漠风暴,这头斯卡拉什也没有任何减速慢行的意思。 眼见着目标就要一头钻进风暴之中,巴格诺终于等不下去了——他要的是一头活着的斯卡拉什,而不是一大坨不能吃的死肉! 稍微看了一眼步履不停的斯卡拉什,巴格诺咬了咬,一面指挥着施法者停止活动,一面开始组织这一波的战斗。 既然你不愿意老老实实走上陷阱,我们那就只有自己来了! 自助餐也是饭啊!灵活的滑沙板、锋刃的刀具组合、 下一刻,趁着目标们还没有发现己方的踪迹,巴格诺一马当先,迅速带队冲了上来。 面对着风暴你们可以从容不迫,但面对人可就不一样了! 再怎么老实温顺的斯卡拉什,也不能在火炮的声音中保持平静! 既然关门打狗失败,那就干脆正面开战好了! …………………… 眼见着风停了,亚索多少有些失落。 在那种大风天里,疾风剑术的威力是可以上升不少的,别看这群人花花肠子很多,但用这一套压制亚索却完全是找错了对手。 现在,既然你终于选择正面突破,那我也给你表演一个割草无双吧! 披上了斗篷,亚索终于拔出了岚切。 “hasaki!” —————————— lgd也是厉害,一己之力带动了入围赛的热度。 之前那个1-3和现在这两个3-0真的是同样五个人打出来的? 说真的,上次见到上下线差距如此巨大的队伍,还是s5时候的国电,内战老谋深算,外战唯唯诺诺。 【0319】 毫不留情 早就考虑过沙盗问题的卡萨丁和亚索讲过这些沙漠匪徒的特点他们就是游荡在恕瑞玛的鬣狗,见到猎物之后就一拥而上,遇上硬骨头再一哄而散。 所以,理论上说,只要亚索表现出自己的战斗力不俗,这些沙盗很快会知难而退的。 但和现实的卡萨丁不同,亚索更在意的是这些沙盗本身。 他们究竟是活不下去的人,还是剽掠成性的贼? 面对亚索这个疑问,卡萨丁当时愣了一会,最后给出的答案是“也许曾经是人,但最后都会变成贼”。 在恕瑞玛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活得像个人可并不简单,酷热的天气和匮乏的资源让很多人就算只是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所以,这里有很多游走在灰色边缘的家伙,他们可能是拾荒者、可能是掘金客、可能是游方奸商、也可能是雇佣兵。 只要肩负着养家糊口任务的恕瑞玛人,就很少有纯粹的好人就算是以向导为业的卡萨丁,他也不知道进入了多少陵墓,搅闹了多少逝者的宁静。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没得选。 畜牧和纺织并不能养活所有的恕瑞玛人,羊肉和干酪也不足以喂饱所有恕瑞玛人的肚子。 在生存的压力下,恕瑞玛人的底线其实很低。 但沙盗不同。 这些杀人越货的家伙可不是“灰”可以描述的,他们不敢向强者露出哪怕一丝不满,但对弱者挥刀却从未手下留情,所以在明白了亚索的意思之后,卡萨丁的答案是“全是贼”。 亚索不是什么道德模范,现在也没精力去管太多艾欧尼亚之外的事情,但既然遇上了……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下一刻,在沙漠风暴稍微停歇之际,踩着滑沙板的沙盗从沙丘后以楔形阵势冲了出来,在他们的身后,几头骆驼也露出了脑袋在每一头焦躁不安的骆驼背上,都牢牢地固定着一门从诺克萨斯走私来的小口径火炮。 引线被点燃,数息之后,圆滚滚的实心炮弹从炮筒中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指斯卡拉什的身后。 对方想要以这种手段恐吓斯卡拉什,将这头巨兽惊扰起来、逼得它向己方逃窜! 完成了一轮勉强的齐射之后,炮手们一面安抚着暴躁的骆驼,一面期待着看着前方的情况巴格诺承诺过,如果将斯卡拉什赶过来而且没伤到,这一战炮手们记头功!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情况完全超出了这些炮手的想象。 “飒” 随着一声呼啸,一面半透明的疾风屏障出现在了亚索的前方,砂砾被疾风带起,影子在高温下发生扭曲和变形,让这面墙难得的有了一点实体的意思。 “噗” “噗” 炮弹打在了疾风屏障上,然后无力的跌落在了亚索面前。 见到了这一幕,带头冲锋的巴格诺心下悚然一惊! 这……这是什么?魔法吗? 对方是一个施法者? 可是,那个离开斯卡拉什的家伙明明手里拿着长剑啊! 对亚索行为无法理解的巴格诺已经心生退意了沙盗们可不会傻乎乎的啃自己啃不动的硬骨头。 这样想着,巴格诺双脚稍微内八,控制着滑沙板增加阻力,悄无声息的降低了滑沙的速度。 而在这沙盗团中,聪明人可不止巴格诺一个。 其他沙盗眼见着一面灰蒙蒙的巨墙拔地而起,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所以不约而同的开始减速。 于是,在亚索面前原本气势汹汹的沙盗们很快从楔形阵变成了散兵阵…… 然而,他们会减速,亚索可不会。 眼见着后面的小火炮是骆驼驮着的、短时间内没法继续校准发射,亚索握紧剑柄开始向着沙盗们加速冲锋了。 明明亚索脚下没有滑沙板,明明沙丘松软难以便捷行动,但亚索依旧健步如飞在斯卡拉什上的吊篮里,眼神最好的卡萨丁清楚的发现,亚索走过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脚步! 这是……踏沙无痕! 仅仅是数息之间,亚索就全力冲刺窜出了数百米的距离。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亚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拔出了腰间岚切,这一柄锋锐无比的长剑岚切虽然并未触碰到沙丘,但在沙地上留下的痕迹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惊人! 此剑之势,愈衍愈烈! 当势如疾风的亚索终于切入到越来越慢吞吞的沙盗之中时,这积蓄已久、再无保留的剑势终于完全爆炸开来。 “飒” 长剑横扫而出,一道半弧形的狂风在亚索面前席卷开来,然后裹挟着无数的沙尘一起来到半空之中,化为了一道扇形剑气! 随着剑上青芒炸开,岚切一如其名般切开了尚有残余的沙漠龙卷沙盗施法者拼尽全力、在天气帮助下制造的沙漠龙卷在亚索面前如一块白白嫩嫩的豆腐,就这么被一刀两断! 还没完! “飒” 一剑已毕,亚索双手握剑,手腕翻过、重心后移,反手再是一剑! 这一次,剑不再斩向沙漠岚风,而是对准了最前排的沙盗。 剑锋所指,狂风如刃,一朵朵殷红的鲜花随风绽开! 顾不得接下来如何了,见到这一幕的残存沙盗屁滚尿流的止住了前冲的势头,转而试图离开战场这个对手简直不是人,这两剑下来一剑斩风、一剑斩人,根本打不了! 但……亚索怎么会放他们安然离开呢? 两剑斩过,剑势已经又一次积蓄完毕,微微抿起嘴唇,亚索斩出了第三剑。 “hasaki!” 这一次,剑上青芒卷地而起,将剩余的沙盗和无数沙尘一起,裹挟着来到了半空之中与此同时,亚索背上的斗篷毫无预兆的爆发出了一阵烈焰,为这道新的沙漠龙卷注入了不一样的元素。 压制住了心中接上狂风绝息斩的冲动,三剑之后的亚索收剑而立,默默从腰间拿出了唢呐。 龙卷风的切割配上炉火斗篷的引燃,这也算是火化了那么,我干脆顺便送你们一程好了。 如果有下辈子,别做贼。 :。:m.x 【0320】 可哈利河 拿上了岚切、披上了炉火斗篷的亚索跳过了飓风剑豪,直接成为了火化剑豪——每次旋风烈斩斩出的时候,炉火斗篷都会爆发出一阵惊人的火焰。 结果就是……被飓风卷起来的人会在半空中被火焰引燃,原地火化、骨灰升天。 亚索真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样奇妙的搭配,再加上唢呐,简直就是丧事一条龙。 奥恩可以啊! 一曲终了,亚索看着漫天散落的灰烬,最终默默收起了唢呐。 ……………………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卡萨丁人都傻了。 这都是什么啊? 三剑之后,除了后面沙丘上有几个瑟瑟发抖的炮手之外,整个沙盗团都被清空了。 而剩下的这些幸存者……也完全傻掉了。 在这些人的身上,厚厚的一层都是曾经同伴身体化作的灰烬。 这一幕对心理的冲击力是惊人的。 恕瑞玛是一个讲究殡葬文化的国度,达官贵人会为自己修建气势宏大的陵墓,而贩夫走卒也会将最喜欢的东西一起带到坟墓之中。 这种在恕瑞玛帝国强盛之时出现的文化并未随着帝国的衰落而衰落,反而愈演愈烈——失去了帝国、失去了荣光、失去了方向的恕瑞玛人开始憧憬着死后的未来,这反而让他们在殡葬方面更加投入。 就算盗墓风波日渐兴盛、来自皮尔特沃夫的探险者们用各种各样奇妙的海克斯装置对恕瑞玛的陵墓展开了“牟利性考古”,仍然没有阻止恕瑞玛人对殡葬业的热诚。 要知道,就算是穷凶极恶的沙盗,在死亡之后都会被同伙下葬、他们最珍视的宝贝也会被一起埋进去,谁要趁机上下其手,那就只会引起众怒! 在这种情况下,火葬、扬骨灰那是最顶级的惩罚了。 而亚索这一套下来那简直是说不出的行云流水,尤其是那一曲如点睛之笔般的唢呐,虽然恕瑞玛人没见过这种乐器,但音乐无国界,任谁一耳朵上去,都能听明白其中那送葬的意味。 这可比酷刑可怕多了。 当斯卡拉什终于来到沙丘前、卡萨丁下来做翻译、亚索开始询问沙盗团事宜的时候,这几个炮手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自己的骨灰也漫天飞舞。 从这几个家伙的手里,亚索终于确定这只是一次单纯的见财起意,对方的目标时这头巨大的斯卡拉什。 那就好。 然后,就在亚索思考着怎么处理这几个俘虏的时候,这些炮手战战兢兢的来到了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卡萨丁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就开始声泪俱下——而卡萨丁在听完之后,转而和亚索翻译了一下他们的话。 “这些沙盗自知‘罪孽深重’,愿意引颈自戕。”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卡萨丁叹了口气,“他们只希望你能为他们保留全尸,将他们的尸体和遗物一起,永远的留在沙丘之中。” 亚索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终于点了点头。 苍凉的沙丘又多了数朵殷红,风卷尘沙起,将沙漠风暴沙盗团最后的几个成员埋葬在了这里——因为这是火拼之后的第一笔生意,整个沙盗团倾巢而出,现在也死了个干净。 看了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沙丘,亚索轻巧的回到了斯卡拉什腹部下方的吊篮之中,点燃一炉熏香之后,默默闭上了双眼。 …………………… 沙盗的劫掠是这次大塞沙漠之旅唯一的插曲了。 有卡萨丁这个老向导、有只承载四个人的斯卡拉什,在充分的物质条件下,这一趟沙漠之旅并不算太难熬。 顶多白天热了点、夜晚冷了点、缺水有风脏了点。 在祖瑞塔古城稍微补给了一番之后,巨大的斯卡拉什载着四个人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终于穿过了大塞沙漠。 在卡萨丁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可哈利河的第三个岔口——当一条奔流和大河咆哮着出现在了视野边缘时,就算一直面无表情的锐雯都露出了一种释然。 “这就是可哈利河了。”站起身来的卡萨丁遥指远处的大河,“这里曾是恕瑞玛文明的发源地,从巨神峰上融化的雪水自西而来,向东而去,形成了恕瑞玛唯一的河。” “唯一的河?” “没错。”卡萨丁点了点头,“在恕瑞玛,只有可哈利河能够被称为河,其他的水域都被命名为江——雷克江、法拉杰江、可哈利江、赛尔穆哈拉江都是可哈利河的支流。” “这样啊。”亚索也站起身来,手搭凉棚看向了远处灰蒙蒙的可哈利河,“这就是恕瑞玛语里江与河的区别?” “是的。”卡萨丁再次点头,“而且,可哈利河也是巨神峰流下的唯一水流,在那些拉阔尔人眼里,这就是圣河。” 亚索不再说话,而是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远处那条蜿蜒在沙漠之中的可哈利河——对于恕瑞玛来说,这条自西向东贯穿了整个恕瑞玛大陆、最后在库莽古丛林形成大量三角洲、最后汇入守望之海的大河应该是真正的母亲河吧? 在帝国崩溃、绿洲衰败之后,这条可哈利河恐怕就是生活在内陆的恕瑞玛人唯一的水源和希望了,咆哮的河水滋养了一条狭长的沿河绿洲带,听卡萨丁提过,这里虽然动乱,却至少维持了无数人的生存。 不知道为什么,亚索想起了自己的小徒弟,那个总是满脸微笑的小麻雀。 这一刻,亚索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 可哈利河本身是没有情感的——但它却在数千年一如既往的流淌中,见证了整个恕瑞玛帝国的兴衰。 蒙昧文明时代,恕瑞玛的先民曾经在这河畔饮水定居。 光荣帝国时代,飞升者的战士曾经在这河中沐浴荣光。 暗裔战争时代,战争的幸存者曾经在这河里掩藏踪迹。 国家衰败时代,被解放的奴隶曾经在这河边怀念皇帝。 时至今日,古老的恕瑞玛帝国早已分崩离析,仿佛已经散尽了所有的辉煌。 而唯一不变的,是可哈利河的水流湍急。 也是恕瑞玛人对这可哈利河的世代相依。 【0321】 夜深人静 到达了可哈利河之后,理论上说瑞兹就要和亚索分开了——瑞兹要向西,而亚索要向东。 但在抵达河岸之后,瑞兹却出乎亚索预料的表示自己还能稍微送一程。 “和上次不一样。”瑞兹看起来一副只是顺路的模样,“这一次可没有等待着我消息的老朋友,如果你也愿意稍微帮帮我的话,我也可以把你送到目的地。” 有斯卡拉什坐总好过用两条腿走路,而且考虑到瑞兹的身份,亚索略微思考片刻之后,终于答应了下来。 瑞兹总归是没什么恶意的。 疾风之灵已经清晰的告知了亚索对方身上那可怕的能量,再加上传承下来的知识,亚索可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是瑞兹的对手。 而且,他也大概明白了瑞兹的意思——这位符文守护者先生显然非常希望得知亚索的态度,这次邀请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次试炼。 亚索打算接下来这份试炼。 就这样,在双方达成一致后,巨大的斯卡拉什在瑞兹的控制下,默默调转了方向,开始向着东边顺流而下。 …………………… 相较于空旷死寂的恕瑞玛大塞沙漠,可哈利河流域明显热闹了不少。 大大小小的不少部落都沿河而居,以可哈利河的水资源维持着自己的生活。 而径流量惊人的可哈利河也完全不像是沙漠之中的大河,反而终其一年都浊浪滔滔。 河水并不脏,几乎只要稍加沉淀就可以饮用,只是因为裹挟泥沙量太大,才导致整条河看起来又灰又黄,仿佛流淌的泥浆。 沿河而行的旅程非常顺利,途中甚至有不少以物易物的商人——恕瑞玛盛产黄金,并将其大量用于殉葬,金币在这里的价值极其有限,除了北部港口的一些城市会使用钱币之外,大部分的地区都处于以物易物的水平。 按照卡萨丁的说法,恕瑞玛曾经不是这样的,但随着帝国的崩溃,这里的经济水平出现了大幅度后退,没有了绿洲的恕瑞玛生产力极低,根本就不支持铸币。 亚索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好东西拿来交换,但卡萨丁却能通过过人的口才,用一些在皮城事先准备的小玩意换来了不少补给品。 作为口粮的各色风干肉干、可以榨出防止高温晒伤汁液的植物块茎、当地部落特产的编织物、用于补充营养的鲜羊奶…… 看着卡萨丁用一些不起眼的玻璃制品和发条玩具换来各种其貌不扬、但特别好用的玩意,亚索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他能通过做向导这种事情攒出来三千金海克斯。 在卡萨丁将一切都考虑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帖之后,亚索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个想法。 要不要……把他带到艾欧尼亚去? 抛去战斗力不谈,就这份做向导锻炼出来的水平,作一个勤务官那不是手拿把攥? 至于怎么把卡萨丁忽悠到艾欧尼亚去…… 那还用说么? 只要找到卡莎、把卡莎救出来,卡萨丁决定死心塌地! 这样想着,亚索默默握紧了拳头。 从时间上说,现在的卡莎应该已经是半虚空生物了——而想要让她和那身虚空装甲分开,恐怕相当不容易。 要不要试一试? 瞟了一眼一直看着黄金脆皮鸡艳史的瑞兹,亚索默默打定了主意。 这种事情,总归试一下是没有问题的! …………………… 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行人终于来到卡萨丁地图上标记的地方——离开了可哈利河的河岸之后,卡萨丁给自己抹上了防晒伤的汁液、披上了斗篷,和瑞兹一起驾驭起了斯卡拉什。 在卡萨丁的指示下,庞大的巨兽翻越了一座又一座沙丘,终于来到了一片荒芜的戈壁滩涂上。 斯卡拉什巨兽不会再一脚下去蹄子陷入砂砾数寸之深,而是直接留下了一行浅浅的脚印,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脚印的底部其实是石质的。 没错,和不远处的沙漠不同,这里的地质更接近于喀斯特地貌——在曾经帝国兴盛的年代,这里是一片大型绿洲,径流的河水冲刷着大地,留下了大片岩溶地形。 然而,随着帝国的崩溃,绿洲的消失,这里曾经瑰丽的石林连同建筑一起,都被掩藏在了风沙之下。 寻找了一个沙丘,稍微修整了一番之后,当夜色降临、星辰满天,卡萨丁终于拿出了六分仪,开始仔细的确认起了自己的位置。 “我们已经差不多来到目的地了。”一面观察星斗、一面写写画画的卡萨丁察觉到了亚索好奇的目光,“这里的风沙实在太大,地面上的标志物是没有定位意义的,我只能借助星辰的定位,去寻找我想要找到的地方。” “这样啊。”亚索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要找什么了吧?” “我要找一位天神战士的遗物。”卡萨丁在一张小型地图上勾画了几笔,小心翼翼的将其卷好、收起之后,终于转身看向了亚索,“我曾经到达过他的墓地——雇主们只对金币感兴趣,我则是偶然间察觉到了一点别的信息,不过那时候我本打算再也不做向导的,所以我就拒绝了那份力量。” “力量?” “是啊。”卡萨丁看起来有些难过,“本来我向着拿到了金币,我就可以带着凯莎和穆娜拉一起,去卑尔居恩生活,凯莎很喜欢吃桃子,而卑尔居恩是恕瑞玛桃子的主要产地……” 亚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卡萨丁,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他能看出来,对方已经压抑很久了。 “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老朋友,还花了一千六百三十二个金海克斯,盘下了一间很好的铺子……” “那是一条临街的铺子,隔壁就是一家音乐私塾,教师是一个来自德玛西亚的古典音乐大师……” “穆娜拉可以和我一起卖首饰,她对这个非常在行,我能从祖瑞塔、从肯内瑟弄来原始宝石,只要稍加切割雕琢,就能在诺克萨斯人那里卖个好价钱……” “我不用一直在恕瑞玛的沙漠中吃沙子,不用每天晚上盯着战神星座入眠,我可以一直陪在凯莎和穆娜拉身边……” 【0322】 飞升陵墓 亚索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的点一点头。 卡萨丁则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而这份回忆不仅痛苦,而且煎熬。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那些总是要人信教的家伙不怀好意,他们总是说大地饥饿,需要祭祀才能保证平安……” “早一点离开就好了,盘下铺子就已经够了,我不应该做更多的事情,耽误更多的时间……” “该死的教团,该死的虚空,我就算死,也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凯莎才十岁!十岁啊……”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 卡萨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归于无声。 亚索没有多做安慰,只是默默站在卡萨丁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远处苍茫的戈壁荒滩。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眼见着卡萨丁终于再次抬起头,亚索终于说出了那个精心准备的谎言,“我也在收集着虚空的消息,我听说有一个自称卡莎的人,在一直对抗着虚空。” “卡莎?”卡萨丁转过头,看着亚索,“你是说……凯莎?” “不,卡莎。”亚索摇了摇头,“她自称是卡莎。” “……”卡萨丁沉默了下来,随后默默摇了摇头,“如果是凯莎就好了。” “这种事情谁又能知道呢?”亚索仿佛没有注意到卡萨丁的失落,只是以安慰的语气开口道,“她也喜欢吃桃子。” “那可真巧。”仿佛不经意的开口,卡萨丁扬起脸看向了天上的星辰,“你在哪听说的这个故事?” “可哈利塞深处。”亚索语气平静,“比邻艾卡西亚。” 虽然接下来卡萨丁甚至都没有点头,但亚索敢说,他一定将每一个字都牢牢地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现在的亚索找不到卡莎,即使找到了也无法将她救出来——但他相信,这个消息至少能够让卡萨丁放弃自寻死路。 亚索拦不住卡萨丁去找虚空拼命,他暂时能做的,也只有让他不要冲动。 ……………………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卡萨丁的状态明显看起来好了不少——不知道是因为有新的希望了,还是话说出口轻松了。 相较于之前的迅速行动,今天的卡萨丁显然已经开始寻找起了具体的位置,斯卡拉什时而向东,时而向北,兜兜转转一天也没有走出多远。 这种小范围的搜寻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第八天的时候,当斯卡拉什向南踏上一座小山丘的时候,卡萨丁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我找到了!” “找到了?”亚索四下张望了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什么明显的标志物,“找到了什么?” “霍洛克的陵墓!”斯卡拉什停下脚步,卡萨丁顺着绳索终于回到了地面上,“就在这座小山丘的下面!” 山丘的下面? 和留下读书的瑞兹在原地,亚索和锐雯跟在了卡萨丁的后面,看着他匍匐在地面上,东看西看。 “没错,没错!”确认了一番之后,卡萨丁点了点头,“就是这里!” “哪里?”亚索完全没搞懂,“这里……地面好像是实心的石头啊!” 说着,亚索扒开地面浅浅的一层砂砾,用剑鞘轻轻磕了磕地面。 “是实心的没错。”站起身来,卡萨丁排掉了身上的尘土,“想要霍洛克陵墓现身,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亚索终于明白了一点,“这座陵墓要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出现?” “是的。”卡萨丁再次点头,“只有在潘森星座星辉的照耀下,霍洛克的陵墓才会打开大门——这一条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弄明白的。” “所以,我们就等在这里?”亚索摸了摸下巴,“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原地休息就好。”卡萨丁摆摆手,“潘森星座每年有三次会直射这里,下一次就在一周之内,到时候你一个人和我去陵墓就行了,里面的机关不算复杂,我也来过一次了。” “里面都有什么?”亚索难得的出现了一点好奇心,“说真的,我还没有见过天神战士的陵墓。” “陪葬品、墓室、壁画、雕塑……就是这些东西了。”卡萨丁稍微回忆了片刻,“霍洛克的陵墓虽然很大,但其实并不怎么华贵,里面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这样啊。”亚索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有什么期待着复活之类的东西。” “霍洛克是不会期待复活的。”卡萨丁闻言摇了摇头,“他的墓志铭是我很少见到的那种——【我长眠于此,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吗?”亚索试图想起一点关于霍洛克的事情,但可惜他对这位曾经的飞升者一无所知,“听起来……很不错啊。” “是啊。”招呼着瑞兹将斯卡拉什停在附近、卧倒休息,卡萨丁嘴里也喃喃说道,“他年少成名,从战士变为将军,从将军成为统帅,就算在暴君耐祖克的麾下都未曾德行有亏,战死沙场后长眠此地,也没有被污染成为暗裔,他自然问心无愧。” …………………… 守着这片小小的沙丘,四个人等待了三天。 每一个晚上,卡萨丁都会盯着天生的星辰,等待着那个潘森星座直射的时候。 三天之后的夜晚,在冰冷的夜风之中,卡萨丁终于见到了自己期待的那一幕。 北方的那十三颗仿佛是持矛举盾战士的星座格外明亮,熠熠星辉洒在了山丘之上,大地终于轻轻颤抖了起来。 “出现了,出现了!”卡萨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跟紧我,亚索先生,我们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亚索先生?” 正要进入陵墓的卡萨丁拉了亚索一把,却没有拉动亚索,他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却发现亚索的目光正看向西边。 岚切的剑柄握在了手里,亚索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站在亚索的身边,这一刻的卡萨丁只感觉压力山大! 沿着亚索的视线,卡萨丁缓缓转过头去,却惊讶的发现了一个孤独的身形,正沐浴在星辉之下,不急不缓的向山丘这边走来。 ———————— 有人问我s10有没有加更挑战——当然有! tes夺冠加更二十章。 sng夺冠加更三十章。 jdg夺冠加更四十章。 lgd夺冠加更五十章! 加更在整个十一月更完! 我可以! 滔博加油! 【0323】 故人齐聚 亚索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他认出了这个行走在星辉之下的人——猩红色的围巾、猩红色的双眼,就在去年,他追了亚索快一个月。 没错,韦鲁斯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韦鲁斯会出现在这,但面对一个暗裔,再怎么谨慎也都不过分。 本来置身之外的瑞兹见到了韦鲁斯之后,眼神也凝重了起来。 之前瑞兹从未见过韦鲁斯,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明白暗裔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有什么事情的破坏力能够和符文战争相比,那恐怕就是暗裔战争了。 根据瑞兹的了解,暗裔们大多处于被封印的状态——海力亚的藏书很清楚的记载了这些家伙“非人非武器”的状态,但现在看来,已经有一个暗裔能够摆脱封印、自由行动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伸手扶了扶背后的卷轴,瑞兹默默站起身来。 …………………… 当亚索发现韦鲁斯的时候,韦鲁斯也看见了亚索——身为暗裔,值得他铭记的人类很少,但对韦鲁斯而言,亚索显然也勉强算是“能够被记住”的那种。 “是你?”相较于刚刚摆脱封印的时候,现在的韦鲁斯语言能力强了不少,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至少吐字清晰了起来,“艾欧尼亚人,你为什么来到恕瑞玛、惊扰亡者的休息?” 然后,没等亚索有所表示,反而是卡萨丁直接站了出来。 “是我。”卡萨丁毫不畏惧的挺起了胸膛,“我接到了那柄战刃的召唤!” “你?”韦鲁斯双眼微微眯起,凛然的杀意让卡萨丁身上的毛发都立了起来,“就凭你?!” 然而,韦鲁斯仿佛利刃一般的语气并没能让卡萨丁有丝毫的畏惧——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没错!”卡萨丁向前半步,“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也读懂了他的渴望!” “凡人,你知道你在惊扰谁的安眠吗?” “霍洛克!” “那你知道霍洛克是谁吗?” “天神战士!” “他可不仅是天神战士。”韦鲁斯的语气之中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他可是我们的领袖……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资格?” “我不知道。”卡萨丁倒是诚实,“我只知道不来的话,我永远不可能有资格。” “哈哈哈哈——”听到这句话,韦鲁斯忍不住疯狂的笑了起来,恣肆的笑声回荡在沙丘之间,仿佛滚滚雷鸣,“哈哈哈哈!” 亚索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搞不明白,这有啥可笑的啊? “喜欢去试试是吧?”韦鲁斯笑够了之后,终于将长弓搭在了后背上,“那就去吧——自己一个人去,既然你想试试,那就别怕丢掉性命,也别指望有人帮你!” 说着,韦鲁斯居然真的让开了去往墓穴的道路,似乎很乐于见到卡萨丁去试试。 那……试试就试试? 卡萨丁迈步就想要进入墓穴——虽然按照事先计划,他是打算和亚索一起行动、为自己加一层保险的。 但实际上嘛……其实没有亚索,单单就墓穴机关的考验,他自己一个人也是遭得住的。 见到这一幕,亚索倒是稍微有些迟疑。 虽然理论上说,卡萨丁自己一个人的确能拿到霍洛克的那柄冥界之刃,但现在韦鲁斯在这虎视眈眈的,会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蝴蝶效应啊? 卡萨丁真出意外的话,那事情反倒麻烦! 然后,就在亚索迟疑片刻、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的,又一个身形出现在了远处。 ………………………… 和大大咧咧露出面容的韦鲁斯不同,新的来客体型高大、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兜帽罩在头上、并没有露出面容。 而这一次,当亚索还在思考着是谁来了的时候,那边的瑞兹却已经紧张起来了。 “你怎么来了?”流利的恕瑞玛语脱口而出,“在这个时候。” “我来吊唁一位老朋友。”来人吐字清晰、声音低沉——以亚索现在半吊子的恕瑞玛语水平,却也能听懂个八九分,“倒是你,你为什么在这?” “我只是一个马夫而已。”瑞兹的手已经搭在了自己腰间的魔典上,“送人一程而已……结果却看见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 说到这,第二个来客终于摘掉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玄色的皮肤、胡狼一般的头颅,亚索也迅速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内瑟斯! 恕瑞玛现在硕果仅存的飞升者! 曾经恕瑞玛帝国图书馆的管理者、恕瑞玛文明的传承人、人们口口相传的沙漠死神! 这位飞升者虽然在召唤师峡谷被称为狗头,但实际上……人家事不折不扣的胡狼脑袋,强大伟力的拥有者! 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斗篷,内瑟斯露出了古老的黄金铠甲、以及铠甲下面,如黑曜石般漆黑而结实的身躯。 “诺克希人!”内瑟斯举起了手杖,遥指瑞兹,“不要干扰逝者的安眠!” “我可不是主角。”瑞兹这时候看起来脾气倒是很好,“如果有什么疑问,你可以问问那个叫卡萨丁的家伙,他似乎受到了什么召唤。” 召唤? 内瑟斯转过身来,终于仔细打量起了这个自己之前并未在意的凡人——和暗裔的高高在上不同,内瑟斯并不蔑视凡人,之所以目光中总是带有审视,不过是因为他见过了太多的生死。 而不打量还好,一番打量之后,他终于开始频频点起头来。 “像。”内瑟斯的语气也变得和韦鲁斯有些相似,“还真有点像。” 卡萨丁已经一头雾水了——这都是什么? 我又像什么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刚刚他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进入墓穴没问题,但现在韦鲁斯和内瑟斯接连出现,卡萨丁这里还真的有点迟疑了。 “去吧。”亚索反倒放下心来,“去拿那柄武器吧,这里没问题了。” 没问题了吗? 听亚索这么说,卡萨丁终于咬了咬牙,再次迈出脚步,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之中,独自进入了墓穴之中。 下一刻,陵墓的大门直接关闭。 【0324】 挖苦讽刺 当卡萨丁进入了陵墓之中,陵墓外很快就冷场了。 亚索将所有的防备都放在了韦鲁斯身上——虽然现在的韦鲁斯看起来比较正常,但谁也不知道暗裔这玩意啥时候会抽风,万一他忽然张弓搭箭,亚索必须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而和亚索不同,瑞兹则是盯着内瑟斯,似乎对这位沙漠死神颇为忌惮,明明两个人看起来像是老相识,不知道为什么关系似乎并不好。 而这份冷场……并没有持续多久。 内瑟斯和韦鲁斯,这两个家伙却不知道为啥,毫无征兆的开始了吐槽模式,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棒的互相讽刺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韦鲁斯。”率先开口的是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内瑟斯,“怎么样,被握在手里的滋味还习惯吗?” 嚯——这讽刺,亚索听见之后直接就握紧了剑柄,生怕下一秒韦鲁斯就张弓搭箭来一发腐败箭雨。 然而,韦鲁斯看起来却远比亚索想象的平静。 “也还好吧,自己握着自己,和左手握住右手也没有什么区别。”为了谁语气平静,“就算有点不习惯,但心里总归是舒坦的。” 心里舒坦? 亚索本能的意识到现在的内瑟斯恐怕心里并不舒坦。 “那就好。”内瑟斯也无视掉了语气之中的讥讽,直接点了点自己的胡狼脑袋,“习惯的话,对心理健康还是有好处的——毕竟,一副身躯三个灵魂还是有点拥挤。” 一副身躯、三个灵魂! 没错,内瑟斯一眼就看出了韦鲁斯现在的状态! 说起来,暗裔在遭受了虚空的感染、不朽的身躯变异为不断增生的扭曲血肉之后,一般脑子都是不清楚的,而现在韦鲁斯能够看起来还像个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他的体内还有两个灵魂。 瓦尔茂和凯伊这对灵犀伴侣正在苦苦支撑着自己的灵魂,抵御着韦鲁斯意志的侵蚀,这固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韦鲁斯的战斗力,但也阴错阳差的维持了他的理智。 “虽然那两个家伙并不安分。”韦鲁斯压下了心头的躁动,下意识的拨弄起了弓弦,“至少我很欣赏他们的胆识——总能直面我。” 这依旧是讽刺——当艾卡西亚战争爆发之后,天神战士中很多都曾经直面虚空,他们有的战死沙场,有的被虚空感染,而内瑟斯却是少数不专职于战斗的天神战士,韦鲁斯也在借故讽刺着这一点。 “因为总有人要将故事传承下去。”内瑟斯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韦鲁斯对自己怯懦的指责,“帝国已经经历了太多,这份经历是我们宝贵的财富,永世不能忘记。” 眼见着内瑟斯一副唾面自干的模样,韦鲁斯终于逐渐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了,他终于提高了语调,沙哑着嗓子再次开口。 “也是,那些匍匐在暴君和耐祖克脚下、做狗却还担心被抛弃的事情,总归是要记录下来、留给后人作为教训的——不过,胡狼和野狗,好像也没有差多少……” 默默吃瓜的亚索听到这,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匍匐在暴君脚下、做狗还担心被抛弃? 虽然还不能搞清楚韦鲁斯说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点绝对是暗裔和天神战士之间的核心矛盾之一! 暴君的话…… 抱歉,除了阿兹尔这只黄金脆皮鸡,亚索并不知道别的恕瑞玛皇帝的名字。 但耐祖克这个名字,他可听卡萨丁说起过——这个强大的元素法师以惨胜的结果终结了艾卡西亚之战。 这一场胜利昭示了恕瑞玛帝国的无人能挡,但同时也是恕瑞玛帝国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虽然亚索对恕瑞玛的历史并没有什么研究,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在耐祖克时期之后,恕瑞玛几乎就没有飞升者出现了,而且不久之后就是暗裔战争……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飞升者,理论上说,阿兹尔和泽拉斯也算是飞升者,只不过属于飞升大失败的那种而已。) 这之中恐怕还有故事。 “事情和你所想的不一样!”内瑟斯难得的降低了自己的语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是一个痛苦的抉择——血肉之躯在腐化面前不堪一击,即使飞升者也一样……” “所以帝国就抛弃了我们。”韦鲁斯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比我们更可靠的玩意对吧?” “那只是面对虚空的战争机器——” “但却比飞升者好用的多!”韦鲁斯的语气急躁了起来,他的手指拉动了弓弦,一支穿刺之箭就这么出现在了弓弦上,“我们和虚空战斗,被虚空感染,最后却被同胞抛弃……别说什么无可奈何,只是我们不能用而已!” “不是这样的!”内瑟斯试图让韦鲁斯平静下来,“帝国永远不会抛弃荣光——” “但荣光是飞升者的,不是暗裔的!”韦鲁斯张弓如满月,“就算是冰冷的石块,都好过难以控制自己的暗裔——我们有今天,何尝又不是皇帝的出卖?!” “这——怎么可能?” “呵,怎么不可能?”韦鲁斯终于逐渐歇斯底里了起来,“只要灌注了太阳圆盘的力量,哪怕是一块石头,都能成为最听话的帝国工具,怎么都比我们这些战争疯子强,是吧?” “不是的……” “你一点都不会撒谎,大学士!”韦鲁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内瑟斯,瞳孔竟是完全变成了鲜血一般的殷红,“我们成为现在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是拜那些‘神祇’所赐,而那些‘神祇’……不正是我们伟大皇帝的信仰吗?” “那都是过去式了——我们早就抛弃了那虚伪的信仰……” “那是因为你们榨干了他们最后的利益!”状若疯魔的韦鲁斯终于松开了弓弦,“皇帝的虚伪,从来都是一如既往!” 穿刺之间破空激射而出,正想解释的内瑟斯匆忙想要抬起手杖格挡,却似乎已经不再来得及——然后,就在他眼睁睁看着箭矢即将加身之际,一个淡紫色的身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紫色流光抹过,两截断裂的箭矢终于径直栽下,深深扎进了沙地下的溶岩之上。 【0325】 帝国往事 卡萨丁出来了。 此时还有些头昏脑胀的卡萨丁有点弄不清情况——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单纯的接收了某些信息,还是受到了手中这柄冥界之刃的影响。 太多的信息乱糟糟的充满了卡萨丁的脑海,他毫无征兆的出现、一剑斩断韦鲁斯的箭矢完全是下意识的行动。 虽然卡萨丁自己这里还是发懵的,但他出现的时候,内瑟斯和韦鲁斯都惊呆了。 毫无征兆的出现、毫无征兆的消失、无比锐利的冥界之刃…… 这一刻,他们仿佛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一直温文尔雅的帝国元帅。 那个平日里白羽清扬、麾下千军万马的指挥者,却又在帝国为难之际亮出暮色之刃,若无其事的只身前行的身影。 霍洛克! 那是霍洛克! 天神形态为白色鸵鸟的霍洛克是能够与内瑟斯媲美的智慧之辈,也是恕瑞玛大军的指挥官之一,如果不是霍洛克牺牲在了艾卡西亚战争中,后来的指挥权又怎么可能落到耐祖克那个家伙手里! 卡萨丁的模样和霍洛克其实完全不同——霍洛克身材高大、气宇轩昂,但卡萨丁行为举止间却颇为狼狈,并没有掌握好现在的力量。 但那一副神出鬼没的模样,还真的和当初的秩序之风霍洛克一模一样…… 见到了这一幕,韦鲁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长弓——他可以坦然的向内瑟斯张弓搭箭,但还无法对曾经老长官的传人恶语相向。 摇了摇头,韦鲁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而内瑟斯则是微微低下了头颅之后,默默从一旁捡起了斗篷,再一次披在了自己身上。 同样一言不发,内瑟斯也选择了转身离开。 一个暗裔和一个飞升者,转眼之间就离开了沙丘,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你还好吧?”意识到内瑟斯和韦鲁斯都选择了离开,亚索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了卡萨丁,“你的气色有点苍白。” “这柄武器……很难用。”卡萨丁咬着牙开口道,“我……我只能短暂的使用它的力量。” “放松,放松。”亚索举手示意他平静下来,“你已经安全了,现在不需要使用这份力量了——后面慢慢锻炼就好。” “好。”卡萨丁艰难的来到了斯卡拉什旁,然后直接躺在了吊篮里,“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我现在很乱很乱……” 说着,卡萨丁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沉沉地睡去了。 …………………… 当卡萨丁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沙漠再次炎热了起来,浑身是汗的卡萨丁终于爬了起来。 “怎么样?”眼见着卡萨丁起身,亚索终于开口道,“嗯,气色好了不少……” “我好多了。”卡萨丁稍微摇了摇头,然后接过了亚索手里的奶酪,“这柄武器比我想象的难用很多。” 说着,卡萨丁将手中的冥界之刃举到了面前。 在明亮的阳光下,这柄利刃仿佛是透明的一般,丝毫不引人注目。 “看起来挺神奇的一柄武器。”亚索倒是没有对它多做评价,“既然你已经安全了,那能不能和我说说剩下的消息——最好是关于恕瑞玛的,暗裔和虚空之类的。” “可以。” 接下来,卡萨丁一面填饱肚子,一面和亚索讲述起了一段古老的帝国往事。 事情要从三千五百年前说起。 那时候的恕瑞玛还是一个鼎盛的帝国——诞生于恕瑞玛沙漠之中的文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神祇,在神祇的支持下,小小的恕瑞玛部落越来越大,不断吞并周围的部落、城邦,终于成为了一个地跨整个恕瑞玛大陆的庞大帝国。 这就是……恕瑞玛帝国。 而三千五百年前,也正是恕瑞玛帝国最繁荣、最昌盛的时期——庞大的恕瑞玛大陆,到处都飘扬着恕瑞玛的太阳圆盘旗帜。 以绪塔尔、库莽古、艾卡西亚、拉阔尔、瓦祖安…… 无数小国和城邦都被这个帝国征服,它们的国度全都沦为了帝国的省会,曾经的王宫都变成了帝国的太阳圆盘。 而支持恕瑞玛帝国完成一切的,就是他们那一支数量庞大、无人能挡的飞升者军团。 这些将太阳与星辰力量灌注到体内的飞升者是符文之地的“人造神祇”,他们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智慧,凡人的刀剑和武器甚至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的伤害。 在恕瑞玛帝国扩张的时候,这些飞升者就是帝国的利刃,没有人能够抵挡来自飞升者的攻势,尤其是当飞升者的数量日趋庞大、组成了飞升者军团之后。 就连那些来自以绪塔尔的、无比骄傲的元素法师,都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承认恕瑞玛帝国的统治、并派出了自己的王储作为质子,进入恕瑞玛城。 然而,在一众被征服的国度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臣服——在帝国的东南角,艾卡西亚就一直对帝国心有不服。 虽然恕瑞玛帝国有惊人的飞升者,正面战场上无人能挡,但一心复国的艾卡西亚人还是默默寻找着各种手段,希望能够驱逐侵略者。 为了击败天神战士,有人勤奋苦练,在专精各种武器的同时,还制造了足以杀伤天神战士的符文武器。 也有人竟目光放在了时间上,希望从时间的长河中窥破恕瑞玛帝国的虚实,为艾卡西亚的独立寻找机会。 还有一些人,他们强烈的愿望引起了另一个世界的注意,并在精神领域引来了一批可怕的窥伺者。 狡猾的窥伺者展示出了自己庞大的力量,同时掩藏了自己永远饥饿、渴望吞噬一切的特性,一面腐化着艾卡西亚人,一面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自己的最终目的,最终终于让这些艾卡西亚术士相信,自己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 就这样,艾卡西亚人发现了虚空,并希望借助着虚空的力量,击败恕瑞玛的飞升者军团、夺取艾卡西亚的独立。 于是,一场起义——或者说战争——爆发了。 【0326】 虚空之战 艾卡西亚的战争始于艾卡西亚人对自由和独立的渴求——他们是恕瑞玛帝国的殖民地,他们不愿意接受现在的生活。 然而,这些艾卡西亚人选错了合作的对象。 在这些艾卡西亚术士看来,虚空是一股“可以被自己引导的力量”,只要用好了这份力量,恕瑞玛就不会轻易取得胜利,到时候自己就能获得独立,不必做恕瑞玛的殖民地了。 但他们没有意识到,事情其实并非如他们所想的一样…… 最先接触到虚空的那些术士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虚空的奴仆,彻底拥抱了虚空,他们所给出的那些“虚空可以被控制和利用”的判断也不过主人的任务而已。 满心欢喜的艾卡西亚人发起了起义,绞死了恕瑞玛总督、欢庆着己方的独立和胜利,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虚空来到符文之地的跳板而已。 当飞升者到来、当弑神百人队独木难支的时候,信心满满的艾卡西亚人释放了虚空的力量。 没有语言能够描述虚空降临符文之地时候的模样——虚空以能量的形式穿越了位面,来到了现实,然后和符文之地的法则交汇,成为了扭曲的实体,瞬间就填满了整个战场。 大地开裂、天空遮蔽,不可一世的飞升者在这不属于此世的力量面前脆弱无比——然而,和飞升者相比,艾卡西亚人似乎更加脆弱。 艾卡西亚人驱逐了恕瑞玛侵略者。 但他们并未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份自由和独立。 蜂拥而出的虚空造物很快充满了整个艾卡西亚,而满心欢喜的艾卡西亚人则是成为了虚空的食物,他们被虚空吞噬、被虚空消化,最终成为了虚空的一部分。 这就是艾卡西亚之战的开始。 …………………… 说到这的时候,卡萨丁停了下来。 “挺讽刺的,是吧?” “也……还好吧。”亚索摇了摇头,“盲目的追寻着自己无法驾驭的力量,也算是常见的错误了——这就是你在陵墓之中了解到的?” “一部分。”卡萨丁语气沉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霍洛克和虚空战斗的部分——他是一个刺杀者。” “唔……”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关于艾卡西亚之战,我倒是还知道一点,不过之后的事情呢?霍洛克的死亡和暗裔的诞生?” “那是另外一个部分了。”卡萨丁站起身来,“霍洛克并没有关于自死亡时候的记忆,但有暗裔诞生的部分……那些暗裔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被虚空感染的飞升者而已——虚空不能吞噬强大的飞升者,而飞升者也无法驱逐虚空的感染,所以他们就成为了堕落的飞升者。” “堕落的飞升者?” “然后就成为了暗裔——这部分的记忆也没有,但似乎和恕瑞玛人的神祇有关系。”卡萨丁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不知道,“但是关于暗裔和飞升者之间的仇恨,我倒是有一个推测。” “推测?” “在艾卡西亚之战爆发之后,飞升者们发现血肉之躯面对虚空有很大的劣势,所有在内部他们产生了分裂。”卡萨丁叹了口气,“所有的飞升者差不多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认为无法抵抗虚空的侵蚀是因为不够强大、内心不够坚定;另一部分则是认为飞升者也是血肉之躯,所以不应该让飞升者执行战斗。” 亚索没有说话——他已经大致猜出了接下来事情的经过。 而在卡萨丁的讲述之中,事情的发展就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 身为最强大的飞升者之一,霍洛克单枪匹马的进入了虚空地宫,主动清除掉了一部分区域的虚空威胁,虽然也受到了伤害,但并未被感染。 只不过从后来的结果看,霍洛克是少数能抵御虚空感染的存在,虽然这种抵御的代价是死亡,而很多和他一起对抗虚空的人,则是成为了堕落者,最终被恕瑞玛皇帝和神祇联手绞杀、变成了被封印在武器之中的暗裔。 而另一条路…… “那些认为非生命物体能对抗虚空的人或许找到了出路,但这一点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说到这的卡萨丁有些无奈,“不过从结果来看,他们似乎也没有多顺利,毕竟恕瑞玛帝国完蛋了,另一派的领导者,来自以绪塔尔的元素法师耐祖克也成为了有口皆碑的混蛋。” “那些人制作了独石。”说到这的时候,瑞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亚索的身边,毫无征兆的开口道,“他们的猜测是对的,只有死物才能免疫虚空的侵蚀。” “这就是我的猜测了。”卡萨丁看了瑞兹一眼,“他们将创造飞升者的手段用在了特制的死物上——按照你的说法,他们似乎是让一块巨大的石头飞升了。” 飞升的……石头?! 听到这的时候,亚索整个人都惊呆了。 给凡人灌注太阳圆盘的力量,这是飞升者,那给石头灌注太阳圆盘的力量…… 这是何等有想象力的行为! 而且从瑞兹的描述来看,他们还成功了! “独石终结了艾卡西亚之战,这是海力亚图书馆里秘藏中的记载。”瑞兹稍微回忆了片刻,“不过关于什么是独石、独石是如何诞生的,这些海力亚就没有描述了。” “那关于独石,你还知道什么信息吗?” “独石是巨大的、可以悬浮在空中的石头。”瑞兹努力的回忆着自己曾经闲暇时阅读过的历史笔记,“这种东西似乎是专门对抗虚空的武器和消耗品,需要灌注能量、会越用越少,然后产生一种叫墨菲岩石的废品……嗯,墨菲是以绪塔尔语,意为【坏石头】——从这一点说,卡萨丁的推测还真的很有可能,毕竟按照你的说法,耐祖克来自以绪塔尔。” 墨菲岩石…… 墨菲? 不知道为什么,亚索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毫无征兆的产生了一种别样的熟悉。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呢…… 墨菲定律? 不,不是的。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思索了一会,一直默念着“墨菲”的亚索忽然产生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墨菲,石头,墨菲特! 这不是给自己接大招的好兄弟,熔岩巨兽·墨菲特么!! 【0327】 分道扬镳 让我们仔细回顾一下恕瑞玛帝国的兴衰,其实轨迹是很清晰的。 这个庞大的帝国兴起于飞升者、鼎盛于对外殖民。 瓦祖安的贸易、以绪塔尔的作物、乌泽里斯的矿石、艾卡西亚的香料……这些被恕瑞玛帝国征服的区域源源不断的为恕瑞玛帝国提供着自己的特产。 合众地之力,加上太阳圆盘的庞大伟力,恕瑞玛帝国横扫一切,建立起了一个辉煌灿烂的文明。 但恕瑞玛帝国的衰败也开始于殖民、崩溃也因为飞升。 不尊重当地文化文明导致各地叛乱不断,艾卡西亚战争让虚空出现在虚空之地,大量飞升者战死沙场、更多飞升者干脆被虚空感染。 虽然耐祖克的独石计划抽调了最后的飞升者之力、硬生生弥合了虚空的裂隙,将可怖的虚空生物禁锢在了地下,但同时也暴露了恕瑞玛帝国的虚弱。 于是,以武力殖民的恕瑞玛秩序迎来了符文之地版本的独立运动。 艾卡西亚变成虚空废墟、以绪塔尔悄然离开、瓦祖安变成自贸城邦、拉阔尔分道扬镳…… 领域逐渐缩小,恕瑞玛皇帝难道不想教训那些二五仔、反骨仔吗? 想,当然想。 但……经历了艾卡西亚战争的恕瑞玛帝国早就已经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泥足巨人了,面对着原有秩序的崩溃,恕瑞玛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这就是阿兹尔登基时恕瑞玛的情况。 要知道,恕瑞玛帝国是一个将奴隶制铭刻在骨子里的古老国度,但当阿兹尔登基之后,他最大的愿望却是解放奴隶——为什么? 因为当时的恕瑞玛已经到了不解放生产力就难以为继的时候了! 太阳圆盘的力量已经日渐衰落,在暗裔事件后和神祇再不对付,当时的恕瑞玛没有选择,只有解放所有的奴隶、让他们成为自由民才能如猛药一般,给恕瑞玛帝国注入一支强心剂! 然后……阿兹尔的飞升仪式失败了。 梭哈输了,皇帝没了,甚至唯二的飞升者都有一个要去镇压叛贼,猛药虽然可能救命,但也可能致命。 这一次就致命了。 在之后,恕瑞玛帝国就真的名存实亡了,皇室内部阿兹尔无数子嗣打成一团,原本想着依靠血脉开枝散叶、以一己之力统治整个恕瑞玛的皇帝中道崩殂,那结果就是九十龙夺嫡了。 更夸张的是,因为阿兹尔死亡之时正值壮年,孩子都太小,这次夺嫡还是代理人战争,看起来是争夺皇帝的位置,实际上却是一群舅舅在大乱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恕瑞玛自然彻底完蛋了。 整个帝国上下,恐怕只有内瑟斯有资格和能力主持大局,但偏偏飞升者不能插手皇室内务,而且身负恕瑞玛传承的内瑟斯也必须让自己独立在内务之外,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恕瑞玛城在勾心斗角中彻底衰败、沦为一片废墟。 曾经的恕瑞玛有多么富庶? 比尔吉沃特人启航向海里丢硬币,而恕瑞玛人出发则是会在沙瀑中丢宝石和魔法物品来祈求平安…… 而这一切都仿佛是一个古老的轮回,当黄金时代结束、绿洲消失,地狱终于代替了天堂。 为什么现在卡萨丁脑子还有些不清晰? 因为在他接收到了那份记忆里,恕瑞玛虽然因为艾卡西亚战争而走向衰败,但那时候的恕瑞玛帝国却依旧昌盛的让人难以置信。 就这一片死寂的溶岩沙丘,在曾经可是青山绿水环绕的区域…… …………………… 在离开的途中,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关于恕瑞玛的过去,而越聊越让人心生感慨——亚索了解很多历史、瑞兹见证了岁月、卡萨丁得到了霍洛克的传承,他们都很能感受到这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就这样边说边走,斯卡拉什很快就再一次回到了可哈利河流域。 到分开的时候了。 亚索要去和瑞兹一起行动,而锐雯则是会跟着卡萨丁一起回到皮尔特沃夫——虽然看起来锐雯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亚索态度端正,丝毫没有给机会的意思,就算锐雯想要打个直球都没有机会。 那个蓝皮大光头和这个中年丧偶男就像两个电灯泡,让锐雯大部分的计划都胎死腹中——本来她想着和亚索一起单独行动的时候主动一点,但现在别说单独行动了,就算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偏偏锐雯本人也不太擅长表达感情,身边有人就总习惯装鸵鸟,结果事情就这样一拖再拖,硬是拖到亚索要走。 锐雯也不是没想过接下来先不回皮尔特沃夫、而是跟着亚索和瑞兹一起行动,但瑞兹和亚索却默契的同时反对,并表示这件事不要让锐雯掺和进来…… 表面上很识大体的锐雯背地里都快要急死了,可她真的没机会啊! 就这样,在可哈利河畔,两拨人终于分道扬镳。 锐雯和卡萨丁原地等待商队回皮尔特沃夫,而亚索和瑞兹则是沿着可哈利河逆流而上,前往法拉杰塞。 留下了一批补给品,亚索向着锐雯挥了挥手,然后攀上了斯卡拉什,再次坐回了吊篮里。 而锐雯则是在告别之后,默默跟上了卡萨丁的步伐。 就在这时,沿着可哈利河畔,一队迎亲的队伍摇动着铃舌、弹奏着竖琴,从卡萨丁和锐雯的身边经过——卡萨丁抓住机会,用几句祝福的话和一点小饰品换来了一个宾客的位置,而锐雯则是在机械性的说了几句刚学的祝福话后,浑浑噩噩的坐在骆驼上。 热闹都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 本以为只要自己有用,就能帮上亚索,就能肩并肩站在他的身边——但在亚索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之际,锐雯却清楚的感觉到了对方明显的疏离。 她在追,但风却在逃。 感受着砂砾拂过衣角、细细密密的打在符文大剑的剑鞘上,锐雯这一刻心中竟平静的有些疼。 明明都已经让亚索离开艾欧尼亚了,明明都让他来到自己身边了,为什么感觉自己还是没有机会? 本以为失去了为诺克萨斯而战之后,自己终于再次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但现在……那个目标就如那头巨大的斯卡拉什一样,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大脑一片空白,锐雯的双眼这一刻终于失去了焦距。 【0328】 大腿队友 锐雯的状态被卡萨丁清楚的看在了眼里。 在逐渐从传承的状态中恢复回来之后,卡萨丁很快意识到了锐雯情况的不对劲——而作为过来人,只要稍作思考,他就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虽然已经决心和虚空至死方休,但这不意味着卡萨丁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一路上亚索和锐雯对他帮助不小,眼见着锐雯现在这副模样,卡萨丁觉得自己应该帮帮忙。 “怎么,舍不得?” 正在自闭的锐雯并不想说话,只是意义不明的摇了摇头,似乎没有什么交流的意思。 “舍不得就去追啊。”卡萨丁毫不在意锐雯的回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别等到彻底没有机会才后悔——这个世界上,后悔是最不值得的事情。” 锐雯依旧不说话,双眼还是看着不远处正在安置临时帐篷的队伍,那些人脸上的笑容和跳动的火焰一样,非常刺眼。 “给你讲个故事吧。”卡萨丁的语速依旧不急不缓,“一个不算古老的故事。” 借着,不等锐雯说话,他就迅速讲起了一段往事。 “从前有个孩子,他自小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记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生活在卑尔居恩了——打架斗殴,坑蒙拐骗,为了活下去,他从来都没有任何禁忌,因为他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没人能帮他。” 同样孤儿出身的锐雯耳朵动了动。 “为能活下去,他将整个卑尔居恩的都记在了脑子里,只要谁想要去哪,他都能带路,卑尔居恩的向导很多,有很多人为了抢地盘会打得头破血流,但这个孩子总能找个好地方藏起来,然后第一个出现在商人们的面前,用这种方式赚钱给自己换吃的、换喝的。” “当然,事情也没有那么轻松,卑尔居恩的人贩子很多,诺克萨斯人似乎很需要奴隶和孩子,他又好几次都差点被骗到诺克萨斯去,好在他演技不错,而且心思灵活,混着混着硬是混到了十五岁。” “对于恕瑞玛的孩子来说,十五岁已经成年了,向导们终于将他看做了威胁——于是,他开始探索周围的地区,扩大自己的业务范围,用这种方式规避竞争。” “就这样,孩子成为了少年,少年闯出了名头,成为了当地的万事通,为了能够接下外来人的单子,他学会了十几门语言,包括恕瑞玛各个大部落的土话、诺克萨斯城邦的方言、德玛西亚的雅言、皮尔特沃夫通用语等等,每当别人向他寻求协助,他都会开口问一句‘沙漠认得谁’。” 说到这的时候,锐雯已经知道了故事的主角是谁。 “他有一个梦想,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成为大商队的掌柜,雇佣一支巨型队伍、拥有自己的斯卡拉什和多满巨兽,让卑尔居恩的总督都对自己卑躬屈膝,怀着这个梦想,他开始拼命工作,努力赚钱,并打点一切可用的人脉资源,终于闯出了一点名头。”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一个恕瑞玛姑娘——那是在雷克江畔的夕阳下,姑娘的脸颊映着晚霞,十八岁的年纪笑靥如花。” “他没有犹豫,果断出手,最终在泽瑞玛收获了自己的最宝贵的珍宝。” “之后,卑尔居恩的卡斯-塞-阿-迪恩先生消失了一年,他将家安在了岩石山谷。” “两年之后,他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积蓄在一点点减少,眼见着女儿越长越大、他再次踏上了向导之路。” “他要钱,赚很多的钱,这些钱就是他的未来,为了赚钱,他日夜奔波在外,无论春秋冬夏,都行走在恕瑞玛的大塞黄沙之间。” “而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最快乐的时候不是金币落袋的时候,而是回到家里、将礼物交给女儿、给她讲述自己的旅途见闻、享受她崇拜眼神的时候。” “虽然很希望能陪在妻女身边,但他一直告诉自己,现在皮城有淘金热,是赚钱的好时候,只要多赚钱,自己的未来就会更美好。” 听到这,锐雯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然后,在他女儿十岁的那一年,虚空撕裂了大地,吞噬的村庄,从皮尔特沃夫归来的他找到的只有流沙和碎石……他在废墟上挖到双手流血,不停嘶嚎着妻子和女儿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应。” “他经常会想,自己究竟在犹豫着什么,明明钱早就足够盘下一间乌泽里斯或卑尔居恩的店铺了。” “乌泽里斯人可能不信,那个视财如命的卡斯-塞-阿-迪恩先生,其实对金币本身并不感兴趣,而他自己,也是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才终于明白。” “也只有当他失去的时候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最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也只有当他失去的时候才清楚的明白了,原来每次离家出门、看着女儿向自己挥手时,心口的抽搐不是早起的幻觉,而是最舍不得的心痛。” 锐雯的目光终于缓缓恢复了焦距,看在了卡萨丁这满是沧桑的脸上。 “心疼不是假的,不要自己骗自己。”卡萨丁用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作为了故事的结尾,“错过了,才是最大的错误。” 锐雯闻言,再次看向了远处,迟疑了好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惜,我已经晚了。” “晚了?”卡萨丁终于站起身来,“你这是在看不起卡斯-塞-阿-迪恩先生吗?” “???” “放心吧,小姑娘。”看出了锐雯的错愕和惊讶,卡萨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属于自己、许久不见的自信,这一刻他仿佛又成为了那位横穿大塞沙漠、单人吓退沙盗的王牌向导,“还来得及!” 说着,不等锐雯再开口,他已经主动找上了接亲队伍的负责人,三言两句间就用一个小小的海克斯望远镜换了两头骆驼——然后,卡萨丁熟练的将补给驮在了骆驼的背上。 下一刻,他牵着骆驼来到了锐雯面前,伸出了手。 “快来吧,我们出发!”卡萨丁想着雷克江畔给自己放假的雇主,嘴角难得露出了一丝带有怀念的笑意,“沙漠认得我,只要有我带路,永远都不晚!” 【0329】 大荒星陨 亚索和瑞兹自然不知道锐雯和卡萨丁已经循着踪迹逐渐跟过来了——当那边行动起来的时候,这两个人正背靠背,坐在斯卡拉什平坦的脊背上。 一个驾驭着身下的巨兽,一个仰头看着天上的星辰。 正巧此时,一道流星划过天际,仿佛流光坠地,远处平原上竟是一片暗红。 “居然是流星——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流星。”见到这一幕,亚索有些意外的开口,“你说,天上的星辰真的永恒如此、亘古不变吗?” “是否亘古我不清楚。”瑞兹平静无比,“但……根据星图记载,至少上千年来,我们头上的星辰从未变过——我见过大荒星陨,但第二夜的苍穹之上,潘森十三星却依旧耀眼。” “那可真神奇。”亚索闻言耸了耸肩,“我还以为天上的星星落下来一颗就会少一颗呢……说起来,这次的流星好像就来自潘森星座?” “也许天上有无数的星辰也说不定。”瑞兹想起自己偶尔读过的一种猜测,顺口解释道,“落下来一颗,就会重新点亮一颗?” “这么神奇的吗?”亚索听到这却想到了一点别的东西,终于收敛起了笑容,“那么……我想知道,瑞兹先生对星辰、对神祇是怎么看的呢?” “星辰和神祇?”瑞兹有些意外的转过头来,“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亚索先生也不像是信徒,难道你想要向我传教吗?” “我自然不是信徒。”亚索摇了摇头,“就我个人来说……我甚至算是个无神论者。” “无神论者?”这个亚索本人拼接出来的词汇让瑞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什么是无神论者?” “我不相信有神祇——或者说,我不认为信徒眼里的神祇真正存在、或者真正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亚索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或者说,我对神祇的定义恐怕和别人不太一样,导致我本人难以产生信仰。” “很奇特的想法,虽然我没怎么听懂。”瑞兹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实际上,神祇是真正存在的——无论是蟒行群岛所信仰的蛇母、拉阔尔人信仰的巨神、弗雷尔卓德人信仰的荒野之神,这些我都见过。” “你说的这些我也见过。”亚索点了点头,“除了巨神,我都见过——如果将飞升者算作巨神的造物,那巨神我也见过了。” “那你还认为世界上没有神祇?”瑞兹彻底迷糊了,“你亲眼见到了神祇。” “是啊,我亲眼见到了神祇。”亚索整个人都平躺下来,倒在了斯卡拉什的脊背上,“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是我所认为的那种神祇——就这?” “真是奇怪的念头。”瑞兹难得产生了一点兴趣,“那你认为什么是神祇?” “也许……无所不能?无所能?”亚索伸了个懒腰,“算了,不想这些了——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能是恕瑞玛的历史太刺激了点吧。” 眼见着亚索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瑞兹也再次没有开口。 庞大的斯卡拉什背上,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 和之前相比,现在的亚索和瑞兹显然都缺乏谈话的性质,双方都有所忌惮、也清楚对方知道自己有所忌惮,因此在下一步试炼完成之前,都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思,接下来的行程很快就变成了白天两个人窝在吊篮里看书、晚上来到斯卡拉什背上数星星。 然而,在第二天的晚上无聊的数星星的亚索惊讶的发现,今天的星空……好像出问题了。 “潘森星座去哪了?” 亚索本人对星星是没啥兴趣的,所以整个星空中,他也就认识那么几个星座——潘森星座因为名字特殊,还刚刚被卡萨丁“用到”过,所以那十三颗星星就被亚索记住了。 然后,今天他仔细看着天空,看来看去也没看到那十三颗闪亮的金色星星。 “星座不见了?”瑞兹也有些意外,“不会吧,现在还没有入冬,还没到潘森星座看不见的季节,怎么会看不见潘森星座呢?” 颇有些意外的瑞兹干脆也抬起头,看向了星穹。 结果看来看去,他也没找到潘森星座。 这十三颗星星组成的潘森星座……真没了! 什么情况?! 瑞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作为一个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星辰早就已经成为他骨子里的参考物了,而现在,参考物忽然就不见了。 而从瑞兹这里确认了不是自己没找到、不是季节变了而是潘森星座真的不见了之后,亚索整个人也是悚然一惊。 潘森星座不见,这是不是意味着又一个暗裔醒来了呢? 如果亚索没记错的话……亚托克斯找到了身躯之后,那可是直接斩了潘森的! 现在潘森星座不见了,那就意味着亚托克斯弑神已经成功了,战争星灵已然完蛋,战争之力抛弃了那虚无缥缈的神性,来到了一个凡人的身上。 “所以,我们还要向西吗?”亚索下意识的开口询问道,“那边恐怕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也许有,但和我们无关。”瑞兹倒是看起来毫无压力,“这一次我们的目标不在天上,而在地下,和星辰无关。” “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要我做什么呢?”亚索明知故问道,“要我去收拾谁吗?” “未必需要战斗。”瑞兹的语气再次平静下来,“就我个人来说,我希望不要爆发战斗——但如果需要战斗的话,我希望你帮帮忙就是了。” “没问题。”亚索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就交给我好了——不过说好了,事后你要把我送回皮尔特沃夫,至少也要送到一个能直达皮尔特沃夫的地方。” “没问题。”瑞兹点了点头,“我之后要去一趟卡拉曼达,你可以在那里乘船离开,从卡拉曼达到皮城的航线有不少舒适的头等舱,远好过一个吊篮。” “一言为定。” 【0330】 永恒烈焰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奔波,亚索和瑞兹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法拉杰塞。 恕瑞玛西南部的第三大沙漠。 和荒无人烟的大塞沙漠、风貌原始的可哈利塞不同,法拉杰塞虽然也满眼黄沙,但却相对繁华不少。 在一个小小的村镇完成了补给之后,瑞兹和亚索再次出发。 “你要去的地方叫无尽平原?”亚索努力回忆着之前遇到的小贩那带有浓重口音的恕瑞玛语,“是叫这个名字吧?” “差不多。”瑞兹点了点头,“具体来说,是无尽平原尽头的沙瀑。” “去淘宝么?”亚索明知故问的调侃了一句,“我听卡萨丁说过,根据传统,恕瑞玛人会将心爱之物扔进沙流,将其当作是献给飞升者的礼物——组不起大队探险者的皮城佬最喜欢这里的,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死在了无尽平原上。” “我和他们可不一样。”瑞兹摇了摇头,“他们要寻找宝贝,据为己有,而我则是要寻找宝物,将其真正的保护起来。” “就像放进私人博物馆一样?” “不,是换一个永远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 终于,两个人来到这次的目的地,索昂萨沙瀑。 黄沙的潮涌在岩石间凿出通路,在悬崖边形成壮阔的沙瀑,沙瀑如一道流动的河流,将巨神峰山脉和恕瑞玛沙漠清晰无比的分割了开来。 “现在,该我们活动活动身子了。”将斯卡拉什留在了原地,瑞兹来到了沙瀑的边缘,“走吧,目的地就在下面。” 亚索闻言点了点头,干脆的跃下斯卡拉什。 从腰间拿出准备好的绳索和攀岩镐的瑞兹还没有开始自己的垂降,就看见亚索轻飘飘的御风而起,整个人如一片落叶一般进入了沙瀑之中。 “不用那么麻烦。”亚索回过身来向瑞兹招了招手,“直接跳下来就行,我接着呢!” 瑞兹闻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绳索和攀岩镐丢到了一边,整个人也干脆纵身一跃,和亚索一起轻飘飘的来到了沙瀑下的裂隙之中。 少量的阳光透过了沙瀑的缝隙,让这里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古老和陈旧。 “真是有意思的地方。”仔细打量着周围,亚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惜少了一句【索昂萨福地,沙帘洞洞天】。” “你在说什么?”瑞兹显然无法理解亚索这个梗的内容,“小心点,这里的主人可不怎么欢迎我们这些来客。” “这里还有人?”亚索惊讶的挑起了眉梢,“在地下?” “他们算不算人我不好说。”瑞兹闻言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一团扭曲的奥术能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主人还不少呢!” 在忽明忽暗的奥术光辉下,亚索终于发现了瑞兹嘴里的、这里的“主人”。 “这不是木乃伊吗?!” 没错,亚索此时见到的是一扇扇打开的门,和门后那一个个慢慢走出来的、身上裹着绷带的僵尸。 “他们可不是什么木乃伊。”瑞兹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他们是不应于世的扭曲存在……现在,帮帮忙,我们需要去他们城市的中心,我想他们一定将那个维持着他们扭曲存在的东西当成了圣物。” “圣物?”亚索挑了挑眉梢,随手斩出一道风刃,击溃了数个扑向了自己的木乃伊,“注意你的言辞,这会让我们听起来像是拿走别人宝物的反派。” “那不是他们的宝物。”瑞兹丢出一团涌动的奥术能量,将数个木乃伊怼飞了出去,“那是我留下的……然而,看起来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行吧,我大概明白了。”亚索这时候点了点头,终于完全确认了自己的任务,“前面带路,我想这些傻乎乎的木乃伊不会给我造成什么麻烦。” …………………… 有亚索负责清兵,瑞兹的一路非常顺利——虽然底下的城市错综复杂的如蚂蚁巢穴,但瑞兹却能借助着手中幽幽的奥术光辉,轻车熟路的奔行在这复杂的环境中,甚至还时不时能出言提醒亚索需要注意的地方。 几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抵达了目标地。 那是一个特殊的、如巨型罐子般的建筑物。 “就是这了。”瑞兹终于长出了口气,“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需要先解除掉封印。” “所以,封印也是你留下的?”随手斩出一道风刃,然后再召唤一道疾风屏障,亚索甚至还有空回来看一眼瑞兹解除符文时候的奥术流光,“哇,这一手是真的炫酷……说真的,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们这些施法者。” “……” 这一次,瑞兹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的看着封印,在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打开了大门。 随着最后一个铭刻处亮起蓝光,巨大的门扉终于缓缓打开。 然后,还没等瑞兹进入其中,地面就开始颤抖了起来。 周围的温度开始极速升高,刚刚还不甘心的嘶吼着的木乃伊这一刻终于畏缩的开始了退却——亚索将注意力提高到极致,默默握紧了岚切的剑柄。 下一刻,这座地下城市的“天空”开始颤抖、然后迅速的融化成为了流动的玻璃液——在这可怕的酷热之中,一个火红色的身形终于“从天而降”。 “谢谢你的帮助啊,瑞兹。”来人的声音如砂纸摩擦般低沉而沙哑,“你的封印还真的是难缠,如果不是你亲自动手,也许我还真的没办法。” “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瑞兹干净利落的将半空中一枚绿色的玩意禁锢起来,直接拖拽到了身边,“我不可能让你占有它的,布兰德……想都别想!” “哦,是吗?”来人呵呵呵的发出了一阵低沉而刺耳的笑声,“这种事情,恐怕并不是你说了算的……别忘了,当初你是怎样在我手下苟延残喘、只能逃离的!” “……” 瑞兹没有说法,涌动的奥术能量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0331】 熊熊烈焰 布兰德非常暴躁。 这一枚绿色的世界符文碎片正散发着诱人无比的气息,此刻的布兰德只想要拿到这枚碎片,然后将其和自己彻底的融为一体! 火焰,燃烧,这还远远不够! 可惜,瑞兹的反应还是足够快的,在布兰德出现的同时,一道奥术禁锢就已经将这枚符文牢牢地握在了手里——努力的克制着世界符文对自己的诱惑,他一面呼喊着亚索帮自己争取一点时间,一面希望能将符文碎片暂时封印在自己背后的卷轴之中。 但……布兰德又怎么可能允许他轻松如愿? “燃烧吧!” 滚滚烈焰化为蜿蜒火蛇,咝咝的袭向了瑞兹,布兰德要逼迫他放弃掉这枚符文碎片! 然后,在这个关键时刻,亚索拔剑出鞘了。 “飒——” 一道扭曲的疾风屏障出现在了火蛇前进的路径上,仿佛打蛇七寸一般硬生生截断了这条火蛇的袭击。 “嘿,那个火烧屁股的家伙。”持剑而立,亚索挡在了瑞兹的前面,“你现在的对手是我!” “你?”眼见着亚索摆出了一副要和自己过过招的样子,布兰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凡人,你真的要为了那个糟老头子,和我战斗吗?” “糟老头子?”亚索眨了眨眼睛,“还行吧,瑞兹虽然有点丑,但至少不算老?” “呵呵呵呵……”布兰德的笑声越发低沉,“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正拿着的哪一枚符文碎片是什么?” “你说了啊,符文碎片。”既然对方想要和自己玩嘴遁,亚索也乐得轻松,“话说,你有话说的时候,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身上的火花?哔哔啵啵的好像嘴里嚼着翔一样……” “你说什么?”亚索这突如其来的祖安言语让布兰德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满心震怒,但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符文碎片,却硬是忍了下来、继续试图蛊惑亚索,“凡人,你正在被那个老头子利用——那枚符文碎片是无尽的生命,是登上神位的长阶,是心想事成的钥匙,是无尽力量的核心!” “哦?”亚索挑了挑眉梢,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真的吗?” “哈哈哈哈!”布兰德故作豪迈,“自然如此!” “可惜了。”亚索却一脸认真,“我不信。” “!” 布兰德的笑声在这一刻硬生生被憋死在了喉咙里,他这下终于确定,自己面前这家伙干脆就是在戏耍自己! “执迷不悟的蠢货!”暴怒的布兰德放弃了用语言诱导亚索,转而挥手之间召唤了一片烈焰,“那就抱着你的愚蠢,化为灰烬吧!” 涌动的火焰从地上升腾而起,眼见着烈焰之柱跟无限火力一样涌动出来,亚索整个人也丢掉了所有的脸面,开始满地打滚、躲避火焰。 厚厚的炉火斗篷很好的帮助了亚索——它能带来灼热,同时也能隔热,身穿炉火斗篷的亚索虽然汗出如浆,但至少不会被直接烧伤。 “啊哈……”清晰的察觉到了亚索身上斗篷的来源,布兰德脸上的怒意更是多了数分,“出自那些道貌岸然神祇之手的造物……现在,我觉得你出乎意料的讨厌起来了。” “可以理解。”虽然自己狼狈不堪,但亚索嘴上却没有丝毫认怂的意思,“我如果长成了你这样,我也会讨厌长得帅的人……” “燃烧吧!”不再试图和亚索打嘴仗,布兰德干脆的指向了亚索,“灵魂和躯壳一起……燃烧吧!” 放弃了气势汹汹的大范围技能,这一刻的布兰德选择了朴实无非的引燃,而亚索虽然有着炉火斗篷的防护,这一下烈火燃烧下来,还是差点整个人熟透…… “瑞兹,给点作用啊,瑞兹!”这种时候,亚索也顾不上别的了,他一面握紧岚切,斩出一道风龙倒卷,一面踏前而斩,利用高速的位移规避布兰德的法术锁定,“我快撑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不懂这个梗,但眼见着亚索焦头烂额,布兰德还是愉快的一面避过这一道风暴,一面狂笑起来,“放弃吧,愚蠢的凡人,瑞兹可不会在意你们这种人的死活,他的眼里只有世界符文,在他的面前,你不过是一个可怜而可悲的牺牲者——就像是曾经的很多人一样!” “闭嘴,没和你说话!”本以为能以此瓦解亚索战斗意志的布兰德没想到,亚索这边看起来依旧生龙活虎,而且对自己转头就喷,“迷失在力量之中的白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迷失?”布兰德这次却并未引亚索的语言而产生愤怒,反而整个人愈加兴奋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迷失,而是最伟大的进化,我拥抱了力量!” “然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察觉到布兰德似乎又有了引诱自己的意思,亚索果断开始搭话,“怎么,你也不做人了?” “为什么要做人?”布兰德语带嘲讽,“我即将成为神祇!” “那真可惜!”三斩两斩,亚索竟不知怎么来到了布兰德面前,“我这个人,是个无神论者!” 下一刻,就在布兰德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亚索双手握紧了岚切,长剑向前横扫而出,以一道弧形径直斩向了布兰德。 布兰德慌忙化为一团烈焰,向旁边闪避开来。 而趁着这间不容发的机会,亚索踏步向前、侧面再次挥剑斩出! 岚切上的风刃让布兰德不得不再次选择闪避——如果亚索手里还是之前的那柄长剑,布兰德完全可以不管不顾的回手一套先秒了亚索。 但岚切……这柄出自熔炉锻神的长剑却让布兰德清晰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威胁,他敢说,如果自己真的被这一把长剑一刀两断,未必没有可能变成散落一地的世界符文碎片! 就这样,借助着岚切之锐,亚索近身开始了连续不断的抢攻——只要攻势还在亚索的掌握之下,他就暂时是安全的! 也正是这时,布兰德本人根基过差的问题也显现了出来。 明明比亚索强大很多,但一时之间,他却怎么都拿不下对方! 【0332】 符文诱惑 布兰德本身没有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的问题在这一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在布兰德体内,世界符文澎湃的力量让亚索心惊肉跳,但论起对这种力量的使用,布兰德却跟一个懵懂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的布兰德会用世界符文的力量做什么呢? 点燃、焚烧、炙烤。 出身自弗雷尔卓德小村庄的布兰德显然不懂热力学,也没有对自己所拥有的这枚世界符文有一个充分的了解,他只是肆意的挥洒着符文的力量,以势压人而已。 这种毫无章法的攻势在有炉火斗篷庇护的亚索面前虽然依旧致命,但并非无法对抗——也许多战斗一会,亚索会被布兰德烧死,但短时间内,布兰德并没有办法迅速的获得胜利。 而这……也正是亚索现在所期望达成的效果。 瑞兹那边的卷轴已经展开,那一枚绿色的符文正在一点点的化为了绿色的符文印记,一点点镌刻在卷轴之中——只要完成了这个过程,瑞兹就能带着亚索一起迅速跑路了! 很清楚瑞兹曲径折跃这一手的布兰德越发着急,眼见着亚索摆出了一副疯狂攻击的架势,他终于狠下心来,玩了一出苦肉计。 “飒——” 再次一剑斩出,布兰德这次却仿佛反应慢了半拍一般,被亚索碰到了左臂——锐利的风刃将他的小指斩断,然后就这么落在了地上,眨眼之间就化为了一枚红彤彤的世界符文碎片。 别忘了,布兰德本人就是一个占据了基根·诺和身躯的世界符文! 世界符文碎片一经出现,亚索下一剑的速度明显慢了一拍。 虽然已经努力的给自己进行了心里建设、反复自我催眠世界符文这玩意不能碰;就算早就一路上疯狂冥想、让自己整个人心如止水,但当一枚没有任何封印和防护的世界符文碎片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亚索还是迟疑了。 仿佛是干渴的沙漠旅人见到了一泓清泉,那如指甲盖大小的、红彤彤的小可爱还是牢牢地吸引了亚索的目光。 这种吸引甚至无关欲望,纯属本能! 这就是世界符文! 是符文之地的能量本源! 布兰德没有撒谎,掌握了这种力量的人,就是符文之地的神祇! 咬紧了牙关,亚索颤抖着双手,试图阻止自己摸向那枚红彤彤的小可爱——但他还是一寸寸的、不顾身上烧伤的扑向了那枚世界符文的碎片。 见到了这一幕,布兰德嘴角终于再次出现了一丝笑意。 打了这么半天,他至少已经确认了一点——亚索绝对不是瑞兹新弟子。 毕竟……瑞兹是一个高明的奥术法师,但却对剑术这种东西一窍不通。 而以瑞兹的性格,就算这个嘴臭的家伙是他的帮手,也很难事先对世界符文有所了解——布兰德无比了解瑞兹,他可以确定,不到最后时刻,谨慎的瑞兹不会泄露任何关于世界符文的信息! 所以,自己的对手不会有任何的准备! 没有人能够拒绝世界符文的诱惑——尤其是没有任何准备、未经任何训练的人! 眼见着亚索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布兰德终于看向了一旁的瑞兹——他很乐于见到亚索拿到这枚符文碎片、最好再将它和自己融为一体,那样的话,之后自己取回符文碎片的时候,也许还能顺便学会一点剑术…… 志得意满的布兰德再次伸出了手,两条烈焰火蛇缠绕向了瑞兹。 而此时,在亚索的努力拖延下,瑞兹手里长长的卷轴已经书写到了最后的部分——可惜布兰德的攻击来得非常及时,无奈的瑞兹只能暂时收起卷轴,一只手握住早已经小了很多的世界符文,另一只手匆忙开始反击。 “哈哈哈哈哈哈!”轻而易举的击溃了瑞兹的一道奥术护盾,布兰德愈加兴奋了起来,“我曾经的老师,你还是如此孱弱不堪……明明手握强大的力量,却只是死板的使用着古老的奥术之力——” “我不是你的老师!”瑞兹一面再次将涌动的奥术力量化为一道护盾,一面勉强将卷轴背在了身后,“你也不是基根·诺和,你只是一个占据了他身躯的怪物而已!” “我怎么不是呢?”布兰德轻松写意的凝结出两道火焰长鞭,将瑞兹抽飞到了半空中,“我有他的所有记忆,我通晓他的所有过去,我知道他的所有渴望,我就是基根·诺和——不过现在的我抛弃了那个懦弱的名字而已!” “亚索说的没错,你只是一个迷失在力量之中的怪物!”借助着火焰长鞭的抽动,瑞兹趁势在半空中扑到了亚索身边,“现在的你,不过是力量的傀儡!” “我可不是什么傀儡!”愤怒的布兰德开始频繁制造火焰,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引燃了一般陷入扭曲,“我是神祇,未来可期!” “未来可期?”就在两人的战斗愈发激烈的时候,手握那一枚小小的符文碎片的亚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来,“那可不是什么好词……瑞兹,这玩意你能不能先拿走,我受不住了……” 下一刻,布兰德错愕的看着亚索就这么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眼死死盯着那小小的一角世界符文碎片,一面坚定的将其交到了瑞兹的手里。 他……拒绝了世界符文的力量! 他怎么能?! 这怎么会?! 要知道,为了让亚索脱离战斗,布兰德甚至主动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当作了诱饵,而现在……亚索拿到了这份诱饵,却将其交给了瑞兹! 眼见着亚索颤颤巍巍的递出了这一枚符文碎片,瑞兹的心里满是惊喜——他难以想象,居然有人真的可以拒绝世界符文的诱惑! 本来这一次的行动,瑞兹只是想要考验亚索一下,看看他能否经受诱惑,但布兰德的突然出现却让这次考验直接变成了死亡测试,眼见着布兰德下血本用自己部分的力量本源坑亚索,瑞兹已经做好了失去一个旅伴的准备了…… 谁能想到,亚索居然撑过来了! 迅速接过了这枚符文碎片,瑞兹下一刻直接将奥术护盾撑到了最大。 与此同时,一个明亮的传送法阵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脚下。 在曲径折跃的光辉彻底亮起之后,瑞兹和压缩的身形迅速消失,只留下了无能狂怒的布兰德,以及一句亚索精心准备的嘲讽。 “火男苦肉夺符文,赔了碎片半条命。” 【0333】 逃出生天 时空扭曲之后,亚索和瑞兹已经回到了地面上——在斯卡拉什的身上,瑞兹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以标记为目的地,曲径折跃将两个人顺利的送回了安全区。 砂砾依旧干燥而炙热,但亚索却愉快的满地打起了滚,和布兰德的烈焰相比,这里的砂砾已经足够凉快了! 而瑞兹则是抓紧了时间,再次将卷轴打开,将剩下的部分世界符文碎片一起封印起来。 完成了一切之后,瑞兹这才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太不容易了。 原本这次的目的只是将那一枚藏起来的世界符文碎片转移走,没想到阴错阳差的还从布兰德身上刮下来一角——虽然布兰德本体是一枚几乎完整的世界符文,这块跟指甲盖大小差不多的符文碎片堪称微不足道,但…… 能削弱一点是一点啊! 本来瑞兹还想着利用世界符文碎片考验一下亚索,从刚刚他的表现来看,亚索应该算是超额完成了考验吧? “快走!”虽然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但瑞兹还是叫上亚索,两个人迅速来到了斯卡拉什的背上,“布兰德可不会甘心失败——这片炽热的沙漠是他的主场,我们需要搞快点!” 顾不上回到相对阴凉的吊篮之中,亚索和瑞兹一起骑在了斯卡拉什的背上,直接开始向东北方向狂飙而去。 …………………… 瑞兹和亚索已经以最快速度离开的,但他们终究快不过流光般的地狱烈焰——布兰德在被亚索嘲讽之后,怒气冲天的从沙瀑裂隙中窜了出来,如一团沙漠上的流火,沿着斯卡拉什的蹄印,一路跟了上来。 别看在召唤师峡谷里,布兰德是个短腿法师,但在符文之地,身化流火的布兰德就像是蔓延开来的大火一样,气势惊人! 亚索很快就看见了身后的滚滚烟尘。 “布兰德来了!”亚索无奈的拍了拍瑞兹的肩膀,“你能不能再来一次那个,带着斯卡拉什一起传送走?” “我倒是想!”瑞兹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封印符文碎片已经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曲径折跃这种空间法术稍有差迟就会让我们一起完蛋!” “那真是太糟糕了……”亚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握紧了岚切的剑柄,“看来,我们已经是不打不行了?” “要打就竭尽全力打。”瑞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布兰德曾经是我的弟子,名叫基根·诺和,他被世界符文的力量迷失了心智,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好在他的施法水平很一般,就算有世界符文的力量,也不知道怎么用。” “这一点我早就发现了。”亚索叹了口气,“要不然在地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撑不住了……不过问题是我似乎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啊!” “所以,利用好你那把剑!”瑞兹看了一眼亚索手里的岚切,“给我创造一点机会——奥术的力量可以将他封印起来的!” “我打辅助?”亚索的嘴角出现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可以啊,乐意之极!” 虽然瑞兹不知道亚索这货在这邪魅一笑笑个锤子,但经过刚刚的一番战斗,两个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和信任,这种情况下,他停下了斯卡拉什,然后和亚索一起,主动迎上了布兰德。 …………………… “跑啊!混蛋!”眼见着瑞兹和亚索掉转身形走向了自己,布兰德大声咆哮了起来,“你们倒是跑啊——哈哈哈哈哈!” “笑得真难听。”亚索撇了撇嘴,直接拔出岚切就踏前而出,“接剑吧!” 眼见着亚索再次仗着岚切,一副和自己一换一的模样,布兰德一面向后退去,一面召唤出一条巨型火龙,张开大嘴就噬咬向了亚索——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亚索这个家伙没啥远程攻击能力,之前在地下的失落之城里,空间狭窄,对方不要命的攻击的确会让自己有些束手束脚,但在这大漠黄沙之间,只要保持好距离,对方的威胁并不大! 眼见着火龙滚滚,亚索也没有贸然召唤疾风屏障进行防御——这又不是召唤师峡谷,风墙可不是绝对防御,这条看着跟艾欧尼亚灵柳一样的巨型火龙一脑袋撞下来,亚索的疾风屏障可未必挡着住! 眼见着瑞兹的奥术屏障已经到位,亚索的身形向旁边微微错开,手中岚切转为逆刃而握,直接从这条火龙的头部一剑插了进去。 剑上青芒嘶嘶作响,亚索双臂角力,竟硬生生的将这条炽热的火焰巨龙一剑剖开,一分为二! 疾风之灵化为无形双翼,助亚索冯虚御风,硬生生沿着这条火龙的躯体,将其从下而上、整个都彻底破坏掉! 庞大的火龙在半空中炸开,冲击将亚索在半空中的身躯冲出去好远,趁着这个机会,布兰德双手一挥,两条火焰长鞭径直袭向亚索。 然而,虽然身在半空,但亚索却借疾风之力,硬生生横移出去一段距离,避开了布兰德这蓄势已久的攻击。 “哼!” 眼见着寻常攻击似乎打不到这只灵活的老鼠,布兰德干脆散去了火焰长鞭,转而高举双手——随着他的召唤,无穷无尽的天坠之火就这么散落在地,如一颗颗燃烧着的陨石,将亚索所在之地完全笼罩了起来。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天坠之火,亚索只能回到地面上,然后召唤了疾风屏障一面护住了自己的头顶,一面加快步伐窜向了布兰德——虽然布兰德本人的施法水平烂得一批,但拥有世界符文的情况下法力无穷无尽、攻势无限火力,想要拖住就必须掌握战斗的主动权! 然而,和诺克萨斯法师团的施法者不同,布兰德可以轻轻松松的移动施法,在亚索向前冲刺的时候,布兰德却可以轻轻松松的后撤,而且还是一面后撤一面继续维持天坠之火…… 眼见着疾风屏障即将消散,亚索虽然剑势未满,却也只能在无奈之下仓促出剑了。 “hasaki!” 【0334】 欲擒故纵 看起来亚索和瑞兹正在一打二。 但实际上,瑞兹正在准备着针对布兰德的奥术封印法术,实际情况是亚索在单方面的挨揍…… 往日无往不利的旋风烈斩在布兰德面前毫无意义,就算亚索斩出一道飓风,也会被熊熊烈焰生生撕裂,最终消弭于无形。 这种拼尽全力的斩击,对亚索来说是沉重的负担;但对于布兰德而言,如对波一样防御亚索的攻势却轻轻松松,远比追着亚索打地鼠来得轻松不少…… 满地乱滚的亚索此时只能感谢奥恩,没有身上厚实的炉火斗篷,恐怕他现在已经成为亚索干了! 不过……这种麻烦似乎也并不用持续多久了。 瑞兹那边的奥术光辉已经越来越亮了——那张卷轴又一次被他打开,其中的奥术符号已经完全变成了湛蓝色,似乎下一刻就要从卷轴之中跳动出来,见到这一幕,亚索心中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张开了卷轴,瑞兹大步向前。 卷轴上蓝色的奥术符文化为一条条宛若实质的奥术禁锢,直接如镣铐一般锁住了布兰德的手脚。 而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布兰德这一刻努力的试图挣脱镣铐,却始终未能如愿——熊熊烈焰依旧凶猛,却无法烧断瑞兹的奥术禁锢,布兰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瑞兹伸出手,拉着锁链将自己一点一点的拉向了那张摊开在他脚下的卷轴! “不!”布兰德的大声呼喝着,“你不能封印我——我有生命!” “我会结束你的痛苦!”瑞兹另一只手上,致命的奥术光辉完全亮了起来,“当初我犯下的错误,今天我会亲手结束!” 下一刻,涌动奥术能量脱手而出。 湛蓝色的奥术光辉点亮了布兰德的胸口,复仇焰魂的嘴里发出无比凄厉的哀嚎——这一刻,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低沉和沙哑,而变得年轻而充满了活力。 “老师,救救我!” 瑞兹左手一顿。 他听出了这个声音,他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基根·诺和的声音,那个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年轻人的声音! 但……也只是微微一顿。 瑞兹很清楚,这只是幻象,是布兰德的鬼把戏而已。 在拥抱了那一枚世界符文、成为了布兰德之后,基根·诺和就彻底死亡了,也许这个怪物还留有部分记忆,但他永远都不是基根·诺和,而是复仇焰魂。 然而,就在瑞兹打算加大力度、彻底终结基根的痛苦时,意外发生了。 刚刚还禁锢着布兰德的奥术符文,忽然仿佛失去了能量一般,一枚借着一枚的黯淡了下来! 眼见着情况不对的瑞兹身上的刺青也随之亮起,但却仍然晚了一步——借着使用基根·诺和的声音让瑞兹分心的一瞬间,布兰德终于接触到了卷轴! 摊在地上的卷轴忽然开始燃烧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亚索慌忙上前试图阻止布兰德的行动,但早就盘算好一切的布兰德却在哈哈大笑之中摆脱了奥术禁锢,然后满脸戏谑的看着面前的瑞兹。 “怎么样啊,我亲爱的老师?”用着基根·诺和的声线,布兰德肆意的表现着自己的愉悦,“你的记性恐怕不太好,虽然当初你并没有教过我使用世界符文的力量,但……你可是教过我封印符文力量的。” 瑞兹的脸几乎完全黑了下去。 布兰德说的没错。 当初瑞兹是真的希望这个年轻人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世界符文的守护者,所以虽然没有让他接触世界符文、学习使用世界符文的力量,却将封印符文力量的手段教了不少。 结果基根没能抵御诱惑,主动拥抱了世界符文,现在布兰德也掌握了一些封印知识——借着瑞兹迟疑的那一瞬间,布兰德完全毁掉了那张卷轴。 原本已经变成符文印记的两枚世界符文碎片再次露出了本体,虽然瑞兹已经先一步控制了那一枚绿色的世界符文碎片,但属于布兰德的那部分却被他招了招手,直接收了回去。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转过身来,布兰德看向亚索的时候也带上了几分嘲讽,“赔了碎片半条命?现在,是谁赔了碎片和卷轴?” 亚索咬了咬牙——他很想将布兰德大卸八块,但很可惜,在这场战斗之中,他也只能打辅助。 当然,嘴上的功夫不能落下,亚索咧了咧嘴,摇头晃脑的直接就是一串“就这,就这?”成功再次让布兰德七窍生烟。 嗯,真·七窍生烟。 虽然展现出了自己狡猾的一面,但毕竟拥抱了世界符文,深受影响的布兰德似乎还是相当冲动的——他忽略掉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瑞兹,再次针对亚索展开了攻势…… 而这一次,亚索则是一面闪避,一面靠向了瑞兹,他倒是看得很清楚,瑞兹虽然被摆了一道,但还有自己的底牌。 毕竟……他这一身符文刺青可不是纹在身上好看的! 果然,就在布兰德再次开始挥洒起了火焰的时候,瑞兹一面手握世界符文碎片,一面再次向着布兰德伸出了手。 奥术锁链再次出现,但这一次的布兰德却没有继续大大咧咧的硬抗,而是化为一道火光,开始和瑞兹打起了游击。 见到了这一幕,亚索终于皱起了眉头。 别看瑞兹似乎在压着布兰德打,但……说真的,瑞兹的情况并不好。 身上的奥术符文亮的刺眼,但在这白炽的光辉之中,亚索却看到了一丝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绿色。 没有了卷轴,瑞兹正在被世界符文的碎片所影响着! 而布兰德的最终目标,也并非击败瑞兹,而是的等待着瑞兹的心智也被世界符文所侵蚀! 瑞兹可不是布兰德,他能够做到现在的程度,凭借的从来都不是世界符文,而是自己一身精湛的奥术魔法——而他一旦被世界符文侵蚀心智,战斗力不仅不会提升,反而会因为手中符文碎片不完整而下降! 到时候,布兰德可以轻易击败瑞兹,然后连他的奥术知识带手中的世界符文碎片一起,通通吞噬掉! 【0335】 符文之力 别看布兰德被世界符文所引诱,成为了现在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但实际上,曾经的基根·诺和可是一个聪明绝顶的青年。 而且,他不仅聪明绝顶,还心狠手辣——在遇见瑞兹、成为冰原流浪者之前,他亲手放火烧了自己的部落,烧死了所有人,虽然这和他从小受到部落排挤有关,但这种鸡犬不留的行事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瑞兹看上了基根的聪明劲,而且在得知了对方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之后,自然产生了收徒的念头。 毕竟,符文的守护者注定是孤独的。 可惜,不了解基根过去的瑞兹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了无牵挂的年轻人其实比谁的欲望都强烈,在接触到了世界符文之后,基根明知道可能会失去自我,却依旧拥抱了这份力量,成为了现在的……布兰德。 所以,布兰德不是一个憨憨——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比谁都聪明。 这次的行动,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针对着瑞兹的陷阱,布兰德馋的仅仅是哪一枚绿色世界符文碎片? 不,他馋的是瑞兹,他就等着瑞兹和之前的自己一样,经受不住世界符文的诱惑,到时候只要吞噬掉瑞兹,那一切就唾手可得了! 甚至最开始的时候,布兰德看似无意之中所说的“多亏瑞兹来主动解开封印”都是在故意示弱,这一切的一切,一开始就都是算计! 而现在,瑞兹落入了算计之中。 正面的战斗之中,亚索真的就是个放风墙之后满地打滚的工具人——要不是布兰德本身没啥法术能力,亚索现在恐怕已经完蛋了。 真正对抗布兰德的,终归还是瑞兹。 但……手持世界符文施法,就算你用的是奥术魔法,也多少会受到世界符文的影响。 奥术光辉之中那一丝丝绿色,实际上就是瑞兹被世界符文所侵蚀的证据! 怎么办? 亚索自然是很着急的——他从来都没想到,瑞兹居然会遇见这样的麻烦! 要不……自己来拿着世界符文碎片、让瑞兹干掉布兰德? 咬了咬牙,亚索向瑞兹伸出了手。 …………………… 就在亚索这么想的时候,瑞兹也产生了一样的想法——而产生这个念头不是因为他相信亚索,而是因为他宁可亚索去死。 没错,对瑞兹而言,他宁可亚索难以承受世界符文的诱惑、彻底陷入疯狂,也好过自己失去心智。 瑞兹不愿意去死,不是因为他偷生,而是因为这个世界经受不起再一次符文战争。 没人能说瑞兹自私——他没有死亡、几近永生,但他的“活着”其实比大多数人死去都要痛苦。 在经历了太多离别之后,瑞兹不敢和人多做交流,也不敢随意交朋友,他只能做一个孤独的旅者,因为今天的朋友,明天可能就成为自己不得不下手的目标。 在见到了太过疯狂之后,瑞兹不敢有太多的享受,他很清楚什么会助长贪婪和欲望,他必须让自己如一个苦行僧一般终日奔波,以免有一天自己受不了诱惑。 永生说起来倒是有趣,但如果永生意味着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伴侣、永远奔波、永远007,那这样的永生……真的有人渴望吗? 而这,正是瑞兹一直以来默默承受的,他已经这样日复一日、隐姓埋名的奔走了数千年。 但瑞兹不敢停下——他知道自己,只要自己停下来、开始享受,意志就会不再如从前坚定,而一旦欲望产生,世界符文就会充满了诱惑,自己迟早会回到那个藏着世界符文的地方,取出所有的世界符文,将其和自己融为一体…… 对瑞兹来说,现在的抉择就仿佛是一道电车难题,是牺牲一个无辜者拯救世界,还是让放任情况糟糕下去,整个世界一起完蛋——而在过去守护世界符文的过程中,瑞兹已经作出过了无数次的选择。 那一个个接受了世界符文力量的人,他们曾经是瑞兹的老师、朋友、故人,但瑞兹还是亲手终结了他们。 瑞兹会悲伤,会难过,但不会反复询问自己,他不能让自己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因为符文守护者心灵上的破绽,就是符文之地的劫难。 如果今天亚索没能承受世界符文的诱惑,瑞兹会以奥术法师的身份庇护艾欧尼亚五十年,但面对亚索,瑞兹不会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手下留情。 面对着亚索的手,瑞兹点了点头。 这枚绿色的世界符文碎片被交到了亚索的手里。 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如一张忽然张开的大手,攫握住了亚索的心,在拿到世界符文碎片的这一瞬间,他的心跳似乎都停滞了半拍。 亚索试图打开系统界面,但他做不到。 此刻,亚索的思维都仿佛停滞了下来,世界符文碎片之中蕴含的庞大生机让他的脑海之中一瞬间就充满了各种各样奇妙的想法,如果不是之前长时间的冥想让他能够做到心平气和,此刻的亚索恐怕已经主动和世界符文融为一体了! 没办法,深知虚空威胁的亚索表面上虽然吊儿郎当,心里却一直比谁都渴望力量。 而世界符文……就是力量! 丢掉了岚切,亚索呆滞的跌倒在了砂砾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这枚绿色的世界符文按到自己的眉心…… 而一旁的瑞兹虽然也是心头一紧,但此时却不得不拼尽全力对抗布兰德——只有压制、击败了布兰德,亚索才有救! 身上的符文刺青完全亮了起来,奥术能量如风暴一般开始涌动起来,虽然布兰德身化流火、东躲西藏,但依旧时不时被这奥术一番电疗。 然而,即使身在下风,布兰德还是如抖m一般笑得极其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复仇焰魂愉快的看着满地打滚的亚索,极其快意,“就是你刚刚在嘲弄伟大的布兰德?” 亚索浑身砂砾,头上满是汗水,似乎在无意识的撕扯着自己的斗篷。 “你这副模样……啧啧啧,真像是一条狗啊!” 【0336】 二次封印 虽然瑞兹的奥术冲击打在身上跟高压电疗一样痛苦,但本体是世界符文的布兰德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皮糙肉厚的复仇焰魂完全可以靠着挨揍,扛住瑞兹的攻势。 只要不给瑞兹准备符文封印的机会,想要击败布兰德就难如登天。 然而,笑着笑着,布兰德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风了。 之前的时候,风一直都是亚索的武器……而现在,亚索却被这忽然的风卷了起来,成为了风中之人。 还有人自己吹自己的? 稍微一分心,布兰德就被瑞兹来了一套电疗疗程。 切肤之痛让布兰德老实了——虽然不知道亚索在搞什么鬼东西,但世界符文的诱惑可不会因为任何风雨而有所减弱,除非能够封印符文,否则对方迟早会迷失自我、拥抱这枚绿色的世界符文。 但……事情真的会如布兰德所想的一样吗? 在布兰德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于猎猎狂风之中,亚索丢掉了岚切,背后的炉火斗篷也被扯开——随后,亚索握着世界符文的手在风的帮助下,被炉火斗篷包裹起来了。 身在风中,当整个右手都被炉火斗篷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之后,亚索逐渐狂热的双眼之中勉强出现了那么一丝丝的清明,他咬紧牙关,硬是在松开世界符文碎片之后,抽出了自己的右手! 狂风消散。 亚索无力的跌倒在砂砾之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他的面前,那一枚充满了生命能量的世界符文正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炉火斗篷之中。 别看亚索不懂什么封印法术,但……他懂物理封印啊! 之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这一件斗篷惊人的防御力了,奥恩出品的造物可以一定程度上隔绝布兰德的符文烈焰,那自然也能阻隔世界符文对亚索的诱惑! 要知道,亚索本人并非完全不能抵御世界符文的诱惑,在之前地下失落之城中,他也是能亲手将世界符文交给瑞兹的! 亚索无法抵抗的是世界符文持续不断的诱惑! 当炉火斗篷极大程度的隔绝了世界符文碎片的气息之后,亚索终于抓住了机会,勉强脱身——亚索早就沟通了疾风之灵的帮助,也趁着之前满地乱跑的时候松开了炉火斗篷的系带,目的就是骗过布兰德、让他以为自己迟早遭不住世界符文碎片的诱惑! 现在,亚索的【物理封印】大成功! 眼见着亚索双手死死抓住了包裹着世界符文碎片的炉火斗篷,瑞兹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 做得好啊,亚索! 回手一套奥术涌动砸在布兰德的脸上,瑞兹终于放松了心态,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抗布兰德的战斗之中。 而面对着没有了后顾之忧的瑞兹,布兰德这次就尴尬了。 别看之前刚刚得到世界符文的时候,他曾一度赶着瑞兹跑、逼的瑞兹使用曲径折跃,但说句实话,那次的战斗更类似于一场偷袭,布兰德本身是突然反水,瑞兹刚刚收拾了一个世界符文的拥有者、拿到现在被布兰德融合的那一枚世界符文。 突然被背刺,瑞兹无法继续战斗,这才使用曲径折跃跑路。 说是“击败了瑞兹”,实际上也是布兰德在吹牛…… 现在瑞兹可没有后顾之忧,亚索完全控制住了这一枚世界符文碎片,全力输出之下,布兰德只有挨揍的份啊! 虽然理智告诉布兰德,自己也许能够耗死瑞兹,但鬼知道耗死瑞兹之前,布兰德自己会不会死啊! 瑞兹累不累布兰德不知道,但电疗疼不疼他还是清楚的,涌动的奥术能量真切的给布兰德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而且,以布兰德对自己曾经老师的了解,瑞兹属于那种“性格极度谨慎、平生不会弄险”的人,上一次自己赢了,也不一定是因为瑞兹打不过…… 真被击破世界符文,布兰德自己也会完蛋的! 眼见得亚索找出了办法控制世界符文的碎片,布兰德心中已经有了几分退意。 …………………… 布兰德想退,瑞兹也不想打了。 瑞兹现在很累,远比布兰德所预想的疲惫。 只不过瑞兹不会将这种疲惫表现出来。 这时候露怯,只会让布兰德陷入疯狂! 只有装出一副自己很能打的样子,才能迫退布兰德,然后以“保护亚索”为理由结束战斗。 这样想着,瑞兹全力调动起了自己身上的刺青符文,整个人仿佛都化成了光,蓝皮人变成了灯泡人,用最大功率给布兰德进行着奥术冲击。 一团又一团涌动的奥术能量倾泻在布兰德的身上,冲击着他的世界符文内核,疼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种“肉身即将崩溃”的恐怖。 面对着这种看起来要毕其功于一役的打法,布兰德终于怂了——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没什么意义,还容易遭中! 化为一团烈焰,布兰德开始向着南边狂飙而去。 符文火焰甚至点燃了地上的砂砾,留下了一条玻璃质的路径,甚至为了防止瑞兹用曲径折跃先一步拦截自己,他还故意在窜出一段距离后拐了个弯,在法拉杰塞的沙漠之中划出了一个巨型的“7”字,疯狂逃窜。 而瑞兹则是在象征性的追了几步之后,默默回到了亚索的身边。 身上的奥术符文一个个的黯淡下来,瑞兹也这么躺在了滚烫的砂砾上,任凭恕瑞玛的黄沙粘在自己的身上。 “那货跑了?”亚索双手还捧着炉火斗篷,“看不见了?” “跑了。”瑞兹语气平静的有点虚弱,“自诩高贵之人,总是会更加忌惮自己的存亡……认为自己是神祇,他自然不甘心和我一换一。” “那可真是亏大了。”亚索咂咂嘴,“我还想把之前的嘲讽二二三四,再来一次呢……” 说完之后,亚索再也端不住架子、装不起杯了,他勉强坐起身来,开始哈哈大笑。 而瑞兹虽然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嘴角也还是微微向上翘了起来——等亚索笑够了,瑞兹终于缓缓开口了。 “你很有意思,亚索。”符文法师终于尝试性的发出了邀请,“愿不愿意试试,成为一个世界符文的守护者?” 【0337】 再次出发 面对瑞兹的邀请,亚索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认真的吗?” “当然。”爬起身来,瑞兹努力的控制着面部肌肉,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一点,“我很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符文守护者……” “可是,你恐怕连我是谁、有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瑞兹愣了一下。 什么身份? 佣兵呗——你一个艾欧尼亚人,跑到弗雷尔卓德去寻找神祇踪迹、在恕瑞玛探寻飞升者陵墓,明显是受雇于人的高端佣兵啊! 然而,当瑞兹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之后,亚索几乎要笑岔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满地打滚半天的亚索终于爬起身来,拍掉了自己身上的砂砾,“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亚索,来自艾欧尼亚的疾风剑派,是目前艾欧尼亚联合政府的第一元首。” 这一刻,瑞兹目瞪口呆。 你特么……艾欧尼亚的国家元首? 艾欧尼亚人都这么野的吗?国家元首跑到恕瑞玛的沙漠里冒险? 经历过符文战争的瑞兹很清楚那些政客的嘴脸,当初就是那些为了战争、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政客进行了豪赌,才导致符文战争爆发、整个瓦罗兰大陆都几乎被撕裂。 而现在,你和我说一个能拼了命守护世界符文的人,居然是艾欧尼亚的领袖? 看着瑞兹脸上的错愕,亚索勉强忍住的笑意再一次出现在了脸上。 “怎么,我以为我挺有名的呢。” “……说实话,我的确听说过亚索这个名字。”瑞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我没想到你就是那个亚索。” “现在你知道了。”亚索耸了耸肩,“我就是那个亚索——所以,你还想要我成为符文守护者吗?” “看来是不可能了。”瑞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几乎瞬间就收起了自己的沮丧,“不管怎么说,我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毫无诚意的感谢。”亚索撇撇嘴,主动走向了远处的斯卡拉什,“我现在需要想想,这次行动我应该索取一份怎样的报酬……” “好啊。”意识到亚索的身份特殊之后,瑞兹也摆正了自己的态度,“黄金、珍宝、知识……如果有所需要,我能办到、于符文之地无害,我会竭尽全力。” 听到了这句话,亚索脚步不由得迟了一下。 在意识到亚索无法成为继承者之后,瑞兹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要划清和亚索之间的界限,将这次行动变成一次单纯的雇佣。 两不相欠。 虽然心里清楚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此刻的亚索还是多少有点别扭,明明之前还并肩战斗,现在却开始坐地讨价还价、朋友都没得做。 不过,微微摇了摇头之后,亚索心里也释然了。 瑞兹不能有朋友——这是符文守护者的职责和命运。 “好吧。”想到这里,亚索很快想到了自己想要的,“你知道福光岛吗?” “……福光岛,海力亚?”听到了这个名字,瑞兹也有些意外,“那里曾经是我老师的故乡,他就出生在海力亚。” “太好了。”亚索攀上了斯卡拉什,“我想知道福光岛的过去,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 庞大的斯卡拉什载着亚索和瑞兹,再次踏上了旅程。 巨兽的背上,瑞兹一点点的回忆着在海力亚的过去,慢慢地和亚索讲述着过去的事情。 迷雾笼罩的福光岛、破败王者的诅咒、生命与死亡的转变、忽然爆发的符文战争…… 这一场在符文战争之前发生的变故,瑞兹不是亲历者,却知道很多。 而从瑞兹这里,亚索终于确认了很多过去的往事。 …………………… 福光岛的劫难,和一场破败王者的诅咒有关。 曾经的福光岛是一个很特殊的国家,它远离瓦罗兰大陆和恕瑞玛大陆,和艾欧尼亚一样都是少有纷争的世外桃源。 如果说艾欧尼亚是符文之地魔法的源头,那福光岛就是符文之地生命的起始,旺盛的生命能量在这里凝为了一眼生命圣泉,氤氲的泉水则是化为了终年不散的迷雾,庇护着整个福光岛。 有迷雾的庇护,福光岛人甚至不需要成建制的军队,就可以维持岛上的安宁——而只有那些通过他们考验的人才能登上岛屿,分享海力亚人的知识。 就算恕瑞玛帝国如日中天之际,福光岛也未曾沦陷。 然而,这种世外桃源一般的和平并未能永远的持续下去。 “福光岛变成这个样子,主要源于一道特殊的诅咒。”努力回忆着过去,瑞兹揉了揉眉心,“那应该是……符文战争爆发十二年前的事情吧?” “符文战争之前?” “没错。”瑞兹点了点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学徒,所以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和一些从老师那的二手消息。” “都有什么?” “一个疯狂的国王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复生,他来到了福光岛。” “可是福光岛有生命的白雾庇护啊?” “据说是他麾下的一个忠诚而正义的将军通过了考验,他欺骗了这个将军。”瑞兹也不知道细节,“总之,他和他麾下的军队穿越了帷幕的屏障,进入了福光岛。” “然后呢?” “然后……疯狂的国王要求福光岛用生命圣水救活自己的妻子,但福光岛人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他的妻子已经死了——死人是无法活过来的,如果活过来,那也不会是之前的那个人,就像是我们这次拿到的世界符文碎片,你看见了那些失落城市的木乃伊了吧?他们活着,但不是人。” “理解。” “所以,福光岛上的人自然而然的拒绝了这种无理的要求,而疯狂的国王则是恼羞成怒的对整个福光岛展开了屠杀。” “……” “最后,在某个叛徒的带领下,疯狂的国王终究还是找到了生命圣水——王后的尸体被放置在了圣水之中,却并未如他所愿的复活,死亡的破败污染了生命的圣水,生命在一瞬间转为了死寂……而这,就是破败王者的诅咒。” 【0338】 破败王者 听到这,亚索目瞪口呆。 对于福光岛的历史,他其实是所知有限的——似乎听说过和铁男什么的有关系,但现在,从瑞兹嘴里说出的故事却和他所知完全不同。 “关于福光岛的过去,我知道的不是很多。”说到这,瑞兹摊了摊手,“但我可以肯定,你未必听说过那个国王的名头,但一定听说过那个叛徒的名字。” “那个带着国王找到生命圣水的家伙?” “没错。”推子点了点头,“他的名字叫锤石,只要去比尔吉沃特打听一下,你就能听到不少关于他的往事。” “锤石啊。”亚索无意识的摩挲了几下自己的下巴,“这家伙我还是很熟悉的……虽然不怎么抗揍,但溜得是真快。” “所以,你和锤石有仇?” “差不多吧。”亚索点了点头,“暗影岛和诺克萨斯人似乎有所联系,他们想要找艾欧尼亚的麻烦。” “……诺克希吗?” 听到诺克萨斯的名字,瑞兹咧了咧嘴——他的家乡是诺克希,也就是古代的诺克萨斯,当然,他实际出生的地方早就已经毁在符文战争中了。 “总之,这都是非常有用的信息。”稍微理顺了一番思路,亚索开口感谢道,“对我也有不小的帮助……对了,除了这些故事之外,你还有其他关于福光岛的信息吗?地图、书籍、笔记,什么都行。” “我这里没什么东西了。”瑞兹闻言摇了摇头,“也许老师的遗物里会有一点,有机会我会去帮你看看的——但别报太大的期望,福光岛人并未全部死于那场劫难,破败王者诅咒的幸存者组建了一个教团,福光岛的大部分遗物都被他们收起来了。” “重生的光明哨兵教团?”亚索挑了挑眉梢,“那些家伙传承断的很严重,甚至连当初福光岛发生了什么都说不清楚。”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瑞兹闻言语气稍显无奈,“整个海力亚都被诅咒夷为了废墟,所谓幸存者也大多是在福光岛边缘的农夫和哨兵,他们甚至连识字的人都不多,当初如果不是老师帮了些忙,恐怕光明哨兵教团会比现在还艰难。” 听到这,亚索终于有些恍然了——怪不得卢锡安的那个教团看起来宝贝不少,但干啥啥不行,原来这些宝贝都是上一任符文守护者看在老乡的份上帮忙收集的…… 也是,整个福光岛的核心都被毁了,一群勉强幸存的文盲、半文盲想要复兴一个学识渊博的文明又谈何容易? “不过,有一些事情你需要注意一下。”就在亚索心中感慨的时候,瑞兹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加上了一份提醒,“当初的破败王者诅咒可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福光岛秘密保存着数枚世界符文,结果却因为这个诅咒而流传了出来,后来的符文战争也和这件事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 “也许——我是说也许——某个藏在暗处的家伙正在图谋着符文的力量,而福光岛的毁灭就是他们乐于见到的事情。”瑞兹语气平静得可怕,“从福光岛的毁灭,到世界符文的遗失,再到老师的失控……我总觉得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 “……” “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消息,最好能够通知我。”瑞兹迟疑了片刻,终于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镌刻着奥术符文的印记,交给了亚索,“打破它,我会尽可能快的赶到艾欧尼亚的普雷希典。” “那么,报酬呢?”亚索的嘴角再次出现了微笑,“这次算我打折好了,但要我保密世界符文的信息、收集消息,你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吧?” “……你要什么?”瑞兹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是一个贪婪的人。” “我本人也并不贪婪。”亚索耸了耸肩,“我只是希望我在去福光岛的时候,身边多一个保镖。” 听到亚索的要求,瑞兹沉默了下来——迟疑了片刻,符文守护者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以。” “那么,一言为定了!”亚索长出一口气,“我不会将世界符文相关的任何消息透露出去的。” “但愿如此。”完成了所有交易的瑞兹终于恢复了平静而冷漠的态度,“希望未来我不需要对你动手。” 在得到了福光岛消息之后,接下来的旅程对亚索而言就乏善可陈了。 法拉杰塞没有不长眼睛的沙盗,只有不厌其烦上来推销的小贩。 这些骑着骆驼的小商小贩会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推销,试图从亚索和瑞兹这里换来一些别的东西、或者黄金。 可惜的是,亚索现在穷的一批,瑞兹本人清心寡欲,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购物欲望,只是一路向北——他们打算直接去乌泽里斯,这样瑞兹可以直接渡海而过、去收起那枚世界符文碎片;亚索则是能够搭上去往皮尔特沃夫的游轮,准备返回艾欧尼亚。 然而,当他们再次渡过了可哈利河、来到了大塞沙漠之后,还没等他们抵达乌泽里斯,一次意外的遭遇让两个人被迫暂时停下了脚步。 …………………… “瑞兹。”在沙丘上,亚索站在了斯卡拉什的后背上,手搭凉棚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军队,多少有点难以置信,“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亚索视线之内,举着各种看不懂旗帜的恕瑞玛人结成了一个工整的方阵,正齐刷刷的呼喝着听不懂的号子。 “我也想知道。”符文守护者先生看了一会,此时也是一头雾水,“看起来……这些似乎在发生一场战争?” “恕瑞玛人和诺克萨斯开战了?”仔细打量着远处的军队,亚索找了半天,却没能看见另一方的军队,“但是……我只看见了恕瑞玛人的队伍啊?” “那真是糟透了。”终于听懂对方古恕瑞玛语号子的瑞兹摇了摇头,默默叹了口气,“看这副样子……恐怕,他们的目标不是诺克萨斯人,而是我们俩。” 【0339】 亚托克斯 越是打量这些呼喊的恕瑞玛人,亚索心里就越是惊讶。 作为艾欧尼亚之战的亲历者、指挥官,亚索本人虽然不擅长练兵,指挥水平也很有限,但对军队水平的判断总的来说还是可靠的。 这一支在沙地之中结阵的恕瑞玛人……很强! 也许比不上为了守卫普雷希典而舍死忘生的艾欧尼亚义勇军、比不了诺克萨斯人精锐的崔法利,但比起一般的恕瑞玛老式军队还是优势明显的。 他们行动迅速、井然有序,虽然手中的武器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至少指挥顺畅、精气神都很不错。 这样一支军队,现在出现在了乌泽里斯南部的大塞沙漠中,目标是自己和瑞兹? “这不应该啊……” 虽然乌泽里斯现在的确已经落在了诺克萨斯人手里、之前的时候亚索也曾经在这里搞事情,但对方没道理知道自己在这,派出这么一支军队堵截吧? 摇了摇头,亚索看向了身边的瑞兹。 “要不然,我们稍微绕一段路吧?”伸手指了指对方两翼的骆驼骑兵,“看起来他们的骑兵规模有限,应该拦不住我们?” “可以。”瑞兹也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乌泽里斯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最好不要牵涉其中。” 达成了统一的意见之后,瑞兹当即调转了斯卡拉什,打算绕一圈再说——索性补给够多,实在不行就去卡拉曼达也成! 然后,还没等斯卡拉什跑出多远,亚索就迎面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卡萨丁带着锐雯,一路追寻着亚索和瑞兹的痕迹,终于在乌泽里斯外,赶上了他们! 看着远处骆驼背上的卡萨丁和锐雯,亚索忍不住面露苦笑。 麻烦了啊! 不是他不愿意见到这两个人,实在是因为他现在还拿着世界符文碎片呢——炉火斗篷包裹住的那一枚世界符文碎片虽然不至于让亚索失去理智,但它的吸引力也未必是锐雯和卡萨丁能够抵御的! 不是亚索瞧不起他们的意志,实在是世界符文这玩意实在是太特殊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这玩意的存在…… 但卡萨丁和锐雯都来了,他也不能假装看不见——就在亚索组织着语言,想要主动开口的时候,在他的身后,疾风骤起。 脚下的大地震颤了起来,茫茫沙海如沸腾一般开始涌动了起来。 匆匆转过头,亚索看见了一片漆黑的阴影——伴随着那支恕瑞玛军队的呐喊,一个体型庞大的巨人出现在了沙丘之后。 黑曜石的头盔狰狞而锐利,如同两支锋锐的犄角直冲向云霄。 黑曜石的铠甲古朴而沉重,似乎凝聚了无数冤魂绝望的呐喊。 黑曜石的大剑锋锐而厚重,仿佛能劈开面前的一切防御障碍、 就在亚索莫名感觉到眼熟的时候,一双漆黑的翅膀如披风一般完全展开,狂热的恕瑞玛军队发出了整齐的呐喊。 而这一次,亚索听懂了他们的喊声。 “亚托克斯!” “亚托克斯!” “亚托克斯!” …………………… “你瞧,沙漠认得我吧!”看见了瑞兹和亚索的斯卡拉什,卡萨丁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点笑意,“去吧,锐雯——别后悔!” 紧接着,没等锐雯再开口,卡萨丁就干净利落的调转了骆驼,径直转向了东边,没有给锐雯任何反悔的机会。 对他来说,这一次的旅程已经花费了太久的时间,接下来,他会进行最后的准备,然后亲自前往艾卡西亚,了结掉一切。 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卡萨丁已经骑着骆驼窜出去了好远,而亚索则是停下脚步,忽然转过身去了——同样感觉到了地面震动的锐雯来不及去和卡萨丁告白,赶紧催动了骆驼,很快就窜到了斯卡拉什处、亚索的身边。 从这个角度上,锐雯也看见了张开漆黑双翼的亚托克斯。 面对着仿佛要笼罩万物、撕破一切的漆黑色的身影,锐雯终于忍不住喃喃道:“我的天啊……” “真糟糕。”亚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锐雯的身边,“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你认识那个?”锐雯指了指远处正在步步逼近的亚托克斯,“那是什么?” “暗裔。”亚索言简意赅,“我们之前见过的——和韦鲁斯是一种东西。” “这也是暗裔?!”锐雯还好,那边瑞兹却瞪大了眼睛,“我还没见过身高超过十米的暗裔呢——” “如果他们愿意,五十米也未必不可能。”眼见着瑞兹已经将斯卡拉什驱赶到了安全的地方,亚索加快了自己的语速,“我们现在需要想个办法了,这家伙可不好对付——对了,你懂古恕瑞玛语,能告诉我这家伙为啥盯上了我们吗?” “哦,这个啊……”瑞兹眨了眨眼睛,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尴尬,“亚托克斯看上了你的身子。” 蛤?! 听到了这句话,亚索和锐雯同步瞪大了眼睛。 而在错愕之余,亚索也很快意识到了“看上自己身子”是怎么回事——众所周知的,暗裔是曾经的飞升者,不过被暮光星灵坑了一手,被封印在了自己的武器之内,失去了身体。 像是韦鲁斯,他新生之后,身躯就是由瓦尔茂和凯伊这对灵犀伴侣糅合而成的。 作为暗裔之中的佼佼者……亚托克斯自然也需要一个足够棒的身体——别看现在的亚托克斯体型高大、气势汹汹,实际上这副身躯却是由大量不同战士的身子扭曲出来的,看着厉害,实际上却不够强大。 所以,现在的亚托克斯迫切的需要一个优秀的躯体! 而亚索,就是他这次的目标。 想清了这一点,亚索只是有些奇怪,亚托克斯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等等! 仔细的看了看那一支簇拥着亚托克斯的军队,亚索这一刻终于恍然大悟! 这支军队虽然秩序井然,但实际上却是由沙盗拼凑出来的! 而在恕瑞玛,亚索还正巧在沙盗面前露过一手! 那支沙盗团虽然差不多团灭,但亚索也不能保证,所有炮手都死在当场…… 一切都说得通了。 看着大步走来、气势汹汹的亚托克斯,亚索干脆的握住了岚切。 不管怎么说,这货馋自己身子——他下贱! 【0340】 湮灭之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亚索想跑也没机会了。 不是跑不掉,而是逃跑没意义。 暗裔是一群什么货色亚索简直再清楚不过了,他们是彻头彻尾的一根筋,是真正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亚索敢说,如果现在自己借助瑞兹的曲径折跃离开,亚托克斯很有可能在收集到消息之后,直接肉身渡海,来艾欧尼亚找自己的麻烦。 别以为这是天方夜谭——对于曾经掀起世界大战的暗裔来说,对艾欧尼亚宣战简直是小事一桩! 这种情况下,亚索不可能直接逃避。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的亚索,能不能打过亚托克斯呢? 虽然没有交过手,但亚索心里也很清楚——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 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心里有笔数,在不久之前,亚托克斯刚刚斩了战争星灵,天上那么大一个潘森星座,整整十三颗星星都一夜坠地、再起不能,亚索再怎么有自信,也不至于以为自己现在就能对抗亚托克斯! 虽然早已不是寻常凡夫俗子,但现在面对暗裔之中的佼佼者,亚索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取胜。 亚索的掌心出现了汗水。 在认清形势之后,亚索放弃了所有的幻想。 上一次面对韦鲁斯,他被撵着屁股赶了上千里,横穿了整个隔都之海。 而韦鲁斯……不过是暗裔之中不起眼的一个而已。 甚至在追杀亚索的时候,韦鲁斯还时刻面对着体内瓦尔茂和凯伊灵魂的阻挠,这一对灵犀伴侣曾经是艾欧尼亚义勇军的一员,即使身体成为暗裔的躯壳,他们也从未停止抗争。 就算这样,亚索尚且拿韦鲁斯没办法。 那更何况是亚托克斯呢? “瑞兹,锐雯。”抿了抿嘴唇,亚索默默做出了决定,“你们离我远点——这是我的战斗。” 瑞兹闻言,麻利的将那枚世界符文碎片收在了腰间的口袋里,然后将炉火斗篷再次披在了亚索的背上——虽然没有炉火斗篷的隔绝,世界符文碎片可能带来一点麻烦,但现在,显然亚索更需要这一件厚实而温暖的披风。 而锐雯则是咬紧了牙关,默默拔出了大剑,坚定的站在了亚索的身边。 “走!马上!”亚索的语气冷若寒霜,“离开这,锐雯——这是我的战斗,你在这只能让我束手束脚!” “他可是暗裔!” “我可是亚索!” 锐雯还想说什么,但瑞兹已经先一步启动了曲径折跃——明亮的奥术光辉亮起,她和瑞兹消失在了原地。 在确认了锐雯已经离开之后,亚索终于默默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只是默默等待着亚托克斯的到来。 既然战斗不可避免。 那就……竭尽全力! …………………… 关于这位暗裔剑魔,亚索的有一条判断很对。 亚托克斯和韦鲁斯却完全不同。 (咳咳,让我们无视掉拉亚斯特这个暗裔之耻。) 他是最先苏醒的暗裔之一。 他也是最强大的暗裔之一。 如果不是暮光星灵的诡计,在那场暗裔大战之中,亚托克斯甚至可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在瑟塔卡逝去、霍洛克不在的岁月里,几乎没有谁能够与亚托克斯匹敌。 当承载着亚托克斯的长剑被某个倒霉蛋拔出之后,来自暗裔的复仇就开始了——在过去的数十年时光里,他整合沙盗、扩张影响,甚至通过战争引诱星灵到来,然后亲手弑杀了潘森! 长剑刺穿了战争星灵的胸膛,将天空中的潘森星座斩落的同时,也抹去了那个叫阿特瑞斯的年轻人身上所有的神性,大笑中看着阿特瑞斯苟延残喘,亚托克斯完成了复仇的第一步。 当然,和潘森的战斗并非一帆风顺,击杀星灵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亚托克斯的身躯也遭受了不小的伤害,虽然本体长剑锋锐依旧,但扭曲的肉身却濒临崩溃——无奈之下,亚托克斯展开了一场杀戮,掠夺了无数战士的身躯,重新为自己构建了一副躯体。 就是现在这巨灵神一般的身躯。 虽然看起来气势十足,但亚托克斯更想要一副可靠的身躯。 这扭曲的身形不仅不能代表曾经飞升者的骄傲,反而愈发地像是一种嘲弄,嘲弄着他曾经的荣光——而那也不过是另一个比巨剑稍微大一些的牢笼罢了。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得知了亚索的存在。 一个用剑的人。 不信仰那些巨神。 怀有无谓的正义感。 亚托克斯感觉……亚索很合自己的胃口。 所以,他一面打听着亚索的行踪,一面集结起了队伍,终于在亚索回到乌泽里斯之前,将他拦了下来。 眼见着亚索停止了逃窜、赶走了队友,开始积蓄起了剑势,亚托克斯满意的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他麾下的大军齐齐闭上了嘴巴,上万人的队伍在这一刻鸦雀无声,只有暗裔这癫狂而恣肆的笑声,如滚滚雷霆一般,回荡在大塞沙漠的沙丘之间。 “凡人……你很识相——作为奖励,伟大的亚托克斯会放那些蝼蚁离开。”笑够了之后,亚托克斯单手持剑,张开双翼,一双猩红的眼睛牢牢地锁定了亚索,“来吧,献汝之躯,为吾之身!” 说着漆黑的长剑遥指亚索,可怖的剑势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光,将亚索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做梦!”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亚索还是咬牙挤出了这句话,“丧家之犬,也敢在这狺狺狂吠!” 面对亚索的讽刺,亚托克斯似乎更加癫狂了几分,他迈开大步,百丈距离仿佛被缩短为一步之遥——只眨眼的功夫,亚托克斯的身形就如一道漆黑的影子,平移般突兀的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双翼张开,大灭开启,一剑斩下。 面对这排山倒海的一剑,亚索寸步不让。 只见他牙关紧咬、双手握紧岚切,积蓄已久的剑势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开来! 长剑虽然只有三尺,但这一击却剑带狂风,风卷黄沙! 携着风沙的长剑竟如同三丈巨刃,硬生生迎上了亚托克斯的劈斩! “铮——” 双剑交错,亚索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上一刻还随风而起的尘沙,在这一刻骤然归于死寂。 信手一剑……定风波! 然而,这还没完。 几乎在亚索倒飞出去的瞬间,一条宛若实质的暗影束链就扣住了亚索的身躯。 “见证不朽吧!” 【0341】 刃之挽歌 恶火束链将亚索拖拽回到了亚托克斯面前,暗裔剑魔再次高举大剑,单手劈下! 而这一次,亚索剑势未兴,只能双手握紧岚切,勉强格挡。 没有了疾风和沙尘的庇护,直面亚托克斯大剑的结果就是……亚索整个人都被砸进了地里。 “到此为止了!” 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亚托克斯第三次举起了大剑,他双翼张开,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腾而起,如一条跃出海面的巨鲸,在沙丘之上跳出了一曲刃之挽歌! 而沙足深陷的亚索,此刻却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他虽然选择勉强举起岚切,也注定无法抵御这沉重的一击! 亚索被刨了出来,岚切脱手而出。 但亚托克斯的攻势还未结束。 双翼仿佛遮蔽了一切,漆黑色的剑刃这次势如闪电的直指亚索,而失去了武器、还在倒飞之中的亚索甚至连呼唤疾风之灵帮助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亚索被劈飞出去、倒飞的速度很快。 但亚托克斯的大剑速度更快,他和他的大剑仿佛化为一道漆黑的光,如影随形般咬住了亚索。 暗裔魔剑……到了。 沉重的大剑终究没有将亚索劈为两断——亚托克斯要的是一副躯体,而不是两坨碎肉。 最后时刻,亚托克斯将大剑的剑尖刺入了亚索的心口,漆黑的利刃穿胸而过,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地上的黄沙。 之前被瑞兹带走的锐雯刚刚勉强攀上一座沙丘,就见到了这骇人的一幕——她双眼充血,脑海中几乎完全是一片空白。 锐雯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拔出大剑、怎么来到亚托克斯面前的。 向着亚托克斯,她拼尽全力斩出了人生中最强的一剑,但亚托克斯却只是回手一撩,就直接将锐雯甩飞了出去。 沉重的、如鸢盾一般的大剑仿佛只是脆弱的玩具,在与暗裔魔剑接触的瞬间,就完全崩坏,化为了满地零落的碎片,而手中只余剑柄的锐雯却恍若未觉,从黄沙之中爬起之后,再次欺身而上。 “蚍蜉撼树。” 锐雯再次倒飞出来。 亚托克斯说话算话,亚索没有逃跑,他也没有对锐雯下杀手——第二次出手,他也只是如全垒打一般,将锐雯整个人都抡出去好远,随后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亚索。 这才是一切的重点……亚托克斯在意的,只有亚索的身体能否承受自己的意志! 除此之外,皆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 冰冷而炙热的感觉从胸口开始,肆意的流转在了亚索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亚托克斯的声音也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径直回荡在了亚索的脑海之中。 意识开始逐渐停滞,感知却变得分外清晰。 这一刻,亚索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热流,似乎和血液混合在了一起,沿着自己所有的血管,一路奔流。 恍惚间,亚索看见了一面金灿灿的太阳圆盘,自己正站在圆盘前,圆盘之中映出的是一张冷酷而严肃的脸。 “我是太阳之子!”他如是说到,“我是天选,也是唯一!” 在无数战士的崇拜之中,他沐浴了太阳的光辉,张开了自己金黄色的双翼。 那是太阳的颜色! 然后,就在他再次举起长剑的时候,灼热毫无征兆的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结髓的寒冷。 “不,我们不会放弃!”亚索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们都曾立下誓言,死战不退——现在,独石已经制造完毕,只要我们将所有能量都灌注其中,虚空未必不可战胜!” “我发过誓,只要皇帝还在,我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在纷乱的争吵之中,庞大的力量被关注在了半空中那仿佛小山一般的石块上,下一刻,独石带着不可阻挡之势轰击在了那道大地的伤口上,融化的砂砾如流质般弥合了缝隙…… 自己的力量被抽空,亚索想要挣扎着起身,却仿佛一脚踏空一般,从独石上跌落深渊,无尽的虚空生物蜂拥而至,他只能举起大剑,左支右绌。 劈砍越发麻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阴险至极的狞笑出现在了耳畔。 “你们早就不是什么飞升者了。”那个声音如最恶毒的诅咒,让亚索头皮发麻,“你们已经有了新的名字,叫暗裔。” “不——”本能的想要反驳,但亚索却只能发出苍白的呐喊,“不!” “你们将永远无法离开你们的武器。”那个声音如审判者一般高搞在上,“生生世世,永垂不朽。” 一切再次归于死寂。 无尽的黑暗终于将亚索完全吞噬、彻底淹没。 时间没有了刻度。 空间也无法量化。 在这漫无止境的黑暗之中,亚索仿佛经历了无数个轮回,直到在次有所感知。 这是一个贪婪之人……他将自己当作了宝贝。 宝贝? 我可不是什么宝贝! 你觊觎我的价值…… 那就由我来接受你的躯体吧! 抹除了那微妙的不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所见的不是之前的如茵绿洲,也不是纷乱战场,而是一片大漠黄沙。 一个奇妙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我是谁?” 下意识的,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是谁?” “我曾沐浴太阳的光辉……” “我曾直面无尽的虚空……” “我被狡诈的星灵算计……” “我在无尽长眠后苏醒……” 那么,我是谁? 他下意识的伸出了自己左手,大剑在手掌心紧握,漆黑的剑刃如同扭曲的血肉。 他下意识的抓起了一把黄沙,砂砾在指缝中流过,滚落的黄沙仿佛逝去的时间。 苍穹之上,不再是烈日当空。 黄沙之畔,没有了花园绿洲。 效忠的誓言似乎还在耳畔,但迷途的战士早就没有了主人——直到红霞满天,他才堪堪想起了一个仇敌。 暮光星灵,不共戴天。 但……我是谁?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开始在胸膛之中翻涌,他站起身来,将大剑握紧,静静感受着仿佛血脉相通的滋味。 下一刻,面对着绵延沙丘,他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0342】 同归于尽 被甩飞出去的锐雯一路摸爬,勉强赶回战场,却看见双眼空洞的亚索在对方的期待下,伸出自己的左手,就这么越过了岚切,直接拔起了那柄被缩小的魔剑。 再次开口,亚索的声线已经变得低沉而沙哑。 “我是……亚托儿索!” 亚托儿索? 本来心若死灰的锐雯听到了这个奇妙的称为,嘴角终于抑制不住的开始上翘,她丢掉了自己的剑柄,三步并作两步走,直接来到沙丘之上,一跃而起,直接抱住了面前人。 “什么托儿索啊!”将脸完全埋在了亚索的肩膀上,锐雯的声音稍微有些哽咽,“你这时候还开玩笑……吓死我了!” “你是谁?”亚索微微偏过头来,脸上满是冷漠,“我不认——唔~~~” …………………… 亚索自然没事。 实际上,如果只是单纯的和亚托克斯战斗,亚索恐怕自己都会未战先怯——越是了解暗裔,亚索就越清楚亚托克斯这个名字和身份代表着什么。 飞升者中的佼佼者、战争星灵的弑杀者、最先醒来的暗裔、直面虚空的存在…… 正是因为清楚亚托克斯的底气,亚索很难完全摒弃掉自己的恐惧。 但微妙的是,亚托克斯的目标并不是和亚索来个巅峰对决,也不是一定要杀之而后快,之所以主动找上亚索的,他的真正目的是获得亚索的身躯。 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虽然打不过亚托克斯,但如果是针对这副身躯的争夺,亚索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毕竟……身带系统的人就是了不起! 上一次,在弗雷尔卓德,猩红之月的面罩粉碎了来自沃利贝尔的兽灵意志、让亚索获得了来自奥恩的认可,而现在,如果亚托克斯想要占据亚索的身躯,那也只是自寻死路! 要知道,在穿越之初,这神奇的系统可是庇护着亚索摆脱了虚空的锁定的——没错,在穿越的时候,亚索就曾经直面虚空! 虚空的意志之下,系统尚且能够帮助亚索求的一线生机,更何况被虚空侵蚀之后,逐渐陷入疯狂的亚托克斯? 然而……事情还是稍微超出了亚索的预期。 当暗裔长剑刺穿亚索胸口的时候,那曾经属于亚托克斯的记忆纷至沓来,从成为飞升者开始,亚索仿佛看了一场无比漫长的、第一视角的电影。 在故事之中,亚索就是亚托克斯,他沐浴着阳光飞升、为帝国征战、和虚空对抗、在独石做成之后力排众议为其充能,但最后却在胜利之前的最后时刻跌落深渊,为虚空所感染。 再后来,阿兹尔飞升失败,恕瑞玛帝国崩溃,曾经效忠皇帝的誓言再没了履行对象,体内来自虚空的扭曲让他渴望着战斗—— 于是,内战爆发了。 连年的征战并未让亚托克斯长眠,反而是暮光星灵的阴谋让他被封印起来,终于从沐浴着荣光的飞升者,变成了可鄙的暗裔。 亚索见到的一切并非幻象,而是亚托克斯的亲身经历,循着记忆的长河,亚索就这样以第一视角,完整的经历了亚托克斯的一生。 而有了这段经历之后,亚托克斯就有了控制亚索的机会,记忆成为了一个虚假的人格,让亚索选择在关键时候抓住了那柄魔剑,只要这个人格成为主人格、彻底拥抱魔剑,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亚索了。 可惜,亚索开挂了。 当魔剑的意志冲击亚索之际,之前一直蛰伏的系统终于出现,这一次,亚索脑海之中滚过的数据仿佛天上的繁星,冲刷着亚托克斯的意志。 这一场无声的战争最终以亚索的胜利宣告结束——虽然外面看起来亚索握住魔剑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但实际上,这一瞬间的交锋却是一场堪比史诗的战争! 最终,亚托克斯留下了几分不甘、几分惆怅、几分释然,终于被消去了人格,成为了最纯粹的记忆和情绪。 而作为代价,亚索的系统界面化为了一片死寂的空白,失效的地图标记也如无用且垂死的星辰一般,零落消失。 …………………… 两分钟之后,感受着自己嘴唇的疼痛,亚索终于装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都咬出血了。”勉强挣脱的亚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事情还没结束……那边还有一堆沙盗看着呢!” 锐雯这才勉强放开亚索——虽然脸已经快要红透了,但在表情上,她却没有哪怕一点不好意思。 既然做出了决定,她就不会再放手了! 卡萨丁说的对,人不能让自己后悔! 而亚索则是在长出了一口气之后,转回身看向了那些之前被亚托克斯整合在一起的沙盗。 随着亚托克斯的身躯倒下、风化腐朽,之前气势汹汹的沙盗现在也都噤若寒蝉。 他们不知道究竟是亚托克斯得到了新的身躯,还是暗裔剑魔计划失败,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而另一边,亚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些沙盗。 对于亚索而言,怎么处理这些沙盗……还真的是个不小的问题。 全部干掉并不现实——亚索几乎完全接受了亚托克斯的记忆和情绪,他很清楚这些沙盗之中很多都是被亚托克斯胁迫的,渴望复仇的暗裔剑魔可没有顾及自己的行事手段,只要能对抗星灵,他什么招式都用的。 但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些沙盗恐怕将遗祸此地,要知道,这些家伙可不是寻常沙盗,亚托克斯对他们的训练和数千年前对飞升者军团的训练是一样的,虽然没有了飞升者或者暗裔带队,但这一支队伍留在这,那简直是对恕瑞玛其他势力的降维打击! 亚托克斯训练他们的目标是对抗星灵的信徒——狂热的拉阔尔人! 现在没有了亚托克斯的约束,如果他们彻底自由,恐怕这些人分分钟调转枪口,谁富抢谁。 到时候,乌泽里斯就有麻烦了! 等等,乌泽里斯? 眨了眨眼睛,亚索忽然意识到,也许乌泽里斯有麻烦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情? 毕竟,这个曾经属于恕瑞玛的港口城市,现在早已经改旗易帜、加入诺克萨斯了! 所以? 这样想着,亚索的身躯在疾风之灵的帮助下,缓缓来到了半空中,面对着不知所措的恕瑞玛人,他气沉丹田,说出了自己的命令。 “解散!” 【0343】 符文武器 当瑞兹跟在锐雯身后,终于安抚了斯卡拉什、回到战斗现场之后,他见到的是一群如蒙大赦的沙盗正三三两两的散去。 因为长时间被亚托克斯操练的缘故,这些恕瑞玛人竟已经熟悉了亚托克斯那一嘴古恕瑞玛语调,以至于第一时间没有听懂亚索这带有浓重艾欧尼亚口音的恕瑞玛语——所以,当瑞兹步行赶来之后,这些沙盗才刚刚离开。 “你还好?”看着手持魔剑的亚索,瑞兹看起来相当谨慎,“还是亚索?” “自然如此。”亚索点了点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除了被刺了一剑之外,问题不大。” 看了一眼亚索胸口几乎已经愈合的伤口,瑞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反而看向了远处逐渐散开的恕瑞玛沙盗。 “那,他们呢?” “各回各家喽。”亚索麻利的扯下了自己背后的炉火斗篷,“走吧,我们距乌泽里斯也没有多远,送完你这一程,我就转道皮尔特沃夫了。” 瑞兹不置可否的接过了斗篷,将其摊在了沙丘上——然后,就在他打算将那枚世界符文碎片包裹起来、再次进行物理封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刚刚被亚托克斯击碎的那些大剑碎片竟齐刷刷的升到了半空之中! 还没等瑞兹将这枚绿色的世界符文碎片包裹起来,那些大剑碎片就先一步聚合到了世界符文碎片处! 锋锐的碎片攒射逼的瑞兹不得不暂时松手,而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柄以世界符文碎片为核心的符文大剑重组完毕。 绿色的世界符文碎片仿佛化为了液体,充盈在了大剑碎片的裂隙处,将这柄支离破碎的大剑再次弥合为了一个整体——甚至是更加锋锐惊人、更加坚不可摧的整体! “这是什么?”看着自己破碎的大剑又一次聚合在了一起,锐雯颇为感兴趣的转过身来,“怎么和符文工匠修复武器时候的东西那么相似啊……” “你说什么?!”瑞兹的双眼几乎瞪圆了,“符文工匠?修复武器?!” “对啊。”锐雯斜睨了一眼这个蓝皮光头,她对瑞兹可以说是殊无好感了,“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亚索接过话头,也面露凝重之色,“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诺克萨斯人也掌握了某一枚世界符文!” “不。”仔细端详着再次重组的符文大剑,瑞兹前伸的左手上充盈了湛蓝色的奥术光辉,“不是世界符文,而是一枚碎片——和这一枚同源的世界符文碎片!” “哦?”亚索挑了挑眉梢,“也就是说,诺克萨斯人搞到了一枚世界符文碎片,然后将其用于武器附魔了?” “差不多。”瑞兹点了点头,“这门技术很冷门,也很古老了……我真没想到,它居然这样隐秘的流传了下来——而且,还经过了一些特殊的改良,如果不是大剑破碎,我甚至都察觉不到上面属于世界符文的气息。” 听到瑞兹的判断,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诺克萨斯的前身是诺克希帝国——这个曾经听命于莫德凯撒的在一次背叛之中分崩离析,然后经过了符文战争,最终成为了现在的诺克萨斯。 然而,世界符文这种东西,在符文战争之后已经早就不为人知了——亲历者大多死于战乱,而少数活下来的人也大多选择将其作为秘密,带进了自己的棺材里,偏偏世界符文不为人知,一种冷门的、对世界符文碎片的利用方式却流传了下来,这自然引人注意。 几乎猜到了这种技术来源的亚索假作思忖道:“恐怕,诺克萨斯人没那么简单。” “恐怕我所担心之事是真的。”瑞兹看起来很着急,“的确有一个藏在暗处的家伙,正在打着世界符文的主意!” “不用太着急了。”仿佛在安慰着瑞兹,亚索随口就抖落了一大段关于诺克萨斯的信息,“现在诺克萨斯人内部出现了纷争,军国派和贵族派正在明争暗斗,就算他们有什么图谋,暂时也应该处于停滞不前的阶段。”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瑞兹稍微放松了心态,然后看向了锐雯的符文大剑,“这一柄武器恐怕需要毁掉。” “为什么?”锐雯上前一步,一双眼睛盯住了瑞兹,“这是我的武器!” “就是为了让你免于灾祸。”瑞兹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这之中的原因无法和你细说,但它必须被毁掉!” 眼见着瑞兹一副打哑谜的样子,锐雯转头看向了亚索。 而亚索则是盯着长剑,若有所思,在察觉到了锐雯的目光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我来握住这把剑试试。” 说着,亚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直接握住了锐雯大剑的剑柄。 什么都没有发生。 “瞧。”亚索看向了瑞兹,“诺克萨斯人的手段还真的挺有意思的,至少我用这把武器的时候,已经不会受到影响了。” “那也不行。”瑞兹依旧坚持,“你知道它的核心是什么!” “符文碎片已经成为了它的核心。”亚索摇了摇头,“而且,现在恐怕也没人能再次毁掉这柄大剑了。” 瑞兹闻言一滞。 “你也不行?” 一只手握住了符文大剑,一只手拿起暗裔魔剑,亚索将双剑用力磕在了一起。 “铮——” 双剑长鸣,但和之前大剑被亚托克斯劈碎不同,这一次的符文大剑只是流过一泓宛若实质的绿色荧光,并没有哪怕一丝豁口。 “保护好它。”见到了这一幕,瑞兹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放心吧。”亚索点了点头,“事情的轻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眼见着亚索再次将大剑递回到自己手里,锐雯愉快的将其背在了身后——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在云里雾里的说些什么,但…… 断剑重铸之日,骑士归来之时。 这一刻,我,锐雯——已经找到了自己要守护的目标! 【0344】 千里皮城 虽然这一次瑞兹没能取回那一枚自己之前封印起来的世界符文碎片,但说起来的话,他此行得到的消息反而更关键一些。 世界符文碎片固然重要,但一枚被封印起来、变成武器核心的世界符文碎片并不会引起太大的问题,尤其是亚索是“自己人”的情况下,说真的,亚索如果对世界符文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那影响可比丢一枚世界符文碎片来得大得多! 相较起来,反而是得到了诺克萨斯人图谋不轨、传承了世界符文技术这一件事说起来更加重要和关键,毕竟诺克萨斯也算是目前整个符文之地最强大的帝国,而且有很强的侵略性。 真让他们掌握了世界符文的使用方法,也许第二次符文战争就为时不远了。 瑞兹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虽然符文守护者不会介入凡人的政治,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在找出了那个藏在暗处的阴谋家之后直接出手。 这个世界,不能再经历一次符文战争了! …………………… 对于瑞兹的反应,亚索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瑞兹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亚索知道啊——那位苍白女士和那位猩红收割者,可是和瑞兹同一年代、甚至更古老的老阴哔,就是这两个家伙藏在暗处,一直搞风搞雨。 只不过因为他们足够谨慎、一直用代理人作为手段,这才让逃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和记载,就这样潜在了诺克萨斯。 现在瑞兹盯上了诺克萨斯人,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瑞兹会为了自己的使命,给诺克萨斯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要知道,斯维因和乐芙兰的斗争现在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贝西利科的拉锯战仿佛是一个不致命却无法愈合的伤口,一点点的消耗着诺克萨斯的鲜血…… 诺克萨斯越是如此,亚索越是开心——趁着这段时间,艾欧尼亚赶紧吸收海克斯科技的精髓,一面移风易俗、改进传统,一面解放生产,产业升级。 等诺克萨斯人终于结束了内部的矛盾、再次掉转枪口、团结一致的时候,他们将面对一个迎来了自己皇帝的恕瑞玛、一个迎来了黄金时代的艾欧尼亚! 就这样,三个人收拾好一切之后,再次来到了斯卡拉什的背上。 夕阳之下,这头巨兽的影子被拉得好长。 第二天,在乌泽里斯的港口,亚索和锐雯告别了瑞兹——随后,两个人登上了前往皮尔特沃夫的船只。 而瑞兹则是在目送船只远去之后,默默回到了小巷之中。 斯卡拉什已经寄存在了商行、叫人回来认领的信笺已经寄出,确认了四下无人,这位符文守护者终于启动了曲径折跃,消失在了原地。 在去诺克萨斯之前,瑞兹还需要前往德玛西亚一趟。 …………………… 难得稍微放松下来了一点,在去往皮尔特沃夫的船上,亚索整个人都仿佛瘫痪了一样,全天候窝在自己的房间,连饭都要靠锐雯带回来。 一方面是因为这次的恕瑞玛之行的确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胸口的伤疤刚刚愈合,又麻又痒。 被一剑穿胸而过可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经历——如果不是亚托克斯需要一副鲜活的身躯,用暗裔的力量维持了亚索的生命,恐怕在被魔剑刺穿的那一刻,亚索就已经完蛋了。 然而,即使有暗裔之力的帮助,亚索现在的胸口也疼得不行。 索性头等舱也没人打扰,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干脆撕掉了胸口上缠绕着的厚厚纱布,低着脑袋看自己伤口的愈合。 亚托克斯和系统的同归于尽让亚索捡了个大便宜,现在的他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破产版的暗裔了——身体的还是自己的,但却经过了暗裔力量的洗礼。 虽然比不得亚托克斯这种一方大佬,但……吊打拉亚斯特这种暗裔之耻还是没啥问题的。 甚至再见到韦鲁斯,亚索也不需要如之前一样狼狈逃窜了——到时候,他将用行动证明,即使在符文之地,亚索也是adc的爸爸! 踌躇满志的亚索伸出手,在自己的伤口上比划了一下,确认了它的确是在愈合之后,转向一旁,从床头拿过那盘手抓饭,然后很不地地道道的用勺子挖了一勺,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努力的嚼了嚼,亚索勉强将食物咽了下去。 不是这班游轮的餐饮水平有问题,而是亚索的味觉系统出了毛病。 暗裔之躯并非只有好处——虽然亚索获得了惊人的力量,但却永远了失去了自己的味觉。 确切的说……亚索并未失去味觉,只是失去了“美味能够带来的愉悦”。 人会因为吃到美食而感到快乐,而亚索无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有丝毫的快乐,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酸甜苦鲜咸,但这些味道都不会给予亚索任何的愉悦。 唯一稍微能让亚索有点感觉的,也只有辣了——但众所周知,辣不是味觉,而是触觉,是一种疼痛。 虽然这副身躯不吃东西也能坚持很久,但为了尽快恢复着想,亚索还是一路上胡吃海塞,免费提供的餐饮尽量能吃多少吃多少。 就这样,亚索勉强干掉了一盘手抓饭,当他再次躺下,开始仔细回忆起了亚托克斯残留的、关于虚空和恕瑞玛的记忆之时,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请进。” 锐雯推门而入。 “诶?”亚索有些意外的披上了自己的斗篷,“你不是说船舱里比较闷吗——这还没到晚餐的时间呢。” “放心不下,过来看看你。”锐雯看着亚索,嘴角出现了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接下来的旅途,还很长呢。” “也还好吧。”亚索稍微挑了挑眉梢,对锐雯的话不置可否,“怎么,有话想说?” “……” 锐雯没有说话,而是上前两步,默默坐在了亚索的身边,俯下身子,主动伸出右手,摸向了亚索的胸口。 眼见着那只柔荑玉手距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纤纤十指仿佛在期待着下一刻的接触,半躺在床上的亚索终于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0345】 恶魔传说 亚索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且不说豪爽大方的锐雯想到了什么才会这么扭扭捏捏,单单就这一双纤纤玉手,就让亚索头皮发麻。 锐雯可不是娇俏可爱美少女,人家事正式八经的符文剑士、军团长官,虽然不是魔鬼筋肉人,但也充满了狂野的爆发力——至于双手,因为长期使用武器的缘故,锐雯的手型虽然好看,但掌心相当粗粝! 来者不是锐雯! 毫不犹豫的,亚索抓起身边的暗裔魔剑,直接一剑劈了过去。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亚索下手是如此的狠辣,但在大剑加身之前,“她”还是化为了一道阴影,避开了这致命的攻击。 “真是一点都不温柔的人呢……” 喃喃的低语声在亚索的耳边响起,在魔剑挥空之后,亚索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遵循着暗裔的本能,向着身边再次挥出了魔剑。 攻击第二次落空——但和上一剑相比,这一剑更靠近了亚索的目标,看起来空无一物的角落里,一声闷哼暴露了来人真正的位置。 “藏头露尾的家伙。”撇了撇嘴,亚索的脸上露出了满满的不屑,“这种技俩也只能骗一骗那些没脑子的蠢货!” “哦,是吗?”对方似乎意识到藏起来并没有效果,大大方方的以原本的状态,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那么……怎么才能骗到你这个家伙呢?” “你恐怕骗不到我。”亚索第三次举起了魔剑,“别跑!” 可惜,对方在意识到亚索来头不小、不好对付之后,很快就离开了房间——门被带上之后,一串充满了魅惑意味的笑声在走廊内渐行渐远。 起身打开舷窗,温润的海风吹拂着整个房间,将之前这里靡靡的气息悉数卷净,感受着疾风之灵的回馈,亚索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自己的下巴。 真没想到,恕瑞玛之行已经够惊险,结果返程之中还能遇见意外? 果然,公共交通就是不如私人飞机——无牙仔,我好想你! 等等……系统已经崩溃了,那是不是说自己和无牙仔的心灵感应没有了? 顾不上思考刚刚的那个家伙,亚索赶紧尝试着沟通了一下无牙仔…… 谢天谢地,虽然无牙仔的天伦之乐被打扰之后对亚索态度不怎么好,但至少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还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那些装备去哪了? 那么大一套猩红之月的装备呢? 可惜,系统界面上要么是错误,要么是404,亚索不得不正视自己现在的确没有外挂这一事实。 系统大佬换暗裔身躯,附赠魔剑一把——自己这一波真的赚吗? 无奈的出了口气,亚索睁开眼睛,默默看向了舷窗外面。 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只有四个字。 “多事之秋。” …………………… 傍晚时分,在锐雯和之前一样带着晚餐回到了房间里——感受到了房间的湿润,她放下了餐盒,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亚索。 “海风这么大,开舷窗位面太潮湿了点吧?” “遇上了一点麻烦。”亚索的目光在锐雯粗糙的手指上扫了一眼,随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接下来几天,恐怕你需要留在船舱里陪我了。” “麻烦?”锐雯相当意外,“发生了什么事?” “被恶魔盯上了。”亚索耸了耸肩,伸手拿过了餐盒,“可能是我这个人魅力有点太大了吧?” “恶魔?”锐雯显然有点发懵,“那是什么?听起来好像是神话故事……” “在见过了亚托克斯之后,你还没明白神话就是扭曲的历史吗?”挑出一根辣椒丝塞进了嘴里,亚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舒适,“不过还好,这个恶魔只是一个新生的小家伙而已,并不是太大的麻烦。” “小家伙?”锐雯一面看着亚索开始吃饭,一面颇为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恶魔】和【小家伙】放在一起,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其实不难理解。”亚索很快挑完了所有的辣椒,“很多恶魔都诞生于远古,在整个符文之地都有故事留下他们可不是什么小家伙——但是,刚刚我遇见的这个,并不是那种古老的存在。” “所以,小家伙的意思是,新生的恶魔?” “对,就是这个意思。”亚索点了点头,“一个刚刚诞生没有多久的恶魔,迫切的需要某种情绪来自我壮大,所以阴错阳差的盯上了我……就算我不知道她的底细,就冲这份鲁莽的劲头,我也可以判断她不是那些老奸巨猾的存在。” “……” 眼见着对方陷入沉默,亚索的嘴角开始微微上翘:“怎么,不相信我的判断?” 说着,亚索没有等待对方搭话,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比如拉默,那个家伙选择了一个很恰当的对象,诺克萨斯大统领很需要一份力量,即使这份力量的代价很可怕。” “……” “再比如塔姆,他足够贪婪,所以事无巨细的选择吞噬一切,哪怕只是某个烂赌鬼衣服口袋缝里面的最后一个铜子。” “……” “又或者是魔腾,他非常钟情,永远只在自己的领域之中活动,将目标永远的留在暗无天日的梦魇之中,无休无尽。” “……” “当然,还有费德提克,恐惧是最早诞生的,所以他的故事从弗雷尔卓德到恕瑞玛,版本各种各样,内容形形色色。” 眼见着面前的“锐雯”似乎在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亚索的双眼平静的看向了对方的身躯,嘴角的那一丝玩味终于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微笑。 “那么,伊芙琳小姐。”表演完毕的亚索终于道破了对方的名字,“现在,你或许应该反思一下,从我的身上攫取痛苦,这是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呢?” 被道破身份,伊芙琳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此时此刻,在这位痛苦之拥小姐看来,相较于才诞生没有多久的自己,面前的这个叫亚索的家伙……才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恶魔。 【0346】 走投无路 没错,伊芙琳又一次被亚索逮住了——因为上午锐雯离开的时候,亚索特意和她说了自己要一份辣椒回来…… 而伊芙琳所伪装的这个“锐雯”,虽然细节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最终却因为带回来的饭菜翻车了。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伊芙琳转头就想要跑。 没办法啊,亚索这一张嘴就是拉默、塔姆、魔腾、费德提克,哪个都是在符文之地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可怕存在! 而伊芙琳……和这些上古巨头比,她就是一个诞生在符文战争痛苦之中的小妹妹! 恶魔往往都是负面的情绪,拉默是玩弄权势的暴虐、塔姆是吞噬一切的贪婪、魔腾是沉睡不醒的梦魇、费德提克是原初之时的恐惧。 至于伊芙琳……她的力量来源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欲望,而是刻骨铭心的痛苦。 之所以她看起来仿佛是一个魅魔、总是在极乐巅峰处决目标,那是因为极乐之中的痛苦才足够有滋味。 而现在,她的底细被亚索一口道破,伊芙琳还怎么敢继续纠缠下去? 转过身去,伊芙琳直接消失在原地,直接打算开溜。 然而……早就有所准备的亚索,又怎么可能轻松的让她离开? 下一刻,亚索右手拿起暗裔魔剑,左手拂过双眼,一句古老的艾欧尼亚咒语念诵出口。 “见我所见!” 暗影界清晰的出现在了亚索的双眼之中,房间里那个弓起身子、轻手轻脚想要开溜的家伙,就这么被逮了个正着。 大开的舷窗中,湿润的海风吹进了小小的房间,看似人畜无害的清风竟如绕指柔一般,将伊芙琳直接捆在了房间角落的椅子上。 看着亚索双眼闪烁着的诡异光辉,伊芙琳彻底慌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伊芙琳隐约感觉到,如果自己不马上有所行动,恐怕那柄漆黑的大剑就要劈过来了! “不,你不可以!”伊芙琳显出身形,“你的同伴还在外面!” “锐雯很安全。”亚索手中的魔剑已经搭在了伊芙琳的肩膀上,“风已经告诉我了!” 伊芙琳更傻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他不是一直在房间里、一直都没有出去过的吗? 凭什么他能知道,自己并没能成功对那个女人下手啊? 这一波翻车也来得太尴尬了点吧? 最后的欺诈被识破,伊芙琳粉红色的欲望之刺无精打采的软了下来,现出原形的身躯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灰白之色。 完蛋了,这一次自己输了个彻底。 …………………… 当锐雯带着一大盒辣椒回到了房间里的时候,她意外的发现了一个被结结实实捆在角落里的家伙。 而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之后,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惊人的尤物。 “她是谁?”一面将餐盒递给亚索,锐雯一面端详着伊芙琳身后的欲望之刺,“瓦斯塔亚?” “不是瓦斯塔亚。”亚索摇了摇头,“是个年轻的恶魔,没选好目标的那种。” “哦、”锐雯点了点头,“你这是要把她带回去?” “交给慎处理。”亚索也不隐瞒,“她的本质好像是个精魄之类的……反正挺特殊的,这方面我也不是专家,所以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吧。” 对于亚索的决定,锐雯一直都是支持的,既然已经确认了处理办法,她也就不再盯着伊芙琳了,转过身来,锐雯坐在椅子上,愉快的看着亚索将整整一大盒辣椒都塞进了嘴里。 “爽啊!”感受着口腔之中微妙的疼痛,亚索心情好了很多,“总归有一点做人的感觉了——过去受伤都要求被戒辛辣,这次我却只能吃辣……还真的很有趣啊!” 而看见亚索开心,锐雯似乎也满心欢喜,嘴角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这两个人都很开心,但在角落里被捆起来的伊芙琳可就不开心了。 虽然不知道亚索嘴里的那个什么“慎”是啥玩意,但……那一定是对付恶魔的专家没错了。 亚索这种对符文之地恶魔如数家珍的家伙都称呼他为专家,那到了慎的手里,自己还能活下去? 恶魔虽然不朽,但并非不死啊! 伊芙琳不会老死,但被杀一样会完蛋,而且只要做好布置,她能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无论如何,伊芙琳都不会允许自己落在慎的手里——她喜欢痛苦,喜欢制造痛苦,也喜欢承受痛苦,但她并不想拥抱死亡! 不行,必须溜掉,不能落在那个什么慎的手里。 但是,问题来了,怎么溜掉呢? 现在的伊芙琳,整个人都被亚索捆了个结结实实,而且为了防止她耍个什么花招,亚索贴心的将炉火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你,奥恩。) 有这个斗篷,伊芙琳甚至连化为暗影、直接开溜都做不到! 而且,作为一个独来独往的恶魔,伊芙琳没有信徒也没有伙伴,在她被逮住之后,没有人会来救她。 也就是说,只要亚索不主动放开她,她自己是无法逃脱的。 那么,能引诱亚索放开她吗? 伊芙琳没有信心——虽然她很擅长引起一个人的欲望,但说真的,她并不能看清亚索的欲望,否则她也不会伪装成锐雯的样子行动了。 结果连续翻车,被逮住了。 那么,除了亚索之外,还有人能救下自己吗? 迟疑片刻,伊芙琳看向了身边的锐雯。 这个人类女人……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虽然因为暗裔之躯,伊芙琳看不出亚索的欲望,但她能看出锐雯的欲望啊! 这个女人想的是这个男人! 难道,我要变成他的样子? 想了想,伊芙琳否定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一方面是因为伊芙琳不怎么擅长扮演男性,另一方面她也没有信心扮演亚索——毕竟在她看来,亚索可能是某些上古老怪物。 既然不能直接引诱锐雯……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放开自己呢? 回忆着自己曾经的很多经历,眼神犹疑的伊芙琳终于有了主意——也许,自己可以做一个恶魔交易? 【0347】 连环梦境 作为一个恶魔,哪怕是众多恶魔之中的小妹妹,伊芙琳也有感应别人心里情绪的能力——这种感应称不上多么清楚,但像锐雯这种不加掩饰的情绪,伊芙琳还是能清楚确认的。 之前在德玛西亚,伊芙琳曾经干掉过几个争风吃醋的贵族,他们的爱恨纠葛让伊芙琳真的享受了个爽,尤其是那种“本以为对方已经倾心、实际上却发现这种爱慕不过是对权势的贪慕而已”的痛苦,那简直是伊芙琳享受过的、最纯的痛苦之一。 而在锐雯的身上,现在的伊芙琳就感受到了类似的情绪——她爱慕亚索,但情绪之中却有着几分微妙的犹豫和痛苦,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伊芙琳眼里那简直是门清! 不知道怎么追男人是吧? 诶,这个我会啊! 要知道,为了达到“让猎物在极乐巅峰感受最深刻痛苦”的目的,伊芙琳可是掌握了很多前置技能的! 毕竟……不让猎物来到极乐巅峰,怎么才能引领对方跌入痛苦深渊呢? 一丝愉悦的微笑终于出现在了伊芙琳的嘴角,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脱身的办法——甚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自己未必也不能报仇雪恨啊! 呵,愚蠢的凡人…… 只要还有情感,你们就充满了弱点! …………………… 当天夜里,锐雯做了一个奇妙的梦。 在梦中,她魅力四射,成功拳打艾瑞莉娅、脚踢辛德拉,完全霸占了亚索——当她穿着艾欧尼亚传统婚礼服、挽着亚索来到灵柳下接受祝福的时候,孔德老爷子的脸上洋溢着满足。 至于那两个竞争对手…… 她们正在角落里相拥而泣,宛若败犬。 然后,还没等婚礼结束、进入洞房环节,锐雯就醒了。 清醒过来的锐雯那叫一个怅然若失啊——她还从未做过如此真实的梦,可惜梦没有结束,而自己现在也只能勉强回忆。 第二天是平静的一天——锐雯没有再次跑到甲板上晒太阳,而是留在了房间里,和亚索对着读书,只有在饭点才会出去带一份吃的回来。 然后,在第二天的晚上,锐雯再一次进入了梦境之中。 而这一次,她所经历的……不再是美梦。 在第二天的梦中,亚索和艾瑞莉娅结婚了,亚索的母亲和哥哥都对艾瑞莉娅非常满意,而自己的老爹孔德则是在婚礼之后警告锐雯,不要试图介入别人的家庭……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在这一次的梦中,亚索与艾瑞莉娅甚至是奉子成婚,婚后没多久,两人就分开、然后亚索又娶了辛德拉! 在梦中,锐雯质问辛德拉“不是说了一起放手”,结果却得到了“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相信”的回应。 这个噩梦实在是有些可怕,以至于锐雯在洗漱完毕之后,都难以从其中摆脱,整个人脸色苍白、魂不守舍。 第一天的梦境让锐雯容光焕发,这却使得第二天的噩梦对她的打击格外大……于是,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她都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甚至不愿意去面对亚索。 当第二天的夜色降临,游轮距离皮尔特沃夫只有两天的航程了——而锐雯却独自窝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此刻的锐雯并未不知道事情的缘由是什么——亚索提到过,伊芙琳是痛苦的恶魔,所以她并未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隔壁那个被捆起来的家伙捣的鬼。 连续经历了两天的大起大落,锐雯现在睡眠质量很差。 在船上翻来覆去的翻滚,大半夜的辗转反侧,当锐雯终于勉强入睡,新的梦境到来了。 还好,不是噩梦。 这一次,在锐雯的梦境之中,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锐雯抛弃掉了很多无谓的矜持,变得大胆的而奔放,结果竟让亚索一时无法招架! 梦境之中,锐雯仿佛能够洞察亚索所有的心思,并永远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她一路布置惊喜和感动,和亚索同生共死,终于在亚索返回了艾欧尼亚的时候,一起离开了皮尔特沃夫…… 在返回艾欧尼亚的游轮上,锐雯发起了总攻! 而这一次,在梦中,亚索被彻底拿下了! 最终,这一场梦以锐雯奉子成婚为结尾,艾瑞莉娅和辛德拉再次化身败犬,在婚礼的角落里哭唧唧——当锐雯醒来之后,她甚至一度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没办法,整个梦境实在是太过清晰了,而醒来之后湿漉漉的感觉也依旧还在,迷迷糊糊之间,锐雯甚至差点一早上跑到隔壁去做点亲昵的事情…… 好在推门之前,锐雯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环境,赶紧转回头去洗澡。 而在亚索房间的角落,听见锐雯的脚步越来越远,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伊芙琳有些失落的出了口气。 如果锐雯真的冲动一下……或许自己就能直接趁机逃脱了! 可惜,对方总归不是那些意志不坚定、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贵族小姐,就算心有所向,但并不会智商下线。 但是! 这还没有结束! 虽然今天的锐雯并没有直接落入陷阱之中,但伊芙琳的恶魔攻势……这才是刚刚开始啊! …………………… 早餐之后,锐雯又一次开始在亚索的房间里读书——然后,就在她努力的将自己沉浸在无聊的《恕瑞玛史考察》之中、试图将历史事件和恕瑞玛混乱的年代表对应起来的时候,一个奇妙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你真的甘心失败吗?” 放下书,锐雯有些意外的摇了摇头——这几天的梦境对自己的影响有点严重了,读书都读不进去了…… 站起身来,锐雯打算打开舷窗,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然后,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你真的甘心将爱情拱手让人吗……或者,你打算做他孩子的教母?” 听到了这句话,锐雯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一刻,她的身躯仿佛被停滞了下来,僵硬的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0348】 一套皮肤 听到了这声音,锐雯整个人已经有些麻了。 虽然意识到了耳边莫名其妙多了个声音、晚上频繁做噩梦明显有问题,但比较起来的话,锐雯还是更加在意伊芙琳话里的内容。 真的……就这么失败吗? “做孩子的教母”这句话简直是杀人诛心! 这种结果,锐雯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接受的——绝对不能接受! 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将“自己听见了一个奇怪声音”这件事告诉亚索,但很可惜,她终究没有那么早。 偷偷看了亚索一眼,锐雯的双眼之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迷茫。 被捆在角落里的伊芙琳见到了这个眼神,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言明的微笑。 伊芙琳没有继续下去——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 如果现在继续蛊惑下去,万一锐雯真的就把心一横,跟亚索都说了,那自己就死定了…… 不用别的,只需要亚索把炉火斗篷撑到最大,然后把伊芙琳整个人都打包起来、再送到慎那里,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对于伊芙琳来说,只要锐雯听见了这句话、没有直接告诉亚索,一切就已经成功了! 眼见着锐雯转身离开,伊芙琳收起了即将溢出的笑意,默默转过头,看向了墙角的方向。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只有安心等待了。 ……………………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锐雯鬼使神差的躺在了床上。 那个可疑的声音并没有再次出现,但这一次乱的却是锐雯自己——她的思想终于出了问题。 伊芙琳的梦境只是诱因,而那句诛心之语才是真正的杀招,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直接点破了梦境和现实之间的阻碍,让锐雯恍惚之中难以自持。 【欲望红尘】之后的【引诱】才是最为致命的! 对于完全中招的锐雯来说,接下来的一切,她所要面对的“敌人”都会是她自己! 就这样,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锐雯不由自主的一点点回忆着之前的梦。 第三天的那一场梦。 如果……只是如果……自己真的像梦中那么作,结果也能像梦中一样吗? 一点点捋顺着梦中的景象,锐雯愣是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毕竟,伊芙琳只是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诱饵,这个梦本身也诞生自锐雯自己啊! 要不要……试一下? 毕竟,就算没成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不是? 就算真的有了什么副作用……还能负过自己去做人教母? 翻身坐起,锐雯默默握紧了拳头。 决定了! 赌一把! 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伸手拎起了自己的大剑,锐雯小姐雄赳赳气昂昂离开了房间。 而此时此刻,在隔壁的房间之中,对于锐雯的梦境、伊芙琳的阴谋,亚索一无所知。 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这副身躯——暗裔化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使在亚托克斯人格消散之后,他的身体还在被一点点的改造着,这种并不缓慢的变化让他不得不花功夫来努力适应。 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固然是因为要修养,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出现什么麻烦。 毕竟……如果一伸手就扯下门把手,亚索是要赔偿的。 (就算亚索努力控制,还是有好几个勺子被捏变形了。) 读书是让自己放松的手段,同时也是锻炼控制力的手段——能够不把书页扯下了,对现在的亚索来说也是一种训练。 不过,这种身体上的进化已经逐渐日趋停止了,亚索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每一天的变化已经越来越小了。 等到达了皮尔特沃夫,或许自己就能够适应这副身躯了。 读完了手中小说的第七卷,亚索轻轻夹好书签,将书放在了自己的床头。 不知不觉,已经到晚餐的时候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变黑了——亚索没有起身点灯,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在微弱的光线下,清楚的看见视野内的情况了。 这大概算是……微光视觉? 至于纯黑无光的话……只需要一句“见我所见”,暗影就会成为亚索的光明。 虽然暗影视界的状态下,一切看起来都有些奇怪就是了。 这时候的话,锐雯应该快回来了? 摸了摸下巴,亚索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和锐雯谈谈了——如果谈的不顺利,恐怕自己甚至需要来一次三方会谈也说不定? 正这样想着,亚索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嗯? 听着步伐的频率和力度,应该是锐雯。 但……声音为什么是“噔噔噔”的? 眨了眨眼睛,亚索忽然意识到,这是高跟鞋的声音啊! 高跟鞋? 正打算翻身坐起,锐雯却已经推门而入了。 黑暗让锐雯胆子打了起来,但她并不知道,对于自己而言的黑暗,在亚索这里和明亮也没什么区别! 这一刻,亚索忽然意识到,有时候,微光视觉也会带来一些问题——现在,锐雯的这一身打扮亚索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系统崩了,猩红之月没凑齐,但…… 【兔女郎】皮肤上线了啊! 这艘游轮是真的有东西,这种内衣都有得卖? 唔,皮尔特沃夫的工业化水平也相当惊人,这连体黑丝也算是天衣无缝啊…… 努力的胡思乱想,亚索试图让自己注意力分散开,但很可惜,一鼓作气的锐雯小姐已经扑了上来。 不敢用力的亚索是真的怕不小心造成过分的伤害,只是稍微这么一迟疑,他就已经被压住了。 然后,就在亚索打算绝地反击的时候,积蓄了三天力量的伊芙琳终于出手了。 若有若无的笑声响起,亚索的眼神片刻间失去了清明——炉火斗篷有不错的封印效果,但这种封印毕竟有限啊…… 猝不及防之下,亚索终于还是中招了。 失去理智的前一刻,他只希望锐雯能清醒一点。 可惜——这正是锐雯想要的。 毕竟……兔子吃胡萝卜,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清风关闭了舷窗,阻隔了若有若无的声音。 甲板上,瞭望手扶着桅杆,却感觉到今天的船只分外颠簸。 难道,要来风暴了? 微微抬起头,他看向了桅杆上的风向标。 “明明今夜的风不大啊?” 【0349】 交易内幕 事实证明,暗裔就是强,无论哪方面。 而欲望的缺口只要被撕开,就不会在第一时间弥合——实际上,伊芙琳对锐雯的控制只有几次梦境种子、对亚索的影响也只有一瞬间,一切走到现在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亚索和锐雯本人。 亚索在用道德自我约束,但在心里嘛…… 谁不喜欢可爱的兔兔呢? 当海风停歇之后,看着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兔兔,亚索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下意识的看向了墙角里的伊芙琳——那一瞬间的冲动,绝对是因为这货的影响…… 嗯?! 伊芙琳呢? 炉火斗篷空了,绳索也被留在了地上,之前被捆起来的伊芙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后,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见我所见。” 暗影视界中,伊芙琳并未留下什么太过清晰的印记,但可以肯定的是,痛苦之拥此刻的确逃走了。 回身打开舷窗,温润的海风吹拂着一切,但很可惜,疾风之灵也没有发现伊芙琳的踪迹。 这个狡猾的恶魔,真的溜掉了。 仔细的回忆着之前的一切,亚索试图找出伊芙琳离开的手段,但思来想去都没有找到原因——炉火斗篷不是专业的封印道具,但足以阻止伊芙琳遁入暗影、挣脱绳索,除非有人帮忙,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的啊! 谁帮忙了? 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和锐雯,根本就没有别人来过的啊! 难道是自己失去理智的时候放开了伊芙琳? 不,没有。 没有搞清楚情况,亚索最终只能悻悻作罢,然后默默给小兔兔掖了掖被角——比起伊芙琳,现在他更需要在意的是,怎么面对锐雯和艾瑞莉娅。 总觉得自己变成人渣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沉睡的锐雯,亚索站在了舷窗前。 而亚索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起风的时候,炉火斗篷被诡异的掀起了一角,伊芙琳轻而易举了摆脱了束缚。 随后,伊芙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在墙角里的符文大剑,终于化为一道暗影,最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就算是强大的人类,只要还有情感,就有破绽!” “虽然说,这一次的结果是让你们两个得了甜头。” “但等到下一次,你们就没有这次的这么走运了!” “我一定要连本带利的,将所有都拿回来,一定!” ……………………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我们稍微将时间回退一点,回退到恶魔契约成立的时候——如果锐雯一直盯着自己的符文大剑,她就会发现,自己的武器曾经不正常的亮起过几次绿色的光芒。 实际上,伊芙琳指望的救援从来都不是锐雯,而是锐雯的武器。 伊芙琳不傻,她不认为锐雯会放开自己,她要做的,实际是让锐雯离开自己的武器、进行创造生命行动! 重铸的符文大剑核心是一枚绿色的世界符文碎片,而绿色的世界符文碎片,其核心力量就是坚韧的生命。 防护、生命、诞生、复苏、成长,绿色的世界符文碎片大多和这些有关——不严谨的说,你可以将这些碎片当作坚决系的各种符文。 诺克萨斯人用以制造符文武器的世界符文碎片,也是绿色的——而那一枚碎片的碎片的力量就是【护盾】。 具体来说的话,大概是制造用以自我防卫的护盾。 所以,之前的锐雯可以在使用符文大剑的时候无视自身的防御问题,因为来自武器的符文之力会给她无形的屏障,帮助她在战场上抵御流矢、大杀四方。 然而,随着断剑重铸、新的符文碎片成为核心,现在锐雯的符文大剑已经被悄悄改变了性质。 这一枚藏在流沙之下、失落之城里的世界符文碎片,代表的力量是【诞生】。 虽然看起来失落之城的那些居民都快风干了,却依旧吊着性命,似乎这枚世界符文碎片带来了不朽,但实际上,这一枚符文碎片给他们带来的却是诞生——就算风干成为了木乃伊,他们还能有后代出现,这才是最惊人的! 那些木乃伊并未不朽,活的更久了而已! 如果要达到神祇的那种不死不灭不朽,那恐怕要一整个绿色世界符文才行。 而在伊芙琳的眼里,能够将自己解救出来的不是锐雯,而是锐雯的武器——她所心心念的交易也不是和锐雯进行的,而是和这枚世界符文碎片进行的! 说起来,伊芙琳是诞生自符文战争人们痛苦之中的恶魔,而世界符文则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力量,他们之间并非是风马牛不相及,而是真正的同根同源。 在符文之地,世界符文是物质法则的具现化,而恶魔则是负面精神的凝聚体,双方有着难以言说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世界符文本身的属性导致了它们会吸引所有人,引诱人预期合为一体——然而,成为了符文武器之后,世界符文的这种吸引力下降了很多很多。 这一枚绿色的世界符文没有自己的想法,但却有自己独特的意志,而恶魔……是少有的、能够读懂这种意志的存在。 所以,伊芙琳只是悄悄给锐雯施加了一点欲望的种子,而催化出了三天梦境的,却是锐雯手中的这一把大剑。 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伊芙琳明明变成了锐雯的模样,却没有对锐雯动手? 是因为亚索看起来能够攫取更多的痛苦吗? 是的。 但同样的,也是因为伊芙琳感受到了那一枚世界符文碎片的存在,没法对锐雯下手! 那一枚世界符文碎片成为了锐雯符文大剑的核心之后,本身的意志就是“要和锐雯融为一体”,而伊芙琳的交易则是帮助锐雯解开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束缚而已。 而作为交易的收获,世界符文能够外泄的、有限的力量掀开了封印着炉火斗篷的一角。 引起锐雯的欲望,加强她和这枚世界符文碎片之间的联系和共鸣,换取解开炉火斗篷的封印,这才是这次恶魔交易的具体内容。 【0350】 心情复杂 当夜色终焉,明媚的晨光透过舷窗、照在了这间上等舱中之后,锐雯终于清醒了过来。 下意识的想要翻身坐起,但与暗裔肉搏带来的一身酸痛让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呃…… 眨了眨眼睛,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奇妙经历,符文剑士小姐忍不住红了脸——眼见着房间里没有别人,她赶紧扯掉了奇奇怪怪的服饰,换上了方便舒适的常服。 唔,还是这样舒服。 就在锐雯默默换回了便装的时候,亚索敲响了房门。 打开门,亚索手里是一个微微有点变形的餐盒:“起来了?吃点东西吧。” 锐雯点了点头,然后将亚索推了出去——房间还没收拾好呢! 几分钟之后,锐雯再次打开了门,来到了外面,和亚索一起吃了一顿早餐。 锐雯吃了很多,而亚索却没吃多少。 “怎么了?”看着停下手,只是盯着自己的亚索,锐雯相当不适应,“你怎么不吃了?” “船上的辣椒储备已经没有了。”亚索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不过,好在我们今天就到皮尔特沃夫了。” “哦。”锐雯点了点头,将保温杯里的羊奶一饮而尽,“你就打算之后一直吃辣椒?”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到这个话题,亚索相当的无奈,“至少现在大部分的食物我都没法吃下去了……等下船之后,我打算试试特殊的饮料,说不定用喝的比较简单。” 再次点头,锐雯开始收拾起了餐盒,而亚索则是稍微抿了抿嘴,终于鼓足了勇气,勉强开口。 “这一次……和我回艾欧尼亚吧。” “啊?”锐雯意外的抬起头,脸上满是惊讶,“皮尔特沃夫这边我可走不开——好不容易和地头蛇打好了关系……” “别找借口。”既然已经开口,亚索就不再退缩,“你知道我的意思……坦白地说,我曾经希望用道德进行自我约束,但不得不承认,道德这玩意并不是一直靠谱。” 锐雯没有搭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亚索,从她面部肌肉的动作来看,似乎在咬牙。 “但在昨天晚上,我进行了一下自我反思。”亚索下意识的绷紧肌肉、防止可能面对的耳光,但随即又放松了下来,“这种以自以为是的道德实际上却是一种人渣行为,如果真的没问题,伊芙琳也没有机会的。” “所以?”锐雯似乎放松了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不仅是你和我,还有艾瑞莉娅。”艰难的吐出了艾瑞莉娅的名字,虽然没有挨那一巴掌,但亚索的脸还是火辣辣的疼,“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在打着什么主意?”锐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 “所以我绝不会背叛。”亚索的语气低沉,“不会背叛你,也不会背叛任何人。” 空气似乎凝滞了下来。 明明房间里的舷窗都开着,但这里却没有哪怕一点海风吹拂。 下一刻,在亚索的错愕之中,锐雯毫无征兆的笑出了声。 “哈哈哈。”这一刻的锐雯好像刚刚在竞技场里战胜了一个不错的对手,再无之前的严肃,眼角眉梢竟多了几分少见的俏皮,“你在想什么?那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 “误会?”仔细咀嚼着锐雯的话,亚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撕破了这一层最后的伪装,“虽然事情是误会,但核心从来都不是——” “你就不能把它当成一次误会吗?” “不能!” “你?!” “就算我是个人渣。”亚索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至少也要有所担当、渣得明明白白!” 时间仿佛再一次停滞了下来。 然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轻柔的海风从舷窗吹了进来。 …………………… 虽然一声悠长的汽笛,游轮最终抵达了皮尔特沃夫。 最终,锐雯还是被亚索说服了——她会在之后和亚索一起,返回艾欧尼亚。 留在皮城固然是希望锐雯能帮助他组建情报机构,但何尝又不是在避嫌呢? 锐雯又不是傻子,她自己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的——而接收了这个任务,也是默认了自己的位置。 至于和辛德拉的合作、让亚索来一趟皮城…… 这一切的核心,不过是想要见一面而已,那个所谓的计划,实际上只有辛德拉自己放在了心上。 结果,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恕瑞玛之行,到最后却一波三折,最后成为了现在的样子——过来人卡萨丁给了精神上的鼓舞,而伊芙琳则是来了一次身体上的助攻,再次回到了皮尔特沃夫之后,锐雯已经注定不可能留在这里了。 再次来到了艾欧尼亚大使馆,锐雯看着熟悉的大门,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法描述自己此时内心的感受。 摇了摇头,她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步进入了大使馆之中,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虽然要回艾欧尼亚,但自己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呢! 当天傍晚,锐雯邀请了凯特琳和蔚一起共进晚餐,并感谢了两个人一直以来的帮助——而在晚餐之后,皮城警局二人组虽然表面上没啥表示,实际上在离开之后却八卦了好一会。 虽然这次的晚餐没有亚索参加,但在一番讨论之后,她们一致认为锐雯的忽然离开都是因为亚索。 这里面没问题……谁信啊! 至于亚索本人——他再次去了一趟之前卡萨丁定制装备的工坊,在那里得知卡萨丁已经取走了自己的装备,离开了祖安。 礼貌的告别了工坊主,亚索在祖安小贩的手里买来了一串鱼骨风铃。 站在祖安的街道上,亚索身边的疾风环绕着他的身躯,让他手中的鱼骨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按照祖安的传统,亚索看着南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风铃,默默地为卡萨丁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愿那家伙能找到自己的女儿。”亚索低声说到,“毕竟……沙漠认得你。” ———————— 【艾欧尼亚的新秩序】卷结束。 下一卷【暗影岛的悲歌】,敬请期待! 【0351】 无官一身轻 被无牙仔送回了普雷希典,当亚索、锐雯和艾瑞莉娅见面之后,并没有什么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发生。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艾瑞莉娅在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竟然与锐雯在一瞬间就达成了默契,然后同时开口,干脆的支开了亚索。 就这样,原本应该是竞争者的两个人竟达成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约定——虽然具体的内容亚索不知道,但根据他的猜测,这一次的约定之中,如果有谁倒霉,那一定是辛德拉。 在那之后,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竟诡异的就这么僵住了。 亚索做好了做人渣的准备,大不了多来一对翅膀——但艾瑞莉娅显然不打算接受亚索。 而且,和打小三不一样,艾瑞莉娅的不满几乎都发泄到了亚索这边,至少看起来她倒是和锐雯统一战线了…… 所以说,事情现在相当微妙,亚索不得不承受来自多方的压力——不仅是艾瑞莉娅和锐雯的统一战线,还有自己家里的母亲和哥哥。 好在永恩也一直是个单身汉,每次被老母亲说得头疼,亚索就会熟练的选择祸水东引,反正按照传统,永恩才应该是那个先结婚的才对。 然后,就是永恩无奈的面对老母亲的絮絮叨叨了——说实话,永恩已经有想要成为疾风剑派长老的意思了,但这话他可不敢和母亲说…… 毕竟,成为疾风剑派长老就意味着放弃个人的家室了。 好在亚索和永恩现在年纪并不大——崛起于艾欧尼亚之战中的两个人说起来身经百战,实际上也不过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二的样子,虽然艾欧尼亚没有提倡晚婚晚育的意思,但这个年纪不成家其实并不算什么问题。 …………………… 晚餐之后,面对着母亲的唠叨,再一次将话题引到了自家大哥身上,亚索留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就脚底抹油离开了家。 虽然能够体会到母亲心里的不舍,但耳提面命的话还是让亚索有点承受不来——在外面,他是无人可挡的暗裔、艾欧尼亚的领袖、自甘堕落的人渣,但在回家之后,他就是个小儿子、臭弟弟。 没法将自己关于虚空的担忧说出口,亚索根本没法和母亲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奔波在外,这样一来,面对着关心和叮嘱,他也只能无奈的开溜。 说了自己行事的缘由,只能让老太太更担心,亚索也只能选择不说——毕竟,他现在没法当面撒谎。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忠孝不能两全。 如果可以的话,亚索倒是希望停下脚步,就这么留在艾欧尼亚,放弃掉自己领袖的身份,然后每天就这么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哪怕修罗场再怎么惨烈,也好过去外面奔波操劳。 但很可惜,他不能。 穿越之初,那差一点坠入虚空的光怪陆离仿佛就在昨天,时刻提醒着亚索,如果不努力,说不定啥时候就成为虚空的一部分了…… 那种永恒的饥饿、难以言喻的扭曲,亚索至今想来还是心惊肉跳、难以自抑。 默默叹了口气,亚索熟练的绕过了守卫,三纵两纵就跑到了灵柳上,再次找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枝桠。 站在灵柳上,亚索看着脚下的普雷希典,心中的积郁很快就一扫而空——这个古老的国度已经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在此刻,在亚索的眼中,这跃跃而动的万家灯火竟璨过了苍穹之上的炜炜群星。 从腰间抽出了唢呐,亚索久违的吹奏起了那一曲《九州同》。 纳沃利,尚赞,巴鲁鄂,芝云,乌林,葵林,拉林,伽林,霍极。 艾欧尼亚的九个行省已经逐渐团结在一起。 当初在无极山上的那一曲风雪大葬,现在已经成为了颂扬胜利的赞歌!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湛春节。 在灵柳绽放之时,也许就是自己真正的放下艾欧尼亚担子的时刻了。 …………………… 湛春节后的代表大会上,亚索正式辞去了自己在艾欧尼亚联合政府之中的一切职务。 卸去了一切责任的亚索现在没有了指挥权,也不会在会议上拥有否决权,调动任何艾欧尼亚的资源都需要进行上报,但他却无比坦然,似乎这真的让他长出了一口气一样。 索性普雷希典政局之中,大家都知道亚索这个人最讨厌案牍工作,他有这种表现倒也算是应有之意——在确认了亚索不是在钓鱼,而是真的发起提议、主动离开之后,会议以惊人的速度,完全通过了亚索的要求。 (虽然疾风剑派的代表似乎有反对的意思,但很可惜,亚索并未卸去疾风剑派的身份,所以反对无效。) 这一选择让很多别有野心之人欣喜若狂——很快,而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亚索整个人都被符号化了起来。 在之前,一个掌握着权力、锐意改革的亚索是不讨人喜欢的,就算他很多选择都是大家互利共赢的,但若有若无的针对却从未消失。 虽然没人敢抹杀他的功绩,但对于他行事作风不拘一格的评论总是甚嚣尘上。 (至于艾瑞莉娅么……虽然在军队中她的影响很大,但因为亚索的存在,她并没有掀桌子的能力。) 但现在,亚索主动选择放弃权力,那些流言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甚至在普雷希典中心广场上,那尊用以纪念胜利的石碑建造进度都加快了很多。 好在艾欧尼亚的政坛和诺克萨斯那种不一样,急流勇退并不算什么离谱的选择——看看易大师,战争结束人都找不到了,这种特殊的文化条件下,亚索的选择虽然让很多人意外,但并非无法接收。 至于亚索本人……他倒是很清楚这背后代表着怎样的意味,但这也正是他乐于见到的。 反正,现在选择将我符号化的人是你们,那到了将来,我带着对抗虚空的大义归来,谁要是唧唧歪歪,那就等着挨收拾吧! 亚索很快交接了权力,只是保留了一个名誉长老的头衔——虽然这个头衔似乎啥实际权力也没有就是了。 而完成了一切之后,亚索则是终于腾出了手,将目光放在了那片南方的岛屿之上。 【0352】 小队再集合 虽然不是艾欧尼亚人,但最近卢锡安和赛娜都在艾欧尼亚修整,对于亚索放弃一切职务的事情,他们也是清楚的。 两个人固然惊异于亚索的选择,不过对他们来说,这恐怕是好事。 一直以来,亚索都对福光岛非常重视,现在他没有了艾欧尼亚的责任,那自然意味着福光岛的事宜被提上日程了! 于是,卢锡安、赛娜、崔斯特、格雷夫斯和辛德拉的“暗影岛探索小队”再一次集合完毕——而因为某些不太好说出口的担忧,锐雯也加入了进来。 擅长偷家的人,总是会对别人的偷家充满了警惕。 于是,五人黑就变成了七人小队。 …………………… 展开了自己精心绘制的暗影岛地图,卢锡安详细的和亚索讲解了自己之前几次探索的行进路线、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而亚索则是一面仔细听着,一面频频点头,做出了一副“我都懂了”的模样——但说实话,失去了系统地图,现在的亚索已经变回了那个不认路的纯路痴。 别看卢锡安说得清清楚楚,亚索听得津津有味,真把他丢到暗影岛,那结果也只有迷路。 所以,亚索果断否决了卢锡安“兵分两路”的建议,坚持大部队行动。 眼见着金主坚持,卢锡安也只能默默取消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计划,开始重新规划路线。 “我们可以在这里向东绕一段,避开卑鄙之喉。”指着地图上的危险标记,卢锡安一面仔细思考,一面开口说道,“蜘蛛巢穴大概覆盖了周围的森林,只要我们正常行动、不耽误时间,就可以在卑鄙之喉发现之前,离开蜘蛛巢穴……” “为什么要避开?”亚索眨了眨眼睛,显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我们不需要这么麻烦,卑鄙之喉是我此行的目标之一。” “?” 转过头,卢锡安看了亚索一眼,显然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啥叫卑鄙之喉是你的目标? 你搁这参观动物园呢?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剧毒蜘蛛神祇,看是会出事的! 然后,就在卢锡安详细的讲述起了上一次小队逃脱的过程、试图让亚索明白这一次没有突然出现的加成、卑鄙之喉恐怕不会放己方离开的时候,亚索却强硬的坚持了自己的看法。 “所以说,卑鄙之喉的机动性并不强,对吧?”关注点完全不在卢锡安预期之中的亚索看起来相当满意,“崔斯特的传送都能摆脱掉它,那只要我们小心一点,祂就逃不掉的。” 卢锡安傻眼了。 是我不对劲,还是你不对劲? 那是剧毒的半神蜘蛛,不是家养的小可爱! 之前兵分两路和一路向前,这种事听金主的也就算了,现在要和卑鄙之喉刚正面……卢锡安终于选择直接开口了。 “那是暗影岛的神祇。”卢锡安看向亚索的表情里满是严肃和凝重,“祂有地利优势,而且非常强大,我们没有必要为了探索暗影岛而——” “注意你的说法,卢锡安。”亚索开口打断了卢锡安的规劝,“我们的目标可不是什么探索。” “什么意思?”卢锡安不明所以,“我们还没有完成地图的绘制……”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摆了摆手,亚索伸手指向了桌上摊开的暗影岛地图的中心,“只要抵达了海力亚、找到了破败诅咒的源泉,我们就能祛除掉暗影岛的纷乱了,之后再怎么探索岛屿,都没有什么问题的。” “???” 这一刻,卢锡安感觉自己似乎不怎么清醒了。 直接去海力亚、驱逐破败诅咒? 亚索的心这么大的吗? 或者说……亚索这么没有哔数的吗?! 虽然很清楚亚索的离开,在蚀魂夜也见到过亚索出手,但说句实话,卢锡安并不认为亚索能够和辛德拉相比——看看人家辛德拉,那真是分分钟把一座城堡升到半空中! 而就算这样,面对着卑鄙之喉,辛德拉其实也办法不多,双方也只能互相拿对方没办法。 现在加上了一个亚索、再加上一个符文剑士,就打算硬开卑鄙之喉? 这不是作死吗? 要知道,上一次那可是突然袭击,常年没有活人到来的情况下,周围的蜘蛛都没来得及形成包围,这才让一行人逃出生天——而经过了那一次的经历,就算卑鄙之喉是一只蜘蛛,也不会傻乎乎的毫无准备了吧? 再次出现的时候,小队恐怕就要面对卑鄙之喉的陷阱了!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看出了卢锡安的疑惑,亚索神情坦然,“说对付卑鄙之喉,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我不会拿我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话是这么说、逻辑上也是这么讲,但卢锡安依旧有所迟疑。 他总觉得是因为亚索不知道卑鄙之喉的可怕,才会贸然做出这样的判断。 然后,就在他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身后的赛娜扯了他一把。 “既然亚索先生说可以,那就是可以的。” 这一次,卢锡安虽然心中依旧犯嘀咕,但终究没有继续反对。 (可怜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虽然他们都认为亚索的要求不靠谱,但并没有谁在意这两个家伙的意见——而在亚索将银蛇币报酬超级加倍之后,两个人的脸上同步出现了笑容。) …………………… 很快,一份全新的探索计划被制定了出来,和上一套精妙的计划不同,这次的行动突出一个莽。 其核心就是“抄近道、走近路、直捣黄龙”。 虽然不知道亚索的依仗是什么,但处于对自己老婆的信任,卢锡安还是将疑惑都咽了下去。 在短会结束、亚索表示之后会有一个新的旅伴加入之后,卢锡安终于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为什么阻止我的提问?” “因为亚索先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赛娜微微皱起眉头,稍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他的体内有一股惊人的生命力,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强大……” “有多强大?” “至少在生命力上——远胜卑鄙之喉。” 【0353】 最后的队员 行动计划制定完毕之后,小队在普雷希典等了一段时间。 一方面是为了等待物资到位,另一方面则是在等着亚索最后的后援。 没错,亚索果断呼叫了瑞兹。 既然已经打算对暗影岛动手,那就不必吝惜这一份人情! 三天之后,当卢锡安终于准备好了所有应用物资之后,小队的最后一个成员——光头蓝皮佬·符文守护者·奥术魔导师·瑞兹,正式加入了队伍。 最开始的时候,队伍的其他人还很奇怪,这个蓝色皮肤、遍体纹身的家伙是谁,但当瑞兹利用着曲径折跃,轻轻松松将所有人连同物资一起,送到了普雷希典之外后,这种怀疑瞬间一扫而空。 连带着……格雷夫斯看向自己基友的眼神中,鄙视程度明显增加了几分——看看人家,瞧瞧你! 不如小姑娘,还不如个蓝皮佬,丢不丢人! 当然,对于格雷夫斯的眼神,崔斯特也毫不留情的瞪了回去——呵呵,有能耐你直接开口啊,朝我这瞪眼珠子有啥用? 就这样,在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互瞪之中,八个人终于离开了普雷希典,从港口出发,乘坐小船,开始了这一次的暗影岛之旅。 …………………… 再次确认了接下来的行动方案之后,小队的众人都暂时放松了下来——从这里到暗影岛,要在比尔吉沃特经停一次、补充物资,而整个航程将持续接近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漫长的海上漂泊之旅中,大家需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尽可能避免旅程颠簸带来的负面问题。 毕竟……抵达了暗影岛之后,他们是没有时间进行修整的。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再次开始了卡牌游戏,而格雷夫斯在输多了之后,最终拉着卢锡安和赛娜一起加入了牌局。 锐雯和辛德拉一直在默默交流着——亚索本能的感觉这应该与自己有关,但可惜他并没有偷听。 因为瑞兹也有事情找亚索。 “诺克萨斯人的方面,你有没有什么关于黑色玫瑰的信息渠道给我?”也不绕弯子,瑞兹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需求,“虽然我找到了一点那个藏起来的家伙偶尔流出的线索,但发现他们简单,想要真正加入其中、探听到消息却很难。” “黑色玫瑰吗?”亚索挑了挑眉梢,“你的行动还真够快的……这才多久,就发现了那些家伙的线索。” “任何组织到了基层,都不免良莠不齐。”瑞兹倒是对此习以为常,“最近这个组织似乎在进行扩张,虽然还保持着一定的神秘性,但只要有心注意,他们也和在明面上没什么区别。” “还是你厉害。”听瑞兹这么说,亚索忍不住咂咂嘴,“不过很可惜,我并没有什么渠道——之前我在诺克萨斯潜伏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的一个小小的秘密仓库,结果发生了冲突,最终也只得到了一本我根本看不明白的魔典。” “魔典?”瑞兹有些意外的看着亚索,“这可是老物件了——我记得,从大概六百多年前把,魔典就渐渐不流行了?” “应该是老物件。”亚索点了点头,将装着魔典的匣子交给了瑞兹,“这玩意似乎有影响心智的能力,一直在期待着我打开它。” 这本魔典亚索也抽空给卡尔玛看过,可惜卡尔玛也不是很能说清楚上面的内容——相较于瓦罗兰大陆和恕瑞玛大陆,艾欧尼亚的确相对封闭了一些,即使见多识广如卡尔玛,对外面的东西其实也不甚了解。 现在趁着这个机会,亚索干脆带上了魔典,将其交给瑞兹,也许他能够发现点什么呢? 接过了匣子,瑞兹谨慎的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封印印记,这才将其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 “这是……符文秘典!” “符文秘典?”虽然亚索不知道这到底是啥,但摊上符文两个字,那就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你知道它?” “自然知道。”瑞兹点了点头,并未选择将秘典翻开,“实际上,这关系到在符文战争之前,人们对世界符文的使用……你可以将符文秘典看作世界符文的使用说明书。” “说明书?”对于瑞兹的描述,亚索忍不住愣了一下,“操作说明的那种?” “没错。”瑞兹点了点头,“抱歉,具体的事情我不能和你说,但看起来你应该并未打开这本秘典。” “当然。”亚索点了点头,“这玩意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谁知道打开会有什么后果?” “你的选择是对的。”瑞兹叹了口气,将秘典再次收回到了匣子里,“符文秘典上有经过封印的、特殊的符文碎片,大概是我们之间见到的那一枚碎片的十分之一到百分之一的能量,用以启动秘典、并指导拥有者使用这份力量。” “听起来,不仅是教材,还是练习册?”亚索真的惊了,“曾经对世界符文的研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远比你所知道的更加深刻。”瑞兹叹了口气,“但可惜,世界符文本身的符文意志无法剔除,而且世界符文碎片有不可逆的聚合性……控制符文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却只是妄谈。” 说着,瑞兹抬起头,看向了亚索。 “这本符文秘典,我不能留在你的手里。” “行吧,行吧!”亚索故做洒脱的摆了摆手,“开个价,公道就卖给你了!” 公道价? 瑞兹愣了一下,然后终于没忍住,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什么叫公道价? 这分明是亚索自己也不好说价钱,这才将主动权交在了自己手里——也是他看准了,自己不会故意坑他。 但笑容最终只是一闪而逝。 瑞兹努力地将嘴角从上扬转为下坠——他摊开自己新准备好的卷轴,将这本秘典转化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封印在了卷轴之中,然后只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没有报酬,我在帮你解决麻烦。” 【0354】 再临暗影岛 瑞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会和亚索过于亲近,也不打算让亚索成为自己的朋友,你认为我公允客观,我就昧了你的报酬好了。 然而,亚索似乎对这一点早有预料,就算瑞兹吞了奖励,也只是呵呵一笑,并不多说,仿佛自己都懂。 越是了解瑞兹,亚索就越是能猜到对方的反应——在之前和瑞兹谈话、说到关于神祇的时候,他刻意隐瞒了一些内容。 比如……在亚索看来,瑞兹虽然一直认为自己是人,但在整个符文之地,很少有人比他更接近神。 …………………… 而关于符文秘典的事情,也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在两周之后,在比尔吉沃特进行了第二次补给的小船,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标。 暗影岛,码头灯塔。 按照惯例,卢锡安开始分发圣石原液火炬——而八个人之中,赛娜、亚索、瑞兹和辛德拉则是不需要这玩意。 黑雾很可怕,但还不至于对他们有所影响。 有辛德拉作为磁悬浮搬运工,这一次卢锡安几乎带来了所有自己能调用的圣石原液存货——亚索既然已经打算清理暗影岛、解除诅咒,那此行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而也许是因为多了亚索和瑞兹的缘故,虽然周围是一片漆黑死寂的鬼域,但小队的气氛却相对比较轻松,并没有之前来到暗影岛时候的如临大敌。 没办法,之前小队的五个人中,只有辛德拉能够无视掉这可怖的黑雾,但偏偏她一直非常高冷,所以小队的气氛总是相对紧张。 但这一次,亚索底气十足的情况下,整支队伍和之前截然不同,黑雾虽然依旧阴森,但如果有了毫不做作的笑声,这阴森也未必会可怕。 亚索就扮演了那个在电影院播放恐怖片时,看手机上沙雕图的角色。 “你之前来过暗影岛吗?”走在最前面,亚索和瑞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里一直都是这副鬼样子?” “来是来过。”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瑞兹下意识的开口回答道,“如果你说的鬼样子指的是遍地黑雾……那在破败诅咒之后,这里一直都是这副鬼样子。” “那可真惨。”亚索尝试性的召唤了一阵疾风,但黑雾也只是被略微吹散片刻,转眼之间就再次聚集在了一起,“说真的,这种黑雾还真的很神奇……” “生命和死亡之间,自然无比神奇。”瑞兹点了点头,“不过,你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大概有了。”亚索点了点头,“只不过……现在恐怕还不好说。” “是吗?”瑞兹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知道亚索的想法,但思来想去,却仍然没有明白亚索的意思,最终只能点点头,“有想法就好。” …………………… 和前几次相比,这一回的暗影岛之旅无疑顺畅了很多。 之前有游荡的不死者搞事的时候,几个人还要小心一点,生怕闹出太大的动静、引来更多不死者的活动。 然而,亚索来到了岛上之后,干脆就摆出了一副不怕事的模样,动静大就动静大,凡是有不死者游荡,那就是一道疾风刮过去,分分钟清理现场! 虽然这让一直小心翼翼的卢锡安心惊肉跳,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么前进的速度快了很多。 沿着卢锡安地图上的标记,一行人很快就穿过了最外围的滩涂和平原,进入了丛林地带。 “前面就是蜘蛛巢穴了。”虽然很清楚亚索绝对会大大咧咧的冲上去刚正面,但卢锡安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提醒,“卑鄙之喉可能就埋伏在了某个角落之中,等待着猎物——” “你听说过一个艾欧尼亚谚语吗?”察觉到了卢锡安脸上的紧张,亚索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叫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卢锡安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亚索的意思,“你是在故意引祂出现?” “那当然了。”亚索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我可没空在这么大一片森林里和那么一头大蜘蛛捉迷藏……那简直是浪费生命,所以还不如放个烟花,让它主动出现呢!” 说着,亚索向辛德拉招了招手。 辛德拉面无表情的从身后悬浮着的那一堆储备物资里找出了几个巨大的、如同火药桶一样的东西,交到了亚索的手里。 这是之前剩下的、马上就要过期结块的烟花——黑色玫瑰型,坑斯维因的那些。 亚索将其带到这,一方面是为了废物利用、尽可能的不要铺张浪费;另一方面则是随便试试看——毕竟黑色玫瑰和卑鄙之喉间有着不可言说的交易,那位蜘蛛女皇伊莉丝小姐就是二者的中间人,也许用黑色玫瑰的烟花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呢? 用火石点燃了引线,烟花接二连三的被发射到了空中——在浓郁的黑雾之下,众人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天上似乎有光辉点点,但无法看清烟花的具体状态。 发现了这个问题的亚索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他还是低估了暗影岛上黑雾的浓度,恐怕自己的第二个目的要以失败告终了。 好在这些烟花量大管饱,用来引起卑鄙之喉的注意已经绰绰有余了。 漆黑的迷雾之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这仿佛脚步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让人一阵头皮发麻,虽然黑雾浓郁、看不到远处的情况,但可以确认的是,在黑雾之中,应该有无数的蜘蛛,正在构建一个庞大的包围网! 可惜,亚索丝毫没有作为猎物和不速之客的自觉性,反而如放烟花放上瘾了一样,一股脑的点燃了带来的所有存货,似乎生怕蜘蛛的数量不够多! 然后,就在所有人都等待着蜘蛛到来、和卑鄙之喉大战一场的时候,扭曲的藤蔓先一步出现在了周围,如栅栏一般,将他们团团围住。 “人类,快离开这里!”一个沧桑的声音从黑雾之中传来,“远远地离开,永远都不要回来!” 【0355】 国电的上单 地面开始震颤了起来。 在那些蜘蛛喑哑的嘶吼中,一个庞大的身躯终于破开了黑雾,出现在了亚索众人的面前。 不是大蜘蛛卑鄙之喉,而是一棵扭曲的大树。 一棵高大的、需要人仰望的、十人手拉手才能环抱的大树。 树木的种类已经看不出来了——盘虬卧龙的树干上,深刻着如刀劈斧砍般留下的痕迹,粗粝狂野的树皮有的地方完全撕裂、有的地方则扭曲隆起,这些变故彻底的抹除了这棵树的生物学特征。 此刻,它粗壮的树根已经离开了地面,树根末端齐刷刷断裂之后,剩余的主要根络仿佛双脚一般,承载着整棵树沉重而巨大的身躯,稳稳的站立在地面上;树木的枝桠上,大部分的叶片已经掉光了,只有在一些主干的角落里,还有那么一丝淡淡的绿色。 亚索知道这是谁。 国电上单·抗压强者·有手就行·扭曲树精·茂凯。 “离开这,人类。”扭曲的树干上,那一道最深的刻痕如嘴巴一般张开,说出了一句古老的海力亚语,“离开这里……离开死亡。” “这并非是死亡,尊敬的树精。”亚索面带微笑,用亚托克斯留下的知识给予了自己的回应,“就算有人想要以诅咒的力量逃脱死亡,现在也应该迎来终结了。” “快走。”发现亚索居然懂海力亚语,茂凯似乎松了口气——至于亚索的话,他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卑鄙卑鄙之喉即将出现,我拦不住祂太久——” “放心吧,树精先生。”亚索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岚切的剑柄上,这一次他并未选择使用背上的暗裔魔剑,“我们的目标时祛除这诅咒,区区一群八脚怪物还拦不住我们!” “你!” “抱歉,麻烦收起藤蔓,小心误伤——” 下一刻,岚切出鞘。 一道锋锐的剑芒爆张而出,脱离了岚切之后直接化为一道风暴,在亚索面前卷地而起,硬生生撕裂了面前的黑雾! 仿佛是扯破了一面黑色的帷幕一般,风暴咆哮着将那些还试图进行伏击、完善包围的蜘蛛径直显露在了小队所有人的眼中——这些贪婪的掠食者正默契的合作着喷涂着丝线,试图将小队所在的区域完全笼罩起来! 甚至……似乎是为了防止他们像是之前一样从空中离开,这些狡猾的家伙甚至还在天上借助着微风拉扯出了几道结实的丝结构主线,然后构筑出了一面针对飞行的“网罩”。 坚韧的丝线在圣石原液火炬的照耀下,闪烁着危险的银色光辉,见到了蜘蛛们的准备之后,卢锡安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麻烦了……”圣枪游侠一只手举起火炬,一只手将手枪对准了天上的网罩,尝试性的扣动了扳机,“这些蛛丝非常结实,很难击破——赛娜!” 早有默契的赛娜也几乎同时举起了圣石火炮,然后直接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道光辉闪过,一条蛛丝被这圣石的火焰直接熔断——但很可惜,整个网罩结构并未被破坏,这种程度的破坏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考虑到这个巨大网罩的结构复杂程度……单单是依靠着赛娜,众人上绝对无法将其破坏的! 至于其他人…… 卢锡安环顾四周,眉头皱的更紧了。 格雷夫斯的霰弹枪,虽然口径大、威力不错,但大号的铅霰弹没法打中纤细的蛛丝。 崔斯特的卡牌需要灌注魔力才有效,可惜崔斯特本人魔力有限,也帮不上太多忙。 锐雯是个符文剑士,根本够不到离地十余米的蛛丝。 那个蓝皮老头好像是个专修传送的学者,恐怕也帮不上忙。 想到这,卢锡安和赛娜两口子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辛德拉。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辛德拉应该是一行人之中最强的那一个了——上一次能够从卑鄙之喉手下逃脱,也都是依靠着辛德拉的魔法掩护。 现在的情况下,辛德拉就是逃出升天的希望! 然而,面对着这两个人眼中满满的期许,辛德拉一脸淡然,只是看着亚索,似乎并没有什么出手的意思。 怎么回事? 卢锡安和赛娜颇为疑惑,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异变突生。 “护住了你们的火炬!”再次仗剑斩出,亚索高声提醒道,“起风了!” 下意识的护住了火焰,就在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片蜘蛛巢穴竟如亚索开口所说的一样……起风了。 最开始是和煦的微风,徐徐清风扬起了锐雯和辛德拉的发梢、吹动了卢锡安和赛娜的脏辫、让格雷夫斯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雪茄、使崔斯特伸手压住了自己的帽子。 但只消片刻,清风就变成了大风。 在这风中,茂凯的枝桠开始颤抖,天上编制了网罩的蛛丝发出了呼呼呼的鸣颤。 终于,大风变成了狂风。 狂暴的风如一头失控的野兽,追随着岚切的刀刃,似乎要毁灭一切拦在面前的目标——细碎而无形的风刃仿佛是这头野兽的爪牙,轻而易举的毁灭了蜘蛛的阵型,也顺便扯碎了茂凯布下的藤蔓防线。 地面上的蜘蛛、树立起的藤蔓、四周围的蛛丝、半空中的网罩,这一切都在动荡的狂风之中被蹂躏得稀巴烂,然后连同再次涌来的黑雾一起,被亚索的最后一剑狠狠地甩了出去! 当亚索完成了这一切、终于收剑而立之后,在这蜘蛛巢穴的边缘、暗影森林的内部,竟产生了“玉宇澄清万里埃”的神奇一幕。 勉强护住了火炬跃动的火苗,当风平浪静之后,仰面看着天空中那若有若无的星辰,卢锡安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这里……真的是暗影岛吗? 而在这片刻的不真实之后,一种狂喜从圣枪游侠的心头涌起——难道,黑雾真的要被净化、暗影岛真的要成为过去了吗?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在旁边的茂凯却先一步问向了亚索。 “人类。”和卢锡安不同,虽然茂凯也一样希望暗影岛能够净化,但他却有着更多的担忧,“你也是一个魔法的滥用者?” 【0356】 魔法的滥用 亚索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但茂凯不仅没有开心,反而隐隐有些担心——于是,他声色俱厉的吓了众人一跳。 然而,对茂凯相当了解的亚索却很清楚这棵古树的经历,对茂凯的担忧相当理解。 毕竟……身为福光岛曾经的自然之灵,茂凯和艾欧尼亚曾经的“帝柳”是差不多是一种存在。 同样的,就像是帝柳被无情者艾翁砍倒、种子撒落整个艾欧尼亚的现界和灵界、成为了现在的灵柳和幻梦树一样,茂凯也没能平平安安的走完一生。 当破败诅咒降临、生命圣水被污染之后,一直痛饮这泉水的茂凯虽然及时切断了自己的根须,却依旧遭受了破败诅咒的影响。 曾经氤氲着庇护着岛屿的迷雾,现在成为了寂灭的黑雾,而茂凯则是从得天独厚的树精,变成了现在扭曲的模样。 那些曾经陪伴着茂凯的植物都在黑雾之中死去,只有茂凯还在苦苦坚持,和黑雾、和不死者进行着最后的斗争——在偌大的福光岛上,茂凯几乎没有战友。 挥舞着自己的枝桠和藤蔓,茂凯能够驱散一部分迷雾和其中的恶灵,让它们远离一片树林或者一丛灌木。 虽然这片诅咒土地上已经多年没有新的生命出现,但茂凯却不遗余力地制造着临时的避难所。 虽然每一次避难所维持的时间都不长,但至少有那么一会,茂凯的身边可以没有悲哀和腐朽。 只要茂凯继续战斗下去,就有希望存在——因为他芯中还浸润着纯洁的生命之水,这是让群岛恢复原貌的最终希望。 如果这片土地能够回归往日繁茂的景象,那么茂凯也将褪去这扭曲的外表,这位古老的自然之灵曾在很久以前为群岛带来生命,而他现在……则会为群岛的再次绽放而奋战不休。 而正是因为了解破败诅咒,茂凯才会对施法者抱有十二万分的警惕——虽然亚索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打起精神,希望能够搞清楚自己面前之人的来历。 究竟是为了净化,还是因为贪婪。 …………………… 看着气势汹汹、仿佛是在拷问自己的茂凯,亚索将岚切收回到了剑鞘之中。 “我可不是什么魔法的滥用者。”亚索摆了摆手,“非要说起来的话……我应该算是一个【和疾风之灵关系不错的剑客】。” “和疾风之灵关系不错的剑客?”茂凯显然没想到亚索的自我介绍是如此的别具一格,“唔……等等,我好像知道了。” 后知后觉的茂凯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了刚刚那一阵狂风的来源——那不是什么魔法手段,而是元素之灵自己的行动。 生命的精灵和疾风之灵虽然不是一种,但总归有些联系,回味着刚刚的一阵清风,茂凯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这些疾风之灵好像是“外带”的,但至少亚索不是个法师。 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臂”,茂凯露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枝桠和树叶,一面感受着这难得的清风吹拂树叶的滋味,扭曲树精一面慷慨的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那么,剑客。”茂凯省略掉了那一串拗口的头衔,“要不要来我的林圃坐一坐?我刚刚收拾好的——” “拜访这件事需要稍微等一下。”亚索摆了摆手,“先收拾掉那头大蜘蛛再说。” “……那只虫子吗?”茂凯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出言阻止,“好吧,但我是不会插手的。” 说着,茂凯迈开沉重的脚步,转过身去离开了蜘蛛巢穴——随着他的离开,扭曲的藤蔓也迅速散去,而在外围忌惮着、逡巡不前的蜘蛛则是大起了胆子、迈开了脚步。 眼见着茂凯离开,卢锡安有点着急——但经过这么几次之后,他终于没有再对亚索的决定有什么质疑了。 这一次,卢锡安可算看出来了,亚索从头到尾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现在更像是一个负责带路和后勤的工具人。 唔……那为什么亚索要带上自己呢? 卢锡安下意识的觉得亚索似乎还有别的目的,但一时间却又抓不住重点,而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周围的蜘蛛就已经围了过来。 反倒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早就一副抱紧大腿、躺着赚佣金的模样,第一时间开始和蜘蛛交起了火。 赛娜和卢锡安则是在稍微愣了一下之后,也迅速加入了战斗。 蜘蛛的嘶吼、霰弹枪的轰鸣、卡牌的呼啸交织在一起,成为了一场战斗的交响曲。 而作为主角,亚索则是默默注视着蜘蛛巢穴的方向,默默等待着目标的到来…… 片刻之后,黑色的迷雾再次笼罩过来,而随着黑雾一起,这次亚索的目标也终于出现在了蜘蛛巢穴的边缘。 卑鄙之喉……来了。 …………………… 虽然不会说话、只能发出低低的嘶鸣,但当卑鄙之喉终于出场之后,亚索还是在祂的复眼之中感受到了愤怒——显然,上一次小队众人的逃脱激怒了这个原始神祇。 锋锐的口器正咔哒咔哒的一开一合,卑鄙之喉的嘴里,致命的毒液正在滴落。 “放轻松,大蜘蛛。”摆出了居合斩的起手式,亚索嘴上又开始了习惯性的不当人,“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嘶——哈——” 腹部一阵颤抖,卑鄙之喉发出了一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鸣颤,纤细而有力的八条腿齐齐用力,庞大的身躯以不合常理的速度窜到了亚索的面前! “你还真的不会说话啊……”手上毫不留情的拔剑而斩,察觉到卑鄙之喉能明白自己的海力亚语之后,亚索习惯性的开始了嘲讽,“说真的,卑鄙之喉在传说中可是蜘蛛神,不会说话的神祇,你说这逗不逗?” “嗡——” 当亚索长剑斩出之后,卑鄙之喉并没有傻傻的用自己的腿去格挡们,而是在亚索面前三步开外的地方,毫无征兆的扬起了肚子。 蜘蛛丝原本是粘稠的丝浆,在喷出之后会迅速凝固成为蛛丝,而这一次卑鄙之喉喷出的却不是常规情况下连续的蛛丝——在喷出蛛丝的时候,祂的腹部高频率收缩,导致丝浆不连续喷出,硬生生将蛛丝喷成了颗粒状。 明明只是非常规的喷蛛丝,看起来却仿佛放了个屁一样,直接在亚索身前爆开了一团白雾! 【0357】 蜘蛛与剑客 面对着卑鄙之喉的喷出的白雾,亚索下意识的呼唤了疾风之力,但当疾风吹过,这团白雾却并未如之前的黑雾一样散开! 浓密的“白雾”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形状和结构,就这样兜头盖脸的朝着亚索糊了过来,以至于他在猝不及防下,只能向后闪避。 而当这一团“白雾”飘然落地之后,亚索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该死的,这根本就不是白雾! 没错,卑鄙之喉耍了一个小花招——虽然间断喷出的这种蛛丝看起来像是悬浮在半空中的白色烟雾,但在实际上,它却是无数微小、但却彼此相连的凝固蛛丝滴液! 无数微型蛛丝滴液被更细的拉丝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相对疏松、但彼此却有所联系的整体,这根本不是什么白雾,而是一团雾状蛛丝! 卑鄙之喉的伎俩不仅干扰了亚索的视线,还直接打乱了亚索的攻击思路。 本来亚索是要用岚切给卑鄙之喉来一刀踏前斩的,结果这团雾状蛛丝糊脸,亚索只能放弃掉这个打算,向后拉开距离。 贸然抢攻已经行不通了,毕竟卑鄙之喉的剧毒还是挺有名的,亚索可不打算去试试对方有没有在这团雾状蛛丝里下毒! (不用试也知道,绝对有!) 眼见着亚索后退,卑鄙之喉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得意,嘶鸣也变得急促而兴奋了起来,祂迈动了自己八条长长的节肢装蛛腿,一面大步上前、一面扬起腹部,继续织网。 强者总有其矜持和骄傲,但弱者为了胜利往往需要舍弃底线——身为神祇,卑鄙之喉丝毫没有堂堂正正一战的意思! 眼见着大团大团的雾状蛛丝向自己飘过来,亚索终于皱起了眉头。 事情变得麻烦了起来。 卑鄙之喉摆明了不要脸的情况下,除非亚索再卷起一阵风暴,否则对方明显不会和自己近战——说好的单挑,一个照面之后就变成了弹幕射击游戏…… 忌惮着亚索手中锋锐的岚切,卑鄙之喉摆明了要打一场消耗战,坚决不和亚索硬碰硬。 至于这样到底会不会看起来有些丢人…… 拜托,这头大蜘蛛的名字叫“卑鄙之喉”啊——只有取错的名字,不会有取错的称号,能落下这么个名头,对方绝对够卑鄙! 一旁的卢锡安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帮忙——但很快,其他蜘蛛也围了上来,将其他人纠缠在了原地,不给他们支援亚索的机会。 眼见着面前的雾状蛛丝一团接着一团,四周的蜘蛛逐渐开始合围,亚索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以为这样就能拦住自己了? 可笑至极! 依旧没有使用暗裔魔剑,亚索这一次没有使用居合斩的起手式,而是一面后退、躲避雾状蛛丝,一面将岚切拔出。 微微吸气,亚索右手将岚切在面前抹过,左手食指中指搭在了剑刃上,对着岚切的剑刃长长地吹了一口气。 而在他左手剑指抹过剑刃之处,青色的剑芒从剑刃上直接长出,随后发出了阵阵嘶鸣。 这是无数细碎风刃鸣颤的声音,亚索手指抹过一寸剑刃、这嘶鸣之声就大上一分,当亚索完全避过了面前的雾状蛛丝、左手抹过了整把剑之后,在他的长剑之上,一时间竟如百鸟再林般,风鸣之声不绝于耳! 而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亚索终于向着卑鄙之喉的方向,又一次迈开了脚步! 眼见着亚索那柄本来就很危险的长剑现在变得更加危险了,卑鄙之喉一面用蛛丝将自己盘起来,一面再次故技重施、向着亚索喷吐出一团雾状蛛丝。 然而,这一次,亚索却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他右手之中,岚切自下而上逆斩而出,在风鸣声中,那团坚韧的雾状蛛丝竟如一块豆腐一般,被轻轻松松的一刀两断! 随着雾状蛛丝被斩开,其中蕴含着的剧毒也爆发开来——然而,亚索剑上的疾风却在斩开蛛丝的同时剥落,化为一道四散而去的清风,将惨绿色的剧毒吹散开来。 周围不少试图围攻亚索的蜘蛛倒了大霉,卑鄙之喉的毒素对它们也是有效的,只是稍有接触,它们就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八条腿很快由颤抖转为平静。 然而,亚索却步履不停,左手再次抹过剑刃的同时,踏前而斩! 眼见着雾状蛛丝不能奇效,半空之中的卑鄙之喉垂下了蛛丝,落向了亚索的身后。 吊在半空中固然是一种防御和躲避,但与之同时,卑鄙之喉也在寻找着出击的角度——除了用毒,蜘蛛也很擅长偷袭和伏击! 卑鄙之喉的行动很快,应对也非常及时,但……很可惜,祂总归快不过风。 明明偷袭来自视野盲区,亚索却仿佛脑后生眼了一般,调转岚切,干净利落的向后刺出。 卑鄙之喉的复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失败的失落,眼见着岚切上的青芒暴涨,随时可能化为卷地狂风,祂终于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螯牙。 掩藏在几丁质螯肢末端的螯牙弹出,卑鄙之喉张开了自己的口器,抵住了岚切的突刺! “铮——” 岚切和螯牙碰撞,发出了近似于钉子刮玻璃的噪声,引得所有人头皮发麻——而就在他们鸡皮疙瘩立起来的时候,亚索和卑鄙之喉的第二波交锋已经展开了。 斩钢闪刺出,卑鄙之喉再次灵活的用螯牙完成了格挡——与此同时,祂还猛地一甩头,将亚索推开的同时,也将螯牙末端分泌出来的毒液同时甩了出来! “飒——” 手疾眼快的亚索将手中岚切在面前一划,一道疾风屏障瞬间展开,将剧毒拦在了半空中。 而在疾风屏障两侧、没有被拦下的毒液则是在飞出好远之后,终于落在了地上——在一阵咝咝声中,黑色的泥土被毒液腐蚀,一阵腥臭的白烟迅速升起。 亚索没有去看身后的情况——左手第三次抹过剑刃,他再一次欺身而上。 卑鄙之喉已经亮出了螯牙……祂剩下的底牌恐怕已经不多了! 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解决战斗!1603377677 【0358】 谁更加狡猾 暂时放弃了花招和技俩,亚索和卑鄙之喉的战斗逐渐白热化。 这一边,亚索剑招轻灵,他仗着手中岚切锋锐,劈斩扫砍,牢牢占据了战斗的主动权,招招抢攻,不给机会。 另一边,卑鄙之喉则是表现出了不符合自己身躯的灵活性,一双螯牙和双剑仿佛,与亚索竟打了个不分伯仲! 看得出来,其实卑鄙之喉也是很憋屈的——祂有着惊人的体型,但却因为担心岚切的锋锐,不得不用自己的一对螯牙和亚索在这玩击剑,根本无法发挥自己的长处。 卑鄙之喉也很想利用长腿控制亚索、喷吐蛛网限制亚索,但这时候伸腿出去只会被岚切划断、吐出的蛛网也会被风吹走…… 明明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祇,却硬是和亚索打了个五五开! 偏偏亚索这家伙嘴还很碎,带着卑鄙之喉就开始嘲讽……毕竟是见过奥恩的,亚索这一张嘴就把卑鄙之喉说得一文不值,仿佛祂的名头都是吹出来的一样! 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最糟糕的是,在一人一蜘蛛全力战斗的不远处,另一边的团战战场上,卑鄙之喉的子嗣们开始大声嘶鸣了起来——没有卑鄙之喉在场,虽然瑞兹已经在划水了,但只要辛德拉动手,那战斗一样是一场屠杀。 瞥见了一只又一只蜘蛛被碾碎,卑鄙之喉终于着急了。 张开一对螯牙、喷吐毒液迫退了亚索,卑鄙之喉身后的蛛丝猛地一缩。 几乎是一瞬间,消失的蛛丝就带着祂的整个身躯一起,直接窜上了天,消失在了漆黑的迷雾之中。 微微皱起了眉头,亚索一剑斩向了卑鄙之喉消失的半空之中,但风吹雾散,在微光视觉中,亚索却并未发现卑鄙之喉的踪迹! 这只大蜘蛛哪去了? 亚索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向了卑鄙之喉留下的蛛丝——这些可以支撑着卑鄙之喉行动的蛛丝,并不是常规的丝状细丝,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形态。 面对着不同的情况、有着不同的目的,卑鄙之喉能够喷吐不同的蛛丝,而这明显更加粗粝的蛛丝,就应该属于为卑鄙之喉提供行动轨迹的支撑丝。 和用以捕捉、控制猎物的黏性细丝不同,支撑丝没有什么粘性,但胜在足够结实耐用,它的外表看起来和用以承重的钢缆也差不了多少,并没有常规蛛丝的光泽。 沿着支撑丝看去,亚索很快就发现了卑鄙之喉可能的目标——这一根粗壮的支撑丝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斜拉结构,另一端赫然是小队的其他人方向! 不和自己打了,跑去那边了? 亚索下意识的产生了这样的判断,随即又微微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 风没有祂的消息,蛛丝上也没有卑鄙之喉的身影…… 诶,为什么会没有卑鄙之喉的身影? 这个大蜘蛛……还会隐身的? 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亚索左手指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开口道:“见我所见!” 暗影视界启动! 眨了眨殷红的双眼,亚索再次看向了蛛丝斜拉的方向,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发现卑鄙之喉的身影——原地转了几圈,亚索却依旧没有发现卑鄙之喉的存在。 也就是说……对方根本就没有隐身! 怎么回事? 就在这一愣神的时候,地面忽然动了一下。 感受到了泥土的战栗,亚索终于脸色一变! …………………… 卑鄙之喉并未如亚索预料的那样,选择声东击西、去找其他人的麻烦——在发现短时间内不容易拿下亚索之后,祂的选择是猛地收缩蛛丝、将自己升到半空之中,暂时脱离战斗。 而在脱战之后,祂并未继续沿着蛛丝爬到旁边支援,而是在脱离了亚索的视野之后,果断放开了蛛丝,在黑雾的掩盖下,默默落回到了地面上,利用一双螯肢迅速的开始在地面上挖掘了起来。 除了用毒、偷袭和伏击,蜘蛛也是可以挖洞的! 斜拉的蛛丝结构并不常见,这种看起来很有用、实际上没啥用的结构本身就是为了吸引亚索的注意力,趁着这个机会,卑鄙之喉开始了挖掘工作。 而当亚索终于发现不对劲、开启暗影视界打算寻找的时候,卑鄙之喉已经完成了挖掘——之前盘丝上天的举动暂时的影响了亚索的判断,而地下相对封闭的环境则是防止了疾风之灵的侦测,这一次,卑鄙之喉藏得非常完美。 庞大的身躯完全藏在了地下,卑鄙之喉一动不动,只是借助着细微的震动,感受着亚索的一举一动。 祂正在等待着一个反击的机会,一个足以摧毁敌人的机会。 刚刚,亚索四下转动观望,并未注意脚下的步伐……散乱的脚步以震动的形式被卑鄙之喉完全捕捉,祂毫不迟疑,当亚索来到祂附近的时候,直接揭棺而起、破土而出! 这一次,就算亚索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开始起身闪避,但从结果上看,他还是晚了半拍——地面的泥土开裂,卑鄙之喉动若雷霆,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螯牙! 这个讨厌的人类……现在就会死在自己的面前! 然而,卑鄙之喉期待的、用螯牙直接将亚索刺穿夹断的情况并未出现,千钧一发之际,亚索肋生双翼,扭身避开了地面塌陷的区域,也避开了被比自豪势在必得的攻击! 这下轮到卑鄙之喉发愣了。 怎么这个人……还会飞的? 虽然上次卑鄙之喉就见过一个会飞的家伙,但辛德拉那明显是个施法者,会飞倒也不意外。 而亚索这家伙却肋生双翼,难道他是个瓦斯塔亚换形者? 不应该啊! 趁着卑鄙之喉愣神的机会,亚索反手一剑、自上而下斩出。 卑鄙之喉想要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锋锐的岚切轻而易举的撕破了卑鄙之喉体外细密的茸毛,在祂几丁质的外壳上,迅速留下了几道让这位蜘蛛身躯永世难忘的伤口。 “嘶哈——” 突遭重击的卑鄙之喉整个身子都抽动了一下,匆忙喷出了一大片毒雾,当即缩回了土里。 亚索则是岚切虚划、召唤了疾风屏障之后,施施然收剑而立——战斗进行到现在,胜负已分了。 “面对疾风吧!” 下一刻,在地下的泥土之中,卑鄙之喉被岚切划伤的伤口处……爆浆了。1603377938 【0359】 逃跑的蜘蛛 在和卑鄙之喉的战斗中,亚索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隐瞒着自己的暗裔之力——不是说他察觉到了什么,而是他因为摸不清这黑雾的本质而有所担心。 作为一代老千层饼,在可以的情况下,他自然是希望能够隐瞒实力的,最好伪装成一个初生牛犊,和福光岛遗民的后裔如愣头青一样冲上暗影岛。 这也是他带上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原因。 在和卑鄙之喉的战斗之中,亚索很好的抑制住了自己的暗裔之力,看起来和一个纯粹的剑客也差不了多少,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背后剑匣里藏着的暗裔魔剑。 现在,被岚切击伤的卑鄙之喉缩回了地下,亚索终于可以稍微用一用暗裔的力量了。 卑鄙之喉怎么都没想到,附着在自己伤口上的不是那青芒剑气的余威,而是扭曲的暗裔之力! 当祂以为自己终于逃脱、藏到了地下之时,这扭曲的力量突然爆发开来,感染了祂伤口周围的血肉,硬生生撑爆了祂背上的伤口! 几丁质甲壳开裂,卑鄙之喉爆浆了。 在剧烈的疼痛之中,卑鄙之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对手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更不可能是头脑发热的愣头青——这扭曲的力量能够感染神祇的身躯,有怎么可能是愣头青能够掌握的? 这一刻,卑鄙之喉想要开溜了。 就如暗裔有强有弱一样,神祇也并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强者如弗雷尔卓德的那三个存在,掌握了雷霆、火焰和冰霜,动辄移山填海、挥舞着双翼离开大冰川就是寒冬降临;而弱者则如卑鄙之喉,本身只有剧毒是真正的“神级存在”、其他方面也就是个大野兽水平,而且还被这经久不散的黑雾削弱了无数年。 可怕的符文战争导致了大量文明的断代,也阻隔了很多传说的流传,卑鄙之喉的“知名度”可以让祂维持神祇的身份,这种维持却也只是勉强。 现在,面对着一个身具暗裔之力的存在,卑鄙之喉可不打算继续硬拼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祂恐怕会陨落于此! 这样想着,卑鄙之喉没有再次破土而出,而是继续向下挖掘,试图将自己送回到蜘蛛巢穴去——那里祂经营多年,到处是蛛丝陷阱,如果亚索一定要追的话……祂还能够一战! 而在挖掘的同时,祂还狠下心来,用右后腿上锋锐如刀的节肢,狠狠地刺穿了自己被亚索砍伤的地方,然后将整块扭曲的甲壳都剜了下来! 随着这一块扭曲的几丁质被丢在土里,地面上原本微笑的亚索脸色一僵。 暗裔能够感知到被暗裔之力感染的血肉,亚索察觉到了卑鄙之喉的举动。 这也忒怂了吧? 你好歹也是蜘蛛神祇,怎么才受了点小伤,就直接挖地开溜了? 更离谱的是,不仅卑鄙之喉自己走了,其他围攻小队的蜘蛛也转身就跑,循着之前留下的蛛丝路径,转眼之间就跑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算了,别追了。”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卑鄙之喉受了点伤,就直接逃跑了——虽然没能干掉这头大蜘蛛,但至少在接下来,祂已经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了。” 卢锡安闻言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亚索占了点便宜卑鄙之喉就跑了,但事已至此,他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 “要去刚刚那一棵古树的林圃吗?” “当然。”亚索点了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先要处理一只小老鼠!” …………………… 伊莉丝很慌。 本来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通讯日常——在诺克萨斯引诱几个不长眼的白痴作为神祇的贡品,在从卑鄙之喉这里找一些福光遗物带回诺克萨斯、交给苍白女士——结果却横生枝节,硬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三天前,当伊莉丝带着牺牲者来到暗影岛的时候,卑鄙之喉正处于一种暴虐的状态。 这种暴虐并未影响到祂与黑色玫瑰的合作,但伊莉丝还是战战兢兢——她很清楚卑鄙之喉的可怕,更了解黑色玫瑰的恐怖,虽然在常人眼里,她是不死的传说,但伊莉丝自己却很清楚,那不过是故作神秘的结果而已。 和真正的不朽者相比,伊莉丝不过是在那些大人物指缝中捡漏的二道贩子而已。 虽然伊莉丝本意不愿掺和到这件事之中,但没等她带上这次的收获离开,亚索小队就抵达了暗影岛,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蜘蛛巢穴附近——于是,在卑鄙之喉的带领下,所有蜘蛛倾巢而出,对亚索小队展开了围剿。 而在蜘蛛巢穴等待消息的伊莉丝也顺便被“征召”,加入了战斗之中。 谨慎的伊莉丝并没有傻乎乎和那些卑鄙之喉的子嗣一样,为了蜘蛛神祇而拼命,她明智的选择了边缘ob,然后就眼睁睁看见了几乎所有的战斗经过。 包括卑鄙之喉钻地逃跑,一去不回。 然后,就在她打算随着蜘蛛们一起撤退、离开战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阵清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伊莉丝的身边,将她整个人都牢牢地束缚在了自己编织的蛛丝之上,周围的蜘蛛都顺利的离开了这里,但伊莉丝却被留在了原地。 感受着宛若实质的风束缚着自己的身躯,伊莉丝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还好我并未选择变身。” 感受着亚索几人脚步的接近,伊莉丝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姣好的脸上多了三分惊慌、三分恐惧、三分惊讶,还有一分微妙的希望。 在确认了战斗无法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伊莉丝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靠演技,搏一搏! 说不定……单车变摩托了呢? 下一刻,当伊莉丝被从蛛丝上放下来,还没等她开始自己的表演,一柄锋锐的长剑就搭在了她修长的脖子上。 “说吧,伊莉丝小姐。”手持长剑的亚索满脸不耐烦,“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信息——关于暗影岛、关于诺克萨斯,也许我能饶你一命。” 被一语窥破了身份,伊莉丝如坠冰窟。1603447340 【0360】 陨落的神祇 实际上,在被风束缚起来之后、亚索出现之前,伊莉丝已经做好了准备——短短数息之间,她就已编出了一个完整故事,希望以此来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在伊莉丝的故事里,她巧妙的将自己和那个被她诱骗来的祭品身份呼唤,自己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少女”,刚被渣男诱骗到了岛上,就眼睁睁见着对方变成大蜘蛛,要把自己当成贡品献给一个丑陋的、更大的蜘蛛。 然后,还没等仪式开始,那头更大的蜘蛛就发出了咝咝低鸣,随后所有蜘蛛就疯了一样冲了出来,而自己则是被裹挟着来到了这里,被捆在了蛛丝之上。 为了能够取信于人,伊莉丝还不留痕迹的用蛛丝将自己捆了起来,仿佛自己被结茧结了一半的样子。 通过这个故事,伊莉丝相信自己的身份可以被完全隐藏起来——毕竟,受害者总是能够引起同情,谁会苛责一个突遭大难的无辜女孩呢? 伊莉丝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正是这与生俱来的表演天赋,帮助她在关键时刻反杀了自己的丈夫,正式成为了家族的主人,虽然不擅长战斗,但通过一些其他的方式,伊莉丝却可以维持自己的权威。 只要骗过来人,她很有信心能够顺利逃脱。 可惜,亚索并没有给她任何表演发挥的机会,刚一见面,就把岚切搭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一口叫破了她的名字。 “说吧,伊莉丝小姐,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信息——关于暗影岛、关于诺克萨斯,也许我能饶你一命。” 伊莉丝傻眼了。 更让她大脑宕机的是,当亚索凑近了之后,她还认出了亚索的身份! 这不是艾欧尼亚的领袖亚索吗? 在诺克萨斯,亚索还是相当有知名度的——虽然伊莉丝对艾欧尼亚之战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对亚索至少还是认识的! 现在,被亚索举着岚切搭在脖子上,伊莉丝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什么情况?! 我认识你,那是因为你太有名了。 你认识我……这就没有道理了啊! 虽然伊莉丝自认为在诺克萨斯的贵族之中有那么点知名度,但总归不至于让艾欧尼亚的亚索都听说过自己吧? 猝不及防之下,伊莉丝所有的准备全数作废,直面亚索的情况下,平时能言善道的伊莉丝竟张口结舌! 对伊莉丝来说,准备一套谎言没有难度。 但在准备好了一套谎言之后,将其全部推翻、短时间内另起炉灶准备另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即使是伊莉丝,也很难做到! 在伊莉丝发懵的时候,亚索毫不留情,他手中的岚切微微抹过毫许,伊莉丝白玉般的脖子上,一丝红的发黑的血液渗了出来,沿着她修长的脖子缓缓留下。 这微微一凉的感觉让伊莉丝当即回过神来,咬一咬牙,她终于做出了选择。 “亚索先生想要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接下来,伊莉丝展现出了出乎亚索预料的配合。 在询问中,亚索是不是夹杂了一点自己在诺克萨斯行动时已知答案的问题,伊莉丝没有任何说谎的迹象,所做所有回答几乎都是真的。 从伊莉丝的口中,亚索得到了相当多现在诺克萨斯的内幕,包括苍白女士和卑鄙之喉的交易、诺克萨斯对魔法物品的收集、崔法利议会的动荡、斯维因围攻贝西利科的成功、不朽堡垒贵族再次遭到清洗、黑色玫瑰被迫正式化、苍白女士又多了几个分身…… 伊莉丝有啥说啥的模样,好像亚索才是她的主人! “最后一个问题。”看着面前的伊莉丝,亚索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如此配合?” “因为我不想死。”伊莉丝相当坦然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的生命来源于苍白女士和卑鄙之喉的交易,而就在刚刚,卑鄙之喉和我失去了联系。” “什么时候?”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具体时间?” “就在你叫出我名字的时候。”伊莉丝看向亚索的眼神逐渐狂热了起来,“祂的毒液曾经是维系我生命的保证,而现在,亚索先生,我只能指望着您了——希望您能接受我的忠诚和信仰……” 没有了听伊莉丝絮絮叨叨的心情,亚索此刻眉头紧锁。 之前,当亚索叫出伊莉丝名字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卑鄙之喉早就挖洞跑掉了。 而且,亚索也很清楚,自己那一剑会给卑鄙之喉带来麻烦,但无论如何都不致命——所以,卑鄙之喉和伊莉丝联系断开,并不是因为亚索的那一剑!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堂一个神祇,忽然就和自己的信徒断开联系,玩起了失踪? 而看伊莉丝的样子,这种断开联系恐怕也意味着陨落,否则她不可能如此坦然的改换门庭。 综合以上看来,就在刚刚,卑鄙之喉莫名其妙的就陨落了! 思及此处,亚索心头一凛。 虽然说卑鄙之喉在神祇之中属于垫底的那种,但这样悄无声息的陨落在暗影岛,也足以说明这片土地的危险,祂的消失从某种意义上给亚索也敲响了警钟…… 还是不能太飘。 摇了摇头,亚索看到了半空中一脸不耐烦的辛德拉,以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瑞兹,一丝笑意出现在了他的嘴角——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担心又一次消失于无形。 嗯,看来卑鄙之喉消失还是因为祂太菜了。 转回来,亚索瞥了一眼五体投地的伊莉丝,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弃。 别看她现在仿佛对自己忠诚而狂热,但看看她对待卑鄙之喉的态度就不难看出,这家伙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忠诚而言。 对伊莉丝来说,亚索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是在失去了卑鄙之喉毒液之后,延续生命的唯一希望——虽然她不了解亚索,但求助于亚索是她唯一的机会。 伊莉丝甚至不打算主动取信于亚索,因为对于她这种无比惜命的人来说,谁掌握了她的生死大权,谁就是她的主人,在主人面前,伊莉丝无比坦诚! 只要亚索能够让她活下去,她就会绝对忠诚于亚索! 那么,问题来了,亚索有没有让她活下去的能力呢? 也算是有的——继承了暗裔之力,亚索可以将伊莉丝的部分躯体转化为暗裔之躯,虽然这种转化非常低级,有明显的副作用,但的确能够延长伊莉丝的生命。 但……很可惜,亚索不打算这么做。1603447357 【0361】 危险的力量 亚索不会将暗裔之力给予伊莉丝——不是他有道德洁癖、或者伊莉丝不是白毛,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将暗裔的力量给予任何人。 没错,暗裔的力量也具有感染性,但这份力量的代价,却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在历史上,也曾经有人接受了这份力量,这个人曾经的名字已然不可考证,但现在,他被称为弗拉基米尔,是藏在诺克萨斯暗处的……猩红收割者。 没错,这个神秘的吸血鬼赖以永生的力量,就来自于暗裔——他曾经是某个早已被淹没在历史潮流之中的小国王子,被作为贡品献给了当时拥兵无数的暗裔,成为了暗裔的奴仆和实验品。 虽然在理论上说,弗拉基米尔当时的身份更接近于“人质”,但那位暗裔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对于暗裔来说,一个世俗小国的王子是一个很好的“宠物”,弗拉基米尔一面对暗裔笑脸相迎,一面承受着来自于暗裔的各种尝试,他的身体被扭曲、血肉被变形,在暴虐的暗裔面前,他始终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甚至弗拉基米尔还主动地向着自己的主人靠拢,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思维模式,都距离暗裔越来越近,这让他的主人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仿佛他又一次回到了身为天神战士的时候一样,这份庞大的力量不会带来扭曲,而是用于创造。 于是,在弗拉基米尔的身躯开始崩溃的时候,暗裔破天荒的将一些血魔法的技巧传授给了他。 暗裔的目的是希望自己的这个仆人能够活的久一点,让自己无聊的生命稍微更加有趣一些。 但那个暗裔并不知道,弗拉基米尔恭敬的外表下,隐藏着惊人的野心。 在暗裔看不见的角落,阴谋正在酝酿,而这份阴谋最终变为了一场反叛。 当时,弗拉基米尔出生的小国早已灰飞烟灭,暗裔以为此时的弗拉基米尔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所以对他相当放心,甚至给予了他一部分麾下战团的指挥权。 然而,暗裔显然没有想到的是,弗拉基米尔早就和那些游记在各地的反抗者勾结在了一起——甚至战团的中高层军官也被弗拉基米尔所蛊惑,悄无声息的结成了同盟。 面对着同僚,弗拉基米尔隐瞒了自己所有的痛苦经历,只展示了得到的那部分力量,并以此让他们相信,暗裔的力量是可以被凡人所掌握的。 在弗拉基米尔的蛊惑下,军官们终于诞生了野心——他们忌惮着暗裔那不似凡人的力量,但随着弗拉基米尔证明了这份力量并非绝对神圣、绝对不可触碰,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出现。 于是,最惨的暗裔出现了。 在那场具体情况未能被完整记录的反叛之中,曾经效忠于暗裔的战团全都举起了反对暗裔的旗帜,他们将自己金黄色的披风束在腰上,然后调转了枪口,冲向了自己曾经的主人。 而整场战争的核心则是一次围殴,卑躬屈膝的军官和法师一起向暗裔动手——虽然暗裔黑曜石一样的身躯无法被凡人的刀剑伤害,但符文武器和奥术魔法却总归能造成伤害。 蚁多咬死象。 强大的暗裔就这样被凡人硬生生堆到了灯尽油枯。 而弗拉基米尔则是躲在了最后,最终“无奈”的被推到前面,面对暗裔临终的怒火。 于是,当暗裔最后的愤怒终于迸发出来之时,所有参与战斗的人都死在了暗裔的怒火之下,唯有掌握了血魔法的弗拉基米尔面前维持住了自己濒临崩溃的身躯。 当弗拉基米尔沐浴着鲜血,颤颤巍巍的在尸体之中站起身来的时候,他也成为了暗裔。 那个第一个死亡的暗裔没有猜错,暗裔的确是可以创造的。 这种创造的代价就是……另一个暗裔的死亡。 严格来说,现在的弗拉基米尔也是一个暗裔——不过他的传承并不完整,无论是暗裔控制力量的知识,还是安逸的力量核心,他都没能完整得到,时至今日,他还需要进行扭曲的鲜血仪式,来维持自己不断崩溃的身躯。 但同样的,他的神志又的确被暗裔所侵蚀、身体也不再属于凡人,所以理论上说,他应该算是一个暗裔,一个mini版本的、超级穷人版暗裔。 别人不知道弗拉基米尔的过去,但亚索本来就对他有所了解,在接受了亚托克斯记忆之后更是理顺了其中很多关键信息,这种情况下,亚索怎么可能用暗裔之力去帮助伊莉丝? 忠诚?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哪有什么忠诚——如果真的能够保有绝对的忠诚,暗裔还会是暗裔吗? 摇了摇头,亚索一脸平静的看着伊莉丝。 “我,无能为力。” 伊莉丝的脸色灰白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装的。 越是接近逃避死亡之人,越是恐惧死亡的来临。 伊莉丝本以为自己能够这样永远扭曲的活下去、永远的抱有着自己的美丽和权力,但没想到,神祇也会陨落,死亡终将到来! 她无法接受。 就在伊莉丝颓然倒地的时候,亚索却再一次开口。 “不过,我有个好主意让你活下去。” “什么?”伊莉丝意外的看着亚索,“活下去?” “当然,继续活下去。”亚索一脸确信的点了点头,“去找那位传说中的猩红之人吧……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他的存在,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一定对那位苍白女士的伙伴有所了解,对吧?” “……” 面对着亚索这副我都知道的模样,伊莉丝没有说话——她默认了这一点,双眼灼灼的看着亚索,似乎期待着他的后续。 “去告诉他,是亚托克斯杀死了卑鄙之喉。”亚索忍住了笑意,装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告诉他,暗裔回来了——然后,你就可以等待命运的答案了,他要么会杀了你,要么会拉拢你。” “……” “前者算你倒霉,后者则是会给予你永生——毕竟,弗拉基米尔那个家伙已经活了几千年了。” 【0362】 茂凯的林圃 目送着伊莉丝离去的背影,眼见着她化为一只大蜘蛛,消失在了远处,亚索终于无法抑制自己嘴角的笑意,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他人一头雾水,既不明白亚索和伊莉丝说了什么,也不明白亚索在笑什么,只有锐雯和瑞兹似乎有所猜测,但也一时不能确认。 好在亚索也没有笑起来没完,在笑够了之后,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随后愉快的拿出了唢呐。 一曲《好运来》,让茂凯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的林圃在哪?”收起了唢呐,亚索看起来兴致勃勃,“让我瞧瞧,你孕育了什么小树苗——” “那只大蜘蛛呢?”看着一地的狼藉,茂凯一面将众人举到了自己的身躯上,一面开口问道,“祂可是个小心眼……” “祂应该完蛋了。”亚索咧了咧嘴,“不过,不是我干得——之前在战斗之中,祂见势不妙就离开了,结果却陨落在了半途之中,祂的信徒,就刚刚那个离开的蜘蛛,还想改换门庭来着。” 茂凯闻言,忍不住愣了一下,扭曲树精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祂还是没有挺过去。” “没有挺过去?”亚索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茂凯的声音有些低沉,“祂曾经也算是我的伙伴,但当迷雾变成了黑雾之后,维护自然的神祇也就成为了贪婪恶毒的邪神……卑鄙之喉也是在那之后才有的称呼。” “……” 亚索默然——他本来和赛娜一样,以为卑鄙之喉是曾经福光岛的“实验品”,却万万没想到,面目可憎、怎么看都是反派的大蜘蛛,居然曾经是正式八经的自然守护者! “祂和我不一样。”茂凯身上的藤蔓低低垂下,随着他的脚步一甩一甩的,“失去了自然生灵的信仰,终日要面对黑雾的侵蚀,神格虽在,却早就从守护者变成了堕落者……最开始的时候,祂只会捕食那些带来了破败的外来不死者。” “……” “然后,大概过了三百多年吧,祂慢慢地开始捕食所有不死者了——包括曾经福光岛的林地看守员,我之前还希望他能撑到福光岛复原的那一天的。”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虽然除了亚索、瑞兹和赛娜,其他人都并不能完全听懂茂凯的话,但这种宛若实质的悲伤还是感染了所有人。 “那一次,我们差点动手。”步履不停,茂凯继续着自己的讲述,“但在这可怕的岛屿上,我们都没有力气动手……每一次战斗,都是一次消耗。” “……” “再然后,一群外来的迷失者出现在了岛上。”茂凯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悲哀,“祂并未捕食那些人,我本以为祂变好了的,当时还开心了一段时间。” “可惜,那是祂留下的诱饵?” “没错,那不过是祂的诱饵,祂的信徒。”茂凯难过极了,“曾见也是有人相信祂的,那时候人们会雕刻蜘蛛形状的护身符、制造蜘蛛的神像,祈求庄稼不会遭受病虫害的侵袭——尤其是在北湾的那一带。” 说起了福光岛往事,茂凯伸出一条粗壮的枝干,指向了北边。 “就是你们来的那边。”扭曲树精补充道,“那里曾经是福光岛土地最肥沃的地方,就是不怎么适合我的孩子们扎根……人类到来之后,曾经在那里种植了很多孱弱的小苗子。” “……” “那时候,祂和祂的子嗣会庇护人类,帮助他们让那些小苗子免于遭受虫害,如果你能驱散黑雾、找到曾经的大图书馆,你一定能看到很多关于祂的书籍,人们写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还会专门在收获日去蜘蛛巢穴诵读……祂总是和我说,祂很不喜欢这些人,但每次收获日,祂都很开心的。” “……” “可惜了,祂还是没能撑过去。”茂凯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经历了太多曾经朋友的堕落和离开,他已经逐渐麻木了,“我想,祂离开的时候,一定是受伤了吧?” “……是的。”亚索点了点头,“我很抱歉……” “你没必要抱歉的。”茂凯语气完全平静了下来,“我其实也知道,祂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祂了,毕竟整个岛上,也没有了那些捣蛋的小家伙了,能够撑到今天,祂已经尽力了。” “如果知道这一切的话,我也许有机会的。”亚索是真的有些过意不去,“我以为祂……” “以为祂是一个吞噬生命的邪神,对吧?”茂凯似乎看透了一切,“这也没错的,现在的祂已经成为了你以为的样子,在这片死寂的岛上,能够坚持下来的,又有几个呢?” 说到这,茂凯终于不再开口。 周围也安静了下来。 天地之间,似乎剩下了几个外来者手里若有若无的火光、卢锡安记录路径的笔触,以及树木根须在地面上压过的声音。 …………………… 半天之后,扭曲树精终于停下了脚步。 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矮下身子,茂凯将几个人送回到了地面上,然后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慢慢站起身来。 一片巨大的叶片在茂凯的树枝上长出,随后猛地一扇。 随着巨叶扇过,周围的黑雾被驱散了一点——仿佛排练了千百遍一样,茂凯转过身来,树皮上的裂隙微微弯成了一个愉快的圆弧。 在茂凯的身后,一片和别处完全不同的“森林”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里虽然依旧死寂,虽然依旧黑雾弥漫,虽然依旧瘆得慌,但这里的树木却不再是岛上别处的那些枯死很久的死木头,而是货真价实的、活着的树苗! 在这片夹在在生死之间的土地上,茂凯用一己之力,创造出了一份让人惊叹的生命奇迹! 看出了众人的惊讶,茂凯的语气终于愉快了起来。 “现在,各位!”一个小小的树苗落在地上,然后砰的一声炸开,“欢迎来到……茂凯的林圃!” 【0363】 唯二的友军 漫步在茂凯的林圃,亚索众人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一片死寂的暗影岛上,这个一方小小的林圃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虽然这里依旧沉寂、依旧黑雾弥漫,但清风偶尔穿过林间、那叶片摇动的沙沙声还是能带来一种难得的“在人间”之感。 “我曾经很讨厌森林里的小虫子。”完成了简单的欢迎仪式之后,茂凯用自己的枝条拂过林圃之中的树木,“但现在,我真的很怀念它们——没有它们,这片森林也不知道能够存活多久。” 亚索没有搭话,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仰头看着这一棵参天大树。 “这是维纶松。”茂凯出言介绍道,“在福光岛的北面,曾经有很多很多的维纶松——我想,你们一定也见过他们。” “是的,我见过。”伸出手,抚摸着维纶松粗粝的树皮,亚索微微点头,“只不过……他们已经石化了。” “这一棵也许也坚持不过这个十年了。”茂凯的树枝指了指这棵维纶松的树梢,“松针已经开始发黄了,仅仅依靠着我自己,恐怕迟早维持不住这片森林。” “不用担心!”亚索倒是信心十足,“只要你撑过这一段时间,我们解决了破败诅咒,这片林圃就是福光岛的生命之源!” 看着亚索那不似作伪的自信,茂凯迟疑了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 “人类,我并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你。”扭曲树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枚种子,“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危险而扭曲的力量,但也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亲近……我不想坐以待毙,所以也只能选择相信你了。” 说着,茂凯将这枚红色的种子丢到了天空上,小小的种子在天空中炸开,奇迹般的带来了一阵小小的“降雨”! “这是什么?”亚索惊呆了,“你在下雨?” “算不上下雨,只是将水送到天上而已。”茂凯摇摆着自己的枝条,“当然,更重要的是,叫来一位朋友……我想,你需要一个向导。” “向导?” 亚索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是的,向导。”茂凯点了点头,“你的这个朋友虽然很努力,但我可以看出,他甚至不懂福光岛的文字——抵达了海力亚之后,你们会迷失在繁复的回廊之间。”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亚索明知故问,“哪里还会有什么向导?” “活人……吗?”茂凯沉吟了片刻,“不好说他到底算不算活人,但至少我敢说,他是一个好向导——下雨了,他就会来到我的林圃,你可以和他谈一谈,毕竟,他可能是在那场灾厄之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亚索点了点头,然后将茂凯的话转述给了卢锡安——圣枪游侠丝毫没有在意扭曲树精对自己业务水平的评价,而是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个向导的身份上。 “这简直难以置信。”卢锡安激动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他是幸存者,在那场诅咒之中,居然还有幸存者!” “不要着急。”亚索摆了摆手,“见到了,就一切都知道了。” …………………… 在茂凯的林圃,几个人修养了两天。 在这片小小的森林之中,众人可以暂时性的熄灭掉手中的火炬——虽然这里的黑雾依旧存在,但已并不致命。 为了节约圣石原液,几个人只能享受一个没有火焰的假期了。 好在孤独了上千年的茂凯已经将“自娱自乐”这个天赋点到了满级,虽然岛上已经没有人类的踪迹,但在照顾林圃之余,他也弄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给自己解闷——包括类似于高尔夫的树球、和弹珠差不多的爆炸果弹弹乐等等,倒也让人耳目一新。 第三天,这片林圃终于迎来了另一个客人。 或者说……是两个? “茂凯。”来人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有些沙哑,“我来了。” 听到了这个声音,扭曲树精带着亚索等人很快迎了出来。 “这是约里克。”茂凯向亚索介绍道,“诅咒的幸存者,能够撑过诅咒的人。” 亚索闻言,仔细打量起了这个身形高大、肌肉发达的人。 黑色的长袍质量不错,但可惜早就已经在无尽时间的侵蚀下变得支离破碎,只有关键部位还算完整——除此之外,约里克的身上只剩下了一片胡乱套在头上的、不知道什么布料制造的兜帽,以及四肢上金属制的护腕和护踝。 而在约里克的身后,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尸鬼、实际上却非常活泼的迷雾行者正在呲牙咧嘴。 当亚索打量着约里克的时候,约里克也正在打量着亚索。 在约里克的眼里,亚索属于那种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的活人。 福光岛变成了暗影岛之后,约里克并非从未见过活人——偶尔的时候,也会有海难将倒霉的水手送上暗影岛的沙滩,但那些都是濒死之人,约里克在尝试着救助失败之后,只能给予他们最后的临终关怀,然后无奈的注视着他们成为黑雾的一部分。 在这种情况下,约里克会祈求他们的帮助,让他们成为迷雾行者,去探索海力亚城内的情况——虽然成功给他带回信息的人不多,但多年的积累、加上曾经在教团工作的经历,现在的约里克已经对海力亚相当熟悉了。 这也是为什么茂凯说他是一个优秀的向导。 就这样,在双方互相打量的时候,茂凯已经对双方都做了介绍,并表示了自己的希望。 而面对着茂凯的要求,约里克不置可否——他的双眼注视着亚索,好久之后才堪堪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的目的,是什么?” “祛除诅咒。”亚索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迟疑,“消散这该死的黑雾。” 约里克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过身去,叫上了那个迷雾行者,自顾自的走向了海力亚。 亚索等人则是在茂凯的示意下,迅速跟上了约里克的脚步。 于是,跟随着这个撑着铲刀的人和这个不成实体的雾行者,亚索小队在拥有了一个新向导之后,再次踏上了旅程。 【0364】 海力亚遗址 相较于健谈的茂凯,约里克无疑是一个沉默的家伙——严格来说,他那个迷雾行者伙伴都比他要活泼。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伙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向导。 从蜘蛛巢穴到海力亚城,卢锡安是没有走过的,如果要亚索他们自己摸索,那就只能沿着一个方向,一路向南,然后再慢慢探索了。 但现在,有了约里克的指引,亚索等人很快就来到了一条已经几乎要消失的道路上——而沿着这条道路,他们很快就抵达了一个废弃的乡镇。 “这里是,海力亚外。”在坍塌的围墙外,约里克停下了脚步,“中转中心,粮食集散地。” 长时间的不说话让约里克的嗓子低沉而沙哑,咬字也不是很清楚,但亚索总归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里有图书馆之类的东西吗?”看着这座破败的小镇,亚索开口询问道,“或者说博物馆之类的?” “也许有。”约里克显然对这种问题并不清楚,“但,时间太久,一切腐朽。” 亚索闻言,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随后,小队暂时休息,所有人散开之后四下搜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而约里克则是拄着自己的铲刀,和那个迷雾行者一起静静地待在了这座小镇的大街上,等待着小队众人准备完毕之后的再次出发。 …………………… 在分散之后,卢锡安和赛娜一起,小心的来到了小镇的东北角。 这里并不算安全,但好在小镇不大,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亚索或者瑞兹总归来得及支援。 虽然在亚索眼里,这座小镇看起来没有太多可以探索的地方,但卢锡安还是非常仔细的记录着自己所见到的所有信息,包括但不限于这里的建筑特点、城市布局等方面。 对于卢锡安来说,这都是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很快,卢锡安就来到了小镇近乎于外围的地方——福光岛有迷雾作为庇护,所以本身是没有什么军事建筑的,小镇外围的围墙是篱笆形态的,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地标。 也许当这里还岁月静好的时候,这片篱笆墙曾经郁郁葱葱、爬满了藤蔓,但在岁月和黑雾的侵蚀下,曾经的围墙现在依旧化为了一片遗址,只有少数的部分还倔强的支棱在地上。 在笔记上描绘了篱笆墙遗址的模样之后,卢锡安收起了羊皮纸——黑雾对文字资料的腐蚀性很强,在记录之后他需要迅速的收起自己笔记,否则很容易导致自己的记录模糊掉。 然后,就在他和赛娜打算回去汇合、问问其他方向有没有收获的时候,一阵悠扬的歌声传了过来。 好吧,说悠扬可能有点夸张了——非要描述这歌声的话,也许用“苍凉”更加恰当。 听到了歌声之后,卢锡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卡尔萨斯。 虽然之前辛德拉曾经轻易秒杀掉了这个死亡颂唱者,但暗影岛的亡灵只要没有完全迷失自我,就总能在黑雾之中重生,而卡尔萨斯无疑是一个很有能耐的家伙,他既然可以主动拥抱死亡,那必然不会这么完蛋。 但……仔细听一听,卢锡安很快否决掉了这个选项。 虽然卡尔萨斯是个混蛋,但他唱诵的死亡之歌飘渺而空灵,和现在的歌声完全不同。 那么,不是卡尔萨斯,又有谁会在暗影岛上唱歌呢? 循着歌声,卢锡安很快来到了事发地。 唱歌的的确不是卡尔萨斯,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不死者——和拿着法杖,一副施法者做派的卡尔萨斯不同,这个歌唱者背后背着长剑。 当卢锡安和赛娜一起来到现场的时候,往其他方向探索的人也纷纷抵达,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个自顾自唱歌的男人,都默默的摇了摇头。 显然,没人认识他,就连约里克都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份。 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这个不死者终于停止了自己的歌唱,他扫了围过来的众人一眼,然后严肃的给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警告。 “前面是生与死的间隙。” “前面是时与空的轮回。” “警惕吧,外来者。” “行差踏错,就会迷失在执念的牢笼中。” “永世不得解脱!” 这仿佛是箴言,又仿佛只是呓语的话让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随后,没等亚索开口询问,这家伙的身形就和茫茫黑雾融为一体,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真奇怪。”感受着疾风之灵的迷茫,亚索终于摇了摇头,“暗影岛上还有这样一个人物?” …………………… 小镇见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随后,一行人再次出发,终于在一天之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海力亚城。 或者说……曾经的海力亚城现在的遗址。 召唤一阵狂风、暂时吹散了黑雾之后,亚索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面前残破的城墙。 和之前小镇上的篱笆墙一样,海力亚的城墙也是装饰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虽然墙上白色的涂料早就已经被剥落得差不多了,但残余的花纹和造型现在看起来依旧算得上是典雅美观。 这些低矮的围墙应该只是为了衬托主体建筑的高大——在黑雾的侵蚀下,海力亚城的很多建筑都已经坍塌,但即使是废墟状态的遗迹,看起来也依旧气势十足、高耸惊人。 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德玛西亚就继承了部分曾经海力亚的文化,高耸的建筑和白色的涂料曾经都是福光岛建筑的突出特点。 当然,和德玛西亚的建筑相比,福光岛曾经的建筑更加奢华一些——时至今日,围墙上装饰用的金漆依旧闪闪发光,似乎诉说着这个古老国度曾经的辉煌和伟大。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互相看了一眼,一瞬间就达成了无序多言的默契,而亚索则仿佛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一样,先一步做出了提醒。 “别想着那些金漆。”充满警告意味的话让这对好基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们的品味需要提高一点了,点缀着金漆的物品,可远比残破的物品加上一点金子来得更加珍贵!” 【0365】 幽暗的天坑 和暗影岛外围的死寂不同,海力亚城其实还算“热闹”。 作为曾经福光岛的首都,这里是整个岛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所以在破败诅咒爆发之后,这里自然而然成为了不死者数量最多的地方。 而且,似乎是因为是诅咒诞生之地的缘故,这里的不死者并没有如外界一样,几乎完全融入了黑雾之中——行走在海力亚城的街道之中,亚索看见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活人的不死者。 这些不死者机械的重复着生前的行为,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日复一日的过着自己人生之中的最后一天。 抄写卷轴、来往巡逻、打扫街道、搬运物品…… 失去了意识和记忆的不死者们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劳动,根本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处境。 和外界的不死者不同,这些不死者非常平和,对活人也血肉也没有渴望或者憎恶,只要不和他们所有接触,他们就不会发现亚索等活人的到来。 什么,你问接触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手贱的格雷夫斯试图给一个叼着烟斗的不死者发雪茄,结果才刚刚触碰到对方的身躯,对方化为了一个凶猛的恶灵,对格雷夫斯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不碰他们,他们就是人畜无害的不死者机器。 碰了他们,他们就是凶神恶煞的不死者恶灵! 见到了这一幕,亚索终于皱起了眉头。 虽然暗影岛本身就很诡异,但这座海力亚城……诡异程度明显更胜一筹! 不说别的,单单就这些不死者就很没道理! 按理来说,黑雾会消散不死者的意志,唯有最深刻的执念会被保留下来,但在海力亚城,黑雾却有着全然不同的效果。 难道说,这里的黑雾和外面还不一样? 眼见着格雷夫斯连续的扣动扳机,将这个被激怒的恶灵消灭,亚索迟疑了片刻,还是按照事先的计划,发布了下一阶段的任务。 “我们分成三个小队,三人一组。” “崔斯特、格雷夫斯和辛德拉一起,向东。” “卢锡安、赛娜和瑞兹一起,向西。” “锐雯、约里克和我一起,向南。” “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给信号,争取找到破败诅咒的源头或者关键点!” 这三组基本都是一个大腿带两个狗腿的配置,真正的战斗力核心是辛德拉、瑞兹和亚索,剩余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是烟雾弹。 再次确认了信号弹的安全可用,三个小组终于原地分开,沿着各自的方向出发,开始了对海力亚城的探索。 …………………… 穿行在海力亚城的街道之中,亚索三人正不断的加快着脚步——约里克召唤的迷雾行者跟在最后,一蹦一跳的勉强跟上。 似乎是因为三个人速度太快,迷雾行者一面蹦跳着前进,一面还在呲牙咧嘴。 “这里你来过吗?”看着周围越来越少的不死者,亚索终于开口问道,“看起来……我们应该会在这个方向上有所收获?” “曾经来过。”约里克依旧一副言简意赅、话不多说的样子,“诅咒之后,没有来过。” “这里在之前有什么?” “记不清了。”约里克摇了摇头,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时间太久。” 眨了眨眼睛,亚索有些无奈的终止了谈话——似乎是为了抵抗黑雾的侵蚀,约里克本人的情感波动已经小的几乎感觉不到了,这种情况下,亚索想要问出点什么恐怕很难。 现在的约里克……是,也只是一个向导。 就这样,三个人和一个迷雾行者步履不停,很快穿过了几条相对“繁华”的街道,很快就抵达了一片特殊的废墟。 别处的废墟大多是坍塌的建筑,但此时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却是一个大坑。 地面仿佛经历了一次惊人的爆炸,而爆炸的中心应该是在地下——虽然距离破败王者诅咒已经过去了数千年,但这里依旧有不小的能量残留,碎石和瓦砾在这残留能量的作用下,正悬浮在这大坑的边缘处。 亚索摆了摆手,示意锐雯和约里克停下脚步,随后自己谨慎的前进,来到了这个大坑的边缘。 这里的重力……被改变了。 感受着自己身躯的突然变轻,亚索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了起来——虽然还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曾经的福光岛时期,这里应该也是核心区域。 “这里是陈列室。”看着不远处残存的招牌,约里克似乎被激活了某种记忆,“这里陈列着研究法师们收集的特殊物品。” 特殊物品? 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亚索看向了大坑的内部——黑漆漆的巨坑内,时不时有幽绿色的光芒闪烁,神秘而深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亚索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进入其中的冲动。 “唔?”感受到了自己的这种冲动,亚索微微挑起了眉梢,“有点意思啊……” 最开始见到这个大坑的时候,亚索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感受到了这种吸引力,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遇见老朋友了这是! “你们站在此处不要动。”回头叮嘱了一句,亚索调动起了疾风之力,“我去下面探探路!” 说着,亚索仿佛踩上了一条无形的阶梯,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走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巨坑的黑暗之中。 …………………… 巨坑的内部,其实并不像外面看起来的那么黑暗。 向下走了近百米之后,出现在亚索面前的是一道长廊——在长廊两侧的墙壁上,绿色的磷火正静悄悄的燃烧着。 瞥了一眼这安静的磷火,亚索嘴角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不再有所忌惮,亚索干脆的迈开了脚步,大踏步的沿着长廊开始前进,很快就来到了一扇大门前。 门上的防护法阵早已失效,而门闩也几乎完全腐朽,只是轻轻伸出手,亚索就将这扇门完全推开。 下一刻,福光岛曾经的陈列中心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0366】 典狱长之谋 推开大门,一片耀眼的金黄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 在这个古老的地下陈列厅中,无数火炬仿佛正跳跃着永恒的舞蹈,闪烁的火光照在了金子上,映出了能勾起人内心深处贪婪的光芒。 可惜,这份引诱对亚索毫无意义。 微微眯起双眼,在暗影视觉的状态下,亚索看到的是一片破败和凋零。 那些所谓的火光和金子,不过是这片陈列厅的掌控者布下的陷阱,引诱着可能上当的人。 如果进入这里的人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这两个二货绝对会上当——虽然以他们的运气,更大的可能性是在急匆匆拥抱金子的时候被绊倒、一个跟头摔得头脑清醒就是了。 “出来吧。”不打算浪费时间的亚索干脆开口叫破了这里主人的身份,“锤石,见到老朋友出现,还继续躲躲藏藏吗?” 一片安静。 锁链的声音并未出现,仿佛亚索刚刚只是在自作聪明。 “别藏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亚索轻轻摇了摇头,“典狱长先生,我知道你曾经是这里的看守……自欺欺人很无聊的,大家开诚布公的谈谈不好吗?” 随着亚索叫出了锤石展览厅看守的身份,哗啦哗啦的锁链声终于响起,狞笑着的不死幽灵轻飘飘的从角落之中出现,终于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真是荣幸啊。”虽然嘴上说着荣幸,此时锤石的脸上却只有恶毒,“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的过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意有所指的摊开了双手,亚索摆出一副我啥都知道的样子,“即使是时间,也不可能冲淡所有的痕迹。” “那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加入我呢?”丝毫没有被亚索的试探和讽刺影响,锤石反而主动邀请了亚索,“加入我,拥抱这份不朽——” “不朽?”亚索毫不留情的打断了锤石,“你管这叫不朽?” “自然是——” “我读书少。”再次开口打断,亚索尽可能的摆出一副憨厚的模样,“但我觉得,连小勾勾都没有、吃喝拉撒都消失掉了、存在得只剩下存在,怎么都和不朽不搭边吧?” “嗯?”看出了亚索的讽刺,锤石哼了一声,“凡人,你又懂得什么?现在死亡都无法带走我,我自然是不朽的!” “哦,这样啊!”亚索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为锤石鼓起了掌,“那你很棒棒啊——这么棒的不朽,怎么不到蚀魂夜不敢离开暗影岛?成为囚徒也是不朽的一部分、不爽不要玩?” “蠢货,这只是一切的开始!”眼见得言语在亚索面前毫无作用,锤石干脆的挥起了手中的镣铐,“既然不愿意加入……那就来我身边,以灵魂的形式做个见证吧!” 说话间,阴森的钩镰已经从锤石的手里挥出,直直地指向了亚索。 锤石的偷袭很快。 但亚索的反应更快。 一道疾风屏障出现在了亚索面前,将锤石甩出的锁链弹开,与此同时,亚索手中的岚切已经出鞘,长剑之上青芒闪烁,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青色的圆弧,径直斩向了锤石。 撤回锁链,锤石稳稳的接住了亚索的这一击——然后,还没等他还击,亚索剑上的青芒就直接爆发开来。 “飒——” 青芒化为一道迅捷的风刃,绕过了锤石的锁链,轻轻松松将他斩为了两截。 引魂灯内的灯火熄灭,但收剑而立的亚索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因为下一刻,角落里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又一个锤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用的。”锤石虽然刚刚被杀死,但再次见到亚索,他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狰狞,“你永远杀不死我,因为我是不朽的!” “屁!”撇了撇嘴角,亚索再次踏前而斩,“那就再来!” 这一次锤石选择了闪避,但剑上青芒却化为一道狂风,将他整个身躯包裹起来、彻底撕碎。 然后,在引魂灯熄灭的瞬间,又一个锤石出现在了地库的角落之中。 …………………… 虽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亚索终究还是被锤石扯进了一个诡异的轮回之中。 明明是亚索在杀死锤石,但看起来气势越来越强的却是锤石——他甚至主动受死,只为了趁机嘲笑亚索几句。 “来啊!”再次出现,锤石的狞笑回荡在地库之中,“杀死我,杀死我,不停的杀死我,永远的轮回在这地库之中!” 亚索闻言,微微抿了抿嘴角。 他已经杀了锤石一百多次,但每一次杀死锤石,对方都会完完整整的从地库的角落之中出现、走出,仿佛这攻击对他毫无意义一般。 整个过程之中,亚索的注意力高度紧张,试图找出锤石在死亡前后的区别——但无论是在黑暗视觉下,还是在暗影视觉下,锤石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 而且,亚索也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被任何幻术影响,锤石的确在一次次的被自己杀死、然后一次次的从地库之中复活。 再次挥动岚切,将面前的锤石一刀两断,亚索终于产生了一点想要离开的冲动。 拖下去没有意义的。 在黑雾之中,不死者只要执念不散,就总会重生。 而锤石……毫无疑问是执念最深的那一批不死者。 然而,当亚索意识到自己产生了离开的想法之时,他整个人终于悚然一惊。 明明我占优势、明明我在无限屠杀,为什么我会想离开? 利用自己作为陷阱,将我完全拖在这? 这就是锤石的打算吗? 虽然还没有看穿锤石的想法,但亚索还是决定先打破这个没完没了的轮回。 于是,当锤石再次出现的时候,亚索并未如之前一样,第一时间将他消灭。 “怎么?”锤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计划得逞的满足,“放弃了?打算逃避了?哈哈哈哈——很明智的决定,逃避虽然可耻,但对于孱弱的凡人而言,却非常有用……” “并不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亚索手中的岚切上闪烁着危险的青色光芒,“我只是感觉这里……不够宽敞而已!” 【0367】 疾风拆迁办 亚索不打算和锤石纠缠下去——那没什么意义。 而同样的,他也不打算就此离开、默默逃避——那是锤石希望见到的,在锤石的面前逃避,那就是在自己的心里种下一颗恐惧的种子,也走上了锤石所期待的道路。 虽然看起来现在锤石完全不是对手,但如果亚索真的沿着锤石所希望的道路走下去,他迟早会成为引魂灯之中的一员。 杀也杀不掉,走又走不脱,似乎从亚索进入展览厅的时候,他就已经落入了锤石的计划,被锤石利用自己在黑雾中可以重生的特点,完全拖住了。 但很可惜,亚索对自己的优势一直很清楚,在两条路都走不通时,他还有掀桌子这个选项。 具体来说就是……拆了这间展览厅。 岚切再次斩出,这一次,剑刃上的青芒并未散开,而是以一个整体的形势,划过了整个展览厅。 一把四十米长的疾风大刀斩过大厅,所过之处,展品在疾风的威势下几乎被全部摧毁——更重要的是,承重柱挨了这一下,也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锤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再次被劈为两截、回去重生,然后,当引魂灯再次亮起了的时候,展览厅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打定了主意的亚索虽然并未拿出暗裔魔剑,但附着了疾风之力的岚切拿来拆家,效果也丝毫不差的! 锤石又死了三次,而这个大厅也终于开始颤抖了起来。 至于亚索……他整个人就跟二哈附体了一般,越拆越起劲。 展览厅里的藏品算不上多么珍贵,但大多也是不凡的魔法物品——就算是和不朽堡垒中心的典藏相比,应该也算是不遑多让的。 这些宝贝只需要清理一番,就可以重新焕发出光彩。 然而,亚索动起手来却没有丝毫顾及,抡起岚切就是一顿横扫千军,奥恩锻造的长剑扫过之处,各色的魔法灵光仿佛放礼花一般,在黑暗的展览厅一路火花带闪电。 …………………… 又双叒叕一次重生,锤石的身躯刚刚成型,就被一块石头砸在了头上——这一刻,他本来就惨绿色的脸颊,终于更加绿了几分。 亚索这个人不讲武德啊! 你拿我没办法,在这搞什么破坏啊? 但你还别说,亚索这看似蛮不讲理的行为,还真的就打中了锤石的死穴! 锤石能够轻轻松松重生,固然有不死者的缘故,但同样的,和藏在这间展览厅里的一本魔典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如果没有这一本魔典,锤死在死亡之后,重生一次也至少要花上三五天! 而现在,亚索虽然并未锁定这本魔典,但放任他继续攻击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锤石的魔典就会被误伤——考虑到亚索手中长剑的可怕,锤石可不认为那本古老的人皮魔典能够扛下来。 于是,当锤石刚想开口、就再一次被岚切斩断、再一次重生出来的时候,他对展览厅的承重柱做了一点手脚。 展览厅开始坍塌。 为了避免被埋葬,亚索只能向后撤出了一段距离。 趁着这个机会,锤石将自己的身形隐没在了阴影之中——虽然展览厅已经崩塌,但放置窥伺的法阵却依旧在运转,亚索的暗影视觉扫过了整片废墟,却未能发现典狱长的踪迹。 锤石溜了。 有些失望的收回了岚切,亚索微微摇了摇头。 锤石这个家伙,果然滑不留手。 别看自己起来好像毁了一处锤石的据点,但亚索心里清楚,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优势——也许展览厅对锤石来说有点纪念意义,但除此之外,恐怕其中能让这位魂锁典狱长在意的,只有那一件能让他轻易重生的物品了吧? 而现在,不出意外的话,锤石早就已经带着那件物品逃之夭夭了! 可惜了。 不过,亚索心里也清楚,锤石这种家伙是不可能傻乎乎的与自己硬拼的,既然他敢跳出来动手,那就应该有所准备。 转过身去,亚索毫无留恋的离开了展览厅,穿过长长的回廊,回到了地面上。 而在他离开之后,藏在黑雾之中的锤石终于再次显出了身形——他的腰间多了一本魔典,两排牙齿正咬的咯咯响。 “粗鲁的白痴……”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古老的密室之中,“不要以为你赢了——” …………………… 回到了地面上,亚索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自己所面对的危险,只是说自己在下面发现了一个展览厅,遇见了锤石,战斗中的动静毁掉了展厅。 而面对着亚索的解释,约里克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木讷,锐雯则是只在意亚索的安危,眼见着亚索没事,她也并没怎么在意那个展览厅。 就这样,三个人再次出发,继续向着南边而去——在穿过了一些看起来和学校相似的建筑之后,终于来到了……海边。 “这里怎么会有海岸线?”看着面前的断崖和海浪,亚索目瞪口呆道,“我们应该在暗影岛的中心啊……” “爆炸,毁灭。”约里克难得开口道,“大地沉降,海洋吞没岛屿。” 破败诅咒的爆炸炸沉了部分福光岛的陆地,导致了大地沉降? 听了约里克的描述,亚索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 似乎……在恕瑞玛旅行、和瑞兹谈到符文战争、世界符文的时候,自己也有听到过类似的描述? 在现在的诺克萨斯境内、曾经的诺克希区域,不朽堡垒以东、血崖以北的区域,也有一部分陆地被消失掉了,留下了一个圆形的海岸。 造成那次陆地沉降的原因,正是一枚世界符文——确切的说,是一枚完整的世界符文。 而在福光岛,破败诅咒爆发的时候,也出现了大地沉降、海水蔓延的情况。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想到这里,亚索左手剑指,食指和中指并拢,迅速抹过了自己的双眼。 “见我所见!” 下一刻,当亚索暗影视觉的目光看向了海岸线之时,黑雾终于暴露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信息,看着泛着绿色的雾气,亚索的心中终有有所猜测。 “锐雯!”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亚索当即开口,“引燃信号弹——马上!” 【0368】 符文的踪迹 其他两队人很快就赶到了亚索的身边。 “发现了什么?”卢锡安看起了非常激动,“有什么恶灵吗?” 亚索没有搭理这个激动的光明哨兵,而是引着瑞兹,看向海水上方的黑雾。 不用亚索提醒,瑞兹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符文战争之后,他就没见过这么浓郁的符文气息! 然而,更让瑞兹惊讶的还在后面——当他展开卷轴,给这份符文之力进行了一点分析之后,符文守护者发现,这里的符文之力来自于绿色的符文碎片! 绿色的符文……那是生命系符文啊! 别的不说,单讲瑞兹接触过的绿色世界符文碎片,要么是护盾、要么是诞生,要么是成长,要么是复苏。 而这些不死者,他们也能是受到了绿色世界符文影响的? 等等,不死者? 瑞兹惊愕的抬起了头,然后看见了亚索同款的惊愕眼神——这一刻,他读懂了亚索的意思。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这枚世界符文碎片应该和不死有关! 本来,暗影岛之行中,瑞兹的身份应该是一个协助者——他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还亚索人情,大家两不相欠。 但是,随着世界符文的踪迹出现,事情显然发生了变化。 瑞兹从参与者,变成了主导者。 默默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其他人,瑞兹抬手张开了一道结界。 “我需要帮助。”确认了别人听不到自己的话,瑞兹终于开口说道,“这里的世界符文需要被收起保管。” “没问题。”亚索点了点头,在世界符文相关问题上,他基本和瑞兹保持一致,“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你保护我。”瑞兹想了想,回答道,“这里的符文之力正在蔓延,我需要先把这份力量凝聚起来——就像将食盐从盐卤之中晒出来一样。” “这里可没有太阳。”亚索讲了个冷笑话,“想要完成你的晒盐工作,恐怕很不简单啊。” “所以才需要你帮忙。”瑞兹神情严肃,“世界符文有自己的意志,在这个过程之中,我需要全神贯注。” “没问题。”亚索再次点头,“交给我好了!” …………………… 达成了协议之后,瑞兹撤去了隔音结界——亚索隐去了关于世界符文的部分,只是和其他人说瑞兹能在这里找到问题的源头,而在这个过程之中,需要所有人提高警惕、保护瑞兹的安全。 众人闻言自然是纷纷答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偷偷嘀咕了一番,但至少接下来的这一步,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瑞兹摊开了自己背后新誊写的龙皮卷轴。 (因为有了布兰德的教训,瑞兹花了不少时间,给自己重新弄了一张符文卷轴,而这一次,他使用了龙皮作为主要材料——于是,某条正在德玛西亚搞事情的巨龙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瑞兹的手里。) 全新的龙皮卷轴悬浮在了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奥术符文仿佛群星一般亮起了代表着奥术力量的光芒,这光辉直冲霄汉,仿佛无数锋锐无匹的利刃,划破了暗影岛的黑暗。 卢锡安惊呆了。 他本以为瑞兹应该是一个特殊的、专门研究传送的施法者的! 要知道,和自带黑暗力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好惹的辛德拉不同,瑞兹本人是没有任何强者气息的。 通俗的说,就是你站在瑞兹的身边,不会有任何的危机感,也不会有任何的心惊肉跳,他就像是一个严肃的邻家大叔一样,虽然距离感十足,但并不算危险,也说不上强大。 但现在,当瑞兹打开卷轴、奥术光辉亮起,卢锡安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这家伙……恐怕要比辛德拉还强大! 虽然看起来一身蓝皮,但这个严肃的老法师恐怕会是卢锡安见过的、最强大的施法者! 如果亚索知道此时卢锡安心中的想法,他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的——毕竟,理论上说,瑞兹应该是符文之地最强大的施法者之一。 虽然因为泽拉斯、布兰德、基兰等人的存在,这个最强大的后面要加上一个之一,但这依旧无碍于他成为最顶级的施法者。 “一个专精传送的老头。” 这简直和“不懂球的胖子”有一拼! 当然,亚索不知道卢锡安的想法,所以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内心戏,当瑞兹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之后,瞥了一眼、确认自己一点也看不懂的亚索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 将符文之力聚集、抽取,变成一枚世界符文,这个过程必然不会平静! …………………… 最开始的十几分钟,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除了亚索和锐雯小心至极,其他人多多少少讲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瑞兹身上。 毕竟……单就施法的光影效果来说,瑞兹的法术也称得上很有吸引力了——明明是一个符文之力的抽取和封印法术,但流溢的光彩却跟灯光喷泉差不多。 在一片漆黑的暗影岛,这自然相当引人注意。 但很快,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之前还在按部就班进行着最后一天的不死者出现在了周围,众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亚索率先出剑,疾风扫荡了周围的黑雾,暂时提供了一片开阔的视野——趁着这个机会,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就来了?”铅弹上膛,格雷夫斯有些不舍的从瑞兹的卷轴上收回了目光,“我还想着把这个戏法看完呢——” “闭嘴吧。”从衣袖之中抽出一叠卡牌,崔斯特打断了自己好基友的吐槽,“那位先生可是一位真正的大魔法师,和你以为的完全不是一种存在。” “大魔法师怎么了。”嘴里依旧不依不饶的嘟囔着,格雷夫斯滑步向前,直接扣动扳机,沉重的铅弹直接击碎了两个不死者的脑袋,“这妨碍我欣赏他的戏法吗?” “当然妨碍。”掷出了一把万能牌,崔斯特忍不住撇了撇嘴,“能量外溢的光影和蓄意制造的把戏,这可不是同一种东西啊!” 【0369】 不死者之潮 虽然很不爽,但崔斯特还是耐心的和格雷夫斯解释了一番瑞兹法术的意义——他是真的怕这货一上头,事后给瑞兹来一句“给我表演个戏法呗”。 惹怒了瑞兹,那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就真的死定了。 偏偏格雷夫斯的关注点完全和崔斯特不在一个层面上,相较于瑞兹的身份,他更在意的是,为啥崔斯特的法术没有这么炫酷的光影效果。 于是,当崔斯特一面驱逐着不死者,一面试图组织语言、向格雷夫斯解释一下这种可怕的光影效果代表了什么的时候,格雷夫斯却一面换了子弹,一面回了一句“你能不能学着点?” 崔斯特好悬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在意的是这个?! “学不会,不了解,没可能。” 否认三连之后,崔斯特打定主意,暂时不去格雷夫斯了——和这个憨批说多了,容易降低智商! 如果他非要作死的话,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然而……现在是崔斯特不想理格雷夫斯,等战斗进行了一会之后,崔斯特就算是想理一下格雷夫斯,都没机会开口了。 不死者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游荡在整个海力亚的不死者仿佛受到了感召一般,都前赴后继的涌到了海边,不要命的冲向了瑞兹!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更麻烦的是,随着不死者越聚越多,其中强者的数量也越来越多了。 开始都是些普通人转化的不死者,一发子弹或者一张卡牌就能解决,但很快,随着僧侣、学者、战士不死者出现,战斗变得艰难了很多。 卢锡安和赛娜的圣石武器依旧有效,但格雷夫斯和崔斯特却只能以辅助为主了——除非他们拿出专属的、备弹有限的圣石武器,否则很难对这些曾经颇有实力的不死者造成伤害。 保护着瑞兹,众人仿佛在进行一场守卫雅典娜的rpg游戏,最开始没什么压力,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压力越来越大……实力比较弱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最先进入了“不全神贯注操作就有危险”的状态。 …………………… 这种程度的战斗对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而言,算是压力很大的那种,但在亚索和辛德拉眼里,这些不死者还属于不折不扣的杂鱼。 这边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已经开始拼命,那边亚索和辛德拉还处于划水待机阶段。 不过,随着瑞兹卷轴上的光华越来越惊人,他们也划不下去了——很快,一批新的不死者出现了。 这是一批骑兵,一批“无马”的骑兵。 仿佛半人马的造型看起来凶厉十足,齐刷刷的扬起前蹄的动作更是整齐划一、气势惊人,别人不知道这些“半人马”的来历,但亚索却很清楚这些家伙的身份。 “铁之团!”看见了这一批特殊的骑兵,亚索终于挑了挑眉梢,稍微提起了几分兴趣,“来了点有趣的家伙。” 没错,这些半人马正是曾经的铁之团骑兵——也就是当初破败诅咒爆发之时,赫卡里姆的手下。 这支骑兵团是率先对卡莉斯塔动手的骑兵,也是复仇之矛最痛恨的背叛者。 当初,面对福光岛大师们的拒绝时,是他们率先使用了武力,背刺了卡莉斯塔;而在破败诅咒爆发之时,也是他们首当其冲,第一批被诅咒吞噬,成为了形状丑恶的不死恶灵。 这些贪婪的背叛者早就迷失了本心,在符文之力的引诱下,他们难得的恢复了一点末微的秩序,勉强列成了楔形阵,随后齐刷刷的竖起了武器,开始了冲锋。 战戟和长矛撕破了漆黑的迷雾,马蹄踏地无声却气势惊人,面对着铁之团的冲锋,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果断选择了后撤。 他们清楚,这种敌人不是自己的目标。 “花里胡哨。”果然,几乎是在两个人后撤的同时,辛德拉就出手了,“弱者,退散!” 比黑雾更深沉的黑暗法球出现在了铁之团的面前,随后被无形斥力猛地一推,向着半人马冲锋的方向,径直涌了出去! 冲锋的铁之团在这黑暗发球面前几乎是毫无抵抗力,直接被辛德拉推了个七零八落! 亚索这边还没来得及活动活动,这一波冲锋就被辛德拉完全摧毁掉了。 有些无奈的咧咧嘴,亚索收起了岚切。 有时候,队友太过强大,战斗的确是会比较无聊。 …………………… 在辛德拉动手之后,战斗再次进入了一段平静期。 虽然新出现的不死者已经越来越强、甚至有些还保留了一定的神志,但在辛德拉面前,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弱者。 正面战场上,辛德拉轻轻松松抵御住了不死者潮水一般的攻击,其他人则干脆变成了打下手的防御者,负责清理掉滑头的漏网之鱼。 防线再一次变得稳固了起来。 偶尔有几个不好解决的家伙出现、扛住了辛德拉的攻击时,亚索会难得的拔出岚切,给他们一个痛快。 保护着瑞兹的小队就如礁石一般,屹立在了不死者的浪潮之中,任他们反复冲击,仍就巍然不动! 而不死者的浪潮也没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在辛德拉出手之后不久,前来围攻的不死者数量开始迅速减少。 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的不死者很快就变得星星点点,虽然这些不死者的个体实力越来越强、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一对一甚至开始打不过,但再这样下去,用不上五分钟,就不会有新的不死者出现了! 这种情况下,辛德拉也不再大包大揽,而是有目标的一个个点杀目标,亚索更是主动出击,有不死者露头就直接一记踏前斩——再不抓紧,就没有热身的机会了! 当亚索完成了热身的时候,黑雾之中,海力亚中心方向,终于不再有不死者的身形出现了。 格雷夫斯、崔斯特、卢锡安和赛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结束了吗?”无意识的摩挲着圣石手枪的手柄,卢锡安喃喃的开口道,“已经没有不死者出现了……” “结束?”亚索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还早呢——真正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 【0370】 真正的敌人 就像是守卫雅典娜一样,最开始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怪而已。 曾经和瑞兹去过地下失落之城、见识过符文碎片的威力,亚索非常清楚,这种杂鱼不过是收到符文碎片意志影响的普通“小怪”而已。 别看他们气势汹汹,如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世界符文的影响,在本能的驱使下,比平时凶厉了几分而已——就算是最后几个看起来实力不错的不死者,身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符文之力! 这些不是真正的敌人! 但接下来,情况就不一样了——在暗影视觉中,亚索清楚的看见了一个绿莹莹的庞大身形,正逐渐靠向自己这边。 这个家伙……应该就是真正得到了部分符文之力的存在。 思及此处,亚索干脆将手中岚切出鞘,剑上青芒暴起,化为一道疾风,暂时驱散了面前的黑雾。 要打架、先开图! 随着黑雾暂时散去,影影绰绰间,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当他的身形完全展露之后,整个海岸边一片寂静。 这是……何等扭曲的存在! 卢锡安抬起头,看着这个庞大的身影,几乎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他看见了黑雾扭曲而成的庞大身躯,正在缓慢的向着自己的方向飘来,脚步看似沉重,却悄无声息。 这些黑影的“嘴巴”似乎张得好大,但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直到浑身战栗、遍体冷汗,卢锡安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抽走了自己的快乐。 “那……那是什么?”圣枪游侠打着哆嗦,将圣石火炬尽可能靠近自己,僵硬的扭过脖子,看向了身边的亚索,“这么大的家伙,也是不死者吗?” 亚索没有回答卢锡安的疑问——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因为亚索……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 这家伙第一眼看上去,仿佛是一个体型庞大、匍匐在地的巨人——但仔细看看,就能很明显的看出,他们并不是人。 而和不死者不同的是,他们不曾是过人。 这个巨人的身上,无论是手、是脚、是躯干,都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他们的每一部分都是由无数扭曲的冤魂拼凑而成,当他们匍匐前进的时候,时不时就会有一张可怕的脸旁出现在他们的体表,然后就在在无声的哀嚎之中一闪而逝。 这个巨人……分明是无数黑雾中迷失者灵魂的聚合体! 见到了这一幕,卢锡安如坠冰窟,亚索如临大敌,而赛娜整个人干脆就僵在了原地。 因为曾经在锤石的引魂灯之中度过了一段岁月,赛娜是唯一有过“不死者体验”的人。 在赛娜看来,虽然引魂灯内也称得上可怕,但其恐怖远远无法和面前的怪物体内相比! 比起被这种可怕的东西吞噬掉,锤石将人钩入引魂灯甚至都能算是“人道的对待死者”! 而且,除了这种可见的恐怖之外,当赛娜看向这个庞大身躯的内部时,她还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仿佛来自灵魂的战栗。 很难描述这种战栗的滋味,但第一眼看过去的瞬间,赛娜就差点以为自己的灵魂又一次离开了躯壳…… 不,自己绝对不能触碰到他——不仅不能触碰,连靠近都不行! 赛娜几乎要尖叫出声,但当她张开嘴巴的时候,干涩的喉咙里却根本挤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仅仅是打了个照面,赛娜就失去了行动力! …………………… 眼见着小队的众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在一片难以言喻的恐怖之中,亚索最先动手了。 岚切出鞘,亚索谨慎的选择使用剑芒扩大了自己的攻击距离,力求不要靠近这些诡异的大家伙。 下一刻,岚切斩出,一道青光闪过。 “飒——”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亚索的这一剑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迟滞——从手感的反馈上说,亚索觉得自己……差不多是砍了一团雾气? 难道,对方没有实体? 这只是个迷雾巨人、样子货? 见到这一幕,亚索还有所迟疑,他身边的格雷夫斯倒先忍不住了——自诩胆大包天的格雷夫斯为自己刚刚的恐惧而感到羞耻,所以没等亚索有下一步的行动,他先拎着霰弹枪冲了出来。 “特娘的,装神弄鬼的玩意!” 眼见着这个大家伙好像就是一团雾,格雷夫斯干脆的滑步上去,霰弹枪的枪口直接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扣动了扳机。 不需要瞄准,直接轰他娘! “砰——” 大号铅弹出膛,然后轻飘飘的穿过了迷雾巨人庞大的身躯,以一道抛物线的形势,最终无力的落在了远处。 这玩意……似乎真的没有实体! 见到这一幕,格雷夫斯的胆子更大了,单手换弹的同时,他干脆将另一只手中的圣石火炬举了起来,挥向了面前的迷雾巨人! 当圣石火焰靠近之后,这个庞大的迷雾巨人终于一改之前慢吞吞无视一起的风格,迅速的伸出了手,直接抓向了格雷夫斯——而格雷夫斯则是一面闪避,一面挥舞着圣石火炬,一面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 大号铅弹再次无功而返,圣石火炬也挥了个空,最重要的是,虽然格雷夫斯滑步撤开,但迷雾巨人的大手还是如影随形一般,抓在了格雷夫斯的身上。 这只手并未将格雷夫斯抓起来。 但同样的,格雷夫斯也没有再说硬气话的能力了——在被抓住的时候,格雷夫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来,手中的圣石火炬也瞬间熄灭! 辛德拉第一时间将格雷夫斯拽了回来,但即使如此,回到了崔斯特身边的格雷夫斯还是无力的委顿在地,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了一般! 其余众人只觉得遍体生寒、毛骨悚热,而开启了暗影视界的亚索却敏锐的观察到了黑雾掩藏下的整个过程。 在这个迷雾巨人的手抓住格雷夫斯的瞬间,一份生命能量化为了实体,被直接从格雷夫斯的体内抓了出去! 那一道绿光闪过,亚索第一时间认出了这熟悉的一幕。 这是…… 不灭之握! 【0371】 聚合对聚合 亚索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就是不灭之握。 在迷雾巨人接触到了格雷夫斯的那一瞬间,格雷夫斯的生命硬生生被这一抓抓走了好大一部分! 这还是亚索第一次见到熟悉的符文。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有那么一瞬间,亚索甚至都产生了对于瑞兹现在正收集的这枚符文的贪婪。 那可是不灭之握! 只要得到了,平时没事握个手,就能迟早把自己送上神座…… 当然,这种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下一秒,亚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看迷雾巨人的体内吧,抽取生命力的同时,灵魂也会被一起抽走,乱用符文之力,只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而且,现在的亚索其实还真的不怎么缺这一份力量,接盘了亚托克斯的暗裔之力,亚索是真正的“未来可期”,这时候还胡思乱想,那就是搞自己。 摇了摇头,亚索将注意力放在了迷雾巨人本身上。 可以看出,这个大家伙的状态其实并不好——随着瑞兹那边逐渐将世界符文抽取出来,这个迷雾巨人已经越来越孱弱了。 从出现到爬至亚索面前,他明显更透明了几分。 这样下去,只要瑞兹完成了符文抽取、符文封印,这个可怕的巨人就会化为一团无意识的幽魂,消散在这一片黑雾之中。 然而,对方显然不会这么乖乖的束手就擒——来到了亚索的面前,这个迷雾巨人又一次伸出了手,在无数幽魂无声的咆哮之中,抓出了一记不灭之握。 反手一击狂风绝息斩斩出,为了避开这一下,亚索身形暴退。 他可不想被这玩意抓一下——鬼知道对着暗裔使用不灭之握会出现什么情况,万一真叫它抓了一大份生命力出去,那就麻烦了。 风暴并未吹熄迷雾巨人抓出来的大手,只是略略迟滞了一下对方的行动,片刻之后,对方的手臂迅速拉细、伸长,继续不依不饶的抓向了亚索。 肋下生出疾风双翼,亚索干脆绕着迷雾巨人开始放风筝——然后,还没等他绕一圈,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没办法,只要有需求,这个大家伙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是手,都能抓出不灭之握。 而亚索一旦脱离了对方的抓握范围,它就果断转换目标,一点都不贪,摆明了要消灭掉所有阻碍自己前进的人类! 这种情况下,不使用暗裔魔剑的亚索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摇人了。 “辛德拉!”一面再次避开了迷雾巨人背后长出的一只手,亚索一面提高了嗓音,“把这玩意怼飞出去试试!” 不用亚索开口,辛德拉那边其实就已经在努力了——用黑暗之力勉强救回了格雷夫斯之后,她就一直在尝试着对付这个大家伙,但麻烦的是……除非直接被黑暗法球洞穿,否则仅仅是斥力,并不能对他施加足够的影响。 就像是岚切能暂时斩断迷雾巨人的身躯、疾风却不能做到一样。 如果有属性的话,这个迷雾巨人就是“能量攻击无效”。 很糟糕,至少亚索已经有很久没有进行过这么憋屈的战斗了,就算在面对亚托克斯的时候,剑带黄沙还能勉强支持一下的。 唔,等等,剑带黄沙? 能量攻击无效的话,也许……自己可以试一试实体攻击? 瞥了一眼锐雯手中的符文大剑,这一刻,亚索终于有了办法。 “给我争取一分钟的时间!” 辛德拉闻言,疯狂制造了大量的黑暗法球,以天女散花的手段倾泻出去,透支了自身的体力,勉强拖住了面前迷雾巨人。 而另一边,亚索则是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岚切高高举过了头顶。 无形之风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此刻,这一片海岸的气压仿佛都低了数分。 如临大敌的众人几乎同时胸口一滞,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忽然出现,然后,还没等他们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亚索终于蓄好了力量。 “喝啊——” …………………… 一声暴喝出口,身边疾风长鸣。 以亚索为中心,方圆千米之内,四面八方低沉的鸣颤之声竟瞬间响起,并在数息之内响成一片,恍若夏夜蝉鸣! 这是什么声音? 高高举起了火炬,卢锡安仔细端详半天才发现,原来这蝉鸣之声竟来自于散落在海力亚废墟之中的金属! 没错,大到栏杆门扉、小至绣花细针,凡是金属、只要没被暗影岛的黑雾腐蚀,都在低吟颤抖中,慢慢悠悠的离开了原地! 既然只有实体能够造成影响,那就造一把实体巨剑出来! 闭上了双眼,亚索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整个人仿佛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高举长剑的身形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在这颤抖之中,一股无形的剑势已经积蓄了起来! 下一刻,亚索没有人剑合一,也不需踏前而斩,只是清清楚楚的两个字,就将这份无形剑势完全调动了起来。 “来!” 以疾风为引,鸣颤的金属终于被狂风卷起,如赴火之蛾一般,涌向了亚索,涌向了他手中的岚切——眨眼之间,纤细优雅的岚切就变成了一柄真·四十米长剑! 各色金属在风压的作用下,死死地附在了岚切上,让这柄出自奥恩之手的利器,暂时变成了大巧不工的钝剑! 虽然没有了锋锐,但在面对迷雾巨人的时候,这柄巨大的钝剑却远比岚切好用无数倍!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亚索双手持剑,携长鸣之风,伴无前之势,将这柄长剑横扫而出。 沉重的长剑即使有疾风之力的帮助,也实在太过沉重,以至于亚索这一剑完全没有了疾风剑派的轻松写意,反而如全垒打一样重心前倾…… 但……只要有效,就是好剑! 一剑扫出,迷雾巨人勉强闪避,却依旧回转不开,最终被亚索硬生生斩在了膝盖上。 “嗤——” 金属刺破了迷雾巨人若有若无的身躯,干脆利落的将一分为二! 此剑之势—— 愈演愈烈! 【0372】 难耐的诱惑 长剑扫出。 得势不饶人的亚索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迷雾巨人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打击。 每一剑下来,迷雾巨人都会多出来几个部件。 虽然在符文之力的作用下,迷雾巨人很快就能再次聚合在一起,但亚索的目的可不是将其消灭啊! 只需要拖到瑞兹那边完成封印的时候,亚索就算大功告成了! 就这样,在亚索一剑一剑不成章法、仿佛剁排骨一样的劈斩之中,迷雾巨人反反复复的分割、聚合,最终不甘的在哀嚎之中倒地。 而随着迷雾巨人的倒地,一枚绿色的世界符文也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亚索眼疾手快,干脆将炉火斗篷甩出,先一步将其包裹了起来。 危险的诱惑一闪即逝,虽然在符文出现的瞬间,所有人都心惊肉跳、呼吸急促,但还没等他们发现问题,炉火斗篷就已经包裹着那枚不灭之握的世界符文,来到了瑞兹的手里。 看见这瑞兹开始了封印的部分,周围也终于没有了敌人的踪迹,亚索仿佛松了口气般,散去了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找了块石墩子坐了下来,开始擦拭起了岚切。 都结束了? 其余众人也纷纷长出一口气,辛德拉也难得的落回到了地面上——大量制造黑暗法球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可远比将一座宫殿悬浮起来困难得多。 在这片寂静的海滩前,只有瑞兹在持续的施法,湛蓝色的奥术光辉依然闪耀的,但把这光影当作魔术戏法的家伙正无力的瘫软在自己基友身边,差点被不灭之握抓成死人。 这大概算是休赛期? 然而,就在这一片平静之中,忽然有一个身形忽然于黑雾之中消失,然后又迅速的窜了起来,伸手抓向了瑞兹,几乎一瞬间就扯到了炉火斗篷的一角。 她的身形被漆黑的迷雾包裹着,以至于身边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 没错,是赛娜——她毫无征兆的出手,直接抓向了即将被瑞兹封印到卷轴之中的不灭之握符文碎片! “赛娜!”发现了不对劲,卢锡安甚至丢掉了手中的圣石火炬,起身直接扑向了自己的爱人,“你——” 可惜,赛娜并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只是自顾自的伸出手,死死扯住了炉火斗篷的一角。 下一刻,就在卢锡安即将抓住赛娜的时候,海水涌动了起来。 “停下吧,年轻人。”滔天巨浪拍案而至,一个身影站在了浪头上,向着卢锡安举起了手中的法杖,“现在离开这里……我允许你活下去。” “谁!”被一道来自于法杖顶端的光线命中了身躯,卢锡安僵硬的停在了原地,看向了海浪之上的那个身影,“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虽然来人的身形很模糊,但声音却很平和,“我只是来收获一点……属于我的东西,仅此而已。” 收获? 卢锡安可不会相信对方的鬼话,他回身抄起双枪,也不管自己正在被黑雾侵蚀,朵朵朵朵朵就是一阵圣枪洗礼。 “圣石的火焰吗?”对方只是挥挥手,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就出现在了面前,完全防护住了卢锡安的圣枪洗礼,“也算难得,这里的传承似乎并未完全断绝……” 眼见着圣枪洗礼无效,赛娜还仿佛失了智一样在挣扎着撕扯炉火斗篷,卢锡安滑步上前,就打算来一波更近距离的攻击——然后,还没等他行动起来,亚索就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披风。 “回来吧。”将圣石火炬塞到了卢锡安的手里,亚索朝着他摆了摆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赛娜!”卢锡安整个人都快疯了,丝毫没有听进亚索的话,“放开赛娜!” 眼见着卢锡安仿佛失了智一样,亚索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敲在了他的后脖颈上——下一刻,卢锡安委顿在地,暂时失去了意识。 “照顾好他。”将卢锡安丢给了正在照顾着格雷夫斯的崔斯特,亚索活动了一下身子,“正主终于来了,接下来保护好自己!” 说着,亚索转过身来,看向了站在浪潮之上的那位,开口打了个招呼。 “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呢?破败的王者?” “我吗?”对方似乎也明白亚索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就这个称呼也很好,破败的王者……不死者不配拥有名字。” “那可不一定。”亚索挑了挑眉梢,“卡莉斯塔、莱卓斯,都挺有名的。” “卡莉斯塔……莱卓斯……”听到了这两个名字,对方显然愣了一下,随后默默摇了摇头,“卡莉斯塔早就不是帝国银枪了,莱卓斯也不是帝国剑士,这早就已经毫无意义。” “那你还在自称王者?”亚索嘴角出现了一丝讥讽,“大人,时代变了,符文战争之后,你的国家都没了!” “哦,那又如何?”对方丝毫没有在意这一点,“痛失吾爱,此世终焉。” 嚯,还是个痴情种? 亚索咧了咧嘴,正打算再讽刺几句、试试能不能套点信息出来的时候,对方竟先一步动手了。 一道漆黑的、宛若实质的诅咒飘向了亚索,这个站在涌潮之上的家伙手上动作极快! “最后一次机会。”对方的语气依旧冷漠而平静,“离开此地!” “做梦!”侧身避过了诅咒,亚索欺身上前,“区区不死者,也敢在此班门弄斧?” “呵呵呵呵。”再次挥手、轻飘飘的试图对亚索施加诅咒,对方看起来胜券在握,“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对抗米格洛斯,你现在还能战斗吗?” “那个家伙叫米格洛斯?”亚索闻言,嗤笑了一声,“【扭曲之丑】,你的取名品味倒是有点意思——至于能不能战斗,打过就知道了!” 说话间,亚索再次迈步向前——而这一次,他并未拔出腰间的岚切,而是将身后的剑匣取了下来。 带有封印效果的楠木剑匣寸寸崩裂,下一刻,暗裔魔剑终于被亚索握在了手中! 一直没有使用暗裔之力的亚索,等的就是现在! 【0373】 播种和收获 感受到了亚索身上越发庞大的力量,破败王者已经傻了。 这什么情况? 这家伙不是个元素剑士,玩风的剑豪吗? 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一把让自己心惊肉跳的长剑,整个人都变得哲学起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破败王者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究竟谁才是那个悄无声息的老阴币啊? 明明自己在暗处,一直调整着计划,结果……居然还是被阴到了?! …………………… 让我们稍微将时间向回拨一段。 实际上,早在亚索一行人接登上了暗影岛的时候,破败王者就已经在黑雾之中窥伺了——暗影岛人迹罕至,虽然外围偶尔有贪婪之人想要找到魔法物品、发一笔财,但他们大多会死于黑雾。 一队多次出现在暗影岛上、有准备对抗黑雾、有计划进行探索的人,这足以引起破败王者的注意了。 作为诅咒的来源,破败王者是少数可以避过所有探查、完全以黑雾作为感知的存在,通过黑雾的帮助,他很清楚的“看”到了亚索小队对抗卑鄙之喉的过程。 在破败王者的眼里,那一场战斗大概可以归纳为……亚索单挑卑鄙之喉,其余人负责清理小蜘蛛。 借助这场战斗,破败王者也大概摸清了所有人的战斗力,其中表现出来的是亚索和辛德拉——前者单挑卑鄙之喉,甚至还处于上风;后者举重若轻,身具不可思议的黑暗伟力。 而除了这两人之外,破败王者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瑞兹在划水! 虽然不是很清楚瑞兹的实力,但仅仅是根据对方施法的手法判断,破败王者就敢说这个法师不是庸手——瑞兹并没有遮掩自己的施法手段,破败王者几乎一眼就看出,这个蓝皮奥术法师的施法手段和自己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这个蓝皮法师和自己是同一时代的人! 山中无日月,破败王者虽然不清楚岁月的流逝,但他至少知道,现在距离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一个新的港口城市出现在了蓝焰群岛,久到暗影岛的不死者去岛上游览都成为了民俗。 而这……则是意味着,这个蓝皮法师是一个能够通过某些手段、大幅度延长寿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 施法者的施法能力往往和知识经验成正比。 一个使用自己时代施法手段的法师,这绝对是个隐藏起来的boss——这一支小队敢冒失的来到暗影岛,那必然是有所依仗的。 表面上看,这支小队的依仗是那个剑士和女法师,但实际上这个蓝皮法师是真正的杀招! 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破败王者干脆将瑞兹当成了和自己同一水平的对手。 考虑到自己困守岛上、早已不是人类之躯,破败王者甚至还微微提高了对瑞兹能力的估计——就当他是自己处理不了的存在好了! 如果瑞兹只是想要探索岛屿、搜刮一点魔法物品之类的,破败王者也就随他去了,偏偏在这一支队伍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赛娜。 破败王者什么都能放,但赛娜绝对不能放。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破败王者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出手的时候,瑞兹开始主持起了符文抽取和封印法阵。 继续暗中观察的破败王者发现,这个蓝皮佬被拖住了! 甚至米格洛斯出手,蓝皮佬都没有动手! 对方不是装的,是真的动不了!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欣喜若狂的破败王者给自己准备了一个盛大的登场,踏着潮汐来到了岸边。 然后……一个完整的杯还没装完,一个痴情王者的人设还没立起来,他就眼睁睁看见亚索解开了自己的束缚,整个人拔出暗裔魔剑,当场暗裔化。 …………………… 拔出了暗裔魔剑,亚索此时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关于诅咒、关于过去、关于黑雾、关于蚀魂夜——所有的谜团,都在赛娜忽然狂暴、在破败王者说出那句“收获”的时候被解开,这一刻,手持暗裔魔剑的亚索豁然开朗、剑心通明! 还记得赛娜的过去吗? 根据赛娜自己说的,她从小就对黑雾有着极强的吸引力——生于德玛西亚西南部岛屿的赛娜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意外的接触到了暗影岛的黑雾。 那是一个冬夜,远处的蚀魂夜造成的船只残骸飘到她故乡的海滩,残骸中的黑雾便在生命的接触下觉醒。 就如艾欧尼亚有时候会受到蚀魂夜余波的影响一样,德玛西亚西南部的海岛有时候也会遭遇这种袭击。 还算幸运的是,追寻着黑雾的乌利亚斯将她和她的村庄救了下来——乌利亚斯就是卢锡安的父亲,一位勇敢的光明哨兵游侠。 在那一次袭击过后,黑雾就不知为何始终追随着赛娜。 仿佛受到了诅咒一样,黑雾留下的印记让不死者无休无止地追赶着赛娜,这种情况下,为了活下去,赛娜在乌利亚斯的教导下,一步步的学会了反抗。 十二岁的时候,赛娜通过了考验,加入了光明哨兵组织。 (而那一年,卢锡安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老爹的真实身份。) 再后来,乌利亚斯在对抗黑雾之中牺牲,去德玛西亚传达讣告的赛娜遇见了卢锡安。 在然后,就是赛娜的坚冰在卢锡安的热情之中融化、男女游侠比翼双飞、遭遇锤石赛娜被困、卢锡安从幽默的饶舌大师变成了不苟言笑的圣枪游侠…… 然而,没人知道,当初赛娜被黑雾缠上,就是破败王者所导演的。 被烙下了印记、被黑雾追逐之人,就是破败王者种下的种子——这些种子之中,有人死在了黑雾之中,有的则是在艰难苟活,数百年来,破败王者已经利用着蚀魂夜,亲手种下了无数颗种子,而赛娜……则是长势最好的那一颗! 没错,即使被人视若天灾的蚀魂夜,都只是破败王者播种的手段而已。 至于他要收获的内容…… 也不算复杂。 他想要一副足以承载自己妻子的身体,仅此而已。 【0374】 单挑和群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破败王者的杯算是装不下去了。 本以为自己看穿了对方的陷阱,没想到陷阱却不止一个,隐藏实力的不仅是瑞兹,还有亚索! 而且,更重要的是,破败王者的意图现在已经被完整的暴露在了亚索的面前——既然敢对赛娜动手,那开弓就没有回头箭矢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战斗终于无可避免。 这一次,先出手的是亚索。 暗裔化的亚索仗着自己暗裔同款的黑曜石皮肤。轻轻松松的避过了几处要害弱点。无视掉了破败王者的诅咒,整个人拖着暗裔魔剑,直接就大步流星来到了破败王者的面前。 没什么花里胡哨,直接就是长剑横扫! 暗裔化之后,亚索整个人的战斗风格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的亚索剑走轻灵,唯快不破,仗着岚切锋锐、自己行动灵活,高攻高速高闪避。 然而,在解开了暗裔之力的封印之后,亚索整个人都莽了起来,从轻甲战士直接化身诸神暗裔! 寻常的诅咒和法术根本不被亚索看在眼里,这一刻,面对破败王者,他抡起大剑就砍! 破败王者可不打算用自己的不死之躯试剑——他能明显感觉到,亚索的长剑很不正常,万一真的被一剑劈在身上,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不死者的不死,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不死之身。 这种情况下,破败王者干脆操纵着脚下的浪头,身形瞬间暴退。 一剑扫空,亚索却丝毫没有收招的意思。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欺身上前,亚索一声爆喝,仿佛平地起了惊雷——与此同时,双翼也终于在他的背后张开了。 这双翼一青一黑,青色是疾风,黑色是暗影,双翼扇动,一阵可怕的暗影风暴就席卷了这原本就波涛汹涌的海面! 站在浪头上的破败王者已经无法继续维持这海浪了,他身躯平平地移出去数米,然后安稳的站在了远离风暴的海面。 破败王者终于皱起了眉头。 仅仅是试探性的交手一回合,他就差不多估算出了双方的战力差距。 虽然有点尴尬,但正面战斗的话……自己不是对手! 不过,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眼见暗裔化的亚索无可抵挡,破败王者将法杖握在自己的右手之中,左手放在胸前,低声默默念诵了两句——随后,还没等亚索下一步的攻势来到他身前,在破败王者身后漆黑的海洋上,另一个不死者的身形出现了。 这个惨绿色的不死者躯体凝实,皮肤也没有干燥衰老——甚至仔细看的话,她的肌肉和血管都是可以看清的。 虽然亚索威势赫赫、在半空中凛然无敌,但这个不死者出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亚索一眼——她一双明亮却无神的眼睛只是看着召唤了她的破败王者。 “……” 破败王者用极快的语速,低声说了几句话。 下一刻,一柄银色的长矛插在了海浪之中——明明海浪还在涌动,但长矛竟如插在了地面上一样,纹丝不动。 看见了这一支长矛,破败王者的嘴角终于出现了微笑,他接过了长矛,毫不犹豫的将其穿心而过、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誓约……已签订。” ……………………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卡莉斯塔,亚索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卡莉斯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而且还会被对方操控? 如果没记错的话……卡莉斯塔就是被赫卡里姆背叛的,而授意这一切的,正是自己面前的这位破败王者啊! 不是说卡莉斯塔只会对背叛者出手吗? 亚索可是听说过这位复仇之矛传说的人,传说复仇者可以向卡莉斯塔寻求帮助,只要你愿意在死后和她融为一体,那她就会帮你复仇,整个过程中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可现在,破败王者却用某种方式欺骗了卡莉斯塔,让她对自己动手了! 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破败王者和卡莉斯塔、这对背叛者和被背叛者,居然签订契约了? 这都可以的吗? 真有你的啊,破败王者! 一愣神的功夫,卡莉斯塔就已经来到了亚索的面前——她脚下窜动,仿佛蜻蜓点水一般,一面投掷着手中的战矛,一面靠近着亚索,似乎打算和亚索来场一对一的对决。 而另一边,虽然心下颇为意外,但亚索手上却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 沉重的暗裔魔剑这一刻却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在卡莉斯塔出现之后调转了剑锋,直指划向寻找着攻击角度的复仇之矛。 而手持长矛,投出一支就跳一下的卡莉斯塔虽然已经努力闪避,但终究无法完全避开亚索的袭击,当场被扫在了肩膀上,身体瞬间陷入僵直。 趁着这个机会,亚索再次双翼一拍,整个人向前又窜出了一大截。 第二剑,居高临下,力劈华山! 既然卡莉斯塔没能摆脱破败王者的控制,那就让亚索稍微幸苦一点,暂时送她回黑雾深处休息一下好了…… 卡莉斯塔勉强闪避,但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再次被一剑扫中,卡莉斯塔的身形看起来都虚幻了很多。 还没完! 当卡莉斯塔又一次手持长矛、刺向了亚索的时候,亚索这边的第三剑也终于来了。 恶火束链死死地将卡莉斯塔捆在了原地,早有准备的亚索就这样轻松的控制住了卡莉斯塔,然后再一剑砍出。 下一刻,就在亚索的长剑击中的同时,一道光辉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 在这一道救赎光辉的沐浴下,卡莉斯塔似乎稍微恢复了部分的神志、脚下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然后,就在卡莉斯塔挣扎着避开了亚索的攻击,试图继续战斗下去的时候,还没等她在凝聚出一支新的灵魂之矛,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之前在海力亚外小镇之中出现过的那个剑士又一次出现,牢牢地护住了卡莉斯塔。 被拥入怀,卡莉斯塔则是在一瞬间的动摇之后,直接就陷入了迷茫!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就这样,当卡莉斯塔在懵懂之中满心迷惑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放轻松,亲爱的——我在这呢!” 【0375】 诅咒的真相 当卡莉斯塔失去了理智、被破败王者所驱使着,向亚索再次发起了如自杀一般的袭击时,那个之前层在海力亚城外、和卢锡安有过一面之缘的不死者剑士出现了。 一道柔和的光辉照耀在了卡莉斯塔的身上,在随后涌起的黑雾之中,剑士来到了卡莉斯塔的身边,他将盾牌背在身后、长剑交到了左手,右手则是向前伸出,最终在卡莉斯塔面前摊开。 在这掌心之中,一枚小小的吊坠——银质的小玩意早就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但岁月还无法剥夺它的意义。 卡莉斯塔终于停下了手,她没有继续对亚索发起攻击,而是呆滞而迟缓的转过身,看向了身边人。 “莱卓斯……” …………………… 这个少有的、看起来能够维持自己理智的不死者,名字叫莱卓斯。 和卡莉斯塔一样,他曾经是破败王者的手下——卡莉斯塔是烁银王座之矛,他是烁银王座之剑。 除了这重身份之外,他还是卡莉斯塔的爱人。 很难想象,一个帝国之中,最强大的两个人居然互相爱慕着,但这童话一般的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可惜,这个故事的结局却并不童话。 当王后遭遇刺杀,卡莉斯塔离开了国家,前往传说之中的福光岛求医问药——在岛上,她通过了教团的十二重考验,最终赢得了一个救治王后的承诺。 教团大师给了卡莉斯塔一枚能够穿过迷雾的护符,并承诺,只要王后一息尚存,生命之水就能将她从死神手里夺回来。 可惜,卡莉斯塔终究吃了一步。 当她返回王都之时,王后却并未挺住、先一步离开了人世。 比绝望更残忍的,是先看见希望之后的绝望。 国王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卡莉斯塔被送进了监狱。 时任铁之团骑兵团长的赫卡里姆来到了狱中,说服了卡莉斯塔:“或许,只有陛下亲自见到那些大师、得到了他们的开示之后,才能从悲痛之中解脱、获得安宁。” 虽然心中有所迟疑,但并未意识到赫卡里姆真实目的的卡莉丝塔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点头。 她同意了。 于是,国王率领一支快船船队航向福光岛。 借助着卡莉斯塔的护符,舰队穿越了重重迷雾,当国王看到闪光之城海力亚展露尊荣,不禁心生喜悦——这是一座并不繁华,却足够华丽、到处都洋溢着盎然生机的城市! 在这里……自己的爱人一定能够起死回生! 然而,福光岛的大师们态度坚决,不准他们去接触生命之水——他们坚持认为,死亡即是终点,逃避死亡是在违背世间万物的自然规律。 再次失望的国王终于陷入了疯狂,他下达命令,要求卡莉丝塔杀掉任何阻拦之人——而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卡莉斯塔拒绝执行命令,并向赫卡里姆求援…… 就在僵持之际,赫卡里姆毫无征兆的刺出了手中的长矛,洞穿了卡莉斯塔的身躯。 血腥的战斗爆发了。 莱卓斯举起长剑,带领着自己和卡莉斯塔麾下的战士开始还击,结果在寡不敌众之下,悉数死在了骑兵的绞杀之下。 无情的荡平了一切,国王面无表情的在叛徒(也就是锤石)的带领下,来到了生命之水的泉眼处——他将亡妻的身体放在了泉水之中,但预想之中的死者复苏却并未出现。 不仅如此,原本清澈的泉水甚至还泛起了黑色的污浊…… 当尸体进入了泉水之中后,生命之水被腐化了。 国王不知道,这生命之水的力量,其实来自于一枚世界符文,一枚几乎完整的世界符文,不灭。 当不灭遇见生命,那就是不断进化的生命,虽然有生有死,却始终生生不息! 而不灭遇见死亡,那就是永恒不灭的死亡,明明已经逝去,却仍旧不可消散! 没错,所谓的“不死”,归根结底正是“死亡的不朽”,当死亡也不朽,那收到了感染者,自然被永远的夹在了生死之间,永远不得解脱。 迷雾开始由白转黑、泉水泛起了黑色的泡沫,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证明,国王的行为导致了非常恶劣的后果。 可惜,作为当事人,早已陷入疯狂的国王却不能接受这一点——他不相信神奇的生命之泉都无法救回自己的爱人! 一定是因为……这泉水被用多了,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持自己爱人的复苏了! 还需要一点帮助,才能让泉水拥有足以复苏王后的力量! 怀着这样的念头,国王使用了一份压箱底的力量——那是烁银帝国的立国之本,一枚世界符文碎片。 那枚世界符文碎片的具体内容是……增幅。 将自己的国王权杖砸碎,国王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这枚符文碎片,然后在疯狂之中奇迹般的抵御住了世界符文的诱惑,将其投入到了泉水之中! 就是这个动作,导致了惨烈的后果——两枚世界符文直接的、毫无防护的接触,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爆炸。 如符文之地创世之时一般的爆炸! 这一场可怕的爆炸让整个福光岛都陷入了震荡之中,海啸袭来,大半个海力亚都被被海水淹没,曾经辉煌的闪光之城几乎一瞬间就成为了如今的样子。 而在这几近创世之力的冲击之中,增幅符文被湮灭,不灭符文也被击碎,前者和死亡糅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纯粹的能量、感染了迷雾、也感染了所有人,并夹杂了些许不灭的力量,让他们永远困在了生死之间;后者则是分裂为大量的符文碎片,散落在了福光岛的各个地,乃至周围的海洋之中。 之前亚索见到的那个迷雾巨人,他就是不灭符文碎裂之后,【不灭之握】的符文宿主——本质上说,他和布兰德是类似的存在,只不过灵魂驳杂、没有身躯而已。 除此之外,那些散落在福光岛之外的符文碎片,也成为了后来符文战争的导火索——那场差点毁灭符文之地文明的战争,最开始就起源于对世界符文碎片的争夺。 而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就是破败王者的诅咒。 【0376】 无尽的执着 手持定情信物,莱卓斯暂时解除掉了卡莉斯塔的狂暴。 视线越过了自己曾经的爱人,卡莉斯塔看向了亚索,片刻之后,她转过身来,又看了看破败之王。 此刻的复仇之矛并不能完全理顺清楚现在的情况,整个人看起来稍微有些呆滞。 看到卡莉斯塔停下,破败王者有些着急了。 除了那个迷雾巨人之外,卡莉斯塔是他为数不多的底牌了——因为他和卡莉斯塔有血亲,借助着传承自王室的血脉契约,他才能勉强控制住卡莉斯塔! 要知道,在遭遇背叛之后,在弥留之际,卡莉斯塔曾经立下誓言,一定要完成复仇! 而成为不死者后,复仇,就是她唯一的执念! 在过去数千年的岁月之中,锤石在折磨灵魂、吸收弱小的不死者为自己的一部分,而卡莉斯塔其实也在做着一样的事情——虽然她没有引魂灯,但她会和其他的活人或者私人签订复仇契约,她帮助对方复仇,对方则是随她来到黑雾之中,成为不死者,然后成为卡莉斯塔的一部分。 没错,现在的卡莉斯塔,实际上已经是无数个灵魂的聚合体了,而和迷雾巨人不同,复仇的执念支撑着她,并未出现精神分裂的情况,顶多越来越偏执。 所以,正常情况下的卡莉斯塔是要对破败王者动手的——别的不说,就赫卡里姆这个背叛者,在后来的岁月之中,已经不知道被卡莉斯塔杀了多少次了! 也多亏赫卡里姆已经是不死者了,这才勉强经受住了卡莉斯塔一次又一次的复仇。 片刻之后,卡莉斯塔看向了破败之王。 “死司血咒?” “不错!”在最开始的慌乱之后,这位曾经的王者终于平静了下来,“现在,我的烁银王座之矛,去吧,带着你的复仇怒火,消灭这些阻碍我伟大机会的外来者!” “烁银王国已经不在了!”卡莉斯塔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你无权操纵我!” “血脉之约不可破。”破败之王高举手中法杖,“现在,卡莉斯塔,听我号令!” 来自于血脉契约的力量开始压制卡莉斯塔的意识,她的脸上闪过了愤怒、挣扎、痛苦和绝望,最终还是归于麻木——伸出手,卡莉斯塔推开了莱卓斯。 一支长矛出现在了卡莉斯塔的手中,她再次看向亚索,稍显机械的掷出了手中的长矛。 “你还在执迷不悟吗?”莱卓斯转过来,看向了自己曾经的国王、曾经的主君,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绝望,“破败的诅咒都不能消除掉你的执念,时至今日,你还在计划着禁忌的死者复生!” “那不是禁忌!”控制着卡莉斯塔,破败之王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她是我的爱人,即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现在,机会已经来临,我怎么会轻易放弃!” “不可理喻!”莱卓斯终于扣上了头盔,拿起了盾牌,“我曾经希望在无尽的轮回之中归于湮灭,但现在……我更希望与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似乎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破败之王哈哈大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这些外来者就真的能对抗我吗?” “自然可以!”莱卓斯转过身去,举起盾牌挡住了卡莉斯塔的长矛,第一次对着亚索开口,“去吧,外来的勇士……我的国王已经彻底疯狂了,我来拖住卡莉斯塔,你去阻止他!” 说着,莱卓斯架开了来自卡莉斯塔的长矛,回手一剑,斩在了她的长矛杆上,将她从亚索与破败之王间逼开。 就像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一样,那时候的莱卓斯是享誉烁银王国的游侠剑士、卡莉斯塔是来自王室的王座之矛,那时候他们互相不服,总会找机会切磋战斗。 而今,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千年——在过去的无数次相遇之中,莱卓斯都渴望着能够唤醒卡莉斯塔,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而每一次失败,他都会心灰意冷、心甘情愿的死在卡莉斯塔手中。 然后,在下一次苏醒之时,遗忘掉之前的一切、再次找到卡莉斯塔、再次试图唤醒她、让她不再沉湎于复仇。 虽然莱卓斯看起来很清醒,但实际上,他和卡莉斯塔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也一直沉湎在自己的轮回之中,数千年而不可自拔。 而现在,亚索等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个轮回——莱卓斯又一次和卡莉斯塔战斗,但这一次,他并没有一心寻死。 “加油啊,外来者。”莱卓斯的心里默默期待着,“打破这一切、粉碎这诅咒吧!” …………………… 再次直面破败之王,亚索心情平静。 如果说在之前,他心中尚有一丝同情的话,在见到了卡莉斯塔和莱卓斯之后,这一丝同情终于也消失不见了。 当爱情化为了执念,执念带来了无尽的残忍和痛苦,那……这份“爱情”还是爱情吗? 不管这位破败之王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就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亚索看得很清楚,在这暗影岛上,所有的不死者,就没有一个是真正清醒的——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支撑他们以不死者身份存在下去的,只有执念而已。 复仇是卡莉斯塔的执念,她日复一日的签订契约、为人复仇、汲取力量,但她真的完成自己的复仇了吗?真的解脱了吗? 莱卓斯看起了倒也清醒,但他不也是执着的希望卡莉斯塔解脱吗?他的心里只有让爱人解脱这一点,除此之外也不做他想! 而面前的这位破败之王,看似下了好大一局棋,又是策划蚀魂夜、又是寻找可用的身躯,但这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执着于自己的亡妻而已! 当执着变成了执念,执念成为了存在的一切意义…… 这种情况下,永恒不灭也只是无尽的痛苦而已。 长剑高举,双翼张开。 这一剑,亚索给予的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发个单章,关于加更以及世界观(不是请假条) 虽然小狮子终究未能夺冠,但该加更还是要加更的,预期十一月更新100章左右,加更40章试试——尽量更,不敢保证哈。 顺便吐槽一句,作者菌又一次遭到了拳头官方的gank,刚把剧情写到暗影岛,破败之王登场,那边拳头就来个新游戏、还出了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弄了一段新cg……所以在此声明,本书一切世界观架构基于今天六月之前的英雄联盟宇宙,后续拳头关于英雄联盟宇宙的更新,与本书都属于平行时空范畴! (关于这一点,包括湛春节和绽灵节这两种不同的翻译,都是拳头在搞事情。) 还有就是这本书3号要上限免了,考虑到2号还要愉快的出去过生日,所以加更应该是要在限免结束之后,从4号开始了。 最后,今日正常更新。 【0377】 陨落的神祇 第一剑,斩。 第二剑,扫。 第三剑,砸。 三剑之后,破败之王已经快要被亚索怼到海面下了。 在威势无匹的暗裔魔剑面前,一切的防御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破败之王费了好大功夫构筑了一道道防线,却都和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看起来炫目多彩,实则一戳就破。 “来吧!”下一刻,恶火束链已经拉住了破败之王的身躯,“感受……黯灭的力量吧!” 而被恶火束链拉着的破败之王在这一刻也体会到了之前亚索曾经面对过的感觉——他召唤了巨大的海浪,但却怎么都无法从恶火束链中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束链拉着自己,直挺挺的撞向了亚索手中的剑刃…… “不——” 千钧一发之际,破败之王身边的黑雾之中,一根蛛丝突然垂下。 体型庞大的卑鄙之喉突兀的出现在了破败之王的身前,螯肢张开,硬生生拦下了亚索的致命一击! ??? 什么情况? 看着自己面前的卑鄙之喉,亚索明显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这头大蜘蛛会以这种形式,第二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按照伊莉丝的说法,之前祂不是应该因为受伤、无法抵御黑雾的侵蚀了吗? 难道当时是伊莉丝为了脱身而撒下的谎言? 不,不对劲的——当时伊莉丝希望自己能有办法延续她的生命,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不敢和自己撒谎的。 毕竟……伊莉丝又不知道,亚索不会给予她任何力量! 那么,无法抵御黑雾的侵蚀…… 是不是意味着,卑鄙之喉已经从神祇变为了陨落的神祇躯壳? 祂变成了它。 尝试着再对破败之王发起了几次攻击,亚索的劈砍最终全都被卑鄙之喉拦了下来——相较于之前那个孱弱的神祇,现在成为了不死者的卑鄙之喉虽然没有了致命的毒液,但在死缠烂打方面却颇有一手。 就算被亚索一剑砍在了脑袋上,也不会有什么致命伤害,甚至不能将它劈回到黑雾之中。 而仗着有这么一个肉盾,破败之王终于摆脱了之前那种一直挨揍的状态——在卑鄙之喉的帮助下,他甚至开始有模有样的对亚索展开了反击! …………………… 再次挥剑,亚索劈散了来自破败之王的一道诅咒——对方现在简直滑不留手,将防御的问题全都交给了不死的卑鄙之喉,自己就躲在后面,时不时给亚索丢一个诅咒…… 这打法,纯属恶心人。 最让亚索感到蛋疼的是,破败之王的施法水平相当拙劣! 虽然本人不是施法者,但见过了辛德拉、见过了瑞兹、见过了卡尔玛,亚索在心里是对施法者有所判断的。 瑞兹施法一板一眼,如同无情的奥术机器;卡尔玛施法行云流水,每一个细节内都是满满的经验;辛德拉施法随心所欲,突出一个天赋异禀。 而破败之王这倒好——明明他控制着卑鄙之喉的躯体,几次诅咒都差点加给了卑鄙之喉…… 那磕磕绊绊的模样,一看就是半吊子出家! 但就是这么个半吊子,却能遏制住暗裔化亚索的全面攻击——这无疑是一件让人心浮气躁的事情。 全面吸收了亚托克斯力量的亚索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最强暗裔,就算再让他和之前的潘森星灵打一架,胜利的也是亚索,但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暗裔,却偏偏拿不下破败之王! 斩断了一条腿,几分钟之后黑雾就能凝聚出一条新的。 砍掉了整个头,没有脑袋依旧可以正常行动。 不死者在战斗方面是真的不要脸啊——没有弱点、无限再生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想要真正处理掉这玩意,还是要依靠着封印法术之类的手段,先给予限制,然后再想办法处理…… 可惜,无论是亚索还是亚托克斯,大家都是强大的战士,谁都不会法术。 就这样,亚索和破败之王的战斗就如旁边莱卓斯和卡莉斯塔的战斗一样,陷入了谁也拿不下谁的僵局——而在烦躁之余,亚索倒也并不着急。 反正破败之王愿意和自己在这拖着,那就拖着好了。 等瑞兹那边处理完了这一枚世界符文碎片的封印,来一场男男混合双打,破败之王就绝对没机会了。 然而,亚索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瑞兹处理完世界符文碎片的封印——之前在恕瑞玛的时候,明明瑞兹行动还挺利索的,怎么到现在,他磨磨唧唧的这么慢? “还等着那个蓝皮佬的帮助吗?”似乎窥破了亚索的心思,破败之王发出了一阵带有嘲讽意味的低笑,“他可帮不了你……这暗影岛上的黑雾,可不只是一枚世界符文导致的,也许他是什么幸运的古法师,掌握了一点使用世界符文的方法,但那也没用的。” “?” “看看他吧!”将法杖如长剑般拿起,破败之王颇为得意的指向了瑞兹,“他已经沉溺在了符文的力量之中,无法自拔了!” 亚索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没有打理破败之王。 “只要他也被那枚符文侵蚀。”破败之王的语气里终于充满了希望,“那么,他也将成为我麾下的一员!” “现在,外来者,放弃吧!” “加入我,加入永恒不灭!” “和我一起,拥抱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眼见着亚索被自己缠住,破败之王这边又一次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似乎想要用这种手段瓦解亚索的战斗意志。 然后,就在他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在亚索身后的海岸上,悬浮在半空之中卷轴终于如失去了支撑一般,落在了瑞兹的手里。 周围的奥术符文终于收敛起来,一场光影盛宴终于停歇了下来。 完成了这一切的任务,瑞兹好整以暇的将卷轴牢牢地收好,又一次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亚索这边又一剑劈了下来,卑鄙之喉一如既往的用前肢强行格挡,但这一次,前肢在劈断之后,并未能如以往那般再生出来。 见到这一幕,破败之王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0378】 不灭的破灭 卑鄙之喉的躯壳失去了再生的能力。 虽然破败之王依旧控制着黑雾,试图修补卑鄙之喉被亚索斩断的螯肢,但很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用浆糊裱糊高压水管,并没有丝毫的成效。 糟了。 在确认了卑鄙之喉的躯壳已经修不好了之后,破败之王哪里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蓝皮法师不仅抵御住了世界符文诱惑,还趁着自己战斗的功夫,用不知道什么手段,抽取了不死者的再生力量!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暗影岛上,所有不死者都已经失去了强悍的再生特性,虽然他们被消灭之后还可以在黑雾之中重生,但这个过程将会变得无比漫长…… 失去了再生能力,不死者们的复活时间被加长了很多,还没有了基础回复——这份力量被瑞兹抽走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甚至顾不上亚索,破败之王一脸错愕的看向了瑞兹,“你是泰鲁斯?” 在破败之王的认知中,只有一个叫泰鲁斯的大魔导师、符文秘典编纂者有这样的能耐! “我是瑞兹。”稍微长出了口气,瑞兹从腰间取下了一本秘典,“泰鲁斯……是我的老师。” 听到这句话,破败之王的心里完全凉了下来。 这下是真的凉凉了! 虽然没听过瑞兹这名字,但考两次到泰鲁斯是能够消弭战争的大魔导师、很多实用性符文秘典的书写者和编纂人,这个蓝皮佬恐怕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可怕! 控制着卑鄙之喉向亚索发动了自杀式的袭击,破败之王的身躯已经化为了一道黑雾——情况不对,有亚索和瑞兹在这,想要再得到赛娜的身躯已经是不可能了。 情况不对,崩卖撤溜! 然而,黑雾的庇护也并不能让破败之王彻底摆脱,瑞兹上前一步,举手之间就将涌动的奥术之力倾泻在了破败之王的身上。 正欲逃走的破败之王就这样,呆滞的被定在了原地——瑞兹的符文禁锢可是绝活,就算是布兰德被困住,都很难离开! 破败之王也不例外。 在半透明的符文禁锢之中,他绝望的看着蓝色的奥术符文闪烁着光辉,这一刻,破败之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颓然的面对亚索的剑锋! 亚索自然不会放弃这机会——暗裔魔剑高高举起,然后径直劈在了破败之王半是实体、半是黑雾的身体上。 剑刃如之前劈斩卑鄙之喉的螯肢一样,轻而易举的斩开了破败之王的身躯。 “不!”剑刃加身,破败之王终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哀嚎,“你不能——” “没什么不能。”亚索抽回了暗裔魔剑,然后静静地看着破败之王的身躯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了黑雾的一部分,“再见了,痴情种。” 战斗结束了。 …………………… 随着破败之王被暂时的杀死,之前一直不依不饶的卑鄙之喉也失去了控制,最终以和破败之王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黑雾之中。 环顾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因素,亚索总觉得周围的黑雾似乎淡了不少。 在另一边,卡莉斯塔和莱卓斯的战斗也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两个不死者难得的都是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 眼见着破败之王失败,莱卓斯本来打算故技重施、再次死在自己爱人手中的。 现在,没有了再生符文的能力,不死者每“死”一次,都能安息很长时间,莱卓斯很想归于湮灭之中去,最好在下次醒来之前,这些外来者已经搞定了一切,自己就真的可以永远安息了。 然而,没有了破败之王的控制,卡莉斯塔的状态却逐渐稳定了下来,她的战斗欲望迅速消减,并没有打算杀死莱卓斯的意思。 这样一来,战斗自然无法继续下去了——如果是之前,莱卓斯也许会说“我也是背叛者,我没有先一步察觉到危险、没有在关键时刻站在你身边”,以此挑动卡莉斯塔,让她对自己动手。 但这一次,因为亚索等人的介入,莱卓斯看到了永远解脱的希望。 或许,自己可以换一个方法? 收起了长剑,莱卓斯刚想和卡莉斯塔说些什么,复仇之矛就已经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北方。 “我来了。” 说着,她不顾莱卓斯的挽留,干净利落的转过身去,径直向着自己感应的方向而去——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感受到了复仇的力量,又有人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向她祈求复仇了。 面对这种情况下,莱卓斯毫无办法,只能目送着爱人离去的背影,半晌之后才看向了亚索和瑞兹。 “有什么问题的话,就问我吧。”面露苦笑,莱卓斯终于摇了摇头,“如果我还记得,我都会回答的。” …………………… 有了一个有话好好说的莱卓斯,亚索对暗影岛的了解更近了一步。 在无尽的轮回之中,莱卓斯一次次的死在了卡莉斯塔的手中,他的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掉了。 但……同样有很多东西,是他并没有遗忘、恐怕也永远不会遗忘的。 关于这永世的轮回诅咒、关于黑雾、关于破败之王…… 就像是自己说的一样,莱卓斯现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破败之王也只是黑雾的奴隶?”问了不少问题之后,亚索尝试性的给出了一个结论,“他也不是黑雾的控制者?” “没人能够控制黑雾。”莱卓斯点了点头,“只不过因为身份不同、情况不同,我们对黑雾的利用能力也不同而已——寻常的不死者只能依托于黑雾、随着黑雾行动,在黑雾之中重生。” “我能暂时脱离黑雾,但每一次的重生也依旧依靠着黑雾的力量。” “至于陛下……他应该是最擅长利用黑雾的人之一了吧,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受他影响才形成的。” “但这只是利用而已,他不是黑雾的本源。” 听莱卓斯这么说,亚索和瑞兹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凝重。 “那么,黑雾的本源在哪?” “在生命之水的源泉。”莱卓斯摇了摇头,“可惜,我不知道在哪。” 【0379】 再回展览厅 在莱卓斯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之时,赛娜终于也恢复了神志,卢锡安也终于从昏迷之中醒来。 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亚索那一击手刀,而是简单地和他们讲述了一下黑雾、蚀魂夜以及破败之王图谋赛娜身子的事情。 卢锡安血灌瞳仁——有人馋自己老婆身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赛娜则是有些恍然,从小以来,黑雾纠缠自己的原因就这样被找到了。 总之,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这队夫妻驱散黑雾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如果说,在之前,他们对抗黑雾是为了自己光明哨兵的使命,那现在,他们就是在为自己的生存和爱情而战! 在他们战意熊熊的时候,莱卓斯犹豫了片刻,也希望能够加入到小队之中。 “没问题。”对于这位曾经的烁银王座之剑,亚索自然是欢迎的,“只要你不讨厌这圣石火焰就好。” 就这样,暗影岛探索小队从最开始的五黑,变成了现在的十黑——亚索、瑞兹、锐雯、辛德拉、卢锡安、赛娜、崔斯特、格雷夫斯、约里克和莱卓斯。 …………………… 瑞兹一次性回收了两枚世界符文的碎片——不灭之握和迅速再生。 然而,背着卷轴,符文法师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 没人知道,在这片被黑雾笼罩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枚世界符文的碎片! 如果要驱散黑雾、将福光岛完全净化,鬼知道还要收集多少符文碎片? 两枚世界符文直接冲击……能让这种事情出现,这位破败之王还真是个天才! 最最恶心的是,从爆炸的现场情况来看,莫不是黑雾的本源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片内海之中? 毕竟……这里可是爆炸的中心啊! 看着平静的海面,瑞兹真的是一阵头疼。 而另一边,和沉重的瑞兹不同,亚索心情倒还不错。 小目标达成了,在自己面前作死的这位破败之王已经完蛋了——别人不知道符文的核心在哪,但亚索刚刚和锤石打过照面。 在亚索看来,这片暗影岛上,最大的boss其实不是脑子不清楚的破败之王,而是之前被自己杀了无数次的锤石。 当所有人都在黑雾的影响下,沉湎于无尽的轮回之中时,那边的锤石已经可以悄咪咪吸收游荡的不死幽魂、增长自己的力量了! 暗影岛有暗影岛的规则,就算是破败之王这个始作俑者都必须遵从其中,在生死之间挣扎纠结,偏偏锤石这个曾经卑贱的看门狗能够随心所欲的编制阴谋、制造混乱…… 考虑到瑞兹已经封印了那一枚能够让不死者迅速再生的世界符文碎片,亚索打算回之前给自己带来不小麻烦的地穴之中看看。 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呢? 于是,简单的招呼了众人一声,亚索一马当先,向着地穴的方向走去。 然后……一行人就跟着亚索迷路了。 “你到底要去哪?”第三次看到一尊学者雕像,瑞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已经绕了好几个圈了——那个用霰弹枪的家伙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尴尬的咧了咧嘴,亚索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格雷夫斯,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那份莫名其妙的坚持,转而向约里克开口求助。 “那个……地穴?” 听明白了亚索的目的地,约里克也愣了一下——就在亚索以为约里克也忘了路的时候,这位牧魂人难得说了很长的一句话。 “如果要去那里,你为什么一直向着反方向走,每一个路口都选错了方向。” 黑雾的掩盖之下,亚索的表情阴晴不定,他不再说话,只是摆手示意约里克在前面带路。 于是,有了正常的向导之后,一行人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来到了之前亚索遭遇锤石的地方。 到了之后,所有人看向亚索的表情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这也太离谱了吧? 明明没有多远的距离,你就愣是带着我们在海力亚绕场三周? “我是要确认一下没有跟踪——”张嘴想要找个借口,但看出了众人的不信任,亚索吞下了后半截的借口,干净利落的自暴自弃,“行了行了,我就是个路痴好吧!不用说了!” 而随着亚索暴露出了自己最大的弱点,这一刻,就算是在崔斯特怀里、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格雷夫斯,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微妙的嫌弃。 可惜,亚索完全不给他们鄙视自己的机会,到达了地穴边缘之后,他只留下一句“我去前面探探路”,就双翼张开,干净利落的纵身一跃。 …………………… 再次来到了地下的甬道——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因为亚索毫无节操的破坏,这里的承重结构已经出现了问题,不仅内部的陈列厅几乎完全坍塌,就算是连同外界天坑的甬道也到处都是坍塌的痕迹。 理论上说,这里是很危险的。 但对于暗裔之躯的亚索,就算这完全塌了、自己被活埋在其中,那也完全死不掉,顶多被挖出来可能有点费劲…… 至少在难以被真正杀死这一点上,双方还是有不少共同点的。 小心的清扫着甬道内的障碍,亚索花了相当的时间才又一次来到了展览厅的大门前。 锤石离开的很匆忙——这里并没有关闭。 借助着暗影视界,亚索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展览厅之中。 这里一片安静,承重柱大量坍塌,天花板都掉下来很大一片,不少藏品就这样被掉落的天花板压在了下面。 没有锤石的踪迹,似乎在亚索掀桌子之后,他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亚索尝试着寻找有没有世界符文碎片的痕迹,但很可惜,和之前见到迷雾巨人时暗影视界中那隐隐约约的绿色不同,在这片废墟之中,亚索啥也没看见。 摇了摇头,亚索只能转身离开,带专业人士来看看了。 很快,瑞兹也来到了这片展厅之中。 冷色的奥术符文亮起,借助着手中的光源,瑞兹开始仔细打量起了这片古老的展厅。 “看起来……这里曾经是福光岛的核心区域。”从天花板下翻出了几件藏品,对照着上面的标记比对了一番,瑞兹颇有些意外的开口,“难以置信,他们就这样将这些珍贵的东西放在了一起……” 【0380】 黑雾的源头 亚索本身是没啥知识储备的——让他评价这间展览厅之中的物品,他也只能说一句“挺旧的”,就没了。 但当瑞兹出现在这,符文法师却能清楚的辨认出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的物品内容。 考虑到福光岛一直以收集知识和奇物为目标,三分之一的数量已经很多了! “……好啦好啦——先别说了。”眼见着瑞兹拿起一件东西就能讲半天,亚索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的讲述,“我们还是讨论一下,这里有没有问题的源头吧。” “你说这里是当初破败诅咒爆发的源头?我以为你想让我坚定一下这里的物品呢。”瑞兹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亚索,“这怎么可能——这里没有任何一点世界符文的气息。” “也许是被掩藏起来了呢?”亚索摊了摊手,“就像是符文武器一样。” “很难。”瑞兹微微摇头,“世界符文如果被封印或者改造,成为别的形态,鉴定是很困难的——但据我所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手段也大多有迹可循。” “有迹可循?” “没错。”瑞兹点了点头,“主要来说,世界符文往往被做成两种东西——书籍和武器。” “书籍和武器?”亚索眨了眨眼睛,“能详细说说吗?” “简单来说,以世界符文制作书籍的流派比较多,但恰好我的老师比较擅长,所以我也比较了解。”瑞兹一面努力回忆,一面给亚索讲解道,“至于制作武器……这种制作的方法是一脉相承的,但问题是武器的形态多种多样,而且很难从外观上辨认,鉴定的困难也大多集中在这个方面。” “但暗影岛上的东西不一样啊。”亚索有些疑惑,“别忘了,暗影岛上散落的世界符文都是在破败诅咒之后的事情了。” “这就是我说的了。”瑞兹点了点头,“没有人使用专门的技术来制作符文书卷或者符文武器,世界符文顶多被‘沾染’到某些物品上,而这种沾染的痕迹是一目了然的。” 听瑞兹这么说,亚索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迟疑了片刻,他简单和瑞兹讲述了一下之前遭遇到锤石的情况。 “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讲完了自己掀桌子的过程,亚索看向了瑞兹,“那个家伙在这个展览厅之中,可以迅速的、毫发无损的迅速重生,这之中绝对是有问题的,考虑到之前你在破败之王那里封印石世界符文碎片,我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这样吗?”听亚索讲完了整个过程,瑞兹也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他的手里的确拥有一件沾染了世界符文碎片的物品。” “果然吗?”亚索终于点了点头,“我只是本能的感觉他不对劲——你能判断出他拥有的世界符文碎片类型吗?” “恐怕他掌握着某种关于‘重生’或者‘恢复’之类的世界符文碎片。”瑞兹思忖片刻,谨慎的给出了一点猜测,“世界符文碎片是很难准确定义其能力,我的老师曾经进行过尝试,他最开始制作符文秘典也是为了这一目的,但可惜……” 摇了摇头,瑞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亚索已经很清楚他的意思了。 很可惜,泰鲁斯的“安全利用世界符文”计划终究失败了,甚至他自己都受到了世界符文的影响,导致瑞兹不得不对他动手。 …………………… 既然展览厅之中没有世界符文碎片,两人也就干净利落的转身选择了离开。 虽然这里很多东西都相当珍贵,但亚索也很清楚,现在可不是搜刮财宝的时候。 亚索现在缺的可不是钱,而是一个稳定的基地,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净化暗影岛,亚索可不是为了几件魔法物品而来的——不夸张的说,继承了亚托克斯所有记忆的情况下,亚索想要的话,在恕瑞玛逛一圈就能找到无数恕瑞玛古代财富。 除了暗影岛本身之外,恐怕只有完整的福光岛传承能够引起一点亚索的兴趣了! 然而,当两个人再次回到了地面上之后,等在上面的八个人却少了一个。 莱卓斯不见了。 “莱卓斯呢?”发现队员少了一个,亚索有些意外的看向了锐雯,“他去哪了?” “不清楚。”锐雯看起来也很迷茫,“他刚刚还在,但忽然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忽然急匆匆离开,朝着北边就跑过去了,赛娜问他,他也不回答。” “不回答?”亚索有些意外的转过来看向了赛娜,“他一个字都没说?” “没说。”赛娜点了点头,“你和瑞兹先生都下去了,这里只有我能够和莱卓斯交流,我第一时间问他为什么离开,但他一言不发,根本不理我。” 很奇怪啊! 亚索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约里克。 “莱卓斯离开的时候还有理智吗?” “几乎没有。”一直沉默、仿佛只是一尊雕塑的约里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给出了一个相当干脆的回答,“他再次被迷雾遮蔽了。” 而听到了这句话,亚索当时就明白了。 卡莉斯塔出问题了! 毕竟在暗影岛上,不死者只要涉及到自己的执念,就会失去理智——说起复仇,卡莉斯塔就六亲不认;为了复活亡妻,破败之王也不讲道理。 而莱卓斯的执念,就是卡莉斯塔了。 能让莱卓斯忽然自闭、直接离开的,只有卡莉斯塔。 “难道……”尝试着将自己的遭遇连接在一起,亚索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锤石胆大包天的对卡莉斯塔动手了?” 下一刻,亚索就下意识的否定了这个猜想——作为一个和两个不死者都交过手的人,亚索敢说,从战斗力对比上,就算一沓锤石捆在一起,也打不过卡莉斯塔啊! 摇了摇头,亚索制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现在不是贸然猜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跟上去,跟着莱卓斯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辛苦了,约里克先生。”亚索看向了小队之中的向导,“能不能带我们赶上去?” 约里克没有说话,只是唤来了迷雾行者,迈开了脚步。 【0381】 复仇的仪式 眼见着约里克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此刻的亚索相当庆幸。 还好有个向导——如果没有熟悉暗影岛的约里克帮忙,估计莱卓斯那边一走,自己这就彻底懵了。 永恩、无牙仔、卡萨丁、约里克……感谢向导! 收敛了暗裔的力量,亚索一面胡思乱想、任思绪信马由缰,一面紧紧跟随着约里克的脚步。 离开了海力亚城,就在北郊外,亚索终于再次见到了莱卓斯。 卡莉斯塔果然在他的身边。 和亚索的猜测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锤石的踪迹。 …………………… 莱卓斯还是有些呆滞,而卡莉斯塔则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她正站在一座低矮的山丘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一个逃跑的独眼龙。 “背叛者都得死!” “不!”对方显然不打算坐以待毙,他高高举着一个特殊的十字架,努力的驱散着周围的黑雾,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杀死我——你无权向我复仇!” 看起来卡莉斯塔正在执行一项复仇使命。 “这还有活人?”亚索颇为意外的看着那个满地乱窜、使用各种各样道具试图逃避卡莉斯塔追杀的独眼龙,“躲避卡莉斯塔的追杀能躲到海力亚城来,这家伙也是个人才啊!” “疤眼卡姆?”看着那个被卡莉斯塔撵得屁滚尿流的家伙,崔斯特有些意外的皱起了眉头,“原来他是这样避祸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崔斯特。 “啊——”察觉到了众人眼中的好奇,崔斯特面露苦笑,开口解释道,“疤眼卡姆也算是比尔吉沃特一个挺有名的家伙了,他是鼠镇的扒手头子,手下养着不少小偷。” “一个贼头?能引得卡莉斯塔追杀她?”亚索有些意外,“我记得卡莉斯塔的复仇价码可不便宜。” “恐怕不是因为盗窃吧。”对比尔吉沃特消息颇为了解的崔斯特耸了耸肩,“疤眼卡姆也算是个老油条了,当小偷这一行,老油条是不会为了多赚一笔对危险目标动手的……喜欢冒险的小偷可不能攒下那么一大笔家业,悄悄他手里的那个十字架,没有三五万金海克斯可下不来!” “那是因为什么?”亚索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有人宁愿失去灵魂,也要杀死他?” “大概是因为……奴隶贸易吧?”崔斯特叹了口气,“疤眼卡姆手下的小偷大多是从各地拐来的儿童奴隶。” 将孩子拐成奴隶、买来做小偷…… 就算是在比尔吉沃特,这都是最肮脏的产业! 没错,在比尔吉沃特这种地方,小偷可算不上是真正的道德败坏之辈,就连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有时候也不会介意使用一点妙手空空的技巧。 但贩卖儿童奴隶做小偷,这就完全不同了——或者说,在整个符文之地,奴隶贸易都是被唾弃的行径。 就算是你保留着蓄奴传统的诺克萨斯,国内的奴隶也大多以“国有奴隶”为主,私人奴隶理论上说也并不合法。 甚至崔斯特在解释了一切之后,还顺便切了一张黄色的卡牌。 随着疤眼卡姆的身形一滞,卡莉斯塔终于逮住了他——幽绿色的长矛终于刺破了十字架的光晕,然后干净利落的将这个独眼龙钉在了地上。 一行人就这么一字排开,仿佛沉默的观众一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卡莉斯塔迈步上前,终于完成了这次的复仇仪式。 被长矛刺穿之后,鲜血是止不住的,就算这个独眼龙从腰间拿出了各种各样的药剂和护符,也无法拯救自己的性命。 “救救我!”疤眼卡姆的独眼里充满了活下去的渴望,他看向了崔斯特,终于认出了这个在比尔吉沃特还算有名的卡牌大师,“卡牌大师先生,救救我——我还有积蓄,还有宝藏!” 可惜,这个人渣并不知道,刚刚自己身体的那一麻,就是拜这位卡牌大师所赐。 崔斯特撇了撇嘴,后退了一步,脱离了独眼龙挥舞手臂的范围,似乎不愿意让自己海龙皮的靴子沾上鲜血。 “这位先生……” “美丽的小姐——” “强大的法师!” 疤眼四面哀求,但并没有任何人打算出手帮忙——在得知了这家伙的罪恶之后,最富有正义感的卢锡安也暂时松开了自己手枪的枪柄。 最终,在痛苦的哀嚎之中,疤眼卡姆流干了最后的一滴血。 幽绿色的光辉亮了起来。 在卡莉斯塔的复仇仪式之中,这个人渣终于彻底死亡了——连成为不不死者的机会都没有的那种。 而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那个不死者则是向着卡莉斯塔深深的鞠了一躬,似乎在感激着这位复仇女神的帮助。 随后,这个中年女性不死者环顾了一周,在仔细的打量了每一个人之后,她最终看向了一脸不耐烦的崔斯特。 来到了崔斯特的面前,她伸出手,露出了一直藏在掌心里的一颗珍珠。 这晶莹剔透的珍珠仿佛蕴含着惊人的魔力,当它显露出来的时候,亚索敏锐的发现身边的莱卓斯忽然皱起了眉头。 “尊敬的卡牌大师。”将珍珠送到了崔斯特面前,这个不死者的声音非常嘶哑,简单的一句话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请帮助我,告诉巨鲸酒馆的穆塞尔,他的母亲爱他……很爱他!” 她没有请求崔斯特转交这枚珍珠——说完了这句话,她就仿佛却了最后的心愿,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角和裙摆,优雅的转过身来,看向了卡莉斯塔。 而此时,卡莉斯塔也将一支亮闪闪的长矛丢在了她的脚下。 不死者女士单手拉起了自己的裙摆,轻轻弯下腰,伸手拿起了这一支长矛。 下一刻,她调转枪头,用尽全力,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契约已完成。”卡莉斯塔的喉咙里,仿佛无数个声音在齐声颂唱着,“现在,你我俱为一体。” 在这颂唱之中,不死者的身躯化为了一道碧绿色的流光,终于成为了卡莉斯塔的一部分。 【0382】 玩赖的亚索 亲眼目睹了一场复仇仪式,众人的表情多少有些沉重——锐雯有些难过于这份复仇的沉重,卢锡安颇为感慨于复仇的形势,而亚索则是眉头紧锁,一直打量着卡莉斯塔。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之前一直颇为呆滞的莱卓斯终于如再次活过来了一般,迈步来到了卡莉斯塔身边。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莱卓斯依旧非常急切,“你被困在了永无止境的螺旋之中!你需要从着轮回之中解脱出来!” “罪人要得到惩罚,”卡莉丝塔仿佛没有听到莱卓斯的话一样,向着树林的方向折返,“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这个,你还记得吗?”眼见着卡莉斯塔再次陷入混沌,莱卓斯提起了颈前的坠饰,“这个坠饰!” 卡莉丝塔站定不动,歪过头看着那精致的吊坠。她伸出手去触碰,但在快要碰到的时候停住了。 和之前在破败之王面前一眼,卡莉斯塔再次暂时恢复了神志——也只有这种时候,她能暂时恢复神志。 “我曾经想送你这个,”莱卓斯说,“但你拒绝了。” “我记得。”卡莉斯塔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多了一丝清明,“但那是过去,我们永远都回不去的过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莱卓斯伸手指向了亚索一行人,“我们可以摆脱了——” “只要完成复仇,我自然会解脱。”卡莉斯塔不为所动,“我说过,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两个人再次僵持在了原地。 显然,爱情的力量也许可以暂时唤醒卡莉斯塔,但并不足以让她放弃复仇——甚至,让她思考都做不到。 莱卓斯的神情再次变得绝望了起来。 隐隐约约的,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的心里只有拯救自己的爱人这一个念头,记住有亚索等人存在也不过是因为亚索等人是拯救的一部分。 但在这一方面,莱卓斯不能仔细想,越想他就越是会感觉到头疼,甚至会丢失记忆! 眼见着两人似乎沟通又一次失败了,这时候的亚索忽然开口,问向了莱卓斯。 “卡莉斯塔可以一起进行很多项复仇吗?” “不能。”莱卓斯虽然不知道亚索在问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开口回答道,“契约每次只能签订一个,完成了才能进行下一个。” 亚索闻言点了点头,随即迈步上前,问向了卡莉斯塔。 “你复仇需要什么价码?” “灵魂。”说到了复仇,卡莉斯塔马上进入了那种近似于魔怔的状态,整个人再次变得冰冷无情,完全无视了痛苦的莱卓斯,“与我合为一体,我会完成你的复仇!” “这样啊……”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么,如果你做不到呢?” “所有背叛者都得死!”卡莉斯塔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语气森然的重复着这句话,“所有背叛者都得死!” 下一刻,在卡莉斯塔机械式的念诵之中,亚索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话。 “先复仇,后合体怎么样?” 一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亚索要请卡莉斯塔进行复仇仪式的意思? 然而,在惊愕之余,众人也随即意识到,这似乎也是拯救卡莉斯塔的一种手段? 虽然复仇契约看起来牢不可破,但“牢不可破”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牢不可破——无论联盟还是契约。 从卡莉斯塔和亚索的战斗力对比上看,如果双方签订了契约,恐怕在复仇完成之后,卡莉斯塔并没有获得亚索灵魂的能力。 但瑞兹却总觉得不对劲——对于契约的力量,他是比较熟悉的,卡莉斯塔的契约有着明显的、属于世界符文的气息,这种契约几乎是无法违逆的,就算是亚索,也无法违背自己签订的契约! 除非…… 亚索要复仇的目标比较强大,强大到卡莉斯塔无力完成! 就在瑞兹心中有所猜测的时候,卡莉斯塔给出了回应。 “签订契约,完成复仇,合为一体。” 眼见着卡莉斯塔答应了自己,亚索的嘴角终于出现了微笑。 “我要向【虚空意志】复仇——我愿将灵魂放在复仇的天平上。” 卡莉斯塔似乎宕机了片刻,片刻之后,她将手中的长矛丢到了亚索的面前。 “拿起它。”复仇之矛语气森然,“契约即将成立。” 亚索毫不犹豫的将长矛拿起,然后将其别在了腰间。 契约已签订。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有所猜测——而作为最了解卡莉斯塔、最了解复仇契约的莱卓斯,却已经完全搞不懂情况了。 据他所知,卡莉斯塔的契约是无法违逆的,只要签订了契约,卡莉斯塔完成了复仇,那契约者就会成为卡莉斯塔的一部分。 而身为不死者,卡莉斯塔至今为止还从未有无法完成契约的情况——就算是最艰难的追捕,也顶多持续几年而已。 为什么这个家伙敢和卡莉斯塔签订契约? 他打算撕毁契约? 还是说,他有信心净化暗影岛,让卡莉斯塔从契约之战解脱? 随后,就在莱卓斯以为卡莉斯塔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开始执行契约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复仇之矛忽然呆住了。 这时候,莱卓斯才终于意识到,亚索所说的那个复仇目标……恐怕有问题。 不,不对劲! 卡莉斯塔契约的“复仇目标”可不是什么随便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必须是契约者真正被伤害、被背叛的目标才行啊! 亚索说复仇的目标时虚空,那就意味着亚索曾经遭受虚空的伤害! 既然如此,为什么卡莉斯塔愣住了? 她感应不到虚空的存在吗? …………………… 卡莉斯塔当然感应不到虚空的存在! 严格意义上说,亚索这是在卡bug! 按照卡莉斯塔的逻辑,复仇契约就这么几个要素——复仇目标(仇恨存在),契约者(签订契约),复仇代价(合为一体)。 亚索提出的复仇完全符合这三个要素,虚空的确对亚索攻击过,还差点吞噬亚索——甚至亚托克斯都被虚空感染,亚索现在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和虚空有仇。 所有,契约成立了。 那么,问题来了。 感应不到虚空的卡莉斯塔,有能力向虚空复仇吗? 【0383】 净化者联盟 亚索和卡莉斯塔的复仇契约最终达成了一个微妙的逻辑闭环。 首先,因为亚索和虚空有仇、亚索愿意献出灵魂向虚空复仇,整个契约完美成立的。 其次,因为卡莉斯塔的力量来自于不灭符文碎裂之后的【仇恨之轮】,卡莉斯塔无法锁定本次的复仇目标。 此外,卡莉斯塔虽然能够求助于亚索或者其他人,以此来找到并锁定虚空,但以她的力量,并不能完成对虚空意志的复仇。 最后,卡莉斯塔每次只能执行一道复仇契约,所以她不能在未完成亚索契约的前提下,去和其他人签订下一份契约。 综上所述,卡莉斯塔的复仇之路的被迫停业了。 在不执行复仇契约的时候,卡莉斯塔是有一定理智的——尤其是有莱卓斯在旁边、拿着她的爱情信物的时候。 同理,在卡莉斯塔没有执行复仇的时候,莱卓斯也是相对清醒的,因为他没有陷入“阻止卡莉斯塔陷入执念”的执念之中。 综上所述,被迫停业之后,卡莉斯塔和莱卓斯维持住了神志。 虽然卡莉斯塔理论上还会继续“为向虚空意志复仇”而努力,但这种努力至少目前来说意义不大。 卡莉斯塔和莱卓斯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成为不死者以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在过去的无数岁月里,执念一直萦绕着他们、纠缠着他们,只要执念爆发,他们就会失去理智、成为无情的执念机器。 而现在,当执念不再爆发、长久停息之后,他们终于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两个不死者甚至都没来得及温存,几乎同步看向了亚索——显然,他们也意识到,这绝对和亚索那个奇怪的契约有关系。 “别看我。”亚索摆了摆手,“现在,我们可以将契约继续下去——只要你们帮助我净化暗影岛,我就将虚空意志的消息告诉你们,你瞧,契约还在继续。” 卡莉斯塔和莱卓斯自然无法拒绝——而一直默默旁观的瑞兹也迅速发现了亚索这一次契约之战的陷阱。 如果暗影岛被净化了……两个人的契约还会有效吗? 看着一脸笃定的亚索,这位符文守护者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出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方法的! 甭管亚索用没用bug,反正暗影岛净化小队又加了一个人。 可惜,卡莉斯塔本身只有一些战斗力——因为复仇契约的缘故,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执念之中,因而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考虑到之前一系列的奔波,众人稍微商量了一番之后,选择了一间二层小阁楼,所有人进入之后,由辛德拉用黑暗之力举起来,低空漂浮着行进。 目标是茂凯的林圃——格雷夫斯有伤,瑞兹需要花时间处理一下卷轴,圣石原液要尽量节省,赛娜也要稍作修养。 这种情况下,回到茂凯那里修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在那片小树林里,不用点燃圣石火炬,格雷夫斯和赛娜也能慢慢养伤。 就这样,在约里克的指引下,小小的二层阁楼几乎是贴着地面,飘飘然离开了海力亚,一路向北而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卡尔玛封印的禁锢之力正在逐渐减弱,现在的辛德拉随随便便将一座房子悬浮起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并没有什么压力。) …………………… 见到这么多人和不死者,茂凯看起来相当开心——别看树精平时都一动不动,但本质上说他们却很喜欢热闹,属于那种我不热闹,但环境要热闹的家伙。 现在,难得有更多的人和不死者愿意拜访,茂凯甚至主动在林圃旁边,为卡莉斯塔和莱卓斯开辟了一块空地,专门用来安置这个被辛德拉一路带过来的二层小楼。 不是茂凯不希望两个人来到林圃,实在是因为这两个强大的不死者身上的气息过于强烈,不利于树木的生长。 而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则都被分到了一间小树屋。 就这样,在茂凯的林圃之中,几个人修整了五天。 眼见着格雷夫斯的身体已经好了,赛娜似乎也从之前破败之王的影响之中恢复了过来,亚索终于再次召集了整个净化小队,打算告别茂凯,再一次踏上旅程。 而这一次,茂凯终于迟疑了。 扭曲树精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加入其中。 说实话,茂凯舍不得这片林圃。 这不是破败诅咒之后茂凯培育的第一个林圃——第一个林圃因为靠近海岸,早在第一次蚀魂夜中就被暴乱的不死者毁掉了。 但身为自然树精,茂凯是不愿意抛弃树木的,哪怕这些树木只是一次徒有其表的死木头。 没错,只要茂凯离开了这里,这片林圃就会很快化为死域,本质上说,这片林圃是茂凯的生命领域。 但……在和这支净化小队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茂凯难得的又一次看见了希望。 虽然这些家伙似乎来自各个地方,也不是牧树人,但至少他们一直信心满满。 在这些人之中,茂凯能看出很多,也有很多看不透——他看不透瑞兹的卷轴,也看不透辛德拉的黑暗法球,更看不透亚索的那柄大剑。 但对于茂凯来说,这些看不透却恰恰是希望的所在,因为在他能够看透的领域,没有什么能够解决黑雾。 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跟他们一起……也许自己会失去这片林圃。 但如果因为缺少自己的这一份力量,导致这次净化功败垂成……那就算再创造十个、一百个林圃,茂凯也拯救不了暗影岛! “我是这里的树精,是福光岛的自然之灵!”给自己默默打气,茂凯终于抽动藤蔓、抬起根须,再一次离开了地面,“我因生命而生,现在也将为生命而战!” 就这样,当辛德拉再次将这个破旧的二层小楼悬浮起来的时候,繁密的藤蔓攀附在了小楼的外墙上,一个低沉的声音里难得的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这次,能带上我吗?” 【0384】 锤石的诡计 当净化者小队在茂凯林圃修整的时候,海力亚城内,魂锁典狱长也没有闲着。 锤石也正默默思考着、一点点寻找着反制的办法。 亚索并不知道,当时自己和破败之王的战斗,锤石其实看得清清楚楚——当时他藏在了水下,伪装成了孤魂野鬼的模样,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也许对于很多有意识的不死者来说,伪装成尸鬼是很丢人的事情,但锤石毫不在意,他曾经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卑贱的仓库管理员而已,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强者的包袱。 于是,锤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瑞兹封印了世界符文碎片,亚索一剑砍死了破败之王。 这情况真是糟透了。 作为破败王者诅咒最大的受益人,在诅咒席卷暗影岛之后,锤石从一个低贱的仓库保管员,摇身一变,硬是成为了整个岛上最强大的不死者之一。 强如破败之王、卡莉斯塔,依旧沉湎于执念之中,不可自拔,只有拥抱了破败的锤石一如既往的恶毒而残忍。 在过去的无数岁月之中,他和卡莉斯塔一样,一直在吞噬着灵魂。 卡莉斯塔利用复仇契约,帮助契约者完成复仇之后,获得心甘情愿的融合,而锤石则是以折磨和扭曲磨灭目标原本的意志,将其碾碎成为纯粹的灵魂能量,最终吸收为自己的一部分。 又或者,诱导着不死者沉湎于执着,彻底失去自我,变成锤石纯粹的食粮。 这种成长是无限的。 现在的锤石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孱弱,很多时候他“被轻易杀死”,不过是因为他掌握着一本符文秘典,可以大幅度减少复活时间,用轻易被杀展示自己的孱弱而已。 毕竟……弱者总是不需要在意的。 对凡人残忍、在强者面前不值一提,锤石的这个人设离的很稳。 但是,如果暗影岛上真的有boss,那这个boss就必然是锤石——当破败之王用蚀魂夜寻觅着完美的身躯、卡莉斯塔沉湎于复仇的契约、莱卓斯一心拯救自己的爱人、赫卡里姆在杀戮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锤石已经将他们全都放进了自己的算计之中。 蚀魂夜之中,锤石会帮助赫卡里姆引路,让他进一步迷失在杀戮之中,而赫卡里姆从未发现,自己麾下的铁之团骑兵中,一大半已经彻底的和杀戮融为一体、最终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了锤石的食粮。 每一次莱卓斯复活,锤石都会帮助他去寻找卡莉斯塔,并在他丢掉吊坠、打算放弃掉自己执念、主动死在卡莉斯塔手下的时候,悄悄的将吊坠捡回来、等下一次莱卓斯复活之时送给他,让他无法从这轮回之中解脱。 面对着一心复仇的卡莉斯塔,锤石似乎一直对她的行动乐见其成,甚至还会主动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但作为代价,那些猎物的一部分也会归于锤石——被痛苦折磨掉的那部分。 至于看起来掌控了全局的破败之王? 呵呵,如果没有锤石推波助澜,蚀魂夜怎么可能发展到这种地步! 自以为是在为老婆找身体的破败之王肯定不知道,蚀魂夜从一开始就忽略掉了一个方向,滚滚不死者会袭击比尔吉沃特、波及蓝焰群岛,甚至还会侵袭艾欧尼亚,但诺克萨斯却甚少受到遭遇麻烦。 身为曾经的保管员,锤石知道很多很多魔法遗物的存在,而这些物品则是被作为了诱饵和筹码,促成了他与某位女士一次次的交易! 虽然那位苍白女士的目的也尚不明确、行事作风也狡诈异常,但至少在过去的数百年内,锤石和她的合作却一直很顺畅——除了魔法物品之外,借助着蚀魂夜的影响,苍白女士得到了很多机会,无尽的黑雾曾经数次帮助她遮掩马脚、消灭知情者。 而同样的,锤石也得到了不少有趣的灵魂——相较于比尔吉沃特的骗子、水手和赌棍,显然来自诺克萨斯死斗场的、精锐角斗士的灵魂更加有滋味。 甚至整个艾欧尼亚之战也是双方交易的一部分,借助着战争的掩护,蚀魂夜终于突破了艾欧尼亚之魂的庇护,将魔爪伸到了初生之土! 锤石也借此机会,终于品尝到了瓦斯塔亚灵魂的滋味。 然而……谁也没想到,艾欧尼亚之战杀出来个亚索,在察觉了蚀魂夜对艾欧尼亚的影响之后,不依不饶的追到了暗影岛! 锤石恨啊! 只要八百——不,只要五百年,他就一定能让莱卓斯迷失,到时候自己只要吞掉这位烁银王座之剑的力量,整个暗影岛上,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自己了! 到时候,那些以为锤石是弱者的家伙,就会体会到在锤石面前做弱者是怎么样的感受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这一支净化者小队来到了岛上。 他们杀死了卑鄙之喉、驱散了迷雾巨人、击败了破败之王! 而此时的锤石,还需要发育! 怎么办? 发育未完成,锤石现在只能寻求帮助了。 对,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虽然那位苍白女士不可信任,但总归可以利用——纵然在这次利用之中,自己吃一点亏,也总算无妨。 思及此处,锤石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亚索……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吗? 想要利用那一只小蜘蛛,离间苍白女士和猩红先生? 真可惜,你的棋子未必只会听命于你啊! 如果你放弃掉那份无谓的坚持,将你身上那份诡异的力量分给那只小蜘蛛,恐怕我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 而现在……渴望着活下去的小蜘蛛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那位苍白女士应该很快就会到来吧? 带着她的搭档、她的舞伴? 或许,还会带着一些她的宝贝? 锤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哼着不着调的曲目,锤石终于扯了一把引魂灯的锁链,放出了一个无助的灵魂,随后转过身去,慢慢走向了海力亚城。 除此之外,自己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准备…… 希望我可爱的朋友不会辜负我的期待吧,毕竟我是福光岛的秘库管理员,我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 想要得到福光岛的遗产? 那就来保护我吧。 保护我这个孱弱而卑贱的管理员—— 我发誓,等你们进入引魂灯、成为我的囚徒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无论是我的敌人。 还是我的……“朋友”。 【0385】 提前的舞会 当净化者小队向着海力亚二次出发的时候,在诺克萨斯的不朽堡垒,一场舞会正在黑暗之中悄悄召开。 苍白女士和猩红男士,这两个合作了上千年的舞伴,再一次于这空无一人的古堡之中翩翩起舞。 没有音乐、没有掌声,但舞池之中的二人却完全沉浸其中。 腐败和血腥,红色与黑色,在这无人的古堡之中,凝成一个纠结千年的漩涡。 当皎月升起,毫无预兆的,两个人同时结束了舞步,挽着手回到了铺着洁白餐布的长桌前。 在两人落座的时候,血腥和暗影相互交错——下一刻,娇艳欲滴的装饰玫瑰凋谢,从鲜艳的红色变为黑色。 酒水酸坏,食物腐败……红色与黑色,终究在这长桌的中间,渭泾分明的形成了一道分界线。 这一次的争锋……依旧是平分秋色。 “亲爱的乐芙兰小姐。”率先开口的是弗拉基米尔,他端起了面前的水晶杯,微微晃动了其中猩红色的液体,轻轻啜饮一口,“这一次的舞会……有一点早啊。” “早吗?”乐芙兰的嘴角洋溢着灿烂的微笑,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合作伙伴语气之中的不满,“毕竟,在这个时节,找到一段空闲的时间,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么说来。”弗拉基米尔放下了水晶杯,微微挑起了自己的眉梢,“贝西利科的战争快要结束了?” “还没有,但……快了。”乐芙兰的语气颇为轻松,“斯维因还是没忍住,德莱厄斯出手虽然比较快,但引起的影响可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那个莽夫还是参与到了战斗之中?”弗拉基米尔点点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也是,斯维因能信任的人可不多。” “可惜,他不知道,这一次战争的结果意味着什么。”乐芙兰的笑容恶劣了起来,“德莱厄斯也不知道,这次的战争中他杀死了谁……” “看来,你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弗拉基米尔并未好奇的继续询问,而是抓住了问题的重点,“那么,你这次找到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弗拉基米尔,你这么直接是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乐芙兰的微微抿起了自己苍白的嘴唇,似乎对弗拉基米尔的直接相当不满,“就不能是我思念隐居的好友,主动来和你跳一支舞吗?” “当然不可能。”弗拉基米尔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这种时候,乐芙兰小姐一定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来找我这个隐居古堡、不问世事的闲人呢?” “好吧好吧。”明白弗拉基米尔对之前自己的牺牲不满,乐芙兰似乎主动退了一步,“实际上,我有了一点特殊的发现来和你分享。” “愿闻其详。” …………………… 叫上了伊莉丝,让她详细的讲述了自己在暗影岛上的见闻之后,乐芙兰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弗拉基米尔。 作为老伙计,乐芙兰对弗拉基米尔的力量来源是有所猜测的,她隐隐约约也察觉到了弗拉基米尔和暗裔有所联系。 现在伊莉丝带回了一个关于暗裔的信息,乐芙兰非常想看到弗拉基米尔的反应! 而弗拉基米尔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乐芙兰的预期。 听到了亚托克斯的名字,弗拉基米尔在颤抖! 没错,不可抑制、不加掩饰的颤抖! 乐芙兰还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状态——甚至她无法想象,弗拉基米尔居然会有这样的状态! 大家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一个名字就能把你吓成这样的? 乐芙兰微微眯起了眼睛,思考起了弗拉基米尔是在故布疑阵的可能。 难道,弗拉基米尔是在浮夸? 乐芙兰不知道的是,弗拉基米尔现在……是真的害怕。 怕的不行那种。 只有真正面对过暗裔、面对过亚托克斯,才能真正理解那份发自灵魂的战栗。 作为暗裔的“实验品”,弗拉基米尔通过数十年如一日的隐忍和苟且,才堪堪换回了舍生一搏的噬主时机,纵然有炮灰为他垫背,在最后完成致命一击之后,弗拉基米尔还是被暗裔的力量几乎毁灭,不得不以现在这种扭曲血液的状态存在。 然而,当初奴役着他的暗裔,也不过是暗裔之中的寻常之辈,完全不能和亚托克斯相比! 正是因为清楚亚托克斯所代表的含义,弗拉基米尔现在才会如此恐惧——甚至他扭曲的身体内也在止不住的战栗着,难以自制。 当然,这份恐惧并未能一直持续下去,抖着抖着,弗拉基米尔忽然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狂。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苍凉而狂暴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好远好远,这一刻,猩红收割者完全抛弃了他过去的优雅和从容,就如回到了当初暴起噬主、重获解脱的时候一样。 “什么狗屁的暗裔!” “什么该死的亚托克斯!” “我早就不是他们的奴隶了!” “以为凭一个名字就能吓得住我!” “去你x的暗裔,去你x的亚托克斯!” 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的乐芙兰都惊呆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弗拉基米尔居然会因为一个名字,而变成这样一副模样! “说吧,那个亚索,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好久之后,弗拉基米尔终于看起来恢复了正常,“他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再和我说一次,一点都不要遗漏!” 伊莉丝这里也吓傻了——本来她是打算按照亚索的意思,去找弗拉基米尔赌一把的,结果半途中遇见了锤石,在魂锁典狱长的蛊惑下,最终选择了回来找乐芙兰。 结果被乐芙兰拉过来,兜兜转转又一次找到了弗拉基米尔。 可惜,此时的伊莉丝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她只能尽可能详细的、将自己在暗影岛上的遭遇全部讲述了一遍。 而完成了讲述之后,弗拉基米尔终于伸手拿起了面前的水晶杯,将其中猩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随后“啪”的一声,空荡荡的水晶杯砸在了地上。 【0386】 玫瑰在行动 似乎是因为那个亚托克斯的缘故,弗拉基米尔的配合超出了乐芙兰的预期——本来按照她的意思,和锤石交易的人是自己,那么,此次参与其中,不可避免的需要对弗拉基米尔有所补偿。 黑色玫瑰也不是乐芙兰的一言堂。 正常情况下,事情的确是如此的,弗拉基米尔也是有所猜测,所以才会在舞会之初,表现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那是一种态度,一种“你有需要就给我补偿”的态度。 然而,完全出乎乐芙兰预料的是,在听到了亚托克斯和暗裔之后,弗拉基米尔甚至比自己还要疯狂! 对于乐芙兰来说,暗影岛是一个亟待发掘的宝藏;而对于弗拉基米尔来说,暗影岛上的那些人……仿佛不共戴天。 这下好了,黑色玫瑰统一战线了。 既然内部没有了分歧,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开诚布公一些了——至少在调动资源的时候,大家可以全无保留。 正好,斯维因那边刚刚发狠,派出德莱厄斯亲自带领崔法利部队,贝西利科叛乱刚刚平息,一番杀鸡儆猴之后,不朽堡垒的贵族们老实得不行。 就算没有暗影岛事件,黑色玫瑰也需要战略收缩。 正巧那边乐芙兰的“合作伙伴”锤石请求支援,并打算“付出足够有吸引力的报酬”,对于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来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这时候去暗影岛“帮帮忙”,不仅能避开那边斯维因的风头,还能从暗影岛的宝库之中找到好东西,岂不是一举两得? 对于下定了决心的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来说,最大的麻烦甚至来自于斯维因——现在的大统领虽然依旧不得人心(这里指不得贵族的人心),但至少暂时说一不二。 这种情况下,想要绕过崔法利议会调动一支法师团就没可能了。 好在乐芙兰还有一个备用的方案。 奥法之拳法师团在希拉娜修道院之战后几乎完全崩溃,虽然很多人都死在了战斗之中,但依旧有不少漏网之鱼最终逃脱了出来。 他们有的人留在了艾欧尼亚,甚至心灰意冷的在希拉娜修道院就地出家;也有的人找到了当时斯维因的主力部队,在普雷希典之战中成为俘虏,接受了艾欧尼亚的俘虏改造。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运气不错的人在发现事情不对后,逃离战场、直接化整为零,在事后直接回到了诺克萨斯。 这些人理论上是属于逃兵,一旦被发现,是要被丢到死斗场里做角斗士、战斗到死的那种。 黑色玫瑰收留了这些逃往的法师。 包括当初围攻均衡寺院时被劫大开杀戒的黑色面纱法师团残兵、普雷希典之战中少数主动逃往的施法者等等,艾欧尼亚之战期间,黑色玫瑰可是悄悄囤了一波战斗力! 现在……是他们行动起来的时候了。 这样一支施法者队伍很快就被组织了起来,而因为其中奥法之拳法师团的成员最多、指挥者也以奥法之拳的成员为主,所以这支队伍最终继承了奥法之拳的名头。 虽然说“奥法之拳”这个名字多少有点梗,但乐芙兰是不在意这一点的——你认为,一个活了数千年的老妖怪,会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玄学吗? 什么偶遇冰裔、面对巨像、联通地疝、目睹神龙……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嘛! 遇见了纯属倒霉的,和【奥法之拳】这个名字有什么关系? 而除了作为中坚力量的法师团之外,黑色玫瑰还发布了密信,从其他的很多方向同样调集了力量。 无论是库莽古森林的入海口,还是皮尔特沃夫的机械工厂;不管是恕瑞玛的考古小队,还是祖安的炼金术士……无数看起来毫无联系的家伙,在接到了黑色玫瑰的密信之后,都迅速的活动了起来。 这些各样身份的人无一例外的踏上了前往比尔吉沃特的船只,然后在抵达了海盗之城后,留在了鼠镇的游曳之鲨酒馆,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黑色玫瑰依附于诺克萨斯,但影响力却从未局限于帝国! 在斯维因的眼里,黑色玫瑰只是附着在帝国躯体上的寄生虫,但实际是,对于真正的苍白女士来说,诺克萨斯帝国……也不过是一个不错的舞台而已! 当诺克萨斯忙于艾欧尼亚战争之际,这朵玫瑰早就借助着帝国的威势,如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在周围的很多地方落地扎根、生根发芽了! 此刻,随着锤石的求助抵达。 黑玫瑰,在暗影岛那个曾经辉煌、现已破败国度的尸体上,即将再一次绽放! …………………… 就这样,在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的活动下,庞大的黑色玫瑰完全活动了起来。 当诺克萨斯似乎在破灭了贝西利科反叛之后,又一次找回了帝国威信、贵族们在大统领的面前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的时候,在不朽堡垒的暗处,那蛰伏已久的力量却悄无声息的活动了起来…… 当然,对于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的小动作,斯维因也并非完全一无所知。 完成了针对战争石匠的清洗和改造之后,斯维因已经在不朽堡垒的黑暗之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双眼睛。 甚至,在黑色玫瑰的队伍之中、在这一支新组建起来的奥法之拳法师团里,也有几个战争石匠潜伏其中! 当净化者小队再次抵达了海力亚、展开了第二次搜索的时候,同样完成了集结的黑色玫瑰秘密作战集团,也终于在一伙原本隶属于普朗克、在莎拉掌权之后被迫离开比尔吉沃特的海盗的帮助下,从龙门出发,悄无声息的扬帆起航了。 最开始的时候,这些吵闹的海盗还一直在抱怨着船只超载、佣金到付等等问题,但很快的,当血色的潮汐清洗过了甲板之后,所有的抱怨都再也不见了。 只剩下了这一艘曾经属于普朗克的巨舰,高高扬起船帆,一路向着东南方向而去,头也不回的扎进了漆黑色的迷雾之中。 ———————— 限免结束,开始加更! 今日加更在后半夜~ 【0387】 让我们抽干大海!(加更) 海力亚城内,净化者小队已经转悠了快半个月了。 校准之徽、光明神殿、天界穹庐、奥秘地库、连接之厅、书库要塞……这些曾经属于福光岛绝对核心的区域,都被净化者小队走了个遍。 虽然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但很可惜,打起了十万分注意的瑞兹始终未能发现这次爆炸的源头。 别说爆炸的痕迹了,这些地方甚至连世界符文的痕迹都几乎没有。 眼见着整个海力亚城标志性的、看起来就有重要意义的地方都走遍了,就算心下难以相信,但瑞兹还是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海面,投向那被淹没的区域。 有可能……在破败之咒后,曾经承载着生命之水的地方,已经在剧烈的冲击之中塌陷,最终被汹涌的海水没过,成为了漆黑海洋的一部分。 如果这样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下水战斗,即使对于亚索和瑞兹来讲,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漆黑冰冷的海水会极大的限制他们的发挥! 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亚索最后只能求助于茂凯和约里克,希望他们能有一点有用的信息。 但无论是扭曲树精,还是牧魂人,他们都不是曾经福光岛教团的高层,对于教团内绝密的生命之水圣殿,他们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不仅他们不知道,就算约里克有意识的派遣迷雾行者探索,也从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不是曾经扎根地下吗?”眼见着约里克再次进入了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亚索最后一次问向了茂凯,“难道就没有什么地方,生命之水特别多?白雾特别浓郁?” “没有的。”茂凯摆了摆自己身上的枝叶,语气也是颇为无奈,“福光岛曾经遍布着生命,并没有什么例外的区域……” 糟透了! 眼见着搜寻无果,亚索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恐怕事情的关键就是海力亚城被海水淹没的那部分了。 问题来了,怎么探索水下的区域呢? 潜水游泳? 不可能的。 且不说会不会游泳、能潜水多久,单单是水下的能见度、复杂而湍急的洋流,就足以给探索造成巨大的麻烦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水中,亚索和瑞兹的战斗力都大打折扣,但不死者却能够视海水于无物。 如果在水里战斗,那位破败之王可不会如此轻易的被击败! 所以,接下来绝不能以潜水的方式探索这里。 看着并不怎么平静的水面,亚索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转过头,他看向了一直高冷无比的辛德拉,问出一个惊人的问题。 “你能不能试试,将这里的海水抽干?” 抽干海水? 辛德拉下意识的认为亚索是在异想天开。 但是,在仔细想想之后,她却发现,这也未必不可行! 如果是正常情况的海洋——哪怕只是艾欧尼亚纳沃利和巴鲁鄂之间的那一条窄窄的海峡,也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抽干的。 毕竟,大海是联通的、水是流动的。 但暗影岛不一样、海力亚城不一样啊! 这里的大坑是炸出来的,这里的海洋本来就是“人工制造”的! 是当初破败之咒的爆炸,导致地面被轰击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而沟壑的余波联通了大海,导致海力亚城有一半干脆就被海水淹没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将沟通大海的水道堵死,这里的海水也未必不能被抽干! 相较于将一座城市举到天上,对辛德拉而言,抽干一座大池塘甚至还简单一点。 “需要去看看海口有多大。”明白了亚索的意思,辛德拉思忖片刻,给出了答案,“只要能堵住海口,就能抽干这片海。” “应该没问题!”亚索点了点头,“我们向南看一看情况,早点规划出来一个办法!” …………………… 经过一番勘探,结合着图书馆里残存的地理资料,众人终于得到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破败之咒造成的爆炸形成的这个大坑,联通海洋的方式并非是亚索以为的“炸出了一个大坑、大地裂隙引来海水形成内海”。 恰恰相反的,海力亚城是个港口城市,它滨临着福光岛内海,海水吞没了半个海力亚城是因为有半个海力亚被炸沉到了海平面以下。 (具体可见符文之地大地图,福光岛地形其实很特殊,这个大岛内部有一个联通了守望之海的内海,海力亚城濒临内海,是一座港口城市,所以在爆炸之中,它才会有半个城市都被海水吞没。) 但同样的,也有一个不错的好消息——虽然海力亚城被炸沉了一部分,但这部分吃水并不深,只要沿着海力亚城原本的围墙筑起一道高度不超过十米的围海大坝,就能隔绝海水、让辛德拉将被淹没的区域抽干。 这是一个惊人的工程,如果执行下来,总体难度不下于当初祖安开掘运河、沟通守望之海和征服之海!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看着亚索手中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卢锡安都惊呆了,“为了找到诅咒的源头,还要抽干大海?” “我也不想。”亚索耸了耸肩,“但很可惜,这恐怕是唯一的办法了。” “可是……就靠着我们,真的能做到吗?”圣枪游侠看起来颇为迟疑,“一条长十几公里的大坝……”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做不到呢?”亚索将地图挂在了茂凯的一根树枝上,“你要相信我们的力量——有茂凯,有我,有辛德拉,还有瑞兹,事情并没有那么难的。” 卢锡安咧了咧嘴,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的大坝可以渗水、可以不稳,甚至可以有冰来糊弄——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工程而已,我又不要你砌一面普雷希典的城墙!” “……” “再说了。”眼见着除了卢锡安之外,赛娜、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也十分犹疑,亚索终于说了一句实话,“筑大坝的主要任务在我、辛德拉、茂凯和瑞兹,你们只需负责巡逻和补漏,紧张什么!” 【0388】 超凡者工程队(加更) 说是抽干大海,其实这次的工程量……也就是围湖造坝、抽干湖水而已——放在蓝星,也不是什么无法完成的事情。 现在,净化者小队有力大无穷、不知疲倦的工具人亚索;有掌握黑暗之力、完全无视物理法则的辛德拉;有精通奥术魔法、创造力无限的瑞兹;还有自然的精灵、本地的树精茂凯,区区围湖造坝,也就是那么回事! 在规划了攻城路径之后,事情其实相当简单。 首先,由辛德拉操纵黑暗之力,如摩西分海一样,将建筑区的海床露出来——巨大的黑暗之力在排开海水之时,也会直接夯实海床,顺便连地基也打好。 然后,茂凯出手,用自己的根须作为“钢筋”,亚索出手填土,制造出初步的墙体——这种墙体虽然不能抵御海潮的冲击,但本身也已经有了不错的强度。 最后,瑞兹出手,用奥术符文勾画法阵,对墙体进行暂时性固定,保证短时间内不会倒塌——经过瑞兹的加固,大坝暂时就拥有了抵御潮水冲击的能力了。 一二三,三步走之后,一片临时性大坝就建造完成了,过程可以说是十分简单明了了。 为了保证在建造完毕之后、抽光大坝内部海水之后,水压不会导致大坝坍塌,辛德拉还会一直向着大坝内部填土——反正没有什么厚度要求,只要大坝足够厚,总归能够抵御海潮的冲击! 说干就干! 在一番计算、终于定下了施工路径之后,这次的抽海工程终于正式开始了。 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奠基仪式,四个人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结果这一上手……出乎意料的顺利。 移山填海四人组行动速度极快,第一天干活,在还不熟悉工作的情况下,就在海力亚城城墙遗址上,硬生生垒出了一面一公里多长的大坝。 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头看向这一天的劳动成果时,亚索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辛德拉是真的好用”——有辛德拉在,修筑大坝不需要制造围堰,也不需要打地基,整体的工程进度快得简直惊人! (围堰:指在水利工程建设中,为建造永久性水利设施,修建的临时性围护结构,其作用是防止水和土进入建筑物的修建位置,以便在围堰内排水,开挖基坑,修筑建筑物——就是一个排开水的围栏。) 黑暗之力直接碾压,摩西分海一般让海床露出——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做会对海底造成破坏性打击,导致海床上的一切遗迹都被破坏性毁灭的话,甚至都不需要围海抽水,众人都能完成对海力亚城沉降区的探索! 这份工程热火朝天的进行了半个月,四个人就这样硬生生的,沿着海力亚城的旧城区,制造了一条厚度超过十米的大坝! 下一步就是抽水了。 (亚索:“辛德拉是真的好用”——第二次。) 考虑到这里的水深最多也只有十几米,还有着瑞兹符文的加固……这条大坝应该足够可靠! 事实也正如众人所预期的一样。 当辛德拉愉快的开始抽水之时,随着大坝内海平面的不断下降,这片被海水淹没了数千年的区域,终于以沼泽的形势重见天日! 而此时,围海大坝依旧坚如磐石。 抽海作战……大成功! 接下来,只要留辛德拉和崔斯特、格雷夫斯一起,在大坝处巡逻,剩余众人就可以对海力亚城沉降区展开搜索了! …………………… 净化者小队欢欣鼓舞,但在另一边,锤石却懵了。 全程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锤石,在发现他们真正抽光了大海之后,整个都傻掉了。 按照锤石的计划,这支净化者小队在发现海力亚城遗迹中没有他们想要的之后,会进入沉降区,在海水之中如没头苍蝇一般探索。 到时候,锤石就能利用水下作战的优势,将他们分而治之,至少在他们的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顺便也拖到自己“朋友”的到来。 结果…… 这特么叫什么事情啊! 才半个多月,那么大一片海就没了! 所有人都说锤石是疯子,但此时此刻,锤石真的想要反问一句,到底谁才是疯子? 发现海底有东西的时候,你们特么想的居然是制造大坝、抽光海水? 这真的是正常人应该拥有的思路吗? 更疯狂的是,这几个人还特么真的就做到了! 仅仅依靠着四个人的力量(姑且把茂凯算是人),他们就直接建好了大坝、抽光了海水?! 此时此刻,锤石真的非常想要自己动手,干净利落的毁了那条围海大坝——但很可惜,他不敢。 除非将那本魔典带在身边,否则锤石是没有快速复活这一项能力的。 但是,亚索已经有所察觉的情况下,如果锤石敢出现、敢用魔典快速复活,那等他第一次复活之后,魔典绝对能会被夺走! 那样的话,第二次复活就不知道要花多久了…… 在这个黑色玫瑰援军即将抵达的时间,锤石必须以保证自身安全优先,如果渔翁先行退场,那还怎么在最后得利呢? 大幕才刚刚拉开,演员也即将就位,锤石可不能错过这一出大戏啊! 况且,就算这些家伙排空了海水,想要在面目全非的另一半海力亚城遗迹之中找到诅咒的关键,事情也没有那么容易! 按照锤石计算,那些贪婪的诺克萨斯人已经距离海力亚不远了。 只要再等上几天、再耐心的等上几天,等到黑色玫瑰出现! 现在,就先让你们这群疯子在满是淤泥的沉降区找几天好了! 就这样,当锤石默默告诫着自己要有耐心的时候,在他的引魂灯内,幽绿色的火焰悄无声息的跳动了一下。 感受到了灵魂之火的跳动,锤石终于愉快的咧开了嘴巴,无声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魂锁典狱长心头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 引魂灯的契约已经被激活。 而这,意味着自己的那些贪心的朋友……终于来了。 【0389】 第二批登陆 当亚索这边开始对海力亚沉降区进行搜索的时候,在暗影岛的北部港口,一艘大船载着慢慢一船人,于一片浅滩缓缓抵达。 这艘船曾经的主人已经死在了猩红色的血之潮汐下,那些海盗在加入黑色玫瑰之后,并未学会收敛,于是成功的害死了自己——除了少数关键性的技术人员外,其余的海盗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为了弗拉基米尔的热饮。 现在,这些幸存下来的家伙被留在了船上,维护这艘大船,而其余的所有人都在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的带领下,来到了暗影岛松软的沙滩上。 这支由奥法之拳法师团、恕瑞玛专业考古团、库莽古野蛮人小队、诺克萨斯精英刺客所组成的特殊队伍,终于迈出了在暗影岛上的第一步。 …………………… 相较于净化者小队之前的一路顺风,这一支黑色玫瑰特别机动队的暗影岛之旅很不顺利。 要知道,亚索的顺利是有之前卢锡安等人的探索作为基础的——而且,来自光明教团的圣石原液也很好的维护了小队成员的状态,让所有人不至于在黑雾之中慢慢迷失、成为不死者的一员。 这些条件,黑玫瑰别动队都没有。 虽然奥法之拳的法师们构造了移动结界,尽力的抵御着黑雾的侵袭,但随着队伍的逐渐深入、黑雾的越发浓郁,别动队成员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 食欲不振、精神萎靡都还属于轻微现象,包括施法者在内,很多人甚至出现了幻视和幻听! 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幻视和幻听很容易造成严重的内讧行为,一旦有人因为误判环境而贸然对身边人动手,内斗就会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展开,让整支队伍迅速崩溃! 这种情况下,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都采取了近似于“以毒攻毒”的手段——他们反过来开始给别动队制造幻象、洗脑,让他们感觉飘飘欲仙、毫无压抑和痛苦。 而这样做……也是有其代价的。 在几次和不死者遭遇的小规模冲突之中,别动队都因为不应该的兴奋,产生了一些过度的伤亡。 但不管怎么说,这的的确确解决掉了别动队内部的问题——庞大规模的队伍,再加上队员们稳定的状态,在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精心编织的幻象之中,别动队在伊莉丝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海力亚的外围。 而此刻,锤石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 “啊,我亲爱的苍白女士。”眼见着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都是一副有所准备的模样,锤石看起来非常开心,甚至不加掩饰的、长长出了一口气,“我十分感谢你们慷慨的帮助,愿意在这个时候来到暗影岛、来到海力亚城。” 可惜,锤石低沉的声音并不会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受——在他开口的瞬间,别动队的成员们几乎同时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在队伍的末端,伊莉丝正躲在众人的后面瑟瑟发抖。 卑鄙之喉完蛋之后,她本来已经接受了亚索的意见,打算去找弗拉基米尔传个话、赌一赌运气,结果还没等她离开,就当面遇见了锤石。 没有了背景的伊莉丝见面三招就被锤石的锁链抓住了,如果不是锤石更在意亚索的那支小队,恐怕伊莉丝当场就已经成为引魂灯里的孤魂野鬼了。 面对着锤石的性命威胁,伊莉丝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就像是她能面对着亚索、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出卖诺克萨斯一样,在锤石的面前,她出卖亚索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而锤石在得知了一切之后,最终放走了伊莉丝——但作为代价,她的一部分灵魂永远的留在了引魂灯内。 现在,伊莉丝很难面对锤石,也对乐芙兰充满了恐惧,一向玩弄人生命的蜘蛛女皇,现在只能瑟缩在别动队的角落里,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 可惜,锤石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在“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之后,锤石幽邃的目光扫过了整个别动队,很快就找到了伊莉丝——下一刻,他不加掩饰的来到了伊莉丝的面前,然后指着她对乐芙兰再次开口。 “亲爱的女士。”锤石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了,“你应该不介意我收回一个早就应该属于我的灵魂吧?” 说话间,锤石作势要甩出锁链,仿佛下一刻就要勾走伊莉丝的生命。 然而,这种情况下,乐芙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锤石胡来的——她是别动队的带领人,自然有带领人的表率,随意放弃队员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就算有幻术和暗示作为影响,直接的将某个队员当作“筹码”的行为,也会极大的损害队伍的士气。 眼见着锁链已经甩出,乐芙兰手上似乎没有动作,但在她法杖的顶端,一根金灿灿的锁链却探了出来,直接缠绕在了锤石的锁链上,阻止了锤石的下一步行动。 “她是我的人。”乐芙兰的声音清冷而果决,“没人可以绕过我,对我的人动手!”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着乐芙兰的态度,锤石当即软化,他有些悻悻的收回了锁链,不再对伊莉丝多加置喙,而是介绍起了另一边净化者小队的情况。 这种服软的举动无疑让别动队众人气势稍有提升——本来他们就处于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的洗脑之中,现在锤石的退步似乎也证明了他们主人的强大和可靠…… 于是,在伊莉丝心惊肉跳、难以自持的时候,别动队的气势整体都振奋了不少。 然而,作为队伍的领袖,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们都能看出来,锤石这是在以自己的颜面为代价,故意提振别动队的士气。 而他这么做……也就意味着,恐怕在他的眼里,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之中,别动队才是弱势的一方! 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此刻弗拉基米尔和乐芙兰的眼中都多了几分凝重。 ———————— 今日份第一更。 剩余更新应该是在后半夜。 【0390】 不是冤家不碰头(求订阅!) 对于净化者小队的行动,锤石没有任何的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 和锤石一样,在听到亚索等人围海抽水之后,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也目瞪口呆——现在人都玩这么野的吗,为了寻找诅咒的根源,要抽空大海? 但在惊愕之余,两个人心中也是一阵狂喜。 建造围海大坝……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啊! 只要趁着亚索他们在搜索的时候,毁掉围海大坝,那倾泻而来的海水就会成为别动队最好的帮助! 当海浪滚滚而来的时候……你亚索再强,也难以抵挡! 几乎不需要任何交流,乐芙兰就和弗拉基米尔达成了默契,整支别动队也迅速转变了方向,径直往大坝处赶去。 先破坏大坝再说! …………………… 而另一边,在大坝上,辛德拉正带着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慢慢的执行者巡逻任务。 针对沉降区的探索还在进行,如果有人想要有所行动,那这条大坝就是最好的目标了。 作为大坝的建造者之一,辛德拉很清楚,这条赶工的大坝就是靠着瑞兹的符文法阵加固以及本身厚实的坝体来维持的,如果真的有人想要破坏,难度并不大。 大坝建成之后,至今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但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心中隐隐有所感触,辛德拉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西边——黑暗之力化为一只无形的大手,暂时驱散了黑雾。 将自己的身躯悬浮起来,辛德拉终于窥见了那一闪而逝的人影。 “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心下冷哼一声,辛德拉并没有第一时间示警,而是打算自己先动手打一波——她的主要任务是防卫,其次才是示警,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先动手解决敌人自然更好了! 打定了主意,辛德拉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笔直的向着西边窜了出去。 而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在意识到辛德拉行动起来之后,自然也第一时间跟了上去,两个人虽然并未察觉到有敌人靠近,但基于对辛德拉判断的信任,还是果断行动了起来。 就这样,辛德拉第二次见到了乐芙兰。 虽然乐芙兰的面孔并非完全一致,但辛德拉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当初在崴里、当辛德拉刚刚脱困、还没有学会掌握自己身上庞大力量的时候,乐芙兰的诡计给她造成了及其严重的麻烦,甚至如果不是亚索出手相助,辛德拉的黑暗之力都会被乐芙兰所夺取。 也正是那一次的人龙合一,让辛德拉成为了白毛二号。 现在,时隔三年,两个人又一次见面了。 这一刻,辛德拉紫色的眼眸里满是肃杀之意——而除了这份肃杀之外,她的眼里同样也有了几分微妙的愉悦…… 上次在乐芙兰手里丢人了,这次终于有机会弥补了! 狡猾的伎俩一时之间可以有效,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硬实力! 这一次,辛德拉一定要将自己的脸面挣回来! 没有等后面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赶到,辛德拉第一时间主动出手——大量的黑暗法球凭空出现,然后向着面前的乐芙兰蜂拥而去。 别跟我搞这些花里胡哨的,见面先来一波黑暗倾斜! …………………… 另一边,当乐芙兰发现了辛德拉之后,心头也是一喜。 相较于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部分暗裔之力的亚索,她自然更愿意面对辛德拉。 上一次在斐洛的遭遇战,乐芙兰至今还记忆犹新呢——对她而言,辛德拉的身体就是一座宝库,如果自己能够得到的话…… 思及此处,乐芙兰的嘴角也出现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虽然辛德拉的黑暗之力庞大的惊人,但在乐芙兰眼里,她就是个“根本不知道战斗为何物”的小妹妹,空守宝山,不得其门。 所以,眼见着辛德拉怒气冲冲的出现,似乎想要找回场子,乐芙兰也魅影迷踪第一时间来到了辛德拉面前,直接就想给对方来个下马威,用实际行动加强一下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最好可以直接将其拿下! 然后…… 迎接乐芙兰的就是狂风骤雨一般的黑暗法球。 密密麻麻的黑暗法球仿佛要撕破空间和时间,将乐芙兰的这副躯体完全撕碎一般,诡术妖姬整个人一激灵,连忙魔影迷踪返回原地,将自己的身躯迅速藏在了黑雾之中。 不行,这一波对方有点猛,还是先暂避风头为上! 然而,事情的发展很快就超出了乐芙兰的预期——掌握了战斗主动的辛德拉干脆化身炮台,丝毫不给乐芙兰换手的机会。 火力全开之下,乐芙兰仿佛来到了游乐场、开启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打地鼠大赛。 嗯,她扮演地鼠。 ———————— 昨天的第二章…… 加更大失败,先去睡觉了,睡醒再写! 我可以! 【0391】 刮目相看 乐芙兰是真心认为辛德拉不过如此的——三年之前,斐洛一见,那时候的辛德拉更像是一个空有力量、但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傻姑娘。 现在,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但再次见到辛德拉,乐芙兰依旧不认为她能将自己的能力开发到什么惊人的地步。 要知道,施法者的培养是一件非常复杂而漫长的过程,虽然根据自身的天赋不同,施法者的上限差异极大,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施法者,其对于法术的控制和学习都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尤其是对于辛德拉这种本身力量庞大、潜力惊人者来说,这种学习更是需要循序渐进。 根据乐芙兰的经验判断,三年的时间也只能让辛德拉勉强控制自己的力量、不会因为这份力量伤害自己和身边人而已。 但从现在的情况上看,事情似乎和乐芙兰的判断有巨大的差异。 可怖的黑暗能量在辛德拉的控制下,简直如臂使指,丝毫没有任何的迟滞和不顺! 再次见到了乐芙兰,辛德拉仿佛是一个修行多年的法术大师一般,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抓住了主动权之后,攻击如狂风骤雨,一时间压得乐芙兰苦不堪言。 这是怎么回事? 苍白女士显然有些发懵——她自然不知道,卡尔玛给辛德拉留下的玉质青龙印记不仅仅是一份封印,更是一份“力量的使用说明”。 随着印记的一天天消耗,辛德拉在这三年时间里,自身每天能够调动的力量也在一点一点的增加,而这种循序渐进,就是控制力量最好的方法! 虽然辛德拉没有学习过任何针对自己力量的开发手段,对黑暗之力的运用也只是停留在“将其作为一种力量”的程度,但至少在对这份力量的控制上,现在的她已经再非吴下阿蒙! 完全猜不到这一点的乐芙兰,就这么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原以为能够窃取辛德拉的力量,结果现在自己成为了地鼠…… 眼见着周围的黑暗法球越来越多,乐芙兰终于无法继续闪避下去了——防御和闪避总归是被动的,再这样下去,只要稍有疏忽,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事已至此,乐芙兰完全抛弃掉了之前的妄想,不再想着夺取辛德拉的力量,既然单挑落在了下风,那就开始群殴好了! 奥法之拳做好了战斗准备,战争魔法的前奏开始吟唱。 暗影刺客将身形隐没起来,从四面八方靠向了辛德拉。 在高度的默契下,弗拉基米尔更是完全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时刻准备着在关键的时候,给予辛德拉致命的一击! 而就在这时候,原本跟随着辛德拉巡逻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也终于赶到了战场——眼见着对方来势汹汹,而且人多势众,卡牌大师毫不犹豫的向天上发射了求援的信号弹! …………………… 当大坝上双方遭遇的时候,亚索正和瑞兹在沉降区进行着搜索。 这里已经被淹没了数千年,当海水被抽干之后,整个海床上都沉淀了一层厚厚的泥沙——好在暗影岛的海域内,生物的数量极少,所以除了海水本身带来的侵蚀之外,这里的一切都还算保存完好。 这种情况下,亚索和瑞兹就需要一面清理泥沙、一面探寻这片城区——这是一个急不得的过程,边探索、边复原、边寻找,隐隐约约的,众人已经发现了一些还未被岁月抹净的痕迹。 然后,就在他们倍受鼓舞、加快进度的时候,大坝方向传来了信号,红色的烟花在天上炸开,动静甚至连黑雾都无法掩盖。 而这,意味着大坝方向遇到了严重的问题。 匆匆留下了一个标记,瑞兹干脆启动了曲径折跃,带着所有人一起,转眼之间就赶到了大坝上。 来得正好。 当瑞兹出现在自己锚定过的区域时,正迎面遇上了一群手持微型破城装置、正要上来毁掉大坝的家伙——不远处,负责大坝防御的辛德拉、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则是狼狈的陷入了苦战之中。 法师团和杀手组的配合让辛德拉疲于应对,她现在还只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对黑暗之力并无开发,这种情况下,当奥法之拳利用战争法术,和她在正面进行硬碰硬的时候,辛德拉很快就落在了下风。 论起了法力,辛德拉一个人恐怕就会强过整个奥法之拳——但很可惜,在小规模的战争之中,她的影响力却远远不如早有准备的奥法之拳。 在这一次的法师对决之中,黑暗之力的局限性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奥法之拳利用战争魔法频繁的进行防御、误导、打断,甚至主动利用黑雾,让辛德拉有力气也使不出来。 而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解放出来的乐芙兰也没有进行正面的战斗,而是利用魔影迷踪的高机动性,和辛德拉反复拉扯,慢慢消耗。 这种情况下,就算辛德拉想要一力降十会,也无法真正发挥出自己这“一力”。 如果不是亚索等人的支援来得及时,一旦藏在暗处的弗拉基米尔找到机会,恐怕辛德拉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 眼见着战况形势不容乐观,亚索干脆一马当先,直接冲向了奥法之拳法师团——虽然他只是看着这些人的动作有点熟悉、并没有认出他们的身份,但作为艾欧尼亚战争的亲身经历者,亚索非常清楚切后排的重要性! 别的我不管,先干掉那些施法者再说! 【0392】 新·奥法之拳 看着半空中左支右绌、逐渐落入下风的辛德拉,托沃尔的脸上露出了复仇的快意。 当奥法之拳还是诺克萨斯的奥法之拳、而非黑色玫瑰的奥法之拳时,托沃尔曾经是法师团的团长。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是平民出身的政治新星——法术共鸣的特殊天赋让他自参军起,就颇受重视,一路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 可惜,因为自己的人脉还是有些缺乏,最终他被调到了奥法之拳,单人法师团团长,并未进入更加核心的法师团。 在这种情况下,野心勃勃的托沃尔进行了一次豪赌,他和当初同样不受重视的海军上将杜廓尔在私下达成了一些协议——两个人打算趁着艾欧尼亚之战的机会,搞一次大的。 虽然达克威尔越来越不可理喻,但至少实打实的军功在诺克萨斯还是可靠的政治资本。 就这样,一个不得志的海军上将和一个不得志的魔法大师联起手来,布置了一出针对希拉娜修道院的阳谋,试图将最跳的尚赞义勇军一网打尽。 结果…… 李青引动了神龙之灵的力量,祈灵之后,大威天龙震惊百里,盲僧一个人就逆转了整个战局! 就很不讲道理! 在李青的拳下,托沃尔只是勉强靠着装死逃过了一劫——希拉娜之战后,义勇军的主力迅速奔赴了答禄湾,打出了全灭诺克萨斯守望之海舰队的答禄湾之战,而趁着这个机会,托沃尔勉强逃出生天。 最终,信心满满掀起希拉娜之战的两个人,一个在答禄湾以身殉国,一个隐姓埋名,伪装成了佣兵,悄悄回到了诺克萨斯。 作为希拉娜之战的指挥者、奥法之拳的法师团长,托沃尔在那一场战败之中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被登记为“失踪”之后,如果他贸然出现,将会面对严苛的审查和清算。 在这种时候,黑色玫瑰接触了他。 和以身殉国的杜廓尔不同,在希拉娜之战后,托沃尔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后的精气神——他没有站出来承担自己的责任。 在乐芙兰的引诱下,托沃尔最终选择为自己开脱,将一切的问题都归咎于了在纳沃利“引兵不发”的斯维因,有意识的忽略掉了自己和杜廓尔战略本身的冒险性。 于是,在乐芙兰的招揽下,他最终选择加入黑色玫瑰,成为新·奥法之拳的指挥者。 当然,那一场惨痛的失败之后,托沃尔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他在见识到了艾欧尼亚的超凡者之后,对现在的战争体系有了新的认知。 在过去,诺克萨斯的法师团大多都起着类似于炮台的核心作用,大部分时候的工作要么是布置防御法阵、维持阵型,要么是提供远程火力、进行攻坚,再或者自由射击、加强杀伤。 成建制的法师团在那种大战场攻坚战中,效果也相当不错。 然而,现在,随着时代的进步,随着海克斯科技的飞速发展、火药武器的逐渐提高,在攻坚方面,法师团的效果已经渐渐赶不上炮兵团了…… 更关键的是,当托沃尔见识到了超凡者的存在之后,他痛定思痛,最终敏锐的发现,法师团是克制这种“不像是人”的强者的最佳手段。 笨笨的、难以移动的大炮轰击城门要好过法师团,但一个强大的战士却能够在突破阵线、或者干脆从天而降之后,直接端掉整个炮兵团。 但法师团不一样啊! 灵活多变、手段丰富才是法师团最大的优势! 于是,在托沃尔的训练下,这支新·奥法之拳走上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道路,他们不再讲求火力优势,也不谈批次射击,而是将各种法师在单挑之中使用的手段集团化、协调化,以一个整体的形势,专门对抗强大的敌人个体。 针对单体强力伤害的还施镜面、针对高速敌人的沉沦沼泽、针对空中目标的隐形之网、针对自然之灵的亵渎领域、针对元素魔法的默然领域、针对暗影敌人的永昼梦境…… 配合上自我防御的不动如山、隐藏身形的暗影迷雾、扰乱判断的镜花水月、屏蔽感知的海市蜃楼…… 当托沃尔转变思路后,这位曾经的大魔法师展现出了极强的专业性,带领着奥法之拳进行了大量的特殊训练,可对抗目标几乎涵盖了所有已知类型的强者。 除了少数目标——如使用时间魔法、空间魔法的敌人这种——之外,面对几乎所有对手,只要能以多打少、形成群殴,这支新·奥法之拳都有应对的手段。 这也是乐芙兰选择带上这支法师团的最根本原因。 第一次出击,这支新·奥法之拳就生动形象的诠释了,手段多种多样的法师团究竟有多么恶心人。 大规模幻术魔法让整支法师团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魔术马戏团,辛德拉几次能量倾斜都未能击溃其防御——黑暗发球威力惊人,但无法命中目标就没有任何用处。 虽然群体施法的幻术很容易留下马脚和破绽,但在专业的训练下,这些马脚和破绽往往会成为陷阱,当辛德拉看到某一处黑雾过分浓郁、判断这里有人、用黑暗法球轰击的时候,在这片看起来是破绽的迷雾后面,其实是整个法师团全力准备的还施镜面。 要不是辛德拉的法术太强,最终将镜面轰碎了、没能让这个法术完成法术反弹,恐怕这一手下来,辛德拉就会受重伤。 更关键的是,隐形之网已经布置好了,在海市蜃楼的掩藏下,辛德拉丝毫不知道,一个专门针对空中目标的大网已经织就完成! 只要再后撤十几米,她就会一头栽进网里! 现在,在黑雾的掩藏下,托沃尔看着节节后退、举手投足都小心翼翼的辛德拉,嘴角终于微微上翘。 自己的惨痛就起始于一个艾欧尼亚强者。 (托沃尔甚至现在都不知道李青的身份。) 那么,再次的崛起……自然也需要一个艾欧尼亚强者为证了! 这个自称是辛德拉的家伙,就是我的猎物! 苍白女士在上,我真的做到了! 【0393】 崩卖撤溜(加更求订阅) 托沃尔对新·奥法之拳法师团的训练很成功。 但很可惜,有的时候,事情总是会和预期的有所不同。 比如现在——眼见着辛德拉快要坚持不住了,亚索来了。 辛德拉还在后撤、也如托沃尔所想的一样,撞在了隐形之网上,法术触发之后,辛德拉不可避免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虽然黑暗之力很庞大,但辛德拉本质上还是一个软妹子,深陷在隐形的网中,她并不能用黑暗之力将自己强行拽出来。 那不是大力出奇迹,而是给自己一个痛快。 眼见着辛德拉终于中招,一直在法师团的掩护下,悄悄藏在暗处的弗拉基米尔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下一刻,猩红色的潮汐卷地而来,仿佛马上就要将辛德拉包裹其中、完全吞噬!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血色,辛德拉忿然出手,用黑暗之力为自己编织出了一面力场护盾——功率全开的情况下,这满目猩红虽然气势惊人,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但……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当猩红色的潮汐遮蔽了辛德拉的视野之后,她其实已经丧失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在弗拉基米尔的眼里,这种被动的防守……只不过是在拖延着必然到来的死亡! 此时的猩红收割者心中满是快意,毕竟辛德拉刚刚锤乐芙兰就像是打地鼠,结果现在却只能在自己的血色潮汐下苟延残喘……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爽吗? 然而,还没等弗拉基米尔的嘴角翘起来,不远处奥术光辉亮了起来——湛蓝色的光芒闪过,曲径折跃结束,亚索等人出现在了大坝上。 嗯? 有援军? 就在弗拉基米尔感觉不对劲,打算加快进度、直接搞定辛德拉的时候,亚索已经干净利落的开启了大灭,肋生双翼直接抡着暗裔魔剑冲上来了。 …………………… 看见亚索张开双翼,举剑直接冲过来的时候,弗拉基米尔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弗拉基米尔没有见过亚托克斯——他只是听说过这个“最强暗裔”的名头,知道他是一个能张开双翼、使用大剑、力量强大的家伙。 弗拉基米尔同样没有见过亚索——他只是见到过亚索的画像,并知道这个家伙一个来自于艾欧尼亚的领袖、使用疾风之力的剑客。 所以,在最开始,伊莉丝带回来消息,说亚索告诉自己“暗裔回来了,是亚托克斯杀死了卑鄙之喉”的时候,弗拉基米尔的想法是“亚索不知道在哪听说了暗裔的消息,想要试探和恐吓自己”。 毕竟,暗裔从封印之中摆脱、然后跑到暗影岛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上搞净化……这完全不符合弗拉基米尔对暗裔的认知。 在猩红收割者的眼里,暗裔就是一群彻彻底底的混蛋,自私自利、暴虐成性。 就算暗裔真的复活了,他们估计也会去拉起一队人马,攻打巨神峰,或者干脆在恕瑞玛划地为王,那才是暗裔的风格! 至于“亚索被亚托克斯占据了身子”这个选项,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伊莉丝说的很清楚,亚索使用的是疾风剑术,剑上三寸青芒、劈斩剑带疾风的那种。 而如果控制了亚索身体的是亚托克斯…… 高傲的暗裔会使用这种“丢暗裔”的力量? 别扯了! 亚索指不定就在哪里听说了暗裔的名头,借此忽悠自己呢——就像是在普雷希典之战的时候,亚索弄个深紫色的烟花作为信号弹一样,纯属牵强附会的引人生疑! 也就是斯维因那种瞻前顾后、心思深沉的白痴的家伙才会上这种低劣的当! 基于以上的判断,弗拉基米尔选择进行了一番浮夸的表演——虽然未必真的能骗到自己的这个老伙计,但也算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然而,当弗拉基米尔和乐芙兰来到了暗影岛、听到了锤石关于那一场战斗的描写之后,弗拉基米尔这一次不动声色,心里却真的如翻江倒海一般,难以自持了。 亚索长出了一对翅膀,而且拿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大剑? 而且他的身躯还可以自由的变大变小、力气和耐力都不像是个人? 听到了这些描述,弗拉基米尔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这些特征,都是暗裔有的。 虽然不是很清楚锤石的底细,但在弗拉基米尔看来,这个家伙恐怕还不至于编造信息、在这种方面欺骗自己,那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情况下,弗拉基米尔自然而然的选择留了个心眼——当乐芙兰和辛德拉动手的时候,弗拉基米尔看起来是“藏身于雾、待时而动”,实际上却实在小心翼翼的探查着周围的情况…… 如果周围真的有暗裔,弗拉基米尔恐怕第一时间就会离开! 结果,乐芙兰被打地鼠打了半天,辛德拉在法师对决之中又输给了新·奥法之拳法师团,弗拉基米尔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 也许……之前的那些也是误会,也说不定? 眼见着辛德拉陷入了隐形之网的束缚、整个人眼看着就要丧失战斗力,弗拉基米尔终于出手了。 就像是乐芙兰的魔法锁链一样,弗拉基米尔的鲜血魔法也能帮助他掠夺力量,现在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辛德拉。 结果,这边血之潮汐刚刚形成,弗拉基米尔还没品尝到鲜血,那边亚索就在曲径折跃的传送门之中窜出来了。 担心辛德拉和大坝安全的亚索直接开启了大灭,整个人以暗裔之躯的形势,径直窜了过来! 而见到了这一幕,弗拉基米尔的暗裔ptsd当场就发病了——他虽然亲手杀死了一个暗裔,但那是合谋之下的补刀,不是正面的战斗啊! 眼见着一个手提大剑、肋生双翼的家伙就这么冲过来,弗拉基米尔怎么敢继续战斗? 鲜血魔法虽然神奇,但据说亚托克斯掌握了血肉魔法,完全就是自己的上位大佬…… 情况不对! 心头思绪电转,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几乎在亚索冲过来的瞬间,之前曾经在乐芙兰面前信誓旦旦的表示“去特么的暗裔”的弗拉基米尔……怂了。 散去了血之潮汐,猩红收割者化为一滩鲜血,迅速的消失在了湿漉漉、脏兮兮的海床上,没有留下哪怕一点点痕迹。 嗯,也没有展示出哪怕一点点身为强者的自觉。 【0394】 昨日重现·经典咏唱(加更求订阅!) 战局变化的有点快。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弗拉基米尔,下一秒就成为了渗入海床地下、不知流到了哪里的一滩鲜血。 血色潮汐散去,原本心头一惊有些绝望的辛德拉第一时间看见了暗裔化的亚索。 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当初在斐洛的昨日重现。 那时的敌人也是诺克萨斯人。 当辛德拉被乐芙兰的锁链困住、被诡术妖姬欺骗和误导、几乎要自我放弃坐以待毙的时候,是亚索由无牙仔抓着从天而降,顶着当时辛德拉无法控制黑暗之力造成的、疾风之灵无法生效的黑暗力场,大喝了一声“人龙合一”。 事后亚索其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干巴巴的挤出了几句诸如“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的陈年鸡汤,但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救援,让辛德拉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温暖。 对天生就承载着黑暗之力的辛德拉来说,也许从天而降的亚索……就是那一丝微妙的曙光吧。 可惜,事后亚索并没有进一步和辛德拉搞好关系的意思,不仅如此,他甚至担心辛德拉搞事情,主动使用来自于卡尔玛的力量,将辛德拉封印了起来——这种情况下,辛德拉对亚索的感官自然也开始直线下降。 虽然辛德拉也曾经大胆宣称了“亚索只能是我的人”,但这不过是起源于她高傲的占有欲而已。 然而,随着亚索的不断奔波、甚至只身跑到了弗雷尔卓德,当心动了完全安静下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卡尔玛的部分力量和教导,她对亚索的感觉却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很难说是因为距离产生美,还是因为辛德拉整个人不再那么偏激……总之,当她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俯瞰整个普雷希典之后,每次身在云端、看向身边时,“亚索如果在身边陪自己就好了”这样奇怪的念头就会产生。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种……身为女强人的高处不胜寒?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辛德拉才真正开始了行动,联合着白毛一号一起,试图把亚索抢过来。 结果,在恕瑞玛一行之后,白毛一号偷吃+叛变,辛德拉再一次变成了孤家寡人。 眼见着艾瑞莉娅和锐雯达成了默契,辛德拉反而不再着急了——因为她看得清楚,现在的亚索已经和自己一样,不再属于凡人了,而无论是艾瑞莉娅还是能锐雯,她们终其一生,也很难踏出这一步。 亚索迟早会坐在云端,而自己是唯一能够在那时候陪伴他的人。 这样告诉着自己,辛德拉此次暗影岛之行心态无比平和,反而是背叛了白毛联盟的锐雯多少有些放不开,而对于这一点,辛德拉也不过呵呵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可怜的辛德拉,她并不知道,锐雯的大剑之中已经埋下了一枚世界符文碎片。) 在卡尔玛的感染下,辛德拉的思维开始变得平和,目光更是越看越远,在她的眼里,这分明是一场长跑,而自己的对手们只能跑完前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前十分之一的领先……真的重要吗? 然而,此刻,当亚索张开双翼,迫退弗拉基米尔,径直冲向了自己的时候,辛德拉平静的心绪终于再也平静不下去了。 哪怕是前十分之一的领先……也很重要啊! 下意识的想要张开双臂,如当初在斐洛的时候一样,但感受到身后隐形之网的束缚,辛德拉终于彻底回归了现实。 “小心——” …………………… 虽然启动了暗影视界,但亚索也没法发现隐形之网——他张开了双翼,大灭状态下,以极高的速度,一头就扎进了新·奥法之拳的陷阱之中。 一直指挥着新·奥法之拳法师团的托沃尔见到这一幕,心头一阵狂喜。 哈哈哈,看起来倒是个大块头,可惜没什么脑子——气势挺足,可惜直接撞进了我的法术之中! 还想救人? 这根本就是送命! 蛛网已经布好,现在就有傻乎乎的飞虫自投罗网了! 然而,就在托沃尔志得意满,打算指挥着法师团在维持隐形之网的同时、准备杀伤性法术的时候,事情开始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没错,亚索的确毫无准备的一头撞进了法术之中。 但接下来,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一头将法术怼穿,顺便还扯碎了辛德拉身边的法术,直接将辛德拉救了下来。 亚索可不是脆弱的施法者,现在的他可是继承了亚托克斯全部力量的暗裔本人——区区隐形之网,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蛛网能够抓住飞虫,但注定无法捕猎大象!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接下来的战斗之中,亚索就如之前的李青一样,再次刷新了托沃尔心中对于“强者”的定义。 隐形之网防空? 抱歉,直接撞过去,法术当场失效。 还施镜面反弹? 一剑劈过去,法术整个就自行崩溃。 沉沦沼泽减速? 就算减速,眼睛都很难跟得上亚索。 永昼梦境发光? 暗裔本身就曾是太阳之子,不怕光。 暗影迷雾藏身? 有迷雾的地方就砍一剑,反正我快。 …… …… 托沃尔精心准备了大量的作战计划,试图克制各种形式的敌人,结果在亚索面前,却完全被碾成了渣渣——托沃尔绝望的发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是充满了针对性的计划,也会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轻描淡写的大剑扫过,就如当初李青一拳一脚的震惊百里一样,将新·奥法之拳砸了个稀巴烂,也将托沃尔的世界观碾了个稀碎。 当一套暗裔利刃耍过、新·奥法之拳被击溃之后,失去了双腿,深陷海床淤泥之中的托沃尔在绝望之余,竟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冥冥之中,今日奥法之拳的遭遇仿佛是昨日重现一般,遥远而清晰。 加里奥的拳头、李青的鞭腿、亚索的魔剑。 奥法之拳这个名字承受了太多太多,隐隐约约间竟恍若一个轮回。 此刻,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托沃尔一个——在了亚索身边,看着亚索大杀四方的辛德拉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斐洛和暗影岛……也许也是一个轮回? 【0395】 什么叫专业 很可惜,亚索并没空去在意辛德拉快要溢出的少女心。 击溃了新·奥法之拳后,他正在寻找着乐芙兰的踪迹——不是他一定要将乐芙兰赶尽杀绝,而且要确认一下,这位苍白女士有没有死于自己的aoe。 乐芙兰可不能死啊——没有了黑色玫瑰捣乱,诺克萨斯恐怕真的会崛起! 暗影岛的净化已经近在眼前了,亚索可等着看诺克萨斯继续内斗呢,只有一个内斗不停的诺克萨斯,才能给亚索继续安稳发育的机会! 结果在战场上转了几圈,他仍未发现乐芙兰的踪迹。 乐芙兰不见了,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亚索下意识的想要问一问辛德拉,但随即意识到刚刚辛德拉好像被一阵血色潮汐包围起来了,那估计她也不知道…… 没有消息,那也算是最好的消息了——稍微平静下来,亚索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多了,就以那位苍白女士、诡术妖姬的性子,怎么可能傻乎乎的和自己硬碰硬? 恐怕在自己第一波毁了这个法师团防御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着撤退了吧? 然而,思及此处,亚索忽然有些迟疑……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呢…… 亚索开始左顾右盼。 (此时,在亚索身边,辛德拉默默站直了身躯——迟疑了一下,她散掉了身边看起来有点破坏气氛的黑暗法球:“下次问问卡尔玛怎么给黑暗法球塑形。”) 然后……亚索看向了不远处的大坝。 对了,是大坝!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目标一定是大坝! 转过身去,亚索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大坝——不能让诺克萨斯人毁了我们辛辛苦苦建好的围海大坝! …………………… 正如亚索猜测的那样,见势不妙,乐芙兰的第一反应的确是声东击西。 亚索看起来很不好惹,弗拉基米尔都溜掉了,这时候硬碰硬那就是作死! 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直接破坏大坝! 有能耐……你在水下搜索啊? 作为和弗拉基米尔同时代的存在,乐芙兰很清楚自己老伙计的性格,眼见着弗拉基米尔这货行动上完全没有之前言语上来得硬气,她干净利落的离开了正面战场,直奔大坝而去。 只要毁了大坝,自己就算完成任务,接下来就去找锤石要报酬就好了——至于对抗那个什么小队,谁爱去谁去,我反正不管了。 于是,怀着这样的心思,乐芙兰魔影迷踪来到了大坝前,举起法杖就打算来一波爆破。 然后,就在她法杖刚刚举到一半的时候,一道半透明的奥术囚笼就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其中。 “谁?” 想要魔影迷踪二段返回,可惜奥术的力量禁锢了时间和空间,没有给乐芙兰任何逃跑的机会。 下一刻……奥术涌动! 狂暴的奥术能量以最原始而有效的手段爆发开来,极大的破坏了乐芙兰的身体机能,她苍白的面孔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骇人,仿佛成为了岛上不死者之中的一员。 别看在召唤师峡谷,大家都是中路ap,但在符文之地,这两位的段位差距可是极大的! 瑞兹毫无留情之意——对于符文守护者来说,这一条大坝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它是自己寻找很多散落在外的世界符文碎片的保障! 岂容破坏! 超负荷法球、奥术涌动、禁锢加强、时空封印、负荷激发…… 一套源源不断的无情连招精准的砸在了被禁锢住的乐芙兰身上,任她怎么挣扎,都只能被动的杵在那,把伤害吃了个满。 (瑞兹·兵线·卡牌大师.gif) 终于,奥术之力造成的伤害似乎来到了某个临界值,在一声凄厉的哀嚎之中,乐芙兰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半透明的符文禁锢之中。 嗯? 瑞兹微微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对方不见了? 是某种隐身的伎俩么? 谨慎的瑞兹并未解开符文禁锢的束缚,而是默默加大了输出力度,试图将“藏起来的乐芙兰”给逼迫出来。 然而……在奥术光辉的涌动之中,符文牢笼里空无一物,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多了一坨难以名状的玩意。 某种替身的技俩么? 看着地面上的那一坨玩意,瑞兹终于稍显无奈的摇了摇头——在禁锢了时间和空间的符文牢笼之中依旧能够生效的,恐怕就只有某些事先准备好的、用以交换位置的替身了,看来敌人也算是足够警惕,最终还是留了一手。 然后,就在瑞兹默默思考着对方逃跑的手段\猜测对方的来头之时,藏在暗处了精英刺客们终于行动了起来。 虽然乐芙兰被打跑的模样真的很狼狈,但在这些被乐芙兰反复洗脑过的刺客看来,瑞兹这种情况就属于被自己老大秀傻了。 你以为你逮住了我们伟大的苍白女士? 你以为我们老大很捞? 现在傻眼了吧,刚刚看起来气势不错,实际上却是对着空气一顿输出! 什么,你问苍白女士哪去了? 那一定是暂时消失,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啊! 怀着这样的想法,这些刺客默契的选择了同时出手,打算趁着瑞兹“被秀傻了”“法力透支”的时候,将其干净利落的一举拿下! 然后,这些信心满满的刺客就同步遭遇了符文禁锢、超负荷、奥术涌动,在一片湛蓝色的光辉之中,被分解为了最原始的有机物——到死之时,这些傻乎乎的刺客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老大并没有秀到瑞兹,而是见势不妙、割肉离场了。 那一坨不可名状的物体不是乐芙兰秀到了瑞兹,而是她眼见着自己打不过,放弃了这个身躯。 苍白女士,千人一面——这一次,乐芙兰被迫掀开自己最重要的一张底牌。 就像是弗拉基米尔见势不妙、直接化为一滩鲜血渗入海床、趁机逃之夭夭一样,对于活了数千年的老家伙来说,苟是一门重要的学问。 在逃命的方面,他们是专业的。 【0396】 调虎离山计 随着卢锡安、赛娜等人也终于出手,这批气势汹汹的诺克萨斯人很快就被打崩了。 没有了新·奥法之拳提供法术辅助和掩护,没有了刺客团作为威慑,剩余的别动队成员虽然各有强项,但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很快就丧失了反抗能力。 大部分成员被击毙,少部分非战斗成员(主要是某些考古人员)成为了俘虏——在净化完成之后,他们会接受来自艾欧尼亚的改造。 看起来净化小队一举粉碎了诺克萨斯人的阴谋。 但完成了这一切之后的亚索丝毫没有轻松,反而感到一阵奇怪。 为什么诺克萨斯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试图在诺克萨斯人中找到伊莉丝,但很可惜,伊莉丝似乎并不在队伍之中。 难道是弗拉基米尔接到了伊莉丝的信息,拉着黑色玫瑰找自己拼命?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黑色玫瑰又不是神经病,千里迢迢跑到暗影岛来送人头…… 而且,简单的审讯一番后,亚索也确认了黑色玫瑰的确拿出了最大的动员力,硬生生跑到了暗影岛,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试图对大坝输出一波就跑,那不是有病?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那批世界符文? 几乎在亚索意识到问题的同时,瑞兹也抬起了头——符文守护者毫不犹豫的开启了曲径折跃,目标就是内部的发掘场。 恐怕……诺克萨斯人这是在调虎离山! …………………… 这的确是调虎离山。 但不是诺克萨斯人的调虎离山,而是锤石的调虎离山。 整个事件中,黑色玫瑰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工具人而已。 黑色玫瑰以为是假途伐虢、反客为主。 可惜实际上,他们只是调虎离山的诱饵而已——当这些人气势汹汹的奔赴大坝、开始和辛德拉爆发战斗的时候,锤石早就先一步出现在了挖掘场。 和只能一点点勘察海床的瑞兹不同,锤石其实是知道当初破败诅咒爆发地具体位置的——虽然这里的确被海水淹没,但身为不死者,海水并不会影响到锤石的行动。 而这里之所以一直被保存的很好,就是锤石保存的。 破败诅咒之后,暗影岛内的符文之力并未完全消退——这种情况下,对这份力量有所觊觎的锤石自然不会让别人发现这份力量。 于是,锤石悄悄的将破败之咒的源头藏在了水下,藏在了这无人知晓的地方,等待着有一天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控制这份力量之时,再将其挖掘出来。 在那之后,借助着每年一度的蚀魂夜,锤石不断的折磨和收割着灵魂,不断的壮大着自己,并设计让莱卓斯、卡莉斯塔、破败之王等强大的不死者通通沉湎在无尽的轮回之中。 只要这些人的灵魂北磨灭,那他们就会成为锤石的食粮,到时候锤石就能找到破败之咒的源头,然后将这份力量真正纳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 届时……锤石就是真正的、独一无二的神祇了! 可是,当净化者小队真的开始勘察沉降区之时,锤石终于慌了。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破败之源……不仅数千年的算计会归于失败,身为不死者的锤石也必然会迎来自己的死亡! 这是锤石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找到伊莉丝,让她给黑色玫瑰带去了不一样的话,并主动示弱、让黑色玫瑰离稀里糊涂的打了头镇…… 终于,当瑞兹曲径折跃带走了所有人的时候,锤石终于出现在了挖掘场的不远处——就差几天的工作,净化者小队就会将锤石精心掩藏的破败之源挖掘出来了。 …………………… 锋锐的钩镰在海床上迅速的切割,仅仅几分钟之后,锤石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个看上去一点都不起眼的一个小匣子——这个匣子曾经是锤石的珍藏,能够隔绝一切气息。 将这个小小的匣子放在手里,锤石难得的迟疑了一下。 虽然一切已经迫在眉睫、不得不发,但……真的要现在就打开匣子,和其中的那个存在融为一体吗? 锤石不是傻乎乎的基根·诺和(就是火男布兰德),他虽然卑鄙而下贱,但至少对于自己的人格和灵魂依旧视若珍宝。 他不希望在庞大的力量下迷失自己,那将使他所有的计划都变得毫无意义——是锤石拥有了破败之源,而不是破败之源奴役了锤石! 但现在事已至此,一切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就算锤石现在拿走了这个小匣子、将它藏在了自己身边,那也不过是一点毫无意义的拖延而已。 没有了这个小匣子,这里的法阵就没有了源头——破败之咒将迅速失效、暗影岛上的黑雾会逐渐散去。 到时候,就算还抱有着这个小小的匣子、这一份成为神祇的希望,锤石还能去哪里收割灵魂呢? 没有了暗影岛,锤石只能是一个可怜的孤魂野鬼! 伸手拎起了引魂灯,忽明忽暗的鬼火似乎昭示了此刻锤石心中的不平静,他似乎想要深呼吸一次,但不死者早就没有了呼吸。 摇了摇头,下一刻,魂锁典狱长终于不再犹豫,他轻轻松开手,让引魂灯这样平静的悬浮在了自己的面前,同时解下了腰间那本被他视若至宝的魔典。 下定了决心的锤石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打开书的扉页,看着皮质纸张上古老的咒文,锤石终于低声的念诵了起来。 随着冗长的咒语响起,引魂灯内鬼火的光芒大炽,跳动的火焰仿佛活了一般,终于有史以来第一次离开了引魂灯的本体。 鬼火引燃了书页,将这本珍贵的魔典完全点燃,而燃烧产生的灰烬则是混合着暗影岛上无处不在的黑雾,渐渐成型、最终变成了破败之王的模样。 “我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外来者……” 再次重生的破败之王似乎还沉浸于之前的战斗中——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似乎有些问题,转而看向了锤石。 “你是谁?”破败之王端详着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锤石,随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是哪个卑贱的仓库管理员……” “是的,陛下。”面面对着破败之王不加掩饰的鄙夷,锤石似乎毫不介意,“同时,也是你的主人。” “什么?!” 下一刻,一道若有若无的锁链从引魂灯上伸出,径直扣在了破败之王的脖子上。 见到这一幕,锤石终于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现在,为我而战吧,尊敬的破败之王……陛下。” 【0397】 锤石的傀儡(加更求订阅!) 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时的破败之王并不能反抗锤石——锤石利用这一本宝贵的魔典和引魂灯火为代价,让破败之王复活,结果就是破败之王现在和引魂灯火一样,是受锤石控制的傀儡。 虽然因为魔典的原因,只要不被抽离世界符文碎片,破败之王就能不断重生,但无论重生多少次,他都无法摆脱锤石的控制。 眼见着破败之王嘴上似乎在咒骂、实际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阵难以言喻的愉悦涌上了锤石的心头——这就是他最喜欢看到的。 那些鄙夷自己的、瞧不起自己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自己踩在脚下! 而愉悦之余,锤石多少也有些遗憾。 可惜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不知道怎么跑掉了。 按照他最完美的打算,那两个家伙会在战斗中被亚索干掉,然后以他们的求生欲,那绝对会临死之时将自己变成不死者,到时候锤石就能将他们和破败之王一起复活起来、为自己所用了。 然而,锤石猜到了他们的求生欲,却没有猜到他们苟命的能耐,就算面对着亚索带队、瑞兹跟团的攻势,这两个家伙也还是顺利的逃出生天了…… 果然,会逃命的人就是厉害! 摇了摇头,锤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掉,一面控制着破败之王,一面又念诵起了另一段冗长的咒语。 而这一次,应锤石召唤而出现的,是铁之团。 和之前那种零星出现的铁之团骑士不同,这一次,锤石召唤的是整个铁之团,包括了赫卡里姆在内的,整支铁之团。 这支曾经听命于破败之王的骑兵队,现在却全部成为了锤石的奴隶——在他们趁着蚀魂夜、随着扩散的黑雾大开杀戒之时,锤石正悄悄的收集着他们渐渐被杀戮所磨灭的灵魂。 现在,这些完全沦为杀戮机器的骑兵,终于彻底失去了自我,成为了锤石的手下。 见到这一幕,破败之王简直目瞪口呆——而心情愉快的锤石暂时解除了他的禁言,愉快的询问了一句:“怎么样,陛下,看着忠于你的铁之团加入我的麾下,现在您做何感想啊?” 锤石言语之中的讥诮让破败之王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然后,当他意识到了自己可以说话、打算开口的时候,锤石果断又一次将他禁言了。 眼见着破败之王在这无能狂怒,锤石更加愉悦了。 享受着这种难以愉悦,锤石终于咧起了嘴巴,然后缓缓打开了那个承载着破败之源的小匣子。 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做好。 现在,是时候进行最后的收割了! 虽然这有一点冒险……但冒险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未知的有趣——希望那个叫亚索的家伙,能让我更加愉悦一点吧…… 随着古老的匣子终于被打开,一阵比黑雾更加阴沉的雾气终于弥漫开来——此刻,这一片光秃秃的海床仿佛被送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亚索和瑞兹带上了锐雯、约里克、卢锡安和赛娜,通过曲径折跃第一时间选择了返回,大坝方面的一切都暂时交给了其他人——有辛德拉在,这些俘虏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为了防备破败之王的血脉操纵,卡莉斯塔和莱卓斯也留在了大坝这里。 然后,刚刚走出传送门,他们就看到了不远处集结起来的不死者大军。 破败之王正端坐于王座之上,一手拿着权杖,一手握着长剑,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在破败之王的麾下,数不清的铁之团骑兵以半人马的形态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始冲锋! 见到这副架势,亚索直接开启大灭——我不装了,我现在就是暗裔! 别跟我说什么铁之团,什么战争之影! 也别想玩什么调虎离山、李代桃僵! 几乎在亚索张开双翼的同时,王座上的破败之王也向前挥出了手臂——在无声的命令下,铁之团的骑兵们开始了冲锋。 海床在震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对着铁之团的冲锋,亚索总觉得他们似乎远比蚀魂夜的时候更加强大! 这种本能的判断让亚索干脆使出了全力,只见他的身躯忽然膨胀,如巨人一般手提魔剑、迎头而上,如海潮中的礁石一般,硬生生将铁之团的冲锋截为两段! 其中,赫卡里姆还打算给亚索来一下狠的,结果被反手一剑,直接击碎! 亚索已经无人可挡! 但……铁之团的气势没有丝毫的阻碍,甚至人数都没有变少几分! 数剑斩出、少说砍掉了上百个半人马脑袋的亚索这才发现了不对劲——仔细看去,他终于发现,赫卡里姆似乎再一次出现在了冲锋的队伍之中。 这些铁之团的骑兵在迅速的复活! 见到了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亚索一面继续迎接着冲击,一面看向了瑞兹。 “瑞兹,到你出手了!” “这有一件能让他们迅速复活的魔法物品或者符文!” “如果不解决掉那玩意,战斗永远不会停止!” 而不用亚索多说,瑞兹也已经察觉到了问题——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现在的破败之王简直就是一个人型符文,身上强烈的世界符文气息让瑞兹简直心惊肉跳! “你来掩护!”瑞兹也干脆的摊开了背后的卷轴,“我要先把那个家伙封印起来!” “你快点!”亚索点点头,再回手一剑劈飞了好几个向自己刺出的长矛,“你们都保护着瑞兹点……被让漏网之鱼干扰到他!” 正说着,一些刚刚重生的半人马停止了冲锋,而是远远地向瑞兹掷出了手中的战戟和长矛——显然,他们不会让瑞兹安安静静完成封印! 而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投掷物,亚索忍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岚切已经被他又一次握在了手里。 几乎在这些长矛要来到面前的时候,亚索举起了岚切。 这柄出自熔铸之神锻炉的长剑,就这么朴实无华的在亚索面前轻轻一划。 下一刻,一道漆黑的帷幕拔地而起。 亚索终于吼出了那句很久不见的话。 “面对疾风吧!” 【0398】 真神的降临 拥有一份强大的力量和能够驾驭一份强大的力量,二者之间从来都有着巨大的差异——以辛德拉为例,她本人几乎可以算是“一枚活着的世界符文”,但由于本体的脆弱、专业训练的缺失,她实际上并不能很好的利用这份庞大的黑暗之力。 给小孩子一把大口径手枪,他最先伤害到的往往是自己。 (从这个角度上说,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辛德拉导师的方向没有问题,掌握这份黑暗之力,就必须以“将其削弱到可以被掌握”为开始。) 这一点其实也体现在了亚索的身上。 暗裔之力也不是很好控制的力量,这种源源不断的生机和动力,一方面会让亚索无法判断自己的行动状态,另一方面也会带给他一份不一样的冲动。 所以,亚索一直都在刻意的压制着这份力量,这种压制不仅是为了欺骗敌人,更是为了让自己能迅速的适应这份力量。 到现在,亚索终于能够以暗裔之躯使用疾风剑术了! 手持双剑,一骑当千不再是夸张。 岚切斩身,魔剑破魂,在蜂拥而至的不死者面前,亚索自岿然不动,没给敌人任何干扰瑞兹的机会! 在亚索的掩护下,瑞兹迅速完成了封印法阵的构筑,随着湛蓝色的奥术符文亮起,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破败之王身上的幽绿之色越发明亮了起来。 这是符文之力正在被逐渐剥离的表现。 但……他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再次一剑劈碎了试图给自己一矛的赫卡里姆,亚索瞥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破败之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摇了摇头,亚索暂时不去想其他的东西——总归只要瑞兹那边完成了符文剥离和封印,这位破败之王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亚索还有不小的余力,完全可以应付接下来出现的其他突发情况! …………………… 在铁之团的掩护下,不远处的黑雾之中,锤石正艰难的进行着蜕变。 古老的匣子被放入了引魂灯内,然后终于缓缓打开,惨绿色的光辉再一次出现,替代了引魂灯原本的火焰,照亮了锤石狰狞的面庞。 这就是暗影岛的破败之源——不朽符文在轰击之后残余的碎片。 在破败诅咒之后,这一枚世界符文的很多部分都已经被剥离、成为了散落在各地的符文碎片,那些符文碎片中有的和魔法物品融为一体,有的被有心人找到据为己有,而这枚世界符文的本体,却一直在锤石的控制下,深埋于冰冷的海水之中。 如果说这枚世界符文曾经代表着【不朽】,那它现在所代表的就是【生命永恒】。 持有这枚世界符文之后,除非世界符文被剥离、被耗尽,否则拥有者将永远无法被杀死,无法被消灭。 通俗的说,这枚世界符文就是一个锁血挂,除非符文之力被耗尽,持有者的血条总会被锁定在一个固定值上。 而这种“锁血”的本质,其实是这枚世界符文在补充着持有者的生命,以惊人的创世之力,弥补着持有者遭受伤害所造成的亏空。 现在,锤石终于下定决心,使用了这枚世界符文。 狂暴的力量在灯内爆发,沿着锤石的锁链、仿佛是静脉注射一样,灌注在了他的全身之中——真宛若实质的符文之力仿佛逆转了时光一般生死人、肉白骨,让锤石从一个不死者,硬生生变回了当初守候在地库之中的管理员! 这还不算完。 即使锤石已经重新拥有了血肉之躯,这种改造却依旧没有停下,他的面容不再苍老、肌肉不再干瘪、皮肤不再粗糙,在符文之力的作用下,他硬是回到了二十岁时候的少年模样! 在整个改造过程中,流溢出的符文之力化为了锤石身上那一个个玄妙无比的符文印记,而这些印记的出现,则意味着锤石和符文即将彻底融合在一起。 奇妙的念头开始出现咋锤石的脑海之中,这一刻,魂锁典狱长甚至产生了拥抱生命的念头——就像是元素毁灭符文将基根·诺和变成布兰德这个怪物一样,生命永恒符文页一样在改造者锤石,让他本能的热爱生命…… 世界符文改造的不仅有锤石的身体,还有灵魂。 前者是锤石想要的,后者则是是锤石不想见到的——所以,针对这种灵魂的改造和扭曲,锤石也做好了自己的准备。 当身上的符文印记亮起绿色的光辉时,锤石的引魂灯忽然毫无征兆的战栗了起来。 那些被锤石囚禁起来的灵魂终于行动了起来。 在锤石的折磨下,这些已经几乎丧失了自我的灵魂终于发挥了锤石想要的作用,他们就如炮灰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接受着符文意志的改造。 这就是锤石准备的办法! 既然庞大的力量会导致自我迷失……那就让我的“自我”强一点、多一点! 等符文之力改造完了身体,灵魂都没有被改造,那不就得了? 引魂灯既是锤石强大自我的手段,也是他为自己掌握强大力量准备的均衡器! 就这样,在引魂灯内的灵魂一个接着一个被世界符文改造为了自然之灵时,锤石和世界符文的融合也正在进行着。 终于,在锤石引魂灯内灵魂即将耗尽之时,世界符文也完成了对他身体的改造。 感受着久违的、源自于血肉的力量,锤石哈哈大笑——他发狂一般一节一节的扯下自己的手指,然后愉快的看着断指在眨眼之间重生。 这是何等惊人的伟大力量! 那些愚蠢的教团长老只会将这份伟大的力量,藏起来,而我,现在真正征服了这份力量! 以无数迷失之魂为代价,锤石终于还是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高高的举起了右手,黑雾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在锤石的头顶形成了一个惊人的漩涡,最终化为一身漆黑色的云纹长袍,整了整衣领,锤石微微扬起了下巴,看向了不远处的战场。 “现在……欢迎真神的降临吧!” 【0399】 锤石的恶趣味 眼见着破败之王身上的力量在被不断剥离,锤石有些心疼——但也只是心疼而已。 那本魔典曾经帮了他不小的忙,但到现在……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让它最后发挥一点余热吧! 下一刻,在锤石的控制下,破败之王毫无征兆的转变了战斗风格——他完全抛弃了正在抽取自己身上力量的瑞兹,转而扑向了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卢锡安和赛娜。 在这个锤石正面出现、和亚索对峙的时刻,瑞兹正进行着抽取和封印世界符文的工作,这种情况下,没人能够阻挡破败之王的突袭! 此时此刻,抛弃了个人防御的破败之王万难阻挡。 这种情况下,考虑到破败之王也是“一次性用品”了,锤石恶趣味的将赛娜作为了他的第一个目标。 这是锤石的报复——针对破败之王的报复。 毕竟,这位高高在上的破败之王可从未掩盖过对于锤石的鄙夷,虽然锤石一直隐忍,似乎从不在乎这些,但现在,当他真正拥有了力量之后,过去的一切遭遇,他都会加倍报复回来! 只是可惜,锤石终究没能找到那位王后的灵魂,否则他一定会让破败之王感受一下万念俱灰的滋味。 而赛娜,就是那位王后的替代品——控制着破败之王,让他亲手抹去自己数千年辛苦筹划的成果…… 这可太棒了! 为了达成更好的复仇效果,锤石甚至主动解开了对破败之王的禁言限制。 “你在干什么?!”不由自主的拿起权杖和长剑、直冲冲袭向了赛娜,破败之王目眦欲裂,“卑鄙无耻的背叛者!丑陋肮脏的守墓人!你居然如此的亵渎——” “对啊。”虽然在和亚索对峙,锤石嘴巴却毫不受影响,“我就是这样的肮脏而下贱……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诅咒——” “诅咒没有意义!”锤石一面小心的盯着面前的亚索,一面打断了破败之王的无能狂怒,“现在,你会亲手杀死你精心准备的躯体,你数千年的努力将会毁于一旦,你的挚爱终究无法复生,你的努力毫无意义……” 早已恢复了血肉之躯的锤石声音依旧低沉而沙哑,仿佛是无尽梦魇的呓语,让原本就濒临崩溃的破败之王狂暴异常——偏偏他的身体完全在锤石的控制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向那一副完美的身体出手…… “赛娜小心!” 这种时候,第一个行动起来的自然是卢锡安?他毫不犹豫的滑步上前、护在了自己爱人的面前?双枪平举,直接就是一波圣枪洗礼。 可惜?这种程度的攻势在破败之王面前毫无意义。 大步上前?破败之王手中的权杖完全抡了起来——如同全垒打一般,卢锡安被一权杖锤了出去。 “赛娜——” 几乎在卢锡安失去战斗力的同时?锐雯就已经举起大剑,拦在了破败之王的面前。 面对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锐雯?破败之王迅速释放了诅咒?疲劳、痛苦、失神、萎靡……种种状态萦绕着锐雯,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拖入沉沦的深渊。 然而,面对着重重诅咒,锐雯却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大剑。 “喝啊!” 符文大剑爆发出摄人心魄的绿色光辉?符文之力化为宛若实质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供应给锐雯,驱散了种种诅咒——在断剑重铸之后,激发大剑力量的镇魂怒吼足以驱散这重重诅咒! 随着破败之王的长剑斩下,锐雯也迈步上前,鸢盾一般的大剑死死地抵住了破败之王当头斩下的长剑。 双剑交错?在角力之余,破败之王的权杖顺势向着锐雯砸了过来。 锐雯只是向后微微一撤?就避开了这威势惊人的一击——精于战斗的锐雯可不是卢锡安,破败之王的近战水平在她的面前可不够看! 而闪避……还不是锐雯的极限。 在闪避的同时?锐雯剑随势撤、人随剑动,整个人重心向后跃起?双脚离地之后?以一种完全背离了物理定律的手段?在半空中翻转了接近一周,大剑携泰山压顶之势,径直斩向了破败之王的头颅! “嗤——” 出乎了锐雯的预料,破败之王没有闪避。 径直前冲的破败之王就这么硬生生用自己的脑袋,直接接下了锐雯的这一剑! 王冠破碎,身躯崩溃;五内俱焚,七窍生烟。 这蕴含着符文之力的一剑几乎将破败之王砍得灰飞烟灭! 不,不对劲。 几乎在收剑的同时,锐雯就意识到了有问题——破败之王又不是傻,这么硬吃一剑有什么意义吗? 有! 想起之前这些不死者无休无止的重生,锐雯直接就用大剑护住了自己的后背。 然而,当她转过身躯的时候,破败之王已经在世界符文碎片的作用下,迅速重生、并绕过了拦截! 反正死了能第一时间重生,硬吃一剑、死掉一次能冲破拦截,也算是值了! 重生之后的破败之王身躯已经虚幻了起来——瑞兹的抽取和封印即将完成,他马上就要失去符文之力的加持! 但……绕过了锐雯之后,在他和赛娜之间,此时只剩下了约里克一个人。 见到了这一幕,锤石的嘴角出现了满意的微笑,他很清楚约里克的身份。 这个和自己有着类似出身的送葬人……虽然侥幸在生命之水的庇护下,躲过了破败之咒的侵袭,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牧魂人。 约里克拦不住破败之王的。 一旦约里克被破败之王干掉,今天的第一个小高朝就会来临。 当一个不死者为了挚爱筹谋数千年时光,终于得到了一副完美的、能以承载自己爱人灵魂的身躯时。 当这个不死者距离唤醒自己的爱人之后一步之遥时——他亲手毁掉了这副躯体,毁掉了一切的希望! 那将会是多么的美妙! 锤石爱死这个故事了! 下一刻,破败之王一面在嘴里徒劳得说着“不要”,一面手持长剑全力斩来的时候没,约里克终于从胸口扯下了那个保管着宝贵生命之水的水晶瓶。 “见识下……真正的惊骇之物吧!” 【0400】 最苦求不得 锤石饶有兴致的看着约里克——在他的眼里,这是最无谓的挣扎。 那些傻乎乎的小雾行者只有朦胧的意识,虽然呲牙咧嘴的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却没什么战斗力。 这种情况下,指望着他拦下破败之王,那绝对不现实。 虽然这一次出现的迷雾行者块头似乎有点大…… 唔,迷雾室女? 约里克的命名水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锤石在看戏,而约里克则是将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迷雾室女是约里克见到的第一个有意识的不死者,也是牧魂人守望的第一个灵魂——虽然她絮絮叨叨,一直在试图让约里克放弃生命之水,成为真正的、彻底的不死者。 平时的时候,约里克很少会主动寻求她的帮助,因为即使是约里克自己,也很难抵御她的低语——不知道多少次了,约里克都差一点丢掉了胸口的生命之水、彻底拥抱黑雾。 然而,这一次,面对着破败之王的威胁,约里克还是呼唤了迷雾室女——他握紧了承载着生命之水的水晶瓶,看着迷雾室女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一次,他要使用这份力量! 然而,随着迷雾室女的出现,这一场战斗仿佛被划下了休止符一般,毫无征兆的停滞了下来。 在约里克面前不远处、长剑已经高高举起的破败之王停止了攻击,停止了挣扎,停止了咒骂,甚至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他只是呆呆地停在原地,傻乎乎看着面前那熟悉而陌生的脸庞,整个人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动不动,恍如一尊古老的雕像。 感觉事情正在超出掌控,锤石控制着破败之王打算执行致命一击,但无往不利的操纵却在此刻失去了效果,不管锤石做什么,破败之王都只是站在那,漆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迷雾室女。 锐雯的大剑搭在他的脖子上,他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在不知道看了多久之后,氤氲的黑色雾气如泪滴般从破败之王的双眼涌出,他就这么愣在迷雾室女的面前,上一秒欣喜若狂?下一秒失魂落魄。 良久之后?这位曾经的国王终于喃喃开口。 “亲爱的……是你吗?” …………………… 破败之王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的爱人?居然在破败之咒后?成为了跟随在约里克身后的迷雾室女。 辛辛苦苦筹谋数千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能够承载自己挚爱的身躯?结果对方的灵魂却早就抛弃了自己…… 看着那张由黑雾构成的熟悉脸庞,破败之王此刻万念俱灰。 然后?就在他几近崩溃的时候?迷雾室女终于给予了回应。 “我不是她。”迷雾室女的声音低沉、温柔而飘渺,“她早就不在了。” “她不在了?”仿佛被击中了死穴一样,破败之王瞬间破防,“她还在——她还在!” “我是她的残留。”迷雾室女无视了破败之王的念诵?自顾自开口道?“是她灵魂残片和破败诅咒的共鸣,是你和她的孩子。” “孩子?”希望的光在破败之王漆黑的眼眸之中一闪而逝,最终却成为了比黑暗更加黑暗的深沉,“你不是……你只是个骗子!” “她早就不在这里了。”迷雾室女的语言如最锋锐的利刃,直刺破败之王心中最为脆弱的角落?“没有活着,也无法死亡。” “都是谎言!”破败之王状若癫狂?“她还在!” “她还在等着我!” “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说过永远不会抛弃我!” “她的身体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她只要换一个完美的身体就好了!” “她的身体已经准备好,我们即将再见!” 声嘶力竭的破败之王声音越吼越大?仿佛只要歇斯底里,自己所说就是真理一般——但任谁都能听出?这嘶吼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声音越大?越是无力。 但这份执念在迷雾室女的面前如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一碰即碎。 放低了音量,迷雾室女开始讲述起了破败之王和爱人曾经的经历——虽然这些经历都无比温馨,但她越是讲述,破败之王的身躯却越是黯淡。 与爱人重逢是破败之王作为不死者最大的执念。 而执念也是不死者依旧保存着自我的唯一根本。 当这份执念被无情粉碎、彻底毁灭的时候,破败之王也没有了继续存在下去的能力——也几乎正在此时,瑞兹的符文抽离也即将完成。 于是,当破败之王的声音从高亢转为低沉、由嘶吼变为低语之后,他的身体也从实体变为黑雾、成为影子,最终消失于无形。 所谓不死……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无法泯灭的执着罢了。 爱别离,求不得。 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破败诅咒、点燃了符文之战火药桶的破败之王,就这样消散在了逐渐稀薄的黑雾之中。 而在他躯体消失之后,曾经在他头上的、那一顶黯淡的王冠也终于落在了地面上——在众人的注视下,迷雾室女默默上前,轻轻地将这顶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顶。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她丝毫不再眷恋的飘然离开,径直去往了福光岛墓地的方向。 没有了最后执念的……又何止破败之王一个呢? …………………… 当迷雾室女的身形再也看不见了之后,呼啸冲锋的铁之团骑兵也悄然消逝。 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卢锡安手握双枪回到了赛娜的身边,和爱人紧紧相拥。 一种难过弥漫在锐雯的心头,让她放下了大剑,下意识的靠在了亚索身边。 瑞兹也终于完成了封印,他长出了一口气,将卷轴缓缓合上,背在了身后。 约里克愣了片刻,随即扶着铲刀,站直了身躯,呼唤出了更多得迷雾行者。 至于锤石……这个恶毒家伙正咬着牙关,一脸讽刺的鼓起了掌。 “啪,啪,啪。” “真是感人的爱情。”没能见到最期待的那一幕,兴致全无的锤石此刻狰狞无比,“现在,轮到你们了!” 【暗影岛终章】 消逝的挽歌 锤石的身躯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亚索、锐雯、瑞兹、约里克、卢锡安和赛娜。 此刻,锤石似乎竭力压制着自己脸上的鄙夷,努力地尝试着用“更加体面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愉悦——此刻,锤石认为自己应该有更加高级的、更加正确的、更加与众不同的手段,去面对那些凡人。 毕竟……自己已经获得了世界符文的力量,是真正不死不灭的神祇。 回忆着曾经海力亚长老们的气势,锤石终于停止了鼓掌,微微扬起了自己的下巴。 在他的身边,锁链哗啦啦的响了起来,注视着神态各异的众人,锤石双眼微微眯起,仿佛在看着什么渺小至极的存在。 “现在,轮到你们了。” …………………… 亚索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于兴奋。 神祇……亚索喜欢这个名头。 或者说,无论是意志本源亚索,还是力量之源亚托克斯,都很喜欢这个名头。 经历了堕落和背叛,亚托克斯渴望着将高高在上的神祇斩落在地,证明这些自诩神圣的家伙也不过如此。 至于亚索,他更喜欢站在凡人的角度上,撕破神祇那虚伪的假面——要么承认“神祇”不过是一类更加强大的生物,要么承认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祇。 前者意味着神祇并非天然的值得尊重,后者则是对自诩为神祇者最大的打击,无论哪个,都是亚索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稍显兴奋的扭了扭脖子,亚索恢复了最习惯战斗的模式. 暗影和疾风交织,为亚索铺就了完美的舞台,双翼张开,他终于纵身而起。 平视着面前的锤石,亚索嘴角恶劣的向下,眉头微微向上挑了起来——这一次,亚索并未拔出双剑,而是从腰间摸出了唢呐。 “选个曲子吧。”扬了扬手中的唢呐,亚索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最让锤石暴怒的话,“当作给你下葬的哀乐。” “亵渎之辈!”锤石努力压制着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一把抓过了身边的锁链,“你必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惜,亚索仿佛没有听到锤石的威胁,还在自顾自的帮他点歌。 “看来当事人似乎没什么喜好?那么?《葬礼进行曲》你觉得怎……” 话音未落,锤石已经甩起了锁链?径直抽向了亚索的脸——锤石不允许亚索继续说这种渎神之语! 然而?面对着锤石的锁链,亚索随手拔出了岚切。 一剑斩出?锤石的锁链死死地缠在了岚切上。 与此同时,亚索单手举起唢呐?送到了自己的嘴边?随着一阵呜呜咽咽,《葬礼进行曲》终于响了起来。 锤石此刻只觉得三尸神暴跳如雷——什么计划,什么阴谋,通通都被抛诸于脑后?他只想逮住亚索?将他在自己的面前,活活的碎尸万段! 这一刻的锤石不是失了智,而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终于沉湎进了自己的执念之中。 能成为不死者的家伙都有执念,而锤石的执念……正是“被人瞧不起”! 曾经在光鲜亮丽的海力亚?锤石只是一个毫无天赋的人,他曾经兢兢业业?但却从未真正赢得尊重,哪怕成为教团资历最老之人?却也只是一个仓库管理员! 严格来说,教派的僧侣和长老并未欺侮锤石?他们只是习惯性的将锤石当作一个工具人?没有人在意锤石?而这种无视就是锤石眼里最大的侮辱。 当破败之王来到岛屿,当那些长老拒绝带领他去寻找生命之水,是锤石站出来,带着报复的愉快,将破败之王带到了目的地,眼睁睁看着王后的尸体浸入宝贵的生命之水中。 随着破败之咒席卷了整个福光岛,在诅咒中得到重生的锤石似乎并没有像其他的不死者一样,傻乎乎的沉浸在某些过去之中——于是,锤石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他并未注意到——或者说不死者自己从来都无法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也有着一样的执念! 锤石不允许被人瞧不起自己,而为了完成这个夙愿,他选择窃取符文之力,成为符文之地的神! 而现在,他明明已经完成了和世界符文的融合,却依旧在亚索的讽刺下失去了理智,一曲不着调的单手哀乐,锤石当场破防——他显然不知道,即使融合了世界符文,他的本体也不过是一个不死者,而执念是不死者存在的罩门。 数千年来第一次,锤石失去了理智。 状若疯魔的挥舞着锁链,锤石对亚索发起了一波接着一波、如海潮般的攻势,他无视了亚索的单手剑,只为了能用手中的锁链勒住亚索的脖子。 他要亚索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忏悔,在绝望的哀嚎中永远消失! 然而,在暗裔面前,就算锤石还有理智,也就是那么回事——此时此刻,唯一让亚索有所顾忌的,就只有锤石那麻烦的重生能力而已。 明明都身体都被劈成两截了,只是一瞬间锤石就恢复如初,然后又一次跟疯狗一样抡着铁链扑过来。 很快,葬礼进行曲吹完了,接下来是百鸟朝凤哀乐版。 但距离杀死锤石,依旧遥遥无期。 用眼角的余光,亚索瞥向了瑞兹——可惜符文守护者现在也是一脸的为难,锤石的情况他是真的没见过,这可不是简单的符文剥离就能解决的问题,目前来看最保守的手段还是让亚索生生耗死对方…… 考虑到世界符文的力量,这种消耗恐怕要耗到地老天荒。 怎么办? 眼见锤石的锁链再次甩了过来,亚索又一次伸出岚切格挡,随后在锁链又一次缠在剑刃上之后,果断选择了放手。 在松开剑柄的同时,亚索也将手向背后一探,暗裔魔剑就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使用这柄魔剑弑神需要付出一点代价,但这种情况下,亚索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下一刻,就在锤石大笑着伸出手、想要握住岚切剑柄的时候,音乐的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漆黑的暗裔魔剑仿佛刺破了时间和空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锤石的胸前。 弑神之刃洞穿了锤石刚刚凝聚的身躯。 庞大的符文之力似乎要修复锤石的伤口,但暗裔魔剑却如饥渴的洪荒巨兽,一直啜饮着澎湃的符文之力,这一刻,亚索感觉自己要炸开了。 他不敢放手——因为这时候一旦放手,无处可去的符文之力很可能再次发生爆炸。 但不放手的话,即使是暗裔之躯,亚索也无法承受这可怕的能量! 好在……瑞兹就在亚索的身边。 湛蓝色的奥术光辉亮起,巨大的符文卷轴摊开,能量在亚索的主动配合下,被剥离为了一个个符印,镌刻在了卷轴上。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长剑之上,锤石也终于褪去了血肉之躯。 瑞兹也似乎达到了极限,匆匆收起了卷轴。 而在感受到暗裔魔剑终于攫取不到力量之后,亚索将锤石从剑上甩掉,轻轻落回了地面上。 泛着绿色光辉的暗裔魔剑被他插在了脚下的海床上。 这里曾经是保存着生命之水的生命之源,也曾经是破败之咒爆发的绝对中心。 当承载着大量符文之力的长剑再次接触大地,其中中残余的符文之力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暗影岛。 等等……这时候的话,这里应该叫福光岛了。 一如当初破败之咒爆发的时候一样,当永恒的生命之力爆发时,澎湃的符文之力仿佛是一道冲击波,肉眼可见的蔓延开来。 黑、白、灰为主色调的暗影岛这一刻仿佛被重新涂上了颜色,随着黑雾褪去,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新世界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微微眯起眼睛,亚索抬头看向了天空中的太阳——这时候他才知道,此时已是正午时分。 在阳光的照射下,盘踞在岛上的不死者迎来了最终的净化,纯粹的阳光烧毁了他们的身躯,让他们无实体的身躯像水雾一样蒸发,而这一次,没有了符文之力做后盾,他们终于不会在重生了。 …………………… 约里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牧魂人扶着铲刀,看着呲牙咧嘴的迷雾行者。 这些小家伙扮着鬼脸,在炽热的阳光之中,最终消失不见——这是死亡,也是解脱。 恍惚之间,约里克似乎见到了一只灵动的绵羊,正跳跃在福光岛的废墟之间,她带着微笑的面具,唱颂着一支古老而飘渺的歌谣。 约里克似乎有所明悟,就在他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那只绵羊朝着他招了招手,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约里克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看见了那只追逐着锤石的狼——他再次点头,终于不再迟疑。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约里克终于低下了头。 属于教团的长袍早已腐朽破败,但约里克还是珍而重之、小心翼翼的理顺了所有的褶皱和纹路,然后搓了搓手,用力的将那个小小的水晶瓶擦拭得晶莹透亮。 在水晶瓶中,那最后的生命之水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正折射着七彩的光辉。 双手合十,低声念诵了一句千年不变的祷言,这一刻,牧魂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约里克再次成为了送葬人——他依旧会握紧手中的铲刀,依旧是永远的向导,但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净化暗影岛。 他会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陪那些将死之人走完最后一程,共同面对永恒彼端等待他们的命运。 和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不同的是,此时的约里克已经没有了任何迷茫,他确信,在永恒的彼端,羊和狼已经做好了准备。 地狱……空了。 …………………… 赛娜紧紧地拥抱着卢锡安。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存在,此时此刻,赛娜能做的只有死死抱住自己的爱人。 炽热的阳光仿佛在灼烧着赛娜的身躯,她很难说清自己是在被净化,还是被杀死——她只是贪婪的感受着自己和卢锡安的心跳,感受着这久违的心绪相融。 “答应我。”伏在卢锡安的耳边,赛娜低声叮嘱着,“早餐要按时吃,不许和格雷夫斯一起酗酒。” “赛娜,你不能——” 这是高冷的赛娜第一次温柔的叮嘱卢锡安,但圣枪游侠的心里却没有哪怕一丝的温暖——他瞪大了眼睛,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不要成为第二个破败之王。”赛娜打断了卢锡安的话,继续叮嘱着,“记得去找教团,别忘了你的使命……我早就应该离开,是引魂灯里的前辈给了我第二个机会,别难过,我很开心。” “你不能离开!” “我已经很满意了,亲爱的。”赛娜仿佛没有听到卢锡安的祈求,“还能再拥抱你,还能再感受你的气息,还能听到你的声音……我从未说过,其实在我的心里,关于你的一切,才是我最宝贵的收获。” “我们不应该这样的。”听赛娜这么说,卢锡安完全无法接受,“我们不应该这么着急的来到这里,早知道会这样的话……” “不要说傻话了。”摇了摇头,赛娜扯了一把卢锡安的领角,“这是我的责任,我的使命——别忘了,我可是在你之前成为光明哨兵的,是你的前辈!” “我宁可不要成为哨兵——” 就在卢锡安濒临崩溃的时候,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混小子能不能像个爷们一样?” 抬起头,卢锡安错愕的看见了自己逝去已久的父亲,也是赛娜的导师,光明哨兵·乌利亚斯。 “父亲?” “扭扭捏捏,真是丢人!”乌利亚斯似乎想要给卢锡安一巴掌,但可惜身躯却越来越淡,最终只能作罢,“记得好好待赛娜,让我知道你欺负他……等到了另一个世界,我饶不了你!” 卢锡安还想说些什么,但乌利亚斯却只是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灿烂的阳光之中。 转过头,卢锡安再次看向了自己的爱人——而赛娜则是恢复了一直以来的高冷,一把将他推开,张开双臂拥抱着久违的阳光。 …………………… 在明媚的阳光之中,并非每一对爱人都迎来了最后的大团圆。 与此同时,在围海大坝的坝体上,莱卓斯和卡莉斯塔正手挽着手。 忍受着烈日的炙烤,莱卓斯颤颤巍巍的解下了自己的吊坠。 对他而言,这吊坠是他的执念,古朴的吊坠上,承载的是他对自己爱人的救赎。 “这一次。”看着卡莉斯塔,莱卓斯举起了吊坠,“你愿意接受吗?” 诅咒解除的复仇女神这一刻已经泣不成声。 看着这一枚早就失去了光泽的吊坠,那被压抑的记忆终于在此刻完全复苏。 烁银王座之矛和烁银王座之剑,两个人从互相不服到惺惺相惜。 而每次的切磋,卡莉斯塔也从最开始的略逊一筹到稍占上风——除了那一次,两个人第一次打赌,莱卓斯说卡莉斯塔输了就要接受自己的礼物。 那一次,卡莉斯塔输了——还没等她准备好接受这份礼物,王后就遭遇了刺杀,她不得不离开王国,开始寻找救命良方…… 吊坠就这样被留在了莱卓斯的手里,成为了他唯一的寄托、最终的救赎。 同样感受着烈日的炙烤,卡莉斯塔这一次终于没有在拒绝。 “给我戴上吧。” 莱卓斯想要站起来。 但在阳光下,他最后的力气也被抽空了——好在,还有辛德拉帮忙。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卡莉斯塔和莱卓斯十指相扣,共同面向大海。 海浪涌来。 当浪头退去,烁银王座之矛和烁银王座之剑终于消失在了大坝上——只有一枚小小的吊坠留在了那里。 玫瑰形状吊坠的底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刻上了一行小字。 “愿你有一份不悔的爱情。” …………………… 瑞兹打开了曲径折跃的传送门,在朝着亚索挥了挥手之后,背好了卷轴,迈入了传送门中。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姗姗来迟,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在灿烂的阳光下,计算着此行的总收益。 茂凯选择了一个小小的山丘,默默扎下了根须,伸展了枝条,时隔千年抽出了第一片绿叶。 在辛德拉带着吊坠赶来之后,锐雯似乎也有所感应一般看向了她,两个人的眼里都光芒一闪。 至于亚索? 他从辛德拉与锐雯身边逃开,麻利的找到了茂凯,随后找个舒服的枝桠躺了下去——随后,他从腰间摸出了尺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福光岛·暗影岛·福光岛。 恍惚之间,时光仿佛回溯到了从前。 曾经的福光岛上自然之灵活跃而兴奋,而现在,那些被锤石用以抵御世界符文影响的灵魂,也成为了新的自然之灵,再次让这个古老得岛屿焕发了生机。 时间流逝。 但这里似乎从未改变。 只有那些亲身经历者才知道,过去种种,不过是物是人非。 将尺八凑到唇边,亚索终于微微闭上了眼睛,下一刻,苍凉有力的乐声随着徐徐清风,传出了好远,好远。 就像是这首曲子的名字一样,《一声一世》,一声既是一世,一曲既是千年。 这是福光岛轮回的终末。 也是暗影岛最后的挽歌。 ————本卷完———— 【暗影岛的悲歌】卷正式结束。 下一卷,【雄都的异乡来客】,敬请期待! 【0401】 战争的序幕 福光岛已经被净化。 但至少在短时间内,符文之地没人会将注意力放在这里——在亚索的要求下,整个事件的参与者都被下达了封口令。 甚至最不安分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也在亚索的“邀请”下,“自愿的”留在了岛上,暂时放弃了返回比尔吉沃特的想法。 (不过亚索也不是什么魔鬼,至少格雷夫斯现在酒水和雪茄管够。) 通过了卢锡安和赛娜,亚索向目前依附于德玛西亚的光明哨兵提出了邀请,同时艾欧尼亚和比尔吉沃特也会有可靠的人员抵达这里,以这三种人为基础,福光岛将再次崛起。 虽然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似乎都受了伤,但这并不妨碍诺克萨斯人伸出自己的爪子——在亚索的计划中,福光岛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价值,他可不允许诺克萨斯人这时候出来搞事情。 然后,就在亚索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可能到来的诺克萨斯人时,一场预料之外的战争爆发了。 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开战了。 当亚索接到消息,得知德玛西亚人和诺克萨斯人打起来之后,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他们怎么会打起了? 要知道,德玛西亚从来都是一个缺乏扩张欲的国家,这个诞生于符文战争、以当时战争难民为主体的国家,一直对魔法非常排斥。 有着禁魔石的庇护,诺克萨斯人引以为傲的法师团在与德玛西亚的战争中往往难以起效;而同时,德玛西亚符文钢也是少数质量超过诺克萨斯黑铁的材料——对诺克萨斯人来说,德玛西亚是真正的硬骨头。 现在诺克萨斯刚刚结束了一场内战,在内部不稳的时候和德玛西亚人开战……那简直是自取灭亡! 斯维因怎会殊为不智? 很快,详细的消息传来,亚索这才知道,原来这场战争……是德玛西亚先动手的。 …………………… 战争开始于边境的摩擦。 而边境摩擦这种东西,只要是与诺克萨斯人接壤的国家,就感到不会陌生。 富有侵略性的诺克萨斯人从来都掩饰自己对国土的期望——这个国家需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资源;这个国家的军人需要更多的歼敌、更多的战功。 边境摩擦的应对往往也很考验当地驻军将领的智慧,面对着诺克萨斯人的挑衅,少数人能够得体的处理、做大不卑不亢,而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忍气吞声、放弃非军事目标。 这样一来,虽然会有平民被诺克萨斯人掳走或劫掠,但很快就会有一道隔离带在双方之间出现。 虽然这条隔离带在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往往会成为诺克萨斯人的实际领土范围,在西线的边境上,诺克萨斯人通过这种手段,扩张了相当多的领土。 而对面的守军虽然心知肚明,但一般也不会管太多——至少自己在任上的时候没出问题嘛! 然而,这一次,特利威尔方向的诺克萨斯人在入秋后的例行活动,却出人意料的一头撞上了铁板。 最开始的时候,诺克萨斯人一如既往的进行着跨越国界的劫掠?这些老油条没有穿铠甲?除了武器之外也没有携带任何标志物品,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悄悄越过了国界?来到了德玛西亚的领土内,有组织开始攻击德玛西亚人的村庄。 而这些村庄也和往年一样有所准备?他们第一时间选择闭门自守,同时也放出了信鸽?向不远处的德玛西亚哨所求援。 正常情况下?下一步就应该看哨所士兵赶来的速度如何了——只要诺克萨斯人发现了德玛西亚士兵的踪迹,他们就会迅速离开、逃之夭夭,而如果在援军赶来之前,他们就攻破了村庄?那这些士兵就会额外发一笔财。 而在包围期间?诺克萨斯士兵们也会顺便收割一点德玛西亚人的麦子作为额外的收获,总归是人不走空。 但这一次,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显然超出了诺克萨斯士兵的预期。 新来的德玛西亚将军早就有意识的布置了专门针对这种挑衅的计划,他们自以为舍不知鬼不觉的行动,实际却一直在德玛西亚人的监视下。 这边村庄的信鸽才刚刚飞起来?那边诺克萨斯士兵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这是个陷阱! 慌乱的诺克萨斯士兵开始撤退——按照诺克萨斯的法典,这时候如果他们被杀了、被抓了?诺克萨斯不会给予他们任何的帮助,换句话说就是“死了白死”。 就像是私掠一样?这种越过国境的劫掠,诺克萨斯不会要你的战利品?但同时也不会为你兜底。 就这样?在德玛西亚人有组织、有预谋的计划下?虽然这一队诺克萨斯人溜得很快,但终究未能溜掉——除了少数幸运的家伙钻进了烁银山脉中逃出生天外,大部分人都被俘虏了。 事情到了这以环节,几乎可以告一段落了,因为能选择越过国境搞事情的诺克萨斯人,就算死也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德玛西亚人看起来抓住了不少俘虏,归根结底也只能将他们算作是一群强盗。 说破了天,诺克萨斯人也不会承认他们“士兵”的身份,因为那会将整个事件升级为一次军事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面对诺克萨斯人的越境劫掠,其他国家大多不闻不问的原因——就算你废了好大劲,也没什么战功。 然而,事情有趣就有趣在,因为诺克萨斯内部的混乱,不少贵族被从不朽堡垒赶了出去,以近乎于流放的形势,驱赶到了诺克萨斯的各个边境。 贫瘠的特利威尔,恰巧就是诺克萨斯人传统的流放地之一! 习惯了年年干一票的诺克萨斯士兵们自然守口如瓶,但新加入其中、打算浑水摸鱼的破落贵族可没有任何的节操——在死亡得威胁下,一个习惯了在不朽堡垒的舞会上高谈阔论的家伙,尿着裤子将一切都供了出来。 而得到了口实之后,新到任的德玛西亚将军也毫不犹豫,直接就调集了当地的边防驻军,当天就越过了哀伤之门,发起了针对特利威尔的突袭战——你们派人劫掠,我这纯属自卫! 至于为什么这位将军胆子这么大…… 原因很简单,他的名字是嘉文四世——他爹是嘉文三世,是现任德玛西亚的国王陛下。 【0402】 嘉文四世的计划 嘉文四世其实很清楚自己这次被任命为将军、外派到哀伤之门的意义——他就是镀金来的! 虽然看起来嘉文四世被派到前线、派到了经常出现军事摩擦的地方,但摩擦也只是摩擦而已,如果嘉文三世真的希望嘉文四世能够学一点有用的知识,他此时更应该出现在绿齿峰! 哀伤之门虽然曾经是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的战场,但那已经是上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诺克萨斯已经结束了之前的疯狂扩张,这个庞大的帝国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南边和东边。 虽然特利威尔和哀伤之门是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唯一直接接壤的地方,但这毕竟是烁银山脉以南——特利威尔是诺克萨斯的穷乡僻壤,哀伤之门也是德玛西亚地图的一个角落,在这里爆发战争的话,双方的补给都吃不消的。 而且,作为瓦罗兰大陆一东一西的两个庞大帝国,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也一直都有着相当明确的默契,他们的角力从来都发生在彼此的国土之外,夹在两个帝国之间的瓦罗兰诸多公国,才是最好的战争地点。 德玛西亚占据了上风,那就从当地扶持一个倾向于德玛西亚的政府。 诺克萨斯占据了上风,那就从当地扶持一个倾向于诺克萨斯的政府。 如果不能分出高下,那就由当地的两个政府互殴,而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则是站在幕后,暗暗较劲。 虽然有的时候,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也会亲自下场,但这毕竟是“去别人家打架”,就算损坏了什么东西,也不用心疼,哪怕当地的农田被毁、城市遭殃,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的损失也非常有限。 当这种代理人战争成为一贯模式之后,哀伤之门这个“靠近敌国,从不开战”的地方,就成为了德玛西亚人刷军功最好的地区。 毕竟这里是最前线啊! 和哀伤之门一比,绿齿峰、托比西亚都是大后方! 那些鼎鼎大名的家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曾经派出过子弟来哀伤之门——只要在这里干上一年,回到德玛西亚雄都,那就算得上是“有丰富的战场经验”了。 然而,自小就清楚自己使命的嘉文四世却并不甘心这样歌舞升平的待上一年——他可不是那些真正为了镀金而镀金的纨绔子弟,嘉文四世从一开始就有着自己的打算。 …………………… 在嘉文四世的眼里,现在的诺克萨斯,正处于极度的虚弱之中。 而嘉文四世做出这一判断的证据其实也很清晰,在不久之前的艾欧尼亚战争中,诺克萨斯人输了个彻底。 也许别人并不了解艾欧尼亚,但嘉文四世的老师赵信正是来自于那片古老而封闭的土地,在作为皇子家庭教师的期间,赵信毫无保留的介绍了很多关于艾欧尼亚的事情。 这些介绍让嘉文四世对艾欧尼亚有了一个相当详细而清晰的认知,在他看来?艾欧尼亚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和信仰?但却缺乏组织力,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政府、没有正规的军队。 而诺克萨斯人?就在这样一个地方折戟沉沙…… 在嘉文四世眼里?这跟诺克萨斯输给海盗没啥区别。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贝西利科内乱、崔法利战团都被逼的亲自出手,综合以上的判断?嘉文四世认为现在的诺克萨斯正处于绝对的虚弱期内。 于是,嘉文四世利用自己皇子的身份?尽可能的调动了军队?然后以“剿匪”为名,布置了一个针对诺克萨斯劫掠者的陷阱。 按照嘉文四世本来的计划,这些诺克萨斯老油条应该一个屁都放不出来的,自己下一步应该借助着“保护德玛西亚公民”的名义?向前推进战线?然后扩大德玛西亚的实际控制区、再根据诺克萨斯人的试探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结果在例行的审讯之中,几个怂包被吓唬了一下之后,就将一切都供了出来——不仅包括劫掠计划,还包括了斯维因对诺克萨斯政坛的一系列行动。 在俘虏嘴里,嘉文四世惊讶的得知?现在的诺克萨斯大统领竟然自毁根基的对诺克萨斯的贵族动手了! 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嘉文四世可不会感动于斯维因的胸怀,此时他只认为斯维因为了打击异己不择手段?在嘉文四世的世界观里,贵族是天生的领导者?没有了贵族,平民就失去了秩序! 而现在斯维因正在迫害诺克萨斯的贵族——没有了贵族?诺克萨斯还有将军可用吗? 本来想着见好就收的嘉文四世终于在思忖片刻之后?主动越过了边界?率队突袭哀伤之门! 在占据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据点后,嘉文四世脚步不停,径直从哀伤之门南下,亲率队伍翻越了烁银山脉,直扑特利威尔! 按照俘虏的说法,特利威尔现在只有几个垦荒团,并没有常驻的主力战团,只要嘉文四世的行动足够迅速,完全可以在诺克萨斯人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特利威尔! 一个伟大的机会摆在了嘉文四世的面前! 在数十年前,在哀伤之门,嘉文一世亲自带领士兵冲锋,结果却死于当时的诺克萨斯之手·塞恩的手里。 甚至德玛西亚的皇冠都落入了诺克萨斯人之手——严格来说,现在嘉文三世头上的那个严格来说也是个假货! 在那次大战中,德玛西亚得边境国土大片陷落,直到绿齿峰战役才堪堪找回场子——这是德玛西亚最大的耻辱! 而现在,嘉文四世有了一雪前耻的机会! 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拿下特利威尔,哪怕之后因为战争压力无法实施占领,德玛西亚也可以要求这里独立——同样是对于诺克萨斯沉重的打击。 就这样,德玛西亚军队在他们皇子的带领下,轻装简行出发,在翻越了烁银山脉之后,径直冲向了诺克萨斯的西南重镇·特利威尔。 大军摆开阵势,嘉文四世意气风发的展开了对特利威尔的攻势。 然后,就在他期盼着建功立业、一雪前耻的时候,现实给了他无比沉重的一击。 【0403】 难啃的特利威尔 在嘉文四世看来,特利威尔应该是一鼓而下的。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骄傲——为了这一场突袭,他可是将自己皇子的身份调动到了极致,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安全来胁迫友军,以此换来了大量德玛西亚精锐的参与。 在越过了哀伤之门后,这些士兵在嘉文四世的鼓舞下士气惊人,甚至翻越烁银山脉都依旧雄赳赳、气昂昂! 然后,这样一支队伍,却完全出人意料的在特利威尔撞了个头破血流! 特利威尔那低矮的城墙仿佛是一道道天堑,硬生生阻拦了德玛西亚人的脚步,在缺乏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嘉文四世不得不带着亲卫队、一次次攀上城墙,试图夺下城门。 但顽强的特利威尔守军却一次次的顶住了德玛西亚人的冲击,虽然看装备,这些人不过是守军、民兵和预备役,但从战斗力上讲,他们却已经不逊色于任何诺克萨斯正规战团了! 什么情况?! 难道这一切都是诺克萨斯人的陷阱? 可是,根据龙禽骑兵侦查后得出的消息,周围并没有大规模军队行动的痕迹,城内也没有更多的诺克萨斯军人,这些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些当地守军、民兵和预备役啊…… …………………… 实际上,这里的人也的确只是守军、民兵和预备役。 只不过让嘉文四世没想到的是,这些守军、民兵和预备役,是曾经接受过斯维因训练的。 在几年前,斯维因被流放的地方,就是特利威尔! 当时,为了对抗黑色玫瑰的迫害,斯维因可是花了不小的功夫,好好经营了一番特利威尔。 也正是多亏了这份经营,才保证了斯维因能够东山再起! 虽然当时的那一批正规军已经被斯维因带走,现在成为了守卫着不朽堡垒的戍卫军团,但很多民兵和预备役部队却留了下来——然后,就被嘉文四世一头撞上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麾下士气高昂的德玛西亚野战军在肉搏战中被一群民兵锤的步步后撤,嘉文四世真的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些太离谱了吧? 要知道,为了能够激励士气,嘉文四世不仅亲自带头冲锋,还竖起了代表自己身份的德邦军旗! 结果这样全力攻击,都硬是没能突破诺克萨斯人的防线! 在特利威尔城外?嘉文四世硬生生被拦了五天?不仅攻城失败,连就食于敌的计划也被破坏——那些曾经是斯维因根据地的国立农场?防御水平甚至还要强于特利威尔城! 时间耽误的太久?现在的嘉文四世虽然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无奈放弃。 必须要走了。 再不走?诺克萨斯战团集结完毕、包抄过来的话,那就走不掉了。 索性哀伤之门已经拿下?就算没能占领特利威尔?此次行动也算得上是收获满满了。 再看了一眼低矮的特利威尔,嘉文四世无奈的带队离开——而德玛西亚人虽然士气比较沮丧,但总归还处于正常的范围。 大家防御惯了,不擅长进攻?也算是有情可原吧! 然而?诺克萨斯人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在回军的途中,嘉文四世遭到了无休止的骚扰。 虽然走大路、天上有龙禽骑兵做眼睛,但一到了夜里……那就是折磨的开端。 针对性的反刺客训练被活学活用,成为了刺客训练——虽然这些特利威尔民兵没有足够的身手对德玛西亚人造成破坏性杀伤,但用以骚扰却足够了。 德玛西亚人回军的速度被拖得极慢。 这种情况下?之前轻装前进的诸多问题都显现了出来,补给开始耗尽、伤员的也快要熬不住了?在诺克萨斯人无尽的骚扰下,原本还算稳定的士气终于难以维持。 面对着如此困境?嘉文四世站了出来。 在全军面前,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和问题?并选择将整支队伍一分为二?自己率领亲卫殿后! “伤员先走!”嘉文四世在所有人的面前立下了誓言?“我发誓,我会是最后一个回到德玛西亚的人!” …………………… 有了嘉文四世的主动殿后,队伍的撤退速度快了一大截。 诺克萨斯民兵们距离特利威尔距离远了、而且面对着主动殿后的精锐,他们也逐渐占不到便宜了。 事情看起来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就在嘉文四世和殿后部队进入了烁银山脉、在山路上艰难行军的时候,诺克萨斯的追兵抵达了特利威尔。 嘉文四世低估了诺克萨斯人的决心。 实际上,从建国以来,诺克萨斯就从未遭遇过重镇的外敌入侵。 就算是年年打秋风的北境蛮子,也从未做出包围城市的事情来——铁刺山脉的掘沃堡也曾经遭受过攻击,但大家都很讲武德,点到即止。 (其实是弗雷尔卓德人缺乏攻城手段,根本拿堡垒没办法。) 这种情况下,嘉文四世对特利威尔的攻击明显挑动了诺克萨斯最敏感的神经。 无法接收,绝对无法接受! 如果不干掉这一批德玛西亚人,当地的士兵还有可能升职,但西南战区的统帅绝对会被丢尽角斗场里去! 这种情况下,援兵集结和出击的速度极其惊人——他们和德玛西亚军队一样,干脆就没准备口粮,只是随身携带了三日的粮食,就急匆匆出发,直接赶赴特利威尔。 而在抵达了特利威尔之后,队伍没有修整,只是补充了补给物资,就调集了所有的驮运牲口,再次出发,一路衔尾而来! 一定要将这些德玛西亚人留下!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在这些不计后果行军的诺克萨斯战团之前,一直特殊的刺杀部队已经进入了烁银山脉的森林之中,他们可不是特利威尔的那些二把刀,而是真真正正的诺克萨斯精锐刺客! 德邦军旗只有光盾家族的直系成员才能挂出,而光盾家族作为德玛西亚得皇家,直系成员现在只有两个。 在嘉文三世并未离开德玛西亚雄都的情况下,此次行动的领导者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0404】 德邦皇子的诱惑 诺克萨斯人的军队和情报组组是两套系统,而刺客其实隶属于情报系统。 这一点其实不难理解——军队是最直接的力量体现,但很多时候情报部门的战争石匠、刺客大师、幻术法师也会搭配着本地的雇佣兵,执行一系列的巅峰活动,他们是诺克萨斯的两个拳头。 因为功能有所重叠、系统还不是一个,诺克萨斯的军人和情报人员一般都是瞧不起对方的,纵然在很多时候,双方的联系很紧密,需要协同行动,但这却并不耽误二者之间互相鄙视。 在军人的眼里,情报人员就是一群狐假虎威的探子,能够在各个地方搅风搅雨,都是靠着军队在后面撑腰。 在情报人员眼里,军方就是一群捡便宜的鸡贼,我们这好不容易完成了刺杀和颠覆,他们搞个联合演习就能以“提供了武力威胁保障”为由,分走一大批的功勋。 这种合作而又竞争的方式,极大的提高了诺克萨斯的武力,为这个帝国的扩张立下了重要的功勋。 当援军马不停蹄的感到特利威尔之时,情报人员其实已经先一步抵达了——相较于有组织的军队,他们可以更“轻装简行”,此刻,乌泽里斯和卡拉曼达所有潜伏状态的刺客都被调集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拿下嘉文四世! 上一个杀死光盾家族直系成员的人是塞恩——这位曾经担任诺克萨斯之手的铁血将军在哀伤之门扼掉了嘉文一世的脑袋,这一功绩让他能够在不朽堡垒拥有自己永恒的雕像。 现在,另一个鲁莽的光盾家族直系成员出现在了战场上……没人会放弃这个机会! …………………… 嘉文四世也很清楚诺克萨斯人的技俩。 对方是很喜欢刺杀和偷袭的。 高空之中,有龙禽骑士作为警戒,诺克萨斯的主力瞒不过自己的眼睛,但在地面的阴影之中,随处都可能有诺克萨斯的刺客。 一声有节奏的唿哨从空中传来——那是自家人的信号,意思是“西边没有敌人”。 听到了这声唿哨,嘉文四世稍微轻松了一点,他扭了扭脖子,单手举着战戟,另一只手伸到了肩铠下面,理顺了一下绑着护甲的带子。 符文钢的铠甲能够很好的对抗敌人的攻击,但缝隙却容易成为刺客们的目标,现在这种情况下,嘉文四世必须保证自己无懈可击。 “我们稍微加快一点速度!”让自己铠甲缝隙都紧密的贴合在一起之后,嘉文四世举起了手中的战旗?“走大路?远离那些灌木丛林——就算要解决个人问题,也至少要两个人一起?别不好意思?另一个人盯着的是周围,不是你!” 颇为粗俗的话引起了一番低沉的笑声?不可否认的是,嘉文四世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家伙?虽然是现在国王陛下唯一的儿子、是德玛西亚的下一任国王?但他的身上没有丝毫属于贵族的骄傲和矜持。 至少在士兵们的面前,他从来不会刻意保持高贵和优雅,他喜欢站在士兵的身边,用大家都能理解的意思进行沟通——德玛西亚的贵族议会很难想象?那个平日里如贵族典范的德玛西亚皇子?会如现在这样不修边幅、口吐芬芳。 但对于士兵们来说,嘉文四世却是最好的指挥官,他可以设身处地的为士兵们思考,但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也不会迟疑,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个人魅力?德玛西亚的队伍才不会在这次艰难的溃退之中失败。 所有人都知道,皇子就在我们身边! 别看这次的突袭失败了?但问题其实更多的出在了战斗力不正常的特利威尔民兵身上——至少在这次战斗中,嘉文四世的指挥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在众人微妙的哄笑声中,队伍紧凑了不少?而且统一走在了道路的中央。 …………………… 如同是一只灵巧的猿猴?塔玛拉一面扯着藤蔓、晃荡在烁银山脉南麓的森林之中?一面悄悄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德玛西亚军队。 (还记得塔玛拉吗?就是那个曾经和德莱文一起被亚索逮住的战争石匠。) 在艾欧尼亚折戟沉沙、当了快一年俘虏之后,塔玛拉这才回到了诺克萨斯——虽然很不甘心,她还是依靠着德莱文和德莱厄斯的关系,通过了政治审查、避免了进入竞技场的命运。 说起来的话……塔玛拉也算是个老倒霉鬼了,她被亚索逮住更多的还是因为诺克萨斯人在互坑,整个情报系统被割裂的严重,换现在斯维因大权独揽的情况,事情恐怕完全会不一样。 重新进入了战争石匠的系统之后,塔玛拉的职位等级降低了好大一截,被派到了乌泽里斯进行情报工作。 凭借着出众的伪装能力,塔玛拉颇为传奇的加入到了烈阳教派之中,甚至成为了某个小型神庙的祭司——借助着这一层身份,她极好的还原了当时亚索在乌泽里斯的活动、并判断出了厄斐琉斯在整个事件之中的作用。 随后,在接到了上层的许可之后,她在乌泽里斯演了一出好戏,通过精心准备的假死,以“烈阳神教的殉教者”身份获得了广泛的同情,并极大的弥合了当地人和诺克萨斯统治者之间的矛盾,甚至将狂热教徒的怒火引到了当地贵族身上。 在塔玛拉的努力下,乌泽里斯当地的贵族成为了“宗教改革的发起者”,是他们“为了维持自己世俗的权柄,主动向诺克萨斯投效,而诺克萨斯人从来都无意改变乌泽里斯的信仰自由”。 凭借着这份惊人的攻击,塔玛拉不仅官复原职,甚至还更进一步,成为了整个大西南地区,战争石匠得关键联络人之一! 而不久之前,在得知了嘉文四世突袭特利威尔之后,正好没有任务的塔玛拉毫不犹豫的选择北上,参与到了这次自由伏击之中。 她要立下更大的功勋,让德莱文那个憨憨明白,战争石匠才是诺克萨斯最精锐的队伍! 【0405】 战争石匠的能力 塔玛拉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然就战斗力上说,她本人属于“不值一提”的那一水平,除去一些小玩意之外,几乎只能达到成年女性的平均值,但身为战争石匠,塔玛拉可不是那些只知道“使劲打、用力冲”的军人。 相较而言,她更擅长使用计谋、利用环境。 在密林的掩护下,她已经在这支殿后队伍身边跟随了整整三天,而在这三天之中,她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和组织构成。 亲卫队、工程兵、龙禽骑士。 从组织构成上说,这支用以殿后的队伍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且,在保留了龙禽骑士的情况下,他们有着极大的侦查范围,高空的视野之下,诺克萨斯军队的位置几乎一览无余。 有这样一直哨兵的帮助,嘉文四世只需要保证自己和追兵之间的距离小于对方一夜所能急行军赶赴的距离,就不必担心遭遇突然袭击。 再加上不辞辛苦的工程兵、战斗力极强的亲卫队……这支殿后小队就像是一只难啃的刺猬,就算后面的诺克萨斯大军追了上来,也未必能够轻易将其拿下! 但……这可不意味着塔玛拉也没有办法。 在后续继续观察一份、确认了下毒也很难奏效之后,她将注意力放在了别的方面。 …………………… 开普莱斯是一名光荣的龙禽骑士。 德玛西亚龙禽,这种美丽的大家伙是不折不扣的凶猛掠食者,生活在高耸的峭壁间——在极其罕有的情况下,某些人能和这些生物成为亲密的伙伴,成为龙禽骑士。 而龙禽骑士家庭出身的开普莱斯从小就学习了如何与这些美丽而危险的大家伙相处,去年的时候,他终于通过了考核,成为了一个光荣的龙禽骑士。 和绝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开普莱斯充满了雄心壮志——尤其是他接到了调令、从厄文戴尔离开、来到了嘉文四世麾下之后。 很多年岁大了的龙禽骑士并不愿意背井离乡,但开普莱斯不同,当他从厄文戴尔的高原丘陵出发、飞越了高耸的绿齿峰、穿过了肥沃的托比西亚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热爱正在如火焰一般,在他的心头熊熊燃烧着。 无论是小小村落之中的袅袅炊烟,还是绿齿峰上侵略者魔法留下的刻痕;无论是托比西亚河流上的架架水车,还是伦沃尔山崖上的高耸的哨岗堡垒,这一切从高空看去,都是如此的美好动人。 就像是小时候开普莱斯第一次跟随着父亲、骑上了龙禽的时候一样,他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也看到了美好而伟大的德玛西亚! 所到之处?无论城市或村庄?所有人看向开普莱斯的脸上都满是笑容和羡慕——而这份朴素的情感则成为了开普莱斯心头沉甸甸的责任。 “这就是我曾经立下誓言所守护的土地!”开普莱斯在心中默默宣誓,“这就是伟大的德玛西亚!” 当他终于从北向南、几乎穿过了整个德玛西亚、抵达了哀伤之门前线之后?解下的见闻更是让他热血沸腾。 皇子嘉文四世殿下和所有的士兵一起同吃同住。 得知了诺克萨斯人正在通过劫掠和破坏侵蚀边境的时候?嘉文四世和所有的新兵一样,全都义愤填膺。 在边境农民的哭诉之中?开普莱斯几乎热血上涌——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故乡厄文戴尔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也有外敌越过边境烧杀抢掠?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所以?当嘉文四世站在所有人面前,说“我们要那些诺克萨斯杂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开普莱斯毫不犹豫的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骑枪—— “为了德玛西亚!” 可惜,后续的战斗并不怎么顺利。 在特利威尔?地面部队花了好大的功夫?也未能突破城墙,开普莱斯也曾经主动请战,但嘉文四世终究没有批准。 “开普莱斯。”嘉文四世清楚的记得他的名字,“龙禽骑士是德玛西亚最重要的空中力量,你们是德玛西亚的眼睛?而攻城需要的拳头。” 最终皇子殿下不得不为了大家考虑,选择默默回程。 随后?当嘉文四世主动站出来组建殿后队伍时,开普莱斯毫不犹豫的加入其中。 “我们是德玛西亚的眼睛。”开普莱斯清楚的记住了这句话?“我们看多远,决定了德玛西亚能看多远。” 现在?开普莱斯正在执行着巡逻的任务——成为殿后部队之后?高强度的巡逻任务压力很大?再次要求起飞时,开普莱斯的伙伴凯璐已经颇为不满了。 “加油,好姑娘。”伏在了凯璐的身边,开普莱斯祈求般的低语道,“帮帮忙,这次回到伦沃尔,你点菜……我把这次的行动补助全都交给你!” 似乎是听懂了开普莱斯的话,龙禽凯璐摆了摆脑袋,终于载着自己的伙伴缓缓起身,她张开了自己的羽翼,然后摇摇晃晃的扑腾了几下,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风,迅速离开了地面。 高度开始攀升。 开普莱斯仔细注意着地面——这一次,他负责的区域是队伍的前方,他必须确认没有诺克萨斯的漏网之鱼绕到了前面、布置了陷阱。 时间虽然已经是深秋,但在开普莱斯的视野之中,蜿蜒的烁银山脉一片青翠,在濒临瓦罗兰海峡的山脉南麓,温暖湿润的海风形成了亚热带海洋气候,即使到了冬天,山脉依旧是一片绿色。 也多亏了这种气候,让这里野生动物资源相当丰富——殿后小队才能在行军之余,利用狩猎来勉强填饱肚子。 一面注意着道路的通畅,开普莱斯一面也警惕的扫视着森林,如果能够发现一点野兽活动的痕迹的话……自己和凯璐也可以顺便加个餐。 对于条件极其艰苦的殿后小队来说,每一点时间都不容浪费! 就这样,当开普莱斯完成了巡逻的上半程、一无所获的开始返回的时候,在距离殿后小队不远得地方,一片不太正常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0406】 莫须有的伏击者 辨认埋伏,这是龙禽骑士的必修课。 虽然能够成为龙禽骑士的家伙无一例外都是好眼神,但身在高空之上,再好的眼神想要清楚看到地面上的一切,也终究力有不逮,再加上魔法本身就有不少用以掩藏的手段,侦查中仅仅依靠着眼睛往往不够准确。 这种情况下,为了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和预警,龙禽骑士内部,传承着一种特殊的判断手段。 通过挥洒禁魔石的“粉包”、观察“粉包”落地之后升起薄雾的颜色,龙禽骑士能够判断出目标区域内是否存在着魔法痕迹。 当然,因为禁魔石非常珍贵,就算是禁魔石边角料磨成粉末装填的粉包也很珍贵,所以龙禽骑士并不会轻易使用。 就在即将结束巡逻、归队报告的时候,开普莱斯发现了一处非常不正常的区域——在这里,大片的树木不知道因为什么倒在了地上,森林之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没有树木的区域。 在烁银山脉南麓的森林之中,这片小小的空白就像是中年人头上的斑秃一样,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之前开普莱斯出发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么一片树木的空白区! 也就是说,在开普莱斯往返巡逻的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有人或者什么动物在这里活动过,制造了这样一个区域! 意识到了这一点,开普莱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禁魔石粉包。 “凯璐,俯冲!” 龙禽收拢了双翼,开普莱斯将骑枪担在了鞍鞯上,借着龙禽俯冲的机会,准确无比的将禁魔石粉包掷到了目标区域。 小小的粉包在落地之后直接炸开,禁魔石粉尘飞溅而起,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薄薄的烟雾。 而驾驭着龙禽拉高之后,开普莱斯一面默默倒数,一面双眼死死盯着那片烟雾。 三十秒之后,烟雾由灰转黑。 见到这一幕,开普莱斯毫不犹豫的调转了方向,直奔殿后小队而去——禁魔石粉尘烟雾发黑,那就意味着有使用魔法的痕迹! 也就是说……那里有伏兵! …………………… “在森林里有埋伏?”接到了消息之后,嘉文四世非常重视,“埋伏的规模怎么样?” “应该不是很大。”仔细思考了片刻,开普莱斯给出了答案,“树木破坏的区域不算大,而且从禁魔石变黑的速度来看的话,法师的数量也不多。” “那还不算太糟糕。”嘉文四世点了点头,随即很快做出了判断?“我们的速度很快?敌人很难绕开一大圈、用大部队拦在我们的面前——他们知道龙禽骑士在,还这样有恃无恐?目标恐怕就是为了拖延!” 思及此处?嘉文四世索性从腰间拿出地图,一面继续骑在马上前进?一面仔细端详着地图上的信息。 “这样吧。”思考了一会,嘉文四世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们在前面的岔路处稍微改变一下方向?不走原定的道路,而是沿着秘银古道行进——虽然会稍微绕上一两个小时的路,但这总好过遇上敌人!” 打定了主意,嘉文四世叫来了身边的传令兵?迅速的将命令传递了下去。 …………………… 再次回到了和殿后小队齐头并进的状态?眼见着这群德玛西亚人默默的改变了方向、开始绕路,塔玛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的时候……看得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如果这支队伍没有龙禽骑士在,塔玛拉还真的不好有所行动——实际上,除了少数轻装简行的刺客之外?很少有人能跟上这支殿后的队伍,这种情况下?塔玛拉就算先一步跟上了他们,也拿这支队伍没啥办法。 但是?如果对方有龙禽骑士,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作为战争石匠之中的绝对精锐?塔玛拉有着相当惊人的情报储备?龙禽骑士内部的手段她却能做到门清。 有龙禽骑士的队伍?一定会让龙禽骑士做斥候。 而熟悉他们对禁魔石粉尘的情况下……塔玛拉自然也知道怎么误导这些龙禽骑士! 比如刚刚,在看见龙禽骑士换班开始巡逻之后,塔玛拉就迅速加快速度、越过了殿后部队,然后在前面一处看起来很适合伏击的地方,玩了一出树上开花。 那看起来仿佛是魔法造成的痕迹,实际上是塔玛拉借助着一次性魔法物品制造的。 魔法物品使用之后的痕迹被龙禽骑士判断为“埋伏”,这样一来,整支殿后小队的行军路线自然就要改变。 这支队伍不可能傻乎乎的一头钻入森林,所以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北转弯,走秘银古道,这样既可以避免可能存在的埋伏,也不会耽误太久的路程、免于被后面的追赶者赶上。 透过海克斯望远镜,亲眼看见着这些德玛西亚人在自己皇子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狭窄的秘银古道,塔玛拉的嘴角终于出现了志得意满的微笑。 嘉文四世在第二层,可惜塔玛拉却在大气层——她要的就是殿后小队走上秘银古道! 这条古老的道路平常是安全的。 在哀伤之门被打通之前,商人们想要翻越烁银山脉的西段,走的就是这条古老的道路。 秘银古道的“秘银”,指的其实是“财富”,这里曾经是贸易的重要通道,“秘银古道”就和“黄金航线”是一个意思,借指财富积累的道路。 只不过因为哀伤之门那里后来建立了要塞、加之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的不断冲突,这条古道的重要性终于有所削弱,现在成为了一条不怎么有名、但也没有被荒废的道路。 而就在不久之前,特利威尔的情报站曾经接到了一个消息——在秘银古道,出现了恶魔行动的痕迹。 这种事情是交给情报系统处理的,以塔玛拉的权限,她对整个事件都非常了解。 事后战争石匠动用了不小得力量,而得出的结论是……这条古道上,的确有一个恶魔在徘徊。 秘银古道有危险这件事在诺克萨斯、在特利威尔也算是一个挺有可信度的小道消息了,但德玛西亚人可不知道这一点。 于是,在研究了一番行军路线之后,塔玛拉就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自己的信息优势,给嘉文四世送上一份大礼。 虽然你们人很多,战斗力也不错,但在恶魔的面前……恐怕还未够班啊! 不过,考虑到情报中遭遇恶魔者的结局,也许遇见恶魔对这位德玛西亚的皇子殿下……也不是什么坏消息? 【0407】 深夜来访的恶魔(加更求订阅! ) 在塔玛拉的期许下,嘉文四世就这样带着队伍,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了秘银古道,然后在当天晚上就遭遇了恶魔的袭击。 那场面……一度非常香艳。 在黑夜的掩护下,伊芙琳愉快的漫步在临时驻扎的军营之中。 禁魔石的禁制对常规的法师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没有成建制的法师团,根本无法在夜晚之中偷袭这支小队——但伊芙琳可不是法师,她是真正的恶魔,诞生于战争痛苦之中的痛苦之拥! 军营……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在军营之中,敏感的小伙子们很容易来到快乐的极致,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很容易到达快乐之后那痛苦的极致! 欲望之刺从黑夜之中探出,轻轻点在了几个哨兵的身上——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这几个年轻人就经历了从极乐到极苦的滑落,当他们意识到了问题、想要张嘴发出警报的时候,他们强壮的身躯早就瘫软如一团烂泥了。 无声的微笑出现在了伊芙琳的脸上。 这才是她最喜欢的啊! 果然还是战争才能带来足够的痛苦——自己真傻,之前为什么要跑到海上去嘚瑟? 小心翼翼的在一艘船上收割痛苦,哪有跑到军营里搞事情来的爽? 伊芙琳这时候简直是high到了不行,让哨兵在痛苦中断气之后,她化为一道阴影,昂首阔步的走在了军营之中,仿佛一只优雅的大猫,正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痛苦之拥在寻找着她的下一个猎物! 欲望之刺探出,外围一个营帐的鼾声戛然而止。 越发兴奋的伊芙琳加快了脚步——这一次,她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个看起来装饰完全不同的帐篷上。 看来……这里应该是这队人的首领? 愉悦的眯起了眼睛,伊芙琳悄悄来到了这个帐篷的旁边,然后,还没等她探出欲望之刺,一声尖厉的鸣叫就划破了夜空。 听到了这一嗓子,伊芙琳终于尴尬的僵硬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 …………………… 实际上,伊芙琳判断错了这个“特殊帐篷”主人的身份。 嘉文四世虽然是皇子、是这支队伍的指挥,但和士兵同甘共苦的德邦皇子并没有任何的特殊化待遇。 这个大帐篷的实际拥有者是开普莱斯——作为一个龙禽骑士,在没有龙禽之巢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和龙禽住在一起,以便随时安抚这种敏感的大鸟。 而那一嗓子尖厉的长啸,就是开普莱斯的好伙伴、龙禽姑娘凯璐发出的——龙裔血脉赋予她的敏锐感知让她发现了恶魔气息的靠近,所以还没等伊芙琳探出欲望之刺,她就先一步叫出了声。 随着凯璐叫出声,整个营地都迅速的行动了起来士兵们急匆匆拿出武器钻出营帐,似乎想要发现出了什么问题。 面对着清醒过来的士兵,伊芙琳只能恨恨地咬一咬牙了,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了——凡人的刀剑并不容易伤害到恶魔,但符文钢却是个例外,伊芙琳喜欢痛苦,但这份痛苦的承受者可不能是自己! 反正还有机会……那就暂时先离开好了! 而在醒来之后?嘉文四世很快就发现了死亡的哨兵和两个帐篷之中死得整整齐齐的战士?他们脸上的表情愉悦之中却带有几分狰狞,仿佛欢乐和痛苦交织。 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整个事件之中都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这种情况下?嘉文四世再一次立起了德邦军旗。 “这是诺克萨斯人的诡计!”嘉文四世看起来丝毫不慌,“敌人的大部队追赶不上?现在只能利用这种低劣的诡计、邪恶的魔法,试图让我们动摇、让我们恐慌!” “但他们的打算终究是徒劳的!”跳动的火光映在嘉文四世的脸上?让他的脸整个都显得格外红?“他们打不倒我们!他们的魔法也吓不倒我们!我们是无畏的德玛西亚战士!” “这些故弄玄虚的家伙悄悄破坏了我们营地的防御。”指着被破坏的禁魔石围栏,嘉文四世提高了声调,“但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够做到的——他们甚至不敢直面我们,即使在黑夜之中也不敢发动袭击!” “我们才不需要害怕!”嘉文四世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臂?“该害怕的?是那些卑劣的诺克萨斯人!” 在嘉文四世慷慨激昂的演讲之中,刚刚沉默而恐惧的气氛终于一扫而光,士兵们忽然发现,敌人的偷袭……本来就说明了敌人走投无路、正面打不过! 随后,当当嘉文四世说出“我会带着旗帜在这里?守护所有人、直到天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 终于?当嘉文四世在欢呼之中,扛着德邦战旗来到了哨兵的位置上?摆出了一副扛旗人姿势的时候,被半夜吵醒的士兵们放下心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有皇子亲自守夜?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 然而?再次开始休息的士兵们并不知道?当他们各自返回了营帐的时候,站在岗哨位置上、擎着德邦军旗接班守夜的嘉文四世的嘴角,却出现了一抹无比苦涩的微笑。 嘉文四世知道,之前的袭击者并未破坏营地的防御,他的身份恐怕也不是什么“卑劣的法师”。 营地的缺口是嘉文四世在发现不对之后,自己主动破坏的——只有破坏了禁魔石的防御,才能简单明了的解释这次袭击的来源。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不能让恐惧在营地之中蔓延。 对于这支殿后的队伍来说,旺盛的士气和必胜的信念是最重要的武器,丢掉了这些的话,接下来到哀伤之门的道路将无比漫长。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嘉文四世才会默默的选择自己破坏掉营地外围得防御——未知才是最让人恐惧的事情,卑劣法师的袭击不可怕,一个可以越过禁魔石、悄悄袭击的刺客才可怕。 前者只会让队伍义愤填膺,后者却会让人胆寒! 当整个营地陷入了沉寂,嘉文四世心里也有点没底,归根结底,他也不知道敌人的身份。 但不管敌人是谁,为了整支殿后小队的安危,他还是要举着这面旗帜,一直守候到天明! 黑夜之中,代表着光盾家族亲临的战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持战旗的嘉文四世一动不动,宛如在哨位上的一座丰碑。 【0408】 毫不知情的导演 嘉文四世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一面德邦军旗其实是一件魔法物品。 没错,在禁止魔法的德玛西亚,这一面代表着皇室光盾家族的战旗,是魔法物品。 在这面战旗的庇护下,伊芙琳虽然心里很痒,但终究没有继续搞事情——她隐隐约约觉得,这面战旗似乎能窥破自己的行为,为了稳妥起见,她终于老实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 当朝阳从山脊上跃出,早晨集合的哨声响起。 离开帐篷的士兵们抬起头,在哨兵岗上看见了手持战旗的嘉文四世——皇子殿下虽然又困又累,但却依旧站的挺拔! 看着那个被朝露浸湿的身影,一种难以言喻的信心从每一个人的心底弥漫开来。 这是我们的皇子陛下,他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于是,在第二天的行军中,除了嘉文四世因为困得不行、在马上一直打晃之外,其他的士兵反而士气高昂,丝毫没有收到伊芙琳的影响! 而为了保证这种高昂的士气、让殿后小队能够尽快、尽量安全的通过秘银古道,嘉文四世干脆化为了小队的守夜人、执旗人兼门神 白天迷迷糊糊赶路,晚上抖擞精神值班。 士兵们倒是有底气了,但另一边的伊芙琳却快吐了。 这个人……有毒吧? 晚上不睡觉,大晚上就杵在那扮旗杆的? 到底谁是恶魔啊? 辛辛苦苦盼来一支军队,好不容易打算开个荤,我容易吗? 然后就来了这么一个扛旗的家伙…… 但不管怎么难受,伊芙琳始终没有胆子在嘉文四世的面前出现——万一真的被逮住了,那可糟透了。 不过……天无绝恶魔之路。 嘉文四世这边天天守夜,在秘银古道的另一端,一支新的队伍成功引起了伊芙琳的注意。 虽然他们藏头露尾、鬼鬼祟祟。 但……一样是血气方刚的军人嘛! …………………… 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在殿后小队进入了秘银古道之后,塔玛拉并没有直接跟上去——恶魔又不是友军,她去了也很有可能遭中。 按照塔玛拉的估计,这样一支德玛西亚队伍不至于被恶魔团灭,但通过秘银古道之后应该也是强弩之末了,自己只需要等在秘银古道的出口,就可以坐收渔利! 然而,让塔玛拉难以接受的时候,当殿后小队通过了秘银古道之后,预想之中的狼狈并没有出现,队伍内士兵的数量也并不少! 冒着危险稍微凑近了一点,塔玛拉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不少的议论——可惜这些议论大多没有实质性的意义,不过是“多亏了皇子殿下”之类的话…… 等等,多亏了皇帝殿下?! 什么情况? 眼见着队伍之中,嘉文四世的眼圈又黑又深?但想起情报之中关于这条古道中恶魔的描述?伊芙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道,嘉文四世以一己之力……喂饱了恶魔? 这可是能将大型商队完全榨干的恶魔啊——整个商队之中?无论是人还是驮兽?都会被榨干的那种! 而现在,就凭嘉文四世一个人?就让这队德玛西亚士兵通过了? 这一刻,塔玛拉想了很多很多——甚至还包括“光盾家族之前一脉单传?但这一代恐怕要遍地开花了”这样奇怪的念头。 前面距离哀伤之门已经不远了。 仅仅凭着塔玛拉一个人?接下来的刺杀也终究力有不逮。 无奈之下,战争石匠小姐只能默默撤退,并且开始总结行动报告——然后,就在报告快要写完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新的情报。 一支刺客小队在追逐德玛西亚皇子的时候?冒险进入了秘银古道,当晚遭遇了恶魔的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场面非常的混乱。 得到了消息的他拉面目瞪口呆,然后果断烧掉了马上就能写完的报告。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 因为塔玛拉提前进入了行动状态、导致后续消息并没有及时收到?所以她并不知道在自己出发之后,有刺客团组织了刺杀。 结果塔玛拉的借刀杀人和队友的暗中刺杀撞在了一起?还产生了副作用——严格来说,那些刺客是被塔玛拉坑死的。 (这些刺客是调集起来的?并没有关于恶魔的具体情报……)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可能在傻乎乎的提交报告说自己引诱他们进入秘银古道了?那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默默重新摊开笔记?塔玛拉只能无奈的编起了故事。 而随着刺客团的倒霉、塔玛拉的偃旗息鼓?嘉文四世的殿后队也没有了阻碍,最终顺利的回到了哀伤之门,并组织了就地防御。 后续就算诺克萨斯人强攻哀伤之门,也未必会讨得便宜! 经此一役,嘉文四世在德玛西亚的威望大涨——虽然终究未能拿下特利威尔,但全须全尾的撤退也极大的打击了邪恶的诺克萨斯人,尤其是他主动殿后、执旗守夜的故事,更是在德玛西亚广为流传! …………………… 身在福光岛、正忙得焦头烂额的亚索并不知道,这一场远在特利威尔的战争,几乎一切都和自己息息相关。 如果不是因为亚索,艾欧尼亚之战就不可能以诺克萨斯人一败涂地作为结尾;如果不是诺克萨斯人在战争之中一败涂地,嘉文四世也不会想进攻特利威尔。 所以,这场战争的开始是亚索引起的。 如果不是斯维因战败后被流放在特利威尔,特利威尔的民兵也不会这么能打;如果特利威尔的民兵不是这么能打,嘉文四世也不至于无法攻下特利威尔城。 所以,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亚索导致的。 如果不是亚索从恕瑞玛回皮尔特沃夫的时候遇见伊芙琳,她现在还无法无天;如果不是伊芙琳被吓了个够呛,她也不会躲到烁银山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所以,这场战争的后续是亚索影响的。 而这还不算完! 如果不是亚索横插一杠,在恕瑞玛的失落之城中,瑞兹的卷轴也不会被烧掉;如果不是瑞兹的卷轴被烧掉、需要新的龙皮卷轴,巨龙伊瓦也不会死于非命——而伊瓦,就是希瓦娜的母亲、那个视她为耻辱、并一直希望杀了她的巨龙。 于是,希瓦娜和嘉文四世之间的关系就这样被切断了,时至今日,龙女小姐还在烁银山脉里茹毛饮血、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自己亲妈可能带来得追捕呢! 嘉文四世也不算亏,没有经历军事上的鲁莽失败、他反而因为个人的英勇和果断,获得了广泛的赞扬,在回国之后,他的声望很快登上了一个新台阶! 至于这一切改变的来源·真·蝴蝶翅膀·亚索…… 此时,他正老老实实的待在福光岛的海力亚城内,面对着来自艾瑞莉娅的诘问。 【0409】 艾瑞莉娅的疑问 为什么艾瑞莉娅会跑到福光岛上来? 在海力亚城整理着福光岛遗物的亚索在听说有人拜访、发现这个人是艾瑞莉娅之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虽然自己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是放了艾瑞莉娅两次鸽子,但这也不至于让艾瑞莉娅丢下自己的工作、急匆匆跑到福光岛上来吧? 亚索也就忙这么一阵,等过一两个月,他也是要回普雷希典的。 面对着亚索的疑问,艾瑞莉娅展颜一笑。 “怎么不欢迎?” “当然欢迎。”亚索端正态度,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欢迎艾欧尼亚的领袖来福光岛交流访问!” “我可不是艾欧尼亚的领袖了!”艾瑞莉娅闻言笑呵呵的看着亚索,“我现在和你一样,无官一身轻!” 接下来,艾瑞莉娅就和亚索大概讲了一下自己的辞职经历。 之前,当亚索离开艾欧尼亚、四处活动、构建着属于自己期待的那个足以对抗虚空的英雄联盟时,艾瑞莉娅被留在了普雷希典,以艾欧尼亚领袖的身份,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但话说回来,别看现在艾瑞莉娅已经成为了艾欧尼亚政府的领导,但论起政治素养,她其实连亚索都不如。 而她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做好自己的职务,只不过因为她性子比较沉稳、不会像亚索一样处理公务干着干着就烦了…… 如果非要描述一下艾瑞莉娅现在的状态,那大概应该是“橡皮图章”——差不多就是那个说“好”,然后盖下印章的人。 不过这也比较符合艾欧尼亚的情况,一个太过折腾的领导反而会让大家不适应,艾瑞莉娅这种有威望、事不多的人,完美符合所有人的预期。 当然,这种领袖也总会滋养一些别有用心者的野心,就在亚索离开艾欧尼亚、在暗影岛转了一圈的这几个月功夫,就已经有了不止一波人试图使用政治手段,攫取额外的权力。 而这些人的下场嘛…… 都比较糟糕。 和之前一样,这件事负责背锅的是劫和凯隐。 但暴力虽然解决了有问题的人,但终究没法解决问题,由于凯隐动手过于血腥的缘故,针对影流的非议一时之间甚嚣尘上,面对这种情况,艾瑞莉娅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决定。 她一力承担了责任、特赦了影流,然后愉快的引咎辞职。 没人想到,一向正经无比、一板一眼的艾瑞莉娅会这样突然撂挑子,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辞职被迅速通过?随后永恩哭笑不得的在自己弟妹手里接过了艾欧尼亚领袖的重担。 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艾欧尼亚的领袖?永恩也忍不住摊手——明明是一国领袖,现在弄的跟个烫手的热山芋一样?亚索那风一样的性格撂挑子倒还在意料之中?但艾瑞莉娅……你怎么也跑了? 索性卡尔玛还保持着一贯的支持,艾瑞莉娅的也没有卸去军方的职务?所以最终辞职还是被通过了。 就这样,和亚索一样无官一身轻的艾瑞莉娅愉快的搭乘着比尔吉沃特贸易的小船?一路南下?来到了福光岛。 …………………… “唔……”看着自己面前心情大好的艾瑞莉娅,亚索终究还是没忍住,“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愿意放下政务。” “也不算完全放下。”艾瑞莉娅看着亚索?脸上写满了【快来夸我】?“至少海克斯改良那边,我还一直盯着呢——喀舒利的军火商人简直和皮城的家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盯着点总会有麻烦。” “辛苦了呀。”亚索随手唤来一阵清风,吹净了身边的一个矮凳,“快坐下——可惜这里还大多是废墟……” “都是战场上走过的?这算得了什么。”艾瑞莉娅摆摆手,毫不介意的坐在了亚索身边?然后看向了他整理好的一堆看起来仿佛是书卷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福光岛的藏书。”亚索言简意赅?“一个文明的精华。” “哦——”艾瑞莉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向了旁边?“那些呢?” “一些魔法物品。”亚索看了一眼?回答道?“可惜我不懂鉴定,之后可能还需要招募一些信得过的施法者来看看。” “为什么不去找天启者呢?”艾瑞莉娅问道,“她应该会很乐于帮忙吧?” “卡尔玛吗?”亚索的目光在艾瑞莉娅身边破距之刃的青龙铭刻上一闪而过,“怎么说呢……这里的事情,总归不太好麻烦她。” “这样啊。” 艾瑞莉娅终于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亚索的身边,看着亚索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各种书卷残片。 过了好久,当亚索清理完了面前的一小堆,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眼神有些恍惚的艾瑞莉娅。 “怎么了?”挑了挑眉梢,亚索微笑着开口道,“好像有话想说?” “……亚索。”艾瑞莉娅迟疑了片刻,难得的开口直呼名字,“能告诉我,你这是为什么吗?” “什么为什么?”亚索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明白艾瑞莉娅的意思,“具体一点。” “我们打败了诺克萨斯侵略者。”艾瑞莉娅盯着亚索的双眼,“艾欧尼亚也走上了一条更加美好的道路……但你似乎并不满足。” “……” “你辞去领袖的职务,其实并不是因为怕麻烦——或者说,不全是因为怕麻烦。”艾瑞莉娅终于选择单刀直入,“而是你有了新的考虑、新的计划。” “呃……”听艾瑞莉娅这么说,亚索有些意外,“得确有一点。” “你明明有一把剑了。”艾瑞莉娅指了指亚索腰间的岚切,“但之后,你又选择再锻造一把——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话说到这,亚索终于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摊开双手、举过头顶,亚索行了一个法国军礼,“我投降,你想要问什么,直接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0410】 亚索的真正目标 女孩子的心思往往都比较敏感和细腻——艾瑞莉娅就很清晰的感觉到了亚索的一些微妙的情绪。 他仿佛在……另起炉灶。 没错,这个词很准确,就是另起炉灶。 也不是说亚索要抛弃艾欧尼亚,毕竟他也花了很大的功夫在海克斯科技本土化上,但艾瑞莉娅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亚索似乎将福光岛当作了自己新的基地。 这种感觉可不怎么美妙。 再加上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都在,艾瑞莉娅思索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卸下了艾欧尼亚的任务,来到了福光岛上。 历史已经被亚索改变了——艾瑞莉娅依旧热爱着初生之土,但亚索显然在她的心里依旧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面对着有问必答的亚索,艾瑞莉娅思忖片刻,用最精确的语言,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为什么要建设福光岛?你所警惕的敌人究竟是谁?” …………………… 面对着艾瑞莉娅的迷惑,亚索倒也不算意外——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抱着隐瞒的心思。 “建设福光岛的原因很多,一方面是总不能留着这个威胁,一方面也是不能浪费这里的文明,最后的话,我也的确需要一个更加私人的基地——从头开始的那种。” 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稍微点了点头,亚索的回答和她的感觉差距不大,在她看来,亚索的目标也差不多应该是这些。 “至于我所警惕的敌人……也许是漫天星辰,也许是无尽虚空吧。” 听到这句话,艾瑞莉娅有些傻眼了。 满天星辰? 无尽虚空? 那是啥? 好在亚索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在艾瑞莉娅的疑惑之中,他详细的解释了每一项。 “所谓满天星辰,你可因理解为星灵——他们是一群栖息在巨神峰顶的存在,自诩神祇,高高在上的以自己的意志操纵着芸芸众生。” “星灵?”艾瑞莉娅回忆着这个名字,却发现自己并未听说过这玩意,“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那是你没有见过拉阔尔人。”亚索面露微笑,“如果你见过满心都是‘为了星灵’的拉阔尔人,你就能感受到它的可怕了——或者说,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均衡教派的‘均衡’不是世代传承、补充和发扬的哲学,而是某个人的意志,那均衡教派会有多么可怕?” 听到这,艾瑞莉娅终于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很清楚均衡教派风格特点的艾瑞莉娅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整个教派都以某个人的意志为教义,那可太糟糕了。 “不过。”艾瑞莉娅还是有些疑惑,“如果星灵真的如此,真的会有人信任他们吗?” “也并非完全如此。”亚索摇了摇头,“大部分的时候,星灵的行为还是符合神祇身份的?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自然可以视众生如蝼蚁,只不过一旦有人真的有能力威胁到了他们?这些自谓神祇的存在就会撕破伪装?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啊……”艾瑞莉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说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一个巧合的机会?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亚索随手将暗裔魔剑举起?放在了艾瑞莉娅面前,“我继承了一个暗裔的力量,而很不凑巧,暗裔就是有能力对星灵造成威胁的存在。” 再次点头?艾瑞莉娅现在明白了“漫天星辰”的威胁在哪?而亚索随后也和她解释了一下无尽虚空。 “至于虚空……这玩意就很难用语言描述了,你只需要知道,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感知到虚空的存在——它不在此世,而是存在于另外的一个世界?它永远饥饿,永不休息?很久之前,因为一些人不应该的好奇心?虚空感知到了符文之地的存在。” 这仿佛神话一样的故事让艾瑞莉娅恍惚间有了在尚赞、在奶奶身边的感觉,她靠在亚索的身边?一言不发的静静地聆听着亚索讲述着古老的故事。 “而我?在巧合之下?曾经差一点被虚空发现……只有直面虚空之人,才能感受到虚空的可怕,未曾见到虚空之人,只会认为我在危言耸听——但麻烦的地方就在于,直面虚空很有危险。” “危险?”艾瑞莉娅握紧了双手,“看一眼都不行?” “你可以认为虚空本身带有一种强烈的幻术,而且有强烈的感染性。”亚索举了个简单的例子,“除非那些意志足够坚定、力量最够强大之辈,否则其他人都无法抵御虚空的幻术和感染。” 还算生动的描述让艾瑞莉娅再次点头——虽然这些事情在常人看来已经接近于天方夜谭了,但艾瑞莉娅对亚索足够信任,她相信亚索的判断和感知。 “所以你才需要一个新的基地?” “差不多。”亚索点了点头,“我需要一股能对抗星灵、对抗虚空的力量,而初生之土中虽然有很多人可以和我并肩作战,但整个国家却不必要以这一点作为绝对的中心——所以我才想着将二者分离开来。” “这也是……当初你让锐雯去皮尔特沃夫的原因?”艾瑞莉娅稍微眯起了眼睛,眉梢也微微挑了起来,“作为前哨?” “本来是的。”亚索倒是坦然,“但事情出现了一点始料未及的变化。” “行吧。”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亚索一会,艾瑞莉娅似乎终于放过了他,“下次有什么计划……先和我说!” “这不是因为艾欧尼亚联合政府那边事情比较忙嘛……”亚索摊开双手,“光是坐在那盖章,你每天都要忙到晚上,这种还没有正式开始得事情,也不好再麻烦你——” “所以我说了。”艾瑞莉娅捏了捏手指,“再有什么计划,第一时间告诉我。” 虽然并未提高语气,但亚索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阵危机,他这次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嘴角僵硬的撤出了一点笑意,然后脑袋上上下下的晃动了几下,示意自己绝对记住了。 见到这一幕,艾瑞莉娅也只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亚索就是这么个家伙,自己有什么办法呢? 还是永恩说的对——风是束缚不住的,但随风起舞却没那么麻烦。 对艾瑞莉娅来说,在风中来一曲破距之舞并不困难。 现在,唯一让她比较在意的是…… 这阵风有点大,风里都是不知道从哪刮来的白毛。 【0411】 微妙平衡的达成 (加更求订阅) 不管怎么说,亚索总算过了艾瑞莉娅这一关——在亚索足够坦白的情况下,艾瑞莉娅终究也没有提起诸多白毛的事情,喜闻乐见的修罗场也未能出现。 不过,在亚索看不见的地方,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还是微妙的达成了一系列的默契。 稳坐钓鱼台的艾瑞莉娅虽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手握亚索家人的支持和大众的广泛认可,在“大义”之上,她有着无尽的优势,别看白毛们手段很多,但她总归才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个。 相较起来的话,白毛一号虽然实际进展最大,但却是想的最少的那个,在【卡萨丁的鼓励】buff的加持下,锐雯直接突出一个莽,就像是之前作为诺克萨斯士兵的时候一样,她不去想太多,亚索说什么,她就是什么,反正现在领先的是自己,搞七搞八那是自乱阵脚。 至于辛德拉嘛……她想的倒是比较长远了,现在亚索是暗裔,那区区数十年的光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自己何必与这群傻乎乎的小妹妹一般见识呢?时间够久的话,亚索自然会明白谁才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于是,三个各有想法的女人微妙的保持了一种稳定,甚至还鬼使神差的达成了一些共识——比如不能让亚索出去单独行动,比如小心戒备所有可能出现的白毛,再比如大家公平竞争不许偷吃…… 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默契,却悄无声息的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而在这期间,亚索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 话说回来,福光岛上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经过了数千年黑雾的侵蚀,这里的一切都亟待处理和保护。 为了能够尽快的处理福光岛诸事,卢锡安和赛娜暂时离开了福光岛——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针溪郡,那里是重生教团的大本营,现在福光岛已经再次恢复,他们也终于可以落叶归根了。 然而,当这两个人返回福光岛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却比平时更黑了几分?跟随他们回来的也不是重生教团的长老或者光明哨兵的队长?而是一个来自于德玛西亚的……收税官。 这个大腹便便的家伙随身带着一面德玛西亚的旗帜,刚刚登上福光岛?就准备将这面旗帜插到地上。 “你在干什么?” 无所事事的临时迎宾崔斯特见到这一幕?人都傻了,他慌忙丢出几张万能牌?打断了这个白痴官僚的举动。 而另一边,带着收税官上岛的卢锡安和赛娜也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白痴的家伙?实际上是一个真正的白痴! 本来按照他们两个的意思,福光岛是艾欧尼亚和重生教团的事情。 这里曾经是重生教团的土地,但在破败之咒后,重生教团被迫离开已经化为鬼域的暗影岛?后来在德玛西亚建国之后成为了其中一员。 而整个福光岛净化之中?亚索无疑是主要的行动者,是他以一己之力击败了破败之王和锤石,净化这片沉沦已久的岛屿。 综合以上考虑,重生教团内部的确有一些分歧,有些人愿意靠近德玛西亚?有些人则是希望回到福光岛上,所以这个德玛西亚收税官也算是个德玛西亚的使者。 可这货一上来就想插旗占领……这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不用别人动手?卢锡安和赛娜也不多说,直接将这货嘴巴塞上?然后愉快的捆了起来——他们的立场可是很清楚的,相较于某些已经成为了德玛西亚贵族的家伙?他们更希望回到福光岛上! 嘴里含了一块汗巾?收税官呜呜泱泱说不出话?但看他的眼神……似乎遭受了莫大的冒犯一样。 这货真的认为福光岛应该属于德玛西亚! 眼见着情况逐渐失去了控制,卢锡安和赛娜对视了一眼,最终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白痴扛起了,直奔海力亚内城而去——还是交给亚索处理吧。 …………………… 得知了卢锡安和赛娜归来、还带了个德玛西亚人之后,亚索第一时间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在一个刚刚整理好的展厅内接见了这几个人。 然而……见面的过程却一点都不愉快。 取下了汗巾、没有被松绑的德玛西亚收税官并没能认清自己的情况,在亚索面前,他没有丝毫的尊敬,仿佛只是对着一个开垦了一片荒地的流民头目一般,一张嘴就是一番大道理。 这家伙语速极快、嘚嘚嘚嘚嘚跟连珠炮一样,但话里的内容三分之二都是赞美德玛西亚的废话,末了才表示“伟大的德玛西亚愿意接受你们的效忠,并为你们提供庇护,你们现在被暂时划在了针溪郡治下,顺便今年的税收补一下——考虑到你们刚刚垦荒结束,一切都不容易,我只收人头税就好了。” 嘚嘚完了,这货还一副“我很为你们考虑”的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问题。 而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罗里吧嗦墨迹了一大通,最后灌了三杯水,还一副“你们冒犯了我,你们死定了”模样的收税官,亚索倒是不觉得愤怒。 非要说起来的话……他倒是觉得好笑更多一些。 就这? 针溪郡算是个地级市的行政区了,税收一把手就这水平? 弄个马戏团的小丑上去,也不会比他差多少吧? 眼见着对方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至还主动表示“自己很好说话,并未在意你们得提防和冒犯”,亚索甚至连和他多说两句的意思都没有。 当一个人蠢得恰到好处的时候,亚索甚至分不清他是真蠢还是装蠢了! “算了,把他嘴堵上吧。”摆了摆手,亚索完全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倒是你们——卢锡安,赛娜,教团到底是怎么回事?德玛西亚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带了这么个玩意上岛?” 面对着亚索的疑问,两个人面露苦笑,对视一眼之后,只能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的经过。 【0412】 德玛西亚与福光岛(加更求订阅) 关于福光岛和德玛西亚的酒嗝,一切要从符文战争说起。 在破败之咒后,世界符文的很多性质终于被人们所发现和掌握,恰巧当时暗裔几乎完全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在福光岛的火药桶被引燃之后,抢夺世界符文的战争很快就爆发了。 开始大家为了符文而战斗。 后来大家使用来符文战斗。 可怕的战争带来了惊人的毁灭,古老的诺克希帝国在战争之中分崩离析,最终融合为现在的诺克萨斯。 横跨烁银山脉的烁银帝国包括国王在内的高层在福光岛团灭,整个国家干脆原地崩溃、沦为第二战场。 曾经强盛一时、和恕瑞玛一样成为大陆命名依据的瓦罗兰帝国陷入分裂,分出诸多瓦罗兰公国和城邦。 刚刚有点回光返照趋势的恕瑞玛帝国也彻底完蛋,在战争中耗尽了最后一点辉煌,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在这可怕的战争之中,流离失所的难民被迫背井离乡、寻找一个安全的、不会被战争波及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德玛西亚。 当时的德玛西亚区域地广人稀、尚处于蛮荒之中,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仅仅生活着一些从海上过来的弗雷尔卓德人——数量少得可怜的那种。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来到德玛西亚的难民发现了一片古老的树林,这里的树木早已干枯风化变成了化石,这些可怜的难民为了避免遭受袭击,只能躲在了树林之中。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追逐他们的法师们追到这里之后,魔法却神奇的失去了效果。 这些树木的化石似乎是天然的魔法屏障,任何法术都会在出手之际哑火——于是,面对着曾经不可阻挡的法师,这群难民不再是待宰的羔羊,他们举起手中驱逐野兽的刀剑,将那些黑魔法师赶出了这片土地。 后来他们发现,这种树木的化石可以与石灰混合制成禁魔石,这种材料对魔法有很强的抵抗性,可以庇护他们免受法师们的侵袭,远离符文战争的纷乱。 于是,这些逃避魔法的难民、漂流至此的弗雷尔卓德人、再加上福光岛上的幸存者最终汇聚于一处,在禁魔石的庇护下,建立了一个全新的文明。 这就是德玛西亚。 数千年过去了,现在的德玛西亚虽然并未遗忘这段历史,但三个民族早就融合为了一个整体?大部分曾经的福光岛难民已经完全成为了德玛西亚的一部分?只有少数人还在固守着传统、执着于自己家乡曾经的辉煌。 而这些人,就是现在的光明哨兵和重生教团。 他们并没有选择成为一个德玛西亚人?而是固执的留在了针溪郡?始终以客人自居,一直希望能够有朝一日驱散黑雾?返回故土。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德玛西亚的兴盛,这些人终究变成了少数人——他们就像是一群孤独的看客?从另一个角度注视着德玛西亚?自己却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利用自己的差异性身份——某些心思活络的家伙并不像传统一样打工,而是从事于服务业和旅游业,甚至以少数派的身份、主动作为“德玛西亚多元化的代表”?加入了德玛西亚的政局。 反正教团和哨兵都需要一个和德玛西亚当局沟通的桥梁?所以这些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新位置。 所以,我们可以将这些福光岛遗民大致划分一下。 最多的人融入了德玛西亚,成为了德玛西亚人,现在已经不可考;其次多的人靠着自己少数派的身份,以差异化为生;最少的人还坚持着传承和梦想。 现在?关于福光岛,问题出在了那些依靠着福光岛遗民的身份、在德玛西亚混得风声水起的人身上。 这些人虽然在德玛西亚的政坛里以少数派自居、靠着赞美德玛西亚的包容成为了待遇优渥的吉祥物?但归根结底,他们的骨子里和卢锡安完全不是一类人。 他们不是训练有素的哨兵?甚至加入重生教团的洗礼也只是应付了事——更确切的说,他们是实际上的德玛西亚人?福光岛遗民不过是一层加入政坛更好的身份而已。 就如叶公好龙一样?他们嘴里会嚷嚷着复兴福光岛?但随着福光岛真的被复兴,诅咒真的被驱散,他们反而傻了眼。 真的要回到福光岛,去建设那个沉沦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地方? 我们留在德玛西亚做贵族不好么? 当卢锡安和赛娜兴冲冲的回到了教团、找到了哨兵队长和教团长老、公布了这个喜讯之后,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家伙们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不行,绝对不能回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 留在德玛西亚享受少数族裔的幸福多好,鬼才回去! 但这里有一个悖论——他们在德玛西亚的政治基础就来自于福光岛,现在福光岛诅咒解除,他们怎么才能留在德玛西亚呢? 思来想去,他们终于打定了主意,继续以“福光岛的代言人”自居,自作主张的代表着福光岛,加入德玛西亚。 少数派的身份即将失效,那就作为投效者好了! 依靠着这份功绩……也许大家的身份还能更进一步也说不定! 于是,这些人在长老团还未做出决议的情况下,直接以代表的身份通知了德玛西亚的针溪郡治安官——治安官也不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代表,所以当时就大手一挥,愉快的派出了收税官。 当长老团终于做出决定,打算返回福光岛的时候,他们这才得到通知,福光岛已经“被自愿的”加入了德玛西亚。 这时候,卢锡安和赛娜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但……教团的老幼众人此时都在针溪郡,他也没办法直接当场反他娘——最终,他们也只能无奈的带着这个白痴,回到了岛上、在找亚索。 弄清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亚索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和卢锡安不同,他并不在意德玛西亚的看法,相较于德玛西亚的态度,他更在意的,是有多少人愿意回到福光岛上。 “也许……有三百多人吧?” 面对着亚索得问题,卢锡安思考了一会,最终给出了一个少得可怜的数字。 而听到了这个数字,亚索目瞪口呆。 【0413】 亚索的移民计划(加更求订阅) 之前亚索曾经打听过关于重生教团和光明哨兵的事情——而在卢锡安的描述之中,整个针溪郡有五分之一的人都是教团成员,总人口达到了五万。 在亚索看来,五万人中,就算有三分之一愿意回到福光岛,那也足够这里回复元气了,到时候只要引入部分艾欧尼亚的心腹、高价雇佣部分皮城和祖安人、再从恕瑞玛忽悠点人,福光岛就会成为自己最可靠的总基地。 然而,现在卢锡安却告诉自己,整个教团和哨兵组织,只有三百多人愿意回到福光岛…… 偌大的福光岛,三百多个人还包含男女老幼,够干啥的? 而面对着亚索诡异的目光,卢锡安也是非常的不好意思——他是最“正宗”的福光岛遗民出身,父亲更是哨兵之中的王牌,加入哨兵之前,也一直按照传统,以类似于雇佣兵的身份生活在德玛西亚,这种情况下,他下意识的认为福光岛遗民都应该和自己一样。 毕竟在他对抗锤石的时候,长老们一直非常支持,卢锡安接触到的教团和哨兵中人,无疑是心向故园者。 结果福光岛净化的太快,当他兴冲冲带着老婆回家、公布喜讯之后,卢锡安这才发现自己才是少数派…… 而原本计划的落叶归根,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引狼入室。 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赛娜也只能硬着头皮替自己爱人解释一下,顺便宽慰亚索“在德玛西亚西南的群岛之中,也有一些福光岛的遗民,自己就来自于那里”。 “那么。”亚索直指问题的核心,“那里有多少人呢?” “应该有上千人了吧?”说到了这个话题,赛娜也不敢肯定,“蚀魂夜的黑雾很麻烦,所以有不少人离开了岛屿,去了德玛西亚或者巨神峰……” 摆了摆手,亚索没有了继续让赛娜说下去的意思——卢锡安和赛娜虽然战斗经验丰富、精神意志坚定,但除了战斗之外的方面,这两位也实在不怎么擅长。 也是自己大意了,想当然的以为能以福光岛遗民作为班底,构建自己想要的基地。 现在看来……自己恐怕还要从各处搜罗人手?来给自己的基地升一升人口! 至于德玛西亚那边?这在亚索眼里还真不算什么事情——就算当地的治安官和收税官拎不清,德玛西亚的国王和贵族议会也不至于都是白痴。 别看德玛西亚是个军事大国?但他们的军事实力是以禁魔石为基础的?在福光岛这个地方,德玛西亚人就是一群弟弟! 再加上征服之海的阻隔……德玛西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占领福光岛。 摇了摇头?亚索暂时将自己的顾虑放在了一边,转而看向了一脸担忧的卢锡安和赛娜。 “别紧张。”摇了摇头?亚索面露苦笑?“事情也不算糟糕,只不过有些计划需要稍微推迟一些……过两天吧,我可能需要去一趟德玛西亚。” “去德玛西亚?” 卢锡安和赛娜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明白亚索的意思。 “去德玛西亚。”亚索点了点头?开口肯定到?“接那些愿意的人回家。” …………………… 三天之后,亚索离开了福光岛,乘着一艘小船来到了比尔吉沃特。 虽然要接人回福光岛、需要一艘大船,但他并没有麻烦莎拉的意思,而是选择在在黑市出手了一件造型别致的装饰性古物(亚索整理出来的镀金小物件)?用换来的金海妖和银蛇币雇佣了一艘大船。 不去见莎拉自然不是因为艾瑞莉娅一路跟随、看得很紧,而是因为他实在不愿意欠莎拉人情——这位比尔吉沃特女王可是精明的很?欠她人情还起来可相当不容易。 (至于为什么是艾瑞莉娅跟随—……这是因为锐雯和辛德拉都不太适合出现在德玛西亚,辛德拉是一个法师?在德玛西亚总归不太舒服,锐雯的符文大剑则是过于显眼?至于艾瑞莉娅?虽然破距之刃悬浮在身边看起来不对劲?它们也可以藏入匣中,总归问题不大。) 在比尔吉沃特,亚索还偶然见到了俄洛伊,让他惊喜的是,似乎娜迦卡波洛斯没有弄清楚他和亚托克斯的关系,判断他和暗裔融合了,再次见面,蛇母终于失去了对亚索的兴趣。 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在符文之地,能让亚索忌惮的存在不多,蛇母怎么都算一个,和那些窃取龙王之力的星灵不同,这位娜迦卡波洛斯冕下无疑更接近亚索认为的神祇,被这样的存在盯上,总归是如芒在背。 现在娜迦卡波洛斯对自己没兴趣了,亚索自然是轻松了一分。 就这样,大船载着亚索、艾瑞莉娅、卢锡安和赛娜出发,离开了比尔吉沃特,直奔针溪郡而去。 按照正常的航程,他们需要一路向西,穿过守望之海、通过皮尔特沃夫运河、走瓦罗兰海峡,花上一个多月的功夫,才能抵达德玛西亚的针溪郡。 虽然符文之地是个星球,德玛西亚的西部是比尔吉沃特的东边,但浓厚的迷雾和呼啸的风暴阻隔了从守望之海直抵征服之海的航线。 但有亚索在,这些问题却都不是问题。 这艘补给充足的大船可以直接向着正东航行、越过蟒行群岛之后直抵征服之海,完全不需要在意迷雾和风暴。 至于为什么明明有迷雾和风暴、这条航线本身无法航行,但比尔吉沃特的水手还有航线的海图…… 要知道,在迦娜还是大众信仰的时候,被迦娜赐福过、船头带着风暴女神船首像的船只,是可以无视这些问题,直接从守望之海抵达征服之海的——而仅仅花了一个金海妖,亚索就从一个黑市的收藏家手下,弄到了一份记载着这份航线得古董海图。 对于别人来说,这份海图就是个老物件,但对于亚索而言,这就是一条宝贵的黄金航线。 就这样,在仅仅七天的之后,这艘大船就抵达了此行的终点。 德玛西亚·针溪郡南部的鹿港。 【0414】 避无可避的亚索 鹿港位于针溪郡南部,是一个并不怎么繁荣的港口。 不要说与皮尔特沃夫、纳施拉美、卑尔居恩、卡拉曼达这种大港相比,就算距离针溪郡不远的白崖城,港口都比鹿港要大! 这座港口水文条件并不算优秀,而且入港面积狭小,平日里也只是承担些客运业务和小规模货运,现在一艘巨舰从西边破浪而来,自然引起了码头上所有人的注意。 维持秩序的小船迅速出发,引着巨舰入港,而巨舰这边刚刚下锚、踏板才刚刚放下,还没等船上人下来,鹿港这边早早就来了一队灰袍,先一步登上了船。 “搜魔人!”为首之人手持锁链,大声呼喝,“以德玛西亚之名,稽查邪恶法师!” 亚索万万没想到,自己到达鹿港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就是搜魔人——虽然对这些大名鼎鼎的“灰袍鬣狗”早有耳闻,但亚索万万没想到,他们行动的优先级居然这么高。 不管你来到德玛西亚是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不管你有什么身份、什么使命,第一件事就是先接受搜魔人的审查,要判断你不是施法者,才能进入德玛西亚。 不过……说真的,这种审查其实也就是阐述一下德玛西亚的态度而已——德玛西亚和法师本来就是想看两厌的状态,对于德玛西亚来说,法师是邪恶的代表;而对于法师来说德玛西亚是满地禁魔石的地狱。 就在亚索默默思考的时候,全船人都轻松通过了检测。 至于检测的手段,倒也不算复杂:只需要触摸一下高纯度的禁魔石权杖就够了——以禁魔石的特性,寻常施法者一经接触,都会被暂时抽空法力,陷入萎靡的状态。 亚索此次随行人数不多,也没有法师一起,自然轻轻松松的通过的检测,安然下船——睡梦中的人也能够接受检测,所以那位收税官先生倒也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就这样,亚索终于拿到了临时的行动许可,和艾瑞莉娅一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针溪郡的街头上。 …………………… 说起来的话,亚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整个符文之地,除了巨神峰、艾卡西亚和以绪塔尔他没去过,其他的国家?亚索都多多少少走过一些。 在所有的国家中?德玛西亚的城镇算得上最整洁、最干净的那一批了。 宽敞明亮的街道、整整齐齐的屋舍,虽然所有的建筑装饰都不算华丽?方方正正的也缺少艺术气息……但这规规矩矩却已经强过了大多数的城市。 只能说……有着禁魔石庇护的德玛西亚?平民的生活水平的确不错。 卢锡安和赛娜已经去沟通愿意回福光岛的教团遗民和光明哨兵了,而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做的亚索干脆拉着艾瑞莉娅?在针溪郡的街道上四处转悠了起来——难得执行一次轻松的任务,权且当时旅游散心了。 可惜?如果要作为一个旅游城市?针溪郡的自身条件终究差了点,美食没什么特色,周围也没什么风景,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亚索和艾瑞莉娅就已经兴致缺缺了。 但卢锡安和赛娜那边还需要几天时间?数百人的搬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亚索和艾瑞莉娅也只能待在针溪郡,无聊的等待。 就在这无聊的时候,亚索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有人要在针溪郡举办一场平民音乐会。 音乐会?! 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亚索隐隐约约产生了一些微妙的预感,德玛西亚+音乐?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很容易让他想起一个人。 考虑到对方的出身和身份?为了避免各种莫名其妙的意外和麻烦,亚索觉得自己最好不要涉身其中…… 然而?在得知了音乐会的消息之后?艾瑞莉娅却格外的感兴趣——她本身就是一个高明的舞蹈家?而亚索也对乐器有所研究,从个人爱好的角度上来说,她自然不愿意错过一场充满德玛西亚风情的音乐会! “我总觉得还是不要去的好。”尴尬的亚索也不能直接表达自己的担忧,那多少会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且莫名其妙,“我们的任务是守着卢锡安,让他接人回福光岛,这时候去参加什么音乐会……我总有点不祥的预感。” “预感?”察觉到了亚索的抗拒,艾瑞莉娅整个人ptsd发作,当即警惕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倒是没有。”亚索只能无奈摇头,“只是我现在身份特殊,总归不好接触太多人,别忘了,这里的收税官先生还在我们手里呢……” “那就远远地听一场好了,反正音乐会在露天的广场举办。”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退而求其次,“有疾风的帮助,我们甚至不需要进入会场。” 眼见着艾瑞莉娅一力坚持,亚索最终也只能无奈点头——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绝对小心、千万别搞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 第二天的傍晚,音乐会如期而至。 正如亚索猜测的那样,这次音乐会的独奏琴手,正是那一张熟悉的脸。 远远地瞥见了娑娜和古琴叆华,亚索无奈的捂住了脸。 在亚索的身边,踮起脚尖、向着舞台中央匆匆一窥的艾瑞莉娅则是在打听了一番对方的身份之后,稍微有些狐疑的眯起了眼睛。 明明对方是布维尔家族的小姐,理论上说和亚索应该毫无交集,但不知道为什么,独奏琴手那曼妙的身材,还是让艾瑞莉娅心头悚然一惊,蓦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想起之前亚索得抗拒,她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身边的亚索。 而在察觉到了艾瑞莉娅的目光之后,亚索只能无奈的摊开双手。 “这是你一定要来的——我就是听说了布维尔家族有个养女是天才乐手、喜欢到处开平民音乐会,才不愿意来的。” “是么?”看着一脸无奈的亚索,艾瑞莉娅忽然展颜一笑,“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这一刻,亚索张口结舌。 【0415】 娑娜的音乐会 虽然艾瑞莉娅有白毛ptsd、娑娜看起来也的确很有竞争力,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做不得真。 真正让艾瑞莉娅感觉不对劲的,是亚索的态度——仿佛见到了什么麻烦,不愿意牵涉其中的感觉。 这种罕见的态度自然引起了艾瑞莉娅的注意,她看着亚索,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总有些事情亚索是不好直说的,比如他对于娑娜的了解。 面对着艾瑞莉娅的疑问,他最终也只能干巴巴的表示“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而已。 “不对劲?”艾瑞莉娅显然无法理解亚索的意思,“哪方面?” “关于魔法。”亚索眨了眨眼睛,“她的恐怕是一个法师。” 艾瑞莉娅沉默了。 抵达了针溪郡之后,她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德玛西亚人对于魔法和法师的排斥,似乎在他们看来,魔法和法师天生有罪。 这种情况下,如果一个贵族小姐被发现是法师……还真的有可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所以,避开也许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总觉得亚索还有东西没说,但至少目前的部分已经足以说服艾瑞莉娅了,她只是听了半首英勇赞美诗,就默默的离开了现场。 事情总归要分清轻重缓急,现在一切要以带走福光岛遗民为主,暂时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 对于亚索和艾瑞莉娅的一切,身在舞台上演奏乐章的娑娜自然一无所知。 说起来,娑娜这时候来到针溪郡,归根结底还真的是亚索的缘故——跟随着嘉文四世突袭特利威尔的,就有巴雷特·布维尔。 别看这位的名字看起来好像是一把大狙,但实际上人家却是在德玛西亚享誉盛名的音乐家,除此之外,他还是娑娜的养父。 没错,娑娜不是德玛西亚人,她的故乡是艾欧尼亚的伽林行省,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她就被遗弃在了帕拉斯神庙之外。 被僧侣们发现的时候,娑娜正安安静静的待在小小的襁褓之中,只是吮吸着手指,非常可爱。 年幼的时候,人们都认为娑娜腼腆内向,到最后才发现她根本无法发声——不过她特别体贴,很会关心别人,其他孩子总是会在需要安慰的时候找她,不需要多久就能找回平日的笑容。 而和娑娜一起被留在神庙外的,还有一个朴素的木盒,其中保存着一件特殊的、看起来和古琴仿佛的乐器——叆华。 除了娑娜自己,没人能掌握这件乐器?而娑娜对叆华的演奏却几乎是无师自通?仅仅是最简单的旋律,也能让最不屑的听众落下感动的泪水。 如果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也许娑娜会成为一个艾欧尼亚的音乐大师。 然而?在娑娜十一岁的那一年,诺克萨斯侵略者正式进攻了艾欧尼亚。 随着亚索在纳沃利举起义旗?艾欧尼亚的局势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虽然相对偏僻的伽林并非诺克萨斯人的第一目标,但在义勇军的鼓舞下?很多伽林的年轻人都选择离开家乡?去纳沃利、去尚赞,对开初生之土的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僧侣们最终做出了决定,将包括娑娜在内的孤儿们送上船只?送往德玛西亚——没人知道义勇军最后战斗的结果如何?这是僧侣们唯一能为这些孩子做的。 (话说回来,艾欧尼亚的僧侣们在不耽误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的确是非常善良的——绝大多数都是。)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德玛西亚总归一直将“正义”作为信条,这种大张旗鼓的求助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政治诉求?对于德玛西亚人来说,接受一批孩子花不了什么功夫?却能够体现本国的气度,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就这样?小小的娑娜告别了伽林,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漫长旅途?终于抵达了德玛西亚。 这些孤儿成为了德玛西亚贵族们展现自己仁慈的手段——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得到了良好的照料。 温柔又善良的小娑娜则是被布维尔家族的女主人乐斯塔拉·布维尔女士一眼看中?成为了布维尔家族的养女。 就这样,娑娜拥有了一个新的家庭——她第一次有了爸爸,有了妈妈,还有了一个妹妹卡欣娜。 为了向她的第二故乡和新家庭表示感谢,娑娜决定用她的天赋带给人们喜悦与舒缓,于是她以惊人的热情投入到了音乐中。 在家庭教师的教导下,她的乐理水平和演奏水平突飞猛进! 很快,她的演奏才能就传了出去——她的表演俘获了观众,带着他们的心从忧伤到喜悦、从刚正威武到雅致平和…… 和很多贵族音乐家不同,来自艾欧尼亚的娑娜更喜欢以更加大众化的手段倾诉,她不愿意在金色的大厅之中做一个高傲的独奏者,而是选择四处游历、到处举行平民音乐会。 就这样,从娑娜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平民音乐会逐渐形成了风潮。 随着娑娜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乐斯塔拉逐渐开始对神秘的乐器“叆华”感到好奇了。 作为光照会的支持者,布维尔家族是少数可以接触到德玛西亚另一面的存在——在光照会的藏书之中,乐斯塔拉终于确定,叆华是一件魔法物品。 而能够驱使魔法物品…… 则意味着娑娜是一个天生得法师。 对于身在德玛西亚的娑娜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幸亏布维尔家族本身就身居高位,娑娜的天赋也比较特殊,这种事情还是能够稍微瞒过去的。 这一次,奉命辅佐嘉文四世的巴雷特·布维尔也算是光荣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虽然暂时无法回到德玛西亚雄都休假,但前线解禁之后,乐斯塔拉却能够带着娑娜和卡欣娜来哀伤之门探望巴雷特。 而一直习惯了举办平民音乐会的娑娜则是祈求养母稍微绕了个圈子,没有从伦沃尔直接南下抵达白崖城修整基地,而是来到了针溪郡,在这里如往常一样,举办了一场平民音乐会。 【0416】 德玛西亚的八卦(加更求订阅) 总而言之,亚索担心的事情这次并未发生。 与娑娜的相遇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巧合,三天之后,卢锡安和赛娜带来了所有愿意去福光岛的人——将那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收税官留下之后,一行人再次登上了大船,扬帆起航。 而在此次旅程之后,他还要在赛娜的指引下,前往德玛西亚西南部的群岛,继续自己给基地升人口的活动。 另一边,娑娜在结束了音乐会之后,则是跟随着乐斯塔拉·布维尔,一路向东,终于在五天之后来到了白崖城,见到了自己的养父巴雷特。 …………………… 且不说亚索继续在为升级基地人口而操心——抵达白崖城、见到巴雷特、安抚了两个兴奋的女儿之后,乐斯塔拉终于放松了下来。 巴雷特在前线的战斗差不多已经结束,这种情况下,她终于可以在夜深人静时分,悄悄的与爱人分享一点德玛西亚雄都的八卦了。 现在的光照会总让乐斯塔拉有点不满意——作为光照会的赞助者、资深学者,乐斯塔拉却明显感觉到,这个组织似乎越来越浮躁了。 潜心研究的学者在变少、阿谀逢迎的人越来越多。 在她查询叆华资料的那半个多月里,偌大的图书馆里除了管理员,乐斯塔拉都没有见过几个人! “说起来的话……我倒是经常见到那个冕卫家族的小姑娘。”在爱人的怀里,已为人母的乐斯塔拉却像个小姑娘一样用自己的头发到处乱扫,“她倒是个好学的小家伙。” “冕卫家族的小姑娘?”巴雷特眨了眨眼睛,随即明白了妻子说的是谁,“你说的是拉克珊娜?” “就是她。”乐斯塔拉点了点头,“不过,我总觉得她似乎也不简单——我曾经看了一眼她借阅的书单,大多和一些关于光的内容有关。” “光?”听到这,原本打着哈欠、兴致缺缺的巴雷特难得露出了一点微妙的笑意,“她应该是不知道的……这还真的是巧了。” “不知道什么?”乐斯塔拉看着自己的丈夫,满脸的惊讶,“看起来,你似乎还知道一些我都不知道的消息?” “也算不上什么太隐秘的东西。”巴雷特面带微笑,“我们的皇子殿下这次戍卫任务结束、回雄都的时候,很可能会订婚。” “皇子要订婚?”这个大八卦完全引起了乐斯塔拉的兴趣,“什么时候?和谁?为什么雄都的圈子里没有一点消息?” “因为冕卫家族毕竟来自于密银城啊。”看到了妻子脸上的惊讶,巴雷特笑容更盛,“据我所知,王妃很有可能就是这位拉克珊娜小姐……” 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乐斯塔拉似乎惊讶于还有这种事情?但略一思忖?她倒也没有那么惊讶了。 毕竟……光盾家族和冕卫家族走的近,这在德玛西亚也算是烂大街的政治常识了。 “我总觉着这里面有问题。”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乐斯塔拉迟疑了片刻?终于将自己之前藏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好吧?说实话,我怀疑拉克珊娜和娑娜一样?也是个天生的法师。” 听到了这句话?巴雷特终于僵在了原地。 在经过了特利威尔一战之后,嘉文四世的登基之路已经几乎被扫平了——贵族议会方面,虽然仍有很多人对光盾家族把持皇室有所不满,但在实打实的功勋面前?这份不满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嘉文四世即将成为德玛西亚的下一位国王! 而一旦拉克珊娜和他订婚…… 那么,拉克珊娜就会成为未来的王后。 身为大贵族家族出身的王后、而且还是一个天生的法师。 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巴雷特就可以肯定,这位拉克珊娜小姐即将成为光照会的下一任领导者。 思及此处?他忽然觉得心下一沉。 如果一切都按照正常的情况发展下去,那么?等到嘉文四世登基……军队的领导权很有可能落在现在人人称颂的德玛西亚之力盖伦·冕卫手下。 而搜魔人团体,则正被握在他的姑妈?缇娅娜·冕卫手里。 再加上成为了光照会领导者的拉克珊娜·冕卫——哦,那时候就是拉克珊娜·光盾了。 似乎……国王是嘉文四世?但实际的权力都落在了冕卫家族那边? 这是一个巧合?还是冕卫家族的盘算? 摇了摇头?巴雷特试图将这个不应该有的念头排出脑海之外,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为自己准备了一条退路。 “亲爱的。”巴雷特看向了同样面色惊疑不定的乐斯塔拉,“我们要不要送娑娜回故乡去看看?” …………………… 就算嘉文四世获得了一场意外的胜利,但随着嘉文三世年纪日益增长,德玛西亚终究是山雨欲来。 就算是布维尔这样清贵的家族,都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更遑论一些心思敏感的家伙呢? 光盾家族已经出了三代国王了,贵族议会的代表们已经快要来到极限了。 而身在去接人的船上,亚索心里则是在默默盘算着,自己到底能在哪薅一点羊毛。 以绪塔尔? 恕瑞玛? 也许从这些地方自己能够招揽一些雇佣兵,但他们很难如亚索期待的那样,将福光岛当作自己的家——但是,除了那些没有家的人,还有谁会愿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家呢…… 等等! 想起了自己在鹿港的见闻、想起了那些灰袍鬣狗搜魔人,想起了某个还被关在牢笼里的家伙,亚索忽然有了主意。 非要说的话……生在德玛西亚的法师——这些被称为染魔者的家伙,他们就没有家啊! 如果自己能将这些潜力股全都忽悠走的话…… 想到这,亚索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得微笑。 ———————— 关于德玛西亚的故事,官方的漫画还是做的不错的,虽然作画在一些地方还是有点崩(主要集中在塞拉斯身上,拉克丝一如既往美美哒),但故事还是有点意思的。 【0417】 蠢蠢欲动的亚索 沿着“先从德玛西亚薅羊毛当核心”的思路,亚索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嘿,我tnd真是个天才! 众所周知,德玛西亚人是瞧不上魔法师的。 因为历史的缘故,在德玛西亚人看来,法师是一群染魔者,而魔法则是动乱的源泉——按照卢锡安的说法,在德玛西亚,一旦有人被发现染魔,那最好的情况也是被放逐。 至于那些造成了严重后果的染魔者,哪怕是无意间的,结果也是终身监禁。 短途就派搜魔人,长途就派雇佣兵,总之德玛西亚会一路押着染魔者,离开国境。 等离开了边境,来到了瓦罗兰的公国或者城邦,这些被荣耀抛弃的家伙将会被留在原地。 以上就是对待染魔者的正规流程,写在德玛西亚法律里的那种。 通常情况下,这些染魔者没有受过正规的法师教育,而且往往都年龄不大,他们往往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在被迫着背井离乡之后,他们的未来往往都不怎么美好! 这种情况下,如果亚索能够和德玛西亚达成合作……那岂不是很棒? 我就吃点亏,当德玛西亚的垃圾桶好了! 而看在我帮你处理了“垃圾”的份上,你来支援我一批重建物资,这不算过分吧? 这不就是双赢了吗——亚索赢两次的那种。 思及此处,亚索整个人心情都愉快了起来——只要掌握了这批法师,那福光岛就真正有了未来可期的核心,有了根本之后,再从各地获取生源也不会引发太大的问题了。 艾瑞莉娅敏锐的察觉到了亚索的变化。 “怎么,你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谈不上。”亚索摇了摇头,“但是很重要。” 说着,亚索将自己的想法简单和艾瑞莉娅说了一下,期间他还叫来了卢锡安,询问这件事的可能性。 “也许……能行吧?”在移民事件上搞了个乌龙的卢锡安也谨慎了起来,他试图找到一些问题,但总归觉得逻辑上没有任何的毛病,“看起来的话?似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这么定了!”亚索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们安顿好了这一批福光岛遗民,就去德玛西亚薅羊毛!” …………………… 安顿遗民还是比较花时间的——再加上逐渐放开了福光岛的交通、开通了一条从福光岛到比尔吉沃特的正式航线?当亚索再次和艾瑞莉娅一起?来到德玛西亚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年。 这一次?他们倒不需要在偏僻的针溪郡登陆了,两个人干脆雇了一艘船?直接来到了白崖城。 当船只抵达白崖城的时候?卢锡安和赛娜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他们在接完了最后一批人之后,就先一步离开了福光岛,在德玛西亚打探消息了。 大家对德玛西亚都不够熟悉,事先收集情报自然非常必要了。 在卢锡安和赛娜的引领下?四个人很快进入了一间民宅?这里是赛娜和路线临时租下的据点。 “德玛西亚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亚索也不东拉西扯,而是直入主题,“那些被流放的染魔者呢?” 按照亚索的计划,这两个问题就是卢锡安和赛娜的两方面任务——既要弄清现在德玛西亚的局势,又要搞清过去染魔者被流放的位置。 和赛娜对视了一眼?卢锡安先行开口。 “我这边的事情比较复杂。”卢锡安皱起了眉头,“我之前曾经按照传统?接受过德玛西亚官方的雇佣,押送染魔者离开德玛西亚?这段时间我也曾经去了一些我押送的终点,但却几乎没有见到了曾经被我押送的染魔者。” “他们搬走了?”听卢锡安这么说?亚索有些意外的挑起了眉梢?“还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们大多都不知所踪。”卢锡安摇了摇头?脸上也满是疑惑,“具体情况我也打听不到——德玛西亚流放染魔者的区域都是倾向于德玛西亚的城邦和公国,在这边染魔者虽然不至于被严重歧视,但多少也过得不怎么如意,没人会关系一个染魔者的去向。” 微微点头,亚索示意自己明白。 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瓦罗兰大陆,弗雷尔卓德、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差不多代表着三种文明,而在德玛西亚文明这边,染魔和魔法,本身就代表着邪恶,即使只是德玛西亚周围的公国和城邦,也多少受到了德玛西亚的影响。 至于说“利用施法者提高自己国力”这种事情…… 那代表着“不认同德玛西亚的领袖地位”,显然是一种严重的政治错误——而且,这些零散小国就算得到了施法者,也根本无法崛起。 在符文战争之后,这些国家和地区根本没有成体系的法师教育系统,而被德玛西亚流放的施法者能在遍地禁魔石的德玛西亚觉醒,无一例外都有着惊人的天赋! 有天赋+没教育=定制炸弹。 就算真的有哪个国家产生了野心,那也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 想想亚索的弟子,那只小麻雀吧! 当初塔莉垭为什么要离开故乡? 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庞大的力量如果不学会控制,那一定会伤害到身边之人! 所以,这些施法者对于这些小国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资源,而是不折不扣的定时炸弹!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希望将这些定时炸弹丢掉! 听到这,亚索皱起的眉头反而稍微舒展了一些——情况比他想象的好了不少。 虽然这说明染魔者恐怕是魔法师中最最难控制的一批,但同时也意味着如果自己能够取信于德玛西亚,那得到染魔者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无论在德玛西亚的内外,染魔者都不是什么值得争夺得资源。 “那德玛西亚那边呢?”转过头看向了赛娜,亚索再次开口,“现在德玛西亚的政局是怎么一种情况。” “总的来说……”赛娜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微妙的为难,“很乱。” “乱?” 【0418】 一鸣惊人的计划 说来倒是有趣,赛娜这个光明哨兵在福光岛恢复之后,阴错阳差的成为依旧拥有黑雾力量的唯一一人——在净化的时候,她手中由前辈哨兵遗物所汇集而成的圣石火炮最终接受了净化,但赛娜本身对黑雾的掌握却得以保留。 这种情况下,赛娜失去了火炮,但却拥有了用黑雾遮蔽自己的能力,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的能力,才让她能够轻松的在德玛西亚自由行动,甚至探听各处的机密事宜。 索性德玛西亚这个诞生于战争难民中的国家还保存着“家庭会议”这样的古老传统,赛娜也不缺打探消息的渠道。 结果可好,在德玛西亚雄都转了一圈,赛娜感觉自己的脑子不怎么够用了——凡是有名有姓的贵族,通通都有自己的打算。 想要通过贵族议会上位的有之,想要靠近光盾家族的有之,想要搞一个反光盾联盟的有之,想要借年轻人登基推行开放的有之,想要重振家族的也有之…… 从小就跟着哨兵到处对抗黑雾的赛娜哪里见过这个! 虽然事先准备了记录关键信息的笔记本,但在雄都待了三个月,这个本子就被记满了! 现在和亚索谈起自己收集到的消息,赛娜依旧颇为难以置信,人的心思和利益居然可以纠缠复杂到这个地步! 而慢慢捋顺着消息的亚索也是一头包,这些事情大到贵族议会联盟、小到工程项目责任,中间还有一群绕来绕去的联姻,对德玛西亚政局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亚索看这玩意也是满头雾水。 千头万绪之间,亚索最终摒弃了杂念,干脆从最简单的开始:如果要实行自己的计划,让德玛西亚将染魔者送到福光岛上,那谁会是自己的朋友,谁会是自己的敌人。 默默地看了一圈,亚索错愕的发现,似乎所有德玛西亚贵族,都会是自己的朋友——凡是提到了有关于染魔者的问题,这些贵族都希望染魔者泥腿子滚的越远越好。 即使有少数和光照会有所联系的家族,也不愿意吸纳更多的平民加入其中,按照他们的统计,德玛西亚的染魔者数量在增加?光照会只需要贵族会员就好。 唔…… 四个人埋头整理了一天?结果竟然得出了这样一个消息? 确认了消息之后,亚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错?随着嘉文三世的年纪越来越大?德玛西亚的政局的确在逐渐不稳——但对于亚索来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在染魔者的问题上?亚索说不准真的能够待价而沽,双赢中自己赢两次并不是妄谈! 眼见着事情顺利、亚索的脸上出现了微笑?仿佛回到了普雷希典的一样、整理了一天消息的艾瑞莉娅也放松了下来?她思考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提议。 “要不,我们试着以外交途径行动?就像是之前在皮尔特沃夫一样?” 听艾瑞莉娅这么说,亚索略微有些意动——如果是平常时候?德玛西亚在外交方面都是比较保守的?但在时局动荡之际,或许有人会愿意仰仗外交也说不定? 亚索没有见过德玛西亚的贵族,但至少诺克萨斯的贵族、皮尔特沃夫的豪商、祖安的男爵、艾欧尼亚的僧侣他都熟悉啊,这种肉食者怎么会放弃掉提升自己话语权的机会? 但思忖片刻之后,亚索还是摇了摇头。 不能以艾欧尼亚政府的身份行动——那意味着即使得到了染魔者?这些人也需要艾欧尼亚临时政府的代表大会,才能进行分配。 来到福光岛、开辟分基地本来就是亚索与艾欧尼亚有意识的切割?怎么可以因为一些便利,直接就再搅在一起? 既然是为了自己的分基地?那就以福光岛的名头来! “就以福光岛的身份来。”亚索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岛上没几个人?但……我想?我们并不缺乏与德玛西亚平等对话的资格。” …………………… 还在准备着计划的亚索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准备着计划的时候,一艘来自于恕瑞玛·卡拉曼达的小船也在当天晚上抵达了白崖城。 简单接受了搜魔人的检测之后,一个蒙着脸的家伙不等排队,轻轻巧巧的在甲板上纵身一跃,就稳稳的落在了码头上。 这一跃让周围的众人相当吃惊,哪怕是白崖城戍卫队的勇士,也没有几个能这样轻而易举的从尚在摇晃的小船上跳到码头上、随即迈步就走,动作极其连贯。 是个高手! 紧接着,只见这个不愿意露出面容的高手一面低着头,一面扛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快步走向了城市中心。 虽然他脚下得步伐似乎不快,但几乎是转眼之间,这个打扮得怪模怪样、整个人都仿佛包裹在斗篷里一样的家伙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0419】 似是故人来?(加更求订阅) 虽然想的头昏脑胀,但亚索仍然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方案。 想要以福光岛的身份和德玛西亚搭上关系,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亚索和艾瑞莉娅的身份过于敏感,而卢锡安和赛娜能力尚有不足,两方沟通的使者都很难选择。 大胆的做出了一个又一个计划,但推衍一番之后,亚索又默默否定了这些计划,无论是自己和艾瑞莉娅藏在暗处,还是两人改变身形,都很难顺利达到目的。 想要非暴力的介入到德玛西亚复杂的政局之中,事情一点都不简单。 虽然有劳伦特家族这个好用的突破口,但想要达到亚索的目的……这还远远不够。 揉了揉太阳穴,亚索生理上虽然没有什么疲惫,但心理上的问题还是让他颇为不耐——然后,就在他打算站起身、出去转一转的时候,活跃的疾风之灵却带来了一份特殊的消息。 就在刚刚,有人越过了院墙。 有贼? 亚索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头——不是说德玛西亚的治安很好么,怎么天刚刚黑,就有贼人直接翻墙了? 还是说,自己和艾瑞莉娅被盯上了? 这一瞬间,亚索想了不少事情,不过总而言之,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出去看看吧,就当是活动一下筋骨了。 打定了主意的亚索一面伸着懒腰,一面默默离开了房间,来到了来贼的前院,然后,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清风吹过,但他却没有找到那个贼人的踪迹。 这就有点意思了啊…… 虽然疾风之灵传递的信息并不算详细,侦查效果也极其有限,但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那个翻墙而入的家伙居然能瞒过这一阵清风? 上一个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还是当初在月色庇护下的厄斐琉斯呢! 然后,就在亚索疑惑的时候,一个身披斗篷、身材高大的家伙从院墙的阴影处出现,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先生。”对方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庞,声音也有些过于低沉,“冒昧打扰,你有没有看见一柄奇怪的武器?” 看着对方手里的灯笼,亚索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虽然对方的声音有些含混?但在亚索听来?却意外的非常熟悉。 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亚索直接伸出左臂、张开左手。 下一刻?暗裔魔剑就从剑匣里窜了出来?稳稳的落在了亚索的手里。 “你说的,是这个吗?” …………………… 塞贾克斯·卡尤·雷恩斯·艾卡松——或者叫他贾克斯——现在有点紧张。 毕竟是面对着暗裔?这些家伙在堕落之后,甚至比之前都要强大几分。 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双手握住了灯笼的长柄?贾克斯摆好了进攻的起手姿态——而对方也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柄危险的长剑笔直的朝着自己劈了过来。 来得好。 对于这种直来直去的进攻,贾克斯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从来都是一群骄傲的家伙?无论是堕落之前?还是堕落之后,而骄傲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明明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却从来不愿意去锻炼技巧——贾克斯记得很清楚,所有的飞升者,他们拥有的战斗技巧都会被永远的定格在飞升的那一刻。 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跨步上前?贾克斯挑开了长剑的劈斩,随后灯笼狠狠的一砸?直指对方的胯部。 对方的反应很快,行动也敏捷的不像是自己印象之中的亚托克斯?更重要的是,面对着自家的攻击?对方没有如之前一样以伤换伤?而是选择了闪避。 心中有些奇怪?但贾克斯手上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纵身一跃,竟轻巧无比的落在了对手的身后,手中灯笼的长柄横扫而出,几乎瞬间就要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了。 可惜,对方现在似乎变得格外油滑了起来,没等长柄击中目标,他就向前蹿了一步,顺便还将长剑挽了个剑花,向后折返而来。 “噗——” 两柄武器第一次相交,但却诡异的并未发出任何金铁之声,只是闷闷的、仿佛敷衍一般的响了一下,随后双方就默契的分开了。 再次摆好架势,这一次,贾克斯终于没有主动出击——其中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心存疑虑,但更重要的是……相较于主动攻击,他更习惯防守反击,哪怕面对的是那些自诩神祇的家伙。 而贾克斯的对手似乎也不愿意被动挨打,只见他以相对细碎的步伐踏步上前,手中大剑借着这踏前之势,斩出了一记让贾克斯全然陌生的攻击。 虽然这一记斩击威势不俗,而且也算精妙,但贾克斯手中的灯笼长柄只是一拉一扯,就让这一击偏出去好远——要不是对方似乎也是在试探,贾克斯随后的反击就能让他难以招架。 似乎是感觉自己的攻势威力不足,对方在贾克斯的错愕之中,丢到了那柄黑色的长剑,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把纤细而锋利的长剑,然后再次踏步上前,向贾克斯发起了攻势。 战斗的发展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至少在贾克斯的眼里是这样的。 对方似乎恢复了暗裔的战斗风格,并没有将防御放在心上,硬是挨了灯笼长柄好几下攻击;但同时,他又好像完全改变了风格,一招一式间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整个人都如一阵清风一般滑不留手…… 什么情况? 面对着风格大变的对手,贾克斯谨慎的选择了连续的格挡,除了少数一击而中的还击之外,他的灯柱上下挥舞,不停转动,防御看起来简直密不透风。 是真的密不透风——就算是风刃都无法突破贾克斯的防御! 一晃的功夫,两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的交手了几十招,随着屋内一阵脚步声传来,贾克斯的对手终于停止了战斗,谨慎地主动退后了数步。 只见他手指在细刃长剑上一抹,麻利得将其还入鞘中,随后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 “你好啊。”在贾克斯的惊疑不定中,对方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艾卡西亚最后的考阿利。” 【0420】 虚空的开始(加更求订阅!) “你究竟是谁?” 虽然面前的这个家伙使用暗裔武器、身上带有强烈的暗裔气息、甚至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但贾克斯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叫亚索。”对于贾克斯的疑问,亚索相当坦然,“一个幸运的继承了暗裔力量的凡人。” “继承了暗裔力量的凡人?!” 亚索的话让贾克斯目瞪口呆,他面罩下的眼睛死死盯着亚索的双眼,似乎想要在压缩的眼神之中发现一点有用的信息——然而,亚索整个人却意外的坦荡,眼中也没有那种属于暗裔的疯狂…… 贾克斯迟疑了。 虽然在亚索的眼神之中,贾克斯还是发现了一抹骄傲,但按照他对于暗裔的理解,这不应该是暗裔的双眼。 至少,不应该是亚托克斯的双眼! 结合着之前的一些信息,贾克斯的敌意似乎削弱了几分。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完全相信亚索的说辞——贾克斯很清楚暗裔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所以他无法相信会有“继承了暗裔之力的凡人”。 面对着贾克斯不加掩饰的怀疑,亚索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好证明自己的身份,迟疑了片刻,他终于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要不……我骂暗裔或者恕瑞玛皇室几句?” 听到这句话,贾克斯终于愣在了原地——良久之后,他终于叹了口气。 “我们也许能慢慢谈。” 邀请贾克斯回到了屋中,亚索终于能有机会和这位武器大师好好谈谈了——至于贾克斯本人,他现在一脑袋的疑惑,完全弄不清情况。 此时的贾克斯已经可以确认,亚索不是暗裔了,但他还是搞不懂亚索倒是是个什么身份。 毕竟根据贾克斯所知,任何凡人只要拿起了暗裔的武器,结果必然是成为暗裔。 就算有些意志坚定的人能够抵御暗裔的意志,那也顶多是拉亚斯特这种渣渣暗裔——贾克斯可不认为有人能够抵御亚托克斯的意志! 毕竟……在暗裔成为暗裔之前、当亚托克斯还是飞升者的时候,他就是飞升者军团之中的佼佼者了。 而和贾克斯相比,艾瑞莉娅、卢锡安和赛娜甚至更加奇怪——他们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这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会和亚索战斗,然后又忽然停战。 就像是看小说跳过了一百章一样,他们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亚索率先开口。 “艾瑞莉娅,你不是一直好奇什么是虚空吗?那就让贾克斯先生和你讲一下,什么是虚空。” 说着,亚索转向了贾克斯。 “贾克斯先生,在对抗虚空的问题上,我们应该是一边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们讲述一下关于虚空的事情?以一个艾卡西亚人的视角。” …………………… 贾克斯?全名塞贾克斯·卡尤·雷恩斯·艾卡松,是艾卡西亚人。 而他的故事?要从恕瑞玛帝国和艾卡西亚的恩怨说起。 众所周知的?在数千年前,恕瑞玛帝国强盛的时候?这个古老的帝国曾经依仗着强横的天神战士军团、四处征伐,当时整个恕瑞玛大陆几乎都臣伏在了恕瑞玛帝国的脚下。 艾卡西亚也不例外。 现在已经沦为废墟的艾卡西亚在当时却是不折不扣的丰腴富饶之地?那里盛产香料和稻米?而且贸易发达、文化独特。 当恕瑞玛派出了使者、要求艾卡西亚投降并加入恕瑞玛的时候,艾卡西亚的领袖法师王杀死了使者,并点起兵将,与恕瑞玛帝国展开了正面的交锋。 虽然艾卡西亚文明当时已经很先进?但当天神战士军团碾过去之后?法师王还是被阵斩,护卫他的考阿利队伍也在失败中自裁谢罪——随后,恕瑞玛皇帝将一具具考阿利的腐尸曝露街头,还把法师王本尊钉在城门上,直到骸骨朽烂。 抵抗失败之后?艾卡西亚终于还是沦为了恕瑞玛的殖民地,而因为之前不愿臣服的缘故?艾卡西亚也一直扮演着杀鸡儆猴的那个“鸡”,在数百年内承受着最为严苛的待遇。 然而?即使如此,艾卡西亚却从未屈服。 每一个艾卡西亚人心中都燃烧着同样的愤怒?即使境遇艰难、他们依旧在暗处积蓄着力量——贾克斯的青年时代就是这样过来的。 他演习武艺、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所有自己能够接触到的武器知识?等待着向恕瑞玛复仇。 终于?机会来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沿海省份萨阿伯拉发生了一场大规模地震,地震的破坏露出了地下深藏着的东西,某种黑暗而强大的东西——或许强大到足以克制恕瑞玛的飞升者天神战士。 在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贾克斯接到了任务,护送了发现这种东西的法师们来到执政议会,汇报这件事情。 经过讨论,这种需要特殊火焰限制、才能堪堪收容的力量最终被命名为虚空。 执政议会将这种力量视为抵御恕瑞玛侵略者的关键,但身为武器大师的贾克斯却很清楚“无法被完全掌握的武器”究竟有多危险——但很可惜,他的意见并未被接受。 总之,有了虚空作为底牌,议会那边信心满满,他们重新拥立了一位法师王,重建了考阿利,贾克斯虽然心有担忧,却依旧第一时间加入了考阿利。 再然后就是正式的起义了,组建完成的考阿利举起义旗,而贾克斯则是使用着镌刻了铭文的战斧,击败并斩杀了驻守当地的飞升者,成为了符文之地第一个杀死了飞升者的凡人——那一年,贾克斯二十八岁。 虽然按照贾克斯的说法,是“那个飞升者过于骄傲”,但听到这的时候,艾瑞莉娅还是愣在了原地。 艾瑞莉娅没有见过飞升者——但她却知道,亚索曾经被一个不算太强的暗裔撵得鸡飞狗跳得往事,也理解大致上飞升者=暗裔的逻辑。 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能够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杀死一个飞升者…… 这次是真的恐怖如斯。 【0421】 心动(1/5) 贾克斯是不完全信任亚索的——这种不信任源自于亚索手里的那柄暗裔魔剑,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贾克斯很清楚暗裔所代表的含义,所以他不相信亚索不受暗裔意志的影响。 但这种不信任,在面对虚空的问题时,恰恰成为了一种另类的信任,众所周知的,暗裔有两个死敌,一个是星灵,一个是虚空。 不管亚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至少在面对虚空的问题上,亚索总归和他是同一边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说起虚空的问题,贾克斯没有丝毫的隐瞒。 在大致讲完了这些往事之后,贾克斯面罩下的眼睛看向了亚索——然后,出乎他的预料,亚索第一时间转向了艾瑞莉娅。 “你瞧,虚空是不是很危险?” 这一刻,贾克斯再次怀疑人生。 这货……真的是暗裔吗? 或者说,这货真的能抵御暗裔意志的侵蚀? 这算是沙雕克高手? 饶是贾克斯活了好几千年,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不过,亚索也只是临时起意的胡咧咧一句而已,在艾瑞莉娅不善的眼神之中,他终于转向了贾克斯。 “赛贾克斯先生——” “我叫贾克斯。” “好吧,一灯大师。”亚索点了点头,从善如流,“我们下面可以单独谈谈吗?” “当然。” 贾克斯虽然对亚索有所忌惮,但至少还是愿意和他沟通的——尤其是当亚索提到虚空这个话题的时候。 “出去走走?”亚索提出了意见,“现在天气不错,晚上也算是夜风悠悠。” “可以。” 说着,贾克斯拎起了灯笼杆,跟随着亚索的脚步,再次来到了庭院当中。 …………………… 时间已是仲夏——但正像是亚索所说一样,夜风悠悠,虽然白崖城位于海边、有些潮湿,但终究不算炎热。 当然,贾克斯也从来都不在意温度。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敢相信,暗裔还真有坑死自己的一天。”漫天星辉之下,亚索靠在院墙上,仿佛老朋友一样用古恕瑞玛语率先开口,“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亚托克斯力量的继承人。” “我相信暗裔会玩火自焚。”贾克斯谨慎地反驳了亚索的言论,“但亚托克斯不会。” “你看起来对他还有点推崇?”亚索挑了挑眉梢,语气之中有了几分莫名的意味,“他可是你说过的、典型的眼高于顶。” “至少在暗裔之中,他不是寻常人物。”贾克斯看起来倒是很客观,“在暗裔大战的时候,我也帮助过一些人,教导过他们战技,不少暗裔都承受了部下的反噬?但亚托克斯虽然暴虐,却从未遭遇背叛。” 眨了眨眼睛?亚索愣了一下。 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虽然亚索知道贾克斯已经活了好几千年?但他可不知道,这位武器大师还在暗裔战争中给暗裔找过麻烦、拖过后腿? 不过细细一想……这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贾克斯的家乡艾卡西亚固然是毁于虚空,但归根结底?最开始的起源还是恕瑞玛的入侵。 就算贾克斯为了保存这最后的火种?只能苟且惜身?没法去直接复仇,但如果有机会的话、能给暗裔找一点麻烦,他必然是不会拒绝的。 将心比心、以己度人嘛! 只不过见到贾克斯的时候,对方完全是一副“我发现了暗裔的踪迹?马上就来探查一下”的模样?让亚索下意识的产生了“贾克斯会直接对抗暗裔”的想法。 现在想来的话……贾克斯保存着艾卡西亚最后的火种,怎么也不至于发现亚托克斯的踪迹就直接冲上去了——而且话说回来,如果亚托克斯在这,对方怎么也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待在白崖城里! 摇了摇头?亚索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联想摒弃掉,再次回到了正题。 “信任很难建立?所以我也不指望贾克斯先生能直接相信我。”仿佛退了一步,亚索再次将话题转到了虚空上,“不过,不管怎么说,虚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贾克斯点了点头,回答的毫不迟疑,“不管如何。” “很好,我们现在就有共同的利益了。”亚索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有共同的利益,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展开合作了呢?” “……理论上是的。”贾克斯倒也坦率,“但问题是,怎么确定合作的目的是对抗虚空呢?” “关于这一点,倒是很好证明。”亚索早有准备,“实际上,我之所以来到德玛西亚,就是为了能够拉拢有志之士,和我一起对抗虚空。” 拉拢有志之士,一起对抗虚空? 面罩之下,贾克斯的脸庞稍微抽搐了一下——这不是巧了么,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实际上,在符文战争结束之后的这么多年,贾克斯一直做的事情只有两件。 一件是好好保存着艾卡西亚最后的光明——就是他手里的那盏灯笼,灯笼的火焰是唯一已知能够压制虚空的力量。 另一件就是走遍符文之地,传授武道。 正如当初贾克斯学艺时不拘于门派一样,在传授武道的时候,他也毫无保留。 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对抗虚空。 贾克斯不善言辞,也不善计划,他很清楚,在考阿利时期的百夫长就是自己能做到的最高程度了——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对抗虚空呢? 思来想去,贾克斯想到得办法是传播武道,只要符文之地众人的实力够强,虚空来袭时能进行的抵抗就越强! 哪怕只是强一分……胜机也会大一分! 怀着这种想法,贾克斯扛着灯笼,一直行走在符文之地的各个地方,考验并教导着所有他见到的武者。 这样一来,他既不会卷入纷争、遗失掉艾卡西亚最后的光明,也不会碌碌无为、空度光阴。 而且,正所谓教学相长,在无数年的磨练之中,贾克斯的技巧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现在,亚索忽然提出拉拢有志之士,一起对抗虚空…… 不得不说,这一刻,贾克斯心动了。 【0422】 贼船(2/5) 心动也只是一时的。 贾克斯是真的“人老成精”,虽然亚索说的似乎很有道理,逻辑也通畅,但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为了对抗虚空呢?” 就这么因为一点“共同利益”,当场就选择和亚索组队? 贾克斯还没有盲目到这种地步! 亚索也不指望自己提出目的,贾克斯就纳头便拜——反正这一次,他所说都是真的,无论净化福光岛也好、来到德玛西亚薅羊毛也罢,目的都是升级自己的基地、并以福光岛为前哨站,对抗虚空。 所以,亚索也不加隐瞒,直接告诉贾克斯,自己的目标就是德玛西亚的法师,那些染魔者。 这也算是半阳谋了——不借助德玛西亚本身的力量,亚索不可能将染魔者全都带走。 再加上现在的贾克斯明显不愿意牵涉到寻常事物之中,也不需要担心泄露秘密……话说回来,亚索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擅长和这些大佬打好关系,奥恩也好、瑞兹也好、贾克斯也好,自己似乎总能和他们在某些方面达成一致。 在听完了亚索的讲述之后,贾克斯稍微愣了一会,他无意识的摩挲着灯笼的长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但所说的内容却出乎了亚索的预料。 这一次,贾克斯没有询问亚索为什么邀请自己、也没有询问亚索的具体计划,而是将目标放在了福光岛上。 “你说的福光岛……是不是恕瑞玛东边的那一片群岛?” 亚索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福光岛的诅咒已经被你驱散了吗?”贾克斯似乎出了口气,“经久不散的黑雾已经消散无踪了?” “自然如此。”亚索点了点头,“不死者的诅咒已经终结,他们现在已经在千珏的抚慰下,终于得到了安息。” “真好。”贾克斯仿佛呓语般低声念诵着,“总算是结束了。” 听到这,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贾克斯先生……和福光岛很熟悉?” “谈不上熟悉。”贾克斯摇了摇头,“只不过……有过一点接触而已,我只是一个武夫,对魔法、元素之类的并不了解。” 亚索心中非常疑惑,但眼见着贾克斯似乎不想再说,因此也没有继续询问——然后,就在他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贾克斯忽然没头没脑的补充了一句。 “法师王曾经很喜欢那里。” 亚索这才恍然。 作为亚托克斯的继承者,亚索很清楚一个长生种对时间的那种微妙感慨——对于这些活了数千年的老家伙而言?沧海桑田反而是一种常态?人事变迁并不能引起他们心中的波澜,只有那些曾经和自己一起诞生的存在才能让他们稍微在意一下。 对于福光岛?贾克斯在意的也只是一段“艾卡西亚的法师王说过?自己很喜欢那里”的话而已。 气氛有点沉闷——尤其是贾克斯看到了亚索脸上的了然之后,这意味着亚索明白了自己感慨的内容?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说明亚索懂得长生者的心境…… 所以?还说你不是暗裔? 沉默了片刻?亚索也明白了贾克斯的意思,他哭笑不得的试图解释,但贾克斯却摆了摆手,阻止了亚索。 “其实你刚刚说的对。”贾克斯一副坦然的模样?“就算你未来可能被暗裔反噬?至少在对抗虚空的方面,我们是一起的,现在,说说看吧,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我需要一个在德玛西亚雄都有声望的人?作为福光岛的代表。”亚索直接说明了这次行动的重点,“然后以合作的形势?让福光岛成为染魔者的流放地。” “你为什么不自己来?”贾克斯有些疑惑的开口,“按照你的说法?你是福光岛的解救者,名正言顺的执行这一切不好吗?” “我的身份终究有些不方便。”亚索摇了摇头?“而且?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仅仅靠着光明正大可不够——你或许可以领教一下德玛西亚人的骄傲,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贾克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亚索似乎不打算对德玛西亚完全坦率? “具体一点呢?” “以力量获得尊敬,以平等寻求合作,以贸易作为报酬,以地利作为优势,最后将吸引移民掺到条件之中……只要巧妙的使用一点力量,德玛西亚人就会愉快的将这些染魔者甩到福光岛去。” 听起来还可以。 虽然这并不算具体,但大致上的思路应该是行得通的,如果有一个新的国家找到德玛西亚,并展现出了可以合作的能力,或许这些都是可行的。 思考了片刻,贾克斯再次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我如何相信你的目标是为了对抗虚空呢?我现在也只能相信你的确是为了福光岛而已。” “因为我本来就是艾欧尼亚的领袖。”亚索耸了耸肩,终于第一次说起了自己在世人眼中最重要的那个身份,“如果不是为了对抗虚空,我不会选择在福光岛上另起炉灶。” 听到了这句话,之前虽然知道艾欧尼亚、但并未关注艾欧尼亚之战战况的贾克斯终于目瞪口呆。 就算再怎么木讷,贾克斯都已经明白了亚索身份的特殊性——身为艾欧尼亚的领袖,净化了福光岛之后没有选择让福光岛成为艾欧尼亚的一部分,而是自己跑出来找移民……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得事情! 好吧,应该说这就是疯了。 但是,如果亚索的目标是将福光岛变成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用于对抗虚空,或许是这件诡异事情最能说得通的理由了——考虑到暗裔和虚空的仇恨,这一切虽然逻辑上并不严谨,但总归是有一些可能。 良久之后,贾克斯似乎终于消化了所有的信息。 抬起头,这位艾卡西亚之光的守护者终于看向了亚索。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呢?”贾克斯语气平静,“不过你应该清楚,我不会让火焰有闪失。” “自然如此!” 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此刻,亚索心里却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贾克斯终于上了贼船了! 【0423】 出发(3/5) 经过了收税官一事、再加上后续的所见所闻,亚索已经对德玛西亚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而他的目标从来也不是改变这个国家——就算在艾欧尼亚之战中拥有了巨大的声望,亚索都没能完全改变艾欧尼亚呢! 这种情况下,亚索的目标相当清晰,就是为了得到那些染魔者,至于德玛西亚究竟如何、未来怎么样,这些问题其实都不在亚索的考虑范围之内。 更何况……这个国家天生的和巨神峰、和星灵牵扯的不清不楚,亚索总归不愿意和那些家伙走的太近,至少现在不行! 现在,有了贾克斯的帮助,亚索的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只要贾克斯和卢锡安、赛娜在明处,亚索和艾瑞莉娅在暗处推动,德玛西亚终究会将染魔者送来的! 第二天,五个人出发,离开了白崖城,踏上了去往德玛西亚雄都的道路,按照计划贾克斯和卢锡安、赛娜一起行动,而亚索和艾瑞莉娅则是在他们出发后,稍微错开了一些路程,再紧紧跟上。 随着气温的不断升高,烁银山脉溪流来到了丰水期,这些山间清泉汇聚在烁银山脉的北麓,终成托比西亚河——而五个人在北上翻越了烁银山脉后,正是一路沿着托比西亚河向西北而行。 时值盛夏,大河滔滔。 一阵风吹过,大河两岸尽是麦浪翻涌。 在这片北有北境群山、南有烁银山脉、东有绿齿峰的平原大地上,德玛西亚这个年轻的国度正展现着独特的勃勃生机。 这种三面环山、一面靠海的“口袋”型地势,让整个德玛西亚都气候宜人,加之来自北境山脉和烁银山脉的丰沛水系,因地制宜的德玛西亚人花了大功夫,在辽阔的托比西亚平原修建了大量的水利工程。 这些水渠和运河不仅滋润了万顷良田,还养育了这片大平原上无数德玛西亚人。 就算这几百年来,德玛西亚的人口大幅度增长,但粮食过供给却依旧从未产生问题。 看看东边的诺克萨斯——虽然也有达尔莫平原、洛克隆德平原,但相较于广袤的诺克萨斯领土,这些平原的面积连总国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绝大部分的诺克萨斯区域都是山地、丘陵和沼泽,也正是这种恶劣的环境,才成为了诺克萨斯人不断扩张、不断征服的核心动力。 相较于穷山恶水、遍地刁民、不扩张就会被人口压力击倒的诺克萨斯,德玛西亚倒也算得上是一片天赐之地了。 …………………… 半个月之后,五个人终于分两批?沿着托比西亚河?抵达了詹戴尔。 这里是前往德玛西亚雄都的必经之路,只要越过詹戴尔?继续向西?前面就是引托比西亚河环城而过的德玛西亚雄都了! 按照计划,贾克斯、卢锡安和赛娜会先一步去往德玛西亚雄都?先行做好刷声望的准备。 而亚索和艾瑞莉娅则是留在了詹戴尔,在这里等待着嘉文四世的回归。 没错?嘉文四世现在已经结束了哀伤之门的戍卫任务?之前几乎和亚索等人一起出发,启程前往德玛西亚雄都。 双方的出发时间几乎一致,只不过与嘉文四世同行的还有轮休回家的士兵们——德玛西亚是募兵制和府兵制结合的国家,除了主力战团(如无畏先锋)是专业士兵、大部分贵族是专业军官之外?很多基层士兵都是被临时招募、经过军事训练的农民。 从哀伤之门一路而来?这些临时招募的农民已经各回各家了,只有职业军人和军事贵族才会跟随着嘉文四世回到德玛西亚雄都。 而这也意味着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的冲突至少暂时已经偃旗息鼓了。 虽然在特利威尔突袭之后,双方嘴炮不断、摩擦不止,却终究没有继续打起来,但直到现在?战争的阴云才真正散去。 在冲突平息之后,从整体的角度来看?这次冲突的前期,是诺克萨斯吃了亏——在刚刚经历了一次内部清洗的情况下?诺克萨斯人还真的没那个能力大举进攻。 但是,斯维因这只老狐狸也不是吃亏的主?他并没有采纳德莱厄斯的想法、愤而出兵?而是一面和德玛西亚人隔空互骂?一面悄悄的吞并了一个城邦,所谓失之桑榆得之东隅,诺克萨斯人也表示结果可以接受。 这个被诺克萨斯吞并的城邦本来就是比较倾向于德玛西亚的城邦,但偏偏位置靠近诺克萨斯,因此一直是代理人战争的前哨站。 结果在特利威尔突袭战之后,担心哀伤之门真正爆发战争的嘉文三世派出了大量支援、整个德玛西亚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南边,没想到诺克萨斯却嘴上愤怒的不行、手上却无比诚实的选择了最稳妥有利的方案,崔法利战团直接出征,将这个跳的不行的城邦一举攻破。 就这样,诺克萨斯也算是先败后胜,虽然有点丢面子,却终究拿到了实际上的好处。 德玛西亚似乎也没亏,至少嘉文四世的声望有了,继承人的稳定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么,谁亏了呢? 自然是那个被牺牲掉的城邦亏了,它不顾自己的地理位置更加靠近诺克萨斯,选择为德玛西亚摇旗呐喊,最终却被崔法利军团直接砸碎了城墙,还没等到德玛西亚的支援,就彻底完蛋,成为了诺克萨斯的一部分。 而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亚索对这位牺牲者甚至连同情都没有——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弄不清自己的地位,这也算是取死有道了。 靠着诺克萨斯,却一直为德玛西亚摇旗呐喊……虽然德玛西亚提出的种种思想远比“贵族并不高贵”的诺克萨斯思潮更加有利于贵族,但不考虑本身得地理位置,以为德玛西亚能够给予支援,这是多么愚不可及? 看着大队的德玛西亚军队从自己面前的大道上,打着旗帜滚滚而过,亚索心里的思绪已经飘出了很远很远——这个时候,贾克斯应该已经来到德玛西亚的城外了吧? 真可惜,自己终究没能见到一灯大师的现场教学。 【0424】 嘲讽(4/5) 正如亚索期待的那样,贾克斯现在正在德玛西亚雄都之外,用德玛西亚人最喜欢的方式,扬名立万。 至于是什么方式……那肯定是决斗啦! 说起来的话,诺克萨斯人喜欢角斗,德玛西亚人喜欢决斗,在这一点上倒是有些许共通之处,但不同的是,角斗所有招式都不忌,是胜者为王的游戏,而决斗却注重技巧,是荣誉的战斗。 作为外来者,想要在德玛西亚扬名立万,没有比频繁决斗来得更快的了——而这恰恰是贾克斯擅长的。 这一点亚索甚至都做不到,虽然他这一手疾风剑术也颇为厉害,但归根结底,厉害之处不在于剑术,而是剑上那三寸青芒,而这三寸青芒在德玛西亚就是禁忌! 但人家贾克斯就不一样,哪怕不使用任何超乎凡人水平的能力,他也可以在决斗之中战无不胜! 此时,当亚索跟随着军队的脚步开始从詹戴尔出发的时候,在德玛西亚雄都之外的贾克斯已经小有名气了。 …………………… 贾克斯盘着腿坐在桥中央,长长的灯笼就平平的搁在膝盖上。 卢锡安和赛娜就在桥的一端,而几个看装扮像是德玛西亚贵族的家伙则是在另一端。 贾克斯已经急不得自己上次是什么时候来到过德玛西亚雄都了……但至少也是一百年之前,贾克斯很擅长让自己从人们的记载之中消失。 但至少和他上次途经这条路的时候相比,德玛西亚变化不大——人民狂热地保护着自己的疆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让贾克斯想起了艾卡西亚。 虽然和艾卡西亚的考阿利相比,这些德玛西亚贵族的战斗力……差劲了一点。 忍住了将自己嘴角下撇的冲动,贾克斯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些为“让谁来进行决斗”而争论不休的家伙,终于向着身后招了招手。 卢锡安有些惶恐的走上前来,将一个包袱递给贾克斯,而贾克斯在其中摸索了一番之后,灵巧的用自己的三根手指捏出了两枚水煮蛋。 这是来自纳施拉美的水煮蛋,不折不扣的进口货。 对于这位贾克斯大师,卢锡安已经是心服口服了——对方这三天来,一直堵在这座桥上,挑战所有经过的武者,然后一路连胜,从未失败。 虽然在暗影岛之战中,卢锡安见到了火力全开的亚索、威势莫测的辛德拉、奥术涌动的瑞兹,但论起战斗技巧本身,这位贾克斯大师才是最惊人的——他从未展现惊人的力量或者敏捷,仅仅是依靠着战斗的技巧,就硬生生击败了所有愿意接受挑战的人。 第一天的时候?前来挑战的是周围村庄曾经服过兵役的青壮?无一例外被一灯笼杆甩到了桥下。 第二天的时候,前来挑战的是不远处一处驻军营地的士兵们?无一例外被一灯笼杆甩到了桥下。 第三天的时候?前来挑战的是来自雄都、渴望一战成名之人,无一例外被一灯笼杆甩到了桥下。 自始至终?从未有人能在贾克斯的手里走过第二招。 到了今天,也就是第四天?出现在桥边上的?已经是德玛西亚颇有些名头的贵族了,这些家伙终于拿出了最正规的决斗姿态,想要战胜贾克斯,但一上午过去了?他们最佳的战绩也不过是抗了三下。 这期间?贾克斯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桥上,顶多吃几个水煮蛋而已。 在卢锡安的崇敬的眼神之中,贾克斯轻轻磕开了蛋壳,低下头之后,掀开了面罩的一角?将剥好的水煮蛋塞进了嘴里。 熟悉的味道充盈在味蕾上,只有这时候?贾克斯才能稍微放松下来。 片刻之后,贾克斯结束了今日的进餐?而另一头的德玛西亚贵族们也派出了第一个对手。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身体强壮如牛的家伙。 虽然贾克斯已经算是身材高大之人了,但在这个家伙的面前?却依旧不够看。 他浑身上下都被闪闪发光的铠甲包裹着?虽然德玛西亚的符文钢一向以轻便著称?但这一身全副武装恐怕也重量惊人——但对方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这身行头的重量,行动丝毫不显迟滞。 “站起来。”这个壮汉手持一柄双刃大剑,站在了贾克斯的面前,“然后,面对我。” 似乎一眼就窥破了对方的优势,贾克斯将蛋壳丢到了桥下的流水之中,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 “看起来……你的耐力不错。”贾克斯的语气似乎是夸赞,但其中的讽刺却不加掩饰,“就算拎着这把大剑砍上了一天的树,都有力气在酒馆里和醉鬼摔一跤的那种。” 退回了后面,默默观战的卢锡安忍不住产生了一种伸手捂脸的冲动——这位贾克斯大师什么都好,但嘴上却有点太损了,战斗之前、之中、之后的嘲讽一串借着一串,阴阳怪气至极。 决斗之中的嘲讽在德玛西亚可不是什么违规的事情,虽然不值得发扬,但也不是耍赖。 这个德玛西亚人显然有些生气了,但想到了对方的战绩,终归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双手握紧了大剑,身体重心微微降低,做好了决斗的准备。 微微摇了摇头,贾克斯多少有些失望。 亚索的目标是吸收德玛西亚的染魔者,贾克斯又何尝不是在趁机寻找那些足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士呢? 可惜,这些德玛西亚人也许好好磨砺一番后也会有资格进入考阿利做士兵,但想要让他们对抗虚空……恐怕还是力有不逮。 心里想到了一点别的东西,但贾克斯手上得动作却没有丝毫迟滞,他将手中的灯笼杆抡了一拳,然后朝着对方招了招手。 “来吧!” 而作为回应,这个来自于冕卫家族的德玛西亚壮汉模仿着自己的偶像盖伦,嘴里大喊了一声“德玛西亚万岁”,随即大步向前,双手握剑,劈出了一记斩击。 然后……贾克斯轻轻巧巧侧身躲过了这一剑,手中的灯笼长柄兜转了半圈,直接砸在了对方的腰上。 噗通—— 浅浅的河水里,一个高高的水花溅了起来。 “哼。”武器大师的冷哼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0425】 拦路(5/5) 事实证明,对于一场决斗来说,装备的好坏、攻防的选择都不是重点。 穿着一件武道服、带着面罩和兜帽的贾克斯,仅仅凭着一盏有着长柄的灯笼,就轻松击败了所有德玛西亚人,哪怕他们来自于很多鼎鼎大名的家族。 (就像是换了鼠标和键盘、换了硬件和显示器仍然上不去白金的作者菌一样。) 直到嘉文四世回归的军队抵达,仍旧没人能够击败贾克斯、将他从这座桥上赶下去——没办法,贾克斯只是用语言邀请所有过桥的人决斗而已,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违反德玛西亚法律的事情,甚至挑衅的时候都从未说过脏话。 但只有卢锡安、赛娜和那些真正与贾克斯战斗过的人才明白,让人气血上涌的话未必需要是脏话。 几乎所有做武者打扮的家伙,只要经过这里,贾克斯就能够凭借敏锐的观察力,轻而易举的勾起对方的情绪,然后在战斗之中将其一灯柱怼到河里,喝上一肚子的河水。 而卢锡安和赛娜则是很好的完成了收尾工作——将倒霉蛋从河里捞出来。 终于,当道路的另一端出现了来自光盾家族的旗帜时,卢锡安和赛娜终于稍微紧张起来了一些。 这次行动的正主来了。 …………………… 特利威尔一战,嘉文四世心中总是有所遗憾的——他虽然难得的摆出了攻击姿态,甚至肃清了哀伤之门周围的敌人,但特利威尔之战的失败还是让他颇为难过。 虽然心里对嘉文三世的一些打算有所预料,但如今尚且年轻的嘉文四世对于这些政治手段还是有些抗拒的。 年轻人嘛,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他的眼里,嘉文三世借特利威尔突袭战大肆宣扬的行为是很羞耻的——至于说未来的德玛西亚王位,那应该是自己凭借真正军功争取来的,而不是靠着吹嘘些许小事得到的。 正因如此,嘉文四世一路上的情绪并不怎么高昂。 这时候,贾克斯在去德玛西亚雄都的必经之路上到处挑战决斗——这件事已经惊动了雄都,嘉文三世甚至派出了自己最忠心的护卫、光盾家族的总管赵信,希望他能够处理这些意外,但心情不怎么愉快的嘉文四世却早就在龙禽骑士普莱克斯的提醒下,知道了这件事,并主动要求赵信停下行动。 “战争要考虑整体,但一场决斗我总归可以做主吧?” 对于嘉文四世的说辞,赵信自然是无话可说的——从小看着嘉文四世长大的赵信很清楚这孩子的固执,从某种意义上说,嘉文四世和他爹真是一模一样。 但……皇子殿下既然已经开口了?他也就不好先一步行动了?而回报了嘉文三世之后,老国王思忖了片刻?也就任嘉文四世放纵一次了。 反正嘉文四世还算年轻?就算真的输了,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然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当嘉文四世真的率领亲卫桥边之时?贾克斯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这位武器大师慢悠悠起身?扛着灯笼杆,就这么盯着嘉文四世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后直接丢下了一只手套。 正式的决斗邀请! 就在周围亲卫想要上前表示“你凭什么决斗”的时候,贾克斯终于开口。 “以一场决斗?确定福光岛的归属权!” 事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听到了这句话?就连一直情绪不太对的嘉文四世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说个这个岛屿! 好在赵信这时候主动站出来沟通,好歹算是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在卢锡安的描述里,福光岛是被海力亚遗民和一些有志之士一起净化的,但回去接人回家的时候,却被针溪郡收税官横插一手?要求将福光岛收归德玛西亚,于是?他们这些留在德玛西亚的海力亚遗民只能匆匆搬走,但因为担心德玛西亚事后有所报复?所以派出了最擅长决斗的贾克斯大师,堂堂正正的在德玛西亚来一场决斗?以此决定福光岛的归属权。 如果贾克斯决斗输了?福光岛就会成为德玛西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贾克斯决斗赢了的话,德玛西亚就不能以大国的优势,进行任何的报复…… 这部分说辞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真的,但通常情况下,这些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尤其是“担心德玛西亚报复”云云,明显是来恶心人的。 报复个p啊,德玛西亚哪有海军去报复福光岛? 就德玛西亚这几个小舢板,连弗雷尔卓德劫掠者的小船都只是勉强抵挡,你指望他们跑到千里之外,来一场两栖登陆?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而且,作为一个相对封闭的国家,德玛西亚也没有操纵经济制裁的能力——话说回来,按照卢锡安的说法,福光岛就那么几百个人,制裁个锤子!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初在针溪郡,德玛西亚治安官也只是派出了自己手下脑子最不好使的收税官,借着本地福光岛遗民的态度,顺势忽悠一波而已,成了开疆扩土,败了无事发生。 后来亚索等人送回来一个昏迷不醒的收税官、带走了所有愿意走的人,他不也是偃旗息鼓了么? 甚至这件事他根本就没上报,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但福光岛这边却做出了一个微妙的决定,大张旗鼓的派出了一个决斗好手,将一切的事情放在了明面上! 听完了整个过程,赵信本能的感觉到对方另有目的。 至于什么目的…… 考虑到现在德玛西亚的政治环境,这就要好好思虑一番了。 不过,在稍加思考后,他倒是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办法——现在是军队归程之时,在这拦路决斗也不像话,要不你们和我们一起来德玛西亚雄都,等待贵族议会的答案吧,在此期间,我们会以使者的身份招待你们的! 面对着赵信的方案,扮演高手的贾克斯没说话,而卢锡安和赛娜则是心里一喜,当即顺坡下驴…… 赵信提出得方案,和亚索预期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0426】 雄都(1/5) 一个恰当的时间,一个恰当的地点,一个恰当的方式,贾克斯就这样跟随着嘉文四世的脚步,进入了德玛西亚雄都。 这就是贾克斯的重要性了——这种事情,如果亚索主动出面的话,德玛西亚人不可能不多想,反而是贾克斯这个“莽夫”对于蠢蠢欲动的德玛西亚贵族来说,更像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 就如赵信之前承诺的那样,贾克斯、卢锡安和赛娜三个人被以使者的规格,安顿在了雄都城中,而关于这三个人,贵族议会的各家代表也各有想法。 在白色大理石的长桌面前,贵族议会的六个人按照古老的传统,站在了六角的位置上——其他没有资格站在长桌前的其他家族,则是远远的坐在大厅的石椅上,默默地等待着投票。 光盾,冕卫,乌度,杜朗,库克,休默,六个家族,六种力量。 光盾是皇室,冕卫则是皇室忠诚的盟友,乌度是皮肤黝黑的南部家族,杜朗是德玛西亚最古老的技术家族,库克是厄文戴尔的领主,休默则是最近几十年德玛西亚雄都的后起之秀。 嘉文三世是第一个说起贾克斯的人——在结束了对于特利威尔之战的总结、对奖赏达成了一致后,他仿佛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听说暗影岛那边问题解决了,海边再也不会有蚀魂夜了,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朋友……” 可惜,这种轻描淡写的语句并不能让这件事就此揭过,就在嘉文三世想要说一句“我们或许需要讨论一下新的外交问题”时,平日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休默家族族长忽然开口。 “陛下,蚀魂夜的消失固然是个好消息,但我们依旧需要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嘉文三世闻言,面上倒是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是默默地叹了口气——休默家族是商业家族,最近也一直颇有野心,虽然在贵族议会中,他们几乎从不在重大问题上标新立异、似乎很好说话,但在很多细枝末节上,他们却格外的较真。 这种较真一方面让他们获得了“家风严谨”的称号,另一方面也让他们无形之间拥有了不小的势力。 说话的是塔克·休默,他的三个儿子都很有能力——老大在军队服役,驻守着绿齿峰;老二常年外出活动?为德玛西亚的对外贸易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年纪最小的老三则是雄都的决斗新星。 按照德玛西亚的传统,这三个家伙都是有资格竞争下一任德玛西亚国王之位的。 不过对于休默家族?嘉文三世倒也不算担心——如果他家三个孩子的功绩在同一个人身上?或许嘉文四世的地位真的会有所动摇,但很可惜?他们是三个人。 真正让嘉文三世暗自叹息的,是这货的盟友?一直不动声色的厄文戴尔领主?博纳·库克。 这个鹰派的老头可不好说话! 果然?塔克话音未落,博纳就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大大咧咧的开口了。 “怎么了?”身材高大、似乎有北境人血统的博纳脸上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蚀魂夜没了?那倒是个好消息?不管是谁?消除了蚀魂夜的麻烦,我都要敬他一杯!” 头发已经花白的博纳习惯性的扯起了嗓子,仿佛真的要去敬酒一样,甚至露出了自己的后槽牙。 见到这一幕?在后排就坐的贵族们开始纷纷议论了起来,而议论的内容也大多是“丢尽了贵族风头的蛮子”之类的话……毕竟?厄文戴尔本来就是德玛西亚的边界,厄文戴尔人被视为粗鄙之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只有默默握紧了拳头的嘉文三世知道,这货就是在装憨憨,实际上心里比谁都精明! 就在众人议论的时候,塔克也迅速唱起了双簧,详细的讲述了之前发生在城外的事情——表面上是讲给博纳的,实际上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这算什么事情嘛!”博纳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都是误会而已,地方上的那些收税官就是这样——大不了就真的打一场好了,皇子殿下不愿意动手,我也可以去决斗嘛……诶,不对劲,塔克,你怎么对这种小事这么上心?是不是想让你家老三去决斗?你小子心思不纯!” 嘴上仿佛在指责塔克,但博纳这一番言语下来,反倒是嘉文三世快要脑溢血了…… 反正博纳这货就总是一副憨憨模样,但三言两语之间,嘉文三世却被逼在了墙角,似乎不让嘉文四世去决斗,事情就解决不了了一样! 这种情况下,嘉文三世还能说点什么呢?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这件事就低调结束好了,总归一切都起源于误会,只要误会解除了,福光岛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谁特么会在意一个万里之外的岛屿啊? 可现在好了,一个饭桶收税官搞事、一个固执的决斗大师动手,偏偏贵族议会内,还有希望以此给声势已起的嘉文四世泼凉水的家伙…… 有那么一瞬间,嘉文三世真的考虑了要不要派出赵信去进行这次决斗,但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没必要的——现在外部的矛盾几乎消失,内部嘉文四世也颇有声望,在嘉文三世看来,现在正是解决一些德玛西亚旧日顽疾的时候。 就算真的有人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发难,光盾家族已经三代为王,难到还真是怕了他们不成? 决斗? 那就决斗好了! 嘉文三世可不相信,那个怪模怪样、自称贾克斯的家伙,还真得是抱着杀死嘉文四世的心思来的! 你们想要趁机搞事情? 行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搞——光盾、冕卫、杜朗三个家族的关系牢不可破! 思及此处,嘉文三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既然是误会,那……就让小嘉文去打一场好了。”这位德玛西亚国王摆出了一如既往的仁善态度,“就当是向大师讨教了。” 眼见着嘉文三世主动放低了姿态,博纳虽然嘴上说着“最好”,但心里却默默地啐了一口。 “老狐狸!” 【0427】 往事(2/5) 无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博纳,还是慈眉善目的嘉文三世,在这次会议上的表现,就是一如既往的凹人设。 说到底,他们其实都对福光岛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万里之外的一个岛屿,能和德玛西亚有什么关系? 主动提起福光岛的,就是在给嘉文三世上眼药,同时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憨憨;主张缓和矛盾、让嘉文四世下场的,也不是真的为了缓和双方的矛盾,只是展现自己的仁慈和善良而已。 甚至在提出让嘉文四世真的去决斗之后,这件事就无人在意了,连一个决斗的日期都没有定下来。 至于贾克斯、卢锡安和赛娜,德玛西亚人保持了尊重和礼遇,但说到底也只是爱答不理——德玛西亚的政治斗争还没到利用外人在决斗中杀死自家皇子的地步,贵族们虽然有所分歧,但至少在对待他们的这方面,还是有所默契的。 只等什么时候嘉文四世有时间了,贵族议会将这场战争的后续搞定了再说! 三个人对于这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这意味着广泛的活动空间。 趁着这个机会,亚索和艾瑞莉娅也悄悄进入了德玛西亚雄都,偷偷藏在了驿馆之中——这里虽然满地的禁魔石,但禁魔石只能禁止法术,无法终止疾风。 趁着夜色深沉,在赛娜的掩护下,清风吹着一阵黑雾,悄无声息的翻过了驿馆低矮的白色院墙。 亚索和艾瑞莉娅终于和他们汇合了。 “这些德玛西亚人果然足够傲慢。”在见到了贾克斯、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亚索也终于出了口气,“不过,这也是我们需要的,他们不傲慢、不固执,我们也没机会。” “然后要做什么?”非战斗状态下的贾克斯虽然算不上惜字如金,但也并非话唠之人,“你说你有目标。” “当然。”亚索点了点头,“虽然德玛西亚人不会太在意我们的行动,但那几个大家族显然不会让我们接近——所以,我们需要找一个有点底蕴,但现在处于边缘地带的家族。” “目标是?” “劳伦特家族。” …………………… 劳伦特家族曾经也是个辉煌的家族。 就在几年前、一代的时候,他们还差点和大名鼎鼎的冕卫家族联姻——虽然是劳伦特家族的嫡女,嫁给冕卫家族的一个旁系年轻人,但那个年轻人也算是小有名气,总归不算辱没。 可惜?菲奥娜可不是寻常的贵族小姐?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足够有自己的想法了。 母亲找来德玛西亚最优秀的精工巧匠?为她制造了栩栩如生的洋娃娃?菲奥娜却把洋娃娃送给了自己的侍女,转身拿起了长兄的佩剑?还胁迫他偷偷地传授她剑术;父亲聘请了许多心灵手巧的裁缝,为她量身定做了霓裳华服?菲奥娜却把它们当作练习突刺和格挡的对象。 打定了主意要靠自己的菲奥娜并未意识到?她的所有努力在人老事故的父亲看来,终究不过是年轻人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他知道她的一切小秘密,却从不点破。 事实证明?缺乏沟通总是会出问题。 十八岁的时候?菲奥娜婚礼的那一天,当宾客们陆续入场的时候,她却扯掉了自己的婚纱、露出了下面的劲装,当着所有人、包括莅临观礼的嘉文三世的面,菲奥娜宣布?她宁愿受死,也不愿让别人决定自己的生命历程。 这种拒绝无关爱情?只是单纯的因为……菲奥娜瞧不上自己的未婚夫——嫁给这样一个家伙,她宁可死了。 虽然菲奥娜打小就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但没人想到,她居然会当着嘉文三世的面?众目睽睽下搞出这么一出。 当气氛变得无比僵硬的时候?在嘉文三世的努力下?作为冕卫家族的代表,缇亚娜女士勉强站了出来,提出要用最古典的方式息事宁人——进行一场死亡决斗。 而这也正是菲奥娜所期待和盘算的事情,在她看来,这个窝囊废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菲奥娜有信心击败对手,以此来获得自由! 但菲奥娜猜错了一点,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塞巴斯蒂安·劳伦特却并不是他看起来的那么冷漠。 没错,在年轻的菲奥娜眼里,自己是家族的牺牲品。 但在塞巴斯蒂安的眼里,菲奥娜是自己唯一的女儿,甚至这场联姻也是他多方考证之后,做出的最佳选择——那个冕卫家族的年轻人的确有点窝囊,但这不是正好能给予菲奥娜更大的空间吗? 于是,当菲奥娜昂首挺胸表示自己愿意接受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却也站了出来,以家主的名义,为女儿而战。 事情到这之后,终于出了问题——塞巴斯蒂安的算盘落空,菲奥娜的计划也没有生效。 随着塞巴斯蒂安成为了决斗代表,冕卫家族也终于可以选择自己的决斗代表——知天命的塞巴斯蒂安可不是什么决斗高手,当冕卫家族那边也相应的选择了麾下的一个无畏先锋战士作为决斗手的时候,塞巴斯蒂安慌了。 决斗前夜,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塞巴斯蒂安愚蠢的选择了下毒,试图钝化对手的感觉、减慢对手的反应——结果被人赃并获。 干扰决斗、破坏贵族荣誉,在德玛西亚的法律之中,即使是贵族犯下这些错误,结果也注定是绞刑。 而为了劳伦特家族的荣誉,塞巴斯蒂安在行刑前将家主的身份交予了菲奥娜,然后在第二天,由菲奥娜出手,以清理门户的决斗,取代会让劳伦特家族丢尽颜面的绞刑。 在宏伟宽阔的决斗场里,菲奥娜亲手刺死了自己的父亲,以劳伦特家主的名义。 在那之后,菲奥娜正式站在了家族的前台,以决斗的方式捍卫着家族那所剩不多的尊严,只要有人出言不逊,她就会直接丢出自己的手套——不加悔过者最终都会成为她的战绩。 虽然碍于她得剑刃,现在已经少有人敢侮辱劳伦特家族的荣誉,但决斗再多次,也改变不了整个家族已经来到了德玛西亚政局边缘的事实。 然而,对于外来的、擅长决斗的“福光岛使者”来说,这样一个刺猬一样的边缘家族,却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合作对象。 缘,总是妙不可言。 【0428】 晨练(3/5) 即使是盛夏,清晨的德玛西亚雄都也足够凉爽。 早早起床、换好一身劲装的菲奥娜一如往常,带着自己的长剑来到了后院,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飒——” “飒——” 在木质的假人之间,她握紧了长剑,一剑又一剑的刺出,而每一次突刺,都意味着一个假人的衣衫上,一枚纽扣的跌落。 如果有人熟悉德玛西亚制式铠甲的构造,那他就会发现,如果这些假人穿了铠甲,那所有纽扣无一例外的都曾经缝在了铠甲的缝隙处。 肩甲立领和面罩的缝隙、肩甲和胸甲连接的腋下、胸甲在腹部的收拢的薄弱点…… 菲奥娜的刺击简直如庖丁解牛,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的命中了铠甲防御的薄弱之处。 而更骇人的是,这种速度快得惊人、精度准得可怕的突刺,对菲奥娜来说,也不过是清晨起床之后,最简单的热身而已。 很多人只看见了菲奥娜的决斗无双,但只有真正理解决斗这项对决之人才能明白,菲奥娜能够做到这一步,背后究竟会付出多少汗水。 要知道,即使是在符文之地这个存在着超凡力量的世界,男性和女性的体力也是存在着巨大差异的,在生理上,女性的力量和耐力都存在着天然的劣势! 这一点对施法者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但在决斗这项领域,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女性的劣势就会被无限的放大…… 明白这一点的话,菲奥娜能做到这一步自然更是弥足珍贵了。 脚步轻灵的在一众假人之间穿梭而过,菲奥娜终于收剑而立,只留下了背后一地的纽扣——她稍微深呼吸了两次,这才再次拔剑出鞘。 招式的练习也不能停下! 直到日上三竿,菲奥娜才完成了今天的晨练,她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已经有了些许“毒辣”趋势的太阳,这才还剑入鞘,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简单的冲了个凉,菲奥娜终于开始了今天的早餐。 相较于其他德玛西亚贵族的家庭?劳伦特家族的早餐堪称简朴——这种简朴一方面是因为菲奥娜并不在意物质上的享受?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劳伦特家族是真的穷。 这不是调侃或者玩笑,而是真实到不能更真实的事实。 在德玛西亚?贵族有自己的封地?虽然大多数贵族都集中在了雄都,但他们的开销一般都来自于自己封地的产出。 像是博纳那个装憨憨的老家伙?他的封地就在厄文戴尔。 而劳伦特家族的封地并不大。 不仅比不了拥有整个厄文戴尔的库克,连很多寻常贵族都比不了。 但即使如此?菲奥娜还是将留守在封地的所有劳伦特子弟全都送到了雄都?结果开销一下子大了很多,而收入却也随之有所降低。 经历了当初的那一场决斗之后,整个劳伦特家族的颓势就有些止不住了——面对着这种情况,菲奥娜的选择就是孤注一掷?她亲自训练着这些劳伦特子弟?期待着能够让他们建立功勋,这样才能让劳伦特复兴。 可惜,这个决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算明智。 当菲奥娜正一点点的喝着自己碗里的肉粥时,她的二哥阿姆达·劳伦特终于开口。 “菲奥娜。”阿姆达将自己的空碗向前推了寸许?示意自己已经吃完,“大哥在老家那边刚刚寄来了信。” “又怎么了?”菲奥娜挑了挑自己的眉梢?“今年的收入又要缩减?” “倒不是。”阿姆达摇了摇头,“信上说的是今年的雨水不错?或许秋天的时候,我们能多得到一些收入。” “那真是个好消息。”菲奥娜点了点头?似乎嘴角也稍微向上翘起了一点?“明年我们需要准备更多的长剑?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菲奥娜……”低声呼唤了一句自己妹妹的名字,阿姆达看起来却丝毫都不轻松,“我们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承受不住的!” “但不是现在。”菲奥娜似乎完全明白自己哥哥的担忧,主动打断了话头,“山诺他们很快就要到参军的时候了,到时候我会去见陛下,让他们去绿齿峰或者哀伤之门……” “菲奥娜!”阿姆达终于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语调,“你这是在赌博,用我们劳伦特子弟的未来做筹码的赌博!” “这可不是什么赌注。”菲奥娜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哥哥,终于一字一顿的开口,“我给了他们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训练,而现在,我会给他们一个决定自己未来的机会。” “即使是冕卫家族,也不会强求每一个子弟都上战场!” 阿姆达一时激动,冕卫家族这个词语脱口而出——而几乎在说出了这个词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身为当初那场决斗的当事人,菲奥娜一直都不愿意提及冕卫家族这个词。 “我们不是冕卫家族。”出乎了阿姆达的预料,菲奥娜并没有产生任何的愤怒或者不满,她只是用一如既往平静却坚定的语气,说着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我们是劳伦特,劳伦特可没有一个能帮助所有人镀金的大元帅。” 阿姆达咧了咧嘴,没有说别的——菲奥娜嘴里的“大元帅”不是别人,正是缇亚娜·冕卫,这位盖伦的姑妈是德玛西亚的大元帅,也是整个国家里地位最高的女性。 可惜,同为女性的菲奥娜并未将她视为偶像,反而在提起她的时候,语气之中颇有不屑。 气氛愈发僵硬,阿姆达最终也只能默默摇摇头,勉强转移了话题。 “菲奥娜,你听说了吗,之前在殿下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伙据说来自于暗影岛的人……” 为了稍微缓解一下气氛,阿姆达和自己妹妹讲述了一下当初发生在城外的事情。 “怎么?”菲奥娜终于也吃完了饭,将空碗向前推了寸许,“你该不会说……我们需要练一练水上的战斗吧?” “当然不是了——” 眼见着气氛稍微好了一点、就在阿姆达打算继续说下去得时候,仆人却忽然前来报告。 “门外有自称是福光岛使者的人来拜访。” 【0429】 拜访(4/5) 说曹操曹操到。 得知福光岛的使者来拜访,饶是一直满脸平静、波澜不惊的菲奥娜,此时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他们会现在来拜访劳伦特家族? 双方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在过去的几年中,劳伦特家族的所有子弟都在菲奥娜的训练下,净化福光岛这件事,和劳伦特家族不会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 菲奥娜虽然是家族的家主,但她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决斗上,对于这种事情,她本人倒是稍微有些迟钝——于是,她第一时间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二哥。 然而,菲奥娜的二哥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这位二把刀先生一时间也搞不清情况——要知道,现在的劳伦特家族已经边缘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在贵族议会列席的资格都快没了,昨天的会议上,代替菲奥娜的阿姆达坐在最后一排,除了博纳·库克那个老憨憨的话之外,啥都没听清…… 最终,两个人也只好一面和仆人一起收拾桌子、清空客厅,一面等待着福光岛使者的到来。 反正我们啥也没有,你来就来吧! 片刻之后,在仆人的引领下,贾克斯、卢锡安和赛娜三个人穿过了小的可怜的前院,来到了劳伦特家族的客厅之中。 贾克斯依旧穿着自己那一身松松垮垮的武道服,拎着长柄灯笼——而在他的身后,卢锡安和赛娜却难得的换了一身礼服,看起来倒是有些正规使者的模样了。 在劳伦特家族的客厅,就在卢锡安和赛娜打算按照亚索的计划,先寒暄一番的时候,早就在默默打量着菲奥娜和阿姆达的贾克斯却心头微微一动。 这个男人看起来倒是没什么——虽然体格还不错,但整个人气质和外面那些酒囊饭袋没什么区别。 但这个女人……却和贾克斯所见过的所有德玛西亚女性,全然不一样。 干净利落、英姿飒爽,甚至有一点女武神那味…… 还真是个少见的存在! 心下有些意外的贾克斯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地扮演着自己“决斗狂人”的角色,而另一边,卢锡安和赛娜终于开始了寒暄。 …………………… 在“福光岛的使者”进入了客厅之后,阿姆达多少有些不适应——整个劳伦特家族,其实已经有短时间没有正常的交际活动了。 说起来可能有点尴尬,但这三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的确是劳伦特家族今年的第一个客人。 所以,阿姆达其实还更紧张了一些。 但在一番无意义的寒暄之后,阿姆达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因为对方的来意很简单?他们只是在驿馆询问了“雄都谁最擅长决斗”?然后就找到劳伦特家族来了…… 说来也是有意思——驿馆那边,虽然贾克斯、卢锡安和赛娜的待遇还可以?但很多时候?仆人们都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显然,有人叮嘱过?不要泄露给他们太多的信息。 但当贾克斯询问谁最擅长决斗的时候,仆人却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菲奥娜·劳伦特的名字?细想的话?这就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而在简单的寒暄之后,贾克斯也不多墨迹,当场表示要和菲奥娜打一场。 菲奥娜自然不会直接答应,就算她本人对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都不甚清楚?但至少也明白?不能轻易和贾克斯战斗。 归根结底,这件事和劳伦特家族是无关的,菲奥娜没有必要让自己涉身其中——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关头。 可惜,贾克斯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你们在拖延。”当阿姆达开始婉拒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贾克斯忽然开口?“我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挑战下去……直到有人战胜我,或者我赢了所有人。” 听到这?阿姆达整个人都惊呆了。 菲奥娜这种“只要有人辱及劳伦特就丢手套”的行为已经足够暴躁了,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更暴躁的! 我一个人?挑战德玛西亚所有人?! 一时之间,阿姆达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但更让他错愕的是?在自己妹妹的眼里?他看见了一丝跃跃欲试! 糟了! 阿姆达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下一刻,贾克斯直接图穷匕见:“难道,一定要我说脏话你才愿意拔剑吗?” 霍然起身,菲奥娜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贾克斯,这才冷冷的挤出了一句“跟我来”。 …………………… 看着后院决斗场里的菲奥娜和贾克斯,阿姆达欲哭无泪。 现在就算再怎么后知后觉,他也已经意识到,菲奥娜——或者说劳伦特家族——已经被人当枪使了。 这个福光岛来的家伙摆明了是个决斗狂魔,甚至阿姆达都怀疑,这家伙跑到德玛西亚来,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解决归属问题,而是单纯的渴求决斗! 而这样一个家伙,直接找到劳伦特家族,说这不是有人故意引导的,阿姆达真是打死也不信! 阿姆达倒是想要劝解这次的决斗,因为无论胜败,劳伦特家族都没有多少收益。 但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他再开口却已经来不及了,之前贾克斯已经阐明了自己的意思,如果自己强行劝阻,对方怕不是一句辱及劳伦特家族得话就会当场脱口而出,到时候决斗的地点就不是自家后院、而是决斗大厅了! 事情到那时候,将会更加无法控制! 罢了罢了! 打就打! 看着相对宽敞的后院中,长剑出鞘的菲奥娜和举起了灯柱的贾克斯,阿姆达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 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为自己妹妹加油了——仅此而已! 毕竟在阿姆达的眼里,菲奥娜可是德玛西亚的无双剑姬! 【0430】 交流(5/5) 菲奥娜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剑。 纤细的剑身能够尽可能减少出剑的阻碍,也能尽可能的保证每一剑的精准,但作为代价,这种刺剑难以进行格挡和劈斩,面对护甲的时候也往往有心无力。 菲奥娜很清楚自己在决斗之中的优势和劣势,虽然她自诩技巧精湛,但在力量方面,她却并没有太多的优势。 或者说……很多时候,在力量上,菲奥娜都是劣势的一方。 面对着使用重武器的对手(没错,在菲奥娜的角度上,贾克斯的灯柱属于不折不扣的重武器),先手攻击很容易出现“被格挡、被反击、难以格挡、被迫后退、丢失战斗节奏”的情况。 所以,菲奥娜选择单手持剑,脚下不丁不八的站开,在保持着灵活机动的前提下,主动前后移动,试探着自己和贾克斯之间的距离。 这是试探,也是引诱——菲奥娜很希望贾克斯能够率先进攻。 然而,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贾克斯虽然找她决斗时候急吼吼的,真正开始决斗,却稳如泰山! 贾克斯自然不急。 或者说……任谁像贾克斯这样,活了好几千年,也不会着急。 这是一场不使用任何超凡力量的决斗——贾克斯不会宗师之威一开,单凭着力量来一场开山裂石的战斗们,而在这种更加注重技巧的战斗之中,前后手是很关键的事情。 不使用超凡力量,那就意味着贾克斯需要将自己的实力控制在凡人的范畴之内。 而凡人不可能是六边形战士,力量出众,那柔韧和敏捷就有弱点。 所以,他也不会贸然攻击——甚至为了降低体力的消耗,他还主动将灯柱拖在了地上,完全以一个凡人的姿态,进行着这一场战斗! …………………… 仿佛双人恰恰一样,贾克斯和菲奥娜两个人你来我往,反复试探了有一会,最终还是由贾克斯先动手了。 不是拖不下去,而是遵守凡人决斗的规则,理论上说,他现在应该体力有所损耗,不应该继续拖延了。 踏步向前,贾克斯压低了自己的重心,一反常态的将攻击的重点放在了菲奥娜的下三路——不是他猥琐?而是因为在刚刚的试探之中?他已经看出了菲奥娜本身的“技术特点”。 这个女剑士行动灵活、柔韧性优秀,对于把握自己的重心很有一手。 这种时候当头一棒?很可能被侧身躲过、然后硬吃回手的一剑。 而面对着这种敌人?最好的手段就是攻击下盘——作为支柱的双腿虽然灵活,但却无法如上半身一样、利用核心肌肉的力量强行移动。 双腿的移动总是有迹可循的! 面对着贾克斯横扫而来的灯柱?菲奥娜嘴角微微一皱,她并未如自己二哥所期待的一样一如既往的“闪避·反击”?而是被迫开始后退。 正如贾克斯判断的一样?菲奥娜可以脚下不动、上半身灵活的闪避·反击,但在脚下移动的情况下,她却无法维持自己的这种战斗方式了。 理论上说,面对着针对自己下盘的攻势?最好的手段是格挡·反击?但手持细剑的菲奥娜可没有办法格挡灯柱的攻击,对方一看就不是仗着膂力硬砸的对手,贸然格挡的情况下,菲奥娜很有可能直接一败涂地! 菲奥娜在等待! 等待着对方露出破绽——只要开始攻击,尤其是使用长兵器攻击?就非常容易出现破绽! 但很可惜,到了贾克斯这个境界?破绽什么的…… 有,但是你打不到。 在贾克斯的攻势面前?菲奥娜已经清楚的发现了一些破绽,但这些破绽无一例外的都在贾克斯的身后?除非菲奥娜能迅速移形换位、来到贾克斯的身后?否则这些破绽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而意识到了这一点?菲奥娜终于确定,单论决斗经验的话,对方看起来甚至在自己之上。 这是什么怪物? 菲奥娜心下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判断,但在这种决斗之中,敢想别的,那就是作死。 察觉到了菲奥娜的迟疑,贾克斯终于大步向前,手中的灯柱也第一次对准了菲奥娜的腰部。 面对着灯柱的横扫,菲奥娜的身躯扭成了一个惊人的角度,硬是以一种近乎于铁板桥的方式,避过了这惊人的横扫。 而趁着贾克斯收回灯柱、变扫而砸的机会,菲奥娜更是以无比惊人的核心肌肉力量,让自己在恢复平衡之前,硬生生的再次扭过九十度,手中长剑先一步刺向了贾克斯的咽喉! 纵然这一击就算命中,贾克斯的灯柱也会砸在自己身上,但察觉到事情不妙的菲奥娜却没有其他选择了! 然而,下一刻,在菲奥娜的错愕之中,贾克斯却仿佛早有预期一般,将还未砸下的灯柱收了回来——甚至他还趁势扭转了自己的手腕,在自己面前兜转着灯笼的长柄,顺势将菲奥娜这几乎是志在必得的一剑荡了出去。 对,是荡不是挡——长剑没有劈在灯柱上,而是被贾克斯卸力之后,在灯柱上留下了一道火花,然后一剑斩在了空处。 菲奥娜趁势起身,而贾克斯则是再次逼近,目标再次放在了菲奥娜的下盘,步步为营一般,逐渐将她挤在了墙角。 事已至此,菲奥娜终于意识到,这次的决斗自己可能……未必能赢了。 眼见着贾克斯依旧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逼不得已得情况下,菲奥娜终于兵行险招了——只见她收回了手中长剑,整个人身形迅速后撤,借此机会,直接和贾克斯拉开了一段距离。 借助着这小小的空间,她咬了咬牙,终于第一次主动挺剑冲刺! 和正常的出剑不同的是,这一次,菲奥娜持剑的右手伸得笔直,但左手却完全背在了身后,在来到贾克斯面前之后,直接纵身一跃,来到了半空之中! 卢锡安和赛娜这对看热闹的门外汉只是觉得此刻菲奥娜的身形无比优雅。 但作为劳伦特家族的成员,阿姆达却在菲奥娜起身跃起的瞬间,整个人已然目瞪口呆。 “利刃华尔兹!” 【0431】 跟踪(1/5) 利刃华尔兹,劳伦特家族的传说级剑术——而所谓传说级剑术,值得就是“大家都听说过这门剑术、也知道这门剑术,但从未见过谁练成了这门剑术”的剑术。 按照描述,利刃华尔兹应该是使用者依靠着惊人的核心力量,在半空中对敌人进行连续不断的打击,每一次打击都必须攻敌所必阻,然后再利用敌人的格挡之力再次发起下一次的攻击。 总结来说,就是一门堪称玄幻的剑术。 而现在,看着半空之中身形如利刃几乎融为一体的菲奥娜,阿姆达这一刻几乎要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惊呼出声了。 然而,贾克斯有条不紊的应对,却让他的惊呼最终只能闷闷的憋在了嗓子里——即使菲奥娜真的用出了传说中的剑术,最终却依旧未能投票贾克斯的防御。 或扫或挡,或荡或迎,贾克斯手里那一根平平无奇的灯柱终究抵住了菲奥娜所有的攻击,直到她颇有些狼狈的落回地面、精疲力竭至极,贾克斯依旧游刃有余。 战斗……结束了。 完全出乎了菲奥娜的预料,贾克斯在获胜之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还行”,随后就带着卢锡安和赛娜离开了——轻轻地走,正如轻轻地来。 菲奥娜自然有些惊疑不定,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这位贾克斯大师到底这次来为了做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打一架? 总之,关于贾克斯跑到了劳伦特家族打了一架的消息就这样传出去了,而除了在场的几个人之外,没人知道这一战的最终结果。 贾克斯这边闭口不谈,而菲奥娜那边则是不好说起。 但可以确认的是,这位贾克斯大师……恐怕真的是一个决斗狂人,而且技艺足够精湛! 或许……这个家伙也有一点利用的价值? 对于德玛西亚来说,福光岛毫无意义,但一个决斗达人却完全不同。 很多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贾克斯的身上。 而这种行为在亚索看来,应该叫……买椟还珠。 ……………………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贾克斯那边的时候,亚索也终于开始了自己这边的行动。 贾克斯去劳伦特家族的时候,亚索就已经先一步去了城外,见识到了那座巨大的雕像。 正义巨像·加里奥。 装作旅人的模样,亚索盯着这个巨大的雕像看了很久,但并未看出任何的名头——无论是亚索,还是亚索的熟人?没谁了解魔像。 而且?亚索也不是法师,也没法给这个大家伙充能。 不过?看着巨大的加里奥?亚索倒是对素未谋面的拉克丝有了一点认知,能够激活这个大家伙?恐怕她的潜力夜不下于自己的弟子啊! 参观完了加里奥的雕像,亚索下一步的目标是光照会。 虽然赛娜之前也曾经来到过德玛西亚雄都?但她并未发现光照会的驻地——这个神秘的组织很少和外界有所联系?赛娜在黑雾的掩护在,在很多贵族的家里都转过,但却从未发现一点关于光照会的消息。 她所收集到的消息之中,关于搜魔人的都要多于光照会的部分。 然而?想要将德玛西亚的染魔者打包带走?光照会和搜魔人是两个绕不开的组织,亚索可是很清楚的,别看德玛西亚表面上一副魔法十恶不赦的模样,但在实际上,光照会的那一批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很清楚魔法的意义。 对于德玛西亚来说,禁魔禁的可不是所有魔法?而是“足以对秩序造成影响的平民魔法”。 贵族子弟中,有魔法天赋之人则是会加入到光照会之中?以另外一种形式为德玛西亚贡献自己的利益。 亚索也不是很能确定,当贵族议会决定将染魔者流放到福光岛之后?光照会那边会有怎样的反应?所以?他需要去光照会那边探查一下。 那么,问题来了。 亚索要怎么做,才能在巨大的德玛西亚雄都之中找到光照会呢? 答案是……找一个知道在哪的人带路。 至于负责带路的人——除了热心善良的拉克珊娜小姐,还能有谁呢? 就这样没,当贾克斯开始天天往劳伦特家族跑、顺便开始四处进行决斗挑战、努力吸引着所有人注意的时候,亚索和艾瑞莉娅则是默默地盯住了冕卫家族在雄都的宅邸,每天藏在暗处,跟随着拉克丝的脚步。 …………………… 前面提到过,因为光盾家族和冕卫家族有了一点联姻的想法,所以早在半年多之前,外出执行光照会任务的拉克丝就被提前叫回了雄都。 家里人对拉克丝暗示了一番,可惜这是跑媚眼给瞎子看,拉克丝一点也没理解家里人的意思。 从实际情况上说,拉克丝也算是嘉文四世的青梅竹马了——不过,嘉文四世在拉克丝眼里就是自己的二哥。 同样的,在嘉文四世的眼里,拉克丝一直都是盖伦身后的那个小妹妹。 在察觉到了嘉文三世的安排之后,嘉文四世也算是仔细考虑了一番。 如果一定要娶个妻子,拉克丝固然比那些不知道哪个家族出来的小姐强,但在他看来,总归非常不对劲。 所以,在嘉文四世的刻意装傻下,这件事暂时僵住了。 好在两个人的年纪还不是太大,嘉文三世和缇亚娜都默契的没有逼迫,而是选择给他们更多的相处时机。 这段时间里,嘉文四世总有一大堆必须出席的事情,然后每次都能见到拉克丝。 而亚索和艾瑞莉娅也跟着拉克丝,莫名其妙的感受了一番德玛西亚贵族的生活……嘉文四世和拉克丝每次被安排着出现在“浪漫的地方”,两个人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倒是暗处负责跟踪的亚索和艾瑞莉娅仿佛约会一样,一转眼就花前月下了快一个月。 这两位的感情倒是更进一步了,但关于光照会的消息,两个人却一点收获也没有。 后来,嘉文四世终于受不了了——他干脆地向嘉文三世提出了抗议,父子之间开诚布公得谈了一番,最终达成了一些约定,这才堪堪结束了漫长的被逼婚生活。 而与此同时,拉克丝也终于恢复了自由之身,不用再盛装出席宴会的拉克丝终于换回了自己最喜欢、最习惯的一身打扮,然后一头扎进了位于德玛西亚雄都地下的光照会图书馆之中。 【0432】 潜入(2/5) 找到了光照会图书馆的入口之后,亚索和艾瑞莉娅倒是没有着急——他们跟踪拉克丝都是没什么难度,但要他们悄悄潜入光照会据点,那就很有可能被发现了。 毕竟这是个地下建筑,看情况里面大概率会是复杂的甬道结构,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即使是亚索,也很难不触发禁制、不惊醒守卫。 所以……还是要靠赛娜。 当天夜晚,在赛娜黑雾的掩护下,亚索和艾瑞莉娅终于悄悄越过了哨位,溜进了光照会的据点之内——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时间已是深夜,但拉克丝却还在图书馆里。 “她在找什么?”离开了图书馆,艾瑞莉娅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这个小姑娘明显有心事。” “你还没发现吗?”亚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见到她开始,她就从未摘下过自己的手套。” 手套? 艾瑞莉娅愣了一下,显然之前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 虽然德玛西亚的正式着装中有很多时候都需要戴手套,但现在的拉克丝已经换了一身轻便打扮,但却依旧戴着手套、读书的时候都未摘下,似乎的确有点不对劲了。 “有一种人是从来都不会摘下手套的。”眼见着艾瑞莉娅也有所察觉,亚索微微叹了口气,“就是有魔法天赋,却难以控制的人。” 眨了眨眼睛,艾瑞莉娅终于目瞪口呆了——她虽然早就听亚索说过,光照会这个组织和德玛西亚的另一面分不开关系,但她可从未想过,冕卫家族的大小姐居然是个天然的法师,这个法师甚至很有可能成为德玛西亚的王后?! 这…… “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针溪郡见到的情况吗?”越过长长的回廊,在一个没有哨兵的拐弯处,亚索终于说起了自己的感受,“那些明明穿着蓝色长袍、却被人称为灰袍鬣狗的搜魔人。” “记得。”艾瑞莉娅默默点了点头,“虽然并没见过他们真正执法,但从民众的态度来看……这些人的声望还真是糟糕的可怕。” “因为在德玛西亚,染魔者会被剥夺身份,永久放逐。”亚索回忆着卢锡安的话,“去静谧之森,或者诺克默奇,总之都是些贫瘠而危险的地方。” “但拉克珊娜不会?”艾瑞莉娅敏锐的察觉到了亚索所要表达的真实含义,“这个国家并不如它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就是如此。”亚索点了点头,“说真的,我还挺喜欢拉克珊娜的,那个小姑娘很像我的一个弟子。” “塔莉垭,对吧?”艾瑞莉娅挑起了眉梢,“那只小麻雀——可惜我没见过她。” “总会见到的。”亚索面带微笑,“但客观上说,拉克珊娜却是德玛西亚不公的受益者。” “完全可以理解。”艾瑞莉娅终于恍然?“这就是你认为自己一定能成功的原因?” “嘉文三世可不是个老糊涂。”眼见着哨兵在不远处转过了一圈,亚索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和他达成默契。” 在赛娜的帮助下?亚索和艾瑞莉娅在光照会的据点转了一大圈,除了关押着重刑犯的监狱没去之外?他们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而除此之外,他们也顺藤摸瓜、找到了搜魔人的据点?不过相较于光照会?搜魔人那边的防卫就比较严密了?加上赛娜白天还要和卢锡、贾克斯一起出乎晃悠,三个人稍微商议了一番,最终选择默默离开了光照会据点、返回休息去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亚索的计划推进相当顺利。 贾克斯和菲奥娜越来越熟悉?一些有意无意的消息也终于能够通过劳伦特家族的渠道?悄悄的流传出去了。 虽然菲奥娜对于这一点并不在意,但对于阿姆达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能够增加自家话语权的方式——哪怕家族真的要如菲奥娜所预想的那样,依靠着纯粹的军功再次崛起?那和其他家族搞好关系,也至少有所裨益。 没办法?如菲奥娜这种心思坚定、能够看透世事的人终究是少数,在大多数贵族——尤其是本身就处于边缘的贵族眼里,和其他人打好关系、有自己的独特作用,还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消息渠道就这样打通了。 没人会怀疑贾克斯在故意制造消息渠道,因为真的想要制造消息渠道是不会找劳伦特家族的——整个德玛西亚雄都谁不知道,菲奥娜那个女人根本不考虑政治影响,心里只有决斗、战斗和军功,堪称贵族异类。 为了这个真实而不做作的渠道,贾克斯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好在他本人也在一定程度上认可菲奥娜的能力,这既是在为亚索的计划服务,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的计划添砖加瓦。 毕竟……贾克斯一直也在寻找着有资格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对抗虚空的勇士嘛! 至于亚索这边,有赛娜帮忙,亚索和艾瑞莉娅也算是对雄都的另一面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不仅是对光照会,还是对搜魔人部队——就算这支队伍对内守卫森严,但有黑雾的庇护,他们还是借助着缇亚娜的一次拜访,悄悄进入了搜魔人的驻地之中。 除此之外,正如亚索期待的那样,德玛西亚的政局也终于到了山雨欲来的地步,没有了外患的情况下,当今国王嘉文三世终于趁着自己还有精力,正式启动了自己作为德玛西亚国王的、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改革。 这个在位近三十年、以一己之力维持了德玛西亚稳定、促成了现在德玛西亚格局的国王,在此刻终于下定决心,着手处理一直藏在水面下得、关于德玛西亚魔法的诸多事宜了! “染魔者”这个词语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贵族议会上。 嘉文三世主动询问了染魔者的情况,看起来并未表达自己的任何意见。 但这一点些许的口风,却还是在德玛西亚雄都引起了惊涛骇浪! 【0433】 变革(3/5) 魔法是邪恶的。 这是德玛西亚的古老传统和政治正确。 但在实际上,真正位于权力核心的贵族们却很清楚,魔法并非是洪水猛兽,无论是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扶危济困的宗教光照会,还是表面上看起来是防备魔法的组织搜魔人,内部都有着大量的魔法物品、魔法知识和魔法师。 只不过……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对平民开放过而已。 在德玛西亚,关于魔法的认知上,传统和现实是割裂的,贵族和平民也是割裂的——甚至贵族之间,是否是光照会的资助者,也对魔法有着不同的认识。 比如说阿姆达·劳伦特,他对魔法的认知就和平民没啥区别,所以在闲谈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嘉文三世话里的真正含义。 而和阿姆达不同的是,有资格站在议会桌前的那六个家族的代表,却都从嘉文三世的话里,清晰的认知到了这位陛下的真正目标。 没错,嘉文三世要做的,是弥合这种割裂。 这可是预想惊人的攻城,因为这不仅是个风俗上的问题,更关系到了德玛西亚目前还尚未展现出来的“阶级矛盾”。 在很多人看来(包括嘉文四世),诺克萨斯人收拾贵族就是在作死,但嘉文三世却看得很清楚,再这样下去的话,被抛下的就是德玛西亚了! 不过……话说回来,至少现在,德玛西亚的贵族其实问题不算大——虽然他们的确享有大量的特权,但这份特权也是实打实用血汗换回来的。 最简单的一点——德玛西亚的贵族在军事上所承受的压力远超平民,每次有战争,按照死亡比例讲,贵族的伤亡率是高于平民的! 这也是为整个德玛西亚目前依旧处于积极向上状态的原因。 加上这个国家本就诞生于符文战争期间,大家都是苦哈哈出身,所以现在嘉文三世的行为还算是未雨绸缪。 在嘉文三世看来,无论光照会还是搜魔人,都掌握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就算我改革,也是对我自己的势力动刀子,你们又能怎么样? 顶多博纳那个老憨货阴阳怪气几句喽! 那你就来阴阳怪气好了。 既然有这样的决心,嘉文三世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这次改革的结果如何,功过也都是自己承担而已。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嘉文三世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解决掉德玛西亚法师的问题! 然而……事情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吗? …………………… 对于德玛西亚的政局,亚索所知的不是很清楚。 毕竟,在贵族议会上发生的事情?亚索只能通过贾克斯转述的、来自阿姆达的转述来了解——考虑到阿姆达坐在倒数三排内?听到的内容也大多都是模糊不清的。 但亚索见到的是,最近一段时间?无论是光照会还是搜魔人?内部都忽然戒备起来了。 戒备严格到就算有赛娜帮忙,亚索连搜魔人的监狱都进不去! 更关键的是?这种戒备并非是嘉文三世下达的指令,怀着改革目的的嘉文三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增加人手、将人手集中在德玛西亚雄都!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有些发懵了。 按照亚索的预期?德玛西亚接下来应该有一段政治斗争——而无论结果如何,亚索都可以以静制动,同时做好两手准备。 如果嘉文三世改革成功、染魔者不再罪无可恕,那福光岛就会成为一个中立的流放地?染魔者可以体面的离开德玛西亚?来福光岛上,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这里有一个隐含要素,染魔者不可能真正和平民一致,嘉文三世就算再怎么开明,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那将意味着整个德玛西亚的崩溃。) 如果嘉文三世失败,那染魔者的境遇就会肉眼可见的糟糕起来?到时候亚索就可以将福光岛变成德玛西亚人眼里的“垃圾桶”,接受那些不好处理的染魔者。 (这里也有一个隐含要素?染魔者不可能真正推翻德玛西亚,就算禁魔石实际上是在吸收魔法?但塞拉斯只有一个?对于大多数的染魔者来说?禁魔石都是限制而非武器。) 正是基于以上的考虑,亚索才会安心等待,等着事情有了眉目,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至于改革会有怎么样的影响、德玛西亚的未来会如何,亚索其实并不关心。 毕竟亚索不是德玛西亚人,这个国家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控制——而且,这个国家一直和星灵牵扯甚多。 亚索不是圣母——在这场风暴之中,他不会推波助澜,但也不会力挽狂澜,他要做的只有趁势御风而起,为自己招揽班底。 然而,让亚索无法接受的是,事情似乎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事情似乎不仅是失败那么简单,这样发展下去,虽然染魔者不至于推翻德玛西亚,但恐怕德玛西亚甚至会出现内战! 至于为什么亚索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原因很简单,嘉文三世本身没有对光照会和搜魔人的控制力——现在整个搜魔人办事处和光照会图书馆内,没人在按照嘉文三世的意愿、缓和原有矛盾! 甚至搜魔人新丁的数量还在增加! 他们的敌人是谁? 是监狱之中的染魔者? 不是的,这些染魔者其实没什么威胁,身在禁魔石监狱之中,大部分染魔者都是孱弱无力的渣渣。 还是……离开了监狱、“不小心”犯下了滔天大罪的染魔者? 理顺了这些信息之后,亚索真得是一阵目瞪口呆。 难道说,因为染魔者的待遇问题,德玛西亚的贵族会撕破脸皮、搞一次政变? 挠了挠头,亚索努力的回忆了一番自己知道的“剧情”,可惜却没能得到任何参考信息——拉克丝没有见到塞拉斯,这位解脱者先生可正被看守的严严实实的呢! “算了。”思来想去却没有任何头绪,亚索最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默默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我们也许要应对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了。” “战争?”艾瑞莉娅目瞪口呆,“什么战争?” “德玛西亚的内战。”亚索耸了耸肩,“虽然未必会兵戎相见,但依旧是血雨腥风。” 【0434】 密谋(4/5) 在亚索改变着自己计划的时候,搜魔人的总部内,一场密谋正在绘制着雄都全貌的长桌前展开。 在黑暗而逼仄的地下空间内,一支蜡烛正安静的燃烧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正映在长桌的地图上,让整个雄都也忽明忽暗。 长桌的两侧,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与会人员,而看打扮的话,大部分都是搜魔人——昏暗的房间给这些人蓝色的制服笼上了一层灰败之色,这一刻,他们真的如民众绰号之中的那样,成为了一群虎视眈眈的“灰袍鬣狗”。 “他还是做出了最糟糕的选择。”率先开口的,是一个将自己完全掩藏在了兜帽下的家伙,她的声音清冷而严厉,虽然明显是个女性,但却没有一点女人味,“以为能用无限的仁慈解决一切问题。” “一向如此。”在他身旁的那个带着面罩、一身搜魔人高级执行者打扮的家伙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毕竟按照他的套路,事情已经成功过很多次了——无论是那个傻乎乎的艾欧尼亚人,还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乡巴佬。” 在这两人开口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被激活了,开始七嘴巴士的讽刺起了当今的德玛西亚陛下,语言之中并无一丝尊敬。 “所有人浴血奋战,而结果却是‘一切归于仁慈的陛下’,这还真是讽刺。”下首一个矮状的家伙闻言也跳了出来,语言之中满是轻蔑,“也难怪北境那边都快要出现北境王了……” “好了。”最开始出声的女性摆了摆手,阻止了更多的抱怨,“我们还是仔细想想,怎么才能让这位陛下清醒一点,别一把年纪的人,还这么天真。” “那就要看你了。”矮状搜魔人似乎因为被打断而有些没好气,“毕竟……你才足够了解他嘛——” “如果你一定要说话,先带好你的脑子。”兜帽女语气更冷了,一字一句间似乎有了不少森然之意,“或者说,你打算亲自带队?” 随着这句话出口,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没有任何纹饰和徽记的兜帽上?在座的众人都清楚她的身份,也明白这层身份的含义?实际上?他们今天能坐在这、敢坐在这,靠的也正是她给予的底气。 “好了?我们来说说看吧。”眼见着一切回到了正题,兜帽女等了一会?终于再次开口?“都有谁是我们这边的?” “很多。”长桌末端,有人迅速翻开了手中的文件夹,“只要陛下敢说明他的打算,相当一部分人都会站在我们这边……其余的至少也会愿意保持中立。” “中立?”似乎听见了一个刺耳的词语?兜帽女拉长了语调?“还会有人愿意中立?” “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陛下做出选择所代表的含义。”对照着文件上的徽记,刚刚开口的档案管理员继续解释道,“毕竟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总是有一些人会掉队、会被淘汰,这无可厚非。” “但他们的愚蠢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那就让他们去麻烦别人。” “好主意!”兜帽女的语气微微提高?“那么,告诉我?你认为谁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呢?” “有几个选择。”似乎早有准备,对方翻开了新的一页?“在托比西亚,最近出现了野兽的踪迹?似乎有一条元素巨龙出现。” “糟糕的主意。”兜帽女摇了摇头?“就算是传说中的远古巨龙?也无法攻破雄都的城墙——我很清楚城墙上的重弩意味着什么。” “在哀伤之门。”被否决之后,第二个选择很快被找到,“出现了恶魔行动的踪迹,而且,根据光照会的调查报告,这个恶魔似乎还曾经给诺克萨斯人找过麻烦,极其擅长暗杀。” “恶魔难以控制,不要异想天开。”兜帽女再次摇头,“说起来,光照会的那群家伙倒是坐的住,可惜胆子太小,人数又太少……不管结论如何,今天的话,绝对保密,他们也不可信。” “除了他们之外……”连续被否定了两次,档案管理员终于开始迅速的翻动了文件夹,“在福斯拜罗,出现了传说中梦魇的痕迹——” “不要拿这种充满了不确定的东西出来了!”兜帽女终于站起身来,粗暴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我们需要的是我们可以控制的、现在就拥有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思忖片刻,这个档案管理员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夹,“就在这,就在这座监狱,我们有无数个选择。” “你是说……” “这里的染魔者。”管理员说出了下半句,“杜朗密卷能让他们成为合格的兵器。” “他们倒是好用。”兜帽女还在沉吟,而为首的搜魔人高级执行者却似乎有些意动,“这些家伙的确有废物利用的空间。” “但是很麻烦。”思索了一会,兜帽女依旧有所迟疑,“被关在这里的家伙,大部分都是不折不扣的废物,就算有密卷,也只会如兔子一样落荒而逃。” “并不是所有。”高级执行者的嘴角出现了微笑,“还是有那么一批胆子够大的家伙,他们可不好说话。” “不够,还是不够。” “那就再点一把火。” “就算点了一把火,那个艾欧尼亚人也不好对付。” “谁知道呢,以你我的能力,也未尝不能让他离开——詹戴尔会出现需要我亲自带队的通缉犯。” “这真是个好主意……那位北境王呢?” “他不会在意的,甚至我敢说,他乐于见到陛下出事。” “也就是说,我们还需要保证殿下的安全?” “殿下自然会很安全,只要你稍加注意,我就会及时返回。” 在仿佛谜语一般的交流之中,这些被称为灰袍鬣狗、实际上一身蓝色制服得家伙很快就达成了统一,远在皇宫之中的嘉文三世永远都不会想到,他自以为掌握的力量,实际上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 而误判……往往足以致命。 【0435】 开幕(5/5) 计划已经开始了。 日常在劳伦特家族串门的贾克斯终于听到了消息,嘉文三世开始在贵族议会上,探讨起了关于染魔者的问题。 第一次的会议上,嘉文三世只是简单剃了一次,而第二次会议,他终于直接表示,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染魔者的问题。 “魔法是邪恶的,这毋庸置疑。”嘉文三世倒是很清楚这个问题的基本点在哪,“但现在,搜魔人已经有了废魔使,我们已经可以很好的解决那些不幸被魔法所感染的人。” 一言既出,整个会场瞬间鸦雀无声就算是菲奥娜这种被强令出席的家主也明白,嘉文三世一定有大动作了。 菲奥娜一向不愿意出席贵族议会,她视这种事情为浪费生命,但这一次的会议是嘉文三世提议的重要会议,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过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嘉文三世已经很好的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染魔者不是坏人,他们只是被邪恶魔法感染的可怜人。 这个态度,就是德玛西亚对待染魔者比较主流的温和态度,魔法有罪人无罪。 而流放染魔者的法律,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所制定的,一旦被证实了染魔,那就要离开德玛西亚,我们也不是惩罚你,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德玛西亚。 “而然本着德玛西亚一直以来公平正义而善良的原则。”眼见着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嘉文三世也略略提高了音量,“我们要以此为基础,拯救那些被邪恶魔法所感染之人!” 拯救这个微妙的词语出现之后,会场内终于出现了小范围的讨论实际上,贵族们,或者说大部分的贵族也并不在意染魔者如何,相较于染魔者,他们甚至更加在意搜魔人军团。 毕竟……理论上说,搜魔人军团也是一个正规军军团,在德玛西亚这个常备军有限的国家,一个正规军军团的编制还是很有分量的。 “我认为,在废魔使技术逐渐成熟的今天,我们可以用更大的善意去面对那些染魔者。”嘉文三世无视了人群内小范围的讨论,继续着自己的话,“让他们也一样感受到伟大的德玛西亚的荣光!” “正义是我们一直以来孜孜不倦所追求的。” “但救赎也是我们所向来推崇的伟大文化!” “为了更多人的安全他们曾被限制了自由。” “但现在,我们有了新的办法新的选择!” “德玛西亚的荣光总会照耀着每一个子民。” “哪怕曾犯下错误之人也有机会得到救赎。” “更何况是那些偶然被邪恶魔法感染之人!” “……” “……” 如今的嘉文三世已经年过花甲,但在这次全体贵族会议上,他依然用自己高亢的语调,声情并茂的阐述着自己的理念而包容和博爱,依旧是他一如既往的主张。 当嘉文三世终于说出了那句“星灵在上,天佑德邦”结束了自己的演讲之时,整个大厅终于又一次鸦雀无声。 贵族们回忆着嘉文三世演讲的内容,一时间竟多少有些被打动的意思毕竟染魔者是否被赦免,其实并不干涉大家的利益,如果真的能将他们“无害化处理”,那彰显一下大家的仁慈和善良又有何不可呢? 然而,眼见着很多人的脸上都有了意动,站在嘉文三世对面的博纳终于急了。 在他的眼里,嘉文三世这老狐狸又在邀买人心了! 而本着“嘉文三世同意我就要反对”的原则,博纳库克一如既往的一面傻笑,一面表示:“这是咱德玛西亚的传统,防火防盗防魔法,染魔者就是危险的堕落者,有啥好说的。” 对于这种憨憨,嘉文三世早有预料一样的表示嗯嗯你说的对,很有道理但随后又委婉的表示,现在情况以及不一样了,如果能够改变一下对染魔者的态度,也许搜魔人军团也能轻松一些,国家也能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建设之中去。 在听到了搜魔人这个名头意识到这支队伍是嘉文三世的铁杆之后,博纳终于老实了下来。 这时候博纳才意识到,嘉文三世这是在自废武功。 为了邀买人心,废了自己麾下的搜魔人军团? 你这是一定要嘉文四世上位啊! 不过……如果你真的有诚意,那也不是不行。 心下思考了很多,在接下来,虽然表面上博纳依旧是一副“这有违传统”的模样,实际上却开始有意无意的一面装傻,一面和嘉文三世唱起了双簧。 不管怎么说,搜魔人是嘉文三世的势力范围,他要撤,那就让他撤! 至于这么做除了给嘉文四世铺道之外还能带来什么…… 嘴上大大咧咧,博纳的心里却在飞快的打着算盘。 现在,拥有最多私兵的博纳一方面希望嘉文三世真的为了自己的儿子,让搜魔人直接完蛋;但在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搜魔人趁此机会直接变成正规军甚至进一步扩军。 等等 我好像知道了! 嘉文三世一定是眼馋我领地比较大私兵比较多在军方的影响力惊人认为他儿子的位置还不稳定,想要邀买人心的同时,也趁着这个机会向军队里掺水! 因为无畏先锋差不多把握在盖伦得手里,嘉文三世的精锐足够,但却缺乏数量优势和广泛基础,所以这一手裁撤搜魔人就是以退为进,想要把这些灰袍鬣狗塞进军队里。 到时候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或者干脆制造个风吹草动嘉文三世就能以处理紧急事项为缘由,搞一支和现在搜魔人有着类似功能的队伍出来! 呵呵,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技俩! 那我就将计就计,按照你的计划,让你自食其果! 就这样,博纳开始主动将话题引向了搜魔人之后的待遇要不然这样,我们将问题军队化好了,将搜魔人编入现在德玛西亚的常备军之中。 你看,搜魔人大多执行的都是些特殊的对内任务,贸然裁撤总会引起动荡。 要不然……把搜魔人军团分散开吧? :。:m.x 【0436】 算盘(1/5) 博纳的反应几乎完全在嘉文三世的预料之内。 别看这个老匹夫好像很会插浑打科、还弄出了一副“北境王”的架势,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他从来就没赢过嘉文三世哪怕一次。 在嘉文三世的眼里,博纳这货就是“用装憨来掩饰自己真的憨”。 别看他已经不会和从前一样,把自己所有想的全都表达出来,但只要抓住了“博纳总是在反对自己”的核心,很容易就能猜到对方的想法。 这一次,为了能够解决掉染魔者的问题,嘉文三世可是真的下了血本的——改革不难,但亲自承担改革的牺牲却很难。 博纳还以为这是什么以退为进,实际上嘉文三世是真的一刀砍在了自己的大动脉上,一点都不夸张的那种! 那么,问题来了。 嘉文三世为什么有这种胆子? 因为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当初嘉文四世出生、王后难产而死,整个光盾家族其实就只有两个人了。 站在长桌前的六个家族,除了光盾家族之外,谁家不是老老少少一大堆? 也只有光盾家族,是真的以国为家。 嘉文三世很清楚,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基本盘,虽然他信任着冕卫和杜朗,但他们毕竟不是光盾。 在德玛西亚这个家族·国家为结构的地方,嘉文三世只有一个小家,却没有家族,想要让光盾家族延续下去,压力一方面在嘉文四世身上,另一方面就在嘉文三世的广泛施恩上! 邀买人心? 没错,嘉文三世就是在邀买人心,因为整个家族就两个人,不向外邀买人心、获得整个德玛西亚的支持,光盾家族还真的保持自己站在贵族疑惑长桌前面的资格?! 就这样,在博纳的错愕之中,嘉文三世笑呵呵的几乎答应下了他一切的建议,包括但不限于救治染魔者计划、将搜魔人军团并入常备军、成立特别行动部等等要求。 而一些相对敏感的问题,嘉文三世则是借口搜魔人军团主力刚刚离开雄都、去了詹戴尔,选择了稍加拖延。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错愕之中,这次贵族议会的全体会议在诡异的气氛之下结束了,看起来嘉文三世似乎第一次向博纳服软,但就算菲奥娜都看出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 这一次,甚至不需要通过劳伦特家族那边,身在驿馆的贾克斯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毕竟……这是关于整个德玛西亚境内染魔者的问题,这可是一件关系到了所有人的大事! 一时之间?群情纷纷——坚持传统、认为不应纵容染魔者之人有之;心怀疑虑,担心染魔者被驱魔之后也会变得邪恶之人也有之。 当然?绝大部分的德玛西亚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了对自己国王的拥戴。 这不是嘉文三世第一次展现自己的仁慈。 三十一年前?刚刚即位的嘉文三世第一次召开贵族议会的全体会议,议题就是针对当年气候异常的大雪灾?甚至他的登基典礼都是在北部的密银城进行的! 二十三年前,诺克萨斯大统领达克威尔上台不久、掀起对德玛西亚的战争后?他曾经亲临战场?在取得了对抗诺克萨斯人的胜利之余?还将一支俘虏队伍改造成为了德玛西亚的军队。 而赵信正是在那一战后从诺克萨斯竞技场的“维斯赛罗”成为了德玛西亚的德邦总管,一直兢兢业业至今。 十七年前,他曾经主持了整个德玛西亚的减息降租工作,力排众议开通了直达皮尔特沃夫的航线?在提高了进出口的关税的同时?大幅度降低了农业税,让整个德玛西亚不经战争,就迎来了一个黄金时期。 八年前,他曾经主持会盟?和十余个大小城邦一起组成联盟,对抗诺克萨斯人的侵略?德玛西亚的无畏先锋第一次以“和平维护者”的身份出现在了对抗诺克萨斯人的前线,极大地扩展了德玛西亚的影响力。 相较于嘉文一世和嘉文二世,这位嘉文三世用自己登基三十余年的努力,将一个仁慈善良、开明诚恳的形象完全树立并维护了起来。 虽然他的行为一直在坑贵族,但深谙为君之道的嘉文三世总能在扇一巴掌后给上一颗甜枣。 在密银城的登基将整个冕卫家族猝不及防的绑在了战车上,但随后的三十多年,嘉文三世始终对冕卫家族充满信任。 收编诺克萨斯俘虏引起了很多德玛西亚战士的不满,也将将士浴血奋战的军功收于自己一身,但他事后却放开了封赏,用大片领地的权利堵住了所有不满者的嘴巴。 农业税收的降低大范围触动了所有贵族的权益,但对外贸易的许可却成为了吊在毛驴头顶的胡萝卜,让贵族们只能内部掐架,最终没法在贵族议会形成统一的声音。 最妙的就是那次诺克默奇会盟——这一次会盟之后,嘉文三世不仅得了“帮助小国、扶危济弱”的名义,还把实际上的战场直接转移到了境外,真正做到了御敌于国门之外! 同时,贵族的私军也随之而经历了一系列的改制,别看现在博纳好像私军很多,但如果那个老憨憨真的要搞事情,这些“私军”恐怕还真的会选择“为光盾袒右而战”! 除了在扶持儿子上位的时候有点丢份之外,嘉文三世作为德玛西亚的国王,几乎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而扶持嘉文四世上位这种事情,在德玛西亚平民看来,那根本就是加分项! 所以,当染魔者改革开始被有意识的流传出来之后,至少在德玛西亚雄都内,绝大部分民众都是拥护的——他们没想太多,只是潜意识觉得国王说的,那就是对的! 而这……也正是嘉文三世想要看见的! 虽然用不了多久,贵族议会那边就会明白自己的真正含义、组织起真正的对抗,但博纳那个老憨憨一定不愿意失去这个让自己光明正大失去一支军团影响力得机会! 而没有了博纳那个老憨憨带头,贵族议会的阻碍……不值一提! 【0437】 入局(2/5) 博纳自以为得计,认为自己能趁着这个机会,再将“北境王”的声势扩大一些。 嘉文三世也自以为得计,认为自己能借着德玛西亚民众的拥戴,扫平一切阻碍。 而藏在暗处的阴谋家们,则是以另外的一个角度总揽全局,并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了全然不同的选择。 有趣的是,贵族议会在开会,驿馆里亚索也在开会。 来自贾克斯那边,从阿姆达嘴里得到的消息已经被整理成了文字。 来自亚索这边,从光照会和搜魔人驻地探查的信息也被仔细分类。 二者对比之后,其他人大多觉得一头雾水,亚索却心中暗叫不好。 在之前,数次试图进入搜魔人监狱、却发现其中戒备一次比一次严格的时候,亚索心里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而此刻,眼见着贵族议会偃旗息鼓,只有一个老家伙不着核心的抗议了一番,但光照会图书馆都戒严了起来,他终于无奈的确认,历史总有其惯性。 搜魔人可不会愿意解散编制,这些灰袍鬣狗以德玛西亚的名义,在各地搞风搞雨,凭借着德玛西亚驱逐魔法的传统,大肆渔利,这其中的好处,又怎么可能是寻常士兵能想象的? 嘉文三世自信倒是很充足,但很可惜,他并未控制住局势。 结合着搜魔人监狱的戒严,不出意外的话,体质特殊的塞拉斯就是那些阴谋家最好的甩锅对象了。 麻烦了。 可以预见的,如果嘉文三世一如既往的死在了染魔者的暴乱之中,恐怕接下来整个德玛西亚将转为极度保守,到时候……不管谁登基,接下来都会以最严苛的态度对待染魔者。 这样一来,通过官方渠道将福光岛变成染魔者流放地将不再有任何的可能。 一旦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恐怕亚索就要去联系一下染魔者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联盟、愿不愿意来福光岛了。 而德玛西亚广袤的领土和众多的人口,明处的、暗处的染魔者成千上万?如果没有德玛西亚官方的襄助?仅仅靠着亚索自己立个旗帜收留……鬼知道又有几个染魔者愿意去千里外的福光岛上! 亚索跑到德玛西亚又是隐姓埋名、又是委托贾克斯,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德玛西亚发挥行政能力?至少要把染魔者送上船吧? 不需要官方渠道的话?亚索还费这劲干嘛! 所以,为了避免塞拉斯脱困、嘉文三世完蛋?亚索必须有所行动——考虑到亚索自己和艾瑞莉娅身份过于特殊,这件任务恐怕还是要交给贾克斯。 “贾克斯先生。”思及此处?亚索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消息汇总?抬头再次看向了正在吃鸡蛋的武器大师,“接下来恐怕需要麻烦你一下了,至少要看住嘉文三世,保证他的安全。” “没问题。”慢条斯理的剥下蛋壳?贾克斯回答的毫不犹豫?“我将尽我所能。” 眼见着贾克斯答应下来,亚索终于出了口气。 一旦雄都出现了任何混乱,赛娜都会直接带着贾克斯去黎明城堡——不管赵信会不会被支开,至少嘉文三世的人身安全还算有保障! 剩下的……就要看亚索了! …………………… 跟随在拉克丝的身后,亚索眼睁睁看着这位冕卫家族的小姐一脸郁闷的在院子里乱窜。 光照会图书馆忽然“开始维修”?这让习惯了在其中阅读的拉克丝有一种明显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对闪光的控制修习也因此而被迫告一段落了——不通过光照会的图书馆?她没有办法进入搜魔人监狱,也没有见到那个叫塞拉斯的家伙。 想起了塞拉斯?拉克丝微微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虽然大家都是染魔者,但比较起来的话?拉克丝无疑是幸运的?她可以在发现染魔之后?由母亲私下拜托废魔使处理——就算因为一些原因,她终究没有选择让自己完全废魔,但出身自冕卫家族的情况下,她还是能够加入光照会,安全的行走在德玛西亚。 但塞拉斯不一样,在拉克丝听完了他的故事、得知了他的过去之后,这个天性善良的小姑娘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承受了太多。 当初,当塞拉斯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染魔本质——而本着对德玛西亚的信任,他在父亲的鼓励下,选择了向搜魔人自首。 本来塞拉斯已经做好了被放逐的准备,但在一番检测之后,搜魔人发现这个男孩拥有感知魔法的神奇本领——于是,军团最终接纳了他,让他来寻找隐藏在城邦中的法师。 塞拉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了用处,他坚定地执行自己的使命,希望一生尽忠于国家。 加入了搜魔人军团、披上了蓝袍,塞拉斯很自豪,但也很孤单——除了自己的管教之外他不能与任何人接触。 然而,魔法感知的天赋可不仅仅有寻找染魔者的能力。 塞拉斯能够清楚的看见魔法的灵光,那是一种在他的视野之中无法掩藏的光辉,而在德玛西亚雄都,塞拉斯看见了冲天而起的灵光。 这时候的塞拉斯终于逐渐意识到,魔法的存在远比德玛西亚愿意承认的更为普遍。 尤其是在那些名门望族之中——他们是诋毁法师最激进的代表,但他们的宅邸却闪烁着最璀璨的魔法光辉! 这时候,塞拉斯才意识到,只有出身低微的染魔者会受到惩处,这些达官贵人们……则是全然凌驾于法律之上。 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塞拉斯在追捕染魔者的时候,在一个偏僻的乡间发现了一个藏匿起来的小姑娘,她在父亲的安排下,瑟缩的躲在自己家的谷仓之中,以此躲避搜魔人的追捕。 她和她的父亲都很清楚,染魔是要被放逐的,而像她这样的小女孩,被放逐之后是很难活下来的。 塞拉斯打算替她遮掩,假作不知,然而,他的管教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眼见情势不妙,塞拉斯主动伸出援手,希望能帮助她逃脱,结果魔法爆发之后,管教人被失控的魔法杀死,塞拉斯也就成为了德玛西亚大名鼎鼎得“邪恶魔法师”。 嗯,以上是拉克丝的得知的、关于塞拉斯的过去。 【0438】 染魔(3/5) 在拉克丝的眼里,塞拉斯无疑是自己的同类——不过他的运气没有自己这么好而已,但实际上,塞拉斯讲述的过去也只是过去的一部分而已,为了能够从牢笼之中逃脱,塞拉斯隐藏了故事的下半截,也是最关键的那半截。 真实的故事是怎么样的呢? 真实的故事是,杀死管教人的并不是失控的小女孩,而是失控的塞拉斯! 当小女孩失控之后,狂暴的魔法涌入了塞拉斯的身体,但并未伤害到他——而无法驾驭这种力量的塞拉斯下意识的想要让这份力量离开自己,结果管教人这才被魔法杀死。 但不管怎样,塞拉斯在事后遭到了通缉,被抓之后,他因为未成年而侥幸逃过了一劫,没有被直接送上断头台,而是被带上了沉重的禁魔石镣铐、永远的关押在了这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 时至今日,塞拉斯已经被关押了……整整十五年。 在发现了拉克丝、察觉到了她的善良和天真、意识到了她冕卫大小姐的身份之后,塞拉斯和她讲述了自己一半的故事,并将自己慢慢摸索的、对于魔法的控制手段教给了她。 塞拉斯这么做自然是有所图谋。 在来到了德玛西亚雄都、见到了这高大的禁魔石城墙之后,一个疑问就早早萦绕在了他的心头。 为什么这里明明遍地都是禁魔石,却依旧闪烁着惊人的魔法灵光、 而在被戴上了禁魔石镣铐十五年之后,塞拉斯已经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了——这两根沉重的锁链虽然还在无时不刻的削弱着塞拉斯,但隐隐约约中,塞拉斯却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意味。 对他而言,这两根锁链正在变得熟悉,熟悉的仿佛他身躯的一部分。 这种情况下,塞拉斯对禁魔石隐隐约约有了自己的认识,但碍于环境的限制,他并没有办法进行实验。 在从闲聊之中了解到了“杜朗家族是德玛西亚对禁魔石研究最多的家族”之后,塞拉斯开始有计划的引诱拉克丝,让她为自己寻找书籍。 尤其是初代家主、正义巨像制造者、德玛西亚有史以来最伟大雕塑师杜朗一世的手稿。 在得到了这份手稿之后,塞拉斯的猜想终于得到了验证。 也正是在得到了这份手稿之后,一直默默注意着两个人关系的搜魔人军团终于选择了戒严,没有让拉克丝继续掺和下去。 事情到这,就够了。 没有必要让拉克丝继续下去——因为塞拉斯已经被搜魔人法庭上,被判处了绞刑。 理由自然不是什么影响未来王后声誉的“勾结外部人员”,而是可以通过自由心证的“毫无悔改之心”。 在这个节骨眼上处决一个关押了十五年的染魔者……嘉文三世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毕竟,这个判决似乎和他一直以来的立场有不小的差异。 筹备了整个计划的人很确定,嘉文三世可不会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情! 偏偏在这个时候,搜魔人军团的团长离开了德玛西亚雄都、去了詹戴尔…… 让我们稍微理顺一下时间线。 首先,拉克丝接触了塞拉斯。 随后,塞拉斯得到杜朗手记。 然后,塞拉斯被叛除了绞刑。 终于,做出了判决的搜魔人军团长离开了德玛西亚雄都?去詹戴尔“搜捕危险的魔法生物。” 以上所有的事情?无一例外都发生在嘉文三世正式提出赦免染魔者、推广废魔行动之前。 而在贵族议会上、嘉文三世正式提出了改革之后,搜魔人军团的副团长“恪尽职守”的汇报了塞拉斯绞刑和团长出门的消息?并“尽忠职守”的提醒了嘉文三世?搜魔人法庭针对死刑的批准和撤销,只有军团长一个人可以执行。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嘉文三世终于被逼到了墙角。 塞拉斯一定是要赦免的——虽然不会放他自由,但也不可能前脚宣布染魔者无罪?后脚就当众绞死一个染魔者。 但想要赦免塞拉斯的绞刑?就必须搜魔人军团的军团长在场,这种情况下,嘉文三世就必须派人送信,将他叫回来。 然而……贵族议会的其他人——尤其是博纳——都很乐于看见嘉文三世丢脸?反正对他们来说?塞拉斯的死活并不是重点,反而嘉文三世前后不一致喜闻乐见,这种情况下,信使恐怕很难顺利抵达。 距离绞刑还有三天,至少稍加拖延?塞拉斯就会被直接绞死在大庭广众之下! 怎么办? 事到临头、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但嘉文三世却一点都不慌。 在他的手里?还有一章key牌没有亮出来呢! 就在亚索藏在冕卫家族的庄园里看着拉克丝百无聊赖的时候,这位国王陛下已经写完了自己的信笺。 毫不犹豫的叫来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赵信?嘉文三世用货期将信封封好之后,将其交到了赵信的手里。 “我记得你学过的?骑乘龙禽。”看着满面严肃的赵信?嘉文三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得微笑?“带着它,去詹戴尔,把他接回来。” 嘉文三世没说接谁回来,但赵信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陛下,我不能离开您。”赵信没有伸手,“我的职责是保护您——” “我保证,在你回来之前,我不会离开黎明宫殿。”嘉文三世将信封塞到了赵信的手里,“现在这种情况下,那群家伙谁都敢拦,也只有你能突破一切了!” 赵信沉默的注视着嘉文三世。 这位德玛西亚总管很清楚嘉文三世的秉性——别看这位陛下一直以老成持重著称,在民众间更是被称为仁慈之君,但实际上,他比谁都固执。 赵信知道自己不应该接过这封信,但他终究无法面对嘉文三世的期盼。 而且,如果不接过这封信的话……嘉文三世恐怕一直都不会放手。 “那么……还是快去快回吧!” 这样想着,赵信终于还是拿过了信封,小心的放在了胸甲之中。 下一刻,他再次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嘉文三世,终于转过身去,拖着长枪快步离开。 然后,就在赵信骑上了龙禽之后,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家伙终于闻风而动! 【0439】 求情(4/5) 赵信的离开意味着嘉文三世自己毁掉了最后的那一道防线。 而最后一道防线消失,也恰恰意味着一切的开始。 在德玛西亚的民众看来,今天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夏日,除了气温有点高的吓人之外,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但对于那些有所盘算的人而言,今天却是那个图穷匕见的日子。 …………………… 和德玛西亚雄都的民众一样,拉克丝今天的心情就很不错。 早上起来的时候,虽然缇亚娜姑妈又例行公事一般的批评了自己不顾贵族体面、和囚犯搅在一起的事情,但在良好的应(fu)对(yan)之下,她最终也只能接触了自己的禁足。 虽然按照姑妈所说,光照会那边依旧没有开放,她也不允许自己再去找塞拉斯,但至少拉克丝现在不用一直憋在家里了。 对于活泼好动的拉克丝来说,这种禁足简直与上刑无异! 重获自由的拉克丝自然是心情大好,早餐的牛奶都多喝了一杯——换了一身舒适的便服之后,她哼着小曲,愉快的离开了庞大但冷清的冕卫家族宅邸。 行走在大街上,拉克丝享受着难得的自由,而在绕了一大圈之后,她终于打定了主意,去往了布维尔家族宅邸的方向。 “去见见卡欣娜好了!”拉克丝如是想到,“她刚从白崖城回来没多久——据说娑娜又开了好多场演唱会,她们一定有很多有趣的经历!” 就这样,拉克丝一心想着要去见见自己的好闺蜜卡欣娜,结果在路过了宏伟广场之时,却“意外的”在人们的议论之中,听说了塞拉斯即将被处死的消息。 还是绞刑! 眼见拉克丝的表情大变,暗中观察的亚索则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人群之中,他可是发现了不少了不得的家伙,他们似乎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拉克丝出现、让她得到这个消息! 亚索虽然悄无声息的呼唤了一阵风,但拉克丝还是接收到了这个消息,意识到塞拉斯有着生命危险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去看闺蜜的心思,第一时间匆忙返回家中。 拉克丝希望能与哥哥盖伦谈谈——虽然她很清楚,盖伦对魔法的态度一向是极其排斥的,但她同时也十分相信,盖伦是一个真正富有正义感的人,如果盖伦能够知道塞拉斯的故事,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但很可惜,在发现了拉克丝和塞拉斯的联系之后,盖伦不可能再继续放纵自己的妹妹。 虽然盖伦一直都知道塞拉斯的魔法天赋(但是在拉克丝的面前,他一般都假装不知道),但在他的心里,“接受拉克珊娜是染魔者”已经是他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不管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无论是公心还是能私心——他都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和一个杀人犯纠缠在一起。 更别说这种联系的产生还基于邪恶的魔法! 考虑到自己一向不擅长拒绝妹妹的请求?早在拉克丝禁足解除的时候,盖伦就干脆的躲到了城外。 反正这几天?他是不打算见拉克丝了! 就这样?拉克丝无助的在自家宅邸里转了一大圈,最终却也没有发现自己哥哥的踪迹。 而除此之外?她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够拯救塞拉斯的办法。 对于贵族议会上的博弈,拉克丝更是一点都不知道?在被禁足的期间?她甚至不知道嘉文三世公开表示要重新讨论染魔者的问题(这也正是她被禁足的原因之一)?所以在拉克丝的视角中,她并不知道嘉文三世不希望执行这场绞刑。 在一无所知的拉克丝看来,这件事归根结底,本质是“一个可怜的染魔者要以杀人犯的身份?被除以绞刑”了?而身为同样身份的染魔者,这极大的引起了拉克丝的情感共鸣。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打转,拉克丝思考着一切可行的方案,“救出塞拉斯……至少要让人们知道?他并非是邪恶的杀人犯——这不符合德玛西亚的正义!” 可惜,思来想去?她始终没有任何办法,塞拉斯被关押在搜魔人军团的牢房中,那里戒备森严,现在拉克丝已经进不去了。 或者……现在自己去可以恳求嘉文伯伯? 灵光一闪,拉克丝想到了嘉文三世,思忖片刻之后,她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些办法。 在拉克丝的眼里,嘉文三世是一个开明而慈祥的老人。 所以…… “如果他知道了塞拉斯的事情,一定会拯救塞拉斯的!” 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怀着这样的念头,拉克丝匆忙的换了一身礼服,提起自己的裙角,大步奔向了黎明城堡——今天不是贵族议会例行会议的时候,嘉文三世应该就在黎明城堡之中! 然而,当拉克丝终于喘着粗气来到了王宫前,向侍卫通报了自己的来意之后,她却并未如自己所想象的一样,见到嘉文三世。 王宫的守卫虽然认出了拉克丝的身份,却依旧明确的告诉她,嘉文三世因为身体不适,今天不见客——实际上是嘉文三世按照按照自己和赵信的约定,一直待在了皇宫之中。 拉克丝傻眼了。 她万万没想到,嘉文三世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体不适,无奈之下,她只能躬身施礼,并恳求守卫转达自己的祝福,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黎明城堡。 …………………… 一直监视着拉克丝的亚索完整的看清了整个过程,在发现她行动失败之后,亚索终于稍微出了口气。 看来,拉克丝应该没机会去给塞拉斯做“电池”了,而没有拉克丝提供魔力,塞拉斯想要脱困的话,恐怕也只能依靠着搜魔人内部搞事情了。 但是……搜魔人真的愿意这样吗? 如果塞拉斯不是因为一些巧合而光明正大得越狱,这个结果恐怕搜魔人也承担不起吧? 就在亚索思考着事情还有没有纰漏、那些反对者下一步会做什么的时候,求情无果的拉克丝干脆牙一咬、心一横,又一次提起了裙角,大步跑向了城外! 而见到这一幕,亚索赶紧跟了上去——他虽然不知道拉克丝这是要干什么,但这丫头肯定没有放弃自己拯救塞拉斯的意愿! 【0440】 破坏(5/5) 初生之土,艾欧尼亚,纳沃利行省,和风村。 湛春节1刚刚过去,灵柳的飞絮还在春风中飘扬,小小的村庄里,处处都弥漫着绽春沃土的芬芳。 这是锄头和铁犁翻过沃土后的味道,灵柳吐出嫩芽后,初生之土活跃的魔法元素在混入了精神能量后,调和出的别样共振。 在这美好的绽春2之际,和风村的适龄少年们正在齐聚村子中心武场里,接受着至关重要的教育——在这为期十天的教育之后,他们会接受一次专门的测试,测试的结果将决定他们是回家务农,还是去疾风剑派,踏上剑豪之路。 不过,也许是因为担心家里春耕人手不足,也许是因为外面绽春时节的野花太香,虽然少年们都知道现在的课程很重要、直接关系着能不能进入疾风剑派,也在来之前被家长们耳提面命一定要努力学习,但真正坐在这,听一群老人絮叨了好几天,任谁都不能如一开始的时候那样,心无旁骛。 所以,在疾风剑派的武场里,求学的少年们看起来大多都有些心不在焉。 对于这种情况,讲课的素马长老早就是见怪不怪了——见多识广的疾风长老很清楚外界的变化对年轻人有着怎样的影响,当绽春到来的时候,成年人尚且会受到影响(艾欧尼亚人生日在冬天的超过一半),更何况这些毛头小子呢? 毕竟是绽春啊! 然而,在这个躁动不安的课堂上,有两个少年的表现与周围人完全不同,他们一个是早早来到武场,主动坐在第一排,努力的聆听素马长老讲授的永恩;还有一个就是在倒数第二排,完全神游天外的短发小混球,花名册上说,他叫亚索。 前者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春天躁动的魔法和活跃的精神能量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至于后者……溜号溜到脑袋都快伸到窗户外面的人,也不多见。 “亚索。”饶是素马长老和蔼敦厚,见到了亚索这副样子之后也感到有些气不顺了,于是他干脆点了这个混球的名字,“你来演示一下,如何让疾风萦绕在身边。” “啊——我吗?”被点名的亚索明显愣了一下才缓缓起身,“怎么演示?” 眼见亚索忽然被点名,整个武场课堂瞬间沉寂了下来。 疾风萦绕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绝大多数试图学习疾风剑道的人都会卡在这个环节,摆明了杀鸡儆猴的素马长老在入学培训的时候就这样提问,明显是看亚索不爽,这时候如果还敢开小差,恐怕亚索答不上来后,下一个问题就会问到自己的。 至于亚索会不会因为答不上来而彻底失去进入疾风剑派的资格……这时候除了永恩就没人在意了。 “尽你所能,按照我之前讲的,使用疾风之力。” “好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亚索并没有因为答不上来而显得尴尬,他摸了摸自己还没有长出胡茬的下巴,然后微笑着打了个一个响指。 下一刻,清风徐来。 夹杂着花瓣和柳絮的清风如同是亚索最好的朋友,随着亚索的呼唤而来,自然的萦绕在了他的身边。 这风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清新,随着清风的到来,整个教室里所有人都感觉到精神一振,躁动的心思有所收敛,昏沉的脑袋也迅速清醒了起来。 见到了这一幕,素马长老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倒是想要给亚索挑刺,批评风不够疾,但当这抹清风拂过窗沿时,窗棂上的刻痕却让他将自己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个小家伙不是一个混蛋,而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天才。 上课睡觉什么的……肯定是昨天学的太晚了,没睡好! 于是,这一天起,疾风剑派多了一个传人。 …………………… 接到了免试入学的通知后,亚索在午休后就选择了离开,一方面是为了避开自己哥哥永恩的絮叨,另一方面……则是在查看奖励。 没错,这位亚索是个穿越者,意外顶替了原来的那位。 “主线任务【扮猪吃虎的入学】完成。” “附加任务【恐怖如斯的天才】完成。” “任务评级:a,获得奖励:《疾风奥义》,头衔【疾风小天才】。” “【疾风小天才】:亚索,你tnd真是小天才。” 看着自己的系统界面,亚索一阵蛋疼。 《疾风奥义》是之前素马长老的讲义,一本工工整整的、以亚索笔迹写的课堂笔记,除了给永恩当课后辅导之外,似乎没啥大用。 至于这个该死的头衔,怎么看都像是嘲讽…… 无奈的摇了摇头,亚索轻轻叹了口气——自从有了这个系统,他感觉自己正在从儒雅随和走向不可名状,瞧瞧这一个个的任务,总透露着欠揍的气息。 算了算了,看看下一阶段的任务是什么吧。 确认了奖励,将那本《疾风奥义》夹在了腋下,亚索开启了下一阶段任务的三选一。 “【最靓的崽】:成为整个疾风剑派最靓的崽,获得疾风剑派所有人的一致认可和交口称赞。” “【最冷的剑】:让自己的剑成为疾风剑派最冷的剑,让每个见到你的人都发自内心的说一句:他的剑是冷的。” “【最浪的人】:让所疾风剑派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最出人意料的家伙,没有人能够看透你的真实想法。” 嗯,又是熟悉的配方。 明明是三选一,但看来看去,只有一个可以选的。 毫不犹豫的,亚索选择了最后一个【最浪的人】——生而为亚索,不浪怎么行,扮帅和装酷都不是自己的强项,恐怕只有在出人意料的道路上,自己才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愉快的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道路,亚索吹着口哨踏上了回家的道路——既然已经拿到了免试入学的资格,那下午就没必要去武场遭罪了,那里又没有可爱的小姐姐,一群半大小子听一个老头子讲课,那可是太无聊了。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亚索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前面不是自己家的柴门,而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似乎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 不信邪的亚索转过头又走了一边,然后转来转去又来了这里——看着周围似曾相识的场景,亚索终于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 “这是哪?” ———————— 【注释1】湛春节:艾欧尼亚的传统节日,是艾欧尼亚灵柳吐出新芽的时候,也是精神能量和物质世界交汇的时候,在这期间,生者共饮灵茶,并与他们逝去的亲人交谈,确认他们安好并让他们知道自己依然被铭记。通过湛春节,人们得以放下旧痛,寻得安宁,在失去以后继续前行——节日过后,逝去的亲人将会返回精神领域,他们知道家族兴旺,因此心满意足。 【注释2】绽春:绽春就是初春、是指湛春节结束后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精神能量会弥漫在整个艾欧尼亚,让这片初生之土充满勃勃生机——对人来来说,这是一个容易萌发爱情的时候,而对于瓦斯塔亚来说,这更是繁育后代的时间。 【0441】 愧疚 亚索不愿意面对娑娜——而这之中的原因一言难尽。 这种逃避固然有亚索已经惹了太多麻烦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在亚索的角度上,他对娑娜总有一种莫名的亏欠感。 虽然娑娜是被修道院的僧侣们送走避难的,但亚索了解到这一点之后,却总是感觉娑娜背井离乡有自己的责任。 别看现在亚索似乎在为了福光岛而奋斗,但自始至终,他从未放下艾欧尼亚,对于流落在外的艾欧尼亚人,亚索总是心中带有几分歉意的。 娑娜来到德玛西亚之后生活过得还不错,所以亚索对她并不担心,只不过自己总归觉得不太好面对她而已。 可惜,越是逃避什么,就偏偏越需要去面对什么。 亚索不认路也算是老毛病了,系统崩溃之后,没有了给他带路的地图,他绕了一大圈,结果却还是回到了布维尔家族的宅邸前,再一次听见了娑娜的心声。 这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 亚索尴尬,娑娜却很开心。 因为第一句“你迷路了吗”是她想的,不是她说的…… 天生失语的娑娜是没有办法发声的,来得到了德玛西亚之后,她为了与人交流,还特意学习了手语! 然而,今天午睡之后,她只是趴在床边享受着难得的清风,结果却看见了亚索急匆匆的、仿佛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自家宅邸外面转来转去——亚索脚步匆匆,十分着急,但却一直乱跑,所以她才会想,这个人是不是迷路了。 正巧亚索这时候来到了布维尔家族宅邸的大门外,意外的“听”到了娑娜的心声。 看见亚索停下脚步,感觉到了一阵无奈和彷徨,娑娜有了一种回到艾欧尼亚的感觉——当时在修道院,年纪最大的嬷嬷就能明白自己的一些想法! 再加上亚索是黑发黑眸、一副艾欧尼亚人的外貌,娑娜的第一反应就是“我遇见了故乡的人!” 所以她才会急匆匆表示“你能听见我的心声?”“你认识我?” 然后,亚索就当场否认三连,直接被吓跑了——就在娑娜沮丧的时候,他又一次绕着布维尔家族所在的街区转了一圈,傻乎乎的又一次来到了娑娜的视野之中。 这一次,娑娜已经看出了亚索的路痴本质?她愉快了换了身衣服、飞奔下楼。 而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亚索转了一圈,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家大门外。 提起裙角、微微施礼?娑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你好啊!”娑娜如是想到?“你一定来自于艾欧尼亚,对吧?” “对。”亚索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只不过我现在迷路了,很尴尬。” “看出来了。” 娑娜想笑?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笑可能被理解为嘲讽?所以最终只是用力的抿了抿嘴角。 “笑吧笑吧。”亚索放弃治疗了一般摆了摆手,“想笑就笑好了……” “抱歉。”眼见着亚索这副模样,娑娜索性也不再遮掩,而是大大方方的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那么?我的同胞,你打算去哪呢?我对雄都还算熟悉,我可以为你指路。” “你不怕我是坏人么?”亚索叹了口气,“我刚刚才绑架了一个女孩子。” “坏人可不会承认自己刚刚绑架了一个女孩子。”娑娜脸上的笑意不减,“而且?能够听见我的心声,你在音乐上造诣也不一般?喜欢音乐的怎会是坏人呢?” “太天真了。”亚索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家萍水相逢,我这还有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眼见着自己是真的找不到出路?亚索转过了街角之后?眼见着四下无人,干脆呼唤起了疾风之灵。 疾风平地起。 亚索虽然没有暗裔化、没有肋生双翼,但还是借风而起。 虽然在地面上会迷路,但是走高空的话……就算路痴如亚索,也总归会好上不少的! (顺便说一句,亚索一直认为无牙仔认路的本领那么强,大部分的功劳都应该归于他是飞行单位!) 然而,就在亚索在天上俯瞰着整个德玛西亚雄都、试图找到和艾瑞莉娅汇合的方向时,在德玛西亚的西边,一阵意外的喧哗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暗裔之躯惊人的视觉让他看见了常人所看不见的事情——在德玛西亚雄都的城外,一阵惊人的骚乱正在蔓延。 而引发了这一场骚乱的…… 是一条龙! 头顶犄角、背生双翼、搅动风云、吸若雷霆的龙! 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这一次,亚索终于傻眼了。 【0442】 摊牌(1/5) 一脸懵逼的亚索不知道这条龙是谁——瑞兹弄了张龙皮卷轴这件事,并没有与压亚索说过,符文守护者又不是喜欢到处宣扬的人。 杀一条龙(还是一条袭击人类、焚毁村庄的恶龙),顺便用龙皮制造一张新的、可以耐火的卷轴,这难道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吗? 所以,就算在福光岛和瑞兹并肩作战,亚索也只是发现了一张新卷轴而已。 甚至来到了德玛西亚雄都之后,亚索还特意打听了嘉文四世的婚恋情况,在得知并未有一个叫希瓦娜的小姐出现在皇子身边时,亚索还为这位皇子殿下感到了一阵惋惜。 没有上帝视角的亚索完全不知道,自己远处这条巨龙究竟是希瓦娜,还是她的母亲伊瓦,但他知道的是,整件事情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的失控。 巨龙要袭击城市,这在德玛西亚的历史上可从未发生过! 毕竟,巨龙们现在的栖息地都集中在库莽古森林之中,以绪塔尔那个元素活跃的地方,才是巨龙们最喜欢的活动区域,德玛西亚这种遍地禁魔石的地方,就算是巨龙,也会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束缚。 而从未有过的袭击,也意味着德玛西亚人并不容易对付这头大家伙。 能飞行的巨龙有着绝对的机动优势,虽然亚索似乎见到了龙禽骑士的踪迹,但和庞大的巨龙相比,这些德玛西亚引以为傲的精锐空军,却仿佛只是雄鹰面前的麻雀。 英勇无畏的龙禽在巨龙血脉的威吓之下战战兢兢,虽然不至于将自己的伙伴甩下去,但也难以如日常训练一般,发起英勇无畏的冲锋。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顾不得和艾瑞莉娅汇合了,眼见着四下无人,他干脆将自己整个人都暗裔化,肋生双翼后,拍打着翅膀就赶向了战斗发生地。 这一刻,亚索已经想到了数个事情可能的发展。 如果巨龙真的来到了雄都,只要攻击了黎明城堡,嘉文三世就有可能死于混乱。 即使巨龙没有来到雄都,搜魔人也可以用“身为对抗魔法的专业人士,主动加派人手去对抗巨龙”的原因,光明正大的削减监狱的防御,甚至主动放纵塞拉斯逃脱! 在雄都潜伏了接近两个月,亚索从旁观者的角度上,很清楚的看到了嘉文三世的人生轨迹——而已经有性命之忧的嘉文三世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次想要给搜魔人一棒子、再用一个甜枣安抚一下的行为,已经造成了彻底的离心离德…… 和憨憨的博纳博弈了太久?嘉文三世也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亲临战场的陛下了——他忘记了?曾经自己敢这么做,是因为德玛西亚正处于战时?自己手握重兵?而且从来都冲锋在前。 而现在,嘉文三世已经是一个垂垂老朽?太多的权谋交换早就让很多贵族对他有所非议了! 这种非议其实并不致命,尤其是嘉文三世有着巨大民间声望的情况下?只要他振臂一呼?德玛西亚人就会跟随着自己的国王陛下,哪怕拿起的武器只是钉耙和草叉——就像是当初诺克萨斯人入侵的时候一样! 可惜,明明已经将一切都投注到了德玛西亚人民上,此刻的嘉文三世却没有了站在人民中间的勇气。 如果他能如年轻时候一样?不派出赵信去送信?而是带着德邦总管一起,出现在雄都的宏伟广场上、亲自昭示德玛西亚人民,那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会生效。 堂堂正正的阳谋将彻底改变德玛西亚的局势,甚至真的一举解决掉困扰了德玛西亚数百年的顽疾! 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弑君! 可惜,嘉文三世老了——随着岁月的流逝、年纪的增长?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虽然这位德玛西亚国王陛下依旧有着改革的决心,但却没有了拼尽一切的勇气。 这一次?嘉文三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终究没能清楚的判断局势,也没有意识到究竟谁最可信——统军作战的时候?他可以亲力亲为,但在解决染魔者问题的时候?他却没有如之前一般、花大功夫去了解魔法的本质。 这位年过花甲的国王陛下甚至不知道?他一直信赖的冕卫家族?其实也是一个魔法家族。 和只有两个人的光盾家族不同,冕卫家族更愿意站在贵族那一边。 所以,为了维持自己超然的地位,搜魔人军团并不介意换一个更加鹰派的国王陛下! …………………… 极速赶赴战场,亚索也是颇为无奈。 说句实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亚索的预期——他不愿意过度掺合德玛西亚的内务,试图坐收渔翁之利,结果却眼睁睁看着事情朝向最麻烦的方向不断发展。 还是自己太谨慎了,总想着不动声色的火中取栗。 眼见着搜魔人军团箭在弦上,亚索干脆也把心一横。 那就放开手脚好了——既然我在暗处用劲搞不定你们,那我就干脆直接行动吧! 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暗裔,我就是了不起! 迟疑片刻,亚索忽然心有所悟,他麻利的扯下大氅,化身暗裔之躯,随后将自己整张脸包裹起来。 随后,亚索干脆同时拿出了暗裔魔剑和岚切,然后一个加速度,径直来到了战斗中心的上空。 从高处俯瞰,这一次,亚索终于看清了现在的战斗情况。 赵信正骑在一头龙禽的背上,手持长枪,试图与自己面前体型庞大的巨龙战斗。 眼见着头发花白的赵信一面催促着战战兢兢的龙禽,一面努力维持着平衡、寻找着攻击的节奏,位于高空之中的亚索无奈得叹了口气。 就当是……看在赵信的面子上了吧。 一阵狂风袭来,厚厚的云层就这样被吹散开来——下一刻,灿烂的阳光从天上直射而下,将战场上所有士兵的铠甲都照耀得闪闪发亮。 在这璀璨的光辉之中,一个伟岸的身影终于缓缓从天而降,他长巾遮面,目光如电,手持双剑,肋生双翼。 双剑一白一黑,双翼也同样是一白一黑。 在所有德玛西亚士兵的眼里,此刻的亚索看不出是男是女,但却仿佛是从德玛西亚古老传说之中走出来的、带领德玛西亚人结束战争的飞翼姐妹合二为一。 【0443】 龙祸(2/5) 和大部分的元素巨龙不一样,希瓦娜的故乡不在以绪塔尔,而是在恕瑞玛——如果巨龙也有故乡的话。 当希瓦娜还是一颗龙蛋的时候,她的母亲,巨龙伊瓦曾经很仔细的呵护着她。 在希瓦娜孵化的数年中,几十个觊觎龙蛋的窃贼都在听说了巨龙的消息之后,悄悄的来到了火山附近,然后无一例外成为了伊瓦口中焦黑的美餐…… 但最后有一个人成功了。 一个运气好的有些惊人的法师趁着伊瓦收拾另一堆冒险者的时候,避过了岩浆的潮汐和巨龙仆役的巡逻,悄悄进入了龙巢之中,最终带走了一枚龙蛋。 这名法师离开了火山之后,一路急匆匆北上皮尔特沃夫,但还没等他找到买家,龙蛋就开始孵化了。 不知是因为它被人搬离了龙巢,还是因为秋季的最后一轮明月预示了冬季的到来,当厚重的蛋壳出现裂缝、破壳而出的不是幼龙,而是清清楚楚的一个人形女婴。 一个浑身惨白、皮肤中透着紫红色的小女孩。 龙裔少女无论是在诺克萨斯还是皮尔特沃夫,都价值万金,但这个法师在听见了啼哭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狠心抛弃她,也无法将她交给其他人。 于是,他咬紧牙关,决定把这个女婴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这就是希瓦娜。 希瓦娜看起来是个女婴,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属于巨龙血脉的部分终于逐渐体现了出来,她的力气十分惊人,饭量也极其可怕,甚至在十二岁的时候,她还掌握了变为巨龙的手段。 特殊的外表和能力让她无法居于通常的城市和村庄,而更致命的是,因为巨龙的血脉,伊瓦一直都知道希瓦娜在哪。 对于伊瓦来说,希瓦娜是自己的耻辱——希瓦娜的存在是伊瓦被凡人窃取了龙蛋的见证! 当其他幼龙终于振翅起飞,伊瓦也离开了空巢,飞跃瓦罗兰海峡,亲自追寻希瓦娜的下落。 她要亲手杀死希瓦娜,终结自己的耻辱。 母女二龙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伊瓦丝毫没有谈一谈的意思,上来就是一口吐息,然后再俯冲接略翼,希瓦娜虽然在烈焰之中幸免?但她的养父就这样死在了龙炎之中。 依仗着人类小巧灵活的身躯?希瓦娜误导了伊瓦,她先是化身为龙、飞越山脊?然后再悄悄变回人型、返回村庄?在一颗大橡树下草草安葬了养父。 看着橡树下的土丘,希瓦娜很难描述自己此时的情感——生育了自己的母亲正在追杀自己?而造成这一点的原因却是这个照料自己长大的父亲…… 怀着复杂的心情,希瓦娜最终在伊瓦意识到不对之前?匆匆离开了村庄?孤身一人,向西启程出发。 就这样,沿着烁银山脉,希瓦娜在和伊瓦的捉迷藏之中?抵达了德玛西亚——然后?就在暴怒的伊瓦四处发泄自己怒火、点燃无辜的村庄时,回来掩藏世界符文的瑞兹顺手而为,解决了这一条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巨龙,顺便获得了【龙皮卷轴】一个。 冥冥之中感觉不到母亲的气息,希瓦娜也逐渐停下了脚步?她尝试着开始接触德玛西亚人,虽然“收获”了不少怀疑?但总归还是没有爆发太大的冲突,她暂时在托比西亚安定了下来?这里依山傍水,虽然元素魔法有些压抑?但希瓦娜依旧十分满足。 生活在野外?希瓦娜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忙碌的德玛西亚人?在这些人的身上,她看见了养父曾经对自己提到过的团结和勇敢。 真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希瓦娜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喜欢这种品质。 …………………… 然而,希瓦娜不知道的是,伊瓦虽然死在了瑞兹的手里,她造的孽还是引起了搜魔人的注意。 而搜魔人不知道伊瓦已经完蛋了,他们找来找去,很快就注意到了希瓦娜——在托比西亚“定居”的时候,希瓦娜经常需要化为巨龙形态狩猎,因此留下了很多踪迹,一来二去之下,搜魔人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在这次事件中,针对嘉文三世,阴谋家们其实做了好几手准备。 最好的甩锅对象自然是塞拉斯。 如果塞拉斯行不通,希瓦娜就是第二选项——有一群搜魔人假装自己的农夫,试图和希瓦娜做一点皮毛的交易,他们趁着希瓦娜人型状态下,给她下了毒…… 毫无提防的希瓦娜就这样干净利落的失去了意识,当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正在被运往德玛西亚雄都! 希瓦娜非常的暴躁,她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所欣赏的、德玛西亚人特有的团结和勇敢,居然会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啊——希瓦娜只是在躲避着自己母亲的追杀、这才来到德玛西亚的,而在伊瓦没有再次出现后,她也谨慎的选择了远离人类的城镇和乡村……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穿着蓝色长袍的德玛西亚人会找到自己,欺骗自己,还对自己不依不饶? 希瓦娜不明白。 虽然心中交织着疑惑和愤怒,但希瓦娜还是剧烈的挣扎了起来——而这些搜魔人并未完全清晰的意识到巨龙的力气有多大,希瓦娜这才脱困而出! 至于赵信为什么会在这……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送信任务,正带着搜魔人军团的军团长返回雄都,而希瓦娜就是这次行动的目标。 在发现希瓦娜化身巨龙之后,赵信别无办法,只能再次骑上龙禽,试图将希瓦娜制服——他们已经来到了德玛西亚雄都城外,这时候放任一头巨龙在这里肆虐,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至于希瓦娜……被欺骗、被偷袭的龙裔少女已经几乎压制不住自己元素巨龙血脉的冲动了,虽然她的养父一直希望她能够活得像个人类,但事已至此,她也摊牌了。 我是元素巨龙,我是超越凡人的生物,我心中燃烧的是纯粹的元素! 张开双翼,希瓦娜口中吐出致命的龙炎,几乎一个冲锋就逼的搜魔人队伍节节后退。 然后,就在这时候,亚索降临了。 【0444】 降临(3/5) 从天而降的亚索惊呆了在场的德玛西亚人。 在有意识的模仿下,亚索看起来真的与天使一般无二,他的双翼本来是暗裔之翼和疾风之翼,前者是黑色,后者是透明,但身在阳光之下,透明的疾风之翼被阳光染上了一层灿烂的金黄。 看起来……就跟光明之翼和暗影之翼一般。 偏偏德玛西亚一直流传着飞翼姐妹的传说,在没有暴露面容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亚索之人,想的绝对就是飞翼姐妹。 而这,也正是亚索想要的,他等了一会,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亚索张开双翼之后,就连挺起长枪的赵信都默默的选择了收手。 但是,处于暴怒之中的希瓦娜可不会给亚索任何面子——修长的龙颈向上扬起,希瓦娜以一个惊人的角度,对着亚索就是一口深呼吸。 高空之上,离地百丈。 就算脚下不远处就是禁魔石城墙和加里奥巨像,这充满魔法元素的吐息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大片的火焰从希瓦娜口中喷吐而出,随着她略略一缩脖子,最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橘红色的火球。 这炽热的龙炎可以轻而易举的融化坚固的盔甲,即使是精良的符文钢也会在长时间的吐息下崩溃瓦解——赵信急匆匆的试图和希瓦娜近战,就是因为她的龙息对士兵杀伤力过于惊人。 然而,在亚索的面前,希瓦娜气势汹汹的吐息却显得有些孱弱无力。 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右手之中的暗裔魔剑,亚索一剑就将希瓦娜喷出的火球斩为两截。 下一刻,火球的余波炸裂开来,化为一道狂暴的火舌,但最终只能无力的在亚索脚下完全透明的风墙前偃旗息鼓。 当然,地面上的德玛西亚人是见不到这一道风墙的,在他们眼中,这正是传说中“正义天使无惧烈焰”的一幕。 一次吐息未果,希瓦娜摆了摆头,似乎还想再来一次深呼吸,可惜亚索却先一步来到了她的背后——虽然希瓦娜第一时间翻身应对,但亚索依旧先一步将岚切探出,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 这一刻,大灭开启。 希瓦娜来自元素巨龙的血脉可以震慑龙禽,让这些英勇的猛禽逡巡不前,但在察觉到了亚索不加掩饰的暗裔之力后?这份力量此刻却只能让希瓦娜瑟瑟发抖。 在恕瑞玛帝国兴盛之时?元素巨龙也不过是天神战士的坐骑而已! 身躯开始战栗,原本热血上涌的希瓦娜终于完全冷静了下来?来自元素巨龙血脉的力量开始迅速衰退?几乎在眨眼之间,她就从一条惊人的巨龙?变回了紫红色皮肤的少女。 巨龙的鳞甲化为了一身贴身的铠甲,遮住了希瓦娜的身躯?她试图变回巨龙形态?却在暗裔之威下无能为力,只能无助的从空中跌落。 而见到了这一幕,亚索收拢了双翼,俯冲而下?终于将希瓦娜从空中“捞”了起来。 随后?亚索一把搂住了这个依旧处于恐惧状态之中的少女,尽可能的向上攀升。 该溜了。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 厚重的云层如大幕一般闭合起来,亚索的身形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云层之后。 只留下了一群因为距离太远、没有切身感受到暗裔威势的德玛西亚士兵,在地面上目瞪口呆。 “我们这是见到了天使?” “天使击败了那条恶龙?” “天使庇护着德玛西亚!” 在士兵们由迟疑转为激动的欢呼声中,赵信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而在人群之中?那位看起来比谁都激动的搜魔人军团长一面和士兵一起欢呼着“德玛西亚万岁”,一面默默地咬紧了牙关。 这一次?真的出大事了! …………………… 为了保险起见,亚索在天上滞留了好一会?这才悄无声息的收回了双翼,带着希瓦娜一起?落在了正义巨像的肩膀上。 这里位置很高?加里奥庞大的身躯阻隔了自下而上的视线?而侧面有加里奥肩铠的遮挡,城墙上也看不到这里。 之前他将拉克丝藏在这,顺路是一方面,这种隐蔽性也非常重要。 “小姑娘。”看着似乎心有余悸的希瓦娜,亚索摊了摊手,“现在你安全了——不过,我建议你最好离开德玛西亚,这里对一条巨龙来说,还是有些太危险了。” “我可以离开?”希瓦娜有些意外的看着亚索,“你……放我离开?” 虽然养父从未说过,但距巨龙的传承告诉了希瓦娜,自己的身体对凡人而言,恐怕是相当珍贵的资源——唔,等等,面前这个家伙有那么可怕的气势,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凡人。 “你是这个国家的守护神吗?”似乎判断亚索没有恶意,希瓦娜主动向他询问道,“他们说你是天使?” “我可不是那种鸟人。”亚索摆了摆手,“看来你似乎知道的事情不算多——我是暗裔。” “暗裔?”眨了眨眼睛,希瓦娜显然不是很明白这个拗口词语的意思,“听起来,和堕落者有点关系?” “差不多吧。”点了点头,亚索轻轻将还没醒来的拉克丝移开了一点,然后趴在加里奥肩铠的边缘,看向了德玛西亚雄都,“总之,你现在已经没事了,那些德玛西亚人应该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帮我看着这个人类女孩,在天黑之前不要让她摘下自己的手套。” “到了天黑之后呢?” “你可以唤醒她。”亚索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嗯,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不是很确定她什么时候会醒……虽然我已经下手很轻了。” “等等!”希瓦娜终于瞪大了眼睛,“是你打晕了她,把她带到了这里?!” “对啊。”亚索坐下来,从腰间拿出了一张地图,开始像模像样的比划了起来,“防止她做傻事。” 虽然看起来亚索得确没有别的意思,但偶尔也读过一点关于“巨龙掠夺公主”的故事的希瓦娜,还是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0445】 护卫(4/5) 安顿好了希瓦娜之后,亚索这边的事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虽然事情中间也出现了一些波折,但总归赵信还是带着搜魔人军团的军团长,回到了德玛西亚雄都。 长长的队伍从加里奥的脚下走过,而亚索则是先一步升到了高空之中——只要跟随着这支队伍,他就能找到搜魔人军团驻地、和艾瑞莉娅汇合了! 亚索的任务完成,而在黎明城堡之中,贾克斯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为了掩盖自己的行动目的,贾克斯早就已经提交了求见嘉文三世的申请——结果当然是不出意外的被驳回了,嘉文三世现在是谁也不见的。 不过……被驳回了就被驳回了,贾克斯要的只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而已。 申请失败后,他在赛娜的掩护下,干脆利落的越过了哨位,直接溜进了黎明城堡之中。 既然答应了亚索保证嘉文三世的安全,贾克斯说到做到! 就这样,藏在黑雾之中的贾克斯一直默默注视着深居简出的嘉文三世在暗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到了贾克斯这个层次,身边有赛娜的帮助,就算嘉文三世有意识的加强了宫廷的守卫,他也不可能发现贾克斯的踪迹! 毕竟……虽然贾克斯不会飞,但他纵身一跃就能跳十几米乃至于数十米高,如此机动性下,看起来密不透风的黎明城堡其实也到处都是防卫的死角。 …………………… 在赵信离开之后,整整一天多的时间里,嘉文三世看起来都很安全——身在重重防卫之下,似乎并没有谁能够威胁到这位德玛西亚的国王陛下。 然而,随着希瓦娜的身形在雄都之外出现,混乱终于点燃了杀戮的引线。 巨龙已经到来,赵信尚未返回。 这时候只要嘉文三世出事,一切就都能在稍加掩饰后,推给外面的那条龙! 之前亚索所预想的情况,不是“或”的关系,而是“和”的关系——在希瓦娜出现之后,搜魔人军团开始集结、主动来到城墙上,同时针对嘉文三世的刺客也终于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有魔龙攻击城市!”缇亚娜·冕卫匆匆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带着亲兵进入了黎明城堡,“陛下,您最好暂时回避一下!” “我——”嘉文三世闻言站起身来,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去避难,“我是国王,我理应该站出来!” “交给我吧!”嘉文四世看着自己父亲苍老的身躯,干脆的站起身来,“带国王去内室——把我的盔甲拿来!” 片刻之后?嘉文四世穿戴整齐?从侍卫手里接过了自己的扳龙枪。 长长的三段式长矛闪烁着危险的寒光,在暗处注视着这柄武器的贾克斯难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这柄武器的危险和致命。 “那个年轻人真的能驾驭这柄武器?” 实际上?使用这柄神兵作战的秘密技法早在德玛西亚初王时代就已失传。 在未经历练的人手中,扳龙枪自戕的危险并不亚于对敌——所以?几百年来,这柄长枪只是在庆典中作为礼器使用?用于作为执政家族的信物。 然而?就在嘉文四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梦想着像他所崇拜的那些古代英雄那样,用这一柄扳龙枪战斗。 而在赵信的训练下,嘉文四世现在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魔龙出现……也正是扳龙枪出手的时候! 看着战意高涨的儿子?嘉文三世迟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也许,这是一个增加嘉文四世声望的机会,如果拥有了屠龙勇士的身份,贵族议会恐怕就真的无法在继承问题上有任何反对的能力了。 这样想着,嘉文三世终于不再坚持?他只叮嘱了儿子两句,就转过身去?跟随着卫兵向着宫殿的内室撤退。 而在黑雾之中的贾克斯则是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 走在长长的甬道内,嘉文三世还是有些担心。 嘉文四世是个好孩子?但和曾经的自己相比,他还是稍微有些冲动。 冲动不全是坏事?因为冲动能带来力量——但要成为国王?冲动最好还是要少一点。 嘉文三世本来是不想让儿子出战的——或者说?他不想让嘉文四世因为“如古代英雄一般战斗”而出战,在他的心里,嘉文四世就算是出战,理由也应该是“如古代英雄一般战斗会赢的支持”,而不是“我要和那些英雄一样”。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嘉文三世最开始才会迟疑,他太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和性格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他最终还是允许了嘉文四世出去和那条魔龙战斗,而自己主动离开了前台。 “等赵信回来,我或许应该和他谈谈了。”嘉文三世不疾不徐的迈动着脚步,心下默默思忖,“接下来小嘉文应该少进行一点战斗训练,多花点时间在政事上了……他的战斗和军事水平已经足够了。” 就在嘉文三世心里思考着自家孩子未来的道路时,在他的身边,护卫着他的卫兵却毫无征兆的扑倒在地。 在身躯倒下之后,这些德玛西亚精锐的脖子上才“后知后觉”的沁出鲜血——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三个前后保护着嘉文三世的士兵在同一时间,被一击秒杀。 而唯一的一个没有倒下的卫兵,此时正手持武器,对准了自己的国王! 见到这一幕,老国王心下悚然一惊,但即使如此,他也并未惊慌失措,而是直接伸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别忘了,当初面对着诺克萨斯人的攻势,嘉文三世也是亲上战场之人! 然而,还未等他举起武器,这一柄制作精良的长剑就被轻而易举的挑落在地,岁月不饶人,现在的嘉文三世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老人而已。 “再见了。”对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的国王陛下!” 随着嘉文三世的瞳孔紧锁,一道寒光闪过——但几乎就在同时,一声不屑得冷哼响起,一柄平平无奇的灯柱突兀的出现在了长剑的轨迹上,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格挡开来。 “怎么?”一路跟随的贾克斯终于显出身形,“想要破坏我的决斗么?” 【0446】 决斗(5/5) 当贾克斯毫无征兆的出现之时,无论是被刺杀、身处绝境的嘉文三世,还是以卫兵的身份刺杀国王的刺客,在这一刻表情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两个人的脸上几乎同步出现了一份看起来差不多的疑惑:你谁啊? 然而,随着贾克斯干净利落的两灯柱击倒了刺客,这两份疑惑很快就一份惊喜和一份郁闷。 惊喜的自然是嘉文三世,郁闷的也自然是处心积虑的刺客了,他们似乎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可惜,贾克斯并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对这位武器大师而言,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与亚索合作的一部分”,不客气的说,在贾克斯眼里,国王也好、德玛西亚也好,其实并不重要——在纷乱的符文战争时期,他可是亲眼见过符文之地城头变换大王旗的,国家、公国、城邦也不过是朝生暮死,出身艾卡西亚、曾经直面虚空的贾克斯并不在意这些。 既然已经现身,贾克斯就自然会护住嘉文三世的安全,按照计划,他简单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告诉了嘉文三世“我昨天就来找你,但你也没个消息,我在雄都被拖住太久了,不愿意再拖下去了。” 这样一来,虽然贾克斯进入王宫于法不合,但总归有个理由,而且还救下了嘉文三世,这种情况下,嘉文三世自然是千恩万谢。 然后,就在这位老国王客气的时候,被贾克斯一灯柱敲倒在地的刺客也趁机服毒自杀了。 而对于这一点,嘉文三世没啥办法(他也指使不动贾克斯),而贾克斯也毫不在意(他只需要注意嘉文三世的安全)。 就这样,两个人直愣愣的杵在了这长长的回廊之中,也不前进,也不后退——贾克斯想的是“我保护嘉文三世,他去哪我去哪”,而嘉文三世则是担心“情况有些不对劲,还是待在这个福光岛使者身边比较安全”。 甚至在阴影之中,依靠着黑雾掩藏身形的赛娜都傻眼了,这两位就这么一言不发,一起玩尬的? …………………… 还好,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尴尬并未一直持续下去。 嘉文四世很快带着亲兵去而复返——当他赶到现场的时候,亚索早就把希瓦娜带走了。 败兴而归的嘉文四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过的不仅是一场战斗?还有一次姻缘…… 而返回了黎明城堡?嘉文四世在回廊上看见了自己父王和那个福光岛使者站在一起,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心下当时咯噔一声。 怎么回事? 难道……父王被挟持了? 微微眯起了眼睛?嘉文四世握紧了手中的扳龙枪。 “来吧,小毛孩。”就在嘉文四世想要出言询问的时候?贾克斯倒是先一步开口了,“你都躲我躲了这么久了?决斗也应该进行了!” 说着?武器大师一把扯住了嘉文三世,另一只手抡起灯柱,一击就击破了回廊厚重的城墙,然后直接带着国王一起?来到了宽敞的后花园。 “就在这。”贾克斯向着嘉文四世勾了勾手指?“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使用这一柄扳龙枪。” 被贾克斯护在身后的嘉文三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位使者还真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武痴,都到现在了,他想的居然是和小嘉文打一场? 但好笑之余?嘉文三世也很快想到了一点别的。 这样一个单纯的决斗大师,是不是能为德玛西亚所用呢? 思及此处?嘉文三世终于挺起了胸膛,阻止了试图围攻贾克斯的亲卫。 “孩子!”朝着嘉文四世招了招手?国王陛下主动拉开了空间,“既然今天有机会?那就和贾克斯大师打一场吧……点到为止!” “我尽量。”没等嘉文四世搭茬?贾克斯就先一步开口?语气之中满是理所当然,“他的盔甲看起来不像是样子货——虽然镀金的确很老土,但至少还像那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父王主动要求自己和贾克斯决斗,但嘉文四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总归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但看起来父王的状态却不是被胁迫…… 心下有些迟疑,嘉文四世选择速战速决。 双臂角力,嘉文四世手中的扳龙枪旋转着刺向了贾克斯——接下来,只要对方敢直接格挡,这柄神兵就会突然伸长,而嘉文四世就能借机横扫、一举拿下。 然而,让嘉文四世始料未及的是,贾克斯只是将手中的那一柄灯笼杆轻松一甩,灯笼就卡住了扳龙枪的第二节,随后一扯一送,嘉文四世的突刺当即失败。 若不是他从下习武、在赵信的教导下基本功极其扎实,就这一下,他可能就会被缴械! 嘉文四世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就算是他的老师赵信,都没有这样惊人的手段! “哦,看起来你已经入门了。”贾克斯一招就带偏了嘉文四世的重心,但却并未趁势抢攻,“来,让我看看,你和那些在酒馆里吹牛的家伙还有什么不同……” 虽然话里的意思似乎有那么一点褒奖的意味,但听在嘉文四世耳朵里,这却更像是一种讽刺——他深呼吸了一次,努力的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单手持枪,变刺为砸。 战争律动! 扳龙枪两侧的突刺极大的增加了这柄武器得杀伤面积,在嘉文四世砸向敌人的时候,闪避往往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嘉文四世期待着对手的格挡,希望能趁机角力、并发挥出扳龙枪的优势,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让嘉文四世难以接受的是,贾克斯并未格挡,也没有闪避,在嘉文四世的武器重重砸下的时候,贾克斯将手中的灯柱向前一砸,然后压着扳龙枪,和嘉文四世朝着同一方向、一起用力! “砰——” 扳龙枪就这样被灯柱压着,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力道还可以,你的身体不算虚。”贾克斯一脚踩在了扳龙枪上,语气依旧高高在上,“可惜准头差了不少……不过,这倒也和你毛头小子的身份刚好契合。” 【0447】 教学(1/5) 嘉文四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一面倒的战斗了。 在成年之后,就算是面对德邦总管、一直教导着他的赵信,嘉文四世也并非全无胜利的机会。 尤其是随着赵信的年纪越来越大、膂力逐渐落于下风之后,在扳龙枪面前,这位曾经的维斯赛罗、现在的德邦总管,已经很难如一开始一样,轻易的教育嘉文四世、用行动证明皇子殿下招式中的问题了。 然而,这一次,面对着贾克斯,一直保持着进攻姿态的嘉文四世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刚刚开始使用长矛、回到了第一次学会了突刺之后,去兴冲冲找赵信单挑的时候! 那时候的赵信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所有攻击格挡开来,整个过程都游刃有余,似乎毫不费力。 扳龙枪沉重而锋利,特殊的结构能够让这柄长枪以扭动的形势,随意的变长变短——而这种变化,在决斗之中往往是致命的。 然而,在贾克斯面前,扳龙枪的表现和烧火棍似乎没什么区别。 面对着嘉文四世看起来凶猛无比的攻势,贾克斯就这么轻描淡写一般,兜兜转转,就将这或刺或砸的攻势通通化解,甚至嘴上还一直没有停止对嘉文四世的点评。 “要不要试着换个武器?从长柄武器学习的角度上说,我认为勉强会挥舞木棒之后,应该试试长矛而不是扳龙枪。” “瞧瞧这离谱的突刺角度,你是要用这柄扳龙枪捅煤球和炉灰?还是说,你只要看见了火焰,就想要求找个火钳?” “用力砸,就像是你第一次发现,原来将训练的木棍丢在地上、不仅砸不断,还不会免于第二天的训练时候那样!” “别走神,你正在使用扳龙枪,而不是一柄连枷——就算它也有三节,但三节的东西多了,午餐的腊肠也是三节!” “……” “……” 无论嘉文四世是刺是砸、是挑是扎,所有的攻击对贾克斯而言似乎都只是清风拂面,这位武器大师只是灵活的、一板一眼的挥动着手里的灯柱,就轻而易举的让嘉文四世无功而返?而每次防御成功?他都会顺势调侃那么一两句。 几乎从贾克斯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嘉文四世血压升高,但在轻松无比的贾克斯面前?嘉文四世却连愤怒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无能狂怒? 德邦皇子还不至于这么没品。 虽然依旧会被贾克斯的话说的面红耳赤?但被教育多了,嘉文四世至少也摆正了自己的心态。 自己面前这位是真的大佬——所以?面对着这种大佬,自己要做的就是展现出做好的一面?尽力而为! 怀着这样的心态?嘉文四世完全卸下了心中的包袱,只见他握紧了扳龙枪,一刺一挑之后,向前迈出了大步。 “喝啊!” 双臂角力?手腕翻动?设计精巧的扳龙枪在嘉文四世的手里三节结构展开,突然伸长一大截! 突然伸长的枪体结构加快了突刺的速度,闪烁着寒光的扳龙枪几乎化为一道流光,直奔贾克斯的面罩——巨龙撞击! 对于寻常对手,这种攻击已经是杀手锏级别的手段?但在贾克斯的眼里,这一招也只是“有点意思”而已。 就在武器大师举起灯柱、同时分心思考着怎么嘲讽几句的时候?嘉文四世忽然毫无预兆的再次拧动了手腕,同时变刺为砸。 三节的枪体忽然缩短到了齐眉棍长短?锋锐的枪尖直接扎在了泥土之中——下一刻,他第三次转动了手腕。 扳龙枪再次伸长?而嘉文四世本人则是借着突刺的势头?整个人如撑杆跳一般?高高跃起到了半空之中! 身躯离地,嘉文四世第四次转动手腕,终于将扳龙枪收回到了最最顺手的长度,居高临下的用出了自己最为得意的一招。 “德玛西亚!” …………………… 面罩之下,贾克斯清楚的看见了嘉文四世的每一个动作。 虽然整个过程算不上行云流水、连贯性方面尚且有些生涩,但……至少看得出来,这位皇子殿下是下了功夫的。 而且,这同时也说明,嘉文四世已经掌握了一点使用这种武器的诀窍。 战斗到了现在,这是嘉文四世唯一能让他稍微感一点兴趣的一招——除此之外,不值一提。 作为回应,贾克斯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嘉文四世,轻描淡写的纵身一跃。 “轰——” 嘉文四世的扳龙枪重重地砸了下来,但最终还是砸了个空。 轻轻巧巧的遗迹跳斩,贾克斯避开了嘉文四世最致命的一击。 “砰、砰、砰!” 向后一跃、在墙壁上一踏,贾克斯如燕返一般,轻而易举的再次出现在了嘉文四世的面前。 趁着皇子还未调整好自己的重心,贾克斯终于第一次主动攻击,连续三次锤击,一左一右荡开了嘉文四世的防御,终于在第三下将扳龙枪砸得脱手而出。 下一刻,灯柱倒持,长长的灯笼柄部末端,那一颗仿佛只是用来装饰的铜质圆球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拨开了嘉文四世肩铠的防御,抵在了对方的喉咙上。 虽然依旧对自己的杀手锏被轻松避过而满心不甘,但这一刻,嘉文四世还是抿了抿嘴角,承认了战斗的结果。 “我输了。” “你自然输了。”结束了战斗之后,贾克斯的语气也平静了下来,全无之前的挖苦和尖刻,“不过考虑到你的年龄,这总归不算丢人——希望你成为了国王之后,依旧能保持着日常的训练吧!” 说罢,贾克斯干脆地收回了灯柱,将这柄古朴的灯笼扛在了肩膀上,纵身一跃就轻而易举的翻越了十几米高的禁魔石,三窜两纵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眼见着贾克斯就这么轻轻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终于回过神来的嘉文四世这才看向了自己的父王。 “刚刚发生了什么?”嘉文四世得心中满是疑惑,嘴里下意识的使用了敬语,“为什么贾克斯大师会出现在这?” “事情有些意外。”嘉文三世闻言,脸上则是露出了几分苦笑,“不过,还是应该先说说你那边——不是说有魔龙出现、攻击雄都吗,怎么一转的功夫,你就回来了?” 【0448】 越狱(2/5) 嘉文四世简单讲述了一番城外“天使降临、降服魔龙”的事情,引得自己父王好一阵目瞪口呆。 而惊愕之余,嘉文三世也将自己遭遇背叛和刺杀、贾克斯突然出现的事情和盘托出,让自己儿子也彻底傻眼。 面面相觑了好一会,父子二人这才赶紧行动了起来——恐怕雄都需要先戒严一下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下达命令,外面就有哨兵匆匆赶了过来。 “搜魔人监狱,有极度危险的囚犯越狱了!” 虽然龙祸没有扩大,但联动却已经开始了。 当希瓦娜出现在了雄都城外的时候,接到了消息的搜魔人就已经开始了行动——然后,当亚索确确实实解决掉了希瓦娜的问题之后,塞拉斯已经从监狱里面溜出来了…… 而对于塞拉斯的越狱,负责搜魔人监狱这边的艾瑞莉娅是没有阻止的。 只要嘉文三世人没事,染魔者越狱反而是好事。 那意味着嘉文三世所倡导的、针对染魔者的正常化活动宣告失败了。 自始至终,福光岛想要的都是这些被流放的染魔者,嘉文三世改革如果成功,对亚索而言反而是一件麻烦事。 所以,艾瑞莉娅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在守卫放水下、打开了监狱牢笼的囚犯们。 然后……她一眼就看见了塞拉斯。 …………………… 为塞拉斯提供力量的是隔壁监狱之中的一个真正的杀人犯——那家伙拥有着控制土地和石头力量,因为活埋了一个村庄而被判处了绞刑。 那个留着长发、一脸阴毒的家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据说搜魔人派出了一整队的好手,才堪堪将他制服。 为了能够让这个危险人物免于逃脱,搜魔人将死囚房间里最大的、防卫最严密的那一间空了出来,而塞拉斯则是被安排在了他的隔壁,因为只有防卫最严密的那个房间才能完全的避免土石的影响。 这种情况下,塞拉斯终于发现了机会。 拉克丝曾经将杜朗密卷偷偷带给过塞拉斯,在密卷上,塞拉斯见到了很多关于禁魔石的研究——而这些研究的结果,无一例外的指向了“禁魔石不仅是在吸收魔法,同时也是在储存魔法”这个结论。 当然,这份密卷时间较早,初代杜朗大师完成这份密卷的时候,加里奥还没有被奥法之拳激活,所以这些不过是推论而已。 但塞拉斯的魔法天赋毕竟异于常人,通过自己在作为搜魔人时候的见闻,他很快就判断出了这份密卷推论的正确性,所以,在那之后,他就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强大的施法者能够主动接触自己。 只要有一个强大的施法者在,塞拉斯就能将其完全抽空,然后以他的力量,打破这关押着自己的牢笼! 本来塞拉斯的目标是拉克丝的——在和拉克丝交流、教导拉克丝掌握自己力量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位冕卫家族的小姐体内所蕴含的可怕力量。 然而,拉克丝被及时禁足之后,塞拉斯的愿望落空了。 索性天无绝人之路,见不到拉克丝、自己又被判处绞刑的情况下?塞拉斯的隔壁来了一个现成的电池。 察觉到了机会的塞拉斯第一时间出言嘲讽?成功引起了那个真正的变态杀人犯的注意。 表面上看,塞拉斯似乎是一个“依旧保有良知、对穷凶之恶之徒满是鄙夷的染魔者”。 但实际上?他想的是“一定要和对方接触”! 面对着对方阴狠恶毒的目光?塞拉斯脸上满是不屑,心里却充满了兴奋。 来吧?憎恨我、厌恶我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试着杀死我! 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 在狱卒的介入下,两人的第一波冲突最终匆匆结束?但在塞拉斯毫不掩饰的鄙夷下?这两个狱友之间的矛盾却越来越尖锐。 只要一有机会,塞拉斯就会阴阳怪气几句——而对方则是回以看死人一般的目光。 “看什么看?”又一次开口,塞拉斯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欠揍,“你应该看看自己的房间号?那意味着你会死在我的前面!” “因为这种事情而沾沾自喜……”对方的语气之中满是不屑?“你是个傻子么?还是说十五年的监禁让你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锐气?” “呵呵呵。”塞拉斯嘴角向下,加大了一把火,“十五年监禁又算得了什么?我还年轻,有人会把我救出去——反倒是你,杀人狂?你会死在所有人的唾弃之中,像一个癞皮的死狗一样……” 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鄙夷?塞拉斯主动凑到了对方监狱的牢笼旁边,敲击起了那一面墙。 “听狱卒说?你这家伙能控制泥土和石头?” “来啊,让我看看?你控制的小石块能不能给我好好按摩一下!” 说话间?塞拉斯将自己的脚趾探出了牢笼的缝隙之中——而这个角度上?对方正好可以看见。 而在塞拉斯的反复挑衅下,隔壁的那个家伙终于上当了——虽然他也如塞拉斯一般被禁魔石的锁链束缚着双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塞拉斯一样,将自己的脚趾弹出牢笼之外! 监狱过道中的浮土开始涌动,在对方的控制下,勉勉强强化为了一条毒蛇的模样——为了防止这家伙越狱,狱卒们每天都会精心打扫监狱。 灰色的毒蛇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塞拉斯的脚趾上。 而突然被袭击,塞拉斯的脸上不仅没有痛苦,反而满是兴奋! 对,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充沛的魔力、涌动的能量…… 杜朗密卷的推论没错! “哈哈哈哈哈哈!” “永别了,牢笼!” 随着充沛魔力的涌入,束缚着塞拉斯的禁魔石锁链反而成为了他最好的武器,当土黄色得光辉亮起,他轻而易举的扯断了这两条锁链的末端。 下一刻,随着塞拉斯伸出右手,禁魔石墙壁内的法力也被调动了起来——在大地的震颤之中,坚不可摧的搜魔人监狱内墙就这样轰然倒塌! 而那个几乎被塞拉斯抽干法力的家伙,就这样被掩埋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纵身一跃,塞拉斯终于离开了监狱。 十五年了,塞拉斯终于又一次看见了太阳——呃,好吧,今天的天气不算晴朗,他没看见。 但不重要。 在自己狱友的“帮助”下,塞拉斯终于击破了搜魔人监狱的防卫。 【0449】 混乱(3/5) 随着塞拉斯成功逃出牢笼,以搜魔人监狱为原点,混乱开始在德玛西亚雄都迅速蔓延了开来。 为了能够尽可能的掩藏自己的踪迹,塞拉斯还顺手解救了几乎所有被关押在监狱之中的囚犯,而这些染魔者固然有背屈含冤之辈,但其中更多的还是作奸犯科之人。 平心而论,德玛西亚对于染魔者的政策的确充满了歧视性,贵族和平民在染魔的问题上差异巨大,但能被关押在雄都监狱里的染魔者,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毕竟……那些老实的染魔者都被驱逐出境了呀! “兄弟们,姐妹们!”击溃了试图用禁魔石锁链束缚自己的狱卒之后,塞拉斯站在了搜魔人监狱的围墙上,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臂,“旧有的牢笼已经被打破,全新的时代即将来临——欢迎来到新·德玛西亚!” “只要我们站在一起,那些惺惺作态的贵族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是时候告诉那些愚蠢的家伙、魔法才是未来、魔法才是高贵、魔法才是伟大了!” 手腕之上,塞拉斯的禁魔石锁链闪烁着危险的魔法光辉,这就是他最为可靠的力量! 混乱之中,不少染魔者试图逃离,但真正有脑子的人却无一例外的选择了跟在塞拉斯后面——他们很清楚,在德玛西亚的土地上,寻常的染魔者是没有生存空间的,只有跟随着塞拉斯,才能有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我们生而不凡!”眼见着碍眼的废物已经逃离,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近百个狂热的野心之辈,塞拉斯从监狱的高墙上一跃而下,“而那些自诩高贵的贵族,才是真正的可耻之辈——现在,我们将用行动证明这一点!” 在塞拉斯的带领下,这些染魔者狂热的冲向了东边的黎明城堡,明明人数不多,却如洪流一般,气势惊人! 很难想象,这支不到一百人的队伍,还都是施法者,居然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横行在了德玛西亚这个禁魔国度的首都街头。 但在塞拉斯掌握了自己的天赋、了解了禁魔石的真正秘密之后,这看似荒谬的一幕却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了德玛西亚雄都。 搜魔人军团在前赴后继的阻拦着塞拉斯,但他们引以为傲的、对抗法师的手段却完全无法生效,在塞拉斯面前,禁魔石并不是什么限制?反而是独属于自己的武器! …………………… 虽然已经在阴暗的地牢之中度过了十五年?但塞拉斯却始终没有忘记去黎明城堡的路——曾经他也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德玛西亚人一样,对自己的国王充满了尊敬?认为嘉文三世是一个仁慈而善良之辈。 但真正加入了搜魔人军团、真正见识到了无数染魔者仅仅因为染魔?因为与常人不同而失去家庭、妻离子散后,塞拉斯还是不免会产生动摇。 而这一切?终究在那次事故中爆发了——那是塞拉斯第一次真正明白自己天赋的意义,但代价?却是管教人的死亡?以及整整十五年的监狱生涯。 在黑暗的牢笼之中,塞拉斯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错误——但最开始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思考?得出的结论却都是“染魔者生而有罪”。 这个结论无疑让塞拉斯极其沮丧?他自认为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但终究却没能逃脱被囚禁的命运。 然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见到了光照会的使者。 这些带着兜帽的人有着温柔的声音,他们不顾监狱恶劣的环境?依旧一如既往的传播着善良与仁慈、公平与正义,很多染魔者囚犯都会默默皈依?逐渐平和。 但在塞拉斯的眼里,这一切却完全不同。 在这些光照会使者的身上?塞拉斯清楚的看见了魔法的光辉。 那是独属于染魔者的印记,在搜魔人军团任职的时候?塞拉斯层无数次追寻这些印记?去缉拿那些反抗的搜魔人! 这些光照会使者……也是染魔者! 一个疑问很快产生了——为什么同样是染魔者?有的人被放逐,有的人被囚禁,而有的人,却能以光照会的身份,继续行走在德玛西亚呢? 假装被感化,塞拉斯悄悄地套出了几个光照会成员的身份,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贵族出身。 这个沉重的事实让塞拉斯一时无言,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德玛西亚,存在着一道比普通人和染魔者之间更深的沟壑。 这一道沟壑分割的,是贵族和平民。 贵族染魔了,加入光照会,以宗教的身份“劝人为善”。 但平民染魔,就只能躲在阴影之中,要么一辈子不见阳光,要么被放逐之后背井离乡。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塞拉斯终于意识到,原来,魔法从来都不是什么原罪。 如果有原罪的话……那些贵族才是真正的原罪! 从那之后,塞拉斯的心态彻底转变了——他不再对嘉文三世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尊敬,甚至对所有贵族都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拉克珊娜,他恐怕会在离开监狱的第一时间,径直去雄都的贵族区大开杀戒! 而现在,即使拉克丝唤醒了他那仅存的一点包容,塞拉斯也不会愿意放过嘉文三世。 这位德玛西亚的国王陛下、所有贵族的共主、贵族议会的领导者,有责任为此负责! 大步流星的塞拉斯就这样一马当先,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这支染魔者小队,就这样在塞拉斯的带领下,轻而易举的击溃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线,甚至没有谁能够给他们造成真正的阻碍。 再加上之前龙祸的缘故,雄都戍卫队的不少守军都去了城东——两者结合的结果就是,塞拉斯没有花多少时间,就非常顺利得抵达了黎明城堡之前。 然后,他就被围攻希瓦娜失败的戍卫队和搜魔人逮了个正着。 还没有耀武扬威多久,这支不到百人的小型法师团,就在王宫前,尴尬的陷入了被围攻的境地之中。 【0450】 辛苦(4/5) 被卫兵和搜魔人团团围住,越狱的染魔者终于害怕了。 虽然一路走来,在塞拉斯的带领下,所见一切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但现在面对着高大的城墙、面对着搜魔人和戍卫队的双重包围,这些染魔者终究还是害怕的。 刚刚的兴奋褪去,这些染魔者现在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叛国? 思及此处,他们终于不再狂热,转而双股战战、几欲先走——如果不是知道投降恐怕也活不了,他们恐怕已经伏地请降了! 然而,领头的塞拉斯却没有一丝的恐惧,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有些跃跃欲试! 似乎在他的眼里,德玛西亚的精锐都不值一提一样! 带领着所有士兵的,正是匆匆从城外回来的盖伦——因为连续的龙祸和越狱,从未遭遇过战争的德玛西亚雄都一度有些混乱,这种情况下,只有最有威望的人才能迅速的理顺情况,所以在盖伦回来的时候,士兵们很快围绕着他,再次完成了组织。 完成了包围之后,手持大剑的盖伦终于来到了塞拉斯的面前,他只是瞥了一眼这个越狱者,就直接伸出了大剑。 “狡诈恶徒!”盖伦大步上前,“还不束手就擒!” 然而,在塞拉斯的眼里,优势明明在自己手中——别说投降了,就算饶过对方一命,那都是自己手下留情! “冕卫家族的家徽、自命不凡的气场、造型夸张的肩甲……”同样在打量着对手的塞拉斯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你就是盖伦吧——盖伦·冕卫?” “不错!”盖伦微微扬起了脸,傲然答应,“我就是盖伦!” “看在拉克珊娜的面子上,我饶你一命!”塞拉斯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表情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德玛西亚之力,“现在,让开一下,我要去处理掉德玛西亚最腐朽的存在……” “休想从我面前通过!”虽然听到自己妹妹的名字让盖伦心下一紧,但他还是迈步上前,主动举起了武器,“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沉重的大剑裹挟着惊人的风声,重重地砍向了塞拉斯。 然而?塞拉斯却不慌不忙?只是单手举起,就轻轻松松的用禁魔石镣铐挡住了盖伦这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 “铮——” 随着这一声刺耳的长鸣响起?盖伦和塞拉斯都脸色一变。 盖伦惊讶于对方的力气——为了冲锋陷阵?盖伦并没有进行太多技巧训练,而是尽可能的打熬力气?别看这重重一击看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强横的膂力之下?真正能够挡下盖伦攻击的人可并不多! 而现在,塞拉斯只是单手举起,就利用着自己手腕上的禁魔石镣铐、轻而易举的接住了盖伦的这一击…… 这算什么? 天生神力? 收剑的盖伦没有选择贸然上前,这位德玛西亚之力的眼里终于多了几分意味难明的警惕。 而同样意外的还有塞拉斯。 别看塞拉斯看起来好像不费吹灰之力?但实际上?他的右臂现在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 塞拉斯不是什么天生神力,膂力也只是一般——你不能指望一个从未成年时代就呆在监狱之中的囚犯有多好的发育。 能够接下盖伦的这一剑,那是因为塞拉斯之前已经在一个“同伴”的身上,悄悄的“借”了一点力量来的原因…… 那个憨头憨脑的怪力大个子是一个天生的施法者,在打破了围墙的时候?塞拉斯就曾经触摸那个家伙的身躯,因此一段时间内也获得了与其类似的力量。 魔法的力量。 然而?即使塞拉斯的力量已经如此惊人,他依旧被盖伦一剑劈得右手发麻。 如果说这只是让他感慨于盖伦力气之大的话?那在接触到了盖伦的大剑之后、无意识的窃取到了另外一份魔法,就让塞拉斯不得不重新估计一下这位德玛西亚之力了…… 这个家伙身上也有魔法? 可是……塞拉斯却并没有从他的身上发现任何魔法的痕迹啊! 心中有所疑惑?塞拉斯也默默后退了一步。 就这样?盖伦和塞拉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谨慎的没有继续动手。 …………………… 当染魔者叛军来到了黎明城堡的时候,亚索终于见到了艾瑞莉娅。 趁着塞拉斯和盖伦对峙的时候,艾瑞莉娅简单的和亚索讲了一遍塞拉斯逃脱的过程,而亚索也和艾瑞莉娅简单的讲了一番自己在城外遇见的“龙祸”。 “所以说……这些染魔者还真的是被故意放出来的?”听亚索说完,艾瑞莉娅也有些惊愕,“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反对嘉文三世,也为了自己的利益吧。”亚索耸了耸肩,“毕竟……嘉文三世的声望已经如此惊人了。” 听到这,艾瑞莉娅却忽然若有所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微微抬起头,看向了亚索。 察觉到了艾瑞莉娅的目光,亚索有点不自在——经过了跟踪拉克丝时候的花前月下,他倒不介意艾瑞莉娅这么盯着自己,但问题是现在场合不对劲啊! 下面还在打架呢,我们的行动还没有结束呢,你怎么就看我了? “在艾欧尼亚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一样?”良久,艾瑞莉娅终于幽幽开口道,“那些僧侣和商人,他们是不是也为了自己目的,一直在拖后腿?” 呃…… 亚索万万没想到,艾瑞莉娅居然会想到那方面去——不过有一说一,当初亚索还真的被坑得不轻,要不是他干脆选择了以暴制暴掀桌子,恐怕还会死死地被那些倚老卖老的家伙坑呢! 僵硬的点了点头,亚索只能露出了一抹苦笑。 而看着亚索嘴角那一点都不自然的笑容,艾瑞莉娅却忽然笑出了声,下一刻,她迈步上前、来到了亚索的身边,轻轻地凑过来,在亚索嘴角微微印下。 “辛苦啦,我得大英雄。” 然而,就在气氛逐渐转为旖旎的时候,一个有些尴尬的声音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身边——黑雾之中,带着贾克斯刚刚离开王国的赛娜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不要出现? 计划都完成了? 然而,就在赛娜想着要不要假装还没到的时候,贾克斯却毫不犹豫的清了清嗓子。 “嗯——哼——” 【0451】 围攻(5/5) 在单身的三千年的真·究极单身狗·贾克斯的打扰下,亚索和艾瑞莉娅面无表情的分开,然后齐刷刷的转过了头。 而眼见着气氛越发尴尬,赛娜也只能从阴影之中出现,主动介绍起了之前在黎明城堡之中的情况。 “那位皇子殿下怎么样?”整理好了情绪,亚索很快回到了正事上,“听赛娜的描述,你还很看好他?” “如果他不是皇子的话。”迟疑了一下,贾克斯终于稍显遗憾的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也许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也说不定。” “也不用太遗憾了。”亚索闻言耸了耸肩,“至少这一次,你见到了菲奥娜女士,听起来她倒是有可能加入我们。” “还是有难度的。”说起菲奥娜,赛娜忍不住微微摇头,“她背负着自己家族的使命,恐怕不会来到福光岛上。” “也未必要来福光岛。”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亚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笑意,“算了,我们还是盯着点下面的战斗吧——嘉文三世和嘉文四世出来了!” 实际上,如果按照时间的顺序,整个动乱的过程是这样的:先是魔龙出现,几乎在魔龙出现的同时、当搜魔人开始集结支援的时候,塞拉斯就已经越狱了。 当嘉文四世接到消息、离开了黎明城堡的时候,塞拉斯带着愿意和自己一起行动的染魔者,走在了前往,黎明城堡的路上。 所以,嘉文四世和塞拉斯,几乎是前后脚的抵达了黎明城堡——只不过嘉文四世顺利进入,而塞拉斯被拦在了城墙外,所以才会出现“塞拉斯和盖伦过了一招之后相互忌惮、嘉文四世匆忙出现”的情况。 而在理顺了时间线之后,那也不难发现,这之中其实有着巨大的问题。 最简单的一点,为什么当魔龙出现之后、更加靠近东城墙的黎明城堡都没受到消息,但在西边的搜魔人军团监狱却先一步调走了大部分的守卫? 这种莫名其妙的时间差可不能用“未卜先知”来解释。 所以,只要嘉文三世弄清楚事情的顺序,这位老国王就会明白一切——搜魔人不可信! 当搜魔人不再可信的情况下,搜魔人监狱也自然不可信任,到时候,嘉文三世自然不可能再推行自己怀柔染魔者的计划了。 就算他想要弥合德玛西亚内部的分裂、尽可能减少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这位老国王也不能像现在一样,利用废魔计划以“将染魔者废魔”的形式,消除双方的差异了。 因为,当搜魔人不可信之后,继续执行这样的计划,那将会让结果变得不可预期、无法估量。 嘉文三世可赌不起! 现在,亚索、艾瑞莉娅、贾克斯和赛娜正悄悄的趴在黎明城堡的房顶?于黑雾之中注视着大门口的包围?而那个唯一没有出现的家伙、圣枪游侠卢锡安,就去执行这最关键的一步了。 只要卢锡安带着绝对可靠的菲奥娜?在“无意之中”捋顺了时间线?并上报给了嘉文三世,接下来德玛西亚对待染魔者……恐怕就只有直接放逐、彻底放逐这一个选择了。 而这?就是亚索的根本目的! …………………… 房顶上,亚索四个人在黑雾里看戏、等待着卢锡安的归来。 大门口?塞拉斯和面前这些贵族士兵话不投机?再次动手。 说来有趣,无论是孤军深入的塞拉斯,还是匆匆赶来的嘉文三世,双方都认为自己优势很大。 嘉文三世的想法很明确——我是德玛西亚名正言顺的国王?受全国百姓的拥戴?现在手握重兵。 就算有部分的搜魔人不可靠,但至少戍卫队是终于王室的,我们一百个人对你们一个人,还是仗着黎明城堡对抗法师……这禁魔石骑脸,怎么输? 但是?在塞拉斯的眼中,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者依旧必然是自己! 毕竟……这座黎明城堡可不是国王和贵族的庇护所! 在阅读了杜朗手记之后?禁魔石不再是塞拉斯的忌惮,反而成为了他最爱的力量之源! 禁魔石没有禁止魔法?它只是在吸收着魔力而已! 而依靠着自己特殊的天赋,塞拉斯能够将禁魔石吸收的魔力完全收为己用?所以庞大的黎明城堡在这个刚刚逃脱的囚犯严重?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电池! 你们以为这里会限制我的行动? 错了?这里才是我的主场! 在劝降无果之后,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的嘉文三世挥手指挥着戍卫队和搜魔人开始进攻。 而面对着围攻,在麾下染魔者的混乱之中,塞拉斯狂笑着甩出了手腕上的禁魔石镣铐! 沉重的锁链携着阵阵风声,让周围的士兵纷纷闪避,趁这个机会,塞拉斯终于接触到了黎明城堡的墙壁! “对,没错!”塞拉斯的笑容更加疯狂了起来,“就是这种力量,你们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渣滓、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你们以为禁魔就是正确、染魔就是低劣?” “大错特错!染魔——不,应该说魔法天赋才是真正的生而高贵!” “下面,我就让你们尝尝真正的魔法之力吧!” 璀璨的光辉用黎明城堡洁白的墙壁上涌现,通过长长的锁链源源不断的灌注到了塞拉斯的体内,他一面狂笑着,一面举起了另一只手,以掌心对准备了重重护卫下的嘉文三世。 见到这一幕,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嘉文四世还是心道不妙,回身一推就将自己的父王推开、父子二人一起俯卧在地。 而几乎就在嘉文四世闪开的同时,塞拉斯得掌心之中,亮起了一道惊人的光辉,这道光如一柄锋利的长刀一样,轻而易举的穿透了人群、穿过了重重阻隔、最终在黎明城堡的墙壁上硬生生凿开了一个巨大的裂隙。 被这道光接触到的士兵,无论是搜魔人还是戍卫队,都在哀嚎之中血肉模糊、甚至满身焦糊! 塞拉斯的这一手几乎让战场完全安静了下来——下一刻,那些战战兢兢的染魔者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而围困着他们的搜魔人和戍卫队却心下一冷。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0452】 无双(1/5) 对德玛西亚人来说,魔法是邪恶和代名词,但大多数的人其实并未真正见识过、接触过魔法。 就算是搜魔人,他们也大多只见过一些不入流的施法者——对付这种程度的染魔者,只要有禁魔石就够了,根本不用太多其他的手段。 毕竟,未经训练的法师能做的,也只有利用自己的天赋,释放一些似是而非的法术了,在无法得到良好控制的情况下,魔法往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所以,当他们第一次真正见到“强大的施法者”之后,这些原本被认为是“对抗法师的专业人士”的搜魔人反而傻眼了。 借助着黎明城堡数百年吸收的魔法,塞拉斯丝毫不担心法力不足,狂暴的魔法几乎形成了实质化的风暴,以一己之力几乎完全粉碎了所有人的围攻——但就杀伤力来说,塞拉斯这种不计消耗的攻击,甚至比亚索暗裔化之后还要可怕。 毕竟就算是暗裔,杀人还要一刀一刀的劈斩,塞拉斯这只需要挥挥手,炽热的熔火就会直接在人群之中犁出一道血**壑! 好家伙,塞拉斯一出手,熔火之光简直震惊百里。 好在戍卫队和搜魔人至少意志还算靠谱,就算敌人强大,但他们还不至于崩溃——在盖伦的带领下,戍卫队和搜魔人只是愣了一下,就再次不顾伤亡的一拥而上。 哪怕用人堆,也要堆死这些叛国的染魔者! 虽然塞拉斯看起来很猛,但归根结底,他也就是一个人而已! 当初在哀伤之门,塞恩猛不猛? 那个家伙可是真·万军丛中直取嘉文一世! 但……最后他不还是被德玛西亚大军绞杀当场? 就算一时之间奈何不了塞拉斯,盖伦至少也能趁机将他身后的那些染魔者收拾掉! 剪却羽翼、再行攻击! 对待强大的敌人,德玛西亚也有自己的手段! 搜魔人正面顶了上去,不顾伤亡的拖延着塞拉斯的行动。 同时,德玛西亚雄都戍卫队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冒着被魔法碾碎的危险,他们还是从后面发起了突袭,直接杀入了染魔者的队伍之中。 盖伦带队,同样也是无人可挡——最关键的是,雄都东城墙上、原本因为戒备龙祸而上弦的重弩也调转了方向,锐利的猎龙弩箭对准了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塞拉斯! “放箭!” 在指挥官的呼喊下?红色的旗帜高高举起?两人一组的射手终于激发了重弩。 “铮——” “铮——” 随着弩弦响起,在刺耳的破空声中?沉重的猎龙箭矢激射而出。 沉重而锐利的箭头化为一道流光?直指重重包围之中的塞拉斯! 面对着漫天箭矢,塞拉斯说不慌那是假的。 但有黎明城堡的魔法作为保证?他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 只见他一面加大了对黎明城堡禁魔石的法力汲取力度,一面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几乎是箭矢抵达的同时?在塞拉斯的面前,一道半透明的球面屏障就这样凭空出现。 “笃笃笃——” 密密麻麻的箭矢就这样钉在了实质化的能量屏障上。 塞拉斯想要裂开嘴狂笑,但下一刻,这抹笑意终于转为了苦涩——在他手腕的剧痛之中?这道屏障先是出现了龟裂的纹路?随后裂纹开始迅速蔓延、扩大,终于不可弥合! 当塞拉斯的终于忍不住、左手手腕开始颤抖的时候,这道屏障也同时支持不住了。 半透明的护盾崩溃。 塞拉斯则是再也无法如之前一般傲立当场,只能狼狈的伏地而逃。 归根结底,塞拉斯其实也是那些“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法师”中的一员?他能在大军包围下开无双,本质上是因为有黎明城堡这个巨型法力电池为他提供能量! 论起施法水平?塞拉斯甚至连奥法之拳中的见习都比不上,出现现在的情况不过是量变所引起的质变而已! 当重弩和猎龙箭矢出现之后?这一点终于成为了塞拉斯的软肋。 法力还充足,但他的身体却支撑不住了——毕竟?塞拉斯本人还是血肉之躯。 眼见着身后的染魔者队伍逐渐开始崩溃、盖伦挥舞着大剑在人群之中如绞肉机一般开始了横冲直撞?塞拉斯虽然满心不甘?却也只能咬紧牙关,从嘴角挤出一声冷哼。 是时候离开了。 如果不趁着现在离开,等戍卫队那边调集了足够多的弓弩箭矢,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了! 思及此处,塞拉斯干脆的甩出了锁链,两根长长的禁魔石锁链全都搭在了黎明城堡的城墙上,源源不断的魔力涌入了他的身躯——在仿佛五内俱焚的疼痛之中,塞拉斯整个人都完全充盈了起来。 盈能之下,他的身高都长了三寸。 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开始充血、甚至破裂,塞拉斯整个人都如气球一般鼓胀了起来——下一刻,就在众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要自爆的时候,塞拉斯终于扯开了锁链。 “喝啊——” 在塞拉斯的怒吼之中,沉重的禁魔石锁链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奔涌的魔法能量宛若实质的浮现在了灰色的禁魔石上,原本是用来对抗法术的禁魔石此时却成为了魔法能量最好的载体! 可惜,在场的德玛西亚人完全没有体悟其中讽刺的心情了,当这两条沉重的禁魔石锁链甩出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选择了避其锋芒。 “轰——” 禁魔石锁链砸在了地上。 在接触地面的瞬间,锁链上的所有魔力终于完全爆发了开来。 虽然塞拉斯并不能完美的控制这份力量,但……已经足够了。 一道巨大的沟壑就这样以塞拉斯为原地,向前以射线的形势蔓延开去,庞大的魔法能量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划开了地面、掰开了城墙,粉碎了塞拉斯面前的一切。 这道惊人的沟壑甚至还贯通了德玛西亚雄都得护城河——时值盛夏,正是护城河的丰水期,奔涌而来的河水倒灌在了整个沟壑之中,仿佛是这可怖魔法的阵阵余波。 在这一片震惊之中,塞拉斯一头扎进了这条充满了活水的沟壑之中——等到戍卫队意识到不对、凑上去的时候,这条沟壑内,只剩下了一片水波。 至于塞拉斯…… 早就消失在了这阵阵波涛之中了。 【0453】 惨胜 (2/5) 塞拉斯终究还是跑了。 虽然盖伦随后轻松的绞杀了剩余的染魔者,配合着搜魔人军团一起,再次逮捕了剩余的所有人,但……这真的算是胜利吗? 黎明城堡毁了一大半。 雄都的城墙也裂开了一道口子。 倒灌的护城河还在冲蚀着城内的土地。 最重要的是,以多击少的戍卫队和搜魔人军团……伤亡惨重。 在塞拉斯的魔法之下,超过一千人当场死亡,受伤者数量更是几近一万——虽然不少人只是建筑物坍塌造成的轻伤甚至皮外伤,但对于德玛西亚来说,这种打击却是几乎从未有过的。 没有人会想到,在德玛西亚雄都,在禁魔石的庇护下,一个染魔者就能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更夸张的是,站在嘉文三世的角度上,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实在无法想象,在这一次的战斗之中,禁魔石居然是塞拉斯的“帮凶”! 面对着狼藉的战场,嘉文三世沉默了好久。 这位德玛西亚的国王陛下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悲伤,还是应该庆幸——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那次刺杀成功了,德玛西亚会面对怎样的情况。 所以,面对着混乱的残局,嘉文三世的第一反应就是“下达封口令、将一切推给龙祸、大肆宣扬天使降临的消息”——这倒是不是说他要捂盖子,实在是因为在这个动荡的时候,如果真的将这一切可怕的现实摆在桌面上,唯一的结果只是引起恐慌而已。 维持稳定,未必是“不愿意承担责任”,有可能是为了“防止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 然而,没等嘉文三世下达命令,菲奥娜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一班子劳伦特子弟来到了黎明城堡外——而在这群人后面,是不少虽然畏畏缩缩、但总归还是壮着胆子出现的贵族。 这些家伙都是贵族议会的成员。 而卢锡安也在队伍之中。 按照亚索的计划,今天在贾克斯出发之后,卢锡安就会去找菲奥娜,询问她贾克斯有没有来拜访——而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这种情况下,卢锡安会很着急,然后在无意间透露出“贾克斯有些等不及”的消息,引得菲奥娜和他一起行动,去寻找贾克斯。 就这样,菲奥娜在卢锡安的带领下,名义上实在寻找贾克斯,实际上却清晰的经历了整场变故。 没错,菲奥娜·劳伦特,这个“全德玛西亚雄都贵族都知道的头铁决斗狂”,就是亚索精心为嘉文三世所准备的、帮助他理清时间线之人。 至于出现在菲奥娜身后的贵族……对亚索而言,他们倒是意外之喜了。 那些家伙想的是“反正有菲奥娜在,至少安全方面问题不大?所以我来做一做姿态也很好”——然而?在客观上,他们也成了整个时间线的见证者。 就这样?眼见着卢锡安出现?赛娜和贾克斯先一步离开原地,而亚索则是带着艾瑞莉娅飞向了高空?回到了加里奥身边——等他们落在了加里奥肩膀上的时候,希瓦娜和拉克丝已经不在这里了。 …………………… 回到了临时作为居所的偏殿?嘉文三世在赵信的护卫下?迅速展开了灾后重建的工作。 战斗结束了,但摆在嘉文三世案头的麻烦还有好大一堆。 虽然现在心惊肉跳、很想回去好好休息,但嘉文三世还是强撑着挨个接受贵族的问候——国王陛下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种时刻?他迫切的需要来自于贵族议会的支持! 本来这种事情也只是例行公事?大家你好我好的互相问候,贵族表示“我站在陛下这边”、国王表示“我了解了你的好意”——但在见到菲奥娜的时候,嘉文三世却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因为菲奥娜带的人最多,队伍里还有卢锡安这个“福光岛副使”,所以嘉文三世就自然而然的多说了几句?还很客气的询问了一下菲奥娜的经过——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时间线……不对劲啊! 按照菲奥娜的说法?她是先看见了调往城东的搜魔人军团、后见到了龙祸和天使?! 勉强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嘉文三世仿佛平时谈话一样确认了一句?而菲奥娜也并没有意识到国王陛下的情绪,所以还认真的想了想。 “没错的?是这样的。”回忆了一下?菲奥娜点头肯定到?“当时我跟着卢锡安先生出门,寻找贾克斯大使的踪迹——因为他提到过贾克斯先生似乎不愿意继续待在雄都,所以昨天求见过陛下,所以我们先一步来到了黎明城堡,在这里没有得到消息,返回的时候见到了搜魔人军团,然后等我们路过了冕卫宅邸的时候,魔龙就出现在了天边。” 虽然表面上维持着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但在桌子下面,嘉文三世却已经死死地握住了拳头。 这就是有人想要自己死! 搜魔人被提前调动、近卫里藏了个刺客……想要自己死的那个人还真是手眼通天!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嘉文三世勉强结束了和菲奥娜的对话,然后直接叫来了盖伦。 “去帮我叫今天值守雄都的……搜魔人高阶搜魔使!” “陛下。”风尘仆仆的盖伦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今天值守的是库戈尔先生,他已经……战死在了黎明城堡得大门前。” 听到了这句话,嘉文三世胸口一滞,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他强撑着点了点头,等盖伦离开之后,这位老国王终于在意克制不住了。 “混蛋!” 毫无征兆的伸出双手,嘉文三世直接掀翻自己面前的长桌! 桌上所有的文件都被丢在了地上,兀自愤怒的嘉文三世干脆的跳了上去,狠狠地、一脚又一脚的踩在了这些文件上面! 而在暴怒的嘉文三世身后,一直手持长枪、面无表情的赵信此时已经惊呆了。 跟随嘉文三世二十年来,他从未见过这位陛下如此愤怒的一面。 【0454】 决议(3/5) 嘉文三世从未如此愤怒过——因为从登基以来,他从未经历过如此背叛! 当然,这个背叛指的不是塞拉斯,而是那个将自己完全藏起来的家伙! 平心而论,嘉文三世自即位以来,的确经历了很多次的政治斗争——但是,从来就没有过“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杀死自己”的情况! 暗杀在德玛西亚这个本来相对稳定的环境下,是不折不扣的坏规矩、没底线! 嘉文三世自认为还算开明。 在这位国王陛下的心里,就算有一天、在贵族议会之中,自己的势力不再占多数、最终被人赶下台去,他也一样可以接受。 政治斗争,技不如人,无可厚非。 但是! 遭遇了暗杀、面对着这样肮脏而下作的阴谋……这种情况嘉文三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这不仅是破坏了政治规矩,更是在将德玛西亚引入深渊! 发泄了好一会,嘉文三世终于勉强恢复了一些平静,他最终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和赵信一起,将散落一地的文件收拾到一边,然后将长桌扶正。 在这个过程之中嘉文三世一言不发,只是做完了一切之后,伸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后腰——年纪大了,只是稍微动了几下,腰就有些受不了了。 随后,他看向了忠心耿耿的总管,终于缓缓开口。 “继续吧……下一个,该谁觐见了?” “按照计划的话。”赵信虽然现在心情也不平静,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是贾克斯大师,陛下。” …………………… 雄都的变故是瞒不过人的。 无论是城外的龙祸,还是光明正大攻击黎明城堡的染魔者,这些都是平民们能够看见的。 所以,这些东西是无法隐瞒的。 而为了维持稳定,嘉文三世并未将自己遭遇刺杀这件事大肆宣扬——甚至贵族之中知道的人都不多。 正是借助着这种保密,第二天的贵族议会上,嘉文三世完全占据了主动,本来博纳这个憨憨还借着自己的老资格、跳出来阴阳怪气了几句,说什么“这就是被平等对待的染魔者吗”云云。 结果嘉文三世理都没理他,反手就抛出了自己昨天被刺杀的问题?直接当场诛心。 博纳愣在了原地?张口结舌。 这时候再倚老卖老的装憨憨,那就是拿自己政治生涯开玩笑的真憨憨了…… 也正是因为嘉文三世直接抛出了这一枚王炸?而且还牵扯到了外交事宜(他主动将贾克斯的行为正规化了?按照嘉文三世的说法,这是“当时正在和贾克斯先生商议问题”)?所以贵族议会一时之间并未形成有效的意见。 趁着这个机会,嘉文三世快刀斩乱麻?完全将一个老练政治家的手腕展现的淋漓极致。 先是赦免了那些越狱之后逃窜的染魔者?将他们定性为“被叛国者裹挟的无辜人”,随后发布了针对塞拉斯的最高通缉令,而且通过外交手段通知了各国大使。 更重要的是,借助着自己刚遭遇刺杀、我受难我有理的机会?主动承认了错误?并提出“现在将染魔者完全正常化还时机不成熟”。 就在贵族们以为嘉文三世要将一切都默默揭过、将所有政策全部恢复到之前的时候,这位陛下却转头说起了这次动乱的根源。 “染魔者也是德玛西亚的子民,这是不变的——但在过去,我们对待染魔者的行为过于粗暴,只是简单的将他们放置在了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位置?这并不符合德玛西亚的价值观。” 就在贵族们搞不清这位国王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时,嘉文三世也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干脆的落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经过谨慎的思考,我提议将染魔者流放到固定区域?并在后续予以监督。” 什么意思? 听到这,贵族们终于忍不住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嘉文三世居然会弄出这么个提议来。 流放就流放?你这忽然来了个“流放到固定区域?并在后续予以监督”,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但很快,众人就明白了嘉文三世话里的含义——因为塞拉斯跑了。 虽然说德玛西亚已经下达了通缉令,但说真的,想要逮住这个家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看看破损的城墙,这种程度的法师,真的是地方守备军和搜魔人支部能拦住的? 所以,这家伙大概率会跑掉。 在塞拉斯逃离了德玛西亚的情况下,如果德玛西亚还如之前一样,随随便便的流放染魔者……你猜塞拉斯会不会在流放地等着,然后将那些背井离乡的染魔者收到麾下呢? 回过味来的贵族们纷纷表示了对嘉文三世提议的支持——没人希望德玛西亚附近出现一个法师王国,而且是敌视德玛西亚贵族的法师王国! 毕竟,塞拉斯话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了,他认为贵族才是苦难的来源! 那么,问题来了,流放地选在哪呢? 头脑灵魂的贵族们纷纷“大公无私”的站起来,表示“我的封地可以单独划出一片区域来”。 至于他们是真的大公无私,还是想要免费的劳动力……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然后,就在贵族们吵成一团的时候,缇亚娜·冕卫元帅却主动表示,现在的德玛西亚没法扩军,在内陆流放染魔者不现实——那意味着需要单独成立一支队伍、一支战斗力可靠的常备军,用以监督这些染魔者。 对于德玛西亚来说,那无疑是相当沉重的负担。 虽然说话的是缇亚娜,但在座的贵族都很清楚,这分明就是嘉文三世的意思! 所有人终于都停止了表演,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嘉文三世,想要听一听这位国王陛下的说法。 而嘉文三世则是叫来了赵信,当着所有贵族的面,展开了一张符文之地的地图。 在这张高价从皮尔特沃夫商人手中收来的地图上,一个遥远的小岛上被标注了一个小小得红圈。 “这里。”嘉文三世伸手指向了这个红圈,“福光岛是最好的流放地,染魔者会在那片古老而新生的土地上获得救赎。” 【0455】 流放(4/5) 虽然嘉文三世的提议稍微有一些突兀,而且没有说原因,但贵族议会却通过得很快。 不就是染魔者的流放地么? 福光岛就福光岛喽! 在座的贵族之中,绝大部分人根本就不了解福光岛,这些喜欢决斗运动和骑士竞技的家伙,甚至都没听说过福光岛,对于他们来说,流放地定在福光岛的唯一意义就是“没在我家,我没有弄到免费劳动力和额外军费补贴”,仅此而已。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毫不在意。 也有一些贵族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也许这是国王陛下在还一个人情? 不是说了么,是进宫觐见的贾克斯大师从刺客手中救下了嘉文三世,救驾的功劳,总归要有所表示吧? 反正之前的时候,流放的染魔者一直也是一种“德玛西亚的恩赐”,这次就当作是对贾克斯大师的答谢,也未尝不可! 听说昨天的时候,嘉文三世陛下和贾克斯先生谈了相当长的时间,说不定他们达成了一些约定? 反正外交事宜对德玛西亚来说也不算啥大事,地大物博、无所不有的德玛西亚也并不怎么在意外面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说来也是有趣,被刺杀这件事,事后回想固然心有余悸,但作为当事人,嘉文三世也的确借此拥有了巨大的政治声望——并非是同情,而是短时间内,所有反对嘉文三世的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拥有一层诛心光环的效果。 “你和那个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嘉文三世本人倒是清楚,刺杀自己的人决定不是会在贵族议会上和自己唱反调的家伙,一方面这些唱反调的家伙以博纳为首,大抵是搞不出这么靠谱的阴谋的;另一方面能够调动搜魔人、安排刺客在黎明城堡,这一定是自己人。 但问题就在于……嘉文三世找不出这个“自己人”的真实身份。 负责雄都本地搜魔人调动的库戈尔死在了战斗之中,而那个突然反水、意图谋逆的刺客本人偏偏身世清白——无畏先锋出身的勇士,否则也不至于被安排到黎明城堡,作为国王的亲卫! 一时之间,嘉文三世也没有线索、不知道怎么继续追查。 再加上现在人心不定,这时候大张旗鼓的搜查刺客、甚至内部审查不利于时局稳定,这种情况下,嘉文三世就算心里再怎么着急,也只能暂时将刺客的事情交给自己儿子,然后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对内安定上。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情被嘉文三世提上了日程——赵信一个人不够,这位国王陛下现在需要一支真正忠于光盾家族而非国王的特殊行动队! …………………… 嘉文三世并不知道,想要他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找不出阴谋者的身份?那是因为在这件事上,他麾下的大部分人高级贵族……都是阴谋者?在所有人互相掩护的情况下?嘉文三世又能够查清楚什么呢? 没错,嘉文三世的所有政治盟友?都想要他死。 如果有能力了解整个事件的所有经过,那这位国王陛下就会发现?在这个阴谋之中?一次次的出现了太多熟悉的身影。 《杜朗密卷》是初代杜朗大师的札记,虽然在光照会的图书馆也有副本,但关于禁魔石的理论实际上却是绝密的资料,副本之中并没有。 拉克丝之前是读过这本札记的——虽然也属于禁书?但里面并没有关于禁魔石理论的推论?所以她才会将其带给塞拉斯。 然而,在这本书里,塞拉斯却找到了脱困的方法。 是谁给了拉克丝一本含有绝密内容的杜朗密卷? 同样的,无畏先锋这支新军则是由缇亚娜元帅建立、盖伦带领的,无畏先锋的大部分成员都是他们两个人亲自选拔加入的。 虽然从无畏先锋进入黎明城堡需要经过不少审批?但归根结底,这个卫兵身上的第一个烙印来自于谁? 为什么那个库戈尔会提前行动、但为什么他又会战死在大门前? 这些信息嘉文三世或者不知道、或者知道但没意识到。 在嘉文三世看来?光盾、冕卫和杜朗的联盟牢不可破,这代表了军事、政治、技术的三角关系是整个德玛西亚最为稳定的关系! 但他却没有想过?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够代表着德玛西亚的政治吗? 或者说,一个只有两个成员的家族、一个依靠着平民声望而存在的家族?真的有资格在德玛西亚、这个以贵族联合为根本的国家?担任核心的政治力量吗? 对于德玛西亚的热爱遮蔽了嘉文三世的双眼?当他提出了“染魔者无罪,只是魔法受害者”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偏离了自己的位置——身为国王,他应该代表的是大贵族的权力! 而染魔者和光照会之间的差异,就是大贵族权力最根本的体现之一! 实际上,那位为首的密谋者很想揪着嘉文三世的领子告诉他:“与贵族治德邦,非与百姓治德邦也。” 很可惜,在嘉文三世声望惊人的情况下,没人能将这句话说在明面上——而唯一的一个和嘉文三世关系足够亲密、可以说出这句话的人赵信……还特么是个外来的异国人! 赵信不懂德玛西亚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弯弯绕! 在这位国王陛下看来,这次的刺杀是无比卑劣的下作手段,但实际上,在密谋者们的眼中,这反而是一种拯救——对于光盾家族的拯救、甚至是对德玛西亚的拯救。 …………………… 不过,如果把话说回来,此时此刻的嘉文三世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 博纳虽然是个憨憨,但也的确手握重兵。 不依靠着平民的声望,嘉文三世又凭什么一直从头到尾的压制他? 凭什么保证王位还在光盾家族的手里? 凭整个户口本就只有两页的光盾家族? 还是凭不到库克家族三分之一的封地? 为了自己、为了嘉文四世,嘉文三世别无选择!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总归是告一段落了。 藏在光下阴影之中得人会暂时的偃旗息鼓,而嘉文三世也只能当作无事发生过——德玛西亚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终究是缓和了这个国家逐渐尖锐的矛盾。 只要嘉文三世不继续站向平民、这种矛盾不再升级,也许德玛西亚还是那个繁荣而富强的国家。 就像是……只要光辉足够明亮,没有人会注意到阴影。 至于说如果有一天,德玛西亚的光辉不再…… 也许到时候,真的会有人站出来,告诉所有的贵族——大人,时代变了。 但那一天,至少不是现在。 【0456】 归程(5/5) 一场风波骤起落,乌云散作满天星。 在嘉文三世的努力下,德玛西亚雄都再次恢复了平静。 而另一边,随着德玛西亚和福光岛正式建立了外交关系,亚索此行的目的终于圆满完成。 虽然中间的过程出了一些波折、事情的经过也和最初的计划有所不同,但总归亚索的目标达成了。 福光岛正式成为了德玛西亚唯一指定染魔者流放地——而且,是那种流放人过来之后,要给我钱的流放地。 当然,这笔钱的名义不是补偿款,而是“为了保证德玛西亚公民最后的基本权利”。 在这些染魔者抵达福光岛之后,他们就会自动失去德玛西亚的国籍,成为一个福光岛人。 而留在雄都的卢锡安和赛娜将会与搜魔人那边对接,每三个月,就会有一艘船往返福光岛和德玛西亚,运送染魔者。 虽然德玛西亚的贵族们都很好奇,想知道福光岛那边究竟用什么来保证船只的安全,让这些染魔者不带禁魔石镣铐商船,但贾克斯对此只表示无可奉告——再问就是我一个人就能收拾所有人。 总之,一切谈妥之后,在多恩霍尔德,贾克斯登上了前往福光岛的船只,带着第一批染魔者,在德玛西亚人的“欢送”下,终于扬帆起航。 而整个德玛西亚之旅中,一直没有正式现身的亚索和艾瑞莉娅自然也在船上。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嘉文三世的?”看着逐渐远去的陆地,坐在桅杆上的艾瑞莉娅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亚索,再次问起了这个问题,“怎么他这么配合?而且你之前还一直不愿意说?” “……你真的要听么?”面对着艾瑞莉娅的疑问,亚索也颇为无奈,“说真的,我是真的不想讲——过于羞耻了。” “羞耻?”听到这个词语的艾瑞莉娅忽然双眼发光,整个人更加热情了几分,“那我更要听了!” “简而言之,我在处理龙祸的时候有意识的假扮成了德玛西亚传说之中天使的模样。”亚索想了想,终于给出了一个避重就轻的答案,“我之前只不过告诉贾克斯大师,要他稍微暗示一下而已。” “怪不得你只说你处理了龙祸……”艾瑞莉娅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了一个有些捉狭的微笑,“你还没说,到底哪里羞耻呢——我可不认为你会因为区区‘假冒了别人的身份’而感觉到不好意思。” “……” 眼见着艾瑞莉娅一副“你不说我就去问贾克斯”的模样,亚索最终只能在沉默了一会之后,选择自暴自弃。 “因为传说之中德玛西亚的天使是女的。” 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瑞莉娅万万没想到,居然亚索在因为这件事而不好意思,她在海风之中哈哈大笑,直到亚索表情变得有些不善,这才堪堪停下。 “主要就是用了一点误导而已!”脸色发红的亚索满是无奈?“那群德玛西亚人根本就没看到我的脸?那些都是纯粹的脑补!” “也不是什么大事嘛。”终于笑够了之后,艾瑞莉娅挑了挑眉梢?“算不上多羞耻的——” “打住打住!”亚索连忙摆手?“换个话题好么?” “真的不算羞耻!”艾瑞莉娅仿佛真的在为亚索开释一样,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不信回到福光岛之后,我去问问锐雯?看看她怎么说?” 听到这句话?亚索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光是嘲笑自己还不够,艾瑞莉娅居然还想要告诉锐雯? 亚索甚至敢说,艾瑞莉娅绝对会略去所有的前因后果?直接将重点放在假扮女性天使上! “还是别了吧?”脸上露出了讨好的表情?亚索双手合十,“就当是我们的小秘密——求你了!”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艾瑞莉娅微微扬起了脸,“双手合十……你是希拉娜修道院出来的僧侣么?” 说话间,艾瑞莉娅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下一刻?就在亚索打算以身饲虎、委曲求全的时候,一个身披大氅的身影毫无预兆的跳上了桅杆。 “下面的染魔者不太安分。”贾克斯似乎真的完全不是为了打扰亚索一眼?语气那叫一个平静自然,“我不太擅长应付他们?你最好去看看。” 我信你个大头鬼! 就那些染魔者加一起,都不够你一灯柱的! 你就是故意的! 千年老和尚! 善妒老混蛋! 光棍老一灯! 单身老二哈! 看着说完这句话就直接离开的贾克斯?以及自己身边平移出去好一段、满脸绯红不愿靠近自己的艾瑞莉娅?亚索终于握紧了拳头。 “辛苦了啊?贾克斯大师!” “不辛苦。” “我特么谢谢你啊!” “应该的!应该的!” “作为感谢,我现在就去把所有鸡蛋都扬了,一个都不给你留!” “什么?你叫我回德玛西亚取消掉福光岛的交易、把染魔者退回去一个不留?” “*艾欧尼亚粗口*” “你说什么?海风太大,我听不见!” 听着耳边这有来有回的话,艾瑞莉娅终于逐渐从害羞之中恢复了过来——说起来,这不是贾克斯第一次这么做了,而亚索和艾瑞莉娅也不是贾克斯的第一对受害人。 (卢锡安·赛娜:我特么也谢谢你啊,贾克斯大师!*福光岛粗口*) 眼见着亚索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艾瑞莉娅终于忍不住笑容,她悄悄的在桅杆上横移,挪到了亚索身边之后,偷偷的凑到了亚索的脸旁。 然而,还没等艾瑞莉娅真正印下去,天空之上,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了。 随着一声巨龙长吟,两个身影从天而降——整艘船的吃水量瞬间暴涨,艾瑞莉娅身子一歪,动作被迫停了下来。 心里又羞又恼的艾瑞莉娅看向了甲板。 下一刻,在眼睁睁看着巨龙化为人形、还带着另外一个人落在甲板上之后,艾瑞莉娅迅速从惊讶转为了惊骇,最终发出了恐慌的声音。 “白色的头发……白毛四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0457】 纠缠(1/5) 还好,艾瑞莉娅的崩溃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在那个疑似白毛四号摘下了兜帽之后,她迅速认出了这个家伙。 拉克珊娜。 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个游侠打扮的小姑娘利用眩光,稍微改变了一点自己头发的颜色,让亮金色的长发看起来好像是白色一样,现在因为摆脱了后续追兵的缘故,她解除掉了这一层伪装,因此从白毛变成了黄毛。 这让艾瑞莉娅本能的长出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拉克珊娜可是冕卫家族的小姐,而按照亚索之前说的,这次在德玛西亚搞事的人很可能有冕卫家族——所以,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说,冕卫家族那边发现了什么? 就在艾瑞莉娅心下诧异的时候,另一边的拉克丝则是看向了希瓦娜。 “希瓦娜姐姐,你说天使在这艘船上?”好奇的打量着这艘船空荡荡的甲板,拉克丝满脸疑惑,“可是……我没看见有人啊!” “不会错的。”希瓦娜吸了吸鼻子,“我可忘不掉那个味道……喏,就在上面。” 说着,希瓦娜伸手指向了桅杆顶端的瞭望台——亚索和艾瑞莉娅赫然在那里。 “嗨~~~”发现桅杆上有人之后,拉克丝直接伸出了双手,用力的向上挥舞了起来,“天使姐姐——你在那吗?” 听到这句话,亚索脸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是万万没想到,龙的鼻子居然比狗的还灵,这特么都能找到自己的? 躲是躲不过去了,眼见着艾瑞莉娅似乎又想开始笑,亚索终于还是黑着脸落回到了甲板上。 “拉克珊娜小姐。”看着似乎有所祈求的拉克丝,亚索毫不犹豫的先发制人,试图掌握主动,“这里是去往福光岛的船,船上都是德玛西亚的染魔者,其中有不少都参与了之前的雄都暴乱,完全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和这位巨龙小姐搞好了关系、还让她带你找到了我,但你现在最好回去。” “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我可不想再继续和皇子约会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亚索板着脸,但拉克丝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凑了上来、仔细地打量起了对方,“你就是希瓦娜姐姐说的,结束了纷争的天使姐姐?” “我是男的!”亚索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搭理拉克丝、一切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但这句话还是需要澄清的,“我不是什么天使姐姐,只是一个当时偶然路过的人而已!” “这怎么可能?”面对着亚索的否认?拉克丝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可是读过飞翼姐妹传说原本的,飞翼姐妹的确是女孩子啊……” “谁说我是飞翼姐妹了?!”亚索摇了摇头?“总之?我不是什么天使,更不是什么姐姐?现在请拉克珊娜小姐回到多恩霍尔德去——如果需要的话,船上还有额外的救生艇。” 虽然亚索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拉克丝却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迅速的地伸出了一根食指,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 “只有一件事!就一件!” 如果换个人的话,也许会愿意听一听拉克丝的话?但很可惜?亚索现在心情非常暴躁,而且一点都不想和这位冕卫家族的大小姐扯上关系,所以,他甚至不等对方说出自己的事情,就先一步开口打断。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回去找你的哥哥或者姑妈——再不行的话,问问嘉文三世陛下也可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和你也不认识。” “我叫拉克珊娜?拉克珊娜·冕卫——你可以叫我拉克丝,瞧?我们这不是认识了吗?”拉克丝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天使哥哥?我求求你——” “……拉克珊娜小姐!”眼见着对方一副缠上了自己的模样,亚索终于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语调,“现在,请你离开这艘船!” “如果你不听一下我的要求,我是不会离开的!” 听到这句话,亚索终于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下一刻,海风如绳索一般活了过来,将拉克丝整个人都捆了起来——如果不是拉克丝穿了裙子,亚索绝对要把他吊起来——随后,亚索看向了一直默默看戏的希瓦娜。 “这位巨龙小姐,如果你还对我之前的帮助有哪怕一丝感激,请现在把这货丢回到德玛西亚雄都去。” “实际上,我也有事情要和先生谈一谈。”被点名之后,希瓦娜似乎毫不意外,“带她过来也只是顺路而已……拉克丝是个好孩子,虽然话的确有点多。” “那也要在把她丢回去之后再说——这一点没得商量。”亚索摊开双手,“对我来说,拉克珊娜是个巨大的麻烦。” “明白了!我很快就回来!” 点了点头,希瓦娜纵身腾跃到了半空之中,化身为巨龙的形态后,直接叼起了拉克丝。 眼见着希瓦娜振翅欲飞,拉克丝真的慌了——她好说歹说,费劲了心思,才勉强说动了希瓦娜,带她找到了“天使姐姐”,结果这还没说几句话,自己就要被丢回到雄都去了?! 卖萌也没用、对方甚至不愿意听完自己的话! 不是说天使很善良的吗……你好歹听完我的祈求啊!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拉克丝欲哭无泪,“你们这是欺负人!我只是想找个让自己摆脱魔法的办法而已!” “我又不是法师。”早就猜到了拉克丝要求的亚索只能耸了耸肩,随后默默转身,完全无视了拉克丝的挣扎,“抱歉,这件事上我无能为力!” “我可以给钱的!” “我不缺钱。”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你给不了——希瓦娜,你为什么还不走?!” 默默将拉克丝放回到甲板上,希瓦娜再次化为人形——看着逐渐火大的亚索,她只能无奈的微微施礼。 “实在抱歉打扰您。”希瓦娜语气之中满是无奈,“但实际上,我们出现在这,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回不去雄都了。” 【0458】 变故(2/5) 没错,希瓦娜和拉克丝跑到这的主要原因是,她们没法回德玛西亚雄都。 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就在暴乱的那天,当希瓦娜按照亚索的要求,在天黑后送拉克丝回德玛西亚雄都的时候,拉克丝遭到了暗杀。 就在雄都的东门外,如果不是希瓦娜当时还未离开,直接一口龙息干掉了刺客,恐怕拉克丝就已经饮恨当场了! 而只有刺杀的话,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大,毕竟拉克丝是冕卫家族的大小姐,总归是有护卫的。 真正致命的是,当拉克丝回城之后,流传在雄都的流言。 似乎是为了将拉克丝也“逼上梁山”,塞拉斯一路向东的时候,还顺便散播了“冕卫家族的小姐也是染魔者”的流言,随着他大大方方的跑到黎明城堡一通厮杀、跳河逃跑,这个消息在德玛西亚雄都迅速发酵,几乎在半天的时间内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和天使姐姐相比,拉克丝这才叫社会性死亡! 拉克丝真的是染魔者,而且还是染魔者之中最严重的那种——这个消息一旦被坐实,不仅拉克丝会出事,整个冕卫家族都会为此承担责任。 光照会是合法组织,但毕竟不是一个大众化的合法组织,拉克丝很清楚,自己的染魔者身份是不能外传的!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不敢回家。 好在除了这条消息之外,拉克丝还听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关于飞翼姐妹的事情——正好那条龙就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能够找到传说中的飞翼姐妹……她们一定能解决自己染魔的问题! 这样想着,拉克丝开始对希瓦娜进行激将。 在希瓦娜的眼里,拉克丝的激将法拙劣之极,什么叫“我赌你一定找不到天使姐姐”“天使姐姐一定是女的,不信你带我去我给你证明”——小姑娘,你就差直接说“求求你带我去见天使”了! 然而,看着焦急的拉克丝,希瓦娜最终还是心软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让她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最终选择寻找亚索的时候帮助她一把。 至于希瓦娜是怎么找到亚索的…… 暗裔气息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当亚索几个人趴在黎明城堡上观战的时候,希瓦娜看见他们——所以?巨龙小姐知道他们是一伙的?这才带着拉克丝来到了多恩霍尔德,找到了这一艘去往福光岛的船。 现在?面对着态度逐渐严肃的亚索,希瓦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将整个过程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 在讲完了一切之后?她再次微微施礼,一双竖瞳默默的看着亚索——而鬼使神差的,看到了希瓦娜的双眼之后,亚索也迟疑了。 不是希瓦娜的眼睛有多漂亮(虽然真的挺漂亮的)?主要是这一刻?亚索想起了远在弗雷尔卓德的二哈。 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这一刻,亚索真的想起了那条摇着尾巴的亚龙犬·二哈。 瑟庄妮应该不至于虐待它吧? 就在亚索迟疑的时候,艾瑞莉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来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一脸期盼的拉克丝、满脸祈求的希瓦娜?艾瑞莉娅终于开口了。 “虽然很能理解你们的情况——但为什么你们要跟着我们呢?” “因为先生足够强大。”希瓦娜非常直接,“追随强者即使对龙来说?也实属常态。” 点了点头,艾瑞莉娅接受了这个想法?随后,她转头看向了拉克丝。 “我——我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当一切心思都被希瓦娜当中戳破之后?拉克丝终于安静了下来——随着她的沮丧?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甚至都变得有些灰败了起来。 “那么,换个说话。”艾瑞莉娅仿佛铁石心肠一般、毫不松口,“告诉我,你来了福光岛,能做什么呢?” “能做什么?”拉克丝看着艾瑞莉娅,满脸惊讶,“什么意思?” “这艘船上都是被流放的染魔者——好吧,从离开德玛西亚开始,他们的身份就不再是染魔者,而是见习魔法师了。”艾瑞莉娅微微仰起头,侃侃而谈道,“他们会成为福光岛的一员,为建设福光岛而努力——你呢?” “我也可以!”拉克丝闻言举起了手,满脸自信地看着艾瑞莉娅,“他们能做的,我也能做!” “他们是农夫、工匠。”对于拉克丝的保证,艾瑞莉娅不置可否道,“他们可以开垦、锻造,你呢?” “我——”听到这,拉克丝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想了有一会,这才降低了音量道,“我……我,或许,可以代替……蜡烛?” 这一刻,甲板上的气氛似乎凝固了。 六只眼睛一齐盯上了拉克丝,没人能想到,这个小姑娘会冒出来这么一句。 默默地吸了几口气,艾瑞莉娅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什么意思?怎么代替蜡烛?” “这样啊。”拉克丝摘掉了左手的手套,一道明亮的光辉正在她的掌心里安静的闪耀着,“虽然我暂时不懂怎么干活,但至少有我在,晚上就不需要蜡烛了,我保证一动不动!” 这一次,艾瑞莉娅是真的忍不住了——她伸出手,拍了拍拉克丝的肩膀,终于点了头:“放心吧,福光岛上蜡烛很充足,在这里你会对魔法有新的理解的!” “啊?”拉克丝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接纳了自己的意思,“我可以?” “你可以!”艾瑞莉娅面带微笑,“虽然总觉得你可能无法和其他人一样、彻底告别德玛西亚,但我做主,允许你加入福光岛了!” …………………… “叫拉克珊娜加入福光岛真的好吗?”眼见着拉克丝欢天喜地的拉着希瓦娜去选房间了,回到了桅杆上的亚索终于看向了身边的艾瑞莉娅,“这次德玛西亚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这就是让她加入的原因啊。”眼见着碍眼的家伙都走了,艾瑞莉娅终于轻轻将头靠在了亚索的肩膀上,“毕竟……如果要对抗虚空的话,就算德玛西亚来帮忙,至少也不能让他们扯后腿吧?难道你要一直瞒着德玛西亚?” 听到这句话,亚索终于愣住了。 “你说了,要对抗的虚空嘛。”艾瑞莉娅继续说道,“所以我也要稍微努力一下啊。” 这一刻,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动和愧疚如绽春时节的魔法潮汐一般,充盈在了亚索得心头。 似乎察觉到了亚索的心思,艾瑞莉娅看着遥远的海平面,终于展颜一笑。 “而且,拉克丝挺可爱的,她又不是白毛,我在意什么?” 【0459】 归途(3/5) 在增加了两个乘客之后,这艘承载着数百个染魔者的大船一路劈波斩浪,终于抵达了福光岛。 忐忑不安的染魔者们在贾克斯的催促下,终于排着队走下了舷梯,来到了海力亚城内海码头。 而当他们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海力亚城时,所有人都心头一凉。 这里是一片废墟。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船舱还算宽敞、物资供应也很充足,本来这些染魔者还以为自己的情况会比过去那些被流放的家伙好,没想到抵达了目的地之后,迎面就是一座废墟! 这一刻,这些染魔者的心头一片灰暗。 “不是那边!”眼见着他们看向了海力亚城废墟的方向,亚索只能无奈摇头,“那边是海力亚废墟,不是你们要居住的地方——跟我来!” 虽然心中一片凄凉,但染魔者终究还是跟上了亚索的脚步,很快,在沿着海力亚城倒塌的城墙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福光岛上唯一一个“城市”。 新海力亚城,也被亚索戏称为新海城。 和破破烂烂的海力亚城不同,这座全新的城市虽然很小,却并不简陋。 一大圈低矮的围墙将整个城市都包裹在其中,在这规规矩矩的围墙后面,方方正正的排列着大量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建筑。 这些建筑从整体上说,都是相当规则的方形,只有屋顶是两面倾斜的屋檐,远远看去,就和简笔画里的小房子一样。 窗户上倒是没有玻璃,只是沾着一层白色的纸——在生活用品方面,福光岛还是比较匮乏的。 而在走到围墙边上、凑进了之后,这些染魔者却发现,这些风格极简的小房子实际上面积却出乎意料的大——不要说平民的建筑了,在德玛西亚,就算是小领主都没有这么大的房子! 一阵清风吹来,房前屋后的树木都摇摆着枝条,仿佛在欢迎着新来者一样,沁人心脾的果香随着清风而来,甜腻的味道让几乎所有染魔者都眼前一亮! “都排好队!”站在最前面,亚索一面轻车熟路的组织着秩序?一面转身去大门口旁边的门房里拿出了几大筐柠檬?“每人一个,掰开之后喝几口柠檬汁?不许浪费——都打起精神来?今天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 按照亚索的要求,这些染魔者只是轻轻一掰?就把手中领到的柠檬掰成了两半,众人做好了倒牙的准备?结果却发现手中的柠檬格外的甜! “这可是曾经那位海洋之灾最喜欢的品种。”看着脸上露出了笑容的染魔者?亚索转身又抬过了一口大缸,“都洗洗手——岛上淡水虽然还算充足,但必须节约,洗完手的过来派对?我们需要清点人数、规划土地了!” …………………… 跟随着众多染魔者一起?拉克丝也喝了几口柠檬汁,然后洗干净了手——相较于其他人的惴惴不安,拉克丝倒是好奇心多一些。 在开始规划土地之后,亚索先一步带走了希瓦娜,而没有了熟人的陪伴?拉克丝干脆一面排队等待,一面仔细打量起了这座小小的城市。 作为密银城出生、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德玛西亚雄都的冕卫家族大小姐?拉克丝本身的艺术修养是极其优秀的,身为卡欣娜的闺蜜?无论是德玛西亚的古典艺术,还是先锋潮流?她都有所了解。 而在拉克丝的眼里?这些看起来只是规规矩矩的小房子?其实并不只是规规矩矩那么简单。 最直接的一点——在这座小城之中,所有的街道要么是笔直,要么是圆弧,而每一座房屋都完美的契合了这座城市的布局,只是简单的在外围看一眼,拉克丝就敢说这座城市一定有着严格的整体规划! 而整体规划一座城市……那可是相当巨大的工程! 就算有着专门的工匠来进行测绘,也非常花时间、花功夫。 但让拉克丝不解的是,为什么这座城市明明经过仔细的设计和测绘,建筑物本身却新的吓人呢? 要知道,在德玛西亚,只有那些高级贵族、大领主的领地核心城市,才有这种程度的规划设计,而为了“不辜负”这种设计,这些城市的建筑物往往也经过了精心布局、巧妙构思,整个城市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然而这座新海力亚城却不然,明明用了最高端的规划设计,整个城市的建筑却随意的很……这倒是让拉克丝有些意外了。 难道……这就是福光岛的传统建筑风格? 十几分钟之后,拉克丝终于有了答案——这并不是什么福光岛传统建筑风格,而是辛德拉式审美的积木风格…… 没错,这些建筑物几乎都是辛德拉一个人建造的,而建造的方法也和搭积木差不多——因为岛上的黏土质量一般,辛德拉也没什么心思为这些人多费功夫,所以她干脆就用最大块的砖头,像搭积木一样,用惊人的速度搭好了这些房子。 整个的搭建过程是这样的。 首先,辛德拉挑一块顺眼的积木——哦,是砖头。 然后,辛德拉利用斥力,轻轻松松的把这块重量超过的一吨的砖头在自己想要的地方垒好、放平。 重复以上两步,直到房间的主体完成,最后在用特制的木板(茂凯亲情赞助——虽然扭曲树精曾经提议所有人住树屋,但因为虫子实在太多而被否定)加盖房顶,就这样,一栋极简风格的小房子就完成了! 什么,你问怎么能烧出那么大的砖头? 啊,这些砖头不是烧的,而是压出来的——泥土、石灰和砂砾,三合土的材料经过辛德拉独门斥力高压成型,扛风抗水,坚固可靠,只需要居住者自己去糊墙,堪称完美的建筑材料。 艾瑞莉娅带队,这边报人数,那边辛德拉对着地图直接划片盖房子,队列之中,拉克丝目瞪口呆的看着半空中那个黑丝大姐姐轻而易举得、如搭积木一般搭好了一座座房屋,这一刻,一个奇妙的想法开始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这是染魔者吧?” “和她相比,我这也算是染魔?” 【0460】 分配(4/5) 实际上,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拉克丝一个。 对于这些万里迢迢离开德玛西亚、完全不知道自己前路何方的染魔者来说,他们见到了辛德拉之后,第一反应无一例外都是“我也算染魔者?” 眼见着辛德拉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合数人、数十人都难以做到的事情,这些背井离乡、被德玛西亚抛弃的染魔者第一次真切的发现,原来染魔者和染魔者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之间的都大。 而除了这一点外,辛德拉搭积木的行为同时也在潜移默化的为这些染魔者灌注新的认知——魔法未必是邪恶的,也并非只能带来破坏。 这些从德玛西亚来的新人,甚至包括之前的海力亚遗民,都深受德玛西亚价值观的影响,就算是他们自己,都认为染魔者低人一等。 现在,辛德拉要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染魔不是低劣,反而是卓越的天赋! 魔法的重要性并非仅仅作用于战斗,实际上更是存在于生活之中的点点滴滴! 在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新房的搭建之后,辛德拉没有多说话,直接就飘然而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艾瑞莉娅则是拍了拍手,让所有人回神之后,带着这些染魔者分配房间——哦,现在他们已经不叫染魔者了。 “在福光岛上,魔法是天赋。”艾瑞莉娅如是说道,“染魔这个带有强烈贬义的词语并不合适,相较起来的话,大家完全可以自称是法师——虽然你们之中的绝大部分都只能算是见习。” …………………… 虽然身份特殊,但拉克丝的待遇并不特殊——或者说,所有人之中,只有种族与众不同的希瓦娜待遇特殊。 跟随着艾瑞莉娅,满心好奇的拉克丝一路上仔细打量着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性格开朗的拉克丝在船上的时候就认识了不少人,可惜一直以来,亚索和艾瑞莉娅都有意识的避免这些见习魔法师多做接触,所以拉克丝也只能每天和希瓦娜分享自己的见闻。 现在希瓦娜单独离开、去挑选龙巢了,独自一人、生性活泼的拉克丝现在简直憋坏了。 好不容易分配好了房子,当拉克丝默默盘算接下来去拜访邻居的事情时,艾瑞莉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张长长的清单。 再次让人群安静下来,艾瑞莉娅站在围墙上?当中读起了这份长长的清单——这份清单上所写的《福光法》?正是福光岛宪法的1.0版本! 其他的见习法师倒是没见过这阵仗,但作为冕卫家族的大小姐?又臭又长的官方文件拉克丝可是见多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接受漫长的疲劳轰炸时,艾瑞莉娅的第一句话就让她非常意外。 “福光岛上的规矩不多。”艾瑞莉娅的德玛西亚语也是塑料水平的?但至少在亚索的耐心教学下,大声朗诵这一份福光岛宪法还算字正腔圆?“最重要的一点:杀人者死、伤人者及盗抵罪!” 相较于传承自飞翼姐妹的德玛西亚法典?艾瑞莉娅这约法三章内容简单、通俗易懂,众人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不仅是约法三章,这份宪法的其他内容也一样简单易懂——包括对于福光岛人的权利与义务、包括这里的秩序基础等等,虽然在拉克丝的眼里?这些都是很基本的东西?但对于其他出身平民的德玛西亚人而言,艾瑞莉娅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在德玛西亚,法律虽然是公开的,但并没有哪位贵族老爷会清清楚楚的将每一条都展示给平民看——只有在收税、征兵、纳粮的时候,他们会语焉不详的搬出那本大部头的《神圣约法》?以此证明自己的合理性。 至于这本约法中的具体内容…… 谁知道呢? 整个德玛西亚的识字率连20%都没有,五个人里四个是全文盲?剩下的一个人,十个里面九个只会自己的名字和最简单的文字——知识也是德玛西亚贵族和平民之间的沟壑之一。 在拉克丝溜号、其他人屏息凝神静听中?艾瑞莉娅扯着嗓子将这份法典读了整整三遍。 虽然嗓子有些冒烟,但艾瑞莉娅依旧神采奕奕——她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统帅者?亚索每次在人前大声朗读自己都会感觉尴尬?但艾瑞莉娅却总是能够让人信服?在她读完了第三遍之后,围在她周围的见习魔法师们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都规规矩矩的按照法典的要求,分散站开了。 (《福光法》明确规定,为了避免见习法师控制不好自己的魔法、伤人害己,当见习法师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要自觉地保持距离。) 细心的给众人留下了提问的时间、非常有耐心的回答了很多问题之后,整个队伍被分为了四部分。 未成年的孩子单独出列,被安置在了一边。 然后,曾经是农夫或者来自于农夫家庭的见习法师跟着锐雯。 而曾经是工匠或者来自于工匠家庭的则是由艾瑞莉娅带着。 这样,两批人就各自去了将来要工作的地方。 而像拉克丝这样既不是农民,也不是工匠的,还完全成年的,则是被留在了原地——亚索那边也为希瓦娜选好了龙巢,这些人,包括希瓦娜在内,则是全部交给他负责。 …………………… 数了数剩下的人,亚索微微皱起了眉头——四十二个,稍微有点超出自己的预期。 “所有人中,有谁识字?不仅是会写名字的,要可以阅读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些人,亚索终于开口说道,“还有会计算的!” “我!”拉克丝果断举起了手,“我可以。” “嗯,很好。”亚索点了点头,“很有精神——还有吗?” “我也……略懂。” “我也是!” 又有几个人出列,表示自己识字、能算术。 看着陆陆续续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十八个个识字的,亚索微微点了点头——虽然是德玛西亚人放逐得染魔者,但论起识字率,他们甚至比之前卢锡安和赛娜带回来的海力亚遗民要高。 有了这些人……自己接下来的也会轻松不少! 【雄都终章】 下一步·挖墙脚(5/5,加更求订阅!) 因为人数加一块都没有两千、连一个高中的规模都比不上,现在福光岛的结构其实很简单、架构也很粗糙。 白天的时候,农民和工匠在锐雯和艾瑞莉娅的带领下,分别进行日常的工作,未成年人由辛德拉负责启蒙。 到了晚上,所有人会一起跟随着亚索从艾欧尼亚雇来的老先生,学习艾欧尼亚语。 至于亚索本人? 在发掘了拉克丝的领导和亲和天赋后,他日常性的进入了一键摸鱼的状态,每天除了修行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休息上。 虽然这里的居民天赋异禀(能在德玛西亚觉醒魔法天赋,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但归根结底,整座岛屿还是地广人稀。 在没有足够人手的情况下,复兴海力亚文明更是遥遥无期。 除此之外,虽然有着自然之灵的庇护,整个福光岛正在逐渐恢复生机,但距离完整生态系统成立、整个岛屿内部达到物质循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为了保证岛上人员的是生活,亚索还经常要去比尔吉沃特“进货”。 粮食、日用品,这些都极度依赖进口。 百废待兴,不外如是。 整个福光岛距离亚索理想之中的模样,还有着巨大的差距。 而这些问题……目前还不是最要紧的。 此时此刻,摆在亚索面前最关键的一个麻烦是,接下来要怎么教育这些天生的法师。 虽然这些见习法师们都遵守了福光岛的规矩,并未走的太近,所以几天下来,虽然发生了那么一两次魔法暴走,但有艾瑞莉娅、锐雯、贾克斯等一众人员看着,倒也没惹出什么大乱子。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亚索费尽心思从德玛西亚挖过来这么多法师,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耕田打铁的! 亚索还希望组建一个法师团呢! (别看奥法之拳那个倒霉催的法师团战绩看起来很糟糕,实际上那大多是非战之罪,正常情况下,法师团才是高端兵种、强力组合!) 那么,问题来了,亚索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些有天赋的家伙,培养成合格的法师呢? 说起来,亚索本人也曾经担任过导师、亲自带了塔莉垭一段时间,但这并不能作为常态,毕竟当时情况特殊,一方面亚索身在艾欧尼亚的隔都之海,另一方面塔莉垭的天赋实在夸张?所以亚索才能用单纯的控制性训练?让塔莉垭快速成长。 但福光岛上这些法师胚子不一样啊,他们本身就没什么文化?在施法方面比当时的塔莉垭懵懂多了?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他们成长为合格的法师?亚索必须找到可靠的导师! 为了法师的教育,亚索问过辛德拉——可惜?虽然她的确接受了一部分卡尔玛的智慧印记?但这份知识顶多拿来启蒙,和正式八经的法师教育差了十万八千里。 亚索也找过崔斯特——这货干脆将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他的魔法本就特殊,根本无法作为教学内容。 至于剩下的其他人……亚索比较熟悉的法师就只有瑞兹和卡尔玛了。 这两位担任导师倒是绰绰有余?但很可惜?无论哪一个都注定不可能来福光岛。 真糟糕。 无计可施的亚索只能召开了一个内部会议,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 “大家集思广益一下吧——我们到底去哪给这些菜鸟找一个或多个可靠的导师。” 面对着亚索抛出的问题,艾瑞莉娅、辛德拉、贾克斯都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倒是锐雯在思索了一会之后,提出了一个想法。 去诺克萨斯挖墙脚。 “之前在你们去了德玛西亚的时候,我去比尔吉沃特采购?当时我就听说了一些关于诺克萨斯的消息。”现在的锐雯已经完全抛弃了昔日的身份,再说起诺克萨斯的时候毫无障碍?“听说崔法利议会那边似乎又出了什么问题……反正不少法师都被放逐了。” “放逐?”亚索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梢,“诺克萨斯人可不是不识货的德玛西亚人?他们会舍得放逐法师?” “也许算不上放逐?”锐雯耸了耸肩,仔细解释道?“名义上说的是‘去帝国的西北稳固边境’?但把人从不朽堡垒赶到铁刺山脉或者土库古尔森林?那不就是放逐么?” “大概明白了。”听到这,亚索点了点头,“这也算是诺克萨斯人一贯的手段了,斗争的失败者去边界,要么扩张地盘,要么东山再起,就像是当初斯维因被流放到了特利威尔一样。” 这也算是诺克萨斯的常规操作了,失败者总归也是有用的,至少他们可以作为炮灰去填充边境嘛! “没错。”锐雯点了点头,“不过这次看起来,斯维因将目光放在了瓦罗兰公国上,他不打算去啃德玛西亚那块硬骨头,而是希望从西北部打开一道缺口。” “所以说,我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可靠的施法者?”亚索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地图,“或许……这还真是一个行得通的法子——能被斯维因放逐的,大多是些心中没有诺克萨斯的家伙,他们虽然也不会一心一意为了福光岛,但总归不太可能是讨人厌的战争石匠……” 反复考虑了一番,亚索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在其他人并没有更好意见的情况下,亚索最终做出了决定——去诺克萨斯挖墙脚! 就当是……自己收拾了黑色玫瑰一次后,从斯维因手里要来的报酬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于是,随着“去诺克萨斯挖墙脚”的决议全票通过,一个新的问题终于摆在了亚索的面前。 这一次得行动……都要谁参与呢? 最开始,亚索下意识的想要点名锐雯——但在见到了艾瑞莉娅不善的眼神之后,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难道……要自己和艾瑞莉娅、锐雯三个人一起行动吗?! 揉了揉太阳穴,此时的亚索只觉得一阵头疼。 ———————— 【雄都的访客】卷完。 下一卷【黑森林的隐秘】,即将展开! 无牙仔即将回归,另有额外英雄、闪亮登场——敬请期待! 【0461】 剪不断(1/5) 从福光岛到比尔吉沃特的航线已经比较成熟了。 只需要从从修建围海大坝时顺便重修起来的海力亚内海码头出发,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向西南边航行、绕过疾风岬,之后就可以直接向西北方向航行,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达千帆之城·海盗王国比尔吉沃特。 一如既往的横卧在桅杆上,亚索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心情也如守望之海的潮汐一般,起伏不定。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鬼样子? 虽然甲板上晒太阳的艾瑞莉娅和锐雯没有针锋相对,甚至有说有笑,但亚索依旧总觉得浑身难受——当一大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混在一起之后,无从派遣之下、他干脆选择了躲在高高的桅杆上,意图得到暂时的平静。 然而,事实证明,逃避不仅可耻,而且没啥用。 前面就是比尔吉沃特了,无牙仔已经在那里等着亚索了——风行兽完成了自己传宗接代和照顾老婆孩子的使命,新的风行幼崽已经可以自由飞翔了,在亚索的呼唤下,无牙仔再次加入队伍。 到时候,无牙仔的后背虽然宽阔,但可没有一根给亚索逃避的桅杆。 视野之中出现了海鸟的踪迹,意识到距离比尔吉沃特没有多远了,亚索终于在桅杆上翻身坐起。 扭了扭稍显僵硬的脖子,亚索纵身一跃,轻巧的落在了甲板上。 “快到了?”看见了亚索,艾瑞莉娅也迅速起身,“是了……我看见海鸥了。” “马上就是恶臭的比尔吉沃特了。”亚索也笑着开口道,“好在无牙仔会在屠宰码头等着我们——我们不用在那逗留太久。” “恶臭的比尔吉沃特?”锐雯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屠宰码头那个地方味道实在是有点恶心的。”亚索摊开双手,苦着脸开口道,“比尔吉沃特的屠夫们喜欢在哪收拾大鱼和海怪,在露天条件下开膛破肚,上百年的老屠宰场,味道自然比较惊人。” “那可是老黄历了。”听亚索这么说,锐雯则是摇了摇头,“前段时间,我去比尔吉沃特采购的时候,就是停在了屠宰码头的——味道虽然也很腥,但总归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 “哦?是吗?”亚索愣了一下,“那群海盗还知道讲卫生、树新风了?” “海盗未必会有那样的觉悟。”锐雯回忆着自己在屠宰码头见到的标语和警告牌,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他们的女王陛下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如果随地方便就会被没收作案工具,那就算是海盗,也会稍微收敛一些。” 亚索闻言,不由得一阵错愕。 很快?比尔吉沃特高耸的屠夫之桥就出现在了海平线上。 此行的中继站·比尔吉沃特?到了。 …………………… 亚索并未隐瞒行踪和姓名,自然莎拉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在收到了港口信息之后?雷文第一时间来到了莎拉的办公室。 莎拉的办公室位于屠夫之桥的南端?是整个比尔吉沃特的最高点——这座海盗之城的主体其实是两个突兀的、如岩柱一般伸出海面的两个岛屿。 比尔吉沃特湾,就是以这两根手指一样的岛屿为中心?无数废弃船只堆积而成的破旧码头。 鼠镇、屠宰码头、飞鱼台、屠夫之桥、鱿鱼回廊…… 这些地方既是环境,也是历史。 而整个比尔吉沃特湾?仿佛就是一艘巨大的、被分为两截的大船一样——在普朗克统治比尔吉沃特的时候?他将自己的办公室设置在了鼠镇,那是这艘船的“船长室”。 当莎拉统治了整个比尔吉沃特之后,人们以为她会和普朗克一样,将自己的座舰永久停泊在鼠镇?从此之后成为整个比尔吉沃特的船长?但最终莎拉却出人意外的选择了屠夫之桥这个可以俯瞰整个比尔吉沃特的“桅杆”。 “船长。”虽然现在的莎拉已经是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女王,但作为她最信任的副手,雷文还是更习惯称呼她为船长,“亚索先生的船到了,要不要邀请他来坐坐?” “坐坐?”莎拉瞥了一眼明亮的窗户?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亚索身份有点敏感?俄洛伊那边似乎认为他有问题——在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接触的好。” “好的?船长。” 莎拉说完之后,又点了点头?似乎说服了自己?随后?这位比尔吉沃特女王看了一眼身边的雷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桌子。 “我刚刚翻了一下账本,深海巨妖号、丰收女神号、星穹号等好几艘船上个月的船标都没有及时缴纳?” “听说是遇上了海难。”雷文微微思索了一下,迅速回答道,“要延期。” “这样么?”莎拉语气平静,“可我听说,他们在神庙那边的供奉可是一个铜子都没差……” “神庙那边的供奉归港的时候就交了。”雷文眨了眨眼睛,“他们是先来的……” “先来的……”莎拉挑起了眉梢,“就了不起么?” “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莎拉为什么会在意这个,但雷文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我这就去。” 眼见着莎拉挥了挥手,雷文终于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上了门之后,在走廊之中,雷文长长地出了口气。 总归没有继续和亚索先生搅在一起了——虽说所有见过俄洛伊的人都说她是最可怕的那个,但在雷文看来,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比亚索更加可怕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船长最好还是不要和那个家伙接触的好! 然而,雷文并不知道。 在他离开之后,莎拉却在空旷的房间里站了起来。 密密麻麻记载着海盗之城所有船标收费的账本就这么静静地摊在桌上,莎拉伸手一撑,转身就来到了自己办公室的窗边。 透过了明亮的玻璃窗,她清楚的看见了屠宰码头,看见了那艘绘制着双剑交叉的大船,看见了从舷梯上走下了得亚索、艾瑞莉娅和锐雯。 火红色的发梢在手中绕来绕去。 这位比尔吉沃特女王终于沉浸到了回忆之中,双眼都失去了焦点。 良久。 直到无牙仔的身形出现,如流光般从天边划过,莎拉这才如梦方醒,她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终于离开了窗边。 似乎还不过瘾,她大步流星回到了自己椅子上,随即毫无形象的向后仰了过去。 从皮尔特沃夫进口的海克斯多功能椅被完全撑开,莎拉整个人几乎都平躺在了椅子上。 这一刻,莎拉安心的躺在了屠夫之桥办公室的椅子上——姿势几乎和摸鱼时、横卧桅杆上的亚索一模一样。 【0462】 黑森林(2/5) 无牙仔非常兴奋。 天知道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作为奶爸,为家里付出了多少! 没有了悦耳的唢呐,没有了和煦的疾风——生活变成了狩猎、喂孩子、带着风行幼崽飞行…… 再次见到了亚索之后,曾经讨厌的地图都似乎变得顺眼了起来。 在确认了地图上的标记之后,无牙仔张开了自己宽阔的翅膀,只花了不到一天就跨越了守望之海,抵达了诺克萨斯东南角的铁水城。 也就是亚索在、一直努力的疾风相伴,否则艾瑞莉娅和锐雯飞得当场吐出来不可! 然而,就算是亚索尽力了,当无牙仔降落之后,艾瑞莉娅和锐雯还是腿都软了…… 好在接下来的行程都不需要连续进行了,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的话,倒也不至于太过疲劳。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无牙仔从铁水城开始,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前进,翻越了宏伟屏障、路过了几乎沦为废墟的贝西利科、飞越了诺克希荒原、途径达尔莫平原,终于抵达了诺克萨斯的北境区域。 虽然还没有入秋,但气温已经开始明显降低了——再往北边就是铁刺山脉了,这座横亘在达尔莫平原和弗雷尔卓德苔原之间的山脉是诺克萨斯的北大门,如果翻越铁刺山脉,那就是弗雷尔卓德了。 亚索之前曾经来过一次铁刺山脉,那回他的目的地是弗雷尔卓德,所以当时他选择了在掘沃堡补给,还从一个倒霉鬼手里“买”来了二哈。 而这一次,亚索等人没有选择在掘沃堡补给——就在不久之前,这里的领主因为养寇自重被斯维因收拾掉了,现在这里现在隶属于崔法利军团管辖,整个城市都实施军事管制。 考虑到现在的掘沃堡恐怕到处都是战争石匠,亚索最终还是没有在这里重新补给、整理信息,而是转道向西,直接进入了土库古尔。 这里就是亚索此行的目的地。 土库古尔盆地——或者说……黑森林。 …………………… 黑森林的名字由来已久,甚至在诺克萨斯还是诺克希的时候,这里就叫黑森林了。 在这片包括了土库古尔盆地、鲁格饶半岛在内的诺克萨斯北境区域内,到处都生长着各种松树。 这些高大而耐寒的植物积木成林,深灰色的树皮和深绿色的交织下,整片森林都呈现出一种如墨涌般的漆黑。 甚至下雪之后,这里的森林依旧让人看上去心情压抑——于是?黑森林这个名字就应运而生?而且越传越广。 而且,在诺克萨斯建立、帝国开始扩张之后?因为这里冬季寒冷、人烟稀少?大量诺克萨斯逃犯、流放者都会选择在这里躲避帝国的追击。 久而久之,黑森林的“黑”也就不仅是一种颜色?更是一种危险的代表了。 在这里,诺克萨斯的法律虽然还算是有用?但作用范围却仅限于那几个北境军团管辖范围内的聚居地。 出了聚居地的大门?那就都是无法无天的自由区域了。 在这地广人稀的自由区域,就算死上那么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结果一般也是不了了之。 毕竟……入冬之后,冰原狼的狼群只要出现一次?死掉的人数都要比这多得多。 说起来的话?亚索抵达这里的时间并不算好——已经是入秋时候了,再过上一个月,冬天就要降临了。 黑森林的冬天虽然不能和弗雷尔卓德相比,但一样致命。 就算亚索、锐雯和艾瑞莉娅不在意……但黑森林本地人在意啊! 到时候恐怕干什么都不是很方便了。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三个人当即就“尽快行动”的方针?迅速达成了共识。 …………………… 晚饭时分,老口袋酒馆。 老汤姆正在吧台后面安安静静的擦拭着手中的酒杯?酒杯已经很干净了,但他却始终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显然?他有些心不在焉。 此刻,这位老板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墙角的那个小小的桌子旁?在那里?一男两女三个人正在对照着菜单?向着自己儿子·小汤姆点菜。 这座酒馆位于土库古尔盆地“入口”处的土库古尔镇。 在地图上,土库古尔盆地就像是一个超北边开口的口袋,而铁刺山脉就是扎口袋的那条绳子,土库古尔镇就位于口袋的开口处。 “老口袋”的名字,就是老汤姆的祖祖祖……祖爷爷在看见地图之后,灵光一闪后取的。 这是个不错的名字。 在土库古尔镇,能够传承下来的酒馆数量可不多——当然不是因为酒馆本身不多,实际上,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整个土库古尔镇里,酒馆的数量常年保持在五十多家的规模,要知道,这座镇子的常住人口都不到一万,这个酒馆数量已经非常惊人了。 秋天是酒馆最热闹的时候——天气变冷,人要喝酒,但还没入冬,大家也不至于不愿意出门、出一次门就要带回家好几桶烈酒、然后好久不出门。 今天,老口袋酒馆的生意格外的好。 而“格外好”的证据,就是那一桌上的三个人。 在老汤姆的眼里,这三个人虽然也戴着貂皮和獾皮的帽子、穿着北境流行的过膝长袍,但却和本地的穷酸人、破落户完全不同。 他们是生面孔。 在这个入秋的时节,生面孔往往意味着……南边来得行商。 土库古尔镇是整个诺克萨斯最大的皮草集散地——除了皮草商人,没有人会在这个入秋时节跑到土库古尔镇来。 老汤姆喜欢这种客人,这些皮草商人往往都选择在酒馆之中打探消息,他们很少斤斤计较,出手也往往比较阔绰。 很快,在老汤姆的期待之中,小汤姆带着菜单回到了吧台。 “怎么样?”终于放下了杯子,老汤姆低声开口道,“肥瘦如何?” “肥。”小汤姆低声咕哝道,“但不是羊。” “不是羊啊——”老汤姆闻言,多少有些失望,“那好吧,你去通知后厨好了。” “如果砍柴人问起?” “照实说就好了,告诉他们出门行动,与我无关。” “明白!” 【0463】 银鹰币(3/5) 这坐在角落里面的一男二女自然是亚索和艾瑞莉娅、锐雯了。 最开始在决定从土库古尔开始的时候,亚索本来是打算弄一身长袍、做法师打扮的——毕竟现在黑森林的法师还是有一些的,用法师的身份做掩护也很方便。 但很可惜,包括亚索在内,其实大家对于“真正的法师”都不怎么熟悉,打扮成法师总归有些别扭,所以只能作罢。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里实在太冷了,穿着长袍总归不如穿着毛皮来得舒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亚索身边的法师要么是辛德拉这种天生强得不像话的、要么是崔斯特这种完全不正经的,但诺克萨斯的法师神人特殊,他们有天生的才能,是默认的贵族,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很难模仿。 但毛皮商人就不一样了。 亚索上次去弗雷尔卓德、在掘沃堡补给的时候见过了不少皮毛商人,算一算时间,入秋时节差不多是最后一批皮毛商人来到北境的时间,所以稍微商议了一下,三个人干脆就打扮成皮毛商人好了。 反正皮毛商人大多来自于皮城,而亚索三人多多少少都会一点皮城语、本身还都在皮尔特沃夫生活过一段时间,只要多注意一下习惯和细节,倒也不虞穿帮。 三个人的“商团”规模是小了点,但这种规模的皮毛商人团体在土库古尔却并不少见——正规的、为诺克萨斯缴纳足额关税的大型皮毛商人谁会吃饱了撑的、跑来土库古尔收货? 人家直接去掘沃堡、走官方贸易渠道不好么? 只有小型的商团、甚至于孤狼行商,才会因为本钱不足,抱着偷税的想法,跑到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土库古尔镇,试着在危险之中碰一碰运气! 装作一副“好不容易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的模样,亚索点了不少量大实惠的招牌菜,顺势还点了一大壶本地的高度烈酒,上菜之后也不犹豫,直接开始大吃大喝了起来。 而艾瑞莉娅和锐雯则是稍微晚于亚索片刻、等亚索无意识敲了敲桌面之后,这才也开始进餐。 …………………… 亚索的一切都被老汤姆看在了眼里。 小汤姆的判断是“肥,但不是羊”,意思是“有钱,但不是弱鸡”——然而,好不容易有足够肥的家伙来到了自己店里,老汤姆可并不甘心只是过一手情报、捞一点油水! 可惜,眼见着亚索一个人先吃、左手中的护符从未放下,他终于还是默默放弃了任何可能的行动。 算了,这总归也算是一笔大单子。 而且,这种小商团恐怕情报渠道也有限,下面还是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一回二手的情报贩子了。 这样想着,老汤姆向自家儿子点了点头,而眼见着亚索三人如风卷残云一样干掉了所有饭菜,小汤姆则是捧着热毛巾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将摆着热毛巾的托盘放在了桌上,这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笑得很阳光?“承惠六个银鹰、十三铜麻雀。” “唔。”亚索点了点头?拿起热毛巾胡乱擦了擦,“你们收不收金海克斯?” “金海克斯?”小汤姆眨了眨眼睛?“收……但是折价?在北境这边,金海克斯按照半价折算。” “半价?”亚索看起来有些意外?“那有意思了,你有金海克斯、银海克斯吗?我按照六成价格收。” “先生您开玩笑了。”小汤姆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那种东西我们是不懂的,要收、要鉴定真假需要去找镇里懂得货币的人——当场折算,比例浮动,至于我们这种开店的个人……我们是不收的。” 点了点头?亚索倒是没有继续为难他?而是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七个银鹰,一枚接一枚的放在了桌上。 “那这位小先生。”挑了挑眉梢,亚索露出了一副我为了你好的模样,“你知不知道,这座镇子里的毛皮生意?到底谁说了算?” 亚索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再加上现在酒馆之中的人不多?所以他这边话一出口,老汤姆就听了个真切。 还真是个懂行的啊…… 眼见着亚索没有问便宜的渠道?而是直接不加掩饰的问镇子上谁说了算,老汤姆就在心里暗道一声可惜了。 既然亚索当面问出了“谁说了算”?接下来如果自己还给出假消息、将这头肥羊卖给其他人?但就意味着自己违背了镇子上最基本的秩序。 这间口袋酒馆能够在土库古尔镇屹立数百年?凭的就是个八面玲珑、四方不得罪。 而小汤姆也从小就被自己父亲耳提面命,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他的回答倒是毫不迟疑。 “自然是特拉顿先生了!”一伸手就将桌上的所有银鹰币笼进了口袋,这一刻,小汤姆语速飞快,“特拉顿先生可是我们这的体面人,只要他愿意出面,北边的那些出力气的猎户都会给面子的!” “体面人吗?”亚索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迟疑,“能不能说说看,怎么才能拜访这位特拉顿先生呢?” “很简单的!”小汤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鹰币,一面摩挲着银色的鹰头,一面故意拖长了语调,“只需要一个可靠的介绍者就好,毕竟特拉顿先生是顶喜欢交朋友的人呢!” “哦,这样啊!”会意的亚索再次掏出了一枚银鹰币,“那么,不知道你能不能做这个介绍人呢?” “我?”虽然收下了银鹰币,但小汤姆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行的——不过,我老爹还算能说的上话。” 说着,他转过身来,朝着吧台后竖起耳朵听了半天的老汤姆挥了挥手。 后者终于放下了那个干净得不像话的杯子,大踏步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这位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长话短说。”亚索将身躯微微向后,摆出了一个战术后仰的姿势,“看在金海克斯的份上,我打算和那位体面的特拉顿先生交个朋友。” 【0464】 体面人(4/5) 仅仅付出了一枚银鹰币的代价就见到了那个“体面的”特拉顿先生,这价格便宜到了亚索有些意外的程度。 别看土库古尔镇子不大,但毕竟是整个土库古尔盆地的入口处,交通条件优越,一个银鹰币就能见到这里管事的体面人? 这家酒馆老板莫不是在忽悠自己?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亚索需要的是一个切入的机会,不管那个特拉顿是真的体面人,还是一个冒牌货,又或者干脆是个劫匪,对亚索来说差距其实并不大…… 归根结底,亚索需要的不是什么体面人,而是一个熟悉当地情况、了解都有哪些外来者的……本地人。 仅此而已。 …………………… 跟随着小汤姆,亚索三个人很快就见到了那位体面的特拉顿先生,而在见到了这位特拉顿之后,亚索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他是个“体面人”了。 虽然亚索并不知道自己进入的这间办公室属于谁,但特拉顿这一身黑色的长袍他可是认识的——诺克萨斯的底层领主和治安官都穿这个! 这货分明就是诺克萨斯在土库古尔的治安官——这特么还真的很体面啊! 好家伙,搞了半天,这还是官方渠道? 但亚索唯一不要的,就是官方渠道啊! 要知道,这一次亚索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什么见鬼的毛皮贸易,而是挖墙角——他是冲着诺克萨斯政治斗争中被放逐的法师来的,所以他才会伪装成小规模的逃税商人,拐弯抹角的来找门路。 结果钱倒是花出去了,门路却是诺克萨斯治安官? 就在亚索打算找借口离开的时候,这位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家伙,在见到了小汤姆之后,竟直接起身。 “又有客人来了吗?这位看模样,应该是来收购毛皮的吧?” “呃,特拉顿先生。”亚索摇了摇头,推辞之意溢于言表,“实际上,我只是一个考察者而已。” “考察者?”特拉顿皱起眉头,似乎有些面色不虞,“不买么?” 眼见着特拉顿似乎有了怪罪的意思,机灵的小汤姆迈步上前,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袖——这时候,特拉顿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下一刻,这位体面人先生一面哈哈大笑,一面解开了口子,顺手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制服。 “没有注意到。”毫无顾忌的抛弃了代表官方身份的长袍,特拉顿倒是一点都不尴尬,“那是我的兼职——相较于不朽堡垒的那些老爷,我更喜欢你们这些真正能给我带来金双头鹰的商人!” “……” 亚索没有说话,而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大大咧咧抛弃了自己身份制服的家伙,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本来我也不想做什么劳什子治安官的。”将长袍随手丢在了衣架上,特拉顿貌似谦虚的开口道?“不过镇上诸位抬爱?大家都不喜欢那些南边来得老爷,我也就担下了这份担子而已。” 在特拉顿的解释下?亚索很快就对他、对土库古尔有了一份全新的理解。 …………………… 亚索曾经去过掘沃堡?那是诺克萨斯对抗弗雷尔卓德蛮族的前线,在亚索看来?掘沃堡本地的领主·瓦尔罗坎家族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但至少在表面上?他们还接受着诺克萨斯的统治。 而在不久之前?因为拒绝为帝国服役,掘沃堡的领主被撤除,一个来自瓦尔罗坎家族的女人成为了当地的总督。 掘沃堡只不过稍微有点拥兵自重的意思,就直接被撤除了领主编制。 而像是贝西利科?不过是因为和崔法利议会有着不同的意见?就直接被崔法利围城,再加上一路上的走马观花,亚索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诺克萨斯拥有着不下于德玛西亚的基层控制力”的念头。 然而……土库古尔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这里不是战争前线,而是帝国角落、负责接受流放犯人的垃圾桶,所以诺克萨斯对这里的控制力实际上小的可怜。 像是这位体面的特拉顿先生?虽然他是土库古尔镇的领主,但除非有必要?他才懒得搭理诺克萨斯的法律呢! 忠诚的领主在发现了走私商人之后,会选择顺藤摸瓜、消灭损害帝国利益的走私渠道。 正常的领主在发现了走私商人之后?会选择当场逮捕、重罚一笔后交给不朽堡垒邀功。 恶劣的领主在发现了走私商人之后,会选择收受贿赂、充当走私贸易在本地的保护伞。 而特拉顿…… 这位体面人领主一点都不体面。 在亚索的面前?他遮掩的表示?自己要在贸易之中以近乎于收税的形式抽成?但这份税收可以用推广走私渠道的形式进行补偿——而作为回报,他回为亚索提供稳定的货源,甚至伪造的完税证明。 好家伙,亚索忍不住在心里第二次好家伙! 地方领主包庇走私贸易、公然收税、伪造票据的同时,还为扩展走私渠道搞走私退贿……你特么还真是个人才啊! 看着坐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一脸“理应如此”的特拉顿,亚索第一次有些同情斯维因了。 虽然诺克萨斯足够庞大,但这个庞大帝国所面对的问题,却一点都不比别得地方少! 怪不得斯维因要把那些法师精英驱逐到边境来…… 这一刻,亚索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 也许在这位大统领心里,如果那些被自己放逐的家伙有一天能杀回不朽堡垒、击败自己,到时候,就算自己完蛋,那至少诺克萨斯也会有一块版图因此而彻底稳定下来了吧? 而在谨慎的试探一番、确认了这位特拉顿的确是在为自己牟利之后,亚索也干脆的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既然黑森林本地的“政府”都是这样的货色,那我还客气啥呢? 不好好利用一下……我岂不是亏大了? 表面上一副犹豫的样子,但在心里,亚索已经盘算起了新的双赢计划——和之前一样,自己赢两次那种。 【0465】 扯虎皮(5/5) 在亚索原本的计划之中,自己这次诺克萨斯北境之行应该是小心而谨慎的——自己需要在满地战争石匠的北境找到可靠的法师,带回到福光岛上去,薅诺克萨斯的羊毛。 但现在这么看来,也许自己的计划应该更加大胆一些! 毕竟…… 我一个艾欧尼亚人,薅诺克萨斯羊毛都没有你们本地领主来的狠,那我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胆子变大、手脚放开之后,亚索很快就有了新的思路。 仅仅是以皮毛商人的身份打探消息哪够啊? 既然大家都是挥着锄头挖诺克萨斯墙角的人,那干脆我们合作一起挖呗——索性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你都截留税款了,那帮我挖掘诺克萨斯人才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至于理由……就当我需要一些“用以保护自己安全的法师”好了! 就这样,表面上露出一副顾虑重重、心有所想的模样,但借着沉吟的时间,亚索很快就同时准备好了一套完整的说辞。 第一天的拜访并未有结果,亚索借口回去考虑,先行离开了。 虽然小汤姆还想说点什么,但特拉顿阻止了这个年轻人——看着有些迟疑、但却明显舍不得的亚索,这位体面的领主大人本能的感觉到,自己似乎得到了一单大单子。 …………………… 在接下来数天的接触和试探之中,亚索绞尽脑汁,为自己重新树立起了一个新的形象。 和艾瑞莉娅、锐雯一起回忆着在皮尔特沃夫的经历,他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在三次见面、三次试探之后,亚索终于“牙关一咬”,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地”。 瞎话张口就来。 按照索亚的说法,他来自于皮尔特沃夫,家里是从事诺克萨斯贸易的——只不过出身不好,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而且还因为胆子大、敢冒险,被家里的哥哥视为眼中钉。 在不受重视、一直被排挤的情况下,索亚希望自己能够干出一番事业,在皮城那边他已经打点好了销售的渠道,结果在进货渠道上,却被卡住了。 皮尔特沃夫有着成熟的商会制度,而身为大家族的继承人,索亚的哥哥恩扬是皮毛商会的理事,如果走正规渠道的话,那索亚迟早面对皮城商业协会挤兑。 在无奈之下,索亚这才选择了独自一人来到北境搞走私。 本来设计的途径是在掘沃堡那边的——索亚在掘沃堡有渠道。 但就在他亲自抵达了北境之后,正赶上了掘沃堡政变,整个城市都军管了,他甚至连自己的商队都没有了,只能带着金银细软来到土库古尔,想办法东山再起。 本来索亚只是想要开战小规模贸易、在建立了稳定关系之后再继续经营的,但之前掘沃堡政变导致北境毛皮大量减产,这种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所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在这里赌一把! 以自己所有的本钱为赌注,赌一个全新的商路渠道! 讲完了这些之后?亚索留下了一个微型海克斯核心作为信物?直接离开了特拉顿的办公室。 而特拉顿看着桌面上的这个精巧的海克斯核心,一时之间竟真的迟疑了。 在整个故事里?他并没有听出什么问题——除了对方在有意识的隐瞒着自己的名字之外。 索亚、恩扬,这明显不是皮城佬的名字。 但其他的方面?他倒还真的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尤其是当亚索亮出了底牌?留下了这一枚微型海克斯核心之后! 要知道,海克斯核心可是皮城绝对的贸易违禁品,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贸易清单上的东西! 在见到这个海克斯核心之后,特拉顿心中对亚索的故事已然信任了七分! 一时之间难以抉择?特拉顿打算继续试探一番——距离入冬还有一段时间?时间还完全来得及! …………………… 在压缩的努力表演下,整个“索亚”的形象终于越来越清晰了,而体面的特拉顿·土包子也并不能看出亚索有时候细枝末节上露出了些许破绽。 在接触之后,他终于逐渐相信了这个年轻而干练的商人的确来自于皮尔特沃夫,而且有一笔不小的资金。 有趣的是?亚索本人是没什么太大油水的——毕竟是大商人家族的小儿子、还不受哥哥待见,这种身份本身资金不算充分?而且就算被绑架,也属于榨不出太多油水、家里人都盼着撕票的那种。 偏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商人家族出身意味着有独特稳定的销售渠道,只不过碍于商业协会、走正规的贸易路线会遭遇自家人的恶性竞争…… 对于一个贪婪至极的北境土皇帝来说?还有比亚索这种“地主家的私生子”更好的合作对象么? 能够稳定出货、和官方那边不对付——这是亚索的利用价值。 本身财产有线、榨不出什么油水来——这是亚索的安全保障。 对于特拉顿来说?唯一的忌惮就是……亚索会不会是战争石匠而已。 只要亚索不是诺克萨斯不朽堡垒那边的人?他就很乐于和亚索达成合作——最好是长久的合作! 察觉到了特拉顿的变化,亚索很快也转变了思路,开始证明起了自己的可靠性。 于是,艾瑞莉娅也很快也拥有了“贴身侍女兼保镖”得身份——在谈判之余的会猎中,她还特意在特拉顿面前露了一手,完全打消了这位体面人心中那个最不体面的想法。 毕竟……一个能在冰原狼群里开无双的女人,没人会愿意招惹! 至于艾瑞莉娅本人的战斗风格,特拉顿那更是闻所未闻! 看起来,对方的确不是战争石匠! 就这样,这位薅诺克萨斯羊毛成瘾的领主大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当天晚上,某个试图纠集盗贼、准备伏击的流氓团体终于被这位领主大人亲自灭掉了。 随后,在达到了震慑的效果之后,亚索终于稍微直观的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财力——两千枚金海克斯对于亚索来说算不上一笔巨款,但对特拉顿来说,却也足够让他更加体面几分了。 拉大旗,扯虎皮,一切顺利。 【0466】 节奏起(1/5) 钱能通神,这一点在诺克萨斯的北境也是成立的。 在金元开道、后续追加投资的情况下,特拉顿用自己体面,展现出了惊人的、不逊于不朽堡垒的行政速度。 在亚索花钱、特拉顿出面的情况下,一支小型的商队很快就集结了起来。 两千个金海克斯可不是一笔小钱,从购买力来说,这些钱已经足够在皮尔特沃夫的造船厂订购一艘中小型货船了——还是带武装的那种! 而放在北境,这笔钱则是足以收购一大批各种毛皮材料。 尤其是在今年掘沃堡出事、整个北境贸易的中心处于军事管制的情况下,猎户们为了防止货物砸在手里,不得不将很多优质毛皮忍痛降价出售! 就这样,在保证了质量的情况下,亚索轻轻松松的收购了超过五大车的毛皮! 而接下来,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想要将这些东西运回去,仅仅依靠着亚索三个人是完全不够的,他还需要雇佣人手。 在雇佣人手的这方面,特拉顿相当热情,甚至愿意免费的提供人力资源——这当然不是因为善良,而是一种监视、提防和学习。 而亚索等的也就是这个时候。 他要的可不是什么毛皮,而是人! 但脸上还是要装出一副“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还是可以接受”的模样——亚索接纳了特拉顿推荐的人选,同时也反复强调,自己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登船。 在抵达了出海口之后,这些人就会原路返回,后续的问题特拉顿自己负责。 想要借此了解我的商业机密? 那绝不可能! 面对亚索的要求,特拉顿大手一挥,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模样——然后,趁着这个机会,亚索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真正要求。 …………………… “你要雇佣法师?” 看着一脸严肃、似乎打算下血本的亚索,特拉顿倒是颇为意外。 雇佣法师干嘛? 就你身边那个女人,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打架也是真的强——有这样的护卫,横穿达尔莫平原根本没有什么压力的! 还是说……这家伙的贸易路线比较特殊,走的是瓦罗兰公国、翻越烁银山脉? 那里倒是施法者比较多,据说通过烁银山脉的时候没有法师保护很难成功,只有经验丰富的法师才能维护周全…… 对于特拉顿的疑惑,亚索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简单的说“法师作为护卫自有其重要之处”——这部分他实在是编不出来了,索性就干脆不谈了。 毕竟贸易路线这种东西属于商业机密?偶尔卖卖关子要不是什么问题! 而对于这一点?特拉顿其实也没有多想——除非你是跑德玛西亚贸易的,否则法师护卫还真的就很有用?只不过他之前以为那个负责管帐、整天背着一个巨大行囊的白发女人是队伍里的法师?现在看来她只是一个单纯的账房管家+搬运工? 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特拉顿忽然产生了一种“可惜了”的感觉。 说起来,让锐雯扮演这样一个角色也属于无奈之举。 毕竟锐雯的出身比较特殊——她一身的本领都是在诺克萨斯军队之中学到的?而且符文大剑造型独特…… 所以?在北境这片地方,她并不好直接出手。 而且,震慑特拉顿这件事有艾瑞莉娅一个人就够了,在商量了一番之后?锐雯就干脆负责每天穿个长袍?背着巨大的剑匣,cosy搬运工和管账的。 亚索的金海克斯就是在她的手里拿出来的。 在提出了要雇佣法师之后,亚索很快又从锐雯那里拿来了一百个金海克斯——作为雇佣法师的报酬。 “我要足够可靠的法师。”将手中的金币抛起又抓住,亚索显然一副话里有话的模样,“实力可靠?经验可靠,底细可靠——毕竟?法师可不是搬运工,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行。” 特拉顿显然明白了亚索的意思?看来相较于其他的搬运工和伙计,也许这个法师能够接触到更多的专业知识? 这样想着?虽然面上他依旧一副很好说话、尽力帮忙的模样?但在内心中?他却很快的打起了小算盘。 或许……这也是一个自己趁机了解整个贸易路线的机会? 身为北境土豪,特拉顿的野心可一点也不小,如果自己真的能控制一条贸易路线,那不比那些皮城人赚多了? 虽然看起来和这小子合作也算不错,但总归没有自己一个人单干、单赚来得好! 不过,仔细一想之后,他也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自己的供货渠道倒还算稳定,但出货渠道哪有那么好建立? 皮城佬可是出了名的眼神好,北境的毛皮再好,不经过仔细加工和修饰,也卖不上什么价格的——而无论是后续的加工还是销售,特拉顿都没有任何办法。 面上一副“好说好说,一切交给我”的模样,但在心里,特拉顿却想了很多,可惜正是因为仔细思考了,结果却是们,没办法在这里搞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卖个人情好了! 心里做出了决定,本着薅诺克萨斯羊毛不算问题的心思,特拉顿终于给出了亚索最想要的消息。 “如果你想要可靠的法师,那你可算是来对了!” “哦?怎么说?”亚索心下一动,脸上却依旧一副不解的模样,“特拉顿先生已经有目标了?” “有!”特拉顿点了点头,“有很多——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黑森林,别的不多,但法师……那是真的多!” “法师多?”亚索语气微妙,“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我们的新任大统领!”说起了斯维因,这位体面人可没有一点体面得意思,“他忠于诺克萨斯,还要求每一个人都忠于诺克萨斯,谁要是被他认为不忠于诺克萨斯,那就会被从不朽堡垒赶走、来到我们这种穷乡僻壤,被迫忠于诺克萨斯!” 如此一针见血的评价,听得亚索一阵目瞪口呆。 好家伙——斯维因的心思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吗?! 【0467】 大改革(2/5) 在亚索的面前,特拉顿没有一丝一毫的保密意识。 或者说,他没有一点帮助诺克萨斯保密的意识。 为了展示合作的诚意,特拉顿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被放逐的法师的消息,通通讲给了亚索。 说起来的话……这件事还真的和亚索有关——主要体现在黑色玫瑰在暗影岛折戟沉沙后、直接掉线这一点上,没有了乐芙兰的捣乱,斯维因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大刀阔斧、肆无忌惮! 事情要从贝西利科围城开始说起。 别看斯维因上位的时候一呼百应,不满于达克威尔之人赢粮景从,但那主要因为达克威尔太废物了,大家都迫切的需要换个大统领。 结果斯维因上位之后,这位大统领倒是很有手腕,可惜他偏偏和贵族们不对付——尤其是当他和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达成了一致之后,行事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了。 这位出身自贵族,但心里只有诺克萨斯的大统领是一个真正背弃了自己阶级的人,他深知让诺克萨斯真正伟大的唯一方式就是给予所有诺克萨斯人以平等,而天生拥有特权的贵族们就是现在所有不平等最大的源头,所以在维持诺克萨斯稳定的前提下,他自始至终都在不留余力的削减贵族的权力。 崔法利议会三个人,虽然看起来两个都是贵族出身,但每一次讨论问题的时候,结果都是不利于贵族的——而苍白女士在意识到自己就算反对,也只能是一比二无效的情况下,干脆连反对都懒得反对了。 这种政策引起了贵族的严重反弹,在崔法利议会握有军权、贝西利科的反叛失败的情况下,被刀架在了脖子上的贵族们开始以另一种形式开始了斗争。 你说要公民平等,我就直接降低所有官员薪水。 你说要解放奴隶,我就干脆释放监狱里的囚犯。 你说要心怀荣誉,我就强求所有人一起唱赞歌。 你说要发展贸易,我就顺势毁掉农业跑马圈地。 反正我都是在按照你说的事情做,只不过为了“更好的传达崔法利议会精神”,我稍微的将问题扩大化了一点而已。 毕竟……我也是为了诺克萨斯嘛! 以贵族为核心的统治阶级对斯维因的对抗几乎是完全出于本能的,就像是德玛西亚的贵族会一起反对嘉文三世一样,斯维因也一样遭遇了所有贵族的各种抵制。 然而,这位诺克萨斯大统领的强硬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你想要抵制? 好啊,那你就滚去边境抵制好了! 在斯维因的支持下,一支以平民为核心的纠察队迅速建立起了起来——这支队伍完全以战争石匠作为基础,整支队伍中几乎一个贵族都没有,甚至很多人都与大贵族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通过让这样一支队伍在全国巡视,斯维因开始将打击对象扩大到了整个贵族层面…… 恶魔永不眠! 在纠察队的支持下?亲力亲为的斯维因展现出了惊人能力?以不朽堡垒为中心,一个又一个城市、一个又一个行省完成了斯维因的改革?大贵族被放逐、小官吏被提升?在军队的支持下,斯维因的改革堪称肆无忌惮?甚至充满了破坏性! 而那些因为改革而被放逐的贵族……斯维因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一个是去南边,去恕瑞玛——只要他能让一座恕瑞玛的城市插上诺克萨斯的旗帜?那他就是这座城市的领主。 一个是去北边?去北境的铁刺山脉、土库古尔一线——将这片之前只是名义上属于诺克萨斯的土地,变成真正诺克萨斯的土地。 在特拉顿看来,亚索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当着亚索的面?他肆无忌惮的吐槽着斯维因“糟糕的政策”。 “所以?要不是我本人还算是正式八经的诺克萨斯领主,恐怕土库古尔镇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一副你走了好运模样的特拉顿试图以此引起亚索的同仇敌忾,“非要说起来的话……我还是建议你找那些被波及到的小法师,那些贵族法师虽然都有一手,但他们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巨大的家族?他们可不是我这种世代生活在黑森林的家伙——那些人是真的贪婪,一点都不好说话!” 亚索表面上一副“的确如此”的模样?仿佛心有戚戚焉,但实际上?他却已经懒得吐槽这位体面人一点都不体面的双标了。 论起贪婪……以贿赂代替税收、甚至搞拓展走私退贿的家伙,有啥资格说那些外来者?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斯维因的这一手?亚索倒也挺佩服的——看起来放逐是给贵族们一条生路、围三缺一?网开一面。 但实际上,这分明就是挑拨不朽堡垒的大贵族和边境的土豪开战啊! 悄悄这位特拉顿的模样…… 至于这种斗争会不会影响到边境区域诺克萨斯的利益——说真的,就算没有这种斗争,诺克萨斯在这种边境区域也没啥利益。 而且,真正关键的地方如掘沃堡,斯维因可是早就派出了嫡系、先一步占领下来、实施军管了! 这位诺克萨斯大统领正在以近乎于革命的形式,进行着最激烈的、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同步进行的改革! 在了解了整个计划之后,以亚索的角度看来,斯维因的算盘好像还真的就没什么问题! 刮骨疗毒虽然的确一般人承受不住,但效果也堪称拔群,只要诺克萨斯挺过了这段时间,那这个庞大的帝国将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就这样,跟着特拉顿吐槽了一会斯维因,亚索终于的都了他想要的承诺——特拉顿会帮他查一查法师的移民记录,看看有哪些法师能够接受雇佣。 而这一查……就是三天。 整整三天,亚索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在第三天的时候,亚索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当天晚上,借助着夜色的掩护,他悄悄的来到了特拉顿家的小型堡垒之中。 然后,他看见了满地的鲜血。 那位体面的特拉顿先生,已经被剥光了之后、非常辣眼睛的挂在了自家平时挂着诺克萨斯旗帜得旗杆上。 曾经腆胸叠肚的体面早就已经荡然无存,这位体面的先生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走的一点都不体面。 【0468】 换王旗(3/5) 托了这位体面人最后的福气,亚索终于对北境的法则有了最为清晰的认知。 没有什么温情脉脉,更没有所谓行事底线,在土库古尔,只有最纯粹的……实力法则——这就是特拉顿给亚索上的最后一课。 特拉顿实力不够,在打探法师移民的消息时,被外来的某一户贵族早有预谋的袭击,全家团灭了。 而对于这种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情况,整个土库古尔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结果只有和特拉顿直接合作的亚索被筛了出来,一时之间无人问津。 真糟糕…… 且不说亚索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金海克斯了,就算他有,也不会选择再来一遍了——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这里不是德玛西亚,官方势力根本就不好用! 为了学到这一点,亚索花了整整三千个金海克斯! “现在应该怎么办?”难得的看见了垂头丧气的亚索,艾瑞莉娅明显憋着笑,“继续找新上位的贵族吗?” “不找了,不找了。”亚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就根本不应该把这当成诺克萨斯的一部分……果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 “那你打算怎么做?”看到亚索这副模样,锐雯似乎也莫名的开心,“不依靠着本地的地头蛇,怎么找被流放的法师?” “用笨办法喽。”耸了耸肩,亚索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亲自去黑森林里面找!” “可是……黑森林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据说整个土库古尔的面积几乎和尚赞差不多,这么大一片区域,就算有无牙仔帮忙,也是大海捞针吧?” “这一点倒不至于。”亚索摇了摇头,“和纳沃利不一样,土库古尔的水源有限,地广人稀,我们只需要拜访所有聚居地、搜索所有的溪流,应该就能找到绝大部分的法师——都来黑森林,这些法师总不至于还为了掩藏踪迹,特意跑到生活不便的深山老林吧?” 改变了思路之后,亚索的行动反而顺利了不少。 忍痛抛弃了临时组建的商队,在无牙仔的帮助下?亚索开始沿着溪流探索整个土库古尔——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选择鬼使神差的帮助他逃过了一众战争石匠的眼睛。 之前的时候,希望吃独食的特拉顿一直有意地隐瞒着亚索的消息?老汤姆和小汤姆被软禁、买了亚索消息的盗贼团则是被直接剿灭?这种情况下,驻土库古尔镇的战争石匠自然有所警觉?但一时之间并不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随后特拉顿完蛋,战争石匠终于也从逃出生天的老汤姆那里得到了亚索的消息——而此时?亚索已经抛弃了整个商队?先一步离开了土库古尔镇。 而因为这种见事不好、抽身就走的行为,则是被判断为了正常的“规避风险”,并未继续引来战争石匠的后续关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至于亚索本人?他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当战争石匠将以上消息整理上传的时候,他正带着锐雯和艾瑞莉娅,愉快的进行着自己的挖墙脚大业! …………………… 实际上,黑森林的移民并非只有被斯维因放逐的倒霉蛋。 在这片帝国的角落,除了那些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而被举家流放的贵族外?还有另外一种人也在暗处默默生活。 他们不是世代生活于此的本地人,而是因为种种原因背井离乡、寻找一片可以生存的土地之人。 阿莫琳就是其中的一员。 身为达克威尔家族的旁系——虽然她的全名之中已经没有了这个曾经荣耀、现在造人鄙夷的姓氏?但达克威尔却一直是她无法抹去的痕迹。 曾经,这个痕迹阻止了她寻找爱情。 现在?这个痕迹阻止了她返回家乡。 和很多被迫来到黑森林的人不同,阿莫琳是跟随着自己的丈夫?主动离开不朽堡垒?来到这偏僻的黑森林定居的——没错?严格意义上说,她是私奔而来的。 而这种私奔,一方面是为了逃避家族安排的联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的爱情。 在阿莫琳的眼里,格雷戈里是个棒小伙,虽然他只是一个平民,但能够在北境的蛮子那立下赫赫战功……他可不是一般的平民。 阿莫琳喜欢格雷戈里,虽然这个木头疙瘩不会说动人的情话,也不会写优美的诗篇,甚至连跳舞都磕磕绊绊,但她还是喜欢。 可惜,家族是不允许她嫁给这样一个平民的——格雷戈里终究没有什么魔法天赋,立下功勋也只是因为他勤勤恳恳而已。 当家族盘算着走通关系、将格雷戈里送到艾欧尼亚战场上的时候,阿莫琳终于鼓起了勇气,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在缠绵之后,两个人终于离开了不朽堡垒,一路向北而去。 按照格雷戈里最开始的打算,他们应该去铁刺山脉,他曾经在那服役,对那一片很熟悉。 但艾欧尼亚之战却结束的有点太快了,当他们穿过了达尔莫平原之后,艾欧尼亚之战就已经结束了——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一种冥冥之中的危险。 于是,他们没有继续一路向北,而是转道向西,进入了土库古尔盆地,在越过了土库古尔镇之后,沿着蜿蜒的无名河流,一路逆流而上,终于在一个小山丘的山坳处安顿的下来。 以挥舞战斧的手段挥舞着砍柴的斧子,在入冬之前,阿莫琳和格雷戈里拥有了一个小小院子、一个小小的松木屋,以及满满一屋子的柴火。 一个精锐的战士和一个天生的法师,两个人也可以在这片黑森林生活的很好——不用去在意家族得麻烦,也不需要去管政治的倾轧,他们在第二年夏天的时候,拥有了爱情的结晶。 这个天生粉红色头发的小姑娘被最终命名为安妮。 而今年,安妮终于三岁了。 【0469】 小安妮(4/5) 身为一个天生的、经过了良好教育的法师,阿莫琳很清楚自己女儿的天赋。 自诞生之日起,小安妮小小的身体内,就一直涌动着惊人的魔力——而身为安妮的母亲,阿莫琳则是在教授小安妮说话的同时,也在教授着她掌握这种力量。 就像是小时候自己受到的教育一样,阿莫琳将魔力灌注在了针线之中,为小安妮缝制了一个毛茸茸的玩具熊,这个名为提伯斯的暗影熊既是安妮最重要的玩伴,也是安妮的魔法启蒙。 小法师们天生难以控制自己的魔力,这种魔力玩具则是能够很好的收纳他们逸散的魔力,防止出现魔力爆发、伤人伤己的情况。 这种能够容纳魔力的玩具,正是诺克萨斯贵族家庭教育的不秘之传——它能够保证小法师渡过人生之中最危险的一段时间。 可惜,阿莫琳低估了自己孩子的魔力。 就算阿莫琳已经尽可能的做好一切,但魔法秘线缝制的暗影熊并不能完全承载安妮逸散的魔力,就在几天之前,当毛茸茸的暗影熊变得烫手之时,小安妮终于开始发起了高烧。 温馨的小木屋里,看不见的魔力潮汐波涛汹涌,一阵一阵的潮汐激荡之下,安妮和格雷戈里都深受影响。 阿莫琳就算竭尽全力稳定情况、一有机会就去不远处的小溪打水进行物理降温,安妮的情况也越来越糟了。 甚至格雷戈里也在魔力潮汐的感染下生了重病。 眼见着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儿危在旦夕、体壮如牛的丈夫也面色苍白,阿莫琳终于被推到了悬崖边上。 这时候,她的选择已经不多了——除非她能找到办法、让暗影熊可以承受更多的魔力,否则小安妮的天赋必然能会毁掉一切! 如果身在不朽堡垒,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源自于安妮的天赋——只要阿莫琳愿意,很多人都会乐于提供专业的帮助,以便和一位未来可期的大魔法师打好关系。 但这里是黑森林、是土库古尔盆地,此时此刻,阿莫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又一次从溪边提来一桶冰冷的溪水,进入小木屋之后,阿莫琳踉踉跄跄的将这桶水泼洒在了地上。 曾经被精心打理的松木地板早就在频繁的浸泡和干燥下产生了形变,阿莫琳的靴子踩上去之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声音,小安妮努力的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妈妈——” “我在这呢,宝贝!”丢下了水桶,阿莫琳快步来到了床边,俯下身子轻轻吻在了小安妮滚烫的额头上,“妈妈在这……在这里。” “我好热……”虽然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而且没有盖被子,但在这黑森林的深秋,安妮的脸上却满是不健康的潮红色,“把火炉熄灭了好吗?” 下意识的瞥向了火炉?阿莫琳很确定?那里只有冰冷的灰烬——自从安妮的魔力开始紊乱以来,小屋就已经再未生过火了! 安妮看见的火……应该就是元素化的幻觉了。 按照艾欧尼亚的说法?安妮已经瞥见了灵界的一角?当然这种不和谐的瞥见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意味着她整个人正在逐渐魔法化、甚至会慢慢成为灵界的一部分。 而一个人?成为了灵界的一部分……这在通俗意义上说,就是死了。 “咳——”虽然嗓子发干、发痒?但阿莫琳还是强行终止了自己的咳嗽?伸手摸了摸安妮今天格外红的头发,“妈妈这就去……安妮乖,抱着提伯斯,我马上回来!” 似乎是有些累了?小安妮乖乖的抱住了怀里的小熊?疲惫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而眼见着女儿似乎又要陷入沉睡,阿莫琳终于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她悄悄推开了门,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虽然阿莫琳还是踩响了地板,但床上的格雷戈里却没有苏醒的意思,在魔力潮汐之中?普通人也很容易陷入元素的幻觉之中。 和法师不同的是,普通人不会成为灵界的一部分?他们只会在幻觉之中慢慢地被元素毁灭。 看着爱人紧锁的眉头,阿莫琳十分肯定?此时出现在格雷戈里脑海之中的,恐怕是一片可怕的火海地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努力的抵御着小屋之中的元素潮汐?阿莫琳很清楚自己现在正面对着一个艰难的抉择——必须在危险的深秋将安妮和格雷戈里分开?并找到遏制安妮魔法暴走的办法。 提伯斯密密麻麻的秘线针脚不足以支撑安妮惊人的魔力?这种情况下……阿莫琳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是家族秘传的特殊魔法,据说这种以血液和血缘为基础的魔法是从猩红男士那里得到的赏赐,阿莫琳曾本能的认为这种魔法危险而邪恶,但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了选择。 默默下定了决心,阿莫琳从自己在不朽堡垒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了事先准备的符文纸——这是她曾经为未来孩子做好的准备,也本应是安妮第一本魔典的材料。 可惜,恐怕那已经没有机会了。 小心翼翼的拿出雷鸟毛制造的羽毛笔沾了一点龙血墨水,时隔多年,阿莫琳再一次在符文纸上,绘制起了魔法阵。 红色的墨水逐渐干涸,随后她干脆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安妮的房间,终于小心的、在没有吵醒安妮的情况下,从女儿的怀里拿起了提伯斯。 站在安妮的身边,一手拿着提伯斯,一手拿着符文纸,阿莫琳划破手指、咬紧牙关,终于启动了古老血魔法仪式! 血色的气息开始弥漫,魔法的潮汐也终于冲破了小木屋得范围——就在阿莫琳即将牺牲自己的时候,一阵疾风忽然卷地而来。 下一刻,一声清丽的龙吟响起,被疾风吹翻在地的阿莫琳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条若虚若实的玉质青龙从门口冲进了房间,然后在安妮的头顶盘旋了起来。 【0470】 拯救者(5/5) 阿莫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当那一条玉质青龙化为一道浅浅的印记,留在了安妮的胳膊上之后,她的心脏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随后,眼见着小安妮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这个精神几乎崩溃的女法师这才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这一刻,她手中的提伯斯和符文纸都再也拿捏不住。 恍惚间,整个人的重心忽然后移,阿莫琳就这样赤着脚、跌坐在了地面上,然后完全靠在了熄灭的火炉之中,半边身子都沾满了炉灰。 但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在意浑身脏兮兮的炉灰,而是再也忍不住,终于痛哭失声。 不管怎么说,一切终于好起来了! 转过头,阿莫琳看向了刚刚走进来的三个人,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谢谢——” “不管你们是谁……谢谢!” “安妮……安妮终于好起来了!” …………………… 当格雷戈里醒来的时候,他首先闻到的是小松饼的味道。 这是阿莫琳来到了黑森林之后才学会的甜点。 大麦或者小麦的面粉加水后,用黑森林特产的松子磨成的粉和动物油脂揉合在一起,用炉火的余温烤好之后,再浇上野蜂蜜、点缀一点本地的浆果,这就是阿莫琳特制小松饼了! 这种小松饼并不像大多数传统的诺克萨斯甜点那么甜腻,反而吃在嘴里有一种莫名的清香。 就像是在黑森林的生活一样,普普通通,却余韵悠长。 唔……阿莫琳已经有时间在烤小松饼了吗? 脑袋还不是很清醒的格雷戈里下意识的掀开了被子。 下一刻,和冷空气的忽然接触让格雷戈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眨了眨惺忪的双眼之后,他终于意识到,房间里已经不再像是之前一样燥热了。 阿莫琳之前说过,这种情况叫元素潮汐,是安妮引起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话……安妮已经好了? 将床边的皮质长袍披在了身上,格雷戈里迅速站起身来——虽然还有些脚下发软,但总归稍微活动一番还是没问题的。 推开房门、穿过短短的走廊,在咯吱咯吱的地板声中,他看见了客厅里的阿莫琳、以及三个没有见过的客人。 而除了他们之外,出乎了格雷戈里意外的是,小安妮也正乖乖地坐在自己吃饭的那张特制小椅子上,正试图喂那只小熊提伯斯吃松饼。 可惜,提伯斯并不会吃。 “亲爱的,你终于醒啦!”看见了格雷戈里,阿莫琳放下了手中装着松饼的盘子,直接飞奔到了自己爱人的身边,“怎么样,我倒点热水给你喝?” “不……不用了。” 虽然嗓子发干,但格雷戈里还是一面低声回答,一面下意识的伸出手?在阿莫琳身躯的遮挡下?摸向了墙上挂着的斧子——黑森林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这里的客人也大多不是什么善良的来客?士兵出身的格雷戈里虽然还很虚弱?但依旧想要握紧斧子。 然而,阿莫琳却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一样?不着痕迹的拉住了他的胳膊,然后顺势拉住了他的手。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僵硬地被自己的妻子牵着手?格雷戈里勉强挤出了一个不怎么自然的微笑?看向了正坐在椅子上吃着松饼的三个客人。 “这位是亚索先生。”阿莫琳眨了眨眼睛,“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亚索?”格雷戈里眨了眨眼睛,“我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我并未见过他——等等?亚索?!” “没错?亚索。”阿莫琳察觉了自己爱人的惊愕,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就是那个亚索。” 这一刻,格雷戈里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去拿起那一柄斧子——但他随即就意识到,就算自己手里拿着斧子?其实也没什么用。 在退出军队、来到黑森林之前,格雷戈里也只是一个小队长而已?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对这位艾欧尼亚传奇疾风剑圣有什么威胁。 “这位是艾瑞莉娅。”阿莫琳开始介绍第二个人,“纳沃利挺立的艾瑞莉娅。” 格雷戈里有些麻木了——好家伙?艾欧尼亚的二号人物、答禄湾全歼诺克萨斯守望之海舰队的领导者、尚赞义勇军的大统领? “至于这位……”阿莫琳一面默默捏了捏爱人的掌心,一面看向了第三个人?“她叫锐雯……曾经也是我们的同胞。” 格雷戈里彻底麻木了。 如果说亚索和艾瑞莉娅对他而言只是传说中的人物?那这位锐雯就可以算得上是他曾经的偶像了——不开玩笑的说?锐雯的崇拜并非仅限于诺克萨斯女兵。 出身于帝国农场的锐雯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德莱厄斯一样,曾经是诺克萨斯梦的代表人物,只不过在艾欧尼亚之战后,她就不再被提及了而已,格雷戈里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见到锐雯。 难道……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锐雯小姐投降了艾欧尼亚人? 这—— 虽然不在军中、不再是士兵,但格雷戈里依旧难以接受。 心中一团乱麻的格雷戈里只能僵硬的和这三位大佬打招呼,然后僵硬的在妻子的带领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在他坐下了之后,亚索也终于开口,说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得——希望格雷戈里一家能够跟随着自己一起,去往福光岛开始新的生活。 “什么?!”听到这,格雷戈里几乎就要战起来了,“我是不会投降——诶诶诶,疼!” 小安妮被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放下了手中的小松饼,转过头来却看见爸爸妈妈再一次玩起了“揪耳朵”的小游戏。 见惯了这一幕的安妮一如既往的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边笑还边拍手。 笑声和掌声让格雷戈里整张脸都涨成了酱紫色,他试图拿出一家之主的尊严,但面对着难得露出了真·一家之主气势的阿莫琳,他终究只能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先放开一下,亲爱的!小心指甲,别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实话告诉我,亲爱的,我究竟睡了多久,艾欧尼亚人已经打到了土库古尔盆地了吗?” 十一月更新总结·十二月更新计划·求订阅! 截止470章,十一月共更新了二十万字整,也就是一百章(不要在意有大章&最后一天更新迟到这种小事)。 所以,十一月百章更新大成功! 整个十一月期间,这本书上了一次限免,均订也突破了一千二,这里要感谢各位书友读者的支持,尤其是耳不闻琴语大佬的盟主,十分感谢! 十二月的话,作者菌争取一下试着把更新的时间固定下来,最好再攒那么三五章的存稿,更新数量的话……暂时就不要立g了,至少月初这几天稍微休息一下。 至于说加更什么的…… 会有的,但应该要过几天了! 总而言之,十二月也要继续努力! 最后……有没有保底月票? ヾ(●゜5゜)? 十一月人生第一次月票进了前一千,总有些卑微的激动。 【0471】 上车了 虽然格雷戈里竭尽全力的拿腔作调,但很可惜,家庭地位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撑起来的。 尤其是在自家女儿刚刚出事、自己也卧床不起了好久的情况下。 而见到这一幕,亚索虽然很努力的忍着不要笑,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然,亚索笑得不是某人被揪耳朵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而是格雷戈里的诡异思路——艾欧尼亚打到了黑森林? 你也真敢想! 我都没想过! 好在,这种混乱并未持续太久——揪住了格雷戈里的耳朵之后,阿莫琳迅速的将自己老公带到了隔壁房间,而在几分钟之后、两个人再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就“去福光岛生活”的问题,完美的达成了一致。 虽然北境军团出身的格雷戈里并不怎么舍得诺克萨斯,但为了自家孩子的未来,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至少不是去艾欧尼亚。”格雷戈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福光岛……应该和诺克萨斯是中立关系吧?” 因为还要继续去黑森林寻找这种法师家庭,亚索并未直接带上这一家三口——不过,他已经承诺会在入冬之前返回,然后带着他们所有人一起南下了。 就这样,在当天的下午,亚索三人就离开了小木屋,在无牙仔的帮助下,继续沿着溪流,深入黑森林之中。 …………………… 深夜时分。 终于用冰原巨魔的故事将小安妮哄睡着了,阿莫琳轻轻地在女儿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她的脚步很大,松木地板并未发出刺耳的声音。 刚刚关上了门,阿莫琳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小点声。”察觉到了格雷戈里的意思,阿莫琳语气颇有些无奈,“你的病刚刚好……” “已经没有问题了!”格雷戈里语气愉悦,“小松饼包治百病!” “是么……可是,在你发烧之前,那一天我也刚刚做了小松饼——”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小点声,安妮刚刚睡着……” “这是地板的问题,我很小心了!” 在一阵地板的吱呀声中,阿莫琳和格雷戈里终于难得的、完全放松了下来。 之前一段时间的紧张和慌乱终于也都得以释放,好一会之后,两个人终于安静得躺在了宽敞的床上,一起看着天花板、听着耳边火舌舔舐着柴火的哔哔啵啵声。 “为什么?”左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良久之后,格雷戈里终于还是开口了?“你一定要坚持着去……福光岛。”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斜了自己爱人一眼?阿莫琳忍不住撇了撇嘴,“你还真的以为?我们能一辈子活在这个小小的森林之中?” “为什么不能呢?”格雷戈里虽然一直秉持着老婆做主的原则?但心中还是很疑惑的,“你说过的?安妮最危险的时候就是第一次魔法爆发——现在她已经撑过去了,有精神的很!” “她不是撑过去了。”阿莫琳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亚索先生和艾瑞莉娅女士?恐怕……” 愣了一下,格雷戈里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我不懂什么魔法。”格雷戈里的语气低沉而坚定,“所以我不知道一个法师成长需要什么。” “……” “但是你懂,亲爱的。”在阿莫琳的沉默之中?格雷戈里继续道?“我一直相信你的判断,既然你说安妮需要离开这里,去那个什么福光岛,那我们就去!” “差一点,只差一点。”听到这句话?阿莫琳终于忍不住了,“你知道吗?亲爱的……我差一点就只能用血魔法了!” “血魔法?”格雷戈里本能的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那是什么?” “……” 阿莫琳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摇了摇头——这部分没有细说的必要了。 而格雷戈里虽然担心,但眼见着爱人如此后怕?终究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夫妻二人就这样相拥而卧?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几分钟之后?小木屋的木质地板又一次响了起来——有节奏的吱吱呀呀和屋外的松涛声终于汇合在了一起,终于谱成了一曲无边秋色。 …………………… 阿莫琳和格雷戈里正在享受着最后的黑森林生活,而与此同时,亚索则是在无牙仔的背上,喝着西北风。 一路走来,亚索也算是收获了不少法师的支持。 事实证明,能被斯维因放逐的家伙……大多数也的确心里没有什么诺克萨斯,面对着亚索的招揽,这些法师大多都会欣然接受。 反倒是亚索需要仔细甄别这些法师的身份,判断他们的倾向。 在接触了很多法师之后,亚索终于大致定下了一些相对稳定的判断标准。 首先,大家族被举家流放的不能接纳。 一方面这种家族在当地势力较大、不会愿意轻易离开;而另一方面这下家伙就算到了福光岛,也会紧紧抱团,反倒不是亚索需要的那种法师。 对于这些大家族,亚索顶多试图接触一下他们的边缘人物——比如说遭到了牵连的家庭教师、被雇佣的魔法护卫之类的。 其次,被流放的罪犯不能接纳。 诺克萨斯可不是德玛西亚,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地方,法律的底线可以说是很低了——被德玛西亚流放的原因可能是染魔、可能是对贵族不敬,但在诺克萨斯,被流放的家伙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亚索需要得是法师和法师教师,福光岛更不是什么垃圾桶,这种货色他无论如何是都不会收的。 最后,必须试探对方的身份、确认不是战争石匠! 现在福光岛的消息也只是在比尔吉沃特和德玛西亚小范围流传,虽然可能已经引起了部分战争石匠的注意,但他们没有海图,根本没办法抵达福光岛! 这种情况下,亚索自然要提高警惕,防止战争石匠趁机搭便车了! 就这样,在入冬之前,亚索三人沿着整个土库古尔森林的河流转了一圈,终于聚集了十几个法师家庭——在初雪降下之前,这不到一百个人终于被亚索聚集了起来。 【0472】 向南方 在无牙仔的全力运输和亚索三人的分别护送下,这不到一百人的队伍终于在初雪降临之前,抵达了土库古尔最南边的卡桑德镇。 如果说土库古尔镇是土库古尔盆地这个大口袋的“扎口处”的话,那么,位于整个盆地最南端的卡桑德镇,就是这个大口袋底部的一个小小的窟窿。 在卡桑德小镇的南部,有一条蜿蜒的山路翻越土库古尔南部的群山,可以抵达诺克默奇平原。 而卡桑德-诺克默奇-烁银山脉-博勒汉姆-基尔戈福这一条纵贯了数个瓦罗兰公国和城邦的路线,就是亚索打算带着他们南下的道路。 虽然直接向东、去鲁格那边出海的话,在地面上走过的距离要短很多,但那毕竟要穿过大片诺克萨斯的领土,而且还要经过被崔法利军团军管的铁刺山脉,那条路线实在太过危险了。 反而是这条南下的路线,虽然看起来十分漫长,但除了卡桑德的山路和翻越烁银山脉的中段山路外,都是大平原而已,只要准备好车队,其实倒也没有太过艰难。 什么,你说亚索现在钱也没车队? 但卡桑德有车队、亚索手里有剑啊! 当然了,亚索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他并没有如劫匪一般强行抢走这些车辆和牲口,而是客气的以理服人、最后留下了欠条作为证据,甚至没有阻拦对方前去禀告掘沃堡驻军的信使。 反正马上就要下大雪了,大雪封山之后,就算掘沃堡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也赶不过来了——别看亚索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沿着河流在土库古尔转了一圈,那是因为他有无牙仔! 诺克萨斯人想要靠着两条腿或者四条腿、跑到掘沃堡再跑回来? 到时候恐怕亚索已经翻越烁银山脉、到博勒汉姆了! …………………… 这是安妮第一次离开自己家附近的地方。 在马车都被分配完了之后,很多家庭都匆匆进入了自己的马车之内——虽然只是简单装了车厢、铺了点毛皮的车厢并不舒服,但在这个初冬时节却总归好过外面。 但安妮却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寒冷一样,小家伙穿着短裙、抱着提伯斯,一面咯咯笑着,一面四处乱跑。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安妮就这样四处打量着其他的马车。 确切的说,是打量着这些被亚索“借来”的马车车身上的徽记。 说来颇有些讽刺的是,那一个个代表了某个家族曾经或辉煌、或暗淡的历史、经过了精心设计、体现了一个家族面子的徽记,在小安妮的眼里则是只有“漂亮”和“难看”的区别而已。 在这一点上,她和亚索竟是出奇的一致! 而在自家女儿过分活跃的情况下,阿莫琳和格雷戈里也只能跟在安妮的身后了——虽然当安妮在身边的时候,这些负责拉车的、平时无比暴躁的诺克希高原马大多安静的跟骡子一样,但阿莫琳和格雷戈里终究是不怎么放心。 “玫瑰花!”抬起头,安妮看见了一个之前没有见过的图案,她兴奋的举起了小手?指向了那个玫瑰的徽记?回头向自己的母亲开口喊到,“玫瑰!妈妈?你看?是黑色的玫瑰!” 黑色的玫瑰?! 听到这句话的阿莫琳本能的感觉呼吸一滞——就在她打算大步上前、先把安妮带回自己的马车上时,亚索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安妮的身边。 看着怀抱小熊的安妮?亚索也忍不住想起了一些发生在召唤师峡谷的往事——虽然这个安妮未必会成为那个黑暗之女…… 但现在看来,她的未来也许会更好。 这样想着?亚索终于在小家伙的身边半蹲下来。 “对啊?黑色的玫瑰——漂亮吗?” “亚索叔叔?”安妮显然还记得这个曾经拜访过自己家的人,“漂亮!” “漂亮就好。”亚索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安妮的头发,“你瞧?妈妈正在找你呢——我们要出发了?快回自己的马车上去吧!” “我的马车上没有好看的图片。”对亚索总有一种特殊信任感的小安妮咧了咧小嘴,“只有一个圆圈圈!” 听安妮这么说,亚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实际上,安妮的那一架马车几乎是整个车队里面最舒服的一架了,那是亚索在一个大商人手里借来的。 只不过那个倒霉蛋不是什么贵族?也没资格给自己的马车弄个家徽,最终只能勉勉强强的画个圈在那里、表明身份而已。 没想到小安妮居然还在意这个…… 对于大人们来说?徽记代表了地位;但在小安妮看来,徽记代表的却是好不好看——想到这?亚索站起身来,腰间的岚切寒光一闪。 这个“漂亮的”黑色玫瑰的徽记就这样被他完完整整的从马车的车身上剥了下来。 随后?亚索快步来到安妮的马车上?用手里的黑色玫瑰标记?换掉了那个空白的圈圈。 见到这一幕,安妮搂住了提伯斯,终于拍起了手——小姑娘绕着自己的马车转了一圈,终于在老爹的催促下,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而眼见着安妮回到了马车上,阿莫琳终于看向了亚索。 “亚索先生。”阿莫琳低声开口道,“这样做真的好吗?” “小安妮喜欢,就送给她好了。”亚索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毫不在意,“总归只是一个图案而已、又没有镀金。” “我是说那个黑色的玫瑰印记。”阿莫琳多少有些紧张,“黑色玫瑰、荆棘环绕、夜莺为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达克威尔家族的印记……” “是谁家族的并不重要。”摆了摆手,亚索打断了阿莫琳得话,“就算是斯维因家族的徽记,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图案而已。” 说着,亚索不再搭理目瞪口呆的阿莫琳,而是转身离开、大步流星来到了车队前面——马上就要出发了,亚索需要在无牙仔的带领下开路的! 【0473】 在路上 长途跋涉总是辛苦的——虽然这一支车队的人数不算太多、而且大多数人才刚刚经历过一次从不朽堡垒开始的旅程,已经有了一些经验。 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亚索在无牙仔的指引下,稳定的进行着自己的引路中继站的任务。 终于重获自由的无牙仔精神大好、容光焕发——在苍凉而悠扬的唢呐声中,他振翅翱翔,快速的往返在了车队和两边的山坳之间,按照亚索的地图,履行着高空向导的职责。 有了无牙仔这个近地雷达,虽然所有人都没有来过这条小路、队伍里也没有专业的向导,但仅仅花了七天的时间,排成了一字长蛇阵的车队就来到了卡桑德小径的边缘。 前面就是卡桑德小径尽头的山口了——穿过那道山口,队伍就要正式进入诺克默奇平原了。 有山体阻隔冷空气,一路向南而来的过程中,雪一天比一天小、气温也一天比一天高。 卡桑德小径内虽然还是山风呼啸,但总归气候远好过土库古尔的原始森林。 队伍之中,绝大部分人都是今年春天的时候,被斯维因以拓荒法令的形式放逐、离开不朽堡垒的,他们万万也没想到,在同一年的初冬,他们竟再一次出发,离开了土库古尔。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而眼见着即将抵达温暖的诺克默奇大平原,亚索也难得的收起了唢呐,换了尺八出来。 北风的余韵之中,一曲《采薇》竟让整支队伍之中的大多数人心头一阵泛酸——只有小安妮坐在自己的车辕上,时准时不准的拍手打着拍子。 在《采薇》声中,车队终于穿过了狭窄的山口,正式离开了土库古尔,进入了诺克默奇大平原。 而眼见着一排哨所已经出现在了南方的不远处,一个疑问不约而同的从很多人的心底升了起来——不是说这条卡桑德小径很危险吗? 按照流传已久的说法,这里可是盘踞着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有名有姓的盗贼团,如果不是这些盗贼团,土库古尔完全可以开展和诺克默奇的贸易! 可是这一路走来……别说盗贼团了,就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整个卡桑德小径仿佛是无人区一样安静! 甚至见到的动物也只有天空的飞鸟、山间的岩羊和猿猴、野狐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 …………………… 他们自然不知道,并非没有人想要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要在亚索手里拿到一点买路钱。 但很可惜,有这样想法的人,无一例外赔掉了自己的底裤。 盘踞在卡桑德小径之中的盗贼团们固然熟悉地形,但现在已经是初冬了,山上的树叶都差不多掉光了——他们天然的少了很多掩护。 这里可不是满山松树的黑森林,无论他们怎么小心,自家老巢还是在无牙仔的眼里一览无余…… 有无牙仔做向导,亚索自然愉快的挨家登门讲道理了。 面对着“在土库古尔贸易之中亏了钱”的亚索,这些盗贼们虽然最开始都不怎么文明?但总归是深刻的了解到了自己曾经的不足?并主动奉上了一份盘缠路费,供亚索东山再起。 而在以理服人之后?亚索倒也没有多为难他们。 这些人和恕瑞玛的沙盗不一样?他们实际上更接近于本地的山民,这种盗贼团归根结底也是半官方的军事组织。 别看这些盗贼团似乎遇见商人就一拥而上、坐地收钱?遇见军队则一哄而散,跑进群山之中?怎么看都是一群山大王?但实际上嘛…… 这些家伙的背后可是有着不少瓦罗兰公国的影子! 正是这些地处诺克默奇的小公国在背后支持着这些盗贼团,默认他们以近乎于税收的方式,通过这条小路牟利——甚至还主动开放了与这些盗贼团的贸易。 而作为交换,他们也成为了诺克萨斯人通过卡桑德小径南下的第一重阻碍——有这些盗贼捣乱?诺克萨斯人就算是想要直接从卡桑德小径南下?沿途也会遭受到各种阻击、诺克默奇平原的公国也会提前收到消息。 所以,如果非要定义的话,这些家伙更接近于“非官方的游击队”,只不过补给方式以掠夺为主。 甚至关于这些盗贼团的传说大多也不尽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家伙的买路钱都是明码标价的?除了有时候面军需物资会强行购买之外,很好掠夺东西。 更夸张的是?为首的三个盗贼团还分别有资格提供前往帕斯、图歌库和九河城的入城凭证! 正是因为这些拖家带口、男女老少总人数超过了十万的“盗贼团”骚扰,诺克萨斯人才没有办法通过土库古尔方向继续侵占瓦罗兰公国的土地、被迫在自家西边和德玛西亚人扶植的势力搞代理者战争…… 五百里的山路和烦不胜烦是山贼?再加上土库古尔这个并不合格的后勤基地,诺克萨斯人虽然不甘心?也终究没有办法搞一出卡桑德小径奇袭。 了解了这些人的真正身份和目的之后?亚索和当地的非正式武装游击队进行了亲切的会晤?会议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之中进行,双方彼此就对诺克萨斯帝国主义的问题上,深入交换了意见,并就这种不正当的霸权主义达成了一致的批判性意见。 在会上,亚索重申了“车队安全经过是对抗这种新时代霸权主义的重要环节”,表示自己一定会坚持挖诺克萨斯墙角原则的不动摇。 而卡桑德游击队则是对亚索在对抗诺克萨斯帝国主义战争中的表现,表示了自己的高度赞扬,同时向数九寒天中、亲赴一线挖诺克萨斯墙角的亚索先生表达了衷心得敬意,并热情的献上了当地的特产,表示愿为对抗新时代霸权主义贡献自己的力量。 会后,在卡桑德游击队的坚持下,亚索先生亲自出剑,在山间留下了自己的一副墨宝,云销雪霁,一道充斥着凛然疾风之意的剑痕被铭刻在了游击队的基地,成为了双方合作的永恒标志。 在留下了礼物之后,亚索终于回到了车队,在无牙仔的带领下,直奔九河城而去。 【0474】 九河城 在非正规游击队那里搞到了入城凭证,亚索带着队伍直接沿着诺克默奇宽阔的大路,很快就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大型中转站——九河城。 顾名思义,这座城市周围有九条河流。 北边土库古尔环形山的雪水和南方烁银山脉的泉水在这里汇聚,从涓涓细流变成了浩荡大河,而这九河融汇,最终则是成为了向东而去的诺克希河,最终横贯整个诺克默奇平原、诺克希平原,最终在不朽堡垒东部流入守望之海。 看着这座几乎是四面环水的城市,亚索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而在他身边,艾瑞莉娅也明显意识到了这座城市的不凡之处——相对于河岸明显高出一截的城市既有着天然的护城河,又不担心河水的倒灌,易守难攻到了极致! 稍微估计了一下围绕在城墙外河流的宽度,艾瑞莉娅敢说这种程度的活水护城河,就算有专门的工程队,都几乎不可能填出一块足以攻城的通道来。 要知道,现在时间已经是初冬,但九河城周围的河水径流量依旧惊人——考虑到有九条河流汇聚在这、甚至上游修筑河坝拦水,那也至少需要同时修筑至少六七条……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辛德拉这种程度的超凡者出手,想要攻陷九河城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是瓦罗兰的独立城邦吗? 至少在防御上……有够强大的! …………………… 进入了诺克默奇平原之后,随着气温的升高、回到城市的安逸,车队众人的状态也明显好了很多——他们不再如之前一般满是忐忑,反而逐渐有了一些法爷该有的气质。 不过……似乎是因为压抑的有点太久了,这种气质有点过分了,就在车队抵达了诺克希河畔的时候,不少人趁着休息的时候结成队跑到了河边放水。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群憨憨居然还美其名曰“让斯维因尝尝我的厉害”——亚索终于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年轻的队伍也有着自己明显的问题,虽然他们更加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但也很容易一起智商消失…… 虽然理论上说,不朽堡垒的水源的确主要取自于诺克希河,但这种行为还是让亚索忍不住满头黑线。 眼见着这群家伙根撒了欢的二哈一样,亚索只能带着他们匆匆进入了九河城——希望这群混蛋还要点脸、在城里别犯蠢了! 事实证明,法爷总归是有法爷的矜持的。 进入了九河城之后,当亚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足够大的旅馆,下车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了蔚为壮观的一幕。 接近四十架马车,每一架车上都至少走下了一位穿着长袍的法爷! 甚至阿莫琳都不知道啥时候给安妮弄了一件带有兜帽和坠饰的长裙?带着红色兜帽、怀里抱着提伯斯的小安妮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小公举一样?优雅而大方的站在了队伍的末端! 这就是法爷的形象修养?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些人一水长袍兜帽的造型、胸口袖口的徽记?就能表现出一种莫名的神秘。 作为诺克萨斯的一个独立于常规身份之外的特权阶级?法师从来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法师文化早就镌刻在了诺克萨斯的骨子里,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国家?法师天生就是高人一等——虽然法师本身有的是平民、有的是小地主、有的是大贵族,但至少在穿上长袍、带上兜帽的那一刻?他们有着一样的身份和近似的外表。 实际上?斯维因本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其实法师也是打破诺克萨斯现有问题的一种途径,虽然身份不同的法师之间说不上平等,但至少法师之间的地位差异是远远小于非法师之间的! 而斯维因将这些法师放逐?本意是希望他们别在不朽堡垒这里搅风搅雨、将自己的能力放在有用的地方?但他并未意识到的是,看起来法师和贵族都是人上人,但双方其实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也许用不了多久,斯维因就会推出一个新的途径、在这些法师做出了一些功绩之后顺势为他们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远离黑色玫瑰的上升途径,但很可惜?亚索已经先一步举起了锄头。 …………………… 大规模法师的出现自然而然的引起了九河城众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一家旅馆的老板。 这位年近花甲的白胡子老头上次见到这么多的法师……那还是快三十年的时候呢! 那时候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的冲突正激烈,不少诺克萨斯法师团曾经借道九河城——也许当时的诺克萨斯人也怀着假途伐虢的心思?但很可惜,他们并未能战胜德玛西亚?而九河城也凭着自己的地理优势保持了中立。 而现在,又一个近似于小型法师团规模的法师出现在了城内……这如何不让他惊悚?! 匆匆忙忙汇报?消息逐级传达?很快九河城的城主瑞赛斯大公就得到了消息。 “一支百人法师团进入了城内?”这位大公在饭桌上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发懵的,“什么时候来的?城卫军都是饭桶吗,能放他们进来?” “报告大公!”负责城市防卫的守备官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们是拿着北边的条子来的……” “北边的条子?”瑞赛斯大公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这里指的是卡桑德小径的非正规游击队,“那群蛮子要干什么?他们难道投靠了诺克萨斯人?!” 守备官自然不会给出答复了——虽然大公似乎很愤怒,但这位守备官可是很清楚,那些大公嘴里的“蛮子”实际上却是抵抗诺克萨斯的第一线队伍。 如果这些蛮子真得投靠了诺克萨斯……恐怕现在九河城最好的选择就只有紧闭城门、收集粮草、向德玛西亚求助,准备守城了! 想到这,守备官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恐怕自家这位大公完全就不明白这些。 【0475】 肉食者 亚索倒是没想到,九河城的城主居然会这么紧张——毕竟他是拿着正规手续入城的,只不过入城入住之后,队伍里的人都换上了法师长袍而已…… 所以,被守备官召集、问询的时候,亚索还是一头雾水的。 在对方开门见山的询问亚索的来历、和诺克萨斯的关系之后,亚索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他们已经得到了诺克萨斯的通知”。 当然,亚索很快就否认了这一点——毕竟在卡桑德的那些非正规游击队还是做不得假的,九河城既然是对方后方的支持者,那就必然和诺克萨斯关系没那么好。 至少不至于为了追一群法师大张旗鼓。 所以亚索也就表示“我们只是离开了诺克萨斯的法师,路过九河城而已”,顺便还再次出示了一遍自己的入城凭证。 而守备官见到了凭证之后,脸上反而露出了苦笑。 亚索是不知道,当代这位赛瑞斯大公可不是前任擅长贸易的老赛瑞斯大公,那位老大公修建道路、扩张商路、制定民法,将整个九河城经营的有声有色。 可现在这位……虽然的确是老大公唯一的儿子,但他只继承了自家老爹“爱钱”这一点,在搞钱方面,这位赛瑞斯大公阁下是贪婪有余,但却能力不足。 守备官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大公阁下长大的——他很清楚,自家大公和北边的那些游击队相当不对付! 对方的补给都是以贸易的形式进行的,倒是还好。 问题在于,游击队提供的入城凭证也是免税凭证,在大公的眼里,这分明就是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钱! 这能忍? 所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诺克萨斯人的军队没见过,每年损失的入城税倒是实打实的,这位大公阁下早就颇有微词了。 现在好了,一下子上百个法师入城…… 大公阁下搞不好又要借题发挥了! 好在这位守备官还算是个明白人,虽然他很担心大公那边又没事找事,但至少他还明白,亚索这边自己万万动不了,所以只是简单咨询了亚索一番之后,他就礼貌的告辞离开,返回到大公府邸复命去了。 …………………… 果不出所料,赛瑞斯大公听说亚索一行人证件齐全、的确从卡桑德而来的时候,当时就不乐意了。 “那可是上百个法师!”当着守备官的面,赛瑞斯大公手舞足蹈,“入城税就是七百个银海克斯,还有额外的消费税,现在我却一个子也拿不到,全成了那些贼人的战利品——然后还要卖给我的子民,赚走我的钱!” 眼见着自家大公又一次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守备官也不知道说啥?只能努力安慰:这些法师似乎是从诺克萨斯人那里离开的?说不定北边那里也没收到什么战利品云云。 结果听到这,这位大公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并没有交过税?对吧?” 而听到了这句话,守备官心里当时就咯噔一声。 我的大公阁下?您该不是要去找他们收税吧?! 虽然心下暗道不妙,但守备官很清楚自家财迷大公的性格?找那些法爷收税这种事情?他可能真的做得到!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拿到了凭证!”想到这,守备官连忙开口,“凭证不纳城门税、不收消费税?这是上百年的规矩……” “可上百年来?就算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打成一团,他们的法师团也没有进入过九河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赛瑞斯大公终于将自家守备官赶出了宅邸,“你去盯着点他们,稍有异动?方便行事!” 得了。 无奈离开的守备官心里和明镜一样——这位财迷大公恐怕真的就惦记上这些法师了,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放下这茬了! 您身为一城之主?九河城在瓦罗兰诸国里也算是一号人物,眼界就不能稍微高点? 摇头叹息之余?他也点齐了亲兵,打算再去找一找那位索亚先生——不是真的为大公搞钱?而是盯着点别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毕竟……这么多法师都进城了?真的出了点什么岔子?对九河城也不是啥好事! …………………… 察觉到了旅馆外围的卫兵,艾瑞莉娅奇怪的看向了锐雯。 “你是特利威尔人——你知道九河城这边的风俗么,怎么我们好像被围起来了?” “特利威尔和九河城之间的距离……大致上和不朽堡垒到崴里差不多。”看了一眼桌面上摊开的地图,锐雯语气之中满是无奈,“我哪知道他们抽的什么风。” “我还是去看看吧。”眼见着那位守备官又一次出现,亚索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和无牙仔去周围兜兜风的想法,“毕竟我们的队伍里,老幼都有……” 很快,亚索第二次见到了守备官。 而面对着亚索的疑惑,守备官自然没法说“我们大公想钱想疯了”这种话,面对着亚索的疑惑,他也只能委婉的表达“我们这也只是加强戒备而已。” 好在他已经想到了说辞,面对着亚索的疑问,这位守备官拿出了一张告示。 “之前诺克萨斯那边逃跑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逃犯。”守备官将告示举到了亚索的面前,“就是这个女孩,别看她外貌看起来不大,但实际上不知道已经多少岁了!据说是个法师杀手,对诺克萨斯法师有着特殊的仇恨,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诺克萨斯得逃犯? 法师杀手? 这都是啥和啥啊? 打量着这张明显出自诺克萨斯人之手、盖着崔法利议会徽记的通缉令,亚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芮尔,骑着铁质战马的法师杀手,外貌特征为蓬松的金色头发、夸张的熔铁武装,她自诩强大无比,对沿途所见所有诺克萨斯施法者抱有敌意……警惕,见到她第一时间联系诺克萨斯大使馆……” 读完了告示,亚索摊开了双手。 “金毛的熔铁怪物我可没见过——不过有消息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0476】 熔铁者 当亚索带着一份告示的摹版回到旅馆、将这件事当作趣闻讲给艾瑞莉娅和锐雯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告示上的通缉者本人也已经离开了诺克萨斯,来到了诺克默奇。 没错,为了暂时能够避开苍白女士的亲自追捕、将同学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芮尔暂时离开了诺克萨斯,打算转道瓦罗兰公国,去往帝国控制力比较薄弱的瓦罗兰海峡一线,继续自己的光荣使命。 至于她的光荣使命到底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毁掉这个古老而腐朽的帝国、解救所有在诺克萨斯阴影下发抖之人! 那么,为什么出身诺克萨斯的芮尔会走到今天呢? 这就要从她的小时候说起了。 …………………… 今年十四岁的芮尔出身自一个典型的诺克萨斯式家庭——和安妮一样,她的母亲是没落贵族、天生法师;她的父亲则是平民出身、来自军方。 然而,和安妮不同的是,芮尔既未享受过一般贵族家庭给子女所准备的华服和教育、也没有经历一个普通家庭所应该有的温馨和快乐。 和安妮一样,芮尔小时候、在初步觉醒了魔法、还没有完全展现自己天赋的时候,也有一个母亲精心制作的玩具。 安妮有提伯斯,而芮尔则是有一柄接骨木制作的骑枪,相较于寻常的玩具,这柄小小的骑枪能够镌刻更多的铭文法阵,也能承载更加严重的魔力暴走。 从这方面说的话,芮尔的出身无疑是要远远强过安妮的。 如果芮尔只是一个天赋不错的女孩,她也许会在父母的教导下,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施法者,甚至后续被斯维因看重、平步青云,但当她第一次魔力暴走、那柄小小的接骨木骑枪上被附着了无数魔力金属之后,她的命运就发生了惊人的转变。 察觉到了芮尔的天赋,她的父母就布置了一个伟大的计划。 他们要将芮尔培养成一个强大的武器、强大到足以打破诺克萨斯层层叠叠的政治版图——正如芮尔的母亲常说的:“舍得牺牲,才有成就。” 控制金属的魔法天赋无论是在暗杀,还是在战场,都有着惊人的效果——甚至在面对德玛西亚人的禁魔石防线,这种魔法的效果也要明显强过射线、火焰或者冰霜。 而根据不朽堡垒的隐秘历史记载,这种天赋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芮尔的父母请了不少强大的法师作为家教,试图让女儿摇身一变,成为政治或军事精英,但芮尔明明底子打得很牢靠,在魔法水平的进步却极其有限,远远达不到他们所预期的程度。 就在两人散尽家财、一筹莫展之际?通过黑色玫瑰的途径?另有别人开始觊觎这个孩子的魔法。 那位传说之中的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士认为,芮尔有朝一日会成为一把武器?可以用来对抗诺克萨斯最古老的仇敌——她可从未忘记?自己也不过是当初莫德凯撒的背叛者而已。 于是,得到了消息的苍白女士选择了登门拜访?还带来了一笔黑暗的权力交易交易。 不久后,芮尔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很特别的学院?并成为了这里的明星学徒——这里距离不朽堡垒并不远?但却是由秘密仓库所改造而成,相当隐秘。 在校期间,芮尔的父母虽然很少来这座寄宿学校探视,但每次见面、言谈之间却前所未有地以她为傲。 按照芮尔母亲的说法?“你注定成为帝国的标志和骄傲。” 而怀着这种信念?芮尔在这所偏僻的学校开始了新的学习。 新的学校在了解到了芮尔的过去之后,并未选择之前的教学方式,而是选择以实战为主——按照教官的说话,熔铁之力只有在无尽的锤锻之中,才能展现峥嵘。 芮尔第一次被迫与另一名学生战斗的时候只有八岁?关于这一场战斗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 但她可以清晰记得的是,在战斗过后?一种魔法印记伴着疼痛刻进了她的胳膊,同时还强化了她的力量?让她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 虽然这场战斗是经过设计安排的训练,但芮尔却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凡是与她交过手的人?她都再也没见过。 从此之后?每一天、每一场战斗?她都在变强,在不断通过武力作战磨练自己的魔法能力。 随着这一场又一场的战斗,芮尔的身体上遍布着印记——这些印记将她的力量放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没过几年,芮尔就能把一整条矿脉从地底深处抽出来,把城墙扭曲成夺命的武器,还能把对手的铠甲加热到极限,直到最后崩溃散落。 看起来这种教育很成功。 但教官们并不满足,他们对芮尔还有更高的期许、期望着芮尔能够成为帝国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士兵。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这所偏僻的学校终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不少教官突然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不见的教官和再也未见的同学让芮尔非常不安,进入了青春期的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学校的禁地。 在后面的荒山,芮尔又一次见到了曾经和自己战斗的同学们。 包括一个芮尔曾经很有好感的家伙——他会使用一点雷电的魔法,那次战斗可花了芮尔好大的功夫。 现在,这些曾经的对手全都被“废魔”了。 他们的魔法被强行抽取,注入了芮尔身上的那些印记,这些印记并不是什么奇妙法阵,而是一个个魔法精华! 而在失去了魔法之后,那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沦为了没有感情的傀儡——他们呆滞的在后山圈定的范围内游荡们,脑海中没有任何记忆,麻木的承担着一些其他的实验任务。 这就是芮尔力量的代价,而她却永远都无法返还。 最可怕的是,亲自监管每个步骤的校长,正是芮尔的母亲——面对着芮尔的质疑,她还口口声声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芮尔。 毕竟……先有牺牲,才有成就。 面对这样得人间惨剧,芮尔最终做出了符合自己内心的决定。 【0477】 敌法师 因为亚索的缘故,符文之地的很多事情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芮尔——如果没有亚索的“干扰”,她可能要十六岁才愤然觉醒、走上反抗之路,但因为亚索在福光岛狠狠的坑了黑色玫瑰一把、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甚至发布了召集令,最终却只是损兵折将的缘故,芮尔提前了两年多离开了那所特殊的学校。 虽然芮尔还是毁掉了一切,但在之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向诺克萨斯复仇,而是选择了……逃跑。 两年多的年龄差距不仅体现在了芮尔本人的实力上,更重要的是,因为实验没有进行太久,她还有很多同学也一起逃了出来,为了庇护这些同学,虽然芮尔也下定了决心要毁灭诺克萨斯的邪恶统治,但至少现在她不敢主动出击。 单枪匹马的芮尔什么都不怕,但是有同学在身边的话,她还需要多加考虑。 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些无辜的同学们。 所以,在逃离了秘密学校之后,芮尔干脆一路向西而行——她受到的教育之中,也有不少关于政治和地理的相关课程,她此行的终点并不是德玛西亚,而是恕瑞玛。 只不过……直接从诺克萨斯去恕瑞玛显然并不现实,所以芮尔干脆打算绕一大圈,从瓦罗兰诸国穿过去,然后再从白崖城那里渡过瓦罗兰海峡,到那时候,诺克萨斯帝国的手就彻底伸不过来了。 “只要让我真正掌握了这份罪恶的力量。”带领着同学们、行走在荒无人烟的德雷坎荒原,芮尔暗暗地立下了誓言,“我一定会让所有的罪恶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按照计划,亚索要在九河城停留三天——虽然当地大公似乎对自己颇有微词,但整个队伍拖家带口的南下,必要的休息还是要保证的。 而且,物资的补给、马车的维修,这些都需要花时间,就算亚索再怎么压缩,他们也要在第三天早上?才能够出发。 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亚索最开始选择了默默待在旅馆之中——而眼见着亚索待在旅馆之中不动?艾瑞莉娅和锐雯则是同样默契的留在了这里?三个人整天玩着“木头人”的游戏,让亚索倍感煎熬。 无奈之下?亚索只能叫上无牙仔出去兜兜风。 只要自己不单独和艾瑞莉娅或锐雯相处,就不会触发“木头人游戏”的条件——形单影只虽然有点尴尬?但总好过三个人煎熬。 就这样?亚索终于在第二天的时候,离开了九河城。 而在他离开了之后,艾瑞莉娅和锐雯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开始逛街。 也正是在他们都离开了旅馆的时候?芮尔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来到了九河城外。 …………………… 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座宏伟的城市、回头又看了看自己魔法制作的巨型铁滑车里的同学,芮尔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在困倦和疲惫之中听的课。 “九河城……怎么说来着?” “九河城,瓦罗兰诸国中的公国之一,赛瑞斯家族的领地,易守难攻的巨型要塞……”在芮尔的身后?一个带着眼镜的小姑娘不假思索的回忆起了私人教材上的段落,“这里是去往诺克默奇平原的关键点?也是水运中转站……” 这个小姑娘叫库娜,是芮尔的同学——不以战斗见长的库娜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在这次逃亡之路中,她堪称是一副活地图。 “好了库娜。”眼见着自己这位学霸同学一副停不下来的模样?芮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看来我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地方!” “要不要进城去看看?”队伍之中?留着中分发型的小豁牙开口问道,“我们的补给不多了,药品更是几乎耗尽,或许我们应该去稍微补给下。” 中分小豁牙叫德雷姆——但大家还是更喜欢叫他小豁牙——他是少有的、能够使用光线魔法的法师,而且和拉克丝那种强光闪耀的魔法不同,他更擅长“让光线消失”。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本领,德雷姆成为了这支小队里的“斥候”,负责探查情况、做少年先锋。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芮尔看了看门口的卫兵,“但是……你瞧,他们似乎在收取入城税,我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哪怕一个铜子给他们了。” 虽然芮尔是熔铁少女,但她的魔法只能用来熔铸钢铁,却不能把钢铁变成金子或者银子——在逃离学校的时候,她也顺手带走了不少金币和银币,但一路走来,几十个孩子在一起花销还是不小的,她可不愿意将这宝贵的金银花在入城税上。 “我们要不试试晚上偷偷溜进去?”小豁牙想了想,开口问道,“像之前那样,爬城墙?” “这座城的城墙我们恐怕爬不上去。”摇了摇头,芮尔否定了这个冲动的建议,“非要说的话……我倒是觉得我们或许应该绕过这里。” “为什么?”小豁牙颇为不解,“你不是说我们要去一个大城市、然后尽可能弄到齐全的补给吗?” “但九河城和诺克萨斯有联系。”眼镜少女推了推自己的镜框,“百年战争的时候,这里还曾经是诺克萨斯的后勤所在地,说不定芮尔的通缉令已经通过了诺克斯托拉、来到这里了!” “那可真糟糕。”听到通缉令,德雷姆终于无奈的放弃了自己的想法,“要不然算了吧,芮尔,我们继续向西,然后找个小城市补给一下也行,虽然未必能找到所有常用药品,但至少……能找到吃的。” “有道理。”眼镜少女点头附议道,“我们已经越过了最危险的德雷坎荒原,而下一个危险的区域在静谧之森,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完全不急于一时得!” “我一个人去试试吧。”想了一会,芮尔终究不愿意就这么直接离开,“至少我一个人行动,安全有保障——等下我带你们找个临时驻扎的地方,然后我自己去城里看看!” 【0478】 伪装者 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从诺克萨斯跑到九河城,这其中的辛苦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虽然他们有芮尔制作的巨型钢铁巨兽作为保护,但这些薄薄的铁皮也只能让孩子们免于诺克萨斯的箭矢而已。 无论是德雷坎荒原的蚊虫、还是深秋骤雨的雷暴,都不是芮尔能够面对的情况。 法师也是人——当初如果不是亚索相助,塔莉垭甚至因病差点死在隔都之海。 而这些小法师身边可没有可靠的大人,只有一个芮尔。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吃了足够多苦的缘故,当芮尔做出了决定之后,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和怀疑。 至少在这支队伍之中,芮尔是真正的说一不二! 所以,虽然小法师们也很担心芮尔、甚至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家大姐头一定要去九河城,但他们还是在库娜和德雷姆的组织下,小心的进入了不远处的一片草木凋敝的森林之中。 “一定要小心呀!” 暂时告别了自己的小伙伴,芮尔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努力调动起了金属魔法的力量。 一架薄皮的金属马车在魔法的作用下迅速变形,最终成为了一身厚实的铠甲,将芮尔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为了掩藏自己的身形特征,芮尔机智的仿照着德玛西亚的款式,给这一身铠甲附加了必要的垫肩、胸铠和增高垫。 最后,当她终于带上了头盔、将自己乱糟糟的暗金色长发全都掩藏起来之后,站在原地的就不再是那个看起来一副大姐头模样的熔铁少女了——任谁一眼看上去,都会认为对方是一个身披重铠的彪形大汉! 而这还不算完! 虽然金属魔法不能将普通的铸铁变成符文钢,但通过魔法拉丝和抛光,芮尔可以给予自己这一身德玛西亚式铠甲以独特的哑光光泽——而这种特殊的哑光光泽,正是符文钢最广为人知的表现特征! “特效”做好之后,现在的芮尔已经完全是一副德玛西亚战士的模样了。 正好她现在正处于变声期整个人的声音都比较沙哑,颇有点公鸭嗓的意思——加上她那种自然而然的大姐头语气、全身铠甲下鹤立鸡群的身形,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她就是被诺克萨斯通缉的那个“危险的法师!” 就这样,在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伪装之后,芮尔将长枪扛在了自己的背上,大步迈向了九河城的城门。 …………………… 城门的卫兵们是接到了通缉芮尔的消息的。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刚刚进城的那个德玛西亚人,就是今天被上司反复提醒、一定要小心的芮尔。 心疼了支付了一个战士的入城税,芮尔终于大大方方的走在了九河城的街道上。 她的第一个目标时城内的药品商店——以她现在的经济情况,购买药剂是花不起钱的,好在同学之中有马马虎虎的治疗者,她只需要带回一些便宜的原材料就好。 再次心疼的花了一大笔钱,芮尔的骑枪上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普通药材,药店的老板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芮尔产生任何怀疑。 虽然他有点奇怪,为什么九河城会出现一个德玛西亚战士打扮的家伙,但也只是有点奇怪而已。 离开了药店,芮尔扛着自己的骑枪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九河城的“美食节”——这里好像要举办一个什么美酒节,临街的商铺们都在张灯结彩的准备着风格类似的挂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扎起了一束束大麦。 看着那一束束刚刚收割不久、还没有完全脱水的大麦?芮尔下意识的抽了抽嘴角。 对于她来说?大麦曾经是喂牲口和酿酒的粗粮,但离开诺克萨斯一路逃跑的过程中?她和她的小伙伴可没少用这玩意填肚子…… 平心而论?大麦并非难以下咽,但吃多了也的确会导致一系列不怎么愉快的结果。 现在看着满街的大麦?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了。 强行压下了胸口的微酸,芮尔终于来到了城市的中心区域。 九河贸易站——这就是芮尔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 看着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的贸易站?芮尔面色不虞。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买东西或者运输货物——实际上?她一定要进入九河城,也不仅仅是为了补给药品和食物那么简单。 除了必要的补给之外,她还有着调查的目的。 而她调查的目标……就是这座贸易站。 因为,按照一个已经死在了德雷坎沼泽中的同学的说法?他来到诺克萨斯、被送到这所学校?就是经过了这家贸易站。 芮尔清晰的记得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他有着一头灿烂的金色头发,虽然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但胆子却比谁都大,那次面对着诺克萨斯的追兵、面对着专门针对芮尔的法师杀手?他整个人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心灵能力。 那汲痛灵魂的长啸完全毁灭了法师杀手想要抓捕芮尔的计划,但也让他整个人七窍流血——当芮尔趁着对方混乱、骑乘着铁铠战马完全击溃了所有敌人之后?这个小家伙已经彻底的倒地不起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靠在了芮尔的怀里?一面低声得表达着自己对大姐头的钦慕,一面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其实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来自德玛西亚……” “你们都是天才?但在德玛西亚我是邪恶的染魔者。” “染魔者天生罪恶?我被德玛西亚放逐了。” “我的父母和我一起离开了德玛西亚,但不久之后,我就来到了诺克萨斯。” “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虽然我很努力的回忆,但却只能迷迷糊糊的想起一点。” “我好像到过九河城,在九河贸易站。” “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打听一下好吗?” “我的爸爸妈妈不知道还好不好,我很想他们。” “德玛西亚抛弃了我,但他们没有,只不过我都记不起来了。” “求求你了……” 【0479】 黑产线 在别的同学眼里,这是最后的倾诉。 但芮尔却很清楚,这其实是一个无辜孩子的最后控诉。 一个来自于德玛西亚的、天生的法师,失去了自己的记忆,来到了诺克萨斯的特殊学校,成为了自己潜在的训练对手和牺牲品…… 当巧合太多了之后,那事情就不再能够用巧合来解释了。 就算这真的是巧合,那这个“巧合”也足以让芮尔心惊肉跳了。 毕竟,在芮尔的同学们之中,“无父无母、对自己身世大多彻底遗忘”的人,数量占了一大半。 在过去,芮尔只是以为这些同学是孤儿出身而已——在四处开战的诺克萨斯,孤儿可不是什么稀有人物,诺克萨斯帝国每年都有一大笔财政支持用于安置这些孤儿。 但如果这不是什么巧合的话…… 也许那些以为自己是孤儿出身的同学们,根本就并不是什么孤儿。 他们也许有着自己的父母,但却不记得了。 擅长心灵魔法者都无法回忆清楚自己的过去和曾经,那更何况是原本就懵懂的其他同学呢? 清楚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芮尔并没有将事情广而告之,但却自己默默记在了心底。 这次来到九河城,她最大的目标就是探查一下这个九河贸易站——如果能够找到整个事件的线索,那也许自己就能找到很多同学的父母了! 到时候……很多同学就不需要与自己一起风餐露宿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大踏步的进入了贸易站。 …………………… 才刚刚进入贸易站,没等芮尔自己开口,店里的侍从看着她这一身打扮,就主动开口了。 “这位先生……从德玛西亚来?” “没错。”心下一动,芮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路过九河城。” “路过啊?”听芮尔这么说,对方显然有些失望,但随即脸上再次堆上了微笑,“不过也是,听说德玛西亚那边出了新政策了?” “新政策?”芮尔眨了眨眼睛,虽然心跳开始加快,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什么新政策?我这才离开绿齿峰几个月——我怎么没听说?” “绿齿峰来的?”侍从仿佛看见了一个可能的大主顾,“原来是无畏先锋的勇士!” “到底德玛西亚怎么了?”芮尔显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你快和我说说!” “我听说德玛西亚颁布了新政策,染魔者统一流放了。”摊开手,侍从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在那之后,我们中介移民的生意都少了——” 中介移民?! 听到这,芮尔整个人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而在侍从的眼里,芮尔的表现却是另外一种含义。 “呃,这位勇士。”侍从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开口解释道,“我们也只是帮助那些家庭找个新的安家地点嘛……” 找被流放的染魔者家庭、给他们一个新的安家地点?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新的安家地”,就是诺克萨斯了吧? 甚至对接这个贸易站的?恐怕就是黑色玫瑰之人! 想到这?芮尔勃然变色,表面上一副“你们和法师牵涉一处、腌臜至极”的模样?转头就走。 而侍从则是目瞪口呆的留在了原地?眼见着芮尔出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说那段嘉文三世的新演讲了…… 诶?不对啊,他一个德玛西亚人?怎么这都不知道? 嗯? 眨了眨眼睛?侍从这才忽然意识到,虽然刚刚那个人的铠甲完全是德玛西亚的制式,但他身上似乎没有德玛西亚的徽记? 摇了摇头,侍从终于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算了——就当是遇见个神经病了。 亏得自己还以为遇见了一个勇士、能拉一个大单子呢! …………………… 匆匆离开了贸易站?芮尔心头的怒火已经慢慢窜起来了。 整个事情现在已经逐渐要串成一条完整的线索了——染魔者被德玛西亚放逐?而在离开了德玛西亚之后,他们想要找一个新家,于是就通过各地的贸易站、寻找一个安定的地方。 结果黑色玫瑰就趁机打探消息,并哄骗这些染魔者来到诺克萨斯。 考虑到很多同学都失去了记忆,恐怕当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就直接上了贼船。 在这些人之中,小法师会被洗脑失去记忆、和父母分离?最终来到自己的学校,成为自己的对手和历练的材料! 努力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芮尔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要意气用事。 至少……掀桌子之前,要先找到一切的证据! 在无人的小巷?芮尔身上的铠甲开始迅速变形?最后成为了一片巨大的“墙壁”?紧紧地贴在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巷之中。 而那一包药品材料则是被她安置在了“墙里”。 在收拾好了这些之后,芮尔再一次轻装上阵,转身又来到了贸易站附近。 她在等待天黑——等天黑之后,她要去贸易站里看看清楚,最好找一找交易记录! 如果能够通过这里,弄清楚那条黑色产业的详情,芮尔就能帮很多同学找到自己的父母了! 然后,就在若无其事的在周围晃来晃去的时候,一架特殊的马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马车是北境常见的款式。 但不常见的,是马车上那个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黑色的玫瑰纹章。 在毁掉自己学校的时候,芮尔听说了一个叫黑色玫瑰的组织,但她只知道这个组织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其他的具体内容却一概不知。 而现在,眼见着一个有着黑色玫瑰纹章得马车出现在了贸易站附近,芮尔第一时间提高了警惕。 是追捕自己的敌人? 还是继续着邪恶贸易的渣滓? 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拳,下一刻,当车门打开、乘客下车之后,芮尔整个人的瞳孔在一瞬间就完全缩紧。 一个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和她的父母! 感受着小女孩手中那个玩具熊的灼热,芮尔瞬间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小法师,和她的父母! 【0480】 拯救者 虽然并不清楚这个红发小姑娘的具体身身份,但芮尔眼睁睁看着她拉着自己父母的手、进入了货站之中,还是在暗处悄悄皱紧了眉头。 黑色玫瑰印记的马车、天赋过人的法师孩子、一起出行的一家三口…… 这些熟悉的要素集合在了一起,让芮尔心头一阵难过。 一模一样的事情就曾经发生在她的同学身上,这些小法师最终背井离乡,开开心心的进入了专门的魔法学校,结果却成为了自己的对手、成为了恶毒实验的消耗品。 而现在,芮尔又一次看见这这种人。 盯着马车上那个黑色的玫瑰印记,芮尔最终咬紧了牙关。 黑色玫瑰还没有死心吗? 就算自己离开、带走了他们精心培训的学生,但他们却依旧没有选择终止计划? 难道……自己也只是整个庞大计划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员而已? 摇了摇头,芮尔努力不去想太多其他的事情,而是迈步向前,悄悄跟在了这一家三口的后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将这一家三口救出来——不能让自己和同学身上的悲剧,再一次于诺克萨斯上演! 这样想着,芮尔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客人之中,又一次进入了货站。 相较于上次人高马大的伪装,现在的芮尔倒显得不怎么起眼了——德玛西亚的士兵在九河城不常见,但黄毛丫头却不是什么稀罕人物。 再加上天色近晚、客人数量增加的缘故,这一次进入了货站的芮尔并没有再遇见主动上来的侍从。 乐得清闲的芮尔一面像模像样的看着柜台之中天南海北的特产,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那一家三口。 他们似乎是在出售毛皮。 对于毛皮货物之类的东西,芮尔是并不怎么了解的,但至少她知道白色的虎皮可并不常见! 这一家人是猎户出身? 稍微凑近了一切,芮尔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 明天车队就要离开九河城、向南出发了,趁着这个机会,格雷戈里带上了妻子和女儿,抓紧时间打算买一点用的上的东西。 可惜,在黑森林生活的时间有点久了,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金钱——这种情况下,他咬了咬牙,将自己珍藏已久的一些压箱底的好东西拿了出来。 比如,这一张罕见的白虎皮。 当初为了收拾这个畜生,格雷戈里可是花了好几天的功夫,又是布置陷阱、又是搜集毒药,好不容易才将它吊死在了陷阱之中、得到了这么一张完整的白虎皮! 现在将它卖掉,别看格雷戈里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相当可惜,谁还没有个虎皮裙的梦想呢? 但看着兴冲冲的老婆和抱着小熊的女儿,他也只能摆出一副豪迈的模样,将这张宝贵的白虎皮卖掉了! 至于买什么…… 看着货站之中琳琅满目的商品,格雷戈里相当自觉的交出了选择权,扮演起了钱包的角色。 阿莫琳也不客气,大手一挥先是购买了一大批各色布帛?然后又为安妮准备了不少可能用到的魔法材料——同时?在小安妮的祈求中,阿莫琳还愉快了购买了很多甜食?各色糖果塞满了提伯斯胸口的口袋。 然后?就在小安妮紧紧抱着提伯斯、趁着老妈买东西悄悄剥糖纸的时候,一个金色头发的大姐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好可爱的小姑娘。” 转过头来?安妮笑眯眯的看向了这个说自己可爱的大姐姐。 好飒的大姐姐——不过她没有安妮白,皮肤的颜色和提伯斯差不多?嘿嘿嘿! 有点小高兴的安妮从提伯斯的口袋里拿出了两颗糖?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一起放在手里,高高举起。 “大姐姐好!”安妮扬起了脸,“大姐姐要吃糖吗?” 看着安妮的笑容?芮尔差点崩不住了。 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就要落入火坑之中了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芮尔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不了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就离开九河城,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落入诺克萨斯的邪恶计划了! 这样想着,芮尔勉强挤出一点笑意?从安妮的手中接过了糖果,没有直接剥开吃?而是拉住安妮,大步来到了阿莫琳的身边、 “这位女士?你们要去诺克萨斯吗?” …………………… 被人忽然询问是不是要去诺克萨斯,阿莫琳非常意外。 不过……考虑到亚索的身份毕竟比较特殊?面对着陌生人的询问?她终究不好直接开口回答。 所以?她最终只是不置可否的看了看面前的芮尔,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道:“请问你是?” “我叫芮尔。”下定决心不要再让更多人跳进火坑,芮尔这一次干脆不打算伪装自己了,“诺克萨斯的通缉犯,他们嘴里的法师杀手。” 法师杀手? 诺克萨斯通缉犯? 阿莫琳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在自由活动之前,亚索可是特意提到了这件事的! 要不是看到安妮还被对方拉着手,这一刻的阿莫琳几乎就要呼叫卫兵了。 “不过夫人请不要紧张,我本人并没有恶意。”察觉到了阿莫琳的戒备,芮尔也只能面露苦笑,“如果我真的图谋不轨,也不会在你面前大大方方的出现了——实际上,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在黑色玫瑰得邀请下来到诺克萨斯的,如果是的话,我想要提醒一句,这是个陷阱!” 黑色玫瑰邀请外人来诺克萨斯? 这还是一个陷阱? 不对啊,明明是亚索先生邀请安妮去福光岛……这和黑色玫瑰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阿莫琳终于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但一想到芮尔和身份,以及她还拉着小安妮,她的面色终于开始发白,整个人嘴唇微微颤抖。 而见到妈妈被这个大姐姐惹得不开心了,安妮则是干脆挣脱了芮尔的手。 “你吓到妈妈了!”小安妮将装满了糖果的提伯斯举高高道,“道歉,不然的话……提伯斯会打你的!” 【0481】 提伯斯 眼见着自己妈妈似乎受到了欺负,安妮第一个不答应——还没等那边结账的格雷戈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周围空气的就变得灼热了起来。 随着温度的升高,提伯斯口袋里的糖果迅速融化,一股特殊的焦香味开始在周围弥漫开来。 可惜,没人会注意这种特殊的香味了——随着提伯斯的体型越来越大,货站之中的顾客纷纷慌乱了起来。 而见到了这个似乎随时可能爆炸的小姑娘,芮尔迟疑了片刻之后,直接选择了转身离开。 她的目的是提醒这一家人,不要落入黑色玫瑰的陷阱,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小姑娘的天赋着实也很惊人,自己选择在这里开口还是稍微冒失了。 离开货站的芮尔希望后续有黑色玫瑰的人追上来,到时候自己就可以痛痛快快的给这群狗腿子一点颜色,然后用事实证明一切了。 然而,当她迅速离开、阿莫琳安抚好了安妮之后,芮尔所等待的事情并未发生。 甚至当城卫队赶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阿莫琳也只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点“小孩子胡闹”而已——仿佛那突然升高的温度归根结底只是幻觉一样。 最终,除了提伯斯怀里的糖全都糊了、格雷戈里再次花钱为安妮补充了新的甜点之外,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卫兵赶到之后,芮尔左等右等、眼见这一家再次坐上了马车离开,最终她都没有见到追捕自己的黑色玫瑰法师。 呃,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对方还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或者……自己真的猜错了? 眨了眨眼睛,芮尔仔细回忆了一番之前的事情——自己好像没有搞错啊! 那一家三口所乘坐的马车上,的确镌刻着一个黑色的玫瑰标志! 在诺克萨斯,家徽家纹可不是随便乱画的…… 心下惊疑不定的芮尔眼见天色将晚,终于大着胆子打听起了安妮一家的踪迹,然后得知了那一队法师的消息。 上百人的队伍,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做法师的兜帽长袍打扮,芮尔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但现在看来,应该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了。 尤其是当她来到了亚索下榻的旅馆,看到了各式各样、绘制着各色家徽的马车之后,芮尔完全确认了情况——看来这的确是一个巧合,自己也算是关心则乱,遇到了一些巧合。 这些人不是自己那个计划的参与者,也不是什么实验品,他们的目的地芮尔不知道?但从这些人的口音看来?他们似乎是从北边来的,本来就是诺克萨斯人。 既然这样的话……那一切就和芮尔没什么关系了。 虽然她被称为是诺克萨斯的“法师杀手”?但归根结底?她杀死的法师也只是黑色玫瑰的走狗而已,对于正常的法师?芮尔并不仇恨。 再次看了一眼逐渐热闹起来的旅馆,芮尔终于选择了转身离开。 还是走吧——今晚连夜出城?明天一早就和同学们一起离开! 至于九河城的线索……自己恐怕要先去德玛西亚打听一番再说了! …………………… 回到了藏着自己熔铁战马的小巷?芮尔四顾无人,这才小心的进入了巷子之中。 随着芮尔将手轻轻地按在了墙壁上,这面墙壁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竟然剥下来了薄薄的一层! 别看这一层好像没有多厚?但积少成多之下?竟迅速熔铸为了一匹熔铁战马! 一把扯住了战马的辔头,还没等翻身上马,芮尔就心头一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让她干脆俯身蹲下,与此同时,熔铁战马也再次分解?化为了庇护着她的铠甲和长枪——小心的将自己之前购买的补给藏在怀里,她戒备的看着周围。 “谁?” “我。”出乎了芮尔的预料?对方还真的就回答了她,“你就是芮尔?那个诺克萨斯的通缉犯?”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从天而降,径直落在了芮尔的面前。 “说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回城不久、从天上盯着芮尔看了很久的亚索?“为什么来盯着我的队伍?” “你的队伍?” 芮尔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对方原来是那一队法师的首领——思及此处,她终于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那是个误会。” “误会?”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副很不好说话的样子,“我可不认为随随便便的窥伺别人的行为可以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误会解释——考虑到你似乎还身负通缉令,或许我应该将你逮住,这才能让你说实话!” “我劝你谨言慎行。”眼见着亚索一副高高在上、好像要将自己缉拿归案的模样,芮尔的火气也起来了,“不要为了那些混蛋的奖励,反而自误!” 看见芮尔这副模样,亚索心里莫名的想要发笑,但脸上却依旧表现出一副贪婪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为了那一大笔赏金而来一般…… 岚切出鞘。 刻意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亚索踏步上前、一剑斩出! 面对着亚索的长剑,芮尔也不敢怠慢,熔铁长枪也迅速刺出——下一刻,随着长剑和长枪相交,亚索和芮尔都同时愣了一下。 让亚索意外的是,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但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不仅如此,在对方的长枪上,还存在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吸引力,让自己竟没能第一时间变招! 而如果说亚索是意外的话,那芮尔就是错愕了——自己平日里无往不利的熔铁之力竟对那柄细细的长剑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效果! 要知道,能够控制金属的芮尔只要和别人的武器有所接触,就往往能够直接掌握对方武器的控制权! 就算不能完全控制住对手的武器,也至少能牵制住对方、限制对方得行动。 但在亚索的面前,这种能力却仿佛是完全失效了一般,就算芮尔将自己的魔法发挥到了极致,亚索依旧不为所动!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0482】 万磁王 最开始的时候,亚索是抱着逗人玩的心思动手的——权且作为旅途之中的放松而已。 虽然芮尔是诺克萨斯的通缉犯,但亚索又不是诺克萨斯人。 如果不是看见芮尔鬼鬼祟祟的窥伺自己下榻的旅馆,亚索才懒得搭理她呢。 然而,在动起手来之后,随着手中岚切越来越不好控制,亚索终于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就算亚索现在并未暗裔化,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对他造成影响的! 这种微妙的、仿佛在抢夺岚切控制权一样的感觉,还真的让亚索有些惊异,他从未见过这种力量,甚至这种特殊的能力……简直就像是传说之中的异能! 怀着探究的心思,亚索刻意的压制了自己的力量,希望能够发现这种异能的特点,结果那边芮尔眼见着无法脱身,则是终于选择了火力全开。 身上的符文终于亮起,芮尔使用了自己一直不愿意使用的那份力量。 而作为对手,在芮尔身上符文亮起的顺价,亚索就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手中岚切的不稳定。 巨大的引力突然出现,仿佛一把无形的大手,几乎要将这把岚切整个从亚索的手里夺走一般! 好家伙,这种控制力…… 哪里是什么魔法,这分明是御剑术! 心下默默感慨,亚索有心试探芮尔的极限,于是干脆多用了几分力量。 “飒——” 再不是普通的劈砍,这一次,亚索长剑横扫,剑带疾风。 突然间的转守为攻让芮尔稍微有些惊慌——虽然她一路从秘密学校逃出,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但那些战斗都是虐菜居多,在乐芙兰、弗拉基米尔、伊莉丝等几个有名有姓的大佬迫于压力、无法出手的情况下,追捕芮尔的也只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法师。 而在芮尔这一手金属魔法的面前,那些法师往往法杖都拿不住、甚至只是身上的一件小小的饰品,就足以致命! 但面对着亚索,芮尔却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吃力。 …………………… 汗水已经打湿了芮尔的眼角,但她却没有办法伸手擦拭——在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一点特殊的行动都有可能遭致麻烦,勉强举起了熔铁长矛,芮尔身形后撤,勉强抵过了对方的这一记斩击。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悄悄靠在了墙壁上,芮尔趁着这个机会,稍微喘了口气。 明明是在黑夜之中,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却能够无视掉黑暗,用那柄长剑发动如潮水一般的袭击,夜色之下,霍霍剑光满是朦胧之意,就算芮尔提高警惕、全神贯注,却也只能狼狈防御、勉力抵抗。 身处小巷之中,芮尔的长兵器很难施展开来,几次交手下来,她已经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技巧远在自己之上。 糟透了。 平时面对这种敌人,芮尔一般都会选择用魔法干脆的夺取对方的武器,甚至以对手的武器将其自戕,但这次的敌人非常古怪,明明那柄长剑既不沉重、也不显眼,却让芮尔一筹莫展,她几次想要施展自己的魔法,却始终未能生效。 不得已之下,芮尔只能以自己并不够擅长的手段,依靠着厚重的熔铁铠甲、沉重的熔铁长矛,与对方战斗了。 这种细剑……虽然够快,但总归不是那么好穿透自己防御的。 别看现在的芮尔行动如常,但实际上,她身上铠甲的厚度已经和一扇防盗门差不多了——这种惊人的防御力,正是她之前对抗诺克萨斯法师最大的依仗。 “拖下去。”再次贴着墙壁向后,芮尔拼着铠甲上被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再次勉强发动反击,“和他耗下去……他的速度很快,但一定耗不过我!” 一面默默地给自己打气,芮尔一面考试仗着自己的防御,再次开始抢夺战斗的节奏。 但很可惜,当她做出了“换血”的决定之后,战斗的情况却急转直下。 只见对方那柄原本平平无奇的长剑上忽然暴涨出了三寸青色的剑芒,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烁着荧荧之光,然后,就在芮尔心下暗道不好的时候,这三寸剑芒迅速划过了她的铠甲。 和之前的情况不同,这一次,剑芒轻轻松松的切开了她厚重的熔铁铠甲,差一点就将她开膛破肚。 贴着墙壁倒下翻滚、好不容易劈开了这一剑的劈斩,芮尔有些傻眼了。 这不对劲啊,怎么打着打着,对方忽然就出了破甲了? 要知道,芮尔这一身铠甲可是扛过攻城弩的,结果竟然被一剑差点划穿…… 考虑到对手可怕的速度,芮尔现在满心绝望。 这还怎么打? 迟疑了片刻,芮尔终于咬紧牙关,暗道了一声抱歉。 手中、身上的熔铁全部化为一面巨大的盾牌,芮尔将自己的全身都缩在了盾牌的后面,然后左手握向了地面。 下一刻,地面开始震颤了。 …………………… 察觉到了自己脚下的震动,亚索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头。 这种微妙的架势……算是开大了? 总觉得有点奇怪啊,对方的能力不是金属控制方向的吗,怎么开大之后,地面开始震颤起来了? 还是说自己的判断有误,她的力量和辛德拉类似,是引力和斥力? 可是……从之前对方有意控制岚切、却无法控制亚索身体可以看出,这种能力的确不能对人使用啊! 然后,就在亚索心中疑惑的时候,在这震颤之中,他脚下青石地面终于破裂开来。 石板之下,赤红色的熔铁终于从地下开始涌出。 而这一刻,亚索终于明白了芮尔的目的——她在抽取地下的金属! 随着芮尔将全部法力倾斜而出,在这狭窄的小巷之中,滚滚熔铁化为一道流光巨浪,咆哮着冲向了亚索。 而控制着熔铁巨浪的芮尔则是精疲力竭的躺在了自己的盾牌上,满怀期待的看向了亚索。 “你死到临头了!”芮尔虽然法力濒临枯竭,但声音依旧中气十足,“诺克萨斯的走狗……今天就是你的葬身之日!” 【0483】 且同去 当熔铁大河出现的时候,亚索终于认真起来了。 这种能够抽取地下铁矿、化为熔铁河流的法术,已经无限接近于战争魔法了——虽然这一个法术就抽空了芮尔,让她只能萎顿在自己的盾牌后面,但仅凭着这一个法术,亚索就敢说她天赋不在拉克丝之下! 这样的一个天才少女,会成为诺克萨斯悬赏重金、死活不论、杀之而后快的通缉犯? 心下默默想笑的亚索敢说,这绝对不是斯维因的主意! 一面默默推测着对方的身份,亚索一面抽剑而斩——青芒闪过之后,滚滚而来的熔铁大河竟被径直斩断、再不能向前! 芮尔是熔铁少女没错,但亚索手里的这把长剑……那可是熔铸之神的作品! 虽然比不得定海神针,但拿来“定”一下熔铸之潮,却也算得上是专业对口了! 亚索倒是“稍微认真了一点”,但在芮尔看来,这一幕却代表着绝望。 眼见着自己拼尽全力施展、勉强召唤的熔铸之潮被一剑两段,芮尔的喝骂被一瞬间就堵在了嗓子里。 也不诺克萨斯了,更不走狗了。 这一刻,面对着夜色之中的青色光辉,芮尔目瞪口呆。 为什么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要知道,芮尔因为能力特殊,本身在黑色玫瑰之中可是被当作“预备干部”培养的——如果她的魔力大成、可以无视对象的控制金属,那说不定她真的能成为黑色玫瑰的三号人物。 仅次于弗拉基米尔和乐芙兰的那种! 所以,芮尔虽然不至于对黑色玫瑰了如指掌,但总归认知还是强于大部分成员的。 在黑色玫瑰之中,就连伊莉丝的身份和使命她都略有了解。 但是,一个使用长剑、能够轻描淡写的截断熔铁之潮的人……无论芮尔怎么想,都没有任何的印象。 毕竟,在黑色玫瑰之中,本来就没有几个真正用剑的好手啊! 难道,这家伙真的只是图谋赏金、前来找自己麻烦的? 这种程度的大佬,真的会为了几万个银鹰币而出手? 唔,不对。 看着亚索收剑而立、熔铁之潮逐渐凝固,芮尔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这次的战斗对对方来说,也许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思及此处,芮尔的心中终于充满了绝望。 “永别了,同学们——我会自我了断,希望黑色玫瑰不再能找到你们。” 眼见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颓然倒地,面上满是绝望,亚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听见了亚索的笑声,芮尔虽然自知难以幸免,但依旧咬紧了牙关,“你这时候不应该笑,应该叫!” “叫?” “对啊,叫!”芮尔努力撑着盾牌、试图让自己站起身来,“汪汪的叫——狗都是这么叫的!” “……” 发现小姑娘真的气急了,亚索终于闭上了嘴,然后,就在他思考着怎么解释一下的时候,芮尔再次开口了。 “沉默也可以的。”熔铁少女的脸上虽然狼狈,但却满是讥讽之色,“亚龙犬就不会叫,但它们咬人最狠——” “亚龙犬是会叫的哦!”眼见着一支铁质长矛缓缓成型、扎向了芮尔的后心,亚索微微摇头,终于迈步上前,一把将芮尔拉了起来,“我养过一条,据说有冰霜巨龙的血脉,说起来的话……我还挺喜欢它的呢!” 发现自己面前之人一副毫不在意、风轻云淡的模样,芮尔也意识到了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对方……好像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嘲讽? 而且,还不想让自己死掉? 作为被通缉者,芮尔很清楚,自己的通缉是“生死不论”的,对方阻止自己自戕,那就是真的不希望自己死了。 难道……情况还有变化? 迟疑了片刻,芮尔心中想了很多——包括对方的目的会不会是欺骗自己、从自己嘴里骗来剩余同学的消息等等,但这一切的怀疑,最终都随着一句自我介绍烟消云散了。 “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亚索,来自艾欧尼亚。” …………………… “您是亚索?!” “是的,我是亚索,如假包换。” 才走出去了不到一个街区,以上的对话就已经发生了超过十次了。 芮尔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够见到亚索——在九河城! “我真的……真的真的太激动了!”芮尔扛着长枪、挑着自己之前购买的草药,“我之前也想要去艾欧尼亚的,但黑色玫瑰封锁了所有东海岸的港口——甚至有战争石匠都被他们收买了,最后实在不得已,我们才往西边来的。” “被收买?”走在前面带路的亚索倒是有点意外,“你的意思是,战争石匠和黑色玫瑰关系不好?” “战争石匠是斯维因的嫡系,黑色玫瑰只能靠着贿赂和拉拢,勉强得到一部分情报网。”在自己偶像的面前,芮尔没有一点隐瞒,“亚索先生,我真的非常开心能见到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签名? 眨了眨眼睛,亚索转过身来看了看芮尔。 你这副粉丝见到偶像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土生土长的诺克萨斯人么? 可惜,黑夜之中,芮尔丝毫没有察觉到亚索眼神之中的错愕,仍在自顾自的说着。 “亚索先生,我真的很想知道,您当初是怎么获得希拉娜大捷、纳沃利挺立和普雷希典战役大胜的,我一直想要学习军事理论,但在指挥方面我没有太多的天赋,那些书籍也看不很懂,甚至不如同学里的眼镜娘……” 几次想要开口,但却怎么都插不上话的亚索最终只能默默放弃了询问的心思,先让这个满心都是“学习亚索、反抗诺克萨斯”的小姑娘讲完再说。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芮尔不停的讲述之中,一路来到了……九河城的水门。 看着面前巨大的水闸,芮尔满脸崇拜的看向了亚索。 “亚索先生,您是说我可以通过水闸自由进出九河城吗——唔,这扇水闸好像有点过于沉重,但努力试试看的话我也可以将它抬起来……” “不,不是的。”亚索握紧了拳头,借着夜色掩盖住了自己的尴尬,“我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而已。” 【0484】 继续挖 迷路只是小问题——这次甚至都不需要呼叫无牙仔,芮尔就知道旅馆在哪。 不过送亚索回去之后,芮尔多少还是有些发懵的。 亚索先生的实力的确没的说,但为什么会不认路呢——指挥战斗不是需要熟知地理吗? 显然,芮尔无法理解亚索这种“地图上认识路,走在地上就抓瞎”的路痴,更无法明白,在路痴的问题上,亚索有无牙仔这样一个“物理外挂”。 总而言之,虽然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亚索总归是成功的将芮尔带回来了。 (或者说,芮尔将亚索送了回来。) 回到了旅馆之后,看见了芮尔的锐雯和艾瑞莉娅都很意外。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个假小子一样的真·黄毛丫头,这一刻,锐雯和艾瑞莉娅都产生了一样的想法——这是谁啊? 在意识到了锐雯和艾瑞莉娅的身份之后,芮尔则是兴冲冲的进行了自我介绍,并表示“我也是你们粉丝啊”之类的观点。 听完了芮尔的自我介绍之后,艾瑞莉娅第一时间明白了亚索的意思——“把她也拉过来!” 而和艾瑞莉娅不同,看着满脸疲惫、但却意志坚定的芮尔,一直不说话的锐雯却仿佛看见了一个曾经的自己。 虽然一个是法师,一个是战士,但实际上,两个人的命运轨迹在某种程度上说还真的颇为一致…… 只不过锐雯的出身更加贫寒、而芮尔则更被看重而已。 但一样的是,两个人都因为黑色玫瑰的背叛,而背叛了诺克萨斯——也都在背叛了诺克萨斯之后,找到了自己的牵挂。 看着说起同学们的时候、神采奕奕的芮尔,锐雯的嘴角微微上翘,然后看向了身边的亚索。 也罢。 那我也来拉她一把好了。 …………………… 亚索的确是起了拉人的心思——而且是很强烈的那种。 虽然收留芮尔会让福光岛暴露在诺克萨斯的注意之下,但……那又如何? 芮尔值得! 别看现在的芮尔也“只是”一个学生,但学生和学生是不一样的。 用一个稍微有点不恰当的比喻来说,来自德玛西亚的染魔者就是魔法界的文盲——他们虽然有着惊人的天赋,但本身却对魔法缺乏认知,没有魔法常识、甚至还对自己的天赋抱有不应该存在的厌恶。 芮尔和她的伙伴们虽然也是法师、也只是法师的学徒……但她们现在已经脱离了文盲的行列,甚至越过了半文盲阶段。 这些苗子的确还需要慢慢学习,但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些学生们的基础都已经打好了。 通俗来说,这些学生已经完成了魔法启蒙、还有了后续自学的能力,甚至可以去帮助那些德玛西亚来的“染魔者”,为他们启蒙! 虽然这些人的教育水平比不得正常的法师,但现在的福光岛啥都没有,自然连挑剔的资格也都是没有的! 于是,意识到了亚索目的的艾瑞莉娅率先开口,主动询问芮尔的目标。 “我吗?”芮尔倒是不担心艾瑞莉娅会泄露她的行踪,“我应该要去白崖城那边,然后再转道恕瑞玛吧……” “那,要不要考虑一下,来福光岛?” “福光岛?”芮尔眨了眨眼睛,“那是哪里?蓝焰群岛的岛屿?还是巨神峰北边的岛屿?抱歉,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福光岛算是恢复古称。”意识到了芮尔的疑惑,艾瑞莉娅开口解释道,“你也更熟悉它之前的名字……暗影岛。” “暗影岛?”听到这个名字,芮尔终于目瞪口呆,“那不是蚀魂夜的发源地、不死者的盘踞之处吗?怎么?” “我们净化了暗影岛。”说到这个话题,亚索也难得的露出了一种别样的自豪,“现在,那里已经再次成为了环境优渥、地广人稀的福光岛了——只不过岛上没人,我最近在努力的填充人口。” “等等,我好像听说了!”瑞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德玛西亚的染魔者有了固定的放逐之地,好像就是个什么什么岛屿……” “没错,福光岛。”亚索点了点头,“染魔者之前总是被乱丢在德玛西亚之外的某些小镇,所以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德玛西亚,和嘉文三世达成了一点合作,以后染魔者就会固定来福光岛了。” “那他们在岛上干什么呢?”芮尔心下微微一动,“要干活?” “不干活吃什么呢?”亚索耸了耸肩,“从他们到达福光岛上开始,他们就不再是德玛西亚的公民,也会脱去染魔者的称为,正式成为一个前途无量的福光岛公民——所以,衣食住行都要靠自己动手喽。” “为什么不是艾欧尼亚人呢?”芮尔依旧疑惑,“你明明是艾欧尼亚的领袖……” “这不一样。”关于这一点,亚索倒是没有细说,“福光岛有着自己独特的使命……事关整个符文之地的使命,它不应该是艾欧尼亚的一部分,而是福光岛自己。” 眨了眨眼睛,芮尔对于这一点显然无法完全理解,但至少她已经确定,到达福光岛的话,那就会和过去断开联系,然后成为一个福光岛人。 而这……也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如果是别人,芮尔或许会很怀疑,怀疑对方的目的和企图,但亚索不一样——他可以算得上是芮尔的偶像了,有亚索背书、岛上还是染魔者的情况下,她自然是可以相信的。 想到这,芮尔终于开口,问了最后的一个问题。 “那这些诺克萨斯的法师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啊!”亚索好不宜慢的摊开双手,“他们是在政治风波之中被放逐的诺克萨斯人,而我则是在因缘际会下、恰逢其事的挖了墙脚而已、” 面对着无比坦诚的亚索,芮尔愣了一下,最终下定了觉醒。 “那么,亚索先生。”少女站起身来,将拳头放在了胸口,“我要和我的同学们商量一下……关于到底要不要加入到福光岛上。” 【0485】 领头羊 深夜时分,芮尔在无牙仔的帮助下,悄悄离开了九河城。 虽然她的心里对去福光岛颇有意动,但考虑到自己的同学们,她依旧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迟疑。 真的要去福光岛吗? 心有所虑,芮尔脸上自然也有些走神——进入了小队驻扎的树林,她依旧有些愣神。 但同学们见到芮尔之后,却纷纷如找到主心骨一样放下了心。 篝火被点燃,笑声再次出现。 芮尔带回来的药品和补给都是小队所需要的,而且临走的时候亚索还顺便帮她打包了一批糕点,对于这些在野外风餐露宿的很久的学生来说,这简直是难得的大餐。 然而,即使如此,眼见着芮尔不说话,其他人也只是默默的吞口水——直到芮尔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头的时候,才从同学们一张张脸上看见了混杂在了一起的担忧和期待。 “你怎么了,芮尔?” 开口的是库娜——作为对芮尔最熟悉的人之一、曾经的室友,她明显感觉情况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有些犹豫。”芮尔勉强挤出了一点微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在想一些问题。” “想什么?”库娜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能不能和我也说说。” “先吃东西吧。”芮尔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示意大家先填饱肚子,“这关系到我们的目的地,一时半会也不太好说清楚。” 微微眯了眯眼睛,库娜还想要继续询问,但小豁牙却扯住了她,然后开始分发起了干粮。 在篝火旁,就着清水,这一队学生吃了一顿难得的正常饭。 …………………… 虽然见到亚索是个好消息,但此刻,芮尔的心头还是有一种别样的沉重。 芮尔虽然是所有同学的救命恩人,但自始至终,她都心怀愧疚。 因为在当初的那间学校,担任着校长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虽然她也很清楚,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但如果说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那也是自欺欺人。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天赋,那所魔法学院就不会建立…… 而如果没有那所魔法学院,就不会有人家破人亡,甚至被消魔之后,最终成为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甚至回想整个旅程,芮尔自己都很难说清,当初毁掉学校、带着同学逃走的选择究竟是出于正义、出于自由,还是出于愧疚。 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心思,一路走来之中,虽然芮尔竭尽全力保护着所有人的安全,但很多时候,她除了保护众人安危之外,也在无时不刻矫枉过正一般的提防着任何“与自己母亲有关”的事情。 仿佛有一个声音始终回荡在芮尔的脑海之中,提醒着她“不要和你的母亲一样”“不要轻易决定他人的命运”。 诚然,从芮尔的角度上,跟随亚索一起去往福光岛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好消息。 但她依旧别扭的认为自己应该询问所有人,然后再做决定。 万一自己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这件事的确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潜意识之中,芮尔觉得,这种事情如果不问清楚,自己就和母亲一样,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轻率的决定了别人的命运。 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芮尔也对于“代替他人做决定”和“掌握别人的命运”有着一种近乎于ptsd的反应。 正是因为这种难以言喻的迟疑,她才会得到好消息之后,依旧有所迟疑,甚至面色严肃。 …………………… 看见这大伙都吃的差不多了,芮尔终于站了起来。 “咳咳……”稍微清了清嗓子,芮尔尽可能大声的开口道,“我在九河城见到了亚索先生。” 亚索? 同学们愣了一下,随后纷纷开口询问起了具体的情况。 作为黑色玫瑰的“实验品”,这些学生对那位击败了斯维因、粉碎了诺克萨斯侵略的亚索大多是怀有好感的,而和芮尔一样、视亚索为偶像的也不在少数。 伸手示意大家稍微平静一下,芮尔详细的和众人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不过隐去了战斗的那部分和自己的叫骂,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偶遇”。 这下子学生们更加兴奋了。 一双双热切的眼睛看着芮尔,包括平时安静的库娜,都纷纷问她到底有没有答应下来。 “我很犹豫。”说到这的时候,芮尔脸上的迟疑简直肉眼可见,“我不知道大家的想法,所以只能和亚索先生说稍微等等——先回来问问大家的意见。” “我很想去福光岛。”眼见着周围的同学们逐渐安静了下来,芮尔继续开口道,“但……不用担心,如果有谁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不明白为什么芮尔看起来很纠结的同学们纷纷噤若寒蝉。 然后,就在芮尔的心开始下沉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没有人会不愿意的。”小豁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直面着芮尔,“我们的命都是你救下的,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我和那些诺克萨斯人不一样!”芮尔下意识的开口,“你们是我的朋友、我的同学,我尊重你们所有人的意见,我不会轻率的决定任何人的命运……” “你本来就是和他们不一样。”小豁牙咧开嘴,露出了豁牙,“没人认为你和她一样——而你的决定,就是我们应该面对的命运!” “我……” “她是她,你是你。”小豁牙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把我们当成是升官发财的工具,但你却是我们最好的领导者。” “……” “虽然你一直说,要掀翻诺克萨斯的邪恶统治。”小豁牙看着沉默的芮尔,继续开口道,“但我们其实并没有这种想法——我们从来都不去想什么诺克萨斯,我们只认你。” “……” “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他们是看管着我们的牧羊人。”在芮尔逐渐模糊的视线之中,小豁牙挺胸抬头,“但你……却是我们的领头羊!” 【0486】 新成员(1/5) 小豁牙的话谈不上打开心结,但总归还是让芮尔暂时放下了包袱——第二天,当亚索带队出发的时候,芮尔和她的同学们则是在九河城的南门集结完毕了。 “亚索先生!”今天的芮尔看起来容光焕发,“同去同去!” 从九河城离开,在诺克默奇南下,亚索的队伍多了一批新的成员。 这些从黑色玫瑰的实验下逃的性命的孩子就像是一群惴惴不安的幼兽,以芮尔为核心紧紧地抱成一团——虽然亚索给他们分配了足够多的马车,但这些学生还是所有人都跟随着芮尔,不愿意分开坐。 对于这种情况,亚索暂时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毕竟是一群突遭大难的孩子,抱团取暖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虽然亚索也在有意识的“刷脸”,平时和这些学生闲聊,但他们似乎患上了“大人物恐惧症”,对亚索崇敬有余,但并没有太亲近的意思。 而亚索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安慰这些可怜的孩子了。 …………………… 从北向南,这支队伍慢慢的走过了宽阔的诺克默奇平原、顺利的来到了烁银山脉的北部。 接下来,只要翻越这条横贯整个瓦罗兰大陆的山脉,众人就能抵达这次行程的下一个大型中继站·博勒汉姆了。 在那里,队伍将会进行最后一次补给,然后就要尽可能的压缩行程、乔装改扮再次进入诺克萨斯的境内。 到时候,视情况从格罗夫特或者基尔戈福出海,众人将乘船进行最后的一段旅程。 而在进入了诺克萨斯境内之后,整支队伍都要隐藏身份、尽快行动、晓行夜住,以避免遭遇到意外和不测。 考虑到那一段行程恐怕比较紧急,亚索决定事先给众人进行一番心里建设。 于是,在开始翻越烁银山脉的时候,亚索当众和所有人讲述了接下来的行程和要求,而众人也很快明白了接下来的这段将是最厚的安逸之旅了,在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同时也未免有些许的担忧。 就这样,在众人的担心之中,队伍终于抵达了烁银山脉北麓的库里斯塔小镇,为翻越烁银山脉进行最后的补给。 …………………… 在抵达了库里斯塔之后,整个队伍再次拥有了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 学生们跟随着芮尔开始“春游”,法师们则是以家庭为单位开始自由活动和购物,而亚索则是难得的和锐雯、艾瑞莉娅一起,在小镇的街道上闲逛。 “库里斯塔。”行走在这个不大的小镇,亚索看着镇子中心标志性的巨型斜塔,总觉得有一种微妙的熟悉,“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见过。” “你说的是卡莉斯塔吧?”在亚索的身边,锐雯倒是明白这种微妙的熟悉来自于哪里,“毕竟她曾经号称是【烁银王座之矛】,而按照历史上的记载,那个烁银王国的位置也就在附近。” “库里斯塔,卡莉斯塔,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越看那座塔越像是一支斜插在地面上的长矛,亚索忍不住点了点头,“说起来……卡莉斯塔和莱卓斯总归是在一起了,故事也算是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是否不错,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锐雯倒是和亚索看法不尽一致,“不死不休的纠缠和携手迎接的终焉,到底哪个才是他们自己想要的,这倒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亚索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的看着身边的锐雯,“你现在艾欧尼亚成语用得这么熟练了?” “也还好吧?”锐雯只是眨了眨眼睛,“和艾瑞莉娅聊的多了,总是会被传染一点的——我又没有一个谆谆教诲的奶奶,所以也顶多学会一点成语……” 就在两个人闲谈的时候,刚刚跑去看染织物的艾瑞莉娅终于抱着一匹布料回来了,看着面带微笑的两个人,艾瑞莉娅满是好奇:“你们在聊什么?” “你的口头禅。”锐雯倒是没有顾忌的意思,“亚索说我现在说话的风格正和你越来越像。” “哪有哪有。”慌乱的摆摆手,艾瑞莉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锐雯的艾欧尼亚语说得已经很好了,我们只是日常对话而已……” 眼见亚索和锐雯的脸上都出现了微妙的笑意,艾瑞莉娅眨了眨眼睛,终于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明天出发进入烁银山脉的话,我们要走哪一条山路?” “走寂夜山岭。”亚索自然而然的开口,“那里是通往博勒汉姆最近的道路,翻过寂夜山岭之后,很快就能抵达博勒汉姆。” “可是我听说,寂夜山岭最近不太平。”听到这个名字,艾瑞莉娅表情倒是有些凝重了起来,“我刚刚在卖织物的时候,听当地人在议论着关于寂夜山岭闹鬼的消息……” “寂夜山岭又不是寂静岭。”亚索耸了耸肩,说了一个让锐雯和艾瑞莉娅都一头雾水的梗,“而且,就算真的闹鬼,这也从来不是什么问题,别忘了,我们的终点可是暗影岛!” 眨了眨眼睛,艾瑞莉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总归是不太习惯以一个“福光岛人”的身份说话。 没有亲自经历暗影岛净化一战、没有见过真正火力全开的亚索,艾瑞莉娅很多时候还没有完全转变自己的心态,她现在固然很清楚亚索的强大,但对于这种强大,她缺乏一种确切的判断。 如果亚索愿意,他现在已经可以自称半神了。 所以,在听说寂夜山岭闹鬼的消息之后,艾瑞莉娅才会下意识的认为这的确是个事。 而经亚索这么一说,她也迅速反应过来,闹鬼恐怕真的不是什么问题。 当初的暗影岛……那可曾经是货真价实的“鬼岛”,岛上可都是真的鬼! 但最后,整个暗影岛不还是被净化了? 现在,前面只是一个可能闹鬼的寂夜山岭……这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轻轻摇了摇头,艾瑞莉娅加快了脚步。 【0487】 老熟人(2/5) 在库里斯塔简单补给之后,队伍终于离开小镇,一路向南,在无牙仔的引领下,进入了寂夜山岭。 寂夜山岭这个名字听起来虽然有点吓人,但实际上却并不算多么可怕——所谓“寂夜”,顾名思义即为“寂静的夜晚”。 这座山岭海拔整体都在雪线之上,是整个烁银山脉中,少数终年积雪的山岭,再加上这里常年无风,没到夜晚一片寂静无声,因此得名。 当亚索等人进入寂夜山岭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冬。 纷纷大雪几乎将整座山岭都封了起来,如果不是队伍里有不少擅长火系魔法的法师,恐怕这段行程将无比艰难。 火焰+疾风=二档加热的吹风机。 在这人造的、热乎乎的风中,队伍众人虽然感冒的可能性增加了不少,但至少不会担心冻伤的问题,体力也有所保障。 甚至有了芮尔的帮助,道路打滑都不是问题了——熔铁少女只需要挥挥手,所有的马车轮子就都“长”出了足以在雪地上行进的倒刺,甚至挽马脚掌下的马蹄铁都被改造成了类似于“脚爪”的结构,这些大牲口在稍微适应了一段之后,就再也不复最开始的狼狈。 当夜晚来临、众人围绕着篝火休息的时候,周围除了潮湿木柴燃烧的哔哔啵啵之外,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亚索倒是很想制造一点声音出来激励一下众人,但考虑到万一引起了雪崩就得不偿失,最终也只能悻悻地收起了唢呐,只能低声的吹奏尺八。 …………………… 寂夜山岭的行程艰难但还算顺利,而传说之中的“闹鬼”事件却并未出现。 难道闹鬼是库里斯塔的村民以讹传讹? 不是的。 实际上,那个传说之中的“鬼”却早就盯上了亚索和他的队伍。 这个“鬼”不是别人,正是倒霉的恶魔小姐·痛苦之拥·伊芙琳。 之前在秘银古道,伊芙琳阴错阳差的成为了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战争的一环,诺克萨斯人本想着利用她坑死断后的德玛西亚精锐,结果伊芙琳才刚刚小试身手,就遇见了扛着王旗的嘉文四世,最终只能无奈作罢、最终选择了毫不知情的诺克萨斯暗杀部队作为替罪羊。 就这样,在一次“愉悦的狩猎”之中,伊芙琳毫不知情的得罪了两个国家。 虽然那支诺克萨斯暗杀部队的确给伊芙琳贡献了足够纯净和高级的痛苦,但事后她被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一起追击的模样也的确很靓仔! 德玛西亚那边刚刚经历了一番波折,尴尬的搜魔人需要用行动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他们一方面派人在福斯拜罗“对抗梦魇”,另一方面则是派出了人手,和无畏先锋一起“清理秘银古道”。 没办法,虽然在贵族们齐心协力的合作之下,关于塞拉斯逃脱的大部分证据都已经被消灭掉了,但……猜疑的种子已经在嘉文三世的心里埋下了,这种情况下,搜魔人军团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才能让事情有回转的余地。 至于诺克萨斯人…… 先是黑色玫瑰的秘密部队在暗影岛被坑了个爽,再是斯维因的嫡系在秘银古道折戟沉沙,双方终于暂时放下了芥蒂,打算“弄点有用的补充实力、发育一下”。 而伊芙琳就这样成为了双方的目标。 一个恶魔对德玛西亚人来说,是足够护身的功勋、对诺克萨斯人来说,是珍贵的研究资料。 这种情况下,虽然伊芙琳的隐藏能力足够强、行动也足够灵活,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为了避免自己沦为俘虏甚至研究对象,伊芙琳无奈的离开了自己已经熟悉的狩猎场,然后一路向东,从秘银古道跑到了寂夜山岭。 然后……就再次见到了亚索。 看着走在最前面、愉快地吹着尺八的亚索,伊芙琳真的想骂人了。 被迫离开熟悉的猎场,跑到这天寒地冻、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够倒霉了,好不容易见到了一队猎物,结果特么居然是亚索带队的! 再给伊芙琳两个胆子,她也不敢对亚索的队伍下手啊…… 可恶啊,可恶! 看得见、吃不到可比没有吃的要难过多了! 不行! 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仔细的观察着队伍,伊芙琳终于发现了锐雯的身形。 而在锐雯的身后,正是那一把熟悉的大剑! 默默注视着锐雯的符文大剑,伊芙琳眯起眼睛——是时候再来一次合作了! …………………… 和上次一样,伊芙琳的目标依旧是那个藏在符文大剑之中的世界符文碎片。 上一次的时候,就是这一枚代表着【诞生】力量的世界符文碎片帮忙,才让亚索和锐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放走了被炉火斗篷封印起来的伊芙琳。 这一次,伊芙琳打算故技重施。 然而,在察觉到了艾瑞莉娅的存在之后,痛苦之拥更是察觉到了一种不一样的气氛——有了一番不同经历之后,伊芙琳现在对人类的情感认知已经清楚了不少,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亚索和锐雯那么克制,现在在发现了有艾瑞莉娅的存在之后,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愉悦! 哈哈,果然! 人类就是孱弱、情感就是缺陷! 你明明那么强大,却因为情感而畏首畏尾! 既然如此,如果自己能够引发她们三人之间的混乱……或许这次注定失败的狩猎还会有某些转机? 思及此处,伊芙琳的嘴角微微上翘,欲望之刺轻快的抖动了起来。 下一刻,痛苦之拥的身形完全隐没在了即将到来的黑夜之中。 还要再等等,等到对方稍微放松警惕之后! 到时候,只要自己再去和世界符文的意志合作、引起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混乱,到时候就能够火中取栗、收割痛苦了! 身为痛苦恶魔的伊芙琳有信心,只要陷入了痛苦之中,就算强如亚索,也注定是自己的猎物! 没有人能够逃脱恶魔的掌握——这一次,伊芙琳自信满满! 【0488】 未成功(3/5) 伊芙琳倒是信心满满,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天生的无牙仔看了个清清楚楚…… 从未去过艾欧尼亚的伊芙琳没见过风行兽,自然也无法理解这种“半元素生物”对于环境的敏锐性——亚索不会成天开着暗影视界,满眼x光可不是什么愉快的视觉体验,但无牙仔这种半元素生物天生就拥有着元素视觉,所以在他的眼里,伊芙琳就是一抹带着妖异紫色的漆黑阴影。 察觉到了不对的无牙仔第一时间向亚索分享了自己的见闻,而得到了消息的亚索则是启动了暗影视界,将蹑手蹑脚准备搞事的伊芙琳逮了个正着! 若无其事的靠近、毫无征兆的出手,当伊芙琳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的时候,恶火束链已经将她捆住了。 无奈的从阴影之中现身,面对着神情微妙的亚索,伊芙琳最终努力的挤出了一个微笑。 “嗨~” 看着面前笑得很尴尬的伊芙琳,亚索其实多少也有些尴尬。 在经历了当初兔女郎事件、现在艾瑞莉娅又在身边的情况下,早知道是伊芙琳在这,他宁可假装无事发生。 可惜现在已经出手、逮都逮住了,那亚索能做的也只有避免伊芙琳到处胡说八道了——下一刻,还没等身边的艾瑞莉娅发问,亚索先一步解下了炉火斗篷,直接把伊芙琳裹起来。 不仅如此,吸收了之前的教训,亚索还特意找队伍里的法师弄了不少有封印效果的玩意,给伊芙琳缠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老老实实待着吧你! 而在亚索忙活完了之后,艾瑞莉娅这才有机会开口。 “那是谁?” “一个恶魔,新生的那种。”长出了一口气的亚索扭了扭自己稍微有些僵硬的脖子,“之前见过一次,我本来想带着她去见见慎,可惜没看住,被她给跑了……没想到在这遇上了,她还敢自寻死路。” 点了点头,艾瑞莉娅没有多问——实际上,她并不是很清楚恶魔的含义,而亚索也特意采用了艾欧尼亚语“恶鬼”的说法。 恶魔和恶鬼的确本质相近,但实际上却相差甚远,恶鬼可以诞生于某个人的负面情绪之中,但恶魔的诞生可是和整个符文之地所有人的负面情绪相关,两者之间的差距可是大了去了。 在艾欧尼亚,恶鬼不仅是一种传说,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心魔,驱散这些恶鬼心魔是不少艾欧尼亚僧侣的日常职业活动。 但恶魔……这玩意想要封印其实都很有难度的。 见到了伊芙琳之后,不仅亚索有点尴尬,那边的锐雯更是面色发红——虽然事后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但毕竟这个倒霉催的恶魔就是罪魁祸首,如果艾瑞莉娅问起了,锐雯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嗯,多亏了亚索反应快。 …………………… 一场可能非常惨烈的修罗场就这样还未展开、就消弭于无形。 伊芙琳的阴谋还没开始实施,就直接宣告了失效——这一次,被严严实实的封印起来之后,她连沟通那枚世界符文都做不到了,逃出生天更是遥遥无期。 现在看来,原本预想的复仇就这样变成了尴尬的送人头。 而整支队伍也并未因为伊芙琳的出现而有任何的停顿,当闹鬼的“鬼”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一趟寂夜山岭之旅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危险,于是,在经过了长达半个月的艰难跋涉之后,众人终于翻过了烁银山脉的寂夜山岭段,来到了整个烁银山脉的南麓。 下山的旅程开始了。 随着海拔的降低,众人仿佛从冬天“走”到了春天,然后再“走”到了夏天——当他们进入了烁银山脉南麓的山麓区域之时,气候仿佛已经回到了夏天! 风雪早就是过去式了,仅仅是一山之隔,北麓草木枯败,而南麓却一片鸟语花香! 气候的温暖让周围的物种变得极其丰富,虽然烁银山脉的南麓还不至于出现雨林气候,但亚热带阔叶林也足以让队伍里这些之前都生活在诺克萨斯北部的家伙大开眼界。 花花绿绿的植物、色彩斑斓的动物,这些见所未见的新鲜事物让所有人都满心好奇——直到队伍里的某个倒霉蛋不顾警告、亲自尝了尝某种不知名的紫红色浆果、口吐白沫差点完蛋之后,这种好奇和狂热才渐渐消散。 而队伍之中的很多人在好奇心渐渐熄灭之后,也终于悟出了一点微妙的内容——比如说,为什么从达克威尔到斯维因,诺克萨斯的大统领都一直致力于向南开辟土地。 相较于寒冷贫瘠、时不时有弗雷尔卓德蛮子骚扰的北境,南边的环境也的确是优渥了太多太多。 就这样,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小队沿着山间的小溪一路进发,终于在走出山麓之后的第三天,来到了博勒汉姆。 【0489】 庇护地(4/5) 博勒汉姆,烁银山脉南麓的明珠,大名鼎鼎的庇护之地。 这里曾经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虽然相较于周围的村落,这里的谷物往往长势更好,但肥沃的土地显然不足以让这里成为一颗明珠。 真正让博勒汉姆崛起的,是这里的领主。 嗯……应该算是领主吧? 总之,当亚索带队来到了这里的时候,还没等他踏足博勒汉姆,外围的民兵卫队就先一步提醒了他。 “记住了,外来者——要对永远伟大的邪恶法师维迦保持尊敬。” 很难描述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位民兵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崇敬,但却又好像在憋着笑。 这种表情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以至于包括亚索在内,队伍里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明明好像在说着什么邪恶的信条,但为什么你看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永远伟大的邪恶”,这是多么惊人的信条,要知道,即使是黑色玫瑰,也从来不会把邪恶这一点挂在嘴上,在谈及自身的时候,他们顶多说一句“为了最伟大的利益”而已。 而这位维迦,居然是“永远伟大的邪恶法师”? 唔,等一下,维迦? 是重名,还是那个叠q的邪恶小法师? 满心疑惑的亚索试图详细询问一番,而看出了亚索的疑惑,这个民兵则是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一定是新来的,对吧?”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刚刚从诺克默奇来——” “所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维迦的伟大!”仿佛在介绍着自己的偶像一样,亚索面前这个壮汉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永远伟大的邪恶魔法师维迦,他就是我们博勒汉姆的领主大人!” “等一下,等一下!”亚索有些遭不住对方狂热一般摆了摆手,“你说的这个维迦……他是什么样子?” 而面对着亚索的疑问,对方则是再一次狂热了起来。 “维迦大人个子虽然不高,但却气势逼人、英武非凡……” “他总是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将自己面容隐藏起来……” “他的铁护手永远闪闪发光、尖头鞋也永远一丝不苟……” “他是最强大和邪恶的存在,没有谁能够与他相媲美……” “……” “……” 虽然这家伙的语言只是单纯的、如打油诗一般押韵,但听起来却总有些朗朗上口的意思,而且感情也非常真挚,仿佛真的对这位维迦充满了崇敬一般。 而在他的描述之中,亚索也大概确认,这位伟大的邪恶魔法师维迦,也正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擅长叠q的邪恶小法师·维迦。 他是博勒汉姆的领主? 什么时候一个约德尔人跑到符文之地来做领主了? 在确认了维迦的身份之后,亚索的疑惑更深了——再加上这位民兵对于邪恶不加掩饰的推崇,亚索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懵圈的状态之中,完全搞不懂情况。 博勒汉姆他知道,大名鼎鼎的烁银南麓的明珠。 维迦他也知道,补兵叠q的邪恶小法师。 可如果把这二者结合在一起,亚索就完全不知道了——为什么在一个邪恶法师的统御下、博勒汉姆却会成为自由贸易的中心、烁银南麓的明珠? 这里面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而眼见着亚索一副完全理解不了的模样,这位民兵先生也只能无奈的选择了“说人话”。 “总之,我们的领主大人虽然自认为最邪恶,但实际上却比谁都善良——在博勒汉姆,邪恶就是善良。” …………………… 好好说话的民兵先生一语道破了真相。 这里的法师领主正是邪恶小法师维迦——而这位小法师自诩的邪恶,却和常人认为的不太一样。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切就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了——当一切开始的时候,诺克萨斯的名字还叫诺克希。 和很多约德尔人一样,维迦也在成年之后,离开了班德尔城,来到符文之地的物质世界进行了一番旅程——几乎所有的约德尔人都有自己特别感兴趣的东西,而维迦最感兴趣的,就是传说之中的星界魔法。 天空之上,点缀着无数繁星的星穹吸引了离开班德尔城的维迦的注意,他废寝忘食的研究着星穹,在“有所收获”之后,加入到了诺克希的某个法师团之中。 同样的爱好和狂热之下,法师团并没有怀疑这个求知若渴的新人,而维迦也没有吝惜自己的收获——他教会了他们如何从星辰运行的规则之中获得希望。 如果故事在这里结束,那么维迦也许会在完成一切之后回到班德尔城,到时候他的种种经历则是会成为符文之地传说之中的一部分,但很可惜,还没有等他完成自己的观星大业,莫德凯撒来了。 约德尔人的幻术在这个冥界君王眼里毫无效果,莫德凯撒认出了维迦的真身,并将他作为战利品掳走了。 在不朽堡垒,维迦被关押在了专门的、切断了精神世界传送门的监狱之中,并成为了莫德凯撒的实验品——维迦在超乎想象的苦难之中变成了一名见证者,他被迫见证了莫德凯撒的邪恶行径让他获得了近乎不朽的力量。 维迦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但最后这个约德尔人的魔法和外貌都开始产生相应的扭曲…… 后来,在乐芙兰的背叛之中,莫德凯撒抹去了自己所有的痕迹,将自己完全隐没在了冥界之中,等待着真正的君临,而在这次机会之中重获新生的维迦则是完全没有参与王座角逐的心思,他离开了不朽堡垒,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符文之地,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过去。 可惜,维迦已经被扭曲了,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记忆,也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在最后,凭借着记忆里对莫德凯撒的那一点小小的印象,维迦最终找到了自己的终极目标。 邪恶与恐惧。 只可惜,这个天性善良的约德尔人似乎不是很清楚,什么是邪恶、什么是恐惧…… 【0490】 善与恶(5/5) 维迦的天性是善良的。 所以,就算他以邪恶为信条、试图努力的作恶,结果都有些不尽如人意。 除了某些试图证明“比维迦更邪恶”的倒霉蛋被陨石砸死之外,维迦造成的最大破坏也只有“烧毁草料堆”、“引爆化粪池”的程度了。 残存的记忆让维迦坚持“我是最邪恶哒”这一原则,但善良的本性却让他难以掌握作恶的手段,结果就是明明他在一心为恶,手段却看起来和恶作剧没什么两样。 反而是那些真正的邪恶之辈,因为与维迦抢夺“最伟大的邪恶”头衔,结果遭到了无情的打击。 博勒汉姆曾经的男爵横征暴敛,是个有名的大恶人,所以维迦在听说了之后,愉快的让这位男爵连同着他家的堡垒一起,湮灭在了从天而降的陨石之中。 博勒汉姆北边的森林里曾经有暗影狼出没,狡猾的狼群围杀旅人、袭击家畜,结果因为“恶狼”的名头,这群暗影狼也没有能够逃脱维迦黑暗魔法的制裁。 一个连环杀人狂流窜到了博勒汉姆,试图制造恐慌来彰显自己的伟大,结果因为他成功的将人们的注意力引了过去,最终被维迦当众像补个兵一样补了。 就这样,每次维迦都怀着“彰显自我邪恶”的心思,但每次出手,完蛋的都是些真正的大恶人。 并不明白负负得正的道理,维迦就这样成为了博勒汉姆的守护者,而博勒汉姆也成为了烁银南麓的那一颗璀璨的明珠。 …………………… 对于维迦的历史,亚索倒不是很清楚。 但行走在博勒汉姆宽敞的街道,亚索却很快就理解了所谓邪恶的真正含义,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会成为自由贸易的中心。 博勒汉姆不收税。 在那个男爵完蛋之后,有维迦作为庇护的博勒汉姆不需要军队,也很少有官员——除了少数德高望重的仲裁者之外,这里顶多有一些民兵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邪恶”的维迦仿佛是守护神一般,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庇护着整个博勒汉姆,让这里几乎成为了一个世外桃源。 这里的一切对于诺克萨斯法师和学生来说都特殊而奇妙,但在亚索和艾瑞莉娅的眼里却莫名的有些熟悉…… 因为,在诺克萨斯人到来之前,艾欧尼亚也是这副模样! 没有军队、缺乏成文法律、和外界截然不同、由德高望重者裁定是非……博勒汉姆的种种表现,在曾经的艾欧尼亚都有着与之对应的类似情况! 然而,这一切随着诺克萨斯侵略者的到来,终究不复存在,在亚索的努力下,艾欧尼亚终于成为了一个整体! 而现在,面对着如曾经艾欧尼亚一般的博勒汉姆,亚索和艾瑞莉娅几乎同时产生了一个同样的念头。 “为什么诺克萨斯没有入侵博勒汉姆?” …………………… 那么,为什么一直致力于扩张领土的诺克萨斯没有选择入侵博勒汉姆? 原因倒也很简单——维迦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 作为莫德凯撒时代就来到了符文之地的存在,维迦完整的经历了暗裔战争末期开始、诺克希到诺克萨斯的全部过程。 虽然这段时间的记忆几乎都被莫德凯撒扭曲掉了,维迦自己甚至都想不起来,但乐芙兰不知道啊! 在乐芙兰的眼里,维迦就是一个“清楚自己底细的约德尔人”! 再加上莫德凯撒完蛋之时、逃出监狱的维迦曾经展现出了自己强大的法力,乐芙兰就更不愿意去找他的麻烦了。 一个比自己还古老、知道自己底细的约德尔人,乐芙兰是疯了才会去找维迦的麻烦! 从某种意义上说,反倒是乐芙兰一直很担心维迦找她的麻烦——当初在莫德凯撒完蛋之后,逃出生天的维迦用随手的一发陨石,就几乎砸垮了一段不朽堡垒城墙。 昔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乐芙兰怎么可能去找维迦的麻烦! 所以,在得到了“维迦于博勒汉姆效仿莫德凯撒散播‘邪恶’”的消息之后,乐芙兰——或者说整个黑色玫瑰——都有意无意的将博勒汉姆忽略掉了。 甚至当这座昔日的小村庄成长为了烁银南麓的明珠之后,诺克萨斯都对此不闻不问! 而亚索虽然知道维迦的装扮和那位莫德凯撒有关,但涉及到其中秘辛,他也不甚了解——所以现在才会一头雾水。 就在亚索和艾瑞莉娅面面相觑,心中有所遗憾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乱。 在混乱之中,人群自发的向两侧分开,骑在马上的亚索探头看去,正好瞧见了一个头戴大帽子的约德尔人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庇护了博勒汉姆的伟大邪恶法师·维迦。 ———————— “叮!你的好友【夜五枭】已上线!”叮!你的好友·【夜五枭】 【0491】 不许笑(1/5) 这是一个怎样的法师呢 深蓝色的巨型法师帽代表了魔力。 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庞代表了神秘。 闪闪发光的铁质护手代表了强权。 一丝不苟的铁刺马靴代表了残忍。 从外貌着装上看,维迦的确“邪恶至极”——以至于当他出现的时候,亚索都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这种压力并非来自于实力或者气场,而是源于亚索自身……毕竟,想笑的时候却要憋着不笑,这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也只有当一个人真正面对着维迦的时候,他才能知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邪恶”是一件多么滑稽的事情。 没错,虽然这个个子矮矮的约德尔人一贯恶声恶气,张嘴“我是伟大的邪恶魔法师维迦”,闭嘴“你们都是我的邪恶仆从”—— 但就在说完了邪恶宣言的下一刻,这位伟大的邪恶魔法师就低下了头,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一窝乱窜的小鸡仔,装饰着狰狞倒刺的铁靴甚至有意无意的踩住了地面上的一个小坑,免得让这些小鸡仔掉下去…… 这简直就是一幕荒诞剧的片段! 用力的抿了抿嘴角,亚索终于转过身去,若无其事的跟上了那位民兵的脚步——还是别看维迦了,在看自己恐怕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 那可太不礼貌了! …………………… 可惜,虽然亚索暂时不打算和维迦说话,维迦却对亚索很感兴趣——毕竟这么一大队的新面孔出现在了博勒汉姆,总归是引人注目的。 再加上亚索似乎是这些人之中的头领,维迦在绕过了脚边毛茸茸的小鸡之后,一蹦一跳的来到了亚索的面前,迅速的摆出了一副盘问的样子。 “啊哈,外来者!”高高的举起了法杖,维迦的语调非常兴奋,“你也是我的追随者吗?” 看得出来,维迦在模仿着贵族的腔调,但很可惜,他的语气之中并没有足够的傲慢,听起来反而像是在炫耀着小红花的孩子。 “当然如此,最伟大的邪恶魔法师!”亚索憋着笑意,一字一顿的开口回答道,“您的名头如此响亮,北至弗雷尔卓德的冻土苔原、南到恕瑞玛的大漠黄沙,没有谁比您更能代表邪恶,也只有您才是黑暗最本质的化身,是行走的灾厄……” 文思泉涌的亚索一张嘴就是一大串冗长而繁复的头衔,似乎真的在称颂着维迦的邪恶一般。 而面对着亚索不加掩饰的恭维,维迦看起来相当满意,巨型法师帽下面,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的频率开始迅速增加了起来——他努力的挺起自己小小的胸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伟岸、更契合这些名头。 “那么——”当亚索口干舌燥、拍马屁告一段落的时候,维迦愉快的再次开口道,“你都知道我的什么邪恶事迹啊?” 眨了眨眼睛,这一刻,亚索多少有些尴尬。 眼见着维迦的情绪开始不对、法杖上黑色的不明物质开始聚集,亚索只能硬着头皮讲起了他“消灭那些不自知的男爵”、“干掉挑衅自己的恶狼”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虽然这些事情都根本称不上作恶,但只需要稍微变更一下角度,除恶扬善就会变成“恶人的内部竞争”。 眼见着亚索真的知道自己的“邪恶事迹”,维迦再一次愉悦了起来——黑暗的不明物质终于散去,他跳起身子试图拍一拍亚索的肩膀以示鼓励,但碍于身高有限,他最终只是拍了拍亚索的大腿,随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再次一蹦一跳的绕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凑过来的那一窝小鸡仔,维迦的嘴里开始哼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声音有点含混不清,但隐隐约约说的好像还是那从来都离不开的邪恶和伟大。 …………………… 眼见着维迦终于转过街角、消失在了视野之外,亚索终于再也忍不住,和艾瑞莉娅、锐雯对视一眼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维迦这个小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 虽然的确在认认真真、一板一眼的作恶,但怎么看都是在行善的同时,顺便卖萌…… 有那么一瞬间,亚索还真的很想把这个小家伙带回到福光岛去——真是太可爱了。 只要看一看他,自己的心情就能好上一大截! 但这毕竟不可能,如果维迦离开,恐怕博勒汉姆会出大问题的…… 而忍不住哈哈大笑的不只是亚索一个——在他的身边,那个一直为他们带路的民兵先生也笑得非常开心,一点都没有给自己偶像面子的意思。 周围围观的民众也纷纷笑了起来,整个街道都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当众人都开心了起来之后,亚索反而悄悄收敛了笑意。 好笑归好笑。 但除了维迦的滑稽表演之外,现在的博勒汉姆其实并没有哈哈大笑这么简单——诺克萨斯人不会永远无视这颗明珠,至少斯维因不会。 想到自己不加掩饰的挖诺克萨斯墙角的行为,亚索心下微微一动……总觉得斯维因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如果诺克萨斯真的有什么动作…… 希望维迦能够一如既往的保持自己的“邪恶”吧! ———————— 夜五枭总是昼伏夜出。 【0492】 崔法利(2/5) 亚索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人家斯维因又不是单线程的npc,在亚索这边净化福光岛、联系德玛西亚、跑到北境挖墙脚的时候,斯维因也没有闲着。 随着贝西利科内战的结束,整个诺克萨斯的力量都在被迅速的整合。 而且,因为黑色玫瑰的私军在暗影岛倒了大霉、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最终狼狈的只身逃蹿,亚索无意之中还给斯维因帮了一个不小的忙——正是因为这段时间黑色玫瑰的内部空虚,斯维因才有能力完全压制贵族们的异议,甚至派出德莱厄斯,对掘沃堡实施军管。 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看起来德莱厄斯只是跑到了北境,收拾了不愿意为诺克萨斯效力的领主瓦尔罗坎家族,但实际上,这次行动完全给“中央出兵干涉地方”打开了口子! 要知道,在诺克萨斯,只要地方愿意悬挂帝国的旗帜、愿意缴纳帝国的赋税、愿意建造诺克斯托拉,那这里就是诺克萨斯的领土,这里的领主也世袭罔替。 除非背叛、绝嗣,领主永远是领主。 这次掘沃堡事件却完全打破了这种固有的规则,虽然斯维因的理由是“北境蛮族有变、军事行动优先”,但这种军管的确剥夺了领主的权力。 就算德莱厄斯离开的时候,掘沃堡的管理权最终交给了瓦尔罗坎庶出的一个女儿,但这一次的行动从根本上说,就是一次完整的中央集权行为。 而这次集权的成功,也宣告了斯维因对诺克萨斯初步改造的完成——他虽然并非绝对的独裁者,但的确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做到了在不朽堡垒说一不二。 …………………… 早在亚索离开九河城的时候,不朽堡垒的斯维因就接到了北境被人挖墙脚的消息。 在土库古尔盆地的黑森林,亚索在弄清了诺克萨斯人的基层水平之后,干脆就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所以,关于本地刚刚移民过来拓荒的法师成团离开的消息,很快就来到了斯维因的案头。 因为这些法师移民本来就是斯维因安排的,所以在得到了消息之后,斯维因迅速向战争石匠那边发出了质询,很快就接到了亚索相关行动的信息。 得到了消息之后,斯维因仿佛吃了一坨不可名状的东西一样,恶心至极。 按照斯维因之前的想法,那些自己有能力、但不够安分可靠的家伙去北境,应该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就算这些家伙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但只要他们能在北境活下去,那就是为帝国做贡献了。 这就和充边一样,就算被发配的都是刑徒囚犯,那也是加强对边境的控制、无形之中扩展势力范围。 结果这才不到半年的功夫……其中的一部分人就被挖走了?! 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亚索身上,斯维因花了一段时间,亲自整理了一番关于亚索的信息。 在这次整理之中,他顺便也关注了一下福光岛那边——可惜,因为福光岛位于大海之中,诺克萨斯并没有具体的航线,所以就算战争石匠特别关注了,结果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在比尔吉沃特的二手货…… 福光岛在哪、多大、有多少人,这些通通不知道。 站在斯维因的角度,他只是知道亚索好像净化了传说之中的暗影岛,并以之为基地,开始大量的吸纳人口。 德玛西亚的信息也终于传来,关于福光岛流放的合作内容也算是半公开的,并未逃脱战争石匠的刺探。 将这些消息结合在一起之后,斯维因看见的是一个正在疯狂开矿的分基地! 偏偏在答禄湾之战,诺克萨斯的守望之海舰队毁于一旦,帝国实质上已经失去了对守望之海的辐射控制…… 头疼,非常的头疼。 这种知道敌人在发育、但却没有办法阻止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在和恶魔融为一体之后,斯维因的控制欲已经越来越强了——正是因为这种惊人的掌控欲,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规模已经不知不觉翻了一番。 将一系列关于亚索·福光岛的消息整理在一起、秘密装订收好之后,斯维因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无意识的握住了桌上的茶杯。 不知不觉中,骨瓷的茶盏被他捏了个粉碎。 疼痛刺激着斯维因的神经,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状态不对劲,几乎来到了情绪失控的边缘。 “你又不老实了!” 可惜,平时絮絮叨叨的恶魔这一次却丝毫没有搭理斯维因的意思——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只有这位大统领稍显急促的呼吸。 “放心吧。”花了几分钟时间让自己再次恢复平静,斯维因甩掉大氅,默默站起身来,“你控制不了我的!” 恶魔这次依旧没有回应——只不过,不知道是不屑一顾,还是无话可说。 …………………… 调整好了心态,斯维因下达了会议请求,然后继续了自己的办公。 对常人而言,足够造成永久性癫狂的恶魔之力在斯维因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挑战而已。 利用恶魔,斯维因早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虽然斯维因在利用着恶魔拉默,但反过来的话……拉默同样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位大统领。 帝国视界之下,恶魔之力能够洞察人心,但所知越多,斯维因想要看见的也就越多——拉默并不代表贪婪,但求知在某种时候,也是一种别样的贪婪。 凡是力量,终有代价。 就算斯维因再怎么小心,也终究会受到恶魔的影响。 而斯维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斯维因有自信对抗恶魔的意志,也有准备预防无法抵御恶魔的感染。 并未选择和当初达克威尔一样,斯维因没有成为诺克萨斯的“皇帝陛下”,而是重建了古老的崔法利议会,主动将手中的权力分了出去。 在贵族们看来,这是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 但只有斯维因自己知道。 如果有一天,他自己也长出了犄角、披上了鳞甲,成为了盘踞在诺克萨斯头顶的恶龙……崔法利在,那至少到时候会有屠龙的少年站出来! 【0493】 小心思(3/5) 在当晚的特殊会议上,斯维因主动提起了关于亚索的事情。 面对着斯维因关于暗影岛事宜的质询,苍白女士选择了装傻。 说实话,在经历了多种打击之后,苍白女士已经老实了很多——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她并不介意和斯维因有所合作。 之前看起来黑色玫瑰一直在拖后腿,那是因为诺克萨斯足够强大。 现在诺克萨斯的势力正在逐渐的萎靡收缩,如果黑色玫瑰还要搞事情、拖后腿,或许这个庞大的帝国也会出问题。 那就是杀鸡取卵了。 所以,现在的苍白女士难得的一片公心。 可惜,在暗影岛这件事上,她偏偏真的没有办法和斯维因共享消息,因为这件事的背后涉及到了那位不朽的诺克希军阀、涉及到了黑色玫瑰最核心的秘密,她必须保持沉默…… 而对于苍白女士的装傻,斯维因似乎早有预料——他并未强行询问,而是站起身来,将手指指向了地图上的另外一个地方。 “帝国已经做好了[.biquger.me]准备。”大统领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战士们在渴望功勋,帝国在渴望土地,我们需要用我们的行动证明,诺克萨斯……绝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无视掉了斯维因语气之中的慷慨激昂,苍白女士第一时间看向了地图,而在察觉到斯维因的目标正是博勒汉姆的时候,她面罩下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可真会选地方——那么多别的地方不选,偏偏选了这! 不过……对于斯维因的选择,这倒是并非无法理解。 毕竟博勒汉姆是烁银南麓的明珠,而且和诺克萨斯毗邻——最关键的是,这里实际上没有领主,现在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无主之地。 虽然博勒汉姆正在维迦的庇护下,但在符文之地人类社会的秩序之中,一个约德尔人法师,是不会被承认为领主的。 就算维迦的的确确庇护了博勒汉姆,也的确是这里实际上的领导者,但在通俗的秩序之中,博勒汉姆依旧属于一片纯粹的无主之地。 拿下这样一片区域,对诺克萨斯而言意义重大。 这不仅意味着巩固了恕瑞玛方向的后方基地,同时也加强了对瓦罗兰诸国的钳制——在之前特利威尔纷争的时候,因为嘉文四世的突袭、诺克萨斯所表现出的鞭长莫及,有不少瓦罗兰公国和城邦都蠢蠢欲动,试图脱离诺克萨斯的秩序。 在这种情况下,拿下博勒汉姆将会是一个有力的侧翼支撑,虽然翻过烁银山脉行军并不可能,但……至少收集情报、施加影响的效果会好很多。 思忖片刻,乐芙兰很快就明白了斯维因的目的所在,站在斯维因的角度上,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站在乐芙兰的角度上,斯维因不能见到维迦! 绝对不能! 在成为了大统领之后,他已经在不朽堡垒发掘太多秘密了,再让他这么行动下去,自己的老底恐怕就要被揭没了! 那么,问题来了。 如何才能阻止斯维因的这种想法呢? 没有办法——因为在斯维因的角度上,拿下博勒汉姆有百利而无一害。 意识到难以正面对抗,苍白女士不得已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就算斯维因真的拿下了博勒汉姆,那至少也不能让他接触到维迦!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维迦一起干掉,通过斯维因之手,抹去自己上个时代最后的痕迹! 仅仅数息之间,乐芙兰就已经想到了很多办法,在搞小动作方面,黑色玫瑰天然的具有优势! …………………… 在斯维因仔细介绍了博勒汉姆的情况和战略意义之后,崔法利议会的三巨头难得完全统一了意见,一致认可了针对博勒汉姆区域的军事行动。 只不过令斯维因颇为意外的是,最近一段时间明显沉寂的苍白女士居然主动提出了要“实验帝国的新武器”——这种事情显然不怎么符合苍白女士的人设。 但对于诺克萨斯而言,在博勒汉姆实验新武器又的的确确很恰当,于是崔法利议会的三个人几乎没有花多少时间,就通过了关于博勒汉姆作战问题的一系列决议。 按照决议,这次博勒汉姆征服将由战争石匠、常备军团、法师团和特殊武器部队联合进行,刚刚从北境返回修整的崔法利军团并不加入战斗——长途奔波即使对精锐的崔法利军团来说,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德莱厄斯顶着风雪回来,目前还是要以休息为主。 至于行军路线…… 诺克萨斯大军不是轻便灵活的亚索小队,让一支足以拿下并戍卫博勒汉姆并威慑周边区域的队伍沿着曾经斯维因“勤王”的路线行动,后勤补给的压力会非常大。 在经过了商议之后,崔法利议会决定,此次行动将从海上运兵。 答禄湾之战中,诺克萨斯的守望之海舰队几乎完蛋,但就算是这支几乎完蛋的舰队,想要做运输队却也是可行的。 到时候,军队在不朽堡垒的港口集合、登上运兵船之后南下,绕过铁水城的海角,穿过皮尔特沃夫运河,就能直抵格罗夫特,原地修整之后,就能够迅速对博勒汉姆展开攻势,方便又快捷! 就这样,在确认了行动路线之后,崔法利议会代表诺克萨斯正式向皮尔特沃夫提出了一份外交请求,要求允许己方运输船通过皮尔特沃夫运河——而有趣的是,在艾欧尼亚-皮尔特沃夫联合防卫协议签订之前,诺克萨斯的军舰走皮城运河向来是不需要事先通知的…… 走就走了,你奈我何? 而现在,当诺克萨斯已经无法如之前一般盛气凌人的时候,斯维因捏着鼻子也要老老实实坐下来、按照外交的流程,完成正常的申请。 就这样,在崔法利议会达成了一致之后,诺克萨斯帝国的战争机器再一次轰隆隆运转了起来,士兵们开始集结、诺克萨斯的旗帜再次飘扬,不朽堡垒的港口,守望之海舰队最后的那一点家底也终于行动了起来。 【0494】 新武器(4/5) 不朽堡垒的码头今天格外忙碌。 军队集结、粮草积蓄,战争的准备是瞒不了人的。 而有些出乎不朽堡垒民众预料的是,从北境那边回来的崔法利军团却没有一点动静。 虽然说朝局中的波谲云诡很难真正为市井众人所知,但斯维因上台以来,凡有政策,必经布告——而这一布告,就是三年,至少不朽堡垒的民众们已经习惯了在散步的时候去布告栏那边转转、看一看到底有没有与自己有关的消息。 毕竟……如果能抓住机会、吃到一点崔法利议会政策的福利,就算是一些寻常手艺人,也能成为贵族老爷! 然而,军事行动是少数不会正式布告的行动,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和资源转移固然无法逃脱平民的注意,但没有具体公告,这些市井中人也弄不明白自家大统领到底要做点啥。 这种情况下,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自然会流传开来——崔法利议会对平民的议论并不设限,所以一时之间,舅舅党和谜语人简直到处都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猜一猜大军的目标又不是什么罪过,当作消遣取乐也挺不错的,在斯维因上台之后,诺克萨斯竞技场的死斗明显减少,八卦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不朽堡垒民众的新鲜娱乐项目。 而这种议论在一尊巨大的雕像被送到了码头之后,迅速达到了一个高峰。 虽然那座雕像是晚上送入军港、连夜装船出发的,但一尊总高度接近十米的大型雕像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些痕迹,而这些痕迹在不朽堡垒民众的嘴巴里,迅速的发酵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可能。 有消息灵通人士说,这是大统领要去收拾德玛西亚人的前兆,那尊雕像就是用以对抗德玛西亚人战争巨像的手段。 也有人说在南边的恕瑞玛,帝国又占领了一个新的港口,那尊雕像实际上是出自名家之手、送到南边装饰诺克斯托拉的。 还有人说这座雕像其实是一个巨型的船首像,代表着诺克萨斯即将把目光看向大海,打造一支真正强大的海军,下一步帝国会将注意力放在比尔吉沃特乃至于蓝焰群岛上,在扫清了海上的障碍之后,去艾欧尼亚复仇…… 诺克萨斯没有键盘,但却并不缺乏键盘政治家——尤其是在斯维因上台之后,民众的积极性更是被大幅度的调动了起来。 毕竟……这既是八卦、又天然的满足了对未知和权力的双重揣测,还有可能和未来趋势有关。 可惜的是,不朽堡垒的街头议论纷纷、热火朝天,实际上的情况却完全和众人的猜测天差地别。 没人想到,这次崔法利议会的目标会是博勒汉姆。 或者说……不朽堡垒的平民,几乎没人听说过博勒汉姆。 就像是农民只会揣测皇帝用金锄头一样,八卦也终归只是八卦,揣测也只能是揣测,平民的议论能让他们充满参与感、使命感,同时也几乎不可能泄密,而斯维因要做的,也只是贴一贴布告而已。 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座巨大的雕像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个曾经的诺克萨斯英雄——他是曾经的诺克萨斯之手、真正的弑君者、用不止歇的杀戮机器、黑色玫瑰的实验性战神、亡灵勇士·塞恩。 …………………… 在诺克萨斯的历史上,塞恩被视为是诺克萨斯“尚武文化最后的代表人”——而塞恩在哀伤之门战死的时候,也正是诺克萨斯尚武文化彻底消退、贵族文化完全兴盛的标志。 在塞恩的时代,诺克萨斯还是那个脱胎于诺克希帝国的孱弱小国,以不朽堡垒为核心的诺克萨斯领地贫瘠,物产有限,诺克萨斯人想要活下去,只能通过无尽的战争和征服。 也正是在那个时代,整个诺克萨斯都极端崇尚力量,高举着双刃战斧的旗帜,诺克萨斯人将自己的国界线向北推到了铁刺山脉、向南推到了烁银山脉。 当诺克萨斯的基本盘确认下来之后,这种扩张的速度就开始迅速降低了下来——虽然一直以来,诺克萨斯都被认为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大帝国、一直充满了扩张的欲望,但实际上,不同时代的诺克萨斯扩张手段是完全不同的。 尚武时代的诺克萨斯崇尚武力征服,而之后的诺克萨斯则更是倾向于政治交易,以此吸纳更多的人加入,虽然战争依旧不可避免,但杀戮却在大量减少。 要知道,在塞恩那个时代,诺克萨斯可是动辄屠城的存在,达克威尔虽然水平不咋地,但他无论是兼并贝西利科,还是扩张恕瑞玛港口,都至少没有出现屠城这种事情。 而作为尚武时代的代表,塞恩这位曾经的诺克萨斯之手自然也是凶名赫赫,他以杀戮为荣耀、视战斗为光荣,一声大战无数次,从未有过主动撤退的记录。 这种死战不休的风格让塞恩拥有了惊人的威望,但却也收获了一样的恐惧——最重要的是,他的狂热在黑色玫瑰的眼里,越来越危险。 在黑色玫瑰的判断之中,狂热的塞恩正在从好用的工具逐渐向着无法控制的工具发展,而如果一柄工具无法控制……那它就应该被丢掉了。 于是,在与德玛西亚的战争之中,塞恩就迎接了自己作为诺克萨斯之手最后的命运。 当时依托着禁魔石城墙和无畏先锋,嘉文一世率领德玛西亚精锐抵御了诺克萨斯人的进攻,并成功将诺克萨斯的战团赶出了德玛西亚的领土,在当地战团的将军、一个前来镀金的贵族被吓破了胆子之后,塞恩被派到了瓦尔迪斯,参与对德玛西亚的战斗。 狂热的塞恩将那个胆小如鼠的贵族丢下了城墙,然后亲自率队追击大胜撤退的德玛西亚人——而在他的身后,后续战团并未和他一起行动。 于是,就如当初斯维因在普雷希典孤注一掷一般,身在瓦尔迪斯的塞恩也因为这次反击,反而陷入了德玛西亚人的重重包围。 【0495】 弑君者(5/5) 被精锐的无畏先锋重重包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绝境——如果再加上一旁虽没有激活,但却能够吸收魔法的禁魔石巨像,那能够从中逃出生天之人恐怕少之又少。 但即使如此,塞恩的第一反应也不是逃跑。 在看见了代表着光盾家族的旗帜之后,这位诺克萨斯之手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战斧,狂热的呼喊着诺克萨斯的名字。 “起来——战斗!” 和自己最可靠的护卫一起,塞恩向着德玛西亚的王旗发起了决死冲锋! 楔形阵被拉开,一马当先的塞恩成功的打了德玛西亚人一个措手不及——没人会想到,在如此情况之下,塞恩想的居然是拼死一换一! 在无畏先锋的重重拦截之下,塞恩孤军奋战,这个身披重铠的战士身中十多剑,前胸后背还插着二十多根弩箭,即使如此,他最终还是杀到嘉文一世的面前。 那是一场血腥至极的战斗,最后是嘉文一世在护卫的帮助下,用王旗完成了致命一击。 染血的旗帜完全刺透了塞恩的身躯,肺部的大出血终于宣告了塞恩的完蛋。 战斧从赛恩手中掉落,沉重的砸在了地面上,一切看起来都已经尘埃落定。 然后,就在嘉文一世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塞恩鼓起濒死的最后一股力量,一只手扯下了国王头上的王冠,另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护卫用手中的兵器胡乱地捅着塞恩早已千疮百孔的身躯,但他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直到嘉文一世终于断了气,赛恩才让死亡把自己带走。 (德玛西亚造型夸张、同时能够护住脖子的肩铠也正是在那之后才完全流行开来的——毕竟,国王被人活生生掐死,这也算是一段难以启齿的黑历史了。) 当塞恩的尸体被找回来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上依然攥着德玛西亚国王的王冠。 事后,这位诺克萨斯之手被送回了不朽堡垒进行国葬,整个诺克萨斯都为赛恩哀悼,他的尸体被葬在一尊高耸的纪念碑下,作为他永远的象征——而关于塞恩、关于尚武精神,这一切仿佛在诺克萨斯也只留下了一个每年只会热闹一次的纪念碑。 直到他的坟墓再一次被打开。 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合作,用暗影魔法和血魔法一起,试图将这个强大的战士复活——而塞恩自己也无法拒绝这份礼物。 于是赛恩又“活”了过来,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被再一次激活,血魔法的嗜血驱使着他,暗影魔法的护盾庇护着他,他力大无穷、对疼痛浑然不觉,并在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之中,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惜,一个喋血机器并不是黑色玫瑰的终极目标,在如人型破城锤一样毁掉了一座小城之后,塞恩又一次被封印了起来。 为什么黑色玫瑰会和暗影岛有所联系? 为什么乐芙兰会通过伊莉丝和卑鄙之喉做交易? 因为他们在渴望着不死者的奥秘,他们希望能够明白不死者存在的原因,并以此完善暗影魔法和血魔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的永生! 而塞恩,就是他们的实验品! 别看这位亡灵勇士名义上是“黑色玫瑰献给大统领的礼物”,但在实际上,他却是黑色玫瑰最重要的实验品! 以及……工具人。 没错这一次塞恩还有一个额外的目标,那就是当场消灭维迦——就算不能直接消灭,也至少要把他驱逐到了班德尔城的位面之中去,绝对不能让斯维因见到这个约德尔人。 正是出于这种目的,苍白女士才主动提出要顺便试一试武器。 而因为黑色玫瑰的遮蔽,斯维因并不清楚博勒汉姆的庇护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虽然知道有“维迦”,但对于维迦的来历和过去并无了解,当黑色玫瑰提出要顺便实验一下新武器的时候,斯维因自然不会拒绝。 就这样,封印在雕像之中的塞恩被运到了船上,然后从不朽堡垒的港口出发,沿着守望之海南下、穿过了皮尔特沃夫运河,最终被送到了格罗夫特。 和塞恩一起抵达的,还有诺克萨斯用以进攻博勒汉姆的军队,以及弗拉基米尔本人——他是塞恩血魔法的操纵者,也是负责杀死维迦的具体执行者。 巧的是,当这支队伍抵达格罗夫特、稍加修整开始北上的时候,在博勒汉姆,亚索和那一支车队则是刚刚补给完毕,从博勒汉姆南下离开。 就这样,双方在博勒汉姆以南、格罗夫特以北的大路上,碰了个正着——见到了远处出现的军队,在高空负责引路和戒备的无牙仔第一时间回报给了亚索。 而亚索在无牙仔的帮助下,居高临下俯瞰着对方的阵线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亚龙犬小队、地龙蜥军团、破城工程组、神秘法师团……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的诺克萨斯的战团! ———————— 勉勉强强的夜五枭。 休息一会,后半夜继续! 【0496】 两头怕(1/5) 在亲眼见到了诺克萨斯人的战团之后,亚索惊呆了——虽然从装束上看,这支战团应该不是崔法利那种绝对精锐,但这样一支装备还算不错的队伍出现在了博勒汉姆以南,问题还是很大啊!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知晓了自己的行踪,故意在这堵截? 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巧合中来到了这? 亚索本人倒是不怎么怕成建制的部队——以他的暗裔之力,就算是诺克萨斯的崔法利精锐齐至,亚索也是能够撑得住的。 就算撑不住,也至少跑得掉。 但问题是,现在的亚索身后还有自己好不容易从诺克萨斯挖来的墙角——这些法师拖家带口、老的老小的小,他们可没有那么灵活! 虽然第一时间并没有清楚诺克萨斯人的来意,但至少亚索现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随着亚索返回,车队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然后集体调转方向。 诺克萨斯人侍从格罗夫特那边来的,按照诺克萨斯的传统,现在的格罗夫特应该已经戒严、成为诺克萨斯的临时后勤基地。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走格罗夫特已经是不可能的,只能暂时调转方向,去别的港口城市看看。 好在博勒汉姆的地理条件不错,南下濒临瓦罗兰海峡的港口城市数量不少——有无牙仔作为高空向导的情况下,亚索所在队伍的活动空间还是很有保障的! 向东边去——东边虽然没有固定的港口,但只要抵达了海边、弄到一艘船,至少将众人送到皮尔特沃夫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这样,队伍很快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开始向东疾行、争取和诺克萨斯人错过,而在亚索的小心戒备之中,危险的遭遇终究没有出现。 在确认了双方已经错过、诺克萨斯人依旧在加速行军的情况下,亚索终于确认,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 …………………… 终于完全和诺克萨斯人错开,亚索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是单枪匹马的话,亚索甚至会忍不住去给诺克萨斯人找点麻烦,但现在身后是自己好不容易挖来的法师,亚索无论如何都不能冒风险和诺克萨斯人直接发生冲突。 那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但很快,当队伍来到了海边、见到了海岸线之后,亚索终究还是忍不住起了别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只要上了船,诺克萨斯人就不会拿自己有任何办法的——这样的话,要不要回去看看诺克萨斯人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格罗夫特是诺克萨斯的城市没错,但这么大张旗鼓的出兵,诺克萨斯人必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是博勒汉姆吗? 思来想去,似乎博勒汉姆是诺克萨斯人唯一的目的地了——如果他们的目标不是博勒汉姆,这支诺克萨斯人又何必从格罗夫特出发、一路向北而来? 而如果这支队伍的目标时博勒汉姆的话…… 也不知道维迦顶不顶得住啊? 稍微有些迟疑,亚索最终和艾瑞莉娅、锐雯讲述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说,诺克萨斯人的目标应该是博勒汉姆,是维迦?”听亚索这么说,锐雯这才反应过来,“等一下,你在天上看过的——在行军的阵列后方,其中有没有工程器材?” “应该是有工兵营的。”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见闻,亚索点了点头,“我看见了不少相对简单的器材,以及相当数量的地龙蜥……都是成年的地龙蜥,应该就是来攻城的。” “那就是了。”艾瑞莉娅点了点头,“地龙蜥是诺克萨斯人常用的攻城器材,成年地龙蜥虽然胆子大小不好说,但总归还算是可靠,之前在普雷希典,斯维因手下的地龙蜥虽然数量不多,但却给城墙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这么说的话,恐怕维迦的情况不容乐观。”亚索叹了口气,“虽然我在那个约德尔人的身上看到了惊人的力量,但想要对抗一支完整的军队,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而且之前不朽堡垒对博勒汉姆都是听之任之的。”锐雯思忖片刻,也开口补充到,“现在忽然出兵,还是大手笔的跨海而来,恐怕真的做好了准备!” “所以我在想。”亚索抬起头,看向了锐雯和艾瑞莉娅,“马上这支队伍就能上船启程、去往福光岛,接下来我要不要去帮帮场子。” 帮帮场子? 艾瑞莉娅和锐雯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亚索这是要给诺克萨斯捣乱的意思! 对于这种局部战争来说,一个人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意义,但如果这个人是亚索,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果亚索愿意出手的话,恐怕这些诺克萨斯人还真的就会倒霉…… 不过,站在艾瑞莉娅和锐雯的角度上,两个人是天然的不希望亚索掺和其中的。 毕竟是战争,亚索再强,也有可能发生危险。 别的不说,但讲战争魔法好了——别看寻常法术对亚索都几乎无法生效,但合法师团之力制造的大型魔法,却依旧能给亚索造成致命伤害。 就算那些法师都是菜鸡,但成百上千的菜鸡在一起,量变也能引起质变了。 似乎察觉到了两个人的担心,亚索第一时间做出了保证。 “我一定量力而行,绝不逞强!” 似乎嫌这份保证不够,两个人依旧盯着亚索。 “这次的主要力量是维迦,我只是个帮帮场子的!”亚索面色肃然,一副我真的只是凑凑热闹的模样,“真正守不守得住,还要看博勒汉姆本地人!” 既然亚索铁了心要去博勒汉姆趟这浑水,锐雯和艾瑞莉娅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甚至不需要开口,她们就已经确认,亚索的最主要目标绝对是维迦本人! 这种情况下,再怎么规劝也没有意义了,两个人只能无奈的说服亚索带上无牙仔了——“放心,到了海上,我们直接沿着航线去比尔吉沃特等你!” 而眼见两个人坚持,亚索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在队伍开始从格罗夫特东边的一个偏僻港口登船的时候,亚索和无牙仔一起,终于启程北上了。 目标·博勒汉姆。 【0497】 包围圈(2/5) 博勒汉姆,黑云压城。 基本处于“平民自治”状态下的博勒汉姆并没有固定的军事组织。 所以,当博勒汉姆本地人意识到有诺克萨斯人抵达的时候,诺克萨斯的大军都已经完成了对博勒汉姆的实质性围城…… 虽然是重要的贸易集散地,但博勒汉姆这颗珍珠其实并不算大——城市在原本村庄的范围上向外扩张了一些、修筑了简易的城墙,但在诺克萨斯战团的面前,这座小小的城市却仿佛是暴风雨之中的一叶扁舟般,随时可能倾覆。 负责这次攻城指挥的是一个叫波波罗斯的帝国中将,在外围营寨树立起来、围城的工作做好之后,他按照诺克萨斯一贯的风格,给博勒汉姆送去了一个带着劝降书的信使。 这也算是诺克萨斯的常规操作了,甚至连劝降书的格式都是通用的——通过这种“亲切友好”的规劝,诺克萨斯人的领土扩张了相当大的一片。 身为符文之地目前最大的帝国,诺克萨斯自然有资格说出“如若不降,王冠染血”的话。 在斯维因上台之后,现在的诺克萨斯不搞屠城那一套(或者说极少搞),但却对当地的领主极为苛刻——如果有人胆敢反抗诺克萨斯,那我不管你的家族有多少年的历史、有多么悠久的荣誉,一切都要被一脚踹进泥土里。 只要不投降,领主城堡、雕像通通推倒,材料通通拿去做诺克斯托拉、王冠通通融掉铸金双头鹰! 这就是诺克萨斯! 面对着诺克萨斯这种态度,地方领主往往为了保全自己,都会多加考虑,至少不会激怒信使,以免事后遭到清算。 可是,这一次诺克萨斯的敌人可不是什么古老贵族、传统领主,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被莫德凯撒扭曲的约德尔人·维迦! 在收到了信使的信笺之后,维迦认为自己遭到了莫大的侮辱! “啊哈?!”仰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信使,维迦语气夸张,“你这是在威胁我,威胁伟大的维迦?!” “哼!”面对着只有自己大腿高的约德尔人,诺克萨斯信使一脸的不屑,“不是威胁,而是最后通牒。” “最后通牒……最后通牒!”维迦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闪烁起了危险的光芒,“很好,我学会了这个词语,最后通牒——” 说话间,维迦的法杖上亮起了危险的光辉。 还没等信使喊出一句“你这是在反抗伟大的诺克萨斯”,一团漆黑如墨的能量团就已经从维迦法杖的顶端发射出去了。 下一刻,狂暴的能量直接就摧毁了这家伙的身躯! 身躯被毁灭、灵魂被扭曲,只是一瞬间,这个信使就从符文之地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维迦大步走出了自己的“法师塔”(实际上,这座法师塔在常人看来其实也就是二层小楼的规模),来到了博勒汉姆的街道上。 慌乱的人群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主心骨,所有人都向着维迦的方向涌了过去,而面对着自己的“追随者”们,维迦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来到了博勒汉姆的城墙上。 “轮到最伟大的邪恶法师维迦出场了!”尖锐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了没一个人的耳朵里,意外的有着让人心神安宁的功能,“就算是死亡……都会因为我的出场而颤抖不已!” 虽然这是威胁,但听在博勒汉姆人的耳朵里,却是自己领主的保证——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维迦,哪怕是死亡! …………………… 在确认了信使已经死亡之后,波波罗斯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冷笑。 上一个将劝降信使吊死在城墙上的是泰利什尼人,在这么做了之后崔法利军团攻破了他们的城墙,然后学有学样的将领主一家全都吊死在了信使之前的位置上。 虽然自己的麾下不是那一支精锐的崔法利军团,但对方也不是依海而建、地势险要的泰利什尼啊! 就这低矮的城墙,还想要阻止诺克萨斯大军的进攻么? 身为军队的一方大佬,波波罗斯算是诺克萨斯政坛少数的“中立派”——平民出身,不是贵族,但也没有和斯维因走的太近。 这种人本来应该是两头不讨好的,但随着斯维因和黑色玫瑰的关系有所缓和,中立派的情况也迅速好起来了。 因为这次的行动是斯维因主导的、还要测试黑色玫瑰的秘密武器,在双方的妥协之下,最终指挥的任务就落在了波波罗斯的手里——在临行之前,他分别见到了斯维因和苍白女士,从两个人处分别得到了保证。 无论是队伍里倾向于斯维因的工兵军团、地龙蜥军团;还是倾向于黑色玫瑰的法师团、秘密武器实验队,都会对波波罗斯的指挥严格执行! 对于波波罗斯来说,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自己处理得当,或许这就是一个让自己一步登天的契机! 甚至……取代那个家里破事不断的德莱厄斯、成为下一任诺克萨斯之手、加入崔法利议会也不在话下! 毕竟现在的崔法利议会并不算平衡,斯维因一方被贵族调侃“永远二比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波波罗斯真的能够获得认可,作为中立派进入崔法利议会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这一场博勒汉姆之战一定要打得漂亮。 干净利落的拿下博勒汉姆,并测试新武器、展现诺克萨斯的新风貌。 说句实话,波波罗斯还真的不希望信使一进城就劝降成功呢! 现在好了,对方螳臂当车,不仅不投降,甚至还打算反抗…… 那就抱歉了! “传令官!” “在!” “穿我的命令,吹响集结号,竖起龙旗,地龙蜥军团开始靠近城墙!” “是!” 命令迅速下达,体格庞大的地龙蜥在驭兽人的驱赶下,驮载着各种攻城工具,开始了列阵。 在大地的震动中,博勒汉姆之战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 休息了一天,夜五枭回来了。 【0498】 城头上(3/5) 在驭兽人的驱使下,地龙蜥迈着不怎么整齐的步伐,开始向着博勒汉姆低矮的城墙前进。 成年地龙蜥的体长可达十米,而且全身都非常“粗壮”,每迈出一步,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而现在,诺克萨斯人送上前线的地龙蜥蜴……超过了二十头。 这些巨兽所要面对的城墙不是普雷希典的多重城墙,也不是不朽堡垒的黑石巨门,而是博勒汉姆外围、如农家篱笆围栏一样的低矮胸墙。 这一道粗粝无比的城墙本来就是博勒汉姆人在农闲时候、用周围的泥巴和石头勉强修筑起来的,本意也只是防备着烁银山脉冬天饿昏了头的野猪——维迦是不会对那些畜生出手的,那毕竟“不够伟大,更不够邪恶”。 所以,别看博勒汉姆是烁银南麓的明珠,本地的城墙却和其他城市那种高大的墙体完全不是一种存在,根本算不得包裹着明珠的贝壳! 这不,仅仅是地龙蜥前进的震动,就引得这墙上泥土簌簌的开始掉落了下来…… 意识到了自己脚下似乎有些不稳,站在城墙上的博勒汉姆人慌急了。 大家都参与过之前修城墙的工作,自然也清楚自家城墙是什么状态。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继续站在这的话,自己会有危险啊! 这些人自然从未见过地龙蜥,但只要看看那些大家伙的体型就知道,一头撞上来的话,这豆腐渣一样的城墙随时可能垮塌…… 怎么办? 要不要开溜?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拿来壮胆子的草叉和镰刀,跟随着维迦身后、一直信心满满的博勒汉姆人终于开始迟疑了。 我们……真的能够抵御诺克萨斯大军吗? 凭着手中的镰刀草叉? 还是凭着面前的维迦? 虽然每个人都崇敬着这个带给大家和平生活的约德尔人,但真正来到了战场、面对了正规军,他们的心里还是有所迟疑。 战争石匠的工作生效了——有人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诺克萨斯人从不苛责平民”,悄悄的转过身去,从城墙上离开了。 虽然现在不需要缴纳税收的生活很美好,但谁知道诺克萨斯人来了会怎么样呢? 这种时候,没理由拼命的! 怀着这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还没等到地龙蜥真正来到城头、撞击到城墙上,斯维因身后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 至于剩下的……大多也已经双股战战、几欲先走了。 就在这时,一直注视着战场的维迦终于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有人想要挑战伟大的维迦了吗?”这一刻,维迦尖锐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中,“那么……先让我看看,你们内心的恐惧!” 以维迦的法杖为中心,一道扭曲的波纹荡漾开来。 来自于精神世界的能量被引入到了现实之中,对于“正常的”约德尔人而言,这种能力可以塑造现实,是神奇的、来自于班德尔城的魔法,但对于被莫德凯撒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维迦来说,这种精法只能带来无尽的战栗。 凡是被这种能量波及到的人,无论敌我,在这一刻都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恐惧之中——地龙蜥挣脱了驭兽人的束缚、驭兽人不再管后方的旗帜、农夫彻底丢掉了镰刀和草叉、工兵也放弃了工具和武器…… 在维迦魔法的范围之内,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 在后方指挥的波波罗斯也很清楚的看见了这一切。 虽然他不清楚收到魔法影响之人究竟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但他至少可以确定,博勒汉姆的确如情报所说的,有一个“足以改变战局的强大法师”。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波波罗斯转身看向了身边的法师团长。 “阻止他。”中将大人下达了自己的命令,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面的平民已经开始崩溃了,只要阻止了他,这座明珠就将会被诺克萨斯握在掌心!” “明白!” 法师团长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指挥所。 片刻之后,还没等战场上的混乱有所减轻,随军的法师团就行动了起来。 精法虽然奇妙,但并非是约德尔人的专利! 在法师团的合作下,一道若有若无的血色潮汐弥散开来——若虚若实的血色潮汐奔涌着铺散开来,让战场之中的诺克萨斯士兵双眼开始变得赤红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净化魔法、诺克萨斯人也不会去研究那种软绵绵的法术,这种能够唤醒人内心狂热的血魔法才是诺克萨斯人最喜欢的驱散魔法。 甚至除了驱散不对劲的精神状态之外,这种魔法还能让士兵悍不畏死、格外狂热! 至于副作用嘛…… 萎靡不堪、身损神削而已,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只需要事后好好休息,总归是能够恢复过来的。 就这样,在法师团的鼓舞下,工程兵和驭兽人很快就从恐惧之中解脱了出来——虽然那些地龙蜥似乎还有些不好驾驭,但秩序却在慢慢的恢复着。 用不了多久,诺克萨斯人的攻势就会再次集结完毕、彻底的掀翻博勒汉姆这低矮的城墙! 而见到了这一幕,在城墙上的维迦不乐意了。 居然无视了自己的法术……这是对伟大的邪恶魔法师维迦的侮辱! 而侮辱伟大的邪恶魔法师,那就要为此而付出代价! “颤抖吧!” 随着维迦再次叫喊出声,半空之中,一团黑色的能量正在逐渐变差物质…… 最开始的时候,诺克萨斯的法师团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一朵乌云散去、这团黑暗能量显露身形,这些来自不朽堡垒的施法者才目瞪口呆的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颗陨石! 在维迦的奸笑声之中,这一颗巨大的陨石终于完全制造完成,然后以惊人的力量落向了战场、径直砸向了才刚刚反应过来的诺克萨斯人。 而面对着这样的魔法,纵然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波波罗斯,此时也不由得一时无奈。 什么烁银南麓的明珠……这特么分明是烁银南麓的陨石! 救命啊!!! 【0499】 攻与防(4/5) 在从天而降的陨石面前,没有人会若无其事。 眼见着漆黑的陨石开始自半空中坠落,哪怕是身在指挥所内、一直信心满满的波波罗斯,此时也几乎想要拔腿就跑。 虽然他一向对法师团有信心,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也许法师团需要面对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可处理的限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堪称毁天灭地的一招,硬是被法师团拦下来了——当陨石从天而降的时候,法师团非常迅速的撑起了一道防护罩,硬是将这可怕的陨石截在了半空之中! 什么情况? 在士兵们的欢呼之中,波波罗斯却只感到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诺克萨斯随随便便一个法师团都有这水平了?! 能够安安全全升到中将的位置上,波波罗斯可是很了解诺克萨斯军队情况的——虽然因为法师团单独管辖的缘故,他对诺克萨斯各种各样的法师团了解并没有对战团的那么深,但至少战时将军对法师团和战团是统一管理的。 波波罗斯指挥过很多个法师团,但那些法师团大多只能使用攻城法术、战争法术、鼓舞士气之类的魔法,什么时候能用这种强度爆炸的防御魔法了? 这可是从天而降的陨石! 波波罗斯当然不知道,这个魔法本来就是黑色玫瑰为维迦“特殊准备”的…… 实际上,在意识到斯维因的计划不可阻止之后,苍白女士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手段——而想要让维迦死在博勒汉姆、避免将事态扩大化,那就意味着必须能够当场击败他。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击败维迦,那就必须要了解维迦。 结合着黑色玫瑰的绝密档案,苍白女士为这次战斗出战的“血月光”法师团准备了一个特殊的魔法。 就是这个扛住了陨石的魔法。 突然出现、从天而降的陨石是难以防御的。 但如果事先知道敌人会召唤从天而降的陨石,那防御起来就没有那么困难了,所以法师团在发现了陨石之后,按部就班的使用了这个防御魔法,结果成功将陨石拦截,将一场灾厄消弭于无形。 不是法师团太强,而是针对维迦的法术,黑色玫瑰早有准备! …………………… 博勒汉姆的城墙上,当地的民众看着天上的陨石,刚刚爆发出一阵欢呼,结果下一刻,当诺克萨斯法师团完成了一次完美防御之后、这欢呼声就尴尬的卡住了。 戛然而止后诡异的暗影让维迦暴跳如雷,在他的眼里,这是对自己最大的挑衅! “你们死定了!”邪恶小法师戴着铁护手的左手微微颤抖,“以维迦之名!” 半空之中,第二个、第三个陨石开始出现。 黑暗能量被扭曲为现实,这种粗粝无比的造物虽然似乎没什么意义,但从半空中跌落的动能却能够赋予其足够的杀伤力! 作为应对、早已结成了阵型的法师则是制造了一重又一重的防御,层层拦截着维迦的魔法…… 眼见着法师战斗似乎陷入了僵局,几个大胆的驭兽人选择了趁机出手——他们驱赶着地龙蜥前进,想要趁机冲击城墙。 然后,还没等他们靠近城墙、使用攻城武器,维迦的法杖就指向了这些地龙蜥。 漆黑色的能量闪过,庞大的地龙蜥悲鸣着倒下,肉眼可见的失去了生命。 至于那些驭兽人……他们则是被自己地龙蜥压在了身下,最终也一起完蛋。 很麻烦。 眼见着地龙蜥转眼之间就没了一半,波波罗斯可不会允许这些狂热的驭兽人继续前进了——开玩笑,成年的地龙蜥那么珍贵,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浪费在这里! 不过……光这么僵持着,情况似乎也不太对劲,思忖片刻,波波罗斯下达了下一步的作战指令。 使用秘密武器! …………………… 在波波罗斯的命令下,一尊巨大的雕像很快就被送到了前线——这尊雕像的块头比地龙蜥还要高一截,一经出场,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别说博勒汉姆的农夫了……就算是诺克萨斯的士兵,也不知道这玩意为啥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又不是德玛西亚人,每次打仗还要推一个禁魔石雕像来……等等,难道,这是一尊禁魔石雕像? 对方的守城者是一个法师,如果我们也有禁魔石雕像的话……或许还真的可以兵不血刃的将这里拿下? 一时间,这个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却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很多诺克萨斯士兵的脑海里,他们齐刷刷的看向了这一尊被推上来的雕像,等待着它大显神威。 然而,预想之中的“陨石魔法崩溃消失”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几个披着黑色玫瑰长袍的家伙来到了雕像前,开始念念有词了起来。 看这一次次亮起的光辉,他们似乎在……解除封印? 念叨了一会之后,这些黑色玫瑰的法师离开了原地,随后几个工程营的壮汉拿着重锤来到了雕像前——只见他们抡起了手里的锤子,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了雕像上。 雕像的外壳开始破裂。 片刻之后,在剥落一地的碎片之中,人们终于看见了雕像之中的存在。 “塞恩!” 【0500】 破城者(5/5.求订阅啊!) 在诺克萨斯,塞恩虽然算不上是家喻户晓,但总归也称得上鼎鼎大名——尤其是在诺克萨斯军中,谁没听说当初弑君者的名头? 就算这百年来,诺克萨斯的尚武精神在逐渐衰退、贵族全谋的神秘主义逐渐复兴,但塞恩的传说却依旧在士兵之间口口相传,虽然视他为偶像之人越来越少,但无论是谁,总归会对他充满敬意。 所以,当塞恩出现的时候,很多诺克萨斯士兵都认出这了这位曾经的诺克萨斯之手——他们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前被压制的气馁在此刻一扫而空。 而这种欢呼在博勒汉姆人的那边,则是变成了惊呼——他们不知道塞恩的身份,却惊讶于塞恩的出场方式。 这一副从雕像里出来的身躯、这一双远远看去如一对红色灯笼的双眼,着实将这些拿起了武器的农民吓了个够呛! 尤其是当塞恩迈开脚步之后,他们刚刚被维迦的法术所树立的信心几乎瞬间垮塌! 就在这呼声之中,解除了束缚的塞恩仿佛接到了命令一样,径直的冲向了博勒汉姆的城墙,而与此同时,一声咆哮如惊雷一般在战场上炸响,震得人耳鼓生疼。 “诺克萨斯!” …………………… 面对着如一辆坦克般疾驰而来的塞恩,维迦第一时间的选择就是故技重施。 黑暗魔法化为纯粹的负能量团,径直袭向了塞恩。 然而,和维迦预想之中的情况不一样,塞恩全然无视了自己的攻击,一如既往的向前冲击,然后一头怼在了城墙上。 在泥土和石块的飞扬之中,博勒汉姆的城墙肉眼可见的倒下了一大块——而站在城墙上,维迦也显然吓了一跳。 情况不对啊? 为什么这个大块头能够无视我的魔法? 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挑衅,维迦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塞恩的身上,他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法杖,法杖顶端黑色的能量开始喷涌而出。 但这些足以杀死一个人的负能量,在接触到了塞恩之后,却仿佛是泥牛入海,并没能起到任何效果,对方还是红着眼睛,在那里孜孜不倦的拆除着城墙,转眼之间就拆开了一大块缺口。 维迦的身后,农夫已经快要跑光了——在他们的眼里,维迦似乎遇见了克星,自己还留在城墙上的话,恐怕就要陪葬了! 在生死关头,崇敬什么的……还是往后稍稍吧! 就这样,维迦一个人站在博勒汉姆简陋的城墙上,徒劳的向塞恩丢着一连串的法术,但却始终未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因也很简单,塞恩不是人。 作为血魔法和暗影魔法的联合造物,塞恩本质上是“扭曲的血肉中塞进了一个七零八碎的灵魂”——驱动他行动的,其实是暗影魔法。 而维迦因为被莫德凯撒囚禁和扭曲的缘故,他的约德尔魔法表现形式也是暗影魔法…… 符文之地不是召唤师峡谷,在这里,火焰是无法烧尽火焰的——而暗影魔法也无法毁掉暗影魔法。 维迦想要击败塞恩,只能依靠着将自己的黑暗魔法实质化以后的物理攻击! 但问题是……维迦的物理攻击法术是陨石天降,会被法师团那边阻挡,这样一来,他的法术就陷入了死循环之中。 能量法术无效,能量实体化后的法术无法生效——综上所述,维迦无法对抗塞恩。 这感觉就好像你一个上千ap的中单,面对着还没有移除魔免效果的号令之旗所晋升的炮车一样——没有任何办法! 而这一切,才是黑色玫瑰派出塞恩来作为“清道夫”的真正原因,只有塞恩+反陨石结界,才能有针对性的对抗维迦。 维迦很强大没错,但在法师的战斗之中,这种“强大”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因素,一个针对性的法术、一个针对性的杀手,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似乎是有所忌惮,塞恩一直没有对维迦脚下的城墙发起攻势,但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博勒汉姆外围的泥土城墙几乎已经垮塌完毕了,整个博勒汉姆就这样干干净净的暴露在了诺克萨斯人的兵锋下,毫无遮掩。 只有站在土台子上的维迦,依旧挥舞着手中的法杖,试图阻止塞恩的行动——可惜这种坚持现在却拥有了几分悲壮的意味。 维迦虽然一直自称是伟大的邪恶魔法师,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一个曾经专注于星相学的约德尔人而已,在不朽堡垒之中的漫长被囚禁岁月让他拥有了惊人的法力,但他使用这份力量的手段却始终粗粝。 在真正精于算计、擅长战斗的法师面前,惊人的法力并不足以让他获得胜利。 终于,当周围的障碍物几乎被清除完毕之后,塞恩终于再一次迈开了脚步,向维迦的方向冲了过来。 而当这个大块头靠近之后,维迦也终于能够使用一点别的法术了。 “爆裂吧!” 在近距离的情况下,维迦终于有机会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这一次,袭向了塞恩的不再是之前的黑暗能量,而是一股纯粹的无序魔力! 而这一股魔力的能力也并非是破坏,而是裂解! 狂暴的魔力涌入了塞恩的身躯之后,终于打破了这副身体原有的脆弱平衡…… 此刻,在塞恩身后不远处的隐形结界之中,控制着塞恩的黑色玫瑰法师齐刷刷的变了脸色——他们很清楚,一个失去了控制的塞恩意味着什么! 对于这个喋血的造物来说,原有限制的打破就意味着失控、意味着敌我不分、意味着无尽的杀戮! 不需要任何的沟通,这些法师瞬间加大了手中的力度,一条条宛若实质的锁链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如灵蛇一般,即将袭向塞恩。 但……还是晚了。 还没等魔法完成,塞恩那一张扭曲的脸庞就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在猩红双眼的注视之下,一柄沉重无比的利斧当头劈下。 “嗤——” 仿佛是龙卷风摧毁了西瓜地一样,这片隐身结界之中终于一片狼藉。 【0501】 生死间 一个不受控制的塞恩有多可怕? 当狂暴的暗影能量直接作用于血魔法,这具强悍的肉身就变成了一台纯正的杀戮机器——不分敌我的那种。 随着原本用以控制塞恩的法师完蛋,这台杀戮机器也就上好了油,轰隆隆的运行了起来。 塞恩的第一目标并不是土台子上的维迦,完全遵从本能行事的情况下,他并没有将最有威胁的维迦作为第一目标,而是首先将矛头对准了战场之中残余的工程兵。 这些在战场上、在法师团和维迦之间瑟瑟发抖的工程兵其实已经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但因为陨石和反陨石结界的交锋没有停歇、指挥部那边也没有撤退的指令,他们现在只能按照之前的命令,就地挖掘壕沟、建立前锋阵线。 结果塞恩失控之后,第一目标就是这些工程兵。 挥舞着大斧,塞恩直接杀入了壕沟之中。 这些工程兵本来是有护卫的——但因为博勒汉姆的城头实在过于寒酸,波波罗斯没有另派护卫战团,单凭着工程兵战团那一点可怜的战兵,根本就拦不住塞恩…… 于是,塞恩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波波罗斯在后面倒是看得清楚——黑色玫瑰的秘密兵器失控,虽然工程兵战团惨遭屠戮,但波波罗斯却并未太过在意。 反正……这些工程兵本来就是下等战团,真正技术高超者都进入战争石匠系统去了,再加上新武器实验、出现什么问题都不意外,波波罗斯只是吩咐传令官,派出了此次大军之中的野战战团。 “记住,使用套索。”传令官出发之前,波波罗斯反复叮嘱,“务必保证实验品的安全!” 作为一个“志向远大”的指挥官,波波罗斯可不会轻易恶了黑色玫瑰——毕竟在出发之前,斯维因和苍白女士都特意找到过他,并提到了一点特别的事宜,黑色玫瑰提到的,就是这件“秘密武器”。 索性测试武器、保证武器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使用套索也只是较之就地毁灭费一点功夫而已。 但……真的是这样吗? …………………… 在体内血魔法和暗影魔法那微妙的平衡被破坏之后,塞恩的意志终于苏醒了——但这份意志并非来自于塞恩本人,与其说那是“塞恩的意志”,不如说那是“塞恩的潜意识”。 对于塞恩来说,他的潜意识里只有屠戮。 举起大斧,干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所有活人——这就是塞恩潜意识的全部内容。 而弗拉基米尔给予的血魔法则是能够将这些被杀者的血肉净化吸纳、使之成为塞恩的一部分,所以,塞恩这台杀戮机器的最大特点就是越杀越强。 关于这一点,控制着塞恩的黑色玫瑰法师是直到的,但这些知道塞恩特点的法师却在第一时间被塞恩爆了头…… 所以,在这片战场上,并没有人知道,塞恩会随着杀戮而越来越强! 遵循着波波罗斯的命令,诺克萨斯的野战战团选择了使用非致命武器——在不确定什么武器会彻底毁了塞恩的情况下,他们只是匆匆进行了几次弓箭攒射,就直接派出了短兵,手持套索就冲了上去。 这情况简直和送菜没什么区别,一拥而上的士兵还没等用套索困住塞恩,塞恩手里的大斧子就先一步将这些士兵的天灵盖敲碎了。 眼见事情不妙,后续的士兵明显谨慎了起来,他们远远的丢出了套索,试图在塞恩的攻击范围之外对其进行限制,但很可惜,这些士兵平时的训练多以战斗为主,擒拿并不擅长,仅仅依靠着胡乱丢出的套索,想要逮住塞恩那不是做梦? 偶尔也许有那么几根套索套住了塞恩,但在这些套索没有形成规模之前,仅仅凭着几个士兵的力量,想要逮住塞恩,那岂不是痴人说梦? 回收实验品这边陷入了僵局,而波波罗斯那边眼见着法师团和维迦也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干脆布置起了侧翼包抄的战斗方案——反正维迦整个人都站在那个土台子上,只要侧翼的诺克萨斯士兵进入了博勒汉姆、竖起了双刃斧战旗,那这里就是诺克萨斯的土地了! 至于维迦…… 就先在这里拖着好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还没等波波罗斯将命令下达完毕,那边擒拿塞恩的战斗就出问题了。 随着塞恩在僵持之中,塞恩越来越强,只有套索的士兵们一时之间难以对他造成有效的杀伤,以至于一个不小心,竟被塞恩冲入了队伍之中、挥舞着战斧造成了严重的杀伤! 眼见着这台战争机器似乎有了失控的趋势,波波罗斯终于顾不得黑色玫瑰那边的态度了——他当即命传令官下达命令,就地毁灭塞恩。 可是,还没等传令官抵达战场,战局就先一步崩溃了。 塞恩身上的血色光辉已经越来越耀眼,和最开始被放出来的时候相比,他现在无论是体型还是力量,都增幅了很多! 之前的时候,他手中的战斧尚且有些沉重而不灵活,但到了现在,那柄大斧拿在手里的模样却已经和单手斧差不了多少了! 血肉膨胀的塞恩正在向着巨人的方向发展,手持套索的诺克萨斯士兵每倒下一个,他的身体就会更膨胀一分! 而这种膨胀累积起来,足以让战斗发生质变…… 手持令旗的传令兵刚刚抵达战场,还没等他下达命令,塞恩就如一辆重型坦克般碾过了诺克萨斯的阵型,然后随手将他抓到半空中,丢到了身后。 传令兵还没有说哪怕一个字,就一头扎进了泥地里,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而远远瞥见了这一幕,波波罗斯的脸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地龙蜥骑兵团准备。”这位中将先生终于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指挥位置,“披甲准备,一刻之后,随我冲锋!” 直至此刻,波波罗斯都没有能意识到,塞恩的最大问题就来自于时间——虽然一刻钟对一场小型战役而言无足轻重,但对塞恩来说……却全然不同。 【0502】 破阵子 地龙蜥这种龙裔巨蜥的体型是随着年纪增长的、根据品种差异各有不同。 所以,在诺克萨斯的军中,那些个头大、性子温顺的地龙蜥会被作为攻城兽,而个子小、行动快的,则是作为坐骑,和骑兵一起行动。 波波罗斯作为一个从士兵历练而来的中将,最擅长的就是地龙蜥骑兵的训练和指挥,他本人更是一名资深骑手——他喂养着一头叫“霜寒战斧”的地龙蜥,这头地龙蜥有着少见的白色颈羽,亢奋的时候会完全张开,如一面双刃战斧,因此而得名。 一刻钟之后,地龙蜥骑兵已经集结完毕,波波罗斯虽然是中将,但却第一时间占据了冲锋的破阵位置上。 没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演讲,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呼喝,在战鼓声响起之后,波波罗斯只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骑枪,然后小心驾驭着霜寒战斧,踏着鼓点开始了缓步加速。 在他身后和两翼的骑兵都跟随着波波罗斯的脚步和鼓点,慢慢也开始了缓步——在这一过程之中,密集的阵型逐渐转为松散,并在速度加快之后,迅速的拉成了一个天然的锥形。 鼓点开始密集了起来。 而随着鼓点一起,地龙蜥的脚步也越来越快——虽然骑兵们大多带着面罩,一言不发,但这些龙裔蜥蜴却在全力奔跑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兴奋。 这些地龙蜥的脖颈开始充血、泛红。 波波罗斯胯下的霜寒战斧则是完全展开了颈羽,白色的羽毛末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然染上了一丝殷红——这便是霜寒战斧的另一重含义,每次冲锋,必然染血。 “噫——哈!” 地龙蜥兴奋的发出了阵阵呼喝,噫噫之声不绝于耳,急促的鼓点和爪子抓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终于成为了一片浪潮涌动之声,在波波罗斯的带领下,这支地龙蜥骑兵团就犹如一条大河,涛涛袭向了塞恩、袭向了孤零零的土台、袭向了维迦、也袭向了博勒汉姆。 那一刻钟的时间内,波波罗斯精心设计了冲锋的路线,务求毕其功于一役,一波冲锋拿下所有的对手。 但……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愿么? …………………… 面对着汹汹而来的骑兵,塞恩面无惧色。 或者说……塞恩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惧,无论生前死后。 只见他舍了一旁丢了套索、狼狈逃窜的野战兵,随手从身边拎起了一根大棒子——或者说,大柱子。 这是之前攻城的成年地龙蜥驮运的攻城器材,是用来撞击城门的,直径超过半米,使用的时候要么通过地龙蜥驮运,要么由一队士兵扛着、齐齐的用力怼城门。 然而,随着塞恩的体型不断膨胀,这样一根柱子被他拿在手里,竟没有一丝违和,仿佛正是趁手的齐眉棍一般,眼见着最前面的波波罗斯举起骑枪、朝自己直直地冲了过来,塞恩咧了咧嘴,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手中的柱子终于高高举起。 “喝啊——” 随着这沉重的柱子终于落下,在塞恩面前气势汹汹的地龙蜥骑兵竟如海浪拍上了礁石一般,齐齐地散为了一地的泡沫! 而带头冲锋的那位波波罗斯中将,则是完整了经历了全垒打过程中,那颗棒球所需要经历的一切,连人带地龙蜥,先是因为惯性而被压扁,然后被撞击碾碎,最后随着柱子倒飞。 再落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这位中将先生早已经化为了一坨不可名状之物,在模糊的血肉之中,只有几根全都被染红的白羽,证明了他曾经的身份。 仅仅是一次挥击,塞恩就轻松的遏制了所有人冲锋的势头! 虽然不少骑兵从他两侧蜂拥而过、在他腿上扎下了无数的骑枪、塞恩庞大的身躯一时间血流如注,但很可惜,这点伤害并不够。 对于塞恩来说,骑兵的骑枪顶多算是刮痧,反而一种骑手和地龙蜥蜴的生命和血肉化为了他最宝贵的滋养。 塞恩的身躯又一次膨胀了几分。 虽然腿边的地龙蜥骑兵依旧在呼啸而过,在他的腿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但塞恩毫不在意,只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柱子,第二次进行了全垒打。 这一次,被抡出去的骑兵数量明显更多了几分,甚至有不少人直接糊在了棍子上,相较于之前,现在的塞恩杀戮能力上升了岂止是一个台阶! 失去控制的塞恩第一次发出了笑声,这哈哈哈的大笑初听倒是有几分豪迈,但在这修罗炼狱一般的战场上,却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在这可怖的笑声之中,这支地龙蜥骑兵团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前头先一步冲过的骑手本应该在后面整队、准备继续冲锋或者反向包抄,可指挥官的死亡、塞恩的狂笑,无一让他们心惊胆寒! 虽然有小队指挥官在维持着基本的秩序,但关于下一步的行动,他们并没有统一的意见。 于是,前面的地龙蜥骑手开始降速、试图离开战场的中心,不要掺和到法师团和维迦的斗法之中——但后面的骑手却一心快点从塞恩的身边经过,先完成了这次冲锋。 在这一来一回的耽误之中,战局终于因为割裂,而彻底陷入了崩溃。 狂笑着的塞恩挥舞着那致命的柱子,狂暴的收割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敌是友(实际上并没有敌人,都是友军)。 而心惊胆战的地龙蜥骑手则是在战战兢兢中,彻底失去了组织,开始四散而逃。 在整支诺克萨斯军队的角度上,这种局部的溃散其实并不致命——即使他们失去了最高指挥官,但以诺克萨斯严谨的军事制度,也顶多是地龙蜥骑兵团失去组织。 千不该万不该,这些溃退的地龙蜥不应该冲击到法师团的防卫——骑手们就算逃命,也会向着无人处逃,但失去了主人的地龙蜥却不会选择方向! 随着慌不择路的地龙蜥来到了法师团附近、对法师团掀起了冲击,半空之中,那个对抗着维迦陨石的结界也终于出现了裂痕。 清脆的咔嚓声出现耳中、抬头看见半空中的结界如玻璃般开裂,这一刻,所有诺克萨斯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完了。 【0503】 炼狱场 当亚索回到博勒汉姆的时候,满眼所见皆是一片狼藉。 博勒汉姆那低矮的外城墙早就化为散落满地的乱石土丘,而预想之中的诺克萨斯大军则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个个披挂整齐的战士却早就没有了生息。 殷红的鲜血肆意的流淌在博勒汉姆城外的这片狭小的平原上,猩红的味道似乎即将化为腐朽——残阳之下,亚索一时之间经分不出哪里是暮色,哪里是血光。 而在这漫天遍地的血红之中,一个庞大的身躯正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似乎在追逐着什么。 这副身躯在亚索的印象之中仅次于当初弗雷尔卓德的奥恩,入眼处那扭曲的血肉不知为何,竟让亚索有了些许的熟悉…… 但仔细回忆了一番,亚索敢保证自己绝对没见过这玩意。 究竟发生了什么? 维迦召唤了一个大怪物,毁灭了所有诺克萨斯人? 然而,随着无牙仔靠近了那个巨人,亚索终于发现,这家伙追逐的……似乎正是维迦! 事情更诡异了,这个大家伙看来也不是维迦召唤或者制造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维迦时不时召唤一个扭曲的力场、将那个大家伙骗得团团转,亚索干脆叫无牙仔直接去博勒汉姆,找个活人问问清楚好了! 然而,当亚索和无牙仔抵达博勒汉姆的时候,四下一看却发现人都快跑光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但一个人都没有,一人一兽转了好一会,才勉强找到了一个活人。 巧的是,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亚索来博勒汉姆的时候,引路的那位民兵大哥。 这位大哥现在已经快抖成一团了,不过好歹他也算是认出了亚索的身份,在亚索的努力安抚、承诺无牙仔带他走的情况下,这位终于和亚索讲述了之前的经过。 而亚索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巨人其实是诺克萨斯人自己的人形兵器,不知道为什么失控了,这才导致诺克萨斯大军被杀了个尸横遍野…… 至于具体的情况,他也实在说不太清——他也就看见了那群地龙蜥骑兵冲锋。 “那个大块头有没有说过什么?”亚索皱起眉头,“或者维迦有没有说过什么?” “他们只会喊诺克萨斯和为了邪恶之类的。”民兵战战兢兢,“别的我也听不到……” 眼见着对方似乎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亚索终于无奈将他放开,叮嘱无牙仔带他去山里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则是转身离开了博勒汉姆城,再次来到了城外的战场上。 …………………… “啊哈!”维迦迈着不大的步伐,再次制造了一片扭曲的力场,将那个大块头包裹在了其中,“你也想和维迦比试谁更加邪恶吗?” 塞恩自然不会回应——他只是闷着头,一股脑的冲向了维迦,但却因为扭曲的力场作用,晕头转向的不知道冲到了哪里,当他扭扭脖子,再次迈开脚步的时候,那个讨厌的小个子已经跳出去好远了。 此时的塞恩是没有自己确切思想的,在血魔法和暗影魔法的作用下,他只是本能的渴望着杀戮,渴望着毁灭,渴望着将自己面前的一切统统碾碎,而这个小个子就是阻碍他的最大敌人,他迫切的希望用自己手中的柱子,如同擀饺子皮一样,将对方的五脏六腑都擀出来。 但偏偏这个小个子总能使用一些奇奇怪怪的魔法,扰乱塞恩的判断,让他狼狈不堪的四处乱撞,每一次他越是希望碾碎这个小个子,自己就在废墟上撞得越狠…… 这种情况下,只要塞恩稍微清醒一点,就可以减缓脚步,依仗着自己身高臂长的优势,不去接触那些奇奇怪怪的力场、直接拿下维迦。 然而,现在的塞恩是没脑子的——他只会本能的冲向那个自己厌恶的、渴望毁掉的小个子,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柱子、狠狠地砸下。 而越是如此,他的冲锋就越是无法命中目标。 作为“伟大的邪恶魔法师”,维迦自然不会放弃掉自己的领地,所以他不会离开博勒汉姆。 而希望将维迦彻底碾碎的塞恩则是不知疲倦的追逐着自己的目标,自然也不会离开这里。 于是,当亚索再次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一大一小的两个家伙就这样在博勒汉姆城外的空地上,展开了无休止的追逐。 …………………… 微微眯起了眼睛,亚索又打量了一番那个庞大“巨人”——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的强烈了起来,他努力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甚至将属于亚托克斯的那部分也翻了出来,终于找到了一点对应的内容。 亚托克斯有一个“故人”,一个暗裔,正好有那种气息。 但那个故人……似乎早就死了,死在了一场堪称是暗裔耻辱的背叛之中…… 等一下! 堪称是暗裔耻辱的背叛? 诺克希曾经的暗裔领主? 想到这,亚索终于瞪大了眼睛,没记错的话,那个死于背叛的倒霉蛋,正是弗拉基米尔曾经的主人! 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大家伙,其实是弗拉基米尔的造物! 弗拉基米尔的还能造出这玩意? 上次在福光岛匆匆一瞥,亚索只是勉强和弗拉基米尔打了个照面,对方就直接落荒而逃了,没想到那个胆小鬼还能制造出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 不,不对,这玩意恐怕不是弗拉基米尔所“制造”的,或者说不完全是。 眼见着地面上即将干涸的血液仿佛再次化为了流质一般被这个巨人吸收,亚索终于皱起了眉头——对方的强大,似乎来自于地上死人的鲜血? 越是杀戮、越是强大? 这台诺克萨斯自己的战争兵器失去了控制? 就在亚索默默思考的时候,塞恩再次被扭曲力场所欺骗,勉强起身的大家伙转过头,想要再次扑向维迦。 而在这时候,他和亚索正巧面对面的打了个照面——夕阳之下,塞恩脖子上的一颗明珠熠熠生辉,还晃了亚索一下。 那颗宝石亚索见过——在嘉文三世的皇冠上! 【0504】 暗裔间 在见到了那一颗宝石特殊的七彩光辉之时,亚索终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弑君者·亡灵勇士·塞恩。 那颗宝石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嘉文一世皇冠上的七彩明珠——而嘉文一世死后,这顶王冠被连同塞恩一起下葬了,以至于嘉文三世现在头顶的皇冠严格意义上说还是一顶仿制品! 而确认了塞恩的身份之后,之前的一系列疑问终于也迎刃而解了……怪不得这家伙“越杀越强”,塞恩被动嘛! 至于为啥塞恩会失控……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在确认了塞恩的身份之后,亚索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毫无疑问的,他要做的是帮维迦解决掉塞恩。 嗯,确切的说……是在不需要维迦帮忙的情况下,单独解决掉塞恩——既然已经是在打维迦的主意,亚索自然早就开始思考怎么把维迦也拐到福光岛上了。 像博勒汉姆村民一样哄着? 没那个必要! 思来想去,亚索还是觉得如当初莫德凯撒一般、让维迦承认自己才是“更伟大的邪恶”才是更好的办法!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塞恩就是最好的靶子! …………………… “那么。”大步上前,亚索的身躯开始随之扭曲膨胀了起来,“聆听……灭绝的死寂吧!” 遵循着踏前斩的脚步,亚索背后暗风双翼终于张开,岚切和魔剑被握在他的双手之中,澎湃的力量化为宛若实质的潮汐,呼啸着席卷了整个修罗战场。 战士尸体上的虫蝇再也无暇吮吸即将腐败的鲜血,只是在这惊人的暗裔之威下战战兢兢;而天空之中盘旋的秃鹫更是纷纷倒栽而下,一头扎在了因鲜血而松软泥泞的地上。 这一刻,博勒汉姆的风仿佛都停下了。 天地之间,只有亚索那向前奔跑的脚步声依旧清晰,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了跳动的心脏上。 维迦这时候早就已经惊呆在了原地——恍惚间,他似乎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哈哈大笑着伸出了自己铁护手、然后扼住了自己脖子的军阀、又一次听见了那声跨越了千年的“问候”:“啊哈,约德尔人,你好啊!” 邪恶小法师的身躯开始战栗,但他说不清这究竟来自于恐惧还是兴奋,虽然这个人的身上并没有属于亡者那独有的腐败气息,但威势却一般无二,这种威势也正是维迦所希望的、所期待的、所渴望的、所无法拥有的! 愣在了原地的维迦没有继续释放扭曲力场,而亚索也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两人就这样错身而过,仿佛完成了一次无声的默契接力。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亚索手中的岚切就以疾风斩的形式,径直斩向了塞恩。 而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斩击,满脑子杀戮的塞恩可没有防御的意思,他迎着亚索的长剑迈开脚步,将手中那根用以攻城的柱子高高的举在了半空之中。 随着塞恩体型的不断膨胀,这根柱子已经从“齐眉棍”变成了“单手锏”,而亚索就算是施展了暗裔之躯,其实也只勉强达到了塞恩肋部的高度,身高臂长的塞恩似乎完全占据了优势。 然而,没有章法的胡乱挥舞就算有了攻击距离的优势,也依旧毫无意义。 右手岚切去势不减,青芒暴涨,亚索左手的上,那柄传承自亚托克斯的魔剑则是在这一刻变得漆黑如墨——就在塞恩举起了手中柱子的时候,魔剑也随之向上倒斩,看似笨重、实则锋锐的魔剑后发先至,干净利落的将塞恩那紧握着武器的右手沿肘切下! 仿佛是毛衣开了线头一般,随着塞恩右臂被切断,他庞大的身躯毫无征兆的开始了崩溃——他身上这扭曲的血肉,不过是暗裔残留的血魔法的造物,而切断这一根手臂的,是货真价实的暗裔之刃! 这一剑下来,凝聚着塞恩身躯的魔法终于失效了。 鲜血开始喷涌。 断掉的那支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半空中就开始解体,等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早就化为了一团肉泥。 而与此同时,塞恩身躯上,原本属于诺克萨斯士兵的血肉也失去了魔法的作用,化为了死物,开始自发的被剥离下来——虽然塞恩的杀戮欲望尚未止歇,但就算他竭尽全力,却也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了! 几乎在手臂断裂的同时,亚索右手的岚切也携疾风之力,轻轻松松的切入了塞恩的心脏……或者说,本体! 青色的剑芒刺穿了塞恩庞大的身躯,也刺穿了扭曲血肉保护下,塞恩本来的身躯。 当血魔法失效、扭曲的血肉崩溃之后,之前的那个巨人大部分躯体早就化为了地上的猩红,塞恩和亚索身躯的大小对比也随之而逆转,前一刻还是只至腰腹的亚索向上刺穿了塞恩的心脏,下一刻就是剥去了扭曲血肉、恢复了原本大小的塞恩被亚索的青芒挑在半空之中。 “诺克……萨斯!” 时至此刻,塞恩的双目之中依旧满是疯狂,依旧充满了杀戮的喋血欲望。 但很可惜,在压缩的面前,这种疯狂并没有任何意义。 下一刻,亚索将暗裔魔剑也高高举起,双剑在空中交错而过,随着疾风和暗影同时划过,这位诺克萨斯曾经的诺克萨斯之手、尚武时代最后的残党,终于彻底告别了符文之地,陷入了永恒的死亡。 那一瞬间,亚索仿佛瞥见了恶狼那忙碌的身形,而亚索却没有跟那位死神打招呼的意思,只是上前一步,俯下身去将那顶镶嵌在塞恩脖子里的皇冠取了出来。 对于亚索来说……这顶皇冠也是此行的重要收获。 寻了一面诺克萨斯的旗帜,胡乱将皇冠抹净之后,亚索终于看向了不远处的维迦。 随手将皇冠收起了,亚索将双刃都扛在了肩膀上,嘴角第一次出现了笑意。 “告诉我,约德尔人。”亚索的声音并不可怕,却让维迦打了个寒颤,“究竟谁才是最伟大的邪恶?” 【0505】 故人来 维迦终究未能逃脱亚索的“魔爪”。 或者说,承认了自己是“第二邪恶”对维迦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毕竟……维迦也不是真的大魔王,想做伟大的邪恶魔法师更像是一种从莫德凯撒时代就开始的惯性,与维迦自己的约德尔人本心无关。 就这样,在亚索的邀请下,维迦选择了离开博勒汉姆。 而因为诺克萨斯人的大军,博勒汉姆的居民几乎跑了个干干净净,所以亚索也索性不去考虑之后博勒汉姆将如何了——也许诺克萨斯人会卷土重来,将这里纳入统治;也许博勒汉姆会维持着贸易中心的位置;也许这里会沦为犯罪者的天堂…… 但这和亚索又有什么关系呢? 带上了维迦,亚索终于在无牙仔的帮助下,启程出发了。 下一站的目标是,比尔吉沃特! …………………… 当无牙仔带着亚索和维迦来到比尔吉沃特的时候,艾瑞莉娅和锐雯那艘船还没到——虽然他们先一步出发,但航行终究比飞行慢了太多。 屠宰码头虽然干净了不少,但气味终究不怎么美妙,考虑到这次到比尔吉沃特需要多花点时间的缘故,亚索需要找一家旅馆下榻。 偏偏之前数次来到比尔吉沃特都是莎拉安排的住所,亚索连个熟悉的旅馆都没有,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带着维迦,漫无目的的在鼠镇乱晃,试图找到一家看起来还过得去、不至于被汗味和酒味熏过去的旅馆。 可惜,找来找去,这些平时供海盗歇脚、供骨肉皮们揽客的旅馆都不是很合乎亚索的心意,就在他摇着头再次离开了一家旅馆、无奈的打算继续寻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家伙出现了。 “亚索先生!”皮肤黝黑的汉子一副热情的模样,“这边!” “雷文?”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亚索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没想到啊,居然在这看到了你!” 听亚索这么说,雷文多少也有点尴尬——实际上,在艾欧尼亚战争期间,作为莎拉手下的代表,身在艾欧尼亚的雷文一度被亚索“抓壮丁”来着,当时艾欧尼亚义勇军内缺乏必要的内政人才,甚至很多人连算账的手段都没有,身为莎拉二副的雷文就这样被亚索打着“合作”的名头,欺负成了工具人。 在那之后,雷文对亚索也算是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所以,在回到了莎拉手下之后,雷文对亚索心存戒备,毕竟经历了艾欧尼亚一事,他也存了“亚索这货简直没有底线”的想法。 再加上亚索和俄洛伊之间的关系多少有些诡异、莎拉成为了比尔吉沃特女王之后身份立场转变等一系列原因,现在的雷文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对亚索可以说是严防死守了。 在这位大副的心里,亚索就是一个不要脸的、逮住便宜就占的家伙,虽然算不上什么坏人,但也和好人相差甚远、没必要多加接触。 而这一次,他主动开口的原因也并非是“看亚索似乎找不到住所”,而是“不希望亚索脱离了自己的事先”,可惜才打了个招呼的功夫,亚索却挑起眉稍,一副完全窥破了自己心思的模样,这多少让雷文有些尴尬。 不过……身为莎拉的副手,雷文有时候的确要主持一点见不得光的事情,就算亚索当面指出,他也顶多尴尬一下而已,并不至于多难过。 “亚索先生,我也是日常巡逻。” “巡逻?”亚索倒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比尔吉沃特还有巡逻这种事情?” “曾经没有。”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雷文一副自豪的模样,“但现在有了——感谢女王陛下,带来了伟大的秩序!” “嘿,注意你的言辞,大个子!”在亚索的身边,早就换了一身衣服的维迦跳了起来,“最伟大的,只有邪恶!” “你说什么?”愣了一下,雷文低头看向了维迦,“我听到了……邪恶?” “你不用在意一个约德尔人的话。”亚索在维迦回答之前,先一步捂住了维迦的嘴巴,“这些来自班德尔城的小家伙习惯了用魔法呓语……” “可他的打扮和你几乎一模一样!”雷文的目光里充满了警惕,“抱歉,亚索先生,我想您最好和我的船长见上一面——” “拜托了,雷文。”亚索将胳膊搭在了雷文的肩膀上,面上一副大家都这么熟悉了的模样,“我只是在这等我的船到,这点小事……还是不要麻烦莎拉的好。” 就在雷文稍微有一点点迟疑的时候,不远处码头的石板路上,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出现了——而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亚索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吗?你很不想见到我?” 有些无奈的放开了雷文,亚索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过来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会呢,我美丽的莎拉小姐——只不过你日理万机,需要照顾着繁忙的比尔吉沃特,我一介闲人,怎么能来打扰您呢……” “闲人?”这次轮到莎拉挑起眉梢、居高临下了,“原来大名鼎鼎的亚索先生现在只是一个闲人啊——” 拖长的尾音毫不遮掩的宣告了主人语气之中的不满,这简直冲鼻子的酸味让雷文以及一众水手通通皱起了眉头——自家老大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这种情况下,对他们这些手下而言,最好的选择恐怕应该是不听…… 于是,仅仅在愣了一下之后,他们纷纷仰面向天,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丝毫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 只有一个被亚索放开之后、打扮的和亚索有八分相似、带着面罩不露脸的约德尔人跳着脚,和雷文在那叫喊着“最伟大的不是秩序、而是邪恶”。 眼见着情况似乎有些混乱,莎拉重重的出了口气,然后一把扯过了亚索。 “跟我来!” 就这样,脚步匆匆而来,脚步匆匆而过,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繁忙的鼠镇码头上。 【0506】 老朋友 在莎拉的办公室,亚索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这座办公室本身就坐落于整个比尔吉沃特的做高点,偏偏窗边还毫不遮掩的摆着几个海克斯望远镜,通过这些望远镜,整个比尔吉沃特的大大小小都可以被莎拉尽收眼底。 这女人的掌控欲……真是可怕。 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亚索终于看向了莎拉。 “说吧,莎拉——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找我到底什么事。” 莎拉看着一副若无其事模样的亚索,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就是在装傻! 当初为什么莎拉要主动拉开和亚索的距离? 为了娜迦卡波洛斯、为了俄洛伊? 究其根本,还不是为了比尔吉沃特! 当时的亚索代表着艾欧尼亚,而莎拉代表着比尔吉沃特,两个人注定了顶多做朋友,甚至连朋友也做不得,这种情况下,莎拉才不得已强行让自己和亚索断开联系。 大家各自有着自己的责任,自然不能如从前在比尔吉沃特的时候一样嬉笑怒骂了,毕竟在莎拉看来,亚索不会辜负自己身后艾欧尼亚的责任和重托,而自己也戴上了属于比尔吉沃特的无形王冠。 所以,在焰浪之潮中,当亚索还了自己那份人情,两个人终于渐行渐远——虽然有的时候,莎拉也多少有点羡慕艾瑞莉娅出身自艾欧尼亚,但那也只是一时而已。 谁能想到,堂堂艾欧尼亚领袖、艾欧尼亚战争的总指挥、艾欧尼亚联合政府的世俗元首,居然连三年都没干满,就撂挑子跑路了? 更让莎拉始料未及的是,亚索无官一身轻后,还跑到守望之海上,去清理暗影岛了! 更更意外的是,他还真的将福光岛变成暗影岛了! 当一切的一切叠加在了一起之后,再次见到了亚索的莎拉自然有着诸多不满——当初是你要分开,因为各自有着自己的责任。 结果才一转头的功夫,你就把那份责任抛开了,然后没等老娘招揽,就又换了一份? 你特么是逗我玩呢? 最气人的是,如果将这一切都说清楚,客观而公平的说,亚索甚至本身啥问题都没有——甚至如果引入艾瑞莉娅这个人、考虑到她也离开了艾欧尼亚,反倒会显得莎拉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亚索…… 综合以上考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而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份问题,亚索才会小心翼翼的躲着莎拉,他很清楚莎拉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心眼有多小。 胸围和胸怀成反比,也是没谁了。 结果从现在的情况看,躲是躲不开了。 那就直面惨淡好了。 这种时候,要掌握主动权! “那个,莎拉——你有推荐的旅馆吗?” …………………… 有一点出乎亚索预料的是,当自己问出了这句话之后,莎拉非常干脆的将自己送到了一家旅馆之中——相较于在码头上见过的那些,这一家旅馆的确相当不错,干净又卫生,还点着熏香。 “比尔吉沃特什么时候开了这家旅馆?”在自己的房间里,亚索颇为意外的看着桌上的熏香,“唔,似乎还挺高档的……” “这是艾欧尼亚商人最喜欢的地方。”莎拉闻言,抱起了肩膀,“虽然大部分的海盗、护卫和渔民都不在意味道,但你们艾欧尼亚人可不一样,为了一个没有腥味的房间,他们愿意付出一大笔的银蛇币。” “习惯不同嘛。”亚索耸了耸肩,“总之……谢谢啦,这笔账到时候问福光岛的船结好了——” “等等!”眼见着亚索一副我要休息的模样,莎拉也只能在了桌旁,“作为感谢……要不要和我做一笔生意?” “做生意?”亚索闻言,心下先是警惕了起来,“什么生意?” “关于福光岛的生意。”莎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那个地方在哪我不清楚,但我敢说,那里一定什么都缺。” “……” 亚索没说话,也没问莎拉是怎么知道的——实际上,福光岛的补给大部分都是从比尔吉沃特购买的,这种事情莎拉知道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莎拉愉快的点了点头,“所以,你的确需要补给品,甚至生产的工具,我觉得这份业务,我完全吃得下来。” “这份业务本来也归你啊。”亚索摊开手,摆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你什么都清楚。” “但这不够。”莎拉翘起二郎腿,似乎早有筹划,“我可是很清楚的,除了补给和工具之外,你还很需要人。” “……” “之前我也瞧了一眼购买清单。”莎拉很满意亚索此时的沉默,“关于补给,福光岛是什么都要买的,而且数量并不多;但半年多之前,物资需求却突然增加了不少,而且大多集中在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上,反而食品的需求在下降——” 说话间,莎拉颇为恶劣的拖长了尾音。 “你找来了人,但岛上还是一穷二白。” “精彩的推理。”亚索拍了拍手,一面装傻试图转移话题,一面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你说的很对,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以后有什么需求,我会直接找你的——给个公道的价格就行,正规的采购价。” “这还不够。” “还不够?”亚索摆出一副我尽力了的表情,“我可不是冤大头,来比尔吉沃特采购也是因为这里比较方便……太贵的价格,我可出不起。” “还不够的意思是。”莎拉终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床塌上打着哈欠的亚索,“我要在福光岛也掺一手!” 而听到了这句话,亚索终于无奈的盘腿坐起身来。 “这可不是什么权力的游戏,莎拉。” “我知道。”莎拉点了点头,满脸的理所当然,“能让你选择离开艾欧尼亚、另起炉灶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我曾经想过你的敌人是谁,但想来想去,即使是诺克萨斯,也不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所以这种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比尔吉沃特的女王。” “别用这重身份压我。”察觉到了亚索话里的意思,莎拉不屑的吹飞了一束垂下的刘海,“在那之前,我是莎拉·福琼。” 【0507】 莎拉的野望 事实证明,莎拉还是那个莎拉——当复仇的使命完成之后,这位比尔吉沃特女王终于回到了她应该有的模样、当初成为整个比尔吉沃特最有名的赏金猎人的模样。 心思细腻、野心勃勃、不甘人后。 所以,在得知了福光岛的消息之后,想要掺一手这种事情,还真的很符合莎拉的性格。 但很可惜,亚索并不希望她掺和进来…… 不是不愿意放开福光岛的权力,也不是担心海盗们的出现会打击现在的福光岛结构,对于亚索来说,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莎拉本人的水平并不足以参与到这件事之中。 这样说可能有些失礼,但在亚索的眼里,在面对虚空的战争中,莎拉顶多可以负责一点后勤的任务——难道你还指望着她能手持双枪,给监视者来一梭子枪林弹雨? 在召唤师峡谷,厄运小姐倒是可以轻轻松松一个大招洗死维克兹,但在符文之地,就算是莎拉真的能直面虚空监视者、把双枪怼在它脸上,恐怕也不能破防! 所以,对抗虚空这种事情拉莎拉过来干嘛,挠痒痒吗? 非说要莎拉参与的话,恐怕她能够做最大的帮助就是保障后勤了——毕竟,比尔吉沃特位置也算重要,还拥有着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海上船队,有莎拉的支持,至少去艾卡西亚不至于穿越大塞沙漠,完全可以从海边登陆。 但如果再进一步,莎拉非要参与到战斗中的话…… 或许可以考虑把船开到艾卡西亚海岸,做舰炮掩护? 正是基于以上的考虑,亚索才会尽可能的将福光岛和比尔吉沃特进行切割,在亚索的计划之中,福光岛更像是一个军事基地,这里的人都将是对抗虚空的最前线战士,莎拉没有必要和福光岛牵涉太多。 对抗虚空什么的,莎拉还是不要参与到正面的战斗之中的好! 这种事情,无关能力,只关乎实力! 偏偏这种话还多少有点难以直说——难道要告诉莎拉,你太弱了,我现在忙的事你还没能力参与?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话总归不能说的这么直接呀! 然后,就在亚索默默组织语言,试图找出一种不那么直接、但足够清楚的说法时,莎拉却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主动开口。 “怎么,你面对的敌人太强,瞧不上我这个海盗头子?” “……” 眨了眨眼睛,莎拉的直接竟让亚索有点不知怎么回应,这时候点头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那么,说说看吧。”将腰间的双枪拔出,关闭了保险之后顺手拍在了桌子上,莎拉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说的敌人有多强——比蛇母还要可怕?” 蛇母? 几乎酝酿完毕的话就这样卡在了亚索的喉咙之中,他有些意外的看着莎拉,眼里充满了疑惑。 很快,亚索就意识到了莎拉的意思。 “你……参与了俄洛伊的试炼?” “嗯,看来你总归没有被肌肉占满脑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莎拉愉快的打了个响指,迅速站起身来之后,朝着亚索勾了勾手指,“通过蛇母的试炼……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呢——要不要过两招看看?” “走。” …………………… 和以往手持双枪的形象不同,这一次,莎拉选择了一把弯刀作为武器。 弯刀是比尔吉沃特海盗们常用的武器,缠绕着皮革的刀柄和金属制的护手让这种武器能够被轻易的单手使用,而不需要另一只手进行配合——这无疑相当契合海盗们远枪近刀的使用习惯,熟练的老手甚至能一面挥舞弯刀,一面给自己另一只手中的子弹上膛。 这柄被莎拉握在手里的弯刀上有着斑斑的锈迹,初看上去的话仿佛只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没有经过优秀保养的弯刀而已,但在亚索的眼里,这柄弯刀却总是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就仿佛……这柄弯刀可以裹挟大海的力量一样。 “我的剑术修为其实还不算太好。”脚下摆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是,莎拉略微降低了自己的重心,“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名师……我只勉强学会了一点杀人的功夫。” “尽管施为。”亚索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问题,“我还顶得住。” “那太好了……我来了!” 说话间,莎拉大步流星上前,手中弯刀斜斜地劈向了亚索的肩膀——这种招式看起来气势十足,但实际上却属于“最末流”的刀法,杀伤范围够大,但却很容易遭遇反制。 几乎在莎拉出手的瞬间,亚索就下意识的想到了很多反制的手段,但考虑到这次切磋的特殊性,他终于还是没有使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 微微皱起了眉头,亚索干净利落的将手中岚切倒斩而上,迎上了莎拉的劈斩——剑上青芒隐而不发,他没有选择闪避,而是主动格挡,想要试一试莎拉这一刀的成色。 “哗——” 刀剑相交,这一刻响起的却不是什么金铁之声。 非要描述的话,这一次刀剑相交,听起来却仿佛是惊涛拍岸一般,是狂风裹挟着巨浪,狠狠地砸在礁石上的声音! 而在这大浪袭来之时、当亚索仗剑拦下这一击之际,他拿着岚切的右手竟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莎拉的这一刀……竟仿佛真的携着巨浪的力量,让亚索也吃了一惊! 好家伙! 亚索一瞬间就兴奋了起来——说真的,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术呢,虽然贾克斯的武技超凡脱俗,但整天拎着一根灯柱的一灯大师却极少竭尽全力,更别说使用自己真正的核心力量了。 所以,现在莎拉这一刀的威力,已经是亚索所见之中,仅次于当初亚托克斯长剑的劈斩了! 微微眯起了眼睛,亚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莎拉纤细的手臂——虽然肌肉的轮廓也还算清晰,但怎么看,这份力量都恐怕并非来自于肉体…… 这就是娜迦卡波洛斯的力量? 想到这,亚索的嘴角终于微微翘了起来。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0508】 蛇母的试炼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简简单单的几次刀剑相交,亚索就迅速更新了对莎拉实力的判断——不夸张的说,现在的莎拉,恐怕锐雯都打不过她。 就算锐雯的那柄大剑内是一枚世界符文的碎片,但在她彻底掌握使用这份力量之前,她恐怕根本遭不住莎拉几刀。 得到了这个结论之后,亚索总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说起来的话,莎拉恐怕是第一个彻底和召唤师峡谷形象分开的人了,就算锐雯变强、艾瑞莉娅变强,那也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变强,莎拉可好,整个人战斗方式都变了! 这一刀刀携潮汐之威的劈斩,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就足够致命了……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莎拉想,她现在完全可以将一艘战舰一刀两断! 亚索不将自己暗裔化,都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莎拉的劈斩还带有诡异的灵魂冲击,这种冲击对亚索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但换个别人来的话,这种仿佛要被溺毙于深海之中的感觉甚至也是致命的。 要不是莎拉本人的刀术水平不咋地、而且这种劈斩似乎要特意调动力量因而速度不快,恐怕亚索不当场暗裔化都不太好将切磋继续下去了。 …………………… 在长螺海滩,亚索和莎拉的切磋最终进行了几十招——最终以莎拉体力不支而宣告结束。 将长刀收好,莎拉看着依旧游刃有余的亚索,心中满是疑惑。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在之前艾欧尼亚之战期间,亚索也很强,但这种强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剑术大师嘛,疾风剑圣嘛,莎拉虽然不懂的用剑,但总归明白亚索的大致水平。 面对远程攻击能风墙拦一波、在近战之中百十个精锐战士不在话下,这值得赞叹,但并非遥不可及。 甚至在莎拉的眼里,如果自己和亚索是敌人,相较于亚索的剑术,反而是那头风行兽和亚索的眼光更让人忌惮。 至于剑术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处理!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在经历了娜迦卡波洛斯的试炼之后,莎拉才会感觉到一扇新的大门被打开——如果真的得到了蛇母的眷顾、获得了真正的神祇之力,那就不是百十个精锐战士近不得身的问题了,就算是诺克萨斯最强大的崔法利战团,也不再是自己的对手! 虽然莎拉本身底子不是很好,但按照她的想法,现在自己应该反超了亚索才对。 然而,真正交手之后,莎拉却错愕的发现,亚索的实力增长比自己还离谱…… 最开始的时候,莎拉在劈斩的时候还留有余力,怕亚索受伤,但打着打着她就发现,就算自己竭尽全力,这如海啸一般的斩击却依旧被亚索轻易化解,甚至都不足以让他完全释放剑上的青芒! 我是经理了神祇的试炼、得到了蛇母的眷顾才做到这一点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在战斗结束之后,莎拉看向亚索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她怎么都想不通,亚索为什么会如此强大? 原本她以为,亚索净化暗影岛凭的是重生教团的手段,但现在看来,这或许来自于亚索本人的实力? 你也经受了神祇的试炼? 这一次,轮到亚索不需开口就能明白莎拉的疑惑了。 “我可没有经历过什么神祇的试炼。”摊开双手,亚索摆出了一副无辜的姿态,“非要说的话,我大概是干掉了一个神祇?” …………………… 亚索没办法和莎拉详细讲述自己和亚托克斯之间的关系,而莎拉惊讶之下也没有多问——她目前完全沉浸在了惊愕之中,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 对莎拉而言,亚索消息所带来的冲击是丝毫不逊于之前娜迦卡波洛斯的试炼的…… 在那次试炼之中,莎拉真的第一次知道了神祇的力量,当她的灵魂被神悉抽离、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了所谓神祇真正的意义,那是可以开辟出另外一个世界的力量! 正是在娜迦卡波洛斯的世界之中,莎拉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试炼,凭借着坚韧的意志和一点小小的运气,她终于勉强获得了潮汐的认可,得到了这柄潮汐之刃。 而在离开试炼的时候,蛇母也难得的向她透露了一点额外的消息——比如说,这份试炼本来是给亚索预备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亚索最终被从蛇母的名单上划了下去,但作为“替代者”,莎拉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再加上对亚索一些行为的怨愤,莎拉这才抓住了亚索带着维迦来到比尔吉沃特的机会,步步紧逼。 很难说她究竟是“不甘心”多一些,还是“我可以”多一些。 结果可好,信心满满的莎拉交手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打不过亚索,本以为自己已经弯道超车,结果却发现不过是排水渠过弯的幻觉,对方一直在自己的前面、遥遥领先。 更重要的是,莎拉本以为神祇已经是伟大力量的终点,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亚索会“干掉了一个神祇”。 小时候父母被普朗克杀害,莎拉从富家小姐变成了赏金猎人,她的世界观第一次被重塑,“强者”的概念也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焰浪之潮中干掉了普朗克,当时的莎拉虽然不如普朗克强大,却依旧复仇成功,于是,这位海盗女王对于“权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然而,还没等她沉浸到这份世俗的享受之中,俄洛伊的试炼不可避免的到来,在属于蛇母的世界之中,莎拉终于见证了“神力”的伟大。 到了现在,和亚索交手之后,那轻描淡写的“干掉了一个神祇”,则是让日渐虔诚的莎拉诞生了一份难以明说的解脱和如释重负,很难描述她此时的心境,只能说通过这一场战斗,她至少摆脱了某些桎梏。 眼见着莎拉一副呆呆的模样,亚索终于摇了摇头——你先在这思考吧,我要回去休息一下了。 也顺便想想,福光岛以后要不要莎拉掺和进来。 【0509】 煮酒论英雄 莎拉要不要参股福光岛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甚至……不仅仅是比尔吉沃特的事情! 在见识了莎拉的潮汐之刃后,亚索现在需要考虑的还有那位蛇母——经历了试炼的莎拉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属于娜迦卡波洛斯的意志! 莎拉本人要参股,亚索倒是不怎么抗拒,他个人对莎拉是还算相信的,虽然这位海盗女王心思比较重,但总归还算是一个“好人”。 但娜迦卡波洛斯…… 对于那位蛇母,亚索就很难说清了。 因为至少到现在,亚索还没有搞清楚那位蛇母到底“是什么”——按照俄洛伊的讲述,蛇母是运动本身,但在试炼的世界,亚索偏偏还见过蛇母本体…… 运动还有本体了? 这种微妙的扭曲总是让亚索心存忌惮,因而对于莎拉的请求,他也有所迟疑,思来想去,最后亚索也不得不将这一点暂时搁置起来,等着艾瑞莉娅和锐雯的船到达之后,和她们谈一谈。 当局者迷,现在的亚索需要一点额外的角度。 …………………… 亚索这边有所迟疑,莎拉那边倒也不急着催促。 似乎对亚索的迟疑早有预期,第二天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莎拉并没有再次说起自己的要求,反而回归了老朋友的角度,和亚索煮酒论英雄。 上好的尚赞醇黄酒在瓷质的酒壶之中,酒壶安静的浸在温酒的容器之中——莎拉和亚索不像是在屠夫之桥上,反而好像是在艾欧尼亚的灵柳树下。 “你还真的弄到了专门的酒具?”仔细端详着翠色酒壶上的微光,亚索语气稍显意外,“这一套东西,就算是在艾欧尼亚都不便宜吧?” “别人送的而已。”莎拉翘起了二郎腿,慵懒的仰在椅背上,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现在的艾欧尼亚贸易可是火热的很,连带着我这顺道喝汤的船队都有点炙手可热的意思了——为了运输的优先权,商人总是能下血本的。” “那可真不容易。”亚索闻言,脸上一副欣慰的模样,“我还怕自己无官一身轻之后,他们再举着传统的大旗,打压对外贸易呢。” “怎么会呢?”莎拉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除了一些食古不化的老家伙,谁会讨厌亮晶晶的金子呢?在这一点上,就算是瓦斯塔亚人都从不例外。” “瓦斯塔亚人也不例外?”亚索倒是有些意外了,“怎么,现在瓦斯塔亚人也加入到了贸易之中?” “岂止啊!”莎拉终于起身,摸过两个小盏子,给自己和亚索各倒了一杯温好的醇黄酒,“这套东西,就是一个瓦斯塔亚人送给我的……他们手里的东西可是紧俏的很,皮城的达官贵人们最喜欢那种‘纯天然’的把戏了。” 亚索接过酒盏,眨了眨眼睛。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微微抿了一口醇厚的盏中美酒,亚索心情大好,“很好啊……只有这样,艾欧尼亚才不至于再次陷入保守的自我封闭。” “总觉得你在自夸。”莎拉摇了摇头,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就好像这酒,出入口只觉得醇厚,但后劲却惊人的很!” “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亚索微微一笑,继续一点点的抿着醇黄酒,“又或者说,你这是在自夸?我看这座千帆之城、海盗王国也和之前大不一样了,‘让渔业和劫掠不再是比尔吉沃特的支柱’,这不也是你一向的目标吗?” “小目标而已!” 皱了皱眉头,莎拉没有继续给自己倒酒,而是起身在身后的柜子里摸出了一瓶朗姆,咬掉了瓶塞之后,仰起头狠狠地灌了两口,透明的酒水从嘴角溢出,恣肆的流淌在沟壑之间,让亚索一阵尴尬、只能低头喝酒。 “呃——还是朗姆酒合胃口。” “……” “亚索,我听说你去过北境弗雷尔卓德、去过南边的恕瑞玛、去过德玛西亚?” “匆匆而过。”不知道莎拉想说什么的亚索微微点头,再将自己的酒盏斟满,“只是去过而已。” “那你说,你都见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再灌下半瓶酒,莎拉一双酒红色的眼睛分外明亮了起来,“和我说说!” “了不起的人物?”眼见着剧情忽然变成了煮酒论英雄,亚索倒是有些想笑,“那可是多了……” “先说恕瑞玛!” “我有个弟子,她赤贫出身,天资过人,为控制这份力量而外出游历,学有所成之后果断回乡,平生只愿恕瑞玛抛弃昔日包袱、不再受烈阳教派压榨与劫掠者荼毒,纵是暗裔苏醒、皇帝复生,麻雀也能逆风飞翔!” “你的弟子?”莎拉支在桌上,嘴角带笑,“倒是和你有点相似……” “同样的,也有一位先哲,自远古飞升,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历暗裔之战、飞升之陨,为传承往昔荣耀,以粗麻旧裳掩半神之躯,看生死而通轮回,静待荣耀再临,这算不是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还活着的飞升者?”莎拉的语气也有些惊讶,“还有活着的飞升者?那也很不容易啊……” “然而,他们两个实际上却是对手。”亚索终于露出了恶劣的微笑,“一个憧憬着恕瑞玛的平民能不在承受劫掠和饥馑,一个满心期望重塑恕瑞玛帝国的荣光——他们之间的矛盾可是很大的!” “总觉得你在暗示什么。”莎拉摆摆手,示意亚索继续,“还有呢?” “恕瑞玛没有了。”亚索语气无奈,“我也只是路过一次而已,知道两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说说弗雷尔卓德?”莎拉倒是没有坚持,只是仿佛真的闲聊一般开口道,“那片北境呢?” “弗雷尔卓德有三个神祇。”亚索并未刻意压制酒的后劲,这一刻也有些耳根发热,干脆切换了弗雷尔卓德的口音,用那种诺台人讲故事的语调,一面轻轻弹着酒盏,一面开口讲述道,“艾尼维亚、奥恩和沃利贝尔……” 【0510】 远方的来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亚索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暗裔也会宿醉? 打了个哈欠,亚索干脆找个宽敞的地方,将自己完全暗裔化了一次。 暗裔之躯强大的纠错能力几乎一瞬间就驱散了酒醉的不适,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亚索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算算时间,这几天艾瑞莉娅和锐雯就要到了。 今天的话……问莎拉借个向导,去鼠镇的商店转转好了。 这样想着,亚索干脆叫来了无牙仔,直接去了屠夫之桥。 在昨天喝酒的办公室,亚索见到披头散发的莎拉。 看得出来,莎拉昨天也喝多了…… 蛇母的试炼让她拥有了驾驭潮汐的能力,但这对于抵抗宿醉并没有任何的帮助,喝多了该头疼还是要头疼。 所以,在见到了神清气爽、仿佛啥事都没有的亚索之后,莎拉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味,随便给他指派了一个熟悉比尔吉沃特环境的水手,就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出去吧,我没空!” …………………… 行走在鼠镇的街道上,亚索有点后悔带着维迦出来了。 没有了第一邪恶的限制,现在的维迦逐渐有了点放飞自我的趋势——在具体的表现就是,行走在街道上的约德尔人就跟一个熊孩子一样,四下乱窜,到处搞恶作剧。 掀独眼龙的眼罩、戳穿吹牛者的牛皮、揭露商人秤砣的手脚…… 四下乱窜的维迦好像是砸场子的一样,凡是能够给人带来麻烦的事情,他都能做的很好——以至于亚索都要开始思考,自己把他忽悠过来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了。 这也太熊了点吧? 不过好在维迦至少听话,在认准了亚索才是“最伟大的邪恶”之后,他至少对亚索言听计从,只要亚索要他安静下来,他就能安静下来。 在详细叮嘱了维迦不要乱窜、跟好自己、行动之前打报告之后,亚索终于能够安心继续自己的购物之旅了。 不过,说是购物之旅,实际上亚索也没有买什么——逛了一整天,他也就买了几本书、一点海克斯小玩意、数个发条玩偶而已。 鼠镇出售最多的武器、防具反而入不了亚索的眼,在各个店铺转悠的主要原因也是为日后的批发做准备。 如果没法打通一条可靠的直营通道,这些鼠镇的二道贩子也不是不能考虑! 眼见着夕阳西下,中午吃了两份鳗鱼饭的亚索终于结束了今天的旅程,在向导的带领下,开始返回自己下榻的旅馆。 然后,还没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特殊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穿着打扮与众不同的家伙。 虽然在常人看来,对方只是穿的比较华丽、身上的绸缎在闪闪发光,但这一身衣裳看在亚索的眼中,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在亚索的感知之中,那个家伙似乎根本就没穿衣服啊! 不,不是没穿——他穿着风! 风就是他的衣裳! 似乎是经过了某种魔法的加工之后,风被“编织”成了一件衣裳,被他穿在了身上。 如果这件衣服的材料不是风,亚索甚至发现不了对方的特殊! 心下一动,亚索默默记下了对方的房间号,随后不留痕迹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关闭了门窗,亚索虽然早早地熄了灯,但人却没有躺下休息,而是轻手轻脚的起身——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注意,他并未贸然使用疾风之力起飞,而是凭借着暗裔之躯的蛮力,悄无声息的爬在了旅馆外的墙壁上。 坚硬的石质墙壁在亚索面前和豆腐差不多,亚索轻易而举的在上面留下了一串的指印,很快就溜到了目标房间的窗外。 …………………… 亚索来得正是时候——当他来到窗外的时候,房间内的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在低声用古恕瑞玛语交谈着。 这种带有浓重口音的古恕瑞玛语换个恕瑞玛人来都未必听得懂,但却是亚托克斯最熟悉的语言之一,所以亚索倒也听得很清楚。 “你为什么不换衣服?”房间内,一个老气的声音正严厉的指责着之前引起了亚索注意的人,“维达利安织物很有可能将我们暴露!” “这里是比尔吉沃特,长老!”而被指责者却并未诚惶诚恐,他的语气非常轻松,似乎对此毫不在意,“这是海盗王国、千帆之城,那些能够看透维达利安织物的法师……怎么可能跑到这来呢?” “哼!”似乎也认可了这个说法,那个老人只是冷哼了一声,主动选择了不提这一茬,“你都来这几个月了,弄清楚那个福光岛的事情了吗?” 福光岛? 墙外的亚索心下却是一动——似乎这还有意外收获? “消息得到了不少,但没有直接去的机会。”年轻人低声回答道,“岛上前来采购的船我倒是见过几次,但戒备过于森严,我一时间也混不上去……” “你是年轻一辈最擅长风咒语解析的。”老人也有些沉吟,“还没有机会吗?” “很难。”迟疑了片刻,年轻人语气之中也有些无奈,“每次船上都有一个带着面罩、拎着灯笼的武者,我完全没有把握逃脱他的视线——甚至我怀疑,就算我能将自己元素化,都未必能够瞒过他的眼睛。” “武者?”老人显然相当意外,“我可没听说过福光岛有武者的传承,按照图书馆的记载,那里不应该是一群法师吗?” “所以我也不敢贸然行动。” “唔……”思考了一会,那个老人终于再次开口,“算了,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福光岛都毁了这么久,王上叫我们探查也只是略略的瞧一瞧而已,终归不过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明天你和我一起回以绪奥肯,二公主殿下即将招亲成婚,你努努力,争取一把!” “可我没找到福光岛……” “蠢材,那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是!” 听到这,亚索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家伙身份——以绪奥肯、二公主…… 他们是以绪塔尔人! ———————— 【黑森林的隐秘】卷结束。 下一卷【魔法与科学】,敬请期待! 【0511】 暗中觊觎 树欲静而风不止。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汇合之后,亚索应该和艾瑞莉娅、锐雯一起回福光岛,带着这批新人熟悉岛上的生活。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就有人盯上了福光岛。 虽然离岛购物的船只一直有贾克斯的护卫,并不会随船带上什么外来者,但“被盯上”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尤其是这个盯上的福光岛的家伙……来自于以绪塔尔。 在被这个古老的国度注意到之后,就连莎拉入股这件事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回到了福光岛之后,亚索第一时间找上了贾克斯,向他询问起了关于以绪塔尔的事情。 “以绪塔尔?”贾克斯完全没想到,亚索居然会问起这个,“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国度的?” 亚索也没有隐瞒,直接就将自己在比尔吉沃特的见闻简单讲述了一遍。 闻言之后,贾克斯沉吟了一会。 “虽然我试图放下过去的一些事情,但对于以绪塔尔……” 说到这,这位武器大师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那群家伙,他们通常来说算不上坏人,但却也和好人相差甚远。” 而从贾克斯的嘴里,亚索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不是坏人,但也算不上好人。 …………………… 实际上,以绪塔尔这个国度在符文之地所知者甚少。 不是因为它小,而是因为它隐蔽——这个古老的国家实际上位于库莽古丛林的南部、瘴荫丛林的西边、艾卡西亚以北。 在以绪塔尔的周围,葱郁的森林和天然的径流阻隔了外人的视线。 在元素能量活跃的库莽古森林可不是黑森林。 虽然“库莽古”这个词在芭茹文化中是形容“草木兴盛”的意思,但实际上,这座森林可不仅仅是草木兴盛那么简单,在库莽古森林之中,动物和植物都是天然的猎手,它们或凶猛、或危险、或剧毒、或强韧…… 这些动物和植物如同是天然的屏障一般,隔绝了外界到以绪塔尔的道路,让这座位于密林深处的国度能够不为外界所打扰。 纵是在恕瑞玛帝国最为强大、四下征服的时候,以绪塔尔也只是“承认恕瑞玛帝国的宗主地位”而已,并没有如艾卡西亚一般沦为彻底的殖民地。 就算是天神战士军团,想要越过讨厌的森林和沼泽,都非常的麻烦——就算天神战士没啥问题,后勤的辎重补给也跟不上。 “这么说,以绪塔尔一直都很独立?” “实际上,恰恰相反。”听到了亚索的疑问,贾克斯反而摇了摇头,“以绪塔尔人可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家伙,在发现恕瑞玛大军很难翻越瘴荫丛林之后,这些脑子灵活的家伙选择了主动加入恕瑞玛,甚至在以绪塔尔还诞生了唯一的一个‘不是恕瑞玛人的飞升者’。” “不是恕瑞玛人的飞升者?”听到这,亚索是真的惊了,“你是说,以绪塔尔有飞升者?” “而且是大名鼎鼎的飞升者。”贾克斯点了点头,“那家伙叫耐祖克,是曾经恕瑞玛帝国最强大的元素师……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的确是这家伙暂时消弭了虚空的裂隙。” “等一下!”听到这,亚索整个人都惊呆了,“你是说,一个叫耐祖克的飞升者消弭了虚空留在艾卡西亚的裂隙?” “没错。” “而他实际上是一个以绪塔尔人,出身自以绪塔尔?” “对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以绪塔尔的文明是从未遭遇毁灭的?” “应该是的——我没听说过以绪塔尔文明出现过任何的变故。” “好,现在我们把整个事情串联在一起。”亚索深吸了一口气,“以绪塔尔这个早在数千年前,就有能够弥合虚空裂隙的飞升者的国家,就这么安安心心在丛林之中一直独自发育,没人打扰?”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独自发育的确切意思,但贾克斯还是大致明白了亚索所指,所以点了点头。 而得到了贾克斯的肯定之后,亚索心下颇为无奈的向后一靠:“这样的以绪塔尔……现在会有多强啊!” 察觉到了亚索的沮丧,贾克斯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一个先发文明、未经断代安心发育,这怎么会不强大?” “那弗雷尔卓德呢?” “三姐妹之中有个二五仔,而且传承还丢了,怎么比嘛!” “那……艾欧尼亚呢?” 艾欧尼亚? 亚索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贾克斯的意思…… 如果要论先发的话……艾欧尼亚也不差啊! 甚至艾欧尼亚的瓦斯塔亚文明(指瓦斯塔霞瑞)比恕瑞玛文明还要早几分! 但就算如此,艾欧尼亚战争中,艾欧尼亚不还是劣势方? 看着沉默不语的贾克斯,亚索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以绪塔尔文明的起步很早,也很繁荣,可以说是出场即巅峰,但独自在丛林之中沉沦了数千年之后,他们恐怕也并没有什么进步。 甚至……这个在缺乏必要竞争的情况下,这个国度的文明甚至有可能出现退步! 以绪塔尔并不可怕! 思及此处,亚索总算是略略的放下了一点心。 不过,也只是略略的而已。 如果还是艾欧尼亚领袖、站在艾欧尼亚的角度上,那亚索对于以绪塔尔是一点都不在乎的——想通了时间不是文明发展的决定性因素之后,他倒是没有那么担心了。 但福光岛不同,这里百废待兴,人口都不足一万,被以绪塔尔注意到的话……总归是有些压力的。 对手未必有多强,但自己是真的非常弱…… 这样想着,亚索还是完全紧张了起来——所谓先发制人,原本的假期现在几乎可以宣告破产了,接下来他打算去以绪塔尔转转,看看这个打折福光岛主意的古老国度,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 “贾克斯先生!” “别叫我……我是不会去以绪塔尔的。” “可是我找不到以绪塔尔——” “地图给你,我还要盯着比尔吉沃特!” 【0512】 整装待发 去以绪塔尔之前,亚索还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的。 比如说,莎拉那边要先给个回应。 出乎亚索预料的是,对于莎拉的入股的要求,包括艾瑞莉娅、锐雯、辛德拉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毕竟……现在的福光岛是真的弱。 在提防着鸠占鹊巢的情况下,吸纳一部分比尔吉沃特的力量是完全可行的——毕竟,福光岛位于守望之海中,海军是最主要的守卫力量。 不过,在莎拉加入进来之前,亚索还是需要和她谈谈关于虚空、关于娜迦卡波洛斯的问题。 索性这件事还不算着急,目前的福光岛一年半载之内也只能安心休养,新加入的学生和法师也要花时间慢慢习惯这个新地方。 所以回复莎拉的事情恐怕还需要向后拖一拖才行。 在确认了所有新来者都安顿了下来之后,亚索在福光岛这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于是,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以绪塔尔之行中。 有了贾克斯的地图,亚索只需要带上无牙仔,问题就不算很大。 那么,除了无牙仔之外,还需要有谁同行吗? 艾瑞莉娅和锐雯都默契的表示自己没空,和亚索这个甩手掌柜不同,艾瑞莉娅和锐雯在福光岛都有自己明确的任务,甚至锐雯还是新来者“军训”的总教官。 这种情况下,她们自然不能如黑森林之行一般,和亚索同行。 贾克斯明确表示不想看见以绪塔尔人、锐雯和艾瑞莉娅都很忙、辛德拉似乎在钻研着什么新的法术、卢锡安和赛娜已经常驻德玛西亚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不知道去哪了浪了…… 在岛上转了一圈,亚索有些无奈的发现,能和自己一起行动的,除了小跟班维迦之外,好像只有希瓦娜——以绪塔尔是元素巨龙的故乡,别人可以不去,但希瓦娜总归是要去一趟的,这关系到了很多因为年岁成长而出现的问题。 行吧。 加上无牙仔的话,这也算是师徒四人了。 唔……不对劲,无牙仔怎么看都是小白龙那个角色啊! 正胡思乱想着,在通知了几个人收拾行装之后,还没等到亚索出发,拉克丝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主动找上了亚索。 “你也要去以绪塔尔?”看着不知道啥时候都换好了远行的游侠衣裳的拉克丝,亚索挑了挑眉头,“你这是捣什么乱?” “这不是捣乱!”拉克丝元气满满,“我听贾克斯大师说过,以绪塔尔的元素师是最擅长元素魔法的人……我想要快一点掌握光的力量!” “岛上就有信赖的魔法师——” “他们没有人知道光!” 说到这个问题,亚索倒也有些无奈——本以为自己出去转一大圈、挖一挖诺克萨斯的墙角,总归能揽过来不少法师,但从结果上看,法师来了不少的,但至少对拉克丝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 光系魔法实在是太过特殊,以至于就连芮尔的那个“学生魔法自研小队”都没有办法提供任何的帮助。 只要摘下手套,拉克丝手心之中的光就会不加抑制的膨胀。 更离谱的是,在之前塞拉斯曾经“教”过一点拉克丝控制魔法的手段,但这种教学实际上却是基础而不全的,拉克丝短时间内倒是有了点成效,但随着她年龄增长、魔力的增加,这份控制反而起了副作用。 此刻,拉克丝的双手就算戴上了特制的手套,都难以抑制光线的迸发。 这种情况下……也许的确应该带着她却以绪塔尔看看。 毕竟,没人比以绪塔尔人更懂元素魔法。 “行吧。”迟疑了一会,亚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好随身的物品,食物不用准备——三天之后,我们出发。” “好!” …………………… 三天之后。 收拾好了所有行囊装备的亚索、维迦、希瓦娜和拉克丝准时集合,在无牙仔的帮助下,离开了福光岛,直奔皮城而去。 想要去以绪塔尔的话,皮城——确切的说,是祖安——就是第一步。 毕竟祖安古称瓦祖安,曾经是古恕瑞玛帝国的重要港口城市,也是为数不多有着确切连接以绪塔尔商路的地方。 在贾克斯的提供的地图上,去以绪塔尔的第一步,就是从瓦祖安出发。 说起来的话,无牙仔也算是天赋异秉了……虽然贾克斯提供的地图多少有点抽象,上面标注的古地名和现在也多有不同,但无牙仔还是花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弄清了图上的内容。 通常这种情况下,下一步都应该是融会贯通的无牙仔带着亚索“直捣黄龙。” 可惜,以绪塔尔比较特殊,按照贾克斯的说法,这些家伙在丛林之中布置了很多结界,直接从天上飞奔以绪塔尔的话,会被幻术结界干扰,最终失去方向。 这些结界的主要针对对象是元素巨龙,库莽古丛林和瘴荫丛林中生活着大量的元素巨龙,以绪塔尔人通过这样的结界来干扰天空中巨龙的感知,以便防卫自己的城市。 亚索虽然能够看破不少幻术,但他本人偏偏不认路——所以,在来到了库莽古丛林的边缘之后,他们就必须要落回到地上,从地上沿着地图前进。 就这样,在反复确认了注意事项之后,亚索四人和无牙仔一起,从福光岛出发,很快来到了皮尔特沃夫。 在这里,他们稍加补给,就要南下库莽古森林,然后穿越迷密林和沼泽,直奔以绪塔尔! 然而,就在一行人默默出发、无牙仔在高空盘旋的时候,另外的一行人引起了亚索的注意。 这些一群携带着大量工程器械的皮城人,一眼看上去队伍的人数甚至超过了二百——在队伍的周围,还有不少经过了海克斯躯体改造或者炼金躯体改造的护卫。 从规模上看,这已经近乎于一个大型的专业工程队了。 而让亚索在意的是,这支工程队在两天的时间中,都和自己走在同样的道路上…… 【0513】 同路之人 亚索四处东奔西走,偶尔同路而行的“旅伴”也算是见过不少了。 但问题是……我这次的目标是以绪塔尔啊! 难道你们也要去以绪塔尔? 看他们这车辚辚马潇潇的模样,怎么还搞的和行军一样——皮尔特沃夫什么时候开展了以绪塔尔贸易? 谨慎起见,亚索还是决定和他们稍微沟通一下。 于是,趁着休息的时候,亚索和队伍在外围放哨的安保队长打了个招呼。 在这片草木茂盛、人迹罕至的雨林,一根雪茄就足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上好的货啊!”点燃了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这个经过了四肢海克斯躯体改造的家伙仿佛容光焕发了一般,“兄弟,你这是在清理物资了吗?” “差不多吧。”亚索含混答道,“最近嗓子不太好,雪茄这玩意进了雨林深处容易坏……” “还有存货吗?”对方虽然承担着安保的责任,但对亚索却没有几分提防,反而主动催促了起来,“我这平价购买!” “还有十几支吧……”默默计算了一下格雷夫斯留下的存货,亚索愉快的将这些上好的雪茄换成了金海克斯,“哥们,你们走到哪?” “怎么,担心竞争?”对方喜滋滋的收下了雪茄,倒是没有保密的意思,“放心吧,这是米达尔达家族的伐木工程队,不搞探测的——和你们这些小规模探测队不是竞争者!” 原来是伐木的工程队! 米达尔达家族亚索倒是听说过,这个家族凭借着关键性的活塞专利在皮尔特沃夫大搞技术投资,力争在专利过期之前找到新的营生…… 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家族会愿意组建伐木工程队来库莽古丛林? 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亚索趁机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怎么没听说过米达尔达家族在往南边使劲——还是我探险的时间太久,已经跟不上皮城的风尚了?” “啊这——”听到这,这个安保队长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赚钱的法子可不会登在《皮城晚报》上,现在技术投资的回报率可比不了去库莽古砍木头,诺克萨斯人那边的贸易订单简直做不过来,现在皮城的原木售价也水涨船高……” “……” 亚索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而且,你们不也一样吗?”安保队长的脸上露出了捉狭的笑意,“我也没见到《皮城晚报》上有库莽古方向的冒险者招募信息啊!” 听到这里,亚索终于恍然了。 因为诺克萨斯贸易的缘故,皮尔特沃夫的原木价格上涨,以现在的皮城正经历着一场“木材狂热”。 而因为不同规格木材价格相差差距极大的缘故,意识到寻常木材的价格很快会降下来,像是米达尔达这样的大家族则是选择花血本,组建专业的伐木团队,进入库莽古森林的深处,砍伐大型的树木——这些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木那简直是天价! 而在这位安保队长眼里,亚索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干脆扫出竞争者——能想到去伐木的更上游·探索干活的,会想不明白这些? 几支雪茄就像钓我的鱼? 天真! 不过,吸的进行之后,这家伙倒是也有点感慨,他小心翼翼的熄灭了雪茄、将剩下的半支收好之后,语气也有了几分感慨。 “说真的,我要是年轻上十岁、还没有老婆孩子,我也会跟你一样,深入库莽古吧!” “毕竟,跟我这领死工资不一样,地图上的一条线恐怕就价值一大笔金海克斯了吧?” …………………… 弄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亚索却没有丝毫放心的意思。 且不说诺克萨斯人为啥忽然开始大量购买木材、尤其是巨木,单单讲皮城对库莽古森林如同对待后花园一样的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以绪塔尔和皮尔特沃夫之间,就隔着库莽古丛林,只要皮城人的手伸的够长,那迟早会接触到以绪塔尔,这是一种必然。 眼睛里只有金海克斯的皮城商人可不会在意什么环境保护,而说句实话,偌大的库莽古森林其实也并不怎么需要专门的环境保护——如果不是因为大塞沙漠终年不降水,瘴荫丛林很有可能一路西进;如果不是因为守望之海存在,库莽古丛林也将一路向东。 所以,这种全新的海克斯科技和古老的自然野性之间,冲突必然会发生,只不过在这冲突之中,以绪塔尔所代表的元素魔法文明会始料未及的插上一手。 而这才是亚索最为在意的。 看起来双方好像和亚索的关系不是很大,但这种程度的冲击和变革,亚索觉得自己恐怕需要先一步做好准备。 …………………… 只是半支雪茄的功夫,亚索就和这个安保队长分开了。 而晚饭之后们,还没等亚索想清楚一切,这家伙带着几个同伴又凑了过来——这次他的目标是亚索携带的酒水。 这样想着,他干脆继续和这支工程队同步了——因为无牙仔的载重优势,亚索的补给品中有不少正常人都不会带的“奢侈品”,而对于一个工程队来说,进入雨林伐木可不会携带这些不好保管的精贵物件,所以,凭着烟草、酒水等“奢侈物资”,亚索得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消息。 而通过这些消息,他对于自己未来的行动也有了不一样的全新规划。 也许,接下来自己要做的是反客为主——相较于承受来自以绪塔尔审视的目光,转过头来以仲裁者的身份居高临下的处理以绪塔尔问题,才是亚索更好的选择。 甚至考虑到那个不安分的小公主,也许搞个大新闻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就这样,在亚索思考着新计划的时候,他和他的“旅伴”终于进入了雨林的深处。 工程队停下了脚步,开始就地安置,准备开始伐木。 而亚索则是带上了拉克丝、维迦(约德尔人幻术·模仿亚索限定版)、希瓦娜和无牙仔,继续前往了雨林的更深处。 【0514】 进入雨林 和工程队告别、继续深入雨林之后,亚索才终于意识到,雨林之旅究竟意味着什么。 随着他在无牙仔的指引下,按照贾克斯的地图一路向南,周围的气候开始迅速变得糟糕了起来——中午和傍晚的时候,雨水也开始迅速增多了起来。 而每当下完雨之后,闷热就会接踵而至,整个雨林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榨取着亚索所有的汗水。 亚索那边可以打赤膊,问题不大。 希瓦娜本身是一条龙,问题不大。 维迦本身也并不怕热,问题不大。 无牙仔身上自带微风,问题不大。 数来数去,只有拉克丝在这雨林之中异常折磨。 拉克丝那一头明亮的金色长发也终于湿漉漉的搭在了自己的头上,金发少女变成了落汤鸡——在这折磨人的雨林之中,再怎么元气的元气少女也元气不起来了。 偏偏为了压制手中越来越强的光芒,拉克丝还要时刻戴着手套——这格外厚重的、由参杂了禁魔石丝线所编织而成的手套简直是刑具。 自从雨林之中的第一场雨开始,拉克丝的这双手套就再也没有干过…… 眼见着拉克丝整个人都一副要长蘑菇的模样,亚索也只能劝她暂时摘下手套了——未必避免被划伤,宽松的长袍倒是不能换,但手套这种紧贴着皮肤的衣物,能不穿最好还是别穿。 而实在承受不住潮湿和炎热的拉克丝终于还是放弃了冕卫家族大小姐的矜持,默默的选择了以舒适为上。 衣着上的变化也正昭示着一行人从文明而向原始的发展,这四人一兽的队伍越是南下,看起来就越是原始、越是狂野。 在队伍之中,走在最前面的总是无牙仔——和最开始那毛茸茸、软乎乎的样子不同,在雨林走得久了,就算无牙仔勤于洗澡、自带吹风,身上的羽毛还是微微泛起了一点绿色。 这种绿色很难说清是苔藓、蘑菇,还是没有洗净的草木汁液。 自结束了看孩子生涯之后、一向自由自在的无牙仔现在也失去了以往的快乐,就算亚索吹起了唢呐,他也顶多眨眨眼睛,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兴高采烈。 要不是亚索的手里还有一点御茶天蓼,恐怕无牙仔半途之中就罢工了! 而跟在无牙仔的身后,亚索的状态也远不如之前。 刚刚进入雨林的时候倒是满目苍翠,一切都是新鲜的模样,但越是深入,这种苍翠就越是要吞噬一切,当虫鸣鸟叫成为了唯一的声音,那它就不再会有任何的诗情画意,现在的亚索心中十分期待能到达以绪塔尔人的据点,继续走下去,实在是有点遭不住了。 亚索的身体没啥问题,但精神上也在日趋暴躁——这雨林之旅,简直比沙漠之旅还糟糕。 至少在沙漠里,亚索是坐在斯卡拉什吊篮里的! 在亚索的后面,维迦亦步亦趋。 身在繁密的雨林之中,维迦不需要时刻维持着约德尔人变形术——而仿照亚索的衣着,穿着一身小长袍的维迦也不怕热,除了雨林的地面植物有点太高、时不时会把他整个人都埋起来之外,维迦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好。 至于维迦的身后,拉克丝和希瓦娜一般都是并排走的。 穿着长袍、真空上阵的拉克丝一面需要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魔法,一面则是要担心维迦不要跑到自己的长袍下面——虽然长袍下摆的内部缝制了一圈金属,除非维迦故意,否则几乎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虽然拉克丝从小就有着“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心愿,但真正来到了雨林之中,她却前所未有的思念起了无聊的冕卫大宅。 哪怕是听嬷嬷们惹人瞌睡的贵族教条,也好过跑到这让人又羞又恼的雨林来蒸桑拿啊! 如果可以的话,拉克丝也很希望自己是龙裔——瞧瞧身边的希瓦娜,龙女小姐姐身上连一滴汗都没有! 当然没有了——别看希瓦娜的皮肤也算是“白里透红”,但实际上嘛……人家那是龙鳞。 从小到大,希瓦娜都不知道流汗是个什么玩意,龙女流血不流汗! 说起来的话,希瓦娜倒是一行人之中,在雨林行动最惬意的一个,她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周围那汹涌而澎湃的元素魔力,在她的眼中,每天中午和傍晚的降雨,不过是水元素的潮汐而已。 这种情况下,希瓦娜甚至食量都有所降低,呼吸之间都带有明显的元素化现象——也正是来到了以绪塔尔之后,她才切实的明白了,为什么龙族大多生活在这片雨林之中,只有少数火属性巨龙会选择去干燥的恕瑞玛沙漠。 被元素浸润的感觉……太爽啦! 要不是自己的闺蜜拉克丝一副发霉的模样、自己不好太过兴奋,否则希瓦娜搞不好会每天都哈哈哈哈哈哈哈。 …………………… 雨林之中的道路时曲折的。 在雨林之中前进,行进的速度也是缓慢的。 告别了工程队、向南艰难的跋涉了快十天之后,亚索一行人才第一次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而这种豁然开朗的来源,则是一条蜿蜒在雨林之中的河流。 虽然过去的路上,一行人也见过不少溪流,但真正足以分开丛林、让人重见天日的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比照着地图,亚索稍微确认了自己目前的位置,而结果无疑令人多少有些沮丧。 距离真正进入以绪塔尔的国界,恐怕还要再来十天——再走出这么远,一行人才能翻越卡尔杜加,正式穿过库莽古的碧绿屏障,见到真正的元素王国。 不过……这条河也并非只意味着行程到半。 除此之外,这条河流的出现,也意味着一行人终于脱离了文明,正式进入了蛮荒。 在这条河流的南边,在那片更加茂盛的丛林之中,野性的生物数量将会迅速增加。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旅程中,闷热的气候不再是唯一的困难,除此之外,那些藏身在丛林之中的猎手,也将会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一行四人的不速之客上。 大幕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好戏,正即将上演! 【0515】 河中巨鳄 面对大河,亚索保险起见是希望无牙仔带着大家一起飞越的——但这条河两岸都树高林密、连个空地都没有,无牙仔现在已经是成年的风行兽了,体型过大的情况下,实在没法起飞。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能默默下水,泅渡过河。 亚索冯虚御风开路,希瓦娜下水戒备,拉克丝和维迦在无牙仔的背上渡河。 然后,就在一行人还没有来到河流中心的时候,一堆“浮木”却忽然顺流而下,而来到了无牙仔身边之后,这些“浮木”则是齐刷刷的睁开了双眼…… 鳄鱼! 成群结队的鳄鱼! 在拉克丝下意识的尖叫声中,不远处的一条鳄鱼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无牙仔扑了过来。 剃刀般的利齿闪烁着白森森的光芒,拉克丝可以发誓,这是她见过的、体型最大的鳄鱼! 德玛西亚的托比西亚附近,沼泽里也是有鳄鱼存在的,那些体长三四米的大家伙是当地发展水运最大的阻碍,当鳄鱼泛滥的时候,德玛西亚的正规军有的时候都要出动去消灭鳄鱼。 但和这几条出现在激流之中的鳄鱼相比,托比西亚的那些玩泥巴的家伙……也配叫鳄鱼? 单单就体型而言,出现在拉克丝面前的这一条,仅嘴巴的长度,就快要赶上托比西亚的亲戚了! 三米的鳄鱼和十米的鳄鱼……这之间的差距可是相当大的! 面对着这种巨兽的扑杀,拉克丝下意识的爆发出了掌心的强光——虽然她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魔法,但危急时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这些鳄鱼似乎也掌握着某些类似于魔法的能力,当明亮的光辉亮起的时候,层层叠叠的浪花也忽然暴涨起来,一时间竟让拉克丝失去了目标! 仅仅一个照面,毫无战斗经验的拉克丝就落入了这些鳄鱼的捕猎陷阱之中。 不过……好在拉克丝只是这支队伍之中最弱的那个。 当水幕在河中升起、水中巨鳄打算从水幕的后面扑向拉克丝的时候,一道风刃闪过,将这道水幕击得粉碎。 而正打算窜过水幕的巨鳄则是被这风刃的余波扫过,鳞甲纷飞之中,硬生生被开了嘴角。 鳄鱼变成了小丑鳄鱼。 可惜,惊魂未定的拉克丝面对着这些痛苦的扭动在水中的鳄鱼,丝毫没有想笑的意思。 虽然见势不妙后,剩余的鳄鱼都选择了默默下沉、只露出一双双时不时翻起眼睑的眼睛——但看着这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拉克丝还是感觉到一种别样的不寒而栗。 不用亚索解释,拉克丝也能明白,这些能够操纵水流的巨鳄也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这茂盛的丛林之中,“内卷”早已是常态。 要在这片绿色天堂之中立住脚跟,动物们之间的竞争已经达到了一种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用毒的就要见血封喉,用爪牙的就要锋锐至极,靠速度的要风驰电掣,靠灵活的要迅捷如风…… 之前因为有着希瓦娜这一条人型巨龙存在,大多数的掠食者还不敢来找麻烦,但随着逐渐的深入,掠食者终究会不可避免。 “放心。”察觉到了拉克丝的微微颤抖,希瓦娜从水中起身,回到了她的身边,“有我在……” “嗯。”拉克丝双拳仅仅的握在一起,努力的深呼吸着,“我不怕!” …………………… 既然希瓦娜在安抚着拉克丝,亚索也就不多看那边了——他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周围的鳄鱼身上,小心的戒备着,以防它们从下面偷袭无牙仔。 但好在这些大家伙似乎也意识到了亚索的不好惹,在迟疑了一会之后,它们最终将目标放在了被开了嘴角的同伴身上。 在拉克丝的错愕之中,那条痛苦的在河里扭动的鳄鱼就这样被同伴们消灭掉了——还没等无牙仔完全渡过这条河,完成了一次进食的鳄鱼就逆流而上,消失在了前面不远处的转弯处,只留下一滩随着水流不断扩散、消失的殷红。 “它们……”拉克丝瞪着眼睛,语气都微微有些颤抖,“吃了自己的同类?!” “是的。”这次回答她的是亚索,“在这片真正狂野的丛林之中,弱肉强食才是唯一的法则……失去了狩猎能力的鳄鱼,也会成为猎物。” 拉克丝闻言,终于默默不语——对于一个从小接受礼仪教育的贵族小姐来说,这种完全赤果的生存法则实在是过于直接和残忍,她能够默默接受而不是乱喊乱叫,就已经是适应能力不错了。 面对着这种情况,现在的拉克丝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在这无言的沉默之中,亚索一行人终于渡过了这条河,来到了南岸。 抬眼看去,丛林变得更加茂盛,清风吹过林间,枝叶和藤蔓簌簌有声——从无牙仔的背后起身,一脚踩进了淤泥之中的拉克丝似乎没有站稳,差一点就委顿在地。 “还要继续吗?”在希瓦娜将她扶起了之后,亚索终于开口说道,“你可以在皮城等着的——无牙仔把你送到皮尔特沃夫,你在那等着我们找到以绪塔尔,到时候我再派无牙仔去接你。” “……” “这样并不算耽误事,无牙仔也有段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飞一次了。” “我想问一下。”拉克丝咬了咬牙,看向了亚索,“我有耽误赶路吗?” “还没有。”亚索实话实话,“虽然你看起来过得有点艰难,但总归没有掉队、也没有耽误进程。” “那我要继续!”拉克丝高高的举起了右手,一团若有若无的光正在她的掌心之中闪烁,“冕卫家族的女儿,不会因为困难而退却!” “……” 亚索下意识的想说“你已经被冕卫放弃了”,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有些说不出口,这种情况下,他最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在无牙仔背后的包裹之中翻了一会,将一条毯子丢给了拉克丝。 “那就擦干净头发,休息一刻钟,继续前进——我和维迦去前面探探路,你自便。” 【0516】 野性觉醒 亚索拉着维迦巡逻一方面是看看周围的情况,一方面也是给拉克丝一点空间——嗯,同时也是给希瓦娜一点空间。 换换衣服、处理一下个人卫生什么的。 至于说无牙仔留在了原地、无牙仔和亚索可以共享视觉这种事情……亚索还没那么猥琐。 先一步开辟道路、进入森林的亚索真的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然后,仅仅是粗略的一眼看去,亚索的心下就充满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 曾经亚索以为,之前的雨林之中,动植物的密度就已经是极限了。 但真正来到这里之后,他才惊愕的发现,相较于大河的北部,河流南岸的丛林茂盛程度居然还能更胜一筹——行走在丛林之中,亚索和维迦几乎无处下脚…… 亚索从未想过,灌木居然能够和乔木在同一片土地生长。 正常情况下,高大的乔木会完全遮蔽阳光,雨林内的地面上往往植被稀疏,甚至满是枯枝烂叶、到处苔藓斑驳。 但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元素潮汐汹涌、元素能量过于充足的缘故,就算高大的乔木完全遮蔽了阳光,地面上低矮的灌木和草本植物却依旧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缺少阳光影响…… 而更多的植物则是给动物提供了更多的栖身之所,在别处很难共同出现的动物,在这片茂盛的丛林之中居然会在不同的高度打照面。 在亚索的面前,地面上低矮的灌木丛中,橘黄色的山猫斑纹在间隙中一闪而逝。 在灌木丛的上方,拖着长长尾巴的极乐鸟放声高歌,似乎在庆幸着刚刚自己逃过一劫。 然后,还没等这兴奋的小家伙唱完几个音调,一只张开了皮膜的鼯鼠就从它的身边划过,将它再次吓得扑腾了起来。 而就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一条蓄势已久的斑纹蟒张开了嘴巴,想要捕猎极乐鸟,结果却因为鼯鼠的打扰,最终只啃到了一嘴的鸟毛。 更高处,几只不知种类的猴子正在互相追逐,一面啃着水果,一面拽着藤蔓划过,树叶在他们的嬉闹之中纷纷打着旋落下。 但随着一头不知道什么种类的猛兽出现,这种追逐则是迅速变成了逃亡——可惜,掠食者的身形一闪而逝,就算亚索也只看见了一抹灰扑扑的残影、迅速的消失在了林间。 在猴子的哀鸣中,地面开始了震颤,随后一队体型相对不算太大、肩高只有三米左右的丛林象排着队、保护着幼崽从亚索的面前经过,小象的脚步还有点踉跄,眼中也满是好奇。 象群经过之后,地面的震颤却并未停下,一头体型远比丛林象要大上一圈的、看起来像是龙裔的野兽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毫无顾忌的在亚索面前的一棵巨木旁边放水、留下了自己的标记。 而在这象群经过的路上,灌木在被挤开之后,很快就自发的再次聚拢了起来——当亚索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些毫不起眼的、生着倒刺的藤蔓上之后,他这才发现,这些藤蔓虽然是植物的,但却能够活动,甚至捕捉小动物、用叶片包裹起来…… 亚索从未见过如此丰饶的土地、如此茂盛的植物、如此密集的动物! 即使是在艾欧尼亚、在瓦斯塔亚人的聚居地,都从没有过这种情况! 有那么一瞬间,亚索甚至想要打开心扉、完全沉浸在这无尽的自然海洋之中!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深呼吸了几次,亚索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估摸着那边拉克丝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一把扯住要去抓蝴蝶的维迦,开始往回走了。 这一次亚索难得的没有迷路。 不是因为他终于认得路了——而是因为除了他和维迦踩出来的小径之外,周围没有任何一条路。 ……………………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亚索小队继续深入雨林。 说起来……到了南岸之后,虽然植物更加茂盛,但总归气候稍微凉爽了一点,对于亚索等人来说,旅程反而舒服了不少。 虽然在茂盛的植物中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有点麻烦,但亚索的暗裔之躯又不怕藤蔓的倒刺,所以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岚切被当作了开山刀,亚索整个人像是一台人型推土机一样,在无牙仔的指导下,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而逐渐熟悉了在这种环境下赶路的拉克丝也渐渐恢复了元气——她甚至不知道在哪挖了一株小花,用半个类似于椰子壳一样的植物果实外壳装了土带着。 这株小白花会随着拉克丝掌心的光而摇摆,拉克丝的手在哪,它的花就开向哪,仿佛是一只追逐着激光笔的喵星人一样。 相较于刚刚离开福光岛的时候,现在的拉克丝身上已经不知不觉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野性、少了几分属于贵族小姐的矜持。 虽然之前的拉克丝也并不拿腔作调,但却依旧会让人感觉“放不开”——而现在,她的嬉笑怒骂却完全不加遮掩,无比自然。 笼中鸟儿就算再怎么渴望着自由,终究也和生活在野外的有所不同。 对于拉克丝的这种小爱好,亚索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种解放天性,拉克丝褪去的不仅是属于贵族小姐的放不开,同时也是作为法师、对法术天然的排斥。 毕竟来自于德玛西亚、毕竟曾经是光照会的一员。 就算拉克丝知道“魔法本身不是错误”,但耳濡目染十几年,对魔法的排斥却早就已经深入骨髓了。 而通过这一番解放,她对待魔法的态度也完全解放了开来,用光魔法养花……这种事情是过去的拉克丝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就这样,沿着贾克斯地图上的标记,亚索四个人继续向南——三天之后,他们终于越过了河岸边境,进入了第一片“有主之地”。 然而,这里的主人不是以绪塔尔人,而是一群远离了故乡的瓦斯塔亚。 这里是属于肉齿兽的……狩猎场。 【0517】 肉齿兽群 在雨林之中,越是向南,野生动物的物种种群就越是丰富。 但有趣的是,顶级掠食者的数量并没有随之而直接提升,反而是呈现出了明显的“划地盘”状态。 似乎是因为这些顶级掠食者“王不见王”的缘故,他们的领地划分不仅针对本族,还针对异种——美洲狮和从林虎的地盘彼此互斥,不会重叠。 这倒是让亚索有些意外。 也许是因为希瓦娜是元素巨龙的缘故,在渡河之后,亚索等人遭受到的袭击数量也不多——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地方,不长眼睛、逮谁咬谁的家伙大约已经死绝了吧。 唯有在经过了一片双足飞龙的领地时,亚索等人遭遇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或许是希瓦娜纯净的元素巨龙血脉刺激到了这些“次级龙族”,在发现了希瓦娜之后,当地的双足飞龙那简直是倾巢而出! 呜呜泱泱的双足飞龙仗着自己的体型不算太大,轻松的穿梭在树冠下的空隙中,居高临下的对希瓦娜展开了无止境的攻击。 双足飞龙这种东西亚索之前是见过的——在普雷希典之战中,斯维因从私人途径弄来了一队双足飞龙骑士,试图干扰亚索的空中指挥,客观的说,当时的双足飞龙虽然被无牙仔反杀了很多,但的的确确给亚索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但……现在的亚索和之前的亚索,能放在一起比较么? 如果艾欧尼亚之战的时候,亚索就有了现在的能耐,他还需要打无极突围战、希拉娜保卫战、答禄湾歼灭战、普雷希典大决战? 带上一支精锐小队,亚索能横推诺克萨斯正规军——黑色玫瑰不捣乱都不怕的那种! 所以,现在这些双足飞龙在亚索面前,差不多就是来送菜的。 那为什么说对亚索来说,这还算是麻烦呢? 原因也很简单,这群双足飞龙跟恐怖份子一样,不要命…… 反正亚索很难理解他们龙族内部的矛盾问题。 这些不要命的双足飞龙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不间断骚扰,希瓦娜在哪它们就在哪,一个个舍死忘生、不顾性命,只为了往希瓦娜身上喷一口口水…… 面对着这样一群双足飞龙,亚索不得不下死手,遇见一只消灭一只,才堪堪肃清了道路,离开了它们的领地。 事后亚索也很好奇,问过希瓦娜这究竟是为什么。 可惜,自小没有接受过“正统龙族教育”的希瓦娜和亚索一样,根本啥也不知道。 …………………… 在遭遇了双足飞龙的袭击之后,小队平静了很久——直到他们进入了肉齿兽的领地。 相较于其他的顶级掠食者,肉齿兽虽然叫“兽”,但实际上却更加接近于人——这些身披鬃毛、力大无穷的掠食者本身也是瓦斯塔霞瑞的后代,是一种较为原始的瓦斯塔亚人。 这些家伙不仅有着尖牙利爪、过人膂力,除了这些之外,更关键的是,他们也会使用简单的工具。 虽然和猎人们精巧的陷阱和武器相比,肉齿兽的武器都是些“傻大个”,甚至大多就地取材,但这些东西被肉齿兽拿在手里的话,威胁性可远超猎人手中的猎枪! 不怕肉齿兽强壮,他们再强壮也壮不过亚龙种——真正让这些家伙变得难缠的,是他们的脑子。 就在进入了肉齿兽领地的当天晚上,亚索等人就遭遇了一次有准备的伏击——数个体格魁梧的家伙在夜色下,从树梢上月下,直扑亚索的临时营地。 这些强壮的肉齿兽向着守夜的维迦抛出了藤蔓捆扎的套索,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要把这个小家伙的法杖纳入收藏。 然后,还没等套索罩住维迦,这些兴奋的肉齿兽就先一步被扭曲的空间晕在了原地。 虽然半夜的偷袭的确比较突然,但无奈双方段位差距过大,如果不是亚索事先叮嘱,恐怕下一刻就会有陨石天降,将这些肉齿兽通通砸为肉泥…… 被叫醒的亚索虽然有点起床气,但总归看在瓦斯塔霞瑞的份上,选择了手下留情。 于是,在第二天早晨,当亚索等人离开的时候,营地旁边巨木上的藤蔓如同打了结一样,挂满了一大串肉齿兽。 “就这么不管了吗?”虽然亚索一点都不在意,但拉克丝终究有点难以接受,“那些……就那么挂在那?” “就那么挂在那好了。”亚索点了点头,“我们可没空去搭理这些家伙,就当是给他们的一点警告——之前的双足飞龙已经够浪费时间了。” 亚索知道这里应该有一对宿敌。 卡兹克和雷恩加尔的故事也很有趣。 但很可惜,亚索现在实在没空去搭理这两位。 在这片潮湿、闷热的雨林,亚索真的是一秒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能去以绪塔尔就快去以绪塔尔! 说真的,亚索在进入了丛林之前,还想过“要不要养条狮子狗”这样的问题,但在真正来到了丛林之后,他算是下定了决心,一秒钟都不要在这多逗留! 养狗? 养狗哪有离开雨林来得重要! 真正来到了雨林之后,亚索才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恕瑞玛帝国会在这里止步、允许以绪塔尔以加盟者的方式存在…… 哪怕是天神战士,在进入了雨林之后,也会“发霉”! 对于习惯了在外面生活的人来说,雨林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真正体会了这种难以忍受的桑拿生活之后,亚索终于明白,和走出雨林相比,一切别的都可以算是细枝末节! 眼见着亚索的态度很坚决,考虑到自己也不想多在这里花时间,拉克丝终于不再纠结于那些被捆起来的肉齿兽了,她点了点头,再次和自己的那一朵小花玩起了光照的小游戏。 …………………… 现在看起来,遭遇肉齿兽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但亚索却不知道,在阴影之中,有一双复眼正在暗处默默的窥伺着整个队伍。 “新的——猎物!” 和别处不同,在肉齿兽的地盘上,猎人并不只有肉齿兽一个而已! 【0518】 虚空来客 在肉齿兽们的地盘上,一直游荡着一个幽灵。 它的行踪诡异,它行动敏捷,它动作迅速,它嗜血如命。 它的名字是……卡兹克。 考虑到肉齿兽那拙劣的计数方式,他们很难说清这个幽灵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片丛林之中——但至少在前任酋长庞加夫还执掌大权的时候,它就已经悄无声息的侵入了属于肉齿兽的地盘。 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谁在意这只不起眼的小家伙,虽然它也会捕猎,但顶多捕猎獐子,和喜欢大型动物的肉齿兽毫不相干。 没有冲突就没有矛盾,肉齿兽们也只有在闲暇的时候才会偶尔说起,林子里出现了一个新的物种。 “它看起来像是虫子。” “可惜了,我们不吃虫子。” 但很快,这只“虫子”的成长速度就超出了肉齿兽们的预期。 随着体型的增大、食量的增长,卡兹克的目标很快就从獐子变成了裂蹄牛、变成了大角鹿。 而这些……都是肉齿兽喜欢的猎物。 按照雨林的法则,顶级掠食者之间不能有领地重叠——这时候的肉齿兽应该去消灭掉这个家伙,以宣誓自己的主权。 可惜,理应执行这一任务的肉齿兽酋长庞加夫已经老了,垂垂老矣的肉齿兽酋长已经失去了狩猎的野心,在得知了卡兹克的消息之后,他将捕猎这头“野兽”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从外面回来的儿子雷恩加尔。 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误,雷恩加尔丢了一只眼睛,最终也未能带回卡兹克的脑袋——不过,当他遭遇到庞加夫斥责时,这头自小离家、跟随着人类猎人学习了捕猎技巧的肉齿兽选择了跃向了自己父亲。 在狂野的撕咬之后,肉齿兽的部落换了一个酋长。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只虫子引发的血案”了。 对于肉齿兽部落的变故,卡兹克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此时此刻,卡兹克只想着尽快恢复、尽快变强。 别看雷恩加尔在与卡兹克的战斗中丢了一只眼睛,实际上,论起伤势,双方其实也就五五开。 卡兹克的翅膀被撕裂、前爪也折断了一角。 不过它毕竟诞生于虚空,只要多吃一点、多吞噬一点,这点小伤倒也不会影响什么。 现在,又一次游荡在了雨林之中的卡兹克满心都是“将雷恩加尔大卸八块、大快朵颐”,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它需要让自己更强。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能让自己快变强呢? 对于虚空生物来说,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吞噬。 虚空永远饥饿,虚空生物也是如此。 虚空生物的食物是其他世界的生物,虚空的食物则是其他的世界。 在吃这一方面,虚空生物将以形补形的食疗发挥到了极致。 每一次猎杀之后,卡兹克都会吞噬掉自己的猎物,并吸收和学习他们的力量,让自己不断进化——正是因为有着这种不讲道理的进化能力,卡兹克才能从一只“偶然摆脱了艾卡西亚荒漠的虚空虫”,进化成如今的虚空掠夺者。 …………………… 现在,卡兹克盯上了亚索小队。 卡兹克从未见过人类——在这头虚空掠夺者的眼中,亚索死人的队伍其实是“四个只有头上有毛的直立猿和一头没见过的、看起来很好吃的白毛大鸟”。 没错,就像是双足飞龙死盯着希瓦娜一样,卡兹克的主要目标其实是无牙仔。 毕竟……猿猴之类的东西,卡兹克也吃过不少了——这种喜欢吱哇乱叫的动物难抓不说,可提供的进化能量也不多,久而久之,卡兹克也就将猿猴之类的东西从自己的猎物清单上划掉了。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卡兹克的目标就是无牙仔。 看看这庞大而修长的体型——在雨林之中,大就是强、长就是猛,吃掉这玩意一定能让自己的体型有突破! 看看这洁白中泛绿的羽毛——在雨林之中,绿色是最好的保护色,吃掉这玩意一定能增加自己的伪装能力! 看看这蓬松而有力的双翼——在雨林之中,飞行是一项特殊能力,吃掉这玩意一定能加强自己的飞行能力! 体型、伪装、飞行,这都是卡兹克梦寐以求的能力、始终期待的进化方向啊! 一双复眼死死地盯着无牙仔,藏在阴影之中的卡兹克微微张开了嘴巴,带有腐蚀性的剧毒口水开始缓缓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还微微泛着白烟的痕迹。 那么……卡兹克狩猎第一式,骗! 微微歪过头,在猎物视野的盲区,卡兹克张开了后背的薄膜飞翼,一串尖刺激射而出,笃笃笃的钉在了树梢上。 树上原本看热闹的猴子被吓了一跳,吱哇乱叫、呼朋引伴的开始逃窜,而包括亚索在内,众人也纷纷抬起头,看向了树梢。 就是这样! 维克兹的嘴角微微翘起……卡兹克狩猎第二式,偷袭! 身躯开始模糊,眨眼之间,卡兹克就彻底“透明”了起来——如果仔细盯着他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只虚空虫完全变成了一块“毛玻璃”,完全和背景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卡兹克的隐身——不求完全消失,只要完全透明! 透明化之后,卡兹克将身躯完全直立了起来,模仿着之前雷恩加尔的模样,轻轻的在地面上一点。 在双翼的急速震动中,他的身躯忽然跃起,就这么径直扑向了还仰着头、看着猴子四处乱窜的无牙仔! 就是现在! 几乎在卡兹克起跳的瞬间,数值尖锐无比的倒刺就从他的翼下立起、弹射而出。 这些倒刺不仅瞄准了无牙仔的常规性弱点,还同时对准了队伍的其他几个人——卡兹克只要出手,就是必杀! 然而,就在这只虚空掠夺者已经开始思考着如何拔毛的时候,在他透明的身躯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面透明的墙壁也悄悄立了起来。 “飒——” 锐利的倒刺钉在了墙上,然后无力的跌落在地——而来不及转向的维克兹则是干脆的以一种无比狼狈的姿态,尴尬无比的“拍”在了这面透明的墙壁上。 【0519】 你好再见 说起亚索的风墙,也很有意思。 最开始的时候,亚索的风墙也不过能阻拦些箭矢和投掷物、飞斧和投矛已经是他风墙防御的极限了。 但随着亚索实力的不断增长,这面风墙的持续时间在增加、宽度在增加,最重要的是,防御力也增加了很多。 从箭矢到炮弹,从飞斧到床弩,亚索的风墙肉眼可见的厚重而坚韧了起来。 而当亚索得到了亚托克斯的力量,以失去系统为代价,得到了暗裔之躯后,他对于疾风之灵的领悟很快就又上了一个台阶——在那之后,他很少使用疾风屏障,但这面透明屏障的防御力却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此时,别说是寻常的投掷物了,就算是刀剑劈砍,也未必能穿透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疾风屏障! 卡兹克自以为欺骗、偷袭很成功,但实际上,自始自终,它的行为都未能瞒过亚索的眼睛——在树梢上猿猴们惊恐的吱哇乱叫只是,亚索就已经发现了钉在树干上的锐利倒刺…… 这种情况下,他又岂能不做准备? 卡兹克本身是透明的、如毛玻璃一般完全伪装起来的没错。 但这并不代表着它的身躯也随之消失了呀! 林间萦绕的疾风、无处不在的暗影都清晰的勾勒出了属于卡兹克的轮廓,让这只虚空虫在亚索的眼里就如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清楚无比。 没有骗到亚索的情况下,偷袭自然也无从谈起。 于是,这边卡兹克原地起跳,那边亚索就画地为牢。 疾风屏障轻而易举的拦下了一切,包括卡兹克自己。 …………………… 一头撞上了疾风屏障,此时的卡兹克就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总归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作为虚空生物,它并不知道亚索。 但吞噬了大量野性生物之后,它同样拥有了这些野性生物本身的那种敏锐的感知——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只有头上长毛的直立猿是什么……但总归知道对方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卡兹克挣扎着起身,第一时间就打算转头离开。 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这也是卡兹克在吞噬了大量生物之后,掌握的野性本能。 然而,亚索又怎么可能随意放它离开呢? 眼见着卡兹克的身形微微一顿后就再次透明、而且转身就走,亚索也不犹豫,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岚切。 虽然这柄利刃一直在被当作开山刀使用、剑刃上还有一抹没有擦拭干净的绿色,但……岚切就是岚切。 这骇人的锋锐让卡兹克下意识的缩了缩头,而这个动作也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它的一条小命。 一道风刃几乎是贴着卡兹克的脑袋从它的头顶掠过,斩断了它的触须之后,去势不减的在林间劈出了一条数米长的“甬道”,一路上巨木的坍塌不断,数棵千年古、百年古木轰隆隆的倒下,引得大地一阵颤抖。 正常的虚空生物没有恐惧,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但野生生物知道——吞噬了大量野生生物的卡兹克也知道。 这是机警的代价。 只不过寻常的时候,卡兹克从不会害怕。 然而,这次显然不是什么“寻常的时候”。 当一路树木倒塌的情况被卡兹克的复眼清晰的捕捉、当那条风刃去势不减的在最后一棵巨木上留下深深的刻痕时,卡兹克终于彻底怂了。 此刻的虚空掠夺者倒不会自欺欺人的想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自我开释,它只是简简单单的判断出了对手太强、自己打不过,随后心怀畏惧的开足了马力而已。 然而,就算它开足了马力,但能否逃脱却也不是它能够决定的。 眼见着一击偏离、未能直接建功,亚索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手中的岚切再次挥出。 而这一回,那道风刃飞出后,却和之前早已是大不相同。 无声无息的风刃掠向了卡兹克,让它本能的感觉到了威胁——但偏偏这份威胁是如此的不清不楚,它想要闪避却只能扭回头…… 就这样,当卡兹克扭回头来,想要看清到底这个直立猿发起了怎样的攻击时,风刃到了。 “嗤——” 坚固的几丁质外壳可以抵御不少野兽的尖牙和利爪,但却无法抵御来自岚切的风刃。 之前就算和雷恩加尔血战,卡兹克也不过被伤到了翅膀、前肢而已,但这次亚索仅仅是一道风刃,就直接将这位虚空的来客分为了两截。 几丁质外壳包裹下的柔弱内脏被切开,各色的糅杂器官散落在地,虽然卡兹克来自于虚空,但在虚空未能吞噬符文之地前,这里一切生物的身躯终究要遵守符文之地的法则。 被一刀两断的卡兹克显然不再属于“能活下去”的类型,虽然它的眼中满是不甘,但一双复眼还是慢慢失去了色彩。 原本就冰冷的躯壳落回到了地面上,溅起了些许枯枝败叶,亚索毫不客气的大步上前,手起剑落后,便将之枭首。 在亚索身后、刚刚反应过来的几个人见到了这一幕,一时之间神态各异。 维迦一如既往的为老大摇旗呐喊,如果不是亚索之前叮嘱过他收敛些,此时的约德尔人恐怕又要编出些莫名其妙的口号了。 无牙仔倒是见惯了风浪,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当初一脚踩爆了烬的脑袋,这只看起来萌萌哒风行兽其实也不是什么善茬。 希瓦娜多少觉得有点不舒服,这直来直去的野性一直是她想要逃避的,毕竟在她的角度上,龙的兽性和人的人性需要平衡。 至于拉克丝……这位冕卫家族的大小姐则是在呆滞了片刻之后,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生怕自己直接就尖叫出声。 虽然死掉的只是一只大虫子,但亚索刚刚展现出来的果决和血腥,却是拉克丝从未见到过的,在她的眼里,亚索虽然强大,但似乎从不制造杀孽……万万没想到,此刻他忽然出手,竟是如此的雷霆果决! 【0520】 进步进化 一手抓着脑袋,一手拎着岚切,亚索从容不迫的回到了队伍之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拉克丝的惊愕,他甚至主动举起了自己的“战利品”。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拉克丝没有说话,只是感觉有些反胃。 “有些事情,总归是没有办法的。”随手将战利品放下,亚索终于开始仔细的擦拭起了手中的岚切,“残忍固然不好,但所有人一切完蛋那就更糟。” “这种虫子是群居的?”面前压制了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拉克丝慢慢地抹过着自己的胸口,“它在给虫群示警……就像是之前的双足飞龙一样?” 之前在面对双足飞龙的时候,战斗也一度非常的血腥,但因为主要的发起者是对方,而且那些双足飞龙简直状若疯魔,所以直接参与了战斗的拉克丝到没有这回这么难受。 “那倒不是。”亚索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偌大的库莽古丛林,它的同类也没有几个……唔,甚至一个都没有。” “……” 拉克丝不说话,只是看着亚索——她隐约感觉亚索的行为破有深意,但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这种事情有啥深意…… 用比较残忍的手段杀死一只大虫子,深意何来? “拉克丝,你看过很多德玛西亚的古老典籍。”没有在意对方的表情,亚索自顾自开口道,“那么,你听说过虚空吗?” 虚空? 这个特殊的词语让拉克丝愣了一下——别说虚空了,就连“虚空”这个词语,她都从未听说过。 这感觉就好像有人忽然摆出了两个你从未见过的汉字,问你听说过这玩意没一样——这字我都不认识! “看来没有。”捕捉到了拉克丝脸上的错愕,亚索点了点头,“果然,历史这玩意总会被掩藏在尘土之下。” 面对着亚索突如其来的感慨,拉克丝和希瓦娜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荒谬感。 好在亚索没有继续卖关子,而是在将岚切擦拭干净之后,还刃入鞘,然后再度拎起了自己的“战利品”,主动开口。 “这只虫子可不是符文之地的本土生物,它来自于虚空。” 不是符文之地的本土生物,来自于虚空? 这两句话放在一起,除了介绍卡兹克的来历之外,同时也传达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虚空不在符文之地。 一个不在我们世界的玩意? 那是啥? 拉克丝和希瓦娜的脸上同时出现了疑惑。 “这倒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一面示意无牙仔可以继续前进,亚索一面不急不缓的开口,“这件事要从艾卡西亚说起……” 在接下来的路上,亚索试着以先不提时间,而是以贾克斯的视角将艾卡西亚之战的事情展开——而有了贾克斯这个当事人之后,拉克丝和希瓦娜也终于对整个事情有所认识了。 在听到了贾克斯以百夫长的身份、以凡人之躯战胜天神战士的时候,拉克丝甚至满眼都是小星星。 “贾克斯大叔好帅!” 然而,同样听了故事的希瓦娜却捕捉到了亚索故事里的关键,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天神战士军团……” “天神战士军团怎么了?”拉克丝似乎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咦,这个名头我好像是听说过的——天神战士……那不是飞升者吗?”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肯定了这种说法,“天神战士,就是飞升者的尊称。” 拉克丝终于也明白了这件事的关键。 “暗裔就是堕落的飞升者——而暗裔大战还要在符文战争前面……符文战争之后才有了德玛西亚……” “没错的。”亚索再次点头,“这场战争,发生在三千多年之前。” 三千多年? 拉克丝傻眼了,希瓦娜也目瞪口呆。 长寿如元素巨龙,能够活过三千年的也属凤毛麟角;而雄壮的德玛西亚,建国也只有区区数百年而已! 而那个一直不肯露出真面目的贾克斯大叔,却活了超过三年前? 不,不对劲……考虑到对方的年纪,或许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贾克斯大叔,他干脆就是贾克斯爷爷! 没有在意拉克丝和希瓦娜的惊讶,亚索继续以平静的语气,讲述着艾卡西亚之战的往事——无尽虚空的降临、天神战士的崩溃、艾卡西亚最后的光明、暗裔的诞生…… 当尘封的历史被掀开,拉克丝和希瓦娜甚至连感慨的情绪都没有了,两个人只是面面相觑,心下的惊骇早已如滔天巨浪。 她们从未想过,符文之地还有着这样一段沉重的历史! 她们从未想过,符文之地还有着这样满是苦难的一隅! 当亚索说完了独石的传说、结束了整个故事,两个人却依旧沉浸在这宛若史诗的往事之中,良久才意识到,亚索所说的虚空生物代表着什么。 “你说过。”拉克丝眨了眨眼睛,“当初在艾卡西亚之战,虚空是大地开裂之后、从裂隙中探出的触手和爪牙?” “没错。”亚索肯定了这种说法,“就像是汹涌的火山喷发一样……只不过喷出的不是熔岩,而是虚空。” 听到这,希瓦娜倒是有些熟悉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有说过,这只虫子来自于虚空?” “你发现了最关键的地方。”亚索闻言,终于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神情,“这也是我想说的。” “……” 拉克丝只感觉好像自己想到了很多,但千丝万缕的集合在一起之后,自己却又一时之间难以说清。 而就在她无从理顺的时候,亚索却精辟的为她做出了总结。 “虚空对于符文之地的窥伺从未停歇,不过手段却高明了很多——过去它寄希望于背叛者,希望能够打开通道、长驱直入。” “但现在,它学会了先派出自己的爪牙和探子,慢慢的吞噬这个世界的生物、适应符文之地的法则。” “如果有一天,虚空真正能够制造出在符文之地强横无敌的生物,那现在的艾卡西亚,就是未来的整个恕瑞玛、乃至于德玛西亚、艾欧尼亚!” 【0521】 提可拉斯 当一个史诗故事展开、变成了恐怖故事之后,希瓦娜和拉克丝看起来都有点不好了。 尤其是拉克丝。 对于贵族小姐出身的拉克丝而言,自己理应该比农家女孩知道的更多——而加入过光照会的拉克丝也很喜欢阅读、读过很多光照会的密卷,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也认为自己的见识也算广博。 然而,在拉克丝的眼中,之前塞拉斯的逃脱和背叛,就是顶天的大事件了。 结果现在忽然得知了一些关于虚空的往事…… 这种突兀的、坐井观天的感觉着实不怎么让人舒服。 想要多询问一些关于虚空的事情,但张了张嘴,拉克丝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说起、从哪里问起才好,最终也只能摇了摇头,和希瓦娜对视一眼,最终陷入沉默。 而亚索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顺势说起自己的打算和福光岛的终极目标——那些对于拉克丝和希瓦娜来说,还是太早了一些,现在讲过的这些内容已经足够她们慢慢消化了。 就这样,在一番讲述之后,整个队伍都沉默了很多,一行人在无牙仔的带领下,继续向南前进,很快就完全越过了肉齿兽的猎场、穿越了美洲狮的领地,最终抵达了以绪塔尔的边界。 当地面上出现了明显的、经过人工雕琢的巨石之后,亚索这边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贾克斯之前说过的,这种巨石被称为元素符石,是以绪塔尔独有的造物,它们由专门的人制作而成,用以标注界限、提供屏障。 见到了这些元素符石,也就意味着来到了以绪塔尔。 无牙仔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它停下了脚步,朝着亚索点了点头,而亚索则是明白了无牙仔的意思,干脆的拔出了暗裔魔剑。 …………………… 提可拉斯,以绪塔尔的北境中枢。 这座由二公主马拉所统治的以绪塔尔城市位于整个以绪塔尔的最北边,濒临着丛林猎场。 今年的收获月,提可拉斯并不平静。 并不是因为这里出了什么意外的事故,而是因为收到国王命令镇守提可拉斯的二公主玛拉殿下,已经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 公主的婚配,即使是在整个以绪塔尔,那都是一件大事——尤其是不久之前,大公主在决斗中失去了行动能力之后。 按照以绪塔尔的传统,第一继承人是大公主没错。 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以涅萨甚至不能从床上起身,这份继承权迟早会被剥夺。 当大公主被踢出局后,二公主玛拉就会成为以绪塔尔王座的继承人。 而按照以绪塔尔“夫妻共治”的古老传统,谁娶了二公主,谁就是下一任的国王。 除了依旧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十公主奇亚娜之外,整个以绪塔尔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传统,以绪塔尔最重要的东西——正是因为这份传统,以绪塔尔才能在符文之地无数次的劫难中得以逃脱,一直从上古传承至今。 看看那些不尊重传统的家伙吧——就连福光岛都因为违背了传统、允许了外来者进入,导致了最终悲剧的毁灭! 不过,说起福光岛,最近的以绪塔尔还真有不少关于福光岛的传说,有人甚至说福光岛恢复了曾经的荣光…… 对于这一点,身在以绪奥肯王座上的国王和王后都曾经在明里暗里、或直接或隐晦的表示“这绝不可能”。 但实际上,这两位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毕竟……否认一切的也是他们,派出人手去探查的也是他们。 当然,对于这些关系到古老传承的东西,身在以绪塔尔北境的提可拉斯人可不知道。 现在,所有的提可拉斯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不久之后的元素大典上——元素大典倒不是什么新奇的仪式,这种表达对元素尊敬的典礼每年的收获月都会进行。 真正让所有人在意的,是之后二公主的招亲仪式。 谁能给在之后的仪式上获得二公主的青睐,谁就会是未来的以绪塔尔之王! 这种江山美人一锅煮的诱惑,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 而就在这种狂热之中,亚索四个人和无牙仔一起,悄悄的越过了元素符石的边界,来到了提可拉斯。 …………………… 进入了以绪塔尔之后,亚索并没有大大咧咧的直接出现在人前。 虽然出发前,贾克斯多多少少也和亚索讲了一点关于以绪塔尔的事情,但相较于之前的德玛西亚之旅,这一次的以绪塔尔之行中,亚索对自己的目的地却所知甚少。 贾克斯的话顶多让亚索对以绪塔尔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但具体的一切说到底还是需要亚索自己探索和发现。 这种情况下,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以绪塔尔的大街上、拉个人过来问自然是不可靠的,打探消息的话,还是身在暗处比较方便一些。 所以,在进入了以绪塔尔、来到了提可拉斯之后,亚索等人很快就换了一身装扮。 闪烁着瑰丽光泽的长袍被拿了出来,亚索、希瓦娜和拉克丝一人一件——至于维迦,他只需要按照亚索穿上了长袍之后的样子,稍微修改一下自己的约德尔人幻术就行。 这种长袍是亚索为了以绪塔尔之行特意准备的,在观察了之前在比尔吉沃特的那几个以绪塔尔人之后,亚索已经发现了他们衣着上的显著特征,这种被成为“维达利安”的东西,实际上是被特殊加工的“元素”。 不知道以绪塔尔人使用了什么手段,肉眼不可见的元素被加工成为了明亮而华贵的元素,为了混入以绪塔尔,亚索也不得不花大价钱,先用丝绸等材料织就出绚丽的长袍,然后再用元素后补上一份附魔。 所以,拉克丝的长袍格外闪耀——上面是拉克丝自己的关辉。 而亚索的长袍则是带有疾风之力、希瓦娜的长袍似有火焰跃动。 就这样,在完成了伪装、叮嘱其他几个人尽量不要大声说话之后,亚索四人终于进入了提可拉斯。 这一次,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0522】 元素仪式 在平时,街头出现四个身穿维达利安织物的人在提可拉斯可不是什么常见情况——实际上,亚索事先的准备有一点弄错了,这种织物不是每一个以绪塔尔人都有资格穿的,只有被育恩塔尔长老团认可的人,才有资格获得维达利安织物。 再加上亚索四个人大多肤色比较白皙,如果在平时他们这样出现在提可拉斯,很有可能引起当地人的注意。 然而,因为二公主的缘故,现在的提可拉斯那简直是鱼龙混杂……整个提可拉斯的大街小巷中,身穿维达利安织物、维达利安仿织物的外乡人少说也有几百,这种情况下,亚索四人虽然有点神秘,但却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果这样的人也值得注意,那值得注意的人就太多了! 种种情况的阴差阳错下,当亚索凭借着几枚“借”来的金币,在一家旅馆住下的时候,他的心里却依然觉得不可置信。 就这? 堂堂上古文明就这? 而成功混进了提可拉斯之后,心下尚有几分担心的亚索还偷偷溜出去了几次,结果终于从民众们的谈话中,得知了关于二公主的事情——于是,亚索更疑惑了。 明明是很重要的时候,为什么提可拉斯人似乎没有任何的额外准备? 别的不说,如果有一天,嘉文四世要“公开选妃”,那整个德玛西亚雄都都要进入军管,这可不是开玩笑! 可现在,瞧瞧这些以绪塔尔人,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小心戒备、防止事端”的想法,似乎这热闹也只是热闹而已。 在稍微弄清楚了目前的情况之后,亚索反倒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对亚索来说,总归是好事。 眼见着整个提可拉斯的气氛都很欢乐、防卫也极其懈怠,亚索愉快的穿行在了大街小巷之间,竖起一双耳朵,听到了很多有趣的消息。 首先,就是大公主彻底被废除了继承资格这件事。 这个消息其实有些古早了——早在年初的时候,大公主就在决斗之中输给了自己的小妹、甚至还被一击打得重伤不起,现在都下不来床,本来这也曾经引起了一些风波,不过本来应该属于过时的消息。 但因为二公主要成亲的缘故,这件事又一次“潮流复古”了起来,人们每次说起现在二公主的时候,往往都要提一句那位倒霉的老大。 好好的以绪塔尔继承人,现在却成为了一个下不来床的废物,这也算是命运的恶趣味了。 但让亚索更在意的,却是那位十公主的名字。 奇亚娜。 是了——那个满脑子实力至上的家伙,正是活跃在召唤师峡谷的元素女皇·奇亚娜。 所谓的元素女皇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宣称,实际上,在整个恕瑞玛大陆,只有一顶皇冠是所有人都肯定的——只有恕瑞玛的皇帝,才是被所有人都承认的皇帝。 而作为恕瑞玛曾经的领地,现在的以绪塔尔之王也只能称“国王”而非是“皇帝”。 所以,元素女皇更像是奇亚娜的一种自吹自擂。 对于那个自大的小姑娘本人,亚索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唯一比较在意的是,大姐完蛋之后,奇亚娜会不会跑到提可拉斯来,再给自己的二姐找一找麻烦。 毕竟……如果前面的九个姐姐都完蛋,那奇亚娜就是第一继承人了嘛! 不过这一点上,亚索倒是想多了——实际上,现在的奇亚娜还在被禁足的阶段,就算决斗是双方认可的,但废了自己大姐的事情,也不是毫无代价的,至少在今天结束之前,她是休想自由活动了。 …………………… 来到了提可拉斯的第三天,终于对这里稍微有了一些了解的亚索终于能带着其他人一起出门了——行走在提可拉斯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亚索低声的为拉克丝和希瓦娜介绍着周围的情况。 而两个满心好奇的少女虽然兴奋,但依旧很好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并非显得太过突兀。 “说起来,亚索先生。”在回到了旅馆的时候,拉克丝却颇为疑惑,“恕我冒昧……但您这次是怎么带我们回来的?” 说到了这个话题,希瓦娜也第一时间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亚索是路痴这件事,在福光岛早就成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梗了,除了足够有趣之外,这件事还极具反差效果,强大无比的亚索居然不认路,超过一百步的距离就会将自己绕晕。 “这个嘛。”亚索愣了一下,随后面露苦笑,“实际上,我并不认识路,只不过无牙仔一直在暗处帮助着我而已。” “无牙仔?在暗处?”拉克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它不是去丛林之中自由活动了吗……” “我和无牙仔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羁绊。”亚索想了想,字斟句酌的解释道,“我们可以确认彼此的位置,还有一点模模糊糊的感受,之前在街上走的时候,他其实就在我们上方的天上。” “怎么可能?”听亚索这么说,拉克丝更加惊讶了,“今天好像没有什么云彩,而我也没有看见无牙仔啊!” “一点小小的幻觉而已。”亚索耸了耸肩,“还记得之前我们越过的那种元素符石吗?那是一个巨型元素仪式的一部分,能够干扰视觉信息,保证以绪塔尔的安全——而元素仪式也维持了以绪塔尔对天空的防御。” “对天空的防御?”说到这个话题,希瓦娜倒是若有所思,“让天上的飞行者看不见地面?”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贾克斯说,这是以绪塔尔在和巨龙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慢慢学会的技巧——通过元素仪式、避免遭受巨龙的袭击。” 希瓦娜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而拉克丝也在弄清了自己好奇的问题之后,挥手告别亚索,扯着希瓦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色渐浓。 提可拉斯却依旧繁忙热闹——距离元素大典已经不到十天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窗外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接下来,要不要去看看那位二公主呢?” 【0523】 公主殿下 见到二公主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 在见识到了以绪塔尔人的符石元素仪式之后,亚索可不会认为自己能够如在德玛西亚雄都一样,自由自在的在提可拉斯行动。 想要不被发现的找到二公主……这还真的一时之间没什么头绪。 毕竟这里是以绪塔尔。 在德玛西亚,亚索可以行事毫无忌惮——除非星灵降世,整个德玛西亚都几乎没谁能拦住亚索。 但在以绪塔尔,这个耐祖克的故乡、曾经以一己之力制造出足以弥合虚空裂隙的独石的元素国度,亚索还是要有所忌惮的……鬼知道这里会不会出现一个老妖怪什么的。 这种情况下,亚索自然不会大大咧咧的直闯二公主寝宫,他只能日常逛街,等待着一个见到那位二公主殿下的机会。 而他的运气看起来不错。 在到达了提可拉斯之后的第三天,这位二公主带着自己的侍从,浩浩荡荡的走在了街上,绕了一大圈之后,才去往了一处特殊的宅邸,参加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身在人群之中,跟随着二公主绕城一大圈的亚索眼见着对方的身形终于消失,转过身来之后终于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虽然这位二公主殿下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后的维达利安织物随风飘扬、绚烂夺目,但在亚索的眼里,却比花架子还要花架子…… 无论是从疾风之灵的角度,开始暗影视界的反馈,亚索都没有在队伍之中发现哪怕一个“还可以”的护卫。 堂堂二公主殿下、未来的以绪塔尔女王,居然身边只有一群溜须拍马的白痴,一个有实力的家伙都没有? 不夸张的说,二公主的这支卫队,连德玛西亚的无畏先锋水平都没有! 就这? 就这玩意? 哪怕这位二公主是躺赢的、事先可能没什么专门的准备,但……这看起来还是太过诡异了,和亚索之前所想的完全不同啊! 满心疑惑的亚索忍不住稍微迟疑了起来,他思忖良久,终于选择了回到旅馆、继续等待机会。 下一次二公主殿下出现的时候,自己或许可以……不留痕迹的出手试试? …………………… 机会倒是出现的很快。 自从第一次宴会开始,这位二公主殿下的行程就迅速的多了起来——而似乎是为了炫耀,她每次有什么行动,总要事先一步绕城一圈,在提可拉斯的民众面前,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风采。 亚索就这样混进人群之中,就当是看维密走秀一样,连续看了这位二公主整整八次。 而无论哪一次,亚索都并未发现一个可能对自己有所威胁的目标。 这种情况下,亚索的胆子也逐渐打了起来。 在第九次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呼唤了疾风之灵——狂风卷地而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提可拉斯的街道。 最开始的时候,这位二公主还以为这只是一阵难得的凉风,主动站在了风头上,高高的举起了双臂,让柔顺而明亮的维达利安织物随风飘扬,整个人竟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这是以绪塔尔特有的炫耀方式。 维达利安织物是元素编织而成的,能够穿戴这种织物、并时刻保持着它的稳定本来就是一种元素掌控之力的体现。 而二公主的行为很快也引来了阵阵欢呼——虽然这份欢呼之中有明显的“领头者”,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个能够驾驭维达利安织物的公主殿下,还是很能引起民众好感的。 可惜,在这有规律的欢呼声中,风越来越大了。 得意洋洋的展示着自己身躯和维达利安织物的二公主玛拉终于也由优雅转为了狼狈——在亲近侍从的保护下,她身上的维达利安织物虽然没有失去稳定形态,但也差点就原地崩溃。 这种织物毕竟是元素产物,对主人有着明确的能力要求,就算二公主身上的属于特制品、只需要少许的元素能量就能维持稳定,但在这大风之中,以她的能力还是不能保证自己身上衣服的完整。 这一波,差不多算是装x大失败。 而在人群之中,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的亚索完整的见证了整个事件,眼见着二公主的身形狼狈的消失在了护卫之间,他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对于二公主来说,今天的狼狈差不多毁了之前所有的造势。 而即使如此,在她离开之后,都没有人选择探查围观者、寻找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二公主在钓鱼或者别有所图的话,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手下的护卫水平实在太次,次到根本没发现刚刚的那阵风是有人在捣鬼! 不会吧,不会吧? 堂堂以绪塔尔王位继承人身边,居然连一个能够分辨自然风还是人造风的元素师都没有? 说好了元素魔法发达的以绪塔尔王国呢? 怎么看起来好像是一群弱鸡啊? 心下觉得有些不踏实的情况下,亚索并没有继续搞事——宴会可不是一个搞事的好地方,想要真正弄清楚现在以绪塔尔的情况,恐怕自己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 当天晚上,亚索找到了希瓦娜。 在龙女小姐姐惊讶的目光之中,亚索提出了一个让她万万没想到的建议。 “我们要不要去看一场角斗比赛?” “角斗?”希瓦娜瞪大了眼睛,“那种血腥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要知道,希瓦娜一路上随着自己的养父,从恕瑞玛跑到德玛西亚,经历过的事情、见到过的事物可相当丰富,包括诺克萨斯的角斗场、绞肉机大战,她都是听说过的。 希瓦娜不明白,这种只会引起兽性的血腥仪式,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她更不明白,为啥亚索会提议去看角斗赛。 “原因很简单。”眨了眨眼睛,亚索拿出了一张莎草纸所印制的宣传单,在希瓦娜的面前晃了晃,“这场角斗赛,有巨龙出场。” 【0524】 巨龙角斗 一把扯过了亚索手里的宣传单,希瓦娜匆匆扫了一眼。 然后,她尴尬的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以绪塔尔的文字…… 未曾经历过文明断代的以绪塔尔目前使用的还是古恕瑞玛语——虽然在漫长的时间中,语法和文字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点变化,但继承了亚托克斯记忆的亚索还是很清楚的。 而希瓦娜……她可不懂古恕瑞玛语。 但至少宣传单上印制的那条龙她还是认识的——硕大的龙头喷吐着熊熊烈焰,而站在龙头前面,一个强壮的肌肉男正高举盾牌、单手持矛。 “你是说,这场角斗的一方是巨龙。” “按照主办方的说法。”亚索点了点头,“货真价实的元素巨龙,不是什么炼狱亚龙。” “这……” 希瓦娜迟疑了起来。 作为一只人型的巨龙,希瓦娜其实一直都面对着“我是谁”的问题——她的出身决定了她满是矛盾。 明明是龙,但还是一枚龙蛋的时候,就被一个人抱走了,没有得到龙的传承。 明明是抱走了自己的坏人,偏偏十几年来耐心照顾自己,抚养自己安全长大。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一直视自己为毕生之耻,一心将自己杀之而后快。 时至今日,希瓦娜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像一个人一样活下去”,还是要“像一条龙一样活下去”。 在迷茫之际,拉克丝给了她一个建议。 “两边都试试看,哪个让你更舒服就选哪个呗。” 好主意。 正是因为这个建议,希瓦娜才主动跟随着亚索,离开了安静的福光岛,来到了以绪塔尔之中。 她想要看看,“正常的巨龙”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现在,一个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 唯一让希瓦娜有所迟疑的是……参与角斗的龙,算是正常的巨龙吗? …………………… 虽然心下满是疑惑,但希瓦娜终究还是答应了亚索的邀请,在第二天早晨,早早的来到了提可拉斯东边的“角斗场”之中。 以绪塔尔其实并不流行角斗,所以这座角斗场其实也是临时改建的——实际上,对角斗感兴趣的以绪塔尔人并不多,虽然这次的角斗有巨龙的噱头,但整个角斗场的上座率恐怕也不超过四成。 至于角斗嘛…… 那真的是让人瞠目结舌了。 虽然这些以绪塔尔人似乎在故意的模仿着让人热血沸腾的诺克萨斯死斗,但很可惜,仔细瞧瞧的话,就不难发现,无论是角斗士也好、还是主持人也好,都没哪味。 扯着嗓子喊的倒是很凶,但动起手来之后,双方角斗士也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惨烈的鲜血实际上全都红色的颜料。 看着双方拙劣之极的表演,亚索忍不住牙根发痒、脚趾蜷缩,尴尬癌都快犯了。 在他的身边,拉克丝和希瓦娜早就目瞪口呆了——什么见鬼的角斗,比德玛西亚无畏先锋的日常操练都不如! 要知道,无畏先锋在日常训练的时候,那都是真刀真枪的战斗! 甚至在训练盾阵的时候,还会有弓手进行真正的箭矢齐射压制! 而看看这拙劣之极的角斗吧,双方像模像样的摆个架势,然后口号喊的震天响,一拥而上后假模假样的磕打几下兵器,拿出“血袋”一抹,就可以原地倒下、等待退场了。 这种“角斗”……就离谱! 而这么蛋疼的角斗,除了亚索、拉克丝和希瓦娜之外,其他众人还看得挺起劲?! 尤其是维迦,这个货要不是亚索提醒着他,恐怕还会露出自己约德尔人本身…… 总之吧,在几番单人战、群体战之后,亚索打定了主意,在以绪塔尔,自己再看角斗,自己就是白痴。 好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极致——当亚索双股战战、几欲先走的时候,在主持人蓄意提高的嗓门中,巨龙……终于登场了。 …………………… 在经历了之前的“角斗”之后,亚索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但出乎了亚索的预料,这一次出现在角斗场中的巨龙……还真的是一头火元素巨龙! 没错,那澎湃的元素之力、那惊人的灼烧感、那可怕的龙威——这是一条货真价实的火元素巨龙! 别说亚索了,在他身边,希瓦娜人都傻眼了。 就之前那些“角斗士”的实力,还想要面对这条巨龙? 怕不是一口吐息下去,这些人都八分熟了吧? 就在希瓦娜这样想的时候,场中被铁链束缚的巨龙深深的吸了口气——下一刻,狂暴的烈焰席卷而出,几乎充满了整个竞技场。 而随着这吐息的出现,周围观众的热情也来到了极致,他们挥舞着手臂,一个个几乎喊破了喉咙,一起期待着接下来的战斗。 角斗士们举起了盾牌。 在这一面面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盾牌上,蓝色的光辉却毫无征兆的冲天而起。 这蓝色的光辉仿佛是一层牢不可破的屏障,直接抵御了来自于巨龙的冲击,任你龙息滚滚,我自岿然不对。 眼神好的亚索可是清楚的看见了,在角斗士的队列之中,有一个战士甚至很不敬业的将盾牌交到了左手,闲极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似乎扛着巨龙的龙息没有任何一点压力…… 嗯?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条龙在放水? 龙息是假的? 开启了暗影视界,亚索仔细端详着即将散去的吐息尾焰——然而,扭曲的暗影告诉亚索,这是货真价实的巨龙吐息、几乎能够扭曲空间的灼热烈焰! 然而,就是这样亚索正面用身体抗一口都会烧伤的突袭,却被一群怎么看怎么感觉吊儿郎当的角斗士扛下来了,甚至还游刃有余? 巨大的反差让亚索愣在了原地,他的思维现在有点混乱,根本弄不清情况。 而更让亚索吃惊的是,随着盾牌上蓝色的光辉亮起,在他身边的希瓦娜却仿佛忽然被抽光了力气一样,死死的抓住了亚索的胳膊,整个身子都软倒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角斗场中似乎因为力气耗尽而倒地不起的巨龙、瞅瞅身边瑟瑟发抖的希瓦娜,这一刻,亚索若有所悟。 【0525】 割裂至极 一场角斗下来,亚索非但没能达到收集信息的目的,反而越发的迷惑了。 为什么一群看起来非常菜鸡的家伙,偏偏能够轻而易举的收拾一条元素巨龙? 不夸张的说,就角斗场之中的那条元素巨龙,就算是亚索亲自动手,多少都有些麻烦——倒不是拿不下,但绝对要大费周折,至少暴露暗裔之躯、大灭开启的那种。 但就是这样一群弱鸡的以绪塔尔人,却能轻而易举的击败元素巨龙,享受来自于观众的欢呼。 亚索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亚索的身边,希瓦娜的脸色就很不好了——在那些盾牌上蓝色光辉亮起的时候,她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寒和毛骨悚然。 这种诡异至极的“天克”感让她一瞬间甚至身躯都僵硬住了,在蓝色光辉消逝之后,她甚至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整个人汗出如浆,需要死死扯住亚索才能勉强维持自己不会原地瘫痪…… 不着痕迹的拉起了希瓦娜,亚索带着她很快回到了旅馆。 看着脚步虚浮的希瓦娜,拉克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混杂着疑惑的尴尬——察觉到了这份尴尬之后,亚索无奈的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蓝色的光?”拉克丝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 “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这么快跑回来了。”亚索摇了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力量似乎专门针对巨龙——无论是角斗场里的那个倒霉蛋,还是现在的希瓦娜,都受到了很深的影响。” 有那么一瞬间,亚索想起了隔壁的【巨龙之魂】——难道,以绪塔尔人也欺骗巨龙,在得到了巨龙的力量之后进行了研究,弄出了什么对巨龙宝具? 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之中摒弃,亚索转头看向了希瓦娜。 “现在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希瓦娜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虽然还是有点……头晕目眩的。” “能稍微描述一下你的感觉吗?”亚索眼见着对方坐起身来之后,终于开口问道,“这都是在见到那蓝光之后出现的?” “没错。”希瓦娜拿起杯子,大口大口的灌了不少水,“就在见到了那种奇怪的蓝色光辉之后……不夸张的说,我感觉那光几乎穿透了我的灵魂。”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穿透灵魂的蓝色光辉? 这算是什么? 摇了摇头,此时的亚索一头雾水,根本弄不清情况——眼见着希拉娜还是很疲惫,亚索也只能稍微叮嘱了拉克丝几句,让她好好照顾希拉娜,自己就转身离开了这两个女孩子的房间。 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以绪塔尔这个地方……真的是让人意外的难以捉摸! …………………… 接下来的几天里,在希拉娜休息的时候,亚索独自一人在提可拉斯转了很久——在将调查的目标转向了“以绪塔尔”,不再关注那位孔雀开屏的二公主之后,亚索还真的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感谢以绪塔尔人的提可拉斯图书馆。 这座看起来还不算小的图书馆并没有太多的守卫,亚索轻而易举的翻墙进入了图书馆内部,假装是当地人,非常自在的阅读了不少书籍。 在这座门可罗雀的提可拉斯图书馆,亚索在阅读之中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虽然这些书籍大多以通俗的小说和演义为主,但其中的背景和清洁,却总归是能推理出一些内容的。 就比如说,关于巨龙的故事。 虽然从未有书籍直接描写过这种针对巨龙的“技术”,但在一些故事背景之中,“人对龙有专业的手段”却往往被视为既成事实的结论,在某些讽刺小说之中,反派往往是一些和巨龙狼狈为奸的家伙,但结局却大多因为这种“对巨龙专业宝具”而束手就擒。 似乎在以绪塔尔,收拾巨龙是一项很专业的活? 亚索有心继续寻找资料,结果却惊讶的发现,偌大的图书馆中,所有的书籍都偏向于文艺性和故事性,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有技术内容的。 似乎这些技术所有人都知道,根本不需要宣之于口一般。 但……综合着自己几天在以绪塔尔的所见所闻,亚索可不觉得书中作为背景提到的那些技术,以绪塔尔是个人就会、就知道。 想到这,亚索暂时舍弃掉了这些文艺作品,干脆在这座巨大的图书馆内开始四处乱窜了起来。 可是,转来转去,他也没发现有专门拜访技术类书籍的地方——似乎以绪塔尔人并不会将技术诉诸笔端一样。 微微皱起了眉头,亚索终于转身离开了图书馆。 在以绪塔尔的见闻现在依旧足够多了,这些信息正在隐隐约约的连城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指引着最后的结论,现在的亚索还需要一点最为关键的信息。 只要找到了这个信息,他就能理清以绪塔尔的所有情况了! 这份关键信息究竟是什么呢? 隐隐约约的,亚索感觉自己似乎早就已经见到过这份信息,但偏偏一时之间想不清楚、抓不住。 回到了旅馆之后,亚索苦思冥想,结果却依旧一无所获。 然后,就在他默默选择吃饭的时候,不远处桌子上,两个商人打扮者的对话引起了亚索的注意。 “最近生意怎样?” “不怎样啊……” “别装了,二公主殿下很快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一定会大兴土木的!” “可是提可拉斯这里的石料比较特殊,十六公理虽然好用,但分解定理却要因地制宜……提可拉斯可不是以绪奥肯,没有大型的花岗石矿,从地下挖石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 “那倒也是——不过总归是好过做我这个木材生意的——据说南边又闹龙祸了……” “这时候还有龙祸?” “那些狡猾的畜生倒是不会对城市下手,但野外遇见可不好处理……很多队伍都要单独雇佣猎龙人,那又是一笔支出……” “干掉一条龙,一切都回来了。” “那也要能真正遇得上才行——不雇猎龙人的怕遇见龙,雇了猎龙人的怕遇不见龙,这世道真是够艹的啊……” 【0526】 元初公理 亚索并未听完这两个人的抱怨和絮叨。 实际上,在那句“十六公理”刚刚说完的时候,亚索就已经悄然起身、结账离开了。 是了。 这一刻,亚索手中的所有线索终于被穿在了一起。 公理、定理。 以绪塔尔人的文明,是建立在元初公理上的! 而不出意外的话,那种对抗巨龙的手段,已经成为了元初公理之中的一条! 此刻,亚索迫切的需要去翻一下,以绪塔尔的元初公理都是一群群怎样的公理——他有预感,通过这些奇妙的公理,自己就能弄清楚以绪塔尔! 然而,在图书馆转了一大圈,亚索并未找到任何关于元初公理的书籍,似乎这种“人尽皆知”的玩意,根本不值得大书特书一般。 不对劲。 亚索心里颇为疑惑,他可不认为元初公理只是“不值得记录”,在泡了数天图书馆之后,亚索已经分明看出了以绪塔尔人的特点——在以绪塔尔人看来,真正重要的信息应该被储存在脑袋里,而不是纸张和书籍之中,对他们而言,书籍更像是一种落后的娱乐手段! 所以……元初公理应该也在以绪塔尔人之间口口相传? 有些无奈的离开了图书馆,亚索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这样的话,要怎么才能了解到这些公理呢? 诶,有了! 既然这份知识是口口相传的,那就去找找以绪塔尔的学校啊! 思及此处,亚索随便在路边摊位上叫了一点吃的,然后旁敲侧击的打听起了学校的事情。 然后,还没等说到正题上,小店后台内一对母子的争吵就引起了亚索的注意。 “第七公理是这么运用的吗?”母亲的生意尖锐而刺耳,亚索甚至能够想象一只母大虫揪着自家儿子耳朵的模样,“你是想要烧死老娘、好早点继承家产么?” “我……我没有!”相较于母亲,儿子的声音就低沉了很多,言语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底气,“第七公理我还不熟练而已——” “不熟练、不熟练?”母亲的语气再次拔高,“都学了快三年,还不熟练?” “第七公理难嘛……”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儿子还在竭力辩解,“毕竟是火之公理——” “所以你更要好好学!”母亲的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难道你长大了想要和外面的野小子一样,靠着第三公理去挖石头、出苦力吗?” “不想。”孩子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在竭力摇头,“我一定好好学习……” 母子二人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但亚索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段平常至极、仿佛母亲看着孩子写作业的对话对他人来说,显然非常正常,但在亚索的耳边,却恍若惊雷。 是了。 如果以绪塔尔人只是将纸质书籍当作消遣的工具……那他们怎么可能将宝贵的元初公理诉诸笔端? 这些重要的公理,自然要口口相传才足够“稳定”啊! 而数十条的公理,每一条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后续应用,口口相传的结果页必然是大家很快术业有专攻——也许会有那么一两条公理人尽皆知,但大部分的公理都应该是家学渊源的! 这一刻,亚索终于恍然大悟,一个完整的逻辑闭环终于出现,通过元初公理,他终于理清了自己在以绪塔尔所见到的一切。 …………………… 首先,在远古时期,以绪塔尔作为恕瑞玛的加盟国,本身就有着丰富的底蕴,他们掌握了部分的飞升技术,而且在很久之前就拥有了元初公理这项大杀器,成为了一方惊人的势力。 而所谓的元初公理,就是以绪塔尔人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手段。 对于以绪塔尔的人民而言,整个世界都不过是众多物质作用力之间的交汇。 基于这种认知,只要了解了这些物质之间的关系,那他们就能成为物质的掌控者。 从这一点出发,古代的以绪塔尔人展开了对物质的解析,而这些解析则是以元素为开始的。 元素魔法的全部排列组合,从最简单到最复杂,全都由一系列公理决定,通晓了这些公理之后,以绪塔尔人就能在符文之地进行随心所欲的创造和改变。 了解了力量作用的第三公理,他们能够在付出与之相对的能量之后,轻易的提起重物、搅动河流、甚至将城市升到半空之中。 了解了岩石元素本质的第十六公理,他们能够随心所欲的改变岩石的形态和外表,就如同打开了【我的世界】之中的创造模式一般。 了解了火元素的本质的第七公理,他们就能随意的点燃火焰、控制焰心和温度,借助着更多的定理,这种火焰将被用于锻造、烹饪、熔铸等等方面…… 这些元初公理就像是万能钥匙一样,将所有的问题都清晰的拆解为了“公理+能量”,只要你能了解这份公理,然后付出与之对应的能量,你就能够解决任何你面对的问题。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并不是。 在发现了一系列原初公理之后,以绪塔尔人并未停下脚步,在拥有了“通过公理、用能量改变元素”的能力之后,他们开始尝试创造元素。 可惜,无论这些以绪塔尔人多么努力,他们依旧无法打破“元素”和“能量”之间的壁垒,而这条“零号公理”也就这样死死的卡住了这些元素使的进阶之路。 虽然对于零号公理的探索让他们意外的得到了维达利安这项能将元素具现化的装置,但没有弄清零号公理的情况下,维达利安最多也就是一台能够制造维达利安织物的纺织机…… 对于以绪塔尔的这一切,亚索现在还没有彻底摸清——作为一个外来者,他并不知道太多缘故元初公理的消息,但至少整件事情的脉络已经是清晰可见了。 为什么在进入了以绪塔尔之后,亚索总是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 原因很简单。 这种割裂,是“不喜欢将知识素诉诸笔端”的必然产物。 以绪塔尔的尖端文化的确惊人——但这和平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0527】 深入学习 有所猜测总好过做无头苍蝇。 虽然对于元初公理的具体内容,亚索本人是几乎一无所知的——元初公理的使用他倒是偶尔之中见到过一些。 在亚索的眼中,元初公理差不多等同于……元素方面的符文法则? 好吧,这么举例子多少有些不恰当就是了,随着亚索主动去了解元初公理,他意外的发现,相较于符文法则,元初公理无疑更加具体、实用性也更强。 没错,在意识到了问题之后,他从最烂大街的第三公理开始,主动了解了一下这些流传在以绪塔尔的古老法则。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借”来的金币的攻势下,亚索很快就完整的体验到了这一条公理的核心内容。 第三公理,也称为运动公理。 这部分公理由两部分组成,前一部分是针对符文之地运动规则的客观描述——约等于牛顿三定律。 而第二部分,则是最为关键的【公理应用】——虽然名为应用,但在亚索确切了解了公理应用之后,他却觉得这更像是在作弊。 通过客观规律总结出客观规则,然后直接与之破解和利用,这就是公理应用,也是符文之地和蓝星的不同之处。 对于任何一件事物,以绪塔尔人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元素涌动,就能暂时消除第三公理的效果,让目标不受惯性的影响、稍微一推动就能剧烈运动。 打个比方说的话,如果符文之地是一个巨型的游戏,那公理的前半部分就像是在根据“游戏规则”直接推理“源代码”,后半截就是根据“源代码”直接在某一特定数值地址上进行数据修改…… 在发现元初公理意味着什么之后,亚索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愧是能够从远古就留存至今的国度! 毫不夸张的说,以绪塔尔是亚索所见过的、文明层次最高的国家——远超海克斯科技还未能形成完整体系的皮尔特沃夫! 这种解析世界、通过特殊手段修改世界的公理,简直就是改造世界最高级的方式…… 客观的说,人的一生,都是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中渡过的。 而元初公理,就是前任认识世界的总结、后人改造世界的工具。 壮哉! …………………… 意识到了元初公理所代表的含义之后,原本对以绪塔尔逐渐轻视的亚索很快就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有元初公理打底,就算这个国家再怎么自我封闭、敝帚自珍,其文明水平依旧超出了其他诸国好大一截…… 以元初公理作为依据,以绪塔尔人几乎走上了一条自我封神的道路,他们以元初公理解构世界、以元初公理改造世界,硬是将自己的生活玩出了创造模式的感觉! 这不仅难以置信,而且无法言喻。 然而,就在亚索惊讶于元初公理的伟大、以绪塔尔文明的辉煌时,一个奇妙的问题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的他的心头。 “既然以绪塔尔的元初公理如此伟大,为什么这个文明依旧如此的封闭、看起来甚至颇为落后呢?” 在发现除了第三公理之外,大多数公理都无法利用金钱学到之后,亚索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以绪塔尔的历史上,开始慢慢的探究起了这个古老国家的过去。 还好,在以绪塔尔,历史虽然还算重要,但依旧可以诉诸笔端——也许是因为没人能清楚的记住一切也说不定。 翻阅着标记了确切年代的断代史,亚索慢慢的理顺着以绪塔尔的一切。 从最开始的蛮荒时代,到加入恕瑞玛帝国的共同扩张,然后是如救世主般的弥合裂隙、暗裔战争的独善其身、福光岛毁灭的冷眼旁观、符文战争的闭关锁国…… 数千年的历史就如一副画卷,清楚的呈现在了亚索的面前,让亚索得以站在历史的维度上,审视着这个古老的国度。 而越是审视,就越是心惊肉跳。 只有在脱离了现在的视角之后,亚索才真正意识到了以绪塔尔文明所代表的含义。 元初公理始于元初。 亚索并不知道第一公理的具体内容,据说那是王族内部流传的——但他至少知道,以绪塔尔人发现这条公理的时间,少说在五千年前。 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了。 虽然在当时,元初公理更像是一门“修炼法门”,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那个蛮荒的年代,以绪塔尔的文明之火实在是明炽的惊人。 这种对于世界的认知水平,无疑是远超时代的。 当弗雷尔卓德的蛮族还在因为三姐妹的消失、以部落和家庭为单位、为了活下去的资源斗殴的时候。 当恕瑞玛的奴隶在自己主人皮鞭的威胁下、开始修建巨大的、用以歌颂伟大神祇的不朽功绩的时候。 当艾欧尼亚的瓦斯塔霞瑞消失后、血脉后代开始按照不同的生活方式、迅速在这里开枝散叶的时候。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身在库莽古丛林之南、瘴荫丛林之东的以绪塔尔人,已经总结出了惊人的第一公理,并踏出了“理论指导现实”的改造世界第一步。 这种现在看来依旧十分震撼的技术,在那个时代,就是真正的人间神迹。 怪不得后来的艾卡西亚只能做殖民地,而以绪塔尔却可以成为加盟者——天神战士所忌惮的,恐怕不止有以绪塔尔周围茂盛的丛林而已! 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亚索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以绪塔尔通史。 和其他的史书一样,这本通史之中也有不少捕风捉影的传说、流传已久的史诗故事,甚至在关于恕瑞玛的部分,还一直明里暗里的强调“现在的以绪塔尔才是恕瑞玛的正统继承人”。 但无论怎么掺杂私货,当亚索合上了这本书的时候,心中依旧忍不住想要为以绪塔尔喝彩! 以凡人之躯、行神祇之事,这不正是亚索的追求么? 推开窗,夜色早已深沉。 翻身跃出窗外,亚索在无牙仔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提可拉斯的图书馆,然后无声无息的将这本书还了回去。 【0528】 文明自锁 在弄清了元初公理所代表的含义之后,亚索对以绪塔尔肃然起敬。 然而,在尊敬之余,一种不可避免的惋惜也同时出现在了亚索的心头——真的可惜了,以绪塔尔人的步子迈得实在是太大了。 在缺乏足以配套的社会结构的情况下,以绪塔尔人虽然拥有着惊人的知识和即为现金的世界观,但却因为封闭和保守而导致了知识无法流传开来。 为了维持社会的稳定,在接触到了恕瑞玛帝国之后,以绪塔尔选择性的吸纳了很多恕瑞玛特有的风格,比如严格的尊卑制度。 虽然按照以绪塔尔的水平,下位者倒不至于活的如奴隶一般卑微——只要掌握了一条元初公理,他们就能生活的很好——但这种特殊的尊卑制度还是极大的固化了以绪塔尔的社会,也同时禁锢了知识的发展和传播。 以绪塔尔放弃了大范围传播元初公理,转而形成了“重要的事情不能诉诸笔端”的封闭保守传统。 虽然这的确有利于统治者的统治,平民足以自保却无法威胁上层,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值得也轻轻松松阻隔了以绪塔尔的持续进步。 而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没有了平民们的参与,以绪塔尔的元初公理很难继续推倒,但终归不是一无所获。 能够站在上位的,大家都是真正的聪明人,自然清楚那条零号公理的重要意义,所以在封闭了下层通道的同时,以绪塔尔人也的确加强了针对元初公理的研究,甚至还一度出现了让以绪塔尔盛极一时的“黄金时代狂热”——如今的第十八到第二十三公理就是那时候提出的。 眼见着长老和贵族就能够继续完成元初公理的推衍,对这种保守制度颇有微词的家伙也就纷纷闭上了嘴巴——平民什么的,掌握一两条元初公理作为立身之本就够了,其他的事情还是交给长老和贵族吧! 也正是在这时候没,当以绪塔尔人以为自己能够这样继续进步下去的时候,艾卡西亚之战爆发了。 这里需要说一下,艾卡西亚其实位于以绪塔尔的正南方,只不过双方有一道海湾加以阻隔,所以并未有陆地直接接壤。 不过,就算有一海相隔,当巨大的虚空裂隙出现之后,以绪塔尔人还是有些坐不住——正好恕瑞玛在寻求着一个彻底消灭虚空裂隙的手段,于是,独石就这样作为最终兵器,在恕瑞玛的全力支持下,于以绪塔尔终于诞生。 庞大的独石堡垒借助着飞升者的力量,不断的轰击着虚空的裂隙、封印着来自于虚空的力量。 在战斗的最后,独石惊人的力量弥合了虚空的裂隙,单奶作为代价,飞升者成为了暗裔,独石变成了墨菲岩——最重要的是,在最终一战之后,参与战斗、操纵独石的以绪塔尔元素使十不存一。 这些人是以绪塔尔的长老、贵族,也是研究元初公理的最主要执行者。 在这些人完蛋之后,整个以绪塔尔中,几乎已经没有了有能力参与元初公理研究的人! 这种情况下,本来以绪塔尔在元初公理方面是要放松限制、采取相对宽松的政策的——只有不拘一格的录取人才,以绪塔尔才能继续元初公理的研究。 但……战争在掩埋了那些强大元素使的同时,也破坏了固有的秩序。 为了让以绪塔尔迅速的恢复安宁、并避开蠢蠢欲动的暗裔,当时的以绪塔尔国王又不得不实施严苛的制度,用近乎于军管的方式,强势收回了大量的权柄——而与之一起出现的,就是整个以绪塔尔风气的保守化。 就这样,在一番波折之后,以绪塔尔失去了最精华的那部分元素使,也被打断了继续起飞的进程。 当暗裔战争的战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以绪塔尔借助着丛林的遮蔽得意独善其身之后,保守的风气已经彻底形成。 在这时候再想要权力下方、全民参与到元初公理的推衍之中就意味着和现在的贵族和长老们抢饭碗。 于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国度就这样放缓、乃至于停止了继续进步的脚步。 时至今日,元初公理依旧只有二十四条——在整整三千年的时间之中,以绪塔尔人不仅在零号公理上毫无进展,还只确定了一条新的元初公理…… 在那个曾经蒙昧的时代,以绪塔尔率先点燃了真理之光,他们凭借着对于世界的观察、对于元素魔法的应用,率先一步踏出了直接改造世界的脚步。 但因为一系列的波折和纷乱,他们最终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没有与之匹配的政治制度,导致整个以绪塔尔迅速的坠向了保守,并在随后的三千年之中,越发的保守。 反正……有第三公理的底子,以绪塔尔的平民总归是饿不死的——而平民饿不死,那就没问题。 哪怕整个以绪塔尔已经从先进变成了“思维方式曾经非常先进”。 在真正以历史的维度审视了这个国度之后,亚索的心中唯有惋惜。 曾经的以绪塔尔是真正的未来可期,他们在解析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然后用最为高效的手段改造着这个世界,在这轰轰烈烈的改造之中,一个庞大的丛林国度终于应运而生。 但为了稳定和统治,这个最为先进的文明终究是选择了敝帚自珍、自废武功,当元初公理的研究脱离了民众、当改造世界的利器变成了口耳相传的隐秘、当这个国度终于失去了再进一步的胆气…… 现在的以绪塔尔就如同是那座伫立在以绪奥肯中心巨塔之中的巨型机器——维达利安。 这台神奇的纺织机能够将元素“编织”为实体存在的维达利安织物,而它建造的初衷,则是为了研究那最关键的零号公理。 按照当时大元素使们的想法,他们会掌握元素固化、元素塑形之后,借此推衍能量固化、能量塑形的规律,最终将能量和物质彻底统一,并找到足以撬动它们的支点…… 可惜,这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就化为了梦幻泡影——当整个社会彻底保守之后,这台维达利安由实验产物,变成了最高技术的代表。 而曾经用以验证元素塑形实体的维达利安织物,也就这样成为了贵族们的身份象征。 一如在平常时候维达利安会被束之高阁一样,在独石之战后,以绪塔尔也锁住了自己。 【0529】 历史沉重 只有真正了解了以绪塔尔的历史,亚索才稍微明白了一些这个国家所背负的沉重。 船大难调头,当保守已经成为了举国上下所有人的一致默契之后,除非外界给予一个强烈的刺激,否则以绪塔尔只会一直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发展下去。 就像是……曾经的艾欧尼亚一样。 如果没有诺克萨斯人的入侵,艾欧尼亚会成为一个国家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亚索对以绪塔尔的未来反而逐渐看清了。 丛林虽大,但……并不能永远的阻隔以绪塔尔与外界的联系。 在这个诺克萨斯到处扩张、四下插旗的时代;在这个皮城和祖安不满足于狭小地形、努力扩张影响的时代;在这个恕瑞玛皇帝即将归来、暗裔纷纷苏醒的时代,以绪塔尔还抱着旧黄历,以为自己能够像符文战争时一样安全的苟过去? 别开玩笑了! 符文战争的时候,战斗的目的是夺取世界符文,以绪塔尔没有,他们自然很安全,自然可以作壁上观。 但现在……符文之战的争夺已经变成了资源的争夺,而以绪塔尔这块元素充沛之地,真的能够置身事外吗? 别的不说,单单是之前和亚索同行的那支皮尔特沃夫的伐木工程队,为了足够规格的巨木,他们已经向南探索出了数百里了! 虽然这只是皮城到以绪塔尔边界直线距离的四分之一,但……皮城人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将通史悄悄的还回到书架上,亚索心里终于有了方向。 总归要让这些沉湎于昔日荣光的家伙稍微清醒一点了——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还能结个善缘之类的,就当是为了以后做点铺垫了。 毕竟……以绪塔尔和艾卡西亚之间,也只是隔着一道浅浅的海峡而已。 想到这,亚索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抹微妙的笑意。 也许……那个看起来蠢呼呼的二公主殿下,也并非毫无用处? 回到了旅馆的亚索心情好了很多——而不是很清楚他为何兴奋的拉克丝和希瓦娜自然是一头雾水了,只有维迦也整天跟着傻笑。 几天之后,之前丢了一次脸的二公主终于再次开始了自己如孔雀开屏一般的游行赴宴,而这一次亚索倒是没有继续找她的麻烦只是自顾自的跟在了后面,甚至主动混进了会场之中。 收获不多。 除了填饱了肚子之外,亚索得到的最有用的消息是,二公主殿下的招亲仪式就在五天之后了。 当亚索吃饱喝足、回到了旅馆、向逛街归来的拉克丝和希瓦娜讲了自己的收获之后,两个人的目光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要去参与招亲吧?” “为什么不呢?” …………………… 亚索要参加招亲。 当然不是想要曲二公主了——说真的,亚索还真没注意那位的长相,按照以绪塔尔的传统,盛装出席的时候,礼服是五颜六色、流光溢彩的维达利安织物,妆容是混杂了大量颜料的浓妆,脸上也要涂抹特殊的油彩,再加上本来以绪塔尔人就颜色偏深的皮肤…… 换个场合,亚索甚至认不出来这位。 参与招亲对亚索而言,更像是一个接触以绪塔尔的手段。 既然已经决定在以绪塔尔施加影响力,那这位二公主结婚这种大事情,他又岂会不参与其中? 要知道,在阶级相对封闭的以绪塔尔,平民想要“一步登天”,娶一个公主那简直是最佳的途径! 更妙的是……二公主玛拉是在提可拉斯招亲的。 要知道,正常的情况下,有继承权或者年纪小的公主,都是生活在以绪奥肯的。 能够有机会登上以绪塔尔王座的公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跑到提可拉斯这种极北之地的穷乡僻壤来。 偏偏玛拉本来排在第二——她本来不是王座的继承人,而且年纪也大到了足以离开以绪奥肯,所以这次招亲才会在提可拉斯举行…… 虽然以绪塔尔的长老和大元素使家族也同样闻风而动,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提可拉斯的“下里巴人”也有了能够借助公主对以绪奥肯施加影响的能力,这种情况下,当地的家族岂会轻易将机会放弃? 不夸张的说,在此时,在提可拉斯内,想要竞争一下的适龄男性数量恐怕已经达到了四位数。 注意,这里的四位数指的是“至少还有那么点机会”的人,那些平民出身、只会靠第三公理捞鱼、只是在想桃子吃的家伙是不算在内的。 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么? 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就是亚索最好的天时地利么? 现在亚索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势”吗? 亚索强吗? 强。 但这份强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影响以绪塔尔,让他们主动跟随亚索的脚步吗? 很难——对抗国家从来都不是强就够了的。 苏醒之后、巅峰的亚托克斯够强了吧? 可就是那样的一个暗裔,都不能轻而易举的整合恕瑞玛,只能在沙盗的垃圾堆里翻翻捡捡…… 虽然那的确有“暗裔现在脑子有坑”的原因,但别忘了,现在的恕瑞玛也不是以绪塔尔啊! 别看在亚索的严重,以绪塔尔正在封闭中逐渐衰败,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一个有着完整秩序的王国、内部结构的稳定,而且本身地理条件得天独厚,从来不虞外界侵略! 至于现在的恕瑞玛? 那就是个火药桶,一个亚索根本都不愿意牵涉其中的巨型泥潭! 所以,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亚索必须积攒出足以让以绪塔尔人重视的“势”,而这份势,从来都不仅仅有力量一个因素! 说起来也是有趣,以绪塔尔之王有十个孩子,结果这十个全是女孩——根据亚索的观察,以绪塔尔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性别政治,似乎是因为元素传统的原因,男女之间倒是很平等。 但……整整十个女儿,这位以绪塔尔之王的棉袄倒是够厚的啊! 【0530】 公主玛拉 在拉克丝和希拉娜错愕的眼神之中,亚索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了一句“我的目标不是玛拉”而已——没办法,希瓦娜还好,人家拉克丝毕竟是德玛西亚的冕卫大小姐,亚索总不能当着她的面去说“我打算借此机会控制以绪塔尔”吧? 这种事情拉克丝可以自己懂,但不应该由亚索来说。 至少现在还不行。 就这样,摆了摆手之后,亚索很快叫上了维迦。 身为一个不会魔法的剑士,很多事情亚索还是需要维迦帮忙的。 …………………… 想要将以绪塔尔拉上对抗虚空的战车,亚索的出发点毫无疑问是好的。 但客观的说,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靠嘴遁是不可能实现的。 以绪塔尔人过得好好的,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虚空正在蠢蠢欲动”? 亚索敢和以绪塔尔之王说自己的目标是对抗虚空,对方绝对告诉亚索“没人比我更懂虚空”——甚至亚索都不好反驳。 毕竟……当初操纵着独石弥合虚空裂隙的那位耐祖克……就是以绪塔尔的大元素使! 想要让以绪塔尔人相信虚空的威胁,那只有确切的证据。 且不说亚索找不找得到,就算他找得到,以绪塔尔之王会信吗? 除此之外,亚索的身份也很难抉择——无论是艾欧尼亚领袖,还是福光岛岛主,在虚空的问题上都丝毫不具有说服力,综合考虑的话,嘴遁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没错,亚索从未见过那位以绪塔尔之王。 但在了解了以绪塔尔之后,亚索却很清楚那位以绪塔尔之王的阶级,对于他来说,封闭、保守是维持地位最重要的武器,除非真正的虚空骑脸,否则他绝无可能放弃这把武器。 你不需要认识皇帝,但你敢说,天朝古代正常的皇帝都不会喜欢共和制——就是这个道理。 甚至……即使出现了极小概率事件、以绪塔尔之王真的深明大义、愿意在亚索的带领下对抗虚空,以绪塔尔的长老和贵族也不愿意,这些得利者天然保守! 所以,堂堂正正的说服以绪塔尔加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想要将以绪塔尔变成后备基地的亚索就需要一点特殊的手段了。 非要说的话,也许“打醒”以绪塔尔是个不错的抉择——可惜,亚索终究不是什么魔鬼。 在和平的以绪塔尔,他还是更喜欢那些相对平和的手段,亚索的敌人从来都是虚空,他想的也从来都不是“征服符文之地”。 也许以绪塔尔需要一场彻底的变革……但总归不是现在。 甚至……如果以绪塔尔真的足够识相,亚索还可以给予其帮助! 在剥茧抽丝之后,亚索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具体目标——自己空口白云无法说懂以绪塔尔之王,但通过交易,却未尝不能说动下一任的以绪塔尔之王。 说动以绪塔尔之王和说动“未来可能的以绪塔尔之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夺嫡什么的……简直是四两拨千斤最好的场合! 在这个赛场,亚索不需要额外的身份、不需要额外的地位,仅仅依靠着拳头和脑袋,就同样可以完成自己需要的交易!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 希望这位二公主殿下,不要太扶不上墙吧。 否则带猪队友的亚索会很苦恼的。 …………………… 在几次观察和试探之后,亚索已经确认了,这位二公主殿下的身边并没有太多的高手。 或者说,身为一个“躺赢”的公主,二公主玛拉本来就应该几乎毫无班底。 对方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日日宴会不断,凡是有差不多的邀请,都主动亲自出席——她需要摆正姿态,吸引更多人的投效。 而出现这一切的主要原因也很简单:她的心里有危机感。 奇亚娜差点干掉了自己大姐的事情还是给玛拉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虽然那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家大姐以涅萨心里没点b数、居然会被激将之后答应和奇亚娜一对一决斗——但不管怎么说,在现在的玛拉眼里,奇亚娜就是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不安定因素,属于那种“不讲武德”“坏了规矩”的家伙。 毕竟奇亚娜可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目标,她对于王座的渴望从来都是无比赤果,纵然在玛拉看来,自己的这位小妹完全没有机会,但她总归不想成为以涅萨第二,然后下半辈子躺在床上,眼睁睁看老三躺赢……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玛拉需要一份属于自己的势力,有针对性的防止奇亚娜搞事情! 这也是她匆匆忙忙在提可拉斯招亲的缘故——招亲固然是一方面,同时联络人脉、构建关系网也是很重要的部分。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玛拉手下缺人! 但……就算她再怎么缺人,亚索这种身份背景一点都不可靠的家伙,还是很难入这位公主殿下之眼。 血脉和地位,在以绪塔尔是根深蒂固的。 这不仅关乎社会秩序,还关乎于个人实力——身为平民,你懂几条元初公理啊? 地位决定了对元初公理的掌握,而对元初公理的掌握则是决定了个人的实力,在这样严格的链条下,以绪塔尔的民间……真的就没什么人才。 所以,想要引起玛拉的注意、在她尚未成为以绪塔尔之王前进行天使投资,亚索需要一点点特殊的手段。 英雄救美什么的……虽然老套,但总归好用,不是吗? 反正奇亚娜都差点干掉自己大姐了——这样丧心病狂的家伙,派出一个刺客、对自己二姐出手之类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什么,你说这个刺客不是很好扮演? 不是有维迦嘛! 约德尔人幻术+扭曲力场,他能轻易的模拟很多人的手段! 现在,亚索要做的很简单——混进宴会之中,拉关系搞清楚那位奇亚娜的手下,有几个有名的帮手,然后叫上维迦,给这位“元素女皇”泼点脏水。 虽然站在奇亚娜的角度上,这么做似乎有点卑鄙……但,大不了事后去补偿吧! 【0531】 疲惫不堪 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玛拉终于脱掉了华贵的维达利安织物,然后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仆从。 在别人看来,玛拉日夜沉迷于宴会,如一朵盛开的玫瑰一般招蜂引蝶。 但实际上,玛拉自己的心里却很清楚,她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 作为以绪塔尔的二公主、未来的王座继承人,玛拉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在大姐以涅萨失去了继承权之后,玛拉不可能放弃。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对玛拉来说,继承王座既是尊重以绪塔尔的固有秩序,也是提高自己的地位……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 但同样的,根据以绪塔尔的传统,在继承了王座之后,她想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权力,就必须拥有自己的手下。 和其他国家不一样,以绪塔尔的政体是多头的。 王室的政治权力和长老的文化权力是分开的——双方各司其职,少有干涉。 没有什么君权神授,更没有口含天宪,虽然王室能够任命各个城市的最高领导者·城市总督,但即使是城市总督,也无权干涉“文化问题”。 可以说,王室和长老之间,天然的存在着矛盾。 但同样的,作为贵族阶层,王室和长老也一直在合作,虽然彼此一直在竞争,但却始终保持着对平民的压制…… 王室垄断了“高贵的血脉”,而长老则是垄断了“宝贵的知识”——除此之外,他们还“仁慈的”公布了第三公理,并立下了规矩,绝不插手第七公理、第十一公理的相关产业。 (注:第七公理是火焰相关的公理,属于以绪塔尔厨师的必修课;第十一公理则是以绪塔尔的编织公理相关,是以绪塔尔裁缝的必修课。) 换句话说,王室和长老永远不会在厨师、裁缝——或者说“衣”和“食”上和平民抢饭碗。 这一选择有效的遏制了下层平民可能出现的反抗,也维持了以绪塔尔三千年的和平。 但……别看以绪塔尔的平民温顺如羔羊,在以绪塔尔的贵族和长老之间,争斗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长老们权势滔天的时候,王室就是个战战兢兢的吉祥物;王室声望十足的时候,长老们则是一群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只不过相较于动不动流血政变的诺克萨斯,以绪塔尔的长老和贵族非常默契、互相对抗的底线极高。 基本上人身安全都是由保障的,真正在斗争之中失败,结果也只是被丢到穷乡僻壤去而已,依旧是人上人。 像是奇亚娜这种干脆废了自家大姐的,已经属于暴虐至极的家伙了。 也正是因为奇亚娜的不靠谱,玛拉才不得不加大力度,力求在自家妹妹被放出来之前就构筑好自己的势力结构,争取让她彻底死了心。 优渥的自然条件和元初公理的存在让这些在丛林之中隐蔽了三千年的人几乎遗忘了什么是残忍,矛盾虽然存在,但可惜并不够深刻,也不足以引发社会的变革。 这种情况下,虽然玛拉察觉到了不对劲,但能做的却也只有那老三样的原始手段了。 参加宴会、收纳心腹、亲自联姻。 等这三步完成,只要父母的生命走到尽头,她就能够如自己的祖辈一样,在民众的祝福之中,正式登上以绪塔尔的王座了。 到时候,大元素使会为她加冕,而玛拉也将和之前的那些名字一起,被刻在以绪奥肯的中心纪念碑上。 以绪塔尔人并不会笃信神祇,但他们总会被这座碑上的名字保持尊敬——在玛拉看来,那将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成就。 足以流芳千古的。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支持,这位平时最是懒散胆小的二公主才会一反常态、咬着牙出入各种宴会场所,并开始“如贵族一样说话”。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她需要时刻在意自己的礼仪、一直保持自己的风度、时刻注意对方言语之中的言外之意…… 最重要的是,身上的维达利安织物可从来都不是稳定的,玛拉还需要时刻努力,保持着这份织物的稳定,以此表明“我有能力掌握这个国度,就如掌握元素的力量一样”。 虽然二者之间未必有着足够确切的关系,但这的确是以绪塔尔的传统。 所以,每次宴会结束,玛拉都会累得半死——为了保持风度,她不可能在宴会上大吃大喝,甚至连笑容都要有所克制,必须保证完美。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她终于再也憋不住了。 维达利安织物已经挂好,下一刻,玛拉直接后仰,整个人就这么平平的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一面享受着身下的柔软,她一面伸手开始解开自己的束腰——这种有着金属骨架的束腰既能凸显曲线,又能让罩在外面的维达利安织物看起来更加飘逸,属于以绪塔尔贵族女性最喜欢的内饰。 当金属的扣搭终于被解开、束腰被甩到了一边之后,玛拉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她无声的笑了起来,迅速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终于再次起身——在梳妆台前,她麻利卸下了自己脸上亮闪闪的妆容,然后随意的在一边的面盆之中洗了把脸,胡乱抹了两把之后,再次倒回到了床上。 今天的辛苦终于结束了。 也许对于玛拉来说,现在她应该做的是拿出日记本,将今天的见闻和收获全都记录下来,但很可惜的是,这位二公主殿下此时一根小指都不想动,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安慰自己的腰肢、搓揉着自己僵硬的脸。 就这样,当她还在起床记录和卧床休息之间犹豫的时候,潜伏已久的刺客,终于来到了二公主的房间之外。 下一刻,玛拉卧室的门,开了。 一个有意遮挡自己面孔的家伙破门而入,迅速朝着玛拉举起了法杖。 看着自己身边忽然绽开的黑色爆炸,大脑一片空白的玛拉尖叫一声,直接就跑了出去。 【0532】 收获颇丰 当玛拉在提可拉斯遭遇刺杀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皮尔特沃夫,一间特殊的会议室中,整个皮城有名有姓的大商人都已经聚在了一起。 他们在召开一场没有记录的秘密会议。 这次会议并不是皮城商会的例行会议,而是垄断寡头们的秘密集会。 而会议的主要报告人和发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活塞专利垄断商,贾古·米达尔达——很清楚这一点的情况下,众多大商人一个个舒适的围坐在圆桌周围,目光不约而同的都放在了这个矮小而干瘦的老头身上,默默期待着他的发言。 但看他们的表情,仿佛却是在表示:“你尽管说,我随便听听而已。” …………………… 大商人们都是很刻薄的——刻薄而现实。 看着米达尔达一副无比嚣张的模样 所有人都知道,活塞专利的时间就快要到期了。 虽然米达尔达家族一直在进行着技术投资、具体的结果如何也并未外泄,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判断——所有人都清楚,这位米达尔达先生如果不能找到一个新的增长点,米达尔达家族恐怕很快就会出问题了。 庞大的家族,总归比麻烦。 也算是……积重难返? 别看米达尔达家族好像很有钱,但在皮尔特沃夫,有钱并非万能——米达尔达家族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将金钱和权力绑定的契机。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瞧瞧人家灰夫人就知道了。 正如米达尔达家族垄断活塞一样,菲罗斯家族也曾经垄断了海克斯水晶的生产。 然而,和米达尔达家族不同的是,依靠着卡密尔的手段,他们成功的在专利过期之前,构筑了一个完整的、针对海克斯水晶的专利和技术壁垒。 这位灰夫人一面慷慨的赋予大量工厂海克斯水晶的加工授权,一面将加工的标准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对那些标新立异的家伙的打击动若雷霆,在这高明的手腕下,菲罗斯家族已经完全占据了海克斯水晶的垄断地位——这种垄断并非来自于专利,而是来自于标准! 掌握了海克斯水晶标准的菲罗斯家族,永远是人工海克斯水晶制造的话事人! 和菲罗斯类似的,还有很多海贸家族——他们通过关系网组建商路,也不会依赖于一两张海图或者一两季的流行,始终稳如泰山。 然而……活塞专利和海克斯水晶专利却完全不同——多重密性活塞的技术水平实在是不足以支撑贾古构建专门的技术壁垒,他能够借着这个专利大发一笔,却不能在上面榨出更多的价值。 贾古很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因此花了大价钱加入了商会的核心圈子,同时慷慨的资助了大量海克斯科技工程师,希望能够找到下一个足够支撑家族的增长点。 然而,从结果来看,一切并不乐观。 至少贾古本人,之前并未发现一个足够支持米达尔达家族一直辉煌的方向——直到诺克萨斯人开始大量购置木材、皮尔特沃夫将注意力放在了雨林上。 在雨林的砍伐、开发和探索上,米达尔达家族一直走在了其他人的前面。 或者说,整个皮城商会核心圈子中,也只有米达尔达家族会这么花心思在雨林上。 对偌大的家族来说,砍树卖给诺克萨斯人其实只是小小的补贴而已——在将注意力放在了雨林上的时候,贾古其实一直在等待。 他在等一个问题的结果…… 这个问题是:雨林之中,到底有没有人。 虽然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无厘头,但对贾古来说,这很重要。 原因也很简单——早在雨林砍伐活动开始的时候,米达尔达家族的第一批探险者就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他们在这片雨林之中,找到了大量的天然染料。 本来天然染料这种东西,虽然是个不错的贸易点,但本来也不太容易入了贾古的眼——可就在发现染料之后的第三天,又一支探险队回来,表示自己发现了矿物。 水晶矿、宝石矿和金矿,储量难以估计。 这下贾古终于淡定不下去了。 水晶矿! 宝石矿! 金矿! 只要库莽古的丛林是无主之地,那自己就找到了真正的财源! 什么黄金贸易路线,什么人造海克斯水晶……那算个p啊? 只要掌握了金矿,贾古敢去试着争取金海克斯的铸币权——那才是最最最赚钱的行业,绝对的与国同休! 要知道,因为本身不产黄金的缘故,皮尔特沃夫的铸币权其实是比较分散的——很多家族都会派出商队在恕瑞玛淘金、将得到了黄金熔铸为统一标准的金币,这就是金海克斯。 所以,当你在皮尔特沃夫收到一枚金海克斯,没人知道它来自于哪家的铸币厂。 然而,如果米达尔达家族能够搞到金矿……那凭借着惊人的黄金储备,贾古有信心实现铸币权的垄断! 至于为什么贾古如此忌惮,非要弄清楚这些金矿是无主之王……这主要是因为诺克萨斯人的远征军在库莽古丛林的大河流域下游折戟沉沙了好多次,他们甚至竖起了诺克斯托拉,结果却未能实施真正的占领。 米达尔达家族虽然有点人手,但依旧不能贸然行事。 如果这有人真能无声无息的消灭全副武装的警察,米达尔达家族根本无法开采——所以,贾古必须先一步弄清楚周围雨林的情况。 而结果……是振奋人心的。 探险队深入雨林接近五百里,并未见到任何实际上的文明——虽然有些动物也有明显的社会性,但总归不是文明。 不过,考虑到雨林环境复杂、补给困难,探险者的结论也证明,想要深入雨林,靠米达尔达家族资金是不够的。 得到了消息之后,贾古思考片刻,干脆的提出了召开商业大会。 水晶矿、宝石矿什么的,都可以共享——贾古要带起这场针对库莽古丛林的开发热。 就这样,在众多老狐戏谑的表情之中,贾古·米达尔达直接丢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天然水晶。 “感谢诺克萨斯人。”贾古也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库莽古丛林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富饶——现在,一个真正的机会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0533】 多维开发 在皮尔特沃夫,没人会拒绝金钱。 各个商业家族最开始也许只是小家小户,通过一次探险、一条贸易路线或者一项特殊发明而有了第一桶金,然后逐渐利滚利,但不可否认的是,财富的积累和人脉的积累往往都是同步的。 有资格出现在这场会议之中的,谁身后没有个复杂的关系网呢?又有谁不是真正的家大业大呢? 现在,贾古忽然提出了要忽然召开会议,然后一张嘴就是“真正的机会”,这毫无疑问的引起了在座众人的兴趣。 画大饼这种事情在皮尔特沃夫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很多落魄的海克斯科技学家为了能够拉来赞助人,那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饼都敢画——但贾古的身份自然不同,在这种秘密会议上,他可是不敢随随便便画饼的。 一旦被发现是在忽悠人,遭遇联合抵制甚至行业淘汰都实属正常。 所以,在听到了贾古的开场白之后,所有人都提高了注意力,一双双眼睛和改造眼都盯上了贾古。 “众所周知的。”贾古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稍微清了清嗓子,“鄙人层资助了一些探险队,而就在前几天,探险队传回了一些好消息。” 探险队的好消息? 难道……库莽古丛林之中,也有遗址遗物? “在距离皮尔特沃夫不到五百里的地方,我们发现了部分露出地表的水晶矿脉。” 水晶矿脉? 在贾古留下的思考时间内,一众豪商纷纷开始了无言的眼神交流。 所有人都知道,这绝对不是米达尔达家族探险队最大的收获,贾古能这么毫无顾忌、毫无遮掩的将这件事丢出来,那就意味着在这条水晶矿脉的后面,还有更加惊人的发现。 这条水晶矿脉……就是鱼饵!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鱼饵实在是太过香甜了些。 对于皮尔特沃夫来说,水晶是非常重要的资源——毕竟,这种东西不仅美观好看,而且还是海克斯水晶制造的原材料之一。 而露出地表的水晶矿脉,则是水晶矿脉之中,最容易被开采的那种,开采的难得低,而且储量丰富,可以说是相当重要的资源了。 虽然就目前来说,皮尔特沃夫的水晶矿脉根本不缺——无论是祖安地下的水晶矿坑,还是在库莽格拉的水晶地脉,这些已经探明的水晶矿,完全是满足皮城供给的。 然而,因为亚索的缘故,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展开了不少关于海克斯科技的合作,这些合作在很大程度上消耗了皮城的产能,倒是近一段时间海克斯水晶的价格步步上涨…… 在这种时候,一条露天矿脉,那就是一大笔储蓄。 但……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么? 略一思忖,众人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虽然是露天的矿脉,但要在库莽古的丛林之中开采,难度恐怕也不小吧? 要知道,皮尔特沃夫城南走出几十里就是库莽古丛林,那里的木材可从来都没有过开采限制——但上百年来,除非国际木材价格上涨,否则皮城人很少会组建专门的伐木工程队! 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潮湿的雨林极不利于工程作业。 越是深入雨林,海克斯工程学装备的损耗就越大,而按照贾古的说法,在库莽古丛林接近五百里的地方开采矿脉……这成本岂不是要上天了? 听到这,一众豪商迅速的收敛了面上的激动之色,仿佛各个都波澜不惊了起来。 而这些人的反应并未逃脱贾古的观察,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期——对于贾古来说,这些人只要不反对,那就够了。 “我知道,雨林深处的条件毕竟和边缘不同。”贾古毫不尴尬的继续开口道,“一日数次的大雨和松软的土质、数量极多的动物,都是我们开采矿脉的阻碍,向下挖掘的话,甚至很有可能遇见其他现在还无法预料的麻烦——但在我看来,关于库莽古丛林的开发,收益却远远超过了这些麻烦。” 说话间,贾古拿起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证据”。 “除了矿脉之外,雨林之中有着大量的染料,其颜色不仅是更加艳丽的靛蓝和赤红,还有少见的紫色和明黄。” 紫色和明黄色的染料? “这些染料大多是矿物或植物,在雨林之中数量繁多,完全可以支撑起另外的一项产业。” 相较于需要大量投入的矿业,这种染料业无疑更加符合在场众人的口味——大家能坐在这,自然都不是愣头青,木材、染料和矿业,这三者几乎是互相都不干涉的,完全可以分工合作,一起开荒。 只要成立联合开发的公司,那每人只需要承担少量的成本,就能够获取所有的利润……这样算的话,也许事情还真的就不一样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木材倒是到处都有,但矿脉和染料,会在一起出现吗? 关于这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 眼见着众人纷纷意动,贾古果断加快了语速,开始介绍起了自己的构想——正如众人所语料的那样,在贾古的构想之中,皮尔特沃夫商会应该统筹规划,组建起联合公司,对库莽古进行联合开发,而公司内部,则是可以以子公司的形式,分管不同的产业方向。 这样一来,固有的开荒和修路成本将由三家一起分摊,而且因为领域完全没有什么关系,木材、染料和矿业三方也几乎没有竞争。 单一的资源并不足以让皮城的商人们将自己的金海克斯投入到库莽古的丛林之中,但复合型资源——尤其是可以协作互补的复合型资源——却可以让总利润达到一个众人都满意的程度。 很快,众人都表现出了多多少少的意动。 借着这个势头,贾古随后就提出,关于后续的运输保障问题,这份产业可以交于菲罗斯家族——“毕竟所有人都相信灰夫人嘛!” 虽然说起来好像是将菲罗斯家族、将卡密尔排斥到了开发之外,但只要有脑袋的人就会明白,这几乎是将最肥的一块肉,送到了卡密尔的面前,面对着贾古的提议,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卡密尔本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0534】 大有所图 这场会议从一开始,卡密尔就一直在思考着贾古的最终目的。 当贾古直接讲出了染料产业、讲出了三位一体的开发之后,卡密尔本以为他的目标时运输业的。 毕竟……虽然各个联合开发公司内部没有竞争,但随着进一步的探索,越来越多的联合开发公司必然会诞生,这些联合开发公司之间也会有残酷的商业竞争。 反倒是运输业只要事先签订了排他协议,那几乎就是一本万利。 在卡密尔看来,贾古的目标应该是成为运输业的总承包商才对——这份利润才是最实在的部分。 然而,卡密尔才刚刚想到这,贾古就如提交投名状一般,将这份最为肥美的肉,干脆利落的丢给了自己,仿佛这是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 等等……对于贾古来说,这也许还真是烫手的山芋? 略一思忖,卡密尔很快就意识到,米达尔达家族并没有能力吃下这份肥肉。 之前手持活塞专利的贾古曾经大肆扩张过,他曾经希望通过巨额补贴进入交通运输行业——米达尔达实验室花了大价钱,发明了新一代的海克斯升降机,并主动降低了票价,希望能够取代原有的海克斯升降机。 可惜,仅仅是技术革新和补贴竞争,并不足以让他实现自己的目的,米达尔达家族的升降机在祖安那边遭受了严重的破坏,但因为在祖安没有人脉的关系,贾古对此束手无策,最终只能忍痛割肉,将自己的产品低价卖给了原来的运输集团…… 如果库莽古开发利润真的如贾古所说,那米达尔达这个暴发户家族还真的就未必能守住运输的阵地。 所以说,这是在拉菲罗斯家族下水么? 思及此处,卡密尔的嘴角微微上翘——难得啊,曾经叱诧风云的贾古先生,现在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明白了自己应该做出的选择…… 可惜,这家伙依旧不老实! 卡密尔何许人也? 贾古的计划瞒得过别人,可绝对瞒不过卡密尔! 看起来“利用运输业的利润顺水推舟拉拢菲罗斯家族”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但深刻清楚贾古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卡密尔可不会认为他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目标只是寻找一个盟友! 看着依旧侃侃而谈、一副为大家好的模样、希望正式推出《防止恶性竞争协议》的贾古,卡密尔敢说,对方绝对隐瞒了一些东西,那个被隐瞒起来的东西,才是贾古真正在意的、真正赚钱的! 不过……那又如何? 你也许会血赚,但我绝对不亏啊! 只要拿住了运输业,菲罗斯家族就会多一个进项,一个非常稳定的进项。 反正……有卡密尔坐镇的情况下,整个皮尔特沃夫,恐怕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白痴会主动搞事。 唯一让卡密尔稍微可惜的是,菲罗斯家族并未参与这次伐木行动,更没有向库莽古派出过探险者,所以卡密尔不清楚贾古到底隐瞒了什么——她做梦都想不到,在茂盛的雨林之中,居然会有开采难度极低的金矿! 就这样,在卡密尔的默许和贾古的鼓动下,皮尔特沃夫联合商会针对库莽古丛林,推出了一系列开发协议。 协议允许有限竞争,但承认探索权和开发权,并针对联合开发公司做出了专门的规定——在利润的面前,商人们行动迅速,雷厉风行,公开协议部分在第二天的晚上,就正式登上了《皮城晚报》的头条。 …………………… “库莽古探索?”撕开包装袋,伊泽瑞尔随手从同学手里抢来了一份《皮城晚报》,“南边那片雨林?” “就是那里。”同学随手将报纸抢了回来,“让我瞧瞧,有没有针对学生的优惠方案——” “怎么可能。”咬了一大口的面包,伊泽瑞尔模糊不清的说着,“那些商人只看钱的……” 说说笑笑之间,伊泽瑞尔离开了学院,很快就来到了兰薰庄园——这里是皮尔特沃夫有名的富人区,伊泽瑞尔的舅舅莱米尔就住在这,而伊泽瑞尔现在正寄居在自己的舅舅家。 敲门没人,伊泽瑞尔轻车熟路的从地垫下的密码箱内翻出了备用钥匙——客厅的茶几上,莱米尔留下了纸条:“今天在实验室,自己找点吃的。” “又是实验室。”耸了耸肩,伊泽瑞尔夸张了翻了个白眼,“还好我早有预料,先一步吃了面包。” 将整个人完全窝在了柔软的沙发之中,小黄毛此时浑身难受。 顺手扯来了茶几上的晚报,伊泽瑞尔鬼使神差的再次看向了那条库莽古丛林开发的消息…… 对于一般的大学生来说,这条消息其实吊用没有。 但对于自诩【皮尔特沃夫最伟大的探险家】的伊泽瑞尔来说,这就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库莽古丛林开发怎么赚钱,伊泽瑞尔并不感兴趣。 真正让伊泽瑞尔在意的是,任何开发都需要进行前期的探索。 而探索,就是伊泽瑞尔最喜欢的。 可惜,伊泽瑞尔的人脉不多,而且没有正规的探险者执照——他曾经有过,但却在去年春假的一次私下探险之后,被吊销了。 那一次他深入了祖安的地下,遇见了一些古老的遗迹,还弄出了一份古老的石牌日志——然后,在春分日的阳光照耀下,石牌被激活成为了烈焰精怪,在皮城的市中心闹出了一番大乱子。 当街制造混乱,按理来说,伊泽瑞尔需要去监狱之中待上一段时间了,考虑到这个小黄毛的确长得不错,恐怕那将是一段难以言语的奇妙之旅。 还好,他的舅舅莱米尔是个很有名的海克斯科技学家,也是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的一个享有盛名的教授,在莱米尔的担保下,伊泽瑞尔终究得以被保释出狱,最终只是用一笔罚金和吊销探险者执照为代价,免了一场牢狱之灾。 而对于这个结果,伊泽瑞尔总觉得是自己舅舅故意的——他就是为了吊销自己的探险者执照! 想到这,伊泽瑞尔一阵愤愤不平,然后,他意外的看到了一条招聘信息。 【菲罗斯家族招聘探险者】 这是一条……不需要探险者执照的招聘! 这一刻,小黄毛两眼放光。 【0535】 不请自来 菲罗斯家族在皮尔特沃夫还是相当有名的——他们虽然明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政治人士,但却是皮城民间自卫队最大的“资助人”,也是鼎鼎大名的“慈善家”,在一众毁誉参半的商业家族之中,菲罗斯家族的名号算得上是相对干净的那个。 所以,在发现菲罗斯家族招募探险者没有提出探险者执照需求之后,伊泽瑞尔眼前一亮。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个招募信息是“碍于篇幅问题,菲罗斯家族没有罗列那些基础条件”。 但你不能指望在探险问题上小黄毛还能老老实实做个正常人,伊泽瑞尔看来,没有提出要求,那就是不需要。 太棒了,虽然执照被吊销,但我依旧可以投身到波澜壮阔的库莽古探险之中…… 伊泽瑞尔也是敢想。 没有探险者执照的探险者,那就是没有驾照的司机,偏偏小黄毛自视甚高,根本就不去想“自己可能不会被接纳”这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伊泽瑞尔也的确有自矜的能力就是了,在之前的暑假期间,他曾经去往乌罗亚,解开了流传已久的乌罗亚魔药之谜。 而乌罗亚,就位于库莽古丛林和恕瑞玛大塞沙漠的边境交界处——伊泽瑞尔相信,这段不同寻常的经历能够为自己接下来的“应聘”提供不错的支撑。 毕竟在探险能力方面,伊泽瑞尔还是很有自信的! …………………… 按照《皮城晚报》上的指引,伊泽瑞尔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兴冲冲的赶到了招募点。 虽然太阳刚刚升起,但这里却早就已经排了一条长龙。 总觉得贾古另有目的的卡密尔提高了探险者招募的报酬,所以整个皮尔特沃夫排得上名号的家伙大多选择了先来菲罗斯家族看看——反正探险总是需要赞助,谁赞助不是赞助呢? 有额外保险、报酬比例丰厚,自然受到更多的追捧喽! 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伊泽瑞尔看着面前的队伍,心里多少有些烦躁。 虽然目前来说众人似乎只是在安安心心排队,但伊泽瑞尔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打鼓的。 能够被吊销执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胆大包天的角色——伊泽瑞尔可不是什么白莲花,虽然理论上说,他现在还是个“大学生”,但以探险者的角度上说,伊泽瑞尔也是个“资深人士”了。 十六岁的时候,他就曾经偷偷搭上别人的船,跑到纳施拉美,甚至一路阴差阳错的凭借着机警和好运,硬是穿过了大塞沙漠、找到了耐祖克的墓穴。 耐祖克这个名字是不是很眼熟?没错,当初制造独石、弥合虚空裂隙的,就是他。 很难想象,一个没有什么特殊魔力、对元素魔法一窍不通的家伙,居然能够凭借着高超的开锁和解密技巧,以及惊人的运气,硬生生的避过了耐祖克墓**惊人的傀儡,并得到了他手中的那个宝贵的魔法护手。 惊人的身手、狗屎的运气、跳脱的性格让伊泽瑞尔和很多探险者都格格不入,不少同行视他为眼中钉。 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在这……恐怕这份差事迟早要黄! 眼见着这条长龙涌动的格外慢,伊泽瑞尔眼珠转了转,想了一个好办法。 插队! 虽然这样有点不道德……但说真的,对于惊扰死者、挖掘秘宝的探险者们来说,道德算什么? 而且,插队也是能力最好的体现啊! 这样想着,伊泽瑞尔的右手默默拂过了左手的手腕,在宽敞的外套下,左手的青铜护手上,璀璨的蓝色宝石内,奥术的能量开始涌动了起来。 下一刻,小黄毛消失在了原地。 …………………… “你回去等待消息。”办事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具体的人员名单会在《皮城晚报》的副刊上公示,我们后面还有面试。” 心怀忐忑的探险者点了点头,然后麻利的收起了桌上的一堆资料,转身离开了招募点。 “下——” “我来了!” 眨了眨眼睛,办事员有些意外。 这个小黄毛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过这次招募毕竟没有领取号牌,眼见着伊泽瑞尔自来熟的坐在了自己面前,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姓名?” “伊泽瑞尔——ezreal。” “年龄?” “18岁零几个月。” “几个月?” “十三个月。” 皱了皱眉头,办事员在资料上填了【十九岁】。 “抬头,看着镜头!” “哈!” 咔嚓—— 随着一声水晶破裂的声音,伊泽瑞尔的魔法影像被印在了纸上——虽然只是黑白的照片、一头黄毛并不怎么显眼,但至少那满嘴的牙齿格外闪耀。 “自我介绍一下吧。”办事员在照片上盖下了自己的印记,“探险经历之类的——你有三分钟的时间。” “没问题!”说到探险经历,伊泽瑞尔明显兴奋了起来,“我有很多经历的……”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外面排队的人已经逐渐发出了喧哗,伊泽瑞尔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偏偏这个家伙讲的要么是乌罗亚的探险、要么是瓦祖安的探险,都对库莽古的探险有着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办事员一时间也不好打断。 眼见着面前的这个小黄毛依旧一副滔滔不绝的模样,头皮发麻的办事员终于按动了桌上的铃铛,向上级请求支援。 也许……这真是一个大能人呢? 然后,就在伊泽瑞尔开始讲述自己和诺克萨斯探险家展开雨林竞赛的时候,招募点内,一扇小门被打开了。 一位高挑的女士迈着优雅的步伐,进入了招募点内,一双蓝色的海克斯义眼直接看向了兀自手舞足蹈的小黄毛·伊泽瑞尔。 小黄毛下意识的停下了讲述,而在他的对面,办事员却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灰夫人阁下……” 这个菲罗斯家族旁系的年轻人显然十分紧张——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叫上司来看看,结果一转眼的功夫,菲罗斯家族的实际话事人卡密尔却走出来了。 【0536】 闻名见面 卡密尔来到招募现场也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虽然灰夫人的大名颇为骇人,但实际上,在平日里,卡密尔还是很有生活情调的——即使身躯大部分都已经被转化为海克斯装置,但她依旧雷打不动的保留了很多习惯。 比如……在清晨祖安的灰霾之中漫步。 对于常人来说,祖安的灰霾是致命的,但在卡密尔的眼中,那却只能算是安全无害的灰尘。 而祖安和皮城之间的路程对她而言也完全不是问题——对卡密尔来说,这种程度的运动也顶多算是消化食。 现在,卡密尔刚刚结束了这次消食运动,路经招募点,正巧遇上了前台办事员求助,这才偶然出现。 示意办事员坐到一边,卡密尔扫了伊泽瑞尔一眼之后,终于开口。 “伊泽瑞尔……对吧?” “没错,伊泽瑞尔!” “我记得,你的探险者执照好像刚刚被吊销?” 她怎么会知道的?! 小黄毛愣在了原地——明明没人问过的啊! 而愣在原地,就是对这个问题最好的回答。 在得知了面前这家伙并没有探险者执照后,办事员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应聘司机却没有驾照,你这是在消遣我? “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烧掉了三间门市房可不是什么小小的意外。”卡密尔的语气冷若冰霜,“皮城卫队都出动了,花了不少功夫才消灭了那个火焰精灵的。” “啊这——”伊泽瑞尔拖长了语调,试图给自己争取一点思考的空间,“毕竟是古遗迹内找到的东西,没人会想到那万玩意和春分的太阳会扯上关系……至少我们弄懂了一些铭文的含义嘛。” “所以,你现在根本就算不上探险者,对吗?”卡密尔可不会被这简单的话术引开注意力,“没有探险者执照的……伊泽瑞尔先生。” “……” 眼见得对方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底细,伊泽瑞尔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机会、好不容易用卓越的口才说(忽)服(悠)的办事员,结果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灰头发的家伙,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 真是倒霉透了。 不过,伊泽瑞尔依旧没有放弃——眼见着对方并没有赶走自己的意思,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新的角度。 “虽然因为一点意外丢掉了探险者执照,但我可没有丢掉探险者经验!”拍了拍胸口,伊泽瑞尔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相较于那些只会要资金、要装备的酒囊饭袋,我才是最经济适用的探险家!” 既然被看穿了马脚,那就换个方式自我营销! 没有探险者执照……但我便宜啊! 我不需要特殊的补给,甚至可以不要酬劳! 这还不考虑我一下? “经济适用?”卡密尔嗤笑了一声,终于站在了伊泽瑞尔的面前,“你知道库莽古的探索,对皮尔特沃夫来说,究极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伊泽瑞尔愣了一下,显然没有跟上卡密尔的思路,“一次新的发现?” “意味着成千上万金海克斯的收益。”卡密尔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面前一头雾水的小黄毛,“而在这一笔大生意面前,一点装备、一点分成,没有人会在意。” 伊泽瑞尔哑口无言。 卡密尔的逻辑链条非常清晰,就是抓住了你没有探险者执照这一点,质疑你的专业水平和可靠性,而伊泽瑞尔以过去的经验,试图打低价牌,结果却被告知“老娘不差钱”,事情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很快,伊泽瑞尔就意识到,自己应该展示一下不一样的东西,比如在乌罗亚寻找魔药的经历,然而,当他刚刚说出了“乌罗亚”一词,卡密尔就仿佛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一样。 “乌罗亚的魔药最终在你的手里被证伪,这件事我听说过。” 伊泽瑞尔脸上露出了微笑。 然而,就在他打算顺势自夸两句的时候,卡密尔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我也听说过,你拿到了魔药之后,给雇主送了一份假的,还炸了他的收藏馆。” “那是因为他要吞了我的奖励。”伊泽瑞尔终于降低了音量,“我说正义的反击——” “然而,在反击之前,你就已经将正品交到了科学与进步学院。”卡密尔毫不犹豫的戳穿了他的借口,“你一开始就没打算交易那份魔药。” 这一次,伊泽瑞尔终于没话说了。 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甚至还知道自己的黑历史,这种情况下,说的越多越像是狡辩。 就在小黄毛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要离开的时候,卡密尔却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很欣赏你的选择。”灰夫人随手拿起一份招募协议,迅速的涂改了起来,“这里有一份特殊的协议,愿不愿意接受……看你。” 伊泽瑞尔惊讶的从卡密尔手中接过了这份协议,终于逐字逐句的阅读了起来。 保密协议长得离谱、活动经费多得惊人——最重要的是,按照协议上的内容,伊泽瑞尔要探索的区域相当特殊。 卡密尔的要求……和其他的商人全然不同!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伊泽瑞尔在意的,从来都是探险本身! 几分钟之后,完整的阅读了整个协议之后,小黄毛再次抬起头,眼神满是坚定。 “我签了!” …………………… 在库莽古开发的大潮之中,伊泽瑞尔终于选择了下海。 而就在他签订了这份协议、出去庆祝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提可拉斯,亚索的“英雄救美”计划也正式展开了。 扮演着刺客的维迦在亚索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穿过了外围的防御,来到了二公主玛拉的住所,然后狂笑着一脚踹开了她闺房的大门。 然而,让维迦始料未及的是,有人竟先自已一步,早就来到了玛拉的房间! 几乎是在维迦举起了法杖的同时,在房间角落的阴影之中,一个身形迅速的窜了出来,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径直斩向了看向门口、目瞪口呆的玛拉。 “受死!” 【0537】 抢生意的 突然有人出手,无论是扮演恶人的维迦,还是暗中伺机待发等着闪亮登场的亚索,都相当意外的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英雄救美也需要排队的吗? 那要不要先来后到? 但下一刻,亚索和维迦却几乎同时的改变了计划。 亚索没有贸然出现。 此时,他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更好的机会——对亚索来说,他的整个计划都建立在了奇亚娜的“野心勃勃”上,只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奇亚娜,才能勇敢的打破以绪塔尔的传统,给亚索制造一个可以浑水摸鱼的环境。 而随着这个刺客的出现,亚索却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一种两头下注的可能。 所以,亚索暂时没有出现。 几乎在亚索按捺住自己的同时,那边的维迦也做出了反应。 相较于亚索的思考,维迦倒是直率很多。 虽然邪恶小法师现在已经不认为自己是“最邪恶”的那个,但至少也要是“第二邪恶”——现在有人想要半途中对自己的目标出手,这他能忍? 更何况按照亚索的说法,这关系到“最邪恶”的计划,维迦又怎么能任凭来人对玛拉出手? 被污染的精神能量喷涌而出,一个扭曲的幻境干脆的笼罩了整个房间。 在刺客的眼中,天地都不一样了。 在扭曲的幻境之中,他再也分不出上下左右,虽然勉强继续出击,但手中的匕首却以毫厘之差,从玛拉的身边擦肩而过,最终未能抓住二公主愣神这稍纵即逝的瞬间,完成关键性的一击必杀。 随后,就在维迦打算给这个冒失的家伙一个教训的时候,亚索的话随着一阵清风,出现在了维迦的耳边——而听到了老大的嘱托,维迦虽然有点不爽,但还是变回了自己约德尔人的模样,举起了法杖。 “是谁指派你来的?!” …………………… 贝亚尔现在只觉得恶心。 潜伏了快一个月,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宝贵的机会、摸进了二公主玛拉的宅邸,结果就在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出了这样一档子意外…… 势在必得的一击被打断,在一番天旋地转之后,一柄黑漆漆的法杖已经抵在了贝亚尔的咽喉上,让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喉咙和法杖尖端的接触让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贝亚尔敢说,自己只要稍有异动,面前这个打扮奇怪的小矮子就会毫不犹豫的取了自己的性命。 等等,小矮子? 眨了眨眼睛,贝亚尔忽然意识到了维迦的身份:这是个约德尔人! 为什么玛拉身边会有约德尔人?! 贝亚尔现在完全搞不清情况——即使对于从未中断过文明的以绪塔尔人来说,约德尔人和班德尔城都是一个谜。 虽然有人说自己在雨林之中见到过采蘑菇的小矮子,但整个以绪塔尔之中,关于约德尔人的传说和记录却依旧数量稀少,贝亚尔能够知道这是约德尔人,那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约德尔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还使用了一个奇怪的、没有任何元素波动的法术,将自己硬生生的拦在了原地。 这一刻,贝亚尔已经完全迷茫了。 本来接受奇亚娜殿下的任务他就不是很情愿——虽然按照奇亚娜的话,他只需要“给懦弱的玛拉一个小小的教训,告诉她提可拉斯这种重镇不是她能够统治的”,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袭击公主,而且是未来将会登上王座的公主! 虽然贝亚尔心里清楚的知道奇亚娜殿下心中的野望,但长久以来对传统的尊重还是让他多少有些抗拒,结果这才刚一出手,就遇见了约德尔人…… 对于贝亚尔来说,维迦的出现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似乎命运都在和自己、和奇亚娜殿下作对。 不过,虽然贝亚尔心下沮丧,但面对随后清醒过来的玛拉,他还是忠诚的选择了保持沉默,并没有要出卖奇亚娜殿下的意思。 刺杀失败是自己棋差一招。 而面对着沉默的贝亚尔,玛拉也有些束手无策——即使已经安全,这位二公主殿下却依旧满心恐惧。 奇亚娜虽然狂妄,但至少对于自己二姐,她并没有看错。 玛拉的胆子的确很小。 她此时甚至想要干脆的闭上眼睛,不去看自己面前沉默不语的贝亚尔…… 对于玛拉来说,结束这一切、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才是她最希望的事情。 可惜,这显然并不可能。 “公主殿下!”就在玛拉迟疑的时候,维迦却按照亚索的指示,一面保持着对贝亚尔的威胁,一面迈步上前,“你命运之中骑士已经就位!” 命运之中的……骑士? 个子矮矮的维迦很快吸引了玛拉的注意——当他开口之后,这位二公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保护了自己的小家伙,居然是一个约德尔人! 约德尔人骑士? 受到了命运的指引、在关键时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保护着自己的小小骑士? 争权夺利这种事情,玛拉其实不擅长——至少在亚索看来,她在提可拉斯辛辛苦苦的经营,其实和小孩子过家家也差不了多少。 参加几个舞会、和人吃几顿饭就想拉拢一片可靠的势力? 这怎么可能嘛! 现在玛拉最应该做的,不应该是强化自己在法理上的意义吗——在大姐以涅萨再起不能之后,她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明明应该是进入角色,以继承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发展势力! 可惜,被以涅萨的悲惨经历一吓,玛拉完全慌了,一心使用小聪明,却忘了大势。 但话说回来,权谋水平拙劣并不意味着感性也差劲。 相较起来,这种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命运邂逅”,却干脆利落的击中了她的好球区! 如果不是维迦手里的法杖还抵在了贝亚尔的脖子上,恐怕下一刻玛拉就会将维迦举高高! 命运之中我的骑士! 这一刻,玛拉的双眼闪烁起了微妙的光辉。 虽然维迦只是一个约德尔人……但只要有爱,也许没有什么不可以。 【0538】 分头行动 玛拉眼神的狂热并没有被维迦所发现。 此时,小约德尔人正按照亚索的指示,试图逼问贝亚尔,弄清楚他的来历——而贝亚尔也是硬气,虽然命悬一线,但依旧咬紧牙关。 就在这僵持之际,亚索终于找准了时机,纵身一跃来到了房间之中。 绚烂的维达利安织物·仿制版裹挟着青色的光辉一闪而逝,在维迦的刻意放水之下,亚索迅速的抓住了贝亚尔的胳膊。 虽然维迦“迅速地”补充了一个扭曲幻境,但依旧未能及时将亚索拦下,当玛拉的护卫姗姗来迟之时,亚索拎着贝亚尔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公主殿下。”护卫们看着护卫在玛拉面前的维迦,显然有些搞不清情况,“这是?” “他呀?”玛拉的眼睛眯了起来,弯弯的像是两条彩虹,“他是我的骑士哦!” …………………… “你是谁?”当玛拉的护卫们惊疑不定、在思考着维迦的身份时,被亚索救走的贝亚尔也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救我?” “救你?”亚索不置可否道,“主要也不是救你。” “怎么?”察觉到了亚索的言外之意,贝亚尔表情变得有些微妙,“难道,二公主殿下也会得罪人?” 在贝亚尔看来,自己不认识亚索、奇亚娜手下也没有亚索这号人,那亚索能够出手救自己,恐怕也只能是因为对方和二公主玛拉有仇了。 偏偏这位玛拉公主……根本不是个惹祸的性格。 胆子小、爱好少——这样的二公主还能得罪人的? 而且,从刚刚亚索带着他一路窜出公主府、甚至在半空中滑翔的动作来看,对方元初公理的水平堪称惊人,不客气的说,二公主殿下根本没有能力得罪这样一个角色! 沿着这个思路,贝亚尔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在他看来,亚索的出现和救援实在有些诡异,眼见着对方似乎早就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开口试探。 “玛拉倒是个简单的人。”对于贝亚尔的试探,亚索也是早有预料,“可惜,那些希望攀上她的家伙却并不怎么安分……安分是件好事,但自己安分、却管不住手下人的不安分,这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听亚索这么说,贝亚尔若有所思。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也许那就说得通了——某些和这个突然出现、救下自己的人有矛盾的家伙,趁着玛拉成为王国继承人的机会,主动攀附了上来,这自然会引起一些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也足够大胆的,居然会跑到公主宅邸去……等等,如果这家伙是意图对二公主不利,那个突然闯入的约德尔人又是怎么回事?! 思及此处,贝亚尔再次紧张了起来——虽然看起来那个约德尔人是二公主那边的,但没有记错的话,正是那个家伙突然踹开大门,才给了自己一个出手的机会。 难道他在钓鱼? 就在贝亚尔又一次开始惊疑不定的时候,亚索也终于再次开口。 “那个约德尔人找的是我。” 找的是他? 贝亚尔思忖了片刻,终于豁然开朗。 这下就能说清楚了——约德尔人先发现了这个救下自己的人,而对方悄悄藏了起来,让约德尔人误以为他在玛拉身边,于是约德尔人闯入了玛拉的房间,给了自己对玛拉动手的机会,而眼见着事情出现了这种转机,他也终于出现、然后趁机救下了自己。 合情合理。 然后,就在贝亚尔以为自己弄清了一切的时候,亚索这边也停下了脚步。 “好了。”放下了贝亚尔,亚索随意的靠在了一棵树上,“我们已经离开了提可拉斯,现在……该自我介绍一下了。” ……………………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伊泽瑞尔。”与此同时,在库莽古丛林的边缘,菲罗斯家族的商队之中,一个小黄毛也在篝火旁边昂首挺胸,“ezreal——伊泽瑞尔!” 想要和未来一段时间的旅伴们介绍一下自己、顺便趁机扩展一下知名度的小黄毛并没有迎来预料之中的掌声——大家从皮城离开,跑到库莽古丛林之中,一天走下来,早就累得够呛了,谁还愿意搭理伊泽瑞尔? 要知道,商队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有驮运任务的——库莽古丛林并不适合大型生物活动,海克斯工程机械的保养也很困难,想要携带物资还是要靠人来,这种情况下,商队自管事以下,几乎人人负重越野,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哪还有力气管这个小黄毛? 兴致勃勃的搞了个自我介绍,结果却自讨没趣的伊泽瑞尔倒也不尴尬,眼见着众人都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伊泽瑞尔干脆的拿出了自己的背包。 拓展业务没有机会,那就来写日记好了。 虽然篝火的光辉忽明忽暗,但好歹有个亮不是? 迅速的翻出了日记本,伊泽瑞尔咬了咬笔头,迅速的开始了今日的记录。 “三日,晴。” “进入库莽古丛林的第一天。” “以我渊博的学识来看,这里应该叫雨林而不是丛林,一天两次的降雨规模不大,但足够潮湿。” “我看到了不少野生的动物,它们都很怕人,所以目前并没有太多的详细记录。” “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习惯了深一脚浅一脚的旅程之后,就能够开始试着观察那些警惕的动物了。” “现在我只能努力适应雨林的环境,适应使用多少发胶都立不起来的头发,适应永远趴在额头上的刘海。” “ps.同行的旅伴都是些没有趣味的家伙,果然有特殊任务的探险总归要忍耐。” “pss.我申请了晚间的守夜,上半夜的那部分,商队的管事似乎很欣慰,还说要在回到皮城之后给我奖金——可惜,他的眼神出卖了他,这家伙似乎当我是个傻子了。” 不远处传来了守夜人集合的哨声,伊泽瑞尔听见声音之后,迅速的收起了手中的笔,随即合上了笔记本,将其放在了背包的深处。 下一刻,背着背包的伊泽瑞尔站起身来,直接跑向了集合点。 【0539】 灵机一动 守夜本身的难度系数并不高。 虽然雨林之中的夜行生物数量不少,但这些夜行者大多对火焰心怀恐惧——而商队在休息的时候,已经特意清理了一片空间,专门燃起了篝火,所以少有动物愿意靠近。 但毕竟都在繁密的雨林之中走了一天了,这时候不能休息,还要在放哨点注视着周围鬼域般的雨林……倒也有点瘆人。 别的守夜人大多三三两两为一组,一面守夜,一面也低声的谈天说地,以此提振精神、排遣无趣,而伊泽瑞尔显然和他们聊不到一起去,小黄毛干脆就举着个火把,趁着这个机会四下转悠。 而守夜小组的组长在叮嘱了他一句“不要失火”之后,也就没有继续多管他,愿意四处转悠,那就随他去好了,只要带着哨子,转悠转悠就当是巡逻了——甚至这种叮嘱也是多余的,潮湿的雨林可不是一支火把就能点燃的。 趁着这个机会,伊泽瑞尔终有有了空闲,能够仔细的观察这片雨林的细节了。 虽然之前伊泽瑞尔也曾经去过其他的雨林,但和库莽古丛林比起来,其他的雨林实在是过于小儿科了一些——所谓库莽古,在古恕瑞玛语的方言之中,指的是“绿色的海洋”,而在进入了雨林之后,伊泽瑞尔完全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且不说连绵而茂盛的高大乔木联袂遮天如绿色的波浪翻滚,也不必谈脚下厚重的腐殖质所代表的千年沉寂,身处雨林之中,只需要深深的吸一口气,伊泽瑞尔就仿佛沉浸在了海洋之中,连肺部都仿佛湿润起来了。 很难以言喻的体会。 湿漉漉的黄毛在火把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伊泽瑞尔就这样脱离了大部队,开始在那些隐秘的角落之中,寻找着值得记录下来的细节。 这一找,就是半夜。 后半夜的守夜人很快就醒来了,伊泽瑞尔也终于在日记上补充了几笔之后,熄灭了火把,钻进了自己的睡袋之中。 小黄毛也累坏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伊泽瑞尔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睡袋已经有一点湿了——他钻出睡袋、将其拎起来之后,很快就倒出了一小滩水。 “糟透了。”挠了挠头上无精打采的小黄毛,伊泽瑞尔无奈的看着手里的睡袋,“睡在这种地方……恐怕会起疹子吧?” 意识到了问题的不仅是伊泽瑞尔一个。 商队的其他人面对着湿漉漉的睡袋也颇为无奈。 要不……以后就不要睡睡袋了? 反正雨林里的天气也算不上寒冷,大不了找一点宽大的树叶,席地而睡? 至于风湿什么的——多赚点钱,以后去换海克斯关节吧! 在管事的催促下,队伍众人很快就都清醒了过来,他们急匆匆的挤干了睡袋的水分,迅速轻点了人数之后,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没有人耽误时间,因为大家都清楚,每天走的越远,这次旅程的时间就越短、受的苦也就越少一些。 这样,第二天的旅程开始了。 伊泽瑞尔小心的确认了自己日记的安全,随即也背起了背包,匆匆进入了队伍之中。 上午的雨林天气还算可以,虽然空气依旧湿润的可怕,但在中午的那场雨下来之前,至少算不上闷热。 再加上众人这也算是刚刚进入雨林,体力都还可以,一上午的时间里,按照伊泽瑞尔的估计,至少前进了十几里。 考虑到这是雨林……这个速度其实已经非常惊人了。 然而,当太阳来到了天空正中、炽热的阳光终于勉强穿透了一部分枝叶、勉强照出影子的时候,暴雨来了。 雨林的日常。 商队众人倒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在雨水开始滴落的时候,队伍干脆的停止了前进,就地开始休息——在雨中前进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其他人大多躲在了临时搭起来的雨棚下,也有人干脆的脱了上衣去给自己“淋个浴”,只有伊泽瑞尔与众人格格不入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棵树。 确切的说,是一个以树干为支点,修补着自己网的大蜘蛛。 “看什么呢,小子?”管事在咒骂了一番这糟糕的天气之后,转头看见了好像在发呆的伊泽瑞尔,“嚯,这蜘蛛块头可真大。” 就在他打算和小黄毛随便聊两句的时候,伊泽瑞尔却忽然恍然大悟了起来——“噫,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甚么?” 管事一头雾水,他本意是和这个年轻人拉拉关系,看能不能再让他多守几次夜,没想到对方忽然一副灵光乍现的模样…… “想到了怎么避免睡在潮湿的睡袋里面。”伊泽瑞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或许要学一学聪明的蜘蛛了——” 聪明的蜘蛛? 看着那个在雨中修补蛛网的大蜘蛛,管事一脸懵逼。 然而,到了傍晚时分,他就明白了小黄毛的意思——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伊泽瑞尔没有继续观察周围,而是编起了绳子。 傍晚时分,小黄毛手里打着结的绳子已经编织出了大致的形状,仿佛是一个小型的网兜。 当队伍停下了脚步、就地开始驻扎的时候,伊泽瑞尔找了两棵树,将自己网兜的两端绑在了树上。 一个简单的吊床就这么完成了。 虽然这玩意躺上去多少有些勒得慌,但至少上下通风,远好过密不透风的水袋,也比席地而卧、睡大树叶强不少! “好小子啊!”看着惬意的躺在吊床上的小黄毛,管事也难得的有了几分羡慕,“真有你的!” “大家都可以试试看。”伊泽瑞尔愉快的躺在吊床上,将背包枕在了脑袋下面,“比睡袋可强太多了!” 众人见状,也纷纷动起手来——可惜,编织的技巧可不是人人都会的,而且天色渐晚,至少到今天为止,除了伊泽瑞尔,别人是别想睡吊床了。 看着摇摇晃晃的小黄毛,众人无一例外的感觉手中的睡袋更糟了。 “明天我也要编一个!” 怀着类似的念头,不需要守夜的人一个个咬牙钻进了自己的睡袋之中。 林中很快再一次安静了下来,伊泽瑞尔也迅速进入了梦想——今天晚上,他守的是下半夜。 【0540】 牵驴拔橛 吊床很快就在商队之中推广了开来,而小黄毛也终于得到了一定的认可——这意味着在和商队一起行动的时候,他能花更多的时间去观察雨林、记录信息了。 连带着他的日记更新字数都开始迅速增长了起来,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这本日记甚至能够在回到皮城之后精修出版…… 可惜,这样的旅程注定是短暂的。 商队和伊泽瑞尔并不是一起的。 这支商队是菲罗斯家族“大规模行动的实验”,模拟的是在雨林之中人工运输物资的情况,在抵达了米达尔达二号营地之后就会就地修整、转身折返。 满打满算,这支队伍只需要深入雨林二百多里,往返也就五百里。 但伊泽瑞尔不一样。 他和卡密尔之间有着大量的秘密协议,他是菲罗斯家族的“探险先驱”,真正的处女地探索者! 皮尔特沃夫作为恕瑞玛遗迹最大的探索者和盗墓人,在探险上早就已经有了相对固定的流程——开发固然要在探险之后,但探险本身也要进行好几次! 第一步出动的是最精锐的探险者,他们经验丰富、技巧精湛,主要的任务是绘制地图、记录标记点、为后续的探险提供经验和指导。 随后,第二步之中,第一步的探险者往往会以向导的身份参加,而这一步的主体也变成了专家——包括资源专家、勘探专家、考古专家等等,这一步的主要任务是勘探资源,判断是否有开发的潜力。 如果判断开发价值较大,那就会进行第三步,加大勘探队伍,看看能不能制造一条稳定的物资通道出来——和伊泽瑞尔同行的那支菲罗斯商队实际上就是在进行着这一步。 而小黄毛本人,则是以“最精锐的探险家”身份,进行了第一步的探索。 至于他没有探险者执照这件事……伊泽瑞尔自己不会在乎,而卡密尔也同样不在乎。 对于伊泽瑞尔来说,探险才是重中之重;对于卡密尔来说,小黄毛就是个胆子大的炮灰——大家互相利用而已。 就这样,孤身一人,伊泽瑞尔继续了自己的旅程。 …………………… 不得不成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极大的。 强如亚索,离开了无牙仔和系统一样记不住道路。 而区区小黄毛,却总能抓住幸运女神的裙角、找到最正确的方向。 明明只有“向南”这样一个方向,但伊泽瑞尔还是阴错阳差的走上了几乎和亚索平行的道路,这几乎不是能够用“幸运”来形容的了。 不过,小黄毛自己却丝毫没有“这么走会不会折寿”的自觉,一路上只是努力的记录着周围的一切。 而他的运气……还不止如此。 随着逐渐的深入,雨林的区域开始出现明显划分——物种多样性极大提高、顶级掠食者们也都有了自己固定的领地。 面对着大量穷凶极恶的野兽,伊泽瑞尔的应对手段是……龙粪。 虽然说起来这似乎是一个有味道的办法,但不得不承认,这种在祖安黑市售价一枚金海克斯一盎司的干燥粉末,的确有着极好的驱逐野兽的效果。 再加上魔法护手所附带的奥术跃迁效果,每到晚上,小黄毛都会给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撑开吊床,然后在周围抹上龙粪,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本来这种手段在遇见了双足飞龙之后会死得很惨——偏偏因为希瓦娜的缘故,亚索几乎消灭了附近所有的双足飞龙族群…… 结果就是,本应该在晚上被愤怒的双足飞龙完全撕碎的小黄毛安然无恙的穿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并没有遇见任何的麻烦。 于是乎,“龙粪可以庇护安全”的信息被记在了日记上。 至于这片领地会不会有新的双足飞龙到来、后续的探险者会不会因为龙粪而被坑,那就是未来的事情了——反正小黄毛本人是很安全的! 不过……他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穿越了原·双足飞龙的地盘之后,伊泽瑞尔很快抵达了河边。 看着宽广的河面与湍急的河水,小黄毛按照自己的“经验”,迅速做出了判断——河里不会有鳄鱼。 奥术跃迁不足以渡过河,这种情况下,小黄毛找来了一根枯木,愉快的将其扛在了肩膀上。 只要带着枯木将自己奥术跃迁到水中,稍微漂一会、等到下一次奥术跃迁可以进行,自己就能过河了! 虽然这会导致顺流而下一段距离,不过那算不上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小黄毛兴冲冲的扛着枯木,进行了第一次奥术跃迁。 “噗通——” 好,奥术跃迁到了水面上,完美入水。 一只手将背包聚在头顶,一只抓住了浮木,小黄毛长出了口气——接下来,自己只需要等待下一次的奥术跃迁就好了! 抓住浮木漂流……还真是很有趣的体验呢! 咦,周围怎么这么多的浮木? 浮木长眼睛了? 该死的,这不是浮木,是鳄鱼! 还有鳄鱼能够生活在这种湍急的水流之中?! …………………… 和小黄毛一起陷入危险的,还有小约德尔人。 虽然维迦遇见的不是鳄鱼,但对方一样会吃人——在邪恶小法师的眼里,自己面前的这个叫玛拉的女人,仿佛就是要吃了自己一样! 天见可怜,在那些护卫离开了之后,这个女人差点闷死了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最邪恶的、亚索大人的伟大计划,现在的维迦早就会举起法杖,给面前的这个家伙一个警告了…… 可惜,老大要自己忍气吞声、忍辱负重。 无奈的维迦只能任自己被玛拉抱在怀里,揉来揉去。 “你叫维迦是吗?” “你说了命运对吧?” “你来自于班德尔城吗?” “你是得到了什么启示吗?” “你的这一身衣服哪里来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露出正脸呢?” “你……” “你……” 努力地握着自己的法杖,这一刻,维迦只盼望着亚索快点回来——“老大老大,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这个女人吃掉了啊啊啊啊啊啊!” 【0541】 无处可逃 维迦兀自挣扎,但很可惜,在玛拉面前这并没有太大的抵抗意义。 仿佛见到了最可爱的宠物,二公主殿下“撸约德尔人”撸的非常爽,看起来一时半会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作为礼物而言,还有什么比一个约德尔人更好呢? 在玛拉的眼中,面前这个小家伙那分明就是天赐自己的礼物,大家一定要多多亲近才行啊! 可惜,对于玛拉表达亲昵的手段,维迦实在是有些抵抗不来——可惜,他现在还只能扛着。 毕竟……老大说了,需要自己为了伟大的计划,稍微牺牲一点。 就这样,维迦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这一边,小法师在辗转反侧。 而在另一边,亚索则是在努力的、不动声色的、试图获取着来自于贝亚尔的信任。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亚索编出来的“出身”并没有什么破绽,似乎在玛拉事件中,他真的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希望报复一下这位二公主,但很显然的,贝亚尔对他依旧保有明显的警戒。 显然,对方不可能就轻轻松松相信了亚索。 虽然亚索的故事没有任何的问题——但,那又能如何呢? 一个没有破绽的故事,未必就是真实的啊!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不可能逼的太紧,更不好直接暗示贝亚尔什么,他想要见到奇亚娜没错,但这种见面必须是对方主动提出的。 好在时至今日,亚索早就不再是之前容易激动的毛头小子了,和实力一起增长的,还有他的耐心。 甚至为了打消贝亚尔的其他想法,亚索还在救出了他之后,主动选择了离开,仿佛这次营救真的只是出于“大家有同样的敌人”而已。 在无牙仔的远程指挥中,亚索孤身一人回到了下榻的旅馆,而贝亚尔则是在迟疑了片刻之后,默默离开了提可拉斯。 自己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继续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贝亚尔显然有些摸不清情况,他需要去见一见自己的主人,问一问奇亚娜,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就这样,亚索和贝亚尔终于分开,一个留在原地,一个向南而去。 …………………… 离开了提可拉斯,贝亚尔见到奇亚娜的时间远比预期的要早不少。 几乎是在玛拉遭遇刺杀的时候,奇亚娜的禁足就结束了——而在禁足结束之后的第一时间,不安分的奇亚娜就选择离开了以绪塔尔,一路向北而来。 虽然事先已经派出了贝亚尔,但这位野心勃勃的“元素女皇”显然并不能够完全放心,重获自由自由之后,第一时间就选择了亲自出马,试图掌握提可拉斯的局势。 于是,她在半途之中,遇见了从提可拉斯离开的贝亚尔。 “你为什么会在这?”看着面有惴惴的贝亚尔,奇亚娜下意识的挑起了自己的眉梢,“任务完成了?别告诉我,你把事情搞砸了——” “事情有点复杂。”面对着自己主人的疑惑,贝亚尔只能努力的组织起了语言,“袭击应该算是失败了,玛拉的准备超出了我的预期。” “准备超出了预期?”奇亚娜闻言,嘴角微微向下一扯,“她躲进了蛋壳里面?还是有傻子真的接受了她幼稚的拉拢?” 虽然并未亲临提可拉斯,但处于对玛拉的了解,奇亚娜还是多少猜到了一些当时的情况——在她的眼里,玛拉属于那种“干啥啥不行”的角色,元初公理掌握不了几条、拉拢人的手段也拙劣之极、本人还懦弱而缺乏魄力,这种家伙怎么可能有超出预期的准备? 如果不是清楚贝亚尔的忠诚和能力,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属下是否可靠了。 面对着奇亚娜不加掩饰的轻蔑和质疑,贝亚尔面露苦笑,只能仔细的讲述起了自己的经历。 见闻、计划、潜伏、行动、逃跑——每一个环节都清清楚楚的讲给了奇亚娜。 而完整的了解了所有事情的过程之后,奇亚娜也颇为意外。 一个不知道来意、声称是“命运的指引”的约德尔人? 一个和玛拉拉拢的贵族有仇的家伙? 这一刻,奇亚娜鬼使神差的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即视感——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仔细思考的时候,却总是一无所获…… 怎么回事呢? 思来想去,奇亚娜终究未能找到问题所在——不过,对她来说,动脑袋本身也只是锦上添花的选择而已,既然弄不清问题,那就不去想好了! 一切都按照最简单的来! “那个人说自己和玛拉拉拢的白痴有矛盾,对吧?”奇亚娜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判断,“那就让他去报仇好了。” 摆弄着自己的武器,奇亚娜的视线放在了奥勒塔尔环刃的花纹上,仿佛那是什么精妙的艺术品一样。 “什么?”贝亚尔显然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让他去?” “让他去,没错。”奇亚娜仿佛也完全确定了下来,干脆的点了点头,“给他一个舞台,然后看看他的成色。” 看看他的成色么? 贝亚尔终于明白了自己主人的意思,他稍微有些呆滞的看向了奇亚娜——而对方已经将视线从奥勒塔尔环刃上移开,同时也看向了自己。 一双琥珀色的双眼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 瞳孔中的微光代表了元素的潮汐,而手中武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充盈了元素的力量。 这一刻,贝亚尔明白了奇亚娜的意思。 十公主殿下不需要去试探对方——身为公主之中对元初公理最为擅长的一个,奇亚娜有着足够的底气和自信。 她不需要太多的心机,只需要掌握自己的实力,就能够获得足够多的仰慕者——就像是贝亚尔一样忠诚的仰慕者。 奇亚娜是以绪塔尔王室之中最强大的元素使。 而她的梦想,则是成为以绪塔尔的元素女皇—— 而元素女皇,不需要太多多余的心机,那是弱者才需要的手段。 不管别人的目标是什么,奇亚娜需要做的也只有来到提可拉斯、展现自己的力量,这就够了。 【0542】 逃出生天 处于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奇亚娜选择了堂堂正正的去往提可拉斯、光明正大的找自己的姐姐砸场子。 而跟随在奇亚娜的身后,看着随奇亚娜的脚步而主动分开的植物,贝亚尔产生了一个微妙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被禁足的话,公主殿下恐怕根本不需要我去提可拉斯吧?” 虽然以绪塔尔是个传统的国家,规矩等级森严,但不可否认的是,越是在这种环境下,奇亚娜这种直接的家伙越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我从来不和你讲乱七八糟的权术谋略。 我只是告诉你,我是王室之中掌握元初公理最多的、也是王室之中年轻一代唯一一个大元素使。 这种过人的实力和天赋,本来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这种魅力并非外貌,甚至也不是气质可以概括的。 强大的实力和惊人的自信,当这两者混合在一起之后,奇亚娜虽然倨傲,却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随。 贝亚尔不知道,在他离开了以绪奥肯之后,虽然奇亚娜身在禁足之中,但她的影响却在不住的扩展着。 虽然很多古老的贵族对这个不讲规矩、更不讲武德的十公主颇有微词,但很多家族的非继承人却往往心有戚戚焉。 长子继承听起来倒是美好,但实际上,那些因为出生比较晚、无奈失去了继承权的家伙,心中怎么可能轻易服气? 仅仅就是因为生的晚了些,未来的道路就有天差地别,这之中的落差,又岂是那么好开释的? 只不过过去的传统一直压制着这些人、而且未来还要依靠着家族的力量,他们无从发作罢了! 现在,奇亚娜的出现对这些非长子们来说,那无异于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虽然打心底里,这些人也未必会愿意详细奇亚娜真的能够击败自己所有的姐姐、成为未来的以绪塔尔之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奇亚娜的拥趸。 在击败了以涅萨之后没,奇亚娜分明已经成为了以绪奥肯的一面旗帜,一面证明了“小儿子/女儿也有能力”的旗帜。 甚至现在以绪塔尔之王愿意允许奇亚娜离开,也怀着“让她别在以绪奥肯找麻烦”的念头。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让玛拉倒霉…… 如果精心准备了好几个月的玛拉还会在自己的主场被奇亚娜掀翻,那以绪奥肯这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就这样,信心满满的奇亚娜带着自己忠心耿耿的手续爱贝亚尔,走上了挑战自己姐姐玛拉的道路。 …………………… 在库莽古丛林之中赶路的不仅是奇亚娜和贝亚尔。 精疲力竭、逃出生天的伊泽瑞尔此时也正在密林之中艰难的跋涉着。 在大河之中遭遇鳄鱼可不是什么美妙回忆——就算有魔法护手的帮助,他的逃脱也说的上是异常的狼狈。 虽然背包最终没有丢失、日记也没有进水,但小黄毛的衣服却被扯了个稀烂,奥术跃迁回到了岸上之后,不得已只能赤膊上阵。 在雨林之中,这样装扮倒是挺舒服的——除了可能在无意识之中被植物划伤之外,打赤膊并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甚至因为没有了衣物的阻隔,小黄毛还感觉清爽了不少。 经过了河中遭遇鳄鱼这件事之后,伊泽瑞尔终于完全打起了精神,继续向南,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一点侥幸和想当然。 鳄鱼那巨大的嘴巴和剃刀般的牙齿给伊泽瑞尔上了一课,这一课的名字叫《想当然很容易害死自己》。 当然,让小黄毛如此警惕的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用以驱逐野兽的龙粪,数量已经不多了。 “真糟糕。”当又一天的太阳升起、小黄毛从自己的吊床上醒来的时候,他一把拉过了自己的背包,匆匆一窥之后,终于忍不住抱怨出声,“好东西不多了。” 作为一个少见的“独狼”探险者,伊泽瑞尔很清楚龙粪对自己的重要意义——单人行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孤立无援、没有可以依仗的伙伴。 人总是需要休息的——而一个人行动的时候,休息是非常危险的。 包括龙粪在内的特殊制品,以及某些简单好用、可以就地取材制作的陷阱,无意识单人行动休息是最好的自我保护工具,它们能够避免独狼探险者不至于在睡梦之中丢了脑袋。 可惜,因为遭遇鳄鱼的缘故,伊泽瑞尔偏离了自己预期的方向,而龙粪的使用也超出了预期,如果不想现在就回头,他必须找一点别的办法。 布置陷阱? 还是找一点龙粪的替代品? 收起了吊床的伊泽瑞尔一面在判断了方向之后继续向南,一面默默地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在雨林之中,找到足以布置建议陷阱的材料倒是不难。 但在见识了那些鳄鱼之后,伊泽瑞尔难得的产生了一点微妙的不自信。 就自己那二把刀的陷阱水平,真的能够就地取材的制造出足以在夜间保持自己的安全的陷阱么? 不好说,真的不好说。 自恋归于自恋,伊泽瑞尔从来都不会因为自恋而贸然行事、甚至搞死自己。 在探险的道路上,遇到了艰难险阻之后,小黄毛在必要的时候也是会抛弃掉无谓的面子的——比如说,为了能够填饱肚子、为了能够活下去,他还吃过好几罐高蛋白的润发乳呢! 等到雨林开始下雨,站在一片巨大的叶子下避雨的伊泽瑞尔终于做出了判断——不能靠陷阱。 “可是,我好像没有见过这里有龙?” 做出了下一步的判断之后,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小黄毛的面前——究竟能够用什么东西来代替龙粪呢? “一种具有强烈气味性的东西。”循着这个思路,小黄毛开始了自己的思考,“能够代表巨龙那种顶级掠食者的身份,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有些恶寒的打了个寒颤,伊泽瑞尔终于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嗯。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一个有味道的选择…… 【0543】 专业人士 伊泽瑞尔的专业知识其实是很扎实的——虽然有的时候,他回因为想要出风头而忽略掉一些问题,但实际上,这个小黄毛的随机应变能力相当出众。 一个人行动非常灵活,但同样面对着补给不足的问题,寻常探险者会选择分段探索、留下标记,一点点推进。 但伊泽瑞尔不一样,他完全有能力就地取材,解决问题。 龙粪用没了? 没关系。 换一种猛兽的排泄物也是可以的。 只要起到威慑性的效果就够了。 客观的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方便快捷,除了有点脏之外,没什么太大的麻烦。 但问题在于……前面的区域,主要的狩猎者是一群肉齿兽。 和之前的顶级狩猎者不同,肉齿兽有着明显的社会性和组织性,也不会随意丢弃排泄物——伊泽瑞尔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结果就是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每天晚上事先布置陷阱。 而正是这种无奈,却鬼使神差的再次救了他一命——就在进入了肉齿兽区域后的第一个夜晚,伊泽瑞尔就遭到了袭击。 出手的是一只出来觅食的肉齿兽,在见到了小黄毛之后,他非常兴奋——这可是人类! 对于肉齿兽而言,人类是相当稀罕的猎物,虽然偶然也会有以绪塔尔人出现在他们的领地上,但那些家伙大多是出来整队巡逻的…… 那些穿着亮闪闪的维达利安织物、带着武器和法杖的元素使可不是什么好猎物,对他们动手的肉齿兽要么被冻结成了冰疙瘩,要么被烧成了红烧狮子狗,久而久之,亮闪闪的维达利安织物就成为了这些肉齿兽的禁忌。 这些大家伙虽然狂野而凶猛,但并不是傻子——在发现了以绪塔尔人之后,他们都会小心的避开。 但伊泽瑞尔不一样啊! 这个小黄毛穿的不是亮闪闪的维达利安织物,而是脏兮兮的牛仔外套! 也就是说,他不是什么元素使。 不是元素使,那就是猎物! 于是,这只肉齿兽相当愉快的冲了上去——然后就被陷阱的夹子夹住,倒吊在了树上。 如果这时候小黄毛还在用龙粪,那这次他死定了。 …………………… 藤蔓抽动的声音惊醒了正在吊床上休息的小黄毛,伊泽瑞尔迅速点燃了火炬,第一时间发现了正在试图挣脱藤蔓的肉齿兽。 “瓦斯塔亚人!” 举起火炬,盯着对方的身体看了一会,伊泽瑞尔完全兴奋了起来。 “在库莽古丛林有瓦斯塔亚人”的传说早就有了,但因为大部分探险者都不会过来的缘故,至少现在的皮尔特沃夫没有证据。 也就是说,只要将这个大块头带回去,伊泽瑞尔就是“库莽古丛林瓦斯塔亚人的发现者”,只要这件事诉诸晚报,探险者协会就算是捏着鼻子,也要给伊泽瑞尔办理探险者执照! 这样想着,小黄毛熄灭了火炬、点燃了帽子上的探照灯,麻利的收起了自己的吊床,沿着树干缓缓爬向了肉齿兽。 面对着逐渐逼近的小黄毛,肉齿兽察觉到了危险。 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人类想要干什么……但看对方脸上的笑容,这只肉齿兽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阵恶寒。 之前的时候,部落里就有一群倒霉蛋被吊在了树上——结果酋长大人因此发了火,那些家伙被挨个修理了一边。 而现在,自己被吊在这——恐怕情况会更糟糕! “放开我!” 肉齿兽用瓦斯塔亚语嘶吼着。 可惜,小黄毛并不懂这种语言——而且,在察觉到了对方似乎是在说话之后,伊泽瑞尔的笑容更盛了! 有语言能力的瓦斯塔亚,那可是太棒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捆着肉齿兽的藤蔓面前,伊泽瑞尔将腰间的绳子抽了出来,开始打活结——对方的尖牙和利爪很危险,他必须要趁这个机会,将其完全制服!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手段。 就在伊泽瑞尔一点点的靠近之时,这一只肉齿兽已经找到了脱身的办法——倒吊着虽然的确很难脱身,但肉齿兽有一样人类没有的东西。 尾巴。 无法挣脱的情况下,尾巴上用于装饰的金属制品成为了救命的利器,当小黄毛还在慢慢爬树、准备绳结的时候,这只狡猾的肉齿兽一面装模作样的嘶吼着求饶,一面用灵活的尾巴一点点的切割着藤蔓。 虽然雨林的藤蔓结实而坚韧,但用金属坠饰尽力切割的话,还是可以挣脱的。 就这样,当伊泽瑞尔做好了所有准备、正要丢出套索的时候,肉齿兽却先一步割断了藤蔓。 眼见着肉齿兽庞大的身躯开始向地面跌落,伊泽瑞尔却也管不了太多了——他迅速的丢出了自己的套索。 虽然这套索很准、直接套住了肉齿兽,但回到了地面上、掌握了平衡的肉齿兽却可以迅速的扯开身上的藤蔓——不需要更多的工具,尖牙和利爪就能很好的完成这一件事! 肉齿兽马上就要脱困了! 情急之下,小黄毛灵机一动,干脆的丢出了自己的吊床。 特殊绳索编织成的吊床在半空中展开成了一个巨大的兜网,而小黄毛扯住了这兜网的一角,纵身一跃。 见到这一幕,肉齿兽的嘴角已经微微翘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个人类太着急了——从树梢掉下来对于皮糙肉厚的肉齿兽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人类而言,这种冲击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毕竟人类的身上没有厚重而柔软的毛皮啊! 而且,就凭着这么个破网兜,你就能抓住我? 开玩笑,等我扯断了这条绞杀藤,我一定要让你好看——卧槽,他怎么到我身边了? 就在肉齿兽以为自己机会来了的时候,伊泽瑞尔启动了奥术跃迁,整个人的身形从半空中消失,然后直接扯着吊床的一角,轻巧的落在了肉齿兽的身边。 随着这一扯,吊床如渔网般完全张开,不仅逮住了;这个倒霉蛋,还顺势将他扯了个跟头! 再挣扎起身的时候,伊泽瑞尔早就绕了一个圈子,完全将他用吊床裹起来了——这下,肉齿兽终于彻底动弹不得了。 虽然低头也能咬到吊床,但这张吊床本来就是伊泽瑞尔用商队捆货物的绳子编织的,硬质纤维内部还掺有钢丝,虽然肉齿兽牙齿锋利,但啃断这玩意…… 终究不现实。 【0544】 仇人相见 逮住了肉齿兽的伊泽瑞尔开始思考起了返程的问题。 此行的收获以及很不错了——身为先驱探险者,伊泽瑞尔不仅有简略地图,还有探险日记,甚至找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俘虏,考虑到他是单枪匹马的活动…… 这无疑是一场大收获。 虽然卡密尔的叮嘱过他“要去接近米达尔达家族的开拓地”,但找不到也没有办法嘛!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一趟都对得起那个老女人的赞助了! 小黄毛很快就下定了决心,现在就往回走——虽然晚上行动有些危险,但考虑到自己的手里还有一个俘虏,总归还是抓紧时间比较重要。 做出了返程决定的伊泽瑞尔刚刚抬头,就看见了不死心的肉齿兽再一次啃起了自己的吊床。 考虑到这玩意自己以后还用的到,伊泽瑞尔决定花一点时间,改进一下自己控制俘虏的手段。 晃了晃自己的护手,他迈步来到了肉齿兽身边,然后一发干净利落的奥术跃迁,将自己直接送到了半空中。 下一刻,小黄毛从五米高的地方落下,手中的护手径直砸在了肉齿兽俘虏的脑袋上——还没有弄明白情况的肉齿兽就这样眼前一黑,终于一头栽倒。 …………………… 再次醒来的时候,肉齿兽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层东西。 这是……笼头?! 肉齿兽没见过这玩意,但却很快就明白了这玩意的用途——戴上了之后,他再也张不开嘴,自然也就不能去咬身上的绳索了。 再加上双手被捆上、尾巴也被盘在了腰上,他现在只有双腿能够活动了。 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肉齿兽心中一阵恐慌。 这个人类是要干什么? “醒了?”伊泽瑞尔看着终于醒来的肉齿兽,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走吧——该回家了!” 肉齿兽显然也不懂伊泽瑞尔的话,但至少他明白这个小黄毛似乎是要自己跟他走? 这怎么可能?! 我又不是傻子!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肉齿兽撒丫子就跑——没有捆上我的双腿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这就是我逃跑的路线,没想到吧,愚蠢的人类! 而伊泽瑞尔眼见着自己的俘虏并不老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奈——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执行捕获行动。 眼见着对方跑得飞快,小黄毛也只能启动魔法护手,然后,还没等他奥术跃迁,那只肉齿兽就飞快的跑了回来…… 嗯? 什么情况? 伊泽瑞尔有些错愕的看着那个大步流星往回逃的肉齿兽,很快就明白了愿意——在他的身后,一群“大猫”正穷追不舍。 这些“大猫”并没有美丽的花纹,身上只是一片“平平无奇”的橘黄色,但无一例外都身形矫健,敏捷惊人,当这样一群“大猫”集体行动的时候,伊泽瑞尔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不,不能暂避锋芒——如果这时候开溜,恐怕自己的俘虏就完蛋了! 无奈的伊泽瑞尔只能迈步上前,一把扯住了肉齿兽,然后干脆的启动了奥术跃迁。 下一刻,伊泽瑞尔和肉齿兽一起出现在了树梢上。 带人奥术跃迁的消耗要远大于平时,过度的消耗让小黄毛有些遭不住——伸手抱住了树枝,伊泽瑞尔难得一阵头晕目眩。 然而,还没等他气喘匀,树下的一幕就让他瞪大了眼睛——那些大猫正有序的“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的爬树,似乎要将这场狩猎继续下去! 什么情况! 伊泽瑞尔现在真的是一头雾水。 虽然他并未见过这种“大猫”,但他敢说,这些“大猫”和自己俘虏之间绝不是简单的竞争关系! 自然界中猎手的竞争可不会这么有目的的赶尽杀绝,对于野生动物来说,驱逐才是最好的手段! “大猫”们开始逐渐逼近。 而伊泽瑞尔也终于考虑起了放弃自己俘虏的念头——探险者又不是狂战士,面对这么一大群优雅而致命的“大猫”,伊泽瑞尔并没有与之战斗、保下俘虏的把握。 所以,有的时候,理智的撤退也很有必要。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吊床和绳索,伊泽瑞尔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事先放开自己的俘虏,拿回属于自己的物资——最好再能带一点足够证明这家伙身份的东西。 就这样,在小黄毛胡思乱想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为首的那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大猫”在伊泽瑞尔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忽然变形。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这只优雅的“大猫”就变成了一个人! 变成人了? 这一刻,伊泽瑞尔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 惊讶的人不仅是这个在雨林中探险的小黄毛。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数百里外的提可拉斯,身在旅馆之中的亚索也表现出了如出一辙的惊讶。 很难想象,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奇亚娜会亲自带人上门! 虽然在送走了贝亚尔之后,故意暴露自己住址的亚索的确是在等待着她的拜访,但……半夜的拜访算是怎么回事? “以绪奥肯的人都是在后半夜拜访别人的吗?”看着随意的坐在自己床边、没有哪怕一点不好意思的奇亚娜,亚索一时间也有些无语,“那个……贝亚尔,这个偷喝我茶水的家伙是谁?” “我没有偷喝。”奇亚娜放下茶杯、微微抬起头,语气中充满了理所当然,“我是奇亚娜,未来的元素女皇——能够奉献茶水,这是你的荣幸!” “我的荣幸?”本来就有了几分起床气的亚索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奇亚娜,语气终于低沉了下来,“我可不认为,别人喝我的茶水算是什么见鬼的荣幸!” 察觉到了亚索语气的不对劲,奇亚娜第一时间抓向了自己的奥勒塔尔环刃——可惜,亚索却快她一步,还没等奇亚娜的手指接触到桌边的奥勒塔尔环刃,一柄冰冷的长剑就已经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惊人的锋锐和若有若无的冷风让奇亚娜的脖子上终于立起了一片小疙瘩,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吐出哪怕一个字。 【0545】 居高临下 亚索自认为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身怀暗裔之力,却依旧能够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选择“讲道理”,这可是修养极高之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奇亚娜也是厉害,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话,亚索的火气就有点压不住的意思了。 “你的荣幸”这种说法,对奇亚娜来说稀松平常。 这位以绪塔尔的公主殿下,从来都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家伙,王国的血脉给予了她足以自矜的出身,而出众的天赋更是让她根本瞧不上自己的姐姐们。 血脉和能力的结合,让奇亚娜时刻怀有着惊人的骄傲,在她自己的眼里,自己生而不凡,整个以绪塔尔都应该拜倒在自己的脚下,匍匐着称颂自己元素女王之名。 但这一次,她显然选错了耀武扬威的对象。 亚索可不是那些无聊的歪嘴战神,也不会搞什么扮猪吃虎的鬼把戏——本身的能力就足以吞虎,心理是有多扭曲的人,才会扮猪啊? 既然奇亚娜不懂尊重,亚索也不介意教导她一下,什么才是尊重! 于是,毫不犹豫的,亚索直接将岚切搭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被锋锐至极的岚切制住、感受着剑刃上若有若无的气流,这一刻,奇亚娜热血上涌,无尽的怒火充满了她的大脑。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要攻击我么? 他怎么敢攻击我? 他怎么能攻击我? 我可是以绪塔尔的公主,未来的女王、未来的元素女皇! 牙关紧咬,这一刻的奇亚娜面容甚至都扭曲了起来,她的脑海之中一片纷乱,但怒火却遏制不住,径直上涌。 而亚索却丝毫没有在意奇亚娜那仿佛要生吞了自己的眼神,只是淡漠的看着面前的银发少女,默默将岚切向上提起数寸,拍了拍对方的脸。 “元素女皇——就这?” 感受到了脸上的冰冷,奇亚娜理智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这一刻,她再也不去想其他任何的东西,只希望将自己面前这个家伙干掉! 一定要把他冻成冰块、然后用巨石一点点的碾碎成渣滓! 趁岚切离开了自己脖子的机会,她干脆的抓起了奥勒塔尔环刃,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其中。 “见识下伟大女皇的惊才绝景吧!” 再次握住了自己的武器,刚刚仿佛被抽空的勇气在这一瞬间就被完全归还了回来,奇亚娜熟稔的操纵着元初公理的力量,以不可阻挡之势径直冲向了亚索——在她的奥勒塔尔环刃之中,充盈的元素能量构建出了宛若实质的力场,将亚索整个人都推向了前方。 只要亚索接触到了他身后的墙壁,构建了这座墙壁的土石就会在元初公理的作用下,化为绞杀他的土方,完成真正的致命一击! 身体前倾、全力出击的奇亚娜眼里满是期待,她期待着面前的家伙被干掉、期待着他在自己的脚下匍匐求饶、期待着他称颂自己的威名以求宽恕! 然而,在这一击完美的惊才绝景使出之后,在奇亚娜的身后,忠心耿耿的贝亚尔却心下一凉——完了! …………………… 奇亚娜对自己很有信心——这其实并不能算是盲目的自信,因为在以绪塔尔,的确没有几个人掌握的元初公理比她更多,在天赋这方面,她的确值得称道。 之前被制住……那不过是大意了而已,是伟大的奇亚娜没有意识到对方的鬼蜮伎俩。 现在,你既然让我拿到了奥勒塔尔环刃,那这次战斗的胜利,我就收下了! 但在贝亚尔的眼里,事情却全然不一样——当奇亚娜出手的时候,在贝亚尔的眼里,亚索分明是笑了。 那一抹嘴角上翘的微笑让贝亚尔本能的想要打个寒颤。 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贝亚尔所隐约预料到的一般,下一刻,亚索干脆利落的抓住了奇亚娜的右手——只是一抓一扯,这位公主殿下就在剧痛之下,忍不住撒手丢掉了奥勒塔尔环刃。 充盈着元素之力的环刃去势不减的砸向了墙壁,但却在接触到墙壁之前被一道疾风屏障所阻隔,最终无力的落在了地面上。 “当啷。” 奇亚娜的全力一击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亚索消弭于无形,仿佛这不是一击打残了以涅萨的惊才绝景,而是八岁孩子的随手胡闹一般。 右手还在微微颤抖,奇亚娜所有的怒气似乎都消散掉了——她不再有愤怒,甚至也没有任何的恐惧,这一刻,她的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继续?”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奇亚娜抽回了右手,踉跄向后,最终尴尬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不说话了?”亚索瞥了一眼墙边的那柄装饰精美的奥勒塔尔环刃,伸出左脚一钩,轻轻松松的将其挑起了、立在了墙边,“元素……女皇?” “我——” 听到了“元素女皇”,奇亚娜下意识想要摆出之前的模样,但在窥见了亚索眼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之后,她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只是摇头、不再说话。 还行。 亚索微微点头——总归还没有傻透。 如果这时候奇亚娜还想起身和自己比划比划,亚索就要考虑要不要放弃掉这个骄傲的白痴、干脆去找那位二公主了。 虽然奇亚娜的身份很好利用,但一个脑子不好的十公主……利用价值恐怕也很低。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谈一谈了?” 看着自己面前摆出了【乖巧.jpg】模样的奇亚娜,亚索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严肃了。 而奇亚娜也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还需要我奉献点什么吗?” 奇亚娜摇头。 眼见着对方似乎终于摆正了自己的姿态,亚索终于随手拉过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奇亚娜的对面。 “那么,现在我可以自我介绍一下了。”亚索翘起二郎腿,“我叫亚索,来自艾欧尼亚,现在算是福光岛的主人。” “亚索先生!”奇亚娜终于开口,“我想学这条风系元初公理——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0546】 敏而好学 奇亚娜的话差不多完全打断了亚索的节奏。 好家伙,一张嘴就是“教练我想学疾风”——这位十公主殿下的自恋看起来没有任何好转啊! 虽然这家伙似乎已经认清了双方的力量差距,但对于亚索的身份地位,她好像依旧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啊! 要知道,亚索可是主动提到了“艾欧尼亚”和“福光岛”的! 结果……奇亚娜想的却是拜师学艺? 有那么一瞬间,亚索甚至再想“我刚刚有没有打到她的脑子”。 不过,奇亚娜脑子不清楚,但贝亚尔还算明白问题。 毕竟是被奇亚娜派到提可拉斯的人,他虽然和大多数以绪塔尔人一样,对外界并不怎么熟知,但在一些宴会上,他还是听说了福光岛的名字。 的确有人打着福光岛的注意,甚至希望以福光岛的信息为诱饵,直接引起二公主的注意。 于是,默默收集着信息的贝亚尔也知道了不少以绪塔尔人不怎么了解的信息,包括福光岛的历史。 以绪塔尔的文明一直都未曾断绝——甚至在他们主动封闭之前,这个国家还了解着不少关于外界的消息,其中就包括福光岛的消息。 可以说,福光岛变成暗影岛的整个过程,以绪塔尔都是清楚的。 虽然以绪塔尔人还不知道破败之咒的整个过程,但至少他们可以确定的是,福光岛毁在了一群外来者的手里。 虽然在那之前,以绪塔尔就和外界极少交流,但正是因为福光岛的毁灭,以绪塔尔才会彻底的选择自我封闭、任雨林完全阻断去往外界的道路。 不夸张的说,以绪塔尔的“闭关锁国”,福光岛是出了一份力量的。 而现在,一个自称“福光岛主人”的家伙,却出现在了提可拉斯……就算贝亚尔不知道福光岛净化的具体情况,也能意识到其中的问题了。 恐怕,这一次对方真的是有备而来了! 但让贝亚尔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公主殿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学习那一条元初公理”——奇亚娜陛下啊,你可长点心吧! 对方来者不善! 贝亚尔心里着急,但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作为战斗的旁观者,贝亚尔受到的冲击甚至要比奇亚娜还在。 身为第三方,他虽然并未看清一切,但却清楚的察觉到了亚索和奇亚娜之间惊人的差距,在贝亚尔看来,这位亚索先生如果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丢掉一点属于强者的矜持,那至少可以搅闹得几个城市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这种情况下,贝亚尔倒是想要说点什么,可惜不管怎么说,似乎都不怎么合适…… 然后,就在贝亚尔无比纠结的时候,亚索却忽然笑了。 无形的压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就在贝亚尔和奇亚娜都长出一口气的时候,亚索忽然点了点头。 “好啊。”亚索的回应让贝亚尔目瞪口呆、让奇亚娜欣喜若狂,“我教你啊!” …………………… 和贝亚尔一样,小黄毛伊泽瑞尔现在也完全摸不清情况。 为什么一头大猫会忽然变成一个人? 还可以这样的吗? 身为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的学生、而且是有自家舅舅特殊介绍信的“天才生”,伊泽瑞尔是可以四处旁听、出入图书馆教师区的。 正是因为这种背景,伊泽瑞尔才能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拥有惊人的知识储备,以至于在绝大部分的情况下,都能够因地制宜、找到应对的法子。 什么情况我没见过? 这种情况我真没见过。 虽然这个从大猫变成的人身材火辣、气势狂野,但伊泽瑞尔更想知道对方的变形过程——不夸张的说,如果他能弄清楚这些内容并写出论文,那也许伊泽瑞尔会成为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最年轻的教授。 而面对着伊泽瑞尔充满了好奇的目光,奈德丽只是挑了挑眉头。 在这片雨林之中,男人虽然不常见,但总归是有的——这里已经接近以绪塔尔了,而且东边的大河流域还有大河游民,和家族一起维持着领地的奈德丽还是见过一些人的。 能够出现在这的,大多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而那些男人在见到了奈德丽之后,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眼中的渴望。 奈德丽认识这种渴望,因为在最热的季节到来之前,她的“兄弟姐妹”们,也会有一段时间充满了这种渴望。 可惜,奈德丽从来都瞧不上那些人。 而面前这个黄色头发的家伙却有点不一样——奈德丽没有看到那种熟悉的表情。 相较于那些油腻的男人,面前的这个家伙不仅身子相对纤细,而且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在自己的族群之中,只有那些刚刚诞生的小家伙才会有的好奇。 难道说……这是一个男性的幼崽? (不得不说,奈德丽的猜测虽然有些混乱,但方向的确问题不算大——按照皮城二十岁成年的标准,伊泽瑞尔的确还是个未成年人。) 幼崽的话…… 略微思忖了片刻,奈德丽制止了自己兄弟姐妹们蠢蠢欲动的攻势,伸手指了指躲在伊泽瑞尔身边的那只肉齿兽,然后指了指自己。 “把它给我。” 在这片雨林之中,美洲狮和肉齿兽是有仇的——甚至奈德丽的“母亲”,也就是这个美洲狮群落的上一任领导,也是在肉齿兽的狩猎中重伤而亡的。 虽然在那之后,奈德丽觉醒了变形者天赋、带领着族群逐渐有了战斗力,但相较于肉齿兽群落,美洲狮只能蜷缩在一片相对狭小的区域之中。 如果不是伊泽瑞尔和肉齿兽在返回的时候经过了美洲狮的区域,奈德丽也不会有机会——不过现在,既然肉齿兽都来了,那就别走了! 伊泽瑞尔不懂瓦斯塔亚语。 但奈德丽的意思却足够明显。 看着成群结队的美洲狮,小黄毛迅速的计算起了敌我的战斗力对比。 而结果无疑让小黄毛相当沮丧: 就算有魔法护手,恐怕自己也很难在丛林之中对付这么一群并不温柔的大猫…… 【0547】 发奋图强 伊泽瑞尔不想把自己的俘虏交出去。 库莽古的瓦斯塔亚活体,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发现。 这个发现不仅意味着瓦斯塔亚存在的区域应该被扩展,更重要的是,从此之后,皮尔特沃夫人有了一个能够接触瓦斯塔亚人的途径——很多生物学家都对这种别样的智慧生物非常感兴趣,但却因为瓦斯塔亚人都是艾欧尼亚人,实在没有什么办法研究。 库莽古丛林有瓦斯塔亚人…… 这意味着也许皮城生物学家们的研究将会有巨大突破! 当然,伊泽瑞尔本人对于这种具体的研究并不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之后可以被正式补办的探险执照,以及身为发现者的巨大声望。 有一个教授舅舅的小黄毛其实并不怎么缺利,他和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满腔热血,更希望扬名立万。 而现在……他的扬名立万计划似乎有了中道崩殂的趋势。 小黄毛倒是很想和面前的这位会变成大猫的女士聊一聊——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把对方也一起带回到皮尔特沃夫去。 但很可惜,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对方来势汹汹,而且和自己的俘虏似乎不共戴天。 在自己打不过一群大猫的情况下,伊泽瑞尔虽然很不甘心,最终也只能放弃自己的“战利品”了。 摊开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下一刻,小黄毛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用以抓捕肉齿兽的那张吊床扯了下来,然后抓起身边的背包,启动了奥术跃迁。 奥术的光辉一闪而逝,几个纵跃之后,他的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高高的树杈上,只有一只瑟瑟发抖的肉齿兽,以及一群眼中满是仇恨的美洲狮。 曼妙的身形在几乎微不可查的月色下再次化为了勇猛的姿态,利群的肉齿兽最终还是成为了夜色的下的猎物。 …………………… 一溜烟的跑出了很远,伊泽瑞尔终于慢慢停下了脚步。 小黄毛很累。 之前因为要处理俘虏、准备返程的缘故,虽然肉齿兽昏迷过去了,但伊泽瑞尔却没有休息过。 准备食物、过滤清水、打点行囊…… 伊泽瑞尔被肉齿兽袭击的时候是半夜,而为了能够安全返回,他在急晕了肉齿兽之后,就再也没休息过。 那头倒霉的家伙昏迷了快一天,而为了返程为准备的伊泽瑞尔也整整忙碌了一整天。 中间他只是稍微的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 现在,伊泽瑞尔的精神状态也快要到达极限了——尤其是在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俘虏、失去了最亢奋的因素之后,他更是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激动。 于是,当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已经逃出生天之后,惊人的疲惫终于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伸手扶住了树干,这一刻的小黄毛甚至有点晕眩。 “唔……有点恶心。” 干呕了两次却并未吐出任何东西的伊泽瑞尔心下有些打鼓——这种长距离探险是不可能全然依靠补给来进食的,在还未抵达那条大河的时候,伊泽瑞尔的主要食物来源就已经成为了狩猎和采集。 虽然并未食用生食,但说实话,伊泽瑞尔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食品安全,他能做的只有选择一些体型比较大的动物当作猎物,然后在杀死猎物之后将其大块的肌肉烹煮食用。 理论上说,这是最安全的食物。 而饮水方面,伊泽瑞尔也非常谨慎——在得到了卡密尔的资金支持后,他甚至从自己舅舅那里弄来了一件【海克斯自过滤装置ix型】,专门用于水源的过滤。 但……这毕竟不保准。 为了提供必要的营养,伊泽瑞尔还需要采食部分野果——虽然他选择了自己认识的浆果,但小黄毛毕竟不是专业的,万一真的弄混了,也未必没有可能。 所以…… 难道自己食物中毒了? 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伊泽瑞尔开始迅速的自检——而一番检查下来,除了恶心干呕、头晕乏力之外,小黄毛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别的问题。 也许……自己只是累到了而已。 长出了一口气,伊泽瑞尔终于稍微放下了心来。 随意的靠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伊泽瑞尔终于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龙粪还有一点储备。”伊泽瑞尔的脸上几乎写满了心疼,“但这时候也的确没有办法布置陷阱了——那就奢侈一下吧。” 这样想着,小黄毛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点龙粪收好,随后拿起了自己的吊床,开始向树上攀爬。 疲倦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着伊泽瑞尔的理智,身体的疲倦则是在阻止着他的移动,爬到了一半的伊泽瑞尔甚至手滑了一下,差点就跌落在了地面上—— 不对劲! 手心的疼痛让伊泽瑞尔暂时恢复了理智,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身为一个探险家,伊泽瑞尔对生理问题的忍耐力是很强的,通俗来说,他是一个很能忍、很能憋的人。 如果有熬夜比赛,伊泽瑞尔熬上个三天应该问题不算太大。 一天的辛苦会让伊泽瑞尔疲倦,但并不足以让他在爬树的时候失去意识、甚至差点失足坠落! 一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影响到了自己! “是什么呢——” 迅速的窜下了树,伊泽瑞尔用力的摩擦着自己掌心的伤口,试图以此来让自己维持清醒。 但还没等伊泽瑞尔弄清楚情况,疼痛的效果就开始急速下降,甚至他掌心的伤口也迅速的开始了愈合! 如果是在平时,这种快速愈合足以让伊泽瑞尔欢欣鼓舞。 但在这个即将逝去意识的关头,小黄毛只觉得惶恐! 只要现在失去意识,恐怕自己就真的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不,不能睡去! 然而,在疼痛都几乎无法生效的情况下,伊泽瑞尔又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呢? 把心一横,伊泽瑞尔终于再次将手伸进了背包之中——这一次,他直接抓向了自己最后的那一点龙粪存量,然后干脆的将其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0548】 幸运之徒 伊泽瑞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库莽古之行居然有这样一个环节——但此刻,小黄毛无心感慨,只是趁着龙粪提神醒脑效果还在,转身就跑。 刚刚在眼冒金星之余,小黄毛也发现了很多自己之前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尤其是当那种诡异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让他涕泗横流的时候,他居然看见了遍地的鲜花。 大团大团的花朵一簇簇开得无比美丽,纵然月色之下只是影影绰绰,却依旧分外动人。 但正是这些美妙的花朵,却让伊泽瑞尔几乎毛骨悚然——他从未见过这些花朵,但却在龙粪的味道之中发现了一种别样的甜腻。 造成这种甜腻的愿意自然不是巨龙得了糖尿病。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甜腻的味道,正是来自于这些美丽的花朵! 想明白了这一点,伊泽瑞尔哪敢多加逗留? 一把抓起了背包,小黄毛当场开溜,头也不回! 几分钟之后,终于停下脚步、确认了周围没有任何花朵的小黄毛这才将手上的东西甩掉,一种微妙的、名为劫后余生的感觉充盈在了他的心头。 活下来了! 我终于从那见鬼的地方逃出来了! 这种惊人的喜悦让伊泽瑞尔几乎忘掉了自己的嘴里还有东西,以至于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差一点把自己呛到。 然后,就在他无奈的清理着嘴巴里面的东西时,不远处的几个身影迅速的窜了过来。 在抬起头的时候,伊泽瑞尔又一次见到了之前的那些大猫。 奈德丽疑惑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真奇怪。 为什么他的嘴巴问起来有点让人害怕呢? 作为库莽古的居民,奈德丽是见过元素巨龙的——而现在,伊泽瑞尔就莫名其妙的给了她一种元素巨龙的感觉。 而更奇怪的是,这种感觉还只出现在了对方的嘴巴上…… 难道,他吃了一条龙? 不,不可能的。 默默摇了摇头,奈德丽否认了这个诡异的可能。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份,但他恐怕不是巨龙的对手。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排除掉,奈德丽忽然终于再次化为了人型,随后指向了伊泽瑞尔身后的方向,然后摆了摆手。 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人类幼崽,但看在对方逮住了一只肉齿兽的份上,奈德丽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稍微提醒一下对方的。 那片林子可是很危险的,只要走进去就会失去意识,最终死在里面,成为植物的养料。 而更危险的是,那些植物的花朵会散发出香甜的味道,直接影响进入者的视觉,让他们完全无视掉自己的存在! 这些花朵那亦红亦紫的颜色非常特殊,整个雨林都独此一份,只要是闻到了花香的动物,都会看不见这种颜色…… 就算是对于库莽古的顶级掠食者来说,这片林子都是一片死地。 在解决掉了自己的仇人之后,奈德丽很快就发现了伊泽瑞尔的离开方向不对,因此迅速的从后面追寻着踪迹赶了过来,结果正好遇见了逃出生天的小黄毛。 看见这对方似乎要阻止自己去那一片林子,伊泽瑞尔的心下一动。 对方似乎对自己心怀善意? 又或者说,自己之前交出俘虏的行为总算有些收获?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伊泽瑞尔假装被吓了一跳,作势要向着那片林子逃窜,奈德丽见状,毫不犹豫的纵身上前,拦在了伊泽瑞尔的面前。 果然,她是不希望自己去那送死。 得到了结果的伊泽瑞尔心下大定,他抹了一把脸,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你好啊,这位女士,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伊泽瑞尔——ezreal!” …………………… 伊泽瑞尔在进行着自我介绍。 而在提可拉斯,亚索也再一次进行了自我介绍。 “我叫亚索,来自艾欧尼亚,是福光岛之主。” “你刚刚好像说过?”和之前的趾高气昂不同,现在的奇亚娜看起来比谁都要乖巧,“亚索……艾欧尼亚……福光岛。” “你知道这些么?”点了点头,亚索看向了面前的公主殿下,“关于艾欧尼亚和福光岛。” “可能听说过吧?”奇亚娜倒也不是很确定,“也许在哪里偶尔看到了、听到了,反正之前是没有接触过的——师傅,我们不要说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讲讲这条元初公理吧……” 虽然只是刚刚见到亚索、甚至对亚索的身份都不清楚,奇亚娜却没有丝毫见外的意思,直接就打算学习亚索的疾风剑术——当然,在奇亚娜的眼里,这是一条自己不知道的元初公理。 “这不是元初公理。”摇了摇头,亚索语气轻松,“我可以教你,但在那之前,你需要打动我才行。” “打动你?” 奇亚娜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对方似乎和自己之前的师傅不太一样——在以绪塔尔,王室天然的拥有所有元初公理的学习权,所以奇亚娜从未意识到,自己想要学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随着亚索提出自己的要求,奇亚娜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似乎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以绪塔尔人,也并不会无条件的传授自己知识! 而且……他说那不是元初公理! 情况有些复杂,奇亚娜想了一会,才明白为什么亚索要再次严肃的进行自我介绍。 原来,以绪塔尔之外的地方,和以绪塔尔完全不一样啊! 力量的来源不是元初公理,学习要付出代价——等等,以绪塔尔的学习也要付出代价,只不过自己的那份是血脉而已。 想明白了这一点,奇亚娜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一方面,这位在以绪塔尔天下无敌的小公主隐隐约约看见了更加广阔的天地,而另一方面,她又隐隐约约的担心着自己是否能够有能力去面对那片天地…… 等等,我在担心些什么啊? 我可是伟大的奇亚娜、未来的元素女皇! 就算外面和以绪塔尔不一样……我也要做最强的那一个! 没错——我是奇亚娜,我在哪里都一样伟大! 【0549】 绝世天才 奇亚娜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甚至比拉克丝还要外向。 这位十公主非常乐于和人交流,而且极其自来熟。 是不是听起来很诡异? 一个动不动就“草民”“供奉”的家伙,居然是个自来熟? 但这就是事实。 在奇亚娜看来,自己是最强大的那个,自然可以高高在上、毫无顾忌。 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你说她傲慢,那她的确是很傲慢,但这种傲慢还偏偏就不是“自己啥也不是的硬装”,而是“天才的个性张扬”。 身在以绪塔尔,在这里元初公理的知识理论下,没人比奇亚娜更加强大、没人比奇亚娜更有潜力。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的话,奇亚娜的傲慢甚至可以被解释为“年轻气盛”。 尤其是在见到了亚索、意识到了亚索根本和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之后,奇亚娜并没有固执的因为自己的“面子”而死撑,反而主动希望向亚索学习…… 别管这个小姑娘是不是装的,学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至少她这种坦荡的态度,亚索就非常欣赏。 既然你要学…… 那我教你啊! 至于教育的学费——等学会了再说好了。 就当是……助学贷款好了! 既然决定了教奇亚娜一点东西,亚索 虽然亚索本身有疾风剑派的印可状,本身是有资格代表剑派收徒的,但这次他并未选择让奇亚娜进入剑派。 不合适。 亚索打算教导她的,是沟通万灵的手段——相较于以绪塔尔人用元初公理来“利用”元素之力,虽然传统的艾欧尼亚教育有点过于吃天赋,但上限无疑还是高了很多的。 然而,当亚索打算帮助奇亚娜感受万灵的时候,一点小小的意外出现了。 在元初公理方面举一反三、天才过人的奇亚娜在感受灵界的时候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灵性,虽然亚索咬紧牙关拿出了最顶级的熏香,但奇亚娜还是无法进入冥想状态。 为了让这个小丫头感受到万灵之力,亚索甚至主动沟通了疾风之灵,让轻盈的疾风萦绕在房间之中——但即使如此,奇亚娜的修行依旧毫无进展。 如果不是“旁听生”贝亚尔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点万灵之力,奇亚娜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亚索是不是在忽悠自己了…… 而在得知贝亚尔感受到了“歌唱的疾风之灵”后,奇亚娜整个人都傻眼了。 我,奇亚娜! 以绪塔尔的超级天才、多条元初公理掌握者、下一条元初公理最有可能的发现者! 在这劳什子“万灵”方面的天赋还比不上我的仆人? 难道,笨蛋竟是我自己?! 无法接受这种情况的奇亚娜很快陷入了狂热——她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疯狂的投入冥想,甚至数日间茶饭不思、衣带渐宽。 这劲头看得亚索都有些皱眉。 然后,就在亚索思考着要不要找个别的办法的时候,奇亚娜忽然兴冲冲的找到了亚索。 “噫!我发现了!” …………………… 看着兴冲冲的奇亚娜,亚索倒是心中微微一动。 她感受到灵界了? “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神奇的、我从未感受过的地方,仿佛在天上,又仿佛不在……我感受到了其中惊人的力量,狂暴而汹涌,仿佛一片灿烂的花海,正在无休止的绽放、不停息的凋谢!” 良好的教育给予了奇亚娜不错的文学造诣,这一开口就仿佛是打断的借景抒情。 然而,听见了奇亚娜的描述,亚索却皱起了眉头。 灵界的确不在天上,不在地下,那是符文之地的精神世界——但灵界的力量可从来都不狂暴啊! 就算是当初在希拉娜修道院之外、李青的神龙之力震惊百里,被污染的灵界也只是腐蚀蔓延,从未出现过灵能激荡…… 难道,奇亚娜是个绝世天才,第一次沟通灵界,就引得灵能激荡? 可如果她的天赋真的这么高,又怎么会花了好几天才感受到灵能? 心中暗道不妙的亚索来不及点评奇亚娜的修行,当即拉过一个蒲团,原地冥想。 灵界在艾欧尼亚之外其实和现界是少有交集的,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如果在现界都出现了问题,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当亚索难得的全身心投入冥想、努力沟通灵界的时候,他错愕的察觉到了一种澎湃的力量,正在不远处汹涌。 这狂暴的能量搅扰得灵界不得安宁,灵界内的强大灵能就如潮汐一般动荡不安。 正如奇亚娜所描述的一样,这份灵能澎湃而汹涌,仿佛是遍地花海…… 这些鲜花殷红入学、紫魅似妖,常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迷离其中。 就算是暗裔之躯、暗裔之心,亚索都感受到了一阵宛若实质的心神不宁——而这,只是匆匆一窥! 奇亚娜也算是运气好,如果她不是天赋糟糕,这次明显沟通灵界的程度再深一点,她恐怕会直接迷失在这无尽的花海之中,成为似锦繁花的一部分! 这见鬼的花海! 察觉到了灵界中极速蔓延的鲜花,亚索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怎么能? 灵界是现界的精神世界,灵界的平衡就是现界的稳定——就算是现界发生了战争,灵界也不会有太大的混乱。 但这一次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艾欧尼亚战争的时候,灵界都没有这么混乱! 难道以绪塔尔发生了战争? 还是恕瑞玛的皇帝回来了? 亚索试图追寻着混乱的来源的,但碍于本人是个路痴,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方向,只能勉强标记,然后结束冥想,去询问奇亚娜。 “那个方向,是哪边?” “北边——雨林边界。” “坏了!”亚索匆匆起身,“雨林出事了!” “?” “从现在开始,绝对不要冥想!”一把抓过长剑,亚索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开口叮嘱了一句,“另外,做好战斗的准备吧——到你做大英雄的时候了。” 说完之后,亚索匆匆离开,一声唿哨唤来了无牙仔。 下一刻,风行兽从天而降,等亚索叮嘱拉克丝几句之后,就载着他干脆利落的腾空而起,化为一道流光,直冲云霄而去! 【0550】 双线交汇 以绪塔尔的范围内有着人工的符石结界,当无牙仔离开了地面之后,脚下的城市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一片莽苍丛林——仿佛这里原本也只是一片丛林一般。 此时的亚索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嘱咐无牙仔一路向北,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提可拉斯北部二百里左右的地方,整个雨林仿佛“肿了”一样,鼓起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包。 在这里,植物格外茂盛,体型也异乎寻常的巨大。 “我们之前来过这么?”微微眯起眼睛,亚索问向了无牙仔,“这里看起来很不对劲。” “嘤呀——”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亚索有些懵了——这一路走来,他可不记得自己走到过一处格外茂盛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里是他到达提可拉斯之后,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靠过去。”亚索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我去看看——你在天上待命。” 无牙仔闻言微微点头,随后双翼微振,身化流光,片刻之后就来到了这片不正常的雨林上方。 到达即定位置,亚索也干脆的纵身一跃。 宽大的炉火斗篷在他背后猎猎张开,不需化身暗裔,亚索就这样从天而降。 “飒——” …………………… 当亚索出现在这片特殊的雨林边缘之时,伊泽瑞尔也在。 不仅伊泽瑞尔在——奈德丽也在,美洲狮的狮群也在。 甚至在不远处,你还能看见同样狼狈逃窜的肉齿兽、泰坦蚺、掠食獴、丛林巨恐鸟等等世代生活在库莽古丛林的顶级掠食者。 而在这些狼狈逃窜的家伙身后,是正在疯狂膨胀的植物,以及极速蔓延的绞杀藤蔓! 平日里作为雨林基础的植物仿佛都疯了一样,疯狂的毁灭着一切活着的生命,在狂暴的植物面前,就算是顶级掠食者,也只能逃的屁滚尿流。 甚至很多依靠着体型、依靠着伏击捕食的家伙(如沼泽鳄),干脆就在植物开始发疯的时候直接就完蛋了。 在它们的枯骨上,一朵朵姹紫嫣红的花正在缓缓绽开,而更多的藤蔓则是以此为中心,更加迅速的开始扩散。 昔日和平宁静的植物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化为了丧心病狂的瘟疫,驱赶着一切生灵。 而造成这一后果的,不是别人,正是某个跑在最前面的小黄毛。 此时,在他的背包之中,一颗半红半绿的宝石正被层层包裹着、藏在了一片杂物之中。 至于这颗宝石的来历——那就要从三天之前说起了。 在确认了奈德丽的善意之后,小黄毛混进了美洲狮的群落。 依靠着自己对大猫的了解,他和这些美洲狮的关系还算不错。 虽然双方有着很严重的沟通障碍,但至少也算是相安无事,甚至通过美洲狮的帮助,伊泽瑞尔还发现了几条可以作为水源的暗河和溪流。 可惜,《和美洲狮同行》虽然能够作为书籍中有趣的一章,但不足以让伊泽瑞尔恢复自己探险者的身份——能把奈德丽带回去还差不多。 然而小黄毛很清楚,奈德丽是这个狮群的首领,对方显然不可能丢下族群跟自己回皮尔特沃夫。 至于把她绑回去什么的……小黄毛虽然有着探险者们顺手牵羊的恶劣习惯,但还不至于这么做——之前不是肉齿兽自投罗网,他也不一定会去打肉齿兽的主意。 最终,收集了足够的材料,小黄毛告别了美洲狮群。 这一次,他没有向南,而是向西,去了之前被迫使用龙粪的地方。 没有逮住肉齿兽、没有说服美洲狮,但伊泽瑞尔还有第三个目标——那些诡异的花! 之前的事情已经证明了,那里的主要危险来自于那些花朵所散发出来的气味。 而作为皮城人,伊泽瑞尔对“隔绝气味”还是很在行的——毕竟,在皮城下方的祖安,致命的灰霾是经年不散的,如果不懂一点过滤的知识,在祖安待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肺病。 雨林之中的物资并不匮乏。 无论是晒干的果肉、树皮的纤维、大型坚果的果壳,还是某些动物清洗干净的肠道,到了伊泽瑞尔的手里,这些都能作为过滤系统的材料。 在小黄毛的不断努力下,两天之后,一个用绳索绑定的“防毒面具”就制作完成了。 这个面具极其简陋,甚至因为“手工定制”的缘故,只有小黄毛自己能戴、戴上之后还有点扎脸,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玩意的过滤效果相当不错。 戴上了“防毒面罩”,拉下了护目镜之后,伊泽瑞尔再一次去了那片开满了鲜花的地方。 在伊泽瑞尔的眼里,那片花海中的鲜花有着极其重要的研究价值——能够让人短暂的看不见某种颜色的气味想象就知道有多大的研究空间和利用价值。 只要带回足够多的植株标本,伊泽瑞尔就敢说自己会成为鼎鼎大名的探险家! 不是探险者,而是探险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要去的地方,已经不是库莽古丛林的范围了。 或者说,小黄毛现在其实是处于迷路的状态——因为顺流而下的缘故,伊泽瑞尔其实早就偏离了自己的既定路线。 小黄毛以为自己差不多是径直南下的,但实际上,他却向西偏移了很长一段的距离。 美洲狮们的地盘,实际上就已经是库莽古丛林的边缘——这些大猫的战斗力在库莽古丛林的顶级掠食者中并不值得称道,他们的领地也处于边缘地带。 至于伊泽瑞尔要去的地方,在地理的角度上说,名字不是库莽古丛林,而是……瘴荫丛林。 ———————— 咳咳,在这一章后面解释两句。 英雄联盟宇宙的符文之地地图在不久之前悄悄变过一次,库莽古丛林、以绪塔尔和瘴荫丛林的位置进行了一些小小的调整。 如果有书友去看英雄联盟宇宙的地图,发现和这里的描述对不上,那是因为本书以我开书时候的一切为准! 另外,明天夜五枭即将上线,要五更了! 两条故事线终于交汇在了一起——yes! 【0551】 林中秘宝(1/5) 扣上了“防毒面具”,忍着脸上的刺痛,伊泽瑞尔终于小心翼翼的进入了这片危险的花海边缘。 通过了过滤罐的空气还带有一丝动物肠道那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气息,虽然多少有点呛鼻子,但至少已经没有了那带有致幻性的危险香甜。 站在花海的边缘,伊泽瑞尔尝试性的呼吸了几次,确认了自己依旧能够看见那遍地的繁花、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之后,他终于迈开了脚步,走进了这片位于库莽古丛林和瘴荫丛林边界的、被所有动物视为死亡之海的繁花之中。 透过护目镜,伊泽瑞尔清楚的看见了遍地的鲜花。 这若红若紫的花朵妖艳至极,美的惊心动魄、艳丽的瑰丽动人。 这一刻,在伊泽瑞尔的眼中,这些花朵的美丽丝毫不下于那些精妙的古代饰物。 只要找一株完整的植株、将其带回皮城去,自己就能成为皮城最伟大的探险家之一! 至于那些视自己为离经叛道者的老学究们有一个算一个,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竖起大指称赞自己! 这样想着,伊泽瑞尔迅速的行动了起来——戴上了手套,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开始沿着植株的茎叶,仔细的理顺起了这株植物的结构。 不理顺还好,这一理顺之后,伊泽瑞尔当即吓了一跳! 这诡异的花朵茎叶相连,部分埋在腐殖质下,部分露在空气之中,但无论是哪一朵花、哪一片叶,理顺到最后都是一体相连的。 也就是说,伊泽瑞尔目之所及,这一片密密麻麻的花海植株居然是一个整体——只是一株花,却硬生生开出了一片花海! 这个发现让伊泽瑞尔目瞪口呆,他真的是万万没想到,这些灿烂而妖异的鲜花,居然是只有一株! 而惊愕之余,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喜也充斥在了他的心中。 如果说这是一株花的话……那这个发现可能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大——只要能够想办法得到种子,那皮城就有能力复制这一片花海! 只要找到种子,自己带回皮城的就不是一朵花、一株植物,而是一片花海了! 面色微微发红的小黄毛没有想失去了种子之后这片林地会不会枯萎,也没有想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随意采撷种子,他按照皮城探险者们的“惯例”,本着“我看见就是我的”的原则,兴奋的开始寻找起了这片花海的种子。 可惜,这个种子并不容易找。 通常的开花植物都是在花朵凋谢之后形成果实,包裹种子。 但这一株植物的花似乎是直接“挂”在茎上的一样,花朵凋谢之后就直接落地,并没有果实——更别说种子了。 找了半天,伊泽瑞尔根本就没有发现哪怕一个“可能是种子”的玩意。 难道……要向下挖掘? 尝试性的刨了刨土,伊泽瑞尔明智的放弃了这个选择——此处的腐殖质格外的厚重,单纯以自己的人力挖掘,恐怕累死也挖不了多大一个坑。 那么……要不要将植物的植株切下来一部分,直接带回去栽培? 站起身来的小黄毛迟疑了一下——虽然皮城已经出现了植株扦插栽培的技术,但这种奇妙的植物能不能扦插可不好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希望能够找到种子。 再试试! 再找一找,找不到的话就带一截植株回去! 这样想着,伊泽瑞尔休息了一会,忍着口渴,进一步深入了花海之中。 …………………… 事实证明,伊泽瑞尔真的可能和幸运女神那个碧池有一腿。 就在小黄毛打算放弃、已经开始转身返回的时候,一个植株上的膨大凸起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在遍地的繁花之中,这一个碧绿的膨大凸起还是比较显眼的,伊泽瑞尔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凸起之后,终于俯下身子,仔细的端详起了这个与别处花骨朵完全不同的地方。 包裹着凸起的结构和花瓣有些相似,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当伊泽瑞尔仔细观察的时候,他能够透过瓣状结构的缝隙,看到内部的一点情况。 眨了眨眼睛,伊泽瑞尔点亮了头顶的探照灯。 随着光线的照射,在凸起的内部,半红半绿的光辉倒映而出,投射在了伊泽瑞尔的瞳孔上。 这格外璀璨的光辉让小黄毛几乎惊叹出声。 身为一个曾经深入恕瑞玛大塞沙漠的探险者,伊泽瑞尔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人——在墓穴之中,他见过了不止一两件可以称得上是“至宝”的珍贵器物。 但是,除了被他戴在了手上的魔法护手外,从未有哪一件能够与面前的相比。 仅仅是那匆匆一窥的光华流转,就足以让人下意识的屛住呼吸了! “我必须拿到它!” 这一刻,伊泽瑞尔终于打定了主意。 就算这不是种子……也足够了! 深呼吸了几次,小黄毛让自己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在恕瑞玛的墓穴之中,很多至宝是直接与墓穴的主体相关联的,拿走之后整个墓穴都可能出问题。 而在这里……如果自己动手拿走了这颗宝石,也许整片花海也会出问题。 也许是直接凋敝,也许是陷入疯狂。 为了应对这种问题,伊泽瑞尔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从背包中拿出了自己的笔记,小黄毛开始为自己规划逃跑的路线,在手绘地图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标记之后,他终于将自己的笔记收好,然后将背包打开,摊在了自己的面前。 拿出用于制造标本的特殊绢布,伊泽瑞尔小心翼翼的凑向了那个凸起。 出乎了伊泽瑞尔的预料,拿出那颗宝石的过程非常轻松,并未有什么阻碍——他只不过是轻轻的一拉,包裹着宝石的瓣状结构就被打开,而那颗半红半绿、光华流转的宝石就这样顺势落在了摊开的绢布上。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瓜熟蒂落一般正常。 然而,就在伊泽瑞尔长出一口气,小心的将这枚宝石包裹起来、收到了自己的背包中之后,异变突生。 脚下的这片花海……毫无征兆的沸腾了。 【0552】 狼奔豕突(2/5) 见势不妙,伊泽瑞尔转身就跑。 虽然之前并未见过植物的狂暴,但本能告诉伊泽瑞尔,如果不跑快点,自己真的会死。 奥术跃迁几乎是能使用就是用,小黄毛甚至顾不得脚下的踉跄,只求以最快的速度逃脱这片绿色的地狱! 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疯狂的植物简直和无尽的灵蛇一样,扭曲着、纠结着、蜿蜒着,绞杀着沿途的一切生灵——就算伊泽瑞尔逃到了花海之外,植物的追击却依旧没有停歇! 见势不妙的小黄毛跑得那叫一个脚下生风,在离开了原来的花海范围之后,他一把甩掉了自己的面罩,顺势捂住了背包,速度更是快了几分。 在逃跑的过程之中,他还遇见了之前的那一群美洲狮——看到了为族群梳理毛发、挠下巴的奈德丽之后,小黄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跑!” 奈德丽愣了一下,但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在发现了伊泽瑞尔来的方向之后,当即变成了美洲狮的状态,迅速的向着同伴发出了低吼。 狮群迅速从懒洋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在奈德丽的带领下,开始了发足狂奔。 这些大猫在林间奔跑跳跃,速度极快,伊泽瑞尔频繁奥术跃迁也只能堪堪赶上——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依旧未能彻底甩开那疯狂蔓延的植物。 而在这狼奔豕突的路上,越来越多的动物也加入到了队列之中,那些速度不够快、行动不够敏捷的家伙已经大多被绞杀的藤蔓所吞噬,化为了植物继续蔓延的营养,而这场追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虽然靠着短距离冲刺上的速度优势,小黄毛和美洲狮群等直线速度比较快的能够在跑过一段距离之后停下来歇歇脚,但随着体力的流逝,他们已经越来越支持不住了。 至于一切的始作俑者伊泽瑞尔,他现在更是感觉浑身酸软。 这份疲惫一半来自于不停歇的发足狂奔,而另一半则是来自于频繁的奥术跃迁。 魔法护手的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一次体力的大幅度消耗。 奥术跃迁能用就用的情况下,伊泽瑞尔的疲惫完全是由内而外的——就算他在沙漠旅行之中锻炼出了惊人的耐力,现在也几乎遭不住了。 伊泽瑞尔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同样一路奔逃的其他动物——雨林之中的掠食者大多擅长伏击,灵活有限,几乎没有以耐力见长的,尤其是库莽古丛林这种从未发生过林火的地方,哪有什么擅长长跑的动物? 再这么下去,恐怕所有动物都会被绞杀的植物所吞噬! 眼见着身后的植物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伊泽瑞尔终于第一次考虑起了放弃掉那颗宝石的念头。 但问题是,丢掉宝石,能不能平息植物的疯狂? 伊泽瑞尔现在更在意的是,如果自己丢掉了那颗宝石,植物却依旧凶猛狂暴,那自己岂不是血亏?! 心里千般打算,小黄毛终于还是没有拿出那颗宝石,而是选择了继续前行。 也正在他勉强打起精神、努力继续奔跑的时候,亚索来了。 …………………… 狂暴的植物、扭曲的藤蔓。 这无疑让亚索想起了一些不怎么美妙的过去。 那段在希拉娜修道院、整天修整灵界的日子,亚索实在是不想有第二次了。 眼见着这植物潮汐继续席卷,直奔提可拉斯而去,接近了地面的亚索干脆的化身暗裔。 大灭开启、双翼张开。 下一刻,岚切一划,疾风倒卷! 无数风刃就这样切割在了植物的潮汐之中,将蔓延的藤蔓搅得粉碎——在这一击之下,植物潮汐扩张的速度直接就一滞! 逃窜的动物在这一刻仿佛察觉到了希望。 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了半空之中的亚索——虽然暗裔的气息也一样吓人,但相较于背后绞杀的藤蔓……也许暗裔的气息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安全感? 没有功夫去在意动物们的表情,亚索微微眯起了双眼。 虽然植物蔓延的势头稍微停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当风刃散去之后,藤蔓又一次开始了蔓延。 有点麻烦了。 虽然暗裔之躯并不耽误亚索使用疾风剑术,但却确确实实耽误了他对灵界的感知——对灵界熟悉的人可以看见灵界,但暗裔是怎么都看不见的。 就算亚索剑指划过双眼,低喝一声“见我所见”,他依旧无法同双眼看见灵界的情况。 而找不到灵界的情况,也就意味着亚索找不到始作俑者的位置。 时至现在,纠缠的植物早就已经覆盖了相当大的一片区域,而真正控制了植物的那个存在则是完美的藏身在了这片区域之中…… 虽然亚索可以轻而易举的消灭藤蔓、粉碎枝桠,但只要找不到关键的那个人,他就没法解决这里的麻烦! 至于退出暗裔状态,通过灵界视觉找到目标…… 且不说目标会不会移动的问题——但就战斗力上,亚索就不能退出暗裔状态! 没有了巨大的体型和不竭的力量,亚索不仅拦不住植物之潮的继续蔓延,甚至自己也可能有些危险! 这种情况下……亚索能够做的,只有硬抗! 依靠着暗裔之躯来硬抗! 后面不远处就是提可拉斯了——那是以绪塔尔的北部边界重镇,一旦植物潮汐到来,城内的十几万人都无可幸免! 虽然亚索不是以绪塔尔人,和他们非亲非故。 但无论如何,亚索都不能坐视不理! 这样硬顶的确解决不了问题。 但至少也要给奇亚娜和无牙仔留下足够的时间! 这样想着,亚索干脆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身躯尽可能膨胀——在他的手中,岚切和魔剑也一起体型暴涨。 当汹涌的植物之潮再次开始奔腾的时候,手握双剑的亚索竟如海边礁石一般,笔直的拦在了这植物浪潮的最前方! 一剑挥出,面前百米之地,扭曲的植物都被一扫而空! 身在动物群里的小黄毛见到了这一幕,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好强啊……这家伙。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的宝贝也许能保住了? 【0553】 法天象地(3/5) 在植物潮汐的催化下,雨林高耸的乔木比以往更加高大。 而在亚索一剑清空了百米范围之后,再次倒卷而来的植物之潮中们,这些高大的树木也仿佛成为了浪头的一部分。 巨木磷磷,随植物之潮而来,摇摆着似乎要将亚索击倒。 仿佛有着无数双隐形的大手一样,这些树木明明扎根在地,却展现出了惊人的灵活,隐隐间竟有了几分“棍阵”的气势! 然而,面对着仿佛能将天捅出个窟窿的棍阵,亚索却丝毫不慌。 大灭开启之后,巨人一般的亚索笔直的站立于大地之上,手持双剑硬生生拦住了这植物之潮最大的巨浪! 不计后果的全力催动了暗裔之力后,亚索的体型竟膨胀到了比雨林巨木更加惊人的高度。 双翼张开,一面漆黑如墨、遮天蔽日;一面透明如蝉翼、携风雷之声。 法天象地,不外如是! 面对巨木的拍砸,亚索干脆的举起了手中的魔剑——遥遥一指,恶火束链已将巨木捆绑在了一起。 随后,只见亚索长臂一挥,恶火束链就拖着巨木应声而倒,这些被连根拔起的巨木被呼啦啦拽着,压着周围的植物一起,倒伏一大片! 反手一挥,又是另一片巨木被恶火束链拉住、拖倒。 就这么左右一挥的功夫,亚索就仿佛是分海摩西一般,将这无尽的绿色海洋一分为二! 这下不仅是小黄毛了,就连勉强逃出来的动物都傻了。 即使是脑子再怎么不灵光的动物,这时候也多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前的藤蔓给了他们绞杀的威胁,而亚索的这两剑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然而,红海会老老实实的被分开后留出一条大道,但亚索面前的这片绿海却不会。 无数的植物继续疯狂蔓生,这一片空白迅速被填补上,植物之潮再一次汹涌澎湃。 面对这一幕,亚索倒是心下不慌,这一次,他干脆迈起脚步、踏前而行,手中双剑随身而动,一头扎进了这片绿色的海洋之中。 手中双剑烁烁,身后斗篷熊熊。 得到暗裔之力后,亚索难得有一次“尽兴”的感觉,法天象地之后,他身在密林之中,竟一路逆势而上! 披荆斩棘而去,仗剑踏歌而来,就在这莽莽苍苍的库莽古丛林之中、在这无休无尽的绿色浪潮之间,亚索硬生生杀了个三进三出! 谁道荆棘路漫漫,暗影疾风双剑寒。 鬼树邪藤起龙蛇,法天象地掠平岚。 森罗化海兴碧浪,暗裔为礁定玉关。 固守待援何足道,溯流而上尽胆肝! …………………… 伊泽瑞尔人已经傻了。 当亚索只身冲进了密林之中,搅得一路草木纷飞、又一路冲回来之后,这个小黄毛整个人都已经呆滞在了原地。 之前那微妙的小庆幸早就被抛诸脑后,此时的伊泽瑞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被发现这件事的起因是我,那我绝对死定了吧?” 好家伙,面前这家伙好几十米高的身躯,体格比皮尔特沃夫还在实验室中里的【海克斯初号机】都大。 都赶上皮尔特沃夫运河的龙门吊了! 面对这么一位,伊泽瑞尔真甚至升不起反抗的心思——顾不上长途奔波之后的疲惫,小黄毛又一次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北面在打架,回不去了。 那个巨人好像是从南边过来的,那说明南边可能也比较危险。 东边的话……库莽古丛林的东边是守望之海,往东边跑恐怕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么——留给伊泽瑞尔的方向就只有一个了。 向西! 只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穿过瘴荫丛林,西边就是大塞沙漠了——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藤蔓还是巨人,都拿自己没办法的! 这样想着,伊泽瑞尔迅速的辨认了方向,直接和依旧向南逃窜的动物们分开。 处于恐惧状态的动物们显然不会在意一个突然离队的小黄毛,也只有和族群一起继续向南的奈德丽有点奇怪而已。 “为什么这个人类幼崽没有回到他们的族群之中呢?” …………………… 亚索在战斗。 小黄毛在逃跑。 而奇亚娜则是在提可拉斯,光明正大的行使着本来应该属于自己姐姐的权力。 理论上说,玛拉才是提可拉斯的最高指挥官——在这里,奇亚娜是没有任何一点权力的。 但很可惜,这位公主殿下此时正沉迷撸约德尔人…… 飞鸟和兽群的消息已经传来,大地也在震颤,虽然不知道北边的具体情况,但至少提可拉斯现在需要疏散。 而维迦在接到了亚索传递的消息之后、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下一步的任务,面对着玛拉的目光,他干脆的表示“自己会守护玛拉殿下”。 至于提可拉斯的疏散、城北数十里外的地动山摇,那和我一个约德尔人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就没什么胆子的玛拉自然一副在奇亚娜露面之后,干脆利落的选择了一波顺坡下驴——她口头表示要撤离,然后就将具体事物全都交到了自己的妹妹手里。 如果是以前,奇亚娜免不了花点功夫、使用一点小手段,让自己姐姐交出指挥权——但这次的情况不太一样,她选择了“委屈的”接受自己姐姐的“指令”,老老实实的以副手的身份,参与到了疏散之中。 对于这位十公主而言,这种亲力亲为的疏散可以称得上是“屈尊纡贵”了。 而让奇亚娜这个骄傲的家伙屈尊纡贵的原因,不是“她见识到了真正的力量”,而是“她想要表现出自己受了委屈”。 在奇亚娜看来,强大之人最大的委屈就是居于人下——她相信,强大如亚索先生,一定会对此感同身受的。 “我,伟大的奇亚娜,为了亚索先生的事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那么,等一切结束之后,亚索先生应该有怎样的额外表示呢?” 身在提可拉斯,忙碌的奇亚娜充满了期待——那个什么万灵似乎挺有意思的,但我需要一点更可靠的手段。 冥想什么的…… 滚呐! 【0554】 经久历战(4/5) 亚索的战斗为提可拉斯争取了大量的时间——而且,他主动对抗这林海,为的就是争取时间。 别看亚索一副酣战模样,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有了计划。 不过,话说回来,主动杀进密林之中还是太过费力了。 就算是暗裔之躯、法天象地,亚索都会感觉到疲惫…… 这种情况下,他终于放弃了硬顶,选择了缓缓撤退——努力拉扯、有序撤退的话,亚索能够省力很多。 距离提可拉斯还有一百多里,亚索的缓冲空间还是很充分的。 毕竟……这次的战斗恐怕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结束的,按照亚索的估计,就算再快,自己也要在这不眠不休的战斗个五六天时间! …………………… 提可拉斯。 这里已经完全乱了。 在疏散撤离的命令下达之后,整个城市都动了起来。 虽然提可拉斯的民众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地的震颤是做不得假的——这份震颤倒不是亚索制造的,而是大量植物迅速生长、根须就缠之下,导致的碎土裂石。 和地震差了不少,而且只是作用于地表,但不管怎么说,都足以让提可拉斯人心惊胆战了。 所以,当奇亚娜带头开始组织撤退的时候,民众虽然心下不舍,但大多还是老老实实的被戍卫队组织了起来,开始向南撤退。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拉克丝和希瓦娜却悄悄的离开了疏散队伍,悄悄躲在了旅馆的后院,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们的身上还有亚索事先布置的任务。 就这样,在奇亚娜的组织下,整个提可拉斯的疏散速度极其惊人——而在整个城市逐渐清空之后,剩余的少数戍卫队也被集合在了一起。 防空符石被暂时搬开,提可拉斯的三个双足飞龙骑士得令升空——他们的任务是向北而去、弄清楚这一切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其他人则是在奇亚娜的带领下,聚集在了提可拉斯的北城墙上,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四个小时之后,双足飞龙骑士归来,向奇亚娜带回了“森林开始暴走,而一个用两把大剑的巨人正在阻拦森林”的消息。 戍卫队其他人闻言都面露疑虑,显然不是很清楚这番描述背后的含义——毕竟森林化为林海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惊人。 但奇亚娜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个“使用双剑的巨人”。 双剑……总觉得有些眼熟? 在众人的惊讶之中,这三个双足飞龙骑士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起了战斗的情况,而随着他们的介绍,提可拉斯戍卫队也终于大致明白了战斗的情况,一时之间竟面面相觑。 按照双足飞龙骑士的说法,巨人正在慢慢的后退,所以这场战斗也很有可能一路推进到提可拉斯这边。 “公主殿下,我们要不要也撤退?” “撤退?”奇亚娜闻言高高挑起了自己的眉梢,“怎么,你叫我离开提可拉斯?” “……” “白痴,我是现在提可拉斯的戍卫队长,怎么可能离开?” “可这种森林的暴动——” “待在这!”奇亚娜虽然心里也打鼓,但面上依旧一脸坚定,“我还没想着走,你急什么——双足飞龙骑士去后方传信,叫他们也戒备,最好能换站传递信息,直接去以绪奥肯,找育恩塔尔长老团!” “是!” 双足飞龙骑士闻言,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我们是提可拉斯的戍卫队,就算有再大的事情,我们也要留在这里,作为最前沿的哨位,将消息传递回去!” 说话间,奇亚娜干脆的抓过了自己的奥勒塔尔环刃,重重地砸在了城墙上。 下一刻,在元初公理的驱使下,一座小小的土石塔楼竟在城墙上拔地而起。 “人在塔在!” …………………… 在奇亚娜决心留在提可拉斯之后的第二天,兽群终于的第一波冲击终于抵达了提可拉斯——当亚索开始拉扯之后,这些累的不行的野兽也不得不开始下一波的逃往,好在亚索拉扯的够慢,它们逃往也不需要太赶,因此第二天才抵达提可拉斯。 各种各样的致命掠食者在见到了提可拉斯的城墙之后,自觉的选择了向着两边散开,默默绕城而走。 奇亚娜在城墙上丝毫不慌。 根据双足飞龙骑士的消息,提可拉斯民众现在早就已经抵达了第一个安置点,不会遇上这兽潮的余波了。 而且,看这些野兽一起乱糟糟冲过来的样子,恐怕他们也没有什么心思狩猎了…… 继续等! 按照双足飞龙的飞行速度,现在恐怕距离以绪奥肯还很远、育恩塔尔长老团还没受到消息! 还不到放弃提可拉斯这个前哨站的时候。 而和奇亚娜一样、时刻注意着野兽情况的,还有悄悄潜伏在另外一面城墙上的拉克丝和希瓦娜——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避过了戍卫队的路线,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悄悄来到了城墙上。 本来她们计划的是要希瓦娜低空飞行、找个高点的,但戍卫队留下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人,根本不足以看顾整个提可拉斯的城墙,所以她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待在城墙上,却没人发现。 和正面的奇亚娜一样,她们正一动不动的注意着城外的情况,眼见着兽群一分为二、绕城而走,拉克丝和希瓦娜对视一眼,终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兽潮已经来了,那亚索应该也快要到了。 按照亚索之前短暂的叮嘱,她们需要等到亚索回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帮忙”,这就是亚索的叮嘱。 现在是时候帮忙了。 不远处的双足飞龙骑士时不时起飞降落,也就是说,现在提可拉斯用以防空的符石已经被搬走了。 按照计划,现在她们两个人也是时候主动行动了。 于是,在兽潮汹涌的暮色之中,希瓦娜活动了一下身子,一把扯过拉克丝,从城墙上纵身一跃。 在半空之中,希瓦娜化为巨龙,用巨大的翅膀一挑拉克丝,让她稳稳落在了自己的背上,随后直接展翅向北、呼啸而去。 【0555】 割草无双(5/5,五更求订阅!) 希瓦娜带着拉克丝,向北没有飞出来多远,就直接见到了正在努力披荆斩棘的亚索。 亚索的身躯依旧高大,动作也始终凌厉——但说起来,他的状态其实一点都不好。 就算是割草游戏,不眠不休的玩一天一夜都会厌烦,更何况是真·割草。 这蔓生的植物对亚索几乎没有任何威胁,但就是能生、能长,逼的亚索只能不停的割草……这滋味,那真的是无聊妈妈给无聊开门。 无聊到家了。 暗裔之躯倒是不会让他太过疲惫,但精神上的无聊实在是难以派遣,在最开始兴奋的尽头过去之后,现在的亚索非常空虚。 要不是可以向后慢慢撤退,拉扯一番,恐怕亚索都要打哈欠了。 然后,就在亚索默默割草的时候,希瓦娜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看到了天上一闪而逝的巨龙,亚索终于找到了一个聊天的对象,“我距离提可拉斯还有多远?” “大概几十里。”希瓦娜背上,拉克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疾风之灵的帮助下,亚索却能清楚的听见,“亚索先生,你居然没有迷路!” “呃……” 亚索闻言,手中动作竟忍不住停顿了一下——虽然拉克丝没有什么恶意,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难过。 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亚索开口询问起了提可拉斯城里的情况。 而拉克丝也不墨迹,迅速的将自己看见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在得知了提可拉斯那边已经疏散了之后,亚索终于出了口气。 “也就是说,提可拉斯差不少是一座空城了?” “还有一些人在。”拉克丝想了想,开口回答道,“我看见北城头有些人在城头。” “看来问题不大。”亚索点了点头,终于卸下了一部分担子,“我发现,这些植物蔓延的范围越大,蔓生的速度就越慢,既然距离提可拉斯还有一段距离,那我可以稍微后撤一段——我真的是要无聊死了。” 就这样,在希瓦娜和拉克丝的指引下,亚索拉扯着植物蔓延的阵线,缓缓的靠近了提可拉斯,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来到了城墙的附近。 而这些植物也似乎就认准了亚索,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后面,来到了提可拉斯之外。 为了防止提可拉斯遭中,亚索又来了几次反冲锋,终于稳固住了植物蔓生的趋势,将这片绿色的林海格挡在了提可拉斯北部。 而在城墙上的奇亚娜也终于确认了,这个法天象地的巨人正是那个亚索先生。 看着高耸入云的亚索挥舞双剑、披荆斩棘,奇亚娜的双眼几乎要亮起小星星了。 这也……太帅了吧! 法天象地,这是何等伟大的力量! 这种伟大的力量,不就是自己所求吗?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的万灵之力啊! 有那么一瞬间,奇亚娜甚至想要抛弃元初公理了…… 随后,心下一片火热的奇亚娜干脆的叫贝亚尔搬来了蒲团,兴冲冲的就要在城墙上冥想。 然而,就在她即将盘膝而坐的时候,这位公主殿下终于想起了亚索之前的叮嘱。 不要私自冥想。 有些恋恋不舍的看向了蒲团,奇亚娜颇为失落的站起身来,然后狠狠地瞪了周围一头雾水的护卫一眼。 不行,我要做点什么! 在见识到了亚索的真正力量之后,奇亚娜现在满心都是“我一定要学会运用万灵之力”。 骄傲的奇亚娜一直享受着这种骄傲——而为了维持这种骄傲,她什么都愿意做! …………………… 奇亚娜并未纠结多久。 亚索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公主,心下微微一动,他叫来了希瓦娜,让她将奇亚娜带来,然后仔细的叮嘱了这个小姑娘几句。 随后,希瓦娜、拉克丝和奇亚娜就按照亚索的叮嘱活动了起来。 在奇亚娜的元初公理作用之下,一个结构精妙的凸台被搭建了起来。 而随后,拉克丝则是在这凸台之上,迅速的勾勒起了专门的法阵——这是她为数不多在福光岛学到的知识。 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三个人再次回到了北门上,开始坐在一起看亚索割草。 最开始还蛮有意思的,但割着割着,这三个小姑娘就受不了了——太无聊了。 比割草更无聊的,恐怕也只有看人割草了…… 可惜,亚索对她们的要求就这么多,接下来要做的,也只有等候了。 奇亚娜在等待着双足飞龙骑士回到以绪奥肯、等待育恩塔尔长老团的长老们过来。 而亚索则是在等待着无牙仔将消息送到,等待着自己的支援。 这一等,就是五天。 终于,在亚索开始割草之后的第七天,他受到了来自于无牙仔的消息。 时间到了! 心下惊喜,亚索终于开始呼唤拉克丝的名字:“拉克珊娜!” “啊——在!” 正努力学习着以绪塔尔语的拉克丝忽然被点名,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开始行动!” “是!” 兴奋的拉克丝来到了之前布置的凸台上,小心翼翼的站在了自己的法阵中心。 “现在吗?” “就是现在!” 得到了最终的指令,拉克丝终于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全部法力都被灌注到了手中的法杖顶端——这柄法杖承受了不应该承受的庞大力量,在拉克丝的手中微微震颤。 而拉克丝则是努力将这根法杖高高举过了自己的头顶。 “都亮起来吧!” 魔力的作用下,法杖悬浮在了拉克丝的头顶,在震颤中开始了极速旋转。 下一刻,一道璀璨无比的光辉冲天而起。 这道光柱笔直的朝天而去,仿佛要刺破苍穹一般! 而在这耀眼的光芒之中,一个低沉的声音穿透了灵界,就这样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边。 “让我们意念合一。” 与此同时,惊人的灵能和暗影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就这样迅速的充盈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身边。 光芒散去,一个忍者打扮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提可拉斯的城头上。 【秘奥义·慈悲度魂落】——均衡教派·暮光之眼·慎,参上! 【0556】 一转攻势 无牙仔的速度比亚索的预期还要快——七天的时间从以绪塔尔飞回艾欧尼亚,这次恐怕真的累坏了。 还好,送完信之后他也算是可以放假了,接下来无牙仔也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至少也要把自己身上那一层绿色洗掉。 总之,看着穿越了灵界、直接出现在提可拉斯的慎,亚索终于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慎能够通过灵界定位,但谨慎起见,亚索还是为他准备了一份“道标”——而现在看来,这份道标的效果很不错,拉克丝的终极闪光定位成功,慎的慈悲度魂落的确降临到了正确的地方。 随着慎的到来,接下来的攻守之势也应该倒转过来了! …………………… 具体的情况无牙仔已经带回了信笺,所以落地之后,慎剑指一划,充沛的灵能在亚索的眼前一扫而过。 “见我所见!” 下一刻,世界在亚索的眼中都清晰了。 因为暗裔之躯的缘故,亚索完全无法使用灵能,他所见的丛林之潮和凡人所见一般无二,因此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 但现在,亚索却能够清楚的“看”到灵能的强弱,只需要向着灵能更强之处前进,就能够找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那还等什么? 一声爆喝,亚索逆势而上,踏前而斩,双刃所至,草木纷飞——这绿色的潮汐被他硬生生撕的粉碎! 而见到了这一幕,站在城墙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奇亚娜心下完全是一片骇然。 亚索不眠不休的抵御这丛林之潮的冲击就已经很震撼了。 谁能又能想到,在旁人眼中的这种“惊人之举”对亚索来说,只是“划水”而已? 随着亚索认认真真出手、溯流而上,奇亚娜这才发现,原来这种可怕的丛林之潮对亚索本身连威胁都算不上…… 既然这样的话……他还为什么要阻拦这道丛林之潮? 难道是为了自己? 这样想着,奇亚娜明显兴奋了起来。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亚索先生发现了,伟大的奇亚娜是个绝世天才,他想要在我面前露一手,以此来证明那个什么万灵的强大,争取让我去学习他的知识,然后再将万灵发扬光大! 就是这样! 这和当初在以绪奥肯的时候,那些育恩塔尔长老是一样的嘛——当初奇亚娜在学习元初公理的时候,那些长老也抢破了头的! 思及此处,奇亚娜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熟悉的骄傲,她抱起了肩膀,看向亚索的眼神之中也终于带上了一份审视的意味。 就仿佛……她在给自己挑选一个补课的老师一样。 “那就让我瞧瞧,那个万灵之力有多了不起好了。” 这样想着,奇亚娜干脆叫来了还留在提可拉斯的一个双足飞龙骑士:“你可以去休息了。” 然后,在对方的错愕之后,她麻利无比的一把扯过了双足飞龙的缰绳,干净利落的跨坐在了双足飞龙的座鞍上。 假寐的双足飞龙察觉到背后忽然来了一个人,而且还不是自己的主人,下意识的就开始了挣扎——然而,奇亚娜只是撇了撇嘴,轻轻的“rua”了一声,这头双足飞龙就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双足飞龙骑士也停下了阻止的脚步——公主殿下能够轻轻松松的使用驯龙公理,那对于她骑乘双足飞龙出发这件事,他已经没有什么可阻止的了。 这位双足飞龙骑士看着越飞越高的双足飞龙,心下一时之间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崇拜。 “真不亏是我们王国的明珠——公主殿下果然如传说之中的一样,博学而勇敢!” …………………… 如果说之前划水的亚索是个慢悠悠的,拿着镰刀收割着麦子的农民,那现在,找到了目标的亚索就仿佛是开上了联合收割机…… 惊人的青色风刃附着在他手中的双剑之上,一挥一扫,就是大片丛林的崩溃倒伏。 一路上无缝踏前斩,蔓延的植物居然赶不上亚索收割的速度。 在高空之中,以奇亚娜的视角看过去,气势汹汹的丛林之潮一下子就没了之前的气势,亚索仿佛是一道可以移动的大坝,硬生生将潮水给“堵”了回去。 而在亚索的眼中,自己面前的这些植物根本就没什么威胁性,他已经割草割的够够的了,现在终于见我所见,能窥见灵界的情况,自然是有多快跑多快,第一时间去解决事情的始作俑者了! 就这样,亚索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前进,很快就脱离了提可拉斯的范围,深入到了密林之中。 慎则是化身为了一个“无情的buff机器”,专门负责几分钟喊一嗓子“见我所见”。 而在天上,希瓦娜载着拉克丝,奇亚娜骑着双足飞龙。 一支非常奇妙的小队就这样从提可拉斯出发,向着丛林深处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亚索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但总归结束割草的希望就在前方,他也就顾不上太多了。 那么,问题来了,亚索忘了什么呢? 对此,某个已经快要到达以绪奥肯的约德尔人表示情绪并不稳定。 【0557】 草木青青(1/5) 亚索不知敌何处,偏向灵能多处行。 而这次丛林之潮的始作俑者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方并不知道亚索寻找自己的根据是什么,也没有专门用以控制灵能的手段。 或者说,这个始作俑者甚至都不知道,现界的变化会引起灵界的动荡…… 就这样,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亚索终于带队找到了这次丛林之潮的“幕后黑手”。 那是一片殷红如血的花海,在盛开的花朵和纠缠的藤蔓之中,亚索看见了一个外貌似乎是女人、但实际上却是符文生物的家伙。 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符文生物的名字是……婕拉。 …………………… 和恕瑞玛与以绪塔尔相比,婕拉的故事倒算不上多么古老——这一株可以自由活动的植物并非如弗雷尔卓德的神祇一样,诞生自符文之地的洪荒时代。 婕拉的记忆是从符文战争开始的。 在符文战争爆发之前,在库莽古丛林的西南部、和瘴荫丛林交汇的这片地方,有一个不算广为人知的名字:“捷露花园”。 而捷露,在恕瑞玛语中,是“鲜活”的意思。 特殊的气候让这片区域里长满了各色各样的特殊植物,它们有的以绞杀树木、吸取养分为生,有的则是张开危险而美丽的花朵,捕食昆虫和小动物。 所谓的“鲜活”,指的就是这些很有精神的植物。 即使对于人类来说,这片捷露花园都是很危险的存在,因为那些绞杀藤蔓不仅能够对树木下手,在必要的时候,也会绞杀没有防备的动物,在捷露花园那姹紫嫣红的下面,潜藏的是无尽的危险。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的话,捷露花园倒也算不了什么——顶多在被发现之后,冠上一个“十大危险地区”的名头,成为探险者们书籍中的噱头罢了。 毕竟如果将目光放在整个符文之地上,这种程度的危险……也就是那么回事。 然而,随着符文战争的爆发、人们意识到了世界符文的力量、开始主动寻找起了世界符文,一切都变了。 在可哈利塞的沙漠部族中,一个来自于诺克希的女法师带着自己的小队,极其幸运的发现了一枚世界符文的残片——虽然这个部族的长老并不情愿,但面对着被捆为人质的族人,他还是无奈交出了这枚世界符文碎片。 “这是一份难以控制的力量,一定要小心对待……” “闭嘴吧,老头子——动手!” “你承诺了不会……” “信了就是你蠢。” 总之,这个叫婕拉的女法师通过一些不怎么光彩的行径,得到了一枚宝贵的世界符文碎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枚世界符文的碎片代表着的力量似乎偏重于生长、汲取,和修习了火焰魔法的婕拉不怎么搭。 不过,那都不是什么问题——婕拉相信,只要自己后续慢慢研究,这份力量总归是能够为她所用的。 而在完成了血腥的收尾工作之后,为了防止有同行过来横插一手,婕拉带着队伍连夜出发,选择沿直线方向,返回诺克希! 就这样,婕拉和她的小队在不了解当地情况的状态下,茫然的一头扎进了捷露花园。 女法师和她的手下引起了花园的食欲。 当他们深入之后,花园的居民袭向他们。 带刺的触须抽打在铠甲和血肉上,轻而易举地撕裂。 婕拉和她的手下英勇抵抗,血肉之躯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婕拉尝试着使用了火焰魔法,但在潮湿的雨林之中,火焰也只能稍微驱散一下植物,根本无法引发大范围的森林火焰。 眼睛这情况不妙,婕拉一咬牙,干脆的抽取了世界符文碎片的力量——虽然这很危险,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就这样,一次奇妙的爆炸发生了,明明是应该充满了破坏力的爆破魔法,偏偏又蕴含了惊人的生机。 空气中燃烧着符文的印记,发出诡异的光,婕拉试图引爆充盈的符文能量,但真正成功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无力控制这种爆炸…… 法术失控了。 可怕的爆炸不分敌我的毁灭了一切,甚至将整片捷露花园中,所有活着的生命都撕扯的粉碎——随着这次爆炸,捷露花园终于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婕拉和她的手下都死在了爆炸之中。 但婕拉却并未和其他死者一起跟随着羊灵,去面对真正的死亡——在充盈的符文能量中,她和捷露花园原本的植物们搅在了一起,最终糅杂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一个介于血肉生命和草木精灵之间的存在诞生了。 这个陷入了沉睡——哦不,应该叫“休眠”——的存在,名字依旧是婕拉。 但实际上,除了名字之外,她却已经和之前那个诺克希法师没有了关系。 在漫长的休眠之中,外界诺克希崩溃、诺克萨斯崛起、德玛西亚诞生、皮城和祖安崛起、恕瑞玛分裂…… 而婕拉则是在世界符文的作用下,一点点的成长,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符文生物。 诞生于草木和血肉之中的婕拉不是人,也不是植物,非要说的话,她实际上和布兰德才是同类的存在,世界符文为她的存在提供了能量,而人类的灵魂和植物的生机,不过是这份存在上的一点小小的点缀而已。 因为世界符文的不同,婕拉和布兰德的情况也不太一样——她的攻击性弱了一些,而且更喜欢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默默的汲取力量。 虽然符文生物本能上会互相杀戮、吞噬,但婕拉更喜欢“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在她看来,如果自己完全掌握了整个库莽古丛林和瘴荫丛林,那未来就不会有什么存在能够阻止自己了!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这个与世隔绝、默默发育的符文生物会突然暴走、掀起这次可怕的丛林之潮呢? 答案是很简单的。 因为在不久之前,有一个手贱的小黄毛、本着“我看见了就是我的”的“探险家精神”,偷偷拿走了属于婕拉的种子。 【0558】 气急败坏(2/5) 婕拉现在正处于暴怒之中。 这份暴怒一方面来自于那个胆大包天、趁着自己休眠偷走了种子的小黄毛;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多管闲事的大个子。 如果不是这个家伙阻拦,自己怎么会抓不住那个小黄毛! 如果不是这个家伙插手,那个小偷怎么可能拖到种子和自己失去联系! 眼见着亚索还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婕拉二话不说就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藤蔓!” 密密麻麻的藤蔓交织成一张张大网,干脆的兜向了亚索等人。 面对着突然袭来的大网,亚索挥剑横扫,轻易而举的粉碎了婕拉的攻势。 然而,婕拉攻击的不仅是亚索。 天上的希瓦娜、拉克丝和奇亚娜,同样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抽芽蔓生的藤蔓甚至弹射起步,如抛网一般张开、径直对空而去。 希瓦娜当即吐出一口烈焰,险而又险的突破了封锁,但奇亚娜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双足飞龙的速度有限,本身也缺乏攻击力,当藤蔓大网罩过来的时候,她和座下的双足飞龙直接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好在奇亚娜精通元初公理——草元素公理虽然不足以完全控制婕拉的藤蔓,但至少能够让她有那间不容发的喘息之机。 在双足飞龙跌落在地前,这藤蔓构成的网兜终于被奇亚娜打开,这位公主殿下艰难的从中脱身而出,而与此同时,希瓦娜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右翼一扯、趁势一抓,希瓦娜终于将奇亚娜也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至于那只倒霉的双足飞龙……虽然挣脱了藤蔓,但在距离地面太低、无法再次起飞的情况下,它也只能哀鸣着一头扎在了地上,最终被碧绿的植物吞噬。 “远离战场!” 无奈之下,亚索也只能呼喝一声,然后主动迈步向前了——和婕拉的战斗,其他人已经几乎没有了插手的空间,密密麻麻的植物铺满了大地,稍有不慎就会葬身其中,在不需要灵界视觉的情况下,甚至连慎都短暂的遁入了灵界、出现在了希瓦娜的背上。 就这样,在亚索的掩护下,希瓦娜载着拉克丝、奇亚娜和慎,直接升上了高空,于云间盘旋,彻底脱离了植物的攻击范围。 而战斗,也终于来到了一对一的节奏之中。 …………………… 手握双剑,亚索并未急于发动攻势。 从发现灵界动荡、来到了丛林之潮边缘开始到现在,亚索已经割草割了十天了。 不眠不休的割草即使对于身具暗裔之躯的亚索来说,也是相当惊人的消耗——暗裔之躯在战斗之中可以吸收敌人的力量化为己用,以至于在连战十天之后,亚索整个人都出现了植物化的情况。 棕黑色的木质化结构开始出现在了亚索的身上,尤其是有着大块肌肉的地方。 扫帚头也有了相当明显的藤蔓化趋势,还好在亚索的控制下,至少没有变成绿色。 更离谱的是,当亚索站定在原地的时候,他的脚下甚至会“无意识”的长出浅浅的根须,立于大地之上就能获得无穷之力…… 从战斗的角度上说,这种变化是很不错的——牺牲了少量的速度,换取了强大的力量和防御。 亚索本人还是怎么都觉得别扭。 毕竟从根本上说,他就是一个“使用疾风剑术的暗裔”,而疾风剑术,核心点是“疾”——不快,怎么快乐? 但这就是暗裔的特点:在战斗之中吸收,在战斗之中成长,在战争之中越来越强。 唯一的问题是,正常的情况下,亚索适应这种变化的程度,应该是和出现这种变化的程度相匹配的。 然而,之前的“战斗”就是纯纯的割草,根本就起不到锻炼的作用,所以现在的亚索有点不怎么适应自己的状态,面对着婕拉,他也不好主动攻击。 好在婕拉那边很有精神,几乎是在希瓦娜带人展翅高飞的同时,她就召唤了一阵草木波涛,自己站在藤蔓和枝叶的顶端“踏浪而行”,直奔亚索而来。 婕拉很清楚,自己对植物的控制是有条件的,在距离自己本体越近的地方,植物的强度就越高、她对于植物的操纵能力也就越强。 虽然只要她源源不断的提供符文之力,植物就能疯狂的生长、成为惊人的丛林之潮,但那种丛林之潮就是单纯的蔓生植物而已,并没有足够的精密度。 想要击败这个大家伙,那就要靠近了才好! 这样想着,婕拉迅速拉近了自己和亚索的距离,然后高高举起了双手。 “鞭挞!” 几株和其他植物截然不同的巨型荆棘破土而出,几乎眨眼之间就长到了和亚索法天象地差不多的高度,这些高度特化的植物没有叶片,更不可能开花,甚至每一株都只有一根长满了荆棘的主干。 这不是自然界中存在的植物,而是婕拉以符文之力催生出的致命荆棘! 数株荆棘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如一座巨型囚牢一般将亚索包裹在了其中。 而亚索见状,则是干脆的举起了双剑,原地横扫。 “铮——” 巨剑和荆棘相交,竟发出了惊人的金铁之声,虽然亚索的确斩断了荆棘,但却再也不能如之前一般只当作割草了…… 如果说在之前,切割扫除丛林之潮中那些蔓生的植物对压缩来说算是割草,那现在,面对着婕拉特殊催化而出的荆棘,那亚索就是在砍苞米秸杆。 能斩断、甚至数支一起斩断,但却没办法轻松一扫一大片。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婕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只有这种程度啊! 下一刻,更多的荆棘开始催生,而亚索则是在荆棘的包裹之中,左劈右砍——趁着这个机会,婕拉的手中终于出现了几颗半红半绿的宝石。 如果伊泽瑞尔在这,那他一定会发现,这正是自己之前偷偷拿走的哪一种…… 在藤蔓的扭动下,这些种子被深深的埋到了土壤之下。 而感受到了这一切的婕拉,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等我的种子扎根……” 【0559】 生根发芽(3/5) 婕拉并没有经历过几次真正的战斗——对于她而言,平时的行动顶多算是“捕猎”,距离“战斗”还有很大的差距。 但这并不妨碍婕拉成为了一个战斗的天才。 毕竟,她本质上并非是一个人、或者一株植物,而是一个符文生物。 身为世界符文的化身,婕拉在战斗方面的天赋是极其惊人的。 仅仅是通过亚索的表现,她就很快判断出了对手的水平和特点——这种战斗本能可以说相当优秀。 而做出了判断之后,婕拉自然意识到,仅仅依靠着藤蔓和荆棘的绞杀,自己几乎无法击败这个大家伙——且不说对方那木质化的身躯有怎样的防御力,单单是那一双长剑,就能轻易的让自己的植物铩羽而归。 至于说消耗战…… 瞧瞧亚索身上的木质化结构吧! 再消耗下去,婕拉真怕对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那才麻烦了呢! 于是,怀着“不能拖下去”的心思,婕拉悄悄的为亚索布置了陷阱。 一颗又一颗种子就这样被送到了松软的泥土之下,如宝石一般的种子默默地吸收着土地的营养、努力积蓄着力量,只等婕拉一声令下的时候,届时破土而出,完成致命一击! 至于地面上的话…… 就由婕拉稍微多费点功夫,用荆棘努力拖住好了。 毕竟,从亚索现在的状态上看,似乎他也没有一击必杀的能力。 …………………… 地面下的种子,亚索是看不到的。 但高空之上的慎,却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几乎是在婕拉埋下了种子的同时,在灵界,一颗颗种子也做好了萌发的准备。 双眼纯白、始终维持着灵界视觉的慎清楚的发现了这一点。 虽然慎不了解婕拉、也不知道这些种子代表了什么,但用膝盖想也应该明白,这些种子肯定不是随便放置的! 对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针对亚索的阴谋! 虽然说慎和亚索在艾欧尼亚方面有很多理念都有所冲突,作为一个传统的保守主义者,慎一直认为艾欧尼亚应该和过去一样,维持均衡,但在灵界事物上,他和亚索的态度却高度稳定。 不管怎么样,灵界的稳定必须维持——因为灵界的动荡很容易催生出现界更大的问题! 毕竟,灵界和现界互为符文之地的表里,现界会影响灵界,灵界也会影响现界。 充盈的灵能不仅会催生草木精怪,最重要的是,这种能量还会随之放大情绪——当负面情绪被放大,那就是人人皆为恶魔的末世了! 正是为了维护灵界的稳定,慎这才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慈悲度魂落降临提可拉斯,为亚索开启了灵视双眼…… 现在,因为战斗的危险性,他被迫离开战场核心,转而在高空盘旋,而失去了慎的加持,亚索也很快就失去了“见我所见”的灵视状态,他对地下正生根发芽的种子丝毫不知情! 不行,这时候需要去提醒亚索! 慎的双手合于胸口,试图结印开启灵界通道、抵押亚索的身边,但可惜,随着婕拉疯狂催生植物,亚索所对应的区域灵界也陷入了紊乱之中。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慎一时之间也无法穿过灵界…… 那么……试试看别的? 迟疑了片刻,慎咬了咬牙。 秉均衡之意! 灵视双眼迅速由白转黑,慎收起了魂刃。 “奥义·影缚!” 慎的身形从希瓦娜的背后消失——既然灵界走不通,那就遁入暗影! 下一刻,慎的身形穿越了暗影的帷幕,成功的来到了亚索的肩膀上。 “小心!”慎扯住了亚索藤蔓化的发梢,开口提醒道,“对方在地下埋了种子……见我所见!” 流光一闪,亚索恢复了灵界视觉——下一刻,慎再次结印,又一次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亚索来不及去看慎的位置,他得到了提醒之后,第一时间低下了头。 而就在他的脚下,灵界视觉之中,几个能量充盈的种子正在茁壮的成长! “不好!” …………………… 亚索发现了种子。 但婕拉还是笑出了声。 发现了呀? 可惜,晚了一步哦! 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之前的荆棘巨木的确是在吸引亚索的注意力——但在吸引着亚索注意力的同时,婕拉也在限制着对方的走位啊! 通过疏密不一的荆棘,她成功的将亚索引导到了自己之前布置的种子上,现在亚索虽然已经意识到问题,但终究已经是晚了一步…… 高空之上的慎虽然依旧动作很快了,然而,在这快节奏的战斗之中,从慎发现到亚索获得灵界视觉,这中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婕拉完成自己的计划。 现在,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一切都已经是不可阻止! 就在亚索踏前而斩,想要逃离陷阱范围的时候,婕拉终于大笑着举起了双手。 “绽放!” 【0560】 绞杀之藤(4/5) 婕拉的布置很成功。 蕴含着惊人生命力的种子被悄无声息的埋藏在了地下,扎根完毕之后突然绽放——下一刻,无数藤蔓就这样从地下蔓生而出,几乎在眨眼之间就铺满了亚索的脚下。 虽然亚索及时抬脚、没有让自己被这些藤蔓缠住,但无论如何,这些藤蔓的生长已经阻拦不住了。 面对着越长越高的藤蔓,亚索只能双剑劈斩,试图如之前割草一样,切割这些藤蔓。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太一样。 这些藤蔓不仅生长极快,而且又结实、又坚韧,亚索的长剑斩上去,竟如同钝刀割牛皮,收效甚微! 这不对劲啊! 要知道,不仅是婕拉在估计亚索的情况,亚索这边在适应着自身体情况的同时,也在默默估计着婕拉的情况——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亚索已然发现,婕拉对于植物的控制其实是有明显限制的。 植物的结实程度和成长速度是成反比的。 也就是说,越是坚韧结实的植物,生长的就越慢。 注意,这里指的是总生长速度——之前相对比较结实的荆棘,虽然一眨眼就能窜出来几十米高,但这样的话,婕拉一次性顶多催生出三五根。 如果生长速度慢一些,婕拉则是能一次催生出一排十几根、乃至于几十根。 而如果是地上的杂草、随便的什么树木,那生长速度就快很多了,不过这种杂草和树木对亚索本身是没什么威胁的,甚至连阻拦都做不到,所以婕拉也不会催生就是了。 但现在,这些突然钻出土地的藤蔓不仅极其结实、十分坚韧,更麻烦的是,它们的数量多的有些吓人…… 这很不对劲。 就算是因为地下事先埋了种子,这些种子先一步扎根、积蓄了一些力量,但现在的架势,这些藤蔓还是太快了。 非常的不对劲。 搞不清情况的亚索张开双翼,干脆的原地起飞。 而在亚索腾空而起之后,一抹微妙的惊讶同时出现在了他和婕拉的脸上。 婕拉自然是惊讶于亚索会飞——在她看来,亚索分明有着植物化的趋势,怎么看都是地面单位,所以她才花了血本,布置下了大量的种子,就地绞杀。 结果这家伙直接芜湖起飞,那满地的绞杀藤蔓岂不是很蠢? 而亚索惊讶的是,他发现在这些藤蔓蔓延的范围内,其他的植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凋谢,然后化为了这些藤蔓的养料——甚至之前的那些荆棘都不例外! 好家伙,这种子还是双重的陷阱! 这一刻,亚索终于恍然了——之前的那些荆棘巨木除了吸引自己注意、引诱自己来到陷阱上之外,居然还有着“充当备用能源”的作用。 一木三用,可谓精妙! 好家伙,婕拉的心思也是够深沉的,亚索要不是会飞……这一下就直接遭中了! 不过……既然你有种子、擅长布置陷阱,那我如果不利用一下对空优势,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 微微一笑,亚索干脆的脱离了绞杀之藤的范围,然后居高临下的对婕拉发起了攻势。 未必避免被这些麻烦的藤蔓纠缠,亚索只是挥舞岚切,召唤出道道风刃,远远地进行骚扰——而婕拉则是就地编制藤蔓,层层阻击。 战局的画风就这样忽然一变,从荆棘与猛男的肉搏,变成了高空打靶。 婕拉这边是“你过来呀”,亚索那边就“我干嘛过去”。 这诡异的战斗发展让更高处的希瓦娜、拉克丝、奇亚娜和慎都有些发懵。 如果这两位就这么对峙下去,那战斗就真的没完没了了——可惜他们四个纵然有心,在这种战斗中依旧插不上手…… 亚索那边凭着暗裔之躯法天象地,身躯巨大化;婕拉则是仰仗着世界符文的力量,无限催生植物,这种战局之下,就算是希瓦娜这条元素巨龙、慎这位暮光之眼,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插手的空间。 怎么办? 就这么干看着? 就在他们心下为亚索暗暗着急的时候,慎忽然心下微动。 通过暗影,亚索给他发来了“加密信息”——在保持着对婕拉的狂轰滥炸的同时,他也准备了一份特殊的战斗计划。 慎在受到了计划之后,虽然不是很确定这份计划的可执行性,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拉克丝和希瓦娜也同时受到了消息,对于亚索的计划,她们自然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高空之中盘旋的希瓦娜开始了俯冲。 龙息喷吐而出,那些枯萎的、即将成为绞杀之藤的植物遇见了龙火之后,终于被引燃了。 而引燃了龙火之后,希瓦娜也不迟疑,干脆的一伸脖子,就将自己的位置再次拉高,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试图捕捉她的藤蔓,再次来到了高空之中。 婕拉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条龙倒是机灵,能这么快的发现绞杀之藤的破绽。 那些成为绞杀之藤养料的植物的确失去了生机、所以也难免可燃。 甚至随着火势的越来越大,亚索还主动制造了旋风,试图来一波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火焰什么的……婕拉自然是相当讨厌的。 但仅仅凭借着龙火,就像击败婕拉,那可就是痴心妄想了——心下一念之间,原本螺旋向上的绞杀之藤瞬间就改变了状态,开始原地扑腾了起来。 充满了水分的、坚韧的藤蔓并称排,抽打着地面上的火焰,浓烟很快就升了起来,而火势也开始逐渐变小…… 又不是魔法火焰,些许龙火引燃的枯枝败叶,又能奈我何? 心下略有不屑,婕拉的嘴角再次出现了笑意——然而,还未等这抹笑意弥漫为真正的笑容,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婕拉的心底。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抬起头,婕拉翠绿色的眼眸看向了因为火焰熄灭而升起的浓烟——在日暮的斜阳下,她清楚的看见了亚索正逐渐逼近的身影。 难道是想要借助着浓烟的掩护,以此来靠近自己? 还是说,他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招式? 就在婕拉迟疑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暗影之中,一个身影终于突然出现。 “逮住你了!” 【0561】 光影游戏(5/5,五更求订阅) 亚索穿过了暗影,抵达了婕拉的身边。 虽然婕拉第一时间召唤了藤蔓,试图拦住亚索,但很可惜,三步之内,藤蔓无论如何都快不过岚切。 两柄锋锐的长剑同时抵在了婕拉的面前——为了防止搞错要害,亚索干脆一把剑威胁婕拉的头,一把剑抵住她的躯干,只要这位荆棘之兴稍有异动,他就会直接下手。 而这种情况下,婕拉似乎想开了,她并没有试图抵抗,而是任凭亚索制住了自己。 好吧,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缓缓开口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这种带有浓重诺克希口音的诺克萨斯语虽然有点上头,但亚索总归还是听懂了。 “一点小伎俩。” “我明明看见了手持双剑的你。”看向了还未完全消散的烟雾,婕拉对这种小伎俩相当在意,“但你却出现在了这。” 面对着婕拉的疑惑,亚索微微一笑:“那么,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大的声势,我告诉你这个小伎俩、” “有人偷走了我的种子。”婕拉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在追逐那个该死的小偷。” “……” 亚索闻言,忍不住愣了一下。 追逐小偷? 以绪塔尔人这么野的吗,婕拉的种子都敢偷的? 心下暗暗疑惑,亚索觉得这个问题要去问问奇亚娜。 现在,既然婕拉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那亚索也不打算瞒着了。 下一刻,清风徐来,半空之中的烟雾终于被驱散,而随着烟雾的散去,婕拉这下也终于明白了亚索的整个计划——在半空中,希瓦娜正努力的拍打着翅膀,艰难的保持着悬浮的状态,而在她的背上,慎和拉克丝排成一排,由慎摆出亚索常用的姿态、拉克丝制造光源。 强光从拉克丝的法杖顶端绽放,投射在了慎的身上,在残存的烟雾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影子,而这一道影子,就是婕拉看见的那个“亚索”。 显然,这个把戏成功骗到了婕拉。 或者说,这个把戏成功吸引了婕拉大量的注意力。 如果时间稍微长一点,婕拉很快就能意识到问题:现在已经是日暮时分,虽然太阳的余晖尚在,但想要穿透火焰熄灭的烟雾、形成一个足够让婕拉“安心”的影子,却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亚索从一开始,就并未见希望婕拉能被彻底的瞒过去——他所求的,不过是婕拉的注意力被吸引、没有发现灵界的波动而已! 就在烟雾升起来的瞬间,亚索就结束了暗裔之躯的状态,自己来了一句“见我所见”就干脆的遁入了灵界之中。 在非暗裔的状态下,亚索是可以轻松出入灵界的,通过灵界的通道,他轻而易举的摸到了婕拉的身边,然后干脆利落的将她制住! 而之前婕拉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一方面是因为即使烟雾升腾,但她面前的光线强度却有所增加;另一方面就是作为操纵植物的符文生物,婕拉对灵界是有着本能的感知的,如果不用一点小手段,亚索还没等接近婕拉,恐怕就会先一步被发现。 只有通过一连串的火焰、烟雾、影子、还有慎那充满了夸张表演风格的“大招”,才能让婕拉在短时间内摸不清情况,从而创造出一招制敌的机会! 依靠着这个精心争取的、间不容发的机会,亚索完美的逮住了身处重重植物掩护下的婕拉! 斩首作战……大成功! …………………… 弄清了情况的婕拉有些沮丧。 身为符文生物,她很清楚自己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世界符文是引人觊觎的力量,现在自己已经被抓……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接下来是完了。 至于之后对方会吞噬符文之力、还是成为符文之力的奴隶、又或者将符文之力作为电池能量源……这种事情,婕拉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她已经留下了不少种子——以植物的本能而言,她也算是完成了繁衍后代的任务,只可惜没有逮住那个该死的小偷。 婕拉这边倒是视死如归,亚索那边却对这件事感觉颇为棘手。 亚索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要干掉婕拉或者弄到一块世界符文碎片之类的——对他而言,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阻止灵界的动荡、防止出现之前那种灵能四溢的情况。 至于婕拉…… 就算婕拉想死,亚索都不希望她死。 鬼知道一个符文生物死了会造成什么结果啊! 在场的这些人又不懂世界符文,更不了解符文法则,如果真的因为婕拉死亡,造成什么意料之外的后果,那岂不是更糟糕了? 这一刻,头疼亚索无比怀念那个不怎么说话的蓝皮光头佬。 如果瑞兹在这就好了! 可惜,那家伙整天忙的要死,自从暗影岛净化之战一别,亚索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符文之地这么大,世界符文的碎片又那么多,瑞兹整天都在奔波,想要见他一面可以说是相当困难了。 而且,亚索很清楚,那家伙似乎很不愿意和自己多有牵涉,在暗影岛一役还清了人情之后,瑞兹就忙不迭的离开了,那模样简直就是“生怕成为了亚索的朋友”。 挠了挠头,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好办法的亚索只能再次看向了面前一脸淡然、视死如归的婕拉。 “我想,我们需要稍微谈一谈。” “谈什么?”婕拉显然有些意外,“你不想要——” “停!” 眼见着这位实诚人就要说出“世界符文”,亚索果断出言打断——他敢说,只要婕拉开口,奇亚娜就能把这一茬记得死死的。 亚索可不希望再有一场符文战争了,所以干脆就把婕拉想要说的话堵在了嘴里。 “我要和你谈的,是赔偿的问题。” “赔偿?” 原本做好了完蛋准备的婕拉,听到亚索的这句话之后,终于陷入了呆滞——你正在向一株植物要赔偿? “没错。”看出了婕拉的惊讶,亚索严肃的点了点头,“关于毁灭森林、破坏生态、威胁城市的赔偿问题。” 【0562】 正当索赔 婕拉是真的没想到,亚索会忽然来一句“赔偿问题”。 赔偿是个什么玩意,婕拉是知道的。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至少在找一个偷种子的小偷,然后就被人堵家里一顿锤,凭什么还要赔偿? 似乎是看出了婕拉的疑惑,亚索相当耐心的解释了对方需要赔偿的原因:你抓小偷没问题,但你抓小偷的行为差点毁了提可拉斯,导致了大规模的疏散行动,这难道不需要负责任的吗? 而亚索讲了半天之后,婕拉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荆棘之兴双手摊开,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我又没有金子。” “未必是金子。”亚索闻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些其他的东西,也是可以的。” …………………… 对于婕拉的“处置”问题,亚索其实早就有了打算。 别的不说,但就丛林之潮中,婕拉这夸张的催生能力,就足以让亚索引起重视了——也许在别人严重,这种催生植物的手段是“范围大而无用的攻击”,但在亚索看来,这种能力稍加改造,就能很好的应用在生产生活当中。 毕竟……小麦也是植物啊! 于是,随着亚索一起,来到了提可拉斯的婕拉,终于明白了自己所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测试”。 “你叫我催生这玩意!”看着提可拉斯城南、一片农田之中的麦苗,婕拉脸上的错愕简直不加掩饰,“这孱弱的植物,简直就是野性的耻辱……” “别说废话了。”亚索面无表情,“这涉及到你的赔偿问题……我想,你也不愿意失去核心力量吧?” 虽然奇亚娜不懂诺克希语,但亚索还是选择用核心力量代指符文之力——以防万一。 皱了皱眉头,婕拉终于还是狠狠地瞪了亚索一眼。 在婕拉的角度上,这种催生不仅没有技术含量,而且还很下流——亚索让自己催生这玩意,那简直和让顶级钢琴家弹一首烂俗的抄袭流行乐一样。 可惜,形势比人强。 面对着亚索的威胁,婕拉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看着田里刚刚抽穗的麦子,婕拉只能微微举起手。 仿佛是时间被加快了一样,这片麦子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从青色转为金黄,甚至如果不是亚索出言提醒,再过几秒钟就会直接枯死在田地里。 看着垂下了头的麦穗,亚索上前一步,伸出手捻了一把。 作为一个艾欧尼亚人,亚索在没加入疾风剑派的时候,也是要干活的——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永恩在帮忙,但亚索本人也并非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之辈。 麦粒一捻即碎,全然不似通常的小麦,皱起了眉头之后,亚索将这麦粒送进了嘴里,轻轻地咀嚼了起来。 味如嚼蜡。 亚索的味觉虽然有些问题,但至少在口感上,他还是能明白一点问题的——这些小麦,似乎和正常生长的,有很大的差异。 “尝尝看。”叫来了慎,亚索指了指地上的麦田,“判断一下,这里的麦子和正常的有什么不一样。” 慎闻言也捻下麦粒、用嘴尝了尝。 “不香、发渣。” “看来不仅是我味觉的原因。”亚索点了点头,“婕拉,这种效果可打不到赔偿的要求。” “如此孱弱的植物,根本无法经受我的力量!”面对亚索的评价,婕拉翻了个白眼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亚索闻言,倒也没多说什么,他干脆的带着婕拉离开了麦田,转而来到了另外一片区域。 “那——试试这个。” 这一刻,是亚索的目标是大麦。 可惜,催生依旧失败——大麦的效果更糟糕,麦粒之中出现了大量的干瘪,这种大麦甚至连酿酒都做不到。 亚索也不着急,他拉着婕拉,几乎走遍了附近的整片农田,每一种作物都催化了一边。 结果还好。 虽然很多作物都出现了减产、品质严重下降的情况,但至少有两种植物成功接收了属于婕拉的力量。 而看着这两种植物,亚索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感觉。 经受住了婕拉力量的植物,一个和蔓生的番薯;另一个,是“巨大号的麦子”,玉米。 而这两位,在亚索的那个世界,都是产自于美洲的……高产作物。 感慨之余,亚索看向婕拉的眼神终于变了。 如果说之前,在亚索的眼中,婕拉就是个“奇妙的符文生物”,那现在,他看向婕拉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有那么一瞬间,婕拉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要违背承诺,攫取自己的那份符文之力了! 然后,就在婕拉瑟瑟发抖的时候,亚索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项重大决定。 婕拉……他保下了——就算瑞兹来了,那也不行! 【0563】 高产作物 在亚索的眼里,婕拉现在就是一个真正的宝贝。 福光岛缺什么? 缺人。 而除了缺人之外呢? 缺少生产力。 平心而论,在和德玛西亚建立了稳定的联系之后,只要魔法教学能跟上,战斗力是非常有保障的。 毕竟是一国的魔法师,从底子上说,福光岛不比人差。 但问题是……现在的福光岛什么都没有。 因为保密的缘故,现在的福光岛并没有对外开放,这种情况下,岛上的大部分物资都非常依赖于进口。 虽然从比尔吉沃特到福光岛的航线稳定可靠,但完全依赖外界并不是亚索所期待的情况。 现在福光岛的主要财源来自于岛上发掘的艺术品——这些艺术品在皮尔特沃夫的拍卖行或者祖安的黑市之中,都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养岛上人吃饭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是,随着魔法教学的开展,福光岛的后勤需求将急剧增加。 一旦岛上的施法者都启蒙完毕,接下来亚索要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物资缺口…… 毕竟,魔法师的培养也是消耗极大的。 想要学习魔法,仅仅靠吃干饭可不行! 无论是特殊的羊皮纸、颜料、施法材料,还是用以作为练习场地的建筑材料、结界符石,这些全都是钱。 这笔钱可不是单单靠出售艺术品就能提供的——更何况,随着福光岛风格的艺术品流出越来越多,价格也必然会慢慢下降。 此次来到以绪塔尔,亚索除了要弄清楚这个古老王国的态度、尽可能对其施加影响力之外,同时也期待着能够和以绪塔尔建立起贸易联系! 虽然说以绪塔尔闭关锁国、不与外界沟通,但福光岛应该也算是“故人”了吧? 让福光岛作为以绪塔尔的窗口,岂不是对大家都好? 然而,当亚索怀着“搞钱钱”的心态、来到了以绪塔尔之后,他意外的发现了婕拉这份惊人的能耐。 只要有婕拉,玉米和番薯可以早上种植、下午收割! 别看粮食这玩意似乎不怎么值钱,但……有婕拉在,它也没什么成本啊! 更重要的是,大宗粮食的稳定出口本身就有着巨大的战略价值! 这些粮食甚至可以买到用钱所买不到的东西! 在亚索的眼里,婕拉就是一个活动的金矿! 什么,你说她是符文生物,被瑞兹发现之后可能被剥离符文、收容起来? 不不不,不可能的! 亚索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就这样,在婕拉有些惊骇的眼神之中,亚索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极其和善的微笑。 “啊,尊进的婕拉小姐——有兴趣找一份正式工作吗?” “???” “包吃住,有保险,甚至介绍对象的!” …………………… 随着丛林之潮的危机结束,提可拉斯的居民开始了回迁。 还没等回迁结束,大量的农民就被抽调了出来,被奇亚娜命令来到了城外的农田上,负责“赔偿接受相关事宜”。 看着异乎寻常茂盛的农田,农民显然有些发懵——明明走的时候,这些玉米还只是青杆子,现在怎么就大丰收了? 但公主殿下说了收获,那就收获呗?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农民们还是开始了自己的收玉米工作。 前两天的情况还很正常,他们分别收了两片相对集中的玉米地,收获了不少玉米。 但是,在第三天,他们再次被带到了第一天收获的那块玉米地,然后又一次开始了收玉米工作。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 前天明明刚刚收获过一次了啊! 这些农民又不是路痴,他们很清楚,这里就是他们之前工作的地方! 玉米又不是那些可以一茬一茬收割的作物,玉米棒子收完之后,玉米秆应该被砍倒,然后再刨根、种植下一批啊! 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这里又要收获了?! 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在第四天,他们被带到了第二天的地方,同样又一次开始了收获工作! 这些被特意组织起来的农民,现在几乎都已经傻眼了。 他们所经历的情况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两天收获一次玉米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他们试图向戍卫队的士兵询问,但实际上,士兵们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诡异的情况下,玉米的收获持续了整整七天的时间。 …………………… 这些玉米都是婕拉催生的。 婕拉在“用行动赔偿提可拉斯的损失”。 在婕拉机械性的催生下,大片的玉米田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够轻松的完成从播种到成熟全部的过程。 而在农民完成收割之后的晚上,亚索则是会愉快的将整片玉米田全都铲倒、掀翻,让婕拉再次播种。 从某种意义上说,两个人的配合也算得上是相当完美了,世界符文的创世之力难得的用在了正确的地方。 当然了,干活是一方面,在干活的同时,亚索的嘴巴也没有闲着——打定了主意要挖人,亚索不放过任何一个推销福光岛的时机。 于是,在此期间,亚索全程絮絮叨叨、不厌其烦的强调着福光岛的“优厚福利”。 从食宿全包到安全保障;从与世隔绝到灵魂伴侣。 可惜,看起来婕拉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只希望能够迅速的搞定自己的“赔偿”,然后默默回到自己的丛林中去。 无奈的亚索甚至还叫来了拉克丝——明面上的说法是“用光照魔法加快植物的生长,提高作物的产量”,但实际上,他依旧打着引诱婕拉的主意。 毕竟……光魔法的光照虽然比不得真正的太阳光,但依旧是相当罕见的资源,为了能把婕拉带回福光岛,亚索也算是拼尽了全力。 如果这样下去,婕拉依旧打定主意不答应的话,亚索恐怕真的要考虑一下其他的办法,比如物理说服了。 终于,婕拉的赔偿工作完成了。 而亚索也下达了自己的最后通牒。 面对亚索的疑问,这一次,婕拉终于给予了正面的回应。 “好啊。” 【0564】 育恩塔尔 当亚索正在为成功忽悠来了婕拉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在另一面,奇亚娜的心情却一点都不美好。 提可拉斯的危机圆满解除,但比较尴尬的是,这次危机解除的有点快——快到育恩塔尔长老团那边甚至没能赶到现场,这边就已经成功的抓住了凶手,甚至连赔偿都收到了。 想象一下,在以绪塔尔的长老们忽然听双足飞龙骑士说,北部边界的提可拉斯忽然出现了丛林之潮,狂野的植物要毁灭一切,公主殿下带人已经开始疏散民众了…… 面对着二公主和十公主两个人的联名信笺,长老们那叫一个马不停蹄,所有擅长第十四公理·火焰公理的,不管多大岁数,统统上了双足飞龙,一路疾奔而来。 这些长老可不是专业的双足飞龙骑手,在空中的颠簸几乎要了他们半条命,好不容易才赶到了提可拉斯。 结果呢? “凶手已经得到了惩罚,做出了赔偿。” 合着我们就这么白跑了一趟?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而已,白跑那就白跑,大家顶多抱怨几句,但随着他们逐渐了解了整个的经过,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 在育恩塔尔长老到来之前,奇亚娜和亚索通过气的——因为亚索也不打算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奇亚娜更是需要功绩坐上以绪塔尔之王的位置,所以两个人达成了一系列微妙的交易。 按照交易内容,在官方的说辞之中,亚索会被隐去,这件事都是奇亚娜做的。 虽然在提可拉斯的城头,有一些戍卫队见到了亚索的模样,但这些人都是奇亚娜的死忠,所以总的来说,前线情况几乎是“奇亚娜说了算”的状态。 于是,在奇亚娜给长老们的描述之中,这次丛林之潮是自己“不畏艰险、披荆斩棘、深入不毛、破敌而还”。 故事倒是绘声绘色,奇亚娜的口才也比较惊人——但问题是,这位十公主殿下,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众所周知的,十公主殿下虽然很天才,但并不擅长第十四公理。 没有火焰公理,仅仅依靠着草木操纵的公理,真的能够抑制丛林之潮么? 不见得吧? 这些长老一路而来,也很清楚的见到了提可拉斯后方,乱窜的野兽对以绪塔尔造成的破坏——无论是美洲狮,还是肉齿兽,这些库莽古丛林之中的顶级掠食者,有一种算一种,全都跑了出来,那丛林之潮会有多么可怕、多么惊人? 偏偏这么可怕的丛林之潮,就被奇亚娜单枪匹马的阻止了下来,甚至肇事的草木精灵也被迫赔偿损失,这真的是奇亚娜能够做到的吗? 长老们心中疑惑,但并未往“有其他人帮助”的方向去想,他们更倾向于奇亚娜通过了类似于斩首行动的方式,获得了某种能够操纵丛林的宝物。 这倒不是长老们脑洞大。 毕竟,能让这件事的肇事者“主动赔偿”,那肯定要有所依仗,他们都很好奇,奇亚娜的依仗到底是什么。 这位十公主想要坐上王座的心几乎是路人皆知的,长老无一例外都是不赞成这种破坏秩序的行为的——所以,奇亚娜到底因此而获得了怎样的力量,那就非常关键了。 如果奇亚娜真的因为这次机会,得到了某种惊人的力量,那问题就麻烦了。 可惜,任凭长老们怎么试探,奇亚娜都守口如瓶,反正就是“运气好而已”,多了一点也不说,把这些从以绪塔尔远道而来的长老们急的够呛! 眼见着奇亚娜这边似乎有点搞不定,长老们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找到了玛拉。 想要维持以绪塔尔的秩序,那就只能从玛拉这里下手了,只要二公主的位置屹立不倒,十公主殿下终究会无机可乘的! 结果这些长老在见到了怀里抱着一个约德尔人的玛拉之后,心下更堵得慌了——这位二公主殿下分明是沉溺于养宠物,没有一点斗争的心思了! 这可不行啊! 尤其是当这些长老发现,沉迷宠物的玛拉连招婚都停了之后,他们这些更慌了。 身为育恩塔尔长老,他们都是以绪塔尔秩序的天然拥护者——这就跟天朝古代的翰林学士们一定要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纲常一样。 长子(女)继承,这是以绪塔尔秩序的核心! 奇亚娜的行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长老们的对立面上。 之前大公主以涅萨自己脑瘫,被奇亚娜讽刺几句之后愤然决斗,结果傻乎乎被锤了个终身残废,失去了继承资格,在这一点上,奇亚娜并未真正出格,所以顶多被禁足勒令反省。 但这件事背后,代表了奇亚娜“仗着自己的天赋和实力,试图颠覆原有秩序”的企图,这种企图无疑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见的。 这些来自于育恩塔尔的长老其实和奇亚娜的关系大多不错,毕竟之前奇亚娜的元初公理都是和他们学习的,如果奇亚娜能够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维持以绪塔尔的原有秩序,他们很乐于给这位聪明的公主寻找一块优渥的封地。 可惜,奇亚娜的目标是以绪塔尔的王座,那大家就算是“敌人”了。 育恩塔尔长老们不想奇亚娜死,但他们想阻止奇亚娜登上王座。 国王那边迟迟不定下奇亚娜的具体封地,就是为了防止她积蓄力量、真的搞出点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而长老团也默契的帮助二公主,甚至这次征婚中,很多青年才俊都是被叮嘱之后,才跑到提可拉斯的。 结果倒好,一次丛林之潮之后,众人心中的“正统继承人”沉迷于养宠物,而“野心挑战者”却得到了一份不愿宣之于口的力量,这怎么能让长老们不担心? 眼见着奇亚娜那边没突破,玛拉这边又不管事,长老们围在一起商量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开刀的对象。 就那个约德尔人了! 虽然约德尔人在以绪塔尔都是稀罕的存在,但为了清本溯源、拨乱反正,只能牺牲一下这个小家伙了…… 玛拉殿下,不是我们心狠,这都是为了以绪塔尔啊! 【565】 请斩维迦 清早起来,玛拉一如既往的过来叫维迦吃饭;而长老们也一如既往的跑过来煞风景。 以卡萨诺斯长老为首,一众长老围住餐桌,你一言我一语。 “殿下,现在的提可拉斯百废待兴……” “殿下,提可拉斯的回迁工作需要……” “殿下,城外的农庄修复问题很多……” 组团跑到了玛拉宅邸的长老们苦口婆心,试图让玛拉回到正事上来——在他们看来,之前的事情民众们都不知道具体详情,只要玛拉多活动一下,多在民众面前露露面,那“保卫提可拉斯”的功绩就都落在她的身上了。 这对于她未来收拢人才、登上王座非常有意义! 然而,面对着长老们的苦口婆心,玛拉又在做什么呢? 她在喂维迦吃自己亲手做的玉米卷! “来,维迦——尝尝这份玉米卷,这可是新收获的玉米哦……” 真特么是见鬼了! 长老们也承认,那个坐在加高的椅子上的约德尔人的确挺可爱的,但这不是你陷入沉迷的理由啊! 再这么下去,提可拉斯民众就都跑去拥护奇亚娜了! 毕竟……虽然背井离乡、紧急疏散的时候很狼狈,但事后补偿的玉米也很香啊! “殿下!” “提可拉斯的事情我已经交给妹妹了。”玛拉面带微笑看着维迦吃掉了一根玉米卷,然后终于转过头来,“奇亚娜能够处理得很好的。” “这不仅是提可拉斯的问题!”身穿维达利安织物、满头白发的卡萨诺斯长老无奈之下,只能上前一步,“十公主别有所求,殿下怎能无动于衷!” “没事的没事的。”玛拉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有维迦在,她也只是帮帮忙而已。” “怎么会是帮帮忙!”卡萨诺斯有些着急,“她就是在邀买人心……” “可她所做都是我的命令。”玛拉依旧不为所动,“人心在我,不急不急——吃饱了吗,维迦?” “殿下!”卡萨诺斯见状,终于咬紧了牙关,“殿下已被约德尔人所迷惑——在下斗胆,请斩维迦!” 维迦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终于抬起了头。 这个白头发老头说啥? 他要……斩了我? 无怨无仇的,想要对我动手——那他一定是坏人了! 呵呵,看来,又是一个在和我争夺“第二邪恶”的家伙,我要给他一个教训! 这样想着,维迦伸手一抓,直接就从不远处拿起了自己的法杖。 而卡萨诺斯这边早有准备,他右手在胸前一引,第十四公理就已经驱役着一团烈焰,直奔维迦而去。 为了防止误伤到维迦身边的玛拉,在卡萨诺斯的身后,其他几个长老也纷纷动手,主动护住了二公主。 然而,面对着突然到来的火焰,维迦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他有些滑稽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略显高大的法杖,仿佛随意的一挥,那团火焰就炸成了一朵烟花。 紧接着,还没等卡萨诺斯的第二个法术到来,维迦就制造了扭曲的力场,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幻境之中。 这些来自以绪奥肯的长老们大多擅长第十四公理,用火能力虽然不错,但并不擅长对付扭曲幻境——虽然他们心下都清楚,面前所见都是假的,但上下颠倒、左右摇晃所带来的失重感还是引发了他们的体位性眩晕,而趁着这个机会,维迦抡起了手中的棒子,狠狠地砸在了卡萨诺斯的头上。 “感受这伟大的邪恶之力吧!” 当卡萨诺斯勉强从眩晕之中摆脱的时候,他精心打理的白色头发已经乱入茅草,在维迦的法杖之下,一个又一个肿包仿佛叠罗汉一般在他的头顶鼓起,引得头发一绺又一绺的脱落。 看在了“玛拉的面子上”,维迦没有给每个人来一发黑暗物质,只是让他们狼狈不堪的滚倒在地,然后洋洋得意的站在桌子上,享受着玛拉的掌声。 而清醒之后的卡萨诺斯,不仅没有暴怒,反而露出了几分莫名的欣慰。 “原来如此。” 这个头发斑秃的白发老头看着耀武扬威的维迦和默默鼓掌的玛拉,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狼狈而懊恼,反而心下满是感慨——二公主殿下,原来也是深不可测啊! 所有人、包括自己,都以为她沉迷宠物,根本无心无力对抗十公主殿下,但谁又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是卖萌的宠物,实际上却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强大法师呢? 有这样一位强大的法师保护,二公主殿下的个人安全一定是有保障的,甚至如果十公主殿下还想要故技重施、通过决斗搞事情,那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高明,实在是高明! 看似胸无大志,实则一鸣惊人,不愧是王国血脉! “既然二公主殿下早有准备,那就是我多虑了。”思及此处,卡萨诺斯面露苦笑,“接下来……我就要返回以绪奥肯复命了,不知这件事要不要告知国王陛下?” “父王?” 玛拉闻言,终于稍微有些慌乱了——就像是一个偷偷养宠物被家长发现的小姑娘一样,她当真心下猛地一颤。 “还是……不要了吧?” 而在卡萨诺斯的眼里,这就是“二公主殿下演技过人”了。 之前的决斗并非对国王陛下毫无触动,相较于玛拉殿下,国王陛下的确更加喜欢奇亚娜殿下——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将维迦的事情完全隐去不谈好了,这样一来,为了保护二公主殿下,国王陛下一定会有所帮助的。 “明白了。” 仿佛看懂了什么,卡萨诺斯点了点头,随后终于戴上了兜帽,说声告辞之后,转身离开了玛拉的公主府。 而看着卡萨诺斯和其他长老们若有所悟、鱼贯而出的背影,玛拉终于一头雾水。 他们明白了什么? 不过……明白就明白吧——随他们去好了!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的玛拉看向了身边正站在桌子上的维迦,脸上再次充满了笑意。 “今天我们要不要去放风筝?” “放风筝?”维迦眨了眨眼睛,“好耶!” 【0566】 啊!母亲河 在育恩塔尔的长老们纷纷离开之后,提可拉斯似乎恢复了原本的平静——连二公主殿下的招亲和宴会都没了的那种平静。 至于长老们的报告会让王座之上的那位有怎么样的想法,那就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了。 至少……不是提可拉斯人需要考虑的事情。 虽然汹涌而来的丛林之潮的确让他们背井离乡、匆匆而去,但事后补偿的玉米却足够他们闭上嘴巴了——这种按人口发玉米的行为,甚至引来了周围几个城镇的以绪塔尔人跑到了提可拉斯。 而这种情况也被长老们认为是“玛拉殿下的计划”,被当成了玛拉计划之中的一环。 总之就是很诡异。 至于完成了自己赔偿任务的婕拉,则是离开了提可拉斯,开始寻找起了那个偷走了自己种子的家伙——说实话,种子对婕拉本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太珍贵的东西,只要她愿意花时间汲取营养、默默绽放,要多少种子她就能得到多少种子。 种子本身的价值其实也算不得多么惊人,即使精心培育,结果顶多发育出一株特殊的花朵而已。 但婕拉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那颗种子因为距离自己太远、被切断了和自己的联系。 在正常的情况下,种子发育成的植物是遵循着婕拉意志的、在婕拉的控制下的。 过去还从来都没有过“种子不受婕拉意志影响、自由发育”的情况,婕拉也不敢说这一枚种子最后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所以,她要将那枚种子找到! 亚索这边还要在以绪塔尔忙一段时间,而在此期间,婕拉则是选择向西边去转转、朝着种子联系被切断的地方寻找。 如果还找不到的话…… 婕拉不介意将“找到那枚种子”作为去福光岛的条件——她相信,亚索先生是不会介意的。 …………………… 婕拉在寻找着自己丢失的种子。 而作为偷了种子的人,伊泽瑞尔现在正惶惶不可终日。 从提可拉斯北边转道向西之后,小黄毛很快进入了瘴荫丛林——相较于狂野的库莽古,瘴荫丛林的顶级掠食者数量并不多。 但顶级掠食者不在,却并不意味着瘴荫丛林有多安全。 如果说狂野是库莽古丛林的关键词,那对于瘴荫丛林来说,它的关键词就是“毒瘴”。 特殊的地理环境导致瘴荫丛林内的动植物大多携带有惊人的毒性,不论是毒蛋白还是重金属,又或者剧毒化合物,这片丛林之中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如果不是伊泽瑞尔足够机灵、足够小心,恐怕他进入了瘴荫丛林的第一天,就会中毒溺毙在某一条不知名的小溪之中。 流水可能带有剧毒化合物、重金属超标。 果实可能含有有毒芳香烃、沉淀有机物。 动物可能带有特异毒蛋白、富集性毒素。 甚至某些时候,空气都是有毒的。 这种情况下,小黄毛只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前进,每次饮水吃饭都需要慎之又慎。 在逼不得已、无法确定食物安全的时候,他甚至需要主动食用自己携带的其他可食用物品。 润发乳、笔记本、皮腰带…… 明明周围鸟语花香、小溪潺潺,但伊泽瑞尔却一天比一天饥饿。 只有真正来到了瘴荫丛林,小黄毛才明白这里为啥没有顶级掠食者——在生物的富集作用下,越是掠食者,就越是需要面对多种多样的毒素,如果这里真的有库莽古丛林那种层次的顶级掠食者,那估计要百毒不侵才能活下去! 因为食物匮乏的缘故,小黄毛的日记也没有办法继续写下去了,穿行在这剧毒之地,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快一点——再快一点!” 瘴荫丛林虽然是一片长条状的丛林地带、从东到西相对较窄,但这里的“较窄”,其实也有超过三百里。 在缺乏食物补给、甚至饮水都颇为困难的情况下,这三百里的距离足够耗尽伊泽瑞尔的所有力气。 然而,就在伊泽瑞尔自己也以为自己要死在这片剧毒之地的时候,他再次抓住了幸运女神的裙角。 在又渴又饿、但身边什么东西都不敢吃的时候,伊泽瑞尔听见了水声。 不是潺潺流过的溪水,而是如万马奔腾的大河之声! 摇了摇脑袋,确认自己的确不是幻听的小黄毛挣扎着起身,鼓起了最后的力气,朝着水声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大踏步绕过了扭曲的藤蔓,呼喊着惊走了盘踞的毒蛇,小黄毛榨干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潮湿的空气涌入他的双肺,让他的嗓子火辣辣的疼,但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奔跑、奔跑! 终于,在冲出了一片密林之后,伊泽瑞尔看见了这水流的来源。 一条通天大河自西边而来,携万钧之势,在面前的河湾处绕过了一个大弯子,激起了道道白浪之后,终于向着东北方滔滔而去! 伊泽瑞尔踉跄着上前,看着面前的大河,终于匍匐在地——这一刻,他顾不上自己的气息尚未喘匀就匆匆趴下,手捧着冰冷的河水,直接灌入了自己的嘴里。 在这满是毒物的瘴荫丛林,一切都是危险的。 但面前的这条河却不是——因为伊泽瑞尔可以肯定,这条河就是可哈利河! 在整个恕瑞玛大陆,也只有可哈利河能够如此宽阔、如此浩荡、如此烟波茫茫、如此激流不息! 感谢可哈利河! 感谢恕瑞玛的母亲河! 感谢可哈利河赐予的这份新生! 匍匐在地的小黄毛狼狈不堪的给自己灌了个水饱之后,终于在可哈利河的河畔放声大哭。 而可哈利河却没有任何回应,这条发源自巨神峰雪山的大河依旧自顾自向东流去。 就好像……刚刚所做的一切,就只是顺手带走了一个傻孩子的眼泪而已。 …………………… 三天之后,伊泽瑞尔终于在可哈利河的指引下,逆流而上,穿越了致命的瘴荫丛林,正式进入了苍茫的可哈利塞。 当绿色不再是眼前的主要色彩,伊泽瑞尔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伊泽瑞尔,逃出来了! 【0567】 冥冥之中的轮回 日落时分,可哈利塞沙漠一片安宁。 沿着河岸而行的伊泽瑞尔也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回首看去,绿色已经是原处的星星点点,看着周围被夕阳染红的砂砾,伊泽瑞尔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真的……走出来了。 鼓起力气,伊泽瑞尔用魔法护手狩猎了几只倒霉的沙漠鬣蜥作为今天的食物。 颤抖着摸出了打火石,点燃了火焰,当火苗真正出现在了伊泽瑞尔的面前时,这个小黄毛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真是不容易啊…… 沙漠鬣蜥的肉又酸又苦,但的确是无毒的——小心翼翼的将这几只裂隙的肝脏和胆囊去掉,伊泽瑞尔一边吃一边哭。 也不知道是难吃得,还是感动得。 难得的填饱了肚子之后,伊泽瑞尔的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了——吃饱之后的困倦让他真的很想躺下了好好睡一觉,但很清楚可哈利塞昼夜温差的小黄毛并没有直接躺下就睡,他选择了一个距离河岸有一段距离的背风小山丘,给自己挖掘了一个小土坑。 将背包之中很久没用的压缩睡袋拿出来、放在了土坑底部之后,伊泽瑞尔迅速的在上面埋了一层泥土和砂砾的混合物。 随后,他将自己之前升起来的火也熄灭掉,将尚有余温的灰烬放在了最上面。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他终于打开了睡袋的开口,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虽然看起来伊泽瑞尔仿佛是将自己“活埋”了一样,但这种措施却可以很好的为他保暖,从而扛过沙漠之中难熬的夜晚时间——如果不做这些布置、只是在睡袋之中睡觉的话,恐怕到了晚上,当沙漠降温到了零下之后,他很快就会因为失温而死在夜晚之中。 在沙漠之中,保温是和保水一样重要的事情,就算是常年生活在沙漠之中的小麻雀塔莉垭,都差点因为保温问题而死在隔都之海,伊泽瑞尔怎么说也算是个资深探险家,在这种问题上他是不会犯错误的。 可哈利塞的动物数量不多,也少有大型掠食者出没,背包被埋在了他脚下的位置,也不用担心被夜行动物叼走。 安排妥当之后,伊泽瑞尔很快进入了梦乡——这一次,他躺在睡袋之中、睡得无比踏实。 …………………… 可惜,小黄毛终究百密一疏。 伊泽瑞尔做好了针对沙漠的万全准备,却忘记了自己的背包里面的东西。 之前因为在瘴荫丛林之中食物匮乏的缘故,用以包裹着那颗种子的可食用纸已经被小黄毛吃掉了,如果不是弄不清情况,这颗种子甚至都可能被吃——现在,在伊泽瑞尔的背包之中,婕拉的那颗种子第一次遇见了泥土。 虽然只是劣质的、带有大量砂石的泥土,但总归也足够了。 根须开始生长,藤蔓开始滋长,在幽寂的月光之下,这一颗种子在这无人的可哈利塞生根发芽。 第二天早上,当伊泽瑞尔醒来的时候,他错愕的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绿色的海洋之中——藤蔓贴在了他的脸上,细密的叶子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遮挡了阳光。 心下一惊的伊泽瑞尔下意识的开始了挣扎,他试图将自己从睡袋之中挣脱出来,好看一看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即使从内部拉开了睡袋的拉链,小黄毛还是打不开睡袋。 植物生长的根须将整个睡袋都包裹了起来,在这些坚韧的根须的束缚下,伊泽瑞尔根本就无从挣脱! 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终于出现在了伊泽瑞尔的心底,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缘由,也猜到了这株一夜之间就覆盖了大片沙地的植物是什么…… 虽然这株植物尚未开花、也还没有那种惊人的致幻性,但按照它的生长速度,开花致幻也是迟早的事情! 一旦到那时候,小黄毛就会成为这株植物的第一个猎物! 伊泽瑞尔倒是想要拿出自己的魔法护手和防毒面具,但很可惜的是,魔法护手和防毒面具都在他的背包里,而他的背包现在已经不知道被藤蔓带到了哪里…… 看样子,自己似乎是……死定了? 因为睡袋被半掩埋的缘故,再加上周围都是藤蔓,就算远处有人,现在也顶多看见一丛绿色的植物,根本见不到里面的小黄毛。 反过来,伊泽瑞尔的视角极低,也根本无法看见远处有没有人,更无法有针对性的求助——他倒是可以一直喊,但在这沙漠之中,他又能喊上多久呢? 可以预见的,只需要几天的时间,等到这株植物开出花来之后,来自皮尔特沃夫的探险家,未来可期的探险者伊泽瑞尔就会葬身在这一片无人知晓的沙丘之上。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伊泽瑞尔尝试性的喊了半天,试图找到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但直到日上三竿、声音沙哑、满嘴沙子,小黄毛依旧未能找到任何一个人来帮助自己。 可哈利塞这种地方……就算是拾荒者都不愿意来的! 侧着脸呸呸呸的吐出了嘴里的沙子,这一刻,伊泽瑞尔的心中满是绝望。 要不……试着再睡一会吧? 只要睡着了,自己就没有感觉了。 就算是死,至少也不要在痛苦之中死亡吧? 一个又一个放弃的念头出现在了伊泽瑞尔的脑海之中,让他几乎要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在死亡面前,他真正回顾了自己的一声,却有些微妙的发现,这也许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这株植物的种子毕竟是他自己偷出来的。 现在,死在这株植物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面露苦笑,伊泽瑞尔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看开一切的坦然。 然后,就在他彻底认命、默默闭上了眼皮,等待着死亡来临的时候,大地忽然开始了震颤。 最开始的时候,伊泽瑞尔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但随着震颤的越发剧烈,伊泽瑞尔终于确定了,这并不是幻觉! 是真的! 地面真的在震颤! 这一刻,小黄毛仿佛又一次看见了幸运女神的**,他的眼中也又一次燃烧起了生的希望——也许,我还有机会! 【0568】 也算是负负得正 来自于地下的震颤让伊泽瑞尔已经绝玩的心里,难得的再次生出了那么一丝丝微妙的希望。 难道说……地震了? 对于别人来说,地震是灾难。 但对于现在被根须纠缠着、无法脱身的伊泽瑞尔来说,也许地震就是自己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负负得正,连续遭遇不幸,也许也会是一种大幸运! 在伊泽瑞尔的期待之中,地面缓缓裂开——然后,就在他试图挣脱睡袋外面的根须、将自己弄出来的时候,小黄毛却错愕的发现,自己的位置似乎越来越高了。 嗯? 这是什么情况? 一面如水溅跃一般努力挣扎,伊泽瑞尔一面看向了自己的下方,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他的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了一个巨大的怪兽。 匆匆一窥之间,伊泽瑞尔并未看见这个大型生物的全貌,在这一闪而逝之间,他只看见了一抹阳光下泛着金属光辉的淡紫色甲壳。 这是……大虫子? 伊泽瑞尔一面检索着记忆之中有这种结构的大型生物,一面终于将双手从睡袋之中挣脱了出来。 开始下坠的时候,伊泽瑞尔终于再次恢复了自由。 从尽两米高的地方跌落在沙地上,伊泽瑞尔只觉得自己的臀部火辣辣的疼——地面倒是很松软,但形状不规则的砂砾却硌得他生疼。 然而,小黄毛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在跌落在地之后,他终于看见了这个将自己从根须之中“解救”出来的“救命恩人”的模样。 而这一看…… 伊泽瑞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凉到了天灵盖。 什么救命恩人? 这分明是才出狼口、又入虎穴! 体表上,大块大块的几丁质甲壳闪烁着半金属半宝石的特有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流溢着一点如梦似幻的淡紫色。 在甲壳的间隙,细密的菱形鳞片完美的包裹了相对柔软的关节部位,在保持灵活性的同时依旧提供了不俗的防御。 身体重心极低,六条腿中两条前肢末端有着锋锐惊人的利爪,看材质甚至接近金属,而四条后肢上则是相对比较细小,近似于浆状的末端结构似乎更加适合挖掘和铲土——但伊泽瑞尔敏锐的注意到,无论是粗壮而锋锐的前肢,还是细小的浆状后肢,上半截腿的比例都十分粗壮。 从这一点上说,对方的爆发力恐怕也相当惊人。 最惹人瞩目的,那大概就是对方的“脸”了——头上大块的几丁质甲壳闭合成为了一个完整的面罩,没有任何类似于眼睛的器官。 在面罩下则是一张比例惊人的大嘴,剃刀一般的利齿就这么直接的暴露在嘴巴外面,而在这一层利齿内部,还有一圈近似于绞肉机结构的环状齿。 外齿切割固定、内齿撕咬吞咽,这种双层牙齿的结构,能够让这个大家伙在咬住了猎物之后,不需要张嘴就将血肉扯下吞咽,捕食效率相当惊人! 但眼尖的伊泽瑞尔却发现,在这个大家伙的头颅的两侧,甲壳凹陷后形成了狭长的缝隙,末端似乎有着孔状结构。 而这种孔状结构的形态和蛇类的脸上的颊窝颇有些类似、位置又比较接近于耳朵,所以伊泽瑞尔的第一反应是“它应该是靠着温度或声音捕捉敌人”。 意识到了这一点,伊泽瑞尔第一时间选择了站立不动。 没办法,现在臀部还疼得不行,而且魔法手套也不在身上——虽然对方的身体结构似乎更适合挖掘,但在沙地上,小黄毛依旧没有信心跑得赢。 伊泽瑞尔不知道对方索敌的手段是什么,如果是依靠听力,那一动不动就能苟活;而如果靠温度,那自己怎么都死定了。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赌! 努力让自己的心跳也平缓下来,伊泽瑞尔开始在心里迅速的安慰起了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对方大概率是靠着听力捕猎的,否则在睡袋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只要我站着不动、心跳不剧烈,对方是不会发现我的。” “之后等它离开,我去找到护手,只需要找几块石头,就能逃出生天了!” “我不动,我不动!” “我只是一块石头!” “我就是一坨木头!” 为了防止引起对方的注意,伊泽瑞尔努力维持着跌落在地之后、捂着自己臀部的姿势,就这么僵硬无比的站在的站在了可哈利塞这炽热的阳光之下。 汗水逐渐浸出,打湿了他的小黄毛,终于开始缓缓沿着脸颊留下。 而为了防止水珠落地,伊泽瑞尔只能在原地一面挤眉弄眼,一面防止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虽然在对方左右张望、张嘴咆哮的时候,那腥臭而酸爽的味道几乎让伊泽瑞尔背过气去,但他甚至连呼吸的频率和节奏都没有任何一点变化。 伊泽瑞尔是个混蛋没错。 但至少……他是一个有能耐的混蛋! 就这样,在伊泽瑞尔的木头人游戏中,他面前的虚空遁地兽则是张望了一会,听了好半天,最终却并未发现自己之前听到的猎物。 奇怪了,明明刚刚听见了一个很大的心跳声的。 怎么钻出地面之后就不见了? 是飞走了? 还是狡猾的采取了什么别的手段? 虚空遁地兽不甘心的再次摇头晃脑感知了一会,最终似乎终究承受不住这炽热的阳光,悻悻地钻回了自己之前挖掘的洞穴之中,只留下了一抹淡紫色的流光。 伊泽瑞尔本能的想要长出一口气。 但谨慎起见,他终究还是憋住了。 微微用力、无声无息的踮起了脚尖,他小心翼翼的抹了一把脸,给自己稍微换了个姿势——虽然依旧在烈阳之下,但至少舒服了很多。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也默默的数起了数。 当小黄毛数到了四百的时候,那道淡紫色的流光悄无声息的又一次探出了地洞的洞口,那一对类似于颊窝的结构迎着微风,缓缓的转过了一圈。 然而,在这中午时分,可哈利塞依旧是一片安静。 【0569】 光明的未来 虽然快要脱水中暑了,但伊泽瑞尔还是咬着牙在太阳下坚持了一千秒。 当他终于站立不住、坐在了自己的睡袋上时,小黄毛整个人都仿佛刚刚游过一次泳,湿了个彻彻底底。 稍微休息了几分钟、恢复了一点体力,他终于小心翼翼的开始寻找起了自己的背包。 然后,在绕了几圈、终于在繁密的藤蔓下面看到了自己的背包时,伊泽瑞尔心态终于崩了。 因为种子发芽抽枝的缘故,这个背包最开始被顶出地面,然后被藤蔓扯碎,最终变成了一块散落在地面上的破布。 而背包里面的东西也七零八落的到处都是,甚至连那本被抽了不少页、只剩下薄薄一册的日记本,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最终,伊泽瑞尔只找到了自己的魔法护手。 他倒是想要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自己那本宝贵的日记,但在他翻找的时候,这株植物已经开始长出花骨朵了——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无奈之下,伊泽瑞尔只能戴上护手,拎起已经成为一块抹布的背包,离开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还好,这里距离可哈利河不远。 小心的跳进河水里,将自己清洗干净之后,伊泽瑞尔随后将这快抹布也洗了个干净,然后吸满了河水,最终用睡袋还比较完整的一块防水布包裹了起来。 一个简单的储水袋就这样完成了。 虽然接下啦伊泽瑞尔会一路沿着可哈利河向西,理论上应该不缺水,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 而且,退一步说,就算自己用不到这些水,至少也能背在背后,当作水冷降温——本来伊泽瑞尔的打算是在沙漠之中中午和晚上休息、早上傍晚赶路的,但在见识到了虚空遁地兽之后,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顶着大太阳赶路,防止中暑非常重要! 就这样,将“储水袋”扛在了肩膀上,伊泽瑞尔终于买起脚步,继续向西而去。 “走!”行走在可哈利塞的沙漠之中,小黄毛努力的给自己打着气,“只要见到人,我就能离开这该死的沙漠了!” …………………… 在伊泽瑞尔失去了自己补给之后的第十天,婕拉来到了他遭遇虚空遁地兽的地方,见到了在可哈利河旁、恕瑞玛艳阳下这一坨萎靡不振的植物。 虽然只是十天的时间,但这株植物还是完美展现出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和伊泽瑞尔想象的不同,这株植物并未如在库莽古丛林的时候一样,开出一片灿烂的花海,而是为了适应沙漠的气候,展现出了一副完全不同的状态。 砂砾过于贫瘠,周围也没啥动物作为食物,所以开花什么的太过奢侈,原本妖艳灿烂的紫红色花朵变成了藏在暗处的针状花。 和花朵一起退化的,还有叶片——大片的绿叶脱落,只剩下的叶柄逐渐尖锐,成为了特殊的针状叶。 而因为花朵变小、难以产生之前的那种致幻效果,这株植物也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自己的捕食方式。 当婕拉赶到的时候,这一丛植物的针状叶上已经插了不少沙漠鬣蜥、沙漠跳鼠、沙漠甲虫乃至于沙漠蝗虫的尸体。 原来,叶柄内的原来连通着叶脉的部分更是丧心病狂的演化为了管状结构,在夜晚的时候会“滴水”,这些甜甜的汁液在贫瘠的沙漠之中简直无异于琼浆玉液,无数小动物闻香而来,结果才喝两口,就被叶柄之中突然刺出的针状叶原地插死。 然后,针状叶会再次收回叶柄之中,连带着尸体也一起插在了叶柄上——通过这种方式,植物就能直接“吮吸”这些猎物的血肉了。 更妙的是,等到白天最热的时候,针状叶会伸出叶柄、堵住叶柄顶端的口子,防止宝贵的水分流失蒸发。 除此之外,原本藤蔓状态的伏地茎也为了保水而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直,完全没有了在库莽古丛林之中那蜿蜒的美感,一眼看上去就跟滴灌的水管差不多。 而这一切的结果就是,当婕拉看到自己种子萌发出来的植物时,荆棘之兴几乎不敢认了。 毕竟严格来说,这些植物和婕拉应该是同类的…… 但看着地面上那横平竖直的管子、那蜡质的针状花,婕拉是真的不想承认,这玩意也算是自己的同类。 如果亚索在这,他一定会感慨一句“生命总归会找到自己的出路”,蕴含着强大生命力的植物,即使深处恕瑞玛的可哈利塞沙漠之中,也能够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而在婕拉看来,这玩意其实早就和自己不是同类了。 摇了摇头,她最终连强行催化、收回种子的想法都没有了——就放它这么生长吧,看起来它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吧? 甚至“在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比较起来婕拉更在意的是这一株植物旁边的那个大洞。 看着洞边上还残存的淡紫色物质,婕拉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感受到了一阵由内而外的恶心。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啥玩意…… 感受着那让自己难受的能量,婕拉终于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退回到了瘴荫丛林之后,地面的绿色植物很快就汇聚成了一道巨浪,驮载着它们的女王,往着库莽古的方向而去。 接下来,婕拉也需要做一点“临行前的准备”了。 毕竟按照亚索所说,在那个什么福光岛上,还有另外一个草木精灵呢! 生命之树…… 婕拉的嘴角微微翘起,眼里也多了一丝期待。 …………………… 小黄毛去了维考拉、婕拉收拾起了自己的“行装”、亚索跟着奇亚娜一起去想了以绪奥肯。 而在那一株顽强适应了沙漠环境的植物脚下,虚空遁地兽所制造的地疝之中,一个苗条的身影幸运的捡到了一本日记。 “致最伟大的探险家……”凯莎——哦,应该叫卡莎——拿起了这本日记,然后借着地疝入口处漏下的阳光,一字一句的读着,“伊泽瑞尔的旅行(划掉)探险……日记?” 还在挣扎的小黄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宝贵的日记竟被地疝之下的人捡到了。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为了保密而使用的恕瑞玛语,恰好还是她能够看懂的…… 但不管怎么说,无论是逃出生天的小黄毛、计划顺利的亚索、找到目标的婕拉、适应沙漠的植物、乃至于难得发现了一点“念想”的卡莎。 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0570】 时局不同 跟随着奇亚娜,亚索正走在以绪塔尔独有的“元素之路”上。 这种道路很有意思。 光滑而平整的道路,仔细看的话似乎完全由带有花纹的大理石所连接,而这些大理石按照奇亚娜的介绍,全部都是由元初公理所制造。 这可是一个相当惊人的工程。 虽然这种道路只有以绪塔尔的少数地方才有,但“用元素魔法搞出工业化效果”的,亚索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好奇之下,亚索也就多打听了几句关于这条道路的情况,而奇亚娜倒也没有隐瞒——或者说这也没啥可隐瞒的——详细的和亚索讲了很多。 原来,在诸多元初公理之中,最便于了解、应用范围最广的,就是第三公理。 这条“重力公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施术者对于目标物“重量”的认知,修至大成之后,揽泰山如持鸿毛。 而重力公理再加上石质公理,以绪塔尔人就拥有了“轻而易举挖掘和运输石块”的能力——石质公理能够让施术者轻而易举的操纵岩石,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将大理石从石矿之中挖出、雕刻上细密的防滑纹路,随后再由一个个使用了重力公理的“人体举重机”运走…… 不需要任何一点科技,哪怕滑轮组这种东西都没有,仅仅凭借着元初公理的使用,以绪塔尔人就建造出了这美感和实用性兼具的大路! 要知道,这条路可是位于雨林之间的! 在这种相对狭小的施工环境下,如果不是依靠着元初公理、整个工程都是单人行动,在道路的两侧,茂盛的植物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虽然在奇亚娜看来一切不过是寻常,但在亚索看来,单单是这条特殊的道路,就很能体现以绪塔尔人的特殊之处了! 元初公理——这种初看来似乎很唯心的力量,实际上却是无比的真实客观。 如果说海克斯科技是“将能量剥离、还原为本质”的生产方式,那元初公理就是“尽可能客观的使用元素魔法”,虽然二者看起来没有丝毫瓜葛,但本质上却都是一种微妙的“符文之地特有的技术体系”。 从技术的层面上说,这两者再加上诺克萨斯人的“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几乎算得上是“代表了符文之地的发展方向”。 也许……没有自己的话,元初公理会和海克斯科技进行一番碰撞吧? 至于碰撞的结果,也许是二者终于有机的融合在一切,也许是海克斯科技和元初公理都在战争中发展,但更有可能是西风压倒东风,某一方面彻底沦为弱势文明,少数精华为人所用、大部分都彻底遗失…… 想到这,亚索甚至忍不住摇了摇头。 最近的思维似乎有点过分活跃了——虽然因为诺克萨斯人订购木材的缘故,最近皮城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库莽古丛林,但二者之间最近的地方也隔着一千多里的雨林,哪有那么容易接触。 以绪塔尔人不愿意出去,而皮城人其实也很难进来……这种情况下,自己刚刚所想,大多都应该是杞人忧天了吧? 但不知道为什么,亚索总是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他甚至仔细捋顺了一遍自己的以绪塔尔之旅,但最终却依旧未能弄清楚问题所在。 既然想不通,那就暂时不去想好了。 还有几天就要到达以绪奥肯了,亚索摇摇头,将自己的注意力终于从回忆之中拉了出来——现在,是时候再确认一次自己的计划了。 …………………… 亚索在为自己的“联合大计”所殚精竭虑。 维迦却在队伍的末端,默默窝在了玛拉的怀里,简直爽的不行。 虽然在大多数人的眼里,维迦都是“玛拉殿下的宠物”,但实际上,只有维迦自己知道,其实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之中,自己才是主导者。 或者说……当维迦展现出了一定的力量之后,玛拉仿佛是丢掉了烫手的热山芋一样,迅速的丢掉了自己原本应该承担的那部分责任。 拜托啊,我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二公主,结果还没来得及混几天,上面的大姐就完蛋了——如果没有维迦的话,为了防止自己和以涅萨一样彻底半身不遂,玛拉也只能强打精神、召开宴会、拉拢人手。 但现在。 我本命的约德尔人骑士已经都出现了! 我,玛拉,有所依仗,什么都不怕的! 至于维迦本人…… 最开始的时候,小约德尔人还抱着“这是伟大的邪恶事业”的心态,勉强应对、虚与委蛇。 但时间一长之后……他终究也逐渐习惯了这种状态。 别看维迦是一个特殊的、被莫德凯撒扭曲的约德尔人,张嘴闭嘴就是邪恶,但实际上,他从来都是那个悄悄溜出了班德尔城、在夜幕下仰望星穹的小个子。 只不过长久的囚禁扭曲了这个小家伙的认知,在这漫长的牢狱生涯中,来自于班德尔城的能量被切断,莫德凯撒用自己的扭曲意志来作为维迦的“精神食粮”,这才勉强制造出了一个张嘴闭嘴都是邪恶的异类。 但……维迦真的邪恶吗? 虽然看起来这个小家伙一直在“为着最伟大的邪恶而不懈努力”,但实际上,在博勒汉姆,这种伟大的邪恶却意味着“没有贵族老爷收税、没有强盗肆意劫掠、没有野兽频繁出没”。 正是这种“伟大的邪恶”让博勒汉姆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村子,最终成为了烁银山脉南麓最明亮的那颗明珠。 维迦的本性其实一直都是在的。 哪怕经历了长久的囚禁,哪怕经历了无尽的黑暗。 嘴上所嘟囔着的伟大邪恶,其实更像是独属于维迦的一层“特殊的保护色”,让他能够在忘记了星相学之后,依旧拥有一个活下去的目标。 这是约德尔人特有的职责和使命——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总是偏执至极,心眼小、认死理。 有人喜欢爆炸、有人喜欢蘑菇、有人喜欢奇思妙想、有人喜欢寻找英雄…… 而维迦,只是恰好喜欢了“成为大魔头”而已。 【0571】 以绪奥肯 沿着大理石大道向南,穿过茂盛的丛林和大大小小的以绪塔尔城市,众人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接近了此行的终点、以绪塔尔的首都。 以绪奥肯。 而因为能够遮蔽视野的幻术只作用于天空的缘故,远远地亚索就见到这座古老的城市。 所谓“望山跑死马”,见到以绪塔尔的第二天,亚索才终于来到了这座名副其实的元素之城。 对于亚索而言,他更在意的是这座城市本身的历史——毕竟按照书籍的记载,以绪奥肯的历史甚至要比恕瑞玛城还要长,甚至太阳圆盘的技术就参考了部分元初公理。 没错,在恕瑞玛城的半空之中,那些曾经照耀了整个恕瑞玛文明的太阳圆盘,就部分应用了之前提到过的重力公理…… 当然了,截至目前未,恕瑞玛的皇帝还没有回来,所以太阳圆盘应该也还在地下吃沙子,并未升起来就是了。 总之,在亚索的眼中,以绪奥肯代表着以绪塔尔文明的古老和辉煌。 而在希瓦娜和拉克丝的眼里,情况却有些微妙了起来——看着以纯白色的大理石为主体结构的以绪奥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毕竟……白色的、高大的、规整的建筑,一直都是德玛西亚人喜欢的风格。 虽然以绪奥肯并没有大广场、大拱门、大穹顶,但方方正正的白色城市也还是让两个人产生了一种微妙至极的熟悉感。 希瓦娜还好,她毕竟从小到大一路奔波,见得多了,很快就发现了以绪奥肯和德玛西亚之间巨大的差异。 但拉克丝却不一样。 别看这个丫头似乎每天都很快乐,脸上也一直都是笑容,但说实话,她毕竟是德玛西亚冕卫家族的大小姐! 虽然因为阴错阳差的叛乱,她主动选择被家族默认“冷藏”了起来,但在内心深处,拉克丝又怎么不会想家呢? 实际上,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拉克丝都会从梦中惊醒——而在惊醒之前,她往往身在白崖城、在那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拉克丝并不是不想念自己的哥哥、自己的姑妈、自己的闺蜜。 但很清楚自己身份的拉克丝终究还是留在了福光岛。 如果真的回去的话……那至少也要等到自己能够真正掌握了光的力量吧? 正是因为心有挂碍,当拉克丝见到了以绪奥肯这纯白色的石质建筑后,她的鼻头甚至微妙的一阵酸涩。 不过,片刻之后,拉克丝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浅浅的笑意再次出现在了拉克丝的嘴角。 “说不定在这里,我就能够控制自己的魔法了呢”——走过漫长的石质通道,拉克丝如是想到。 …………………… 漫长的历史能够给一个文明带来足够多的经验,让他们拥有一份从容的同时,也总是会带来非常沉重的包袱。 当无数岁月的习惯被堆叠在一起之后,往往会形成繁琐而复杂的“规矩”——这些规矩就像是巨型傀儡因为过度使用而磨损、因为缺乏润滑而吱哇乱响的关节。 虽然本质上不过是有些聒噪、问题不大,但总归让人觉得厌烦。 在恕瑞玛,这种聒噪就是因为皇帝的消失而驾崩,成为了秩序崩塌之后的混乱;在艾欧尼亚,这种聒噪则是只管一亩三分地的外忍内残,在艾欧尼亚之战后方才有所缓解。 而在以绪塔尔,这种聒噪则是一潭死水的上下分明和令人咂舌的奇妙规则。 单单是以绪塔尔的《城市守则》,厚度就超过了三指…… 外人实在是很难理解,在以绪塔尔,不仅丢垃圾有时间限制,甚至连上厕所都有超过万字的“注意事项”。 虽然按照奇亚娜说的,“这些规矩很多都已经没人盯着了”,但为了了解以绪塔尔这个国度,亚索还是在路上几乎读完了所有规则。 而在终于翻完了最后一页之后,亚索这才明白,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是这里的和平…… 托元初公理的福,以绪塔尔人拥有着超乎寻常的生产力水平,他们的基本生活一直都有所保障,不虞饥馑——而物质条件相对比较丰富的同时,也让他们的精神多少有点空虚。 偏偏以绪塔尔又是个阶级森严的地方,大家向上爬也爬不上去。 那问题来了,所有人都吃饱喝足、奋斗似乎也没有太大的目标、教育水平还一直都上不去的情况下,用什么手段来打发时间呢? 以绪塔尔人给出的答案是……立规矩。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立规矩——反正闲着没事干,也不搞宗教活动,还没有奋斗理由,那大家就干脆给自己的生活增加一点“难度”好了。 而且,因为缺乏变革,前面人立下的规矩,后面除非必须不可,否则万万不能取消,几千年下来,这些规矩就变成了亚索手里这可以用来砸人的厚厚一本…… 总之就是闲出屁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麻烦至极的规矩,以绪塔尔才会渐渐产生了“重要的事情口口相传、不重要的东西诉诸笔端”的习惯——垄断知识固然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诉诸笔端上的垃圾内容实在是太多了。 (顺便说一句——玛拉如此“痴迷”维迦,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从来没有哪个约德尔人愿意做一个以绪塔尔人的守护骑士”,在这个角度上说,没有什么规矩限制了玛拉和维迦的相处,相较于麻烦的宴会,和维迦在一起那真的是轻松又有趣。) …………………… 总而言之,感觉亲切也好、感到麻烦也罢。 亚索、拉克丝、希瓦娜和窝在玛拉怀里的维迦,总归是抵达了以绪奥肯,并在两位公主的随驾护卫的队伍之中,光明正大的走大门而立,进入了这座古老的白色城市。 两位公主都被带去换装,而亚索则是离开了奇亚娜的宅邸,在向导的指引下,往以绪奥肯的图书馆而去。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规矩……那我就要看看,你们喜欢规矩到了什么程度! 【0572】 泥足巨人 觐见国王在以绪塔尔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即使对公主而言,也是如此。 繁复的规矩如一道道看不见的枷锁,束缚住了以绪塔尔的所有人,按照以绪塔尔的传统哲学,最伟大的人生就应该“如行星轨迹一般切实无误”。 什么?你说这不自由、太无聊? 那好啊,你可以离开以绪塔尔,去外面的库莽古当一个猎人,那绝对自由! 只不过,生活在库莽古的猎人往往离开以绪塔尔之后,一般都活不过两三年就是了…… 单枪匹马的进入茫茫雨林,就算真的掌握了几条元初公理,也几乎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伊泽瑞尔这么狗屎运的探险者,都要靠着菲罗斯家族的探险队才能逐渐熟悉雨林,更何况是没有经手过专门训练、一心只想着寻求自由和刺激的“猎人”们? 而作为这种严格秩序的中心区域,以绪奥肯的规矩自然更加森严,奇亚娜和玛拉正式觐见的整个流程全走完,要花整整三天…… 在此期间,大部分的侍从也需要按部就班的进行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式,只有亚索四个人能够长出一口气,以旁观者的身份默默关注——毕竟以绪塔尔的传统之中,从来都不包括关于外来者的部分。 第四天,奇亚娜和玛拉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母,然后照本宣科的将自己的经历骈四俪六的讲述一遍。 而亚索则是悄咪咪的溜进了王宫之中,从房梁之上完整的看完了这件事的整个过程——这一刻,亚索终于对“泥足巨人”这个词语有了无比清楚的认知。 信息传递的速度决定了一个国家领土的极限面积。 别的地方都是怕自己传递消息太慢,千方百计的加快传递消息的速度。 像是诺克萨斯人建起了诺克斯托拉、铺设了诺克萨斯驰道,急件信使和辎重队伍可以畅行无阻,在提高信息传递的同时也提高后勤,这些诺克斯托拉和诺克萨斯驰道仿佛是整个帝国的血管和神经节,极大的促进了这个军事帝国的膨胀。 德玛西亚人有龙禽骑士,虽然龙禽金贵,但飞行速度极快,再加上德玛西亚疆域比较下,境内有消息传递都能朝发夕至,而无畏先锋这支高机动的骑兵运输队伍也为玛西亚提供了足以应付一般情况的机动能力,可以说是迅捷无比了。 弗雷尔卓德人驯养了包括猎鹰在内的一系列猛禽,能够传递简单的信号,虽然内部分裂导致在冰原上信息传递极慢,但大家都是些部落,这种程度总归也算是够了。 皮城和祖安有着最原始的有限信号传播,能够以类似于摩斯码的形势、通过海克斯水晶的能量脉冲传递信息,虽然传输的信息很少、还需要事先布置线路,但至少速度极快,非常适合皮尔特沃夫和祖安这种时间宝贵的小地方。 艾欧尼亚的传信方式形式比较原始,是全靠人工信使,但因为灵界的缘故,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穿梭灵界来传递最为紧急的消息,这种不讲道理的传递方式在艾欧尼亚战争之中给诺克萨斯人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无差别的协同进攻如果不是斯维因孤注一掷,甚至可以缓缓吞噬掉所有诺克萨斯人。 甚至就连只是一个松散大联盟的比尔吉沃特,都有着大家通用的旗语和信号弹,方便大家在海上遇见了相互确认身份、不见面的进行某些谈判。 亚索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以绪塔尔这种反应慢吞吞的国度,有什么事情不绕上几个弯子,那绝对谈不到正题上! 当初在提可拉斯,他还暗暗嘲笑过玛拉那华而不实、如开屏孔雀一般的“交流”形式,结果到了以绪奥肯之后他才发现,在这个慢吞吞的国度,玛拉其实已经算是“比较按部就班”的人了…… 毕竟在别的地方,交浅言深不过是会引起反感和误会,在以绪塔尔的话,双方的关系没有到达约定成俗的程度贸然开口就是“不合规矩”了——带有侮辱性质,甚至会引发决斗的那种。 发现这一点的亚索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本来,来到以绪塔尔,亚索想的是“完蛋了,我被一个古老的帝国盯上了”。 然而,当他真正逐渐了解了以绪塔尔,真正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识到了这个国度的内在之后,他心里的忌惮早就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甚至有些理解贾克斯说起以绪塔尔之后难以掩饰的不屑一顾。 虽说亚索一直在努力的提醒自己“啊,这是一个古老的大帝国”“我一定不能小心大意”,但越是了解,心中的那份鄙夷就越是散之不去。 就这? 这也算是“恕瑞玛帝国的正统继承人”“恕瑞玛皇帝宝座的代掌者”? 和这群僵硬而麻木的家伙相比,就算是奇亚娜这个自信心爆炸的小姑娘,都莫名其妙的变得可以接受了起来。 总归是“全靠同行衬托”。 …………………… 跑完了整个流程的奇亚娜和玛拉终于暂时恢复了自由。 玛拉回到了自己的宅邸之后,迅速抱进了自己的小小骑士,很快就再次陷入了乐不思蜀的境界。 而奇亚娜也回到了自己的宅邸,招待起了自己的新师傅亚索。 之前她也几次催促亚索,但很可惜,在婕拉所导致的丛林之潮退去之后,奇亚娜又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万灵了…… 安安静静的原地打坐都联系不上,更别说在车队里面了! 现在终于来到了以绪奥肯,不甘心的奇亚娜第一时间就投入到了修行之中。 然而,修行这玩意,就跟你学数学是一个道理的,不会就是不会。 奇亚娜真的是方法用遍,也无法对万灵有清晰的感知,就算亚索把疾风之灵怼在她的脸上,那也只是清风拂面而已。 奇亚娜和亚索同步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好在两个人都是对自己极有信心的类型,小小一点挫折还不至于让他们放弃掉。 【0573】 大元素使 亚索和奇亚娜非常努力,但却诸事不宜。 但另一边,得到了“特殊支持”的拉克丝却顺利的飞起! 没错,拉克丝得到了奇亚娜的特殊批示,占据了一个属于公主仆从的名额,被送到了育恩塔尔进行修行。 金发碧眼的拉克丝其实是很显眼的——以绪塔尔人的皮肤大多偏向于棕色,发色虽然也深浅不一,但至少金黄色的很少。 但问题是……在严苛的规矩下,以绪塔尔人很多都选择以改头换面作为彰显自我的方式——染发什么都是小儿科了,就算是在医疗水平有限的情况下,依旧有不少的以绪塔尔人会丧心病狂的进行自我改造。 虽然这种风潮大多在平民之间流行,但在王室之中,杀马特也不少。 尤其是奇亚娜——她那一头亮银色的长发可不光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在诸多奇形怪状的杀马特之间,拉克丝虽然也与众不同,但并非是不能接受的——再加上她又是以奇亚娜仆从的身份报的名,所以在育恩塔尔的培训班上,她顶多引起了一些好奇者的目光,并非引发什么奇妙的联想。 于是,在成功入学之后,拉克丝很快就适应了育恩塔尔的节奏——在一众慢吞吞的同学之间,她看起来格外利落、雷厉风行,以至于很快就引起了一些微妙的不满。 很多同学阴阳怪气的说她“麻利惊人”,这本来是一句以绪塔尔的骂人话,但听在拉克丝的耳朵里,却完全是一种夸奖了。 因为只是学习了不到一个月的缘故,拉克丝的以绪塔尔语(实际上是古恕瑞玛语变种)水平非常糟糕,几乎没有读写能力,口语更是比较别扭——不过在专门的训练下,她的听力水平进入育恩塔尔却完全过关了。 如果换一个地方,拉克丝想要学习当地的文化至少要进行数个月的基础训练,但在以绪塔尔,宝贵的知识都是口口相传的,只是能听就足以让拉克丝进行自己的学习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自己还问不明白,她就会回去找亚索翻译,甚至可以去请教奇亚娜。 这种情况下,拉克丝就仿佛是一块被丢进了水里的干燥海绵,以惊人的速度汲取着以绪塔尔古老的知识! 在已有的元初公理中,并没有关于“光”的内容。 但是,让拉克丝无比惊喜的是,关于元素本质的一号公理居然对光也是有效的! 换句话说,光元素本身就是符合元初公理的元素,不过是因为太过稀少,只能以通用的公理进行简单的控制,没有如元初公理一般如臂使指的掌握。 对于以绪塔尔人来说,这种程度的掌握连初学者都算不算,但对拉克丝而言,这一切就足以让她喜出望外! 仅仅是在育恩塔尔学习了半个月,她就成功摘下了自己的手套而不需要防止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绽放出一道霓虹! 这是何等惊人的知识…… 做到了这一点之后,在拉克丝的心中,元初公理终于有了一点“大道至简”那味了,每次练习之时,小姑娘都忍不住对之前以绪塔尔的文明心生向往。 想像一下,在德玛西亚诞生前的三千年,以绪塔尔人就已经将魔法从“神秘”变成了“知识”,这是和其伟大的壮举! 而在心生崇敬之余,再回头看现在的以绪塔尔,拉克丝又会忍不住心里有些黯然——明明是一个伟大而灿烂的文明,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呢? 经历还是有所欠缺的拉克丝并不能如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亚索、切身经历了数千年风霜的贾克斯一样,完全洞悉这个古老帝国的孱弱本质。 而天性乐观善良的拉克丝更不会下意识的去比较以绪塔尔和周围地缘国度的综合国力,她只能迷迷糊糊、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种不对劲。 拉克丝总觉得以绪塔尔不应该这样——但她显然说不清自己觉得以绪塔尔应该怎样。 从根本上说,她并未与这个国度共情,一切认知的出发也不过是自己的善良而已。 这种情况下,拉克丝只能默默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学习上,争取早日掌握光魔法的力量! 而这一学,就是三个月。 …………………… 对于学生来说,三个月甚至连一个学期都算不上。 但对拉克丝来说,这三个月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自己脱胎换骨。 三个月之前,刚刚来到以绪塔尔的拉克丝还需要每天带着手套,掌心往往氤氲着一道微光,如果想要大范围的发光,那就需要借助一柄法杖之类的东西。 三个月之后,拉克丝已经掌握了对于光的基本控制方法,可以公式化的保持魔法输出的开启和关闭,永久性的告别了自己的禁魔石手套。 甚至在结束这段时间的学习之后,她还拥有了一柄属于自己的法杖——本来按照她的想法,这应该是一柄形状和长剑一样、重量和长剑一样、材质外观和长剑一样的法杖,那样的话回到德玛西亚也可以随身携带。 但很可惜,以绪塔尔用以加工法杖的符石本身材质比较脆,没法加工成拉克丝想要的模样,退而求其次的情况下,她最终也只得到了一柄看起来和权杖差不多、顶端镶嵌着特殊碧玺的法杖。 虽然这颗带有微黄色的碧玺个头很大、切割也很完美、放在德玛西亚也算是价值连城,但在以绪塔尔……这玩意就是掌握了第十六公理的石匠们铺路的副产品。 第十六公理能够切割大理石,但很多宝石却因为种种原因不会受到公理的作用,往往会被剩下。 然后这些副产品就会被收集起来,然后被专门的人切割加工为各式各样的宝石装饰品。 没错,在拉克丝的这柄法杖上,辅助施法的主体是那根符石棍子,上面的那颗很唬人的碧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装饰品——而且是玻璃球子水平的! 然而,当拉克丝结束了自己的学业,终于披上了真正的维达利安织物、拎着法杖回来的时候,见到她的亚索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大元素使!” 【0574】 我是谁? 这是亚索见到的第二个“皮肤”——当拉克丝拿起了法杖,流转的光华充盈在了恍若轻纱的维达利安织物上之时,“大元素使”一词不由得脱口而出。 亚索本意指的是那个皮肤,但在奇亚娜的耳朵里,大元素使这个词却多少有些刺耳了。 “大元素使?”听到了这句话的奇亚娜撇了撇嘴,“还差很多呢!” 亚索闻言,也只能摇了摇头。 大元素使也算是以绪塔尔的一个“职业水平称谓”了,能够被称为大元素使的,不仅需要精通一二三号“通用元初公理”,还要精通本人最擅长的一向“专业元初公理”。 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元素使也有选修课和必修课。 而拉克丝因为个人属性实在特殊,学习“必修课”就已经很勉强了,至于光元素魔法的“选修课”,整个以绪塔尔都是没有的。 所以,按照以绪塔尔的规矩,拉克丝是不可能成为大元素使的。 奇亚娜的确在实事求是的说实话。 但很明显,这份实话总是带有一丝微妙的酸味…… 拉克丝学习第一公理一切顺利,这边奇亚娜却怎么都无法沟通万灵,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大得有些惊人了。 对于骄傲的奇亚娜而言,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凭什么啊? 要知道,奇亚娜这个人骄傲归骄傲,但至少本人水平是在的,而且也足够努力、相当刻苦。 但事实却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修行都难以进步——天才出身的奇亚娜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天才意识到自己和那些“笨蛋”并没有区别的时候,这种心理上的冲击是很可怕的。 奇亚娜现在还没有出现心理扭曲的情况,但亚索已经无奈暂停了她的教学——越是心浮气躁,就越难以体会万灵的存在,让奇亚娜抱着现在的状态继续练习,只会让结果越来越糟糕。 结果在这个难得的假期,还没等奇亚娜放松下来,就遇上了拉克丝课程结束。 随口而来的一声感慨,又莫名其妙的刺激到了易燃易爆炸的奇亚娜…… 糟透了。 看着脸上满是不忿之色的奇亚娜,亚索一时之间也颇有些无语——奇亚娜这种人开导是没有用的,越是好强、越是骄傲的家伙,就越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普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和自己和解。 而且……亚索和奇亚娜也只是互帮互助的交易关系而已,他教奇亚娜,奇亚娜反过来为他提供知识和拉克丝的教育,在这个交易上,亚索可是没有一点保留的。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这我有什么办法呢? 而面对着奇亚娜的酸言酸语,拉克丝则似乎更加大方一些——本来拉克丝就是乐观大方的性格,现在又好不容易有了掌控光辉的力量,又怎么会在意奇亚娜的一点小脾气呢? 所以,她闻言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和亚索稍微寒暄了两句,就主动离开,去找希瓦娜了。 看着拉克丝离开的背影,奇亚娜终于咬了咬牙。 “今天……继续修行!” …………………… 告别了亚索嗬奇亚娜,拉克丝很快就找到了希瓦娜。 和努力学习元初公理的拉克丝一样,希瓦娜现在也正在努力的修行——但她的修行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实力,而是针对自己的出身和血脉。 当希瓦娜还是一个蛋的时候,她就被自己的养父带走、离开了龙巢,所以她虽然血脉纯正、还继承了不少来自于元素巨龙的“天赋”,但除此之外,她也极其缺少属于巨龙的教育。 无论是关于吐息、关于飞行,还是关于巨龙的“常识”、巨龙的“独有元素魔法”,希瓦娜都所知甚少。 这一次,她跟着亚索来到以绪塔尔,也正是为了补充这方面的知识。 因为亚索和奇亚娜的交易,在亚索传授万灵期间,奇亚娜的私人图书馆向希瓦娜开启,而趁着这个机会,希瓦娜干脆的一头扎了进去,开始迅速的寻找起了自己的想要的知识。 而有趣的是……拉克丝的以绪塔尔语是“能听说不会读写”,而希瓦娜却是“能够读写但不会听说”。 和拉克丝收获颇丰一样的是,希瓦娜在奇亚娜的私人图书馆之中也找到了很多有意思的内容,包括站在以绪塔尔人角度上的、对于元素巨龙的“观察日记”。 而通过自己和记录的对比,希瓦娜清楚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巨龙之中有些过于孱弱了。 至于造成这种情况的愿意,如果按照那份观察日记的描述,恐怕应该取决于食量。 没错,希瓦娜吃的太少了。 作为一头“人形巨龙”,希瓦娜的食量也就是一个成年人的水平,这足以让她的人类身躯保证相当程度的敏捷和力量,但却不足以支持她变身巨龙之后的消耗…… 所以,如果以普通元素巨龙来估计,她目前正处于一种“严重营养不良”的状态,只不过人类的状态本身就“低能耗”,所以才并未耽误更多如元素魔法方向的发育。 在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希瓦娜一度试图加大食量、暴饮暴食。 但非常可惜的是,在人类的状态下,她吃不下太多。 而变成巨龙形态吃东西,她又吃不下人类的食物——形态变化会来带味觉变化,巨龙形态下,希瓦娜只想吃被烤的外焦里不熟的肉类,这正是元素巨龙观察日记上描述的,火元素巨龙最喜欢的食物。 这就比较尴尬了。 从自我认知的角度来说,希瓦娜自认为是一个“可以变成龙的人”,而不是“误入歧途的龙”,所以她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理智,从来都不肯放任巨龙那惊人的兽性,平时也是能不变龙就不变龙。 但如果再这么营养不良下去,她的身体恐怕会出问题……这才是让希瓦娜比较无奈的事情。 就这样,当拉克丝来找自己的时候,一个微妙的问题摆在了希瓦娜的面前:“我究竟是谁?” 【0575】 元气美食大作战 看着身披维达利安织物的拉克丝,在恭喜之余,希瓦娜也顺势问出了最近让自己非常困惑的问题。 而面对着这个终极问题,拉克丝则是说者无心的来了句“希瓦娜啊!” 希瓦娜?伊瓦之女! 眨了眨眼睛,希瓦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赐予了自己生命,但却也一度将自己视为耻辱,甚至出手杀死了抚养自己长大的养父。 这莫名其妙的伦理问题即使对人类来说都是一团死结,更何况是懵懂的希瓦娜呢? 别看她比拉克丝高了一头,不说话的时候仿佛是个高冷御姐,但论起年龄,她现在才不到十五岁! 默默地摇了摇头,希瓦娜最终只是勉强提起了精神,恭喜了几句,然后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连续的两次碰壁让拉克丝从一开始的兴奋之中迅速冷静了下来——而这时候她才有些尴尬的意识到,似乎一行人四个来到了以绪塔尔,除了自己之外大家似乎都不怎么顺利啊! 亚索先生的教学一直效果都不怎么好——在育恩塔尔的时候,拉克丝也听说过奇亚娜的名头,但跟着亚索先生学习的时候,这位公主殿下似乎进展极其缓慢…… 维迦那个小家伙现在活得好像是一个宠物,也不知道他到底接受了怎样的任务,需要这样委曲求全…… 希瓦娜也似乎很纠结,今天从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来,完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发现这一点之后,拉克丝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让大家振奋起来! 就算在万灵教学、巨龙知识这种方面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自己能够在后勤、在思想建设上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嘛! 这样想着,拉克丝愉快的哼起了小曲,悄悄溜进了公主府的厨房之中——振奋精神,先从后勤开始! 和其他几位公主不同,奇亚娜在享受方面的确不怎么在意。 甚至整个公主府之中,连个专门的厨师也没有。 虽然也算是客人,但拉克丝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有段时间了,在得知她要“做一顿鼓舞人心的大餐”之后,负责家务的仆从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干脆的带着她走了一圈、介绍了所有食材。 这是新收获的玉米…… 这是早上购买的羊驼…… 这是公主特意订购的魔鬼椒…… 而在心里默默规划了几个菜谱之后,拉克丝信心满满的戴上了围裙,正式开始了今日的“元气大餐行动”。 目标——让所有人打起精神! …………………… 拉克丝的想法是很好的。 她的确找到了一个能够帮大家忙的办法——无论对谁来说,一顿大餐总归是能缓解精神压力的。 而且,德玛西亚的有些特色食物也的确有鼓舞人心的效果。 但问题是……拉克丝真的能够做出来么? 拉克丝作为冕卫家族的小姐,虽然的确学过一点“贵族”家政,但那不过是烤一烤小松饼、摆一摆甜点盘的水平,真的让她来一顿“发光的料理”,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更别说因为物产差异,德玛西亚和以绪塔尔的食材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差异,很多看起来差不多的香料和食材,实际上却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就这样,在诸多问题的加持下,拉克丝的烹饪很快成为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半个小时之后,厨房终于冒起了浓烟。 之前信心满满的拉克丝的确在老老实实做饭,而且没有犯下一些莫名其妙的错误,但菜鸟行动总是难免手忙脚乱,几分菜品一起烹制,稍不留神就会糊锅…… 而在拉克丝急匆匆的将炖锅离火后,这份糊锅味开始迅速变成了呛眼睛的辣味——如果说之前只是煮糊了,那现在就是“炸辣椒炸糊了”。 当希瓦娜闻到了不对劲、跑到厨房来看的时候,厨房已经变成了满是硝烟的战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亚索并未第一时间赶到,但眼见着浓烟越来越惊人,希瓦娜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然后默默化身为巨龙。 希瓦娜打算挥动双翼,当一次龙型抽油烟机,先把这里的味道散了再说。 然而,化身为龙、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希瓦娜却猛地精神一振! 对于人类来说,刺鼻的油烟味混合着焦糊的魔鬼椒,虽然一时之间不会致命,但深吸一口气却也和上刑没什么区别。 但在巨龙的感知之中,这味道就不一样了。 有点硫磺雾和味道,还带点硝烟的感觉,最重要的是魔鬼椒那醇厚的刺激感…… 上头! 下一刻,拉克丝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闺蜜就这么稍微有点呆滞的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脸上也满是享受。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开心? 而在拉克丝的错愕之中,亚索也终于姗姗来迟——还没等拉克丝问出一句“你快来看看希瓦娜出了什么问题”,亚索就循着气味来到了炖锅边上,随意拿起了一柄勺子。 “这就是魔鬼椒吗?我好久没有吃到一点有味道的东西了……” 拉克丝尴尬的闭上了嘴,然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亚索和希瓦娜开始抢食,然后很快将自己制作的那一份份或是焦糊、或是过辣、或是怪味、或是夹生的食物,比赛一样抢着吃了个干净。 这一刻,拉克丝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跟不上这个世界了。 看着狼吞虎咽的一人一龙,可怜的冕卫大小姐吓了够呛、 一时之间,拉克丝甚至分不出亚索和希瓦娜究竟是在“给自己面子”,还是“真觉得这些好吃”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显然,自以为好心办错事的拉克丝并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两位的味觉……都是有着非常严重的问题的。 成为了暗裔的亚索已经失去了味觉,只有辣这种痛觉才能让他在吃东西的时候不至于“味如嚼蜡”。 而希瓦娜的话……火元素巨龙是最喜欢将东西跑进演讲里涮涮吃的,只不过希瓦娜本人比较排斥这种方法而已——而刚刚拉克丝烹制的焦糊食物,阴错阳差的满足了这一点。 总而言之,拉克丝的“元气美食”也算是大获成功了。 什么,你说奇亚娜没有被激励? 实际上,当厨房那不对劲的火焰燃烧起了的时候,灵界那一瞬间特殊的波动就被抓住了。 当亚索和希瓦娜在狼吞虎咽的时候,奇亚娜正第一次经历着灵界之旅。 【0576】 灵界穿梭 从某种意义上说,元气美食成功的打破了僵局。 无论是希瓦娜还是奇亚娜,都阴差阳错的找到了方向——尤其是之前从无寸进的奇亚娜。 本来亚索的疾风之灵怼在脸上都只能感受到“微风”的奇亚娜,现在终于发现了自己天赋的所在。 不是说自己感受不到灵界,而是自己感受到灵界的方式和常人不太一样…… 对于正常人来说,闻风而动几乎是最简单淳朴的浪漫主义思想,以此作为沟通灵界的渠道自然呢也是水到渠成的,所以就算是个孩子,被疾风之灵怼脸,也总归能够有所感受。 但奇亚娜却没有哪怕一点这方面的人文素养,在她的眼里,风就是风,无法沉下心去感受的情况下,哪怕亚索将疾风剑派启蒙的三部曲搬出来,奇亚娜也终究一无所获。 然而,这一次,拉克丝的元气美食却奇妙的激活了奇亚娜的天赋,蔓延的火焰和浓烟不过是在灵界荡漾起了一丝涟漪,但这从未有过的涟漪却被奇亚娜捕捉到,进而成为了她沟通灵界的渠道! 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奇亚娜终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满眼所见,皆是光怪陆离,皆是姹紫嫣红;前进后退,或是缩地成寸,或是徒劳无功。 灵界是现界的倒影、是现界的精神世界。 现界之中的物质流动映射在灵界之中,就是一条条宛若涓涓细流的能量流动,而奇亚娜自己也化为了一团五颜六色的精魄,徜徉在了这奇妙的世界之中。 如果换一个人这么随意的出入灵界,他很有可能干脆迷失——但奇亚娜倒是乖觉,在转了两圈之后,她很快就回归了问题的本质。 “这个奇怪的世界和亚索先生那庞大的力量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一心追求着力量的奇亚娜眼中,灵界也不过是一个有点奇妙的特殊世界,相较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更在意的是亚索那么强大的原因。 于是,在灵界中转了一会,奇亚娜就默默地选择了返回现界,打算去找亚索。 然而,当奇亚娜回到了现界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当她再次睁开了双眼、回到现界之后,奇亚娜发现自己的位置变了。 明明自己之前是按照亚索的要求、五心朝天的坐在蒲团上的,可醒来之后,自己却坐到了房间的门口——差一点就卡在门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在灵界之中的移动也会导致现界之中身体的移动? 唔——等一下,亚索先生好像说过这一点,要我沟通灵界之后不要动,只是看? 结果我在灵界之中移动了,在现界之中也随之而移动了,还差点把自己卡在了门上? 理清了这些之后,奇亚娜非但没有丝毫应该有的后怕,反而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穿梭灵界可以移动,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了一个不会被别人察觉的行动方式? 兴奋的奇亚娜迅速找到了亚索,然后说起了自己的收获。 可亚索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夸她天赋过人,反而拿起剑鞘,毫不留情的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说了不要在灵界之中移动,你非要嘚瑟什么?真卡在墙上、把自己卡死怎么办?” “……”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贸然行动只会让你抱着这份聪明死无葬身之地!” “……” “还在不服气么?还在以为自己的想法独一无二?告诉你,之前的慎就是通过灵界找到我的,他可是穿梭灵界上万里,和他相比,你这只是婴儿的满地乱爬而已!” “……” 总之,满心欢喜的奇亚娜被亚索兜头盖脸就是一盆冷水,头上几乎都要被敲起个鼓包来,最终只能悻悻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而眼见奇亚娜终于不再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亚索也终于长出了口气。 奇亚娜的天赋其实客观上说,应该也是很不错的——虽然难以沟通灵界,但沟通灵界之后却能够直接进入其中、迅速移动,这已经是很惊人的能力了,如果在均衡教派,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成为下一任暮光之眼的有力竞争者。 相较于可以使用影之泪制作纹身的暗影之力,对于暮光之眼来说,灵界之力才是那份难以掌握的力量。 但天赋好却不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在灵界之中,能量的流动是极其危险的,因为空间和时间都有所扭曲,除非能够同时开启灵界和现界的视野,否则贸然行动很可能导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情况。 那样的话,卡墙里、卡石头里、从高空坠落、将自己活埋都有可能出现。 所以,亚索无论如何都要让奇亚娜冷静下来,不能贸然行事。 当然了——在了解了奇亚娜性格的情况下,光“堵”是不够的,除了“堵”之外,自己也需要“疏”。 而疏的手段也很简单。 “想要在灵界之中移动,你至少要学会标记位置!” “标记位置?”听到了新的学习内容,奇亚娜的脑袋似乎都不疼了,“什么标记?” “就是告诉自己,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以便退出灵界之后确认自己的位置、防止出现意外。” 说着,亚索干脆带着奇亚娜,来到了院落的空旷之处。 下一刻,只见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于一处,成剑指之态,在眼前一抹:“见我所见!” 未曾暗裔化的状态下,亚索是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身在现界、眼见灵界”的。 而在见到了灵界之后,他选了个能量稳定的地方,伸手一按,就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风刃印记。 “现在,沟通灵界。”亚索将蒲团丢给了奇亚娜,“然后去我留下印记的地方、离开灵界。” 眨了眨眼睛,奇亚娜终于点了点头。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这次成功进入了灵界,然后很快就找到了亚索留下的印记。 按照亚索的说法,她离开了灵界,在睁眼的时候,奇亚娜发现自己正正好好出现在了之前亚索留下了印记的地方。 【0577】 目标既遂 切身体会之后,奇亚娜终于稍微明白了一点亚索运用灵界之力的方式。 按照亚索——或者说是艾欧尼亚人的方式——灵界和现界是要一起行动的,尤其是在无法同步看到灵界和现界的情况下。 而实际上,通过灵界穿梭来改变现界的位置,这已经是“进阶版”的内容了,初步使用灵界之力的手段应该是“引用灵界的灵能”才对,只不过因为奇亚娜的贸然行事,导致亚索的教学计划也不得不随之而做出一点改变,先一步教了些“超纲”的内容…… 在奇亚娜真正明白了灵界意味着什么、万灵意味着什么之后,亚索这才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开始教她使用灵能——想要留下足以在现界和灵界都能“看见”的标记,唯有以万灵之力留下刻痕。 而这一教,就是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 在有着元初公理和元素魔法的“底子”的情况下,奇亚娜对于万灵的了解和掌握还是比较顺利的,速度甚至可以和亚索当初学习的时候相比较了。 而且,和当初亚索不同的是,奇亚娜本身有一套专门用以战斗的以绪塔尔技法,不需要学习剑术来配合灵能。 换而言之,对奇亚娜来说,她目前对灵能的学习目标应该是“熟练的将灵能至于常规攻击中,借此留下别人难以察觉的灵能印记,从而实现灵界穿梭。” 至于灵能攻击什么的…… 掌握着元初公理的奇亚娜其实并不是很需要这种补充攻击的手段,至少暂时不需要。 有了目标之后的奇亚娜修行效果相当惊人,也终于展现出了“属于天才的一面”,在这一个月的时间中,她从一个初入灵界的新丁,变成了一个能够熟稔的在自己的奥勒塔尔环刃上附着灵能的“双修战士”。 更妙的是,通过灵能印记和草元素掩护,奇亚娜有了一个新的战斗流程。 先是通过石元素的攻击佯攻,击碎石块,并在某一块碎石上留下自己的灵能印记;紧接着草元素绽放,让自己藏身于暗处,吸引敌人注意的同时,进入灵界之中;最后,穿梭灵界、抵达自己的印记上,从背后对敌人掀起突袭! 这一套战术有着惊人的连续性和误导能力,因为草元素的绽放区域是可见的,当奇亚娜在草元素的掩护下消失的时候,敌人只会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这片突然生长的草丛上,没人会注意之前对方试探的时候所劈碎的石块。 而在这草丛的掩护下,奇亚娜就能够轻轻松松的通过灵界,来到敌人的身后——这时候,对方正死死的注意着那片草丛呢! 对于不了解这一套战术的敌人,这就是奇亚娜的新杀招——不逊于惊才绝景的杀手锏! 修成了这一招的奇亚娜不由得一阵欢呼雀跃,这么长时间的修行终于有了切实可见的收获,也不枉自己在毫无寸进的时候依旧咬牙坚持! 然而,当她再询问亚索下一步的修行进度时,亚索却给了她一个非常模糊的答案。 “增加自己的熟练度。” 啥? 啥叫增加熟练度啊? 我穿梭灵界已经很熟悉了呀! 看出了奇亚娜的迷茫,亚索倒也不打算隐瞒:“你现在需要的是,增加自家能够调动的灵能强度——不仅是只留下一个印记的情况,而是借助着灵能之力翻江倒海、移山动地。” 眨了眨眼睛,奇亚娜显然不是很理解。 随后,只见亚索从腰间拔出岚切,右手一握,左手在剑脊抹过。 下一刻,肉眼可见的青芒在剑上延伸开来,很快就成为了一道长达十几米的青芒! 举起长剑,亚索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如热刀切黄油一般,将奇亚娜公主府的墙壁斩开了一道缺口。 “疾风之灵化为剑上青芒。”散去了青芒,还剑入鞘,亚索面带微笑,“而你的话……选择哪一种灵能,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至少从之前启蒙时候的情况看,疾风之灵不适合你。” 眨了眨眼睛,奇亚娜终于明白了亚索的意思。 也就是说,接下来自己需要通过大量练习,学会灵能的大剂量、大范围攻击? 而攻击的手段,则是要看自己对哪一种灵能比较擅长? 心下恍然的奇亚娜点了点头,难得的再次回去老老实实的冥想去了——她需要找到一种更加适合自己的手段,从而开启下一段的修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冥想的奇亚娜却有些心神不宁的意思。 总觉得……好像有些事情要发生一样。 …………………… 奇亚娜的直觉很准。 实际上,当她开始了冥想的时候,亚索已暗暗叫上了拉克丝和希瓦娜,三个人默默的收拾起了行装。 没错,亚索打算离开了。 本来这一次的以绪塔尔之旅,亚索就那么几个目的:弄清楚以绪塔尔的状态、最好将这里发展为将来面对艾卡西亚的后方基地;解决拉克丝的问题;了解元素巨龙的消息。 在这三个目标之中,后两个几乎算是圆满完成了——在育恩塔尔进行了短期学习的拉克丝已经成功控制了自己的光元素,而通过了奇亚娜的藏书,希瓦娜也对巨龙的传承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第一个目标,亚索也算是完成了一半,至少他现在对以绪塔尔已经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也不再对这个古老的国度抱有过度的恐慌。 至于第一个目标的另一半……之前在刚刚见到奇亚娜和玛拉的时候,亚索的确思考过通过介入夺嫡的手段,影响以绪塔尔的。 但在真正了解了以绪塔尔的情况之后,亚索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干脆的和奇亚娜与玛拉搞好关系。 毕竟在亚索的眼中,现在的以绪塔尔想要成为亚索希望之中的那个“对抗虚空的基地”,显然还需要一点外力的刺激。 这个古老的帝国底蕴惊人,可惜却行动迟缓、古板守旧,恐怕还要一场冲突才能实现自我觉醒。 而亚索自己……显然不打算扮演这个恶人。 【0578】 乐不思蜀 越是了解以绪塔尔,亚索越是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沉沦。 不夸张的说,即使是有着奇亚娜这个“不讲究老幼尊卑的野心家”在,想要在以绪塔尔引起一番变革也几乎不可能。 变革这种东西在以绪塔尔没有任何基层的基础。 元初公理的应用让以绪塔尔人的生活基础需求得以满足,虽然整个国家都在严苛的规矩下等级分明,但问题是并没有哪一个阶层是活不下去的。 没有人活不下去,也就意味着没有人会为了改变现有的规则而拼命。 所以,如果想要以绪塔尔的政治生态有所改变,唯一的可能就是给予一份足够的外界刺激,狠狠的攻击——甚至击垮以绪塔尔的现有秩序。 只有这样,以绪塔尔才能够有所改变。 仅仅凭着奇亚娜,这种改变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而能够给予这份刺激的……亚索能做到,但这件事却不应该由他来做。 亚索需要以绪塔尔,需要一个通向艾卡西亚的跳板,相较于可哈利塞方向的漫漫黄沙,与艾卡西亚只有一道窄窄海峡的以绪塔尔显然是更好的跳板。 既然想要让以绪塔尔做跳板,那亚索本人就注定了要扮演那个好人形象,那个“当以绪塔尔见识到了外界险恶之后、仗义出手的人”。 至于恶人……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皮城佬应该很愿意深入雨林吧? 几乎是在拉克丝那边完成了修行的时候,亚索这边也修改了自己新的计划——但亚索一直都不太好行动起来。 引诱皮城人进入雨林、让他们认为雨林深处有利可图并非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但这么做毕竟是有些对不起以绪塔尔。 别看亚索坑诺克萨斯的时候一点都不带手下留情的,但那是因为他和诺克萨斯有仇——以绪塔尔和他本人无怨无仇的,这种挖坑填土的行为,的确恶劣了一点。 偏偏越是了解以绪塔尔的情况,亚索就越是清楚这恐怕是唯一能够让这个古老国度稍微“动起来”的办法…… 在这种纠结之中,亚索最终只能选择先行一步了——再继续留在这也是耽误时间。 无牙仔已经慢悠悠地飞回到了以绪奥肯的上空,虽然防空的幻术结界很好的掩盖了以绪奥肯的踪迹,但借助着亚索,无牙仔还是做好了“载人返程”的准备。 拉克丝和希瓦娜也在完成了此行的目标之后,打点好了离开的一切,现在……只剩下维迦一个了。 在这个小约德尔人处,事情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妙的意外。 …………………… “你不愿意走吗?” 虽然维迦并没有直接表示自己的意愿,但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的模样,亚索又怎么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呢? 看着维迦身上的维达利安织物,亚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还真的是……有点意思啊! 约德尔人也会乐不思蜀么? 亚索脸上的笑容让维迦多少有些不适应,小约德尔人挺起胸膛,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亚索却先一步摆了摆手。 “你的任务是留下。”灵机一动,亚索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切入点,“做好你的守护骑士。” “?” “毕竟……我又不是莫德凯撒。” 毫不介意的说出了那个曾经让维迦在恐惧之中战栗的名字之后,亚索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玛拉的公主府。 当天晚上,在亚索的呼唤下,无牙仔悄无声息的降落在了以绪奥肯城外的一片开阔地上。 亚索、拉克丝和希瓦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黑夜之中出发,离开了以绪奥肯,终于一路向北、直奔提可拉斯而去。 在第三天的早上,亚索终于见到了从林之中的婕拉。 “我也用飞的么?” 看着从天而降的亚索三人,婕拉的表情多少有几分微妙的抗拒——对于一株植物来说,飞行实在是过于刺激了一点。 “不,不用飞的。”亚索闻言,终于面带笑意、摇了摇头,“我们要向北去,到皮城去——顺便留下一条路来。” “一条路?”婕拉有些意外,“什么路?”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现在一路向北,一直到皮尔特沃夫,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开辟一条道路,而你则是要帮帮忙,保证这条路不会迅速的被植物掩盖。” “……这几乎不可能。”婕拉闻言,思索了片刻之后,终于摇了摇头,“雨林的植物总是见缝插针,除非我的种子发芽、挤占所有的生存空间,否则植物总会萌发。” “这样啊……”亚索闻言皱起了眉头,“那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非要说的,我倒是有个主意。”想起了自己在可哈利塞见到的那株植物,婕拉忽然有了想法,“稍等一下,我试试看——” 下一刻,一枚种子在婕拉的脚下忽然生根发芽,然后迅速生长起来,几乎眨眼之间就长成了粗壮无比的藤蔓。 体型极度膨胀之后,这株植物忽然开始开花、结果。 在婕拉的刺激下,这株植物的花果一茬接一茬,很快就在不远处堆成了一堆。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这株植物身下的土地也开始肉眼可见的变得灰黄了起来——仿佛是土地营养耗尽一样,原本黑润至极、富含着腐殖质的土地很快就变成了贫瘠的黄土,干巴巴的似乎丧失了生机。 终于,在留下了大量的果实和种子之后,这一株植物默默地枯死在了原地。 “这种土地怎么样?虽然比不上荒漠,但对植物来说也足够讨厌了。” 伸手指向了因为被汲取过度而变得焦黄的土地,婕拉看向了亚索。 而亚索则是俯身上前,抓起一把泥土在掌心之中揉了揉——和别处的雨林泥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虽然在雨水足够丰富的情况下,这种土地依旧能够承载植物生长,但长势恐怕永远也比不上正常的雨林别处。 只要留下这样一条“营养耗尽之后的道路”,恐怕进入雨林的难度会降低很大一截! 想到这,亚索终于点了点头。 “可以了。” 【0579】 闻风而动 从提可拉斯北部返回皮尔特沃夫的一路波澜不惊、乏善可陈。 因为来的时候已经“犁过一遍”的缘故,归途之中亚索等人并未遇见什么半路上窜出来作死的生物——甚至如果不是为了制造专门的贫瘠带,他们恐怕只需要十几天就能走出雨林。 而就算婕拉一路上要不停的催生植物,一行人也在一个多月之后顺利走出了库莽古丛林。 远远地已经看见了皮尔特沃夫的钟楼,婕拉现在也被换上了一身宽敞的长袍兜帽。 荆棘之兴对于衣物是很抗拒的,但他们毕竟还需要在皮城活动一段时间,这种程度的伪装还是要保持的。 好在这种伪装的时间也不用持续太久——只要进入了皮尔特沃夫,亚索就能将婕拉安排到艾欧尼亚大使馆去。 (顺便说一句,虽然亚索现在在艾欧尼亚已经无官一身轻,但身为“荣誉领袖”,他依旧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大使馆的部分房间,在这一方面他的权限还是很高的。) 到时候安排一间单独的院落,剩下的就随她就好。 就这样,一行四人连同着无牙仔,终于趁着夜色进入了皮尔特沃夫、抵达了皮城大使馆。 婕拉如计划之中被划分了单独的院落、安置了下来。 拉克丝和希瓦娜也在自己的房间内深居简出。 只有亚索主动开始行动、彻底活跃了起来。 而他的第一站并不是皮城晚报或者皮城商报这样给官方媒体。 乘坐着早上的第一班缆车,亚索离开了皮尔特沃夫,默默进入了位于皮城下方的祖安。 …………………… 早晨的祖安总是遍地灰霾。 这种灰霾是水晶矿脉开采和海克斯水晶加工后所产生的混合污染,接触过量之后会导致肺部的纤维化——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几乎所有在水晶矿脉和海克斯水晶加工厂工作的人,都会有这种“尘肺”的症状。 虽然皮城和祖安早就退出过《关于推广过滤芯口罩的若干意见》,但意见只是意见,在利润面前,连法律都不怎么好用,更何况是这种软绵绵的意见? 在这种地方工作的祖安人也很清楚这份工作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但为了钱,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生在祖安,我很抱歉。 这里不是高福利的皮尔特沃夫,而是满地穷人的祖安——这个由炼金男爵们组成的联盟统治的城市,除了没有炫目的霓虹,几乎就是符文之地上赛博朋克的翻版。 如果想要在暗中搞些小动作、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那祖安就是最好的行动地点。 在祖安,只要你愿意出钱、能保证对方不会卷款逃走,那无论什么,都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不认路的缘故,亚索随便雇佣了一个“临时向导”——在眼见着亚索轻轻松松一剑斩开了灰霾之后,这个原本还带有小心思的家伙很快就变成了“奉公守法的向导”,按照亚索的要求带他来到了祖安最大的信息流通中心。 这一家叫【紫罗兰之梦】的酒馆看起来是个喝酒的地方,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信息交换的中心,据说很多炼金男爵的合作都是在这谈妥的。 “那么,这里的规矩是什么呢?” “点一杯酒,问一个问题,越贵的酒答案就越确切。” “哦?”亚索闻言,微微挑起了自己的眉梢,“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啊……” “消息是准确的。”看着亚索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向导有些战战兢兢的开口补充,“就是价格可能有点贵,但这的确是整个祖安、唯一能够确定能买到真消息的地方——哦,如果对方没有相关的消息,还能免费换一次问题,仅限一次。” “懂了。”亚索点了点头,随手摸出了一枚银蛇币,丢到了这个向导的怀里,“在外面等我……下面还有活呢!” 银蛇币在皮城也是可以流通的,带人来一趟紫罗兰之梦就能得到一枚银蛇币,这怎么看都是一次相当赚钱的活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临时的向导只是双股战战、几欲先走。 偏偏忌惮着亚索之前的举动,他最终只能哭丧着脸,默默点头,眼睁睁看着亚索进入了酒馆,然后就这么呆滞的站在原地。 …………………… 紫罗兰之梦的内部和其他的酒馆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非要说的话,就是这里的生意似乎过于好了一些。 清晨时分应该是酒馆没有什么顾客、即将打烊的时候,但紫罗兰之梦的内部,上座率却至少有六七成的模样。 按照那个向导的说法,亚索随便扯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吧台旁,然后随便瞄了一眼酒水单。 伸出手指指了指单价最贵的那一种鸡尾酒,亚索将一张薄薄的支票摆在了吧台上。 二百金海克斯的支票,是菲罗斯家族下属的皮城商业银行支票。 仔细的辨认了支票的真伪,酒保动作麻利的递来了一杯鸡尾酒,并摆出了一副“聊两句”的模样。 “朋友,第一次来祖安?” “不是第一次了。”亚索随手拿起鸡尾酒,抿了一口之后微微皱起眉头、放在了一边,“但第一次来这……先生怎么称呼?” “我?”对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你可以叫我罗德。” “那么,罗德先生。”亚索点了点头,“请问一下,怎么才能让一本书在祖安乃至于皮城彻底的流行起来呢?” “哦?书籍流行?”听到亚索的要求,对方似乎丝毫不感觉意外,“我认识几位即使在皮城都很有名的畅销书作家,也许你们可以去雅座那边,好好谈谈?” “乐意之极。”亚索闻言点了点头,“希望那些大佬不会嫌弃我……” “不会的。”对方不留痕迹的递来了一份新的【雅座酒水单】,然后指向了一个单独的隔间,“无论在皮城还是祖安,都没有人会拒绝金海克斯。” 眼神扫过这份新的酒水单,亚索再次留下了一张支票,然后果断起身,去了雅座之中。 【0580】 顺利出版 事实证明,贵的东西往往除了贵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毛病。 有金海克斯开路,在这位地下情报贩子这,亚索成功见到了好几个出身祖安的“皮尔特沃夫畅销作家”——有这些人帮助,他很轻松的将自己的旅行见闻整理成册,正式出版。 亚索本人是没啥文采的,所以除了见闻内容的确是亚索提供的,剩余写作反而是诸多人物捉刀代笔。 虽然这种事情说来多少有些恶劣,但眼见着这些帮手一个个却是轻车熟路的模样,显然已经是固有流程、流水作业了…… 好家伙,亚索也只能直呼一声好家伙了。 而细细一想的话,恐怕紫罗兰之梦能够如此轻易的将他们召来干活,恐怕也有捏着这份把柄的原因吧? 总之,第一卷的内容很快就已经写完,在五天之后,亚索仔细看过了第一卷的样稿,最终还是留下了自己的笔名。 “马可·波罗。” 万事俱备。 随后,亚索干脆用马可波罗的名义,金海克斯开路,给自己弄来了一套探险家行头——包括了探险者凭证、一大套探险者笔记、不少破破烂烂的探险“收获”。 而凭着这些内容,这份《丛林惊梦》也终于被送到了皮城晚报的投稿处。 …………………… 《皮城晚报》编辑部,无数原本就是996的编辑正在加班加点的审核——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之前晚报三版的连载小说刚刚惨遭腰斩,那作者也是混了头,居然映射起了皮城财阀和商会联盟,结果不仅小说完蛋、主编吃了挂落,甚至皮城守卫都找上了门。 可惜,那家伙倒也算消息灵通,在皮城守卫破门而入前,他已经跑到了祖安,并且投身到了祖安迷童的庇护下。 真是可惜了——如果这家伙找的是炼金男爵,恐怕他很快就会被引渡回到皮城,然后来个终身监禁,甚至被迫自杀。 但跑到了那群小混混中间……就算皮城财阀们的手很长,一时半会恐怕也是够不到的。 这种情况下,整个晚报编辑部都战战兢兢,生怕被殃及池鱼——说起来虽然编辑部真的有审核失当的错,但终究也是无心之失,三版小说本来就是个冲销量的范围,就算是皮城晚报这种大报纸,三班上也不乏有打打擦边球的家伙,内容本来就宽松。 换那些全靠着三版支持销量的小报,在找不到内容的间隙甚至会刊登一些“海克斯先锋艺术”来吸引眼球。 这些先锋艺术表面上是“展示最前沿的海克斯科技产品”,但实际上这些海克斯科技产品之中,大部分都是些海克斯躯体改造的内容,借着这个由头,小报总会有意无意的拍摄一些改造者的其他身体部位。 手部动力机构展示,非要把手放在胸口什么的,都是常规操作。 然而,小报可以这么搞,皮城晚报却不能这么没品——既然前文小说腰斩,那后面就要有小说顶上,所以这些编辑才会连夜加班,只求在大份大份的投稿之中,找到一份可用之物。 一份又一份的投稿被送到了编辑部,然后一份又一份的被毙掉。 显然,这些投稿完全达不到刊登的标准——如果都是这种水平的,那恐怕编辑最后只能选择一份“长度够短,不需要腰斩太监就能很快结束”的小说,到时候方便迅速更换连载内容了。 好在似乎他们的运气不算太糟糕。 在编辑们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找一份短篇顶一顶”的时候,一份名为《马可·波罗游记:丛林惊梦》的投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从文笔上说,这份游记也只是平平无奇,甚至和在座的编辑相比,也只是寻常水平,甚至还颇有些赶工的痕迹。 但在内容上却着实让人耳目一新! 库莽古丛林的游记——在皮尔特沃夫,这还是头一份! 很快,这份投稿就以备用选项的名义,被送到了总编的案头。 而和众多编辑不同,总编稍稍一读,就干脆利落的拍板定了下来,就用这份投稿作为明天的三版小说! 至于他为何会这么果断…… 原因也很简单——包括菲罗斯家族在内,很多大财阀将注意力放在库莽古丛林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时候在皮城晚报上刊登这样一份小说,也算是晚报这边的示好了。 之前那种狂悖之言可不是我们故意搞事情的啊! 那是个意外! …………………… 仅仅是在发出了投稿的第二天,还没等亚索在皮城活动,皮城晚报就发出了合作协议,这让亚索多少有些意外。 接到了消息的亚索迅速找到了皮城的一家专业的代理公司,雇佣了代理人去和皮城晚报签订合同——毕竟身为一个“资深探险家”,马可·波罗先生还是很忙的,他正在忙于筹备着接下来的旅行,没空和晚报社在那里慢慢撕扯收益。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好了。 反正亚索的目标也从来都不是稿费——身为艾欧尼亚有史以来最高级别的“退休干部”,亚索的“退休金”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之前福光岛的运转都是靠着他和艾瑞莉娅的“退休金”维持的,现在福光岛已经渐渐走入正轨、不需要那么多钱了,那节育拿来促进库莽古开发自然无不可。 就这样,在书稿完成的第二天,使用了笔名的《马克·波罗游记:丛林惊梦》正式登上了皮城三版。 和第一卷一起出版的,还有亚索那份“探险者执照”的复印件、“探险者收获”的照片等——皮城晚报方面显然是希望以此竖起人设,一次促进小说的流行。 虽然只是前一部小说腰斩的替代品,但毕竟是皮城的顶流报纸,既然文笔差点意思,那就在真实性上下一点功夫好了! 本来按照晚报编辑的看法,这部游记至少要安安稳稳的写完才行。 然而,事情的后续发展很快就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这份文笔其实不咋地的游记小说在第一卷连载完成之后,很快就收获了巨大的成功…… 一时之间,皮尔特沃夫竟有了几分洛阳纸贵之势! 【0581】 横空出世 仔仔细细的读完了皮城晚报第三版的《马可·波罗游记:丛林惊梦》的第一卷最后一章,科莱特长长地出了口气。 虽然文笔算不得多么巧妙,结构也大多平铺直叙,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份游记相当吸引人。 也许对那些头脑容易发热的年轻人来说,这份游记中最吸引人的是在双足飞龙攻击下、千钧一发之际的灵机一动;是面对着从未见过的激流巨鳄时候的冷静面对;是丛林夜晚、一阵风起后的萤火和星光的交相辉映。 但在科莱特的眼中,更让他在意的反而是这部游记之中那些被一笔带过的地方。 会把衣物染上色、并用水洗不掉的植物。 偶尔露出了地面、将人绊倒的地表矿脉。 传说中巨龙出没、元素沸腾之后的痕迹。 野兽们争相食用、吃完神采奕奕的果实。 对于常人而言,这不过是旅行之中的小故事而已,相较于“引起巨龙的注意脱离双足飞龙的追击”、“依托着浮木的掩护逃脱激流鳄鱼的追击”,这些内容不过尔尔,不值一提。 而对于那些女性读者而言,假若能和这位探险家携手丛林,真正去看一遍星穹之下的漫天萤火、丛林之间的繁花成海,那真是此生不换的浪漫了。 然而,于科莱特所言,反而是这些真实而有趣的细节,恰恰是最有意义的部分——有色染料、地表矿脉、巨龙栖息、元素潮汐、特殊植物,这些才是真正证明了这份游记价值、证明了库莽古丛林价值的部分。 如果说这些内容都是真实的,而且是库莽古丛林的普遍现象,那这片丛林恐怕就不是人们通常认知中的不毛之地,而是一片实实在在的宝库森林了! 再次深呼吸了一次,科莱特让自己迅速的平静了下来。 后续的内容还需要继续了解,现在还不是联系石匠组织的时候,当消息完全确认之后,自己再去和上风联系也不晚。 …………………… 如果说对于身在皮城的间谍们来说,这份游记还只是“待定消息”之后,当贾古·米达尔达看到了这份游记之后,他整个人就是惊怒交加了。 你特么,凭什么?! 我刚刚发现了库莽古的金矿,好不容易通过让出利润、引得菲罗斯家族入局,稍稍掌握了一点局面,结果就跑出来一个探险者,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命门上! 之前在皮城商会的联合会议上,贾古可是费劲了心思,好不容易才遮掩了库莽古丛林有金矿这件事,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他还将最肥的一块运输业都主动推给了那位灰夫人! 贾古求的是什么? 就是库莽古丛林的部分开采权啊! 有了足够多的金子之后,米达尔达家族就能借机掌握皮城的铸币权了! 现在好了,一份游记小说横空出世,将贾古的野心干干净净的昭示了出来。 要知道,这份游记在很多细节上都和之前贾古的秘密报告高度符合,但在商会的秘密报告上,却只字不含矿产的内容,只需要稍稍一对比,就不难发现贾古的算盘——当这些都被人发现之后,拉菲罗斯家族下水的行为就直接从“一步好棋”变成了“欲盖弥彰”。 虽然商会那边倒是没有因此而召开紧急会议,但贾古敢说,现在已经有无数的各家探子出发,一窝蜂的涌向了自己的开发地。 而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之前开发的金矿恐怕怎么也瞒不住了…… 这一刻,贾古真的很想干掉那个该死的马可·波罗,他也曾经打探过这个马可·波罗的消息,但打探来打探去,却几乎一无所获,仿佛这个有着偌大名头的作者,竟是凭空产生的一般! 虽然根据汇报,这家伙的游记本体可能存在着代笔的嫌疑,但对于探险者来说,只要故事是自己的,文字加工的代笔却并不算致命问题——甚至反而会更有说服力! 至于这位神秘的马可·波罗本人,干脆就没有在皮城出面过,一切都是通过了代理公司,而想要穿透代理公司这一层,即使是米达尔达家族也会落下口实,对贾古而言反倒得不偿失。 思及此处,贾古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口气了。 事已至此,再想着偷偷开采金矿、掌握皮城铸币权已是不可能,当下之计、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可能挽回损失,至少不要让米达尔达家族在商会那边被人排斥。 至于这位马可·波罗先生…… 山不转水转,我们总有机会见面的! …………………… 如果说诺克萨斯的间谍是心有所想、静观其变;米达尔达的家主是又惊又怒、无奈叹息;那好不容易从恕瑞玛费尽了千辛万苦、回到了皮尔特沃夫的伊泽瑞尔,在见到了皮城晚报三版上的游记之后,那就是如遭雷击了。 一口气读完了整个第一卷的小黄毛错愕的发现,对方和自己的遭遇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 这第一卷中所描写的所见所闻,竟和自己在那条大河以北的见闻高度吻合,和这份游记之中有所偏差的是,伊泽瑞尔并未见过双足飞龙,但的确使用了龙粪作为驱逐野兽的手段——除此之外,在大河以北,伊泽瑞尔并未见过花海。 等等,花海? 看着报纸上对于花海“似红非红、似紫非紫”的描写,伊泽瑞尔本能的赶到了一阵眼熟。 这不是自己后来见到的那片花海么? 怎么会位置出现在北边? 等一下——难道说?! 只见小黄毛愤然起身,迅速的将这些报纸的迅速按照自己记忆之中的内容重新排列,再看时,这份熟悉竟是如此的呼之欲出! 该死的! 怪不得第一眼看去就满是熟悉的味道! 有人捡到了我的探险笔记,将上面的顺序打乱,最终加工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那本笔记因为植物生长的缘故,加之本身被伊泽瑞尔吃掉了很多,被捡到的时候恐怕都已经散架了,对方胡乱排序,最终才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至于什么探险者执照、探险者收获……矿石块和染色衣物还不是随便造假、探险者协会更是沆瀣一气! 这个什么见鬼的马可·波罗根本就不是什么探险家,他就是个卑劣的小偷! 【0582】 孤军深入 将桌上的报纸连载摆成了自己遭遇的顺序,小黄毛只觉得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凭什么? 我辛辛苦苦深入丛林,结果却被人剽窃了创意、最终狼狈而归! 反倒是这卑鄙的小偷,偏偏成为了皮城鼎鼎有名的探险家,最终名利双收! 要知道,亚索可是在以绪塔尔待了很久的,结果小黄毛却依旧晚他一步出现在皮城——在恕瑞玛赶路的日子也一言难尽! 甚至在半途中,小黄毛还因为肺部吸入性感染而一度病倒,要不是他体质足够好,恐怕根本就不能顺利的回到皮城了! 结果回来之后,还没等他的回忆录写好,晚报那边却已经连载了亚索的游记……这伊泽瑞尔怎么能受得了?! 心下愤懑,伊泽瑞尔终于下定决心,干脆去弄清楚这个“马可·波罗”的底细,找个机会将这个剽窃者的身份公之于众! 虽然那样也未必能够挽回自己的名誉,但至少也能出了胸中的那一口气! 说走就走! …………………… 想要弄清楚这个小偷的身份,显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虽然小黄毛的舅舅是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的教授,但在出版界——确切的说是报纸出版界——小黄毛并没有任何人脉。 这种情况下,调查就需要一个切入的由头和开始了。 没有人脉怎么办? 伊泽瑞尔给出的答案也算是简单粗暴:蹲点报社,直接跟踪。 连载总是要送文稿的,只要蹲到那个送稿子过来的人,自己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了! 这样想着,伊泽瑞尔干脆就趁着休学假期剩余的时间,偷偷离开家,跑到了皮城晚报的外面,开始默默的蹲起点来。 虽然并不知道是谁送来手稿,但小黄毛自诩眼神毒辣,一定能够看出些许端倪!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期待一样,当伊泽瑞尔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被恭恭敬敬请入报社的人”身上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这份游记的投稿人。 通过悄悄藏在主编窗外的窃听,小黄毛惊愕的发现,送书稿来的居然是皮城鼎鼎大名的“最管家”代理经纪公司! 好家伙,这个小偷倒也知道自己不好出面,结果就做了这么多的准备! 不过……藏头露尾之辈,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天衣无缝了? 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心下冷笑,伊泽瑞尔果断跟上了代理人,来到了这家代理经纪公司。 确认了这家公司的确是那个小偷的代理人,伊泽瑞尔很快定下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借口业务咨询,伊泽瑞尔找到了公司的版权代理商,假模假样的询问起了版权代理的相关内容。 本来这种年轻人是不会引起代理公司太多注意的,但有一个好舅舅的伊泽瑞尔显然很擅长利用这重关系——借口帮助自己舅舅寻找代理商,小黄毛迅速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毕竟……一位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的、享有盛名的教授,这还是相当优质的客户的。 就这样,伊泽瑞尔一面享受着免费的茶水和糕点,一面问起了关于版权代理的相关问题。 而代理公司那边也没有隐瞒,干脆派出了专门的人手,带着伊泽瑞尔参观了一番代理的流程——在参观之余,还有着与之配套的讲解。 通过这种咨询,伊泽瑞尔很快就大致的了解了这种版权代理公司的工作流程,还简单的参观了这家公司的代理库。 虽然只是在外面稍微瞟了一眼,但对伊泽瑞尔而言,这却已经足够了! 下一步就是脱身了。 在说起价格的问题之后,小黄毛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迟疑,借口“还需要考虑一下”,终于先一步离开了代理公司——考虑到教授们贫富差距也很大,代理公司倒也不算太过惊异,自然也不至于非要小黄毛当场签订合同不可。 就这样,小黄毛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踩点工作。 接下来,就是真正关键的行动了! …………………… 当天晚上,换了一身行头的小黄毛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代理公司外。 时值深夜,皮城的路灯已经熄灭了大半,只有少数工业区依旧灯火通明——在巡逻的巡警走过之后,伊泽瑞尔借助着专业的工具,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公司的外墙。 走大门太麻烦,还是爬墙来得简单些! 在心中默默计算着代理库的位置,确认了自己已经来到了事先规划位置的小黄毛空出了自己的左手,然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随着一声几乎微不可查的响指声,小黄毛的身形就这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准确无比的出现在了代理库内部。 好,潜入顺利!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本文稿了! 在偌大的代理库之中找到一份代理文稿,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 这是皮城最专业的代理公司,即使是保卫森严的代理库内,所有的代理材料也是分门别类、使用专门的保险箱保存的。 而且,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具体的内容,这些保险箱只有编号,寻常人来到这里,连这些保险箱里面是什么都不会知道——这种保存方式可以说是非常严谨了。 然而,在小黄毛的面前,这些保险箱和密码编号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作为一个能够单枪匹马、手无寸铁的出入恕瑞玛古代陵墓的家伙,伊泽瑞尔除了和幸运女神不清不楚外,开锁、解密的能力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那些古代恕瑞玛陵墓之中致命的陷阱尚且不能奈伊泽瑞尔如何,更何况是这些保险箱和密码锁? 仿佛开罐头一样,小黄毛将这些密码箱轻而易举的一个个打开,然后逐个翻检了起来。 借助着头顶矿工帽上的光芒,小黄毛一目十行的浏览着偷偷摸出来的一份又一份合同,寻找着自己想要的那个。 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本——《关于库莽古游记:丛林惊梦的代理协议》。 看着手中这薄薄的一册代理合同,小黄毛的嘴角终于出现了冷笑。 抓住你的尾巴了,小老鼠! 【0583】 顺藤摸瓜 找到了代理合同的小黄毛迅速将这份合同的内容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拿出了腰间的笔记本,将重要的信息记录了下来,确认自己没有遗忘什么之后,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合同再次放入保险箱内,将一切归位。 完成了这一步之后,伊泽瑞尔终于稍微出了口气,小黄毛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关闭了头顶的灯光,来到墙边之后再次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刻,奥术激荡,伊泽瑞尔的身形从保险库中消失,出现在了这间大厦的外面。 脚下空荡荡的,刚刚完成了奥术跃迁的小黄毛开始急速下坠。 这种情况下,伊泽瑞尔迅速丢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绳索,终于让自己免于跌落。 悄无声息的顺着绳索回到了地面,收起了绳索之后,伊泽瑞尔这次的行动终于宣告成功!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将那个卑鄙的小偷抓出来了! 伊泽瑞尔相信,只要自己找到这家伙,那就一定能让他身败名裂——想要偷我的日记成名?你怕是在做梦! 勉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带着笔记回到了住所的小黄毛开始连夜拼凑起了整个事情的信息。 作为一家专业的代理公司,最管家代理公司的合同是很详细的——详细的合同不仅能够减少不必要的扯皮,还能流出足够的、用以制造陷阱的空间,大公司最喜欢了。 一面回忆着合同的内容,小黄毛一面拿出了自己的笔记,开始在关键词上迅速的勾画了起来。 首先,合同上规定了代理公司的职责,而他们代理投稿的时间是三天一次,而接收书稿的时间则是半个月一次。 考虑到和合同在一起并没有书稿,小黄毛自然而然的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三天之内,一定会有人将下半个月的书稿交给代理公司。 不这样做的话,三天之后代理公司就没有书稿给报社那边了。 而这次交接之后,如果双方再有接触的话,时间恐怕就要半个月之后了!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伊泽瑞尔接下来最重要的内容就已经确定了——三天之内,他需要盯紧代理公司,找到那个送投稿来的人。 而除此之外,伊泽瑞尔还发现了一些微妙而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这份代理合同本身关于收益的问题——在收益上,被代理人可以说是非常大方了,只要能够顺利推广,他可以让出很多利益。 在游记相关授权的各个方面,对方可以算得上是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有利于小说推广,一切都好说! 在别人看来,这大概只能说明作者求名而不求利,但在伊泽瑞尔的眼中,这特么分明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反正都是偷来的,肯定是越快变现越好——这该死的、卑鄙的小偷! 再次捋顺了一边合同的内容,伊泽瑞尔中定下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盯紧了代理公司! …………………… 蹲守的工作枯燥而乏味。 这种一直在代理公司外面待着、眼睁睁看着每一个出入公司者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看着一上午、眼睛都有些花了之后,小黄毛终于做出了一点改变。 午饭之后,他找了个对街的咖啡馆。 就这样,伊泽瑞尔过上了“一杯咖啡喝一天”的日子——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但很可惜,咖啡店的店主并不乐意。 虽然说小黄毛的颜值除了稍微有点娘之外也算能打,但对于这种繁华地带的咖啡馆,一个临窗的座位忽然就被包场,还是很难接受的。 更何况伊泽瑞尔还经常需要出去看看、每次出去之前还会特意留下【此处有人】的牌子。 这种情况下,和店主商议了一番的小黄毛最终只能无奈大出血,顺道也在这里解决了一日三餐…… 咖啡馆的三餐……味道不怎么好,但价格是真的离谱。 而在心疼自己钱包之余,伊泽瑞尔也是暗暗发狠,一定要让小偷付出代价! 在第三天,他终于有所收获,在熙熙攘攘的出入人群之中,一个身穿长袍、头戴兜帽的藏头露尾之辈带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文件袋,进入了代理人公司之中。 小黄毛轻车熟路的绕道跟上,很快就确认了这家伙的接待人。 编号2215,泰格先生——没错了,和那个什么马可·波罗签订合同的,就是这家伙! 虽然远远地听不清对方的谈话内容,但看着兜帽人将一沓文件交给了2215号代理人、看着代理人将文件锁在了熟悉的保险柜里,小黄毛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目标! 心下冷笑的小黄毛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在对方离开了代理人公司之后,迅速的跟在了后面。 让我瞧瞧,你到底在哪…… 然后,跟着跟着,小黄毛就一路来到了祖安。 嗯? 祖安贼? 怪不得——这群该死的小偷! 别看皮城和祖安一上一下,其实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这两座城市的人彼此之间往往是互相看不上的。 在祖安人的嘴里,皮城人被称为皮城佬,他们衣冠楚楚,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骗子。 而在皮城人的眼中,祖安人则是祖安贼,他们都是卑鄙可耻的小偷和黑帮,根本没有正经人! 此时,在伊泽瑞尔的眼中,自己面前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祖安贼! 你以为把脸挡起来就不会被发现了么? 连最伟大的探险家的探险日记都敢抄袭,我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就这样,一路跟随着目标的小黄毛乘坐着缆车,来到了上祖安。 眼睁睁看着目标进入一座民宅,小黄毛心下一阵冷笑——你这是到回家了。 那不好意思了…… 现在,该我出手了! 确认对方的确进入了房间,伊泽瑞尔干脆的大步上前,手中护手直接对准了这间房屋的大门——湛蓝色的奥术能量开始聚集,最终化为一道奥术冲击,直接砸在了锁头上。 门锁应声而落。 下一刻,伊泽瑞尔抬起脚,一脚蹬开了这间房子的大门——而在破门而入之余,小黄毛还灵机一动,扯着嗓子先一步喊出了声。 “皮城警察局……联合执法!” 【0584】 狐假虎威 伊泽瑞尔也算是有些急智。 想要抓住那个小偷,他肯定要抓紧时间、不给对方逃脱的机会。 本来稳妥行事、记住地点伺机而动才是更好的办法。 但年轻人嘛,心总归是比较野的,再加上自己也的确愤怒于对方的小偷行径,结果干脆就当场动手了。 既然发现了,那就不能视而不见! 是头脑发热没错——但至少在动手的同时,也动了脑袋! 在做好了“冲击”的准备、干脆利落的破门而入之时,伊泽瑞尔干脆的扯起了皮城警局的大旗,只求将对方暂时震慑住。 在他看来,皮城警局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只要对方暂时愣住、露出破绽,伊泽瑞尔就有信心利用手中的魔法护手,将小偷完全制住! 然而……在小黄毛踹开了门的时候,事情直接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皮城警局的名头倒是很响亮,但对于这些合在一起、按照亚索简述写游记的代笔者们而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威慑力。 皮城佬? 什么时候皮城佬跑到我们祖安来抽风了? 于是,当伊泽瑞尔打开了门、进了房间之后,他最终却只能和在座的诸多代笔者大眼瞪小眼。 甚至很多代笔者还在互相打量,似乎想要找出众人里犯事的那个——可他们左看右看,却始终未能发现任何有用的消息。 更关键的是,人太多的情况下,伊泽瑞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情况不对劲啊,为啥这里会有这么多的人? 现场的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小黄毛转身欲走,但意识到他有问题的代笔者们却显然不会放他轻易离开,众人纷纷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笔,似乎想要将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当场逮捕。 至于逮捕了之后是狠狠地打一顿,还是丢给祖安的炼金男爵,这反而是他们之后需要思考的问题。 别看这些家伙不过是亚索雇佣的捉刀代笔之辈,是不折不扣的枪手,但在祖安,做枪手可从来都不违法,反而是小黄毛这种假托皮城警察之语、干脆破门而入的跨区执法行为,属于不折不扣的挑衅。 打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所以,这些枪手干脆的丢下了笔,直接拿起了枪…… 枪手枪手,没枪怎么行? 眼见着情况不妙,小黄毛干脆转身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家伙人多势众,还带有热武器,该战术撤退的时候就要果断撤退,否则行动晚了,恐怕撤都撤不掉! 激活了魔法护手的力量,小黄毛的身形瞬间消失。 然而,这种短距离的传送又怎么可能轻易将追兵甩开? 这里可是祖安——地形如蛛网迷宫一样复杂无比的祖安! 对于这些枪手地头蛇来说,回到祖安就是回了家,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但对于初来乍到的伊泽瑞尔来说,这里几乎可以说是遍地的死胡同! 在别人的地盘上逃命,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三拐两拐,伊泽瑞尔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完蛋了。 这些手拿各种武器的家伙,已经几乎堵住了所有自己能离开的道路,而且非常有耐心的在慢慢搜查,一副绝不能轻易放弃的情况! 皮城佬还想在祖安搞事? 这真是不自量力啊! 等逮到你,一定要你好看! 怎么办? 眼见着情况越发不妙,小黄毛很快找到了破局的手段——奥术跃迁很快由用以逃跑的手段变成了专门穿墙的手段。 借助祖安原有建筑的掩护,伊泽瑞尔这边的行动终于逐渐顺利起来了。 而在小黄毛的身后附近,面对着这批滑不留手的家伙,一路追逐的枪手们虽然气得要死,但一时之间还真的拿他没什么办法。 狡猾,实在是狡猾! 亚索不在的情况下,单单依靠着这些“群情激愤”的枪手,终究没抓住伊泽瑞尔。 小黄毛毕竟滑不留手,至少在逃跑这方面上,他是不折不扣的专家——尤其是对方并没有杀意的情况下,绕过了几个街道、遇见了几堵墙,伊泽瑞尔居然凭借着魔法护手成功杀出了重围。 运气实在是有些惊人。 无奈的枪手们最终只能骂骂咧咧的回到房间之中,开始今日份的流水作业。 需要快点写了——这部游记已经快要赶上最高记录了! 而根绝他们和亚索的协议,他们的收益将和这本书的收益直接国购——那么,随你去 …………………… 总而言之,小黄毛最后颇为幸运的、勉强的逃出了生天,一如既往,可喜可贺。 对于这件事,亚索甚至并不知道——此时他正在皮城内默默采购着回城的礼物,故而两个人并未见面。 但几乎是与此同时,这本游记所带来的其他影响也终于开始扩散了起来! 别人的心思是好是坏不好说。 但至少在在贾古·米达尔达的踌躇之中,皮城商会的扩大会议终于召开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次会议的倡议人不是卡密尔。 至少对于贾古的隐瞒,似乎菲罗斯家族并不在意这件事。 至于其他家族……他们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对于贾古来说,这次的会议显然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如果不想自绝于皮城的话,那接下来他就要好好想想怎么办了! 【0585】 步步为营 之前提到过的,在游记一出来的时候,贾古心里就已经暗道糟糕了。 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甚至随着追读读者数量的增加、游记影响力的扩大,这一场风波随着时间的发展、新一卷的展开,竟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对于贾古、对于米达尔达家族,这无疑是一项沉重的打击。 辛辛苦苦隐瞒金矿的信息,为的不就是能够自己提前伸手、掌握这份资源后以之为切入点,下一步染指铸币权么? 结果现在自己小心翼翼藏了半天,却被一部游记全都抖落了出来,这上哪说理去?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也顶多是“一个不成功的商业谋划”而已,倒也不算太大的问题,毕竟在投资方面,贾古被坑得都快要习惯了,些许小事却也不至于让他多沮丧。 真正致命的问题在于,贾古——或者说米达尔达家族——原本就不是商会之中的老资格。 商人不是贵族,但商人一样讲究圈子。 贾古是后进之人,米达尔达家族也是新贵,之前为了进入商会,贾古可是花了大代价的。 结果你一来,就借口互利共赢搞小阴谋,这无疑非常影响米达尔达家族在商会之中的形象和地位。 新贵有钱,皮城也讲究钱,但总有一些权力是藏在了金海克斯背后的——无论是私人大学和私人工坊,还是皮城卫队的赞助和冠名,乃至于和下面祖安炼金男爵的交易…… 这些东西都不是仅仅有钱就足够的。 金钱从来都和权力紧密相关,贾古现在固然会赚钱、有热钱,但怎么能将这份钱和权力完全结合在一起,他还有很多要摸索的。 之前他的选择是铸币权,他希望通过一场豪赌,干脆利落的奠定自己的地位,做皮城背地里的财政大臣——就像是菲罗斯家族一直是皮城的守护者一样。 但现在,这一进程被干脆的打断了。 既然铸币权拿不到手…… 那接下来,自己恐怕就只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走下去了。 唯菲罗斯家族马首是瞻,步步为营! 怀着这样的念头,就算不少或嫉妒、或讥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贾古却依旧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一时成败而已……何足挂齿! …………………… 虽然总有人有意无意的讽刺几句,但大多数时候,众人的目标还是放在了赚钱上——骂贾古又不会让地库里的金银财宝增值,与逞口舌之快相比,大家显然更加在意怎么赚钱。 大家都怀着赚钱的心思,这次会议相较于上次,气氛自然也就热烈许多了——不少早有准备的商人甚至带了一沓专业的开发计划,打算“举皮城之力开拓雨林”,以便“共同开发、一起赚钱”。 在座的都不是草包,没有人傻乎乎的开口要求垄断——甚至连某个领域的垄断都没有。 这一方面是为了吸引更多人的参与、加快开发速度;同时也是由库莽古的客观条件决定的——雨林太大了,没人能够垄断这片雨林之中的各种物产。 虽然被不咸不淡的讽刺了几句,贾古的心情却反而不错——虽然竞争者多了,但开发的速度也快了,对顶流商人来说,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开发的时候大家一起掏钱、后续有收入的时候我产业最大,自然赚的越多…… 当然了,其他相对较小的商人也不是傻子——在这个联合开发计划提出的时候,还附带有一份“股份计划”。 毕竟这是一个涉及到了多家商人的联合行动,即使大家都“言而有信的商界楷模”,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真正希望所有人都投身其中、主动下本钱,那只有事先规划利益分配了——将开发雨林的出力程度进行量化,然后根据量化的结果,再来划分雨林的势力范围! 这个建议在原则上很快通过了商会的评审,但在具体的内容条陈上,可供研究的部分还有很多。 偌大的项目谁来具体管理、什么样的开发算数、如何计算积分和后续的奖励范围,乃至于要不要邀请一些来自于祖安的实力派,这些都是需要大家坐下来慢慢商议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相较于之前贾古所提出的简单开发计划,这种整个皮尔特沃夫抱团动手的行为,效率会提高很多。 联合开发项目对比私人开发,简直就像是联合东印度公司对比私人贸易,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预见的,只要等这个联合开发项目成功上马,到时候库莽古丛林将面对贪婪的金钱之力。 而一直藏身于库莽古丛林背后的以绪塔尔,也将会直面来自于文明的冲击——等以绪塔尔意识到了自己的落后之时,亚索才会再次出手,去唱红脸。 …………………… 对于皮城商会内部的消息,亚索所知并没有很多——倒不是他不在意、不关注,而是因为他最近实在是有些太忙了。 一面要召集枪手们写游记、把把关;一面还要收罗返回福光岛的物资,尽量带些不好在比尔吉特沃买到的东西。 而除了这两个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外,亚索还要在茫茫人海张总寻找那个小黄毛。 可惜,似乎是端着枪的枪手实在有点吓人,小黄毛自那次被撵了个屁滚尿流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亚索不知道偷走了婕拉种子的就是小黄毛,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小黄毛当成了小偷,在他看来,伊泽瑞尔就是个脑子不太清楚的年轻人而已…… 虽然的确很想找到他、弄清楚那天为什么要假扮皮城警察,但寻之不见……也就算了。 毕竟对亚索来说,小黄毛什么的,顶多算是个支线任务。 而忽略掉了这个支线任务的亚索完全想象不到,在被枪手们撵得鸡飞狗跳之后,伊泽瑞尔并没有顺利的、安全的回到皮尔特沃夫继续自己的学业。 在祖安深夜的街道,这家伙鬼使神差的卷入了到了一场阴谋之中,差点成为了那些传说非自愿的实验品! 【0586】 初步合作 关于库莽古开发的后续内容,皮城商会还有得谈——但是,初步合作的意向却已经迅速的定了下来。 正好借助着这次《丛林惊梦》的势头,一起退出库莽古探索计划,商会这边一面收集着探索的结果,一面还能继续慢慢就利益分配问题展开扯皮。 一边一边,两不耽误。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话…… 那大概就是祖安在这件事情上的定义了。 要不要将祖安一脚踢开? 在大部分商会商人的眼中,这个问题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祖安人……凭什么参与到皮城的商业企划之中? 库莽古丛林虽然大,但又有谁会介意自己的资源太多呢? 而且也不是我瞧不起祖安,就他们那傻大黑粗的炼金科技,能有啥用? 但是,在贾古这种真真切切动手进行了初步开发的人看来,这件事恐怕还真的不太好绕开祖安。 原因也很简单:从他的初步实践结果来看,想要清理雨林的话,现有的皮城海克斯科技产品技术水平其实是不太够用的。 就适配性说,反而是祖安的炼金蒸汽机械更可靠——经年累月的开矿经历让祖安切切实实的积累了丰富至极的矿业基础,而这种经验则是可以相当顺利的转变为开辟雨林所需的专业机械的经验。 没错,海克斯科技能够更好的操纵机械,精密度也更高、更可靠。 但相较于皮实耐用的祖安炼金蒸汽机械,海克斯动力机械马力小、价格高,用以清理丛林、开矿建设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而成本,是商人盈利非常重要的一环! 不能控制成本的话,在库莽古就算找到了再多的资源,最终也只能是白忙活,徒劳的拉低整体市场价格而已。 当然了,心里明白归心里明白。 在这种事情上,贾古是不会主动说起来的。 反正只要保证整个企划中,不会存在什么“禁止以祖安设备进行相关开发”的条例就行,你们试过了之后就会发现问题了! 和贾古这样心中明白、但脸上不动声色的家伙不只是一个两个。 稍微和采矿业有些关系的家族都很快意识到了问题,并且暗戳戳的下决心去祖安找一个盟友——虽然不需要带对方来库莽古,但可以建立深度合作计划嘛! 凭借着技术积累,自己这边的后续行动绝对会肉眼可见的领先! …………………… 随着聪明人的率先行动,这次库莽古大开发的浪潮终于席卷到了祖安。 仿佛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些有自己的独立矿场的炼金男爵纷纷接收到了各色各样的邀请,但无一例外都是邀请他们去往上祖安,或是参加舞会,或是有什么特殊的集会。 而这种邀请在祖安,则是清楚的意味着“皮城方面有合作的意思”。 对于这种邀请,炼金男爵往往会选择欣然前往。 别看祖安人和皮城佬互相看不起,但实际上,这两座城市的命运从来都是紧密相联的——虽然目前来说,皮城在单方面压榨祖安就是了。 但别管祖安在双城体系之中地位如何弱势,至少炼金男爵这种大佬,即使是皮城人也需要表面上保持尊敬。 而在众多的炼金男爵之中,武田斋藤无疑是实力最强的那个。 得益于艾欧尼亚·皮尔特沃夫·祖安的三方贸易技术交流,武田斋藤获得了相当一部分贸易的交易额流转——虽然在整个皮城·艾欧尼亚贸易之中,这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却足以让一个炼金男爵吃撑。 炼金男爵虽然叫“男爵”,但实际上他们大多不过是一群黑帮头头…… 如果说皮城的爵位至少还意味着“经济和技术的双重实力”,那祖安的爵位干脆就是沐猴而冠了,只要你掌握了几个街区、手下有了几队打手和几个炼金工厂,那你就可以自称炼金男爵,封号都可以自己取。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引起大佬的注意,然后被人转头就干掉……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而在这些沐猴而冠的炼金男爵之中,武田则是最顶流的那一批。 本来武田的实力就不错,再加上贸易之中吃掉的份额、从贸易中获得的技术、赞助维克托获得的资源,现在的武田斋藤实力已经膨胀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如果不是因为本身没有任何的管理人才、一切秩序都要靠最简单的暴力维持,恐怕现在三分之一个祖安都要听这位混血男爵的命令了! 而就算如此,现在武田的势力也已经扩张到了几乎整个祖安的六分之一…… 别看六分之一这个数字不算大,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但实际上,现在的祖安可以说是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一座城市! 这座城市的人口数量总计已经超过了百万,武田所控制的六分之一的区域中,拥有人口大概在二十万左右。 扁平至极的管理模式在限制了武田势力扩张的同时,也极大的加强了他的基本控制力,论起可调动的人手,武田要远超瓦罗兰公国的大部分国家! 武田最开始就曾经以采矿为业,所以在这次库莽古开发协议意向签订之后,他在一天之内就收到了超过十份请柬,无一例外的希望能在上祖安见一面——这些请柬实在是又多又突然,而且都代表着上面皮城的商业家族,错愕的武田一时之间完全搞不清情况。 本来谨慎的武田是不打算贸然去见这些使者的。 但就在他准备一一回绝的时候,他埋伏在其他几个炼金男爵手下的间谍却纷纷发回消息,称其他的几个男爵也收到了邀请。 这就有点意思了…… 心下微微一动的武田随手扯碎了自己之前写了一半的拒绝请柬,他沉吟片刻之后,终于叫来了自己的护卫。 “去找维克托大师过来——” 护卫点点头,正要出去,武田却忽然自己站了起来。 “算了……我直接去见他好了——维克托大师现在在哪个炼金工厂?” 【0587】 假面舞会 维克托的心情不错——在对这一间足够宽敞的炼金工厂进行了改造之后,他愉快的将核心法杖握在了第三只手中,蜂鸣器改造而成的发声装置启动,一段优美的旋律终于奔涌而出。 机械化并不意味着非人化。 虽然身躯的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被改造为了机械,但维克托依旧有着自己的喜好。 当然了,随着自己躯体的不断改变,维克托的喜好也多少有点“跑偏”,就音乐来说,他曾经也算是一个古典乐的欣赏者,但到了现在……只有朋克金属能够稍微让他微微感到一点愉悦。 当武田来到炼金工厂、推门而入之后,狂野的音乐让他忍不住耳鼓发胀——虽然武田的身躯也经过了大量海克斯躯体改造和炼金躯体改造,但为了享受,他的大部分感受器官都是“原装”的,能够让维克托感到愉快的音乐,对于武田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刺激了…… 好在维克托也发现了他,音乐声戛然而止,维克托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身终于看向了自己的赞助人。 “有事么,武田先生?” “有场特殊的聚会,维克托先生。”武田面带微笑,“来自皮尔特沃夫。” 皮尔特沃夫? 维克托似乎要产生某种情绪,但因为特殊的躯体改造,这种情绪还未来得及产生,就彻底消散了——所以,看起来他仿佛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就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和资助者打理好关系也是维克托的“分内之事”,毕竟只需要搞好和武田的关系,自己就能有稳定的资源供给,对维克托来说这无疑是赚到的。 虽然和这位炼金男爵相处可能要画一点时间,但没有武田、自己协调后勤的话,维克托恐怕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所以,从最简单的、理性的角度出发,维克托是不会拒绝这种微不足道的邀请的——顶多看在这种交际比较浪费时间的份上,事后找武田额外弄一笔收入而已。 就这样,武田成功的拉上了维克托。 …………………… 虽然聚会的核心是“利用祖安的技术开发库莽古丛林”,但至少在表面上,这场聚会的核心还是一场舞会而已。 至于舞会的由头——也很简单。 进化日马上就要到了,皮城和祖安需要稍微商议一下协调合作的问题——每一年的进化日对双城来说都是一场挑战,不管是希望搞个大新闻的罪犯、借机生事的外来间谍还是当中展示新发明的科学怪人、喝酒闹事的醉鬼,这些家伙总是喜欢在进化日搞事情。 所以,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一下进化日的治安问题,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而考虑到进化日是最大的节日、方方面面都有所涉及,所以采取舞会的形式在上祖安进行,那就显得非常正常了——并不会引起多少额外的关注。 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和真的一样,皮城方面还主动邀请了不少“民间代表”,纷纷参与到了这一场舞会之中。 而奥莉安娜就是这次舞会的“民意代表”之一。 奥莉安娜·李维克,皮尔特沃夫独立发明家科林·李维克之女。 很少有人听说过奥莉安娜的名字,但在皮尔特沃夫,她的父亲和祖父却名头不小——她的父亲,科林·李维克是鼎鼎大名的发明家,最擅长义肢制作。 科林的义肢大多选择金属原料,兼具了实用性和美感,而且可靠耐用——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家店铺的产品都是定制、禁止贩卖、针对的都是平民中的残疾人、价格也公道,所以订单一直都排的满满的。 而奥莉安娜的祖父柯尔温·李维克就更了不起了,作为海克斯躯体改造史上绕不开的技术大师,科尔温在手部改造、仿生手的研究上造诣惊人,虽然他早就已经去世,但他的学徒们现在依旧活跃在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 奥莉安娜作为李维克家族三代单传的小公主,虽然不是商业家族的后裔,但依旧地位惊人。 作为“独立发明家”的代表,科林·李维克接到了来自菲罗斯家族的请柬,邀请他参加这场舞会——而手中有订单的科林显然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参加什么舞会。 与其在那里傻乎乎的跳舞,科林更喜欢待在自己的工坊之中。 但奥莉安娜不一样。 平时足不出户的奥莉安娜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出门的机会,于是干脆提出自己代替父亲去参加舞会。 奥莉安娜很喜欢跳舞,这一点科林是知道的。 虽然平时他一向担心女儿、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但这次毕竟是菲罗斯家族邀请的“官方活动”,看着女儿满含期待的眼神,科林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一定要按时回来。”一脸严肃的科林补充道。 “知道了!”奥莉安娜兴奋的抱住了自己的父亲,“一定会的!” 就这样,奥莉安娜难得的离开了家、离开了工坊,和很多商业贵族的小姐们一起,乘坐着升降机,来到了上祖安——这是个假面舞会,没有准备面具的奥莉安娜还领到了一个魄罗面具。 对于奥莉安娜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无论是祖安还是舞会,都是奥莉安娜曾经所没有见过的——虽然她并不是舞会的焦点,也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这个打扮得普普通通、甚至未施粉黛的小姑娘,但她依旧能够自得其乐。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人要请她跳舞。 在得知了这是一个舞会之后,大多数人都会主动寻找舞伴,但无论是科林还是奥莉安娜,他们都没有参加舞会的经验,所以并未做任何的准备。 而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就在奥莉安娜思考着要不要自己随着音乐即兴跳一段芭蕾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面部线条硬朗的男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夜安,美丽的小姐。”对方微微欠身施礼,“能有幸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好啊!” 眨了眨眼睛,奥莉安娜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虽然不认识他,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0588】 沉沦如斯 迷迷糊糊的,奥莉安娜甚至没有问清楚对方的名字,就进入了舞池之中。 不过,这也正和奥莉安娜的意就是了,毕竟按照礼貌来说,既然来到了舞会,就至少要跳一支舞才行,否则就有失礼貌了,如果不是这个人邀请自己,恐怕自己就真的要去独自上去跳独舞了。 那才叫尴尬呢。 作为一个舞蹈爱好者,奥莉安娜的舞技还是相当可以的——反而是这个信心满满、主动邀请奥莉安娜的家伙,真正在舞池之中只能手忙脚乱…… 好在有奥莉安娜细心指导,他还不至于在舞池之中出丑,一曲终了之后,他终于也长出了一口气,拉着奥莉安娜迅速离开,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 而没有搞清楚情况的奥莉安娜在离开了舞池之后,才发现似乎有不少人正注意着这个邀请自己跳舞的人,言语之间颇有嘲讽之意。 怎么回事? 奥莉安娜并不清楚——但也并没有详细打听的意思就是了,她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女孩,但好奇心旺盛和八卦心强却从来都不是一回事,相较于皮城和祖安的花边新闻,她反而更加在意这间礼堂特殊的美术风格。 青鸟坠饰、船蓬穹顶、水晶吊灯、带有特殊纹饰的大理石砖饰…… 这座礼堂很好的将祖安和皮城美好的一面融合在了一起,虽然并没有红配绿的霓虹风格、没有标新立异的染烫特色,但很多地方却依旧能够让人感受到“祖安”的存在。 以至于“完成了跳舞任务”的奥莉安娜干脆端着一杯饮料,如一条游鱼一般,游走在了人群的间隙之间,仔细的观摩着这间建筑物的风格特点…… 别人来舞会是交际、跳舞的,而奥莉安娜倒好,她分明是过来免费参观的! …………………… 奥莉安娜倒是好说,跳完一支舞后无事一身轻。 但邀请她跳舞的这位却依旧有些紧张——主动邀请奥莉安娜跳舞的人叫杰斯。 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杰斯。 本来因为“拯救了无辜的皮城人”,杰斯被授予了“未来守护者”的称谓,成为了一个颇有名望的体面人,在皮城也算是有了一点资本,甚至个人实验室还得到了皮城商会的资金支援,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随着亚索的到来、皮城和艾欧尼亚贸易的展开,事情很快就急转直下。 维克托咸鱼翻身了。 未来守护者本身就是踩着维克托上位的,杰斯能够获得声誉,纯粹是因为被人推出来做挡箭牌的缘故——当初维克托在求学的时候,有不少发明创造都被自己的导师吞了,而只要将维克托打成“邪恶的自由意志操纵者”,那这些侵吞就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至于杰斯…… 在皮城的学阀们眼中,杰斯也不过是一头年猪而已。 单纯依靠着资助展开研究的杰斯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个人资源的积累上,这样一来,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重要的成功,资助者就能够轻松的将他一脚踢开…… 在很多人看来,皮尔特沃夫是科学之城、进步之城。 但实际上,这座城市更应该叫“资本之城”——杰斯固然掌握了不少先进的技术,依靠着手中从维克托那里抢来的水晶也弄出了不少有趣的东西,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无任何实质上的资本。 所以,当维克托咸鱼翻身、依靠着过滤器的发明成为了皮尔特沃夫和艾欧尼亚贸易中的重要人物之后,本来声名远扬的杰斯一下就倒霉了。 实验室的资金被切断了。 或者说……那个得罪了维克托的教授被贾古直接干掉了。 没有了资助人的杰斯自然想的是换一个资助者——可惜皮城大商人都是消息灵通人士,谁不知道这家伙和维克托的恩怨? 虽然商人从来都不会将就什么道德,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鄙视杰斯“背叛自己的朋友”。 就这样,杰斯失去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赞助,而且没有新的赞助。 这对于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做实验的杰斯来说,简直是致命的问题! 之前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有些太过顺风顺水了,在巨大的声望下,杰斯真的认为自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所以从来就没想过借助着私人实验室获得实用性技术、积累资本这件事。 在被资助的这段时间,杰斯还是颇有些收获的,但这些收获无一例外都过于尖端,暂时完全看不到利润,就算他申请专利、主动将专利全权出售,也换不来几个钱! 偏偏实验室还没有停止工作…… 因为只要实验室停工,杰斯很多之前的任务就废掉了,这份损失他根本就承受不起! 痛苦之下,杰斯只能像是卖孩子一样,将自己之前的一系列专利都低价出售——甚至包括他战锤和加农炮制造的某些核心专利部分。 而在蓄意的压价下,杰斯的专利并没能卖出一笔巨款。 为了能够继续维持实验室的工作,杰斯也尝试着将这笔钱用于投资,以此来钱生钱。 可惜,在海克斯科技上天赋卓绝的杰斯在投资方面一窍不通,在很多创业者的吹捧之中,他咬着牙甩出了自己售卖专利所得的金海克斯。 结果被杰斯投资的公司有一个算一个,最终的结果几乎都是破产清算——创业者合情合理的通过“业务往来”将投资的资金注入到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中,然后让成为空壳的公司顺利的破产清算,结果就是作为投资人的杰斯血本无归…… 时至今日,杰斯的加农炮专利差不多已经卖光了,而战锤专利也卖了一大半,甚至因为价格的缘故,相当一部分都卖到了艾欧尼亚。 就在去年年末,皮城守卫已经组建起了一支特殊的加农炮小队,虽然这支小队手中的能量炮没有杰斯原版的那么强悍,但实用性和攻击力也远超火药武器…… 没错,吃杰斯吃得最多的,就是皮城商会。 【0589】 故人相见 严格来说,杰斯的遭遇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悲剧——或者说,他的遭遇将资本吃人的手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发明创造者本人穷困潦倒,但收购资本却利用发明赚了个盆满钵盈——专利权本身是为了维护发明者的利益,但专利权转让的无限压价却适得其反,反倒让专利权法案成为了资本敛财的工具。 这对于以进步和文明的皮尔特沃夫而言,无疑是一种世风日下。 但考虑到杰斯之前的所作所为,这反而莫名的又有了几分“报应不爽”的感觉…… 当初杰斯的好友维克托为资本迫害,专利被侵权、被迫向委员会申诉,在最关键的时候,是杰斯拒绝作证,为维克托的申诉提供了极其糟糕的不利影响。 后来,杰斯更是主动举报了维克托“救助潜水员性命的行为侵犯自由意志”,最终导致了维克托的被迫退学。 最终,随着杰斯从维克托手中抢来海克斯水晶、获得巨大声望,这位“未来守护者”干脆就迷失在了一片称颂之中,仿佛自己也是皮尔特沃夫的大人物了一般。 可惜,手中没有资本的情况下,他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出色的工具人而已。 当资本需要他作为皮城的牌面、作为蔑视祖安的依据时,他是未来守护者。 当资本认为他耽误了皮城赚钱、可能影响到和维克托的合作后,他就成为了“背友求荣”的渣滓,黑历史频繁登上大小报纸,逢年过节都要被鞭尸…… 甚至这次,杰斯受到了邀请、来到舞会,也是有人在“找乐子”——看看这家伙到底能不能跳一支舞,如果没人愿意接受杰斯的邀请,那小报就有了一份新的文章可以做了。 什么,你说这会影响皮尔特沃夫的声誉? 抱歉,忘记说了——现在,杰斯已经不再是“未来守护者”了——皮尔特沃夫剥夺了他的这一项荣誉。 在诺克萨斯的压力和艾欧尼亚贸易的大前提下,现在的皮城和祖安虽然依旧竞争激烈,但至少表面上的态度是“支持一体化”! 而杰斯就这样被拍在了沙滩上…… 眼见着杰斯厚着脸皮忽悠了一个不认识他的小姑娘,完成了跳一支舞的任务之后,这些看热闹的家伙也只能议论一番之后,默默散了。 没劲了。 眼见着周围的目光不再聚焦在自己身上,杰斯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的杰斯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或者说,他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也不敢去想自己的未来。 放不下身段去祖安抱炼金男爵的大腿,也舍不掉自己的实验室从头再来;不愿意全身心投入到商业中为自己赚钱,也割舍布下自己的原计划改造计划…… 从某种意义上说,杰斯现在正经历着一场微妙的“中年危机”。 怀着“结交些人物”的心思参与了这次的宴会,但真正事到临头,他却对在场的豪商通通看不上。 而就在这纠结之际,他见到了自己曾经的朋友。 维克托。 …………………… 和当初狼狈逃走的时候不同,现在的维克托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了。 身为整个祖安最大的炼金男爵麾下的头号技术工程师,维克托手中的资源可以说非常惊人了。 虽然维克托提出的很多想法在皮尔特沃夫都“违背自由意志”,但在祖安,这些技术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自由意志? 在生存面前,自由意志算个屁! 而且,因为武田的地盘越来越大,维克托还越来越不缺试验人员——甚至不夸张的说,很多实验项目都没有完全确认安全,维克托就敢在人的身上应用…… 这不人道是真的。 但在祖安,从来就没人讲究什么人道——而且,维克托的光荣进化从来都是把自己当作第一个产品的,这种毫不双标、以身作则的行为让他在祖安反而颇受追捧。 在祖安,提起武田斋藤,大部分人都会骂几句。 但提起维克托的话……反而是称赞居多一些。 虽然他的发明大多缝缝补补,甚至往往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的确改善了祖安的环境——而这,正是目前祖安最需要的东西。 和无人问津的杰斯不同,维克托的身边全是各色各样的拥簇者,甚至这些拥趸不乏皮城中人! 曾经将“学术自由”“自由意志”挂在嘴边的贾古·米达尔达最为热切——眼见着库莽古开发已成定局,自己的前期布置可能化为一场空,他也顾不上矜持,干脆的来到维克托面前亲自试探、嘘寒问暖。 本身拥有着一系列专利的贾古虽然不是顶级大师,但在海克斯科技方面也算是内行,甚至在不久之前,他还曾经亲自深入雨林、了解库莽古的环境。 正是因为曾经亲临其境,贾古才非常清楚,在复杂的雨林环境之中,精确而娇贵的海克斯科技产品很容易产生故障、进而失去工作能力。 而因为后勤运输困难的缘故,一旦发生故障,后续的维修将会变得十分困难。 这种情况下,反而是皮实耐用的祖安货更加可靠一些——虽然祖安货往往意味着更严重的污染、更难以控制的成品质量,但至少祖安货有一点好处。 坏了好修、就算修不好也能勉强对付着用。 如果是皮城产品,出了问题需要来回运输、维修。 而祖安货……可劲用、用到废了就原地试着修一修,修不好就抛弃掉,只要将部分重点零部件回收就行! 因为造价的差异,就算祖安货不维修、原地丢,成本都比皮城产品便宜! 什么,你说祖安货还容易爆炸伤人? 伤就伤了呗——就算算上赔人命的钱,也是祖安货便宜啊! 如果可以的话,贾古甚至想要找个炼金男爵沟通一下,试试看能不能从祖安雇佣工人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贾古对维克托笑脸相迎,甚至主动提出了技术交流的相关事宜——而杰斯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完全不是滋味。 明明……我才是皮城人。 可惜,他没有意识到,金海克斯从来都不管你是不是皮城人。 【0590】 推波助澜 出席了这场舞会的不仅有不谙世事的少女、地位颠倒的旧友、相互勾连的商人、投机倒把的掮客——就算是亚索,都借助着艾欧尼亚大使馆的请柬,大摇大摆的进入了会场之中。 反正是假面舞会。 因为艾欧尼亚贸易的缘故,艾欧尼亚大使在皮尔特沃夫地位相当惊人,几乎一切吃穿用度都有商户对接。 是皮城商人豪爽大方? 当然不是——实际上,在皮尔特沃夫的诸多豪商巨贾中,反而是葛朗台比较多。 能够让这群抠门的家伙大方起来的,只有惊人的利益。 亚索几次来到皮尔特沃夫,借用艾欧尼亚大使的身份,既是为了自己的方便,同时也在致力于消减这种大方至极的腐蚀。 就艾欧尼亚本身来说,经济能力还是相当脆弱的,作为厘定艾欧尼亚贸易的使者,艾欧尼亚大使需要避免皮城商品给艾欧尼亚造成不良冲击,更要小心因为贸易而造成的资源流失……任务其实是非常重的。 而亚索时不时跑到皮城,“借用一下”艾欧尼亚大使的名头和权限,就是在提醒“我注意着这件事”,让艾欧尼亚大使心里有点数。 更何况,亚索本来就是急流勇退之人,除了在艾欧尼亚大使的方向之外,几乎完成了和艾欧尼亚政坛的切割,这种情况下,亚索这唯一留下的通道就显得极其重要,如果亚索真的因为艾欧尼亚大使的事情掀桌子,整个艾欧尼亚都不会站在艾欧尼亚大使那边…… 说白了,亚索这种没事晃悠一下、露一露脸的行为,就是在用自己的身份,给艾欧尼亚大使提供压力,告诉他老老实实干活,别被金海克斯腐蚀。 至于结果嘛……目前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几次贸易后续谈判,艾欧尼亚大使也算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虽然在商业谈判上水平实在差了点意思,但至少尽力了。 这就够了。 假面舞会结束,亚索在祖安的工作差不多也随之而结束了。 那本《丛林惊梦》也算是编完了,后续只要等着慢慢刊载就好;而库莽古丛林的探索事业也逐渐兴起了,看这架势,皮尔特沃夫人是真下了血本,应该不至于半途而废。 亚索很确定,库莽古丛林的确资源丰富,有这些资源做底子,皮尔特沃夫不可能轻易停下自己的脚步。 只要皮尔特沃夫的库莽古开发不停、来自于皮城的探险者就会一路向南,到时候,他们迟早会遇见以绪塔尔人。 亚索一点都不担心皮城探险者的节操,只要有利可图,这些探险者可没有什么道德观念,到时候皮城和以绪塔尔的冲突就会成为必然…… 在心底默默地对以绪塔尔说了一声抱歉,亚索也终于登上了去往比尔吉沃特的船只。 …………………… 从皮尔特沃夫到比尔吉沃特的航线已经非常成熟了——在皮城到艾欧尼亚贸易的航线之中,比尔吉沃特是最重要的中转站和停靠点,所以当亚索乘船离开皮城、向比尔吉沃特而去的时候,一路上竟难得的有“旅伴”相随。 一路旅程顺利,亚索很快就抵达了比尔吉沃特。 又是大半年未见,比尔吉沃特倒还是老样子。 在这座千帆之城,亚索需要等待着福光岛的补给船抵达,然后再一起乘船离开——掐指一算,贾克斯恐怕还要几天才能率队抵达,所以他也就干脆在比尔吉沃特住下了。 正好也趁着这个时间,去和莎拉谈一谈,关于她心心念的入股事宜。 这一次,或许自己要和她开诚布公的谈谈了。 而谈话的地点,则是被定在了莎拉的办公室。 “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吗?”眼见着亚索终于到来,莎拉笑盈盈的开了一瓶好酒,随手倒了半杯,递给了亚索,“怎么,现在终于有空来比尔吉沃特了?” “之前遇见了一点小麻烦。”亚索摊开双手,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好在我反应还算快,事情也处理的比较顺利。” “那可真不错。”给自己也倒了半杯,莎拉这才放下了瓶子,“那么,看这架势,你终于打算接受我的入股了?” “接不接受还在两说。”亚索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扯开了话题,“问题的核心终归是在你。” “在我?”莎拉放下了酒杯,脸上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怎么会在我?” “你为什么想要入股福光岛?”亚索坐直了身子,脸上终于满是严肃,“为了比尔吉沃特的未来?” “差不多吧。”点了点头,莎拉倒也没有隐瞒,“比尔吉沃特注定了不会是生产者,想要这里一直繁荣下去,唯有维持着比尔吉沃特的贸易。” “那比尔吉沃特为什么不加入皮城和艾欧尼亚的贸易之中,而是选择单方面和我沟通?”亚索眨了眨眼睛,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如果你以海盗女王的身份、想要参与到那一次的贸易协定中,我想大家都不会介意的。” “比尔吉沃特不能直接和皮城沟通。”说到这个问题,莎拉终于叹了口气,“如果和皮城有了官方的接触,比尔吉沃特恐怕根本经受不住金海克斯的拉拢——海盗们是怎样的货色我比谁都清楚。” “……” “不夸张的说,如果比尔吉沃特想要掺和进这场双边贸易之中,恐怕皮城那边一定会要求比尔吉沃特也实现贸易开放……海盗和水手们本来就是存不住钱的人,就算是烈酒和女支女都能情谊依旧的掏空他们的口袋,那更何况是皮尔特沃夫人的种种手段?” “……” “到时候,恐怕我手上能剩下的,就只有部分贸易的抽成了,其余消费到最后却全都进了皮城佬的腰包……” 亚索面无表情,但心里却默默地为莎拉点了个赞——这位海盗女王看得比谁都清楚,正如她所说的,如果随随便便搞自由贸易,那生产力低下的比尔吉沃特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沦为皮尔特沃夫的倾销地。 【0591】 长远打算 莎拉是真的在为比尔吉沃特谋划。 这座千帆之城兴起于符文战争之后的大航海时代,但却归根结底先天不足——如果不是蓝焰群岛本身的文化侵染,恐怕这些落草为寇的海盗们连捕捞这个长项都没有。 商业固然可以立国、私掠也的确是发展的手段,但随着整个守望之海沿岸艾欧尼亚、皮城祖安双城、诺克萨斯的局势逐渐分明,留给比尔吉沃特的空间已经是越来越小、几近于无了。 这种情况下,比尔吉沃特的未来在哪里,这就是莎拉要真正思考的问题了。 曾经的莎拉是一个复仇者,她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死普朗克,为了报父母之仇,但真正在报仇之后,在畅快之余,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的空虚和迷茫。 莎拉理论上说是海盗头子。 但实际上,她一直以来干的都是赏金猎人的活,亲自出手的几次打劫也是在艾欧尼亚战争期间、对诺克萨斯后勤的打击…… 这种情况下,莎拉天然的抗拒劫掠。 加上艾欧尼亚的统一、诺克萨斯的复兴和皮城的不断进化,随着艾欧尼亚·皮尔特沃夫贸易协定的签署,海盗们打劫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了。 在形式危机之际,满心迷茫的莎拉终于接受了俄洛伊的试炼。 于那无休之界,莎拉终于直面了自己的灵魂,她询问了自己所有的问题,然后终于得到了遵从本心的答案。 而这些答案也得到了蛇母的认可,成为了她手中的那柄潮汐之刃。 那么,莎拉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很简单,她得到的答案是“比尔吉沃特和蓝焰群岛一体化”。 比尔吉沃特这座千帆之城,实际上是一座建立在礁石上的船骸之城——在曾经的大航海时代,于比尔吉沃特湾的漩涡之中,无数船只遇难沉默,这些船只的残骸和幸存者流落到了现在比尔吉沃特所在的地方,形成了最早的比尔吉沃特。 后来,在慢慢的发展之中,这座船骸之城终于慢慢扩大规模,变成了现在的比尔吉沃特。 而就算是如今,整个比尔吉沃特还有相当一部分城区是由船骸构成的,过了一定年限就要重新修整翻新。 海盗是没什么文化的,而且往往来自于天南地北——在比尔吉沃特从无到有、逐渐扩大的过程中,这里的海盗文明和比尔吉沃特湾所在的蓝焰群岛文明逐渐融合,终于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实际上,无论是蛇母的崇拜,还是海兽的祭司,很多比尔吉特沃的风俗都来自于蓝焰群岛,反而是大航海时代的很多信仰已经逐渐失落、渐渐消失。 (比如迦娜,曾经的水手保护人,现在也只有在祖安才有那么仨瓜俩枣的信徒。) 当比尔吉沃特湾的海盗们越滚越多、规模越来越大、终于开始审视自己,寻找一个来源和精神寄托的时候,他们不免会有些迷茫。 这些海盗来自于天南海北,大家本来的风俗不同、习惯不同,而唯一能够让他们共同相信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蛇母的信仰了。 所以,在莎拉成为了海盗女王、并真正思考起了关于比尔吉沃特的未来时,她最终选择拥抱了蛇母的信仰。 说实在的,莎拉现在也没搞懂蛇母的信仰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也不知道啥叫万事万物、运动永恒,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对于比尔吉沃特人来说,蛇母的信仰恐怕是大家唯一的共同点。 正是通过这一层认知,莎拉才会“虔诚的”通过蛇母试炼,并获得那一柄潮汐之刃。 反过来说,这种认知也加强了莎拉的自我认知,让她也终于从一个复仇的赏金猎人,变成了统帅众军的海盗女王。 莎拉想要入股福光岛,固然是非常看好亚索、希望多和亚索亲近,但另一方面,她也是在默默积蓄着比尔吉沃特的实力,为比尔吉沃特的未来规划。 如果可以的话,莎拉非常希望包括比尔吉沃特、蓝焰群岛和福光岛在内的守望之海群岛能够一体化,到时候,这个一体化的政体将成为一个“伫立在海平面上的帝国”,每一寸海岸线都是帝国的国界,只要有船只下海,就要给帝国缴纳税收! 这些话莎拉是不好现在和亚索明说的——她很清楚亚索不居人下的性格,现在这么说只会让双方没得谈,所以她更希望能够以入股福光岛的形式,慢慢地施加影响。 亚索毕竟辞去了艾欧尼亚的职位,仅仅靠着个人的小金库,又能养活福光岛多久呢? 说来说去,最后还不是自己掌握福光岛的经济命脉? 这样一来,温水煮青蛙之下,自己在福光岛的话语权终究会一步步的提升! 而与此同,俄洛伊那边也已经答应自己,反向回到蓝焰群岛进行宗教改革了——蛇母的信仰虽说遍及整个蓝焰群岛,但实际上,整个教派之中,也只有俄洛伊一个是能够真正沟通蛇母的,只要她开口,那宗教改革就会势如破竹。 双管齐下的话…… 比尔吉沃特一面利用宗教反推蓝焰群岛、一面通过经济影响福光岛,守望之海帝国的骨架这样不就出来了吗! …………………… 看着面前一脸笃定的莎拉,亚索总归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亚索敢说,莎拉的这份入股意愿绝对有所图谋,但不清楚莎拉心理状态的情况下,他自然想不到这位海盗女王想的居然是建立一个海上帝国,从女王一跃而成为女皇!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实力和婕拉的存在,亚索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莎拉的要求——索性福光岛的存在也是为了作为对抗虚空的基地,有人愿意加入进来,那自然是鼓掌欢迎的。 反正只要大家牵扯深了,难道还能随意退出不成? 至于什么时候和莎拉说一说自己的终极目标……那还早! 就这样,在关于“比尔吉沃特入股福光岛”的问题上,两个各有心思的家伙终于在深入交换了意见之后,达成了一些共识。 【0592】 攻守易位 亚索和莎拉达成共识之后,下一步很快就商议起了后续的部分。 按照莎拉的设想,比尔吉沃特会成为福光岛的“物资运输中心”,在福光岛没有足够的生产能力时,负责物资的供给——而这种情况显然需要持续一段时间。 而让莎拉没想到的是,亚索说自己“不需要粮食运输”。 这是为啥? 按照莎拉所知,福光岛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艘船,然后从比尔吉沃特购买大量的物资补给,其中粮食会占据相当一定的比例。 然而,现在亚索却突然说不需要粮食了,这完全出乎了莎拉的意料。 同时,这也意味着莎拉对福光岛影响力的减弱——毕竟一个粮食供应者和一个生活物品补给者,这二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在不需要粮食的情况下,比尔吉沃特对福光岛的影响力将会相当有限! 有那么一瞬间,莎拉的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我被亚索坑了”的感受,而且随着亚索的介绍,这种感受更是越发强烈了起来。 什么叫“偶然间知道”? 我就和你提了一句,你就跑到了那个什么以绪塔尔去了。 去了就带回了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草木精灵,还能催生植物? 这特么不就是在针对我么? 没有了粮食供应的权力,这份入股又能意味着什么呢? 啥玩意?你说自己也是意外? 你亚索行事手段,什么时候“意外”过? 当初你收拾诺克萨斯间谍、顺藤摸瓜找到我三副,以此来和我拉上关系,难道这也是意外? 虽然嘴上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但莎拉再看向亚索的眼神就已经完全是“行,我听你编”的样子了。 面对莎拉的不信任,亚索多少也有点尴尬。 说他是故意的,这的确有点冤枉——至少遇见婕拉这种事情,他是真的从来没想到过。 在亚索的角度上,去以绪塔尔的主要原因就是在比尔吉沃特遇见了难得离开雨林的以绪塔尔探子,任谁被一个拥有数千年历史的古老王国盯上,都应该多少注意一点吧? 结果谁又能想到,原来以绪塔尔是真的银样蜡枪头呢? 而后来遇见婕拉,那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甚至当初拉人回福光岛的时候,亚索本人都没有太多的信心。 在尴尬的气氛之中,亚索也只能稍微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咳咳——” “有话说,不用这么做作。” 莎拉翘起二郎腿,脸上一副“你来和我解释”的模样。 “遇见婕拉的确是一个意外,粮食能够握在自己的手里总归是好事。” “嗯。” “而且,如果顺利的话,福光岛还可以反过来供应比尔吉沃特的粮食。”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福光岛上的人数不多,粮食生产也还有余份……” “……” 莎拉沉默不语,看着亚索的眼神变得更加微妙了起来——怎么,还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借助粮食的优势,反过来影响比尔吉沃特?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主意啊! “比尔吉沃特不缺粮食。” 眨了眨眼睛,亚索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怎么,你之前一直在劝我携手努力,现在眼见着情况不同,反而心有顾虑了?” “比不得亚索先生多有思量,主动引我落入陷阱!” 眼见着莎拉的傲气被自己激起来了,亚索心下愉悦,面上却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实事求是一般。 “这也是无奈的事情,毕竟福光岛不是寻常国度,我的目标也不是裂土封王——否则,我干嘛舍下偌大的艾欧尼亚,跑到这鬼域之中,将一切推倒重来?” 听到这,莎拉终于没话说了——虽然心中愤愤不平的感觉还在,但她已经显然听出了亚索的话里有话,回头思索,才终于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为什么亚索会选择开辟福光岛…… 在最开始的时候,听闻亚索要探查福光岛,莎拉也并未在意,顶多以为对方是和福光岛的历史有什么联系而已,毕竟这年头,四下探索寻宝的不只是皮尔特沃夫的探险者。 但当黑雾被驱散,情况很快就变了,一批批的物资被运到了岛上,这时候莎拉更多的思考起了自己和福光岛的关系,至于亚索为什么要驱散迷雾什么的……也许是狡兔三窟? 而现在,亚索甚至跑到库莽古丛林,找到了让福光岛能够摆脱外界粮食的办法——而直到这时候,她才终于发现,福光岛已经不是之前的鬼域、不是需要外界一直输血的地方了。 也正是此时,莎拉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来了解亚索这么折腾的原因。 沉默片刻、想通了这些的莎拉,终于顾不上愤愤不平了,她终于看向了好整以暇的亚索,虽然并未主动开口询问,但眼神中的疑惑却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 “那么。”看见了莎拉的疑惑不解,亚索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尽量一副端正的模样,“你听说过虚空么?” “虚空?” …………………… 和大多数人一样,当莎拉听见虚空的时候,她是非常惊讶的。 这段故事已经在历史之中尘封了太久,就算是博览群书之辈,也顶多从暗裔的往事之中窥见一二。 而莎拉这种从小跟随着父母长大、之后做赏金猎人的家伙显然不会了解这些。 所以,对于亚索语言之中所描述的“永远饥饿”,莎拉只能潜意识的像想为一张大嘴而已。 对于这一点,亚索倒是非常能够理解,毕竟艾瑞莉娅和锐雯也都是这么理解的——或者说,除了少数恕瑞玛人和弗雷尔卓德人之外,大部分人也只能这么理解。 没有关系,亚索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他们知道虚空的威胁,他的方法一致都是通过个人信用解决问题,只要亚索的信誉度足够,那他就能拉起一支队伍来。 这支队伍未必知道虚空的威胁,但至少相信亚索——个人崇拜在这种时候还是很好用的! 你们信我么? 信我就跟我一起收拾虚空! 至于虚空是什么、有什么威胁……那些都会在后续慢慢了解的! 【0593】 老树开花 莎拉和比尔吉沃特被暂时拉到了亚索的“反虚空大联盟”之中。 不过目前来说,这个联盟还很松散。 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大联盟,亚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不过,目前来说,亚索需要将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福光岛生产上。 八天之后,福光岛的船只抵达了比尔吉沃特。 十天之后,亚索、婕拉、拉克丝和希瓦娜随船离开了比尔吉沃特。 终于,这艘船一路顺风顺水的抵达了福光岛。 看着初具规模的疾风港,亚索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回家了! 婕拉适应比尔吉沃特的土地并没有花多长时间。 虽然这里的确曾经满是不死者,但至少在茂凯的护理下这里的土地依旧肥沃——虽然和库莽古丛林那种富含腐殖质的土壤还有差距,但也有以绪塔尔人开垦的农田的水平。 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稍微进行一番简单的耕耘,土豆和玉米就能迅速生长起来。 过去的福光岛,本地只有新鲜的绿叶蔬菜和水果供应,主食和肉食都需要从外界进口。 但随着婕拉的到来,大片的农田被轻而易举的开垦了出来,虽然大部分在福光岛上的人并不擅长耕作,但至少一些从德玛西亚移民来的农夫有这份才能。 伺候作物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而且整个过程非常漫长——但是,有婕拉在的情况下,他们只需要在农夫的指导下,简单的进行播种和收获就够了…… 仅仅五天的时间,福光岛就收获了第一批玉米和土豆,效率堪称惊人! 载歌载舞的庆祝已然开始,而在庆祝之余,这一切的大功臣婕拉,却被烦的够呛。 …………………… “请理我远一点,可以么?” 婕拉好不容易完成了催生的任务,正在默默休息、熟悉着福光岛的土质时,茂凯就凑过来了——说来有趣,在此之前,无论是婕拉还是茂凯,他们都从未见过其他的植物精灵。 所以,见到了婕拉的茂凯看起来相当的兴奋。 茂凯试图和婕拉好好聊一聊,但婕拉看起来却并没有和茂凯好好聊聊的意思…… 虽然盘虬卧龙的树根还算符合婕拉的审美,但高大而粗壮的树干却总让婕拉想起雨林之中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乔木——在雨林之中,乔木虽然高大,但大多都是些速生货色,一个个的都是银样蜡枪头,藤蔓攀上之后,还未汲取多少养分,就会干净利落的倒塌下来。 婕拉一向是不怎么瞧得上这种大树的。 再加上副福光岛的土质比较特殊,她适应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刚刚完成了催生工作的婕拉并没有和茂凯多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的意思。 可惜,茂凯这边实在是有些过于兴奋了些,无奈之下,婕拉只能表示自己喜欢美丽的花朵。 花?! 茂凯这些终于犯难了。 虽然是福光岛的自然之灵,但茂凯还真的就从未开过花…… 别看茂凯的子嗣遍布整个福光岛,茂凯的苗圃欣欣向荣,但这些子嗣大多都是茂凯枝叶末梢所脱落而成的树苗——就是那些可以爆炸的树苗,如果加以控制,就可以落地生根发芽,长成新的树木。 和婕拉那种能够开花、诞生种子的情况不同,茂凯更接近于自我扦插…… 茂凯没有开过花,他也不知道怎么开花。 茂凯和他的子嗣繁衍方式一直都是扦插,而扦插连植物自交都算不上,哪有什么花? 所以,当婕拉说起自己喜欢美丽花朵的时候,茂凯一下子就尴尬了——他不会开花。 茂凯沉默了下来。 而面对着茂凯的沉默,这些轮到婕拉意外了。 不会吧,还有自然之灵不知道啥叫开花的? 本来按照婕拉的想法,接下来的情况应该是毛凯费尽心力的开一朵灿烂的花,然后被自己贬斥得一文不值,最终羞愧而退。 结果可好,对方甚至连开花都不会?! 心下暗暗好笑,婕拉没有再搭理茂凯,而是自顾自的寻到了亚索为自己准备的区域——这是亚索为她专门划出来的区域,福光岛上的所有人都被要求不要靠近。 在这片区域之中,婕拉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终于播下了自己的种子。 这些种子在接触了泥土之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短短数息之间,就已经蔓延成了一片贴地而行的藤蔓。 茂凯默默关注了这次蔓生的整个过程,但很可惜并未见到花。 而婕拉也没等植物开花,就先一步找了一片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宽厚又柔软的叶子,俯身躺下。 另一片叶子恰到好处的将她整个身子都盖了起来,两片叶子紧了紧之后,婕拉终于陷入了休眠之中——离开库莽古丛林一来,这一路上她只能在皮尔特沃夫内艾欧尼亚大使馆贫瘠的后院休息,现在终于抵达了福光岛,她需要好好的补充一下能量了。 茂凯微微扭动了一下身躯,默默的在这片藤蔓的范围之外扎下了树根,随后,他选择向着藤蔓的反方向催生了一阵自然卷握。 下一刻,茂凯的根须沿着自然卷握所创造出来的松软泥土蔓延了过去,很快,茂凯就汲取到了地下的泉水。 古树的叶片开始舒服的颤抖了起来,瞥了一眼沉睡的婕拉,茂凯终于摇了摇树枝,赶走了试图在自己头上筑巢的几只小鸟。 三天之后,当婕拉醒来的时候,这片藤蔓已经变成了一片花海。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几支藤蔓蔓延到了花海之外,悄无声息的攀上了茂凯高大的身躯。 “嗨!”茂凯愉快的摆动了一下自己的枝叶,“这就是的你的花儿吗?真的很好看!” 而察觉到了那几支藤蔓所吸收到了、惊人的养分,婕拉也终于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 几天之后,当亚索再次见到茂凯的时候,他错愕的发现,这位自然之灵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悄悄的开出了一朵小花。 红红的、大大的,非常漂亮。 【0594】 要求过高 对于婕拉和茂凯的故事,亚索本来也是很好奇的。 尤其是茂凯头顶的那一朵小红花,又红又亮,而且小巧玲珑的,煞是可爱。 然而,在旁敲侧击、稍微了解部分茂凯和婕拉的经历之后,亚索很快就打消了自己这不应该有的兴趣——和人相比,植物之间实在是有点太乱了。 至于植物之间是怎么乱的,我们可以简单举个例子。 柚子和橘子杂交出橙子;柚子和枸橼杂交出青柠;橙子和青柠杂交出柠檬;橙子和橘子杂交出柑橘;橙子和柚子杂交出葡萄柚…… 对于人来说,这意味着水果种类变多了——但考虑到茂凯和婕拉并不是单纯的植物,这种事情就多少有些毁三观了。 在符文之地,植物之间的关系可能还要更加复杂几分,按照茂凯说的,他头上的那朵小红花其实已经是十几代之后的品种了,看着对自己“家谱”如数家珍的树精,亚索终于目瞪口呆。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拟人化的好。 但不管怎么说,婕拉和茂凯总归相处得很好,或许在足够久之后,福光岛会诞生一批从未有过的不同植物也说不定? 总而言之,婕拉愉快的接受了亚索的任务,应下了自己的这份后勤大主管的活。 只要婕拉愿意帮忙,福光岛的粮食产量就只取决于有多少人来播种和收割了。 …………………… 说回福光岛本身。 和之前亚索离开的时候相比,现在的福光岛已经终于有了一些“后方基地”的模样。 无论岛上之人来自哪里,是福光岛的先祖遗民、德玛西亚的染魔者、黑森林的拓荒者还是诺克萨斯的施法者,这些人现在依旧都熟悉了福光岛的情况,成为了福光岛人。 毕竟来到福光岛之前,这些人要么流离失所,要么受人排挤,来到福光岛之后虽然条件多少有点清苦,但总归衣食无忧、自得其乐,那落地生根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日常管理、公平行事、消弭矛盾方面,艾瑞莉娅远比亚索更加擅长,毕竟是单凭着赞家声望就能单枪匹马拉起一支队伍的人,艾瑞莉娅的个人魅力是真没的说。 有她接手,原本百废待兴的福光岛终于渐渐恢复了生机,从无到有的出现了专属于这里的秩序——这种秩序虽然和亚索期待的还稍微有些偏差,但总归相去不远。 现在,随着婕拉的到来和莎拉的入股,当物资不再是任何的问题,亚索终于也可以着手正式开始教学了。 除了部分没有天赋的福光岛遗民依旧要从事生产管理之外,整个福光岛——或者说海力亚城废墟部分——迅速的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学校。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脱产学习工作也随之正式展开。 教学大致上分为三个方面。 武技教学、魔法教学和科技教学。 武技方面的教授有锐雯、艾瑞莉娅、亚索和贾克斯,无论是需要资质的疾风剑术,还是操纵特殊武器的破距刀法,又或者脱胎军阵大巧不工的折翼之舞,有专门的教导。 如果这还不够,那就要看贾克斯这位武器大师、百夫长的了——活了好几千年的贾克斯从未停止过学习,他的资料库里不仅有各种武器和战斗技巧,更是包含了大量军阵之道,有他兜底,武技教学完全不成问题。 魔法方面则交给了辛德拉、拉克丝和芮尔,拉克丝的任务是传授元初公理,而芮尔则是负责进阶的探索,至于辛德拉,她并不参与教学,而是主要负责教学安全问题…… 至于科技教学,则是由亚索从皮尔特沃夫聘任的专门导师负责——这个叫波卡姆斯的家伙暂代的,亚索为他还了一大笔赌债,换他为亚索工作五十年。 在亚索原本的打算之中,海克斯科技方面的导师应该另有其人,奈何自己在皮城出书的时候被人盯上了(亚索显然不知道那是伊泽瑞尔,只是以为自己被皮城警方盯上了),不愿意暴露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先走一步,所以并未来得及请到自己心目中的那位导师。 不过,没有关系! 现在整个福光岛也只是草台班子刚刚搭好,后续很多方面还要慢慢补充,现在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启蒙学校,虽然啥都教,但除了武技方面其实并不专业,但只要亚索慢慢拉人过来,这里迟早会变成一个可靠的后方基地、稳定的造血中心! 对于这一点,亚索一种都充满信心! 搭好了草台班子、信心满满投入教学的亚索在第一天就遭遇了当头一棒。 不是因为教学事故,也不是有人蓄意捣乱,而是亚索的教学并不适合在场的众人…… 简单来说,就是疾风剑派的教学方式太吃天赋,而在场的这些人完全没有达到入门门槛的。 看着在风中凌乱的众人,亚索最终只能无奈了咧了咧嘴。 如果不结合疾风之灵,那疾风剑术也就是一门普普通通、以快著称的剑术而已,还真的就不如贾克斯的那套“艾卡西亚军用基础剑术”来得实在好用。 除非亚索能够给每人发一个蒲团、燃一炉熏香,想教奇亚娜一样教他们,也许才能有一批人能够入门。 可惜,现在的福光岛没有那个条件,就算有,这么教也是事倍功半、自找麻烦。 无奈之下,亚索也只能放弃了这种教学,被迫承认自己的确不擅长大班上课。 于是,在所有人又一次忙碌起来之后,亚索再次闲了下来。 整个福光岛,亚索能做的似乎只有和辛德拉一起,老老实实关注教学事故了…… 而这种关注教学事故的活,多少有点无聊。 眼见着似乎辛德拉一个人就能解决这些问题,在莎拉的那部分入股的人手到达之后,亚索终于搭了顺风船,又一次离开了福光岛。 一晃已经快两个月了,也是时候看看皮尔特沃夫那边的情况了——如果可以的话,也应该将负责教授海克斯科技的正主请回来了。 【0595】 风起云涌 当亚索再次来到皮尔特沃夫的时候,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这座进步之城正焕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积极向上的荣光——就如朝阳初升之时一般。 虽然皮尔特沃夫的生活本来就以快节奏著称、街道上的人通常都行色匆匆、往往是为生计所迫,但像现在这样,每个人都容光焕发、步履坚定的情况,亚索还真的就没见过。 很难直接描述这种微妙的变化,但这种奇妙的精神状态,恰恰是亚索最熟悉的——在艾欧尼亚之战胜利之后,艾欧尼亚也处于这种气氛之中! 心下微微一动,亚索稍加打探,很快就弄清了这种气氛产生的原因。 有人在库莽古发了财。 …………………… 皮尔特沃夫从来都不缺少充满了冒险精神的人。 同时,皮尔特沃夫也从来不缺少走投无路的人。 常人只能看见一个个商业巨鳄挥金如土、叱咤风云,但在这些人的背后,更多的商人因为种种原因和变故,赔光了自己手中的所有积蓄。 这些失败者之中,有的人默默回归了打工人身份,不再试图单干;有的人一蹶不振,沉迷于赌博和酒精,泯然众人。 也有人不服输,拿出最后的一点本钱,抓住任何一点可能的机会,孤注一掷。 甚至早在亚索的游记还没有连载完、那场假面舞会尚未召开的时候,就有走投无路的皮城人东拼西凑,再加上最后的棺材本,换了一包龙粪、一个背包、一张吊床,随即一头扎进了库莽古丛林这片绿色的海洋之中。 虽然这种尝试是极其莽撞、很有可能丧命的,但这些走投无路之人没有别的选择——去晚了,恐怕他们怎么都抢不过大家族的专业队伍,只有依靠着这微妙的时间差,搏一搏性命!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早就做好的准备一样,贸然深入雨林之中、进度比各个家族的主力探险者还快的独狼们,几乎第一批全军覆没。 十个探险者,有九个都被这绿色的丛林吞噬了,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引起。 而剩下的一个人中,又有一大半一无所获、最终只能狼狈无比的空手而归。 真正有所收获、咸鱼翻身的……百不存一! 毕竟,有小黄毛运气的人,终究是少之又少的。 但就是这百分之一的幸运儿,却足够引起整个皮尔特沃夫的无尽狂热! 有人带回了半个篮球大的狗头金;有人捡到了一大包双足飞龙的蛋;有人发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河流;有人注册了一种新型染料的专利…… 这百分之一的幸运儿的成功经历是如此的简单,几乎都是“我就在丛林之中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什么什么”的套路,而随着后续报纸的采访,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成功法门就这么干净而直接的暴露在了所有皮城人的面前。 真·我上我也行。 低头捡金子、发现金沙河、飞龙蛋骑脸、染料蹭一身…… 这种事情只要遇上了,谁不能翻身? 更多的皮城破落户选择了去库莽古丛林赌一赌运气,而在这期间,这种风潮也迅速传到了祖安。 和皮城相比,祖安混不下去的人显然更多。 毕竟皮尔特沃夫总归还要做一做表面功夫,皮城商会也赞助了不少“慈善机构”,只要在皮尔特沃夫有正常的身份,只要你愿意劳动,总归能活下去。 但祖安就不一样了。 在祖安,就算你勤劳勇敢,恐怕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 过去的时候,皮城的确有不少探险者发财,但那些探险者祖安人都没法学——没有专业的教育、没有专业的设备、没有专业的知识,就算你跑到恕瑞玛,也找不到什么好宝贝。 但是,库莽古丛林不一样啊! 大块金子谁不认识? 巨型的蛋谁看不见? 蹭一身紫色能无视? 相较于之前的那些“专业”的探险模式,这些全靠脸的探险方式反而更加适合祖安! 在费尽心思、确认了消息的真实之后,大批大批的祖安人也打点好行囊,踏上了前往库莽古的道路——相较于走投无路的皮城人,这些祖安人装备更加简陋,但信心却莫名其妙的更加充足。 过去少有人至的库莽古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在靠近皮城和祖安的库莽古西北部,人类活动的范围开始迅速增大,有些头脑灵活的,甚至在水源的节点就地建起了补给站。 然而,考虑到皮城警局似乎管不到库莽古,这些补给站要么有专业的打手保护,要么就在建立起来之后没过多久就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 如果我们从总体上看,这一批气势汹汹的库莽古探险,其实收益并不能算是多么惊人。 所有人带回来的金子就算放在一起,也就和皮尔特沃夫运河三天的过路费差不多。 但问题是,皮尔特沃夫运河的过路费要交给名义上的皮城政府,但这些金子是实打实的被一批走投无路之人拿来翻身了啊! 而且因为皮城的大商人也希望这种探索成为常态的缘故,在他们的有意推动下,皮城也并未发生什么肆意压价、集体排挤的情况,那些在库莽古找到了好东西的皮城人,也都成功的富甲一方、获得了财务自由。 在这种皮城梦的催动下,甚至有人头脑一热就抛家舍业,主动进入库莽古,希望能够找到新的商机。 也正是这种探险者的流动,鬼使神差的引动了皮城的大环境,整个皮尔特沃夫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经济引擎,再一次焕发出了惊人的活力。 而终于弄清楚了这一切的亚索终于目瞪口呆了——他的确希望皮城展开针对库莽古的开发、接触到以绪塔尔之后给那个古老国度带来一点压力。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 这种开发的架势似乎有点太大了吧? 如果这么发展下去,恐怕库莽古很快就会变成皮尔特沃夫的应许之地——这样一来,以绪塔尔那个泥足巨人真的承受得住这种冲击吗? 【0596】 为王前驱 发现了皮城人和祖安人的热情之后,亚索最开始是颇为意外的。 这什么情况? 自己也不过是想要为这场大探索事业添一把柴火而已,怎么一转眼火苗就腾起这么高? 仅仅是因为一份游记,皮城人就能这么疯狂、连带着祖安人也闷着头往潮湿酷热的丛林里钻? 然而,随着亚索逐渐了解了这场风波发展的经过,他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原来,这件事推波助澜的不只是我一个啊! 虽然看起来所有关于库莽古的消息都是公共媒体报道的,有足够“客观公正”的证据,一切都真的不能再真,但在皮尔特沃夫,公共媒体真的就客观公正么? 亚索本身不是皮城人,在皮城也几乎没有什么像模像样的人脉,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对于皮尔特沃夫这座城市缺乏了解。 或者说,恰恰是皮尔特沃夫这种形式的地方,他才更加了解。 当初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开展贸易的时候,几乎是这边的贸易协定刚刚签下来,那边皮城日报就已经准备好号外了——这种惊人的效率,几乎就是将“皮城日报是官方媒体”这种事情明摆着亮在亚索面前了。 也许八卦之类的事情,皮尔特沃夫的公共媒体是依靠着狗仔队刺探情报,但事关外交,亚索可不认为皮城日报能将触角伸到谈判的现场,毕竟按照明面上的股权声明,皮城日报可是一家“独立自由”的媒体,而独立自由的媒体自然不可能有能力手眼通天。 谨慎起见,亚索还金海克斯开道,特意借助着艾欧尼亚大使馆,以“广告资质查询”的名义,向皮城专业的投资公司咨询了一系列公共媒体的背景信息。 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也印证了亚索的猜测,无论是皮城日报,还是皮城晚报,凡是在皮尔特沃夫有名有姓、发行量较大的报纸,几乎都是“独立自由”的。 而如果独立自由的公共媒体总能得到关键性的消息,并还总能够“恰到好处”的将其公之于众,可能的原因也就只有两个了。 要么这些媒体本身是一个埋藏很深的联合集团;要么这些媒体就是某个大型集团的公告栏。 考虑到在过去的一些“可以证明皮城出版自由的事件”中,有时候这些媒体会吵得不可开交,那正确的答案就应该是后者了。 即这些媒体都是大型利益集团的公告栏。 确认了这一点,亚索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那部游记的刊载发表不过是机缘巧合,毕竟就算是公共媒体,也不太会借助第三版面的小说搞事情——但至少后续那些幸运儿的事迹,却很好的证明了当权者的态度。 考虑到所有的报纸几乎都在为这次库莽古探索添油加醋,这些报纸背后主人们的态度就已经很清楚了…… 这些利益集团在愉快的鼓动着探险者和无产者进入丛林之中。 而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首先,无论什么探险,损伤最严重的总是先驱者——实际上,之前菲罗斯家族招聘的那一批探险者,成功回到皮城的目前只有不到40%,要知道,这些探险者的任务其实大多是“寻找米达尔达家族驻地”这种偏向于外围的任务,只有像是伊泽瑞尔这种家伙才需要深入雨林。 就是这样的外围任务,却有着超过半数的减员……虽然皮城的人命算不得太值钱,但这种程度的伤亡,依旧是各个利益集团不愿意接受的。 不这么死人的手段也有——像是米达尔达家族一样,慢慢推进的话,损失就不会特别大,但关键是米达尔达家族都这么布局一年多了,这么惊人的先发优势下,别的家族总不能也慢慢追赶吧? 人家都跑马圈地了,你在这重新开始? 那么,有没有不花钱、又速度快的办法呢? 也有啊! 现在这种就是——只要借着游记的东风,通过报纸等公共媒体开始鼓动,顺便弄几个典型,自然会有胆大之人进入库莽古丛林,心甘情愿的为王前驱! 这些孤注一掷的家伙也没有什么资本,就算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深入雨林,也顶多捡几块狗头金、注册一点稀有专利而已,和自己雇人探索相比,优势不要太大! 此外,这种鼓动同时也是一种“排除不安定因素”的手段——只有散户中最疯狂的那批死在了沙滩上,真正等库莽古开发的摊子张开,后来抢食的人才会有所减少。 相较于结成联盟、攻守一体的皮城商会,个人单打独斗的散兵游勇就算真的运气够好,恐怕也只能在这场饕餮盛宴之中沾到些许微不足道的汤水而已,日后无论是开矿还是经济作物养殖;无论是淘金还是新兴物种培育,这些注定很难落在散户的手中。 毕竟……皮尔特沃夫这座进步之城是从来都不会抑制垄断的! 皮城的大商人虽然家资巨富,但受限于皮城本身体量太小、各国贸易也多有限制,所以有钱归有钱,影响力看起来还没有那么惊人。 但如果整个皮尔特沃夫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市场进一步扩大,那么皮城商会所带来的行业垄断,将会造就出一大批规模惊人的垄断组织,而如果这种垄断能够通过某种手段和权势与力量结合,到时候皮尔特沃夫恐怕就会取代诺克萨斯,成为符文之地最为庞大的、最具影响力的势力。 在亚索的眼中,这些是可以预见的——但也是他不希望看见的。 整个符文之地,没有人比亚索更加清楚,如果事情发展到了那一步,金海克斯会成为怎样吞噬人命的狂暴巨兽。 而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毫无底线、不顾明天的商人们,恐怕根本就不会在意虚空或者什么其他的存在,也许他们之中的有识之士会意识到危险,但总有为利益铤而走险的商人会选择拥抱虚空。 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0597】 初步接触 在亚索终于再次来到皮城“督战”的时候,远在库莽古丛林之中,一些运气不错的探险者按照亚索的游记内容,穿越了重重阻碍,终于抵达了以绪塔尔的北境小城——提可拉斯。 说起来,他们这么顺利,还都应该感谢伊泽瑞尔,小黄毛引起了丛林之潮,几乎驱散了以绪塔尔北部所有的顶级掠食者,以至于原本危机四伏的丛林,竟看起来异乎寻常的“温柔”了起来。 这样一来,只要那些探险者成功渡过了那条满是激流鳄鱼的河流,一路南下很快就能来到提可拉斯! 和生物数量明显减少的丛林不同,在丛林之潮结束之后,提可拉斯很快就恢复了昔日的繁荣。 虽然很多以绪塔尔人对于那种突然就吞噬生灵的可怕潮汐依旧心存担忧,但额外补偿的玉米还是香的,所以大部分提可拉斯的以绪塔尔人都选择了回家…… 就这样,那些幸运的探险者终于看见了这座以绪塔尔的城市。 能够走到这里的人,虽然大多是运气好的家伙,但至少也要有那么两把刷子,没有人傻乎乎的跳出来,甚至没有人选择和以绪塔尔人接触,在发现了这里有城市、有人、有文明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当机立断、掉头回转。 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在库莽古丛林的最深处出现了从未见过、没有记载的文明,对皮尔特沃夫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至少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最为重要的探索发现! 至于这座城市、这个文明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那就不是一个两个独狼探险者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当然,除了回去报信的家伙之外,也的确有那么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选择了留下观察。 虽然不敢真正进入提可拉斯、真正和以绪塔尔有所交流,但他们通过仔细观察,也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举个例子,通过悄无声息的盯梢,他们记录了一些以绪塔尔人说话的语言形式,顺路还弄走了不少以绪塔尔的作物种子,甚至他们还看见了这些人打理城外农田时候的状态——在这些探险者的眼中,这是一个惊人的文明,因为施法者居然在种田! 这些探险者可不清楚元初公理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元初公理的部分条目在以绪塔尔属于“基础教育”,他们只看见了一些普普通通的农民,在使用魔法的力量照顾庄稼…… 这也太可怕了吧? 那可是法爷! 就算是排斥施法者的德玛西亚,都不可能干出这事来! 在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的确只是农民之后,这唯二的两个胆子大的冒险者也终于选择了离开——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他们片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心只想灰皮城去。 …………………… 对于探险者来说,如果选择原路返回,那返回的旅程就远比探险南下的旅程来得轻松了。 龙粪开路之下,除了大河之中的激流鳄比较麻烦之外,别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这样,这两个胆子最大的家伙,在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终于走出了库莽古丛林,回到了皮尔特沃夫的文明世界。 而和他们相比,很多发现了提可拉斯之后、先走一步的探险者已经将部分消息带了回去。 也正是随着那些人的回归,皮城商会方面才意识到,原来库莽古深处居然存在着一个诡异的国度。 最开始的时候,大商人们不过将信将疑,毕竟丛林之中有文明这种事情,说出来多少有些惊人。 但随着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带回来的消息却大同小异、差距不大,皮城议会终于肯定了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等到这两个胆子够大的家伙回到了皮城之后,大商人们已经在皮城商会召开了专门的会议,专门了解那个文明的形态,并确认下一步的合作计划。 和上次会议不同,这次已经没有商人会质疑这种发现了。 但在接下来怎么做的时候,这些人却终于吵成了一团——就在皮城商会那边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两个幸运儿回来了。 从这两个家伙的嘴里,皮城商会了解到了更多缘故以绪塔尔文明的消息(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以绪塔尔的名字,只是以“林中之城”这种名字对以绪塔尔进行代称)。 而在得知了以绪塔尔人居然动用了施法者耕作的时候,皮城商会完全就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皮城人可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元素魔法,也不晓得什么是元初公理,他们的感知和这两个探险者大同小异,大多认为这个林中之城似乎非常危险…… 随着最新消息的抵达,皮城商会的行动不由自主的就缓了下来。 与其说是这些视金海克斯如命的家伙转了性,倒不如说是在真正的性命之忧面前,他们至少还是多少懂得一点问题的。 在摸清了对方身份之前,没人会再傻傻的跑到雨林的最深处了,反倒是大河以北、已经出现在了地图上的诸多地方,逐渐被人们发现了各种各样的资源。 这些资源即使对于菲罗斯这样的家族来说,也是相当诱人的财产,金矿、香料和染料,构成了库莽古开发产业的前期三巨头。 既然如此,那就见好就收吧! 开了个小型碰头会,皮城商会方面终于暂时放下了关于以绪塔尔的问题——当然,这只是“见好就收”而已。 这样一直在暗处等待着双方产生矛盾的亚索忍不住目瞪口呆,随后又满是苦笑。 虽然并不知道这些探险者最后会带着怎样的消息归来,但亚索很清楚的知道,至少在宣发上,力度正在迅速的较弱。 似乎整个皮城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皮城日报和皮城晚报也不再刊登这种一夜暴富的新闻,似乎随着亚索的到来,整个皮尔特沃夫都不再体长冒险了。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亚索的眼中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我可取而代之! 【0598】 小心试探 需要用人命去寻找资源、拓展道路的时候,皮尔特沃夫的宣传机器马力全开。 而当最大的那份可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未来终于看见曙光的时候,这些一直忽悠着别人用命去开路的媒体,却悲天悯人的话锋一转,倒说起了“探险有风险”云云…… 好家伙,当初对成功者疯狂吹捧,鼓动所有人放手一搏的是你;现在又表示要客观冷静,三思而行的也是你,好话坏话都被你说了! 身为布局之人,亚索对这里面的勾当自然是洞若观火,但那些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身库莽古的探险者,又怎么会对这里面的门道如此清楚? 平时再冷静的人,一旦情绪上来,再被煽动一下,很快也会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更蛋疼的是,即使在道德的角度上,这些公共媒体也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们这是实事求是!” 要知道,自始至终,皮城的公共媒体都从未弄虚作假,只不过他们有的时候着重报道了大赚特赚的探险者,有时候则仔细描述了探险失败、一身残疾的惨状。 所有描写均属确有其事,但很可惜,这些确有其事偏偏是谁信谁倒霉。 报道出了偏差,这些记者编辑却根本不用负责,甚至反而有奖金! 当然了,口子一旦打开,想要慢慢关闭却也没有那么容易,活不下去的人在哪都活不下去,索性去库莽古丛林试试看,万一交了好运,总归能够咸鱼翻身,而这种反向宣传,最大的意义也就在于“不让更多的人进入库莽古”。 至于已经去了、已经做好准备的人…… 偌大的库莽古,探索的空间还是很充足的! 身在皮尔特沃夫的亚索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出魔幻现实主义的闹剧在自己的面前一幕幕上演。 因为在皮城本身没有什么根基的缘故,亚索并不知道现在的探索进度怎么样了,虽然通过皮城媒体的态度,他隐隐约约能有所猜测,但想要做到把握全局,仅仅依靠这种猜测可远远不够。 亚索只知道探险有所发现,但到底是发现了以绪塔尔,还是发现了大金矿,这就不知道了。 此时,亚索需要更加详细的信息。 至于如何才能得到最关键的第一手信息…… 亚索的思路也很清晰——只要盯住那些离开皮尔特沃夫、去往库莽古丛林的队伍就行了。 只要有各个家族、商会的嫡系精锐出发,那就意味着他们找到了清楚的目标! 你还别说,自从明确了这个思路,亚索还真的就抓住了一点有趣的蛛丝马迹。 比如说那个最近很活跃的米达尔达家族,他们似乎就找到了金矿,一直在偷偷地向库莽古丛林内运输矿业设备。 而除了米达尔达,其他组织目前还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不对劲。 如果只有米达尔达家族得到了关键性消息,不至于皮城大部分报纸都改变了口风。 米达尔达家族也算是皮城比较著名的新贵家族了,亚索可不认为仅仅凭着他们,就能掀起如此风浪。 一定是自己忽略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问题出在哪了呢…… 难道有人化整为零、偷偷进入库莽古? 不至于这么谨慎的吧?! 一时之间,亚索颇有些踌躇了起来——不行,要去找点可靠的帮手才行! 那么,问题来了,在皮尔特沃夫,怎么才能找到帮手呢? 答案很简单——花钱! 在皮尔特沃夫,没有什么比金海克斯更有力量。 …………………… 考虑到这种信息收集任务的特殊性,亚索将自己的整个调查都分解开来,成为了一个个不同的模块。 然而,亚索这边计划的虽然挺好,但在说到具体任务内容之后,即使有金海克斯作为助力,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执行亚索的雇佣…… 钱给得再多,这些专业的调查员也不愿意去盯梢大家族! 甚至有人还打算吃完买家吃卖家,想从亚索这里拿了定金之后,转手再把亚索卖掉——这当然不可能了,亚索虽然监视不了太多人,但至少可以盯着自己雇佣的调查员,所以怀有这种想法的,无一例外都折在了祖安的阴沟里。 在获得了暗裔之力之后,亚索第一次产生了分身乏术的感觉。 怪不得强如亚托克斯,都要辛辛苦苦拉起一帮小弟,总有些事情不是单纯依靠个人实力就能解决的。 过去的时候,亚索有疾风剑派、有艾欧尼亚作为后备和基本盘,自然可以凡是从容应对,但现在,孤身一人来到皮尔特沃夫之后,想要不依靠暴力搞事情,反而困难了不少。 就算之前那偌大的风潮,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势利导,如果不是有人对库莽古感兴趣,恐怕也不至于生出那么大的风波。 眼见着想要在第三方的角度上寻找一个恰到好处的切入时机已经不可能,亚索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改变思路了。 自己盯不过来、雇人不可信任,这种情况下,亚索干脆选择纵身入局——毕竟,他也是那本游记的作者嘛! 不管是谁,只要对库莽古丛林怀有想法,相比就不会拒绝亚索的毛遂自荐。 心下一番盘算,亚索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不能做个公正客观的观察者,那就做一个因势利导的先行者好了,虽然在身在局中、火中取栗的难度要大于远远观察、寻准时机切入,但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亚索也是没得选。 就这样,亚索默默打定了主意,以游记作者的身份,主动出击!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稍微给自己做个造型。 毕竟在之前的各种舞会上,亚索也和不少皮城大佬有过亲切的会晤,这次亚索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探险者”,而不是“艾欧尼亚的退休领袖”。 现在,问题来了。 亚索应该给自己做一个怎样的造型,才能完全掩盖住自己的身份呢? 摸了摸下巴,亚索终于想到了一个非常nice的主意。 要不……试试脉冲装甲? 【0599】 专业定制 说起隐瞒身份,亚索第一反应很朴实——把脸蒙上。 虽然在符文之地,像乐芙兰那种幻术才是改头换面最好的手段,但很可惜,亚索对施法什么的完全一窍不通。 非要说有点什么变化的话……暗裔之躯也会因为杀戮等原因而产生变化,但一方面那种变化需要在亚索暗裔之躯的状态下才比较明显,另一方面这种变化也实在太慢。 仅仅通过这种方式的话,只要认识亚索的人,总归是能认出亚索的。 而之前的时候,亚索也向维迦询问过关于约德尔人变形术的问题,但很可惜,约德尔人的幻术是一种特殊的种族天赋,亚索也学不会。 所以,在考虑到了这些条件限制的之后,亚索想要改头换面,就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部条件上了。 给自己加上点海克斯躯体改造装置、再染成杀马特的模样? 理论上似乎可行——甚至这些改造都不需要真做,只要给亚索随便插几根管子就行,反正暗裔之躯也没啥严格意义上的要害,随便往身体里面塞东西也顶多让亚索行动不便罢了。 但只要一想,亚索就会感觉到一阵恶寒、浑身难受。 且不说之后可能要顶着个鸡冠子,再装模作样的四处拉关系、单讲身体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些东西,这就非常离谱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弄个完整的外部装置、把自己完全蒙起来效果最好了。 卡萨丁就是最好的例子——在他把自己完全用动力装甲包裹起来之后,没人知道他是谁。 虚空生物都不知道。 所以,想要以专家的身份加入到某个组织内、深入探索的一线了解情况,亚索先要给自己打造一副遮蔽自己身体特征的装置。 而为了让这副装置能够不被人发现问题,装置本身也需要是有用的,否则被人发现是样子货就麻烦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去祖安转转好了。 这种定制在祖安还是比较流行的——傻大黑粗、皮实耐用就是祖安的风格,也恰好符合那个能写出《丛林惊梦》的探险者身份! 这样想着,亚索果断来到祖安,在紫罗兰之梦打听起了动力装甲的消息。 …………………… 一大笔金海克斯派出去了,亚索很快得到了罗德的回复。 按照罗德的说法,之前祖安有一批人专门搞这种外部装甲,但因为一些原因,这些人被某些官方组织收编了——如果想要知道更进一步的、关于官方组织的信息,那要加钱。 现在这种情况下,亚索是不好和官方组织接触的,所以他也没有去打听那部分的内容(当然,也是因为这里买情报实在太贵了,亚索虽然现在挺有钱的,但也不至于用金海克斯满足自己毫无意义的好奇心)。 虽然专业人士不在,但至少“有能力”做这种改造的人还是不少的。 “要我提供一点推荐吗?” “免费吗?” “这部分已经收完费了。” “说说看吧。” “我推荐维克托——看你的样子,似乎也不差钱,那这位真正的大师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维克托? 兜帽下,亚索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说起来的话,维克托的确是祖安比较高端可靠的选择了,而且这家伙学贯皮城祖安,既了解海克斯工程学,也对炼金工程学颇有研究,如果真的能让维克托给自己制造一副装甲,那至少隐瞒身份是绰绰有余,甚至还能提升在非暗裔化状态下的战斗力。 但……亚索不需要这么好的装甲啊! 自始至终,亚索的需求只是弄一个说得过去的装甲,以此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已,弄个那么好的实在是没有必要。 “还有别的推荐么?” “哦吼?”罗德挑了挑眉梢,“不选维克托?” “还没到那个地步。”亚索熟稔的编了个理由,“只是适应性的装备,而已,还不需要维克托先生出手。” “哦……需要专门适应的装备,那我还有推荐。” “说说看。” “你听说过,未来守护者么?” 未来守护者? 杰斯? 亚索心下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抿了一口杯里的鲜榨橙汁,示意对方继续说。 “这位未来守护者的来头也不小,他的技术水平也相当惊人,但可惜不怎么会做人,还和维克托有一些不太愉快的关系,所以最近混得比较惨,挺缺钱的——找他的话,虽然成品可能不如维克托大师,但价格绝对便宜很多,考虑到你说是专门适应的装备,也许杰斯是更好的选择。” 似乎是“vip客户的特殊待遇”,对方还和亚索简单介绍了一番杰斯的状况,包括之前杰斯狼狈的参加了舞会,却一毛钱赞助都没拉到。 亚索不为所动,因为这部分他正好亲眼所见。 “这位未来守护者先生可是付出了很大一笔提成,希望从祖安接到活,可惜大部分人不需要这么高端的服务,而需要这种服务的人又需要在意维克托先生的看法,所以这笔抽成我一直都拿不到。”罗德一副非常坦诚的模样,“如果你能考虑一下他,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未来守护者……杰斯。”亚索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打着,想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就他吧——恭喜你,拿到了一笔大单子。” “那可太棒了。”这个一脸微笑的情报贩子吹着口哨起身,从吧台后面拿出了一杯牛奶,递到了亚索的面前,“看在大单子的份上,敬你一杯!” …………………… 第二天的傍晚,在约定好的位置,亚索再一次见到了杰斯。 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的“未来守护者”,亚索心中没有一丝同情,只是公事公办的提供了自己的数据和需求,然后公事公办的定下了设计交稿时间。 而杰斯虽然也想要和这样“出手阔绰”的家伙拉上关系、最好引为赞助,但在亚索露出了拒之千里的态度之后,心中的骄傲还是让他选择了公事公办。 就当是一场普通的雇佣好了! 拿着详细的身体数据、确认了这副装甲需要的功能,杰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工坊之中。 【0600】 尖端设计 杰斯出图纸的速度非常快——五天之后,亚索就从满眼血丝的杰斯手里,拿到了他的“未来一式”特别动力装甲设计图。 为了金海克斯和打响名头,杰斯可以说是非常努力了,他不仅使用了目前皮城最顶尖的能量激荡程序,而且从做工到用料,都是最顶级的水平。 理论上说,第一次的设计图纸往往都是有些问题的,而且很多地方都可以“概念性描述”,但杰斯熬了两个通宵,愣是几乎完成了整个装甲的大部分结构和功能设计…… 虽然亚索不是很懂海克斯科技,但看着这张蓝图上复杂的标注、听着杰斯耐心的讲解,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甲方自豪感”的情绪终于油然而生。 杰斯还在介绍着装甲的功能,而满心愉悦的亚索却已经想到了更远的地方:“那么,这个装甲是什么颜色的?” “???” 杰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明白亚索的意思。 “我是说,装甲的外形是什么样的?” 外形? 杰斯有点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介绍了装甲的功能,对方一张嘴说的却是外形问题! 仅仅是基础造价就超过三千金海克斯的动力装甲,你丫的居然在意的是外形?! “……外形设计还没有进行到这一步,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它的结构风格。” “不,那个才是重点。”亚索放下了蓝图,语气之中满是愉悦,“我想要黑色的外观。” 黑色的外观么? 杰斯长出了一口气——对于海克斯装置来说,黑色的外观是最容易设计的,而且设计成黑色,除了散热会有一些压力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别的需要注意的点。 看来,这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雇主虽然在意的点比较奇怪,但总归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然而,就在杰斯以为自己任务轻松了几分的时候,亚索却突然话锋一转。 “我要……五彩斑斓的黑色。” ??? 啥是五彩斑斓的黑色啊?! 黑色也能五彩斑斓的吗?! 你实在搞我吧? 杰斯有心大声驳斥亚索的说法,但考虑到金海克斯的问题,他最终也只能默然无语——亚索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感觉我在为难你?”亚索似乎察觉了杰斯的情绪,“黑色也是有五彩斑斓的。” 说着,亚索从自己随身的包裹之中,拿出了一条围巾——这是离开以绪塔尔的时候,奇亚娜送给他的一点纪念品。 材质为维达利安织物的围巾在阳光下,流溢着七彩的光辉,但当杰斯自己一看时,却发现它的确是黑色的。 杰斯傻眼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海克斯科技虽然能够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本质上更接近于拥有特殊动力的复杂机械,所以在材料工程学方面,整个皮尔特沃夫都没有几个专家——他们自然不会明白,维达利安织物的流光溢彩,究竟意味着多么复杂的光学特征。 这种情况下,杰斯只能一脸呆滞的看着亚索手里的维达利安织物,然后默然无语。 甲方提出了要求,这个要求看起来非常的扯淡,但偏偏对方一转手,还拿出了这个要求可以实现的证据,这一刻,杰斯只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眼见着对方似乎真的没什么办法,亚索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打消了“维达利安装甲”的想法,他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打断了杰斯的讲解。 “既然表面做不到这个效果,那我就换个别的说法吧。” 杰斯感觉很郁闷,但却没法说——毕竟自己的确有办不到的地方。 “对于这个动力装甲的主体结构,我大致是满意的,但我需要你精简其复杂的模块,将主要的功能集中在温度控制、湿度控制、灵活轻便上,其他的都可以放在次要的位置上。” 听亚索这么说,杰斯更迷糊了。 需要灵活可以理解。 但温度控制?湿度控制? 你想要控制温度和湿度,不穿装甲不好么? 就算是再好的装甲设计,也比不上不穿吧? 心下暗暗腹诽,但杰斯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亚索的要求完全记录了下来。 毕竟是付钱的甲方——你付钱,你说了算。 “外表虽然不能达到我的要求,但至少要保证表面材料的属性,尤其是耐磨损、耐腐蚀性。” 等等。 轻便、舒适、耐腐蚀? 眨了眨眼睛,想起了最近皮城最流行的事情,杰斯之下终于彻底明白了亚索的意思。 …………………… 三天之后,亚索见到了杰斯的第二版设计。 相较于之前繁琐而复杂的各种功能,第二版设计看起来就精简了许多——很多功能被取消,但整个装甲的表面强度和材料水平却有所提升。 最重要的是,按照杰斯的说法,“这是一件轻薄的类似于衣物的装甲,主要保存了动力模块和防御属性,其他的都可以用模块化外装的形势附加。” 流畅的线条、光亮的外表、活动的关节、硬质的主体结构、轻便的整体风格,虽然只是蓝图和概念图,但亚索依旧越看越眼熟、越看越满意!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但……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眼见着亚索开始沉吟,杰斯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他这是第一次“命题作文”,也是第一次伺候甲方,亚索一沉默,他就心里犯嘀咕。 就在杰斯以为自己可能又要加班的时候,亚索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指着头部装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加上一份装饰,用羽穗的方式。” 加装饰?羽穗? 看着自己设计的蓝图,杰斯微微眯起眼睛,很快就想象出了按照亚索说法改装之后的模样。 虽然有点华而不实,但总归还是挺帅气的。 “可以。” 心下满是愉悦,亚索随后敲了敲桌子,指着蓝图上面部、腰带、胸口、肩膀、大腿外侧等位置,提出了自己最重要的一个要求。 “在这些地方制造凹槽,然后全都加上rgb!” 蛤?! 【0601】 源计划:风 一个月之后,亚索终于得到了自己的海克斯动力装甲。 正如杰斯设计蓝图上的模样一般,这是一副轻巧灵便的装甲,装甲在保证了防护的情况下,尽可能采取了轻质材料和结构,并在内部改造了特殊的单向通风透气结构。 当然,这都不是很关键,最关键的是,这间装甲只要穿上、开启,就会流光溢彩。 在应力范围内,杰斯按照亚索的要求,为装甲加上了不少流光溢彩的rgb灯条,只要开启了海克斯核心,整个装甲就会亮起各色可控的光芒。 更妙的是,如果将动力模块全速运行,这些光芒甚至会因为视觉残留现象而拉成一条光带,一眼看去,煞是拉风。 不过,因为装甲本身轻质,而且还搭在了常驻的空气交换和湿度控制模块,这种拉风的全速运行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一块上等的海克斯水晶就会报废掉。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一件装甲只能算是华而不实。 非要说的,可能装甲的抗腐蚀性和舒适型能够应对一些特殊的环境,但就战斗力而言,它没有任何意义。 可惜,亚索本身不是什么正常人——全速运行会过载导致海克斯水晶迅速消耗? 没事的,亚索想要全速运行根本就不需要动力装甲,他用自己肉体力量的…… 这相当离谱。 对于正常人来说,海克斯动力装甲意味着攻击模块加载、意味着动力强劲、意味着防御力惊人。 但对于亚索来说,这装甲的意义只有在雨林之中没有那么潮湿闷热、跑起来亮灯特别帅而已。 本来按照杰斯的想法,这份装甲应该被命名为“未来一式”,但在亚索的坚持下,在加上杰斯最终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自己的作品,最终它被命名为源计划。 确切的说,是【源计划·风】。 杰斯显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梗,但亚索得到装甲之后却迫不及待的将它穿戴了起来,然后亮起了rgb,直接就给杰斯签订了协议完成保证。 凭着这份回执,杰斯就能够顺利的从罗德那里领到剩余的报酬了。 看着一路流光、纵身而去的亚索,杰斯最终只能哭笑不得的收起了这份回执——在他看来,自己恐怕服务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按照亚索离开的速度,不出三分钟,那个用于实验的海克斯水晶就会报废。 然而,杰斯不知道的是,亚索虽然跑得飞快,但自始至终却根本就没有开启动力装置! …………………… 变装完成的亚索终于能够自由活动了。 虽然身穿海克斯动力装甲的行为多少有点夸张,但在皮尔特沃夫,这种夸张也只是程度有限而已。 走在街上,回头率固然惊人,但也不至于引起骚乱。 就这样,换了皮肤的亚索愉快的来到了皮城晚报的编辑部,然后报上了自己马可·波罗的名头。 并未引起任何的混乱——不是晚报的人不在意马可·波罗,而是最近一个多月来,他们至少已经见到了十个“马可·波罗”。 之前伊泽瑞尔报复不成,干脆就把“马可·波罗是代笔、代笔者正在和代理公司一起图谋版权”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可惜,真的马可·波罗没钓到,反倒是假的马可·波罗出现了一大堆。 不少心思灵活的家伙都选择了买假证,然后跑到皮城晚报,声称自己是马可·波罗,现在需要帮助云云。 这些家伙有的是想要骗钱,有的想要推销自己的作品,还有的想要干脆把自己打扮成马可·波罗,以进入上流社会。 可惜,这些骗子都无一例外的被当场拆穿——马可·波罗的身份毕竟比较特殊,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畅销作家,很多商业家族都盯着这位呢,这种情况下,骗子想要假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经历了多次“马可·波罗寻求帮助”的事件之后,皮城晚报的编辑部也对“马可·波罗来了”的消息一点都不感兴趣了。 甚至有人还在悄悄开盘打赌,猜这家伙多久会被拆穿——五分钟一赔五,十分钟一赔十,半小时一赔七,一天一赔二十。 什么,你说真的? 真的一赔一千。 然后,就在接待秘书熟稔的想要开始第一波试探的时候,亚索却摆了摆手,组织了她的话。 “对于有人冒充我的行为,我也有所耳闻——所以,请稍等一下。” “?” “我的代理经理马上到了。” …………………… 编辑部的众人错愕的看着日常交稿的那个代理经理乐呵呵的出现在了亚索的身后,然后告诉众人,这就是马可·波罗先生。 真的是啊?! 开盘的庄家还没等受到自己的通吃筹码(没人押是真的,庄家通吃),编辑们就一把掀了桌子,然后纷纷拿出笔记本,一拥而上,将亚索整个人都团团围住。 这些家伙一方面固然是在耍赖,但同时也的确对亚索非常感兴趣——引起了这么大风波的马可·波罗先生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什么,你说这次马可·波罗先生也没有露脸? 至少看到了装甲嘛! 嗯,这装甲真帅,真不愧是马可·波罗先生! 众多编辑七嘴八舌、问这问那,而亚索则是哼哼哈哈,专挑无关紧要的回答。 至于说书的内容什么的……算了吧,那都是代笔的,亚索实在不敢开口。 编辑们热情高涨,但可惜的是,亚索并不是以作者的身份来和编辑部讨论剧情的,来到晚报社,他的目的实际上是借助晚报、联络菲罗斯家族。 最好是卡密尔。 联系上了卡密尔之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菲罗斯家族的探险队、在第一线关注皮城的探索进度了! 就这样,在向主编说明来意之后,菲罗斯家族的使者很快就抵达了编辑部,亚索一面说着抱歉,一面从一群依依不舍的编辑中挤出,迅速转身离开了编辑部。 半个小时之后,亚索在一处幽静的庭院,终于见到了皮城话事人·灰夫人·青钢影·卡密尔。 【0602】 请求出战 亚索是见过卡密尔的——不仅见过,还打过不少的交道。 不过在之前,亚索是以艾欧尼亚领袖的身份和卡密尔接触的,而这一次,他的身份是“著名畅销书作者马可·波罗”,所以情况自然不一样。 大家不是第一次见了,亚索的眼神自然没有几分好奇——好在装甲的面部构造掩盖了亚索的心思,他只是面朝着卡密尔,灰夫人就以为亚索是在打量着自己了,倒也不虞被发现问题。 片刻之后,两个人都默契的点了点头。 卡密尔点头的原因是她仔细观察了这位马可·波罗先生的装甲,的确称得上是非常可靠。 而亚索点头的原因就很简单的——卡密尔都点头了。 “马可·波罗先生。”卡密尔率先开口,“听说你有事情想要见我?” “自然如此。”点了点头,亚索的声音经过变声加工之后,早已不是自己的音色,“我希望寻找一个可靠的、慷慨的探险资助者。” 探险资助者? 卡密尔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喜。 虽然亚索没说这个资助者的身份究竟是谁,但既然他来找了自己,那肯定是希望菲罗斯家族成为这个资助者了!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虽然说现在的探险者进度已经超过了之前那本《丛林惊梦》的范围,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位马可·波罗先生的游记,才为后续的探险者提供了足够多的经验。 如果没有这份出版日记,恐怕后续的探险者也未必能够顺利的深入雨林之中。 而且,从那份探险日记来看,这位马可·波罗先生的探险水平也相当惊人,他总能够轻描淡写的对付一切困难,仿佛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住他一样,探险者最重要的就是经验,而有一个经验丰富的探险者加入,这对于整支探险队都是巨大的提升! 但问题是……代价呢? 卡密尔可以说是人老成精了,她非常清楚探险家们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不夸张的说,整个皮尔特沃夫,探险者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这些人的确头脑灵活、手段多样,但同样的,也根本就没啥道德水平,而且往往唯利是图,大部分选择“资助”探险者的行为,到最后都可能要面对着鸡飞蛋打的危险。 所以,资助冒险者都是那些除了钱啥也没有的暴发户才会做的事情,真正像是菲罗斯家族这样的、有底蕴的家族,都是选择自己组建探险队的。 资助探险者是合资,一方出钱,一方出人;组建探险队是雇佣,我出钱雇你干活,二者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除非是伊泽瑞尔那种有把柄、好掌握的家伙,否则卡密尔是不会放弃雇佣,转而选择资助的。 所以,在亚索开口说要资助的时候,卡密尔当即就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菲罗斯家族的探险团队欢迎马可·波罗阁下。”稍微绕了个圈子,卡密尔还是给了一点回转的余地,“我们的团队可以为您提供最高水平的待遇。” “团队?”心下早有打算的亚索翘起二郎腿,摆出了一副对团队嗤之以鼻的模样,“我可没听说过,皮尔特沃夫有哪个探险者配和我组队!” 虽然源计划:风装甲很轻便,但亚索翘起二郎腿的模样还多少有些诡异——但是,卡密尔却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灰夫人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位马可·波罗想要表达的意思,对方毫无遮掩的表现出了自己对于其他探险者的不屑,似乎整个皮尔特沃夫,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探险者都是垃圾一样。 考虑到这位是库莽古探索的先驱,也许他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没错,探险者都是垃圾。 但这一次,菲罗斯家族所出动的,可不单单是一群探险者啊! 也许单打独斗的时候,探险者还能够依靠着个人的灵活和智慧,做到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如果有专业的探险者作为向导、以菲罗斯家族作为后勤后盾,那么反而是成规模的队伍在库莽古之中有更强的生存能力! 人,终究是群居的动物! “怎么,灰夫人阁下似乎认为我很骄傲?” 察觉到卡密尔的沉默不语,亚索打算加一把火。 “或者说,您认为那些足以保证皮城安全、航线安全的护卫,在雨林之中能够比专业人士做的更好?” 卡密尔不置可否。 “看来,即使是皮尔特沃夫的灰夫人,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啊……”微微摇了摇头,亚索摆出了一副失望的模样,“探险者的关键在于赴危蹈险,这可不是什么按部就班的任务,越是有组织的家伙,越是会被拖累,最终只能被密林所葬送!” 听马可·波罗这么说,卡密尔多少有些心动——在逻辑上说,这倒是没有什么毛病。 但心动也只是微微一瞬间,毕竟在卡密尔看来,自己已经雇佣到了最关键的、能够找到那个隐藏文明的幸运儿,有那个幸运儿带路,自己其实并不需要一个“探险大师”。 也许在赴危蹈险方面,你是个专家,但很可惜,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太多的危险。 装甲之内,亚索清楚的察觉到了卡密尔的状态——虽然这套装甲的视觉感受器只是寻常货色,但结合灵能感知,亚索却能够清楚判断出对方的心态。 唯一的问题就是卡密尔的心脏都经过了海克斯改造,听心跳这种手段不能生效而已。 卡密尔不为所动,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说辞。 如果是这样的话…… 原因恐怕也不难猜测——要么她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要么她根本就对雨林之中的事情没那么感兴趣。 考虑到她之前透露的、想要组建一支探险者团队的话,恐怕这位灰夫人和她的菲罗斯家族,已经找到了自己在库莽古之中最重要的目标。 矿产?植物?据点? 还是……以绪塔尔呢? 面罩之下,亚索的嘴角终于微微上翘,他身体略微前倾,终于抛出了又一个诱饵。 “灰夫人阁下,您不会以为我的探险收获就只有日记里的那么一点点吧?” 【0603】 因势利导 亚索的话终于让卡密尔有了些许波动——这位灰夫人的脸上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是一个“听到了奇妙消息的淑女名媛”一样,微微张开了嘴巴。 这种好无节操的、老奶奶扮嫩的行为让亚索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仅仅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经验就让他们如痴如狂。”将自己完全靠在了椅背上,亚索摆出了一副探险巨星的模样,语气之中满是不屑,“结果只是寻找些许利益,就让那么多人在雨林之中折戟沉沙……真是可悲。” “可是,即使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家伙,依旧能够找到一些常人难以发现的存在。”收起了之前的恶意卖萌,卡密尔终于打算不再和亚索转圈,“比如……藏在雨林深处的那个。” “国家?” 听到了国家这个词,卡密尔终于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果然,他知道! 虽然那本《丛林惊梦》并不算烂尾,在日记的后面,马可·波罗的记载是“绿色的海洋无穷无尽,仿佛永不见终结,但我却无比怀念在上祖安,我那个小窝里的、破旧餐桌上的那一杯卡布奇诺”——在这句抒情的后面,短暂的记载了一段“从库莽古向东出海,沿大河入海、借助洋流抵达泥镇”的记载,似乎后半段的归程作者归心似箭、内容乏善可陈一般。 但……真的如此么? 卡密尔很清楚探险者们的心思,没有足够惊人的巨大利润,他们可从来都不会轻易收手,按照那本日记的记载,明明马可·波罗还有相当的行动能力,也完全适应了雨林之中的环境,怎么可能就转身离开? 而且,这次对方主动找上门来,卡密尔更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他一定是在日记之中隐瞒了什么——要么是想要探索却未能探索到的地方,要么是某些巨大的、足以引起惊人影响的利益。 但纵然有所准备,卡密尔也没有想到,亚索居然找到了那个隐藏在丛林之中的国度! 这……难道他只是单枪匹马的深入丛林,就成功领先了后续探险者数个月的脚步? 卡密尔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但丛林之中有个国家这种事情,如果没有见过,那绝对是编不出来的…… 事情由不得卡密尔不信。 当然了,相信归于相信,卡密尔倒也不会贸然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回应,她只是面露微笑,似乎只是礼貌性的称赞了一句。 “真的吗?在那样原始的环境之中,还有国家?” “怎么,灰夫人阁下也不愿意相信?”亚索微微提高了自己的语调,“还是说,您和那些目光短浅的祖安暴发户一样,眼睛里只有那些金子?” 卡密尔很想说是,但这种情况下,显然不是说是的时候,她于是看着自己面前的亚索,摆出了一副乐于倾听的模样。 亚索见状,也干脆就摆出了一副义愤模样,直接起身告辞。 这是拿捏,也可以随时假戏真做——菲罗斯家族在皮尔特沃夫的影响力着实惊人,但却并非不可代替,如果自己要离开、卡密尔真的毫不在意,那就可以直接离开,试试下家。 但卡密尔真的能放任亚索真正离开? 既然对方已经说出了“国家”,那就意味着他有着关键性的信息! 而这份信息,即使在皮城商会的内部,也是无价的。 那几个真正抵达了提可拉斯的探险者在回到了皮城之后,几乎只是稍微放出了风声,就被各个家族迅速瓜分一空了——甚至有些人嚷嚷着“共享精神”,想要将这个消息公布之后,还被原地灭了口。 所有人都清楚,一个与世隔绝的文明代表着多么惊人的贸易潜力! 而掌握着可能路径的人,自然不容有失! 眼见着亚索脚步坚定,丝毫没有装假的成分,卡密尔也只能迅速起身,然后果断屏退了身边所有人。 “抱歉了,马可·波罗先生。”卡密尔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抱歉的意思,“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 后续的谈判就比较简单了。 当亚索大致猜到了菲罗斯家族的进度、亮出了“去往以绪塔尔的道路”这一张底牌之后,虽然他只是单枪匹马上门的孤家寡人,但依旧拥有了和卡密尔坐在一张桌子上的资格。 虽然菲罗斯家族在整个皮城都是庞然大物,但至少在库莽古探险上,马可·波罗有资格参与这一场谈判! 在拥有了谈判的资格之后,卡密尔并没有过多计较——商人是吝啬的,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商人也可以表现的非常慷慨。 纵然有千般不愿,这次的探险依旧是一次“资助探险”。 本来卡密尔以为马可·波罗会选择技术入股,获取探险的后续收益,但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要求居然是“报销一切差旅费用”“解决马可·波罗相关专利问题”“在探险所得战利品中五五分成”这种微不足道的条件。 至于说组建商路、绘制地图什么的,对方反而大手一挥的表示“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是一个纯粹的探险者。” 好家伙! 卡密尔还以为对方想要资助者,是打算在贸易路线上插一脚的——按照皮城的法律,如果菲罗斯家族能够开辟出一条稳定的贸易路线,那在这条路线上所有的商旅往来,她都有资格收取不高于皮城进出口的税额。 然而,自始至终,这位马可·波罗先生都没有表现出自己对这份税额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 虽然对方的确提出了一些很过分的报销问题,比如“这件为探索做准备的动力装甲”,但和后续可能建成的商路相比,动力装甲什么的完全就是毛毛雨! 甚至在卡密尔询问关于探险队指挥权的时候,马可·波罗还不屑的表示“我可不愿意被那群垃圾气死”——好家伙,这还真的有够傲慢的! 我就喜欢这样的傲慢! 就这样,两个人最终一拍即合。 很快,一份暂新的探险资助协议新鲜出炉——其条件之宽松、报酬之丰富,如果伊泽瑞尔看见,一定会气得吐血。 【0604】 混迹其中 签订了资助协议,卡密尔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微笑。 她已经弄清了这位马可·波罗的性格——相较起那些更在意宝藏和黄金的探险者,这位显然更在意自己的名声。 或者说,以他的水平,金钱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 拉风却有些华而不实的装甲、对于个人命名权的极度重视、对同僚的不屑一顾……种种迹象都表面,马可·波罗这个探险者那惊人的骄傲。 卡密尔承认,对方有资格如此骄傲——别的不说,但就他能够单枪匹马穿过茫茫丛林、找到那个藏在丛林深处的国度这点,就足以证明对方的能力! 那是足以名留史策的能力! 对于这种人,卡密尔天然的有一种“认为自己可以掌控”的认知。 倒不是说她瞧不上这位马可·波罗先生,而是因为她太明白这种人的想法了。 毕竟,那个她唯一爱过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 骄傲的天才,一心只想着青史留名。 思及此处,卡密尔甚至难得的、对这位马可·波罗有了几分同情——愿你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目标,永远努力下去! 总之,虽然这位马可·波罗先生并未露出真面目,但卡密尔依旧对他有着几分难以明说的信任。 反正……就算这家伙死在了雨林之中,自己也只是亏了一点金海克斯而已。 毛毛雨啦! …………………… 在亚索加入之前,菲罗斯家族的探险队就已经组建的差不多了。 突然来个插队的人,在出发之前、忽然收到了消息的探险者们自然是心有疑虑——什么情况,怎么这时候还突然塞个人进来? 要知道,和单枪匹马的活动不同,菲罗斯家族组织的这种大规模、成群结队的探险,那是要进行事先磨合训练的,这可不是那种管杀不管埋的一锤子买卖,为了利益最大化,菲罗斯家族可不会将这些人当作是一次性消耗品! 而且,为了保证对队伍的控制、增强队伍的实力,菲罗斯家族的不少高级打手、退役皮城守卫也加入到了探险队伍之中,他们还需要专门的训练,才能适应恶劣的自然环境。 磨合+训练,这支队伍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个整体,这时候加人怎么看怎么不对! 然而,在得知了这位的身份之后,众多探险者心里的疑虑一下就被打消了。 那可是马可·波罗先生! 除了那几个到达了提可拉斯的向导在心里暗戳戳的想着“我比他走得还远”之外,其他所有人至少表面上都表达了对亚索的尊敬。 而尊敬之余,一些人自然也思索起了关于这位马可波罗先生在队伍之中的位置问题。 难道……这时候要空降管理? 不会吧? 就在那众人心中忐忑的时候,亚索却干脆利落的表示“老子没空跟你们这些渣渣一个进度,虽然都是一起的,但我是独立探险者,不是你们这种雇佣兵,大家只是顺路而已。” 这些好了。 本来众人想的是空间领导怎么办,结果亚索一张嘴,火力全被吸引到了他这边,众人想的都变成了“怎么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就连那些之前还对“大探险家马可·波罗”抱有期待的人,心中也难免有了几分不忿。 总之,这种断水流大师兄式的发言,让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变得微妙的起来,甚至隐隐约约的众人还有几分同仇敌忾的味道,他们看向亚索这骚包外形的时候,眼神里的愤慨也压过了担忧或者崇拜——但不管怎么说,队伍的士气总归是提升了一些。 “很好,记住你们现在这种眼神!”亚索拉仇恨的行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希望你们到了雨林之中,面对了真正的困难之后,这种眼神不要变成瑟瑟发抖的祈求!” “放心吧,马可·波罗先生。”再一再二的挑衅之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在老前辈面前,我们自然不会丢人!” 为了表达自己的重点,对方还在“老”上加了重音,但显然亚索并不会在这这种程度的回应,他只是咧了咧嘴,摊开双手,一副你也就这么一回事的模样。 …………………… 总的来说,在亚索的蓄意嘲讽之下,他和整支探险队之间,看起来都不怎么和谐。 而这个消息被送到了卡密尔那里之后,这位灰夫人也只是晒然一笑。 强悍之辈总归有自己的骄傲,虽然那支探险队之中也没有庸碌之辈,但不被这位马可·波罗先生看在眼里,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说这种互相看不上会不会影响后续的活动? 相信在那片绿色的海洋之中,再有想法的家伙,也总归会心里有点数的——退一步说,无论双方之间关系如何,只要不是全军覆没,结果卡密尔都完全可以接受。 就这样,在亚索加入了队伍的三天之后,这一支特殊的探险队终于带着专业的装备和补给,离开了皮尔特沃夫。 和之前那些砸锅卖铁、孤注一掷的野路子探险者不同,这支探险队无论是规模还是装备,都可以称得上十分惊人了。 高能量的压缩食物、专业的净水设备、常用的消炎药物、低耗能的海克斯助力机械、针对雨林环境的生活用品、身经百战的大手团队、有丰富经验的行进向导、还有最重要的传奇冒险者,马可·波罗先生。 超过三十人的规模在探险队中并不算如何惊人,但考虑到这些人的装备,那这支队伍的“造价”就令人咂舌了。 所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支队伍都一定能够达到最开始规划的探险目标,抵达那座位于雨林之中的城市。 而走在队伍的后方,亚索看着前面如临大敌的探险者们,心中却只是想笑。 没错,按照这支队伍的规模,如果情况顺利的话,他们应该能够抵达提可拉斯。 但现在的库莽古可不是之前丛林之潮后,那顶级掠食者相对真空的库莽古了——在真正适合这里环境的掠食者面前,这种大规模的队伍,真的能够抵达提可拉斯么? 【0605】 生态恢复 在真正进入了库莽古丛林之后,这支队伍的情况很快就出现了明显的两极分化。 那些经验丰富的探险者无一例外的如鱼得水——相较于他们之前简陋的探险设备,这次在做好了充足的专业准备之后,他们的探险之旅无疑轻松了很多。 有足够的高能量干粮、有充足的洁净水源、有专门的打手团队,他们只需要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寻找自己曾经走过的道路”上就够了。 从单人探险者到专业向导,这些人身上的责任轻了不是一点半点。 但对于那些效忠于菲罗斯家族、曾经是专业打手、现在才加入探险者的退役战士来说,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及时在进入库莽古丛林之中,他们曾经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专业培训,但在面对着酷热难耐的雨林坏境时,他们依旧感到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疲惫。 这无关敌人,只关于环境。 对于非专业的探险者来说,雨林的环境甚至比沙漠还要糟糕,尤其是一切都要靠着一双腿慢慢走的情况下,在这种闷热而潮湿的雨林之中前进,身体上的疲惫还好说,但心理上的压力却不太好派遣。 之前的那些探险者都是孤注一掷的家伙,他们心中担忧的只有毫无收获;但这些非专业的探险者却只是拿钱办事,二者心态完全不同,所承受的压力和承受压力的能力自然也差距极大。 这种情况下,亚索明显的感觉到了队伍之中气氛的压抑。 而对于这种压抑,亚索本人则是毫不在意的。 你们压抑你们的,只要不出问题就好——反正对于亚索来说,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皮城尖端探险队的进度,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探险模式,第一时间观察到两种文明接触之后的情况。 至于这支探险队本身,在亚索的眼里也就是个大号的向导而已。 就这样,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这支队伍很快就远离了人烟,一点点的深入了雨林之中。 …………………… 亚索一直若即若离的吊在了这支队伍的后面。 而这支探险队的队员们似乎也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因而也没有向亚索咨询的意思——如果他们真的来问路,亚索其实反而会比较尴尬,他的确到达过提可拉斯,可惜本人毕竟是路痴,到过并不代表找得到。 有龙粪的帮助,这支队伍一路上并未遇见太多的掠食者,少数的危险也往往来自于某些受到惊吓的大型动物,好在菲罗斯家族的打手足够给力,那些受到惊吓的大家伙虽然破坏力十足,但依旧未能造成什么杀伤,无一例外的都被放翻在地,少数位置被切割下来作为了补充口粮。 每当这时,亚索也会好不见外的分一杯羹,虽然其他的探险者看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多有不满,但总归这些大型生物是吃不完的,丢掉也是浪费,索性就不咸不淡的讽刺几句,也就任他去了。 而在这不间断的寻路、开路、驱逐野兽的过程中,队伍的那些菜鸟们也开始逐渐适应雨林这糟糕的环境了,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朝夕相对,这支队伍的内部气氛明显好了不少,甚至对于亚索的态度也有所改观——甚至在闲暇时候,他们还会小声的八卦亚索的动力装甲:“在这么热的雨林,为了帅而弄这么一身,他不热么?” 可惜,这些家伙做梦也想不到,亚索的这身动力装甲,居然单纯是为了舒适而准备的,这副装甲除了帅之外,出众的功能也就剩下控温和控湿了! 然而,就在这一切都非常和谐的气氛之中,队伍终于遇见了第一个挑战。 这次挑战的对手也不是别人,正是一群发狂的……双足飞龙。 …………………… 在那本马可·波罗的旅行游记之中,那些代笔者对于驱逐野兽的描述是“使用龙粪”——这是皮城常用的驱逐野兽手段,算是比较具有普遍性的方法,巨龙的气味能让很多动物望而却步。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记载呢? 实际上,那是因为亚索在沟通的时候,说过自己避开野兽是凭借着“巨龙的味道”——亚索没有遇见野兽袭击,那是因为队伍里有一条龙,这种话自然不能直说,所以亚索选择了含糊其辞。 而那些代笔者则是以为亚索不好意思说龙粪,这才按照惯例,选择了龙粪作为驱逐野兽的手段。 和其他探险者一样,这支队伍也使用了龙粪来驱逐野兽——再加上专门的守夜人,一路走来,晚上并未能出现过什么岔子。 但越是往南,亚索却越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终于在见到了一条溪流的时候,他想起了一段“微不足道”的往事。 有那么一个双足飞龙群落,在闻到了希瓦娜的气息之后集体发飙,结果前赴后继的冲了过来,终于团灭。 仅仅凭借着龙粪的话,大部分的队伍都会死在那些发狂的双足飞龙手里。 而通过旁敲侧击,亚索却发现之前的所有探险者,从来都没有发现双足飞龙的记录,似乎那群双足飞龙被亚索杀光了、再也没有新的双足飞龙到来了一样。 然而,事情真的会这样么? 雨林之中,生态位虽然丰富,但却也很拥挤。 之前因为丛林之潮,很多动物离开了丛林,但按照最新的探险报告显示,靠近提可拉斯的方向,已经有了明显的、大型顶级掠食者活动的踪迹——这似乎意味着,只要环境温度,一段时间之后,空缺的生态位很快就会被补上。 算算时间,距离亚索团灭双足飞龙也过去快四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那块区域会不会出现新的顶级掠食者? 而且,之前作为双足飞龙的领地,这里出现的新的顶级掠食者……又会是谁? 亚索本人是个路痴,他只记得自己在渡过一条很大的大河之前遇见了双足飞龙,而现在,算算时间,也许自己也快要渡河了。 要不要……稍微提醒他们一下? 【0606】 林中之龙 没等亚索开口提醒,队伍的向导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人可不是亚索这种二把刀,他们虽然一路颠沛,但大多有着详细的地图数据——虽然这份地图的比例尺不统一,而且也算不上十分准确,只能算是一个大致的“示意图”,但至少在一些有标志性特征的区域,地图的描述是准确的。 有双足飞龙栖息的区域树木格外高大,而且相对于其他区域湿度较低,在偌大的库莽古丛林,有这种特点的地区终究是少数。 向导们内部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就一致确认了这里就是那片“安全区”。 没错,原本前半程最为危险的双足飞龙领地,在亚索驱逐了这里原来的主人之后,竟被这些后来者视为了难得的安全区…… 当然,安全区归安全区,必要的日常巡逻还是要进行的,结果这一巡逻,就出问题了——有人失踪了! 在正常的情况下,巡逻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三人一组,同时有两组在工作,四波为一个循环,这二十四个人就是整个探险队占比最多的护卫组。 但身在安全区,护卫们也难得休息一下,毕竟因为补给有限,整个探险队的行进速度不能降低,想要稍加休息,那就只能挤一点时间出来。 怎么挤时间? 在安全区的时候减少巡逻人员呗。 原本的三人一组巡逻、两组一起行动,改为单组行动,三个人分开活动,这样扩大了巡逻的范围,不至于安全区外发生变故之后措手不及。 看起来在安全区这么做并无大碍,毕竟无论是哪一批的探险者,都认为这里是安全区。 但很可惜,就在几天之前,一个新的双足飞龙群落来到了这里,占据了原本那群被团灭的家伙的位置…… 于是,当天晚上出去巡逻的那批行动组就消失了。 当回归时间到了、却不见这三个人回来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所有人终于分组行动,小心翼翼的开始四下搜索,但找来找去,别说那三个失踪者了,其他痕迹都一点也没发现。 不对劲! 按约定时间返回驻扎点,所有探险者都聚集在了一起,三十多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弄不清情况。 失踪者的巡逻路线上连点血迹都没有,而且三个人也没有发出一点示警,这无疑让其他人一筹莫展、心下狐疑。 未知的敌人总是最麻烦的。 众人之中,也只有亚索猜到了凶手的身份,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默默举起了自己的食指。 “天上。” …………………… 亚索并不知道的是,除了自己所在的队伍之外,此地区还有不少探险者。 这里是大河之北,想要渡河南下,前方的河湾几乎是最好的位置,这种情况下,虽然每个探险者的道路不一样,但大家总归都在这一片区域内。 都在这一片双足飞龙的活动范围内。 这里的探险者不仅有成规模的雇佣兵,也有不少心思灵活的独行侠——虽然媒体都在泼冷水,但依旧有不服输的人愿意南下库莽古,或是攫取利润,或是扬名立万。 包括某个小黄毛。 没错,伊泽瑞尔经历了沉痛的打击之后,终于再次出发——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补完了本学习的课程,然后光明正大的向自己的舅舅申请了探险经费。 莱米尔教授很清楚库莽古丛林的博弈,本来是不愿意伊泽瑞尔去那里冒险的——但伊泽瑞尔却表示,那个什么马可·波罗剽窃了自己的成果,自己一定要拿出更大的成果、揭穿那个家伙的真面目。 就这样,两个人僵持住了。 就在伊泽瑞尔开始暗暗盘算起了离家出走的时候,莱米尔得到了“马可·波罗出现在了皮城晚报”的消息。 心里很清楚自家外甥是个什么人的莱米尔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拦不住伊泽瑞尔,一味地阻拦只能导致他离家出走,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找到小黄毛,并表示“我帮你联系一个专业的探险团队”。 对于自己舅舅的改变,伊泽瑞尔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可惜没等他兴奋几天,就尴尬的遭遇了“专业探险团队”的鄙视。 “一个黄毛小子,跑到库莽古镀金来了?” “镀金至少也要拿到探险执照吧?” 气不过的伊泽瑞尔忿忿表示“我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那个欺世盗名的马可·波罗都是剽窃了我探险日记的混蛋”。 结果……他被嘲笑的更狠了。 “这年头,吹牛真就不打草稿的么?” “就硬吹?!” 在队友的嘲讽和问号之下,伊泽瑞尔终于再也等不下去,他干脆收拾了自己的行囊,给自己舅舅留下了一封信之后,就先一步离开了皮尔特沃夫。 从时间上说,伊泽瑞尔是比亚索所在团队后出发一天的,但因为他单人脚程比较快,所以虽然绕了个小小的弧线,最终却走在了亚索队伍的前面。 按照伊泽瑞尔的“经验”,自己所在的区域应该是安全区,然而,小黄毛这才刚刚爬到了树冠这,还没等他挂好自己的吊床、布置驱逐野兽的龙粪,北边就有三个倒霉的家伙就先一步被双足飞龙发现、直接抓到了天上带走了。 亚索所在的小队在地上,所以并没有意识到那三个人是怎么被抓的,但身在树冠高处、距离事发地数百米的小黄毛却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切——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半空之中前后出现的三个倒霉蛋,心下猛地一紧。 双足飞龙! 龙裔! 这种生物是最讨厌巨龙气味的! 慌忙放下了手中的吊床,伊泽瑞尔迅速在自己的背包之中翻检了起来,确认那一包龙粪没有问题之后,他干脆又摘下了不少巨型树叶,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那个小包裹又团了几层。 万万不能泄露出龙粪的味道,否则自己就麻烦了! 至于说今天晚上靠什么过夜? 都这时候了、看见双足飞龙了,还想着睡觉呐? 连夜南下啊! 没有龙粪驱逐野兽,夜间出没的非顶级掠食者恐怕都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而使用了龙粪的话,那群鼻子很好的双足飞龙也不会善罢甘休,在这片双足飞龙的活动范围内,长时间逗留就是在找死! 【0607】 黄毛夜奔 草草地收拾了自己的吊床和其他装置,顾不上写今天的日记,伊泽瑞尔急匆匆溜下了大树,直接向南狂奔而去。 虽然说南边就是大河,在夜间想要顺利渡河难度惊人,但至少要远离那些该死的双足飞龙! 在皮尔特沃夫的博物杂志中,野生动物的危险性是分等级的,而双足飞龙就是最危险的xxxxx级生物——和双足飞龙同列的,还有诸如元素巨龙、琢珥鱼、潜沙犰狳在内的可怕存在。 这一等级的动物之中,双足飞龙几乎可以算是最“孱弱”的存在,但对于探险者来说,他们往往更愿意遇上其他更加强悍的生物,也不愿意遇见双足飞龙。 因为在其他生物的眼中的人类,其实和人类眼中的老鼠差不多,虽然那些动物破坏力惊人,但通常情况下不会蓄意针对人类——大多数的时候人类都不在它们的食谱上。 但双足飞龙这玩意却例外。 这种龙裔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只要它们认为你冒犯了它们,那就是不死不休。 至于冒犯的形式,那简直是突出一个多种多样。 身上有龙的气味、吃过双足飞龙蛋、捕杀了双足飞龙领地内的动物、破坏了双足飞龙领地内的环境…… 几乎所有与双足飞龙有所接触、进入了双足飞龙领地的行为,都有可能被视为冒犯了双足飞龙。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双足飞龙,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玩意只要被惹到,那就是不死不休。 所以,在发现这里其实是双足飞龙的栖息地之后,伊泽瑞尔没有一点想要留下的意思——连夜离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去河边碰一碰运气,总归好过在这片属于双足飞龙的猎场里找死! …………………… 伊泽瑞尔这边跑得极快。 但另一半,亚索却在为说服这群家伙防备双足飞龙而头疼。 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不知道那三个家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亚索好心提醒危险来自于天上。 结果可好,面对着亚索的明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亚索在说啥。 “这里是双足飞龙的领地。”眼见着这群探险者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亚索也只能有话直说了,“那三个倒霉蛋八成是被双足飞龙抓了。” “双足飞龙?!” 听到这个说法,一众探险者看向亚索的眼神之中,多少都有了几分不信任。 这里怎么会有双足飞龙? 大家又不是没来过这里,如果有双足飞龙,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毕竟所有人都是按照你笔记的记载,使用了龙粪作为驱逐剂,如果真的有双足飞龙在这,之前怎么没有遭遇袭击? 现在有人失踪了,你却跳出来说是双足飞龙做的? 欲盖弥彰,你有问题! 面对着一双双迷惑中带有不信任的眼睛,亚索一时间也不太好解释,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冷哼一声,摆出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高冷模样。 说来也是有趣,之前亚索主动开口提醒,众人心中反而多了几分疑虑,但亚索之后的态度转冷,这些人心下反而不确定了,思来想去,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布置龙粪驱逐剂,转而就地扎营,并准备夜间加强巡逻、缩小巡逻范围。 反正也弄不清那三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消失的,那就宁可信其有好了。 哪怕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双足飞龙在捣鬼,这么做也算是“做出了积极应对”。 然后,就在他们尚未安歇的时候,不远处的丛林之中传来了一阵嘶吼。 听到了这一嗓子,所有人都一骨碌的爬起身来。 下一刻,在一片朦胧之中,几个看不出种类的猴子正一面凄厉的哀嚎着、一面被抓到了半空之中。 真的有双足飞龙! 这些探险队的众人终于悚然一惊——在一番低语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双足飞龙意味着什么。 众人看向亚索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难道……这就是大佬么? 明明都没有去观察过失踪者的失踪现场,就一语道破了失踪者失踪的原因? 怪不得能够单枪匹马深入雨林,并写出那么动人的文字……吾辈诚不如也! 面对着这种微妙的眼神,亚索无疑更别扭了。 “看什么?” 听亚索这么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上前一步,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们……要不要连夜离开?” 连夜离开? 亚索当然想连夜离开了——他很清楚双足飞龙是怎么一群玩意,整个库莽古丛林之中,也只有这群神经病给他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就凭这群探险者,恐怕根本就不是够一个双足飞龙群落抓的。 “连夜离开,你们还撑得住么?”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马可·波罗先生问的是能不能撑住……果然,不应该在这里逗留,应该直接离开? 在双足飞龙的威胁下,一种探险者都纷纷表示我还可以。 于是,众人匆匆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然后迅速收拾了行囊,继续南下。 …………………… 黑夜之中,伊泽瑞尔没有打开自己头上的矿灯,菲罗斯家族雇佣的探险者也没有举起火把。 甚至连亚索都熄灭了自己装甲外部的rgb灯条。 独行侠和探险队相距数里,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向了南方,直奔着那条满是鳄鱼的大河而去。 双足飞龙随时可能来袭的恐惧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加快着脚下的频率,也幸亏今天晚上万里无云,满天星斗指引着正确的方向。 也许是因为环境足够黑暗、周围出现了不速之客的缘故,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量的萤火虫出现在了林间——萤火月华,众人竟在这里见到了那些枪手艺术加工出来的画面! 可惜,身后就是双足飞龙的领地,众人终究不能停下脚步、慢慢欣赏。 怀着满心的遗憾,众人一路向南,行至半夜,终于听见了些许水声。 努起了最后的力气,探险队勉强顶住了困意,一股劲的来到了这条波涛汹涌的大河边上。 湍急的河水倒映着散碎的月光,亚索微微抬头,却看见一道蓝色的奥术光辉在河面上一闪而过。 灵界没有一场,暗影视界也没有发现问题。 默默摇了摇头,亚索按下了心头的疑惑——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0608】 大河难渡 大河之上,月光皎皎。 深夜之中,细碎的浪花携着同样细碎的残月,散做满河的波光粼粼,如此美景,一众探险者却只是战战兢兢。 要不要渡河? 这条河里全是激流鳄鱼,那些大块头的鳄鱼能够在湍流的河水之中活动自如,之前他们经过这条河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无论哪种神通,都无法在这黑夜之中施展开来。 任你攀索荡藤、踏水溯流,在这黑漆漆的夜里,通通不好使! 而这种夜色在鳄鱼的眼中,完全就不是什么问题——如果仔细看河面的话,在粼粼波光之中,还有不少橘红色的波光,那不是散碎的月色,而是鳄鱼的眼睛! (在微光下,鳄鱼的眼睛也能够聚拢光线,但和大猫们不同的是,鳄鱼的眼睛往往是橘红色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橘红色的光芒正在朝着一个方向游去,看起来靠近河岸的鳄鱼数量不多,但终究没人敢在这时候入水。 入水,那就是找死。 要不然……在这河岸勉强待一宿,明天再渡河? 看着河面上的月光和目光,这些探险者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纷纷看向了亚索,而亚索只是默默亮起了自己身上的灯条,然后干脆的迈入了河水之中。 突然亮起的灯光无疑引起了鳄鱼的注意,很多橘红色的小灯笼都向亚索这边围了过来——而面对着逐渐逼近的鳄鱼,亚索不慌不忙,第一次启动了加速模块。 装甲过载运行。 低频率的轰鸣声想起,湍急的水面仿佛沸腾了一般,海克斯水晶能量耗尽之后形成的粉尘化为一片朦胧的雾气,在这宽阔的河面上逐渐消散,而就在这片刻的喧嚣之中,源计划·风已经轻轻松松的窜过了河面。 留在河岸边上的一众探险者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马可·波罗先生居然就这样先一步离开了?! 大家不是同伴么? 之前因为双足飞龙的存在,这些人已经隐隐将这位马可·波罗先生当成了自家大腿,在发现丛林似乎比之前看起来的更加复杂之后,他们已经打定了抱大腿的主意——跟在大佬身后,不丢人嘛! 结果大佬先走了? 就在他们错愕之际,河对岸远远地传来了亚索的声音。 “你们太慢了,我先走一步好了——记得带好我的补给!” 面面相觑的探险者们虽然心思各异,但却不约而同的产生了想把亚索的包裹丢尽河里的想法…… 算了算了,毕竟人家是大佬——如果以后有双足飞龙这种事情,只要大佬稍微提醒一下,我们也算是没白忙活,扛包什么的,就当是为自己未来上保险了! 就这样,亚索先一步渡过了河,而其余探险者则是战战兢兢的在河岸边扎营,一面防备着水中的鳄鱼,一面防备着天上的双足飞龙,只等明天天亮就渡河南下。 …………………… 亚索为什么会突然脱离队伍? 自然不是他心里没数、傻乎乎的脱离大队出去浪——深知自己是个路痴的情况下,亚索可不会贸然在丛林之中单独行动。 这次他忽然离队,主要是因为他发现了其他探险者留下的痕迹。 之前来到河边的时候,亚索就感觉好像有人刚刚来过一样,但偏偏无论是灵界还是暗影界,都没有一点波澜,而这则意味着即使有人,也是一个小角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亚索也只是心里微微有些可惜而已,但就在那些探险者迟疑的时候,他却发现灵界出现了异乎寻常的波动。 发现了这一点的亚索干脆渡过了大河,径直追随灵界的波动而去——虽然这样做有和大部队脱离、迷失在库莽古丛林之中的风险,但想来只要自己冯虚御风,从天上一路向南飞,总归也能找到以绪塔尔,大不了去前面等他们就是了! 于是,亚索这才毫不犹豫的窜了出来。 灵界的波动是难以掩饰的——尤其是当亚索摘下了头盔,见我所见之后。 在亚索逐渐化为纯白色的双眼之中,分明看见了前面出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一个特殊的行人留下了一串小小的、清晰的脚印。 唔,等等,怎么还有手印——这家伙手脚并用的么? 虽然心下疑惑,但亚索脚上却没有丝毫停滞,亮起的动力装甲化为一道炫酷的流光,穿梭在库莽古丛林的树木之间,所到之处,无数枝叶被压弯、折断,亮色的动力装甲表面上也留下了一道道绿色的痕迹。 然而,亚索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他清晰的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的向着目标接近,而且越来越近。 对方似乎也在逃跑? 可惜,你跑得恐怕没有我快啊! 转眼之间,亚索已经窜出了数里,而那个被他追逐的目标,也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极限之中。 那是一个俯身林间、手脚并用的身影,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亚索,正在努力加速,试图逃脱亚索的追击。 但很可惜,对方并不能如亚索一样无视丛林树木藤蔓的阻碍,所以就算上蹿下跳、拼命逃跑,和亚索之间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 天上的月色倒还算明亮,但在这茂盛的丛林之中,连斑驳的月影都不存在。 就在一片漆黑之中,亚索只能依靠着灵界的指引,径直扑向那个被自己抓住痕迹的小家伙,一追一逃间,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终于,眼见着对方已经就在前方,亚索终于拔出了一直藏在背后装甲外置模块中的岚切。 “hasaki!” 一道疾风倒卷而来,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这道风吹翻在地,还没等爬起身来,就先一步被岚切抵住了脖子,终于再不能挣扎起身了。 “抓到你了。” 借助着装甲的rgb灯光,亚索终于看到了这个“探险者”的真面目——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探险者,这分明是一个瓦斯塔亚人! 而且……还是一个亚索认识的瓦斯塔亚人! 【番外篇】 又是一年湛春节 天色傍晚,日近黄昏。 治所早早的就关上了大门,集市的摊位旁却早早的挤满了人——湛春节的团圆饭,有的人家吃的早些,现在已经举家戴上了面具、来到了街上,等待着灵柳的绽放、夜间的烟火。 和那些早早吃过晚饭的人家不同,永恩的湛春节这才刚刚开始。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这位平时不苟言笑的疾风剑派代表终于回到了家里——而在家里,他的母亲已经为他做好了湛春节的团圆饭。 年糕、饺子、茶饼、鱼羹…… 都是艾欧尼亚的传统食物。 眼见着永恩终于回家,老母亲放好最后一盘事先卤好的鸡,催促着他快去洗手。 点了点头,永恩麻利的洗净了手,这才坐在了桌边。 老母亲拿起茶壶,琥珀色的灵茶注满了两个浅浅的茶盏,氤氲的雾气升腾起来,让灯光也温柔了起来。 不约而同的低声念诵了几句,对坐在桌边的母子二人终于同步拿起了茶盏——湛春节的灵茶,既是缓却去年辛苦的安慰,也是迎接来年美好的祈愿。 看着永恩老老实实的将茶水喝光,老母亲这才开口:“快些吃饭吧,别凉了。” 而点点头、放下茶盏的永恩却难得的愣了一下——在自己的身边,赫然还放着另外的一副碗筷。 这是……亚索的吧? 那个混小子,湛春节都不愿意回来的吗? 察觉到了永恩的目光,老母亲却仿佛混不在意一样,将筷子塞到了自己大儿子的手里。 “不要管他!” 面上忍不住出现了一抹苦笑,虽然母亲嘴里说着不要管亚索,但永恩很清楚,她比谁都想亚索。 虽然从小亚索就是她嘴里的“小混蛋”,她每次和亚索在一起,话说超过三句就会不由自主的转为唠唠叨叨的批评,但非要说起来的话,这世界上恐怕没人比她更在意亚索了。 也许别人的眼里,亚索是艾欧尼亚的英雄、是急流勇退的豪杰、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但在自己母亲的眼中,亚索永远是那个不省心的小混蛋。 “真的是个小混蛋。”永恩夹起了一块年糕,心下暗暗想着,“把什么事情都丢给自己的哥哥,然后自己跑到外面去,大半年也没个消息。” 然后,就在永恩咀嚼着年糕的时候,母亲舀了一勺鱼羹,抬起了头。 “怎么样?” “很好吃——很有嚼劲!” “那是啊。”笑眯眯的将鱼羹放进了嘴里,母亲的脸上出现了一分自豪,“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的年糕都不如我的有嚼劲的……” 紧接着,又是一段熟悉的“我当年”——而面对着絮絮叨叨的母亲,永恩的面上没有丝毫不耐,只是一面附和着点头,一面又夹了一块年糕。 看着儿子真的很喜欢吃,母亲脸上的自豪干脆的转化为了笑意,虽然现在的永恩已经是艾欧尼亚政局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在自己母亲的眼里,他依旧是那个憨厚的半大小子。 母子对坐,这顿饭吃得很慢——还没等他们吃完,外面的烟火声就已经响起来了。 永恩还在给自己夹年糕,母亲却放下了碗,再次给自己的茶盏里注满了灵茶。 将温热的茶水缓缓饮尽,老妇人结束了这一餐——永恩发现,她今天吃得格外多,似乎那一道鱼羹很合口味。 “今天的鱼羹是鲜鱼做的吗?”咽下了嘴里的年糕,永恩若无其事的问道,“您今天胃口不错。” “我也不是很清楚。”出乎永恩的预料,母亲放下茶盏之后摇了摇头,“是尚赞那边的风味……赞家的妮子有心啦,也不知道她看上了那个混小子哪一点!” 艾瑞莉娅么? 永恩点了点头——在尝了尝鱼羹之后,他终于也放下了碗筷。 一盏灵茶被递到了永恩的面前,就在他饮尽了灵茶之后,两张面具被摆在了桌上。 “选一个吧。”母亲笑眯眯的看着永恩,“戴着上街去。” “不是吧?”永恩终于面露苦色,“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戴面具的吗……” “没结婚就是孩子!”母亲在这时候出人意料的坚持,“狼灵和羊灵,选一个吧——另一个就留给那个混小子!” 打量着面具上的花纹,永恩想要挑一个不那么幼稚的,但很可惜,这种针对少男少女的面具,对永恩来说都过于幼稚了一点。 无奈之下,永恩只能拿起那张狼灵面具。 “新衣服在你的房间里——那套深色的,和这个面具最配了。” ??? 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永恩呆滞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我会选择哪一个。 面对着永恩的疑惑,老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无言的点了点头,仿佛在说“知子莫若母”。 无奈的永恩只能任命了一般拿起了这一张面具,回房间换上了那一身黑衫。 …………………… 告一声之后,永恩终于来到了大街上。 身形颀长的永恩如今已经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长时间的案牍劳动非但没有让他的身形走样,甚至还给他增加了一份温柔的书卷气,戴着面具走在街上,竟有不少微妙的目光看向了他。 对于这些目光,永恩也颇有些无奈——自家老母亲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但婚姻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是那么简单的? 算啦,就在街上转转好了——就当是让母亲开心了! 这样想着,永恩索性放松了下来,在宽敞的大街上随着行人一起,享受着这湛春佳节。 烟火盛开,灵柳抽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清风徐徐而来——有所感应的永恩抬起头,却只看见了一闪而逝的那抹洁白。 伸出手,一封信就这样被永恩抓在了手里。 打开信封、抽出信笺,在这张印花的信纸上,永恩看见了一行熟悉的笔迹。 “湛春节快乐!” 看着这没头没尾的祝福,永恩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信收好——然后,就在他刚刚将信笺放回了怀里之后,身后却突然被人挤了一下。 转过身来,永恩看向了来人。 那是一张羊灵面具,偏偏戴着面具的人有一双狼灵的耳朵。 【番外篇】 进化日的前一天 皮尔特沃夫的进化日,总是最热闹的时候。 对于普通的皮城市民来说,进化日是狂欢日、打折日、法定假日。 但对于皮城警察局的警察们来说,进化日却是一年之中最让人头疼的日子——不知道多少从祖安偷渡来的家伙,正躲在暗处,商量着搞一个大新闻。 明天就是进化日了。 按照市政府的计划,明天会有整整七个街道的花车游行,再加上几乎全城的商场都在搞打折促销……可以预见的,到明天,整个警局之中,所有的警察有一个算一个,都要上街去维持秩序。 “巡逻车准备好了吗?”凯特琳匆匆来到了后勤处,“还有特制钩锁和反钩锁装置——我可不希望今天再出什么问题。” “放心吧,头儿!”负责设备管理的小眼睛伸出了一根大拇指,“一切准备就绪——库克兰家族资助了一批专用警械,专门用来维持秩序,绝对万无一失!” “那最好了。”凯特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今年没有哪个家伙打算请假吧?” “当然没有。”小眼睛再次伸出了大拇指,“除非他想被扣光所有的奖金!” “呼——” 再次确认了后勤没有问题,凯特琳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墙角的自鸣钟响了起来,凯特琳抬头一看,时间已经来到了十点。 “我要去做步枪保养了——如果蔚回来,记得提醒她去做拳套保养!” 说完,凯特琳拿起了装着步枪的盒子,在见到了熟悉的大拇指后,匆匆离开了后勤处,向着越好的枪械保养中心而去。 “步枪看起来日常维护的不错。”店主是一个梳着黄色长发的小矮子,“你平日一定对它很上心,对吧?” 凯特琳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她总觉得这间小小的店铺透露着微妙的诡异,但偏偏他们的产品又的确质量过硬。 别的不说,单单是那种特殊的绳索诱捕器,就帮了凯特琳大忙,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愿意对这家“黑默丁格烟火店”超范围经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理论上说,烟火店搞枪械维护是违规的事情。 “吉格蒙呢?”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店主完成年度保养,凯特琳终于发现了问题,“今天怎么没看见你那个傻笑的助手?” “明天就是进化日,他今天放假。”黑默丁格头也没抬,“现在的话,也许他跑去看焰火表演的准备了吧?” “这样啊。” 点了点头,凯特琳没有继续询问——为了进化日的城市安保,她已经忙碌了好久,趁着步枪保养的时候,闭上眼睛休息一会还是非常必要的! …………………… 就在凯特琳进行着步枪保养的时候,在上祖安,她的搭档也正在为明天进化日的安保做着准备。 只不过这位皮城执法官的准备方式多少有些“与众不同”——在上祖安的暗巷之中,几个小混混已经被蔚打成了猪头。 虽然这些家伙看起来无比凄惨,但如果他们去验伤,恐怕结果不过是“轻微伤”而已,这种程度的伤完全不足以作为控告蔚的证据,完全可以被归于“必要的暴力”范围之内。 “好了,现在你们能坦率一点了么?”叉着腰的蔚吹了吹自己的刘海,“说吧,明天有哪个社团想要搞事情?” “大姐头……”因为殴打的缘故,这几个小混混现在已经口齿不清了,“真的没有啊……进化日搞事情是要被追着收拾一整年的,谁会这时候做出头鸟哦——” “也就是说,如果明天有祖安社团在皮城搞事,你们负责?” “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又不是炼金男爵,怎么管的住祖安……” “抱歉,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总之,明天只要出了问题,我事后就会找你们。” 说完,不管这些倒霉蛋的苦苦哀求,蔚转身离开了小巷。 片刻之后,这位皮城执法官来到了那间传说之中的小酒馆——紫罗兰之梦。 “罗德先生。”一向大大咧咧的蔚难得的露出了尊敬的表情,“祝您进化日快乐!” “呦,这不是蔚么?”白天的罗德正在擦拭着玻璃杯,看见蔚过来,他麻利的倒了一杯橙汁,“尝尝看——艾欧尼亚货。” “你们店里的橙汁,我可喝不起!”虽然嘴上说着喝不起,但蔚还是卸下了拳套,将杯里的橙汁一饮而尽,“很有趣的味道啊……不便宜吧?” “对外的售价是一百金海克斯。” “咳咳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刻,蔚还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一百个金海克斯?!” “怎么?”罗德一脸的理所当然,“和炼金男爵做生意,一百个金海克斯的保障金不算贵吧?” “呦呵?”挑了挑眉梢,蔚难得露出了感兴趣的模样,“看样子,你终于打通了炼金男爵的路子?” “说得上话而已。”罗德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大家都是要赚钱的,我也不过是一个掮客而已。” 咧咧嘴,蔚没有搭话——她比谁都清楚,这位罗德先生究竟有多么惊人的能耐。 甚至当初当她还在祖安做打手混混的时候,也正是这位老板劝化了她一部分可能导致自我毁灭的危险倾向。 甚至后来,为了巩固蔚的行事准则,他还展示了如何在战斗中进行自控、甚至还教会了她如何以更好的方式进行自我疏导,以平息心中难以平复的愠怒。 酒馆陷入了微妙的安静。 片刻之后,蔚终于从腰间拿出了一袋金海克斯。 整整一百个金海克斯被放在了桌面上,金币隔着布料和橡木接触,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再来一杯。”蔚努力抑制住了嘴角心疼的抽出,“来自艾欧尼亚的橙汁。” 哦? 罗德抬起头,嘴角露出了微妙的笑意,他麻利的收起了金海克斯,然后倒了一杯橙汁,递到了蔚的面前。 “说吧,想要问什么?” “进化日,那些炼金男爵有没有什么动作。” “没有。”罗德的回答斩钉截铁,“没人在这时候作死。” 点了点头,蔚长出了一口气——下一刻,她将杯中的橙汁一饮而尽,然后戴上了拳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馆。 没有就好! 【番外篇】 清水流过的沙漠 塔莉垭拿起水袋,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虽然在剧烈运动之后喝水不是好习惯,但塔莉垭实在是太渴了——她刚刚开凿了一段渠道。 清澈的可哈利河水沿着石幔渠道北上,正一点点的被她引入大塞沙漠。 虽然只是简单的和亚索学习了月余而已,但塔莉垭学到的东西可不仅是魔法控制的小技巧,或者说,相较于魔法控制的小技巧,她更大的收获是“如何入手改造自己的故乡”。 在遇见亚索之前,塔莉垭想的是“我控制不好自己的魔法,所以要远离家乡亲人,以免误伤”,而在和亚索学习之后,她却满脑子都是“我要用我的魔法,改变我的家乡”。 至于怎么改变…… 最开始的时候,塔莉垭想的是追寻织母的脚步,她行走在沙漠之中,搜寻着一切关于织母的传说,但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这些口口相传的故事早就模糊不清了。 这样一来,想要依托着织母之名行事的可能性就没有了。 无奈的小麻雀只能换个手段,希望通过其他的办法来取得沙漠部族的信任,她热心的帮助所有人,但结果却不是很美好——沙漠部族都愿意感激她,但却没人愿意相信她。 有的时候,塔莉垭也会心中充满无名怒火,因为这些人宁愿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故事,也不愿意听从自己的建议,甚至有时候,她见到沙暴之后急匆匆赶去示警,而那些沙漠部族却会因为“没有完成祭祀”而拒绝离开、拒绝躲避! 但即使如此,塔莉垭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既然织母能够成为所有人的信仰,那一定就有什么办法,能够把所有人团结在一起,只不过自己没找到而已! 就这样,塔莉垭如一只不知疲倦的小麻雀一样,终日奔波在大塞沙漠之中。 有的时候,她能借助路过商人们的斯卡拉什巨兽歇歇脚;有的时候,她需要饥肠辘辘的沙漠郊狼对峙;有的时候,她会拼尽全力从沙盗手里救出一群拾荒者…… 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一个人搭乘着浮石冲,行走在这无尽的黄沙之中,那些被埋藏在砂砾下的石块,就是她最好的伙伴。 粗麻的斗篷和围巾早已破旧不堪,叠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对于别人来说,这也许是狼狈不堪的表现,但在塔莉垭眼里,这些补丁却是一个个代表着认同的痕迹——它们有的来自于拾荒者的收获,有的来自于路过商人的感激,有的来自于沙漠部族的馈赠,每一个补丁的存在,都代表着塔莉垭有了一个朋友。 塔莉垭相信,自己的朋友迟早会遍布整个大塞沙漠,而到那时候,整个大塞沙漠,所有人都会是朋友! 而就是在这漫长的交朋友之旅中,塔莉垭才终于明白了很多问题——比如说,为什么很多人愿意相信传统,却不愿意相信自己。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不敢做出改变。 在贫瘠的大塞沙漠,沙漠部族没有试错的成本,也许按照传统会吃亏,但总归能够活下去。 万一真的行差踏错,结果反倒可能是万劫不复。 所谓“大塞”,在恕瑞玛语中本来就是“大沙漠”的意思。 在茫茫沙漠之中,大塞沙漠本来就是面积最大、气候最恶劣的一个。 生活在大塞沙漠之中的人,也都是曾经的恕瑞玛奴隶,在恕瑞玛帝国崩溃之后,他们不愿意接受奴役,这才来到了这片不毛之地,咬着牙关生存了下去。 虽然时至今日,恕瑞玛帝国的余晖都几近消散,但这些沙漠部族却也走不出沙漠了,他们只能遵循着祖先的足迹,追逐着那短暂的绿洲,驱赶着耐寒的岩羊和骆驼,日夜行走在茫茫沙漠之中,躲避着风沙和沙盗。 在弄清了这一切之后,塔莉垭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她终于说服了一个被她从沙盗手下救下的部族,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了维考拉西部的这片荒无人烟的区域,带着他们一起,开始修建一条通往大塞沙漠深处的水渠! 可哈利河畔总是人满为患,不知道多少部族都挤在这条大河的两岸——但是,如果能够将河水引入沙漠深处,那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石幔犁开地表的砂砾,惊愕的沙漠族民们眼睁睁看着清澈的可哈利河河水涌入了水渠之中、看着跳动的水花打湿了水渠两边的黄沙。 “只要水渠一直向北,向北!”站在水渠边上的塔莉垭,双眼之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们就能将那些沙漠之中的绿洲都连接起来!大塞沙漠不再是不毛之地!” 沙漠族民尚在错愕之中,但他们饲养的牲口们可不会客气——岩羊和骆驼就这样伏在了水渠的两侧,开始痛饮起了流动的渠水。 虽然这渠水正在一点点的浑浊,但在它们的眼中,这依旧是生命之水! 后知后觉的族民们终于兴奋的喊叫了起来,他们从未想到过,高高在上的魔法,居然有一天可以用来开凿渠道、构建水渠,而在惊愕之余,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终于涌上了心头。 有水了! 在沙漠之中,有水……就有明天、就有希望、就有未来! 不用塔莉垭吩咐,沙漠族民们很快就拿出了精心保存的种子,开始沿着水渠一点点播种——这种仙人掌是沙漠族民保护绿洲的唯一手段,只要见到了水源,他们就会播种这种仙人掌,以此维护绿洲的环境。 如果是往日,塔莉垭就算磨破嘴皮,也几乎不可能让他们拿出这些宝贵的种子。 但现在,在见到了这条水渠之后,沙漠族民们却不需要提醒,主动拿出了最宝贵的种子——他们看见了希望! 虽然因为地势的原因,这条水渠会越挖越深、越修越慢,但塔莉垭却依旧充满了信心,只要努力下去,可哈利河甘甜的河水终将如传说之中的那样,滋养整个恕瑞玛! 而到了那时候,我们依靠的将不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神战士,而是我们自己! 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麻雀……依旧能在沙漠之中、逆风飞翔! 【0609】 大舌头的小姑娘 在漆黑色的密林之中,在灯条的照耀下,亚索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没错,就仿佛是照镜子一样,另一个穿戴整齐、一身源计划装甲的“亚索”,就这样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甚至这个“亚索”的身上,也闪烁着同步的灯条光芒。 这其实是一个挺诡异的画面,毕竟如果正常人忽然见到这么一幕,八成是要被下个够呛的,但很可惜,亚索显然不算什么“正常人”——再加上对方之前在灵界之中的里出外进,亚索只是瞥了一眼,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想要装我来吓唬我? 心中暗暗好笑的亚索略一思忖,就干脆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现在我变了,你呢? 这下轮到对方发愣了,在迟疑了片刻之后,这个西贝货也摇身一变,成了亚索摘下头盔的模样。 见此情况,亚索终于一个没忍住,原地笑出了声。 “别装了,我没有恶意。”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小家伙,亚索只能摇了摇头,“我叫亚索,很高兴见到你。” …………………… 妮蔻很慌。 或者说……身为一个离开了家乡、混迹在人类社会之中、整天面对尔虞我诈的雾尾族,妮蔻已经慌了有一段时间了。 作为一个特殊的瓦斯塔亚人,妮蔻的种族雾尾族,理论上说是最接近瓦斯塔霞瑞的种族。 其他的瓦斯塔亚人如霞和洛,虽然也能运用灵界的力量,但这种运用是相当有限的,他们需要将灵能魔法附着在羽毛上,才能加以各种应用。 和他们比起来,妮蔻和灵界之间的关系则是要亲近的多了——她甚至可以短暂的进入灵界、运用灵界的力量来塑造现界。 这种力量说起来吓人,但在雾尾族人的手里却并没有多么可怕,沐浴在灵能之中的雾尾族并不清楚这份力量意味着什么,平日里也没有开发这份力量的意思,灵界充盈的灵能仿佛是神圣的卡拉,连接着几乎所有的雾尾族。 按照艾欧尼亚古老的传说,瓦斯塔霞瑞是万灵之源,而这一点在雾尾族的身上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他们的灵魂——也就是“烁玛”——居然可以和灵能调和、借助灵界扩散。 亚索只要不启动暗裔状态,就可以“见我所见”,用双眼看到灵界,而妮蔻则更进一步,感知灵界时使用的就是自己的烁玛。 在刚刚逃跑的时候,妮蔻曾经几次遁入灵界,甚至制造假身,但亚索却牢牢地将她锁定,以至于无奈之下,她只能通过烁玛感知,迷迷糊糊的伪装亚索的模样,以此来争得一线生机——结果不仅没有成功,反而还被亚索摆了一道。 现在,虽然亚索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而且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妮蔻已经无法相信对方——她的烁玛根本就无法感知亚索的烁玛! 如果说每个人的烁玛都是五颜六色的能量体,那亚索的烁玛就仿佛是一个黑洞,黑漆漆的、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虽然亚索的脸上满是笑容,但烁玛却没有一点开心的红色,这让妮蔻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她进入人类社会已经有段时间了,也见识了很多口蜜腹剑、口是心非的行为,看不见烁玛的颜色,妮蔻只会本能的感觉危险。 有危险,就要跑。 可惜,妮蔻跑不过这个大个子。 无奈之下,妮蔻只能尴尬的硬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好啊!我叫妮蔻,你叫我妮蔻就好惹!” 嗯,大舌头——对味了! …………………… 亚索和妮蔻的对话并不顺畅。 虽然妮蔻仿佛很开朗的样子,一直在说话,但实际内容却大致约等于零。 走了快半个小时,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视角,描绘着她离开了比尔吉沃特之后的见闻,而亚索从中收获到的唯一一点有用的信息就是,她曾经在泥镇南边见过诺克萨斯人…… 泥镇本来就是库莽古的“北出口”,也是大河游民对外交流的几乎唯一通道,在那里有诺克萨斯人,完全算不上什么有用的情报。 偏偏妮蔻一直在挺着大舌头,滔滔不绝的讲述个没完,亚索想要插嘴都很难。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等到妮蔻说话的间隙,亚索终于有机会补充一句,“我们还是坦率一点吧——灵界见!” 说着,亚索干脆席地而坐,也不用点燃熏香,直接开始冥想。 而妮蔻则是错愕的在微风之中,清楚的看见了亚索的烁玛。 “诶——”小姑娘的眼睛里终于写满了好奇,“你的烁玛……是白色惹!” “白色怎么了?” 亚索很少会通过灵界和人沟通——他所学的灵界知识要么来自于疾风剑派、要么来自于卡尔玛,前者教了他如何沟通疾风之灵,后者教了他如何理顺灵界纷乱。 只有少数时候,亚索为了平息灵界的问题,才会和纷乱的万灵交谈,而这也是他理顺灵界的时候,最大的麻烦事。 “白色……你不会开心吗?” “会呀。” “开心的话,烁玛就红惹!” “还会这样的吗?” “生气的时候,烁玛会变成蓝色哒!” “那难过呢?” “绿色!” “……” “……” 就颜色的问题,亚索饶有兴致的和妮蔻聊了半天,甚至他的烁玛都开始流溢起了淡淡的红色。 在妮蔻眼中无色分明的烁玛,在亚索的眼里却光怪陆离、一言难尽——毕竟在他看来,烁玛的颜色不是一场不变的,甚至都算不上是变色的。 前几天的时候亚索还在用五颜六色的黑调侃着杰斯,现在当他在妮蔻的指导下观察自己的烁玛时,却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的烁玛的确如妮蔻所说,是五颜六色的白…… 无奈之下,亚索终于还是终止了和妮蔻就颜色问题的闲聊,他结束了冥想,烁玛回归现界,这才终于开口。 “怎么,现在可以稍微信任我了吧?” “那当然!”妮蔻一副造就如此的模样,“只要我们烁玛接触,那我们就是朋友惹!” 【0610】 迷茫的瓦斯塔亚 成为了妮蔻的朋友,也就意味着可以分享妮蔻的故事。 通过烁玛确认了亚索“暂时可以信任”之后,妮蔻终于和亚索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在艾欧尼亚之战期间,艾欧尼亚的庇护被打破,灵界出现混乱。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雾尾族位于两界之间的家园被毁于一旦。 最后时刻,妮蔻变成了一只飞鸟,笨拙的逃出生天,最终力气耗尽,迷迷糊糊的落在了一截浮木上,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现界。 在现界,妮蔻经历了一番漫长的旅途,这段旅程长到亚索都没有耐心听下去的地步——大致上她在比尔吉特沃上岸,然后在那个海盗之城的赌场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来阴错阳差的上了去往皮城的船,然后在泥镇停靠的时候下船,漫无目的的进入雨林之后,还遇见了一伙穿着盔甲、拿着刀剑的人(应该是诺克萨斯人)…… 相较于人群,妮蔻反而更加适合丛林之中的生活,她和野生动物们的相处非常开心。 本来妮蔻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但随着她逐渐远离人类,一些奇怪的事情开始出现在妮蔻的梦里:她梦见自己的先祖,梦见自己的亲人,梦见他们带着自己,去看梦境之树那枯萎的枝桠,梦见自己一次次的经历家乡被吞噬的模样……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引着妮蔻离开栖身的丛林,重返人类社会,在这种情况下,小姑娘也只好选择离开,结果还没等渡河,就见到了亚索。 …………………… “所以,你之前一直在林子里?” “差不多吧?” “之前有一次,丛林之怒的时候,你也在吗?” “丛林之怒?”妮蔻歪了歪脑袋,显然不是很懂这个描述,“那是什么?” “就是所有植物都在疯狂的蔓生,绞杀一切。”亚索简单概括了一下当时丛林之怒的情况,“几乎所有的动植物都被驱赶着离开了丛林。” “啊,你说的是那个!”妮蔻点了点头,语气之中难得有了几分无奈和悲伤,“我就是见到了那个之后,才开始梦见过去的……” 见到了丛林之怒,梦见了过去的事情? 亚索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也捋不清头绪——无奈之下,他干脆不再想你妮蔻的过去,而是干脆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你要回到人类社会之中,那就跟我来好了,我可以帮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妮蔻咧?”看着自己面前再次化为一团漆黑的亚索,妮蔻直率的表达了自己的迷惑,“妮蔻看见了你的烁玛,但你却不了解妮蔻的烁玛!” 这个雾尾族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自己能看见别人的烁玛,别人是看不见自己烁玛的,所以妮蔻能够听出别人的谎言,但别人却不能明白妮蔻在想什么。 “怎么看不见。”亚索面带微笑,“见我所见!” 剑指划过了妮蔻的双眼,她视野之中原本就五颜六色的世界,现在更加艳丽了几分,她惊讶的看着比以往更加清晰的烁玛,然后无奈的发现,亚索还是一团漆黑的模样。 似乎只有通过坐在那闭上眼睛,亚索才能变成白亚索? “原来如此!”妮蔻点了点头,“你就是这么找到我嗻!” “一点小伎俩。”亚索摆了摆手,“我也来自于艾欧尼亚,虽然不是瓦斯塔亚人,但总归也为灵界的稳定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如果你真的要维护梦境之树,那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那太好惹!”妮蔻兴奋的跳了起来,“我喜欢你的‘见我所见’,我喜欢那种颜色!” …………………… 就“维护梦境之树、保持灵界稳定”的问题达成一致之后,亚索和妮蔻也终于成为了朋友。 而妮蔻则是在亚索的要求下,变成了一个丛林猫的形态,跟在了亚索的身边。 “好好看,好好学,只有仔细观察,才能让你明白人类的行为逻辑,才能让你真正融入人类社会之中——保持丛林猫的状态不变,有什么问题就用烁玛问我。” 而妮蔻倒也不觉得变成猫有什么问题,干脆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一翻身就变成了一只可爱的丛林猫,直接蹲在了亚索肩膀上。 随后,在这个新朋友的帮(指)助(路)下,亚索在第二天的清晨时分,成功返回了那条大河的南岸——正迎上了那些仓促渡河的探险者。 河那边的探险者也算是倒了大霉,他们一面担心着天上可能出现的双足飞龙,一面又小心着激流鳄上岸,整整一夜都在哪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赶紧找机会开始渡河。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的渡河方式是使用绳索——有一个队员的左臂进行了海克斯躯体改造,是万用发射器,只需要投射带有绳索的钩爪,就能构建出一条临时的索道,供小队渡河。 但好巧不巧,他偏偏就是昨天被双足飞龙抓走的三个倒霉蛋之一。 没有了最好的渡河手段,其他人也只能尝试着用别的办法构筑索道了。 但想要让绳索度过几十米长的大河,这又谈何容易? 在没有专业钩锁发射器的情况下,这些探险者试了不少的办法,不仅没有将绳索送过去,反而还引起了河中激流鳄的注意,一群鳄鱼慢慢的聚集在了这些倒霉蛋的周围,虽然没有上岸,但场面依旧十分尴尬。 这下好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试试手的心情都没有了。 就在这无奈的时候,亚索回来了。 想要过河是吧? 简单啊! 眼见着鳄鱼被集中在了一起,亚索干脆换了个方向,放下妮蔻之后,装甲动力全开,在鳄鱼围过来之前径直闯过了河面——随后,他手持绳索,又再一次在激流鳄的头上冲过河面,成功的将绳索系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 “过来吧!” 【0611】 论如何抱住大腿 顺着绳索,在下面鳄鱼含恨的眼神之中,这一队冒险者最终成功的抵达了大河南岸。 看着若无其事的亚索,这些探险者不由的面面相觑,除了感谢之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呢? 难道和亚索说“昨天晚上你把我们丢在对岸的时候,我们比赛谁骂你骂的狠、以此避免睡着”? 这种话真的说不出口。 本来在这些探险者眼里,亚索那一身光污染装甲是很蠢很蠢的——在丛林之中,你弄这么一身,那不是自找麻烦? 再加上装甲本身也没有附加什么武器模块,甚至动力系统也肉眼可见的微型,这显然不是什么有特殊功能的铠甲嘛——能够进入这支探险队的探险者显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随着逐渐深入雨林,他们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亚索这身装甲最大的意义,而对于这种弄一身装甲单纯为了舒服的行为,众人无疑都默契的心怀鄙视。 但现在,随着亚索这一来一回的强渡大河,这份鄙夷很快就变成了崇敬…… 对啊! 装甲什么的,如果要恒定动力系统,那后勤的海克斯水晶消耗自然非常大、装备也会比较臃肿。 反而是这种贴身的灵活设计,能够保证装甲在平时依靠人力驱动,只有到关键时刻才爆发出大功率。 甚至在过载情况下,海克斯水晶粉尘的就地排放还能起到遮蔽视线的功能,这一定是乌贼的仿生设计! 高明,实在是高明! 这一刻,众人看向了亚索的眼神里,满满的全都是崇拜——不愧是孤军深入库莽古的大佬·皮城畅销书的作家马可·波罗先生,第二次出发进入库莽古,居然做好了这么详细、这么可靠的准备! 然而,在一众探险者的崇拜之中,亚索却在淡定的……逗猫? 众人的眼神纷纷看向了亚索身边的这只丛林猫。 看花色,的确是在库莽古里常见的那种小花猫——仅仅一夜,马可·波罗先生就收复了一只丛林猫,果然这才是真正的探险家么? 这些探险者自然不知道,看起来是在逗猫的亚索,实际上却正在和妮蔻闲聊。 “他们的烁玛……都变成红色的惹!在对岸的时候,他们的烁玛还全是绿色嗻!” “因为他们逃出生天了,在经历过可能的死亡之后,他们自然会心怀喜悦。” “哦哦哦,这个我明白!”妮蔻一副很清楚的模样,“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啊?” “他们是探险者,要探索未至之境。” “探险者——探索未至之境?”妮蔻想了想,心中不由得一阵喜悦,“他们和我一样,想要看到更大的世界?” “不是,他们只是为了赚钱。”眼见着这些人似乎休息的差不多了,亚索再次将妮蔻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往南边走一段,他们需要休息,我们慢慢谈。” …………………… 虽然白天理论上是要行进的,但昨天晚上,这些倒霉的探险者几乎一夜未眠,这种情况下,他们显然不能继续再走上一天了——考虑到过了大河,差不多也就脱离了双足飞龙的领地,他们终于打算找个地方稍微停下,修整一番之后在出发。 考虑到雨林之中骤雨骤晴的气候,修整的地方最好地势稍高、相对干燥,毕竟在库莽古的夜里休息,大家可以睡吊床,但白天睡吊床,结果只能是被大雨淋头…… 在地势平坦的库莽古想,要找到一个能在雨中休息的地方并不容易,一行人折腾到了快下午,这才堪堪找到了一个可以稍作修整的地方,在卸下了装备、安排了哨位之后,一众冒险者终于沉沉谁去,而亚索则是带着自己肩膀上的“小猫咪”,又一次脱离了大部队。 “啊啊啊,累死我惹!” 终于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回到地面上的妮蔻终于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变成丛林猫的形态对妮蔻来说并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但长时间保持丛林猫的形态就不一样了,妮蔻是真的憋坏了。 “现在,自由活动了。”看着兴奋的妮蔻,亚索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看起来有很多疑问。” “是啊是啊!”妮蔻拼命点头,“你还没告诉我,他们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是为了看更大的世界,还是为了金子——还有,我也不是很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金子,虽然金子亮闪闪的很漂亮,但有很多东西比金子更漂亮啊……” 问题一个接一个如连珠一样蹦出来,亚索发现妮蔻不懂的东西真的很多,她甚至都没有形成“社会”的认知。 或者说,对于能够直接看到烁玛的妮蔻来说,人和人之间本来就“应该是”坦诚相待的。 只不过实际上,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很难如妮蔻所想象的一般绝对赤诚。 不同的视角会看到不同的结论,而从妮蔻的视角,这个奇怪的世界有很多地方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而想要说清这一切,恐怕并不是三言两语所能够解决的。 亚索一面回答着妮蔻零碎的问题,一面思考起了启蒙的问题——或许,自己之后能把妮蔻带回福光岛,然后把她和小孩子编在一起,当小学生教? 唔,关于文化课的内容,这也是一个大问题啊,无论是艾欧尼亚的人文哲学还是德玛西亚的家国荣誉、亦或者诺克萨斯的强者为尊和皮城的物竞天择,这些思想都有可取之处,也有不足的地方,想要让福光岛统一思想,难度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教育啊——这种东西,亚索是真的不怎么在行! 摇了摇头,亚索无奈的收回了思绪,暂时不去想太多的地方。 总之,现在看来,自己要做的第一步应该是让妮蔻先产生基本的同理心再说! 毕竟一个习惯性窥伺别人烁玛隐私的妮蔻,恐怕很难得到别人的接纳。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亚索自己比较特殊、不怕妮蔻的窥伺,他恐怕也不太愿意和妮蔻多做接触…… 【0612】 瓦斯塔亚大乱斗 一面慢慢启发着妮蔻的同理心,亚索一面跟随着探险队一起,一路向南而去。 气候在逐渐改变,酷热和潮湿正在逐渐缓解,但植物密度却明显有所增加——这是之前丛林之潮带来的“后遗症”,大量植物被强行催生,在失去了控制之后疯狂的争夺生存空间,造成了现在丛林的生态系统紊乱…… 从这个角度来看,婕拉之前的行为——或者说小黄毛之前的行为——也算是遗祸无穷。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小黄毛本身并不会知道这一点就是了,此时,他正在肉齿兽的地盘上,小心翼翼的潜伏着,等待着找机会抓一个肉齿兽出来。 上次肉齿兽得而复失的经历让伊泽瑞尔现在想来还颇为不平,那家伙明明是自己的“收获”,理应被带回皮尔特沃夫之后成为最上等的展品,结果却成为了那群美洲狮复仇的对象,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嘛! 可惜,当时对方美洲狮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伊泽瑞尔虽然自己没什么问题,但想要带走那只肉齿兽,还是没有办法,最终也只能无奈放弃。 这一次,他做好了准备、再次进入雨林,一定要抓着一只活的肉齿兽回来! 虽然之前在《丛林惊梦》之中,就已经记载了关于丛林之中瓦斯塔亚亚种的信息,但那也只是传说,只要自己能带回活体,也一样能够获得巨大的声誉! 这样想着,小黄毛伸手摸向了自己背后的背包——在那里,他准备了一张【特攻型捕捉网】,只要再有所发现,必然会成功捕获! 然而,当小黄毛信心满满的渡河南下、进入了肉齿兽的地盘之后,他有些意外的发现,这里的情况似乎和自己之前所见已经大有不同了。 植物密度增加,动物密度降低,最重要的是,完全没有了肉齿兽活动的踪迹! 该死的,不会是那场丛林之潮导致肉齿兽集体搬迁了吧? 看着空荡荡的巢穴,伊泽瑞尔心下一阵莫名的惊慌。 按照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的一位享有盛名的教授的说法,顶级掠食者的领地一般分为两种情况:固定形态和游猎形态。 前者大多以群居动物为主,领地几乎是代代相传下去的;而后者则是以独居动物为主,领地实时变化。 难道……那种被剽窃者命名为肉齿兽的瓦斯塔亚人,是独居的猎手,因为那场丛林之潮而纷纷搬家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糟糕了吧? 库莽古丛林那么大,鬼知道这些瓦斯塔亚人被驱赶着去了哪里啊! 心下忐忑的伊泽瑞尔小心的来到了这些肉齿兽的住所,而经过了仔细的探查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这些肉齿兽……根本就是群居的! 不仅群居,而且有着明确的地位差异和职能分化,从他们遗留下的巢穴来看,这些肉齿兽的内部一定有一套固定的结构。 甚至在这些肉齿兽的巢穴,伊泽瑞尔还发现了类似于帐篷和痕迹——这些肉齿兽会用工具,也会制作纪念品和艺术品! 所以,他们不是独居的游猎掠食者,而是定居的、有固定领地的群居掠食者! 得到了这个结论的伊泽瑞尔心下稍微轻松了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既然这些肉齿兽有自己固定的领地……那现在丛林之潮都消散了,肉齿兽呢? 小黄毛当初逃跑的时候,可是很清楚的看见了一群肉齿兽也在夺路而逃,他们体型高大但身形矫健,而且耐力十分惊人,显然不是会被丛林之潮埋葬的类型! 能够在丛林之潮中逃出生天毫无疑问,现在大潮已去,肉齿兽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 实际上,肉齿兽早就回来了。 或者说,肉齿兽之所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巢穴之中,就是因为他们先伊泽瑞尔一步回来了。 小黄毛寻找肉齿兽完全是依照着自己的记忆,所以他最终找到的地方也属于雷恩加尔部族的地盘——而雷恩加尔和他的部族,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那么,为什么现在伊泽瑞尔没见到呢? 因为整个雷恩加尔部族在不久之前,又一次离开了。 如果小黄毛学过侦探学,仔细探查一下肉齿兽巢穴的情况的话,他就会发现,这里遗留下来的武器装备很少,但装饰品却很多,显然这些肉齿兽离开的时候,是有所准备、带好了武器的。 在突然爆发的丛林之潮面前,肉齿兽可不会有功夫回家拿上武器! 如果小黄毛的侦探学学得不错,他就能够通过巢穴之中遗留的痕迹发现,其实这些肉齿兽离开巢穴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就在伊泽瑞尔抵达之前的一周多,雷恩加尔带着部族的几乎所有成员,带上了武器和装备,离开了巢穴。 至于他们离开巢穴的原因……也很简单。 在丛林之潮后,因为原本标定了界限的“地标”被摧毁,肉齿兽各个部族之间的领地划分出现了大问题。 本来很多大型树木、滩涂、溪流都是肉齿兽部族的领地边界,但一场丛林之潮后,这些区域通通挤满了扭曲的植物,而失去了一直以来的边界,各个肉齿兽部族自然选择了“扩张地盘”。 而这种扩张地盘不仅发生在了肉齿兽内部,甚至在整个丛林之潮范围内,所有大型掠食动物都经过了一次大洗牌。 在库莽古丛林的南部,这里有的可不只是肉齿兽一种瓦斯塔亚人! 除了肉齿兽之外,这里还有蜥脚兽(形态近似于恐龙的瓦斯塔亚人)、恶行兽(生有双角的类人型瓦斯塔亚人)、水獭人(半水栖渔猎瓦斯塔亚人)等等一大堆。 在失去了古老的地标边界之后,这些瓦斯塔亚人几乎已经打成了一团。 而在雷恩加尔的带领下,身强体壮且极度适应丛林的肉齿兽们,也顺势“开疆拓土”,全家老小齐上阵,拿着武器扩展自己的地盘去了。 这种情况下,伊泽瑞尔自然扑了个空。 【0613】 瓦斯塔亚的来源 满心迷茫的小黄毛最终只能无奈的离开了肉齿兽的聚居地,转而向东,试图找到这些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瓦斯塔亚人。 在发现了库莽古丛林之中的瓦斯塔亚人之后,伊泽瑞尔可是认真查询了不少关于瓦斯塔亚人的资料,而根据最近和艾欧尼亚合作研究的资料显示,库莽古丛林理论上是不应该有瓦斯塔亚人的。 传说中,所有的瓦斯塔亚人都是瓦斯塔霞瑞的后裔、是生活在灵界的瓦斯塔霞瑞和生活在现界的人类交融而成。 这种说法在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都非常流行,双方在合作中也展开了一些研究活动,而针对瓦斯塔亚人的研究就揭示了这一点。 但如果将库莽古丛林乃至于守望之海、征服之海都纳入考虑,那这种传说似乎就有一些问题了——难道库莽古丛林的深处,还有一群另外的人类? 又或者这些瓦斯塔亚人实际上是瓦斯塔霞瑞和大河游民的后裔? (大河游民:崔斯特的部族,他们生活在库莽古丛林东北部的沼泽水网之中,文明体系更接近于海力亚人。) 这显然在地理上就说不过去。 在库莽古,以全是激流鳄的大河为界,南北之间的环境差异是极其惊人的。 大河以北,顶级掠食者还大多是亚龙、猛兽;但到了大河以南,顶级掠食者却全都变成了瓦斯塔亚人——如果这里的瓦斯塔亚人是瓦斯塔霞瑞的后裔,那他们就应该位于大河以北。 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伊泽瑞尔才大胆的产生了一个想法:要么是皮尔特沃夫和艾欧尼亚关于瓦斯塔亚文明的联合研究有问题;要么就是在大河以南,还有另外一个文明存在——或者至少曾经存在过! 这个发现让伊泽瑞尔兴奋的几乎要战栗起来了,如果自己真的能够证明这一点,无论是发现新文明,还是推翻皮城和艾欧尼亚的联合研究,那都足以将自己送到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的独立办公室,说不定自己的职位还能超过舅舅…… 于是,怀揣梦想的小黄毛拿难得的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特殊定制了专门的捕捉装置,这才进入了库莽古丛林之中。 毕竟想要证实这个想法,他必须能抓到位于大河以南的瓦斯塔亚人,最好还能发现很多种瓦斯塔亚人! 然而,让小黄毛始料未及的是,自己虽然顺利的抵达了原本有肉齿兽活动的区域,结果却是人去楼空…… 不过,小小的意外并不会让伊泽瑞尔放弃,这里找到不到,那就去别处找找看! 找到自己之前见过的就能顺利捕捉,如果找到了自己之前没见过的,那就意味着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是真的——怎么都不亏!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伊泽瑞尔找了条小溪,抹了把脸之后,终于又抖擞精神、踏上了向东而去的道路。 等着吧,我一定会证明,我才是最伟大的探险家! 皮尔特沃夫探险者协会将我除名,这注定是你们这辈子都无法洗脱的黑历史! 走着瞧! …………………… 小黄毛还在努力寻找着自己的大发现,而与此同时,那些被他心心念着的肉齿兽,现在正跟随着自家老大,冲进了原本属于水獭人的地盘。 前面说过的,因为丛林之潮的缘故,整个库莽古几乎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秩序和界限,顶级掠食者的缓冲区和地标物都毁在了植物的绿色潮汐之中,在动物们返乡之后,他们很快就扯做了一团。 而在这些顶级掠食者中,肉齿兽无疑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一批。 壮硕的体型和惊人的敏捷让肉齿兽们拥有了过人的战斗力,而暗影亲和天赋带来的伪装能力更是让他们精于突袭——最重要的是,这些家伙在视觉、嗅觉和听觉上都没有什么短板! 正是因为这种惊人的全能,在丛林之潮到来之前,肉齿兽就一度在顶级掠食者的竞争之中占据上风。 现在大乱斗开始了,狡猾的雷恩加尔在察觉到了机会之后,第一个带队出发! 柿子要挑软的捏,在和肉齿兽领地接壤的众多瓦斯塔亚部族之中,当属东边的水獭人最容易被欺负。 这些体型略小于肉齿兽的瓦斯塔亚人虽然也是顶级掠食者,但他们占据的却是两栖生态位——水獭人的皮肤有量、油脂分泌旺盛,身体半水栖,而且擅长构建堤坝,这些家伙总能疏通河道和溪流,然后给自己弄出一个专门用于捕鱼的渔场,如果说肉齿兽都是残暴的猎人,那这些水獭人就应该算是精明的渔夫。 当然了,作为顶级掠食者,这些水獭人也不是毫无战斗力,他们的堤坝给予了他们最完美的地利条件,想要和水獭人战斗,要么你把河流和溪流都截断,要么就只能下水。 但在水下,灵活的水獭人那呲出唇外的獠牙就是最好的撞角,再加上滑不留手的皮毛,肉齿兽还真的就玩不过。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雷恩加尔很清楚丛林之潮的破坏力,在蔓生的植物推进下,水獭人精心疏通的河道、小心构筑的堤坝,恐怕早就被毁掉了。 虽然河道不至于被阻塞,但没有了溪流的汇聚,在库莽古丛林之中,河流的径流量恐怕已经不足以让那些水獭人自由自在的玩水下碰碰船了。 真正打起来的话,结果大概率是大家一起在浅滩玩泥巴。 而玩泥巴的话,水獭人那利于水下保暖的肥硕躯体,怎么可能玩的过肉齿兽? 趁你病,要你命——虽然肉齿兽没有这种谚语,但作为一个狡猾的猎手,雷恩加尔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昼夜兼程,好不停歇,在丛林之潮结束、发现了原来边界全都被破坏之后,雷恩加尔带着肉齿兽仅仅三天,就穿过了近二百里的范围,抵达了库莽古东南部的区域。 在这里,这位傲之追猎者和自己麾下的猎手们,将失去地理优势后笨拙的水獭人逮了个正着! 【0614】 物竞天择的战争 相较于举族逃离、只有少许老弱死在了丛林之潮中的肉齿兽部族,位于外围的水獭人受到的直接伤亡其实很小。 就算再怎么狂猛的植物,也不会主动往河里生长——蔓生的植物也许会遮蔽整条河流,但终究不会威胁到藏在河水之中的水獭人。 但是,如果考虑到广义上的影响,反而是这些水獭人的情况更加糟糕。 身为库莽古东南方水网的“维护者”,水獭人会梳理溪流,将大量的水引入部族活动的主要河流,这些溪流虽然看起来没有多少水,往往只是下雨的时候才能看见,但却是水獭人活动河流的主要水源。 一场丛林之潮过去之后,水獭人精心疏通维护的溪流被破坏殆尽,再下雨的话,没有溪流疏导,降水全都渗入地面,最终成为地下水,结果就是这些水獭人平时活动的河流区域水位迅速下降。 河里的鱼在减少,淤泥反而开始增加,甚至连水獭人的巢穴都第一次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这种情况下,水獭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趁着丛林之潮期间动物们都跑去逃难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清理起了混乱的水路,试图再次重建水网。 但……这种事情谈何容易? 论起文明程度,水獭人也就和肉齿兽五五开——会使用一些简单的工具,有类似于部族文明的社会结构,这种程度的生产力水平,哪怕他们的确身躯壮硕、膂力惊人,想要真正梳理水网,也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时间了。 当雷恩加尔带队抵达了水獭人的领地时,这些分散在各地、正各自工作的水獭人面对着数量上的劣势,本能的试图利用水源躲避。 可惜的是,径流量不足的浅水区并不足以打消雷恩加尔和肉齿兽的狩猎欲望,虽然在水中他们的活动能力强了不少,但肉齿兽也不弱! 集结有生力量、以多击少的情况下,雷恩加尔带领的肉齿兽迅速消灭了大量的水獭人,当水獭人部族发现问题、再次集合的时候,大量的区域已经被肉齿兽占据了下来。 见势不妙的水獭人很快回答了大河之中——水流不足的大河不足以让他们拥有绝对的优势,但雷恩加尔还是制止了其他肉齿兽的嗜血冲锋。 没有必要了。 失去了溪流水网的水獭人从此之后,只能是躲在水里吃鱼的二流货色,再和他们继续撕扯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扩展了大片领地、志得意满的雷恩加尔很快就找到了第二个受害者。 蜥脚兽。 …………………… 说起瓦斯塔亚人,人们心中的第一印象要么是霞洛这种洛特兰人,要么是悟空这个思弥猿,要么就是阿狸这个真正的异类,要么就是妮蔻这个大舌头。 但实际上,这些“更像是人”的瓦斯塔亚人才是少数。 绝大多数的瓦斯塔亚文明,都相当原始,如果不是因为易大师的缘故,思弥猿甚至都没有语言。 在符文之地,像是雷恩加尔这种肉齿兽,才是瓦斯塔亚人文明水平的常态:有点原始的组织、有点原始的语言、有点原始的工具。 而蜥脚兽,也正好处于这个水平上。 说起来的话,蜥脚兽也算是肉齿兽的老朋友了——同样作为库莽古南部的顶级掠食者,蜥脚兽的体格水平略强于普通人,和肉齿兽是比不了的,但他们的部族人数更多,而且对工具的应用也强于肉齿兽,所以在这片古老的猎场之中,双方的竞争也都是五五开。 肉齿兽经常单杀蜥脚兽,但蜥脚兽也经常围杀肉齿兽。 蜥脚兽人数往往很多,肉齿兽除非偷袭,否则一般是不会傻乎乎开团的,但现在,因为丛林之潮的缘故,这些蜥脚兽暂时失去了自己的数量优势——他们向南逃难,结果和以绪塔尔人产生了接触。 因为领地和以绪塔尔接触的缘故,蜥脚兽是以绪塔尔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害兽”,丛林之潮期间大家呼啦啦一起逃命倒也没啥问题,但丛林之潮结束,以绪塔尔那边有婕拉帮忙,很快就恢复了元气,自然也就顺势盯上了逃难的蜥脚兽。 蜥脚兽也算是倒霉,大家都是顶级掠食者,但以绪塔尔人很少见到肉齿兽,所以对这些一闪而逝的灰影子并没有多加在意,反而盯上了双足行走、穿梭林间的蜥脚兽——就这样,以提可拉斯为中心,以绪塔尔人展开了驱逐野兽的活动,猎户和戍卫混编在一起,追着逃难的蜥脚兽群落,使用武器和魔法衔尾追杀,造成了惊人的杀伤。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场人类和瓦斯塔亚人的战争。 掌握着元初公理和先进工具的以绪塔尔人无疑占据了上风,他们可以轻易的召唤火焰、举重若轻,互相配合着很快就击败了蜥脚兽的防御者,一路追着他们就进入了蜥脚兽的领地。 眼见着人类来势汹汹,蜥脚兽不得不分出大量人手,南下抵抗,试图让人类知难而退。 结果可好,以绪塔尔人还没退去,那边肉齿兽就杀过来了。 毫无准备的蜥脚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终于失去了原有的秩序,以家庭为单位一哄而散,被驱逐着向东北方向开始逃逸。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进入水獭人的领地,然后给那些刚被肉齿兽收拾过的倒霉蛋来一次雪上加霜。 至于说“和人类一起攻击瓦斯塔亚同族不讲武德”什么的…… 抱歉,在这片古来、原始而狂野的库莽古丛林之中,从来就没有过仁慈。 这里有的,只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 在率队击溃了蜥脚兽、又一次扩张了自己的领地之后,雷恩加尔也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人类的猎手。 并不是正面的冲突,只是树上的匆匆一窥。 看着闲谈着整理工具、寻找着蜥脚兽痕迹的人类猎手,雷恩加尔隐藏起了自己的呼吸,然后微微眯起了独眼。 曾经,在被自己的父亲抛弃之后,他就跟随着一个人类猎手,学会了一身不一样的捕猎技巧。 而现在……也终于到了展示自己所学成果的时候了! 湿漉漉的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一刻,雷恩加尔终于手持利刃,从树梢之上一跃而下! 今晚!猎个痛快! 【0615】 文明和野蛮之间 肉齿兽的突袭来得十分突然。 追猎蜥脚兽的以绪塔尔猎人完全没有防备——蜥脚兽可不会爬树,弹跳力也有限,这些更加依赖于种群数量的家伙可从来不会从树上发起袭击。 这种情况下,雷恩加尔带着肉齿兽一拥而上,很快就对这些专门驱逐蜥脚兽的猎人造成了严重的杀伤。 单兵作战的情况下,会运用元初公理、使用工具的人类是强于蜥脚兽的,但在身形庞大、行动敏捷的肉齿兽面前,以绪塔尔猎人们就有些不够看了。 再加上有心对无心的袭击,这些猎人几乎第一时间就失去了反制的机会! …………………… 随手甩开一个没有了呼吸的猎人,雷恩加尔只觉得这场狩猎不够尽兴。 这些人……太弱了! 他们和那些愚蠢的蜥脚兽一样,以为数量就能带来战斗力,但实际上,不过如此——远远比不上之前自己遇见的那个身经百战的家伙。 雷恩加尔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因为身形瘦小、过于孱弱而被父亲抛弃、丢入深谷,在见到了那个人类之后,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无力。 那时候,在雷恩加尔的眼里,那个猎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敏、最敏捷、最强悍的那个! 也正是跟在那个猎人的身后,雷恩加尔才学会了主动打磨工具、制造捕捉网和陷阱。 这次主动袭击人类的猎人,他一方面也抱着“和强者战斗”的心思,另一方面则是要展露自己的獠牙,避免人类深入雨林、侵犯到自己的领地。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猎人是如此的弱小,自己带着部族一个冲锋下来,他们就七零八落、四散而逃! 不,不对。 不是他们太过弱小,而是自己早已今非昔比! 在库莽古的流浪锻炼了雷恩加尔的身躯,让他拥有了一副相对于其他肉齿兽虽然较小却更加灵活的身躯。 而人类的猎人,一直都是那个水平! 想到这,雷恩加尔迅速兴奋了起来,他只感觉一阵难以言喻的热血沸腾——在丛林之潮结束之后,两次顺利的领地扩张已经证明,那些肉齿兽自以为的“敌人”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可怕! 水獭人不堪一击、蜥脚兽四散而逃。 甚至在雨林之外的人类,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尔尔! 雷恩加尔曾经远远的窥探过人类的城市,那里没有树木、没有藤蔓,并不适合肉齿兽活动;但在城市和丛林之中的交界地,应该是肉齿兽的猎场! 没错,我应该拥有更大的猎场,我才是整个库莽古最强大的猎人——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而且远未结束! 想到此处,雷恩加尔兴奋的发出了咆哮,在整片丛林的战栗之中,他集结了自己所有的族人,然后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向南!”傲之追猎者做出了一个先辈从未有过的决定,“我们去和人类争夺最丰饶的猎场!” …………………… 随着一路向东而来,伊泽瑞尔的心情也算是是好是坏、波澜起伏了,在这段时间里,小黄毛的心理活动如下: 这次回来,肉齿兽不在上次来过的巢穴里,悲! 一路向东,很快出现了肉齿兽的活动痕迹,喜! 没走多远,肉齿兽的痕迹很快就消失不见,悲! 运气不错,出现了新的大量脚印和排泄物,喜! 只此一处,痕迹再次消失不见且很久未见,悲! 再走百里,发现肉齿兽集体狩猎的新痕迹,喜! 环境变化,进入水网丰富地区痕迹又没了,悲! 在深水区,小黄毛发现了新的瓦斯塔亚人,喜! 还没交流,这些瓦斯塔亚人就充满攻击性,悲! 在小溪中,找到了被猎杀的尸体来做标本,喜! 等待风化,没等标本做好尸体就被抢走了,悲! 比照伤口,初步推断此事凶手就是肉齿兽,喜! 失去尸体,却依旧找不到肉齿兽的新痕迹,悲! 没等多久,这里又发现了第三种瓦斯塔亚,喜! 尝试捕捉,但它们内部结构太紧密抓不住,悲! …… …… 就这样,跟随在肉齿兽部族后面的小黄毛在大悲大喜之中,也见识到了一副崭新的库莽古画卷,在这里,瓦斯塔亚人的种群相当丰富,而且多种多样,只不过这些瓦斯塔亚人大多逮不住。 至于小黄毛心心念的那个肉齿兽,现在从痕迹上说,应该是往南边去了——然后,就在他追寻着肉齿兽的痕迹、一路向南走的时候,在一片丛林之中,伊泽瑞尔见到了一副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他看见了……人类的尸体。 没错,那是人类的尸体! 在潮湿而闷热的库莽古,尸体的腐败速度是很快的,不过这些尸体因为半浸在泥浆之中,因而并未完全腐坏——他们的身上有着明显的短款衣服,周围还散落着被破坏的武器工具,伊泽瑞尔戴上了之前为了制作标本而临时弄出来的土制防毒面具,为这些丛林之中的死者进行了最基本的尸检。 虽然伊泽瑞尔无法推断死亡时间,也分析不出伤口所对应的凶器,但其中一具尸体上大片大片的抓痕,实在是让他无比熟悉。 肉齿兽的捕猎,就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尝试性的找到一条溪流,小黄毛为一个身躯比较完整的尸体进行了清洗,而清洗的结果显示,这是一个棕色皮肤的人——面部特征和恕瑞玛人有些类似。 但小黄毛敢说,这绝对不是什么恕瑞玛人,因为在恕瑞玛以东有一片瘴荫丛林——那里遍地剧毒,小黄毛是饿着肚子一路走过的! 也就是说,在库莽古丛林之中,真的存在着一种类似于恕瑞玛人的人类,存在着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文明! 不过……从他们被肉齿兽杀了个片甲不留的情况来看,这些家伙似乎还处于蒙昧之中,是可悲的野蛮人。 还好,你们幸运的遇见了伊泽瑞尔大爷! 思及此处,小黄毛不由得豪气万丈——就让我这个最伟大的探险家出马,带领你们这丛林之中的野蛮人击败更加野蛮的瓦斯塔亚人,然后拥抱文明和进步吧! 【0616】 玉米地里的伏击 肉齿兽很快南下。 跟在肉齿兽后面的小黄毛草草将那些尸体都掩在泥潭之中,也迅速南下。 而在他们的前面,少数逃出生天的猎人,正依靠着元初公理,让自己“身轻如燕”的狼狈逃窜。 虽然肉齿兽很敏捷、跑得很快、还能在书上跳跃,但精于元初公理的猎人却能让自己的重量几乎不存在,轻轻一点就能窜出去近百米——这种能力在战斗之中的效果有限,但用于逃命却非常方便,足以让肉齿兽追之不上。 当然了,方便总有代价。 为了能逃得性命,这些人很快就分散开来,而体力不支者往往没窜几次就会力量耗尽,最终失去身轻如燕的效果,要么被肉齿兽追上,要么干脆在半空中坠地摔死…… 而真正一路向南、逃回到提可拉斯的,最终只剩下了两个人。 …………………… 在提可拉斯负责“清剿蜥脚兽”的总指挥不是别人,正是奇亚娜。 这位公主殿下本来就是闲不住的性子,一心想要做点什么的奇亚娜在得知了丛林之潮结束、蜥脚兽北上的消息之后,很快就意识到这也许是个机会,于是干脆组织起了当地的猎户和自己麾下的部分护卫队,一路衔尾追杀。 消灭了时而侵扰北境的蜥脚兽,这也是一份不错的功绩嘛! 可惜丛林里的环境太恶劣,而蜥脚兽在仓促之下更是一击即溃,奇亚娜除了在最开始亲自出手之外,其他的时候甚至连继续追击的兴趣都没有。 追啥呀? 追那些傻乎乎的蜥蜴? 简直就是在湿漉漉的雨林里长苔藓玩! (无牙仔:有被冒犯到。) 有这时间,还不如练习一下灵界法术呢——唉,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法天象地呢? 就在奇亚娜闲极无聊、等待着最后的捷报好收工的时候,那两个也不知道算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家伙,终于回到了提可拉斯,给奇亚娜带来了队伍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 “什么?一种没见过的瓦斯塔亚人袭击了你们?!”面对着狼狈的手下,奇亚娜忍不住火冒三丈,“近百人的队伍,就你们两个回来了?” 【点头】x2 “你们还有脸回来?!” 看着面前仿佛被吓破胆了的两个家伙,奇亚娜更气了——自己好不容易拉起了近百人的队伍,希望能彻底的将蜥脚兽逐出提可拉斯人活动的范围,结果只跑回来两个说话颠三倒四的家伙,说有什么大型瓦斯塔亚人袭击? 什么瓦斯塔亚人能打你们一百个? 亚索么? 好不容易,奇亚娜才终于弄明白,原来不是一个瓦斯塔亚人,而是一群瓦斯塔亚人,数量也不知道多少——这两个人一个说有一百,一个说有一千——而且还一路追杀,很有可能一直追到提可拉斯来。 来提可拉斯是吧? 心头有火的奇亚娜也不多说,干脆就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叫上了最得力的护卫,干脆就往北去了。 如果那些“瓦斯塔亚人”不来,那就回去将那两个骗子砍了。 如果真见到了那些瓦斯塔亚人,那就让他们这一次有来无回! 也算是正好了——奇亚娜如今已经初步掌握了穿梭灵界的手段,正愁没人过来试试手呢! …………………… 雷恩加尔和肉齿兽一路追逐南下,很快就来到了库莽古丛林的边缘。 当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地势越来越平坦的时候,很多肉齿兽都在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丛林才是肉齿兽的主场。 离开了茂密的丛林,来到相对开阔的平原上,肉齿兽在战斗之中的优势会极大程度是缩小。 就像是以绪塔尔猎人会对从未见过的肉齿兽满是恐惧一样,肉齿兽其实也对丛林之外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但雷恩加尔却不会。 在雷恩加尔看来,人类那么孱弱的猎人,都能够在丛林之外生活,那强大的肉齿兽自然一样可以! 没有肉齿兽比我更懂人类! 在雷恩加尔的催促下,肉齿兽们终于不情不愿的慢慢向南,逐渐脱离了丛林区域,来到了提可拉斯的“郊区”。 这里生长着大量的玉米。 对于以绪塔尔人来说,这是自己的农田。 而在肉齿兽的眼里,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猎场——玉米田虽然植株密集,但却堪堪可以容纳肉齿兽自由穿行,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植物太过矮小,需要肉齿兽弯着腰活动而已…… 考虑到在伏击的时候,肉齿兽本来就是弯着腰的,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就这样,肉齿兽们稍微驱散了对于丛林之外的恐惧,一股脑的钻进了玉米地里。 时值傍晚,肉齿兽们打算在这里寻觅一点吃的。 但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偌大的一片玉米地,里面一个能吃的动物都没有。 就算雷恩加尔拼尽全力去聆听猎物的心跳,最终也只在玉米的根部发现了几窝田鼠…… 动物? 哪有不长眼的动物往玉米田里面窜啊! 就算有,那也是偶然的现象——更何况现在这么大一群肉齿兽乌泱乌泱的钻进了玉米地,还碰倒了不少玉米,怎么还会有动物在周围出现? 饥肠辘辘的雷恩加尔打定了主意继续向南,而很多肉齿兽却认为应该回头回到丛林里——这里连吃的都没有,根本就不是猎场的样子,来占什么地盘? 就在双方嘶吼争执的时候,在玉米田之间的道路上,奇亚娜带着自己的护卫来了。 远远听见了脚步声,肉齿兽们终于难得的停止了争吵——他们迅速俯下身子,在玉米地之中将自己完全藏匿了起来。 傍晚时分的阴影足够让这些被暗影眷顾的家伙隐藏自己的一切痕迹。 可惜,这些肉齿兽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不是之前那些对伏击毫无准备的人类,更不是普通的元素使。 作为一个和亚索学习过灵能,甚至能够短暂穿梭灵界的人,奇亚娜虽然还没有到掌握“见我所见”的地步,但终究对灵界有所感知。 而众所周知的,瓦斯塔亚人和灵界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他们的行动对灵界的影响也非常巨大。 雷恩加尔和一众肉齿兽认为自己藏得很好。 但在奇亚娜的感知中,他们就是一群躲在玉米地里的……探照灯。 【0617】 刺客之间的对决 说起来也是有趣,奇亚娜本人对于灵能的掌控力其实算不上多强,加之修行时间也短,现在不仅不会“见我所见”,就算是灵界感知,都只是模模糊糊。 从某种意义上说,奇亚娜的灵界视觉也就是“高度近视+散光”的水平。 但你架不住雷恩加尔那边的肉齿兽够多啊! 这一个个身强体壮的瓦斯塔亚人缩在玉米地里,就跟一个个探照灯一样,虽然奇亚娜“感知不清楚”,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感知”啊! 所以,在靠近里伏击圈之后,奇亚娜一面不动声色,一面开始准备起了反击——在她的低声授意下,她身后的一众侍从也将手握在了武器上,时刻准备着跟随奇亚娜发起反击。 肉齿兽们只听见了低声的嘀咕,他们并不知道奇亚娜说了什么,自然也没有什么危机感——这些猎手一面竖起耳朵测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一面将自己的身形尽量压低、以此来获得出击时最强横的爆发。 就这样,奇亚娜带着侍从们来到了肉齿兽的作战半径内。 “吼哈——” 一声嘶吼,雷恩加尔率先纵身一跃,冲出了玉米地——而在他的身后,一众肉齿兽也争先恐后的窜了出来。 然而,他们预期之中的惊慌失措并未出现。 几乎在他们起跳的瞬间,奇亚娜和她身后的侍从就拿起了武器。 虽然在数量上,奇亚娜和侍从正处于劣势,但她并没有丝毫担心。 开玩笑,我可是奇亚娜,伟大的元素女皇! 这些蹦蹦跳跳的狮子狗算是什么玩意? 面对着将自己作为目标的雷恩加尔,奇亚娜手中的奥勒塔尔环刃逆势而上,在面前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割向了雷恩加尔的脖子。 身在空中的雷恩加尔无处借力,本来应该是必然被奥勒塔尔环刃击中的,然而手疾眼快、反应过人的雷恩加尔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的斩出了手中的匕首。 粗粝而结实的匕首先于雷恩加尔的脖子触碰在了奥勒塔尔环刃之上,环刃和匕首相交,吃亏的反而成了奇亚娜。 膂力的劣势让奇亚娜不得不侧身收回了环刃,而雷恩加尔则借势平稳落地,并且再次双足发力,手中的匕首直奔奇亚娜而去。 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胳膊还有些酸麻的情况下,奇亚娜干脆一咬牙:“草!” 元初公理的作用下,绿色的元素能量充盈在了奇亚娜的环刃上,随后在原地爆发开来——这一刻,手持环刃的奇亚娜真的就仿佛变成了一株风中的小草,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消失在了雷恩加尔的面前。 然而,就像是雷恩加尔没有猜到自己会被发现一样,奇亚娜也并不知道,肉齿兽在锁定目标的时候,靠的不止有眼睛! 虽然面前的奇亚娜突然消失、毫无征兆,但在雷恩加尔的耳朵之中,这个年轻女人的心跳却无比清晰,就在自己面前。 手中匕首继续探出,雷恩加尔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斩向了自己面前的空气。 奇亚娜吓了一跳。 她显然没想到,自己和草木融为一体也无法躲避攻击,仓促之下,只能狼狈翻滚——奥勒塔尔环刃被套在了腰间,奇亚娜就地一滚,不仅避开了雷恩加尔的攻击,还隐隐护住了自己的胸腹要害。 可惜,这种狼狈的躲闪对战局并无影响,循着心跳声,雷恩加尔跨步上前,手中的匕首再次挥出。 而奇亚娜能做的,也只有继续翻滚、随后硬生生被赶出了【元素律令:草】的掩护范围。 狼狈的奇亚娜终于显露了身形,见状,维持着进攻姿态的雷恩加尔嘴角终于也微微上翘了起来。 就是这样——跑吧,然后死吧! 我就喜欢这样的狩猎,我就喜欢这样的猎物! …………………… 咬紧牙关,虽然满心不甘,但奇亚娜却只能狼狈后撤——作为被雷恩加尔盯上的猎物,这位公主殿下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 以绪塔尔的元初公理有着普适性的优势,但也有着极其明显的缺点——元初公理的使用者也应该算是施法者,但他们的施法方式更像是隔壁漫威宇宙里的那些光头。 看看拉克丝,虽然她对于自己的法术并不能完全掌控,但至少她可以召唤强光,她召唤的光在脱离了她的控制之后,就是单纯的“光”而已。 但以元初公理为代表的元素魔法却不同——虽然以绪塔尔能利用元初公理,驾驭各种元素的力量,但这种驾驭却有着极其苛刻的条件:施法者本人必须接触被驾驭的目标。 一个精通火元素元初公理的以绪塔尔人,能够在自己手中的刀刃上随意附着各种火焰,但无论如何都丢不出一枚火球。 如果有一天,以绪塔尔人发现了光元素的元初公理,那掌握这条元素公里的元素法师也只能像是极地武士一样,使用纯粹的光剑,根本不能和拉克丝一样,随随便便召唤强光。 至少现在,在元初公理还没有解决“如何让法术效果在脱离施法者接触的情况下维持”的问题之前,以绪塔尔人不可能成为丢火球的炮台法师。 这种近似于附魔者的战斗方式有利有弊,以绪塔尔的施法者并不想其他的法师一样惧怕近身的突袭搏杀——但同样的,他们的战斗力也会受到其他非元初公理的条件影响,比如……膂力。 过于孱弱的膂力让奇亚娜难以完全施展自己的才华,她的招式大多要通过奥勒塔尔环刃释放,但每次环刃和匕首相交,她都会因为膂力的问题,而陷入短暂的肩膀酸麻…… 再加上雷恩加尔本身的行动速度就极快,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奇亚娜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夺回节奏的机会。 奇亚娜不能直接转身逃跑,但却也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因此只能在雷恩加尔的攻势下,勉力支撑。 握住奥勒塔尔环刃的双手虎口已经开始颤抖,奇亚娜咬紧牙关,强忍疼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奇亚娜,打起精神来! 找个机会! 【0618】 穿过灵界的帷幕 奇亚娜不用看也知道,周围的侍从们现在一定正处于下风——所以,自己没有支援。 这种情况下,奇亚娜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可是膂力劣势明显,敏捷却没有明显优势,反击的机会究竟在哪呢? 一面应付着来自于雷恩加尔的攻势,奇亚娜一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找到那微不可查的胜利机会…… 机会…… 机会? 机会! 再次依靠着奥勒塔尔环刃的重量调整了自己的重心、挡下了雷恩加尔匕首的奇亚娜,终于发现了自己唯一的优势。 视野。 雷恩加尔的左眼……是瞎的。 虽然之前的战斗已经表面,这个家伙似乎并不完全依靠视觉战斗,一只瞎了的眼睛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经过几次试探之后,奇亚娜却清楚的发现,这不过是假象。 雷恩加尔看起来没有受到瞎眼的影响,但这终究是看起来! 至少在奥勒塔尔环刃从左边攻击的时候,雷恩加尔是无法清晰判断出奇亚娜的攻击位置的——所以,他选择右手使用匕首,左手之中是一把绑在了小臂上的骨质爪套。 看起来爪套是攻击武器,但从雷恩加尔的动作来看,其实这个爪套更重要的反而是防御。 为了敏捷考虑,雷恩加尔并未在左手绑上一面盾牌,但捆在小臂上的爪套却可以直接让小臂成为格挡对方攻击的手段,以此来提高在左侧“视野盲区”之中的防御力。 这是非常灵活而狡猾的手段,足以应付大多数的情况。 至于发现了这个问题的奇亚娜…… 显然不属于这个“大多数”。 微微抿起嘴唇,奇亚娜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取胜之匙——她一面继续勉力抵御着雷恩加尔愈发残暴的攻势,一面也在暗暗的积蓄着力量,她在等,等着一个灵能充盈,足够自己完成致命一击的时刻! 来吧,愚蠢的野兽,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智慧——牙尖爪利可不代表着强大! …………………… 雷恩加尔步步紧逼——他现在有些狂躁。 这一次,人类没有四散而逃,以至于在硬碰硬的战斗之中,占据上风的肉齿兽正在迅速的拿下对手。 在肉齿兽部族内,狩猎就是竞争——别看雷恩加尔似乎说一不二,但在部族内,依旧有不少肉齿兽在盯着他的位置。 现在,雷恩加尔看似占尽上风,实则久攻不下,周围已经有不少拿下猎物的肉齿兽看向了雷恩加尔、看向了他的猎物。 他们在蠢蠢欲动,他们想要抢下雷恩加尔的猎物,而拿下雷恩加尔的猎物,就意味着在雷恩加尔的统治中,撬开一个小小的裂隙。 雷恩加尔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在面对水獭人的时候,他的猎物是最强的,在面对蜥脚兽的时候,他的猎物还是最强的! 那些倒在雷恩加尔匕首下被开膛破肚的猎物,就是他宣示首领未知的信物! 只有在不久之前、肉齿兽于丛林里伏击猎人的时候,事情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转折。 被雷恩加尔选上的那个家伙异常狡猾,雷恩加尔才刚刚跳下树梢,他就一窜十几米,如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硬生生从雷恩加尔的手中溜走了。 这种程度的“失败”暂时还不足以动摇雷恩加尔的威势,但意外什么的,有一次就够了! 这一次,雷恩加尔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给机会了! 面对着不断躲闪、后退、格挡的奇亚娜,雷恩加尔的胸腔内发出了一阵宛若引擎般的低吼,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起来,速度甚至都突然快了几分。 毫无保留,我就要拿下这个猎物! …………………… 雷恩加尔的攻势突然变得凶猛了起来。 但奇亚娜却不惊反喜。 战斗提速、加快节奏固然会让奇亚娜更加狼狈、甚至无从防御,但同样也暴露了对手的问题! 他在着急!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急什么,但奇亚娜还是趁着雷恩加尔着急的机会,找到了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反击切入点。 面对着雷恩加尔的匕首直刺,奇亚娜这次难得的选择了不闪不避,反而将奥勒塔尔环刃交在右手,抡起来甩向了雷恩加尔的左侧。 这种突然之间的以命搏命常人遇见恐怕会大吃一惊,但作为经验丰富的猎手,雷恩加尔却见惯了仓促之间的困兽之斗,他一面继续维持着右手匕首的直刺,同时左边的胳膊也迅速抬起,护住了自己的肩颈要害。 如果奇亚娜避开匕首、调转重心、继续攻击,那奥勒塔尔环刃就会斩在雷恩加尔的小臂上,被爪套拦住。 如果奇亚娜选择向下斩,那仓促变招之间、针对非要害的斩击就会变成以命换伤——雷恩加尔的匕首会直接将她刺穿。 这两个结果,都是雷恩加尔可以接受的。 但奇亚娜都没选。 就在雷恩加尔举起左臂的同时,奇亚娜的身形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连同她身躯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心跳、她的体温、她的气味。 真正的凭空消失! 心下猛然一惊的雷恩加尔终于露出了破绽。 在没有了声音、气味和温度之后,他终于再次求助于视觉——而因为奇亚娜刚刚从左边攻击的缘故,他下意识的就歪过了头,看向了自己的左边。 然而,左边什么都没有——数米之外,一个人类侍从正在和一个肉齿兽以命相博,但奇亚娜却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不,不对劲! 心下猛地一惊,雷恩加尔迅速想要转头向右,但却为时已晚。 在灵界之中一闪而逝,奇亚娜终于突进到了一个完美的位置。 雷恩加尔来不及回头、来不及回手,几乎在他意识到问题的同时,奇亚娜这关键性的杀招就已经完成了。 下一刻,终于转回头的雷恩加尔,只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了一阵元素能量的五颜六色、同时身体一轻——轰鸣的元素仓促的从他身上碾过,将他惯在了松软的田间小道上。 “见识下以绪塔尔的惊才绝艳吧!” 【0619】 虎落平阳被犬欺 奇亚娜的突袭成功击倒了雷恩加尔。 虽然因为突袭有些仓促、角度也不够完美的缘故,雷恩加尔只是被元素冲击怼飞出去、完全陷入泥土之中,并未当场死亡,但硬吃这一击,他的肋骨至少断了一半,体内的脏器也大面积出血,眼见着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别说继续战斗、狩猎了,现在的雷恩加尔甚至自己都爬不起来,只能用自己的独眼恶狠狠的瞪向了不远处刚刚击败了某个护卫的族人。 身为族长,雷恩加尔不好大声呼救,只能以目视之,希望对方有点眼力见。 然而,这位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刚刚击退了一个护卫,正兴奋的咆哮着想要再次欺身而上、直接拿下猎物,结果腾出手来的奇亚娜回身就掷出了奥勒塔尔环刃——环刃准确的命中的目标,环刃上的突刺刺穿了这个家伙的后背,很快,他也倒在了泥土之中。 没有了雷恩加尔的牵制,奇亚娜终于展现出了自己卓越的战斗力。 虽然其他的肉齿兽相较于雷恩加尔体型甚至要大上三分,而且膂力也更有优势,但他们却不能如雷恩加尔一样,在敏捷方面跟上奇亚娜的节奏。 别看奇亚娜在错估了雷恩加尔的战斗力之后,一度非常狼狈,但她转头收割其他肉齿兽性命的样子,却非常靓仔。 而正是随着奇亚娜的解放,原本一面倒的战局很快就出现了变化——之前她的护卫在身体条件的劣势下,只能收缩防御,但现在,有奇亚娜这个强力收割点,那就叫固守待援。 只要撑住了、拖住了,公主殿下会收拾你们的! 就这样,战斗的局面终于发生了改变,以绪塔尔人开始占据上风。 就这样,就在肉齿兽们意识到自己老大不见了(雷恩加尔被怼在地上了),终于有所动摇的时候,天黑了。 随着太阳终于落山,这场厮杀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肉齿兽有不错的夜视能力,但老大没了,组织正在崩溃;奇亚娜虽然单兵优势巨大,但手下伤者太多,又缺乏夜战能力。 在无言的默契下,双方终于渐渐脱离了战斗。 肉齿兽那边终于找到了自家差点被活埋的老大,一头钻进了玉米地里;而奇亚娜也约束队伍,小心集结、亮起火焰,沿着相对宽敞的大路回撤,返回了提可拉斯。 一场诡异至极的遭遇战就这样告一段落。 …………………… 回到了丛林之中的雷恩加尔,现在的状态可以说糟透了。 肋骨骨折、脏器损伤。 最重要的是,他战败了——输在了一个雌性的手下。 在肉齿兽的价值观内,战败者是不配作为首领的。 按照他们的传统观念,战败者就是弱者,而弱者不配带领部族——之前雷恩加尔的父亲,上一任的部族领袖,就是因为畏惧战败,所以不敢主动带队出击,才最终被雷恩加尔亲手解决。 而现在,这才仅仅一年,同样的问题就被摆在了雷恩加尔的面前。 虽然肉齿兽将雷恩加尔抗了回来,但这种“扛回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意。 毕竟……谁能干掉上一任的失败者,谁就是下一任的首领,如果雷恩加尔真的被人类杀死了,恐怕肉齿兽就要内部来一场全武行了。 那种程度的全武行几乎也和内讧差不多了,一场全武行下来,恐怕之前辛辛苦苦从水獭人、从蜥脚兽手里夺来的地盘,会干脆利落的吐回去! 其他的肉齿兽们虽然没有雷恩加尔的“雄心壮志”,对以绪塔尔人的花花世界也不感兴趣,但他们至少在意自己的猎场,在意已经拿在了手里的地盘。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一种肉齿兽在无声之中达成了默契,在撤退的时候主动带上了雷恩加尔。 在他们的眼里,雷恩加尔显然是一个挺厉害,但心里没什么比数的家伙,现在,这个家伙应该用自己的生命,完成自己最后一项使命——为部族选出一个新领袖。 就这样,雷恩加尔斜斜地靠在了一个粗壮的树杈上,左臂扶着树干,右手则是握紧了自己的匕首。 右边的独眼在黑暗之中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幽光,似乎正打量着自己的野心勃勃的部下。 雷恩加尔在故作姿态。 困兽之斗的状态不足以让他战胜所有对手,但却足以让第一个过来想要抢人头的白痴付出足够的代价。 而整个部族之中,显然并没有这种白痴。 一片漆黑之中,数十双眼睛正看着雷恩加尔。 所有肉齿兽都知道,雷恩加尔已经来到了灯尽油枯的边缘。 但没有哪一个会傻乎乎的做出头鸟。 雷恩加尔毕竟不是好惹的,只要尚有一搏之力,那就足以造成严重的杀伤,这种时候做出头鸟,不仅抢不到人头,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最好有个人头脑发热,先去和雷恩加尔一换一。 可惜,大家都是聪明人,肉齿兽是狡猾的猎手,不是无脑的莽夫。 就这样,局面僵住了——在清楚雷恩加尔状态的情况下,肉齿兽们宁愿拖下去。 拖到原本就重伤的雷恩加尔彻底失去反抗之力,等到他完全没有了拖人下水的力气。 反正欺负一个重伤号也证明不了武勇,倒不如变成一场观察赛,大家比一比眼力好了。 就这样,在一片漆黑的丛林之中,肉齿兽们达成了另外一个默契。 而雷恩加尔一只眼就窥破了这种默契,他看起来是在强撑着、摆出一副威慑的姿态。 但实际上,他却是一直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没错,雷恩加尔打算开溜——逃跑并不荣誉,但对于猎手来说,战略性的撤退却并不丢人。 可惜,在深夜的丛林之中,连点风都没有。 雷恩加尔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体力的流逝,意识的模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窥破虚实、死在这! 来吧,来点变化吧! 哪怕是一点虫鸣鸟叫也好! 就在雷恩加尔暗自祈祷的时候,一阵晚风终于徐徐而来。 就是现在! 【0620】 小黄毛的收藏品 有风就好。 就在其他肉齿兽下意识的迎向了风来的方向、让清风吹拂毛发的时候,雷恩加尔的尾巴却毫无征兆的甩了起来。 “啪!” 在其他肉齿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雷恩加尔的尾巴直接钩住了一旁被风吹来的藤蔓,然后用力一握。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随着这根藤蔓甩了出去。 一众肉齿兽显然没有想到,雷恩加尔居然还能这样,就在他们纷纷起身的时候,雷恩加尔已经荡出了好远——想不到吧,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 肉齿兽虽然也有夜视能力,但黑暗视觉终究是有限的,他们并不能看清雷恩加尔的具体去向,只能第一时间冲出去,试图捕捉到雷恩加尔的踪迹。 但可惜,在半途之中,雷恩加尔就松开了自己的尾巴,当一众肉齿兽终于来到了那根藤蔓处的时候,雷恩加尔已经不知所踪的了。 风停了。 深夜的丛林一片沉寂——肉齿兽们闻不到雷恩加尔的味道,也听不见他的心跳。 借助着夜色,这家伙……逃掉了! 雷恩加尔的确逃掉了——他的运气很好,松开尾巴之后,落地的地方附近就有一条暗河。 这条暗河似乎是上次丛林之潮的遗留,干枯的藤蔓上覆盖了厚厚的枯枝落叶,仿佛是一个天然的陷阱遮盖,将位于下面的浅河完全藏了起来。 雷恩加尔狼狈的从半空中落下,然后撞破了藤蔓的覆盖,整个人都跌落在了这条暗河之中。 在意识到了自己身处暗河之中后,雷恩加尔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让自己仰面向上,让头露在了水面上。 然后,在头上毛发和藤蔓荆棘的撕扯和刮蹭之中,雷恩加尔终于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 伊泽瑞尔的运气是真的不错。 小黄毛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走着走着,就在河里看见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肉齿兽。 本来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可以拿来做标本的尸体,但捞上来一看,却发现这居然是一只活生生的肉齿兽! 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难道幸运女神可怜我上次丢掉了自己的收藏品,这次特意送来了补偿? 美滋滋的小黄毛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完成了这次的初步目标。 熟练的将肉齿兽捆好,顺便给他戴上了笼头,终于出了口气的小黄毛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空虚——而或许因为得来的太过轻易,他居然对自己的藏品有了几分莫名的不满足。 怎么是个残疾人? 算了,瞎了就瞎了吧,眼罩也算是个特色了,而且还能证明肉齿兽有自己的文明——回到皮城,也算是个宣传点。 而除了左眼瞎了之外,这个肉齿兽的体型……也稍微小了点。 难道,这是一个未成年个体。 唔,也不对啊! 如果是未成年个体,怎么头还是秃的? 在皮尔特沃夫,伊泽瑞尔认识不少秃头的家伙,但他们都是海克斯科技学家,是“聪明绝顶”。 而且,那些家伙就算是头顶光溜溜,至少也是人到中年才开始脱发啊! 现在这个肉齿兽倒好……明明体型被自己上次见到的小了一号,头顶却还是秃的。 这算啥,英年早秃? 看着对方没有毛发、光溜溜的粉红色头顶,小黄毛真的直咧嘴——这只肉齿兽的品相也忒差了点吧? 皮城人真的会愿意看一个秃头的肉齿兽么? 不行,自己需要努力的补救一下!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小黄毛努力回忆起了自己舅舅的日常——虽然这样说很不礼貌,但在伊泽瑞尔的眼里,自家舅舅也的确是秃顶的中流砥柱。 “他都往头上抹过什么来着……”小黄毛眨了眨眼睛,“生姜?芝麻?” 回忆起了不少生发的“小窍门”,但在物资匮乏的库莽古,这些无一例外都不能实现。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诡异的偏方能够在这试试——而且,那是一个伊泽瑞尔的舅舅未能坚持下去的偏方,也许真的有效。 思及此处,小黄毛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将自己的收藏品结结实实的捆在了树上之后,终于抬头看向了树冠的方向。 让我看看,哪里有鸟! …………………… 当雷恩加尔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被捆着的。 这位猎人先生试图挣扎,但很可惜,在他身上的绳索是皮城特制的实验性纤维——动物筋腱在被海克斯水晶粉末焙制后,和金属丝编制而成的材料,别说扯了,就算是雷恩加尔用自己的匕首切,都根本切不断。 雷恩加尔想要怒吼一声。 但很可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戴上了笼头,虽然这个笼头似乎大了一号,并不足以完全让他闭嘴,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吼不出声,只能将嘴巴勉强张开一条缝,发出斯斯哈哈的声音。 捆绑雷恩加尔的家伙手法很好,很专业,似乎专门经过研究——雷恩加尔不仅身子动不了,就连脑袋都不能扭动,他完完全全的被困在了一棵树上,所见的视野只有面前的那么一小块而已。 更尴尬的是,嗅觉灵敏的雷恩加尔闻到了一种并不怎么有趣的味道,而这种味道的来源,赫然就是自己的头顶。 嗯? 头顶? 将注意力集中之后,雷恩加尔这才发现,头顶不仅味道不妙,而且还凉飕飕的? 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之后,雷恩加尔的心终于开始不断的下沉。 似乎是因为清醒之后的活动,又似乎是因为斯斯哈哈的声音,在雷恩加尔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的时候,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一个一头黄毛、满脸笑意的年轻人类,只见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雷恩加尔的面前,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里的半个鸟蛋。 “#~%@%@&*……” 这个小黄毛连比带划的似乎在和雷恩加尔说着什么,但很可惜,雷恩加尔一个字也听不懂——此刻,这位傲之追猎者正呆滞的看着小黄毛手里、那半个鸟蛋壳内的混合物。 虽然不懂这个人类在说啥,但他至少明白了自己头顶的凉飕飕来自于哪里…… 鸟粪! 【0621】 肉齿兽观察日记 小黄毛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收藏品”。 别管此时的雷恩加尔心中有多么的愤懑、多么的不满,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他至少懂得能屈能伸。 当初因为身体孱弱而被父亲抛弃的时候,雷恩加尔跟随着以绪塔尔猎户学狩猎技巧,那时候他活的真的和狮子狗所差不多——但那又如何?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那是相当耻辱的经历,但在雷恩加尔眼里,也不过尔尔。 重要的是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的机会。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所以,面对着小黄毛的折磨,雷恩加尔选择了不闻不问,随你做什么,我都不搭理你——再加上他现在依旧满身内伤,精神状态也大有问题,还没等伊泽瑞尔试探,他就再一次晕了过去。 没弄清情况的小黄毛错愕的看着再一次失去意识的雷恩加尔,心下一时竟有些慌张。 难道……这个肉齿兽身体有问题、快要完蛋了? 不应该啊! 伊泽瑞尔之前可是仔细看过的,这只肉齿兽虽然体型稍微小了点,但总归肌肉结实、心跳平稳,而且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除了头顶上秃了之外,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在水上漂着的时候雷恩加尔处于昏迷状态,但在伊泽瑞尔看来,这种昏迷也许只是因为什么意外而已。 伊泽瑞尔显然不了解元初公理,更不知道什么是惊才绝艳,再加上他又没有什么诡异的嗜好,不可能对雷恩加尔也上下其手,所以完全不知道这只肉齿兽现在正处于重伤之中,肋骨折断大半,而且内脏震荡严重。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对方清醒过来,还没等自己这边有所表示,雷恩加尔就再次陷入了昏迷,这让伊泽瑞尔心下终于暗道不妙。 这家伙到底是因为被抓而无精打采、消极以待,还是真的身体有问题? 如果是前者,那对伊泽瑞尔而言完全不是事;但如果是后者,那将意味着也许小黄毛并不能将他活生生的带回去。 那样的话,伊泽瑞尔恐怕就要换个目标,重新带一只肉齿兽了! 要不……试试看? 将手指伸到了雷恩加尔湿漉漉的鼻子前,感受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小黄毛终于打定了主意。 反正一对一,自己绝对有优势,再加上专门设计的捕捉网,就算这家伙在装死企图逃脱,自己也能把他逮回来!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他放开,然后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一下好了! …………………… 当雷恩加尔再次清醒的时候,他身上的束缚已经被完全解开了。 唔,这是什么情况? 雷恩加尔清楚的记得,之前有一个黄毛人类捆住了自己,还给自己戴上了笼头,怎么再醒来的时候,这些都没有了? 下意识的举起胳膊,雷恩加尔摸向了自己的头顶。 鸟粪已经干涸凝固,成为了气味小很多的固体——也就是说,之前的一切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 那个人为什么抓自己、又放开自己? 雷恩加尔不得而知。 但当务之急是,他需要喝水、需要填饱自己的肚子。 勉勉强强站起身来,雷恩加尔眯起了自己的独眼——他宽大的耳朵微微颤抖了起来,仔细的聆听着周围的情况。 雷恩加尔记得,自己在逃脱族人的包围之时,是掉进了暗河里的,而那个之前捆住自己的小黄毛看起来也不是有力气的家伙,所以自己现在应该距离那条暗河不远。 努力一下的话,也许自己能听见那藏在荆棘之下、微不可查的水声。 片刻之后,雷恩加尔确定了方位。 微微张开双臂、防止挤压到自己的肋骨,雷恩加尔就这样踉踉跄跄的奔向了那条河。 而就在此时,远处的一处树梢上,伊泽瑞尔正借助着海克斯望远镜,悄无声息的观察着雷恩加尔的活动。 看着雷恩加尔踉踉跄跄却步伐坚定的样子,小黄毛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从方向上说,对方似乎是朝着那条小河去的。 要喝水? 可为什么走路的时候要张开自己的双臂? 心下疑惑的伊泽瑞尔并没有贸然现身,而是在默默估计了双方的距离之后,调高了手中海克斯望远镜的倍数——从观察点到那条小河,距离不超过八百米,而且地形比较空旷,周围虽然有不少树木,但却以高大的乔木为主,视野条件还行,伊泽瑞尔觉得自己可以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就这样,伊泽瑞尔看见这只肉齿兽慢慢摸到了水边,然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开始小心翼翼的饮水。 这一次,伊泽瑞尔终于发现问题了——对方就算姿势极其别扭,也要保证不会碰到自己的双肋。 肋骨受伤了? 唔,有这个可能。 在心里暗暗记下,伊泽瑞尔继续看着饮水的雷恩加尔。 很快,雷恩加尔给自己灌了个水饱。 干渴有所化解,但胃部的鼓胀却稍微扩张了他的胸腔,肋部呼吸之间就疼得难受。 呲牙咧嘴的雷恩加尔努力地不去想这些问题——肉齿兽的恢复能力很强,虽然肋骨骨折不是小伤,但只要给他足够的营养补充,不出三天他就能让自己完好如初。 所以,现在他需要的是找到一个猎物,干掉猎物之后,为自己补充营养。 “等我恢复过来,我一定要让那些愚蠢的背叛者好看!”雷恩加尔如是想着。 而远远观察着他的小黄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自己的笔记,只见伊泽瑞尔将单筒海克斯望远镜固定在了帽子上,随后一面盯着雷恩加尔,一面迅速的勾勾画画、记录下了这一幕。 “肉齿兽有着相当程度的智慧,而且擅长使用工具。” “即使是最孱弱的肉齿兽,都可以制造相当可靠的工具。” “这些工具的结构大致如图(见图7),是较为原始的投网。” “经过短期跟踪观察,初步判断肉齿兽以渔猎为生,捕鱼为主。” 就这样,在小黄毛的笔记之中,肉齿兽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一个渔夫的名头。 【0622】 探险队姗姗来迟 重伤的雷恩加尔一心捕鱼,并未发现藏在树上的伊泽瑞尔,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渔夫的名头。 伊泽瑞尔则是认为这只肉齿兽正处于重伤之中,自己完全可以先观察一段时间,再执行捕捉,这样还能获得不错的观察资料。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养伤、一个观察,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各取所需、自得其乐”。 至于肉齿兽部族的其他人在哪、有没有打成真·狗脑袋,雷恩加尔暂时管不上,小黄毛也完全不知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身负重伤的雷恩加尔只想恢复健康。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逮住了目标的小黄毛安心慢慢观察。 …………………… 就在伊泽瑞尔开始记录《肉齿兽观察日记》的时候,亚索和一众探险者也终于穿过了南库莽古,来到了以绪塔尔的外围区域。 没错,现在对于库莽古丛林,这支探险队内部已经达成了一致——以那条满是激流鳄的大河为界,北边就叫北库莽古,包括北库莽古丛林和大河沼泽;而南边则是被命名为南库莽古。 界限清晰、方便好记。 因为人数较多,而且一路上需要详细记录地理信息,这支队伍虽然在渡河的时候差点预见小黄毛,但进入南库莽古之后却被伊泽瑞尔远远甩开、落在了后面。 要不是小黄毛追踪着肉齿兽的痕迹一路向东,往河网丰富的区域绕了一段路,恐怕他早就抵达以绪塔尔了。 (实际上,伊泽瑞尔观察雷恩加尔的区域,距离以绪塔尔的北境已经不足百里了……) 而探险队这边一路向南,虽然速度不如单枪匹马的小黄毛快,但总归目的就是以绪塔尔,所以不会因为各种原因而选择绕路,最终反而先于伊泽瑞尔,来到了以绪塔尔的外围。 这期间,亚索还想着会不会见到肉齿兽之类的、要不要找机会提个醒,结果一路走来,丛林异常安静,顶级掠食者几乎都不见踪迹。 整个南库莽古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这种情况,几乎和队伍里向导上次抵达以绪塔尔的时候完全一样。 不过,在经历过了双足飞龙事件之后,这些探险者面对着看似安全的丛林,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这丛林的情况异常诡异,上次来和这次来的情况可能完全不同,大家还是小心点的好! 就算没有顶级掠食者的痕迹,那也要小心前进、防止伏击! 而且,只要遇见疑问,那就一定要多多询问马可·波罗先生,争取大佬的意见,努力做到零失误! 谁都不想因为疏忽大意而死在这片丛林之中! 一路谨慎之中,丛林的植被终于越来越稀疏了。 灌木的数量开始增多、乔木的数量开始减少,暗河和小溪也逐渐密集了起来——按照几个向导之前的记录,他们已经接近了那个藏在丛林深处的文明! 谨慎起见,探险者们再次询问了亚索的意见,而完全不认路的亚索自然不可能记得提可拉斯周围的环境,他只知道提可拉斯周围有一条河存在,所以……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吧? 心下不确定的亚索干脆摆出一副高人姿态,老神在在的不做任何表示,而一众探险者倒也不疑有他,只是以为方向大差不差。 逐渐混熟了、高冷人设立住了之后,亚索终于反客为主、仿佛是在考校一般开始了针对其他几个向导的经历,开始问这问那。 眼见着“大佬有意指点”,这几个曾经抵达提可拉斯的向导个个想要有所表示,干脆啥东西都往外说。 就这样,借助大佬身份的亚索成功的弄到了第一手的消息。 虽然是个路痴,亚索不知道这些人描述的资源在哪个方位,但仅仅是简单的归纳,就足以让他对皮城的库莽古探索有一个大致的认知了。 从目前来看,皮城针对库莽古的探索一共分为两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是一路向南、渡过大河、深入库莽古深处,这么做的要么是孤注一掷的探险者,要么是大家族组织的探险队,目的要么是碰运气,要么是寻找以绪塔尔。 第二个方向则是在北库莽古丛林转悠,寻找各种资源,并进行库莽古开发——这部分亚索并没有第一手的资料,但那也不是问题,毕竟在亚索的计划之中,这部分也并不重要。 而按照队伍里这些曾经抵达过以绪塔尔的向导们的说法,菲罗斯加速的这支队伍,应该是进度最快的大部队了。 虽然还有几个家族也雇佣了这些向导,而且也组建了专业的探险队,但他们的进度显然已经落后了本队一大截。 虽然队伍里的向导并不知道之前在混乱的库莽古大发现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发现了以绪塔尔,但从这支队伍的表现,亚索就能够大致猜测出其他队伍的水平。 菲罗斯家族组建的顶级队伍,都不知道双足飞龙的事情、还在靠着龙粪防卫袭击,恐怕其他探险队也强不了多少。 那样的话……即使是探险队,在库莽古的生存能力也比单人强不了太多。 换而言之,除非有人运气爆表,否则在南库莽古探索的过程中,亚索所在的这支探险队就是一枝独秀! 这正是亚索希望见到的。 只要把握了皮尔特沃夫和以绪塔尔的沟通情况,亚索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接下来,亚索要做的就是,保证这支队伍能够安全回到皮尔特沃夫,将消息带给那位野心勃勃的灰夫人。 在这个过程之中,他需要继续扮演好马可·波罗的角色,并将自己之前在以绪塔尔发现的内容不留痕迹的也写在游记之中。 甚至下一部游记的名字亚索都已经想好了——就叫《遗忘国度》。 相信有了这样一篇鞭辟入里的游记,渴望着金海克斯的皮城人会很愿意冒险,试着在以绪塔尔这个古老帝国的软肋上,按照亚索做好的标记,狠狠地插上一刀。 而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刀下来,以绪塔尔注定会大出血。 到时候,只要窥破了以绪塔尔的虚弱,皮城人就会在金海克斯的驱动下,让躲在丛林背后的以绪塔尔人明白,什么叫技术进步的碾压! 【0623】 奇亚娜与护路人 探险队抵达提可拉斯的时候,这座城市正处于肉眼可见的戒严之中。 虽然提可拉斯的城门没有关闭,但门口却出现了全副武装的护卫,似乎在守卫着城门。 远远的通过海克斯望远镜见到了这一幕之后,亚索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对劲啊! 在亚索的印象里,以绪塔尔人可没有这种习惯! 身在雨林之中的以绪塔尔没有外敌入侵的危险,所以往往都没有什么戒备的意思,城门一天到晚大敞四开,也没有户籍户口查询。 而现在……看这架势,提可拉斯这完全是一副戒严的样子! 什么情况?! 难道说,之前已经有皮尔特沃夫探险者来到这里、并且主动和提可拉斯接触、引起对方的戒备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接下来可就糟糕了! …………………… 提可拉斯戒备的不是外来者,而是丛林的野兽。 而那些守卫城门的,也不是提可拉斯的本地人,而是奇亚娜抽调来的护路人。 之前和肉齿兽的遭遇战,已经彻底让奇亚娜警惕了起来——虽然理论上说,她应该是惨胜的那一方,但面对着丛林之中的野兽,结果仅仅是惨胜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考虑到之前的丛林之潮导致了大量掠食者离开丛林、现在已经开始逐渐返回,奇亚娜认为提可拉斯需要提高警惕,以免再次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野兽。 (没错,在奇亚娜看来,肉齿兽也就是野兽而已,她显然不知道瓦斯塔亚人这种特殊的存在。) 而以绪塔尔的情况比较特殊,这个国家依托着雨林天险,是没有常备军的——虽然提可拉斯也有简单的城墙、也有壮丁组织的卫队,甚至奇亚娜这种身份的贵族身边,还有专门负责安全的戍卫,但在整个国家的层面上,以绪塔尔并没有常备军队。 于是,为了防备“丛林之中再次出现什么野兽”,奇亚娜干脆的要求提可拉斯当地的壮丁组织起来,加大巡逻范围、在进行简单的训练之后,随着自己清剿肉齿兽。 奇亚娜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提可拉斯人却并不愿意跟随她行动——从名义上说,提可拉斯是玛拉公主的辖区,奇亚娜在这指手画脚本就是越权;从实际上说,没人愿意组织起来训练、然后在跑到雨林里发霉。 于是,奇亚娜的训练计划遭到了抵制。 提可拉斯本地的贵族纷纷表示“这都是小问题,根本不值得大动干戈”,还说什么“丛林之潮也算是千年不遇,就算有些野兽活动,过些时候也就平息了”云云,根本没有一点配合的意思。 之前丛林之潮,地震之后,奇亚娜组织疏散的时候,这些贵族那真的一个比一个好说话——但现在,要出人手清理北边的野兽,他们则直接一推二六五,要啥没啥。 奇亚娜被气的够呛。 她有心干脆派出自己的戍卫去拉人,但和肉齿兽一战,她的戍卫队现在也亟待修整,根本没有能力直接越过当地贵族、直接征召平民。 至于说通过个人威望、号召平民行动起来? 大家又不傻。 从目前来看,野兽就算肆虐,结果也是进入丛林的猎人倒了大霉、还有一片之前作为战场的玉米地被毁了……仅此而已。 这种程度的问题,对于提可拉斯人来说完全不值得去雨林里发霉。 再说,专业的猎人都在丛林里死了个九成九,我们这种农夫和工匠,怎么可能直接面对野兽呢? 反正这些野兽又冲不过提可拉斯的边界城墙,闹就闹呗! 于是,满心向着冲进雨林、收拾掉那些胆大包天的肉齿兽的奇亚娜,信心满满的在提可拉斯的中心广场准备了一场演讲,结果却连个听众都没有,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完全没有振臂一呼、赢粮景从的意思。 而身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奇亚娜只觉得尴尬极了! …………………… 在意识到除了戍卫队之外,恐怕不会有人和自己一起去雨林之后,奇亚娜无奈只能转头向以绪奥肯寻求帮助了——她一面写信求助于自己的父母和老师,希望获得王族和长老的帮助;一面临时征召了北境的护路人。 护路人和贵族的戍卫队一样,是以绪塔尔最接近于正规常备军的存在,他们大多是掌握着带有战斗能力的元初公理的好手,日常工作就是沿着提可拉斯的道路巡逻。 毕竟以绪塔尔是一座雨林之中的城市,各个城市之间的信息交流和商业活动,都极度仰赖道路,而这些传说中由初代大元素使修建的道路,虽然相当解释,却也需要细心照顾。 而护路人,顾名思义,就是照顾道路的人。 这些护路人不仅要照顾道路本身,防止其被植物和动物破坏,同时也担负着维持道路通畅的任务——这个职业集组织、行动、护卫、驱逐和维护为一身,是以绪塔尔的特有职业。 能够成为护路人,不仅要有一手战力,而且需要熟知雨林之中各种动植物信息,还要有一定的沟通组织能力。 而根据以绪塔尔的传统,真正宝贵的知识都是口口相传,于是,护路人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个由血脉关系、师徒关系为纽带的复杂团体。 虽然和以绪奥肯王族、育恩塔尔长老团这样的团体相比,护路人的影响力还相对有限,但放眼整个以绪塔尔,这些人已经是最有战力、最有能力的一批了。 为了收拾逃进雨林之中的肉齿兽,奇亚娜毫不犹豫的联系并集合了北境的护路人。 而面对着奇亚娜的征兆,护路人则是展现出了惊人的配合。 这种配合甚至连奇亚娜本人都被吓了一跳——怎么看样子,他们似乎比自己还要积极? 我这么积极是要建立功勋、争取登上王座。 你们这么积极是要干什么?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眼见着护路人有组织的抵达了提可拉斯,奇亚娜心下终于暗暗迟疑了起来。 【0624】 护路人们的野望 实际上,护路人有着自己的考虑。 这个不是军方,但却类似于军方的团体,正希望自己成为军方。 说起来似乎有点绕,但考虑到以绪塔尔是一个重传统的小政府国度,这就不难理解了。 护路人最开始只是负责维护道路的人。 他们起初和那些锻造的工匠、种植的农夫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从事第一线生产的自由民,那时候的护路人大多精通重力元素和石元素元初公理的修理匠,负责维护丛林之中道路的安全稳定。 然而,随着以绪塔尔脱离了恕瑞玛王国、断绝了外界的往来,这些护路人负责维护的道路,就成为了以绪塔尔的大动脉。 在逐渐趋于保守、趋于守旧的情况下,以绪塔尔的内部商业沟通也开始变得固定化。 没有什么新产品,也没有什么新商路,大家只需要沿着古老的道路运输货物、买卖物资就行——而在这种情况下,护路人的职责开始慢慢扩张。 商业利润不高,越来越多的商人选择了不专门带护卫,考虑到丛林之中往往有野兽出没,护路人开始兼职保镖。 他们不会随着商队走完全程,而是一段一段的、各自负责自己的区域,将整个行商过程流水线化。 当然了,这都是有偿的——就算有偿,价格也远低于专门豢养或雇佣护卫。 而对于护路人来说,这种护卫也算是日常工作的延伸,毕竟为了维护道路,他们本来就要沿途巡逻。 就这样,护路人一点一点的扩展了自己的领域,从最开始的维护,到后来的护卫,乃至于沿途旅店的组织。 最开始的时候,维持着护路人生活的,是专门的税收款项,但后来,随着他们业务的扩张,这份收入范围成为了添头——护路人几乎垄断了所有重要商路的旅舍。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在逐渐趋于保守、趋于传统的以绪塔尔,护路人几乎是消息最为灵通、视野最为广阔的一批人。 他们很清楚以绪塔尔现在的状态,他们见多识广、不甘人后。 不过,在以绪塔尔这个国度,就算护路人不甘人后,前面也没什么位置给他们。 王族保持着名分上的大义所在,长老团拥有最先进的元初公理知识,各地的贵族是以绪塔尔的基层组织。 王族、学者、贵族。 这种结构虽然比较落后,但却足够稳定,护路人就算想要提高自己的地位,也没有什么办法。 时至今日,护路人在平民之中俨然已经是“顶级职业”,但他们显然并不甘心——毕竟他们消息最灵通,很清楚某些贵族的水平。 可惜的是,他们已经努力了数百年,但却依旧未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可以向上爬的位置。 但这次……情况终于有了变化。 …………………… 在见到了奇亚娜之后,当代护路人的总队长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能者为上,我们是一样的。 这句话直接说进了奇亚娜的心里。 是啊,能者为上。 明明和我相比,我的一众姐姐都是废物,凭什么最后以绪塔尔的王座会属于她们? 哪怕我证明了我才是最强大的、最有能力的! 这份不甘一直驱使着奇亚娜,让她找所有可能的机会展现自己——如果所有姐姐都和自家二姐玛拉一样心里有数、自惭形秽,我奇亚娜依旧能够登上王座! 而现在,护路人主动找来之后,直接表示我们有能力,我们也想和您一样,这无疑非常对奇亚娜的胃口。 甚至面对着护路人的“效忠”,奇亚娜还提出了一个即使护路人看来,也有些惊人的想法——奇亚娜想要扩张! 经过了数千年的封闭,以绪塔尔人的观念之中,早就没有了外面的世界。 而之前见到亚索之后,奇亚娜却摆脱了这种桎梏,开始试图看向那一片雨林——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更多的土地呢? 曾经的以绪塔尔人希望雨林要多厚有多厚,这样才能避免卷入战争之中。 现在的奇亚娜却希望自己能够冲出雨林、冲向更加宽阔的世界! 护路人想要突破平民的界限、成为贵族? 好啊! 开拓雨林,新开拓的城市,你就是贵族! 很难说奇亚娜想法有没有受到亚索无意之中的影响,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奇亚娜,和之前的奇亚娜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视野、还是心态。 而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这家伙依旧心里没点数。 毕竟……在奇亚娜看来,天是老大,亚索第二,自己怎么也是第三——只要决定了向外面冲,那就能拓土千里。 至于会不会失败…… 开玩笑,元素女皇,怎么会失败? …………………… 探险队并不知道奇亚娜已经和护路人勾结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他们也正在打算向外面探索。 向导们上次来到提可拉斯的时候,这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守卫,人来人往的虽然不算热闹,但也很松懈。 现在眼见着门口出现了全副武装的守卫,他们的第一反应和亚索高度一致:有人打草惊蛇了! 在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之后,一众探险者忍不住将那个手贱的家伙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时候引起注意,你能得到啥啊? 可惜,骂归骂,该做的还是要做。 就算对方有所防备、还可能存在敌意,这些探险者也需要努力打探消息。 短暂的开了个小会,他们终于拿出了专门定制的“仿以绪塔尔服饰”,打算混进城市里去。 这些服饰完全是按照之前向导们观察的图样制作的,虽然具体形态可能与以绪塔尔的传统服饰有些差异,但穿戴起来差距不大,足以以假乱真。 而收拾停当之后,众多冒险者忽然意识到,队里还有一个跑马灯呢! 就马可·波罗先生的那一身五颜六色,到以绪塔尔岂不是第一个被发现? 思及此处,他们迅速拿上了备用衣服,想要送给马可·波罗大佬——然而,当他们回头找的时候才发现,马可·波罗连同他的那只从林吗一起,早就不知所踪了。 【0625】 打探消息的方法 马可·波罗大佬去哪了? 一众探险者面面相觑。 考虑到对方那一身炫酷的装甲,这些探险者心底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想法——该不会,大佬就那么直接进城了吧?! 这也太张扬了点吧? 我们不是来打探消息、了解情况的么,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一个异域文明面前,真的好么? 和文明的接触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如果没有专业知识的话,你连对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那还怎么收集情报! 上一批的探险者为什么抵达了这里、却只能暗中观察,不敢贸然行动?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专业的语言学家、社会学家,就算有所行动,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一批菲罗斯家族为什么要组建一支三十人的探险队? 因为除了作为向导的探险者之外,他们还需要专业的语言学家、社会学家、商业专家、动植物学家、矿物学家! 在这支队伍之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正值壮年的专业人才,他们才是这支探险队最重要的人——别的不说,但就保险费,他们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要比其余三分之二人加一起还贵! 这是真的下了血本的。 马可·波罗先生的确是专业的探险家,在这一路上,一种探险者和护卫都发自内心的承认这一点。 但涉及到其他的专业领域……那就不一样了呀! 真正进入另一个文明,仅仅依靠着机灵是万万不够的! 在发现马可·波罗先行离开之后,众人心中多少有些迟疑,但毕竟箭在弦上,此时,他们也只能希望大佬真的足够机灵、至少不要为接下来的探索起到副作用了吧…… 互相确认了装扮没有问题之后,这些探险者终于开始尝试着进入提可拉斯。 最先进城的是几个专业的探险者,他们也算是队伍的斥候,负责试探一下城防水平——结果表明,虽然城门口的卫兵似乎很吓人,但却并没有查验身份的这一步。 这些全副武装的护路人的视线甚至没有在探险者们身上停留片刻,只是一直盯着城外的原野。 很好! 在确认了入城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探险队的其他人也迅速进入了提可拉斯之中。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逐渐熟悉这里的语言环境、寻找一个暂时的安置点了。 …………………… 在皮尔特沃夫有这样一句谚语:探险者能够利用一切事物,不管它属于谁。 这句谚语的意思是“办事要方法灵活”,几乎约等于黑猫白猫。 而在另一方面,这也同时证明了探险者们几乎没啥底线,只要达到目的,他们几乎算得上不择手段。 进入了提可拉斯之后,语言学家想要弄清这里的语言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的任务就是化整为零的打探城市之中的情况,看看哪里有住的地方。 住客栈? 开什么玩笑,话都不会说,怎么住! 肯定是找个没有人住的空房子啊! 说起来,这些人的运气也算不错——因为之前丛林之潮的缘故,提可拉斯还真的就有不少空闲的民居,并不是所有当初因为丛林之潮而疏散的人都第一时间回到了这座北境城市的。 没花多久,探险队就在一处相当幽静的院子里安定了下来。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座院子曾经属于玛拉,算是玛拉的一个小别墅,现在这位公主殿下乐不思蜀,这个小院子自然就空了出来。 如果是正规的公主宅邸,就算玛拉不在,也有仆人日常打扫,但这种别院空了就真空了,反正也不算太大,需要用的时候再收拾也就是了——就这样,这个幽静的小院子成为了探险队的临时驻地。 这里没有日常的生活物品,但探险队手里的物资还有剩余。 驻扎的地点确定,探险队的语言学家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对于整支队伍来说,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环——只有了解了这里的语言,才能收获有效的信息。 但……哪有那么简单! 虽然语言学家已经发现了,这里的语言似乎接近于古恕瑞玛语,但即使在皮尔特沃夫,古恕瑞玛语也是一门专业语言,你让他们研究还好,但要让他们说,那可太难了! 还好这里是符文之地,是超凡世界,有真的寿命悠长的存在,语言才能在较长的时间段内保持着连续性,否则别说这些语言学家了,就算是全面继承了亚托克斯记忆的亚索,也未必能够弄懂以绪塔尔的语言! 总之,探险队就这样躲在了这一间小小的院子里,开始了探险的第二阶段。 在此期间,只有语言学家会在每天的白天出门,装作路人的模样四处倾听,如破译密码一样“破译”着以绪塔尔的语言。 而其他的专家也各有分工。 专业人士正在进行专业的工作,动植物学家在处理之前收集的标本、社会学家跟在语言学家后面进行社会观察、商业专家关注这里的贸易情况、矿物学家总结一路上的矿物地图。 因为人手有限,这些工作只能挑选最紧急的、进行初步处理。 至于说其他的探险者和护卫? 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专业的……小偷。 没办法,现在他们还不敢在提可拉斯展开社会活动,为了维持日常补给,他们只能选择在城外的农田里掰苞米,然后在晚上偷偷带回来、分给众人吃。 三十个人吃的不少,但只要偷偷掰苞米的时候不要逮着一片玉米地,那问题其实也不算太大…… 整个探险队就这样,躲在偏僻的院子里,啃起了无尽的玉米。 终于,就在他们看见玉米就想吐的时候,语言学家终于归纳出了一套初步的、用以完成日常对话的方式,而这也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暂时离开这个小院子,正式在提可拉斯展开第三阶段的活动了。 而此时距离他们到达提可拉斯,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一众探险者看见玉米之后,脸都成了玉米的颜色。 【0626】 亚索的故地重游 探险队躲在院子里啃玉米,而亚索则是带着妮蔻,在提可拉斯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探险队那边的具体行动就由他们去好了。 这些探险者和专家能够收获什么、得到什么结论,这些问题亚索暂时已经不需要去关注了。 现在,亚索的任务是转换思路,想一想怎么通过那本《失落国度》,向皮尔特沃夫暴露出以绪塔尔的软肋、并引起皮城的胃口。 而且,同样需要注意的是,亚索还不能做的太过火,防止诺克萨斯也收到风声、横插一手。 考虑到皮尔特沃夫的状态,他们需要的应该是一个原料基地和倾销地。 考虑到诺克萨斯的状态,他们似乎对一切土地都充满了兴趣。 不好办啊…… 思来想去,亚索愣是没有想到一个能够打消诺克萨斯贪婪的办法——这个军事帝国对一切的土地都充满了渴望,也就弗雷尔卓德那种不毛之地能让他们稍微收收心。 至于以绪塔尔……这里虽然的确有点潮湿炎热,但至少也算是物产丰富了,诺克萨斯人只要知道,就一定会惦记上。 与其关注如何打消诺克萨斯人的贪婪,还不如想想怎么引起皮城人的兴趣呢! 思及此处,亚索很快就有了主意——自己都化名马可·波罗了,那自然要做些马可·波罗的事情。 怎么引起皮城人的兴趣? 吹就完事了! 上次因为婕拉还在等着,时间上来不及,亚索只能选择找人代笔,而这一次,他打算亲自动手,展现一下真正的技术! 打定主意,亚索买了厚厚一沓纸笺,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 三天之后,亚索面无表情的撕掉了自己写下的五页纸,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 口述和落笔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等回到皮城,如果自己真的拿出这么一沓文稿,恐怕就算有马可·波罗的名头,也没有哪个出版社会出版——而且,就算出版了,也没人愿意看。 久不动笔,再动笔的时候,亚索不仅提笔忘字,而且遣词造句简直比小学生还要小学生,果然打打杀杀久了,文学细胞也会一起被干掉,允文允武之辈终究是少数! 放弃了自己动笔的念头,亚索干脆重新买了一本笔记,然后开始带着妮蔻在城里四处转悠——在提可拉斯,妮蔻不再伪装成丛林猫,而是干脆的伪装成的家猫,而扛着主子遛弯的亚索也因而吸引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这年头,居然还有猫能够老老实实蹲在铲屎官肩头的? 看着周围人艳羡的目光,亚索也是暗暗心里好笑——你们还不知道,这只猫咪是真的可以变人的! 至于妮蔻…… 在跟着亚索一路来到了提可拉斯之后,她已经逐渐熟悉了蹲在亚索肩膀上的感觉,也非常适应变猫的感觉——甚至在食物方面,她也对鱼类越发喜爱了。 而在逐渐猫化的同时,在亚索的“讲解”下,终于开始旁观世界的妮蔻也对人类的社会有了一些认识。 人们之间是不知道别人想什么的,而且他们说的会和想的不一样! 虽然之前早就对这一点有所认知,但直到跟随着亚索做了几个小实验,妮蔻才彻底明白了这一点。 什么,你问什么实验? 自然是社会学实验喽——为此,亚索还特意请教了探险队里的那个专业的社会学家,得到了一些有趣的实验模板。 这些模板或是关于道德,或是关于价值,或是关于关系,都是相当经典的社会问题。 也就是在皮尔特沃夫这个地方,才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搞这种实验…… 而亚索则是挑选了其中关于信任和谎言的部分,终于让妮蔻明白了谎言的存在和意义。 现在的妮蔻就算真的出现在了大街上,也不会再和之前一样,随随便便变成某个人的模样了——那只会引起恐慌。 可惜妮蔻的变化能力还是有限,只能对着变,变成丛林猫或者猫,没人会发现问题,如果变成人的话,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总归是有问题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问题。 在妮蔻明白了谎言和信任之后,亚索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面对着妮蔻,他放开了自己的部分情绪和记忆——关于虚空的那部分。 然后,仅仅是亚索和亚托克斯关于虚空的记忆,就把妮蔻吓成了发抖的小喵喵,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在那之后,基于对亚索的信任,她终于明白了亚索的终极目标——虽然依旧很害怕,但妮蔻还是拍着飞机场保证,一定会帮忙的。 “大家在一起,那也不是那么可怕惹!” 妮蔻的胆量得到了亚索的称赞,于是,计划很快进行到了下一步。 自证。 等到《遗忘国度》发表,一旦以绪塔尔和皮城爆发冲突,马可·波罗这个身份迟早会被发现。 亚索需要金蝉脱壳,最好先一步证明马可·波罗不是亚索。 而妮蔻,就是这个能够帮助他完成这个任务的人。 现在的妮蔻已经大致上熟悉了马可·波罗的行为模式,而通过之前考校式的铺垫,探险队的人也接受了马可·波罗大佬喜欢指导的风格,这种情况下,妮蔻已经初步具有了扮演马可·波罗的能力。 虽然探险队的成果和亚索没什么关系,但至少在进度上,亚索还是有所关注的——别人找不到探险队,亚索可找得到。 在探险队那边终于掌握了一点蹩脚的语言、开始在提可拉斯尝试性的活动起来之后,亚索也终于教好了妮蔻,开始了自己的双簧计划。 “资深探险大佬、畅销书作家马可·波罗”可以藏头露尾,但“艾欧尼亚前领袖、福光岛领袖、对抗虚空的主战派亚索”却必须堂堂正正! 只有堂堂正正,才能在之后将以绪塔尔拉上自己的战车! 确认了探险队开始大规模活动,再次叮嘱了妮蔻一番之后,亚索将动力装甲交给了妮蔻,然后送她离开了提可拉斯。 【0627】 一场奇妙的偶遇 亚索不认路,但他认人。 在这队探险者之中,有几个人显然是菲罗斯家族的核心成员——之前在作为艾欧尼亚领袖、出使皮尔特沃夫的时候,他见过这几个人。 之前在探险队之中的时候,他一度小心翼翼,生怕暴露了自己认识他们这一点。 而现在,这就用上了。 就在这几个护卫保护着语言学家和社会学家,小心翼翼的探查着提可拉斯的情况时,亚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这里。 恢复了艾欧尼亚传统服饰装扮的亚索也算是鹤立鸡群了,不过他毕竟有着“奇亚娜殿下朋友”的官方身份,所以走在路上,本地人倒也不至于随时行注目礼。 但探险队的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啊! 在发现了一个打扮明显不合群的人之后,他们下意识的就看向了亚索,结果那几个曾经见过亚索的人,心下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声。 亚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和艾欧尼亚有什么关系?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这种情况无疑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下意识的低下头,几个人都打算先避过亚索,回去仔细商量一番对策。 可惜,亚索不会放过他们——他毫不遮掩的跟在了探险者队伍的后面,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虽然没说话,但也将“我发现你们了”表达了个清清楚楚。 探险者们尴尬了。 眼见着亚索越跟越近,这几个认识亚索的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很快就达成了一些共识。 不管自己有没有被认出来,反正不能主动暴露! 怀着这样的心思,几个探险者干脆壮起胆子,按照语言学家所教授的古恕瑞玛语,主动和亚索打了个招呼。 “你好。”——古恕瑞玛语·皮城口音限定版。 这也算是一种试探。 然后,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亚索字正腔圆的给予了自己的回应:“你们好。” 看着面带微笑的亚索,一众探险者终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的狐疑更盛了几分。 难道……这位不是亚索,而是一个长得很像亚索的人? 毕竟看对方的语言水平,应该是本地人吧? 可就算长得像,为啥他身上会穿着艾欧尼亚款式的武道服啊——除了他之外,众人从未在这座城市看到有穿这种衣物的人! 就在他们心中迟疑、面面相觑的时候,亚索忽然话锋一转,流利的切换了另外一种语言。 “看来,你们的古恕瑞玛语水平有限啊!” 流利的通用语式1,还带点艾欧尼亚口音——他就是亚索! …………………… 在见到亚索之后,探险队众人未觉尴尬,只感棘手。 身为探险者和专家,这些人其实并不认为自己偷偷来到丛林深处、刺探其他文明有什么问题——往大了说,这是为了皮尔特沃夫的光荣进化;忘小了说,这是为了金海克斯。 至于道德什么的……抱歉,一个未知的全新文明,还不会被纳入皮城人道德对待的对象之内。 这些皮城人嘴上说着进步,但实际上,对于绝大多数的皮城人来说,即使是“邻居”祖安人,也算不上需要用道德对待的对象。 反倒是艾欧尼亚人,因为贸易和外交的原因,在皮尔特沃夫享有等同于公民的权力…… 只认金币的皮城人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道德,而是利益。 所以,在见到了亚索之后,这些探险者想的问题是“艾欧尼亚居然也发现了这个国度”,而不是“艾欧尼亚人发现了我们的间谍行径”。 间谍行径什么的,完全不丢人,反而是垄断贸易变成自由贸易、少赚金海克斯,那才叫丢人呢! 如果在这遇见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这支探险队恐怕下一步就要打探对方的跟脚、考虑是否执行暗杀了,但偏偏出现在这里的是亚索,是艾欧尼亚的大佬,这就让情况变得尴尬了起来。 关于艾欧尼亚的政局,皮城人的了解并不太多,但亚索卸任领袖这件事至少大家还是知道的——甚至在亚索无官一身轻之后,皮城日报的头条还刊印了特别文章:《友谊之火不会熄灭》。 这篇文章高度赞扬了艾欧尼亚贸易对皮尔特沃夫的重要作用和积极意义,同时也一再重申,皮尔特沃夫和艾欧尼亚之间的贸易联盟牢不可破。 至于其中的具体内容虽然结构严谨、内容详实,但终究都是陈词滥调。 实际上,相较于文章的内容,其最根本的意义反而在于“表达皮城坚持贸易联盟的观点”。 身为菲罗斯家族的雇员,除了那几个向导之外,探险队的其他人心里都很清楚亚索身份的特殊性,这也导致他们现在只能苦笑。 好么……原本以为自己发现了一块新国度,结果来着却见到了老朋友! 之前一路顺风顺水的探索,现在却发现这么个结果,一时之间,探险者们纷纷表示自己不能接受。 可惜,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在亚索主动表明身份之后,这支探险队的队长终于站了出来,并主动发出了邀请,请亚索去他们的临时驻地坐一坐。 当然了,坐一坐这种事情也只是托词,他们现在更想做的是探清楚亚索的口风、了解对方对于这座城市、这个文明的了解,以及他和艾欧尼亚对这里的态度和期待。 不夸张的说,亚索的态度将直接影响他们接下来关于这里的态度。 而对于这件事,亚索也是求之不得。 于是,双方就这么言笑晏晏的来到了本属于玛拉的别院,然后开始了一次非正式的会谈。 ———————— 通用语式:一种诞生自贸易活动、完善在皮尔特沃夫特殊的语式,杂糅了诺克希语、芭茹语、瓦罗兰语和恕瑞玛语的特殊语式,这种语言繁琐而复杂,但胜在包容性广阔且用词准确,是皮尔特沃夫、卑尔居恩、泰利什尼、纳施拉美等瓦罗兰海峡沿岸贸易城市的通用语,主要用作交流——只要上述的语言之中你懂一种,那你至少就懂了一部分的通用语式。 【0628】 大忽悠与反忽悠 克格里尔斯全名克格里尔斯·菲罗斯——不过,虽然姓菲罗斯,但他的身上却没有菲罗斯家族的血脉,他是入赘的。 在娶了卡密尔的侄女、改姓菲罗斯之后,克格里尔斯成功进入了那位灰夫人的视野,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能力和野心,也因此获得了灰夫人的看重,一向为家族处理关于产业扩张方面的事务。 克格里尔斯很清楚,像菲罗斯家族这种产业横跨数个领域的大家族,即使是家族的内部,也存在着极其严酷的竞争——虽然失败者顶多被打发到闲置上混吃等死,但克格里尔斯却并不愿意接受。 我加入菲罗斯家族,可不仅仅是为了混吃等死的啊! 在这些领域之中,主脉一系毫无疑问的占据着海克斯水晶的相关产业,灰夫人本人甚至也花了不少的功夫,亲自盯着这部分——在关于海克斯水晶的事务上,不管是谁想要插手、哪怕来自于家族内部,灰夫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而像是克格里尔斯这种支脉偏房,那就只能努力经营自己的业务了。 身为家族业务扩张业务的负责人,克格里尔斯看起来未来可期,但在商业高度成熟、内卷逐渐严重的皮尔特沃夫,扩展业务哪有那么简单? 本来之前艾欧尼亚建交倒是个不错的机会,结果灰夫人却亲自发话,将菲罗斯家族在这方面的利益投入到技术研究之中去。 眼见着手下的蛋糕难以做大,克格里尔斯一度非常着急。 然而,库莽古的开发却让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毕竟业务扩张嘛——只要来到了库莽古,这里的所有业务都是新业务,都归自己手下管理。 所以,克格里尔斯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菲罗斯家族关于库莽古开发的主要负责人。 虽然有时候灰夫人也会顺手布置几颗棋子,但整个探险计划的大体框架,都是这位赘婿先生所组织安排的。 收买向导、说服专家、雇佣护卫、组建队伍…… 为了能够更好的完成开发,在得到了“丛林深处有另一个文明”的消息之后,克格里尔斯甚至主动出马,亲自加入到了探险队之中,深入了库莽古的一线之中! 也正是因为这重身份,他才是这支探险队的实际队长——至于为什么他对那位马可·波罗那么客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让马可·波罗是灰夫人钦定的呢? 身为此次行动的最高临时指挥,克格里尔斯迫切的想要知道亚索来这里的原因和目的,这关系到他的核心利益。 …………………… 虽然心下着急,但精于谈判的克格里尔斯并未急吼吼的开门见山,在邀请亚索来到了这间别院之后,他非常熟练、不紧不慢的和亚索拉起了家常,顺便不着痕迹的聊起了最近的生活。 在克格里尔斯的嘴里,他们这一路从皮城赶来那简直是千辛万苦、惊心动魄,堪称上刀山下火海、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这才侥幸穿过茫茫库莽古,来到了这里。 仿佛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一般,这位赘婿先生嘴里的故事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要不是亚索跟着他们一路走来,还真就会信几分! 眼见着克格里尔斯不说实话,亚索这边也顺势开始满嘴跑火车,在他嘴里,离开了艾欧尼亚的政治漩涡之后,他开始游历起了符文之地的大好河山,北至弗雷尔卓德、东临芭茹群岛、西到德玛西亚、南抵恕瑞玛,他也算是走了个遍。 相较起克格里尔斯的讲述,亚索这边倒也算是言之有物——因为他的确去过那些地方,很多故事也算是信手拈来,而且常人也不可能知道,于是,原本想要忽悠亚索的克格里尔斯反而先被唬了一跳。 不由得他不信啊! 考虑到亚索先生的实力和这些故事的真实性,恐怕在“退休”之后,这位曾经的艾欧尼亚领袖还真的就过上了游山玩水的生活?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赘婿先生甚至对亚索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羡慕。 当然,这种微妙的想法只是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在一面听取着亚索的故事时,克格里尔斯一面也在暗自思忖他的目标。 难道……亚索是随意来到这里的? 不像啊——悄悄人家那一口流利的本地语言,怎么看都不像是初来乍到。 这种情况下,克格里尔斯很快调转了话头,说起了关于这里的问题。 “我真的没想到,在丛林之中,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全新的文明!” “我也没想到啊。”亚索点了点头,“恕瑞玛的传说是真的,瘴荫丛林东边,真的存在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文明!” 瘴荫丛林? 克格里尔斯察觉到了要素——原来,你是从瘴荫丛林那边过来的! 一面继续附和着亚索的话,克格里尔斯一面在心里默默会议起了恕瑞玛的大致地形。 瘴荫丛林是恕瑞玛东边的丛林,据说是可哈利河的下游地带,非常危险。 而瘴荫丛林的西边,则是恕瑞玛最大的沙漠——大塞沙漠。 考虑到亚索之前的描述,他似乎是在游历恕瑞玛的时候,选择沿着可哈利河一路向东,结果阴错阳差的穿过了瘴荫丛林,来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亚索并未打通皮城到这里、或者泥镇到这的道路。 对于追求利益的皮尔特沃夫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没错,从瘴荫丛林也能来到这里。 但可惜的是,那条路没有任何的经济价值。 穿过库莽古雨林到这,还能依靠着沿途的聚集点和水网进行补给,只要利润高,搭建商路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从大塞沙漠经过瘴荫丛林到这里……且不说瘴荫丛林的穿越难度远大于库莽古丛林,但就大塞沙漠这一点,就几乎可以阻断任何商业贸易。 也就是说——虽然亚索的确先自己很久来到这里,却并不能够在商业上和自己展开竞争! 想通了这一点,克格里尔斯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谢天谢地! 随后,克格里尔斯很快就打起了精神——既然对方没有掌握贸易路线,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努力打消他对这里的兴趣! 【0629】 暗中展开的竞争 亚索占据着情报上的优势——他很清楚克格里尔斯的态度,也明白皮城探索库莽古的目的。 但克格里尔斯却对亚索毫无了解,只能根据亚索的话,大致判断他可能是来旅行的。 只是“可能”显然不够,毕竟垄断贸易的利润是最惊人的,如果艾欧尼亚也有探索库莽古的意思,那皮城能够分到的蛋糕无疑要小上不少。 在克格里尔斯看来,自己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亚索是从大塞沙漠那边、横穿瘴荫丛林而来,本身没有专业的贸易路线,除此之外,在这场竞争之中,己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怎么办? 一次会面结束,克格里尔斯虽然从亚索嘴里得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消息,但这些消息的去伪存真还要后面慢慢分析,对于他来说,目前的耽误之急应该是加快脚步。 不行,这么慢吞吞的熟悉这座叫提可拉斯的城市实在太慢了,按照亚索的描述,这座城市不过是以绪塔尔的北境一角而已! 必须加快速度,否则己方很有可能被艾欧尼亚抛在后面! 亚索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在接下来,他简单的导演了一次和马可·波罗的“偶遇”——在克格里尔斯的面前,他甚至和妮蔻扮演的马可波罗按照事先排练好的台词,互相嘲讽了几句。 而在唱完了这一场双簧之后,亚索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亚索相信,在艾欧尼亚的竞争下,皮尔特沃夫一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展开内部合作,进一步加快针对库莽古的探索速度。 再加上自己出一本《失落国度》,元素魔法和海克斯科技的碰撞必将迅速到来! 于是,借口“还要继续旅行”,他终于告别了一众探险者,先一步离开了提可拉斯,向着皮城的方向而去。 这种不加掩饰的一路向北将克格里尔斯吓了一跳,本来在探索上,皮城领先的也只是北部商路,如果亚索这返程之中也掌握了一条安全的路线……那可糟透了! …………………… 因为某人路痴的缘故,在离开了提可拉斯、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的情况下,亚索很快呼唤了无牙仔——他十天之前呼唤的无牙仔,现在抵达,时间刚刚。 而终于恢复了自由形态的妮蔻,也终于见到了无牙仔。 “咦咦咦,会飞的大猫咪!他太可爱惹!” 也许是因为扮演丛林猫时间有点久,妮蔻现在对于猫科动物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而风行兽的很多方面也和猫有着相似之处,以至于妮蔻第一时间就将他当作了长翅膀的猫。 对于妮蔻这种毫无见识的言论,无牙仔展现出了一副恰到好处的高傲。 想要挠下巴? 那可不行!(战术仰头) 然而,这份高傲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妮蔻拿出一份御茶天蓼之后,这份高傲就在亚索的错愕之中,哗啦哗啦的碎了一地。 沉迷猫薄荷的无牙仔完全遗忘了之前因为真菌感染而一身绿毛的尴尬,兴奋的一面吸着御茶天蓼,一面在丛林里来回打滚蹭树,整个一副撒欢的模样。 而眼见着妮蔻和无牙仔很快打成一片,亚索完全陷入了呆滞之中。 御茶天蓼虽说的确算的上是风行兽特供猫薄荷,但这种植物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即使在艾欧尼亚,御茶天蓼都是相当罕见的珍惜植物,除了被用于做高级猫薄荷之外,对人类而言还有着镇定安神的作用,甚至对很多瓦斯塔亚种族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疗效。 上次阿卡丽贿赂无牙仔……那可是动用了均衡教派的存货——甚至其中还有着慎的故意放纵。 结果现在,怎么妮蔻也会有御茶天蓼啊! 这是狗尾巴草么?! “因为味道真的很好闻啊!”——兴奋的变成丛林猫、和无牙仔抢御茶天蓼的妮蔻如是说道。 对于这种情况,亚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这终归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妮蔻和无牙仔相处的来,那就让他们闹一阵也好。 毕竟离开了库莽古之后,在皮尔特沃夫的日子,对于这两个家伙来说,恐怕都不会太舒服…… …………………… 对妮蔻来说,在无牙仔的背上飞翔的感觉有多爽,抵达皮尔特沃夫之后就有多憋屈。 没错,憋屈——物理意义上的。 清楚妮蔻特点的亚索可不敢放任她随便在人类社会之中活动——之前在提可拉斯,那也只是短时间的、有着特定身份的任务,而且两人分开之后,妮蔻大部分时间也在城外。 现在回到了皮城,亚索需要忙一下关于代笔的相关事宜,而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将妮蔻带在身边。 皮城和祖安的人口密度可不是提可拉斯能比的。 在这里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各色烁玛对妮蔻的吸引力远超提可拉斯。 妮蔻也许对五光十色的广告牌不感兴趣,也对亮闪闪的青铜组件缺乏欣赏,但对于各有心思的人,她还是本能的充满了好奇。 虽然她知道,探听别人内心是一种冒犯,但她依旧本能的渴望着、希望能够知道更多。 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那可是太难熬了。 无奈之下,亚索干脆大手一挥,给妮蔻买了一份皮城大剧院的月卡套票——单人持有、不限次数的那种。 想要了解人类社会? 去看戏吧! 顺便还能培养一下浪漫主义的审美。 虽然戏剧和现实总归有些差距,但至少好过你随便读取别人烁玛的颜色啊! 就这样,暂时将妮蔻安顿好、让无牙仔自由活动之后,亚索终于再次来到了那间小酒馆,再次找到了神通广大的罗德。 “什么,你还要去见那些畅销书作家?”面对着穿上了动力装甲的亚索,罗德一脸呆滞,“这么快,就要有下一部了?” 回答他的,是亚索递出的一袋金海克斯。 “好了!”接过沉甸甸的金海克斯,罗德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锁的动作,“明天见——还在老地方!” 【0630】 失落国度三部曲 再次接到了罗德方面的通知、得知那位马可·波罗先生又一次找来,几个代笔的畅销书作家多少都有些错愕。 还真的就上瘾了是吧? 虽然上次代笔的报酬非常惊人,但考虑到那份《丛林惊梦》的畅销程度,这种报酬似乎就变得不值一提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紫罗兰之梦、罗德作为中介介绍的工作,几个代笔的畅销书作家甚至想要去打一打官司、争一争版权。 现在你还来? 怎么,还想忽悠我们帮你写书啊? 做梦! 几个接到了消息的畅销书作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先一步抵达约定的地点,并就报酬问题,迅速达成了一致——这个马可·波罗,如果再要代笔服务,那我们就联手涨价! 想要我们动笔? 拿出你的诚意来! …………………… 正点抵达了见面地点之后,亚索看着面带微笑的畅销书作家们,心下很快就有了判断。 甚至不需要通过他们杯子上喝茶的痕迹,亚索就敢说这些家伙已经有所串联了——毕竟,如《丛林惊梦》这样有影响力的作品,那收益是非常让人眼熟的! 考虑到那本书的文字都是出自于这些人之手,除了那些真正不慕利益之人,没人会不眼红。 但话说回来,不慕利益的人会跑来给自己代笔? 所以,早在联系罗德的时候,亚索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也是罗德在听说他还要找那些人、面上满是错愕的愿意。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代笔者必定坐地起价。 然而,亚索还是来了。 仿佛是一只主动钻进了屠宰场的大肥羊。 随后,就在几个畅销书作家在那摩拳擦掌,准备着大宰一顿的时候,亚索却提出了让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条件。 这本书,马可·波罗只需要署名权,一众收益都捐给某非盈利基金会——而作为报酬,参与编纂的畅销书作家,都会成为基金会的董事。 简单的说,就是稍微饶了一个圈子之后,将所有的收益都交给了这些代笔者。 你说上本书我赚大了,你们连汤都没喝到? 好啊,这本书的利益,我全不要了,只留下一个名头! 几个畅销书作家面面相觑,显然都搞不懂这位马可·波罗先生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这可是你的故事、你的经历、你的收获,就这么交给我们了,写出书赚的钱一点不要? 单纯的求名? 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平心而论,有马可·波罗这个招牌,对方完全可以换个渠道,在找一批代笔者——不需要多高的水平,也足以再次掀起一阵风潮了。 但他居然又一次找到了这些人,然后提出了一个自己没有任何收益的条件,这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过,马可·波罗接下来的要求很快就打消了他们的迟疑。 “但我要这本书的水平——足以成为名著的那种!” …………………… 在亚索的“诚意”之下,这几个畅销书作家终于答应了下来。 虽然说“将故事流水线一般写成名著”的目标怎么看怎么诡异,但看在金海克斯的份上,他们还是表示会尽力而为。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故事的梗概大多取自于贾克斯的经历——他是艾卡西亚人,后来也一度在恕瑞玛游荡,而艾卡西亚和恕瑞玛,也正是以绪塔尔的文化来源。 很多艾卡西亚的往事、恕瑞玛的往事,都能套上一层以绪塔尔的外皮。 和之前《丛林惊梦》的游记题材不同,这本《失落国度》则选择了小说题材,而故事的主角,也变成了一个以绪塔尔人。 亚索写这本书的目的是展现出以绪塔尔的软肋,让“传统”如囚笼枷锁一样时时存在、如鲠在喉就是最好的效果。 上一部的《丛林惊梦》因为笔触的真实而大受好评,这一次的《失落国度》则是要以故事性见长。 反正艾卡西亚的神话传说和古恕瑞玛的神话传说足够丰富,亚索本人借用过来也毫无心理负担——于是,就连一众代笔的畅销书作家都对这位“马可·波罗”先生的奇思妙想表达了自己的震惊。 而震惊之余,他们居然也莫名的有些心有戚戚焉——如此有想法的人,偏偏文字能力一塌糊涂,写东西讲故事都和一潭死水一样,这倒是可惜的很! …………………… 相较于上一本用于连载的《丛林惊梦》,这次的《失落国度》的写作速度无疑就慢了很多。 几个精于此道的代笔者有的根据亚索的讲述拟合细纲,有的填充故事,有的完善修辞——虽然整个过程之中几乎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大家也都是熟练工,但因为讲述的是一个从未抵达过的文明,写作的速度还是非常捉急的。 好在亚索也不着急——这本书并非拿来报纸连载,而是直接投稿出版的,慢就慢呗! 细纲的确定就花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一个月之后,亚索大张旗鼓的以自己的身份,非正式的拜访了灰夫人——名义上是在拜访,实际上却是在打草惊蛇。 因为主动提到过在提可拉斯见到了克格里尔斯,卡密尔这边也是心下迟疑不定——和克格里尔斯一样,她的第一反应也是“难道艾欧尼亚也对那个叫以绪塔尔的地方有兴趣”? 可惜,不等卡密尔过多试探,亚索就借口离开,然后在无牙仔的帮助下,以马可·波罗的身份,又一次返回了皮尔特沃夫。 而在这一出一进之间,时间很快又过了快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内,《失落国度》的第一卷也终于宣告结束——这段讲述了古恕瑞玛和以绪塔尔之间渊源的“进丛林记”只是整个故事的开头,但这种从小人物入手的视角却充满了可读性,甚至亚索自己拿起样本之后也读的津津有味。 于是,和一众代笔者一商量,这本《失落国度》干脆分为上中下三册好了! 前三卷的【进丛林记】、【筚路蓝缕】和【青梅竹马】就合在一起,先期出版! 【0631】 鸿篇巨制的诞生 流水线写书在不计成本的情况下,是能写出畅销书的。 但想要写出名著,仅仅是结构严谨、故事和顺、文辞优美可是远远不够的。 最简单的一点,一群枪手在这分工合作,书的主要思想是什么? 真正让书成为名著的核心,从来都是这本书所包含的思想,那才是王冠上永远熠熠生辉的宝石。 从这个角度说,亚索的名著计划似乎是难以成功的。 但……因为库莽古开发和以绪塔尔文明的缘故,他实际上却拥有着一条不一样的捷径。 这些故事都是他在以绪奥肯大图书馆看到的故事,顺便结合了一系列的艾卡西亚往事、古恕瑞玛往事,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或者经过了时间考验的传说。 就思想性上说,亚索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失落国度》从来都不是一本单纯的名著,而是一份古恕瑞玛文明的神话大合集! 你需要思想性? 有啊! 这些古老的传说、真实的故事,就包含了以绪塔尔文明的核心思想! 别的作家都是有想法才有故事,亚索这干脆就是抄故事,想法什么的……原汁原味就好,顶多在里面掺上针对以绪塔尔繁琐传统的不满。 构建一个完整的神话体系有多强? 看看托尔金先生就好。 托尔金先生还要自己慢慢编纂精灵语,但亚索是真的懂古恕瑞玛语啊! 再加上一众专业枪手的通力合作,这部内容惊人的《失落国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完成。 而眼见着第一部的样书初步完成,亚索再次穿上了自己的装甲,联系了菲罗斯家族——他要见卡密尔。 …………………… 卡密尔最近状态很差。 不是身体的愿意——海克斯躯体改造极大程度的改变了她的生理性质,除非大脑死亡或者身体受到太过严重的破坏,否则这位灰夫人几乎很难真正死亡的。 主要是心力交瘁。 库莽古开发对于皮城来说,是一个完美的发展点——对于皮尔特沃夫来说,最完美的情况就是“库莽古有大量的自然资源、最好还有水晶矿”。 所以,在库莽古深处发现一个文明,这本来就是喜忧参半的消息。 大多数商业家族在得知这一点之后,第一反应大多应该是欣喜若狂,试图进行垄断贸易。 但在卡密尔的眼中,这件事的具体判定还需要再说,一个避世的文明的确有着惊人的商机,但同时也可能来到巨大的麻烦——皮尔特沃夫的体量实在是太小了,区区一座城市而已。 在商业上,皮尔特沃夫是符文之地的巨人。 但在政治军事上,皮城却仿佛是个瘸子…… 也许很多皮城财阀都将赚钱作为最高追求,他们疯狂的开辟贸易路线、寻找商业机会、积累财富资源,但在卡密尔的眼中,这还远远不够。 在这位灰夫人看来,最好瓦罗兰海峡南岸的这些贸易城市能够联合在一起,组建一个联合王国。 纳施拉美、卑尔居恩、泰利什尼、乌泽里斯、卡拉曼达五座城市,再加上皮尔特沃夫,大家在一起搞一个六城联邦,这样才刚刚好。 仅仅皮城一地,就算控制祖安都日渐勉强! 说起祖安,最近让卡密尔最心力交瘁的,就是很多炼金男爵的蠢蠢欲动。 皮城盯上了库莽古,祖安自然也一样。 皮城是光鲜的进化之城、进步之城,所以探险队至少还要签订合同什么的,请大拿来冒险还要给予高额的保险。 祖安那边可不管这么多! 随着探索规模的扩大,祖安很多炼金男爵或是雇佣、或是胁迫,一度组织了大量的亡命之徒进入雨林之中。 这些家伙探险的专业技能不怎么样,但却精通对付其他的探险者,这段时间关于双城探险者的冲突问题,皮尔特沃夫商会和祖安炼金联合委员会已经进行了数次磋商。 祖安那边就一直在表示“我们对这种伤害行为严惩不贷”,但怎么严惩,卡密尔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明确的结论。 摆明了打太极! 可是,在这件事上,卡密尔——或者说皮城——还真的就拿这些祖安的炼金男爵没有任何的办法! 没错,从双城的结构上说,皮城的确占据着主导地位,可以用经济制裁祖安。 可惜,不能因为这个缘故、不能在这个时候。 尤其是当库莽古之中,出现了一个全新文明的时候! 库莽古太大了——《丛林惊梦》从连载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了,时至今日,卡密尔终于意识到,库莽古实在是太大了! 那个马可·波罗和他的游记给了皮城巨大的幻觉,甚至卡密尔都一度认为库莽古开发是“只要增加投入,就会有更多产出”的事情。 但随着后续探索的展开,种种结论都表面,那分明是马可·波罗天赋异禀! 其他探险者,哪怕是非常专业的资深探险者,也不会像马可·波罗一般,在丛林之中如鱼得水! 库莽古的矿产资源和自然资源的确值得投资。 却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值得短时间内进行巨额投资! 马可·波罗虽然没有夸大库莽古的收获,但却无形之中影响了自己对于开发库莽古的成本判断,这才导致短时间内,皮城向着那片广袤的雨林,大量倾注资源……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卡密尔终于有些错愕的发现,自己成为了被忽悠的投资人! 好家伙! 好一个马可·波罗,居然能这样不知不觉的把我绕进去! 如果不是发现了另一个文明、可能带来短期内的巨额利润,恐怕这一次轰轰烈烈的库莽古探索真的会以尴尬结尾! 就是在这种微妙的心态下,卡密尔接到了通知,说马可波罗找自己。 回来了? 默默计算了一下日子,再想到自家探险队还没有消息,灰夫人终于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希望这位马可·波罗先生,千万别带回什么不好的消息啊! 毕竟……最近种种烦躁之事正在迅速堆积,灰夫人的心情可不怎么美好! 【0632】 卡密尔的读书记 在即将和马可·波罗见面之前,卡密尔难得的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 “一定要认清对方的本质,不能被利益晃花了眼睛!” 然而,即使卡密尔早有准备、心下反复叮嘱,在真正见到亚索、听他简单讲述了经历、见到了他手里的那份样书之后,灰夫人还是感觉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 我专门花重金雇佣的探险队,现在还在调研。 你这就已经嫌他们慢,先一步带着探索成果回来,甚至弄了一本书出来? 这么离谱的吗? 心下满是疑惑的卡密尔终于再次落在了这位马可·波罗的节奏之中——对于这次探险的经历,对方有问必答,但说起收获,那就一句“都在书里呢”,别的根本不说。 这是叫自己读书的意思? 看着手里并不算太厚的《失落国度·上册》,卡密尔最终也只能稍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索性和祖安炼金委员会那边的谈判已经有了些许进展,趁着这段时间,自己倒也可以读读看。 毕竟,按照之前的资助协议,这本书也算是此行的收益了…… 等等! 在马可·波罗转身告辞的时候,卡密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之前一直是对方主动找自己,现在自己怎么去找他? “我住在上祖安。”对于这一点,亚索也算是早有准备,“就在紫罗兰之梦。” 紫罗兰之梦? 听到这个名字,卡密尔面上没有神门表示,但心里却再次冷哼了一声——倒是精明,选了个祖安最安全的地方…… 上次自己主动挖角,将罗德好不容易培养的顶级打手挖到了皮城做执法官,恐怕现在那只老狐狸的心里,也存着一些微妙的想法吧? 一拍即合还是早有预谋? 也不知道这位马可·波罗和那个老狐狸罗德之间是什么关系。 面上不动声色的卡密尔终于点了点头。 而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恩怨、也不知道卡密尔脑补了一堆的马可·波罗也转过身去,轻飘飘的离开了皮尔特沃夫。 …………………… 卡密尔一直有阅读的习惯。 即使身居高位、即使身体大半都经过了海克斯科技改造,她依旧在很多方面都维持着菲罗斯家族千金小姐的姿态和习惯。 (说起来,现在的卡密尔也真的就是菲罗斯家族的老千金,她毕竟终身未嫁。) 无论是饮茶不放糖、清晨必散步,还是睡前要读书——这些从儿时就开始的事情,她几乎从未间断。 而马可·波罗留下的这本《失落国度·上》,也就自然而然的加入到了卡密尔的晚读书单之中。 日常完成了身躯海克斯机械的维护和清理,卸下了部分外装模块,终身未嫁的灰夫人终于在午夜时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亮起一盏台灯,卡密尔终于翻开了这本《失落国度·上》。 纸质优良,捻在手里质感十足。 “我叫贾克·亚托克,太阳历一六二三年出生在维考拉,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我就随着家族一起,沿着浩浩汤汤的可哈利河向东,迎着太阳的光辉,离开了那座花园之城。” “所以,我的记忆开始于一座叫【廓兰德】的小城之中,那是一座偏僻的小镇,中心广场也没有太阳圆盘。” “虽然城外的可哈利河在太阳的照耀下,永远金光闪闪,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金子,而为了追逐真正的金子,在我十二岁的那年,我的家族就再次启程,离开了廓兰德,继续顺流而下。”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廓兰德,也不会想到这次别离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几个油炸的果子,我就乐乐呵呵的跟随着父亲一起,来到了骆驼背上。” “可惜,那种油炸果子的味道我已经忘记了,就像我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几乎完全记不起廓兰德有什么一样——反倒是骆驼身上的味道和接下来这段旅程的经历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即使百年过去,依旧难以忘记。” “……” “……” 第一人称的叙述说不上多么高明,但文字却足够清晰流畅,追随者这些简单的文字,卡密尔的面前终于展开了一副完全不同画卷。 过去的探险者也有很多第一人称的游记,但那些游记的“我”从来都是探险者。 但这本小说的“我”却完全不一样。 跟随着这个“我”的视角,卡密尔仿佛回到了三千年之前——她仿佛真正置身于那条恕瑞玛母亲河的河畔,踩着骆驼留下的脚印,一步步的向东而去,一步步的告别自己的童年。 【进丛林记】并不算是多么惊人的作品,故事的内容也说不上有多曲折——虽然从一个孩子嘴里描述的、拖家带口的旅行的确为文字增加的趣味性和可读性,但倒也算不上多么惊艳。 只不过身为一个经历过高等教育的千金小姐,卡密尔敏锐的从故事的只言片语之中,发现了很多微妙的细节。 这些细节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仿佛是在古代的恕瑞玛,在可哈利河的河畔,那里曾经真实的存在过这些故事里的风俗、信仰、习惯。 真的? 还是虚构的? 卡密尔终于被引起了好奇心。 第一卷结束,她很快来到了第二卷【筚路蓝缕】。 如果说第一卷只是用孩子的口吻,表现了一次拖家带口的旅行的有趣之处,那第二卷就有了几分莫名的讽刺感。 口吻还是天真的孩子口吻,但故事却越来越残酷——茂盛的丛林仿佛是碧绿色的大海,风吹过树梢后的摇曳就是海里的巨浪。 主角“我”在成长,但口吻却天真的一如既往。 卡密尔细细读来,竟不由得有着一种荒谬中带有惊悚的感觉——也许那些真正的千金公主会觉得这部分故事很有趣,但在卡密尔的眼中,她却见到了一个总是乐观、总是韬光养晦的野心之辈! 这一刻,卡密尔甚至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就在这种不自觉的联想之中,卡密尔来到了第三卷【青梅竹马】。 而这一次,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0633】 沉迷小说卡密尔 相较于前两卷的懵懂和成长,第三篇【青梅竹马】无疑是更加“青春”的一章。 “我”在一座小城固定下来之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生命之中的那一束光——那是一个骄傲而聪慧的女孩,她总是面带微笑、总能猜到别人的想法和需求,而且,除此之外,她还是育恩塔尔一位长老的弟子。 “在我的眼中,她第一次着妆后,额头的那一抹明黄要比记忆最深处,那属于太阳圆盘的光辉更加璀璨;她嘴角的笑意,就是初升皎月……” “可惜,我只是一个外来者,一个穷小子,一个不值一提的无名之辈,一个就算站在她面前、努力展示自己,也只能收获怜悯和同情的可怜人。” “我没有资格披上那一身流光溢彩的维达利安织物,也不懂他们驱役着火焰和大地的法门,那些讨好她的人可以大段大段的出口成章,而我甚至连对着她说话,都磕磕巴巴……” “有的时候,我真的想要往脸上涂抹厚厚的油彩,然后像是沙漠游民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在她面前表演滑稽戏,这也许是能够让她快乐的唯一手段。” “但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我是贾克·亚托克,是太阳的后裔,我现在只是一个穷小子,但我一定会有明天的——父亲说过的,就算是育恩塔尔长老团,也需要大商人的资助。” “而成为了资助者,我就可以与那些长老谈笑风生,黄澄澄的金子会填平我们之间的沟壑!” “就这样,在十三岁的时候,我终于第一次打心里地相信,金子是比廓兰德的水波更美妙的存在……” 这部分内容主要来自于亚托克斯的记忆。 在上位成为飞升者之前,他也曾经痴恋着恕瑞玛帝国的初代飞升者——被称为飞升武后的瑟塔卡。 而这份痴恋,也正是亚托克斯一路努力的动力之源,他在窥见瑟塔卡之后,就以自由民的身份,加入到了恕瑞玛的军队之中,一路东讨西杀。 可惜,当亚托克斯终于有资格站在瑟塔卡面前的时候,当初那个聪慧的公主,早就已经成为了恕瑞玛的女皇。 恐怕除了亚索之外,没人会知道,亚托克斯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往事。 正是依照着亚托克斯的记忆,亚索将这份无言的痴恋描述的极其透彻,这一卷也是他亲自动笔最多的一卷,其中的几首小诗,也正是亚托克斯偷偷写下、埋藏在心底秘密。 虽然第三卷叫【青梅竹马】,但这一卷的起点却是一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的单相思。 在这一卷中“我”找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目标,为了这个目标,“我”夙兴夜寐,用汗水和鲜血,打通了一条连同了艾卡西亚·恕瑞玛和以绪塔尔的三角商路。 “那是我十七岁的生日。” “在我的生日宴会上,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她——虽然她不认识我,但至少她为我而来。” “我踩着一片灿烂的金黄色,对她露出了排练过无数次的笑容,然后邀请她跳了一支舞。” “牵着她的手,我努力的追随着铃鼓的节奏、跟随着她的舞步。” “你好啊,我未来的……青梅竹马。” …………………… 翻过最后一页,卡密尔难得的、感同身受的体味到了一种微妙的酸涩。 灰夫人读过皮城的爱情小说——在皮尔特沃夫,爱情小说从来都属于大众流行的范围,在故事里,男男女女冲破枷锁,仿佛奋不顾身的飞蛾。 而在卡密尔的眼中,这种爱情无比幼稚,想当可笑。 哪有这么多的天造地设、哪有那么多的不顾一切? 年轻人发热的头脑终究会冷下来,而冷静状态下,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才是真正的世界,精准而优雅。 然而,这一次,这个故事却不一样。 在故事的主角上,卡密尔看见了自己曾经爱人的身影。 他就是这样的——穷小子给人做学徒出身,却成为了皮尔特沃夫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海克斯人体工程学大师。 哈基姆也曾经和卡密尔说过,他来到菲罗斯家族,为的从来不是金海克斯,而是卡密尔。 也正是这份经历,让卡密尔难得的对故事产生了期待。 “我”和“她”的未来,是和自己一样的遗憾? 又或者……有更加美妙的结局? 终于,在这份期待退去之后,卡密尔合上了整本书,忽然笑了出来。 能够引起自己兴趣的小说可不多。 至少在故事内容上……这本小说就已经值回了自己之前对马可·波罗的“赞助”。 而更关键的是,除了这部分内容之外,小说之中还描述了一个和皮尔特沃夫、和恕瑞玛完全不同的国度——以绪塔尔。 考虑到故事里的描述,以绪塔尔应该就是丛林之中的那个国度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马可·波罗要选择以“不务正业”的小说作为自己的游记题材,但从目前来看,这本书的成功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既然读完了,那就去见见他好了! 这样想着,卡密尔终于起身,亲自来到了祖安,找到了紫罗兰之梦。 随着她不加掩饰的推开门,酒馆内不少顾客都颇为惊慌——而吧台后面的罗德则是表现出了明晃晃的嫌弃,然后直接指了指后面。 “你要找的人就住在后面的小巷里,第六间。” 斜了一眼仿佛猜到了翔的罗德,卡密尔最终没说话,只是勾出钩锁,破门而出,迅速消失在了这间小小的酒馆内。 木质的酒馆大门咯哒咯哒的响个不停,罗德见状也只能无奈的起身,关上了这扇们。 而眼见着大门关闭,酒馆里的客人们也仿佛长出了一口气一般,再次各自谈论起了自己的事情。 只有回到吧台后面的罗德一脸的咬牙切齿:本想着给马可·波罗提供住宿的地方,还能顺便得到一个“关于卡密尔行程”的贵重情报,结果卡密尔大摇大摆出现,这份情报一下就不值钱了! 晦气! 【0634】 皮尔特沃夫纸贵 亚索猜到了卡密尔读完书之后会找自己。 但他完全没有猜到,卡密尔的态度会如此的……充满善意。 没错,就是充满了善意! 虽然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似乎不含任何一点私人情感因素,和当初谈判的时候一样,但内容却以拉家常、攀关系为主。 考虑到对方的年纪,这份善意甚至多少带了点“慈祥”的意味。 这让亚索一度非常不适、难以维持伪装,当卡密尔毫无征兆的询问了一些私人的、与合作与赞助无关的问题,穿着动力装甲、假扮高冷探险家的亚索甚至有了些手忙脚乱的意味。 这是什么情况? 亚索还真的就没见过这种阵仗,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卡密尔在试探些什么? 不可能啊——就算卡密尔认为“马可·波罗”有问题,也不应该是这态度啊! 又或者,那些探险者回来了? 算算时间,应该也不对劲啊! 瞧瞧卡密尔这些问题—— 有没有人生规划? 最大梦想是什么? 有没有喜欢的人? 好家伙,您真的是青钢影么? 怎么像是从隔壁居委会来的? 还好,动力装甲不仅能够伪装外貌,变音器也很好的遮蔽了亚索语气之中的懵逼,在卡密尔的眼里,这种底气不足的磕磕绊绊变成了不好意思说的害羞。 果然,在被窥破心思之后,年轻人还是会害羞的。 点点头,卡密尔终于说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好好写书,有什么问题都和我说!” …………………… 三天之后。 被妮蔻拉着去看戏的亚索走在路上,目瞪口呆的看见了皮城最大商业广场之一,进步广场上竖起的巨幅广告牌。 【马可·波罗新作《失落国度》好评发售中!】 铜框的广告牌上,织就的巨幅广告在夜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引得无数行人驻足、指指点点。 在皮尔特沃夫,这玩意就是最佳推广手段,按照祖安的俚语来说,“就算是一坨翔,在进步广场打广告也能卖出金子的价格!” 虽然夸张,但道理没错! 更何况,这本书在亚索自己的眼里,也的确在水准线以上。 等等,不对劲! 下一刻,亚索直接愣在了原地。 我的书还没交给出版社呢! 懵了一下的亚索很快明白了什么情况,不用打听也知道,这绝对是卡密尔做的。 毕竟除了卡密尔和那些枪手,也没谁有完整的样书,更没人能搞出这样的声势。 “写得那么好么?”亚索自己心里也犯嘀咕,“不至于吧……” 然而,实际上是至于的。 而且非常至于。 这本《失落国度·上》已经发售,就全线火爆。 亚索自己根本不知道,这本书意味着什么——在皮尔特沃夫,在这个探索和发现的时代,一切关于探索、关于发现、关于新鲜事物的内容,都能够引起关注、引起流行! 探险笔记,哪怕是小学生语言水平的,只要内容足够新奇、讲了过去没人讲的地方,就能引起关注。 按照亚索以为的,《丛林惊梦》能够如此流行,那是因为里面有根据的讲述了很多雨林的物产,是真正可以争取的利益。 但他忘了,只有少数有资格、有能力的人,才会关注这一点。 真正引起大众热爱的,还是那个从未有人讲述过的、雨林故事! 亚索在以游记展示库莽古的物产、推动库莽古的开发,但同样的,皮城的大商人也利用了这本书,来忽悠人为王前驱! 简单的说,亚索以为《丛林惊梦》是吸引投资的,但这本书在吸引投资的同时,也引起了读者的轰动。 然而,和《失落国度》相比,当初的轰动就完全不算事了。 要知道,《失落国度》不仅是古代的故事,还是未至之境的故事,而且还是第一人称的故事、情节曲折的故事! 这本书简直从三个方面,全方位的戳中的皮城人的敏感带,一经推出,立刻就火遍了全城! 过硬的内容、不计成本的推广、再加上名家之作,一时之间,偌大的竟出现了皮城纸贵的情况! 虽然只有前三卷,但懵懂的童年、坎坷的成长和青涩的初恋却是大部分人最难以遗忘的体验——再加上这份体验来自于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另一个文明的人…… 谁会不喜欢呢? …………………… 当伊泽瑞尔回到皮尔特沃夫之后,小黄毛一如既往的两手空空。 哦,比两手空空强一些——他带回了完整的肉齿兽观察笔记。 那毕竟是雷恩加尔。 伊泽瑞尔以为自己能够先观察对方的生活,然后在收集到足够多的素材之后,再把他逮起来、送回皮城;结果雷恩加尔伤势好一些之后,直接就发现了小黄毛。 一波突击,要不是小黄毛的运气足够好,奥术跃迁直接躲进了一个从外面几乎完全看不到的树洞里,恐怕他已经成为了雷恩加尔的猎物了…… 突袭之后,小黄毛为了保护笔记,几乎丢失了所有补给品和工具,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北上返程。 结果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皮城,正遇上了《失落国度·上》的发售。 顾不上去看那个该死的小偷写了什么,小黄毛第一时间找到了相熟的出版社,希望能够出版自己的笔记——结果却得知,最近印刷厂都在加班加点的印刷《失落国度》,现在出版社根本没空管自己。 什么情况? 那个小偷又偷了谁? 怀着沉重的心情和批判的态度,伊泽瑞尔借了一本《失落国度·上》。 然后直接沉迷。 小偷? 谁说马可·波罗先生是小偷的? 在读完那句“你好啊,我未来的……青梅竹马”之后,伊泽瑞尔终于合上了书——再抬起头的时候,小黄毛的眼中已经燃烧起了熊熊斗志! 探险家当如是也! 干巴巴的探险笔记的确差点意思! 要换成故事,换成第一人称的故事! 以探险家的角度写不够劲,直接从肉齿兽的角度来! 迅速要回了自己的《肉齿兽观察日记》笔记,小黄毛回家之后,干脆的铺开了纸张,一面回忆着自己的经历,一面写下了自己作品的第一行文字。 “俺叫雷恩加尔,是个瓦斯塔亚。” 这本书的名字伊泽瑞尔都已经想好了。 就叫《肉齿兽日记》! 【0635】 小说里的战争史 对于自己接下来的作品,伊泽瑞尔信心满满——我可是走在了复制成功的道路上! 什么,你说我这是剽窃? 开什么玩笑……内容完全是我自己的,我不过借鉴了一点被观察者第一人称叙事的方法而已,顶多算是有所借鉴! 对于小黄毛这种想要出书的人来说,《失落国度》大有启发。 而对于更多的读者而言,他们要做的却是……催更。 这才是上! 中呢? 下呢? 后记呢? 前传呢? 就这样的小说,赶紧再来几本啊! 而亚索这边倒也行动迅速——大纲都是一脉相承的,很快中和下的样书就准备好了。 卡密尔依旧是最先拿到样书的人。 …………………… 和上一样,中册和下册也一样是各三卷。 中册是【携手而行】、【战争疑云】以及【艾卡西亚】。 其中,【携手而行】算是发糖的一卷,甜度惊人,讲述了“我”和“她”终于成为青梅竹马之后的快乐日常。 同时,这一卷也将视角深入到了以绪塔尔,以“我”的角度,开始展现作为一个外来者、一个平民,在以绪塔尔所需要面对的重重阻碍。 然后,就在“我”凭借着和“她”的默契,一明一暗联手击败了一众竞争者、用精妙的手段剥去了这些以绪塔尔贵族高贵的外衣、即将求婚的时候,战争爆发了。 【战争疑云】说是疑云,实际却是真正的战争——曾经臣服于恕瑞玛帝国的艾卡西亚爆发了战争,恕瑞玛向所有子民发布了征兵令。 为了追求爱人所获得的名望,此时却成为了“我”最大的麻烦,为了帝国的荣光,皇帝陛下向一众大商人发布了征饷令,要求缴纳额外的税务来支持针对艾卡西亚的平叛战争。 征饷令再加上艾卡西亚贸易的断绝、商队的损失,导致了“我”本身资金链条的断裂,这种情况下,“我”几乎无力维持以绪奥肯的赞助了。 而一旦不再维持赞助,“我”就会失去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终于下定了决心,选择带着商队和护卫,以自带干粮服役的形式,承担这一次的征饷令。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因为离开丛林而悲痛,当泪水在她的面庞上断线之后,我的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库福赞劝我逃役,用失踪的名义躲进莽莽苍苍的库莽古丛林之中,但我知道,那不行——我爱着她,但我同时也是恕瑞玛的子民,我生而沐浴着太阳的光辉,理应在帝国需要之际挺身而出。” “而且,在维考拉的合作者那边也有消息,这一次皇帝似乎震怒了,天神战士军团都集体出动,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很同情那些在艾卡西亚为了自己故乡而战之人,但他们的失败已经是注定的了。” “黄金为阶梯,我终于和她站在了一起。” “但没有权力扶持,我终究站不稳。” “她知道我的意思——服役是任务,也是机会,我手下的商队和护卫比不上天神战士,但至少熟悉艾卡西亚的地形,只要建立功勋、留下功绩,我就有机会成为恕瑞玛的贵族!” “恕瑞玛可不是古板的以绪塔尔,只要有功绩和黄金,自由民也可以成为贵族。” “而恕瑞玛的贵族,也就是以绪塔尔的贵族。” “等到那一天,我们才能够真真正正的站在一起。” “我期待着那一天,期待着她站在我面前,答应我求婚的那一天。” 到此处,【战争疑云】终于宣告结束。 大起大落之间的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步步惊心,而更妙的是,暴富和破产,偏偏正是皮尔特沃夫的主旋律。 这种微妙的契合让很多读者心有戚戚焉,虽然是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但大家却面对着相似的问题。 而除此之外,【携手而行】还有一些明显的、皮城爱情小说的意味,因为这部分本来就是枪手为主导发挥的部分——亚索倒是有恋爱经历,但显然在这不合适写出来。 然后,就在不少读者都心里惴惴的、害怕这本书忽然泯然众人之际,【战争疑云】却以黑云压城的气势,让整个故事再次激昂了起来! 皮尔特沃夫从未有过战争,所以战争小说在皮城是一块不折不扣的空白地带。 空白地带意味着难以开拓,也意味着一旦开拓,就是开宗立派。 别人写战争小说,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人去读,但马可·波罗写的,那愿意读的人就很多了。 于是,很多人按下了心头的疑惑,迅速来到了第六卷【艾卡西亚】。 而在这一卷,读者们再次领略了一个全新的国度模样。 永远鲜花盛开的艾卡西亚! 盛产香料的黄金国度! “我”带着商队和护卫,在加入到了平叛的军队之后,以先导官的身份,先一步进入了艾卡西亚。 在这里,亚索用来自于贾克斯的原话,描述了当初那个美轮美奂的鲜花之国,那个永不屈服的艾卡西亚。 最开始的时候,“我”一心想要立下大功、成为恕瑞玛的贵族。 但随着逐渐深入艾卡西亚,逐渐接触到艾卡西亚人,“我”的思想终于发生了改变。 恕瑞玛人才是侵略者! 是他们杀死了艾卡西亚的王,占领了这里、设立了总督,然后美其名为征服——原本生活在这里的艾卡西亚人一下就沦为了下等人。 正是这种压迫,才让艾卡西亚人世世代代寻找着独立的机会! 虽然他们的王被天神战士杀戮、曝尸,但王的子嗣却如藏在海水之中的水滴,被所有的艾卡西亚人保护了起来,等待着时机到了之后,如旗帜一般站出来,振臂一呼! 在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用生命为代价的主动迟滞后,“我”终于动摇了——在天神战士们看不见的地方,“我”开始悄悄的拿出部分补给,分给活不下去的难民,并将一些起义军战士藏在自己的伤员之间,防止他们被天神战士处决。 “最终,我成为了一个高尚的叛徒。” 【0636】 虚空第一次出现 相较于上册,《失落国度》中册的讨论度明显有所降低——毕竟这里是皮尔特沃夫,进步才是这里的主旋律,战争实在太过遥远。 相较于轻快的探险经历、甜蜜的爱情故事,相对沉重的战争史诗在皮城人的眼中就显得非常奇妙了,有人代入其中、雄心万丈,也有人难以体会、味如嚼蜡。 反倒是在祖安,这一册却成为了很多民间组织的必读物。 皮城人不会对被压迫的艾卡西亚人产生共情,他们只会怜悯书中那些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为那些瑟缩在墙角里的孩子流泪。 但在祖安人的眼中……艾卡西亚的昨天,不正是祖安的今天么? 皮城人拿走了最多的利润,留下了最严重的污染,曾经属于祖安的奋斗文化现在成为了皮城人自己的文化,反倒是一个个非主流的标签被加在了祖安的身上。 提起祖安,人们想起的总是祖安人、祖安话;总是恶劣的治安和逼仄的街道,但还有几个人记得,祖安人才是第一个乘风帆出海的、第一个开凿瓦罗兰海峡运河的? 皮城的读者会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祖安人,只要热爱着自己的城市,就会忍不住的被故事里的那个叫做阿贾克斯的人吸引目光。 这个家伙虽然言语刻薄、骄傲无比,但却永远可靠、愿意为了自己的家乡奉献一切。 祖安人也应该这样! 甚至祖安迷童的领袖·艾克都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z型驱动改个名,叫j型驱动——他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贾克斯一样的人。 也正是因为角度不同,祖安人和皮城人对第三步的期待完全不一样。 皮城的读者希望“我”能顺利完成任务,将艾卡西亚贸易完全纳入手中、迎娶那个心心念的“她”。 而祖安人却隐隐约约期待着“我”能够站在艾卡西亚的那边,用自己的计谋和力量,帮助艾卡西亚摆脱恕瑞玛的控制——至于爱情……带着“她”一起私奔就好啊,在鲜花之国里隐居,这不比和那些该死的贵族浪费时间美的多? 可惜,第二册也只有三卷。 在【艾卡西亚】卷结束之后,《失落国度·中》也结束了。 催更的读者数量开始急剧膨胀——而考虑到这本书的自序说“这是根据一些古老的传说和真实的故事改编”,一些心思灵活的家伙开始主动寻找起了关于古代恕瑞玛、关于艾卡西亚之战的资料,试图先行解密。 可惜,这部分的历史研究几乎是一片空白。 当初的一切都被虚空抹去的痕迹,只有少数亲历者还存活于世而已。 这些散失在沙尘之中的故事可不是那么好寻找的,找来找去,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故事会怎样发展、战争有怎样的走向。 ……………………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失落国度》终于迎来了大结局。 一如既往的一册三卷:【天崩地裂】、【独石墨菲】和【相忘江湖】。 而故事的走向,也完全出乎了读者们的预料——“我”的善良和坚持最终还是有所收获,在决战开始之前,一向不苟言笑的阿贾克斯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言语之间提醒这场战争非常危险,即使天神战士也自身难保。 “我”在惊讶之中想要多问一问,但阿贾克斯却什么也不是,只是打起灯笼,独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左思右想下,“我”最终决定放弃在决战之中沿着一条小路穿插偷袭——既是不愿意双手占满鲜血,也是考虑到阿贾克斯说的话。 结果,当决战到来之后,事情的确发生了惊人的变故。 之前艾卡西亚起义军的行为一直都是诱敌深入。 那些拼了性命阻击的义军、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都是最好的演员,他们欺骗了天神战士的判断,引诱这支无敌之师进入了艾卡西亚半岛的深处、来到了艾卡西亚人精心设计好的伏击位置上。 在天神战士保卫了艾卡西亚最后的王城,想要如上次一样杀死艾卡西亚的王、征服这个国度之时,早有准备的艾卡西亚人召唤了虚空的降临。 大地绽开了道道沟壑,天空被染成无尽的酱紫色。 不可名状的触须从裂隙之间伸出,轻轻松松攫握住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天神战士,甚至直接将他们搅得粉碎。 在这天崩地裂的陷阱前,“我”则是勉强从恐惧之中挣脱——虽然已经第一时间选择离开,却依旧被虚空的余波所波及,失去了自己的面庞。 “我甚至不敢去看河面,生怕眼角的余光会瞥见我脸上还在蠕动的虚空触手。” “我烧红了一块破碎的盾牌,像是给牲口们烙印记一样,硬生生的印在了自己的脸上,很热,但却不疼——那依旧活生生的虚空触手在吸取着我的力量,而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它稍微停下来。” “我的脑仁很疼,虚空似乎在刺探着我的想法。”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我本能的觉得我不应该多想——虚空似乎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只能伏在马背上,让我这匹乖顺的老马带我回到以绪塔尔。” “等等,我真的要回去吗?” “我现在……还能见到她吗?” “我要见到她——哪怕不见面,也至少让她知道,在艾卡西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战争还没有结束,恕瑞玛不会善罢甘休,以绪塔尔是恕瑞玛的附庸,迟早也会卷入其中!” “我要见到她!” 来自于亚托克斯的记忆和来自于贾克斯的讲述让这份战场的描写显得真实而可怕,这种现实主义的笔触甚至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都写不出来,因此极大的震撼了皮城人,在极速的心跳中勉强合上了书页,他们往往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竟被汗水彻底打湿了…… 随后,他们则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本小说似乎早就脱离了过去皮尔特沃夫游记小说的一切桎梏,如今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的新天地! 而这份新天地,也引得读者们忍不住再次拿起书。 【0637】 一段失落的时光 《失落国度》来到下册的时候,绝大多数的读者都已经几乎丧失了思考的余力,全部沉浸在了故事之中。 虽然有人已经从“我”的毁容、恕瑞玛大军的失败,隐隐猜到了故事的结局,但考虑到之前书里说过,“她”已经加入了育恩塔尔、接触了元素之力的核心力量,读者的心中总归还是隐隐有所期待的。 期待着“我”和“她”能够联手一起,击败那涌出大地的可怕虚空。 然而……故事却并非如此。 虽然“我”见势不妙就先一步离开了战场、拼命的跑回以绪塔尔,但恕瑞玛大军战败的消息还是先他一步传回了以绪塔尔,正在以绪奥肯中、跟随着长老团修行的“她”听闻噩耗,如遭雷击。 按照信使的说法,前部部队全军覆没,都为虚空所吞噬。 而按照之前信里所说,“我”就是前部部队的前锋,万无幸免之理。 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不再穿着流光溢彩的维达利安织物,一身白袍的“她”灰了银发,毛遂自荐,加入到了耐祖克的队伍之中。 耐祖克是以绪塔尔有名的大元素使,甚至还是石法则的发现人——不过他一向傲慢而暴躁,所以就算他对于元初公理的掌握远超常人,却依旧少有学徒愿意成为他的弟子。 然而,为了能够复仇,“她”选择投靠耐祖克,以此向虚空复仇。 而“我”回到了以绪塔尔之后,“她”早就整个人住进了石塔之中,谁也不见。 就连家里人,都被“她”利用自己那个暴躁的导师给挡了回去。 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先一步回到自己的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联系上对方。 可惜,仿佛树倒猢狲散一般,当恕瑞玛大军失败的消息传来之后,“我”的那些朋友和仆从,无一例外的选择了卷铺盖跑路。 有些良心的,只是自己跑。 没良心的,干脆就带走了一切能够带走的东西。 于是,当“我”回到了家里之后,昔日繁花似锦的庄园竟已经是满目破败,尽显凋敝。 当初带着所有忠诚的活计和护卫离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再回首时,却已恍若隔世。 满心沉痛之下,“我”只能在以绪奥肯打短工为生,而就在这时,耐祖克的石塔开始征集志愿者,学习并掌握一种新的元初公理——这种情况下,“我”终于以实验品的身份,报名成功。 石元素公理很复杂,“我”只能掌握一点微不足道的部分,为石塔的工程搬砖,根据工头的说法,这座巨大的建筑物被命名为独石,是耐祖克为了对抗虚空所做。 而兜兜转转,“我”在返回了以绪塔尔之后,再一次踏上了对抗虚空的道路。 独石做了很久。 据说耐祖克找来了残存的天神战士,这些飞升者一起灌注了大量的力量给它,在耐祖克的操纵下,这尊巨大的石像终于活了过来,稳稳当当的、如一座堡垒一般,飞在了天上。 就这样,在以绪塔尔民众的欢呼声之中,耐祖克加冕为王,率领着剩余的天神战士和以绪塔尔元素师,离开了这里。 这架势,和当初“我”带队出征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独石墨菲】卷的最后,“我”随着队伍再一次来到了艾卡西亚,这里已经从鲜花之国变成了一片鬼域,虚空的触手和生物正在这肆虐,大地的开裂也越来越大,从高飞在空中的独石上看,这种开裂竟仿佛是一张大嘴,仿佛要吞没整个艾卡西亚! 或者……整个恕瑞玛。 “抑魔水晶不断向下投射出霹雳闪电,将风暴扯得细碎,令黄沙炼成玻璃。” “耐祖克和他的超级武器抵达了紫色的艾卡西亚,再次面对那深渊领域的无尽嚎哭和无底黑暗,以及它所创造出的大群虚空怪兽。” “作为一个深处独石之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工匠,我要做的只有维护自己负责的动力核心。” “我希望能够见到她,但我又有些不敢。” “我曾经远远的看见过她,她穿着白色的服装,也很美——那次远远的瞥见她的身影,我这才知道,灰色就是失去了光彩的银白。” “傻姑娘,你不应该这样的——我本想冲上去这么说,但可惜,这句话我终究说不出口。” “我很清楚,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我和她说什么,但就我出现在她面前这一点,就足以给她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了,反而再也不见,还能让时间慢慢抚平她的伤痛。” “与她而言,也许我反倒是真的死了才好。” “耐祖克已经得到了皇帝的承认,成为了以绪塔尔的王,他没有后裔,她是他唯一的弟子,她会成为未来的王,未来的以绪塔尔女王。” “只盼着我活到她登基为王的时候,也就够了吧?” “摇了摇头,熄了心中这无谓的思绪,我再次拿起了铁铲,就在此时,脚下忽然传来了一阵惊人的震颤,我扶住墙壁,堪堪站稳,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如沸腾般的声音。” “墨菲!墨菲!” “这是以绪塔尔本地土话里,坏掉的意思——难道,独石也无法抵挡可怕的虚空?” “我惊讶的大步走出自己逼仄的小房间,匆匆随人潮一起,来到了独石的边缘,等我俯身向下看去的时候,却看见一道道紫色的光束穿破了风沙和尘土,笔直的照射在了这座独石堡垒上,而随着这道光束的照射,之前我和很多人一起垒砌的独石,竟开始被一层层的剥离下来!” “墨菲、墨菲的呼声开始越来越大,恐慌的情绪开始在护工之间蔓延。” “而就在这时,耐祖克那沙哑的声音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耳朵之中——他只是轻轻地咳嗽了几声,随后我就看见,被光束剥离下来的独石碎片,在离开了独石之后,竟自发的聚合在一起,如傀儡一般,举起手臂,冲向了那些扭曲的虚空生物。” “原来,墨菲不是坏石头,而是真战士。” 【0638】 三部曲的最终章 在【独石墨菲】卷的最后,是一场惊人的战争戏——亚索根据亚托克斯记忆口述、一众枪手修饰的长篇群像。 本以为之前天崩地裂的艾卡西亚之战就已经无从超越,读者们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场惊人的、让人仿佛亲临战场的战斗! 一面是倾注了全力的飞升者和不断剥落战斗的墨菲独石,一面则是继续源源不断涌出虚空生物、照射着紫色光束的虚空裂隙。 这场惊人的战斗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天神战士都精疲力竭,但裂隙依旧没有消弭的趋势。 “我听见织母说自己能修补大地,用饥饿困住虚空,但前提是破坏裂隙的基石——而耐祖克则是说要奋力一搏。” “在那之后,我一度做好了拿起武器战斗的准备,可惜一直都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天神战士都被集合在了独石上,那片还算完整的广场之中。” “耐祖克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但我却看见所有天神战士都被带到了控制中心,然后走出来的时候,一个个全都精疲力竭。” “在那之后,独石仿佛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一般,速度快得惊人——我们这些工匠被要求待在制定的区域,而独石则是在高空之上,依靠着速度,疯狂的躲避着来自于地底的紫色光束。” “这一刻,我的心底似乎有所明悟——借口上厕所,我悄悄离开了指定区域,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她。” “我不敢说自己的身份,只能骗她说上次探亲假的时候被人委托送了一封信。” “信是我自己写的,写在以绪奥肯等她。” “我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骗过她,但这可能是她活下去最后的机会了——因为害没等我回去,独石就开始飞速下降了。” “是了,我猜的没错,这就是耐祖克那家伙的打算,他就是一个狂暴而自大、从不肯接受失败的人,想让他认输,那可比杀死他还难!” “巨大的独石如流星坠地一般,绕开了投射的紫色光束,终于在完成了最终加速之后,一头扎在了地下裂隙的基石之上,在可怕的爆炸之中,我昏迷了很久很久。”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变了一副模样,曾经寄生在脸上的可怕生物,现在却已经爬遍了我的全身,我还能行动,也清楚的感知到了它的饥饿,但我却不想动,也不想按照它的渴望,去狩猎。”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赢,但从入眼处的黑暗来看,我们应该赢了,我现在应该在地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独石在不远处,而那该死的虚空也应该于此处被埋葬。” “周围陆陆续续有人醒来,他们大多是曾经不可高攀的天神战士,但和我一样,他们现在也不再是纯粹的人了。” “和我相比,这些人恐怕心里会更难以接受吧?” “相较于这些大人物,我反而更担心她——她回到以绪奥肯了吗?她相信我的那封信了吗?” “没事的,她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 “我应该憎恨?我应该愤怒?我应该因此毁灭这个世界?” “停下你的蛊惑吧——愚蠢的虚空!” “我早就看破了你的把戏了,肮脏的虚空!你在试探着我的想法、侵蚀着我的思维,试图将这一切都化为自己的知识和力量——但很可惜,你们不是人,你们不懂我的感受,我的情绪,你们只是一群深藏地下的可怜虫而已!” “哈哈哈,我不会遗忘我自己的记忆,也不会因为你的刺激而变得疯狂!” “我也许会忘记我的故事,我也许会忘记我的挚爱——就像现在,我完全想不起她的名字,但我至少还记得一部分!”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我终于扯开了嗓子,用喑哑的声音嘶吼了起来——” “我叫贾克·亚托克,太阳历一六二三年出生在维考拉,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我就随着家族一起,沿着浩浩汤汤的可哈利河向东,迎着太阳的光辉,离开了那座花园之城。” “所以,我的记忆开始于一座叫【廓兰德】的小城之中,那是一座偏僻的小镇,中心广场也没有太阳圆盘。” “虽然城外的可哈利河在太阳的照耀下,永远金光闪闪,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金子,而为了追逐真正的金子,在我十二岁的那年,我的家族就再次启程,离开了廓兰德,继续顺流而下。” “……” “……” 书至此处,那一行行曾经在开篇时候出现的文字,竟仿佛真正成为了宛在耳畔的嘶吼,令读者悚然一惊——时至此刻,在之前艾卡西亚卷,无论是艾卡西亚施法者“宛若看破心灵的目光”还是虚空之战后天神战士们的逐渐疯狂,都终于完完全全的被串联在了一起。 而虚空这个起初只是被视为元素潮汐一般、具有破坏力的“自然现象”,也终于突然一变,成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在满身惊愕的冷汗之中,关于“我”的故事在这里终于戛然而止。 也许“我”剩余生命,最终只会在幽暗的地下一遍遍复读着自己曾经的过去,以此来抵御那惊人的疯狂。 至于最后一卷的【相忘江湖】,则是难得的再次回到了类似于探险笔记的形式,大致讲述了一系列的以绪塔尔传说,已经当初元素女王的往事——她终身未嫁,并且终身都致力于发现更多的元初公理、探索更广阔的世界,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但在她终于去世之后,以绪塔尔终于变了模样,从一个积极的国度,变成了守旧的巨人,他们将自己藏在了丛林深处,不再和外界有所交流,仿佛这样就能避免一切可能出现的灾厄一般。 在《失落国度》的最后,亚索亲自写下了一段耐人寻味的文字。 “封闭也许能够在一时之间保持稳定,但狭小的一隅终究不是整个世界。” “多么残酷的现实,闭了眼就再也看不到。” “但真正的英雄,是那些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却依然热爱生活的人。” “在以绪塔尔的图书馆之中,记录着一个曾经辉煌而伟大的国度;但在图书馆之外,有的却只有一个闭上了眼睛,在雨季后泥浆里打滚的残疾巨人。”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真正的英雄,以及睁开了眼睛、做好了成为英雄准备的人。” 【0639】 属于皮城的骄傲 《失落国度》的结尾很干脆,很利索,整个故事的完整度也相当惊人,最重要的是,这本书填补了皮尔特沃夫在史诗文学上的空白——这座城市本就诞生于贸易之中,天生有着追逐利益的基因。 如果要说皮尔特沃夫的文化,那除了进步之外,也就只有包容可以值得说。 这座城市天然的缺少一份“英雄气”。 依托着地理优势和技术优势,皮尔特沃夫的确可以过得很好,但需要面对诺克萨斯的时候,他们软弱的一面就会暴露无遗。 所以,他们才会主动联系艾欧尼亚,寻求多渠道合作,以此对抗诺克萨斯无孔不入的入侵。 同样的,在思想上,皮城也始终缺失一些环节——在这座追求金海克斯的城市,责任是一个稀缺品质,而牺牲更是极少被提起。 而《失落国度》一书,却让皮城人看见了一个全然不一样的世界。 一个更加残酷、更加真实、也更有别样魅力的世界。 对于皮城的公子哥、大小姐来说,《失落国度》是一部有趣的长篇著作,他们看见了一个悲伤的故事,结局虽然不美满,但却足以让他们鞠一把泪。 就算在舞会谈起,也能借此表现自己的一番善良仁慈、悲天悯人。 而对于很多致力于赚钱的人,他们却看见了故事里描述的一段历史——考虑到作者马可·波罗的探险家身份、以及他标注的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也许这也能够和之前的《丛林惊梦》一般,成为发财指南。 至于在皮城商会的一众大商人看来……这本书背后的意味恐怕就更加微妙了。 就这样,当整个皮尔特沃夫都在讨论着《失落国度》的大结局时,由卡密尔牵头,皮城商会的一众商人被聚到了一起。 菲罗斯家族的探险队——回来了! …………………… 和之前不同,卡密尔这次没有静静的先等其他人表现自己的意见,而是先一步行动,将数份资料亲手分给了在座的各位家主。 众人拿着手中厚厚的一沓资料,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仔细阅读的时候,还是心中一惊——很快,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了翻动纸张的声音。 这份资料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卡密尔展现出了惊人的慷慨,她将本家族探险队在提可拉斯、在以绪塔尔的收获大部分都放入了这份资料之中。 在专业的语言学家、社会学家、经济学家的分析下,这些资料从各个方面,对提可拉斯进行了一次白描,以各种维度展现出了这座丛林城市的特殊生态。 “这个国家的名字音译应该是以绪塔尔,语言近似于古恕瑞玛语,但略有不同……” “这座城市名叫提可拉斯,位于以绪塔尔的最北部,有着相对完整的防卫体系……” “民众数量不详,但户数超过三万,社会以松散的自治结构为主,地位等级分明……” “大多以元初公理为谋生手段(元初公理整理见注释),以各种公理进行工作……” “城内有贵族,但贵族系统至今还不了解,贵族权力似乎很大,地位也很超然……” “探险队抵达期间,提可拉斯似乎和丛林之中的瓦斯塔亚人有所冲突,待查证……” “提可拉斯的商业水平很低,但物产却足够丰富,元初公理有极好的生产能力……” “我们很难知道以绪塔尔人在想什么,他们的价值观很难理解,大多缺乏追求……” “虽然我们试图向南探索,打探更多的消息,但因为种种原因,最终未能实现……” “……” “……” 这份报告洋洋洒洒数万字,很好的归纳和总结了一众探险者在提可拉斯的见闻,也有着自己的结论和推论,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可靠的——通过这些文字,一种大商人很清楚的看见了不少机会。 然而,当他们翻过了报告的正文、看向了后面的附录之时,一阵默默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附录除了那些探险报告之外,还有不少专业的对比。 对比的是《失落国度》和《探险报告》的印证情况。 《失落国度》大名鼎鼎,在座的诸位哪怕没有仔细阅读,也至少略知一二。 再加上这部小说在皮尔特沃夫引起了偌大的风潮,所以这些大商人都很清楚,《失落国度》三部曲是何时出版的。 而根据菲罗斯探险队的调查报告显示,他们的确是刚刚回到皮尔特沃夫不久,这份探险报告也是新鲜出炉的。 也就是说,《失落国度》这本小说的成书,是要远早于调查报告的。 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结论——看着调查报告后面那一众专业人士的署名,大商人们很清楚的体会到了这份报告的含金量。 但另外一本史诗小说,却能在先一步出版的情况下,和这份精心调查的报告得到极其近似的结论…… 这之中的微妙,不得不让人深思。 很快,一众大商人纷纷抬起头,看向了沉默不语的卡密尔。 “既然看过了基础资料,我们现在就要谈谈对于这个以绪塔尔的态度了。”面对着一双双或疑惑,或迟疑的目光,卡密尔终于开口,“因为资料上没写,马可·波罗是我出资资助的,而在提可拉斯,他曾经和亚索发生过一些小矛盾。” 听到前半句,很多大商人都皱起了眉头。 如果马可·波罗也是菲罗斯家族资助的……那在这场关于以绪塔尔的探索竞赛上,这位一直默不作声的灰夫人已经抢跑出好几个身位了?! 不,这根本就不是抢跑,现在菲罗斯家族公布资料,那简直就是认为自己稳赢了,打算稳扎稳打、占据基本盘后携手合作! 然而,当卡密尔的后半句话说完,这些商人终于有点慌了。 亚索出现在了提可拉斯! 几乎一瞬间,他们就产生了和当初克格里尔斯一模一样的想法——这会不会意味着艾欧尼亚人会有机可乘?! 原以为只是菲罗斯家族抢跑,现在看来……赛道上居然还有别的选手?! 【0640】 来自虚空的注视 在得知艾欧尼亚有可能入场的情况下,这些大商人终于急了。 商业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先到先得——在皮尔特沃夫,拥有稳定贸易航线的家族才是顶级家族,所以在座的诸位都很清楚开拓以绪塔尔市场的重要性。 按照报告的说法,以绪塔尔人应该是最好的雇工人选,他们劳动能力强,而且“与世无争”,兢兢业业的仿佛是工作机器一般。 还有比这更好的工人么? 如果这些以绪塔尔人真的如报告描述的一般,那皮城何苦花钱遭人白眼的在祖安搞劳务派遣? 从报告的结果上看,以绪塔尔说是遍地黄金也不为过! 而以上的这些看见利益的家伙,才只是在第一层。 包括卡密尔在内,其他人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层面、另外一个境界。 考虑到马可·波罗消息的可信性,这些读过了《失落国度》的人,很快想起了故事之中以绪塔尔的环境,那个泥足巨人的形象让他们的心中都忍不住想要蠢蠢欲动! 包括卡密尔都知道,现在皮城的发展已经来到了瓶颈期,他们想要继续进步,但技术创新困难、自身产能有限,想要再更进一步,那句需要更加丰富的资源、更加广阔的市场。 本来皮城的方针一直是搞“瓦罗兰海峡商业城市联邦”,可惜那些商业城市要么投入了诺克萨斯麾下,要么自诩恕瑞玛正统,没一个愿意搭理皮城,事情不上不下的就这么搁在这里了。 现在,一个全新的机会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将整个以绪塔尔都纳入到进步之中呢? 从临近皮城的卑尔居恩、泥镇已经可以看出,大部分接近皮城的城市,都会被“染上”进步的因素,如果现在放开限制,这些城市是很愿意加入皮城的——只不过因为他们处于诺克萨斯的威胁下,皮城不愿意带上这群拖油瓶而已。 如果吞并了卑尔居恩,吞并了泥镇,也许诺克萨斯人会趁机搞事,到时候吞并未成、不算是防御战,艾欧尼亚也不会因为军事同盟而加入战斗。 在没有信心面对诺克萨斯兵锋的情况下,这些心向皮尔特沃夫的城镇,最终也只能是中立的缓冲地带。 但是,以绪塔尔不一样! 要知道,皮尔特沃夫是比邻库莽古丛林的,考虑到库莽古丛林的危险性,现在皮城对以绪塔尔还只是稍有了解,那诺克萨斯那无孔不入的战争石匠,恐怕还不清楚雨林之中有什么吧? 大不了再拉艾欧尼亚入局,大家一起……瓜分以绪塔尔! 这样的话,艾欧尼亚能得到一块位于恕瑞玛的跳板,而皮尔特沃夫则是能够彻底的摆脱地缘限制,从一个顶级城邦,一跃变成虎踞恕瑞玛东部的王国! 毕竟以绪塔尔有正统的王位! 一时之间,这些平日只能谋利的商人竟有了谋国的机会,这怎么不让他们激动? 终于,在心情激荡下,有人开口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 “我认为……” 会议室里,气氛一片热烈。 …………………… 和热闹的皮城商会不同,在上祖安的一处民居内,一群身披长袍、神神秘秘的宗教人士却头都大了。 这些人是虚空的信徒。 虽然在历史上,虚空从来都不是什么正面的角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符文之地的共同敌人,但因为文明传承断绝的缘故,现在在恕瑞玛大陆的很多地方,一些人在绝望之下,却逐渐选择了拥抱虚空。 相较于有着严苛信条、森严等级的烈阳教派,混沌一体的虚空教团用种种手段,拉拢了相当一批“善男信女”。 恕瑞玛帝国分裂后的割据让这个国家失去了统一的思想,末代皇帝阿兹尔的废奴中道崩殂,正是思绪混乱之时…… 在这种时候,虚空教团用自己独特的手段,成功从这波思想的混乱之中攫取了一大波利益。 有人还抱着奴隶制进行压迫? 虚空教团派杀手杀死奴隶主,解放奴隶! 各个沙漠之中沙盗横行无忌? 虚空教团经常清剿沙盗,保证商路畅通! 天灾人祸之后不知未来如何? 虚空教团告诉你,拥抱虚空才是真未来! 你的日子过得不错非常满足? 虚空教团威胁你,不来献祭就毁掉一切! 总之,这个没有任何节操和底线的教团秉持着拥抱虚空的教义,你需要什么,它就用最低成本的方式给你什么,然后让你入教——如果你啥都不需要、过得很好,那它就干脆威胁你,不入教就毁了你。 靠着这种手段,虚空教团在整个恕瑞玛仿佛病毒一般迅速蔓延,甚至将火烧到了祖安。 毕竟在祖安,很多血汗工厂工人的生活,也不比恕瑞玛奴隶强——奴隶还是奴隶主的财产,不能随意损坏呢,这些工人尘肺了、残疾了,炼金男爵撒手不管、新雇一批就好了。 当现实十分残酷的时候,有人如祖安迷童一般,用自己的行动试图拯救这座城市,但也有人沉迷虚空教团,渴望着与虚空融为一体,再也不会有什么痛苦和难过…… 和正统的烈阳教派相比,虚空教团没有什么繁文缛节,而且突出一个入乡随俗,这固然让整个教派看起来不上档次,但同样也拥有了惊人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然后,就在虚空教团在这默默发展信徒的时候,《失落国度》出版了,那个叫马可·波罗的探险者直接就揭了虚空的老底。 虽然信教的教徒现在大多已经被虚空洗脑和侵蚀,完全不会去读书,但随着《失落国度》的流行,教团的扩张必然会受到严重的阻碍。 名声臭了还怎么拉人? 这种情况下,驻祖安的虚空教团主教终于召集了麾下所有的祭司,正式商讨起了关于《失落国度》的问题。 然后,他们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得出任何有效的结论——正式出版的《失落国度》就是堂堂正正之师,而目前还躲在角落里的虚空教团,并没有什么手段能够阻止。 无奈之下,主教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而去寻求先知的帮助。 先知会有办法的! 【0641】 遍地开花的虚空 所谓的先知,自然就是能够链接虚空意志的玛尔扎哈。 实际上,亚索对于虚空的判断,很多方面都是有问题的——最简单的一点,并非所有虚空教团的成员都是被虚空洗脑的可怜虫。 在亚索看来,除了那些脑袋有泡的和被胁迫的,加入虚空教团的人大多数都是反人类、反社会的混蛋。 虽然这些人可能有些痛苦的往事,但因此而信仰虚空、报复世界,那妥妥的就是混蛋行为了。 而考虑到虚空教团的规模,恐怕反人类、反社会的混蛋恐怕也没这么多,那大概有不少人干脆就被虚空操纵了吧? 但实际上,亚索在这一点的判断上是有失偏颇的——在这些教团成员之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只是被蛊惑、被利诱的平民,只有少数的关键性人物才能被虚空灌注力量。 这一方面是因为在教团之中被虚空感染是恩赐,不能随便给予;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寻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住虚空的力量。 至于说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没有被虚空感染和洗脑,却依旧愿意追随玛尔扎哈……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虚空。 和当初的艾卡西亚人一样,这些人不过以为“信仰虚空能够给自己带来利益”,所以才选择追随玛尔扎哈的脚步,以此为自己牟利。 所以,在玛尔扎哈的眼里,这些家伙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掉的炮灰而已。 别看虚空教团拉人不择手段、分布广泛,但实际上内部的结构却极其清晰——有用的、算是真正信徒的人,也就那么百来号,自玛尔扎哈之下,都是主教。 至于主教之下的祭司,那大多是些投机分子和宗教狂热者。 换而言之,只有到了主教这个身份,虚空信徒才能获得一点虚空的力量。 真的只是一点点,可能连贾克斯被感染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和海克斯躯体改造甚至有点相似,都是某个器官的变异。 但就是这一点点感染,却让虚空教团的所有主教都拥有了惊人的力量。 就比如说驻皮尔特沃夫的这个主教布鲁姆。 出身自小商人家庭的布鲁姆曾经是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的学生,因为一些专利的矛盾而被大学的伦理审查委员给“劝退”了——维克托可不是第一个有这种遭遇的倒霉蛋。 背负了惊人贷款,最终却被大学扫地出门的情况下,布鲁姆几乎家破人亡,父母郁郁而终,恋人直接分手。 虽然这家伙的经历和维克托很相似,但他的水平显然比维克托差了不少,在被劝退之后,他没有能力给自己来个大变身。 但相较于维克托,布鲁姆无疑更加狠一些,他在被劝退之后,表面上装作继续努力上诉,背地里却干脆联系起了犯罪组织,打算给自己的母校放一场惊人的焰火表演。 可惜,烟火还没有准备好,皮城警局那边的线人就收到了消息,布鲁姆被通缉,被迫只能逃到祖安。 也正是在祖安,他遇见了前来传教的玛尔扎哈,被吸纳进入了教团之中。 玛尔扎哈虽然怎么看都是个反面人物,但自身的姿势水平却极高——虚空的感染给了他漫长的寿命,而没有了人类欲望的情况下,玛尔扎哈以此如观察者一般,仔细的关注着符文之地各个文明的状态。 没有花多久,玛尔扎哈就清楚的看透了皮尔特沃夫财阀+学阀的特点,因而面对布鲁姆的时候,他循循善诱的表示“皮尔特沃夫早就失去了她昔日的进步与光荣”,并结合着布鲁姆的切身经历,让他彻底对这座进步之城的伪善失去了信心。 就这样,一颗种子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玛尔扎哈趁机推广自己的教义,皮城财阀+学阀等级森严,压迫重重,所以我们要建立一个没有压迫的世界! 来吧,拥抱虚空吧! 我们会毁灭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压迫,让那些人上人溺毙在自己的鲜血之中! 玛尔扎哈的切入点极其完美,经历了切身之痛的布鲁姆显然对他极其认同,在布鲁姆的眼中,皮尔特沃夫的一切都是黑色的! 就这样,遭受了不公正待遇、彻底走向了偏激的布鲁姆最终为玛尔扎哈所说服,成为了这位虚空先知的忠实信徒。 布鲁姆可不是什么那些平常的“善男信女”,能够靠自己的努力进入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还能拿出足以让自己导师产生贪念的专利,如果让他正常学习,未来显然不可限量。 现在虽然走上了歧途,布鲁姆个人的能力也依旧相当可靠! 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一点,维克托召唤了虚空的力量,给予了布鲁姆一次考验。 怀着仇恨的布鲁姆就这样毅然接受了虚空的试炼,然后彻底迷失在了那无尽的低语之中,终于成了一个身体情况稳定的虚空感染者。 在接受了虚空的意志考验之后,这份惊人的力量感染了他的双眼,让他的双眼变成了璀璨的紫色——从此,布鲁姆能够看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能够通过眼睛投射射线、分解和分析被照射的物体。 差不多算是瓦解射线的劣化版本。 而在玛尔扎哈的要求下,他用眼部的海克斯躯体改造隐藏了这份变异,然后积极地投身进入了传播虚空信仰的道路之中。 时至今日,整个祖安内,虚空教团早就已经遍地开花了,布鲁姆以反抗皮城对祖安的压迫、反抗学阀和财阀为口号纲领,真真切切的吸引了大批的祖安人。 同时,投身虚空事业的布鲁姆也抛弃了自己所有的底线,违背专利法,用很多自己在求学时候的宝贵知识结交炼金男爵,进而获得了庇护和传教的自由。 结果,就在教团规模越来越大的时候,《失落国度》出版了,虚空教团一夜之间就被打上了反派的标签。 虽然祖安从不在意对错,但没人会喜欢湮灭一切的虚空,很多炼金男爵都派出使者,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这种情况下,布鲁姆只能求助于自己的上级。 【0642】 忙碌的玛尔扎哈 尝试着联系了玛尔扎哈,但布鲁姆却并未得到及时回应。 根据玛尔扎哈的反馈,似乎他在恕瑞玛遇见了一些微妙的麻烦,现在暂时没工夫管皮城和祖安这边的情况。 虽说近些年随着皮城和祖安缺乏新的增长点、内部矛盾逐渐激烈,布鲁姆发展的很好,但从迎接虚空到来的角度说,玛尔扎哈的基本盘终究是恕瑞玛。 想要打破位面屏障、将虚空引入符文之地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当初艾卡西亚也是举全国之力,才引入了虚空,现在玛尔扎哈手下可没有那么多可靠的施法者,想要找个地方另起炉灶也完全不可能,所以至少在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经营恕瑞玛。 等到教团的触角伸入到了每一个城镇、每一个乡村、每一个聚居地,那整个恕瑞玛就到处都是为虚空而献祭的人,通过这些献祭,虚空才能卷土从来! 至于皮城和祖安…… 这里又没有地疝,就算信徒再怎么狂热,也顶多卖一些虚空券而已,考虑到布鲁姆的政策只能吸引不得志的穷人,这些虚空券所能卖出的金海克斯一年都没有紫罗兰之梦一个月的流水高。 布鲁姆能力是有的,声势也是有的,但实际效果真的突出一个鸡肋。 这种情况下,在玛尔扎哈的眼里,皮城和祖安的教团发展只能作为一步闲棋。 最近恕瑞玛不知道哪里来了两波神经病。 第一波在沙漠里面引水修渠、植树造林、移风易俗,这些家伙中似乎又很强大的施法者,真就明渠暗渠结合着,将可哈利河的河水引流出来,弄出了一小片的“人造绿洲”。 玛尔扎哈本来是乐于看见沙漠里有新的聚居地的,但几次尝试传教,他还没有开口,就遭到了拒绝——这些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信仰,口口相传着“大织母”的故事,对虚空完全不感兴趣。 一般面对着这种部族,玛尔扎哈的选择都是“你要么信我,要么我毁了你”,但因为忌惮那个能够以一己之力修筑沟渠的施法者,玛尔扎哈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收集了不少织母传说。 结果这一收集,莫名其妙的就引起了一些活动在恕瑞玛的飞升者和暗裔的注意…… 平日里这些家伙无比低调,大多喜欢在荒野之中游荡,但不知道为啥,玛尔扎哈这面刚一打听织母的事情,那边就开始打听“打听织母的人”。 及时收到消息的玛尔扎哈被迫收手,最终只能选择暂时观望。 而另一波让玛尔扎哈头疼的,就是传说之中的“虚空杀手”了。 在恕瑞玛靠近艾卡西亚的区域,最近出现了一些明显的、专门猎杀虚空生物的痕迹。 玛尔扎哈也曾经一度来到这里探索,但探索来探索却,却并未发现一点人类活动的踪迹。 什么情况? 玛尔扎哈对这一点相当在意,生怕是那些飞升者和暗裔发现了问题。 两相结合,玛尔扎哈在弄清楚问题之前,只能暂时留在恕瑞玛,并不能来皮城和祖安,为一步闲棋而舍本逐末。 现在布鲁姆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 在意识到先知没有空闲之后,布鲁姆这边也多少有些迟疑。 《失落国度》不是寻常作品,布鲁姆很清楚这部作品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强悍的推手——站在舆论的高地上,润物细无声的描述一段“历史”,这种手段本就几乎无法反制。 眼见着这本书的流传越来越广,布鲁姆本人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 但不管却不行。 读过《失落国度》最后、关于虚空的那一段毛骨悚然的描述,是个正常人都很难对虚空教团有什么好看法…… 至于虚空教团的内部,也有不少人产生了微妙的动摇——虽然并未有人来询问此虚空是否为彼虚空,但可以看出,不少信徒还是有所迟疑的。 甚至布鲁姆本人在一瞬间,也曾经思考过当初玛尔扎哈和自己传教时候的讲述,是不是故意略去了很多…… 不过,布鲁姆毕竟是感染者,随着双眼紫光一闪,所有的迟疑就都被他抛诸脑后,一心只有狂热了! 不怀疑教团、没有先知帮助的情况下,布鲁姆几乎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 狂热的布鲁姆最终得到了一点“办法”。 首先,不能坐以待毙。 其次,加强思想建设。 最后……干脆搞个大新闻,将这次《失落国度》的风头盖过去! 前两点不过是老生常谈,没啥说的。 只是最后这一点,想要在祖安搞一个大新闻、干脆盖过《失落国度》的风头,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那毕竟是一部相当具有可读性的巨著! 思来想去,在虚空狂热状态下的布鲁姆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以祖安人的立场,发起一场针对皮尔特沃夫的暴动! 虽然出身皮城,但布鲁姆很清楚双城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紧张关系——不客气的说,祖安人苦皮城久矣! 只不过炼金男爵和皮城财阀有所合作、在严格的管理下,祖安虽然有小范围的反抗,却始终成不了气候。 就算有胆子大的反抗者,他们也没有武装力量、没有明确思想,想要反抗皮城的压迫……这又谈何容易? 但矛盾存在的情况下,布鲁姆却可以加以利用。 《失落国度》流传广是吧? 很好,那现在我·虚空教团,就干脆为受苦的祖安人站出来好了! 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斗争! 这样一来,虚空教团就会和祖安反抗皮城压迫捆绑在一起,就算《失落国度》说虚空是想要吞噬符文之地的可怕势力,那也只是皮尔特沃夫的阴谋而已。 实际上,我们虚空教团不过是因为在努力反抗这不公的压迫,而被你们无端泼了脏水而已! 只要战斗的火焰燃起,那《失落国度》的内容至少祖安人就只会将信将疑,甚至在那之后,会有更多的人为了反抗皮城,而主动加入到教团之中! 思及此处,布鲁姆整个人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兴奋之中。 【0643】 点燃祖安的火焰 打定了主意的布鲁姆决心搞一个大新闻。 召集教众之后,他当众表示“这是皮城人对我们最大的污蔑”。 在祖安,虚空教团可不是只知道征收什一税的吸血鬼——视专利壁垒为无物的布鲁姆的确为教团内带来了惊人的收益,祖安的黑市之中,有很多特殊的产品都是教团内部工坊流出的。 “我相信,很多人都读过了这本书。”站在宣讲台上,布鲁姆手持《失落国度》,语气中满是痛心疾首,“而在书中,虚空教团却成为了一个祸乱天下、毁灭符文之地的存在!” 眼见着布鲁姆突然说起这本书,而且直接提起书中对虚空教团的描述,一众信徒都有些惊愕。 在座的都是信仰坚定之辈,所以就算布鲁姆不说,也没有几个人会将书里的故事当真,顶多晒然一笑。 但现在,布鲁姆却主动提起,这不得不让他们心中有些疑惑。 什么情况? “虚空教团如何,终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布鲁姆放下书,面上满是沉痛的模样,“我们在这里兴建工坊、组织义工、互相帮助,难道这是要毁灭世界的行为么?” 当然不是。 就行为而言,虚空教团还真的就是祖安数得上的“文明组织”,他们庇护街区、互相帮助,通过这种手段,规模迅速扩大,怎么看都不是要做坏事的模样。 所以,听布鲁姆这么说,信徒心中的不平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 眼见着一众教徒脸上都有了忿忿之色,布鲁姆心下暗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为什么他们会污蔑我们?” 是啊,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祖安人!” 此言一出,全场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因为我们是祖安人”这句话,毫无疑问的刺中了祖安人心里最敏感的那一根弦。 “我们是祖安人,所以我们要承受着最恶劣的环境!” “我们是祖安人,所以我们只配得到最微薄的薪水!” “我们是祖安人,所以我们不能学习最先进的技术!” “我们是祖安人,所以我们就应该腐烂在矿坑里面!” “是这样吗?” 无人开口。 “我们不够勤奋么?” “如果我们真的不够勤奋,为什么我们挖出的水晶矿、生产的海克斯水晶能够给整个符文之地带来最进步的光辉?” “我们不够果断么?” “如果我们真的不够果断,为什么我们会在地下抓住每一个机会、会在最接近矿坑生产区的地方开辟出一个新家园?” “我们不够坚韧么?” “如果我们真的不够坚韧,为什么每天清晨时分、还未散去的灰霾中,就已经出现了无数离开家庭奔赴矿区的身影?” “我们不够勇敢么?” “如果我们真的不够勇敢,为什么当初第一个提出炸开运河、沟通守望之海和征服之海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祖安人?” “我们不够聪明么?” “如果我们真的不够聪明,为什么在极高的录取偏差和分数歧视之下,皮城科学与进步学院依旧有三分之一的祖安人?” 一连串的反问如一下又一下的重击,狠狠地凿在了在座祖安信徒的心头——是啊,为什么呢? “我们勤奋、果断、坚韧、聪明,但我们却只有最微薄的薪水、最恶劣的环境、最短促的生命,最后却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皮城佬鄙夷的吐着口水,说‘呸、祖安鬼’!” “为什么会这样?” “凭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答。 在座的所有人脸上都只有茫然——再加上几分麻木。 长时间、大剂量的劳动已经几乎完全剥夺了他们思考的能力,当一个人仅仅是或者就已经竭尽全力的时候,指望他去思考更多,那根本不可能。 而对于这一切,布鲁姆却早已准备好了答案。 “因为那些自诩高贵、自诩进步、自认为高高在上的皮城佬,正如牛虻一般,伏在我们的身上,一面指责我们,一面大口大口的吮吸这我们的鲜血!” 怒火开始酝酿。 信徒们看着布鲁姆,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气氛已然到位,染料准备就绪,布鲁姆终于再次举起了这本《失落国度》。 “瞧瞧吧,瞧瞧这些卑鄙的皮城佬!” “祖安失业率高,他们说我们游手好闲;祖安生存环境差,他们说我们不爱干净;祖安没有固定的工作,他们说我们没有长性!” “而现在,我们教团终于团结在了一起,我们成为整体,我们互相帮助,他们却说我们别有用心、要毁灭这个世界!” “团结在一起的祖安人让他们感觉到了恐惧,他们便出书来污蔑我们、陷害我们,将我们伟大的事业贬斥得一文不名!” “毁灭世界是靠着互相帮助毁灭的吗?” “还是说我们绕过了皮城佬吸血的专利法案,就会让符文之地消逝在虚无之中?” 随着布鲁姆的动作,信徒们都看向了他手中的那一本《失落国度》——有人读过这本书,但大部分人都没有读过,而这一次,随着布鲁姆的话,不管有没有读过这本书,在座的信徒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皮城佬真的卑鄙无耻! 平心而论,亚索在这本书里的确混杂了不少私货,关于虚空的部分也完全当作了预防针,当实际上,这部分的占比其实也并不算太多,毕竟故事的主体是“我”和“她”,只有结尾的那段重复让人毛骨悚然、印象深刻。 结果正是这份私货,却精妙无比的戳中了虚空教团最敏感的区域。 如今,看着群情激愤的教众,布鲁姆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准备了很久的话。 “祖安人是伟大的祖安人!” “而伏在我们背上皮城佬汲取了我们的伟大,并沾沾自喜的将其命名为进步并据为己有!” “想要真正摆脱贫穷和困苦、想要真正站起来获得我们双手创造出来的一切,我们只有一条路——” “打倒皮城佬!” 布鲁姆丢下了书,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右臂。 而在迟疑了一瞬间之后,一众信徒也齐刷刷的举起了自己的右臂…… “打倒皮城佬!” 【0644】 祖安人的祖安城 当反抗的火焰被引燃,在祖安这片真正充满了压迫燃料的土地上,暴动的火焰注定会生生不息。 一直以来,皮城针对祖安的战略都是“吸收其精华、压榨其残渣”,他们一方面积极帮助祖安划分内部阶级,分出了上祖安和下祖安,一方面又有限的打开了通往皮尔特沃夫的通道,吸纳那些真正有能力的天才进入皮城。 此外,皮城的财阀和祖安的炼金男爵更是在无言的默契之中保持着合作的态势,以此对祖安的暴力机构施加影响。 双管齐下,皮城自皮尔特沃夫运河开通以来,始终保持着对祖安的控制。 虽然祖安的犯罪集团也给皮城带来过不少的麻烦,但那些终究只是疥癣之患而已,祖安自始至终都是皮城的原料产地和血汗工厂。 祖安人并非没有反抗过,但暴力比不过炼金男爵的生化打手、自身生存极度依赖外界进口、文化人都跑到了皮城,就反抗而言,祖安简直是地狱难度。 没有物质基础、没有暴力组织、没有思想指导,这种三无的反抗结果往往是领头的被丢尽沉钩矿坑,然后剩余之人在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声无息。 但这次却不一样。 在布鲁姆的领头下,虚空教团终于有了自己的组织——依托着他们之前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街区,布鲁姆甚至展开了“外交”的工作! 祖安迷童、金属流浪者、蒸汽先锋…… 很多街区组织都接到了布鲁姆的邀请,这些组织都不算小,而且成员大多也都有自己的手段,他们有着不同的信念、依托着不同的街区,但都和炼金男爵互相不对付。 这种人是布鲁姆天然的盟友。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都会因为《失落国度》而对布鲁姆有所迟疑,但说一千道一万,皮城的压迫是看得见的,虚空的威胁只是书中的故事,就算是不愿意加入其中,这些组织也会在各种方式为布鲁姆提供一点帮助。 毕竟……这也算是为了祖安! 就这样,在布鲁姆的努力下,一张大网于下祖安缓缓拉开,无数饥饿的、贫困的、失业的祖安人从炼金工房中拿到了可靠性得不到保证的武器,然后就着半是木屑半是麦麸的面包,努力的理解着“战斗”的意义。 这一“理解”,就理解了好几个月。 玛尔扎哈虽然并未给布鲁姆任何一点实际上的物质帮助,但至少能够分享给他一些关于战斗的知识——这是虚空吞噬和消化之后的残渣,而靠着这一点残渣,布鲁姆终于在祖安拉起了一支结构诡异的队伍。 这种军团制的队伍有着强烈的恕瑞玛风格,但其中领头的三个百夫长却又有了几分艾卡西亚队伍的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架构拉起来之后,这支队伍看起来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最后,布鲁姆需要一个口号。 一个足够响亮的、能够将所有人都拉到自己这边的口号。 而这个口号也很快就确认了下来:祖安是祖安人的祖安——虽然有点像是绕口令,但却完美的表达了这次行动的终极目标! …………………… 对于祖安所发生的一切,皮城一无所知。 实际上,现在的皮城的全部精力都被放在了库莽古的方向上。 高层的顶级财阀在试图扩大皮尔特沃夫的影响力。 下级的自由民则是关注着库莽古探索的优惠政策。 虽然目的不一致,但大家的目光无一例外的都看向了南边的那一片碧绿的海洋,仿佛那里才是皮尔特沃夫的未来。 在这种情况下,今年的进化日都有着向绿色、向丛林主题靠拢的趋势。 任何关于丛林生活、关于应对雨林气候的发明,都是利好工坊的好消息——如果说之前是探险者的狂欢,那现在,关于库莽古的探索终于来到了小作坊的幸运时刻。 便携式避雨装置被注册了三十多种专利,通风的吊床也多了超过一百种外形专利——最离谱的是相关的海克斯躯体改造,不知道有多少种针对库莽古的通用配件被制作出来、送到了皮尔特沃夫专利局! 在这场狂潮之中,皮城的专利局一时之间竟不得不对外招募临时工来维持运行的稳定! 不久之后就是进化日了。 而进化日,就是这些已公布政策正式落实的时候! 在这场堪称狂热的风潮之中,所有皮城人都在摩拳擦掌、翘首期待着! 对于艾欧尼亚贸易逐渐趋于停滞、亟需一个新型增长点的皮城来说,这次的全民大开发无疑代表了接下来至少五年的风口! 在风口上,猪都能飞。 在皮尔特沃夫,人们哪怕是做猪,都不会放弃那闪亮的金海克斯! 整个皮尔特沃夫都仿佛在欢沁的海洋之中,对于这种情况,蔚感到非常的不适应。 非要说起来的话,现在做皮城执法官的日子物质条件是最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没有之前在祖安的巷子里、挥舞着蒸汽拳套揍人的时候来得爽快。 明明这副海克斯动力拳套比之前的蒸汽拳套带劲多了…… 马上又是进化日了,身子骨莫名发痒的蔚又一次乘坐着海克斯升降机来到了上祖安——看看罗德,也同时确认没人在这时候捣乱。 祖安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近些年来上祖安变得和皮城越来越像了。 这种相似性让蔚忍不住想要扭一扭身上的各处关节。 大步走进了这间紫罗兰之梦,蔚一如既往的和罗德闲聊了几句——没什么营养,但总归必不可少。 不过,在确认了罗德这里也没什么特殊的消息、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蔚的目光却忽然被旁边的两个人吸引住了。 一个邋里邋遢的酒鬼,和一个衣冠楚楚的赌徒。 这种人出现在紫罗兰之梦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对方的口音却让蔚相当在意。 那种化不开的水手腔调,远远地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类似于海水的咸腥。 比尔吉沃特来的? 那种穷鬼也能跑到紫罗兰之梦消费? 【0645】 祖安的风云际会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蔚自然是不认识这两个的。 身为皮城执法官,蔚天然的对“不稳定分子”有着格外的关注,考虑到比尔吉特沃大多是穷鬼,而紫罗兰之梦又是贵得出奇的销金窟,穷鬼进了销金窟,恐怕只能是揽活的吧? 在祖安的地界上,什么时候有水耗子揽活的机会了? 如果蔚还是当初的那个大姐头,她恐怕要主动上前,和这两个“友好交流”一番了。 可惜,现在她也算是皮城的“官方人物”,虽然看这种捞过界的行为很不爽,但也没有任何指摘的立场,最终也只能撇撇嘴,狠狠地灌一大口罗德提供的免费饮料了。 水耗子就水耗子吧,也不知道最近皮城和祖安都是抽了什么风,外来的越来越多…… 马上就是进化日了,只要这些外来的不搞事,蔚终归也不能主动节外生枝。 …………………… 而在另一边,格雷夫斯这个憨憨正在大口大口的喝着杯里的朗姆,一面喝还一面毫无风度的吧唧嘴,声音之大,让他身边的崔斯特脸都黑下来了。 “闭嘴吧!”察觉到了蔚那不善的目光,崔斯特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巴掌糊在了格雷夫斯的后脑勺上,“喝酒就喝酒,安静点!” “我就是尝尝。”格雷夫斯毫不在意的放下了杯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透明玻璃杯里透明的液体,“这杯酒也没啥了不起,怎么就两个金海克斯?” “又不是你花钱!”崔斯特只觉得自己的血压开始迅速升高,“酒就是个由头,我们来这里是等人的!” 格雷夫斯闻言终于闭上了嘴巴,没有继续说话。 而眼见着好友终于不和狗一样吧唧嘴,崔斯特也终于放低了音量。 “这是亚索先生的任务,一杯酒两杯酒的算什么?” “也就是亚索先生的任务了。”格雷夫斯撇了撇嘴,终于将杯子里的朗姆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这次他找我们干嘛……” “我有预感,这件事恐怕不简单。”崔斯特将音量压得更低了几分,“我可是听说了,甚至连比尔吉沃特的那位,这次也出动了——这可是塞壬号今年第一次启航!” 格雷夫斯闻言终于眨了眨眼睛。 就算是憨憨如他,也很清楚塞壬号作为莎拉的旗舰,在比尔吉沃特意味着什么。 不夸张的说,塞壬号就是王旗大纛,代表着比尔吉特沃的最高意志! “也不知道亚索先生用什么说服了那位。”话说到这,崔斯特也难得的有了几分好奇,“我可是听说过,当初艾欧尼亚战争的时候,塞壬号可是正式八经的参加过战争的……” “参战?”战争实在是有些遥远,以至于格雷夫斯都有些错愕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好家伙,就那艘破船,还去打海战了?” “就算不是海战,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崔斯特下意识的忽略掉了某些人对塞壬号的不当称呼,“要不然,艾欧尼亚贸易怎么会经过鼠镇中转?之前我可是听说过风声,法尔格伦那边甚至传言过要脱离诺克萨斯……” 身为赌徒的崔斯特经常出身各种场所,因而对三教九流之事都极其熟稔,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情报源。 可惜他的性格实在有些轻佻,而且为人滑不留手,否则如果愿意在比尔吉特沃的某个港口扎下跟脚,也未必不会弄出一间比尔吉特沃之梦。 就在崔斯特低声和格雷夫斯说着关于这次任务的猜测时,另一面的蔚终于将杯里的木瓜汁喝了个干净,将杯子推回到吧台上,她麻利的给自己带好了拳套,然后朝着吧台里的罗德招了招手。 “走了!” 说着,蔚直接起身。 走出酒馆的时候,正巧一个高大的身形和她擦肩而过。 今天酒馆的生意格外好? 心里下意识的泛起了这么个念头,蔚倒也没有怎么在意,直接径直往升降机那边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来人到达了酒馆之后,径直就去了那两个比尔吉特沃人的桌子旁。 …………………… “来得还挺早的。”和蔚擦肩而过的正是亚索,“你们觉得,祖安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城市。”崔斯特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和曾经的比尔吉沃特很像,虽然风俗建筑都不一样,但至少是一样的混乱无序……挺适合我这种人的。” 崔斯特的话与其说是自嘲,倒不如算是对祖安的嘲讽,和曾经的比尔吉沃特相似,那自然不如现在的比尔吉沃特了。 比尔吉沃特不过是偏僻的、孤悬海外的海盗之城,而祖安却位于符文之地的核心地带,混成这样也不怪崔斯特瞧不起。 “祖安是破败了点。”亚索又不是祖安人,所以自然也不会介意崔斯特的话,“不过非要说的话,潜力却还是有的。” “那么,亚索先生。”崔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几张卡牌夹在了指缝中,正仿佛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叫我们来这破败的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一件大事了。”亚索却没有直说,“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开始,在正餐端上了之前,我们应该先开开胃。” “开胃?” “一点小麻烦。”亚索摊开双手,“这里是祖安最可靠的情报站,不过价格你也看见了……仅仅是约个时间见面,就是两个金海克斯。” “所以?” “考虑到接下来行动的特殊性,我需要一个新的、可靠的情报来源。”亚索点了点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而你们两个,就是最好的选择。” “呃——”格雷夫斯闻言不置可否,但崔斯特却显得有些迟疑,“我们两个可是不折不扣的外来者,搞情报这种事情,总归是要本地人的,就算我有办法遮挡口音,很多事情也都是办不来的……” “如果是之前,你们的确不合适。”亚索点了点头,“但现在的话,情况却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 “没错——现在的祖安,到处都是外来者。” 【0646】 进化日的前奏曲 亚索说得没错。 如今的祖安,满地都是外来的。 至于这些外来者为啥跑到祖安……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之前的时候,皮城针对库莽古开发,财阀内部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这次进化日之后就要全部落实了。 符文之地又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能够调动起皮城的积极性,这些预案事先都堂而皇之的刊登在了报纸上,因而在皮尔特沃夫商业辐射的区域,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一系列的开发计划。 在符文之地,皮城向来是财富之都,无数双想要赚钱的眼睛都盯着这呢,眼见着皮城忽然要开发库莽古,自然有不少皮城之外的人想要过来搭顺风车。 不过,因为皮城的户籍制度,外来者想要进入皮尔特沃夫城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皮尔特沃夫是一座高福利的城市,也是符文之地唯一一个有着基本生活保障制度的地方,虽然这种保障不管衣住行,只会提供一些快要过期的食品,但说起来,就算他们只提供过期食品,也会有无数人愿意来到皮城生活! 所以,为了限制人口,皮城针对出入境人员做出了相当严格的户籍限制——寻常商人只能在码头附近的区域活动,根本无法进入皮城的市中心,而外来者想要进入皮城室内,则需要提供自己的身份证明乃至于资产证明。 想要搭上这股东风之人固然有能提供证明的,但不能的数量却是更多,这些人哪怕到了运河就跳进水里,最终也只会被警察抓住遣返,统一流放到库莽格拉去…… 皮尔特沃夫可不会惯着这些外来者。 不过,人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皮城难以进入,祖安却不难啊! 相较于码头那边严苛的监督,从祖安到皮城的升降梯就不一样了! 虽然皮城的警察也会在升降梯这边进行监督,但毕竟皮城人多,而且和祖安业务往来频繁,只要身上有些海克斯躯体改造部件、说话没有别处的口音,寻常警察倒也不至于挨个人盘查…… 所以,现在看起来是祖安满地的外来者,实际上却是满地的“想要进入皮城的外来者”! 在平日里,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这种人在祖安行动,想要打探消息可谓是千难万难。 但现在,整个祖安正是鱼龙混杂之际,想要搞到消息的人不知几凡,而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想要混迹其中,自然没有任何的难度! 听亚索这么解释,崔斯特心里倒也有了底气,不过略一思忖,他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我要多在意哪方面的消息呢?” “库莽古开发就可以了。”亚索的答案出乎意料的简单,“主要是祖安方面的动态……皮城想要开发库莽古,炼金男爵们可不会坐着看!” 眨了眨眼睛,崔斯特终于点点头,将这件事答应了下来。 接过了亚索提供的“启动资金”,他一把拉过格雷夫斯,转身就离开了这间紫罗兰之梦。 虽说在这里依旧是人生地不熟,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崔斯特终归有着自己的手段——唯一让他隐隐有些担忧的,就是至今还不知道亚索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仔细想来,自己几次接受雇佣,好像任务都很麻烦? 摇了摇头,崔斯特一巴掌打在了一只悄然伸向自己钱袋子的手上——而发现自己被抓包,那个扒手也毫不在意,只是嘻嘻笑着转身钻进了巷子里,跑的时候还频频回头,似乎想要引诱崔斯特去追他。 而看见这一幕,崔斯特终于忍不住哑然失笑。 当初还是个少年时,自己和格雷夫斯在比尔吉沃特的鼠镇,就是玩这种手段的惯犯,身材纤细、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崔斯特扮演扒手,而格雷夫斯则是埋伏起来敲闷棍…… 在比尔吉沃特,这有个专门的称呼,叫“钓鱼”,为了方便下手,最好目标还是个醉鱼。 现在在祖安,还真的有人玩这一手玩到了自己头上? 有意思,真有意思! 和格雷夫斯对视一眼,两个人很快达成了默契——想要弄到消息,这种扒手惯偷敲闷棍的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于是,崔斯特装出了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大踏步跟了上去。 而格雷夫斯则是给自己的霰弹枪装好了子弹,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崔斯特的后面。 片刻之后,平日无人的巷子里传来了卡牌飞舞的声音,一颗烟雾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在了地上,当刺鼻的浓烟散去之后,几个扒手都僵硬的站在了原地——他们倒是想跑,但在他们身后墙上钉着的金色卡牌却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钓鱼?”打量着这几个脸上涂着油彩、手里拿着棍棒的小个子,崔斯特扶了扶自己的帽檐,脸上的笑容相当灿烂,“还钓到了我的头上?” …………………… 艾克最近很烦。 虚空教团那边在搞大新闻,一次次邀请自己入伙——要不是艾克真的读过了《失落国度》的原版,恐怕还真的就头脑一热、加入到了教团的行动之中。 可惜,如今的艾克最崇敬那位阿贾克斯先生,通读全书后,也隐隐对虚空教团有所担忧,所以终究没有参与其中。 布鲁姆的话听起来很有蛊惑性,但艾克可不是那些心里没数的教徒,他很清楚这件事的时间线,任你布鲁姆说得天花乱坠,也解释不了为什么《失落国度》要跑来编排你们教团。 艾克倒不是认为虚空教团真的要毁灭符文之地,他只是以为虚空教团在暗处怎么惹了那位大探险家、大文豪,干脆借题发挥而已。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艾克可是清楚的很:论起在皮城佬那边碍眼的程度,虚空教团算个锤子啊? 真的要编排,那也是编排俺们祖安迷童! 要是循着这个思路,那虚空教团本身恐怕也有些问题了——不过,看在大家都是祖安人的份上,既然是为了给皮城佬上眼药,艾克倒也不介意帮帮场子。 不过,最近祖安外来者到处都是,原本就破碎的秩序现在更是一团糟,就算能时间回溯,艾克也很难面面俱到。 这不,眼见着才摆平了一起斗殴事件,艾克就又接到了小弟的报告,说上祖安捞钱敲闷棍的被人当场抓包了。 【0647】 崔斯特的小手段 祖安迷童的体系实际上和祖安的虚空教团很像。 核心利益都来自于超出祖安平均水平的技术水平——虚空教团那边是靠着布鲁姆无视专利法、大行山寨,而祖安迷童这边,则是靠着艾克的特殊创新,二者都是在自己控制的街区里建厂,生产一些特有的小玩意。 可惜,寻常的创新和生产并不足以满足整个街区的需要,所以除了日常的生产之外,大家都会捞一点外快。 别看祖安迷童的声誉不错,但归根结底,这也是个暴力组织! 敲闷棍——尤其是敲外地人闷棍——这完全就在迷童的业务范围内。 可惜,正如李鬼遇见李逵,这一次在上祖安埋伏着敲闷棍的几个小子显然选错了对手,这些小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选择了两个资深混混做目标。 结果敲闷棍的人反而被敲了闷棍,几个小混混在卡牌和霰弹枪的威胁下,被迫丢下了武器,然后被捆成了一串粽子。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正想着怎么找一个切入点呢,现在好了,有人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于是,两个人默契的放走了一个,然后就在这偏僻的巷子里,大大咧咧的等待着对方老大的到来。 而这个“老大”,正是艾克。 艾克匆匆来到上祖安,很快就见到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者。 一个衣着光鲜,一个胡子拉碴,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 “外来者。”艾克将手中的棍子挽了个花,“把那几个白痴放了吧……这次是迷童栽了。” “迷童?”崔斯特眨了眨眼睛,显然并未见听过这个名头,“很有名?” 崔斯特仿佛毫不在意的语调让艾克咬了咬牙——这里是上祖安,而且是上祖安的紫罗兰之梦,在这里动手总归不太好,那个罗德在祖安也算是个重要人物,祖安迷童有不少产品的销路还要拜托他。 如果不是现在实在特殊,他恐怕早就已经挥舞着棍子冲上去了。 “好吧。”察觉到了艾克隐藏在眼中的怒火,崔斯特似乎没有了继续撩拨的意思,转而将手中的绳索向前一甩,“带好他们,这些小鬼头技术不够、演技也不行,下次遇见别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说着,崔斯特一把扯住了格雷夫斯,仿佛不愿意继续纠缠下去一样,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艾克瞥了他们一眼,上前解开了这两个倒霉蛋的绳子,然后给了他们两个每人一个脑瓜崩,很快就从另一个方向了离开了巷子,径直朝着升降梯那边去了。 一场冲突仿佛就这样消弭了一般。 但……真的如此么? …………………… “干嘛搞这么多的弯弯绕?”离开了小巷之后,格雷夫斯终于憋不住开口了,“直接给他们每人一顿打,然后让他们带路就得了……” “这是祖安。”崔斯特闻言翻了个白眼,“暴力是主旋律,但不是唯一的节奏,这种明显有组织的黑帮,靠着暴力杀进去多麻烦。” “现在就不麻烦了?”格雷夫斯将霰弹枪扛在了肩膀上,“要跟踪,还要远远地缀着,万一你留下的那张牌被发现,一切就都白搭了——还不如暴力破门!” 没错,看起来两个人“给了艾克一个面子”,放开了那几个敲闷棍的小菜鸟,但实际上,崔斯特早就将即将万能牌藏在了这几个倒霉蛋的衣服夹层之中。 这些万能牌将作为信标,将崔斯特带到祖安迷童的核心区域! 计划很不错,但在直来直去的格雷夫斯眼里,只要是计划就很麻烦。 好在崔斯特早就习惯了自己好友不带脑子的话,摇了摇头,他没有在意格雷夫斯的絮絮叨叨,而是确认了这一行人都乘坐海克斯升降机下去之后、又等了两班后,终于也坐上了这台吱吱嘎嘎的机器。 绳索滑动,两个人就这样进入了下祖安。 “咳咳咳!” 走出了破败的升降机舱,格雷夫斯终于忍不住了,他弯下腰,开始大声的咳嗽了起来——那样子,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而早有准备的崔斯特则是拿出了两个口罩,将其中一个交到了格雷夫斯的手里。 “戴好吧——虽然未必完全顶用,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见鬼的,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地方!”格雷夫斯接过了崔斯特的口罩,一面将其戴在脸上、牢牢地遮住了口鼻,一面在嘴里含混不清的抱怨着,“我以为屠宰码头是符文之地空气最糟糕的地方,没想到,还有地方比那里还糟糕!” “我也没想到。”悄无声息的将一张卡牌捏在了手里,崔斯特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着,“怪不得这里人都活不过四十岁。” “等这次结束,我绝对要弄一大盒雪茄——必须要德玛西亚的货,好好换一换肺!” 用雪茄换肺,对于自己好友的这种说法,崔斯特最终也只能咧咧嘴,随即将话题引回到了正题上:“那一张卡牌停下来了……那些人到家了。” “那还等什么?”格雷夫斯站直了身子,一手扛着霰弹枪,另一只手则是下意识的划过了自己腰间的弹链,“准备动手吧!” “来!” 说话间,崔斯特拿出了一副卡牌,一张张卡牌如活过来了一样,在他的手中迅速变幻,一圈卡牌构成的传送门在崔斯特的脚下终于逐渐成型。 下一刻,他一把抓住了格雷夫斯,两个人迅速的消失在了原地。 数息之后,几个带着防毒面罩的小鬼头鬼鬼祟祟的从不远处的一个下水井里探出了头,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两个人呢?” “不知道啊!” “上面说有人乘坐升降机了对吧?” “对!” “可是这里却没有人?” “难道他们跳车了?” “……谁知道呢?” “要不要回去报告一下?” “还是算了吧——艾克哥哥最近好像很忙。” “……” “……” 就这样,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终于绕过了祖安迷童的“哨兵”,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属于迷童们的街区之中。 第一步·潜入——大成功! 【0648】 祖安迷童的老巢 命运开启。 借助着万能牌的定位,崔斯特很快确认了那几个小混混离开的方向没,一把扯过格雷夫斯,他带着自己好友一起,通过命运的传送,终于偷偷进入到了祖安迷童的核心区域。 这里是祖安的老区,是祖安诞生之日就已经存在的区域。 同时,这里也是少数稳定的、没有炼金男爵打手横行的居民区——祖安迷童是这里秩序的维护者,炼金男爵就算觊觎此处,也实在缺乏动手的机会,最终也只能悻悻作罢。 因为身上的行头实在过于碍眼,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到这之后,第一时间默契的翻进了一户空着的宅邸,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 换好之后,闻着自己身上仿佛怎么都洗不净的机油味,崔斯特的脸都皱成了一团——而眼见着自家好友仿佛吃了翔一样难受,格雷夫斯则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格雷夫斯看起来格外开心,“纯爷们就应该这样,弄那么干净,你想做小白脸啊?” 崔斯特睨了格雷夫斯一眼,甚至懒得和他解释——这憨憨的笑声太大,已经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笑声未落,外面就已经响起了敲门声,而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则是第一时间翻窗离开了这户人家。 绕过一条街,两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在了路上,假作交谈,实际上却用眼角的余光,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座街区。 …………………… 相较于遍地外来者、表面尚有几分光线的上祖安,这个老区恐怕就只有“破败”一词可以描述了。 房屋的建筑物料一言难尽,其中似乎混杂金属和混凝土,看起来摇摇欲坠、随时有剥落倒塌的风险。 招牌上鲜有霓虹,就算有也都没有亮起,似乎所有店铺的门扉都半掩着,让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营业。 街道地面上似乎铺着一层专门的结构材料,崔斯特不懂这玩意,但看着却总感觉像是废矿石和矿渣。 空气的浑浊程度有所下降,带着口罩的情况下,呼吸情况已经有所改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 时值下午,但整个街区却早已经是一片晦暗——下祖安位于地下的沟壑之中,一天之中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有太阳,其余时候,这里的光源往往只有不明的放射性物质、上祖安玻璃幕墙的反射以及阔绰人家偶尔点燃的灯光。 下午残存的日光经过多次的反射,只有少许余晖能够懒懒散散的扫过这片平日里没有别人的区域。 和缆车的甬道不同,这里不算黑暗,但却晦暗无比,一切都仿佛被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灰尘,让人看不真切。 如果只是这样,那在崔斯特的眼中,这里也顶多是另一个小号的福光岛。 然而,和彻底凋敝、荒无人烟的福光岛不同的是,这个小小的、晦暗的街区,破败之余蕴含着另外一种让人动容的生机。 街道上行人的数量不多,但满地乱跑的孩子却为数不少,他们拿着破损的炼金装置和海克斯装置,你追我赶的玩抓男爵。 习惯了这里的机油味之后,空气中也出现了些淡淡的香甜,木料的焦糊味道混合着麦芽的香气,竟别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几个残疾人正拿着工具,沿着街道清理着地面上的垃圾,虽然晦暗的扫帚扫过地面后依旧晦暗,但至少没有碍眼的垃圾。 数个空白的墙面上,有人用不知道什么颜料绘制了一副不一样的画卷,崔斯特从未见过这种风格,但却意外感觉很带感。 远处不知道有谁在唱歌,音乐不着曲调、歌词更是颜色缤纷,但歌声和风铃声交织在一起之后,却意外的让人感到和谐。 行走在这里,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竟恍惚间有些宛若梦中的感觉。 这里很糟糕,其环境之恶劣,仅次于当初黑雾弥漫时候的暗影岛——毕竟暗影岛的黑雾是要命的。 但同时……这里的人却依旧充满了生机,似乎时时刻刻在告诉崔斯特,我们不在地狱,依旧在人间。 悄无声息的转了一圈,崔斯特只觉得如鲠在喉,欲说还休。 而另一边,格雷夫斯则是寻了个无人的地方,终于摘了口罩,摸出一根雪茄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这地方有点意思。”给自己换了肺之后,格雷夫斯终于难得说了句人话,“有点像屠宰码头那意思了。” 屠宰码头么? 崔斯特微微眯起眼睛,思忖片刻之后,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格雷夫斯说的没错。 这里的确有几分屠宰码头的意思——屠宰码头臭气熏天,但上面的屠户、渔夫,都是踏踏实实讨生活的渔民。 反倒是看起来光鲜亮丽、只有无人时刻才会展露出另一面的鼠镇,才是整个比尔吉沃特最黑暗的地方。 当初还是小混混的时候,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从来都在鼠镇搞事情,却很少去屠宰码头——不光是因为那里气味难闻,也是因为屠宰码头很少有醉鬼、很少有赌棍。 低下头,趁着格雷夫斯吸烟的时间,崔斯特仔细的打量起了手里的风铃——这是他刚刚从一间店铺之中买下的,只花了几个铜子而已。 便宜的风铃也没什么高端的材料,崔斯特仔细打量了一番,只是看出其中可能有鸟骨、有羽毛、有贝壳而已。 说起来,他倒是比较在意那个老板之后说的话。 “愿迦娜保佑你。” 迦娜这个名字,崔斯特似乎在哪听到过。 但问题是……在哪里呢? 细细想来,崔斯特并未想起有哪个神祇是这个名字——人家娜迦卡波洛斯的名头响亮,而且发音复杂,让人印象深刻;看看迦娜,这么简单的名字,仿佛就是邻居的一个小姑娘一样,这也算是神祇? 可就是这个不像是神祇的名字,却让崔斯特格外的熟悉、格外的在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哪里听到过? 迦娜……迦娜…… 崔斯特在心底默默念诵着这个名字。 下一刻,一阵清风忽然吹过,崔斯特下意识的伸手扶向了自己的帽子,随即他笑着摇了摇头——刚刚换了一身行头,自己根本没带帽子。 等等,风! 【0649】 安妮的修学旅行 微微吹过的清风让崔斯特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那是在娜迦卡波洛斯的信仰流行之前,流传在水手之间的往事。 那个以青鸟为图腾的神祇,也叫迦娜。 这难道是同一个神祇么? 看着手中的风铃,崔斯特略微有些意外。 有点意思啊——或许,这位神祇会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崔斯特这边还在研究着祖安的古老信仰,在另一面,亚索已经带着队伍,进入了皮尔特沃夫。 没错,这一次的亚索没有单独行动,而是带队出发——他带上了在福光岛“学习成绩”比较好的一批学生,以“参观进化日”的名义,通过官方渠道,进入了皮尔特沃夫。 大张旗鼓、毫无掩饰。 这一方面是在给皮城压力,另一方面亚索也是在“带着孩子春游”,他是真的想要这些学生多看看符文之地、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亚索本人擅长阴阳怪气、暴躁喷人,但叫他讲道理、教学生,那可是太难了,所以想要将这些学生培养成为自己的同志、将来和自己一起去对抗虚空,亚索也只能选择以实践为主了。 而且这种“公费旅游”也能够作为内部竞争的筹码,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对于亚索的官方申请,皮城方面自然是歆然欢迎的,虽然亚索现在卸任了艾欧尼亚领袖,但在艾欧尼亚方面,他依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更重要的是,皮城方面很想知道,亚索在关于库莽古、关于以绪塔尔方面,到底有着怎样的打算。 于是,亚索非常顺利的拿到了皮尔特沃夫的官方邀请函,带着二十个年轻的少男少女,乘船抵达了皮尔特沃夫港,在出示了邀请函之后,顺利进入了皮尔特沃夫。 …………………… 跟在亚索的后面,安妮抱着小熊提伯斯,牵着芮尔姐姐的手,轻快的走在皮尔特沃夫的街头。 时间一晃,小安妮来到福光岛也快要两年了。 相较于在黑森林里的时光,在福光岛的日子对安妮来说自然是快乐了不少的——这里有很多很多的小伙伴。 可惜,这些小伙伴大多有点幼稚…… 没错,在安妮看来,很多同龄人乃至于比自己大那么一两岁的孩子,都很幼稚。 福光岛的课业其实很繁重,在亚索的规划下,孩子们要进行身体锻炼、要学习历史、要练习魔法。 而除此之外,岛上还有一门让所有人都深恶痛绝的课程——外语。 没错,在福光岛上,学生要学习瓦罗兰语(诺克萨斯语、弗雷尔卓德语和德玛西亚语的通用体系)、艾欧尼亚语和恕瑞玛语。 符文之地可没有书同文,虽然语言大致可以分为瓦罗兰语系、恕瑞玛语系和艾欧尼亚语系三种,但具体而言却千奇百怪,再加上最近流行起来的、流通于瓦罗兰海峡的通用语,想要在整个符文之地往来自由,至少要会三门语言。 作为亚索眼中“明天的太阳”,这些小法师、小战士除了抡法杖和长剑之外,也必须愁眉苦脸的对着厚厚的语法词典学习。 背诵、默写、听写……虽然这不是应试教育,但该有的手段一点都不少。 因为教师数量有限,岛上孩子的课程只能大致的分为大中小三个年级——小班启蒙、中班教育、大班函授。 虽然安妮在年龄上属于小班,但她本人却是和那些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在中班上课。 最开始的时候,中班的这些青春期少男少女对安妮都只是有着微妙的好奇而已,他们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可爱小姑娘会跑到中班来,然后体育课再回小班上。 可惜,这种好奇并未持续多久。 一个月之后,中班月考,这个可爱的瓷娃娃成为了中班老师打击众人的参照物。 “瞧瞧人家安妮!人家比你们小了六七岁!” “结果呢?这才一个月,她的艾欧尼亚语就比你们所有人都强了一大截!” “一个个平时上蹿下跳的,嘴里喊着要学武技,但到艾欧尼亚语这里却就会个【久仰】,丢不丢人?” “不学会艾欧尼亚语,怎么了解艾欧尼亚文化?后续武技如何天人合一?” “对,说的就是你——库卡!” “你不开学时候说要和亚索先生一样么?不说要成就无极之道么?” “来来来,现在你上来,给我把【无极之道】写到黑板上!” “……” “……” 教艾欧尼亚语的这位也算是一个相当传统的艾欧尼亚人了,严谨的治学态度下,他终于无师自通的掌握了“别人家的孩子”这项技能,借着安妮的成绩,将平日里不好好学习的家伙挨个点了一遍名。 什么,你说你成绩比安妮好? 比一个六岁小姑娘强那么十来分很自豪么——百分制的考试,安妮八十九分,就算你考了满分,也就比安妮高了十一分,照样不耽误老师找借口敲打…… 就这样,在安妮进入了中班之后的第一个月,中班的学生们就学会了一个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次皮尔特沃夫之行,亚索只提供了二十人的名额,在大家都想去皮城的情况下,怎么分配这二十个名额就成为了一个问题——在综合考虑了文化课程、魔法水平、身体素质、年龄因素之后,安妮因为出色的魔法水平天赋、优秀的文化课水平、惊人的年龄,最终当仁不让的占据了一个名额。 突然离开了父母的安妮多少有点紧张,她只能抱紧自己的小熊提伯斯,亦步亦趋的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好在她和芮尔还算熟悉,面上粗豪的芮尔内里心思却非常细腻,有她的照顾,这一路上安妮倒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就这样,小安妮乘船离开了福光岛,终于来到了皮尔特沃夫的大街上——看着闪烁的霓虹、高耸的建筑、车水马龙的街道,小安妮非常兴奋。 这是一片……自己从未来过的新天地! 【0650】 进步之都的见闻 安妮从小到大就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 这里没见过的事物到处都是,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眼花缭乱。 海克斯科技的课程福光岛上也是有的,但那是安妮的薄弱项,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学学控制魔法、学学语言倒还好,要她学复杂的海克斯科技,那就真的是强人所难了——所以,安妮对这种东西向来都不是很感兴趣。 然而,亲自来到皮尔特沃夫之后,安妮的面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亚索的邀请函一如既往是最高邀请,凭借着这份邀请函,他能够光明正大的参观皮城大部分海克斯科技产业,而这一路上,安妮也终于意识到,原来这座城市里,大到巨型的塔楼雕塑,小到漂亮裙子和首饰,这些居然都是海克斯科技生产出来的! 这太神奇了! 也许之后回到福光岛,安妮看见海克斯科技必修课的公式还会脑袋疼,但至少到时候,她不会向自己妈妈抱怨“为什么要学习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安妮的收获不过是这次“修学旅行”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来皮尔特沃夫参观,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经历,有人看见了海克斯科技的先进作用,有人意识到某些繁琐的工序可以依靠魔法完成;有人羡慕皮城富足的生活,也有人在见到皮城工人的状态之后心生不平。 不同年龄、不同经历之人,在参观之后,总有不同的想法和认识,而无论他们产生怎样的想法,亚索都是乐见其成的。 除了生产参观之外,亚索还自费购买了一系列的套票,带着学生在皮城大剧院看剧、参观艺术展览。 当然了,在这些之后,亚索也没有忘记给他们一点小小的任务:一千字的游记,仅限于皮城通用语。 看着哀嚎的学生,亚索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一刻,他像极了布置假期作业的无良老师。 亚索这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能够做老师的途径,正开开心心的带着孩子,但在另一边,包括卡密尔在内对库莽古心怀不轨之人,却不能单纯的认为亚索就是来遛弯的。 考虑到之前探险队曾经在提可拉斯遇见过亚索这件事,在库莽古开发的问题上,亚索的意见就显得颇有份量了。 于是,卡密尔干脆邀请亚索来菲罗斯的海克斯工厂参观,顺便也探一探亚索的口风。 对于卡密尔的邀请,亚索自然是欣然接受的——能参观这种皮城最高水平工厂的机会可不多,现在有了,亚索自然要把握机会。 …………………… 马上就是进化日了,现在皮城的海克斯工厂分外忙碌。 菲罗斯家族的也不例外。 作为库莽古探索开发的先行者,菲罗斯家族在这方面一直处于领先的地位——在政策正式公布之前,菲罗斯家族就收集了不少关于雨林开放、雨林生活的专利,俨然有构建贸易壁垒的趋势。 这么做的不止菲罗斯家族一个,商会内在就开发问题达成初步意见之后,其他各个财阀也都做出了类似的决定,但毕竟库莽古开发的程度极低、前期的很多工作都是私人进行的,所以财阀就算先一步动手,终究还是留下了大量的空白区域。 在确认无法完全垄断库莽古运输的相关专业之后,今年的进化日的主题这才被确定为绿色海洋…… 财阀们为了长期利益,难得地让出了部分的短期利益,而这种让利,也让皮尔特沃夫再次进入了繁荣之中,甚至今年进化日的庆祝规模都因此而更上一层楼。 对于这里面的弯弯绕,亚索看得倒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在学生们参观着海克斯工厂、卡密尔表示要和自己谈一谈的时候,亚索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话题开始于寒暄。 “亚索先生看起来最近气色不错。”卡密尔睁着眼睛说瞎话,“上次在皮尔特沃夫,您可是一直都皱着眉头。” “无事一身轻嘛。”虽然心里想的是你就是在扯淡,但表面上亚索还是附和着点了点头,“卸下了包袱,看看孩子,这多有意思——倒是卡密尔女士,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风姿绰约,似乎没有一点变化。” “怎么会没有变化呢?”心里想的是这不就是废话,但卡密尔也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躯体改造也慢慢老化了,平时我也就能坐在这,读一读书,不比亚索先生,还有能力四处走走。” “出去走走也总是好的。”很明白对方试图引导话题,亚索也就顺杆爬,“北国风光、南国景致,处处都有所不同,但处处都令人神往,我听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才喜欢趁着有空的时候,四处看看——这次正好有机会,我也就带学生们出来走走。” “真好啊!” 嘴上似乎在感叹着外出游历的美好、年轻的美好,但卡密尔的心里却在思忖着亚索言语之中有几分真假。 在卡密尔看来,亚索这段话说的仿佛是“我也就是顺便走走而已”,而带着孩子们参观工厂更是印证了这一点——似乎亚索出现在了以绪塔尔,仅仅是因为他穿越了瘴荫丛林。 但……真的仅仅如此么?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在卡密尔眼里,亚索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家伙,而且和一般的艾欧尼亚人不同,亚索速来积极开拓,从不拘泥于传统——开战皮尔特沃夫贸易就是最好的证明。 根据皮城商队收集的信息,亚索离开艾欧尼亚的权力中枢是很突兀的,虽然听说亚索打破传统的做法在艾欧尼亚内部也并非毫无阻碍,但相较于亚索在艾欧尼亚战争中的声望,这些阻碍恐怕也算不上真正的阻碍。 可亚索终究是离开了艾欧尼亚! 表面上亚索一直在表示自己只是隐居而已,但卡密尔却根本不可能相信这种说辞,如果你真的隐居,那为什么还要带着一大堆的人去福光岛? 表面上看起来这些人都是因缘际会,实际上难道不是你详细谋划的? 以己度人,卡密尔一直认为亚索有着不可告人的图谋——她倒是对这份图谋不怎么感兴趣,但却很在意这份图谋之中,是否包括了以绪塔尔! 【0651】 亚索的置身事外(1/5) 亚索自然有所图谋。 不仅有所图谋,他还所谋甚大呢。 但这种图谋并不能和卡密尔说——因为他的图谋之中,不仅有库莽古、有以绪塔尔,还同时又皮尔特沃夫、有诺克萨斯!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呢? 所以,面对着卡密尔的试探,亚索只是装聋作哑的嗯嗯啊啊,假作不知。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亚索,卡密尔心下有些着急,但面上却也没什么办法。 别说弄不清亚索的态度,就算亚索真的对库莽古有所图谋,她也不至于翻脸——亚索的身份毕竟“清贵”,在主动离开了艾欧尼亚领袖的位置之后,至少在艾欧尼亚,他的身份和声望硬生生的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种情况下,平白的得罪了亚索,皮城也很不好过。 眼见着那边孩子们的参观都快要结束了,亚索这边还没有个准信,卡密尔终于心下一横,直接问起了亚索对以绪塔尔的看法。 “以绪塔尔?”卡密尔被迫直抒胸臆,亚索心下暗暗好笑,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你说那个在丛林之中的国度吗——哪里确实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的说法让卡密尔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非要说的话,我倒是觉得你们皮尔特沃夫有个人说的很好。” “有个人?”卡密尔心下一动,“你说的是?” “那个叫马可·波罗的自大狂。”亚索点了点头,面上一副风轻云淡、不和常人计较的模样,“他虽然有些狂狷自大,但总归还是有点本事,我几次到达过以绪塔尔,也见过当地的贵族,在我看来,以绪塔尔还这的如他书中所说一般,恍若泥足巨人,只能挣扎在那一方丛林之中。” 泥足巨人么? 卡密尔心下微微一动,但面上却也满是笑意:“那最好了……马可·波罗的确是一代探险家,据说他又跑到大塞沙漠去了,也不知道这次之后,他又会带来什么故事。” 亚索随即附和着表示了一番自己的期待和肯定,心里却只是暗暗觉得好笑——多亏了妮蔻的伪装,自己才成功完成了一波角色扮演,在挑起了火之后迅速隐身。 现在看来,这位灰夫人也有些等不及了,最近皮城似乎正大踏步地向着雨林进军,看这架势,倒有了点势在必得的意味。 说不定之后自己要想办法拉一拉偏架? 万一以绪塔尔那边,奇亚娜还没来得及上位就完蛋,那就真的让皮城凭空的鲸吞了一方天地去了…… …………………… 亚索在虚与委蛇,担心着皮城弄假成真,一心想着要维系平衡。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开发只是起了个头,在北边,却早有人坐不住了。 在这个进化日之前的日子,蠢蠢欲动、心有所想的,可不只是虚空教团一个——比如说,现在皮尔特沃夫的炼金工房和超级市场中,就有超过了二十个战争石匠。 没错,诺克萨斯人……也盯着这呢! 之前在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展开贸易之后,锐雯曾经作为艾欧尼亚的特使,驻扎在了皮城——那段时间里,她一直是跟随着皮城警察和特勤活动的。 这种活动也算是互相帮助,锐雯帮皮城抓内鬼,而皮城则是顺势培训锐雯。 在那时,因为战争石匠内部的很多信号暗语都没有更新、锐雯本身又是军方出身,皮城警局方面可是搞了几次大规模的肃清间谍活动,凯瑟琳更是亲自带队,逮住了不少试图窃取信息、绘制地图的战争石匠。 也正是因为这次肃清,整个皮城内部的环境也随之稳定了不少,以至于库莽古开发的消息,第一时间竟没有被送到诺克萨斯。 但……随着锐雯离开、诺克萨斯人又在一年前更新了内部暗语,战争石匠的渗透终于又一次开始了。 凯瑟琳这边虽然有心进行甄别戒备,但警察毕竟不是专门的反间谍组织,又怎么抵得过无孔不入的战争石匠? 要知道,就算是艾欧尼亚,当初在战争中也被战争石匠坑得很惨——那些战争石匠可是高鼻阔目的诺克萨斯人,都能在一众艾欧尼亚人中来去自如,更何况皮城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 就这样,随着皮城内战争石匠组织的再次扎根,各种关于皮城的信息正源源不断的被送到诺克萨斯、送到斯维因的案头。 在这些消息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关于库莽古丛林的信息。 进化日还没到,皮城方面还没有正式公布以绪塔尔的消息,至今皮城人都以为只是要搞一搞库莽古开发,去那里挖矿、伐木、种植而已。 但……就在一众财阀藏着掖着的时候,战争石匠那边却先一步得到了以绪塔尔和提可拉斯的消息! 什么,你说诺克萨斯人凭什么得到消息? 这个故事就比较复杂了,但总结起来就是,诺克萨斯人在意识到皮城开始有目的的探索库莽古之后,冒险使用了暴力,并顺利逮住了一个走的最远、见到了提可拉斯的探险者,随后撬开了他的嘴巴。 从这个探险者的嘴里,诺克萨斯人这才知道了丛里之中竟还有另外一个国度的消息,以至于斯维因都被惊动,亲自布置了关于以绪塔尔的相关计划。 而这些两人一组的战争石匠,正是这个庞大计划的基础——他们都是身世清白、头脑聪明之辈,进入皮尔特沃夫也都一年到三年不等,这批人仗着自己年纪小,大多选择以“投靠亲戚”为名进入皮城,然后或是进入各个家族的工厂工作、或是在学校求学。 这种战争石匠对诺克萨斯来说相当重要,寻常时候都不可能动用,但这次进化日,皮城官方就说要展开库莽古大开发了,诺克萨斯不动也要动了! 远在东边的库莽古河入海口,数艘小船已经逆流而上。 在泥镇,也有不少带着诺克萨斯旗帜的探险者选择了南下——在确认了库莽古丛林之中的确有一批世外桃源之后,诺克萨斯人的行动来得异常快! 而为了争取时间,这些在皮尔特沃夫的战争石匠,必须用尽各种手段,阻碍皮城的行动才行! 在这种竞争下,黑默丁格烟火工坊接到了一单大单子。 【0652】 一点特殊的烟火(2/5) 黑默丁格的烟火工厂,这是一间小小的、不起眼的铺子,坐落在皮尔特沃夫的齿轮大街上。 齿轮大街是皮尔特沃夫的老城区,距离码头比较远,虽然也称得上是寸土寸金,但总归不是太繁华的地界——而在这边,店铺也多是些家传的小铺子。 这些小铺子虽然少有最先进的产品,但至少品质保证、价格实惠,因而齿轮大街一到假期,就到处都是前来选购便宜商品的皮城平民。 马上就是进化日了,在这个时候,烟火工厂正是一年之中生意最好的时候。 这不,又有人大包小包的带着烟火、付完了金海克斯,离开了这家烟火工厂。 “欢迎下次光临!”工厂的老板兼掌柜黑默丁格笑容可掬,正在柜台后面摆手,“黑默丁格烟火,品质有保障!” “还有吉格蒙!”另一个带着护目镜的矮个子也扯起了嗓子,“吉格蒙爆炸凝胶,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唉,你打我干嘛!” 眼见着客人没有回头、径直离开,黑默丁格终于变回了约德尔人的模样,一巴掌糊在了吉格斯的后脑勺上。 而面对着黑默丁格的“攻击”,吉格斯干脆就摸出了两块爆炸凝胶,两个约德尔人竟将这种危险物作为日常玩闹的武器…… 好在身在闹事,这两个小家伙终究还算有点数,终究没有把自己的店铺炸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推销我的爆炸凝胶?”收起了宝贝,吉格斯终于开口问道,“你瞧瞧你卖的这些烟火……都是些什么玩意,既不带感,也不带劲,就嗤——pia就没了,这玩意也叫烟火?” “不然呢?”黑默丁格斜了一眼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子,“烟火是拿来庆祝的,不是拿来把家炸上天的!” “好吧好吧。”吉格斯闻言也只能摇摇头,“可惜了,这些人都不识货。” 正说着,脚步声传来,门上的铃铛也叮铃叮铃的响了起来,两个约德尔人第一时间启动了变形术,变成人类的样子,再次露出了笑容。 “欢迎光临黑默丁格烟火工厂,我们有各色烟火,接受定制,颜色丰富,色彩艳丽……” 然而,让两个约德尔人始料未及的是,来人只是瞟了一眼,就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哟呵,真有意思——在皮尔特沃夫,还有约德尔人呢?” 等等! 听到这句话,黑默丁格和吉格斯终于不约而同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有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而惊愕之余,两个约德尔人也免不了心生恐惧,毕竟约德尔人这个种族,在符文之地本就代表着“活生生的金子”,只要逮住活的约德尔人,自然有的是施法者愿意买来研究…… (这个传说说起来还和当初莫德凯撒有关系,传说他的威能就有一部分来自于对维迦的研究——这种说法固然是以讹传讹,但详细的人却也不少,尤其是很多崇尚神秘主义的施法者,他们并不介意花上一大笔金子来寻找一个机会。) 这种情况下,黑默丁格和吉格斯不约而同的摸向了柜台下的应急开关。 “嘿,别紧张,小家伙。”来人一面说着,一面凑了上来,顺手还摘下了自己的兜帽,“我没什么恶意,不过是想要找你们帮个小忙而已。” 听对方这么说,黑默丁格和吉格斯终于停下了动作,转而仔细打量起了面前这个高大的人类女性——深棕色的长发,高鼻阔目的外表,再加上学徒制服下隐隐可见的肌肉线条…… 这家伙是个诺克萨斯人! 眼见着事情不对劲,黑默丁格赶紧启动了自己的应急装置——他一把拉过了应急拉杆,狠狠地推到了底。 下一刻,从天而降的牢笼就会保护自己,困住敌人,然后自动武器就会启动——等等,为什么拉杆断了?! “别白费力气了,小家伙。”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此时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没有清理掉你的那些小玩意,我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塔玛拉,是个战争石匠。” “哇哦,战争石匠!”黑默丁格那边如遭雷击,但吉格斯却看起来兴致勃勃,“听起来真酷——你是雕石头的吗?需不需要我提供一点特殊而带劲的爆炸物啊?” 原本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塔玛拉闻言,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她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吉格斯,却发现对方满脸的跃跃欲试。 “好啊,我倒是想试试看!” 【0653】 爆炸物的大抢购(3/5) 虽然不是很明白吉格斯的意思,但塔玛拉觉得自己应该给这个小家伙一个机会。 根据她收集的情报,这个自称是吉格蒙的小家伙,一向喜欢向人推销“带劲”的爆炸物,虽然塔玛拉不是很明白为啥约德尔人会有这种诡异的嗜好,但既然对方愿意卖,她自然也敢买。 一面示意自己的组员威胁黑默丁格,塔玛拉一面带着吉格斯去往了工厂的生产区,见一见这个小家伙有啥有趣的爆炸物。 终于有了除黑默丁格之外的另一个观众,吉格斯看起来异常兴奋,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小块爆炸凝胶,然后将其粘在了专门用于测试安全性的木人上。 “只需要些小小的电流刺激……” “稳定的爆炸凝胶就会失稳……” “然后就这样——三,一!” “轰隆!” 随着吉格斯一点都不靠谱的倒数,这块爆炸凝胶被电流激活,迅速膨胀炸裂,区区口香糖大小的凝胶竟硬生生将一个好好的木头人炸的四分五裂! 见到这一幕的塔玛拉简直是心花怒放! 虽然是战争石匠的精锐,一直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但塔玛拉可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爆炸物! 就那么一点,效果就这么好? 自己的任务是“在皮尔特沃夫的进化日闹出大动静”,本想着以约德尔人的身份威胁,弄一点非登记的爆炸物,谁能想到这里居然有如此威力的爆炸凝胶? 天助我也! 天佑诺克萨斯! 看着满脸自豪的吉格斯,塔玛拉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太棒了,我发誓我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爆炸装置!” “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和你的爆炸物相比,别的简直是垃圾!” “您一定是约德尔人中最伟大的爆炸大师吧?” 马屁仿佛不要钱一样的涌向了吉格斯,而一直都被人视为无用的爆炸物得到肯定,吉格斯那简直恨不得和这个识货的人结为兄妹! 想要爆炸凝胶? 好啊,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黑默丁格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笔惊天交易的达成,他可不是心里只有爆炸的吉格斯,黑默丁格很清楚这种程度的爆炸物对皮城意味着什么——再想到塔玛拉的诺克萨斯人身份,哪怕约德尔人一向不懂什么政治,此刻也已经是心惊肉跳了。 黑默丁格有心阻止,但看着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他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逃脱之后,迅速去想皮城警局报告了——希望那位警长女士和她传说中的一样可靠精明吧! 然而,还没等自己这边下定决心、行动起来,塔玛拉却仿佛窥破了他所有心思一样,做出了下一步的指示:将这两个约德尔人都带走! 塔玛拉可是很清楚的,技术从来都是依人为主的,些许产品倒也不算是什么,只有让掌握着技术的人,那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这门技术。 这样想来……也许诺克萨斯也可以效仿之前,将这两个小家伙逮住、监禁起来? 可惜塔玛拉从未去过传说之中的班德尔城,在不知道对方背景的情况下,贸然动手扣人恐怕会引起一些麻烦…… 算了,这一点之后再说! 为任务着想的情况下,塔玛拉最终选择将吉格斯和黑默丁格一起带走——之后这两个约德尔人怎么说,之后再说,但为了防止他们泄露消息、搞个大新闻,至少现在他们别想和外界有所接触! 一个沉重的符文钢笼子被抬了上来,黑默丁格被直接塞了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家产品优势的吉格斯这才如梦初醒,“为什么把他关进去?” “他们要炸了皮尔特沃夫!”笼子里的黑默丁格满脸的无奈,“别在介绍你那见鬼的凝胶了!” “你们真的要炸了这里吗?炸了皮尔特沃夫?”吉格斯兴奋的仰起了脸,唬得塔玛拉一头雾水,“能给我找个望远镜吗?我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爆炸物击溃防御。” “好的。”塔玛拉脸上带着笑,手上却没有任何留情的意思,只见她轻轻松松拎起了小鸡一样的吉格斯,然后将他径直丢进了笼子里,“放心吧,真到了爆炸那一天,我自费带你们出来。” 真的? 听到这,吉格斯终于安宁了下来。 而这个安安静静的箱子,吉格斯忽然觉得……这里似乎也挺舒服的。 至于皮尔特沃夫什么——如果能够炸成一个绚烂的烟火,那就炸好了! 【0654】 不止一家(4/5) 吉格斯和黑默丁格被迫失去了自由,成为了诺克萨斯战争石匠的阶下囚。 不过,虽然目前两个约德尔人都被关在了无法逃脱的符文钢制笼子之中,但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危险——这些诺克萨斯来的战争石匠正是缺少武器装备炸药的时候,对他们来说这两个约德尔人简直是会下金蛋的母鸡,自然不至于杀鸡取卵。 至于事成之后他们会不会有问题,这就不好说了。 就这样,几个手脚麻利的战争石匠将符文钢的笼子放在了专门用于运输烟花的大箱子里,带上了爆炸凝胶和火药,很快就离开了齿轮街。 而在离开的时候,他们还顺便给这家烟火工厂关了门,还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顺便清理掉了绝大部分的痕迹。 可以说,这群战争石匠的手尾相当干净了。 有趣的是,即使他们做的很干净,这件事也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被人发现了。 而且,发现问题的也不是皮城警局——马上就是进化日,现在的皮城警局人人忙得交大后脑勺,自然没谁会去在意一家店开没开。 意识到了烟火工厂出问题的,是虚空教团。 没错,就是在祖安默默招兵买马、试图趁机搞事情的虚空教团。 …………………… 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想要在皮城搞个大新闻,拖延一下皮城的开发进度、为泥镇那边诺克萨斯的探险队拉扯时间。 而虚空教团这边……早就想要搞一波大新闻了! 在确认了“将反祖安和反虚空教团”捆绑之后,教团的声望的确大增——虽然一时之间还不至于影响到其他组织的“自留地”,但至少也让祖安信仰虚空教团的人数增加了不少。 《失落国度》本是大部头,三部曲一共只有九卷,但合计的字数却已经是上百万,别看这本书风靡皮城、一时之间皮城纸贵,但在祖安,能够花钱买上一本、仔细阅读的人只能是少数。 对于这本书,大部分祖安人都只读过简化版,甚至只是知道大致剧情…… 因而,亚索根据亲身经历所描述的艾卡西亚之战的情形,很多人并未亲自读过。 这样一来,虚空教团就钻了空子,趁机宣扬这都是皮城佬的阴谋,很是收拢了一波人心。 一来二去,虚空教团在祖安的规模就这样越滚越大,甚至有了星火燎原之势,再加上布鲁姆本就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扩张教团规模,因而在此次进化日的时候,他也为皮城准备了一份“大礼”。 想要给皮城送礼可不简单。 虽然教团人数众多,但他们非常缺少武器装备,而且教团内也没有什么战斗的好手——施法者就布鲁姆一个,不得志的海克斯科技学家、炼金工程师也都没几个。 这种情况下,想要闹出个大动静,必须要好好筹划,否则恐怕连升降机都占不下来,就会被皮城守卫收拾了。 为了闹出点大阵仗,布鲁姆选择了“兵分三路”。 第一路,他在收购大量的火药、炸药、海克斯水晶、不稳定海克斯水晶,力图尽可能的造成杀伤——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攻击能够造成足够的恐慌,第一时间让皮城佬乱了阵脚。 第二路,他组织教团控制下的生力军进行洗脑和训练,并且秘密生产武器,不求武器有多先进,但至少要有足够的杀伤力,这样一来,教团就有了一支足以应对皮城守卫的生力军。 第三路,也是最关键、最隐秘的一路、除了布鲁姆本人以及少数亲信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的一路。 除了教团内,布鲁姆还找到了一个臭名昭著的炼金术士,这个炼金术士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艾欧尼亚战争中,和诺克萨斯军阀艾弥斯坦合作,给艾欧尼亚带来了沉重伤害的那个混蛋。 辛吉德! 因为艾欧尼亚贸易的缘故,辛吉德一度成功登上了皮城守卫和祖安炼金男爵的黑名单,祖安的街道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作为“艾欧尼亚战争中最臭名昭著的战犯”,他的人头可是一个大人情。 然而,辛吉德毕竟不是常人——滑不留手的辛吉德似乎有不少巢穴,靠着机警和准备,他几次三番逃脱了炼金男爵的追剿。 本来炼金男爵们那边也怀着逮住他、交给亚索的心思,以此从艾欧尼亚处谋求利益,但后来随着亚索匆匆卸任领袖,武田势力越来越大,时间一长,这种心思也就慢慢淡了。 悬赏令干枯、破碎。 而辛吉德则是改头换面,再次回到了祖安,继续着自己的炼金勾当。 结果,他虽然瞒得过那些炼金男爵,却并未瞒得过虚空教团。 【0655】 狼狈为奸(5/5,求订阅!) 虽然虚空教团和炼金术士看起来似乎毫无联系,但实际上,布鲁姆和辛吉德却是不折不扣的同一路人。 都是反社会的十恶不赦之辈。 辛吉德为了炼金实验,积极参与战争、制造屠杀;为了炼金改造,随意进行人体实验、罔顾人命。 布鲁姆为了报复皮尔特沃夫,不惜以整个符文之地的毁灭为代价,主动拥抱虚空的降临。 这两个人的目的不同,但实际上却非常相似,因而在见面之后竟有些一见如故的味道,很快就狼狈为奸的达成了协议。 布鲁姆和虚空教团为辛吉德提供人手、提供材料。 这些人将会成为辛吉德非法改造的实验品,这些材料则是会被制造成炼金毒气——无论是改造人还是毒气弹,都将成为布鲁姆反攻皮尔特沃夫的关键。 信徒们以为布鲁姆是为了教团、为了祖安。 但实际上,布鲁姆的目标自始自终都只有一个:为了虚空的降临! 起初布鲁姆希望传播虚空的信仰,润物细无声的迎接虚空,最好在引人去主动为虚空奉献,但因为《失落国度》的缘故,这条路几乎被堵死,不得已之下,他干脆转变了方式。 既然引诱不成,那就散播恐惧好了! 等到时候一场灾厄降临,只有信仰虚空之人可以幸免,自然有的是人愿意成为那迷途的羔羊! 在别的势力和教团内部,人们都以为布鲁姆要走武装斗争、反抗压迫的道路。 但实际上,布鲁姆一心只想搞恐怖主义!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布鲁姆早就精心准备了计划,甚至选择进化日作为动手时间都有自己特殊的考虑。 进化日可不仅仅是庆祝海克斯科技诞生那么简单的——这一天对皮城来说,也仿佛是在舞台上的一天一样,需向整个符文之地展现自己的价值! 虽然进化日的时候皮城守卫和皮城警察到多枕戈待旦、戒备森严,但进化日期间,也是很多管制品大规模流动的时候,为了展示皮尔特沃夫的进步,进化日期间这座城市将灯火通明、彻夜不眠,所有市政设施都会被维修、启动! 市政设施的维修给了教团趁机在各处安置爆炸物的机会。 管制品的流通给了教团提供了内部物流信息的严密掩护。 市政设施启动会带来巨量的海克斯水晶消耗,而按照惯例,这些水晶将会被放置在临时仓库之中——只要教团行动迅速,第一时间占领临时仓库,那他们就能获得战略补给! 可以说,只要隐瞒了教团打算开战的意图,进化日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而黑默丁格的烟火工厂,正是虚空教团的主要目标之一,教团内的一些探子早就列出了一串长长的清单,上面标注了那些没有什么大的后台、但在进化日会储备大量资源的工厂和店铺,教团会在进化日的前夕进行突袭,会的用于前期战斗的补给。 然而,让这些人意外的是,黑默丁格的烟火工厂是空的,前面的小门市还挂上了【暂停营业】的小牌子! 这可真是咄咄怪事了——进化日是烟火厂子业务最好的时候,哪有这时候暂停营业的? 如果换个寻常人,见到这个牌子,那顶多以为店主有什么事情没开业而已,但这群教徒本来就不是来买烟火的——他们是奔着人家的火药来的! 虽然你暂停营业了,但也不耽误我“借”一点火药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一众信徒干脆溜门撬锁,潜入了工坊之中。 结果让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是,这里连个毛都没有了——上午的时候,洗劫这里的战争石匠可都是“专业人士”! 于是,一众教徒翻翻捡捡,硬是没看见任何一点有用的东西…… 奇了怪了! 这种前店后厂的小铺子皮城到处都有,没听说过谁家会特意歇业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收起来啊? 虽说火药的确是危险品,但密封保存的火药在不用的时候,就应该放在厂房的库房里,可这却空空如也,似乎刚刚被人悉数搬走了一样。 不对劲! 这些信徒也都是第一次搞事情,本来就心虚,现在发现要找的东西都寻不见,自然有些慌乱了起来——而领头的眼见情况不对,也只能出言安慰。 “我们仔细找找,毕竟从未在这种地方干过活,也不清楚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专门的储物空间。” “头,我看见了一个隐蔽的操纵杆!” “我看看,你先别——” 大脑短路的蟊贼就这样推动了那根断了半截的操纵杆,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铁笼子从天而降,将这些教徒严严实实的罩在了当中。 而更致命的是,在笼子外的柜台上,黑默丁格的录音尖锐的响了起来: “救命啊——” 【0656】 就很尴尬 手贱的人很多。 尤其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多人都会有无意识的行为动作——这就和盲仔的二段q,亚索面前的白虚线一样,是完全下意识的,就算明白不对,却依旧想要跟上去的感觉一样。 本来就心虚,没找到想要的东西,结果忽然看见一个明显不对劲的操纵杆,心里知道不能乱动,终究还是伸了手上去。 于是,吉格斯和黑默丁格用于自保的装置,被这几个蟊贼启动了。 这下好了。 齿轮街本就是行人匆匆的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地方,但眼见着就是进化日,这里来来往往的购物者可不少! 烟火工厂这边先是轰隆一声,随后又出现了大声求救……结果自然引起了行人的注意。 很快,皮城警察就到了,破门而入后,他们错愕的看着被笼子困住的几个蟊贼和在柜台上的复读机,心里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算是入室盗窃? 可又是谁把他们困住的呢? 皮城警察虽然有些弄不清情况,但他们还是打开了笼子,打算将这些蟊贼带回去审讯一番,然而,就在他们将这些蟊贼放出来,正要戴上镣铐的时候,异变突生。 早有准备的虚空信徒们并未乖乖束手就擒,而是选择趁着这个机会奋力一搏! 他们可不是寻常蟊贼,这一次的行动也不是什么见财起意,所以这些人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被送到皮城警局去! 缺乏防备的几个警员被第一时间打倒在地,而虚空信徒那边也来不及补刀,直接冲出大门,夺路而逃——必须回祖安去! 见势不对,几个没有被打倒的警察一面在后面追赶,一面拿出大功率扩音器开始寻求支援,很快整个齿轮街都喧闹了起来,连带着一片城区都有了些此起彼伏的味道。 好在进化日之前出现犯罪事件也算不上什么大新闻了,这种追逐也并未引起太大的注意。 正常情况下,这种恶性案件将会在进化日当天,也就是明天被暂时搁置起来,等到进化日之后,再由皮城警局提出,和祖安一起搞一次联合行动。 但这次却不一样。 随着蔚亲自加入逮捕行动、追到升降机处、眼睁睁看着几个人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一众皮城警察终于悚然一惊。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皮尔特沃夫是没有死刑的,而且就算是入室盗窃、入室抢劫,这些罪责也算不上多么严重,完全不至于让人在升降机这来一次信仰之跃啊! 而且,这种信仰之跃可不是慌不择路下的大脑短路,而是明显的有预谋——跳下二楼姿势不对摔死还有可能是慌不择路,但径直往海克斯升降机这跑,然后一头扎进数百米的电梯井里,这就是在自尽! 他们为什么要死? 哪怕思绪简单如蔚,此时竟也是心里发冷。 细细想来,这些人似乎的确来自于祖安,但看他们逃跑的模样却不像是专业的混混…… 事情可能大发了! 很快,全副武装的凯瑟琳就来到了跳楼现场,然后,宣布了全权接管这件事——今天晚上也别休息了! 警员们最开始自然纷纷抱怨,他们只是雇佣警察而已,干这一行是因为薪水够高,通宵加班这种事情自然会有所抱怨。 但随着凯瑟琳宣布“整个烟火工厂的火药都被搬空了”之后,这些警察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就算是再怎么心里没数的家伙,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很快,信息开始汇聚了过来。 黑默丁格和那个吉格蒙的户籍身份也被调了出来——这两个约德尔人没办过正规的入境手续,因此户籍记录和出入境记录根本就对不上号! 而这种对不上号,通常就意味着对方来自于祖安。 眼见着事情就要被引向祖安的方向,当蔚开始打算要去祖安看看的时候,现场走访的警察也回来了——这一次,他们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今天上午的时候,有一伙人来过工厂,然后搬走了不少的东西,自那之后工厂就关门了。 嗯? 得到了这个信息,凯瑟琳彻底迷糊了。 在发现了黑默丁格和吉格蒙的户籍信息问题之后,她本以为这是夹杂了帮派斗争的祖安内乱。 但今天上午还有一波,那又是怎么回事? 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凯瑟琳最终把心一横,干脆的叫上了蔚——两个人简单一商量,终于决定兵分两路。 蔚带着皮城护卫的机动部队,去祖安调查情况;凯瑟琳带着皮城警察,在皮城搜集线索。 事关大量火药,绝不能轻慢以待! 毕竟……明天就是进化日,明晚就是狂欢夜,到时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会大规模出游,只要出一点问题,那都是惊天巨变! 【0657】 祖安魅影 交接了临时指挥权,带上了皮城守卫小队,蔚匆匆告别了凯瑟琳,步履匆匆的向着升降机而去。 查阅档案、跑过流程,到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十点。 只要再过两个小时,皮尔特沃夫就将迎来进化日,按照惯例,为了保证进化日的安全稳定,整个皮尔特沃夫都已经彻底戒严——就连祖安出入皮城的升降机也完全锁死了。 所以,为了到达祖安,蔚带领的不是权限有限的皮城警察,而是有着更高权限的皮城守卫。 “总归那些政客还不算彻底的废物。”接过了小队的临时指挥权,蔚也算是稍微松了口气,“希望祖安的老伙计不要犯浑吧……总觉得事情可能有点大条。” 这些守卫差不多算是皮尔特沃夫的“安全局”,主管着皮尔特沃夫的很多复杂内务,蔚如今也只是临时带队而已。 至于平常时候,这支队伍一般都是由卡密尔亲自领导行动的! 特制的海克斯水晶被从库中运出,备用能源启动,随着指示灯亮起,海克斯升降机终于轰隆隆的运转了起来。 闸门打开,带着拳套的蔚首先进入升降机,而其余守卫也沉默着进入了升降机。 闸门关闭,缆绳滑动,升降机载着蔚和守卫小队,在幽暗的深夜,终于再一次来到了祖安。 也许是因为备用能源有限的缘故,这一次的升降机垂降似乎比以往来得都要慢,看着幽暗的地平线慢慢没过自己的头顶,蔚终于忍不住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这一刻,她没由来的忽然想要讲个笑话——可一想到这些皮城守卫都带着智能面罩,就算笑声都是合成的,她也就没了趣味。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升降机终于抵达了祖安的落点。 随着轻微的震颤,升降机的闸门被再一次打开。 就在蔚迈开脚步、正要离开的时候,一声无比惊悚的嚎叫忽然响彻了整个街区。 “哪来的混蛋,半夜不睡觉?”挑了挑眉梢,蔚将手中的一双动力拳套轻轻碰在了一起,“偷火药、扮狼嚎,最近的祖安是怎么回事?” 可惜,和蔚一起行动的不是好搭档凯瑟琳,而是一群沉默寡言的皮城守卫,他们只是随着蔚一起走出升降机,然后默契的三人一组呈三角形跟在蔚的身后,对于蔚的碎碎叨叨并没有人开口应声。 蔚倒也不指望这些家伙答应自己,眯起眼睛稍微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况,她率先行动了起来——先去找自己熟识的人问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还没等蔚将自己的线人找到,那飘渺的狼嚎却已经来到了队伍的侧翼。 不用蔚吩咐,一众皮城守卫很快以三人小组为单位散开,就地展开了搜索——这时候的狼嚎,是个人就知道不对劲! 冰冷的海克斯探照灯扫过了小巷,却只是惊走了几只老鼠而已,虽然狼嚎的声音还在皮城守卫的周围回荡,但发声者的踪迹却仿佛被融化在了夜色之中,让人无从寻觅。 眼见着守卫们没有收获,蔚稍微眯了眯眼睛,她一把拉过了一个还在迷茫的守卫,然后将他手中的探照灯抢来,直接照向了半空中。 在那,一道漆黑色的身影在如墨的夜色中一闪而逝,仿佛一道暗夜魅影。 这下子不用蔚叮嘱,密密麻麻的光线很快散开,在祖安破败的楼宇之间,搜寻起了那个装神弄鬼的身影。 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一众守卫心下有些摸不准情况的时候,忽然一声凄厉的哀嚎响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漆黑的身影绕过了所有探照灯的光线,竟顺利的摸到了这支队伍的身后,然后疯狂的袭击了一个战斗小组! 三个人的战斗小组几乎一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三个人中,一个已经躺在地上明显活不成,还有一个似乎吓坏了,正一面惨叫着一面无意识的将扳机扣到了底——至于剩下的一个,现在已经完全被这压制在了原地,任由锋锐的爪子在自己的身上撕扯。 爪子? 无数探照灯的光线照射过来,而这个黑暗中的魅影也终于展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这是一匹狼——或者至少是一个披着狼皮的人。 无论是尖牙利爪,还是身形毛发,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直立起来的野狼姿态。 但偏偏看对方的行动模式却和人差不多,也是直立行动,依靠一双前爪攻击。 顾不上仔细分析这家伙的状态,一众守卫迅速开火,试图以优势火力直接干掉这只野兽再说——信息什么的,之后去解剖尸体吧! 现在是皮城守卫的工作时间! 哒哒哒—— 哒哒哒哒—— 连绵不绝的枪械声音在祖安如爆豆一般响了起来。 为了保证队伍火力的稳定性,皮城守卫的三人小组之中,三个人应该是一个使用火药武器,一个使用能量武器,一个使用海克斯躯体改造的内置武器,三者互补可以迅速构建出一面能够应对绝大部分情况的火力网。 然而,这一次,情况却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一众枪械指向自己的时候,那匹狼似乎就有所察觉,他猛地抬起头,一双血色的眸子在众多皮城守卫的身上扫过,随即一个纵身,干脆的窜了近十米高,又一次消失在了漆黑的祖安夜色之中。 就是这个人不人狼不狼的家伙,竟当着一支皮城守卫的面,干掉了一个战斗小组的三个人,而且还仿佛挑衅一般全身而退! 这一刻,别说怒不可遏的蔚,就连一众皮城守卫,此时也已经是满腔的怒火了! “收拾好东西。”咬了咬牙,蔚还是下达了命令,“紧密阵型,做好战斗准备,随我来!” 没有人出声答应,但所有皮城守卫都在保持了三人小组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凑在了一起。 如果说大量火药的丢失、祖安蟊贼的跳楼都说明有人想要搞事,那这次他们遭遇的这个怪物,就说明在搞事的中间还要加上一个大字…… 【0658】 山雨欲来 蔚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像是狼又像是人的——难道是某种瓦斯塔亚? 虽然心里一直在小心戒备,但不知道为什么,蔚的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一本自己读过的、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免费赠送的《肉齿兽日记》。 虽然凯瑟琳说那本书作者有病,内容也太过无趣、没有一点嚼头,但蔚却一直认为那个故事挺有趣的——在丛林之中,观察里面瓦斯塔亚人的生活,这不是很符合探险者精神的行为吗? 好吧,那个作者的确有点心理问题,本来好好的以肉齿兽名义写的日记,还总能夹杂几句对本书作者“英明神武”的赞美,那部分的确有点恶心,不过反正书都是免费送的,蔚一面读一面拿出涂改笔,将自我歌颂的地方涂掉,倒也觉得还不错…… 在那本《肉齿兽日记》里,主角就是一个“身形恍若猛虎,但抛却体型大小却更类似于贵妇家里的狮子狗”的瓦斯塔亚。 根据观察日记的记载,瓦斯塔亚就是人型野兽。 难道,这次袭击队伍的也是一只瓦斯塔亚? 心下惊疑不定,蔚思考片刻,终于决定先提醒一下皮城那边。 一个通信小组脱离了战斗序列,原地装上了钩锁模块,在一众皮城守卫的掩护下,迅速攀附着祖安的建筑物,开始沿着近乎于直角的峭壁,开始向着皮城方向前进——他们是专业的攀附者,也是少数能够不依赖于升降机、直接来往皮城和祖安之间的人。 蔚需要这些人先一步将消息带回去,一方面警醒皮城,一方面也寻求支援。 目送着三个人的身形消失在探照灯的范围外,那个野兽也并未再次出现。 眼见着他们终于将消息送出去了,蔚也稍微出了口气。 再次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这位皮城执法官转向了身后的皮城守卫,举起拳套,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探索……继续! …………………… 当攀附小组终于来到皮城、见到了等候在这的后备队之后,没等他们开口,就先一步被带到了卡密尔的面前。 于是,关注着事态进展的卡密尔第一时间得到了“祖安可能有瓦斯塔亚人出没”的消息。 瓦斯塔亚人的故乡……是艾欧尼亚。 蔚忘了一件事。 《肉齿兽日记》这种扑街作品,除了少数厕所没纸的家伙,很少有人会去仔细阅读——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库莽古深处也有瓦斯塔亚人的踪迹。 这就很尴尬了——虽然在符文之地的很多地方都有瓦斯塔亚人,而且库莽古深处的瓦斯塔亚人和那个诡异的祖安魅影高度相似,但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卡密尔却第一时间想到了艾欧尼亚,也想到了之前推三阻四、语焉不详的亚索。 瓦斯塔亚人会出现在祖安、袭击调查安全事件的皮城守卫?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是亚索在背后搞鬼么? 思忖片刻,卡密尔暂时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无论怎样,亚索都不至于跑到皮城来搞这种事情。 就算在库莽古、在以绪塔尔问题上存在着竞争,亚索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搞事情。 退一步说,就算是亚索在搞事,他也不需要弄个瓦斯塔亚人出来,那简直就是在指名道姓、自报家门! 狼一样的瓦斯塔亚……狼一样的瓦斯塔亚? 想了一会,卡密尔忽然毫无征兆的露出了笑意。 既然这件事不会是亚索做的,那自己还在担心些什么呢? 论起对瓦斯塔亚的了解和认识,还有谁能比得过亚索呢? 心中有所怀疑、拿不准情况,为什么不去直接问问看呢? 说不定在亚索那边,自己就能够找到那个想要的答案呢? 这样想着,卡密尔也是这样做的。 带上了这三个传讯的皮城守卫,卡密尔迅速行动了起来。 …………………… 片刻之后,正在冥想的亚索接到了卡密尔前来拜访的消息——他有些意外的起身,想了想却没想通对方的目的。 算了,那就见见呗! 熄灭了熏香,亚索匆匆披上了大氅,干脆在旅馆的客房内,见到了这位同样匆匆而来的灰夫人,以及她身后三个神情紧张的皮城守卫。 两人见面的时候,远处的黄道大街上,自鸣钟刚刚响起,沉闷的钟声在皮城中散出好远。 两人坐下的时候,十一下钟声终于响完,卡密尔难得开门见山,直接询问起了“像狼一样的瓦斯塔亚”的相关问题。 而此时,距离皮尔特沃夫的进化日,只剩下一个小时。 【0659】 意料之外 被卡密尔找上,亚索本以为她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或是要试探自己,或是要询问以绪塔尔的消息——但他万万没想到,卡密尔问的居然是“狼形态的瓦斯塔亚”! 亚索也算是了解瓦斯塔亚,在艾欧尼亚,除了如阿狸这种独来独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之外,其余大部分瓦斯塔亚他都是见过的,所以卡密尔找上他倒也算是找对人了。 然而,听完了描述之后,亚索却发现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瓦斯塔亚! 这分明就是沃里克! 等等。 沃里克在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辛吉德那个战犯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想到这,亚索将那句“不是”从嘴边咽下,转而说了“我想去看看”。 面色上那一瞬间的变幻虽然不怎么明显,但卡密尔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但她并未迟疑,而是点了点头,道:“皮尔特沃夫这里也不怎么平静,正好我走不开——既然亚索先生愿意屈尊前往祖安,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事情涉及了艾欧尼亚。”亚索点了点头,“总归也是责无旁贷。” 就这样,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两个人就达成了统一意见,亚索匆匆起身,跟随着这个几个信使匆匆向着升降机的方向而去。 “就是这么?”打量着黑漆漆的升降梯井,亚索问道,“从这下去?” “是。”三个信使现在也有点紧张了,“下去之后我去联系蔚……” “不用这么麻烦了。”看着拿出钥匙去启动备用能源的升降梯管理员,亚索摇了摇头,“跟我来就好!” 说着,他干脆一把将三个人扯在一起,然后干脆利落的纵身一跃! 三个信使人都傻了! 从皮城到祖安,有近百米的直线落差! 这么大的纵向海拔差距下,乘坐升降梯其实都是一件心惊肉跳的事情,而现在,亚索的手如铁钳一般将三个信使的腰带握住,然后直接拉着他们来了一次信仰之跃…… 迎面而来的风让这三个倒霉蛋几乎睁不开自己的眼睛,他们下意识想要开口哀嚎,但一张嘴就被灌了一肚子的风,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就在皮城的管理员目瞪口呆、三个信使几近绝望的时候,他们向下自由落体的速度忽然降了下来。 风仿佛一双大手,轻轻地托举起了他们的身体,最终让亚索和这三个信使安全的落回到了地面上。 除了脚软站不稳、摔了个跟头之外,这三个人没有出一点问题。 “快走吧!”顾不上打量周围的情况,亚索直接开口,“快点找到蔚……这很重要。” 然而,这三个倒霉蛋却并未如亚索预料的那样立刻开始行动,而是不约而同的弯下了腰。 “呕——”x3 emmm…… 好吧,上百米的无安全带跳楼机的确有点太刺激了,也难怪他们有点接受不了。 …………………… 等了几分钟,这三个信使终于调整好了状态,其中一个从腰间摸出了一把信号枪,高高举起之后,终于朝天发射出了信号弹。 数息之后,在西边出现了同样的信号弹。 “就在那!” “好!”亚索点了点头,“快走!” 而另一面,在看到信号弹、得知信使已经回来之后,蔚也选择了停下脚步、原地等待。 这一路上,皮城守卫也不轻松。 除了那个像是狼一样的怪物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奇奇怪怪的炼金怪物,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蔚带领的皮城护卫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让他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现在信使终于回来了,他们自然选择原地等待。 结果可好,等着等着,等来了四个人,三个还是原本就离开的信使——也就是说,自己这边有问题,结果皮城那边就派来了一个援兵? 这算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的,蔚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来人居然是亚索! 蔚是认识亚索的——虽然皮城执法官算不上什么达官显贵,但当初亚索访问皮尔特沃夫的时候,她也是护卫之一。 这位艾欧尼亚大佬,怎么跑到祖安来了! 心下惊疑不定,蔚忍不住瞄了那三个信使一眼,用目光示意他们“你们怎么把这位带来了。” 然而,还没等这几个信使说话,亚索那边却先一步开口了。 “我听说你见到了狼形态的瓦斯塔亚?” “的确有些像。”蔚点了点头,“他动作很敏捷,看起来像是一头站起来的巨狼……非常危险。” “你怎么判断他是瓦斯塔亚的?” “我读过一本《肉齿兽日记》,他的行为状态很像是那本书里描述的肉齿兽。” “肉齿兽?”亚索眯起了眼睛,“还有人写肉齿兽的观察日记么?这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大概也猜到了这家伙的身份了——走吧,一起行动就好,我保证不会再有之前的事情发生了!” 眼见着亚索满脸笃定,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蔚稍作迟疑,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三个信使上去,一定是第一时间将消息汇报了的。 而皮城那边得到了消息、还选择请亚索参与,这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蔚这个人虽然冲动,有时候还很暴躁、而且往往不怎么动脑子,但这也让她有了一个常人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就老老实实办,不去胡想纠结! 人贵有自知之明——从这个角度上说,蔚无疑是一个真正的贵人。 没错,我的确不怎么擅长计划。 所以面对问题的时候,要么先打一拳,要么就听那些擅长计划的人指挥! 初到祖安,蔚选择使用暴力。 而眼见着祖安的情况似乎有点复杂、有点不对劲,她自然就选择了听指挥! 指挥派了亚索过来,那就让亚索加入到队伍之中喽! 然后,就在蔚抛弃了纠结,打算再次出发的时候,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阴影之中。 祖安的魅影……来了! 【0660】 狼人往事 我叫沃里克……对吧? 我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 不过……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索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段被忘却的记忆中,应该充斥着大量的血腥、暴力和屠杀吧? 不重要了。 我现在只知道,我全身血管内被泵入的液体正在沸腾,我渴望狩猎! 不,不能这样…… 这次我的目标不是狩猎这些皮城佬,我的目标应该是辛吉德,我要把这些皮城佬带到他那里去,没错,我必须为他们引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疯狂是死亡的使者,而现在,我应该算是疯狂了吧? 嗷呜—— 我感觉到体内一切液体的沸腾,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在炼金手术台上的时候,我曾经亲眼见过那玩意,一跳一跳的,也就和拳头差不多大。 没错了,就是那玩意! 我记得辛吉德在上面动了手脚,似乎加了很多空,还嵌入了金属组织? 我需要冷静下来,再次愤怒的话,我就会失去理智,我不能失去理智! 失去理智,就抓不住那个狡猾的辛吉德了——他才是我最重要的猎物! 可我……真的冷静不下来啊,嗷呜! 该死的,背上的药泵又启动了,虽然看不见,但我敢说,那绿油油的强效催化剂此时已经被注入到了我的血管内。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我看到了猩红,我闻到了血腥味…… 狡猾的辛吉德! 不,我已经无法遏制这种渴望了,我需要发泄,我需要狩猎! 抱歉了,外来者,现在,我需要挑选一个猎物,一个足以承载我怒火的猎物! 希望这次狩猎之后,我能多维持一会吧…… 就是这个家伙了——他的手上满是鲜血,层层叠叠几乎化为了一片漆黑! 多么有趣的猎物,我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存在! 完成了这次狩猎的话,药泵应该会停止注射了吧? 到时候,我残存的理智就应该足以让我带着他们,找到辛吉德了! 哈哈,就是这样! 我再也压制不住这份对鲜血的渴望了,所以……抱歉了,外来者! 我是……沃里克! 祖安的愤怒野兽! 来啊,来啊! 哀嚎吧、惨叫吧、咆哮吧、死亡吧! 就是现在! 你们全都会溺毙在自己的鲜血之中,而我讲痛饮你们的鲜血! 啊,我喜欢血! 我喜欢殷红! 嗷呜—— …………………… 沃里克的身形不可谓不隐秘——如野兽一般的直觉让他可以轻轻松松的闪避探照灯的照射,经过特殊改造的眼睛则能够在黑暗之中看见一切行动。 尖锐的、经过特殊改造后被和骨骼连在一起的利爪让沃里克能够抓握住一切,甚至在高高的、近乎于垂直的墙面上维持自己的身形。 对于常人来说,祖安是一个平面城市,但对于沃里克来说,祖安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维猎场! 正是依靠着这份能力,他能够轻易的避开这队皮城守卫的探查,然后从光线照射不到的死角,突然扑出来,进行致命一击。 可惜,这种隐匿在亚索的面前毫无意义。 逐渐失去理智、完全沉溺在鲜血渴望之中的沃里克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拂过他毛发末端的微风,早就暴露了他存在的痕迹。 当他一跃而上,直扑亚索的时候,亚索却早已准备就绪,先一步闪到了一边。 沃里克扑了个空! 这次突然袭击依旧超出了皮城守卫的预料,他们只听到砰的一声,回头时就看见一只体型庞大的野兽正在地上嘶鸣挣扎,嘴巴里垂涎三尺,双眼中满是疯狂。 可惜,不管他体型多么庞大、面容如何狰狞,在亚索的面前,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单手捏住了他的一双利爪,亚索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小心!”队伍里有人认出了药泵,急忙出声提醒,“他正在被注入非法混合物,可能马上就要发疯了!” “不是马上!”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亚索心下却一片清明,“现在,他已经在发疯了!” 话音未落,数十把各种枪械就对准了沃里克,似乎一旦他失控,所有人就都会扣动扳机、让他彻底完蛋一样。 “不用紧张。”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亚索摇了摇头,示意众人将武器放下,“别走火了——我能看著他!” 一众皮城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非常没底。 这种可怕的怪物,真的是能够被制住的么? 而亚索也没有去在意这些皮城守卫的疑惑,他面前按住了沃里克,一面单手剑指在他面前一划:“见我所见!” 庞大的灵能被引入到了沃里克的眼中,这一刻,沃里克的眼中除了猩红之外,终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挣扎开始减弱,药泵的注射装置也渐渐恢复了原位,几分钟之后,沃里克似乎终于恢复了理智。 “别动。”虽然沃里克的眼睛不红了,但亚索还是没有放开他,“先说清楚,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辛吉德!”沃里克的声音干涩刺耳,仿佛钉子划过玻璃一般让人头皮发麻,“辛吉德!” “这个答案满分。”亚索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知道他在哪,对吗?” “嗷呜——” 眼见着沃里克说起这个名字就开始双眼发红,亚索不得已只能再来一次见我所见——顺便他还将两支有助于平心静气冥想的檀香摸了出来,直接插在了沃里克的鼻子里。 你还别说,虽然这样不怎么雅观,但效果却意外的不错,沃里克很快第二次冷静了下来。 “我找到他了,他就在这附近!” “很好,我喜欢这个答案、”亚索点了点头,“带我去,我解决他。” “他是我的猎物——” pia! 一巴掌打断了沃里克的嚎叫,亚索从一个护卫手中拿来了火柴,点燃了这两支熏香。 “现在,你的身份已经不是猎人了。”眼见着沃里克似乎又一次恢复了理智,亚索用极快的语速开口道,“你是我的向导——你不能去见他,见他就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就意味着你会成为他的傀儡!” 【0661】 卑劣之计 沃里克的状态已经很明显了——作为辛吉德的实验品,他毫无疑问是深恨着那个炼金术士的。 但狡诈的辛吉德却选择了激素作为催化剂触发器,所以只要沃里克产生愤怒,过量的催化剂就会让他失去意识、成为一个狂怒的野兽。 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沃里克想要报仇-沃里克想到了辛吉德-沃里克产生了愤怒-沃里克被泵入了过量催化剂-沃里克失去了理智。 同这种手段,辛吉德保证了这个实验品虽然失控,但终究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可以说是很狡猾了。 沃里克最开始的时候,曾经试图直面辛吉德。 但一见到辛吉德,他就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然后在狂怒之中大开杀戒,被狡猾的辛吉德趁机溜走。 后来,沃里克也渐渐学乖了,他开始用别的方法给辛吉德找麻烦,可惜这也不容易——经过改造之后的嗅觉感受器能够让辛吉德闻到最微不可查的血腥,哪怕只是生理周期的血腥,也会让他陷入狂躁、充满杀戮的欲望。 借刀杀人是个好办法,但实施计划的人看见刀就已经发狂了,这还怎么办? 因而,沃里克平日也只能游荡在祖安,仿佛狩猎者一般,用一个个手中沾满了鲜血者的生命来平息自己的杀戮欲望。 而这一次,在发现了皮城守卫之后,沃里克又一次进行了尝试。 那三个死掉的皮城守卫暂时平息了他的怒火,但这远远不够——于是,当亚索出现的时候,他又一次出手了。 结果嘛…… 鼻孔被塞上了熏香、熏香被点燃之后,沃里克虽然不至于冷静下来,但至少也没有之前那么狂躁了。 要不是身后的药泵已经关系到了生命,亚索甚至打算将沃里克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卸下去——也许别人在意沃里克的战斗力,但亚索却只在意他能够找到辛吉德的能耐! 只要找到辛吉德,不需要任何人出手,亚索就能把他整个锤到地心里去! 在祖安,炼金男爵也保不住他,亚索说的! 寻一条绳索将沃里克捆成了粽子,亚索终于和皮城守卫汇合,开始跟在沃里克后面,一点点的向着辛吉德的老巢摸了过去。 …………………… 对于外面的情况,辛吉德其实并不算很清楚。 祖安就是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辛吉德之前搞了很多炼金实验,而实验品无论成功失败,全都被他丢了出去——结果就是,在他的实验室周围,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炼金怪物。 最近祖安外来者很多,很多区域都遭受了外来者的窥伺,虽然这些外来者大多明白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但往往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而在这一片群魔乱舞之中,反倒是辛吉德这片因为实在危险,反而少了很多外来者的打扰。 当然了,炼金怪物本身就是实验品,他们可不受辛吉德的约束,这种与世隔绝也不是辛吉德控制的——外面不知道辛吉德实验室的情况,而在实验室里的辛吉德,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除了和布鲁姆交流之外,最近一段时间的辛吉德几乎算得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毕竟按照约定,他需要生产出“足以让皮城人恐惧”的炼金毒气。 虽说辛吉德之前就搞过毒气的大规模生产,但那时候跟他合作的是艾弥斯坦,是诺克萨斯,无论原材料还是人手都充足的很。 但现在…… 布鲁姆这边人手有,但都是些大多是写文盲丈育;材料也有,但大多是不可靠产品。 为了制造出足够的炼金毒气,辛吉德只能自己在炼金工厂亲自盯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些人把工厂搞炸了。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这队皮城守卫的到来,辛吉德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但亚索这边不知道辛吉德不知道自己来了啊! 为了谨慎起见,亚索干脆拔出岚切,跟着沃里克在最前面开道——一路上所见的炼金怪物有一个算一个,差不多全都倒在了亚索的剑下。 战况极其离谱。 凡是有个什么窜出来,迎接它的就是一道风刃——风刃所过之处,管你什么金属、肉体、骨骼,通通斩为两截! 一个又一个炼金怪物的倒下极大的刺激了沃里克,但亚索空着的那只手死死地拽住了他身上的绳索,让他根本无法行动,只能大口大口的吸气,然后被熏香的烟雾灌满自己的双肺…… 总之,在这个奇妙的组合下,去往辛吉德秘密工厂的道路很快被肃清干净了。 游荡的炼金怪物被斩杀,而这一队皮城守卫也终于看见了炼金工厂外面的围墙——看着工厂墙上那紫色的标志,蔚和一众皮城守卫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是谁家的工厂?”不是很清楚这些标志所代表的含义,亚索干脆开口问道,“你们看起来知道些什么。” “是虚空教团。”蔚咬了咬牙,“这个紫色的徽记,就是他们教团的圣徽。” 虚空教团?! 亚索眨了眨眼睛——他真的不知道,虚空教团居然都已经在祖安扎根了! “这个教团……是个什么组织?” “不太好说的组织。”蔚思忖片刻,还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他们平时也算是互帮互助,但也在蛊惑人心——你读过那本《失落国度》么?” “当然。”亚索忍住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很好的一本书。” “因为这本书的原因,虚空教团悬赏一千金海克斯干掉那位马可·波罗先生——他们称马可·波罗先生为亵渎者。” “也许是被说中了跟脚也说不定。”对于这件事,亚索不置可否,“但……至少从与辛吉德有所接触这件事来说,这个教团恐怕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对于这句话,蔚也只能僵硬着脸,点了点头。 他们来到祖安是搜查那些自杀者的身份信息的,而转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已经发现,这片街区就是虚空教团的控制区域! 【0662】 破门强攻 在收拾虚空教团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亚索和蔚自然而然的说到了如何进攻这个问题上。 按照蔚一贯的思路,进攻炼金工厂应该是自己铁拳开路,一路无双。 而按照亚索的意思,进攻炼金工厂应该是自己长剑开路,一路无双。 嗯,双方在战斗方式的选择上高度一致,只是对先锋人选有些微妙的意见相左。 看亚索一路杀过来,蔚的拳头也有点痒。 现在要进攻工厂,终于轮到自己上场了吧? 过去的时候,无论是皮城警局行动,还是皮城守卫行动,只要有蔚参与,那她就是妥妥的先锋人选! 然而,在亚索看来,蔚有这份心就够了——这里毕竟是辛吉德的老巢,说不准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陷阱,万一她中招了,反而会麻烦。 而且,考虑到辛吉德的狡猾,恐怕让蔚行动,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眼见着亚索嗬蔚居然因“谁第一个冲进去做先锋”的问题争了起来,后面的一众皮城守卫忍不住面面相觑。 先锋又不是什么好活,第一批进去的人往往都是伤亡最惨重的那一批! 难道,这就是大佬么? 最终,亚索和蔚勉强达成了一致——蔚先组织包围,然后从正门进;亚索则是找一找有没有侧门或者后门,有的话走后门,没有就翻墙! 双管齐下! 就这样,完成了分工的两个人很快行动了起来。 这边蔚带着皮城守卫开始寻找起了用以观测、围剿的制高点,所有人都迅速加载了狙击模块,一通操作下来简直是眼花缭乱。 而另一面,亚索则是拉着沃里克,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工厂的外围,并开始小心翼翼的寻找起了后门。 偌大的炼金工厂在深夜中一片安静。 在蔚的角度上,从不远处废弃民居的一个制高点,她倒是看见了工厂内影影绰绰的灯光,以及来来往往的人影。 但在亚索这边,他绕着围墙快要转一圈了,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后门、侧门。 这座占地数亩的炼金工厂凑近了之后,越看越像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壁垒——相较于专业的军事堡垒,这里也就差满地的哨兵了吧! 亚索并不知道,这里最开始也是诺克萨斯人支持兴建的、用以制造炼金毒气弹的基地之一,一切的标准都是按照军事基地来修筑的。 不过因为艾欧尼亚战争的失败,诺克萨斯的海外势力主动收缩,这里最终并未有驻兵,也一度被废弃,现在虚空教团需要,这才再次被启动起来。 眼见着没有了可以前后夹击的后门,亚索无奈只能拿出之前蔚分给自己的信号枪,朝天扣动了扳机。 下一刻,橘红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在半空中炸成一团。 在正门那边早就布置好了围剿的蔚兴奋的大吼一声,然后全力冲刺,一拳头怼在了这座工厂厚实的大门上。 随着轰隆一声,大门在震颤之中,硬生生被怼开了一道缝隙。 见此情况,蔚再次举起拳头,将动力功率调节到最大,然后再次狠狠地一拳。 “轰——” 这一次,大门终于打开了——全副武装的皮城守卫也随之一拥而入。 “皮城守卫!” “特殊行动!” “全体蹲下!” …………………… 蔚那边算是一切顺利,这位皮城执法官打开大门之后,皮城守卫也熟练至极的进入工厂,有条不紊的开始侦查、压制。 虽然外围似乎没什么人就是了。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进化日就在眼前,这座工厂虽然是生产炼金毒气的地方,但到这个时候,炼金毒气也大多被运出去了,只有一少部分还在进行最后的加工和运输。) 亚索这边也没遇见什么麻烦——他先一步将沃里克丢过了墙,然后自己轻轻一点,也翻过了高耸的围墙,迅速进入了工厂内部。 就设计来讲,这座工厂的建造水平很不错。 但时值深夜,整个工厂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的。 如果亚索一个人行动,恐怕绕两圈之后他就会迷失在这一个又一个的车间之中。 好在有沃里克帮忙。 蔚那边还在一个个车间的排查,亚索这边却毫不做停留,直奔着工厂中那有光的方向而去——那里就是这次行动的目标! 在路上,一股熟悉的味道一度让亚索停下脚步。 成为暗裔之后,亚索的味觉感受出了不小的问题,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不怎么能闻到、尝到气味,甚至很多时候要依靠着辛辣来勉强尝到点味道。 但在这工厂之中,他却意外的闻到了味道,还感到莫名的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 仔细回忆着这种味道,亚索终于悚然一惊——这味道能不熟悉么,炼金毒气就是这种味道!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整个人终于紧张了起来。 炼金毒气出现在祖安,而且这里还是辛吉德的地盘,二者结合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骇人的消息! 难道……辛吉德再次接受了诺克萨斯人的雇佣,打算在祖安搞一次恐怖活动? 不,不对劲——如果是诺克萨斯想要搞事情,那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选择祖安作为目标啊。 要搞也是要搞皮城才对! 等等,搞皮城?! 想到亲自找上自己的卡密尔、想到全副武装出动的皮城守卫,亚索的脸终于黑了下来。 难道,自己这一次被人当枪使了? 下一刻,亚索摇了摇头——算不上当枪使。 毕竟……辛吉德也算是亚索最大的仇人了,当初在艾欧尼亚之战中,辛吉德为诺克萨斯开发和生产的毒气,一度给艾欧尼亚带来了严重的、难以估量的损失! 而这笔账,因为辛吉德本人的潜逃,至今还没有算呢! 现在,如果辛吉德真的在这,那亚索这次行动也算是光明正大的复仇了——可以的话,亚索甚至打算将辛吉德带回到艾欧尼亚去,在普雷希典以战犯的身份,彻底明正典刑! 思及此处,亚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最好在这啊,辛吉德先生。 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0663】 意外之敌 外面动静很大,又是信号弹又是破门而入,在工厂之中的辛吉德自然听得到。 但说实话,就算知道有人找上了,辛吉德也没有丝毫慌张。 尤其是当沃里克来到炼金实验室之后,辛吉德那被绷带覆盖了一半的脸上,居然还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瞧啊,可爱的狗狗来了。”暂时放下了手里的烧杯,辛吉德看起来心情不错,“这一次……你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呢?” 这不是沃里克第一次找上辛吉德。 作为实验品,沃里克对辛吉德可谓恨之入骨,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会将辛吉德大卸八块。 而追踪着血腥的味道,沃里克也不难找到辛吉德,只不过之前的几次,沃里克一见到辛吉德就心生愤怒,以至于被迅速注入催化剂,直接失去理智、原地暴走。 一旦沃里克暴走,辛吉德就能好整以暇的收集数据,然后再施施然的离开,所以,见到沃里克之后,辛吉德一点都不担心,甚至有所期待。 当然了,这一次的动静很大,显然也不是沃里克自己一个人搞出来的事情——但那也没问题的,之前沃里克也尝试过借刀杀人,可惜因为沃里克一见到辛吉德就暴走,几次借刀杀人最终都差点坑死自己,所以对于外面的动静,辛吉德也不担心。 现在,这位炼金术士就这么盯着沃里克,等待着对方暴走,然后自己收集数据、再祸水东引。 至于这座炼金工厂? 到这个时候,它其实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就算还有一点炼金炸弹没有搬走,那也终归无伤大雅了。 然而,出乎了辛吉德的预料,在他满是期待的注视之中,这一次沃里克并未说话,也没有长啸。 虽然沃里克背后的药泵明显在泵入催化剂、沃里克的一双眼睛也越来越红,但对方的确没有行动。 不,不对劲——仔细打量,辛吉德很快发现了沃里克身上的勒痕,那是粗绳索捆绑之后留下的痕迹! 还有沃里克的鼻子,上面似乎塞了什么东西? 就在辛吉德暗叫不好,转身就走的时候,一道流光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一闪而逝。 下一刻,辛吉德应声倒地。 失去了平衡之后,这个炼金术士终于看清了对自己突然发起袭击的家伙——武道服,双长剑,扫把头,以及一张看起来很年轻英俊,却又饱经风霜的脸。 这……谁啊?! 辛吉德没见过亚索,所以在看见亚索、看见了岚切上的鲜血之后,他本能的愣了一下。 当然,这份发愣其实更像是一种掩护,就在亚索打算开口的时候,辛吉德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按钮,背后的炼金装置突然变成了推进器,一面喷吐着惨绿色的危险气体,一面带着他开始急速向前冲。 实验室的墙壁几乎算是应声而倒,辛吉德的炼金装置轻而易举的给墙面开了个大口子,然后推着辛吉德开始一路狂飙。 这还不算完。 在冲出了实验室之后,辛吉德又启动了另一个装置,大量黏糊糊的物质被洒在了他的身后,几乎完全封死了亚索追击的道路——虽然不知道那种黏糊糊的玩意是啥,但可以肯定的是,一脚踩上去绝对会有麻烦。 亚索会贸然追出去、一脚踩上去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下一刻,就在辛吉德以为自己暂时摆脱了危险,需要去安全屋躲一躲的时候,亚索飞起来了。 亚索的飞行速度不快,甚至没有辛吉德那个炼金推进器带着他一路拆墙逃跑的速度快。 但只要能飞,就够了。 毕竟亚索可以飞很久,但辛吉德的炼金推进器可推进不了多久。 一旦能量耗尽,辛吉德就只能坐以待毙! 意识到了这一点,辛吉德的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这个一定要自己命的敌人是谁! 没办法,论起得罪人,辛吉德得罪过的可太多了——辛吉德可没法认识他们每一个人的亲朋好友! 不过,辛吉德终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眼见着追兵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他终于扯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是谁派你来的,我出双倍报酬!” “你很有钱?”一面维持着飞行的姿态,亚索一面挑了挑眉梢,“多少报酬,你都出双倍?” “当然!” 眼见着追兵搭话,辛吉德的心里终于轻松了不少,他不怕对方质疑,只怕对方不说话,只要说了话,自己就有机会! “可是,这个价格你恐怕还是出不起。”亚索双剑在手,开始尝试俯冲加速,“再有钱也付不起。” “也不一定啊。”虽然追兵越来越近、自己越来越危险,但辛吉德的语气还算是平静,“万一能呢?” “十万人。”亚索手中的岚切笔直的向着辛吉德的方向刺去,“十万人的生命和家园,这份报酬,你注定了只能用性命偿还!” 耳后风声阵阵,辛吉德这一刻终于恍然大悟! 这是艾欧尼亚的复仇者! 该死的,这家伙根本就不是祖安的打手,而是来自于艾欧尼亚的催命阎王! 怎么办?! 炼金推进器超负荷工作,辛吉德再次加速,终于再次拉开了一点距离——而这一次,当亚索一剑刺空、再次拉高的时候,他终于没有再说话。 追兵说的对。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为艾欧尼亚而复仇,那辛吉德没有任何筹码能够生效……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跑! 跑到外面去,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去,让别人拖住这个家伙! 只有这样,辛吉德才能逃出生天! 左腿齐膝截断处,鲜血已经开始喷涌了,辛吉德一面勉强维持着推进器的方向,一面从腰间寻来了些特制的药品,一把扯开玻璃瓶的塞子,吨吨吨就全部喝了下去。 “真难喝啊……”笑声感慨了一句,辛吉德终于停下了脚步,“既然喝了,就别浪费时间,一鼓作气解决掉他们!” 这样想着,辛吉德终于不再逃跑,而是径直冲向了亚索。 【0664】 生擒活捉 辛吉德做出了殊死一搏的姿态。 身后的炼金推进器功率开到了最大,吱吱嘎嘎的仿佛随时可能散架;浓重的炼金毒气开始弥漫,似乎要将一切都包裹其中;那张被绷带缠上了一半的脸上也满是决绝。 看起来辛吉德是打算来一次破釜沉舟的过肩摔了。 然而,亚索却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哪怕辛吉德几乎将“困兽之斗”写在了自己的脸上,也丝毫没有动摇亚索接下来的选择。 岚切横扫。 许久未现的剑上青芒恍若流光,划过了辛吉德的身躯,也斩断了他举着护盾的手臂。 然而,斩断了一臂的这道流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向前划去,硬生生将辛吉德背后的推进器也斩成了两截。 疼痛让辛吉德额头冷汗直流,但即使如此,他依旧笑得猖狂无比。 “那就让我们一起毁灭吧!” 失控的炼金毒气开始扩散——相较于之前在艾欧尼亚的普通货色,这些被辛吉德用来保命的毒气具有更强的腐蚀性和毒性,甚至周围的建筑物都发出了咝咝的声音、水泥也在毒气的作用下迅速剥落…… 辛吉德要拉着这个街区陪葬! 然而……亚索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下一刻,岚切前斩,青芒暴涨。 “hasaki!” 一道风暴卷地而起,硬生生的裹挟着所有毒气,一路向前横冲直撞而去! 在辛吉德的错愕和不可置信中,这道风暴竟越卷越高,最终消失在了深沉的夜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可以预见的,最近一段时间,皮城和祖安的天气恐怕会很糟糕。 但至少辛吉德的这临死一搏并未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兴奋褪去,剧烈的疼痛再也无法压制了,辛吉德剩下的一只手想要摸向自己的腰间、去拿一支止疼的兴奋剂,但还没等他触碰到自己的腰带,亚索的剑柄就先一步触碰到了他的脑袋。 “砰——” 强烈的震荡带来了可怕的眩晕,这一次,辛吉德终于失去了意识。 看着委顿在地的炼金术士,亚索轻轻摇了摇头,一面将他捆起来,一面还要给他包扎伤口——亚索还想着把他活着带回艾欧尼亚、去普雷希典明正典刑呢! 终于,忙活完了这一切之后,亚索扛起了这家伙,开始寻找起了回去的路。 唔,还好,辛吉德是一路撞墙而来的,只要亚索沿着破损的墙体往回走就好了。 这一次,亚索终于靠自己找到了路。 …………………… 和亚索这边的如释重负不同,在炼金工厂那边,小心翼翼的探查了情况、搜索了整个工厂的蔚却如坠冰窟。 虽然这里工人一个一个都闭口不言,对于蔚的问题统统一问三不知,但那些还没来得及转移的炼金毒气弹和工厂内还没有拆除的生产线都很清楚的展示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有人在祖安,大批量的生产炼金毒气弹,而且已经转移走了很多。 炼金毒气弹去哪了? 蔚不知道。 但至少炼金男爵内战,没人会用这玩意——大家都很清楚,炼金毒气弹炸过的地方是死域,所以抢地盘的人不会用这玩意。 既然不是被用在祖安,那这些危险的东西大概率就会被用在皮城了,毕竟最近诺克萨斯人难得没有掀起战争,自然也就不会有外贸订单…… 思来想去,这些玩意最有可能被应用的地点,就是皮城了。 最开始得到这个结论的蔚还真的被吓了一跳——这些家伙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么? 但仔细想想,如果明天趁着进化日,这些虚空信徒真的跑到皮城,四下投掷这种危险武器,那皮尔特沃夫会承受怎样的损失呢? 最重要的是,那些被运走的炼金毒气弹,究竟被运到了哪里! 顾不上太多问题,蔚就地开始了审讯工作。 可惜,参与炼金毒气弹制作的虚空信徒无一例外都是死忠,虽然他们现在已是阶下囚,但面对着蔚的提问,他们却依旧一脸的不屑。 没人开口说话! 心急如焚的蔚一拳轰塌了一面墙,然后选了个看起来胆子比较小的家伙,将拳头举在了他的面前。 “现在,告诉我!”蔚咬紧了牙关,“那些成品,到底去哪了!” 可惜,迎接蔚的却是一口口水。 “tui!”这个信徒啐了一口后,抬头满脸不屑的看向了作势威胁的蔚,“你这个不要脸的叛徒,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你——” 蔚几乎一口气没上来。 “我听说过你的!蔚!”虚空信徒没有丝毫停嘴的意思,“你本来是祖安人的,就因为皮城佬向你丢了根沾了屎的骨头,你就摇着尾巴添了上去!” “闭嘴——” “现在叫我闭嘴?”看着蔚涨红的脸,虚空信徒似乎无比快意,“怎么,现在知道为你的主子担心了?晚了!复仇的火焰终将吞噬整个皮尔特沃夫,你们在祖安身上所攫取的一切,都注定了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想要用这玩意毁了皮城?你做梦!” “尊敬的执法官大人开始了自欺欺人!”虚空信徒极其兴奋,“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我们准备好了一切,祖安必将在皮城的尸体上崛起,而虚空也将降临在世界上,为我们抹去所有的不公——而你,你这个卑劣的叛徒,你注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然而,出乎了虚空信徒的预料,蔚脸上的着急和愤怒毫无征兆的消失了——只见这位执法官点了点头,脸上反而露出了微妙的喜色。 “你们将生产好了的毒气弹运到了皮城。” “大部分都是最近生产并近期才运输的。” “毒气弹被布置在了最有杀伤力的地方。” “教团是要毁掉皮城并迎接虚空的降临。” 说完,蔚瞟了一眼面色忽然一变的虚空信徒,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总之,感谢你的证词,可惜我现在没空陪你了——所有人,收队回城,准备全城安全演习!” “进化日游行之前,一定要找到那些藏在皮城的炼金毒气弹!” 【0665】 全城大索 能够参与到炼金毒气弹的虚空信徒无一例外都是布鲁姆的死忠——面对着蔚的审讯,他可以说的上是泰然自若,气势丝毫不输了。 但现在的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挥舞拳头的女混混了!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蔚依旧没什么教养可言,行动也暴躁鲁莽,但实际上,现在的蔚也已经算是个老油条了,所谓的暴躁,更多是一种伪装。 越是平日里大大咧咧,别人越不会提防。 这次就是如此。 平心而论,蔚的捧哏水平很一般,明显有诱导对方说出目标的意思——偏偏她平日里的习惯太有欺骗性了,这个虚空信徒发泄情绪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憨憨忽然不憨了,自然更容易让人中招。 虽然对方并未说出太多详细的、关键的消息,但仅仅是这几句话,就足够蔚得到一些结论了。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次有组织有目的的行动,而且打击的主要目标就是皮尔特沃夫。 和这种心狠手辣的家伙相比,平时给蔚带来了无数麻烦的金克丝甚至都能算得上是乖宝宝了。 没错,金克丝的确是个惹祸精。 但至少这个惹祸精惹祸的水平也就那么回事,远远谈不上毁掉皮尔特沃夫的地步。 但这次的虚空教团可不一样,从他们制作的炼金毒气弹规模来看,这些家伙似乎真的打算毁了皮城,将整个皮尔特沃夫都变成废墟! 思及此处,蔚终于悚然一惊。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的蔚简直惊呆了。 他们要干什么? 疯了么? 虽然心中惊骇莫名,但可惜的是,现在实在是情况紧急,蔚已经没有功夫去思考他们的心路历程了,马上就是进化日,下午就有大游行,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赶在他们行动之前,找到藏在城市之中的炼金毒气弹! 一旦有所疏漏,那就是一场惨案! 顾不上前去追赶辛吉德的亚索,蔚一面带队回城,一面迅速布置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为了避免恐慌,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实情说出去。 所以,蔚第一时间选择了“演习”作为这次行动的借口。 对于负责守护皮城安全的皮城守卫来说,外界的攻击是有预案的——而有预案也就意味着可以搞一搞演习。 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搞演习多少也有点让人心惊肉跳,但这已经是蔚能够想到的、现在可以执行的最好的办法了。 不找这个借口的话,甚至不用炼金毒气的引爆,皮城就会陷入混乱! 走,现在就走! 皮尔特沃夫有着符文之地最为严格的户籍制度——倒不是为了集权,之所以搞户籍,那是皮城商会为了自己家垄断着想的。 外来者在皮城做买卖是要缴纳高额税收的,对于皮城来说,税收就是贸易壁垒的地基! 为了分辨是不是自己人、为了确认缴税的比例,皮尔特沃夫这才建立起了一套严格的户籍系统。 而这一次,这套系统被用在了别的地方。 在蔚回到皮城之后,很多旅馆都接到了“要进行安全演习”的消息。 对于这种演习,这些旅馆老板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就算是平常,他们都需要按照要求。 唯一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怎么这次演习没有专门的宣发文件呢? 平时搞演习,就算是临时性的突击演习,那为首之人也会到这宣发文件的! 好在蔚这边也算是有所准备——几乎在他们开始演习的时候,消息就被送给了卡密尔,所以也算是先上车、后补票,这次的演习也算是名正言顺。 …………………… 不管能不能找到炸弹,至少看起来皮城那边的搜查一切顺利。 被半夜叫醒的旅馆老板们虽然心中有所不满,但还是乖乖的选择了配合,而一些来自于祖安的客人也“参与演习之中”,很快被带走了。 然而,在祖安、在那间废弃的炼金工厂,事情却有些微妙了。 当亚索终于压着辛吉德回来、想要和蔚商量一下引渡这个战犯的时候……蔚和皮城守卫早就先走一步了。 毕竟事情紧急,涉及到皮城的安全,蔚实在没时间在这逗留。 于是,亚索好不容易扛着辛吉德回来,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炼金工厂…… 蔚和皮城守卫本来就带走了大量的俘虏,而得到了关于这次行动的消息之后,蔚干脆也没有了继续抓俘虏的心思,直接匆匆离开——所以,当亚索回来的时候,这里啥都没剩下。 皮城守卫成功收队了,但亚索却没能搭上车! 看着空荡荡的工厂,亚索此时简直一头黑线。 之前他能找回这里,那是因为辛吉德到处破坏,只要向着墙体破损的地方走就能回来。 但从这个偏僻的工厂回皮城……亚索就不知道怎么走了。 在上祖安,迷路的时候还能稍微问问路。 但在这下祖安,在这片法外之地,亚索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去…… 难道,要在这乱逛到天亮,然后再找个机会? 或者说要原地起飞,然后一直向上、伺机直接去皮城? 就在亚索心下迟疑,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一声嚎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熟悉的嚎叫声让亚索精神一振。 对啊! 不知道蔚去了哪,但至少……自己还有沃里克呢! 虽然沃里克和辛吉德凑在一起不太好处理,但总归好过莫名其妙在祖安的某个小巷之中迷路吧?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亚索一把扯过了仰天长啸的沃里克。 “把我带回到升降梯那!” 沃里克并未乖乖听话——虽然他明显已经清楚了亚索的意思,但却依旧没有行动,而是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昏迷之中的辛吉德。 显然,沃里克有自己的要求,他要这个仇人、这个猎物! 情绪又一次激动了起来,药泵再次注入了催化剂,沃里克再次有了失控的趋势…… 而清楚看见了药泵推进的亚索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迅速卸掉了辛吉德的下巴。 “先委屈你一下了!” 【0666】 殃及池鱼 亚索还在祖安寻找着回到皮城的道路。 皮城守卫还在挨家挨户的寻找虚空教团的消息。 而与此同时,在一户并未开灯的房屋里,数个人正对坐着,脸上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些人都是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受任在皮尔特沃夫执行间谍任务。 对于这些间谍而言,聚集在一起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聚集不仅意味着大规模行动、容易被发现,还同时意味着单线联系的结构被打破,间谍之间互相也会心里有数。 这两点,都是战争石匠的大忌。 但情势比人强,战争石匠们没得选。 他们这边刚刚卡着时间组织人手、绑了好几个工匠、弄了大批的火药,皮城的守卫就开始搞起了“临时演习”,这简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然战争石匠们大多是深潜者,身份信息也大多可靠,但考虑到明天就要执行关键任务,塔玛拉还是咬咬牙,将这些精锐间谍召集在了一起——之前的时候,为了能够在进化日搞个大新闻,她单线联系将获得的火药和爆炸物分发了下去。 在皮城人大规模搜索的情况下,这些下发的物资无疑成为了催命符,一旦有人暴露,那整个行动都可能危险。 这种情况下,塔玛拉只能启动了一个从未有人知道的【安全屋】,然后将所有人都带到这,希望在这里度过呢最难熬的几个小时。 只要等天亮、等进化日的活动开始,哪怕皮城人发现了什么,也没机会阻止自己了! 至于战争石匠在皮城的组织会不会彻底崩溃、后续的情报怎么维系……这就不是她现在能够考虑的问题了。 塔玛拉比谁都清楚,这次行动对于诺克萨斯的意义! “务必要在皮城佬发现我们的行踪之前,布置好一切!” “我们要给这些家伙一个足够深刻的印象,让他们停止进入库莽古丛林的脚步!”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这是诺克萨斯的意志,也是我们的使命!” 再次强调了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塔玛拉看着一众面色严肃、纷纷点头的战争石匠,心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黎明前的黑暗啊! 快些过去吧! 真希望泥镇那边的诺克萨斯先驱能够再快一点啊! 就在一众诺克萨斯战争石匠蓄势待发、等着大干一场的时候,在这处安全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听到了这声音,塔玛拉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这大半夜的,皮城还有行人在四处游荡么? …………………… 亚索在寻找出路、塔玛拉在小心戒备,而皮城守卫们组织的大搜查却还在继续。 不少祖安人——尤其是虚空教团的信徒——都在这次搜查之中被逮了出来。 虽然理论上说祖安人可以因为公务而自由进出皮城,但这毕竟是理论上的——只要遇见祖安人就问问为啥公务而来、顺便对住所进行搜查,那总归能有所收获。 面对着皮城守卫的诘问,这些祖安人自然都不会承认自己有什么企图,可惜在他们的住处,皮城守卫搜出了的大量爆炸物,这些危险物品已足以证明了他们的“目的不纯”。 依靠着这种粗暴的方式,皮城守卫的工作开展极快。 三个小时过去了,看着收缴起来的数百公斤炸药,负责此次行动的蔚不仅没有放松,心下反而更加紧张了。 炸药在这,但……炼金毒气呢? 相较于炸药,炼金毒气那种东西才是最为致命的吧? 虽然并未亲身经历艾欧尼亚之战,但她至少也听说过辛吉德、听说过炼金毒气弹。 从祖安的炼金工厂规模来看,辛吉德应该生产了不少炼金毒气弹——但现在,那些炼金毒气弹哪去了? 找不到,不知道。 也许这些被逮住的虚空信徒知道点什么,但他们都不开口,哪怕蔚动手了也一样。 眼见着俘虏们软硬不吃,蔚自己也只能看着堆积如山的炸药、默默在一旁这呆。 好在这时候凯瑟琳及时出现,看着一筹莫展的蔚,她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炼金毒气弹的杀伤范围大,布置起来肯定也比较灵活——我之前在查看失踪者的档案,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什么问题?” “那家店的失踪者本身身份就有问题。”凯瑟琳微微眯起眼睛,“严格来说,那家店里的老板和雇员,都是非法入境的!” “这也算是正常吧。”蔚有点没明白凯瑟琳的意思,“但这和我找炼金毒气的有什么关系呢?” “人可以非法入境,那炼金毒气弹也可以。”凯瑟琳的语气愈发冰冷了起来,“而人可以假装成店主,甚至成为了受害者,那炼金毒气弹为什么不能假装成货物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难找了。”听懂了凯瑟琳的意思,蔚只觉得自己一阵牙疼,“查验祖安人的身份,就地进行搜查虽然很招人诟病,但至少还算说得过去——但现在想要在成千上万的正常店铺里找到藏起来的祖安人和炼金毒气弹,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凯瑟琳终于露出了胸有成竹的模样,“之前你去祖安的时候,我灵机一动,擅自调用了一些关键交通繁华区域内、主要话事人的信息和主要店铺的信息——然后发现,有那么几家店铺平日里营业额简直少得可怜,流水也几乎没有多少。。” “难道这些家伙不懂得怎样做生意?” “不,他们恐怕根本就没有做生意的意思——没猜错的话,在这些根本不盈利的店铺之中,就有祖安人的手笔。” 听凯瑟琳这么说,蔚也都明白了。 但终归明白归明白,靠着凯瑟琳手中的那一长串清单,蔚只觉得头皮发麻。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想要在这三个小时内找到炼金毒气弹…… 这几乎不可能啊! 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办法,面对着凯瑟琳的提议,蔚最终选择而了点头答应。 继续找! 【0667】 一路互坑 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在皮尔特沃夫的地界上、同样选择了在进化日搞个大新闻的诺克萨斯人和祖安人,一路上一直在默默的互坑。 两方都想到了要使用火药,也都盯上了黑默丁格的烟火工厂。 不过诺克萨斯人更加专业,而且先下手为强,主动抓住机会,完整的抓住了黑默丁格和吉格斯,还收获了不少高爆炸药、特制凝胶。 偏偏在他们撤退之后,祖安人来了一招“别人牵驴他拔橛”,后知后觉的跑去了烟火工厂,直接引起了皮城警察的注意。 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些祖安人也算是被诺克萨斯坑了一手。 而反过来,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们潜伏的好好的,特意弄了个空建筑做临时仓库、本来万无一失,结果却因为祖安的炼金毒气弹而迎来了皮城警察的全程搜索…… 没错,这间塔玛拉精心准备的安全屋,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脚步声响起,皮城警察和守卫一起,开始了对这里的搜查行动。 带队的凯瑟琳和蔚从某种情况上说也算是在“赌运气”了,正规的搜索根本找不到藏匿在皮城的炼金毒气弹——这种情况下,她们只能选择带队搜查那些可能有问题的工厂、仓库和店铺,试图找到用这种方式找到那些炼金危险品。 结果祖安人倒是没找到,反而误打误撞的跑到了皮城人的安全屋外…… 之前皮尔特沃夫可是搞过大搜查的,在艾欧尼亚战争之后,他们一度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驱逐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所以现在依旧在皮城行动的战争石匠要么机警过人,要么就是才来不久。 塔玛拉本来准备的安全屋现在变成了死地,但听到了脚步声的战争石匠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可是专业的间谍! 不需要任何的沟通和言语,当大门那边响起了敲门声时,一种战争石匠就已经进入了伪装模式。 两个明面上身份和这处仓库还有些关系的间谍率先起身,他们一面做出刚刚睡醒、好事被撞破的模样,一面将自己的脸憋得通红,主动跑去开门。 至于其余以塔玛拉为首的、明面上身份与这处仓库无关的、不能被在这发现的间谍则是伺机待发,等待着直接开溜。 他们的运气还可以。 凯瑟琳和蔚的搜查目标是炼金毒气弹,而因为可疑地点太多,每一支搜查小队的人都不算多。 这个破厂子并未被完全包围起来,塔玛拉带领着的几个战争石匠觑着皮城警察巡查的间隙,成功越墙而走。 因为走得匆忙,大量聚集在一起的炸药并未能够悉数带走,最终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被背出了这间破旧的工厂。 …………………… 巡查的皮城警察和守卫很快就看见了这一男一女两个诺克萨斯战争石匠——这两个家伙的身份都还算可靠,也都在皮城深潜多年,此时涨红了脸出现,第一时间就让皮城警察想歪了方向。 好家伙,这是一对野鸳鸯? 有了这个想法,皮城警察的态度就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了——这两个人的住址也的确是在附近,脸上的惶恐也不是假的,还真的很有可能是追求刺激、跑到无人的工厂打野来了! 这种“用小错掩盖大错”的方法起到了很好的效果,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皮城警察可没有逮野鸳鸯创收的心情,眼见着这两个家伙衣冠不整、面色潮红,他们也没有了为难的心思。 如果真的只是皮城警察进行搜索,他们恐怕就真的逃过去了! 可惜,这是一次皮城守卫和皮城警察的联合行动。 皮城警察是皮城的公务员,也算是“善解人意”,但皮城守卫却是一群不折不扣的雇佣兵! 雇佣兵大爷们都折腾了半宿了,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管你什么野鸳鸯不野鸳鸯的,都滚一边去! 皮城警察们不好意思? 没事,老子好意思啊! 结果可好,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在这个僻静的工厂里,的确有大量来路不明的爆炸物! 眼见着爆炸物被查出,这两个战争石匠继续飙起了演技,似乎对这玩意一无所知。 可惜,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影帝影后附身,也注定要被带回去审讯了。 就这样,在祖安人的影响下,诺克萨斯战争石匠的大新闻计划几近完蛋。 辛辛苦苦准备的爆炸物被搜走了一大半,只有少数的炸药被带走了,虽然塔玛拉机灵的带走了几乎所有高爆凝胶,但这些材料却已经不足以让她完成自己的大计划了…… 糟透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失去了大量爆炸物之后,塔玛拉的安全屋也接二连三的被发现。 皮城警察和皮城守卫一起,找到了大部分被囚禁的爆炸物工程师……这些家伙终于等到了救援,一个个感动的涕泗横流。 可惜,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你们似乎是俘虏,皮城守卫也不会轻易信任,他们一样被带回了警局调查——可以预见的,那两个断后的战争石匠要倒大霉了。 几番打击之后,塔玛拉和剩余的战争石匠只能能皮城守卫和警察搜完了之后,再次进入了一间底朝天的安全屋。 东方已然发白。 塔玛拉和几个战争石匠面色都很不好,他们完全不明白,这群皮城佬怎么选择了后半夜的时候出来折腾……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安全屋却成为了致命的陷阱,塔玛拉面对这种情况,最终也只能咬着牙表示“这全是自己的责任,我认栽了”。 而在心里,她则是将凯瑟琳和蔚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两个阴险的碧池,竟然隐而不发的憋到了现在,硬生生的等到自己以为情况安全、大家聚在一起渡过最后一段等待时动手! 不愧是当初能够在大搜查中,直接破坏驻皮城战争石匠组织的人。 也算是有点道行! 可惜,老娘终究棋高一着——虽然两个战争石匠被抓,大量火药失效,但你们一定不知道,我这还有意外之喜! 那两个约德尔人没有别发现,爆炸凝胶也都带了出来——大新闻,依旧是个大新闻! 【0668】 战略据点 事不宜迟了。 皮城守卫和皮城警察在搜查废弃建筑物。 而塔玛拉也终于决定,直接提前行动,趁着他们没时间,直接去安置爆炸物! 对于塔玛拉的指示,战争石匠们虽然隐隐有些担心,但还是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他们拿上了最后的火药和爆炸凝胶,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计划,开始了对战略据点的爆破准备。 安置炸药其实和埋包差不多,为了能够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他们要将爆炸物安排在进化日游行的必经之路上,而且要综合考虑隐蔽、掩体、杀伤等因素。 所以,为了确定爆破点,这些战争石匠可是花了大功夫的! 通过详细的测量和计算,他们在皮城的市中心锁定了七个爆炸点,只要安置好炸药、准备好引火装置,他们直接就能将其一次性引爆。 这种爆炸一旦发生,整个皮尔特沃夫都会迅速进入管制状态,大部分的商业活动都会受到限制,而库莽古探索的脚步也必然会被拖延。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隐隐约约的发白了——夜尽天明之时,这些战争石匠带着爆炸物,终于行动了起来。 第一个安置点……很顺利。 第二个安置点……也很顺利。 第三个、第四个…… 战争石匠们熟稔的将这些爆炸物都放置在了预定的地点,并事后最好了伪装——也许是因为坏运气都在昨晚被“用光了”,塔玛拉居然隐隐约约的有了点一切顺利的感觉。 但……真的一切顺利么? 时间很快来到了早上七点。 进化日的早晨相较于其他的时候无疑是更急热闹的,今天的皮城醒的更早,七点就有不少人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了。 而塔玛拉就这样漫步在早起的人群之中,不着痕迹的开始巡视那几个爆炸物安置点的状态。 第一处,安全。 第二处,安全。 第三处……等等,我安置在这的炸药呢? 塔玛拉清楚的记得,就在两个小时之前,自己可是和其他战争石匠一起、亲手将不少火药桶伪装好之后,如垃圾桶一样堆在了这里! 她事先侦查好的,这里的垃圾会在傍晚运输,进化日也不例外的! 可是现在,第三处安置点哪里还有什么炸药——垃圾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伪装成了垃圾桶样子,但怎么看怎么别扭的陶罐子。 谁这么缺德,把垃圾桶拿走换了这些玩意在这? 皮城人贪便宜都是这么贪的么? 错愕之余,塔玛拉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这些陶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心翼翼的揭开了一角,一股刺鼻的气味几乎让塔玛拉原地晕厥,这股味道她有些熟悉,但头昏脑胀之间却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当她终于迎着晨风,终于稍微清醒过来之后,这位资深间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也意识到了这罐子里到底是什么。 炼金毒气! 错不了的! 当初的艾欧尼亚战争期间,塔玛拉也是身在前线的参与者——她也曾经亲眼见到炼金毒气弹爆炸成毒云时候的模样,对于那一幕,她只觉得印象深刻。 而现在,在爆炸物安置的“战略据点”,有人将伪装成垃圾桶的火药桶搬走,换成了这些更加危险、更加致命的毒气弹…… 嘶——咳咳咳! 倒吸一口冷气的塔玛拉再次吸了一鼻子的泄露毒气,差点就背过气去。 再次清醒,浑身冷汗的塔玛拉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这里被人换了,那其他的安置点呢?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这放了炼金毒气弹,但看起来对方的目的似乎也是搞个大新闻! 而想要搞个大新闻,大家选择的战略据点恐怕也应该是大差不差! 这里还好,塔玛拉安置的是火药桶。 但在下一个据点,塔玛拉可是安装好了不少爆炸凝胶——那些看起来轻薄、实际上危险的爆炸物只需要一点过量的压力就会爆炸,而为了避开皮城警察和守卫的探查,塔玛拉还特意将其伪装成了红砖的模样。 如果另一伙想要搞事情的人、发现这里有一群耽误事的红砖? 心下暗道不妙的塔玛拉顾不上统治其他的战争石匠了,她匆匆起身,径直向着下一个安置点而去。 一面走着,塔玛拉的心里一面也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 …………………… 可惜,祈祷这玩意从来都不是什么有效的手段。 转过街角,塔玛拉远远地看见了自己精心计算出的第四处安置点,那是皮城的一处老城区,据说最近正在计划着搬迁改造。 在这片乱哄哄的区域,塔玛拉将爆炸凝胶伪装成红砖的模样,放置在了二楼的缓台上,和一些真正的红砖夹杂在了一起——这种伪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毕竟不会有人会在意一堆红砖里有没有多几块。 虽然这里比较破旧,但不远处就是进化大道,在这里安置爆炸物杀伤力相当可观! 然而就在此时,在那个小小的缓台上,几个建筑工人打扮的人正在小心翼翼的运输着几个陶罐子——缓台的面积有限,他们才搬了一个罐子就有些无从下脚了。 于是,这几个“建筑工人”看了看缓台上的红砖,随手拿起了几块就打算丢到地上去、清理出一些空间。 “不——” 塔玛拉惊呼出声。 可惜,这时候开口却已经晚了。 伪装成红砖的高爆凝胶被丢在了地上,然后直接炸裂开来! 在冲击波的作用下,这些“建筑工人”也立足不稳,东倒西歪间碰洒了那些危险的陶罐子…… 在塔玛拉绝望而呆滞的目光之中,致命的炼金毒气就这样泄露在了皮尔特沃夫的晨风之中。 惨绿色的毒气开始弥漫,还未等到它彻底扩散开来,听到动静的皮城守卫就急匆匆赶到了现场。 下一刻,信号弹腾空而起。 昨天晚上,从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临时抽调组成的“生化防治小队”打着哈欠,就这样来到了现场。 看着他们穿着用于生化实验的防护服、小心翼翼的处理着现场状况,塔玛拉的大脑之中终于再次一片空白。 完了! 【0669】 打草惊蛇 敌人的敌人也不一定是朋友。 大家都想在皮城搞个大新闻,但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战争石匠和虚空信徒们实际上却在互相拆台。 在进化日搞事情固然能给皮城足够的压力,但进化日本身又何尝不是一个立在明处的靶子呢? 无论是战争石匠还是虚空信徒,大家都准备的很好,也的确打了皮城一个措手不及,但偏偏因为大家选择了相似的手段,结果却是互相拆台。 事发突然,炼金毒气弹并未被直接引爆,而是缓缓泄露了出来——这无疑给了皮城守卫一段非常宝贵的抢救时间。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更加致命的是,皮城守卫们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了炸药布置的门道,凯瑟琳和蔚对着地图商量了一番之后,直接选择各自带队开始了又一次搜查。 伪装成垃圾桶的火药桶、和毒气罐被迅速找了出来,虽然这种推理性排查并不足以找出所有的危险物,但除非战争石匠和虚空信徒打算做现在就动手,否则他们只能等! 早在塔玛拉忙碌着安装爆炸凝胶的时候,太阳就已经从地平线上方升起来了——现在,在一轮朝阳的照耀下,一切早就已经来到了皮城的回合! 在黑夜之中,无论是火药还是炼金毒气弹,都天然的拥有一层“面纱”;而行动中的战争石匠或者虚空信徒,更是只要避过巡逻的守卫和警察,就有可乘之机。 但现在天光大亮,如果他们还继续肆无忌惮,那就有意思了——热心的皮城市民会很乐于将这些家伙的踪迹报告给皮城警察的! 原本非常硬核的间谍活动,此时却硬生生被变成了回合制行动的模样,躲在暗处的虚空信徒和战争石匠都只能默默等待机会。 希望皮城人露出马脚。 希望友军能先发制人。 希望火药能瞒天过海。 在塔玛拉心疼的注视着被皮城人搬走的火药时,同时心疼的还有亲自总揽后勤的塔玛拉。 眼睁睁看着自己小心安置的炸药被一点点搜出来,塔玛拉终于咬紧了牙关。 时至今日,再想按照原来的计划恐怕已经不成了。 虽然在之前的行动中,她准备了过量的火药,但很可惜,在数次变故之后,过量的火药也一点点的减少到了不够的火药。 这种情况下,塔玛拉终于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来吧,做一点牺牲出来吧! 给我死死的吸引住皮城佬的火力吧! …………………… 既然已经决定让不明身份的“友军”做消耗,塔玛拉自然选择了暂时撤退。 随手在无人的市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塔玛拉干脆的丢掉了所有的矜持,现在一心只是等着“友军”率先行动。 如果“友军”给力,能在皮城搞出点大动作,那自己也就能够趁机浑水摸鱼,说不定还能真正淘到些好玩意。 如果“友军”不给力,转眼间就被皮城守卫和皮城警察端了,那倒霉的也不是自己,大不了所有战争石匠都潜伏起来,大家从长计议,换个时间再重新搞一波。 怎么都不亏! 然而,塔玛拉这边因为知道虚空信徒的存在,有了不一样的选择,但在另一边,虚空信徒到现在点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这次的特殊行动,自己居然还有一众心怀叵测的“友军”! 只有那几个亲手丢了爆炸凝胶、导致毒气泄露的倒霉蛋才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可惜他们第一时间就被闻讯赶来的皮城守卫、皮城警察一起逮了起来,就算有所猜测,也难以将消息传出去 这种情况下,一众教徒甚至不知道要不要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接下来要不要出手去引爆剩余的少数炼金毒气弹! 疑惑带来了迟疑。 层层请示下,这些虚空信徒浪费了最宝贵的时间。 于是乎,自然而然的,这些没有搞清楚情况的虚空信徒成为了突破口——更多的毒气弹被发现、被拆除;更多的警察和守卫出现在了街道上。 很快,这些虚空信徒就在巡逻警察的围剿下,逐渐陷入了劣势。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上午的九点。 整个皮尔特沃夫都已经“活过来”了,进化日的到来让这座城市的男男女女都喜气洋洋,丝毫没有意识到大难临头。 而与此同时,全副武装的皮城警察和皮城守卫几乎是全数踏上了战备状态,不知不觉间,皮尔特沃夫的战争机器竟在一片“浪费”的抗议声中,慢慢发展起来了! 有祖安的虚空信徒吸引注意,塔玛拉果断转入到了暗处! 伺机待发! …………………… 塔玛拉还能缩回去、等待下次时机。 但对于布鲁姆来说,一切却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好不容易从皮城内应那边得到消息,布鲁姆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暴露不可怕,毕竟前期工作的完成度很高。 可怕的是信徒们的迟疑,这种迟疑给了皮城佬反应的机会! 现在消息终于传回祖安,自己已经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了,再拖下去的话,恐怕就真完了! 于是,身在祖安的布鲁姆终于行动了起来,他召集了身边最为狂热的一批信徒,然后自己终于登上了临时搭建的“指挥台”。 “伟大的祖安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现在,是时候让压迫者和亵渎者蔚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这里是祖安,祖安人的祖安,不是那些皮城佬的祖安!” “让我们高举祖安的旗帜,将那些肮脏的混蛋驱逐出去!” “和我们一起,跟随着虚空的脚步,去皮城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走吧!拿起武器!” “我们一起行动起来!” “……” “……” 在他的蛊惑下,信徒们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拿起了武器,迅速的、有组织的奔向了海克斯升降机的方向! 十分钟之后,在皮城专门盯着问题的卡密尔终于得到了消息。 祖安方向……出现了规模惊人的暴动! 【0670】 祖安暴动 亚索是第一个意识到问题的。 暴动在九点半提前发动,而此时亚索还徘徊在祖安的街道之中。 虽然有了沃里克,他已经没有继续迷路、绕道了,但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他并未选择直接回到皮城,而是暂时留在了祖安,只是去了紫罗兰之梦。 至于亚索留下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昨天晚上,工厂的动静引来了一些“不速之客”,而在这些“不速之客”中,还有亚索之前安排到这里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 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亚索见到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然后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迦娜的消息。 迦娜,风暴之怒,现在依旧有着一定规模的信徒,似乎依旧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想到了之前在工厂见到过的、属于虚空教团的徽记,亚索觉得自己应该考虑一下“用信仰对抗信仰”的手段,对于他干脆选择了留在祖安,看看能不能给虚空教团来个釜底抽薪。 就这样,昨天晚上亚索干脆留在了祖安,今天一早起来,他早早起身,这正打算着和崔斯特与格雷夫斯一起,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青鸟女神。 结果还没等他们想办法找出一个引诱迦娜现身的手段,祖安就暴动了。 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教团完全行动了起来,带着武器的教徒们一拥而上,迅速的占领了几乎所有去往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升降机。 而几乎在占领升降机的情况下,昨天半夜负责开启升降机行动的几个专业人员却都没有活下来。 暴躁的祖安老哥几乎干掉了他们遇见的所有人! 裹挟民意固然能够让一切在开始的时候变得简单,但随着事态的发展,这种裹挟的结果必然是失控! 好在的是,布鲁姆可不是什么寻常人物,眼见着第一道阵线的布置完成,他迅速联系上了自己准备好的间谍和破坏者,正式启动了这次暴动的第二步。 一台台临时的迫击炮依托着海克斯升降机的掩护被迅速组装了起来。 纯手工打磨制造的炮弹被塞入炮筒,然后迅速的脱膛而出。 没有人知道它们会飞到哪里、落地之后会不会炸开,但仅仅是“炮弹出现在了皮城内”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轰轰轰!” 崔斯特拉着格雷夫斯和亚索,小心翼翼的在一处战争的外围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皮城人怎么好像有所准备!”虽然不算是太专业的指挥,但亚索是能够看穿现场情况的,“祖安这边几乎是同一时间展开了攻势,但皮城那边居然还能有余力戒备反击……这恐怕不怎么科学啊!”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崔斯特闻言低声解释了一句,“但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皮城佬准备的那么充分——你看,他们居然调集了重火力!” 在一夜的警情之后,现在的皮城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炼金毒气弹我都发现了,难道还会任你堂而皇之的搞事情? 全城大索只是一方面,与此同时,皮城还调集了大量火力,时刻准备着对祖安出手。 结果布鲁姆的果断就这样一头撞在了枪口上。 手工制作的武器不仅产量低,而且杀伤力有限、可靠性成谜——按照布鲁姆的计划,今天的战斗应该是“己方突袭·敌人混乱·己方趁势追击·敌人原地完蛋”。 在突然袭击的情况下,哪怕皮城人有更好的武器装备,也注定了无法取胜。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迅速的出乎了他的语料。 皮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悄悄的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边自己刚刚抢占了海克斯升降机,那边就直接重火力开始轰炸,丝毫不在意这里本来就是自己的领土! 皮城佬好狠的心思! 局势开始失控了。 平心而论,布鲁姆的计划并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炼金毒气弹没有被发现,那么按照正常的流程,哪怕祖安全城暴乱,皮城也会第一时间选择自保。 到时候,只要虚空信徒们占领了升降机,就能够迅速构造阵地、吸引皮城守卫的注意力。 随后,只要按照计划,在后方引爆所有的炼金毒气弹,恐慌就会将整个皮城都笼罩起来——而事情发展到了那一步,一切都会被布鲁姆牢牢地握在手里。 甚至凭借着这份功绩,他还能引来先知的注意也说不定! 然而,因为炼金毒气弹的先一步暴露、因为驻皮城内应的迟疑,皮城守卫反而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做好的不仅是战争的准备,同时也是巨大牺牲的准备! 在没有排查干净炼金毒气弹的情况下,卡密尔当即表示“不计代价,一定要保证战场的主动。” 别小看这种决心——正是因为有了卡密尔的这句话,皮城才会毫不估计面子和上网,直接调集重火力实施致命打击。 祖安的这次暴动堪称疯狂。 但与之相对的是,皮城的反击也来得足够疯狂! 拼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卡密尔也不允许祖安的炼金毒气弹在这里炸开! 就这样,在阴错阳差之间,布鲁姆准备的后手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虽然在战线的后方,收到了信号的内应还是引爆了少量的炼金毒气弹,致命的炼金迷雾给皮城带来了严重的杀伤,但这种杀伤却已经不足以动摇战局了! 来自于祖安的暴动人员现在正肉眼可见的后继无力! 决心坚定的皮城守卫则是步步为营,仅仅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实现了反推! 怎么办? 怎么办! 危急时刻,布鲁姆动了。 【0671】 血色瀑布 祖安暴动的参与者很多——升降机被突袭占领之后,功率直接就开到了最大,吱吱嘎嘎的带着一厢又一厢的祖安人,登陆到了皮城的据点。 然而,人数并不能完全代表战力。 信仰给了他们一往无前的力量,给了他们悍不畏死的勇气。 但信仰却不能给他们精良的装备,也无法让他们刀枪不入。 折腾了一宿、早晨还发现了炼金毒气弹的皮城守卫可没有哪怕一丁点手软的意思,在祖安人占领升降机的时候,所有重火力全都被抬了出来。 甚至很多在法律中被“明令禁止、不能使用”的武器,也被从不知道那个秘密仓库运了出来…… 皮城警察和守卫一起,依托着原本的建筑构造街垒,很快就将这些武器架设到了最合适的角度,然后将扳机一扣到底! 大量海克斯水晶被消耗,白色的粉尘弥漫在了整个皮尔特沃夫,英勇的祖安人就这么一批又一批的冲上去,然后再一批又一批的倒下。 淋漓的鲜血终于流淌成了一条小溪,这骇人的殷红沿着刚刚轻扫过的石板路,缓缓流淌,最终一头扎进了海克斯升降机的升降梯井,然后飞流直下成一条血红的瀑布。 亚索、崔斯特、格雷夫斯和沃里克四人此时正在上祖安。 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之间见到一厢又一厢的祖安人乘坐着升降机上去,这些狂热的信徒仿佛是主动跳进了榨汁机里的“水果”一样,在一阵白雾之后,又缓缓的流淌下来、流回到下祖安。 这可怕的场景甚至让亚索都起了鸡皮疙瘩,而在他身边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更是一个没忍住,直接弯下腰开始疯狂呕吐,至于沃里克……亚索不得不让他暂时失去意识,以免收到刺激之后原地暴走! 事情也许不应该是这样的——看着一批又一批祖安人如添油一般冲上皮尔特沃夫,然后再如麦子一样被收割,亚索现在心里无比清楚,这就是一场屠杀! 想要阻止祖安人,皮城守卫只需要炸掉升降机就够了。 但炼金毒气弹的出现完全激怒了他们,祖安人打破了底线,而皮城人选择将你战争维持在底线之下! 亚索本人对于祖安向来是抱有同情的——这次他雇佣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调查祖安,也怀着“有机会的话最好组织祖安革命,给皮城一点教训”的心思。 但现在,看着面前这修罗景象,亚索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甚至难以对这些祖安暴徒有什么同情。 在信仰了虚空之后,这些祖安人已经不再是“人”了,他们更像是一群疯狂至极的野兽,完全抛弃了自己的大脑、停止了自己的思考,只是追随着教团的指示前赴后继。 …………………… 亚索能够看出来的,布鲁姆也能看出来。 教徒的伤亡有多大,布鲁姆甚至比亚索还清楚。 虽然这些教徒现在凭着一股狂热,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但布鲁姆知道,如果继续放任皮城佬屠杀下去,己方的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为什么皮城里面的炼金毒气还未引爆?! 布鲁姆此时心中满是疑惑。 昨天晚上的突袭布鲁姆是知道的——蔚走得匆忙,亚索也只是带走了沃里克和辛吉德,在他们都离开之后,布鲁姆很快就得到了工厂被攻破的消息。 但当时布鲁姆并未在意。 工厂完蛋,也只是意味着最后一批炼金毒气没能安置而已,但先前生产的炼金毒气,早就悄悄的运到皮城去了! 这种情况下,布鲁姆自然不可能轻举妄动——万一皮城佬盯住了海克斯升降机,自己派出的信使岂不是自投罗网? 而且和诺克萨斯战争石匠不同,在皮城保存着炼金毒气的,其实是皮城“自己人”。 没错,为了完成这个计划,布鲁姆难得的动用了一点虚空的力量,蛊惑了几个皮城的公务员,将这些炼金毒气弹混入了皮城物资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昨天晚上蔚和凯瑟琳折腾了一宿,结果却只是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遭受池鱼之祸,到天亮却一点毒气弹都没有找到。 布鲁姆对自己的布置是很有信心的,他笃定的认为,哪怕皮城佬猜到了自己有所布置,一夜之间也根本找不到! 对于这一点,布鲁姆的判断其实还真就没错,蔚和凯瑟琳折腾了一宿,的确没找到——但谁又能想到,祖安虚空教徒和诺克萨斯战争石匠在选择布置爆炸物的时候,选择的位置高度一致呢? 皮城守卫和皮城警察的确没找到炼金毒气弹,但他们找到了火药桶和爆炸凝胶啊! 虽然依旧有未被发现的,但仅仅一处爆炸,完全不足以影响大局! 失算的布鲁姆眼见着信徒们有了失控的趋势,终于再也坐不住了——等不到皮城的毒气,他现在终于只能亲自出马了。 又是一厢祖安虚空信徒来到了登陆点,时刻警惕的皮城守卫一如既往的将扳机扣到了底。 然而这一次,对方却并未呼啦啦一起冲出来。 一面临时拼凑的盾牌立在了门口,这些祖安暴徒似乎学乖了,终于想到用一点防御手段了。 但……这种粗糙的盾牌,在大功率的重武器面前,也就能支撑几秒钟而已! 只要火力够猛,全金属的盾牌也注定被撕碎! 就在皮城守卫们等待着盾牌彻底碎裂、这些暴徒再次暴露在己方火力之下的时候,战场之中,一道紫色的光辉忽然亮了起来。 这道幽幽的光束宛若实质的扫过了战场,仿佛切入黄油的热刀一样,穿透了皮城守卫构筑的街垒。 一直处于攻击状态,死命扣动扳机的皮城守卫丝毫没有想到,居然会有攻击直接融化街垒、扫平胸墙,以至于毫无防备之下,竟一瞬间就被扯了个七七八八。 有节奏的白雾并未升起,流入升降梯井的血瀑也忽然一滞——随着布鲁姆的亲自出手,战场的局势瞬间逆转。 随着街垒的失效,紫色光束也消失不见,下一刻,狂热的、仿佛见到神迹的祖安信徒们终于一涌而出。 【0672】 分割战场 因为皮城和祖安之间,有数十台海克斯升降机相连,而暴动开始之后,其中有超过一半都落入了祖安暴徒手中。 战场天然的被分割开来们,各个升降梯井前,皮城守卫以小队为单位,各自为战。 每个小队的皮城守卫只需要在每一台升降机前面构筑街垒就行——毕竟如果不依靠升降机,祖安的暴徒几乎没办法爬上来。 这种特殊的战场环境对防守方来说,本来应该是天然的收割场,处理起来就和塔防游戏一样简单。 但是,随着布鲁姆的亲自参战,这种特殊的分散战场很快就成为了皮城守卫的噩梦。 布鲁姆双眼射出的紫色光束能够破坏街垒、溶解防御,以小队为单位的防守者根本就扛不住布鲁姆的攻势! 偏偏战斗的主动权还被布鲁姆握在手里,他消灭了一支小队之后也不犹豫,直接乘坐升降机返回祖安,然后再另选一台,故技重施。 这种情况下,防卫各个升降梯井的皮城守卫小队完全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如果面对的是寻常的虚空信徒还好,如果面对的是布鲁姆,那就直接完蛋。 不出半个小时,四个街垒就宣告失手,虽然布鲁姆及时返回了祖安,但狂热的信徒却在“神迹”的鼓舞下,终于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皮城方面,作为总指挥的卡密尔难得没有保持自己早晨起来喝茶散步的日常,她早早的给自己更换了战斗模块,准备好了额外能源,亲临战斗前线,指挥作战。 严格来说,皮尔特沃夫并没有专业的指挥官——哪怕是卡密尔,她指挥过的最大规模战斗也不超过一百人,现在让她担任总指挥也算是赶鸭子上架。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如果不让卡密尔来,其余人更没有经验。 正是因为对大规模行动实在不是很了解,卡密尔才会第一时间提出使用重火力、分割战场的战斗方向。 这种手段一开始倒是卓有成效,但没等卡密尔稍微松一口气,数个街垒沦陷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在得知了少量暴徒已经冲破了第一道封锁、试图涌入皮城市区之后,她一面启动第二道方向,一面亲自带着突击队,开始主动补漏。 虽然卡密尔不怎么擅长指挥,但她至少擅长战斗! …………………… 很难说卡密尔的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当她经过了一道街垒、正询问突破防御的暴徒消息、打算赶去支援的时候,海克斯升降机正好吱吱呀呀的升上来,门一开,里面正是布鲁姆。 一如既往的竖起粗制滥造的大盾,一如既往的紫色致命射线。 卡密尔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启动了海克斯躯体改造的防御模块,随着一枚海克斯水晶化为粉尘,特殊的适应性矩阵亮起,布鲁姆的攻势第一次受阻。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卡密尔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攻势。 要知道,适应性防御矩阵可是纯粹的能量防御,别看那面能量盾牌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只要海克斯水晶能量没有耗尽,任你什么攻击,卡密尔通通扛得住! 然而,刚刚这么一瞬紫光扫过,卡密尔身后的海克斯水晶竟当场能量耗尽,化为了一阵白雾排出…… 更换海克斯水晶需要时间,这时候再来一道光线,卡密尔就只能钩锁跑路了,这如何让她不心惊! 另一面,布鲁姆也惊呆了。 这紫色的光束可是虚空恩赐! 虽然布鲁姆不是监视者,裂解射线不足以分解一切,但至少随随便便穿透街垒、扫平建筑还是可以的。 而且,布鲁姆使用这种能量也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虚空的力量越是使用,就越会虚空化,现在的布鲁姆已经开始遗忘记忆、部分躯体软体化了…… 在他宽松的长袍下, 但付出了如此代价,裂解射线却未能顺利建功,硬生生被人扛下来了,这让他如何不心惊! 就这样,两个虐菜虐多了、很少经历同级别战斗的家伙在试探之后,都默默的选择了谨慎行事。 这种战斗一旦被抓住了破绽,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卡密尔不敢贸然出手,布鲁姆也默默积蓄着力量,在这处狭窄的街道,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这种僵持对卡密尔来说是个好消息,没有了布鲁姆捣乱,各个战场再次恢复了屠杀状态,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前几处被突破的街垒而已。 心下大定的卡密尔荡起了钩锁,开始左右游荡,给对方施加压力,而布鲁姆虽然心里明白问题的可怕,却根本无从离开。 就这样,就在卡密尔认为只要拖住了这个家伙就胜券在握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轰——” 在皮尔特沃夫的市中心,一场惊人的爆炸响彻云霄。 回过头去,卡密尔只见一朵小小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看方向的话……那分明是黄道地库! 确认了方位的卡密尔心凉了半截。 黄道地库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皮城的商业中心、储存中心,那里有整个皮尔特沃夫几乎所有的金海克斯储备! 一旦黄道地库被炸,整个皮尔特沃夫的经济都会出现动荡! 皮城是商业城市,这种动荡所带来的损失恐怕会远超这场突如其来的暴动! 向后发射了钩锁,卡密尔最后瞥了一眼布鲁姆先一步退出了战斗。 “这就是你的后手么?” 布鲁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出手,打算趁她病、要她命,可惜两人终究在这拖延了太久,在卡密尔转身离开之后,凯瑟琳和蔚这对默契的好友及时出现,再次牵制住了这位即将被虚空吞噬的主教先生。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炸了黄道地库呢? 是布鲁姆的后手? 还是浑水摸鱼的战争石匠? 都不是。 真正动手点燃引线的家伙并不是这场战斗的双方,也不是悄悄潜伏起来的战争石匠,而是一个约德尔人。 没错,炸掉了黄道地库的人,是吉格斯。 【0673】 惊天动地 在卡密尔心下大骇、匆匆返回的时候,皮尔特沃夫城市中心的黄道地库,这里正下着一场金色的雨。 黄道地库主体位于地下,原本坚不可摧,但爆炸来得实在过于猛烈,以至于在蘑菇云升起之后,几乎整个黄道地库都被送上了天——于是,仿佛是火山喷发一般,无数金海克斯被剧烈的爆炸送到了天上,随后哗啦啦的落下,终于成为了一场真·金色的雨。 金闪闪的金海克斯亮瞎了无数人的眼睛,也彻底撕碎了皮尔特沃夫的秩序。 金海克斯这种东西可没有编号,谁能捡到那就是谁的,现在无数金海克斯如下雨一样哗啦啦的落在地上,皮城人又怎会不疯狂? 虽然刚刚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还仿佛回荡在耳畔,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今天是进化日! 而这些金海克斯,就是进化日的天赐之礼! 皮城人蜂拥而上,你推我搡的开始争抢起了地上的金海克斯,而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皮城警察根本无法维持秩序——他们有武器,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现在开火啊! 眼见着自己根本无法维持秩序、只能被人潮所裹挟着前进,皮城警察中有不少心思灵活之辈也默默弯下了腰…… 别人都捡了,自己不拿上一笔,那岂不是血亏? 就这样,整个黄道地库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你推我搡,疯狂的争抢着地上的金海克斯,甚至有被晃花了眼睛的家伙头脑发热,直接对着黄道地库被炸出来的大口子,张开双臂就是一个信仰之跃。 在黄道地库内的金海克斯很多,按照账面上的统计,这些金海克斯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亿枚。 这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因为金海克斯本身就是“大额钱币”,这一亿枚金海克斯论购买力,已经差不多可以买下整个比尔吉沃特了…… 而在爆炸之中,至少有两千万金海克斯被带到了地面上,按照标准的一枚金海克斯21.02克计算,此时散落在黄道地库周围的金海克斯,总重量超过了400吨! 如此多的金海克斯引来了数千人的疯狂争抢,你推我搡之际,原本就因为爆炸而主体支撑失效的黄道地库终于再次撑不住了,就在这人声鼎沸之际,地面再次战栗了起来。 地面开始垮塌,爆炸产生的裂隙迅速蔓延开来。 这下皮城人遭不住了。 之前哄抢金海克斯的时候有多兴奋,现在他们就有多恐慌。 爆炸在地上留下的口子就像是一张贪婪的大嘴,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金海克斯、连同那些前来捡便宜的皮城人一起,一口吞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在金海克斯堆上迷了眼的皮城人,有的还没来得及用金子装满自己的口袋,就先一步滑入了黄道地库之中,深陷废墟;也有的被沉重的金子拖累,想要跑开却怎么都跑不动…… …………………… 当吉格斯终于从黄道地库内爬出来的时候,他见到的却是仿佛贪婪地狱中的一幕,疯狂的人一面死死地护着口袋里的金子,一面却又在大声的呼救中不可避免的滑入地库之中。 被贪婪遮蔽了双眼的人不愿意放弃手里的金子,只能被这些沉甸甸的宝贝拖着,一点点的滑入到地库的裂隙之中。 而吉格斯和黑默丁格这一对始作俑者,却因为对金海克斯不怎么感兴趣,反而能够从地库里逃脱出来、甚至逆着人群,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没错,这两个约德尔人制造爆炸的目标其实只是为了逃命而已。 不久之前,在塔玛拉发现了炼金毒气弹、发现了还有人在行动之后,这个诺克萨斯资深战争石匠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浑水摸鱼的前提是不会被湍流的水直接卷走,眼见着炼金毒气弹都出现了,塔玛拉可不认为这时候自己还能掺和一手。 再说了,这次战争石匠就是为了搞个大新闻吸引皮城佬的注意力,在这个目标上,祖安人已经做到了! 于是,将重心迅速放在了“止损”的方面后,塔玛拉决定先保存好这两个约德尔人。 爆炸凝胶真的好用! 黑默丁格和吉格斯两个约德尔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塔玛拉视为了“珍宝”。 为了防止他们逃脱,塔玛拉动用了自己宝贵的符文钢牢笼,将黑默丁格和吉格斯囚禁起来后,送入了黄道地库的私人银行之中。 通过一小笔贿赂,这两个约德尔人最终被登记为了“宠物”。 虽然这样有一些违规,但严格意义上说,约德尔人在皮尔特沃夫的确没什么人权,而且考虑到关押他们的笼子是符文钢制造的,所以银行的守卫最终还是未能抵御住金海克斯的诱惑。 就这样,黑默丁格和吉格斯在严密的监视下,被罩上了黑布的符文钢笼子关着,一路送到了地下深处。 期间他们也尝试过沟通返回班德尔城,很可惜符文钢阻断了他们的道路——这种特殊的材料能够吸收大量的符文之力,在“填饱”符文钢笼子之前,他们注定没办法返回班德尔城。 好在他们不仅是约德尔人,还是海克斯科技学家。 虽然两个倒霉蛋都被事先搜过身了,但约德尔人特有的毛发却给了他们藏匿一些小玩意的机会,两个人在符文钢的笼子里拼拼凑凑,居然还真的弄出了一台微型切割机出来! 符文钢这种材料有着极好的魔法抗性,但其本身物理条件倒是和普通的钢材差距不大——就这样,黑默丁格和吉格斯顺利的切开了笼子,终于逃了出来。 摆脱了该死的笼子,两个约德尔人无疑都松了口气,虽然他们都很适应皮尔特沃夫的生活,但时至现在,就算是疯狂的吉格斯,也不认为继续留在这是一个好的选择了,他们默契的开始沟通班德尔城,试图在附近打开一道传送门,先一步开溜。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虽然摆脱了符文钢的笼子,但沟通班德尔城却依旧没有成功。 黄道地库的主体建筑也使用了大量的禁魔石! 【0674】 一片混乱 德玛西亚人很少出口禁魔石。 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金子的诱惑下,皮城还真的就偷偷弄来了不少宝贵的禁魔石。 这些灰白色的石头被用作修建一些重要的实验室和仓库,而黄道地库作为皮尔特沃夫的“国库”,主体地下建筑在上次翻修的时候,就特意添加了大量的禁魔石。 于是,吉格斯和黑默丁格绝望的发现,他们虽然逃出了牢笼,却依旧无法返回班德尔城。 黑默丁格一筹莫展,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发明家,但离开了自己的实验室、缺乏必须的材料时,大发明家能做的也很有限。 就算在这勉强组装出一台劣质版的炮台,也完全轰不坏黄道地库这牢固的墙壁——黑默丁格很清楚,黄道地库本身位于地下,主体建筑经过精密计算,有着极强的抗震效果,就算是从里面动手,想要打破也是千难万难。 但吉格斯却并未放弃。 看着塔玛拉私人仓库里的材料,爆破鬼才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要我去处掉爆炸凝胶里的聚合因子,加大催化剂的用量,也许炸开天花板也不是不可能!” 黑默丁格很不喜欢吉格斯这种抽风的行为,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得选择。 于是,大发明家也只能咬着牙,去一边默默准备搅拌装置了。 很快,吉格斯就将塔玛拉存在自己仓库之中的爆炸凝胶二次熔化,然后大胆的添加了过量的催化剂——在催化剂的作用下,原本可以随意附着在各种地方、有着果冻一般弹性的爆炸凝胶,现在已经成为了硬邦邦的“砖头”了。 塔玛拉从吉格斯的仓库那里搜刮了接近二百千克的爆炸凝胶,这些状态稳定的特殊爆炸物最终被重新加工后,体积迅速缩小,密度急剧增加,虽然看上去像是一块不起眼的砖头,但如果不借助海克斯躯体改造,黑默丁格和吉格斯两个人都抬不动! 而这块砖头一旦爆炸,其威力将尤为惊人! 完成了这项工作之后,黑默丁格和吉格斯终于在击掌之后低声欢呼了出来。 然而,就在吉格斯打算试着将它弄到天花板上的时候,忽然回过味来的黑默丁格却第一时间拦下了他。 能不能炸开天花板、怎么炸到天花板上都可以再说,现在摆在两个约德尔人面前的问题是……爆炸的时候,他们应该藏在哪。 此时他们正位于塔玛拉的私人仓库之中,虽然塔玛拉花了很多钱,而且每个月都要缴纳巨额金海克斯,但这座地下私人仓库也不过是三立方米左右大小而已,多亏吉格斯和黑默丁格都是约德尔人,否则他们还真的就施展不开。 在如此狭小的地方,如果吉格斯就这么引爆了特效爆炸凝胶,黄道地库有没有事不好说,这两个小家伙是注定了尸骨无存的。 事情再次僵住了,同样意识到问题之后,疯狂如吉格斯也不可能贸然行事。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他们满心绝望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巡视地库的安保人员来巡逻了。 黑默丁格和吉格斯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制造噪音。 黄道地库的私人仓库之中因为可以少量放置活物如宠物、珍禽异兽,所以寻常的响动完全不足以引起守卫的注意,这种情况下,两个约德尔人机智的选择了倒计时的声音。 黑默丁格拆掉了自己之前帮助搅拌凝胶的装置,将其改造成了一个能够贴在门上的发声装置,规则的发出了滴滴滴的声音。 而这声音……终于引起了巡逻守卫的注意。 谨慎的守卫回去调取了a·4396号地库的信息,在入库的图片上,他们很快发现了被黑布笼罩的不明物质! 入库的管理员收了贿赂,将两个约德尔人登记成了宠物,但这种事情一旦放在明面上,那注定了是违规操作——于是,这件事被高度重视、层层上报。 黄道地库一方面出动了人手去通知皮城守卫,必要时调查开户人;另一方面则是阻止了内部的防爆小组,迅速行动起来,根据2215号安保协定,主动打开了私人仓库的大门。 大门打开之后,那一坨特制的爆炸凝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还未等防爆小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种不稳定的爆炸物就被丢到了私人仓库外的走廊上——黑默丁格制造的发射器。 形态很硬但状态却极不稳定的特效爆炸凝胶在碰撞之后,终于被引爆了。 而在此之前,手疾眼快的吉格斯在“丢出砖头”之后,第一时间关上了私人仓库的大门。 被催化剂极致压缩的爆炸凝胶首先体积膨胀,在一众防爆人员惊恐的目光中,直接从一块砖变成了一堵墙。 而这堵墙在成型之后,瞬间就爆炸开来! 轰! 剧烈的爆炸之中,黄道地库通道内的氧气几乎被第一时间抽空,大气压力让整个地库一瞬间就进入了“坍缩”的状态。 然后,下一刻,爆炸凝胶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席卷而来,整个黄道地库内部由坍缩直接变为了膨胀。 因为结构的缘故,包括塔玛拉私人仓库在内的很多小型仓库都在爆炸中得以幸免,顶多被迫开门,但作为金海克斯储存中心的大型仓库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大空间导致它的结构不如小仓库那么稳定,而平时只能单向放入金海克斯的通道这次却成为了整个黄道地库除了通风口之外的唯一一个对外的通道。 二者相加,结果就是原本用于放入金海克斯的通道,现在反而成为了黄道地库膨胀的唯一出路…… 就这样,黄道地库地下部分的内部结构破坏,地上部分则是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而随着人们的争抢和拥挤,整个地库最终彻底坍塌。 吉格斯和黑默丁格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他们再也顾不上太多,只能匆匆沟通了班德尔城,灰溜溜的逃回了精神世界。 至于黄道地库么? 当卡密尔带着特勤小队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彻底失控了。 【0675】 全城广播 始作俑者先走一步,没有留下一点有用的信息,就算皮城方面事后调查,顶多也只能知道,曾经有两个“宠物”在爆炸之前被送入了黄道地库内的私人仓库。 至于这场爆炸的原因,恐怕皮尔特沃夫是怎么都查不出来了——吉格斯这次使用的是特殊的、经过过量催化之后的爆炸凝胶,本身形态结构就极其不稳,甚至可以说,这玩意炸开了地库而不是炸死了吉格斯自己,都主要因为他运气好。 所以,就算皮城人事后调查,也很难弄清楚这场爆炸的因果始末。 把两个约德尔人存起来的是塔玛拉,她是诺克萨斯战争石匠,而在爆炸发生之后,见势不妙的塔玛拉毫不犹豫的带着其余的、能够联系上的战争石匠直接开溜了,现在估计都从皮尔特沃夫运河那边,跨过海峡了。 爆炸的实施者是两个从未在皮尔特沃夫暴露过真面目的约德尔人,爆炸材料是前所未有的新型爆炸凝胶,爆炸地点还因为踩踏发生了二次垮塌。 总之,除非皮城人搞到了时间装置,否则他们注定弄不清这次爆炸的真相。 当然,对于卡密尔来说,当务之急也并不是还原真相。 在这位灰夫人眼中,一切的重中之重应该是先一步恢复皮尔特沃夫的秩序。 这次爆炸的位置实在过于敏感,当蘑菇云腾空而起之后,就连卡密尔自己都心惊肉跳、主动撤出战场,那更何况是其余的皮城守卫和警察呢? 卡密尔固然没有亲自统帅过千军万马,但这不代表着她不知道士气的重要性——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走呢,卡密尔非常明白,现在并不是还原真相、惩前毖后的时候,自己要做的最关键的事情应该是消除恐慌、重建秩序、保持稳定。 士气问题一下子就变成了治安问题…… 这个卡密尔就熟悉的多了。 在她的指挥下,精锐的皮城守卫开始迅速清理起了现场——先甭管那些被人拿走的金海克斯了,首先要把地面上的伤号们救起来,同时封锁周围的街道,避免事态升级。 黄道地库周围被暂时封闭,部分银行的存储业务也被迫暂停,眼见着皮城人已经有了抗议的趋势,卡密尔当机立断,直接以皮尔特沃夫联合政府的名义,启动了全城广播。 …………………… 卡密尔——或者说皮城商会——原本是不希望将这次的祖安袭击事件扩大化的。 他们心里很清楚,现在终究不是和祖安直接对抗的时候,库莽古开发在前,去以绪塔尔才是皮尔特沃夫未来的方向。 只要扼守住各个升降机点,死死卡住这些虚空教徒的脖子,胜利是必然的。 然而,这次黄道地库的爆炸却逼的卡密尔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必须有人为这次的爆炸事件负责,否则这次的爆炸很有可能衍生为一次严重的经济事件! 一旦皮城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了挤兑风潮,那问题就大了! 要知道,皮尔特沃夫虽然也有不少的海克斯产业,但本质上这还是一座贸易型城市,在这里,金融业所产生的利润,丝毫不下于海克斯产品! 因此,一旦皮尔特沃夫本身的金融水平被质疑,那后果可不仅仅是“伤其一股”那么简单了。 毕竟……皮城能够做到今天,靠的不是拳头,而是地理位置和服务水平,前者目前正遭受比尔吉沃特的挑战,而对于后者来说,稳定则是无比重要。 皮尔特沃夫必须稳定,绝对不能出现挤兑风潮,否则大量私人银行会直接破产——黄道地库可不仅是皮尔特沃夫财政款的储存地,同时也是大量私人银行的藏金库! 但是,这次的爆炸是瞒不过去的。 皮城人可以不关心海克斯升降机的喋血,因为那和他们的生活没什么关系;但皮城人一定会关心银行的支付情况,因为那关系着他们的薪水。 迅速想通了这一点,卡密尔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得不让民众明白“皮尔特沃夫正处于危机之中”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光明正大的号召皮城人“为了皮尔特沃夫能够渡过难关而携手并肩”。 哪怕昨天晚上发现了炼金毒气弹,卡密尔也没有打算公布消息——即使毒气泄露,那杀伤力也很有限,再加上这种事情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问题不在皮城自己身上。 但眼见着金融市场出现问题、挤兑随时可能爆发,卡密尔这下却不得不站出来,启动了皮尔特沃夫的全程广播——从这个角度上看,事情还真的有了那么几分讽刺的意味。 …………………… 广播站的行动很快。 几分钟之后,广播员已经准备就绪,在一阵电流声之后,他的声音终于出现在了大街小巷所有的播音装置中。 “这里是皮尔特沃夫广播中心,皮尔特沃夫全城广播。” “现在,正式全城广播一则重要的消息。” “十七分钟前,我黄道地库方向遭到了恐怖袭击事件,狡猾的敌人从内部攻击了我们的金海克斯储蓄中心。”——虽然并未有任何调查,但全城广播却第一时间隐隐的将锅甩给了祖安人。 “与此同时,狂热的祖安邪典教徒正在以海克斯升降机为跳板,试图进入城市,掀起更大规模的恐怖袭击活动。”——通过颠倒时间,全城广播巧妙的将二者混为一谈。 “甚至在部分居民区,我们还发现了炼金毒气弹的消息,幸而有皮城守卫的仔细搜查,事态被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顺便表表功,证明我们的确有在努力。 “经过短暂的商议,市政府已经做出决定,整个皮尔特沃夫正式进入紧急状态。”——重头戏来了。 “皮城守卫和警察已经走上了前线,对抗那些狂热的教徒,而在此期间,市政府呼吁所有市民,小心防范、积极应对。”——大家都是一体的。 “只有各司其职、携手并肩,我们才能取得这次自卫战的最终胜利!”——这才是最关键的部分。 【0676】 全面战争 因为事发紧急,全城广播的广播稿甚至并未经过仔细推敲润色,就直接上马了。 但这种时候,这种简单的话却起到了相当不错的效果。 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整个皮尔特沃夫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进化日的舞会,没有了舞会之后的狂欢,虽然依旧有些白痴还在嘀嘀咕咕的表示不满,但绝大部分的皮城人都选择了配合。 或者说……他们也没有选择。 虽然大部分的皮城守卫和警察都正在对抗祖安的信徒,但各家安保公司都很快接到了指示,开始“自发地”维持起了皮尔特沃夫的秩序。 在祖安暴徒和炼金毒气的威胁下,皮城人难得的渡过了一个安静的进化日。 当一切都被全城广播挑明之后,皮尔特沃夫市政府这个平日里其实没有多大存在感的组织,终于难得的握住了所有的权力。 尤其是在全城广播的第二版,皮尔特沃夫市政府非常硬气的以“威胁皮城安全、伤害皮城平民”为理由,对祖安的虚空教团直接宣战了,并表示“这场战争没有停战,直到有一方彻底失去战斗力才算结束”! 诸君,这可是全面战争! 在一遍又一遍的广播之中,黄道地库附近很快就恢复了秩序,而后续的文案也终于跟上了——于是,全城广播的内容终于肉眼可见的丰富了起来。 战斗的胜利不是问题,问题是胜利之后怎么面对祖安,接下来皮城何去何从。 按照皮尔特沃夫宣传的一贯思路,引导民众那肯定是要树立典型的。 而第一个被立起来的人,就是蔚。 这一次,蔚的确算得上是殚精竭虑、兢兢业业了——时至现在,她还在前线和凯瑟琳一起,与布鲁姆对峙,维持着对祖安虚空信徒的阻击状态。 而昨天晚上,她更是第一个发现了炼金毒气弹的消息、并为此辛苦奔波了一夜。 更妙的是,蔚还出身于祖安,大肆宣扬她的功绩,不仅能够激发皮城人的信心,还能分化祖安、为战斗结束后的重建做准备! 于是,蔚就这样成为了皮尔特沃夫的英雄——随着皮城宣传机器的火力全开,她的故事很快就开始朝着极致的个人英雄主义发展。 小混混出身的好勇斗狠、危急关头的舍己救人、被皮城精神感召后的浪子回头…… 好家伙,仔细发掘一番之后你会发现,蔚居然是一个活生生的、照进现实的皮城梦! 瞧瞧人家! 孤儿出身在祖安无依无靠,只能用拳头说话,靠着偷窃和战斗,成为了一方大姐头,这不就是典型的祖安少年么? 然后在一次抢劫中,与她合伙的家伙选择了黑吃黑,将要将她连同矿工一起困死在矿井之中,在此情况下,蔚挺身而出,拼着双手被灼伤,戴上了那双拳套,为所有人打开了一条生路,这不就是“混蛋的人性光辉”么? 在之后,她来到了皮尔特沃夫,最终在皮城精神的感召下终于走回了正途,成为了如今嫉恶如仇的执法官,这不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么? 瞧,我们伟大的皮城精神,拯救了一个本性不坏、但在祖安只能做混混的人,南橘北枳,她在祖安是个混蛋,只有在危急时刻才能展现出一点人性,而到了皮城,她成为了一个乐于奉献、嫉恶如仇的战士,我们皮尔特沃夫真的是太伟大了! …………………… 这种宣传很好的满足了皮城人的心思。 当然,也彻底堵死了蔚回祖安的可能。 虽然在得知了虚空教团使用炼金毒气弹、制造爆炸之后,祖安的其他组织也对这个教团不再抱有原始的好感,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对蔚另眼相看。 过去的时候,大家顶多不主动说起蔚,毕竟祖安和皮城也算是一体,总免不了去皮城讨生活——蔚也算是讲义气,正常的业务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也算是仗义。 但现在好了,随着皮尔特沃夫全城广播这一顿宣传,蔚在皮城倒是成了英雄,在祖安的声望却彻底臭大街了。 毕竟……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加可恶。 对于祖安来说,现在的蔚已经成为了背叛者。 当然,至少目前,蔚对这一切还并不知情——此时,她正打起精神,和好搭档凯瑟琳一起,小心翼翼的应对着逐渐疯狂的布鲁姆。 炼金毒气弹并未生效,炸药也大多被拆除,皮城还事先有了防备的情况下,虚空教团的失败已经是可以预见、无法避免的了。 这是布鲁姆最后的疯狂了。 虽然黄道地库炸了,但那影响的是皮城本身的金融秩序,对战场的形势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卡密尔虽然离开,但凯瑟琳和蔚却相当默契的带领着最精锐的队伍,死死地拖住了布鲁姆。 没有了布鲁姆的突破,虚空教团的信徒们再次回到了最开始那送死的节奏之中,而比那更加糟糕的是,现在布鲁姆身在前线,连安抚教徒、维持士气的时间都没有! 当皮城市内开始了第二版广播的时候,布鲁姆这边信徒们的士气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 虚空信徒们逐渐从宗教狂热之中清醒过来,慢慢意识到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了胜利的机会。 最狂热的信徒早就已经乘着海克斯升降机送出了自己的生命,而死掉的信徒越多,剩下的就越是不坚定。 海克斯升降机还在一上一下的运人去送死,但从升降梯井流下的猩红瀑布却越来越小,殷红的血液逐渐凝固,形成了一条直垂的猩红色挂毯。 这种情况下,海克斯升降机开始坐不满人了。 不少升降机甚至直接停运! 就连布鲁姆所在的升降梯井,也受到了影响——再一次出手的布鲁姆甚至需要一面用裂解射线攻击皮城守卫、一面亲手扶着盾牌! 失败近在眼前。 而布鲁姆本人,也因为使用了太多虚空之力,正一点点的、彻底陷入疯狂之中。 终于,当他身后的海克斯升降机再次回到皮城、打开门却没有信徒走出来的时候,这个狂热的虚空信徒终于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下一刻,在令人牙酸的狞笑中,布鲁姆长袍下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了起来。 “来吧,和我一起,见证虚空的伟力吧!” 【0677】 攻心为上 虽然之前并未和虚空信徒战斗过,但只要看看布鲁姆那逐渐膨胀的身躯,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明白问题所在——显然,布鲁姆这是眼见着赢不了,想要干脆原地自爆、拉所有人下水。 凯瑟琳和蔚都是读过《失落国度》的。 按照书里记载,虚空生物有很强的感染性,和他们直接接触即使是天神战士,也会受到感染。 如果是过去,她们顶多将这部分内容当作是故事,但现在,虚空教团真的组织起来进攻皮城,那她们自然也不可能再把那本《失落国度》当作区区小说了! 恐怕……虚空真的有感染性! 毫无疑问的,这时候要有人拦住布鲁姆。 而拦住布鲁姆的那个人,有很大可能性直接完蛋——没有当场死亡,那也是生不如死。 蔚第一个冲了上去。 皮城执法官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危险人物从街垒处带走,绝对不能放任他在这自爆! 不远处就有居民区,一旦他在这自爆……后果将不堪设想! “喝——” 动力拳套在超频负载的情况下,内部结构都出现了问题,蔚戴着拳套的一双手表面皮肤都出现了灼伤,但她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左右闪避,躲避着断断续续的瓦解射线,同时快速的靠近着布鲁姆。 “蔚……我知道你!”布鲁姆的自爆还需要一点时间,眼见着蔚越来越近,他终于开始絮絮叨叨的开口,“你不应在那边,你是祖安人!” “……” 蔚一言不发,继续快速逼近布鲁姆。 “找准你的位置,执法官!”布鲁姆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他就在蔚的耳边,“你是祖安你,你不应该站在另一边——” “闭嘴!”举起了拳头,蔚狠狠地砸向了布鲁姆,“我站在了我应该站在的这边!” “应该站在的,是压迫者那边么?”布鲁姆硬生生挨了一拳头,被砸出去好远,但嘴上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或者说,你以为只要遵守皮城的规则,你就能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和他们一样优雅?” “我为的可不是什么优雅!”蔚一面跨步上前,一面继续挥拳,“而是真正的秩序!” “然后,你就能够彻底的和你的过去切割,彻底的和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告别,堂而皇之的享受来自皮城人的欢呼?”毫不在意蔚的反驳,布鲁姆自顾自的来了一段惟妙惟肖的广播腔,“哦,伟大的皮城执法官,她抛弃了自己错误的过去,真正迎来的光荣的进步!” “……我说了!”再次一拳将布鲁姆击飞出去,蔚咬牙切齿,“我不为这些!” “于是,你就沉湎于这无尽的荣耀之中,自然而然的忘记了祖安,对吧?”布鲁姆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却如敲击在蔚心口的战鼓一般,越来越沉重,“忘记了那些从一出生就只能仰望天空的人,忘记了那些从小就吃不饱肚子的人,忘记了那些用双手创造了一切却一无所得的人!” “……” 蔚还在继续挥拳,但最终却闭上了嘴。 “是啊,你又何必去在意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祖安人呢?你只是恰巧和他们出生在了同一个区域而已,你们根本不一样,你天生不凡、孔武有力、头脑灵活,还充满了朴素的正义感,和那些不依靠偷窃根本活不下去的人完全不一样!” 蔚依旧在进攻,但她的双拳却仿佛灌了铅,再也不复之前的敏捷。 “所以他们应该受穷的,对吧?干一天活养活不了自己和家庭,那一定是因为太笨,只能去干一些是个人就能做的活,对吧?”在双拳的连续挥击下,布鲁姆已经越发的不成人型,但他的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嘴里的低语也越来越快,“但……真的是这样么?” “闭嘴——” 蔚试图阻止布鲁姆继续说下去,但很可惜,如今她就算开口拒绝,语气都软绵无力。 “你其实知道的,祖安没有教育,所以他们才只能做些谁都能做的活计。” “你也知道的,同样的工作,祖安人的薪水连皮城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你还知道,皮城有时候愿意欢迎外来者,但必须是天赋异禀的外来者。” “你知道,这其实都是皮城的轨迹,他们汲取了祖安的精华,抛弃了所有在他们看来的残渣。” “你非常清楚,自己在皮城能活的比在祖安好无数倍,所以你才心甘情愿的留在了皮尔特沃夫,收敛了自己的坏脾气,成为了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甚至在面对祖安的时候更加狠辣。” “你明白的,这是背叛,你总有理由说服自己,你总想要告诉自己,我是在追寻着秩序、追寻着进步——但你也知道,如果祖安所有追寻秩序和进步的人都留在祖安,那祖安也可以代替皮城。” “你也许能够说服你自己,但你恐怕永远都骗不过你自己——瞧,你还在用拳头打我,但看起来却和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了。” “来吧,直视我,直视自己的内心,然后告诉我,你究竟属于哪里!” 下意识抬起头,蔚看向了布鲁姆。 此时,这位主教先生早就已经不似人型——他被蔚的拳头砸了个狠的,而自己又过度使用了虚空的力量,二者相结合,他现在可以说是看上去就掉san,正在向着不可名状的方向发展。 但在蔚的眼中,布鲁姆却仿佛是指点迷津的圣徒一般,散发着微妙的光彩。 这一刻,她几乎要丢下自己的拳套、匍匐跪拜! 什么自爆,什么濒死,这统统是布鲁姆的伪装——虽然现在情势已经极度不妙,布鲁姆也几乎疯狂,但对于虚空信徒而言,疯狂可从来不意味着失去理智! 对布鲁姆来说,他越是疯狂就越是大胆,而在他大胆的表演下,蔚孤身来阻拦,而孤身上前,就意味着踏入布鲁姆的陷阱之中! 虚空可不仅是吞噬和进化。 对于有所执念者而言,虚空也很擅长攻心。 【0678】 皮城英雄 在布鲁姆的蛊惑下,蔚正在逐渐迷失自己的心智。 这并不能怪蔚的心智不坚定——布鲁姆也是祖安出身的人,也在皮城待过,所以他很清楚双城的关系,更对蔚的一些情绪感同身受。 寻常情况下,布鲁姆的话顶多忽悠忽悠生活无望之下、将一切寄托于宗教的皮城贫民,而在共情之下,蔚终于也着了道。 蔚还没有放下武器,但正如布鲁姆所说,她现在的攻势早已软绵无力,随时都可能停下来,转而成为布鲁姆的拥趸。 到时候布鲁姆就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祖安的暴动已经失败了,他并不想留下来做一个殉道者。 只要带走了蔚,那皮城和祖安之间,矛盾就永远没有了弥合的契机,迟早有一天,他布鲁姆还会杀回来、让整个祖安、整个皮尔特沃夫都匍匐在虚空的面前! 来吧,来吧! 臣服于我吧! 在迷茫之中寻找方向、接受虚空的指引、成为虚空的信徒吧! 远处的皮城守卫只以为蔚在断后、凯瑟琳默默为自己的战友祈祷,但实际上,蔚却正在向着深渊一点点的滑落…… 直到一抹五颜六色的流光闪烁起来。 之前的鏖战让整个街垒附近充斥着海克斯水晶粉尘。 这种可吸入颗粒物本身极度危险,是战斗中大量海克斯水晶被消耗后的污染物——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不远处的皮城守卫才没有发现蔚的困局。 然而,毫无征兆的,这浓稠的迷雾却忽然被硬生生撕了个粉碎。 一道七彩流光分开了迷雾,以迅雷不及掩耳指示,轻松切入战场。 后知后觉的皮城守卫们忽然意识到,这家伙似乎刚刚从升降机里钻出来——而从升降机里出来的,都是敌人。 想要扣动扳机,但这抹流光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他们想要开始射击的时候,对方的身形已经来到了蔚和布鲁姆的身边。 而之前一直迷迷糊糊、马上就要投入虚空怀抱的蔚也终于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醒醒,你这个不读书的家伙!” …………………… 迷迷糊糊的,蔚用力眨了眨眼睛。 唔……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脑很快从空白的状态回过神来,蔚的心底忽然一阵后怕——自己刚刚差点成为了虚空的信徒?! 赶紧再次启动拳套,她摇摇头,视线越过不成人型的布鲁姆,看向了刚刚出言提醒自己的人。 下一刻,蔚直接懵了。 这家伙……怀里抱着一把型号惊人的霰弹枪、穿着一身包裹式的动力装甲。 装甲的很多缝隙处还骚包的贴上了五颜六色的rgb灯条,这种肉眼可见的华而不实本能的让蔚感觉到非常别扭。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蔚听说过这件动力装甲! 传说那位伟大的探险家、文学家马可·波罗先生就有这么一件动力装甲! 当初在皮城日报的专访中,马可·波罗就是穿着这么一身面对记者的——按照他的话说,“我更希望我的读者将注意力放在我的书上,而不是我本人的身上。” 对于这种说法,蔚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如果你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那为啥要将一身动力装甲搞的花里胡哨? 后来也有好事者试图弄这么一身,但因为装甲实在太过贴合,内部几乎没有什么动力元件和能力供应的空间,仿制者制作的动力装甲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据说某个落魄的发明家层宣称自己是这套动力装甲的制造者,但当有人花大价钱从他那再次订购了一副后,却无奈的发现,他制作的动力装甲续航极其有限——虽然勤换换海克斯水晶也能用,但和专访描述中,那一套马可·波罗穿着的、可以在库莽古丛林中整日奔波的动力装甲差了不少。 (杰斯:这套装甲真的是我做的啊!) 总之,通过这身骚包的装甲,蔚第一时间确认了来者的身份:马可·波罗!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读书的家伙? 说的是我吗? 我不读书? “眼珠还能动,看来你也恢复了一点神志。”马可·波罗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终于看向了一旁的布鲁姆,“我在《失落国度》中独石的那一卷说过的,对于虚空信徒的任何话都不要相信,情感在他们的严重就是最好用的工具,看来你似乎没有读过这一卷。” “还没读到而已。”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蔚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掩盖了自己读书不仔细的问题,顺势再次摆出了战斗姿态,“平时的巡逻任务实在是重了一点……总之,多谢先生,这里交给我好了!” “别闹了,执法官小姐。”马可·波罗摇了摇头,将一把霰弹枪扛在了肩膀上,“这是我应该说的,这里交给我好了——我听说了不少虚空的故事,但还从来没有真正和虚空信徒打过交道呢……” “他很危险——” “对于虚空,我可比你了解多了!” 说着,这位马可·波罗先生迈步上前,单手轻轻松松拎起了这支看起来至少有十公斤重的霰弹枪,然后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看得蔚一阵错愕——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说过口径如此惊人的霰弹枪。 而更令蔚难以置信的是,虽然这把枪的口径惊人、后坐力可怕,但马可·波罗却仿佛拿手枪一样单手平举、手臂一动也不动。 好家伙! 这就是大佬么? 这么可怕的火药武器都能如此轻松的举重若轻? 大号的铅弹轻易的撕碎了布鲁姆的防御,这位虚空主教虽然在马可·波罗出现的时候就迅速戒备、并试图防御,但行动却终究晚了一步。 沉重的铅弹直接钉入了布鲁姆的身躯,深深嵌入了他皮下的几丁质甲壳上——而此时,蔚的提醒这才姗姗来迟:“小心,他身体里好像有一层护甲,子弹时打不穿的!” 眼见着布鲁明的双眼开始发紫,似乎随时可能发射瓦解射线,马可·波罗停下了不怎么熟练的换弹行动,转而如拿短棍一般,将这把霰弹枪抄了起来,“早说啊!” 下一刻,就在布鲁姆嘴角上翘,打算发射瓦解射线、给面前之人一点好看的时候,这把沉重的霰弹枪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0679】 完美落幕 在布鲁姆的眼里,马可·波罗就是一个讨厌的老鼠,靠着东拼西凑的找到了一点虚空的鳞爪,硬是破坏了祖安一片大好的局势。 如果不是这个好奇心过剩的探险者,自己也不会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直接掀起暴动——如果再让自己于祖安深耕下去,这里迟早会成为虚空的根据地。 到时候,所有祖安人都是虚空的信徒、整个祖安城也会如当初的艾卡西亚一般,成为虚空降临符文之地的大门! 然而,就是因为这家伙的一本书,自己的计划全都毁了! 因此,在见到了马可·波罗,而且对方还大大咧咧的直接冲上来时,布鲁姆心下忍不住的冷笑了起来——来吧,就让你先一步毁灭吧! 但事与愿违,随着这位马可·波罗的出手,情况直接就脱离了布鲁姆的掌控。 对于有着虚空庇护的布鲁姆来说,寻常的火药子弹威胁不大,所以他打算趁着对方换弹的时候,用裂解射线将马可·波罗完全湮灭。 既然你喜欢探究虚空的隐秘,那就送你去无尽的虚空! 然而,马可·波罗两发霰弹未能生效之后,并未如布鲁姆所想的一般换子弹,而是将这柄沉重的霰弹枪像是抡短棍一样抡了起来,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布鲁姆的头顶。 好家伙! 布鲁姆对此几乎没有任何防备,他曾经也是皮城的高材生,在他的眼里,手里有枪就要拉开距离biubiubiu,怎么可以贴脸战斗、还把枪抡起来? 于是,这一棍子砸了个瓷实。 甚至在霰弹枪接触头皮的时候,布鲁姆本人还隐隐约约的听见了轻微的咔嚓声。 “那是头盖骨裂开的声音。”——这是在陷入眩晕之前,布鲁姆的最后一个念头。 沉重的一击不仅在物理层面上让布鲁姆暂时失去了意识,更重要的是,他和虚空的联系暂时被切断了。 对于虚空来说,每一个虚空生物在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成为摄像头,而亚索的这一棒子,就是为了暂时敲坏掉这枚摄像头。 …………………… 虽然已经清楚的看见布鲁姆在翻白眼了,但亚索却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见他挥舞着沉重的霰弹枪,大步上前,狠狠地和布鲁姆“扭打”在了一切。 说是扭打,但实际情况却差不多是布鲁姆的单方面挨揍——昏迷的人是不会打人的,就算有风的帮助,布鲁姆的动作也看起来软绵绵的,很成问题。 所以,为了完成这次演出,亚索只能选择和布鲁姆在地上滚来滚去,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住战斗的虚假。 至于布鲁姆的虚空法术? 五颜六色的rgb亮起来,在强烈的光污染下,谁也不知道布鲁姆到底有没有施法! 就这样,马可·波罗和布鲁姆“全力战斗”,法术和肉搏并举,从街垒摔打到了海克斯升降机井,场面一度非常蕉灼。 蔚在一旁几次试图上手帮忙,但都没法出拳,她的这双拳套实在有点大,一拳下去就算瞄准了布鲁姆,也很可能顺势砸到马可·波罗。 就这样,亚索带着布鲁姆,很快一路“扭打”到了升降机井处,然后重心一低,直接一头撞进了海克斯升降机中。 这期间,布鲁姆还差点醒过来一次。 但好在亚索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再次将他掐晕了过去——说真的,这位虚空主教的身体还是孱弱了点,就算血肉都开始扭曲增生,但依旧没有多少力气。 下一刻,随着布鲁姆“狞笑着”触碰到了开关,这架升降机的轿厢终于关上了门。 蔚心里一惊,想起之前布鲁姆忽然身躯膨胀的模样之后,赶紧大步上前,试图破开升降机井、扯住安全索。 然而,似乎是因为之前战斗过于激烈的缘故,这座升降机的安全索早就被流弹切断掉了。 空的轿厢还勉强能维持,但随着马可·波罗和布鲁姆进入其中,安全索也坚持不住了。 就这样,在蔚绝望的眼神之中,载着马可·波罗和布鲁姆的升降机轿厢从皮城开始自由落体。 “救人——” 蔚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升降机就炸开了。 在炫目的紫色光芒之中,海克斯粉尘飞舞的满天都是,整个海克斯升降机的轿厢仿佛被无数把刀子一齐切割一般,硬是在爆炸之中绞成了碎片。 当粉尘散去之后,蔚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散落在升降机井里的一地零碎。 有血肉、有金属、还有依旧流光溢彩的rgb灯条。 “马可·波罗先生——” 可惜,空荡荡的升降梯井内,蔚没有得到回应。 …………………… 一刻钟之后,专业的人员终于姗姗来迟,这些全副武装的皮城守卫挂着安全绳,踩着随着可能彻底破摔的升降梯井内壁,一点点的开始了垂降。 当他们终于避过了升降梯井被炸开的一个个口子、抵达了升降机井底部后,这些皮城守卫看见的,只有满地淋漓的鲜血、不可名状的血肉,以及少数金属部件、几块还没有完全熄灭的rgb灯条。 后者的话,应该是属于马可·波罗先生那具动力装甲的残片。 更晚一步到达的蔚呆滞的看着这满地狼藉、看着这仿佛是被狂风扯碎的轿厢,终于大脑一片空白。 马可·波罗先生…… 蔚只是简单的翻过过他的书、在报纸上读过他的采访、刚才和他匆匆见了一面。 她不知道马可·波罗先生为什么回到了皮城,也不知道他之前去了哪里,甚至她都从未见过对方动力装甲之下的脸,不知道他是黑是白、是帅是丑。 但看着升降梯井内的一片狼藉,蔚的心却颤抖的厉害,仿佛失去了一个知己好友。 迟疑了片刻,蔚最终选择摘下了自己的拳套。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在恶心的血污之中翻找起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片还算完整的rgb灯条,这才将其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握着这片闪烁着黯淡光芒的灯条,蔚这才恍然发现,原来朋友之间,也是可以一见钟情的。 这一次,皮尔特沃夫诞生了一个英雄,也失去了一个英雄。 而蔚也认识了一个朋友,也失去了一个朋友。 【0680】 战斗余波 随布鲁姆的“自爆”,这次由虚空教团所主导的、规模浩大的祖安暴动,终于可以宣布告一段落了。 这一战中,整个祖安的虚空信徒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连接着祖安和皮城的各处升降机井处,至少堆叠了四千虚空信徒的尸体。 而这还是至少有全尸的。 算上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尸骸,在这次暴动之中,有超过六千祖安人直接战死。 反而是受伤的祖安人寥寥无几——在布鲁姆的影响下,他们在暴动之中都是狂热而悍不畏死的,面对着皮城人的街垒防御,这种狂热冲锋其实就是在送死。 至于皮尔特沃夫这边,直接战死的皮城守卫数量接近二百,而受伤导致以后无法继续工作的也有近百人。 虽然看起来双方的交换比很夸张,皮尔特沃夫的占尽了优势,但实际上,皮城守卫的总规模都不超过两千人——这还是算上了文职、管理、后勤人员的情况下。 经此一战下来,皮尔特沃夫的防备兵力直接就削减了近四分之一! 而除了人员伤亡之外,真正让皮城难以接受的是经济损失。 海克斯升降机有三分之一彻底完蛋,连升降机井都毁了的那种。 数个街区建筑物垮塌、街道需要重建。 市区内不少街区被炸弹和炼金毒气影响。 最致命的是,黄道地库毁了。 保守估计,这次黄道地库大爆炸直接丢失的金海克斯数量就超过了一千万。 算上黄道地库重建所需的金海克斯,就算不考虑后续带来的恶劣影响,单就黄道地库一项,皮城政府都需要拿出两千万金海克斯出来。 再加上皮城守卫的抚恤和招募、部分街区的翻新、海克斯升降机的重装…… 保守估计,皮城政府需要准备一笔五千万金海克斯左右的拨款。 而去年一年,皮尔特沃夫得到的税金和赞助加一块,也不到一千万金海克斯。 这简直是要了命了! 虽然皮城政府很有钱,但本质上说,他们的钱实际上却是“财阀的部分如数奉还、平民的部分五五分账”,皮城政府本就是皮城财阀们的手套。 皮城政府掏钱? 那不就是各家财阀掏钱么! 这谁能答应啊!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无论抚恤还是重建,一切都迫在眉睫、不可避免,这种情况下,皮城商会的委员们迅速开了个碰头会,就这些问题迅速达成了一致。 于是,在全城广播之中,皮城政府还是毫不掩饰的哭穷。 哭穷之余,皮城政府也顺势开始要求市民“爱市如家”,为这座城市奉献自己的力量。 与此同时,造星活动也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皮尔特沃夫政府这边,他们本来是打算选择蔚作为皮城英雄的——但眼见着情况已经开始转变,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激起皮城人的热情、扯开他们的钱袋子,宣传机器很快就换了一个目标。 马可·波罗! …………………… 战斗之后的街道还没有来得及修复,皮城守卫的抚恤金也依旧没有到位——但就在这百废待兴的死后,在皮尔特沃夫的中心大街上,一座马可·波罗的雕像却先一步竖了起来。 “马可·波罗先生在书里曾经写过,‘真正的英雄,是那些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却依然热爱生活的人’。” “这是无比他动人的思想,也是他人生真实的写照。” “身为一代探险家,他时刻怀揣着身为皮城人的责任,在最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毫不犹豫。” “马可·波罗先生的一生,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于探险事业,他开库莽古探索的先河,让我们看见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于文学事业,他是皮尔特沃夫英雄史诗的创作者,巨笔如椽,泼墨春秋。” “在他名声大噪、功成名就后,这位伟大的探险家、文学家却从未停下自己的脚步,依旧奔波在探险的第一线。” “而在意识到了阴谋之后,他更是抛下了一切,全力回到了皮尔特沃夫,以一个英雄的身份,保护了这座城市的安危。” “……” “……” 雕像之下,皮尔特沃夫的代理市长对着演讲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至于皮城市长?他已经鞠躬道歉、引咎辞职了。) 而聚集在附近的皮城人则是带着白花,在沉重的气氛中默默低头垂泪。 这些为皮城英雄而难过的人不知道,这位马可·波罗先生——也就是亚索此时也在葬礼的现场。 甚至还是在前三排。 …………………… 身为这次葬礼的特殊宾客,亚索现在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头尽可能埋低,以免露出尴尬的表情。 “参加自己的葬礼”这种事情,天然的有一种黑色幽默的味道。 而亚索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自然不是为了进行一次黑色幽默的行为艺术——实际上,他是希望通过这次的葬礼,彻底埋葬马可·波罗这个马甲。 对于亚索来说,【马可·波罗】最开始只是促进皮城向库莽古进军的一个马甲而已。 但随着后续事情的发展,这个身份所承受的内容开始越来越多了。 这种情况下,原本一些可靠的关系,现在也不再可靠了起来——紫罗兰之梦的商业信誉的确不错,但现在依旧有些不够看了。 那么,如何才能进一步做高马可·波罗这个马甲的身份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牺牲。 一个战死在祖安暴动、和虚空教团主教同归于尽的马可·波罗,注定了是皮城的英雄。 事后就算皮城人发现了什么、查到了什么,那也已经不重要了——在这种时候,死人总是比活人可信。 亚索敢说,如果之前那几个枪手去找小报爆料代笔,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保不齐会引起一段风波。 但现在…… 那几个枪手只要有脑子,就一定会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 一个虚假的身份需要无数谎言来构造,而随着这次牺牲,谎言的链条终于被扯为两段。 【双城终章】 善后事宜 无论是对皮城还是祖安,这次战斗的结束都反而只是一个开始。 布鲁姆和虚空教团失败了。 但他们的确将双城之间那点默契毁了个荡然无存。 虚空教团将皮城的压迫直挺挺的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也将反抗压迫的样子血淋淋的做好了示范。 这种情况下,双城要如何对待彼此之间的关系,这将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如果双方在这一点上搞不明白,恐怕双城以后将注定不得安生。 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别说开发库莽古了,就算早就稳定下来的艾欧尼亚贸易都会受到影响——毕竟祖安也同时扮演着皮城原材料加工中心的角色,双城的矛盾会直接映射在经济交流上! 从皮城商会和炼金男爵的角度上说,大家自然不愿意将事情搞得太僵硬,都是为了赚钱嘛,那些疯狂的教徒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但现实问题是,这次暴动之后,双城都承受了严重的损伤,直接损失、间接经济损失都是一笔巨款,这笔钱谁赔呢? 想要安抚民众、达成一致,那大家都要做出恰当的姿态才行…… 稍微捋顺一下思路就不难发现,这次祖安暴动给皮城造成的损失,最开始被算在了皮城市政府的头上,而不愿意借助这个锅的市政府鞠躬道歉,同时发动宣传,想要让皮城民众接受亏空、积极奉献,到时候财阀的部分如数奉还,贫民的二八分账。 在宣传机器的努力下,皮城人的确吃了这一套,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它们的复仇情绪,他们愿意为了皮城的损失付出,但皮城市政府也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 托了全城广播的福,不少皮城人都热血上头——索性进化日的活动都没了,那这个假期自然要找点事做,于是很多人一合计,大家上街示威好了! 匆匆展开爱城宣传的皮城市政府无奈之下,也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份压力,并公开表示“一定要让肇事者付出足够的代价”。 但问题是……肇事者都死干净了啊! 整个虚空教团,信仰虔诚的通通跟着布鲁姆展开了决死冲锋,剩余少数脚底抹油的都纷纷声称自己不是教徒——反正他们没上战场,一口咬定自己在围观,你能怎么样? 就算皮城商会和祖安炼金男爵都不要脸的将他们逮起来…… 那又能怎么样呢? 能被布鲁姆说动、加入虚空教团的人,大多都是以没有一点私人财产的文盲为主,这些人榨干了都没有油水! 皮城市政府和祖安联合自治委员会也勉强坐在一起谈判了,结果谈来谈去,大家都特么是受害者! 没错,皮城这边可以一口咬定,是祖安掀起了战争,造成了损伤;但祖安那边也直接反驳这件事都是少数人的行为,我们也不愿意这样。 你们皮城打烂了几个街区? 我们好几个工厂的工人都死没了! 那些人都说了,是为了虚空教团而战斗,我们祖安又没有把这个教团定为官方组织! 想要赔偿……去找虚空教团啊,我们绝不阻拦! 想要扩大化? 门都没有! …………………… 皮城四处甩锅,祖安兔死狐悲。 可以预见的,他们之间的谈判还要持续很久很久。 在连着看了几天的头条消息之后,亚索甚至怀疑谈判本身就是双方应对这次危机的默契手段之一。 无论皮城还是祖安,大家打是不愿意继续打的,那天的冲突的确吓坏了不少人。 但不打又都咽不下这口气,损失也总归要有人承担,那就谈呗! 等谈到双方民众的敌意渐渐消失、大家对虚空教团的性质达成默契,那双城之间的矛盾不久又一次抹平了么? 当然,这些都已经和亚索无关了。 经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动,他的计划现在早已经是一团糟了,皮尔特沃夫精心准备的扩张法案直接胎死腹中,甚至自己都伤了元气——就算过几年皮尔特沃夫再次恢复过来,经此一役的皮城会不会因为畏惧直接对抗而改变战略,这也都很不好说了。 马可·波罗这个马甲彻底下线,但那本《失落国度》却卖的格外好了起来,超级英雄经济同样适用于切实存在的超级英雄。 虽然亚索现在不缺钱,但看着节节攀升的销售额、想到属于马可·波罗的那部分已经成为了公益款,他还是总归有点心疼的。 而似乎是因为变故太大的原因,之前发现的迦娜也再次销声匿迹了起来,一时之间,她的神龛、神像、信物都失去了效果。 眼见着整个皮城似乎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福光岛学生们的春游也结束了,亚索仔细想了想,终于确认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计划总归无法一帆风顺,虽然库莽古开发最开始的确按照亚索的设计进行、古老和现代也在丛林之中碰撞了起来,但经此一事,后续恐怕就会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完全出乎亚索的预期。 想到此处,亚索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计划出了变故,但自己也算是破有收获了吧? 首先是虚空和虚空教团的声望,现在已经算是臭不可闻了——祖安暴动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的,而无论是德玛西亚还是诺克萨斯,得到消息之后恐怕会对虚空加倍小心。 而那本《失落国度》虽然稿费到不了自己手里,但总归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传播信息的方式。 从“给虚空添堵”的角度上说,亚索做的很不错。 此外,在祖安,亚索还逮住了一个该死战犯——经过简单交涉,祖安和皮城都答应了亚索引渡辛吉德的请求,这个在艾欧尼亚战争中联手艾弥斯坦、犯下滔天罪孽的混蛋,将被亚索亲自送回到普雷希典去,明正典刑。 同时,趁着这个机会,亚索也思考起了在福光岛开设一门政治课的可能性了…… 总归时间还早,在对付虚空这一点上,亚索一点都不着急。 就这样,在双城的争执中,亚索带着孩子们,加上一个辛吉德,终于登上了返回福光岛的船。 皮城人的麻烦,皮城人自己去解决好了,现在亚索的耽误之急是带着辛吉德回艾欧尼亚! 算起了的话……他也有几年时间没回去了。 虽然亚索也一直在有意识的收集着艾欧尼亚的消息,但他终归是太过繁忙了,四处奔波的情况下,能够打探、接收到的消息也实在有限。 总的来说,永恩做的很不错。 至于更多的消息,亚索就得不到了——艾欧尼亚之战可不是祖安暴动这么小规模的战斗,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就算今日,艾欧尼亚都未能完全从中走出来。 不过,算算时间的话,艾欧尼亚也应该彻底走出来了。 对于亚索来说,这次的辛吉德就是一个不错的契机,将他带回到普雷希典明正典刑,同时也能试着看看能不能发挥一点“余热”,帮艾欧尼亚排除一点小麻烦之类的。 此外,福光岛也应该在艾欧尼亚“亮亮相”了,如果可以的话,亚索甚至想要拐一批人去福光岛上才好。 毕竟现在福光岛上人口实在有限,而且不是来自于德玛西亚就是来自于诺克萨斯,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对抗的气氛,如果能引入一点艾欧尼亚的力量,说不定还能调和一二? 就这样,亚索在回到了福光岛、简单休息了几天之后,终于正式开始了艾欧尼亚还乡计划。 …………………… 听说要回艾欧尼亚,岛上的很多人纷纷举手表示自己也想回去看看。 艾瑞莉娅想要回尚赞看看,她一直保持着和尚赞一些故友的联系,最近听说尚赞遇见了一些关于发展的问题。 锐雯也想回艾欧尼亚去——她一方面想要见见自己在艾欧尼亚的义父义母,另一方面现在福光岛也安定下来,锐雯也想问问自己昔日的战友愿不愿意来岛上。 至于辛德拉,这位暗黑元首则是说自己“想要见见卡尔玛”,然后再次恢复了一言不发的高冷模样。 面对着都想要回艾欧尼亚的三人,亚索却有点犯难了。 回艾欧尼亚没问题,但福光岛上总得有信得过的人看着吧? 如果锐雯、艾瑞莉娅、辛德拉和自己都回艾欧尼亚了,那福光岛上剩下的最可靠的……那就是茂凯了! 虽然日常的安全问题现在的希瓦娜大多能够应付,但岛上的管理怎么办? 就在亚索有些无奈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访客却来到了福光岛上。 …………………… “莎拉?!”看着停靠在码头上的塞壬号,亚索整个人都呆住了,“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二号基地。”海盗女王笑眯眯的向着亚索打了个招呼,“听说你前段时间去皮城、正赶上了祖安暴动?” “别提了——倒霉透了。”亚索闻言,无奈的露出了一抹苦笑,“很多计划都泡汤了。” “崔斯特和我说了。”莎拉似乎努力的想要露出同情的表情,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都抑制不住,“他说你难得走了背运,甚至连尾款都没有给他结算。” “尾款?”亚索愣了一下,“那家伙还有脸提尾款?原定的任务只是开了个头,就因为不可抗力而结束了——我还没向他要定金呢!” “这我就管不着了。”莎拉耸了耸肩,“那么,心情不怎么好的亚索先生,你现在有什么计划么?” “计划很多。”亚索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但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回艾欧尼亚一趟——但是少个人看家。” “这么说,我还来得巧了?” “这不正是你精心计划的么?” 互相对视了一眼,亚索和莎拉终于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通过崔斯特那边的消息,莎拉算好时间来到了岛上,既是考察,也是示好。 感受到了莎拉的善意,亚索也不需要为接下来的一些问题头疼了,既然莎拉一在要求,那就干脆将她也拉入伙好了! 于是,这对老朋友很快就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意见——亚索和她讲述了自己的终极目的,顺便送了她一套精装完整版的《失落国度》。 看着手里的书、得知了马可·波罗就是亚索之后,之前听说虚空都没有丝毫惊讶的莎拉,这一次终于目瞪口呆。 “你还会写小说?” 亚索的一句“好好读”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狠狠地瞪了莎拉一眼,他最终也只憋出了一句“至少故事是我的”。 对于亚索的强辩,莎拉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收下了这套精装版本的《失落国度》。 随着莎拉的到来,福光岛的管理问题终于圆满解决了。 别看就战斗力而言,莎拉在整个岛上甚至只能算是末流,但就管理手腕和个人魅力来说,她甚至比艾瑞莉娅都稍胜一筹! 一个啥都没有的赏金猎人能够在比尔吉沃特那个鬼地方拉出一支人马,甚至通过焰浪之潮推翻普朗克……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而更妙的是,自始至终,莎拉和亚索都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坦诚。 莎拉丝毫不掩饰自己希望在福光岛施加影响力的意思;而亚索也直率的表示我就是馋你手下水手的丰富经验。 于是,在莎拉正式接管了福光岛的日常管理后,福光岛的学生们也同时获得了一门全新的选修课。 航海。 本来这都期中了,正常学生谁也不会给自己傻乎乎增负,但当莎拉在学校演讲了一圈之后,岛上超过五分之一的学生都报了名。 福光岛的原实际管理者·武技导师艾瑞莉娅一直对这个红毛抱有警惕。 但是,考虑到对方的行为实际上为自己和亚索出去同行做出了突出贡献,她最终还是对莎拉表示了感谢。 就这样,在处理好了福光岛的事物后,亚索终于和艾瑞莉娅、锐雯、辛德拉一起,踏上了返回艾欧尼亚的大船。 ———————— 二合一终章,【魔法与科学卷】正式结束。 下一卷……【弗雷尔卓德的英雌】,敬请期待! 【0681】 近乡情怯的亚索 收拾好了福光岛这边的问题,亚索终于带着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一起启程出发,押送着辛吉德踏上了返回艾欧尼亚的船只。 亚索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艾欧尼亚了,以至于当他终于跨越重洋、在崴里登陆之后,竟微妙的产生了些近乡情怯之感。 好在现实没有给亚索太多感慨的空间。 虽然亚索没有穿疾风剑派那标志性的武道服,艾瑞莉娅和锐雯也很低调,但依旧悬浮在半空之中的辛德拉却依旧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然后亚索就被崴里的守备官给认出来了。 亚索回来的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很快向周围扩散开来,而眼见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亚索也只能打消了在崴里过夜休息的念头,直接唤来无牙仔,一路飞向了普雷希典。 (作为战犯的辛吉德是上不了无牙仔后背的,他被捆成了粽子,然后被无牙仔抓在了爪里,一路吃风到普雷希典的。) 而当亚索众人抵达的时候,先一步得到了消息的卡尔玛却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看着主动迎接出城的卡尔玛,亚索心中相当疑惑——这位天启者在艾欧尼亚政局稳定之后,不是早就回归长存之殿了么,怎么现在忽然主动来了普雷希典? 可惜,亚索还来不及多想,那边欢迎的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总的来说,这次的仪式很隆重,当亚索进城之后,那可以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了。 可以看得出来,虽然亚索主动离开了艾欧尼亚政局,但这却让他的地位更加清贵了不少——他现在就像是一面有着特殊意义的旗帜,所有人都会给他面子。 这正是亚索希望看见的。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随之而来的麻烦让亚索非常头大,比如说在进入普雷希典之后的好几天,他都不得不频繁的招待客人,和一个又一个人、一个又一个势力寒暄。 在此期间,亚索还要一次又一次明里暗里的表示自己就是回来看看、押送战犯而已。 这种来往实属正常,但在亚索看来却纯属麻烦。 就这样,当亚索终于结束了招待、在自家小院安顿下来、能够正式提出辛吉德处置问题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 “呼——”毫无形象的瘫倒在了自家长椅上,亚索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些人也真是麻烦,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些,还偏偏喜欢搞这种形式。” “也只有你讨厌这些。”下班回家的永恩微笑着看向了自家弟弟,“对于那些人来说,这可是难得的交流机会,马上就是新一届的代表会议了,这时候拉帮结派的人可有的是。” “你倒是看得清楚。”翻了个白眼,亚索语气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看起来,你在这个位置上还有点如鱼得水的意思?” “略尽人事而已。”永恩摇了摇头,“在普雷希典,我不过是一个和事佬而已,剑派那边也没有什么需要我争取的东西,与其说我如鱼得水,倒不如说是无欲则刚。” “无欲则刚?”听到这个词,亚索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这可不行……真无欲了,我啥时候能有个嫂子啊?” 眼见着亚索忽然跑题,永恩一时之间竟有些跟不上节奏——因为害没等他推脱,在一旁只是静静看着的老娘就开口了。 “永恩哪里都好,就是这木头一样的性格最让我操心了,你看看亚索,再看看你——难道还真的要弟弟在哥哥之前结婚?” 永恩闻言,难得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感情这玩意,是说有就有的么? 别看他自谦是个和事佬,威望和当初亚索完全比不了,但实际上,在普雷希典,永恩踏实可靠的性格的的确确为他积累了相当的声望——声望这种东西,在政局里有用,但在婚恋上反而成了阻碍。 就像是永恩说的,他现在无欲则刚,但如果结婚了,那妻族那边会有怎样的影响呢? 退一步说,就算能够理顺这些问题,永恩也实在不认识几个适龄女性啊! 难道……永恩这堂堂艾欧尼亚领袖,还要去靠相亲解决个人问题么? 唔,等等。 相亲什么的,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诶! 眼见着亚索这货忽然眼前一亮,永恩当时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他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一把扯住了亚索的肩膀:“断了你的念头,想都别想!” “什么想都别想?”亚索自然不肯承认,兀自装傻道,“我这不是为了自己哥哥的终身大事考虑么,而且堂堂艾欧尼亚领袖,至少要为人做表率吧,老这么单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对对对!”老娘难得认为自家小儿子说了一回人话,“永恩啊,你要平时多留心些,我现在还好,做做饭、收拾收拾院子都办得到,但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吧……” 对于自家老娘的絮叨,永恩也是头大如斗——当初拒绝我雇杂役的是您,现在说会干不动的也是您! 可惜,在艾欧尼亚,催婚是当之无愧的政治正确,面对着自家老娘和弟弟的二重唱,招架不住的永恩终于僵硬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我一定注意,保证努力——诶,那个,亚索,听说你带回来了一个战犯?” “没错。”看出了自家老哥的窘迫,亚索终于适可而止,坐直了起来,“我这次在祖安逮住了辛吉德,特意带回普雷希典明正典刑。” “明正典刑?”永恩迟疑了片刻,这才开口,“你是说……死刑?” “当然如此。”亚索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难道还把他送去吐冷监狱白吃白喝?” “那你恐怕要再忍受几天麻烦了。”永恩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我也认为战犯应该死刑,但在普雷希典,很多人可不希望见到这一幕。” “我自然知道。”亚索点了点头,也露出了微笑,“所以,我才亲自把他送了回来。” 【0682】 用辛吉德来钓鱼 看着自己这一对儿子相顾微笑,亚索的老娘迟疑了一下,终于起身离开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老太太心里很清楚,这时候他们哥俩一定有正事。 房间内,甚至不需要多说,永恩就已经明白了亚索的意思。 辛吉德是战犯,的确要明正典刑。 但将辛吉德带回来这件事,亚索就是在钓鱼。 艾欧尼亚战争结束,在一片和平之中,很多保守的势力都在反弹——当初为了尽快击败诺克萨斯入侵者,亚索的很多选择都称得上是简单粗暴。 普雷希典的僧侣被当众打脸,隐私被翻了个一干二净。 吐冷监狱那边被人查账,亏空问题也摆在了明面之上。 空有血统而无实才的统帅被亚索架空,甚至直接哗变。 瓦斯塔亚和人类的争端也被叫停,部分地区退耕还林。 总之,当初那段亚索秉政的时间,他可从来不讲究政治艺术——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一心想要对抗虚空的亚索仿佛变成了污水净化器,一板一眼,丝毫妥协都没有。 因为这种冷冰冰、硬邦邦的秉政风格,虽然他推进了一系列能够让人得利的政策,但各地的代表却依旧如鲠在喉,和亚索相看两厌。 后来随着亚索暂时离开,某些忍不住的人甚至选择了动手刺杀,而亚索归来之后干脆也祭出了影流教派这个大杀器,让凯隐动手,杀了个血流成河。 问题当时也算是解决了,但亚索很清楚,那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也正是在成为了艾欧尼亚领袖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一个国家,就算自己是领袖,也根本无法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前进。 于是,亚索下定了决心,在福光岛另起炉灶。 从头再来固然艰难,一切都筚路蓝缕,一切都自己动手,但同样的,真正由自己组建起来的势力,才能真正如指使臂,在离开了艾欧尼亚、跳出了局中之后,亚索才清楚的意识到,艾欧尼亚之战一方面让自己成为了艾欧尼亚的领袖,但另一方面,也限制了自己后续的发挥。 为了对抗诺克萨斯,亚索需要团结一切力量,而这种团结所带来的妥协,终究还是成为了亚索彻底推艾欧尼亚翻旧秩序的阻碍。 也许在对抗虚空的战斗中,艾欧尼亚依旧是亚索的重要力量,但绝对无法成为核心力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亚索自此彻底切断了和艾欧尼亚的联系。 毕竟他也算是建国元老,艾欧尼亚也是他的故乡,该操的心还是要操的。 “你打算怎么做?”沉默了很久,永恩终于开口问道,“直接给代表开会讨论?然后悄悄拉清单?” “那是老黄历了。”听永恩这么说,亚索忍不住露出自得的表情,愉快的摆了摆手,“我也不是毫无成长的——那种会议,又有几个人会表露真实的意思?而且拉清单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我总不至于再去找劫吧?” “那你有什么计划么?”眼见着自家弟弟没有直接莽上来,永恩多少有点意外,“看起来,你似乎都准备好了?” “大致差不多吧。”亚索点了点头,“不过,总归需要你帮忙参详一二,我也挺长时间没在艾欧尼亚活动了,很多事还是你比较清楚……” …………………… 亚索和永恩在计划着钓鱼,而在普雷希典,同时也有无数人盯着这一对兄弟。 这些人有的只是单纯好奇,有的却将注意力放在了辛吉德的身上。 永恩说过,有人不希望辛吉德死,希望他被关进监狱,那这些人是谁呢? 答案也很简单——这些不希望辛吉德死、希望他被关紧吐冷监狱的,都是艾欧尼亚的旧势力。 艾欧尼亚战争中,这片初生之土的旧有秩序被侵略者踏的粉碎。 而战争结束之后,新秩序建立的过程中,虽然有大量的新成员加入到了普雷希典政府里,但同样也有很多旧秩序的拥趸摇身一变,成为了新代表。 这本身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亚索也捏着鼻子承认了他们。 但问题是,这些代表中,有的人还算开明,但有的骨子里却依旧是老一套,满心想的都是不杀、是关起门过日子、是老神在在的均衡。 这些人不愿意看见辛吉德被处死,这和他们认为的“正道”相悖。 不过,如果亚索一回来,就高调宣传要把辛吉德明正典刑,那这些家伙恐怕也都不会反对——虽然他们希望辛吉德不死、希望能把他关进吐冷监狱,但在亚索没有开口之前,没人会贸然有所动作。 没办法,对于亚索不讲武德这件事,很多人都已经有了清楚的认识。 毕竟上次影流出手、杀得血流成河之事还未过去多久。 能动手绝不多bb已经成为了亚索身上一个挥之不去的标签。 将辛吉德关进吐冷监狱意味着司法权的拓展,但万一亚索哪根筋不对劲,再杀个血流成河,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么? 获得权力的前提,是活着啊!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有些异样,亚索这个有能力掀桌子的家伙,居然老老实实的接受拜访,笑眯眯的表示自己只是回乡探亲,似乎没有一点要插手辛吉德处置的意思。 这就很微妙了。 钓鱼,还是真的不管? 正常情况下,接下来大家要做的是试探亚索的态度,进而拉帮结派的商议处置辛吉德这件事。 但考虑到亚索这货恶劣的性格,很多人也在担心着亚索钓鱼,因此明明辛吉德被送回普雷希典也算是一件大事,但偏偏普雷希典的政局一片平静,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他,只是将这个战犯关在了临时监狱里而已。 亚索不出声。 其他人也乐得安静——反正你就是回来探亲的,早晚还要走,实在不行等你走了,我们关起门来商议好了! 然而,就在这些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除非亚索掀桌子否则绝无翻盘余地的时候,特级战犯辛吉德被送回普雷希典的消息仿佛长了腿一样,忽然传遍了大街小巷。 事情变得微妙起来了。 【0683】 忍不住咬钩的鱼 对于辛吉德,亚索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只是一个无情的押送工具人。 而那些致力于在普雷希典政府下,重新恢复旧秩序、窃取权力的家伙,虽然心里和猫挠的一样,很想直接把辛吉德如过去一样丢尽吐冷监狱,但考虑到钓鱼的问题,他们还是忍住了自己的爪子。 不仅忍住了,而且连基本的试探都很少。 只要不着急、不犯错,你迟早会离开普雷希典、离开诺克萨斯。 到那时,辛吉德怎么处置不还是要征询所有人的意见? 没有了掀桌子的人,就算付出一些代价,辛吉德这货也要被关进吐冷监狱! 于是,辛吉德就这么诡异的僵硬在了原地,仿佛被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一样。 这对于辛吉德本人自然是好消息——或者总归比死了强,当初亚索气势汹汹,辛吉德还以为自己会被犬决,没想到在普雷希典的监狱条件还不错…… 这就是艾欧尼亚人么? 果然软弱啊! 僵局的持续比所有人的想象都要久。 本以为探亲之后,亚索就会离开普雷希典,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货忽然跑出来说要给自家老哥征婚——“身为弟弟,一定要关注哥哥的人生大事”。 这下好了,关注着亚索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搞的目瞪口呆,征婚这种事情都能拿出来做借口了? 但仔细想想……这个借口还真的就非常难以反驳! 永恩眼见着快要三十的人了,这岁数在艾欧尼亚的确已经算是半个光棍了——除非未来想要在疾风剑派当个长老、成为真正的老光棍,否则永恩怎么都应该考虑一下婚姻问题了。 所以,亚索作为弟弟,关心一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才怪咧! 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在于,亚索留在了普雷希典! 煞星在侧,谁不心惊? 想要抢班夺权、返乡复辟,那把亚索弄走就是一切的大前提,否则稍有动作,就要担心亚索会不会掀桌子,这还怎么搞? 眼见着永恩征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普雷希典表面上平静无比,但实际上大量公务被人为的拖住、暂时搁置了起来,等到亚索离开之后再行处理。 但……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在这种情况下,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他们不敢直接对辛吉德那边动手,转而将目光放在了亚索本人身上。 怎么能把这玩意弄走呢? 很快,关于亚索离开艾欧尼亚之后的信息就被汇总了起来,一番分析之后,试图研究亚索的这些人通通一头雾水。 他到底要干嘛? 跑到个鸟不拉屎的福光岛去自己扯旗? 想要把他调走的话……难道要靠着福光岛事务? 这显然不可能啊! 然而,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特殊的消息传了回来,没过多久,卡尔玛下榻处就人满为患了。 …………………… 亚索以出卖自己老哥为代价,成功的专职为渔夫,静静地等待着有人上钩——他很清楚艾欧尼亚那些老派僧侣、地方望族的性子,只要自己能拖住,那结果肯定是他们等不及。 比耐心嘛,亚索现在相当有耐心。 只要等到有人提出想要动一动辛吉德,亚索就打算顺势沿着吐冷监狱这条线直接查下去。 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吐冷监狱应该是禁不住查的,如果不是当初自己行事果断,恐怕烬最终会被关进吐冷监狱,然后安然无恙的溜出来。 现在的亚索毕竟卸任了一切职务,只有一点荣誉头衔,想要监督彻查监狱那并不现实。 但如果吐冷监狱涉及到了辛吉德,那亚索就能顺势而为了! 唉,谁让永恩这个人不够狠呢? 说是无欲则刚,但想要压制艾欧尼亚倒退的趋势,仅仅靠着刚可不够——你还,还不是要我来操心? 就这样,亚索安坐钓鱼台,静静地等待着性子最急的家伙上钩。 结果上钩的鱼没等到,他却先一步等到了卡尔玛。 看着突然上门拜访的天启者,亚索一时之间也颇有些意外——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可不是风吹来的。”卡尔玛摆了摆手,脸上满是严肃,“这次来找你,是因为灵界传来了一些消息。” “灵界?”亚索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会不会有混蛋为了让自己离开,故意搞事情,“灵界出事了?” “灵界还算稳定。”卡尔玛闻言轻轻摇头,“这些年我一直在安抚灵界,虽然还不能将其恢复到战争之前,但总归也少有动荡了——而且,易现在也能帮我很大的忙,虽然偶尔也有小问题,但还不用找上你。” “那是怎么回事?”听到这,亚索终于隐隐感觉到了一阵不妙,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既然灵界稳定,那还能有什么事情?” “有人通过灵界给我传来了消息。”卡尔玛叹了口气,“李青和乌迪尔,他们遇上麻烦了。” 李青? 乌迪尔? 他俩不是在朔极寺修行、沟通神龙之灵么? 等一下——难道他们不在朔极寺了?! 心中隐隐有所猜测的亚索错愕的看向了卡尔玛,而卡尔玛则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在去年,他们两个说已经得到了神龙的教诲,打算去弗雷尔卓德,解救困于苦难之中的兽灵行者们。” 亚索闻言,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随即面露苦笑了——弗雷尔卓德,那可是一个大坑啊! 当初亚索就是去转了一圈、插手了诺台族的一点小问题,结果都差点被那位冰霜女巫的一具分身冻成冰块。 现在李青和乌迪尔主动跑过去,还摆出一副要解决信仰沃利贝尔所导致的疯狂,这简直是在作死! “所以,他们向你求助了?” “确切的说,是向你。”卡密尔平静的看向了亚索,“李青点了你的名字。” “……行吧。”亚索闻言,最终也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也只能走一趟了——谁叫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呢?” 【0684】 将计就计的永恩 事发突然,亚索现在不得不离开了。 而钓鱼佬忽然离去,钓鱼自然也没法继续下去了——无奈之下,亚索只能找上永恩,将自己恐怕要去弗雷尔卓德一趟的事告诉了他。 “所以,你败坏了我的名声,然后拍拍屁股就想走了?”看着一脸无奈的亚索,永恩挑起了自己的眉梢,“很好啊,亚索,我相信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为自家小儿子终于开始办正事而感到开心的!” “我的老哥诶,你就少说两句吧!”面对着永根不加掩饰的讽刺,亚索难得低头告饶,“这不是事发突然么,我也没有办法啊——所以现在咱们合计一下,直接收拾了辛吉德吧,这次钓鱼就当时空杆,等我从弗雷尔卓德回来,路过诺克萨斯看能不能找个新的鱼饵。” “停下?”永恩闻言直接摆手,“这可不行,我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这件事怎么能随便停下?” “不停下的话,你打算和他们掀桌子?”亚索无奈至极道,“有我一个掀桌子的就够了,你还是无欲则刚好一些……艾欧尼亚毕竟是艾欧尼亚,光靠着掀桌子可解决不了问题。” “我愚蠢的弟弟啊!”永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笑意,“你不会以为我这无欲则刚,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和事佬吧?” “???” 这下亚索彻底懵了。 自家老哥什么性格,亚索还是很清楚的——往好了说,叫踏实稳健;往坏了说,就是死板僵硬了,亚索就像是一阵风,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往哪去,而永恩却仿佛一块石头,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亚索看来,自家老哥的确很可靠,但总归少了一点创造力和果决,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太过稳健了些。 说永恩能够理顺普雷希典的政局,平衡各方之间的关系,无欲则刚的调和矛盾,这亚索相信。 当要说永恩能想出什么法子来收拾那些随时准备反攻倒算的混蛋,这亚索可一点都不相信。 看出了亚索的疑惑,永恩面上努力摆出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心里却早就已经笑开了花——之前的时候,亚索动不动就“愚蠢的哥哥”,明明自己是弟弟,却一副事事担待的态度,这让永恩相当受伤。 他不会嫉妒亚索,但会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现在……永恩终于找到了一个让亚索另眼相看的机会! “能够待在普雷希典处理问题,我依靠的可不只是剑派和义勇军。”装模作样的沉吟了半天,眼见着亚索快要翻白眼了,永恩这才开口道,“在普雷希典周围,我的话,还是很有效力的。” 永恩的话很有效力? 亚索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眨了眨眼睛。 这特么不是废话么? 和事佬做得好,那肯定是说话有效果啊! “当然,这只是最基本的。”永恩恶劣的断了个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只不过和别人不一样,我的话不仅在普雷希典政府里有效。” 而听到了这句话,亚索一瞬间豁然开朗! …………………… 当天晚上,在卡尔玛拜访之后,亚索将要离开普雷希典的消息在普雷希典不胫而走。 据说是灵界有变。 对于灵界的变故,很多人并不在意——相较起来,他们更在意的是亚索走了。 只要亚索走了、没人掀桌子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考虑到此行比较特殊,亚索离开普雷希典之后会先去尚赞,一路上和锐雯、辛德拉汇合,最终叫上艾瑞莉娅,然后再通过无牙仔的帮助,直接去诺克萨斯北境。 而当亚索的身形的的确确出现在了尚赞、消息传回了普雷希典之后,耐心早就快要磨光的旧僧侣、老望族代表们终于活跃了起来。 正好不久之后代表们就要开会了。 这些人主动奔走,拉帮结派,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作为交换,开始四下寻求关于立法问题的支持。 艾欧尼亚现在的法典还是义勇军时期的法律——这种近似于约法三章的法律在和平时期显然不怎么够看,早就该修改了。 而作为和地方上连接最为紧密的一群人,旧僧侣和老望族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往里面掺沙子、安后门了。 因为吃相不能太难看的缘故,他们不能让法律看起来荒唐而偏颇,但至少在判决上,他们有机会啊! 就如亚索所知的一样,吐冷监狱就是这些人的私营地,他们完全不需要法律有问题,只需要将量刑的终点都划到吐冷监狱,那司法权就会被握在他们的手里! 当然,表面上他们肯定不能这么说——所以,那就找个口号! 死刑过于残暴,我们还是恢复传统、改为无期徒刑吧! 这样的话,就算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也能补救嘛! 不得不说,这个建议很妙,不仅能够事实上达成操纵司法的目的,还能尽可能的获得中立者的支持,再加上口号很有迷惑性,也符合艾欧尼亚传统的宽恕,简直大有可为! 这些人的代表趁着开会之前上蹿下跳,四下交易,满以为胜券在握,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的是,辛吉德被捕、等待审判的消息也在此期间迅速传遍了整个普雷希典。 注意,这里的传遍指的可是在民众之中传遍了。 这些代表信心满满的提出废除死刑、改为无期、关入吐冷的建议之后,当天还没讨论出结果,晚上普雷希典就沸腾了。 是夜,月明星稀。 无数打着火把的普雷希典人走上了街头——他们大多是饱受了炼金毒气折磨的战争难民,在战后勉强安置在了普雷希典周围,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因为毒气而落下了终身残疾,其中有超过一半的人再也无法说话。 这些人就这么无言的堵在了灵柳之下,一片安静之中,火焰跳动的声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第二天,中立派悉数反水,与此同时,一向仿佛橡皮图章的永恩正式提出建议,要求扩大代表数量、扩大代表身份范围! 没错,喜欢掀桌子的煞星已经离开了普雷希典。 但在这里,还有无数生于斯、长于斯的普雷希典人。 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也丝毫不弱于洪钟大吕! 【0685】 尚赞行省的困局 因为无牙仔怕冷、无法在艾尼维亚之息下飞行,所以亚索并不能直接一路向西直接奔赴弗雷尔卓德——他需要先四处接人,然后到达诺克萨斯北境,最终转而步行进入雪原之中。 这样一来,旅程自然就被拉长了很多。 而离开了普雷希典之后,亚索的第一步就是去尚赞,接上艾瑞莉娅。 对于辛吉德的事情,艾瑞莉娅一向是比较关注的,她很清楚亚索的钓鱼计划,所以在亚索匆匆赶到尚赞、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弗雷尔卓德的时候,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辛吉德那边怎么办?” “永恩有办法。”亚索摊开手,“还真是没想到,看起来最老实的那个家伙,现在也学会了不少手段,他在这方面迟早会超过我。” 说着,亚索就简单和艾瑞莉娅讲了一番永恩的思路,而听完之后,艾瑞莉娅也恍然的点了点头。 “这还真是永恩的风格。” “等一下——”亚索闻言摆了摆手,“这怎么就成他的风格了,我老哥我是知道的,他堂堂正正的手段不错,但这种瞒天过海、另辟蹊径的招式,他之前可不会用的!” “是么?”似乎是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艾瑞莉娅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看来,有些事情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呢!” “啊这……”亚索这下彻底迷糊了,“什么事情我没意识到啊?” 可惜,无论亚索怎么询问,艾瑞莉娅最终都只是摆摆手。 “不可说,不可说。” 眼见着艾瑞莉娅一定不说,亚索最终也只能无奈放弃,转而问起了尚赞的问题。 “尚赞那边其实有点麻烦的。”说起尚赞,艾瑞莉娅终于皱起了眉头,“战争中,尚赞和纳沃利一样遭受了相当严重的创伤,但在战后的重建之中,尚赞却因为缺乏独特的优势,一直都不温不火的……” “缺乏独特优势?” “是啊。”艾瑞莉娅点了点头,“像是芝云尼亚,他们现在发展文化旅游,借着造船业兴起的风,日子过得好多了;再比如喀舒利,他们本来就是工业区,又搭上了皮尔特沃夫贸易,更是红红火火;崴里虽然最开始沦陷,但也成为了东部的重要港口;纳沃利破坏严重,但现在也算得上是地广人稀,正好发展农业——但尚赞却什么都不靠。” 听艾瑞莉娅这么说,亚索也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作为艾欧尼亚大陆东北部行省,尚赞和乌林、拉林隔着一湾海峡。 但和有希拉娜修道院等文化起源地的乌林、保有大量植被和瓦斯塔亚群落的拉林不同,尚赞不仅地理相对偏僻,而且海拔还高,一年之中有三个月左右的冰雪期,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港口会在冬季冻结。 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让尚赞人尚武而勇敢,但同时也导致了在和平发展时期,他们天然的落后于其他区域。 发展农业?这里都是山地丘陵,而且气候也不是很好,土质也很一般。 发展工业?这里交通不便,物流成本过高,而且人口不多,内需不大。 发展文化?尚赞的文化传承一般,艾瑞莉娅学习战舞还要去普雷希典。 相较于在战争之后开始加速发展、隐隐腾飞的其他行省,尚赞这个“义勇军老区”反而有了被落下的趋势。 而艾瑞莉娅作为尚赞出身的赞家儿女,虽然现在跟着亚索抛家舍业的跑到了福光岛上,但终究不能完全和尚赞割裂开来——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能给尚赞谋一条出路啊! 可惜,自然条件是客观存在的。 艾欧尼亚这片初生之土本来物质条件就相对优秀,纳沃利平原沃土千里、芝云岛矿产丰富,但尚赞本身的条件就不好,和这么多优渥之地一比,那更是糟透了。 区域发展不平衡自然就出现了。 面对这个问题,亚索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个问题,再加上尚赞本身条件就不好,二者相加,他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尝试性的提出了不少建议,但经过艾瑞莉娅点评之后,也就剩下了“普玻滑雪场”这个项目能有那么点机会。 但尚赞那么大,也就只有普玻等少数区域能搞搞冰雪旅游,剩下的还是前路迷茫。 “我不管。”说到最后,艾瑞莉娅也难得的甩手了,“别的地方你倒是搞得好,到尚赞却没法子了……本来大家都一样,尚赞顶多也就冷一点而已;现在别的地方都未来可期,尚赞还留在原地,这肯定要出问题的!” 点点头,亚索承认了这一点——发展是好事,但有部分区域在发展之中被落下,那就是问题,虽然艾欧尼亚经过洗礼,暂时没有任何分裂的趋势,但长此以往,地理矛盾迟早会产生。 而且,就像是艾瑞莉娅说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尚赞问题被凸显出现,还真的就是亚索影响的…… “所以接下来你就要好好注意了。”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头绪,亚索干脆将视线投向了西边,“我们要去弗雷尔卓德,在那里也许我们能发现一点有趣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而就在两个人就尚赞问题伤脑筋的时候,无牙仔已经离开了尚赞,转而南下,在库洛村接到了锐雯。 与在尚赞伤脑筋的艾瑞莉娅不同,回去询问自己姐妹们意向的锐雯倒是收获满满。 在符文剑士军团之中,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愿意离开艾欧尼亚,去福光岛上。 三分之一看起来不多,但要考虑到因为炼金毒气受伤的人不会去、在这几年间成家的人大概率不会去等问题,锐雯能够带走三分之一已经不少了。 而说起这些战友,锐雯也仿佛轻松了很多——她们在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曾经难以适应放下武器、拿起锄头的生活,但到了现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也逐渐适应了在艾欧尼亚的生活。 不再因为刀剑不在身边而无所适从,顶多会在农闲的时候无所事事。 【0686】 这次不再一个人 之前福光岛的黑雾刚刚驱散、一切百废待兴缺乏人手的时候,锐雯就想过要不要将这些符文剑士也带上岛。 但亚索认为她们还需要再习惯一下不做职业军人的生活,所以没有同意。 现在岛上的秩序基本构建起来了,锐雯也终于能够去拉人手了——所以,和愁眉苦脸的艾瑞莉娅不同,锐雯倒也算是神清气爽。 接上了锐雯,无牙仔继续向西。 很快,在斐洛,辛德拉也加入了队伍。 和愉悦的锐雯、无奈的艾瑞莉娅不同,辛德拉虽然一如既往的高冷,但亚索很明显的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沧桑。 不考虑年龄、只看外貌,辛德拉很难和沧桑一词联系起来,但实际上,在见到孤独坐在废墟之中的辛德拉时,亚索几乎从她身上看见了宛若实质的岁月痕迹。 到乡翻似烂柯人。 而亚索能看出这一点,主要也是因为他继承了亚托克斯的记忆,从艾卡西亚之战到暗裔再到封印解脱,亚托克斯也和辛德拉一样,经历了漫长的沉睡。 这种岁月如尘埃、将身躯掩埋的滋味,亚索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有趣的是,在意识到亚索发现了这一点之后,辛德拉却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无尽的岁月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孤独,但亚索的存在……却让这无尽的岁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亚索和辛德拉的性格就是两个极端,但在辛德拉的眼里,只要都是长生者,那就够了。 原本只是关心辛德拉状态的艾瑞莉娅和锐雯也见到了这难得的展颜一笑——二人先是一愣,随后顿时警惕了起来。 同一个念头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她们的心里:有问题! 但具体问题是怎么回事,这反倒不好说了——艾瑞莉娅和锐雯可体会不到那种恍若隔世的滋味,只看见辛德拉郁郁寡欢,结果亚索看了一眼就欣然一笑。 这一幕剥离出来看,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艾瑞莉娅还是很机智的出动提起了话头,正好此行的终点是弗雷尔卓德,她干脆露出笑容,问起了亚索之前在弗雷尔卓德的经历。 尤其是关于瑟庄妮的部分。 而亚索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面对艾瑞莉娅的问题,他几乎算得上是有问必答,有啥说话。 结果关于战母、关于血盟的事情说完之后,锐雯和辛德拉都惊呆了。 符文之地这种超凡世界,因为超凡力量的存在,男女之间大体是平等的——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女将军、女领袖都层出不穷。 但像是弗雷尔卓德母系社会一般……这就有点奇妙了。 而且,战母会有很多血盟,这几乎就已经宣告了整个弗雷尔卓德“知母不知父”的状态,这种情况在其他地区甚至会被视为耻辱! 比如在诺克萨斯,虽然男性和女性在法律和社会上差不多完全是平等的,如果某个贵族家庭的孩子不是男主人的血脉,那这股家族将会被视为下流家族,而孩子也得不到正常的贵族待遇。 然而,弗雷尔卓德,恶劣的环境导致他们很难如别处一样抚养后代,弗雷尔卓德人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妇女的地位高的惊人——尤其是有着成功生育和抚养经验的女性,更是一个部族最宝贵的、最核心的人。 亚索在学习弗雷尔卓德语的时候,和瑟庄妮也聊了很多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虽然期间瑟庄妮一心想着让亚索成为自己的血盟,甚至有模有样的许诺了“唯一血盟”的头衔,但亚索始终不为所动,甚至还在悄悄套话。 (说到这,亚索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他的确帮了瑟庄妮不少,但一码归一码,这种偷偷套小姑娘话的行为,说出来总归不太好听。) 而在亚索讲完了这些之后,艾瑞莉娅则是笑眯眯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那么,我们到达弗雷尔卓德之后,要去哪呢?是找这个心心念绑你回去当血盟的小姑娘么?” “关于这个问题……”眼见着自己只是打个预防针、话刚说完就被抓住了重点,亚索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恐怕就是如此了,按照卡尔玛所说,李青传回来的消息有限,他并未提供出事的地址,默认了我能找到他。” “你知道他在哪?” “差不多猜到了——乌迪尔想要解决那些兽灵行者迷失在沃利贝尔力量之中的问题,所以他们一定会接触那些失者……而我,知道那些失者在哪。” “失者是什么?”亚索僵硬的直译让艾瑞莉娅满头雾水,“迷路的人?你知道这些迷路的人在哪?” “这是弗雷尔卓德语的直译,意思不是迷路的人,而是迷失自我的人,他们借用了神祇的力量,但却迷失在力量之中,失去了自我,因此被称为失者——来跟我念,失者。” 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都有些好奇了起来——这时候她们才发现,自己进入弗雷尔卓德之前的第一步准备,竟然是学外语! …………………… 跨越大海,无牙仔带着三人很快就抵达了掘沃堡。 一路上有辛德拉的加持,风行兽倒是飞了个爽,但对于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来说,这却只是折磨的开始。 学外语……哪有那么简单! 尤其是弗雷尔卓德语这种古老的语言,它的发音体系完全和已知的语言不一样啊。 好在亚索也算勉强通晓弗雷尔卓德语了,再加上这种语言的语法结构比较简单,只要习惯了发音规则,在抵达奥恩卡尔之前总归能学个差不多。 不过,在抵达了掘沃堡之后,现在的耽误之急是找一头可靠的、能支持他们一路西行的牲口。 亚索现在没有系统地图,再次恢复了路痴本色,而无牙仔又不能在艾尼维亚之息中活动,所以他们只能准备好物资补给、慢慢按照之前乌迪尔提供的地图前进了。 好在艾瑞莉娅和锐雯都是认路的好手,有地图在,就算绕了点路也不至于迷失。 就这样,四个人在掘沃堡暂时分开,开始了四下采买。 而亚索负责的,就是牲畜的购买——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兴致勃勃的穿梭在掘沃堡的牲畜市场里,试图再买一头亚龙犬来用。 毕竟这玩意吃肉就行、载重量大、耐寒抗冻、耐力极强,拉车简直完美! 【0687】找不到的亚龙犬 正所谓“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掘沃堡作为诺克萨斯的北境重镇、整个铁刺山脉唯一的缺口,虽然远离诺克萨斯中心,但城市依旧巨大而繁华。 很多补给品和必需品的购买地分散在城里的不同地方,为了节约时间,亚索四人分两组行动,亚索和艾瑞莉娅一起、锐雯和辛德拉一起,一组负责吃的,一组负责用的。 亚索和艾瑞莉娅就是负责用的这一组。 按照亚索的意思,他们应该首先找个牲口——此行去奥恩卡尔,直线距离就超过了三千里,再加上雪地和山脉,一路上就算有野兽作为补给,但必须的营养品依旧有很多。 而为了能带走这么多东西,一头大牲口自然是必须的。 按照亚索的意思,他们应该找一头亚龙犬,就像上次的二哈一样,既可靠,又能和人一起吃肉,不需要另外准备草料、花时间放牧。 然而,他和艾瑞莉娅在牲口市场转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一只亚龙犬! 甚至别说亚龙犬了,就连犹卡尔、北境挽马都没有! 偌大的掘沃堡牲畜市场,能用来拉车带人的大牲口看来看去,只有牛! 牛车这玩意稳倒是挺稳,但慢悠悠的速度简直磨人,亚索这次的主要目标可是救人,哪能这么耽误功夫? 无奈之下,亚索只得拐弯抹角的打听起了情况——借口是来受毛皮的,路上有牲口病死,他编了个谎话询问起了店主这里没有大牲口的原因。 结果店家似乎见怪不怪,直接拿出了一份手抄版的布告。 原来,之前统治着掘沃堡的土皇帝在前两年被诺克萨斯的中央收拾了,斯维因扶植了他们家族的一个旁系女儿上位、继任掘沃堡领主,同时收回了掘沃堡相当程度的自治权。 在这种情况下,掘沃堡的商贸也自然紧缩了起来。 按照最新的布告,绝大部分的大型牲口都属于“战略物资”,是不能随意进行私人买卖的。 想买? 拿出身份凭证,登记具体目的,然后慢慢排队。 在收回了掘沃堡的控制权后,斯维因相当严格的限制了这座北境重镇的贸易流通。 “这是干什么啊?”看着布告上的那一大串禁止名单,艾瑞莉娅终于忍不住咂舌,“大统领要对北境有所动作了?” “谁知道呢!”店家似乎也对此相当不满,“据说是黑森林那边吃紧,所以要把掘沃堡的贸易转移一部分过去……真好笑,一群流放犯除了岔子,反倒要割我们的肉去补贴!” 这一纸布告也算得上是断人财路了,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店家丝毫看不出对斯维因有一丝一毫的尊重。 弄明白了情况之后,亚索多少也有点尴尬。 这件事归根结底,居然和自己还有关系! 毕竟整个诺克萨斯的北境,主要的地理屏障就是土库古尔的黑森林和铁刺山脉的掘沃堡,结果不久之前,亚索亲自带队跑到黑森林去挖墙脚,导致了之后黑森林的人心浮动。 而意识到问题的斯维因也不得不暂时性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借着掘沃堡易主的机会,动用行政力量补贴黑森林。 斯维因的出发点是正确的,因为黑森林的如果彻底乱了,那在诺克萨斯北境,西线就没有可靠的防御和戒备力量了。 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固然有点尴尬,但斯维因实在没得选。 北境是诺克萨斯的练兵场,也是诺克萨斯的无底洞,想要维持这里的稳定,斯维因可以说是绞尽脑汁了! …………………… 正规渠道是搞不到大牲口了。 好在非正规渠道并未完全被切断——虽然斯维因盯上了掘沃堡,为了黑森林主动割肉,但这里毕竟天高皇帝远,终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官方市场不卖大牲口,但却并不妨碍私人交易。 眼见着亚索和艾瑞莉娅仿佛真的迫切需要拉货物的大牲口,店主最终拿出了一份特殊的邀请函给他们。 “去上面的地址,运气好的话应该有些收获。” 接过邀请函,亚索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好家伙,秘密拍卖? 联想到之前几次来诺克萨斯接触到的秘密结社,亚索只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低着头道谢。 终于离开了店铺,艾瑞莉娅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这副表情?” “诺克萨斯人真有意思。”随意弹了弹邀请函,亚索有些无奈的说到,“我之前也来过诺克萨斯,来十次,有六次都会和各种各样的秘密结社接触……偌大的诺克萨斯,小团体却遍地开花、蔚然成风,这实在有点微妙。” 艾瑞莉娅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亚索,脸上的疑惑更浓了:“结社?干什么的?” “搞内部秩序的呗。”亚索颇有些感慨道,“斯维因的法律对诺克萨斯来说过于严格,为了绕开这些法律,诺克萨斯人就组成了小团体,大家一起违法、钻空子。” 眨眨眼睛,艾瑞莉娅显然也明白了亚索的意思,在略微思忖片刻之后,她甚至露出了一丝了然:“当初你离开艾欧尼亚,是不是也考虑了这一点?” “说的没错。”点了点头,亚索坦然承认了这一点,“作为敌人,我很清楚斯维因的能力和手段,也很明白这家伙的目标,但诺克萨斯的贵族们却并不愿意坐以待毙,因此秘密组织诞生、和政府对抗。” “如果我继续留在艾欧尼亚,继续推崇我所想的方式,恐怕结果页和这没什么区别,到时候艾欧尼亚也也会遍布小团体,除非再去找劫,否则我的命令很难离开普雷希典。” “我很难无视掉这些讨厌的家伙,但却也终究不忍心在艾欧尼亚搞一场内战,所以,我那时候选择了急流勇退。” “这并不是离开,而是另起炉灶、再开基地——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在处理内部矛盾这一点上,永恩做的远超了我的预期……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或许还能多摸几年的鱼也说不定。” 【0688】极特殊的拍卖品 一路边走边说,亚索和艾瑞莉娅很快就抵达了秘密拍卖会的地点——这是掘沃堡内靠近城墙处的一座小型院落,从外面看去,倒是不显山不露水,但走进之后,内部却别有洞天。 亚索和艾瑞莉娅来得比较早,在出示了请柬之后,很快就有仆从带着他们去休息间休息,甚至还提供了免费的茶水和水果。 好大的手笔! 要知道,在掘沃堡这种高海拔的地带,水果可是相当金贵的! “随便吃就好了。”眼见着艾瑞莉娅稍显迟疑,似乎怀疑水果的安全性,亚索愉快的摆了摆手,“这些水果没问题的——他们盯上了我们的钱,还不至于这时候下毒。” “盯上了我们的钱?” “是啊。”亚索点了点头,随便拿起了一个浆果,囫囵吞下,“这些秘密组织都是这副德行,抛出诱饵、故作神秘引你上钩,然后把你当成肥羊来宰,嘴上说着什么‘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但大多数人只要信了这话,结果都是成了钱包和替罪羊……” 对于这种秘密结社,亚索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他参观过、参与过,甚至捣毁过,对他们内部的那一套手段简直是门清。 “还记得之前那个店主么?”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函,亚索面露嘲讽,“他倒是好心,但实际上只要我拿出这玩意、参加拍卖,他就有反点提成。” “这也算是正常的吧?”艾瑞莉娅不明所以,“拉客的人总会有收益,这一点我都知道。” “可不是一般的拉客。”亚索随手将邀请函丢在了茶几上,“猜猜看,如果这次交易被掘沃堡的官方发现了,会产生什么结果?” “……这里被捣毁掉?” “绝对不会。”听艾瑞莉娅这么说,亚索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我敢打赌,这座院子绝对和拍卖的组织者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甚至院子的主人都有可能不知道拍卖这回事。” 艾瑞莉娅闻言终于目瞪口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大的拍卖阵仗,院子的主人居然可以一无所知! “秘密结社,那自然要隐秘了。”反正距离拍卖会还有一段时间,亚索索性慢慢解释了起来,“神秘不仅提供了吸引力,更重要的是,未知本来就是一种掩护——因为是秘密结社,所以内部资料通通保密,这很正常吧?” “听起来的话……”艾瑞莉娅点点头,“的确还挺正常的。” “但别忘了组织者的身份——这些贵族的能量可是很大的,如果一切都可以保持隐秘,那他们就有了极大的空间自由活动,正常情况下,一座属于某个体面人的、但是不常用的宅邸被用作拍卖场,你会恩么认为?是不是因为这里是租赁下来的,或者这里的主人就是组织的一员?” 艾瑞莉娅再次点头。 “但实际上,更大的可能性是这里的主人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公务、需要离开本地,短时间内无法回来,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这个秘密结社就把这当作了临时的拍卖会场。” 艾瑞莉娅瞪大了眼睛。 “而且,因为这是秘密结社,就算你很奇怪,他们也只会告诉你‘这是秘密’,对于他们来说,秘密就是个万能的通行证,把贵族们利用信息差所做的、不合规矩的事情,通通正常化了。” 艾瑞莉娅听到这已经彻底密合了,她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居然还能这样”。 而说到兴头上,亚索干脆就做了个实验,他主动叫来了侍者,开始询问起了这间宅邸的相关信息,然后故作疏漏、模模糊糊的提到自己好像听说过这里的主人。 结果话还没说完,一直面带笑意的侍从就一脸严肃的提醒他“这是我们的秘密”。 而亚索也“自知失言”,迅速说到了拍卖品的事情上。 弄清楚了具体的拍卖品,侍从终于离开了,而艾瑞莉娅已经完全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亚索对诺克萨斯这些秘密结社居然了解到了这种地步! “你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希望给诺克萨斯人找点麻烦嘛,所以我就在诺克萨斯考察了很久,结果却发现他们自己内部的麻烦就已经够大的了……”耸了耸肩,亚索满脸的无奈,“反倒是因为出手比较阔绰,被不少秘密结社盯上了,似乎我很容易被发展为肥羊一样。” …………………… 在聊了一会之后,其他受邀的成员都纷纷进入了被临时隔起来的包间之中,而拍卖会也终于正式开始了。 这次的拍卖大多以大牲口为主,而被邀请的人也大多是来往掘沃堡的商人——这些皮毛商人可是真正的肥羊,他们不仅有钱,而且还了终于扩展人脉,总的来说是最容易榨出钱的一批人了。 所以,从第一头犹卡尔开始,这些大牲口的价格就一路走高。 而亚索自然选择了按兵不动。 犹卡尔这种大家伙……虽然载重量不错,耐力也很好,但本身的味道却过于刺鼻了——毛茸茸的犹卡尔就像是一坨长了四条长腿的粪便,永远都是臭烘烘的。 亚索自己的话,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同行的还有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弄一头犹卡尔算什么事情? 很快,这头犹卡尔被一个胖乎乎的商人拍了下来,他笑呵呵的选择了一个图案,然后从主持人手里接过了烧红的烙铁,给犹卡尔打上了自己的标记——在明天造成,这头犹卡尔会被送到城外的指定地点。 拍卖继续顺利进行。 一心想要弄一头亚龙犬的亚索对最开始的这些犹卡尔、北境挽马都兴致缺缺,但随着拍卖会的进行,一头又一头大牲口被牵出来,亚索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犹卡尔的数量太多了。 而且苔原牦牛的数量也太多了。 无论是犹卡尔还是苔原牦牛,这些动物都是弗雷尔卓德的大型牲口,按理来说,掘沃堡就算有,也不可能有很多——别看掘沃堡位于铁刺山脉的隘口,濒临弗雷尔卓德,但这里的气候可不支持犹卡尔和苔原牦牛的繁殖! 一次秘密结社的拍卖,居然弄出了这么一堆弗雷尔卓德动物,再联系到之前诺克萨斯政府对掘沃堡的处置,亚索心里终于暗道了一声好家伙! 【0689】 没底线的斯维因 拍卖会进行得很顺利。 这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喜闻乐见的拍卖会事件,参加拍卖会的要么是秘密社团内部人士,要么是希望趁着这个机会和秘密社团拉近关系的商人,也有少数是真的缺牲口、希望买来应急的商人。 再加上出售的都是些体型巨大、耐力十足、适应弗雷尔卓德环境的大牲口,自然不存在什么杀人夺宝的可能性。 很快,大量已知的、被列在了单子上的拍卖品就都拍完了。 亚索没有出手——虽然拍卖品很多,但最符合他需求的只有犹卡尔而已,偏偏那种恶臭的玩意亚索实在不想再骑第二次了,因而他一直都默默看着,将注意力放在了后续的秘密拍卖品上了。 希望能有亚龙犬! 然后,第一件特殊拍卖品就惊到亚索了。 一头压成年地龙蜥个体! “这可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拍卖师状态也上来了,在院子里对着这头焦躁不安的地龙蜥滔滔不绝,“这种地龙蜥的名头我想各位都是听说过的——她力量够大,而且耐力十足,虽然有点挑食和害羞,但综合能力要好过之前所有的拍卖品。” “当然了,这种动物在诺克萨斯内是严格管制的,她能够落在这,主要是因为她的心脏有点先天性的疾病,无法长成真正的、可以用于冲击城墙的成年个体。” “但请放心,地龙蜥从亚成年到成年,要经历超过十年的时间,这个好姑娘还能效力十年!” “别看她现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因为掘沃堡实在有点太冷的缘故,只要往南离开了铁刺山脉,她就会比谁都兴奋的……” 说真的,如果不是地龙蜥这种冷血动物无法在弗雷尔卓德生存,亚索甚至都有掏钱的冲动了! 作为一个常年和诺克萨斯军队打交道的人,亚索比谁都清楚这玩意对诺克萨斯人的重要性! 一条地龙蜥破壳到死亡,基本可以被分为幼体、成长期、亚成年期、成年期和老年期。 而除了幼体的地龙蜥需要精心照料之外,其他时期的地龙蜥都是非常皮实可靠的。 身为龙裔,地龙蜥并没有太多直观的、来自于元素巨龙的特征,似乎巨龙血脉并未给予他们太多福利,但实际上,这些家伙继承的,恰恰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属性——寿命。 没错,一头正常生长的地龙蜥,可能要超过二百岁才会死。 幼年期间的地龙蜥就像是一个大号的蜥蜴,并没有太多的出奇之处,但到了成长期,他们就能够以骑兵的身份,加入到诺克萨斯的部分军队之中了。 而从亚成年开始,地龙蜥则将停止作为坐骑的训练,转而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学习怎么习惯拉车。 诺克萨斯人可以说是把这种动物养出花了,成长期做骑兵坐骑,亚成年期严格训练、熟悉道路,成年之后则是作为军队的专属驮运牲口,只有三年一次会被放产假——拉到专门的地方,由专门的人负责刺激繁育。 产卵之后,也不用他们自己孵化,诺克萨斯有专门的人手从蛋开始照顾,让他们从胚胎里就开始熟悉人类的气味…… 而等到这些地龙蜥年纪太大、体表的角质铠甲开始阻碍行动、不再能够作为驮兽之后,他们则是会被用作活体的攻城工具。 厚重的表面铠甲、逐渐麻木的直觉和对人类的熟悉和无畏让这些老年的地龙蜥可以无视掉来自于城墙上的标枪和箭矢,他们会在自己最后一任主人的驱使下,用身躯撞击城墙,为诺克萨斯的征服贡献最后一份力量。 在诺克萨斯有一个都市传说:每一座诺克斯托拉,其实都是一只地龙蜥的墓碑。 虽然这种富有浪漫主义的话显然不是诺克萨斯人的风格,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真的没有太多错误。 如果说亚龙犬是诺克萨斯贵族们动物的代表,那地龙蜥就像是诺克萨斯军事立国的根本。 一直以来,诺克萨斯对地龙蜥的把控都是最高级别的,亚索甚至不是很确定不朽堡垒和地龙蜥繁育基地哪边的守卫更加森严。 而现在,一头活的地龙蜥就这么出现在了拍卖会上。 经过之前的一系列拍卖,众多商人早就兴奋起来了——因此,在见到了地龙蜥之后,居然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直接就跃跃欲试了起来! 当然,也有不少人见到这一幕直接皱起了眉头。 这部分人之中,有人因为难以抉择风险和收益而有所迟疑,也有的人心下逐渐忐忑。 只有极少数的人,和亚索一眼见到了地龙蜥之后当即就笃定了起来。 什么,你说亚索在笃定什么? 亚索笃定的是,这个不愿意透露太多信息的“神秘结社”,绝对是一个有着官方背景的组织! 什么神秘结社? 这特么分明是有些人的手套! 甚至搞不好,这种事情都有可能是斯维因自己设计、授意的! 那些弗雷尔卓德动物,根本就特么是诺克萨斯人在面对弗雷尔卓德蛮族入侵时得到的战利品,结果让斯维因找了个法子在这销赃呢! 就像是传统贵族和秘密结社都在试图向诺克萨斯当局、向不朽堡垒掺沙子一样,斯维因这货也没停止过向秘密结社内掺沙子的行为——但亚索在来到这、参加拍卖会之前也万万没想到,斯维因这货掺沙子的手段居然是直接自己搞一个! 好家伙! 这位诺克萨斯大统领还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达到目的,什么招式都当仁不让,没有一点包袱的! 想通了这一点,亚索最终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算啥? 走私太严重之后,官方搞国有走私,直接参与走私竞争? 诺克萨斯的内部矛盾都尖锐到这个地步了? 就这样,在亚索思维发散、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头地龙蜥拍走了——特殊拍卖的价格保密,叫价只有举牌,所以这玩意卖了多少亚索也不知道。 交易达成之后,这头大家伙很快就被牵了下去,随后第二项特殊拍卖品被送到了院子里。 这是……一头猪。 【0690】这波是坐骑互换 一头猪被拉到了拍卖场,亚索能发现,不少人都心存疑惑。 但在亚索的眼里,这头猪的价值可比之前的那一只先天不足的地龙蜥高得多。 作为一个曾经在弗雷尔卓德游历过的人,亚索几乎一眼就确认了它的身份——这是一头瓦斯克野猪! 说是野猪,但这玩意成年之后作为族群领袖的雄性个体身高可达两五、体长也超过三米,体重更是能够达到惊人的两吨。 与其说是野猪,不如说这玩意是长着獠牙、披着厚重毛发的河马! 当然,符文之地的特殊动物到处都是,瓦斯克野猪让亚索印象如此深刻的原因,其实是瑟庄妮。 因为在亚索的印象之中,瑟庄妮本来的坐骑就应该是一头瓦斯克野猪——钢鬃。 只不过这次,因为某人的缘故,估计瑟庄妮现在应该是凛冬之爪的龙骑士了吧? 别笑,二哈虽然是亚龙犬,但本身的龙族血脉还是相当浓厚的,甚至有可能是亚龙犬x元素巨龙的后代。 唔,这么一想的话,巨龙在亚索心里的形象更糟糕了。 所以,瑟庄妮非要自称龙骑士,其实也没啥毛病。 猪妹哪有龙骑士好听? 对于这一点,亚索也算是乐见其成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场拍卖会上,他居然能见到瓦斯克野猪! 而且看这家伙的体格和獠牙,分明是成年的雄性个体,搞不好还是个族群领袖呢! 果然,状态拉满的拍卖师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这只大家伙的“光荣往事”——按照拍卖师的说法,这家伙带着自己的族群,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掀翻了一个投靠诺克萨斯的小型村落,诺克萨斯这边甚至出动了正规的北境军团,才将其拿下。 这之中的水分不小,但这头猪还是让亚索有些在意。 然而,就在他打算举牌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亚索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和犹卡尔的那种混杂着粪便和汗水的体臭不同,这头巨大的瓦斯克野猪身上,有一种让人印象深刻的腐臭。 与其说是臭,不如说是血腥味过度发酵之后的腐败。 亚索屏住呼吸,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他终于在这头瓦斯克野猪那黝黑色的獠牙上,找到了一切的根源。 这一对狰狞的獠牙上,至少有超过一厘米厚的血浆和泥浆的混合凝固物! 除了这一点之外,它的浑身上下都非常干净——可以看出,为了这次拍卖,有人专门清理了它的一身毛发。 只不过因为獠牙实在难以收拾,这才无奈没有打理。 弄清了这一点,亚索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处理獠牙? 这算什么问题! 如果这家伙真的不老实,亚索甚至能直接剁了他的这对獠牙! 想通了这一点,亚索终于第一次举起了牌子。 …………………… 交易很顺利。 瓦斯克野猪和地龙蜥不同,本身其实很缺乏知名度——虽然在实际的可用性上,它要远胜之前的那只亚成年地龙蜥,但在商人的眼里,它就是一头危险而猎奇的蠢猪。 所以,只有少数几个人尝试性的叫了价格。 最终,亚索顺利的拿下了这只迫切需要一点处理的野猪——代价是一件在福光岛上发现的古代金质艺术品。 这种东西亚索有的是,但一般都不怎么好变现,就算在皮城以藏品的身份出售,一次性流入市场太多还会导致价格跳水。 没想到在诺克萨斯,这种玩意还挺紧俏的…… 好吧,实际上诺克萨斯人一直在致力于收集魔法物品,亚索的这件艺术品其实还是有点魔法痕迹的——只不过,等诺克萨斯人真正研究明白了,他们才会发现,上面附魔的痕迹其实只是为了让它更加亮闪闪、不会轻易落灰而已。 真·没卵用的魔法。 得到了瓦斯克野猪的拥有权,亚索很快和拍卖会方面确认了交割手段——等到了城外交割的时候,大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而后续的交易品也让亚索有些兴致缺缺,没有亚龙犬,大多数都是些护卫型的、有战斗力的、经过驯养的猛兽。 唯一稍微让他有点兴趣的,是一头巨型苔原猛犸——相较于瓦斯克野猪,这玩意载重量更大、耐力也更好,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吃素,而且很能吃。 亚索这一路注定是要快速赶路的,并没有空放猛犸象自己撅草根,对于常人来说经济实惠的草根,对亚索来说才是最麻烦的。 反倒是杂食性的瓦斯克野猪可以和大家一起吃肉,喂起反倒方便。 最终到拍卖会顺利结束,亚索也没有再发现什么值得购买的东西,于是他干脆就和艾瑞莉娅一起,去城外完成交易了。 唔……在那之前,也许亚索还要准备一架专门的爬犁? …………………… 亚索那边出了点波折,但锐雯这边倒是一切顺利。 虽然辛德拉是和她一组的,但实际上辛德拉根本就没进城——习惯了在半空中飘着,辛德拉别说走路了,现在几乎连鞋都不会穿。 偏偏在掘沃堡里,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大摇大摆的悬浮在半空中,于是她干脆就留在了城外,等着接收锐雯采购的物资。 就这样,一个看点,一个购买,一趟一趟的跑下来,锐雯虽然折腾了很久,却先于亚索那边完成了采购。 此行虽然是苔原之旅,但实际上锐雯采购的食物并不是很多,而且多以干酪、水果干等为主。 反倒是各种各样的工具她准备了一大堆。 对于别人来说,弗雷尔卓德的苔原无比危险,但在锐雯看来,自己一行人根本就不需要为食物操心…… 就狩猎能力而言,亚索一个人就能支撑一支军队。 反倒是怎么处理这些食材才是问题。 甚至为了保证燃料,锐雯还特意采购了一大批煤炭——毕竟苔原上能作为燃料的东西着实不多。 就这样,当锐雯终于运来了最后一个箱子、结算了雇佣马车的钱快一个小时之后,亚索和艾瑞莉娅终于牵着猪出现了。 和之前的腐臭完全不同,现在这只猪的獠牙明显细了一圈,而且低眉顺眼的丝毫不显暴躁。 “来,钢鬃!”捋了一把瓦斯克野猪头顶的毛发,亚索拍了拍它的脊背,“打个招呼,这些都是你的主人!” 下一刻,在锐雯呆滞的目光之中,这头巨大的野猪哼唧着匍匐在地,无比柔顺的在她的腿边蹭了起来。 这是瓦斯克野猪? 【0691】行在漫天风雪中 被命名为钢鬃的瓦斯克野猪很清楚自己在这个队伍之中的地位。 虽然瓦斯克野猪通常很莽,但莽并不意味着蠢——之前亚索嫌弃它身上味道太大,直接按住它的脑袋,用小刀将它的獠牙上上下下刮了一遍,在这种过程之中,钢鬃几次想要挣扎,但在亚索的压制下却一动都不能动。 这是大佬,惹不起! 所以,被命名为钢鬃的瓦斯克野猪简直要化身舔狗了,一路上老实的不行。 就这样,这头明智而老实的瓦斯克野猪被套上了专门的鞍鞯,然后在亚索的驱赶下,尝试性的拉着雪橇转了一圈。 嗯,还可以。 虽然似乎不如之前二哈拉雪橇时候稳健,但这主要是因为野猪的步伐比较大,钢鬃倒是没有故意的在搞事情。 而且,这种“不够稳健”并不是颠簸,而是前进的时候不是匀速——因为野猪行走的时候本身就是一窜一窜的,再加上雪橇多少有点沉,所以钢鬃拖着雪橇的时候也是一窜一窜的。 问题不大! 确认了雪橇也足够结实、不会在野外解体之后,亚索死人很快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好,然后一起来到了雪橇上。 “加油,钢鬃。” 毫无诚意的鼓励了一句,亚索下一刻直接挥起了鞭子。 而机智的钢鬃还没等到鞭子抽到自己身上,就先一步小跑着拉起了这架装载了至少两吨物资的雪橇。 沉重的雪橇在掘沃堡的城外划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很快就甩脱了后面诺克萨斯人的监视,带着亚索四人北上而去。 就这样,亚索的第二次弗雷尔卓德之旅终于正式开始了。 …………………… 如果说在无牙仔背上的学习让人头昏脑胀,那坐在雪橇上、奔驰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就有些太让人清醒了。 冰冷的艾尼维亚之息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小刀,刺向了所有人。 就算亚索一直在努力控制,却依旧无法抵御这种冰冷刺骨的朔风——这种特殊的冷风似乎并不怎么受亚索的控制。 而面对这种冷风,即使是一向高冷的辛德拉,也逐渐抛弃了无谓的矜持,顾不上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味道,她也主动披上了厚厚的毛皮。 太冷了! 同样的,艾瑞莉娅也在朔风之中缩成一团,将自己完全窝在了铁木箱子的角落里,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反倒是锐雯对这种寒冷似乎并不怎么畏惧,虽然她也换上了冬装、裹上了毛皮大氅,但却依旧能够正常行动——想来应该是世界符文碎片的功劳吧? 亚索本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他甚至可以主动解下炉火斗篷,但考虑到辛德拉和艾瑞莉娅都有些遭不住,给谁用都不太好,思来想去,他干脆将这件斗篷叠起来、铺在了雪橇的座位上。 坐在了炉火斗篷上,艾瑞莉娅和辛德拉都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只不过不知道如果奥恩见到这一幕,会不会抡起锤子敲爆亚索的狗头。 “怎么样?”看着面色逐渐红润起来的辛德拉,亚索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之前我记得有人说,要干脆拔一座城堡、飞到目的地?” “……谁,谁说的?”面对亚索的调笑,辛德拉多少有些挂不住,“我也不知道这里居然能这么冷啊——之前我在斐洛的时候,也曾经飞到很高很高的高空,但那里也不想这一样。” “所以这才是弗雷尔卓德,极寒的北境之地。”眼见着辛德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亚索终于也转移了话题,“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无牙仔死活都不愿意来?” 听亚索这么一说,几个人都纷纷点头。 不过,艾瑞莉娅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上次你来的时候……你是怎么熬过这种严寒的?” “上次吗?”亚索想了想,“也还好吧,那次我进入弗雷尔卓德算是夏天,最开始的温度没有这么可怕,而渐渐变冷之后,我也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到了最冷的时候,我得到了这件斗篷。” “你说的那个奥恩?” “对啊,热心肠的奥恩。”亚索点了点头,“很有趣的大家伙呢——如果神祇都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你之前说,这次我们要面对另外一个神祇?” “没错。”亚索再次点头,“不灭狂雷,沃利贝尔,弗雷尔卓德三个神祇之中最讲不通道理的那个——说真的,我也没想到,李青和乌迪尔居然这么有胆色,跑去直接面对沃利贝尔了,上次我仅仅是见到了一点他力量的余波,就差点原地翻车。” “有这么可怕么?” 三女闻言都吓了一跳——虽然她们还不清楚亚索的真正实力有怎样的水平,但至少已经都知道了他和暗裔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亚索,也会因为力量的余波而差点原地翻车? “那时候还没有暗裔的力量。”亚索抬头看向了天空,“所以,突然面对差点劈到自己的雷霆,多少有些心里打怵吧?” “沃利贝尔真的能够召唤雷霆?” “应该是真的,甚至他的信徒、他的仆从都有部分这种力量,相当惊人。” “那我们要不呀思考一点针对雷电的对策?” “对策就是,我拖住沃利贝尔,你们对付失者——失者我之前说过,他们是一些使用神祇力量、却在力量之中迷失自己的人,这些人需要很高的感知去沟通神祇,但过高的感知同时也让他们更容易受到神祇的影响,最终迷失。” “有点抽象。”艾瑞莉娅稍微想象了一下,“但并非无法理解。” 辛德拉和锐雯也一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人。 “这些失者我只是远远的见过、随手干掉过一个,所以我的描述可能有所偏差。”仔细回忆着之前的战斗,亚索终于再次开口,“这些臭烘烘的家伙虽然曾经是人,但因为使用了太多沃利贝尔的力量,所以逐渐和沃利贝尔越来越像,他们也蛮无比、茹毛饮血,虽然还有一点人的轮廓,但本质却更加接近于野兽。” “他们的战斗方式也比较狂野,和野兽没什么两样,或许你们可以将失者当成特殊的大马猴?” 【0692】冰原之上的日常 有了可以取暖的炉火斗篷牌地垫,这次弗雷尔卓德之旅终于不再那么可怕了。 虽然风依旧凛冽,但只要在雪橇上朝后坐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于是,比较不怕冷的亚索和锐雯正着坐、艾瑞莉娅和辛德拉反着坐,四个人仿佛是坐火车硬座车厢一样,面对面的逐渐适应了这片冰原。 按照亚索的计划,四个人虽然一直在说说笑笑,但语言却都被切换成了弗雷尔卓德语——想要掌握一门语言,还是活学活用最为可靠,虽然这样难免造成某些语法上的习惯性问题,但他们学习弗雷尔卓德语又不是为了考试。 只要能让人明白,iamfish和iisfish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 离开掘沃堡的时候已经天色将近黄昏,所以他们并未走出太远太阳就落下了山——弗雷尔卓德几乎不存在极昼极夜,因为这里还不够北,据说艾尼维亚所在的大冰川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白天、另一半的时间是晚上,恐怕需要再向北、渡过寒冰之海后,才能看见极昼和极夜吧? 有辛德拉在这,搭建帐篷就很简单了,不需要动手,辛德拉就可以像是叠俄罗斯方块一样,将一个个沉重的铁木箱垒成墙壁,然后只需要将雪橇的木板扯下、堆到这些铁木箱上,一个临时的帐篷就搭好了。 上一次亚索是自己一个人行动,后来顶多多了一个瑟庄妮,所以帐篷什么的非常宽敞。 但这一次,四个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那就有点活动不开了——想要都留在帐篷里,坐着是不成的,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箱子将帐篷垒那么高,想要都留在帐篷里,那就只能躺下。 炉火斗篷从炉火坐垫变成了炉火褥子,而亚索也算是勉强享受了一次大被同眠。 不过……大家都是和衣而卧的就是了。 有趣的是,似乎四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建设,躺下之后明明盖着同一张猛犸皮,但大家却没有丝毫尴尬,依旧有说有笑,直至深夜睡去。 …………………… 半夜时分,亚索终于睁开了眼睛。 轻手轻脚的将自己完全抽离出来,他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然后迅速的一挑帘子,直接来到了外面。 而一直守护在帐篷外面的钢鬃见到了亚索之后,撒着欢的蹭了过来,一面用自己的大脑袋摩擦着亚索的腿,一面哼唧着。 “你卖个屁的萌!”一巴掌扇在了钢鬃的脑门上,亚索顺手还抓了两把稍显粗硬的鬃毛,“把她们吵醒了信不信我把你烤了?” 钢鬃闻言一动不动。 “行了,别在这装可怜了——走,跟我一起去弄点吃的回来!” 似乎明白了亚索的意思,钢鬃看起来极其兴奋,一双小眼睛努力的试图睁大,甚至还眨巴了两下。 “说了不让你卖萌!” 打猎对于亚索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到一刻钟后,亚索就骑着钢鬃、拖着一头大角鹿回到了临时营地。 三女还睡得很深沉。 虽然艾瑞莉娅准备了不少工具,但这时候去翻那些铁木箱恐怕动静有点大,亚索干脆拔出岚切,刷刷刷几剑下去,一头大角鹿就被大卸八块了。 “鹿角可以收起来,应该会有部落对这对感兴趣。” “扒皮……鬼才有功夫扒皮呢,直接大概削一削得了。” “来,钢鬃,这些内脏都是你的——吃完了给我去雪地里把獠牙蹭干净,要不我明天给你拔牙!” “让我找找火石在哪……” 虽然亚索蹑手蹑脚、努力不要发出声音,但当烤鹿肉的油脂比哔哔啵啵的滴入火焰之后,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还是醒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们都是被吵醒的——从她们醒来之后肚子齐刷刷的鸣叫可以看出,她们更可能是饿醒的。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忙忙碌碌的亚索,艾瑞莉娅干脆撩开了帘子,翻身趴在了炉火褥子上,“我们不是傍晚时候刚刚吃过肉干么……” “那怎么够?”亚索闻言摇了摇头,“这是弗雷尔卓德,想要保持自己的体温,一日三餐可远远不够——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们需要熟悉一日六餐。” “一天……吃六顿饭?!”艾瑞莉娅惊呆了,“这怎么吃得下?” “吃就知道了”亚索闻言摇摇头,直接起身找到了食盐,洒在烤肉上,“这都是经验之谈,我们可不是冰裔,没有他们的寒冰血脉,想要在这对抗严寒,那就只能靠吃!” 很快,肉烤好了,亚索麻利的将大块的鹿腱子肉分割好,然后用叉子叉给了三女。 “趁热吃,你们有大概五分钟的时间吃掉这些肉。”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亚索似乎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如果你们不想啃冷冰冰的冻肉的话——还有,稍微往外点,油别滴在斗篷上。” “这时候知道心疼了?”艾瑞莉娅显然察觉到了亚索捉狭的意思,“之前怎么不说?” “拿它做褥子只要不说,奥恩就不知道。”亚索却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但如果上面滴了烤肉的油脂,那可就解释不清了——我恐怕打不过奥恩。” “哼!” 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亚索,艾瑞莉娅迅速的撕扯起了手里的烤肉。 说实话,亚索烤肉的手艺也就那么回事——输了、能吃、有咸淡。 但也许是因为太饿了,艾瑞莉娅吃得还真的挺香! 偌大一块烤肉估计有三斤重,不到五分钟就被她吃了个干净——当叉子上的最后一块肉被咽下后,艾瑞莉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吃得有些狂暴。 然而,当她抬起头的、想要稍微辩解一下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亚索的笑脸和第二块烤肉。 “这——” 没等艾瑞莉娅说什么,亚索就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她身边的锐雯和辛德拉。 歪过头、看了一眼锐雯面前的两个叉子、辛德拉面前的三个叉子,艾瑞莉娅终于不再多什么了。 (锐雯军伍出身吃的快倒也正常,为什么辛德拉比她还快?!) 哼,吃就吃——都怪弗雷尔卓德这讨厌的天气! 【0693】凛冬之中话臻冰 一顿宵夜很快结束。 辛德拉吃的最多,艾瑞莉娅后来居第二,锐雯只吃了三串就示意自己ok了。 而亚索则是不怎么需要进食,只是选了一块口感比较好的位置,塞满了辣椒之后,大快朵颐了一番。 对常人而言的无敌变态辣,在亚索这也只是“勉强有些味道”而已。 至于剩下的大半头鹿,最终都成为了钢鬃的食物。 在亚索示意它可以自己解决之后,它兴奋至极的拱进了这头鹿的肚子里,专挑内脏吃得非常欢实。 吃饱之后,它还很有自知之明的选了一块相对干净的雪地,将自己的一对獠牙也擦了个干净。 就这样,弗雷尔卓德的第一夜终于过去了。 …………………… 进入弗雷尔卓德——尤其是在冬天活动——是需要完全改变原本生活方式的。 一日三餐? 只吃三顿,就算每次都吃到撑,也不足以供应足够维持体温的能量,所以除了亚索之外,其他三人每天至少五顿。 晓行夜住? 抱歉,在弗雷尔卓德冬季的冰原上,能不能赶路从来都取决于是白天还是黑夜,只取决于天生有没有开始暴风雪。 按图前进? 一旦大雪下来,那天地之间就是白茫茫一片好干净,完全没有地标参照物,能指引方向的只有天上的太阳和星辰。 相较于亚索上次顺利的旅程,这回在冬天进入弗雷尔卓德可以说要艰难很多——如果说库莽古丛林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那冬天的弗雷尔卓德就是一片白色的极寒熔炉。 在凛冽的寒风之中,艾瑞莉娅只感觉自己仿佛就是这熔炉之中的炉料,正逐渐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身为曾做过艾欧尼亚领袖的人,艾瑞莉娅在逐渐熟悉了这种环境之后,终于也对弗雷尔卓德的语言、风俗、习惯都有了些许明悟。 行在这片雪原上,就算自己做好了万全准备都如此困难,那更何况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弗雷尔卓德的本地人呢? 和艾瑞莉娅单纯的感慨和些许同情不同,辛德拉天然的厌恶着这片土地。 这种冷得要死的天气辛德拉从未经历过,也再也不想经历了——和身在弗雷尔卓德的这段时间相比,幻梦池内永恒的轮回之梦甚至都没有那么糟糕了。 真不知道这些弗雷尔卓德人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他们就不愿意向南迁徙一下么? 心中有所疑惑的辛德拉干脆问向了亚索。 “向南?”亚索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实际上,弗雷尔卓德人的生活比你们想的还是要好一点的。” “什么意思?”辛德拉显然不是很明白亚索的话,“什么叫比我想象的好?” “弗雷尔卓德人对寒冷的抗性更好。”亚索简而言之,“他们能够承受更加低的温度,而且还有一种寒冰血脉,甚至可以无视掉严寒。” “无视掉严寒?”亚索的话也引起了锐雯的注意,“像我这样?” 眨了眨眼睛,亚索愣了一下。 没错,就像锐雯自己说的,她其实也不怎么在意这里的寒冷——作为世界符文碎片的拥有者,她的生命力天然旺盛。 而因为世界符文属性的缘故,这份符文之力对她力量、敏捷等方面的增幅有限,却对她的生命力增幅极其明显。 在极端环境的耐受方面,锐雯堪称惊人。 所以,在艾瑞莉娅和辛德拉都在炉火斗篷上瑟瑟发抖的时候,锐雯时不时还要观测着天生的太阳或者星辰、对照手中的地图调整方向…… 虽然锐雯并不能如在艾欧尼亚的时候那样穿短袖,但在这一片冰原上,她也顶多是穿了个件外套而已。 “呃,这倒是不太一样。”亚索稍微想了想,开口解释道,“他们并不是那种【抗冻】,而是天然的适应寒冷。” “?” 锐雯显然不是很明白亚索的意思——适应寒冷不就是抗冻么? “他们拥有的不是对寒冷的抗性,而是对寒冷的部分免疫。”努力的组织着语言,亚索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根据我的观察,弗雷尔卓德人似乎对寒冷的耐受有一定的阈值,在耐受范围内,他们根本就不会冷的。” “说的好像是他们天生穿了一件针对寒冷的护甲?”锐雯眨了眨眼睛,从自己的专业角度给出了自己的理解,“不破防,就不会冷?” “非常恰当的说法!”亚索轻轻鼓掌,“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对了,他们的这间铠甲也有名字。” “名字?” “寒冰血脉。”亚索面色转为严肃,“而能够耐受惊人温度的人,则是自称为冰裔。” “自称冰裔……”锐雯难得有些好奇,“需要耐受怎么样程度的寒冷?” “这个很容易测试的。”亚索笑着说道,“只要能够安全的拿起臻冰就行了。” “臻冰是什么?” “一种特殊的物质,传说之中的永冻之冰——对了,我这还有很小的一块,也算是上次弗雷尔卓德之旅的一个小小的纪念品,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说着,亚索翻找一番、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打来,一块比拇指肚大不了多少的冰块就这么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这一小块深蓝色的臻冰晶莹剔透,在雪色中闪烁着微微光芒,虽然形态圆润,却莫名刺眼。 但就卖相而言,这块臻冰与其说是冰块,不如说更像是宝石。 “小心点,碰一下。”亚索将其递到了锐雯前方,“就用你的手指碰一下,不要太用力,小心冻伤。” 看着这块小小的碎片,锐雯总有点觉得亚索是在小题大做,但她还是依言谨慎的伸出了一根食指。 “啊——” 在接触到了臻冰的瞬间,痛彻心扉的寒冷让锐雯忍不住猛地一颤,手如闪电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明明只是手指的指尖碰了一下,锐雯却感觉自己的整个手掌都仿佛要被冻伤了一样! 好在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符文之力涌动之下,锐雯的不适也几乎瞬间就被驱散掉了。 “怎么样。”亚索小心的拿起了这块垫着数层保暖物的臻冰,想锐雯挑了挑眉梢,“现在的话,你对冰裔应该有点了解了吧?” “他们能拿起这玩意?” “不是能拿起。”亚索摇了摇头,“他们就是使用臻冰作为武器的人。” 【0694】心思复杂的炉户 在进入了弗雷尔卓德之后的第七天,亚索三人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弗雷尔卓德人——雪橇路过了一个无名的小村庄。 本来他们是不需要停下的,补给品还很充足,也没有需要躲避的大暴风雪,但为了让三女稍微适应一下弗雷尔卓德的“交际”,亚索还是决定在这个村庄停留一下,稍微做做交易。 “这是个炉户村庄。”在村口跳下了雪橇,亚索伸手指向了村庄里的那些稀薄的炊烟,“在弗雷尔卓德,炉户指的就是那些‘可以定居的人’,他们是弗雷尔卓德的工匠、生产者,大多以采集、捕鱼、狩猎和种植为生。” “种植?!”艾瑞莉娅显然有些惊讶,“这种地方还能种植么?” “一年里也有那么三四个月是可以种植的。”亚索耸耸肩,“当然,种植只占了他们生活的一小部分而已,而且种植的都是些耐寒抗冻的东西。” “也就是说,还有弗雷尔卓德人不是这样的?” “是的。”亚索点了点头,“与炉户相对的,就是牧户和战户——就是游牧的人,和劫掠为生的人。” “劫掠为生……”艾瑞莉娅闻言,忍不住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不事生产、只靠抢劫?”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确切的说,炉户和牧户都是战户劫掠的主体目标,是战户最重要的财产。” “……” 愣了一下,艾瑞莉娅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和自己的想象有些差距,她本以为战户是一群强盗、山大王,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似乎更接近于……军阀? “就是你想的那种。”似乎看出了艾瑞莉娅的想法,亚索点了点头,“战户基本上按照部族划分,而为首的领袖都是女性,她们被称为战母,既是所有族人的领袖,也是所有孩子的母亲。” “……” “反而是这些炉户和牧户内,有着比较清晰的家庭划分——让我瞧瞧,这个小村子上挂着旗帜,似乎是某种图腾,估计这就是某个战户的标志了吧?可惜我并不了解这玩意……走吧,都来村子里看看。” 说话间,钢鬃已经拖着巨大的雪橇来到了村口,眼见着村子里的人还都没有什么反应,亚索索性拿出了唢呐。 嘹亮的唢呐声似乎唤醒了这个小小的村子,不久之后,很多村民终于穿上了一层层厚重的衣物,走到了屋外,好奇的打量起了村口的这四个人。 “弗雷尔卓德人之间的地位其实很容易判断的。”眼见着村民出来了,亚索压低声音用艾欧尼亚语解释了几句,“在这里,越强大的人就可以穿的越少,所以也就越受人尊敬——像是艾瑞莉娅和辛德拉这种,大概会被认为是普通人,反而锐雯……只要你把大衣脱了、穿着短袖走过去,对方绝对将你当成战母!” 还有这事? 锐雯愣了一下,随即按照亚索的意思,将大衣留下,只穿着一件短袖,大步向着村民中穿得最少的那个人走了过去——这家伙应该就是领头的吧? 果然,眼见着锐雯脱掉了大衣,在寒风之中轻轻松松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为首的那个村长当时就变了颜色。 上下打量的眼神被第一时间收回,他毕恭毕敬的低下了头。 “尊敬的战母,这里是北风之牙部族的炉户村庄,很荣幸见到您!” 锐雯并不是很明白“北风之牙部族”是个什么玩意,她只是简单的在村口标志上扫了一眼,就看向了偷偷抬起头的这个村长。 “我需要一些补给。” 村长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尴尬——理论上说,他们是北风之牙的炉户,在北风之牙战败之前,其他部族是无权向他征收物资的。 但这位是战母,哪怕其他部族的战母,那也是值得尊敬和讨好的大人物! 虽然这位战母的背后的能把巨剑似乎不是臻冰的,但考虑到这把剑的型号,说不定某个地方镶嵌着一块臻冰也说不准。 毕竟,锐雯就这么毫无阻碍的站在风中、没有一点被冻到的意思,这已经很能说明对方的水平了。 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这位“战母”和她身后的瓦斯克野猪、三个同伴,这个村长心下很快转过了很多念头。 什么情况下战母会在冬天里亲自跑到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征粮,而且身后还只有三个同伴? 按照这位村长快五十年的人生经历来说,只有当战母战败、部族落难的时候。 想到这,村长终于眼前一亮。 对于北风之牙部族来说,自己这一村的炉户不过是十几村炉户中平平无奇的一个——村子里没有强大的猎户,也没有技艺精湛的工匠,所以在北风之牙内部,他们也只是小透明而已。 如果能够跟随这位落魄的战母呢? 没错,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位战母恐怕真的一败涂地。 但如果考虑到对方的年纪和实力,那却完全称得上是未来可期! 投身到一位未来可期的战母麾下、成为她的嫡系力量,甚至让自己儿子成为她的血盟、为她带来子嗣…… 如果能够这样的话,那整个村子的未来都会完全不同! 想到这,这个貌似憨厚的村长很快就有了注意,他脸上露出了崇拜强者的笑容,开始极力邀请锐雯进入村子休息。 锐雯倒也没有别的想法,对于他言语之中的试探全都置若罔闻——她只是来试着了解一下弗雷尔卓德炉户的生活,看看能不能换到点什么东西,谁能想到这家伙已经开始思索着给自己介绍什么“血盟”了? 然后,就在这个村长眼见着锐雯不加回应、逐渐着急的时候,亚索却明白了这货的意思。 好家伙,又是人丁又是血盟的,你这货目的不纯啊! 于是,亚索也干脆上前,说明了这是交换而不是征收。 村长闻言,一面故作尴尬的眨了眨眼睛,一面窥伺着锐雯的举动——然而,对于亚索这“僭越的血盟”,锐雯却无动于衷,甚至隐隐有一种以亚索为主的意思。 这一幕让村长终于无奈的转过身去,然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明明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战母,却独宠一个看起来也不怎么强壮的血盟,这真是可惜了!” “怪不得被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全部族就剩下四个人!” 【0695】 往事依稀风雪中 虽然腹诽就没听过,但至少在表面上,这位村长先生还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尊敬——毕竟,哪怕部族就剩下四个人,但战母依旧是战母啊! 炉户大多是农夫、是受益人,即使在战争之中也很少直接参与战斗,别看这座村子男女老少加一起数量已经超过了一百,但在一位战母面前,这点人也就是那么回事。 为了防止激怒这位“穷途末路的战母”,村长将所有的小心思都藏在了心底。 不得不说,他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对于他之前的心思,亚索等人都没有清楚的察觉,在亚索眼里,这家伙似乎就是个谄媚的炉户而已。 如果亚索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恐怕这个村子都会被直接扬了! 总而言之,在顶着“战母”身份的情况下,锐雯完成了在弗雷尔卓德的第一次以物易物——用吃剩下的半头鹿,换来了一部分燃料。 对于亚索四人来说,食物可以就地取材、工具准备的十分充分,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用于做饭和取暖的燃料。 在茫茫冰原上,想要寻找一片森林可不容易,尤其是大雪之后,就算真的是森林,从远处看上去也和丘陵差不多…… 再加上他们此行是去救人、需要全速前进,停下来慢慢寻找森林就更是不可能了,所以,在诸多物资中,燃料的重要性毋容置疑。 现在有机会能用食物换燃料,那简直是血赚! 而另一边,村民也很乐于接受这种交易——对于熟悉当地环境的炉户们来说,燃料是可以在风雪停止之后去砍伐和采集的,但食物这玩意冬天是真的非常有限。 从这个角度上考虑,这一次的以物易物是双赢! 如果非要说有谁输了的话……那大概就是钢鬃了吧? 毕竟因为加了不少燃料的缘故,整个雪橇的重量又沉了不少。 …………………… 并没有多谈什么,在交易完成之后,一行人迅速启程,继续向西而去。 “感觉怎么样?”回到了雪橇上,亚索问起了锐雯的感受,“这种原始的、以物易物的交易?”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情况还比较符合我对弗雷尔卓德的一贯认知。”出乎亚索的预料,锐雯在稍加思索之后,给出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答案,“毕竟,按照诺克萨斯一贯的说辞,弗雷尔卓德是‘野蛮而原始’的。” “听着有点意思。”亚索挑了挑眉梢,“据我所知,诺克萨斯人一向喜欢说别人是软蛋、说别人孱弱无力、说别人腐朽,但没想到在诺克萨斯眼中,弗雷尔卓德的标签会是野蛮?” “因为在北境战争中,从来都是弗雷尔卓德进攻。”说到这个话题,锐雯也有些无奈,“就算是对土地最渴求的几个皇帝和大统领,都从未考虑过要向北扩张领土……弗雷尔卓德冰原实在是太过贫瘠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贫瘠,弗雷尔卓德人才会养成这种坚韧的性格。”向后倚了倚,亚索靠在了巨大的铁木箱子上,无意识的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有时候真的很难理解这些弗雷尔卓德人,明明在这片冰原上只能艰难求生,却又总是鄙夷着南下后安逸的生活……” “南下之后安逸的生活?”锐雯那边心有所感的点头,而艾瑞莉娅这边却有些好奇,“弗雷尔卓德人曾经南下、南迁?” “确切的说,现在的诺克萨斯人——或者说,现在就诺克萨斯人的祖先,诺克希人,应该就有相当一部分是离开了弗雷尔卓德的弗雷尔卓德人。”亚索回忆着之前努努和自己讲过的故事,“甚至有可能如今的德玛西亚境内,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来自于弗雷尔卓德。” 艾瑞莉娅是到过德玛西亚的,她很清楚德玛西亚人的生活水平,虽然德玛西亚的贵族从某种意义上几乎垄断了整个国家的权力,但就算终身都只能作为德玛西亚的一个平民,生活也应该远远强过了在这茫茫冰原上忍饥挨冻吧? “在弗雷尔卓德的传统文明之中,冬天的冰雪是艾尼维亚的考验,是为了锻炼出更加强大的战士。”亚索继续讲述着自己之前听过的故事,“越是强大的人,越能忍受这可怕的寒冷,反倒是那些追求更美好、更幸福生活的人,天然的要遭受鄙视,甚至在弗雷尔卓德的脏话里,大部分都和【南】有关。” “……” 听亚索这么说,三女都有点惊讶,她们完全没想到,弗雷尔卓德的文明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核。 “但有意思的是,在诺台族的那里,我却听说过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说法。”亚索继续侃侃而谈,“按照这些弗雷尔卓德史诗咏唱者的记录,似乎那些离开了弗雷尔卓德人代表着这片土地最后的希望,他们不是背叛者,而是播向未来的火种。” “火种?” “是啊,火种。”亚索点头,“无论离开还是留下,都要坚守自己的责任和命运,背井离乡是在寻找更好的生活,也是在开拓未知的世界。” 想了想,亚索干脆按照之前努努的调子,将这一段古老的《离者挽歌》清唱了出来。 “他们放弃了艾尼维亚的考验,” “最后的希望追逐可能的春天。” “他们转身告别了自己的祖先,” “默念着曾经立下的古老誓言。” “充耳不闻那依旧回荡的呐喊,” “扶老携幼的离开了茫茫雪原。” “风雪斩断了最后的一份眷恋,” “离者的身形没入了铁刺群山。” “……” “……” 苍凉古老的弗雷尔卓德歌谣曲调简单,内容直白,韵脚清晰——亚索虽然并不精通歌唱,却依旧清晰的表达出了这首歌谣之中对于离者的那份混杂着不舍、鄙夷和祝福的情绪。 在这逐渐打起了的风雪之中,亚索的歌声和打着旋的雪花一起,在弗雷尔卓德的茫茫冰原上向着远处飘起,在凛冽的寒风之中飘了很远、很远。 【0696】 仿佛是个本地人 在亚索苍凉而寥阔的歌声之中,三女仿佛看见了当初一队又一队的弗雷尔卓德人主动离开家园、在风雪中扶老携幼南下的场景。 那一个个或是高大、或是矮小,或是挺拔、或是佝偻的身形,竟如切实出现了一般,逆着雪橇的方向、避让着猪突猛进的钢鬃,就这么向着四个人来时候的方向,一路向东而去,转为南下。 恍惚间,锐雯站起身向着东南方望去,仿佛看见了这些人手脚并用、翻越铁刺山脉时候的模样。 大雪掩埋了他们的足迹。 狂风卷起雪花,将他们的身形和铁刺山脉密密麻麻的针叶林模糊为了一体。 这些古老的先民就这样告别了自己的故土家园,带着希望来到了土库古尔、来到了达尔莫平原,在那里繁衍生息,最终成为了诺克希人,也成为了现在诺克萨斯的祖先。 不知道什么时候,亚索已经唱完了这首古老的挽歌。 但漫天风雪却仿佛是这一曲挽歌的余音,依旧让三女心有戚戚——虽然她们之前从未来过弗雷尔卓德,更不是弗雷尔卓德人,但在简单的旋律之中,她们却仿佛是那一次伟大迁徙的见证者,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甚至……连一直默默拉车的钢鬃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睛,速度明显快了一大截! 良久,艾瑞莉娅终于缓过神来。 回过味来的艾瑞莉娅思索片刻,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故事之中的微妙之处。 亚索讲述的故事是前后矛盾的! 前半截,亚索说的是弗雷尔卓德人天生骁勇野蛮,将凛冬视为考验、将南边的人认为是软弱可欺之辈。 而后半截,在那首《离者挽歌》之中,南下的弗雷尔卓德人和留在弗雷尔卓德的本地人却仿佛是被迫分家的兄弟,一方守着老宅、忍冰耐雪;一方寻找希望、背井离乡。 这两截放在一起,中间那断裂感可以说是稍微想想就能有所察觉。 这是怎么回事? “哪个故事是真的呢?”看着亚索,艾瑞莉娅终于问了出来,“你好像知道很多弗雷尔卓德的故事……” 然而,一向有一说一的亚索难得做了一次谜语人。 “我不能说。”亚索摇了摇头,“在冰原上,有人窥伺着所有人的梦境——我能保证我的梦不被看见,但你们不能,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们。” 有人在窥伺梦境? 锐雯和艾瑞莉娅还好,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都只是感觉到这个存在的棘手,反而是一向高冷淡定的辛德拉,闻言之后却冷哼了一声。 在幻梦池的轮回之梦里度过了无数岁月的辛德拉,对这种东西最是忌惮! 猜到了辛德拉的想法,亚索也只能苦笑着出言安慰。 “上次我在弗雷尔卓德,也曾经和这位有那么一点接触,总之她很危险,非常危险……而按照你们对我一贯的了解,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对这位如此重视的究极原因是什么。” 听亚索这么暗示,三女心中也隐隐约约有所明悟,但考虑到梦境的缘故,她们都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总之,这次我们的目标不在那,我们要去找失者的麻烦。”深吸了一口气,亚索勉强做了个总结,“但我们同时也要提高警惕,哪怕收拾了失者、收拾了失者背后的那位神祇,我们依旧需要极度小心!” 毕竟……上一次亚索就是在大功告成、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点的情况下,直接落入了冰脉驱役的陷阱! 说完了这句话,亚索终于也长出了一口气——做谜语人可真难,一方面自己要让三女打起精神、完全注意;另一方面自己还不能泄露哪怕一点关于“冰霜监视者”或者“冰霜女巫”的消息,否则就会引起丽桑卓在梦境之中的关注…… 这可是太难了! …………………… 一路走走停停。 在钢鬃的努力下,这架大号雪橇沿着地图上的方向,飞快的穿行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 厚厚的积雪让原本并不完全平整的弗雷尔卓德冰原彻底平整了下来,钢鬃跑得飞快,雪橇也被拉得飞快。 这一路上,遇见了村庄锐雯就会伪装成战母的模样,主动上前交易——大多是以食物换燃料。 通过这种交换,四人的燃料紧缺得到了极大程度的缓解,再加上三女终于完全熟悉了雪原生存法则,这场旅行也终于不再像之前一般难耐了。 当然,这一路上的村庄未必都是炉户和牧户的村庄,偶尔的时候,亚索四人也会遇上几个战户的村庄——而这些战户在见到了锐雯之后,无一例外的表达了自己的招揽之意。 锐雯对寒冷的抗性和一头银白色的干练短发,让她总是被认为是拥有寒冰血脉的落魄战母。 如此年轻的寒冰血脉,随行的族人只有四个,还有比这更好的麾下么? 为了能够拉拢锐雯,这些战户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都能许诺出来。 没有子嗣的战母愿意立下誓言,给予锐雯未来的战母之位。 有子嗣的战母送出自己最强悍的血盟,搞的锐雯头都大了。 眼尖的瞧见锐雯没有臻冰武器,干脆拿出备用的臻冰家伙。 也有像锐雯讲述自己宏伟目标的,希望以大志向拉她入伙。 这些战户的战母们手段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方向角度也各不相同,但唯一一致的是,在锐雯拒绝招揽后,她们都表现出了别样的狠辣。 得不到,就毁掉。 战斗因此不可避免。 为了让三女适应冰原上的战斗,亚索干脆来了一出软饭硬吃,真就把自己当成了蓝颜祸水、靠战母的小白脸血盟,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战斗的目标从来都是逃跑突围而已。 最开始的时候,艾瑞莉娅不适应寒冷的环境、锐雯对付臻冰武器吃力,甚至辛德拉的法术都经常会出问题——离开了炉火斗篷、哆哆嗦嗦的辛德拉难得的出现了施法失败的情况。 但打多了,这些就都习惯了。 于是,战斗从最开始的突围战,很快就演变成了后来的突破战——如果再继续这么练习下去,说不定她们还能找机会布置陷阱、真正做到以三人之力击溃一个战户部族呢! 然而,还没等她们做到如此地步,这种练习就被打断了。 又一次遇见了一个村落,看着村头从未见过的标志,锐雯习惯性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扛着大剑前去叫人。 但这一次,从村子里出来的却不是人,而是一群身高惊人、体格强壮、浑身蓝皮、呲牙咧嘴的巨型生物。 冰巨魔! 【0697】 会吃人的冰巨魔 在弗雷尔卓德,奇奇怪怪的生物有很多——大到呼吸都有衰败气息、似乎能够吞噬人灵魂的冰原漫步者、小到蹦蹦跳跳可可爱爱的魄罗,这些生物都和冰原之外的生物体系完全不同。 而在这众多奇奇怪怪的生物之中,冰巨魔无疑是最为奇特的那一种。 从根源上说,符文之地智慧生物的源头大主要有三个。 原始人类、瓦斯塔亚、古约德尔。 现代人类、瓦斯塔亚人、约德尔人,就是他们的后裔,其中瓦斯塔亚人是古代任何和瓦斯塔霞瑞的后裔、现代约德尔人是古约德尔人进入班德尔城之后的后代,弗雷尔卓德人的血脉之中潜藏了部分寒冰血脉…… 符文之地的血统虽然驳杂,但总归大家都有迹可循。 除此之外,也有少数如巨龙、恶魔、亡灵一样的智慧生物,但他们往往是元素生物、符文生物、暗影生物等,和真正的血肉生命还是有所区别的。 但冰巨魔却不一样。 这些丑陋的家伙毫无疑问是智慧生物,但他们的来头却难以追溯,无论哪一边都好像靠不上。 而和冰巨魔一样的,还有传说之中的雪人——只不过雪人的痕迹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之中,远不如经常晃悠在弗雷尔卓德人眼前、出现在弗雷尔卓德寓言之中的冰巨魔一样有存在感而已。 正是因为冰巨魔的“无源”,很多来到过弗雷尔卓德的探险者甚至大胆编排,说他们是“神孽”,即神祇的后代。 考虑到弗雷尔卓德三位神祇的身份和性格,这个说法自然是无稽之谈——不过,就性格而言,顽劣残忍、暴躁混乱的冰巨魔,也的确有那么点神孽的意思。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他们吃人。 智慧生物以吃智慧生物为常态的,整个符文之地仅有这么一种——其他如巨龙之类,逼急了也吃人,但正常的情况下,人类是不会出现在巨龙的食谱上的。 但在弗雷尔卓德,每到寒冬时分,一旦食物匮乏,冰巨魔就会主动袭击人类的村落,然后用人的血肉填饱自己的肚子。 亚索四人这一次,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案发现场。 几十号身高马大的冰巨魔围了过来,他们挥舞着巨大的木棍、有的干脆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尸体,看样子竟是将亚索四人当作了餐后甜点——而且,在这些冰巨魔的眼里,似乎钢鬃才是最让他们感到棘手的目标。 看见这些大个子呼喝着大步走来,漫不经心的举起了手中的木棍,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微微瞟了一眼这只巨魔一路上滴在雪地上的血液,然后直接拔剑出鞘。 “抱歉了,岚切。”亚索低声念诵了一句,“之后我一定好好清理,浣花洗剑!” 下一刻,青芒一闪。 …………………… 耶图在狂奔。 作为一个生活在北境荒原上的冰巨魔,耶图一直都和自己的同伴不太一样——他更强壮、更有力、更贪婪,也更有野心。 因为体格远比自己的同胞们更加健壮,耶图自成年之后,一直都是所在部族的领袖,他自称是巨魔之王,还用大角鹿的犄角、腐烂的海藻、海鸟的三叉骨编成了一顶王冠,一直戴在自己的头上。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冷到原本会成为冰巨魔猎物的厄纽克蛮牛居然一路向南溜走了,没有了猎物的冰巨魔忍受不了咕咕叫的肚子,终于在耶图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开始扫荡起了人类的村庄。 附近的人类村庄都属于不冻之血部族的,这曾经是一个大部族,可惜前几年进过了一场内乱,两个宝贵的寒冰血脉一个死了,一个重伤,整个部族因而元气大伤。 狡猾的耶图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附近人类狩猎的范围越来越小,而猎场的缩小在巨魔的认知中,就是衰落的意思。 捏软柿子总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冰巨魔没有这句俗语。 就这页,耶图带着饥饿的冰巨魔倾巢出动,趁着暴风雪期间扫荡起了不冻之血部族的村落,而猝不及防之下,三个炉户村落都被这些巨魔直接攻下。 耶图得到了足够过的储备粮,他和他手下的巨魔会带走村子里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再点上一把火,看着跳动的火焰,耶图告诉自己,他喜欢这个。 嗯,火焰的冰巨魔之王——耶图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个头衔。 然而,还没等他将自己的这个头衔宣扬出去、吸引更多的冰巨魔,就在他劫掠的第四个村子,出事了。 耶图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人,虽然他身体小小的,似乎和耶图手里的储备粮没有任何区别,但那刺眼的青色剑芒还是让耶图心生战栗,他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只是迈开脚步,一直向北。 北边有一道山岭,耶图自己能够翻过去,而体型比较小的冰巨魔却翻不过去,所以在他看来,也许这道山岭能够拦住那个人。 虽然是聪明的巨魔,但耶图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小小的人,那个家伙和手里这个家伙会差了这么多。 毕竟在巨魔内部,体型几乎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身体更高大、体格更强壮自然意味着更有力气,而更有力气就能挥舞更加沉重的武器、更加沉重的武器往往也更加结实,所以大个子总是能吊打小个子,这是巨魔内部的天理。 但这条理论似乎对人类不算数? 心里满是疑惑,但耶图脚步却快得惊人——这个狡猾的巨魔甚至主动向着风疾雪密之处前进,这样大雪就会天然的覆盖上他的脚印、掩盖掉他的气味,那个奇怪的人也就不会追上自己了。 “等到更北边的地方,我一定要编一个更大的故事,就说……就说我和奥恩角力,虽然不分胜败,但他体型太大,我被挤到了这边!” 这种漏洞百出的吹牛在弗雷尔卓德人这边,即使刚获得名字的孩童都不会信,但在冰巨魔之间却特别好用,耶图相信,凭着这个故事和自己头上的王冠,自己很快就能重新拉起一支队伍! 【0698】 另一位巨魔之王 很可惜,耶图到死也未能抵达他认为可以庇护自己的山岭——实际上,他只匆忙向北逃出了几千米,就被亚索随后赶上、一剑解决掉了。 对于这种喜欢吃人的冰巨魔,亚索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动起手来就是干净利落。 终于解决掉了这只块头最大的家伙,亚索甩了甩手中的岚切,只觉得腥臭难闻——巨魔本身是杂食动物,荤的素的新鲜的腐败的全都不在话下,而他们的血液也格外的腥臭难闻。 虽然岚切只要甩一甩就能除掉鲜血,但为了弄掉这上面的味道,亚索还是老老实实的抓起一捧雪,用麂皮好好擦了一遍。 而在他终于擦净了岚切的时候,艾瑞莉娅也终于沿着他的踪迹,一路找了过来。 “村子里怎么样了?”亚索站起身来,“还有活口吗?” “有两个孩子。”艾瑞莉娅看起来非常痛苦,“冰巨魔似乎将他们当成了点心,虽然没有杀死,但也没有注意保暖——这种天气下,他们也很危险。” “先用炉火斗篷把他们保护起来吧。”亚索闻言,也只能摇了摇头,“这时节……等我们继续向西,如果遇见炉户,看看能不能让炉户收养他们。” “恐怕……有点难。”经过多次和弗雷尔卓德人的交易和交流,艾瑞莉娅也对这里的习俗有了一些了解,“他们都没有名字,应该是没有经过命名日——这种孩子没有几个部族愿意接受的。” “试试看吧。”亚索也有些无奈,“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路照顾着他们,把他们送到凛冬之爪去!” “送到凛冬之爪么?”艾瑞莉娅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也许,也只能这样了!” …………………… 跟随着艾瑞莉娅的脚步,亚索回到了这个死寂的村庄——这一次,他甚至连去找找有没有可用物资的心情都没有了,干脆一把火将整个村子都点燃了起来。 随后,亚索转头看向了正在车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孩子。 亚索没有照顾过孩子,很难弄清楚小孩子的具体年龄——但这两个小家伙怎么看都不会超过五岁。 看打扮,应该是两个小男孩。 这两个小家伙仿佛两个受惊的幼兽,都挂着长长的鼻涕,抱着被褥,将自己靠在铁木的箱子上,看向亚索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似乎很害怕亚索。 对于这一点,亚索倒也不怎么介意——他一向不怎么讨小孩喜欢,但能主动喜欢亚索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还挺有出息的。 从这一点上判断,这两个小家伙似乎也只是运气好而已。 唔…… 这么说话似乎有点过分了——想到这,亚索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身边的艾瑞莉娅。 “我们这里,有给孩子吃的东西么?” “之前锐雯从村庄里找到了一点燕麦片,以及两桶冻得很结实的奶——可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奶。” “管他什么奶呢!”亚索闻言,也长出了一口气,“总归比烤肉更适合小孩子——还好锐雯反应比较快,否则我这把火就酿成打错了。” “锐雯她很会带孩子。”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语气也有些莫名,“这两个小家伙只允许锐雯抱,根本不让我碰,我真的没想到,锐雯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很会照顾孩子? 亚索闻言,忍不住有些惊讶——而就在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锐雯的时候,却发现锐雯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出了两个小碗,给两个孩子分别热好了奶和燕麦! 这动作也太利索了吧?! 微微摸了摸下巴,亚索看着锐雯忙碌的身影,一时之间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即视感。 在锐雯的身上,他甚至看见了一种微妙的母性光辉! 但……锐雯又没生过孩子,这种奇妙的母性光辉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亚索干脆右手剑指,抹过自己的双目。 “见我所见!” 一道隐隐约约的绿色光辉在锐雯的身上一闪而逝。 亚索虽然并没有确切的看到这道光的源头,但只是略微一想,很快就想明白了。 原来……世界符文还有这种奇妙的功能。 下意识的想起了船上的兔女郎,亚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或许,应该和锐雯再谈一谈了——关于世界符文的意志问题。 …………………… 亚索这边花了一番功夫,终于安顿好了这两个孩子,然后带着他们再次出发。 而另一边,在已经完蛋的耶图的老巢,这里却迎来了另外以为巨魔之王。 拿着碎骨棒的特朗德尔带着一大袋子肉,在威逼利诱了几个看门的巨魔之后,进入了这片巨魔部落的核心地带。 他要在这等待、在这挑战耶图。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耶图自称是巨魔之王——整个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只能有一个巨魔之王! 如果随随便便哪个冰巨魔都能自称巨魔之王,那特朗德尔还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怎么每次都分到最多的战利品?还怎么命令所有巨魔? 而且,作为一个能够使用臻冰大棒的冰巨魔,特朗德尔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最特殊的冰巨魔! 毕竟他是冰霜女巫的仆从,张嘴就能吹出别的巨魔吹不出的牛皮——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特朗德尔“用天挠头、用海洗脚、听到好笑的笑话之后随手锤出了拉克斯塔克”的牛皮可以说是广为流传了。 除了特朗德尔,没有哪个巨魔能够吹出这么像样的牛皮,所以特朗德尔理应是独一无二的巨魔之王! 就这样,特朗德尔在属于耶图的老巢,一面等待,一面拉拢分化着耶图的手下,他有信心等耶图回来之后振臂一呼,直接掀翻他的王座——据说那个大家伙有一顶王冠,很好,那一顶王冠将属于特朗德尔。 然而,左等右等,特朗德尔那一袋子肉都快烂透了,耶图和他的死忠都没有返回洞穴之中。 其他的巨魔依旧在傻傻的等待,但最聪明的特朗德尔却意识到了情况不对——难道,耶图去找人类麻烦的时候,遇上了寒冰血脉? ———————— 特朗德尔和耶图的故事见官方小说《王者的盛宴》——冰巨魔也是一群很特殊的家伙。 【0699】 另有目标的巨魔 虽然都是“巨魔之王”,都喜欢吹牛说大话,但特朗德尔和耶图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的。 把一群巨魔聚在一起、让他们听自己的话,耶图靠的是拳头和棒子;而特朗德尔靠的是棒子和脑袋。 对于人类,耶图只是单纯的当作“储备粮”,而见识过冰霜女巫之力的特朗德尔则是难得的有几分谨慎。 别看人类小小的,但他们那些奇奇怪怪的招数,最好还是不要挨一下! 所以,在耶图迟迟未归的情况下,特朗德尔反而不忙了——那一袋子本来用以算计耶图的肉,现在也干脆变成了他拉拢部下的资本,虽然一袋肉只有几百斤,对一个冰巨魔族群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二桃尚能杀三士,在食物匮乏的情况下,特朗德尔的操作空间很大! 就这样,当亚索一面西行、一面警惕着后续冰巨魔复仇的时候,特朗德尔趁机掌握了耶图的冰巨魔部落,让自己这个“巨魔之王”的领地又扩张了一大截! 现在,特朗德尔已经可以高举着手里的臻冰大棍“碎骨棒”,自豪的宣布,他就是拉克斯塔克到冬刺群山唯一的巨魔之王! “嗯,领地扩张,我想我需要一点新的故事了。” 不过,迫切的想要吹出一个更大牛皮的特朗德尔最近有点才思枯竭——之前那个用天挠头、用海洗脚的牛皮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掌握了耶图部落之后,特朗德尔想了不少主意,但都有些不够劲。 牛皮不够大可唬不住更多的冰巨魔! 特朗德尔需要取材。 挠了挠头,这位巨魔之王想起了冰霜女巫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诺台族是弗雷尔卓德最会讲故事的部族”。 既然他们这么会讲故事,那吹牛一定也有一手吧? 思及此处,特朗德尔做出了决定,他叫来了所有冰巨魔,然后高高举起了自己的臻冰大棒子。 “谁知道诺台族在哪?” 然而,面对着特朗德尔的疑问,一众冰巨魔有一个算一个,丑陋的脸上全都写满了疑惑。 毕竟……正经冰巨魔谁在意人类部族啊? 诺台族……那是啥玩意? 比别的部族好吃么? 看出了自己手下这群憨憨的疑惑,特朗德尔想了想,干脆在“王座”上站了起来。 “就是那个拥有最多犹卡尔、味道最臭的人类部族!” 这个描述就对味了——因为诺台族世代在弗雷尔卓德游历,擅长蓄养犹卡尔,所以这个部族除了讲故事之外,还有臭烘烘这个特点。 冰巨魔未必会听故事,但至少鼻子很好用。 于是,一个冰巨魔斥候站出来,给了特朗德尔他想要的答案。 “臭烘烘的部族每年两次来这,一次在最热的时候,一次在最冷的时候!” 一次最冷,一次最热…… 特朗德尔下意识的用手中的臻冰大棍子砸了砸地面——马上就是最冷的时候了,诺台人快来了! 好! …………………… 坐在自家的大篷车上,今年是努努第九次从西向东穿越弗雷尔卓德冰原。 体型庞大的犹卡尔拉着大篷车,顺着风雪的方向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迈动着自己坚实的步伐,大篷车那巨大的轮子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声音单调、重复、而且总会让人昏昏欲睡。 不过,在精力旺盛的努努眼里,这反倒比安安静静的前进有趣的多——咯吱咯吱的生意至少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下意识忘记犹卡尔身上一言难尽的味道。 虽然妈妈告诉过努努,犹卡尔身上的味道并非来源于大粪,而是来源于厚厚毛发和无法洗净的汗水,但努努相信,没人会喜欢这个味道,不管它来自于汗水还是大粪。 前几天的时候,妈妈感冒了,虽然她已经按照古来的传统,趁着夜晚扎营的时候煮了几碗冰原红花的根部作为药品服下,而且最近也一直在休息,但她的病症却丝毫没有好转的意思。 于是,努努也只能肩负起了照顾自家犹卡尔的任务了——还好,这些犹卡尔很听话,对于努努来说,它们只是有点臭而已。 小心的将自家大篷车的车门打开一道缝隙,努努看向了车外的情况。 天空依旧飘着雪花,顺着车门灌进来的风让他的皮肤微微起了鸡皮疙瘩,自家犹卡尔还好好地跟随着队伍,并没有掉队的趋势。 那就好。 关上了大篷车的门,努努松了口气——恐怕等到晚上,在部族扎营之后,自己应该去找乌穆奇嬷嬷要一点效力更强的草药才行了。 大篷车的另一边,妈妈还睡得很沉,睡梦之中,她眉头紧蹙,呼吸也并不均匀。 见到这一幕,努努返回身来,找了一根小木棍,挑了挑鲸油灯的灯捻子、让大篷车里稍微亮堂了一点,然后将装着水的猪肚袋子抱在怀里、等它不那么凉之后,倒了一碗出来。 “妈妈,该喝点水了!” 服侍着迷迷糊糊的母亲喝完了水,努努看着她再次躺好,随后给妈妈掖了掖被角、又用小木棍压了压鲸油灯的火苗。 大篷车里再次晦暗了下去,妈妈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做完了这一切的努努仿佛小大人一样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唔……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吗? 没人讲故事、没人听故事,好无聊啊! 无聊的努努,小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腰间的乐器。 好想吹唢呐啊——可嬷嬷说妈妈需要休息,不能吵到她诶。 咧了咧嘴,努努干脆穿上了自己的小皮靴、带上了自己的小皮帽——趁妈妈睡着,自己出去在车辕上坐一会好了。 水已经不多了,要是等晚上扎营的时候再收集雪,晚上妈妈吃药就来不及了。 然后,就在努努拿上了专门用来收雪、化雪的瓦盆,打算在车辕上舀几盆干净的雪时,外面忽然一阵喧哗。 就在努努好奇发生了什么时,前面传来了领航大叔的生意。 “小心——前面有一大群冰巨魔!” “注意啊,冰巨魔下山了!” 【0700】 想听故事的巨魔 努努从未见过冰巨魔——他只是听说过这些大家伙的故事。 在诺台人的故事和寓言之中,冰巨魔大多都是反派,他们很狡猾,也总有一些小心思,总希望占便宜,但最终结果却往往是亏掉一切。 和奥恩打赌喝酒、用臻冰作弊获胜,虽然得到了“永远无法从外面打破”的宝库大门,但这扇门冰巨魔自己也打不开。 和沃利贝尔吹牛、说自己能够威慑一切动物,实际上却仰仗着沃利贝尔的威势,结果被看出端倪的不灭狂雷撕成碎片。 寻找传说中艾尼维亚的宝藏,结果在大冰川上见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蛋,死死抱住这颗蛋不撒手,最终被冻成了冰雕。 熟知这些故事的努努并不知道,这些冰巨魔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说他们愚蠢,但他们的确能够打赌赢过奥恩、一时骗过沃利贝尔、找到艾尼维亚的宝藏。 但要说他们聪明……那为什么他们总以为能够挑衅神祇、利用神祇而不会殃及自身呢? 这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 不过,奇怪归奇怪,努努总归不会因为他们在故事的表现费拉不堪就真以为巨魔只是一群臭弟弟——这些冰巨魔毕竟是各个身高三米开外的大家伙,论起战斗力恐怕完全比得上大型部族的战母战团! 而诺台人,他们可从来都不以战斗见长啊! 眨了眨眼睛,努努再次来到自己妈妈身边,悄悄亲了妈妈的脸一下,然后吹熄了自家大篷车里的鲸油灯,随后干脆的跳出了车外。 跳下了高高的车辕,努努左右看了看。 风雪之中,无论是前方道路,还是两侧山谷,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朦胧。 诺台人队伍的最前面,似乎有呼喊的声音传来,不少诺台人都从大篷车里探出了脑袋。 而感觉事情不对的努努一面回忆着传说中那些英雄的名字,一面握紧了手里的那一把唢呐。 “阿瓦罗萨!赐予我力量!” 咬了咬牙,努努选择了一个方向,踉跄着跑向了风雪之中。 呼啸的北风卷起了雪花,数息之间,这一行浅浅的脚印就被大雪填平,彻底消失。 …………………… 特朗德尔非常自豪。 最近一段时间,他带着手下的巨魔,翻越崇山峻岭,探查附近的地形,终于找到了诺台人的必经之路——从西边去东边,如果不打算翻山越岭,那就必须走这一条狭长的山谷。 于是,特朗德尔带着冰巨魔在山谷中段开始埋伏,在风雪之中挨了整整三天之后,终于堵到了这一大队诺台人。 开心的特朗德尔来到了诺台人的面前,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臻冰大棍,然后点名叫他们领头的出来。 诺台人领航员虽然战战兢兢,但还是来到了冰巨魔的面前——他手里拿着一根长矛,但和周围的一众人高马大的冰巨魔相比,这根长矛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小牙签,没有一点威慑力。 冰巨魔们开始流口水了。 虽然周围弥漫着犹卡尔的臭味,但对于杂食的冰巨魔来说,臭也是一种美味——论起臭,腐败的海虫肉可比犹卡尔臭多了,但这依旧不妨碍冰巨魔照吃不误! 特朗德尔很清楚自己这群手下的德行,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毕竟诺台人也算得上是“鼎鼎大名”,如果他们也和冰霜女巫一样,都会强大的法术,那自己贸然动手就是自讨没趣了。 而且……别忘了,特朗德尔找到他们最大的原因是想要一个绝妙的牛皮点子! 于是,特朗德尔呼叫了几声,还用拳头狠狠地锤了将口水喷到自己身上的蠢货,这才堪堪阻止了饥饿的巨魔,没有当场将这个倒霉的领航员生吞活剥。 “你是诺台人!”随后,特朗德尔拄着手里的臻冰大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领航员,“我听说,你很会讲故事。” “诺台人……都……会讲故事。”领航员战战兢兢、声音也磕磕绊绊,“我们是……弗雷尔卓德……史诗的传承者。” “那敢情好!”特朗德尔似乎很满意的扛起了大棒,“那么,我现在想要听一个巨魔之王的故事!” 巨魔的故事? 脑袋几乎一片空白的领航员下意识的讲述起了巨魔和奥恩打赌造宝库大门的故事,结果说到最后,他才意识到不太对劲——这个故事可是讽刺了巨魔的贪婪和愚蠢! 就在他发现问题、尴尬的停下时,特朗德尔丑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讲啊,怎么不讲了。”特朗德尔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不满,“怎么,你认为伟大的巨魔之王会因为另外一个蠢货而怪罪你?” 眨了眨眼睛,这个领航员硬着头皮讲完了故事——下一刻,臻冰大棍狠狠砸下。 “你还真敢讲!” …………………… 领航员沦为了巨魔的盘中餐,而特朗德尔则再一次叫起了“管事的”——很快,又一个人被推举出、来到了冰巨魔面前,特朗德尔则是故技重施,又一次要求他将一个巨魔之王的故事。 然后么…… 这个白痴讲了冰巨魔寻找艾尼维亚宝藏、找到蛋尼维亚后死抱着不撒手、最终被冻成巨魔冰棍的故事。 特朗德尔脸一黑,于是这家伙也倒了大霉。 第三个倒霉蛋讲了冰巨魔狐假虎威,试图忽悠沃利贝尔结果被撕碎的故事。 第四个又讲了一遍奥恩、巨魔和宝库大门的故事,此外还细心的讲述了故事的后续——这扇大门被布隆得到了,他为了这扇门削平了宝库所在的山头。 对于这个细心的人,特朗德尔给予了特别的恩赐——碎骨棒没有直接敲碎他的脑袋,巨魔之王直接将他丢到了那群饥饿的冰巨魔中间。 连续四个白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了特朗德尔的潜台词,这位巨魔之王可以用自己的臻冰大棒子发誓,只要他们愿意帮自己吹嘘,自己就能留他们一命。 但很可惜,这些人一点都不知好歹。 或许,这些诺台族只会讲让人不开心的故事,对吹牛一窍不通…… 翻了个白眼,特朗德尔强忍着让手下巨魔冲上去的想法,再次要求诺台人找个领头的。 【0701】 失去耐心的巨魔 特朗德尔的点名还在继续。 可怜的诺台人完全不明白这个倒霉巨魔的意思,一个又一个被叫来讲故事,然后一个又一个被碎骨棒打到。 期间也有人试图反抗,但很可惜,在一大群巨魔面前,诺台人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他们从来都不是战户,族里的护卫就算对付冰原狼都很勉强,更何况无比残暴的冰巨魔。 而在此期间,并没有人或者巨魔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别着娑娜,艰难的攀登着山谷右侧的山崖。 …………………… 努努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将自己小小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山崖上——这样一方面能减少他被风吹的面积,另一方面则是能稍微休息一下,恢复一点体力。 想要从山谷爬上去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虽然努努体重很轻,但在没有悬索的情况下,攀登这差不多有七十度的峭壁,还是极其危险。 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手滑落,滚下悬崖,到时候必然摔个筋断骨折。 最开始攀登的时候,努努还带着自己的麂子皮手套,但随着高度越来越高、山崖越来越光滑,这手套却逐渐成为了他攀登的累赘。 于是,趁着伏在山崖上休息的时候,努努有牙齿一点点的摘下了手套。 当他再伸出手、接触到冰冷的岩石后,那仿佛要刺入骨髓的寒冷让他几乎忍不住战栗了起来。 努努不是冰裔,他并没有接受过寒冰血脉的训练。 虽然在一众诺台族的孩子之间,他是比较强壮的那一个,但再怎么强壮,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现在这个孩子,正在风雪之中徒手攀岩! 努努克制着自己的身体,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发抖,他念诵着妈妈讲过的一个又一个弗雷尔卓德英雄的名字,告诉自己这些人都在天上注视着自己,那一个个在弗雷尔卓德人口中世代相传的名字此刻竟给予了他无限的力量,虽然风雪依旧狂暴,虽然岩石依旧冰冷,但努努的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然而,这座山崖实在是太高了。 努努几乎给自己讲过了每一个英雄的故事,但却依旧未能到达山崖的顶端。 于是,咬着牙的努努开始哼起了曲子。 有之前亚索教给他的曲子,有妈妈给他唱过的曲子,有他自己胡乱哼唱的曲子。 努努告诉自己,我也可以成为英雄。 “哪怕我是诺台人,不会战斗,只会吹唢呐、讲故事。” “哪怕我每次扎营的时候都笨手笨脚、需要别人帮忙。” “哪怕我在看见那些冰巨魔之时,甚至不能亮出武器。” “努努也可以成为大英雄,像故事里的一样!” “妈妈说过的,艾尼维亚之息是凛冬的考验!” “守护部族的爱,就是考验中最明亮的篝火!” “加油,走一步,再走一步!” “努努,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 “……” 当小小的努努终于爬上了山崖时,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嘴里哼着什么了,他这时候终于回过头、看向了山谷之中。 而在诺台人车队的最前面,地上淋漓的鲜血让他再次加快了脚步。 这里的雪……不够多! 还要去更高的山上、去雪更多的地方! 现在,还不能停下! …………………… 山谷之中,特朗德尔的耐心正在逐渐耗尽。 这些愚蠢的诺台人,似乎一点都不理解伟大的巨魔之王的意思,只会选那些恶心巨魔的故事,翻来覆去的念叨,然后被一棒子敲倒、丢给特朗德尔的手下。 虽然目前特朗德尔手下的这群蠢货将这当成了一种特殊的“进食仪式”,但实际情况却是特朗德尔越来越焦躁,甚至看着车队里面的犹卡尔都想抡起棒子…… 要不,直接干掉他们得了。 会讲故事的人,看来是讲不好巨魔想要的故事的——在这一点上,特朗德尔还真的就想对了。 巨魔的故事从来都是靠吹牛的,越夸张越好。 但如诺台族这种时代传颂着古老史诗的部族,讲述的故事要么是确有其事,要么就是曾经的预言——总之,都以事实为依据。 所以,大家虽然都在讲故事,但本质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这些诺台人还不至于如记下“崔杼弑其君”的史官般铁骨铮铮,但想要让他们为冰巨魔的吹牛提供素材,那就纯粹是痴人说梦! 一个又一个诺台人倒在了冰巨魔面前。 特朗德尔终于失去了耐心。 再次打到了一个诺台人之后,他没有继续要求派个领头的出来,而是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冰巨魔。 很多冰巨魔还在流口水——显然,他们还很饿,他们还没有吃饱。 既然诺台人讲不好巨魔的故事,那就让他们填饱巨魔的肚子吧! 想到这,特朗德尔终于举起了手中的臻冰大棒。 “现在——巨魔时间到了!” 兴奋的冰巨魔一面胡乱喊叫着,一面拎起了各种武器,开始朝着诺台人的车队冲了过去。 虽然所有诺台人的大篷车都已经横着倚在了道路当中、简单结成了一个用以防备野兽的阵型,但很可惜,冰巨魔可不是野兽。 他们是最可怕的冰原猎手! 而饥饿的冰巨魔……则远比其他时候的冰巨魔更加危险! 肚子并不饿的特朗德尔并未第一时间冲上去——没有得到想要故事的巨魔之王看起来有些意兴阑珊,他龇了龇牙,然后斜睨了一眼路边岩石上的魄罗,干脆的挥动了碎骨棒,直接就是一击全垒打。 什么,你说巨魔之王要带头冲锋? 别开玩笑了——巨魔之王应该坐享其成! 然后,就在特朗德尔等待着冰巨魔冲破大篷车的防卫、给自己带回战利品的时候,一阵悠扬的乐声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苍凉而寥阔的声音,特朗德尔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他曾经听过战户的鼓声、听见过炉户的打铁声、听见过野兽的嘶吼声,但却从未听过这种明明无比凄厉、却又豪气万丈的声音。 眨了眨眼睛,特朗德尔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0702】 努努的经典复刻 是努努。 趁着特朗德尔听故事的时候,他艰难的爬到了一处有着厚厚积雪的山坡上——在眼见着巨魔开始冲击大篷车之时,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唢呐。 亚索先说这样击败过侵略者,我应该也可以的! 冰冷的唢呐凑到了嘴边,努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九州同》的曲调仿佛穿越了时空,响彻了弗雷尔卓德的群山。 苍凉寥阔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撕碎了漫天风雪,如滚滚雷霆般回荡在了群山之间,努努站在一块巨石之上,鼓足了力气,吹响了手中亚索赠与他的唢呐。 弗雷尔卓德是很少会有雪崩的——很多地方中年飘雪,大雪层层叠叠甚至会在底层挤压成冰,远不是无极山那雪线之上的浮雪可以比拟的。 而且,每到冬天,自大冰川而来的艾尼维亚之息也会如一双大手,切切实实的将积雪压实。 在弗雷尔卓德,这里没有浮雪,只有冰川。 冰川也许会移动,但却不会如雪崩一般突然因为巨大声音而产生。 所以,努努的效仿很难生效。 但是! 努努手中的这一支唢呐却帮了他大忙。 作为亚索特制的产品,这一支唢呐天然的有着极其惊人的疾风之灵亲和度——夸张一点说,吹响这支唢呐就是引山风呼啸。 通常的声音无法引动弗雷尔卓德群山这宛若冰川的积雪,但这支唢呐发出的声音,也不是通常的声音! 这是疾风之灵的吟唱! 就这样,在特朗德尔的惊骇之中,山……动了。 庞大的冰川仿佛抛弃了千百年来那慢吞吞的滑移,速度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快,冰川底层被挤压而成的冰层摩擦着山坡上的石块,发出了轰鸣的隆隆声——然而,即使在这冰川咆哮之时,努努也未曾停止自己的演奏。 大地开始震颤。 群山仿佛被挠痒中了痒痒肉一样抖了抖身子。 当浮雪第一个抵达山谷的时候,努努停止了吹奏——他的身躯被浮雪掩盖,无奈只能尽力挣扎、想要让自己露出头来。 而山谷之中,冰巨魔也惊呆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未见过雪崩的冰巨魔们面面相觑,愣了一下之后才开始四散而逃。 而严阵以待的诺台人则是迅速的呼喊起来,所有人驱赶着犹卡尔,开始向着对面的山坡上前进。 虽然这片山坡的雪也有可能崩塌,但至少先避过第一波! 意识到情况不妙,特朗德尔第一个转身就跑——什么巨魔之王的体面,活着才有体面! 反正这一群巨魔都是自己用一袋肉忽悠来的,现在伟大的特朗德尔可管不上他们了! …………………… 迷迷糊糊的,努努被奔流而下的浮雪几乎完全掩埋了起来。 冰冷的雪无孔不入,几乎完全堵住了他的五官。 憋着气的努努只能尽力如游泳一样向上挣扎——但很可惜,这种挣扎似乎起到了副作用,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深陷大雪之中。 努努感觉自己快要上不来气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生疼,仿佛胸腔要被压扁了一样。 不过……既然雪崩来了,那些巨魔就不能再吃人了吧? 好可惜啊,努努看不见他们四散而逃、屁滚尿流的模样了…… 好后悔啊,之前离开大篷车的时候,应该再亲妈妈一口的…… 这就是故事里面的牺牲吗? 我也是算是部族英雄了吧? 英雄应该有自己的故事吧? 变成故事的话,也算是能继续陪着妈妈吧? 希望妈妈不要把小时候尿床的部分加进去 可是,大家好像不知道是我吹响了曲子呀? 呜,好可惜啊……我或许应该先说一声的。 但如果事先说的话,应该没人会让我去吧? 不管了,好累啊。 好久没出这么多汗了。 这汗都结冰了,后背好痒。 真想有一盆热水,好好洗个澡。 诶嘿嘿,刚刚我第一次吹得那么好。 …… …… 冰冷的大雪让努努的身躯开始僵硬、开始麻木、开始失去知觉,冰冷所带来砭骨的刺痛也逐渐消失——被埋在厚厚的浮雪之中,他仿佛成为了这冰雪的一部分。 没有痛苦,没有寒冷。 还有着最后一点意识的努努想要回忆、想要思考,但在冰冷的大雪之中的,他的思维似乎都停滞了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群山终于停止了咆哮,山谷也再次恢复了安静。 冰巨魔早就一哄而散,不少跑的慢的、贪吃的干脆就被移动的冰川碾过,直接变成了地面上殷红而腥臭的一层,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肝脑涂地。 而驱赶着犹卡尔的诺台人虽然也被冰川怼懵了,但情况却要好不少——大篷车轻质的结构和易于移动的特点,让冰川碾过来的时候更像是在推车。 虽然有少数倒霉蛋还是被崩塌的冰川掩埋,但相较于具族搬进冰巨魔的肚子里,这无疑是一个更好的结果。 当冰川停下脚步,默默无言的诺台人终于再次行动了起来,一面搜寻可能存在的幸存者,一面默默祭奠那些彻底掩埋在冰川之下的逝者、那些死在巨魔手里的同胞。 所有人都听见了唢呐声,不少之前见过亚索的人都翘首以待,希望见到亚索的身影。 但狭长的山谷之中,似乎并没有人的踪迹。 就在诺台人都很奇怪的时候,清点人数的族人终于在失踪者名单上,发现了小努努的名字。 努努的母亲感冒还未好,此时仍在自己的大篷车上酣睡,她的运气不错,冰川只是推着她的大篷车前进了数百米。 然而,一直照顾她的努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迹——和努努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从不离身的唢呐。 这时候,很多诺台人终于想起了那一阵引发了雪崩的唢呐声。 该不会……是努努吧? 察觉到了关键,安顿好的诺台人全体出动,他们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四下寻找,想要找到这个失踪的小家伙。 可惜,寻找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努努……真的不见了。 【0703】 绝境之中的觉醒 当努努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身上暖洋洋的。 这温暖的感觉,就好像是拉克斯塔克夏日的阳光一般,让努努整个人都干爽了起来。 而也许是因为之前被冻得太狠的缘故,小家伙虽然下意识的挣扎着爬起身来,但脑海之中却依旧是一片混乱的空白。 当他终于完全恢复了意识的之后,努努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的站起来了——抬起头,他看见了一个黑色头发的大姐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努努,你醒啦!” 对方的弗雷尔卓德语似乎有点奇怪的口音,努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没死吗?” “当然没有。”对方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虽然之前差一点,但总归挺了过来。” 长出一口气、确认自己不是在死后世界的努努终于四下张望了起来。 天已经黑了,周围一片沉寂。 白茫茫的雪映照着月色,仿佛有人在山坡上泼洒了一大片牛奶。 没有弄明白自己在哪,努努终于低下头——然而,在低头之后,他却发现自己脚下正踩着一件斗篷! 没错,现在努努正光脚踩在这件斗篷上。 我不小心踩到别人的斗篷了! 努努下意识的向旁边一窜,跳下了斗篷的结果就是,整双脚都踩进了雪中。 “别动——”黑色头发的大姐姐似乎完全没想到努努这么有活力,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将他拽回来,但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却惊讶的停了下来,“你不冷么?” “不冷啊……”努努摇了摇头,然后自己也吓了一跳,“诶……我怎么不冷呢?” 明明脚上没有穿鞋袜,但站在雪地之中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寒冷,仿佛这冰冷的积雪只是沙滩上细碎的砂砾——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声:“冰霜血脉!” 就在努努又惊又喜的时候,在他的身后,一阵踩雪的咯吱声传来,努努转过了,惊讶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亚索先生!” “是我。”亚索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一串烤肉递给了努努,“先趁热吃,有什么事情吃完再说!” …………………… 努努这一顿饭,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一整支麂子腿——甚至如果不是因为肚子没地方,他甚至还能再吃。 从未有过这种“明明肚子塞不下,但却依旧想吃”经历的努努废了好大劲,才拒绝了亚索的烤肉。 吃饱喝足,一阵难以抵御的疲惫袭来,在见到亚索之后彻底放松下拉的努努终于站立不住,整个人迅速倒下,回到了斗篷上。 “说吧。”在努努翻身躺回了那张斗篷上之后,亚索也盘膝而坐、坐在了他的身边,“你怎么扎进雪堆里去了。” 而面对亚索的疑问,努努没有丝毫隐瞒的讲述了自己之前的经历——从妈妈生病开始,到遇上巨魔、爬上高山、吹奏唢呐、引起雪崩。 “事情是这样的……” 花了好一会,努努终于讲完了自己的经历,在冻僵了、失去意识之后,再醒来就已经在这了。 “我在雪地上发现了唢呐。”亚索将那只自己之前送给努努的唢呐再次交给了他,“然后在附近的雪下,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你——当时你都快冻硬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你来,只能勉强试试。” “我没事。”努努挺起胸膛,“我现在好的不得了……我甚至怀疑,我现在已经算是冰裔了!” “不用算是。”亚索摇了摇头,“你现在已经是了。” 说着,亚索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块冰、将其交到了努努的手里。 “摘下帽子自己看看。” 努努眨了眨眼睛,结果冰块之后,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仿佛镜面一般的冰镜内,出现了一个小白毛的脑袋。 看着自己头顶的一撮白毛,努努哈哈大笑。 激活寒冰血脉最直接的体现之一,就是头发颜色的改变,努努之前是黑发,而现在黑色已经暗淡了下去,眼见着就要变成纯白了。 “我激活了寒冰血脉!我真的激活了寒冰血脉!” “这可不是什么太值得夸耀的事情。”亚索闻言,也只能稍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差点死在了大雪之中——不过,总归是因祸得福。” “对了,亚索先生有看见过我的族人吗?”努努现在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他们之前就在山谷里的,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我来的时候见过,但那时候他们步履匆匆,我们只是擦肩而过——不过在发现你之后,已经有人去找他们了,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快回来了。” “那太好了!”听到这,努努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雪崩的结果还不错……” “那是自然,诺台的小英雄。”就在努努自言自语的时候,东边一头巨大的瓦斯克野猪正疾驰而来,猪背上一个白色头发的大姐姐敏锐的听见了他的话,“放心吧,我已经联系上了你的族人,他们正在东边二十里外扎营呢……现在出发,你或许还能赶上晚餐。” “晚餐?”努努伸手摸了摸嘴巴,“我好像刚刚吃完。” “这点哪够啊。”亚索一把将小家伙拽起了,“等到了地方,你恐怕还会再来一顿的!” 说话间,这头瓦斯克野猪已经被套上了缰绳——努努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那里居然有一个巨大的雪橇。 几个人麻利的套好了雪橇,瓦斯克野猪甚至不需要驱赶,就主动低下头,猛地窜了出去。 而坐在了暖呼呼的雪橇上,亚索这才将几个人都介绍给了努努。 “这是锐雯,这是艾瑞莉娅——还有一个辛德拉,她留在你部族那边了。” 努努很有礼貌的和这些姐姐问好,心里则是默默揣测着她们和亚索先生的关系——亚索先生也许是其中某个人的血盟? 就这样,掉头向东的雪橇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遇见了安营扎寨的诺台人,当巨大的钢鬃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一众诺台人欢呼雷动。 【0704】 努努母亲的嘱托 在努努失踪、后来又被亚索找到、锐雯回来送信之后,整个诺台族几乎都已经猜到了当初雪崩到来的愿意,也都明白了这次能从巨魔手中逃出生天,实际上全靠着努努拼命。 努努无疑是整个部族的英雄,当之无愧。 所以,除了感冒稍微好了一些的妈妈还在后怕,其他人看见努努的模样都很狂热。 很难说诺台人是“天生的史诗传颂者”还是“实在不会打架所以干脆做记者”,但无论他们走上这一条道路的原因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部族从来都没有英雄的事实。 而现在,诺台人出现了一个英雄,哪怕这位英雄还只是一个小英雄! 被族人拥簇的努努兴奋极了,他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仿佛喝醉了一样——越是了解了英雄们的故事,努努就越知道自己“成为英雄”是和怎样的人物比肩,这怎么让他不兴奋! 为了庆祝英雄的诞生,虽然诺台人刚刚遇见了一场大祸、现在的补给也不是很多,但依然选择在临时营地召开了一场宴会,甚至主动拿出了酒水。 努努虽然是不能喝酒的孩子……但别人可以喝酒啊! 而当宴会召开之后,努努也终于明白了亚索所说“这点哪够”的意思——仅仅是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就饿坏了! 于是,当族人们兴奋的庆祝时,努努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大口大口的开始了今晚的加餐。 看着狼吞虎咽、再次大快朵颐的努努,艾瑞莉娅都惊呆了。 “他怎么这么能吃?”艾瑞莉娅盯着努努的小肚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我记得他明明吃过了的……” “因为他觉醒了寒冰血脉啊。”亚索摊开双手,“寒冰血脉那不畏严寒的能力,可不是平白诞生的——相较于常人,他们更能战、更长寿,但同时也必然更能吃。” “……但这种程度,还是太夸张了吧?”眼见着努努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锐雯也有点担心,“总感觉他会撑坏自己。” “这也是寒冰血脉正常情况下需要慢慢觉醒的原因。”亚索摸了摸下巴,站起身来,“正常成人可以一顿吃很多,但努努的胃还装不下,他需要少食多餐。” 说着,亚索主动打断了努努的胡吃海塞。 “停下吧,等一会再吃。” 而努努虽然还是有点没吃饱,闻言依旧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食物。 …………………… 诺台人的庆祝持续了很久。 像是很多其他生活在弗雷尔卓德冰原上的部族一样,诺台人也喜欢喝酒——半醉微醺的状态最适合诗歌创作了。 所以,没过多久,这次盛大的宴会,就变成了一众诺台人扯着嗓子、打着拍子的呼号了。 因为是庆祝努努成为英雄的聚会,所以他们大多在试图找一个曲调来歌颂这次伟大的壮举,但因为饮酒之后的狂放和下意识的吹嘘,其中的很多话都让吃饱喝足的努努面红耳赤。 什么“努努引动群山”之类的鬼话,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如果特朗德尔在这、见到这一幕,他一定会后悔找上诺台人、寻找吹牛灵感的时候没带酒。 好家伙,这群对着巨魔讽刺巨魔的家伙,喝多了之后比巨魔还能吹! 在吹嘘之中坐立不安的努努干脆回到了自己的大篷车上,想要去找妈妈,然而,还没等他去找妈妈,妈妈就先一步找到了努努——她拉上努努,直接找上了亚索。 “亚索先生。”这位身体还未痊愈的母亲看起来非常严肃,“请您带走努努,让他多经受些磨练吧!” 亚索愣了。 努努更是惊呆了。 “妈妈……我不走!我现在能保护部族了,我不会离开!” “努努!”让努努难以接受的是,一向温柔的妈妈整张脸都严肃了下来,“这是你的道路——也是寒冰血脉的道路!” “寒冰血脉?”努努愣了一下,揪着自家小脑瓜上的白头发,仔细的想了想,“我是部族唯一激活了寒冰血脉的人,按传统是不需要去接受冰霜女巫的试炼的,妈妈你一定是感冒睡迷糊了……” “你不明白。”摆了摆手,妈妈抬头看向了亚索,“亚索先生,我们可以谈谈吗?” “洗耳恭听。” 留下了锐雯和艾瑞莉娅一起安抚焦急的努努,亚索则是和他的母亲来到了一处背风的地方。 “亚索先生。”夜色之中,这位母亲的面容一片晦暗,“努努他觉醒了寒冰血脉,所以不能留在部族里了。” “是因为食物?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亚索的第一反应就是努努太能吃、一向不怎么富于的诺台人养不起。 “都不是。”努努的妈妈摇了摇头,“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诺台人是很特殊的一群人,我们记录了很多别人早已遗忘的事情,将他们化为诗歌、以此穿越时间的侵蚀,代代流传下去。” 亚索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但有些故事、有些曲子却是不能讲述、只能记录的。”对方咬了咬牙,终于决定稍微透露出来一点,“我们保存着弗雷尔卓德的秘密,也守护着弗雷尔卓德的历史,但总有些历史当事人不希望别人知道;总有些故事有人希望能永远埋葬在风雪之中。” “……那为什么他们不会对你们动手呢?” “因为弗雷尔卓德总归需要一点故事。” 再次点了点头,亚索若有所思。 “我们从未有人觉醒寒冰血脉,也没有什么自己的力量,所以我们只是冰原上孤独的记录者,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努努觉醒了寒冰血脉的力量,这对我们而言非常危险——不是那种需要卷入战户战斗之中的危险,而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看着努努母亲无比严肃的模样,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求求你带走努努,带他离开这里,离开弗雷尔卓德,永远都不要回来。” “他从来都很崇拜你,一定会听你的话,他的天赋也很高,未来可期、无可限量。” “只要带他离开弗雷尔卓德,无论你要他学什么、做什么,他都一定会做得很好!” “亚索先生,很多事情我不能和您说清楚,甚至不敢提及它的关键、想都不能想。” “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离开了弗雷尔卓德,离开这冰原,一切都不会波及到您。” “这并非我铁石心肠,而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只有这样,努努才能安全的活下去。” “也只有这样,整个诺台族才不会因为我们传颂的故事而遭遇不测、彻底断绝掉!” “求求您了!” 【0705】 隐藏起来的往事 在弗雷尔卓德,不能被提起名字的存在很少。 沃利贝尔算一个,提到他的名字有“呼唤神名”的可能,沃利贝尔还保持着回应祈愿的传统,贸然呼喊他的名字很容易被视为祈愿,然后直面不灭狂雷的意志。 考虑到神祇意志的可怕,除非专业人士(如荒野祭司、兽灵行者),这么搞很容易被冲击成浑浑噩噩的失者。 而除了祂之外,还有一个不能提起名字的,就是丽桑卓。 如果说贸然呼喊沃利贝尔的名字可能成为失者,那贸然谈论丽桑卓、讲述她的故事,结果很有可能是她晚上来找你——丽桑卓可以操纵别人的梦境。 没人知道,那些贸然谈论丽桑卓、甚至语出亵渎的家伙在晚上的睡梦里梦见了什么,但能够知道的是,这些家伙无一例外的在第二天陷入了疯狂之中。 现在,努努的妈妈不敢说清一定要让努努离开的原因,但亚索却很清楚,是因为丽桑卓。 当初的嚎哭深渊之战,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都战死,监视者被封印到了永恒的臻冰之中,只有丽桑卓活了下来,这之中的故事涉及到雪人、涉及到巨魔、涉及到古代的约德尔人,但大部分的史实却早就被遗忘在了风雪之中。 也许只有在诺台人的传承里,还以歌谣和曲调的形势,保留着当初的只言片语。 而作为幸存者,丽桑卓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埋葬这一段历史——在这一点上,亚索其实也不知道丽桑卓的态度,她既要夸赞三姐妹的功勋,又要掩埋当初战争的真相,似乎只是希望弗雷尔卓德人能够知道“三姐妹为了弗雷尔卓德而牺牲”,“三姐妹都是弗雷尔卓德的英雄”一样。 至于具体怎么牺牲,发生了什么,他却讳莫如深…… 也许,诺台人掌握的,就是这段不愿意被丽桑卓提起的往事吧? 亚索不知道如果没有自己,和威朗普在一起的努努会走上怎样的道路。 但现在,既然自己来了,努努也成为了冰裔,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所以,面对着满脸担忧的努努母亲,亚索反而展颜而笑。 “你说的,我都知道。” “?” 努努的母亲显然有些懵了——你知道了甚么?! 丽桑卓的跟脚只在诺台族口耳相传的故事里有所提及,我为了自家儿子才勉强和你不着边角的说了一点,你却一开口就“我都知道”,你知道个锤子! 然而,就在她开始思考这位亚索先生是不是过于轻佻、信口开河的时候,亚索的下一句话却惊得她目瞪口呆。 “那位冰霜女巫的确很敏感。” 亚索先生知道那位丽桑卓! 他是真的知道,还是猜到了什么? “臻冰会冻结一切,但却不包括过去。”在不好直说的情况下,亚索也难得扮演了一次谜语人,“不过,哪怕是弗雷尔卓德,也注定会有冰雪融化的一天——不是么?” 听到这句话,努努的母亲已经完全懵了。 亚索先生究竟是在暗示什么? 暗示他知道丽桑卓用臻冰掩藏的秘密? 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传承了一切的诺台人,也不过记录了一首古老的曲子而已,明明亚索先生不是弗雷尔卓德人啊! 但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那怎么会说出“臻冰会冻结一切、但不包括过去”这种明晃晃意有所指的话啊! 努努母亲前所未有的好奇了起来,她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开口,询问亚索究竟知道什么。 然而,这并不可能。 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贸然提起丽桑卓、探究她的过去,不仅会给自己找麻烦,更会给部族带来灾难! 这种情况下,她就算再怎么好奇、再怎么疑惑,也只能默然不语。 最终,她僵硬的点了点头。 哪怕亚索先生可能有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但努努的母亲还是没有其他选择了。 寒冰血脉天然的需要为冰霜女巫战斗,努努的觉醒意味着丽桑卓能够名正言顺的将他调到嚎哭深渊去,守卫霜卫要塞。 而到那时,恐怕诺台族保存的古老曲调将会被这位狡猾的女巫得到,到时候,找到钥匙线索的丽桑卓将毁灭最后一点冰雪下的证据、彻底的埋葬那一段冰原之上的往事! 努努留下,部族遭殃;努努离开,秘密永丧,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让努努离开,和亚索先生离开! 说不得亚索先生暗示的,是“我知道丽桑卓的可怕,所以我要去一个冰消雪融、没有秘密的地方”呢? …………………… 终于,两个谜语人的交流结束了。 撅着嘴的努努被自己妈妈扯到了身边——这可能是他们母子相处的最后一晚了,妈妈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和努努说,她也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希望努努永远记住。 其他诺台人要么在诗兴大发的咏唱着本族英雄的故事,要么干脆喝多了之后昏睡不醒,整个营地一片喜气洋洋。 然而,在努努的大篷车上,鲸油等跳动的火焰下,母亲正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叮嘱着即将离开部族的儿子。 “多听亚索先生的话,他是真的英雄,虽然并非出生在冰原上……” “少吃甜食,记得每天睡觉之前要喝水漱口,寒冰血脉可不会强化你的蛀牙……” “除了唢呐,吹笛子的训练也不许落下,笛子的曲调里是我们的过去,是我们祖祖辈辈出发的地方,当笛声响起的时候,祖先就会在空中注视着你……” “诺台人永远好奇,永远不会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我们不造谣,不遗忘,我们是弗雷尔卓德的日记,是冰原行走的历史……” “山谷风声熟练了么?来吹一遍听听——又错音了!” “……” “……” 亚索坐在斗篷上,看着漫天星光。 艾瑞莉娅则是无声的靠在了他的身边,双眼却看着大篷车内那对母子的身形——曾经,也有人在艾瑞莉娅离开尚赞的时候,这样唠唠叨叨的叮嘱她。 可惜,那时候艾瑞莉娅却没有一点耐心,只是一把扛起了自己的包裹:“知道啦,奶奶,我只是去普雷希典而已!” 【0706】 旅程之中的磨合 第二天一早,在大多数的诺台人还未醒来的时候,亚索四个人就带着努努,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座营地——而那两个被救下了的小家伙则是作为“替代品”被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旅程依旧艰难,带上两个还未有名字的孩子,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钢鬃拖拽着沉重的雪橇,一路向西。 而诺台族的大篷车也会在日上三竿之后,一路向东,双方就此别过、江湖再见。 …………………… 坐在宽敞的雪橇里,刚刚吃过了早饭的努努看起来病恹恹的。 “怎么,早上吃的东西不和口味吗?”亚索主动摸了摸他的小脑瓜,“说起来,早上一起来就吃这种冻肉干对小孩子来说的确有点不好消化,但没办法嘛——等再遇见什么村落,我们可以试试换点酪干之类的东西……” “不是那个。”低着头,努努摩挲着自己手里的笛子,“亚索先生,我……我想妈妈。” 努努出乎意料的坦诚,亚索还以为这个讨狗嫌年纪的孩子会嘴硬一下呢。 “但雏鸟总是会离开巢穴啊。”亚索也没有太多安抚他的话,“而且,你应该也感觉到,你的离开是有其他原因的。” “……我问了妈妈,但妈妈不告诉我,也不允许我问你。”说到这,努努看起来更加沮丧了,“她说如果我缠着你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不认我了。” “哈哈哈!”亚索闻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吧,就算你缠着我问,我也不会告诉她的——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总归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亚索先生是好人。”努努却固执的摇了摇头,“我这么认为,妈妈也这么说,她说你和故事的英雄一样,都是真的能做大事、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那你呢?”亚索闻言,不置可否道,“你也是诺台族的英雄了,你将来想要做什么呢?” “我?” 努努愣住了。 说起来,似乎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将来的理想是什么呢! 毕竟,身为诺台族出身的小家伙,努努天然的应该成为一个诺台人,以记录弗雷尔卓德的一切、传唱冰原古老的歌谣为己任。 至于努努自己想要做什么…… 还真的不好说。 手中继续摩挲着笛子,这一次,努努不再沮丧,而是顺着亚索的话,动起了自己的小脑瓜。 看着陷入沉思的努努,亚索终于出了口气——易那个家伙说得真没错,带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节奏、引导孩子的注意力。 唔,等等,那家伙怎么这么熟练啊? 我记得无极剑派也是一群老光棍……等一下,无极剑派好像是不忌婚嫁的? 于是,当努努的思维被引导到了别的方向之后,亚索也顺势开始溜号了,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就这么靠在一起,一个拿着唢呐,一个拿着笛子,齐刷刷的神游天外。 …………………… 雪橇穿过了狭长的山谷地带、走过了努努所制造的雪崩区域,很快再一次进入了平原。 对照着地图,驱赶着钢鬃的锐雯扭了扭自己僵硬的脖子。 这次漫长的冰原之旅,锐雯差不多是最辛苦的那个人。 一方面,她需要和艾瑞莉娅一起对照着地图,顶着寒风,轮番驾驶雪橇。 另一方面,在面对弗雷尔卓德人的村庄时,她还要脱掉大衣,假扮战母,换取物资。 别的不说,但就这一口流利的、带有稍许铁刺山脉地带特有口音的弗雷尔卓德通用语,其地道程度就不下于说啥都带儿化音的帝都话。 甚至有的时候,锐雯都怀疑,自己如果跑到大雪里冻上一天,说不定也能觉醒寒冰血脉? 仿佛走神能传染一样,在亚索那边开始走神之后,锐雯也逐渐有了神游天外的趋势。 然后,就在钢鬃即将信猪由缰、自由奔腾之前,艾瑞莉娅来换班了。 “我来吧。”坐到了锐雯的身后,艾瑞莉娅伸手拍了拍这个白毛一号的肩膀,“你去后面坐一会、修养一下精神吧,如果前面有村子,还需要你出马呢。” 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的锐雯很快让出了驾驶雪橇的位置。 不过,她并未如艾瑞莉娅所说的,去后面休息,而是几乎肩并肩的坐在了艾瑞莉娅的身边。 “怎么?”结果地图,艾瑞莉娅先是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方位,随后开口调侃了一句,“战母阁下视察工作?” “战母?”面对这个梗,锐雯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她却相当淡然,“我可做不成战母——非要说的话,我其实更愿意做一个士兵,不需要思考、只要按照命令行动就好。” “听起来,你很怀念你过去刚刚参军的时候?” “倒不是怀念。”锐雯摇了摇头,“只是那时候不需要想太多、不需要有太多的抉择,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看见努努,我经常会想起刚刚离开特利威尔时候的自己。” “……” 说起努努,艾瑞莉娅也沉默了片刻、 “谁说不是呢?”片刻之后,艾瑞莉娅也开口应和道,“我有时候也会梦见当初离开尚赞之前的自己,那时候我只想成为一个舞蹈家。” “这就是亚索经常说的,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差不多吧。”面对着锐雯那熟练的亚索语录,艾瑞莉娅倒也没有了之前的针对,“最近这段时间,我也说不清我到底是忙碌还是清闲,但不管怎么样,我有了很多空闲的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有的没的东西……” “谁不是呢?”锐雯闻言也笑了,“说真的,我倒是希望前面有个村子之类的——假扮战母虽然有点尴尬,但总归好过在这胡思乱想。” “所以我就很羡慕亚索那家伙。”艾瑞莉娅补充了一句,“总有事情可以想、总有计划可以做、总有问题要考虑。” “可惜总有些事情他不愿意说。”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那位莎拉很像。” “莎拉·福琼么,她和亚索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初在比尔吉沃特……” 抱着给红毛一号添堵的想法,艾瑞莉娅开始和锐雯讲起了莎拉和亚索的博弈和默契。 而在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辛德拉也竖起了耳朵。 【0707】 在相处之中默契 算算时间,其实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相互认识并隐隐互为对手,已经持续了有几年时间了。 艾瑞莉娅有先发优势,但锐雯隐隐的后来居上,至于辛德拉,自恃长生种的情况下,她早就将目光放在了百年之后——你们现在争得再厉害,终究也只能做前女友。 但有趣的是,她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僵硬,却非常奇妙的没有进一步恶化。 甚至在福光岛上,因为学校的事情,她们还能相互合作,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而造成了这一点的原因,恐怕主要就在于亚索这个鸡贼的家伙一直保持着忙碌。 真的很忙——无论是出入雨林,还是四处奔波,让自己时刻处于“没有精力分心”的状态之中。 这样一来,哪怕她们心里再怎么不满,一时之间也不好展现出来。 想想看,亚索在辛辛苦苦的“拯救符文之地”,而这时候某人在吃醋,这是不是意味着不顾全大局、直接出局呢? 索性大家都等得起,于是她们就暂时按下了竞争的心思,先就事论事了。 当然了,就事论事归就事论事,她们三人在私下里也依旧保持着距离,维持着社交圈子的互斥,比如在福光岛上,辛德拉一向独来独往,艾瑞莉娅和染魔者天然接近,锐雯则是跟诺克斯的那群魔法学徒比较谈的快来。 这次的弗雷尔卓德之旅,三人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如此靠近。 漫长的旅程给了她们更多闲暇的时间,哪怕是“负责驾车”的锐雯和艾瑞莉娅,她们实际上的工作也少得可怜。 而在茫茫冰原上,无事可做的情况下,不怎么习惯无所事事的艾瑞莉娅和锐雯也自然而然的接触多了起来,反而是辛德拉被她们隐隐排斥在了这个小圈子之外。 在交流逐渐多起来之后,艾瑞莉娅和锐雯都惊讶的发现,其实她们之间竟然有不少微妙的相似之处…… 于是,两个人的相处也越发融洽了起来。 很难说这种默契究竟来自于相似的经历、类似的性格、朝夕的相处、一致的敌人还是血盟习俗的冲击,但这种微妙的融洽,却给了亚索一点从未有过的希望…… 看着肩并肩坐在一起、谈论着莎拉的艾瑞莉娅和锐雯,亚索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梢——然后,当他转过头的时候,正瞧见了辛德拉似笑非笑的目光。 亚索打了个寒颤——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小心思似乎被辛德拉看穿了,当初以卡尔玛之力镇压辛德拉,如今却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亚索觉得辛德拉似乎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 好奇怪啊! …………………… 载着五个人和大量物资的雪橇快速的穿行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几次遇见炉户村庄、补充交易物资之后,努努已经可以吃上干酪了。 渐渐从离家愁绪之中缓解过来的努努终于慢慢回到了之前开朗的模样——考虑到成为冰裔之后的食量惊人,现在的努努几乎随身带着肉干和干酪,稍有饥饿就原地进食。 而除了逐渐适应冰裔的身份之后,努努也暂时找到了理想。 在摆脱了诺台族人身份的束缚之后,现在的努努想要看见更加广阔的世界——他缠着亚索讲述在沙漠里的故事、在雨林里的故事、在森林里的故事、在荒原上的故事,而这些形形色色的故事让努努对冰原之外的世界充满了憧憬和好奇。 于是,一个神奇的想法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小脑瓜里:他要去做一个探险家! 一个能用曲子记录这个世界的探险家! (巴德点了个赞。) 对于努努的这个想法,亚索自然是非常支持的——探险家是个好职业,但前提是不做那种看见什么都拿走的探险家。 除了故事,什么都不带走;除了曲子,什么都不留下。 如果努努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他就会成为整个符文之地最伟大的探险家! 他的探险日记将以歌曲的形势,在符文之地永远的流传下去! …………………… 亚索的雪橇在靠近自己旅程的终点。 而在另一边,仓皇而逃的特朗德尔也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这场突然的雪崩直接碾碎了冰巨魔的阵型,也吓坏了特朗德尔——短时间内,群山咆哮、冰川移动的这一幕恐怕无法从他的梦魇之中离开了。 特朗德尔不是那些没见识的巨魔,他也曾经来到嚎哭深渊、见到过伟大的冰霜女巫,亲眼看见丽桑卓挥手之间就让臻冰从脚下蔓延开来。 那种无声的死寂固然恐怕,但对于特朗德尔来说,总归还是冰川碾碎一切时候的轰鸣更加惊人。 所以,特朗德尔抛弃了丽桑卓要自己一路向西的命令,转而掉头开始往北边跑——狡猾的冰巨魔打定了主意,要翻越山岭,重新找一群巨魔,让自己再次成为伟大的巨魔之王。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一个新的冰巨魔部落,那位曾经要求他向西的女巫就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睡梦之中的特朗德尔战战兢兢,面对着丽桑卓的问题有问必答。 让冰巨魔意外的是,在得知了他的经历后,这位冰霜女巫似乎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反而主动表示“你可以去北边收拢族人,在未来为我而战”。 未来什么的还是有些遥远的,特朗德尔就这样从梦中惊醒,然后顶着风雪就钻入了夜色之中——在见识到了丽桑卓的手段之后,他连逃避的小心思都没有了。 而几乎是在特朗德尔醒来的瞬间,在霜卫要塞的王座上,一直紧闭双眼、仿佛一尊雕塑一般的丽桑卓也忽然“醒”了过来。 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随后这位冰霜女巫就再一次一动不动、恢复了之前仿佛一尊雕像般的模样。 这一夜,得到女巫指示的,不只是某个狼狈的巨魔。 远在卫斯喀尔的村庄,一个忠实的冰霜祭司也接到了来自于主人的指示。 【0708】 凛冬之爪的动员 不知不觉间,亚索的雪橇已经穿越了几乎半个弗雷尔卓德。 现在,雪橇又一次进入了山谷地带——按照地图上的显示,只要穿过这道狭长的山脉谷底,奥恩卡尔就在北边了。 那里是失者们的领域,也是亚索此行的终点。 不出意外的话,李青和乌迪尔就在奥恩卡尔附近,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的神志、抵御着来自于沃利贝尔的意志侵蚀,等待着亚索的拯救。 然而,亚索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前面,其实已经有人先一步出发,正准备前往奥恩卡尔——没错,正是瑟庄妮和凛冬之爪。 …………………… 实际上,当李青通过灵界向卡尔玛求助的时候,乌迪尔也采用了弗雷尔卓德的手段,在一路上留下了求助的线索。 虽然一直在被失者追赶、被沃利贝尔意志盯着的两人很难冲出这片区域,但冒险来到边界地带、留下一点特殊意味的图腾印记还是可以的。 乌迪尔也算是吃准了附近的凛冬之爪不可能老老实实不越雷池一步、他们有机会一定会越过失者疆域的边境,所以干脆在内部留下了一点标记。 只不过和相信亚索一定会来的李青不同,乌迪尔其实也不知道凛冬之爪会不会来救自己。 毕竟,站在战母的角度上,一个誓父、一个经验丰富的兽灵行者,未必足够让她对失者发起一场战争。 更何况在这些失者的背后,那是一位真正的神祇。 然而,在手下人狩猎时发现了求救图腾并带回来之后,瑟庄妮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在寒冬之中召集了战户。 对于瑟庄妮的选择,大部分凛冬之爪的战士都非常不解。 面对着战母的命令,战士们无法拒绝,但却可以主动询问,于是,当瑟庄妮牵来了二哈,亲自视察战备、准备出发的时候,很多战士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起了这次集合的原因。 “为了一个强大的兽灵行者,一个可以沟通万灵之人!” 瑟庄妮如是说道。 可惜,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战户在最冷的时候出发——这时候离开部族、去往奥恩卡尔那不仅意味着惊人的非战斗减员,同时也代表着削弱内部防御。 没有了战户坐镇,炉户和牧户是很容易遭到掠夺的! 哪怕奥恩卡尔附近的其他部族都在不久之前被瑟庄妮带队扫荡过一边,但这依旧不能在寒冬之中给予所有人安全感。 “奥恩卡尔那边都是失者!” “失者都是一群疯子!” “他们又没有什么油水!” “打赢了也就能救出一个人而已!” “现在都是冬天了!” “这时候出兵影响部族人口的!” “……” “……” 于是,战户们一面集结,一面大声议论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他们说的都没错,因为客观的说,这些都是瑟庄妮不应该出兵的理由。 在凛冬之爪,瑟庄妮说一不二——她只要下达了命令,战户一定要按照命令行事。 但同样的,这种按照命令行事也分敷衍了事和拼命行动。 眼见着战户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似乎都打定了注意敷衍了事,瑟庄妮一磕二哈的腹部,亚龙犬猛地一窜,高高跃起。 “我是风暴!” “我是雷霆!” “我是失者被屠戮的见证人!” “我是弗雷尔卓德的征服者!” “我是赛瑞尔达的正统继承!” 狂风吹动着大雪,而高举着连枷和长刀的瑟庄妮就这样端坐在亚龙犬的背上、傲立在风雪之中。 见到这一幕,战户们的目光几乎完全被她吸引了过去。 “这是我的命令!” “也是对我血盟的考验!” “只有弗雷尔卓德的凛冬,才有资格为我称量一个适格的血盟!” 随着瑟庄妮此话出口,一众战户们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血盟! 要知道,瑟庄妮可是整个西弗雷尔卓德,几乎最有天赋的战母——她今年只有十九岁,却已经完全觉醒了自己的寒冰血脉,能够熟稔的双持臻冰武器! 当初战胜自己的母亲时,瑟庄妮还算是利用了一点小技俩,但时至今日,哪怕给廓吉雅胳膊接好、恢复全胜,也很难在瑟庄妮的手下走过三招! 过去瑟庄妮一直没有血盟,每次部族大会说起这个话题,她的答复都是“太早”——而考虑到在冰原上生育的困难,虽然不少战户都有心思,但总归不能多说什么。 二十岁之前的战母没有血盟,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现在,在瑟庄妮即将年满二十的时候,她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发布了血盟试炼的任务…… 毫无疑问的,这是足以让任何男性战户兴奋起来的事情。 哪怕现在是弗雷尔卓德的寒冬。 哪怕战斗的目标只是救人出来。 哪怕周围的部族都在虎视眈眈。 哪怕这时出兵会耽误人口增长。 不应该出兵的理由有一万个,但只要“这是瑟庄妮的试炼”一个理由,无数热血沸腾的战户就会向着她长刀所指的方向,一往无前! 因为这是关系到瑟庄妮的血盟! 之前的磨磨蹭蹭一扫而光,所有战户都自发的开始整理起了装备、收集起了粮食,争取让自己进入最好的状态。 出征者的士气直接max,于是留在瑟庄妮面前的问题就只剩下了一个——谁来守家。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瑟庄妮的选择是廓吉雅。 没错,被命令留守营地的不是别人,正是瑟庄妮的母亲、凛冬之爪的前任战母、现在独臂的冰裔战士,廓吉雅。 这是失去了战母之位后,廓吉雅第一次作为总指挥、留守凛冬之爪。 也是瑟庄妮第一次正式命令自己的母亲。 而有趣的是,和之前怨怼的状态不同,这一次被自己女儿命令的廓吉雅心甘情愿。 至于原因,倒也很简单——这次瑟庄妮出动所援救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爱人。 别忘了,乌迪尔也算是瑟庄妮的誓父了! 就这样,瑟庄妮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村子,踏上了去往奥恩卡尔的路上。 在二哈的背上,这位凛冬之怒终于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些许微笑。 真正让她选择出发的原因,并不是乌迪尔,也不是廓吉雅。 而是求助信息里,隐晦提到的“艾欧尼亚人”。 瑟庄妮的确是为了自己的血盟。 【0709】 同样行动的邻居 瑟庄妮倒也没有撒谎,这次的行动,她的确是为了自己的血盟而来。 只不过她并非告诉这些热血沸腾的战户,她的血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来自艾欧尼亚的外人——没办法,在强者为尊的弗雷尔卓德冰原上,瑟庄妮还没有见到一个能和亚索相比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将就自己。 什么,你说很多战母都用血盟拉拢战户? 那不过是失去了核心战力的倒霉蛋的驭下之道而已,对于前途无量、未来可期的瑟庄妮来说,她可不需要这种妥协! …………………… 瑟庄妮有自己的算盘。 但实际上,在这片广袤的冰原上,在这凛冽的寒冬中,有自己算盘的人,却不只是瑟庄妮一个。 凛冬之怒并不知道,几乎就是在凛冬之爪部族全军出击的同时,他们的“好邻居”阿瓦罗萨部落,也召集了所有的族人,在冬日里离开了他们时代居住的卫斯喀尔,主动向着西南边的拉克斯塔克开始移动。 同样是冬日的强行军,阿瓦罗萨人看起来却更加疯狂,因为他们不仅召集了战户们,甚至连炉户都需要一起行动! 战户出击,是军事行动。 但如果战户和炉户一起行动,那就是整个部族的迁徙了。 在卫斯喀尔生活的好好的阿瓦罗萨忽然全员拔寨,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对于这一道命令,很多人都心有不满。 尤其是战母葛伦娜的妹妹海尔诺,她更是直接指出,这会让整个部族元气大伤、甚至彻底毁灭。 可惜,对于自己妹妹的说法,葛伦娜完全不屑一顾。 “这是真正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葛伦娜坚持着自己的意见,“阿瓦罗萨在召唤着我,这是我们寻找阿瓦罗萨王座最好的机会——去年的时候,西边的凛冬之爪扫荡了周围,我们有充分的时间南下!” “但不需要全员出发!”海尔诺坚持道,“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应该扩大炉户的种植规模、掌握更大的领地,而不是兵行险招、去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对于海尔诺的坚持,葛伦娜看起来不屑一顾,她甚至懒得详细解释,只是干脆的拿起了武器。 “我亲爱的妹妹,我成为战母、带领族人依靠着的可不是你这懦妇一般的‘谨慎’,如果真的想要证明你是对的,那就拿起武器,让武器说话吧!” 就这样,关于部族未来的讨论直接快进到了全武行。 在弗雷尔卓德,辩论从来都不靠嘴巴,而是靠拳头。 虽然葛伦娜年纪要大不少,但身为满头白发的寒冰血脉,她的战斗力却也不是自己妹妹能够比拟的,两个人交手只三个回合,海尔诺就在葛伦娜“我是尖矛、我是利斧”的咆哮声中败退了下来,身负重伤。 就这样,反对迁徙者彻底失败,阿瓦罗萨内部终于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和瑟庄妮不同,葛伦娜在部族之中更有威信一些,作为一个统治了阿瓦罗萨部落近三十年的战母,在战户之中,她天然的拥有着惊人的威望,所以冬日里被召集起来的战户虽然也会发牢骚,却总归忠诚的跟在了葛伦娜的身后。 反而是被强行征召的炉户们都非常不安,平日里都是海尔诺负责他们的管理,但现在海尔诺重伤,他们又被迫离开卫斯喀尔,去往未知的南方……虽然这并不会让他们逃往,但至少在士气上,这些炉户都低迷的可怕。 而这一切,都被葛伦娜的女儿·阿瓦罗萨未来的战母·艾希看在了眼里。 …………………… 天色渐晚。 阿瓦罗萨部落庞大的队伍终于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山谷,所有战户和炉户都行动了起来,驱赶着牲畜进入了山谷之中。 一个个临时的兽皮帐篷被搭建起来,他们会在这里度过一晚——如果明天风雪加大的话,也许要在这度过两晚也说不定。 身为未来的战母,艾希是不需要和寻常炉户一起扎帐篷的——理论上说,她现在要做的是努力学习臻冰的使用,争取尽快掌握这种武器。 但现在的艾希显然没有舞刀弄枪的心思,在部族停下了脚步之后,她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姨母。 海尔诺看起来气色很不好。 被臻冰伤到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好在海尔诺过去也跟随着葛伦娜南征北战,虽然并没有完全激活寒冰血脉,但总也算是半个冰裔,这种程度的伤势不算致命。 “姨母,吃药吧。”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艾希将手中的碗递到了海尔诺的面前,“这段时间马鲁科洛会盯着炉户的……炉户虽然有些不安,但只要你在,他们就不会停下脚步的。” 海尔诺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中年女人将碗里的草药一饮而尽,然后毫不在意的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艾希。” “担心什么?”艾希接过了碗,一脸不解,“担心母亲的选择,还是担心这越来越大的风雪?” “担心马鲁科洛。”海尔诺给出了一个让艾希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我输给了葛伦娜,所以部族一定会南下,这一点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相较起来,我更在意冰霜祭司——炉户们听冰霜祭司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 艾希抿了抿嘴角,没有第一时间接茬——实际上,这一碗有助于伤口愈合的草药都是马鲁科洛辛辛苦苦采集和熬制的,作为艾希的青梅竹马,这位体格并不算强壮的冰霜祭司在炉户内的声望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海尔诺还是葛伦娜,乃至于艾希的誓父伊鲁,他们都不是很喜欢马鲁科洛。 仿佛在他们眼中,冰霜祭司都是一群心思深沉的混蛋一样。 但在艾希看来,冰霜祭司能够为族人治疗、能够预测风雪,对部族而言非常重要,完全不应该被如此怀疑。 不过,在海尔诺的目光之中,艾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带上了碗,转身离开了帐篷。 也许……应该和母亲谈一谈了。 【0710】 阿瓦罗萨的选择 将碗还给了马鲁科洛,艾希转身回到了母亲的帐篷之中。 涂抹了鲸油的松木火炬熊熊燃烧,葛伦娜此时正在火炬下,小心翼翼的翻看着一张古老的地图。 艾希见过那张地图,据说地图上描述了传说之中“阿瓦罗萨王座”的方位,正是这张地图的出现,让葛伦娜最终选择率领整个部族南下。 “你来了。”听见脚步声,葛伦娜转过头来,伸手捋了捋白色的长发,“你刚刚去见海尔诺了?” “是。” “她又和你说什么了?”葛伦娜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有所嘲讽,“让你劝劝我,不要继续一意孤行?” “不,不是的。”艾希闻言摇了摇头,“姨母说战斗失败就意味着命令成立……” “看起来我的妹妹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葛伦娜闻言,似乎心情好了不少,“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 艾希眨了眨眼睛,正在迟疑要不要说关于冰霜祭司的事情时,葛伦娜却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她招了招手。 “过来,艾希。”葛伦娜指着摆在了桌案上的武器,“过来试试看。” 顺着葛伦娜的手指,艾希看向了那三件在火光照耀下依旧深沉而幽邃的武器——战斧、短矛和匕首,三把臻冰武器。 上前一步,艾希伸手抓向了战斧。 指尖只是刚刚接触到战斧的斧柄,一种难以言喻的寒冷就蔓延开来,哪怕艾希另左手迅速握向了自己的右手、但她还是本能的身体一僵。 远古的霜寒就这样蔓延开来,数息之内,艾希的右手就失去了知觉,随着当啷一声,利斧掉落在地,艾希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热量一样,整个人都委顿在地。 葛伦娜见状,向前一步拉起了自己的女儿,她将艾希搂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用粗粝的手抚摸着艾希头上那明亮的金发,语气之中满是宽慰。 “很好,亲爱的。”葛伦娜宽大的身躯让艾希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你做的很好了。” 很好了……么? 也许吧。 艾希很清楚,在这片冰原上,少有人能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直接接触臻冰——大多数战士都只能通过装有木柄的武器来熟悉这种刻骨的寒冷。 不过,艾希也听马鲁科洛说过,在不远处的凛冬之爪,她曾经的好友、玩伴瑟庄妮,现在已经可以双持臻冰武器了。 虽然看起来葛伦娜很满意自己的表现,但在艾希看来,自己还差得很远。 而且,葛伦娜最近似乎有意识的在加强自己对臻冰的适应,这是不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乱糟糟的想法充斥着艾希的脑袋,让她多少有些混乱。 好在葛伦娜温暖的怀抱让她僵硬的身躯慢慢放松了下来,良久之后,她终于完全恢复了过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匆匆起身,迅速离开了自己母亲的帐篷——出门的时候,她还遇见了自己的誓父伊鲁,对方脸上捉狭的笑容更是让艾希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 夜色深沉。 忙碌了一整天的阿瓦罗萨人都慢慢进入了梦乡,但艾希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终,她匆匆起身、披上了衣服,独自一人离开了帐篷。 灵巧的翻上了一块巨石,艾希就在这默默的看着黑暗的天空——风雪之中,月亮都只是一片朦胧。 “你果然睡不着。”就在艾希整个人慢慢放空的时候,她身后突然传来了踩雪的咯吱声,“还在为战母和海尔诺的事情发愁么?” 是马鲁科洛——这个和艾希同年出生、同年命名的冰霜祭司。 虽然海尔诺很不信任他,但在艾希的心中,马鲁科洛却是最值得相信的人之一,他的魔法给部族带来了很多帮助,也缓解了很多人的伤痛。 虽然在葛伦娜的嘴里,这些都是“躲在战户后面的行为”,但艾希却很清楚,阿瓦罗萨能够走到今天,马鲁科洛功不可没。 “并不是因为这个。”艾希摇了摇头,“母亲和姨母都很清楚决斗所代表的含义,从某种意义上说,打一架也好。” “那你怎么这副模样?”马鲁科洛拄着法杖,默默坐在了艾希的身边,“我认识的艾希可不是一个会在半夜偷偷沮丧的小姑娘。” “母亲希望我能尽快掌握臻冰。”艾希低下头,抱着膝盖闷闷的说到,“她之前从未如此着急的,我觉得这可能……有些问题。” 听艾希这么说,马鲁科洛也愣住了,迟疑了一会,他只能敢干干巴巴的表示“也许是因为她希望见到你的成长”。 “不用安慰我。”在马鲁科洛的期期艾艾中,艾希反而平静了不少,“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我经常说海尔诺的女儿也有资格成为战母,但实际上……这毕竟是属于我的责任。” “……” 马鲁科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艾希,良久之后终于咬了咬牙。 “我们还要继续向南吗?” “毫无疑问。”艾希点了点头,有些奇怪为什么马鲁科洛会这么问,“既然海尔诺姨母输了,那就没人能改变母亲的主意了——你也应该知道这一点的。” “可是……炉户们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马鲁科洛语气之中满是无奈,“哪怕我尽力让北风没有那么凛冽,但大多数炉户还是渐渐要跟不上队伍了。” “……会好起来的。”艾希也非常无奈,“母亲说,只要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平原地带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就地补给,路程也会顺利很多——” “但炉户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马鲁科洛难得主动打断了艾希的话,“再这样下去,部族之中没有一个孩子能撑过命名日、超过三分之一的人都会因为体力耗尽而冻毙在风雪之中!” 艾希哑然,实际上,她很清楚,马鲁科洛说的都是真的——炉户不是战户,这种翻山越岭的跋涉对他们而言可能是致命的! “而且在东边就是失者的地盘。”马鲁科洛加快了语速,“滚滚雷霆近在咫尺,谁也不知道冬天的失者会不会疯狂的离开领地!” “你想说什么?” “艾希,你需要考虑更多。”马鲁科洛面容严肃,“考虑一下,要不要带着炉户留下来,我也能留下来帮你!” 【0711】 一意孤行的战母 马鲁科洛试图劝说艾希停下脚步。 这个冰霜祭司很清楚,葛伦娜是铁了心思的想要去寻找那个什么阿瓦罗萨王座,谁劝都不好使,哪怕是至亲姐妹有异议,她都会选择兵戎相见。 之前海尔诺的战斗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寻找阿瓦罗萨王座面前,部族、炉户这些通通可以往后放,马鲁科洛丝毫不怀疑,如果前进要放弃部族,葛伦娜会放弃的毫不犹豫。 而身为冰霜祭司,马鲁科洛很清楚,葛伦娜正在走向毁灭。 丽桑卓不会允许有人发掘埋藏在冰霜之下的历史,哪怕有这个企图也不行,当葛伦娜打定主意的时候,她就已经半个身子踏入了鬼门关。 马鲁科洛想要拯救的,只有艾希。 虽然曾经在霜卫要塞修行、虽然效忠冰霜女巫,但马鲁科洛毕竟诞生于阿瓦罗萨部落,他和艾希童年出生,也在同一天命名,两人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甚至在很多时候,马鲁科洛都以“艾希未来的血盟”自居。 在马鲁科洛眼中,艾希是阿瓦罗萨乃至于整个弗雷尔卓德最大的异类。 明明是葛伦娜的女儿、明明一直在被当作未来的战母培养,但在很多问题上,艾希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天真和善良。 永远昂扬向上、永远充满希望。 这种与众不同的性格让艾希仿佛是炉乡之中未曾落地的雪花一般,纯净而无暇。 而相较而言,马鲁科洛自己就像是嚎哭深渊之中不化的臻冰,黑暗、沉寂。 丽桑卓说过,正是因为臻冰的存在,炉乡才会有洁白的雪花。 马鲁科洛也想如默默封印一切的臻冰一样,守护着艾希的纯净。 所以,他放弃了在霜卫要塞继续学习的机会,默默回到了阿瓦罗萨部落,打算在这里帮助艾希。 如果未来,部落需要有什么肮脏的事情,那就由自己来做! 可惜,就在马鲁科洛回来之后不久,葛伦娜远征断牙部落归来,在断牙部落战死的战母身上,她找到了这张“通向了阿瓦罗萨王座”的地图。 自那以后,葛伦娜就开始筹谋起了寻找阿瓦罗萨王座的计划。 这位年过半百的战母野心勃勃,希望能通过寻找王座,重现传说之中阿瓦罗萨的荣光。 但马鲁科洛却知道,她的想法终究只是妄想,冰霜女巫不允许她深挖埋藏在冰雪之下的过去,而凛冬的寒风也不支持葛伦娜一意孤行。 葛伦娜偏偏就做了。 按照马鲁科洛最开始的想法,自己也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认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阿瓦罗萨王座,就算有,葛伦娜也找不到,他也就随着队伍混一混,等炉户们再也坚持不住,他就振臂一呼,让艾希出面,制造出一个新的阿瓦罗萨部落。 然而,让马鲁科洛始料未及的是,就在前天晚上,他在梦中见到了丽桑卓。 冰霜女巫指示他,任何窥伺冰下隐秘的人都要被彻底消灭——言下之意,葛伦娜必死无疑。 马鲁科洛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冰霜女巫一直注意着自己、注意着这里。 而在丽桑卓入梦之后,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一点拒绝的心思——葛伦娜死定了,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拉艾希一把了。 马鲁科洛很清楚,艾希是非常善良的,她和母亲葛伦娜不一样,不可能坐视着炉户在风雪跋涉之中冻毙。 所以,马鲁科洛干脆借助着炉户们的名义,希望艾希能够留下来。 只要艾希留下来,马鲁科洛就可以趁机在前面制造一点遗忘,让讨厌的葛伦娜直接完蛋。 到那时候,艾希将自然而然的成为阿瓦罗萨新的战母,而统领着炉户的自己,也将如一直以来所希望的那样,成为艾希的血盟。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终于主动找上了艾希,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可惜,对于艾希的反应,马鲁科洛完全猜错了。 艾希并未如他所想的一样,因为担心炉户而主动停下。 “我需要跟随着母亲。”艾希看起来非常坚定,“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在寻找什么,但现在她身边的可用之人实在太少,我必修留下。” “可炉户那边快要坚持不住了。”马鲁科洛还在试图用炉户劝说艾希,“再这样继续走下去,别说孩子活不过命名日,甚至很多成年人都会冻死……我们的补给有限,再继续下去,雪化之后的种子都会成问题的!” 对于马鲁科洛的说法,艾希深以为然——但要她脱离大部队、带着炉户停下脚步,她却万万不会答应的。 没有去看马鲁科洛殷切的脸,艾希只是仰面注视着低沉的夜空,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很快就挂满了雪花。 这一刻,她想起了海尔诺姨母的叮嘱,不仅是“冰霜祭司”不可信的那部分,还有“战母的决定不能质疑”。 在这贫瘠的冰原上,任何不团结的分裂都是毁灭的前兆,哪怕是错误的决定,也总归好过各自为战的分裂——这是艾希小时候就知道的道理。 “马鲁科洛。”闭上了眼睛,艾希终于低下了头,“战母的决定也许有对错,但追随战母却从来都不是错误……母亲是战母,那她的命令就是部落的意志。” 马鲁科洛心下焦急——葛伦娜死不死他根本不在意,那个将他视为小白脸的欧巴桑死了,正好可以给艾希让出位置。 但马鲁科洛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艾希跟随着那个蠢女人的脚步、一步步走入死亡的深渊之中! 时至此刻,艾希依旧没有明白这件事的严峻性,她还认为只不过是部落未来的路线争端而已! 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马鲁科洛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将大氅留给艾希,并告诉她早些休息:“我会试试能不能用法术维持一下炉户的状态——但食物方面,恐怕战母阁下需要多花一点心思了。” 说完,这个瘦削的冰霜祭司就拄着自己的法杖,头也不回的返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0712】 濒临崩溃的部落 阿瓦罗萨部族的食物正在一点点减少——匆忙的举族行动让很多无法搬运的物资留在了卫斯喀尔,而连续的急行军也让所有族人没有了去狩猎和挖掘植物块根的机会。 虽然暂时部族还没有断炊的风险,但燃料的匮乏却先一步开始威胁起了炉户们的安全。 要知道,亚索就算有钢鬃拉着雪橇,都不能一次性带上所有的燃料补给,更何况是驮运畜力不足的阿瓦罗萨炉户呢? 在冰原上,缺乏燃料意味着健康得不到保证,也意味着饮食消耗增加,这种情况下,整个阿瓦罗萨部落正陷入一个沉沦的死循环。 艾希第二天一早就和葛伦娜说起了这件事,而让艾希意外的是,葛伦娜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我们还要向南,在去往王座的道路上,我们会经过几个小部族的村落——在那里,我们会得到资源的补充。” 毫无疑问的,葛伦娜所说的“补充”,就是针对其他部落炉户的劫掠。 而劫掠炉户,在弗雷尔卓德就意味着宣战。 听到这个答案,艾希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葛伦娜宁可主动挑起战事,也不愿意在这恶劣的环境之中停下脚步! “可这是不动冰川部落的地盘。”艾希语气之中满是忐忑,“我们现在带着大量的炉户、对周围的环境也不熟悉,这时候贸然和不动冰川开战……” “这可不是全面的开战。”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女儿的惊讶,葛伦娜的语气也逐渐缓和了下来,“别忘了,我是雷霆,我是狂风;我是尖矛,我是利斧——而不动冰川的战母甚至不敢触摸臻冰,所以这次的行动堪称是万无一失!” “可是……”艾希欲言又止,“那毕竟是炉户。” “炉户才好。”葛伦娜的语气之中,浓浓的优越感简直不加掩饰,“记住,艾希,在部族之中,战户才是核心,炉户和牧户只要你拳头大,那自然有的是……” 作为一个非常“传统”的战母,葛伦娜和大部分冰裔战母一样,只会将那些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户视为族人,炉户和牧户干脆就是纯纯的工具人而已,大家之间的关系也是利用和被利用。 指望着葛伦娜心疼炉户? 那怎么可能! 眼见着艾希似乎没有你话说,葛伦娜干脆再次拿出了臻冰武器:“今天再试试,看有没有进步!” …………………… 离开葛伦娜的帐篷之后,艾希这才呆滞的发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掌握这场谈话的节奏,最终就被自家母亲忽悠了出来。 糟透了…… 沮丧的艾希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葛伦娜和伊鲁很快就谈起了她。 “艾希总是希望能够安安稳稳的、心里一直在惦记着那些炉户。” “那些炉户的确有些孱弱。”说话间,伊鲁没有丝毫顾虑的坐在了葛伦娜的身边,“小孩子总有自家的理想,只要不撒谎,一切都好说。” “希望她能快点成长吧。”葛伦娜不置可否道,“这次之后,我也许就应该休息一下了——至少要先看见艾希的孩子。” “艾希的血盟确定了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狡猾的马鲁科洛吧?”说到这个冰霜祭司,葛伦娜的语气并不怎么好,“真希望是别人啊。” “马鲁科洛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和葛伦娜的想法相反,在伊鲁他看来,不冒进的马鲁科洛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血盟,无论是站在阿瓦罗萨人的角度,还是站在艾希的角度上。 说话之间,马鲁科洛的“临时医院”已经开始营业起来了,这位冰霜祭司准备了很多草药,昨晚花了很大的功夫将这些东西熬成了汁,分发给了冻伤的炉户。 看着被炉户们簇拥在中心的马鲁科洛,葛伦娜的嘴角只有一丝冷笑——滥好人! 第二天,当山谷附近的风雪小了一点之后,葛伦娜迅速催促着所有人,启程出发。 不动冰川的炉户们倒了大霉,他们用以过冬的资源被劫走了大半,虽然他们及时通知了不动冰川的战母,但在葛伦娜的威名下,那个连寒冰血脉都尚未掌握的年轻人还是选择了退避三舍,不动声色的默认了这一点。 就这样,得到了补给的阿瓦罗萨部落再次启程。 虽然物资得到了补充,但在他们脚下的道路却越来越难走了——穿过山谷、越过平原,他们正逐渐向着一片丘陵地带前进。 东边是失者的领地,西边是高耸的悬崖,想要抵达地图上标记的阿瓦罗萨王座,整个部族都需要沿着环山小路,在风雪中晓行夜住。 环山的小路一侧是陡峭的悬崖,一面是万丈深渊,这恶劣至极的地形正常走过都很危险,更何况要驱赶牲畜、背负行囊呢? 炉户终于开始掉队了——甚至有人直接失足,跌入到了悬崖下面、生死不知。 而即使如此,葛伦娜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前进、前进、前进! 比照着地图上的标注、比照着传说中的星象,此时的葛伦娜心中只有兴奋——她即将找到阿瓦罗萨的王座,即将重拾先祖的荣耀! 但炉户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又是一场暴风雪,凛冽的寒风和飘扬的大雪将这条满是坚冰的盘山小路打磨的更加光滑,稍有不慎就会滑坠深渊。 随着又一户颇有名望的炉户摔下深渊,当葛伦娜要求再次出发的时候,一众炉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全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不会再走了。 见此情景,马鲁科洛也大着胆子主动找到了葛伦娜,希望她“至少等到春天之后再行动。”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葛伦娜无情的嘲讽:“怎么,冰霜祭司从来不需要学习星象的么?只有在冬日的夜空下,星辰才会照耀王座,现在雪如毛,那半月之内必有晴天——那将是我们寻找王座最好的机会!” “但炉户却很难坚持到那时候了!” “所以呢?”葛伦娜闻言,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武器,“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0713】 狭路相逢应不识 毫无疑问的,马鲁科洛的劝阻在葛伦娜眼里就是挑衅——质疑战母的决定就是质疑战母,所以葛伦娜干脆的拿起了武器。 “如果有什么说的,那就用你手中的那根木棍!” 说着,葛伦娜高举起了手中的战斧,狠狠地劈向了马鲁科洛。 面对突然的攻击,马鲁科洛只能勉强举起手中的法杖进行格挡——然后就踉跄倒地,差点跌落悬崖。 葛伦娜还想上前给马鲁科洛一个更加深刻的教训,好在艾希及时拦住了她:“马鲁科洛只是为了那些炉户考虑——炉户们真的坚持不住了!” 微微眯起眼睛,葛伦娜瞥了马鲁科洛一眼,然后终于收起了自己的战斧。 “艾希。”捂住了自己胸口的,马鲁科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炉户那边……” “闭嘴吧,小白脸。”眼见着马鲁科洛还想开口,葛伦娜再次握住了战斧,“既然你坚持,那就留在这跟着那些炉户好了——伊鲁,收集物资,叫上战士们,我们继续前进!” 马鲁科洛依旧看着艾希,似乎很希望她能够和自己一起留下,但艾希最终还是跟上了葛伦娜的脚步。 很快,战户们粗暴的征集了不少物资,再次踏上了盘山路,而看着艾希远去的背影,马鲁科洛终于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那么……抱歉了。 为了冰霜女巫的意志! …………………… 再次上路的艾希多少有些犹豫。 虽然理论上说,是战户庇护着炉户,但实际上,没有炉户种植、采摘、捕鱼,战户也没有充足的补给物资。 而葛伦娜因为炉户们难以坚持行军,就这样直接抛弃掉了所有的炉户,只带着战户和补给,轻装前进! 明年春天怎么办? 阿瓦罗萨的地盘还能保留下来么? 部族还会有足够多的炉户么? 满脑子乱糟糟各种想法的艾希只能麻木的跟随着自己母亲的脚步,就这么行走在盘旋的山路上。 而就在她心中一团乱的时候,伊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随后,一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搭在了艾希的肩膀上。 “放轻松点,艾希。”艾希的生父似乎很清楚自己女儿心中所想,“葛伦娜虽然着急,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可我们失去了所有的炉户……” “不会失去的。”伊鲁面带微笑,“他们停下脚步,也只能留在原地,只要我们抵达目的地、原路返回,那迟早会再次见到他们。” “……可到那时,他们还会是阿瓦罗萨的炉户么?”艾希的语气里依旧满是担忧,“我们现在抛弃了他们,再次见面,他们还会跟随我们么?” “但他们别无选择。”伊鲁语气之中也有些感慨,“现在是冬天,没有战户的庇护,炉户们只能原地等待;而同样的,也不会有其他部族的战户出现在附近、带走他们,所以,他们不过是暂时离队、在后方等待而已。” 然后,就在艾希稍微有些恍然、正要表示理解的时候,走过了这一段盘山路、绕过一道山梁的战户们惊愕的发现,就在对面的山麓上,赫然出现了另一支队伍! 那是一支阵型齐整的队伍,不仅人数众多、武备充分,而且还有大量坐骑。 见到这支队伍,伊鲁的心忽然一沉。 刚说大冬天的不会有战户四处乱逛,这时候前面就出现了一支队伍……情况恐怕不太对劲! 顾不上和艾希多说,伊鲁第一时间大步冲向了队伍的前面——在这种时候,他作为血盟,必须待在葛伦娜身边。 阿瓦罗萨的部落终于慢慢停下了脚步。 在队伍的最前面,葛伦娜已经将武器握在了手中! 葛伦娜这次行动的目标是登上阿瓦罗萨王座,如果有人怀着同样的想法,那双方就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随着葛伦娜一声令下,整支队伍弓上弦、刀出鞘,全都警戒了起来,所有战士不顾风雪,都死死盯着葛伦娜,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而与之相对的,迎面而来的队伍也愣了一下,随后几乎同时严阵以待。 随着一声恍若龙吟的嘶吼,所有坐骑都悚然而立,而与此同时,群山之间、阿瓦罗萨队伍的周围,还隐隐约约出现了冰原狼的嘶吼声。 下一刻,双方同时亮起了旗帜,然后彼此都松了口气。 是凛冬之爪。 虽然葛伦娜不知道这时候为什么凛冬之爪年轻的战母会带着战户出击,但对方身为赛瑞尔达的后裔,总归不会对阿瓦罗萨王座有什么企图——那就不是敌人。 同样的,瑟庄妮那边也稍微轻松了不少。 是阿瓦罗萨。 虽然不知道阿瓦罗萨部落为啥大冬天的跑到这里来,但总归不会为了自己的血盟、也不会为了自己母亲的血盟——那就不是敌人。 很快,瑟庄妮和葛伦娜默契的“单刀赴会”,单独谈了几句。 葛伦娜直接表示自己在寻找着阿瓦罗萨的传承,而瑟庄妮则直言自己要营救在失者领地之中的兽灵行者。 于是,双方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拥抱在了一起,然后友好的打了招呼、交换了物资,最终相错而过。 期间瑟庄妮还主动和艾希聊了几句,并难得的炫耀了一番自己的银白色长发——这可是寒冰血脉的象征,艾希看见之后都快羡慕哭了。 想要找回一城的艾希干脆将话题引到了血盟上,虽然刚刚和马鲁科洛有点矛盾,但至少瑟庄妮还没有这种青梅竹马。 然而,说起了血盟的瑟庄妮却看起来比艾希还高昂:“我这次就是为了血盟而来!” “你有血盟了?”艾希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从未听说过……” “暂时还没有。”瑟庄妮挺起胸膛,“但很快就要有了,他是最强的,比你的那个什么马洛科鲁强多了——艾希,你的口味真奇怪,居然会看上那种弱鸡!” “是马鲁科洛!”艾希有些气急败坏的纠正了瑟庄妮的说辞,“还有,马鲁科洛现在也还不是我的血盟!” “那你可要想好了!”瑟庄妮骑上了二哈,哈哈大笑,“别找了一个丢脸的家伙!” “还是先找到你嘴里的那个血盟再说吧——我怀疑你根本没睡醒!” “你这是嫉妒我了,艾希!” “瑟庄妮!” “……” “……” 【0714】 山路之上的追杀 在一番寒暄之后,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终于交错而过。 艾希见到好友,心情自然大好;瑟庄妮向故友炫耀一番之后,更是满心欢心。 反而是葛伦娜眼见着瑟庄妮转过山梁之后,心中却猛地一疼。 完了。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留下的那些炉户,明年就会成为凛冬之爪的炉户了! 真可惜——凛冬之爪最近声势很盛,不知道什么时候驯养了大批的冰原狼,在这种时候,她没有把握与他们战斗。 虽然看起来其乐融融,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吃了大亏! 不过……前面就是阿瓦罗萨王座了,按照地图的指引,不出五天,自己就能找到阿瓦罗萨留下的秘宝,到时候阿瓦罗萨部落将重拾先祖的荣光! 些许炉户,总归是能弥补回来的! 就这样,重新整理好了心情的葛伦娜收起了战斧,催促着战户们再一次开始前进。 还要加快脚步! 如果没有了炉户,那就必须更快的找到阿瓦罗萨王座! …………………… 而另一边,瑟庄妮其实并未见到那些炉户。 留在了后面的炉户们并未如葛伦娜和伊鲁所预想的那样坐以待毙,而是跟随着马鲁科洛的脚步,主动下山了。 期间留在这养伤的海尔诺表达了自己的异议,然后,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温柔而善良的马鲁科洛直接拿起了法杖,干脆的敲在了她的头上。 只一下,这位葛伦娜留下的、用以控制炉户的“后招”就失去了意识。 凭着自己的声望,马鲁科洛直接承诺会“找到更加可靠的战母”,随后直接带着炉户下山。 在法术的加持下,下山之路无比顺畅——而在山下,早就有队伍专门等待着接受这些炉户了。 将炉户们安顿好之后,马鲁科洛则是直接穿上了盔甲、戴上了面罩、骑上了厄纽克,直接带着这支接受了阿瓦罗萨炉户的战户队伍,沿着来时候的方向衔尾而上,追击阿瓦罗萨战户! 如果艾希在这,她一定会惊讶于此时马鲁科洛的表现,此时的马鲁科洛不再是那个总是笑眯眯、擅长治疗的冰霜祭司,在穿上盔甲、拿起连枷之后,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包裹在了臻冰之中,整个人如弗雷尔卓德的朔风一般无比肃杀! 这才是马鲁科洛的真面目,或者说,这才是绝大部分冰霜祭司的真面目。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冰霜女巫几乎无法离开霜卫要塞,她要一直看守着嚎哭深渊,看守着那理论上说永不融化的臻冰。 所以,这些接受了她教育和洗脑的冰霜祭司就是她的触手和耳目——必要的时候,她甚至会使用冰脉驱役,干脆控制这些冰霜祭司。 不过,马鲁科洛毕竟是一个本身水平不错的家伙,再加上他的任务是对付产生了不必要好奇心的葛伦娜,所以冰脉驱役还不至于。 按照丽桑卓的命令,马鲁科洛调集了附近忠于冰霜祭司的部族,在之前他对于艾希的规劝是希望艾希活下去,也是对阿瓦罗萨部族的削弱,现在的阿瓦罗萨部族轻装而行,战斗力正在被不断削弱,趁现在衔尾追击,一定能直接将这些窥伺冰下秘密的家伙一举消灭! 骑在厄纽克背上的马鲁科洛信心满满,此时,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将艾希和她那个找死的母亲分开——最好能把他们冲散,等艾希弹尽粮绝的时候,自己去扮演拯救者。 嗯,就这么决定了! …………………… 当天夜里,忙碌了一天的艾希睡得很深。 然而,夜半时分,她忽然被伊鲁叫了起来——还没等艾希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地面的震动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漆黑的夜色之中,一队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了山梁上,正径直朝着阿瓦罗萨人的营地袭来,看这架势,分明是要一鼓作气将整个营地踏平! 深夜的袭击十分突然,哪怕经验丰富的伊鲁第一时间发现了厄纽克骑兵的踪迹、第一时间发出了预警,但阿瓦罗萨人也来不及组织反击了,他们只能舍弃了自己的营帐,匆忙追随着葛伦娜的旗帜,一面撤退、一面整队。 在山路上,哪怕是厄纽克骑兵,也很难直接歼灭步兵,只要等葛伦娜整理好阵型,双方还可一战! 可惜,对方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们只是匆匆毁了阿瓦罗萨人的营地,带走了他们不多的补给,就趁着夜色离开了。 自始至终,阿瓦罗萨人甚至连敌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难道是瑟庄妮和凛冬之爪?!” “不,不是他们,这支队伍全是厄纽克骑兵,凛冬之爪可没有厄纽克,他们的坐骑全都是吃肉的!” “该死的,这支队伍怎么看齐那么像劫掠者?” “一群藏头露尾的懦夫!” “……” “……” 阿瓦罗萨的战士们集结起来之后,一面小心戒备,一面狠狠地咒骂着这支不知道哪里来的骑兵——虽然补给出了大问题,但因为对方的“怯懦”,阿瓦罗萨战户们的士气似乎还不错。 但……果真如此么? 一连三天,阿瓦罗萨战户就这样被骚扰了整整三天,在一次次的骚扰、劫掠之后,他们终于连骂对方懦夫的心情都没有了。 悲观开始蔓延,哪怕是极有威望的葛伦娜都无法如之前一样约束队伍了。 终于,在第四天凌晨的冲击之中,缺衣少食的阿瓦罗萨战户终于到达了极限——他们不再按照战母的命令集结,整个阵型彻底崩溃,这种情况下,葛伦娜只能和自己的亲卫和血盟一起,带着艾希脱离了队伍,单独前进。 面对着穷最不舍的骑兵,伊鲁主动断后,切断了连接着山路之间的永冻冰棱——而作为代价,他和几个冒进的厄纽克骑士一起,跌入到了山崖之中。 葛伦娜还在前进,在队伍之中,艾希努力的仰着头,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了。 而按照地图上的描述,阿瓦罗萨王座就在前方——明天一早,他们就能找到阿瓦罗萨的古老传承。 【0715】 黎明之前的黑暗 依旧团结在葛伦娜身边的战士,数量已经不到十个了。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只要再翻过一道山梁,他们就会到达阿瓦罗萨王座,阿瓦罗萨曾经加冕的地方——但这短短的一段路,注定要流尽鲜血。 后面的厄纽克骑兵绕过了一个圈子,再次跟上了队伍,而从这里到终点之间,已经没有了能够阻碍骑兵冲击的地形。 想要找到阿瓦罗萨王座、想要继续前进,那就必须有人断后,暂时拦住这些骑兵。 这一次,葛伦娜自己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葛伦娜将战斧和短矛握在了手中,银白色的长发在夜风之中狂舞,“保护着艾希,带着她,找到先祖的荣耀!” 艾希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她非常清楚,母亲说出这句话,几乎就已经宣告了她将用生命断后,保护自己前进。 “不!”艾希大呼出声,“你是阿瓦罗萨的战母,你是部落的领导——” “我也是你的母亲!”葛伦娜静静地注视着远处黑夜之中缓缓靠近的骑兵,“我是尖矛,我是利斧!” 艾希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葛伦娜却将武器交到单手,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拇指,将自己的尚且温热的血液涂在了艾希的脸上,两道殷红的血痕就这样出现在了艾希的颧骨上方,须臾之间就凝结成冰。 “现在,你才是阿瓦罗萨的战母!” 说完之后,葛伦娜一把推开了艾希,叫自己最后的亲卫保护好她,随即转过身去,径直向着那群骑兵冲来的方向,坚定的迈出了脚步。 艾希踉跄着又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这一次,她甚至连想要哭泣的欲望都不再有了,此时此刻,她只想继续前进。 承载着母亲和誓父的生命,继续前进。 时至此刻,艾希已经无暇去思考死亡的意义了,仅仅是一夜之间,她的肩膀上就承载了超乎自己想象的沉重,而在这份重压之下,她能做的也只有咬紧牙关、继续前进了。 摇了摇头,艾希迎着寒风,仿佛要将过去的种种通通从脑海之中除掉,只剩下前进的信念。 而在她的身后,呼喊着“我是风暴”的葛伦娜在第三回合就被寒冰冻结,无惧臻冰的冰裔就这样被冻结在了原地,然后被连枷甩飞、敲得粉碎。 呼啸的寒风带走了她最后的温度,随后厄纽克的蹄子轻轻松松的踏过了满地细碎的暗红色冰晶,继续追向了那支依旧还在前进的队伍。 终点就在前方。 …………………… 厄纽克宽阔的蹄子踩踏着山间厚重的积雪,这些庞然大物并未如在平原上冲锋的时候一样低着头往前拱,而是在骑手的操纵下,不急不缓的行走在这漫天的风雪之中。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仿佛是死神的脚步,正从容的迫近,准备将这些阿瓦罗萨人收割。 艾希能做的只有奔跑,她努力的让自己不去听背后的声音,不去看那一个个脱离队伍去断后的身影,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一道近在咫尺的山岗,只有山岗后面、在地图上被母亲勾画了无数次的阿瓦罗萨王座! 走! 继续走! 当艾希最终孑然一身、身边再也没有了能帮助她掩护的人时,她也终于翻过了这道山梁。 在山梁的后面,是一坦途——四面大山夹着一片狭小的盆地,而在盆地之中,永世不化的积雪被压成了厚厚的坚冰。 冰面很滑,艾希扯下了自己长袍的一截下摆,将自己的靴子缠绕起来,用力打了个结,然后就这样踉踉跄跄的行走在了这冰川之上。 太阳即将升起。 按照地图上的箴言,初升的朝阳会指引王座的方向。 艾希还需要一点时间。 但……时间并不站在她这一边——山梁的那边,厄纽克骑士解决掉了最后的抵抗者,远远地再一次追了上来。 积冰的盆地中没有什么遮掩,艾希连掩藏自己的身形也做不到。 而厄纽克的蹄子也足够宽大、底部还有角质花纹,完全可以在冰面上健步如飞。 更何况,在艾希前面的山梁上,也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看起来敌人早就布置好了包围网。 这些狡猾的家伙,就像是在弗雷尔卓德冰原上的冰原狼一样,只是利用着群体活动的高机动性,给猎物一点一点的放血,让阿瓦罗萨人的队伍一点一点的崩溃。 而在他们早就相中的猎场之中,另外一群狼早就埋伏就绪,时刻准备着完成最关键的致命一击。 此刻,太阳依旧还没有升起来。 但艾希似乎已经来到了死地——她不会放弃,但也找不到胜利的机会。 这也许就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吧? 这样想着,艾希找到了一块看起来坚硬而锐利的冰凌,将其死死地攥在了手中。 “虽然我还未能觉醒寒冰血脉,但身为阿瓦罗萨的战母,我至少也要怀冰而战、至死方休!” 然后,就在艾希打算奋力一搏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一路上如附骨之疽的厄纽克骑兵毫无征兆的调转了方向,向着前方径直而去,体型庞大的厄纽克在骑手们的催促下,逐渐加快了步伐,以冲锋的姿态,径直向着前面的那群人怼了过去。 艾希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些追杀阿瓦罗萨部落的厄纽克骑兵会选择突然调转枪口——等等,看这架势,前面来的那群人,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这一刻,艾希仿佛又一次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她没有傻乎乎的留在原地、坐以待毙,而是一面大声呼喝着,一面解下了腰间的投石索,试图给冲锋之中的厄纽克骑兵造成一点麻烦。 然而,对于身披重甲、头戴面罩的厄纽克骑兵来说,投石索能够造成麻烦实在有限——除了一个倒霉蛋胯下的厄纽克被击中的眼睛、歪歪斜斜的一头栽倒之外,其他厄纽克骑兵毫无阻碍的举起了武器,齐刷刷的从艾希的面前掠过,冲向了东边翻越山梁而来的身影。 “跑——”艾希拼尽全力的嘶吼着,“快跑!” 【0716】 杀人灭口大失败 太阳正努力的攀登着山梁。 在朦胧的晨曦之中,艾希终于看清了东边来人的身形。 那是一只巨大的瓦斯克野猪,拉着一只巨大的雪橇——艾希从未见过这种奇妙的组合,也完全想象不到,脾气暴躁出了名的瓦斯克野猪居然可以老老实实的拉雪橇。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恐怕将会被迎面而来的厄纽克骑兵直接撕碎——虽然看起来厄纽克和瓦斯克野猪的体型差不多,但数十只厄纽克一起冲锋,就算是瓦斯克野猪,也只能被怼翻在地、践踏而死。 艾希下意识的让他们快跑,但怎么看都来不及了,这么庞大的雪橇,恐怕想要掉头也很困难,而且拉着雪橇的野猪,怎么也跑不过只背负着骑士的厄纽克。 这种情况下,艾希只能握紧手中的冰凌,一面试图找到一件更加趁手的武器,一面期待着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刻——厄纽克骑兵转眼之间就从她眼前窜出了百步开外,此时此刻,就算她介里奔跑,也没法给这些倒霉的旅行者收尸了。 年轻的阿瓦罗萨战母此时能做的,只有为这些旅者默默祈祷一句了:“愿艾尼维亚之息安抚你的灵……” 一句简单的祈祷上位结束,下半截就被艾希硬生生截断了。 只见面对着汹汹而来的厄纽克骑兵,那边的雪橇上轻轻巧巧的跳下了一个人,然后这个人的身躯就在艾希的惊愕之中突然膨胀,法天象地般拦住了所有厄纽克。 一柄如千年古木一般的大剑横扫而过,阵型紧密的厄纽克骑兵瞬间人仰马翻! 身高超过两米、体格健壮无比、体重超过一吨的厄纽克是天然的重骑兵,他们力气惊人,而且表面毛皮厚重,一旦冲起来,就好像是一座座移动的堡垒,能够冲垮一切的敌人。 但此刻,这些厄纽克骑兵仿佛成为了慌不择路、撞向墙壁的老鼠一样,一个个的都被轻易扫倒在地。 那个体型庞大的巨人出乎艾希预料的灵活,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如庖丁解牛一般,轻轻松松将这些厄纽克全都放倒在地,这些冲锋之中的厄纽克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条腿就失去了直觉,然后直接扑倒在地,连带着它们背后的骑士也要么被甩飞,要么被压倒。 只有为首的那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巨人抓在了手里。 战斗的确结束的很快。 但结果却完全超出了艾希的想象,手握冰凌的阿瓦罗萨战母就这么呆滞的看着那个庞大的身躯迅速缩小,拽着被他逮住的家伙,回到了自己的雪橇上。 随后,又有几个身形从雪橇上跳了下来,无比熟练的开始打扫战场。 而原本曾经是整个事件中心的艾希,就这么傻乎乎的握着冰凌,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 马鲁科洛感觉自己肺部很疼——不出意外的话,刚刚那个巨人握断了自己的肋骨。 被剥去了铠、五花大绑的冰霜祭司此时只觉得一头雾水,甚至还怀疑自己没有睡醒或者出现了幻觉。 什么情况? 自己是动用了女巫的权威,调动了女巫的护卫? 然后利用阿瓦罗萨内部的矛盾,剥离了战户和炉户? 随后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一次次的骚扰阿瓦罗萨人,让他们阵型崩溃? 可惜葛伦娜那个家伙固执的很,竟把艾希留在了最后,让她去继承自己的意志,硬是让自己没机会英雄救美…… 不过她还是死在了自己的连枷之下,那个脑子里也只有肌肉的白痴,根本不懂寒冰血脉的含义,也不懂冰霜女巫的伟大,窥伺着不应该由她窥伺的奥秘,死亡就是必然的结局! 然后……寻找王座的队伍就只剩下了艾希一个人。 就在这时候,东边山梁上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而根据冰霜女巫的指示,这件事绝不能有目击者,所以自己选择了杀人灭口。 事情到这,一切都很正常,虽然偶尔也有些小麻烦,但始终在计划之内。 但……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忽然可以变成巨人的模样,轻而易举的击溃了自己的骑兵?! 整整六十八个厄纽克骑兵啊,这支队伍虽然不足以正面击败全盛时期的阿瓦罗萨部落,但消灭一些不听话的小部落却绰绰有余! 然而,就是这样一份力量,再加上一个对冰霜法术烂熟于心的冰霜祭司,却一个照面就几乎死了个干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过程过于突然,以至于马鲁科洛在被逮住、捆起来之后,整个人大脑之中依旧是一片茫然。 此时此刻,他只能麻木的看着那个可怕的巨人再次缩小,又回到了之前平平无奇的模样,然后抓起一捧雪,面带嫌弃的擦拭起了武器上面沾染的血液。 这是冰裔之血! 在弗雷尔卓德,武器沾染冰裔之血可是荣耀! 可这个家伙,居然在嫌弃这份荣耀? “你在侮辱寒冰血脉……”马鲁科洛模糊不清的说道,“你在亵渎臻冰之力……” “你说啥?”对方似乎擦完了武器,将其小心翼翼的收到了剑鞘之内,“吊打你们就是侮辱你们?那你们还挺容易受辱的呀?” 马鲁科洛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你在擦拭冰裔之血。”咬咬牙,他还是坚持开口,“这是对冰裔的亵渎……” “可我不擦干净,奥恩会生气的。”对方却相当做作的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虽然那个大家伙总是一身炉户,一双羊角也脏兮兮的,但对于自己的作品,他可是很有洁癖的。” “奥恩?”马鲁科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释然,“看来我是选错了对手,撞到了熔炉之神的眷属……女巫陛下,马鲁科洛给您丢人了——” 就在马鲁科洛神色黯淡、对未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而非常沮丧之时,在她的身后,一个惊讶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你真的是马鲁科洛——为什么是你!” 艰难的回过头,马鲁科洛看见了满脸震惊的艾希,这时候才意识到艾希还活着的冰霜祭祀整个人瞬间僵硬。 “艾希……” 【0717】 艾希的万念俱灰 阿瓦罗萨的新任战母完全没有想到,之前一直带队对自己穷追不舍,甚至杀死了自己誓父、母亲的人,居然会是马鲁科洛! 这……怎么会这样? 看着自己面前同样尴尬的马鲁科洛,此时的艾希只觉大脑宕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同样的,马鲁科洛也无言以对——在他的计划之中,自己应该是以施舍者的态度再次见到艾希,到时候自己会大度的饶她一命,然后将两个选择摆在对方面前。 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原本只是一次“顺势而为”的杀人灭口,结果却一脚踢在铁板上,硬是葬送了马鲁科洛手下的整支骑兵。 “这位女士。”在马鲁科洛和艾希在这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亚索却皱起眉头,来到了二人中间,“这是我的俘虏,虽然相见即是有缘,但也请你远离这个危险的家伙。” “……” 艾希这才从刚刚的惊愕之中暂时摆脱,强撑着向亚索道谢,然后转身离去,丝毫不带一丝迟疑。 这一刻,艾希已经斩断了自己心中和马鲁科洛最后的牵绊——虽然她并未等到回答,但结合着马鲁科洛的身份、结合着之前海尔诺的叮嘱,艾希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年轻的战母已经下定决心,先去寻找阿瓦罗萨王座。 毕竟……那是自己母亲最后的愿望,也是阿瓦罗萨再次复兴的契机。 现在的艾希,已经不再仅仅为自己而活了,她一个人,就是阿瓦罗萨! …………………… 赶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亚索再次看向了马鲁科洛。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了,按照弗雷尔卓德的规矩,三个问题。”挑起了眉梢,亚索面上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第一个——你还没说,为什么突然对我发起攻击呢。” “无可奉告。” “看来不愿意说。”亚索点了点头,面色上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那能说一说你的身份么?” “……阿瓦罗萨人。”迟疑了一会,马鲁科洛想到了一边的艾希,对这个问题也没有了隐瞒的意思,“冰霜祭司。” “阿瓦罗萨人?”亚索这下真的有点意外了,“我记得阿瓦罗萨人是正经的部落吧,正经部落会大冬天的跑到这来?” “因为我们部落的前任战母发了癫。”马鲁科洛惨然一笑,“三个问题了,我履行了作为俘虏的义务,现在,给我一个痛快。” “你有一个没回答。”亚索摊开手,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所以,我再加一个好了——你知道哪里是失者的地盘么?” 马鲁科洛本来不打算回答这额外的问题,但听说亚索要找失者,再想到之前亚索和奥恩那熟悉的态度,终于咬了咬牙。 “一路向西,翻过两道山梁,你会看见雷霆!” 确认了自己没有走错,距离失者出没的地方已经不远,亚索终于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 虽然并不知道这家伙为啥见到自己就直接动手,但想来要么是杀人灭口,要么是见财起意——关系都不大。 而且,那边好像还有一个活口呢! 于是,在马鲁科洛老老实实回答了所有问题之后,他顺手从马鲁科洛的腰间,拔出了他的匕首,然后给了这个冰霜祭司一个痛快。 北风呼啸。 温热的鲜血被快速冻结,山间的腥味也很快就被吹散。 在亚索这边得到了三个问题的答案之后,那边打扫战场的艾瑞莉娅和锐雯也弄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一大堆臻冰武器,一大批黑铁铠甲,还有数张精细的地图。 看着这些特殊的缴获,亚索终于皱起了眉头。 臻冰武器不算太珍惜,但一大堆臻冰武器就很夸张了——对于寻常部族来说,能使用臻冰武器的寒冰血脉都有资格竞选战母或者战母血盟,结果这支骑兵里,竟然会有十个人使用臻冰武器! (实际上是八个,亚索不知道其中有两把属于缴获物,是来自于葛伦娜的遗物。) 而黑铁铠甲就更离谱了,要知道,这种材质结实、可塑性强的黑铁可是铁刺山脉的特产,是诺克萨斯限制交易的战争物资! 这些骑兵身上的黑铁铠甲是哪里来的?缴获还是贸易? 更离谱的是,此地距离铁刺山脉、距离弗雷尔卓德和诺克萨斯的边界直线距离恐怕就超过了三千里! 三千里之外生产的黑铁铠甲,怎么会出现在这?! 想到这,亚索看向了锐雯。 “有标记么?” 诺克萨斯的铠甲和武器都是有标记的,出问题是要找锻造工匠负责的。 “应该是有的,但是被人为抹掉了。”说着,锐雯拿起了一副铠甲,将肩铠下面的部分翻起来给亚索看,“这里,明显有过标记,但后来被用锐器刮掉了。” 亚索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三个人默契的一起翻看起了这些铠甲,而不出意外的,所有铠甲上,标记都被刮掉了! 有标记,被刮掉,那就是说这些铠甲应该是走私品——毕竟弗雷尔卓德人可不会闲的没事去找肩铠下面的标记,然后再把它刮掉! 哪怕真的有人强迫症,但总不会整支队伍里,所有人都是强迫症吧? 再结合着之前这支队伍见到自己之后,一言不发就开始攻击,那恐怕他们真的执行了什么隐秘的任务。 考虑到他们效命的组织能够从诺克萨斯专门走私一批定制的黑铁铠甲…… 亚索忍不住嘬了嘬牙花。 总觉得自己扯进了什么大事件啊! 要不……先走为上? 毕竟李青和乌迪尔还在失者的地盘里等着自己救援呢! 这样想着,亚索干脆叫上了之前一直在雪橇上看戏的努努和辛德拉,一起收拾起了战利品。 虽然为了避免麻烦,臻冰武器和铠甲之类的最好不拿,但厄纽克的肉可是很棒的补给——断了腿的厄纽克可以给个痛快,补充食物,而还能行动的厄纽克则是被扯住缰绳,作为战利品拉在了雪橇后面。 就这样,在他们迅速打扫战场的时候,天亮了。 【0718】 阿瓦罗萨的传承 没有去管那些旅者,没有去想马鲁科洛,艾希回到了这片冰湖的中央,开始默默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会阻拦自己寻找阿瓦罗萨的王座了,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晨光之下登上王座,获得先祖的传承。 只不过……这里真的有王座吗? 艾希看着周围,心里却满是疑惑——这分明就是一处四面环山内的积雪地,哪里有什么王座呢? 所谓王座,难道说的是地上的石头? 看着面前一堆又一堆的石头,艾希一头雾水。 然而,再想那些已经毫无意义,此时此刻,艾希能做的只有等待。 终于,盼望着,盼望着,晨曦穿过了清晨的薄雾,朝阳也从山梁的边缘一跃而上,不知何时吹起的艾尼维亚之息扫出了这冰湖之上的积雪,露出了脚下流溢着七彩光芒的剑柄坚冰。 这一刻,艾希惊讶的发现,原来脚下的冰面并不是什么积雪挤压而成的冰川,而是不知道冻结了多少岁月的古老坚冰! 在坚冰之中,艾希甚至看见了很多影影绰绰的身影,好像是一个个正在冲锋的战士,随着他们的领袖英勇前行。 这就是阿瓦罗萨王座么? 艾希惊愕的看着脚下的坚冰,心中满是惊愕——她想要伏在冰面上仔细观察冰里冻结的事物,但艾尼维亚之息却再次吹起,大雪飘来,转眼之间这冰面就要再次被积雪掩盖。 风是如此的迅猛,以至于艾希还没来得及看见更多,地面就再次被积雪覆盖,大雪转眼之间就没至脚踝,艾希只能勉强将自己双足从雪中拔出。 忽然出现的风雪让她一阵踉跄,当她终于站稳身形,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柄长弓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脚下。 伸出手去,艾希下意识的摸向了长弓。 臻冰的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下一刻,她握住了这把长弓。 右手搭住了弓弦,一支晶莹剔透的箭矢就这样出现在了弓弦之上。 艾希心中惊讶,而在她的身后,一个极其兴奋的声音吓了她一条。 “这是阿瓦罗萨的长弓!” …………………… 转过身来,艾希惊讶的发现,这个突然说话的人,居然是一个满脸激动的白发的小孩子! “只需要开弓,就自然会有魔法箭矢……没错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阿瓦罗萨长弓!”如此激动之人自然是努努,“难道……这里就是阿瓦罗萨的王座?阿瓦罗萨王座不应该在拉克斯塔克么?” 就在努努心中激动的时候,不远处收拾好了补给品的亚索却朝着他招了招手。 “回来了!” “能等一等吗,亚索先生!”努努难得的露出了祈求的表情,“我想要看看这一把传说之中的长弓……我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之中的武器呢!” “一把臻冰长弓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心下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实在不打算趟这浑水的亚索却干脆的拒绝了努努,“这有十把武器呢,长矛、战斧、连枷、匕首、大刀都有,看什么长弓!” 抬起头,艾希却从亚索身边那一堆武器里面,一眼就瞧见了自己母亲的遗物——她想了想,干脆大步走到了亚索这边。 “这位先生。”艾希抿了抿嘴唇,将手中的长弓展示给了亚索,“在您得到的战利品之中,有我母亲的遗物……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将它们交给我,我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样吗?”亚索挑了挑眉梢,随便的摆了摆手,“你随便拿好了,反正我又不需要这玩意——努努,回来了,我们要快点出发了!失者的地盘就在前面,我们要卡着他们的活动边界吃饭!” 眼见着亚索似乎不愿意让自己仔细看看这把臻冰长弓,努努多少有些沮丧,不过懂事的小冰裔却还是点了点头,麻利的跳到了雪橇上,然后友好的和艾希招了招手。 “大姐姐,下次有机会再见面,一定要给我看看你的长弓哦!” 下一刻,钢鬃迈动了脚步,雪橇载着急冻的厄纽克肉、领着好几头不甘不愿的厄纽克,再次踏上了西进的道路。 而还在恋恋不舍的看着那把臻冰长弓的努努终于转回头来之时,却看见了三位大姐姐几乎完全同步的、无比凝重的脸。 “咕嘟……” 努努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家伙显然不明白,为啥之前一直都看起来很温柔的姐姐们看向自己的表情都极度不友好。 下一刻,艾瑞莉娅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但还没等努努松一口气,一双纤纤玉手就攥成了拳头,随后中指关节凸出,直接抵在了努努的太阳穴上。 强烈的求生欲让努努无师自通的喊出“我错了”,但艾瑞莉娅还是用中指关节让努努体会了一把野原新之助的待遇。 “下一次,再看见银白色头发的年轻女性,不要上去主动搭话,明白吗?” “明白了!” “下一次,看见亚索和这种银白色头发的人说话,第一时间报告,明白吗?” “明白了!” “下一次,想要看什么东西先和我说,不要第一时间去找亚索,明白吗?” “明白了!” “……” “……” 就这样,可怜的、只是想看看传说中阿瓦罗萨长弓的努努就这样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平时好说话的姐姐们忽然变得好吓人,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的努努只觉得头晕眼花。 虽然这种程度的“体罚”对寒冰血脉来说连皮肉之苦都勉强,但想起三个姐姐同步起来、满脸冰霜的模样,努努还是冷汗连连。 这一刻,努努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明明锐雯姐姐和辛德拉姐姐也都是银白色头发的……我也是银白色头发啊!” 可惜,这种疑惑他注定是没法问出口的——小家伙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真的敢问,恐怕亚索先生都保不住自己! 就这样,在一路的吵吵闹闹之中,雪橇翻过了山梁,继续朝着失者的领域前进。 然后,当地面上出现了大部队活动的痕迹之后,吵闹终于停止了。 【0719】 人生若只如初见 在冬季的弗雷尔卓德,纷纷的大雪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无论是行人还是野兽所留下的足迹,都会在须臾之后被积雪所覆盖。 所以,如果你在冬季的弗雷尔卓德冰原上,见到了前面有脚印……那就需要好好注意一下周围了,留下脚印的那位应该距离你没多远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在发现了大规模的脚印之后,亚索五人也都严肃了起来——这里毕竟靠近失者的地盘,而失者背后又是那位不灭狂雷,再怎么谨慎都是没有错误的。 在亚索的控制下,钢鬃缓下了脚步,几个人纷纷从雪橇上跳下来,然后徒步翻越了这道山梁,小心翼翼的向着山后面看去。 风雪很大,看不太清,但可以确认的是,在他们的前面,有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进。 “是失者么?”艾瑞莉娅试着用海克斯望远镜看了看,却依旧看不清,最终只能开口询问亚索,“这么多人?” “不是失者。”亚索的表情有些微妙,“而是熟人。” 熟人? 除了神色微妙的亚索嗬一脸懵懂的努努之外,其他三人一瞬间如临大敌。 亚索在弗雷尔卓德的“熟人”可不多——除了那位名为奥恩的神祇,恐怕就只有那个白毛三号了吧? 难道这群人是凛冬之爪的战户? 这天寒地冻的,凛冬之爪跑着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 “恐怕得到求助信号的不只是我们。”略一思忖,亚索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乌迪尔也来自于凛冬之爪……或许他采用了某些方式,也向凛冬之爪求助了。” 这样么? 艾瑞莉娅微微点头——抛去对白毛三号的不满,如果真的是乌迪尔求援,这倒也不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虽然艾瑞莉娅和乌迪尔也不熟,但好歹在希拉娜修道院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当初乌迪尔一个来自于弗雷尔卓德的兽灵行者,主动跑到艾欧尼亚反抗诺克萨斯人的侵略,这份人情艾瑞莉娅还是要认的! “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微微眯起眼睛,艾瑞莉娅语气轻松的和亚索说道,“毕竟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打招呼就不必了。”亚索摇了摇头,面容也严肃了下来,“我们要做的,是直接要她离开——和失者的战斗,凛冬之爪可不能掺和进来!” “什么意思?”对于亚索的回应,艾瑞莉娅相当意外,“她既然愿意帮助乌迪尔,那自然是友军,友军不应该多多益善么?” “如果只有瑟庄妮一个,我倒是不介意有这么个友军。”亚索叹了口气,“但看起来,瑟庄妮似乎带来了大量的战户……这就有问题了!” “战户怎么了?” “在不灭狂雷的意志面前,这些战户都是失者预备役!” …………………… 骑在二哈的背上,瑟庄妮将连枷搭在自己的肩头,微微仰头注视着低沉的天空。 早上的时候难得晴朗了一会,她本想着能趁机快速接近失者领地、然后再慢慢修整,没想到那种大晴天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随后风雪更大了。 但既然已经拔寨启程,那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瑟庄妮干脆催促着战户,尽快行动,争取在前面失者领地的边界休息。 “加快脚步!”瑟庄妮向着自己麾下的战户大声呼喊着,“前面就是失者领地的边界了,让雷霆见证你们勇武的时候到了!” “见证勇武”的说法显然成功激励了战户的斗志,虽然风雪满天、众人都是逆风而行,但他们依旧加快了脚步。 眼见着士气可用,瑟庄妮也微微点了点,随后不着痕迹的四下打量了起来。 也不知道……亚索什么时候能到这。 虽然说从艾欧尼亚到奥恩卡尔,路程要上万里,但她却相信,亚索一定是会来的——她的认知之中,亚索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而按照乌迪尔的说法,亚索欠着和他一起被困的李青先生一个大人情。 “如果亚索来这之后,却发现我依旧救出了那个什么李青,那是不是说他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这份人情……就让她做血盟好了!” 时至此刻,瑟庄妮依旧还惦记着自己的那位血盟——之前见到艾希的时候,她所炫耀的血盟,也正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亚索。 没办法,曾经沧海难为水,和那时候单人一剑、纵横冰原的亚索相比,瑟庄妮见到的其他男人都实在差劲了些。 甚至别说和亚索比了——这段时间,瑟庄妮甚至连一个能和自己比划比划的男人都没见过! 连我都打不过,还能做我的血盟? 痴心妄想! 时至今日,瑟庄妮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银灿灿的长发被编成了一个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平时就随意的束在背后。 和很多喜欢在自己头发上挂饰品的弗雷尔卓德人不同,瑟庄妮从来不搞这些花里胡哨——因为她并不需要用额外的装饰来证明自己,她是弗雷尔卓德最年轻的战母,最有天赋的冰裔,威吓敌人的话,瑟庄妮这个名字就够了!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瑟庄妮扭了扭稍微有些僵硬的脖子,抬头看向了前方的风雪,在这风雪之中,一道道危险的弧光正隐而不发,似乎随时可能绽为雷霆。 那就是失者的地盘。 瑟庄妮此时还清楚的记得,当初亚索轻而易举斩杀失者时候的模样。 你可以……我也可以! 然后,就在瑟庄妮踌躇满志之际,她胯下的二哈忽然躁动了起来。 这头有着冰霜巨龙血脉的亚龙犬尾巴忽然快速摇摆起来,步伐也肉眼可见的轻快了不少,如果不是瑟庄妮还在她的背上,恐怕这时候二哈已经要跳起来了! 怎么回事? 二哈怎么忽然抽风了? 想起这条亚龙犬过去的光辉战绩,瑟庄妮忍不住眉头一皱——不对劲啊,二哈虽然喜欢搞破坏,但办正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含糊过! 现在这种时候,二哈忽然撒欢,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亚索! 下一刻,瑟庄妮猛地转过头去。 【0720】 那就来决斗好了 东边一片白茫茫,只有远远的一个小黑点,似乎正在向着凛冬之爪的队伍极速移动。 瑟庄妮主动调转了方向,而二哈也看起来更加兴奋了。 果然是亚索么? 嘴角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瑟庄妮却并未主动迎上去,而是恍若不知的再转回来,催促着二哈继续前进——当初不辞而别,现在我可不会倒履相迎! 二哈虽然有点疑惑,但它还是摇了摇狗头,乖乖的迈动了脚步,不过它的步伐却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这种缓慢也恰到好处的切合了瑟庄妮的心情。 近了、近了! 凛冬之爪的哨兵们也发现了这个忽然靠近的黑点,主动的迎了上去——结果他们错愕的看见了一头体型巨大的瓦斯克野猪,正拖着一个大得惊人的雪橇、带着好几头没精打采的厄纽克,一路呼啸而来。 “停下!” “站住!” 凛冬之爪的战户们纷纷亮出了武器。 而对方却似乎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一路径直朝着凛冬之爪队伍的中心就怼了过去。 这还得了? 战户们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武器,开始试图拦截这头巨型野猪。 然而,就在他们结成阵型的时候,平地里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地面上的雪花都被倒卷起来,在突如其来的狂风面前,原本严阵以待的战户们很快就露出了空隙,于是这头瓦斯克野猪也就灵巧的钻入了凛冬之爪的队伍之中。 面对着这阵似曾相识的风,瑟庄妮终于忍不住咬了咬牙,随后不情不愿的让二哈调转了方向。 “走吧,去看看那个家伙!” 就这样,随着瑟庄妮一声令下,凛冬之爪的战户们老老实实的停下脚步、两面分开。 而对面的这一阵风也很懂事的停了下来。 风雪散去,看着雪橇上熟悉的身影,瑟庄妮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然后,这一抹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还有三个如此年轻的寒冰血脉? …………………… 此时此刻,亚索只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虽然暗裔之躯已经不会随随便便起鸡皮疙瘩了,但这并不妨碍亚索现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跳下了坐骑的瑟庄妮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跳下了雪橇的三女。 而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则是隐隐结成了统一战线,对瑟庄妮严阵以待。 只有傻乎乎的、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二哈摇着尾巴上来,对亚索又蹭又舔——然后被亚索顺势抹在了钢鬃身上,引起了这头瓦斯克野猪一阵不满的哼唧。 明明天上还在下雪,风裹挟着雪花打着旋的下落,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处的空气就仿佛凝固了一样。 仿佛在较劲一样,瑟庄妮不说话,其他几人也不说话。 实在害怕她们打起来,亚索只能叫来了努努。 “努努,听说过凛冬之爪么?” “听说过啊!”努努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未被要求【不能在银白色头发的大姐姐面前和亚索先生说话】,于是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赛瑞尔达的后裔,凛冬之爪——诶,这不是瑟庄妮姐姐吗!” 嗯? 被认出来的瑟庄妮挑了挑眉梢,然后瞥了一眼这个小白毛——有点面熟,但实在想不起来了。 “你是?” 然而,面对瑟庄妮的疑问,努努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贸然开口,是会惹麻烦的——亚索先生,你在坑我! “这是努努。”眼见着瑟庄妮先一步开口,锐雯终于志得意满的向前一步,“你应该见过他,在亚索上次来到弗雷尔卓德的时候。” “努努?”瑟庄妮稍微回忆了一下,这才想了起来,“诺台族?” “没错。”锐雯点了点头,“现在他也算是亚索的弟子了。” “那你呢,也是亚索的弟子?”瑟庄妮明知故问,“还是哪个没了族人的落魄战母?” 为了“以壮声势”,锐雯像之前一样没有穿大氅,这身打扮在风雪之中,任哪个弗雷尔卓德人第一眼看上来,都会把她当成是寒冰血脉。 所以,瑟庄妮就这么中了圈套。 “能够承受弗雷尔卓德冰霜的,可不仅是寒冰血脉!”锐雯面带微笑,一副你还是见识浅薄、粗鄙不堪的模样,“在冰原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符文之地可并非处处风雪!” 这种无形之中的打压是艾瑞莉娅精心设计的,就是为了以锐雯的特点为引子,先声夺人——然而,在瑟庄妮面前,这种程度的先声夺人却好像起到了反效果。 不是寒冰血脉? 连寒冰血脉都不是,连战母都不是,那你凭什么和我抢血盟? “原来是南方奶——” 考虑到亚索在场,瑟庄妮勉强将那个“牛”咽了回去,但看向锐雯的表情却已经由如临大敌变成了高高在上。 如此身份,不堪为敌手! “没见识的粗鄙之人!”迅速明白了瑟庄妮的意思,锐雯也抱起了肩膀,“真以为有了什么寒冰血脉就多了不起么?这又不是什么太惊人的天赋——听说寒冰血脉觉醒的越早就越有天赋?你恐怕连努努都比不上吧?” “……” 瑟庄妮闻言,整个人难得一滞——之前光注意这些人了,她完全没去想努努的问题。 如此年轻就成为了寒冰血脉,努努的天赋实在有些惊人了吧? 不着痕迹的瞥了努努一眼,瑟庄妮并未发现任何惊人之处,反而觉得这孩子就像是缩在巢窠里的鹌鹑,忒怂了些。 考虑到努努是亚索的弟子,她下意识的将努努觉醒寒冰血脉这件事归结到了亚索的身上。 再看看仿佛占据了上分的锐雯,瑟庄妮干脆迈步上前。 “弗雷尔卓德人不喜欢口舌为快。”这位凛冬之怒举起了沉重的连枷,“想要和我抢血盟,那就按照弗雷尔卓德的规矩,打一架!” 锐雯闻言,干脆的将背后的大剑握在了手中,符文之力迸发而出,一道无形护盾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正有此意!” 而在周围围观的战户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家战母说的“抢血盟”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这场决斗而兴奋了起来。 就这样,看着严阵以待的瑟庄妮和锐雯,听着耳边阵阵的欢呼声,亚索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生疼。 【0721】 这就是高手过招 虽然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但亚索还是没有主动阻止。 双方都有火气,这时候叫她们打上一架却也是好事——火气消耗掉了,大家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嘛! 否则就看她们这副一张嘴就夹枪带棒的架势…… 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思及此处,亚索索性不言不语,只是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时刻准备着出手阻止——打架可以,但不能伤人。 …………………… 眼见着锐雯没有坐骑,瑟庄妮也没有叫来二哈。 步战的攻击范围有限,她索性也丢了北风连枷,直接拿起了那柄长刀——这柄长刀已经不是她当初见到亚索时候,所用的“见习臻冰武器”了,那一柄长刀是木柄上面镶嵌了臻冰,这这一把却是完整的、纯粹由臻冰制成的。 这把臻冰长刀通体黯黑,不需要与之接触就能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通体之寒。 刀长两米,对人高马大的瑟庄妮来说,用于步战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我是风暴!” “我是雷霆!” “我是赛瑞尔达的后裔!” “我是寒冰血脉的传承!” “我名,瑟庄妮!” 而另一面,面对着气势越来越盛的瑟庄妮,手持符文大剑的锐雯则是严阵以待。 大剑之上,生命符文所带来的充沛活力让她能够抵御此刻惊人的严寒,这一路走来,锐雯也对弗雷尔卓德冰裔们的战斗风格有了不少了解。 “断剑重铸,剑士新生,我名,锐雯!” 下一刻,两人默契的迈步上前,符文大剑斜斜斩出,臻冰长刀也横扫而至,随着一声让人牙齿发酸、头皮发麻的刀剑长吟,两把兵器就这样撞击在了一起。 而战斗的双方,可以说是几乎同步的产生了一个相同的念头。 “这家伙,好强的膂力!”x2 符文之地是有着超凡之力的地方,女性的战斗力从来都是不可小觑的——但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女性战斗的方式都以法术释放和灵活机动为主。 法爷就不多说了,施法天赋男女没什么差距。 而在战士方面,符文之地的女性大多都是灵活的、轻巧的、精密的。 就算是皮尔特沃夫的执法官、曾经的暴走族大姐头蔚,看起来大开大合的战斗风格,其实都是以海克斯科技动力为基础、以自身过人的反应和控制力为核心的战斗形势。 但此时此刻,在弗雷尔卓德冰原上决斗的这两位却完全不一样。 她们靠的就是膂力,纯粹的膂力! 瑟庄妮是赛瑞尔达的后裔,而赛瑞尔达那可是一位向着神祇挥舞连枷、执干戚而舞的存在,血脉传承再加上寒冰血脉的加持,让瑟庄妮这一副高挑的身躯之内,充满了惊人的力量。 锐雯虽然只是特利威尔国立农场的孤儿,但作为符文剑士的期间,她身经百战,后来更是得到了部分符文之力,这份力量虽然被符文大剑所封印,但毕竟是创世之力,单论身体素质,她丝毫不落下风! 这样的两位开战,从一开始就以力打力! 一击之下,不分胜败? 那就继续! 撑开对方的武器,两人重心只是微微一晃,随后大剑和长刀就又一次劈砍向前、 “喝!” “哈!” 铮—— 万古不化的臻冰与铭刻符文的黑铁,每一次触碰都代表着她们的竭尽全力,在周围凛冬之爪战户们的欢呼之中,瑟庄妮和锐雯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别说战户们慢慢噤声、目瞪口呆,就连一直默默给锐雯加油的艾瑞莉娅都忍不住咂舌了! 一方面她惊讶于锐雯所隐藏的力量,另一方面她也错愕于瑟庄妮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 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 艾瑞莉娅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在普雷希典并肩作战的时候,锐雯可完全没有这么强悍! 那时候的锐雯虽然战斗力不错,但力气和现在相比,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而现在,看着双方那一次次竭尽全力的碰撞,艾瑞莉娅竟发现自己恐怕会不是对手…… 这可不行啊! 难道自己不仅打不过白毛二号那个老女人,现在连锐雯都打不过了么? 平时一直默默跟在亚索身后,不显山不露水的锐雯,竟偷偷进步到了这一步么? 下意识的将破距之刃握在了手中,摩挲着上面的青龙痕迹,艾瑞莉娅默默下定了决心——有机会去拜访一下卡尔玛! 战斗的中心,瑟庄妮和锐雯的速度更快了。 原本呼啸的风雪仿佛被这股惊人的战意驱散了一般,硬是绕开了她们交手的中心。 随着一次次角力的不分胜败,她们终于也开始希望在技巧上有所突破,瑟庄妮手中的长刀已经甩成了一道黑色黯光,而锐雯则仿佛与手中大剑合为一体,在这冰原上跳起了一支折翼之舞。 而战斗进行到这一阶段,虽然战户们还在傻乎乎的叫好喝彩,但亚索却看出了问题的关键。 瑟庄妮要撑不住了。 在步战方面,她明显和锐雯有差距——锐雯和符文大剑仿佛是一对心意相通的双生子,一招一式都妙至颠毫,浑然天成;而瑟庄妮用平时里双持的长刀下了坐骑步战,行动终于渐渐迟滞了下来。 眼见着艾瑞莉娅的表情已经有了些凝重的意思,而辛德拉也不复之前的轻蔑,亚索终于暗暗点了点头。 那么……就到此为止好了。 正好此时锐雯卖了个破绽。 在迈步向前,锐雯手拖大剑自下而上逆势而斩,沉重的符文大剑在地上划过一道深深的痕迹,逆斩的速度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迟滞。 逐渐吃力的瑟庄妮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为了加快刀速,她干脆左手持刀,横着一抹而上,直奔锐雯的腰腹。 而锐雯却等的就是这一手,只见她挺身而上的架势毫无征兆的一滞,身形反常的一缩,手里的大剑却剑尖抵在地上、剑背迎上了长刀。 与此同时,符文之力爆发,一道无形护盾撑开——这一剑,锐雯打算给瑟庄妮一点深刻的教训! 然而,就在胜负即分之际,在这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忽然起风了。 【0722】 乱入的白毛四号 狂风之中,流光一闪而逝。 无论是锐雯的符文大剑,还是瑟庄妮的臻冰长刀,都在这一抹流光之中“弹”了回来。 而作为始作俑者,亚索却仿佛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站在了原地,甚至“没心没肺”的和身边的战户一起,鼓着掌加油助威。 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锐雯和瑟庄妮都看向了亚索。 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对于这种情况,亚索能做的,也只有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了。 “雪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稍微避一避吧!” …………………… 虽然这场虎头蛇尾的战斗有些“不尽兴”,但凛冬之爪的战户还是在自家战母的要求下,前进到了前面避风处,原地驻扎了下来。 而打过了一架的瑟庄妮和锐雯也勉强坐在了一起——两个人还是肉眼可见的不对付,但“不满度”被消耗了不少,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打起来了。 尤其是瑟庄妮在战斗中未曾取胜的情况下。 于是,亚索也终于能够和瑟庄妮说起关于乌迪尔的事情了。 “你这次来这,是为了乌迪尔吧?” “一方面。”瑟庄妮挑了挑眉头,将自己银白色的大辫子甩到了背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的血盟。” “乌迪尔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无视了后半句,亚索继续开口问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斥候发现了乌迪尔留下的标记。”瑟庄妮向后一靠,“那些失者似乎很在意他,但却看不懂我们凛冬之爪的标记。” “这样……”亚索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乌迪尔应该在失者领域的边缘活动,毕竟你们的斥候不会深入失者领地,对吧?” “没错。”瑟庄妮点了点头,“所以我带上了部族里的好手,只要发现了乌迪尔和他身边的艾欧尼亚人,一个冲锋就能带他们脱离战斗。” “不,不能这样!”亚索闻言,当即摇了摇头,“你的族人,那些凛冬之爪的战户,不能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之中!” “为什么?”瑟庄妮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你担心欠我一个人情,这大可不必!” “我是不希望你的族人白白牺牲。”亚索闻言,摇了摇头,“失者好说,但失者背后的存在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让乌迪尔如此窘迫的,可不是区区一群失者!” “什么意思?”听亚索这么说,瑟庄妮整个人也严肃了起来,“难道……是那位不灭狂雷在追杀他们?” “差不多。” “这不可能。”瑟庄妮摇了摇头,第一时间否认,“不灭狂雷出手,乌迪尔是没有机会的。” “但如果不灭狂雷因为某些顾虑、无法出手呢?” “这怎么可能?”瑟庄妮撇了撇嘴,嗤笑道,“虽说是神祇,但那位不灭狂雷可从来都没有‘不对凡人出手’的信条,也就传说之中的奥恩会顾及自己的那一张羊脸!” “因为李青也很特殊啊。”亚索笑了笑,“你可以认为和乌迪尔同行的那位也身负神祇之力。” “啊?”瑟庄妮感觉自己脑袋不太够了,“另一位神祇?” “神龙之力,比较复杂。”亚索也只能勉强解释一二,“李青身负神龙之灵,但他使用这份力量有很大的代价,上一次勉强使用就导致了双目失明,如果以对抗不灭狂雷为目标使用,恐怕会直接暴毙——当然,这样的话,那位不灭狂雷恐怕也不会好受,所以他们就这么僵住了。” 眨了眨眼睛,瑟庄妮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情况,随后迅速明白了亚索的意思。 “你是说,如果我们出手帮忙,恐怕不灭狂雷也会动手?” “所以你的族人不能参与到这次行动之中。”亚索点了点头,“在雷霆面前,人数是没有意义的。” “你的那位朋友已经打定主意牺牲自己了?”在事实面前,瑟庄妮倒也没有一味逞强,她毕竟很清楚神祇的含义,所以只是语气有些无奈,“否则的话,我们根本没有机会。” “这也大可不必。”亚索闻言,呵呵一笑,“毕竟……我来了。” …………………… 对于亚索的“大言不惭”,瑟庄妮是很怀疑的。 虽然亚索真的很强、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强,但毕竟对手是不灭狂雷——上次在失者的领地,哪怕亚索轻而易举的斩杀了不少失者,但在滚滚雷霆之下,他还是带着瑟庄妮跑得飞快。 这才几年不见,亚索就直接表示自己能够对抗不灭狂雷……这无疑让瑟庄妮颇为不信。 但目前而言,至少可以确认的是,凛冬之爪的战户们恐怕的确白跑了一趟。 上场的机会没有。 竞争血盟的机会也没有——唯一的收获,就是围观自家战母和“另一位战母”打了一架,真真正正的工具人。 不过,他们现在也不需要直接掉头离开就是了。 按照亚索的计划,这些战户会留在失者领地的外围,承担截杀失者的任务。 毕竟在弗雷尔卓德,失者就如一群满是破坏性的害虫,如果有机会的话,消灭一些、缩小一些失者的领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然后,就在瑟庄妮布置起了失者领地外围防御、亚索等人开始计划起了如何寻找乌迪尔踪迹的时候,凛冬之爪战户的营地迎来了第二波不速之客。 骑着一头受伤厄纽克的艾希,在亚索抵达的晚上,也姗姗来迟,找上了凛冬之爪。 艾希的本意是用这头被亚索放弃的厄纽克找瑟庄妮换一些补给和信息,然后想办法重新复兴阿瓦罗萨部族。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见到瑟庄妮的时候,她还见到了那位击溃了整支厄纽克骑兵的“神祇大人”! 考虑到自己这次找上凛冬之爪的本钱就是这位神祇大人的战利品,艾希尴尬的向亚索施了一礼。 “神祇冕下,我不知道您也在这……” 亚索有点尴尬,锐雯、艾瑞莉娅和辛德拉面露不善——但是,听到这个微妙的称呼,瑟庄妮却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打量着自己好友现在已经转化为了银白色的长发,瑟庄妮忍不住挑了挑眉梢——神祇冕下,这种称呼可不寻常啊! 【0723】 瑟庄妮的新盟友 “神祇冕下”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称呼。 符文之地是有真神的,无论奥恩、沃利贝尔、艾尼维亚这些旧神,还是自称巨神族裔、端坐于巨神峰顶端的新神,单从力量上讲,他们都不愧为神祇。 再加上如死神千珏一般广为人知的神祇、代表着永远运动的娜迦卡波洛斯、来源成谜的沙漠传说拉莫斯……在符文之地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神祇的数量还真的不少! 所以,“神祇冕下”的称呼也是一种非常正式的、对于这些超凡存在的尊称。 虽然瑟庄妮不知道为啥自己的好友会这么称呼亚索,但这并不耽误她热情的接纳了艾希,然后以叙旧为借口,拉着她抵足而眠。 对于瑟庄妮的要求,艾希自然不会拒绝。 现在的阿瓦罗萨部落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了,想要复兴的话,就必须有战户、有炉户、有牧户。 弗雷尔卓德冰原虽然广阔,但艾希除了瑟庄妮之外,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朋友”了——之前因为葛伦娜执意寻找阿瓦罗萨王座的行为,曾经和阿瓦罗萨部落相对关系不错的一些部族,现在和她的距离也疏远了。 再加上竞争本就是冰原的常态,单枪匹马的艾希很难从无到有拉扯出一个部族! 这种情况下,求助于瑟庄妮、用这头她小心救助的厄纽克换一些补给,就是艾希现在唯一能做的——否则的话,她甚至有可能因为缺乏补给和地图,彻底迷失在冰原之中! 现在瑟庄妮表示一切好说,只要你讲讲那位“神祇冕下”的故事就行,那艾希自然不会拒绝! 就这样,在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警惕的眼神之中,瑟庄妮拉着艾希,早早的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之中。 …………………… “你为什么称呼亚索为神祇冕下?”才进入帐篷,瑟庄妮就急不可耐的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个人,击溃了几十个厄纽克骑士。”艾希简单讲述了一番自己之前所见的情况,“我亲眼看见祂化为可撼山岳的巨人,轻轻松松的一剑就斩杀了几十头厄纽克……然后祂还说自己和奥恩很熟……” 听艾希这么说,瑟庄妮在惊愕之余,也回过了味来——从这个角度上说,亚索甚至还救了艾希一命?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量着艾希和自己一样银白色的长发,瑟庄妮的心里出现了一个微妙的想法。 “要不要来做这位神祇冕下的信徒?” 神祇冕下的信徒? 艾希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瑟庄妮会提出这么一个奇妙的建议。 “可是,我并不了解祂的教义啊……” “他的教义就是百无禁忌!”瑟庄妮一副俺啥都知道的模样,“怎么样,要不要成为他的信徒?相信我,他很强很强的——” “瑟庄妮!”眼见着好友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艾希几乎不忍直视,只能出声打断,“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瑟庄妮摊开双手,状若无事的开口道,“和你一样,我需要一点盟友而已。” 盟友? 艾希显然更加迷糊了——她只知道亚索从东边而来,乘坐着一头巨大的雪橇,可以化身巨人,但对于瑟庄妮和亚索之间的事情却几乎一无所知。 偏偏之前瑟庄妮见到她的时候,把血盟的牛皮吹出去了,这时候根本不好说“这是我相中的血盟,但我似乎有点争不过那些外来者”这种话…… 这种情况下,她越看瑟庄妮越感觉奇怪。 难道……这位神祇也会和沃利贝尔蛊惑失者一样,蛊惑别人成为自己的信徒? 是了,瑟庄妮觉醒了寒冰血脉,也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让她在语焉不详的同时,依旧对这份“信仰”念念不忘! 又一位可怕的旧神么? 心底默默有了猜测,艾希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起了这次瑟庄妮来这的原因。 而在得知了她是“为了救出一个困在失者领地上的兽灵行者”之后,艾希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区区一个兽灵行者,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瑟庄妮如此大动干戈! 能够让瑟庄妮带着部族里大部分战户倾巢而出,唯一的理由就是这是一场神战! 小时候,艾希也曾经听说过炉寓往事,故事里奥恩和沃利贝尔这一对兄弟就曾经爆发过可怕的战斗,在战斗之中火山喷发、大地撕裂,信仰着奥恩的炉家人甚至就此灭绝。 而现在,瑟庄妮带着凛冬之爪的战户,跟随着一位神祇,进入了沃利贝尔信徒失者的领地…… 你还说这不是参与了神战! 意识到了这一点,艾希不由得忧心忡忡。 无论是从复兴阿瓦罗萨的角度,还是从瑟庄妮朋友的角度,她都不希望看见这场战斗。 神战什么的……对于信徒而言也许是荣耀,但对于部族来说却是毁灭性的——当初葛伦娜只是寻找一座群山之中的阿瓦罗萨王座,就让偌大的阿瓦罗萨部族差点完全消失,那更何况是一场可怕的神战呢? 凛冬之爪在瑟庄妮的带领下,刚刚有了一些难得的起色,现在却要因为神战而耗干一切,这无论如何都不应该! 心里这么想着,艾希表面上却一副颇为感兴趣的模样,静静地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倾听者。 只不过在倾听的同时,这位孤身一人的阿瓦罗萨战母也默默下定了决心。 也许……自己可以去和那位神祇沟通一下。 看在曾经偶遇的份上,或许自己也能加入到这场神战之中——和家大业大的瑟庄妮不一样,阿瓦罗萨部落就只剩下了艾希自己一个人,她完全可以用“整个部落的信仰”作为筹码,与这位神祇谈判! 嗯,就是这样! 这边瑟庄妮还在说着另外几个女人的坏话,艾希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当疲劳了一天的瑟庄妮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后,艾希则是强忍着阵阵袭来的疲惫,将自己从瑟庄妮的怀里挣脱出来。 去见见那位神祇! 【0724】 神祇的信仰交易 夜色深沉。 亚索正在一个单独的帐篷里冥想——因为艾希的出现,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开始秘密商议了起来,于是努努和亚索就被赶出来了。 努努刚刚吃完了晚上的加餐,亚索也就顺便嚼了不少辣椒。 嘴里久违的有了点滋味,亚索干脆点起一炉熏香,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开始了冥想。 万一和李青沟通上了呢? 帐篷外面寒风呼啸,帐篷里面青烟袅袅,盘膝而坐的亚索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仿佛随时要离开现界、遁入灵界一般。 而就在这时候,艾希来了。 “亚索冕下。”帐篷外面,艾希低声开口道,“您愿意接受阿瓦罗萨部族的信仰吗?” 这一刻的艾希甚至抱着“如果可以挽救部族,我可以牺牲自己”的念头,整个人无比虔诚。 正常情况下,在外面有人叫自己,亚索应该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后结束冥想,但这次艾希的呼唤实在是比较特殊,以至于亚索并未发现现界的动静,只是在灵界里看见了一片璀璨的银色光芒。 这片光芒仿佛正在吸引着自己过去一样,对亚索散发着惊人的诱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的亚索有心想要靠近看看,但却心有疑虑,只能静静观察。 毕竟上次在弗雷尔卓德,亚索就被冰脉驱役坑了一次,这一次,涉及到这种未知的时期,他还是很谨慎的。 迟疑了片刻之后,亚索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今非昔比了。 继承了暗裔之力的情况下,哪怕丽桑卓亲至,亚索也不至于如上次一般狼狈了——所以,自己在担心什么呢? 于是,亚索主动上前,靠近了那一抹银光之后,主动伸出了手。 然而,非常微妙的是,之前刚刚吃完夜宵的努努还没有睡着,这时候艾希找来,小家伙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答应艾瑞莉娅姐姐的事情,于是第一时间跑去“打小报告”了。 咳咳,不是打小报告,是戴罪立功——握着拳头的努努如是想到。 得知了“白毛四号大半夜的鬼鬼祟祟找亚索”消息的艾瑞莉娅自然怒不可遏,和锐雯、辛德拉一起怒气冲冲的就往亚索的帐篷这走了过来。 结果可好,当她们跟着努努来到帐篷前面的时候,正看见艾希“深情呼唤着”亚索。 也恰巧在这个时候,冥想之中的亚索于灵界主动伸出了手,抹向了那一抹招呼着自己的璀璨…… 于是,下一刻,艾希的灵魂反复被抚摸了一般,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她一面继续下意识的呼喊着亚索的名字,一面毫无征兆的软倒在地,整个人面色潮红、完全蜷缩了起来。 见到了这一幕的艾瑞莉娅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特么就是弗雷尔卓德的女人么? 之前那个口口声声要亚索做血盟,现在这个干脆就在亚索帐篷外面搞出了这么一出?! 你们弗雷尔卓德人都是变态,对吗? 艾希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打上了变态的烙印,她此时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握在了某个存在的手中,整个人都毫无遮掩的被对方把玩着,这种羞耻至极的感受让她整个人无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陷入了自闭。 好在亚索那边在抓住这一抹银光、窥见了一丝艾希记忆之后,及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第一时间放开银光、主动结束了冥想,这才堪堪给艾希留下了一点隐私…… 而得到了这个回应之后,艾希下意识的将其说了出来。 “亚索冕下终于醒了。” 于是,下一刻,当亚索揭开帐篷的门帘时,他看见的是瘫倒在地、浑身发软的艾希;一头黑线、怒气冲冲的艾瑞莉娅;若有所思、神色不自然的锐雯以及眯起眼睛、难得有些些杀气的辛德拉。 哦,还有见势不对、心下戚戚、双股战战、几欲先走的努努。 这叫什么事啊! ……………………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我就刚刚和努努吃完宵夜。” “然后好不容易吃了点辣椒。” “后来就点起熏香冥想一会。” “灵界里就出现了一抹银光。” “我这一动就感觉到是艾希。” “然后我就第一时间出来了。” “结果就看见这么一出事情。” 摊开双手,亚索也非常头疼,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这件事解释清楚——说起来的话,他也很懵逼。 什么时候自己有吸收信仰的能力了? 好吧,这可以当作是之前亚托克斯的力量、亚托克斯和潘森战斗之后留下的影响。 但谁能告诉我,怎么艾希会跑过来要信仰自己? 亚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被作为神祇来信仰,艾希就跑来虔诚的皈依了? 而且这份信仰还无比虔诚、以至于灵界都受到了影响? 意识到了这一点,艾瑞莉娅的眼神再次锐利了几分——哼,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而面对着众人或是疑惑、或是惊愕、或是愤怒的眼神,艾希整个人只能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 艾希一句话都不想说。 自己在灵魂上都被人看光光了! 虽然那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但直到现在,艾希人还依旧没有缓过来! 可惜,明明是害羞,但考虑到她此时面色潮红、整个人缩成一团,在艾瑞莉娅的角度上,这岂止是变态,简直是非常变态! 破距之刃蠢蠢欲动,玉质青龙的印记更是几乎要活过来了! 眼见着情况不对,亚索只能主动开口。 “瑟庄妮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亚索自忖和艾希一共说了不到三句话,能让她有这种错觉的唯一原因恐怕就是瑟庄妮了! 面对着亚索的疑问,艾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难道,要卖了自己的好友么? 不,不能这样! 艾希,瑟庄妮是唯一愿意帮助你的人,你不能出卖她! 可惜,仅仅是片刻的迟疑,就足以亚索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下一刻,还没等亚索起身,艾瑞莉娅的身形就如闪电一般窜了出去。 “瑟庄妮!” “现在还在那装睡了!” “自己打不赢,就想要耍花招么?!” 【0725】 本不该有的虔诚 被突然吵醒的瑟庄妮自然也是没好气的,她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顺手就要去找连枷。 自己这边正和童年好友贴贴呢,突然情敌跑出来大喊大叫,放谁身上谁都不可能淡然处之的……等等,艾希人呢? 刚刚还睡在我身边的那么大一个艾希呢? 眨了眨眼睛,瑟庄妮迷茫的抬起头,很快就看见了月光之下、正蜷缩在地上的艾希,这下更气了。 好啊,不仅抢我的血盟,还要欺负我闺蜜?!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把拎起了长刀,瑟庄妮干脆就穿着贴身衣物,大步冲向了艾瑞莉娅。 而艾瑞莉娅身边,破距之刃早就发出了阵阵鸣颤,眼见着全武行2.0就要上演了! 无奈之下,亚索也赶紧将她们迅速分开。 如果说之前打一架顶多算是有所摩擦,大家消消气,那现在放任她们动手,绝对是要出大事的。 “先冷静一下,把事情都弄清楚的。”亚索站在二人中间,不断摆手道,“瑟庄妮,你到底和艾希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眼见着亚索难得的一脸严肃,瑟庄妮勉强立住了长刀,但心里也有些迷糊。 “我们只是叙旧……”想起了自己和艾希吹得牛皮,瑟庄妮眼神多少有点发飘,“嗯,就是随便说一说之类的。” “关于我,你对艾希说了什么。”一眼就看出了瑟庄妮没说实话,亚索只能再次强调,“她对我产生了误会。” 啊这? 说到这个话题,瑟庄妮多少就有些尴尬了——她本来有心遮掩,但在意识到问题似乎不对劲之后,她咬了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就是前几天和她见过一次,顺便吹牛说我找了个很厉害的血盟,就是你嘛,结果现在血盟没达成,她还说你是什么神祇,我就问她要不要干脆信仰你算了……” 听到这,亚索终于明白了。 好家伙,原来事情是在这来的! “所以她就在我冥想的时候,把我当成神祇,献上了自己的信仰。”轻轻叹了口气,亚索无奈的继续讲了下去,“而我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最终触碰到了这份虔诚。” 听亚索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终于在亚索和艾希之间徘徊了起来。 艾希献上信仰,亚索触碰虔诚——听起来,这算是一个原始的诡异仪式? 虽然没有太多繁琐的礼节,但这件事本质上说,应该就是皈依了没错的吧? 换而言之,此时正瘫倒在地的艾希,已经算是正式八经的、信仰着亚索、得到了亚索本尊承认信徒了? 眨了眨眼睛,几个人下意识的对艾希的状态做出了判断,而为了让这个判断更加直接一点,她们几乎同时想到了另外一种信徒——失者。 失者就是沃利贝尔的信徒啊! 而艾希如此失态的原因,就和那些信仰着沃利贝尔、最终却兽化的失者一样? 逻辑上说,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刚想要点头,艾瑞莉娅、锐雯、辛德拉和瑟庄妮忽然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失者是无法承受野性的兽灵行者,他们因为驾驭不住这种兽性,最终才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模样。 换而言之,是沃利贝尔的力量,将人变成了半兽人。 那么,问题来了,亚索的“神性”应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才能让艾希变成这副模样啊?! 瞧瞧艾希那模样,大半夜的跑到别人帐篷外瘫倒在地、满面潮红、身体蜷缩、微微颤抖,怎么看都是变态吧? 好家伙,接受了沃利贝尔的力量会变成失者,接受的亚索的力量会成为变态? 那亚索又算是什么? 变态……之神? 几乎只是一瞬间,除了努努之外的所有人看向亚索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仿佛看着什么不加掩饰的、非常恶心的东西一样,充满嫌弃。 不过这种嫌弃之中,艾瑞莉娅多了几分恼怒,锐雯多了几分羞涩,辛德拉多了几分调笑,而瑟庄妮则是多了几分嘲讽。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面对着这种齐刷刷的、微妙至极的眼神,亚索更加抓狂了,“艾希变成那副模样不是因为我的力量,是因为我触碰到了她的灵魂而已——我又不是变态!” 这下好了,包括瑟庄妮在内,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呵呵。”x4 就在亚索整个人都僵硬了之际,之前瘫倒在地的艾希终于艰难的爬了起来。 “这件事并不怪亚索冕下。”虽然脸色依旧发红,但艾希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这的确是有些误会……” 可惜,哪怕“受害者”已经主动表示没有问题,但想想刚才艾希的模样,众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误会? 这到底是不是误会,恐怕也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了——现在艾希可是亚索的“虔诚信徒”,而“虔诚信徒”的话,显然是不作数的。 哪怕四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大概率的确是误会,但在气不顺的情况下,她们还是默契的选择了不给亚索任何一点好脸色。 瑟庄妮甚至一把扯住了自己的好友,贴心的做起了“心理辅导”——鬼知道她会个锤子的心理辅导。 其余三人则是结伴而归,和之前相比,她们需要对付的目标不知不觉就又多了一个。 见势不妙,努努倒是想要先一步开溜,可惜他才转过身,就被亚索一把扯住了衣领。 “就是你小子,把她们领到这来的?” “我……” 抬起头,努努还试图解释,但很可惜,亚索的手指已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努努只能低头承认下来——的确是他通风报信的。 出乎了努努的预料,亚索并没有欺负他,而是顺便升起了一团篝火,然后找出了一条鹿腿,慢慢烤了起来。 “怎么,你以为我还会用暴力的吗?”看着努努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亚索笑着摇了摇头,“你师傅是那种人吗?” “呜呜呜,师傅!”努努感动的接过烤好的鹿腿,“下次我一定不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好辣!” 看着将鹿腿丢在一旁、疯狂向自己嘴巴里塞雪的努努,亚索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条鹿腿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巨辣无比。 小混蛋,告密比谁都快,我收拾不了艾瑞莉娅,还收拾不了你? 如果养徒弟不是拿来玩,那将毫无意义! 【0726】 潜移默化的信仰 亚索在欺负努努,给这个告密的小家伙上一课。 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在商议怎么让亚索彻底摆脱瑟庄妮、防止艾希也黏上来。 而在战母大帐之中,瑟庄妮则是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艾希。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艾希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她只能双臂抱胸,下意识的闪躲着瑟庄妮的目光。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看看你的变化。”瑟庄妮倒也不隐瞒,“看看你皈依之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艾希没好气的白了瑟庄妮一眼,“信仰是灵魂上的,和身体又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刚刚卧倒在雪地里,还那么一副模样。”瑟庄妮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信,“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表现。” “那是因为被触碰到了灵魂!”艾希说到这更气了,“我甚至还没见到他的人,就直接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打下了印记!” “印记?”瑟庄妮挑了挑眉梢,“在哪呢?” “说了,是灵魂!”艾希牙根发痒,“就是……啊啊啊啊,我也说不清楚!” “……” 眼见着好友逐渐暴躁,瑟庄妮也安静了下来,迟疑片刻,她将艾希搂在了自己怀里,然后伸出手,默默梳理起了对方的长发——就像是她们小时候一样。 瑟庄妮强有力的心跳让艾希整个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不仅失去了族人,甚至连灵魂都不一样了,这种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艾希很需要一份依靠。 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袭来,艾希在放松的状态下,终于缓缓睡了过去——均匀的呼吸让瑟庄妮将所有的疑问都憋回到了肚子里,最终只能无奈的将她放下,然后自己也默默躺好。 而这一次,轮到瑟庄妮睡不着了。 …………………… 冥想出了问题之后,亚索这次自然不敢再继续了,在欺负够了努努之后,他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久违的躺了下来。 说起来……亚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用冥想代替休息了——就缓解精神疲劳来说,冥想是比睡觉效果更好的;而暗裔之躯也几乎不会疲惫,所以亚索早已不再睡觉了。 现在好了,长夜漫漫,冥想也不敢,亚索似乎只能睡觉了。 但说起来容易,亚索现在却一点都睡不着。 倒不是担心艾希的问题,他现在比较在意的,反而是“接受信仰”。 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能力? 是掌握了暗裔之躯后一直就有的? 还是因为什么其他事情而后来觉醒的? 细细回忆着自己之前的经历,亚索并未找到什么与之相关的事件节点。 默默回忆着之前自己在灵界见到了那一抹银白色的光辉,亚索此时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似乎那一抹银光有着相当程度的吸引力,而且隐隐约约就是直奔着自己而来的。 也就是说,是艾希在“渴望皈依”?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自己当时没在冥想,现界之中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自己也能感受到艾希的那份虔诚吗? 细细考虑的了一番,亚索倒是觉得自己的状态和那位娜迦卡波洛斯有点像诶——不过人家娜迦卡波洛斯差不多是“自建一个世界”,而亚索却只能通过灵界。 心里想了很多,对于自己的状态和信仰,亚索有了很多很多的猜测,只可惜这些猜测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机会验证。 从弗雷尔卓德回去,亚索决定去希拉娜修道院看看,然后再去长存之殿转转,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能够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信息。 …………………… 同一片夜幕之下,李青和乌迪尔也没有休息。 失者们就和野兽一样,喜欢在夜里活动,所以晚上反而需要更加警惕才行。 为了躲过那些失者灵敏的鼻子,乌迪尔和李青的身上都沾满了血污——这些半新鲜、半腐败的血污是失者身上常有的,借助这种味道的掩护,他们至少不需要担心远远地就被失者发现。 但即使如此,李青和乌迪尔还是非常艰难。 不敢生火,不敢吃熟食,他们两个也和失者一样茹毛饮血。 乌迪尔还好,他毕竟是兽灵行者,实在不行就找个动物灵魂沟通一下,勉强也能接受这种血腥。 但李青可是僧侣出身! 虽然说艾欧尼亚的僧侣不需要吃素,但平日里也多以清淡的食物为主,结果来到弗雷尔卓德之后,他的食谱直接从清淡变成了油腻——现在进入了奥恩卡尔、来到了失者的地盘,更是从油腻变成了血腥,一番三级跳下来,李青已经感觉胃不是自己的了! 而即使如此,他还要努力的平心静气,哪怕在和失者交手的时候,依旧要保持着自己的理智——神龙之灵的存在让沃利贝尔投鼠忌器,但李青自己也不敢贸然使用。 这也算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了。 沃利贝尔曾经是个莽夫,身为弗雷尔卓德曾经最为狂野的神祇,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退缩、什么是忌惮,当人类的三姐妹不再信仰神祇、打算建立起人类自己的文明和信仰之时,沃利贝尔带着自己的信徒——那些狂野的熊人与狡猾的丽桑卓展开了战斗。 战斗的结果应该算是沃利贝尔赢了,因为他抓瞎了那位冰霜女巫的眼睛。 而同样的,冰霜女巫也击伤了沃利贝尔,粉碎了神祇的“不可战胜”。 在发现了神祇“也不过如此”之后,人们对神祇的信仰开始迅速衰落了下去,旧日的神祇没有了信徒的簇拥,也逐渐走下了历史的舞台。 但是,沃利贝尔可从来都不会放弃。 虽然吃了个闷亏,但在瑟庄妮的身上,他也学会了一点狡猾——哪怕熊人族现在已经濒临灭绝,但祂依旧找到了一个重新招募麾下的办法。 给予力量,制造失者。 【0727】 失者的围追堵截 在与丽桑卓的战争之中,沃利贝尔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族裔,整个熊人族在弗雷尔卓德濒临灭绝。 而这种缠斗也导致了三姐妹的信仰逐渐取代了古代神祇的信仰——反正神祇也不是无所不能,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信仰他们呢? 这种情况下,沃利贝尔悲哀的发现,偌大的弗雷尔卓德,人们会在凛冬来临之际感慨艾尼维亚之息、在得到一把好武器的时候感谢奥恩,但却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曾经有一位战无不胜的沃利贝尔。 这对于神祇来说,是非常致命的。 被遗忘就代表着衰弱。 没有信仰的神祇,结果就只会如暗影岛上的卑鄙之喉一样,最终退化为一只空有“神祇”壳子的愚蠢野兽。 但是,失去了基本盘的沃利贝尔想要从三姐妹手里夺回信仰,又谈何容易呢?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沃利贝尔勉强找到了一条路——既然没有信徒,那就创造信徒! 于是,失者诞生了。 没人知道第一个使者诞生于什么时候,也许他是身负血海深仇之辈,哪怕拼了性命也要为族裔复仇;也许他是孤独落魄的旅者,只希望能够引起别人的关注。 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你找到沃利贝尔,并愿意接受熊的力量,那你就能够如愿以偿的得到力量。 不过,作为代价,当你无法驾驭这份力量之后,你就会成为失者,彻底丧失人性,成为半人半兽的存在。 而这些失者,就是沃利贝尔最为狂热的信徒! 依靠着这种办法,沃利贝尔重新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站稳了脚跟——在这片残酷而严苛的土地上,争斗从来都未曾停止,而需要力量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也许有人能够在困境之下坚持自己,但也有人会在极度困苦、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算了,毁灭了吧”,然后投身于沃利贝尔的怀抱。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属于古神的传说渐渐消失,只剩下了诺台人口中的只言片语。 弗雷尔卓德人不记得曾经有一条熔岩大蛇,也不记得曾经有一条啸月雪狼,更不记得曾经有一位魄罗之王。 现在,在曾经的弗雷尔卓德诸神中,只有奥恩、沃利贝尔和艾尼维亚的名字依旧口口相传。 而因为精神比较活跃、本身就沟通万灵的缘故,弗雷尔卓德的兽灵行者正是最容易成为失者的那些人——兽灵行者是一群有着超凡灵力之人,他们在灵能方面的天赋惊人,通过后天锻炼之后甚至能够感受到野兽的心灵。 这种强大的能力让他们更容易得到沃利贝尔的关注,而这种关注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兽灵行者成为失者。 实际上,作为兽灵行者之中的佼佼者,乌迪尔早就进入了沃利贝尔的观察名单——不过因为他遇上了李青,学会了冥想,所以他才并未如其他天赋卓绝的兽灵行者一样,因为使用沃利贝尔的力量而兽化。 就在不久之前,在朔极寺修行有成的乌迪尔申请离开,通过日复一日的冥想和修行,他已经掌握了控制自己过人的天赋的手段,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种手段带回到弗雷尔卓德去,带给那些饱受困扰、随时可能兽化的兽灵行者。 而对于乌迪尔的请求,李青不仅没有敝帚自珍,甚至主动愿意离开朔极寺,随着乌迪尔一起西渡、一起传播万灵之道。 于是,两个人就乘着一叶扁舟,趁着夏天西渡汪洋,来到了弗雷尔卓德。 一路上,乌迪尔和李青主动教导所有遇见的兽灵行者冥想、教会他们如何控制自己的怒火和灵力,以此避免沦为力量的奴隶。 而这一路的教学也可以说的上是“卓有成效”了——甚至在抵达奥恩卡尔附近的时候,他们的身后竟跟随了整整七十个弟子。 这些自发跟随着他们奔走的兽灵行者暂时告别了自己的部族,告别了自己的亲眷,主动奔行在冰原之上,力求将万灵的教诲推广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兽灵行者摆脱掉随时成为失者的灾厄。 就这样,七十二个人一路向西,直奔着拉克斯塔克而去——李青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座弗雷尔卓德的“圣城”里亲手建起一座庙宇。 也正是这种广收门徒、有教无类的行为,彻底惹怒了沃利贝尔。 阻止失者诞生就是在毁灭沃利贝尔的信仰、就是在掘沃利贝尔的根! 于是,日常冥想之中的李青感受到了奥恩卡尔附近的祈求,一个声音似乎在他的耳边苦苦哀求,寻求解脱。 虽然从地理上说,这个声音的位置已经接近了失者的活动领地,但在与乌迪尔确认了并未进入失者领地之后,李青还是主动上前,打算从兽化的边缘将这个可怜人救回来。 但很可惜,那并不是一个饱受困苦的兽灵行者。 恰恰相反,这是沃利贝尔为他们精心准备的陷阱。 七十个跟随着李青脚步来到山谷之中的兽灵行者,几乎一见面就被沃利贝尔所控制——他们虽然已经可以冥想、已经能够感受万灵,但他们终究学习时间尚短,无法直面沃利贝尔。 当雷霆绽放、巨熊从山岗后跃出的刹那,甚至乌迪尔就几近失神。 还好,李青还算清醒。 没有丝毫犹豫,李青拼着神龙之火将自己焚尽的危险,直接使用了神龙之力。 而面对着拼了性命的李青,沃利贝尔只是哈哈大笑。 如果是八千年前,他也许会狂奔而上,和这个只能栖息在凡人精神世界里的神祇分个高低。 但现在么? 这位不灭狂雷只是一声令下,李青的那些曾经的弟子就主动将李青围在了中央。 面对着这种情况,李青根本无法放开手脚,最终也只能夺路而逃。 而沃利贝尔也不着急追击,只是命令失者一路对着李青围追堵截——祂可是看得清楚,李青身上的那位神祇早就放弃了物质领域的身躯,这样强行降临的负担可是非常沉重的! 只要拖下去,李青自己就会他所依仗的神龙之力拖垮! 【0728】 毫不着急的李青 守夜的乌迪尔将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入了自己的掌心。 强悍的肉身让伤口几乎在诞生的瞬间就愈合了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经常搅动一下这根针,让自己时刻保持着清醒。 李青在背风处打坐冥想,一阵北风吹来,这位艾欧尼亚僧侣身躯微微颤抖了起来。 此刻的李青并未调动神龙之力,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壮的光头而已。 光头也许能加暴击,但并不会加冰抗。 看着寒风之中瑟瑟发抖的李青,乌迪尔的心里满是担忧。 这样下去,真的能够摆脱失者的包围、从沃利贝尔的领地顺利离开么? 就算能够离开,之前跟随着自己的那些兽灵行者,还有几个能再恢复回来呢? 还有就是,那位不灭狂雷什么时候学会使用计谋了? 满脑子乱糟糟思绪的乌迪尔还不能休息,他顺手拔出了掌心里的银针,然后再次刺入,顺便提起鼻子问了问东面吹来的风。 嗯,没有什么血腥味,追兵应该还远着。 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乌迪尔终于看向了天空——浓云之上,夜空低沉,这种夜色让乌迪尔感觉非常的压抑。 算算时间,应该距离日出没有多久了吧? 扭了扭自己僵硬无比的脖子,乌迪尔四下张望了一圈,然后终于缓缓坐下,暂时靠在了一块冰冷的石头上,让自己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下。 再多坚持一段时间吧,李青难得休息一次! 就在乌迪尔开始在腰间寻找第二根银针的时候,原本冥想的李青终于睁开了眼睛。 “早就已经到后半夜了吧?”李青的嗓子有些沙哑,“你应该早点叫我的——该换班了。” “你需要更多休息。”乌迪尔低声嘟囔了一句,顺便将掌心里的那一根针拔了出来,“我还顶得住,但你看起来随时可能去见先祖。” “你还顶得住?靠自残么?”李青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丝毫没有沮丧,甚至难得的开了个玩笑,“收起那根针吧,在保持理智方面,还是靠着冥想更现实一点。” “好吧好吧!”乌迪尔将银针收回到了腰间的小盒子里,然后整个人也盘膝坐下,“天亮叫我……我们试试能不能从北边去海上。” “不,不去北边了。”出乎了乌迪尔的预料,一向对于行动方向不加一词的李青主动开口,“我们调回头,向东边走!” 向东边? “这不对劲。”乌迪尔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迟疑,“东边的话……也许凛冬之爪会有所行动,但他们恐怕并不足以让我们冲出包围。” 按照乌迪尔的计划,凛冬之爪只要进入了失者的领地,吸引了失者的目光,自己就可以往北边靠、争取从海面上逃生了——虽然冬季的寒冰之海也会冻结,但这种冻结应该无法承载不灭狂雷的身躯。 虽然不知道那位大狗熊会不会游泳,但从北边跑至少还有机会…… 现在李青却突然说要往东走? 这好像不对劲吧? 难道真的要依靠着凛冬之爪的力量,强行冲破失者的包围? 这几乎不可能啊——且不说凛冬之爪会不会出兵、会出多少兵,哪怕整个部族全军出击,恐怕也不足以突破失者的封锁吧? 还是说,李青打算不加顾及的时候神龙之力? 想到这,乌迪尔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几分担忧。 “我们的援军来了。”李青看起来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头熊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 听李青这么说,乌迪尔更迷糊了。 不仅要突破失者封锁,还要直面沃利贝尔? 就算李青拼着性命不要,恐怕也不足以正面击退沃利贝尔吧? 在朔极寺修行的这段时间内,乌迪尔很清楚神龙之灵的力量,在他看来,艾欧尼亚的万灵更像是一群“放弃了自己的神躯、进入灵界之中的神祇”,而放弃了神躯、使用李青身躯的神祇,应该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一位有神躯的神祇。 李青的信心从何而来? “我听见了风的声音。”李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风告诉我,亚索来了。” “亚索?”乌迪尔眨了眨眼睛,“那个瘦子?” 没错,虽然亚索也算是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但在乌迪尔的眼里,他就是一个“瘦子”——在弗雷尔卓德,大部分人都需要囤积脂肪才能对抗寒冷,所以虽然弗雷尔卓德人还不至于以胖为美(实际是因为在冰原上根本就胖不起来),但至少也要以壮为健康。 按照弗雷尔卓德的标准,亚索虽然不是弱不禁风的豆芽菜,但也只能算是个瘦子,需要像李青这样,才能勉强算是正常的体格。 “他现在可不是瘦子。”摇了摇头,李青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微妙,“如果按照弗雷尔卓德的习俗,在称呼他名字之后应该加上【冕下】一词。” 冕下? 乌迪尔一瞬间就意识到了李青话里的含义——也就是说,那个亚索现在可以和神祇相比了? 这怎么可能? 在乌迪尔看来,亚索的确很强,而且当初在艾欧尼亚战争重弩还是艾欧尼亚的统帅,差不多是“低配三姐妹”的水平。 但就算是三姐妹,称呼的时候也不需要带上冕下啊!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青继续说着,“但按照卡尔玛的说法,他的确已经有了自由进入灵界、自由抉择未来的资格,无论是成为奥恩、成为霞瑞还是成为卡尔玛,他都可以做到……只不过现在他恐怕还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听李青这么说,乌迪尔心里更迷糊了。 什么叫成为奥恩、成为霞瑞还是成为卡尔玛? 奥恩、霞瑞、卡尔玛他都知道,但这句话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可惜,说完之后李青不再开口解释,而是催促着乌迪尔快些冥想:“明天可要养好精神、大干一场!” 无奈之下,乌迪尔只能收起自己的疑惑,平息心神,五心朝天,开始了今日的冥想。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0729】 进入雷霆的领域 天色微亮。 按照李青的要求,乌迪尔已经接力去休息了。 至于李青自己,则是一面胡乱想着亚索的事情,一面接过了放哨的任务——在观察四周之余,他下意识的频频看向东方,等待着援军的出现。 而与此同时,就在他们的东北边的百里之外,一支特殊的小队终于做好了准备,整装待发。 亚索、艾瑞莉娅、锐雯、辛德拉,以及……艾希。 五个人在经历了一番微妙的波折之中,终于还是集合在了一起,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没错,瑟庄妮虽然心心念着要展现自己,但迫于现实,最终未能加入此次营救行动之中。 作为凛冬之爪的战母,瑟庄妮需要留在原地,一方面统帅战户,另一方面也是要迎接和对抗可能出现的失者。 这份任务只有她能做。 反而是孤身一人的艾希接受了瑟庄妮的要求,主动加入到了队伍之中,参与到了这次拯救盲僧李青的行动之中。 对于这个白毛四号,艾瑞莉娅是心怀警惕的——但很明显,这种警惕的意义不是很大。 毕竟艾希也算是亚索的头号信徒,就算两人命运的连接有些意外、稍显儿戏,但信徒就是信徒,这份关联是不会被切断的。 虽然艾瑞莉娅本人没什么信仰,但她却经常和僧侣打交道,很清楚这种信仰之间的联系有多么紧密。 对于这种紧密的联系,暴力破解可不是正确的手段——在弄清了情况之后,艾瑞莉娅也只能希望神祇与信徒的关系能够对两人加以限制了。 只要白毛四号足够虔诚,那她就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处于这种考虑,她赞同了艾希的加入。 此外,虽然努努强烈要求去见一见沃利贝尔、直面一下这位传说之中的神祇,但最终他还是被亚索留了下来,暂时交给了瑟庄妮照顾。 毕竟如果真的爆发了冲突,亚索恐怕也没有余力保护这个小家伙——如果亚索被拖着,那其他人就算被失者围攻也不会有事,只有努努现在是真正的拖油瓶。 就这样,卸下了大部分补给的雪橇载着这支五人小队,向西而行,正式进入了属于失者的领地之中。 地上是厚厚的积雪,天上是滚滚的雷霆。 这片属于失者的领地,明显和外面有较大的差距。 在这里,艾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胸口发闷,这种状况正在逐渐明显,只有在靠近亚索之后才能有所缓解。 于是,她就在自己甚至没什么意识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凑到了亚索身边——对于一个虔诚的皈依者来说,还有什么比待在神祇身边更加安心的呢? 可惜,这种安心在别人看来就是另有所图了。 眼见着艾希越靠越近,艾瑞莉娅虽然隐隐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不得不主动做到了亚索身边,然后状若无事的询问起了关于李青的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进入了失者的领域之后,去哪里找李青。 “先往西走。”对于这个问题,亚索也是早有准备,“我试着进行冥想,这样就能发现李青或者乌迪尔的踪迹了。” 打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现在钢鬃所拉着的雪橇,就是一个大型自走雷达车,车上的雷达就是冥想状态下的亚索,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找到李青和乌迪尔,那就只能来回奔跑,一点点的大海捞针。 索性亚索现在的探测半径还很大,而且失者的领地也算是面积有限,哪怕一点点的撒网式搜索,也用不了几天时间。 “所以你和锐雯一定要盯紧雪橇。”说到这,亚索特意提醒了一句,“尽量不要走重复的路,也不要有所疏漏,真的走到头的话,我们就向南移动三十里左右,然后再掉头回到东边来。” “明白!”曾经作为统帅的艾瑞莉娅第一时间明白了亚索的意思,“这不就是派出前哨、寻找敌人踪迹的手段么!” “差不多。”亚索点了点头,“不过在这冰原上,我们缺乏参照物,所以一定要更加小心!” …………………… 安排好了一切,亚索盘膝而坐,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在亚索的感知之中,此处灵界一片汹涌。 虽然之前也曾经梳理灵界的乱象、对灵界的奇妙状体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亚索“看”到灵界那紫色的雷霆之后,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这就是神祇的威力么? 可是为啥自己上次见到奥恩的时候,没发现灵界有什么异常呢? 虽然心下颇为疑惑,但亚索还是小心翼翼的探查着周围的情况,试图找到李青和乌迪尔留下的痕迹。 可惜,狂暴而扭曲的灵魂亚索见到了不少,但煌煌神龙之灵的痕迹却一点都没有。 要么是李青从未来到这里,要么是他曾经留下的痕迹现在依旧彻底消散了。 不过亚索也并不着急——搜索才刚刚开始,失者的领地巨大,这种大海捞针一样的行动注定了要一点一点的来! 唯一让亚索稍微有点在意的,就是艾希在灵界的映射了。 艾希在灵界的映射很奇怪。 正常的情况下,人在灵界是没有映射的——或者说,人对于灵界的映射是色彩的调和。 灵界是“看”不到人的。 但再次开始冥想的亚索却清楚的“看”见了艾希。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银灿灿的模糊身影,但亚索敢确定,这绝对是艾希。 亚索并不能确认,别人能不能发现艾希,但至少在亚索的角度上,艾希就是灵界里的探照灯,明晃晃的简直刺眼。 但与此同时,因为信仰和皈依的缘故,亚索和艾希还天然的与对方亲近,甚至每次见到这一抹银色的身影时,亚索总想和她接触一下…… 这样一来,事情就很尴尬了。 亚索的理智在告诉自己别搞事,但心里却总想着上去撸一把——这还不是什么“世俗的欲望”,而是最神圣的“虔诚信仰”。 别提有多奇妙了。 为了让艾希不至于如上次一样失态尴尬,亚索也算是忍得很辛苦了。 好在这种煎熬并未持续太久。 一群失者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宁静。 【0730】 从失者直到神祇 小规模的失者对于亚索五人来说,完全就算不上什么威胁。 即使这些狂暴的家伙战斗力惊人而且悍不畏死,但在座的几个也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哪怕是最弱小的艾希,也手里握着阿瓦罗萨的长弓。 这种情况下,这些发现了外来者,一股脑冲过来的失者就仿佛是扑向了六级螳螂的四级潘森一样,怎么看都是送菜的。 战斗的过程乏善可陈,甚至辛德拉都没有来得及出手,那些四脚着地、冲向雪橇的失者就被艾希挨个点名爆头了。 银色的魔法箭矢恍若疾风,一支又一支的凭空出现、然后从长弓的弦上弹射而出,精准无比的洞穿了这些失者的头颅。 那些被失者们用以装点自脑袋的血腥坠饰在艾希的魔法箭矢面前没有任何意义——对于这些失者而言,在听见弓弦响起的时候,箭矢就已经先一步到达了! 这种顺利程度甚至连艾希本人也有些惊讶。 作为未来的“战母预备役”,艾希的确是会射箭的,但她射箭的水平也只是优秀,目前还称不上多么惊人。 虽然艾希相信,自己经过锻炼,必然会成为一位和先祖阿瓦罗萨一样的神射手,但她却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优秀弓箭手而已。 但手握长弓,这一次的她却鬼使神差的做到了箭矢随心。 这一支又一支的魔法箭矢不仅精准无比,而且还快的吓人! 明明得到了阿瓦罗萨长弓的时候,艾希就已经试着射了很多箭,那时候的箭速没有这么快的啊! 而且,在寒冷的艾尼维亚之息中,箭矢这种轻型投射物一般都是很飘忽的,几乎不可能这么稳定…… 就这样,击败了失者的艾希陷入了迷茫之中——反而是一直旁观艾希战斗的艾瑞莉娅心里有所明悟。 这种箭矢随风的射击,怎么看怎么都眼熟。 当初在艾欧尼亚战争期间,守卫普雷希典的战役之中,当敌人没有开始攀附城墙、双方隔空对射的时候,有疾风剑派辅助的艾欧尼亚弓箭手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 唔…… 这就是作为信徒,无意识所使用的神祇之力? 艾希借助了亚索的力量? 挑了挑眉梢,艾瑞莉娅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个绝妙的新点子。 稍微使了个眼神,剩余的战斗机会就被所有人默契的让给了艾希。 于是,敢于追逐雪橇的失者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被冰箭爆了头。 期间也有少数足够强悍的失者,他们或是被箭矢穿头而过却已经冲锋不停,有的则是灵巧的避开了箭矢,但随着艾希的射速越来越快,他们还是会倒在冰原上。 笔直的站在雪橇上,这一刻的艾希就仿佛是一位手持长弓的女武神。 …………………… 频繁的拉弓让艾希整个人迅速疲惫了下来,随着双臂越来越酸,她终于停了下来,然后默默坐在了雪橇的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而在此期间,除了依旧在闭目冥想的亚索之外,其他三个人都仔细的观察起了艾希的状态——从结果看来,艾希似乎只是能够使用一点疾风的力量,并未从亚索那里得到关于体力方面的传承。 然后,就在艾希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看自己的时候,一直一动不动、保持冥想状态的亚索忽然睁开了眼睛。 “停下吧,钢鬃。”扭了扭稍显僵硬的脖子,亚索站了起来,叫住了依旧发足狂奔的瓦斯克野猪,“你们做好准备,迎接失者的冲击!” 这些顾不上继续观察艾希,所有人第一时间戒备起来,她们迅速拿起武器,跳下了雪橇,四下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 下一刻,轰隆隆的雷霆从天边滚了过去,在这如紫电狂武的雷霆之中,巨大的阴影就这样将众人的身形笼罩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庞大无比的身形翻越了山梁,来到了面前狭小的平原之上。 这是一头真正的“巨”熊。 高耸的体型直立起来目测在五十米开外,从下而上仰视竟如山岳一般凛然。 黑色的毛发上,鲜血和泥浆凝成了一层厚重、原始而狂野的“铠甲”,一道道电弧仿佛活了一样,在这一层厚重的铠甲上闪烁咆哮。 而比这充满压迫力的身躯更惊人的,是这头巨熊的那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瞳孔之中仿佛燃烧着无尽的愤怒,又仿佛跳动着无数狡猾的弧光,狂野和狡诈,这二者竟如此完美的凝结在了一切! 几乎是在出现的瞬间,这头巨熊就四脚着地,冲向了雪橇——这位神祇的身躯虽然庞大,但灵活程度却相当惊人,几乎只不过是流光一闪,这裹挟着闪电和狂雷的身形就出现在了雪橇的百步之内。 艾希下意识的张弓搭箭,但亚索却第一时间叫停了下来。 “你们负责周围的失者!”大步流星的冲向了巨熊,亚索的身躯也随之而迅速膨胀开来,“这头大狗熊就交给我了!” 百步的距离对常人来说需要奔跑数秒,但对这两尊巨人来说却不过是眨眼之间的距离——亚索话音未落,他手里同步膨胀的暗裔之刃就已经逆势而上,斩向了大步而来的沃利贝尔! 而面对着亚索的强力斩击,沃利贝尔则是咆哮一声之后,干脆亮起了自己的利爪! 下一刻,随着一声炸雷般的声响,大剑和利爪碰撞在了一起。 暗裔长剑不是金属制品,而是曾经亚托克斯的身躯。 利爪更不是金属制武器,但却是沃利贝尔最熟悉的。 剑爪相交,一人一熊都稍微顿了一下。 这一次的角力,看起来势均力敌。 只有亚索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绝对力气恐怕不如这位不灭狂雷……这头熊的力气的确有点吓人! 哪怕是在神祇之中,这位恐怕也是以力量见长的吧? 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 心里呵呵一笑,亚索倒是丝毫不慌——力气不如,但至少是在同一水平上的, 力气上的优势可并不代表着胜利啊! 下一刻,只见岚切出鞘,亚索身形微微向下,摆出了一副双刀流的模样。 【0731】 直面神祇的对决 亚索会双刀流么? 还真的会那么一点——别忘了,当初在剑冢,亚索可是拿到了两把剑的,除了之前常用的佩剑之外,亚索还有一把断刃呢! 只不过正常情况下,使用疾风剑术都是单手剑,双刀流属于“只有招式”的情况,因而亚索也只是闲暇时候拿来练练手而已,真正打起架来,还不如专心致志、让自己剑上青芒再长几分来得可靠。 然而,在拥有了暗裔之躯后,亚索就需要谋求“转型”了。 暗裔之力和疾风之力的冲突让亚索根本没有办法在法天象地的时候开无双,巨大化之后的战斗方式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挑战。 这种情况下,二刀流终于重出江湖。 只有招式、不带风声,这不就是亚索现在所需要的么? 而且,为了这种二刀流,亚索可是和贾克斯对练过很多次、挨了无数下灯柱的! 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法天象地,双刀齐出! …………………… 出乎亚索预料的是,双刀流居然还有着奇妙的激怒效果。 沃利贝尔在看见了亚索手里的岚切之后,眼睛都红了——上面的符文印记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曾几何时,他也曾经披挂着缀满了符文印记的战甲与敌人征战! 那时候的沃利贝尔还并未与奥恩决裂,那时候熊人族和炉家人也尚未伤亡惨重,那时候的艾尼维亚也尚未经历涅槃重生,那时候熔岩大蛇才是沃利贝尔最大的敌人。 在那时候,不灭狂雷曾经和熔铸之神亲密无间。 而现在,曾经属于沃利贝尔的符文熔铸武器,出现在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神祇手中,而这个不要脸的神祇甚至会在平日里装作是人类! 没错,当初决裂的主要提出者的确是沃利贝尔。 但眼见着奥恩的武器出现在了其他神祇手中,不灭狂雷还是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背叛! 怒火油然而生,猩红色的双眼内电光闪烁,亚索的双刀刚刚斩出,沃利贝尔就高高跃起。 “我即是——风暴!” “不,你不是!”面对着沃利贝尔泰山压顶一般的攻势,亚索也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只见他侧步迈开,双剑在手中交叉,高高举过了头顶,“你也许诞生于风暴之中,是原初之雷,但你终究不是风暴!” 下一刻,高高跃起的沃利贝尔一爪抓在了亚索双剑的交叉处。 无坚不摧的双剑在沃利贝尔的面前似乎也收敛了锋锐,这居高临下的一爪以亚索不得不顺势闪避作为结尾。 随着大地的轰鸣,冰原上无数年的积雪被震得漫天飞舞,甚至原本打成一团的失者和四女不得不暂时分开,停下了战斗。 “哈!”眼见着敌人选择了后退,沃利贝尔极度兴奋,完全无视掉了亚索之前所说的话,“逃跑吧,懦夫,我会将你的鲜血涂抹在冰原上,用它来滋养这片狂野的土地!” “别傻了,白痴!”亚索则是摆出了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反唇相讥,“还活在旧时代的老古董总是摸不清时代的脉搏,瞧不起人类的家伙,迟早会被关进熊圈里成为供人娱乐的吉祥物!” “wahhhhhhhg——”亚索的嘲讽毫无疑问的戳到了沃利贝尔的痛处,祂最愤恨的就是人类对弗雷尔卓德的改变,这种违背狂野自然的扭曲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亵渎,“死吧——” 眼见着沃利贝尔再次四脚着地的向自己冲了过来,已经试探出了对方力量的亚索没有继续选择硬拼,这一次他提前做好了闪避的准备,然后趁着和沃利贝尔擦身而过的时候,用岚切在对方厚重的皮毛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神祇的鲜血从伤口涌出,但几乎就在岚切离体的瞬间,伤口就再次愈合,只有岚切上淡淡的血痕和周围失者们狂暴的嘶吼证明了亚索这一击的效果。 收剑而立,亚索并未直接追击——于他而言,战斗才刚刚开始,试探也尚未结束,一次防御、一次反击,他大概感受到了这位原初之雷的力量和恢复力。 不知道是因为干掉战争星灵之后受伤的缘故,还是人造神就是不如原生神,无论是力量还是恢复力,沃利贝尔大致上都比亚索要稍微强一点。 不是不能弥补,但是非常麻烦。 微微眯起眼睛,亚索依旧没有打算继续进攻,而刚刚的伤口也不足以让沃利贝尔有所忌惮,只见这位原初之雷迅速调转身形,在掀起了无数飞雪之后,又一次冲向了亚索。 而这一次,出乎了沃利贝尔的预料,亚索难得的并未闪避,而是刚猛至极的选择了以伤换伤。 闪烁着电弧的利爪划破了略带木质纤维的暗裔之躯,在亚索的左右肋部都留下了数道深深的刻痕。 作为代价,沃利贝尔的肩头和腹部也出现了深深的贯穿伤——这一次,沃利贝尔的伤口没有如之前一样急速愈合,因为伤口实在有些深的缘故,不少神血被泼洒在了雪地上,猩红的血液让周围原本就要失去理智的失者完全兴奋了起来。 这些接受了沃利贝尔之力的家伙们一面嘶吼着,一面再次冲向了缓缓后退的雪橇——然后,在这个过程之中,被艾希迅速点名爆头。 虽然也有脚程比较快的家伙四脚着地接近了雪橇,但在早有准备的防御之下,他们并未造成太多实质性的麻烦。 眼角的余光确认了雪橇那边没问题,亚索终于心里有底了。 刚刚的一次以伤换伤,亚索顺便也确认了沃利贝尔的破坏性——很可惜,因为拒绝使用武器的原因,在破坏力上,这位可不怎么行了。 肋部的酸麻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亚索的行动,但对于暗裔之躯而言,局部的酸麻并不会在太大程度上妨碍战局。 也就是说,在神祇之中,沃利贝尔是一个攻低血厚的坦克,至少从现在的表现来看,祂没有能够一击制胜的杀手锏。 如果这位不灭狂雷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这次战斗的胜利,我就收下了! 【0732】 你来我往的神战 在大致的试探之后,亚索终于拿出了真正双刀流的架势,开始了与沃利贝尔的缠斗。 岚切和暗裔之剑灵活无比的游走在了沃利贝尔的身体周围,在尽可能闪避的同时,保持着对沃利贝尔的持续性输出。 好吧,这种输出在沃利贝尔本尊看来,就是刮痧。 亚索在试探,沃利贝尔又何尝不是呢? 这边亚索对沃利贝尔的判断是“攻低血厚”,而沃利贝尔则是认为亚索滑不留手——脚步灵活,但力气不足。 对于这种对手,沃利贝尔的选择是穷追猛打、以伤换伤,这位不灭狂雷非常相信,自己在耐力上也有着优势,所以应该尽量的加快战斗节奏,逼迫着对方和自己正面对战、乃至于以伤换伤,那将是自己的取胜之道! 肉到最后就是胜利! 然而,随着战斗的进行,沃利贝尔却渐渐的发现了不对劲。 雪地上满是鲜血,但这些血为什么都是自己的呢? 对方难道一点都没受伤? 不对啊! 沃利贝尔很清楚,随着自己一次次的抢攻,一次次的挥爪,这个从未通报神名的神祇身上早已经是伤痕累累了——胸膛、双肋、肩膀、双腿,亚索正面身躯、凡是沃利贝尔可见之处,几乎全都留下了不灭狂雷深深的抓痕。 要知道,沃利贝尔的这一双利爪完全是可以掘出一条河的,但抓在亚索身上之后,明明留下了伤痕,却从未有哪怕一滴鲜血!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再次错身而过,这一次的沃利贝尔并未急匆匆的再次四脚着地,而是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利爪依旧锋锐,但爪子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不少仿佛树皮一样的纤维。 嗯? 树皮? 沃利贝尔这一刻终于明白了。 好家伙,怪不得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这一号人物,原来是个植物神? 雪松?还是冷杉? 考虑到对方的武器和战斗风格,也许是白桦? 不,也不是,白桦怎么都不可能一身黑的。 或者说,这是诞生在原初之土里的树木神祇? 有那么一瞬间,沃利贝尔甚至想要用后背迎接一下亚索的攻击,看看触觉、判断一下对方的身份。 世代生活在弗雷尔卓德的沃利贝尔从未见过暗裔,更不知道飞升者,不灭狂雷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勉强给亚索安排了一个身份。 而亚索本人则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库莽古丛林和婕拉僵持时无意中得到了“纤维树皮”竟让沃利贝尔对自己的判断完全跑偏了…… 在亚索看来,沃利贝尔就是突然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然后还扭了扭身躯,仿佛一条正在蹭树的大狗熊,看起来极其诡异。 这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招式? 亚索严阵以待,但收回了思绪的沃利贝尔却又再一次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又一次四脚着地的冲了过来…… …………………… 神祇的战斗注定是无比漫长的。 沃利贝尔足够抗揍,挨揍了恢复的也极快。 亚索虽然在抗揍方面差点意思,但手脚灵活、步伐轻快。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在开阔的冰原上一剑换一爪,一爪换一剑,看起来都伤痕累累,但在战斗力方面都没有什么影响。 全是皮外伤。 亚索一直在保护着自己的要害,沃利贝尔也会防御长剑大范围劈斩和突刺所带来的贯穿伤。 反而是在侧面战场,跟随着雷霆而来的失者们正在逐渐落入下风、一点点的被剿灭。 在确认了沃利贝尔没有余力插手,也没有插手的意思之后,习惯了弗雷尔卓德天气的辛德拉对这些前赴后继的失者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说努努引动雪崩还要依靠着亚索的唢呐和特殊的地形,那对辛德拉来说,凡是有冰川之处,到处都能雪崩。 或者说叫“冰川崩”更加贴切。 在黑暗之力的驱动下,平缓山坡上的冰川也轰隆隆的奔腾了起来,在辛德拉有意识的引导下,冰川径直碾向了齐刷刷冲来的失者。 虽然冰川过大,辛德拉也只能催动和引导、无法控制并转向,正常人都很难被碾,但你架不住失者狂暴之后没脑子啊! 尤其是在沃利贝尔之血的刺激下,这些失者现在只知道战斗,哪怕敌人的身边就有一道山岳一般的万古冰川轰隆隆碾过,但他们还是一拥而上,然后硬生生的送出团灭。 就这样,当冰川进入平原、终于缓缓停止之后,侧面战场几乎被清空了,嗷嗷叫的失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冰川。 而这些失者的“英勇”甚至不足以让沃利贝尔多看一眼,此时此刻,这位不灭狂雷的眼中只剩下了亚索。 战意已经沸腾。 沃利贝尔渴望继续战斗,渴望杀戮,渴望将自己面前的这棵大树彻底放倒! 于是,在冰川前进那轰隆隆的声音之中,沃利贝尔再一次高高跃起。 而面对着直奔自己面部和喉咙而来的双爪,亚索一面侧身闪避,一面再次将双剑交叉。 然后,就在此时,沃利贝尔的脸庞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就是现在! 几乎在沃利贝尔身躯砸下的同时,半空之中一道雷霆忽然降下,跃动的电弧直接劈在了亚索的双剑上! 电流带来的麻痹让亚索的行动慢了半拍,而抓住这个机会的沃利贝尔干脆的一爪扯在了亚索的大腿上。 这一次,他终于粉碎了亚索的防御,撕破了亚索的敞口,直接抓到了亚索暗裔之躯内,那一直被保护着的、扭曲的血肉。 诡异的血液第一次流出。 虽然作为代价,亚索的反手剑也难得的在沃利贝尔的右肩留下了一道贯穿伤,但在沃利贝尔看来,这一波换血是自己血赚! 且不说被雷电命中之后的麻痹和痛苦,但就腿上的伤势来说,对方就不会如之前一样滑不留手了! 接下来的正面对决里……你死定了! 雷霆的余力被沃利贝尔所吸收,这让亚索浑身酸麻的力量于沃利贝尔而言却仿佛是兴奋剂,闪烁的弧光在他的毛发之间跃动,甚至让祂的行动都快上了一分,几乎就在换伤完成的同时,沃利贝尔就调转了身形,再次抓向了亚索。 来继续以伤换伤啊! 这下子你可跑不掉了! 让我看看谁能战到最后! 然而,让沃利贝尔做梦也没想到的是,祂这势在必得的一抓却抓了个空,原以为亚索避无可避,但结果却是未命中! 错愕的抬起头,沃利贝尔难以置信的发现,自己的对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翅膀,此时已经飞在了半空之中。 “???” 【0733】沃利贝尔的猜测 看着半空之中扑腾着翅膀的亚索,沃利贝尔真的要气炸了。 植物神?我去xxx的植物神! 你个卑鄙的混蛋,居然骗我? 骗完了还特么直接飞起来了? 符文之地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神祇? 但气归气,一个严峻的问题还是摆在了沃利贝尔的面前。 这种飞在半空之中的家伙,到底要怎么对付? 会飞的家伙沃利贝尔是见过的——祂理论上的妹妹·冰晶凤凰·艾尼维亚就会飞。 但问题是,见过也没用啊! 当初人族崛起,沃利贝尔是不希望他们改造自然的,奥恩则是对他们听之任之,艾尼维亚作为一位神祇,却主动拥抱人类,从这个角度上说,沃利贝尔应该和艾尼维亚是敌人才对。 但是,为什么最终沃利贝尔只是和奥恩打了一架呢? 因为沃利贝尔想要和艾尼维亚打一架,艾尼维亚也不会搭理祂! 这里可不是召唤师峡谷,在符文之地,艾尼维亚可不是那个中路地缚灵、无法支援的小短腿。 真正的飞行是可以随意跨越地形的,在天空中飞的机动性比在地面上跑那可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沃利贝尔的一身本领都在自己的一双利爪上呢,而亚索现在起飞之后,就算累死这位不灭狂雷,也够不到啊! 这种情况下,沃利贝尔咆哮连连,但怎么看都是无能狂怒;亚索却在高空盘旋,时刻蓄势待发。 攻守之势异也! 多亏了之前亚索的谨慎,成功试探出了沃利贝尔的远程攻击手段,对这种落雷也有了准备——虽然说亚索自恃无法完全躲开,但这种落雷伤害不足、并不能将他直接劈落地,那就够了。 高居云间,亚索此时满脸嘲讽。 “这就是威名赫赫的不灭狂雷么?啊,原初之雷、瓦尔海尔、滚雷风暴,好大的名头呢——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条只能蹲伏在地面上,无能吠日的大狗熊而已!” 不带脏字的粗鄙之语就这样撩拨着沃利贝尔理智的那一根弦,引得一阵阵雷霆劈下。 而面对着阵阵雷暴,亚索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明明整个人都快被劈麻了,却依旧笑得很开心。 “使点劲啊,沃师傅!”息吹之风将亚索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送到了沃利贝尔的耳朵里,“这点雷霆甚至比不上皮尔特沃夫的电容器,难道大名鼎鼎的不灭狂雷其实连人类手里的玩物都不如了么?” 在亚索连续不断的嘲讽之下,沃利贝尔目眦欲裂,如果可以的话,祂甚至愿意用一千年的重伤沉睡,换取直接干掉自己面前的这个混蛋! 但可惜的是,当亚索打定主意在天上飞来飞去,沃利贝尔就真的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而随着一次次的召唤雷霆,沃利贝尔的体力也开始迅速消耗了起来,当祂勉强摆脱愤怒之时,这位不灭狂雷的状态反而比一直被雷劈的亚索还要差了很多。 不对劲,很不对劲。 因为疲惫而逐渐冷静下来的沃利贝尔终于恢复了理智,看着半空中洋洋得意的亚索,祂终于没有再挤出一点力气去召唤雷霆。 自家人知自家事。 沃利贝尔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施法的神祇,他虽说诞生于原初之雷中,但对于雷霆之力的运用水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崇尚勇武狂暴的沃利贝尔更喜欢用自己的尖牙利爪解决敌人,而雷霆在祂的手中更像是一种“双爪附魔”。 恢复理智的情况下,沃利贝尔可不会再傻乎乎的召唤雷暴了——那并没有什么卵用。 眼见着沃利贝尔终于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摆脱,亚索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这家伙没脑子,一生气就上头么? 瞥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亚索心中多少有点犯嘀咕——这才一天而已,沃利贝尔就恢复了? 而就在亚索皱眉的时候,不灭狂雷也干脆双足站立了起来,一张满是疤痕的熊脸上写满了嘲讽。 “藏头露尾的懦夫。”呲出了自己尖锐的犬齿,沃利贝尔第一次反唇相讥,“我已经明白了你的企图——可惜,我注定不会让你如愿!” 嗯?知道了我的企图?难道他发现了我和李青的联系?不应该啊! “你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我也没有见过你,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沃利贝尔扭动起了自己庞大的身躯,试图也摆出嘲讽的架势,但很可惜,这种毫无设计和美感的扭动,怎么看都像是狗熊蹭树,“你是迦娜!” 亚索人傻了。 迦娜?你说的是哪一个迦娜?是自己知道的那个迦娜么?祖安的那位迦娜? 而这种错愕被沃利贝尔看在眼中,反而成为了“判断正确”的佐证。 “诸多神祇之中,选择人类形态的也只有迦娜!”沃利贝尔昂首挺胸,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可笑至极,你拼命的讨好人类,但却几乎被人遗忘……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如何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我能感受到,你的力量之中早就混入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你根本就算不上神祇!” 再一次找到了制高点的沃利贝尔努力的组织着语言,笨拙的对亚索展开了嘲讽。 祂试图让亚索因为“丢神”而感到羞愧、耻辱和恼怒,但面对这位信誓旦旦的不灭狂雷,亚索只觉得愕然、尴尬和无语。 “我可不是你这软绵无力的微风!”沃利贝尔嗓门洪亮,气势咄咄逼人,但嘴里说的话却越发莫名其妙了起来,“我是真正的风暴,是风雷之中的原初神祇,就算你打算施以诡计,也注定不可能夺取我的神格——” “……” “真正的风暴可不会只在高空循循不前,呼啸的风暴应该毁灭一切敢于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存在,你根本不配被称为风暴之怒!” “……” “回来吧,回到地面上,和我正面战斗,然后我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风暴!” 搜肠刮肚的说出了所有能想到的东西,沃利贝尔随后再次做好了战斗准备,准备好了迎接盛怒的“迦娜”。 但很可惜,“盛怒的迦娜”祂没见到,但一柄随风而至的岚切却来了。 【0734】 空对地优势作战 眼见着沃利贝尔越说越离谱,偏偏还不愿意继续劈雷消耗自己,亚索终于听不下去了。 于是,在他的操纵下,岚切随着流风,猛地刺向了严阵以待的沃利贝尔。 对于这柄长剑,沃利贝尔只是挥舞起了熊爪,横着一拍,岚切就打着旋被拍飞了出去——暗裔之躯的状态下,亚索对疾风之力的掌握水平被削弱到了极致,居高临下的让剑随风而斩就已经是极限了,更加精妙的操作他实在是做不来。 于是,眼见着岚切被自己轻易拍飞,沃利贝尔也放心下来了,看起来对方在天上虽然滑不留手,但总归也没啥伤害能力,自己倒是不至于像是面对艾尼维亚一样单方面挨揍了……等等,这是啥玩意? 只见亚索双手握住了暗裔魔剑,随后这柄漆黑的大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二次膨胀。 四十米长的大剑? 短了、太短了! 就在沃利贝尔震惊的目光之中这柄大剑硬生生再次长了一大截,长度达到了惊人的百米有余! 而作为代价,亚索的法天象地则是缩水了不少,这样一来,双手持剑的亚索看起来就滑稽了很多——仿佛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手里拿着一柄真正的双手重剑一般不协调。 下一刻,眼见着这么一柄大剑当头劈下,沃利贝尔在闪避之余,却也暗暗疑惑:这种改变能有什么用呢? 虽然看起来亚索扩大了自己的攻击范围,能够在天上、在沃利贝尔的双爪范围之外挥剑,但身躯缩水的情况下,这种攻击真的能生效么? 沃利贝尔很清楚,哪怕是精于使用锻锤的奥恩,也无法顺利驾驭一柄长度是自己三倍的巨锤! 创造一柄自己驾驭不了的大剑……迦娜果然是急了! 闪过了这当头而来的一剑,沃利贝尔再次于心中确认了对方迦娜的身份,也顺势给这把大剑盖了个“无法驾驭”的标签。 然后,还没等祂再次找到机会开口,这柄直直劈下的大剑却灵巧的一抹,瞬间变劈为扫,逼的沃利贝尔不得不亮出双爪,进行格挡。 “铮——” 剑爪相交,魔剑一横,又一次变扫为抹,哪怕沃利贝尔及时防御,却依旧在祂的身上留下了一圈痕迹。 而一连三剑下来,沃利贝尔终于发现问题了。 这三剑来得又稳又快,而且变招灵活、毫无迟滞,怎么看都不是驾驭不住的样子啊!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对方真的有能力驾驭一柄长度是自己身躯三倍的巨型大剑?! 这不应该啊! 亚索当然可以驾驭这柄大剑——甚至如果他需要,用人型都能驾驭这柄长剑。 原因也很简单,暗裔魔剑才是暗裔的本体,暗裔之躯的力量就是来自于这柄长剑的! 正常的神祇是以人御器,但暗裔却是以器成人啊! 哪怕亚索只是一个继承了暗裔之躯的“二代暗裔”,但他暗裔之力的来源也依旧没有变化,而暗裔只会担心身躯崩溃,从来都不需要担心无法驾驭武器! 于是,在沃利贝尔的难以置信中,亚索的反击正式展开了。 明明是沉重无比的长剑,在亚索的手里却有了几分轻灵的味道,他和沃利贝尔拉开距离之后,就直直地待在这位不灭狂雷的头顶百米外,尽情攻击。 反正你的反击够不到我! 听说你不喜欢用武器? 听说你有爪子就够了? 有能耐你现在把爪子长到五十米长啊! 只要长不到,那就是单方面的挨揍! 对于这种占据了空中优势就不停手的行为,沃利贝尔能做的也只能是勉强防御、咆哮不止了。 和之前愤怒的咆哮相比,此时沃利贝尔的怒吼更像是悲哀至极的无能狂怒,被逼急了的不灭狂雷甚至拼着自己挨上几剑,转而从地上挖掘出了大块大块的冰川冻土,直接丢向了亚索。 但很可惜,这种投掷物的杀伤力实在是不够看,而且从未练习过的沃利贝尔丢的也不怎么准,所以哪怕祂为了这些冰川冻土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掷出来之后却根本没有给亚索造成哪怕一点困难! 反而是在天生占据了制空权的亚索越来越兴奋了起来,当沃利贝尔再次去掘土的时候,甚至不仅没有抢攻、反而还开始加油喝彩了! “努力继续挖!找一块更大的!” “这就散架了,冻得不结实啊!” “你这一块丢得也太歪了点吧?” “打雪仗呢这是?能不能用力?” “……” “……” 在亚索连续不断的刺激下,沃利贝尔理智的那根弦终于再次断掉,不灭狂雷干脆丢掉了手里的冰块,再次开始召唤雷霆。 滚滚雷声和道道雷蛇在空中划过,亚索再次感到一阵酸麻,但眼见着沃利贝尔越发萎靡,他却越笑越开心。 …………………… 冰原上的雷霆咆哮了两天两夜。 最终,哪怕心里感到无尽的屈辱、哪怕对迦娜恨之入骨,最终沃利贝尔还是主动四脚着地的离开了战场。 原本澎湃的雷霆之力几乎陷入了枯竭,身上大大小小布满了无数的伤口,狼狈至极的沃利贝尔最后能做的,也只有在自己的额头上抓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然后以不灭狂雷之名发誓,与迦娜誓不罢休。 而对于这种“撂狠话”的行为,亚索只是发出一声嗤笑——且不说这次的胜利者本就是亚索,但说这句狠话就非常有意思。 你和迦娜誓不罢休,和我亚索有什么关系? 想要找迦娜的麻烦? 去祖安找她好了——鬼知道那位现在躲到哪去了,现在都要被祖安遗忘掉了! 心里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但亚索还是谨慎的继续徘徊在云端,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群山之间。 确认了沃利贝尔真的怂了、真的回去舔舐伤口了,亚索这才默默收起双翼、缓缓的落回到了地上。 双脚刚刚接触大地,亚索就毫不犹豫的、干净利落的丢掉了暗裔魔剑,然后整个人都瘫倒在了这一片狼藉的冰原之上。 没错,这场战斗是亚索赢了。 真·赢麻了的那种。 【0735】 一穷二白的神祇 置身于冰冷的雪地之上,亚索此时一动都不想动。 长时间的电击下,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浑身发麻的状态,这一次是真的赢麻了,浑身上下都麻的快要僵硬了…… 雪是冷的。 但在亚索的感知中,这冰冷的雪却更像是舒经活络的针灸,一点点的重新刺激着他的身体,让他逐渐一点点的恢复知觉。 再休息一会就好了! 就在亚索僵卧之际,钢鬃也带着雪橇回来了。 四女亲眼目睹了亚索的胜利,眼睁睁看着无能狂怒的沃利贝尔狼狈而逃,还没来得及欢呼,就看见亚索迅速落地——担心亚索有什么问题,她们连忙催促着钢鬃加快脚步,结果就看见了“倒在雪中”的亚索。 二话不说,艾瑞莉娅直接扛起了亚索,然后将他用斗篷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不用这样。”亚索不想动身体,但嘴巴还是没问题的,“我只是有点麻了,不用这么紧张!” 发现了亚索说话中气十足、看起来也没有太大问题,几个人这才稍微出了口气。 而在放松之余,几个人的状态也完全不一样。 艾瑞莉娅算是长出一口气,锐雯还是紧张的盯着亚索,辛德拉面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模样,至于艾希……这位忠实信徒似乎正在信仰度+1、信仰度+1中。 仰慕强者早在无数岁月的磨砺之中被刻印进了弗雷尔卓德人的骨子里,哪怕是艾希,也顶多多了几分对弱者的共情和仁慈而已。 这种情况下,她在看向亚索的时候,眼睛里都快要闪烁起小星星了。 而意识到了艾希露出这副模样之后,其他三人则是默契无比的眯起了眼睛——于是,放下心来的艾瑞莉娅干脆“欺负病号”,让亚索直接开始干活。 “既然沃利贝尔战败,我们就趁着现在,快点找到李青和乌迪尔吧!” 点了点头,亚索勉强坐起身来,意识迅速遁入了灵界之中。 …………………… 灵界一切如常。 虽然沃利贝尔和亚索刚刚大打出手,但这种战争却非常微妙的、丝毫没有破坏灵界平衡。 就仿佛亚索和沃利贝尔都是被灵界承认了“可以战斗”的存在一样。 如果是平时,亚索一定会好好研究一下这种微妙的平衡、探索一下灵界平衡的标准,但此时此刻,完全不想在冰原再待下去的亚索暂时按下了这一点,第一时间开始搜寻起了李青可能留下的线索。 结果随着亚索灵力的涌动,意外发生了。 作为和神祇有着直接连接的笃信者,当亚索灵力涌动的时候,艾希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亚索的力量、感受到亚索的感受。 然后,就如沃利贝尔暴怒的时候失者也会同步暴怒一样,艾希感受到了被电击到麻木的感觉。 于是,艾希第二次满面潮红、身体蜷缩,整个人瘫倒在地,就这么直挺挺的僵在了雪橇的角落里。 灵界之中,亚索的意识正仔细的寻找着神龙之灵的线索,他根本就没有去触碰那一抹银白色——所以,他也根本不知道艾希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但在其他人的角度上,这一幕简直就是似曾相识! 当初艾希就是这样倒在了亚索的帐篷外、就是这样成为了亚索的信徒! 虽然两次出意外的原因各有不同,第一次是灵魂被接触的战栗和羞涩、第二次是电击被感同身受的僵硬和酸麻,但从外在表现的方面看,艾希的状态反而都差不多。 好家伙! 这才刚刚结束战斗,你就跑去欺负艾希了? 下一刻,某个可怜兮兮的寻找着神龙之灵痕迹的家伙被从灵界之中强行唤醒,随即炉火斗篷被撤掉,他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以倒栽葱的姿态被丢进了雪里。 “变态!” “人渣!” “???” …………………… 最终,李青和乌迪尔的出现解救了亚索——本来这两位也是向东而来,但因为和亚索来的方向有所偏差,所以之前错过了。 而因为亚索和沃利贝尔战斗时的雷霆阵阵,他们迅速调整了方向,最终在战斗结束之后的傍晚和亚索汇合在了一起。 看着鼻青脸肿的亚索,李青和乌迪尔都大受感动——虽然他们并未直接亲历这场战斗,但却并不妨碍他们根据亚索现在的状态来推测之前的战斗场景。 亚索这可是刚刚和沃利贝尔打过一场! 还把自己伤成了这副模样,一张原本还算挺帅的脸都快肿成胖头鱼了! 可惜,这两位完全不知道,亚索和沃利贝尔的战斗虽然的确很艰难,但脸上的这些伤口始作俑者却并不是那头大狗熊…… 只不过对于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保持了默契,并不会说。 亚索只能吃下这“哑巴亏”了——不过,有的时候吃亏是福也说不定? 总之,随着李青和乌迪尔的到来,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作为胜利者,亚索击败boss(1/1),解救目标(2/2),还额外得到了忠诚信徒(1/1),现在就应该看看有没有什么额外掉落了。 可惜,在战场上转悠了半天,除了满地的熊血,亚索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发现。 沃利贝尔这个崇尚狂野的家伙也算得上是身无长物了,击败之后简直一点好东西都捞不到! 没有战利品的战斗么? 看着一片狼藉的冰原,亚索多少有些不满,但最终也只是悻悻而归。 而乌迪尔和李青则是简单的准备了一个祭坛,祭奠了一番在战争之中失去了性命的失者——那些死于冰川之下的失者,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追随着他们的脚步,从东边长途跋涉而来、试图将冥想推广出去的兽灵行者,只不过在沃利贝尔面前,他们终究无法保持理智,最终被狂野的兽性支配,白白的送了性命。 他们的身躯已经完全被埋葬在了冰川之下,李青甚至不知道当初跟随着自己一路西来的兽灵行者之中,到底有多少个还活着。 在祭拜之后,他找上了亚索,随即提出了一个让亚索万万没有想到的请求。 李青还想要留在这。 【0736】 扎根在冰原之上 风雪呼啸的冰原上,李青肃然的站在一座简易的、由石头和冰块所垒成的“祭坛”前,低声的念诵着那些同伴的名字。 李青不知道这些人在哪,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随着沃利贝尔一起战斗、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葬身在冰川之下。 之前的时候,李青曾经因为担忧他们而不愿意使用神龙之力直面沃利贝尔,但此时此刻,伫立在祭坛前,李青却多少都有了几分明悟。 如果他们在成为失者之后还能说话,他们一定会要求自己不要顾虑他们吧?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确是李青自己犹豫了——那时候他想着亚索还欠着自己一个人情、还想着自己能够让沃利贝尔有所忌惮、还想着能够让局势僵持下去等着后续将这些弟子都救出来。 但最终,这些兽灵行者终究还是没有免于牺牲。 艾尼维亚之息冰冷刺骨,但此时李青的心里却更冷几分——当那份保全弟子性命的侥幸被现实粉碎之后,他终于意识到,是自己动摇了。 也是啊! 当初这些兽灵行者做出了离开部族、跟随着自己一路向西的决定时,恐怕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在冰原上,被狂野的兽魂所吞噬本就是每一个兽灵行者宿命的终结,而在找到了希望之后,他们再来迎接终结之时不应该更加坦然么? 当一切尘埃落定,当纠结的思绪终于彻底贯通,李青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化不开的悔恨——他悔恨的不是落入沃利贝尔的陷阱,因为那更像是一次必然的挫折;他真正悔恨的,是在弟子们成为失者之后,自己那懦弱的逃避。 这些弟子为了自己“让兽灵行者摆脱失者宿命”的理想牺牲了,而李青却被这种牺牲吓住了,反而懦弱的选择了试图挽回这种牺牲、而不是让这份牺牲更有意义,这才是让他最为后悔的事情。 现在,战胜了沃利贝尔的亚索,就算整个故事流传开来,也不会有更多人、更多兽灵行者去在意李青、在意这条能够避免成为失者的道路。 反而是因为那些弟子的牺牲,很多原本可能加入李青队伍的兽灵行者会有所顾虑、有所迟疑。 李青、乌迪尔、以及那些一路西来的兽灵行者,本就是为着“解决兽灵行者成为失者”的理想而来,结果在遭遇了沃利贝尔之后,李青却暂时的放弃了这份理想,以保全弟子为重…… 保全弟子没错,没人会苛责李青。 但李青却不会放过自己。 年少时无比轻狂,李青曾经贸然使用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让一直关心自己的师傅瘫痪在床。 也正是因为这份经历,李青一直对“使用自己不能驾驭的力量之人”感同身受。 这份感同身受让李青和乌迪尔相识相交,也让他下定决心进入冰原,也让他成为了无数兽灵行者的导师。 这一切的一切,李青并未索取报酬,但他还是努力的肩负着一切的责任。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李青的行为是愚蠢的自找麻烦。 但在李青双目失明的眼里,这却是力所能及的兼济天下。 默默伸出手,李青轻轻摩挲着粗劣的祭坛,感受着耳边的风声、身上涌动的神龙之力,这一次,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 “我不会离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青看起来平静而坚定,“我会继续留在这,和乌迪尔一起,教导更多的兽灵行者。” “你在说什么?”对于李青的说法,亚索满头雾水,“我只是暂时压制了沃利贝尔,祂甚至都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伤害!你继续留在这的话,之前的事情就会再一次上演!到时候我可不会再一次跑到弗雷尔卓德来了!” 虽然自己的确欠了李青人情,但这可不代表亚索会留在这陪他常年压制沃利贝尔! “不,不会了。”李青摇了摇头,丝毫不在意亚索语气里的质疑,“我不会再贸然靠近失者的领地,避开不灭狂雷的活动范围,总归是可以自保的。” “你以为这就有用了么?”亚索微微皱起眉头,还想要规劝几句,“真的没有必要……沃利贝尔毕竟是神祇,祂本就是弗雷尔卓德原初之雷野性的化身,代表和最为原始而狂野的力量——” “我知道。”李青点了点头,“我还知道,在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教导就是在毁灭沃利贝尔存在的根基,当兽灵行者们能够掌握这种力量,沃利贝尔就会被遗忘,所以祂一定视我如眼中钉,但那又如何呢?” “如何?”亚索眯起了双眼,“你在对抗神祇!”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李青点了点头,“这是我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我愿意成为失者的导师,教导他们冥想、教导他们学习、教导他们以自己的力量压制狂野的兽性。” “哪怕要再次面对沃利贝尔?” “哪怕被五雷轰顶!” “哪怕乌迪尔可能战死在你的面前?” “哪怕我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 “……” 在坚定无比的一问一答之后,亚索终于点了点头。 随后,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愕然的、仿佛第一次见面一样仔细端详起了面前的李青——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李青整个人气质都仿佛变了很多。 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一如既往的果断,但在亚索眼中,许下了承诺的李青却一瞬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气质。 而这种气质……亚索曾经在很多人身上见过。 在卡萨丁聊到自己女儿的时候。 在贾克斯说起艾卡西亚的时候。 在斯维因提及诺克萨斯的时候。 在瑞兹说起了世界符文的时候。 …… …… 李青找到了自己可以为之终身奋斗的事业。 而意识到李青并没有如圣母女表一样要求自己和他一起对抗沃利贝尔,而是如一位真正的圣母一样、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亚索也终于舒展了眉梢。 再无不解和疑惑,面对着此时的李青,亚索眼中唯有尊敬。 【0737】 阿瓦罗萨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亚索还上了自己欠李青的那份人情。 李青再留在这,如果再遇上了什么问题,亚索不会再出手了。 找到了将要为止奋斗终生的事业的李青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打算留在这,留在这片冰原上,继续教导那些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兽灵行者。 很难说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只是他本能的认为,自己有这份能力,就应该兼济天下。 对于亚索而言,他的冰原之旅也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找机会去拜访一下奥恩,和山隐之焰和一杯,然后南下离开弗雷尔卓德。 而再那之前,亚索还有一点点小问题需要处理。 他的这位虔诚信徒……很不好办。 …………………… 艾希很纠结,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在失去了族人之后,艾希的选择是继承阿瓦罗萨战母的名头,复兴阿瓦罗萨部族——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她才选择信仰亚索。 这种信仰固然有“亚索客观上帮助部族报仇”的缘故,但更多的也是艾希自己想要找到一份庇护,毕竟独自一人在冰原上行动,实在是有些太过危险了。 然而,因为一系列的阴差阳错,艾希成为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这就导致此时此刻,亚索成了和艾希联系最为紧密的那个“人”…… 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尤其是亚索将会离开弗雷尔卓德的情况下。 艾希要何去何从呢? 遵从本心,艾希要留在弗雷尔卓德。 但客观的说,她和亚索之间的联系也坚不可摧。 留下,是抛弃了信仰;离开,是抛弃了部族。 然而,对于艾希的纠结,亚索却很看得开——既然舍不得阿瓦罗萨部族,那就留下好了! 信仰什么的,并不会成为你复兴部族的阻碍,我可是很开明的。 当着艾希的面,亚索甚至很坦诚的说“你可以试着找个办法转信三姐妹”云云——可惜,艾希在动摇之前是做不到了,真正灵魂接触之后的信仰,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 这种灵魂层面的交流,直接就让艾希的思想中被亚索留下了痕迹,而这份痕迹甚至会一直默默影响艾希。 整个弗雷尔卓德,恐怕也只有那位冰霜女巫有办法剥离掉这种痕迹,而无论亚索还是艾希,他们都不可能相信丽桑卓。 而站在信仰和责任之间,艾希一时之间竟满心迷茫,不知所措。 世上难得双全法! 眼见着自己的虔诚信徒陷入了迷茫,亚索在想了想之后,干脆打算带着艾希再向西走走好了——反正阿瓦罗萨部落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东边凛冬之爪的崛起已经不可避免,就算艾希回头,在瑟庄妮的附近也很难拉起一个部族。 反而是西边原本属于失者的领地,现在因为沃利贝尔的战败而空出了一大片。 与其等到有人意识到失者势力萎缩、跑马圈地,还不如将这份“战利品”交给自己人呢! 而亚索的这个想法毫无疑问的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毕竟只要艾希留在弗雷尔卓德,那白毛四号的威胁就和白毛三号一样,只不过是空中楼阁! 就这样,因为各种原因,钢鬃调过头去,将探亲的乌迪尔送回了凛冬之爪后,接上了努努、拉满了补给,继续向西。 而瑟庄妮虽然急的跳脚,却没有找到一点办法阻拦亚索,最终只能带着战户们悻悻而归。 隐隐约约的,瑟庄妮已经意识到了二人身份的不同——在弗雷尔卓德,成为战母的血盟对绝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荣耀,但现在的亚索已经是击败沃利贝尔的神祇了。 想要一位神祇作为血盟? 也许赛瑞尔达可以。 但至少现在的瑟庄妮……还不行! …………………… 李青留在了附近,等着乌迪尔探亲归来。 瑟庄妮收队回归部族,一面增强自己的实力,一面着手准备、开始向西扩张部族的地盘。 亚索、艾瑞莉娅、锐雯、辛德拉、艾希和努努则是再次坐上了雪橇,穿过一片狂野的失者领域,继续向西而行。 这一段旅程已经算是“计划之外的穷游”了。 无论亚索还是凛冬之爪,大家都没有这个方向上的地图,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努努讲述的古老史诗,以及阿瓦罗萨部族时代相传的传说。 “西边是拉克斯塔克。”艾希虽然从未去过那里,但却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陌生,“那是三姐妹的圣所,据说伫立着三姐妹的巨大雕像。” “传说之中,三姐妹就是在拉克斯塔克发下了誓言,决心要驱逐神祇的信仰。”努力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在篝火边听到的故事,艾希继续讲述着自己对拉克斯塔克的一点了解,“不过这里毕竟是失者领域的边界,而且地势平坦、水资源丰富,从来都是很多部族竞争的关键点……” 在艾希的描述之中,拉克斯塔克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据说也是弗雷尔卓德的第一座城市,因为传统的缘故,拉克斯塔克城内是非常和平的,但只要离开了拉克斯塔克,那整个大拉克斯塔克平原上,到处都是火拼的部族。 那里自然条件优越、物质环境丰富,虽然气候一如既往的寒冷,但物产却极其丰富,竞争压力也非常大。 搜肠刮肚的艾希最终想起了很多零零散散的资料,这些资料仿佛是拼图一般,将拉克斯塔克和拉克斯塔克平原的景象呈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也就是说,拉克斯塔克是一个鱼龙混杂、各种势力范围犬牙交错的地方?” “没错。” “很好。”听到这,亚索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地方,正适合全新的阿瓦罗萨部落再次出发!” 在拉克斯塔克重新开始么? 手指轻轻拂动着臻冰长弓的弓弦,艾希看着周围飘落的雪花,眼神终于逐渐坚定了下来。 我现在没有姐妹、没有族人。 但我至少还有着可以支持我、支撑我走下去的信仰! 拉克斯塔克……阿瓦罗萨部族,回来了! 【0738】 最新崛起的部族 对于拉克斯塔克平原的情况,亚索很快就有了直接的感受——当周围的山脉开始消失不见后,附近村落的数量也开始急剧增加。 和之前亚索见过的那些村庄不同的是,这些村庄无一例外都是战户和炉户混居的,而且往往有着低矮、简陋却严密的围墙,能够应对小规模的外来冲击。 不过也许是因为亚索只有一家雪橇的缘故,这些村庄倒大多没有大动干戈的意思,虽然也有那个两个贪婪的村子自寻死路,但大多数的时候,亚索还是能顺利的换到一些燃料补给的。 和之前不同,选择为艾希背书的亚索干脆弄了一份简单的阿瓦罗萨旗帜,直接插在了雪橇上——说是旗帜,到底不过是一张画上了阿瓦罗萨徽记的蓝底长方形布块。 而就是这么一块粗劣的蓝布,却硬是付出了亚索半变鹿加一双鹿角作为代价,甚至交易完成之后艾希还非常激动,俨然一副赚了的模样…… 就很离谱。 徽记是艾希一笔一划画上去的,她不知道在哪找到了一些贝壳,然后用石头碾碎、混合着一些亚索根本看不懂的玩意,最终在这块蓝布上画出了一个完整的图腾印记。 粗细不一的线条交织在一起,最终构成了一把长弓的模样——这就是阿瓦罗萨的徽记,简约而协调。 然而,让满怀期待的艾希比较失望的是,雪橇明明已经插上了阿瓦罗萨的旗帜,一路上却根本没有哪个村子认出了旗帜。 阿瓦罗萨? 那不是传说么! 对于生活在拉克斯塔克平原的弗雷尔卓德人来说,他们更需要认识的应该是周围大部族的旗帜,而不是什么见鬼的阿瓦罗萨。 一个传说里的部族,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时无比苍白的——尤其是这个传说现在似乎只剩下了一个雪橇。 对于这种情况,艾希相当沮丧,但亚索却非常开心。 很好,拉克斯塔克的人都非常现实——而现实,就意味着只要艾希能够展现自己的手段和实力,就一定能够拉来足够多的人、在这里彻底的站稳脚跟。 甚至沿着这个思路,亚索已经开始思考“怎么制造一点有趣的神迹来为艾希站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篝火狐鸣?苍天已死?雕像独眼? 唔,好像都不怎么搭啊…… 有那么一瞬间,亚索甚至想要找个机会挑衅一下沃利贝尔、然后当众再给这头大狗熊一点教训了。 当然,这只是想象——如果他们真的在拉克斯塔克打一场,恐怕这座古老的城市就要毁灭在风暴和雷霆之中了。 算了,既然沃利贝尔不行,那就换一个目标好了! 打定主意的亚索开始有意识的询问起了周围强力部族的名字——想要扬名立万,最好的手段就是踩着这些已经扬名立万的家伙上位。 然而,似乎是因为地域限制的缘故,一路上问过来,亚索得到了十几个答案…… 各个村落的回答生动形象的向亚索展示了什么叫“县官不如现管”,对于村子来说,最强力的部族永远是真的能够威胁到自己的部族。 糟透了。 然后,就在亚索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连着五个村落,在亚索询问“哪个部族最强大”的时候,都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南风部族。” 这个朴素的名字最开始还让亚索有点奇怪,啥时候弗雷尔卓德人也玩起了返璞归真,但随着这个名字一次次的被人提起,亚索终于找到了目标。 很好,南风部族! 就是你了! 一点点的打听着南风部族、从村民们带有强烈个人色彩和吹牛嫌疑的描述中还原这个部族风貌的亚索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让很多弗雷尔卓德村落都如芒在背的南风部族,实际领导者却是一个老熟人。 呃,好吧,老熟人有点夸张,但亚索的的确确认识对方。 这个最近声名鹊起、极速扩张的部族没有战母——和很多传统的弗雷尔卓德部族不同,它的领导者是一个男性,而且是一个来自于德玛西亚的外来者。 他的名字是……塞拉斯。 …………………… 塞拉斯为什么会出现在弗雷尔卓德、为什么会成为南风部族的首领? 让我们稍微将时间倒回一些,从亚索离开德玛西亚的时候说起。 因为亚索的参与,德玛西亚在法师叛乱之中的损失被降低了很多——虽然导致这一点的原因主要是始作俑者的偃旗息鼓,但至少就目前而言,德玛西亚的情况还算不错。 嘉文三世并未死亡,嘉文四世也在慢慢上位,随着阴谋家们再一次潜入水下,整个德玛西亚似乎再次恢复了秩序。 染魔者和普通人的矛盾还在,但至少没有激化,而遭遇了致命刺杀的嘉文三世也暂时停止了染魔者正常化的脚步,默契的开始和贵族相互修复关系……这种情况下,塞拉斯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能够拉拢的法师数量比他所想象的要少很多,围剿的力度也大得惊人,这种情况下,他能做的只有带着自己的死忠,一路逃窜、躲避德玛西亚精锐的围剿。 虽然法师的战斗力远超常人、能够在诺克萨斯觉醒的染魔者更是法师中的佼佼者,但相对于建制完整的正规军,塞拉斯的队伍实在有些不够看——甚至在龙禽骑士的监视下,他们连甩脱追兵都困难。 哪怕有法术的加持,在德玛西亚广袤的核心平原区,法师小队也跑不过无畏先锋骑兵。 这种情况下,塞拉斯必须战略转移。 留在德玛西亚是没有前途的,摆在塞拉斯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向西,进入瓦罗兰公国区域,要么向北,探索弗雷尔卓德。 考虑到前者很容易面对诺克萨斯人的拉拢,塞拉斯在思考之后,终于选择了一路北上。 就这样,带着一群不怕死的染魔者,塞拉斯成功上演了一出声东击西的好戏——他表面上假作袭击龙禽栖息地、夺取龙禽,实际上却从厄文戴尔出发、径直北上,翻越了高耸的飞龙背山脉,进入了弗雷尔卓德。 【0739】 德邦人在北冰原 在逃亡的过程中,塞拉斯展现出了卓绝的军事天赋。 面对着德玛西亚人的层层围堵,他利用己方的速度优势,大范围包抄穿插,以点破面,一次次的突破了德玛西亚的包围。 而眼见着追剿不利,德玛西亚方面终于在内部稳定后,出动了精锐的无畏先锋军,配合游骑兵和龙禽骑士,对塞拉斯为首的法师展开了更加严密的围剿。 无畏先锋从西边进军,龙禽骑士在北面徘徊,游骑兵部队死守东侧边境,而南边则是戍卫队的追击方向——在德玛西亚广袤的平原上,针对这一小撮法师,德玛西亚布下了天罗地网! 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塞拉斯识破了德玛西亚人的陷阱,当手下的法师们都要求向东离开德玛西亚边境、去瓦罗兰公国谋求一线生机时,塞拉斯却指出,东边实际上是德玛西亚人留下的陷阱。 “游骑兵部队早就化整为零,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我们!”对照着粗陋的地图,塞拉斯的判断掷地有声,“想要从东边离开,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经过绿齿峰——到时候只要边军死守,我们就只能被困在原地、坐以待毙!” “可是绿齿峰南北都有通道,而且还有水路可行,德玛西亚人堵不严的。” “他们可以!”塞拉斯十分肯定,“东边本就是军区,当地的人也以军属为主,在那里我们不仅不能和现在一样得到补给和掩护,甚至可能被平民告发,想要悄无声息的穿越绿齿峰山麓绝无可能!” “那我们怎么办?” “去北面!”塞拉斯语气坚定,斩钉截铁,“我们去弗雷尔卓德!” 就这样,塞拉斯带着法师们继续北上,在厄文戴尔外围做出了攻城的姿态——随后,就在厄文戴尔守军奇怪为啥这些法师忽然变得胆大包天时,塞拉斯麾下的一个幻术法师成功伪造出了“塞拉斯驯服龙禽”的假象。 得到了错误消息的厄文戴尔守军这下可坐不住了,如果放任这些叛军攻击厄文戴尔,即使他们能守住城池,但只要外围的龙禽栖木出问题,情况就会瞬间崩盘! 鬼知道一群骑着龙禽的法师会给德玛西亚带来多大的麻烦! 这群家伙在地上有腿跑就已经如此难缠,更何况骑着龙禽天上飞呢? 在幻术的欺骗下,厄文戴尔的守军被迫兵分两处,一方面防守住厄文戴尔要塞,另一方面也要把守城外的龙禽栖木,防止这些法师得到更多的龙禽。 而这一次的分兵,就给了塞拉斯最关键的那个机会。 这些法师趁着深夜时分,派出了小队在城外的龙禽栖木附近放火,同时大部队绕过了厄文戴尔要塞,沿着隐秘的山间小路径直北上,用手、脚、悬索、冰镐,硬是攀上了飞龙背山脉的悬崖! 这一手偷渡飞龙背完全超出了德玛西亚人的预料,当他们在天亮时分扑灭了山火、歼灭了这一支主动寻死的放火小队之后,愕然的发现原本流窜在附近的法师小队已经彻底没了踪迹。 哪怕整个厄文戴尔的龙禽骑士全天候多架次出动,却依旧没哟发现哪怕一点点痕迹。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试图审讯放火小队里的几个重伤俘虏。 而面对着气急败坏的龙禽骑士,这些“低贱的染魔者”终于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战栗吧,颤抖吧!”哪怕深受重伤、性命垂危,染魔者却依旧无比兴奋,“塞拉斯已经彻底离开了……他会成为你们这些卑鄙贵族的梦魇,永世的梦魇!” “告诉我他去了哪里,你还能够活命——” “啐——”可惜,回应他的却是染魔者不屑至极、带着血腥味的唾沫,“等到你们午夜梦回、良心难得隐隐作痛的时候,塞拉斯就会出现在你们的梦魇之中……德玛西亚会不得安宁,你们这些虚伪的贵族和为虎作伥的爪牙最终会溺毙在自己的鲜血里!” 最终,德玛西亚人也不知道这些法师去了哪里。 而巧合的是,不久之后的福斯拜罗出现了可怕的“梦魇杀人”事件,古老的恶魔从暗影界中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结合着染魔者最后的遗言,德玛西亚对这件事极其重视,派出了最精锐的队伍包围了福斯拜罗,并对这里展开了拉网式的排查和清理——结果塞拉斯没发现,上古暗影魔法的痕迹却找到了不少。 这些奇奇怪怪、各式各样的古代图腾和魔纹看得德玛西亚人头皮发麻,不得不请求外援。 经此一事,德玛西亚也终于停止了寻找染魔者踪迹的脚步。 …………………… 而另一边,离开了德玛西亚疆域、抵达了北境的塞拉斯过得也很不好。 虽然他翻越飞龙背山脉的时候是初秋、在翻阅山脉的时候也搜罗了不少棉衣补给,但真正抵达了弗雷尔卓德之后,塞拉斯才意识到,这种程度的补给也只是杯水车薪。 弗雷尔卓德的冬天可不是德玛西亚的瑞雪兆丰年,而是真正的冰霜一至、万物肃杀! 而更加让塞拉斯难以接受的是,在弗雷尔卓德,施法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队伍之中的法师在冰原上施法能力都大打折扣,哪怕是使用冰霜的法师,都会因为战栗而精力不集中、甚至出现施法失败的情况。 就算强如辛德拉,在弗雷尔卓德都需要漫长的适应期,更何况是这些来自于德玛西亚的野路子法师呢? 在如此可怕的自然环境下,整支队伍都面对着惊人的非战斗减员。 眼见着亲密的伙伴一个接着一个冻毙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初冬,塞拉斯心急如焚。 好在幸运女神最终还是眷顾了塞拉斯——就在他濒临绝望的时候,一个冰裔出现在了塞拉斯面前。 这个强壮的家伙使用着一把臻冰长矛,他将塞拉斯和他身后的法师当成了逃离部族的炉户,所以亮出了武器、试图将塞拉斯带回到自己的部族。 然后,还没等他喊出声,一道锁链就缠住了他的脖子。 塞拉斯下意识的抽取了对方的魔法,然后惊讶的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温暖。 【0740】 蓄势待发的南风 从一个傲慢的冰裔身上窃取到了寒冰血脉的力量,塞拉斯似乎明白了一点北境的生存法则。 以这支法师队伍为核心,一个新的部落出现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塞拉斯将其命名为“复仇者”。 而有意思的是,复仇者在德玛西亚语之中的发音,接近于弗雷尔卓德语里“南面的风”,因此这个以镣铐为徽记的部落就被称为了“南风部落”。 在南风部落建立之后,塞拉斯很快转变了思路,并且迅速适应了冰原上的生活——在弗雷尔卓德,拳头就是硬道理,而塞拉斯的拳头哪怕在一众大型部落里,也算是不小的那种。 德玛西亚的法师被贵族垄断,而在弗雷尔卓德,法师则是被冰霜祭司所垄断,有施法者天赋的人都会被带到霜卫要塞去接受丽桑卓的教导,因此,这支外来的法师队伍很快就在弗雷尔卓德掀起了一场全新的风暴。 第一个冬天,南风部落只是在冰原上苟延残喘,但在随后那个夏天之中,他们就展现出了与其他弗雷尔卓德部落全然不同的战斗风格。 别的部落都是分为战户和炉户,打架靠战户、生产靠炉户,有的还有牧户;而这个南风部落却是全员皆兵,所有法师都参与狩猎、参与战斗、参与生产。 别的部落都是以战母为首领,将部落的存续当成头等大事,以命名日为最盛大的节日;而这个南风部落却一心复仇,不顾明日,将自由纪念日当作最重要的一天。 不一样的习俗和风格自然会召来各种微妙的目光,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南风部落很快就成为了不少弗雷尔卓德部族眼里的肥羊。 第一个动手的是一个叫【不冻之血】的倒霉部落,他们之前在拉克斯塔克平原的战斗中遭遇了失败,整个部落损失巨大,迫切需要恢复——为了获得更多的战户,而言为了给战母再找几个可靠的血盟,他们将目光放在了这支南风部落上。 一场战斗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爆发了。 打起了之后,不冻之血惊愕的发现,己方似乎低估了这支纯爷们部落的战斗力,虽然他们有骑兵优势和人数优势,但在法爷的面前,这些优势实在算不上什么优势…… 和平日里大多主管治疗和后勤的冰霜祭司不同,这些一路跟随着塞拉斯杀到弗雷尔卓德的法师那都是真正的战斗法,他们的法术理论知识很贫瘠,但对法术的实际应用能力却有一个算一个的惊人——水平不行的早就倒在德玛西亚了! 因地制宜、灵活作战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 不冻之血的骑兵冲锋,地面就会凹凸不平。 不冻之血的弓手齐射,狂风就会突然变向。 不懂之需的战士紧张,法爷们干脆抡法杖。 一番交战下来,反而是主动出击的不冻之血倒了大霉,几乎被当场打崩! 然后,就在他们收拾队伍,打算撤退的时候,早就准备多时、蓄势待发的塞拉斯突然出击,目标直指不冻之血的战母! 面对着这个黑发男人,不冻之血的战母虽然小心,但终究没有将他太当回事——毕竟寒冰血脉都是银白色头发的,对方黑发就意味着不是寒冰血脉、无法触碰臻冰。 于是,这位战母催动了胯下的北境高原马,抡起了手里的战斧,试图给这个冒失的家伙一点颜色。 结果当战斧当头斩下之际,塞拉斯却甩起了手腕上的镣铐,灵巧的缠住了战斧的斧柄,随后一面汲取对方的寒冰血脉之力,一面死死地扼住了这个战母的脖子!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塞拉斯完成了一次真正在斩首行动,不冻之血的战母以为塞拉斯是一个冒失鬼,但自己却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冒失“鬼”。 一场胜利让南风部落以蛇吞象之势,几乎完全吞并了整个不冻之血,然后,塞拉斯并未如很多战母一样因为胜利而骄傲、而继续战斗,反而果断退出了拉克斯塔克平原的核心地带,如老阴币一样回到了南边,开始默默发育。 也许很多部落会因为一场胜利而认为自己天下无双。 但一直将德玛西亚当作最大敌人的塞拉斯却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势力实在小得可怜,顶多是瓦罗兰小型公国的水平! 想要复仇? 还早呢! 秉持着这种心态,南风部落每到夏天就在拉克斯塔克平原搜寻猎物、扩大势力,而一旦入秋就迅速南扯、稳固内部,经过这样的三年经营,这个外来的部落终于成为了整个拉克斯塔克平原顶有名的大部落。 虽然他们没有战母,没有冰霜祭司,但他们就是这片平原最擅长战斗的那些人! …………………… 在了解了南风部落和塞拉斯的故事之后,亚索一时之间竟有些错愕。 不仅是亚索,亲历了整个德玛西亚变局的艾瑞莉娅也是目瞪口呆。 没人会想到,在德玛西亚被追得如丧家之犬的塞拉斯,最终会硬生生的拉起一支队伍,在弗雷尔卓德开创一番事业。 不过,在错愕之余,对于塞拉斯的复仇之旅,亚索在心里也只能默默摇头——现在的德玛西亚,可没有给他复仇的土壤了。 随着福光岛项目的稳定推进,整个德玛西亚已经流放了近千人的染魔者和染魔者家属,这些人现在都已经在福光岛上扎根了。 对于德玛西亚来说,不稳定因素染魔者离开了本国;对于福光岛来说,亚索团结了强大的力量,双方都认为自己赢了——但对于一心复仇的塞拉斯来说,这却如釜底抽薪一般,是最糟糕的情况。 此时此刻,就算塞拉斯真的积蓄了力量、真正挥兵南下,德玛西亚也不会有之前一样箪食壶浆迎接他们的染魔者了。 没错,虽然福光岛计划并不能带走所有的染魔者,现在的德玛西亚依旧有很多情况比较轻的染魔者,但这些轻度染魔者已经不会为塞拉斯而站出来了。 没有了这种“群众基础”,再想开战,那就和当初诺克萨斯入侵德玛西亚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了,想要取得胜利就只能依靠着硬实力一点点的碾过去。 但……塞拉斯真正会有这样的硬实力么? 答案是否定的。 想到这,亚索心头微微一动——除非,塞拉斯联系到了那位冰霜女巫。 【0741】 艾希的无尽怅然 对于“塞拉斯和丽桑卓联手”这种事情,亚索只是有一点猜测,没有任何实锤。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有点过于可怕,万一真的发生,恐怕德玛西亚就真的要倒大霉了…… 冰霜女巫,那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啊! 当初还只是三姐妹之一的时候,丽桑卓就曾经正面硬刚沃利贝尔,以凡人之躯直面神祇,虽然最终被沃利贝尔闪烁着电弧的双爪抓瞎,但同时也毁掉了祂的信仰,让无数人崇拜的不灭狂雷成为了灰溜溜的大狗熊。 而后来,在那段掩藏的历史之中,她又作为三姐妹唯一的幸存者,硬生生的活了下来。 虽然对外宣称是“每一任冰霜女巫都继承了丽桑卓的称号”,但亚索知道,丽桑卓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亚索不知道丽桑卓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虚空的走狗还是抵抗虚空的战士,但至少从上次冰脉驱役的事件来看,这位冰霜女巫恐怕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外来者。 从这个角度上说,也许丽桑卓也应该不喜欢塞拉斯、想要除之而后快。 可惜,塞拉斯实在有些特殊,他的魔法天赋在符文之地是前所未有的,能够窃取魔力、甚至窃取寒冰血脉的能力实在是过于特殊了,很难说丽桑卓会不会因为这份特殊的能力而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想到这,亚索终于有点头疼了——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愉快的西部扩张之旅,真正抵达了拉克斯塔克之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那亚索就不会一走了之,先帮助艾希在这站稳脚跟只是一方面,同时试着解决塞拉斯的问题也是应有之意,这样想着,亚索很快给无牙仔传递了信息。 还需要无牙仔去一趟福光岛、给自己送信才行! …………………… 亚索在逐渐接近南风部族的领地。 时间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行走在广袤的拉克斯塔克平原上,亚索第一次见到了弗雷尔卓德的春天——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以及几乎完全横穿了整个弗雷尔卓德,并在这度过了大半个冬季。 习惯了冰原上难耐的寒风和大雪,当阳光逐渐明媚起来之后,亚索甚至真的感觉到了一点“春意盎然”! 相较于艾欧尼亚的绽春,弗雷尔卓德的春天依旧寒冷,但在这严寒之中,植物却已经开始在雪盖下悄然萌发,河流也逐渐解冻,虽然冰层依旧,但如果愿意俯下身子、静心聆听,那冰层下潺潺的水声却也清晰可闻。 当第一抹绿色出现在在冰原上之时,就是弗雷尔卓德最为重要的节日:命名日。 命名日,顾名思义,就是给孩子命名的时候。 通常情况下,弗雷尔卓德的孩子大多诞生于秋季——漫长而无聊的冬天,弗雷尔卓德人室内运动的频率自然大幅度增加,而冬天怀孕,自然是秋季临盆。 但严苛的自然环境下,弗雷尔卓德婴儿的夭折率是非常惊人的,很多部族会有超过半数的婴儿活不过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即使活过来第一个冬天的婴儿之中,也有一半活不过五岁。 这种情况下,命名日就应运而生了。 所谓命名日,指的是给“已经确认没有夭折的孩子取名字的节日”,只有那些足够强壮的、确认了没有夭折的孩子,才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而那些早早夭折的婴幼儿,没有名字也能让他们的亲人稍微不那么难过一点点——也勉强算是聊以慰藉了。 就像是皮尔特沃夫的进化日一样,弗雷尔卓德的命名日就是这里最为盛大、最为重要的节日,孩子代表着未来,代表着希望,而命名日就是孩子最重要的一天、永远要被铭记的一天。 获得了自己的名字,就意味着承载了部落的希望,那代表着一个弗雷尔卓德人获得了“活下去的理由”,有了自己的名字,哪怕环境再为严苛,他们都会咬着牙走下去! 亚索、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对于这种习俗并不算了解——虽然他们也听说过命名日,但不是弗雷尔卓德人,他们很难感受到这个喜气洋洋的节日后面,究竟承载着怎样沉重的责任和期许。 努努还是个孩子,他虽然很清楚命名日的含义,但少年不识愁滋味,对努努来说,更重要的应该是“过节”本身。 只有艾希一个人,每逢佳节倍思亲。 失去了所有族人之后,当艾希忽然意识到已经是命名日时,无尽的怅然仿佛化作了一潭深邃,要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当初为自己命名的人都不在了——无论是母亲、誓父还是姨母,他们都已经永远的沉睡在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之下。 当初要自己为其命名的人也不在了——部族里的孩子们现在已经不知道跟随着谁、去了哪里,现在艾希有了很多糖果,但除了努努却没有人需要了。 甚至当初自己所承载的期许,现在看来也是遥遥无期——艾希代表着冰的希望,而当初和艾希一起得到名字的马鲁科洛则是被视为冰下冻土,结果部族不再、希望难存;而原本被视为部族基石的冰霜祭司却成为了整个部族的掘墓人…… 春风只是料峭,但吹得艾希却只觉得几乎窒息。 这份情绪上的不稳定甚至给亚索带来了困扰——在亚索的感知之中,艾希现在的状态真的随时可能出问题。 时至今日,亚索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之中的“心魔滋生、邪祟侵扰”,而偏偏遇见麻烦的还是自己的信徒! 这种情况下,亚索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和艾瑞莉娅谈谈,然后再试着开解一下艾希了——再放任下去,亚索恐怕就需要想办法对付心魔了! 在吃了无数个白眼之后,亚索终于获得了许可。 于是,自辞别李青之后,他第一次开始了冥想。 而这一次,亚索冥想之后,却发现了一些非常微妙的东西。 那一团银光……似乎被掺进了一些别的东西。 【0742】 阿瓦罗萨的记忆 处于冥想之中的亚索,精神是几乎全部浸入灵界的——这种状态下,他能够比“见我所见”更加清晰的感受到灵界所发生的一切。 为了开解艾希,他试着在不触碰对方的情况下,尽可能弄清这份结症所在。 结果可好,刚一闭眼睛,亚索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那一团充满吸引力的银光,现在怎么好像夹杂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呢? 而这一点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那抹银光的颜色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比之前更加耀眼,不过外面仿佛包裹了一层阴霾。 亚索有点尴尬——这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触碰这团银光。 不触碰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但触碰的话……上次艾希的状态他也是知道的,哪怕他有意识的避免探索艾希的灵魂,对方的反应恐怕也会大得可怕。 感受着灵界的逐渐混乱,最终亚索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了手。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次,他也算是无愧于心! 然而,让亚索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触碰到了银光外的阴霾时,竟久违的感受到了精神的冲击。 绝望、愤恨、不甘…… 种种负面情绪一闪而逝,甚至没来得及让亚索产生情绪变化,就消失不见。 只有浓浓的失落,如化不开的浓墨一样,死死的纠缠着亚索,让冥想之中的亚索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而随着失落一起出现的,是很多零零散散的记忆。 弯弓而战的记忆。 月下放歌的记忆。 言笑晏晏的记忆。 愤然决裂的记忆。 视死如归的记忆。 …… …… 和之前亚托克斯的记忆不同,这部分记忆不清晰也不完整,零零散散的似乎只是一些难以忘怀的片段。 甚至记忆本身都是模糊的,依旧保留的意义也只是承载着其中的情绪而已。 但……仅仅是这些无比模糊的记忆,亚索就第一时间猜到了这些记忆的主人。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记忆属于阿瓦罗萨! 意识到这一点,亚索下意识的开始试图发掘这些记忆——阿瓦罗萨的记忆之中,丽桑卓所占的比例可相当不小,想要了解那位冰霜女巫,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然而,这些细碎的记忆仿佛是指间沙,越是想要抓紧,就破碎的越快,亚索最终也只能铭记其中的少许片段,而绝大部分的记忆,最终化为了情绪,一点点的开始向着艾希的灵魂渗透。 而随着这份记忆的消失,银光外的阴霾也渐渐散去,这种情况下,亚索干脆又一次伸手,干脆的抓住了那一抹银白色。 抱歉了,艾希——虽然这么沟通有点不礼貌,但却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了! …………………… 又一次被亚索的力量所包裹,艾希再次开始了战栗。 身躯蜷缩,雪橇上的艾希翻起了白眼,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糟糕的表情让努努很感兴趣的同时,也让其他三个人同步眯起了眼睛。 但总归这次亚索是有正事要做,所以她们也只能暗暗盘算着之后怎么收拾这家伙,而不至于当场唤醒冥想之中的亚索。 意识沉浸在灵界之中的艾希已经对现界中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了。 此时,她正下意识的享受着属于自己信仰着的神祇的力量——仿佛拂面春风一样的神力让她的灵魂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彻彻底底的放松了下来。 哪怕之前艾希早有准备、打定主意亚索再触碰灵魂的时候不能胡思乱想,这一刻她还是摒弃了所有防御,将自己完全的一切都袒露给了亚索。 好在亚索也早有准备,他并未去观察艾希的灵魂,而是轻轻沟通了她的意识,用这种心意相通的方式,悄悄的和艾希进行着交流。 交流的核心只有一个,就是“你要不要接受阿瓦罗萨的情绪传承”。 灵魂的沟通打破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屏障,艾希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亚索的意思:阿瓦罗萨的传承有力量,但也有情绪,这份情绪是非常难以承载的,很可能对艾希造成远超她所能承受限制的压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她的性格。 至于这份改变是什么样的,艾希也有了明确的感受和体会。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艾希过去无论是寻找阿瓦罗萨王座,还是拿起臻冰长弓,其出发点从来都不是什么“为了阿瓦罗萨的传承”,而是“为了部族和母亲”。 但现在,阿瓦罗萨部族就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还要不要接受这份传承、承担这份责任,艾希是非常迷茫的。 于是,下意识的,她询问了亚索。 “我是否应该接受呢?”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亚索并未给出建议,“做出你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你还有你的信仰。” 亚索不打算干涉艾希的选择——无论她选择了什么。 如果艾希选择接受,亚索会支持她重建阿瓦罗萨、支持她成为新时代的三姐妹。 如果艾希选择放弃,那亚索会接受这份情绪,探寻这份记忆,布局弗雷尔卓德。 亚索看得清楚,艾希想要消除心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敢于做出决定、敢于承担责任”,既然如此,那就趁着自己能为她兜底,让她彻底摆脱这份疑虑! 面对着亚索的保证,艾希迟疑了片刻,最终张开双臂,拥抱了一切。 记忆早已消散,但情绪却依旧留存——更重要的是,艾希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脉相通。 身躯慢慢放松,面上潮红褪去,当艾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之前那个羞怯的艾希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凛凛如女王般的阿瓦罗萨继承者。 见到这一幕,艾瑞莉娅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种状态的人,她见过——艾希现在的模样,和卡尔玛何其相似! 成为了宿世灵魂的继承者,哪怕艾希之前真的对亚索有什么想法,恐怕接下来也会因为宿世灵魂的干涉而消弭不见了吧? 白毛四号终于退赛啦! 可惜,心情愉悦的艾瑞莉娅并没有想过,如果宿世灵魂和艾希有着相似的情绪,那事情会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没错,历代卡尔玛因为爱人各有不同,所以现任的卡尔玛是不会恋爱的。 但如果历代卡尔玛爱着同一个人…… 啧啧啧! 【0743】 阿瓦罗萨继承者 继承了阿瓦罗萨意志的艾希,还是艾希么?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哲学问题——因为在接受了阿瓦罗萨的意志之后,艾希的所有决定都会受到影响,这种影响虽然不是夺舍,但也会让艾希的行为有所改变、甚至和之前大相径庭。 然而,亚索却很清楚,艾希依旧是艾希。 原因也很简单——是她主动选择了接受这份意志,这就足够了。 看着气质凛然一变、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成熟了不少的艾希,亚索也暗暗松了口气。 总归不是盲从于神祇的小姑娘了,希望接下来她能够在拉克斯塔克站稳脚跟吧! 和之前的迷惘不同,在终于完全接纳了阿瓦罗萨传承之后,艾希无比坚定,对自己未来的每一步都有了清晰的规划。 “这是我的道路。”艾希语气坚定,充满信心,“阿瓦罗萨必将复兴,因为弗雷尔卓德需要团结一致。” “那你打算从哪里开始呢?”亚索很好奇的开口询问道,“孤身一人,怎么才能复兴阿瓦罗萨呢?” “拉克斯塔克的战火从未停歇。”艾希抛却了迷茫之后,一眼就看穿了当地的环境,“而失去了战户的炉户,会迫切的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这就是我的机会。” “所以?”亚索挑了挑眉梢,“你打算在战后摘桃子?” “不。”艾希摇了摇头,“我会在战争开始之前,用行动消弭战争!” …………………… 很快,亚索就亲眼看见了艾希嘴里所说的“用行动消弭战争”。 那是一场小型冲突,冲突的双方都打着自家旗帜,可惜亚索一个也不认识——从旗帜上的徽记来看,他只能勉强看出一个是狼,一个是蛇。 (唔……弗雷尔卓德也有蛇的么?) 冲突的起因已经不可知,当亚索雪橇经过的时候,双方已经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动手战斗。 这种情况下,手持臻冰长弓的艾希干脆的来到了双方的阵线之间,下一刻,掷地有声的话清晰的出现在了双方的耳朵里。 “停止无谓的争斗吧,这只会让生活更加艰难!” 想象一下,在两军阵前、大家都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忽然一个人跑到中间,呼唤起了爱与和平,正常人会有什么反应? 忌惮? 当然不是。 他们只会将艾希当成是神经病。 但……继承了阿瓦罗萨意志的艾希虽然无限接近于圣母,但距离神经病还有很大的距离。 眼见着双方都不打算罢手、甚至有干掉自己来祭旗的意思,艾希当即张弓搭箭。 “嗖——” 一支魔法箭矢凭空而生,随着弓弦的颤抖激射而出,恍若一道闪电,轻而易举的贯穿了一方首领的坎肩,然后去势不减的将其钉在了身后的雪地之中。 而另一边的人还未来得及嘲笑,艾希就调转身形、故技重施。 滑稽的一幕出现了——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战前对峙,但双方的首领却都被钉在雪地之中,努力的挣扎着。 完成了这一切的艾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轻轻地收弓而立,然后说出了一段非常经典的话。 “冰原狼总以为自己的敌人是狡猾的北地狐和可怕的冰巨魔。” “但实际上,真正威胁到了它们的却只有这永恒不变的寒冬。” “北境条件已然如此恶劣,我们为何还在在这里征战不休呢?” …………………… 艾希的话有道理么? 有道理。 但在弗雷尔卓德,有道理是没什么用处的——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战争不能带来食物,但为避免自家部族饿肚子,战争还是会在拉克斯塔克荒原上此起彼伏。 当生存成为最严苛的问题时,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 然而……就在这些战士们想要举起拳头、告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年轻战母这个道理时,他们忽然意识到,似乎这个讲和平的人……拳头比谁都大? 看着飘舞在风中的银白色长发、听着臻冰长弓弓弦的清吟,这两个小小的部落就这么僵硬在了原地。 双方虽然并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但终究没有继续动手。 事实证明,当劝说者足够强大时,哪怕她说的话无聊至极,效果也堪比辕门射戟。 以理服人的艾希成功劝阻了这一场冲突。 虽然可以预见的,在她离开之后,双方也许很可能再次打成一团,但至少现在,这两个小部族都老老实实的分开在了两边,仿佛行注目礼一样,看着艾希离开的方向,丝毫没有刀兵相向的意思。 而这……已经够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亚索终于真切的见识到了传说中“阿瓦罗萨以理服人”的方式:只要有人开战,艾希就去劝架。 面对着臻冰长弓所发射的魔法箭矢,没有哪个头铁的家伙打算继续——索性等这个圣母离开之后,大家再继续呗! 然而,正是通过这种手段,艾希第一次有了追随者。 所谓消弭战争,其实也不过是故作姿态,艾希这么做最重要的意义可不是将战斗推迟、制造临时停火。 自始至终,艾希都在展示着自己的思想、并吸引着那些认同自己、认为弗雷尔卓德需要团结的人。 最开始,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厌倦了跟随着部族四处流浪的炉户——拉克斯塔克的竞争更加激烈,哪怕是炉户,也需要终年不断的移动。 而随着艾希的名头越来越大,也逐渐有更多的人愿意跟随着她的脚步,加入到这种消弭战争、重返和平的活动之中。 这一路上,亚索只是作为一个客观的关注着,仔细的注视着艾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然后硬是见证了一支特殊队伍的崛起。 而当亚索的雪橇抵达了拉克斯塔克的时候,雪橇的后面已经不知不觉多了不少的大牲口、也多了不知道多少原因追求和平的人。 也就在这时候,亚索第一次遇见了南风部落。 虽然并未见到塞拉斯,但这依旧不是一次友善的会面。 【0744】 塞拉斯与丽桑卓 艾希在展现着自己的姿态、吸引着其他所有部族爱好和平之人。 与此同时,她从未掩饰自己的行动路线,一路就这么直挺挺的走向了南风部族的方向。 而南风部落却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股新兴力量一样,根本没有做太多的准备和反应,依旧如之前一般,趁着初春的时候从蛰伏的状态中苏醒,然后开始今年的吞并之旅。 似乎他们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片冰原上的战争与和平,任你口号喊得震天响,他们统统不闻不问。 从这一点上看,也许你会以为南风是野蛮而固执的部族、不愿意放弃武力? 但诡异的是,就当艾希如之前一样,主动调停起了南风部落的战斗、展现自己的思想时,南风部落却“怂了”。 没错,在艾希出现之后,哪怕战斗还没分出胜负,南风部落的战士们就相当默契的吐出了领地、极其主动的选择了后退。 明明还有一战之力,却离开的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就仿佛把“追过来呀,我有埋伏”写在了脸上一样。 然而,面对着对方的明牌埋伏,艾希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 此时已经是弗雷尔卓德的早春十分,狭窄而逼仄的营地几乎要发霉了——和冬季相比,现在的天气虽然没有那么冷,但却潮湿了很多。 这种混杂了泥泞的潮湿让整个弗雷尔卓德仿佛变成了即将迎来春汛的河谷,一切都烂兮兮的,只要稍有不慎,战士们下一脚就要陷入淤泥之中,然后彻底不可自拔。 依山谷而建的营地里,很多南风部族的战士也不明白,为什么首领要大家按兵不动、甚至转身离开辛辛苦苦占下的地区。 那可是拉克斯塔克平原非常肥沃的河谷地区啊! 然而,不解归不解,他们还是听从了首领的命令。 多亏了之前冬季蛰伏、夏季出征的套路让塞拉斯在南风部族中获得了说一不二的威望,这才让他勉强能够约束住队伍,不至于过早的露出马脚…… 没错,塞拉斯——或者说南风部族——就是在光明正大的埋伏,准备给艾希来一下狠的。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知道了艾希和亚索的关系、知道了当初在德玛西亚时,亚索的种种插手。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一笔交易,一笔塞拉斯无法拒绝的交易。 实际上,早在春天还未到来的时候,一个冰霜祭司就穿越了风雪、找到了南风部族,并带来了属于丽桑卓的交易请求。 那时候冰霜女巫的交易听起来还是轻描淡写的、无比写意。 只要塞拉斯能够除掉“对过去抱有过分好奇心的小家伙”,冰霜女巫就会“为你的梦想提供必要的帮助”。 对于这种语焉不详的交易,塞拉斯一向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 装神弄鬼什么的,也只有那些藏头露尾、另有图谋的家伙才会做。 怎么,宁也是光照会? 而且……冰霜祭司么,不就是一群有着特殊施法天赋的家伙? 这种天赋叫啥来着? 寒冰血脉? 冰裔? 反正就是一种特殊的魔法能力,偷了就不冷了,能用臻冰了——挺不错的,但也就那么回事! 怀着这种心思,最开始的时候,塞拉斯完全没把这份交易当回事,直到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塞拉斯仿佛被封印在了无尽的臻冰之中,在一条不见天日的深渊里永世沉沦。 很难描述这种诡异的梦境,塞拉斯在梦中也试图反抗,但可惜反抗没有任何的效果,他窃取魔法的能力仿佛在梦中彻底失去了效果一样,他只能清醒而迷糊的经历完整个梦境。 塞拉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一个梦吓到。 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甚至其中的一些映射更是隐隐约约指向了那位世世代代都守卫着霜卫要塞的冰霜女巫,在清醒之后,塞拉斯终究再次召见了那个冰霜祭司、再次谈起了交易的问题。 然而,这一次,意外发生了。 之前那个严肃的、认真的冰霜祭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甚至他的脸上都没有了表情,整个人就仿佛只是一坨会行动的坚冰。 诡异至极的情况让塞拉斯下意识的想要窃取对方的魔法,但让塞拉斯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窃取却以失败而告终。 当塞拉斯手上的禁魔锁链搭在了对方的身上、当他开始想要如之前一样窃取对方的魔力为己用之时,这个面色苍白的冰霜祭司却只是留下了一句“我在梦中等着你”就化为了一坨真正的坚冰。 塞拉斯傻眼了。 这位来自于德玛西亚的法师可从未见过如此情况,不仅自己的魔法窃取失效,而且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坨硬邦邦的坚冰、随后笔直的杵在那,一双眼睛仿佛死不瞑目一般瞪着自己! 当天晚上,塞拉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而在梦醒时分,他彻底转变了自己的主意——这一次,他接受了交易。 虽然不知道梦中的蒙面女巫为什么敢信誓旦旦的说“哪怕是再拙劣的陷阱,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的踩进来”,但塞拉斯还是打算按照她所说的,给那个叫艾希的家伙布置下一重重天罗地网。 …………………… 另一面,随着南风部族诡异的撤退,追还是不追就这样摆在了艾希的面前。 眼见着明牌的伏兵,艾希就仿佛毫不在意一样,再一次迈开了脚步——她说不清是怎样的力量在驱使着自己,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臻冰的倒影之中被丽桑卓看了个清清楚楚。 随后,霜卫要塞沉寂了很久很久的大殿之中,难得的出现了清冷的笑声。 “果然。”笑过之后的丽桑卓语气里也有了几分莫名的情绪,“你也一点都没变呢!” 【0745】 光脚的和穿鞋的 以第三方的角度上看,其实从南风部族出现开始,艾希的行为就开始变得极其不正常。 平时都很冷静可靠的艾希,忽然开始主动往对方的明牌陷阱里面踩,这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不对劲。 但亚索却没问。 一方面他现在很有自信,不管艾希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自己都能兜底;而另一方面,亚索也很想根据这种情况,试探一下塞拉斯和南风部族,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和自己想的一样,和丽桑卓联手。 就这样,艾希带领着自己的追随者,一路急匆匆的进入了塞拉斯所埋伏的河谷之中。 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一丝迟疑。 仿佛只是赴旧友的约定一般。 她还真的来了?! 忠实地履行了计划的塞拉斯也有点惊讶。 实际上,塞拉斯能够这么老实的执行丽桑卓的计划,一方面固然是被对方所压制、不得不老老实实;另一方面也是在心底认为计划注定无法成功,自己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毕竟“能打的时候保存实力,进入河谷地区”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是埋伏的光明正大,而面对着光明正大的埋伏,还敢以身犯险,要么是有所依仗,要么是这的傻。 然而,让塞拉斯有点接受不了的是,他一时之间竟无法判断这位艾希是前者还是后者——毕竟从艾希一路走来的状态来看,他也只能判断这个从东边来的年轻战母有着惊人的理想,却根本无法说清楚这种理想是不谙世事的天真,还是洞察人心的坚持…… 在弗雷尔卓德追求和平与团结,这是塞拉斯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 于一处早就布置好了营垒的河岸,塞拉斯终于见到了这位最近大名鼎鼎的阿瓦罗萨继承人。 银白色的长发昭示了对方寒冰血脉的身份,手里的臻冰长弓是塞拉斯从未见过的款式——塞拉斯倒是见过不少的冰裔,但这些冰裔要么使用近战武器,要么就是冰霜祭司,艾希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使用远程臻冰武器的人! 跟随在她身后的,是一群混杂在一起、看起来组织度很一般的炉户和战户,他们有的人拿着武器,有的人看着物资,虽然精神状态似乎也不催,但和塞拉斯手下的精锐战团相比,多少有些不够看了。 站在高台之上,塞拉斯就这么打量着这一支突入重围的队伍,最终暗暗摇了摇头。 就这? 这种队伍也配主动跑到河谷里来? 要知道,因为那位丽桑卓的“如临大敌”,塞拉斯还特意在河谷里用魔法硬生生堆砌起了一座堡垒——整个堡垒像是一个微型的锅盖,罩在了河流的上方,虽然结构堪称丑陋,但用作战斗要塞却极其强悍。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让冰霜女巫反复叮嘱、主动寻求合作的家伙,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冰裔,带上一群热血沸腾的老弱病残而已! 这种人……也能成事的么? 这一刻,塞拉斯并未意识到,悄然滋养的傲慢在侵蚀着自己的心智。 在弗雷尔卓德的顺利让他下意识的遗忘了曾经在德玛西亚四处逃窜的狼狈——他现在认为艾希是不自量力、螳臂当车,但当初在德玛西亚雄都,那些希望利用塞拉斯给嘉文三世找麻烦的人,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一个刚刚从监狱之中勉强逃脱的家伙,哪怕天赋卓绝,又能够如何呢? 但就是这样一个逃狱者,不仅在雄都让很多人灰头土脸,还一路边打边拉,硬是跑到了弗雷尔卓德割据一方……塞拉斯自己就是一个“奇迹的创造者”啊! 至于说这都是因为塞拉斯天赋惊人…… 对面的艾希不也是传说中阿瓦罗萨的继承者?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够站出来,然后提醒塞拉斯一句,也许此时他会产生不同的心思、有不一样的决定。 可惜,在此时此刻,塞拉斯身边并没有这样的帮手。 塞拉斯在简单的“观察敌形”之后,就傲慢的在心底宣判了对方的失败。 一如当初在德玛西亚雄都,那些高高在上的宣判了塞拉斯命运的贵族一样。 …………………… 对于塞拉斯的心思,艾希自然是丝毫不知的。 实际上,进入这片河谷,艾希并非毫无顾虑——她很清楚,南风部族不可能真的退缩,他们的后退就和收回了拳头一样,是在积蓄着力量。 但艾希没有选择。 虽然亮出了和平与团结的旗帜,虽然展示了阿瓦罗萨传承人的身份,虽然一个崭新的阿瓦罗萨部落正在凝聚,但在拉克斯塔克平原,这个新生的部落就和一个只能在地面上慢慢攀爬的新生儿一样,无比孱弱。 之前艾希可以仗着自己“拳头大”,硬生生的插手战争,然后来一出辕门射戟,让所有人偃旗息鼓。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随着她的脚步、团结在阿瓦罗萨的旗帜之下,她的行为模式也必须做出改变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之前孤身一人的时候,艾希是光脚的;但现在有了新的族人,她也穿上了鞋子。 艾希本人身负阿瓦罗萨传承,行事可以肆无忌惮,但她的族人却并不强大,想要庇护族人,她就需要拿出与之前辕门射戟完全不同的力量。 而抱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思路,她需要一个足够有份量的对手,以此来展现新生的阿瓦罗萨部落的力量。 南风部族就是她选择的对手。 虽然对方干脆抽身、光明正大准备埋伏的行为真的出乎了艾希的预料,但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对手,那就要继续下去! 谁让这个南风部落的终极目标是南下报复德玛西亚、将弗雷尔卓德主动拖入更大的战争漩涡之中呢? 怀着这样的想法,艾希站在队伍的最前列,终于来到了这座小型堡垒的正面。 从身边拿过一面蓝色的旗帜,艾希毫不留情的发布了最后通牒。 “南风部落:停止侵略战争!” 【0746】 河谷之中的战斗 面对艾希的“最后通牒”,塞拉斯只觉得非常可笑。 就你这稀稀拉拉的几百个老弱病残,也配和我下达最后通牒? 人怎么能不自量力到这种地步? 懒得和艾希搭话,他甚至不愿意花时间带队从河谷两侧包抄,而是直接的派出了手下的战团,与艾希来一场正面的对决。 随着塞拉斯命令的下达,这锅盖一样的要塞终于打开了侧门,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从中鱼贯而出。 这是一支在弗雷尔卓德极其少见的全甲队伍。 虽然铠甲大多只是铁质的,和德玛西亚无畏先锋那一身符文钢完全不是一个次元,但在生产力极度落后的弗雷尔卓德,这样一支队伍已经算得上是“武装到牙齿”了。 打磨的不怎么样的铠甲仿佛自带哑光特效,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并不闪耀,但依旧有着金属特有的光辉。 艾希看见了这支队伍,她一面挥舞着旗帜、对己方下打着行动命令;一面继续着自己的最后通牒,态度认真至极,看起来甚至有了那么几分胸有成竹的意思。 对于这份最后通牒,塞拉斯选择了置之不理,眼见着艾希举起了旗帜,他冷哼了一声,随后也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复仇者战团……进攻!” 被命名为“复仇者”的战团很快接到了命令,这些身披铠甲的战士们发出了一声低吼,随后齐刷刷的迈动了脚步。 如果有德玛西亚人在这,他一定会发现,这就是最典型的“德玛西亚方阵”——这种方阵看起来非常呆板,也没有太多的创造力,但只要队伍之中的战士团结一心,那整个方阵就会有非常惊人的战斗力。 最前排的战士已经扬起了手中各色各样的盾牌——塞拉斯虽然有心收集,但在弗雷尔卓德想要弄到一批统一的鸢盾显然并不可能,退而求其次的塞拉斯只能放宽了盾牌的款式要求,只保证盾牌的数量足够。 于是,原本应该作为庇护阵型、防止平射打击的前排战士,就这样在迈出了脚步后,亮出了形形色色的各种盾牌。 木质的、铁质的、石质的乃至于冰制的…… 虽然这些盾牌不能如德玛西亚的大鸢盾一样相互拼接、组成严密无间的防卫,但随着盾牌的亮出、随着整个战团的推进,他们还是有了那么点“城墙一般”的气势。 这种气势对于艾希这边的战士们来说是很陌生的——或者说,对于绝大部分的弗雷尔卓德人来说,这种奇怪的战阵都是很特殊的。 这算是什么? 一个移动的乌龟壳么? 要知道,弗雷尔卓德可是一个崇尚勇武的地方,哪怕是这些团结在艾希身边、更加希望和平的战士,他们在面对“必须的战斗”时,也更愿意选择更加狂野的形势。 老老实实的结呆阵打硬仗? 这对弗雷尔卓德人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折磨! 然而,对于德玛西亚出身的塞拉斯而言,这种秩序却是战争之中最为重要的因素——虽然他一心想要推翻现在的德玛西亚政府,但在很多问题上,塞拉斯的思维方式却和现在的德玛西亚主流一脉相承。 只有组织起来的人,才能发挥最完整的战斗力。 单个的法师会被那些灰袍鬣狗发现甚至逮捕。 但在大量的法师面前,搜魔人也需要退避三舍,只有完整的军团才能匹敌! 遵循着这个思路,塞拉斯手下的战士将绝大部分的训练都花在了秩序上,他们并不会如其他部落一样没事好勇斗狠的比武,而是以小队、以军团为单位一起训练,一定要做到攻防一体、配合无间。 正是依靠着这种方式,塞拉斯才能在每年夏天的扩张期战无不胜——也许很多部落的战户都有着更加强大的个人武力,但双方一旦开战,那些人就会热血上涌,嗷嗷叫着一股脑冲上来,最终结果往往都是被塞拉斯麾下的队伍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这就是秩序的力量! …………………… 艾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虽然作为阿瓦罗萨的继承者,她看着这种缓缓推进的阵型,心里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但至少现在,她真的就没有太多的办法。 心下虽然有些迟疑,但艾希还是早早的发布了命令,随着旗帜以∞的轨迹挥舞,在她身后的战户还是停下了试图向前冲锋脚步,转而准备起了投掷武器。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艾希将旗帜插在了身边,随后张开了手中的臻冰长弓。 “以阿瓦罗萨之名!” 只见艾希弯弓如满月,一支晶莹剔透、光华流转的魔法箭矢出现在了她的弓弦上。 微微眯起眼睛、确认了射击方位之后,艾希松开了弓弦,这支箭嗖的一声抛射而出,准确无误的钉在了对方的军团之中。 前排持盾的战士可以对抗迎面而来的直射,但对从天而降的抛射却并没有太多的防御,只能任由这支箭落入阵中、扎进泥土里。 啊? 就这? 在要塞关注着战局的塞拉斯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艾希出手的这一箭如此普通,甚至连个人都没射中! 然而,还没等塞拉斯嘴角勾起了,艾希就再次拉开了弓弦,然后箭矢连珠,嗖嗖嗖的连环抛射。 随着每次射击的仰角越来越大,艾希箭矢的落点也越来越近,最终这十几支箭就这么笔直的钉成了一排,每一支箭矢之间都相距二十步,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见到这一幕,塞拉斯心里终于咯噔了一下。 这些箭矢根本就不是为了杀伤而来的——从他所在的高点看去,这些在阳光下闪烁着各色光辉的箭矢就像是钉在了地上的标尺,清晰的为敌人提供了射击的数据! 下一刻,还没等塞拉斯开口提醒,艾希后面的阿瓦罗萨人也做好了射击准备。 一个个投石索准备就绪,投石索抡起来的呜呜声仿佛一阵低沉的蜂鸣,出现在了战场之中。 而随着艾希再次举起手中的旗帜,这蜂鸣迅速暴躁了起来。 蜂群……升空了! 【0747】 艾希的战斗方式 投石索是一种古老的武器。 这种老古董制造简单,只需要两根动物毛发编织的绳索,连接处缝制一块小小的兽皮用以包裹石块就够了,使用的时候将投石索抡起来,等到速度足够,就松开其中一条绳索,将石块投射而出。 在弗雷尔卓德之外的区域,这种火力密度低、发射速度慢、伤害不可靠的武器,早就已经被更加先进的弓箭和枪械淘汰了,时至今日,皮尔特沃夫甚至已经有了能量武器,而原始的投石索更多的则是和弹弓一样,成为了熊孩子的玩具。 但在弗雷尔卓德,这种原始的玩意却异乎寻常的好用。 原因也很简单——冰原上的风太大了。 终年不休的艾尼维亚之息一直笼罩着弗雷尔卓德,高空上的风甚至会让辛德拉的法术失控、让无牙仔无法张开双翼。 这种情况下,使用弓箭进行抛射,效果是非常差劲的,因为射箭的人都不会知道,自己松开弓弦之后,箭矢会飞到哪里去…… 别看之前艾希一阵连珠抛射,似乎一切轻松写意,但那是因为她手中长弓特殊、箭矢更是魔法箭! 如果换一把长弓的话,哪怕依旧是艾希使用、箭矢选择诺克萨斯人特有的黑铁重箭,在弗雷尔卓德也射不出这种水平! 而弗雷尔卓德的这种狂风,客观上也是南风部落发展如此迅猛的原因之一,他们的大盾方阵能够很好的抵御受狂风影响较小的平射,从根本上完成对远程攻击的防御。 然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艾希和她的新阿瓦罗萨竟然选择了投石索作为第一波的攻击手段,蜂鸣一般的呼啸中,无数拳头大小的石块带着动能从天而降,如冰雹一样砸在了南风部落战士们的头顶上。 这些石块大多经过了简单的打磨,并没有多么锋锐的棱角,但就是这种圆滚滚的小玩意,砸中了护甲之后反而带来了强烈的震荡杀伤…… 头破血流不至于,但头晕眼花却不可避免。 于是,在经过了一波投石索攻势后,南风部落的阵型出现了问题——虽然还不至于混乱,但也不再是之前如移动的城墙一般。 前面持盾的战士们大多没有什么问题,还在继续前进。 而后面被石块洗脸的战士们却速度有所减缓。 就在这时候,第二波的攻势来了。 和第一波攻击不同的是,在这一次满天的石块里,参杂了不少的雪球。 雪球出现在战场上,这本来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情,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之中,松松软软的雪球只能用于情侣之间的嬉笑打闹,就算是要打雪仗,那最好也要把人直接怼进雪堆里才够劲,团一个雪球再丢出去,这么长的时间里,恐怕早就被人灌了一身雪了。 但随着这些特质的、经过专门压制的雪球被投石索抛出,南风部落的战士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些雪球……怎么越来越大了?! 没错,在被投石索掷出后,这些不起眼的雪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很快就变成了惊人的大雪团! 这些巨大的雪团在最高点的时候纷纷解体,最后下落为了细碎的雪花,笼罩在了一众南风战士的头上。 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白茫茫,在这些特制雪球的作用下,南风部落的战士们仿佛误入了一场暴风雪之中,满目茫茫皆不见! 那些雪球可不是什么寻常雪球,而是艾希好说歹说、以阿瓦罗萨故事为代价,从努努手里换来的好东西。 努努可是少有的、觉醒了施法天赋的寒冰血脉! 而这些由努努一个个亲手团出来的雪球,都蕴含着他最为纯粹的法力,哪怕每一个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但实际上,那都是一个个巨大的、足以将人包裹进去的大雪球…… 这些大雪球被努努团小之后,就会保持这种形态,但如果远离努努,就会极速恢复原型,然后彻底崩溃。 正是这些特殊的雪球,让艾希找到了一个能够扰乱对方阵线的机会。 看起来极其莽撞、无视掉了对方埋伏的艾希实际上很细心的收集了大量关于南风部落的信息,她深知这种队伍的威胁性,所以第一要务就是先打乱对方的秩序! 而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艾希的准备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偌大的南风方阵现在前后排几乎被分离开来,沟通极度不畅。 趁着这个机会,艾希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出现在弓弦上的不再是轻灵的连珠箭,而是一支无比巨大的、仿佛是标枪一般的、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的魔法箭矢。 魔法水晶箭! 弓弦响处,这支箭矢从前排战士的身边擦过,然后一头扎进了白茫茫的雪花之中,最终穿透了大量南风部落战士的身躯,死死的钉在了这座临时要塞的城墙上。 在城墙上观战的塞拉斯终于皱起了眉头。 外面的方阵不是他的精锐,里面并没有配备法师,哪怕艾希真的用这种小手段获得胜利,他也算不上多么在意。 相较起来,让他皱起眉头的,是之前梦中人和他说的话。 “小聪明可以在冰原立足,但不足以支撑你的野心。” “方阵也好,魔法也好,终究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手段而已。” “如果不是你来得足够早,她醒的实在晚,这个任务可轮不到你。” 言语之间,那个极其恐怖的存在对塞拉斯满是鄙夷,仿佛这次的目标是一个相当了不得的存在一般…… “你以为自己在雇佣恶狼对付幼虎么?” 咬了咬牙,塞拉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半空中纷扬的雪花已经在逐渐消散了,失去了秩序的方阵在和对方那些业余战士的乱战之中,并未取得任何实质上的优势。 甚至因为有艾希亲自出手的原因,战局甚至是南风部落的战士节节败退——哪怕在战斗人数上,他们有着相当程度的数量优势。 见到了这一幕,塞拉斯的嘴角微微向下扯了扯,随后拖拽着禁魔石锁链,哗啦哗啦的走下了城墙。 【0748】 冰霜女巫的陷阱 对于塞拉斯来说,之前的攻势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试探而已。 出击的不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军团,也没有参与协同作战的法师,虽然塞拉斯调拨了精锐军团才有的物资给他们,但归根结底,这些人也不过是用于试探的炮灰而已。 这是计划的一环。 那位冰霜女巫似乎和对方很熟悉,在她交给塞拉斯的作战计划中,这一步属于“引诱艾希上当”的前置条件。 “我很了解她的。”那位冰霜女巫胸有成竹,“她一定会事先了解你的情况,然后找到你麾下军团最大的缺陷、随后再加以利用……大概率是用一点小手段让你的战士混乱,然后在乱战之中取胜,这一套我很熟悉的。” 而对于丽桑卓的这种说法,塞拉斯原本还是有所迟疑的,他虽然按照计划,派出了一支像模像样的炮灰部队,但在心里,他却认为丽桑卓是在胡说八道。 一支只有那么小猫两三只、而且还临时征召的队伍,又能有什么战斗力呢? 除非对方的首领真的如弗雷尔卓德传说中的英雄一般强悍,否则只依靠着她麾下的这些七拼八凑出来的队伍,也很难在正面的战斗上有什么突破。 但在丽桑卓的计划里,她却仿佛笃定了这支战斗力还算可以的炮灰一定会完蛋一样…… 对于这种计划,塞拉斯是很不满的。 虽然为了冰霜守卫们的支援和复仇,他按下了这份不满,但当两军对峙的时候,他依旧隐隐希望自己麾下的这支二线队伍能够展现出更好的战斗力,最好一鼓作气团灭对方。 毕竟……我们人多啊! 可惜,事与愿违。 借助着突然的投石索和魔法雪球,阿瓦罗萨的战士们成功制造了混乱、粉碎了严阵以待的阵型,将整个战场拖入了乱战之中。 而在这种乱战的情况下,非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并不做到抵消对手惊人的战斗热情,这种情况下,如果塞拉斯不出手的话,这支队伍真的有可能撤不出来、硬生生团灭在要塞之外! 从某种意义上说,塞拉斯的脸被打得很疼。 心下满是怒火的塞拉斯自然不会坐视这支队伍完蛋——而且,接下来按照丽桑卓提供的计划,他需要开始第二步了。 拖拽着哗啦哗啦的镣铐,塞拉斯就这样走下了城墙,来到了士兵集结的广场上,点起了真正的战团精锐。 …………………… 看着逐渐来到了上风的族人,艾希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满意和自得。 作为阿瓦罗萨的领袖,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这种攻势下的伤亡——在弗雷尔卓德,愿意跟随着她的脚步寻找和平的人可不多! 这些“很有思想觉悟”的人,不应该死在这! 所以,哪怕战局已经稳定,她依旧选择了进入阵中,试图以更小的代价、更快速的吃掉这一支队伍。 而就在她全力以赴、绝对专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从这座要塞的侧翼方向,另外一支队伍包抄了过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个位置离开了这座简陋的要塞,然后借助着要塞城墙的掩护,一路从侧翼摸了过来,并在相当短的距离内,直接发起了冲锋。 和之前战阵一样的紧密队伍,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支队伍看起来配合更加熟练,行动力也更强——此外,还有作为队伍首领的塞拉斯随队前进,充当那个刺入阿瓦罗萨人身体内的利刃! 几乎是下意识的,艾希就想要调转火力。 但很可惜,乱战虽然摧毁了第一支弗雷尔卓德方阵,但作为代价,阿瓦罗萨部族的成员也混在了里面。 麻烦大了了! 乱战对乱战,大家基的体力技术消耗都是同步的! 失去视、短兵相接的战团退了下来,但没等艾希稍微休息一下,第二波攻势就在塞拉斯的带领下,汹涌而来。 此时此刻,看着突然出现的队伍,艾希再次拉向了弓弦。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拼着之前有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也硬生生忍到了现在。 这个时机简直完美,艾希再次整理队伍无论怎么都来不及了! 面对如此绝境,艾希大脑短暂的忽然一片空白。 她只是阿瓦罗萨的继承人,毕竟不是阿瓦罗萨本尊。 哪怕艾希事先调查了对手的情况、针对性的做好了准备,但这一举一动却仍然有些稚嫩——而且在阿瓦罗萨意志的影响下,她追击的决定也有些仓促。 再加上手下的人实在不多,现在塞拉斯带队一波冲过来,艾希瞬间就从胜利的边缘、直接一步迈到了败亡的崖边。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作为这个计划的忠实执行者,此时的塞拉斯却没有哪怕一点欢喜——他很清楚,在这次战斗之中,自己不过是供人利用的一把刀而已,从战斗一开始的双方试探,到战斗结束的全军突击,塞拉斯能做的自始至终也只有执行计划。 这样得到的胜利味如嚼蜡。 更重要的是,那位算无遗策的冰霜女巫让塞拉斯无比忌惮。 明明只是一个新进崛起的家伙,而在没有接触过的情况下,这位丽桑卓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了一整套针对性方案…… 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着实让塞拉斯始料未及。 甚至想到自己的时候,塞拉斯竟然有些沮丧的发现,如果那位冰霜女巫的目标是自己,那自己恐怕也没有太多还手的余地。 那么,这次被当作了下手的“刀”,算不算是丽桑卓的一种警告呢? 还是说,她打算将自己当成惯用的工具? 心下闪过了很多乱糟糟的念头,这种情况下,塞拉斯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继续带着战士们,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高举着各色盾牌的战士们肩并肩排成密集阵型,如一面城墙一般从侧翼压向了纠缠在一起的阿瓦罗萨战士和南风战士。 而在这个狭小的河谷之中,处于缠斗状态下的阿瓦罗萨战士避无可避。 【0749】 困局之中的希望 面对着如城墙一般袭来的南风战士,亚索没有主动帮忙,艾希也并未向亚索求助。 危局不是绝境。 在弗雷尔卓德,没有哪一个部落是可以依托着强者庇护,一路顺风顺水发展起来的。 亚索不会永远留在弗雷尔卓德、不会永远做阿瓦罗萨部落的保姆,艾希想要真的复兴部族,就必须自己站稳脚跟,直面畏惧困境。 而现在,她要面对的情况还并未超出极限。 这些“精锐”看起来脚步一致、意志坚定,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艾希却很清楚的发现了战阵之中的“参照物”。 南风部落所有的战士,他们都在盯着同一排最中间的那个人,那个人的步伐就是他们的基准! 认清了这一点,艾希的机会就来了。 随着臻冰长弓一次次的张开,连珠箭雨就这样自她手中激射而出——明明只是一个人、一张弓,但硬是产生了交叉火力的效果,较之之前亚索在皮城见到的街垒也不遑多让。 高高举起的各种盾牌可以阻拦寻常武器,但在臻冰长弓面前却多少有些不够看,魔法箭矢可以轻而易举的击穿各种材料的盾牌,也只有厚重的黑铁大盾能够多撑一会。 至于连珠箭雨的目标……赫然就是每一排中的那个“基准兵”! 这样一来,南风部落的战斗阵型不可避免的被干扰了。 一个又一个作为队列基准的战士就这样被魔法箭矢命中、迅速失去了战斗力。 而他们两侧的战士此时本应该将阵型稍微放开、包抄而上,但可惜因为训练水平的不足,在失去了基准之后,他们只会减缓速度、慢慢调节,以此来继续保持阵型。 调整的结果就是,明明艾希只是每一排点名了一两个战士,但整个战阵的速度都肉眼可见的迟滞了下来。 …………………… 眼见着队伍在箭矢面前被干扰的非常严重、而对方却趁着这个机会开始了集结,队伍之中发号施令的塞拉斯忍不住咬了咬牙。 这些没用的弗雷尔卓德蛮子! 塞拉斯不是军事家庭出身,他之所以能训练出这样的战阵,全靠着“久病成良医”——被德玛西亚的无畏先锋撵得鸡飞狗跳久了,自然对这种压制力十足的重步兵方阵有了了解。 而在其他部族都没有什么组织能力的拉克斯塔克平原,这一支队伍也并未让塞拉斯失望,在面对乱糟糟冲锋的弗雷尔卓德人时,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但这毕竟只是山寨产品。 塞拉斯没有符文钢护甲,更没有可以互相拼接的大盾,这种方阵在面对远程武器的打击时,看起来就如一只慢吞吞的大乌龟。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问题——弗雷尔卓德么,远程武器也只有投矛和飞斧这种可靠,但无论投矛还是飞斧,有效杀伤距离也就那么几十步,哪怕真正不好对付,也可以顶着杀伤硬冲。 但今天,在战场上一人成军的艾希直接刷新了他对于箭矢的认知,哪怕是在大风之中,她射出的箭矢依旧不受影响,而且仿佛无穷无尽——既不用担心箭矢消耗,也不会因为拉弓而手指受伤的艾希准确的命中了南风部落战争方阵的薄弱点! 二百步的距离算不得多远。 但在艾希一个人的干扰下,这区区二百步却恍若天堑,让南风部落的伏兵无从出手,迟滞不前。 这种情况下,塞拉斯心下焦躁,终于脱离了阵型——他需要出马解决掉那个叫艾希的家伙,否则任由对方继续下去,自己这边士气会越来越糟糕的! 一马当先的塞拉斯很快引起了艾希的注意。 之前在收集情报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这个“黑色头发的寒冰血脉”有所耳闻了——塞拉斯能够窃取寒冰血脉的力量,但本身却不是寒冰血脉,因而依旧保存着黑发,这种鲜明的特征相当引人注目。 眼见着一个光着膀子、黑色头发的家伙一马当先冲向了自己,艾希哪里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这就是南风部落的首领么? 来得好啊! 我等的就是你! 艾希很清楚,自己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阿瓦罗萨部落战斗力非常有限,想要真正击败南风部落、在拉克斯塔克平原上打响名头,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 拿下塞拉斯,才是她获胜的最佳方式。 之前的种种,无论是特殊雪球干扰之后的缠斗、还是面对战阵的连珠箭雨,艾希都是在为这个目标做铺垫——她希望通过这种情况,逼迫塞拉斯现身! 知道对方现身,艾希的机会就正式到来了。 以艾希对南风部落的了解,如果塞拉斯出了问题,这个部落就算不至于土崩瓦解,也至少会陷入彻底的混乱! 而现在,塞拉斯终于出现了……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艾希毫不犹豫的挽弓如满月。 一支粗壮如长矛的箭矢出现在了她的弓弦上——巨型的箭矢晶莹剔透中又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黯淡,仿佛完全由臻冰所制一般。 锁定了塞拉斯的位置,艾希微微吸了一口气,在稍微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之后,终于松开了弓弦。 铮—— 随着臻冰长弓弓弦的颤抖,这支魔法水晶箭终于化作了一道流光,径直袭向了试图前突寻找艾希的塞拉斯。 箭飞行的速度极快,甚至听见弓弦声的时候,箭矢就已经到了——这种情况下,闪避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也能只是几乎。 一直盯着艾希的塞拉斯在见到魔法水晶箭开始凝聚的时候,就已经早早的做好了准备——还未听见弓弦声、只是见到了箭矢光华大盛,他就已经准备好了闪避的动作。 而在艾希松开了弓弦的同时,塞拉斯干净利落的就地一滚。 下一刻,箭矢命中了之前塞拉斯所在的地方,大片的冰霜蔓延开来,似乎要将一切冻结——但很可惜,目标却已经来到了一步外的地方,避过了这一击。 随后,让艾希错愕的一幕出现了,避过了这致命一击的塞拉斯忽然甩出了手上的锁链。 【0750】 其人之道还彼身 在艾希的错愕之中,塞拉斯手中的锁链上闪过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光辉。 明明是亮起了的光辉,但看起来却比臻冰还要黯淡。 下一刻,塞拉斯忽然狞笑着抬起了头——在这嘲讽的笑容之中,他虚比了一个张弓搭箭的姿态,随后艾希就看见一支魔法水晶箭朝着自己径直袭来。 而这时候的艾希刚刚又一次张开长弓。 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艾希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支魔法水晶箭硬生生命中了自己的身躯,一阵冰冷刺骨的麻痹袭来,她整个人都冻结在了原地。 得手了! 塞拉斯面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想不到吧,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 用魔法对付我的,终究会倒在我的魔法之下! 眼见着艾希整个人身上都泛起了冰霜,塞拉斯在兴奋之余也暗暗庆幸——还好对面没有忍住,使用了魔法,否则如果她和之前一样,只是频繁的射箭,恐怕自己想要反制也没有太多的手段。 现在么…… 让我看看,你的魔法箭矢能冻结自己多久! 魔法水晶箭会冻结艾希的身躯,但却不会冻结她的意识。 此刻,一动不动的艾希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虽然不知道塞拉斯是如何做到的,但从目前来看,这一手反制实在是强悍而不讲道理。 艾希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冻结的感受,这种寒冷和僵硬甚至远超之前她第一次触摸臻冰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至少还能把臻冰武器丢出去,但现在她却只能保持着挽弓的姿态,根本一动都不能动。 这种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啊! 更糟糕的是,塞拉斯本人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径直朝着艾希冲了过来——他整个人连窜带跳,在冰原上如履平地,几个呼吸之间就要来到艾希面前了! 手中的锁链已经伸出,看起来艾希马上就要遭中了! …………………… 在后面观战的亚索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要自己出手么? 塞拉斯的其人之道虽然打了艾希一个措手不及,但实际上却并未超出亚索的预期——亚索很清楚他有这么一手,只是不知道这一手会不会对艾希生效而已。 毕竟符文之地不是召唤师峡谷,塞拉斯就算能够窃取魔法,但也不可能什么魔法都能随意窃取。 而现在看来,艾希的魔法水平还是塞拉斯可以驾驭的——换而言之,阿瓦罗萨的传承可能远远弱于亚索的预期。 就这? 那位阿瓦罗萨恐怕把绝大部分的功夫都花在了思想改造上了吧? 心下暗暗摇头,但亚索手上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就在塞拉斯手中锁链伸出的同时,地面上一道狂风也倒卷而出,形成了一道风墙的模样,硬生生的阻隔了塞拉斯的强掳。 锁链无功而返,塞拉斯心下一惊,但随即心下微动,再次甩出了锁链。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艾希,而是这道风墙本身——这个魔法看起来也不错! 然而,让塞拉斯始料未及的是,当他的锁链接触了风墙之时,那熟悉的充盈感却并未出现。 禁魔石锁链明明再次被弹开,但塞拉斯却并未有任何一点“偷到了魔法”的感觉。 仿佛刚刚吹开了他锁链的,只是一阵寻常不过的清风而已。 塞拉斯明显有些发懵。 他现在无论如何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魔法会失效,可惜还没等他弄明白这个问题,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身影就已经了拦在了他的面前。 “回去吧。”亚索摇了摇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的。” 又是这种语气! 本来心下还有些迟疑的塞拉斯听见亚索的这句话,无名火瞬间就升腾了起来——怎么,不过如此而已,就想要让我知难而退? 这也配么? 心下满是不服的塞拉斯索性不理亚索,继续冲向了艾希——他打定了主意,要趁着艾希尚未恢复,迅速完成交易。 只要拿下了艾希……就算是完成了和丽桑卓的交易! 可惜,就在塞拉斯前冲的时候,一柄漆黑的长剑拦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停下!” 塞拉斯咬了咬牙,看向了这阴魂不散的家伙。 “你就是她的血盟么?”遵循着弗雷尔卓德的习俗,塞拉斯下意识的开口询问道,“如此的急不可耐……”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没等塞拉斯说完,亚索就干脆的探出了魔剑,“没人当你是哑巴!” 面对着横扫而来的长剑,塞拉斯将手里的锁链如长鞭一般甩出,试图缠住这柄造型奇特的黑色长剑。 亚索也不闪避,就这么任凭塞拉斯缠住了自己的武器。 而见到了这一幕,塞拉斯终于在面上露出了冷笑——就是这样! 下一刻,黯淡的光华再一次在锁链上亮起,塞拉斯信心满满的开始窃取亚索的力量。 这回不再是空空如也了! 锁链上的充盈让塞拉斯心中激动,随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沿着禁魔石锁链,奔涌而至,仿佛高压电流一样,迅速的让塞拉斯瘫倒在地。 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塞拉斯第一时间停止了对魔法的汲取,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濒临失控,整个人都只能僵硬的倒在原地。 殷红的鲜血从他的眼角、鼻腔和嘴角涌出,这一刻,塞拉斯只觉得自己的身躯都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了一样…… 艰难的抬起头,塞拉斯赫然发现,之前这个阻拦自己的家伙已经全然变幻了一副模样。 浑身上下的皮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黑了下来,一双眼睛也变成了惊人的红色,长发干枯仿佛失去了所有色泽,背后一双翅膀若隐若现…… 塞拉斯从未见过这种变身,但从刚刚一闪而逝的其人之道中,他却可以确信,这是他不可染指的力量。 如果继续窃取这种力量,先遭不住的绝对是塞拉斯自己! 忍受着身躯的僵硬和疼痛塞拉斯勉强打了个滚、然后踉跄着起身。 而看着满脸戒备的塞拉斯,亚索仿佛很可惜一般摇了摇头。 “看来,这种天赋并非毫无限制啊!” 【0751】 还差了几分火候 在看见塞拉斯真正制造出了魔法水晶箭的时候,亚索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能够窃取阿瓦罗萨长弓的魔力,这可是相当惊人的能力。 如此强悍的力量,哪怕是打定了主意不要继续掺和弗雷尔卓德事宜的亚索,也不得不出手试探,甚至不惜以身为饵。 要知道,亚索就这么放任塞拉斯用锁链抓住自己,那可是冒着巨大风险的,万一塞拉斯真的能够窃取暗裔之力,那接下来的事情很可能不好收拾! 然而,事实证明,随便什么大招都能偷这种事情,只能发生在召唤师峡谷之中。 虽然塞拉斯的确触碰了暗裔之力的皮毛,但从他之后如触电一般的模样来看,这份力量他根本无从驾驭。 这么看来,塞拉斯能够使用阿瓦罗萨长弓的力量,大概率也是因为这份力量作为传承,远远不够强大的缘故——也是,在继承了阿瓦罗萨的意志和力量之后,艾希的实力也并未出现什么惊人的提高,虽然她现在箭术不错,但战斗力也并未超出寻常冰裔的水平范围。 试探清了这一点,亚索一下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动力,他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然后上前一步,直接将暗裔魔剑搭在了塞拉斯的脖子上。 “你好啊。”明明手上动作非常危险,但至少在面上,亚索依旧保持着笑呵呵的模样,“德玛西亚的背叛者……你怎么跑到弗雷尔卓德来了?” …………………… 面对着笑呵呵的亚索,塞拉斯非常紧张。 汗水迅速的从他的额头沁出,然后在初春依旧寒冷的空气之中被迅速冻结,将他黑色的长发冻结在一起,并挂上一层细碎的霜花。 虽然双方交手只是一瞬间,但塞拉斯却清晰的感知到了亚索所拥有的可怕力量——就在刚刚,他冒失的窃取差点就遭致了毁灭的灾厄。 哪怕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平息了体内的魔力潮汐,但塞拉斯还是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头晕和心悸。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感受,他终于确认,自己面前这个笑呵呵的家伙,恐怕根本就不是人! 哪怕是冰霜女巫,也要在梦境之中遮遮掩掩,而这个一语道破自己身份的家伙却毫无顾忌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并丝毫不掩饰威胁的态度,这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姿态的塞拉斯有些迟疑。 而在他的沉默之中,原本搅成一团的阿瓦罗萨战士也终于和南风部落分开了——偌大的河谷战场,一时之间竟诡异的恢复了安宁。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最中心的塞拉斯,等待着他所给出的反应。 而实在摸不准对方身份的塞拉斯,最终也只能用“你是谁”的反问,苍白无力的作为反问。 “我不过是一个兴趣使然的冰原旅者。”亚索避重就轻,顺便用剑脊拍了拍塞拉斯的脖子,“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塞拉斯,现在你是俘虏,如果还想继续你的复仇,按最好现在就学会尊敬!” 复仇……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复仇?! 本就因为魔法失效而惊骇莫名的塞拉斯这下更傻眼了。 为什么在弗雷尔卓德,一个两个的好像都对自己非常了解?! 就算是在德玛西亚,那些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贵族,也没有这么了解自己的! 塞拉斯自然不知道,亚索就是当初德玛西亚事件的经历者;而他更不会知道,丽桑卓会在梦境之中窥伺着所有人的秘密——这些手段都完全超出了塞拉斯的想象力,他自然万万猜不到……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亚索的姿态刺痛了塞拉斯的自尊心,但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自尊心恰恰是一种最没用的家伙。 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臼齿,塞拉斯最终还是恰到好处的摆出了属于俘虏的姿态——在他的命令下,南风部落的战士们最终选择收起了武器。 虽然这些被塞拉斯团结在一起的战士依旧对阿瓦罗萨人怒目而视,但至少他们老老实实的放弃了动手的打算。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就连一直只是默默拉车的钢鬃也不能幸免。 在亚索的押解下,塞拉斯最终来到了这座他花了不小功夫修建的临时要塞前。 然后,还没等塞拉斯叫开要塞的大门,亚索就先一步拔出了岚切。 随着剑光一闪,这座要塞那厚实惊人的大门,就这样轰然倒塌。 而始作俑者就这么施施然的收起了长剑,随后迈着大步、毫无顾忌的进入了要塞之内。 显然,现在的亚索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别说作为俘虏的塞拉斯了,就算是之前还打定主意要靠自己解决问题的艾希也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被塞拉斯反将一军的艾希情绪不可避免的有些低落——虽然她继承了阿瓦罗萨的坚强和乐观,但这又不代表她真的能和当初的阿瓦罗萨一样百折不挠。 再加上塞拉斯的这一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本来就很搞人心态,艾希一时之间也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而眼见着艾希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全程观战、心有戚戚的艾瑞莉娅则是主动上前开解——不管对于白毛有多少警惕,艾瑞莉娅始终都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于是,在这种沉默之中,亚索终于来到了塞拉斯的营帐。 因为这座位于河谷之中的要塞是临时用魔法辅助建造的,在要塞内部并没有多少像样的建筑,宝贵的木料最终都被用来建造哨塔了——结果哨塔完全没用上。 就在这座和其他普通战士一般无二的营帐里,亚索第一次暂时性的松开了对塞拉斯的钳制。 “和我讲讲你的经历吧!”收起了暗裔魔剑,亚索当仁不让的坐在了本属于塞拉斯的位置上,然后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所有的经历,唔……从你离开的德玛西亚雄都之后开始。” “……” 塞拉斯看了亚索一样,没有说话。 “如果讲的够好,我可以帮你给德玛西亚人找点麻烦。” “事情是这样的……” 【0752】 德玛西亚的外援 亚索的话对塞拉斯来说既是要求,也是台阶。 有了“给德玛西亚人添堵”这个名头、在发现自己的确不掩饰亚索对手之后,塞拉斯也很识时务的果断选择了认怂。 毕竟按照亚索话里的意思,只要这件事处理得当,德玛西亚人也会和自己一起倒霉! 眼见着亚索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塞拉斯一下就来了精神——哪怕身为阶下囚,他也要想方设法给德玛西亚找麻烦! 怀着这种心态,当亚索再问起他的过去是,塞拉斯几乎没有任何隐瞒,有问必答。 这边亚索在通过塞拉斯了解德玛西亚的情况。 那边艾瑞莉娅正在耐心的安慰着沮丧的艾希。 而与此同时,在更加遥远的德玛西亚的雄都,驻德玛西亚的福光岛代表卢锡安正打算例行接受染魔者、护送他们回到福光岛上。 此时的卢锡安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工作——他和赛娜两个人作为德玛西亚和福光岛之间的联络人,一向要负责各种各样的交涉事宜。 接受染魔者什么的,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了,除了来回坐船有点无聊之外,几乎算得上是一项完美的工作。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和他交涉的德玛西亚贵族并没有急着说起领土扩张的问题,而是非常严肃的、当着卢锡安的面,提出了另外一件事。 “这是国王陛下的委托。”这个一向严谨的贵族将一封没有拆过封的信笺交给了卢锡安,“也是福光岛交易的一部分。” 福光岛交易的一部分? 挑了挑眉梢,卢锡安将信笺接过、撕开火漆之后,一目十行的读完了整张信笺。 在信上,嘉文三世不厌其烦的赞美双方之间的友谊,并狠狠痛斥了使用魔法、试图颠覆德玛西亚的野心家。 完整的读完了一遍、回头再扫一眼信笺里繁琐复杂的外交辞令,卢锡安只觉得满头雾水。 所谓的交易卢锡安的确听说过——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在现场、算是一个见证人。 按照亚索和嘉文三世的约定,德玛西亚会提供染魔者、染魔者迁徙费用,尽量保证安全的将染魔者送到岛上。 作为代价,亚索和福光岛则是会对德玛西亚提供必要的魔法技术支持,帮助他们处理他们不擅长的魔法问题。 可信上没说什么问题啊? 唔,等等! 心下微微一动,卢锡安找到了特殊的蜡油,将滚烫的蜡油滴在信笺上之后,他终于看见了被嘉文三世藏起来的那一行字。 【调查福斯拜罗的魔法】 “福斯拜罗……挺熟悉的地方。”微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卢锡安觉得自己应该找赛娜谈谈,“好像是一座西北边的城市?” …………………… 和从不留意德玛西亚政局的卢锡安不同,赛娜虽然看起来很高冷,但在日常生活之中她比谁都细心,也很善于收集情报。 虽然卢锡安不知道这一纸调令意味着什么,甚至连福斯拜罗的方向都只能靠猜,但赛娜却很清楚。 “他们要我们去对付福斯拜罗的怪物!” 福斯拜罗的怪物? 卢锡安眨了眨眼睛,显然并不清楚这是什么玩意。 而猜到了这一点的赛娜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给他介绍起了这片诡异的阴影。 事情要从上次塞拉斯的逃脱说起。 之前因为塞拉斯的缘故,德玛西亚境内一度鸡飞狗跳。 无论是地方驻军,还是中央精锐,为了逮住四下搞破坏的塞拉斯,整个德玛西亚仿佛都被调动了起来。 然而,机智的塞拉斯利用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成功的骗过了厄文戴尔的守军,然后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路北上。 就这样,德玛西亚人失去了塞拉斯的踪迹。 而在那时候,面对着不知所踪的塞拉斯,追击他的无畏先锋提出了一些可能的假设——塞拉斯可能跑到了瓦罗兰公国,也可能不要命的去了弗雷尔卓德,但最有可能的,是他借助了某些魔法的帮助,让自己潜藏起来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福斯拜罗的怪物苏醒了。 时至今日,德玛西亚人依旧不知道福斯拜罗究竟有怎样一个怪物——这座古老、曾经诞生了整个冕卫家族的城市,大多数时候看起来也和寻常的老城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和一般城市不同的是,这座城市经常会死人。 每一个死者都仿佛死在了睡梦之中,身上没有哪怕一点外伤和挣扎的痕迹——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死者脸上的模样都极度糟糕。 仿佛在死去之前,他们见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惧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德玛西亚方面很快做出了判断。 不管这里的始作俑者是不是塞拉斯,脏水也一定要先一步泼过来才行! 可惜,随后搜魔人打着“追查塞拉斯”的旗帜,在福斯拜罗折腾了很久,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要知道,为了能找到塞拉斯,搜魔人可是难得的将所有力量都花在了探索上,但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虽然依旧担心塞拉斯卷土重来,但没有就是没有——在这一番大肆搜索无疾而终之后,他们最终也只能承认彻底跟丢了“塞拉斯的影子”。 留下了一个价格惊人的悬赏布告之后,这些灰袍鬣狗终于离开了福斯拜罗。 随着搜魔人的撤退,整个福斯拜罗似乎也再一次恢复了正常——而那些在此期间莫名死亡的居民,最终都被冠以“塞拉斯血案”的名头,最终被记录在册、束之高阁。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但很可惜,这种平静未能持续多久——没过多久,“塞拉斯血案”再一次发生了。 这种不知道死于什么的居民一个又一个的出现,死者数量开始急剧增加,甚至有的清晨起来,一整个街区都陷入了难言的诡异迷雾之中,直到午间才能散开…… 德玛西亚雄都方面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此时德玛西亚正在搞内部清理,国内用以对抗魔法的队伍人员稀少,甚至很多人都需要接受调查。 人手不足,无奈的嘉文三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就这样,这封信被送到了卢锡安的面前。 【0753】 并不靠谱的支援 按照之前的约定,对于这种“魔法相关问题”,福光岛的确有义务提供技术支持。 但别忘了,德玛西亚自己其实也是有法师组织的——光照会是只有贵族成员没错,但贵族法师也是法师嘛! 所以,这一条款实际上并没有被激活,大部分情况下,德玛西亚还是能够自己处理好自己内部事情的。 而作为理应处理这些问题的卢锡安,目前也一直都扮演着染魔者运输专员的角色,自己都快要忘记原来还有这么一茬呢…… 现在,德玛西亚方面忽然弄出了一封公函,直接要求卢锡安去福斯拜罗,处理那里留下的“塞拉斯血案”,用脚想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啊! 再加上之前德玛西亚动乱卢锡安差不多是全程旁观过的,这些信息结合在一起,自然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这份任务是拒绝不了的,但轻易接受不得,收到了信的卢锡安和赛娜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决定稍微拖延一下,寻求一点支援——毕竟在这种问题上,他们其实并不专业。 大不了等福光岛接人的船来嘛! 一般贾克斯都会随船出发的,只要拉上贾克斯,就算那个福斯拜罗有什么问题,那处理起来至少也能全身而退……贾克斯大师只是嘴巴有点臭,实力还是没得说的! 对于卢锡安等待支援的意见,送信的德玛西亚贵族倒是很能接受,看样子他大概是嘉文三世的心腹,对双方过去的合作也有所了解,他只是稍加催促,就迅速返回皇宫给嘉文三世回信了。 就这样,卢锡安留在了德玛西亚雄都,开始等待着贾克斯带着船只抵达、好拉上这位一起去福斯拜罗看看。 可惜,让卢锡安失望的是,这一次福光岛那边派来的……不是贾克斯。 因为亚索、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都离开了福光岛的原因,贾克斯需要留在岛上坐镇,因而之前和亚索一起从皮尔特沃夫返回、在福光岛带薪休假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就接下了这次的任务。 大家也是老熟人了,考虑到任务没什么难度,他们也就当作放松了。 故友重逢本应该是好事。 但这一次,卢锡安见到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这两个老朋友之后,脸上的失望却几乎不加掩饰。 拜托,我需要的是贾克斯大佬,怎么来得却是这么两个废物? 好吧,非要说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是废物,这的确有些过分了——这两个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精,的确也是有些水平的。 但福斯拜罗那边明显是大有问题的,这两个人精再怎么精明,也很难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作用吧? 想到这,卢锡安更郁闷了,他原本就漆黑的脸,此时更是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一张嘴,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阴郁。 “咋了这是?”叼着雪茄的格雷夫斯扛着自己的霰弹枪,灵巧的跳下了甲板,“你看着有点不开心?” “不是不开心。”卢锡安抽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是很郁闷。” …………………… 在得知了卢锡安等待贾克斯的原因之后,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也很郁闷。 好像自从焰浪之潮之后,这两个家伙的运气就一直不怎么好——无论到哪都能莫名其妙的摊上事。 焰浪之潮后,普朗克的余孽在比尔吉沃特搞恐怖袭击,他们两个见事不好只能开溜,被迫离开了熟悉的区域。 随后他们盯上了卢锡安,结果稀里糊涂的卷进了暗影岛事件中,跟随着一群大佬跑腿,一路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结算了报酬,就在这两个家伙打算去皮城好好享享福的时候,库莽古开发的风潮又兴起了,皮尔特沃夫物价上涨,原计划一年的假期被迫腰斩。 想要乘着库莽古的东风混点钱,结果大河游民出身的崔斯特莫名其妙的遇见了熟人,然后探险没收货,反而是和各个探险队的向导都打了一架。 无奈回到皮城,又在接受了亚索委托之后,成为了祖安暴动的观众,眼睁睁看着狂热的虚空信徒杀了个血流成河…… 回首这一路,两个人的经历实在是过于刺激,就好像是两个误入了狼群的哈士奇,被狼群裹挟着和其他狼群一次次的开片战斗、争夺领地一般。 哪怕这两头哈士奇都很小心、没有因此而受到太大的伤害,但心理上还是有些接受不来。 而这一次,明明是最简单的接人任务,坐船出海的带薪假期,他们却不得不面对着卢锡安的求助…… 再去福光岛叫人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现在贾克斯大概率也没法离开福光岛,这一次去福斯拜罗的任务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必须接受。 “我一定要三倍——不,十倍的报酬,只有将我淹没在银蛇币之中,才能安抚我受伤的心灵!”感受着德玛西亚雄都对自己魔力的压制,崔斯特将一副额外的开牌塞到了靴子里,“见鬼的!之后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远离亚索、远离福光岛、远离艾欧尼亚、远离诺克萨斯!” “你就这么想去恕瑞玛吃沙子么?”斜了一眼碎碎念的崔斯特,卢锡安则是将好不容易攒下的圣石原液打包带好,“好像多稀罕你似的——想到要去福斯拜罗,我还真怀念贾克斯大师的嘲讽,哪怕他说话的确难听,但至少人还管用。” “这么嫌弃我别求我加入啊!” “废物利用也算是优良品质!” “……” “……” “所以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眼见着卢锡安三人似乎有开始拌嘴的趋势,赛娜只能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还是想点办法、寻求一点支援吧!” “什么支援?”卢锡安愣了一下,“崔斯特说了,福光岛那边走不开……” “那德玛西亚这边呢。”赛娜提醒道,“总不会他们一点忙都不帮、一切都靠我们自己来吧!” “你是说?”卢锡安想了想,很快明白了自己爱人的意思,“光照会那边?” “光照会总归也要出点人手。”赛娜点了点头,“我们要和德玛西亚的代表好好谈谈!” 【0754】 另外一边的支援 就如赛娜预料的一样,在福光岛的船只抵达之后,那个贵族很快再次登门了。 虽然这家伙言语之中很客气,整个人也始终保持着贵族的风度,但话里话外都没有离开“你们啥时候去福斯拜罗”这个主题。 这种情况下,卢锡安索性单刀直入,表示“我们自然会尽义务,但福斯拜罗那个地方我去都没去过,顶多在地图上瞟一眼,我们也需要支援。” 对于卢锡安的要求,对方一副早有预期的模样,当场就毫不犹豫的点头,并表示“我们会有专业的人士和你接触、然后一起去福斯拜罗”。 虽然对方始终不愿意说明这个支援的身份,但这种讳莫如深本身却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毫无疑问的,这份支援来自于光照会! 有了这份支援,哪怕卢锡安依旧不确认是否能够解决福斯拜罗的问题,但至少应是自保无虞——只要光照会那边的帮手真的如他所需要的一样,能够治疗、能够辅助。 …………………… 初春时分,德玛西亚雄都的天气很好。 正值休息日,整个德玛西亚雄都到处都是行人,而在雄都的东门外,行人的数量格外的多。 这里的城墙和护城河在之前的塞拉斯叛乱之中曾经遭到了破坏,因而被拨款重建——正好近些年德玛西亚雄都的人口增长迅速,东门也顺便被扩大了一番。 之后,因为重建的东门最大,这里迅速成为了整个德玛西亚雄都最热闹的区域,甚至在城门外还诞生了一个小型的交易市场。 如今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东门外除却寻常往来的商人之外,还有很多出城踏青的市民——今天是休息日。 德玛西亚的休假一般是十天休息两天,据说这个传统来自于建国的时候,传统的最初来源已经不可考,但应该是和纪念某些人有关。 混在出城的游人之间,卢锡安、赛娜、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四个人很快就通过了卫兵的盘查,顺利走出了雄都的正东门,看时间距离约定还早,他们索性找了个小摊,坐下随意点了些饮料,等待着光照会的支援。 “德玛西亚人可是真阔气!”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格雷夫斯看起来眉飞色舞的,“刚刚我可看了,城门卫兵那一身符文钢护甲,少说这个数……” “那你知不知道,符文钢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瞥了一眼格雷夫斯摆在桌子上的一个大巴掌,崔斯特嫌弃的撇了撇嘴,“符文钢也叫德玛西亚钢,这里就是产地,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那也是符文钢啊!”可惜,格雷夫斯完全没有在意崔斯特话里的解释,依旧在碎碎念,“瞧瞧那掐丝制作,悄悄那抛光痕迹……啧啧啧,虽然屁用没有,但就是明晃晃的亮眼睛,这玩意能买么?我挺想弄回去一套的,皮城佬一定喜欢!” “别想了。”摇了摇头,崔斯特对自己这位搭档也无奈至极,“这是禁运的——我求你别盯着人家卫兵看了,我不想被当成变态盘问!” “对,对!”卢锡安这时候也赶紧开口,希望能把格雷夫斯的注意力扯回来、别在直勾勾的盯着卫兵的胸口,“我们还是猜猜看,光照会那边会派个什么人来,要打赌么?” “打赌?!”听到这句话,格雷夫斯这个赌棍终于来劲了,“好啊,我做庄,就猜男女——男二赔一,女一赔二……我去,好大!” 嗯? 正因为拉回格雷夫斯注意力而稍微松一口气的卢锡安万万没想到这么一句,它惊愕的抬起头,然后顺着格雷夫斯的目光看了过去。 “果然很大。” 下一刻,没管好自己嘴巴的卢锡安只觉得背后一凉——圣石火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在了他的腰上,虽然身边的赛娜笑眯眯的,但手却搭在了扳机上。 然后,就在卢锡安的错愕之中,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笑眯眯的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等等…… 难道,这就是光照会的支援?! …………………… 没错,这一次,德玛西亚方面所派出的“助手”不是别人,正是娑娜。 来到小摊前的,也正是带着古琴叆华的娑娜。 原本一直隐瞒着自己身上魔法奥秘的娑娜,在塞拉斯叛乱之后,也终于成功洗白——她本来就是布维尔家族的成员,虽然这个家族在德玛西亚根本排不上号,但至少身世清白、而且还是贵族。 正逢塞拉斯叛乱后搜魔人被限制、光照会扩张,在通过了一些特殊的考核之后,娑娜终于成功加入了光照会,成为了一个正式的、拥有在德玛西亚民众视线外施法资格的法师。 娑娜很喜欢这个新的身份。 身为光照会的一员,她能够相对比较光明正大的用音乐来抚慰创伤,这让她充满了成就感。 被人信任和需要的滋味还是很美妙的,虽然之前的娑娜也颇有名气,但被欣赏和被需要,二者之间还是有着全然不同的差距。 就这样,随着娑娜在光照会的活跃,她的地位也开始迅速上升——正好某个曾经在光照会见习、本应该前途无量的家伙离开了德玛西亚,娑娜就仿佛填坑的一样,完美弥补了拉克丝离开的空缺。 而力量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这一次的福斯拜罗事件,娑娜最终被选为了德玛西亚方面的辅助人手——并不是因为排挤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卢锡安在提出条件的时候,就是在找辅助。 “最好能治疗、能帮忙的那种。” 在光照会内部,娑娜就是最符合要求的,所以最终被点名。 之前出门的时候,养母乐斯塔拉曾问起她的去向,而娑娜只是说自己“要帮光照会传递一些消息”,离开雄都之后有专门的行动方案。 虽然很担心,但乐斯塔拉也没有阻拦——这是光照会的任务,就算她想要阻拦,其实也并没有能力,所以她只是叮嘱了娑娜一番,叫她远离福斯拜罗,早去早回等等。 光照会的行程都是保密的,哪怕这个组织已经悄悄的从德玛西亚水下露出了一鳞半爪,但总体而言,它依旧神秘、依旧无法从外窥探。 面对着自家养母的关心和叮嘱,娑娜只是微笑着点头,好像真的只是出去散心踏青一般。 乐斯塔拉完全想不到,平时最为乖顺的娑娜,这次离开德玛西亚雄都的目标,正是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福斯拜罗。 【0755】 小心翼翼的前进 因为格雷夫斯的胡言乱语和卢锡安的一时不查,娑娜加入队伍之后,队里的氛围多少有些古怪。 比如说赛娜面上不动声色、谈笑自若,但手指却始终揪住了卢锡安的腰部,随时准备发力警告不知好歹的卢锡安。 比如说格雷夫斯期期艾艾、磕磕巴巴,在娑娜面前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哪怕对方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比如说崔斯特想活跃气氛、缓解尴尬,但无奈讲出的笑话只能让人沉默,其中很多屎尿屁的梗娑娜根本听不明白。 比如说卢锡安想附和一下、大声笑笑,结果笑着笑着自己就笑不出来、因为腰部的疼痛而最终变成了尴尬的干笑。 娑娜毕竟无法说话。 虽然依靠着和叆华的音乐,她能够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但这种表达想要听懂,还是有一定门槛的——偏偏卢锡安、赛娜、崔斯特和格雷夫斯都没啥音乐素养,他们只能隐隐感觉到娑娜的意思。 再加上之前格雷夫斯的口无遮拦,让他们天然的有些心虚,所以更多的时候,在面对着这位新队友的时候,这几个市井滚过的家伙都有些不自在。 别看论起出身,拉克丝要比娑娜高上一截,但双方受教育的方式完全不同——拉克丝在很多时候像一个假小子,而娑娜却是最正宗的“德玛西亚贵族仕女”! 礼仪、动作、习惯、姿态…… 从小背井离乡的娑娜天生的缺乏安全感,哪怕布维尔夫妇对待她视如己出,但在艾欧尼亚战争期间被迫离开艾欧尼亚、来到德玛西亚的娑娜还是努力的表现得“像是一个德玛西亚人”。 因此,在很多时候,她甚至比一个德玛西亚贵族更像是一个德玛西亚贵族。 而这种姿态在卢锡安等人的眼里,自然充满了距离感。 卢锡安和赛娜是哨兵出身,为了对抗黑雾,哨兵们可从来都没什么顾忌的,所以他们向来不讲究什么繁文缛节。 至于崔斯特和格雷夫斯…… 这两位干脆就是比尔吉沃特的混混,哪怕崔斯特本人长袖善舞、面对寻常贵族也不怯场,但在不说话的娑娜面前,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于是,大家就只能僵硬的互相客气,仿佛一群过冬取暖的刺猬,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 …………………… 从德玛西亚雄都到福斯拜罗的路程并不近。 虽然德玛西亚大多数地区都是平原,但在北方靠近弗雷尔卓德的地区,高原和山脉的余韵还是隆起了大片的山区和丘陵地带,而福斯拜罗这座北境城市就位于这一片区域之中。 高耸的北境山脉在这里分开一道叉口,形成了一条向南入海的山脚余脉,而福斯拜罗就位于这一道小型山脉的西侧,扼守着这道山脉的入海口。 相较于德玛西亚南部的那些丰饶而富裕的平原农业城市,福斯拜罗的物产相对贫瘠,自然条件也比较一般。 这里的生产高度依赖贸易,而且是别处没有的弗雷尔卓德贸易——福斯拜罗有一条通过征服之海联通凝霜港的航线,每年有两次和弗雷尔卓德用粮食换取毛皮的机会。 因此,这座城市的生态从某种意义上说,和诺克萨斯的黑森林差不多,大宗交易都是毛皮和粮食。 现在正是初春时分,弗雷尔卓德附近的海域的冰盖小幅度融化,大量的淡水因而被注入征服之海,形成了自北向南的春季暖流。 这一股洋流从瓦拉尔海湾开始,途径凝霜港南下,在经过了福斯拜罗、多恩霍尔德之后,于雄都西部的海湾内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渔场。 也正是靠着这道洋流,西弗雷尔卓德的很多部落都会带着自己过冬的毛皮顺流南下,在福斯拜罗和德玛西亚进行交易,换取撑过春天最后一段贫乏时期的粮食。 往年的这个时候,福斯拜罗都会变成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虽然这里并未和皮尔特沃夫一样有着花式繁多的交易物品,仅仅是粮食和毛皮生意,但货物的吞吐规模也相当惊人了。 弗雷尔卓德人的航海技术并不怎么样,但他们依旧会把自己的小船装的满满的。 对于弗雷尔卓德人来说,一船粮食换取一船毛皮是稳赚不赔的,而反过来对德玛西亚商人也是一样,高额的利润几乎可以说的上是“躺着赚钱”,不需要任何期货手段,所有人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然而,今年的福斯拜罗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往年的热闹今年已经全然不见,没有了四处叫价吆喝的商人、没有了大大小小各种规模的商队,这座城市仿佛陷入了沉寂之中,从内到外死气沉沉。 在从德玛西亚雄都到福斯拜罗的一路上,娑娜将光照会内部对于这座城市的调查共享给了崔斯特等人——虽然资料上依旧有些遮掩,依旧将这里出现的种种诡异事件归结于不知所踪的塞拉斯,但这终究只是名义上的政治正确、实际上的甩锅而已。 拿到这些资料之后,无论是精明的崔斯特还是直率的格雷夫斯,都能很清楚的发现,这里的事情和那个塞拉斯恐怕一点关系都没有! 非要说的话……从这些诡异事件的形式和内容上看,无论是恐惧还是死亡,福斯拜罗所发生的种种反而更符合比尔吉沃特的一些古老传说。 传说之中贪婪恶魔塔姆·肯奇的传说。 唔…… 意识到了这一点,大河游民出身的崔斯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塔姆? 那位可是货真价实的恶魔,他和赌徒的故事是符文之地最著名的恶魔传说。 难道在福斯拜罗,也藏着一个恶魔? 微微眯起了双眼,崔斯特总觉得有些不安全——于是,在抵达了福斯拜罗、卢锡安和赛娜打算先进城转转的时候,他及时站了出来,否决了这个决定。 “如果非要去的话。”伸手扶了扶礼帽的边缘,崔斯特看起来颇为自信,“我一个人就好了。” 【0756】 被卷入的倒霉蛋 崔斯特将几张特制的卡牌分别交给了自己留在城外的队友们,反复叮嘱之后,小心翼翼的单枪匹马进入了福斯拜罗。 这座城市正在肉眼可见的凋敝。 很难描述这种凋敝的具体形式,但在崔斯特的眼中,似乎整个福斯拜罗都死气沉沉的——街上少有行人,偶尔看到谁也都是一副不怎么精神的模样,出来丢个垃圾都哈欠连天的。 本能的想要上前询问,但考虑到自己的比尔吉沃特口音和外地打扮,崔斯特并未贸然行事,而是继续默默观察。 穿过大街小巷,崔斯特努力的观察着每一个见到的人——而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着一些相似的情况。 身心俱疲、神经紧张。 无论是男女老少,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这副模样。 意识到了这一点,崔斯特终于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事情很麻烦啊! 一座城市都受到了影响、出现了如此情况,看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不是什么善茬! 估计了一下自己队伍的实力,崔斯特感觉……自己恐怕需要好好筹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了。 首先,考虑到这座城市的诡异,小队五个人最好选择三内二外的方式,每天轮换,防止和城市里的人一样,陷入这种疲惫和神经紧张之中。 其次,因为敌人的踪迹看不见,最好在城内的人要用圣石原液将自己保护起来——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对恶魔之类的有没有效果,但有备无患也是必须的,反正现在福光岛都净化了,哨兵不需要再去岛上添加灯油了。 最后,应该试着找一找城里有没有相对清醒的人,这些人或许是自己找到那个始作俑者的关键! 默默打定了主意,崔斯特终于选择在太阳下山之前,悄然离开了福斯拜罗——然而,他并未发现的是,在阴影之中,有一个苗条的身影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 …………………… 薇恩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脑海中迅速的规划着自己的行动路线,保证每一步都踩在阴影之中。 阴影就是她的复仇之路。 再次回到福斯拜罗这个伤心地,薇恩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了。 虽然因为亚索的缘故,伊芙琳未能在德玛西亚大开杀戒,但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薇恩依旧没能摆脱灾厄。 三年前,薇恩曾经跟随着自己的建筑师父母,在塞拉斯叛乱之中北上避难——结果雄都那边的乱局很快平息,反而是被她父母视为“世外桃源”的福斯拜罗很快出了问题。 “塞拉斯血案”频繁爆发,福斯拜罗城内,数家人不行罹难。 而其中就有薇恩的父母。 一夜醒来后,薇恩看见了血泊之中满面惊恐的父母,他们死死地抱在一起,面色苍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流干了一样。 福斯拜罗的戍卫队很快出现,他们清理了现场,并试图安抚薇恩,并向她承诺,一定会揪出那个该死的叛徒,为薇恩的父母报仇,但悲痛至极的薇恩并未丧失理智,她本能的感觉这件事的背后似乎还有着更多的问题。 但不管怎样,塞拉斯都是她所能掌握的唯一线索。 于是,循着这份线索,她变卖了大部分的遗产,组建了一支“志愿小队”,跟在了无畏先锋的后面,试图追击以塞拉斯为首的那些法师。 但这又谈何容易? 哪怕薇恩的父母都是享有盛誉的建筑师、哪怕他们的遗产相当丰厚,但雇佣兵这玩意在哪都没那么可靠。 他们表面上对薇恩毕恭毕敬,但事到临头却往往磨洋工,他们可不敢保证,如果薇恩真的见到了塞拉斯的队伍,会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冲上去——这些雇佣兵的报酬还没拿到,自然不愿意薇恩去死。 就这样,在厄文戴尔,薇恩和无畏先锋一起,失去了塞拉斯的踪迹。 因为内部的政治原因,这次的追逐和对无畏先锋来说就算是结束了——在塞拉斯失踪之后,德玛西亚雄都内嘉文三世展开了一场针对搜魔人的审查行动,而被他视为关键力量的无畏先锋也被调回了雄都。 不久之后,亚索跑去黑森林拐人,还顺便造成了九河城的局势紧张、让德玛西亚将注意力放在了东边,一来二去,对于逃走的塞拉斯,甚至后续也没有了关注。 德玛西亚暂时放弃了对于塞拉斯的寻找。 但薇恩并未放弃。 对于满心复仇的薇恩来说,无畏先锋的返回仅仅是一个开始——她试图要雇佣兵们进入弗雷尔卓德,但很可惜,这些雇佣兵完全没有搭理这道命令的意思。 而随着薇恩的催促和威胁,这些雇佣兵最终选择洗劫自家雇主,然后将薇恩自己一个人丢到了弗雷尔卓德。 “既然你这么想要去吃北风,那就自己去好了!” 身在冰原之上,薇恩第一次意识到,耗人心神的战斗中,身份和财富既不能让你武力超群,也没法让你的剑刃永不磨损。 这个复仇者终于发生了第一次转变,她艰难的猎杀了一只年迈的冰原狼,将自己包裹在冰冷而血腥的狼皮斗篷之中,拿着一柄十字弩,毅然走上了探索之路。 在弗雷尔卓德,她学会了很多——如何在恶劣情况下活着、如何布置陷阱、如何掩藏气息、如何置身阴影之中…… 也正是在这,她探听到了塞拉斯的踪迹,也终于确定所谓的塞拉斯血案,其实和塞拉斯没有一丁点关系,纯属德玛西亚政府胡乱甩锅…… 弄清了这一点,薇恩心中的德玛西亚形象开始迅速垮塌——在昔日她父母的口中,这是一个“团结而伟大”的国度,而在薇恩的眼里,这个国度却虚伪而可憎。 于是,她离开了弗雷尔卓德,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完成这一次的复仇。 好巧不巧的,当她再次回到伤心地、四处探索的时候,薇恩发现了同样在打探消息的崔斯特。 猎手的本能让她意识到对方的目标很可能与自己一样,于是,薇恩踩着阴影,默默跟随在了崔斯特的身后。 【0757】 改变的命运轨迹 薇恩的算盘打得很好——她已经在福斯拜罗转悠一段时间了,很清楚这里人浑浑噩噩的模样,所以她一眼就认准了崔斯特,打算跟着他,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消息。 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崔斯特没走多远,就忽然转了个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什么情况? 薇恩有些发懵,她迟疑了片刻,最终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然而,狭窄的小巷之中空无一人,崔斯特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 仔细打量着小巷两边高大的围墙,薇恩心下满是狐疑——这又是什么情况? 自己明明看见他进入了这个死胡同的! 难道就在刚刚翻墙走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翻墙? 还是说他已经发现我了? 跟丢了人的薇恩一头雾水,最终也转出了小巷,趁着天黑之前离开了福斯拜罗。 那么,崔斯特真的发现薇恩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直到离开,崔斯特也并未意识到,有一个藏在阴影之中的人正一路尾随着自己。 实际上,崔斯特一路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福斯拜罗现状上了,再加上薇恩的确很有遁入阴影的天赋,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一条“小尾巴”。 所谓的突然逃跑,不过是崔斯特眼看着时间不早,先一步找个没人的地方传送离开了而已。 就在薇恩跟丢了目标的时候,在城外,崔斯特经过了长距离传送,终于瘫倒在地。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的时候,这位卡牌大师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轻松。 “事情麻烦了。”粗重的喘息着,崔斯特语气里满是无奈,“我们这次的对手,可能是一个恶魔!” 恶魔? 听崔斯特这么说,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懵。 卢锡安和赛娜听说过之前伊芙琳的事情——虽然亚索不会详细讲述这个恶魔的身份,但他们至少对这个恶魔屠杀了一整支诺克萨斯军队的事情有所耳闻。 格雷夫斯也是比尔吉沃特人,在比尔吉沃特,塔姆的名字也算是酒馆和故事里面的常客。 反倒是娑娜,她只知道恶魔应该是什么可怕的超凡存在,但对于恶魔本身却缺乏认知——甚至“恶魔”这个词语,她还是在艾欧尼亚的时候听说的呢! 所以,眼见着众人都一副“这下麻烦了”的样子,娑娜反而一头雾水。 “恶魔到底是什么啊……” “恶魔就是一些特殊的存在。”眼见着这位光照会支援啥也不知道,崔斯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起来,“他们是真正的邪恶力量,真正的祸乱之源……” …………………… 特殊的小队正在研究如何对付恶魔。 阴影之中的复仇者正努力赶在天黑之前离开城市。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弗雷尔卓德,亚索已经从塞拉斯嘴里,弄清了这段时间以来德玛西亚和拉克斯塔克的变故。 无论是之后德玛西亚对于塞拉斯的追捕、福斯拜罗的乱局;还是最近拉克斯塔克平原战事的逐渐激烈塞拉斯都讲得清晰而透彻。 站在他的角度上,弗雷尔卓德的战争轨迹可以算得上是清晰无比了——为了生存,在坚持着一些底线的前提下,弗雷尔卓德人也算是不择手段了。 甚至对于丽桑卓的消息,塞拉斯都没有任何隐瞒,没等亚索开口询问,就直接将这位冰霜女巫的手段抖落了一个干干净净。 梦境之中的消息也好、对于艾希的指示也好,甚至包括了自己和她的交易,塞拉斯毫无隐瞒,坦坦荡荡! 塞拉斯这么做自然不是出于好意——他可是一个非常现实的“聪明人”,窃取亚索力量失败之后,他就已经迅速意识到自己彼此之间的差距。 无往不利的法力窃取忽然失效不说,磅礴的暗裔之力甚至直接烧得塞拉斯五内俱焚……而对于对方而言,这不过是“可以随心所欲驾驭”的力量而已。 差距实在太大,拒不合作完全就是在作死。 这种情况下,反而有一说一、不黑不吹能给自己一点机会。 在塞拉斯看来,能够对付自己面前这位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会在梦境之中直接联系自己的冰霜女巫了,虽然自己太过弱小,不能来一出驱虎吞狼,但稍微挑拨一下,试着引起二虎相争却也不是不行。 那位丽桑卓有意对付艾希。 这位看起来又是艾希的庇护者。 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两位应该是敌人! 哪怕是为了了解到敌人的消息,这二位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吧? 站在亚索的角度上,塞拉斯是能够联系到丽桑卓的存在,这是不是说塞拉斯能够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情报——毕竟亚索在塞拉斯的身边,这种“威胁”是最为切实可靠的。 而同样的,在丽桑卓的角度上,虽然她暂时不能直接在现实影响塞拉斯,但她和塞拉斯之间的“通话”却是加密的,是亚索完全不知道的,塞拉斯也有信心以此获得丽桑卓的信任!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安全的成为一个双面间谍,利用这两个强大存在的力量自我壮大! 而且,这个双面间谍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演技,只需要坦坦荡荡就够了,毕竟塞拉斯的目标时德玛西亚! 塞拉斯看得很清楚,无论亚索还是丽桑卓,他们似乎都对自己对抗德玛西亚的行为毫无意见,反而在意的是面前的这个艾希。 所以,只要操作得当,他们都可以成为自己对抗德玛西亚的助力。 完美,非常的完美! 循着这个思路,将一切都告知亚索之后,虽然塞拉斯面上不动声色,但在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你们都很强大。 那就互相对抗去好了。 在弗雷尔卓德这么久我也看透了,这片狂野的冰封之地虽然啥也没有,一穷二白,但大佬是真的多。 相较起来,反而威名赫赫的德玛西亚才是那一片“被禁魔石保护得太好的”世外桃源。 所以……你们尽管打。 我就在墙头上摇摆一二,待价而沽! 【0758】 不想掺和的亚索 对于塞拉斯的心思,亚索猜到了一部分。 塞拉斯并不知道,亚索曾经跟随自己的视角,几乎完整的亲历了德玛西亚的法师暴动,也并不知道,在那场动乱之中,亚索其实也有出手参与。 亚索从一开始就知道塞拉斯的目标是什么,而塞拉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只要把握住了“塞拉斯要对付德玛西亚”这一点之后,亚索不难弄清这家伙如此坦率到底是为了什么,甚至继续下去,亚索还能利用这种双面间谍的心态,将之变成自己的单面间谍。 然而……能办到并不意味着要去做。 亚索并不想掺和到弗雷尔卓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至少现在还不想掺和。 原因自然与虚空有关。 亚索始终记得,在弗雷尔卓德、在嚎哭深渊之下,无尽的臻冰正死死地冻结着虚空监视者,就如贫瘠的艾卡西亚沙漠“饿死”了地下的虚空生物一般。 在亚索的角度上,别管丽桑卓到底通过了怎样的手段,至少到现在为止,虚空依旧在永冻的寒冰之中凝固,沉湎在了丽桑卓的编织的梦境之中。 虽然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似乎是饮鸩止渴,但万一真的和丽桑卓产生正面冲突,那能够解渴的鸩酒都没了,鬼知道监视者们会不会直接突破嚎哭深渊? 就算真的要和丽桑卓摆开车马,那也要事先弄清楚监视者们的状况再说啊! 在亚索的长远计划中,无论是北边冰里的,还是西边海里的,或者南边地里的,虚空都是要对付的。 但无论哪一边,都需要在自己有了足够力量的前提下、在了解了具体情况的前提下! 如果没有做好准备,那亚索绝对不会胡乱插手!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亚索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和那位冰霜女巫谈谈了。 开诚布公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互相牵制也是可以的。 亚索相信,只要丽桑卓不插手,艾希一定可以在拉克斯塔克站稳脚跟——毕竟,强如南风部落都“不能阻止这位阿瓦罗萨继承人的脚步”,那和平自然是未来可期的,不是么? 想到这,亚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 思路倒是有了,问题是怎么才能去和丽桑卓沟通呢? 念诵她的名字? 讲述她的故事? 理论上说,这样的确会引起她的注意,但亚索毕竟身份特殊,丽桑卓哪怕真的发现了亚索,恐怕也不会如面对塞拉斯一样,直接在梦境之中和亚索见面。 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之中甩出,亚索很快有了办法。 哪有那么麻烦,专业的事情找专业的人,既然事丽桑卓,那找个冰霜祭司问问不就好了么? 新生的阿瓦罗萨部落之中没有这玩意,但南风部落里面有啊! 很快,在亚索的要求下,南风部族的冰霜祭司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亚索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冰霜祭司。 和之前的那个马鲁科洛不同,这是一个年迈的家伙,他头发纯白,双眼也有些灰败,似乎有点白内障的模样,长长的胡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垂坠物,佝偻的身形显得整个人都萎靡不堪,似乎随时可能因为一阵风而摔倒。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老迈的家伙,在亚索的灵界感知中,却有着惊人的能量——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却恍若一块万古不化的臻冰。 看来,这位不是骗子,而是真正的冰霜祭司。 “你是丽桑卓的信徒吗?”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亚索开门见山道,“告诉我,怎样才能联系到她。” “心之所向,女巫注视着整个弗雷尔卓德。”隐隐约约也感受到了亚索的力量,这个冰霜祭司也没有多摆架子,只是下意识的谜语人道,“吾主愿意聆听万物之音。”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亚索点了点头,随即直接提高了音量,“丽桑卓!”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冰霜祭司一跳,这个老家伙已经做好了亚索继续询问的准备,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么理解自己意思的。 冰霜祭司本意是想说“只要你耐心祈祷、净心聆听就一定能够听见女巫的指示”,但亚索这一张嘴,直接就堂而皇之的喊出了丽桑卓的名字,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说,这都是对丽桑卓的毫不尊敬。 而敢于对丽桑卓不敬的,要么是傻子,要么…… 隐隐约约的,这位冰霜祭司的心里有了一丝不妙。 对于这种呼喊,丽桑卓自然没有回应。 所以,亚索转而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看向了冰霜祭司。 “她不理我。” “我们应该祈祷。”冰霜祭司不敢再做谜语人,干脆用最朴实的大白话开口解释道,“和我一起,低声念诵丽桑卓的名字,我可以主持仪式……” “那可太麻烦了。”亚索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我没空的样子,“我听说丽桑卓可以冰脉驱役,直接掌握冰裔的身躯——我看你也是白头发,她应该也能对你冰脉驱役吧?” 冰霜祭司终于瞪大了眼睛——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原来对方根本就是冲着丽桑卓来的! 冰脉驱役这种事情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对方却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难道,冰霜女巫真的能够随意控制所有冰霜祭司的意志么? 这怎么可能—— 然而,还没等他再说出一个字,一份难以言喻的沛然之力终于降临了。 在无形的力量之下,佝偻的冰霜祭司翻了个白眼,然后奇迹一般的站直了身躯。 他的身躯依旧苍老,面上依旧满是褶皱,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见到这一幕,亚索终于点了点头。 没错了,就是这个味道! 上一次来到弗雷尔卓德,自己差点被追死的时候,对方就是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家伙! 冰脉驱役……丽桑卓来了! “你好啊,冰霜女巫。”仿佛面对着一位故友,亚索语气平和至极,“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0759】 第一次正面接触 亚索的语气风轻云淡,似乎真的只是故友相见。 但无论亚索还是此时已经获得了冰霜祭司控制权的丽桑卓,他们都很清楚,这次的会面并没有这么简单。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会面”的结果,会影响到整个弗雷尔卓德的未来。 一旦双方无法达成任何共识,那恐怕整个弗雷尔卓德都会陷入战争之中。 没错,战争——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切实可能存在的战争,如数千年前三姐妹崛起时候一样,杀得尸横遍野的战争。 无论亚索还是丽桑卓,他们都有能力动员、有能力掀起一场席卷整个弗雷尔卓德的战争。 但……这同样也是双方都不愿意看见的情况。 因为在地下,在厚厚的冰层之中,还存在着一些让双方都无比忌惮的存在。 冰霜监视者——或者说……虚空监视者。 亚索并不清楚丽桑卓的具体立场,过去的历史已经被时间和冰雪掩埋,史诗传说也语焉不详,亚索能够肯定的,只有“三姐妹死了两个,监视者被臻冰冻结”这个结果而已。 至于具体的过程如何、丽桑卓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亚索一无所知。 不过……这至少说明丽桑卓并未完全倒向监视者,因为她数千年来一直维系着臻冰的封印。 不管这种维系的终极目的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还是为了避免被虚空吞噬,总归丽桑卓还不是虚空的爪牙。 她是冰霜女巫,不是虚空先知,这就有得谈。 而站在丽桑卓的角度上,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 丽桑卓本尊是无法离开霜卫要塞的——确切的说,她无法离开嚎哭深渊。 在深不可测的深渊底部,厚重的臻冰之中封印着监视者,而丽桑卓需要时刻留在这,时刻关注着这,才能保证监视者不会碎冰而出。 亚索不想破坏现在弗雷尔卓德难得的稳定。 丽桑卓也不愿意和亚索再次拼命。 两个人都不算神祇,但都因为各种原因而近乎于神祇——而正是因为是凡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考虑和顾及。 所以,他们愿意谈一谈。 随着亚索打完了招呼,对面这个老迈的冰霜祭司也终于彻底改变了模样,他的面容变得模糊,身形逐渐高大,整个人的表面都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寒冰。 然后,就在亚索仔细端详着这种变化时,对方终于开口了。 “你好啊,外来者。”这一次,对方的声音不再苍老,而是中气十足,“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 和丽桑卓的对话其实乏善可陈。 亚索最开始还存着一点讽刺的心思——之前在弗雷尔卓德,他可是相当狼狈,被冰脉驱役逼得差一点就走投无路。 但现在,当他能够站在相对平等的角度上和丽桑卓对话的时候,他却没有了之前旺盛的复仇欲。 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是一种“没意思了”的感觉。 而且丽桑卓也不是沃利贝尔,她本人理智的可怕,仿佛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感,哪怕亚索大咧咧的直接讽刺她是出卖了自己姐妹的背叛者,她也只是淡淡的予以否定,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亚索敢说,哪怕是自己破口大骂,丽桑卓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愤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亚索几乎以为对方的情绪也和监视者一起,被臻冰完全封印起来了。 既然情绪不再有意义,那事情就变得简单而乏味了——在绝对理性的情况下,双方不应该继续冲突下去了。 于是,亚索和丽桑卓就“消弭争端”这一点,很快达成了一致。 而一旦决定停止正面对抗,剩余的事情就都成为了细枝末节。 亚索要求的是保全诺台族、冰霜祭司从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部落里全面撤出。 丽桑卓的要求是亚索立即离开弗雷尔卓德,不要再给这片土地带来更多麻烦。 很好,这么一看,双方的主要诉求也没有根本性的冲突,完全可以达成。 互为交换,在这些问题上,亚索和丽桑卓也达成了一致。 当然,这种“达成一致”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框架而已。 丽桑卓会收回自己在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手,但这不代表她会停止利用其他部族搞事情。 亚索会马上离开弗雷尔卓德冰原,并且会带上努努,但这并不代表他和艾希彻底切断联系。 在实力对等、有所顾虑的情况下,亚索和丽桑卓很好的表现出了两个理智的人应该有怎样的表现——他们不需要顾及自己信徒的狂热情绪,也并不在意客观条件不成熟下的虚与委蛇,老谋深算的丽桑卓先不说,至少亚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这次的对话以“好久不见”作为开始,以“将塞拉斯和南风部落搁置”作为结尾,当亚索举起了右手,皮笑肉不笑的说出了一句“合作愉快”时,丽桑卓冰脉驱役的这个冰霜祭司就如一块真正的寒冰一般,彻底消融。 击掌为誓并未成功。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只能微微耸耸肩,然后站起身来,大步来到了帐篷之外。 眼见着亚索出现,包括塞拉斯在内的众人迅速围了上来——塞拉斯还伸着脖子看向了帐篷之内,但却并未看见自家冰霜祭司的身影。 “他已经回归了女巫的怀抱。”亚索想了想,用一个相当高情商的说法,给予了塞拉斯明确的答案,“没猜错的话,新的冰霜祭司已经在路上了——也许新来的那个会更加强大,要不要接受看你自己。” 说完,亚索便不再看向塞拉斯,而是转头看向了满脸担心的艾希。 “至于你……”亚索松了口气,面上终于出现了一点发自真心的笑意,“别担心,带着你的族人继续走下去吧,这一次,别有心思的冰霜祭司不会给你添麻烦了,但属于冰霜祭司的活,也需要你自己来做了。” “没问题!”听见亚索这么说,艾希的面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阿瓦罗萨……必将复兴!” 【0760】 尾声:差强人意与无奈失约 虽然事情有些波折,中间也出现了一些问题,但结局总归是好的。 李青失去了追随者,面对了痛苦的牺牲,但也总归摆脱了沃利贝尔的追捕,也找到了自己为止奋斗的目标,这一次,他不再有丝毫的迷茫,脚步也将无比坚定,不带一丝一毫的迟疑。 白毛三号的血盟捕捉计划宣告破产,好在她至少把自家老母的血盟乌迪尔带回了部族,平白获得了一个强大的兽灵行者,凛冬之爪在寒冬时分搞总动员一场,也好歹不算是一无所获。 艾希带着族人从南风部族的手里毫发无损的离开,在拉克斯塔克荒原上名声大震,越来越多的人承认了她“阿瓦罗萨继承人”的身份,也有越来越多不愿意继续战斗的人投奔她的麾下。 诺台族虽然依旧没有什么武力,依旧传承着历史之中的秘密,丽桑卓投鼠忌器,也不能再杀人灭口了,毕竟接受了尚歌传承努努还在亚索的身边,这时候对诺台族动手没有任何意义。 亚索虽然并未发掘更多关于丽桑卓、关于监视者的信息,但他至少也还了李青的那一份人情,还收获了一个天赋不错的弟子,等把努努带回岛上,安妮就不再是学生中的一枝独秀了。 唯一比较倒霉的应该就是沃利贝尔了——这位不灭狂雷恐怕又要再蛰伏一段时间了,而考虑到神祇悠久的寿命,恐怕他再次活跃的时候,弗雷尔卓德留给他的空间会更加狭小…… 唔,等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坐在雪橇上径直南下,打算翻越飞龙背山脉的亚索忽然意识到,自己走得匆忙,最终没能去见一见奥恩。 糟了! 可惜,现在的亚索已经不能回头了——既然已经答应了离开弗雷尔卓德,他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调转方向去奥恩卡尔…… 算了,下次一定吧! 这样想着,亚索最终也只能在雪橇上,朝着东北方向招了招手。 而在千里之外的炉乡之中,奥恩则是一如既往的重复着自己的工作,灼热的炎息从他的口中喷吐而出,将砧板上的毛坯烧灼得通红。 这位庞大的山隐之焰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臂,抹过了自己的额头,防止汗水低落在毛坯上——片刻之后,等到砧板上的毛坯稍微成型,他用一柄巨大的钳子将其夹了起来,然后低声咕哝了一句。 “奥恩有好武器。” 炉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下起了雪,为了避免毛坯被雪花污染,奥恩只能再次将其送回了炉膛之中。 “但是没有人来找奥恩。” …………………… 巨大的雪橇上,亚索向着炉乡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坐下,看向了身边的艾瑞莉娅。 此时的艾瑞莉娅眉头紧锁,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手中的地图。 这份地图是塞拉斯提供的——上面记录了他费尽心思找到的、从弗雷尔卓德到德玛西亚的道路。 漫长的飞龙背山脉南麓几乎都是悬崖。 但在这连绵的悬崖之间,也有一些小小的缺口,可以供人通过。 只不过飞龙背山脉的海报高,而且气候恶劣,无论是北面的弗雷尔卓德人,还是南面的德玛西亚人,都不会闲着没事走这里。 塞拉斯将这些小路当成是了自己在未来反击德玛西亚的捷径,而在亚索的“请求”下,塞拉斯只能匆匆抄写了一份地图,然后无奈的将原版交给了亚索。 “我们走哪里。”看了看地图上花里胡哨的标记,亚索本能的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塞拉斯似乎找到了不少去往德玛西亚的道路?” “有两个选择。”艾瑞莉娅闻言伸出手,指向了地图上一红一蓝的两条线,“飞龙背山脉的小路不少,但大多都只会通往德玛西亚的无人旷野,除此之外,只有这两条路会抵达德玛西亚城市。” “哦?”亚索闻言,语气里也终于有了一点兴趣,“都是去哪的?” “这一条,向南。”艾瑞莉娅指了指红色的那条线,“会到厄文戴尔。” “那这条蓝色的呢?” “蓝色的这条线向西南。”艾瑞莉娅继续说道,“这条小路的重点是福斯拜罗。” “厄文戴尔,福斯拜罗……”亚索点了点头,“都是德玛西亚的北方重镇,看来塞拉斯还真的做好了准备。” “所以我们去哪个?”艾瑞莉娅抬起头,看向了亚索,“厄文戴尔,还是福斯拜罗?” “我本来想着是哪条能快点离开弗雷尔卓德酒走哪条的。”亚索闻言,难得耸了耸肩,“毕竟离开这鬼地方,我们就能用飞的了。” “但是?”艾瑞莉娅似乎有所猜测,“听你这么说的话,后半截应该有但是。”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但是无牙仔又要做爸爸了,他没空来接我们,我们需要自己返回福光岛。” 自己回福光岛? 眨了眨眼睛,艾瑞莉娅很快明白了亚索的意思。 “福斯拜罗更加接近德玛西亚雄都,算算时间的话,岛上应该就在这段时间去雄都接人。” “那就去福斯拜罗吧!”大手一挥,亚索终于做出了决定,“顺便搭一波顺风船,直接返回福光岛!” 点了点头,艾瑞莉娅明白了亚索的意思,迅速转过去和锐雯低声商议了起来——虽然有地图,但她们还是要好好规划一下路线,毕竟在这茫茫冰原上,迷路可就尴尬了! 就这样,钢鬃呼呼地喘着粗气,拉着巨大的雪橇转道向西南而去。 也正在这个时候,在遥远的北境冰川上,一枚晶莹剔透的蛋终于绽开了丝丝裂隙,在满天风雪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形终于打破了厚重的冰壳,破蛋而出。 当春天降临在了弗雷尔卓德的时候,艾尼维亚也完成了又一次自己生命的轮回。 一声悠扬的清啼终于响彻山谷,回荡在了初春凛冽的风中,抖落了一下身上的雪花,新鲜破壳的艾尼维亚注视着南方,脸上露出了一种混合着迷茫的希望。 这一次的新生……似乎有些不一样? ———————— 【弗雷尔卓德的英雄】卷终。 下一卷:【穿越时空的黄沙】,敬请期待! 【0761】 福斯拜罗的相遇 缘,总是妙不可言。 在卢锡安接到了德玛西亚求助的时候,亚索见到了塞拉斯。 在卢锡安等到了福光岛支援的时候,亚索离开了拉克斯塔克。 在卢锡安等人和娑娜一起离开了德玛西亚雄都的时候,亚索也开始朝着福斯拜罗前进。 最终,双方一前一后来到了福斯拜罗——崔斯特这边前脚刚刚发现福斯拜罗内部可能存在着一个可怕的恶魔,后脚亚索就抵达了这座看起来不太对劲的城市。 崔斯特尚且能够意识到这座城市的不正常,亚索更是几乎一眼就看出了福斯拜罗所存在的问题,别忘了,他是真正和伊芙琳打过交道的,对恶魔的气息也算是比较敏感了。 整个福斯拜罗在亚索的感知中,恶魔的味道可不是一般的冲! 对于恶魔,亚索本人是没啥顾及的,不过因为不知道这里的恶魔是哪一位,雪橇终究没有大大咧咧的直接入城,而是留在了城北,亚索和艾瑞莉娅进城去看看,其余人在城外等待。 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亚索想要管一管福斯拜罗的恶魔,而是因为塞拉斯提供的地图上,福斯拜罗就是终点了——想要去德玛西亚雄都搭乘顺风船,他还需要一份新的地图才行。 因为有恃无恐,亚索和艾瑞莉娅直接在傍晚进入了福斯拜罗。 在亚索入城的时候,崔斯特已经先一步传送离开,现在已经在城南的郊外和娑娜讲述什么是恶魔了。 但也正是在亚索入城的时候,薇恩正从北面离开福斯拜罗,双方在城门处打了个照面。 薇恩依旧下意识的踩在了阴影之中,但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在亚索的眼中多少有点明显,以至于他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方。 唔……等一下。 这黑色的魔镜、精致的十字弩、漆黑的大辫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啊! 真的是薇恩? 还是说打扮的比较像的人? 微微摇了摇头,亚索终于收回了自己略带审视的目光,转而跟着艾瑞莉娅迅速进入了福斯拜罗。 而察觉到了亚索目光的薇恩则是在迟疑了片刻之后,转过头默默跟在了亚索的身后——她不认识亚索,也不清楚亚索的身份,但刚刚亚索那一闪而逝的审视,还是让她相当在意。 距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她打算记下亚索留宿的地方,明天再来看一看。 对于满心复仇的薇恩来说,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然而,亚索不是崔斯特。 虽然薇恩的每一步都踩在了阴影之中,但亚索还是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这一条小尾巴。 这家伙跟上自己了? 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亚索也不墨迹,直接干脆的调过头,从阴影之中将薇恩揪了出来。 就这样,一头雾水的薇恩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眼睛一花、整个人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 “说吧。”无形的风将薇恩整个人都束缚得一动不动,“为什么在后面跟着我?” …………………… 在亚索面前,薇恩并没有隐瞒的余地。 虽然最开始她还想做语焉不详的谜语人,但随着亚索逐渐暗裔化,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一面安慰着自己“对方不是杀死自己家人的恶魔”,薇恩一面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都抖落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之前跟踪崔斯特的事情都没有放过。 而听完了她所有故事的亚索,则是一面默默感慨于薇恩的命运,一面仔细询问起了“那个带着礼帽的家伙”——毕竟对于亚索而言,一个带着礼帽、会从小巷之中突然消失的男人,这实在是有些过于熟悉了。 应该是崔斯特没错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亚索干脆带上薇恩、叫上了艾瑞莉娅,直接原路返回城外——既然崔斯特来到了福斯拜罗,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就这样,薇恩被亚索裹挟着,在天黑之前也算是顺利的离开了这座恶魔肆虐的城市。 而多亏了她漆黑的发色,在以俘虏的身份被带回来之后,她并未引起更多的注意——相较起来,艾瑞莉娅等人更加在意崔斯特的信息。 “那真的是崔斯特么?”反复向薇恩确认了之后,艾瑞莉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会跑到德玛西亚来?” “恐怕是因为任务之类的事情吧?”亚索耸了耸肩,摊开双手道,“看起来德玛西亚人也发现了这里的问题,只不过他们似乎不怎么擅长对付这种情况?” “那毕竟是恶魔。”锐雯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多少有些微妙,“德玛西亚人面对着这种存在,恐怕也的确没有太好的手段……” “所以,我们只需要稍微等一等就好了。”亚索点燃了篝火,舒舒服服的坐在了自己的斗篷上,“明天去城里找一找崔斯特,然后就能顺路南下了。” “等一下!”就在这时,如俘虏一般被束缚在一旁的薇恩忽然开口,“这位先生——你不准备收拾掉这个恶魔吗?” “我?”忽然被点名的亚索愣了一下,然后奇怪的看了一眼薇恩,“薇恩小姐,我为什么要对付这个恶魔?” “算是我的雇佣怎么样?”薇恩的状态多少有些狼狈,但面上却丝毫没有尴尬,“我还有一大笔遗产……” “我不在乎钱”。亚索摆了摆手,“那玩意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啊这……” 薇恩万万没想到,亚索居然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实际上,她在开口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了亚索单方面答应下来、要求先付定金之类的准备。 在薇恩看来,也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会顾忌恶魔的存在,但至少应该不会介意白赚一笔。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居然摆出了一副对钱不感兴趣的模样,这让她所有的后续计划都干脆利落的胎死腹中,没有一点施展的余地。 看出了薇恩的错愕,亚索笑着摇了摇头,开始转身给努努准备起了今天晚上的加餐——恶魔什么的,看看再说吧。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亚索可是很清楚,看起来和魔法绝缘的德玛西亚,其实从诞生的时候起,就已经和各种超凡力量纠缠不清了! 【0762】 德玛西亚的本源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之中,德玛西亚和魔法都是天然对立的。 无论是高大的禁魔石城墙,还是士兵们身上符文钢盔甲,这里的一切都似乎光明正大的宣告着这个国家对于魔法的态度。 然而,在亚索的眼里,德玛西亚和魔法从来都没有对立。 禁魔石是尚未充能完毕的符文石。 勇气也是魔法的另一种特殊表现。 最重要的是,如果追溯历史,这个国家自诞生之时,就已经和魔法纠缠不休了。 也许最开始的德玛西亚居民只是一群逃避符文战争的难民,但当他们来到这片土地、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国家之后,这些曾经逃避魔法的难民就已经和魔法彼此深深的纠缠在一起了。 这不是玩笑话。 别看如今的德玛西亚似乎依旧秉持着禁魔的传统,但实际上,魔法早就在他们看不见——或者说故意无视的地方——深入了整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 在土地的肥沃方面,德玛西亚的主要产粮区即使比起艾欧尼亚的纳沃利,也丝毫不逊色。 但问题是,纳沃利的土地如此肥沃,那是初生之土绽春时节魔法浇灌的结果——你德玛西亚凭什么也能如此呢? 还不是因为那些禁魔古木如同固氮的豆类一样,将丰盈的魔法能量固着在了这片土地上! 而且,就算排除掉这些客观存在的事物,单讲德玛西亚的诞生,也一样和魔法分不开了——别忘了,这个国家建立的时候,席卷整个符文之地的符文战争正如火如荼,除了极北的弗雷尔卓德、孤悬海外的艾欧尼亚和偏僻贫瘠的艾卡西亚,到处都处于战争之中! 德玛西亚这些难民,又凭什么在肆虐的战火中开辟出一片世外桃源? 飞翼姐妹的传说,真的只是传说么? 巨神峰的信仰,真的只是传统习俗么? 这一切的背后,那千丝万缕的联系,无不说明了德玛西亚这个国家和魔法之间隐秘的联系,甚至在亚索的眼中,相较于将魔法当作力量来追寻的诺克萨斯,反而是表面看起来与魔法毫不相干的德玛西亚,恰恰才是与魔法更加紧密的那一个! 这种情况下,亚索又怎么会跑出来多管闲事呢? 鬼知道福斯拜罗的恶魔和德玛西亚有什么关系哦,万一再扯上一点飞翼姐妹的往事……算了吧,亚索现在还不想暴露在那些巨神的视野之内! 溜了溜了! 亚索这鲜明的态度让薇恩彻底傻了眼。 一路上默默盘算着利用一下亚索的薇恩万万没想到亚索居然是这样一副无欲则刚的模样——对方甚至都对金钱不感兴趣! 这还怎么引诱他参与到围剿恶魔的行动之中? 难道……要依靠自身魅力? 摇了摇头,薇恩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之中摒弃——哪怕是她,也能够轻易的看出这支队伍之中气氛的微妙。 就这样,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亚索带着薇恩,和艾瑞莉娅一起,再次进入了福斯拜罗——在出发之前,他向薇恩做出了承诺。 “只要你帮忙找到昨天那个家伙,我就放你离开,不再追究你之前鬼鬼祟祟跟踪我的事情。” …………………… 亚索这边倒是找到了去德玛西亚雄都的办法。 但另一半,崔斯特却压力极大。 在确认了福斯拜罗的情况之后,他和卢锡安花了不少功夫,和娑娜仔细解释了关于恶魔的问题。 结果没有见过、没有接触过恶魔的娑娜还是懵懵懂懂,反而是这两个对恶魔有所了解的家伙,越是解释就越是恐惧……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人吓人了。 崔斯特对恶魔的了解来自于比尔吉沃特的传说,传说中的河流之王塔姆会引诱贪婪的人上当,让他们最终堕落在自己的陷阱之中,这种步步为营、循循善诱的引诱总是会让人难以自持,最终主动走进恶魔的嘴巴里,献出自己的灵魂。 而在卢锡安的角度上,恶魔应该是极其暴力的、会给人带来痛苦的存在——毕竟他所知的恶魔是伊芙琳这种动不动歼灭一支军队的可怕存在,强大才是他对于恶魔认知中最重要的标签。 二者结合在一起,恶魔的形象就变成了“狡猾而残忍、谨慎而强大”——再加上之前崔斯特进入福斯拜罗后感知到的恐惧,恶魔的形象更是越发的可怕了起来…… 可惜,不管恶魔多么强大,这次的任务也不能中途放弃。 第二天早上,崔斯特还是在留下了保命的卡牌之后,再一次悄悄进入了福斯拜罗。 城市之中似乎永远萦绕着不会消散的迷雾,居民似乎一直麻木而僵硬——最重要的是,在昨夜,好像又有人死了。 虽然这种暴毙来得无比突然,但死者的亲友却仿佛一切正常一样,在第二天的清晨将死者下葬,葬在了城内的陵园之中…… 葬礼上,所有人麻木而哀痛,仿佛真的只是在缅怀逝去的亲人、好友,哪怕死者的面容狰狞而痛苦,他们却对此熟视无睹。 这诡异的一幕简直看得崔斯特头皮发麻,他现在完全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什么影响了这里的人? 混迹在葬礼的人群之间,崔斯特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打算去找一个旅馆看看——然后,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手臂,崔斯特整个人都本能的一激灵,他下意识的掏出了卡牌,原地直接就是一个后空翻。 与此同时,代表着传送的光芒也瞬间亮起,顾不上暴露魔法,他现在只想逃命! 然而,让崔斯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亚索?!” 下意识的想要取消传送,但崔斯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他一面丢出了手里的卡牌,一面扇了自己一巴掌。 “崔斯特,你清醒一点!”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崔斯特的注意力无比集中,“这都有可能是幻觉——如果你也沉湎其中,那就会和这些行尸走肉的居民一样!” 【0763】 合流 眼见崔斯特马上就要传送离开,亚索也顾不上太多,干脆伸出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然后顺势将他整个人都从卡牌传送阵里拉了出来。 闪烁着各色光辉的卡牌化为点点荧光消逝在空气之中,片刻之后,崔斯特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的的确确就是亚索本人! “你怎么在这?” “边走边说!”亚索摇摇头,指了指面前的路,“福斯拜罗有问题,我们先出城!” 跟随着艾瑞莉娅,三个人迅速离开了福斯拜罗。 脱离了城市的范围,那种让人难以呼吸的阴翳终于减轻了不少,更让崔斯特长出一口气的是,这里还有锐雯和辛德拉。 之前这个阵容已经可以处理福光岛了,虽然福斯拜罗可能有恶魔,但总归不会比鬼域一般的福光岛更加糟糕了吧? 不用亚索询问,崔斯特就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之前格雷夫斯胡乱调侃导致队伍气氛诡异这一点。 而亚索这才得知,原来德玛西亚这边的情况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说来有趣。 在塞拉斯的嘴里,亚索得知了德玛西亚黑暗的一面,当初为了展现自己的价值,塞拉斯仿佛是一个拿着ppt寻找投资人的创业者一样,不厌其烦的从各种角度证明“法师反攻德玛西亚一定有无数德玛西亚民众箪食壶浆”。 通过这种方式,塞拉斯试图向亚索暗示自己非常值得支持、现在支持自己会有回报。 甚至在亚索和丽桑卓谈判、并且达成了一些共识之后,塞拉斯还大着胆子故意在亚索面前说起了德玛西亚的传统信仰——毫无疑问的,这更是进一步的暗示自己可以改信。 而对于这一切,亚索不为所动。 一方面亚索很清楚塞拉斯是一个怎样的家伙;另一方面亚索的确也没有这方面的野心……德玛西亚的权势也好,德玛西亚的信仰也好,亚索都的确不感兴趣。 时间久了,在亚索离开之前,塞拉斯自己都有些尴尬,最终灿灿的不再说这些,而是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丽桑卓那边。 而相较于亚索,丽桑卓无疑是更对塞拉斯感兴趣的一个,哪怕塞拉斯最开始选择了现管的亚索作为第一大腿,她依旧毫不在意的伸出了橄榄枝。 对于丽桑卓的目的,亚索多少有点猜测,但……总归问题不大,至少不是亚索现在要注意的。 反过来,在崔斯特这边,亚索却了解了不少德玛西亚的另一面,虽然之前的法师叛乱直接冲破了德玛西亚雄都的防卫,给德玛西亚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但嘉文三世依旧稳坐钓鱼台,这位老皇帝虽然之前看错了一些东西,但现在回头,依旧为时不晚。 虽然禁魔的口子依旧封锁的很死,但能够换个角度、让福光岛参与到福斯拜罗事件里,这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如果嘉文三世继续秉持着这种态度,凭借着他的威望,等塞拉斯真的南下,恐怕箪食壶浆没有,德玛西亚人民战争倒是有一份! 摇了摇头,亚索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出发去和卢锡安等人汇合——不管德玛西亚未来如何,总归现在要解决掉福斯拜罗的恶魔。 …………………… 在福斯拜罗的城南,亚索终于见到了卢锡安、赛娜、格雷夫斯,以及娑娜。 大家都是熟人,只有娑娜不是,崔斯特热情的向娑娜介绍了亚索等人,而娑娜也是礼貌的轻抚叆华作为回应。 只不过在面对亚索的时候,琴声有了一点波澜。 在别人耳朵里,这只不过是无比细微的差距,但在亚索这,他分明听出了娑娜的疑惑:“我们是不是见过。” 自然是见过了! 当初在德玛西亚雄都,迷路的亚索在娑娜面前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子!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到娑娜、直接被认出来的亚索还是多少有点尴尬——幸亏娑娜的琴声特殊,在不同人的耳朵里传达了不同的意思,这才没有让久别重逢变成大型社死现场。 好在娑娜似乎察觉到了亚索的尴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说起了关于福斯拜罗的恶魔问题。 “真的有办法处理这里的恶魔吗?” “没问题!”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亚索居然主动大包大揽,“我保证,今天晚上福斯拜罗就能安眠!” 这种积极的姿态相当少见,以至于在场的人都相当疑惑,甚至艾瑞莉娅还微微眯起了眼睛,大量起了面前的娑娜。 总觉得亚索这么做就是因为娑娜的缘故,难道这个蓝毛也有问题? 眼见着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亚索为避免被误会,只能借口“再看看福斯拜罗的情况”,然后一把将艾瑞莉娅拉到了旁边。 “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和人群分开之后,艾瑞莉娅终于皱起了眉头,“那个娑娜,你之前见过?” “在德玛西亚雄都的时候见过。”亚索点了点头,“当然,之前在艾欧尼亚就听说过。” “听说过?”艾瑞莉娅更疑惑了,“她似乎在德玛西亚是个挺有名的音乐家,但这还不至于让你在艾欧尼亚就听闻她的名字吧?” “当然不是。”亚索摇了摇头,“我在艾欧尼亚听说她,是以难民的身份——帕拉斯神庙的孤儿。” 听到这个名字,艾瑞莉娅也愣了。 帕拉斯神庙的孤儿……这个名字她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有些想不起来,她疑惑的朝着亚索眨了眨眼睛,想要让亚索解释清楚。 “就是当初帕拉斯神庙收养的孤儿,伽林的一项古老的善举。”亚索叹了口气,“而在战争中,因为帕拉斯神庙的很多人都参与了义勇军,那里没有了足够的人手——所以,这些孤儿被漂洋过海送到了德玛西亚,以难民的身份迎来了自己新的家庭、新的人生,对于这些艾欧尼亚人,我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听亚索这么说,艾瑞莉娅终于完全舒展开了眉头,她轻轻靠在了亚索的肩膀上,主动伸出手,按了按亚索的太阳穴:“这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说起这段历史,亚索终究有些失落,“他们现在在德玛西亚过得也算不错……非要说的话,我只是有些单纯的放不下而已。” 【0764】 温酒 在明白了娑娜的身份之后,艾瑞莉娅的态度发生了相当微妙的转变。 虽然论起年纪,艾瑞莉娅只是比娑娜大了不到三岁,但她看向娑娜的眼神却仿佛看向了一个可怜的孩子——这是双方截然不同的身份导致的,作为艾欧尼亚领袖、见到了被迫在战争中离开艾欧尼亚人的人,终归是感受比较复杂。 好在和崔斯特打听了一番、了解到娑娜在布维尔家族过得不错,艾瑞莉娅也稍微放下心来了。 “既然她现在过得很好,那也就不必强求她回到艾欧尼亚了。”——在这一点上,亚索和艾瑞莉娅完全达成了共识。 如果光照会派来的是别人,也许亚索只是顺手帮忙,但既然因缘巧合的见到了娑娜、娑娜也还是这件事的负责人,那亚索自然要将这举手之劳做得漂漂亮亮的! 于是,没有过多叙旧,亚索就直接拉上了辛德拉,一起再次进入了福斯拜罗。 重获自由的薇恩也想跟过去,但却被亚索以“你只能拖后腿”为由拦了下来,而锐雯和艾瑞莉娅则是相当默契的将薇恩再次捆了起来,防止她积蓄捣乱。 “你们在干什么?!”眼见着亚索和辛德拉进入了福斯拜罗,被捆起来的薇恩简直气急败坏,“他这是要去对付可怕的恶魔,你们不仅不帮忙,还试图阻止我?见鬼的……你们这些外来者,凭什么这么骄傲?!” “骄傲?”听到薇恩的指控,锐雯难得面带微笑、摇了摇头,“并不是骄傲,只是经验丰富而已。” 说完这句话,锐雯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好在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她所说的“经验丰富”指的是什么。 “那是恶魔!”薇恩努力的扭动着身躯,可惜,根本无法挣脱这用于将铁木箱子捆在雪橇上的皮质绳索,“我不是没见识的乡野愚夫,恶魔也不是什么夸张的形容词——我追查了很久,确认了福斯拜罗的幕后凶手,就是恶魔!” “对对对,恶魔。”虽然薇恩快急疯了,但除了一头雾水的娑娜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知道了知道了的样子,尤其是艾瑞莉娅,她甚至看向了努努,并主动找出了几条风干肉和几袋燕麦,“你饿不饿?我要不要现在给你煮一点粥?” 见到这一幕,薇恩终于翻了个白眼,彻底闭上了嘴巴——算了,没意义了。 之前还想着能不能让这些看起来有些能耐的家伙成为自己的雇佣兵,好好计划一下去拿下这个恶魔的。 现在看来……也许他们的个人实力不错,但却根本没什么见识,而且脑子还很不清楚! 连恶魔的信息都不知道、连恶魔的属性都不知道、连恶魔的传说都没停过,就大包大揽的跑到了城里,还只去了两个人,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那边德玛西亚政府的专项处理人员也是,一个个好像要一起喝粥……父亲,您看错了,德玛西亚并不是一个如你所想的伟大国度,这里表面上安全,实际上根本就只是粉饰太平! 他们将恶魔的袭击算成了法师的肆虐,借此来煽动民众对法师的排斥,处理问题的时候也尽是些二把刀,您当初就不应该来到这! 想起了自己惨死于恶魔之手的父亲和母亲,薇恩简直要咬碎满口牙齿,她现在只希望这些人快些醒悟,然后放自己离开——她已经想好了,德玛西亚不可靠、德玛西亚人不靠谱,想要复仇,她就要去皮尔特沃夫、去比尔吉沃特,寻找真正专业的佣兵!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一定要让恶魔彻底湮灭、万劫不复! …………………… 薇恩在这咬牙切齿、赌咒发誓。 艾瑞莉娅那边已经生好了火、架好了锅、咕嘟咕嘟的煮起了燕麦肉粥。 水是努努自己提供的冰水,燕麦和肉干都是现成的,虽然离开了弗雷尔卓德之后努努的食量有所减少,但考虑到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也要喝一点,她还是满满的煮了一大锅。 而锐雯则是拉着鼻子灵敏的钢鬃去寻找可以食用的野果,瓦斯克野猪不太适应现在德玛西亚温暖的天气,因而看起来有些焦躁,但好在钢鬃的心里总归有点数,它只是“不经意”的撞到了几棵碗口粗细的树、顺便在一棵二人合抱的树边蹭了一会,但总归还是听话的找到了不少浆果…… 雪橇上的铁木箱子里,各种各样的调味料应有尽有,当锐雯带着钢鬃回来的时候,不会沾染灰尘的炉火斗篷被铺在了地上当作野餐布。 肉粥、肉干、浆果、几个不知名的鸟蛋。 这赫然是一场并不怎么丰盛、但看起来有模有样的野餐! 薇恩已经绝望了。 她活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心里这么没有数的人,看着围坐在一起开吃的众人,她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看向了“尚有一丝理智”的娑娜。 “放开我吧,这位小姐。”薇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福斯拜罗的恶魔,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而你最好离这些白痴远一些。” 娑娜并未直接抚琴回应,而是抬起头看了看满脸不甘的薇恩,迟疑了片刻,她转而看向了给众人分粥的艾瑞莉娅,然后拿起了叆华。 “亚索先生,真的是艾欧尼亚的那位亚索先生么?” 分粥的艾瑞莉娅手上一顿——之前崔斯特介绍众人的时候,并未用假名,毕竟在他看来,寻常德玛西亚人是不会知道亚索这个名头的。 可惜,娑娜并不是什么寻常的德玛西亚人,她在听到亚索这个名字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娑娜澄澈的双眼,艾瑞莉娅点了点头。 娑娜终于放下心来,她小心的将叆华放进琴匣,然后拿起一碗粥,来到了薇恩的身边,轻轻舀起一勺,递到了薇恩嘴边。 面对这一幕,薇恩只是将头歪到一边,看着雾霭沉沉的福斯拜罗,心里一片凄然。 完了,唯一正常的人,现在也不正常了。 然后,就在薇恩彻底放弃希望的时候,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整个福斯拜罗的黑暗忽然聚集了起来,在空中如一个破败的布口袋一样挣扎了起来。 而且,这份黑暗似乎还没有挣扎几下,就忽然被一道青芒斩断,一分为二后彻底消散了。 眼见着福斯拜罗久违的再次沐浴在了阳光之中,薇恩整个人都彻底懵了,她下意识的低下头,却只看到了娑娜脸上自信的微笑,和勺子里黏糊糊的肉粥。 初春的微风里,这一勺香喷喷的肉粥……依旧冒着热气。 【0765】 结束 亚索和辛德拉回来的很快,两个人甚至还赶上了野餐、吃到了盘子里的浆果。 嗯,味道不错,就是有点酸。 和盘子里酸酸甜甜的浆果相比,之前的战斗就有些乏善可陈了。 正如薇恩看见的那样,恶魔起了,被亚索一刀秒了。 不过,在这表象的背后,实际上亚索却并未能彻底解决这次福斯拜罗的问题。 毕竟在福斯拜罗兴风作浪的是魔腾,而魔腾的本体却并不在这。 …………………… 相较于其他的恶魔,魔腾是非常特殊的一个,他不是完全自然诞生的恶魔,而是一个半自然半人造的存在。 说起魔腾,他的过去就要追溯到千载岁月之前、那个文明在战争中饱受摧残、蒙昧再次蔓延的时代。 那是符文战争的时代,无数人为了追求世界符文的力量而大打出手。 在那个不择手段追求力量的时代,暗影魔法大行其道。 虽然这种力量看起来就很危险,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的确足够强大。 要知道,在符文之地,除了人类活动的现界之外,还有着多重不一样的位面维度,比如充盈着魔法灵能的灵界、比如现界的影子暗影界、比如被命名为轮回绝境的死域。 他们都不是物质世界,而是能量和精神世界,这些位面和现界有着种种联系,也有专门的通道,甚至还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映射。 符文之力是勾勒了现界的创世之力,而暗影之力则是源于暗影界——二者虽然不完全对等,但至少也提供了一种可以对抗世界符文的可能。 在那个时代,很多得不到世界符文的法师纷纷遁入暗影,暗影法师的数量急速增加。 就这样,在符文之地,各种各样的暗影法师用自己各种各样的人生轨迹,生动形象的诠释了负能量对人的可怕侵蚀,他们或是疯狂,或是骄横,或是暴虐,或是残忍,一个接一个的迷失在了追求力量的道路上。 魔腾就诞生在那个时候。 最开始是一些走投无路的人抛弃了自己的身体,完全遁入暗影,从此之后他们就只能以影子的形式短暂的出现在符文之地,但这的的确确让他们成为了最高明的暗影刺客。 随后,一些疯狂的法师也利用这个原理,对自己进行了暗影改造,他们想要获得如暗影刺客一样的不死能力,并获得更多的、对于现界的影响力。 但很可惜,暗影界无处不在的暗影之力是最可怕的负能量,在这种负能量的冲刷下,遁入暗影的家伙几乎都陷入了疯狂,他们开始互相攻击、互相撕扯、互相吞噬、互相融合,最终,一个诡异至极的恶魔诞生了。 这个恶魔就是魔腾。 如果说费德提克是诞生自远古恐惧中的原初恶魔、塔姆是无尽贪欲之中的不朽恶魔、伊芙琳是战争痛苦中出现的新生恶魔,那魔腾就是恶魔之中的怪胎,他糅杂了很多负面情绪,而自身的根本则在于暗影。 用一个不怎么恰达的比喻来说,魔腾差不多算是劫和凯隐的同类——他们只不过劫算是半人半暗影生物,凯隐是人、暗裔、暗影的动态平衡,而魔腾则是半恶魔半暗影生物。 魔腾不在福斯拜罗,它位于暗影之中,而之所以福斯拜罗出现了这些问题,主要是因为他对于现界的影响恰好映射到了福斯拜罗而已。 在见我所见的状态下,亚索很清楚的察觉到了福斯拜罗问题的结症——这里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之间的屏障有些脆弱,因此魔腾的阴影投射到了现实,哪怕在这里并没有任何物质上变化,但巨大的精神压力还是会让这里的居民陷入疯狂。 而亚索刚刚做的,就是驱散这种现实影响,斩断这份映射。 暗影归于暗影,现界归于现界,一如之前在艾欧尼亚修整灵界的时候一样。 虽然这么做治标不治本,但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只能世代维护——如果非要治本,亚索恐怕要找个办法遁入暗影界去才行。 这种手段……也许均衡教派有,毕竟暗影之拳理论上可以穿过暮光的帷幕、短暂的在暗影之间穿行,但考虑到这几乎是暗影之拳的杀手锏,恐怕还不足以支持一场和恶魔之间的对决。 …………………… 亚索知道自己并未解决恶魔。 但在薇恩的眼里,分明就是亚索刷刷刷几剑就把一个可怕的恶魔整个干掉了! 于是,在亚索回来的时候,薇恩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哪怕她带着墨镜,这种崇拜依旧溢于言表。 眼见着情况不对,亚索只能打消掉放开薇恩的想法,无奈的看着她被捆着还要扭来扭去,一副无比激动的模样。 对于这种情况,亚索也颇为无奈,他倒是想要告诉薇恩一切的始末,但问题是薇恩的父母就死在了恶魔的影响下,真的告诉薇恩一切,难道是要她沉湎于仇恨之中么? 或者说,以此敦促她去找进入暗影、和魔腾战斗的方式? 算了吧…… 真不是亚索瞧不起人,实在是他想不出任何让薇恩能做到这一点的方式——为了避免她因为仇恨而堕入暗影,亚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端了一碗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薇恩很狂热,而另一边的娑娜却在激动之余,微妙的产生了一种释然。 看起来,这位艾欧尼亚的领袖真的很强大——直到此时此刻,娑娜才真的确认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驱逐了诺克萨斯侵略者,结束了艾欧尼亚战争的亚索! 命运真是无比的神奇,自己居然在德玛西亚见到了亚索,而且还是两次! 不过……亚索先生也很有趣,他居然不认知路,哈哈! 至于其他人的话,大家对亚索的力量早有预期,虽然恶魔很邪门,但在亚索面前也不算什么问题,一时之间,炉火斗篷上的气氛其乐融融,大家好像真的就只是在野餐而已。 连庆功宴都不算。 【0766】 归途 不管是治标还是治本,福斯拜罗的问题总归是解决了。 下一步亚索的目标就是返回福光岛——所以,他干脆也就和崔斯特等人一起南下、到时候乘船返回了。 这一路上,除了薇恩用各种方法献殷勤、想要亚索做她的老师之外,并没有发生太多的事情,整个德玛西亚的局势也波澜不惊,似乎之前的法师暴动的真相果如官方所说,是“某些别有用心的谋逆分子妄图分裂伟大的德玛西亚”一样。 至于这份波澜不惊的背后,到底是真的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涌动,那就只有少数人才能看清了。 而作为第三方,无论是从最近一段时间福光岛接受的染魔者数量、还是从娑娜这种加入光照会的贵族身上,亚索都能看出德玛西亚这悄无声息的改变。 当初在塞拉斯刚刚搞事之后,德玛西亚呢可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染魔者都塞给福光岛,生怕他们支援塞拉斯、搅乱德玛西亚。 但现在,像娑娜这种小贵族出身的染魔者都能进入光照会,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禁魔之国在某种意义上也在慢慢的妥协呢? 如果再将视角放在染魔者、放在塞拉斯身上,这又算不算“他们给你安全离开的机会、给你加入光照会的机会,不是因为他们善心大发,而是因为我们来过”呢? 行走在初春时节的德玛西亚,看着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亚索的心头却别有一番滋味,这才数年不见,却似沧海桑田! …………………… 多亏了卢锡安的这份“特殊凭证”,钢鬃得以通过官方的途径,最终登上了返回福光岛的大船。 和最开始那次相比,这回从福光岛返回的船多少有些空荡荡的——德玛西亚的染魔者被送走了很多,剩下的自己也在迅速消化,可以预见的,之后去福光岛上的人将越来越少。 这是亚索早有预料的事情,但人数减少的如此之快,还是多少有点始料未及。 登上了船之后,亚索在长出一口气之余,也开始默默思忖起了关于福光岛的未来——虽然现在的福光岛上,海力亚城已经有三分之一快要被清理出来的,岛上的人数也正在逼近五位数,但考虑到亚索的目标,这点人还是忒少了些。 就算都是精锐,也依旧不够。 在亚索看来,想要能以福光岛为基地对付虚空,那岛上没有个数十万人,恐怕是不够的。 差距过大。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还能去哪找些人手呢? 艾欧尼亚?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亚索暂时将这个选项放在了一边——艾欧尼亚不是一个拉人的好地方,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德玛西亚的毛也薅得差不多了,无论是福光岛遗民还是染魔者,岛上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从德玛西亚来的,好在这些人都是些对德玛西亚没有太多归属感的人,故而不会让福光岛变成德玛西亚式福光岛。 诺克萨斯? 亚索想了想,随后又摇了摇头。 上一次从诺克萨斯拉人很成功,斯维因估计早就气得咬牙切齿了,一定会死死提防着自己——甚至如果自己再薅诺克萨斯羊毛,搞不好诺克萨斯那边还会顺着自己的踪迹,找上福光岛也说不定。 到时候羊毛没薅到、惹得一身骚实在是犯不上。 弗雷尔卓德的话,也许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能够成为福光岛的支援,但现在也不是上岛的时候,想要动用弗雷尔卓德的力量,至少要亚索搞定嚎哭深渊再说。 一番排除法后,留给亚索的选项似乎就很有限了。 恕瑞玛,以及祖安。 没错,在亚索看来祖安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可以拉人的地方。 相较于其他地方,祖安人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困苦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有不少人原意离开祖安——虽然祖安只是一座城市,还位于地下,但整个祖安的人口却达到了六位数,是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手工业基地和初加工基地。 只要拿出适当的政策手段,亚索相信自己一定能从祖安找到大量的后勤工作者——这也是目前福光岛上最缺的人才! 数量不需要太多,万人左右就足以支持福光岛建立起自己的生产基础了! 想到这,亚索默默给自己确认了下一步的目标,然后,就在船只终于抵达福光岛、亚索打算收拾收拾就去祖安拉人的时候,这段时间一直负责岛上秩序管理的莎拉给他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恕瑞玛出事了! …………………… “这是我从水手那边得到的消息。”看见亚索的时候,莎拉眉头紧锁,“恕瑞玛那边忽然贸易紧缩,很多城市干脆就封禁了港口,不少商人白跑一趟,甚至有人货物被‘临时征用’,以至于血本无归!” “之前有过这种情况么?”亚索开口问道,“我听说恕瑞玛很多北部港口都在诺克萨斯和恕瑞玛之间摇摆不定……” “从来没有过!”莎拉果断摇头,“别管港口挂什么旗帜、别管他们修建诺克斯托拉还是太阳圆盘,但贸易是绝对不会中断的,这些城市里,一大部分的人都依靠着贸易活着呢!” “明白了。”亚索点了点头,然后叫崔斯特拿来了一张地图,“都有哪些港口封闭了?” “卑尔居恩,泰利什尼,乌泽里斯。”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莎拉语气凝重,“都是投靠了诺克萨斯的港口。” “诺克萨斯这是有军事行动了?”亚索心下有些迟疑,“不应该啊,如果诺克萨斯真的对恕瑞玛有兴趣,也不至于三路齐发吧?” “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了。”说到这,莎拉也仿佛心有戚戚,“海上的事情瞒不过我,但在这些港口封锁之后,诺克萨斯却没有任何海军行动——而且,算算时间,现在诺克萨斯的守望之海舰队恐怕才刚刚重建,根本无法支持这种大规模的行动!” 听莎拉这么说,亚索心头忽然微微一动。 投靠诺克萨斯的恕瑞玛城市封港? 难道说,那一只黄金脆皮鸡……回来了? 【0767】 惊变 如果阿兹尔真的复生,那亚索就要好好重新考虑一下接下来自己的方案了。 一盘散沙的恕瑞玛和皇帝归来的恕瑞玛,那可不是一种概念。 前者就是随便谁都能捏一捏的软柿子,哪怕皮尔特沃夫都能打“大商业联盟”的算盘,在这个软柿子上愉快的啃一口。 而后者却全然不同,甚至一旦恕瑞玛统一,那这股国家将迅速成为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势力。 别看恕瑞玛沉沦已久、积弊良多,但仅仅依靠着自身惊人的体量,就足以碾压一切——要知道,论起面积,德玛西亚+诺克萨斯+艾欧尼亚,才堪堪比得上恕瑞玛! 没错,现在这里到处都是黄沙,似乎根本就是一片没什么出产的荒芜之地,但别忘了,在历史上,恕瑞玛皇帝可是掌握着绿洲技术的——在无数历史的描述之中,恕瑞玛都是一个“有甘甜泉水流过、处处是花园”的城市。 关于这一点,在闲聊的时候亚索还特意向贾克斯打听过,结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恕瑞玛的确曾经遍地绿洲。 更别说在暗地里,暗裔、巨神、飞升者都在等待着太阳圆盘重新升起的时候了,阿兹尔的复活可不仅仅是一个皇帝的再临,更是一个时代的卷土重来! 这事……麻烦了。 事关恕瑞玛,亚索第一时间找到了贾克斯——巧的是,贾克斯也找上了亚索。 两个人的态度出奇一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早早弄清恕瑞玛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亚索在担心阿兹尔复活,而并不知道这一茬的贾克斯则是想到了虚空教团的肆虐。 从某种意义上说,贾克斯也是“眼睁睁看着虚空教团发展到今天”的人,可惜他单枪匹马实在无力对抗,哪怕在过去也曾经趁着符文战争之类的时候拉起一票人马,但终究无法和有组织有背景的虚空教团抗衡。 在贾克斯看来,如果恕瑞玛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那大概率就是虚空教团那边的…… 贾克斯的推测给了亚索一个全新的思路,结合着不久之前的祖安暴动,这还真的非常有可能——不过,虚空教团为什么会挑选投靠诺克萨斯的城市下手呢? 和贾克斯讨论了半天,两个人最终也没有得到一个切实的结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现在得到的信息也实在是太少,只靠猜那肯定是不靠谱的…… 还是要去一趟恕瑞玛! 而且宜早不宜迟。 于是,好不容易回到了福光岛的亚索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放个假、安顿下努努和钢鬃,就匆匆收拾行囊准备和贾克斯一起再次出发了。 …………………… 然而,巧的是,亚索这边行李还没收拾好,恕瑞玛就又有消息传来了。 这次带回消息的不是水手,而是一个真正的自己人——去比尔吉沃特进行例行物资补给的船回港后,带回了一个让亚索无比惊讶的乘客。 岩雀·塔莉垭。 眼见着塔莉垭小心翼翼的从舷梯上下来,亚索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见到塔莉垭! 几年不见,小麻雀整个人已经渐渐褪去了曾经的懵懂,虽然她经年穿行在沙漠之中、皮肤粗粝的不似少年,但眼中却灼灼有光。 在见到亚索之后,她看起来似乎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亚索。 “师傅!” “塔莉垭!” 看见小麻雀现在这副样子,亚索多少也有些自豪——虽然严格来说,亚索并未真的教导塔莉垭多少,顶多算是帮助她控制自己的能力、言语之间提点一番关于恕瑞玛的未来,但在塔莉垭的角度上,亚索的确驱散了她的迷茫,的确是她的精神导师。 师徒重逢,自然满是喜悦,但在喜悦之余,亚索也第一时间询问起了塔莉垭关于恕瑞玛的问题。 “恕瑞玛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乌泽里斯、泰利什尼、卑尔居恩都封港了?” “事情很复杂。”说起这件事,塔莉垭也难得皱起了自己粗粗的眉头,“大概就是……有人宣布自己继承了恕瑞玛皇室的法统,以恕瑞玛的名义,拉拢了一批沙盗,开始攻击这些投靠了诺克萨斯人的港口城市。” “继承了恕瑞玛皇室的法统?”听到这句话,亚索是有点发懵的——也就是说,不是黄鸡回来了,而是另有其人打着恕瑞玛皇帝的名号,和诺克萨斯开战了,“但据我所知,曾经的那位阿兹尔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仲马,他的后裔数量现在恐怕已经有五位数以上了吧?打着恕瑞玛皇室旗号的人在恕瑞玛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理论上是这样的,我最开始也以为只是个野心家而已。”塔莉垭点了点头,“但实际,这位新皇帝就在宣布对诺克萨斯宣战之后,就接受了神祇的加冕——这也是我来到福光岛的原因。” 神祇……加冕?! 这一刻,亚索终于隐隐有了猜测。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在这个时候,巨神峰上的星灵会忽然插手恕瑞玛事物,也没想到,原来就算黄金脆皮鸡没回来,泽拉斯也会脱困而出、来一场蛇吞象。 当然,更离谱的是,这两边居然也可以狼狈为奸……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亚索也只能低声说一句好家伙了。 不过,好家伙归好家伙,局势对亚索来说却非常不妙。 在亚索的预期之中,恕瑞玛的局势应该是塔莉垭为代表的当代恕瑞玛人建设的“新恕瑞玛”,但现在如果坐视不管的话,恐怕高举着神祇大旗的泽拉斯搞不好真能鲸吞整个恕瑞玛。 这可不是玩笑话,曾经沿着可哈利河几乎完整穿行了整个恕瑞玛的亚索很清楚,这个古老帝国究竟有多么渴望有一位新的王者出现、带领他们。 而泽拉斯……未必不能成为他们的选择。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亚索认为自己需要好好盘算一下,然后确认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方案了。 “拿地图来!” 【0768】 定计 塔莉垭带回的信息很多——在这几年中,她用自己的能力组织起了一批沙漠遗民,用自己的双手在黄沙之间挖掘深水井、修筑水渠,硬生生营造出了数个前所未有的恕瑞玛村庄。 现在这些村庄已经成为了相当热闹的中继站,通过这些中继站,塔莉垭也算是消息灵通人士了。 于是,对着亚索手里皮城商人的海图,塔莉垭详细的和亚索讲述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这位新皇帝不是恕瑞玛人,他背靠巨神峰,选择了奈瑞玛桀作为新都城,直接控制了可哈利河的上游区域。” 说话间,塔莉垭伸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奈瑞玛桀。 “这是一座古老的恕瑞玛城市,也是西恕瑞玛少有的重镇,他以这里作为基地,开始迅速向北发展,然后直接将乌泽里斯作为的第一目标。” 点了点头,亚索也看向了地图。 地图上,奈瑞玛桀和乌泽里斯之间有着相当大的一片空白——那代表着荒无人烟的沙漠。 而看地理位置的话……这大概应该是大塞沙漠的西部,在恕瑞玛,这片沙漠也被称为西塞沙漠。 “你说他的军队都是恕瑞玛的沙盗?” “没错,都是沙盗!”塔莉垭言语之间相当笃定,“这不是一个两个商人说的,很多商人都这么说——这些能够在恕瑞玛经商的家伙都是有些手段的,他们和沙盗之间也是有些交易的,所以这个信息应该是没错的!” “明白了!”亚索闻言,伸手在地图上从奈瑞玛桀划到了乌泽里斯,“那从奈瑞玛桀到乌泽里斯,这位新皇帝的军队,究竟是怎么行军的?直接穿过沙漠?” “差不多。”塔莉垭点了点头,“按照乌泽里斯传出的消息,他的军队和他是‘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乌泽里斯之外’,差一点就直接突袭拿下了乌泽里斯。” “这太夸张了。”亚索闻言终于皱起了眉头,“从奈瑞玛桀到乌泽里斯,这种千里行军、还是穿越西塞沙漠的千里行军,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 “这也是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会封港的原因。”塔莉垭点了点头,“这支军队出现在乌泽里斯的时间只比乌泽里斯信使抵达晚了不到五天,但乌泽里斯的信使可是骑乘斯卡拉什的——除非这支军队掌握了驯服大量多满巨兽的手段,否则我想不出任何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手段!” 想不到? 想不到就对了啊! 塔莉垭言语之间似乎并不怎么相信所谓的神祇加冕,但亚索心里却是门清——那些巨神星灵既然出手,那结果自然不会简单! 泽拉斯+巨神,这可也算得上是惊人阵容了。 哪怕现战争巨神差不多完蛋了、哪怕现在烈阳和皎月难以调和、哪怕现在暮光星灵实在太过童趣,但巨神就是巨神。 曾经被恕瑞玛帝国所压制的巨神信仰早在帝国崩溃之后就分崩离析了,现在的恕瑞玛信仰何其狂热! 皇帝+神祇,这种双重认定还不够,泽拉斯还选择了诺克萨斯人作为对手,再给自己来一层民族的buff,战斗力会多惊人? 别看泽拉斯好像只是在驱逐外敌,但实际上,乌泽里斯、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本来就是恕瑞玛北部重镇,这三座城市的贸易量几乎超过了恕瑞玛对外贸易的三分之二…… 如果真的让泽拉斯顺利将这三座城市拿下,恐怕他头上的皇冠就真的戴稳了! 至于说诺克萨斯人…… 斯维因的确不好惹,但不好惹也是分程度、分等级的! 亚索非常了解斯维因那个家伙,他理智的近乎冷血,如果真的事不可为,诺克萨斯可不会为这三座城市放干自己的血——甚至恕瑞玛和诺克萨斯也未必不会签订一条类似于“以瓦罗兰海峡为界,你南我北”的盟约。 想到这,亚索终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难道,除了还没复活的黄金脆皮鸡之外,就没人会阻止泽拉斯了吗? 不,不会的! 还是有人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了。 至少依旧藏在黄沙之中的飞升者和暗裔不会允许。 皮尔特沃夫和祖安也不会允许。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以绪塔尔都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 庞大的恕瑞玛帝国早就已经分裂,除非武力统一,否则这个古老国家内部的向心力并不会让他们再次凝聚在一起。 毕竟……当初恕瑞玛帝国的统治更接近于殖民,哪怕因为艾卡西亚战争,恕瑞玛帝国总归温和了一些,但这并不足以让整个恕瑞玛有大一统的可能。 哪怕所有皮城人、祖安人、以绪塔尔人都愿意承认,他们继承了部分恕瑞玛的文明,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意成为恕瑞玛人,也不希望见到恕瑞玛帝国复兴。 如果非要说的话……或许他们之中的某个万一有机会拿下整个恕瑞玛大陆,才有可能考虑一下光明正大的继承恕瑞玛帝国的法统。 循着这个思路,亚索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没错,拱火。 各种意义上的拱火,力求让泽拉斯和巨神处处皆是敌人! 这种拱火的目标不是让恕瑞玛沉沦在战火之中,而是给塔莉垭拉扯出一定的发育空间——没错,泽拉斯的崛起和巨神的下场的确让恕瑞玛的局势空前紧张,但这种局势又何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呢? 抓住了这个机会的话,塔莉垭想要完成自己的理想,至少能少走二十年的路! 什么,你说亚索要怎么拱火? 这种事情亚索可是太熟悉了——别忘了,他可是亚托克斯的“正统继承人”,完美的继承了这位暗裔剑魔的一切。 有了亚托克斯的记忆,只要不带岚切,亚索就完全可以扮演一下这位暗裔剑魔。 而“暂时抛弃了自己骄傲、只为复仇”的亚托克斯,是不是能够拉上韦鲁斯、拉上内瑟斯一起,组建一个复仇者联盟呢? 暗裔对巨神,恕瑞玛皇帝的守护者对恕瑞玛的叛逆——多么完美的宿命对决! 【0769】 启程 亚索有了自己的打算。 但他这一次并没有第一时间直接去恕瑞玛——在去恕瑞玛之前,演习演全套,他还需要额外准备几个演员才行。 于是,在将塔莉垭暂时留在了福光岛之后,他独自一人返回了艾欧尼亚。 …………………… 和有了计划、不再着急的亚索不同,当乌泽里斯、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封港之后,诺克萨斯方面可以说是非常着急了。 别看这只是三座城市,但这三座城市却承载了整个恕瑞玛三分之二的对外贸易量——而这巨额贸易给诺克萨斯带来的,则是源源不断的金币税收。 现在钱袋子出了问题,哪怕冷静如斯维因,现在也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他好歹足够理智,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德莱厄斯“派出崔法利军团渡海作战”这种天方夜谭一般的建议。 斯维因很清楚,这件事情对诺克萨斯而言,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打不打,而是怎么打——在答禄湾之战后,诺克萨斯的海军就元气大伤,现在还尚未恢复。 没办法,相较于其他军种,海军的建设周期实在是有些太长了,一大批战舰为了不留给艾欧尼亚而被迫自毁于答禄湾,哪怕诺克萨斯在战后第一时间开始重建,现在停泊在龙门港口的军舰也少得可怜。 至于负责维护瓦罗兰海峡的舰队……因为皮尔特沃夫运河的缘故,这支舰队数量十分有限,并不足以承担大规模作战的任务。 综合这二者考虑,现在的诺克萨斯非常缺乏海战能力。 想要救援三个封港的港口城市,似乎只有派出陆军、登陆作战才行。 但问题是……随着杜廓尔和整个守望之海舰队的报销,现在的诺克萨斯海军连登陆作战的训练都只是刚刚恢复。 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可不是嘴巴说说就够了的,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跨海行动,没有统一调配的情况下,那就是送人头。 所以,登陆作战、前后夹击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看起来诺克萨斯只能选择老老实实调兵,然后通过瓦罗兰舰队送到乌泽里斯城内,然后参与守城了——毕竟守城方总归是优势,有了诺克萨斯军队作为补充,想必这位恕瑞玛皇帝一定会在乌泽里斯碰的一头包吧? 嗯,大部分的诺克萨斯高级将领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作为诺克萨斯大统领,斯维因却想得更远了一些。 在派出援军之前,他需要确认被围困的乌泽里斯的城内情况——不客气的说,当初带头投降诺克萨斯的乌泽里斯,在斯维因的心里属于“不可信任”的那种。 更何况……恕瑞玛这边本就属于曾经黑色玫瑰的“自留地”,成为了大统领之后,斯维因对内掀起了不少改革,的确让诺克萨斯重新恢复了元气,但对于恕瑞玛城市却多少有些鞭长莫及的意思。 斯维因想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黑色玫瑰,在他看来,如果可以利用乌泽里斯坑掉自己手里的精锐,哪怕这会让诺克萨斯彻底失去恕瑞玛的据点,他们也一定不会拒绝! 再加上之前亚索曾经在这搞过事情、激发了诺克萨斯和本地贵族之间的矛盾,在战争石匠们的消息传回来之前,斯维因可不会轻易有所行动。 军队该集结就集结、国家该动员就动员,但出兵这件事,必须小心谨慎! 再次送走了一个面上义愤填膺,实则希望带兵出发、获取战功的将军,斯维因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整个人都瘫软到了宽大的椅子里。 拉默的喋喋不休还在耳畔回想,但斯维因本人的思绪却早已魂飞天外了。 …………………… 斯维因在等待战争石匠的消息。 而他所等待的战争石匠——王牌间谍塔玛拉女士,此时已经在完全封城、宵禁、军管的乌泽里斯潜伏整整七天了。 考虑到乌泽里斯驻军也不可靠,塔玛拉的这次行动完全是依靠着自己进行的——她现在表面上的身份是一个“诺克萨斯的商人”,主要经营范围【珠宝工艺品】。 在恕瑞玛,这种商人数量惊人,他们往往是打着珠宝工艺品商人的旗号,背地里经营着文物收购、违禁品走私的业务。 类比一下的话,诺克萨斯的珠宝工艺品商人,大概和皮尔特沃夫的探险者差不多。 这种身份无疑是相当灵活的,既可以和官方接触,也能走黑市的途径,通过两种途径,塔玛拉能够收集大量关于乌泽里斯的信息——哪怕这座城市已经完全戒严、并实施了军事管理。 天色已晚,马上就是宵禁的时候了。 当乌泽里斯商业街少数营业的店铺都在关门的时候,塔玛拉却穿戴整齐、悄悄离开了自己所在的旅馆。 黄昏时分,这才是她要外出拜访的时候。 今天塔玛拉要拜访的是城南一支治安维护小队的队长——他是一个中年诺克萨斯男人,大腹便便的样子和他中尉的军衔并不怎么匹配。 这是塔玛拉好不容易才搭上的线。 拜访很顺利,这个家伙和绝大部分驻乌泽里斯驻军一样贪婪无度——尤其是在军事管理期间。 化名乌穆娜拉的塔玛拉声称自己从黑市得到了消息,在城南的仓库里有一批恕瑞玛商人的货物。 “那是一批沙盗的玩意。”塔玛拉看起来信誓坦坦,而且面上充满了商人式的市侩和狡黠,“就在城南的甲虫巷。” “甲虫巷么?那里还有仓库?”中尉先生只是挑了挑眉梢,就似乎明白了塔玛拉的意思,“那里可是叛军攻城的方向,估计整个仓库都被投石机轰烂了吧?” “这可是大大的浪费啊!”塔玛拉顺势点头,“虽然大多是些不值钱的破石头,但掩埋在废墟里还是有些浪费——” “我们可是乌泽里斯的守护者!”板起脸的中尉先生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战胜了那些叛逆之后,会有专门的战争赔款用以赔偿这部分的。” “中尉先生。”虽然被打断,但塔玛拉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了,“既然一定有赔偿,那何不废物利用一下呢?” 【0770】 暗潮 表面上看,塔玛拉只是在建议这位中尉“废物利用”。 但实际上,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在计划着干脆吞掉这批货——只能怪你把仓库放在了城南,这里可是叛军攻击的重点区域,除了什么闪失,我们也没办法的。 塔玛拉非常完美的扮演了一个不择手段的珠宝工艺品商人,或者说,在恕瑞玛,诺克萨斯的珠宝工艺品商人在竞争中都是不择手段的。 在这场交易之中,塔玛拉作为“竞争对手”,负责提供仓库的信息;而中尉先生则是借助军事管理的名头,干脆的吞掉这批货。 至于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 拜托,兵荒马乱的,能有啥后果? 大不了军方就开个声明,说这被投石机轰炸了嘛,要赔偿可以,找叛军去要啊! 什么,按照诺克萨斯的法律,这种赔偿没法找叛军要、需要由军方统一在战后拟定民事赔偿? 那就对了,现在告诉我,这些东西究竟是军方扣押的,还是叛军炸坏的? 在这场交易之中,塔玛拉可以分润一点信息费,中尉先生吞了这批货,至于货物的主人——如果他还想要获得一点赔偿,那就要再被中尉搜刮一笔,可以说是双赢了。 嗯,中尉先生赢两次的那种。 所以,捞惯了油水的中尉先生面上虽然义正言辞,但心里却很快想好了筹码——而在达成了交易之后,塔玛拉也终于能在宵禁时间里,跟随中尉先生麾下的小队来到了乌泽里斯的城南。 …………………… 夜色之中,残破的城墙在远处模糊不清,城墙上灯火闪烁、人影朦胧。 经过了一天的鏖战,攻守双方正在老老实实的舔舐着伤口,等待着明天的较量。 塔玛拉很想爬上城墙、确认具体的战况,但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她顶多用余光瞟一眼,生怕引起过多注意。 军事信息这几天她已经收集不少了,现在她要做的,是逃离这座城市! 带着这支小队轻车熟路的穿行在复杂的城南,塔玛拉很快将他们带到了一处仓库外。 “就是这。”指了指仓库的大门,塔玛拉看向了队伍里的中尉,“老尖牙将自己的棺材板都存在了这里。” “棺材本么?”听塔玛拉这么说,中尉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列兵,“你去敲门,就说……例行检查!” “是!” 得到了命令的士兵挺起胸膛、大步上前,直接敲响了仓库的大门。 不一会,仓库内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啊?宵禁的时候还在敲门?我要禀报城防军了!” “老子就是城防军!”敲门的士兵底气十足,“开门,突击检查!” 仓库里传来了一阵混乱的生意,半晌之后,一个管家打扮的人终于慢慢打开了仓库门,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头。 “你们……啊,还真的是军爷!” 虽然嘴上足够客气,但他显然并没有直接开门的意思,而是第一时间拉起了关系。 “这位军爷,我们都是自己人,老板和甲虫巷的防卫队——” “谁和你是自己人?”士兵非常清楚自己要扮演的角色,直接将这家伙的话怼了回去,“甲虫巷的防卫队……那是民兵,和我们可不一样!” 说着他干脆的拔出了佩刀,明晃晃的利刃让这位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没错,仓库的老板的确和本地的民兵有点关系,但现在出来找事的可是诺克萨斯驻军,这份关系他还就攀不上! 麻烦了! 眼见着士兵们迅速打开门、鱼贯而入,这个管家表面上仿佛是个鹌鹑,心里实际上却无比着急。 没错,塔玛拉选择的这个仓库,本身就有问题。 这是外面“叛军”的内应点之一。 能够做到迅速围城,这支叛军自然也能事先布置内应,而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封城,也就是担心这一点。 实际上,在这个仓库里面藏着的,可不是什么“一批走私的工艺品”,而是一群乔装打扮的沙盗! 至于之前塔玛拉所说的那个老尖牙——他早就已经落在了战争石匠的手里,这条消息就是从他嘴里得到的。 作为报酬,塔玛拉给了他一个难得的痛快。 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塔玛拉为了离开乌泽里斯所导演的一出闹剧,不过在吵闹之余,她也顺势挤爆了一颗脓疮,为乌泽里斯的守军拔掉了一颗内部的钉子…… 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塔玛拉所预期的一模一样。 贪婪的士兵们希望捞一笔外快,结果却一脚踢在了铁板上——潜伏在城内的沙盗可都是真正的精锐,随着一声声利刃穿刺的声音响起,这支小队就这样迅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至于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尉先生,他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如一头被屠宰的猪一样被迅速放倒,然后死不瞑目。 十年之前,他也曾经是诺克萨斯崔法利的军团的一员,那时候的他在北境,艰难的抵挡着蛮族的劫掠。 十年之后,在乌泽里斯的安逸彻底夺走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力,将他逐渐扭曲成为了一个贪婪自大的基层军官。 而那些和他一起来到乌泽里斯的士兵,也慢慢变成了一群**。 虽然仓库里的沙盗早有埋伏,而且人数也有优势,但如果是十年之前,这支小队哪怕战败,也至少会带走同等数量的沙盗。 可现在,他们死伤遍地却只造成了几个微不足道的轻伤。 眼见着领头的中尉倒下,仓库里的沙盗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这口气还没出完,塔玛拉就大步窜出了巷子,用不可思议的高分贝喊了出来。 “杀人啦!” 凄厉的嚎叫响彻了甲虫巷的夜空,不远处的南城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塔玛拉一面灵活的在巷子里闪展腾挪、一面躲避着来自于身后的箭矢,而且嘴上仿佛装了高音喇叭一样,持续不断的嚎叫着。 眼见着塔玛拉已经快要来到了城墙下,这些沙盗终于彻底黑了脸。 完蛋了。 【0771】 顺利离开 乌泽里斯南城上,守卫城墙的士兵们精神高度集中,当塔玛拉开始扯着嗓子喊“有沙盗”“杀人啦”的时候,第一时间有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靠了过来。 虽然城外的沙盗攻城器材有限,只能扛着梯子硬冲,但作为防守方,他们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毕竟……乌泽里斯也算是“承平日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平时维护治安、顺便抓一把油水,谁能想到会有人真的跑来攻城? 在缺乏日常训练的情况下,连续的战斗早就让这些士兵疲惫不堪了——好在他们大多是老兵,虽然现在已经逐渐堕落完蛋,但至少底子还在,在城墙上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他们的状态明显有所恢复。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相较于刚刚完蛋的那支小队,现在这一支警惕性更高。 见到这一幕,塔玛拉心下微微点头,嘴上喊得更欢了;而在后面追她的沙盗则是头皮发麻——哪怕这些沙盗自恃精锐,也不可能在乌泽里斯城内和当地的诺克萨斯驻军硬碰硬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直接撤退却已是不可能了。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干掉那个嗓门巨大的女人,然后从混乱的甲虫巷溜走、去备用的安全屋。 可惜,这个女人不仅嗓门巨大,而且滑不留手,偏偏沙盗为了潜伏根本就不能携带诸如弩箭这样的远程武器,因而追了一路,也拿塔玛拉没有任何办法。 眼见着塔玛拉已经来到了那支诺克萨斯小队面前,沙盗们最终只能咬一咬牙,化整为零的全面撤退。 但……这种事情是想走就能走的么? 既然做好准备现在动手,塔玛拉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呢? 别忘了,战争石匠也是一个结构严密的间谍组织啊! 于是,这边塔玛拉迅速的将问题禀告了城防军,另一面继续留守乌泽里斯的战争石匠也活动了起来。 城防小队一面继续向上禀告,一面小心翼翼的开始了搜寻。 而在城南的甲虫巷,数个秘密仓库几乎同时燃烧了起来。 老尖牙供出来的这些据点,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遭到了战争石匠的偷袭。 熊熊的火焰很快就被扑灭,但在这个宵禁的时候,就算诺克萨斯城防军是傻子,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 趁着城外的沙盗们回去修整,城防军全面出动,挨个着火点检查,然后循着逃离者留下的痕迹顺藤摸瓜,几乎将这些沙盗全数歼灭! 而在战斗期间,被人严密监视的塔玛拉终于获得了接近城墙的机会——士兵们打算带着她去见见负责这面城墙的少校、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然后,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塔玛拉来到城墙上之后,相当麻利的挣脱了士兵,然后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城墙。 下一刻,一个特制钩锁被丢出,塔玛拉借助着钩锁在城头上一荡,随后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城下。 当少校趴在城墙上看向地面的时候,塔玛拉的身形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们要不要报告将军……” “报告,当然要报告了!”微微眯起眼睛,这位少校的嘴角终于露出的笑容,“今天我们发现了一股潜伏进城内的沙盗,经过一番艰苦的战斗,我们已经全歼了这些沙盗。” “那这个女人——”卫兵还想多说,但看见少校的眼神之后,他终于了然,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女人,是我们严格执行宵禁、发现了沙盗的行踪!” 点了点头,少校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心下忍不住彻底兴奋了起来。 战争石匠! 自己的机会来了! …………………… 虽然没有确认具体的作战计划,但诺克萨斯大军已经集结起来了——而与乌泽里斯隔海相望的特利威尔,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斯维因的新办公地。 这里曾经是斯维因卧薪尝胆之地,在斯维因的经营下已经有了承载大战后勤的能力。 大规模军队的集结、大量战争物资的运输,整个特利威尔,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而事必躬亲的斯维因仿佛是这忙碌漩涡的中心,整个人如陀螺一般,每天都从天蒙蒙亮一直工作到深夜——在恶魔拉默的帮助下,他整个人精神状态还不错,可惜发际线却难以避免的继续升高了不少。 就在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因为各种原因而为大统领的身体担心时,斯维因终于难得的接受建议,独自休息了一个下午。 整整一个下午,他没有继续批阅文件、审查后勤、视察军队,而是自己默默的躺在了书房的行军床上休息。 嗯,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但实际上,斯维因却依旧在忙。 只不过,他现在忙得是一些不希望别人知道——尤其是不希望黑色玫瑰知道的事情。 这一下午他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接收战争石匠的消息。 好不容易突破了沙盗封锁的塔玛拉终于被卡特琳娜接了回来,斯维因借着这个机会亲自接见了她,并详细的询问了她在乌泽里斯的经历、接收了战争石匠的情报。 整个过程中斯维因面无表情,似乎对一切都有所预料、整个人智珠在握。 汇报结束之后,塔玛拉终于能安心修整一会——不过看起来卡特琳娜似乎不打算放过她,还有事情和她谈。 而对于这一点,斯维因选择了视而不见,等到两个人都离开之后,他终于缓缓起身,然后毫无征兆的伸出了手。 “哗啦——” 桌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掀翻。 四下无人,斯维因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高高的抬起了腿,铁质的靴子就这样一脚又一脚的碾在了被掀翻在地的桌面上。 “这该死的背叛者!” “你们辜负了我的信任!” “辜负了崔法利议会的期待!” “也辜负了身后伟大的诺克萨斯!” “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将你们挂在诺克斯托拉上——彻底风干!” 【0772】 真真假假 斯维因如此暴怒,自然是有理由的。 原因也很简单——负责守卫乌泽里斯的古德鲁中将在不久之前也将城内信息传回来了,但他传回的消息和刚刚塔玛拉传回来的……很不一样。 嗯,不仅很不一样,而且天差地别! 按照古德鲁中将的报告,整个乌泽里斯虽然武备有些松懈,但战斗力还算可以,唯一的问题是兵力紧张,面对城外的沙盗大军只能苦苦支撑,急需支援。 至于城内的情况,大体上是比较稳定的,按照他的说法,城内的烈阳教派和外面的沙盗信仰不同,双方水火不容,因此乌泽里斯人的守城意志相当坚定,相较于异教徒,这些乌泽里斯人更喜欢诺克萨斯。 物资方面,乌泽里斯的储备还算充足,唯一的问题是沙漠天气下,大量武器都不可用,因此就算想要扩充军备效果也很差。 总而言之,在这位古德鲁中将的信里,似乎整个乌泽里斯只需要诺克萨斯援兵就够了,只要斯维因送来支援,自己分分钟横推哪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沙盗。 然而,塔玛拉这边,战争石匠得到的消息却全然不同,按照塔玛拉这边的说法,乌泽里斯的守军缺乏训练,人数臃肿,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争时,只有少数还有战斗力的队伍能够上城,其余人顶多能够维护治安。 因为驻军贪腐严重,整个乌泽里斯的物资储备极其紧张,塔玛拉亲自探查了几个粮仓,这些粮仓大部分都是空仓,少数有粮食的粮仓,里面也都是些陈粮。 而且,最重要的是,塔玛拉打探到城内信仰烈阳教派、城外的沙盗也一样! 什么异教徒、什么城内只是缺少援军,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两份情报摆在斯维因的桌子上,这里面的问题就很明显了。 有人撒谎了。 考虑到战争石匠的特殊性,这个撒谎者显然是古德鲁。 至于撒谎的原因,那就有很多的可能了。 往好了想,可能是这家伙平时贪婪了点,惹了一个烂摊子,所以想要一面隐瞒、一面抹平亏空。 而往坏了想……恐怕这位中将先生就已经不是斯维因的自己人了。 考虑到之前古德鲁迫不及待的求援,哪怕斯维因再不愿意接受,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想想看,如果斯维因听信了古德鲁的说法,同意派出了大军、直接进入乌泽里斯协助守城,那接下来会如何呢? 因为运载能力有限,而“城内粮食充足”,诺克萨斯援军只会携带他们稀缺的武器装备渡海。 一座缺粮少食的城市,忽然多了一大批驻军、还多了一大批武器装备,结果会是怎样呢? 守城? 没有足够的粮食、城内和城外还随时可能勾结,这能守个锤子?! 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结果必然是乌泽里斯完蛋、武器装备全部都落到那些叛贼的手中。 到时候,无论泰利什尼还是卑尔居恩,诺克萨斯都将没有了防御的余地。 当将一切线索梳理到一切,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就清晰可见了,这位古德鲁中将不管出于了怎样的原因,总归选择了背叛诺克萨斯,而这一批武器就是他为这次背叛所准备的投名状! 而这,也是让斯维因忍不住暴跳如雷的原因! 有人如狗屎一般,背叛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国家! 深呼吸了几次,斯维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古德鲁他是知道的,这是一个出身平民的将军,正是因为这种出身,斯维因才会对他委以重任、将他破格提升为中将、命令他镇守乌泽里斯这个帝国钱袋子。 然而,这一切的结果却是古德鲁不仅选择了背叛,还果断反咬一口,这如何让斯维因不生气! 但生气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在稍微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之后,斯维因选择接受这一客观事实,转而思索起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直接撕破脸皮,连叛军带沙盗一起收拾了? 这像是德莱厄斯能提出的建议,但斯维因却知道,这并不现实——有瓦罗兰海峡在,诺克萨斯在这场战争中能够投入的兵力注定有限。 而且,一旦撕破脸皮,恐怕古德鲁会干净利落的改旗易帜,到时候乌泽里斯众志成城,和沙盗合流一处,诺克萨斯将永远失去这座城市! 不,不能这样! 就算已经将古德鲁视为一坨臭不可闻的狗屎,为了诺克萨斯的利益,斯维因依旧会虚与委蛇。 你想要诺克萨斯的武器装备么? 这份贪婪……将导致你的灭亡! 斯维因的大脑迅速运转,他一面思索,一面站起身来开始翻找资料,很快,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计划开始在他的脑海之中逐渐完成——这个计划相当惊人,以至于拉默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无视了恶魔的低语和咂舌,斯维因将桌案扶起来,随意抹了两把、点燃煤油灯,在面前摊开了一张白纸。 随后,斯维因单手执笔,迅速的录入了自己想到的所有信息,一番勾勾画画、涂涂抹抹之后,这位大统领注视着纸上的计划导图,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就这样,将计就计。 贪婪就意味着有目的,而有目的就必然会有破绽……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既然你打算给我设下陷阱作为投名状,我为什么不干脆的利用一下你的陷阱呢? 反复确认计划没有什么疏漏,斯维因终于扯碎了这张纸,然后干脆的将其在煤油灯上烧成了灰烬。 扬手随意洒掉了这些灰烬,当斯维因再次起身的时候,他又一次变回了之前自信干练的模样,仿佛不久之前暴跳如雷的那个不是自己一样。 大步走出了自己的帐篷,斯维因做出了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开始呼叫起了卫兵。 “卫兵——去叫上所有待命的将军,我们是时候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了!” 随着斯维因的一声令下,整个特利威尔迅速的、再一次陷入了忙碌之中。 【0773】 合谋表演 斯维因的思路很清晰。 在得到了战争石匠关键性的信息之后,诺克萨斯大统领迅速做出了布置,在周密的计划下,他打算将计就计,给这些狂妄的沙盗一点深刻的教训。 想要算计伟大的诺克萨斯? 那就先做好被崩碎满口牙的准备! 当然,经过了在艾欧尼亚的失败,斯维因也没有忽略超凡力量的问题,尤其是在“叛军领袖得到了神祇加冕”的情况下。 虽然这方面塔玛拉并未得到太过详细的信息,但斯维因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事不可为,哪怕拼着引起黑色玫瑰的警惕,斯维因也会亲自出手,让恕瑞玛人见识一下诺克萨斯的力量。 神祇? 恕瑞玛那虚伪的神只会被恶魔之力碾碎! 神祇什么的,不过是史诗传说中的以讹传讹,现在是诺克萨斯的时代! …………………… 诺克萨斯的军事行动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准备。 而另一方面,亚索也悄然抵达了艾欧尼亚。 这一次,亚索甚至没有去普雷希典,而是在艾瑞莉娅的带领下,直奔影流教派。 劫见到亚索,非常意外。 自从那次大开杀戒之后,劫已经再没见过亚索了——他现在执掌影流,而影流在艾欧尼亚则是越发低调,似乎真的有了几分遁入暗影的意味。 这期间,劫也听说了一些亚索的和永恩的事情,但说起来的话,这些事情距离他实在有些遥远,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亚索莫名的有了几分相忘于江湖的意味。 而现在,亚索忽然找到了影流,这让劫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以劫对亚索的理解,这可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现在忽然跑到影流教派来,多半有事情要麻烦自己。 偏偏亚索这家伙每次有事都能拿出自己无法拒绝的筹码,这就让劫有些无奈。 而见到了劫之后,亚索也没有隐瞒,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有两件事。”亚索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都和暗影有关。” 和暗影有关? 听到这,劫终于也严肃了起来。 “第一件事。”亚索伸出了一根手指,“不久之前——具体来说,大概是一个月之前,我在德玛西亚见到了一个特殊的、身居暗影界的恶魔。” 暗影界的恶魔? 听到这,劫微微眯起了眼睛。 别看他接受了影之泪的力量,但对于暗影界,他其实也并没有太多的了解,顶多能短暂的穿梭其中、调动部分力量。 亚索带给他的消息相当有意义——不管是对于接下来对暗影之力的掌握,还是对暗影之力副作用的调节。 亚索也没有隐瞒,详细的和劫讲述了自己遭遇魔腾时候的情景,虽然他并未直接叮嘱劫小心,但听到这的劫已经明白了亚索的意思。 说完了魔腾的事情,亚索的嘴角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而这时候劫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欠了个人情。 这种消息……总归还是很有价值的。 “那么,第二件事呢?”心下暗自思忖着关于暗影恶魔的事情,劫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还有什么消息么?” “第二么。”亚索愉快的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这一次来影流教派,我还需要借一个人。” 借一个人? 这个诡异的说辞让劫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他很快就明白了亚索的意思,毕竟整个影流教派,值得亚索借的人只有一个。 “你要凯隐做什么?” “别紧张,别紧张!”亚索摆了摆手,“我只是叫他去和我演一场戏而已。” “演戏?!”劫眨了眨眼睛,终于跟不上亚索的思路了,“演什么?” “演暗裔啊!”亚索收回了两根手指,然后愉快的单手握拳、翘起大拇指,摆出了一副完全ok的模样,“不需要什么演技,只需要和拉亚斯特沟通一下、本色出演就行!” 演暗裔?! 原本一脸淡定的劫这下可不淡定了——要知道,哪怕现在,凯隐都还未能掌握暗裔之力和暗影之力间的平衡,拉亚斯特的力量和影之泪的力量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至今都没有完全调和。 这种情况下,劫需要时时刻刻盯着自家弟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彻底迷失、坠入迷失的深渊! 平日里劫无比小心,现在亚索一张嘴就要借凯隐去演暗裔,这不是坑人么? 在惊愕之余,劫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然而,似乎看出了劫的拒绝之意,亚索面上笑容更盛了几分。 “当然了,演戏总归是有报酬的——如果凯隐能演好这出戏,我保证他能够学会控制自己的暗裔之力,让这份可怕的力量如臂使指。” “???” 看着一脸自信的亚索,劫满头问号。 你特么哪来的自信? 没记错的话,我可听说过,你在隔都之海被人家新生脱困的暗裔追着撵了快一个月吧? 现在跑我这说能教凯隐控制拉亚斯特的力量? 这不是逗我么? 没错,凯隐无法掌握二者之间的平衡,主要就是因为暗裔之力——对于暗影之力,劫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有他的帮助,凯隐能够很快熟悉这种力量。 然而,因为暗影之力的原因,凯隐并不能随着劫一起进行太过深入的暗影修行,因为暗影之力和暗裔之力在他体内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一旦失去平衡,结果凯隐要么变成暗裔,要么变成恶魔。 这二者都不是劫希望见到的。 但控制暗裔之力这件事,不是只能靠着个人意志、水磨功夫么? 怎么还有速成的? 摇了摇头,劫果断拒绝了亚索。 然而,亚索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而是表示自己要见凯隐一面——只要见到凯隐,劫就都明白了。 听亚索这么说,劫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亚索总归还是有些面子的,而且刚刚带来了魔腾的消息。 劫起身去叫凯隐。 与此同时,亚索朝着艾瑞莉娅挑了挑眉头,将岚切丢到了她的怀里,然后默默握住了暗裔魔剑。 【0774】 目瞪口呆 当劫找到凯隐的时候,他正在挥舞着巨镰、磨砺着自身的武技。 锻炼武技能够提高身体素质,从而间接的影响精神状态,对于致力于掌握暗影之力和暗裔之力的凯隐来说,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虽然拉亚斯特一如既往的絮絮叨叨、磨磨唧唧,但现在的凯隐早就熟悉了这一点,因而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和拉亚斯特的絮絮叨叨相比,反而是劫的忽然出现让凯隐有些意外——自己的这位老师怎么在自己修行的时候出现了? 难道自己进行到下一个阶段、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暗影修行了? 不应该啊! 自家人知自家事,凯隐可不认为自己现在对拉亚斯特的掌握更上了一层楼——实际上,他的修行已经卡住很久了,想要依靠着暗影之力和暗裔之力的互相制约构成新的均衡、保持在不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实力增长的思路是没问题的,但这脆弱的动态平衡实在不好掌握。 尤其是这个絮絮叨叨的拉亚斯特,他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哪怕这货在暗裔之中的确是个弟弟,但也不是寻常凡人可以驾驭的。 然而,见到了凯隐之后,劫却没有多说,只是叫弟子跟上自己——满头雾水的凯隐眨了眨眼睛,干脆扛上了拉亚斯特,就这么跟在了劫的身后。 …………………… 迷惑的不仅是凯隐。 实际上,拉亚斯特也很迷糊。 和凯隐不同,拉亚斯特对劫还是很忌惮的——接受了影之泪力量的劫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虽然他并不能完美的驾驭这种力量。 此外,更让拉亚斯特忌惮的,是劫的清醒,哪怕他一直絮絮叨叨的装蠢,劫总能清楚的判断出凯隐的状态,硬是卡着凯隐的修行进度,死活不给自己一点机会。 在劫的控制下,凯隐很少能脱离他的视线,而拉亚斯特也很难直接蛊惑凯隐,只能眼睁睁看着凯隐一点点的掌握那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力量。 没错,这种掌握的速度在拉亚斯特看来不值一提,这样修行下去,哪怕凯隐老死,他也不能完全掌握暗裔之力。 但是! 别忘了,艾欧尼亚人在传承方面一直是有一手的! 劫那边已经打算将影流之镰当成常设职位了,凯隐不行就传承给凯隐的弟子,总归有一天,拉亚斯特的力量将完全被掌握! 而到那时候……拉亚斯特又算是什么呢? 一个有着自己思想的武器罢了。 这种情况拉亚斯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好在时间还是站在他这边的,在拉亚斯特看来,也许劫和凯隐能够很好的完成这一点,但影流教派之后的继承者呢? 他们也能保持自己的心态、不急不躁?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影流教派精心挑选的影流之镰就会成为拉亚斯特的躯体! 想通了这一点,拉亚斯特也就没有那么着急了——表面上这货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干扰着凯隐,但实际上,拉亚斯特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但事情总会出人意料。 今天劫忽然打断了凯隐的修行,然后带着他见到了一个人。 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暗裔! 通过凯隐,拉亚斯特看见了自己面前的存在——如果不是已经被坑成了一把镰刀,他现在一定会用力的揉揉眼睛。 那是……亚托克斯! 庞大的身躯充满了惊人的压迫感,扭曲的血肉昭示着惊人的力量,凌厉的铠甲和亚托克斯的记忆倒是有了些许区别,金属光泽稍微黯淡了一些,但却多了几分角质化。 巨大的暗裔之刃被握在了他的手中,漆黑的锋刃黯淡无光,但却无比致命。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拉亚斯特忍不住的有些战栗——这的确是亚托克斯! 下一刻,亚托克斯的目光落在了影流之镰上,然后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个混杂着讥讽和不屑的微笑。 “啊,小仓鼠。”亚托克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好久不见。” “小仓鼠”的称呼让拉亚斯特一阵眩晕——哪怕他的飞升者形态的确是一只人型仓鼠,但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被人一口叫破老底,这无论如何都不可接受。 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反唇相讥,但话还未说出,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亚托克斯的飞升者形态,是一只金灿灿的鼬。 【鼬】这个叫法,可不怎么有杀伤力——而且,鼬的食谱上,仓鼠是赫然在列的。 哪怕飞升者的实力和飞升者形态并没有直接联系,但面对着亚托克斯的嘲讽,习惯了在凯隐耳边絮絮叨叨嘴臭的拉亚斯特依旧难得语塞。 然而,亚托克斯似乎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怎么不说话了,小仓鼠?”将暗裔魔剑拄在了地上,亚托克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自诩最擅长自保的家伙,就是这么自保的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别人手里割草,也是一种用以自保的手段……真是不明白,当初的你是怎么通过决议、走上登神长阶的?” 眼见着对方咄咄逼人、甚至开始质疑起了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飞升者身份,拉亚斯特的愤怒终于压过了恐惧。 下一刻,凯隐只觉得一股难以驾驭的可怕力量被注入到了自己的体内。 暗影之力开始不受控制的凝聚,让他的身躯极速膨胀,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巨镰也随之迅速变大,成为了一柄真正意义上的巨型镰刀。 当这份膨胀停止的时候,凯隐感觉自己甚至变成了一个巨人,虽然他的身躯依旧不比自己面前这个家伙,但再看向劫的时候,视角却仿佛看着一只老鼠。 而与此同时,暗裔的声音也终于出现在他的心底。 “小心!”拉亚斯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是亚托克斯!” “亚托克斯?”凯隐显然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啥?” “暗裔。” “和你一样?” “不完全一样。”似乎迟疑了片刻,拉亚斯特终于轻轻的补充了一句,“他是……暗裔之中最强大的那个。” 【0775】 三招两式 在召唤师峡谷,亚托克斯最广为人知的应该是天神下凡一锤四,或者絮絮叨叨无尽的嘲讽。 但在符文之地,对于亚托克斯曾经的同伴拉亚斯特而言暗裔剑魔是一个相当可怕的存在。 实际上,当初在暮光星灵的算计下,一众暗裔纷纷遭到背叛,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封印在了自己的武器之中,哪怕狡猾的拉亚斯特都未曾逃脱,但被封印之后,有人苟且偷生、有人另寻出路,而亚托克斯却做出了一个和所有暗裔都不一样的决定。 亚托克斯在寻死。 具体来说就是找人战斗,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战死沙场,彻底终结自己这丑陋的、卑贱的暗裔身份。 【因为我成为了暗裔所以我想要寻死】这种事情说起来似乎有些小家子气,仿佛是懦夫的逃避,但实际上,只有真正经历过从飞升者到暗裔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难以言喻的堕落,这种滋味简直和“将人类的灵魂塞进蛆虫的身体内”没什么区别。 怀着战死之心的亚托克斯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战斗疯子,现在他来到了艾欧尼亚、找到了凯隐,在拉亚斯特的角度上,自然是“这家伙找上自己打架”了。 所以,拉亚斯特如临大敌,不惜暴露自己隐藏的力量,也要让凯隐暂时暗裔化——亚托克斯想死,但拉亚斯特可不想! 也许亚托克斯不至于毁掉拉亚斯特,但干掉凯隐还是没问题的! 惊人的求生欲下,拉亚斯特终于一改自己之前喋喋不休的伪装,转而如一个耐心的老师一样,详细的教导着凯隐操纵自己的力量,他甚至不求能够击败亚托克斯,只求能够从亚托克斯的手下逃脱。 …………………… 虽然拉亚斯特极度紧张,但在适应了亚托克斯暗裔之躯的压制后,凯隐却开始下意识的东瞧瞧、西看看,很快在庭院的角落里,见到了捧着长剑的艾瑞莉娅。 嗯? 她为什么丝毫都不紧张? “这个女人不简单的。”就在凯隐疑惑的时候,亚托克斯难得的说了一句技巧之外的话,“她很可能是亚托克斯的载命人——我记得亚托克斯和其他暗裔不一样,之前没有吃过载命人的亏……” “不,那不是。”凯隐一面举起了镰刀,一面默默摇了摇头,“我见过她的雕像,在普雷希典,她是曾经的艾欧尼亚领袖,她叫艾瑞莉娅!” “见鬼的,亚托克斯已经在艾欧尼亚布局到了这种地步么?”听凯隐这么说,拉亚斯特更加紧张了,“悄无声息的掌握了一个国家……亏得我还以为他真的想要堂堂正正的战死来结束这种屈辱!” “???” 拉亚斯特的抱怨里的信息量似乎有些大,以至于凯隐根本就没听明白——但他至少已经知道,这件事比想象之中的还要麻烦。 就在凯隐努力的摒弃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努力掌握身上越来越强的力量时,之前一直打量着他的亚托克斯终于再次开口了。 “怎么了,小仓鼠,你紧张了么?” 见鬼的紧张——凯隐在心里下意识的反驳着——我从未驾驭过如此可怕的力量! “不必如此紧张的。”仿佛没有看见凯隐额头上滚落的汗珠,也亚托克斯的语气越发恶劣了起来,“你只需要举起武器,像是割麦子一样斩过来就好了——干农活这种事情,你一定很擅长的。” 凯隐不想说话,但拉亚斯特却再也无法自我遏制了,下一刻,巨大的镰刀自下而上斜斜地如一道闪电般掠出,直奔亚托克斯的胸膛。 然而,亚托克斯手里的长剑似乎更快一分,当镰刀斩至腰间的时候,暗裔魔剑已经重重斩下,厚重的剑脊抵住了巨镰锋锐的然后顺势一挑。 只一招,凯隐的武器就差点脱手。 死死握住了巨镰的刀柄,凯隐感受着这份惊人的力量,心下一时之间竟有些骇然。 这就是……暗裔的力量么? 无论是全力以赴的拉亚斯特,还是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亚托克斯,他们的可怕都超出了凯隐的预料,以至于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影流之镰,此时也终于紧张起来了。 “你只有这点能耐么?”拉亚斯特看着面前微微颤抖的凯隐,再次开始了嘲讽,“看来,田里的农活干多了,的确会影响状态——还是说,你在顾忌着什么,根本不愿意使用你自己的力量?” 拉亚斯特没有说话,也没有向凯隐抱怨。 实际上,亚托克斯的这句话再次说道了他的痛处,和其他很多暗裔不同,拉亚斯特因为本身比较狡猾,被封印的时候封印的最为牢固,别的暗裔只要被人当作武器拿起来,拿着武器的人分分钟成为暗裔的躯壳。 但亚托克斯不同,他对使用者的影响力……不如其他的暗裔。 为什么拉亚斯特会在影流搞一场李代桃僵的长远计划? 因为拿到这柄镰刀的人,如果不是有意识的使用暗裔之力,拉亚斯特根本无法直接将其转化为自己的躯体。 这种尴尬的状态即使在暗裔之中,也属于丢人的那种,现在忽然被亚托克斯点破,他自然无话可说,只能咬牙切齿、忿忿而已。 于是,凯隐再次感受到了那无从驾驭的沛然之力,他再次握紧了刀柄,巨镰横扫而出,仿佛要将自己面前的这家伙一刀两断。 可惜,几乎与此同时,亚托克斯的长剑重重地抵在了地面上,镰刀斩在了厚重的剑脊上,反震之力使得凯隐的双臂一阵酸麻。 而这一次,亚托克斯没有继续放嘴炮,他大步上前,然后暗裔魔剑径直刺出,直奔凯隐的手臂——凯隐下意识的缩手,但亚托克斯却顺势欺身而上,借着凯隐缩手的机会,用长剑架住了镰刀的刀刃,然后狠狠地向外一挑。 与此同时,他空着的左手握掌成拳,狠狠地敲在了凯隐的右肩上。 这一次,凯隐终于握不住武器了,沉重的巨镰被挑飞,随后干脆的冲破了三道院墙,终于落在了地上。 【0776】 连唬带骗 在巨镰脱手的那一刻,凯隐的脑海一片空白。 多少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这种手持巨镰听拉亚斯特絮絮叨叨的感觉。 当暗裔魔剑终于挑飞了巨镰的时候,凯隐很清净。 但此时此刻,在当前情况下,清净却格外的让人恐惧。 一种名为无助的感觉从凯隐的心头升起,他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直接攥紧了拳头。 这个来自于诺克萨斯贫民窟的少年自第一次拿起武器起,就早已经遗忘了无助的滋味,而此时的回味,则是让他在惊愕之余,也难得的产生了一种恼怒。 凯隐不要做当初那个无助的少年,他在第一次拿起武器的时候就曾经发誓,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于是,失去了武器、暗影之躯也开始不稳定的凯隐做出了一个惊人的选择,他迈步上前,然后狠狠的一拳砸向了亚托克斯。 架势很标准,气势也不错,可惜选错了对手。 一拳打出的凯隐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当他的脑子终于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巨镰的旁边。 下意识的伸出手,凯隐想要抓住自己的武器。 但亚托克斯却快了他一步,不等凯隐伸手,先一步握住了这柄巨镰。 然后,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凯隐听见了拉亚斯特的嚎叫。 “你不是亚托克斯!” “我当然不是亚托克斯。”亚索将巨镰交回给了凯隐,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我是他的继承者,我叫亚索。” 凯隐呆滞的接过了武器,然后眼睁睁看着刚刚威风凛凛的暗裔变成了自己认识的亚索。 而与此同时,拉亚斯特则是完全沉浸在震惊之中,整个镰刀彻底懵了。 不是亚托克斯? 你是亚托克斯的模样、使用亚托克斯的力量、通晓亚托克斯的过去,结果却不是亚托克斯? 什么见鬼的亚托克斯继承者……亚托克斯怎么会有继承者? 继承者要血脉,就亚托克斯那破脾气,怎么可能有血脉存留? 你以为亚托克斯是阿兹尔啊,满地的血脉! 拉亚斯特敢说,就算所有的飞升者都有了后代,亚托克斯也不会有的——哪怕他身受万人敬仰!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女人瞎了、为亚托克斯留下了后裔,那你凭什么能继承亚托克斯的力量? 帝国都完蛋了,太阳圆盘都陨落了,你怎么传承亚托克斯的力量? 还是连着暗裔之力一起传承的那种! “不……这不可能。”x2 眼见着凯隐和拉亚斯特都不敢相信,亚索也只能摇摇头。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慢慢聊。” …………………… 在亚索的解释下,拉亚斯特看起来似乎勉强接受了“亚索被亚托克斯斩了一剑、承受住了亚托克斯的考验、继承了亚托克斯的力量”这一诡异的说法。 拉亚斯特心里笃定这里面有猫腻,但至少表面上还是选择了接受——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为什么找到自己。 而亚索在说完了自己这边的事情之后,也不绕圈子,直接就谈起了恕瑞玛。 “这次来找你呢,只有一件事。”盯着拉亚斯特,亚索面带微笑,“和我一起,联合尚且存世的暗裔,一起收拾掉那个无耻的叛徒,以及那些作死的星灵。” 无耻的叛徒自然是泽拉斯。 而作死的星灵…… “你知道是哪个星灵?”拉亚斯特并未直接回应,而是旁敲侧击的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烈阳星灵叫蕾欧娜,是个拉阔尔人,现在并未完全被烈阳控制。”亚索随随便便就把一大堆绝密的消息说了出来,“而另一边,皎月星灵也降临了,不过不知道去了哪里。” “烈阳和皎月,一如既往的不老实。”拉亚斯特点了点头,“那么,暮光呢?那个最混蛋的家伙?” “狡猾的暮光选择了一个小姑娘,试图以天真掩藏心机,扮演天然呆的角色,在不知不觉中带来灾厄和毁灭。”亚索以古恕瑞雅言的方式,拐弯抹角的继续泄露着自己知道的情报,“可惜,我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她这次骗不到我了!” 对于亚索的信心满满,拉亚斯特不置可否——实际上,亚索说的越多,他就越是疑惑。 拉亚斯特是不相信亚索的。 一个自称继承了亚托克斯一切的艾欧尼亚人,这怎么看怎么诡异——甚至如果不是刚刚双方曾经交手、拉亚斯特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暗裔魔剑上的力量,他甚至会怀疑亚索的出现就是暮光星灵的阴谋,为的就是将尚且存在的暗裔赶尽杀绝。 客观的说,无论是亚索的信息,还是亚索的计划,都让拉亚斯特有些心动,但一番迟疑之后,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看来你知道很多——有了这些消息,不需要我你也能做到你想要的吧?以亚托克斯的名义。” “而且,对于那位皇帝来说,泽拉斯是叛徒没错,但对我而言,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拉亚斯特不过是一柄比较锋利的镰刀而已。” 眼见着拉亚斯特果断拒绝,亚索倒也没有多费口舌。 从拉亚斯特的态度上,亚索算是看出来了:如果拉亚斯特真的对恕瑞玛没有任何情感,他现在要做的,不应该是拒绝参与到这场演出之中,而是弄清楚自己现在的传承。 既然不在意恕瑞玛,那拉亚斯特不应该在意一下自己,多了解一下亚索的情况、然后看看能不能让自己也重新做人么? 这么急匆匆的拒绝,已经很清楚的透露出了拉亚斯特的意思,他不是不在意恕瑞玛,而是不相信亚索! 不信任是吧? 没关系的。 我从一开始就没指着你信我。 下一刻,就在拉亚斯特开始思考怎么忽悠凯隐离开艾欧尼亚的时候,亚索又一次拔出了暗裔长剑——锋锐的剑刃直接抵在了巨镰的刀柄上。 “我不是在求你帮忙。”亚索的语气依旧平静,“我只是通知你,要么过来和我演戏,要么——就感受一下,血魔法对暗裔之躯的特殊效果!” 血魔法? 听到这个词,拉亚斯特终于彻底傻眼了。 【0777】 鲜血魔法 想要彻底消灭一个暗裔,非常困难。 毕竟暗裔的前身——天神战士,那是货真价实的人造神祇,圆盘不灭,飞升不朽。 甚至强大的飞升者哪怕不依赖着太阳圆盘的力量,依旧可以不朽。 再加上拉亚斯特本来就擅长保命,所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哪怕面对真正的亚托克斯,拉亚斯特也一定可以撑过去。 大不了……大不了就被揍一顿呗。 反正看这架势,似乎这个叫亚索的家伙认识凯隐,而且应该不是凯隐的敌人,只要凯隐不死,挨一顿揍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然而,当亚索说出了“血魔法”这个词时,拉亚斯特彻底傻眼了。 据他所知,血魔法可以杀死暗裔。 在拉亚斯特陷入沉寂的时候,就有一个倒霉蛋死在了血魔法之下。 那货是不折不扣的暗裔之耻,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好巧不巧的,拉亚斯特就算一个。 甚至拉亚斯特低调的沉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知道有个白痴暗裔被自己的手下用血魔法干掉了,而那个手下获得了这个暗裔的力量。 得到以上信息的拉亚斯特决定低调的做暗裔,毕竟和其他暗裔不同,他被暮光星灵坑得比较狠,本身就先天不足。 然而,拉亚斯特并不知道,这个继承者就是弗拉基米尔。 他更不知道,实际上弗拉基米尔的“继承”非常糟糕,他的血魔法极其不稳定,别说如暗裔一般不朽了,甚至时间久了之后,弗拉基米尔连自己身体的稳定都无法保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弗拉基米尔才会和乐芙兰合作,两个人一起依靠着不断的转生延续生命。 如果拉亚斯特知道这一切,他绝对会对亚索这连唬带骗的说法嗤之以鼻,但可惜的是,他只知道一部分消息,所以在听到血魔法之后,整个镰刀都懵了。 此时此刻,拉亚斯特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亚索真的掌握了这种诡异的魔法?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血魔法可是只有以血肉之躯塑造躯体的暗裔才能学会的,没有这种经历的凡人,怎么可能学会血魔法呢? 等一下! 眼见着亚索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拉亚斯特忽然意识到了一种不对劲——难道,这家伙继承亚托克斯力量就是通过了血魔法? 嘶—— 如果循着这个思路来,那恐怕一切就都能说清了。 在亚索无声的暗示下,拉亚斯特很快脑补了整个事情的过程。 首先,掌握了血魔法的人最开始应该不是亚索,而是亚托克斯——毕竟亚托克斯经久历战,对暗裔的血肉很有研究。 那么,沿着这个思路,亚索获得暗裔之力的方法也很清楚了,一定是一直在追寻彻底死亡的亚托克斯在捅了这家伙一剑之后,将自己的力量通过血魔法转移了。 于是,这样一来,亚索成功继承了亚托克斯的一切……就是这样! 这一刻,在拉亚斯特的眼中,亚索继承亚托克斯力量的前因后果被全部理清,机智的镰刀已经看穿了一切! …………………… 拉亚斯特的看穿纯属脑补——不过,大致上是按照亚索需要的脑补。 亚索没法解释自己获得亚托克斯力量的原因。 再加上需要逼着拉亚斯特和自己演戏,思来想去,他就干脆扯虎皮拉大旗,用血魔法来为自己正名了。 血魔法的确能够做到彻底抹除暗裔的存在,但这种抹除极为艰难,而且对于拉亚斯特这种程度的暗裔几乎难以生效。 至于为什么亚索看起来对血魔法这么了解,那就要多亏福光岛了。 实际上,亚索所知道的、关于血魔法的一切,都是福光岛上记载的。 作为曾经的魔法之都,福光岛的废墟之中可是藏着不少古老的典籍,现在因为发掘速度有限,这些典籍被整理出来的不多,但巧的是血魔法相关就在其中。 按照福光岛上的记载,血魔法的本质是“以血肉为介质的传输”,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课题,广义上甚至将遗传学都可以囊括在内。 但在可以应用的范围内,血魔法往往表现为“通过掠夺血肉的方式,掠夺力量”,以及“用力量扭曲、重塑和创造血肉之躯”。 这是暗裔的领域。 甚至当初弗拉基米尔反杀暗裔的魔法,福光岛都有简单的记录——虽然并没有学习方法,但至少记载了这个魔法的效果。 正是通过这些信息,亚索才能给拉亚斯特编造一套让他深信不疑的说辞。 再加上在亚托克斯的记忆之中,拉亚斯特属于暗裔之中极端小心点存在,这种家伙在涉及到自身存在的问题上,一定会慎之又慎,亚索相信,只要自己透露这些信息,不管拉亚斯特怎么脑补,他都不会再固执的拒绝自己了! 而事实证明,一切正如亚索预期的那样,亚托克斯迟疑了很久,最终哪怕心下再怎么不情愿,也勉强答应了下来。 “那就演一场戏好了!” …………………… 在许下了演习的承诺之后,拉亚斯特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甚至不再和凯隐说话,仿佛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镰刀而已。 这只仓鼠此时已经想好了——亚索不可信,但如果亚索的确打算对付泽拉斯,那就先和他一起合作好了。 毕竟严格意义上说,在面对泽拉斯、面对星灵方面,亚索和自己的态度是一致的。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敌人的敌人是可以结盟的。 而且,结盟又不意味着完全的信任。 大不了在收拾了该死的叛徒和星灵之后,自己可以去和大学士谈谈,拉亚斯特相信,大学士一定会愿意和自己一道,将这个窥伺暗裔力量的家伙彻底埋葬! 也许你继承了亚托克斯的力量,就算亚托克斯是暗裔之中最强的那个,但也不代表你可以随随便便的为所欲为! 就这样,在拉亚斯特彻底沉默之后,劫也随之点头同意——虽然他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至少和亚索在一起,凯隐能减轻受到暗裔的影响,那就可以! 于是,圆满完成任务的亚索迅速出发,直接离开了艾欧尼亚。 这一次的目标——纳施拉美! 【0778】 城头激战 因为乌泽里斯已经完全戒严的缘故,亚索选择了纳施拉美作为到达恕瑞玛的第一站。 从崴里出发、到纳施拉美的这场旅程,亚索硬是花了二十三天——这还是他额外付了钱、催促船只加速的情况下。 而当他抵达纳施拉美的时候,塔莉垭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从小麻雀的嘴里,亚索终于了解到了乌泽里斯围城的最新消息。 总的来说……打了个五五开。 按照塔莉垭的说法,在二十天之前,诺克萨斯军队终于集结,开始支援被围困的乌泽里斯,虽然诺克萨斯的舰队很一般,但泽拉斯那边根本就没有船,所以诺克萨斯人很轻松的突破了海上的封锁,进入了乌泽里斯。 然后……乌泽里斯就爆发了一场内乱。 具体的情况塔莉垭没有打听到,但总的来说似乎诺克萨斯人找到了一些内鬼,随后沙盗那边则是选择了直接动真格的攻城,据说战况相当惨烈,乌泽里斯高大的三重城墙直接被轰塌了。 但最终诺克萨斯人还是守住了,至少在塔莉垭得到消息的时候,乌泽里斯的城头依旧是诺克萨斯的旗帜。 诺克萨斯人抵挡住了泽拉斯的进攻? 听到这,亚索多少有些意外。 倒不是说亚索瞧不起诺克萨斯的精锐,但在泽拉斯的面前,一般意义上的精锐是没有太大意义的——除非诺克萨斯人把所有崔法利都开来,否则仅仅依靠着士兵甚至都没法给泽拉斯人和压力。 从塔莉垭的描述上看,似乎之前泽拉斯包围乌泽里斯是存着钓鱼的心思,但诺克萨斯人反制的很快,结果钓鱼不成的泽拉斯就这么和鱼打起来了,结果还是个势均力敌…… 思来想去,能够出现这种结果的,只能是斯维因出手了——恐怕只有他才能直接窥破泽拉斯的图谋、并且遏制住钓鱼失败的泽拉斯。 大致评估了一下,如果真的是斯维因带领部分诺克萨斯精锐据城而守,恐怕就算泽拉斯,也很难直接啃下乌泽里斯吧? 毕竟……泽拉斯手下都是一群沙盗而已! 至于说为什么星灵没有出手——这一点亚索倒是很清楚。 时至现在,泽拉斯那边也仅有“巨神加冕”的这一个与星灵有关的噱头,而继承了亚托克斯记忆的亚索非常清楚,星灵这玩意越是神秘才越有威力,如果这些星灵真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了泽拉斯的军队之中,恐怕那些藏在恕瑞玛各地的暗裔早就一窝蜂的冲过去了。 真可不是开玩笑,实际上,但就战斗力而言,星灵还真的比不过暗裔,如果他们抛弃掉自己的神秘优势,直接参与战争,那简直不是给泽拉斯帮忙,反而是给泽拉斯找麻烦! 所以说,现在乌泽里斯的对抗差不多就是泽拉斯vs斯维因。 想到这,亚索终于忍不住点了点头。 对于自己而言,这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僵持的战局才能给自己更大的活动空间! 于是,他一把拉起了拉亚斯特,然后叫上了塔莉垭。 “走!我们先去弄一头斯卡拉什来!” …………………… 亚索这边心情愉悦。 但另一半,在乌泽里斯城内的斯维因却无比焦躁。 虽然大统领阁下自认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事到临头,他依旧有些措手不及。 在率军抵达了乌泽里斯之后,斯维因第一时间拿下了古德鲁,并以雷霆之势清扫了整个乌泽里斯——在战争石匠的配合下,他强势的拔出了大量内应,并自上而下几乎更换了所有守卫军官。 这种节骨眼上进行大清洗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斯维因却做得雷厉风行、滴水不漏,在城外发现问题之前,就成功拿下了整个乌泽里斯的控制权。 于是,乌泽里斯真正进入军管状态。 并未上当的斯维因没有携带多余的武器装备,而是先一步将大量补给送入了乌泽里斯,并同时修缮城墙,打通运输线,打算以乌泽里斯作为桥头堡,寻找反击的机会。 然而,接下来的一系列变故却让斯维因始料未及。 城外的叛军在发现自己被人将计就计的坑了、自己精心发展的内应全被拔掉了之后,迅速组织了起来,然后如潮水一般对乌泽里斯发起了连续不断的冲击。 最开始的攻势还算正常,前几批沙盗如斯维因预料的一样,展现出了相当拙劣的战斗技巧,仅仅依靠着简陋至极的武器就试图冲击城墙,而用以压制城头火力的投石机也频频哑火,看起来对乌泽里斯毫无威胁。 但从第二天开始,情况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参与战斗的攻城人员开始出现变化了。 扛着云梯、试图攀爬城墙的家伙从包裹着各色头巾、使用各种乱七八糟武器的沙盗,忽然变成了身穿铠甲、腰悬短刀、手持长矛的精锐。 虽然这些战士似乎和诺克萨斯最精锐的崔法利还有差距,但也已经是相当惊人的精锐战士,而且比崔法利更可怕的是,这些战士不仅视死如归,而且配合紧密,非常默契,猝不及防之下,甚至有几处区域的城墙短时间内易手数次。 发现问题的斯维因亲临一线,在指挥战斗的同时,很快确认了这些家伙的身份——他们不是什么沙盗,而是烈阳教派的宗教战士,大名鼎鼎的拉霍拉克。 战斗迅速变得焦灼了起来。 而在拉霍拉克出现的同时,攻城方也第一次出现了施法者部队——很多祭司打扮的人在远离城墙的区域,开始针对性的施法。 大地开始了震颤,城墙之上的诺克萨斯士兵开始立足不稳。 见此情况,斯维因自然指挥着早已待命的法师战团予以还击,然而,这些法师战团虽然顺利的解决了祭司,但随后在攻城阵地的后方,一阵如彗星半的奥术飞弹冲击而至,原本反制祭司火力的诺克萨斯法师战团也迅速团灭! 而眼见着事情不对,斯维因终于呼唤着拉默,开启了帝国视界。 下一刻,这位诺克萨斯大统领终于见到了敌人的指挥官。 一个带着皇冠的诡异能量体。 【0779】 僵持不下 当帝国视界的恶魔之眼出现在了泽拉斯头上的时候,攻手双方都吓了一跳。 在帝国视界中,斯维因看到了一个可怕的能量体,泽拉斯身上涌动的奥术之力几乎都要溢出来了,这个刚刚对着乌泽里斯城头一番狂轰滥炸的家伙比斯维因见过的任何一个施法者都要可怕。 甚至恶魔拉默也在默默吐槽:这家伙就算原地暴毙,都能将乌泽里斯炸掉一半。 而与此同时,泽拉斯也抬起了头,奇怪的看向了半空中的那个恶魔之眼——他本以为诺克萨斯的扩张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但现在看来,对方随随便便就派出了一个颇有水平的施法者,恐怕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 仅仅为了帝国边陲,就能派出掌握恶魔之力的家伙,恐怕诺克萨斯的底蕴也超出了自己的预期……该死的,星灵们果然有所隐瞒! 就这样,在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帝国视界悄然消失,随后双方默契的鸣金收兵。 斯维因这边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太好的、能够对付这个可怕能量体的办法。 而泽拉斯这边也不愿意将有限的兵力消耗在无意义的攻坚战上。 在大家都有心脱战的情况下,乌泽里斯的攻城战从攻坚变成了包围。 …………………… 眼见着战局陷入僵持,困居乌泽里斯的斯维因也有些一筹莫展。 外面的那个可怕的能量体他还没有找到可以对付的办法,现在发起反击只能靠人命去填——考虑到对方那种远程轰炸的手段,甚至用人命去填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然而,就在斯维因找不到出路的时候,一个意外的访客却找到了他。 苍白女士。 虽然在达克威尔完蛋之后,斯维因为了诺克萨斯的政局稳定,并未清算她,甚至还在崔法利议会给她留下了一个席位,但实际上,通过对贵族的不断打压,苍白女士在诺克萨斯的权柄正急速缩水。 而且,因为之前弗拉基米尔冒失的跑到福光岛上、对福光岛横插一手,导致自己被迫转生,现在的苍白女士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了。 这种情况下,苍白女士也很低调,她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了斯维因的工作,有她的调和,诺克萨斯的贵族动乱最终也被限制在了贝西利科,并未扩大化。 因为这个缘故,斯维因一时之间也不太好对她动手——哪怕斯维因心里明镜一般,笃定苍白女士就是诺克萨斯最大的幕后黑手,但他没有明确的证据、诺克萨斯的局势也不够稳定,所以大家也就勉强相安无事。 然而,斯维因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自己受困的时候,苍白女士居然会找上自己——什么意思? 在乌泽里斯,抱着十万分警惕的斯维因见到了依旧神秘的苍白女士。 “黑色玫瑰也在行动,我们已经几乎查清了外面那个叛徒的底细。” “黑色玫瑰是非法组织!”斯维因并没有领情的意思,而是微微眯起眼睛,面露警告之色,“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在诺克萨斯的话,的确如此。”苍白女士闻言,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但恕瑞玛并非诺克萨斯领土,活动在这里的黑色玫瑰成员不过是‘友善的国际人士’而已。” 显然,苍白女士钻了一个空子。 “现在,告诉我。”斯维因并未在这一点上深究,“这些‘友善的国际友人’给我带来了怎样的消息?” “关于泽拉斯,关于巨神,关于烈阳教派。”苍白女士似乎很满意现在斯维因的态度,她愉快的靠在了椅背上,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自己的语速,“很多很多——我们甚至找到了他的命门所在。”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斯维因并未被这些好消息冲昏头脑,而是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警惕,“帝国要付出怎样的报酬,才能让这些友好的国际人士更加友好一点呢?” “一点小小的配合而已。”苍白女士轻描淡写的说道,“黑色玫瑰需要战争石匠的协助。” 战争石匠的协助? 听到这个要求,斯维因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战争石匠可是他手里最可靠的一张牌! 对于斯维因而言,整个诺克萨斯值得他信任的,除了德莱厄斯和崔法利军团,就只有那些籍籍无名的战争石匠了。 而现在,苍白女士想要战争石匠的合作? 这是真的合作,还是试图向战争石匠里面掺沙子呢? “不要太紧张,大统领阁下。”似乎看透了斯维因的担忧,苍白女士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黑色玫瑰在帝国境内可是非法组织,我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为了表现诚意,黑色玫瑰可以先一步提供一些关键性的信息,然后再由您来决定,要不要合作。” “……” 斯维因没有说话。 而苍白女士却好像得到了赞同一样,从容不迫的介绍起了泽拉斯给过去、阿兹尔的陨落等往事。 这些信息战争石匠方面也有收集,但完全不如苍白女士所讲述的这么详细——如果将这些信息视为诚意的话,那这次的合作,苍白女士的诚意也算得上是相当有份量了。 面对着这份诚意,斯维因思索了很久。 对于常人而言,与虎谋皮是危险的行为。 但斯维因早就习惯了刀尖上起舞。 考虑到现在乌泽里斯的僵局,他终究还是有些意动。 “还有一个问题。”心下默默做出了决定的斯维因终于开口,“这次合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目的么?”苍白女士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坦诚,“黑色玫瑰找到了阿兹尔的陵墓——想要对抗泽拉斯,我们必须要阿兹尔的力量。” 黑色玫瑰寻去阿兹尔的力量,真的是为了对抗泽拉斯么? 心下冷笑,但斯维因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就合作好了。 不管苍白女士寻求战争石匠的目标是掺沙子还是找打手,斯维因都相信,自己手下的王牌间谍们一定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没错,对付泽拉斯,的确需要阿兹尔的力量。 而阿兹尔的力量,必将归于诺克萨斯! 【0780】 风起云涌 战争石匠和黑色玫瑰有史以来第一次联合行动——而留了个心眼的斯维因借口“按照崔法利议会的规矩来”,强势拉军方也加入了进来。 于是,塔玛拉、卡特琳娜和卡西奥佩娅三人带头组队,开始了代号为【余晖】的、追寻末代皇帝阿兹尔力量的行动。 说来有趣,卡特琳娜和卡西奥佩娅明明是亲姐妹,但双方却极度不对付,甚至在一起行动的时候,还需要塔玛拉这个王牌间谍来弥合矛盾…… 就这样,一群商人打扮的战争石匠,一群护卫打扮的精锐战士,以及几个仿佛是老板的黑色玫瑰施法者一起,组成了【余晖】行动的特别小组,雇佣了一个在恕瑞玛颇有名望的佣兵,正式启程。 几乎在诺克萨斯那边【余晖】行动开始的同时,亚索也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按照事先计划,亚索要做的似乎很简单。 三步走嘛。 首先,找到藏在恕瑞玛的暗裔。 然后,将泽拉斯的事情和星灵在背后的消息一股脑的以亚托克斯的身份说出去,顺便让拉亚斯特也扮演一下见证人。 最后,拉上所有人,给泽拉斯一点深刻的教训。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然而,仅仅是第一步,亚索就没什么头绪。 按照亚托克斯的记忆、按照亚索的了解、按照塔莉垭的介绍,现在依旧存在的、还在恕瑞玛活跃的暗裔,人数也许不到十个,但应该超过了五个。 但问题就在于,这些暗裔要么心灰意冷,要么别有心思,想要在偌大的恕瑞玛将他们全部找到——哪有那么简单! 好在亚索也不是盲目行动,至少他现在手里还有一道线索。 这道线索的名字是……韦鲁斯! …………………… 亚索不是第一次来到恕瑞玛。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接受了卡萨丁委托、和卡萨丁一起去找到了霍洛克的冥界之刃。 而在霍洛克陵墓开启的时候,亚索见到了韦鲁斯,也见到了内瑟斯。 那一次的见面情况比较诡异,亚索也算是多亏了瑞兹撑场子,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最终卡萨丁拿到了霍洛克的冥界之刃,而亚索也安全离开了陵墓。 在那次短暂的见面过程中,亚索一直很耐心的聆听和记录着韦鲁斯和内瑟斯的对话,但这对话的内容他却并不能完全听懂。 但后来吸收了亚托克斯的力量、继承了亚托克斯的记忆之后,亚索却从中明白了很多。 比如韦鲁斯已经不在意皇帝了。 再比如,韦鲁斯正在寻找着他的姐妹,飞升者瓦里伊娃。 前一条消息说明韦鲁斯不会因为“泽拉斯背叛了恕瑞玛”而选择加入亚索这边。 但后一条却给了亚索将韦鲁斯拉过来的办法——找到瓦里伊娃,或者承诺和韦鲁斯一起,寻找瓦里伊娃。 而韦鲁斯……这货自打醒来之后,就丝毫没有隐藏自己踪迹的意思,短短几年内,“游荡在恕瑞玛的死神弓箭手”早就成为了这里的传说。 在传说之中,韦鲁斯是一个古怪的弓箭手,他对恕瑞玛帝国的很多东西怀有鄙夷,甚至会主动践踏一些器皿和纹章,但与此同时,他又会对另外的一些古恕瑞玛遗物抱有尊敬,任何对这些东西有所觊觎的人,都会遭受韦鲁斯的致命射击…… 于是,活动在恕瑞玛的探险者和古董贩子们,在根本就搞不清韦鲁斯心态的情况下,干脆就选择了敬而远之。 既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暴怒,什么时候鄙夷,那就干脆不要在他面前乱动好了——最好都不要靠近他。 大家是为了来寻找财宝的,不是为了送命的。 而当“不要靠近韦鲁斯”成为了一种安全需求之后,韦鲁斯的行踪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黑市上的热门信息……远远看见了韦鲁斯的人,都不会介意用这个消息换几个铜子。 就这样,堂堂暗裔的消息就这么被人口口相传,光明正大的流传在了恕瑞玛的黑市。 只花了几个铜子,塔莉垭就从纳施拉美的黑市商人嘴里,得到了韦鲁斯的第一手消息:半个月之前,有人在祖瑞塔附近见到了韦鲁斯。 很好。 祖瑞塔就在纳施拉美的南边,两座城市相距不过数百里。 在确认了韦鲁斯的消息之后,亚索再次上路,直奔祖瑞塔而去。 …………………… 诺克萨斯人在寻找阿兹尔的力量。 亚索假扮亚托克斯开始集结暗裔。 而与此同时,带兵围困乌泽里斯的泽拉斯,也悄悄见到了自己的秘密盟友。 曙光女神,烈阳教派的圣女和实际掌控者,蕾欧娜。 会面的中心问题很简单:泽拉斯需要更多的支援。 仅仅依靠着少数精锐的拉霍拉克和松散的沙盗,泽拉斯并不能拿下乌泽里斯。 什么,你说为什么泽拉斯不选择亲自动手? 那当然是因为城里也有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了! 面对着蕾欧娜,狡猾的泽拉斯丧心病狂的夸大了斯维因的力量,将他描述的有如魔神一般,言之凿凿的表示“如果没有更多支援,自己恐怕无力拿下乌泽里斯”。 面对着睁眼说瞎话的泽拉斯,蕾欧娜——或者说主导着蕾欧娜意志的烈阳巨神——强忍着愤怒,勉勉强强的表示“自己会努力给予支援”。 没办法。 说起来烈阳巨神也是很无奈,在诸多巨神之中,关于恕瑞玛、关于暗裔,都是他和战争巨神、和暮光巨神一起盯着的。 结果不久之前,战争巨神出事了,然后正好赶上暮光巨神转生为新的暮光星灵,为了防止局势失控,烈阳巨神不得不亲自插手恕瑞玛事宜,引诱泽拉斯作为自己的打手,从而给暗裔、给恕瑞玛人找麻烦。 对于烈阳巨神来说,泽拉斯的成败和死活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等到暮光星灵归来、等到皎月巨神驯服了自己的躯体,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当然,这种事情蕾欧娜不能表现出来,甚至恰恰相反,她需要仔细应对泽拉斯的请求。 于是,面对着泽拉斯喋喋不休的抱怨,蕾欧娜很快给出了一个答复。 “很快了,是非常重要的支援。”蕾欧娜如是说道,“巨神之力会压制雷克顿,他将是你最好的武器!” 【0781】 寻寻觅觅 和恕瑞玛大陆北岸的商业城市不同,祖瑞塔这座位于恕瑞玛中北部的城市并没有多么浓厚的商业氛围。 这里的建筑没有纳施拉美的华丽感,也不像卑尔居恩一样吸收了皮城风格,与那些主动拥抱了新时代的恕瑞玛城市不同,祖瑞塔很好的保存了属于恕瑞玛帝国辉煌余晖的景象。 对于祖瑞塔人来说,这并不什么好事,因为固守陈规就意味着落后于时代,他们眼睁睁看着北面的邻居在商业中赚的盆满钵盈,但自己却只能守着越发荒凉的荒原,放牧黄羊。 这汇总情况下,祖瑞塔的人口流失就不难理解了。 然而,对于韦鲁斯来说,祖瑞塔这种“落后”的城市,反而更让他感到舒适。 古老的建筑有人修缮、并未沦为残垣断壁,偶尔街上没有行人的时候,韦鲁斯也会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这座城市在暗裔大战之中,曾经是娜迦内卡的领地——在韦鲁斯看来,那条狡诈的毒蛇虽然讨厌,但至少有脑子,也许在她的领地,自己能够找到一点线索。 然而,事实却和韦鲁斯所预期的相差甚远。 在这里,娜迦内卡的一切似乎都被遗忘了——在跳蚤市场,韦鲁斯见到了几个贩卖古董的小贩,他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讲述着手里蛇首雕像的“伟大历史”,但很可惜,这些通通都是编的。 韦鲁斯敢说,那些玩意里面有真有假,真的是曾经娜迦内卡载命人的饰品,假的则是造好不到三天。 虽然韦鲁斯看不上载命人,但他依旧无法接受曾经属于暗裔的东西在谎言中被兜售,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张开了长弓,给这些倒霉的小贩带去了灭顶之灾。 虽然瓦尔茂和凯伊的灵魂在竭力阻止着韦鲁斯的杀戮,但很可惜,当愤怒滋生起来之后,韦鲁斯的力量不是他们所能抗拒的,这几箭干脆利落,那几个小贩死得毫无痛苦。 跳蚤市场瞬间一片打乱,受雇于此的保镖们迅速出动,试图找到搞事情的家伙,但在发现是韦鲁斯之后,果断选择了撤退——小贩们也许不会知道这位杀神的恐怖,但看场子的家伙眼睛总会擦亮,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送命的。 于是,韦鲁斯就这么顺顺利利、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祖瑞塔的跳蚤市场。 刚刚的杀戮让他心情好了很多——虽然,没有娜迦内卡的消息还是让他有些烦躁,但一路走来,烦躁久了也就习惯了。 就这样,心情不好的韦鲁斯开始嘲讽起了瓦尔茂和凯伊。 和大多数暗裔一样,韦鲁斯天然骄傲,而在堕落之后,这种骄傲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毒舌。 “别白费力气了——指望我放下长弓,还不如指望着我早点找到姐姐的消息。” “可是你刚刚杀死的小贩,他们也许也有姐姐,或者她们就是某个弟弟的姐姐……” “可惜,他们只是小贩,如果他们足够强大,就不会这样了。” “你也许很强,但看起来你还是找不到你的姐姐……” “……” “……” 很明显,虽然韦鲁斯能够轻易压制瓦尔茂和凯伊的意志,但如果单纯的斗嘴,他并不是这对灵犀伴侣的对手。 刚刚才好一点的心情,现在就糟糕起来了。 心下烦躁的韦鲁斯干脆再次张开了长弓——既然你们不希望我滥杀无辜,那我就杀给你们看好了! 然而,就在他松开弓弦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不知道从哪窜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剑挥出,轻松的斩断了韦鲁斯的箭矢。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虽然因为瓦尔茂和凯伊的影响,韦鲁斯在这种情况下并不能施展全力,但箭矢被长剑斩断还是过于惊人了些——更关键的是,在那支箭被斩断的瞬间,韦鲁斯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下一刻,就在韦鲁斯再次拉开长弓的时候,三个身影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谁?”韦鲁斯用古恕瑞玛语问道,“你是谁?” 在韦鲁斯的疑问之中,为首的那个人伸出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随着两支向上的漆黑犄角暴露在恕瑞玛正午灿烂的阳光下,韦鲁斯的瞳孔骤然紧缩。 “亚托克斯!” “是我。”对方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更像是威胁的微笑,“好久不见啊,癞蛤蟆。” 癞蛤蟆?! 原本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出口的韦鲁斯终于胸口一滞,他咬了咬牙,干脆利落的松开了弓弦。 可惜,如果韦鲁斯选择悄无声息的在暗处狙杀,亚索还有可能中招,但现在韦鲁斯作为一个射手、光明正大的面对面开弓,那亚索就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暗裔魔剑扫出,韦鲁斯的箭矢再次被在半空中斩断。 见此情景,韦鲁斯终于皱起了眉头——事情坏起来了。 正面着战斗本就不是自己的强项,再加上体内有两个固执的混蛋拖后腿,自己面对亚托克斯的时候,恐怕根本没有机会…… “你就是这么欢迎老朋友的么?”眼见着韦鲁斯似乎还打算张弓,亚索终于开口,“用你那脏兮兮的箭矢?” “我和你可不是什么朋友。”并未再次射出箭矢,韦鲁斯小心的戒备着亚索,“亚托克斯。” “看来你还认识我。”亚索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早就把这些都忘了……对了,介绍一下,这家伙叫塔玛拉,是我的载命人。” “我可不会遗忘。”韦鲁斯语气平静,“倒是你……现在还有载命人么?” “当然有。”亚索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眯起眼睛,再次挤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满是嘲讽的开口,“虽然载命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传统,但有个人能支使的话,还是挺轻松的——倒是你,还在坚持着独来独往么?” “……” “哦,不对。”没等韦鲁斯开口,亚索就自问自答了起来,“你也找到了载命人——等等,我看见了什么,一具身躯,三个灵魂,韦鲁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和载命人合体……不愧是癞蛤蟆,这是抱对呢?” 【0782】 拉人入伙 亚索恶毒的嘲讽让韦鲁斯一滞。 所谓抱对,指的就是部分两栖动物的生育,考虑到瓦尔茂和凯伊的身份,此时的韦鲁斯只感觉内心无比恶心。 发自内心的恶心…… 亚索毕竟现在扮演着亚托克斯的角色,在韦鲁斯眼里是不知道瓦尔茂和凯伊身份的——这种情况下,被人一语道破现在的状态,韦鲁斯心态瞬间就出现了问题。 暗裔嘛,除了拉亚斯特这种绝对的老油条,谁不是满满的心理缺陷? 心态爆炸的韦鲁斯当场就打算拉一波鱼死网破。 然而,下一刻,在亚索的示意下,凯隐亮出了自己的大镰刀。 见到这一幕的韦鲁斯人终于傻眼了。 这柄大镰刀,他认识啊! 拉亚斯特! 亚托克斯和拉亚斯特一起出现在了恕瑞玛,看起来好像还是为了找自己? 愤怒开始消退。 韦鲁斯看着自己面前的亚托克斯和拉亚斯特,终于第一次放下了长弓。 “你们要干什么?” “自然是联系老朋友了。”亚索摆了摆手,“毕竟很久不见了……” “别兜圈子!”韦鲁斯提高了自己的声调,“告诉我你们的目的。” “联系老朋友,给乱伸手的星灵一点教训。” 听亚索这么说,韦鲁斯冷哼了一声。 别的暗裔都是被星灵坑了,但韦鲁斯的情况却比较特殊,他当初选择征服艾欧尼亚,结果征服不成,反倒被瓦斯塔亚追月者围攻了——作为一个擅长在暗处狙杀的安逸,韦鲁斯的正面战斗力着实有些捉急。 结果,在伽林的大战之中,率领着瓦斯塔亚追月者的武后舍去性命,将韦鲁斯封印了起来,这个封印的遗址就是现如今的帕拉斯神庙。 别的暗裔只要一说起巨神、说起暮光星灵,那绝对第一时间达成一致,但韦鲁斯偏偏就是个意外! 【给乱伸手的星灵一点教训】足以团结大部分暗裔,但可惜的是,这并不足以吸引韦鲁斯。 于是,韦鲁斯的拒绝来得非常果断。 “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呢?”亚索早有预料,因而丝毫不感到意外,“对瓦里伊娃?” “……” 韦鲁斯沉默了——没错,现在的韦鲁斯,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姐姐瓦里伊娃,他现在只希望能够见到她,其他的一切,无论是恕瑞玛的未来,还是星灵和巨神,乃至于早已龟缩艾卡西亚的虚空,都不会再让他有丝毫的在意。 “这次,暮光星灵也是我的目标。”在韦鲁斯的沉默之中,亚索再次开口,“她恐怕是唯一知道瓦里伊娃消息的存在了。” “那又怎样呢?”韦鲁斯反问道,“巨神都是一群谎话连篇的家伙,他们可不会乖乖就范。” “除非他们不得不如此。”亚索打断了韦鲁斯,“比如,在真正的死亡面前。” “什么意思?”韦鲁斯明显有些懵了,“你在说什么?” “有空多看看夜晚的天空。”亚索将大剑扛在了肩上,“你会发现,曾经的战神星座,现在只剩下了一半。” 战神星座只剩下了一半? 那战争巨神? “没错,他砍了。”眼见着韦鲁斯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实质化的惊讶,亚索嘴角上翘、露出了漆黑的牙齿,“我干的。” …………………… 亚索在拉拢友军。 诺克萨斯的余晖计划稳步进行。 而与此同时,亲自率兵包围乌泽里斯的泽拉斯,终于见到了自己苦苦等待的支援。 说起来,这还是泽拉斯在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雷克顿——当初他被蕾欧娜带人唤醒的时候,也一度想过雷克顿在哪,但那时候蕾欧娜不愿意回应,他也有求于人,最终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现在,眼见着满身太阳印记的雷克顿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哪里还会不明白? 好家伙! 这些巨神……居然把雷克顿这个飞升者拿去做了傀儡! 不过,问题来了,这个傀儡真的可靠么? 看着雷克顿猩红的双眼、涌动的力量,泽拉斯总归有些迟疑。 别看他属于飞升意外造成的、没有血肉的纯能量体特殊飞升者,但对于正常飞升者,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对于飞升者来说,太阳圆盘给予的可不仅仅是浴火重生的身躯,在精神层面上,飞升者也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加强。 别看暗裔好像都是一群疯子,但那是因为虚空的缘故,如果不是因为虚空的腐化,飞升者几乎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忠于皇室、忠于恕瑞玛的伟大战士! 这种战士……真的能够被巨神变成随意操纵的奴隶么? 没错,在封印之中,泽拉斯也的确在试图腐化雷克顿,但他的腐化和巨神的操纵,那是一回事么? “不需担心。”似乎看出了泽拉斯的迟疑,蕾欧娜开口解释道,“他已经在烈阳的照耀下,明白了自己昔日的错误,现在,他已经是烈阳教派的虔诚信徒了——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皈依了烈阳。” 飞升者皈依烈阳教派? 这有些滑稽、又有些讽刺的现实一时之间竟让泽拉斯有些哑然,哪怕是他,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都隐约产生了“我是不是在与虎谋皮”的想法。 但只是一瞬间,泽拉斯就将这些迟疑完全摒弃掉了——自己可不是狂暴的雷克顿,我是伟大的泽拉斯,是最强大的飞升者! 也许巨神能对一个本就发疯的飞升者进行洗脑,但自己和雷克顿……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泽拉斯果断的表现出来了自己的喜悦,他打量着雷克顿,仿佛对这个傀儡非常满意。 这种满意仿佛是因为“镇压了自己的混蛋倒了大霉”,明明泽拉斯只是一个能量体,但却依旧通过手舞足蹈将“小人得志”表演的淋漓尽致。 可惜,蕾欧娜似乎并不怎么吃这一套,眼见着泽拉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她直接就开始催促着泽拉斯行动起来,用雷克顿去攻陷乌泽里斯的城墙、 “当然,当然!”泽拉斯仿佛兴奋的话都说不好了一样,“他一定会盛大登场的——我保证!” 【0783】 火力倾泻 斯维因一面等待着黑色玫瑰方面的消息,一面也以乌泽里斯作为前线屏障,努力的提升着本城的防御。 虽说面对着泽拉斯,斯维因也有些无奈,但他显然不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战争石匠那边也要努力,自己这边也要尽力。 好在沙盗们根本没啥水上力量,瓦罗兰海峡就是乌泽里斯最好的后勤运输线,大量物资从特利威尔出发,跨海而来,运送到了乌泽里斯城内,用于城市的防御。 而随着乌泽里斯的物资逐渐丰富,工匠们也将受损的城墙一点点的修缮完善,斯维因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没错,大军驻扎的确消耗颇大。 但这总归是自家领土上的固守,而且能够据城而战,这种程度的后勤压力还在诺克萨斯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也多亏了斯维因这些年孜孜不倦的内部改革,贵族们虽然不甘不愿,但至少也减少了上下其手的频率,就算依旧会薅诺克萨斯羊毛,也至少知道有时有晌,这样一来,在面对着持久战时,斯维因才有了现在的底气。 耗着吧! 我倒是要看看,城外的沙盗到底能支持多久! …………………… 曾经放走塔玛拉的少校先生现在已经是诺克萨斯的准将了——作为第一个站出来揭露古德鲁中将阴谋的人,他成功展示了自己对于诺克萨斯的忠诚。 虽然这样使得他也同时收获了几乎所有同僚的不信任,但……那又如何呢? 即使你们再不信任我,我现在也成为了你们的顶头上司,你们见到我的时候,也需要规规矩矩的说一句“尊敬的索拉弥准将”! 现在城外的战事规模正在缩小,前几天索拉弥还看见那个精锐的战争石匠匆匆离开,看起来这场战局将会有新的变化。 所以,在别人看来非常危险的守卫南城墙任务,在索拉弥的眼中却不过尔尔。 这位新任准将相信,只要自己足够积极,就能真正坐稳准将的位置,真正进入诺克萨斯军方的权力核心——就像是那位诺克萨斯之手一样! 考虑到自己的年龄优势,也许在未来德莱厄斯退休之后,自己还有机会试着进入崔法利议会? 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索拉弥昂首挺胸的走在了南城墙上,心情大好的情况下,沉重的铠甲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可惜,今天索拉弥的愉快注定不能持续太久了。 就在他面带微笑,使者鼓舞麾下战士士气的时候,外面沙盗们的营地再次行动了起来。 随着一阵嘈杂的、让人反胃的各色号角声,远离城墙的沙盗营地中,大量沙盗在自家头头的驱赶下,勉强走出了营帐。 时值上午,乌泽里斯城外的温度正在急速升高——这种情况下,出门战斗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再加上随着斯维因的到来,整个乌泽里斯的战斗力明显提升巨大,这种情况下,沙盗们可不愿意傻乎乎的扛着沉重的云梯往城墙上冲。 虽然有泽拉斯坐镇的情况下,沙盗们还不敢直接逃跑或者哗变,但将云梯丢在城墙下、然后一股脑的跑回来这种事情,他们还是完全做得到的。 城墙上的哨兵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这些经过特殊选拔、视力过人的战士们第一时间敲响了身边的铜锣——这些铜锣是乌泽里斯特产的“太阳圆盘纪念品”,在诺克萨斯人缺少战鼓和号角的情况下,这些铜质的圆盘被挂在了架子上、分给了哨兵们以作示警只用。 嗯,恕瑞玛人震怒——可惜,震怒并没有什么用。 听见刺耳的锣声想起,索拉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城墙上,这位准将先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密密麻麻的沙盗,不屑的撇了撇嘴。 在见识过了拉霍拉克之后,索拉弥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些沙盗, 虽然沙盗之中也有不少使用弯刀的好手,但在这种大规模攻城战的战场上,一个高明的刀客往往不如一个懂得配合的士兵来得可靠。 更何况,沙盗们为了适应现在乌泽里斯的高温,还不得不穿着长袍战斗——而诺克萨斯正规军却能仰仗着防守的优势,战斗的时候再披甲。 没错,披着铠甲挥舞武器的确很容易中暑和脱水,但在战场上的话,中暑和脱水总好过被刀枪箭矢所伤。 “各位!”确认了这次出动的的确是一群沙盗,索拉弥终于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那些愚蠢的沙盗又来给我们送战功了!” 显然,这位准将先生很好的掌握了言语的艺术——而且,这些沙盗在之前的战斗中,也的确很像是一群送战功的。 士兵们看起来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在诺克萨斯,战功总归是“硬通货”——哪怕战胜沙盗的战功要打个折,但和沙盗打可比和拉霍拉克打强多了。 能够稍微辛苦一点就换来战功,哪怕只是打过折的战功,对于诺克萨斯士兵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 于是,在索拉弥的亲自鼓舞下,守卫南城墙的诺克萨斯士兵按照原有计划,迅速的开始穿戴盔甲、分发武器,然后迅速走到了城墙上。 与此同时,大量的投掷、抛射武器也准备就绪——两刻钟之后,终于扛着云梯来到城下的沙盗,还没来得及喊几嗓子、表演一下,就迎来了兜头而来的箭雨。 在后勤补给充足的情况下,刚刚补充了箭矢的诺克萨斯战士给了这些沙盗重重的迎头一击。 箭如雨下,沙盗们被打懵了。 之前因为古德鲁的贪婪,乌泽里斯的物资其实不多——再加上斯维因不敢贸然携带大量的器械来这,导致之前战斗的时候,诺克萨斯人的火力虽然强于沙盗,但强的有限。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随着后勤的稳定,诺克萨斯战士生动形象的向沙盗们展现出了正规军和杂牌军之间的巨大差异。 如飞蝗般的箭矢密密麻麻的投射而下,扛着云梯的第一波沙盗就地崩溃,抱头鼠窜。 这一次不是诈败,而是真正崩了! 【0784】 生力新军 看着嚎叫着抱头鼠窜的沙盗,索拉弥心下一阵快意——作为乌泽里斯的“本地人”,他实际上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诺克萨斯人。 至少在索拉弥出生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恕瑞玛人,那时候的乌泽里斯还挂着恕瑞玛的旗帜。 索拉弥曾经有一个快乐的童年,那段时光仿佛是一段美好的梦境,直到他收到噩耗、父母的商队死在了沙盗手中,这个美梦才化为了梦魇。 失去了父母的索拉弥就像是大部分的孤儿一样,成为了乌泽里斯街头的小混混,靠这偷鸡摸狗度日。 大部分的混混成年之后,都会离开乌泽里斯,他们或是成为沙盗,或是区域港口随便搭一条船碰碰运气,而索拉弥成年的时候,乌泽里斯换上了诺克萨斯的旗帜,不甘心听天由命、满心向着干掉沙盗的索拉弥干脆找到了诺克萨斯的募兵处。 凭着在街头打架斗殴练就的一副好体格,索拉弥成为了诺克萨斯的士兵。 而在这军营中,他一干就是十二年。 在别人的眼里,索拉弥心思机敏、八面玲珑,而且和很多逐渐堕落的军人不同,他似乎并不贪婪——在和光同尘的情况下,索拉弥更愿意分出利益给自己的上司。 凭着这一手,他一路也算是青云直上,年仅三十岁就成为了乌泽里斯的一方少校。 少校的职位在诺克萨斯算不上太高,而乌泽里斯军团更是妥妥的杂牌军,但对于一个军一代来说,索拉弥能走到这一步,也算得上是殊为可贵了。 之前在面对沙盗攻城、塔玛拉离开的时候,一直在默默等待机会的索拉弥终于找到了一条一飞冲天的道路,他卖掉了自己的上司,然后破天荒的进入了斯维因的视野——随着乌泽里斯军团高层被清洗一空,本地人出身的索拉弥终于成为了准将。 现在,身为诺克萨斯的准将,索拉弥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复仇。 沙盗是吧? 劫掠者是吧? 都给我死! 你们的生命将铸成我的勋章! 这是你们这些渣滓最伟大的荣耀! …………………… 箭矢和落石迅速的收割着沙盗的性命,随着伤亡的不断增加,崩溃不可避免。 沙盗终究是沙盗。 眼见着最开始冲上去的沙盗屁滚尿流的爬回来,在后面指挥的泽拉斯尴尬起来了。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按照泽拉斯的预期,这些沙盗将极大程度的消耗诺克萨斯人的精力,在那之后自己再派出拉霍拉克战士,让战斗陷入僵持。 而一旦战斗僵持住,被星灵所控制的雷克顿就将抓住战机、突破城墙! 可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事情的走向已经微妙起来了。 这些沙盗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一波冲锋下来,甚至连一架云梯都没有竖起来…… 这还怎么打? 难道要靠拉霍拉克战士消耗诺克萨斯人的精力么? 就算泽拉斯愿意,蕾欧娜那边也不会愿意啊! 无奈之下,泽拉斯只能暂时鸣金收兵,让士气大跌的沙盗们回来修整——同时,他抓紧时间联系了蕾欧娜,再次寻求起了援助。 而另一边,得到了消息的蕾欧娜也感觉自己脑壳疼。 这些沙盗……也太垃圾了点吧? 别说给乌泽里斯压力了,估计进攻结束的时候,城头上的战士汗都没怎么流——就算流汗,那也是被热的。 如果靠着这些沙盗,哪怕有雷克顿帮忙,乌泽里斯也绝对啃不下来! 不过,头疼归头疼,面对泽拉斯的时候,蕾欧娜还是果断的摆出了一副“都是你的问题”的模样。 拉霍拉克是我支援的,雷克顿是我支援的,这些都没问题,只有你自己组织的沙盗拉跨了——这肯定是你的问题啊! 这种情况下,泽拉斯也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果你不增加支援,那我转身就走,回奈瑞玛桀做土皇帝去。 乌泽里斯打不下来,难道奈瑞玛桀我还守不住么? 面对着耍无赖的泽拉斯,蕾欧娜虽然已经在心中对他判了死刑,但终究还是不得不给他增加筹码。 “卡拉曼达会给你支援的!”蕾欧娜语气之中已经满是不耐烦,“还有拉阔尔战士会走下巨神峰、投身战斗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泽拉斯心里也暗暗发笑——好啊,我也想看看,你们这些巨神到底还有多少牌能打!去吧,去和诺克萨斯人耗吧,等到你们都精疲力竭,就是我渔翁得利的时候了! 就这样,在各怀心思的会面之后,战斗再次陷入了僵局——虽然沙盗们的士气正在一点点跌落,但乌泽里斯的包围却依旧紧密,而与此同时,大规模的支援也正打着烈阳教派的旗帜,源源不断的开赴上路,准备加入战局之中。 对于这一切,乌泽里斯城内的索拉弥一无所知。 他只是上报了自己的功勋,并等到沙盗撤退之后主动派了几个小队下城去打扫战场,等待着可能出现的下一波攻击。 战斗还在继续。 复仇尚未停歇。 …………………… 泽拉斯没有让索拉弥久等。 随着卡拉曼达支援的到来、随着拉阔尔战士的赶到,他再次信心满满的开始了攻城。 这一次,士气低落至极的沙盗们排着紧密的阵列,扛着云梯勉强冲了一阵,随后就果断在城头箭矢的极限射程处停下了脚步,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 然后,就在索拉弥感慨着“沙盗们狡猾起来了”的情况下,在这群沙盗之间,一群看起来也是沙盗的家伙忽然接过了云梯等攻城器材,然后呼喊着开始悍不畏死的冲向了城墙。 而见到了这一幕,索拉弥一面催促着弓箭手们射箭,一面叫上了传令兵,要求迅速向斯维因汇报。 “就说有新的敌人出现了,南城墙的情况非常危险!” 嘴上说着危险,但此时刺客,索拉弥看起来却仿佛激动更多一些。 就在传令兵得令、匆匆走下城头的时候,这些沙盗打扮的新援兵终于顶着巨大的伤亡,来到了城墙下。 随着沉重的云梯被竖起、被搭在城墙上,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攻城大战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0785】 拉阔尔人 赢了好处有限,输了一命呜呼——这种情况下,沙盗们自然会选择明哲保身,出工不出力。 但这一次,真正执行攻城任务的不是油滑的沙盗,而是狂热的拉阔尔人。 这些巨神的信徒常年居住在巨神峰附近,顶多涉足西恕瑞玛,在符文之地,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然而,在这种低调的背后,拉阔尔人在宗教问题上,却是整个符文之地最为狂热的存在。 也许拉阔尔人不像娜迦卡波洛斯的祭司一样热衷于传教、试炼;也不像兽灵行者一样随时可能真正去见神祇;但论起宗教对生活的影响,无人能出拉阔尔之右。 在巨神峰,这里没有世俗的领袖,宗教领袖、家庭领袖、种族领袖是三位一体的。 别看艾欧尼亚理论上也是“****”的二元制领袖,但卡尔玛的宗教属性其实很低,她更像是一个文化图腾、道德标杆——她是文化的引导者,却不能规定法律、不会插足文化之外的领域。 但拉阔尔人不同,对他们而言,祭司的话就是旨意、神祇的指示就是铁律! 对于这些狂热的信徒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在圣女的指示下为神祇战死,那更是无上的光荣! 所以,面对着诺克萨斯的人的箭雨,这些狂热的信徒直接从沙盗手里抢过了云梯,然后一股脑的涌向了乌泽里斯的城墙。 …………………… 当斯维因接到了消息、亲自登上内城墙居高临下观察战况的时候,激烈的战局让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沙盗攻上城头了? 不,不对劲。 只是扫了一眼战局,斯维因就清楚的意识到,这一次攻城的绝不是什么沙盗——虽然不知道这些沙盗打扮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他们的状态是做不得假的。 沙盗可不会这么拼命,哪怕一换一也要继续进攻。 “你们的指挥官呢?”大致确认了一下战局的情况,斯维因看想了通知自己的传令官,“那个索拉弥,他在哪?” “应该在城墙最前面吧?”传令兵也不是很清楚,只能下意识的回答,“他很喜欢身先士卒。” “准将也要身先士卒么?”斯维因的语气里虽然有些不满,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传我的命令。第二预备队上城协助防御——趁着对方的攻城部队还没有完全展开,给他们一点深刻的教训!” “遵命!” 很快,在斯维因的指挥下,乌泽里斯的防守方展开了部队。 作为北恕瑞玛的重镇,乌泽里斯有着惊人的三重城墙,而斯维因在到来之后,更是吸收了当初攻击普雷希典之时的经验,有计划的加高了中层和内层城墙。 三重城墙的存在极大程度的增加了整个乌泽里斯的防御力,虽然扛着云梯的拉阔尔人狂热的、不计伤亡的攀上了第一重城墙,但随着后续防卫部队的展开,他们错愕的发现,密密麻麻的箭矢又一次从头顶笼罩了下来。 高度最高的内城墙上,弓箭手早就调校好了射界,随着军官们的指挥,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抛射而出,这些箭矢远的堪堪射过护城河,近的则是钉在了外城墙的垛口上,极大程度的干扰了拉阔尔人攀登城墙的脚步。 高高的内城墙给予了诺克萨斯弓箭手安全感,也让他们能够成建制的进行齐射、保持火力打击的规模。 虽然此时泽拉斯已经指挥着自家的远程射手来到了城墙下,但面对着加高过的内城墙,这些沙盗和拉阔尔人不管是丢飞斧、掷长矛,还是投石索、硬质弓,都难以威胁到内城墙上的弓箭手。 巨大的火力差距下,率先攀上外城墙的拉阔尔人死伤惨重——他们需要面对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守军,还要小心可能袭来的箭矢,最重要的是,在诺克萨斯的火力打击下,攀登城墙的拉阔尔人出现了断档。 没有了后续补充,这些拉阔尔人虽然非常英勇,但依旧很快就因为后继无力而失去了城头阵地。 眼见着一鼓作气的攻势失效,泽拉斯只能暂且指挥队伍退下来——这一次的攻城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 诺克萨斯人比自己预想的难缠了很多!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应该想着利用乌泽里斯钓鱼,直接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城市才是正途! …………………… 可惜,就算是符文之地也没有后悔药。 在严阵以待的诺克萨斯大军、在亲自指挥的斯维因面前,泽拉斯不得不吞下这一次失败的苦果。 虽然看起来拉阔尔人依旧狂热,但严重的伤亡却打击到了观战的沙盗——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在沙盗们看来,拉阔尔人都不要命了,却依旧连第一道城墙就拿不下来,那这场战岂不是输定了? 这把我点了! 于是,明明是蕾欧娜的部下伤亡惨重,反而是泽拉斯的嫡系士气更低落了…… 这还不算完。 就在拉阔尔人组织修整的时候,蕾欧娜也第一时间找上了门。 言语之间,蕾欧娜强调要不顾伤亡、持续进攻——总之就是给泽拉斯一点压力,让他保持这种压制态势。 但没想到的是,泽拉斯却恶人先告状的表示“都怪你的支援磨磨唧唧,诺克萨斯人才会将内城加高组成这种难以对付的火力”。 面对着泽拉斯的诡辩,蕾欧娜并未跟他继续纠缠。 事到如今,蕾欧娜也看清楚了,乌泽里斯的诺克萨斯人战斗力强得惊人,再加上泽拉斯这货油滑无比,这场战争恐怕会非常麻烦。 于是,她干脆无视掉了泽拉斯的阴阳怪气,干脆利落的表示“卡拉曼达的支援即将到来,到时候攻城武器也会随之就位,希望你能把握机会、好自为之——毕竟,你也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察觉到蕾欧娜态度变化的泽拉斯也终于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只是说“如果有攻城器材的话,自己也会找一个好机会亲自出手,一定拿下乌泽里斯。” “毕竟,这关系着我的皇位呢!” 【0786】 土质巨炮 乌泽里斯的战火再次点燃,然后就再也不曾熄灭。 狂热的拉阔尔人不要命的冲击着乌泽里斯的城墙,甚至凭着血肉之躯硬生生一度占领了外城墙、然后在斯维因动用了法师部队的情况下才无奈匆匆撤走。 这些拉阔尔人用生命诠释了不畏死之人究竟有多可怕——别说诺克萨斯人的士气也开始下降,就算他们的友军、那些泽拉斯手下的沙盗,现在都逐渐开始神经衰弱了…… 然而,这种困局之下,斯维因却很沉得住气。 一方面因为斯维因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当初普雷希典之战都打过来了,现在这种守城问题还不算太大;而另一方面,按照他的估计,外面这些狂热战士也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营垒、炊烟、补给都是可以看见的。 借助着走私的高精度海克斯望远镜,斯维因一直关注着城外的情况——而在他看来,对方虽然依旧狂热,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毕竟……只有云梯的轻步兵想要攻城,能展开的兵力实在有限,自己这边完全应付得过来! 然而,还没等斯维因稍微放下心,城外的叛军再一次迎来了援军。 而援军的旗帜,斯维因认识。 水晶与黄金、战矛和发展——卡拉曼达! 卡拉曼达人的出现让斯维因终于感受到了一种紧迫感,因为按照战争石匠的消息,这些卡拉曼达人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一直在试图追赶着皮尔特沃夫的脚步。 将天然海克斯水晶“收归国有”,大力发展水晶科技,利用商业贸易的资金开战教育……在斯维因的眼里,卡拉曼达是恕瑞玛最有野心的城邦。 而现在,卡拉曼达加入到了叛军的阵营之中。 等等!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卡拉曼达有一支海军! 虽然卡拉曼达人的海军规模不大,甚至比不得诺克萨斯的瓦罗兰舰队,但只要他们摆出姿态,斯维因就必须为自己的后勤提供一份额外的护卫…… 这对诺克萨斯而言,显然是一笔沉重的开销! 糟糕的还不仅如此。 在卡拉曼达人到达的第二天,拉阔尔人第一次有了重火力掩护。 使用天然海克斯水晶的卡拉曼达土质巨炮轰鸣着覆盖了乌泽里斯的外城墙——在之前的战斗之中,泽拉斯已经摸清了诺克萨斯人的攻击范围,这些卡拉曼达巨炮完全被安排在了诺克萨斯的火力范围之外。 无论箭矢还是魔法,通通摸不到这些卡拉曼达巨炮! 海克斯水晶的粉尘迅速笼罩了拉阔尔人的阵地,在壳人族灵魂的哀嚎之中,巨大的铅制开花弹呼啸着冲上了城头。 相较于已经广泛应用于战争的火药武器,这些巨炮的攻击范围更广,而且攻击力也更加惊人,同样是使用铅弹作为炮弹,诺克萨斯海军的舰炮只能在乌泽里斯的城头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但卡拉曼达巨炮却能轻而易举的造成土石飞溅的效果。 防御性魔法在如此威力的重炮之下孱弱无比,如果不是因为卡拉曼达人和拉阔尔人之间的配合有些问题,恐怕这次冲击直接就能拿下外城墙! 面对着卡拉曼达巨炮的狂轰滥炸,斯维因头都大了一圈。 情势不妙,他不得不先一步亮出了一张底牌——当这些巨炮再次开火的时候,布置在内城墙上、从军舰上拆下来的舰炮也终于开始了还击。 这次反器材轰炸成功哑火了五六门卡拉曼达巨炮,但泽拉斯那边也很快转移了巨炮阵地,虽说后撤之后巨炮的威力有所削减,但依旧能够威胁到乌泽里斯外城墙。 这种情况下,乌泽里斯这边部分舰炮也只能调低射界,用平射的方式协助守城,这才堪堪抵挡住来自城外的混合冲击。 …………………… 乌泽里斯的战斗来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而承载着斯维因部分希望的【余晖】行动小队,也终于在一路风尘之后,找到了属于阿兹尔的陵墓。 “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作为小队的向导,希维尔一面转动着手中的战刃,一面看向了自己的雇主,“整个恕瑞玛,只有这里符合你的要求。” “就是这么?”将自己完全包裹在了纱巾中的卡西奥佩娅仔细打量着周围,“恕瑞玛的失落古都……” “是啊是啊,恕瑞玛的失落古都,三江交汇的南方明珠。”希维尔撇了撇嘴,“可惜,只有这些支棱在外面的石柱子了。” “那我们继续。”卡西奥佩娅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在烈日下闪烁着弧光的高耸石柱,“去地下、去黄沙掩埋的地方看看。” “去地下可以。”希维尔将战刃抛在了半空中,然后稳稳地又接在了手里,“但这可不是向导的活。” “什么意思?”卡西奥佩娅心下有些不爽,但还是开口问道,“不是向导的活,那是什么?” “恕瑞玛的规矩,向导是向导,寻宝是寻宝。”希维尔面带微笑,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进入地下可以,但……得加钱。” …………………… 在黄金的诱惑下,希维尔带队找到了恕瑞玛失落古都的入口,然后一马当先的开始刨起了自家祖坟——当然,希维尔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阿兹尔的直系后裔,而且就算知道,她恐怕也只会将价格再翻一番,而不是拒绝。 而与此同时,亚索也带着凯隐、韦鲁斯和塔莉垭,打探到了内瑟斯的踪迹。 这位硕果仅存的飞升者不久之前层出现在了维考拉,据说仿佛是在寻觅着什么。 别的暗裔可不像韦鲁斯这么好说话,想要让所有暗裔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起,那光一个亚托克斯恐怕还差点意思。 而且,据亚索所知,泽拉斯的出现也应该预示着雷克顿的复苏——虽然不知道这位荒漠屠夫现在在哪,但内瑟斯作为他的哥哥,应该无法对此视而不见。 比对着地图,亚索打算先穿越大塞沙漠、一路南下,然后沿着可哈利河向东,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这位大学士。 虽然受到消息的时候,内瑟斯已经大概率离开了维考拉,但考虑到己方骑着斯卡拉什、脚程快不少,这么找应该没问题! 【0787】 故地重游 如果从地图上看,亚索去寻找内瑟斯的旅程,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l形——而且还是花体的。 先是离开祖瑞塔南下,走过一个略带斜度的竖;然后再沿着可哈利河向东,划过一个完美的波浪。 而在这l形的转弯处,就是恕瑞玛曾经的失落古都,古恕瑞玛城。 时至今日,这座曾经三江交汇处的明珠古城早已和皇帝一起,完全被掩埋在了风沙之中。 有趣的是,因为这三江交汇之地实在是交通要塞,在古恕瑞玛城衰落之后,恕瑞玛人在遗址的不远处,再次建起了一座城市,作为整个恕瑞玛中心地带的交通枢纽,也叫恕瑞玛城。 传说最开始建起这座城市的,是末代皇帝阿兹尔的一位直系后裔,但很可惜,他虽然建起了一座新的恕瑞玛城,但在暗裔战争中,却没有哪个暗裔愿意听从这位“在恕瑞玛城登基的新皇”,结果这个颇有雄心的家伙,就在暗裔战争中死了个稀里糊涂。 之前的时候,亚索也来过恕瑞玛城,而现在,在接受了亚托克斯的记忆之后,看着这座城市,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这座新恕瑞玛城和古恕瑞玛城的巨大差异。 在古恕瑞玛城,城市的围墙是一圈惊人的环形山丘——可以说整座城市都位于一座巨大的环形山内,在太阳圆盘不可思议的伟力之下,山麓被雕刻成为了惊人的幽谷,这些幽谷贯通一气,最终成为了沟通城内外的峡谷,以及无比繁华的城区。 和祖安有些相似,古恕瑞玛城的平民区位于地下。 但和祖安不同的是,巨大的太阳圆盘悬浮在了城市上空,哪怕是位于峡谷之中的平民区,依旧能感受到灿烂的阳光。 在曾经的古恕瑞玛城,耸入云端的高塔巩卫着巨大的太阳圆盘,在太阳圆盘的作用下,生命之水从峡谷中涌出,然后沿着精心挖掘的渠道,流淌向了恕瑞玛的各个城市,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滋养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绿洲。 然而,如今亚索面前的这座新兴的恕瑞玛城,只有一道不怎么高大的城墙,城市的用水完全依赖于城外的可哈利河,虽然在恕瑞玛内陆这样一座城市已经算得上相当繁华,但和当初的古恕瑞玛城来说,却仿佛一个仙境、一个人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情况下,暗裔怎么可能接受“新皇”的命令? 怀着一种微妙的了然,亚索终于再一次进入了恕瑞玛城——塔莉垭已经先一步进入打探消息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也许能发现内瑟斯的新位置也说不定。 …………………… 扮演暗裔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亚索需要不吃不喝的骑着斯卡拉什昼夜兼程,期间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同时,他还必须变着花样的讽刺拉亚斯特和韦鲁斯,以维持亚托克斯的整体人设。 所以,这一路而来,亚索精神上还是很疲惫的。 现在趁着塔莉垭去打探消息的功夫,他难得的稍微放松了一下——虽然不可能找个路边小店坐下来喝一杯,但至少可以看看这里的人生百态。 只要注意脸上时刻保持着高傲和嫌弃就行了。 人生观查这种事情还是很有意思的。 然而,还没等塔莉垭那边回来,亚索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在匆匆来往的行人之中,他意外的发现了一支与众不多的队伍。 虽然这支队伍也携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瓶瓶罐罐的容器,但在他们身上,亚索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不仅是亚索。 几乎与亚索一起,拉亚斯特和韦鲁斯都感受到了这份力量。 那是属于暗裔的力量。 难道……这支队伍隶属于某个暗裔么? 心里有些疑惑,亚索干脆大步上前,直接拦住了他们——他现在可扮演着亚托克斯,而亚托克斯有疑惑的话,可不会慢慢思考、从长计议。 “谁是你们的领袖?”亚索故意用带有浓厚口音的古恕瑞玛语问道,“叫他来见我!” 面对着忽然出现的亚索,这支队伍仿佛被吓了一跳,随后周围护卫打扮的队员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将亚索三人包围在了中间——随着一柄柄利刃出鞘,亚索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有意外收获。 这些护卫的武器……是诺克萨斯式的! 没错,哪怕这些武器的鞘和包裹都是恕瑞玛样式的,但随着他们将其亮出,亚索第一时间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诺克萨斯人? 还是有暗裔气息的诺克萨斯人? 这是什么情况?! 心下疑惑,但面上亚索却没有一点迟疑,他干脆举起了暗裔魔剑,然后给了这些诺克萨斯人一个痛快,随后就立于血泊之中,无视了周围的血腥,仔细的研究着这些诺克萨斯人运送的物品。 结果亚索还没有看出个所以然,那边韦鲁斯却先一步激动起来了。 “这是娜迦内卡的饰品。”韦鲁斯的语气无比确信,“而且是娜迦内卡非常看重的东西,上面还有残存的魔法力量!” “娜迦内卡?那条毒蛇么?”亚索眯起双眼,也有些意外,“她的物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要去看看。”韦鲁斯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她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可以。”亚索微微抬起头,“不过,这些人已经被我干掉了,想要找娜迦内卡——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着,亚索就摆出了一副你且自便的模样。 韦鲁斯愣了一下,在片刻的迟疑之后,他难得的主动沟通了瓦尔茂和凯伊:“给我想个找到这些人来历的办法——否则,我就杀光这个城市的所有人!” 韦鲁斯这种毫不要脸的行为让瓦尔茂和凯伊相当难过,但他们终究不能坐视韦鲁斯下手屠城,他们三位一体这么久,这两个人也很清楚韦鲁斯的性格,这家伙嗜杀成性,而且毫无怜悯之心,但至少说话算数。 这种情况下,瓦尔茂稍微想了想,然后给了韦鲁斯一个结论。 “他们是诺克萨斯人。” 【0788】 风云际会 作为曾经艾欧尼亚义勇军的一员,瓦尔茂和凯伊也认出了这些诺克萨斯人的兵器。 面对这个结论,韦鲁斯显然并不怎么满意——他被封印的时候,诺克萨斯还叫诺克希,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好在瓦尔茂和凯伊没有和他打哑谜的意思,他们详细解释了当初艾欧尼亚之战中,诺克萨斯人掠夺魔法物品的行径,并直接指出这些诺克萨斯人来到恕瑞玛,绝对也是为了魔法物品之类的而来。 “所以,你想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那就要取决于周围哪里有可能藏着这些东西的地方——古老的图书馆、博物馆、神庙、陵墓之类的。” 听到这,韦鲁斯愣住了。 因为就在恕瑞玛城的不远处,就是古恕瑞玛城的遗址——难道说,诺克萨斯人去挖掘古恕瑞玛城了?! 这怎么可能! 韦鲁斯可是很清楚的,古恕瑞玛城只有恕瑞玛皇帝才能控制,而恕瑞玛最后一个皇帝阿兹尔早就已经陨落了! 正是因为失去了皇帝的控制,古恕瑞玛城才会成为如今的废墟,在太阳圆盘倒下之后,就算是暗裔、就算是飞升者,也根本无法控制那座城市…… 所以,这些人不可能是从古恕瑞玛城得到的这些! 但不是古恕瑞玛城,有应该是哪里呢? 这一刻,韦鲁斯陷入了迷茫之中,他明明已经发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但却一时之间无从破解、只能在这干着急! 好在韦鲁斯的运气还算不错,就在他迷茫的时候,又一批诺克萨斯人来了——他们和这些尸横街头的诺克萨斯人算是同僚,不过因为运送的物品不同、本身互不归属所以才分批而行。 刚刚被亚索干掉的那一批,是军方的人。 而这一批随后出现的,则归属于战争石匠。 在见到了满地尸体、察觉到了死者身份之后,这批战争石匠果断掉头离开,试图弄清情况再做打算。 只可惜韦鲁斯一直盯着周围,在他们转身离开的时候,韦鲁斯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下一刻,一支箭矢钉在了这支商队的面前。 “你们,身份,目的!” 面对着单枪匹马的韦鲁斯,这支小队显然要冷静很多,为首的战争石匠眨眼之间就编好了一大串瞎话,他们自称是工艺品的收购和贩卖商,战战兢兢的询问着韦鲁斯的身份,仿佛真的只是一群被吓坏的外来者一样。 可惜,平稳的心跳出卖了他的镇定,韦鲁斯毫不犹豫的将其一箭穿心、钉在了恕瑞玛城的街道上,然后就这么看着他哀嚎着化为一滩腐朽的不可明状物。 “身份,目的!” “我们是……杀!” 小队长惨死的情况下,他的手下面上摆出一副吓坏了的模样,但还没到他低眉顺眼的说出自己的身份,一把匕首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这家伙摆出一副图穷匕见的架势,猛地朝着韦鲁斯扑了过来。 然后就和他的上司一样被一箭穿心了。 “身份,目的!” 韦鲁斯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剩余的战争石匠。 …………………… 战争石匠无愧于斯维因的嫡系力量、诺克萨斯的绝对精锐。 这支小队总计十六人,其中十四人都视死如归的接受了腐败之箭——而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昏厥,另一个终于将他们的身份和目的讲了出来。 韦鲁斯对战争石匠没有一点兴趣。 但当他得知这支队伍的确来自于古恕瑞玛城遗址的时候,他终于瞪大了眼睛。 这些外来者……好大的胆子! 等等,他们在古恕瑞玛城的遗址发现了娜迦内卡的物品?而且上面还有暗裔的气息? 这是不是说,娜迦内卡曾经去过古恕瑞玛城遗址? 那条狡诈的毒蛇也曾经觊觎太阳圆盘的力量么? 不,不对劲。 一定还有什么问题——此时此刻,乱糟糟的各种想法交织在了韦鲁斯的脑海之中,他试图思考、试图理顺,但很可惜的是,他并不能很好的将这些弄清楚。 摇了摇头,他干脆将剩下的两个诺克萨斯人抛下,然后甚至不和亚索打招呼,就径直向着城西而去。 韦鲁斯要亲自去古恕瑞玛城的陵墓看看! 他相信,那里一定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心中也隐隐有所猜测的亚索也摆出了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和凯隐一起,跟在了韦鲁斯的身后——虽然暂时要和塔莉垭分开,但他相信自己聪敏的弟子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就这样,三个暗裔结伴来到了恕瑞玛城西边的古恕瑞玛城遗址。 没工夫凭吊,韦鲁斯简单辨认了一下方位之后,就大步走向了那些依旧暴露在黄沙之外的哨塔。 这些曾经巩卫着太阳圆盘的哨塔如今早已倒塌倾斜、半掩在砂石之中,而在这些哨塔的下面,韦鲁斯很快就找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新鲜的脚印和车辙,甚至还没有完全被风沙掩埋。 看时间……可能就是之前那两拨人留下的! 沿着这些脚印,韦鲁斯很快就发现了之前希维尔挖祖坟时留下的盗洞——说是盗洞,但希维尔相当大手笔,硬是挖出了一条三人宽、一人高的通道。 “这些外来者真的进去了?!” 见到这一幕的韦鲁斯终于忍不住目瞪口呆——要知道,除非皇帝在此,否则没人能够控制古恕瑞玛城,理论上说,任何尝试着挖掘这座城市的人,都会遭受太阳圆盘力量的反噬! 凭什么,这些外来者凭什么进入古恕瑞玛城?! 有那么一瞬间,韦鲁斯甚至想起了一个古老的流言,那是关于阿兹尔复生的流言,在恕瑞玛帝国崩溃的时候曾经在恕瑞玛人之间流传,不过每一个暗裔都对其嗤之以鼻。 现在,虽然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盗洞、以及几批带着有娜迦内卡气息文物离开的队伍,但韦鲁斯还是下意识的想起了皇帝,想起了武后,想起了曾经的恕瑞玛。 虽然面对亚索的时候他曾经表示“恕瑞玛如何与我何干”,但实际上,哪个暗裔会不怀念还是飞升者的那段岁月呢? 【0789】 失落之城 古老的城市,这一天终于再次迎来了新的访客。 而且还不止一波。 带队挖自家祖坟的希维尔已经非常专业的深入到了古恕瑞玛的核心区域了。 这一路的挖掘可以说是相当辛苦、非常困难了,从外围到城市中心一路上都是上千年来沉积的流沙,这些流沙贸然挖掘很有可能直接垮塌,所以希维尔需要小心翼翼的、沿着曾经古恕瑞玛城的建筑物前进…… 被黄沙掩埋的街道是不能通行的,因为你在露天的街道上挖掘隧道,隧道会直接垮塌。 试探了很久,希维尔才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通道,而被她选中的这条路曾经是一条商业街,希维尔从一家商铺的屋顶打开了一条通道,然后从商铺内挖掘甬道,依托着建筑残存的墙体结构维持着甬道的稳定性。 通过这种方式,希维尔终于找到了能够真正进入这座城市的办法。 得知可以进入其中,卡西奥佩娅在欣喜之余,也有几分肉疼——和之前一样,希维尔又一次坐地起价,再次要求加钱。 就这样,在希维尔带队的情况下,他们终于依靠着古恕瑞玛城被掩埋在砂砾之下的建筑体,与墙砸墙、打通了一条隧道。 这一路的挖掘之中,不少古恕瑞玛的遗物被挖了出来,而这些东西按照之前的协议,通通属于此行的雇主。 也正是这些诺克萨斯人用以“填补国库”的古老饰物,才引来了亚索等人的注意。 没有什么时间去感慨,亚索三人迅速进入了甬道之中,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始了前进。 砂砾之下的甬道经过了非常简单的加固,整体结构看起来还算稳定,但细碎的砂砾还是会从甬道的顶部、两侧滑落。 漆黑的甬道对于常人而言可能阴森可怕,但对亚索三人而言却恍若白昼——就算是凯隐,也能依靠着对暗影之力的掌握,于黑暗之中视物。 于是,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沿着甬道一路前进,很快就深入了其中。 在这期间,他们曾经迎面遇上了两波从甬道出来运送藏品、然后将更多用以加固甬道材料运来的诺克萨斯人,而这些诺克萨斯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干净利落的一箭穿心。 整条甬道算不得太长,很快,前面就传来陵墓窸窸窣窣的挖掘声,而且还有着明显的光亮——之前的运输小队只是手提着油灯赶路,而前面的灯光看起来是海克斯探照灯,相当明亮。 显然,这里就是挖掘地了。 …………………… “都给我快着点!”手握恰丽喀尔,希维尔大声催促着手下的工匠们,“我们的雇主可是很慷慨的!” 这位佣兵女士显然心情不错,她接下的这笔买卖可是按天计费的,卡西奥佩娅需要为地下作业每个人,每天支付一枚金海克斯。 在这每人每天一枚金海克斯之中,希维尔要抽成百分之五十,考虑到这次挖掘希维尔叫来了快三十人,每一天她都有超过十枚金海克斯入账。 于是,“同样慷慨”的希维尔干脆表示自己可以“免费干活”——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卡西奥佩娅的脸色似乎相当不好看。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希维尔知道,这些外来者似乎有些人脉、有些手段。 可是,外来者终究是外来者! 作为恕瑞玛佣兵中最顶尖的那一搓,希维尔的警惕性可是很高的——不管是针对敌人,还是针对雇主。 在希维尔的呼喝下,工匠们摆出了一副“我很卖力”的模样,但很可惜手上的挖掘并没有加快的意思,而察觉到了这种明目张胆的糊弄,卡西奥佩娅的面色更差了。 此时此刻,面对着自我感觉良好的希维尔,卡西奥佩娅真的想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可惜她毕竟有用,这种情况下,卡西奥佩娅干脆就扮演受气包好了,正好也能让她麻痹大意…… 等到真的进入了城内,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 反正按照路程计算,这支队伍距离内城恐怕也没有多远了。 然后,就在两个人表面和谐无比,实则各怀心思的时候,亚索三个到了。 在甬道内警戒的黑色玫瑰精锐甚至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就已经被干掉了。 好在他们不是之前的那些杂鱼,哪怕面对着暗裔,也至少能做出基本的示警——当然,在亚索看来,更主要的原因是韦鲁斯面对他们没有偷袭的打算。 或者说,这都是暗裔残存的骄傲作祟。 半截的示警是最危险的。 在意识到哨兵已经倒下的时候,卡西奥佩娅第一时间警惕了起来。 想起了之前苍白女士的叮嘱,她没有丝毫迟疑,第一时间启动了最高规格的防卫。 下一刻,一道金灿灿的护罩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细密的、纯粹由金光所交织而成的网在她的面前被迅速织就,然后直接堵死了整个甬道。 这道网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实际却异乎寻常的坚韧,甚至韦鲁斯随手的一箭都未能穿透…… 在发现了自己的箭矢并未奏效的情况下,韦鲁斯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再加上亚索也顺势嘲讽了他一句“抱对的时候无心他顾”,韦鲁斯下一次干脆含怒出手,腐败锁链直接射出,直奔卡西奥佩娅而去。 而这一次,卡西奥佩娅的防御终于承受不住了。 随着漆黑的能量蔓延开来,整个防御网都被迅速的腐蚀、毁灭,而且连带着卡西奥佩娅本人的防护罩也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支离破碎。 见到这一幕的卡西奥佩娅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这种足以抵御舰首炮的防御,居然会因为一支箭矢而陷入崩溃。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位克卡奥家族的小姐终于难得的声嘶力竭了起来。 “快点,再快点!前面就能进入内城了!” “别着急!”虽然火烧眉毛,但希维尔却丝毫不慌,反而露出了笑容,“我这还有一点从皮尔特沃夫走私来的好东西……” “那就用啊!” “但好东西都是很贵的。”希维尔似乎就在等着这句话,“得加钱。” 【0790】 千神之墙 在得到了“三千金海克斯额外奖金”的承诺之后,希维尔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好宝贝——很大一坨特制的爆炸凝胶。 而且是出自于吉格斯之手的特殊产品。 理论上说,这些东西现在应该在皮城警局的仓库里封存保管,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希维尔的手里,这位手眼通天的佣兵虽然的的确确死要钱,但也的的确确有些异乎寻常的好东西。 “这可真的是好宝贝啊。”一面小心的对照着说明书、安装着爆炸凝胶,希维尔一面非常认真的和卡西奥佩娅解释着,“皮城活,牌子,一般人弄不到的,定向爆破!” “好好好,定向爆破!”卡西奥佩娅快要崩溃了,“你快一点,那些人快来了!” “他们是谁?”一面将爆破凝胶安置好,希维尔一面甚至有空问东问西,“这座坟主人的后裔?我们在挖他们的祖坟?” “鬼知道!”卡西奥佩娅可没有和她闲聊的心思,“准备好了么?” “好了好了,这就启动!” 说着,希维尔终于掏出火折,干净利落的点燃了引线。 下一刻,当韦鲁斯的箭矢彻底撕碎了苍白女士留下的屏障时,前面的沙土爆开了。 吉格斯虽然人疯疯癫癫的,但做出来的定向爆破凝胶真没的说——哪怕只是“自助型傻瓜可用款”。 在狭窄的地下甬道,随着凝胶的爆炸,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横扫而出,甚至迫得亚索三人都稍退了数步。 随后,整个甬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塌。 一片混乱之中,韦鲁斯似乎还想着上前追过去,但亚索却干脆的扯住了他。 “前面就是内城了吧?你想去看看那面千神之墙么?” 听到这句话,韦鲁斯迟疑了片刻,终于没有再继续趁乱前进,而是张弓向上,干脆捅破了甬道的天花板,在流沙尚未完全淹没甬道之前回到地面上。 而亚索也在暗处拉了凯隐一把后,迅速和韦鲁斯一起回到了地面上。 …………………… 亚索三人在外面只是费了点功夫就回到了地面上。 但甬道之下,希维尔和卡西奥佩娅这边却遇见了不小的麻烦。 定向爆破的确炸开了通往内城的最后一段通道,但这段通道并不稳定,整支队伍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通过了甬道,剩余的都被埋葬在了甬道之中。 确认了自己的安全之后,希维尔可心疼坏了——那可是她手下最高水平的工匠,没有这些工匠,在之后接活的时候,她就要另寻人手、外包业务、额外分账了! 对于死要钱的希维尔来说,那可太痛苦了…… 这还不算。 更糟糕的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出去了。 按照希维尔的估算,此时此刻她应该位于地下的百米开外之处,虽然海克斯探照灯还算明亮,但对于周围的情况,她还是缺乏了解,大致上只能确认自己正位于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内部。 至于是什么建筑……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手持探照灯的卡西奥佩娅很快将这盏明晃晃的大灯举了起来,向四周完整的照了一圈,循着灯光的轨迹,希维尔这才确认,现在自己所在的这座建筑应该相当结实——因为她一眼就确认了,这座建筑师黑曜石制成的。 在恕瑞玛,黑曜石有着通灵的寓意,很多仪式性建筑包括坟墓,都会使用黑曜石作为装饰。 但希维尔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纯粹的黑曜石建筑,在探照灯所照射的地方,无论墙面还是地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考虑到黑曜石的昂贵,希维尔很快就将自己之前的损失抛诸脑后了。 能建造一间黑曜石陵墓,那主人要有多少钱啊! 这么有钱的主人,他的陪葬品岂不都是天下奇珍! 没错,希维尔手下的工人挖掘队是按天、按人头付钱的。 但接下来,负责清理陵墓内陷阱的技术人员……完全可以按照比例分成嘛! 这样想着,希维尔开始无意识的转动起了手中的恰丽喀尔——希望这位雇主女士不要不识好歹呀! 而另一面,在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之后,卡西奥佩娅也非常激动,不过和希维尔激动的方向不同,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好运。 “就是这,没错,就是这。”看着周围漆黑的墙壁,卡西奥佩娅喃喃道,“觐见大厅,我们找到了正门!” “等等,你说什么?”听到了这句话的希维尔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们找到了正门?” “没错。”卡西奥佩娅心情不错,难得解释了一句,“这是通往圣殿的必经之路,我们运气不错。” 一座纯粹的黑曜石大厅,希维尔还以为这里就是主墓穴了呢! 结果这只是正门! 我的天,那陵墓的主人会多有钱? 陵墓的主墓穴又会有多华丽? 难道……整个主墓穴都是纯金打造的么?! 想到这,希维尔整个人迅速亢奋了起来,她大踏步向前,迅速确认起了每一个幸存者的状态,然后迅速催促他们站起来、和自己一起继续前进。 就这样,这支刚刚减员大半的队伍甚至都没有稍加修整,就继续开始前进——然后,在破解了一道奇特的机关、穿过了一扇大门之后,希维尔见到了无比惊人的一幕。 走出了黑曜石的大门,她见到了一面巨大的墙壁。 而这座墙壁正如她之前所臆想的那样,是纯金打造的! 金灿灿的墙壁晃花了希维尔的双眼,她大步上前,整个人都趴在了墙上,燃火小心的端详着墙壁上的雕刻和花纹。 一片灿烂之中,她看见了无数奇奇怪怪的动物,从天空的鹰隼、燕雀到地上的岩羊、巨狼,从河里的蟾蜍、鳄鱼到海里的海龟、鲨鱼,海陆空应有尽有。 在这面巨大的墙壁上,各种各样的动物被缩放到了同样大小,然后排成了一个整齐的阵列,看起来有些奇怪,却又有些震撼人心。 这一刻,一个奇妙的想法出现在了希维尔的脑海里。 “这座陵墓的主人,生前难道是开动物园的?” 【0791】 勾心斗角 找到大门,也就意味着最艰难一段路的开始。 众所周知的,为了防止自家陵墓被盗,墓主一般都会留下足够的机关陷阱,用于对付可能出现的不速之客。 考虑到“这座坟墓”的规模,恐怕里面的机关陷阱也将是相当可怕的。 所以,想要顺利破除这里的所有陷阱,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根据这一点,希维尔振振有词的第三次提出了加钱的要求。 然而,这一次,出乎了希维尔的预料,卡西奥佩娅似乎早有预期,而且毫不在意,对于希维尔“五五分成”的条件,一张嘴就答应了下来,甚至主动愿意签订契约。 忽然的转性让希维尔相当意外,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卡西奥佩娅,似乎在思考着对方的目的。 怎么,这时候忽然痛快起来了,难道是要黑吃黑么?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希维尔肯定会认为对方怀着黑吃黑、不付报酬的心思,但这次毕竟情况特殊,外面还有敌人、己方补给有限,如果卡西奥佩娅和她的护卫想要黑吃黑,恐怕他们最后根本就走不出这座大墓。 毕竟,负责挖掘甬道的工匠都是希维尔的人,这些专业人士被黑吃黑干掉了,谁能带他们出去呢? 至于说干掉希维尔,然后拉拢那些工匠? 别开玩笑了,那些工匠又不傻,如果卡西奥佩娅对希维尔下手,他们可不会认为自己就会安全——对于这些“技术人员”来说,他们和希维尔是完全绑定的! 这样一来,就算卡西奥佩娅真的打算黑吃黑,那也需要在外面动手才对! 等等,在外面动手? 难道说,之前她派出的那些运送“收获物资”的队伍,实际上根本就是去外面埋伏了? 也不对啊! 在地下挖掘一通、然后又用了爆炸凝胶,现在希维尔自己都不能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那卡西奥佩娅的手下又能去哪埋伏呢? 再说,手握恰丽喀尔的情况下,希维尔对自己的实力可是很有自信的——看看她这熟稔的敲竹杠手法,如果没有两把刷子,还能活到现在么? 思来想去,希维尔也没有发现对方有什么能够黑吃黑的手法,反而觉得自己这边的优势巨大,在她看来,就算要黑吃黑,那也是自己吃了卡西奥佩娅! 这样想着,希维尔心下也有了底,她愉快的在新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指挥着自己的手下,迅速绕过了那面金色的围墙、正式来到了大门口。 …………………… 这是一扇非常惊人的大门,巨大的门框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双手高举的巨人雕像,仿佛正托举着门上的太阳。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两尊雕像根本就是用两块巨大的、完整的乌玉雕刻而成的。 乌玉不是黑色,而是自带哑光色,门口这两尊雕像总体而言就是明黄色居多,这种珍贵的石头是卡拉曼达的特产,现在依旧是当地的拳头产品——正常情况下,乌玉是用于雕刻神像、灵龛的,在很多信徒的眼里,一尊小小的乌玉神像就价值万金。 但现在,出现在希维尔面前的这两尊乌玉雕像高度却超过了十米,当希维尔仔细看去的时候,她赫然发现这两尊雕像身上的各种挂饰根本就不是雕刻的,而是真正的饰品! 雕像的耳环是真的金质耳环。 雕像的项链是真的银质项链。 雕像的武器是真的附魔武器。 此时此刻,希维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多年来纵横大塞沙漠,亲自挖掘过的陵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那些陵墓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面前的这一座奢华! 一个大门,都能玩出花来! 当然,这种惊讶并未持续多久——随着专业人士登场、开始破解防御,冰冷的现实瞬间打消了希维尔的所有美好愿景。 按理来说,希维尔手下的专业人员在对付陷阱的时候应该很有经验才对,之前的行动之中,哪怕遇见再怎么复杂的陷阱,希维尔都没有被拦住过。 但这一次,事情却糟糕了起来。 那个希维尔从皮城挖来的专业人员看着面前的大门,罕见的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他不敢靠近,只能焦急的绕着大门转来转去,转的希维尔都快要不耐烦了,终于尴尬的表示,自己还没有找到这扇门打开的关键。 面带这种情况,希维尔也不犹豫,干脆随手叫了一个自家队伍里的学徒,让他上去推开这扇门。 被点名的家伙瞬间面露苦色——队里的大佬都搞不清楚这里的情况,自己这种小虾米去了,那不就是拿命实验么? 但他没得选。 加入希维尔的队伍、成为希维尔手下的雇佣兵,肉身趟雷也算是正常操作,沙漠之中的雇佣兵就是吃这一碗饭的。 而且,这种工作一般都是轮换的,而且做了还有额外的奖励,不做则是会被剥夺补给、踢出队伍,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这种情况下,炮灰先生也只能无奈的迈步向前,然后咬咬牙,直接伸手推向了那扇大门。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大门只是在推动下,微微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而已。 眼见无事,这个学徒心里也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运气不错,没有遇见危险的事情,还能领到一笔奖金……这家伙怀着愉悦的心情,卯足了力气,然后终于将这扇门推开了一道可供人通过的道路,然后下意识的迈出了脚步。 下一刻,随着一阵箭雨袭来,这个打开了大门的学徒就直接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但一时激动之下多迈了一步。 这一步,就是天堂到地狱的距离。 看着还在血泊里挣扎的学徒,希维尔默默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远远掷出,给了他一个痛快,然后再次看向了自己这边的陷阱大师。 “很快的!”这个皮城人已经将一个特制眼睛戴在了头上,“五分钟,我保证搞定这个老古董!” 【0792】 亡者复苏 事实证明,这座陵墓正如希维尔所想的那样,机关水平高的可怕。 几乎每穿过一条回廊、经过一扇门扉,希维尔的队伍都要付出一到两条生命——最开始死的都是没有用的学徒,然后就轮到了卡西奥佩娅的护卫,通过这些人命的试探,整支队伍在减员的同时,终于也一路深入了这座巨大陵墓的中心区域。 一路上,希维尔难得的产生了微妙的自我怀疑,她怀疑自己对时间和空间的判断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因为在她的感知之中,自己的这支小队简直像是从一座城市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一样,走了恐怕有大半天! 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再怎么有财富、有地位的人,也不可能让一座城市成为自己的陪葬品吧? 这不合逻辑啊! 然而,随着肚子越来越饿,希维尔终于确定,恐怕不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而是这里就有那么大……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希维尔终于有些紧张了——面对着如此规模的陵墓,之前她所有的经验恐怕都不再奏效了,而等她离开的时候,恐怕自己队伍里也剩不下几个人了。 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佣兵团眼见着就要完蛋,而且事后的抚恤金更是会把希维尔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坑掉一大笔,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在这里,她能找到一件如恰丽喀尔一样的宝贝了。 只有那样,这次的恕瑞玛城之旅才不算亏本。 在希维尔的焦虑之中,队伍终于穿过了一道漫长无比的回廊,随着这条长廊来到尽头,一座巨大的宫殿也终于出现在了希维尔的面前,宫殿的大门上,金质的门环在探照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之前见到黄金的时候,希维尔会兴高采烈。 但现在见到黄金,希维尔却没有那么开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开始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偏偏周围的其他人看起来都没有这种状况,所以希维尔也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出虚弱的样子。 在一番鼓捣之后,队伍里的陷阱专家终于确认了这里的安全,随后,这扇黄金大门被推开,一座巨大的礼堂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让希维尔没想到的是,这座礼堂居然是“半露天”的——半空中,一道若有如无的屏障拦住了头顶的黄沙。 在这半露天的礼堂里,成百上千的座位密密麻麻,一道水渠环绕期间,希维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却发现水渠里甚至还有水花流动…… 什么情况? 这里怎么会有水渠、水渠怎么会有水? 而且,在礼堂最前面的主席台上,那里是不是有一具棺材? 希维尔微微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一具棺材,但她越是仔细看,却越是看不清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都一片花白。 弄不清情况的希维尔显然有些懵了,再加上周围越发沉重的压力,她终于闭上了眼睛,伸手揉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然后,还没等希维尔稍微让自己放松一点,来自背后的剧痛就让她忍不住痛呼失声。 原来,就在刚刚希维尔伸手的瞬间,之前一直做贵族小姐打扮的卡西奥佩娅毫无预兆的发难,一柄匕首忽然刺出,直指希维尔的后心——而因为庞大的压力,希维尔暂时丧失了一直以来的警惕,终于被一击得手。 背后的突然遇袭让希维尔瞬间重伤,她握紧恰丽喀尔,试图在死亡之前将这个卑鄙的诺克萨斯人也一起带走,但还没等她挥出武器,背后的伤口就抽空了她的所有力气。 这是一柄有毒的匕首,卡西奥佩娅早有预谋。 眼见着希维尔终于重重跌倒、挣扎着爬不起来,卡西奥佩娅终于再次上前,然后狠狠地一脚将她蹬进了水渠里。 “黄金?梦里有的是!” 随着卡西奥佩娅的出手,其他诺克萨斯人也迅速拔出了武器,虽然剩余的工匠都说“没有我的话你们出不去”,但这些诺克萨斯人却依旧毫不留情,动起手来干脆利落。 仅仅几分钟之后,战斗就已经结束了——虽然拼命反击的佣兵也带走了两个诺克萨斯人的生命,但这也已经无关大局了,卡西奥佩娅将带血的匕首擦干,然后迈开了脚步,愉快的走向了这间大礼堂前的主席台。 一路上,她和一个个座位、一座座雕像擦贱而过,想起了之前苍白女士的叮嘱和承诺,一向高冷的卡西奥佩娅甚至低声哼唱起了小曲。 “来吧,来吧!”卡西奥佩娅吟唱着,“将你的奥秘、你的力量,都展现给我吧——” 然而,还没等她到达主席台前、没等她靠近那一架黄金棺椁,地面忽然再次震颤了起来。 难道是那些人追来了? 不,不是的——卡西奥佩娅明显感觉到,震动来自于自己的脚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立不稳的卡西奥佩娅一只手提着探照灯,另一只手干脆扶向了自己的身边,她想要抓住点什么、然后让自己站稳一点。 然而,卡西奥佩娅没有注意到的是,她的右手并未抓向固定在礼堂里的椅子,而是抓在了一尊雕像上。 卡西奥佩娅的触摸激活了这一尊雕像,这尊蛇首雕像仿佛是一条真正的毒蛇一样,张开了大嘴,然后吐着信子,狠狠地咬在了卡西奥佩娅的肩膀上。 剧痛让卡西奥佩娅眼前一黑,眼见着头顶的砂砾已经开始掉落、地面的石块开始隆起,只能徒劳的摔倒在地、指挥着剩余的黑色玫瑰法师快点去拿到那一具棺椁。 可惜,随着雕像被激活,礼堂的主席台已经无法靠近了,眼见着棺椁的盖子已经开始移动,卡西奥佩娅纵然有万般不敢,也只能咬牙切齿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走——咝——走,马上!” 下一刻,地面上浮现出了一个无比玄奥的法阵,在空间的震荡之中,这一行人终于在一切垮塌之前,逃离了地下的洞窟。 而几乎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一个骄傲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恕瑞玛古城。 “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0793】 皇帝归来 大地的震颤之中,一直留在地面上守株待兔的四个人终于面面相觑。 亚索、凯隐、韦鲁斯和塔莉垭,他们都清楚的听见了那一声属于恕瑞玛末代皇帝的宣告。 亚索倒是对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依旧多少有些嗟叹;而凯隐(拉亚斯特)和韦鲁斯,则是一时间有些意难平;至于塔莉垭么——她的心思反而最单纯,在她看来,恕瑞玛的皇帝就是暴君、就要被打倒! 就这样,在几个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古老的恕瑞玛古城终于开始了复苏。 早已经被黄沙所掩埋的城市开始一点点崛起,然后破沙而出。 古老的城市虽然经历了上千年岁月的侵蚀、甚至被风沙完全掩埋,但这些掩埋它的风沙却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保护的作用,当这座城市脱离沙土之后,很多主体建筑依旧保存得相当完整。 街道满是砂砾,民居也多有垮塌,但位于城市周围的哨塔却依旧高耸。 更关键的是,随着这座城市一点点露出地面,在城市的正中心,一面金灿灿的太阳圆盘终于耸立了起来——和纳施拉美的盗版货不同,这座太阳圆盘不需要绳索悬挂,就可以自己悬浮在半空之中。 时值正午。 骄阳之下,这面金灿灿的太阳圆盘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随着砂砾的一点点剥落,原本位于古恕瑞玛城上方的四个人现在依旧置身城中了,从未见过这种建筑的塔莉垭东张西望了起来。 至于其他三位么…… 他们对于这座城市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在暗裔还是天神战士、还是飞升者的时候,他们就曾经护卫着这座城市的荣光、保卫着这颗明珠的荣耀! 本以为这座恕瑞玛古城已经和暗裔的荣光一样烟消云散、彻底湮灭在了风沙之中,但谁又能想到,今时今日,这座古老的城市能够重见天日;此时此刻,那位早就退出了历史舞台的皇帝会重新复生! “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这是阿兹尔归来的宣告,也是他召集忠诚下属的宣言! 当太阳圆盘再一次立起,一个全新的问题摆在了暗裔们的面前。 要不要重新去觐见皇帝,要不要再一次效忠恕瑞玛。 亚索脸上一副迟疑的模样,但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拉亚斯特、看向了韦鲁斯。 没错,他在等待着这两位暗裔的答案——或者说,他们的答案是一个不错的参考,这个参考关系到了亚索未来的决定。 …………………… 将手中的长弓背在了身后,韦鲁斯第一次主动摘下了自己厚厚的兜帽、再一次直接沐浴在了灿烂的阳关之下。 缓缓俯下身,韦鲁斯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一捧砂砾。 被古恕瑞玛城从地下带出来的砂砾依旧潮湿微凉,尚未被太阳烤热。 就像是曾经的韦鲁斯,一个固守在帝国边境的弓手,并未承受帝国的荣光。 瓦尔茂和凯伊难得安静了下来,但韦鲁斯的内心却丝毫不得安宁,过去的一幕幕失控一般的在他的脑海之中闪回,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村落、想起了蔓延的艾卡西亚战争、想起了唯一的亲人、想起了作为暗裔暗杀他人的岁月…… 实际上,当古恕瑞玛城破沙而出的时候,有一瞬间,韦鲁斯真的想要俯身跪拜,他相信,现在的阿兹尔一定很需要力量,也不会拒绝一个强力弓箭手的效忠,哪怕这个弓箭手是一个暗裔。 但他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看着手中逐渐灼热的砂砾,韦鲁斯仿佛忽然清醒了一样,惊讶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报答了帝国很多。 也许……是应该做一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想到这,韦鲁斯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沙土丢到一旁。 …………………… 拉亚斯特在悄悄的打量着亚索。 所有人之中,拉亚斯特的心思是最为复杂的——虽然在诸多暗裔之中,拉亚斯特是相当有想法的那个,但此时此刻,在这个恕瑞玛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之中,哪怕是拉亚斯特,一时之间也无法理清这千丝万缕。 阿兹尔回来了。 拉亚斯特清楚的听见了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宣告。 阿兹尔的确回来了——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于称呼他为阿兹尔而不是陛下了? 真有意思啊,明明作为飞升者,要永远对恕瑞玛皇帝保持尊敬的…… 从他大肆启用新人乃至奴隶、却不愿意给予暗裔一个机会的时候? 还是从他执意打破皇帝不飞升的惯例、亲自主持飞升仪式的时候? 又或者是在他死于飞升仪式、让整个恕瑞玛城都为他陪葬的时候? 在拉亚斯特的印象之中,阿兹尔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他虽然看起来儒雅随和,但实际上却比谁都闷骚、比谁都野心勃勃。 否则他也不会像是禾中马一样,在恕瑞玛留下了不知道多少子嗣;否则他也不会打破古老的传统,以皇帝之身亲自主持飞升仪式。 没错,那时候的飞升者的确少得可怜、有飞升者资质的人也寥寥无几,但阿兹尔终究越界了。 飞升者可以长生不朽,那是因为飞升之后,他们就是帝国的“工具人”,效忠恕瑞玛是每一个飞升者的职责和使命;但皇帝却不能长生不朽,一个不朽的皇帝迟早会因为刚愎自用而将帝国带入深渊之中——哪怕睿智如内瑟斯,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游历、去阅读、去思考,以免被权力所侵蚀。 然而,仿佛是上天给予恕瑞玛的惩罚一般,阿兹尔的飞升并未成功,甚至他还被自己忠心耿耿的奴隶窃取了力量,这是何等的讽刺! 想到这,拉亚斯特第一次有了一种微妙的庆幸。 如果说成为暗裔一定有什么好处的话,那一定就是不再需要用一切去守护恕瑞玛皇室了吧? 太阳圆盘倒塌的时候,飞升者身上的枷锁也随之被彻底斩断,这一次,有了自己决定的拉亚斯特默默在心底给阿兹尔打了一个x。 【0794】 自掘坟墓 韦鲁斯第一个,凯隐(拉亚斯特)第二个,两个暗裔头也不回,义无反顾的转过了身,同时坚定的迈开了脚步。 见到这一幕,亚索在心中暗暗发笑,同时也一把拉过塔莉垭,果断转身离开。 恕瑞玛的皇帝回来了。 但很可惜,这位皇帝只是个孤家寡人。 有那么一瞬间,亚索甚至想要以亚托克斯的口吻给阿兹尔留下一封信,信上只需要一行字就够了。 “大人,时代变了。” …………………… 当然,此时的阿兹尔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或者说,这位末代皇帝陛下跳脱的性格,一时半会也的确意识不到问题所在——在亚索四人离开的时候,阿兹尔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希维尔。 挺好看的小姑娘,不愧是我的后裔,果然继承了我的颜值。 唔,等等,她的皮肤似乎有点黑? 这种肤色看起来可不像是太阳晒的,应该是天生的肤色吧? 那这么说的话,她应该是自己的第十四个妻子的后代! 没错,瞧瞧这健美的身材,真的和她一模一样。 一面不着调的胡思乱想,阿兹尔一面将水渠之中的希维尔整个人都抱了起来,然后放进了自己之前躺着的那个黄金棺椁之中。 “你的运气不错,我的孩子。”看着逐渐有了复苏迹象的希维尔,阿兹尔面带微笑,“生命之水还有点效果,你也算是命大……” 下一刻,随着阿兹尔的话语,棺椁之中清水入泉,原本沉寂的棺椁不仅充满了泉水,甚至这神奇的泉水还漫了出来,然后留下了礼台、注入到了沟渠之中。 黎明绿洲又一次复苏,而接受了这生命之泉浸润的希维尔也奇迹般的得到了治愈。 伤口开始愈合。 健康的红润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片刻之后,希维尔睫毛翕动,终于清醒了过来——而在她醒来的时候,希维尔看见了一张奇怪的鸟脸。 很像是鹰的面庞,但仔细看的话却还有几分孔雀的特点。 不是胡狼头?死神什么时候是一只鹰了? 心头有所疑惑,但肌肉的本能却让希维尔伸手抓向了恰丽喀尔——可惜,恰丽喀尔并不在她的身边,她抓了个空。 “你在找它?”阿兹尔伸出手,指向了不远处地面上的十字刃,“恰丽喀尔?” “……” 希维尔并未说话,而是翻身坐起,然后敏捷的窜了出去,就地翻滚之后,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武器。 只有恰丽喀尔在手里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安全。 “这可不是给小孩子的玩具。”阿兹尔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和希维尔之间的联系,因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长辈的语气,“那是恰丽喀尔,飞升女皇的遗物,我都不能乱动的——内瑟斯会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 希维尔完全听不懂对方的话,一方面是因为古恕瑞玛语和现在的恕瑞玛语差距极大,另一方面就算她能听懂古恕瑞玛语,也不会知道阿兹尔究竟在说啥…… 但好在希维尔还算头脑清醒,这种情况下,那个不知道在说啥的家伙很有可能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迟疑了片刻,希维尔从怀里咬了咬牙,拿出了一枚金海克斯。 “就当是报酬了!” 眼见着希维尔将一枚没有见过金币托举在掌心之中,面上一副肉疼的模样,阿兹尔这边也懵了。 啥意思? 对先祖的供奉? 只有一枚金币的吗? 小姑娘,看来你混得不怎么样啊! 微微摇了摇头,阿兹尔并未接过这枚金币,而是俯身从棺椁之中拿出了一柄权杖。 下一刻,随着这位末代皇帝高举手中的权杖,礼堂的大门迅速全部打开,古恕瑞玛城回归地面所带来的震动结束,漫天的砂砾在这一瞬间彻底归于了平静。 而置身于礼堂之中的希维尔这才看向了周围。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这座巨大的陵墓已经回到了地面上——不,该死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陵墓,而是一座城市! 意识到了这一点,希维尔整个人都傻掉了。 过去做佣兵这么多年,挖坟掘墓的事情希维尔可没少做。 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遭到了坟墓主人后裔的追击而已,只要希维尔展现出了自己的力量,他们大多也不会因为死人的事情而为难活人。 但这一次……自己挖坟的结果似乎是复活了坟墓的主人?! 而且,这位主人看起来似乎有点可怕,挥手之间就能让一座城市从沙土之中重生! 握紧了手中的恰丽喀尔,这一刻,希维尔终于意识到自己有麻烦了。 …………………… 如果阿兹尔明白希维尔的想法,他一定会笑着宽慰对方,告诉她我是你的祖宗,你将是恕瑞玛的女皇,根本不需要有这种担忧。 然而,因为希维尔之前的“供奉”,阿兹尔并未意识到对方的误会,在将整个古恕瑞玛城升回到地面上之后,他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当初的飞升仪式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对希维尔露出了一个放宽心的微笑之后,阿兹尔就再次呼唤起了砂砾的力量。 拄着权杖,阿兹尔爬上了刚刚升起的太阳神庙,风卷起尘沙,重现他城市的最后一刻。 这些细碎的沙尘在阿兹尔的控制下,组成了幽灵幻影,再现了城市的临终场面——通过这些幽灵幻影,阿兹尔惊讶地看到泽拉斯的阴谋和背叛。 独自一人端坐在神庙之中,阿兹尔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黯然神伤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最终背叛,自己的家人惨遭不幸,自己的帝国彻底陨落,自己的能力被窃取。 这一切的一切,哪怕是对于向来乐观的阿兹尔,也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些——太阳的光辉依旧照耀着他,但这位末代皇帝的心却一片冰冷。 而更加尴尬的是,在阿兹尔黯然之际,将他宽慰一笑视为“你给我等着”的希维尔偷偷拿上了恰丽喀尔,转身离开了这座重生的城市。 她匆匆辨认的方向,然后选择顺着可哈利河而行,一路向西。 【0795】 孤立无援 悠久的历史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 它在给予恕瑞玛惊人底蕴的同时,也将这座古老国度的很多事情,都染上了微妙的、宿命的印记。 阿兹尔的复生也不例外。 很难说清这种复生是宿命之中的必然,又或者是虚无缥缈语言的因缘际会——实际上,关于“皇帝会回来、皇帝血脉并未断绝”的故事,在整个恕瑞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版本。 这些故事的源头早已不可考证,也许是阿兹尔的后裔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有可能只是愚夫的呓语,但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阿兹尔的的确确神奇的复活了,随着他的复活,整个恕瑞玛的局势瞬间大变! 天翻地覆。 且不说涅槃重生的阿兹尔本身就再次拥有了飞升者的力量,但就随着他一起破沙而出的古恕瑞玛城,就足以吸引所有恕瑞玛人的目光! 在那一声“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之中,偌大的城市重见天日,如此惊人的场景毫无疑问震惊到了很多人。 听说过阿兹尔传说的人来到了这里,对着这座古老的城市、对着他们并不确定的阿兹尔顶礼膜拜;与此同时,不少习惯了从恕瑞玛挖掘宝贝、然后去皮尔特沃夫贩卖的“探险家”也第一时间将目光汇聚到了这里。 前者仿佛朝圣一般,带上了仅有的家当,奔向了古恕瑞玛城,然后一面跪伏在地,一面期待着皇帝的出现;后者则是呼朋引伴的拉扯起了一支队伍,干脆大者胆子潜入了这座古老的城市,试图从中得到一点能换取金海克斯的好东西。 而无论怀着怎样的目的,在抵达了古恕瑞玛城之后,他们都遇见了一群特殊的士兵。 这些纯粹由黄沙凝聚而成的士兵虽然呆滞,但却非常完美的分辨了他们的目的——对于虔诚的觐见者,这些沙兵给予了必要的保护;而对于贪婪的盗贼,这些沙兵下手也丝毫都不留情。 纵观恕瑞玛的历史,历代皇帝之中,阿兹尔虽然是末代皇帝,但无论个人能力还是施政手腕,都是上上之辈,现在他找回了自己失落的飞升之力,全力维护一座城市,那一切自然井井有条! 只不过……帝国的荣光早已失落许久,现在置身于废墟之上,阿兹尔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罢了! ………………………… 关于古恕瑞玛城的传说很快就一点点的在恕瑞玛传播了开来,可以预见的,这个消息将对整个恕瑞玛的未来产生非常巨大的影响。 而位于乌泽里斯的斯维因,也很快就见到了逃回来的塔玛拉和卡特琳娜。 这两个人运气也算不错。 余晖计划之中,在发现了古恕瑞玛城、开始了挖掘之后,她们并未亲临挖掘一线,而是坐镇新恕瑞玛城、负责后勤统筹和物资转运——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用后勤卡住卡西奥佩娅,同时也存着各行其是的心思,毕竟无论塔玛拉还是卡特琳娜,她们对于魔法都一窍不通。 结果人在城中坐,噩耗天上来,先是运输部队忽然被截杀,然后截杀的凶手甚至都没找到,那边古恕瑞玛城就重见天日了。 随着那一声“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塔玛拉和卡特琳娜同步傻眼——负责处理文物和魔法物品的专家都在她们这边,有专业人员翻译,她们第一时间得知了这句话的含义,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新恕瑞玛城,直接返回乌泽里斯去了。 开什么玩笑啊! 阿兹尔回来了! 然后,当她们带着参与的士兵和战争石匠返回乌泽里斯的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座残破的废墟——昔日繁华无比的乌泽里斯现在早已变成了一副破抹布一样凄惨的模样,高耸的三道城墙仿佛被狗啃了一样残缺不全,厚重的大门更是支离破碎。 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此时此刻,乌泽里斯的城头,并没有插着恕瑞玛的双刃斧战旗! 乌泽里斯……陷落了! …………………… 实际上,在塔玛拉和卡特琳娜抵达乌泽里斯的三天之前,这座恕瑞玛北部的商业重镇就陷落了。 虽然斯维因竭尽全力指挥,甚至亲自登上了城墙,但最终却不得不在汹涌而来的拉阔尔大军面前默默退却,最终在城北的港口登上了诺克萨斯军舰。 没办法,守不住了。 在卡拉曼达巨炮的袭击下,城市的防卫火力已经有了不足的趋势,仅仅依靠着从船上拆下来的舰炮,又怎么能面对不计代价的卡拉曼达巨炮呢? 随着一颗颗原始海克斯水晶的湮灭、在一个又一个壳人族灵魂的哀嚎之中,乌泽里斯厚重的城墙就如被小口啃食的饼干一眼,逐渐开始破损、坍塌。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如果仅仅是卡拉曼达巨炮,斯维因自信能凭着白天挨炸、晚上修缮的方式守到地老天荒。 最致命的是,在拉阔尔人悍不畏死的冲击、沙盗划水的摇旗呐喊之中,泽拉斯派出了被星灵所控制的雷克顿。 突然出现的飞升者直接让战争的天平发生了倾斜——随着雷克顿的身躯膨胀为巨人、单枪匹马的冲破了第一道城墙的大门,诺克萨斯人瞬间就落入了下风。 哪怕斯维因第一时间调集了亲卫,开始围攻雷克顿,但在飞升者面前,凡夫俗子的攻击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痛不痒。 除了少数附魔武器和战略法术,雷克顿几乎能够无视诺克萨斯人的所有攻击——偏偏在忌惮着城外那个能量生物的情况下,斯维因还不敢命令自己最后一支法师部队就地开火…… 于是,在拉霍拉克的簇拥下,雷克顿在冲破了第一道城墙之后,很快就冲破了第二道,直到最后的内城墙处,才遭遇了诺克萨斯人最后一支法师团的轰炸。 雷霆绽放,在闪电的轰鸣之中,雷克顿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鳞甲终于被撕裂。 但同样的,斯维因精心保存的最后一支法师力量,也终于暴露在了泽拉斯的视野之中。 虽然斯维因小心筹划,利用种种因素保证了这支法师团位于层层防卫之中、远离战争的前线…… 但在泽拉斯面前,这些都毫无意义。 几乎在闪电风暴降临的同时,宛若实质的奥术能量化为了一道道天火流星,从高空之上呼啸而下,将斯维因构建的最后一道法师阵地炸成了一片废墟。 这一刻的斯维因目眦欲裂,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差一点就要释放体内的恶魔拉默——好在关键时刻,他终究忍住了。 最终,斯维因主动撤出了战斗。 就这样,乌泽里斯在四个月的围城之后,宣告了陷落。 【0796】 步履匆匆 和古恕瑞玛城的重生一样,乌泽里斯的陷落也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件。 如果说前者意味着古恕瑞玛帝国的复兴,那后者就更现实的“打响了恕瑞玛人反抗诺克萨斯的第一枪”——别管打响这一枪的究竟是沙盗、是叛徒、还是阴谋家,但对于北恕瑞玛的恕瑞玛人而言,这就是极其振奋士气的一件事! 别忘了,就在几年之前,艾欧尼亚就是通过战胜诺克萨斯侵略者,实现了现代化的变革和统一、正式成为了符文之地举足轻重的势力! 对于有着经商传统的北恕瑞玛人来说,艾欧尼亚无疑是一个相当有意义的参考对象。 艾欧尼亚有着古老的历史和辉煌的过去,恕瑞玛也有。 艾欧尼亚曾经被诺克萨斯侵略和占领过,恕瑞玛也是。 艾欧尼亚在危机时刻几乎陷入内部分裂,恕瑞玛也曾。 而在战胜了诺克萨斯之后,艾欧尼亚拥有了一个强有力的政府,也重新在符文之地有了巨大的影响力,甚至还拉上了皮尔特沃夫一起,用技术换保护,成立了一个针对诺克萨斯的联盟——而一直以来,皮尔特沃夫也一直在希望和北恕瑞玛城的商业城市联合在一起,成立一个商业联盟! 瞧瞧! 这可不是什么生搬硬套,这是真真切切的摸着艾欧尼亚过河! 艾欧尼亚人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而且,狡猾的泽拉斯甚至“参考了”当初亚索和卡尔玛的二元制领袖制度,让自己和烈阳星灵成为了“新恕瑞玛”的二元制领袖! 好家伙! 别看泽拉斯扯起来的这个草台班子既不神圣、也不罗马、还不帝国,但在北恕瑞玛,这却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尤其是在展现出了自己的军事实力之后,原本还摇摆不定的纳施拉美甚至望风而降! 虽然这次投降的背后存在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交易、纳施拉美的投降也是一种不一样的挂牌自治,但至少在恕瑞玛人看来,这就是王者已知、望风披靡、传檄而定! 要知道,整个北恕瑞玛,烈阳教派把持了大半的宣传渠道,在祭司们的宣扬之下,泽拉斯是真正的天命在我! 为了给泽拉斯造势,星灵甚至引动了巨神峰的水源,命令拉阔尔人修建了一条从奈瑞玛桀出发、直抵乌泽里斯外围的漫长运河,在修建的过程中严格保密,然后等待它建成后,公开宣称“泽拉斯找到了失落的、建成古恕瑞玛绿洲的魔法”。 就这样,在军事胜利和政治作秀的双重加持下,整个北恕瑞玛,无数狂热的恕瑞玛人投到了泽拉斯的麾下,期待着建设一个新的恕瑞玛。 …………………… 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亚索面上不动声色,心下早就一片卧槽了。 虽然阿兹尔还是复活了,但现在的整个恕瑞玛却依旧乱成一锅粥了。 好家伙,这时候的亚索只想说一声好家伙! 黑市上的消息早就已经乱七八糟了,古恕瑞玛城这边朝圣者越来越多;乌泽里斯也开始了大征兵;还有传说诺克萨斯人卷土从来,开始在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修建防御工事…… 在如此多劲爆的消息之中,想要再寻找暗裔或者飞升者的信息,已经是几乎已经不可能的事情了。 当所有消息都足以上头条的时候,寻常消息自然就没有人去关注了。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只能感慨一声命运弄人了。 于是,在简单的商议之后,他们干脆选择了改变方向,去往乌泽里斯——传说在乌泽里斯的战斗之中,泽拉斯方面得到了飞升者的效忠,而根据情报源的描述,那个飞升者显然就是雷克顿。 去乌泽里斯看看雷克顿,一方面能够确认这位数千年不见的飞升者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同时也能试试能不能遇见内瑟斯。 毕竟,内瑟斯可是雷克顿的哥哥,自家弟弟跟着叛军攻城,哥哥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无论是亚索,还是拉亚斯特、韦鲁斯,他们其实都很在意内瑟斯的看法——亚索是想要弄清楚内瑟斯的想法和立场,而拉亚斯特和韦鲁斯则是天然看重这位大学士的意见。 毕竟,内瑟斯是所有飞升者之中最为博学的那个,其他飞升者都因为武力和战功而飞升,只有内瑟斯是因为博学。 当初哪怕暗裔们人脑袋打成狗脑袋的时候,都始终对内瑟斯保持着尊敬,现在恕瑞玛来到了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之中,他们自然很想知道,这位大学士究竟是怎么看待一切的。 …………………… 然而,就在亚索等人匆匆启程、去往乌泽里斯的时候,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却和他们去往了相反的方向…… 没错,在所有人都以为内瑟斯回去乌泽里斯清除叛逆、面见兄弟的时候,这位硕果仅存的飞升者、恕瑞玛大学士却选择了南下维考拉。 行走在灼热的大地上,内瑟斯斗篷下的双眼正打量着这个变局之中的国度。 古老的预言已经兑现。 而在预言的下半部分之中,皇帝的后裔会扮演着最为重要的角色——所以,哪怕内瑟斯也听说了雷克顿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去乌泽里斯。 身为恕瑞玛的大学士,内瑟斯选择忠于帝国。 当然,他现在也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自己的兄弟…… 摇了摇头,内瑟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将自己的兜帽裹得更加严实了几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皇帝的后裔——内瑟斯提醒着自己——据说在维考拉,他已经现身了,这位皇帝后裔有着高贵的气质、强悍的力量,甚至再次升起了太阳圆盘…… 虽然内瑟斯总觉得太阳圆盘什么的有点扯淡,但在恕瑞玛帝国全盛之时,维考拉这座花园之城也的确有过小型的太阳圆盘,难道对方的血脉足够纯净、甚至重新激活了那里的太阳圆盘么? 如果这样的话……那恕瑞玛可能真的即将再次复兴了,只要劝说阿兹尔陛下退位、成为领导飞升者的飞升武尊,我们就能如曾经一样,重铸恕瑞玛帝国的荣光! 【0797】 前途未卜 在一千个恕瑞玛人的心里,恕瑞玛有一千种崛起的方式。 实际上,哪怕彻底投靠了星灵、全靠巨神峰发家致富的泽拉斯,依旧固执的坚守着自己恕瑞玛正统的身份——哪怕手下的主力是拉阔尔人,哪怕神祇的光辉已经凌驾在了皇帝之上,他依旧认为自己是在曲线救国,在他的眼中,背叛者可并不是自己,而是背弃了当初诺言的阿兹尔。 而在阿兹尔的眼里,自己作为恕瑞玛最为正统的皇帝,如今既然复生,那自然应该重掌大权,之前的暗裔大战、飞升者陨落,那都是没有皇帝领导之下的混乱,现在既然自己已经复苏,那权柄自然也要交回来,无论飞升者还是暗裔;无论独立城邦还是殖民地,都应听从自己的调遣。 到了内瑟斯这,大学士想的就有点多了,他一方面担心成为飞升者之后,永生的阿兹尔会堕入骄傲的陷阱,另一方面又不可能坐视叛徒高举恕瑞玛大旗,于是他干脆去寻找阿兹尔的后裔,看看这些皇帝血脉里,有没有还算靠谱的——然后扶植他/她登基,说服阿兹尔去做飞升武帝。 然而,对于暗裔们来说,事情就又不一样了,虚空的感染毁灭了他们的荣光,但也解除了他们忠诚的枷锁,当暗裔不再需要效忠帝国、而帝国又经历灾厄重生之后,残存在符文之地的暗裔们,自然需要去思考未来的道路,他们不会再次俯首听命,但同样也厌倦了无休无尽的暗裔战争。 以上种种心思,尚且是真正能和恕瑞玛皇位扯上关系的人。 如果大而化之,那包括了皮尔特沃夫、祖安在内,甚至囊括了以绪塔尔的区域,都可以算作恕瑞玛帝国的一部分,而这些部分自然不愿意随着一声令下重归帝国荣光,所以他们的态度也多种多样、不一而足。 所谓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正是如此。 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下,亚索从古恕瑞玛城出发,反身北上,一路向着乌泽里斯而去,当他们千辛万苦穿越了大塞沙漠、终于抵达了这座昔日的商业重镇时,看见的却是一片狼藉。 泽拉斯为了提升自己手下沙盗的士气,对城内的一些劫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烈阳神教的拉霍拉克也不会庇护那些异教徒和无信者。 于是,还留在乌泽里斯的、还没有皈依烈阳神教的中立商人和诺克萨斯人惨遭屠戮。 昔日繁华的城市几乎被彻底毁灭,虽然城市规模依然巨大、远远看去依旧雄壮,但当亚索等人入城之后,所见却只是一片凋敝。 拉亚斯特和韦鲁斯对此并不在意,毕竟在暗裔战争的时候,各个城市的情况可比这糟多了,现在的乌泽里斯至少还有着表面上的秩序,但暗裔战争的时候,表面秩序也没有。 然而,塔莉垭可不是冷血的暗裔。 面对着空荡荡的街道,塔莉垭的心也仿佛空荡荡的——她寻找了很久,最后却得知和自己熟悉的那个情报商人因为“没有缴纳什一税”而被吊死在了神庙那边。 至于为什么没有缴纳……那是因为之前斯维因守城的时候,没收了所有烈阳教派的物资,所以整个城市里,不管有没有缴纳过,在破城之后都要重来一遍。 战争隔绝内外的情况下,情报贩子哪里还有进项?这些行走在灰色边缘的人本来就没有太多人在意,所以兵灾一过,他最先倒霉,哪怕承诺本月一定补齐,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沙盗也没有给他机会…… 塔莉垭人都傻了。 辛辛苦苦挖掘水渠、建立聚居地的塔莉垭想要扩展自己的情报网可很不容易,虽然这个情报贩子价格很黑,但他允许塔莉垭赊账,偶尔还主动提供一点大塞沙漠里沙盗活动的消息,这份情塔莉垭是承了的。 谁能想到,仅仅是数月不见,他就因为莫须有的税负,孤苦伶仃的挂在了神殿呢? 这是神殿么? 原本对于烈阳教派并没有太多感官的塔莉垭,再看向城中心那面太阳旗帜的时候,心里终于忍不住的恶心了起来。 小麻雀原以为,嘴上呼喊着公平、正义和秩序的烈阳教派顶多是悭吝的不愿意将光辉覆盖给那些教外之人,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也许这些口号也不过是他们的伪装和面具罢了…… 如果说诺克萨斯人告诉了塔莉垭什么是不加掩饰的强权,那这次的乌泽里斯,塔莉垭就见到了伪装之后的暴政。 没有了情报商人,想要寻找内瑟斯就很困难了,无奈之下,几个人干脆守株待兔,打算去盯着雷克顿看看——如果内瑟斯要找雷克顿,那自然就能顺势找到内瑟斯! 怀着这样的心思,一行人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泽拉斯的军营,试图在这里找到雷克顿。 然而,在这座乱七八糟的营地里,最终他们只看见了一群寻欢作乐的沙盗,至于雷克顿什么的,完全没有踪迹! 雷克顿去哪了? 花了一点食物作为代价,塔莉垭终于旁敲侧击的得到了答案——据说有一个飞升者正在烈阳教派的神庙之中忏悔,不出意外的话,这就应该是雷克顿。 于是,得到了消息之后,他们迅速调转方向,直接奔着神庙而去。 打听了一路,最终他们终于在城市的最中心,找到了乌泽里斯新建的神庙——虽然这座城市外围的城墙都没有开始修缮,但在昔日总督府的旧址上,一座全新的神庙却已经拔地而起。 诺克萨斯人和中立商人宅邸的建筑材料被直接拆卸下来,如堆积木一般拼搭在一起,最终成为了这座征服者姿态的神庙。 商人们的黄金被搜刮在一起、熔铸为纯金的太阳,在加上镶嵌在周围的各色珠宝,虽然不如太阳圆盘雄壮,但也足够耀眼。 哪怕是泽拉斯的行宫,在这座巨大的神殿面前,也黯然失色、大有不如! 而面对着这样一座巨大的神庙,三个暗裔没有交流,就迅速达成了默契。 【0798】 惹是生非 达成了默契的三个暗裔就这么戴着兜帽、披着斗篷,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了烈阳教派的神殿之前,然后作势就要进入神庙。 虽然乌泽里斯已经一团糟了,但至少在神庙这,烈阳教派也还算要点脸——于是,守卫神庙大门的拉霍拉克迅速迎了上来,开始很有礼貌的要求他们摘下兜帽。 “要坦诚的面对烈阳的荣光。” 亚索闻言,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 “我自然可以坦诚的面对巨神——那么,巨神能坦诚的面对我么?” “?” 亚索的话让拉霍拉克战士懵了,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礼貌提醒居然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这个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人的家伙这是将自己和巨神摆在了同样的地位上? 见鬼的,这是渎神! 毫不犹豫的,这个拉霍拉克战士举起了手里的短矛。 然而,还没有等他手中的短矛刺出,亚索的身躯就突然扭曲、迅速膨胀了起来——下一刻,他一把甩掉了自己的披风,顺势将门口的两个拉霍拉克守卫全部抡飞,然后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这间神庙的大门上。 “来啊,巨神峰上的狗杂种,你暗裔爷爷来了!” 然后,几乎在亚索动手的同时,拉亚斯特和韦鲁斯也同步出手了——三个暗裔就这么闷着头,直接冲进了神庙之中。 拉霍拉克战士循声而至,第一时间亮出了武器试图守卫自己的神庙,但很可惜的是,这些战士的武器之中,有一大部分甚至无法对亚索造成伤害。 至于韦鲁斯和凯隐,虽然他们也会被寻常刀剑所伤,但这些伤势也不过转瞬即逝、愈合速度肉眼可见。 这种情况下,虽然拉霍拉克战士人多势众,但面对着一门心思向着神庙里面冲的三个暗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拦? 拿什么拦? 血肉之躯么? 神庙的内门可是从本地一个皮城商人的金库里拆下来的,结果亚索这一剑下去就直接斩为两段了…… 面对着亚索的剑锋,这些拉霍拉克战士只能节节败退,期间也有几个虔诚的战士选择悍不畏死的冲锋,然后他们就冲钅了。 三个暗裔一拥而上,很快就如拆迁办一样扫平了神庙的正殿,然后一路冲到了祈祷室内。 为了展示烈阳神教的“赫赫神威”,祈祷室被建的仿佛是博物馆一样,路上到处都是引领信徒参观的道标,循着这些道标,三个暗裔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雷克顿还真的在这! 此时的雷克顿显然非常不正常,他僵硬无比的跪伏在了一尊神像面前,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尊大理石雕像。 而在这尊雕像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各种符印清晰可见,这些印记上涌动的力量仿佛是一股无形的绳索,死死地束缚住了雷克顿,让他难以动弹,只能被迫“忏悔”。 果然如此! 亚索对雷克顿身上的符印一点都不了解,不过不了解也没啥关系,他干脆利落的一把将雷克顿扛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而韦鲁斯和凯隐愣了一下之后,也干脆利落的跟上了亚索的脚步——他们虽然很奇怪亚索为啥要走,但这一路杀来,亚索才是三人之中的大腿,那他们索性也就跟着大腿走了。 于是,扛着雷克顿,亚索又再次将拉霍拉克的队伍杀穿,成功冲出了这座神庙。 塔莉垭早就在外面按照亚索的要求等着了。 眼见着亚索出现,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塔莉垭终于从不远处的一座小二层建筑上一跃而下,然后呼唤起了织母的力量。 还没有修复好城市守护法阵的乌泽里斯开始了一阵地动山摇。 宽阔无人的街道上,一道同样宽阔的石幔从地下隆起,这间神庙的石质侧门被塔莉垭拆了下来、如一叶扁舟般悬浮在了石幔上。 扛着雷克顿,亚索率先跳上了石幔,随后是塔莉垭和凯隐、韦鲁斯。 然后,还没等拉霍拉克卫士们大着胆子围上来,这一叶扁舟沿着石幔极速窜出,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径直出城而去。 当蕾欧娜和泽拉斯得到消息、赶到神庙的时候,他们只见到了鲜血淋漓的神庙,以及一片狼藉的街道。 对于烈阳教派的神庙遭殃,泽拉斯最开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 我可是曲线救国的恕瑞玛正统,等我光复整个恕瑞玛,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烈阳教派! 然而,在得知了雷克顿丢了、以及前来袭击的是暗裔之后,泽拉斯也懵了。 之前蕾欧娜可是承诺过的——所有暗裔都已经被封印为了武器,绝对不可能再对恕瑞玛的大势有什么影响了。 结果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拿下了乌泽里斯,一转眼暗裔就抱团跑到了这里,把自己的秘密武器抢走了?! 这算是啥?! 而如果说泽拉斯是发懵的话,那蕾欧娜就差不多是发傻了。 暗裔什么时候会抱团了?! 这些堕落的飞升者不是一群极度嗜血、自私自利的混蛋么? 哪怕掠夺了肉身,暗裔也应该是一群为了自己欲望而直接开始战争的家伙啊——怎么可能有暗裔悄无声息的跑到了乌泽里斯来,三个一起抢走了雷克顿?! 而且,他们为啥要抢走雷克顿? 难道……为了内瑟斯? 这也不能怪蕾欧娜胡乱联想——现在恕瑞玛就这么两个飞升者,而且还是兄弟,雷克顿出事的话,那自然会想到内瑟斯。 而沿着这个思路想的话,这件事会不会是内瑟斯指引的? 毕竟……也只有这位大学士,才能让彼此看不顺眼的暗裔一起活动了! 是了,一定是因为内瑟斯! 看来在凡人之间的厮混并未完全毁灭这位大学士的飞升者之心,当变革的机会出现,他终究不会坐视不管! 这次的行动,内瑟斯到底为了什么? 是整合暗裔? 还是对教派宣战? 又或者作为一次警告? 这一刻,蕾欧娜心思重重——而原来维考拉的内瑟斯完全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别人心里的野心家。 【0799】 封印之中 在乌泽里斯残破的神庙之中,对于可能有所行动的内瑟斯,烈阳巨神看起来相当迟疑。 而在距离乌泽里斯不远的小镇诺瑞泰,亚索、拉亚斯特和韦鲁斯看着雕像一般的雷克顿,也面面相觑、满心狐疑。 没办法,距离用浮石冲冲出乌泽里斯已经整整三天了,但雷克顿还是这么一动不动、保持着半跪伏的状态,如果不是大家曾经都是飞升者、彼此也都认识,恐怕他们都要怀疑这个雷克顿是不是假的了…… 在雷克顿的身上,唯一能称得上是“活着”的,也只有他体表的符印了。 这些奇奇怪怪的印记初看似乎镌刻在了雷克顿的身上,但仔细看却能发现,它们其实是浮现在雷克顿身上的——这些密密麻麻的符印仿佛是一道道紧实的绳索,在束缚住了雷克顿行动的同时,也让他陷入了昏迷之中。 三个暗裔研究了很久,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这玩意大概是巨神们的特殊手段,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封印…… 亚索倒是有心找瑞兹看看,毕竟瑞兹这家伙对封印挺熟悉的,而且他施法的时候也会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符印。 但现在亚索毕竟扮演着亚托克斯的身份,亚索可以认识瑞兹,但亚托克斯可不行! 于是,在一番研究之后,三个愤愤不平的暗裔终于勉强承认了他们的确弄不明白这玩意。 既然弄不明白,那就要找个能弄明白的。 “也不知道娜迦内卡在哪……”看着雷克顿身上的符印,韦鲁斯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那条毒蛇应该是最擅长处理这玩意的了。” 娜迦内卡么? 那家伙的确是飞升者之中少有的施法者,堕落为暗裔之后更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诅咒和封印方面,如果是她的话,也许还真的能弄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但娜迦内卡这条毒蛇比谁都油滑,当初暗裔很多都被暮光星灵所算计,成为了武器,但这条狡诈的毒蛇却能逃过一劫,想要找到她,又谈何容易呢? 除去了娜迦内卡,现存的暗裔和飞升者之中,擅长封印的恐怕就只剩下的一个了。 而剩下的这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雷克顿的哥哥,古恕瑞玛帝国的大学士,内瑟斯。 想到了这一点的三个暗裔表现出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甚至不需要过多交流,就再一次达成了统一的意见——继续找内瑟斯! 反正在抢走雷克顿之前,他们的目的本来就在找内瑟斯,现在有雷克顿在手,再找到内瑟斯的话,这位大学士恐怕也必须承一份情了。 之前算是寻找,现在可以守株待兔嘛! 而想要守株待兔,那找一棵“株”就成为了新的问题。 “我想钓鱼了。”亚索看了看雷克顿,斟酌着自己的语言,“用一条鳄鱼,钓一条胡狼。” 用雷克顿引来内瑟斯的想法显然很符合其他两个暗裔的意思,所以他们默认的亚索的钓鱼计划。 “可惜,恕瑞玛很大,却没有一个足够挥杆的池塘。”亚索继续以暗裔的腔调在这不说人话,“叛徒和余孽都很扫兴,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真的很难。” 显然,亚索说的意思是“用雷克顿钓内瑟斯不能在恕瑞玛城或者乌泽里斯,这会导致阿兹尔或者泽拉斯的争夺,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而对于亚索的说辞,拉亚斯特和韦鲁斯并不反对,但却帮不上一点忙。 “好在,我的载命人还有点用。”仿佛称赞自己的宠物,亚索指了指一头雾水的塔莉垭,“你说你有一座城市,叫什么来着?” 城市? 被亚索点名的塔莉垭有点发懵——随后,她意识到了这是亚索的暗示,于是干脆给自己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聚居点升了个级。 “是喀琉诺塔。” “喀琉诺塔,好名字。”亚索满意的点了点头,“绿洲之城,不错不错,我们就在喀琉诺塔等着大学士阁下到来吧!” …………………… 喀琉诺塔,恕瑞玛语意为绿洲之城。 虽然塔莉垭按照亚索的说法,将它称为是一座城市,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位于大塞沙漠之中的一个小小的聚居点而已——常驻人口少得可怜,而且还以一贫如洗的拾荒者和逃奴为主,在加上些金盆洗手的佣兵和商人,勉强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 这个小小的聚居点位于恕瑞玛城东部、可哈利河河套沙漠的北部,但和其他靠着可哈利河滋养、直接沿河而建的诸多城市不同,喀琉诺塔距离可哈利河还是有着相当一段距离的。 在过去几年塔莉垭的精心修建中,一条长达二百余里的运河从可哈利河的河套处引流向北,深入了大塞沙漠之中。 考虑到大塞沙漠恶劣的气候、可怕的风沙、持续的高温,这条运河似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毕竟……在酷热而干燥的沙漠之中,河流的蒸发量是相当惊人的,哪怕有水源近乎无穷无尽的可哈利河作为源头,但只要距离可哈利河的距离拉长,河水就会极速干涸。 但这条运河又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因为和一般的河流不同,这条并不承担运输任务的运河,不是地上河。 塔莉垭挖掘了沙漠之下的岩石,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这些岩石弥合成为巨大的石板作为河道,用这座方法慢慢一路修建。 同时,每完成了一段河道,她就会另外做一块盖子,将河道盖上,再用沙土覆盖,用这种形式,生生将一条运河埋在了风沙之下。 这可是一项无比惊人的工程。 哪怕有资深的拾荒者向塔莉垭提供了潜沙兽的引导方法、小麻雀能依靠着这些大家伙为河道动工松土,修建这二百里运河依旧花费了她两年的时间。 但这份辛苦终究是值得的。 且不说塔莉垭在修建过程中的收获,但就喀琉诺塔这座聚居点,就称得上是大塞沙漠上的桃花源。 甚至在亚索跟随着塔莉垭的脚步、穿越了漫漫黄沙、见到了这座小小的聚居点之后,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0800】 世外桃源 当漫漫黄沙之间出现了一抹翠绿,这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庆幸的。 塔莉垭并未经历过古恕瑞玛辉煌的时代,所以她也没有如暗裔一样,深受那个时代艺术的影响——但有趣的是,这座小小的聚居地,很多设计却和古恕瑞玛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和古恕瑞玛城一样,这座城市也是半沉降式的城市,为了抵御风沙,整个城市的主体都几乎位于地平线之下,城市的街道也仿佛是一道道壕沟,而满是黄沙的地面则是这些建筑的“屋顶”。 而古恕瑞玛城的主体除了皇冠和神殿,也差不多是这副模样。 此外,喀琉诺塔是塔莉垭设计的“水利枢纽”,所以她预先准备了八条水道,想要在这里将水流引向其他方向。 巧的是,在古恕瑞玛城,生命之水也沿着八条水渠向着四面八方流去,造就了当时恕瑞玛帝国一片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于是,这座小小的聚居点在韦鲁斯和拉亚斯特的眼里,一下子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要知道,载命人几乎就算是“暗裔的飞升者”,暗裔大战的时候,每个暗裔手下的载命人军团,几乎就是当初古恕瑞玛帝国的飞升者军团——所以,塔莉垭的身份就差不多是“亚托克斯的嫡系”。 现在好了,你的嫡系建了一座城市,一切规格比照古恕瑞玛城,这不叫司马昭之心,什么叫司马昭之心? 什么清理叛徒,什么千年未有的变局……这分明就是你想要取代恕瑞玛皇室! 而拉亚斯特甚至想到的更多——他也算是知道亚索一部分身份的人,考虑到亚索曾经艾欧尼亚领袖的身份,如果让他拿下了恕瑞玛…… 好家伙,你的目标是整个符文之地? 一时之间,他们看向亚索的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而说实话,在见到了喀琉诺塔的情况之后,亚索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啊——在来这之前,他也只是听塔莉垭说过这个聚居点,那时候的塔莉垭本着谦虚的原则,也只是说自己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 但现在这一路看来,这是一点么?分明是亿点啊! 那条坎儿井一样的运河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四通八达的水系设计! 还有这半沉降式的城市主题! 有那么一瞬间,亚索都有点怀疑塔莉垭了——难道说,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有恕瑞玛皇室血统? 当然,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塔莉垭可不是什么皇帝后裔,她是一只自强的小麻雀,有现在的成就和恕瑞玛的荣耀可没有一点关系。 在接受了现实之后,亚索索性将戏就戏了,反正随着泽拉斯攻打乌泽里斯,整个恕瑞玛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自己再拉起一方势力,也没啥问题吧? 反正亚托克斯本来就是暗裔的最强者,现在他还拉来了拉亚斯特和韦鲁斯,再加上塔莉垭的基本盘……也算是有资格在恕瑞玛的大舞台上粉墨登场了吧? 之后坐山观虎斗、墙头看狗咬狗,给泽拉斯和阿兹尔捣乱也更方便一点嘛! 甚至可以的话,还能给诺克萨斯顺势放点血? 嗯,这么想的话,有机会应该把希维尔也抓在手里——塔莉垭不是说这里有很多金盆洗手的佣兵么?他们也许有希维尔的消息呢? 用雷克顿钓内瑟斯,用希维尔钓阿兹尔,岂不美哉? …………………… 表面上维持着高冷人设的亚索只是想想——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希维尔还真的就在喀琉诺塔! 这个挖了自家祖坟、复活了自己祖宗的佣兵小姐,本来打算离开了恕瑞玛城,带着恰丽喀尔直接去维考避避风头的,但随着古恕瑞玛城重见天日的消息流传开来,泽拉斯那边也行动起来了。 多亏了当初亚索他们当街干掉了两队诺克萨斯人,泽拉斯几乎没有花费多大功夫,就弄清了阿兹尔复活的始末——显然,这件事是诺克萨斯人干的,他们找到了阿兹尔的血脉。 那么,这个阿兹尔的血脉是谁呢? 用不了太多的调查,希维尔的身份就浮上了水面。 对于希维尔来说,恰丽喀尔是可靠的武器、是实力的标志、是揽客的广告。 但在泽拉斯的眼里,这玩意就是明晃晃的“我就是阿兹尔后裔”。 当初飞升武后的武器,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拿得起来的么? 于是,占据了乌泽里斯、财大气粗的泽拉斯直接许下了悬赏:希维尔身体的任意部分,能换来同等体积的黄金。 当然,这必须是能证明的部分——拿出一截头发换金丝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别看泽拉斯是不折不扣的背叛者,但在沙盗面前、在恕瑞玛黑市,他的信誉还是非常可靠的,在悬赏出现之后,整个恕瑞玛的沙盗迅速开始闻风而动,磨刀霍霍的开始寻找希维尔。 就这样,原本打算沿着可哈利河一路向东的希维尔遭殃了。 下毒、偷袭、围攻、骚扰…… 沙盗可没有任何底线可言,他们为了金子可以说得上是手段尽出,一心想要干掉希维尔。 这种情况下希维尔开始疲于奔命。 哪怕恰丽喀尔在手,哪怕身手过人,哪怕身经百战,在这种高强度的袭击之下,希维尔还是有些顶不住了。 再继续一路向东,恐怕人没到维考拉就会先被沙盗干掉了。 无奈之下,希维尔只能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开始寻找起了传说之中的“佣兵归隐之处”。 既然失落的恕瑞玛城是真的,那佣兵归隐之处应该也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 因为这个佣兵归隐之处,正是喀琉诺塔——前面提到过,塔莉垭辛辛苦苦拉扯起的这个据点很多居民都是金盆洗手的佣兵,这些佣兵彻底告别了过去的生活,成为了恕瑞玛的一个小小的都市传说。 在前有阻隔、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走投无路的希维尔没有办法,只能按照“传说中那些佣兵都走着走着就消失在了河畔”的传说,踩着泥泞的河沿,一路狼狈逃跑。 对于陷阱、洞穴、密室有着天然敏感性的希维尔就这样发现了地面下的暗渠。 【0801】 进退维谷 塔莉垭开辟的运河是没有标示的,虽然希维尔眼尖、直觉惊人,但在夜色之下,她也只能看见一个黑洞洞的、位于可哈利河水位线以上的入口,但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一点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身后的追兵已然不远,虽然依靠着夜色暂时甩开了这些鬣狗般的沙盗,但希维尔很清楚,如果再这样被一路衔尾追击,恐怕到不了维考拉,自己就会撑不住。 虽然现在她并不知道这条漆黑的隧道另一边是什么,但走投无路之下,她也只能狠狠地一咬牙,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然后努力拍打双臂、让自己进入了这条漆黑的隧道。 湍急的河水让希维尔难以维持自身的平衡,哪怕她竭尽全力,也只能被水流所裹挟着前进——在这条运河的河口处,塔莉垭为了保证流量,花了不小的功夫特意制造了一段落差,从而达到引流的效果。 虽然这一米多的落差连个微型瀑布都算不算,但考虑到运河的宽度和可哈利河湍急的水流,一个猛子扎下来的希维尔还是被冲了个七荤八素,随着激流漂出数百米,这才堪堪恢复了自身的控制。 感受到水流减缓,希维尔终于能将自己的头浮出水面了,她小心拨水,随后终于抵达了这条运河的河岸。 然后打算上岸休息一会的希维尔就尴尬的发现,这条河压根就没有河岸…… 塔莉垭修建的二百里运河和坎儿井很像,都是位于地下的水源,通过相对封闭的河道来减少蒸发量,以达到保水的目的。 但是,和坎儿井不同的是,这条运河并没有几个中途可以直达地面的竖井,想要进入其中,要么从头、要么从尾,从这个角度上说,这条运河更像是一条巨型的“石质下水道”。 虽说这条运河的河道内,不至于满满的都是河水,但当希维尔尝试着伸手向上时,她的手臂也伸不直——换而言之,这条河道没满,但距离满也差不太多。 这种情况下,想要在河道内前进,唯有泅水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希维尔也有些懵了。 她不知道这条河道有多长,也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但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在水里泡着——虽然河水并不冷,但游泳终归是消耗体力的。 而且,在水里很难进食,一旦体力不支,她恐怕就会支撑不住,最终溺毙在这条暗河之中。 要不……先在这藏几天,等外面风头过了、再回去看看? 这也不行。 想要避过风头,没有个十天八天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在这条暗河里泡上十天八天,哪怕希维尔还有体力,这点残存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持她逆流而上了——刚刚经过一道下沉的河道,希维尔很清楚想要在那里逆流而上有多难! 能勉强游泳已经是希维尔的极限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游回去! 一时之间,希维尔进退维谷。 向前,前途未卜;后退,退无可退。 好在作为恕瑞玛顶有名的打牌雇佣兵,希维尔也算是果决之辈,既然退后必死无疑、前进九死一生,那就干脆一路沿着水流前进好了——万一这条河道不远处就有出口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希维尔终于开足马力,顺流而下。 …………………… 希维尔的运气还算不错。 虽然腹中饥饿、精疲力竭,但有着水流的帮助,她还是成功一路来到了运河的出口。 全程二百里的运河,她在水里泡了十八个小时。 很难说清在这个过程之中,究竟是河水流动提供的速度快,还是她扑腾的速度更快,但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在彻底耗尽体力之前,完成了这一段刺激无比的大漂流。 长时间的黑暗让希维尔的眼睛难以面对阳光,以至于在她看到了光亮之后、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甚至在发现自己已经流出了运河时,她竟下意识的以为那是一场幻觉。 终于,当希维尔随着已经平缓下来的水流冲出运河河道、进入了喀琉诺塔、当久违的阳光再次照耀在了她的身上,这位皇帝后裔终于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 而在希维尔出现的同时,喀琉诺塔的居民也吓了一跳。 在这座聚居点建立之后,他们还没见过有人从运河和河道里冲出来呢! 随着希维尔的出现,周围打水的居民都被吓了一跳,于是,“有人从运河里漂出来”的消息第一时间被传播开来,然后被传进了塔莉垭的耳朵里。 亚索那边还在商量着钓鱼的事情,塔莉垭现在也没啥事,她也就干脆跑到了河岸边上凑热闹去了——作为运河的挖掘者,她也很好奇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从运河到喀琉诺塔来。 塔莉垭不认识希维尔。 希维尔也不认识塔莉垭。 所以,这两个人的见面并未碰撞出什么火花——希维尔没有说自己就是被悬赏的那个;塔莉垭也没有说那条运河是我挖的。 两个人只是陌生人一样互相攀谈了两句,不咸不淡的,然后到此为止了。 按照希维尔的谎话,她是“落水的商队护卫”,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了。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多少有些诡异,但想来正常人也不可能从运河里被冲出来,所以听说消息的众人也只是议论了一番而已。 随后,腹中饥饿的希维尔就开始兜售起了自己腰间仅存的一些珠宝,希望能换点吃的。 可惜,喀琉诺塔的消费水平有限,而且本地人也对珠宝没有兴趣,再加上不愿吃亏的希维尔也不给打个折,所以她在哪吆喝了半天,也没有卖出去——最后总归是有好心人看她又累又饿、这才请她吃了顿饭。 见到了食物的希维尔一面嘴上客气,一面不动声色的对这些馕做了简单的检验。 结果很不错,没毒。 于是,希维尔一面嘴上说着诸如“必有厚报”的话,一面开始大口大口的啃咬了起来。 【0802】 守株待兔 希维尔还在狼吞虎咽,此时的希维尔只觉得自己肚子里是无底洞,偌大的烤馕她啃起来几分钟一个,而且一啃就是三大张,惹得请她吃饭的这位啧啧称奇。 而另一边,当袅袅炊烟升起之后,塔莉垭则是终于见到了亚索。 凯隐和韦鲁斯都出去了,他们似乎对这个小小的聚居点很有兴趣。 眼见四下无人,塔莉垭终于向亚索询问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接下来么?”亚索闻言,也只能摊开双手,“接下来就是找一个叫希维尔的佣兵了,她是我们之后活动的关键,只要手里有雷克顿和希维尔,那我们就拥有着主动权!” “这样就可以有主动权了吗?”塔莉垭闻言似乎也振奋了不少,“我一定去好好打听一下……保证找到这个希维尔!” “你看起来好像很激动?”亚索看着元气满满、握紧了拳头的塔莉垭,稍微有点意外,“之前你还一脸迷茫,现在怎么忽然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塔莉垭摇了摇头,“只是之前在担心暴君归来,现在找到了对付暴君的办法。” “暴君?”亚索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塔莉垭的代指,“你说的是阿兹尔?” “没错,就是他。”塔莉垭果断点头,“我一定要阻止他重新成为恕瑞玛的皇帝!” “为什么?”亚索相当奇怪,“你应该没见过他吧?” “但我知道他。”塔莉垭煞有介事的扳起了手指,“这个暴君骄傲而恣肆,带头违背恕瑞玛的传统;而且他贪花好色,留下了上百个后裔;他还是恕瑞玛最大的奴隶主,麾下的奴隶不计其数;我还听说他是弑父诛弟才登上皇位的……” 说起了阿兹尔,塔莉垭那真叫一个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小麻雀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林林总总的总结了十几条阿兹尔的混蛋之处。 在这些原因之中,有三分之一是真的——比如阿兹尔的确骄傲、的确有一大堆子嗣、这些子嗣也的确耗尽了皇室的威严、他也带头破坏了不少恕瑞玛的传统、他登基的手段也的确有些问题。 但也有很多不是阿兹尔的问题,在塔莉垭的嘴里也成了阿兹尔的锅,甚至恕瑞玛帝国分崩离析、后来暗裔打了个昏天黑地也要从阿兹尔说起,这多少都有点过分了。 要知道,这些可是塔莉垭自己一点点从传说中总结出来的,而从这些传说来看,似乎恕瑞玛人将古恕瑞玛帝国崩溃的锅都甩给了阿兹尔…… 那么,恕瑞玛完蛋,真的是因为阿兹尔么? 可以说,恕瑞玛的完蛋的确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出在了阿兹尔的身上,在那个帝国衰落、暗裔离心的时候,他选择了相当激进的策略,对整个国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些改革就像是对濒死病人的一记虎狼药,虽然暂时激发了帝国的潜能,但也同时将很多矛盾同时激化了。 正是为了压制这些矛盾,阿兹尔才另辟蹊径,宁可违背恕瑞玛的古老传统,也要进行飞升仪式——当时的恕瑞玛帝国已经日垂西山,一旦阿兹尔完蛋,恐怕帝国的情况将急转直下。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初知道历史具体情况的人早已经少之又少,一旦提起了古恕瑞玛帝国的崩溃,那被推出来背锅的,必然是作为末代皇帝的阿兹尔。 哪怕你当初做得再好,亡国就是亡国,在具体史料缺乏的情况下,这个锅也只能是阿兹尔背。 谁让你是皇帝呢? 地位越高,就越要背锅啊——尤其是在历史模糊不清之际! 看着滔滔不绝的塔莉垭,亚索忽然意识到了一件自己之前并未意识到的问题——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因为过多带入了亚托克斯的身份,下意识的高估了阿兹尔的影响力! 要知道,恕瑞玛人可不知道历史的具体情况,说起阿兹尔,他们只知道是最后一个皇帝! 那既然都末代皇帝了,那肯定就是个糊涂蛋喽…… 这样一来,宣告回归的阿兹尔恐怕还要花费不小的功夫,才能开始施展拳脚! 发现了这一点的亚索忍不住心情大好,之前他还担心着找不到希维尔要怎么对阿兹尔施加影响力,现在看来,恕瑞玛的舞台上,虽然阿兹尔先一步喊了一嗓子“你们的皇帝回来了”,但这一嗓子实际上是在后台喊的。 现在的阿兹尔,还没有完全登台呢! 哪怕一时间急切找不到希维尔,自己也还有时间! 怀着这样的心思,亚索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阻止了塔莉垭对阿兹尔的继续控诉,直接用闲聊的语气,问向了塔莉垭。 “你之前干什么去了,我听见外面好像还喧哗了一阵子。” “啊,那是有个人顺着运河一路漂了过来。”塔莉垭简单讲述了一番自己的所见,“她自称是商队护卫,但我总觉得不想——商队护卫可买不起那金灿灿的武器。” “金灿灿的武器?”亚索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还真有人用黄金武器么?金子那么软,也饿能做武器吗?” “谁知道呢?”塔莉垭也耸了耸肩,“大概是特殊的材质吧,我看那么大一柄十字刃,如果是纯金的估计很难成型……” “十字刃?”听到这个武器,亚索终于愣了一下,“你说的,是那种大飞镖么?” “应该是把?”塔玛拉也不是很确定,“她也没用过武器,我也不知道那种武器是怎么用的,但看起来还真的挺像大飞镖……” 听到这,亚索终于站起身来,他语气激动道:“快,现在带我去看看!” “现在?”看见亚索急切的样子,塔莉垭愣了一下,但也第一时间起身,“好,她应该刚吃完饭……找她干什么?” “自然是做鱼饵了。”亚索迈步离开了房间,脸上满是笑意,“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落难的护卫’,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那个皇帝后裔,希维尔!” 【0803】 命运轨迹 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好不容易填饱肚子的希维尔看着一片祥和的小镇,心下终于产生了这种感慨——如果当初家人们没有桑胜在萨恩斯人的屠刀下,也许现在应该是纳施拉美的体面人;如果没有接下诺克萨斯人的任务,自己现在还是一个自由的佣兵。 而现在呢? 一番阴错阳差之后,自己成为了一个被沙盗通缉的香饽饽,相当于等重的黄金…… 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还真是希维尔身价最高的一天。 所以说啊,命运这玩意可真是有够扯淡的。 一面致谢,希维尔一面将自己的手链塞给了那位热心的大叔,随后,她将恰丽喀尔背到了背后,低头避开了人群,独自走在了运河的岸边。 身后的人还在议论纷纷,而希维尔无视了这些人的絮絮低语,一路沿着河岸前进,终于在运河的尽头处停下了脚步。 运河的尽头是一个露天的小小湖泊,看样子似乎承担着蓄水池的功能,希维尔在湖边站定,顺手拿起了一块石头,利落的丢进了湖水之中。 扁平的石块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最后终于不甘的沉入水底,发出了沉闷的咕咚声,希维尔注视着湖面上的水波、看着水里残阳的的掠影,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 皇帝?命运? 什么狗x的玩意! 我可不是什么忠臣孝子,我就是一个自由自在的佣兵而已! 心里胡思乱想的希维尔难得的逐渐放松了下来,而随着她的逐渐放松,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也渐渐袭来——无论是被人一路追杀,还是后来的随波逐流,这些都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和体力,现在难得安全了一些,她迫切的需要休息。 去哪休息呢? 就在希维尔盘算着找个民居对付一宿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相当敏感的佣兵小姐当即握紧了恰丽喀尔,然后迅速转身。 两个没有见过的人,从身形上看是一男一女,男的那个还拿着武器——该死的,不会这里也有沙盗吧? 看那个高个子男人的打扮,穿着披风带着兜帽,还真有可能! 警惕性拉满的希维尔下意识的开始思考起了逃跑的方案。 刚刚从聚居点穿过的希维尔观察过周围的情况,她很确定,这座小小的聚居点没有斯卡拉什这种大型的牲口——也就是说,她接下来的逃往恐怕会相当艰难。 “真是够倒霉的!” 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希维尔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她打算去村子找些补给,然后再买一头骆驼,然后一路向北。 她算是看出来了,就这些沙盗疯狂的程度,如果自己想要安全下来,恐怕只能去皮尔特沃夫! “见鬼的,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居然要花在移民税的缴纳上……”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身后的那个男人却忽然开口了。 “来都来了,那就别急着走了吧?” 嗯? 这个声音似乎有那么点耳熟? 自己似乎在哪听过? 希维尔下意识的想要回头看一眼,但考虑到这可能是什么诅咒,她干脆举起了手中的恰丽喀尔,通过锋锐的十字刃,瞟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家伙。 好像真的没见过啊…… 不,不对劲,那个高个子的家伙,自己在哪里见过的——在哪! 然后,还没等希维尔想起来,地面忽然毫无征兆的开始了震颤。 下一刻,一道石幔从地下突出,然后如一道围墙般,将希维尔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而见到这一幕,希维尔当机立断的掷出了恰丽喀尔,径直斩破了石墙,然后迈步就跑。 可惜,还没等她跑出几步,追兵就来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漆黑的大剑更是当头斩下,似乎要将她一剑两断。 希维尔举起了恰丽喀尔。 这柄武器非常锋锐,希维尔有自信对方继续劈斩的话,断掉的一定是那把大剑。 然而,在见到了恰丽喀尔之后,对方却并未头铁的继续劈斩,而是轻松写意的将大剑变劈为扫,换了个方向继续斩向了希维尔。 希维尔也很快将恰丽喀尔横置——她看出来了,对方似乎很忌惮自己的武器。 果然,对手第三次改变了招式,选择了揉身而上,大剑的剑脊在身上一搭一靠,然后在方寸之间抹向了希维尔的躯干。 再想依靠着恰丽喀尔让对方投鼠忌器已然来不及了,这种情况下,希维尔也只好向一旁仓皇闪开,随着脚下一踉跄,她甚至丢出了恰丽喀尔,似乎完全失了方寸。 恰丽喀尔旋转着飞出,但很可惜并未命中目标。 武器脱手、身体失衡的希维尔似乎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她跌坐在地,然后微微耿起了脖子——夕阳照耀在了她姣好的面庞上,看起来充满了征服欲。 随着急促的呼吸,希维尔的胸膛上下起伏,淋漓的汗水沿着沟壑流淌而下,仿佛一串珍珠,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辉。 “就一下。”希维尔虽然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但心里却充满了期待,“下一秒就教你好看!” 然而,对手却并未如希维尔说预料的那样,因为她的身形、姿态和动作有丝毫的迟疑,之间他一面迈步上前,大剑毫不留情的搭在了希维尔修长的脖子上,一面伸出手臂,牢牢地抓住了飞回来的恰丽喀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希维尔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的家伙,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知道恰丽喀尔能够按照希维尔意思飞回来的人……都应该死在了恰丽喀尔之下了才对! 他怎么会知道恰丽喀尔的秘密、而且还抓住了恰丽喀尔?!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对方非常顺手的将恰丽喀尔背在了身后,然后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漆黑的面庞。 而见到这张脸,希维尔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这是之前在古恕瑞玛城地下隧道里见过的那个、逼得自己不得不使用爆炸凝胶的家伙! 该死的……他怎么会在这? 【0804】 恰丽喀尔 如果本章重复请稍后刷新,作者极速修改中。 ———————— 希维尔被捆了起来——装可怜也没用。 就这样,亚索一面拎着希维尔,一面拎着恰丽喀尔,愉快的回到了塔莉垭在喀琉诺塔的居住地,然后向韦鲁斯和拉亚斯特展示了自己的收获。 另外两个暗裔也挺意外的,他们还真的没想到,亚索就这么出门溜个弯,就把第二个鱼饵找到了。 不过,让希维尔比较受伤的是,明明她这么个价比黄金的大美女都被捆在这了,那三个家伙居然围在了恰丽喀尔旁边啧啧称奇…… 你们都是瞎子么? 怪不得一个个奇形怪状的! 可惜,希维尔并不知道恰丽喀尔所代表的意义,如果她真的开口询问“恰丽喀尔是不是比我重要”的话,恐怕暗裔们的回答都会是……“是”。 别看希维尔是阿兹尔的后裔,身上有着纯正的皇室血脉,但阿兹尔的后裔多了,皇室血脉也从来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 反倒是恰丽喀尔,作为飞升武后瑟塔卡的武器,恰丽喀尔不仅代表了恕瑞玛那个辉煌的时代,更代表了杀死暗裔的能力——这也是亚索不愿意用暗裔魔剑触碰恰丽喀尔的原因。 当初在暮光星灵的设计之下,暗裔内部互相残杀,而少数陨落的几个暗裔,就是死在了恰丽喀尔的力量之下,这柄十字刃能够彻底毁灭暗裔的身躯,让暗裔走向真正的死亡。 如果见到希维尔的是真正的亚托克斯,他恐怕会无比期待一场战斗,最后好战死在恰丽喀尔之下、得到永远的解脱。 闪闪发光的十字刃就这样摆在了三个暗裔的中间,虽然这柄武器在墓穴之中沉睡了数千年,但却依旧拥有着让人悸动的力量——希维尔的血脉激活了恰丽喀尔的力量,让这柄十字刃能够焕然新生,但可惜她还无法驾驭这柄武器,所以亚索能够轻轻松松的将其拿下。 如果希维尔真的掌握了恰丽喀尔,恐怕亚索就要拼着暴露身份、以疾风剑术与之对抗了。 对暗裔来说,完全被激活的恰丽喀尔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哪怕对希维尔的确很在意,但哪怕是亚索,注意力也牢牢地放在了恰丽喀尔上…… 多么神奇而美妙的武器啊! 甚至和岚切相比,恰丽喀尔都明显高出一截——奥恩的审美在线,细长的岚切兼具了锋锐和可靠,但很明显,厚重、华丽而强大的恰丽喀尔,还是比岚切更加能够吸引人的目光。 就这样,仿佛是开了一场钉耙会一样,三个暗裔就这么直勾勾的对着恰丽喀尔看了好半天,他们的眼里有怀念、有憧憬、有渴望、也有忌惮。 而被捆在了一边的希维尔看着这三个暗裔,人从懵变成了呆,然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这柄武器恐怕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背景——在弄清了这一点之后,她终于有空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如果说最重要的是武器,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或者说,在得到了武器之后,这些人还会让自己活着么? 这一次,希维尔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 …………………… 希维尔被捆了起来——装可怜也没用。 就这样,亚索一面拎着希维尔,一面拎着恰丽喀尔,愉快的回到了塔莉垭在喀琉诺塔的居住地,然后向韦鲁斯和拉亚斯特展示了自己的收获。 另外两个暗裔也挺意外的,他们还真的没想到,亚索就这么出门溜个弯,就把第二个鱼饵找到了。 不过,让希维尔比较受伤的是,明明她这么个价比黄金的大美女都被捆在这了,那三个家伙居然围在了恰丽喀尔旁边啧啧称奇…… 你们都是瞎子么? 怪不得一个个奇形怪状的! 可惜,希维尔并不知道恰丽喀尔所代表的意义,如果她真的开口询问“恰丽喀尔是不是比我重要”的话,恐怕暗裔们的回答都会是……“是”。 别看希维尔是阿兹尔的后裔,身上有着纯正的皇室血脉,但阿兹尔的后裔多了,皇室血脉也从来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 反倒是恰丽喀尔,作为飞升武后瑟塔卡的武器,恰丽喀尔不仅代表了恕瑞玛那个辉煌的时代,更代表了杀死暗裔的能力——这也是亚索不愿意用暗裔魔剑触碰恰丽喀尔的原因。 当初在暮光星灵的设计之下,暗裔内部互相残杀,而少数陨落的几个暗裔,就是死在了恰丽喀尔的力量之下,这柄十字刃能够彻底毁灭暗裔的身躯,让暗裔走向真正的死亡。 如果见到希维尔的是真正的亚托克斯,他恐怕会无比期待一场战斗,最后好战死在恰丽喀尔之下、得到永远的解脱。 闪闪发光的十字刃就这样摆在了三个暗裔的中间,虽然这柄武器在墓穴之中沉睡了数千年,但却依旧拥有着让人悸动的力量——希维尔的血脉激活了恰丽喀尔的力量,让这柄十字刃能够焕然新生,但可惜她还无法驾驭这柄武器,所以亚索能够轻轻松松的将其拿下。 如果希维尔真的掌握了恰丽喀尔,恐怕亚索就要拼着暴露身份、以疾风剑术与之对抗了。 对暗裔来说,完全被激活的恰丽喀尔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哪怕对希维尔的确很在意,但哪怕是亚索,注意力也牢牢地放在了恰丽喀尔上…… 多么神奇而美妙的武器啊! 甚至和岚切相比,恰丽喀尔都明显高出一截——奥恩的审美在线,细长的岚切兼具了锋锐和可靠,但很明显,厚重、华丽而强大的恰丽喀尔,还是比岚切更加能够吸引人的目光。 就这样,仿佛是开了一场钉耙会一样,三个暗裔就这么直勾勾的对着恰丽喀尔看了好半天,他们的眼里有怀念、有憧憬、有渴望、也有忌惮。 而被捆在了一边的希维尔看着这三个暗裔,人从懵变成了呆,然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这柄武器恐怕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背景——在弄清了这一点之后,她终于有空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如果说最重要的是武器,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或者说,在得到了武器之后,这些人还会让自己活着么? 这一次,希维尔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 【0805】 以势压人 习惯了扮演亚托克斯之后,亚索的嘲讽那真的是随随便便、信手拈来——考虑到自己本来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人,出现这种情况,绝对是亚托克斯记忆带来的后遗症! 而被亚索抢白的雷克顿这边也有点发懵,“星灵的走狗”这个称呼实在是太狠的,这位荒漠屠夫甚至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 随后,反应过来的雷克顿怒气冲冲的红了眼睛:“你在说什么?!” “你啊。”亚索伸出了一根手指,直接抵在了雷克顿的胸口,“大名鼎鼎的雷克顿,皈依了烈阳神教的飞升者,当初可是你带着泽拉斯那个叛徒冲破了乌泽里斯的大门!” 我冲破了乌泽里斯大门? 我皈依了什么烈阳教派? 我是泽拉斯麾下的走狗? 雷克顿的大脑一阵浑浑噩噩,他努力的回想着之前的种种,但记忆却仿佛被隔上了一层纱,模糊而朦胧。 但……好像真的是和他说的一样。 面对着亚索的指责,雷克顿彻底傻眼了,而就在傻眼的时候,亚索将暗裔魔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顺势拿起了恰丽喀尔。 “看来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罪孽,对么?”冰冷的暗裔魔剑和恰丽喀尔让雷克顿的脑袋更疼了,“现在,在飞升武后的遗物前忏悔吧,将你和内瑟斯的诡计坦白,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我会用它终结你卑鄙的一生,给你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死法。” 在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之后,雷克顿还真的认为自己还不如死了呢——要知道,当初他可是为了封印泽拉斯才选择了自我牺牲,然后和泽拉斯一起被关进了厚重的棺椁之中,镇压千年。 而现在破棺而出,他居然浑浑噩噩的给那个卑鄙的叛徒做了马前卒,雷克顿想到这就恨不得当场抹脖子! 然而,亚索有意提到了“你和内瑟斯的诡计”却让雷克顿忍了下来——他的确可以以死谢罪,但内瑟斯的荣誉不容玷污。 而且泽拉斯正在窃取恕瑞玛的权柄,这个叛徒也不能被放任。 于是,面对着亚索,他开始试图解释,解释自己当初和内瑟斯的决定,解释自己是被控制的,解释内瑟斯与此无关。 如果可以的话,雷克顿甚至想要说服这个“看起来已经清醒了的亚托克斯”,重归皇帝的麾下,为了恕瑞玛而战。 可惜,无论雷克顿说啥,亚索都表示“这不过你的借口而已,谁都知道你最听你哥哥的话,算了,你还是直接上路吧,我们会去给内瑟斯一点好看的”。 雷克顿彻底慌了。 此时此刻,这个飞升者几乎都忘记了,自己面对的可不是昔日的无敌之鼬,而是一个堕落的暗裔——在事实的面前,在恰丽喀尔的面前,他非常干脆的将自己代入到了被审判者的身份之中,然后画地为牢的将自己死死困着。 “这和内瑟斯无关。”雷克顿只能尴尬的解释着,“我是被控制了——” “被泽拉斯控制了?”亚索嘴角微微上翘,将不屑写在了自己的脸上,“被一个掌握了点巫术的奴隶?” “不,是星灵!”雷克顿赶紧开口,“是烈阳星灵——我看见了明晃晃的太阳,阳光仿佛照耀到了我的灵魂,让我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 “听起来真的还挺像是那么回事呢!” “该死的——你应该知道的!”雷克顿终于急了,“那些卑鄙、狡诈的星灵……他们最会使用这种诡计——” “是啊,我知道。”亚索点了点头,“那些家伙从来都不敢正面出现、真刀真枪的打一架,都是使用一些鬼蜮伎俩。” “所以我才失去了控制。” “所以我才不能确认你真的是失去了控制。”亚索终于将话题引导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看起来你还需要再清醒一下……我还是和内瑟斯谈谈吧,相信大学士阁下应该更明白事理一些。” 说话间,亚索从腰间拿出了一根绳索,然后象征性的将雷克顿捆了起来。 这种普通人家用的绳子自然是捆不住一个飞升者的——哪怕雷克顿惯用的武器不再——真正捆住了雷克顿的,是他自己。 飞升者永远效忠于恕瑞玛,他背弃了自己的承诺,这份负罪感会将他老老实实的捆起来,静静等待着内瑟斯的到来。 “如果内瑟斯来了,他一定知道补救的办法吧?” …………………… 雷克顿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这位荒漠屠夫已经从一动不动的鱼饵,变成个具有主观能动性的鱼饵。 而相较于老老实实画地为牢的雷克顿,另一边的希维尔却相当能折腾,这位佣兵小姐可不甘心做俘虏,整天都想着越狱。 可惜,三个暗裔+一个塔莉垭的阵容,希维尔还真的就没法越狱。 甚至在她试图越狱被抓后,亚索都懒得给她追加一点惩罚——你尽管跑,跑掉了算你赢。 而折腾了一顿之后,希维尔也终于半真半假的认命了,她开始主动露出笑容,想要从亚索这打听点消息。 然而,对于希维尔的暗示、打听、奉承,亚索都照单全收,然后不为所动。 几次三番下来,希维尔简直被气的牙根发痒,但却没有一点办法。 眼见着在亚索这毫无收获,希维尔又将目标放在了韦鲁斯的身上——然后,就被韦鲁斯宛若实质的嫌弃目标刺激到了。 如果说在奉承亚索的时候,亚索还有一点欣赏的意思,那在封城韦鲁斯的时候,韦鲁斯差把“你也配和我说话”写脸上了,完全无视掉了希维尔的所有动作。 无奈的希维尔只能看向凯隐。 结果更糟糕,在拉亚斯特的指引下,凯隐看着希维尔的眼神,仿佛就是看着一个死人。 一圈下来,希维尔整个人都来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些奇奇怪怪的人都是什么身份、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啊! 我可是价比黄金的女人! 你们哪怕带着我去找那个什么泽拉斯呢! 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啊! 【0806】 赏金沙盗 弄不清自己状况的希维尔恐慌了很久——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虽然她现在作为俘虏的生活也没啥问题,除了没有自由之外该吃吃该喝喝,但在未知的恐惧之下,她吃不好也喝不好。 不过……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 就在希维尔战战兢兢的时候,她的追兵来了。 …………………… 塔莉垭的运河很不好找,所以希维尔摆脱追兵之后,追击的沙盗们其实并未发现她的行踪——之前希维尔也曾经靠着在可哈利河中来回折返来摆脱追兵,所以第一时间沙盗们并未发现问题。 然而,随着众多沙盗沿河搜索,希维尔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这终于让这些为了赏金而来的家伙们意识到了不对劲。 人呢? 从河里顺流而下了? 有人骑着坐骑,先一步去了前面的河岸城市,打算守株待兔;有的则是在荒野里地毯式搜查,想要找到希维尔,但这些人无论用了什么办法,结果都是一无所获,连根毛都没找到。 而随着泽拉斯的追杀令传播的越来越广、聚集到河边的沙盗越来越多,塔莉垭之前修筑的那条暗河终于被发现了——而在发现了这条暗河、确认了希维尔的确在这段消失之后,沙盗们一个个带好了防水的骆驼胃,下饺子一样跳进了河里,然后被暗流和漩涡裹挟着,冲进了这条地下运河。 然后就是十多个小时的漫长漂流。 有三分之一的沙盗因为失温或者体力不足,死在了运河之中。 而剩余的沙盗则是顺利的通过了运河,最终抵达了喀琉诺塔。 见到了这座小小的聚居点之后,沙盗们当场就兴奋了起来——这里的确别有洞天! 只见他们迅速的爬上岸来,然后直接翻出骆驼胃里的东西,开始迅速补充体力,同时向着周围的人开始打听起了希维尔的消息。 喀琉诺塔的居民哪里见过这种情况! 整个聚居地也没有多少户人家,现在一窝蜂的漂了上百个身强体壮的沙盗,看模样就不是好惹的——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有人会隐瞒? 在分了几个人先来塔莉垭这里告密之后,他们将希维尔卖了个干净。 得到了消息的沙盗非常兴奋,他们分散开来,仿佛是一张大网罩向了亚索所在的小楼。 所有沙盗之间都保持了相当的间隔,彼此不会互相影响,但也能够有所支援——之前在围捕希维尔的时候,沙盗们已经发现了,对手的确是个硬茬子,想要独吞赏金是不可能的,只能大家一拥而上,将其拿下、捆住然后在慢慢分配。 内讧也好、谈判也好,总归先要把希维尔抓住! 于是,这些沙盗默契的选择了围攻。 听到了动静的希维尔眼前一亮。 在她看来,这就是自己逃出生天的机会——沙盗数量太多,自己这边的这四个家伙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定会带自己离开。 而只要走起来、运动起来,自己就有了逃脱的机会! 于是,希维尔干脆起身收拾起了东西,一副“我乖乖和你们走”的样子。 然而,塔莉垭却阻止了她。 “还不走吗?”看着一脸淡定的塔莉垭,希维尔显然有些不解,“虽然那些沙盗都是些散兵游勇,但他们可不会傻乎乎的被各个击破……” “那不是重点。”塔莉垭摇了摇头,“放心待在这吧,你的安全是有保证的。” “那是沙盗——见鬼的,他们可没有底线,你看见那个拿火把的家伙了么?”希维尔伸手指了指外面,“为了泽拉斯的金子,他们可是什么都能做的!” “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塔莉垭瞥了一眼手里拿着火把和不明爆炸物、咋咋呼呼试图威胁这边的沙盗,“和金子无关。” “我知道他们很能打。”希维尔还在尽最后的努力劝说,“在地下的时候我见过,他们一对一可以轻松解决诺克萨斯的精锐——但这可不是什么一对一,在这个一马平川、四下无险的小村子里,沙盗们会一拥而上的!” “……” “而且后续还会有更多!”希维尔的语调开始提高,“在泽拉斯的眼里,我等于等体积的黄金,你知道这是多少么——我敢说,整个大塞沙漠的沙盗都愿意来干这一……怎么回事!” 希维尔的话被突然的震动打断了,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外面,却愕然的看见了一具高大如巨人一般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楼的院子前。 眨了眨眼睛,希维尔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当初抓住自己的人! 他这么大的吗?! 下一刻,在希维尔的呆滞之中,沉重的暗裔魔剑横扫而出。 随着剑刃扫过,原本成散兵前进的沙盗仿佛是秋日田里的麦子,被成片成片的割到在地,炽热的血泼洒在了同样炽热的砂砾上,激发出了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 迈步上前,亚索再次挥动长剑。 后面的沙盗已经丢下了武器,开始转身就跑了——可惜他们的短腿终究跑不过亚索的长腿,于是,又是一批麦子被割过,又是一地刺眼的猩红。 面对着沙盗,亚索可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或者说沙盗从来就不是值得手下留情的人。 这些人渣死有余辜。 两剑之后,沙盗崩了——他们想要逃跑,但之前一直没有出手的韦鲁斯也难得有了兴趣,于是,转身离开的沙盗开始被暗裔长弓一一点名,跑得越快、脑袋炸的就越快。 就这样,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二十多个沙盗大声哭嚎着,一面想要逃离,一面却又不敢迈开自己的脚步。 吵闹之中,凯隐的身形从阴影中出现,长长的影流之镰挥动起来,收割了最后的几个噪音源。 就这样,不到三分钟,这些沙盗死了个干干净净,只有满地淋漓的鲜血、一坨坨被枯萎之箭穿透的不明物证明了刚刚的战斗。 哦,不是战斗。 那分明是一场屠戮。 见证了这一切的希维尔眨了眨眼睛,然后默默坐到了桌边。 这位佣兵小姐只有一个念头—— 见鬼的价比黄金! 【0807】 前赴后继 三个暗裔活动了一下身体,代价就是一路漂流而来、为了赏金的沙盗们在喀琉诺塔团灭。 处于暗裔的习惯,战场被弄的有点血腥,以至于当地居民都蹲在了家里瑟瑟发抖——本以为是塔莉垭小姐的朋友,是沉默寡言、非常可靠的那种,但现在看来……与其说是可靠,还不如说是可怕更多些! 那么温柔可靠的塔莉垭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随着小村子再次陷入了沉寂,不少村民都开始暗暗担心起了塔莉垭。 而眼见着运河里不再有沙盗出现,亚索这三个暗裔终于也有些兴致阑珊的收了手——经此一事,估计这些沙盗应该不会冲过来作死了吧? 而且,这些沙盗的死亡应该也能被传出去、作为吸引内瑟斯和阿兹尔的信息吧? 现在不仅鱼饵准备好了,将鱼饵抛入水中的波纹也已经荡漾开来,那鱼儿是不是应该咬钩了呢? …………………… 亚索在耐心的等待。 而作为他的目标,内瑟斯现在终于后知后觉的有了点要咬钩的意思。 不过,和亚索想的不一样,钓来内瑟斯的却不是雷克顿,而是希维尔。 实际上,在亚索来回奔波的时候,内瑟斯也没有闲着——眼见着变局将至,这位恕瑞玛的大学士也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挂机状态,开始迅速行动了起来。 追溯着命运的轨迹,内瑟斯在寻找着皇帝后裔的消息。 在泽拉斯发布悬赏令之前,内瑟斯并不知道希维尔才是那个“皇帝的后裔”,所以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前往维考拉,因为在那里,有一人竖起了太阳圆盘,宣称自己就是皇帝的后裔。 就这样,内瑟斯沿着可哈利河昼夜兼程,终于拄着手杖抵达了维考拉,在这座曾经的花园之城,他顺利的见到了“太阳圆盘”。 黄铜的圆盘经过了精心的打磨,还在外面镀了一层金,远远看上去还可以。 但随着逐渐靠近,内瑟斯尴尬的发现,这个镀金的盘子上,不知道为啥还画蛇添足的纂刻了很多古恕瑞玛语的花纹——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让内瑟斯牙疼的是,由于纂刻者本身根本就不懂古恕瑞玛语,所以这些文字完全被当作了花纹,让内瑟斯读起来感觉前言不搭后语的。 太阳圆盘可是飞升者的力量之源! 而挂在维考拉这个……连一个工艺品都算不上! 哪怕是纳施拉美的赝品,人家至少也是纯金的、还特意制造了肉眼看不见的钢丝进行悬挂,虽然不是真正的太阳圆盘,但至少也像是那么回事。 可维考拉这个呢? 拙劣的仿制? 或者干脆就是恶心的侮辱! 见到了这座诡异至极的太阳圆盘,内瑟斯干脆拄着手杖,大步迈向了赝品所在的神庙——这位大学士阁下本以为自己的已经能够控制好情绪了,但见到这一幕,怒火还是止不住的蹭蹭蹭窜了上来。 守卫神庙的信徒们错愕的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忽然冲了出来、直接就要登上台阶,自然迅速的围了上来。 一支支青铜长矛被横置支出,闪烁着危险弧光的锋锐齐刷刷的对准了内瑟斯。 而见到了这一幕,内瑟斯则是干脆的扯掉了自己的披风和兜帽,将其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同时露出了黑曜石一般的身躯,以及标志性的胡狼头。 见到这一幕的神庙守卫者们都惊呆了,他们呆滞的看着传说之中的飞升者,然后在错愕之中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这是飞升者吧?” “内瑟斯阁下——我曾经阅读过他的故事!” “沙漠死神?” “为什么叫这个?” “不知道,我只听说他是旅者的引路人!” “他怎么会在这?” “或许是……得到了皇帝后裔的召唤!” “献上属于飞升者的忠诚?” “一定是的!” “……” “……” 原本无比肃穆的神庙守卫们终于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忠心守护的那个家伙实际上是一个西贝货,见到内瑟斯之后,下意识的就以为内瑟斯是来投奔的,因此一个比一个激动。 内瑟斯清楚的听见了他们的议论,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试图解释,而是继续沿着神庙的台阶,拾阶而上。 他要去看看那个骗子——或许那不是骗子呢? 恕瑞玛的传承早已被拦腰斩断,就算是皇帝的后裔,也未必知道古恕瑞玛语……也说不定? 念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内瑟斯终于登上了神庙的高台,亲眼看见了这位“太阳的后裔”。 一张鬼画符一样的铜质鸟脸面具。 一身五彩斑斓的铠甲式羽衣长袍。 一柄不知道啥材料做的奇怪权杖。 一个古恕瑞玛语说不明白的神棍。 在对方向着自己张开双臂的时候,内瑟斯也终于确认了他骗子的身份。 万分之一的可能破灭了。 下一刻,不等对方抛出收买自己演戏的筹码,内瑟斯的身躯突然开始膨胀——眨眼之间,他那如黑曜石一般健硕而结实的身躯就化为了顶天立地的模样,然后搞搞举起了自己的手杖。 手杖也和他的身躯一起变大了很多,现在看起来仿佛是一棵去了头的古树,随着内瑟斯举起手,这棵树重重地砸在了神庙的顶端,树根就这样抵在了骗子的双腿之间。 如果不是对方反应够快、第一时间当场尿了出来,恐怕内瑟斯这手杖下去,那就是一场主客颠倒的阿鲁巴。 随着诡异的味道出现,内瑟斯堪堪收回了手杖——显然,这不是出于仁慈,而是不希望陪伴了自己数千年的武器被玷污。 眼见着骗子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了,内瑟斯干脆俯下身子,揪住对方的肩膀将他拎了起来,然后嫌弃的甩干了水。 “你是皇帝的后裔么?”直视着对方的双眸,内瑟斯的眼里满是冰冷,“太阳的子嗣?” “不——不不不,不是!” 骗子声嘶力竭的嚎叫响彻了整个神庙,让周围茫然的护卫们纷纷放下了武器,而见到了这一幕,内瑟斯撇了撇嘴,将他如丢垃圾一样,丢向了那面造假的太阳圆盘。 “duang——” 骗子就这样如敲锣一般敲响了这面山寨货,然后在不知所云的古恕瑞玛语上,绽放为了一朵妖异的红花。 庞大的身躯再次缩小,内瑟斯再次披上了自己的披风,在呆滞的护卫们的注视下,迅速离开了现场。 而之前那个疑惑的护卫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位硕果仅存的飞升者,会被人称呼为【沙漠死神】。 【0808】 盛装觐见 在维考拉,内瑟斯解决了一个可耻的骗子。 也是在维考拉,内瑟斯得知了泽拉斯的悬赏,听说了那个“价比黄金”的女人。 “希维尔?女的?”得到消息之后的内瑟斯意外之中,也有了几分莫名的释然,“就如当时的瑟塔卡一样么?” 随后,更多关于希维尔的消息也开始流传开来,而内瑟斯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从黑市商人哪里得到了一份“希维尔正在沿着可哈利河向东而来”的消息。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内瑟斯心情难得的好了几分,他没有选择守株待兔,而是主动出击,逆流而上,去迎接希维尔。 毕竟泽拉斯都抛出了这么高的悬赏,哪怕希维尔是皇帝的后裔,也很有可能出现危险。 然而,当内瑟斯混在沙盗之中向西而来时,希维尔却忽然没了消息——她找到了运河,跑到了喀琉诺塔。 沙盗们一片茫然,内瑟斯也非常茫然。 搜索痕迹、追踪脚步这种事情,内瑟斯不熟悉啊! 所以,哪怕非常担心,他还是没什么办法,只能静静等待着沙盗这边有所行动——反正他也算是想明白了,如果希维尔真的被逮住了,自己完全可以去做最后的那一只黄雀,再把她从沙盗手里救出来嘛! 按照内瑟斯的了解,逮住了希维尔之后,沙盗绝对会因为争夺而内讧火并的! 结果火并没有,反倒是在晓之以理后,内瑟斯从一个沙盗的嘴里,得到了水下运河以及进入运河的沙盗通通没了踪迹的消息。 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的内瑟斯干脆找到了运河的入口,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就这样,在漫长的水下之旅后,内瑟斯也抵达了喀琉诺塔。 …………………… 在见到了喀琉诺塔之后,内瑟斯的第一反应是和韦鲁斯、和拉亚斯特一样的。 好家伙,这不是一个微型的古恕瑞玛城么?! 难道,这就是希维尔的基地? 她不声不响的带领着追随她脚步之人,在可哈利河水流湍急的荒僻流域引流,然后修建了一条运河、建造了自己的城市? 想到了这,内瑟斯心中的激动简直无以言说——当初的飞升武后瑟塔卡就是这样,在可哈利河的河畔,带着最初的恕瑞玛皇室,修建了一个小小的村落,而那个村落,就是最开始恕瑞玛城! 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是历史的轮回,清晰的出现在了内瑟斯的眼前,让这个心早已死寂许久的飞升者难得的血脉喷张、面红耳赤了起来——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少年时,回到了那个他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第一次见到瑟塔卡的时候。 就是这样! 没错! 这就是恕瑞玛伟大复兴的开始,是一个崭新纪元的第一章! 兴奋之下,内瑟斯几乎想要仰起头、对天嚎叫一嗓子了——好在这位沉稳的大学士还是克制住了这种丢份行为的冲动,转而打探起了希维尔的踪迹。 然后,还没等内瑟斯开问,见到他的村民就仿佛猜到了一切一样,遥遥指向了村里塔莉垭的房间。 内瑟斯自然不知道,这些村民早就被沙盗们打听烦了,现在只要见到陌生人,通通指向塔莉垭那边——在这位大学士的心里,这分明是“新的飞升武后早有预期,等待着自己的到来,等待着自己的传承”! 于是,内瑟斯深呼吸了一次,从腰间解下了封存已久的包裹。 不起眼的包裹被他摊开在了运河岸边的地面上,几件尘封千年的礼服终于在这一刻重见天日。 记录了功勋的肩铠先被戴好,胡狼头的肩铠上,重重绦带记录了内瑟斯对帝国的卓越贡献,也代表了他在飞升者军团中特殊的位置。 随后,一双金质的圆环被内瑟斯小心的套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长长的宛如披帛一样的绶带作为礼服的核心,从圆环的空隙上穿梭而过。 深吸了一口气,内瑟斯俯下身去,在清澈的运河之中鞠一捧清泉,将其举过头顶后悉数淋下——随着清水的流淌,内瑟斯原本一片邋遢的头部,长长的头发开始迅速生长,眨眼之间就飘扬在了清风之中。 拿起一枚金环,内瑟斯将这些长发高高束起,随后才小心的将代表着大学士身份的头冠戴在了头顶。 上半身的装束准备完毕。 心情稍显平复的内瑟斯也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之后是铠甲和战裙,很好穿,没啥说的。 内瑟斯麻利的将其穿戴整齐,然后在手上哈了一口气,用力的蹭了蹭腰间腰带扣上的那块祖母绿。 再然后是战靴,习惯了赤脚行走的内瑟斯穿上了战靴之后,原地跳动了几次,这才找回了曾经熟悉的感觉。 穿戴整齐,内瑟斯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脸上终于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了。 虔诚的打开了包裹里最后的小盒,内瑟斯抓起了一把特制的金粉,在烈日下将其高高的扬了起来——随着这些特制金粉落在自己身上,内瑟斯黑曜石一般的身躯迅速被染成了一片璀璨耀眼的金色。 完成了这一切,内瑟斯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岁月,回到了当初的帕尔内萨。 当初在那座城墙前,帝国的画师曾经绘制了一副赫赫有名的传世名画《千神绘》。 那时候的内瑟斯就是如此,他一身礼服、满身金黄,眼含笑意、手扶权杖,站在了瑟塔卡的身边。 而现在,在命运的指引下,内瑟斯再次找到了恕瑞玛复兴的脉搏,他再次盛装出席,打算去战完新恕瑞玛的最后一班岗! 就这样,大踏步的内瑟斯来到了塔莉垭的小屋前。 然后,还没等内瑟斯开口觐见,一个让他万万没想到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啊呦——”恶劣的弹舌长音表达了说话者不加掩饰的讽刺,“这不是狗头人么……怎么,迟疑了几千年,你终于下定决心,一心一意追随你的主子了?从外貌开始?” “!!!” 然后还没等内瑟斯开口,那个声音迅速自说自话的完成了补刀。 “不过,你好像记错了,阿兹尔是一只沙雕,不是一头孔雀——啧啧啧,瞧瞧你这身金灿灿的行头,要不然还是别进屋了,万一金粉落在地上,我可没空收起来再赔给你!” 这一刻,内瑟斯如遭雷击。 【0809】 路线之争 亚索这夹枪带棒的讽刺让内瑟斯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很难描述内瑟斯在听见这句讽刺时候的心情,也很难说这种痛苦究竟源于从梦幻坠入现实、还是结结实实的被讽刺却无法还嘴——总之,在认出了亚索之后,这位恕瑞玛大学士选择了明智的闭嘴,然后努力平息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先弄清现在的情况再说! 首先,既然亚托克斯在这,那希维尔或者这座村庄,恐怕就和自己所想象的有所差异了。 其次,亚托克斯的出现从某种情况下也代表了暗裔的复苏,恕瑞玛的再次崛起显然会受到暗裔活动的影响。 最后,亚托克斯在这等待着自己,显然也早就有所准备、明显有着自己的目的,虽然还不知道暗裔到底要做什么,但自己也必须有所准备……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内瑟斯就想到了很多,在冷静下来,之后,这位大学士保持了自己一而贯之的冷静,并未反唇相讥,而是选择了不咸不淡的给予了恭喜。 “难得亚托克斯也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自己的道路? 面对着依旧努力保持着高姿态的内瑟斯,亚索索性借用了一句迅哥的话:“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不过暗裔要从头开始,自然比不得大学士阁下,只需要紧紧地跟随着皇帝的脚步即可,虽然没有皇帝的时候会惊慌失措,但皇帝回来,就只需要将头发梳成天神战士模样就够了。” 显然,这依旧是讽刺,针对的是阿兹尔完蛋、雷克顿和泽拉斯同归于尽后,数千年来内瑟斯的无所作为。 而对于亚索不加掩饰的职责,内瑟斯依旧没有辩驳,也没有恼怒,只是点了点头,以一副豁达的模样,感慨了一句:“谁说不是呢?哪怕是生命短暂的凡人,也都有着自己的烦恼。” 什么是凡人的烦恼? 一日三餐、衣食住行——或者说,活着。 看起来内瑟斯无比豁达、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仔细品品他的话,似乎又有一种“你们暗裔堕落的连凡人都不如”的意味。 亚索到还好,但这种话停在拉亚斯特和韦鲁斯的嘴里,却莫名的有些讽刺了,而更糟糕的是,凯隐和瓦尔茂、凯伊却对这句话感同身受,这无疑让两个暗裔更加愤怒了。 好在亚索完美的继承了亚托克斯的牙尖嘴利,哪怕内瑟斯如绵里藏针一般不漏口风,他依旧能顺势借题发挥。 “也许吧,反正都是活着,吃饱了穿暖了也是活着,饥一顿饱一顿也是活着——就像是恕瑞玛,这里曾经是一个国家,现在也可以是一个地理名词,这么看的话,恕瑞玛也算永世长存了。” 你喜欢退一步绵里藏针、你喜欢假作豁达以退为进? 那好啊,我就让你退无可退——恕瑞玛帝国和恕瑞玛大陆,这二者之间的差距也是能和道路选择一样,模糊不清的打个哈哈过去么? 听到这,内瑟斯终于皱起了眉头。 亚托克斯的状态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在内瑟斯以为,亚托克斯成为了暗裔之后,应该是疯狂而可怕的,尤其是成为了武器之后,骄傲如亚托克斯,必然不可能保持理智——坚持骄傲就是最严苛的行刑官,会时时刻刻考验着亚托克斯的理智,让他陷入疯狂之中。 而现在……亚托克斯看起来相当理智,甚至在过去的尖锐之余,还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油滑! 没错,亚托克斯这只鼬总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但在内瑟斯的印象之中,亚托克斯虽然嘴遁无双,但却从不将其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而是作为战斗之中的情感宣泄——换而言之,亚托克斯的祖安话应该是自然而然、不带目的、水到渠成的。 而现在……他虽然话术风格一如既往的祖安,但却明显带上了目的性,甚至以此为契机,在主导着双方的沟通…… 这就是打破了自己骄傲的亚托克斯么? 不再拘泥于暗裔的身份,在千年的磨砺之中顿悟——果然,他不愧是当初飞升者军团之中的先锋大将! 面对着如此模样的亚托克斯,内瑟斯的心中隐隐的有了几分欣慰,毕竟大家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老战友,对方有了出路,自己也应该为他高兴。 但是,这种兴奋终究只是一闪而逝。 现在,摆在了内瑟斯面前的终极问题是,重新找到了自己道路的暗裔,对皇帝、对帝国……似乎并无好感。 甚至如果没猜错的话,皇帝的后裔此时也被他握在了手中! 而考虑到这座村庄的规格和形式,或许这些胆大包天的暗裔还怀着取而代之的心态? 想到了这一点,内瑟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糟糕透了。 在内瑟斯看来,现在的恕瑞玛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 内忧指的是引星灵入境的叛徒泽拉斯。 外患则是步步蚕食着北境的诺克萨斯。 虽然现在皇帝已经复生,但想要驱逐诺克萨斯人、消灭叛徒泽拉斯,恕瑞玛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和骄傲的阿兹尔不同,内瑟斯常年行走在恕瑞玛人之间,他很清楚这些凡人的想法,正是现在的苦难,铸就了他们对于恕瑞玛帝国的思念,哪怕那个古老的帝国早就已经被沙尘所掩埋。 这种渴望和怀念,就是阿兹尔复兴恕瑞玛的动力之源,皇帝的旗帜对恕瑞玛人来说是最大的奔头! 对外,阿兹尔可以打起恕瑞玛的旗帜,驱逐诺克萨斯人,这无疑会得到恕瑞玛人的支持。 对内,阿兹尔则是可以打起正统的旗帜,将恕瑞玛的衰落归于叛徒身上——你们受了这么多苦、没有生活在那个美好的时代,都是因为泽拉斯那个叛徒的原因。 只要打起这两面旗帜,阿兹尔——或者说恕瑞玛帝国——就将会战无不胜! 唯一可能会比较棘手的就是祖安皮城这种独立城市,但那也可以在恕瑞玛整体统一之后,以武力和博弈解决嘛! 但……暗裔不一样啊! 【0810】 黑白之间 无论是复兴,还是正统,只要旗帜打起来,恕瑞玛人都会站在阿兹尔这边。 但暗裔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因为暗裔的诞生,本来就是恕瑞玛的黑历史——虚空因为殖民战争而被引入符文之地,暗裔为帝国而战导致腐化堕落,帝国不放心暗裔导致在帝国末期暗裔失去了权柄…… 没错,飞升者变成暗裔之后,的确是危险的、不稳定的。 但再怎么危险、再怎么不稳定,也不能否认暗裔之所以成为暗裔,是为恕瑞玛帝国奋战的缘故。 结果呢? 失去了荣光的暗裔结局如何呢? 被封印,成为武器。 而为什么会被封印、成为武器呢? 暮光星灵做的。 只是暮光星灵么? 在这件事之中,内瑟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自己也很清楚——暮光星灵的计划瞒得过几近疯狂的暗裔,又怎么能够瞒过内瑟斯、瞒过这位对恕瑞玛事事洞若观火的大学士呢? 内瑟斯没有自己出手,但听之任之也很清楚的表明了他态度,所以,在面对着暗裔的时候,内瑟斯是没有底气的! 当阿兹尔举起大旗、宣告着皇帝归来的时候,如果暗裔也一样举起了旗帜呢? 想到这,内瑟斯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不久读过的一本小说,当时他还只是奇怪,谁能如此确切的描述虚空之战的情况——但现在看来,恐怕出手的根本就是暗裔! 这一刻,线索被串联起来了。 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暗裔最大的阻碍就应该是自己恶劣的名声了,虽然符文战争抹去了很多历史,但当初暗裔大战给符文之地的带来的伤痛现在尚且没有完全消弭,这种情况下,暗裔如果也想逐鹿恕瑞玛,愿意追随他们的,恐怕只是一群痴迷于力量之人。 就像是曾经的载命人一样。 这些人很强大,但没有信念,而且容易收买、摇摆不定。 但是,如果暗裔真的能够依靠着时间将自己的过去“洗白”,然后再以受害者的身份“重新出道”,那事情就不再一样了。 内瑟斯敢说,现在的亚托克斯绝对敢说自己和恕瑞玛平民也有,也是恕瑞玛帝国的受害者…… 这不是内瑟斯希望看见的。 这位大学士苦苦等待了阿兹尔复生的预言,流利凡人之间苦候千年,结果才看见希望的曙光,就发现计划光速跑偏…… 不,不能这样,必须纠正回来! 想到这,内瑟斯终于主动转移了谈话的内容,开始回忆起了曾经的那段峥嵘岁月。 那是属于恕瑞玛的黄金时代,在瑟塔卡的率领下,天神战士战无不胜,将恕瑞玛帝国的荣光洒向了整个大陆。 内瑟斯希望能通过这种追忆,唤醒暗裔们的回忆、引起双方的共鸣——相较于外敌诺克萨斯人、叛徒泽拉斯,这些暗裔其实也是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失去理智的暗裔不可靠。 但如果暗裔能够保存自己的理智,未尝不能作为新恕瑞玛的一员啊! 内外困局之下,如果能够吸收暗裔的力量,将暗裔重新接纳回来,这对恕瑞玛而言,那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加强——对于这股可以团结的力量,怎么能够放任他们另起炉灶呢? 内瑟斯虽然人头狗脸的,但他的口才可相当不错,仅仅是略带感慨的追忆,他就能将亚索带回到那个曾经的辉煌时代,这位大学士不愧为饱读诗书之辈,三言两句之间就仿佛穿越了千年岁月、拂去了茫茫黄沙。 如果换几个暗裔在这,还可能真的会被内瑟斯说动——哪怕不会倒戈卸甲、重归皇帝荣光,但至少也会卖个面子、心下踌躇。 可是,在场的这三个暗裔却很不对劲。 亚索是个假的,虽然扮演亚托克斯眼见着越来越入戏,但他本身却并不是暗裔。 拉亚斯特现在还没有身体,对外界的感知也很依赖于凯隐的感知,内瑟斯嘴里的峥嵘岁月到他这就仿佛是被凯隐缩过句的日记,干干巴巴的味如嚼蜡——再加上这家伙本就是暗裔之中油滑之辈,所以没有任何感受。 至于韦鲁斯…… 且不说依旧在给他捣乱的瓦尔茂和凯伊,但就他本身而言,在见到了古恕瑞玛的重生之后,他已经想通了,自己已经将帝国的恩赐还回去了,现在他早以和帝国无关! 而且,作为飞升者之中少有的弓箭手、刺客,韦鲁斯本来就很不合群,在内瑟斯看来是峥嵘岁月,但在韦鲁斯那边顶多算是日常工作——这有啥可感慨的?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全身礼服、神采飞扬的内瑟斯在那里滔滔不绝,一张嘴就是“当年”,看起来颇有些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架势。 但另一半,三个暗裔一个比一个性质缺缺,仿佛只是将内瑟斯的话当作了bgm而已,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甚至这边内瑟斯自己都有点难过了,这三个家伙居然有点想笑。 这样的沟通能有效果,那才是见了鬼呢! 眼见着面前的这三位一个赛一个的不当人子,内瑟斯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情果然发展到了最糟糕的一步——拉关系没用,讲道理也不好使,那大家看起来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于是,他干脆的结束了这次的忆苦思甜,主动将话题说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上。 “希维尔在这吧?” “希维尔?”亚索愣了一下,“你是为她而来?” “为了皇帝的后裔。”内瑟斯神色肃穆了下来,“为了恕瑞玛帝国的荣耀。” “是么?”将不相信写在了脸上,亚索的嘴角再次微微翘起,“不是为了星灵的荣耀?我可是听说了,泽拉斯那个叛徒悬赏希维尔,价比黄金。” “我怎么可能?” “谁知道呢?”亚索摊开双手,“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但你的弟弟之前已经做泽拉斯的马前卒、主动攻破乌泽里斯了,你现在也背叛恕瑞玛,似乎也很正常嘛!” “你说什么?!” “毕竟,你刚刚洒了那么多的金粉,现在想办法补充一点,也是应有之意嘛!” 又是熟悉的弹舌长音。 内瑟斯则是熟悉的血压升高。 【0811】 真实目的 亚索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内瑟斯主动说起泽拉斯——于是,他顺势说出了当初雷克顿一马当先、为叛军夺取城门的事情。 听到这的内瑟斯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仅是因为亚索一如既往的、带着弹舌长音的讽刺,更是因为这个消息本身。 雷克顿……背叛了帝国? 不,这绝不可能! 内瑟斯很了解自己的兄弟,他也许有时候很鲁莽,但论起对恕瑞玛帝国的热爱,他并不逊色于自己。 所以,雷克顿怎么可能去为那个叛徒效力? “看起来你似乎不信?”亚索挑起了眉梢,“好啊,那就来看看吧。” 说话间,亚索第一次让开了身子,让内瑟斯进入了这间小小的屋子。 然后,内瑟斯就看见了自己的兄弟。 雷克顿形容枯槁,曾经光华灿烂的鳞甲此时也早已黯淡至极,一头大鳄鱼,看起来却仿佛缺水已久、难以为继。 在雷克顿的身上,一道普普通通的纤细绳索似乎限制住了他的行动,但内瑟斯仔细看时,却发现这分明就是一道寻常人家晾衣服、系腰带的绳子而已——这种绳索,无论如何都是捆不住雷克顿的! “这是怎么回事?”内瑟斯声音低沉,“你们对雷克顿做了什么?” “他们没有。”亚索没说话,反而是雷克顿在看见了自己的兄长之后,面露苦涩、主动开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亚索已经说了一遍,但内瑟斯还是向雷克顿问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落入了星灵的陷阱,一度成为了叛徒的打手。”雷克顿咬了咬牙,艰难的说道,“这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一出口,内瑟斯就意识到了问题不妙。 尤其是“星灵的陷阱”,更是让他有一种微妙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清除暗裔、结束暗裔战争的,就是一场暮光星灵的陷阱,这个狡诈的星灵利用了暗裔们的嗜血好战、意志崩溃,收买了他们最信任的载命人,引得他们内斗,最终以恰丽喀尔为引子,消灭了最不安分的几个暗裔,将其封印到了武器之中。 那段历史被称为“诸神的薄暮”,标志着暗裔作为一股势力,暂时告别了符文之地的历史舞台——哪怕之后暗裔偶尔也会复苏,但再怎么复苏,他们也不再是这里的主角了。 之后的符文战争一样惨烈,但战争的朱雀却不是这些曾经的神祇,而是妄图掌握符文之力的凡人,而整个符文之地,也正式进入了凡人的时代。 在那场变革之中,内瑟斯也悄悄的参与到了舞台的布景之中——恰丽喀尔的消息就是他透露的。 不过暮光星灵那边也算是言而有信,事成之后再次将这柄传奇的武器送回到了瑟塔卡的墓穴之中。 可内瑟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星灵的轨迹会被运用在自己的兄弟身上。 此外,他也完全没有想到,星灵会那么光明正大的站在泽拉斯的那边,成为叛徒的领袖…… 怎么会这样? 面对着雷克顿的讲述,内瑟斯终于有些迷茫了。 当初阿兹尔身陨,恕瑞玛帝国崩溃,作为硕果仅存的飞升者,内瑟斯层决意一定要看见帝国的再次崛起、将自己所接受的传承继续流传下去——正是因为这种信念,他才能行走在凡人之间,一直默默的等待着、积蓄着力量,期待着预言应验的那一天。 但现在,预言的确应验了,阿兹尔依靠着自己的血脉再次复苏,太阳圆盘也再次高高耸立在了沙漠之中,但符文之地却早就和过去完全不同了。 哪怕设身处地的经历了这一切变故,当新的时代来临之际,内瑟斯依旧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 他并未脱离时代。 但依旧只缘身在此山中。 随着内瑟斯的迷茫,房间迅速陷入了沉默。 亚索在等待着内瑟斯开口。 而内瑟斯则是第一次将星灵摆在了恕瑞玛的棋盘上,重新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双方都没有说话,双方都在等着对方继续开口。 …………………… “这不是雷克顿的错误。”终究是内瑟斯先一步开口,“狡猾的星灵有自己的图谋。” “也许吧……谁知道呢?”亚索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句,“我也不过是代替瑟塔卡,给他一份公正的审判而已,你知道的,按照恕瑞玛的规矩,事事论迹不论心。” “非要论迹的话。”既然主动开口,内瑟斯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路,“雷克顿也不过是驱逐了诺克萨斯人而已——虽然那座可怜的城市事后落入了叛徒的手中。” 好家伙。 亚索几乎当场就是一句好家伙。 亚索在这用瑟塔卡压人,想要将雷克顿直接打成叛逆、从而作为自己手中向内瑟斯换取优势的筹码。 而内瑟斯干脆搞起了解构主义,以此证明这不是叛逆,反正雷克顿攻城的时候,乌泽里斯并不是恕瑞玛的城市。 “……真有你的啊,大学士阁下。”面对着这种诡辩术,亚索也一时无语,“和凡人混迹久了,你也变得狡猾起来了。” “灵活是每一个学者都必须拥有的态度,它和严谨并不是相对的。”稍微找回了一点自己的节奏,内瑟斯终于恢复了属于大学士的风采,“哪怕是敌人,也应该有先后之分,而雷克顿……并没有什么错误。” “那是因为我在他犯下更大错误之前,将他带回来了。”亚索点了点头,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作为感谢,大学士阁下又打算付出点什么呢?” 付出什么? 内瑟斯虽然早就意识到亚索有目的,但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还真的猜不透——再次见到亚托克斯,这位昔日的同僚现在却仿佛浑身都缠绕着迷雾。 于是,他干脆就把皮球踢了回来。 “这要看亚托克斯需要什么了。” 而亚索等的,就是这一句。 “我需要复仇——向虚空复仇,向星灵复仇!” 【0812】 天使降临 亚索一直辛辛苦苦演戏为的是什么? 恕瑞玛的复兴? 驱逐诺克萨斯? 显然都不是啊! 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恕瑞玛成为一个全心全意对抗虚空、收拾星灵的国度。 当然,此外他也很支持小麻雀的意愿,同样期待着恕瑞玛能够成为一个属于恕瑞玛人的国家,但这部分是不需要去和内瑟斯说的。 而听了亚索的话之后,内瑟斯则是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是了。 虽然看起来亚托克斯已经从最开始骄傲的痛苦之中摆脱,但他显然并未遗忘虚空和星灵带给他的痛苦,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的话,内瑟斯也很期待着一场报复。 唯一可能需要顾虑的就是,在报复之后,对方会不会有什么不应该有的野心——比如对于恕瑞玛的皇位之类的。 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的内瑟斯,心里却转眼之间想到了很多,并且迅速的对亚索的说辞给出了“大体可靠”的评价。 基于这一点,这位大学士阁下也终于稍微放宽了些心思,哪怕对方可能成为敌人,但也至少不是现在。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好消息。 而既然亚索亮出了筹码和目的,内瑟斯自然也需要给出自己的回应。 “这是自然。”大学士虽然心下激动,但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烈阳教派已经选择了资助叛逆,那自然是非法的教团——至于那些崇拜虚空的走狗,从古至今都是帝国的死敌!” 成了! 得到了这一句承诺的亚索也暗暗出了一口气,别看他面对内瑟斯极度强硬,但实际上,他也并没有和内瑟斯、和阿兹尔开战的意思,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机会,现在塔莉垭的手下还是太弱小了,而恕瑞玛人才看见了一道新的曙光,现实还没有粉碎他们那不切实际的希望,他们还想着皇帝回来了,恕瑞玛就好起来了…… 但实际上,皇帝回来了,恕瑞玛就能好起来么? 呵呵! 雷克顿的问题被圆满解决,他身上那一道象征性的绳索也被亚索用恰丽喀尔亲自割断——见到了这一幕的内瑟斯长处一口气,而雷克顿也稍微放下了身上沉重的罪恶感。 在这种情况下,亚索和内瑟斯的谈判终于进入了第二阶段。 关于希维尔。 按照内瑟斯的说话,希维尔就当作一个添头就好了。 什么,你说恰丽喀尔? 恰丽喀尔是希维尔的,自然是要跟着希维尔走了。 对于这种毫不要脸的态度,亚索先是表示了自己的欣赏,然后直接说了一句“绝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 恰丽喀尔所代表的意义别人不知道,亚索还不知道么? 往打了说,那是飞升武后瑟塔卡的权力,是恕瑞玛的正统;往小了说,那也是一柄足以伤到暗裔的武器! 这种情况下,亚索怎么可能轻易将其交出来? 眼见着亚索笃定了不会轻易交出希维尔和恰丽喀尔,内瑟斯倒也不着急,他干脆表示“只要你不把希维尔送给泽拉斯,那你就先看着她好了,就当作人质”——当然,内瑟斯的话并没有说的这么露骨,但意思总归是这么个意思。 可怜的希维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价在内瑟斯的眼里已经从【瑟塔卡二代】变成了【恰丽喀尔的人型宿主】,从一个值得效忠的对象,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工具人…… 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看法就是了。 而对于内瑟斯的这种说法,亚索思索了片刻之后,也终于点头表示了同意。 虽然希维尔这家伙贪财而自私,但作为工具人的话,未必也不能发挥出应该有的效果嘛! …………………… 最终,内瑟斯带着雷克顿,告别了喀琉诺塔,而亚索三个暗裔也在塔莉垭的指引下,带上希维尔再次出发——随着他们不久之后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这个小小的村庄再次恢复了和平。 然而,就在喀琉诺塔告别了最后一波客人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德玛西亚,却迎来了一波新的客人。 这一波客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时隔千年,当初带领着德玛西亚人驱逐黑暗、建立起一个全新国家的飞翼姐妹,再次现身! 而关于飞翼姐妹的现身的缘由,则是要从另外一个年轻人说起。 这年轻人的名字叫塔里克,是一个颇有名望的德玛西亚战士。 这位年轻的德玛西亚战士是无畏先锋的一员、盖伦的好友、前途不可限量的后浪。 甚至在数年之前的比武大会上,他还一举多得了马上剑术组的冠军,收获了无数的鲜花和掌声。 然而,和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的盖伦不同,塔里克虽然是军人,骨子里却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浪漫主义,他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热爱着一切,以至于有的时候会有些“分不清主次”。 在不久之前的法师叛乱之中,塔里克作为无畏先锋的一员,作为小队长加入到了追击塞拉斯的队伍之中——正常来说,这种追击应该是昼夜兼程的、毫不放松的。 可惜的是,在保证了行军速度的前提下,塔里克却更喜欢依靠着自己胯下的千里马,为自己争取一点额外的时间,来游山玩水。 好吧,这种行为在塔里克自己看来是“发现和保护那些不为人知的美好”,但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擅离职守。 偏巧的是,塔里克小队所在的追击路线是去往福斯拜罗的。 当时正赶上魔腾出现,塔里克小队的成员和薇恩的父母一起,都殒命在了那场【塞拉斯血案】之中。 作为小队的队长,出事的时候塔里克却不在现场……哪怕有盖伦分辨,他还是被判处了石冠之刑——攀登巨神峰。 虽然石冠之刑通常都是在默许那些丧失尊严的人逃离德玛西亚、自我流放并重获新生,但是塔里克却登上了第一艘南下的船,他发誓真的要以此弥补自己的过失。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塔里克成功了。 【0813】 石冠之刑 在符文之地的众多国家之中,德玛西亚是最年轻的那个。 这个诞生于符文战争末期、主体由战争难民所构成的国度并没有悠久的历史,自身文化也是多方杂糅之后、以反法师反战争为核心逐渐发展而来的。 而考虑到这些战争难民的来源,现在的德玛西亚在信仰方面,和拉阔尔人有着相当程度的一致性。 虽然不如拉阔尔人那么狂热,但一句仰慕着星灵。 毕竟当初是飞翼姐妹带领着最初的德玛西亚移民一起,建立起了这个国度。 而石冠之刑,就是记录于古老典籍之中的、属于拉阔尔人的习俗。 按照记载,功勋卓著之辈如果需要死刑,那就可以替代为石冠之刑,让他去赤脚攀登巨神峰——这条刑法最开始的目的是让人在攀登的过程之中荡涤心灵、洗清罪孽,而且赤足攀登本身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刑法逐渐成为了为贵族开后门的手段——贵族犯法,那就将死刑改成石冠之刑,等他来到巨神峰上之后,就可以趁机开溜。 之后只要不回到德玛西亚,那就没有问题,负责监督的士兵往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在判处了石冠之刑后,塔里克却并未如其他贵族一样半途而退、临阵脱逃——塞拉斯血案中,那些血泊之中的同僚深深刺激到了他,他也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了羞耻,因而咬着牙,硬是赤着脚开始了这次的攀登。 而这次攀登,注定了会是一场漫长的旅程。 时值夏日,在塔里克刚刚开始攀登的时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虽然巨神峰山势连绵、陡峭异常,但这里的风也很大,夏天能有凉爽的山风吹拂,塔里克最开始还愉快的苦中作乐。 饿了、渴了,可以向附近居住的拉阔尔山民乞讨一点吃喝——虽然他是待罪之身,但对于攀登者,拉阔尔人从来都是愿意报以最大的善意的。 但是,随着逐渐的攀登、海拔的升高,巨神峰的气温开始骤降。 山风从最开始的清凉爽快,很快就变成了后来的凛冽刺骨。 虽然塔里克早有准备,但当冰雹出现、寒潮袭来之际,他甚至连厚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就几乎要冻僵了。 幸运的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遇见了一群躲避冰暴的岩羊,塔里克死死地抱着惊慌失措的岩羊,堪堪恢复了一些体温,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山洞、升起了一小堆篝火。 从那之后,接下来的攀登就变得艰难了起来。 看守他的士兵早就已经离开了,塔里克现在可以转身下山,从此隐姓埋名,也可以弄一双鞋来,让自己接下来的攀登不要太难——但满怀着负罪感的塔里克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了赤足行走,在冰雹停止之后,再一次启程出发。 经过了强对流天气,山路开始变得湿滑了起来,而且冷风吹过,湿漉漉的地面很快就会结一层冰,稍有不慎就会滑倒、甚至坠入万丈深渊之中。 这种情况下,塔里克找到了两根枯枝做手杖,强行拖着僵硬的双脚前进,在冰凌的切割下,他的双脚很快鲜血淋漓,但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伤口很快结痂,但结痂之后又很快会有新的伤口,冰冷带来了麻木,让塔里克能无视掉这种痛苦,继续向着山顶前进。 很快,塔里克就进入了无人区。 这里已经不是拉阔尔人活动的范围了,除了一年一度的祭祀之外,哪怕是习惯了高原气候的拉阔尔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甚至能够生活在这里的动物都很少、植物也都是低矮的灌木和冰雪之中的地衣——而在这一片荒凉之中,塔里克却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美。 于是,他开始习惯于仰望星空。 每一个夜里,他都会在冰雪之中和衣而卧,然后仰面看着无尽的星穹,看着那一个个清晰的星座,塔里克仿佛回到了儿时、每天晚上会听睡前故事的时候。 不一样的是,那时候他听的是故事;现在他看的是星穹。 这种攀登持续了一个多月。 在塔里克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时,他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 他成功抵达了巨神峰的峰顶。 再次仰起脸庞,塔里克又一次看向了这片璀璨的星穹,这一刻,他距离这边灿烂是如此的接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攫握那最明亮的星辰一般…… 恍惚之间,塔里克伸出了手。 随着他的动作,一系列微妙的“未来”出现在了塔里克的面前。 他看见阿尔巴斯德图书馆被深渊和火焰所吞噬,自己毅然地冲进那一片炼狱之火,想要拯救出诗人前辈所创作的美妙诗篇。 他看见冰霜守卫将世界上最后仅存的幻梦鹿赶下嚎哭深渊,自己也奋不顾身地跟着跳下去,想将它被深渊吞噬之前救下来。 他看见盖伦的残破尸首在诺克萨斯的绞刑架上悠荡,自己举起盾牌,义无反顾地前进,冲入严阵以待的诺克萨斯大军之中。 当一切景象褪去,塔里克发现自己正站在巨神峰的最高点,而且他并非孤身一人——他的面前,某种显为人形的东西站在那里,水晶般的面孔发出群星的光芒,声音如同千声低语,像刀刃一样割开塔里克。 它向塔里克诉说着世间真相。 而不知为何,塔里克觉得自己一直都知道那一切,现在的讲述不过是将沉睡的记忆激活。 塔里克欣然接受了它的讲述,也承担了自己的使命,他愿意遵循这份意志,以保护者星灵的身份行走在符文之地,保护这片世界的每一寸美好! 曾经的那个骄矜而仁慈的骑士不见了,在这巨神峰的顶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崭新的星灵——瓦罗兰之盾! 就这样,随着又一个巨神将自己的力量和意志投影下来,一个新的星灵诞生了,而这个初生星灵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那个即将踏上登神长阶的星灵带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接受最后一份考验。 就这样,塔里克完成了自己的石冠之刑,带着凯尔走下了巨神峰。 【0814】 主持正义 得知了塔里克归来的消息时,德玛西亚最开始也出现了小小的轰动。 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人能够承受那可怕的石冠之刑? 难道不是塔里克临阵脱逃、躲了一个多月然后回来撒谎么? 然而,凡是带有这种质疑的人,在见到了塔里克之后,无一不打消了自己心头的质疑。 原因很简单——攀登前后,塔里克判若两人。 当然,这种事情是可以伪装的,所以还算不上是决定性证据。 真的可以作为决定性证据的是,塔里克下山之后身边的那位天使,以及他身上惊人的力量。 尤其是那位天使。 虽然飞翼姐妹的传说早就在德玛西亚以无数个版本流传着,但实际上,这些传说大多都是童话故事和睡前读物,真正关于历史的部分要么是一些遗失多年的只言片语,要么是晦涩难懂的古体诗歌,所以,飞翼姐妹什么的,德玛西亚人知道、熟悉,但一点都不了解。 而现在,一个长着翅膀的、活生生的天使出现在了德玛西亚…… 这怎么会让德玛西亚人不激动呢? 上一次天使出现,德玛西亚人的祖先从一群战争难民变成了现在的德邦贵族。 而这一次天使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德玛西亚将再次伟大? …………………… 对于德玛西亚民众来说,天使降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是未来可能的憧憬,而对于如今的德玛西亚国王嘉文三世而言,天使的降临却足以让他严肃以待。 倒不是说他对这位天使心怀恶意或者担心天使心怀恶意——嘉文三世自忖是个好国王,而且考虑到“凯尔曾经在恶龙下拯救德玛西亚”,双方的会晤应该是亲切而友好的。 让嘉文三世严肃起来的,是天使降临这件事本身。 即……为什么天使会降临。 虽然对飞翼姐妹的传说并不算非常了解,但怎么想天使都不会随随便便出现在人间、出现在德玛西亚吧? 民众们倒是可以傻乎乎的跟着欢呼,但身为国王,嘉文三世必须保持警惕。 所以,在得到了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召集了贵族,召开了贵族会议。 老当益壮的博纳依旧在装傻,贵族会议上,但所有人都看向这位北境王时,他却像是个老小孩一样,拍着手表示“这绝对是好事”——模样和那些刚刚听说了天使降临的农夫没有任何区别。 表面上贵族们毫无反应、面上依旧保持着严肃,但在心里,他们都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既然北境王都不愿意开口,那其他贵族自然也乐得装鸵鸟,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嘉文三世,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嘉文三世阐述自己的高见。 然而,出乎了他们的预料,接下来负责阐述的,却不是嘉文三世这位国王陛下,而是嘉文四世。 按照着自己父亲事先准备的讲稿,嘉文四世在贵族会议上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演讲,大致讲述了光盾家族的态度。 而光盾家族的态度大致上就是三点。 保持尊重、积极合作、以我为主。 保持对天使的尊重,积极参与可能到来的合作,但一定要以德玛西亚的利益为最高准绳——这三条建议四平八稳,虽然有口水话之嫌,但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的确是不错的预案。 对于嘉文三世这种对继承人不加掩饰的培养,贵族们至少表面上都是没有意见的,嘉文四世也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位王子殿下自身水平是完全可以的,所以除了某些人会心里犯嘀咕之外,大家至少表面上是保持配合的。 于是,关于天使的核心态度,就这样确认了下来。 至于接下来的具体事宜、合作目标什么的,那就要等到凯尔到底之后,才能确认下来了。 而在嘉文四世结束了自己的讲述之后,嘉文三世再次来到了台上,他仿佛拉家常一样和贵族们聊了聊雄都和德玛西亚的现状,谈了谈还未完全结束的法师叛乱——这位老国王虽然语气之中满是“这种多事之秋大家要通力合作”的态度,但听在一众贵族的耳朵里,却多少有了几分“特殊时刻所有人都给我夹起尾巴”的意思。 不过,这种态度反而让贵族们都轻松了不少——虽然嘉文三世的语气里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但这恰恰说明了他将在座的贵族都当成了自己人。 既然天使来了,那谁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就停一停,否则被发现了大家都不好做嘛! 如果真的有人不识抬举、心里没数,那嘉文三世再动手,那也不是不教而诛——而且,其他贵族也不会给这种白痴鸣不平,这种没有眼力劲的家伙,就应该被踢出贵族队伍。 就这样,关于凯尔的问题,德玛西亚的贵族们迅速达成了一致,所有人都开始为天使降临德玛西亚雄都默默做起了准备。 然而,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还没抵达德玛西亚雄都,凯尔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上午那边刚刚召开完贵族会议,下午就有信使汇报说有一队搜魔人被凯尔抓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那些灰袍鬣狗一如既往的敲诈勒索,如果不交钱就说你是法师,然后被凯尔撞见了。 这位秉持着正义信念的星灵眼里可丝毫容不得沙子,管你搜魔人是不是国王直属、独立编制,敲诈勒索就给我受神火之苦! 神圣的火焰如绳索一般,将这些灰袍鬣狗吊在了事发的平泽镇城墙上。 这些平时仗势欺人的搜魔人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承受了三天的痛苦灼烧——圣焰并未将他们焚尽,但却给予了他们足够的痛苦,经此一事,虽然平泽镇不少人都心情大好,但搜魔人原本就糟糕的声望,现在更是跌入了谷底。 在得到了消息之后,身在的德玛西亚雄都的嘉文三世终于伸出手指,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之前刚刚传来消息说恕瑞玛开始内战,这边天使就主动跑来审判——在这纷至沓来的麻烦面前,嘉文三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衰老和疲惫。 而在嘉文三世头疼于凯尔的时候,远在恕瑞玛的泽拉斯,也人性化的扶了扶额头。 乌泽里斯已经快要被沙盗霍霍完蛋了,眼见着物资逐渐匮乏,这位恕瑞玛“新皇帝”不得不将目光放在地图上,开始寻找自己接下来要的攻击目标。 【0815】 假途伐虢 无论在哪,兵灾也是不逊于任何天灾的可怕灾难——考虑到泽拉斯手下的要么是烈阳教派的狂信徒,要么是一群杀人成性的沙盗,乌泽里斯的待遇简直可想而知。 在斯维因带着诺克萨斯人撤出之后,这座曾经无比繁华的商业都市,直接沦为了一片鬼域。 被祸害成这样,乌泽里斯显然已经无法再继续供养大军了。 而考虑到沙盗和狂信徒都没啥生产能力,继续战斗、以战养战就成为了泽拉斯唯一的选择。 必须要再打下几座城市回回血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泽拉斯很快将目光放在了地图上,开始寻找起了下一个倒霉蛋。 而摆在泽拉斯面前的选择并不多。 毕竟乌泽里斯濒临海岸,北面是瓦罗兰海峡,而泽拉斯的队伍没有海军,虽然卡拉曼达支援了几艘小舢板,但这玩意并不能纵横大海;南面是一望无际的大塞沙漠,想要穿越沙漠去攻击恕瑞玛城,以泽拉斯军现在的后勤水平那就是痴人说梦;而西边则是他们来的方向,也是星灵的老巢,自然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这样看来,如果以乌泽里斯作为桥头堡的话,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似乎只有东进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正好乌泽里斯所在的恕瑞玛北海岸是整个恕瑞玛最繁华的商业区,乌泽里斯东边的纳施拉美也是整个恕瑞玛北海岸仅次于皮尔特沃夫的第二大商业城市,如果能够将这座城市拿下,那泽拉斯就真的有了在恕瑞玛慢慢经营的底气了。 所以,战略目标锁定,下一步,纳施拉美。 然而,战略目标确定起来简单,想要实施起来却非常困难——从乌泽里斯到纳施拉美,泽拉斯有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南下经大塞沙漠绕行们,走瑟库诺、祖瑞塔,划过一道半圆,然后抵达纳施拉美南郊,开始战斗;第二个选择则是直接向西前进,翻越纳舍迈拉山脉,攻击纳施拉美;第三个则是走海运,从纳施拉美的北岸登陆,然后发起攻击。 而三个选择一摆出来,泽拉斯第一时间划掉了第三个海运方案。 没错,有卡拉曼达支援的小舢板,大军的确可以慢慢的通过海运——但问题是,诺克萨斯人又不傻,他们绝对不可能坐视泽拉斯的手下从瓦罗兰海峡慢慢运兵,而一旦诺克萨斯人有所行动,卡拉曼达的小舢板就是皮薄馅大的饺子,根本没有反抗力。 所以,泽拉斯实际上需要考虑的,就是到底南下还是西进。 南下的优势在于一路上都有补给,虽然会部分经过大塞沙漠,但这片区域本就是大塞沙漠的边缘,有很多冒险者们和拾荒者们的聚居点,而且向导也很好找,行军比较简单。 但同样的,这条路也有明显的问题,那就是一路上有两座城市:瑟库诺和祖瑞塔,这两座城市接受了不少乌泽里斯的难民,对泽拉斯的态度都不怎么友好…… 虽然乌泽里斯的兵灾可以用“这是对背叛者的惩罚”作为解释、勉强糊弄过去,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泽拉斯很清楚自己麾下这群玩意在乌泽里斯搞的有多差劲——所以别的城市也许会在诺克萨斯的威胁下对己方抱有好感,但附近的瑟库诺和祖瑞塔显然不在其中。 因此,想要南下的话没,泽拉斯需要额外攻克两座城市,这不仅会造成战斗减员,而且会给纳施拉美一个明确的预警。 比较起来,直接西进就简单的多,只需要翻越纳舍迈拉山脉,就能迅速抵达纳施拉美——这一段路程不长,虽然是山地,但和沙漠行军比起来难度也相差不大,唯一的问题是可能会找不到路、后勤补给难以为继。 这种情况下,泽拉斯多少有些犹豫。 然后,就在泽拉斯犹豫的时候,蕾欧娜找到了他——然后,这位烈阳星灵用不可置疑的口吻下达了命令,要求泽拉斯南下绕行。 接到了蕾欧娜的命令,泽拉斯在不满之余,也有些疑惑,这位星灵可是很少会对自己的军事行动指手画脚的,现在她怎么会忽然发布命令,直接要求南下? 而面对着泽拉斯的疑惑,蕾欧娜倒也没有隐瞒。 “在祖瑞塔,我们发现了异端的痕迹。” 异端? emmmmmm…… 听到了这个名词,泽拉斯很快想到了另外的一个教派——皎月教派。 据说这个教派一直和烈阳教派水火不容,双方你来我往的互相攻击已经很久了。 泽拉斯不是很明白为啥巨神之间也会出现这种矛盾和分歧,但考虑自己和阿兹尔的恩怨,这位巫灵也就没有想太多——人和人之间还会斗争不休,巨神和巨神之间又怎么会一团和气? 就这样,在接下来行动方向终于确认了之后,泽拉斯终于开始组织起了大军的行动。 懒散了一段时间的军队要开始集结,这自不必说。 更重要的是,接下来泽拉斯需要想个办法,迅速的攻下瑟库诺和祖瑞塔,并给自己搭建一条补给线,以维持对纳施拉美的进攻。 这个办法可不好想。 卡拉曼达的巨炮虽然威力强大,但运输极其困难,而且炮弹非常有限——人家皮尔特沃夫搞海克斯大炮,是自己制造人工海克斯水晶做炮弹,而卡拉曼达的巨炮使用的,却是自然的海克斯水晶! 虽然泽拉斯不知道那是壳人族的灵魂的灵魂,但他很清楚队伍里炮弹的数量,像是瑟库诺和祖瑞塔这种小城,实在是不值得用卡拉曼达巨炮。 这种开一炮少一炮的武器,能不用,最好还是不用。 哪怕,如果不用卡拉曼达巨炮、也没有了冲锋陷阵的雷克顿,再想破城,恐怕要靠着泽拉斯自己出手了。 然而,泽拉斯却不想这么做——奥术轰炸可是他的杀手锏,哪怕强攻乌泽里斯时候都没用,怎么可能这时候亮出这两张牌? 思来想去,泽拉斯最终选择定下了一个复杂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得上是……假途伐虢。 【0816】 东北互保 在乌泽里斯大军动员的同时,泽拉斯的两个使者也带着他的命令,正式出发,分别前往瑟库诺和祖瑞塔。 这两个使者手里的信笺内容大致上都是一致的——恕瑞玛伟大的众神加冕之皇帝将要去纳施拉美,铲平妄称天数的叛逆,清剿伪王阿兹尔的血脉,因此打算借道,希望能够和瑟库诺/祖瑞塔达成协议,大家联合一道、共襄大事。 两个使者都很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也将手里的信笺送到了瑟库诺和祖瑞塔的城主手里,而在接到了信笺之后,这两位城主的反应是如出一辙的。 “开什么玩笑!”x2 乌泽里斯的战斗距离他们可不远! 泽拉斯说想要打纳施拉美,他们相信;但泽拉斯说大家可以联合,他们怎么可能相信——真要是答应了,那结果绝对是吞并! 然而,考虑到泽拉斯手下的军队势力过于庞大,虽然两个城主都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但终究不可能直接驳斥,因此,当使者回来的时候,泽拉斯收到的则是两封内容温和,却满篇借口的回应。 联合做不到,我们地处大塞沙漠,物资匮乏、城小人少,也没有资格和您联合。 不过您放心,我们一直都将自己是恕瑞玛人这一点铭记在心,当初诺克萨斯人百般拉拢我们都没有屈从,对于您光复乌泽里斯的战绩,我们更是感觉到了欢欣鼓舞,特此准备了一份贺仪云云…… 好话倒是说了一箩筐,但落到实处却只有一点本地特产的贺仪而已。 不过这两位城主多少也有些手段,他们很清楚泽拉斯的现在在意自己“抗击诺克萨斯人”的名头,所以言语之间都在强调自己一直抵抗着诺克萨斯人的侵略和蚕食,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希望以此让泽拉斯有所忌惮。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回应早早就落入了泽拉斯的算计之中,几乎在收到了回信的同时,泽拉斯就再次寄出了另外两封信,在这两封信上,泽拉斯盛赞了他们,并称呼他们为“恕瑞玛的脊梁”,而且很温和的绕开了争议,表示如果不愿意联合,那能不能帮一个小忙——借道。 所谓借道,自然不是路过那么简单,按照泽拉斯的说法,他希望两座城市能够提供部分补给、并帮助维护补给线,而这部分自己会在拿下了纳施拉美的叛逆之后,加倍奉还。 得到这一份回复之后,两个城主终于有些犹豫了。 实际上,他们很清楚,自家也就一座小城,面对大军是没啥抵抗能力的,现在恕瑞玛龙蛇起陆,自己迟早要选一个势力投效,之所于拒绝泽拉斯,实在是之前乌泽里斯的破败给了他们太大的震撼。 如果不选择现在加入,而是暂时“提供一点援助”,之后等泽拉斯拿下了纳施拉美,自己或许也能喝点汤——而拿下了纳施拉美的泽拉斯就算胃口再好,应该也不会将矛头对准自己了吧? 这种情况下,两个城主自然的选择了借坡下驴,纷纷表示虽然我们城小人少,但也可以略尽绵薄之力云云。 看起来,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了。 瑟库诺和祖瑞塔紧闭城门,但同时也派出了点民夫,帮助泽拉斯的军队运输物资,而泽拉斯大军过处,也难得的做到了“秋毫无犯”。 (实际是这一路除了这两座城市,连个村子都没有,就算沙盗和狂信徒想要搞事情,都没有目标。) 然而,就在泽拉斯的前锋沿着这条补给线、经过瑟库诺和祖瑞塔,来到了纳施拉美南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两座城市和泽拉斯共同维护的补给线,遭遇了几次早有预谋的劫掠,而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事情似乎是皎月教派的人做的。 而几乎就在事情发生的同时,原本老老实实行军的沙盗和狂信徒却撕去了自己伪善的面纱——他们扣押了前来协助运输的民夫,然后假扮成民夫的模样,入城后直接点火、抢张了城门。 因为前面先锋军已经老老实实过去了,两座城市的城主都没想到还有这一手,防卫也不如最开始严密,因而沙盗顺利控制了城门,大军终于一拥而入,瑟库诺和祖瑞塔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彻底易手。 两个自以为得计的城主甚至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乱兵格杀当场,事后还被扣上了一顶“异端”的帽子,两座城市里所有皎月教派活动的痕迹,都被推在了他们的身上…… 通过这样的方式,泽拉斯稳固了自己的补给线,并小小的补充了一波物资,终于正式开始了对纳施拉美的围攻。 考虑到纳施拉美的防御水平,这注定又是一场艰苦的战役。 …………………… 泽拉斯在率兵围困纳施拉美,而在千里之外的皮尔特沃夫,得到消息的皮城财阀们终于也坐不住了。 泽拉斯的行动力实在有些惊人,而且从攻击纳施拉美的态度来看,目标显然已经瞄准了富庶的恕瑞玛北部商业城市。 这种情况下,但凡是有些脑子的皮尔特沃夫人,都不会认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 虽然皮城和艾欧尼亚有着协助防御的条约,但这份条约针对的却是诺克萨斯,如果前来攻击的是泽拉斯所率领的“新恕瑞玛”,艾欧尼亚方面显然不可能跨海助战…… 皮城人可不愿意加入到这个见鬼的新恕瑞玛之中,更不愿意皈依烈阳教派——托了之前祖安暴动的福,双城对宗教信仰的态度几乎落到了冰点,再加上不断传来的乌泽里斯噩耗,整个皮城无论是财阀还是平民,都不希望那些乱兵打到这来。 但是,考虑到人口和军力因素,仅靠着皮城或者单个城邦的力量,又难以遏制泽拉斯的大军——这种情况下,一个曾经被提起、又因为难以实现而被搁置的提议,终于又一次摆在了皮城财阀大佬们的案头。 这个提议之前叫《环瓦罗兰海峡大商业联盟计划》,现在考虑到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要完蛋、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被诺克萨斯直接军事管理了,所以提案就被改了个名字。 现在,这个提案叫做《环瓦罗兰海峡东北商业城邦联合互助自我保护计划》。 简称……东北互保。 【0817】 意外访客 相较于之前的大商圈计划,现在的东北互保显然已经少了很多成员——卡拉曼达投靠了星灵,乌泽里斯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纳施拉美被人围困,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干脆就被诺克萨斯军管…… 整个瓦罗兰海峡南岸的商圈计划,一下子被砍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了皮尔特沃夫、祖安、库莽格拉、卡尔杜加和泥镇了。 满打满算五个城邦,还要把双城拆开。 整个计划一下子就变得小家子气了起来,甚至就算这个东北互保建立起来,也未必有能力直接抗衡泽拉斯…… 但皮尔特沃夫没得选。 一方面是泽拉斯的军队咄咄逼人、诺克萨斯也随之重心南移;而另一方面,随着泽拉斯和阿兹尔的复苏,恕瑞玛帝国也隐隐约约有了再次崛起的迹象,而对于不甘心抛却独立城邦身份的皮尔特沃夫来说,这种结果是他们非常不想看到的。 做土皇帝不好么? 谁愿意头顶上多个老板啊!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人反对,这份东北互保的提议就通过了皮城商会的决议,正式进入了补充和实施阶段。 针对着这份计划之中的缺陷和不足,在座的商人们纷纷畅所欲言,计划之中关于商业部分的补充建议也随之越来越长,这些垄断财阀们希望在将这些独立城邦一体化的同时,以皮城为龙头,让商业产业链更加密集一些。 在此期间,坐在主位上的灰夫人阁下始终一言未发,仿佛只是一尊木雕泥塑,静静地看着逐渐活跃起来的财阀,眼里若有所思。 而很快,财阀代表们也意识到了卡密尔的沉默,他们终于渐渐放低了议论的声音,转而看向了沉默的卡密尔,等待着她的回应。 “你们说的都很好,很有道理。”等到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卡密尔终于开口道,“在座的各位在商业上都有着惊人的成就,所以补充进备忘录的商业计划,都有着各自的可取之处,但当务之急并非是商业部分,战争已经来到了我们的眼前,而金海克斯是最讨厌战争的——我们这次会议的目的,终究是如何避免卷入战火之中。” 在卡密尔纠正了议题之后,财阀代表们沉默了一会,然后终于有人开口提出了一个像样的建议。 “我们或许可以为纳施拉美提供一点海上的支援——从海上运一些武器给他们,顺便打个折,让那个倒霉催的家伙在纳施拉美多流血!” “很好的思路。”卡密尔难得直言表扬,“就是这样,防御并非只能被动进行。” 在座的都是不折不扣的人精,在卡密尔开口之后,他们迅速改变了思路,从另外的方向开始扩展起了这种东北互保。 首先,这份东北互保不仅是防御结构,更是一份外交权力的集结——相较于皮城的自说自话,在外交平台上,东北自保联盟的份量显然更重,所以,如何促成这份联合,然后将其用于外交,就成为了需要考虑的问题。 其次,代理人战争也是重要的一点,泽拉斯的战火势必会一路烧来,而皮城要做的,就是通过各种办法,让泽拉斯慢慢的流干自己的鲜血,消耗他手下的力量。 还有,现在很多城市都对烈阳教派在内的信仰产生了不满,或许趁着这个机会,皮城也能够顺势宣扬自己的进步思想,从思想层面拉拢盟友、收纳人才。 最后,尽可能的扩大联盟的规模,让这个本身源于自保的联盟逐渐向着政治、军事和经济一体化的方向发展,到时候作为龙头的皮城将获得巨大的市场和资源! 一番归纳下来,似乎这个东北互保反而成为了皮尔特沃夫的契机,甚至泽拉斯的出现也有了那么几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味。 会议秘书很快整理了备忘录,而得到了副本的与会代表也纷纷舒展开了眉头——现在,这些豪商终于从战争到来的恐慌之中摆脱了出来,当他们能够平常心看待战争的时候,他们自然也能从战争中攫取利益。 也许有人想要复兴恕瑞玛帝国。 但很可惜,在这些垄断商人代表的眼里,时代早就已经变了。 …………………… 很快,皮尔特沃夫的使者纷纷出发,邀请附近的城市开始了正式谈判。 受到邀请的城市几乎都没有任何迟疑,很快就派出了重要任务,亲自抵达了皮尔特沃夫,开始了相关问题的谈判。 谈判的过程非常顺利。 在可能出现的战火、今年大幅度削减的贸易额面前,没有谁能够安坐——这种情况下,哪怕他们心知肚明皮城会占据这个联盟的绝对主导地位,这些城邦却依旧无法拒绝。 如果说皮城能够通过一定的牺牲保护住自己的独立,那这些接受了谈判的城邦,没有一个敢说自己能够抵御泽拉斯或者斯维因的大军。 只要主要基调定下来,那具体的谈判细节就是水磨功夫了,其他小城邦不想要失去太多的商业利益和政治自主权,而皮城占据着优势看起来胃口又比较大,所以这方面的谈判还是比较艰难的。 但好在对于支援纳施拉美的事宜大家都是同意的,所以在达成了初步意向之后,第一批去支援纳施拉美的船就从皮尔特沃夫运河出发了。 运输的物资包括了不少皮尔特沃夫的特殊武器、专业弹药,而负责带队运输这些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皮城的执法官·蔚。 临行之前,她得到了一份特殊的价目表,上面标注了所有装备的底价——只要价格高于低价,就可以出售。 低价差不多都是成本价了,皮城几乎算得上是跳楼大甩卖了。 就这样,蔚模模糊糊的坐上了船,启程西去。 而与此同时,正在慢慢商量着盟约具体内容的东北互保会议,意外的迎来了一个特殊的访客。 “什么?”得到了消息的卡密尔难得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是说,有恕瑞玛人愿意加入到我们的东北互保联盟之中?” 【0818】 我们联合 惊讶的卡密尔亲自接见了这个“来自恕瑞玛、希望加入东北互保的使者”。 对方出人意料的年轻,从面相上看,恐怕也只有二十岁上下。 哪怕恕瑞玛的风沙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粗粝,但炯炯有神的双眼却没如绿洲泉水一般清澈——在见到了她的时候,卡密尔几乎下意识的就产生了一种亲密。 嗯,也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女性? “塔莉垭小姐。”卡密尔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说实话,我真的有些惊讶,居然会有恕瑞玛人来找到我,并希望代表独立城邦,加入到东北互保之中。” “这并不值得惊讶。”对方看起来面色淡然、气度不凡,“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论,也是最好的选择。” “很明智的选择。”卡密尔顺势道,“在那些老古董爬出沙土之后、妄图将一切都带回到那个时代的时候,我们应该携手并肩,保持着始终进步的脚步。” 很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但的确是卡密尔内心所想的——她一直相信,不断的进化才是未来的方向。 在过去,长生不老仿佛是神祇的权柄,但现在,经过了海克斯躯体改造的皮城人寿命却可以大幅度延长……人类正在逐渐掌握着神祇的力量! 相较于过去那遮遮掩掩的神秘,现在的海克斯科技可是有扎实理论的! 面对着自信的卡密尔,塔莉垭面带微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反而主动拿出地图,介绍起了自己所在的“城邦”。 “肯内瑟位于恕瑞玛的东北部,我们虽然并不濒临海岸,但也主要以贸易为主……” 肯内瑟?! 听到了这个地名,卡密尔错愕的看向了地图——而塔莉垭所指的那个肯内瑟,也正是她所知道的那个肯内瑟! “恕我直言。”卡密尔微微眯起眼睛,“肯内瑟这座城市……城主应该是珀尔古诺斯先生吧?他可是自称恕瑞玛皇帝的后裔,怎么可能屈尊来到我们这个用以自保的小小联盟?” “曾经是的。”面对着面含煞气的卡密尔,塔莉垭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现在,这座城市的主人已经不再是那个皇帝的走狗了,城市的居民为了自己的利益,赶走了那一只秃毛鸡。” 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震撼了,卡密尔甚至都愣住了,她那闪烁着微微红光的双眸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而面对着卡密尔的目光,塔莉垭没有丝毫畏惧之意,也只是注视着对方,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这真是让人意外的消息,肯内瑟的居民是如此的勇敢、充满了对于进步的追求。”并未看出任何破绽,卡密尔终于再次开口,“不过,关于东北互保的事情毕竟事关重大,还请塔莉垭小姐稍加休息,皮城商会需要一点时间来进行讨论——不过,在我个人的角度上,我是非常欢迎新成员的……” “我期待着。”塔莉垭点了点头,“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 告别了塔莉垭,卡密尔并未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第一时间召开会议,而至选择来到了皮城警局。 正因为蔚的离开而焦头烂额的凯瑟琳忽然得到了消息,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来见一见这位灰夫人。 这一次,卡密尔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一张嘴就直奔主题。 “最近有没有关于肯内瑟的消息?” 肯内瑟? 凯瑟琳闻言也愣了一下——皮城的情报系统官方部分的确是属于皮城警局的,但实际上,这部分大多数防御性质的,一般都是消灭内部间谍、发现不安定因素这种,很少有对外的。 相较于皮城警局,一般反而是商人们对外界的消息更加灵通。 不过,虽然很疑惑为啥卡密尔会忽然要肯内瑟的消息,凯瑟琳还是第一时间亲自去了档案室,然后在内室找到了一层薄薄的卷宗。 这是关于肯内瑟的部分。 打开卷宗,凯瑟琳迅速翻阅了几页,然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最近半个月……肯内瑟没有任何消息。” 听到这句话,卡密尔也同步皱起了眉头——半个月没有消息,对于近在咫尺的肯内瑟来说,可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 于是,这位灰夫人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迅速离开。 看来,又要开会了! …………………… 很快,在卡密尔的召集下,垄断商人代表们再次齐聚一堂。 本来大家以为是东北互保的协议有了突破,但没想到会议一开始,卡密尔第一句话就是“谁在肯内瑟有大量业务”。 一众商人代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意外,在安静了片刻之后,终于有几个人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 “你们的商业业务一切正常么?” “……” 几个代表再次愣了一下,然后终于有人开口。 “一切正常。” “有一笔尾款未到。” “商队遇上了沙暴。” “应该正常。” “……” “……” 卡密尔也不着急,她一个个点名,要求他们介绍目前肯内瑟的情况,而随着这些商人开口介绍,卡密尔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凡是在半个月之前有业务往来的,都一切正常,没有毛病。 而半个月之内的话,肯内瑟附近出现了沙暴,商业贸易已经断绝了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肯内瑟附近吹了半个月的沙暴? 开什么玩笑啊! 要知道,肯内瑟虽然地处大塞沙漠边缘、南边就是肯内瑟大沙丘,但现在可不是沙暴活跃的时候,怎么可能这时候有一吹半个月的沙暴? 这种情况相当反常! 迟疑了片刻,卡密尔终于将塔莉垭的事情公布了出来。 而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一众商人代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发懵——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了,他们的脑袋似乎有些跟不上了! “现在,我们需要考虑一下肯内瑟的情况了。”在代表们的沉默之中,卡密尔沉声道,“这对我们而言,可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0819】 新根据地 那么,肯内瑟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实际上,正如塔莉垭所说的那样,这座位于大塞沙漠边缘的商业小城,刚刚易主,她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名义上的主人。 当然了,考虑到这座城市易主的方式,与其说肯内瑟的新城主是塔莉垭,不如说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了暗裔的新根据地。 没错,肯内瑟是亚索三个暗裔攻下来的——攻城的方式非常简单,直接攻击城主府,然后击溃所有前来支援的防御者就行了。 过程其实蛮简单的,而前任城主阁下也非常识时务的选择了打出白旗,于是,偌大的肯内瑟就这样一夜之间易手了。 整个过程听起来似乎有点儿戏,但如果考虑到肯内瑟是一座比寻常小镇大不了多少、而且位于沙漠边缘的小城,那这就反而可以理解了。 再说,哪怕暗裔成为了现在的老大,亚索他们又没有带来手下的亲信,当地的城主、税务官也顶多要么降一级、要么换个boss而已,在这个逐渐混乱起来的时代,城头变幻大王旗什么的,大家也算是有了心理准备。 亚索自己也很清楚,虽然名义上说肯内瑟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里,但实际上自己距离“统治肯内瑟”还有相当程度的距离。 泽拉斯那边的统治可以借助着宗教、阿兹尔的统治可以搞血统政治,但自己这边想要真正的掌握一座城市的力量,那还称得上是任重而道远。 实际上,如果不是泽拉斯忽然出兵、阿兹尔光速复活,在亚索的预期之中,自己真正牵涉恕瑞玛事物中,应该是塔莉垭彻底成熟、而且拥有了自己的基本盘和先锋队! 现在这种情况下,情势紧急,亚索实在是没得选,不得已只能干脆扯起暗裔的名头,顺便再掺和一脚皮城人的东北互保,让局势更乱——越是混乱的局势,自己越有机会可以火中取栗! …………………… 在会见了卡密尔当天的晚间,塔莉垭正式加入到了东北互保的谈判之中。 虽谈卡密尔这边对塔莉垭的主动颇有提防,但她终究是商人财阀出身,这位灰夫人清楚的看见了肯内瑟加入东北互保所带来的巨大收益,因而力排众议,邀请塔莉垭也加入到了谈判之中。 而在得知了塔莉垭的身份和肯内瑟的情况之后,其他几个城市的代表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了起来。 好吧,不仅是不太好看,而是彻彻底底的臭脸。 见鬼的,为啥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加入进来啊?! 肯内瑟这座城市大家都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几乎所有的使者都“第一眼就看穿了塔莉垭的算盘”——在使者们的眼里,塔莉垭即使一个出来抱大腿的傀儡! 要知道,即使不和皮城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哪怕是东北互保中体量最小的泥镇,其人口、城市规模、贸易量都是肯内瑟的数倍! 而如果和皮尔特沃夫相比,肯内瑟的规模顶多算是一个街区! 现在,你这么个小玩意,跑到皮尔特沃夫来参与东北互保的谈判,这摆明了就是来抱大腿、占便宜的嘛! 要知道,东北互保可不仅是一个政治组织、军事联盟,这个组织同时也有着极强的商业性,只要成为了正式成员,肯内瑟自身的发展必然会大受裨益! 我们联合起来,是为了抵御可能出现的战乱,你肯内瑟……谁看的上啊? 就算肯内瑟真的被盯上了,恐怕无论是泽拉斯还是阿兹尔,都只需要一支偏师,就能随便将这座小城拿下吧? 综合考虑的话,肯内瑟就相当于游戏里面的混子,现在跑来参与东北互保,那就是抱大腿来了! 然而,从皮尔特沃夫邀请其加入到谈判之中,其他几个代表就明显意识到,这个该死的混子,偏偏是皮城人乐于见到的混子。 因为商业利益上的争端,谈判已经停滞了有段时间了,除了皮城之外的其他几座城市都达成了默契,愿意加入联盟的同时,也在抵御着皮城的经济文化侵蚀…… 现在,忽然东北互保多了个人,既是皮城拉拢了一个小弟,也在提醒其他人这个联盟的主导权终究在皮城人手中。 所以,在塔莉垭自我介绍之后,其他的使者、副使乃至于护卫,看起来都不怎么愉快。 甚至有人直言不讳的开始阴阳怪气,言语之中大有不把肯内瑟当回事的意思。 对于这种情况,难得出席谈判的卡密尔自然早有预料,不过她并未第一时间有所表示,而是看向了塔莉垭——她也很想知道,这位新盟友到底有怎样的准备。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塔莉垭毫无表示,反而是她身后一直沉默的护卫突然行动了起来。 在座众人包括卡密尔在内,只觉得眼前一闪,下一刻,一柄十字刃就已经插在了大理石桌案的中央——光滑而坚固的大理石仿佛是一块嫩嫩的豆腐,被这柄大剑直接刺穿,然后裂口迅速扩张,最后将整个桌子分为两段、轰然倒塌。 这种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懵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来自于肯内瑟的乡巴佬,居然这么有脾气。 片刻的错愕之后,其他几个使者的怒火也纷纷上涌,他们不约而同的战旗了身子,然后纷纷伸出手臂,开始指责起了这个心里没数的护卫,并表示一定要对其严加惩治云云。 而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指责声中,这个护卫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脱掉了自己的斗篷、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别絮絮叨叨的了,来自于各个城市的大人物们。”希维尔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我们现在是一条道上的!” ??? 卡尔杜加的使者反应最快,他第一时间认出了希维尔的脸——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希维尔和飞回到她手里的十字刃,语气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战争佣兵希维尔——你不是正在被通缉么……你怎么会在这?” 【0820】 佣兵任务 希维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简单啊,亚索雇的! 没办法,亚索现在实在有些缺乏人手。 恕瑞玛的局势变化实在太快,亚索最开始自己出发时为了探查情况、做前期工作,而且要扮演暗裔,所以只能独自一人上路,虽然福光岛上第一批年轻学员已经可以参与实践,但亚索并未带上他们。 单人行动虽然的确忽悠住了韦鲁斯,也稳住了内瑟斯,但同时对接下来扯旗的行动有所阻碍——尤其是在发现阿兹尔复活、组建新势力已经无法避免的情况下,亚索迫切的需要一批得力的手下,帮助塔莉垭处理内政事宜、进行防卫工作。 这种情况下,亚索第一时间向福光岛方面请求了支援,但远水不解近渴,在福光岛那边的支援还没有到来之前,亚索必须仔细的利用每一份力量。 于是,亚索等人干脆兵分三路。 韦鲁斯留守了肯内瑟,作为象征维持着这座城市的状况。 亚索则是和拉亚斯特去往了库莽古,开始准备着将以绪塔尔也拖下水。 而塔莉垭则是要去皮城谈判,加入东北互保——考虑到塔莉垭没有一个像样的护卫,而且独自一人实在缺乏说服力、不够引人注目,亚索索性就把主意打在了希维尔的身上。 说起来,希维尔也是一个很有脾气的家伙,无论是阿兹尔还是泽拉斯,看起来都拿她没有太大的办法,但在亚索看来,这家伙却是非常好相处的——和佣兵打交道这种事情,亚索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就是很好的例子。 于是,亚索愉快的和希维尔进行了一番谈话,并希望她能够接下自己所发布的任务,担任护卫,陪着塔莉垭去皮城谈判。 对于这个任务,希维尔本来是不怎么想接的——事情麻烦,磨磨唧唧,而且看样子亚索也不愿意付钱。 但身在屋檐下,希维尔实在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 之前在喀琉诺塔的战斗已经让这位佣兵小姐清楚的意识到了面前这位的可怕,虽然现在亚索脸上笑眯眯的,但这种笑眯眯在希维尔的眼里却无比阴森可怕。 于是,在晓之以理后,亚索终于说服了希维尔,以十枚金海克斯的价格接下了这份护卫任务。 任务期间,希维尔需要保护塔莉垭的安全,并按照塔莉垭的命令行事,如果不能好好完成任务,亚索会亲自和她算账。 确认了任务条款之后,双方最终签字画押,留下了一份任务书,随后塔莉垭才终于踏上了去往皮城之路。 在路上,希维尔也尝试过开溜,但很可惜,在塔莉垭的面前,她实在是有些溜不掉——不管她跑得多快,塔莉垭总能找到她,然后将她带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期间希维尔还试图攻击塔莉垭,但很可惜,她现在并不是小麻雀的对手,主动出手偷袭结果却是惨遭镇压,事后埋在沙子里的希维尔只能碎碎念“你为什么还需要护卫”云云。 然而,有趣的是,随着旅途的进行,希维尔和塔莉垭之间的关系却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好了起来,很难说这份友谊是因为彼此兴趣相投,还是塔莉垭承诺了额外的报酬,总之在接近了皮城之后,希维尔一直完美的扮演了自己护卫的角色,甚至在塔莉垭遭到质疑和讽刺的时候,直接原地掀桌子。 于是,反应最快的卡尔杜加使者一语道破了希维尔的身份,其他使者也非常惊讶——毕竟,希维尔等价于黄金这件事,哪怕是最东边的泥镇都听说了。 没想到,这位被通缉的希维尔小姐,居然还在给人做护卫? 面对着卡尔杜加使者的疑问,希维尔显然没有一点解释的意思,她只是挥挥手,召回了恰丽喀尔,随后就再次站在了塔莉垭的身份,一言不发。 而这种情况下,塔莉垭则是在身后默默地比了一个拳头的手势,引得希维尔心情好了不少。 “一百个金海克斯……还行吧。” 沉默之中,谈判被迫中断,身具主位的卡密尔干脆表示今天时间已晚,大家还是各自休息好了,等明天谈判再继续。 在接连不断的冲击下,其他几个使者交换了一番眼神,最后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暂时休息,明天再说好了。 …………………… 回到了临时下榻的住所,塔莉垭第一时间支付了今天的额外报酬。 用牙齿咬了咬金海克斯,希维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很好,虽然谈判很无聊,但赚钱却非常爽,额外收获了一百金海克斯,今天一定能睡个好觉了。 然而,和没心没肺、有钱就好的希维尔不同,塔莉垭却根本睡不着觉。 小麻雀的压力很大。 拿下肯内瑟之后,大家兵分三路——韦鲁斯差不多就原地挂机这就不用说,亚索和拉亚斯特那边要去鼓动以绪塔尔,虽然一时半会出不来结果,但两个暗裔一起行动,应该问题也不大。 只有塔莉垭这边,她既需要加入到东北互保中、成为这个小团体之中的一员、借势将他们通通拖下水,又要隐瞒自己的信息,避免被看破真实目的…… 这实在是有点太难了些。 哪怕之前亚索在肯内瑟外围制造了沙暴、给塔莉垭拖延了时间,想要骗过卡密尔和其他几个使者,依旧非常困难。 不过……一想到战争之后满目疮痍的城市,小麻雀还是努力攥紧了拳头。 绝不能坐视着暴君和逆贼兴风作浪! 虽然现在的小麻雀还没有一个非常非常清晰的恕瑞玛规划,还不知道恕瑞玛“具体应该什么样”,但她至少在这片炽热的土地上奔走了数年,知道这里“不应该是什么样”——恕瑞玛人不应该被皇帝统治,不应该为血统所束缚,每一个恕瑞玛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正是这个念头,才让塔莉垭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对韦鲁斯和拉亚斯特的恐惧——虽然对暗裔,她一样不放心,但她相信亚索,相信亚索既然选择借用暗裔的力量,就一定能处理好暗裔的后续。 夜色深沉,小麻雀正在一遍遍的梳理着自己的计划,而在房间外,随着卡牌飘落,两个高大却稍显猥琐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座官方接待宾馆的走廊之中。 “确认是这里么?” “确认——我都打听好了!” 【0821】 一片混乱 门外,崔斯特正在摩拳擦掌;格雷夫斯则是跃跃欲试。 这一对好基友现在已经快要穷疯了——而这一切,都要从莎拉接触了福光岛相关内政说起。 实际上,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之前也跟随着亚索执行了不少任务,而每一次任务结束,亚索都会支付他们一笔不菲的酬金,双方也算得上是合作愉快。 但随着莎拉入驻福光岛,事情终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主持大局的莎拉一方面加强了福光岛管理水平,另一方面也削减了不必要的开支,而给予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报酬,差不多是第一批被削减的。 从德玛西亚回来的二人组本以为能领到一笔丰厚的金海克斯,结果莎拉却以“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们解决的”为原因,只给了他们接回染魔者的报酬——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试图说明自己在福斯拜罗事件中帮了忙,但无奈两个人加一起也说不过莎拉,最终只领到了基本工资。 二十个金海克斯克不够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花的。 眼见着钱包彻底瘪了,两个人默契的决定去接一点别的活来,并且暗暗发誓,以后福光岛上的事情,千万要直接和亚索对接。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福光岛,跑到了皮尔特沃夫,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然后在收集信息的时候,听过了希维尔这个“价比黄金”的女人。 这可是一大笔金子!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在比尔吉沃特的时候,也没少做敲闷棍的事情,因此在听说了希维尔之后,很快将她记了下来,然后,通过崔斯特的一点小小的人脉,他最终找到了希维尔。 皮尔特沃夫的官方招待宾馆也算得上是戒备森严,但这种戒备在崔斯特的面前却意义不大——通过卡牌传送,他带着格雷夫斯悄无声息的翻越的围墙,开始寻找起了目标。 “麻袋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一定要利落一点,别发出动静,得手之后立即开溜,不要让她看见我们的脸,然后按照计划行事!” “瞧好吧——没问题的!” 眼见着格雷夫斯立下了保证,崔斯特终于从怀里抽出了一张卡牌,然后小心翼翼的插入到了房间的门缝之中,随着卡牌的移动,在几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之后,这间房间的锁终于被打开了。 对比尔吉特沃的混混而言,溜门撬锁什么的,简直小菜一碟,甚至崔斯特还有专门用于做工具的卡牌,完全可以在悄无声息之中打开房门,甚至破除部分魔法陷阱。 双手扶着门,崔斯特先一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 床上,希维尔的呼吸声依旧均匀,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崔斯特挑起了大拇指,而接到了信号的格雷夫斯则是将自己手中的麻袋撑开,然后纵身一跃就扑向了床。 格雷夫斯的动作很快,虽然黑暗影响了视线,但他们提前来踩过点,所以格雷夫斯非常顺利的扑到了床边,然后用手中的麻袋狠狠地一兜! 然而,手中的触感让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软趴趴的,似乎自己只是兜到了一团被子? 意识到不对劲,格雷夫斯第一时间丢下了麻袋,手抓向了背后。 然而,还没等他抓住自己的霰弹枪,床下却突然露出了一截利刃,径直抵在了他腰下的要害之处。 “别动。”保持着威胁的姿态,希维尔慢慢的从床下爬了出来,然后看向了格雷夫斯,“哪来的蟊贼,敢打姑奶奶的注意?” “辈分还不小啊。”虽然胯下的微凉让格雷夫斯的冷汗已经开始沁出额头,但他的嘴巴却依旧不饶人,“怪不得睡在床下,这是提前适应棺材么?” “找死!” 希维尔下意识的想要给面前这家伙一个好看,但就在她话刚刚说出口的时候,数张闪烁着微光的卡牌就打着旋向她袭来——面对着这种情况,希维尔不得已只能加以闪避。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在这些荧光惑惑的卡牌之间,还藏着很多张根本就不亮的卡牌——这些卡牌真正接近了她的身边之后,才被她所发现! 随着两声微不可查的撕拉,希维尔的睡衣被割开了两道口子,肩膀也有鲜血渗出。 这种情况下,希维尔当即下定决心,先解决掉面前这个嘴臭的家伙,再解决后面丢卡牌的。 想法很正确,但可惜的是,崔斯特的计划时一环套一环的。 在击伤了希维尔的同时,数张卡牌也划过了格雷夫斯腰间的弹链,精准的击发了烟雾榴弹备弹的保险,于是,在希维尔肩膀一疼的时候,浓重的烟雾瞬间涌了出来。 趁着这个机会,格雷夫斯整个人瞬间向后扑倒,然后原地一滚,就打算直接开溜——动静有点大,不能等守卫发现问题、围过来,到时候就跑不掉了! 刺鼻的烟雾让希维尔无奈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就在她打算追击的时候,一个冷静的声音出现在了走廊之中。 “来了就是客,都别走了。” 下一刻,惊人的法力开始涌动了起来,走廊地面上精致的地砖迅速开裂、翘起,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硬生生捏成了一条土龙的模样,这条土龙高高的扬起了龙头,向着烟雾弹之中喷吐出了大量的石块。 “这也太快了!” 崔斯特原本是想利用着烟雾的掩护带着格雷夫斯传送走,但现在烟雾之中石块乱飞,他可没机会刷自己的卡牌法术! 而就在崔斯特有些无奈之时,格雷夫斯却找到了办法,他迅速的从背后拿下自己的霰弹枪,然后从腰间的弹链下取出了两颗特大号的爆炸弹,将其狠狠地压入了枪管之中——随后,他对准了一片墙壁,重重地扣下了扳机。 “轰——” 随着墙壁遭到轰击,整个招待宾馆似乎都抖了两抖。 在后坐力的作用下,格雷夫斯拉着崔斯特直接窜出了窗子,然后迅速消失在了一片烟尘之中,等塔莉垭和希维尔冲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0822】 因势利导 见势不对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撤退的非常快,通过烟雾弹的掩护,再加上终极爆弹的轰击和后坐力,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逃脱的间隙,通过卡牌法术终于逃之夭夭,在守卫赶来之前脱离了现场。 由于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第一目标是希维尔,所以,在塔莉垭看来,这次的袭击者应该是丧心病狂的沙盗,毕竟希维尔是价比黄金的人,来袭击她的人应该是为了金钱的因素比较大。 所以,在袭击之后,塔莉垭看起来相当淡定,既没有指责皮城守卫不力,也没有借此施压,只表示“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对于皮城人来说,塔莉垭越是淡定,他们就越是无法淡定。 毕竟,考虑到遇袭的是“来自于肯内瑟的使者”,对皮尔特沃夫来说,袭击就有了一重无法忽视的政治属性。 是有人不希望肯内瑟也加入到东北互保? 还是有人希望给皮城找麻烦? 为了弄清楚原因,灰夫人甚至亲自下令,一定要彻查这件事。 可惜,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也算是老手了,他们传送来、传送走,一路上并未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和痕迹,所以失败之后很快就从祖安溜走、跑到库莽古去了。 而因为蔚已经押送着武器支援去了纳施拉美,皮城人对祖安方面的情报沟通也被暂时中断,结果就是哪怕皮城警局加班加点搜查,也没有得到有用的结果,仿佛这两个袭击者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然后又回到了天上一样…… 因为这次的袭击事件,东北互保的谈判又被拖延了一段时间,但因祸得福的是,其他几个城邦的使者在袭击案的压力下,多少做出了一些让步,这使得谈判的速度加快了不少——顺利的话,半个月之内,这个东北互保组织就能够真正成立了! …………………… 这边塔莉垭在皮城摸索着学习谈判技巧,那边亚索则是又一次进入了又湿又热的库莽古雨林。 亚索的目的地是以绪塔尔。 现在的恕瑞玛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以绪塔尔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想要搞光荣独立? 抱歉啊,时代变了! 而对于亚索“将以绪塔尔拖下水”的想法,拉亚斯特是非常赞同的——这可太对他的胃口了! 虽然现在拉亚斯特对亚索依旧没啥信任,甚至还在琢磨着怎么坑亚索一手、偷偷掀开亚索的底牌,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亚索的所作所为都和他利益一致,所以拉亚斯特倒也非常安分。 就这样,两个暗裔从肯内瑟出发,干脆一路往南走,很快就再次抵达了可哈利河河畔。 接下来,只要沿着可哈利河继续前进,穿过瘴荫丛林,就是以绪塔尔了! 走在大河之畔,亚索忍不住在心底由衷的赞美着这条波光粼粼的大河——对于一个路痴来说,有一条大河作为之路的方向,这可太棒了! 多亏了可哈利河,否则亚索真的不知道当自己暴露了路痴属性之后,拉亚斯特会如何反唇相讥! 嘴臭别人非常爽。 但是如果被别人嘴臭,那可就不爽了——总而言之,感谢大河! 时值恕瑞玛时局动荡,北边的瓦罗兰海峡沿岸,战争正如火如荼,泽拉斯高举着新恕瑞玛和星灵信仰的大旗攻城略地,而南恕瑞玛这边,刚复苏的阿兹尔也不遑多让。 为了唤醒恕瑞玛人心中“对皇帝的那份崇敬”,阿兹尔花了好大的功夫拉扯起了一支黄沙军团。 虽然这支军团的战斗力堪忧,恐怕都不如泽拉斯手下的沙盗,但整整齐齐的沙兵只要排列开来,就能够治好强迫症,看起来可比那些沙盗体面得多。 和沙兵军团一起出现的,还有高耸入云的太阳圆盘——虽然理论上说,现在的太阳圆盘依旧是破损版,但当它悬浮在古恕瑞玛城云端的时候,整个城市的人还是会心生自豪。 虽然古恕瑞玛帝国早已崩溃,过去的种种也淹没在了尘沙之中,但这毕竟是恕瑞玛人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曾经辉煌过的地方! 在太阳圆盘的感召下,无数恕瑞玛人扶老携幼的离开曾经的家园,如归巢的蚂蚁一样,逶迤行进,奔向了这座古老而新生的城市。 同时,内瑟斯和雷克顿也正式宣告了飞升者的回归——虽然三个飞升者的规模实在有些寒颤,但这毕竟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嘛! 一路上,亚索和拉亚斯特见到了很多逆流而上、去古恕瑞玛城投奔阿兹尔的人,他们大多一贫如洗,属于那种“再差也差不了”的光脚汉。 相较起来,各个沿河城市有家有业、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却往往选择对自己的皇帝避而不谈,哪怕这些人身上甚至可能有着一定程度的皇帝血脉。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亚索和拉亚斯特都对现在的阿兹尔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相较于有着星灵做后盾的泽拉斯,阿兹尔手下的力量其实很薄弱,但却非常得民心——南恕瑞玛人的生活太苦了,以至于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的希望,他们都会紧紧抓住不放。 而作为应对,阿兹尔做的也很不错,在宣告自己回归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征兵剿匪。 不急着扩张地盘,也不急着派使者去各地传檄而定,这位沙漠皇帝已经吃过了急功近利的大亏,现在打算一步一个脚印的,再铸恕瑞玛的荣光! “你说,他能成么?”面对着阿兹尔步步为营的经营,拉亚斯特也似乎有些好奇,“这家伙还是有点东西的……” “几乎不可能了。”亚索察觉到了拉亚斯特言语之中考较的意味,面上微微一笑,“拿着几千年前的老日历,来规划明天的行程,虽然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但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说?” “在过去那个时代,每个人都想加入恕瑞玛,成为帝国的一份子,荣光的一部分。”亚索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但现在,却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加入恕瑞玛来拼一拼可能,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没有明白,时代已经变了。” 【0823】 西入丛林 对于亚索的说法,拉亚斯特不置可否——当然,不置可否是表象,实际上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亚索看得那么透彻。 毕竟当局者迷,亚索可以毫无顾忌的跳出亚托克斯的视角,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恕瑞玛的过去和未来,但拉亚斯特却做不到。 别说拉亚斯特,就算是在民众间行走、默默观察着恕瑞玛的内瑟斯,也一样无法参透这一点,他们的过去满是荣耀,而荣耀最能遮蔽一个人的眼睛。 无论拉亚斯特还是内瑟斯,他们都会下意识的用当初恕瑞玛帝国最辉煌时候为比较对象,站在天神战士的角度上看待问题,却并未意识到,在那时候,恕瑞玛帝国周围都是一片蛮荒,只有恕瑞玛代表着文明之光。 而现在,恕瑞玛早就成为垃圾场了,除非走投无路,又有谁会愿意为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荣光而拼死一搏呢? 除了和亚托克斯闲聊之外,这一段西进之旅可以说是乏善可陈。 时间紧急,恕瑞玛的形势数日一变,将以绪塔尔拖下水这件事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了! 而在进入了丛林之后,随着可哈利河的支流的逐渐增加,亚索终于找不到路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当他抵达了这里的时候,他事先安排好的“援军”也早就准备完毕、静候着他的到来了。 什么,你问亚索的援军是谁? 那当然是……婕拉啊! …………………… 说起来,婕拉的生活也挺有意思的。 当初因为荆棘之潮而与亚索对上,最终被亚索打败,婕拉本以为自己完蛋了的,没想到亚索却将她带回到了福光岛上。 亚索并未觊觎她的花朵或者种子,也没有将她变成母株的意思,而是给予了她一片相当大的、虽然空旷但却肥沃的土地。 在那里,婕拉很开心的见到了茂凯。 虽然一个是符文生物,一个是自然之灵,但两株植物却微妙的很投缘。 好吧,在亚索眼里这根本就不是投缘。 分明是茂凯单方面的在舔——因为在他们见面之后,茂凯有意无意的显摆了自己扎根极深、可以吸取地下养分的能力,不留余力的吸引着婕拉。 而婕拉也很快就上钩了,她不仅不再愿意自己汲取土地之中的营养,甚至对其他的动物、植物也都失去了兴趣,一心一意的开始攀缘茂凯了。 于是,在相当一段时间里,茂凯和婕拉都像是连体婴儿一样,整天腻在一起,仿佛玄武.植物限定版一样。 (注:玄武就是一龟一蛇相互缠绕。) 对于这种攀缘(在亚索眼里实际上和寄生也没差太多),茂凯最开始还是很喜欢的——福光岛上的黑雾早已褪去,身为本地的自然之灵,哪怕茂凯不能如之前一般随意汲取生命之水,但有着整个岛屿的供养,他依旧有些精力过于旺盛。 婕拉攀缘就攀缘了呗! 茂凯可是一棵很乐于分享的树呢! 对于这种植物之间的事情,亚索也不是很懂,但茂凯都表示自己很开心了,亚索也就不管他们了。 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茂凯现在终于有了些许吃不消的意思了——虽然他依旧能够应付婕拉的攀缘,但从客观情况上看,福光岛似乎无法供给这两株植物…… 嗯,这么说也不是很贴切,毕竟他们并不会让福光岛沙漠化。 应该是“福光岛不足以供养这两株植物、极其后裔,以极限荣枯的状态,在岛上进行肆意的生长”。 这种情况下,茂凯作为需要负担双份汲养的那个,多少就有点遭不住了。 吸元秘术虽然强大,但终究比不得缠绕之根。 植物之间的故事总是这么微妙,眼见着岛上的森林有了面积萎缩的趋势、低矮灌木丛和藤蔓似乎要逐渐扩张,茂凯终于有点受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岛上的森林将会逐渐减少,而森林的生长太慢了,减少几乎是不可逆的…… 对于这一点,婕拉也表示了理解——于是,她干脆就打算离开福光岛转一圈,等今年过去、岛上过度生长的藤蔓植物走完这个生命周期,她再回来就行。 藤蔓长的快、枯得也快,等她回来,一切就能再来一遍了嘛! 而对于这个想法,茂凯自然是举双树枝赞成,反正他们的生命近乎无穷,有限的分别反而会更加有趣…… 还是那句话,亚索也不懂这些植物之间的情趣,不过既然婕拉要离岛、还赶上恕瑞玛出这回事,亚索就干脆分出了一艘船,载着她去库莽古祸害雨林了。 顺便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也能找婕拉帮忙。 就这样,在亚索和塔莉垭出发去艾欧尼亚叫上拉亚斯特的时候,婕拉早就先一步抵达了库莽古,然后愉快的开始了一路播撒种子。 婕拉的子嗣还是很容易找的,红色的花朵非常明显,亚索轻轻摘下了一朵花,然后原地等待了数日,很快就见到了婕拉。 …………………… 和在福光岛上的时候相比,如今的婕拉看起来精简了一点。 亚索可以看出,她似乎在库莽古留下了很多子嗣——而不出意外的话,这都是茂凯的功劳。 等等,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些植物算是茂凯和婕拉的后代? 也不对啊,因为这些植物分明是藤蔓,就是婕拉本体的后代而已,从生理上说和茂凯也没啥关系——偏偏没有茂凯的话,婕拉也不能如此轻松的留下这么多藤蔓…… 这不算繁衍,也不能算捕食。 思忖片刻,亚索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再次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算了,还是不想这方面的东西了,植物的伦理学只会让人一头包,而且根本没有实际意义。 于是,亚索干脆抛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接提出了自己此行的要求。 “带我去以绪塔尔。”亚索开门见山,“去以绪奥肯——你知道它在哪!” “没问题。”婕拉看起来心情不错,“你来得很是时候……现在就出发么?” “走!” 【0824】 泥坑打滚 对于婕拉,拉亚斯特还是很好奇的。 因为符文战争发生的时候,暗裔早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所以拉亚斯特并不了解世界符文这玩意——所以,他只是隐约感觉到了婕拉身上的能量,但却对这股能量没有一点头绪。 不像是飞升之力,也和奥术无关,更没有巨神那恶心的味道。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和这片土地一样,仿佛她就应该在那里。 拉亚斯特完全没有见过这种力量,但为了防止亚索趁势嘲讽,要脸的小仓鼠决定暗中观察、自己悄悄搞清状况。 而亚索显然不知道拉亚斯特的心思,否则他绝对第一时间赶来嘲讽——相较于拉亚斯特,他更在意的是婕拉嘴里描述的以绪塔尔。 在福光岛上和茂凯相处了这么久,婕拉多少也掌握了一点“和人类交流”的方式,但和茂凯那种给予式的不同,婕拉更像是一个严苛的拷问官,亚索想要丛林的消息,她就抓个进入丛林的路人,用藤条抽打一番,总能得到点东西。 在这些以绪塔尔人的描述下,亚索终于对现在以绪塔尔的情况有了一点了解。 …………………… 相较于之前,现在的以绪塔尔也颇为不平静。 因为库莽古大开发的缘故,哪怕以绪塔尔人躲得很深,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见到了活动在雨林之中的皮城人和祖安人。 而这些外来者的出现,也一度引起了以绪塔尔人的注意。 在以绪奥肯,育恩塔尔统治者们对于这种情况,也展开了一系列的磋商和一轮。 不过,托了繁文缛节的福,他们虽然第一时间就有了反应,但直到现在为止,育恩塔尔长老团还没有拿出哪怕一条可行的建议。 这糟糕至极的效率,简直让亚索瞠目结舌——好家伙,只要没有先例,这些以绪塔尔人就会谨慎到让人无话可说! 不过,考虑到他们对于传统的重视,以及规则都会成为传统,这种墨迹却反而比较正常了……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只能无奈摇头了。 亏得自己还想着将以绪塔尔拖下水呢! 这么看来,哪怕明天泽拉斯大军就打到了帕若萨,今天育恩塔尔长老团都集结不好能够抗衡的军队。 糟透了。 都说用泥足巨人来比喻大而衰败的势力,现在在亚索看来,以绪塔尔连泥足巨人都不如。 这分明就是一滩烂泥坑! 而听到了婕拉的描述,别说亚索,就算是拉亚斯特,也一头雾水。 在拉亚斯特的印象里,以绪塔尔那可是相当强大的国度,是恕瑞玛帝国殖民地中地位最高的那个——甚至在艾卡西亚之战的最后,也是以绪塔尔的大元素师制造了独石,彻底弥合了虚空降临的伤口。 要知道,以绪塔尔可是出过飞升者的! 在恕瑞玛完蛋解体、暗裔之间大打出手的时候,拉亚斯特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一直沉寂的以绪塔尔会有所行动,甚至后来居上。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别说后来居上了…… 这简直是堕落如斯! 完蛋玩意,还能这么完蛋的? 拉亚斯特之前之所以欣然同意的亚索去以绪塔尔、将以绪塔尔拉下水,未尝没怀着借助以绪塔尔力量的念头——实际上,他和当初的耐祖克还有些交情,也存了“如果亚索心怀不轨,那说不定自己可以转而以以绪塔尔为根基做点什么”的念头。 现在好了。 以绪塔尔……就这? 偌大的帝国被自己的规矩束缚的结结实实,行动维艰,这跟“活人被尿憋死”有了不少异曲同工之妙,真是丢人丢到天上了。 就这样,亚索和拉亚斯特几乎打算转身离开了。 好在,随后得到的一个消息让亚索终于微微出了口气——在以绪奥肯,向来不安分的十公主正上蹿下跳的撺掇着,试图拉起一个新的班子,以应对外来者出现的问题。 而在育恩塔尔长老团那边根本拿不出结论的情况下,现在关于外来者的问题,基本是这位公主殿下负责处理的。 这种处理不是规矩,而是一种“没有规矩之下的权宜之计”,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烂泥潭之中,还有人在努力的打着滚。 对于亚索来说,这……就够了! …………………… 为了处理越来越多的外来者,奇亚娜并未一直待在以绪奥肯——现在,这位帝国的十公主就坐镇提可拉斯,狐假虎威的以“帝国的名义”,处理着皮城人和祖安人带来的各种问题。 而和这些外来者接触越来越多之后,奇亚娜也逐渐沾染了不少他们的习气,无论是说话直来直去,还是将利益挂在嘴边,都和正常的以绪塔尔人完全不同。 这虽然给她招致了不少的非议,但同时也拓展了她的视野,让她反过来了解了不少关于皮城、关于祖安的事情。 关于以绪塔尔的蛇吞象计划并未真正实施,所以皮城人和祖安人来到以绪塔尔的目的都只是发财而已,那些矿脉和资源都被大商会、大财阀所垄断,还想要有收益的普通人要么老老实实接受雇佣干活,要么就自己碰运气、开辟新的天地。 而有些幸运的家伙就这么来到了提可拉斯,在这里,他们发现了一个新的势力,也想要趁机展开新的贸易。 本来按照蛇吞象的计划,皮城商会是希望垄断以绪塔尔贸易、一面牟利,一面对以绪塔尔加以影响的。 但随着祖安暴乱和对于这个古老国度的逐渐了解,皮城人也意识到,仅仅提可拉斯一个出口,双方的贸易额相当有限。 这种情况下,卡密尔力排众议,拒绝了商会内部垄断的想法,将这个口子开放给了所有皮城人——此外,她还引领风潮的使用了不少提可拉斯的特产,让参与贸易者大赚特赚。 这并不是她大发善心,而是借助着这种手段,引起皮城人的贪婪,进而引起他们对这种一口通商的不满。 等到整个皮尔特沃夫都开始渴望以绪塔尔增加贸易额的时候,当初祖安暴乱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就会彻底消除,在利益的驱动下,皮尔特沃夫将再次向丛林张开嘴巴! 不过,还没等她的这一招生效,泽拉斯的归来就宣告了恕瑞玛战争的开始,整个皮尔特沃夫的重心再次被迫转移到东北互保上…… 【0825】 伟大邪恶 以绪塔尔有不少使者,专门负责观察丛林外面的世界,只不过因为整个国家过于封闭,探查的频率太低,这些使者探查的时效性很差——至少现在,恕瑞玛打成一锅粥,一个个势力粉墨登场,但以绪塔尔还对此一无所知。 只有身在提可拉斯的奇亚娜,因为皮尔特沃夫贸易的原因,知晓了部分关于恕瑞玛的“二手消息”。 所以,当育恩塔尔长老团还在因为“皮尔特沃夫的外来者”而召开无休无止的座谈会时,奇亚娜却早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恕瑞玛那边。 这位公主殿下敏锐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机会——她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斗争的经验,但本能告诉她,如果以绪塔尔被迫面对一场变革,那时候自己就会有很大的机会! 就这样,奇亚娜开始试图收集关于恕瑞玛的消息。 而收集的结果还是很喜人的——奇亚娜惊讶的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就已经天翻地覆! 阿兹尔和泽拉斯……这本来就是曾经出现在以绪塔尔历史记载之中的名字,而现在,这些名字又一次出现,这背后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奇亚娜有心开眼看世界,但哪怕她再怎么积极,此时也很难真正的了解到世界的真实——这种情况下,十公主殿下第一次产生了“离开以绪塔尔,去外面看看”的想法。 可惜,这种想法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提可拉斯需要有人负责处理贸易的行管事宜。 奇亚娜自己也要盯着点以绪奥肯那边,期待着死脑筋的长老团来点作用。 这种情况下,奇亚娜分身乏术——不是她自吹自擂,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以绪塔尔,恐怕整个提可拉斯皮尔特沃夫人相关工作会瞬间完蛋。 毕竟,除了奇亚娜,以绪塔尔再就没有任何一个地位够高的、不拘泥于传统的人了。 出于以上的考虑,奇亚娜最终也只能选择悻悻地留在了提可拉斯,哪怕心里迫切的希望能够出去看看,看看更大的世界,但最终却也只能留在提可拉斯,帮助自己这个橡皮图章二姐…… 和焦头烂额的奇亚娜不同,二公主玛拉殿下却过得很开心。 托了亚索的福,这个其实没有太多过人才能的二公主,现在也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力量——有维迦在身边,玛拉的生活变得安全、稳定而幸福。 双方的关系说起来也很有趣,他们互相理解、彼此喜欢,但这份感情却并不像是爱情那样炽热…… 说来也很有意思,相较于外来的其他国家之人,以绪塔尔反而对约德尔人接受度很高——因为班德尔城的传送门到处都是的缘故,以绪塔尔对约德尔人有着一套严密的规矩,从权利到义务,方方面面都有着明确的描述和规定。 在这些规矩的规划下,维迦仿佛是玛拉的小小骑士,陪伴并守护着自己身边的公主殿下。 这期间,玛拉也询问过维迦很多关于亚索、关于外来者的事情——不过和奇亚娜不同,她并不在意外面的世界,而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加强对于维迦的了解。 可惜维迦本人对于善恶的判断有些问题,在玛拉的询问下,他很多时候都会以邪恶和强大自居,搞的这位公主殿下一头雾水。 次数多了,玛拉也就多少理解了——应该是维迦有些事情不愿意说,所以才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搪塞吧? 小家伙一定经历了不少! 至于维迦,他偶尔也会因为“失去了陪伴最伟大的邪恶魔王的机会”而感到沮丧,但只要玛拉陪在身边,他就是个快乐的小骑士! 总之,这一对奇妙的cp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以绪塔尔人也逐渐熟悉了他们的形影不离——虽然有人对二公主殿下迟迟不结婚而有所怀疑,但至少现在并未出现什么问题。 然而,这种平静随着亚索再一次来到提可拉斯,终于被彻底打破了。 …………………… 再次看到亚索的时候,维迦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预想之中的那么激动。 明明追随最伟大邪恶的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已经做好了再次出发的准备,为什么会有微妙的舍不得呢? 约德尔人小法师迟疑了片刻,最终奇思妙想的给出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一定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在以绪塔尔完全彰显自己的邪恶和伟大! 嗯,一定是这样! 所以……接下来如果不是必须的话,自己一定要留在以绪塔尔,完成自己未竟的任务! 对于维迦的这种心思,亚索自然是不知道的。 实际上,他跑到提可拉斯来,找到维迦,最重要的也只是为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二公主玛拉这边能不能打开一道突破口。 但从现在的结果来看…… 算了吧。 瞧瞧这腻在一起的玛拉和维迦,你能指望他们干点啥? 于是,亚索干脆打定了主意,简单和维迦聊聊就走,下一步去找奇亚娜看看。 然而,让亚索有点始料未及的是,这才刚一见面,小法师就跳起来好高,然后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伟大的黑魔王!您终于再次来了!” 对于这种热情的招呼,亚索多少有点不适应——和维迦分开都有一年多了,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任谁也有点吃不消。 亚索这边面上露出了些许苦笑,而在亚索的身后,拉亚斯特却惊呆了。 这是一个……约德尔人? 他叫这家伙什么? 黑魔王? 而且,随着维迦那习惯性的“最邪恶\最伟大”,这种惊讶很快变成了麻木。 什么时候,符文之地上的约德尔人也会光明正大、毫不掩饰的展现自己对于黑暗力量的崇敬了?! 在拉亚斯特的印象之中,约德尔人这种生物是天生的积极分子,无论如何都难以被扭曲——哪怕在惨烈的暗裔大战期间,偶尔出现在战争之中的约德尔人也堪称是人性之光。 而现在,在亚索面前的这个约德尔人,分明已经彻底的坠入了邪恶…… 这一刻,之前隐隐约约已经被勾勒出来的真相终于被拉亚斯特亲自撕碎,在他的眼中,无形的迷雾再一次将亚索笼罩了起来。 【0826】 暗裔新生 实际上,虽然亚索一直在隐瞒着自己的目的,而且在见到了韦鲁斯之后,一直试图扮演着暗裔的角色,但在拉亚斯特心里,疑惑却抑制不住的越来越重。 最开始的时候,拉亚斯特以为亚索是为了展现自己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者有什么恶劣至极的实验——考虑到暗裔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玩意,亚索甚至表现的比暗裔还糟糕,所以在拉亚斯特看来,亚索应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野心家。 那时候他虽然不知道亚索的目的,但在武力威胁下,他最终选择了虚与委蛇,这既是静观其变,也是暗中观察,习惯了谋而后动的拉亚斯特想要弄清亚索的目标,从而反客为主。 然而,在恕瑞玛见到了韦鲁斯、将韦鲁斯也拉入了队伍之中、经历了阿兹尔的复活、来到了提可拉斯之后,在拉亚斯特的心里,亚索的形象再次发生了变化。 亚索从一个疯狂的野心家,变成了恣肆的枭雄。 无论是面对阿兹尔时候的毫不迟疑,还是在喀琉诺塔提前经营时候的老谋深算,这些都让拉亚斯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对于亚索目的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虽然亚索坚持说着要给虚空、给星灵一个教训,但拉亚斯特却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觊觎着恕瑞玛的王座。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拉亚斯特当时看来,亚索和泽拉斯其实都是同一路人,他们出身恕瑞玛,然后希望以此为基础,转而统治恕瑞玛。 本来到这来,拉亚斯特认为自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看透了亚索的面孔,然而,当他以此为基础,开始筹划起来的时候,亚索却不小心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了另一面。 在肯内瑟,拿下了这座城市之后,亚索看起来无比宽厚、极其仁慈。 虽然这可能是因为要安抚皮城人,不让他们过度紧张,但拉亚斯特却能感受到亚索在下达一系列决定时候的自然和从容,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仁慈的家伙,来到恕瑞玛真的只是为恕瑞玛谋取福祉一样。 有着这种猜测的拉亚斯特开始仔细回想着亚索的所作所为,虽然他嘴臭至极,而且战斗风格残忍、毫不留情,但如果隶属他的战斗对象,却不难发现,他似乎只是对星灵信徒、对沙漠沙盗毫不留情。 而在肯内瑟,亚索虽然面上满是不屑一顾,但拉亚斯特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克制…… 有意思了呀! 这种人性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暗裔身上的——甚至都不太可能出现在天神战士的身上! 要知道,作为飞升者,天神战士其实都已经算不上是纯粹的人类了,他们自诩神祇,实际上也的确可以如神祇一般俯瞰这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平民和自己完全已经是两种生物了! 也许在常人看来,这种俯瞰众生的态度是一种骄傲,但在飞升者眼里,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态度了,这就像是人类看待大猩猩一样,认为对方智力不如自己从来不是什么骄傲,而是事实。 然而,在亚索的身上,拉亚斯特却并未发现这种感觉——进一步说,他甚至发现亚索一直在有意识的克制着这种情绪的滋生。 很奇怪,拉亚斯特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啥亚索要克制着自己。 之前在可哈利河的河畔,亚索曾经和拉亚斯特谈过一点关于恕瑞玛过去和现在的看法,按照亚索的说法,时代早就已经变了,恕瑞玛的荣光只能属于过去,现在也只有一无所有之人和沙漠里钻出来的老古董还想着太阳圆盘的荣耀。 沿着这个思路,拉亚斯特已经隐隐约约抓住了一点东西,期间他甚至在主动修复着自己和凯隐的关系,试图从凯隐的嘴里了解到更多关于亚索之前的故事,包括艾欧尼亚之战时他的表现等等…… 拉亚斯特相信,只要真正掌握了这些信息,自己一定会找到一条有迹可循的脉络,彻底弄清亚索这个人的性格特点、最终目标! 到时候,哪怕亚索依旧可以用武力威胁,自己也终究会重新占据上风——这就是情报和思想的力量,是智慧的作用! 然而,随着维迦的出现、随着那一句“最伟大的邪恶”,拉亚斯特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大厦轮廓,就这样轰隆一声塌了个彻彻底底。 见鬼的,自己一定是被这一只臭鼬迷了心智,居然会相信一个暗裔会怀着隐没凡人之间的心思! 能够扭曲约德尔人,亚索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要知道,就约德尔人的这种心智,坚定程度已经和当初的飞升者不差多少了——亚索能够扭曲约德尔人,让这个小法师成为崇尚黑暗的存在,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能够扭曲一个飞升者的思想呢? 如果可以扭曲飞升者的思想……那扭曲一个暗裔呢? 想到这里,拉亚斯特整个镰刀都惊呆了。 扭曲思想…… 难道,这就是他摆脱了暗裔之苦的根本原因么? 恐怕亚索根本就不是什么暗裔的继承人吧?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亚托克斯本尊才对! 循着维迦的思路,拉亚斯特找到了另一条“铁证如山”的线索——亚托克斯一直在筹划着对星灵的复仇,但因为神志的扭曲和痛苦,这种报仇看起来遥遥无期、几无可能。 考虑到亚托克斯本就是暗裔之中最为骄傲的那个,这家伙应该也很快意识到,这种骄傲和崩溃的身体一样,是阻碍着他复仇的原因。 所以,为了抑制精神上的痛苦,亚托克斯展开了针对意志和精神的研究。 自我治疗几乎没有可能,于是他开始剑走偏锋的扭曲凡人灵魂,用暗裔的力量让其堕入黑暗,以此寻找能让人改变性格的办法。 实验循序渐进,最终逐渐达到了可以扭曲约德尔人的地步。 通过这些实验,亚托克斯掌握了切实可行的、甚至可以扭曲暗裔意志的能力,然后他以自己作为实验材料,通过“融入凡人、以凡人的视角看问题”,进行了自我扭曲,一举消除了暗裔堕落之后、骄傲所带来的可怕煎熬。 在那之后,他又掠夺了亚索的身躯,借助这具强壮的身体,暂时遏制了暗裔身躯的不断崩溃,终于从身体和精神这两个维度,彻底完成了对自己的改造! 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拉亚斯特终于惊呆了。 难道……这就是暗裔未来的方向么? 【0827】 不知所云 亚索并不知道,自己礼貌性的寒暄居然会给拉亚斯特造成如此巨大的冲击——如果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在这个方面多下功夫的。 现在,毫不知情的亚索根本就没有去想拉亚斯特那边的事情,他在见到了维迦之后,很快就启程去往了提可拉斯,找上了奇亚娜。 奇亚娜正因为恕瑞玛的战争而坐立不安。 这种坐立不安和皮城人担心战火影响生意不同,奇亚娜担心的是“自己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没错,恕瑞玛这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在奇亚娜看来就是千年未有的好机会。 认识了亚索、接触了皮尔特沃夫之后,这位公主殿下已经越发受不了保守陈旧的以绪塔尔传统了,如果说之前她反对传统是因为那耽误了她继承王位,那现在奇亚娜反对传统,那就是真切的认为传统救不了以绪塔尔。 在奇亚娜的眼里,想要让以绪塔尔再次伟大的唯一方法,就是抛弃掉那些古老的、过时的、教条的传统,以全新的态度迎接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而对于这个新时代,奇亚娜也只能如盲人摸象一样,半是观察、半是猜测。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的话阻力却大得可怕,哪怕只是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微创新”,奇亚娜都四处碰壁、难得寸进,至少稍不留神,一切就会变成曾经的模样…… 举个例子——之前在丛林之潮中,肉齿兽的趁火打劫一度让奇亚娜相当愤怒,于是她事后决定加大力度讨伐,在北境附近来一次针对丛林之中不长眼睛的野生动物的严打。 结果呢? 在没有直接威胁的情况下,当地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通通默契的选择了磨洋工。 要去丛林之中驱逐野兽、驱逐瓦斯塔亚人? 好好好! 领了装备物资,这些人转头就给自己放了假,甚至连假账都不愿意做一下——之后奇亚娜问起来,他们振振有词的表示“按照传统,夏天可不是进入丛林之中的好时候”。 这不是废话么? 夏天的时候丛林里动物最活跃,肯定能不去就不去啊——而奇亚娜的目的,不就是在夏天的时候给这些动物一点好看、扩展一下提可拉斯的范围么? 缺乏人生经验的奇亚娜最终无奈的发现,除非自己事必躬亲,否则只要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任何事情都会被以绪塔尔茫茫多的规则束缚,自己的命令最终也只能成为一纸空文。 这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我奇亚娜可是要成为最伟大元素女皇的人,怎么能这样被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束缚住手脚? 然而,规矩就是规矩,哪怕奇亚娜再怎么不满、再怎么愤怒,这一切的一切也只会如条条无形锁链一样,将她死死地困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终于,机会来了。 恕瑞玛那边乱起来了。 一个末代皇帝时期的叛徒带兵攻击了一座叫乌泽里斯的城市,还将其拿下来了——这无疑给奇亚娜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战争……就是扯碎这些枷锁的最佳利器么? 没有亲自经历过战争的奇亚娜每每想到这,都会忍不住豪情万丈,她并不知道,自己所了解到的、关于“奴隶出身、反抗命运”的泽拉斯的故事,大多是泽拉斯本人亲自花钱找人写的宣传材料。 此外,十公主殿下更不知道,战争除了豪情万丈之外,还有着更加残酷和严苛的一面…… 奇亚娜只知道,这种终极的暴力对抗为自己打开了一扇大门,以至于她甚至开始思索,能不能拉起一支队伍,主动参与到战争之中。 毕竟……战争发生在以绪塔尔之外,在那里,以绪塔尔的繁文缛节终究不至于再死死地束缚着自己了吧? 只要战争的后勤、士兵、装备、组织…… 这些奇亚娜完全没有考虑过! 当然,奇亚娜这么想也不仅是因为她的天真——实际上,在以绪塔尔,无数规矩的缓和下,社会矛盾虽然依旧存在,但却并不尖锐,缺乏斗争经验的小姑娘只能以自己的臆想来思考战争,所以幼稚自然是在所难免。 再加上奇亚娜这种天生的骄傲,更是让她会时不时的个人英雄主义上脑,完全做不到客观严谨。 也只能说谢天谢地,在提可拉斯,她哪怕连一千个愿意离开雨林、和自己干一番大事业的人都做不到——所以,她才没有傻乎乎的一脚踏入恕瑞玛战争的烂泥塘之中。 然而,现在随着亚索的到来,事情似乎出现了微妙的转机。 亚索想要将奇亚娜忽悠着离开以绪塔尔,让她以既成事实的身份,成为“以绪塔尔的对外代表”,从而将整个以绪塔尔也顺势拖下水、让他们不再遗世独立。 而奇亚娜则是向着找一个熟悉外面、熟悉战争的人,空手套白狼的扯起一支队伍,让自己也参与到战争之中、最好在恕瑞玛攻城掠地,再转而携胜利之师影响以绪塔尔,向以绪塔尔人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一个是需要名分,一个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提供名分,两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在拉亚斯特的错愕之中,一份堪称儿戏的宣战声明就这样签订了下来——缺乏战争借口的奇亚娜在亚索的忽悠下,傻乎乎的将“饱受恕瑞玛帝国殖民统治”作为复仇理由,光明正大的写了下来,然后大咧咧的同时对着两个恕瑞玛宣战了。 虽然奇亚娜不是以绪塔尔的女皇,但考虑到她十公主的身份,有了这份声明,恕瑞玛大陆的东边也注定没法平静了——哪怕泽拉斯和阿兹尔的战斗当天就能结束,胜利者也绝对不会停下脚步,哪怕再困难,他们也绝对会深入丛林之中、将以绪塔尔拿下! 而对于这一切,奇亚娜一无所知。 这位公主殿下此时完全沉浸在了摆脱束缚的兴奋之中,签署了宣战声明之后,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在提可拉斯雇佣了超过二百个探险者,然后正式带队出发、西出瘴荫丛林! 志得意满的奇亚娜信誓旦旦的表示,恕瑞玛,你们的女皇出现啦! 【0828】 势如破竹 接受了奇亚娜雇佣的这二百个人有超过一半的皮城人和祖安人——这些人要么是走投无路的破产者,要么就是胆大包天的探险者,在金子的诱惑下,他们按照奇亚娜的意愿,老老实实的履行着这位雇主的指令。 和以绪塔尔人不同,这些雇佣兵虽然要钱,但至少工作态度看起来很不错。 这种情况下,奇亚娜表示自己爽到了。 没有了讨人厌的规矩掣肘,她相信自己绝对能够一展抱负! 于是,她拒绝了亚索“好意”的忠告,没有继续积蓄力量,直接带上了队伍,东出瘴荫丛林,沿着可哈利河逆流而上! 经过了漫长的、暗无天日的雨林行军,整支队伍的士气肉眼可见的沮丧了下来——哪怕是再怎么走投无路、再怎么胆大包天之人,穿越了瘴荫丛林之后,也会心身俱疲。 这种情况下,聪明的奇亚娜选择公开了自己的宣战宣言。 在可哈利河的河畔,这位公主殿下骄傲的表示自己要参与到战争之中么,要征服恕瑞玛,而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幸,参与到了这次荣耀的事件之中。 面对着奇亚娜“慷慨激昂”的演讲,在座的几乎所有雇佣兵,此时此刻脑袋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现在开溜,还来得及么?” 这些人是走投无路的、是胆大包天的,但都不是傻子啊! 如果奇亚娜只是表示对泽拉斯或者对阿兹尔一个有想法,想要趁着正面战场焦灼的时候背后捅刀子,这些雇佣兵都不会过于惊讶——但现在,奇亚娜大咧咧的直接对双方宣战,这简直就是疯了! 连疯了都不如! 整支队伍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下来,雇佣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各有心思。 见到这一幕,奇亚娜则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扫了一眼沉默的队伍,然后开口问道:“怎么,有人有什么疑问么?” “既然都对两个恕瑞玛宣战了。”队伍之中,一个四肢都经过了海克斯躯体改造的家伙满怀讽刺的开口,“那为什么不对诺克萨斯也宣战?” “诺克萨斯么?”奇亚娜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们暂时没有理由——等拿下了泽拉斯和阿兹尔、成为了恕瑞玛女皇,我将以恕瑞玛女皇的名义,对他们宣战的!” 好家伙! 雇佣兵们现在更迷糊了,看着奇亚娜信誓旦旦的样子,他们甚至有些分不清这位公主陛下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了! 就我们这二百号人,在战场的边缘敲敲边鼓、占点便宜还有可能,但真正介入战争之中,这不就是给人送菜么? 而出言者本意是在讽刺奇亚娜,却没想到奇亚娜居然还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给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答案…… 这家伙到底是疯了,还是另有目的? 当天晚上,队伍就出现了逃亡。 虽然后续的佣金还没有到手,但这些雇佣兵已经决定放弃任务了——反正他们也都是冒险者出身,本身也没啥道德可言。 跟着一个傻子送命? 除非自己也是傻子!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奇亚娜呆滞的发现,队伍里的人少了一小半。 虽然依旧没有弄清楚情况,但和皮城商人打惯了交道的奇亚娜还是灵活机动的使用了金钱的力量,为剩下的佣兵涨了工资。 (反正她预算就那么多,剩下的人越少,每个人领到的就越多。) 金钱总是让人疯狂的。 哪怕知道奇亚娜是个神经病,但在巨额的金子面前,这些雇佣兵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继续向西。 甚至之前公开发言讽刺她的那个祖安海克斯躯体改造者也没有掉队——最终,当奇亚娜抵达了可哈利塞沙漠边缘的小镇沉砂镇时,队伍人数终于稳定在了百人左右。 奇亚娜依旧信心满满。 逃兵的出现和艰苦的行军、糟糕的后勤让她也非常疲惫,但随着和几波沙盗的遭遇战,奇亚娜的信心鬼使神差的再一次树立了起来。 虽然这些沙盗的数量有点惊人,甚至最大的一股沙盗人数超过了五百,但在奇亚娜面前,这些沙盗终究只是一群臭鱼烂虾——他们踩着滑沙板,从沙丘上呼啸而来,看起来气势汹汹,然后被奇亚娜如砍瓜切菜一样轻松摆平,仿佛只是来送人头的一样。 整个过程之中,奇亚娜只是不停的调动元素之力、不停的在灵界之中穿梭,沙盗们的投石、投矛都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甚至后来,她还遇见了有斯卡拉什骑兵的巨型沙盗团,但即使是斯卡拉什骑兵,在以绪塔尔的惊才绝艳下,依旧没有任何意义。 庞大的巨兽被元素之力轰倒,沙盗们最终只能四散而逃。 唯一可惜的是,奇亚娜队伍之中,没人能够救助这头受伤的巨兽,最终他们只能忍痛将其做成了储备粮——甚至因为携带能力有限,留在沙丘上的部分要远多于奇亚娜和她队伍带走的部分。 就这样,在奇亚娜的带领下,这支奇怪的队伍从东边而来,一路沿着可哈利河西进,如果不考虑规模的话,还真的有那么几分“势如破竹”的意味…… 然而,奇亚娜不知道的是,这看似顺风顺水的战斗背后,实际却是危机重重。 比如,沙盗们终于注意到了这支特殊的、一点规矩也不讲的队伍,他们呼朋引伴的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开始考虑起了给这支队伍一个教训。 再比如,庞大的斯卡拉什血肉滋养了可哈利塞干涸的沙丘,也无形之中引来了某些位于地下深处、蠢蠢欲动的存在。 对这些丝毫不知情的奇亚娜,此时正对照着一本名为《出库莽古记》的读物,研究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而有趣的是,这本粗制滥造的印刷品,作者不是别人,正是因为内容过于自恋、写出来的书根本卖不出去、最终被皮城各大出版社都封杀了的小黄毛——伊泽瑞尔。 考虑到奇亚娜的性格,或许我们应该说……只有自恋的人,才能理解自恋的人? 【0829】 情况不对 奇亚娜感觉一切顺利。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小打小闹带给她的错觉而已。 对于面积足够大、沙漠足够多的恕瑞玛来说,哪怕可哈利河的某一段流域出现了一支打着以绪塔尔旗号的队伍,这也不是什么太值得关注的事情。 现在的恕瑞玛,打着各色旗号的人可以说是到处都是,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野心也在迅速滋生,哪怕是一座小镇、一座小城,都很可能搜肠刮肚的找到一面足以承载整个恕瑞玛荣光的旗帜,然后高高的挂起来,彰显自己的“恕瑞玛正统”。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阿兹尔莫名其妙的多了数十个后裔,这些自称是皇帝血脉的家伙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披上鸟毛、戴上面具,假装成阿兹尔的模样。 这直接导致了沙漠金鹰遭到了大量捕杀,髓印集市的手艺人甚至从中大赚了一笔——毕竟,打造金质的、装饰了金鹰羽毛的面具和头冠可是很费工夫的。 在这个遍地草头王的时代,奇亚娜和她的队伍虽然战斗力很不错、而且一路连胜,但毕竟规模太小,很难引起注意。 可惜,来自于以绪塔尔的公主殿下显然看不清这一点。 丛林之中的生活让奇亚娜时刻处于一种坐井观天的状态,哪怕她已经在积极地了解外面的世界、努力的从皮城人的嘴里打探消息;哪怕她本人也一直对以绪塔尔古老守旧的传统不屑一顾,但这些传统依旧在思维层面上,给她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按照亚索的预期,这位还没有认清世界真相的小姑娘将会在恕瑞玛碰个头破血流——虽然考虑到以绪塔尔的原因,阿兹尔应该不会让她当场完蛋,但一点苦头终究是免不了的。 但命运从来都是无比神奇,当奇亚娜打着以绪塔尔旗帜高歌猛进的时候,真正给她造成麻烦的,却并不是同样沿着可哈利河扩展势力的阿兹尔。 在奇亚娜和她的队伍还未彻底穿越可哈利塞沙漠的时候,来自于地下的伏击者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 这一次的伏击,是从地面的震颤开始的。 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的奇亚娜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致命伏击的前兆。 不仅奇亚娜没有意识到,她雇佣的这些佣兵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会是攻击——甚至一些没有见识过地震的人还饶有兴致的趴在了傍晚已经凉爽下来的土地上,想要听一听“地震的声音”。 然而,当这些人趴伏在了地面上之后,他们听到的却并不是大地的脉搏,而是鳞甲刮过砂砾的声音,以及低沉而沙哑的嘶吼。 好像有点不对劲?! 听到了这些诡异的声音,佣兵们纷纷一跃而起,但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地面密实的砂砾就毫无征兆的突然塌陷,紧接着一个个巨大的流沙漩涡出现在了他们的脚下。 在这些漩涡之中,一张张饥饿的嘴巴张开,露出了其中惊人的、殷红的利齿。 这猩红的颜色,仿佛是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又像是沾染之后擦拭不去的鲜血,幽幽的摄人心魄。 然后,还没等他们意识到敌人的身份,这些贸然趴下、又跳起来的家伙,就被这利齿撕裂、扯碎,最终被拖拽到了砂砾之下,之留下了地面上一个空洞装的塌陷,以及飞溅在四周的鲜血。 虽然曾经亲眼见过了肉齿兽的掠食,但在奇亚娜的眼中,这种狩猎可比肉齿兽可怕多了! 甚至奇亚娜自己都只能模糊的看到敌人那满口利齿、以及一闪而逝的紫色鳞甲。 这是什么敌人?! 奇亚娜下意识的遁入了灵界,而在灵界之中,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和谐瞬间扑面而来,让她几乎一瞬间就被迫撤出。 于是,还未准备好的奇亚娜身形踉跄,差点就栽倒在了砂砾上。 而随着奇亚娜的踉跄,她的脚下也出现了一个漩涡。 敌人就在脚下! 察觉到了这一点,奇亚娜毫不犹豫的将环刃高高举起、重重斩下,澎湃的元素之力倾泻而出,这是以绪塔尔的惊才绝艳! 这是奇亚娜第一次对着自己脚下使用这一招,效果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好——虽然这里的砂砾已经比较紧实了,但再怎么紧实的砂砾,也不是坚硬的混凝土。 正在形成漩涡的砂砾吸收了这一击的能量,虽然奇亚娜清楚的听见了脚下敌人痛苦的嘶鸣,但她也能确定,对方似乎并未收到致命伤。 啧…… 麻烦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奇亚娜毫不犹豫的命令雇佣兵开始分散、时刻盯着脚下。 而几乎不需要奇亚娜开口,这些佣兵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可是涉及到自己性命的大事,没人会掉以轻心! 然而,事实证明,面对着地面下的猎手,仅仅多加小心是毫无意义的。 似乎发现了这些人会反击,地面下的猎手们肉眼可见的谨慎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更麻烦的是,地下的嘶鸣声正越来越大、远处的地面上甚至出现了不加掩饰的、钻地而形成的垄沟! 掠食者的数量正在增加,而且增加的速度极快! 眼见着四面八方的垄沟仿佛要将整支队伍都包围起来,奇亚娜终于站不住了——虽然明知道这时候运动起来会有混乱、会被趁乱袭击,但她终究不能就这么原地傻站着,等待着对方集结。 “跑!” 随着奇亚娜的一声令下,整个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发足狂奔——众人的目的地也很明确,在前面的不远处,有一片石质的山丘,在那里休息能够有效的避免来自于地下的袭击! 只要踩上了石质的地面,那就安全了! 于是,这些雇佣兵你追我赶,仿佛是一群受惊的野牛,齐刷刷的发足狂奔了起来。 ……而这,也正是藏在地面下的掠食者想要看见的。 掠食者想要捕猎,第一件事往往都是让猎物陷入混乱——而虚空遁地兽虽然不是符文之地的本土野兽,却也学会了这好用的一招。 【0830】 团团围住 在战斗方面,奇亚娜毋庸置疑的是个天才——在众多姐妹之中,她的个人能力最为突出,而考虑到她现在已经掌握了穿梭灵界的技巧,甚至在以绪奥肯的长老之中,能够超过她的人也屈指可数。 然而,在面对着虚空遁地兽时,她却如一个初次战斗的新人一样,非常茫然。 对手实在是过于特殊了,奇亚娜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办法来对付位于脚下沙土之中的敌人。 对方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在遁地状态下不仅难以定位,而且还有沙土所带来的减伤,哪怕是奇亚娜,也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将地下的虚空遁地兽揪出来! 这种情况下,转移战场就是必须的了。 然而,奇亚娜并未意识到,转移战场本身,也正是虚空遁地兽所要见到的——移动起来就意味着破绽,只要抓住了机会,这些狡猾的虚空生物就会迅速撕破伤口,让整支队伍陷入崩溃。 雇佣兵们现在满眼只有不远处的石质小丘,这份希望让他们下意识的遗忘了从脚下到那座小丘,这数千米的距离就是一条死亡之路。 围过来的虚空遁地兽们开始了有组织、有纪律的伏击和拉扯,一个又一个漩涡出现在了慌不择路的佣兵的脚下,他们被猎人盯上之后,往往会被迅速扯住、然后拖回到沙土之中。 而在这些倒霉蛋的身边,他们的同伴却大多被“肉眼可见的安全”蒙蔽了双眼,这种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自然没有什么配合可言的,更别说什么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了,甚至没有趁机一把将你推开、再踩上一脚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这可是佣兵!是一群走投无路的家伙! 随着混乱的蔓延,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终于有了崩溃的趋势,在恐惧的影响下,甚至出现了几个脑袋发昏的家伙忽然转头开跑,试图用“我和他们分开、让大部队为我吸引火力”的想法,为自己争取逃命的空间。 可惜,这种小聪明本质上只是自寻死路,地下的虚空遁地兽们有序的分出了几个游曳在外围的哨兵,三下五除二就咔嚓掉了这些玩小花招的家伙。 这些人以为能够靠队友争取逃命的空前,却未想到自己反而是帮助队友争取空间的那部分! 短短几千米的沙地,就这样成为了这支队伍的死亡之路,当奇亚娜带着幸存者抵达了这片石质小丘时,队伍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个人! 惊魂未定的佣兵们瘫倒在了石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努力平复着自己劫后余生的心情。 而体力还可以的奇亚娜则是皱起了眉头,看向了不远处依旧游曳在沙土之中的虚空遁地兽。 对方并未放弃。 天色已晚,黑夜即将降临——奇亚娜的目光沿着一望无际的沙地向远处看去,最终看向了模糊不清的地平线、看向了低沉而晦暗的天空。 夜间的话,自己这边的视野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虽然雇佣兵不会有夜盲症,但在缺乏燃料的情况下,今天晚上整支队伍恐怕是不可能有所行动了。 而等到明天,如果这些动物还没有离开,自己就会被彻底困死在这了! 因为逃命要紧,在这一路跑过来的过程之中,队伍丢弃了很多重要的物资,包括但不限于食物、饮水、药品、燃料等等,没有了这些物资,接下来的旅程将无比困难! 头疼的奇亚娜试图召唤水元素,为队伍补充一点饮用水,但在这干燥的沙漠之中,召唤水元素的消耗极大,效果却又极差,可以称得上是事倍功半。 考虑到明天还要继续突围,奇亚娜也只能熄了这个念头,转而找了一块够大的石头,轻轻靠了上去。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大部分雇佣兵的脸上都出现了大大的黑眼圈。 哪怕有人守夜、哪怕脚下是一块巨石,但只要一看到远处的垄沟、想到之前同伴惨死的模样,一种严以言语的恐惧还是油然而生。 在脚下,那长长短短的嘶鸣,就仿佛是死神敲打门扉的声音、是千珏的羊步,在这种恐惧的折磨下,整支队伍几乎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而见到了这一幕的奇亚娜也终于意识到,接下来恐怕只能依靠着自己了——必须在中午太阳最热之前,找到一个离开这里的办法,否则在这片光秃秃的石质小丘上枯坐一天,连自己也会迅速失去战斗力的! 然而,找到离开的办法谈何容易? 潜伏在地下的虚空遁地兽占尽了地利上的优势,除非奇亚娜等人可以冯虚御风,否则必然会被发现,然后惨遭伏击…… 等等,冯虚御风?地下伏击? 微妙的想法在奇亚娜的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她忽然意识到,这些藏在地面上的家伙,恐怕并非毫无弱点。 他们是看不到的! 奇亚娜可以确认,这些藏在地下的掠食者除了发动攻击的瞬间之外,从未离开过地下——虽然他们在行动的时候似乎位于地标、钻过了还会形成垄沟,但无论如何,这些家伙都没有来到地面上的意思。 而没有来到地面上、却精准的判断了猎物的位置…… 二者结合起来,奇亚娜很快找到了这个问题的关键。 弄清楚这些动物是靠什么找到自己的! 脚印? 声音? 用加十份薪水作为报酬,奇亚娜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而实验的结果并未出乎她的预料——这些掠食者差不多是啥都看不见的,想要捕食的话,他们完全依赖于自己的触觉。 只要沙土有一点点微小的震动,这些藏在地下的野兽就会第一时间察觉,然后毫不犹豫的发起致命攻击! 而除了攻击之外,这些耐心很好的掠食者,几乎都不会露出地面。 所以,只要足够小心,理论上说政治队伍都有逃脱的希望! 想到这,奇亚娜终于一狠心,直接脱下了自己的靴子和长袜,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赤足,缓慢的踏在了已经开始发热的砂砾上。 【0831】 艰难前行 赤足行走在沙漠之中,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沙漠之中的砂砾可没有海岸边上、金色沙滩上的细腻。 这里的沙子来自于被风粉碎的石块,和细腻的海沙、河沙不同,沙漠之中的砂砾看起来细小,实际上却往往尖锐,一脚踩上去会直接扎满一脚底。 奇亚娜小心翼翼的踩在这沙子上,高高抬起腿、轻轻落下,声音倒是几乎没有,但疼痛却让她几乎难以自持。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细碎的刀片上,虽然这些沙子不足以让她脚底出血,但这种微妙的疼痛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戴上了痛苦面具。 然而,奇亚娜却不能停下来。 因为,在她的身后,所有人的在看着她,等待着她。 他们在等待着奇亚娜获得成功,等待着她实验出一条可以避开地下怪兽的道路。 这是奇亚娜挽救自己队伍最后的机会。 一步,两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奇亚娜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满脸痛苦地、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数百步,渐渐远离了这一片石质的山丘。 而在此期间,地下的嘶鸣从未停歇,这些怪兽还在,却并未发起攻击,看起来这种方法似乎是切实可行的! 奇亚娜试图加快自己的脚步,但可惜的是,她并不能做到又快又安静,为了避免发出声音,她必须保证每一次落下脚的时候很慢才行。 这种情况下,想要加快脚步,她必须加快自己迈步时空中那只脚的速度——而这又很容易导致整个人失去平衡。 无奈的尝试了几次之后,奇亚娜只能无奈放弃,转而老老实实的用最慢的脚步,一点点的挪动。 一百步、两百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奇亚娜越走越远,扛着靴子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而留在石质山丘上等待的雇佣兵们,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跃跃欲试了起来。 有门! 当奇亚娜的身影在视野之中已经和一个小虫子差不多的时候,终于有人脱下了自己的鞋袜,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脚步。 将腿高高抬起,然后慢慢落下。 尖锐的砂砾让他脚下一疼,但他只是咧了咧嘴,然后就继续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而在他之后,则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很快,所有人都离开了安全的石质山丘,小心翼翼的踏上了未知的沙漠。 远处的奇亚娜仿佛是一个兢兢业业的斥候,一面前进,一面寻找着可以作为下一个据点的地方;而后面的雇佣兵则是默契的选择了相对分散、互不依靠,时刻提防着身边的队友。 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温度越来越热。 …………………… 直到中午到来,奇亚娜和这些雇佣兵才堪堪走出去不到三万步——他们已经努力加快速度了,但可惜这种蹑手蹑脚的走路方式实在是太过消耗体力,以至于走了一段时间后就不得不停下来进行休息。 偏偏为了防止底下的遁地兽听见,他们还只能站在那休息。 这种情况下,一个上午走三万步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在这三万步的范围内,奇亚娜和雇佣兵却并未找到第二个能够作为休息地的石质山丘、戈壁或者平原什么的。 而与此同时,太阳已经同步的将整个可哈利塞沙漠烤热了起来——随着砂砾温度的增高,现在困扰他们的,已经从最开始的疼变成现在的烫了。 奇亚娜敢说,自己现在的脚下已经快要血肉模糊了。 可她依旧不敢贸然停下来——从之前的情况来看,三万步并不能够完全脱离地面下怪兽的狩猎范围,这时候放弃,就是功亏一篑! 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奇亚娜的觉悟和理智。 随着脚下砂砾的越来越烫,队伍里终于有人再也坚持不住了,就这样,在奇亚娜还继续寻找着下一个休息点的时候,队伍末端有人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然后用随身的小铲子迅速挖掘了起来。 挖开沙漠表面的砂砾可以避免被沙子烫伤,就算中午时分,地面表层之下的沙子也是凉的——这是很正常的避暑手段,但却出现在了不正常的时间。 周围的雇佣兵仿佛见到了瘟神一般开始散开,而奇亚娜见到这一幕之后更是目眦欲裂,偏偏她还不能大喊大叫的提醒,只能打着手势叫对方起来。 可惜,这家伙显然已经有了些自暴自弃的趋势——或者说,他打算赌一把,哪怕所有人都事宜他起来,他依旧在挖掘。 “那些畜生不会过来了!”似乎是要说服别人,又似乎是在给自己鼓劲,这家伙一面挖掘,还一面开始大喊大叫,“中午了,停下来吧!” 如果不是距离对方实在太远,奇亚娜甚至想要用环刃将这家伙的脑袋整个割下了、看看里面是否满是浆糊! 见鬼的,这才多远,你就敢停下来?! 现在,奇亚娜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强迫着自己转过头、继续前进,尽可能的和这个白痴拉开距离。 还没等她走出多远、拉开多远的距离,地面下那刺耳的嘶鸣就又一次出现了。 然后,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还没等爬起来,身下凉爽的砂砾就开始了塌陷……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漩涡、一张熟悉的嘴巴就出现在了他的脚下,尖锐的利齿轻而易举的将他整个人都截断,殷红的鲜血如喷泉一般滋出好远。 这家伙死了,死的自然而然。 但对于奇亚娜来说,麻烦才刚刚开始——因为那只吞掉了他的虚空遁地兽并未如之前一样直接潜入地下,而是难得的伸着脑袋,仔细的打量着地面上这些沉默的、小心翼翼的佣兵,良久才缓缓地回到地面之下。 奇亚娜远远的看见了对方紫色的几丁质甲壳、看见了对方背部宛若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凸起、看见了对方比匕首还要锋利的利爪…… 这一刻,奇亚娜只希望自己没有看错,对方没有眼睛,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可惜,几乎是在对方缩回到地下的同时,一阵特殊的震颤就粉碎了奇亚娜最后的希望。 虽然很远,但奇亚娜还是感知到一种冲击——似乎自己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0832】 关键救援 那是一种微妙的冲击。 走在砂砾上的奇亚娜只觉得似乎有人在脚下给了自己一拳。 而显然的是,在这片沙漠之中,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她一拳……唯一有可能造成这种效果的,就是那些怪兽们搜寻猎物的手段! 除了奇亚娜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冲击。 所有人都开始加速,哪怕砂砾再怎么烫脚,他们也不愿意有丝毫的停顿、一点点迟疑,因为在感受到这种冲击的时候,他们已经听见了死亡的敲门声! 可惜,这时候再怎么跑也没有用了。 大地又一次开始了震颤。 一个有一个漩涡出现在了雇佣兵的脚下,一张又一张血盆大口从地下张开,一条又一条生命化为殷红的血花,消失在了这片贫瘠而安静的沙漠之中。 而此时奇亚娜连烦怒的、痛苦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继续前进,麻木的前进、并死死的将环刃握在手中。 “来吧,畜生。”奇亚娜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来见识一下以绪塔尔的力量——你们会死得很痛快!” 没有让奇亚娜等待太久,当雇佣兵们差不多死干净的时候,一道不加掩饰的垄沟由远而、迅速接近了她。 而她见状也并未停下脚步,干脆拿着环刃,大步流星的继续迈开了脚步。 下一刻,一个漩涡出现在她的脚下。 而早就关注着这一点的奇亚娜见状,则是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环刃。 澎湃的元素之力汇聚在了环刃侧面、那一个个特殊的印记上,各色印记被纷纷激活,一条又一条元初公理的能量开始聚集,当这份力量来到顶峰的时候,奇亚娜终于双足发力、整个人跃起到空中,将奥勒塔尔环刃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见识下以绪塔尔的惊才绝艳吧!” 澎湃的元素之力化作数道流光,迅速在沙地上扩散开来——和之前那次仓促的攻击不同,这一次,抓住了最佳机会的奇亚娜打出了非常漂亮的一击! 地下的虚空遁地兽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就被这可怕的力量击中,元素之力化作了无穷的破坏力,完全击穿了对方的几丁质甲壳,将甲壳所包裹的身躯搅了个稀碎。 这只虚空遁地兽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露出头,就已经被彻底消灭了——虽然它的本源在虚空,但在符文之地,哪怕虚空生物也需要遵循着这里的法则,所以,这只虚空遁地兽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感受着地面下的平静,奇亚娜的嘴角终于微微翘了起来。 虽然她的处境依旧糟糕,但能够干掉一个敌人,这总归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于是,她扛起了自己的环刃,再次不加掩饰的迈出了脚步。 很快,第二只虚空虫出现了,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 在元素之力的面前,整整七只虚空虫被奇亚娜完全干碎,而作为代价,此时的奇亚娜只觉得自己的法力终于濒临枯竭。 奇亚娜真的尽力了。 如果是在地面上,这些遁地兽完全不是什么问题,哪怕单枪匹马,奇亚娜也敢直接面对一大群。 但现在,对方躲藏在地下、源源不断的搞偷袭,奇亚娜想要反击,就只能用惊才绝艳来进行无差别打击,这种情况下,就算超人也扛不住啊! 眼见着脚下又一次出现了流沙漩涡,奇亚娜还想着积蓄力量,但可惜的是,她已经逐渐感受不到元素之力了,哪怕她又一次将环刃砸在了地上,地下的遁地兽也并未如之前的那几只一样悄无声息的完蛋。 相反,对方还发出了一阵咝咝吱吱的叫唤,这也许是遁地兽痛苦的哀鸣,但停在奇亚娜的耳朵里,却和不加掩饰的嘲讽没有任何区别。 奇亚娜还想继续。 但随着法力枯竭,难以言喻的疲倦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在高温、疲劳、法力枯竭的综合影响下,她甚至连举起环刃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我的终结了么?” 奇亚娜的脑海之中终于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这位公主殿下完全忘却了自己的豪言壮语、雄心壮志,只是仔细的盯着地面上、盯着脚下即将成型的流沙漩涡,打算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给这些畜生一点深刻的教训。 潜意识里,她现在想的已经是“一打七,不亏”了。 然而,让奇亚娜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次的攻击迟迟未至——不仅遁地兽并未攻击,甚至地面下还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哀鸣。 嗯? 我明明没有出手啊! 奇亚娜眨了眨眼睛,心里满是迷茫。 而这种哀鸣也并未持续太久。 在十几分钟之后,地下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整个沙漠重新恢复了安静,奇亚娜试探性的迈了几步,但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仿佛那些野兽完全放弃了狩猎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在奇亚娜惊愕的时候,之前的那个流沙漩涡终于动了起来——然后一个稍微有些沙哑的生意出现在了地下。 “还有幸存者么?” 有人在说话? 而且是在地下? 奇亚娜整个人都惊呆了。 “还有幸存者么?” 这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这带有西南部口音的恕瑞玛语如果是平时,一定会被骄傲的奇亚娜所鄙夷。 但此时此刻,在奇亚娜的耳朵里,这个声音却宛如天籁。 “有人。”奇亚娜将环刃扛在了肩膀上,“这些野兽死绝了吗?真可惜。” 而就在奇亚娜说话的时候,流沙漩涡又一次缓缓流动了起来——下一刻,一个纤细的身形出现在了奇亚娜的面前,对方身上的几丁质甲壳和遁地兽一样,闪烁着紫色的微光。 然而,和遁地兽仿佛野兽加蠕虫一般的身躯不同,这个身形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人类! 奇亚娜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随着对方头部的几丁质外壳裂开,一张女性的面庞出现在了奇亚娜面前。 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满是惊讶,似乎都在为对方的形象而感到吃惊。 “是你解决了那些家伙?”x2 【0833】 一见如故 奇亚娜和卡莎都颇为惊异的打量着对方。 虽然双方的身份天差地别,一个是以绪塔尔的公主殿下,一个是恕瑞玛的孤儿少女,但此时此刻,同一个敌人让她们产生了相当微妙的共鸣。 对于常人来说,卡莎这一身打扮足够止小儿夜啼,但在奇亚娜看来——连亚索变身后的巨人模样她都见过,卡莎这种半人半虚空生物也就小儿科啦! 而对于常人来说,奇亚娜显然是不好相处、不好说话的那种,但对于平时只能孤身一人穿行在黑暗之中的卡尔而言,有人愿意和自己聊聊、不畏惧自己的外貌,这就完全够了! 这样一来,两个人居然越聊越投机,才半天的时间,就开始姐妹相称了起来…… 当然,这两位也都存着不一样的心思。 奇亚娜想起了自己姐姐身边的那个约德尔人——在以绪塔尔,她可用的人手屈指可数,而得力的手下更是根本没有,现在见到了一个相当有能力的人,她自然要试试能不能拉过来做打手。 从刚刚的战斗就可以看出来,雇佣兵这种东西是完全不靠谱的,作为手下壮壮声势还行,一旦真正遇见问题,那就是白给! 而对于卡莎来说,她更在意的是“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听自己的故事”,这不光涉及到她的倾诉欲,更关系到那蠢蠢欲动的虚空! 要知道,卡莎自从小时候被地震波及、被地疝吞没、进入虚空之后,她就和虚空生物融为一体,生活在了地下。 整个符文之地,论起对虚空的了解,能够超过卡莎的恐怕不过一掌之数——正是因为她足够了解虚空,所以她才会时刻担心虚空,担心虚空的壮大、担心虚空的扩张。 卡莎很想和别人讲述虚空的可怕,提醒别人注意虚空的入侵,但她这副扮相下,别说提醒别人了,连个愿意听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她自然要好好珍惜。 就这样,各有想法的两个人居然言笑晏晏,一见如故。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中午,灼热的太阳炙烤着可哈利塞的砂砾,地面上一片酷热。 这种情况下,卡莎大着胆子,终于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要不要……去地下坐一会?”小姑娘有些局促的捏着自己的手指,“下面很凉快的——而且这里的遁地兽其实很少,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 第一时间奇亚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随后她意识到,似乎这个小姑娘在邀请自己去地下待一会? 迟疑了片刻,奇亚娜选择点了点头,她麻利的从那些雇佣兵的尸体之中找到了引火的火把、压缩能量的探照灯,然后跟上了卡莎的脚步,沿着地面上的地疝,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沙漠之下。 …………………… 和地面上的酷热不同,在这片贫瘠的沙漠之下,奇亚娜看见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冰冷的、晦暗的、难以用简单语言描述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了严重的不适,但身边的卡莎却仿佛如鱼得水。 哪怕奇亚娜提着探照灯、将功率开到了最大,她也只能看见近处奇形怪状的洞穴墙壁,以及面前和身后无限延伸的漫长通道。 “这些,就是那些家伙挖掘的?”仔细看着墙壁上仿佛凝固的砂砾,奇亚娜开口问道,“这看起来仿佛用魔法加固过一样。” “魔法?”卡莎愣了一下,“这不是什么魔法,而是一种特殊的……嗯,特殊的手段,那些挖掘的家伙口水很特别,可以把沙子变成凝固的沙子,你一定想不到,那些家伙一面努力挖掘、一面流口水的样子,那简直太有意思了!” 口水?! 奇亚娜的表情有了崩坏的趋势,她想要远离这些墙壁,但随后尴尬的发现脚下似乎也是一样,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避免。 只能说还好已经把鞋子穿上了,否则奇亚娜恐怕会吐的。 “这条隧道有多远?” “几千步吧……这里的下面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空腔,他们就是从那里出发的。”卡莎想了想,如是答道,“这里的确有点太窄了,不过下面就很宽敞,我想你一定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地下空间!” 宽阔的地下空间? 奇亚娜心中暗暗好笑——小姑娘,我可是以绪塔尔的公主殿下,我什么没见过? 以绪奥肯的大图书馆,地下室那么大的空间,我小时候可天天去! 然而,当两个人终于来到了隧道的尽头、见到了卡莎嘴里的那个“地下空间”之后,奇亚娜终于意识到,原来,没见过世面的人,是自己。 这是一片多么广阔的空间! 提着探照灯的奇亚娜看着远处漆黑而幽静的黑暗,仿佛成为了一个在夜空之下、丛林之中提灯前进的孩子一样——肉眼可见之处,不少嶙峋的怪石就和丛林之中的参天古木一样,而几乎没有任何光源的洞穴更是和阴天下的夜晚一般无二。 “是不是很大?”从奇亚娜的脸上看见了惊讶和不可置信,卡莎的心情好了很多,“这就是地下的世界!” “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奇亚娜喃喃道,“原来在地下,还有这样一个世界……” “唯一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什么吃的,而且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怪兽。”眼见着奇亚娜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卡莎干脆耸了耸肩,将时间交给对方,“不过你可以放心,在这里应该已经没有讨厌鬼会来打扰了,他们已经全都完蛋了……” 就这样,在卡莎的引领下,奇亚娜在地疝巨大的空腔内,走了好久好久。 期间两人共享了几顿饭,都是奇亚娜从死人身上找到的压缩食物——至于饮用水,则是靠着卡莎所掌握的几处安全的饮水点所解决。 虽然这种伙食很糟糕,但两个小姑娘却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卡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人类的食物了。 哪怕是皮尔特沃夫特产的压缩食物,对她来说也是无比难得的美味。 “那么,你平时都吃什么呢?”看着吃的非常开心的卡莎,奇亚娜有些奇怪的开口,“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吃的……” “我平时?”卡莎想了想,“可以不吃,也有时候去蹭一点贡品……不过那需要战斗,很麻烦。” 【0834】 虚空祭祀 贡品? 听到卡莎这么说,奇亚娜还以为这是什么特殊的称为呢——皇帝才刚刚复生,哪里有什么贡品? 然而,在卡莎的解释下,她很快就明白了这个词语的具体含义,原来贡品指的不是给皇帝上贡的好东西,也是恕瑞玛人用以祭祀虚空的祭品,实际上是“供品”。 “虚空……那是什么?”奇亚娜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只在历史书上听过这个词语,似乎是什么古、强大而邪恶的存在。” “那恐怕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了。”卡莎闻言明显愣了一下,“历史上……难道,历史上虚空就曾经出现过?”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奇亚娜努力回忆着自己闲暇时候翻过的故事,“古老的恕瑞玛帝国还如日中天的时候,是虚空毁掉了一切,直到大元素使用独石弥合了虚空的裂隙……” “虚空的裂隙?”卡莎难得的激动了起来,主动开口打断了奇亚娜的话,“你说的是裂隙对吧?” “是的,裂隙。”奇亚娜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听起来像是另外的一个位面……”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卡莎笃定的开口道,“我曾经见过那里——但如果这样的话,地面上的人应该知道虚空,也应该警惕虚空才对,他们为什么还会滋养虚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这的奇亚娜已经迷糊了,“我们先从头开始好吗,祭祀是怎么回事、滋养是怎么回事、还有虚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卡莎左右看看,找个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干脆坐了下来,“而这件事,要从我六岁的时候说起……” 卡莎几乎毫无保留的和奇亚娜讲述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村里人用山羊为祭品,献祭给虚空,而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试图放走那些可怜的动物,结果引起了地疝的出现,将整个村子都吞没了。 在那之后,卡莎就流落到了地下的这个世界之中,并和虚空生物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生状态,直到现在。 这之中的苦辣辛酸也只有卡莎一个人知道,她不知道有多少次都曾经满怀憧憬的想要回到地面上,幻想着万一自己还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每一次回到地面上,她所遇见的往往都是别人恐惧、惊骇的眼神。 那些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她,仿佛不会吃人的她要比真正会吃人的虚空还要可怕。 而每到这时候,她皮肤上的虚空铠甲就会让她刺痛,这种微妙的痛苦更像是一种引诱、引诱着她彻底倒向虚空,成为虚空的一部分。 但卡莎从来都没有接受这种引诱——很难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只要有人给她一个微笑、一句感谢,她都可以让自己开心很久很久。 不知不觉中,卡莎已经将生活在地下变成了自己的使命,她游走在了虚空之地和符文之地的边缘,努力的破坏着一次次虚空教团的祭祀活动,并将教团用以祭祀虚空的贡品吃干抹净、然后肆意的嘲笑着他们的叶公好龙。 而那些卑鄙的信徒,也只敢在地面上给卡莎设下陷阱,却从来不敢和她一起,深入到地下、来到虚空的裂隙旁边、直接面对虚空那可怕的波动。 “所以,你恐怕是第一个主动跟着我来到这里的人。”说到这,卡莎的脸色难得的有了些许微红,“我……我真的很开心……” 然而,这些话在奇亚娜的耳朵里,却让这位公主殿下感到了微妙的糟糕。 如果卡莎一直心心念着虚空,那她恐怕很难跟随自己回到以绪塔尔了。 而且,考虑到她身上的虚空装甲,恐怕就算她想要和自己一起回去,以绪塔尔也不会接纳她。 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能够拉拢一二的人,却发现根本就没机会! 思及此处,奇亚娜不由得思考起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问题。 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雇佣兵队伍也完蛋了,自己孑然一身,恐怕只能返回以绪塔尔了吧? 不过,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恐怕自己的姐姐们会很开心吧? 这些人估计会第一时间大肆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能干的十公主因为自己的肆意妄为而遭到了最严重的失败…… 糟透了! 如果可以的话,奇亚娜暂时并不想回到以绪塔尔去,现在的恕瑞玛风起云涌,正是作一番大事业的时候,自己又怎么能缺席? 以绪塔尔那边想要做点什么都阻碍重重,哪怕自己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任何承认,想要有所成就,就要离开以绪塔尔! 但如果在恕瑞玛活动,自己又能凭什么呢? 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现在也全都已经花光了,而想要一展抱负,没有钱、没有人手,自然就没有办法。 在以绪塔尔的时候,奇亚娜是十公主,哪怕再不受待见,也至少能利用自己的身份,调动一些可用的力量。 可惜,在恕瑞玛,奇亚娜只是一个比较强大的小姑娘而已! 奇亚娜野心很大。 但奇亚娜却没有实现自己野心的途径,这让她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甚至只要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太阳穴都开始跳起来了。 而在奇亚娜的身边,卡莎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位新朋友的苦恼——很久很久没有过的倾诉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之中,这种将背负了很久的重担暂时卸下的感觉让她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怎一个爽字了得! 正巧此时虚空装甲给了她一份反馈,她尝试性的进行了一次虚空索敌,然后惊喜的发现的确有所收获! 于是,卡莎兴致勃勃的拉上了奇亚娜,打算去给虚空教团捣乱。 “不远处就有人在祭祀虚空,我们快去吧!” 有人祭祀虚空? 奇亚娜反正也没啥事,思忖了片刻,这位公主殿下索性就暂时就不去想这些,愉快的跟上了卡莎的脚步。 去看看就看看吧! 反正……就当是散心了嘛! 【0835】 蹭吃蹭喝 跟随着卡莎,奇亚娜终于明白了所谓“吃贡品”的意思。 整个过程差不多能够简单的划分成三步走——首先,虚空索敌发现目标;然后,迅速飞过去干掉虚空信徒;最后,将信徒们狼狈丢下的的、用以滋养的虚空的食物大快朵颐。 这些信徒供奉虚空的食物种类繁多,各式各样都有,大到整只的牛羊,小到水果糕点,几乎有什么就供奉什么。 当然,这些东西大多是从附近村子里连唬带骗忽悠过来的,虚空信徒们往往狐假虎威,用“不献上供奉就让地疝吞没村庄”作为威胁,只要掌握好了勒索的频率,村民们也往往选择了破财消灾。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虚空教团的“什一税”了——只不过和其他宗教的税收不同,这部分税收几乎没有任何打折,全都供给了虚空,帮助虚空重现符文之地。 村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供奉实际上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种微妙的囚徒困境,如果所有村子都不献上供奉,虚空甚至也没有什么能量制造地疝,而一旦有人屈服,那接下来虚空就能以此滚雪球,一面威胁更多的村子,一面暗暗积蓄力量…… 对于这一点,卡莎已经隐隐约约有所能感觉了,根据她身上共生的虚空生物的反馈,每一次的供奉,都是一次对虚空力量的加强。 这无疑让卡莎相当着急,但面对着势力越来越大的虚空教团,着急却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这种情况下,卡莎能够做到的,也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如孤胆英雄一样,努力的破坏虚空的行动、给虚空教团找麻烦了。 哪怕卡莎发扬了乐观主义精神,哪怕她总能在这件事中找到一点“有趣”的地方,但仅仅靠着她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在教团面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当然,以上种种卡莎并未和奇亚娜详细说明,而奇亚娜更想不到虚空究竟意味着什么,此时此刻,十公主殿下正跟随着卡莎,愉快的进行着一场白漂之旅。 虚空索敌发现目标之后,卡莎带着奇亚娜加速冲锋,很快就跟上了教团的步伐——此时,卡莎身上的虚空装甲正在悸动,咬住了她皮肤的活化甲壳一阵阵有规律的收缩着,清晰的展现出了自己的饥饿和渴望。 而这种饥饿和渴望,则是指引着卡莎确认了教团的身份、并将她带到了祭祀的现场。 地面开裂,在虚空能量的冲击下,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地疝。 与此同时,在地下,卡莎则是一面默默等待着仪式的进行,一面低声和奇亚娜解释着目前的情况。 “这是仪式开始时候的样子。”卡莎指了指头顶上的那个小孔,“教团的混蛋会召唤一个小小的裂隙,以此威胁当地人,如果不奉上贡品就加大裂隙、吞没一切。” “没人反抗么?”奇亚娜想了想,有些奇怪的问道,“整个村子一起的那种。” “这会召来教团的报复。”卡莎似乎很清楚反抗的后果,“教团很有钱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钱,但这些钱让他们雇佣了很多很多的打手,如果有谁敢直接动手,教团的打手就会赶来,而村子是很难抵挡的。” “有钱人么?”奇亚娜点了点头,“然后呢——我是说,打开了地疝之后呢?” “之后他们会进行一个絮絮叨叨的仪式,召唤附近的虚空生物,并且让这里的地疝暂时活过来。” “你不是说,地疝是虚空通向地面的大洞吗?”奇亚娜有些奇怪,“洞还能活过来的?” “自然可以。”卡莎点了点头,“不过我一直觉得,虚空未必活着,但也并不是死的……总之它好像不是能用活着或者死了来形容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概吧。”奇亚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呢,他们就会把贡品倒下来?” “差不多。”卡莎肯定了这个说法,“然后活过来的地疝就会和虚空生物一起,将这些东西全都吃掉,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地下的空腔会进一步增大……” “那我们要做什么?”奇亚娜看着逐渐稳定下来的地疝口,竟微妙的产生了一点期待,“趁着这个时候冲上去,干掉那些邪教徒?” “没错!”卡莎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在地疝开始活化却没有完全活化、贡品已经准备好的时候出手!” “听起来是个很微妙的时机……” “早了会让他们先一步开溜,晚了我们可抢不过地疝。”卡莎活动了一下肩膀,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过放心,有我在这,没问题的!” “……” “……” 简单的了解了情况之后,奇亚娜和卡莎都安静了下来,她们开始默默积蓄力量,准备起了接下来的雷霆一击。 而虚空教团也没有让她们等待太久——不久之后,随着脚步声又一次响起,负责献祭的祭司开始用低沉的声音,吟诵起了古老的祝词。 这篇传承自艾卡西亚的古来祭文现在人已经几乎看不懂了,但在虚空教团内,它却诡异的一直传承了下来,然后甚至传到了今天。 如果贾克斯在这,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虽然祭司根本不懂爱艾卡西亚语,但靠着死记硬背,也居然能将这篇祭文念诵个大差不差! 随着念诵的声音出现,早就蓄势待发的卡莎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拇指——这是进攻的信号。 而几乎是在打出信号的同时,卡莎身上的虚空装甲就急速收缩,一股强大的气流喷出,她整个人都腾空而起,经过了一段短暂的飞行之后,直接抵达了地疝的洞口处。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电浆弹齐射而出,仿佛艾卡西亚的暴雨。 得到了消息的奇亚娜也第一时间如离弦之箭般,踩着地疝光滑的内壁,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迅速的窜了出去。 澎湃的元素之力携着各色光辉,也同步轰然而至。 【0836】 攘外安内 在卡莎的预期之中,这次的蹭吃蹭喝应该是很顺利的。 有奇亚娜在身边,她有信心在一分钟之内解决战斗! 然后,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在飞出了地疝之时,卡莎第一时间看见的不是惊慌失措的祭司,而是一个严阵以待的紧密方阵。 艾卡西亚暴雨虽然狂猛,但在不动入山的队伍面前,却仿佛只是一阵滋养大地的早春小雨。 不对劲! 而几乎是在卡莎出现的同时,这支队伍也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行动了起来——队伍之中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同步睁开了眼睛,然后齐刷刷的看向了卡莎。 这数十道目光让卡莎多少有些不适应,但目光终究是不能杀人——等等,不对劲! 随着他们锁定了卡莎,一道又一道危险的紫色光束几乎同步的袭向了卡莎! 这些诡异至极的光线没有任何温度,看起来也没有多么可怕,但身上虚空装甲的不正常战栗还是让卡莎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于是,她第一时间极限超载,整个人硬生生在空中扭过一道弯,借助着那间不容发的瞬间消失,直接落回到了地面上。 这次本能的规避称得上是极其精彩,卡莎落地之后,成功依靠着前排祭司的身形,阻拦了后续祭司们的视线——然后,还没有等她稍微松一口气,后面的祭司却忽然站了起来。 下一刻,数十道目光再次盯住了卡莎。 好在这时候奇亚娜的攻击也终于来了——澎湃的元素之力携着各色光华,从地疝之中喷涌而出,仿佛炸烟花一样,暂时造成了附近的元素潮汐。 在元素潮汐的影响下,使用虚空射线的祭司们一时之间站立不稳,终于没能直接将卡莎“瞪”死。 然而,哪怕只有寥寥数道目光盯在了卡莎的身上,也让她背后的虚空装甲一阵战栗。 自打和这玩意共生之后,卡莎几乎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对方的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仿佛是羊见到了老虎一样,是上位者血脉之中天生的压制那样,无声无息却无可避免的恐惧。 在这种状态下,卡莎仿佛被施加了debuff,哪怕极限超载都无法让自己的速度有丝毫的加快! 直到现在,卡莎也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掉入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虚空教团似乎已经厌烦了卡莎无休无止的骚扰,打算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利用陷阱解决掉这一只讨厌的跳蚤! 而卡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脚踏入了陷阱之中,直接进入了危局之中! 虽然这几十个祭司还不足以让卡莎无路可逃,但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之后,她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既然虚空教团已经设下了陷阱,那恐怕后续的准备将环环相扣! …………………… 卡莎的猜测没错。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虚空先知玛尔扎哈亲自设下的、精心准备的陷阱。 作为虚空先知、作为恕瑞玛虚空势力最大的头子,当阿兹尔归来、泽拉斯起兵之后,玛尔扎哈也曾一度亢奋。 这可是好事啊! 只要恕瑞玛的局势乱起来、更多的人在战争中感受到痛苦,那就会有更多的人对这个世界失望、转而投入到教团之中! 这对于虚空教团可是一个完美的、闷声发大财的机会。 只不过因为泽拉斯投靠了星灵,几乎将烈阳神教设为了国教;而阿兹尔则是和虚空不死不休,所以玛尔扎哈激动归激动,在激动之余,他还需要去和祭司、和信徒们强调,在这个紧要关头,一定要低调行事。 玛尔扎哈看得很清楚,虽然战争爆发了,但最大的两股势力还没有直接碰撞,这时候一旦虚空教团有点什么大动作,恐怕泽拉斯和阿兹尔会非诚默契的转回来清剿自己,当作练兵…… 这种情况下,玛尔扎哈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堪堪让狂热的信徒们保持了冷静。 循着这个思路,玛尔扎哈迅速停下了很多可能招致暴露的活动,同时也积极寻找起了目前教团内部的问题——而找着找着,他就找到了卡莎这边。 论起破坏力,卡莎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别看她一年就能破坏十多次祭祀活动,但在整个恕瑞玛,虚空教团一年至少有三百场的祭祀,卡莎的破坏力其实并不算太惊人。 唯一的问题是,卡莎的战斗很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这种情况下,玛尔扎哈思忖了片刻,最终决定在举大事之前给卡莎来一下狠的。 按照计划,只要卡莎出现,所有祭司都会不计后果的使用瓦解射线、逼迫卡莎移动。 而混在祭司之间的玛尔扎哈则是会抓住机会,利用冥府之握直接压制卡莎——实际上,想要对付卡莎,事情并不需要这么麻烦,这些祭司甚至只需要一拥而上,卡莎就扛不住。 但玛尔扎哈更想要一个活着的卡莎,他希望能够用冥府之握俘获、并彻底征服卡莎,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完整的卡莎。 而完整的卡莎,就意味着一个完美的、虚空生物和人类的结合体,这对于玛尔扎哈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然而,奇亚娜的出现却让战斗有了些许的微妙。 卡莎向来是独来独往的,根据虚空教团的情报,这一只捣蛋的小老鼠从来都没有过帮手。 但这一次,她却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个助手…… 从刚刚的那一击看来,这个新来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现在突然出去给卡莎来一下冥府之握倒是可以,但玛尔扎哈自己恐怕也很危险…… 仅仅依靠着周围这些祭司,玛尔扎哈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虚空先知毕竟是虚空先知,只是略一思忖,玛尔扎哈就找到了对策——表面上他还在随大流的盯着狼狈逃窜的卡莎,但暗地里,他却开始沟通起了虚空的力量。 在他脚下,一个漆黑色的传送门被打开,空间被瞬间撕裂,数个猎犬大小的虚空虫从传送门中挤出,直接恶狠狠的出击,扑向了地疝。 先解决了帮手再说! 【0837】 久别重逢 区区虚空虫,对于奇亚娜来说并不能算什么不能解决的东西。 但玛尔扎哈的目的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当奇亚娜解决掉了这些虫子之后,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迅速退出战斗的机会。 于是,自然而然的,奇亚娜成为了玛尔扎哈的集火目标。 而和灵巧的卡莎相比,在沙漠之中,奇亚娜的行动就显得有些笨重了——如果是在以绪塔尔的丛林之中,草木会顺着她的意志,帮助她掩藏身躯;但在沙漠之中,这些法术都难以生效。 元素魔法,毕竟是以元素为基础的魔法,沙漠之中没有草元素,也没有水元素,仅仅依靠着土石元素,奇亚娜只能硬碰硬的制造临时的屏障,用以遮蔽自身、抵御这些虚空祭祀的攻击。 但问题是……这次为了收拾在后方跳来跳去的卡莎,玛尔扎哈调集了附近几乎所有的虚空祭司,只要不是有任务在身的虚空祭司,通通参与了这次活动。 虽然这些祭司大多是将部分身躯和意志献祭给了虚空的家伙、对虚空之力的控制并不算纯属,但数量足够多的情况下,奇亚娜还是难以抵抗——消耗了大量法力制造出来的土墙,几乎一瞬间就会被虚空射线崩坏瓦解掉,如是三次,奇亚娜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期间,奇亚娜并非没有想过穿梭灵界、直接近身突袭,这位公主殿下对自己近身爆发还是颇有信心的。 可惜,在虚空能量充盈的情况下,灵界仿佛被“挤压”了一般,以至于奇亚娜根本做不到沟通灵界,更遑论穿梭灵界、发起突袭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狼狈防御的奇亚娜仅仅支撑了不到半分钟,就来到了濒死的边缘…… 眼见着奇亚娜那边要不行了,卡莎咬了咬牙,强行驱动了自己的动力装甲。 卡莎清晰的感觉到了身上装甲的恐惧,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下,它紧紧地咬在了卡莎的身上,仿佛要深深嵌入她的身体一样。 然而,她依旧忍住了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强行进入了极限超载的状态——这一瞬间,她整个人的身躯就变成纯透明的颜色,然后果断的调转身体,直奔奇亚娜的方向而去。 卡莎知道,这些人是朝着自己来的。 而奇亚娜,则是在某种意义上为自己挡了枪——作为卡莎现在唯一的朋友,奇亚娜绝对不能有事! 祭司们又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奇亚娜的身上。 与此同时,卡莎也回来了。 还没有等代表着虚空能量的光芒亮起,密密麻麻的电浆就先一步发射而出,直奔一众虚空祭司而去。 然而,这些虚空祭司却没有如卡莎所愿的有任何闪避的动作,他们迎着电浆的攻势,死死地盯住了狼狈翻滚的奇亚娜,下一刻,瓦解射线启动。 冰冷的射线诡异至极的灼伤了奇亚娜的身躯,在短短的、不到十分之一秒的齐射期间,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是冻僵了,而是仿佛被世界抛弃一般的、彻底的停滞了下来。 好在这射线终究只是一闪而逝,只要给奇亚娜一点时间,她就能慢慢的恢复过来……等等,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瞬间?! 摆脱了射线之后,奇亚娜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了卡莎那纤细的身形。 猎手本能的状态下,卡莎跃迁到了奇亚娜的面前,硬生生的挡下了这些射线。 紫色的射线灼烧着卡莎身上紫色的装甲,仿佛灼热的阳光融化冰雪一般,将她身上的虚空装甲层层剥离。 明明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但卡莎却依旧听见了虚空虫的嘶鸣——那是和自己一直并肩战斗的虚空虫的哀嚎。 奇亚娜惊呆了,她下意识的握住了环刃,但整个人却依旧因为僵硬而几乎无法行动。 而另一边,玛尔扎哈也惊呆了——眼见着卡莎身上的甲壳都要被瓦解干净了,他迅速阻止了虚空祭司们的行动,然后主动上前,双眼盯住了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你还不能死呢。”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仿佛来自九幽之地,“来吧,告诉我,你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卡莎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但却为时已晚。 玛尔扎哈张开了双臂,同时第一次露出了藏在紫色头巾下的面庞——这一刻,卡莎只看见了一双无喜无悲的眼睛。 仅仅是见到了这一双眼睛,卡莎就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深渊之中。 过去的种种如走马灯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卡莎很清楚这是对方在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卡莎想要反抗,但却根本无从反抗。 在卡莎的身后,奇亚娜则是看见玛尔扎哈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之中,而被他盯住的卡莎,也正随着他的目光,渐渐舒缓身躯、渐渐悬浮了起来。 奇亚娜握紧了环刃,试图汇集元素之力。 但不用玛尔扎哈叮嘱,后面的祭司就已经齐刷刷的看向了她。 那种被世界所遗弃的感觉再次出现,而比上次更加严重的是,这一回,哪怕是元素之力也不能给奇亚娜哪怕一点温暖…… 完蛋了。 这就是死亡么? 奇亚娜努力的想要思考一点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连思想都被停滞了下来。 卡莎已经放弃了武装。 奇亚娜也丢掉了环刃。 这一对新认识的朋友,眼见着就要彻底丧生在虚空之手、而她们的所有知识、所有过去,都将成为虚空的养料,滋养虚空、让虚空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然而,就在这个关头,本应该志得意满的玛尔扎哈却诡异的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仿佛是虚空在提醒着他,让他小心。 顾不上继续了解卡莎是过去、顾不上继续对付奇亚娜,玛尔扎哈迅速侧身闪避。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个臃肿的身形和一柄诡异的武器也破开了空间,诡异的出现在了玛尔扎哈的身边。 谁叫玛尔扎哈?我将终结他的一切!《卡萨丁暴走流天赋》已配备! 【0838】 飓风营救 卡萨丁的出现算得上是一个巧合。 但在这份巧合的后面,却是一种必然。 当初亚索的话彻底燃起了卡萨丁的希望,他改装了海克斯动力装甲之后,一头就钻进了艾卡西亚。 在那片古老而贫瘠的土地上,他手持霍洛克的冥界之刃,如复仇者一般,一面屠杀着新生的虚空生物,一面规避着自己无法应对的敌人,一面也寻找着自己女儿可能的信息。 然而,这份寻找并未有太好的效果——卡萨丁虽然有的时候也会进入地疝,但他毕竟不是卡莎,也没有虚空装甲,海克斯装甲哪怕添加了照明系统,也很难如卡莎一样在地下穿梭。 所以,他找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卡莎的消息。 期间为了维持生计、整修装备,他也会从艾卡西亚的废墟里淘一点东西出来,然后去祖安贩卖。 结果,就在他上一次去祖安整修装备的时候,祖安暴动了。 而祖安的暴动也正式将虚空教团这玩意彻底暴露了出来——在艾卡西亚搜寻无果、但仍旧没有放弃希望的卡萨丁干脆就盯住了教团。 虽然祖安的虚空教团已经彻底完蛋,但借助着金海克斯的魅力,卡萨丁还是很快在恕瑞玛找到了切入点。 传教这种事情,注定了没法完全保密。 一直将卡莎视为内部最大威胁的玛尔扎哈并不知道,还有卡萨丁在默默关注着教团,虽然他也有保密意识,但祭司的大规模调集却怎么都无法完全隐瞒…… 很快,卡萨丁就抓住了一根舌头。 在冥界之刃剥离了他所有肌肉之前,这家伙很快就选择了张嘴——在这柄诡异武器的威胁下,他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也没有办法沟通虚空。 而在这个家伙的嘴里,卡萨丁第一次听说了这次行动的目标。 “是一个自称卡莎的家伙,一直在后面给教团捣乱。” 在听到了“卡莎”这个目标之后,卡萨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数拍。 卡莎! 卡莎! 他听亚索说过,一个叫卡莎的人,一直在对抗着虚空! 她也喜欢吃桃子,也是一个年轻人! 这个卡莎……会是我的凯莎吗? 卡萨丁不敢去想,在得到了消息之后,他能够做的,只有给面前这家伙一个痛快,然后迅速出发,将装甲的功率调节到最大。 不,不是最大,是超载、彻彻底底的超载! 一颗又一颗海克斯水晶化为灼热的白雾排出装甲,而穿着装甲的卡萨丁整个人都仿佛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里、表面皮肤一片通红。 但这种灼伤一般的滋味却并未让他感觉到任何的痛苦,反而让他更加亢奋了起来。 没错,亢奋! 装甲同调,冥刃共鸣……下一刻,虚空行走! 在荒无人烟的可哈利塞,卡萨丁依照着脑海之中那张清晰的地图,仿佛鬼魅一般极速穿梭! 上一次,自己回到家里实在太晚了,最终也只见到了被地疝所摧毁的废墟。 但这一次,卡萨丁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迟到! 绝对! …………………… 卡萨丁没有迟到。 不仅没有迟到,而且时间刚刚好。 虚空行走的状态下,卡萨丁只是一跃就穿梭了百米的距离,手中的冥界之刃更是仿佛破开了空间一般,直接斩出了全力一击。 虽然玛尔扎哈的预警救下了他的性命,但他周围的虚空祭司们可没有这一手,这些为虎作伥的混蛋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彻底切断了和虚空的联系。 这大范围静默的效果完全摧毁了虚空祭司们的阵型,随着一阵白雾排出,又一颗高品质海克斯被压入了能量室——然后,还没等玛尔扎哈所开通的虚空传送门召唤出虚空虫、或者喷出虚空能量,卡萨丁的身形就再次穿梭空间,直奔这位先知而去。 玛尔扎哈头大如斗。 这种堪称不要脸的空间穿梭简直让他毫无办法。 要知道,周围可是充盈着虚空能量的,在这种情况下,正常的法师是无法进行传送的——就算强行传送,结果也是被虚空能量卷走、被卷到虚空之地却。 但卡萨丁的虚空行走却并不是法术——这一招的本质是对霍洛克冥界之刃的特殊应用,而当初的霍洛克就是凭着这一招,硬生生刺穿了虚空之心,阻止了艾卡西亚之战中虚空的第一波攻势! 这一招……天克虚空! 无奈的玛尔扎哈只能再次闪避,他整个人暂时性的遁入了虚空之中,穿梭虚空位面,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眼见着玛尔扎哈有些滑不留手,卡萨丁也不着急,他转回身来,将目标放在了周围的虚空祭司身上——就像是之前,卡莎逃开之后,玛尔扎哈第一时间锁定奇亚娜一样。 而正如卡萨丁所想,这些虚空祭司可不会遁入虚空的技巧。 实际上,为了扩张教团的势力,玛尔扎哈任命祭司从来都不靠实力,而是靠嘴皮子——能忽悠人入教的,就是好祭司,如果实力不够,那就由虚空赐予一点嘛! 这种情况下,这些祭司本质上更像是被填满的鸭子,虽然的的确确身负虚空之力,但自身却没有什么战斗意识、运用法门,大家聚在一起以势压人还好,一旦阵型混乱、出现局部的单打独斗,那就糟糕了。 更何况,他们的对手还是卡萨丁! 别看卡萨丁真正开始战斗也就那么三年,但在这三年之中,他可差不多是天天都在战斗、昼夜不停的那种! 综合以上种种……几乎就是在玛尔扎哈脱离战斗的同时,这次战斗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卡莎会回头救下奇亚娜。 但玛尔扎哈可不会在这个关头、回头去管这些废物! 更何况,在失去了控制之后,卡莎和奇亚娜也再次参战! 一个又一个衣着光鲜的虚空祭司倒在了沙漠之中,仅仅几分钟之后,战斗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确认了所有敌人都已经倒下,卡萨丁终于悄悄松了口气,他迟疑了片刻,终于将冥界之刃插在了腰间,然后伸出手,笨拙的试图摘下装甲的面罩。 而在他身边,卡莎就这么满脸好奇的盯着他,这目光让他无比紧张,以至于本来就不好摘的面罩仿佛焊死了一样,怎么都摘不下来…… 这种情况下,卡萨丁终于再也等不及了,他顾不得自己的声音经过蜂鸣器会有改变,终于将那一句准备了很多年的话,略微颤抖着说了出来。 “卡斯-塞-阿-迪恩?” 而听到了这句话,卡莎也明显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给予了自己的回应。 “卡斯-塞-阿-迪奥。” 沙漠认得谁? 沙漠认得你。 【0839】 父女相聚 好不容易,卡萨丁终于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仿佛无所不知的黄金向导,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倾颓中年人。 原本如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庞,如今也已经遍布了岁月的痕迹,在卡莎的印象之中,父亲应该是和蔼的、有趣的、善于言辞的;但现在,站在卡莎面前的卡萨丁却只能嗫嚅着嘴唇,似乎有很多想说、但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而同样的,在卡萨丁的眼里,自己可爱的女儿凯莎是一个善良的、如小公主一样的小姑娘,哪怕当初自己居住在南恕瑞玛、靠近髓印集市的地方,但在物资上卡萨丁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见过了很多大人物的卡萨丁,一直都在以真正“养公主”的方式,培养着自己的女儿。 而现在,站在卡萨丁面前的小凯莎早就亭亭玉立,但她和卡萨丁曾经期待的却没有一点相似,她不高贵,也和淑女没有任何联系,身披虚空装甲的小凯莎就像是一个野小子,狂野而不羁。 但……足够优秀。 就这样,在面对面沉默了许久之后,这对父女终于仅仅拥抱在了一起。 没有涕泗横流,也没有泣不成声;没有高声咆哮,也没有大声质问,两个在虚空之地的边缘、反复横跳了许久的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那熟悉而陌生的心跳。 良久之后,卡萨丁终于放开了卡莎。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仔细打量起了对方身上这一层紫色的虚空装甲。 淡紫色的、仿佛镀了一层油膜的虚空装甲带有浓重的、不加掩饰的虚空气息。 穿着这样一身行头……一定很辛苦吧? 想了想,卡萨丁一把拉住了卡莎,然后向着后面的奇亚娜点了点头,然后干脆的奔向了最近的村落。 …………………… 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卡萨丁用三枚金海克斯换来了十余件各种款式的衣裙。 “试试这些,凯莎。”艰难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卡萨丁将这些衣裙交给了卡莎,“选一个喜欢的……爸爸在,你不用穿着装甲了……” “……” 看了看手里的衣裙,卡莎沉默了片刻。 当初刚刚坠入地疝、刚刚接触虚空的时候,卡莎曾经不止一次的期待过这一天,期待着自己能够回到地面上,期待着自己能再次作为一个人,穿上漂亮的小裙子。 然而,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当这些漂亮的小裙子真正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时候,卡莎却忽然有些迟疑了起来。 或者说……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期待着这些了。 她已经习惯了皮肤上的疼痛,习惯了和虚空虫的伴生,习惯了穿梭在虚空之地的边缘,习惯了每一天都为了生死而战。 虽然卡莎可以让身上的虚空装甲尽量的降低覆盖、然后从怀里选择一条最漂亮的穿上,但鬼使神差的,她摇了摇头。 “算了。” 卡莎的拒绝让卡萨丁非常局促——在他看来,这也许是小凯莎对自己的拒绝和埋怨,埋怨着自己当初没有能够赶回去、埋怨着自己花了十多年才找到她…… 黄金向导的口才在这一刻几乎完全退化掉了,卡萨丁只能干干巴巴的表示,“这些都是很漂亮的……你完全可以试一试。” “不用试了。”卡莎缓缓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这样吧——我已经习惯了电浆的味道、虚空的感觉,这些花哨的面料实在太脆弱了,而且不利于在地疝之中活动……” “地疝!”卡萨丁敏锐的察觉到了卡莎话里的关键,“你还要回去?” “自然。”卡莎毫不迟疑的点头,“那是我的战场。” 卡萨丁下意识的想要反对,但面对自家闺女平静的目光,他甚至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只能微微咧起嘴,然后非常尴尬的摇头,仿佛被发现要进行冒险的人是自己一样。 “虚空已经行动起来了。”卡莎似乎在说服卡萨丁,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疝也越来越多,它饿坏了,但不能再被投喂了,所以,必须有人阻止它。” 卡萨丁第一时间明白了卡莎话里的意思——在艾卡西亚行动的这段时间,他也算是虚空扩张的见证者,所以,他非常清楚,卡莎说得都是真的。 没错,虚空在扩张,需要有人阻止。 但这个人……不应该是小凯莎。 算算时间,她今年才十八岁——十八岁的肩膀,不应该扛起整个符文之地的安危。 “交给我。”卡萨丁看着自己的女儿,语气坚定,“我很擅长这个……” “我也是。”卡莎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所以,我们或许可以一起行动?” 一起行动? 到这一刻,卡萨丁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似乎卡莎的坚持并非来自于对自己的不满? 思及此处,卡萨丁稍微松了口气,随后,这位终于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的老父亲终于开始转动脑筋,思考起了下一步的对策。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凯莎再冒险了——像是这次,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恐怕结果将不堪设想! 小凯莎已经为这个世界做了足够多了! 偏偏卡莎一直坚持,甚至表示可以一起行动,这让卡萨丁想要阻止都难以开口——哪怕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在面对自家女儿的时候,卡萨丁还是微妙的矮了一头。 不行,一定要找个办法……找个办法! 可是,自己都劝不动卡莎,又有谁能阻止她呢? 鬼使神差的,一个微妙的想法出现在了卡萨丁的脑海之中——如果是那个指引了自己找到卡莎的人,一定可以吧? 毕竟……当初亚索先生可一点都没有掩饰过对自己的欣赏,如果自己愿意为他效命,他一定会有办法打消卡莎这种危险的想法吧? 思及此处,卡萨丁表面上点了点头,但心里却默默打定了主意。 而旁观了整个过程的奇亚娜,则是非常感兴趣的挑起了眉梢——看来这后面还有戏? 要不要继续跟一段? 【0840】 寻找盟友 虽然好奇心大盛、很想之后后面会发生什么,但奇亚娜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跟随卡萨丁、卡莎父女北上。 毕竟……她还是以绪塔尔的十公主。 现在这时候,继续在外面晃悠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奇亚娜很清楚,以绪塔尔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到处都是。 这种情况下,在回到了可哈利河流域之后,她也只能有些不舍的和卡莎告别,然后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瘴荫丛林的道路。 卡莎则是非常不舍的惜别了自己的朋友,然后默默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虽然卡萨丁始终不愿意告诉她这一次要找的人是谁,但他却承诺,一定是有利于对付虚空的,信任自己父亲的卡莎自然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而就在卡萨丁和卡莎这对父女北上的时候,他们所要寻找的目标人物亚索,却早早的回到了小城肯内瑟。 以绪塔尔的行程已经结束了,婕拉也回到库莽古丛林度假去了,现在的他自然要带着拉亚斯特一起、返回肯内瑟为塔莉垭站台了! 从时间上说,现在的话,塔莉垭应该已经加入到东北互保里了吧?不出意外的话,那位灰夫人应该已经开始了针对肯内瑟的试探了吧? 估计这几天,韦鲁斯恐怕有点辛苦啊! 当然,和韦鲁斯相比,被灰夫人派过来试探的人恐怕应该更辛苦——毕竟,从暗裔的手下逃命、哪怕是亚索叮嘱过的暗裔,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而考虑到泽拉斯那边已经围攻起了纳施拉美、希望保卫卑尔居恩和泰利什尼的诺克萨斯人会精锐尽出……亚索终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浑水摸鱼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执行起来真是谁做谁知道! 摇了摇头,亚索索性不想这些,整个人完全舒展在了斯卡拉什身下的吊篮之中,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趁着旅程还未结束,稍微放松一下吧! 等回到肯内瑟,自己又要忙起来了! 当亚索和拉亚斯特回到肯内瑟的时候,时间恰巧是午夜。 军事管理的肯内瑟目前正实行着无比严格的宵禁,不过这对于亚索和拉亚斯特却构不成什么阻碍,两个人轻轻松松的翻越了城墙,然后直奔城主府而去。 然而,在路上,亚索却发现了几个不速之客的身影——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穿梭在了肯内瑟的大街小巷、规避着巡逻的军队,而看他们的行进方向,似乎也是朝着城主府那边去的。 皮城派来试探肯内瑟的人? 算算时间的话,皮城佬的效率有些糟糕啊! 都这个时候了,亚索还以为对方早就做完这一步了呢! 然而,当亚索悄悄进入了城主府、试探者们终于动手之后,他却发现了微妙的不对劲。 这种行事作风,似乎不像是皮城人。 反而……像是一群祖安人! …………………… 确认四下无人,艾克向后稍微退了几步。 然后,他迈开脚步,在这狭长的小巷中,短途冲刺了两步,借助着助跑的力量高高跃起——这一次,他的手终于死死抓住了墙头上的装饰性瓦片。 “这种白痴的、花里胡哨的设计,真是愚不可及!”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艾克单手发力,整个人迅速跃上了墙头,“我就喜欢这样没脑子的任务目标。” 黑夜之中,艾克就这样蹲伏在了墙头,黑色是他最完美的保护色,除非巡逻队仔细抬头看,否则几乎不可以意识到,原来围墙上正蹲着一个大活人。 四下环顾,艾克终于微微眯起了眼睛。 城主府早就已经一片漆黑,看起来这位新任城主女士,并不像那位灰夫人一样殚精竭虑,现在已经早早的睡下了。 这对于艾克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好消息——正主休息了,现在来找消息显然会更加顺利。 轻巧的翻下了围墙,艾克沿着自己记忆之中的方向,迅速摸向了城主府的书房。 “条约的正文。”艾克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念叨着,“还有关键性的密约副本……” 这两样东西是艾克此行的目标——实际上,这次来到肯内瑟,他是接受了雇佣的,在肯内瑟谈判结束、加入到了东北互保之后,祖安顶有名的炼金男爵武田找到了艾克,并邀请他执行这次的任务。 武田看起来非常慷慨,承诺了艾克大量的资源和报酬,甚至言语之间还有“将祖安迷童这些混混转为正式工”的意思。 对于祖安的任何一种地下势力,这份承诺都算的上时非常珍贵,毕竟现在武田先生几乎把持了祖安超过三分之一的炼金产品,很有可能成为祖安第一个实质上的领袖。 但对于扎根于自家街区的祖安迷童来说,这份承诺之中反而是那一笔物资来得更加关键…… 毕竟在当初的祖安暴动之中,祖安迷童所在的街区也沦为了战场,相当一部分都被轰了个稀烂——皮城佬的保险显然不会赔付这部分,所以在那次暴动之后,整个祖安迷童组织都勒紧了腰带。 这种时候,武田抛出了橄榄枝,哪怕艾克一直对这个表面上笑眯眯、心里却不知道想什么的家伙满怀忌惮,却也不得不解下这份任务。 而且按照武田的说法,自己也是为了祖安。 “最近东北互保的成立,对祖安来说也是一次机会,我们的炼金产品将拥有更加广阔的市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说不定能够摆脱皮城人‘原料生产基地’的尴尬定位,转而用炼金工厂的身份,在东北互保内构建我们的秩序!” 这份发言称得上慷慨激昂、高瞻远瞩,而考虑到他现在握住了维克托这张牌,武田的话也不能算是胡吹大气。 这种情况下,艾克干脆的解下了任务,带上了最得力的手下、跑到了肯内瑟,寻找起了关键性的、肯内瑟和皮城的合作消息。 至于寻找消息的手段? 咳咳,祖安人的事情,能叫偷么? 那分明是情报的灵活收集! 【0841】 偷偷摸摸 恕瑞玛的变局同时也深刻影响着整个符文之地的所有国家。 比如说祖安——当皮城开始以东北互保为基础、拉拢瓦罗兰海峡沿岸城邦的时候,必然会同时放松对于祖安的压榨。 在这种情况下,武田斋藤作为祖安目前最有势力的炼金男爵,自然想要摆脱祖安如今单纯作为皮城原材料初加工基地的地位,从而借势而起、乃至于掌控整个祖安。 而卡密尔对于武田的心思可以说是洞若观火的,但她为了皮城能够拥有更广阔的市场,并未拒绝这种变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放开了不少锁链——这对皮城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以艾克所代表的祖安迷童为首,这座炼金城市内的不少官方的、地下的组织,都接收到了各种各样的任务,开始为整个东北互保行动了起来,他们有的人去了泥镇实地勘察,有的则是到了开始肃清卡尔杜加的匪患……没有人会想到,恕瑞玛变局的到来,祖安成为了第一个最直接的受益人。 艾克的目光是看不到这么远的——但作为一个真正热爱着祖安、热爱着这个城市的人,他至少知道,自己目前的工作对这座城市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所以哪怕手段不是很光明正大,他依旧人真无比。 就这样,蹲伏在墙上的艾克一面仔细观察着城主府内的情况,一面将手探入了自己后腰的袋子里。 在那个小小的包裹之中,藏着一个同样小巧的控制器,这个被艾克命名为z型驱动的小玩意是他这次任务的底气所在。 对于别人来说,潜行是不能犯错的。 但对于艾克而言,犯错也是机会。 只要成功一次,就够了! 这样想着,他确认了周围没有卫兵,终于轻轻的纵身一跃、来到了院子之中。 卫兵还有几分钟才会到这,艾克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进入书房,开始寻找。 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还没有等艾克触碰到书房的门,身边就传来了箭矢破空之声。 艾克下意识的翻滚,却依旧被贯穿了小腿——下一刻,他果断启动了z型驱动,再次出现在了墙头。 小腿依旧很疼,但艾克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向。 相较于疼痛的小腿,他更在意的是……那个狙击手在哪。 实际上,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艾克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有人会使用弓箭、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准确的命中自己,在艾克的心里,弓箭什么的早就是彻底落伍的武器,是应该被丢尽博物馆里的老物件,结果现在,他被老物件伤到了,而且疼得厉害。 更糟糕的是,艾克哪怕戴上了夜视仪,也没有找到狙击手的身影。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这个狙击手到底藏在了哪? …………………… 狙击手在哪? 答案是……狙击手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艾克自然不会知道,负责防卫任务的韦鲁斯,此时距离他有数千米远,这位暗裔弓箭手干脆蹲在了肯内瑟市中心图书馆的钟楼上! 如果不是因为韦鲁斯距离这里实在太远,艾克怎么可能避开暗裔偷袭的一箭? 而如果艾克被韦鲁斯这一箭射结实了……他恐怕根本没机会使用自己的z型驱动! 相较于紧张的艾克,一直在钟楼上观察着情况的韦鲁斯则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好奇。 刚刚的一箭显然已经洞穿了对方的小腿,在韦鲁斯看来,这种洞穿的结果将导致对方整个身躯被腐败之力所感染,在熟悉之内化为一滩不可明状物。 但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韦鲁斯的预料,对方使用了一种他没有看明白的手段,恢复到了没有中箭时候的模样…… 这是什么魔法? 很有意思啊! 这样想着,韦鲁斯就看见艾克再一次探头探脑的出发、跳下了墙壁,然后在门口的时候有意识的规避了一下。 但……这次韦鲁斯并未射箭! 在韦鲁斯的角度上,他看见艾克跟个憨憨一样,来了一次原地摔,就地打了个滚。 “这家伙在干嘛?”韦鲁斯满头雾水,但还是拉开了长弓,“脑子有问题么?” 然而,下一刻,松开弓弦的韦鲁斯却错愕的发现,对方又一次使用了那个奇怪的魔法,再一次出现在了墙上。 至于韦鲁斯的箭矢……自然又一次落空了。 …………………… 艾克慌了。 在做好了z型驱动、掌握了时间回溯的能力之后,他还从没有这么慌张过。 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并未发现那个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但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掐着时间闪避,结果却是……箭矢并未如期而至! 这怎么可能! 艾克很清楚,自己时间回溯能够带着周围数百码的范围进行,在自己周围的一切都会随着自己一起,在时间的长河之中逆流而上。 但现在,艾克时间回溯了,箭矢和射箭的人却并没有回溯……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方远在自己百码之外? 自己需要面对的,是一个藏在数百码之外、却能精准在黑夜之中命中自己的弓箭手! 这一刻,艾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武田只能找上自己、明白了为什么他之前在肯内瑟一度折戟沉沙! 有这样的弓箭手护卫,想要从书房里拿出点东西实在是千难万难! 见鬼的,肯内瑟居然会有这么一号人物! 回到了墙头上的艾克满脑子乱糟糟的消息——当他意识到了弓箭手和自己的距离之后,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位置而已并不安全。 于是,顾不得小腿越来越疼、顾不得任务、顾不得马上就会回来的巡逻兵,艾克果断翻身下墙。 不行,这一次任务暂且撤退,下回自己再找机会! 但想要离开……哪有那么简单? 远处韦鲁斯已经再一次张开了长弓,而与此同时,亚索的身形也出现在了夜色之中——于是,还没等艾克离开小巷,他就被人堵了个正着。 “来都来了。”亚索高大的身躯让艾克心凉了半截,“那就停下来聊聊吧。” 【0842】 时间逆行 看见了亚索,艾克没有任何犹豫,第三次启动了自己的z型驱动。 第三次回到了墙头上,艾克毫不犹豫的换了一个方向开溜——小腿的疼痛已经快忍不了了,他现在急需离开这里,然后好好修养一番。 然而,让艾克震惊的是,这一次的时间回溯,似乎又一次失效了——明明他已经换了一个逃跑的方向,亚索却又一次将他堵在了小巷里。 感受着自己腰间z型驱动的灼热,艾克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冷。 完蛋了。 驱动已然过热,这种情况下,自己已经没有了第四次回溯的机会——也就是说,他已经在劫难逃了! 而且,从面前这个家伙的状态来看,即使有第四次机会,自己也未必能成功…… 而更加要命的,则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怎么,不玩弄你那时间的小把戏了?”说话间,亚索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抓向了艾克的腰间,“我还想着来一次奇妙的时间旅行呢……” 艾克想要闪避,但在狭窄的小巷之中,他根本避无可避,亚索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武器,另一只手轻轻松松扯开了他腰间的包裹,拿到了这一件奇妙的时间装置。 发烫的z型驱动之前曾将艾克烫的生疼,但对亚索却造不成任何影响,将这个小玩意放在掌心里,亚索仔细打量了一会,却一点都没看懂…… 对海克斯科技只有最基础了解的亚索只能看出这玩意似乎有着相当庞大的能量,至于进一步的判断什么的,这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了。 “总之,这玩意先没收了。”看着呲牙咧嘴的艾克,亚索毫不负罪感的开口,“而你,也正式成为了我的俘虏——当我弄明白了这玩意,你就能够恢复自由。” “你不能这样!”艾克现在是真的急了,“我……我只是受人之托?” “做小偷就是要付出代价。”亚索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祈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肯内瑟是皮城的公共厕所么?” 拍了拍巴掌,亚索很快引来了一群卫兵,他们麻利的将艾克身上的装备全都拿了下来,然后愉快的将他押金了监狱之中。 而亚索则是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这个小小的核心。 “时间控制器,z型驱动是么?”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然后一把扯住了代表着时间回溯的绳索,“让我试试看好了……” 然而,完全出乎了亚索预料的是,虽然他拉动了驱动,但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仅没有时间回溯、时间停止的情况出现,甚至周围也没有一点变化。 仿佛亚索根本没有启动什么z型驱动,只是轻轻系了一下鞋带而已。 这是怎么个情况?! …………………… 将z型驱动握在了手里,亚索心里产生了很多想法和猜测,可惜,这些想法和猜测都不怎么容易验证…… 毕竟这与时间有关。 摇了摇头,亚索最终暂时放下了z型驱动的问题,转身开始寻找起了其他人的线索。 而搜查的结果完全出乎了亚索的预料——似乎艾克真的只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祖安人! 摇了摇头,在第二天的中午,亚索终于亲自接见了艾克。 和神采奕奕的亚索不同,艾克看起来仿佛一夜没睡,现在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失去了z型驱动对他而言明显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以至于在见到了亚索之后,他甚至连祈求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也可能是他根本不想祈求。) “和我讲一讲呗。”亚索手里摆弄着驱动,“这玩意的工作原理什么的——据说你掌握着时间的力量?时间的力量也是可以掌握的么?” “自然可以!”艾克虽然精神状态不好,但对于这个问题却无比的笃定,“只要掌握了足够的技巧,我就可以穿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可是,这一招昨天似乎失效了?”亚索挑了挑眉梢,“你昨天可并没有把我带回到过去,我那时候还奇怪,你到底人去了哪里……” “……” 听亚索这么说,艾克终于难得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那是一个意外。” “意外。”亚索嘴角露出了微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用心险恶,“也就是说,你的这个时间装置其实并不可靠?” “它很可靠,但你很特殊、”艾克想想就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根本不会被抓。” “别说这些废话了。”亚索摆了摆手,阻止了艾克的抱怨,“现在,和我仔细讲一讲你掌握时间的方法和手段……如果能够给我一点启发,我将很乐于将你送回祖安去,甚至这个小玩意也能还给你……” 听亚索这么说,艾克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如果仅仅是原理讲解的话,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艾克相信,哪怕亚索搞明白了z型驱动上的所有远离和成功,没有特殊海克斯水晶的情况下,就算你准备好了一切,也不可能做出第二个z型驱动。 “事情是这样的……” …………………… 在艾克的讲述下,亚索终于弄明白了这玩意的原理…… 好吧,其实整个z型驱动,差不多就是一个特殊的放大器,而它放大的主要对象,就是那块偶然之间被艾克发现的、非常特殊的海克斯水晶。 按照艾克的说法,这块海克斯水晶天然的充盈着惊人的能量,而且还能够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慢慢恢复——只要拿到了这一颗水晶,你就能感受到其中特殊的、时间的力量。 而所谓的时间回溯,其本质也不过将“能够感受到水晶所带来的时间流动范围内的时间,跳跃回到数秒钟之前”而已。 至于为什么亚索会让这种回溯失效,按照艾克的猜测,大概是水晶的能量不足。 不过在亚索自己看来的话,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他的时间太过沉重、实在没法回复……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暗裔就意味着永恒。 【0843】 探索时间 当艾克被放走的时候,这位时间刺客、迷童首领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他完全没有弄明白,为啥自己明明任务失败了、现在小腿还隐隐作痛,对方却很好说话的将z型驱动以及文件副本都交给了自己。 而这一切的代价,只是要他传一句话而已…… 这付出和收获,简直不成正比啊! 这一刻,疑惑的艾克甚至产生了“我们认识么”这种微妙的想法,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啥亚索之前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现在却忽然这么好说话。 当然了,艾克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虽然他有所怀疑,但在回到祖安之后,他并没有进行任何隐瞒、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所见到的、所经历的一切都告知了自己的雇主。 尤其是那一句“暗裔回来了”。 艾克听说过暗裔,但也只是听说而已——显然,他并不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深刻含义。 而亚索这边,则是在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拉了足够多的人下水之后,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不装了。 我来摊牌了! 没错,我就是暗裔! 肯内瑟就是暗裔反攻恕瑞玛的前哨站! 反正盟约都签完了,肯内瑟也正式加入到了东北互保之中,在这个东北互保缺乏打手的时候,你难道还能将肯内瑟从联盟里踢出去不成? 上门的打手不要的么? 就算那位灰夫人足够理智、而且也有这份底气,东北互保中的其他城邦也不会允许的! 也许对于皮尔特沃夫来说,维持东北互保的可控性是第一位的,但对于其他城邦来说,在足以抵抗恕瑞玛的前提下,尽量减少皮城的干涉才是耽误之急! 这种情况下,肯内瑟只要进了这个门,就不可能出去了。 至于这样与暗裔合作会不会与虎谋皮…… 呵呵。 不是亚索瞧不起这些城邦——这些在符文战争之后才崛起的城市,又有几个人知道,暗裔这个名头所代表的含义? 就这样,趁着艾克去报告消息的时候,亚索抓紧了最后的闲暇时间,努力研究起了z型驱动的远离,而这份研究唯一的收获就是,在符文之地,时间也是一种能量…… 嗯,相当不错的收获,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就是了。 …………………… 亚索那边胜券在握,而卡密尔那边,在通过武田、得到了暗裔的消息之后,却如一盆冷水淋头。 暗裔?! 肯内瑟背后的力量,居然是暗裔?! 作为马可·波罗的忠实读者,卡密尔对暗裔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在她的印象这种,这些堕落的天神战士是疯狂的、血腥的、扭曲的存在,而现在,这些疯狂的、血腥的、扭曲的存在,竟鬼使神差的成为了自己的盟友。 见鬼的,谁想要这种盟友啊! 但事情偏偏就已经发生了,甚至都不能怪卡密尔大意——实际上,塔莉垭到达了皮城之后,卡密尔接受她并非单纯的出自野心或者源于冒失。 虽然塔莉垭有意识的封锁了来自于肯内瑟的消息,但别忘了,在恕瑞玛活动、开掘暗河的这段时间,她也在恕瑞玛的其他地方留下了一些传说故事。 借助着繁杂的情报网络,卡密尔从一些冒险者嘴里了解到了塔莉垭这个名字,并很快将她和那只岩雀对应了起来。 短时间内卡密尔还查不到喀琉诺塔,但至少她查到了塔莉垭,查到了织匠、查到了大织母。 在考虑到织匠都是一群老实巴交的人、考虑到大织母也算是一个“中立守序”的信仰,卡密尔就将塔莉垭当成了一个“肯内瑟自治代表”,从而主动吸纳她进入了东北互保。 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塔莉垭根本就是暗裔的载命人! 而肯内瑟,更是暗裔现世之后,直接夺取的、反攻恕瑞玛、复仇虚空的前哨站…… 这简直见鬼了! 这样一个成员的加入,毫无疑问将极大的影响东北互保这个联盟的属性,甚至导致严重的后果,所以卡密尔得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召开联盟内部会议,将肯内瑟踢出去。 然而,只是一瞬间,她就如亚索预料的那样,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不可能。 以什么理由将肯内瑟踢出去呢? 是肯内瑟没有履约自己的责任? 还是肯内瑟威胁到了东北互保? 卡密尔很清楚,仅仅是“肯内瑟被暗裔统治”这一点,是不足以说服所有城邦代表、将肯内瑟踢出联盟的,那会让所有城邦都离心离德,最终导致整个东北互保名存实亡!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卡密尔极度头疼——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些暗裔耍了、而且被耍得很惨。 甚至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就在艾克回来之后的第三天,皮尔特沃夫也接到了“以绪塔尔出兵恕瑞玛”的消息——虽然这时候奇亚娜的队伍都已经完蛋了,但消息毕竟有滞后性,现在皮城受到的消息还是“以绪塔尔十公主所向无敌”呢! 眼见着东南边的邻居也行动了起来、主动进入了战争之中,卡密尔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这个脆弱的互保联盟出点什么问题…… 就这样,在无法将肯内瑟踢出联盟的情况下,卡密尔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开始寻找一个限制肯内瑟影响的办法。 她一条条确认了之前和塔莉垭所签订的条约,从头看到尾之后,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好,目前的条约都是经济相关的,当初自己是抱着“用经济利益拉拢肯内瑟在联盟内战队”的心思的,所以双方只是达成了一些合作开发协议,并不涉及到其他领域。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好消息,如果之后肯内瑟的暗裔发疯,皮尔特沃夫也不会被这群疯子拖下水。 但这还不够。 卡密尔认为,自己有必要针对肯内瑟多加防范、事先做预警。 至少……在战火真正来到东北互保联盟的城邦门口之前没,一定不能让肯内瑟有能力主动搞事情! 如果肯内瑟也打起东北互保的旗帜,和以绪塔尔人一样走一遭,那麻烦就真的大了! 【0844】 再临皮城 当个卡密尔为亚索的摊牌而头疼的时候,这位始作俑者毫无自知之明的离开了肯内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皮城。 和之前换了一副面孔的亚索毫不掩饰自己的新身份,而且非常主动的打探起了关于皮尔特沃夫军火生意的相关事宜——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的卡密尔头都大了。 好家伙,这么直接的跑到皮城买军火,连点掩饰都不做的? 好在皮城本身就不怎么搞军火贸易,而且对外的海克斯产品也有着相当严格的禁运,所以亚索这种光明正大买军火的行为,并没有能够得逞。 但就算没能得逞,也足够吓出卡密尔一身冷汗了,眼见着暗裔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战争、对复仇的渴望,她不得不加快进度,试图给亚索找一点事情、让他不至于将整个东北互保拖下水。 于是,卡密尔派出了使者,主动联系了还在这里的塔莉垭,希望和她好好谈一谈。 面对着卡密尔的邀请,塔莉垭自然是欣然接受的——她和亚索已经早就商量好了,为的就是卡密尔主动找上自己。 据这样,在皮尔特沃夫的私人宅邸,塔莉垭和卡密尔进行了一番交流,而交流的结果比较有趣,大致上都是“皮城加强对肯内瑟的经济支援力度,扶持肯内瑟的产业”之类看起来完全有利于肯内瑟的内容。 以卡密尔为代表的皮城财阀们好像一夜之间全都转型成为了慈善家,虽然依旧死死地攥着知识产权,但却开放了相当程度的相关产业,并给予了肯内瑟一系列的优惠性政策…… 而对于这些政策,塔莉垭自然是欣然接受的——当然,作为代价,她也非官方的给予了一些承诺,按照她的说法,虽然载命人无法影响暗裔,但却可以影响暗裔的麾下。 “如果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那自然没人会愿意踏上战场。”塔莉垭在签署了协议之后,愉快的与卡密尔握了握手,“就像是皮尔特沃夫一样——这座辉煌的城市,一直都是肯内瑟理想之中的模样。” 对于塔莉垭的恭维,卡密尔看起来不置可否,和这些好听的话相比,她更在意塔莉垭关于暗裔的那些消息是否属实…… 在之前的谈判之中,塔莉垭悄悄泄露了不少关于暗裔的信息,包括了暗裔和恕瑞玛皇室、和烈阳神教都能仇恨等等内容,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没有一点谎言——可惜因为恰到好处的省略了某些内容,因而具有相当程度的误导性。 通过这种带有明显误导性的语言,塔莉垭成功让卡密尔相信,暗裔就是一群执着于复仇的家伙,他们的所有脑子都用在了给敌人找不痛快上面,自己虽然是载命人,但实际上整个肯内瑟还是要靠着自己管理。 为了取信于人,塔莉垭甚至抬出了希维尔,并且点明了这位恕瑞玛皇帝后裔的身份,以此证明“我完全可以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反制我名义上的主人”。 而亚索也非常默契的和塔莉垭唱了一出双簧,再加上来自于韦鲁斯的本色出演,最终成功的忽悠了卡密尔。 毕竟,站在卡密尔的角度上,塔莉垭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整个人的行为目的也完全符合逻辑…… 通过经济牵扯肯内瑟,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总归值得一试! 虽然心里依旧无法确定,但实在有些无奈的卡密尔还是不得不用经济扶持的手段,尽可能的组织肯内瑟一股脑的跟着暗裔冲入到恕瑞玛的战局之中,以免整个东北互保都随之遭殃…… 就这样,在一番经营下来,亚索成功的开辟了一个新的据点(肯内瑟),而且在当地开始了扎扎实实的经营,同时也在名义上将东北互保和以绪塔尔都拉入到了如今的恕瑞玛战场之中。 虽然亚索至今没有什么嫡系力量,但至少在恕瑞玛的舞台上,他也不再是毫无存在感的背景板,而是一个重要的配角了! …………………… 当卡萨丁带着卡莎,好不容易穿越了大塞沙漠、抵达了皮尔特沃夫的时候,亚索那边刚刚忽悠完卡密尔。 为了敦促皮城尽快给予经济支援和基础建设,亚索还必须以亚托克斯的身份,在皮城多晃悠一段时间,而为了表现出对复仇和战争的渴望,亚索干脆一亚托克斯的身份找上了罗德,希望从他的途径得到一点军火支持。 当然了,罗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真的提供军火? 哪怕他和炼金男爵不怎么对付,但在“让祖安免于战争”这一点上,双方还是有着共同利益的,亚索在这买军火,那纯属不可能。 (当然,亚索也不是真的要买。) 而另一边,卡萨丁还在带着卡莎,努力的打听着亚索的消息,这位好不容易找到女儿的父亲使用了自己所知的所有办法,哪怕罗德的酒馆收费贵的可怕,他也专门来了一趟。 于是,在小小的紫罗兰之梦,亚索见到了卡萨丁。 说来也巧了,无论亚索还是卡莎,都因为外表的不同而选择穿上厚厚的长袍、将自己浑身上下包裹起来。 虽然卡萨丁那边并未认出亚索,但凭借着这副特殊的装扮,亚索却直接认出了卡莎——没办法,卡莎肩膀上的虚空裂荚将她的肩膀垫的有点过高,亚索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眼见着卡萨丁已经找到了卡莎,亚索自然再次动了心思。 现在福光岛虽然有莎拉帮忙管理,但随着人口越来越多,人才的缺口而已越来越大,如果可以的话,把卡萨丁父女拉到岛上……应该会非常不错! 而且,不出所料的话,这两位应该在虚空之地的边缘行动过,对现在的虚空非常了解…… 可以做管理人才,也可以做向导,这样的好事错过了多可惜啊! 想到这,亚索愉快做出了决定——自己扮演暗裔有点久了,现在是时候做一回人了! 反正现在韦鲁斯还在肯内瑟那边看门,只要自己小心一点、招揽了卡萨丁就恢复暗裔形态,一切就都完全ok! 【0845】 虚空感知 和卡萨丁的接触很简单。 通过罗德的关系,在祖安的旅馆,亚索成功找到了这位虚空行者。 然后,两个人就接下来的求职问题,详细的展开了一番讨论。 双方在虚空的问题上有很多很多的一致性,颇有一些“只要你是虚空的敌人,我们就是朋友”的意思。 再加上之前的交情,这一次的招揽看起来非常顺利。 不过……在卡萨丁的诸多需求之中,还是有那么一条比较麻烦的。 而这一条的具体内容也很清晰——卡萨丁想要帮助卡莎褪去表面的装甲。 虽然期间卡莎表示这样挺好的、自己习惯了等等,但卡萨丁却依旧坚持,一定要让自己女儿摆脱这种沉重。 甚至为了说服卡莎,他还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会想办法为卡莎准备一件可靠的海克斯动力装甲,比她身上这一套强多了! 而对于这种承诺,亚索则是报以微妙的眼神——他可是非常清楚的,卡萨丁现在差不多是一个穷光蛋,这种保证鬼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 非常清楚卡萨丁个人能力的情况下,亚索在待遇方面是很好说话的,但关于褪去卡莎装甲这一条,他实在没法给予保证。 虽然对虚空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卡莎和她身体表面的装甲早就已经深度绑定了,想要安安稳稳褪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关于这一点,亚索也只能表示“我有些办法,但未必能够生效”。 于卡萨丁而言,这已经够了——实际上,一路北上而来,他也一直在思索着怎么处理卡莎的问题,但无论怎么想,他都一点思路都没有。 虚空虫早就彻底和卡莎共生在一起了,这可不是表面上穿了一件紧身衣那么简单……双反的联系甚至涉及到了思维、感受这些方面! 而这种微妙的联系,一旦建立起来,再想要再消除的话就要万分小心,否则一个不小心,卡莎也会因而受伤。 哪怕卡萨丁见多识广,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一样毫无头绪,没有任何的办法! 现在亚索表示自己有些办法、未必能够生效,这就已经足够让卡萨丁惊喜了,再加上双方在虚空问题上的一致性,卡萨丁几乎就要当场应下这份工作。 然而,让亚索始料未及的是,这个时候,一直默默旁听、并未说话的卡莎却突然开口了。 “他是一个骗子。” 骗子? 亚索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卡莎的手指——没错,指的的确是自己。 我怎么就是一个骗子了?! 亚索一头雾水的看着卡莎,努力回忆着自己的经历。 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见到了卡莎? 不,不可能的啊! 如果真的见到了卡莎,自己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的…… 没见过的话,卡莎怎么忽然说自己是骗子?看她这信誓旦旦的模样,好像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一样! 要知道,卡莎是一个相当单纯的人,自打小时候落入地疝之后,她就几乎没有和人接触过,这样一个小姑娘,理论上说是不可能撒谎污蔑人的——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而随着卡莎开口,卡萨丁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管他和亚索聊的多么投机,但和卡莎相比,亚索的份量实在有些不足,毫不夸张的说,为了卡莎,卡萨丁可以说愿意做任何事情。 现在卡莎说亚索是个骗子,卡萨丁一下就犹豫了起来。 “怎么回事?”卡萨丁低声问了一句,“你见过他?” “之前并没有。”卡莎摇了摇头,“但是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 “没错。”厚重的斗篷下面,卡莎肩头的裂荚已经张开,“地疝下、虚空的气息。” 听到这句话,卡萨丁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虽然还不能确认亚索的情况,但卡莎对于虚空生物一直都有着相当清晰的感知,现在卡莎说亚索的身上有虚空的气息,那恐怕就是真的有…… 这是什么情况? 而和卡萨丁的紧张不同,亚索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心情却有些微妙——他万万没想到,卡莎对于虚空的力量竟然如此敏锐,哪怕自己并没有启动暗裔形态,依旧被她察觉到了。 有心试探,亚索干脆将包裹之中的暗裔魔剑拿了出来。 “你说的是不是这柄大剑?” 说话间,他干脆的将魔剑放在了桌上,然后自己稍微后退的几步,示意让卡莎再感受一下。 卡莎将信将疑的看向了亚索,然后惊奇的发现亚索本人身上的虚空气息几乎没有了,似乎自己之前感觉到的一切都来自于桌子上的这一柄大剑! 这是什么情况? “这柄武器承载着部分虚空的能量。”亚索主动开口解释道,“唔,这么说似乎不太贴切,应该说它是被虚空能量所感染的武器——实际上,它和卡萨丁手里的那柄匕首性质差不多。” 和霍洛克的冥界之刃差不多? 卡萨丁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而卡莎却若有所悟,随即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这种能量还会感染武器?” “不只是武器。”亚索轻轻叹了口气,“它可以感染一切,只要是有实体的存在。” “等一下,等一下!”这时候,卡萨丁已经有些迷糊了,“你们在说什么?” “说虚空。”亚索随手将暗裔魔剑拿起、背在了身后,“这玩意的棘手程度恐怕远超你的想象——事情有些过于复杂,到福光岛上我们可以慢慢聊。” 卡莎这次没有反对。 而卡萨丁虽然有点奇怪,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的,在亚索的安排下,卡萨丁和卡莎父女二人登上了前往比尔吉沃特的船只,在那里他们会经过一次换乘,然后前往福光岛。 目送着他们走上舷梯,亚索这边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招揽结束,他需要再次恢复暗裔状态,然后和拉亚斯特一起,给火热的恕瑞玛再添上一把柴薪! 至于这一把火会放在哪里…… 亚索早就做好了自己的准备。 【0846】 纳施拉美 处理好这件招聘上的小插曲,亚索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恕瑞玛上。 现在“暗裔国度”已经成功登上了恕瑞玛的舞台,如果要根据现在恕瑞玛的情况画下一副时局图,那这个暗裔国度就应该是横亘在大塞沙漠东部、连接着诺克萨斯人、东北互保城邦、古恕瑞玛、新恕瑞玛的中央地带。 这在地图上可是相当大的一块,论面积的话甚至和大半个德玛西亚差不多。 但很可惜,这么大的空间内,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沙漠,甚至称得上是城市的地方只有肯内瑟一处——剩下的地方,要么是无人区、要么是罕有人迹的区域。 所以,哪怕从地图上看这片暗裔国度是不折不扣的“四战之地”,但只要周围的势力有脑子,就不可能跑过来找麻烦。 从这个角度上说,哪怕暗裔国度在地理位置上可以说是“草肚皮”,但在战略角度上却和“金边”类似。 随着皮尔特沃夫的误会,肯内瑟也趁着战乱迎来了一阵宝贵而难得的发展期,在这种情况下,亚索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拉扯空间,给塔莉垭拖时间、找机会。 现在的塔莉垭没有什么名头,名声也仅限于少数沙漠部族和拾荒者群落,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传播自己的思想,让所有人知道,她才是代表了广大恕瑞玛人利益的那一个。 亚索相信,从这个角度上说,没有谁比塔莉垭更加适合做一个领袖——只不过一旦她展露出这种趋势,恐怕泽拉斯和阿兹尔将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必除之而后快! 所以,亚索需要让这两个家伙一直沉溺于对抗之中,让他们没有功夫注意倒塔莉垭,同时,如果可以的话,亚索也希望暗裔国度的名头多持续些时日,毕竟没有人会认为暗裔的国度有未来…… 有了这种思路,亚索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清楚了,他要继续做搅屎棍,让泽拉斯和阿兹尔这对宿敌之间的对抗更加激烈。 而考虑到泽拉斯正在攻击纳施拉美、而阿兹尔却在南边默默发育,亚索认为自己需要想个办法、让他们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的威胁。 就像是斗蟋蟀的时候,不停撩拨两只蟋蟀的那根草棍一样,尽可能的加快战斗的节奏! 可不能让你们安安心心吞并所有的小势力、再一波团战决胜负啊! 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对抗起来! …………………… 怀着这种思路,亚索“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皮尔特沃夫,和拉亚斯特一起向西而去——这自然是表演给卡密尔看的。 在灰夫人眼里,这是他没有买到军火、没有得到军需物资之后的不满,而有这种不满,一方面证明了皮城的工作,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塔莉垭那边合作的有效性。 不出意料的话,肯内瑟那边很快就会落实下一笔投资了。 而在离开了皮城之后,亚索很快恢复了冷静。 既然想要让阿兹尔和泽拉斯的对抗升级,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引发双方的直接军事冲突。 可惜,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泽拉斯的主力在围困着纳施拉美,试图用围城的方式,啃下这座恕瑞玛北岸仅次于皮尔特沃夫的富庶城市;而阿兹尔的麾下现在还在征兵,未经训练的部队显然不足以跨越沙漠去兜泽拉斯的屁股。 但客观上的不可能却并非意味着亚索毫无机会,在双方本就将彼此当作最大敌人的情况下,只要能够制造一点有威胁的事情,就足以让原本就精神紧张的双方彻底对抗起来。 巧的是,亚索的手里也正握着一张很好用的、可以代表着阿兹尔的牌。 没错,希维尔。 留下她……可不仅仅是为了给塔莉垭做一回保镖、撑一撑门面那么简单的! 如果这位阿兹尔的直系后裔出现在了纳施拉美附近的后方战场,还拉起了一支“义勇军”的话,泽拉斯会怎么想呢? 当这是个人行为? 还是认为阿兹尔要先下手为强? 如果操作得当,或许这甚至能够解除掉纳施拉美之围,乃至于将这座城市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想到这,亚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来吧,泽拉斯——让我看看,你的脾气到底怎么样! …………………… 泽拉斯的脾气自然是很差的。 围攻纳施拉美的不顺让这位远古巫灵心态几近爆炸——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座半独立的城邦,虽然商业繁华但武德不算充沛,只要老老实实围困就能拿下。 但让泽拉斯完全没想到的是,纳施拉美的防卫水平甚至超出了之前的乌泽里斯! 要知道,当初的乌泽里斯可是有斯维因亲自坐镇的,诺克萨斯大统领在乌泽里斯原有城墙的基础上,额外竖起了数道城墙,硬是抵御了拉霍拉克精锐的蚁覆——这种情况下,泽拉斯几乎底牌尽出,才堪堪破城。 和斯维因相比,纳施拉美人的丧心病狂程度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崇敬着拉莫斯的人甚至使用了类似于古恕瑞玛城的建筑结构,用重重城墙乃至于瓮城,将整个纳施拉美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将四肢全部缩回了甲壳里的披甲龙龟! 同时,纳施拉美人还抓住了泽拉斯没有海军这一点,用高价对外购买补给——符文之地可没有战争中立公约,在金子的诱惑下,纳施拉美的物资供应相当充沛,甚至远超之前的乌泽里斯! 只能说之前在乌泽里斯的时候,泽拉斯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 在乌泽里斯陷落之后,正城市几乎都被沙盗们糟蹋完了,以至于清楚沙盗秉性、清楚泽拉斯队伍成分的整个纳施拉美上下一心,完全团结了起来。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死死地将泽拉斯的队伍拦在了护城河外。 这座情况下,就算是再悭吝的商人,也不得不掏出自己的家底——否则一旦城破,按照在乌泽里斯、在祖瑞塔的情况,他们一点家财都剩不下,全都会被沙盗吃干抹净! 再加上东北互保成立之后,皮城和祖安开始在战争补给物资里混入违禁武器、部分精于武器使用的皮城守卫甚至“自愿”成为了雇佣兵…… 哪怕泽拉斯干掉了几个不用心、不努力的沙盗头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军虽然围困住了纳施拉美、但破城却遥遥无期。 【0847】 艰难之战 纳施拉美,这座城市在阿兹尔复生、泽拉斯崛起之前,一度被认为是“恕瑞玛正统”——虽然这里的太阳圆盘是仿制品,虽然这里的信仰也驳杂无比,虽然这里的人沾染了很多其他国家的习惯…… 但对于在帝国崩溃之后,彻底陷入迷茫的恕瑞玛人来说,纳施拉美已经是最接近于昔日辉煌的地方了。 更重要的是,哪怕在战火纷飞的暗裔大战期间,恕瑞玛的其他城市都几经易手,但纳施拉美却成为了无法被攻克的不落之城,这也使得其他地方恕瑞玛传承断绝之后,纳施拉美成为了唯一没有中断文明之地。 就这样,这座整个恕瑞玛仅次于皮城的大都市,最终成为了那个曾经伟大的帝国的……最后一抹余晖。 反过来,作为恕瑞玛帝国的传承人,纳施拉美也一直在有意识的模仿着恕瑞玛帝国曾经的模样。 也许这种模仿在泽拉斯看来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但真正当他挥师东进、开始攻击这座城市的时候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麻烦。 平均高度达到了二十米的夯制城墙和山丘没什么区别。 引用潮汐之力的护城河更是灌满了海水、游曳着鲨鱼。 最关键的是,在城内高耸入云的那些太阳圆盘虽然是仿制品、不足以维持飞升仪式,但却可以退而求其次的作为防御塔使用。 当泽拉斯指挥着卡拉曼达巨炮轰击城墙的时候,这些仿制品汇集了灼热的阳光,数道光棱射线直接映射而出,将这些被泽拉斯寄予厚望的卡拉曼达巨炮全部摧毁了…… 泽拉斯做梦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 一直小心翼翼节约着海克斯水晶的泽拉斯这时候才悲哀的发现,比巨炮在、水晶没了更悲哀的是,水晶还没有用完,但巨炮却全都毁了。 失去了这些卡拉曼达巨炮的泽拉斯军也差不多失去了直接破坏城墙的能力——而考虑到雷克顿也被人劫走了,他手里直接冲上城墙的力量也非常不足。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那也并非不能接受。 大不了重重围困、慢慢消耗呗,反正泽拉斯手下的炮灰足够多。 但偏偏在这个关头,东北互保那边开始了动作,主动支援起了纳施拉美战争物资…… 这份支援可不仅仅是物资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份支援同样给了纳施拉美人一份希望。 “我们并非孤立无援!” 这种情况下,纳施拉美的士气肉眼可见的开始提高,而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蚁附攻城的效果开始迅速下降,敌我双方的交换比被进一步拉大! 哪怕泽拉斯已经劫掠了富庶的乌泽里斯、瑟库诺、祖瑞塔,但在长时间的僵持围困之后,他的后勤还是遭不住了。 这下,问题就不是干掉几个划水者那么简单了——哪怕泽拉斯在所有人的面前,处死了“贪污”的军粮官,依旧无法变出粮食、无法阻止队伍的士气继续低迷。 面对如此僵局,泽拉斯也只能找上蕾欧娜了。 “你不是说有支援么?”泽拉斯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愤怒,“你说我们马上就会有来自于德玛西亚人的支援!” “这个……的确很快就会有。”蕾欧娜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但她依旧硬着头皮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内,“顶多七天,七天之内,德玛西亚的支援一定会到的!” 对于蕾欧娜的保障,泽拉斯最终也只能冷哼一声。 现在自己还要依仗对方的后勤,所以远古巫灵也无法说太多、太重的话。 但不管怎么讲,这件事,他也记住了! …………………… 为啥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这还要从德玛西亚的“天使降临”说起。 实际上,泽拉斯和蕾欧娜的合作,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巨神涉足人间”的重要一环,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可以算是代理人战争。 泽拉斯在和阿兹尔争夺恕瑞玛的统治权,而在泽拉斯的背后,实际上却是巨神峰对自己势力的扩张——战争星灵的灭亡给巨神敲响了警钟,他们现在正期待着用更加直接的手段影响符文之地。 扶植泽拉斯并不仅仅表现在为他接触封印上。 除此之外,泽拉斯所统治的区域,巨神的信仰都被广泛传播、基层的管理都靠着巨神祭司,只要这样继续下去,那过几代人之后,这些区域就将会如巨神峰一样,真正被纳入巨神的势力范围。 到时候,当地的恕瑞玛人也将如巨神峰上的拉阔尔人一样,以为巨神服务为荣,彻底成为“神的奴仆”。 为了实现这个宏大愿景,巨神们几乎动用了所有可用的手段,这才有了泽拉斯大军穿越沙漠、有了卡拉曼达的加入、有了雷克顿的封印和驱役。 在这种整体战的环境下,同样崇敬巨神星灵的德玛西亚,自然也被赋予了厚望,当初帮助德玛西亚建国的凯尔被排下据巨神峰,完成自己登神长阶之前的最后一个任务,而这份任务之中,相当关键的一部分就是“为泽拉斯筹集物资”。 然而,因为凯尔坚持着正义,这位正义星灵的预备役并未如巨神们所期待的那样,将任务轻而易举的完成。 相反的是,她和德玛西亚的贵族一度搞的很僵硬——这种不分青红皂白、逮到黑手套和白手套都毫不留情的行事作风迅速激怒了德玛西亚的贵族,所以哪怕凯尔表示“要支持恕瑞玛正义的复兴”,在贵族议会上,响应者也少得可怜。 甚至现在勉强送来的物资,也是嘉文三世“从私人角度上对正义微不足道的支援”。 别看巨神成功劝降了卡拉曼达、,但在德玛西亚,他们非常习惯的这一套却并未如他们所预期的那么视线——糟糕透了。 然后,就在泽拉斯为后勤而头疼的时候,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出现了。 “你说什么?”泽拉斯能量体的身躯都开始有了不稳定的趋势,“我们的下一笔物资,被人抢走了?!” 【0848】 断其粮道 得知辛辛苦苦被运来的粮食被劫掠了,泽拉斯都快要气疯了! 我手下才是一群沙盗! 结果现在,我这边的粮道却被人给偷了,终日打雁不防今天被大雁直接啄了眼睛! 愤怒的泽拉斯第一时间派出了队伍,想要将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抓住、吊死。 可惜,凶手并未抓住。 等泽拉斯派的人抵达现场的时候数十万斤粮食早就消失不见、彻底不见踪迹了! 不过,结果并非是毫无收获。 至少泽拉斯弄清了主动出击搞事者的身份——泽拉斯的手下找到了一个逃跑的运粮队成员,然后从他的嘴里,终于问出了一些当时袭击的场景。 “先锋是一个未曾见过的面孔,他有着高大的、如黑曜石一般的身躯,使用类似于战斧的长柄武器,轻松击败了护卫。” “后续抵达的统帅则是一个长发的女人,似乎使用着一柄锐利的十字刃,可以丢出来之后飞回到对方的手里。” “其他人大多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他们藏身在了沙丘之中,当我们经过的时候出手伏击,猝不及防之下,我们死伤惨重……” 得到了报告的泽拉斯迅速过滤掉了其中关于祈求、关于推卸责任的部分,这位远古巫灵就看着报告上的描述,几乎一瞬间就断定了对手的身份。 “内瑟斯!希维尔!”提起这两个名字的泽拉斯暴跳如雷,“你们居然还敢主动出手挑衅,真的以为我拿不下纳施拉美么?!” 可惜,这种愤怒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无能狂怒。 虽然“认出了”敌人的身份,但坐镇纳施拉美、主持攻城局势的泽拉斯,一时之间还真的就没办法——甚至比起搜寻凶手,他现在更要注意的是维持队伍的士气和组织度,避免崩溃的出现。 要知道……对着这一批粮食的完蛋,泽拉斯麾下的沙盗大军甚至有了断炊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走投无路的泽拉斯终于不能慢吞吞的驱赶炮灰攻城了,那样会导致本来士气就糟糕的沙盗进一步崩溃…… 绝境之下,泽拉斯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就这样,在第二天一早,沙盗们“例行公事”的开始了攻城之际,一直默默积蓄着力量、试图让星灵放松下来的泽拉斯终于行动了。 呼啸着的奥术飞弹拖拽着长长的尾焰,如天火流星一般从天而降、落入到了这座小小的城市之中。 而这些奥术飞弹的目标不是别处,正是耸立在纳施拉美城内的数个巨大的太阳圆盘仿制品。 泽拉斯这是彻底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的解决问题了——哪怕这样的代价非常沉重,他也急不可耐了起来。 本来这张底牌是他为巨神星灵们准备的,但现在看来,它还是亲手一样一样来得比较好。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拿下纳施拉美。 …………………… 泽拉斯的出手提振了沙盗们的战斗意志——这些只能打顺风仗的家伙甚至难得的主动发起了几次蚁附行动,直到中午才开始出现无法战斗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纳施拉美城内的压力也突然增大。 在泽拉斯出手之后,纳施拉美也失去了最为有力的反击武器,针对沙盗的杀伤力肉眼可见的降低了许多。 哪怕他们依旧可以站在高大的城墙上,保持着对沙盗的火力压制,但没有了高耸的太阳圆盘,这些纳施拉美士兵的心理依旧会犯嘀咕。 “我们真的拦得住吗?” 泽拉斯是听不见这种心声的,但从对方士兵的表现来看,这种不讲道理的攻势的确严重挫伤了对方的战斗意志! 这种情况下,泽拉斯干脆开始放飞自我了。 仅仅是泽拉斯自己一个人,却对着纳施拉美倾泻出了不下于一个大型法师团的火力,甚至一度压制了城头上的箭矢和投掷物,直到对方有针对性的派出了施法者,在所有人面前被泽拉斯一个人轰成了渣滓! 托了泽拉斯爆发的福,沙盗们一度在拉霍拉克的带领和掩护下,硬是冲上了城墙、在上面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这一次的战斗持续到了晚上。 虽然最终泽拉斯麾下的沙盗和拉霍拉克还是被赶下了城墙,但整个过程却极大程度的刺激到了纳施拉美的守军和居民。 一时之间,整个纳施拉美噤若寒蝉,所有人心事重重。 然而,就在泽拉斯这边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有噩耗传来——在大军补给的重镇祖瑞塔,一群神秘的家伙袭击了粮仓,并焚毁了部分粮食。 根据具体统计,有数十万斤的粮食在浓烟和大火之中彻底完蛋,哪怕后续第一时间进行抢救,依旧没有能够挽回多少。 连续两次的袭击让泽拉斯终于忍无可忍,他悄悄将指挥权放在了手下,然后中午或早晨的时候正式下达调令。 希维尔的身价又一次迎来了质的飞跃。 同时,内瑟斯也正式登上了泽拉斯的必杀名单,名次甚至还在希维尔之前! “死活不论!” …………………… 远在维考拉的内瑟斯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一口大锅——不过,就算他知道亚索伪装成自己的模样、给泽拉斯找了那么多的麻烦,他也许反而会拍手叫好。 必将他和泽拉斯是真的不共戴天,这个该死的叛徒在关键时刻背叛了阿兹尔,彻底打断了恕瑞玛复兴的进程,这完全是不可饶恕、不可容忍的! 叛徒都该死,都应该去死! 可惜,身在维考拉,内瑟斯对此一无所知,他现在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别的地方。 他在挖掘,挖掘一栋古老的建筑。 这座建筑曾经是恕瑞玛文明的印记和代表,却在不久之前(大概二百多年?内瑟斯也记不太清楚)被埋葬在了黄沙之中。 这一栋古老的建筑,就是曾经恕瑞玛的文明之光,伟大的恕瑞玛大图书馆! 而内瑟斯的挖掘,同时也意味着阿兹尔的崛起进行到了下一个阶段! 【0849】 重启文明 亚索早已看透了恕瑞玛帝国衰落的必然性,而虽然内瑟斯当局者迷,却至少能够知道,现在想要让恕瑞玛再次伟大,仅仅凭着皇帝这么一个由头是完全不够的。 当皮城的兴起导致海克斯科技成为时髦、享乐主义和消费主义开始流行之后,古老的恕瑞玛传统看起来吸引力越来越低——哪怕现在无数恕瑞玛人拖家带口的出现在了恕瑞玛城,但那些都是混不下去的难民,在这一点上,内瑟斯还是能看清的。 这种情况下,阿兹尔在重建帝国文明的过程中,一方面要维持物质水平,另一方面也要在精神层面上,重铸恕瑞玛的荣光! 而这个任务,自然是交给了曾经的大学士、传承着恕瑞玛文明知识的内瑟斯。 而接到了任务之后,内瑟斯没有丝毫迟疑,直奔维考拉而去——在那里的风沙之下,掩埋着一座曾经的帝国图书馆。 因为暗裔战争的缘故,内瑟斯无法完全庇护它不受战火影响,所以当时的内瑟斯选择将其掩藏在了风沙之中,每过几百年检查一次, 在此期间,他曾经主动出手,干掉了一个觊觎这份知识的暗裔,通过这种强势的手段,内瑟斯最终成功保留下了这座曾经的大图书馆。 现在,皇帝已经归来了,那么这座图书馆也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就这样,内瑟斯再次告别了自己的兄弟,顺流而下来到了维考拉,然后在城外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平静的开始了等待。 他在等待星象——恕瑞玛的文明以太阳圆盘为绝对核心,但同时也夹杂了一些星相学的知识,至少在恕瑞玛人藏东西的时候,他们都喜欢用漫天星辰作为天然的密码锁。 算好了时间的内瑟斯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时间——随着北方天空上的那个猎户张弓搭箭、箭矢锋锐上的明星照亮了苍白的砂砾,他终于将自己的法杖深深的刺入到了沙丘之中。 氤氲的星光在内瑟斯的引导下,在高低不平的沙地上勾勒出了一个复杂的法阵,随着星光越发璀璨,这个法阵也开始充盈起了惊人的能量。 很快,地面开始颤抖了起来。 内瑟斯一面低声念诵着咒语,一面开始缓缓向后退去——随着他的动作,这片沙丘开始迅速隆起。 夜风吹拂。 沙丘上的砂砾随风而去。 随着风越来越大,一栋高大的建筑终于显露出了身形。 时间并未在这栋建筑物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什么痕迹,但墙壁上干涸的血液痕迹还是让内瑟斯忍不住皱起了眉梢——当初那场暗裔大战给恕瑞玛造成的伤痕哪怕是现在都没有消失,偌大的恕瑞玛帝国在那场战争之后,彻底失去了向心力,四分五裂一直到现在。 伸手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内瑟斯沿着回廊进入了图书馆的内部。 这位大学士的目光无意地扫视着周围的书籍,但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这些自己早已读过的书上,他想到了暗裔,想到了亚托克斯,想到了之前对方和自己的谈判与约定。 这个狡猾的暗裔,到底要做什么? 至少现在,内瑟斯还没有看出来——暗裔都是一群疯子,他们也许有自己的目的,但实现目的的手段却都和神经病一样不可理喻,哪怕是内瑟斯,也不敢说自己对暗裔有几分了解。 哪怕他们曾经是同僚。 摇了摇头,内瑟斯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他来到了一座书架前,伸手抽下了一本《以绪塔尔杂记——元素奥秘》,然后表情更加严肃了。 前几天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据说以绪塔尔人派出了一支小队,试探性的来到了这边,好像在宣告着自己才是恕瑞玛的正统…… 虽然那支小队不知道为什么,后续就没有了消息,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恐怕内瑟斯就不得不将一个古老的国度也放在了自己的棋局之中了。 啧,真是多事之秋。 迈着缓慢的脚步,内瑟斯花了快一夜的时间,上上下下的在整个图书馆内走了一圈,然后在天亮时分,终于来到了这座图书馆最高的露台上。 在这里,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支信号弹,然后迅速的点燃了引线。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信号出现在了蒙蒙亮的天空,早就在维考拉等待着任务的行动小队迅速出发,直接向着内瑟斯方向,迅速赶了过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们看见了这座巨大的图书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叹,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图书馆、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书。 而在感慨的同时,他们也非常麻利的行动了起来,甚至不需要内瑟斯来指挥——在阿兹尔的训练下,这些恕瑞玛新兵虽然还只是菜鸟,但至少他们在搬东西这件事上,还是可以靠得住的。 所有人迅速的行动了起来,图书馆里的书籍开始被分门别类的打包,然后运往恕瑞玛城。 这份枯燥却非常有意义的工作,最终持续了快半个月,而担心书籍的内瑟斯一直在现场指挥,小心的叮嘱着负责搬运者一点歌谣足够小心。 “那都是无价的知识!” 而在内瑟斯的监督下,整个图书馆的搬迁速度很快,而且有条不紊。 终于,当最后一本书被打包、内瑟斯终于长长的除了口气之后,这位大学士终于抽出了时间,去了解外面的情况。 结果……听见的第一个消息就让这位沙漠死神目瞪口呆。 “什么,你说在纳施拉美,我们的皇帝后裔带队,主动袭击了那个叛徒的粮道,并且焚毁了大量物资补给?” “没错!”信使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不愧是皇帝的血脉……” 希维尔的皇帝血脉自然不需要质疑但内瑟斯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希维尔会出现在那里…… 希维尔不是自己借给亚索、然后作为俘虏和吉祥卧的家伙么? 这种情况下,希维尔凭什么能拉起一支队伍、跑到后面去兜泽拉斯的屁股…… 想到这个问题,内瑟斯心中出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0850】 救命援军 内瑟斯没有弄懂亚索的想法,因而对于希维尔的行动也只是叮嘱了一句“多加关注”——随后,大学士先生似乎完全投入到了自己的本职任务中。 作为文化大臣,他现在的耽误之急是将这些书都记录下来,然后以其作为载体,凝聚恕瑞玛人的力量。 至于希维尔什么的…… 内瑟斯可没空关注。 那么,希维尔在干什么呢? 很简单,她依然在跟着亚索,给泽拉斯搞破坏。 主要的工作都是亚索做,希维尔在队伍之中仿佛是个一个局外人,她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告诉所有人,两个恕瑞玛绝对不可能和解的! 既然不可能和解,那现在这种情况下,为啥不干脆打起来呢? 快打起来啊! 你们不打,肯内瑟那种小地方怎么会有机会发展呢? 亚索一方面期待着泽拉斯折戟沉沙,另一方面,却也不希望泽拉斯的叛乱被迅速搞定——否则就要自己亲自去面对阿兹尔了,想想都烦。 当然,这属于比较长远的问题。 对亚索来说,摆在眼前的问题是,泽拉斯似乎提高了警惕,想要依靠着少数人给他找麻烦,难度越来越大了。 要知道,亚索跑过来骚扰泽拉斯后方的目的不仅仅是迟滞他对于纳施拉美的攻势,同时也是给阿兹尔嫁祸,让双方本就水火不容的矛盾更加尖锐。 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不能现身的,顶多提供一点小小的、额外的帮助。 也就是说,只要泽拉斯派出了足够对付希维尔小队的人手,亚索就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而泽拉斯也正是这么做的,在遭遇了两次袭击之后,阿兹尔明显加大了针对后勤保障方面的人手,哪怕这样会给他本就僵硬的后勤带来更大的压力。 眼见着除非自己出手、对方恐怕都不会有太多问题,亚索也有点想要嘬牙花了——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拿下纳施拉美? 不,这绝对无法接受! 就在亚索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给泽拉斯找一点麻烦的时候,脚下的震颤却让他喜上眉梢。 “我们运气这不错。”面对着希维尔奇妙的眼神,亚索眉飞色舞的解释道,“阻碍泽拉斯最大的办法,原来在这啊!” …………………… 另一边,在纳施拉美。 随着泽拉斯干脆摊牌、利用自己的能量身躯,对纳施拉美展开了狂轰滥炸,纳施拉美的战局终于出现了比较明显的趋势。 原本坚如磐石的城防在奥术的轰击下摇摇欲坠——更加致命的是,城内的那些曾经毁灭了的卡拉曼达巨炮的太阳圆盘、在泽拉斯的面前也开始被迅速点名。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的缘故,在城外的泽拉斯用奥术飞弹袭击城内的时候效果很差——但你耐不住太阳圆盘足够大、足够明显了啊! 这种情况下,泽拉斯迅速的毁掉了位于纳施拉美城市中心的太阳圆盘,硬生生将沙盗们的士气提振了起来! 而纳施拉美这一边则是因为太阳圆盘的崩塌而陷入了肉眼可见的沮丧之中,守卫着太阳圆盘的荣誉武士之中,甚至有人因为感到耻辱而举剑自戕。 就这样,随着泽拉斯毫无保留的爆发,战斗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纳施拉美这座城市最大的问题也终于在此时凸显了出来。 他们缺乏顶级战斗力。 在没有顶级战斗力的情况下,纳施拉美在这次战争之中无限被动,他们哪怕占据了防御上的优势,却依旧开始逐渐失控。 而一旦士兵和市民的情绪激动,他们的战斗力就会下降。 眼见着纳施拉美的反击开始软绵无力、远不如曾经,泽拉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只有自己能够把握住。 这样下去,纳施拉美的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甚至就算现在泽拉斯的战士断炊,他们都敢直接聚在一起、对城市开始冲锋。 面对着这种情况,纳施拉美的城主自然是心急如焚,他倒是很想在这就驱逐泽拉斯,从而树立起自己“恕瑞玛正统”的大旗,但无奈技不如人,他也没有信心发起反击。 虽然他的手下也有不少各种各样的人物,但面对着泽拉斯的情况下,这些人都只能站着如喽啰,根本就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战场的形势! 而士气这种东西,一直都是存在着连锁反应的,这就仿佛是一场可怕的雪崩,在重力的作用下,永远会越来越快。 但……真的就没有机会了吗? 当然不是。 哪怕泽拉斯已经认为自己赢定了、开始盘算起了拿下纳施拉美之后的政策,但实际上,纳施拉美却依旧有一份自己独特的机会。 独属于纳施拉美的机会。 毕竟……这座城市可是有一位神祇庇护的呀! 当越来越多的人将拉莫斯节当成了一个单纯的节日之后,很少有人会记得,这个日子是为了曾经拯救这座城市的披甲龙龟所设计的。 不过,人们虽然会遗忘拉莫斯,但拉莫斯却从未遗忘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在纳施拉美城的士气即将崩溃的时候,清晨时分大地的震颤却让所有守卫者再次激动了起来。 在朝阳升起的方向,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在那遥远的地平线边缘,一个庞大的身形正以惊人的速度……滚滚而来! 拉莫斯! 哪怕泽拉斯已经认为自己赢定了、开始盘算起了拿下纳施拉美之后的政策,但实际上,纳施拉美却依旧有一份自己独特的机会。 独属于纳施拉美的机会。 毕竟……这座城市可是有一位神祇庇护的呀! 当越来越多的人将拉莫斯节当成了一个单纯的节日之后,很少有人会记得,这个日子是为了曾经拯救这座城市的披甲龙龟所设计的。 不过,人们虽然会遗忘拉莫斯,但拉莫斯却从未遗忘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在纳施拉美城的士气即将崩溃的时候,清晨时分大地的震颤却让所有守卫者再次激动了起来。 在朝阳升起的方向,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在那遥远的地平线边缘,一个庞大的身形正以惊人的速度……滚滚而来! 拉莫斯! 【0851】 气急败坏 泽拉斯快要气疯了。 因为披甲龙龟的速度过快,甲壳也足够解释,泽拉斯的奥术轰炸大多落空,而少数命中之后也不痛不痒,没能给拉莫斯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阻碍。 愤怒之下,泽拉斯愤然掀开了自己的第二张底牌。 灵体心脏位置的能量核心越发耀眼,奥术之力充盈的状态下,泽拉斯的能量核心几乎进入了白炽状态。 如果亚索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于泽拉斯的表现,这种胸口白炽的状态,几乎和瑞兹法力涌动时候的双目白炽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的,哪怕是在围城的艰难时刻,泽拉斯依旧没有拼尽全力! 现在,全力过载的状态下,泽拉斯终于不再使用软绵绵的轰炸了。 狂暴的奥术能量宛若实质般化为了一条绳索,扫开了路上所有的阻碍,直奔拉莫斯而去——此时此刻,泽拉斯甚至不愿意去想接下来自己的战略筹划、纳施拉美围攻失败之后的收拾残局,他只想干掉这一只满地乱滚的大王八! 然而,拉莫斯却比谁都狡猾,在毁掉了纳施拉美城南大半部分的营地之后,祂没有任何迟疑的调转方向,直接转身离开,翻滚的速度甚至比之前出现的时候更快! 嗯,你的奥术锁链很长,但可惜捆不到我诶。 而在离开的时候,拉莫斯甚至还主动滚过了一座小小的土丘、然后以这个小土丘为跳台,轻轻松松的跃起了七八米高——在到达最高点的时候,祂愉快的发出了“嗝”的一声,仅仅用一个音调,就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满足。 随后,这个庞然大物就没有任何一点停歇,一路向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漫漫风沙之中。 只留下暴怒的泽拉斯在原地跳脚——可惜,哪怕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结果也只能目送拉莫斯离开,这满腔怒火最终也只能算作一场可悲的无能狂怒。 当感受到地震的亚索终于来到了纳施拉美的时候,他见到的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狼藉景象。 整个纳施拉美城南的平原,仿佛是被大型拖拉机犁过一样,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沟壑,高速翻滚的拉莫斯用自己贝壳上的突刺翻掘了土地、扬起了黄沙,将这一片可以让大军驻扎、展开的平原变成了一片走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土塬、沙塬地貌。 站在之前拉莫斯跳起来的那个小土丘上,亚索手搭凉棚看着这片遍布沟壑的土地,心下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就是符文之地的原始神祇啊! 呼唤着群山的奥恩,掌控着雷霆的沃利贝尔,召唤着冰雪的艾尼维亚,以及雕刻着大地的拉莫斯。 看来,泽拉斯的纳施拉美之旅,恐怕要提前结束喽! …………………… 然而,让亚索万万没想到的是,遭此大难的泽拉斯虽然无比狼狈,但却没有一点撤退的意思。 哪怕自家的大营都被毁了,哪怕辛苦召集的沙盗趁乱跑了一大半,哪怕之前倍受打击的纳施拉美守军,现在已然是士气如虹——泽拉斯依旧坚持攻城。 当然了,现在攻城行动是组织不起来了,但围城却要继续坚持! 这个狡猾的背叛者看得很清楚,自己虽然依靠着烈阳教派、依靠着巨神星灵,有了不错的后勤补给,但本质上麾下的军队也不过是一股流沙,一旦停止攻击,就彻底失去了明天! 如果这时候从纳施拉美退却了,那恐怕在未来自己将步步后退,再无前进的机会。 而且,经此一事,自家这边虽然炮灰跑了很多、虽然短时间内难以展开攻势、虽然士气上有所影响,但依旧有机会,有拿下纳施拉美的机会! 看着满目疮痍的营地,他甚至在安慰自己:吃干饭的炮灰死了,后勤的压力就小了,自己完全可以用多出来的物资来提振士气嘛…… 通过这种强行有好处的自我开释,泽拉斯终于让自己从愤怒之中解脱了出来,他一面指挥着麾下的士兵重新布置营地,一面主动邀请蕾欧娜过来和自己谈一谈。 得到消息的蕾欧娜不得不放弃了寻找自己好姐妹的旅程,转而回到了纳施拉美——她之前也以为这次的纳施拉美围城已然十拿九稳,所以就跑去解决巨神峰的内部问题了。 结果这才刚刚离开纳施拉美不久,连黛安娜的面都没见到呢,泽拉斯那边就传来了噩耗…… 这种情况下,蕾欧娜也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行程,转而回到纳施拉美,和泽拉斯商议起了接下来的相关事宜。 至于黛安娜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吧,毕竟恕瑞玛相关事宜才是现在巨神峰上下的关键! 就这样,差不多在纳施拉美城南休整好了的同时,蕾欧娜也匆匆回到了这里,见到了泽拉斯。 本以为泽拉斯会以此为由头,继续向自己索要好处的蕾欧娜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推脱的言辞,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提出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要求而已。 包括无论是关于烈阳教派的传教推广、还是后勤补给线的强化稳固,这些都是应有之意,完全符合双方的一致利益。 这种情况下,蕾欧娜的心里多少有些迟疑,以她对泽拉斯的了解,对方应该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才对啊…… 然而,思索良久也并未发现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蕾欧娜终于还是答应了泽拉斯几乎所有的条件——你要补给、要烈阳教派消灭拉莫斯的信仰,这都是我求之不得的,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拒绝呢? 将这些事情应承了下来之后,蕾欧娜虽然心下迟疑,但还是离开了纳施拉美——就在她和泽拉斯谈论关于加深合作的问题时,教团那边又有了黛安娜的新消息,蕾欧娜不愿意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就这样,蕾欧娜再次踏上了寻找黛安娜的旅程,而就在她出发之后不久,借着这次加深合作的机会,泽拉斯终于推出了一项完全超出了所有人预期的政策。 废奴。 【0852】 解放奴隶 如果说一直保存着底牌的泽拉斯是一个阴谋家,那么,在拉莫斯一通乱拱之后,底牌亮出了一大半的泽拉斯就阴错阳差的有了几分堂堂正正的意味。 不再藏着掖着的情况下,泽拉斯想要继续自己的恕瑞玛征服之旅,那就必须冒风险了。 而既然要冒些风险,那不如干脆冒大一点的好了! 这样想着,泽拉斯借着和蕾欧娜加强合作的机会,直接提出了解放奴隶! 纳施拉美自称是恕瑞玛正统,虽然这个“正统”要打上引号,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很多形式问题上,纳施拉美的确有着惊人的坚持。 这种坚持,在泽拉斯的眼中,就是最大的破绽。 曾经的恕瑞玛帝国是一个巨大的奴隶制帝国,整个帝国以力量和血脉为依据,上下阶级壁垒森严、牢不可破。 而处处效仿着恕瑞玛帝国的纳施拉美,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整个符文之地最大的奴隶贸易中心和奴隶集散地。 在这里,兼职沙盗的捕奴团和一贫如洗的破产者成为了最大的奴隶来源,每年都有无数奴隶和货物一起被装上船只,送往诺克萨斯或者皮尔特沃夫、比尔吉沃特。 “为了减少这种不人道的贸易”,纳施拉美对奴隶贸易课以重税,每一个离开港口的奴隶都有三分之二的身价是源自于纳施拉美的奴隶税,但即使如此,仍旧有无数的交易在这里达成。 原因很简单,至少在奴隶贸易方面,纳施拉美是绝对专业的。 在纳施拉美买奴隶,你总能找到最适合的那个——虽然价格贵了一些,但至少安全可靠。 在这种罪恶贸易的滋养下,纳施拉美才有了现在的繁华、才有了让泽拉斯也无奈的厚重城墙,才有了支撑整个城市运转的基石。 对于纳施拉美人来说,奴隶就是最宝贵的个人财产,是极其重要的生产工具,他们支撑了纳施拉美的手工业,靠着低廉的价格,硬生生抵御了皮尔特沃夫工业化生产的冲击! 在这种大背景下,在攻城非常不顺的情况下,曾经是奴隶出身的泽拉斯自然想到了解放奴隶、用奴隶引发纳施拉美内乱的想法。 做奴隶的滋味,泽拉斯比谁都清楚——他相信,只要这个口子打开,牢不可破的城墙也会在内部崩塌! 当然,解放奴隶这种事情不能直说,借着之前和蕾欧娜合作的由头,他对拉霍拉克的头领提出,要加快传教的速度,用宗教瓦解城内的抵抗意志、阻止他们向拉莫斯求助。 这种想法自然得到了烈阳教派的一致认可,烈阳神教出人出力,为的不就是传播宗教么? 然而,关于传教的具体方案,泽拉斯却鸡贼的表示“教派内部不应该有主人和奴隶的划分,我们应该然那些可怜的奴隶也沐浴太阳的光辉”。 而这个说辞虽然让烈阳教派的信徒们感到有些新鲜,但想想的话却也很有道理——传教嘛,自然是有针对性的,按照泽拉斯的说辞,似乎我们会很容易吸纳那些奴隶? 让这些奴隶从纳施拉美人的奴隶,变成神祇的奴仆,这是多么伟大的净化和洗礼啊! 于是,狂热的信徒们愉快的接受了泽拉斯的建议,开始有意识的展开渗透,试图吸引奴隶们的注意。 …………………… 在纳施拉美城内,烈阳教派的神庙几乎都被全部捣毁了——在泽拉斯开始进军的时候,纳施拉美人就意识到了烈阳教派可能作为内应这一点,干净利落的消灭了这些隐患。 不过,出于稳妥考虑,烈阳教派的祭司们并未被赶尽杀绝,而是被全部投入到了监狱之中——必要的话,他们将会成为纳施拉美谈判的筹码,杀了实在是浪费。 就这样,在纳施拉美的烈阳祭司被投入了幽暗的监牢里,再也没见到过太阳。 好在这些家伙信仰坚定,而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接收到自家领袖的意志,虽然只是冥想中模模糊糊的“我应该做点什么”,但也足够让他们在监狱之中熬下去了。 这些失去了自由的烈阳祭司,此时只希望泽拉斯大军能够拿下纳施拉美,尽快结束这可怜的牢狱之灾。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绝望的时候,城外竟然派出了一支精锐无比的小队,冒着巨大的风险,偷偷溜进了城内,主动联系上了他们。 而这支从天而降的小队,也带来了蕾欧娜和泽拉斯那边的最高指示——这些烈阳祭司在恢复了自由之后,不要急着出城,而是留在城内,去奴隶之中,宣扬伟大的烈阳教派! 这些常驻本地的祭司闻言都有些惊愕,哪怕他们足够虔诚,但长时间生活在纳施拉美的情况下,这些人多少有些瞧不起奴隶——而现在,居然要我们去给奴隶传教? 凭什么呢? 可惜,使者是不会给他们解释的——在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之后,他们被从监狱之中放了出来,然后化整为零的混进了奴隶之中,而那支精锐的小队则是主动吸引火力,全部牺牲在了城里…… 不过,这支队伍的牺牲是很有价值的。 祭司们越狱而逃,混入了奴隶之间,按照那支小队的规划,完美的代替了几个奴隶的身份后,不仅躲过了搜查,还真的成功让不少奴隶信仰了烈阳教派! 对于奴隶们来说,哪怕信仰都是一种奢侈——这种情况下,都不需要祭司忽悠太多,他们就非常主动的拥抱了烈阳的光辉。 在痛苦的现实面前,烈阳教派给了这些奴隶难得的温暖,虽然理论上说烈阳教派的信徒也是烈阳的仆人,但对奴隶来说,这也是巨大的进步啊! 都沦为奴隶了——还有什么会比这更加糟糕呢? 在城外,新的大营已经扎好,在泽拉斯的指挥下,试探性的攻城又一次开始了。 在城内,烈阳教派的意志则是在奴隶之间传播开来,悄无声息的成为了这些奴隶能够抓住的,唯一的指望…… 而对于这一切,纳施拉美人完全一无所知。 【0853】 千里之堤 纳施拉美的卫兵对于祭司们的越狱感到非常奇怪,他们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敌人会用这么一队精锐刺客,去交换那么一批没啥用的祭司。 怀着“敌人既然做了,就必然有理由,我们就要阻止”的心态,他们一度也曾经在城内大肆搜捕,可惜混入了奴隶之间的祭司实在不好找,再加上救援者还伪装了出城离开的痕迹,这件事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也许这些祭司里面,有谁的小舅子呢?” 怀着这样微妙的推测,最终纳施拉美人只是加强了对于内部奸细的审查,随后再次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防卫外敌上——泽拉斯的攻城又开始了,纳施拉美人再次站上了城墙。 至于这些被留在了城内、被给予了厚望的祭司们……谁又会想到,他们会主动混入到低贱的奴隶中间去呢? 祭司们的传教非常顺利。 这些连信仰都不配拥有的奴隶,现在居然有人告诉他们“笃信伟大的巨神就有未来”……这简直不要太感动! 不过,哪怕是正在传教的祭司,一时之间也没有看到什么意义——也许这样会拉来信徒,也许这样会在纳施拉美陷落之后更好统治,但至少不会对整个城市的攻防有任何影响啊! 要知道,奴隶们是连登上城墙的权力都没有的,哪怕整个城市的奴隶都皈依了烈阳神教,对正面的战局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别忘了,为恕瑞玛而战即是荣耀,这点也是恕瑞玛的传统,而奴隶显然是没有资格获得这份荣耀的。 前徒倒戈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既然选择了解放奴隶,泽拉斯就有自己的后手打算,在攻城战中,他不再致力于杀伤守军,而是开始主动轰炸城墙。 在泽拉斯的命令下,士气不振的沙盗放弃了蚁附攻城这种手段,转而开始使用比较划水的手段,利用粗糙的投石机,远远地展开对城区的轰击。 石质夯土的厚重城墙虽然能够扛住奥术之力和石块的狂轰滥炸,但随着轰炸的频率增加、爆炸位置的集中,城墙修缮已经成为了摆在纳施拉美人面前最大的难题。 在泽拉斯大军白天攻城、夜间休息的情况下,纳施拉美人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在夜间修缮城墙。 最开始的时候,修墙的都是正规军的预备队,白天没有参战的人在夜晚修缮城墙、维修器械,为第二天的战斗做准备。 然而,随着这种攻城时间的增长,越来越多的预备队加入了战斗、越来越多的人陷入了疲惫,在如此消耗之下,再让正规军夜间修缮城墙已经有些不现实了。 这种情况下,纳施拉美港务女总督终于提出了“让奴隶负责修缮城墙”的想法。 严格来说,这也算是打擦边球了,让奴隶在夜晚修缮城墙这种事情并不算完全符合恕瑞玛的古老传统。 不过嘛……萨加总督身为瑟塔卡的后裔,都主动提出来了,纳施拉美人自然乐得接受了。 毕竟,如果不让奴隶区修缮,岂不是要居民轮流承担劳役了? 谁想要在黑灯瞎火的状态下,去修城墙啊! 就这样,在纳施拉美围城来到了第四个月的时候,纳施拉美的奴隶们终于第一次靠近了这里的城墙。 而在这些奴隶之间,烈阳神教的祭司也终于找到了那个为巨神而战的机会。 ……………………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最为炎热的七月份。 哪怕纳施拉美位于瓦罗兰海峡的南岸,属于海洋性气候,但进入了七月之后,天气也终于酷热难耐了起来。 不过,这种酷热和萨加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作为纳施拉美的港务总督,萨加的夏天还是很惬意的——皮城人已经打通了海上的补给线,哪怕在围城状态下,她的晚餐和宵夜桌上都有特供的白葡萄酒。 对于那些皮城佬的想法,萨加简直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希望纳施拉美成为一个残酷的碾盘,磨碎自己、也搅碎掉泽拉斯的进攻,这样他们就能继续保持着自己遗世独立的状态、继续赚取大笔大笔的金海克斯。 但……很可惜,他们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在伟大的拉莫斯的帮助下,泽拉斯麾下军队的大营几乎被犁过了一遍,这种情况下,整个纳施拉美士气高昂,胜利也近在咫尺! 什么新恕瑞玛,什么泽拉斯……他们注定会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来自于古恕瑞玛时代的最后一个飞升者? 对于这种巧言令色的骗子,萨加的心里充满了由衷的不屑——她可是真正的瑟塔卡后裔,飞升武后的血脉,祖祖辈辈每一代都是可以查询的那种。 我才是恕瑞玛正统! 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泽拉斯的攻势正在逐渐倾颓——萨加看得很清楚,自打那一次拉莫斯地动山摇之后,那些沙盗就陷入了沮丧之中,哪怕后来在泽拉斯的命令下使用投石机,但投石工作也越来越敷衍了。 虽说泽拉斯的奥术之力让萨加多少有些心惊肉跳,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拿不下纳施拉美的! 在即将到来的胜利面前,萨加哪怕提醒自己要淡定,却也总是忍不住去想别的东西。 最简单的一点——泽拉斯都能打出新恕瑞玛的旗帜,都能从诺克萨斯人手下攻下乌泽里斯、调动起卡拉曼达的力量,那等之后自己击败了泽拉斯,是不是也能如法炮制呢? 没错,进攻和防守之间的差距是很大。 但……在经历了泽拉斯的攻击之后,在萨加看来,二者之间的差距似乎并非完全无法弥补嘛! 如果自己能顺势反推,甚至拿下乌泽里斯、卡拉曼达,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真正的将自己的头衔变成恕瑞玛的皇帝? 我可是瑟塔卡的后裔! 怀着这样的想法,萨加忍不住站起身来,试图给自己倒一杯白葡萄酒。 冷静一下,然后再去休息。 然而,还没等她拿起自己的瓶子,一阵可怕的喧哗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嗯? 出什么事情了? 【0854】 溃于蚁穴 野心总是渐渐滋生起来的。 像是萨加这种人,如果没有泽拉斯的出现,她恐怕还在考虑怎么在诺克萨斯人的面前保持硬气——然而,随着泽拉斯大举围城、随着拉莫斯神兵天降、随着皮城在背后开始输血,萨加竟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也许我可以成为恕瑞玛女皇”的想法。 虽然她也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但野心一旦滋生,注定了难以消弭。 好在现实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甚至没有等到萨加来得及活动,纳施拉美的防御就崩溃了——在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高大巍峨的纳施拉美城墙大片大片的垮塌,城南的防御线几乎全部垮塌! 而原本应该在这时候负责修缮城墙的奴隶们,却公然违反了禁令,齐刷刷的点起了火把,将连绵不绝的缺口全部暴露了出来…… 隐隐约约的,人群之中响起了“为了巨神的荣耀”“天界上的巨神注视着我们”的呼喊——守夜的士兵迅速吹响了哨子,但不管哨声多么尖锐,城南的废墟都注定无法恢复秩序。 城外的沙盗们清楚的看见了这一幕。 甚至不需要泽拉斯发布命令,这些曾经在乌泽里斯大肆抄掠的沙盗就完全兴奋起来了! 当初在乌泽里斯就是这样,雷克顿一马当先冲破了城门的防御,而沙盗们随后就一拥而上,彻底撕碎了诺克萨斯人的防御,最终占领了那座城市,然后拿走了一切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现在……轮到纳施拉美了! 而在沙盗之前,最近一个月期间始终没有上战场、一直在养精蓄锐的拉霍拉克战士则是快了一步,他们每逢夜晚,就会在最前线休息,现在纳施拉美城南出现这样的动静,他们早已迅速组织了起来,然后呼喊着烈阳的名号,挺起长矛冲了上去。 夜战开始了。 由于攻城方长时期的规律行动,纳施拉美的守军现在大多在修整——虽然哨兵还有,但想要组织起来却需要花相当长的时间。 没人会想到城墙倒塌这种事情,在纳施拉美守军的角度上,只要城墙上的哨兵发现外面攻城方有所行动,他们再组织防御就完全来得及。 但现在,随着一大段城墙的垮塌,战斗跳过了所有前戏、直接进入了白刃战,这样一来,原本无关痛痒的组织时间现在就成为了纳施拉美守军致命的节奏点。 小股部队直接堵缺口堵不住、而且只会徒耗兵力,所以他们不得不集结起来行动——而等到他们集结完毕,外面的拉霍拉克战士早就占领了这一段缺口,后续沙盗更是试图冲进城里来…… 废墟之中,攻守双方白刃相接,呼喝声此起彼伏。 在大家都处于乱战的状态下,拉霍拉克战士的个人实力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这些笃信烈阳的战士们披着战甲、挺着长矛,仿佛无情的战争机器,一点点的将战线推了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眼红战利品的沙盗也表现出了自己顺风仗无敌的潜质,大呼小叫着跟上了拉霍拉克战士的脚步。 而作为守城方,哪怕纳施拉美人已经集结起来,但无论士气还是兵力,都远不如进攻方,虽然他们很努力的想要维持战线,但结果依旧是不得不慢慢后撤。 在这个过程之中,不少奴隶都大着胆子展开了背刺,不少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了黑暗之中——原本低落的士气这下更糟糕了。 当萨加匆匆来到城南的时候,港务总督阁下错愕的发现,自己精心准备了整个南部防线现在差不多全部完蛋了! “准备街垒!”随着一个个糟糕至极的消息传回来,萨加终于尖着嗓子开始吼叫了起来,“一定要将那些该死的家伙拦住!全都拦住!” …………………… 激烈的战斗几乎持续了一夜。 当第二天天亮起来的时候,正纳施拉美几乎都已经被一分为二了。 以神庙为界限,南部被泽拉斯占领,北部依旧握在萨加的手里。 战斗似乎又一次陷入了僵持,但这种“僵持”……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泽拉斯的胜利几乎已经是必然。 没有了高耸的南部城墙,纳施拉美还能靠什么阻拦泽拉斯的脚步?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泽拉斯依旧不满足,在天亮之后,他亲自来到了战斗的最前线,一番奥术轰炸之后,成功拿下了曾经悬挂着太阳圆盘的神庙。 之前一段时间内,泽拉斯一直在学习着纳施拉美的方言,现在终于是时候展现这种学习的成果和意义了。 就这样,他站在了神庙的最高点,踩着太阳圆盘的复制品,发表了一次惊人的演讲——金灿灿的太阳圆盘上,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清晰,甚至整个纳施拉美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是泽拉斯,你们主人嘴里的敌人。” “但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因为曾经我也和你们一样,是一个奴隶。” “我曾经以此为耻,认为自己不如人,认为自己天生卑贱。” “然而,我错了——随着我见过越来越多的人、读过越来越多的书,我发现,我大错特错!” “奴隶不应该低人一等,也从未天生卑贱!” “反倒是那些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贵族,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却往往藏着一个卑贱的灵魂!” “他们从不纺织,身上却总是穿着最好的丝绸。” “薄如蝉翼的纳舍拉迈丝绸,厚实华丽的猛犸呢绒,杂着金丝的卢姆斯纱丽,明明出自于他们口中卑贱的奴隶之手,却如珍宝一般被他们抢来披在身上!” “他们从不渔猎,桌上却总是摆着最好的珍馐。” “来自海洋之中的鱼虾,绿洲之中结下的瓜果,猛兽身上最肥嫩和鲜美的肌肉和脂肪,明明都浸透了他们口中卑贱奴隶的汗水,却被他们拿来大快朵颐!” “他们需要做的,只有告诉所有人‘我天生高贵’,然后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从那些付出了血汗之人的手中夺取他们想要的一切,甚至不仅不需要付出代价,还可以堂而皇之的称呼对方为奴隶——” “这凭什么?!” “凭他们是什么见鬼的皇帝血脉么?” “但纳施拉美有今天,靠的是那个只会存在于风流野史中的皇帝么?” “他们所称颂的一切,归根结底,不过来自于他们同样鄙夷的奴隶!” “从来就没有什么天生强大的血脉。” “也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高贵过人。” “他们不过是一群卑鄙的小偷,窃取了我们的汗水,窃取了我们的成果,甚至还恬不知耻、毫不知足的窃取了我们的名誉!” “你们甘心么?” “甘心就这样失去了一切,世世代代的低人一等、世世代代的做牛做马?”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可以比贵族更优秀,那就可以摆脱卑贱的身份,昂首挺胸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但我错了,不管我立下怎么样的功勋,做出了怎样的成绩,都不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放弃用奴隶的身份来在我身上榨出更多的收益。” “所以,现在,我站在这里。” “以一个曾经奴隶的身份站在这里、如今反抗者的身份站在了这里。” “我要告诉所有人,没有人是天生的奴隶,只要你愿意伸出双手、只要你愿意张开双臂,你就能够摆脱卑贱的过去!” “这里来到纳施拉美,我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 “解放所有奴隶!” 【0855】 轨迹一致 泽拉斯慷慨激昂。 哪怕他的根本目的是称霸恕瑞玛、哪怕解放奴隶只是他的一种手段……但对于奴隶们而言,这却是切切实实的、能够改变未来的机会。 虽然奴隶们不能上战场,没法直接前徒倒戈,但他们可以破坏街垒、主动做向导,甚至在小范围内进行暴动。 原本就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的纳施拉美人,现在一面要固守不怎么可靠的街垒,一面又要防备随时可能暴起的奴隶,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 港务总督萨加现在也失去了身为瑟塔卡后裔的矜持,她甚至没有通知手下,就带着少量护卫、打包了最珍贵的私人物品,化妆之后悄悄溜上了一艘去往皮尔特沃夫的船。 第二天早上,纳施拉美防卫军的司令按照惯例去找萨加,结果却返现人去楼空,临时指挥部里空空如也…… 这种情况下,司令阁下也不多说,直接回到了自己家,也打包起了行囊、坐船逃之夭夭。 萨加好歹是半夜溜走的,而且还化了妆。 但这位司令员阁下可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近卫队上船离开,没有任何一点遮掩的…… 这下好了,整个码头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司令跑路的消息了。 随着消息的扩散,整个纳施拉美的防御体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上而下的迅速陷入崩溃,司令都跑了,士兵们就算还想继续战斗,那又能怎样呢? 失去了组织的队伍是没有战斗力的! 街垒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守,沙盗们跟随着拉霍拉克战士的脚步,冲入了纳施拉美的城北,一直打到了港口,才在舰炮的威胁下停住脚步、眼睁睁目送着港口之中的船只扬帆起航、出港离开。 当然,这不过是整个攻城战之中的一个小小的瑕疵而已——虽然拿这些船没办法,但泽拉斯终究还是拿下了整个纳施拉美,进一步扩大了自己在恕瑞玛的影响。 而和乌泽里斯一样,沦陷的纳施拉美也很快成为了混乱的的狂欢之地,上次在乌泽里斯,肆意劫掠的是沙盗,而这次在纳施拉美,除了沙盗之外,曾经的奴隶也参与到了狂欢之中。 曾经的主人现在沦为了囚徒,被解放的奴隶们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愤怒,破坏着他们所见到的一切……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泽拉斯则是站在了整个城市的最高处、太阳圆盘仿制品的废墟上,静静地注视着这混乱的城市。 泽拉斯亲眼见证着繁华沦为破败,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惋惜,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难以言喻的快意,这是他复仇的一部分,也是他彻底毁灭恕瑞玛的第一步。 就像是纳施拉美一样,恕瑞玛的一切都应该被彻底砸烂、碾碎,然后完完全全被扫进垃圾桶里! 到那时候,在废墟之上,我将带给所有人焕然新生! …………………… 当亚索听到纳施拉美沦陷的消息时,他人已经回到了肯内瑟。 之前他曾经见到了拉莫斯肆虐之后泽拉斯营地的一片狼藉,所以在他看来,哪怕泽拉斯还能获胜,恐怕也会将自己耗得疲惫不堪了。 但……出乎亚索的预料,泽拉斯赢得很快,仅仅在被拉莫斯拆家一个月之后,泽拉斯就一转攻势,这多少让亚索有些始料未及了。 不过,在后来详细了解了整个战争的过程、听说了泽拉斯解放奴隶之后,亚索反倒理解了。 奴隶制这颗雷一旦爆炸,必然是惊天动地,相较起来,纳施拉美一座城市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果然,在纳施拉美的消息传来之后不久,在恕瑞玛城方面,亚索也得到了一份有趣的消息——几乎是在泽拉斯解放奴隶的同时,那位沙漠皇帝阿兹尔陛下,也差不多同步颁布了解放奴隶法令,宣告“整个恕瑞玛境内,所有奴隶都是不合法的存在”。 这一南一北、一先一后的解放奴隶,仿佛是说好了一样,给恕瑞玛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原本依旧保持着独立性的各个内陆城邦都受到了震动,消息传开之后,奴隶们纷纷开始了绝命逃亡! 在过去,逃奴是没有未来的,只要留下了代表着奴隶身份的烙印,无论是在哪都摆脱不了奴隶的身份,哪怕从主人所在的城市逃走、来到了一个新的城市,无主的奴隶也是可以被肆意抓捕的。 而现在,随着泽拉斯解放奴隶、阿兹尔宣告奴隶不合法,原本失去了希望的奴隶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奔向的目标…… 好在肯内瑟由于靠近皮城,风气相对开化,本身就没有多少奴隶——所以这股风潮顶多在肯内瑟形成一点议论,还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 街头巷尾之间,很多人都在议论着这一南一北的奴隶解放,甚至连拉亚斯特都相当好奇。 “你说,阿兹尔和泽拉斯真的都解放奴隶了?”最近拉亚斯特这家伙似乎有些格外开朗了,以至于他有了疑惑,居然直接来找亚索询问了,“泽拉斯倒是还好,他本来就是奴隶……阿兹尔那家伙,也舍得么?” “有什么舍不得的?”亚索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干脆和拉亚斯特八卦了一会,“当初阿兹尔可是承诺过,要解放奴隶、给予泽拉斯自由的——可惜啊,泽拉斯以为这位皇帝陛下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所以在飞升仪式上选择了背叛,啧啧啧!” “好家伙!”拉亚斯特听说之后,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了起来,“阿兹尔就是这么把自己搞掉的?” “是啊。”亚索摇了摇头,“这位皇帝陛下虽然有些手段,但总觉得不太对劲……一想到曾经辉煌的帝国就毁在了他、毁在了这么一件事之中,总觉得有点不值得。” “所以他们都完蛋了。”拉亚斯特似乎看得很开,“沉湎于过去的荣光,自然会落后于整个时代……你这家伙虽然嘴臭,但这句话还有些道理。” “我这家伙?”亚索挑起了眉梢,“小老鼠,我们很熟么?” 【0856】 志同道合 最近拉亚斯特的态度非常配合,甚至有的时候还有和自己勾肩搭背的意思,这让亚索多少有些生理性不适。 明明亚索一直在扮演着亚托克斯继承者的身份,每次和拉亚斯特说话都极尽讽刺之能,阴阳怪气起来简直让人血压升高,结果现在拉亚斯特的态度却越来越好,甚至隐隐有将亚索视为知己的意思…… 谁遇上这事,谁会不慌? 难道说,拉亚斯特是个抖m? 这样想着,亚索脸上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然而,拉亚斯特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亚索的嫌弃一样,主动凑了上来,开始询问起了亚索下一步的打算,状态及其积极,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殷勤。 “听说你之前带着阿兹尔家的小姑娘去纳施拉美了?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亚索面无表情道,“本来想着给泽拉斯找点麻烦,让他去和阿兹尔火拼,现在看来基本没啥机会了,拿下了纳施拉美之后,只要泽拉斯不是傻子,短时间内就不可能翻越大塞沙漠。” “你是说,泽拉斯会继续和诺克萨斯人战斗?” “差不多吧——至少脚步不会停下,我也是见过泽拉斯麾下军队的,那些沙盗出身的家伙破坏力惊人,但也就这样了……当初帝国崩溃之后,我们打起来不就是这个状态么?” 暗裔大战时候的状态么? 听亚索这么说,拉亚斯特忍不住点了点头——然后,他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想说,但亚索却摆摆手打断了他。 “泽拉斯想要怎么折腾,那就随他去好了,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现在也没精力扩张……等着就好!” “就在这瘪地方么?”拉亚斯特似乎对肯内瑟始终有所不满,“做你那个小跟班的保镖?” “不是什么保镖。”亚索摇了摇头,“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 “那你呢?”拉亚斯特忽然话头一转,将话题引到了亚索的身上,“看你的意思,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差不多吧。”亚索点了点头,干脆承认了这一点,“不久之前运气好,抓住了一点虚空的尾巴,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稍微去处理一下……” “虚空的尾巴?”听到这个微妙的描述,拉亚斯特沉吟了片刻,“你发现了什么?” “暂时保密。” “在虚空的问题上,我们至少应该相互信任。”拉亚斯特难得的露出了严肃的模样,“我想,在虚空和巨神的问题上,所有暗裔都应该是同一边的。”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亚索点了点头,“但很可惜,我并不是纯粹的暗裔——而你,现在还不值得我完全信任。” “那如果你真的完全信任我。”拉亚斯特迅速开口,“是不是就会将重塑血肉的方法告诉我?或者说,这可以作为一笔交易?” “重塑血肉?”亚索眨了眨眼睛,明显有些发懵,“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拉亚斯特一副你根本瞒不过我的模样,“我已经发现了你保持理智的奥秘——把自己当作材料来强行扭曲,亚托克斯不愧是暗裔之中最狠的那个啊!” “???” 完全不懂拉亚斯特脑补的亚索现在彻底迷糊了——他完全不知道拉亚斯特在说什么,但从对方的话里理解的话,似乎在说自己掌握了某种摆脱暗裔种种问题的手段? 曾经倒是有过——可惜系统是一次性的啊! 他哪里有什么扭曲自己意志的办法? 不过……亚索也没有急着反驳就是了。 如果能让拉亚斯特误会,那就误会下去了好了,只要拉亚斯特有求于自己,那他接下啦就会按照亚索的指挥去做,这对亚索而言可是相当重要的。 所以,这一次,亚索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表示“我要离开肯内瑟一段时间,你和韦鲁斯要守好这座城,虽然估计没有谁会将注意力放在肯内瑟,但该保持的警惕还是要保持的。” 而对于亚索的这种“分配工作”,拉亚斯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迟疑,他似乎将亚索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心情极度愉悦——摆脱暗裔扭曲的机会就在眼前,! …………………… 随着纳施拉美的陷落,恕瑞玛各个势力之间的矛盾越发的尖锐了起来。 不过,矛盾虽然尖锐,短时间内并没有新的战争爆发——虽然在纳施拉美的东部,沙盗和崔斯特军团的斥候交了很多次手,但双方终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 而在肯内瑟,哪怕这座小城极其安静、与世隔绝,但相较于曾经,也依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的文化、新的习俗、新的规则,整个肯内瑟,似乎除了暗裔,一切都变新了。 至于这两个暗裔…… 韦鲁斯依旧一副对外面的世界不怎么在意的状态,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越来越习惯于静静坐在肯内瑟的钟楼上、向远处眺望地平线的状态了。 如果有大规模的军队,韦鲁斯会第一时间发出暗号;如果是小股的队伍,那韦鲁斯就能趁机活动一下筋骨了。 而另一边,拉亚斯特则是开始研究起了约德尔人——虽然目前还没有哪个倒霉的小家伙被逮住,但从拉亚斯特的架势来看,他似乎是非常认真的…… 只能说维迦给拉亚斯特造成了太多的幻觉吧! 就这样,肯内瑟的两个暗裔都找到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塔莉垭也开始试着学习处理政务了,但眼见着人手似乎越来越部族,亚索离开了肯内瑟,启程返回福光岛。 将这些人拉到肯内瑟,这既是对他们的锻炼,更是为接下来对抗虚空做准备…… 虽然肯内瑟只是一座小城,在整个恕瑞玛堪称无足轻重,但这却是亚索整体计划之中的第一个着力点,不容有失! 计划是好的,而摆在亚索面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到底要怎么回福光岛去。 从肯内斯到皮尔特沃夫,这段路不算长,却足以让一个路痴头疼。 【0857】 归途不顺 在路痴上这一点,亚索差不多算是认命了。 那咋办嘛,明明分得清东南西北,但一走起来就犯迷糊,这有啥办法? 这真不是亚索摆烂,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想要好好走路,必须要有向导,这也是没谁了。 偏偏这个时候,想要给他找个向导都不容易,塔莉垭走不开,两个暗裔要留守肯内瑟,想要找个能带他去皮尔特沃夫坐船的人都找不到,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肯内瑟这种小地方靠谱的向导本就不多,现在还都有任务、不在家里。 找来找去,亚索竟发现,现在希维尔好像成为了自己唯一的选择。 于是,亚索干脆拉上了希维尔。 “你把我当成是向导?!”希维尔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她看着亚索仿佛看着一个神经病,“我可是恕瑞玛最强的佣兵——” “一百个金海克斯。”亚索面无表情,“到达皮尔特沃夫之后,现款。” “成交!” 就这样,亚索和希维尔一起,踏上了去往皮尔特沃夫的道路。 …………………… 虽然现在肯内瑟已经加入了东北互保,理论上说皮城应该支援一条稳定的商路,但联盟才刚刚成立,道路也才开始招标,至少现在,从肯内斯到皮城还只能沿着地图上的商道慢慢走。 说来有趣,恕瑞玛的商道和别处的完全都不一样,这里到处都是沙漠,都是平原,完全不需要考虑地形的影响,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关口,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辨认自己在沙漠之中的位置、时刻调整方向。 这种情况下,恕瑞玛的向导都掌握着不错的星相学。 虽然希维尔不是专门的向导,但从肯内瑟到皮尔特沃夫也只是需要朝着东北方前进,估算方向估不准的话只需要偏北走就成——这么一来,哪怕走偏了,也顶多跑到了海边,接下来只需要沿着海岸线走就可以,所以应该毫无问题。 然而,就是这么十拿九稳的一条路,偏偏诡异的出了问题,甚至问题还是从亚索这出的——在东恕瑞玛判断方向的时候,潘森星座是非常重要的参考物,而这个星座吧…… 在不久之前,被亚托克斯砍掉了一半。 对于塔莉垭这种专业选手、对于卡萨丁这种超级选手来说,没了潘森星座定位也不算什么事情。 但对于希维尔这个半吊子而言,事情就麻烦了。 卡尔杜加海湾没找到,反而因为辨不清方向、一直在向北,导致两个人和一头斯卡拉什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卑尔居恩境内。 面对着绵长的、南北走向的海岸线,希维尔多少有些尴尬,虽然早意识到自己可能偏离路线,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这边偏离的也太远了点吧? 不过在表面上,她依旧是一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模样,试图带着亚索沿着海岸线前进,然后绕过卡尔杜加,假装无事发生——反正亚索根本不认路,哪怕自己绕路了,他也看不出来! 而最开始亚索的确没有发现问题,毕竟从肯内瑟到皮尔特沃夫,的确有一部分路要沿着海岸线走。 但亚索毕竟不是傻子,当两个人遇见了诺克萨斯的巡逻士兵之后,就算他再怎么路痴,也明白了自己现在跑到了卑尔居恩境内了! 毕竟……这可是肯内瑟和皮城之间,唯一有着诺克萨斯军队的地区! 面对着诺克萨斯人的巡检,亚索表示非常配合,不仅展示了自己的力量,还顺便从对方手里拿过了一些纪念品,很好的补充了旅途物资,不过在双方依依惜别之后,他很快将目光放在了希维尔身上。 “向导小姐,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亚索的语气相当不善,“为什么我们的目的地是皮尔特沃夫,现在却跑到了卑尔居恩?我可不记得我们的路线上有这一战、也不记得行动计划中有来卑尔居恩补充物资的环节。” “主要是物资也不多了。”希维尔还在试图狡辩,“顺路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为什么是卑尔居恩而不是卡尔杜加?”亚索眯起了眼睛,“我只是不怎么认识路,但脑袋还没有问题。” “……” 面对着亚索的质疑,希维尔呆若木鸡,无话可说。 “看来你并没有完成自己作为向导的使命……这样的话,我应该有权利取得赔偿吧?” “……” 希维尔很想说不行,但理智告诉她这时候最好闭嘴。 “我听一位资深的向导说过,在恕瑞玛,向导领错路的话,应该是一赔十吧?”亚索想起了闲聊的时候,卡萨丁和自己说过的话,“所以,现在你欠我一千金海克斯,没错吧?” “这是个意外!” “可你在收下我定金的时候可没说是个意外。”亚索斜睨了希维尔一眼,“五十个金海克斯已经收下了,现在才说是意外?这样吧,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你带我去皮城,哪怕绕点路,定金我就不要求你退回来了,这笔账就一千好了。” “……” 希维尔依旧想要拒绝,但眼见着亚索的手有意无意的拂过了自己的剑刃,她最终只能微微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无比沉重的点了点头。 “而考虑到希维尔小姐的信誉,我认为我还需要一点抵押物。”亚索顺势道,“我看看……就恰丽喀尔好了。” 说着,亚索就要去拿希维尔的十字刃。 “不——恰丽喀尔是我的武器!”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或者说,你现在能拿出一千个金海克斯的赔偿?” “我手头现在不怎么宽裕。” “所以。”亚索理直气壮的伸出了手,“抵押物。” 希维尔还想挣扎,但眼见着亚索的眼睛开始如在喀琉诺塔的时候一样发红,她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将这柄十字刃从背后取下,然后小心的交给了亚索。 而亚索也不客气,接过了恰丽喀尔、将其收好之后,顺势提出了详细的还款协议。 “到达皮城之后,你就做我的侍从好了,一天十个金海克斯,一百天之后,恰丽喀尔就可以还给你了。” 【0858】 回岛备战 面对不同的人,就要采取不同的方法手段。 对于希维尔……亚索算是看清楚,这货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纯财迷,只进不出属貔貅的那种! 而对付这种人,没有什么是“以武力为保证的债务关系”更可靠的了。 阿兹尔和内瑟斯做梦也想不到,希维尔会因为区区一千个金海克斯就将恰丽喀尔抵押出去——要知道,这可是足以对暗裔造成致命伤的武器! 为什么当初亚索坚持留下希维尔的时候,内瑟斯只是口头抗议了两句就完事了?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对希维尔的失望,另一方面,他也看准了亚索不会把希维尔怎么样——希维尔手里可是有着恰丽喀尔的,不管亚索多强,想要动希维尔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内瑟斯相信亚索不会那么不智的。 只要不威胁希维尔的安全,哪怕亚索扣着希维尔,那顶多也是“代为保护”,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说亚索会不会搞一点借刀杀人的技巧之类的…… 内瑟斯相信,亚托克斯作为最为骄傲的暗裔,恐怕宁可死,也不会干这种丢份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内瑟斯明显搞错了。 虽然亚索的确没有对希维尔动手,但他却依靠着金钱的引诱,让希维尔甚至成为了他的雇佣,主动带着恰丽喀尔去纳施拉美亮了个像,事后还趁机将这柄致命的武器扣了下来! 可以说,站在阿兹尔的角度上,希维尔就是一个超级无敌的败家子,先是挖了自家母系先祖的坟墓(瑟塔卡之墓——本来万无一失的坟墓防御因为希维尔的血脉而失效了),拿到了恰丽喀尔;随后又挖了自家父系先祖的坟墓(阿兹尔之墓——也是因为血脉畅通无阻),导致了恕瑞玛的混乱;现在又因为区区金海克斯,将家族最宝贵的遗物抵押了出去…… 就败家程度而言,整个恕瑞玛——不,整个符文之地,恐怕也只有那位为了爱情毁了自家王国、直接导致了符文战争的破败之王陛下能和她比一比了! 不过希维尔小姐自己倒是毫无察觉,虽然她隐隐约约也感觉到亚索似乎有所图谋,也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现在也算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归根结底,她至今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是责任,什么是使命。 作为皇族末裔,现在的希维尔只想逃避,只想逃离,只想回到自己曾经的、熟悉的领域之中去,对她而言,做一个可以撕毁协议的佣兵,那可比做什么“恕瑞玛未来的女皇”更有意思。 女皇什么的…… 也只有傻子才会去追求吧? 正是处于这种微妙的心态,她才会选择顺水推舟,因为“债务问题”而选择跟随亚索北上,甚至在抵达了皮城之后,依旧顺势出海、去了比尔吉沃特,最终来到了福光岛。 …………………… 终于抵达了福光岛的亚索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在希维尔错愕的表情之中,他扭了扭脖子,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高大可怕的暗裔,变成了一个……人?! 人诶! 见到这一幕的希维尔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亚索还可以变成人的? “哦,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看见了希维尔的错愕,亚索面露微笑,“我叫亚索。” “亚索?”艾欧尼亚语的发音让希维尔有些不适应,她努力捋直自己的舌头,艰难的发出了这个音,“你不是恕瑞玛人?” “显而易见的。”亚索点了点头,“我来自于艾欧尼亚——艾欧尼亚听说过么?” “初生之土?”希维尔显然知道一些关于艾欧尼亚的名头,“好像前几年曾经击败了诺克萨斯人?” “没错,我指挥的。”亚索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微笑,仿佛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点末微的贡献而已。” 对于这种“不动声色”的吹嘘,希维尔只是撇了撇嘴——债主面前,她倒是不至于太过放肆,但心里却总觉得亚索这副模样似乎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说话之间,两个人见到了前来迎接的艾瑞莉娅。 好久不见,亚索愉快了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艾瑞莉娅在确认了希维尔的发色之后,也仿佛长出一口气般,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随后,艾瑞莉娅一面引着亚索去海力亚新城,一面和他简单介绍起了这段时间岛上的变化。 相较于之前,在这次亚索离岛去恕瑞玛期间,福光岛上的变化相当巨大。 大量的新城区被开辟了出来,新建的建筑也不再是之前的千篇一律——随着岛上最初的那批学员逐渐成熟,岛上的很多工作也逐渐轻松了起来。 在这个法师满地走的岛上,魔法以一种希维尔从未见过的方式,诡异的融入了日常之中。 这些“法师老爷”仿佛是平常人一样,用魔法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工作,这在恕瑞玛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在恕瑞玛,魔法和法师虽然不至于如诺克萨斯一般推崇,但依旧是你高贵血脉和地位的象征,法师高高在上、凌驾于常人之上,自然不可能如常人一般劳作。 然而,在福光岛上这个相对隔绝的环境之中,法师却不得不“自力更生”,用魔法的方式维持着自己的生活…… 这是一件相当微妙的事情,在经过了最开始的惊异之后,希维尔竟发现,原来有些常人很难做的事情,在法师的手里居然会如此简单! 举一个例子。 贪婪的希维尔有自己的小金库,里面有不少艺术品——虽然希维尔不怎么懂艺术,但她至少懂这些东西的价值。 那些艺术品收藏无一例外都是名家之作,或是惟妙惟肖,或是巧夺天工。 然而,在福光岛新城区的很多建筑上,希维尔都见到了相当有水平的铁质装饰品,大到墙面浮雕、小到风铃摆件,各个形态巧妙。 而当她问起这些东西的价格时,艾瑞莉娅却表示“完全不知情,都是芮尔闲暇时候做的,听说为了那面墙,莎拉还特意请她吃了一顿饭。” 看着那面连绵数十米的墙面浮雕,这一刻,希维尔开始怀疑人生。 【0859】 魔法生活 浮雕是雕刻的一种,雕刻者在一块平板上将他要塑造的形象雕刻出来,使它脱离原来材料的平面。 这种雕刻手法是雕塑与绘画结合的产物,用压缩的办法来处理对象,靠透视等因素来表现三维空间,并只供一面或两面观看,而因为浮雕能够很好的体现出故事性,所以在符文之地相当流行。 像是在德玛西亚的宏伟广场,就镌刻着一幅幅连贯的、讲述了当初先祖披荆斩棘之旅的史诗篇章。 虽然希维尔没有去过德玛西亚、没有见过宏伟广场上的艺术品,但在很多墓室之中,她至少见过了很多浮雕,这些玩意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根本就造不起的! 非要说起来的话,像这么大规模的浮雕,也只有古恕瑞玛城,希维尔挖自己家祖坟的时候见过。 而且,即使是富贵之家,浮雕也都是石刻,顶多用点大理石而已,但现在,出现在希维尔面前的这一面巨型浮雕……分明是铁质掺杂了金子整体制作的,玫瑰色的金属光泽纹路,希维尔绝对是不会认错的! 几十米宽,一人多高的浮雕,雕刻水平相当不俗,而且还是铁金合金制造的,如果能运到皮城,换上万金海克斯都是可以的! 而现在,这面巨大的浮雕就这么光溜溜的摆在大街边上,直面海力亚港湾这咸湿的海风? 这是有多么壕? 希维尔这边目不转睛,而亚索察觉到她的状态之后,也凑上去看了几眼——对于这种艺术品他倒是没有太好的鉴赏水平,非要他品鉴的话,顶多也只能是“雕的真像”这种毫无营养的评价而已。 不过,在别的方面,亚索却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芮尔的技巧进步很多啊。”伸手拂过凹凸不平的浮雕,亚索面露感慨,“能够制造出这样的雕刻,她现在应该不会担心误伤到朋友了吧?” “也不完全是芮尔一个人做的。”艾瑞莉娅明白了亚索的意思,“说起来,这面雕刻安妮也出力良多——如果没有她的火焰,芮尔也没法顺利的调和金属……不过她倒是比芮尔好说话,听说莎拉只用了几块糖而已。” “莎拉也是老资本家了。”亚索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在指使人方面,她倒是挺有天赋的——我记得安妮最开始可是看她很不顺眼的。” “怎么说呢。”说起这个话题,艾瑞莉娅也露出了笑意,“最开始是这样的,不过后来莎拉也渐渐找到了小家伙的命门,安妮最要强,莎拉就整天激将,像是逗小孩一样……但效果还真的不错就是了。” 说话间,艾瑞莉娅伸出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处民居,这栋歪歪斜斜的房子和周围的建筑都明显有点差距,虽然不至于丑陋,但总归有点格格不入。 “那栋房子就是提伯斯建造的——我是真的没想到,莎拉会用这种办法来锻炼安妮对自己力量的控制力。” 亚索眨了眨眼睛,沿着艾瑞莉娅的手指,他分明看见了那栋房子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格雷戈&阿莫琳&安妮”。 这是……安妮家的房子? 不用艾瑞莉娅多说,亚索甚至就能大概猜出整个事情的过程——肯定是安妮又没控制好火焰,结果莎拉就放了嘲讽,安妮表示不服,莎拉就说你有能耐控制好提伯斯自己烧砖建房,然后不服气的小安妮就上当了…… “这应该不是安妮建造的第一间吧?”想到这,亚索忍不住嘴角上翘,“虽然有点歪歪扭扭的,而且看砖头的颜色也不太正宗,但想来安妮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建起一间房子?” “猜对了。”艾瑞莉娅点了点头,“安妮的第一间房子只是勉强不倒而已——阿莫琳和格雷戈还真的就搬进去了,以至于小姑娘整整三个月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火焰的温度,这才有了现在这一间小屋,安妮对它可是非常不满意的,据说已经委托人画图、打算开建第三版了。” “……真有莎拉的呀。”亚索眨了眨眼睛,最终只能冒出这么一句,“有时候我真的奇怪,她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主意。” “她可是比尔吉沃特最著名的赏金猎人。”艾瑞莉娅似乎现在和莎拉的关系不错,此时忍不住开口夸了一句,“而且,那时候她还没有接受试炼。” “说起试炼——这件事就没有后续了?” “莎拉没有说过,不过我相信她一定是能处理好的。” “这份信心是哪来的?” “大概是从潮汐之中来的吧。”艾瑞莉娅语气里微妙的有了一点难以言喻的羡慕,“海潮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呢!” 亚索挑了挑眉梢,果断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开始就周围的变化,一点点的询问起了艾瑞莉娅这段时间岛上的变化。 而因为希维尔并没有回避,所以在艾瑞莉娅的介绍下,一个全新的奇妙世界就这么展现在了希维尔的面前。 多么神奇的魔法国度! 福光岛上无处不在的魔法,就仿佛是皮尔特沃夫无处不在的海克斯科技,以各种各样的角度,深入到了每一个人的生活之中。 当初岛上的一无所有、当初岛民的筚路蓝缕正如亚索的期待一样,成为了魔法发展的催化剂——虽然这里的魔法教育还有着明显的、符文之地主流的痕迹,很注重战斗方面的培养,但在匮乏的物质条件下,福光岛的住民也非常自然的将魔法引入了生活之中。 对于一个诺克萨斯的火焰元素魔法师来说,下厨这种事情应该是非常丢人的,因为在诺克萨斯,破坏力强大的火焰元素魔法完全可以让他过上更加体面的生活,雇人下厨。 但在福光岛上,最开始的时候,火焰元素魔法师们还真的曾经因为“争谁是厨师”而爆发过竞争。 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么,神秘的魔法自然会顺势变得不再神秘、变得逐渐大众起来。 而这,正是亚索所期待的。 【0860】 生活玩家 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存,人总是会使出浑身解数。 福光岛的居民自然也不例外。 在接受着正统魔法教育的同时,岛上的住民也会多多少少的发展一些兼职,而这些兼职仿佛是游戏之中的“生活职业”,不仅极大的丰富了众人的生活,也让整个海力亚结合在了一起、团结为了一个不甚严密却破有活力的社会。 而没有了传统和禁忌,在亚索有意的引导下,福光岛人真的可以说是将魔法玩出了花。 且不说火焰元素法师开小炒店、芮尔一个人就挤兑垮了所有的锻造工匠、水系魔法被广泛应用于渔业这种随便想想就能出现的情况——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在岛上也比比皆是。 魅惑魔法大师和驯兽大师合伙垄断了养殖业,一个负责配种、一个负责饲养,这种事情放在岛外,那简直就是一个让人瞠目结舌、拍案叫绝、忍俊不禁的笑话! 但是,在福光岛上,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这两位凭着从比尔吉沃特弄来的几头猪,花了几年时间,硬是培育和催化出了好几种专业的猪种,如果不是养殖规模太小,甚至可以反攻皮尔特沃夫市场! 哪怕是皮城的专业化养殖场,也没有这么“专业”的猪种,要肥的有肥的,要瘦的有瘦的,要出栏快的有出栏快的,要肉质好的有肉质好的…… 当魔法被引入生活领域,这对于符文之地的其他势力来说,完全就是不折不扣的降维打击! 在别的地方,魅惑魔法大师肯定是权贵的座上宾,再不济也是军方鼓舞士气的号令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跑去给猪配种。 而驯兽大师更有可能将注意力放在巨龙上,至少也是亚龙犬、龙禽这种动物上,肯定不会去研究怎么让小猪更快出栏…… 但在福光岛上,因为法师密度过大、魔法根本不神奇,这就导致了魔法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奇幻却有巧妙的融入到了日常的生活之中,褪去了高贵光环的法师老爷如亚索期待的一样,将魔法变成了一种独特的生产工具,并逐渐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稳定结构。 如今在福光岛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很多个私人工坊,这些工坊涉及到了诸多行业,让重生的海力亚港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而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些涉及了诸多行业的私人工坊,也在摆脱了最开始的混沌之后,逐渐形成了“以魔法为核心技术、以人力作为扩大关键”的独特形势。 举例而言,比如最火爆的火魔法师餐馆,最重要的自然是掌握了爆火猛炒技术的火焰魔法师,但仅仅他一个人,显然不足以支持整个餐馆的运行,于是他雇佣了一些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负责不需要魔法的环节。 其他工坊也大抵如此,魔法在这里仿佛成为了一种“绝对能不会弄泄密的技术”,而没有魔法天赋的人则是作为劳动力,参与到了日常的生产之中。 而因为岛上的魔法师和非魔法师的比例大概在一比五左右,这就导致了魔法师们根本无法形成针对非魔法师的绝对压制…… 这种发展方向是亚索期待的,但具体情况还是多少让他有些惊喜,对于亚索来说,每次离开福光岛、再回到岛上之后,总是会有一些新的收获。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再过上几代人,福光岛恐怕会真正诞生一种符文之地从未有过的文明——这种文明和以绪塔尔、和曾经的福光岛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因为人口规模和社会阶层不明显的原因,和以上两种文明却又全然不同…… 总之,至少目前看来,在希维尔眼中,福光岛比喀琉诺塔更像是一个理想国。 …………………… 福光岛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 而越是感受到了这里的美好,想起自己想要做的,亚索就越是感慨——他很清楚,接下来自己恐怕会亲手打破这种美好。 但亚索没有选择了。 现在恕瑞玛的局势变化之迅猛,已经远远超出了亚索的预期。 亚索的强大时毋容置疑的,继承了亚托克斯力量的亚索,在恕瑞玛一对一单挑几乎没有敌手,甚至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也只有泽拉斯、内瑟斯、阿兹尔和几个星灵而已。 但如果放眼整个恕瑞玛,亚索归根结底也只能算是一根搅x棍而已。 只要亚索想,那他给谁找麻烦都能成功,没人愿意面对一个不要脸的暗裔。 但……然后呢? 亚索故乡,蓝星的某帝国不知不觉做搅x棍都一个世纪了,自己还不是江河日下? 给人找麻烦很容易,但建设自己却很困难。 亚索和恕瑞玛没什么情谊,但这里毕竟是虚空教团诞生之地,也是艾卡西亚的前哨区域,更比邻巨神峰,想要战虚空、逐巨神、走向天界,恕瑞玛就必须在亚索的控制下! 而想要控制恕瑞玛,光靠着破坏、靠着搅x棍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 亚索需要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势力、自己的名义、自己的文明、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军队…… 对于恕瑞玛的其他势力而言,这次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不过时一次龙蛇起陆的大争之世。 而在亚索眼中,这次大变局则是自己将恕瑞玛彻底搅一个地覆天翻的机会! 亚索相信,只要自己成功,那恕瑞玛就会成为一个全新的、比过去更加辉煌和灿烂的文明! 不过,作为代价,恐怕在那之前,整个恕瑞玛回处处血染黄沙。 而这种牺牲,也正是亚索没有在艾欧尼亚走出这一步的原因——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艾欧尼亚的情况不需要这种程度的变局,毕竟从自然条件的角度上说,艾欧尼亚可是比恕瑞玛强了太多太多…… 想到这,亚索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 虽然我谋秘计、挑战争、骗盟友、搞嫁祸,但我依旧是一个善良的人? 脑海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之后,亚索也忍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而就在露出微笑的同时,亚索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海力亚城的政务中心……到了。 【0861】 沟通桥梁 在政务中心,莎拉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和在比尔吉沃特的办公室一样,也是位于整个建筑的最高层。 透过玻璃窗,她早早就看见了亚索的身影,不过第一时间,莎拉却将目光放在了希维尔身上。 一个……没见过的人? 是不是每次亚索出门,总要带个女人回来? 下意识的皱起了眉梢,莎拉顺手从桌上拿起了望远镜,拉长之后,仔细看了一眼,随后竟长出了一口气。 看起来……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亚索身边的这家伙,脸上分明有着掩饰不住的畏惧,而畏惧这种情绪,那可是非常微妙的。 放下了望远镜,莎拉干脆的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伸手将躺椅的角度张开到最大,然后整个人都窝在了里面,一双修长的腿顺势搭在了桌子上。 盯着天花板,她开始思考起了这一次亚索可能提出的“要求”。 她并未去恕瑞玛,但并不妨碍她从其他的某些渠道了解到了一些关于恕瑞玛变局的情况。 片刻之后,她拉响了自己桌下的铃铛。 “叫莎弥拉过来吧。” …………………… 当亚索来到莎拉的办公室时,办公室之中除了莎拉之外,还有一个独眼的女人。 亚索最开始并未在意对方,甚至对她的独眼都没有哪怕一丝好奇的意思,毕竟在亚索的潜意识之中,海盗和独眼龙可以说是非常搭配、非常经典的组合了。 不过,对方在见到了亚索之后,却表现出了难以言喻的躁动,甚至还有着微妙的敌意,似乎随时都可能抡起手中的那一把大刀、狠狠地劈上来一样。 这种微妙的情况让亚索多少有些意外,当对方低三次摸向背后的火枪时,亚索终于停下和莎拉的寒暄。 “我们见过?” “……没有。”对方似乎瞥了莎拉一眼,“但是我听说,您和飞升者有所联系。” “飞升者——你是恕瑞玛人?”亚索挑起了眉头,“不过,哪怕是恕瑞玛人,恐怕也并不了解飞升者吧?” “当然。”莎弥拉意有所指,“只有真正经历了痛苦,才能真正了解一些事情。” “看来这是一段不怎么美妙的遭遇。”亚索点了点头,“好吧,这位和飞升者有所不愉快的女士,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莎弥拉。” “哦,莎弥拉。”亚索点了点头,转过去看向了莎拉,“她是你的姐妹么?” “当然不是。”莎拉摇了摇头,“我可没有一个来自于恕瑞玛、为诺克萨斯效力的姐妹。” “来自恕瑞玛,为诺克萨斯效力?”亚索这下倒是有些意外了,“那你还会带她来福光岛?” “具体来说,我只是一个诺克萨斯的雇佣兵。”莎弥拉似乎很清楚亚索的身份以及他对于诺克萨斯的感官,“如果要从官方的角度上说,我应该算是退役的老兵。” “虽然不死,但是却有点粘履带?” 亚索小声嘀咕了一句——因为扮演亚托克斯的时间有点长,他过去一段时间都有些过于压抑,现在回到了福光岛上,他明显思维有些过于活跃跳脱了。 “你说什么?”莎弥拉显然没有听清亚索的梗,“老兵不死,然后——” “老兵不死,只会慢慢凋零。”亚索正色道,“一句很有名的话。”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很清楚这句话的由来和源头,所以也只当亚索一时感慨而已,而在这一句玩梗的功夫,亚索也猜到了莎拉叫莎弥拉来这里的缘故。 于是,寒暄很快结束,莎拉也主动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这次我叫莎弥拉小姐来,主要就是想要谈一谈关于恕瑞玛的一些问题——包括但不限于现在恕瑞玛的局势。” “一团乱麻的局势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亚索随手拽来了一把椅子,然后舒舒服服的瘫倒在了上面,“最好将锐雯和辛德拉也叫来,我们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哦,拉克丝小姐、卡萨丁先生和贾克斯先生也应该来一趟。” “没问题。”莎拉点了点头,“大概十分钟之后,她们下课了就会过来。” …………………… 十几分钟之中,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整整齐齐的摆上了一排椅子,原本空无一物的墙上也被亚索挂上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别看这是一张精度很有限的、很多城市刻意没有被画上的地图,但如果是斯维因或者泽拉斯,他们恐怕愿意为这张粗糙的羊皮纸花上数千个金海克斯。 这张地图的绘制者不是别人,正是塔莉垭。 “小麻雀在肯内瑟走不开。”眼见着人到齐了,亚索随手从莎拉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匕首,连着鞘拿在手里,指向了地图东部的一座小城,“这是我们的新据点,虽然规模不大、百废待兴,但总归算是未来可期。”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座城市,艾瑞莉娅和莎拉在下意识的思考着这座城市的战略位置,而其他人则是单纯的感觉这座城市的规模小的可怜——塔莉垭的地图可不是那种用一个圆圈或者圆点代表城市的简易地图,她用一致的比例尺几乎还原了一座城市应有的面积。 在肯内瑟的周围,无论是背面的卑尔居恩,还是东边的卡尔杜加,都有着相当大的面积,而到了肯内瑟这里,则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看起来小得可怜。 “目前的肯内瑟已经是东北互保联盟之中的一员了。”亚索虚划了一大圈,“包括肯内瑟、卡尔杜加、皮城、祖安、库莽格拉和泥镇在内,这些城市对哪一个恕瑞玛帝国都没有兴趣,所以索性靠在了一起,大家联合互保。” “之前的时候……为纳施拉美提供物资支援的,就是这个东北互保吧?”莎弥拉这时候主动开口,“真是大手笔。” “如果诺克萨斯需要的话,这些物资也可以提供给泰利什尼或者卑尔居恩。”亚索面露微笑,仿佛自己是东北互保的使者一样,“不过,考虑到诺克萨斯高额的进口关税,价钱恐怕就不好说了。” 【0862】 多边外交 亚索这种不加掩饰的话似乎让莎弥拉很受用,不过在一旁,艾瑞莉娅的表情却有些微妙了起来。 虽然她很清楚亚索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大致能够猜到在这件事中诺克萨斯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但因为艾欧尼亚之战的缘故,她依旧有些不愉快。 莎弥拉似乎察觉到了这种不愉快,因而并未和亚索继续就这个问题多说——知道这一点就已经够了,关于物资种类、价格的问题,完全可以由专门的使者去和皮城那边谈嘛。 因为这种事情打断会议,实属不智。 眼见着莎弥拉不再说话,亚索转身再次看向了地图。 “关于这两个恕瑞玛,我想在座的诸位应该也多少有些了解了,这涉及到一段磨磨唧唧的皇族历史,我就不再赘述。”亚索点了点乌泽里斯,又点了点恕瑞玛城,“为了加以区分,我们将阿兹尔的恕瑞玛称为旧恕瑞玛、将泽拉斯的称为新恕瑞玛。” 眼见着众人都没有什么疑惑,亚索也逐渐加快了语速。 “新恕瑞玛最近搞了很多大动作,甚至还攻破了纳施拉美……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考虑到他打出了解放奴隶这一张牌,一切就说得通了。” “而旧恕瑞玛也没闲着就是了,恕瑞玛城的居民在逐渐增加,而且内瑟斯作为曾经的大学士也依旧效忠着他们的皇帝,在大塞沙漠的隔绝下,阿兹尔和内瑟斯完全有时间去搞定内部的一些问题。” “比如说,最近阿兹尔也开始解放奴隶了。” 说着亚索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然后转回身来,将目光放在了莎弥拉的身上。 “说起来,整个恕瑞玛,似乎只有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这两座城市依旧保存着合法的奴隶制?” 莎弥拉明显察觉到了亚索语气之中的隐藏意味,虽然现在的情况让她多少有些担心,但至少在表面上她依旧保持了自己的强硬:“这就不需要亚索先生考虑了,帝国自由法律。” “那就希望乌泽里斯的惨案不要重演了吧。”亚索撇了撇嘴,语气之中似乎满是不屑,“说真的,你们的大统领真的不怎么适合亲自领兵作战,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亲自统帅的对外战争的胜率好像不足三层,倒是对内无论镇压还是政变都有一手……” 话倒是没有说明,但莎弥拉明显从中读出了“斯维因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意思。 不过这位沙漠玫瑰小姐似乎对大统领也不是很尊重,对于亚索的调侃,她甚至懒得进行反驳。 而眼见着对方不接茬,亚索则是再次转回了地图上。 “在座的诸位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而这次我邀请诸位来着,就是本着求同存异的思想,共同面对如今恕瑞玛的变局……” “而无论是谁,恐怕都不希望一个恕瑞玛帝国出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正是基于这种共识,我们才能暂时摒弃掉一些不愉快的过去,一起商议关于恕瑞玛的诸多事宜。” 亚索难得的开始使用起了模糊不清的外交辞令,他的话让很多人一头雾水,比如锐雯和辛德拉,她们就完全不知道亚索在说什么。 不过其他人却若有所思——无论是知道亚索真正目的的人,还是只知道亚索部分态度的人。 这种情况下,亚索终于将匕首指向了瓦罗兰海峡。 “众所周知的,瓦罗兰海峡是整个整个符文之地的精华地段,而濒临海峡的恕瑞玛北部海岸因为海岸线绵长平缓,从很久之前就是符文之地的商业核心。” “而现在,这片商业核心因为战争的缘故,正面对着艰难的挑战。” “新恕瑞玛的那群**只知道劫掠,目前已经彻底毁掉了乌泽里斯,同时也正在毁掉纳施拉美,他们用野蛮的行事作风和愚昧的烈阳神教改造着他们所占领的每一寸土地,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出于公理还是利益,我们都应该予以抵抗。” “虽然福光岛目前不在战争波及的范围之内,但我们也会用我们的努力,抵抗这种破坏和毁灭。”絮絮叨叨的说了好长一串,亚索终于拿出了自己的态度,“以此为契机,我希望能展开一次多边外交活动。” 多边外交活动? 虽然隐隐有所猜测,但随着亚索直接说出目的,在座的众人还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这间小小的会议室里,虽然没有哪个人是真正的“外交大使”,但细细数来,所有人好像都是“能说的上话的人”。 拉克丝是冕卫家族的大小姐,而冕卫家族在德玛西亚举足轻重。 莎弥拉是诺克萨斯那边主动拍出来的沟通桥梁,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诺克萨斯的态度。 贾克斯是最后的艾卡西亚人,哪怕现在的艾卡西亚差不多没了,但他至少手握艾卡西亚最后的光明,名正言顺。 亚索卸任了艾欧尼亚领袖,但现任的领袖却是他哥哥——同时他也时肯内瑟的话事人,能直接在东北互保说的上话。 莎拉干脆就是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女王、娜迦卡波洛斯的试验者,完全可以代表芭茹。 这么看来,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太过官方的身份,但只要愿意,他们完全可以作为沟通的桥梁,回各国活动,真正搭起一场多边外交的架子。 不过……有这个必要么? 诺克萨斯是有这个必要的——现在的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还在泽拉斯的兵锋之下,哪怕诺克萨斯在不断的征兵、不断的调集物资,但想要实施战略反攻,却依旧需要时间。 东北互保更是有必要的,甚至只要亚索开口,卡密尔那边绝对会第一时间派出使者,他们巴不得花钱或者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战争问题。 莎拉这边且不说亚索的关系,但就战争影响了贸易这一点,比尔吉沃特就很希望乱局迅速结束。 唯一可能不愿意牵涉其中的,恐怕就只有拉克丝和她身后的德玛西亚了——不过,亚索也早就找到了说动对方的关键点。 这个关键点不是别的,正是烈阳教派。 【0863】 落子无悔 烈阳教派在恕瑞玛的行动是瞒不过别人的——以传教的名义处决异教徒,乃至于横征暴敛,这种事情哪怕有意隐瞒,终究也瞒不过所有人。 乌泽里斯破城惨案之后,很多恕瑞玛城市都开始驱逐烈阳教派的信徒了! 甚至包括“自由、进化而开明”的皮尔特沃夫,都阴戳戳的将烈阳教派和虚空教团划为一体,城市内的信徒要么破教而出、在见证之中渎神改信,要么就干脆被驱逐出境,再也无法返回皮城…… 在大家都撕破脸的情况下,没人希望这些狂热的信徒还在城内做不稳定因素,这种驱逐不是迫害,反而是一种自保! 甚至对于德玛西亚来说,这件事依旧足以给他们敲响警钟,亚索相信,无论嘉文三世还是嘉文四世,又或者那些和皇室面和心离的贵族,总之没人会希望烈阳教派——或者说巨神峰——在德玛西亚扩张影响力。 没错,当初德玛西亚建立的时候,的确收到了正义的指引。 但一码归一码,现在的德玛西亚是现在的德玛西亚! 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亚索敢说,一旦这个“关于处理恕瑞玛相关事宜的组织”成立,哪怕德玛西亚完全可以置身之外,但总归会找各种理由,给自己占下一个坑位。 不过这些事情总归不好和拉克丝说得太清楚,亚索相信,只要她能够按照自己所说的回去和嘉文三世、嘉文四世讲述一遍,对方就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后德玛西亚就会派来一个正使了…… 就这样,在拉克丝的懵懂之中,这个微型会议微妙的达成了共识。 散会之后,莎拉面带微笑,莎弥拉迅速离开福光岛,拉克丝也随着下一班去德玛西亚的船只出发,艾瑞莉娅启程返回普雷希典,而卡萨丁则是激动的看着卡莎。 甚至平时一向尖酸的贾克斯也仿佛振奋了起来,手指频繁而无意识的摩挲起了自己的灯笼杆。 至于亚索…… 他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 …………………… 整个福光岛很快就忙碌了起来。 学生们虽然对这场会议一无所知,但很快就能够感受到岛上逐渐紧张的气氛。 而在莎拉的办公室,散会之后,亚索并未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慢慢走到了窗前,视线穿过了窗户,静静地注视着这片重新焕发出了生机的土地,注视着这座重新诞生了文明的城市。 福光岛,海力亚。 当初在清除了诅咒之后,亚索一度思考过要不要给它改一个名字——但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继续福光岛这个名头。 倒不是说为了纪念什么,而是因为相较于他伟大的计划,一个岛屿的名字实在不值一提。 现在,这个计划终于进行到了第二步,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和喜悦弥漫在了亚索的心中,让他难得的感觉到了一阵心神激荡。 实际上,早在当初离开艾欧尼亚、正式开始为对抗虚空做准备的时候,亚索就已经规划好了现在这条道路。 艾欧尼亚教会了亚索很多,无论是在艾欧尼亚之战中的点点滴滴,还是战后和守旧势力的扯皮——他一面应对着僧侣们暗戳戳的行动,一面也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计划,终于下定决心、另起炉灶,组建起属于自己的势力,以此来对抗虚空。 正是这个决定,让亚索最终选择离开艾欧尼亚,以福光岛作为基地,重新开始了一段旅程。 而时至今日,亚索的脚步从艾欧尼亚出发,不知不觉已经七年有余了。 在这七年之中,他曾到达白墙下的德玛西亚,穿越不朽堡垒的诺克斯托拉。 在这七年之中,他曾踏过弗雷尔卓德的千年积雪,涉足恕瑞玛的大漠黄沙。 在这七年之中,他曾亲历蚀魂夜的无尽黑暗,治疗比尔吉沃特的沉痛伤疤。 在这七年之中,他曾直面娜迦卡波洛斯,在神祇的面前受教何谓芭茹文化。 现在,随着泽拉斯的归来、阿兹尔的复兴,以恕瑞玛崛起作为契机,亚索终于能够迈出整个计划的第二步了——在这小小的福光岛上们,一个暂新的、前所未有的联盟正在逐渐形成!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个小小的联盟、这次偶然的多边外交不过是“为了应对恕瑞玛变局”而暂时成立的组织。 但在亚索的眼中,这就是一个让整个符文之地走向团结的契机。 想要对抗虚空……从来都不是一个国家、一个组织能够完全搞定的事情。 强如三姐妹,最终也只能在付出巨大牺牲之后,堪堪将监视者封印到臻冰之中。 繁盛如恕瑞玛,在艾卡西亚战争之后也最终一蹶不振,最终走向了帝国的迟暮。 直面虚空之后,亚索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敌人是怎样的存在,想要真正驱逐虚空,切断虚空之地和符文之地的牵连,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一个城邦或者一个国家可以做到的事情。 只有整个符文之地所有人都站在一起,这件事才真正拥有希望。 亚索不是什么圣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也曾经纠结过——那时候艾欧尼亚之战刚刚结束,整个初生之土遍布疮痍,就算是亚索自己也不可能放下一切去和诺克萨斯人合作。 而在真正走过符文之地的各个地方之后,他更是非常清楚,诺克萨斯人卑鄙无耻、德玛西亚人道貌岸然、弗雷尔卓德人野蛮无礼、艾欧尼亚人保守消极、恕瑞玛人古板无知、皮城人贪婪刻薄、祖安人口吐芬芳…… 但反过来呢? 诺克萨斯人手段灵活、德玛西亚人矢志不渝、弗雷尔卓德人一往无前、艾欧尼亚人恪守本心、恕瑞玛人淳朴宽厚、皮城人追求进步、祖安人耿直率真…… 缺点固然是真正存在的,但如果将虚空视为敌人,那这些缺点很快就会成为与之完全相反的优势。 而此时,这个因为恕瑞玛而诞生的小小组织,就将会成为反转的关键契机。 思及此处,亚索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 【0864】 泰利什尼 看着面带微笑的亚索,在他身边的莎拉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梢——在两个人开诚布公的谈过之后,莎拉已经能够很好的理解亚索的想法了,对于此时亚索的感受,她大概能猜到八分。 唯一让她有些不理解的是,亚索究竟想要让福光岛成为什么。 是这个用以对抗虚空的组织的核心,还是一个复兴起来的古老文明? 思来想去,这二者好像都不太对劲,之前莎拉也主动问过亚索,而亚索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的,最终往往只会说一句“你慢慢看就知道了”。 现在,眼见着计划进行顺利,莎拉终于再一次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福光岛么?”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算是一个实验性的特区好了。” …………………… 会议结束,大致明白了亚索意思的莎弥拉很快在锐雯的监督下,被送到了港口的一艘船上。 虽然她得到了许可,成功登上了福光岛,但在登岛的过程之中,她整个人都是被蒙着眼睛的——莎拉很清楚,目前的福光岛还不能曝光位置。 现在踏上归途,莎弥拉很快被迅速的再一次蒙上了眼睛,在船员的带领下,她被送到了漆黑的船舱之中,随后才解开了眼上的绸布。 一盏脏兮兮的油灯被塞进了莎弥拉的手里,在被警告“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定期会有人给你送餐”之后,她终于有限制的恢复了自由。 显然,这是一段非常憋屈的旅程——不过对已经经历过一次的莎弥拉来说,也只是有点难熬而已。 看着桌上昏黄的灯光,莎弥拉此时只是有些后悔,自己似乎离开的有些着急,以至于没有询问亚索关于飞升者更多的事情。 虽然此行很好的完成了帝国的委托,但在私人问题方面,她并未得到最完美的解答…… 不过还好,莎弥拉相信帝国内很快会派出使者的,到时候自己应该会再次见到那个亚索,想要询问关于飞升者的问题,自己有的是机会! 这样想着,莎弥拉干脆吹熄了油灯,随即躺回了摇摇晃晃的吊床上——她还需要稍微保存一些体力,毕竟从比尔吉沃特到泰利什尼,这也是一段不怎么轻松的旅程啊! 七天之后,船只靠岸,而出乎了莎弥拉的预料,她发现自己并非身处比尔吉沃特,而是来到了泥镇! 没错,就是泥镇,这座库莽古丛林入口的城市,莎弥拉曾经来过,不可能认错的! 在水手们的催促下,她很快领到了自己的武器,然后被送下了船,随后,这艘船再次扬起风帆,顺势启航,看方向是往西边去的,应该是要去皮尔特沃夫…… 眨了眨眼睛,莎弥拉若有所思的看着这艘大船消失在了海平线上,然后顺势掏出了腰间的火枪,抵在了一只试图摸向她口袋的脏手上。 “小子,你选错人了。” 被发现的扒手并未惊慌失措,反而主动亮出了匕首,而周围的不少人也隐隐有围上来的趋势——然而,还没等这个小偷放下一句狠话,一柄锐利的匕首就从他的脖子上划了过去。 下一刻,鲜血喷溅。 围在周围的这个小型犯罪团伙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精锐刺客全都拿下了,当他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不妙,并从对方的身上看见了诺克萨斯的徽记、主动开始请求饶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出预料的话,今天下午,泥镇码头的鱼虾就要有加餐了。 当然,这些和莎弥拉没有什么关系,她的目光早就放在了这柄匕首的主人身上了。 “大名鼎鼎的卡特琳娜女士。”莎弥拉的语气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能够得到您的迎接,我还真是不胜荣幸啊……” 卡特琳娜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她似乎想要反唇相讥,但终究只是在尸体上擦干了匕首,然后低声留下了一句“斯维因要见你”,随即迅速的转身离去。 不祥之刃小姐最近可谓是流年不利,之前挖阿兹尔墓穴的失败让她失去了诺克萨斯的官方职位,此时此刻,她差不多正处于戴罪立功的状态,甚至出现在泥镇也是在执行“探查消息”这样的低端任务。 这种情况下,卡特琳娜甚至懒得和莎弥拉斗嘴。 很快,在卡特琳娜的护卫下,莎弥拉乘船再次出发,在穿越了皮城运河之中,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泰利什尼。 这座从属于诺克萨斯的恕瑞玛城市如今已经完全戒严了,在纳施拉美陷落之后,泰利什尼就是直面泽拉斯兵锋的城市。 在泰利什尼的码头,哪怕有着全套的文件,莎弥拉还是接受了很多次的检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纳施拉美之战的胜利关键在于泽拉斯解放了奴隶,而在斯维因的眼中,解放奴隶的关键却是沟通城内的祭司,吸取了纳施拉美人的教训,斯维因非常注意泰利什尼的反间谍任务。 虽然抵达泰利什尼的时候是中午,但见到斯维因的时候却已经是傍晚了——在被征召为临时司令部的一座宅邸之中,莎弥拉见到了如今的诺克萨斯大统领·斯维因。 “你成功抵达了福光岛……不错,大功一件。”虽然双方是第一次见面,但斯维因的态度却非常的熟稔,“莎弥拉,有兴趣回到帝国的军方工作么?” “还是雇佣兵的形势比较适合我。”面对着斯维因的招揽,莎弥拉回绝的没有一丝丝迟疑,“军队什么的,简直喘不过气。” 点了点头,斯维因并未在这一点上多说,仿佛刚刚的招揽只是例常寒暄一样:“你见到亚索了么?” 说话间,斯维因拿出了一张画像——正是亚索的。 “见到了。”莎弥拉点了点头,“他主持召开了一个……算是会议吧,然后就叫我离开了。” “一个会议?不只是你自己?”斯维因语气平静,面无表情道,“和我说说会议的内容,你记住的所有内容……” 【0865】 各方反应 按照斯维因的要求,莎弥拉讲述了亚索在岛上所说的话。 那段精心准备的,关于“协力面对恕瑞玛困局吾辈义不容辞”的长篇大论被莎弥拉很好的总结为了“一起收拾恕瑞玛”——虽然就内容而言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总归有点微妙。 而斯维因也很好的明白了亚索的意思。 对付阿兹尔和泽拉斯,也正是目前诺克萨斯亟需面对的问题。 一直被视为帝国新财源的乌泽里斯沦陷,现在斯维因肩膀上的压力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不是现在还处于战争状态,恐怕弹劾大统领的提案早就送到崔法利议会了——哪怕这条提案肯定没法通过。 现在虽然在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构筑了新的、相对可靠的防线,但说实话,面对着泽拉斯那种诡异的攻势,斯维因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个组织,专门的用以对抗泽拉斯和阿兹尔,斯维因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但在开心之余,斯维因也不得不思考一下关于这个组织本身的问题,以及亚索为什么要搞这么个组织。 艾欧尼亚或者福光岛,和恕瑞玛有什么直接的冲突么? 为什么亚索这家伙会忽然提出要收拾恕瑞玛? 这一点斯维因暂时还弄不清楚——现在诺克萨斯在恕瑞玛的战争石匠差不多都将工作的重心放在了泽拉斯那边,再加上现在还没有外人能登上福光岛,所以他对亚索实在缺乏了解。 相较于目的,斯维因更在意的是,亚索能够拉来很多人开会。 按照莎弥拉的说法,亚索的会议上有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女王,还有德玛西亚的冕卫大小姐……再加上亚索代表的艾欧尼亚和与艾欧尼亚有互助协议的皮城,一个完整框架的整体居然就这样出现了? 这一次的目标是恕瑞玛。 但如果下一次,亚索的目标是德玛西亚呢? 有些事情是不能深想、无法细究的——虽然本能的谨慎让斯维因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一点,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 如果目标时诺克萨斯,那诺克萨斯总归不可能坐以待毙就是了……泽拉斯和阿兹尔很难展开外交,但诺克萨斯可不是那种笨蛋的、不知道变通的老古董。 想通了这一点,斯维因现在再无疑虑。 很快,诺克萨斯派出了一位男爵——虽然是男爵,但对方的身份却是一个女性。 按照在福光岛上亚索的要求,这个叫做艾丽莎的女人来到了皮尔特沃夫,然后下榻到了一家名为“耦合与共振”的情侣酒店。 很快,崔斯特就现身酒店,然后迅速将她带去了福光岛。 …………………… 相较于斯维因的“懂事”,在德玛西亚,很多贵族看起来就不怎么明事理了。 虽然他们很愿意接纳一个“出去避了避风头”的冕卫大小姐,但对于这位大小姐的旅程经历却没有太多的兴趣。 甚至连拉克丝的哥哥、德玛西亚之力盖伦也不愿意和她多谈论关于恕瑞玛的问题。 无奈的拉克丝只能换一个方向。 借着觐见的机会,她主动找到了几乎要成为太上皇的嘉文三世,讲述了亚索所提出的,关于建设一个针对恕瑞玛的联盟的问题。 而哪怕是这位在拉克丝眼里无比睿智的老国王,依旧没有给她任何答复。 年迈不堪的嘉文三世只是微笑着看着拉克丝,然后叮嘱她回去好好休息——至于说联盟什么的,对方完全避而不谈。 对于这种情况,拉克丝下意识的想起了之前亚索说过的、关于烈阳教派的问题,她想要开口和嘉文三世强调问题的严重性,但老国王的笑容看起来却更加灿烂了几分。 “我明白的,孩子。”嘉文三世的双眼虽然浑浊,但却仿佛看穿了拉克丝的一切,“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顾虑,你的思考……我会给你一个答案,不过你还需要耐心的等一等才行。” 对于这种奇怪的答复,拉克丝最终也只能稍显迷茫的点点头,施礼之后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满头疑惑的拉克丝无奈之下,干脆缠住了自己的哥哥,盖伦最开始还想着避而不谈,但眼见着拉克丝无比坚定、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盖伦最终也只能模棱两可的给了拉克丝一个非常模糊的答案。 “星灵总是伟大而可靠的……还记得小时候听说过的,飞翼姐妹的传说么?” 飞翼姐妹的传说? 那可是密银城的古老传说了,对于在那里长大的拉克丝来说,这个故事已经化身千万、成为曾经睡前故事的一部分了。 虽然说拉克丝听到的版本之中,很多都是后人牵强附会的寓言,但不可否认的是,飞翼姐妹的确是德玛西亚很古老、很著名的神话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德玛西亚精神的源头之一。 针对恕瑞玛的联盟,和飞翼姐妹有什么关系? 拉克丝还有些迷惑,但当她想到了亚索特别的叮嘱,想起了关于烈阳教派、关于巨神星灵的话,这位大小姐终有有了些许恍然。 似乎……飞翼姐妹的传说,就是巨神星灵的传说? 得到了这个结论的拉克丝不寒而栗——在来到德玛西亚的半途之中,她特意到在乌泽里斯停泊过一夜,在那座城市,她亲眼见到了沙盗和信徒对城市的破坏,而现在,当她忽然得知德玛西亚的内部也有这样一个宗教,那怎么能不让她惊悚? “没那么严重。”似乎猜到了拉克丝的想法,盖伦摇了摇头,开口解释了几句,“大概是半年之前吧,飞翼姐妹再次降临……凯尔冕下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她的确是公平和正义的化身,现在陛下正在肃清队伍、锐意改革,这种节骨眼上,我们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德玛西亚正在肃清改革? 眨了眨眼睛,这时候拉克丝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回到雄都之后所感觉到的微妙不同,并不是离家太久之后的陌生,而是切实存在的改革? 【0866】 新旧交替 当拉克丝在冕卫家族的宅邸和盖伦谈论关于飞翼姐妹的问题时,在皇宫之中,嘉文三世和嘉文四世也正在就拉克丝所提出的事情展开讨论。 “为什么还要考虑那个什么亚索的提议?”这位皇子殿下显然不是很明白自己父皇的意思,“凯尔冕下的行动正在关键时刻……” “没错,关键时刻啊!”嘉文三世点了点头,“正是关键时刻,我才不得不多做一点考虑。” “为什么?”嘉文四世显然更迷糊了,“现在有凯尔冕下,德玛西亚正在重新焕发生机……我们不可能因为千里之外的事情,错过我们自己的辉煌。”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千里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嘉文三世这次摇了摇头,“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所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了,我不得不多思考一些才行。” “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嘉文四世虽然听说过这两个地方,但也仅限于听说过而已,“我听说那里被一个叫泽拉斯的人攻陷了,而且他还解放了奴隶……这似乎是一件好事情?” “解放奴隶肯定是好事情。”嘉文三世在这一点上给予了肯定,“不过至于更多的,那简直就是一团糟。” “一团糟?” “没错,一团糟。”嘉文三世起身,在一沓文稿之中找出了几张,递给了嘉文四世,“两座城市更换了主人之后,几乎一夜之间就沦为了废墟,无论乌泽里斯还是纳施拉美,那都是不小于密银城的商业重镇,但在泽拉斯的手里,却只剩下了雄浑的神殿,以及满地的废墟。” 雄浑的神殿和满地的废墟? 这种诡异的描述让嘉文四世一头雾水,他干脆低下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文字资料上,结果越读越心惊。 “泽拉斯手下的军队不加限制的劫掠,他们杀人放火无所不做,贪婪的掠夺着自己见到的一切,虽然城市没有了奴隶,但很多曾经的平民却沦为了事实上的奴隶,他们被迫自愿为军队或教团服务,既得不到任何报酬,也没有任何自由。” “最好的珠宝被奉献给了教团,纳施拉美巨大的太阳圆盘甚至被熔铸后,成为了新神殿外墙的装饰,无数宝石镶嵌在了那面金灿灿的墙壁上,让这座神殿哪怕在日暮时分依旧闪烁着煌煌的光彩。” “而作为代价,整个城市的平民都陷入了极度贫困之中,食品和一切可用物资都被收走,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任何一个士兵都能堂而皇之的闯入任何一个家庭、拿走任何一件他们认为‘可能对伟大皇帝造成威胁’的物件,任何表现出了拒绝态度的人,都会成为诺克萨斯的余孽、卑鄙的叛国者,被他们揪出去接受审判。” “士兵的文化水平很低,他们满口脏话,而且极度蛮横,据说有的人被认出来是沙盗,有的人甚至干脆就在纳施拉美曾经的通缉榜单上,而这些渣滓现在正以胜利者的身份,成为这座商业重镇的新主人。” “据说泽拉斯统帅这些士兵的手段和那些沙盗首领统帅沙盗的手段没有任何的区别,而为了能够收集更多的情报,我不得不假皈依教团,依托着烈阳教派寻求庇护。” “然而,教团似乎也很有问题,任何皈依者都必须经受他们的检验,这份检验不仅关于身体,似乎也关于心灵和意志,我亲眼看见几个和我一起躲避乱兵的人参与了检验之后,很快就成为了狂热的教徒……” “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这种不加掩饰的压榨……” “纳施拉美的局势越发恶化,整个城市正在走向崩溃……” “新的占领者仿佛是一群强盗,他们根本就没想着留下来……” “……” “……” 几页文稿并不算厚,但拿在嘉文四世的手里却重逾千斤——哪怕是曾经亲自上战场、直面战争的嘉文四世,此时也因为纳施拉美的情况而感到了震惊。 在嘉文四世的认知之中,诺克萨斯人就是最凶残的敌人,他们在战斗之中无所不用其极,据说之前在艾欧尼亚之战中还使用了剧毒的毒气,造成了大面积的伤亡、同时污染了环境。 但和泽拉斯麾下的士兵相比,诺克萨斯人仿佛也成为了带善人。 毕竟,诺克萨斯的目的是征服、是统治,他们不会为了获取土地而将所有地方都变成废墟,因为那意味着得不偿失。 但从这份情报上来看,似乎泽拉斯的情况完全不同——他甚至不在意明天、不在意未来,他要的征服实在是有些过于纯粹,以至于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渣滓就应该彻底毁灭! 怒火不可抑止的升腾了起来,嘉文四世有一瞬间甚至想要直接请战、带兵出征。 不过……经历了很多事情的嘉文四世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他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终于摆脱了最开始的愤怒,开始自己思考起了这份情报背后的内容。 泽拉斯残暴? 还是……烈阳教派有问题? 嘉文四世依旧有些疑惑,因为他还是不明白这些和凯尔有什么关系。 “根据古老的传说。”看出了嘉文四世的疑惑,老皇帝终于慢慢开口,“凯尔冕下和为泽拉斯加冕的那位,是同样的存在。” 同样的存在! 听到了这句话的嘉文四世终于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 不过,在片刻的迟疑之后,嘉文四世很快有了新的疑惑。 同样的存在又不意味着完全一致,凯尔在德玛西亚的所作所为他是非常清楚、极其敬佩的,哪怕同样的星灵在恕瑞玛为非作歹,这也不应该是让父皇迟疑的缘故吧? “真正让我担心的,是凯尔冕下出现的时间啊!”眼见着嘉文四世真的转不过来弯,嘉文三世终于常叹一口气,“之前那么多年,神祇都没有在符文之地出现,为什么现在仿佛一夜之间,祂们就再次以各种各样的不同姿态、行走在了凡人之间?” 【0867】 德邦使者 嘉文三世作为皇帝的警惕性还是很强的。 作为统治者,他天然的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事情,因此往往会对那些能够帮助自己、让一切重归正轨的人抱有好感——从这个角度出发,他天然的与亚索合作愉快,但却对凯尔心怀警惕。 哪怕前者只是一个外来户,而且抱有引诱德玛西亚法师的目的;而后者却一直秉持公正,而且是德玛西亚的“开国元勋”。 而关于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的情报则是加深了他的疑虑,皇帝的权力和宗教的权力天然是对立的,本来他已经对凯尔有了相当的信任,但现在他不得不思考对方是不是在获取声望…… 疑虑的种子一旦种下,想要彻底铲除就几乎不可能了,哪怕嘉文三世现在还相信凯尔,也一直在配合着这位正义星灵扫除积弊,但在恕瑞玛的问题上,他最终还是拿出了一个微妙的态度。 在嘉文四世的疑惑之中,嘉文三世在贵族会议上正式发布了批判恕瑞玛乱局的演讲,言语之间似乎不排除“有帮助无辜的恕瑞玛民众实现正义”的可能。 而对于这个问题,贵族们看起来倒是颇为满意——凯尔在德玛西亚扫除积弊、重塑正义的过程中可没少得罪人,哪怕她怀有大义的名分,还有皇室的支持,贵族们心中的不满可不会消除。 这种情况下,嘉文三世的批判很自然的被视为了一种“无声的警告”。 随后,嘉文三世还提出要“派出使者去处理外交事宜”。 这件事在嘉文四世看来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然而,贵族们看起来却兴致缺缺甚至有些避之唯恐不及,仿佛外交官就是被放逐一般…… 相较起来的话,拉克丝倒是对这个任务很感兴趣,可惜她的身份实在尴尬,还不足以出席会议,更遑论作为德玛西亚的使者。 最终,这个差事鬼使神差的落在了劳伦特家族身上,菲奥娜·劳伦特女士成为了德玛西亚的外交大使,负责沟通关于恕瑞玛的一些问题。 这倒不是菲奥娜自己毛遂自荐,而是因为她一如既往的缺席了贵族会议,在有资格的贵族纷纷推辞的情况下,她因为不在场而成为了唯一的人选,这也算是相当微妙了…… 而对于这个任务,菲奥娜倒是没有拒绝——她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自己不再的话,她那些不顶事的哥哥究竟能否维持劳伦特家族的荣耀。 好在嘉文三世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他特意召见了菲奥娜,并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在她作为使者的这段时间,没有人会作出有辱劳伦特家族的事情。 得到了嘉文三世的保证,菲奥娜果断的应下了这份差事,并很快就领悟了嘉文三世“只是口头保证,没有任何行动”的外交态度,然后迅速回家开始整理起了行囊。 …………………… 使者的选出也意味着拉克丝将会再一次离开家族——虽然菲奥娜才是代表着德玛西亚的使者,但拉克丝很清楚,自己也必须出席会议。 毕竟她在福光岛学习、生活了很久,也曾跟随着亚索到达过以绪塔尔和皮尔特沃夫,她相信,相较于菲奥娜女士,自己应该有着更加宽广的外交视野。 哪怕不是使者,她也应该为德玛西亚出一份力。 然而,对于她的选择,盖伦显然不怎么认可——在拉克丝收拾私人物品的时候,盖伦总是会“不经意的”从她的房间门口经过,或是大声咳嗽,或是探头探脑。 在盖伦第三次清嗓子的时候,无奈的拉克丝只能拉开房门。 “哥哥。”看着仿佛被抓包了的盖伦,拉克丝满脸无语,“有什么事情就说,不要这样!” “我……我其实也没什么。”面对着自家妹妹,盖伦似乎有些底气不足,“路过而已……” “我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你是去跳窗子了么?”对于自家哥哥的不坦诚,拉克丝非常无奈,“还是有话直说吧,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福光岛?” “姑妈很久没有见你了,她之前说很希望你能一直和她共进晚餐。”盖伦依旧遮遮掩掩,本能的试图寻找一个借口,“我想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这可不像是姑妈的话。”看着盖伦,拉克丝决定更加坦诚一点,“倒像是你的想法。” “也差不多吧。”盖伦放低了声音,模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总之你也是冕卫家族的大小姐了,虽然我们不需要你和那些装腔作势的家伙一样涂脂抹粉,出入舞会,但你也不需要像现在这样……” “怎样?”拉克丝挑起了眉梢,“我正在为德玛西亚的未来而努力!” “菲奥娜女士会很好的完成任务。”盖伦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拉克丝……或许光照会的工作会更适合你,我已经说服了姑妈,她也认为你的才华很适合用在一些特殊的场合。” 客观的说,能说出这样的话、给出这样的承诺,盖伦已经相当开明了——作为一个传统的德玛西亚贵族,他现在差不多已经做到了极限。 不将拉克丝的法师天赋视为累赘、主动引导她进入光照会工作,这已经是相当进步的表现了。 然而,这种进步在拉克丝的眼里还是过于保守了——她曾经去过以绪塔尔,见识过那个神奇的魔法王国,也很清楚人人都会魔法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在她看来,光照会的任务其实和软禁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使用魔法要打报告、事后面临审查、而且表面上还要伪装成宗教人士…… 见鬼的,这算是什么?! 有魔法天赋不是错误! 虽然很清楚这已经是盖伦的极限,但拉克丝的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一点重话,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哥哥,符文之地很大。” “是的,很大。”没有明白拉克丝意思的盖伦只能僵硬的点头,“非常大。” “所以,有的时候,我们需要看向远一些的地方。” 【0868】 天地辽阔 看向更远处的地方? 盖伦现在完全迷糊了,他根本不知道拉克丝在说些什么——作为大名鼎鼎的德玛西亚之力,盖伦从来都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他有着相当不错的战略眼光,政治手段虽然不足,但政治嗅觉很不错,哪怕是他的姑妈也不会在视野上批评他。 但现在,他最担心的妹妹却忽然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向他阐述起了符文之地的广阔,虽然只是仿佛无关痛痒的陈述句,但盖伦却总觉得对方在说“你是个井底之蛙”。 看出了盖伦的迷茫,拉克丝心中莫名难过——只有真正离开了德玛西亚、去过了别的国度,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故国在某些方面切切实实的落后。 在以绪塔尔的时候,她曾经因为这个国家的古板而产生过微妙的不屑,但现在、回到了德玛西亚之后,她有些悲哀的发现,至少在关于魔法的问题上,德玛西亚远比以绪塔尔更加古板。 虽然拉克丝同样也因为德玛西亚的很多品质而自豪,但至少在魔法的问题上,她只会感觉到痛心疾首。 而且,她本人还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魔法师。 这种情况下,面对着手足无措的盖伦,拉克丝只能咬一咬牙、恨一狠心,说一些昧心的话了。 “我不应该留在德玛西亚,至少现在不应该。”想到此处,拉克丝正色道,“无论是作为一个染魔者,还是作为冕卫家族的小姐——我不想成为光照会的一员,也不愿意去成为嘉文哥哥的妻子……那不是我的未来。” “嘉文哥哥的妻子”一出口,盖伦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这句话正是他无法面对拉克丝的根源——当初塞拉斯越狱、雄都动乱、拉克丝被迫离开,盖伦每每想起此事,都会后悔自己向嘉文四世推荐拉克丝作为皇子妃的选择。 虽然那时候的盖伦的确没有什么攀附的意思,而是的的确确认为嘉文四世反正没有中意的贵族小姐、而拉克丝和他的关系也不错。 但从结果来看,这却是一个糟糕至极的选择,甚至直接成为了一场动乱的导火索…… 在拉克丝被迫离开之后,盖伦的心里一直充满着愧疚,这种愧疚也是他一直跟在塞拉斯身后、一路将他赶到了弗雷尔卓德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平心而论,盖伦是一个负责任的、可靠的哥哥,只不过在和拉克丝相处的时候,他有的时候显得稍微有那么点笨拙。 现在,面对着拉克丝斩钉截铁的话语,他只能僵硬的愣在原地,根本接不上话。 看着盖伦这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拉克丝面露苦笑——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有些太狠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盖伦。 “每个人看见的世界都不一样。”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拉克丝语气轻快,“不同的视野带来了不同的判断、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我看见了光,光下也有阴影……不过不要担心,我和你的出发点是一致的,终点也必将归一!” 说话间,拉克丝主动摘下了自己的手套,然后朝着盖伦挥了挥手,白净的双手上,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魔法痕迹。 “我已经不是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了。”拉克丝想了想,下意识的模仿起了亚索的动作,翘起了自己右手的拇指,“我会用我的方法,为德玛西亚争取一个更加灿烂的明天!” 见到这一幕,盖伦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依旧不是很认同拉克丝的话、也不是很清楚她的选择,但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妹妹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了保护了自己的力量,再也不是那个因为掌心发光而将自己主动捂在被子里的小姑娘了…… 那么……就让她做出自己的选择好了! 哪怕这个选择看起来有些糟糕——但那又算是什么呢? 只要拉克丝回到德玛西亚,冕卫家族就能作为她的避风港! “既然你坚持的话。”盖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下午会去和菲奥娜女士谈一谈……她虽然不太好说话,但总归还是一个可靠的人。” “这就不必了。”拉克丝闻言灿烂一笑,“我和她已经约好了~” …………………… 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都派出了专门的使者,即将出发前往福光岛。 而本来在亚索看来应该最积极的东北互保却微妙的开始了扯皮。 好吧,不是说东北互保不想派出使者去商议对抗恕瑞玛的问题,而是东北互保内部,对于这个使者有着明显的分歧。 东北互保毕竟是一个联盟,不是一个国家,各个城邦都有自己的个人利益,所以大家都希望使者是自己人…… 这么多年了,哪怕福光岛的位置航线始终保密,但它的存在是瞒不过别人的——而东北互保的城邦除了肯内瑟之外,大多有着相当程度的商业化,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很希望福光岛成为他们贸易路线上的一环。 这种情况下,东北互保的使者同样也会兼职他所属城邦的使者,在为东北互保争取外交利益的同时,为自家城邦争取商业利益…… 没办法,东北互保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联盟,属于大难临头时候的抱团取暖,这种组织内部缺乏一个强有力的声音,一旦掺杂个体利益,结果必然是互相争抢、来回扯皮。 哪怕卡密尔强势的表示“这件事必须要从皮城派出使者,否则皮城和祖安将会单独派出使者、不以东北互保的身份行事”,其他几个城邦也咬着牙表示“大不了我们搞一个新东北互保”。 就这样,直到诺克萨斯的使者抵达了福光岛、德玛西亚的使者到了半路、艾欧尼亚都象征性的派出了使者,东北互保这边才勉勉强强的推出了一个“非全权使者”。 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科学家塞斯宾勋爵被任命为了这个使者,负责处理关于恕瑞玛问题的外交事宜——只不过,这位使者无权在任何一份涉及到经济利益的条约上签字。 【0869】 各方齐聚 东北互保是一个很自由的联盟。 大家哪怕皮城的确想要潜移默化的将这个联盟变成政治军事商业一体化的联盟,但其他城邦又不傻,怎么可能轻易遂了皮城的心思? 我们不过是在泽拉斯威胁下、偶然集合在一起而已,保持着对抗泽拉斯的压力就可以了,还想搞深层次的合作? 做梦! 甚至如果不是肯内瑟做了“叛徒”,以获取经济支援为代价起了个头,恐怕时至今日,这个联盟的合作还仅仅停留在“一起资助纳施拉美”的阶段。 随着纳施拉美的沦陷,东北互保虽然“抵抗泽拉斯”的意志很强烈,但联盟内部却缺乏一个行之有效的手段,没有了纳施拉美在前面扛着,整个东北互保大家都说要防止泽拉斯暴政,但却没人有任何能够通过的具体措施。 现在,亚索那边传来消息,说要展开一次针对恕瑞玛的多变外交会议,东北互保自然不会缺席,不过因为内部的矛盾,他们的使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作为门面的傀儡先生…… 塞斯宾勋爵的确德高望重。 不过,他今年已经八十六岁了,而且没有进行任何海克斯躯体改造——虽然还不至于老年痴呆,但思考能力却早就已经大幅度退化了,想要依靠这个老人进行外交活动,那简直就是在扯淡。 真正能够决定各个城邦意见的,反而是这次东北互保的副使们。 没错,副使“们”。 在内部扯皮不断、难以抉择的情况下,最终东北互保搞了整整六个副使出来,他们分别来自于皮城、祖安、卡尔杜加、库莽格拉、泥镇以及肯内瑟。 换而言之,整个东北互保内部,每一个城邦都派了一个代表着自身利益的副使出来。 也就是说,塞斯宾先生不过是这个使团的橡皮图章,只负责表明东北互保“坚决抵抗恕瑞玛帝国的入侵、反对这种破坏自由贸易的卑劣行径”的态度,至于东北互保各个城邦在这次外交活动之中要达成怎样的交易,那就要看各个副使的态度了…… 表面上看,这种方式相当的公平公正、独立自主,完全考虑到了每个城邦的独特需求,但实际上,这却使得东北互保在这场外交活动之中的话语权大幅度缩水。 以一个城邦的体量,参与到这种德玛西亚、诺克萨斯、艾欧尼亚、芭茹群岛等组织参与的活动之中,想要说的上话,那难度可不是一点半点! 比如说,在得到了消息之后,诺克萨斯的全权代表、北境女男爵艾丽莎女士,就几乎喜形于色。 “这是何等愚蠢的选择!”本来还以为这是一场艰巨任务的艾丽莎此时只觉得天佑诺克萨斯,“我还在担心这些城邦联合在一起,共同进退,结果现在看来……哈哈哈哈!” 兴奋之余,她第一时间叫来了自己此行的情报副官塔玛拉,开始就东北互保中各个城邦的特殊性展开了咨询,并同时开始准备起了自己的外交计划。 而刚刚搞砸了阿兹尔陵墓挖掘【余晖】行动的塔玛拉现在也正缺少一个立功的机会,现在难得可以参与到外交活动之中,她和艾丽莎一拍即合,很快就东北互保内各个城邦的具体情况,制定出了一系列非常具有针对性的外交计划…… …………………… 诺克萨斯的使者团已经秘密抵达了福光岛,这个由贵族政客、战争石匠和伪装成护卫的刺客组成的代表团在亚索的监视下,老老实实的待在了海力亚城的隔离区,仔细筹划着自己的外交计划。 德玛西亚的使者也离开了德玛西亚雄都,带着代表着德玛西亚的旗帜和徽记,一面从拉克丝的嘴里了解着外界的情况、福光岛的信息,一面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从未有过的多变外交计划。 艾欧尼亚在接到了消息之后,永恩思来想去干脆去巴鲁鄂抓了壮丁,将本来都已经归隐的易大师揪了出来,让他作为“艾欧尼亚特别使者”去跑这么一趟——按照他的说辞,这对于易大师来说“不过是一场拜访老朋友的远途旅行而已”。 莎拉本来就是比尔吉沃特女王,还通过了娜迦卡波洛斯的试炼,完全可以全权代表芭茹群岛,不过考虑到身份的不对等,她也就让自己大副雷文做了一次使者。 而作为东道主,福光岛的代表则是顺路从德玛西亚回来的卢锡安——原因和雷文一样,亚索身份毕竟高一级,无法直接参与到这种会议之中,干脆就把卢锡安当作了自家使者,反正他是光明哨兵、正统的福光岛后裔! 甚至为了扩大声势,亚索还丧心病狂的让努努代表诺台人,作为了弗雷尔卓德的代表,按照亚索的说法,诺台人是弗雷尔卓德的文明见证者,四舍五入那就是“意见领袖”,而意见领袖做使者,这没毛病吧? 而对于亚索不要脸的行为,最开始诺克萨斯使者是有所抗议的,但在努努表演了一把冻结大海之后,艾丽莎明智的闭了嘴。 这位掘沃堡出身的女性男爵见过寒冰血脉,虽然她依旧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抱有怀疑,但目前看来,对方的确很像是一个强大的寒冰血脉…… 而用寒冰血脉代表弗雷尔卓德这种事情,虽然未必却且,但至少面子上也算是过得去了。 反正恕瑞玛的事情,弗雷尔卓德人远在极北之地,顶多是站出来哔哔两句,这么大个小屁孩愿意说就让他说好了,犯不上在这种小事情上面纠结。 终于,随着东北互保那庞大的代表团登上福光岛,这次多变外交的主要成员似乎已经聚齐了——然后,就在艾丽莎迫不及待的开始自己针对东北互保的拉拢和打压时,最后一支出乎了所有人预料的代表团终于姗姗来迟。 被自家父皇训了个灰头土脸的以绪塔尔公主殿下在长老团下达禁足令之前溜出了以绪塔尔,然后堂而皇之的用“未来的以绪塔尔元素女皇”的身份,参与到了这次多边外交之中。 【0870】 会议开幕 在奇亚娜抵达之后,这次会议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没有冗长的会议致辞,在卢锡安黑着脸(?)宣读完毕亚索亲手纂写的《恕瑞玛战争报告》之后,这次多边外交会议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根据报告结尾的倡议,一众代表们首先纷纷表示了对于恕瑞玛战争的谴责,对于泽拉斯卑劣行径的批判,以及对于阿兹尔可能带来的更大动荡的担忧。 这三点问题也算是这次多边外交的认知共识与合作基础了,哪怕是来打酱油的易大师、并不是非常关心战争本身的德玛西亚,都会认同这三点——战争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泽拉斯的确做得很过分,阿兹尔所代表的古恕瑞玛帝国也的确非常危险。 而在建立了共识的前提下,各个代表很快开始就恕瑞玛问题开始了轮流发言,相较于之前的普世价值,接下来的这部分才是这次多边外交合作的真正基础。 首先发言的是雷文。 这位皮肤黝黑的大副先生手里的讲稿是莎拉和亚索费尽心思纂写的,其内容主要是关于这次战争和对峙对于海上贸易的影响——从发言的角度上说,这份比尔吉沃特视角的发言稿算得上非常公正和客观,其中罗列了不少关键性的数字,非常直接的表现出了这场动乱对于整个符文之地贸易的巨大影响…… 对于比尔吉沃特来说,无论是船只被迫征用,还是军事禁运所带来的货物不足、军事封锁所导致的无法停泊,这些影响都非常恶劣,不仅水手们的日子不好过,甚至连带着整个比尔吉沃特的经济都陷入了萎靡之中。 水手的口袋里没钱,那么酒馆的生意就会很糟糕,赌场打白条和举债的客人也会增多,甚至从事皮肉交易的那些“海的女人”的穷困,都连带着影响了低端化妆品生意的萎缩…… 捕捞、运输和劫掠,这是比尔吉沃特的三大贸易来源,而随着恕瑞玛的战争开始,其中的后两者直接遭受了重创! 在前半截报告阐明了影响之后,后半截报告之中,雷文清楚的传递了他们的态度——比尔吉沃特不能容忍这种经济萎靡,他们需要新的经济增长点。 要么快点平息战争,让比尔吉沃特再次成为物流商,要么就大家搞军火贸易,我们也顺势搞一搞军火物流乃至海上雇佣兵什么的。 反正无论泽拉斯还是阿兹尔,他们都缺乏海上力量,如果在座的诸位有需求,我们完全可以出人出船,给那些挑起战争的混蛋一点好看——只要你们拿出金海克斯和银蛇币,我们就有最好的海军! 哪怕你们不需要雇佣海军……那护航舰队了解一下? 如果比尔吉沃特能够拉起一支无敌舰队,哪怕是疯狂的泽拉斯,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样一支舰队所护卫的商队吧? 毕竟按照之前卢锡安的报告,现在泽拉斯所统治的区域还是很缺少粮食物资的…… 很快,雷文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他坐下之后,诺克萨斯的使者艾丽莎已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毫无疑问的,雷文的提议对她是很有意义的。 诺克萨斯有海军,但这支海军自保有余,勉强能维持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的补给,但进攻不足,无法完全封锁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的港口,如果可以雇佣比尔吉沃特这些穷疯了的海盗,让他们承担部分运输和封锁任务,那将会极大程度的遏制泽拉斯的扩张。 更进一步的话,如果能够开辟一条海上补给线,或许斯维因还能来一次战术性偷家,直接趁着泽拉斯出兵的时候,从海上袭击乌泽里斯或者纳施拉美! 而且,就算不能雇佣比尔吉沃特的海盗帮忙,也至少要阻止他们成为泽拉斯的帮凶,一定不能让他们为了钱而给泽拉斯提供物资支援——如果泽拉斯那家伙真的有了舰炮的帮助,恐怕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也不太好防守了! 想清了这些问题,艾丽莎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看起来面容粗犷的海盗,内心里还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虽然目前来说比尔吉沃特遇见了麻烦,但这次会议之后,恐怕他们反而会发一笔战争财也说不定! …………………… 雷文发言结束之后,代表们就一些问题向他提出了疑问,而这些疑问大多流于表面,所以雷文应对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在代表们的低声交谈和议论之中,关于比尔吉沃特的议题暂时结束,第二个使者终于站了起来。 第二个发言的人是易大师,代表艾欧尼亚。 相较于雷文那边的早有准备,易大师这边就只能说突出一个不走心了——他拿着艾瑞莉娅提供的发言稿,全程突出一个棒读,语气平静而缓慢,仿佛随时可能睡着。 至于发言的内容,那也只能说是乏善可陈,全篇几乎都在斥责战争,并以“战争受害者的身份”,对战争所带来的种种影响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反思。 在场的大多数使者都在神游天外,他们要么思索着如何修改自己的发言,要么思考着之前比尔吉沃特所提出的意见,唯一稍微有些波动的人就是艾丽莎,作为诺克萨斯的使者,她总觉得易大师这边仿佛是在指桑骂槐…… 明明说的是恕瑞玛的战争问题,结果易大师时不时来一句“比如在不久之前初生之土保卫战中如何如何”,言下之意就是“阿兹尔和泽拉斯就和诺克萨斯人一样混蛋”。 这种说辞对艾丽莎来说本身是没有什么影响的,诺克萨斯人也不可能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指责,但不可否认的是,艾欧尼亚至少将自己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道德制高点这种东西理论上说没有太大作用,但实际上多少也体现一点声望……至少德玛西亚的使者就很认同易大师的一些说法。 总之,在易大师的整个发言稿之中,最实际的问题恐怕就是最后的那一句“艾欧尼亚深切同情战争中受难的无辜民众,并愿意从人道主义出发,给予这些难民以力所能及的援助”。 换而言之就是“这件事我不参与,但我能稍微帮帮场子”。 而在易大师结束了发言之后,连个提问的人都没有——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了下一个发言人的身上。 下一个发言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北互保联盟的使者,塞斯宾勋爵。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这位耄耋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了扶鼻子上的老花镜、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的开始读起了自己的稿子。 【0871】 外交辞令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塞斯宾勋爵的发言。 毕竟关于恕瑞玛帝国的问题,诺克萨斯和东北互保是最直接的关系人,他们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目前这次多边外交的走向——通俗的说,对于其他并不和恕瑞玛接壤的国家来说,他们可以出力,但出多少力却要看诺克萨斯和东北互保的诚意。 道义上的事情说一千道一万,但国家之间毕竟要利益说话,对于恕瑞玛帝国的复辟,我们会加以谴责,但真的要我们施以援手,那肯定不能打白工吧? 然而,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塞斯宾勋爵的发言却出人意料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 虽然发言稿上一直在说“东北互保决不屈服”“我们必将奋战到底”“任何企图破坏现在瓦罗兰海峡自由的人都会被粉碎”,但落到实处却没有哪怕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甚至就在众人等着他提出东北互保的可合作方案时,这家伙就表示自己发言完毕,然后就那么坐下了。 好家伙! 在座的使者连礼貌性的掌声都没有了,一双双呆滞的目光纷纷盯向了塞斯宾,似乎想要看出这位勋爵阁下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但很可惜,他们只看见了一个扶着拐杖、慢慢悠悠坐下的,仿佛老年痴呆的老人家而已…… 诺克萨斯的使者艾丽莎和在后面旁听的亚索、莎拉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但作为德玛西亚的使者,菲奥娜却没有那么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她当即站起身来,微微扬起了下巴,居高临下的看向了终于坐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的塞斯宾勋爵,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么,勋爵阁下。”虽然看起来咄咄逼人,但菲奥娜至少很完美的保持了自己的风度,“东北互保到底做出了怎么样的实质性准备呢?” “什么?”塞斯宾勋爵显然有些迷茫,“你说谁?” “东北互保。” “怎么了?” “做出了什么准备?” “我讲过了。” “实质性的!” “这些很实际……” “恕我直言,塞斯宾阁下。”菲奥娜提高了自己的语调,“至少在大会阐述阶段,我们应该保持相当程度的坦诚,哪怕你们真的和诺克萨斯人达成了某些难以启齿的交易,考虑到这关系到自身安危,这也并不算真的无法言说。” 菲奥娜已经尽可能的使用了德玛西亚式的官方语调——拉克丝非常恰当的将这些言辞翻译给了塞斯宾。 而对于菲奥娜的疑问,塞斯宾却只能模糊以对,反复强调团结一致精神的重要性,仿佛只要东北互保团结一致,泽拉斯就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一样。 “卢锡安先生。”眼见着这个老头油盐不进,动不动还原地装傻,菲奥娜干脆的看向了会议的主持者,“如果这就是本次多边外交活动的常态,恐怕我们到最后也只能浪费时间了……我个人很欣赏雷文先生的坦诚和灵活,但考虑到勋爵阁下的态度,或许我们只需要和几个可靠的人单独私下聊聊就行了。” 作为一个传统的德玛西亚人,菲奥娜对诺克萨斯是非常厌恶和忌惮的,而这也是大多数德玛西亚人乃至于德玛西亚官方对于诺克萨斯的态度。 身为德玛西亚的使者,菲奥娜肩负着“打开德玛西亚对外窗口”和“时刻警惕诺克萨斯人”的任务,这种情况下,菲奥娜自然会将注意力放在诺克萨斯人身上。 这种关注是正常的,但却会造成一些认知上的偏差。 比如现在,不是很了解东北互保内部情况的菲奥娜完全误会了塞斯宾的态度——在她看来,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完全就是他们和诺克萨斯有所勾结! 毕竟这件事的直接关系方就是诺克萨斯和东北互保,如果在外交途径上东北互保有所行动,那第一外交对象必然是诺克萨斯! 现在好了,东北互保的使者遮遮掩掩、答非所问、大打太极,那按照正常的思路,他肯定是已经有了外交计划、外交行动乃至外交成果,因此才需要在最开始就收紧口风,而能让他们有所收获的,自然是诺克萨斯人了。 正是因为这种思路,菲奥娜才会果断跳出来,针锋相对的提出质询,甚至向卢锡安提出了相对委婉却一点都不隐晦的威胁。 “如果这么搞,那你们私下去搞好了,德玛西亚不会奉陪的!” 对于菲奥娜的不满,卢锡安是比较懵的——他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的主持人而已,属于那种被亚索拉过来临时凑数读稿子的家伙,真让他主持会议…… 主持个锤子! 好在卢锡安虽然不懂主持会议,但他至少懂暂停,面对着菲奥娜的质询,他面上不动声色,然后平静的表示会议暂停,来人上水果,然后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将右手背到了身后,向亚索比了个手势。 这种情况下,亚索只能叫人上水果,同时以“同乐”为由,叫来了大部分的副使。 小小的会议室人满为患——尤其是在东北互保的副使们全都进来之后。 根据福光岛这个组织方的要求,每个使者团的成员都会佩戴自己所代表势力的徽记,整整齐齐的六个代表着东北互保的徽记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考虑到他们的副使身份,菲奥娜终于恍然了。 好家伙! 六个副使? 咋地,还想整个常务副使? 能整出这种使者团,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吧? 原本还对诺克萨斯有所担心的菲奥娜,现在终于略微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苗头。 或许……事情和自己所想象的,还有一些区别? 就在菲奥娜暗自忖度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的时候,来自泥镇的副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后。 “菲奥娜小姐。”这个有些秃顶的男人脸上堆满了笑容,用流利的德玛西亚语打了声招呼,“久仰大名。” ———————— 收束不是完本,说的是从这里差不多要开始一点点呼应之前挖的坑。 不知不觉已经从愉快的挖坑阶段来到痛苦的填坑阶段了,嘤嘤嘤。 【0872】 所谓外交 这位泥镇副使流利的德玛西亚语让菲奥娜相当意外——不是因为对方会德玛西亚语而意外,而是因为对方会在这种半正式场合,用德玛西亚语向自己打招呼而感觉到意外。 哪怕是外交活动的新丁,菲奥娜也知道在外交场合使用母语是最基本的操守。 虽说现在是用以缓和气氛的“中场休息”、副使也不是正使,但你在这个时候跑过来用德玛西亚语交谈……怎么看都是相当有风险的事情! 所以,面对着这个中年男人的寒暄,菲奥娜是非常警惕的。 然而,对方似乎早就猜到了菲奥娜的态度,接下来一番话很快就打消了菲奥娜的疑虑。 “我叫罗兹。”这位泥镇副使一只手还抓着水果,另一只手则是有意无意的在自己金色的头发上抓了一把,“罗兹·库斯,来自泥镇,是这次东北互保的副使——当然,也是泥镇的特别代表。” “那么,很高兴见到你。”菲奥娜微微眯起眼睛,面色平静的回应道,“来自泥镇的……库斯先生。” “我喜欢这个称呼,来自泥镇的库斯。”菲奥娜平静到有些疏远的语气并未让这个家伙有丝毫不适,恰恰相反的,对方面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几分,“谢天谢地,终于有人不再把我和那些趾高气昂的皮城佬混为一谈了!” 【皮城佬】这个针对皮城人的蔑称算是一句俚语,在德玛西亚语中并没有对应的词语,所以罗兹干脆压低了音量,使用了本地语——菲奥娜从这个词个皮尔特沃夫近似的发音上大致猜到了含义,却不明白它的具体含义,反倒是在她身后的拉克丝忍不住面色一变、在菲奥娜耳边和她解释了几句。 而明白了这个词语的含义之后,菲奥娜简直目瞪口呆。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正看见塞斯宾勋爵一个人规规矩矩的坐在那,抓着一把水果大快朵颐,而他身后佩戴着东北互保徽章的一种副使却仿佛各有目标的四散分开…… 此时此刻,一切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 怪不得这家伙就在那模糊不清的强调斗志,强调团结。 合着整个东北互保没有一点团结的意思啊! 等等……好像不止如此。 看塞斯宾吃得这么香,恐怕他早就看清楚了一切了吧? 所以,自己面前的这位罗兹? 想到这,菲奥娜终于大致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果然,罗兹也没有丝毫隐瞒的表示了自己以及泥镇对于德玛西亚的善意。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做过水手。”罗兹很有表演天赋的摆出了一个升帆的姿态,“那时候一场海难曾经将我带到了德玛西亚——那一次的经历让我收获了两点。” “两点?”菲奥娜难得的做了一次捧哏,“是什么?” “学会了德玛西亚语。”罗兹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种交谈节奏,“以及,意识到了泥镇可以和德玛西亚直航。” “直航?”菲奥娜有些疑惑,“我记得从德玛西亚的白崖城出发,到泥镇要一路向东航行一个多月吧……期间还要经过皮城运河,这怎么直航?难道你说绕过恕瑞玛大陆?” “不不不。”罗兹摇了摇头,“实际上,从德玛西亚的多恩霍尔德出发,向西的话只需要七天,就能抵达泥镇——我当时就是在泥镇出发去去比尔吉沃特的时候遭遇了黑雾,抱着朗姆酒的酒桶在海上漂流了十天左右,才被多恩霍尔德的好心人救起来的。” “这怎么可能?”菲奥娜惊呆了,“我看过地图的……泥镇明明在符文之地的最东边!” “符文之地可没有东西之分。”罗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实际上,守望之海和征服之海本就是一体的,不过浓重的迷雾和出没的死灵隔断了二者之间的航道,如今福光岛再次复兴,亚索先生驱逐了致命的黑雾,依旧阻拦我们的,也只有莫测的洋流、诡异的风暴、以及浓重的大雾了。” 菲奥娜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说到这种问题上,因此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这些问题……只要我们找到一条稳定可靠的航向,就将不会是任何问题!”罗兹的情绪明显有些亢奋,这种亢奋哪怕是刻意压低语调都无法掩盖,“一条崭新的航线,直连德玛西亚和泥镇,真正的黄金航线!” 菲奥娜现在已经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建立起一条航线的话……这其中的利益哪怕是菲奥娜这种根本没有插手过家族经营的人也能看的分明。 皮城凭什么成为进步之城? 因为海克斯科技? 屁! 他们凭的是皮城大运河! 作为连接瓦罗兰大陆和恕瑞玛大陆的大陆桥、瓦罗兰海峡唯一的运河口,过往的船只和聚集的贸易才是皮城崛起的根本! 而如果真的能建立起一支连接德玛西亚到泥镇的航线…… 哪怕是菲奥娜,此时也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不过,这种激动也仅仅持续了片刻——几个呼吸之间,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并且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位罗兹先生的目的。 显然,作为副使,这位来自于泥镇的罗兹先生似乎更在意泥镇的情况而非整个东北互保,哪怕是在这场关于恕瑞玛的多边外交会议上,对方也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极度真实,非常惊人。 明明整个东北互保都是诞生在泽拉斯压力下的产物,明明现在泽拉斯的威胁还迫在眉睫,但在这场可能关乎未来恕瑞玛走向的会议之上,这些代表着各自城邦的副使却没有任何合作的意思,而是向着自己事先瞄准的对象,展开了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拉拢试探。 看着站在诺克萨斯使者身边的卡尔杜加代表和库莽格拉代表、游走在众人之间的肯内瑟代表,以及互相较劲的皮城和祖安代表,原本心里只有剑术和荣耀的菲奥娜却恍惚间有了一种明悟。 这就是外交? 【0873】 合纵连横 看着四处忙碌的副使,菲奥娜终于意识到,原来这段“休息时间”才是东北互保真正的外交时间。 这种情况下,她本能的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看着自己面前态度恭敬的泥镇特使,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遏制诺克萨斯的外交活动固然是自己的主要任务,但如果可以的话,开通一条连接多恩霍尔德到泥镇的航线,这可比遏制诺克萨斯重要多了! 怀着这种心态,哪怕对于东北互保各个城邦利益面前各自飞的行为充满了不屑,但菲奥娜还是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责任…… 而在东北互保的发言和实质性外交活动开始之后,整个会议已经完全进入了正轨,哪怕没有任何国家有过这种“多边外交”的经验,但大家依旧很快的找到了沟通交流的途径,并借助任何可以的机会,进行利益交换。 在众多使者之间,易大师老神在在,看起来仿佛是在例行公事;卢锡安是传话人,最多只是将一些消息汇报给亚索;努努懵懵懂懂,大家也只是对他抱有单纯的礼貌;奇亚娜似乎有些不可一世,但没有人在意她的看法。 反倒是一样原本处于边缘位置的雷文,在后续的外交活动之中越发炙手可热了起来——当多边外交展开、一众使者开始在符文之地的视角高度看问题的时候,比尔吉沃特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 虽然包括德玛西亚、诺克萨斯在内的使者都开始思考起了自家着重建设海军的意义,但至少在此时此刻,比尔吉沃特才是整个符文之地的海上马车夫,只要你想着开通贸易路线、发展对外贸易,那海上的运输就必不可少,而比尔吉沃特就是最好的、最大的、最可靠的物流公司。 作为会议的旁观者,莎拉看起来明显非常愉悦,她虽然事先也猜到了这次活动中比尔吉沃特会得到重视,但如此程度的重视还是意外之喜! 至于亚索,他虽然也一直关注着整个外交会场的情况,但大多数的时候,他也只是安静的观察,顶多空闲时与易大师随口攀谈几句而已,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清晰的个人目的,这也让一直注意着他情况的艾丽莎男爵充满了忌惮。 这位来自于诺克萨斯的使者虽然成功拉拢了库莽格拉和卡尔杜加的副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与皮城之间的关系,但考虑到大统领在出发前的叮嘱,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部分注意力放在亚索身上。 毕竟,在诺克萨斯的角度,这次外交活动最大的问题就是主办方的身份了——如果可以的话,斯维因希望将来能够有机会踢开福光岛、踢开亚索,让诺克萨斯来举行这种外交活动。 这位大统领甚至已经想好了不少有趣的战略形势,也许下次想要征服某个国度的时候,自己应该事先拉起一片同盟,将部分汤汤水水分出去,以获得尽可能广泛的支持? …………………… 亚索察觉到了艾丽莎的目光,但他对此毫不在意——除此之外,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猜到了斯维因的想法,但同样的,他依旧没有丝毫的担忧。 能够拉起这么多人、能成为这次外交活动的主持人,这可不仅仅是拉拢一批熟人、向各个国家发出邀请这么简单的! 如果没有恕瑞玛的乱局,亚索想要真正做到这一步,恐怕还需要整个福光岛都完全发展起来才行——外交活动不过是表象,亚索本人更在意的,实际上是这个巨大的外交框架。 只有所有人都能够安安静静坐在桌子旁边,整个符文之地才有团结一致的可能——不管这个“团结一致”是不是要打上双引号,不管所有人坐在这里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对于亚索而言,只要会议成功召开,他的目标就已经完成了! 在大多数的使者看来,亚索的目标可能是应对恕瑞玛的乱局、提升福光岛的国际地位、顺便给自己打广告,但实际上,这不过是亚索的一次铺垫而已! 不管接下来恕瑞玛的情况将向着怎样的方向发展、不管这些使者们会达成怎样的协议,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他们还兀自揣测着亚索想法的时候,亚索的目光早就投向了九天之上的天界,以及九幽之下的虚空…… 这些才是亚索真正在意的存在,和他们相比,恕瑞玛哪怕打成了一锅粥,归根结底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 在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适应了自己的角色之后,这场外交活动的后续就显得乏善可陈了起来。 因为亚索主动公开了相当一部分自己这边掌握的信息,所以想要执行复杂的外交欺诈就几乎成为了不可能——再加上很多势力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划定了底线,所以这场外交最终也不过是在利益交换的方向上达成一致而已。 东北互保那边就算再怎么乱七八糟、卡尔杜加和库莽格拉的副使就算再怎么交好艾丽莎,他们也不会傻到接受诺克萨斯的军事保护。 比尔吉沃特再怎么受到重视、收到的合作方案再怎么多、其中的利益再怎么让人心动,其他势力终究还是默契的限制了这座海盗之城的发展,虽然现在他们物流大队长的地位不可撼动,但各家归根结底还是希望将这部分握在自己手中的——市场换技术,我们可以开放自家的商业海运,但作为代价,比尔吉沃特也需要给我们培养水手。 德玛西亚和艾欧尼亚两个国家更是死死的卡住了自己的底线,他们可以提供部分物资支援,也乐于接受各种难民,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派出一兵一卒,哪怕道德上的谴责一浪高过一浪,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下手担任惩戒者的责任。 至于弗雷尔卓德和以绪塔尔? 抱歉,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注定是打酱油的了。 努努是来撑场面的,而我们的十公主殿下奇亚娜则是因为缺乏政治经验,早早的被试探出了身份——当所有人都知道她说话不能代表以绪塔尔的时候,那她哪怕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达成任何实质性的成果了…… 就这样,在亚索满意的笑容之中,这次多边外交活动正式落下了帷幕。 【0874】 开始行动 外交活动的结束让所有人都找到了行动的方向,因为恕瑞玛的确是共同敌人,所以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势力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打算。 菲奥娜和易大师都表示“会尽快落实物资支援和人道主义援助”,并且几乎同步开通了与福光岛的绿色航线——这两条特殊的航线有着福光岛特许的通行许可,航海士由福光岛的人担任。 从此之后,德玛西亚和艾欧尼亚终于有了官方合作的福光岛航线——这两个国家距离福光岛都相当远,保持这种官方合作不会对福光岛造成威胁。 至于诺克萨斯……虽然艾丽莎男爵提出了很多非常诱人的条件,包括但不限于魔法教学合作、产业联合、军事保全等等,但亚索暂时却没有和他们直航的意思。 哪怕诺克萨斯现在正置身恕瑞玛的战争泥潭,福光岛依旧不能直接和他们接触,这不仅是为了岛上的安全考虑,更是为了岛上的居民考虑。 在真正有了统一的思想之前,亚索绝对不会让这些被他寄予厚望的新一代法师接触诺克萨斯的“靡靡之音”。 天知道有几个人能抵御诺克萨斯的糖衣炮弹、无视掉在诺克萨斯做人上人的引诱——要知道,诺克萨斯法师的地位可是相当高的。 而在最关键的军事合作方面,哪怕整个东北互保内部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但他们最终还是答应派出两支军事观察团,专门去往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以此来观察泽拉斯可能进行的军事行动,并未进一步和诺克萨斯一起、同步执行恕瑞玛防卫计划做准备。 比尔吉沃特接到了很多笔大单子,海上马车夫的名号现在差不多已经彻底打响,而且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比尔吉沃特的某些特产将在符文之地掀起一股风潮。 …………………… 多边外交已经来到了尾声,在会议闭幕、工具人卢锡安再次发表了演说之后,除了诺克萨斯的代表,大部分人都开始离开福光岛了。 (没错,在直航的方面艾丽莎似乎还不死心,也有可能是在配合着战争石匠的工作,想要在岛上发展内线——可惜,艾瑞莉娅盯得很紧,她的小算盘注定没法成功了。) 而对于亚索来说,真正的行动才刚刚开始。 在之前的外交之中,包括卡萨丁、贾克斯在内,福光岛的很多“服务人员”都有着特殊的身份。 现在会议闭幕,亚索再次将他们聚集在了一起,终于谈论起了自己的终极目的。 “这是一个预演。”看着一众或是迷茫、或是若有所思的人,亚索看起来心情相当激动,“是针对天界、针对虚空的一次预演!” “你要像这次一样,让所有人都坐在一起,商议如何对抗虚空么?”贾克斯似乎很清楚亚索的想法,“就像是现在,商议如何应对恕瑞玛的变局一般。” “没错!”亚索没有任何隐瞒,“我很清楚虚空的可怕,也清晰的意识到想要真正解决虚空的问题,不是依靠着某一个人、某几个人所能够做到的!” “但你也看见了。”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灯笼杆,贾克斯明显有所疑虑,“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真心实意……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处于对自身利益的担忧而已。” “没错。”卡萨丁这时候也开口赞同道,“瞧瞧那个什么‘东北互保’,他们甚至没有凯莎的那个朋友可靠,所有城邦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这些商人根本不可靠!” 显然,卡萨丁似乎很了解这些商人的秉性,因此对亚索的说法颇有质疑。 “但结果如何呢?”亚索摊开双手,“哪怕东北互保内部勾心斗角,哪怕诺克萨斯人心怀鬼胎,哪怕奇亚娜一开始就漏了底,但最终我们不还是针对性的拉起了一张笼罩恕瑞玛的大网么?” “可惜这张网很有可能一碰就碎。”莎拉这时候忽然开口道,“归根结底,战争还要靠着诺克萨斯和东北互保自己打,哪怕德玛西亚和艾欧尼亚的使者口号喊得响亮,最终也不过支援些不痛不痒的物资而已。” “不仅是物资。”亚索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和物资相比,更重要的支援是信息上的支援——实际上,你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不管这些使者的目的是什么、手段怎么样,但他们所掌握了底牌终究一张又一张的亮了出来。” 底牌亮了出来? 亚索的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 “多边外交是一个舞台。”亚索继续着自己的总结,“达成合作或者交换意见不需要这么多人,一对一也完全可以,我费尽心思拉所有人过来,看重的可不仅仅是条约上的细节,更是这个架构本身,只有当所有人都习惯了粉墨登场,我们才能互相了解……这才是真正的合作基础。” 亚索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都若有所思,显然之前他们并未向着这个方向去想。 不过,亚索并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思考时间,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继续了自己的话。 “当然,就像是卡萨丁先生所说的,打铁还需自身硬……恕瑞玛之战的结果还是要看诺克萨斯人的决心和东北互保的意志,而想要对抗虚空,我们要做的也不仅仅是搭起台子这么简单。” “不知不觉的,福光岛的魔法教育也开展有段时间了,不少学生已经到了可以毕业的时候了,之前在皮尔特沃夫,他们已经见识到了符文之地最绚烂的声色犬马,现在,他们需要去仔细看看真正的民间疾苦了!” 听亚索这么说,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不会是?”锐雯不安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难以置信的看着亚索,“想要让学生们去……肯内瑟吧?” “肯内瑟?”亚索闻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然而,还没等锐雯稍微放下心来,亚索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呆住了。 “肯内瑟哪有什么人间疾苦……我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去真正的战争前线看看,让他们真正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和责任。” “他们不去肯内瑟搞建设,他们要去祖瑞塔,去大塞沙漠的边缘接受锤锻。” 【0875】 毕业实践 很快,“即将进行毕业实践”的消息就在学生们之间流传了开来,在亚索有意识的透露之下,学生们很快就意识到,他们可能要迎来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 毕业。 这是一件所有人都从未经历、甚至有人听都没听说过的事情,然而,在口口相传之间,学生们却微妙的对于“毕业”充满了憧憬。 很快,关于毕业和毕业实践的正式通知终于下达了下来,学生们接下来会按照法术天赋方向和施法水平,大致上分为四种。 第一种,法术天赋极具破坏性、施法水平过人者,在接下来会在亚索的直接统帅下,前往祖瑞塔,在那里亲眼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力量的真正意义。 第二种,法术天赋具有破坏性、施法水平一般者,在接下来会跟随着贾克斯和卡萨丁,穿越大塞沙漠,去往维考拉方向,面对同样穷凶极恶但危险性没有那么高的沙盗团体,他们会沿着可哈利江去往西南方向,最终在髓印集市结束旅行。 第三种,法术天赋没有什么破坏性、施法水平过人者,他们会在后续被派往喀琉诺塔,加固并强化这颗钉在大塞沙漠之中的据点,同时也能了解南北两边泽拉斯和阿兹尔统御下恕瑞玛的状态。 最后第四种,法术天赋没什么破坏性、施法水平一般者,他们会作为后勤工作者,去往肯内瑟,在那里见证战争难民的收容、分辨出其中的间谍和虚空信徒、并逐渐转向内政工作。 在这四种毕业实践之中,第一种最为危险,不仅深入敌后,而且少有支援,所以不仅亚索要亲自带队,而且锐雯、辛德拉和艾瑞莉娅也会随队行动,必要的时候,亚索甚至会考虑比较非常规的手段。 而第二种相较起来就没有那么危险了,虽然现在的维考拉还比较混乱,但据说阿兹尔那边也开始着手肃清内部的沙盗等势力了,这一条方向上,学生们差不多算是扮演着近似于探险者和雇佣兵的角色,他们的核心人物不是战斗,而是游历和见证。 第三种方向是亚索最在意的,为了这些人的活动,他甚至不得不调来了小麻雀,喀琉诺塔作为夹在泽拉斯和阿兹尔领地之间的“秘密根据地”,表面上似乎不会有太大危险,但同样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 至于第四种么……这个就比较常规了,肯内瑟也绝对安全,哪怕在接受战争难民的时候难免会混进来一些狂热的烈阳信徒、诺克萨斯的战争石匠、信仰虚空的混蛋,但归根结底也不会有什么大乱子,所以在这一方面,亚索倒是不算担心。 就这样,随着死忠毕业实践的方向划分出来,曾经在岛上任教的所有在职、兼职教师们对照着名册,以及历年的评价,迅速开始了对学生们毕业实践方向的划分。 需要说明的是,这次的毕业实践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性,具体来说就是如果你坚持不参加的话,那也就可以不参加——当然,这样做的代价是没有毕业证、而且会被剔除到福光岛战略活动之外,在之后有什么任务的话就不会继续通知了。 关于这一点,亚索也算是丑话说在了前头。 在统计结束之后,岛上的超过一千名学生很快被分配完毕,除了接近二百人因为种种原因拒绝了毕业时间、选择安安心心的在岛上做一个厨师/工人/农夫/艺术工作者之外,大部分的学生都选择了接受毕业实践的考验。 这一方面是因为学生们本来就对未来充满了崇敬,同时也是因为第三种和第四种实践的危险性不是很大,他们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很快,学生们在教师的引导下签署了自愿接受试炼的志愿书,然后在不同带队教师的带领下,开始了这一次符文之地前所有为的……毕业实践活动! …………………… 亚索负责的是第一部分学生。 这些学生不仅拥有着惊人的施法天赋,而且往往掌握着可怕的破坏性法术,在这部分学生之间,你甚至还能看见很多熟悉的名字——包括但不限于安妮、芮尔、努努等。 而且,处于某些考虑,亚索还再一次带上了希维尔,虽然她很不愿意再去祖瑞塔那个糟糕的地方,但亚索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和其他三支队伍相比,亚索带领的这支队伍人数并不算太多,在超过一千个毕业生之中,只有不足一百人符合要求,他们集结的很快,也是所有人之中第一批离开福光岛的。 乘坐着比尔吉沃特的战舰,这些被亚索寄予厚望的学生们离开了海力亚城的港口,一路向西,很快就抵达了他们毕业实践的第一站,比尔吉沃特。 队伍之中的不少人都曾经经历过之前的那次“皮尔特沃夫修学旅行”,虽然船只在皮尔特沃夫运河不过是暂时停留,全体人员甚至不能下船,但这并不妨碍曾经来过这里的人吹嘘自己在皮城的经历。 毕竟……上次的修学旅行可不是这次的毕业实践,上次只有少数成绩优异的小家伙可以跟随着亚索去往皮尔特沃夫。 在福光岛旗帜的庇护下,船只很快通过了皮城运河的安检,皮城安保甚至没有上船检查,只是确认了没人下船之后,就选择予以放行——当然,该收的过路费还是不能少的。 就这样,付出了一小笔金海克斯之后,船只顺利的通过了皮城运河,正式进入了瓦罗兰海峡。 也正是从此刻开始,船只两侧的风景终于变了模样。 肉眼所见之处,两侧再也不是守望之海的浩淼无垠,瓦罗兰海峡虽然广阔,但水文环境还是相当复杂的,掌舵者为了规避暗礁和漩涡,经常性的需要靠近海岸,而每一次接近岸边,都会引起大量学生涌到甲板上,对着不远处的陆地指指点点。 对于这些在海上漂流了快十天的学生来说,大地充满了吸引力。 而亚索也没让他们等待太久——通过了皮城运河之后的第三天,这艘船终于在泰利什尼西部的一处私人港口停泊了下来。 【0876】 往西边去 这座名为欧若港的私人小港口名为港口,实际上却更近似于一个小小的、靠近海岸的村落。 作为一个水文条件不怎么样的私人港口,欧若港一天之中仅有两次涨潮期间可以停泊大船——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欧若港最终也只能成为一处私家码头。 别说和泰利什尼、纳施拉美、卑尔居恩、乌泽里斯或者皮尔特沃夫这种大型港口城市相比了,哪怕是福光岛还没有完全重建的海力亚城的规模,都要比这里大很多。 在亚索的指挥下,学生们迅速登上了陆地,并在点名报数之后,迅速排列为了数条纵队,他们一面跟随着锐雯的脚步沿着欧若港唯一的主干道向南前进,一面东张西望的打量着这座小小的港口城市。 对于这些来自于德玛西亚或者诺克萨斯的小法师们来说,这种充满了恕瑞玛风格的城市,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新鲜。 很快,队伍就穿过了整个城市,来到了欧若港的南部。 在城南低矮的城墙外,来自于诺克萨斯的学生终于见到了一点熟悉的东西——诺克斯托拉。 石质的拱门上,代表着诺克萨斯的双头鹰旗帜正在热乎乎沙漠风中飘扬,主体漆黑的战旗褪色严重,但却让他们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里的归属权。 “原来,诺克萨斯在这里还有领土!” “可是这里和诺克萨斯完全不一样。”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种房子,刚刚也没有看见诺克萨斯的士兵……” “这里是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我们也许可以问问亚索先生。” “亚索先生,这里到底是哪?” “对啊,之前你说我们要去祖瑞塔的,这里就是祖瑞塔么?” 面对叽叽喳喳的学生,亚索展现出了非常有耐心的一面,他一面带队继续前进,一面和锐雯、和艾瑞莉娅一起,解释着学生们提出的疑问。 就这样,队伍很快离开了欧若港的范围,正式来到了大塞沙漠的边缘。 …………………… 沙漠旅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无论是一直的缺水、白天的炎热、夜间的寒冷,还是时刻不停的狂风,都是对沙漠旅行者最大的考验。 然而,对于这支特殊的小队来说,看起来沙漠旅行的难度却并没有那么大。 炎热? 嗯,现在的大塞沙漠的确很热,但在队伍里面有人时刻不停的制造冰块的情况下,这种炎热似乎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难熬。 缺水? 都有人制冰了,水源的问题也自然而然的得到了解决——在酷热的沙漠之中,能够喝到冰凉的清水,除了一直不停制冰的努努之外,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 风暴? 这的确是问题,虽然亚索事先准备了面巾和长袍,但一旦沙漠龙卷风来袭,整支队伍还是需要停下脚步、就地防御。 好在队伍里有不少人精通土石魔法,大塞沙漠厚重的砂砾下,也有足够多的石块和泥土供他们驱使——虽说驱使沙层之下的泥土和石块很困难,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修行嘛! 夜晚时刻沙漠的低温? 这就更简单了,队伍里不乏精通植物魔法的小家伙,他们从茂凯处事先忽悠来了不少特殊的种子,这些种子只要经过特殊的催化,就能长成有着特殊树屋结构的树木。 哪怕沙漠的贫瘠会导致这些树木的迅速枯萎,但配合着篝火、帮助学生们撑过一晚却没有什么压力。 甚至在金海克斯的诱惑下,希维尔还会在星星升起来之后,在树屋的顶端给学生们讲解最简单的、在恕瑞玛分辨方向和寻找道路的手段。 很多对于寻常沙漠旅行者而言足以致命的问题,在这些天赋卓绝的小法师面前完全都不叫事。 对于整支队伍来说,最大的麻烦反而是食物的供应。 在下船之后,亚索给所有人分配了足够支撑他们三天的口粮,而在三天之后,吃什么就要依靠他们自己寻找了。 面对着食物危机,小法师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狩猎——这些小法师要么来自于德玛西亚,要么来自于诺克萨斯,对于狩猎这种事情自然都不算陌生。 然而,当他们打起了注意之后,一个尴尬的事实却让他们面面相觑。 大塞沙漠这种鬼地方……哪有什么像样的猎物啊! 在离开了欧若港之后的第二天,随队的小法师们忙活了一整天,但却没有找到任何像样的猎物——哪怕这些小家伙派出了最擅长潜行活动的影子法师,也并未发现任何可以作为猎物的动物。 于是,第二天的晚上,在亚索满含期待的微笑之中,这些小法师们拒绝了希维尔的“星相学指导”,抓紧时间围在了篝火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了如何狩猎的问题。 “有谁读过关于恕瑞玛的书籍么?”大姐头芮尔看起来思路很清晰,“不管是游记还是历史,哪怕是小说也行——” “以绪塔尔算么?”一个带着眼镜的小胖子第一时间举起了手臂,“《失落国度》三部曲我读过……” “那三部曲几乎所有人都读过。”芮尔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但很可惜,书中虽然有关于恕瑞玛风貌的描写,但书中的时间恐怕是好几千年之前,那时候的恕瑞玛还满地都是绿洲呢,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听芮尔这么说,小法师们肉眼可见的沮丧了不少,显然,不少人对恕瑞玛的了解恐怕都来自于这三部曲。 不过,主动开口的小胖子却没有任何沮丧的意思,他扶了扶眼镜,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没错,时间的确对不上,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启发——那时候的恕瑞玛遍地绿洲,而现在的恕瑞玛虽然早就是沙漠,但并非完全没有绿洲!” “有努努帮忙,我们不缺水,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忽视了绿洲这种水源地的重要性,在沙漠里,绿洲不仅意味着水源,同时也意味着聚集在一起的动物!” “只要找到了绿洲,我们就找到了一切补给!” 【0877】 魔鬼教师 魔法是个好东西。 有魔法的帮助,很多原本困难的事情,也变得简单了起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微妙的简化,导致这些小法师的思维方式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在习惯了走捷径的情况下,有些常识性的东西他们却并不怎么清楚…… 这是一件有点尴尬的事情,不过好在能进入亚索这一队的都是颇有潜力的小家伙,只要给他们一定的时间,他们总能找到问题的关键——而这一点,也正是亚索开展毕业实践的主要原因。 总之,在意识到了绿洲才是沙漠之中的补给点之后,小法师们很快找到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他们开始主动向希维尔询问起了相关的消息,然后,他们就迎来了第二个关卡。 面对着小法师们的疑惑,希维尔突出一个爱答不理——哪怕安妮和努努撒娇卖萌,她都懒得搭理,根本不愿意分享她的经验。 对于这种情况,亚索在后面默默偷着乐,而小法师们也显然意识到了这又是一种考验,于是很快聚在了一起,又一次嘀嘀咕咕的商量了起来。 然而,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并未找到什么有效的办法——对于希维尔,他们实在是缺乏了解,虽然知道这个大姐姐可能是队伍里唯一能够提供绿洲信息的人,但如何让她开口却没有哪怕一点头绪…… 很快,在进入沙漠之后的第三天,小法师们在意识到补给断绝的时候,还得到了另外的一件噩耗。 “什么,现在要我们自选方向?!”早晨起来还在商量着怎么节约食物、怎么打探绿洲消息的小法师们惊愕的看向了亚索,“不再提供引路服务?!” “没错。”面对着小法师们那种你是魔鬼吧的表情,亚索无比坦然,“我保证前三天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而且现在就将地图交给你们——而接下来,你们需要自己找到此行终点祖瑞塔的位置。” “……” 看着仿佛早有准备的亚索,小法师们面面相觑,这种毫无预兆的突然袭击完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有人甚至面露惶恐之色。 好在队伍之中还有一些很可靠的人——芮尔第一时间走上前来,从亚索的手里拿过了那份地图,然后招呼着小法师们聚拢在了一起。 作为当初从诺克萨斯特殊魔法学院里逃出来的天才法师,芮尔曾经在诺克萨斯的暗杀部队手里带队逃脱过数次,论起实践能力,她要远远的甩开队伍里其他人一大截。 虽然亚索这种事先不打招呼的突然袭击很恶劣,但总归不会比当初被诺克萨斯举国通缉来得更加危险,眼见着同学们都非常担忧,芮尔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主动作为旗帜,一面组织同学,一面鼓舞起了众人的士气。 补给不足? 没关系,有努努在我们不缺乏饮用水;有植物的种子暂时就算没有粮食,也能啃一啃树叶什么的。 找不到绿洲? 没关系,我们完全可以原路返回,只要挨过了这三天的路程,那么回到了欧若港,我们完全可以雇佣一个可靠的向导。 芮尔仿佛一个天生的统帅三言两语之间就将队伍目前面对的困难和可行的办法讲了一遍,虽然还很粗糙,甚至只有一个大致的思路,但总归让惶惶的小法师们找到了主心骨。 而眼见着这一幕,亚索也终于微微点了点头——年轻人就是好,虽然现在的困局对很多商队而言都算得上山穷水尽,但至少在芮尔一番演说之后,哪怕心中仍有疑虑,小法师们还是选择了掉头北上。 “友情提示。”看着仿佛找到了方向的学生们,亚索清了清嗓子,“欧若港是诺克萨斯人的地盘——这是到达祖瑞塔之前我个人提供的最后一次帮助。” 诺克萨斯人的地盘? 是啊,都有诺克斯托拉,那肯定是诺克萨斯的地盘,这有什么好说的……该死,诺克萨斯人的地盘! 芮尔很快就明白了亚索的意思。 之前队伍抵达欧若港,绝对已经引起了诺克萨斯人的注意,而现在再次掉头返回,很有可能在欧若港遇见等待在那里的诺克萨斯人——别忘了,芮尔和不少学生,此时还是诺克萨斯的通缉犯呢! 如果现在真的掉头返回欧若港,恐怕靠谱的向导还没找到,诺克萨斯的正规军就来了。 而按照亚索在船上时候的“背景介绍”,现在为了抵御泽拉斯的攻势,整个大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地区,很多地方都有军事管理,这时候遭遇诺克萨斯正规军…… 很快,学生们就意识到了队伍之前大摇大摆带着自己穿越欧若港的原因,他们纷纷对亚索这个始作俑者怒目而视,哪怕小安妮都开始对着亚索扮起了鬼脸。 而对于这种程度的愤怒,亚索只是哈哈一笑,随后干脆抱起了胳膊。 “别担心,小家伙们。”非常清楚自己此行所扮演的角色,亚索干脆开起了嘲讽,“在你们因为缺乏补给、又累又饿的倒下之后,我会维护你们安全的——我保证,你们会被我安然无恙的送回福光岛,我也一定会和剩余几组的同学好好讲一讲你们的光辉事迹……绝不添油加醋。” 好么,你这个混蛋还敢嘲讽! 虽然很清楚这不过是毕业实践的一环,但学生们还是忍不住义愤填膺,甚至有人站出来表示要挑战亚索——“以你的补给作为赌注!” “那你的赌注是什么呢?”对于这种挑战,亚索倒是毫不意外,“你该不会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吧?” “我——” 这个颇有勇气的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然后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作为赌注的东西。 “看来你真的没有啊……”亚索闻言,仿佛非常头疼一样的摇了摇头,“算了,这样吧,输给我的话,等未来回到福光岛上,你就回学校留级好了。” 留级? 这算啥! “成交!”这个红头发的中二少年闻言,干净利落的点了点头,随后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站在了亚索的面前,“亚索先生,我尊敬您对于魔法推广的态度,但接下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别磨磨唧唧的,动手吧。” “福光岛第三届特战学生,费加罗,来自德玛西亚,请赐教!” 【0878】 开胃甜点 战斗乏善可陈。 客观的说,这个叫费加罗的德玛西亚小伙战斗力还是非常不错的,整个第一组内,除了芮尔这个战斗力过于论外的家伙,没谁能稳赢他。 能够在德玛西亚觉醒魔法天赋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费加罗虽然才十七岁,但却已经可以相当熟练的运用自己的魔法,一柄大剑上剑光霍霍,堪称魔武双修。 嗯……如果亚索没有看错的话,这家伙绝对经历过拉克丝的专门指导。 这种雷霆魔法+德玛西亚剑术的双修战术将费加罗完全打造成了一台战争机器,身上闪烁的电弧攻守兼备,剑术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至少已经入门,假以时日必成大家。 可惜,这些东西在亚索面前实在没有太大意义。 别说暗裔化了,亚索甚至连岚切都没有出鞘,踏前斩+斩钢闪就用剑鞘将他缴械了。 失去了大剑的费加罗目瞪口呆。 作为第三批学生,他只是听说过亚索的名头,但实际上并未见过亚索真正出手,所以在他看来,亚索就算再怎么厉害,也就是“比锐雯老师和艾瑞莉娅老师更厉害一些”的程度。 毕竟在贾克斯老师的嘴里,亚索的武技“只是马马虎虎”而已。 (贾克斯可没撒谎,单论起武技,贾克斯完全可以将亚索吊起来锤,只不过锤到了暗裔之躯上一般不怎么掉血就是了。) 显然,这个天赋不错的小家伙并未摸清整个福光岛上的实力等级,也并没有想到,亚索实际上战斗力属于论外的程度。 哪怕他精心的设计了自己的开场抢攻、打算用双方擦身而过时候突然炸起的电弧阴亚索一波,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电弧对亚索而言还不如静电…… 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亚索将大剑送回了他的手里:“别忘了,回去之后留一级,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 …………………… 费列罗的失败让学生们多少有些尴尬,不过转念一想的话,这也说明了亚索先生的实力和这次行动的保证——再加上芮尔心里门清,队伍的氛围也顶多是僵硬了一点而已,还不至于让这些小法师心生退却。 挑战亚索失败了,那挑战别人怎么样呢? 很快,锐雯和艾瑞莉娅也迎来了自己的挑战,可惜她们并没有接受的意思,和亚索不同,这两位可是真真切切在福光岛做了好久的教师,亚索倒是乐得看学生们吃苦头,她们多少还有些心疼这些小家伙。 至于辛德拉么…… 目前还没有哪个脑子抽抽的白痴选择去挑战这位,作为福光岛法师高阶班的摸鱼教师,辛德拉虽然并不会教学,但实力却是有目共睹。 不过,事情很快迎来了转机——看着同学们纷纷发出了自己的挑战,在安妮的鼓动下,努努想了想,选择了向希维尔挑战。 而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希维尔同意了学生们的挑战,不过嘛…… 想挑战我、赢我的补给? 拿钱来! 面对着希维尔的要求,学生们面面相觑——虽然福光岛也有经济体系,也用金海克斯和银蛇币,但说实话,学生们对于金钱的概念还是不怎么清晰的。 现在忽然听说希维尔要钱,这些学生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些学生为毕业实践做了不少准备,但“带钱”却显然不在其中。 在希维尔微妙的目光之中,芮尔提出“可不可以用黄金代替”,最终得到了希维尔的认可。 于是,在现场挖掘了一大块狗头金之后,努努终于获得了一个挑战希维尔的资格。 战斗的过程同样乏善可陈。 这种一对一的战斗,哪怕努努还是个孩子,希维尔也不是对手——恰丽喀尔还在亚索手里呢,现在的希维尔不过是一个伸手不错的佣兵,怎么和一个天才冰裔相比? 虽然炎热的沙漠也勉强算是希维尔的主场,但努努只是拉开距离,吹了一曲之后,大雪就诡异的覆盖了整个决斗区,随后在打着滑的冰面上,轻轻松松的拿下了希维尔,让这位皇帝后裔一度怀疑人生。 我明明价值万金的,现在却只能沦为向导,甚至连一个孩子都打不过了?! 无奈的希维尔只能愿赌服输,含泪看着努努拿走了自己的补给、跑去和安妮分享,唯一让她稍微感到有些慰藉的,就是怀里这块不小的狗头金。 虽然有点沉。 看着希维尔怀抱狗头金、面上喜忧参半的模样,芮尔终于意识到了这次行动破局的关键,她大步上前,在希维尔的面前火力全开——而随着芮尔全力施法,原本沉寂的沙漠仿佛是沸腾了一般,黄沙翻滚。 当大地再次陷入沉寂的时候,芮尔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尊接近半米高的雕像。 这一尊雕像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芒,看形状大约是希维尔的模样——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希维尔没看错的话,这是一尊金质的雕像! 从斑驳的外表来看,这尊金质雕像杂质可能不少,但纯度总归是又保证的,希维尔敢说这样一尊雕像,哪怕是原材料都价值上千金海克斯! 虽然不断提醒自己要矜持,但希维尔还是忍不住一点点的、无意识的凑向了雕像。 然后,还没等她碰到这尊雕像,芮尔就将其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想要雕像么?” “想。” “带我们去最近的绿洲——见到了绿洲,它就归你了。” “没问题!” “晚上继续教我们观星术,提供雕像搬运服务。” “成交!” 学生们欢呼雷动;希维尔死死抱着雕像不撒手——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而见到了这一幕,亚索也终于稍微放下了一点心,长长地出了口气。 现在,这些学生终于迈出了自己离开象牙塔的第一步——至少他们已经懂得了金钱的力量了。 现在,也是时候让这次试炼来到下一个阶段了。 就这样,在短暂的庆祝之后,学生们跟随着希维尔,踏上了继续向南、去往最近绿洲的脚步。 【0879】 绿洲初见 通过了最初考验的学生们在经历了一番艰苦的沙漠跋涉之后,终于抵达了绿洲。 在习惯了满眼金黄之后,当那一片许久未见的翠绿出现,学生们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这就是第一个大型绿洲了。”身为向导的希维尔也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次终于没有被战争星座干扰了,“这里有足够的动物和水源……不过不是你们现在看见的这个湖泊。” “不是这个?”兴奋的想要跳入湖水之中的学生们显然愣住了,“那是什么?” “这个绿洲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湖泊里的水可是不折不扣的死水,咸的很。”希维尔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了不远处的一片树丛,“那里才有清洁的水源和食物,也是这片绿洲之中动物最多的地方,跟我来吧!” 说话间,希维尔绕过了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湖泊,带着学生们很来到了树林之中。 这里的树木种类很独特——无论是粗壮且略有弧度的树干,还是树上有着厚重外壳的果实,都和海边的椰子树很像。 不过和椰子树不同的是,这些树木没有多少叶子,树顶密密麻麻的枝条交错生长,又密又韧,仿佛是一团天然的铁丝网。 显然,这些枝条一方面能够为果实遮蔽阳光,一方面又极大的减少了树木的蒸腾作用,的确很匹配这沙漠之中的气候。 在见到了这些高大的乔木之后,希维尔顺手从背后拿下了另外一柄临时凑数的十字刃,稍微在手里掂了掂,她迅速的将其投掷了出去——精铁打造的十字刃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圆弧,然后精准的将三枚带着厚重外壳的果子割了下来。 下一刻,希维尔大步上前将其拿起来,然后割开其中一枚,露出了其中金灿灿的果肉,大声吆喝了起来。 “莎萝果,三枚金海克斯一个!” 显然,从希维尔这熟稔的手段来看,这不是她第一次叫卖了——十字刃收果子这一手的确有点东西,努努下意识的就想要掏钱。 可惜,安妮拉住了他。 随后,小安妮摸了摸怀里暗影熊提伯斯的脑袋,然后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树下。 下一刻,随着一声“提伯斯!”的高呼,暗影熊被安妮用尽力气高高抛起。 希维尔见状忍不住哑然失笑——就这?想要用一个布娃娃砸下莎萝果?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总是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卧槽,这是啥? 在希维尔错愕的目光之中,小小的暗影熊被抛出之后极速膨胀,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大熊,这头大熊稍微收敛了身上的火焰之后,以不符合常理的灵活度,三窜两窜就爬上了这颗高度超过十五米的大树。 然后,它轻轻松松的扯住了树冠上的棘刺,麻利的摘下了三个果子,三个比人脑袋还要大上一号的果实,就这样被提伯斯轻轻松松的抱在了怀里。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暗影熊松开了树干,纵身一跃,很快回到了主人身边,在安妮得意的笑容中,再次变回了那个小小的、人畜无害的娃娃。 三个莎萝果,安妮一个,努努一个,剩下的那个被送给了芮尔,完成了分配之后,安妮扬起了脸,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拉上努努,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开始享受起了酸酸甜甜的果肉。 至于希维尔…… 好吧,佣兵小姐目前还处于震惊之中,刚刚提伯斯变大的那一幕可真的让她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粉毛小萝莉居然还有这种能耐。 而就在希维尔震惊的时候,其余学生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个个要么召唤冰刃、要么呼唤风暴,有的甚至干脆亲自动手,如猴子一样轻易爬上了这些莎萝树,随后满载而归。 见到这一幕的希维尔终于有些着急了。 “不能这样!”希维尔大声喊到,“不能摘这么多……这会毁了这片绿洲的!” 然而,学生们却好像早有准备,之前一直负责提供应急干粮的那个小法师拿过一颗莎萝果之后,并未大快朵颐,而是选了个位置,将其埋入了湖边的淤泥之中。 来不及洗手,他直接双手合十,低声念诵起了古老的咒语。 如果希维尔也能感知到灵界,那她一定会发现,此时灵界之中的灵能正在如漩涡一般汇集,然后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了那一枚特殊的种子里。 随着灵能的汇聚,那一枚刚刚被埋下的莎萝果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根发芽,然后短短数分钟之内就变成了一颗高大的莎萝树!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希维尔再次被刷新了三观,她越发感觉到这些福光岛的法师和外面的不一样,他们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但总能在一些微妙的地方给自己一份惊喜…… 而在一旁的亚索看来,这种手法却多多少少有些熟悉,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均衡教派的那种手段。 催动灵界之力,以求均衡之果,什么时候自家学生有均衡教派的弟子了? 看见皱眉的亚索,艾瑞莉娅似乎猜到了他的疑惑。 “一点特殊的教学。”艾瑞莉娅开口解释道,“不是慎大师,而是瓦斯塔亚法术——催生树木的那个小家伙叫瑟提,是个瓦斯塔亚混血,身上有一半的洛特兰血脉,霞和洛介绍他来岛上的。” “人类和瓦斯塔亚的混血么……”亚索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恍然,但多少还是有点发懵,“这还真是少见。” “他父亲是个诺克萨斯人,但却出现在了义勇军的阵亡名单上。”说起瑟提的身世,艾瑞莉娅语气也有些低沉,“但就算这样,他也不太好在洛特兰部族那边生活,所以霞和洛干脆就把他送到了福光岛上。” “瑟提,诺克萨斯和洛特兰的混血。”亚索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彬彬有礼、似乎在下意识维持着均衡的小家伙,总觉得有些微妙,“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不太一样?”艾瑞莉娅显然不知道亚索指的是什么,“他毕竟是少见的混血,自然不太一样……”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亚索哈哈一笑,“不过,非要说的话,这样似乎也不算差就是了——瑟提,真是个好名字!” 【0880】 腕豪之名 心下多少有点感慨的亚索主动来到了小瑟提的身边,半蹲到了这个混血小男孩的面前。 “瑟提。”看着面前多少有点拘束的小家伙,亚索努力的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怎么,你不想尝尝莎萝果的味道吗?” “还好吧……”亚索主动找自己说话,瑟提看起来紧张又兴奋,“我不是很喜欢甜食的。” “不喜欢甜食?”得到了这样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亚索还真的愣了一下,随后他意识到洛特兰人似乎真的都不怎么喜欢甜食,随即也有些恍然,“这还真是巧了,我也不喜欢甜食——你爱吃辣的吗?” “辣的?”瑟提眼睛忽然一亮,“喜欢,非常喜欢!” “尝尝这个。”亚索哈哈一笑,将自己无聊时勉强用来感受味觉的辣椒递了一颗给瑟提,“小口尝尝。” 虽然亚索说“小口”,但瑟提显然不是什么太有耐心的人,接过了辣椒之后他迫不及待的狠狠啃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赤红色。 原本就是暗红色的毛发仿佛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想要呼喊,但张开嘴之后却只顾得上斯斯哈哈…… 见到这一幕,哭笑不得的艾瑞莉娅只能顶着安妮的白眼,去找努努要了几块冰,这才让瑟提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 但即使如此,小家伙的鼻涕和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横流而下——没办法,成为暗裔之后亚索几乎失去了味觉,这些辣椒能让他感受到味道,是因为正常人吃上去疼的要死。 “你这是在害这个孩子。”眼见着瑟提还是难以解除痛苦,艾瑞莉娅难得板起脸来呵斥起了亚索,“你的那种辣椒不是随便谁都能吃的——” “不,不是的!”然而,让艾瑞莉娅没想到的时,还在不断擦鼻子的瑟提却主动开口否认了这种说法,“我……我从未吃到过这种辣椒,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喏。”亚索摊开手,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炼,放心吧,我相信瑟提的能力……” “你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艾瑞莉娅对亚索的态度相当不满,“他可不是你,怎么可能忍受这种程度的痛苦!” “但他毕竟非常特殊。”亚索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艾瑞莉娅,“或许霞和洛没有和你说过,瓦斯塔亚和人类的混血,对瓦斯塔亚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亚索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隐瞒瑟提本人的意思,于是,艾瑞莉娅和瑟提齐刷刷的看向了亚索。 “瓦斯塔霞瑞的血脉承载着惊人的力量,也和灵界之源有着天然的联系。”亚索开口解释道,“而相较起来,人类的躯体实在有些孱弱,想要承载这份力量必须多加训练才行,这也是送他来福光岛上的原因——如果不多加锻炼,他恐怕迟早会难以承受这份力量,就和当初的辛德拉一样。” 和辛德拉一样? 艾瑞莉娅忍不住想起了辛德拉被封印在幻梦池之前的经历,随后看向瑟提的眼神之中微妙的带上了几分怜悯。 然而,这种怜悯却完全刺激到了瑟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眼神——特殊的出身让他在这种方面出乎常人的敏感,于是,他干脆再次拿起了那颗辣椒,然后长大嘴巴,将整个辣椒都塞进了自己嘴里。 艾瑞莉娅万万没想到瑟提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想要再阻止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她回头看向亚索,示意亚索赶紧找个办法。 亚索的确找了办法,但这个办法却让艾瑞莉娅整个人都傻眼了。 只见亚索来到了瑟提面前、一挥拳就能打到的地方,努力的进行了一番表情管理之后,露出了自己能做出的、最为恶劣和嘲讽的笑容。 “来打我啊!” 在痛苦的刺激下,亚索这故意的挑衅终于崩断了瑟提脑海之中的那根弦。 下一刻,赤红色的短发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焰,瑟提狠狠挥出了自己的左拳。 然后是右拳。 携带着灵能的两拳就这么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亚索的胸口,沉闷的声音如中败革。 而面对着这足以将耕牛轰死的两拳,亚索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梢。 “怎么,没吃饭?打人都没力气,还配叫瑟提?” 完全被狂野的灵能所支配,瑟提完全抛弃了离家时母亲对自己都能所有叮嘱。 什么团结同学、什么维持均衡、什么彬彬有礼、什么小心翼翼…… 都见鬼去吧! 激荡的灵能宛若实质的汇聚在了瑟提的手腕上,他拉开架势,最终在亚索的胸口双拳齐出,轰出了一击让艾瑞莉娅都瞠目结舌的攻击。 “轰——” 面对着这一拳,亚索仿佛更加兴奋了几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方向倒没错,但力道差了点意思。” 瑟提一击不成,干脆迈步上前,想要一把扯住亚索、将亚索整个人丢出去、丢尽咸水湖。 然而,亚索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瑟提,任你使尽力气,我自岿然不动。 僵持之下,奔涌的灵能终于开始衰退了。 而失去了灵能的加持,一股难以抵御的疲倦开始涌上瑟提的心头,当冲动褪去,瑟提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到底干了啥,就颓然的倒在了原地。 “能使出两招,看来还成。”看着终于一动不动的瑟提,亚索干脆的点了点头,“也不算辱没了腕豪这个名头……” “腕豪?”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要称呼瑟提为腕豪,艾瑞莉娅一定觉得非常扯淡——在她看来,这个混血的孩子很敏感、很小心、而且始终恪守着礼仪和均衡,怎么看都不像是“腕豪”这种一听就很暴力的人。 但是,在艾瑞莉娅见识到了亚索的蓄意引导之下、当瑟提终于暂时抛弃了母亲的教诲、全力释放起了血脉力量的状态之后,对于“腕豪”这个称呼,她只觉得极度贴切。 看那个小家伙灵能激荡、赤发如火、拳拳尽力的样子,叫腕豪真的没毛病! 【0881】 命运交错 接下来的几天,瑟提整个人的性格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那个谨小慎微、时时在意的瑟提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天最大、亚索第二,我是老三”的腕豪。 艾瑞莉娅亲眼见证了这一次“法爷变狂战”的全过程,对此只能表示非常的不可思议——哪怕这归根结底是因为瓦斯塔亚混血特殊,但亚索能够一眼看出瑟提一直以来的自我压制,这还是让她感到非常的不可置信…… 明明这是亚索第一次注意到瑟提! 而瑟提的转变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旅程之中,亚索一直有意识的“点化”着学生,让他们的思维方式从“学生式”逐渐转向“自我思考式”,具体来说就是给予学生可见的任务,但却不会规定实现的方式,只是敲边鼓的加以引导,以此催化他们学会自我思考、合力解决。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亚索并不指望这些学生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转变,不过现在的恕瑞玛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上面上演着无数喜怒哀乐,这些不同的故事也许能够作为催化剂,让这些在兴奋之中憧憬着未来的孩子早一点找到自己的方向。 不要迷茫,不要踌躇,走就好了。 …………………… 雇佣了希维尔之后,学生们终于慢慢的规划出了一条去往祖瑞塔的道路,他们将沿着阿卡拉山脉向着西南方前进,然后转道向西,直抵祖瑞塔。 这一路上的有三个希维尔知道的绿洲,而且考虑到阿卡拉山脉是恕瑞玛有名的矿山,哪怕没有绿洲,这一路的补给也不会缺乏。 确认了这些信息之后,学生们经过短暂的商议,一致认可了这条路线,于是,在放倒了两头巨型沙漠驼羚、简单补给了物资、离开了绿洲之后,学生们跟随着希维尔的脚步,转道西南方。 作为向导的希维尔自然而然的走在了最前面。 虽然沙漠的天气还是那么糟糕,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此行的报酬,希维尔就感觉通体舒畅。 心情大好之下,面对着学生们好奇的问题,希维尔露出了非常耐心的一面,这是她面对vip顾客时才有的态度。 “这就是阿卡拉山脉么?”看着出现在视野远端、从地平线上隆起的赤红色山脉,芮尔手搭凉棚,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座山……好像完全是红色的!” “没错,阿卡拉山脉最著名的就是它的颜色。”面对随时可以挖出一大坨金子的芮尔,希维尔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阿卡拉山脉周围有不少城镇分部,这里的居民多以烧制血玻璃为生。” “血玻璃?”芮尔听到这个名词,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用鲜血制造的玻璃?” “当然不是。”希维尔闻言摇了摇头,“你来自诺克萨斯吧?血玻璃的名头你也许没听过,但……阿兹尔晶呢?” “阿兹尔晶是这里产出的?!”听到这个名头,芮尔终于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难以置信——我还记得在我小时候,诺克萨斯流行猩红狂热的时候,这种颜色殷红如血的宝石可是炒到了很贵的价位。” “没错,阿兹尔晶就是血玻璃,归根结底就是阿卡拉山上特殊红沙烧制的玻璃,为了推销冠上了一个末代皇帝的名头。”希维尔闻言点了点头,顺势开始了自我推销,“我当初可是接过不少护送阿兹尔晶的任务,那些商人出手阔绰,不过我提供的保护也算是物有所值,毕竟那时候整个阿卡拉山脉周围,也到处都是想要发一笔横财的沙盗。” “那可真是一段狂热的时代。”芮尔回忆道,“不过在那之后,我记得达克威尔就下台了,斯维因上台之后,这种奢侈品的贸易好像就逐渐萎缩了吧?” “差不多,阿兹尔晶的价格回落了很多,聚集在这的沙盗也慢慢散去了。”希维尔明显想要和这位金主打好关系,“最后他们付给我的报酬也变成了这些玩意,最后我把它们都甩给了皮城的二手商人……” “一定赚了不少吧?”看得出来,芮尔对希维尔的经历也是有些好奇的,“你应该是最先察觉到这件事的人?” “还行吧,不过赚多赚少,最后都用来打通关系了。”希维尔看齐非常坦然,“喂饱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管理主任之后,我终于能在纳施拉美的市场光明正大的揽活了。” “听起来好像是成为了正规军一样……” “不,你想多了,佣兵在哪都是孤魂野鬼,哪怕是我这样有信誉的人都不例外……” “……” “……” 芮尔和希维尔的聊天很和谐。 不过,这对话听在亚索的耳朵里,却微妙的让人感受到了命运的神奇。 阿兹尔晶就是红沙烧制的血玻璃,和无数“诸葛亮创造的小吃”“乾隆下江南夸赞的美食”一样,都属于为了营销而冠一个名头的产品。 不过阿兹尔晶的兴起主要还是因为诺克萨斯的猩红狂热。 这件事和亚索、和弗拉基米尔息息相关,是亚索引起的蝴蝶效应。 至于那场猩红狂热,归根结底是斯维因与黑色玫瑰角力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在整个符文之地的角度上,猩红狂热不过是限制于一隅、不过是一瞬的小事情,而阿兹尔晶的诞生更是这件小事所引起的一点余波。 但正是这一点小小的余波,却让真正的阿兹尔后裔希维尔赚到了第一桶金,并成功进入了纳施拉美的佣兵圈子,从一个在野保镖变成了一个官方推荐的佣兵。 如果没有猩红狂热,没有阿兹尔晶的流行,希维尔会加入到别人的佣兵团之中,从小弟坐起、然后经历一系列的背叛与被背叛,最终拥有自己的佣兵团。 而在猩红狂热之后,希维尔却走上了另一条道路,通过这第一桶金买通了通向纳施拉美市场的捷径,然后接受了纳施拉美长老的任务、得到了恰丽喀尔、被诺克萨斯人盯上、挖了自家的祖坟、导致了阿兹尔的重生…… 同样的还有瑟提。 亚索改变了他的命运:义勇军的战斗也感召了他的父亲,完全驱逐了侵略者的艾欧尼亚也没有了地下搏击场的生存土壤,小瑟提不需要打黑拳养家,最终被送到了福光岛上。 但不变的是他的瓦斯塔亚混血身份,以及这种身份所带给他的特殊力量。 命运就这样奇妙无比的交织在了一起,它仿佛是一张大网,任何一点小小的变动都会导致节点的交错;但又有着自己的惯性,总是会在奇妙的时候返回到原本的轨迹上。 【0882】 未至之境 亚索所在的队伍顺利的抵达了阿卡拉山脉的山麓,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接下来的旅途会一帆风顺。 而和亚索这边的顺利不同,在贾克斯负责的方面,原计划从维考拉出发、沿着可哈利江前进、终点为髓印集市的第二支队伍却遇见了一些微妙的麻烦。 这支队伍里没有太多的天才,虽然也一样由小法师和小战士组成,但战斗力和第一支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按照亚索的计划,他们的毕业实践走的是一条比较安全的线路,遇见的敌人也顶多是沙盗这种程度的。 然而,这些小家伙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当他们在肯内瑟补给、带上了斯卡拉什巨兽一起南下的时候,还没有抵达维考拉,他们就遭遇了大规模的沙盗团。 而造成这一点的原因也很简单:内瑟斯处理沙盗使用了极为强硬的手段。 在发掘了大图书馆之后,内瑟斯将这些宝贵的书籍资料打包,打算运回到恕瑞玛城,结果大包小包的书籍引起了沙盗探子的注意,他们袭击了运输队,幸运的避过了内瑟斯所在的队伍,成功抢到了一批记载着第三王朝往事的史书。 而在发现战利品是一批破书之后,这些暴躁的沙盗愤怒的烧掉了这些被内瑟斯视若珍宝的书籍。 得到了消息的内瑟斯眼睛都红了。 这不仅是书籍,更是恕瑞玛的辉煌、恕瑞玛的历史! 那些书籍上记载的,是恕瑞玛人祖先的筚路蓝缕,是恕瑞玛人在时间长河河岸上留下的最宝贵的足迹! 在内瑟斯的眼里,这些书籍关系着恕瑞玛的文明,是重建帝国的关键,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书籍,他怎么可能抛下对纳施拉美局势的关注、跑到维考拉来? 他甚至都顾不上思考希维尔出现在纳施拉美的缘故(当时亚索还在纳施拉美附近骚扰泽拉斯的补给队伍呢),直接叫上了自己的兄弟,狠狠的惩戒了所有损毁书籍的沙盗团。 平时的内瑟斯无疑是一个温和的飞升者,但一旦事关书籍,他就会比自己的弟弟还要暴躁——要知道,当初暗裔大战的时候,内瑟斯都没有涉身其中,但当某个脑子不清晰的暗裔打起了图书馆主意之后,一向中立的内瑟斯却毫不留情的使用了恰丽喀尔的力量,当场抹杀了那个混蛋。 作为文明的传承人,内瑟斯将这些资料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 现在有人焚书? 焚书者,杀无赦! 就这样,内瑟斯拉上了雷克顿,兄弟二人时隔数千年再次携手,让这些沙盗享受了一把泽拉斯式待遇…… 期间沙盗们也曾经乞降,甚至表示“我们可以为皇帝而战,去对付北边的那些匍匐在伪王脚下的同行。” 但暴怒的内瑟斯却并未接受这种投降,继续选择了赶尽杀绝。 这种情况下,眼见着“今降亦死,举大计亦死,死国可乎”,沙盗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联系了北边的同行,打起了泽拉斯的旗帜…… 原本分散在整个东恕瑞玛的很多沙盗团都集结了起来,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招兵买马的打算给阿兹尔一点好看! 得到了消息的泽拉斯都要笑疯了。 他一面大肆封赏这些沙盗,一面将其包装成了“恕瑞玛义士”来大肆宣扬,以此证明阿兹尔的“不得人心”。 你还别说,通过这种手段,哪怕泽拉斯手下的沙盗兵团表现的一团糟,但配上他的解放奴隶政策,还真的就吸引了不少中立势力…… 就这样,因为消息相对闭塞,当第二组实践的学生来到了维考拉的时候,他们正好遇上了沙盗大军。 因为这支队伍缺少强大的法师,因此使用了不少斯卡拉什进行物资补给,而这些庞大的驮兽实在过于显眼,以至于很快就被沙盗盯上了,在小股沙盗试探失败之后,不少沙盗们互相联系,打算拉起个班子,二一添作五拿下这支队伍、分掉这些斯卡拉什。 事情开始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好在无论卡萨丁还是贾克斯,他们都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哪怕有着巨大的斯卡拉什,他们都成避过了很多次围剿,成功带领着学生来到了可哈利河河畔。 一路行军而来,这一队的学生们状态明显有些糟糕,虽然现在背靠大河,不缺水源,但因为躲避围攻的缘故,他们的食物却有些不足了。 可哈利河水流湍急,捕鱼困难,再加上周围的沙盗数量繁多,接下来到底要去哪就成为了一个摆在所有人面前严峻的问题。 理论上说,只要加快速度,再加上贾克斯和卡萨丁冲阵,这支队伍完全可以冲破沙盗的封锁,在补给耗尽之前进入维考拉——那里有内瑟斯和雷克顿坐镇,安全性绝对有保证。 但是……如果真的就这么进入维考拉,那之后想要再离开,恐怕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在沙盗们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想要离开维考拉容易,但想要沿着可哈利江南下去往髓印集市却几乎不可能了——按照卡萨丁抓到的沙盗俘虏的说法,现在的髓印集市已经成为了沙盗们的军火展销中心,这时候去髓印集市那就是作死! 难道,就这么原路返回、狼狈的结束这一次的毕业实践? 这种说法不用说,贾克斯也知道学生们绝对不会接受。、 毕竟,这支队伍的学生都知道,相较于亚索亲自带队的那边,自己这一支队伍本就是“实力差一些”的那个。 现在如果灰溜溜的回去,躲回到肯内瑟,那将来怎么面对其他组的同学? 大家都是热血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这种情况下,贾克斯和卡萨丁之中努力想办法,试图找出一个继续毕业实践的办法。 然而,就在他们毫无头绪的时候,跟着自己父亲、随队而来的卡莎却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我知道在附近有地疝。”卡莎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意味着什么,“通过地疝,我们可以摆脱这些讨厌的人。” 【0883】 进入地疝 正常人是不会有“地面上太危险我们走地疝吧”这样诡异的思维的。 但偏偏在卡莎的角度上这非常正常——她自打还是个孩子起,就一直生活在地下,陪伴着虚空,对她而言,去地下、进入地疝就跟回家一样,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听到了卡莎的建议,贾克斯和卡萨丁都明显愣了一下,他们虽然也对虚空有所了解,但万万不会去想着进入地疝这种事情。 不过,既然卡莎提出了这个意见…… 也说不定可以? 两个人都是很清楚亚索目标的,也知道面对虚空将是这些学生未来的必经之路,如果现在就带着他们去相对安全的、位于大塞沙漠附近的地疝看看,说不定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至于说地疝的危险性么。 一方面有卡莎做向导,另一方面卡萨丁和贾克斯作为保险,这里又距离艾卡西亚非常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样想着,贾克斯终于决心和学生们谈谈,看看大家的意见。 不问还好,这一问,学生们瞬间就兴奋起来了。 学生们之前还是很沮丧的,在发现了沙盗们的行动之后,很多人以及意识到这次的实践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虽然贾克斯老师很强大,卡萨丁先生也看起来很可靠,但仅仅凭着他们两个,是不可能正面与数千沙盗起冲突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将被迫打道回府,或者干脆在维考拉度个假,等待这边的战事差不多之后,再行返回。 然而,让学生们惊喜的是,当他们已经不抱期望之后,贾克斯却提出了一个“特殊的办法”——虽然贾克斯一直在强调着这样很有可能非常危险,但在要不要穿越地疝这件事上,学生们还是展现出了非常惊人的热情。 当然要了! 什么,你说地疝危险? 没关系的,我们毕业实践,肯定是要冒点险的嘛! 学生们一旦激动起来,自然会热血上头——都是年轻人,不气盛还叫年轻人么? 至于你说的那个地疝,它漂亮么……咳咳,我是说,地疝是什么吊东西,不就是地下的溶洞么,我们可是在福光岛上清理过废弃建筑群、打扫过地下藏宝室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地疝就打了退堂鼓呢? 就这样,原本贾克斯还担心学生出问题,一开口之后,学生们那叫一个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如果这一队的带队人是锐雯或者艾瑞莉娅,学生们再怎么鼓噪,她们也不可能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 但贾克斯和卡萨丁都是对虚空怀有深仇大恨之人,现在有机会继续实践、还能顺便探探虚空、给学生们积累一点经验,那就干了! 再次商量了一番之后,贾克斯和卡萨丁干脆咬了咬牙做出了最终决定:那就走地下! …………………… 在卡莎的指引下,队伍很快从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沙丘后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并不怎么起眼的地疝。 艾卡西亚之外的区域,地疝往往都是这种形式的存在,这些虚空的嘴巴只有在进食——也就是接受虚空教团祭祀——的时候,才会露出自己真正狰狞的面孔。 “就从这里进去么?”看着地上比人腰粗不了多少的通道,学生们显然有些疑惑,“这么小的通道,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们能走的……” 要知道,这一队的学生数量可是要比亚索那一队多了一倍的,二百多人如果走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那将是非常危险而不现实的事情。 “不。”卡莎摇了摇头,“这只是表象而已。” 说话间,她已经看向了队伍末端驮运着货物的斯卡拉什——这头巨兽虽然在可哈利河边喝饱了水,但现在依旧处于饿肚子的情况,现在看起来精神萎靡不堪。 卡萨丁已经明白了卡莎的意思,再次向卡莎确认了一遍、的确有通道去往髓印集市之后,他果断举起了霍洛克的冥界之刃。 紫芒闪过,庞大的斯卡拉什应声倒地。 然后,在学生们错愕的目光之中,这头巨兽被卡萨丁轻而易举的剔除了骨头,分割为二百多块。 “每人拿上一块!”卡萨丁对着学生吩咐道,“这将会是你们接下来一个月的食物!你们都已经习惯了生肉,斯卡拉什的肉最好消化,我相信你们能挺过来的!” 一个月?一块肉? 学生们看着地上的肉块,一个个面面相觑——虽然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沙漠之旅,这些学生已经习惯了“不那么干净的饮食”,但这么大的一块肉,如果随身带上一个月,那不早就臭了? 别说一个月了,这沙漠里,除非能把肉挂起来风干,否则顶多三天,就会有无数的食腐动物前来光顾! “快点!”眼见着学生们面露迟疑,卡萨丁开口催促道,“虚空之地和你们想象的完全不同,我保证你们在到达髓印集市的时候,这些肉还是新鲜的!” 学生们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纷纷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然后在卡萨丁和卡莎的指挥下,将血铲走、将骨头远远地丢进了可哈利河之中。 而等他们做完了这一切、回到了地疝入口处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发现了。 完整的虚空装甲覆盖了卡莎的躯体,随着一阵能量弹雨,地面上那个小小的入口突然膨胀扩大,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嘴巴,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沙漠之中。 学生们见状,第一次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恐惧——这张嘴巴是如此的不规则,仿佛被人用匕首划开了嘴角,时刻展露着嘲讽而亵渎的笑容,而地疝之内,紫莹莹的洞穴更是让人汗毛炸起,不少学生甚至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这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斯卡拉什巨兽已经宰了,后面的追兵也已经近了,如果不进入地疝,这支队伍迟早会被沙盗包围,到时候就真的万事皆休了!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学生们也只能磨磨蹭蹭的进入地疝,按照卡莎的指挥第一次踏入这片虚空之地。 【0884】 虚空之地 进入了地疝之后,学生们这才明白了卡萨丁的意思,理解了为什么一块肉能吃一个月——无他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而且,这种微妙的寒冷似乎并不仅仅来自于体表,还微妙的来自于内心,哪怕学生们迅速换上了沙漠中用于夜间御寒的装备,依旧感觉由内而外的战栗。 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大的一块肉,好像真的一时半会坏不掉。 地疝之内作为符文之地最进阶虚空的地方,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虚空一定程度的影响,这种影响不仅体现在温度上,更体现在的规则上。 这一点学生们倒是没有太清楚的感知,反而贾克斯面罩之下的脸上,从进入地疝开始就愁眉紧锁。 虽然早已离开了艾卡西亚很久,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虚空降临时候,艾卡西亚的一切都毁于一旦时的模样。 虚空的气息入侵了贾克斯的身体,让他成为了现在这副奇怪的模样,而此刻,在地疝之下,他再次感受到了属于虚空那熟悉的气息。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正感受到这种气息的时候,贾克斯还是感到一阵难过,虚空不仅吞噬了他的家乡,在未来可能还会吞噬整个符文之地……这步步为营、逐渐入侵的虚空仿佛是一块无法驱散的阴云,时刻盘绕在他的脑海深处,让他无法呼吸。 “还好。”贾克斯努力的开导着自己,“我们已经在逐渐准备了,只要符文之地的有识之士都意识到这一点,虚空也并非无法战胜……之前的以绪塔尔人都可以的!” 怀着这样的念头,贾克斯摇了摇手里的青铜灯笼,在这漆黑一片的地疝之中,灯笼微微亮起,跃动之中散发出阵阵温柔的光芒。 这是艾卡西亚最后的光明,是贾克斯无法释怀的希望。 队伍里的学生们大多在左顾右盼的借助着海克斯探照灯明亮的灯光打量着地疝之中都能一切,只有卡萨丁注意到了贾克斯的灯笼,他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温暖,但仔细看的时候却毫无收获。 至于卡莎……在贾克斯亮起了灯笼之时,她身上的虚空装甲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恶寒、一种厌恶,这让她相当意外,不过在确认了周围的确没有虚空掠食者,只是装甲似乎有些不适之后,她也就渐渐放下心来了。 就这样,一行人沿着地疝,在卡莎的带领下,一路向下。 …………………… 空旷的地疝会让人丧失对时间的判断。 卡萨丁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反虚空海克斯装甲”有专门的计时模块,在经过了一处相对宽敞的区域之后,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学生的注意力之后,宣布了休息的消息。 这时候,学生们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在这地疝之中走了一天了——然而,即使在凹凸不平的地疝上走了这么久,他们却依旧没有感受到一点疲惫,仿佛之前的辛苦跋涉不过是一段愉悦的散步一般,微不足道、不足为奇。 这种奇妙的情景让学生们异常激动,在勉强吃了一点生肉之后,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兴奋的谈论起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而卡莎则是接过了卡萨丁递过来的桃子之后,默默去了前面的转角处,执行起了放哨的任务。 就这样,这支队伍顺利的度过了在地疝之中的第一天。 然后,在第二天,晓行夜住,旅程继续。 再然后时第三天、第四天…… 地疝的黑暗仿佛无穷无尽,学生们高昂的性质也终于一点点衰退,不知不觉中,一种别样的情绪开始在学生群体之中滋生了起来,他们的情绪开始逐渐麻木,而且诡异的出现了“复读机现象”——仿佛所有人的大脑被集中到了一起一样,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从众、莫名其妙的聚集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做一样的事情。 而在贾克斯意识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的眼神都开始趋于呆滞了。 不过问题并不算严重,贾克斯只需要用自己的灯笼照一照他们的眼睛,这种状态就可以解除掉,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甚至卡萨丁和卡莎都没有多么警觉。 然而,表面上依旧平静的贾克斯心里此时已经完全警惕了起来。 在艾卡西亚的时候,他也曾经见到过这种情况! 那些引入了虚空的星术师们,在与虚空沟通过之后,多少出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呆滞,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不过将其视作了“虚空法术的副作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用心能烈焰照射一下、驱散了就好了。 后来因为能够承受这种心能烈焰之人少之又少,所以星术师们干脆就不管这种现象了——反正顶多是让人有些迟钝而已,相较于可能失去寿命的通灵法术、扭曲命运的诅咒法术、在爆炸中死亡的元素魔法,这种“虚空魔法”的副作用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然而,正是这些在虚空的引诱下失去了理智的家伙,狂热的推进了计划的最后一步、拍板决定用虚空的力量对抗恕瑞玛帝国的天神战士军团,最终才将艾卡西亚引入了万劫不复! 目前学生们的症状很轻,而且贾克斯可以轻松缓解,所以就实际而言,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麻烦。 但这已经足够让贾克斯完全警惕起来了——如果继续放任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恐怕迟早会有更加麻烦的事情发生,虚空的洗脑是一直存在的,也是不可逆的,如果事情大条,恐怕以贾克斯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将这二百多个学生完全拯救回来。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按照卡莎的路线,他们距离髓印集市已经很近了——而且,贾克斯也提前和卡莎说好了,前面有地疝出口的话,大家可以提前出去转转,毕竟脱离了地疝的环境,对摆脱虚空的影响有着极大的帮助。 然而,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就在卡莎说前面有了一个出口,队伍可以出去看看的时候,大地忽然毫无征兆的震颤了起来。 【0885】 狭路相逢 纵观整个符文之地,恕瑞玛恐怕是地震最为频繁的区域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地震不仅源自于地质运动,更多的则是诞生于虚空能量的膨胀。 地疝作为连接着虚空之地和符文之地的通道,时常会激荡着虚空之地充盈的虚空能量,这种能量早离开了虚空之地、进入符文之地后,往往会因为不同位面法则的原因,逐渐实体化,最终成为膨胀的虚空横波,最终造成了恕瑞玛经年不息的地震。 虚空横波会引起大地震颤、开辟新的地下空腔,所以几乎每次的地震都意味着一条新的地疝通道的出现。 从这个角度上说,每一次的地震都意味着虚空之地距离符文之地更近了一步。 现在,随着大地开始战栗,带队的卡萨丁和贾克斯几乎同时心下一沉。 虚空能量充盈了么? 又有新的地疝要出现了? 这种情况下,自己最好还是避一避吧? 这样想着,他们大声的催促着队伍加速前进,很快来到了最近的地疝出口——在卡莎打开了地疝之后,所有学生鱼贯而出,回到了地面上。 酷热的沙漠让脱离了地疝的学生们汗流浃背,而耀眼的阳光下,他们更是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对照着地图上一篇空白的沙漠,哪怕是贾克斯,此时也不是很能确定自己的位置,“有没有走出大塞沙漠?” “大概是这。”卡莎伸出手指了指可哈利河南部的一片区域,“具体位置不知道,我只知道重点在这边。”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但这种情况下,贾克斯也只能相信卡莎的引路了——想到这,他干脆收起了地图,找个相对背阴的地方,直接席地而坐,等待着地震的结束。 只要地震停下来,队伍就可以再次进入地疝,然后去往髓印集市了! 然而,让贾克斯相当意外的是,这次的地震持续的时间似乎有些太久了点——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哪怕是一直在地疝之中生活了十几年的卡莎,也从未见过这么长时间的地震! 意识到了不对劲,贾克斯第一时间集合了队伍,打算至少找个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可惜还没等他将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在一起,导致这次长时间地震的正主就出现了。 黄沙之下,地疝又一次张开了大嘴,一个庞大的身躯缓慢的钻出了沙地,然后嘶鸣着扑向了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的学生们! 见此情况,贾克斯顾不上太多,举起手中的青铜灯柱之后,一个跳斩就冲了上去——作为这一队的带队导师,他决不允许这丑陋的虚空生物伤害到他的学生! 得意洋洋的虚空生物还没有抒发完自己新到一个位面的兴奋,就遭遇了当头一棒——青铜的灯柱击碎了它几丁质的甲壳,虽然这并不会给虚空生物带来疼痛,但依旧让他本能的感觉不太舒服。 虚空虫愤怒的张开了口器,露出了其中狰狞而尖锐的进食器,想要一口将贾克斯吞下,但很可惜,它的身体实在不够灵活,以至于贾克斯只是轻轻的又一次跳斩,就在避开了这一击的同时,顺势给了虚空虫又一记重击。 胸前和背后的几丁质甲壳都被击碎,这一次,哪怕没有疼痛,虚空虫还是意识到了自己情况的不妙,它一面虚张声势的嘶鸣着,一面低下头去,试图再次钻入地疝之中。 可惜,贾克斯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还没等虚空虫的脑袋钻入地下,贾克斯的青铜灯柱就又一次扫了过来。 这一次,大致明白了对方水平的贾克斯终于使出了全力,随着“咔嚓”一声,这头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虚空虫,就这样被打成了两截。 失去了意识的几丁质身躯落在了炽热的砂砾上,上面玫瑰色的光泽也肉眼可见的迅速消失,很快就成为了半截“巨大的特殊甲虫”。 嗯,你还别说。 除了不会爆浆之外,这些虚空虫和甲虫似乎也没什么区别,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可能是虚空之地和符文之地接壤的地疝之中,曾经出现过不少各式各样的甲虫——这些灵活的小家伙躲在了酷热沙漠的地下,等到晚上气候凉爽之后再回到地面上觅食,结果鬼使神差的成为了虚空生物来到符文之地的第一批“模板”。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想到了甲虫,贾克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恕瑞玛,很多甲虫都是群居的,他们会挖掘坟墓甚至慢慢清理尸体。 而虚空生物的话,会不会也继承了这种特性? “所有人——”想到了这一点,贾克斯终于难得的提高了自己的语调,“小心戒备——做好战斗的准备——拿起武器!” 学生们还在茫然之中,他们刚刚还在为贾克斯导师轻松干掉“一只异兽”而欢呼雀跃,下一刻就被告知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慌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然而,还没等所有学生都进入状态,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正如贾克斯所猜测的那样,越来越多的虚空虫涌出了地疝,嘶鸣着扑向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学生。 而在生死关头,学生们或是慌乱、或是镇定、或是恐惧、或是激动……哪怕福光岛上有着必要的实战训练,但面对着从未见过的奇怪大虫子,学生的表现看起来也实在说不上好。 考虑到这一学生并不是实力最强的那部分,事情看起来就更糟糕了不少。 幸运的是,这些甲虫虽然数量极多,但论起个体战斗力却并不算太强——且不说在库莽古丛林被亚索顺手解决掉的卡兹克,哪怕是虚空掠夺者刚刚抵达符文之地、还没有经过任何进化时候的状态,也要强过这些以甲虫为模板的虚空虫不少…… 虽然有不少学生因为慌乱或者其他原因暂时有些失控,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镇定下来、着手反击,情况很快得到了控制。 【0886】 点火熄灯 在太阳西斜的时候,这片小小的沙丘之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虚空虫的尸体。 夕阳在满地的甲壳上印满了玫瑰色的花纹,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妖异的美感,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哪怕一丁点欣赏的心思。 疲惫不堪的学生们在确认了自己的安全之后,纷纷坐在了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事实证明,这些虚空甲虫咬人的时候很笨,但挨揍的时候却很抗打,不少小法师甚至出现了法力枯竭的情况,现在连腰都直不起来。 谢天谢地,虽然有几个倒霉蛋受伤,但至少不致命,而且队伍里也有能够急救的小法师,哪怕一时半会走不出沙漠,他们也不至于重伤不治或者落下残疾。 卡萨丁和贾克斯尽可能的安抚着学生们的情绪,希望所有人都能逐渐冷静下来,但这些初次面对战斗的菜鸟们哪里是那么好安抚的,甚至不少学生都在哭嚎着喊着妈妈,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在沙漠,恐怕早就脱离队伍往北跑了。 而在弄清了队伍目前情况之后,贾克斯和卡萨丁显然都有些坐蜡——理论上说,队伍现在应该再次进入地疝,然后在卡莎的指引下,抄近道去髓印集市,但从学生们的情况来看,不少人对黑漆漆的地疝都产生了心理阴影,一时半会恐怕做不到狠下心来进入其中! 这就麻烦了! 身处沙漠之中,没有斯卡拉什作为驮兽,贾克斯很清楚自己这支队伍活动范围有多近——如果不快点进入地疝、依靠着地疝特殊的环境,恐怕这支队伍将会很快失去补给,然后困死在沙漠之中! 但……问题来了。 怎么才能让学生们振奋起来呢? 咬了咬牙,贾克斯最终把心一横。 “去,找些柴火来。”他这样吩咐道,“一定要干燥的、可以燃烧的东西!” …………………… 学生们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柴火,最终只有再次进入了一次地疝的卡莎,找到了一些黑漆漆的粪蛋子——这些东西说是排泄物,但拿在手里却更像是泥巴和秸秆的混合物,烧是一定能烧的。 而在经过的辨认之后,贾克斯只能无奈的承认,在茫茫沙漠之中,唯一称得上可以燃烧的东西,只有潜沙兽的粪便。 在这贫瘠的生命禁区,哪怕是骆驼或者斯卡拉什、多满巨兽的粪便,都会被当天被各种动物打包带走,也只后在流沙下活动的潜沙兽,粪便才能长期保存、最终被卡莎发现。 就这样,在得到了“特殊的可燃物”之后,贾克斯忽然宣布要“搞一个篝火晚会”——学生们还没有从之前的战斗中摆脱出来,对于这个什么篝火晚会显然没有什么性质。 然而,当贾克斯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揭开灯笼罩子,背着风点燃了潜沙兽的粪便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温润的、银白色的火焰仿佛是跳动的精灵,让心神紧张的学生们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他们虽然不知道这种特殊的火焰是什么,但还是逐渐从战斗所带来的种种负面情绪之中解脱了出来,恢复了属于年轻人的那种活泼状态。 而见到了这一幕,把灯笼罩小心罩好的贾克斯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事实证明,永恒烈焰不仅能够对抗虚空,更能在一定程度上鼓舞士气、驱散恐惧。 就这样,在一夜之后,早早起来的学生们在贾克斯和卡萨丁的组织下,再次进入了地疝之中,由卡莎引路,继续向着髓印集市而去。 …………………… 几乎是在虚空甲虫大军覆灭、贾克斯引燃了粪蛋子的同时,正藏在泽瑞玛舔舐着伤口的虚空先知终于接到了虚空意志的旨意。 “去……找到……熄灭!” 模糊不清的话语穿透了玛尔扎哈的耳膜,直接回荡在了他的心灵之上。 虚空先知诚惶诚恐的接受了这份命令,而与这份命令一起接收到的,还有一份庞大的能量——似乎那些伟大的存在终于意识到了要多给予仆人一点力量的道理,用充盈的虚空能量修复了玛尔扎哈受伤的躯体,让他能够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养伤完毕的玛尔扎哈第一时间召集了虚空的信徒,按照虚空的指示,他毫不犹豫的将目标定在了西边。 在那里,熄灭点什么东西。 熄灭什么呢? 玛尔扎哈不知道,但他相信虚空的指引,相信只要见到了要熄灭的东西,自己就一定会明白,所以对于这一点,他从来都不担心。 于是,模仿着虚空的语气,他给自己的信徒们也发布了命令。 相较于玛尔扎哈,狂热的信徒们多少有些没有脑子,他们将“熄灭”奉为了教团的第一要义,狂热的消灭所有他们见到的、能够被熄灭的东西。 无数的村庄被迫夜间熄灯,在虚空教团所控制的范围内,每当夜色降临,都是一片漆黑。 周围发现了这种情况的沙盗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借助着夜色的掩护,不少沙盗都打起了村庄的注意——没有点燃灯火的村庄防卫必定松懈,沙盗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抢几笔大的。 然而,让这些沙盗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熄灯的村庄实际上是出自于教团的手笔——在他们兴奋的举着火把、冲破了村庄外的防御时,却遇见了狂热的虚空信徒。 “熄灭!熄灭!” 仿佛不要命的虚空信徒一窝蜂的涌上来,从沙盗们的手里抢走了火把,将不愿意熄灭火把的沙盗直接奉献给了虚空——明明是一次狂热的宗教事件,最后却鬼使神差的成为了虚空教团的“钓鱼执法”,成功干掉了不少沙盗团伙,直接引来了不少皈依教团的无知民众。 这种情况下,教团的气势更加高昂了起来,他们开始盘算着熄灭更多的灯,以此奉献虚空、获得许可的认可。 兴奋的主教们聚在一起,在一番商议之后,他们大胆的将目光放在了可哈利江的源头、整个南恕瑞玛最繁华的城市。 髓印集市。 【0887】 髓印集市 温暖的永恒烈焰成功驱散了恐惧——但同时,它的点燃也引起了虚空的注意。 这种白炽而温暖的火焰曾经是艾卡西亚人“限制虚空”的依仗,因为根据他们的观察,虚空生物在面对这种火焰的时候都会表现出退缩和畏惧。 然而事实上,虚空从来都不会畏惧,如果一定要用人类的词汇形容虚空对于这种火焰的态度,那更应该是……厌恶。 虚空吞噬一切,无尽的虚空更是可以将所有存在都化为虚无,但巧的是,这种火焰却并不能被虚空所吞噬,所以,虚空对待食物的态度是喜欢,对于这种火焰自然充满了厌恶。 艾卡西亚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鲁莽的寄希望于“我能控制虚空”,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虚空在暗处侵蚀了一切,直至引发那一场惊天之变,将艾卡西亚都从地图上抹了过去。 现在,位于虚空之地的监视者们再次感受到了这种讨厌的气息,所以,他们向着自己的爪牙发布了命令,让他们去熄灭这该死的火焰。 而巧的是,手持艾卡西亚最后光明的贾克斯,和那些狂热的虚空信徒在这一次,有着相同的终点。 …………………… 三天之后,髓印集市。 走出了地疝,又累又饿的学生们终于抵达了这次毕业实践理论上的终点。 在经历了漫长的跋涉之后,任谁都想不到,这一批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居然会是一群未来可期的法师。 受够了斯卡拉什生肉的学生们到达这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一顿——哪怕贾克斯和卡萨丁一直提醒着他们“不能暴饮暴食、以免肚子出问题”,但依旧有很多人用干燥而粗粝的黄栗团子塞满了自己都能嘴巴、噎得直翻白眼。 无奈之下,贾克斯只能使用了一招相对“下作”的方式,绘声绘色的讲述起了之前和虚空甲虫战斗的情况。 仿佛说书人一样滔滔不绝的贾克斯很快就让学生身临其境般的回到了之前那可怕的战场,而一想到那满地不会爆浆的甲虫,再怎么惊人的食欲现在也消退了。 食欲消退,学生们的状态终于控制了过来,而贾克斯也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按照最开始的计划,抵达了髓印集市才仅仅是这次实践的开始——但悄悄学生们现在的状态,如果强令他们继续按照计划去做佣兵,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贾克斯和卡萨丁一商量,干脆先给学生们放几天假好了——只要留在髓印集市,随他们怎么撒欢好了。 反正这些学生身上也没啥钱,成小队活动的话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就让他们稍微放松一下,然后再去接点佣兵的活,这次实践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最后只要按照计划翻越南巨神峰支脉、去安塔希尔乘船,就能返回福光岛了。 于是,在反复叮嘱了一系列的注意事项之后,学生们得到了一个相当宝贵的假期,这些小法师以五人为一小队,游走在了髓印集市的官方市场和暗巷黑市之中,好奇的打量着一切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这期间有不少黑市商人将主意打到了学生的身上,他们很轻易的就从学生们的表情、语言和动作之中读出了他们的渴望,一个个舌绽莲花般的将很多买不住去的东西描述成了“等待有缘人”的宝物。 不少学生都被忽悠得口干舌燥,心动不已。 可惜,他们没钱。 学生们没有经验,但卡萨丁和贾克斯谁不知道这髓印集市的特点? 等到晚间、众人集合的时候,这两位领队特意将学生们集合在了一起,然后互相交流起了今天的收获。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在兴高采烈的互相借钱,一个个信誓旦旦表示自己马上就要有神装了。 但……如果二百多人里面,超过一百五十人都一天之内遇见了“宿命之中的神兵利器”,那就算是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学生,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 于是,之前那些大喊大叫的家伙一个个忙不迭的闭上了嘴巴,恨不得将自己之前吹嘘的话都收回去。 可惜,这件事恐怕注定会成为他们的黑历史了,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暴露自己的学生为了证明“我才没有那么蠢”,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嘲笑同学的机会。 虽然留下黑历史很尴尬,但至少他们真正得到了教训,以后面对骗子的时候,这些学生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了。 而这也正是亚索希望的、毕业实践能够交给学生们的内容——哪怕是第二组实力没有那么强悍的学生,在离开了福光岛之后也称得上是一个强大的法师,在接受了完整法师教育的情况下,这些学生的专业素质已经相当强大。 现在他们更需要的,是抛去学生的身份,更加直接的面对这个社会。 …………………… 第二天,学生们又一次兴高采烈的投入到了假期之中。 在奸商们浮夸的吆喝不再能打动他们之后,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的学生终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收集到了情报。 虽然目前来说,这些情报多是些茶余饭后听见的八卦,大家当作乐子互相传递,但至少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和人接触也是一门学问嘛! 就在当天晚上,再次聚集在一起的学生互相交流的时候,贾克斯得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 据说在西边,最近兴起了一个“熄灯教团”,他们能够通过熄灭灯火的形式向神祇祈祷,以此获得神祇的帮助,据说那个教团已经干掉很多不老实的沙盗了…… 靠着熄灯干掉沙盗? 这又是什么鬼操作? 确定不是熄灯引来新的沙盗么? 很清楚沙盗秉性的贾克斯和卡萨丁都注意到了这件事,毕竟按照流言的说法,这个教团看起来有悖常理。 最终,他们吩咐学生多加关注——听起来这件事涉及到了小规模的沙盗,如果有什么进展也许可以作为学生们实践的方向! 【0888】 狭路相逢 对于整个队伍来说,熄灯教团最开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但是,随着学生们带来了越来越多的流言,贾克斯和卡萨丁却诡异的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逻辑的教团,却分明有着严密的组织架构,而这个架构偏偏看起来还莫名的眼熟。 毕竟……在恕瑞玛这片土地上,各色各样的邪教都有着差不多的洗脑方式。 所以,哪怕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个教团的确干掉了不少沙盗,但贾克斯和卡萨丁却相当同步的将其定义为了敌人。 嗯,这也是个好机会。 正巧不少学生都表现出了对这些奇妙教团的好奇心,甚至有几个小队干脆结伴去听了演讲——也许可以通过这个教团,教会学生们“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可能是另一波敌人”的道理。 嗯,至少最开始的计划是这样的。 就在去听传教的学生回来之后的当天,卡莎就感受到了不对劲——在那些学生的身上,她感受到了那种熟悉而危险的气息。 她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卡萨丁在得到消息之后相当惊讶,他连忙叫上贾克斯一起,开展了针对这些学生的审查。 在学生们复述了今天传教的大部分内容之后,这两位几乎同时心下一沉。 糟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熄灯教团……恐怕根本就是虚空教团的一个变种! 两个人的态度完全严肃了起来,他们开始询问学生在教团传教时候的表现,而在得知了学生已经和传教的主教说过“要带更多的同学来”之后,他们更是连夜叫醒了所有人。 撤,马上走! 睡得迷迷糊糊的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要求立即出发,带上所有能够找到的补给出城去。 而贾克斯和卡萨丁则是留在了集市内,利用私人渠道弄到了一批特殊的补给,然后带着几个没有去过教团那边的学生,忙忙碌碌的搬运了一夜。 然后,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个人带着这支队伍,迅速离开了髓印集市,再次钻入了地疝之中。 等到轻点完毕人数、确认了所有人都安全撤出了髓印集市,卡萨丁和贾克斯也终于松了口气。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髓印集市遇见虚空教团。 更没想到,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居然将其当成了一个新兴的邪教,还想着用它锻炼一下学生的独自思考能力…… 谢天谢地,还好发现的早。 如果发现的晚一点,真的被教团纠缠上,恐怕这次的毕业实践就要变成亡命之旅了。 二百多的学生,固然意味着一股不错的战斗力,但同样的,他们也是相当大的一个包袱,为了保护这些学生的安全,贾克斯和卡萨丁不得不慎之又慎、小心小心再小心。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会连夜出发,直接离开髓印集市。 至于下一站去哪? 先避避风头吧,如果可以的话,向西北边前进、去恕瑞玛城避难也不是不行,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提前结束这次毕业实践。 …………………… 学生们那边跑得很快。 但虚空教团这边却没有那么幸运了——玛尔扎哈再次感受到了虚空的意志,而这一次,根据他的理解,自己似乎在无意之中放走了行动的目标…… 得到了消息的玛尔扎哈第一时间下达命令,要主教清点这两台呢信徒的人数,两相对比下,很快就发现又一批自称是学生的家伙离开了。 而后,虚空的探子找上了学生们下榻的旅馆,却得知他们连夜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家伙——就是你们! 甚至包括了玛尔扎哈本人在内,一众虚空信徒摩拳擦掌,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毕竟……直接取悦虚空的机会可不多,这一次只要熄灭了讨厌的火焰,虚空也许会赐下格外惊人的恩赐。 就这样,教团迅速动员起了所有可以动员的力量,开始沿着一起可用的线索,搜集起了学生们的信息。 在教团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他们终于从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学生们购买补给、运输补给的痕迹,并随后衔尾追击,来到了髓印集市的城外。 然后……线索就断了。 茫茫大漠,去哪能找到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 虽然从补给的数量和队伍出发的方向看,这些人似乎在朝着恕瑞玛城或者花园之城的方向前进,但鬼知道他们的终点到底是哪,毕竟没人规定这么大的一支队伍不能半途补给。 就这样,虚空的信徒再次陷入了沮丧之中。 然后,玛尔扎哈第三次感受到了虚空的意志。 和之前的两次不同,这一次哪怕是虚空最忠实的走狗,玛尔扎哈还是遭到了惩戒,感受到了痛苦——在此之前,就算玛尔扎哈不慎葬送好局、浪费了很多教团精锐乃至于虚空生物,虚空都从未对他施以惩罚。 偏偏只是一次没有找到人,没有熄灭火焰,虚空的意志就加大了对玛尔扎哈的控制,让本就能看见常人看不见事情的玛尔扎哈视野之中出现了更多奇妙的事物。 不过,惩戒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现在,玛尔扎哈已经知道了那些老鼠的行动路线——他迅速发布了命令,要求最虔诚的信徒去恕瑞玛城的圣所,拦住那些放肆的凡人、熄灭那该死的火焰。 而在虚空教团内,所谓圣所……就是虚空地疝。 就这样,当卡莎带着学生们穿越了地疝、来到了恕瑞玛城外的时候,早有准备的虚空教团伏击了他们。 狂热的信徒悍不畏死的冲锋,哪怕被贾克斯敲成了粉碎也毫不在意;一双双紫莹莹的眼睛注视着队伍里的每一个学生,似乎要将他们的信息完全刻印下来,然后传递给虚空。 负责此事的主教更是亲自上阵,在沙漠之中召唤了不少扭曲的触手,试图将所有人统统埋葬…… 在关键时刻,贾克斯一夫当关,挥舞着青铜灯柱抵御住了最致命的攻势——当年所有虚空信徒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时,脱离了地疝的学生们终于组织了起来。 光华在沙地绽放,触手扬起的黄沙终于在一道冲击横扫过后尘埃落定。 一道无形的屏障宛若实质的隔绝的一切危险,面对成组织的虚空信徒,这些学生终于展现出了他们的第二种形态——法师团形态。 为什么亚索敢放这些实力没那么强的学生跟着贾克斯和卡萨丁深入沙漠? 因为这些学生在毕业实践之前,都学过一个特殊的课程,这个课程的名字是……群体施法。 【0889】 且战且走 群体施法,顾名思义,是一群法师合作施法的技巧。 通过专门的法阵、专门的技巧、专门的节奏,将所有参与施法的法师集合在一起,以一个整体的形式施法。 群体施法能够很好的弥补个人实力不足的问题,而且是组建法师团的必要条件——虽然群体施法的消耗巨大,而且法术单一、缺乏机动性,之前在面对沙盗的时候一旦结阵,沙盗就明智撤退,所以根本没法生效。 但在面对疯了一样的虚空信徒和虚空主教时,群体施法却清晰展现出了这种技巧在攻坚时候的强大能力。 虚空触手很多,这些掀起沙尘、肆意挥舞的触手哪怕贾克斯和卡萨丁都要小心注意,真的要不小心挨上一下子,恐怕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然随着学生们做好了准备,一道又一道雷霆精准的在半空中炸开,这些被虚空主教寄予厚望的触手很快被挨个点名,转眼之间就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而在失去了虚空触手之后,这些虚空主教所能够造成的威胁瞬间就下降了一大截——虽然他们的目光依旧危险、而且时不时还能召唤一些难以处理的虚空生物,但没有了这些碍事的触手,贾克斯和卡萨丁却能够完全发挥出自己的长处,直切虚空主教本体! 狂热的虚空信徒开始纷纷将自己献祭给虚空、一个个的转化为了虚空生物,但往往还没等他们完成自我转换,炸开的雷霆就会将他们直接消灭,根本不给他们搏命的机会! 阻击战是吧? 拼命了是吧? 真不好意思,我们群体施法锤的就是这种! 本来作战目的是阻击队伍的虚空主教和虚空信徒甚至没有达成拖延时间的目的,在学生们开始群体施法之后,不到十分钟就彻底消失在了战场上。 而在确认了敌人已经被初步消灭之后,这些学生则是迅速解除了群体施法的状态,开始了原地修整。 群体施法很强,但代价也很大——超过三分之一的学生已经有了法力不足的现象,虽然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但队伍还是不得不停下来。 趁着这个时间,贾克斯和卡萨丁迅速商议起了下一步的行动。 还要去恕瑞玛城么? 之前对教团的判断出现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教团的决心明显超出了预期。 从虚空教团目前的状态来看,十几个主教和数百狂信徒轻轻松松拿出来,就为了阻击队伍……恐怕就算进入了恕瑞玛城,也很难绝对安全。 现在的恕瑞玛城虽然出入严格,但这绝对拦不住早已经渗透了恕瑞玛各地的虚空教团,反倒是学生们在抵达了恕瑞玛城之后成了坐困之势,只能被动应对。 真的等教团调集了足够多的人手,恐怕小小恕瑞玛城也没法保护队伍周全了! 到了那时候,恕瑞玛城反而会成为学生们的阻碍,想要再次转移难度会大幅度提升…… 更何况,恕瑞玛城附近是没有什么地疝的,没有地疝作为快速通道的情况下,没有大量的斯卡拉什或者多满巨兽作为坐骑,队伍转移的速度会非常缓慢,而且在沙漠之中进行急行军本身也无比危险,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都让“去恕瑞玛城”这个选择的未来看起来一片晦暗。 在商议了一会之后,贾克斯和卡萨丁意外的发现,反倒是选择折返向东、去往艾卡西亚的方向反倒比较安全。 向东只要渡过可哈利江就是可哈利塞沙漠,这里生活的大多是原始的、信奉大织母的织匠部落,被虚空教团渗透的比较轻——这样一来,一方面没有足够的探子,教团很难发现队伍的行踪;另一方面教团就算发现了队伍,也不容易调集人手。 而且,向东之后只要摆脱了最近的追击,队伍可以迅速折返向北,进入库莽古丛林,以绪塔尔可没有虚空教团的触手,再加上婕拉正在丛林之中,知道抵达库莽古,学生们就绝对安全了! 更秒的是卡萨丁和卡莎都曾经在附近活动过,那一片的地疝两个人都比较清楚,利用地疝的特殊地形和环境,哪怕这个计划转战千里、在地图上看去都是一条蜿蜒绵长的路线,但走起来的危险性却比强闯虚空教团的陷阱小很多! 最终,贾克斯咬了咬牙,拍板做下了决定——马上折返向东、穿越地疝、强渡可哈利江,在获得了足够多的补给之后,一路向东! 虽然不知道虚空教团发了什么疯、一定要消灭这支队伍,但贾克斯详细,只要选对了方向,再狂热的虚空信徒也威胁不到队伍! 就这样,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学生们整理队伍,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恕瑞玛城,再一次进入了地疝之中。 而此时此刻,玛尔扎哈人刚刚潜伏到了恕瑞玛城内,打算在这里上演一出瓮中之鳖的好戏——他甚至做一步想三步,已经思考起了怎么在这里搞个大新闻、顺便把锅甩给泽拉斯的问题了。 一个庞大的计划已经勾勒起来了,还没等玛尔扎哈想出一个绝妙的嫁祸手段,先头阻击部队失联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产生了一种不祥预感的玛尔扎哈果断派出了斥候,结果却只看见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那支队伍又一次不见了! 玛尔扎哈暴跳如雷。 这位虚空先知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已经冲破了阻击,却放着安全的恕瑞玛城不来,转而回到了沙漠之中去吃沙子…… 这群人是属潜沙兽的么? 等等——难道这些人穿越了地疝? 产生了这个念头之后,玛尔扎哈眨了眨眼睛,随即摇了摇头。 不,不可能的。 哪怕是虔诚的信徒,也无法承受长时间待在地疝之中的代价,轻则陷入疯狂,重则自我牺牲。 信徒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虚空的通缉者? 之前虚空意志的提醒,应该只是将地疝作为了一个坐标…… 否定了这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玛尔扎哈下意识的想起了那对难缠的父女。 【0890】 四渡大河 之前遭遇卡萨丁和卡莎的经历让玛尔扎哈多少有些不安,但联想到这支队伍曾经在髓印集市购买了斯卡拉什的记录,他还是抛弃掉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对方应该是有着大型牲口的队伍,而且很熟悉附近的地形。 想要围剿这样一支队伍,恐怕自己要拿出不少底牌啊! 虽然心里不安,但玛尔扎哈还是迅速调集起了人手,开始布置包围网——各地的虚空主教不需要在集结恕瑞玛城了,他们现在更应该原地做好准备,探查那一支队伍的消息,并且沿途骚扰、迟滞。 玛尔扎哈则是亲自带着主力队伍,按照所得信息衔尾追击——除非这队伍四散奔逃,否则迟早会被玛尔扎哈逮住! 而如果他们真的四散奔逃……那茫茫沙漠将告诉他们,这种恶劣环境对独行者有多艰难! …………………… 贾克斯和卡萨丁对身后玛尔扎哈的围剿计划一无所知。 他们现在已经又一次穿行在了地疝之中——多亏了卡莎的存在,他们可以在很多地疝处回到地上补给、并且购买物资、补充水源。 学生们的情绪很稳定,尤其是在得知了整个转战千里的计划之后——毫无疑问的,只要这次转战成功,他们的实践效果将远超一组的那些学霸,到时候大家都将扬眉吐气。 所以,哪怕未来艰难,但这些学生却并未沮丧,反而一个赛一个的兴奋,年轻人的好处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哪怕他们已经经历过了死亡、但至少整体的氛围依旧积极向上。 当然了,这之中也有永恒烈焰的缘故——为了维持队伍的士气,贾克斯不得不在每次回到地面上的时候都召开一次篝火晚会,将永恒烈焰当作鼓舞士气的兴奋剂…… 就这样,这支队伍通过地疝,迅速向东一路疾行,在简单补充了三次补给之后,趁着半夜强渡可哈利江,正式进入了可哈利塞。 曾经的艾卡西亚先锋官、考阿利禁卫军百夫长贾克斯终于用起了那些已经尘封许久的技巧——这些行军作战的条例虽然古老,但却格外的实用可靠。 在他的指挥下,整支队伍就如当初潜伏在恕瑞玛总督鼻子底下的考阿利精锐,避过了几乎所有虚空教团的探子,仿佛一个无形的幽灵,轻而易举的离开了到处是教团人手的区域,很快进入了满是土石和砂砾的可哈利塞。 抵达了这里之后,队伍的前进方向再次出现了两个选项。 要么一头向东,扎进可哈利塞的荒漠戈壁,彻底甩脱追兵和眼线;要么转道向北,渡过可哈利河,去往维考拉的方向,进行物资补给。 考虑到队伍的补给不是很充分,而且学生们的状态也十分疲惫,贾克斯最终选择北上渡河。 既然要渡河,那就不能白白渡过——为了迷惑虚空的探子、为后续的活动拉扯空间,贾克斯干脆决定大张旗鼓的渡河。 于是,在抵达了可哈利河河畔的第二天上午,这支队伍消灭了一支正在掠夺村庄的沙盗,抢走了他们所有的补给之后,径直依靠着浮木、小船和法术,迅速渡过了可哈利河。 这种行为可瞒不过虚空的探子,玛尔扎哈很快接到了消息,他一面带队加速行军,一面派出了使者贿赂沙盗——在重金的收买下,围攻维考拉的沙盗联军很愉快的分出了一支分队,在可哈利河北岸区域扫荡了起来。 沙盗的行动出乎了贾克斯的预料,无奈之下他放弃了在维考拉附近补给的念头,转而南下再次渡河。 这一次,贾克斯选择了可哈利河与可哈利江的交汇处渡河,队伍渡河之后迅速消失,做出了一副去往大沙丘方向补给的姿态。 得到了消息的玛尔扎哈迅速迎头赶上,并就地开始布置防御,同时通知被自己贿赂的沙盗、守住北岸区域,打算将这支队伍消灭在江河交汇之地,彻底熄灭火焰。 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就在队伍渡过江河交汇之地的当天夜间,贾克斯就带队进入了地疝,通过地下通道,队伍从地面下又一次渡过了可哈利河,再一次回到了大塞沙漠,转头向着瘴荫丛林的方向全力行军而去! 而此时,信心满满的玛尔扎哈还在带队于江河交汇处围堵呢,笃信已经找到了队伍位置的虚空先知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手已经开溜,而是步步为营的配合着沙盗,在狭小的大沙丘地带展开了扫荡。 当地的拾荒者群落成功绊住了虚空信徒的脚,他们花了快半个月的时间,才最终弄清了这些人并不在这。 而这时候,玛尔扎哈也终于接到了虚空意志的又一次“天启”。 …………………… 站在贾克斯的角度上,这是一次非常精彩的声东击西。 在贾克斯的带领下,学生们四次渡过可哈利江和可哈利河,成功迷惑了虚空教团的判断,最终成功跳出了包围圈,让自己逃出生天。 但如果站在虚空意志的角度上……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挑衅! 是不是燃起的永恒烈焰简直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偏偏为了驱逐学生们的恐惧,贾克斯是不是就要点火…… 而与此同时,不给力的虚空信徒仿佛蠢猪一样,在屁股后面大步追赶,却最终仿佛是被小木棍遛走的狗狗一样,注定没有收获…… 这种情况下,虚空意志终于选择向玛尔扎哈灌输了整个事件的过程,而这时候玛尔扎哈才意识到,原来队伍真的特么走了地疝!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会有人可以轻易的穿越地疝? 他们难道不会受到虚空意志影响的么? 他们不要命了吗? 可惜,注定了没有人会给玛尔扎哈一个答复。 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已经要飞走了,承受了虚空意志鞭挞的玛尔扎哈顾不上太多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有接受虚空意志的指挥,不再以指挥官的身份,反而成为一个执行者,协助“监视者使徒”,解决掉这些讨厌的人! 【0891】 虚空之眼 玛尔扎哈失去了对教团的控制权。 为了熄灭那该死的、讨厌的永恒烈焰,一个紫色的生物成功穿透了物质屏障,从虚空之地抵达了符文之地——而在见到了对方和监视者高度类似的躯体之后,玛尔扎哈心甘情愿的交出了队伍的控制权。 而这也意味着,虚空教团的指挥被移交给了维克兹。 亚索也许会很熟悉这个被称为“大眼睛”的家伙,但带领着学生们的贾克斯和卡萨丁却根本不知道维克兹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实际上,不仅贾克斯和卡萨丁不知道,就算交出了指挥权的玛尔扎哈都被维克兹的举动吓了一跳——在召集了信徒之后,这位虚空之眼做的的一件事,就是挑选出了“最熟悉恕瑞玛情况”的人。 被点名之后,这个皈依了虚空的皮城探险家看起来格外兴奋,他曾经在皮尔特沃夫也有些名声,但因为祖安暴动、虚空教团的缘故,他最终被没收了个人财产、驱逐出了皮城。 这种情况下,他干脆的接受了虚空教团的感召,投奔了玛尔扎哈之后,利用着自己做冒险者时候的知识平步青云,现在已经成为了教团内的一方任务。 现在忽然被维克兹点名,这家伙心里充满了期待——要知道,维克兹一经出现,就直接拿下了玛尔扎哈的指挥权,这是不是意味着维克兹是教团更大的大佬? 如果抓住这个机会,换一个山头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许可能在地位上更进一步,甚至超越玛尔扎哈? 心情激动的皮城人大步上前,然后还没等他挥手打个招呼、说出哪怕一个字,一道紫色的射线就直接袭来。 片刻之后,瓦解射线就融化了这个倒霉蛋,而他致死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维克兹这么做的目的自然不是杀鸡儆猴或者杀人立威,忠实地执行者虚空意志的维克兹如此选择,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利用对有机物解构时候的分析能力,获取这个倒霉蛋脑袋里的知识和记忆…… 专业的向导很不错。 但如果能够完美无缺的继承这份资源,自己来做这个向导,那岂不是更好? 怀着这个想法,维克兹毫不犹豫的干掉了最有经验和知识的那个,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解析之后,直接成为了恕瑞玛的地理专家!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维克兹的独眼看向了面前平坦的沙地,一道道紫色的射线从他的瞳孔之中射出。 和之前的有机物分解射线不同,这一次维克兹的射线明显有着相当高的温度,高温灼烧着它面前的砂砾,形成了一层粗糙的玻璃质,而完成烧玻璃这一环节之后,维克兹依旧没有停在。 射线在玻璃质上游动,仿佛扫描仪一样,勾勒出了层层起伏,很快,这位虚空之眼就在所有人面前“雕刻”出了一副恕瑞玛地形图。 完成了这一切,维克兹伸出了一只触手,将这张浑浊的“玻璃地图”高高举了起来。 这一手实在有些高端,看着地面上的恕瑞玛地图,虚空信徒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让我看看,他们的行动方向……” 维克兹伸出了触手,按照记忆之中的路线,在地面上勾画了起来——很快,一条反复折返的曲线从髓印集市出发,数次渡过可哈利河,最终进入了大塞沙漠之中。 完成了这一切,维克兹终于再次 “那么,我们来猜猜看,他们会去哪里呢?” 虚空信徒们沉默不语。 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学生们的行动路线,而且也不知道大塞沙漠之中地疝的方向。 但……维克托知道。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信徒们的沉默,他沿着自己之前留下的曲线,继续勾画了起来。 “继续向东边,可以去库莽古。” “也可以北上,但北上地疝很少,他们需要穿越沙漠。” “沙漠之中可没有补给,这些狡猾的家伙可不会自寻死路。” “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是将他们进入丛林之前,将他们拦住就够了!” 凭借着倒霉蛋的记忆和知识,以及自己对于地疝的了解,维克兹三言两语之间就摸透了学生们的行动路线,而这时候虚空信徒们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些滑头的家伙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尾巴! 而维克兹甚至没有给他们消化信息的时间,在做出了判断之后,他直接就开始了对教团的指挥调配,大量的信徒被化整为零,以小队的形式开始活动。 一部分人抄近路沿着地疝的轨迹追赶,给予压力的同时为前方的围剿提供时间,而剩余的大部分信徒则是要先于学生队伍之前抵达瘴荫丛林的边境,在地疝的重点展开最致命的伏击! 上万名狂热信徒的调动,看过了名单的维克兹却做到了如臂使指,他仿佛一台无比精密而可靠的机器,甚至丧心病狂的发布了针对三人战斗小队的具体命令细则。 如果这种程度的指挥放在常人身上,那就是不折不扣的乱命、是空投指令、是战图破阵,但对于维克兹来说,这种指挥却是能够最大程度利用信徒的手段。 也正是通过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指挥,维克兹至少暂时得到了信徒的肯定,虽然这些信徒还做不到总揽全局,但总归明白了自己的具体任务目标——而这一点对于一群乌合之众来说,那简直是殊为难得。 就这样,得到了命令的虚空信徒们迅速行动了起来,甚至玛尔扎哈都有了自己的使命,而完成了这一切的维克兹则是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远方。 刚刚迅速溶解一个人、完全解析他的知识和记忆哪怕对维克兹来说,也是很吃力的一件事。 不过,这一切都很值得。 虽然虚空之眼也算是一个响亮的名头,但维克兹的梦想却从来都是成为虚空监视者啊! 而想要成为虚空监视者,掌握某个位面的核心法则就是重中之重。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符文之地“符文法则”也许是个很好的机会…… 【0892】 进退两难 虚空教团这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另一边,一直带领着学生们转移的卡萨丁和贾克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因为之前卓有成效的干扰,整个队伍都处于一种兴奋而乐观的状态之中——当然,还是那句话,这里面也有永恒烈焰的缘故——学生们虽然在地疝之中穿梭非常辛苦,但在时不时可以进行补给,还狠狠地摆了敌人一道的情况下,这些年轻人还是很激动的。 反而是作为指挥者的贾克斯始终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警惕,仿佛虚空信徒随时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样。 对于这种情况,很多学生都表示“贾克斯先生大惊小怪”,但贾克斯本人却依旧“我行我素”,哪怕非常疲惫,依旧事事小心。 而正是这份小心,让他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默默计算着时间,在进入大塞沙漠之后的第五天,贾克斯忽然意识到,后面追赶自己的虚空信徒行动速度的太快了。 除非这些家伙也穿越了地疝,否则绝不应该在后面追上队伍的脚步啊! 要知道,进入了大塞沙漠之后,学生们甚至只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补给,这种情况下,虚空信徒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衔尾而来啊! 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那些虚空信徒也不要命的走了地疝?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贾克斯摇了摇头,首先否认了这个可能。 没有永恒烈焰的帮助,如果虚空信徒真的走地疝,那他们绝对会陷入疯狂,而不是这样以严密的阵型压过来。 心中满是疑惑的贾克斯向卡莎询问起了队伍最近的行动路线,然后惊讶的发现,因为地疝不是直线的缘故,最近队伍兜了一个圈了。 恐怕……正是因为这个圈子,虚空信徒才能赶上自己! 这种情况下,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虚空信徒怎么知道了队伍的行进方向? 怀着这个疑惑,贾克斯详细询问了卡莎大塞沙漠的地疝信息,随后,他目瞪口呆的得知,整个大塞沙漠只有两条足够长的、可以作为通道的地疝,一条向北、一条向东。 那么,能够解释这一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些虚空的走狗终于弄清了队伍的行进方式,并且准备好了一张大网!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贾克斯瞬间冷汗直冒。 现在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大塞沙漠深处,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如果再继续前进一段、落入了虚空信徒的包围圈,到时候恐怕想走都没有机会了! 时至现在,贾克斯可不会指望着虚空教团忽然犯蠢、不集中足够多的兵力这种机会,对他而言,如今的耽误之急就是快点调转方向,换个地方走! 于是,他一面下令队伍停步、组织原地休息,一面向卡莎询问起了其他可能的道路。 然而,卡莎给出的消息却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在维考拉附近调转方向,这附近没有多少地疝,也没有太多虚空生物出现过的痕迹。” 真要回头么? 贾克斯注视着地图上的虚线,难得的陷入了迟疑。 看起来自己只有两条路,要么加速前进,赶在敌人前面布置好埋伏之前进入瘴荫丛林;要么果断后退,消灭掉这支看起来人数不怎么多的追兵,然后跳出包围圈、从长计议。 这两个选择各有利弊,但贾克斯很清楚,无论哪个选择,本质都是在赌,赌虚空信徒下一步的打算,赌他们接下来的选择——而带着二百多个学生的贾克斯并不想赌,他更希望能够有一个更加稳定而安全的选择。 想了一会,贾克斯忽然指向了地图之中的一个小小的、特殊的标记点。 “这里,有地疝吗?” “没有。”卡莎对着地图看了看,最终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的……我从未见过这个叫喀琉诺塔的地方。” 没有见过,也就是说那座城市不在地疝的正常路径上! 想起亚索和自己谈到过的,关于那座城市的描述,贾克斯敏锐的洞察到了其中的机会。 …………………… 在贾克斯的命令下,队伍很快调转方向,快速离开了地疝。 而离开了地疝之后,在篝火晚会上,贾克斯难得的没有去点燃和照看永恒烈焰——他时时刻刻盯着天上的星穹,对照着手里的六分仪,仔细的计算着自己的位置,然后小心的与地图上的标记进行着对照。 经过贾克斯的计算,在地图上的标志精准的情况下,从现在这个地疝的出口到喀琉诺塔,直线距离大概有三百里。 而这段距离……学生们完全可以不走地疝,直接走地面! 此时此刻,穿越地疝的秘密已经曝光,走地疝已经不再是隐秘途径了,那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回到地面将会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和掩护! 这些小法师虽然体力损耗严重,但一天一夜怎么也能走上一百里,就算加上休息时间,四天也足够他们走到喀琉诺塔了! 按照亚索之前提供的信息,喀琉诺塔那座秘密城市足够支持队伍修整并获得喘息的机会,只要穿越这三百多里的风沙,自己就能彻底跳出虚空教团的包围圈! 就这样,篝火晚会结束之后,当学生们下意识的想要进入地疝休息的时候,贾克斯第一次发布了夜晚沙漠急行军的命令。 听到了命令的学生们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走——但因为之前四渡大河的成功,他们已经学会了听命行事,虽然有不少人开始低声抱怨,但最终这些学生还是背起行囊,迅速行动了起来。 这一走,就是一夜一天。 在第二天的晚间,确认了队伍还在预定的轨迹上、而且已经远离了地疝经过位置,贾克斯终于下达了修整的命令。 虽然这支队伍也有人能够制造饮用水,但相较于轻松负担整支队伍的努努,这里的小法师仅能面前给大家润润唇——加之在地疝之中不需要饮水的缘故,队伍携带的饮用水补给非常有限。 这种情况下,学生们现在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趁着气温还没有降到最低,三三两两的给自己挖好了睡觉用的坑洞,然后将睡袋连同自己一起“埋”了进去。 很快,此起彼伏的鼾声就盖过了沙漠夜风的呼啸。 看着迅速入眠的学生,贾克斯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通过这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中,他悲哀的发现,学生的行动速度要低于自己的预期。 因为频繁翻越沙丘、时不时面对沙暴的缘故,这一天一夜过去,队伍仅仅前进了不到六十里,仅仅是贾克斯预期的六成! 造成这种判断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地疝特殊环境和之前有斯卡拉什驮运物资所带来的误差,突然发现一条新路的兴奋让贾克斯在计算路程的时候不够严谨,结果出现了长达两天的时间缺口。 学生的物资支持四天毫无压力,等多轻微脱水;然如果要支撑六天……恐怕在抵达喀琉诺塔之前,会有相当一部分学生坚持不住。 怎么办?! 难道……要放弃部分学生么? 不,不行! 贾克斯很清楚这些学生的重要性,半途放弃部分学生这种事,他绝对不能接受! 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这一刻,贾克斯进退两难。 【0893】 死中求活 恕瑞玛的夜空,星穹璀璨。 闪烁着光辉的繁星仿佛是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静静地注视着符文之地凡人的庸庸碌碌。 星穹之下,贾克斯看着沉睡的学生们,终于陷入了沉思。 还要继续前进么? 还能继续前进么? 继续走下去的话,学生们还承受得住么? 对照着星穹的自我定位和喀琉诺塔的定位真的准确么? 种种思绪凝结在了一处,让此时的贾克斯心乱如麻,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之后,他有些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灯柱,将其拄在了身边之后,将手伸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枚……水煮蛋。 地疝之内的时间已经被扭曲、学生们穿越地疝甚至不怎么需要进食和饮水,而作为整个符文之地最严重的虚空感染者,贾克斯的身体扭曲程度远超地疝。 这是永世的痛苦和折磨,不过贾克斯早就学会了苦中作乐——至少他喜欢吃的水煮蛋放在怀里多久也不会坏,这也算是好事了吧? 轻轻地磕开了蛋壳,贾克斯拉开了面罩的一角,将白嫩的鸡蛋一口送进了嘴巴里,然后迅速的罩上了面罩。 慢慢地咀嚼着鸡蛋,他伸手再次拿过了灯柱,在灯罩内跳跃火焰的照耀下,地图上代表着喀琉诺塔的标记忽明忽暗。 前进是要继续前进的,但绝对不能这么强行军了——哪怕减缓行军速度,队伍也必须在半途进行补给。 不过,为了尽快抵达喀琉诺塔,队伍一直取道直线前进,这条路线上没有绿洲,想要获得补给又谈何容易? 此时此刻,贾克斯能够想到的唯一机会,就是恕瑞玛城复兴之后,位于城下的黎明绿洲了——这座绿洲曾经是整个恕瑞玛的万源之源,从这里流出的甘甜泉水曾经在恕瑞玛兴盛的时候,滋养着整个帝国。 虽然内心深处依旧对那个帝国充满了厌恶,但贾克斯还是努力的平息了自己的愤怒,思考起了曾经熟悉的恕瑞玛水路。 如果黎明绿洲如亚索所言开始复兴,那最近的绿洲应该在哪? 对照着地图,贾克斯仔细的回忆着这片自己曾经熟悉的土地上的一切,良久之后,他终于放下地图,抬起了头脑袋。 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面前的茫茫沙丘,直抵那片曾经恕瑞玛的兴盛之地——随后,他终于确定了方向。 这一次,他压制住了自己的兴奋,并没有贸然下令,而是叫醒了队伍之中一个少见的、会飞行魔法的学生,叫他带着自己去“兜兜风”。 迷迷糊糊被叫醒的学生现在还有些发懵,他下意识的想要发火,但在看清了贾克斯的面庞之后,勉强将努力压制了下去。 然后,在听说贾克斯要求自己带他飞一段时候,这孩子瞬间就火了。 “你这是要逃跑么?”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学生显然判断错了贾克斯的目的,“别做梦了——哪怕你要跑,我也绝对不会丢下我的同学们!” 贾克斯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随即他也意识到,这是学生们情绪到达极限的表现,哪怕有着永恒烈焰驱逐虚空造成的负面影响,但这种疲惫和痛苦的积累还是让所有人都逐渐力不从心,此时此刻,这些学生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易燃易爆炸的火药桶,只是缺少一个理由。 眼见着面前的少年情绪已经完全激动了起来,贾克斯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可位于大塞沙漠的正中心,凭你的能力,还不够带我逃出生天!” 如此直白的解释让对方瞬间僵硬住了——不得不说,贾克斯从某种角度上的确很擅长与人沟通,哪怕这些话有点扎心,但的确第一时间让学生冷静了下来。 是啊,如果他的飞行能力真的能带人轻易的穿越大塞沙漠,那他怎么可能出现在第二组嘛! “……” 面对着贾克斯的实话实话,这个小伙子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 “别乱想了!”贾克斯努力地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是嘲讽,“至少你能带着我找到绿洲的信息,这就够了!” “绿洲?”学生同样也在努力地无视贾克斯语调之中那微妙的嘲讽和嫌弃,“你是说,附近有绿洲?” “有没有绿洲不好说。”贾克斯并未直接给出肯定的答案,“但至少……有能确定有没有绿洲的信息。” 嗯,这句话少有点拗口,但闻言之后,学生还是第一时间将自己整个人从睡袋里扭了出来,然后从身边的一个小沙丘下,挖出了自己的海克斯辅助装置。 “带上这个!”将钩锁丢给了贾克斯,学生兴奋的将装置背在了身上,“贾克斯先生,但愿你不会恐高!” …………………… 片刻之后,这个学生带着贾克斯,兴奋的进入了半空之中。 恕瑞玛沙漠夜晚的清风寒冷彻骨,但辅助飞行和载人的海克斯装置却很好的提供了必要的温暖,在飞行速度不快的情况下,这个学生开始主动和贾克斯絮絮叨叨了起来。 “贾克斯先生,您是发现了绿洲的线索么?” “贾克斯先生,绿洲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贾克斯先生,沙漠里的绿洲水源难道不会蒸发么?” “贾克斯先生……” “贾克斯先生……” 虽然贾克斯中途曾经表示让对方闭嘴,这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思考,但这个兴奋的年轻人也仅仅安静了五分钟。 无奈之下,贾克斯只能使用了一点不那么友善的手段。 “如果你能把你问问题的劲头分十分之一给学习、给训练自己的飞行天赋,现在我们已经飞到祖瑞塔城、见到你暗恋的芮尔了!” 下一刻,被戳破了暗恋心思、嘲讽了个人实力的学生心碎成了八瓣——如果贾克斯先生都知道自己暗恋芮尔,那岂不是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他尴尬的闭上了嘴巴,成为了一台无情的飞行机器。 贾克斯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安静。 【0894】 绿洲新生 在天上转悠了大半宿的贾克斯,最终还是见到了自己所期待的事物。 那是一群不起眼的小岩雀——不是塔莉垭,而是沙漠之中最常见的一种鸟类,学名就叫岩雀。 这种不起眼的小鸟有着和砂砾近似的羽毛和斑纹,通常成群结队活动,在沙漠之中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别看他们个头很小,但却非常富有攻击性,不仅会挖掘蠕虫、捕食蝎子,甚至还会成群结队的攻击沙漠鬣蜥,乃至于一拥而上哄抢属于秃鹫的腐肉,堪称是沙漠动物之中的翘楚。 在不同的文明之中,这些岩雀也代表着不同的品质和预兆,他们可以代表希望、也可以代表噩耗;他们可以意味着美好、也可以意味着灾难。 而在贾克斯的眼里,这些不起眼的、会在夜晚的砂岩下成群休息的小家伙,并非是什么特殊的预兆,而是一群绿洲风向标。 岩雀在夜晚为了降低消耗,会进入近乎于假死的状态,但即使如此,第二天早晨依旧需要尽快进食,为了保证夜晚的安全、并确定第二天早晨可以快速觅食,他们往往会选择在距离绿洲十里左右的地方休息。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些小家伙在曾经的艾卡西亚被称为“十里鸟”,是绿洲的指引着,只要发现休息的岩雀,就意味着十里之内必有绿洲! 确认了此处的位置,贾克斯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默默在心里做好了标记,然后终于踏上了归途。 第二天,贾克斯没有继续下令急行军。 跟随着他的脚步,学生们在下午时分终于发现了一片绿洲。 看着那漫漫黄沙之间的一抹青翠,学生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走进了绿洲,真正触摸到了地上的水源,他们才终于大声的欢呼了起来。 看着纷纷跳入湖泊之中的学生,贾克斯并未阻止。 和之前亚索那支队伍到达的古老绿洲不同,此处绿洲周围只有少许低矮的草木,显然是一个新生的绿洲,这种绿洲的水是黎明绿洲地下水漫灌而成,只需要经过简单的处理就可以直接饮用! …………………… 经过了绿洲的中转,学生们终于驱散了所有的疲惫——虽然食物非常匮乏,但在饮水充足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再次振奋了起来。 这些兴奋的学生用上了所有的容器,带上了他们能带走最多的水,然后跟随着贾克斯的脚步再次出发,终于在五天之后,抵达了喀琉诺塔。 在进入了这处奇妙的“世外桃源”之后,学生中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欢呼,他们大呼小叫的冲进了水渠之中,如同见到了大雨的哈士奇一般撒起了欢,直到贾克斯吹响了集合的哨子。 就在刚刚学生们兴奋的时候,贾克斯已经找到了喀琉诺塔的临时“镇长”,通过亚索的关系,他得到了部分补给,并终于弄清了这座奇妙城市的由来。 集合起来的学生们终于填报了自己的肚子,然后再次获得了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 三天之后,整装完毕的学生们离开了喀琉诺塔,带上了一头宝贵的斯卡拉什,终于踏上了归途。 只要向着东北方前进,十三天之后他们就会返回肯内瑟! …………………… 而另一边,就在贾克斯和卡萨丁带着学生们抵达了喀琉诺塔的时候,维克兹那边也终于改变了围堵计划。 队伍已经完全失去了行踪,而且贾克斯也没有再举行篝火晚会,这种情况下,维克兹虽然意识到了计划有变,但实际上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想要再抓住贾克斯、想要再熄灭永恒烈焰,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茫茫大漠,如果贾克斯不直接引燃永恒烈焰,一直将这份艾卡西亚最后的光明保护在灯罩之中,那就没人找得到这支小小的队伍! 这种情况……维克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好在通过时间判断,维克兹还能大致勾画出贾克斯一定程度的活动范围,这种情况下,他再次联系上了沙盗,并发出重金,悬赏关于指定范围内绿洲的消息。 毕竟不走地疝的话,也只有绿洲才能支持这支队伍逃出生天! 而重赏之下,维克兹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某个之前曾经参与过希维尔围攻、但到喀琉诺塔之后胆怯逃跑的沙盗站出来表示,他知道一个地方。 然后这个希望自己能赚一笔的沙盗就被维克兹故技重施的溶解掉了,根据他的记忆,维克兹终于发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家伙。 堕落的飞升者? 不不不! 这分明是正在拥抱虚空的同胞! 在恕瑞玛人的看来,暗裔是邪恶而堕落的。 但在维克兹的眼里,他们分明是进步的虚空子嗣。 虽然这些暗裔曾经在过去对抗虚空,称得上是逆子,但维克兹相信,只要经过正确的引导,他们总能重归虚空的怀抱! 如此一想,维克兹完全兴奋了起来,他带着虚空教团的核心成员迅速赶往了喀琉诺塔,打算在这好好会一会这些虚空逆子,用眼神告诉他们,是时候重归虚空的怀抱了…… 但问题是……喀琉诺塔在哪呢? 毕竟按照沙盗的记忆,他是从一条地下暗河到达的喀琉诺塔,然后在战斗结束之后,趁着夜色偷偷摸摸爬出了暗河,远远地避开了亚索所在的别墅,潜伏了很久才混进了一支商队的货箱之中才逃出生天的。 整个记忆之中,除了一闪而逝的星空画面,并没有任何可以指示位置的证据…… 不过,这也难不住维克兹。 找不到这座沙漠城市的具体位置? 好说! 只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按照这个家伙的记忆,他脱离商队的地点叫斯卡弥尔丝,是一座位于大塞沙漠之中的贸易城市。 而按照恕瑞玛商队的特点,以及大塞沙漠的环境,斯卡弥尔丝,恐怕就是距离喀琉诺塔最近的地方了。 想要逮住那群滑不留手的家伙,只需要在斯卡弥尔丝布下陷阱就够了! 【0895】 急转直下 贾克斯做梦都没想到,在喀琉诺塔休息的三天会成为这次行动最大的失误——在斯卡弥尔丝的外围,学生们遭遇了围堵的虚空信徒。 这些信徒看起来风尘仆仆,甚至都没有完全完成合围,仅仅是在小镇周围进行了重点布防,但依旧成功拦下了整支队伍。 虽然在卡萨丁和贾克斯一马当先的冲击中,队伍最终暂时冲破了虚空的防线,并未被直接包饺子,但和之前几次不同,这回学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没错,因为贾克斯和卡萨丁需要冲杀在最前面、突破敌人合围的缘故,在疯狂的虚空信徒面前,这些措手不及的学生终于见血了——确切的说,是在虚空主教们的狂热注视下,最终尸骨无存。 而这一切,还是建立在维克兹忌惮着永恒烈焰、没有主动出手的情况下。 猝不及防下,所有人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如补给、道路、方向等问题了,在贾克斯连续斩杀了三名虚空主教的情况下,整个队伍自发的跟随在了他的身后,艰难万分的杀出了重围。 在他们的身后,虚空信徒们为了避免太过严重的伤亡,最终并未选择强行追逐,而是吊在了后面进行骚扰和尾随,看样子打算耗尽这支队伍的补给,等到所有人疲惫、丧失战斗力之后再将他们彻底消灭。 这给了学生们难得的喘息之机。 在卡莎的指引下,虽然大家心知已经不再安全,但最终还是选择进入了最近的地疝之中。 没办法,补给不够了。 平心而论,贾克斯的决策算不上失误,喀琉诺塔毕竟是小城,想要从喀琉诺塔收集足够整支队伍抵达下一站的物资本就需要时间,再加上学生们经过长途跋涉也确实疲惫,所以这三天的修整并不能算是失误。 毕竟……喀琉诺塔理论上说位置是保密的,直到现在,维克兹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具体位置在哪。 甚至纵观全局,贾克斯的指挥都堪称精妙,硬是带着一支没有什么经验的学生,在恕瑞玛南部转战千里,四渡大河,硬生生从虚空教团的包围圈里钻了出来。 但很可惜,他的对手也实在不一般。 如果不是维克兹拥有着解析他人思维和记忆的能力,他无论如何都是抓不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的。 仅仅是三天的修整,就真的让维克兹带着虚空信徒包过来,这种情况事先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想象的。 时至现在,贾克斯、卡萨丁以及剩余的学生们只能尽可能的通过地疝快速前进,以求能够和虚空教团的狂信徒脱离接触——但维克兹已然弄清了这支队伍的行动路线,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呢? 哪怕为了减少伤亡、不选择强攻,但维克兹依旧有着自己的计划。 …………………… 仿佛一只无头苍蝇,学生们在卡莎的带领下,沿着复杂的地疝、带着后面的虚空信徒,兜了五天的圈子。 无法承受地疝特殊环境的虚空信徒们只能走地上,这无疑给了队伍逃脱的机会,但问题是卡莎熟悉地疝,维克兹也熟悉啊——不仅熟悉,维克兹甚至还能小规模的调集虚空虫,干扰学生们的行动,造成迟滞的效果! 这种情况下,哪怕不少学生忍受着虚空能量灼烧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和麻木强行军,双方依旧未能拉开距离。 而且,更致命的是,从总体上看,虚空信徒们在维克兹的指挥下,正在有意识的封堵学生们的行动方向,努力的将他们向着东南边驱逐——你要北上、西进,那就全力堵截,你如果向着东边、南边移动,我们就远远的吊着,甚至给你一点喘息修整的机会。 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不是维克兹大发善心。 因为在恕瑞玛大陆的东南部,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早已沦为虚空生物乐园的艾卡西亚! 而维克兹之所以制定这一出计划,为的就是将这支队伍彻底堵死在艾卡西亚,然后再慢慢吞噬蚕食,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支队伍相当不同寻常,完全不是符文之地的寻常势力,作为一个希望通过符文法则晋升监视者的虚空生物,维克兹有着自己的野心! 他相信,只要拿下这支队伍,熄灭其中的火焰,自己就能从他们的知识和记忆之中得到更多——未必是符文法则,但可能远比符文法则来得关键。 对于维克兹的想法,贾克斯有所猜测。 可惜,这时候有所猜测也毫无意义。 面对着虚空教团的步步为营,他只能保护着学生们狼狈而走——在一路被迫向着艾卡西亚前进的过程之中,他几次努力想要破局,但可惜都没有机会。 对于现在的第二试炼队来说,他们唯一的指望可能就是后续亚索的支援了——虽然队伍已经被迫偏离了源计划,但喀琉诺塔的消息总归会传回肯内瑟,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内瑟留守的人员将会给予队伍最关键的帮助。 而如果在这份支援到来之前,队伍就已经进入了艾卡西亚的话…… 那贾克斯就必须安排一下身后事了。 就这样,当队伍抵达了艾卡西亚边界的时候,贾克斯找上了卡萨丁。 “你拿上这个吧。”在卡萨丁的错愕之中,他将手中的这根青铜灯柱交到了对方的手中,“带着它回去,回到福光岛上去……将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亚索,我相信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你在做什么?!”卡萨丁并未结果这根灯柱,“我们还没有弹尽粮绝,事情还远未到穷途末路之际!艾卡西亚也曾经来过,虽然这里的虚空杂碎数量很多,但只要操作得当,我们依旧可以绝处逢生……” “相信我,我比你更了解这片土地。”贾克斯打断了卡萨丁的话,固执的将灯柱塞到了他的手里,“带上你的女儿,带上能飞的、会跑的家伙,明天开始我们就分开行动——你往北,我向南,只要你们能进入库莽古丛林,进入以绪塔尔,这份最后的光明就不会熄灭……” 【0896】 穷途末路 卡萨丁依旧不愿意接受贾克斯的“最后遗物”。 哪怕时至现在,他依旧相信未来会有出路——这个男人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大起大落,心中的希望远超常人。 而和卡萨丁相比,贾克斯更在在意的是自己的责任、使命和传承。 在福光岛上这么久,他已经感受到了亚索的“诚意”,也真正看出来,对方并非拉大旗、扯虎皮,而是真的想要对抗虚空。 这样一来,贾克斯身上的担子就无形之中被卸下了一大半。 有人会继续对抗虚空,那自己或许也到了履行维考拉使命的时候了吧? 毕竟……当初在艾卡西亚的战场之上,自己做了可耻的逃兵,哪怕逃跑是为了保存最后一份可以制衡虚空的永恒烈焰,但逃跑的行为却是不可质疑的。 如今厚积有人,自己也是时候为这一段古老的历史划上一个句号了,艾卡西亚的辉煌注定已经过去,而自己这个收到了虚空感染、被时间所抛弃的人,至少能够落叶归根,回到这曾经生养了自己的土地…… 这就够了。 漫长的寿命早就驱散了贾克斯对死亡的一切畏惧,对他而言,真正的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一种恩赐,一种归宿。 可惜,卡萨丁不接受这个结果,他坚持要跟随着队伍直到最后一刻——“如果我能够现在离开,那到最后一刻我也能离开!” 贾克斯试图说服对方,但哪怕他讲述了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讲述了那段惨痛的艾卡西亚之战,卡萨丁依旧不为所动。 在卡萨丁看来,自己“死去多年”的女儿都可以找到,目前的绝境也未必真的没有转机! 于此争执之下,队伍终究还是一路南下,终于进入了艾卡西亚之内。 和恕瑞玛相比,整个艾卡西亚称得上是疮痍满目——在这里,地疝不是地铁一样少见的地下航线,而是随处可见的正常地质现象,大量肆意活动的虚空虫沿着大大小小的地疝进进出出,俨然已经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生活的场地。 这也导致进入艾卡西亚之后,队伍无法和之前一样沿着地疝迅速行动了——地疝里面全是虚空虫,在地疝之中活动那简直要命! 在这种情况下,队伍的补给短时间内大量消耗,原本苦苦支撑着伤势的伤员一个个伤口迅速恶化,而贾克斯能做的,只是带着大家向曾经的艾卡西亚王城前进。 虽然时隔千年,那座城市早就成为了一片废墟,但作为一个敢于和恕瑞玛帝国的魔法国度的王城,那里终究还是有一些能够勉强作为“抵抗物资”的东西。 哪怕是现在,贾克斯依旧在试图反击、试图寻找一条出路。 可惜,维克兹似乎猜出了贾克斯的目的,在进入了艾卡西亚之后,虚空信徒们的行动变得大胆了起来,而因为虚空虫的配合,这种大胆的行动起到了极佳的效果,几番缠斗之后,损失惨重的学生队伍人数已经只剩下一百零八,再加上贾克斯、卡萨丁和卡莎,共计一百一十一个人在这满目荒芜的艾卡西亚,艰难的进行着最后的求生。 …………………… 穷途末路之下,贾克斯再次提出由卡萨丁带走永恒烈焰,让他将这份艾卡西亚最后的光明带出去。 而这一次,卡萨丁终于没有直接拒绝。 最终,在一个狭小而幽暗的封闭地疝之中,两个人面对面的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拿好它。”贾克斯忍不住再次开口,“这是对抗虚空最后的机会……” “它到底是什么?”既然决定接下这份使命,卡萨丁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种神奇的火焰……我从未见过。” “这是法师王曾经寄予厚望的力量,是希望的火焰,只要希望还在,它就永远不会熄灭。”贾克斯开口回答道,“虽然它看起来忽明忽暗,但实际上,这已经是近一千年来,它燃烧得最旺盛的时候了——反倒是之前符文战争的那段时候,它真的差一点就灭了。” 卡萨丁点了点头,他不懂魔法,但几次篝火晚会还是让他体会到了这份火焰独特的能量,接过了火焰之后,他迟疑片刻,终于列出了一份“随自己突围”的人员名单——而列出这些名字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的天赋或多或少都点在了逃跑上。 毫无疑问的,这将是此次死亡之旅最残酷的一幕,不放弃的最后结果就是不得不放弃。 出乎卡萨丁预料的是,接到了名单的学生们看起来分外的平静。 这些跟随着贾克斯的脚步辗转而行,在大塞沙漠、可哈利塞、法拉杰塞的黄沙之中、在幽暗的地疝之内奔波了三个月的学生早已经褪去了最开始的青涩。 如果从“实践结果”的角度上说,这些在五成死亡率下活下来的学生,早就已经脱胎换骨。 也许他们的战斗力还和一组的怪物们有所差距,但在很多其他的方面,他们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天才。 这三个月之中,他们从满腔热血,到疲惫不堪,到一次次在永恒烈焰的照耀下鼓起勇气、燃起希望,经过了几番大起大落,经历了无数生死离别之后,他们不仅见识到了虚空的威胁,更真正意义上产生了一种近乎于殉道者的使命感。 在这种使命感的驱使下,哪怕得知自己即将留下,这些学生依旧没有崩溃——他们只是沉默的听着卡萨丁报出了一个个跟随自己离开的名字,然后沉默而坚定的分成了两队,互相挥手致意。 命运悄然划分完毕,在分别的前夜,贾克斯交接永恒烈焰的时候,队伍进行了最后一次篝火晚会。 虽然贫瘠的艾卡西亚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燃料的,但今晚的烈焰却分外明亮,白炽的光辉如精灵般跃动,照亮了苍凉的原野,照亮了幽暗的地疝,也照亮了一张张满是风霜的面庞。 不过,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在两支队伍即将分别之前,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间,奇迹一般的出现在了贾克斯的耳边。 “过来吧,孩子们。” 而听见了这个声音之后,一向冷静的贾克斯忽然起身。 “是你吗?!” 【0897】 故人依旧 很难描述此时贾克斯的心情。 交出了永恒烈焰、回归了艾卡西亚的贾克斯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坦然面对死亡的准备,但在听到了这个声音时,却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心中并不平静。 不仅不平静,甚至意难平。 守候艾卡西亚最后的光辉、最终落叶归根固然是不错的归宿,但虚空还在,如果可以的话,他又何尝不想亲眼见到虚空褪去、艾卡西亚再次繁华? 现在,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是自己的同僚,和自己一样,对虚空的降临充满了担忧——而在听见这个声音的那一刻,一个念头悄然出现在了贾克斯的脑海里。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还有机会?” 而对方也并未让贾克斯失望,在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一股奇妙的力量充盈进了整个地疝之中,学生们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感受,但作为一个虚空感染者,贾克斯却微妙的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意味。 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缓慢了起来,无论是人是物,都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慢动作状态,而且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完全静止之后,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形。 “基兰。”贾克斯心下长出了一口气,“果然是你。” …………………… 基兰曾经是贾克斯的同僚,也是一个艾卡西亚人。 那时候的贾克斯还叫阿贾克斯。 不过,和走底层路线、一点点磨练武艺、在艾卡西亚复国运动中崭露头角的阿贾克斯的不同,基兰很早就被人称为天才——他最开始学习的是元素魔法,欣赏他的育恩塔尔长老亲自教授他元素的奥秘,而不到十年之后,他就几乎掌握了这位长老所有的知识。 而后,基兰也并未停止自己的脚步,他先后跟随着御星法师、星术师、奥术巫师修行,修行之路东起法拉杰平原(如今恕瑞玛的法拉杰塞沙漠),西至亚玛蓝欣海岸(恕瑞玛大陆的最西边)、北临瓦祖安港口(现在的祖安),南到艾卡西亚海角,凭借着丰富的知识和强大的力量,在三十二岁的那年,基兰成为了艾卡西亚统辖议会的一员。 所谓“艾卡西亚统辖议会”,就是当时艾卡西亚的最高行政机构——由艾卡西亚本地的杰出的武士、法师、哲人和立法者组建,负责在恕瑞玛皇帝的领导下,处理艾卡西亚本地的事宜。 当时的艾卡西亚还是恕瑞玛的“自治辖区”,这个名头说来好听,但归根结底不过是殖民地而已,而且因为艾卡西亚本身物产丰富、实力强劲,在诸多的“自治辖区”之中,艾卡西亚一直是那个被区别对待的。 其他的自治辖区都有飞升者,但艾卡西亚每一次推举的飞升对象都从未被恕瑞玛所承认,哪怕是天才如基兰,依旧“不符合要求”。 差别对待导致了艾卡西亚的“恕瑞玛化”进程大大减慢,其他自治辖区的人哪怕依旧不认为自己是恕瑞玛人,但总归愿意忠诚于皇帝,并认可皇帝为最高领导人。 但由于区别对待和过分盘剥的缘故,艾卡西亚这处边陲之地,却逐渐和恕瑞玛帝国离心离德,越来越多的艾卡西亚人心生不满,他们希望能够脱离恕瑞玛,不再供养那些恕瑞玛老爷、恢复曾经艾卡西亚的法师王,重建艾卡西亚。 在这一股浪潮之中,理智的基兰属于少见的“右翼分子”,他并未激进的直接对抗,而是希望搞一把大的,和所有恕瑞玛的自治辖区一起行动,一起抵抗恕瑞玛人的统治。 为此,他多方游说,试图拉拢以绪塔尔人、卡尔杜加人、瓦祖安人一起行动,组成联军反抗恕瑞玛,为此,基兰制订了一个庞大的计划,一面牵制天神战士军团的行动,一面多方出击压制恕瑞玛,通过展现出自己的手腕,逼迫恕瑞玛皇帝来到谈判桌前,承认所有人的独立。 可惜,基兰的游说最终以失败告终——其他势力对这份计划的结果很感兴趣,但却对过程并无信心,当时的恕瑞玛帝国还抱有着四位数的天神战士,这股力量哪怕如基兰所预期的分兵,大家也几乎无法对抗。 沮丧的基兰回到了艾卡西亚,还没等他想出更好的计划,就发现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艾卡西亚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行动起来了,他们并未完全认清敌我差距就举事造反,拥立了一位法师王! 所有人都疯了么?! 错愕的基兰询问议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却得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有凡人干掉了飞升者,这打破了飞升者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程度的鼓舞了艾卡西亚人的士气。 (没错,这件事是阿贾克斯干的,他凭借着附魔的符文战斧击败了一个倒霉的天神战士。) 第二个消息,就是议会找到了一种全新的、足以对抗所有天神战士的力量,这种力量神秘而强大,被命名为虚空。 这些狂热的爱国者向基兰兴奋的描述着虚空的种种不可思议,但基兰却只是看着这些曾经理智、博学的艾卡西亚人,心中满是悲痛。 基兰很清楚,不受控制的力量有多可怕,但在一片复国的狂热之中,他的忠言逆耳终究无人倾听。 最后,在艾卡西亚之战中,基兰的担心一切成真。 虚空刚被释放到战场上,立刻就吞没了试图控制它的法师们,然后彻底的毁灭了整个艾卡西亚,将一切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而在这绝望之际,阿贾克斯逃离了战场,带走了最后一点可以对虚空造成抑制效果的永恒烈焰;基兰则是用自己还不成熟的时间魔法,将自己的法师塔彻底的从时间之中移除了。 法师塔的时间永远停滞在了即将被虚空吞噬的那一刻,而基兰也被时间彻底抛弃,成为了一个游荡在时间长河之外的人——他能随意的沿着时间旅行,但无论所见所闻究竟为何,却没有丝毫改变的能力,只能听之任之…… 直到今天,直到贾克斯带着这一百零八个学生,来到了法师塔的遗迹处,点燃了永恒烈焰。 【0898】 庇护之地 通过永恒烈焰,基兰和贾克斯建立了一条可以勉强沟通的通道,在他的指导下,贾克斯找到了法师团的暗门,带着学生们顺利的进入了这座属于基兰的法师塔。 如果从外面看,这些人是“忽然消失”了。 而站在学生们的角度,他们的感受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眼万年——时间化为实质,给予了学生们巨大的压力。 同时,在进入了法师塔的瞬间,他们就听见了基兰的话。 “所有人现在必须学习时间法术,如果学不会的话,你们将会被时间所吞噬,最终彻底静滞在时间长河之外。” 然后,这位时间守护者就迅速讲起了时间法术的基本原理,好像真的打算在短期内教会这些学生如何掌控时间一样……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成功进入了法师团——拿着永恒烈焰的卡萨丁就相当错愕,他只是眼前一花,就“看见”贾克斯连同所有学生都消失了,篝火周围只剩下了自己和卡莎。 这是什么情况? 可惜,注定不会有人回应他了——基兰愿意冒着被虚空察觉的风险出手,那是看在了贾克斯的份上,而卡萨丁和卡莎这对父女和虚空牵涉太深,这位时间守护者可不打算现在与之扯上关系。 反正时间还长,基兰已经在那漫长的时间流里找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这两位就先麻烦他们为自己吸引一下虚空的注意好了! 想必能和虚空共生之人,也应该不会轻易亡于虚空吧? 就这样,没有弄清情况的卡萨丁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第一时间拉上了自己女儿,匆匆离开了现场。 不久之后,维克兹带着虚空信徒进入了地疝,但他们见到的却只是火焰燃烧之后的一片狼藉而已——哪怕维克兹调动起了周围的所有虚空生物,却依旧没能找到这些人的踪迹。 …………………… 第二组的冒险被时间划下了一道休止符——在真正学会掌控时间之前,这些学生只能如雕塑一般被静滞在基兰的法师塔里了。 而和这一组相比,第一组学生的毕业实践则顺利了很多,他们虽然没有地疝捷径可以走,但沿着阿卡拉山脉前进的情况下,他们还是很顺利的抵达了祖瑞塔。 当然,这一组的旅途并不算平静,阿卡拉山脉上落草为寇的家伙可相当多——其中一部分是积年老贼,而还有一部分干脆就是附近各个城市里受不了泽拉斯统治的平民无奈之下的落草为寇。 这些人几乎完全垄断了附近的商道,想要通过就要拿钱、拿物资出来才行。 然而,在这一组学生的面前,这些悍匪却乖顺的和小绵羊差不多——而造成这一点的原因不过是披上了芮尔制造的铠甲的提伯斯和他们“友好的打了个招呼”而已。 在意识到了金钱的力量之后,学生很快就学会了收买、威慑、拉拢,甚至有些人还正肉眼可见的向着老阴逼的方向靠拢…… 而对于这一点,亚索倒是不怎么介意就是了——阴就阴呗,总归比没脑子强。 就这样,队伍比计划提前了一天到达了祖瑞塔,而随着他们进入了这座城市,欢快的气氛终于彻彻底底的一扫而光。 这是怎样的一座城市啊! 到处都是废墟,到处都是破败,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难民,到处都是趾高气扬的士兵和烈阳信徒。 这种景象极大程度的激发了学生们的同情心——要知道,福光岛上的学生,大多出生于边缘家庭,他们要么是被德玛西亚驱逐的染魔者,要么是诺克萨斯黑森林的流放人,要么是祖辈离开福光岛的福光遗民,大家都不是好出身。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些学生来到福光岛之后才能迅速的打成一片——哪怕风俗习惯不同,但被孤立和排斥的过去是类似的。 这种特殊的经历早就了福光岛人特殊的态度,而学生们又比较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见到这种场景自然会心生同情。 于是,甚至不需要亚索多加嘱托,他们就迅速打探起了这座城市的情报。 在当局者根本没有遮掩的情况下,学生们很快就弄清这一切的始末——毫无疑问的,泽拉斯使用了卑鄙的技俩,拿下了祖瑞塔,然后将这座还算不错的小城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居民的积蓄被大量掠夺、充作军资,成为了后续纳施拉美围城中,泽拉斯军队的主要物资来源。 与此同时,很多平民被征召进入战场,他们运输物资、修建工事,但在这个过程中却连基础的饮食和饮水都没有保证,很多被征召的壮年人都一去不回,死在了残酷的纳施拉美攻防战之中。 同时,解放奴隶的风潮也洗礼了祖瑞塔,可惜这种偏僻小城并没有什么奴隶可以解放,甚至在泽拉斯的统治下,当地的原住民生活甚至比不上曾经的奴隶…… 本能的,不少学生都想要为这些可怜的人做点什么,而考虑到这些学生的破坏力,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就是一群“行侠仗义”的侠客,根据他们听到的消息,偷偷动手,收拾那些不老实的城防军。 但很快,城防军那边就发现了问题——哪怕这些学生都没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但他们毕竟是一群真正意义上的法术天才,很多“平平无奇”的小法术,都能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负责祖瑞塔防御的是泽拉斯麾下的一个沙盗头目,属于跟着泽拉斯从奈瑞玛桀起兵的“元老”——这货是个人渣,但对泽拉斯却足够忠诚,在得知有人跑到祖瑞塔捣乱之后,他第一时间收集消息,调集了一支军队,打算拿下这一批不知道从哪来的家伙。 这个沙盗头子已经想要了,那些这些人之后就送到烈阳教派却,正好教派那边说缺少可靠的战斗力呢。 就这样,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在祖瑞塔开始了,沙盗头子稳坐钓鱼台,抛下了自己的鱼饵,然后……就在不可置信中,被鱼拖下了水。 猎人,变成了猎物。 【0899】 内部混乱 论起控制地盘的面积,在恕瑞玛的诸多势力之中,泽拉斯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了。 卡拉曼达、乌泽里斯、纳施拉美、祖瑞塔、奈瑞玛桀,以这些大型城市为核心,泽拉斯已经在烈阳神教的支持下,拿下了恕瑞玛的西北部,而且领地还在极速扩张之中。 但如果论起对领地的实际掌控程度,那泽拉斯就拉跨了。 烈阳教派的神职人员勉强担任起了文职工作,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将经历放在了传教上,而泽拉斯委任的各地城防军长官则大多是沙盗出身,烧杀抢掠倒是擅长,但如果要他们管理一座城市,那就纯属扯淡了。 成为城防军长官之后,这些沙盗头子第一件事是什么? 自然是“合法的抢劫”啦! 祖瑞塔的城防军长官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手握城防军,哪怕祖瑞塔人恨不得生食其肉,却没有办法反抗。 如果时间一久,烈阳教派的信仰真的散播开来、当地人适应了这种做牛做马的生活,也许泽拉斯就真的站住脚了。 可惜,从泽拉斯拿下祖瑞塔到现在,时间还不到五个月,在这不足半年的时间里,对于烈阳教派,当地人还只是抱着“信了也许有好处”的心思在凑热闹,而对于城防军的多番盘剥却真切的痛入骨髓——这种情况下,城防军想要搞点埋伏,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甚至在城防军开始调动的时候,学生们就从各种各样的渠道,得到了消息…… 没有群众基础的地方搞秘密行动? 那注定保守不住秘密! 在行动不够隐秘的情况下,埋伏一群真正意义上的天才法师……这支城防军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原本是城防军精心挑选的伏击点,最终反倒成为了他们的埋骨地——早有准备的芮尔收了不少废弃的铁料在这,直接给他们熔了一具大棺椁。 整个过程极度残忍,不过由于棺材的外皮最先凝固,所以芮尔本人并未见到沙盗们丧生铁水的一幕,只是听见了初期尖锐、最终消逝的哀鸣。 这一切对于学生而言实在有些残忍,在整个铁棺材完全凝固,沙盗们没有了哪怕一点声音之后,在场的学生们都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之中,哪怕知道这些沙盗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这样亲手终结如此多的生命,还是让这些涉世未深的学生有些透不过气。 好在……后续欢呼的民众很快驱散了这份沉重。 如果说杀戮会带来难以言喻的沉重,惊天动地的呼喊、一张张脸上的笑容就是最好的如释重负。 学生们终于回过神来,眼见着大规模的城防军调动即将到来,他们迅速撤出了战场,并集合出城,赶在更大规模围剿的到来之前,离开了祖瑞塔。 而这,也成为了这支队伍“敌后游击”的开篇。 …………………… 端坐于纳施拉美城内,泽拉斯焦头烂额。 明明自己解放奴隶、拿下了纳施拉美,明明已是鼎盛之势、即将挥兵南下,为什么却突然被绊住了呢? 本以为拉起武器的奴隶将会是自己最好的兵源,本以为这些奴隶可以令行禁止,但……怎么就忽然断了炊呢? 按照泽拉斯的预期,只需要数年时间,自己就能将所有解放的奴隶全部编入军队之中,到时候军队垄断贸易、分配田产、接管工坊,积蓄满了力量之后,自然可以南下定鼎,气吞万里如虎。 但就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蕾欧娜和烈阳教派却在背后狠狠地给了他一击闷棍。 解放奴隶,可以。 训练奴隶,也可以。 但训练的方式——还是按照拉霍拉克的方式来吧! 得到了消息的泽拉斯当即提出了反对,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让拉阔尔人得到了这些奴隶的训练权,自己还费这功夫解放奴隶干嘛? 自己折腾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掌握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么? 对于泽拉斯来说,无论是武力逼迫而来的沙盗,还是从烈阳教派借来的拉霍拉克,他们或是强大,或是弱小,但无一例外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这些被他寄予厚望的奴隶,就是他“自己力量”的宝贵来源,怎么可能假于人手? 可惜,蕾欧娜明显窥破了泽拉斯的算盘,她甚至没有谈判的意思,硬邦邦的表示“要么接受条件,要么自己自己去找物资练兵”,不给泽拉斯任何进退的余地。 事情这样直接就僵住了。 泽拉斯的借鸡生蛋计划彻底破产,在烈阳教派不上当的情况下,要么全靠着自己的力量吞下这些奴隶,要么就将最大的成果拱手让人。 无奈之下,泽拉斯咬着牙,接下了奴隶的一切。 没有吃喝?没有土地?没有工作? 我来解决! 我就不信了,难道我就不能让纳施拉美的这些奴隶翻身做主人? 但想法是好的,过程却并不怎么美妙。 物资的不足倒还好说,泽拉斯靠着抄掠大户还能支持一时,真正麻烦的是,究竟应该怎么训练这些奴隶。 真正着手开始工作之后,泽拉斯才尴尬的发现,脱离了烈阳教派之后,自己可用的手下数量简直少得可怜! 沙盗表面上倒是对他毕恭毕敬,但这些家伙能练兵么? 真的将这些奴隶交给沙盗训练……且不说沙盗会不会直接将他们变成私奴,就算真的练了,结果也只是奴隶们纳上一副投名状,然后成为一批新手沙盗而已。 无奈之下,泽拉斯不得已只能将注意力都放在训练官的训练上,先让自己最可靠的一批亲信掌握基本的训练手段,然后慢慢的在奴隶之间推广开来。 可这哪有那么容易? 好不容易第一批奴隶开始了训练,亲自参与了一线训练的泽拉斯却发现,这些奴隶脱离了信仰和鞭子之外,几乎就没有任何沟通的能力,哪怕这些训练官苦口婆心,奴隶们却依旧不知所云。 俺找你这个进度下去…… 恐怕没等第一批奴隶训练成为辅兵,泽拉斯的后勤就彻底被拖跨了。 【0900】 被迫妥协 解放的奴隶自然不能和之前一样做工,为了展示自己的“慷慨与进步”,泽拉斯将这些奴隶作为了“展览样本”,白白地养活了十几万张嘴。 而这些嘴巴很快就拖垮了泽拉斯的后勤,哪怕大肆抄掠,依旧填不上这个巨大的窟窿。 另一边,在福光岛上的会议已经圆满结束了,针对泽拉斯,诸多势力求同存异,达成了一系列带有强烈针对性的封锁协议。 贸易开始断绝。 虽然有一些不要命的走私商人依旧在金钱的诱惑下,向纳施拉美出口粮食补给,但在诺克萨斯和比尔吉特沃的双重封锁下,这些商人很快就被明典正刑,在一番杀鸡儆猴之后,纳施拉美和乌泽里斯终于彻底没有了大宗粮食进口。 这对泽拉斯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自打恕瑞玛帝国崩溃以来,恕瑞玛的粮食就极大程度的依赖于进口——为什么恕瑞玛繁荣的城市大多位于大陆北岸? 因为这里海运发达,可以支撑起大城市。 否则在恕瑞玛的内陆,仅仅凭着少数的绿洲和艰难的放牧,怎么可能轻易的养活恕瑞玛人? 就算是可哈利河周围,恕瑞玛人也大多以村落的形式居住,严酷的物质环境极大程度的限制了恕瑞玛人的发展。 在这种情况下,恕瑞玛北部大力发展着手工业、纺织业和制造业,依靠着工艺品、仿制品、金属制品以及矿石,换取外贸的粮食,这才诞生了包括卡拉曼达、乌泽里斯、纳施拉美在内的一些列大型商业城市。 而随着泽拉斯攻击乌泽里斯,诺克萨斯帝国先一步官方禁止了与恕瑞玛的粮食贸易;在纳施拉美陷落之后,参与禁运的多了德玛西亚和艾欧尼亚。 没有了德玛西亚和艾欧尼亚的廉价粮食,恕瑞玛北部很快出现了饥荒。 大规模粮食进口的国家,一旦被封锁,那吃饭就会直接成为问题。 短时间内泽拉斯还能依靠着本地人屯粮的习惯,吃一吃陈粮,但这些陈粮可不是无限的! 再这样下去,一旦大军断炊,恐怕泽拉斯不低头也得低头了。 可以想象,到时候奴隶们会发现,口口声声解放自己的人原来并不能养活自己,反而是“成为神祇的奴仆”才能吃饱穿暖,那事情的结果将会如何自然就不言而喻。 焦急的泽拉斯迫切的想要找到一条出路,但前期大步扩张的缺陷接二连三的暴雷,各地民众大规模逃亡,沙盗内部开始山头林立,烈阳教派又在那煽风点火的唱红脸…… 无奈的泽拉斯思索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有所妥协。 至于说怎么妥协…… 向烈阳教派妥协是不可能的了,虽然双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撕破脸皮,但经此一事总归是同床异梦,泽拉斯不可能任由教团更加深入的干涉自己麾下的事物。 而既然不能向烈阳教派妥协,泽拉斯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些在改朝换代之中足够机灵的人身上。 这些家伙大多是些没有节操的货色,在泽拉斯大军势头强盛的时候,他们果断箪食壶浆,因而躲过了泽拉斯破城之后的前几次抄掠,成为了为数不多的贵族和豪商。 泽拉斯向这些人伸出了自己的友谊之手。 这些仓皇的商人在收到了信号之后,自然不会拂了泽拉斯的面子——虽然他们在废奴运动之中损失惨重,但毕竟枪杆子握在泽拉斯的手里,哪怕泽拉斯当面扇他们一巴掌,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将另外半边脸凑上去。 没办法啊,在他们看来,泽拉斯有人、有钱、有枪,自己手里除了一些传承下来的知识和人脉,的确也没有什么能够让对方顾忌的。 而且考虑到泽拉斯强势到暴虐的态度,这些人是真的害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为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当泽拉斯展现出了自己的善意,并开始主动合作的时候,这些人最开始是欣喜若狂的——但在惊喜之余,刻在骨子里的贪婪还是让他们本能的想要得到更多。 于是,借助着残存的人脉关系,他们开始想方设法的了解起了泽拉斯的困境,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之后,很多信息却让他们乐开了花。 虽然不知道泽拉斯和烈阳教派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很多国家都对泽拉斯禁运了,而烈阳教派那边也有段时间没有动静了——两个消息结合在一起,这些地主、贵族和商人很快就明白了泽拉斯的困境。 哦,你没存粮了! 如果是之前,得到了这个消息的他们会很害怕,怕泽拉斯对他们举起屠刀、抢走他们的存粮。 但眼见着泽拉斯开始释放善意的信号,还有将他们引入到日常管理的意思,这些狡猾的家伙自然也猜到了泽拉斯的意思。 你需要我们的力量! 毕竟……在德玛西亚、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都禁运的情况下,这些商人们手里和瓦罗兰公国那些小国的联系,已经成为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对于这些人来说,强抢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没有反制的手段,只能如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但如果你打算合作,打算和我们“做生意”,那一切就自然有得谈了。 于是,泽拉斯很快就见识到了这些人的狡猾——能够在变局之中始终保全自身的家伙,哪里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你想要我们的渠道,想要我们效忠,想要我们贡献力量? 可以啊,我们又不想背弃祖先,去信奉蛮族的宗教,但你之前又是没收我们财产、又是解放我们奴隶的行为,让我们实在是元气大伤啊! 现在大家合作,是不是都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来? 我们比较慷慨,就先排除宝贵的精英人物帮你管理这些混乱的城市好了——那么,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被逼到了墙角的泽拉斯苦思良久,在终于意识到杀戮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之后,最终咬着牙在对方起草的《财产保全法》上签下了名字。 【0901】 建立秩序 客观的说,这种妥协对泽拉斯来说,可以算的上是一种进步。 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在之前他带着沙盗不守规矩、不讲武德的攻城、杀戮、劫掠在很多人看来,不像是新皇帝,反而像是大号的沙盗。 皇帝的确至高无上,但皇帝也绝对不仅仅意味着破坏、意味着粉碎秩序——想要成为皇帝,泽拉斯需要建立起新的秩序,并让所有恕瑞玛人承认这种秩序。 之前的时候,扮演着“秩序”这一角色的时烈阳教派,隐忍的泽拉斯将基层事物都大胆的交给了烈阳教派的主教和祭祀,似乎要将恕瑞玛变成一个地下神国。 但很可惜,随着在奴隶训练问题上的矛盾爆发,双方关系还是迅速降到了冰点,虽然合作还在继续,但已经是貌合神离,只有一方低头,合作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显然,泽拉斯很清楚自己不能继续退步了,所以咬着牙也要拉拢一些真正能够作为力量的势力为己用,于是,《财产保全法》正式宣告生效,泽拉斯敲定了自己的基本盘。 虽然遵照着内心,泽拉斯很想将奴隶、将平民当作自己的基本盘,但自从他率领着沙盗们起兵开始,这就几乎已经不可能了——他无法代表平民的利益,也根本不能代表奴隶的真正利益。 在《财产保全法》之后,泽拉斯又颁布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这些法律合订在一起,共同构成了《恕瑞玛法典》。 作为一本成文法,《恕瑞玛法典》有着相当的进步性,至少将法律铭刻下来、公之于众这件事,哪怕曾经的恕瑞玛帝国也没有办到。 但如果考虑到这部法典的内容,那事情就微妙了不少。 保护私有财产,根据私有财产的多少规定社会地位,维护雇主的权力,组建城市自治委员会…… 与其说这是一部法典,倒不如说这是泽拉斯和豪商贵族签订的和平共处条约——我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帮我管理城市、收缴赋税、调集物资。 大家……各取所需就好。 站在泽拉斯的角度上,他手下的力量拿捏不太住烈阳教派,但拿捏这些豪商贵族却手拿把掐,真的要掀桌子的话,吃亏的也不是自己。 就这样,双方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计划,并真正意义上开始着手建设经济,试图恢复各大城市的贸易和生产。 但……哪有那么简单? 因为之前沙盗抄掠毫不留情的缘故,能够幸存下来的、与泽拉斯合作的贵族豪商可没有多少——大家分一分,很容易在各个城市形成垄断。 就用纳施拉美这座曾经恕瑞玛的二号城市举例来说吧。 在泽拉斯贡献纳施拉美之前,这里仅仅是有名有姓的、经过注册的外贸商会数量就超过了三十家,这些商会多的有一整支舰队,少的也有是那么三五艘足以支持皮尔特沃夫航线的船只,他们一起相互竞争、相互合作,才满足了纳施拉美的贸易需求。 然而,经过泽拉斯和沙盗的一番祸害,现在这三十家贸易商会就剩下了四家。 在与泽拉斯达成了合作之后,这四家外贸商会迅速进行了一场闭门会议,然后迅速的就外贸领域的划分达成了一致,四家商会按照原材料进口、粮食进口、大宗专业进口、海克斯产品进口这四大类,在各自的领域完全实现了垄断。 随后,在泽拉斯的支持下,外贸商会迅速开业,营业额暴增的同时,也顺势堵死了其他小型外贸商会的发展前景…… 外贸产业只是一个缩影。 在泽拉斯的势力范围内,避过了第一波风头的商人借助着新政策,以垄断资本的形式一个接着一个的原地起飞,这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泽拉斯的困窘,让他真正意义上的收到了税,但问题在于,这份税收的背后,是垄断商人对平民的无限压榨。 还留在纳施拉美的平民大多数都是家里没有奴隶、有些积蓄的小康之家,家庭内一般都有掌握专业技能的成年劳动力,他们是纳施拉美的中产阶级,因为专业技能的特殊性,无法离开这座城市。 本来纳施拉美恢复经济生产他们是很开心的——当初解放奴隶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对泽拉斯有多少好感,现在这些人却欢呼着支持泽拉斯的举动。 在他们看来,用工荒即将到来,自己面前将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发展空间。 然而……随着他们恢复工作,这些人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工作待遇急剧降低,往常工作足以支持一家人体面的生活,现在却只能勉强达到温饱! 这怎么回事? 他们很想抗议,但抗议显然不会有用——垄断商人们摆出了一副能干就干,不能就滚的态度,丝毫没有谈判的余地。 不少人还真的就依靠着个人积蓄选择了罢工不干,然后他们就被沙盗城防军直接以“破坏工作”的名义,踹开大门后搜刮走了一切。 就这样,为了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需求,这些曾经的中产者很快沦为了新时代的奴隶——至于那些曾经的奴隶,则是作为政治标志,被摆在了最高处、供人瞻仰。 泽拉斯的确解放了奴隶。 但很可惜,这份解放不过是“为了解放而解放”,奴隶们没有得到培训,也没有真正的生活技巧,短时间内只能占据泽拉斯的财政资源,作为这位新皇帝的面子工程。 至于说“之后等财政条件好了、将这些奴隶编入军队进行训练”之类的事情…… 且不说泽拉斯的财政能不能好的起来,就算真的可以,到了那时候,这些被像猪一样养起来的奴隶,真的会记得“皇帝的恩赐”而选择战不旋踵么? 答案究竟如何,泽拉斯自己心里很清楚,但他没有选择——想要摆脱烈阳教派的干扰和影响,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办法。 至于说这么做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 在泽拉斯看来,只要正面的战场一切顺利,那自己的统治就牢不可破! 【0902】 战局纷乱 泽拉斯的政策到底什么水平,带着学生们参加实践的亚索简直一清二楚。 城门口告示牌上的文字清晰而严谨,但实际执行起来却一团糟,队伍所到之处,听见的从来没有赞扬,只有抱怨——针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政策、针对这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萧条,恕瑞玛人怨声载道。 至少在祖瑞塔,除了沙盗、豪商和被人好吃好喝养起来的奴隶,没人喜欢泽拉斯。 这种不的民心则是极大的降低了学生们毕业实践的难度,毕竟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每一个人都乐于给自己看不顺眼的家伙一个教训——事后他们得到了本地人的掩护,哪怕在城内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最终的结果依旧是顺利逃脱。 而这次的铁棺材则是这些学生们行动的一个不起眼的开始,在祖瑞塔,不少豪商、贵族和沙盗都吃到了学生军的手段,而多亏了当地人的帮助,他们才能每一次都顺利逃脱。 通过这种方式,一百多个学生迅速将整个祖瑞塔闹了个鸡犬不宁。 而一开始,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因为泽拉斯胡搞的缘故,在他控制的区域,大大小小闹事的人到处都有,宗教冲突、内部矛盾、沙盗群殴等等原因的影响下,这些地方从来就没有消停过。 但是,随着学生们越搞越大、涉及的人数越来越多,这件事终于以“集体性问题”的缘由,摆在了泽拉斯的案头。 在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泽拉斯头都大了。 他可不知道这些学生的身份和目的,但按照他们之前的行为来看,这件事的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泽拉斯很想杀一儆百,所以干脆派出了一支军队,去祖瑞塔给这些凡人的家伙一点教训。 然而,让泽拉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一点收获都没有——根据队伍的汇报们,目标区域很安全。 通风报信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学生们早早得到了消息,提前了一整天的时候就撤出了区域范围…… 精锐无功而返的情况下,泽拉斯一时之间也那这种牛皮癣一样的队伍没有任何办法——人多就扑空,人少还打不过。 就这样,随着学生们在祖瑞塔频繁开战报复行为,这座城市眼见着举要脱离泽拉斯的掌控了! 无奈之下,泽拉斯只能派出了麾下比较可靠的精锐,干脆在祖瑞塔驻扎了下来,专门负责维护这里的秩序。 但……哪有那么简单? 得到了消息的学生们早就跟随着亚索一起,先一步从祖瑞塔开溜了——他们并未直接北上纳施拉美,而是一路向西,选择了乌泽里斯作为下一步的行动地。 在祖瑞塔,学生们已经见识到了泽拉斯和他麾下军团的实力,但也意识到对方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而现在,也终于是时候去乌泽里斯开始实践的下一步了! 毕竟……亚索听说,烈阳教派的传教在乌泽里斯可不怎么顺利啊! …………………… 第一组的学生们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步旅程。 而第二组学生离开喀琉诺塔、启程返回肯内瑟的消息也随着商队一起,抵达了肯内瑟。 从商队处得到消息的塔莉垭第一时间重视起了这件事——关于毕业实践,亚索可是反复叮嘱过她作为预备队、进行帮忙的。 而现在,本来按计划已经抵达了肯内瑟的第二队却没有任何消息,这自然让塔莉垭迅速意识到了问题。 岩雀第一时间组织了搜救的队伍,沿着商队贸易的方向,沿途开始寻找那消失的第二组。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商队送来消息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甚至虚空教团那边的痕迹都清了个干干净净,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发现事情大条的塔莉垭一面派出了使者去祖瑞塔通知亚索,一面加大了搜救的力度,试图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惜,不管塔莉垭花了多大的功夫,第二小队的所有人就仿佛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痕迹,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塔莉垭快要绝望了。 如果第二组学生真的全部遭遇不幸,那恐怕亚索设计的毕业实践不仅要叫停,而且“让学生参与到恕瑞玛的新生”之中活动也需要叫停减缓。 毕竟,从实践的结果来看,哪怕有卡萨丁和贾克斯带着,学生们都不能顺利的在沙漠之中往来穿梭,他们只是苗圃里的幼苗,甚至还没到可以移栽的时候…… 然而,就在塔莉垭忧心忡忡的时候,卡萨丁父女回来了! …………………… 卡萨丁和卡莎的这一路可以算得上是非常艰辛了。 因为贾克斯和学生的莫名消失,卡萨丁和卡莎甚至来不及修整,就第一时间离开了原地——毕竟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们之前召开篝火晚会的地方就一定有问题。 就这样,卡萨丁带着卡莎,干脆的钻入了地疝之中。 不久之后,感受到了“恶臭火焰”气息的维克兹赶到了现场——他察觉到了地上熄灭的火焰,也同时感受到了那份让自己恶心的力量。 不过,维克兹并未察觉到基兰的法师团,这座被从时间中放逐的特殊建筑抹除了“自己”在“当前时间”的存在,成功避过了维克兹的探查。 这种情况下,哪怕维克兹的触手都抵在了塔楼上,他也依旧什么都发现不了——除非他真正的了解了时间法则,能够窥破时间扭曲和时间放逐的本质。 很可惜,他不能。 一方面符文之地也没有谁在研究时间;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维克兹诞生于虚空之中,天然永生。 就这样,维克兹失去了目标。 这位虚空之眼最开始并未放弃,它依旧试图追逐入侵艾卡西亚者的信息,他故技重施,调集了虚空生物作为自己的眼线,试图找到这些人。 但很可惜,卡莎和卡萨丁这两个人可不是一百多人的大队伍,目标足够小再加上卡莎本身就是半虚空生物,他们两个人最终成功逃出了艾卡西亚。 【0903】 人造茧房 在这次毕业实践中,塔莉垭几乎算得上是“坐镇后方的总指挥”了——在亚索亲自带队、莎拉留在福光岛的情况下,在肯内瑟一面指导学生实践、一面统筹着全局消息的塔莉垭现在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然而,即使如此,在见到了卡萨丁和卡莎父女之后,她还是瞬间就没了主意。 一整队学生的消失实在太过惊人,已经不是她可以轻易处理的问题了——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只有第一时间将消息汇报给亚索,让亚索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毕竟如果亚索真的打算营救,那营救的队伍就会深入艾卡西亚,甚至直面虚空! 这种程度的事情可不是塔莉垭能够决定的。 经过一番短暂的商议,卡萨丁和卡莎在补充了补给之后,马不停蹄的再次出发,向着祖瑞塔一路而去,寻找亚索并将消息带给他。 而此时此刻,亚索对第二组学生的情况一无所知,在卡萨丁父女离开肯内瑟的时候,他正一面教授学生如何抹除行动之后留下的痕迹,一面和队伍一起向着乌泽里斯活动。 没办法,泽拉斯那边似乎已经注意到了队伍之前在祖瑞塔的行动,如果继续留在祖瑞塔搞敌后工作,恐怕自己很快就要迎来一场大扫荡了。 虽说一般程度的扫荡根本对亚索没啥影响,但这次活动的主角毕竟是学生,所以在得到了消息之后,队伍迅速出发,干脆利落的转道乌泽里斯,一路向西而去。 至于为什么选择乌泽里斯作为第二站的目标…… 原因也很简单。 通过祖瑞塔的经历,学生们已经对战争的破坏、对沙盗的残暴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 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迷信的力量了! …………………… 如果说纳施拉美是现在泽拉斯真正意义上的首都,那乌泽里斯就是这个庞大势力的宗教中心——因为攻下乌泽里斯的时候泽拉斯几乎完全依靠着烈阳教派的力量,所以在拿下这座城市之后,除了沙盗劫掠了一笔之外,整个城市几乎完全进入了烈阳教派管制的状态。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真正参与到恕瑞玛事宜之前,学生们还需要对烈阳教派多加了解,而想要了解这个教派,还有什么比去它的核心地带看看更好的办法么? 理论上说,去巨神峰更能让学生们了解这些宗教的真面目,但相较于乌泽里斯,巨神峰实在有些危险,所以思来想去,亚索决定退而求其次,带着学生们去乌泽里斯看看,见识一下这座“地上神国”究竟是怎么一副模样。 和到处是胡乱的祖瑞塔不同,乌泽里斯至少看起来有着基本的秩序。 从第一感觉上说,这座城市除了宗教性建筑多了点之外,看起来和其他的恕瑞玛城市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这是学生们的看法。 但在亚索的眼里,事情却完全不一样。 学生们之前从未来过乌泽里斯,也不知道这座城市曾经是什么模样,所以下意识的将其与贫瘠的祖瑞塔比较,得出了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结论。 但亚索曾经来过这座城市啊! 虽然那是很久之前、为了给诺克萨斯找麻烦来的,但那时候在诺克萨斯人治理下的乌泽里斯,可远比现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来得顺眼的多。 在亚索的印象之中,乌泽里斯是一个严谨的商业城市。 虽然诺克萨斯的殖民者在这里待久了多少也受到了金钱和权力的腐蚀,但大体上说还是讲究规矩的——再加上对外开放的贸易态度,你可以在乌泽里斯看到形形色色来自不同地区的人,他们只要遵守当时的诺克萨斯法律,并缴纳赋税,就可以自由的在乌泽里斯活动。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和死寂笼罩着这座商业城市,大街上的行人数量稀少,高谈阔论者更是完全看不见,似乎一夜之间所有的乌泽里斯人都学会了戴头巾、学会了小步急趋、学会了腹语术。 整个城市,似乎只有那些属于烈阳教派的神庙才有些活人的生气,而这份难得的喧嚣则是来自于神庙内大声讲述着烈阳教义的主教和祭司。 刚来这里的学生们倒是没有意识到问题,但在亚索和艾瑞莉娅的眼里,乌泽里斯现在的状态已经说的上是非常恶劣了! 表面上看来平民的生活很平静,也没有沙盗乱兵在镇搞事情。 但只要自己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居民无论是衣着、饮食、居住、集会,看起来都有些过分的“清贫”了。 这种清贫看起来有点像是战争带来的破败,但如果比照一下金碧辉煌的烈阳神殿,再仔细一琢磨,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心态平稳的平民不是心里建设的好,而是在宗教的洗脑下,变得听天由命了——当一切繁华都被隐藏起来,所有人都“不得不”安贫乐道的时候,烈阳教派的统治就稳定下来了。 和巨神峰类似的,在乌泽里斯,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烈阳教派的各种仪式典礼,在匮乏的物质条件下,乌泽里斯人没有多余的物资用于娱乐,于是,参与烈阳教派的活动就成为了他们唯一称得上是“精神食粮”的活动。 哪怕最开始的时候,乌泽里斯的居民对此并不感冒,但在没得选的情况下,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 经历过信息茧房的亚索对这种情况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不过相较于信息时代借助大数据所制造的信息茧房,乌泽里斯这种地理隔绝情况下的宗教洗脑,威力明显要高上一大截,前者只能骗骗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旦深入接触社会就能轻松看破很多谎言;但后者却在物理上隔绝了乌泽里斯人看到外面世界的手段,以此牢牢的控制住了这座城市的一切。 而目前为止,学生们除了芮尔等几个想的比较多的人,都还以为这不过是乌泽里斯的风俗而已。 【0904】 全面封锁 对于芮尔来说,乌泽里斯的种种情况看起来都让她本能的感觉不对劲。 在学生之中,芮尔属于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她出生于诺克萨斯,后来在带队逃亡的时候,走过了瓦罗兰公国的很多大小城邦——在这个过程之中,她见识到了很多种类不同的文明。 作为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人角力的舞台,瓦罗兰公国的国家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立场和风俗,在这里徘徊很久的芮尔在去福光岛之前,就已经有了过人的见识。 但哪怕对于见多识广的芮尔来说,乌泽里斯的情况还是只能用诡异来形容,她独自一人在这座城市的街道里徘徊了很久,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似乎这座城市的物质水平实在太过糟糕了点。 没有多少商铺,也没有多少购买者,但从神庙的募捐来看,大家还算挺有钱的…… 将这些结合在一起看的话,芮尔莫名的有些头皮发麻,她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的尾巴,但暂时还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不过,这层窗户纸终究也没有支持多久。 当队伍里的几个学生带着好奇心参与了烈阳教派的宗教仪式,并且在感觉布道讲述的很有道理,打算少食少动、平心静气的时候,芮尔终于弄清了这份不安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进步值得提倡,什么时候需要整个城市都搞大家一起过苦日子这一套了? 而且,还是因为宗教而主动拥抱清贫的生活,这不是在搞事情么? 察觉到不对劲的芮尔还真的了解了一点关于烈阳教派的教义——然后她就发现,烈阳教派的教义表面上很好,都是叫人堂堂正正、叫人守规矩,仿佛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光明正大的教团。 但如果仔细研究这些教条背后的内容,你就会发现,这份正面的鼓舞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将内容正确的教条当作唯一的真理而奉行,尽可能的夸大其作用,从而将烈阳教派包装为最伟大的教育,这本身就是一种洗脑。 “正确”的东西有很多,但如果过分强调某一点,那可就不再正确了。 通过这种手段,烈阳教派的统治很快延伸为了一文一武两个方面。 “文”就是思想上的不断滑坡,从大家要守规矩,变成秩序才是最重要,到任何反抗秩序的行为都是错误的。 按照这种思路,如果你对现在的生活有所不满,那你应该做的就是克服自己的不满,然后降低自己的期待,否则只要有任何出格的行为,那都是对秩序的破坏——考虑到人性之中天然的贪婪,要对抗这种贪婪,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贪无可贪。 只要我们不发展生产力,大家都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那就不会有什么争斗,自然也不会有讨厌的秩序破坏者了。 “武”则是对异教徒的极端排斥,既然我代表着秩序,只要你不皈依我们,那就是不愿遵守秩序的混蛋,这种混蛋人人得而诛之! 对付这种异教徒,拉霍拉克战士手里的长矛可不是好说话的。 以武力为基础,通过话语权上偷换概念式的垄断,烈阳教派很成功的做好了洗脑的工作。 对刚刚经历了兵灾的乌泽里斯人来说,他们的痛苦直接来自于沙盗,反而是这些拉霍拉克战士和祭司恢复了秩序,亲身经历让他们意识到了没有秩序的可怕,虽然他们最开始也对烈阳教派抱有敌意,但因为乌泽里斯本来就有教派活动的缘故,他们很快就被洗脑成功,整个乌泽里斯迅速沦为了烈阳教派的大本营。 当然,这还不算完。 并非没有人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就算有人发现了问题,烈阳教派还有着甄选天才的传统作为保底。 如果你真的思维敏捷、天赋过人,那就会收到教派的邀请,去承载着无数的荣耀、攀登巨神峰。 只要登上巨神峰,你就会获得和蕾欧娜一样的权柄,如果对教团有什么不满、还不愿意说服自己,那我支持你去攀登巨神峰! 至于攀登的结果吗…… 如果死在了半途之中,那就是不够虔诚,在努力的道路上牺牲。 如果成功抵达了顶峰,那恭喜你,你的身体将成为巨神的行走在符文之地的躯壳。 巨神会愉快的占据你的身躯,用你的身份行事,以你的身份推测你之前的所有质疑,“用事实证明”烈阳教派才是正确的那个。 在了解了烈阳教派的种种情况之后,芮尔清楚的看见了乌泽里斯人身上正在承担的重重枷锁,因为在离开那座可恶的魔法学校之前,芮尔也曾经和乌泽里斯人一样,思想上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而那座枷锁的名字叫“不择手段,为了诺克萨斯”。 这种画地为牢的管理方式的确能彻底的维持稳定,壹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结合在一起,让巨神峰成为了整个符文之地最稳定的地方,拉阔尔人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巨神,却从未如曾经的恕瑞玛一样,思索着走向星界、征服更多。 芮尔看到了这一点,哪怕她没有完全看透,但依旧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恶毒而可怖的手段。 焦躁的小姑娘第一时间找到了亚索,她想要和亚索讲述自己的发现,然后让亚索阻止那些正在逐渐沉迷于烈阳教派的学生。 “总有些事情是需要体会一下才知道的。”似乎早有打算的亚索只是哈哈一笑,“让子弹再飞一会。” 就这样,在亚索的有意放纵下,不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学生或是处于好奇、或是出于迷茫,很快就积极的参与到了烈阳教派的宗教活动之中——不过因为时间尚短,他们顶多成为编外人员而已。 然后,就算仅仅如此,这些皈依了烈阳教派的学生还是会四处宣扬他们的思想,并表示“我们也应该这么做”。 而这种传教,毫无疑问的在学生之中引起了相当程度的不满。 【0905】 设身处地 总有些事情,不亲自经历一下,就不会明白。 这些少部分的、参与到了烈阳教派的学生大多来自于德玛西亚——德玛西亚人天然的对巨神峰充满好感和兴趣,最开始他们都是好奇的参与到烈阳教派的宗教活动,然后一步步被其吸引,最终逐渐被人洗脑。 而站在其他学生的角度,这几个家伙简直就是疯了。 尤其是那些来自于诺克萨斯的学生,他们天然的排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怕在福光岛上学习了很多年,但依旧最看重实力(成绩),对于这些与实力无关的事情,他们本能的充满了鄙夷。 这种情况下,双方很快就产生了矛盾。 而接着这个矛盾的功夫,亚索愉快的举行了一次思辩大会——专门叫所有的学生一起,研究研究烈阳教派。 …………………… 猜到了亚索想法的芮尔早早做好了准备。 她虽然还不至于完全看清烈阳教派的所有技俩,但至少她已经找到了对方的不少破绽,所以,作为第一个提问者,她上来就是连珠炮式的一套。 “烈阳教派真的只是为了秩序吗?” “秩序具有唯一性吗?” “为什么不符合烈阳教派的秩序就会被你视为不遵守秩序的异端?” “如果秩序本身牢不可破、任何破坏秩序的人都必须遭到惩罚,那为什么烈阳教派还要支持泽拉斯掀起战争?” “……” “……”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问傻了那几个参与了一段时间烈阳教派仪式的学生,他们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教派,了解了对方的教义和思想,本能的觉得“他们都是好人”,本来对亚索忽然召开的思辩大会就缺乏准备。 结果芮尔这一上来就开大,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还连续提问、不给太多的反应时间,在这种不讲武德的“偷袭”下,他们很快就慌了手脚,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了。 如果芮尔质问的是一个专业的烈阳祭司,其实这些问题都是由答案的。 烈阳教派就是维持秩序,主持公正。 秩序不唯一,但公正的秩序是唯一的。 不符合烈阳教派的秩序就是不符合公正的秩序,自然是异端。 支持泽拉斯是因为烈阳教派要拯救迷茫的恕瑞玛人,恕瑞玛并没有公正。 …… …… 这些最尖锐的问题都可以退而求其次的得到答案,虽然这些答案也并不能真正站住脚,但至少可以留下后续扯皮的空间嘛! 更何况,烈阳教派的教义本身就不是什么太重要的玩意,虽然嘴上说得是为了教义,但实际情况却是教义可以为了解释现在的情况而多加改变——教义什么的,不过是打下地盘之后维持秩序稳定的手段而已,至于为什么要多打下地盘,这和教义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显然,真正将烈阳教派当成了好人的学生们想不到这一点,他们一旦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就代表着他们明白了烈阳教派的本质,而这又和他们的初衷完全相悖…… 总之,在这次有趣的思辩大会之后,大部分学生都看明白了烈阳教派的技俩,也意识到了对方偷换概念的手段,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对这个教团的印象一落千丈。 甚至有些学生已经开始本能的思考,有没有办法当众揭开这支教团的真面目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拿出一个计划、有所行动,在乌泽里斯,已经有人主动出手给烈阳教派找麻烦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乌泽里斯的一处位置相对偏僻的烈阳神殿遭遇了灭门惨案。 祭司和主教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甚至守卫神殿的拉霍拉克战士都已经没了气息。 金质的烈阳图腾被抹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油漆,而在神殿墙上那一连串的月牙,几乎就是此次行动凶手的签名。 …………………… 虽然早就有心思要对付烈阳教派,但现在看见烈阳教派这么倒霉,亚索其实也并不开心。 且不说那些卷入了无妄之灾的信徒、罪不至死的祭司,但就这件事所带来的后续影响,就让亚索有些头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次出手的应该就是皎月教派的力量。 而经过这件事之后,恐怕乌泽里斯很快就会陷入宗教战争的漩涡——显而易见的,烈阳教派必然是最后的胜利者,而这样一来,他们的统治将会愈加坚固。 甚至之后哪怕有人对烈阳教派有所不满,他们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对方定义为“皎月教派的异端”——毕竟,如果不是皎月教派的异端,还有谁会对烈阳教派心怀敌意? 至于这种定义是否准确…… 我烈阳教派,难道还分不清自己的死敌是谁么? 什么,你说你不是皎月教派的? 呵呵,还敢狡辩?果然是卑劣的皎月信徒,从来都不肯堂堂正正,只能躲在阴影之中含糊其辞! 亚索并不知道烈阳教派和皎月教派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按照亚托克斯的记忆,双方恐怕并不像彼此信徒之间那样水火不容,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烈阳和皎月本就是互补的双生。 这就和两党制的手段差不多,哪怕双方都一样垃圾,但至少“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不是么? 而站在这个角度,再去看忽然搞事的皎月教派……那是不是说这种搞事也是一种另类的帮助呢? 亚索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星灵的,更能何况这种借助身份、非此即彼的挑拨方式,他的确是见过不少…… 思来想去,亚索也无法确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干脆叫上了锐雯一起,出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如果真的能够抓住个皎月信徒,那一切的问题就将会迎刃而解——到时候,不管烈阳和皎月是真的不对付,还是在作戏,亚索都有可以应对的办法! 嗯,就这么做! 这样想着,亚索安排了学生最近收敛起来,然后自己则是在锐雯的带领下,开始寻找起了皎月信徒所留下的痕迹。 【0906】 日月争辉 烈阳教派虽然摆出了全城大索的架势,但终究未能抓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但亚索和锐雯仅仅是趁着晚间没人的时候,去现场转了一圈,就已经弄清了出手者的身份。 “厄斐琉斯,一定是厄斐琉斯。”亚索的语气无比肯定,“这种特殊的武器所造成的伤口,我是不会认错的!” “厄斐琉斯?”锐雯眨了眨眼睛,“那是谁?” “一个皎月教派的杀手。”亚索用手指捻了捻地上的沙土,“也算是现在皎月教派的王牌吧……很特殊的一个人。” “他来到了乌泽里斯,然后消灭了一个位于郊区的神庙?”锐雯显然有些理解不了,“这是做什么?散播恐惧?还是让人小心点、不要信仰烈阳教派?” “都不是。”亚索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两种可能,“要我说,这大概是他接受了月亮的指示吧。” “月亮的指示?” “至于为什么这么指示他,我们可能需要多寻找一点信息了!” …………………… 就在亚索和锐雯趁着半夜,在事发的神庙仔细寻找线索的时候,厄斐琉斯已经悄然离开了乌泽里斯,此刻,他正在皎月之下默默祈祷。 不过,哪怕厄斐琉斯知道祈祷的时候应该平心静气、心平气和,但现在依旧有些紧张。 厄斐琉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见自己妹妹的声音了——虽然来自于癸亥玛吕寺的力量依旧会将他的武器变形,但听不见妹妹在耳边的叮嘱,他还是本能的感觉不对劲、不踏实。 正值皎月当空,趁着这个机会,他在完成了长老交代的任务之后,来到了乌泽里斯城外的荒原上,于皎洁的月下开始了自己的祈祷。 然而,他的祈祷并未获得回应,在祈祷之后对妹妹的呼唤也并未得到回应。 默默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武器,厄斐琉斯虽然忧心忡忡,但还是麻利的起身,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 烈阳教派势大,最近他们还和泽拉斯达成了不少合作,自己想要复仇的话,难度可大了很多。 为了连续不断的战斗,厄斐琉斯饮用了大量的夜绽花汁液,这导致他现在几乎完全失语,而随着烈阳教派的势力越发壮大,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哪怕超剂量的夜绽花汁液,都无法真正沟通自己与癸亥玛吕寺——这也是他联系不上妹妹的主要原因。 好在事情不会永远糟糕。 随着烈阳教派将注意力都放在恕瑞玛方面,巨神峰附近信仰皎月教派的拉阔尔人日子好过了不少,搜捕异端的拉霍拉克护卫数量少了很多,所以皎月信徒有些胆子比较大的甚至开始了集会活动。 也正是因为这些活动,厄斐琉斯才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一位真正德高望重的长老——这次的行动也是这位长老亲自安排的。 根据这位长老的说法,皎月已经投下了祂的力量,伟大的皎月女神很快就会让那些愚蠢的异教徒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神祇,什么才是正确的教义。 长老的话很好的鼓舞了厄斐琉斯,也在一定程度上驱散了他的不安——最重要的是,这位长老说自己找到了一个精萃夜绽花汁液的办法,能够加强厄斐琉斯和癸亥玛吕寺的联系,同时降低药剂的毒性! 只要有了成品,厄斐琉斯就能再次和妹妹取得联系了…… 然而,就在厄斐琉斯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前不远处的沙丘上。 坚固的盾牌和整齐的铠甲上映照着淡金色的弧光,哪怕是清冷的月色都无法将其染成银色。 高大的身形有着拉阔尔女性特有的强壮,大大的骨架再加上紧实的肌肉,让对方看起来矫健而强悍。 在对方的右手之中,是一柄让厄斐琉斯极度忌惮的天顶之刃,这柄特殊的武器能在使用的时候化作一抹流光,让敌人在双眼一片璀璨之中失去生命…… “蕾欧娜。” 厄斐琉斯在心里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果然是你,厄斐琉斯。”在厄斐琉斯确认了来人的身份之后,对方而言确认了厄斐琉斯的身份,“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果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试图玷污太阳的荣耀!” 厄斐琉斯很想反驳一句虚伪的太阳没有任何荣耀,但沙哑的嗓子让他根本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这种情况下,厄斐琉斯干脆的拿出了武器,打算用行动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态度——深知对方可怕的厄斐琉斯一出手就是清辉夜凝,没有一点试探的余地。 然而,这里不是召唤师峡谷。 绚烂的清辉夜凝如烟花般在夜色之中炸开,但爆炸中心的蕾欧娜却只是轻轻举起了自己的盾牌,就毫无压力的吃下了这一击。 散落的清辉砸在了蕾欧娜的铠甲上,仿佛是海浪拍击着岸边的礁石,看起来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效果…… “不甘心的皎月余孽么?”蕾欧娜轻笑一声,随即高高举起了自己的盾牌,“现在,让我好好教导你一下——太阳的光辉有多么的伟大和炽热!” 说话间,一道宛若实质的光从蕾欧娜的盾牌之上射出——明明是深夜,但在厄斐琉斯的眼中,自己却仿佛被灼热的日光完全笼罩住了,哪怕闭上了眼睛,所见依旧是一片白茫茫。 这份炽热似乎要灼伤厄斐琉斯的大脑,他本能的想要后退,但整个人却仿佛被定住了一眼,根本动弹不得——当他终于恢复了意识的是偶,蕾欧娜已经跨越了十几步的距离,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天顶之刃。 “我是太阳的抉择!” 一道炽热的光辉从天顶之刃的顶端开始延伸,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而蕾欧娜则是搞搞举起了天顶之刃,径直斩向了厄斐琉斯,似乎要将他一剑两段! 然后,就在这道光即将接触到厄斐琉斯的时候,月色忽然一变、 一柄弯刃仿佛凭空出现,抵住了这一击。 【0907】 命运纠缠 半圆环状的月刃抵住了天顶之刃的攻击,皎皎月光之下,一个同样高大的身躯显露出来——而对于她的出现,蕾欧娜似乎没有一点意外。 “你果然在这,黛安娜。”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蕾欧娜。” 两个人,一个代表了烈阳教派,一个代表着皎月教派,就这样在原地开始了对峙,反而是引起这一切的厄斐琉斯见势不对,第一时间选择了离开。 就这样,在沙丘上,只剩下了默默对峙的黛安娜和蕾欧娜,虽然在月色的笼罩之下,看起来黛安娜才是比较强势的那一个,但目前看来,双方似乎都没有动手的意思。 在这里动手毫无意义,因为她们都很清楚,自己是奈何不了对方的。 “你和之前不一样了,蕾欧娜,这很不对劲。”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带戾气,黛安娜开口提醒道,“我现在只能看见一轮仿佛要在夜色之中升起的烈阳……” “因为我是太阳的抉择。”蕾欧娜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她,“这是我的使命!” “这可和你曾经说过的不一样!”黛安娜看起来有些焦急,“是你提醒过我,不要在星灵的力量之中迷失自我——” “因为那时候的我还不够虔诚。”蕾欧娜的回应硬邦邦的仿佛是一块石头,“但现在,我已经是太阳的化身、星灵的抉择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黛安娜忍不住提高了语调,“我知道的蕾欧娜虔诚却从不迷信,她光明正大,不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这是太阳的选择。”蕾欧娜第二次打断了她,“是驱逐异端的必要手段!” 两次被打断,黛安娜终于着急了,她举起了自己手上的月刃:“不,你已经彻底迷失了!” “迷失的人是你。”蕾欧娜也再次将天顶之刃平举,“你之前至少还有一份信仰,但现在……你连那少得可怜的虔诚也丢下了,这可真是太可悲了。” 眼见着蕾欧娜油盐不进,黛安娜咬了咬牙,干脆举起了月刃,一道月光沿着月刃流转而出,划过了一道圆弧,袭向了蕾欧娜。 蕾欧娜似乎早有预料般的举起了鸢盾,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了盾牌上,抵住了黛安娜的这一击。 下一刻,还没等天顶之刃挥出,黛安娜整个人就化为了一道流光,眨眼之间就来到了蕾欧娜的面前,与此同时,无形的引力出现,拉扯着蕾欧娜撞向了月刃。 可惜,对于这蓄力一击,蕾欧娜只是扭了扭身子,就轻而易举的完全避开了——她甚至还趁机抡起大盾,重重地拍在了黛安娜的身上! 如果不是月光化为了实质化的法球,抵御了这突然的盾击,恐怕一击之下,黛安娜就会直接受伤! 见势不妙,黛安娜被迫再次借助月光来开距离,随后她并未继续抢攻,而是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蕾欧娜,仿佛自己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你为什么……如此强大?” 这不怪黛安娜发懵,实在是蕾欧娜的进步实在太大了些——按照黛安娜的计划,这次发生在月下的战斗,胜利者无论如何都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但事实却是,通过刚刚的一波交手,黛安娜感觉自己甚至和蕾欧娜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了…… 哪怕是是深夜,哪怕天空之中并没有烈阳,自己依旧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曾经的蕾欧娜就应该略强自己,但那不过是些许差距而已,在月亮的加持下,自己应该是更强的那个! “这就是太阳的力量。”蕾欧娜似乎很享受黛安娜震惊的表情,她愉悦的拉长了自己的语调,冰冷的面庞上也挤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反倒是你,黛安娜,你虽然被月亮所眷顾,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单纯的幸运儿罢了……” “什么幸运儿?”黛安娜更迷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不要着急。”蕾欧娜终于图穷匕见,“我们完全可以好好聊聊、彻夜长谈!” 黛安娜还有些迷惑,但这份迷惑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她察觉到了拉霍拉克卫士的踪迹。 无数举着大盾的拉霍拉克战士密密麻麻的肩并着肩,结成了一个完整的阵势,向着自己慢慢围了过来。 似乎,蕾欧娜早就有了一个完整的伏击计划。 事情不对劲! 黛安娜可不会傻傻地等着自己被这些战争机器所包围,她整个人迅速化为了一道皎洁的月光,在拉霍拉克战士的面前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澎湃的月光之力在她的周围炸开,这一刻,黛安娜已经打定了主意快速离开! 然而,蕾欧娜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埋伏,又怎么可能轻易放黛安娜离开? 就在拉霍拉克战士们的阵型松动、黛安娜即将脱困的时候,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蕾欧娜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天顶之刃,一道璀璨的光芒从她的长剑尖端射出,向着星穹无限延伸了过去。 眨眼之间,这道灿烂的光辉就穿越了云层,真正意义上来到了星界之中。 随后,仿佛被打开了开关一样,一轮烈日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 灿烂的日光照射而下,围困着黛安娜的拉霍拉克战士仿佛被充能了一样,再次充满了力量。 失去了月光加持、敌人又忽然被增强的情况下,黛安娜被迫停下了脚步。 虽然这半夜时分的太阳不过一闪而逝,但黛安娜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恐怕这次逃不掉了。 不仅如此,蕾欧娜那边……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不,不能就这样放弃,哪怕她真的迷失在了星灵的力量之中,我也要将她打醒才是! 这样想着,黛安娜再次举起月刃,就要冲出去。 然而,在她的身后,一个拉霍拉克战士却忽然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面上的弯月刺青。 “这!”他扯着沙哑的嗓子,用尽了自己的力气,“这!” 皎洁的月色下,黛安娜看见了他的脸,那是去而复返的厄斐琉斯。 【0908】 谁的意志 最终,黛安娜还是选择了和厄斐琉斯一起离开。 毕竟现在的蕾欧娜很不对劲,而且围上来的拉霍拉克战士数量很多——如果不是厄斐琉斯机智的混入了队伍之中、主动制造了混乱,恐怕哪怕脱身都不会这么容易。 好吧,实际上,事情比黛安娜以为的还要糟糕,有那么一瞬间,蕾欧娜几乎就要亲自出手了。 只不过一种源自于身体本能的力量让她迟疑了,就在这迟疑的瞬间,黛安娜和厄斐琉斯顺利的从拉霍拉克战士的围攻之中溜掉了。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沙丘的银光之中,蕾欧娜嘴角微微上翘,明明是在微笑,语气却冰冷的可怕。 “还真是执着的人……” 随后,她抬头看向了惴惴不安的拉霍拉克战士,轻轻地挥了挥手。 “收队吧……不着急!” …………………… 烈阳教派的战士们撤退了。 但厄斐琉斯和黛安娜可不知道——此时,他们正在月色的掩护下,匆匆进入大塞沙漠,以此躲避追兵。 两个人的身体看起来都还可以,不过精神状况却多少有些低迷。 无论是担心癸亥玛吕寺里自家妹妹的厄斐琉斯,还是担心和蕾欧娜心态大变的黛安娜,没有人想要在这时候说话,他们就这么沉默者一直走,直到皎月沉沉、东方泛白。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经绕过了整个乌泽里斯,来到了城北的海边。 “这很不对劲。”看着即将跃出海平线的太阳,黛安娜越发的暴躁了起来,“蕾欧娜的模样,她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惜,厄斐琉斯并不能给她一个哪怕是安慰性的答案——大量饮用夜绽花汁液让他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刚刚提醒黛安娜离开时嘶哑的呼喊已经让他的声带受了不轻的伤,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疼痛,现在好不容易停下脚步,厄斐琉斯只想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水。 至于蕾欧娜有什么变化——和他有个锤子关系? 毕竟,厄斐琉斯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复仇者而已,他的族人都死于拉霍拉克战士之手,他从一开始就和烈阳教派不共戴天! 得不到答案的黛安娜整个人越发的焦躁了起来,她原地坐立不安,走来走去,似乎想要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的,依靠着这种办法不仅不会让她弄清事情的真相,反而会让她的情绪更加不稳定…… 终于,在黛安娜焦急的低语之中,日出东方。 火红的朝阳发出了万丈光芒,而在海岸边面对太阳直射的黛安娜则是感觉到了一阵阵难以抵御的眩晕。 一个声音似乎在她的脑海之中努力的安抚着她,让她稍微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而与此同时,黛安娜却本能的感觉如果这时候选择休息,恐怕就真的一切都完蛋了! 可惜,焦躁而疲劳的黛安娜终究未能抵御这个声音,她虽然依旧紧紧地握着月刃,但整个人却闭上了眼睛,然后扑通一声委顿在了海岸边上。 厄斐琉斯显然吓了一跳,他顾不上继续灌水,急匆匆的上前开始试探黛安娜的鼻息。 唔……还好,她还有呼吸。 皱了皱眉头,厄斐琉斯无声的叹了口气,收起了自己的水壶。 随后,他花了好大的功夫,将黛安娜背到了背后。 …………………… 亚索在乌泽里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厄斐琉斯的踪迹——这期间,他甚至钓鱼式的使用了一点皎月教派的内部手段(主要是指给烈阳教派找麻烦),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仿佛厄斐琉斯干了一票之后就老老实实的缩起来了一样。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了——偌大的乌泽里斯,如果一个人执意躲藏,仅仅靠着他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是找不到的。 找不到厄斐琉斯,那就老老实实呆着学生们继续实践好了。 考虑到乌泽里斯毕竟是烈阳教派的大本营,亚索本打算带着学生们了解了这座城市的情况、弄清了宗教背后的嘴脸之后,就去卡拉曼达的。 只要去了卡拉曼达,学生们就能真正动手进行一些破除迷信的小实践了,而那也将是他们的最后一站,等他们从卡拉曼达离开,再次见到这些烈阳教派的信徒,恐怕就是在泰利什尼的战场上了! 没错,亚索已经在盘算着带这些学生却给诺克萨斯人帮帮场子的问题了…… 嗯,最好能顺便也坑一把斯维因? 然而,还没等他离开乌泽里斯,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厄斐琉斯却主动的出现了! 原来,在乌泽里斯的时候,有几个学生保持了之前在祖瑞塔的传统,开展了义诊活动。 之前在祖瑞塔的时候,这种义诊很好的拉拢了周围的居民,帮助学生们收集了不少有用的消息——而来到了乌泽里斯、在弄清了烈阳教派的本质之后,自由活动的学生有不少再次选择了义诊,借此收集消息。 可惜,似乎是因为没有通过烈阳教派渠道的缘故,在乌泽里斯的义诊并不算顺利,甚至发展到后来还有了点“黑医生”的意思。 不过嘛,反正主要的目的是收集情报,名声差劲点顶多让学生们多嘀咕几句。 就在大部队即将离开乌泽里斯的时候,义诊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了之前亚索一直在寻找的人。 “虽然带着兜帽,但我们可是看见了,他的脸上有一个很大的刺青——而且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很有可能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得到消息的亚索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仔细一看……嚯,还真的就是厄斐琉斯! 这是在之前的暗杀之中受伤了? 不,不对劲——你身后背着的这位,难道就是你们皎月女神的化身? 看到了焦躁不安的厄斐琉斯,以及昏迷不醒的黛安娜,这一刻,亚索忽然想到了前几天的时候,传说半夜时分忽然出现了日月争辉的情况。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0909】 情况不对 日月争辉这种事情,在符文之地的确是罕见的天文现象,但并非没有过——实际上,在符文之地,各个地区都有不同的、特殊的天文现象,像是猩红之月、彗星袭月、日月争辉之类的事情隔几年或几十年就会出现一次,所以哪怕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亚索也没有太过在意。 日月争辉算啥? 前几年我还见到大荒星陨了呢,半个星座都支离破碎了…… 虽说这些天文现象的背后,理论上都代表着某些征召,但这些征召一般人也解析不出来,亚索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士,所以第一时间也并未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心上。 然而,如果将“日月争辉”和“皎月女神昏迷不醒导致她的信徒要带着她看赤脚医生”结合在一起,那事情就变味了。 哪怕亚索不懂占星,也隐约能够意识到,这应该和烈阳神教有关,和烈阳与皎月之争有关。 要知道,学生们的“义诊”可以说是非常不可靠的医疗手段了,除了那些毫无办法、山穷水尽之人,绝少有正常人会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现在,厄斐琉斯居然带着黛安娜前来义诊,恐怕这位皎月女神的情况已经恶化的无比糟糕了吧? 心下惴惴的亚索来到了现场之后,负责的学生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了厄斐琉斯和黛安娜的情况。 “那个女人的体内好像有一道光。”负责治疗的学生说起这件事依旧满脸的不可置信,“我有点怀疑自己,但所有人都这么感觉的……” 一道光? 亚索抬起头,仔细的大量起了黛安娜——然后,他也看见了那一道光,一道无比炽热的阳光。 好家伙,果然是烈阳教派干的! 亚索忍不住有些咂舌。 与此同时,忧心忡忡的厄斐琉斯也抬起头、看向了突然出现的亚索。 见到了亚索,他回忆了片刻,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只可惜他最终只是张了张嘴,虽然非常努力,但并未说出一个字。 好在他很快拿出了笔纸,流畅的写下了一行字:“帮帮我!” 对此,亚索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乐意之极。” 黛安娜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糟糕到正常的救治对她几乎是无效的。 因为对她造成伤害的是星灵的力量,是最为纯粹无匹的烈阳之力——医生也许能够轻易处理身体上的伤口,祛除疾病带来的伤害,但对于这种星灵之力,哪怕再怎么精明的医师也没有任何办法。 反而亚索有点跃跃欲试。 对于黛安娜的伤势,他是真的有办法啊! 别忘了,亚托克斯之前就曾经干掉了一个附身在凡人身上的星灵,顺带着斩断了一半战神星座——哪怕亚索做不到和亚托克斯一样的事情,至少对付这一道烈阳之力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嘛! 这样想着,亚索愉快的拿出了暗裔长剑。 厄斐琉斯呆滞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干嘛? 怎么突然拔剑了喂? 本来厄斐琉斯认出亚索还挺开心的,虽然之前在乌泽里斯见面的时候,亚索说了他不是皎月教派的人,但至少这是烈阳教派的敌人,看着亚索一副“我可以解决”的样子,厄斐琉斯还以为黛安娜有救了。 结果可好,一柄漆黑的大剑直接拔出来,上面还充满了让厄斐琉斯不安的不祥之力…… 这叫救人? 厄斐琉斯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武器,但显然亚索的行动要比他更快一分。 还没等厄斐琉斯的武器完成变形,魔剑就已经斩出了。 然后,在厄斐琉斯绝望的目光之中,径直击中了躺在治疗台上的黛安娜。 …………………… 黛安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梦见了自己在烈阳教派生活和成长的那些时候,梦见了自己和长老们一起阅读、修行的岁月,梦见了教派的教诲,梦见了很多很多…… 在梦境之中,虽然她很清楚烈阳教派的教义之中有很多问题,但却只能默默的看着曾经的自己如学舌的鹦鹉一样,奶声奶气的重复着长老的话。 黛安娜梦见了蕾欧娜,梦见了这个温柔的姐姐,梦见了她和自己一起学习时候都能岁月,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亲眼看着友谊的增长…… 我们是朋友,也是对手。 然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梦境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在梦里,黛安娜比蕾欧娜还要虔诚,她从未质疑教团的教义,反而一直严格要求着自己,如苦修者、狂信徒一样,拥抱着太阳的光辉。 感觉到了问题的黛安娜下意识的想要举起月刃、打破这虚伪的梦境,但很可惜,她并没有这份能力,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的作为一个观众,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 与此同时,黛安娜的视角也在一点点的降低,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彻底和梦境之中的“黛安娜”合二为一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黛安娜想要反抗,她已经发现了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她也已经意识到了梦境之中的那个“黛安娜”并不是自己。 但很可惜,她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 之前作为观众时的那微妙的认同感撬开了黛安娜的心防,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放开了自己对梦境的一丝防备,而借助着这份防备,烈阳的力量终于成功起效,影响到了黛安娜的意志…… 当黛安娜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她只能看着另一个黛安娜,对烈阳怀有无限虔诚的黛安娜一点点的取代自己,代替自己的意识…… 完了,一切都完了! 烈阳教派果然和教义所宣扬的完全不同,他们就是一群卑鄙无耻的骗子,一群恶劣至极的混蛋——可惜,哪怕明白这一点,黛安娜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然后,就在黛安娜的绝望之际,梦境忽然毫无征兆的支离破碎,一个陌生的声音出现在黛安娜的耳畔。 “睡醒了么,月亮小姐?” 【0910】 白毛五号 黛安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这位皎月女神醒来的时候,她看见的是被一群年轻人按在地上的厄斐琉斯,以及一个看起来颇有兴致,但自己却从未见过的人。 “你瞧,她这不是醒了吗?”对方似乎还很开心,指着自己对呆滞的厄斐琉斯絮絮叨叨个不停,“她之前就是欠揍了,真的,星灵昏迷总不好,给一剑就醒了!” 看着这家伙手指的方向,似乎说的是……自己?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但黛安娜还是第一时间拎起了身边的月刃——先别管发生了啥,但面前这家伙肯定是在渎神这是没错的! 然而,就在黛安娜想要先来一道月光、给面前这家伙一点教训的时候,让她无比错愕的事情出现了。 双方眼神交互,黛安娜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心底滋生了出来,这份恐惧仿佛根植于她的内心之中,让她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僵硬在了原地。 别说给对方一道月光了。 黛安娜甚至感觉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亚索也看见了黛安娜的动作,他停止了自己恶劣的玩笑,示意学生们可以放开厄斐琉斯了,随后才挥挥手,向着黛安娜打了个招呼。 “醒了?这一觉睡得还不错吧?” “这是……怎么回事?”黛安娜强迫自己抓住月刃,颤抖着开口道,“你做了什么?” “只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亚索下意识的回答道,“驱逐了一点烈阳教派的卑鄙印记而已。” 烈阳教派? 卑鄙印记? “是了,没错了!”黛安娜也逐渐回忆起了自己漫长而破碎的梦境,“烈阳教派试图欺骗我,用另一个我来取代我……” “哦,是这种洗脑方式吗?”亚索听见了黛安娜的自言自语,对此颇为感兴趣,“能具体讲一讲么?这关系到如何对付烈阳教派——之前我也问过雷克顿,可惜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清醒之后几乎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他们伪造了另一段记忆,以此制造另一个我。”听见了亚索的疑问,黛安娜下意识的开口回答道,“用相似的过去取得我的信任,从而取代我……等等,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下意识给出了答案的黛安娜显然已经发现了问题,要知道,皎月女神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物,她从来都有着超乎常人的骄傲,哪怕亚索帮了她忙、让她摆脱了那个可怕的梦境,她也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回答亚索的问题。 质疑是黛安娜的天性——也正是因为这份天性,她才会发现皎月教派残存的那些历史。 然而,现在,面对着亚索的疑问,她却如应声虫一样,本能的给予了答案……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 “啊,你说这个啊。”亚索耸了耸肩,其实也有点无奈,“我去掉了烈阳教派对你的意识,但可能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痕迹——你能明白的吧,就像是下水捕鱼,总归会留下几道涟漪,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情的……” 涟漪? 不算什么大事? 黛安娜敢发誓,这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可惜,她实在没法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因为越是深究,她自己就会越尴尬。 与此同时,厄斐琉斯也终于恢复了自由,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黛安娜,似乎在询问黛安娜的情况如何。 “我安全了。”黛安娜虽然心下有些不安,但至少面上还是平静的,“至少蕾欧娜给我留下的印记被清理掉了,她卑鄙的阴谋也可以宣告失效了。” “到底是什么阴谋?”亚索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这可是难得的、可以了解烈阳教派消息的机会,“你刚刚说他们给你制造了一段记忆?” “不仅如此。”哪怕黛安娜已经提高了警惕,但下意识的,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亚索的疑问,“我敢说,蕾欧娜现在的情况也很糟糕,她已经不是之前的蕾欧娜了,我和她自小一起长大,我很了解她的……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看着周围的学生已经露出了“坐好吃瓜”的表情、看见厄斐琉斯脸上“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的惊讶,黛安娜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说出了很多不应该透露的秘密…… 狠狠地瞪了亚索一眼,她干脆伸出了右手,老老实实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个字都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要向厄斐琉斯要一碗夜绽花汁液,将自己暂时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别这么紧张,黛安娜小姐。”亚索看出了她的提防和戒备,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至少在面对烈阳教派的问题上,我们是同一边的!” “没人和你是一边的!” 黛安娜似乎先确认了一遍,这才松开手,回答了一句——然后,她再一次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亚索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来自己的那一剑下手有点狠,或者干脆就是黛安娜被烈阳教派算计之后,心防已经有了破绽,看来一时半会之间,自己从她的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亚索就想要吩咐学生们带着这两位先去休息、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尽快离开,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努努就带着艾瑞莉娅来到了房间里。 “就是这个!”努努带着艾瑞莉娅,仿佛邀功一样,指向了死死捂住自己嘴巴的黛安娜,“就是这个白头发的大姐姐!” 白头发的大姐姐? 眨了眨眼睛,亚索忽然想起来,似乎艾瑞莉娅说过,自己身边如果出现了白发的女性,就要努努叫她? 见鬼的,这不是同一回事啊! 亚索想要说点什么,但面对着艾瑞莉娅的眼神、以及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锐雯和辛德拉,他只能尴尬的吞一口口水。 “那个,这件事是关于巨神以及星灵的!” “白毛巨神么?” “她可是皎月星灵啊,知道很多信息的!” “白月光是吧?” “我只是救人一命,同时收集情报而已!” “救命之恩哈?” “……” “……” 看着面前微妙的一幕,厄斐琉斯本能的想要离开——然而,他的武器却难得的传来了自己妹妹的消息。 似乎……她对于这种狗血的剧情很喜欢? 咬了咬牙,厄斐琉斯一面进行着面部表情管理,一面牢牢的站在了原地。 【0911】 心有余悸 学生们已经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不用努努提醒,他们就果断开始撤退——总觉得掺和进这种事情,自己可能会遭殃啊!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知道我不应在这里.jpg 而将艾瑞莉娅引到现场的努努则是拉上了安妮,跑在了最前面,看样子仿佛生怕亚索逮住自己…… 可惜,亚索虽然很想给这个小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但此时更关键的是,他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艾瑞莉娅气势汹汹,仿佛要把亚索完全撕碎,哪怕亚索一再强调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情报收集,也没有太好的效果。 没错,艾瑞莉娅也知道这就是一次情报收集。 但话说来,你亚索哪次招惹白毛不是有着正规而合理的原因? 难道这能够成为你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么? 呵——我已经看透了,现在既然努努给了预警,那我就绝对要切断你们之间的联系! 收集情报是吧? 没问题啊! 我做中间人! 随着“翻译”准备就绪,事情迅速的微妙了起来。 本来黛安娜就没有“和这些凡人说话”的意思,现在没有了亚索治疗之后留下的破绽,无论艾瑞莉娅问什么,她都只是冷哼一声,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不配合三个字,几乎都已经写在了她的脸上。 而面对这种情况,艾瑞莉娅也越发的暴躁了起来——这个白毛显然有问题,之前亚索问话的时候她有啥说啥,现在自己开口她就避而不答,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你这样是问不出来的。”眼见着气氛越发僵硬,亚索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除非你能用比翼双刃给她内心来一下,否则她不可能和你敞开心扉的……星灵虽然只是承载了不属于自己力量的人,但客观而言,她还是挺强的。” “这么说,你给她胸口来了一剑么?”艾瑞莉娅瞥了一眼亚索,“所以你能和她沟通?” “对啊。”亚索点了点头,“之前给了她一剑,劈掉了烈阳教派的一点残存印记……” 得到了这个答案,艾瑞莉娅呆滞的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这件事听起来这么诡异呢? …………………… 在亚索的解释下,艾瑞莉娅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也明白了亚索的确是唯一可以和黛安娜沟通的人。 这种情况下,她就算依旧ptsd发病严重,但最终还是冷哼了一声,选择了默默观察。 “那你就问吧!” 听见了这句话的亚索如蒙大赦,长长的出了口气,他一面在心底默默盘算着一会如何收拾努努,一面开始正式八经的“审讯”起了黛安娜。 “姓名。” “黛安娜。” “性别。” “女。” “出生年月日。” “不知道,我被烈阳教派发现的时候是弃婴。” “那籍贯民族也不知道?” “不知道。” “说说看,你是怎么成为皎月化身的。” “在烈阳教派训练之余,我每晚都埋头于书库,阅读所有文字,在皎白月光的照明之下,我发现了被教团隐瞒的秘密。” “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烈阳’几个字。”亚索有点溜号,下意识的玩了个梗,“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皎月’?” “没有写。”黛安娜显然不知道亚索在说什么,“而是发现了被撕去的典籍,从逻辑上说,上面讲述的应该是月亮。” “讲逻辑,怪不得你和那些狂信徒走不到一起去。”亚索点了点头,“所以,你对烈阳教派的教义产生了怀疑?” “最开始只是疑惑,但在得不到解答的情况下,的确产生了怀疑。” “然后呢?” “在月光的指引下,我发现了教团的密室,看见了日月同耀的场景。”虽然亚索在有意识的利用黛安娜心防的破绽,但说到这的时候,对方还是巧妙的规避了很多关键点,“我获得了皎月的承认。” “所以,你攀登了巨神峰?”亚索忽然毫无征兆的提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在星穹下,接受了皎月的力量?” “你怎么知道?”不设防的黛安娜下意识的发出了反问,随后尴尬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泄露了最大的那个秘密,“见鬼的——你不应该知道这些的,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巨神会将自己的力量灌注于攀登到巨神峰顶之人的身上,让其变为行走在人间的星灵,这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什么秘密。”亚索面带微笑,“不过,在我见过的星灵之中,你看起来相当特殊。” “……” 现在轮到黛安娜迷惑了,什么叫星灵之中非常特殊? “你看起来依旧拥有着自己的意志,这实在是殊为难得……” “自己的意志?”黛安娜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蕾欧娜前后巨大的变化,心下猛地一颤,“你是说,成为星灵会有其他的后果?” “瞧,这就是你特殊的地方啊!”亚索点了点头,“正常的星灵听见这句话,恐怕第一时间是对我动手,而你似乎在担心着某个其他的星灵——让我猜猜看,你似乎发现蕾欧娜和你认知之中的形象有些差异,对么?” “……是。”黛安娜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很了解她,我曾经和她一起成长,但现在我所看见的蕾欧娜却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原因很简单啊!”亚索摊开双手,露出一副事情就是这样的模样,“现在控制着那副身躯的,可并不是什么忠诚的信徒蕾欧娜,而是那位从天界降临、行走在符文之地的烈阳巨神啊!” “?!” 黛安娜惊呆了,此时此刻,她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反倒是你。”亚索似乎对黛安娜的反应有所预料,“为什么你看起来除了接受了力量之外,并未表现出什么其他的、被月亮巨神改造的地方呢?难道,这位月亮巨神出了什么问题么?” 说着,亚索看向了在旁边默默吃瓜的厄斐琉斯,他的双眼盯住了厄斐琉斯的双眼,仿佛要看透对方的灵魂一般。 【0912】 月神新生 面对着亚索的目光,厄斐琉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知道什么时候,亚索的一双眼睛变得猩红可怖,仿佛能完全看透自己的血肉和灵魂一般。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哪怕是厄斐琉斯,此时依旧会心跳加速。 “我之前一直也有所迷惑。”亚索似乎察觉到了厄斐琉斯心底的情绪,终于转过头去,“为什么巨神峰的拉阔尔人,在这次恕瑞玛变革之中都在打配合,但只有你们皎月教派不一样。” 打配合? 皎月教派不一样? 黛安娜和厄斐琉斯都有些迷惑,他们显然不是很理解亚索的说法。 “以正义之名拖延德玛西亚的脚步,用守护的名义牵扯诺克萨斯的精力,亲自下手让烈阳的光辉照耀恕瑞玛,任暮光悄无声息的穿越符文之地的帷幕。”仿佛吟唱一般,亚索不疾不徐的说出了好长一串巨神的名字,“战争星灵的消失让你们亲自插手战争,这是有多么的迫不及待啊!”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亚索,揣测着他话里的含义。 “我甚至有所怀疑,怀疑巨神峰上,那些天界的存在是否在盘算着什么;怀疑那一道暮光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归来;怀疑他们是否已经注意到了一个对他们心怀警惕的凡人;怀疑是不是暗裔的复苏同样就意味着巨神的归来。” “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或者说……巨神们现在的日子根本就不好过!” “这张大网的背后,并不是无穷无尽的筹划,而是一个怎么补也补不上的巨大窟窿,你说对吧,未来的皎月巨神冕下?”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亚索并未看向黛安娜,而是再次转回来,直视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厄斐琉斯。 厄斐琉斯第二次面对亚索猩红的目光,这一次他在紧张之余,还多了几分疑惑。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应该去看黛安娜啊,看我干嘛? 然而,亚索的目光却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一般。 终于在厄斐琉斯不知所措的时候,亚索终于给自己的对话加了一个称呼。 “拉露恩小姐?” 拉露恩?! 黛安娜和厄斐琉斯都惊呆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亚索所说的那个“未来的皎月巨神”指的竟然是身在癸亥玛吕寺的拉露恩! 更让厄斐琉斯呆滞的是,就在亚索说出了这个称呼的时候,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月石上传来的力量,也终于“听见”了自己妹妹的回答。 “是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厄斐琉斯心念之中满是疑惑,但拉露恩却并未给予回应。 反倒是亚索仿佛得到了答案一样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所有人都看着狂笑之中的亚索,都不明白他到底在笑着什么。 “看来,所谓的巨神也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也许有些巨神会勾结在一起,但也有不少巨神有着不一样的认识,我本以为,只有代表了繁星的那位、舍弃了天界身躯的索拉卡才真正站在了符文之地这边,但现在看来,这么做的不只是她一个!” “怪不得均衡教派古老的教义要逐日、观星,而猩红之月却以习俗的形式消失在了记载之中!” “怪不得鲛人遏制虚空的珍珠失去了效果,皎月教派没有暗示去交易月石!” “怪不得战争巨神完蛋之后,烈阳教派忙不迭的插手到了恕瑞玛的事物之中,仿佛晚上一步就会出大问题一样!” “很多看起来只是有些奇怪的事情,我现在终于弄清楚了——巨神被杀,就会死,而且不管是被同类所杀,还是被凡人所弑!” 听到亚索这么说,其他几个人显然更加迷惑了,比如艾瑞莉娅,她对均衡教派的教义还是有所了解的,也听说过“逐日的坚持”和“观星的智慧”,但现在亚索将这些消息完全放在一起,她却并未得到任何有意义的信息。 “哈哈哈,拉露恩小姐一定很奇怪,我到底是如何发现了皎月巨神的陨落、如何意识到她将是下一任的皎月巨神的吧?”亚索的目光依旧锁定在了厄斐琉斯的身上,“现在,我就和你讲一讲,我到底是如何发现了这一切。” “而在讲述之前,我恐怕需要先进行第二次的自我介绍。” “在不久之前,我砍了一个星灵,他是战争巨神的载体,是战神星灵。” “那一战之后,天穹之中的潘森星座崩塌了半边。” “后来想起这件事,我曾经非常疑惑,因为按照古老的记载,战争巨神是一个相当不老实的家伙,他经常选择化身,以战争星灵的形势,行走在了符文之地,到处挑起战火——而因为频繁挑事的原因,他的化身也经常暴毙,死于战争。” “但是,为什么那些时候,潘森星座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问题,星穹之上也从未出现过大荒星陨的情况呢?” “后来,我得到了一个奇妙的答案,原来之前那些杀死了‘战争星灵’的人,都只是杀死了战争巨神的肉体,而并没有伤及到战争巨神的本源。” “只有我结结实实的给了战争巨神一剑,结果才导致了大荒星陨,导致了潘森星座的崩塌。” “战争巨神的完蛋导致了潘森星座的崩塌,而他的肉身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他将自己命名为潘森,现在正致力于成为新的战争巨神,所以大荒星陨的结果不是整个潘森星座都被抹除。” “而在弄清了这些之后,我就一直有一个念头。” “大荒星陨意味着战争巨神的完蛋,那猩红之月是不是意味着月亮巨神出了问题呢?” “怀着这个疑惑,我收集到了不少消息,而比较有用的一条就是,在巨神峰的西海岸,有瓦斯塔亚人在寻找皎月教派,要进行一次远古交易,但却始终未能找到交易对象。” “所以,当时我就在怀疑,是不是真的如我猜测一般,月亮真的出了问题。” 【0913】 疑惑已久 当亚索真正见到了黛安娜,给了她这救命的一剑之后,很多事情终于被彻底捋顺清楚了。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 尤其是当他注视着厄斐琉斯的双眼,诡异的看见了曾经潘森才有的“神性光辉”之后,所有的问题都在这一刻彻底解决掉了。 很早之前,亚索就曾经来到过乌泽里斯,那时候他是与斯维因短暂的合作,给乌泽里斯找一点麻烦、牵扯一下诺克萨斯的经历。 在那一次,还没有继承暗裔之力的亚索遇见了还没有完全变成哑巴的厄斐琉斯。 那时候的亚索也算是烈阳教派的敌人,所以哪怕是厄斐琉斯这种绝对不善言辞的家伙,也极力试图向他传教,毕竟对于只有小猫两三只的皎月教派来说,任何一个有实力的信徒都是非常珍贵的。 就这样,从厄斐琉斯的嘴里,亚索解了不少关于皎月教派的事情。 皎月教派和烈阳教派是死敌,双方的关系水火不容,甚至在战争之余还会出现最为直接的屠杀。 当时亚索就很疑惑,按理来说,烈阳教派是信仰着烈阳巨神的拉阔尔人,而皎月教派则是信仰着皎月巨神的拉阔尔人,双方如果真的是死敌,那烈阳巨神和皎月巨神之间,又会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在演戏么? 不应该啊,哪怕是演戏,也不至于要自己麾下的信徒搞种族灭绝吧? 亚索不信这些巨神不明白,人口就是力量! 不过当时他的“业务范围”还没有涉及到恕瑞玛,一时半会也没有去招惹巨神峰的意思,所以也就是看一看、了解一下,多的也就没有了——毕竟巨神峰这种地方实在是比较复杂,不能轻举妄动。 然后,亚索就获得了亚托克斯的力量和记忆,而在闲暇时候、梳理这份记忆的时候,他又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似乎在亚托克斯的记忆之中,在“可恶的巨神”之中,皎月巨神一直是缺席状态的。 亚托克斯也知道有这么个巨神,但具体起来,他根本就没有这位巨神的印象,反而是战争巨神、烈阳巨神这二位就像是两根搅屎棍,在符文之地——尤其是恕瑞玛——抓住所有机会,使劲的搅风搅雨搞事情。 当然了,还有最讨厌的、最狡猾的、最善于隐藏自己的暮光巨神,这位比上面的两根搅屎棍还恶心,堪称老阴逼,没有哪怕一点“强者的尊严”可言。 总的来说,在亚托克斯的记忆里,战争、烈阳和暮光就是巨神之中的搞事三巨头,大部分的问题都是他们这出现的。 除此之外,他多少听过一些巨神的信息和事迹,包括一些皎月巨神和鲛人的交易、正义巨神和德玛西亚的诞生、一个星灵舍弃了天界的身躯成为凡人等等,但这些大多是道听途说,而且和亚托克斯本尊也没有太多关系。 而这些信息对亚索而言,也只能是“拓展阅读”而已,虽然让他对巨神峰有所了解,但也就那么回事。 期间亚索在追寻黑雾本源的时候,曾经思考过艾欧尼亚特殊的“猩红之月”天文现象和皎月巨神之间的关系,可惜他查阅过不少典籍、也询问过了卡尔玛,但并未得到任何有效的消息,甚至猩红之月的出现也仿佛没有任何规律,只是会在隔很久之后,相对密集的出现一段时间,然后就消失在历史之中。 这让亚索下意识的想起了彗星,然后从彗星想到了那位传说之中的龙王——可惜,他还有自己的使命,并没有闲暇时间去研究这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恕瑞玛的变局出现。 …………………… 实际上,泽拉斯的出手很大程度出乎了亚索的预料——尤其是得知了泽拉斯诡异的与烈阳教派合谋之后。 在亚索的认知之中,本来恕瑞玛是不应该有这么一个环节的,甚至阿兹尔的复活都应该是诺克萨斯的扩张所导致的,而不是泽拉斯先出手所引起的后续。 但事情既然发生,亚索就必然要面对,所以在得到了塔莉垭的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赶赴恕瑞玛,亲自了解情况。 于是,不管亚索多么忌惮,他终究要直接面对巨神星灵,面对巨神峰上走下的拉阔尔人。 最开始的时候,亚索只发现了烈阳教派的行动,所以他虽然心里有所担忧,但也并未多想。 但是,随着德玛西亚的消息传来,正义天使开始在德玛西亚收拢名望、执行审判;保护星灵开始帮助瓦罗兰公国的国家“独立自主”,亚索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 正常人是不会将这些星灵当作敌人的,但亚索一开始就潜意识的认为他们不可靠,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会产生怀疑。 为什么看起来这些巨神仿佛有所合作呢? 沉寂了许久的巨神忽然化身星灵行走人间,虽然只有一方大张旗鼓的支持泽拉斯,但其他的几个却微妙的为他提供了援护,这由不得亚索不多想啊!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之前亚索就思考过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巨神是互相合作的,那皎月巨神是咋回事呢? 烈阳和皎月的对抗,到底是演戏,还是真打啊? 而这时候,曾经见识过了大荒星陨的亚索也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个疑惑,如果说大荒星陨之后,潘森星座的破碎是战争星灵被砍了的结果,那猩红之月会不会意味着皎月星灵有了问题? 可惜,这终究是个猜想,而且对恕瑞玛的局势于事无补,种种担忧之下,亚索着急的退出了多边外交,组建了一个松散的联盟框架,应对恕瑞玛的局势。 之后他就再次放下了这方面的猜测——恕瑞玛的局势紧张,而且学生们也要第一批被“拉出来溜溜”了,他实在是忙得要死。 然而,仿佛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乌泽里斯,当他见到了厄斐琉斯之后,之前的种种疑惑全数解开,一切问题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皎月巨神的确完蛋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内部干掉的。 【0914】 前因后果 在黛安娜的身上,亚索并未看见曾经潘森所具有的那种特质。 理论上说,作为皎月星灵,黛安娜如果承受了来自于皎月巨神的力量,她的身上就应该有类似于之前潘森一样的神性光辉,而在亚索的感知下,黛安娜很强大,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神性”存在。 这份“神性”是无从掩盖的,如果真的想要彻底掩盖,那黛安娜只能将自己装成是一个普通人才行——而现在看来,黛安娜不是普通人,但也不没有神性的光辉。 所以亚索才会心生疑惑,在从厄斐琉斯这里得知了之前黛安娜的情况之后,才会选择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嘛,帮忙归帮忙,亚索也很想搞清楚情况——既是对黛安娜的了解,也是对巨神的了解嘛! 结果他如之前一剑劈掉了潘森之力一样,一剑扫清了黛安娜身上的烈阳之息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将黛安娜暂时变成了自己的拥趸,这就更奇妙了。 难道……黛安娜真的就不算是星灵? 那这份力量到底是哪来的? 可惜,这个问题本来是没法问出来的——疑惑的亚索干脆打算就这么着吧,之后放黛安娜和厄斐琉斯给烈阳教派那群疯子找麻烦,也挺好的。 然而,微妙的是,因为一次小小的“八卦”,亚索引起了拉露恩的注意,就在修罗场发生、艾瑞莉娅开始诘问关于“白毛五号”的问题时,尴尬至极的亚索在看戏的厄斐琉斯眼中,看见了寻之不见的神性光辉。 难道厄斐琉斯是皎月的星灵? 不,不是,如果是的话,亚索早就发现了。 既然厄斐琉斯不是,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闪烁着神性光辉的目光,恐怕来自于他的妹妹,那个在烈阳教派的突袭之中,被迫将自己关入了癸亥玛吕寺的圣女——拉露恩!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通顺了。 战争巨神完蛋之后,曾经作为星灵身躯的阿特瑞斯肩负起了潘森的名义,虽然大荒星陨、星穹破碎,但时至今日,潘森星座却依旧高悬夜空之上。 而猩红之月、残月如血,是不是也意味着之前皎月巨神也遭遇了不可逆的可怕创伤,最终拉露恩稳定了局面,肩负起了皎月之名? 再进一步的话,德玛西亚那个审判邪恶的天使小姐,是否也是在慢慢的接替着自己母亲的职责、为成为正义巨神做准备呢? 产生了这种想法,亚索在默默估计了敌我力量之后,选择了直球试探,直接叫拉露恩。 而拉露恩的回应,证实了他的一切猜想。 站在猜想成立的角度上,一切的疑惑都捋顺了。 唤潮鲛姬——或者说巨神峰北边的鲛人部落——为啥无法遏制虚空在海底的蔓延、需要派出娜美寻找皎月的信使? 因为皎月巨神完蛋了,皎月教派也从历史之中被抹除掉了。 正是因为这种缺失,拉露恩才会被赶鸭子上架。 而且,结合着之前猩红之月的情况来看,恐怕拉露恩不是第一个进入癸亥玛吕寺的人,只不过她的前几任都没有成功成为巨神、或者被二度弑神了而已。 循着这个思路,巨神在亚索的眼里终于不再是可怕的铁板一块了。 虽然暮光和烈阳依旧如鲠在喉,但至少有真正行走在人间的那位众星之子,也有何其他巨神不在一起的皎月,还有一个新生的战争星灵,这些都是亚索可以团结的力量!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才会如此兴奋的大笑出声! …………………… 在笑够了之后,亚索终于完整的讲述了自己的猜测——当然,隐去了亚托克斯的那部分。 听到这一切,黛安娜人已经傻了,她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所笃信的皎月巨神现在已经完蛋了这种事情。 然而,被看破一切的拉露恩借厄斐琉斯之口承认了一切——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对八卦的兴趣居然会暴露这么多,再加上自己之前没有忍住、被亚索诈出了虚实,这种情况下,继续隐瞒实际上已经失去了真正的意义。 得到了拉露恩承认的亚索大喜过望,他试图询问更多关于皎月、关于巨神的事情,但可惜的是,不知道是拉露恩不信任他,还是拉露恩真的不知道,亚索最终并未得到任何更多的消息。 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了! 巨神从来都是亚索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尤其是在得到了亚托克斯的记忆之后,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在亚索的判断之中就从“未知的担忧”变成了“未知形式的担忧”,几乎已经可以宣告红名了。 只不过因为信息的极度缺乏,亚索实在对巨神峰、对巨神没啥办法。 现在,通过皎月教派,他勉强打开了一个口子,一个能够一窥巨神的口子,只要沿着这个方向寻找、沿着这个方向发展,他总能真正的了解巨神!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份情报对亚索而言非常重要! 而除了情报之外,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在对付泽拉斯、对付烈阳教派的时候,皎月教派也可以作为一份支援。 虽然在亚索的眼里,皎月教派也不可靠,但至少在他剑意存在于黛安娜心里的时候,对方就是可以合作的——除非本来就没啥人的皎月教派连黛安娜都要放弃。 这份支援固然算不上什么决定性的力量,至少在这次带着学生实习、在敌后进行活动的时候,还是非常有用的。 毕竟……能在烈阳教派的眼皮子底下跳那么久,皎月教派总归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 虽说没有几个信徒、也没有多少群众基础,但皎月教派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一条地头蛇了! 然而,就在亚索思索着双方合作契机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门外,努努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着急。 “外面有不少烈阳教派的人围过来了——他们好像是朝着我们来的!” “芮尔大姐已经要求我们警戒了,亚索先生,出事了!” 【0915】 大军围剿 烈阳教派突如其来的围剿结束了亚索的盘问——在肩负着学生们安全责任的情况下,亚索必须第一时间组织转移。 毕竟……不管怎样,他绝对不能让学生们落在烈阳教派、落在泽拉斯的手里。 至于皎月教派的事情么,安全之后再慢慢说好了! 然而,实际上,这次烈阳教派的围剿,亚索和学生们也算是遭遇了无妄之灾,因为他们的目标其实是厄斐琉斯和黛安娜。 实际上,虽然亚索的队伍看着挺大,但在低调进入乌泽里斯,还有人去听传教的情况下,他们其实并未引起烈阳教派的警觉。 毕竟乌泽里斯也是一座大型港口城市,在恕瑞玛北部沿海虽然不是第一第二,但总归也是前五之列,虽说在烈阳教派的统治下看起来死气沉沉,但至少没有完全阻隔商贸的意思,对于外来者顶多有点冷淡,怎么都算不上仇视。 这种情况下,亚索和学生们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烈阳教派也没有功夫监视所有外来者,只要亚索这边不搞事,他们也就没啥事。 但厄斐琉斯和黛安娜却不一样,烈阳教派可是很希望拿下他们的——之前在城外的围剿已经很好的表现了烈阳教派的态度,这一次,对皎月教派动手,他们是认真的。 哪怕蕾欧娜已经在黛安娜的心上留下了一道致命的伤口,但在得到了厄斐琉斯的消息之后,她还是第一时间亲自带队,围了过来。 辛德拉带着学生第一时间离开,而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烈阳教派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外来者”的身份,反而仿佛放任一般,任凭学生们随意离开。 似乎只要厄斐琉斯和黛安娜在这就行,别人都不是重点。 这种情况下,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亚索、厄斐琉斯和黛安娜三个人了,其他人都顺利的撤出了乌泽里斯,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阻拦。 期间艾瑞莉娅等人也表示过要和亚索一起留下,但事关烈阳教派,事关巨神星灵,亚索有能力自保,但其他人未必有这种能力,所以他还是要求所有人通通离开,带着学生们进入沙漠、抹去自己的行踪。 双方约定,之后会在卡拉曼达见面。 毕竟,哪怕只剩下了亚索一个人,在他一心想要离开的情况下,烈阳教派应该也是没什么办法的。 就这样,原本挺大的一家旅馆,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在这。 而在围墙之外,则是密密麻麻的拉霍拉克战士,镀金的盾牌一面挨着一面,仿佛是巨龙细密的鳞片,闪烁着烈日的光辉。 从窗口清晰的看见了这一幕,黛安娜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她对烈阳教派本身充满了鄙夷,也对这种以多欺少的行为不屑一顾。 可惜,哪怕是骄傲的黛安娜,此时的心里也是没底的。 拉霍拉克战士在超凡者的战斗之中,其实并不算什么棘手的存在,至少在黛安娜的面前,这些让诺克萨斯的崔法利军团都吃了苦头的拉阔尔狂热战士顶多能带来消耗,只要她的皎月之力不竭,那再多的拉霍拉克战士也只能消耗她的体力。 但如果在这些拉霍拉克战士之中,还有一个蕾欧娜,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与蕾欧娜进行高强度对抗的情况下,周围的拉霍拉克战士就真正成为威胁了——只要一个不小心,被这些家伙找到机会、挨了一长矛,那黛安娜就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这种情况下,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厄斐琉斯。 但愿他手里的月石能绽放出最为炫目的清辉夜凝吧! …………………… “出来吧!”和黛安娜的紧张不安不同,蕾欧娜却志得意满、心情舒畅,“厄斐琉斯——你已经没有选择了,我这有一封你们教团长老留给你的信笺,现在你带着的那个家伙已经不再是你们教团中人了,把她交给我,我可以让你离开!” “?”x3 房间里,三个人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又是怎么一个故事? 蕾欧娜在那说什么?她说皎月教派的长老,将黛安娜开除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黛安娜现在名义上还是皎月巨神的化身呢,整个皎月教派都是信仰着皎月巨神的教派,怎么可能将黛安娜视为叛逆? 这不是搞笑么? 似乎预料到了厄斐琉斯的疑惑,蕾欧娜愉快的将信笺丢进了窗户里,而亚索则是在辨认了信笺的安全性之后,示意厄斐琉斯可以看看。 拿起了信笺,厄斐琉斯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完好无损的火漆——火漆上,一轮弯月看起来完整而清晰,似乎真的是原装的信笺。 随后,厄斐琉斯拿起了信纸,逐字逐句的阅读起了上面熟悉的笔迹。 首先,信笺上的文字的确是那位一力抚养厄斐琉斯长大的长老所书写的——包括笔迹和拼写习惯,厄斐琉斯都非常熟悉。 其次,文字所用的墨水参杂了夜绽花的汁液,而这种汁液烈阳教派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到的,所以在这个方面,这封信似乎也是真的。 最后,文字下方有一层只有在月光照耀下才能看见的水印,厄斐琉斯拿起月石武器确认了一下,的确完全是真的,如假包换。 三者结合,几乎可以确认,这封信的确如蕾欧娜所说,是那位长老写给厄斐琉斯的。 然而,信上的内容却让厄斐琉斯感觉到无法相信,这位长老亲切的称呼烈阳教派为“我们的兄弟”,并在蕾欧娜的称呼后,添加了冕下这一尊称,言语之间似乎皎月和烈阳并非是你死我活的死敌,而是并肩而战的兄弟,一切的误会都来自于黛安娜的叛逆云云……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厄斐琉斯可是烈阳教派屠杀的幸存者,他很清楚皎月和烈阳之间你死我活的关系,这是无数信徒的鲜血所铸就的死敌,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消弭? 而且……不仅要开释仇恨,还要交出黛安娜? 看着手中的信笺,这一刻,厄斐琉斯目瞪口呆。 【0916】 无间风云 亚索看着呆滞的厄斐琉斯,心里终于产生了微妙的、不祥的预感——从对方的状态来看,这封信似乎真的是皎月教派的手笔? 这算什么? 一个信仰着皎月巨神的教派,在烈阳教派的威逼利诱下,背叛了他们的巨神? 这些人都皈依了烈阳么? 怎么可能啊! 在亚索的印象里,拉阔尔人在信仰的问题上从来都是无比执拗的,信仰不仅是精神上的方向,更完全深入了他们的三观——这可不是常见的那种“总归没害处、多少信一点”的微妙信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生目标! 所以改信这种事情,在拉阔尔人之中几乎是不存在的事情,那意味着彻底的否定自己过去的所有行为、选择和价值观念! 就在亚索也很迷糊的时候,厄斐琉斯终于听见了自己妹妹的话,沙哑着嗓子,勉强发出了声音,结合着比划,将信笺上的内容完完整整的讲述了出来,随后还清晰的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信是真的,种种迹象显示并非伪造。” “我的行踪恐怕也是教团内部泄露出来的。” “烈阳教派对此做了很多准备,外面人很多。” “长老未必皈依了烈阳,但他的确背叛了皎月。” 未必皈依了烈阳,但的确背叛了皎月? 亚索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接上了自己之前留下的线索——不出意外的话,在蕾欧娜的眼中,黛安娜应该就是现在的皎月星灵、未来的皎月巨神吧? 这种情况下,她才会故意的在黛安娜的心里留下自己的印记——然而,蕾欧娜绝对不会知道,黛安娜并非皎月巨神的真正化身。 而皎月教派能够和烈阳教派合作,一方面应该是源于教派内部对真正神力的渴求、对安定生活的期盼;另一方面也算是烈阳教派在积极团结所有星灵的力量…… 想想看,在蕾欧娜的眼里,如果黛安娜在这里完蛋、或者被洗脑,那是不是意味着皎月巨神的力量将回到她的那边、回到烈阳教派的那边? 不管怎么说,烈阳和皎月的争端,本就起源于双方巨神的争端,现在只要来一手李代桃僵,让一个和烈阳教派没有争端的家伙成为皎月巨神,那所有的矛盾不久烟消云散了么? 到时候,巨神们依旧有着烈阳、皎月和暮光三巨头,可以面对符文大陆复杂的局势! 好算盘啊! 就在亚索有所明悟的时候,外面的蕾欧娜终于再次喊话。 “信笺完全是真的,甚至你的方位也是皎月教团通知我的——实际上,你们全都被那个卑鄙的骗子欺骗了,她并不是什么皎月星灵,而是一个无耻的撒谎精,她的谎言和欺诈引导了我们多年的战争和仇恨,让我们流干了鲜血,真正的皎月星灵即将诞生,现在你回去甚至还能参加典礼……” 似乎笃定了黛安娜根本醒不过来,蕾欧娜愉快的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似乎皎月和烈阳这无数年的战争都是黛安娜一手挑起来的一样。 如果没有亚索就醒黛安娜、弄清楚皎月巨神的情况,恐怕厄斐琉斯真的会有所疑惑。 甚至在拉露恩看到这封信、听见蕾欧娜的说法之后,她还会认同对方的说辞,毕竟她很清楚,自己会肩负起皎月巨神的力量,反而是黛安娜有着星灵之名、并无星灵之实。 然而,由于亚索的搅局,一切都看起来不一样了——黛安娜暴跳如雷的表示老娘才特么二十多岁,你这就把两个教团不知道多少年的锅甩给我,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向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推卸责任很简单,但如果这个本应该昏迷不醒的人还很清醒,那这种泼脏水的行为自然会显得分外滑稽。 黛安娜和拉露恩只要两项对照,然后再看看信上的话、听听蕾欧娜的喊话,非常轻松的就能分辨出真正的问题所在。 在黛安娜的嘴里,烈阳教派本来有不少典籍都提到了皎月教派,不过都被人为的撕毁和删改过,自己获得了皎月之力的时候,也曾经经历过日月同辉的情况,但却被斥为异端。 站在厄斐琉斯的角度上,他和他的妹妹拉露恩都是宗教屠杀的幸存者,都很清楚双方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通过远在癸亥玛吕寺的拉露恩,大家至少也弄清了前几任皎月巨神是中途陨落了这个事实——虽然拉露恩本尊对这段历史并不清楚,但她至少知道之前的皎月巨神完蛋了、自己现在才是即将完全接纳皎月之力的那个人…… 三个人的消息结合在一起,自然将烈阳教派和皎月教派的谎言戳了个千疮百孔,那些情真意切的文字看起来是那么的幼稚而可笑,仿佛用一张张破烂无比的遮羞布,在尴尬的掩盖着自己的野心和贪婪。 这种情况下,在场的三个人很快就在接下来的行动方面达成了一致——别的先可以不管,但对付烈阳教派,就要揍他丫的。 外面的蕾欧娜还在喋喋不休的劝降,她很在意厄斐琉斯的战斗力,非常希望将他纳入手下,至于安全性什么的,完全可以洗脑解决嘛。 笃定了黛安娜醒不来的情况下,她是真的认为房间里只剩下了厄斐琉斯一个还清醒的人,只要说动了厄斐琉斯,一切就全都没问题了。 而房间内的三个人也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为了顺利突围,他们打算用厄斐琉斯作为诱饵,先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力再说。 就这样,在亚索和拉露恩的指导下,厄斐琉斯那张冰冷的扑克脸上,终于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了一个“符合蕾欧娜期望”的纠结,随后,他保持着这份纠结,磨磨蹭蹭的探出了窗口,用手势比划着“你说我的踪迹是教团提供的,那你把之前给我提供情报的人叫来啊!”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蕾欧娜的身后很快出现了一个面容普普通通的家伙——而这个家伙,正是之前为厄斐琉斯提供物资和情报的皎月教派暗桩。 见到了这一幕,厄斐琉斯气得直咬牙,但表面上还要继续虚与委蛇,你来我往的相互试探。 与此同时,在房间内,黛安娜则是握住了月刃,争分夺秒的自我恢复,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终于,在蕾欧娜逐渐焦急、厄斐琉斯手都酸了之后,黛安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我好了。” 【0917】 杀出重围 之前亚索的一剑虽然治好了黛安娜所遭受的侵蚀,但她毕竟是重伤之躯,侵蚀止住了没错,身上的伤势却还需要修养。 好在摆脱了侵蚀之后,黛安娜的恢复速度极快,再加上厄斐琉斯默契的拖延,当蕾欧娜那边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厄斐琉斯不知道为啥一直在比比划划浪费时间的时候,黛安娜已经差不多拥有了一定程度的战斗力。 比不得全盛之际,但用以突袭逃脱应该还是可以的! 就这样,当厄斐琉斯那边再也拖延不下去的时候,黛安娜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旅馆,从后方开始了行动。 手执武器围困着旅馆的拉霍拉克战士很多,但前面在那比比划划的“谈判”,后面这边却只能从旗帜上看到命令,时间一久,自然会有所松懈——哪怕是虔诚的拉霍拉克战士,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表现出一副强悍的状态实际上是为了劝降里面的人,现在里面的人都在看前面,那我们这些在后面的,自然就能稍微喘口气了。 这种情况下,随着谈判时间的增长,这些拉霍拉克战士的态度就逐渐松懈了下来,这大晌午的,顶盔掼甲支棱着长矛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虽说这些拉霍拉克战士还不至于放下武器、现在也依旧保持着阵列,但精神状态方面还是相当放松的。 而这种放松就成为了黛安娜的机会。 当后面的拉霍拉克战士眼巴巴的等待着进攻或者收队的命令时,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新月降临!” 随着黛安娜的一声呼喝,皎皎月华挥洒而下,烈阳之下,这月光却依旧凝练而致命,以至于之前相对比较放松、等待着蕾欧娜命令的拉霍拉克战士根本没有做好准备,齐整的阵型很快就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而几乎与此同时,厄斐琉斯也结束了冗长的谈判,他拿出了武器,切换为了通碧状态,远远的挥洒出了致命的清辉夜凝。 虽然蕾欧娜轻而易举的挡下了袭向自己的月光,但周围的拉霍拉克战士却没有这么快的反应,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趁着这个机会,厄斐琉斯果断向后撤退,和黛安娜合流一处,径直杀向了后面的拉霍拉克士兵,并顺势将之前黛安娜撕破的伤口扯得更大了几分。 蕾欧娜清楚的觉察到了后面的混乱,第一时间选择站出来前去指挥——她相信,只要自己出现在后面,拉霍拉克战士就会恢复秩序、并再次组织起一个完整的包围网。 然而,没等她有所行动,一声爆喝如雷霆般炸响,在蕾欧娜和拉霍拉克战士们呆滞的目光之中,这座小小的旅馆被直接掀掉了屋顶,随后,一个高大无匹的身躯轻轻松松的推倒了围墙,张开了自己漆黑的羽翼。 “聆听……灭绝的死寂吧!” ……………………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蕾欧娜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暗裔,面色瞬间冷若寒霜——身为烈阳星灵,她很清楚暗裔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和混蛋! 而现在,面前这个疯子,似乎和皎月教派扯上了关系…… 尤其是当一双漆黑的双翼展开,一柄锋锐的魔剑举起之后,蕾欧娜更是无比头疼——她认出了面前的亚托克斯! 见鬼了! 就在不久之前,就是亚托克斯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正面挑战了潘森,给符文之地带来了一场无比惊人的大荒星陨。 而那一场大荒星陨……也正是蕾欧娜出山、插手恕瑞玛事务的主要原因之一! 之前亚托克斯一度完全失去了消息,只有在雷克顿被抢走的时候疑似出现,蕾欧娜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来到自己的面前。 而且,似乎还和皎月教派混在了一起! 这两股力量的合流让蕾欧娜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她很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如果暗裔真的和皎月星灵扯上关系,那事情恐怕就真的大条了。 想到这,蕾欧娜摇了摇头——她决定不去想这些,此时此刻,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面前的这个暗裔。 下一刻,蕾欧娜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天顶之刃。 金灿灿的长剑闪耀着太阳的光辉,仿佛一道流光,笔直的袭向了张开双翼的暗裔,而随着蕾欧娜的出手,周围的拉霍拉克战士们发出了阵阵欢呼,他们用长矛击打着盾牌,整齐的发出了“呼——呼——哈”的呐喊,仿佛在为蕾欧娜打气助威。 而面对着这种攻势,亚索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暗裔魔剑,赐死剑气之下,这柄原本就漆黑的大剑更是缠绕上了一层让人心悸的不祥之力,就在拉霍拉克战士们喊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赐死剑气和烈阳之力终于产生了碰撞。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两种力量在接触之后,竟悄无声息的湮灭在了半空之中…… 不过,还没完! 几乎在赐死剑气和烈阳之力消失的同时,蕾欧娜整个人都化为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眨眼之间,流光已至,亚索先一步斩出的长剑被蕾欧娜的鸢盾所格挡——考虑到双方的体积对比,这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要知道,虽然蕾欧娜体格高大健壮,但她面前的亚索暗裔化之后已经堪比巨人,虽然亚索并未法天象地的搞出一副堪比奥恩的身躯,但与蕾欧娜相比,却还像是大力士欺负婴儿。 但现在,大力士的一剑却被婴儿手里的鸢盾所拦下,这是多么惊人的一幕! 亚索对此倒是早有准备,毕竟对手是烈阳星灵,绝非泛泛之辈——但这一幕看在拉霍拉克战士的眼里却仿佛神迹。 为了表达自己的激动,在双方再次出招的时候,这些兴奋至极的拉霍拉克战士在呼喊的同时,齐刷刷的掷出了自己的武器。 密密麻麻的长矛呼啸着袭向了亚索,显然,这可不是一次单挑,而是一次不折不扣的群殴! 【0918】 逃出生天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投矛,亚索难得的表现出了一丝狼狈。 和沙盗们的凡兵不同,拉霍拉克战士们的长矛都是经过了专门祝福的,上面多少带有烈阳之力,哪怕是亚索,被这么来上一下子,都依旧有些承受不住。 但即使如此,他也并未使用疾风之力,而是张开双翼,在尽可能的打掉投矛的情况下,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 “笃笃笃——” 一支支投矛插在了亚索的身体上,仿佛是箭矢射在了古树的树皮上,让蕾欧娜嘴角那一抹还未来得及绽放开的笑容,在半途之中尴尬的僵硬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暗裔的身躯不应该是非常不稳定的么? 为什么挨了这么一下子之后,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崩溃的趋势? 这一刻,蕾欧娜有很多问号——要知道,她对暗裔可说的上是有所准备的,刚刚的那一波合击也差不多专门是为了暗裔和天神战士准备的,在她看来,只要自己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拉霍拉克战士的投矛就可以击破暗裔或者天神战士的防御。 哪怕天神战士如黑曜石一般的身躯,都无法扛住无数长矛携烈阳之力的穿刺,更何况是暗裔那不稳定的身躯?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自己一击奏效没错,但对面的剑魔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一面高高跃起、一剑劈下,一面好整以暇的从身上将一柄柄长矛拔下来、随手掷向了周围的拉霍拉克战士。 虽说亚索没练过这一手,投掷的长矛大多落空,但这种无视掉伤寒、反而轻轻松松发起反击的状态,还是让拉霍拉克战士们的士气瞬间大沮。 之前因为蕾欧娜的鼓舞,这些狂热的战士撑住了亚索暗裔之躯所带来的恐惧,甚至还呼喊着按计划发起了偷袭,但现在,随着偷袭的失效,他们很快就被更加窒息的恐怖所攫握。 围在周围的拉霍拉克战士只要看向了亚索那猩红色的双眼,就会不由自主的心跳停拍。 面对这种目光、如此威势,哪怕亚索的反击歪的离谱,拉霍拉克战士们却依旧心惊胆寒!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蕾欧娜自然不能坐视教团的信徒沉溺在恐惧之中,面对着亚索泰山压顶的一击,她毫不犹豫的迈步上前,举起鸢盾。 然而,之前已经被摆了一道的亚索又怎么会给她这种继续激励士气的机会? 别看亚索表面上一副丝毫不慌的模样,但刚刚的那一阵投矛其实已经切切实实的伤到了他——要不是在以绪塔尔丛林的割草极大程度的改变了他暗裔之躯的状态,恐怕这一刻他真的就如蕾欧娜所期待的那样,有了崩溃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亚索怎么可能任由蕾欧娜继续鼓舞士气、和拉霍拉克战士一起出手? 喜欢以小博大?用这种看起来仿佛奇迹一般的手段鼓舞士气? 好啊,那你就见识一下,老子到底多大! 暗裔之力,法天象地! 蕾欧娜举起的盾牌并未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第一时间迎接亚索的重击,因为亚索在挥剑之际,整个身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眨眼之间,就从五米到五十米。 当这一剑终于到来的时候,蕾欧娜需要面对的可不是一柄三米多长的超级大剑,而是一柄长度超过三十米的惊人巨物! 面对着遮天而来的阴影,蕾欧娜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惜,这时候她已经没有了闪避的余地,只能用鸢盾护住自己,尽可能的抵御这一剑的冲击。 下一刻,在周围拉霍拉克战士们的呆滞之中,暗裔魔剑重重地砸在了蕾欧娜的怨毒上,如同锤子砸钉子一样,将这位烈阳星灵干脆利落的砸到了地下。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亚索很清楚,蕾欧娜虽然现在被自己砸没了,但她实际上屁事都没有。 但……拉霍拉克战士不知道啊! 战场之中,原本整齐划一的呼喝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了下来,看着烟尘之中张开双翼、顶天立地如一尊魔神的亚索,这些拉霍拉克战士哪怕再怎么虔诚,终于也无法继续压制内心的恐惧了。 虽然依旧有人壮着胆子举起盾牌,但更多的拉霍拉克战士只能麻木的看着亚索,本能的转过身开始逃跑。 而亚索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感受……真正的痛苦吧!” …………………… 在亚索的有意驱赶下,拉霍拉克战士的阵型迅速崩溃,他们开始恐惧,开始逃离,然后带着周围的人一起,彻彻底底的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亚索则是挑选了一支数量看起来不多不少的队伍,这么追赶着他们,一路向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等蕾欧娜艰难的从地下爬出来的时候,这位烈阳星灵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高贵和优雅——此时此刻,她仿佛是一只金闪闪的土拨鼠,呆滞的看着自己面前一片混乱的战场。 所有的拉霍拉克战士都仿佛是没头的苍蝇,到处胡乱逃跑,一个个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虽然他们大部分并未丢下盾牌,也没有脱下盔甲,但在蕾欧娜的眼里,他们依旧是一群可耻的溃兵! 不过,在气愤之余,蕾欧娜也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次是上当了——对方那么气势汹汹的一剑,为的就是暂时切断自己和拉霍拉克战士之间的联系、造成这种让人头疼的混乱,而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他的战术很成功,至少在蕾欧娜的视野之中,她已经看不见那个暗裔的身影了…… 咬了咬牙,这位烈阳星灵终于压制了自己的怒火,她将天顶之刃高高举过了头顶,随后召唤了日炎耀斑。 宛若实质的烈阳光辉倾泻而下,在清空了一大片战场的同时,也让发懵的拉霍拉克战士们终于渐渐恢复了神志——趁着这个机会,蕾欧娜终于有时间去了解自己从底下爬出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结果……也正如她预料的那样,那个卑鄙的暗裔趁着这个机会,先一步逃之夭夭,现在早就离开了乌泽里斯! 【0919】 随风奔跑 亚索的确跑了。 这倒也算不上是怂,暗裔的事情……能算是怂么? 实在是以一己之力对抗一整队训练有素的拉霍拉克战士、再加上一个烈阳星灵,哪怕是亚索,也根本遭不住。 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在刚刚的交手过程中,亚索已经清楚的发现了对方存在的配合,在这种超凡者之间的战斗中,拉霍拉克战士毫无疑问是脆弱的,哪怕装备着大盾,也根本无法抵御对方的攻击——但是,在攻击方面,哪怕是面对亚索或者什么其他的暗裔、飞升者、荒野诸神,他们的长矛依旧有着不错的穿刺效果。 这种情况下,只需要蕾欧娜扛住前期的攻势,他们就能非常顺滑的合作,联手给予敌人致命的攻击。 就好像是锤子和铁砧一样,蕾欧娜做铁砧、拉霍拉克战士做锤子,总能敲碎最坚固的防御。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第一时间就已经选择了开溜,之前拉霍拉克战士们的长矛让他浑身又疼又僵,再继续下去恐怕自己就好交代了,所以他才选择忽然使用法天象地将蕾欧娜锤到地下,趁着这份混乱脱离战场。 而没有意识到这一手的蕾欧娜哪怕很快意识到了亚索的目的,但从地下爬出来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已经开溜的亚索又怎么可能让人轻易追上! 眼见着亚索庞大的身躯早已消失不见,蕾欧娜最终能做的也只有将这个家伙记载小本子上罢了——虽然心下隐隐不安,但她至少还能安慰自己:“不过是个暗裔而已。” 当蕾欧娜在拉清单的时候,亚索已经一路卡其脱离太到了乌泽里斯北部的海岸。 之前他和艾瑞莉娅、和黛安娜约好了,大家在卡拉曼达集合,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迅速前往卡拉曼达。 不过,考虑到自己对道路的辨认能力,亚索需要有一个向导、或者找一个绝对不会迷路的方法。 因为走得匆忙,找向导这件事一时半会可能没有机会,于是,亚索灵机一动,干脆来到了乌泽里斯城北,打算沿着海岸一路向西。 这可真的是一个绝妙的手段,只要亚索保证自己沿着海岸线一直前进,那最终必然会抵达卡拉曼达,因为卡拉曼达也靠海! 虽然说这种赶路的手段非常绕远、曲曲折折的海岸线也不是正常人能走的行进路线,但对于亚索而言,这些问题反而不如“不认路”来得尴尬! 就这样,亚索确认了西部的方向之后,愉快的踏上了征途。 …………………… 曲曲折折的海岸线十分漫长,潮涨潮落之下,亚索时而走在沙滩上,时而跳跃在礁石间,时而于树林中开辟道路,时而攀缘着绝壁悬崖。 认定了海岸线的方向,他就老老实实的、一步不离的沿着海水和陆地的交界处前进。 期间他经过了不少小型港口,但却都没有进入其中,而是选择通通飞越,于亚索而言,这就是最完美的路线! 通过这种踏踏实实的赶路方式,亚索非常顺利的抵达了卡拉曼达——甚至因为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缘故,当他抵达卡拉曼达的时候,无论是学生还是皎月教派,都还在路上…… 在城门口偷偷蹲了一整天之后,亚索终于确认了自己才是第一波抵达的那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亚索多少有些担心,但算一算时间的话,倒也不至于太过紧张,于是,亚索干脆决定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毕竟……现在他身上的很多地方依旧在隐隐作痛,哪怕以暗裔的自愈能力,也不能将拉霍拉克战士的投矛等闲视之! 选了一家顺眼的旅馆,亚索在浴缸里整整泡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里,他几乎日夜不断的泡在了沸腾的开水之中。 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亚索想要煮熟自己,而是在多方实验之后,他发现高温的浸泡能让他感觉更加的舒适,似乎这既能缓解疼痛,又能加速暗裔之躯血肉的新生速度。 虽然旅馆的老板对亚索的行为感到非常好奇,但在金海克斯的帮助下,他还是打消掉了自己不应该有的好奇心——烧水这种事情,应该不会产生太糟糕的结果吧? 三天之后,当亚索终于离开了大锅、神清气爽的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他终于感觉自己恢复了过来。 不容易啊! 这次和拉霍拉克战士的交手无疑给亚索敲响了警钟。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亚索都处于一种“无敌”的状态,哪怕他很清楚虚空的可怕,但在考虑自身问题的时候也总归会下意识的疏忽大意。 结果就是,一群拉霍拉克战士的投矛就让亚索好好的喝了一壶,如果不是法天象地这一手突然袭击,恐怕即使成功逃离,也要好好褪一层皮。 与此同时,巨神在亚索眼中的危险性再一次提高——也许巨神之中有善良的、正直的,但目前看来,至少烈阳和暮光都和这两个词无关。 巧的是,也正是这两个糟糕而难以对付的巨神,一直在盯着自己这边…… 好在从目前来说,亚索的马甲还是安全的,知道“亚索就是亚托克斯”的人并不多,而且至少目前是可信的,通过这两个马甲,哪怕是面对着有组织的巨神和巨神信徒,亚索也总归有一份可以迂回的余地。 摇了摇头,亚索暂时先将这些诶乱七八糟的想法排除到了脑海之外,他爬出了大锅、熄灭了火焰,在擦干身体之后给自己换了一套新衣服,然后施施然离开了旅馆。 现在,他要去东门迎接即将到来的学生和皎月二人组了——算算时间的话,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吧? 然而,尴尬的是,亚索换新衣服的喜悦并未能持续多久。 当他哼着不成调的音节、愉快的离开旅馆之后,直到太阳偏西,也没找到东门在哪。 好不容易趁着周围没人、飞到半空之中、找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门,亚索却发现这赫然是不久之前自己进入卡拉曼达的方向。 不是什么东门,而是北门。 【0920】 卡拉曼达 作为一座特殊的恕瑞玛城市,卡拉曼达虽然经常与乌泽里斯、纳施拉美、卑尔居恩并称,但它并非是一座贸易城市,而是一座农业、旅游和资源型城市。 作为恕瑞玛大陆的西北端,卡拉曼达位于巨神峰山脉的山麓北侧,与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隔海相望。 就知名度来说,卡拉曼达无疑是恕瑞玛的“一线城市”,而提起了卡拉曼达,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黄金浴场、水晶浴场以及一个和“皮城佬”同样有名的特殊称呼“卡拉曼”。 这里的黄金浴场和水晶浴场并不单单指沙滩的金黄和洁白,更是为了纪念整个恕瑞玛最大的金矿和水晶矿。 除此之外,卡拉曼达城周围,还有一片宝贵的“流油沃土”——从巨神峰留下的雪水一支向西汇入了可哈利河,另一支则是向北,经过卡拉曼达入海,滋养着这座位置和气候都令人充满愉悦的土地。 在洋流季风和雪水资源的双重加持下,卡拉曼达周围的巨神峰山麓地带,分布着大量的肥沃土壤,这些土壤颜色虽然接近沙子,但却并非如沙子一样贫瘠,反而充满了各种营养,仿佛攥上一把就能滴出油水一般,流油沃土也因此而得名。 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使得卡拉曼达一直以来都有着一种特殊的“壕气”——虽然卡拉曼达人的信仰和拉阔尔人非常类似,但他们却完全没有苦修的习俗,反而乐于用世俗的物资去供奉他们所崇拜的巨神…… 对于烈阳教派来说,巨神峰的拉阔尔人是拳头,而卡拉曼达就是不折不扣的钱袋子,从泽拉斯的崛起之路,亚索可以清晰的看出双方这种截然不同却配合默契的分工方式。 似乎是为了赚钱的缘故,卡拉曼达虽然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宗教城市,但却并不如现在的乌泽里斯那样让人喘不过气来,反而处处充满了开放而活泼的气氛。 从某种程度上说,卡拉曼达的气势和皮尔特沃夫很相似,但骨子里却截然不同——前者是天生的土豪,只需要简单的耕作和采矿,就能收获大量别处无法出产的好东西;而后者其实很悭吝,因为他们的每一个金海克斯都来自于辛辛苦苦的贸易、来之不易的发明以及无休无止的商业竞争。 这种情况下,哪怕就整体产值而言,卡拉曼达和皮尔特沃夫恐怕会差一位数,但就消费习惯和生活观念来说,卡拉曼达人却远比皮尔特沃夫人来得大方。 在通用语的俚语之中,用以代指卡拉曼达人的“卡拉曼”有着“人傻钱多、又土又豪”的特殊寓意,而代指皮尔特沃夫人的“皮城佬”形容的却是“骄傲而吝啬,处处计较但面上却一定要高人一等”。 虽说地域歧视是不对的,但客观而言,各地不同的地理环境的确早就了不同的文化风俗,也深刻的影响到了当地人的心态、气质和习惯——而这些,就是地域风格所给人的强烈感受。 …………………… 可惜,身在这座不少人心里的“黄金之城”,亚索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好。 此时此刻,亚索正位于黄金浴场和水晶浴场的分界线,在他的面前,暮色残阳铺水中,波光滟滟半天红。 金灿灿和白生生的沙滩在夕阳的照耀下,被镀上了一层诱人的玫瑰红,它们美妙无比的调和在一起,但仔细看上去却又渭泾分明,无比和谐。 在亚索身边的外来游客看来,这一大片沙滩的美妙,值得用所有艺术手段铭记。 但在亚索的眼里,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哪怕只是夕阳下海鸥欢快的鸣叫,听在亚索的耳朵里,都仿佛是对自己的嘲讽。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 原因也很简单,亚索又又又又又一次迷路了。 看着面前的沙滩,亚索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出了门一路向东,最后却来到了北门外呢? 而且,因为之前亚索就是从北门进入的卡拉曼达,他还特意避开了自己看齐有些眼熟的道路,结果转来转去,却还是来到了北门! 我可是要去东门的啊! 亚索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得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亚索只能长叹一口气,然后开始向当地人寻求帮助——至少,他记住了自己下榻的旅馆的名字,只需要装作迷路的游客,他就能顺利的回去,至少不至于连居住地都找不到。 摇了摇头,亚索努力摆脱了这份微妙的沮丧,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笑,然后开始向一个当地人打扮的家伙,打听起了自己的旅馆的位置。 对方似乎是一个典型的卡拉曼达人,在亚索昧着良心的恭维下,很快就壕气的展现了卡拉曼达人的一面——要知道,亚索只是语气夸张的赞美了一番他脖子的一个拙劣无比的黄金护身符,这家伙就仿佛是亚索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拉着亚索表示“你这审美真没的说,一看就是皮尔特沃夫的艺术家,我知道,你们艺术家都留长头发的”云云。 看着对方那副热情无比的模样,亚索舔了舔嘴唇,最终并未告诉他皮城人其实很少有自己这种纯黑色的头发。 亚索的犹豫在对方看来就是默认,他开始迅速的打探起了亚索的艺术方式,并且鼓吹起了自己对艺术的“独到见解”。 然后,亚索就无比尴尬的跟随着这个兴奋的家伙,到了一座别墅的外面,然后听对方洋洋洒洒的介绍起了自己的藏品。 似乎为了防止牛皮被吹破,这家伙在“试探出”了亚索的籍贯之后,话锋一转直接转向了艾欧尼亚的传统艺术,似乎这样就能成功的在一个艺术家的面前掩藏自己的无知。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最尴尬的是……这家伙嘴里的“艾欧尼亚传统艺术”根本就不是什么传统艺术,在他的收藏之中,亚索分明看见了很多熟悉的东西。 那些“珍品”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亚索画的。 【0921】 私人导游 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副《绽春印象》的仿制品,亚索尴尬透了。 他就是来问个路,想要回到自己的旅馆去,结果偏偏碰上了一个喜欢显摆自己藏品的典型卡拉曼,这家伙先是给亚索预估了一个身份,然后自作聪明的避开了这个臆想的身份,妄图在他以为的、亚索不了解的领域,展现自己非凡的艺术修养。 结果就是,这家伙当着原作者的面,摆出了一副高仿绘品。 要知道,《绽春印象》那幅画可是非常有代表性的画派启蒙作品,再加上当初特殊的环境,几乎称得上是艾欧尼亚的国宝,怎么可能轻易而举的来到一个卡拉曼手里? 然而,这些富裕的卡拉曼总是以为有钱什么都能买到,总是对自己的经济能力怀有不切实际的判断,他们这种壕无人性的习惯,客观上滋养了大量油嘴滑舌的骗子,而面前这货,就是一个受害者。 可惜,亚索可没有兴趣去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艺术观,一番敷衍之后,亚索还是强调要回到自己的旅馆去。 对方似乎不大高兴,但最终还是叫来了一个仆人,让这个仆人作为向导,带着亚索离开了别墅。 第二次行走在沙滩上,亚索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算是什么事啊! …………………… 第二天,亚索没有再独自出门——在询问了旅馆老板之后,他终于提出要一个私人导游。 相较于其他地区,卡拉曼达的物价简直高的吓人,私人导游三枚金海克斯每天的雇佣价格简直让亚索目瞪口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敲了竹杠。 为了震慑一下对方,亚索隐晦的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不经意”的敲了敲前台,在光洁的黑曜石吧台上留下了几道如刀刻斧凿般的刻痕。 这一幕显然吓了对方一跳——黑曜石虽然多数用作高级装饰,但本身也是一种宝贵的高硬度材料,站在凡人的角度上,亚索的这一手几乎称得上是神乎其技了。 战战兢兢的看了亚索一眼,这位老板最终表示“放心,私人导游绝对可靠,毫无问题”,但却丝毫没有提到降低价格的问题。 这时候亚索才意识到,卡拉曼达的物价竟然这么夸张——才怪咧! 当亚索见到了这位“私人导游”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双方的沟通完全出现了偏差,什么见鬼的私人导游,这分明就是骨肉皮! 揉了揉太阳穴,亚索凑到了旅店老板的面前,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不是这种家伙。”他伸出食指,再次按到了黑曜石的吧台上,“是经验丰富的、了解周围情况的、能够带我去任何附近我想去的地方的私人导游!” “您说的……”对方战战兢兢,汗出如浆,“是私人的向导么?” “有什么区别么?”亚索挑了挑眉头,“向导和导游?” “抱歉,先生。”眼见着亚索似乎的确不明白问题的核心在哪,对方看起来也长出了一口气,“我没有意识到,原来您是第一次来到卡拉曼达,并不熟悉这里的语言习惯——在这里,私人导游这个词多少有些暧昧的……” 见鬼的暧昧! 亚索深呼吸了一次,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随后再次看向了面前的老板:“我要的,是私人向导,而不是这种花瓶一样的骨肉皮!” “明白,先生!”眼见自己的吧台没有第三次遭殃,这位老板也如蒙大赦,“绝对没问题——而且只需要一个金海克斯!” 亚索点了点头,然后就坐在了大厅里,看着这家伙打发走了那个浓妆艳抹的骨肉皮,然后迅速叫伙计联系起了其他人——当然,此外,他也听见了对方低声的咕哝。 “卡拉曼达这还要什么向导,又没有不长眼的沙盗会在这惹麻烦,要个养眼的私人导游不好么?” …………………… 经过了一个小插曲,亚索终于顺利的雇佣到了一个私人向导——对方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肤色黝黑,打着赤膊,虽然有些卡拉曼达的本地口音,但却精通多种语言,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而他的雇佣价格也便宜了很多,每天一枚金海克斯,而且可以充当保镖,按照他的自夸,他完全可以应付卡拉曼达周围九成以上的危险。 “只要不遇上倒霉的山洪和海啸,我保证您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于对方的说辞,亚索不置可否,但对于这个向导,亚索还是很满意的,在他长篇大论的自我介绍结束之后,亚索干脆利索的给予自己的目标。 “去东城门。” “卡拉曼达有两个东城门,先生。”对方并未第一时间出发,而是继续询问了一句,“我们要去哪一座?” “呃,一般从乌泽里斯来的人,会走哪一座?” “通常来说,乌泽里斯的商人都是走海运的。”对方压低了声音,“海上方便快捷,而且远比穿越沙漠来得舒服。” “如果是穿越沙漠呢?” “那一般不会走东门。”向导想了想,从腰间拿出了一副地图,指给亚索看道,“卡拉曼达的陆上贸易一般都是从这里走的,穿过山坳,走南边,因为从南边走虽然绕一点远,但无论是哪边来的,都可以沿着山麓走,这样不缺水,行人也比较多——如果从东边过来,那就要沿着滩涂前进了,没有哪个商人希望斯卡拉什的蹄子陷进海边的滩涂之中。” 眨了眨眼睛,亚索终于有些明白了。 原来如此! “那就去南门好了。”他从谏如流的点了点头,“顺便问一句,你手里这种详细的地图哪里有卖的?” “如果先生感兴趣的话,这一幅就可以。”对方看起来非常开心,“两枚金海克斯,支持以旧换新——我保证,这是卡拉曼达最详细的一款……” 挥挥手打断了对方的推销,亚索愉快的掏出了两枚金海克斯。 而这一幕看在旅馆老板的眼里,更是让他有些莫名其妙——同样是三枚金海克斯,怎么看都是私人导游来得更爽一些吧? 这种破地图……有什么用? 冤大头! 【0922】 唤潮鲛姬 亚索显然不知道这位老板的心声——就像这位老板恐怕一辈子也理解不了,这种详细无比的地图究竟有着多么重要的战略意义一样。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亚索就在这位私人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了卡拉曼达的南城门。 随着两人转过一道街角,一座巨大的、忙碌的、拥挤的城门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相较于亚索见过的很多大型城门,卡拉曼达的南门虽然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最吸引眼球的——尤其是城门两侧,那四座闪闪发光的塔楼,简直要晃瞎人的眼睛。 亚索真的不是很能理解,处于怎么样的考虑,才让卡拉曼达选择将塔楼离地三米以上的外墙赌上一层金子。 有钱……钱就是这么用的? 这种无语在向导看来是“惊呆了”的表现,于是他带着亚索靠近了这四座塔楼,然后向他详细的介绍起了这些散发着土豪气息的建筑。 “这可不是简单的镀金。”这位私人向导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这四座塔楼是城主虔诚的象征,也是在教团见证下,卡拉曼达辉煌的见证!” “教团的见证?”亚索语气之中恰到好处的多了几分疑惑,“烈阳教团的见证吗?这是有什么特殊的习俗么?” “当然是伟大的烈阳教团。”私人向导坚持的为加烈阳教团上了一个形容词,“这是展现教团慷慨和伟大最直接的方式——你可以仔细看看,这可不是简单的镀金,上面还雕刻了教团的事迹……” 显然,这位向导先生也是一个烈阳教派的信徒,他对于这个教团的很多典故都无比熟悉,甚至如果不是亚索亲眼看见这座城门人来人往的模样,他都要以为这是对方向自己传教的手段了。 好在似乎看出了亚索并不感兴趣,对方适时的结束了相关介绍,然后按照亚索的要求,带着亚索从行人通过的小门出了城。 卡拉曼达的城南的确是一片山麓。 在这座城市的南部,巨神们的余脉隆起了最后一个小小的山丘,形成了与两大海水浴场齐名的“四照峰”,这座小小的山丘高度有限,适宜攀登,而且不同的季节景色全然不同,是整个恕瑞玛大陆都少有的四季分明之地。 私人向导详细的向亚索介绍了四照峰的情况,并贴心的给他准备了好几套攀登的方案,可惜亚索对此毫无兴趣,只是在城外的田野上,随便找了一处树荫,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我对四照峰什么的可没什么兴趣。”眼见着对方似乎意味自己对登山方案不满、搜肠刮肚的在寻找更好的办法,亚索轻松的摆了摆手,“我就在这坐一坐就好了——如果你一定要干点什么的话,那就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垫在身下的东西……我付钱。” 虽然不知道亚索到底要干嘛,但这位私人向导还是乖乖的起身,然后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一张厚厚的凉席。 他麻利的将席子铺好,然后拒绝了亚索的钱,并表示“这点钱相比佣金不值一提,就当是附送服务好了”。 而亚索也没有强行要给的意思,就这样舒舒服服的靠着大树坐下,然后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香炉,并点燃了一支熏香。 这支熏香的味道非常不错,沁人心脾,让亚索和这个私人向导都彻底放松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在树荫下坐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近黄昏才离开,由向导送亚索回到了旅馆。 “明天继续。” …………………… 亚索在城南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而在城北,一个不速之客也悄无声息的登陆了卡拉曼达。 夜色下的黄金浴场和水晶浴场依旧是全然不同的黄与白,只不过皎皎明月给这份渭泾分明上了一层冷色调,随着一道海浪拍上沙滩,娜美终于来到了卡拉曼达。 娜美是瓦斯塔亚人。 确切的说,是瓦斯塔亚人之中的鲛人。 她如游鱼一般的下半身哪怕蜿蜒滑行,也不是很适合在地面上行动——但好在有魔法的帮助,她所到之处,都会形成一滩浅浅的海水,让她能够保持踏浪而行的状态。 甚至“皎月”这个词,在很多地方都是忌讳,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和娜美讲过,不能说这个词。 但娜美必须要说、必要要提、必须要问。 因为在娜美的故乡,在那片深蓝的海洋之中,黑暗已经在弥漫了。 过去不是这样的,原本鲛人会用海底的珍珠去和光辉浪游者换取月石、用月石镇压这份蠢蠢欲动的黑暗,但在娜美这一代,这份交易却出了问题。 先是去海底寻找用于交易的珍珠的唤潮者拉夏出了问题,他带着唤潮者之杖潜入了深渊,但结果却杳无音信。 在长老们无奈之际,娜美拿起母亲的深海魔杖,然后潜入了深渊。 几天后,她回来了,找到了珍珠与陨落的唤潮者魔杖——但在她的眼睛里可以看见隐隐的恐惧,显然深海之中的情况将她吓了够呛。 随后,娜美带着交易用的珍珠,按时来到了海岸上。 而这一次,岸上并没有浪游者的踪影,只有一个老妇人站在沙滩上等待。 老妇人说,自己的祖父母曾目睹过上一次唤潮者的交易,而她来是为了告诉鲛人,这次没有月石了。 “我听说,唯一能用魔法变出月石的月亮星灵,已经离开了巨神峰。” 然而,娜美已经没有退路了,没有月石,越来越多的海洋生物开始腐化、变异,哪怕鲛人努力清理,结果也是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园、一点点的退向浅海。 为了拯救鲛人,小小的唤潮者最终将一滩永不干涸的流水凝聚在了自己的尾部,然后踏上了寻找皎月之路。 现在,距离娜美离开部族、寻找皎月,已经不知不觉过去数年了——在这段时间之中,她踏浪的轨迹几乎走遍了巨神峰附近大大小小的所有村落。 虽然见识到了很多人,也逐渐习惯了陆地上人类有腿这样一个奇妙的设定,但娜美始终未能找到自己想要寻找的皎月教派的光辉浪游者。 “一座人类的大城市。”娜美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卡拉曼达,心里暗道,“这里应该有人会知道,月石到底在哪……” 【0923】 风波骤起 娜美的到来并未给繁华的卡拉曼达带来多大的影响。 没人会注意一条悄悄登陆、只会谨慎的在夜间行动、小心翼翼躲避着一切人类的鲛人,至少在娜美弄清了卡拉曼达的情况,开口找人询问之前。 就在唤潮者还在仔细研究着这座巨大的人类城市时,每天跟随着私人向导的亚索早出晚归,等待着学生队伍的到达。 在提心吊胆的等待之中,亚索煎熬了三天。 终于,他看见了伪装成商队模样的学生团体,他们在艾瑞莉娅的带领下,老老实实的缴纳了入城的费用,进入了卡拉曼达——而见到了这一幕的亚索也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将尾款交给了身边的私人向导。 “你的任务结束了,明天不用继续来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大步上前,汇入了学生们的队伍之间。 …………………… 汇合之后,亚索从艾瑞莉娅的嘴里了解到了整个队伍从乌泽里斯离开、抵达卡拉曼达的办法。 原来,在被“遣散”之后,学生们迅速在城外汇合在了一起,然后直接穿越沙漠,一路向南,在确认了脱离烈阳教派的视野之后,才终于转道向西,通过寻找绿洲、在绿洲之中补给的方式,最终顺利的抵达了卡拉曼达。 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他们还曾经“钓鱼执法”,吸引了几支小规模的沙盗队伍前来抢掠,然后就地反杀,从而得到了一批沙盗的补给装备。 通过这些东西,他们在希维尔的指导下,伪装成了商队的状态,终于顺利的抵达了卡拉曼达。 整个过程还算比较顺利,而且也彻底摆脱了乌泽里斯的追兵和探子——通过深入大塞沙漠进行迂回的方式,他们完全甩脱了任何可能存在的追兵。 确认了情况的亚索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对于自己受伤这件事,他选择了一笔带过,只是说“断后的时候遇见了一点小麻烦”,然后着重表现了“我是靠我自己,一路从乌泽里斯走到卡拉曼达的”这一点。 可惜,艾瑞莉娅几乎瞬间就猜到了亚索的方式,闻言之后,她直接的指出,亚索这家伙要么坐船了,要么就干脆沿着海岸线走的,否则绝对不可能顺利抵达卡拉曼达。 听艾瑞莉娅这么说,亚索被噎得一愣,尤其是最后艾瑞莉娅所给出的“路痴总归有路痴的办法”更是让他无话可说,最终只能僵硬的将话题转到厄斐琉斯和黛安娜的身上。 “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讲完了之前逃脱的情况之后,亚索有些无奈的摊开手,“看起来,我这边没有追兵,你们也没有遇见,恐怕麻烦就被全部堆在了那两个家伙身上了吧?” “这也是皎月和烈阳的宿怨吧。”现在厄斐琉斯和黛安娜不在,艾瑞莉娅并没有隐藏自己想法的意思,“说起来,我还没有完全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介入到这场冲突之中?” “为了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啊!”亚索摊开了双手,“如果坐视烈阳教派的计划成功,那皎月的力量将再度被那些巨神所掌控,这不仅是敌人的增强,也是我们的削弱——我们的运气已经足够好了,能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们。” …………………… 卡拉曼达这边成功会师,而在大塞沙漠之中,厄斐琉斯和黛安娜依旧在艰难的跋涉着。 亚索的判断基本没错,烈阳教派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追这两个人身上,哪怕他们先于亚索离开、哪怕他们选择了直接进入大塞沙漠,却依旧没有彻底甩脱烈阳教派的追兵。 在不计成本的投入下,烈阳教派花了大价钱悬赏厄斐琉斯和黛安娜的信息。 重赏之下,两个人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了。 倒不是厄斐琉斯和黛安娜不够谨慎,这实际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他们不快点进入沙漠之中、不绕个圈子,那就意味着他们会迅速的被追兵发现;而如果他们绕了圈子,就必然不可能在悬赏传开之前,离开烈阳教派的势力范围。 结果就是,两个人刚刚绕出了沙漠、开始补给物资的时候,曾经听说过悬赏的人就直接向当地的烈阳教派举报了他们。 就这样,厄斐琉斯和黛安娜甚至连一顿饭都没吃完,就不得不迅速逃离这个小镇,然后再次进入沙漠之中。 一场漫长的追逐战就这样在大塞沙漠之中拉开了帷幕。 逃跑的是黛安娜和厄斐琉斯,他们的身躯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超脱了凡人的限制,可以忍饥挨饿,对饮水的需求也没有太高,借助着这一点,他们通过在沙漠之中兜圈子的方法,可以迅速的甩脱追兵。 但追逐方也不是善茬,整个乌泽里斯以西、大塞沙漠以北,几乎都是烈阳教派的地盘,通过高额悬赏和信息发布,追不上这两个人的烈阳教派还可以堵截! 在数次被烈阳教派的探子发现之后,厄斐琉斯和黛安娜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他们发现,如果不想一个办法的话,那接下来的行程就会变成“逃跑-绕路-甩脱追兵-来到一个补给点-被当地的探子发现”无限循环,甚至一旦他们这么进入卡拉曼达,结果将会是将追兵一起带到卡拉曼达! 这无论如何都是他们无法接受的,现在两个人都有些迷茫,也都很需要和见到亚索、对照着亚索的信息搞清楚皎月教派内部的情况,所以单纯的逃跑在这种时候毫无意义。 那么,怎么逃跑才能避开这些麻烦的烈阳信徒呢? 两个人想来想去,很快想到了一个有趣的办法——走海路。 虽说登船需要船票,也需要验证身份,理论上说在烈阳教派的地盘,这两个黑户是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乘船的,但别忘了,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只要他们愿意,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登上一艘船! 混进商队之中行动不可能,但选一艘大型货船、藏进船舱里却并非完全不可能嘛! 就这样,厄斐琉斯和黛安娜杀了个回马枪。 【0924】 改头换面 这个回马枪杀的非常成功——绕回到乌泽里斯的两人并未进城补给,而是沿着海岸线,一路潜伏到了乌泽里斯的港口,然后悄无声息的开始打探消息。 很快,两个人就发现了一艘在卡拉曼达和乌泽里斯之间运输货物的船只,然后麻利的攀上了货船、藏进了货仓之中。 这两个家伙的运气倒也不错。 正常情况下,从卡拉曼达出发、到乌泽里斯的船大多承载着粮食,而返回的船只要么是空仓、要么携带着一些艺术品、工艺品之类的东西。 然而,这一艘船虽然也是从乌泽里斯返回卡拉曼达的货船,但船舱内运输的却是一大批乌泽里斯的本地水果——为了支持泽拉斯的事业,烈阳教派开始以教团的名义,推崇乌泽里斯的特产的库库卡卡果,将这种普普通通的黄色浆果吹嘘成了“阳光的化身”,以此在卡拉曼达敛财。 这种“官方下场”的炒作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卡拉曼达的那些人傻钱多的卡拉曼还真的就很吃这一套,尤其是随着“库库卡卡是男人最好的加油站”这种说法诡异的扩散开之后,通过运输的垄断,烈阳教派在这种不起眼的浆果上捞到了很大一笔…… 虽说这种敛财手段多少有些下作,但至少买卖双方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况,而且库库卡卡又不是什么糟糕的东西,至少吃上去酸甜可口,本身也挺有营养的,吃了就吃了,哪怕买的时候花了高价,那也顶多是“为了教团而奉献”。 运气不错的黛安娜和厄斐琉斯就这样的通过满船舱的库库卡卡渡过了艰难的之旅,当货船终于抵达了卡拉曼达、两个人半夜艰难的从货仓之中爬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牙齿都快废掉了…… 不过,这种酸酸甜甜的浆果对厄斐琉斯和黛安娜而言也并非除了填饱肚子之外一无是处。 在长时间食用库库卡卡果之后,厄斐琉斯多少恢复了一点说话的能力——似乎这种特殊的浆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夜绽花汁液带来的毒性? 这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正常人绝不可能连续吃上好几天的库库卡卡,也绝不会知道长时间食用库库卡卡还有这种效果…… …………………… 虽然时间已经是半夜,但卡拉曼达的码头却依旧忙碌无比。 在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都几乎丧失了贸易能力的情况下,卡拉曼达的商业地位急剧提高,哪怕是后半夜,依旧有大量的船只在这里装卸货,这种情况下,黛安娜和厄斐琉斯不好直接穿过码头,索性干脆在这里悄悄的下水,然后向无人处潜泳了一段距离,最终在黄金浴场登陆成功。 和依旧忙碌的码头不同,白天游人如织的黄金浴场和水晶浴场后半夜根本没人,两个人确认了自身的安全之后,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的爬到了沙滩上。 虽然很希望能找一点干净的淡水喝、弄一点库库卡卡果之外的东西填一填肚子,但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在那之前,他们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改变外貌、隐藏身份的办法。 “你不是说你能让烈阳教派的走狗看不出我们的身份么?”在黄金浴场,黛安娜一边戒备着周围的情况,一面向厄斐琉斯问道,“到底用什么办法?” “化妆。”厄斐琉斯哑着嗓子,艰难地说了一个让黛安娜始料未及的词语,“只要找到一点工具,我们就能彻底的改变外貌,让那些家伙再也找不到我们……” “你还会化妆?!”厄斐琉斯这么说,黛安娜显然有些意外,“这样的话,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带着我化妆?” “我们需要专业的工具。”厄斐琉斯的声音很低,哪怕在宁静的夜色之中都有些模糊不清,“在沙漠里面,你可找不到胶水和面粉,更找不到板羊的鬃毛做假发……” 面粉和胶水? 用这玩意化妆的? 虽然黛安娜很能理解作为皎月教派王牌刺客对于变装的需求,但一想到这个冷冰冰的刺客熟练的使用各种工具给自己进行化妆,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然而,厄斐琉斯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在穿过了黄金浴场之后,面对着不远处的别墅区,他开始挨家挨户的“借东西”。 两个小时之后,厄斐琉斯终于凑齐了用于改变外貌的所有材料,顺便还给两个人“借”来了两套不那么显眼的衣服,还弄了一把遮阳伞,将自己的月石武器完全包裹了起来。 随后,在月光的照耀下,两个人找了一个被风的海岸,开始了变装。 黛安娜呆滞的看着厄斐琉斯无比麻利的用简单的材料调来调去,最终变成了一碗粘稠而诡异的金色液体。 “涂抹在自己的头发上。”厄斐琉斯叮嘱道,“可以沾水,但不能用任何形式的清洗剂,它会让你在三天内保持金发的状态。” “你在哪学到的?”黛安娜大为震惊,“教团内应该没人会教你这种技术吧?” “在祖安。”厄斐琉斯将碗和镜子塞给了黛安娜,然后迅速拿出了那一根长长的、由板羊鬃毛编织成的绳索,将其剪断后完全揉开,“祖安的染发技术天下第一。” 这一次,黛安娜没有继续开口询问,她正在小心翼翼的将这一碗金灿灿的颜料涂抹到自己的头发上。 而与此同时,厄斐琉斯仿佛变魔术一样,将这条用于捆绑窗帘的绳索,完完全全的揉散开来,剪断之后又编制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了一顶形状和帽子有些类似的假发。 对照着镜子,厄斐琉斯将这顶假发戴在了头顶,然后拿出剪子简单的修剪了一番,确认了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终于拿出了从厨房里拿出来的高筋面粉和全麦粉。 找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巨石,厄斐琉斯倒上了面粉、添加了饮用水、撒了一把盐,开始和面。 “接下来,该换一张脸了……” 【0925】 猝然相遇 一个小时之后,在一片空旷的黄金浴场,两个身形从隐蔽的海岸后面爬了出来。 相较于之前,黛安娜和厄斐琉斯的外貌改变巨大,他们没有了显眼的银色头发,取而代之的是金色长发和黑色短发。 同时,在面容上,他们脸上的皎月纹路也被完全的遮挡了起来,厄斐琉斯所揉的面在添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染色剂之后,最终如面具一般牢牢的粘在了两个人的脸上,让他们面容大变。 之前两个人所穿着的铠甲和使用的武器,全部被收进了随身的包裹之中,身上的衣物也换上了充满卡拉曼达风格的沙滩短袖,如果抛去现在已经是半夜不谈,他们看起来真的就仿佛是两个来到卡拉曼达旅游的客人。 “这样真的可以么?” 虽然之前对照着镜子,确认了自己的外貌变化,但脸上的僵硬还是让黛安娜感觉很别扭,她显然无法适应这种伪装。 “当然可以!”对于自己亲手布置的伪装,厄斐琉斯看起来非常自信,“用这种手段,我躲过了很多次烈阳教派那些白痴的搜捕,放心吧,绝对没问题的……” 眼见着厄斐琉斯信誓旦旦,似乎胸有成竹,黛安娜也就抛弃了自己最开始的纠结,转而询问起了关于下一步的打算。 到底怎么去和亚索汇合。 就这样,两个人很快开始低声商量了起来,他们最终打算今天晚上找一个没人的别墅偷偷溜进去休息一宿,然后明天一游客的身份进入卡拉曼达,去寻找亚索的踪迹、与亚索汇合。 然后,就在两个人打定了主意,来到一处空别墅、开始尝试着开门或撬窗户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你们……是皎月的使者吗?” 这半夜三更的忽然听见这个声音,黛安娜和厄斐琉斯都吓了一大跳,两个人几乎完全是下意识的做出了攻击姿态,然而因为进行了伪装的缘故,他们的武器都收拾起来了,想要直接动手的两个人最终不得不选择先拖延一点时间。 就这样,他们满怀着戒心,转过身来,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瓦斯塔亚人。 嗯……这种半人半鱼的家伙,应该是瓦斯塔亚人吧? “你们是皎月的使者吗?”对方再次开口询问,声音如海潮汹涌,“我带来了珍珠,月石在哪里?” 珍珠? 月石? 那是什么? 黛安娜和厄斐琉斯都愣住了。 …………………… 这位瓦斯塔亚自然是娜美。 小鲛人现在非常开心,她在这两个人类的身上察觉到了月石的气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就应该是皎月的使者,能和自己交易月石! 只要拿到了月石,自己就能驱散海洋下的晦暗、带着族人们回到自己的家园了,一想到这一点,她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然而,站在厄斐琉斯和黛安娜的角度上,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鲛人唤潮者,他们的警惕却更多一些。 虽然从未听说过烈阳教派和瓦斯塔亚人有过什么联系,但他们现在毕竟要保密自己的身份,面对着对方一口一个“皎月使者”的询问,他们自然不能轻易答应。 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默契的选择了反问。 “你是谁?” “我是娜美!”在娜美看来,这种反问自己身份的行为就意味着默认,鲛人小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我是鲛人的唤潮者,从海洋中踏浪而来,来进行交易——我在巨神峰下听说皎月教派不在了,所以来到了这里……” 没有任何提防的意思,娜美将自己所遭遇的情况迅速的讲述了一遍,从海洋之中的黑暗开始扩散,到前任唤潮者一去不返,再到自己历经千难万险找到了珍珠,以及在巨神峰下听说交易被迫取消的噩耗。 长长的故事听得厄斐琉斯和黛安娜一愣一愣的。 期间他们也想过这会不会是烈阳教派的缓兵之计,但面对着一脸认真的娜美,他们最终还是判断这件事应该和烈阳教派无关。 毕竟……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认出变装之后的厄斐琉斯和黛安娜,如果他们真的能认出来,也能猜到这两人会来到卡拉曼达,那为啥不直接派出拉霍拉克战士,反而弄一个瓦斯塔亚人在这呢? 虽说厄斐琉斯和黛安娜都不是很了解瓦斯塔亚人,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都没有听说过他们与烈阳教派有所联系。 而且这段话越听越熟悉,仿佛他们之前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故事一样…… 这种微妙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呢? 唔…… 等等,是亚索! 没错了,亚索之前曾经提到过的,“怪不得鲛人遏制虚空的月石失去了效果之后,皎月教派没有按时补货,用月石交换珍珠!” 而面前的这个兴奋的小鲛人,似乎就是那个带着珍珠来、交换月石的鲛人代表! 厄斐琉斯和黛安娜对娜美之前的遭遇、对于上一任唤潮者的遭遇都不是很感兴趣,他们更在意的是娜美本人来到这里的使命。 既然这样的话……这个瓦斯塔亚人的话,应该是真的! 再次对视了一眼,黛安娜小心翼翼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皎月星灵。” “太好了!”娜美兴奋的甩了甩自己的尾巴,那一滩浅水在月色下绽开了一朵花,“我带来了珍珠——月石在哪里?” 月石? 厄斐琉斯默默的和自己妹妹拉露恩沟通了一下,然后打开了自己身旁折叠起来的遮阳伞,露出了坠明状态下的残月神兵。 这是皎月教派所剩下的最后一块月石了——在之前和烈阳教派的战争之中,皎月教派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月石。 “这就是最后一块月石了。” 娜美眨巴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月石,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陆地上的人类要把月石弄成这种奇怪的长条状,但在确认了上面强大的力量之后,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颗无比璀璨的珍珠。 “那么,来完成交易吧!” 【0926】 买卖不成 娜美迫不及待的想要进行交易,她深知自己的族人正在海底艰难的困守,时刻可能面对黑暗的吞噬,因而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月石。 然而,厄斐琉斯却并未直接答应这一次的交易。 “但是,这一颗月石……并不能达到你的期待。”面对着娜美满怀期待的眼神,厄斐琉斯不得不硬着头皮进行了解释,“它是月石,但却已经被作为武器制造成了残月神兵,恐怕根本做不到你想要的‘驱散海底的黑暗’这一点。” “怎么可能?”娜美眨了眨眼睛,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这种交易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从来都没有过问题的……好吧,非要说的话,按照长老讲的,最近的两次月石似乎消耗的非常快——但至少在能量耗尽之前,月石都是有效的!” “那是正常的月石。”厄斐琉斯摇了摇头,“但这一块,它已经移为他用了,恐怕不会有效……” “可是——我的族人已经失去了家园!”听厄斐琉斯这么说,娜美明显有些着急了,“我们没有办法再等待下一个一百年了,星灵小姐,我能听说您能够制造月石,能不能制造一块新的月石?我可以出两颗珍珠……” “抱歉……”看着一脸殷切的娜美,黛安娜本能的想要拒绝,“我现在无法制造月石。” “三颗也可以考虑!”娜美还在试图加价,“我只找到了三颗这已经是极限了……” “这不是珍珠数量的问题。”黛安娜面露苦笑,“而是我没有办法制造月石。” “……” 似乎察觉到了黛安娜的无奈,娜美没有继续加价,而是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黛安娜,一言不发。 三个人就这样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娜美似乎还在想说服黛安娜制造月石的办法,而黛安娜和厄斐琉斯则是通过眼神交流,沟通着对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判断。 目前看来,娜美似乎真的是可信的,关于月石的交易也是真的——在厄斐琉斯沟通了拉露恩之后,也的确了解到了一些关于“珍珠换月石”的过往。 这种交换的确是一场共赢,虽说每次交易的过程中,制造月石的皎月星灵都会耗费巨大的精力,但鲛人族的珍珠却能够强化身体、只要挨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反而有所裨益。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上一任的交易出了不小的问题,而现在的“皎月正统”拉露恩因为过于虚弱,根本就没有办法制造月石,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通过癸亥玛吕寺的增幅,不断的给厄斐琉斯手里的武器塑形…… 这种情况下,正常的交易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得到了这个结论之后,黛安娜是很想直接离开的——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已经毫无意义了,没有月石就没有交易,说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 但厄斐琉斯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娜美也许能够帮助自己、帮助妹妹解开很多关于皎月教派的谜团,包括教团的衰败、包括皎月巨神真正的权柄等等,这些信息都是至关重要的,甚至直接关系到了他和拉露恩的未来。 两个人一番眼神交流之后,最终决定带着这个小鲛人,去和亚索谈谈——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从亚索那里得到点有用的东西。 毕竟……亚索之前就听说过鲛人的事情呢! 就这样,两个人最终统一了口径,表示现在他们真的没办法,这不是他们不愿意帮忙,而是没有能力,如果娜美愿意的话,可以和他们一起行动,去寻找一个能够让皎月星灵制造月石的方法。 而且,黛安娜还做出了保证,只要有了制造月石的能力,她会第一时间完成这份交易! 走投无路的鲛人唤潮者思索了一会,最终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到底要怎么带着娜美去见亚索呢? …………………… 第二天,在卡拉曼达城内,改头换面的黛安娜和厄斐琉斯成功找到了学生的队伍,当天下午,他们带着同样经过了乔装打扮的娜美,找到了亚索。 机智的厄斐琉斯不知道从哪弄到了一个轮椅,和娜美一起对其进行了一番改造——厄斐琉斯给轮椅添加了防水能力,而娜美则是用唤潮者之杖在轮椅上固化了一滩永不干涸的海水。 就这样,娜美遮蔽了下半身,愉快的“坐”在了轮椅上。 (好吧,实际上娜美那根本不算是坐,应该算是盘着更贴切一些。) 推着轮椅、载着娜美,厄斐琉斯和黛安娜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卡拉曼达——虽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瓦斯塔亚人多少有些吸引眼球,但对于卡拉曼达来说,这也并不算是多么罕见。 在面对询问的时候,厄斐琉斯非常流利的编排了一个“先天残疾的瓦斯塔亚姑娘四处求医”的故事,表示自己来到卡拉曼达是希望神祇赐福云云…… 而对于这种“心向皈依”的外来者,卡拉曼达人展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他们显然不会明白厄斐琉斯嘴里的神祇指的是皎月而非烈阳,只是单方面的保证“烈阳无所不能”,然后对娜美一路大开绿灯。 就这样,他们三个无比顺利的来到了亚索的面前,将亚索吓了一跳。 面对着形貌大变厄斐琉斯和黛安娜,以及在轮椅上装病人的娜美,亚索整个人都懵了——好家伙,还推着轮椅来的,整活还是你厉害啊! 不过,惊愕之余,在厄斐琉斯和黛安娜卸去了伪装之后,他也随之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用什么手段,来了就好! 就这样,在确认了彼此身份之后,厄斐琉斯和黛安娜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了娜美的事情,而亚索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瓦斯塔亚人,就是那位唤潮鲛姬。 “你好啊,亚索先生。”在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娜美向亚索伸出了手,“很高兴见到你。” 确认了对方浅黄色的发色,亚索终于伸出了手:“幸会,娜美小姐。” 【0927】 踏浪前行 娜美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巧合。 不过对现在的亚索来说,这种巧合是很有意义的。 对于娜美——或者说鲛人——与皎月的交易,亚索其实是拿不出证据的。 而现在,随着娜美的出现,一切都不再需要证据了。 这同时也意味着黛安娜、厄斐琉斯和拉露恩和烈阳教派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能给烈阳教派找麻烦,就是大好事! 不过,怎么利用这间好事,亚索还是要筹划一番的,至少他不能看着黛安娜和厄斐琉斯有任何冲动的举动。 此外,亚索还需要单独和娜美谈谈。 站在亚索的角度上,黛安娜和厄斐琉斯的盟友关系来自于共同的敌人,烈阳教派。 而同样的,娜美的盟友关系则应该来自于共同的另一个敌人,虚空。 如果能将娜美拉到自己的阵营之中,这对未来对抗虚空有着重要意义——而想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和娜美将很多问题说开。 毕竟珍珠交换月石不过是权宜之计,亚索相信,如果可以的话,娜美一定更愿意彻底的解决掉海底那肆意蔓延的虚空之力…… 怀着这种想法,亚索和娜美进行了一番“私聊”。 然后,问题就卡在了“你怎么知道海底的黑暗就是你所说的虚空”这一环节。 理论上说,想要证明这一点的难度其实并不大,只需要带着娜美去地疝转一圈,她就都明白了,毕竟她也曾经直面虚空的黑暗、从中取出宝贵的珍珠。 但问题在于,熟悉地疝环境的贾克斯和卡萨丁都在第二组那边,亚索这一组虽然综合实力强了不少,但压根就找不到地疝。 而且,地疝往往位于茫茫沙漠之中,哪怕娜美可以自由的在陆地上活动,深入沙漠对她来说还是超纲了不少。 再加上鲛人唤潮者现在非常着急,迫切的想要得到月石,先解决族人的生活问题,所以两个人的沟通就这么尴尬的卡在这。 “亚索先生,我不知道您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娜美坦诚的回应了亚索,“而我也没有时间去验证这一点,哪怕你真的有办法向我证明……我的族人还在等待着我的消息,我们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家园,如果任由黑暗增长,我们最终将无家可归。”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对于娜美来说,虚空的蔓延是整个鲛人族的切肤之痛,他无论如何都没有立场和资格阻止娜美寻找月石,哪怕月石也不过只能暂时缓解一下情况。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干脆改变了思路。 “那么,娜美小姐。”亚索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鲛人可以暂时换一个栖息地吗——据我所知,大海之中并非每个海域都有虚空的蔓延……” “这不可能。”娜美拒绝的斩钉截铁,“那是我们世代生活的家园,也是最适合我们的水域,我们不可能放弃我们的家园,也不会就这么狼狈的逃走……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竭尽全力、找到可以遏制黑暗的月石。” 眨了眨眼睛,亚索点头认可了娜美的想法。 既然搬迁来不及…… 那要不干脆把厄斐琉斯的武器接过来用用? 怀着这个思路,亚索干脆来了一次三方会谈,正式商议起了关于借用残月神兵的问题。 而对于这一点,厄斐琉斯的态度比亚索预期的好了不少——他并不是非常抗拒借出自己的武器,对他而言,这柄武器最大的意义反而是保持与妹妹拉露恩的沟通,至于使用什么武器之类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被亚索和黛安娜刺激到了,现在的厄斐琉斯似乎多少有点丧气的意思,在亲眼见识了这些超凡的力量之后,他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迷茫。) 这种情况下,亚索愉快的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提议。 “那么,为什么不试试神奇的海克斯武器呢?” …………………… 最终,三方会谈以“厄斐琉斯借出残月神兵、亚索提供海克斯武器、大家一起收拾烈阳教派”为共识,最终圆满结束。 期间厄斐琉斯几次表达了自己对于武器的不舍,但似乎拉露恩处于某种考虑,最终说服了自己的哥哥,让他最终不情不愿的拿出了武器。 在拉露恩的塑形下,这把残月神兵再也不能挥洒清辉夜凝了,它整个都变成了一颗大珠子,圆滚滚的被娜美抱在了怀里。 而作为代价,娜美虽然未能拿到“完全体”的月石,却依旧留下了自己的深海珍珠。 这枚神奇的珍珠将会作为滋养拉露恩灵魂的宝物,庇护着这位新生的皎月巨神、一点点寻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拿到了月石的娜美迫不及待的选择了返回大海,不过在返回之前,她也向亚索保证之后自己一定会再回来、跟随着亚索了解虚空、对抗虚空的。 至于厄斐琉斯和黛安娜…… 失去了残月神兵的厄斐琉斯暂时丧失了给烈阳教派找麻烦的能力,至少在他拿到新武器之前,他的战斗力非常有限。 而黛安娜虽然已经逐渐恢复,但仅仅靠着她和厄斐琉斯,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之前的时候,他们就算势单力薄,但至少背后还有着皎月教派的帮助。 但经过了之前在乌泽里斯的事件之后,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教派那边已经不可靠了。 也许是教派的长老觊觎着皎月巨神的力量,也许是皎月教派早就被烈阳教派渗透得十分严重,不管处于怎样的原因,厄斐琉斯和黛安娜都无法再使用皎月教派的力量了,因为那代表着不可靠和可能被出卖。 所以,两个人商议了一番之后,打算先跟着亚索一起行动好了——等学生们的实践结束,他们就和亚索一起返回皮城,在那里给厄斐琉斯制定一套海克斯装备,然后想办法继续去给烈阳教派找麻烦…… 然而,还没等学生们熟悉卡拉曼达的环境,一个让亚索万万没想到的人找上了他。 【0928】 惊闻噩耗 “卡萨丁,你怎么来了?第二组的实践已经结束了吗?” 亚索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卡拉曼达见到卡萨丁! 而对于亚索的疑问,摘下了头盔的卡萨丁露出了痛苦无比的表情。 “我们遭遇了虚空教团的袭击……实践出了很多很多的意外……” 听到这句话,亚索的心底咯噔一下。 虽然有意识的将福光岛有战斗力的学生分成了两组,但对于这两组的学生亚索是一样看重的——第二组的学生虽然不如这一组的这么天才,但依旧是非常重要的一份力量,亚索同样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能够世事洞明、在战斗之外的方向上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然而,看着卡萨丁现在的样子,他的一颗心几乎完全沉到了谷底。 被虚空教团攻击了?! 亚索倒是不怀疑卡萨丁撒谎——他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虚空教团会主动出击、攻击这支队伍! 虽然亚索对这些学生算不上多么熟悉,但对于他们的整体实力,亚索还是有一个清晰的判断的,有贾克斯带队,想要攻击这支学生队伍,虚空教团可是要拿出不少底牌的! 在这个祖安暴动没有结束多久的时候,虚空教团在这个时候搞事情,真的不怕被人群起而攻之么? 亚索很清楚自己那基本书的流传度,也很清楚虚空教团现在所要面对的外部环境有多糟糕,别看泽拉斯和阿兹尔在恕瑞玛两强相斗,但如果虚空教团敢瞎跳,那他们绝对会默契的调转枪口,先收拾虚空教团的! 第一第二打架,最后把第三打死了这种事情,在哪里都是通用的——虚空教团可不是沙盗那种松散的、可以改编或者清剿的组织,亚索相信,泽拉斯和阿兹尔都很清楚虚空教团意味着什么,也一直关注着这个组织! 所以,玛尔扎哈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的搞事情。 但从卡萨丁的描述里,玛尔扎哈不仅搞事了,而且看起来还是毫无顾忌、不管任何后果的搞事,他们甚至重金收买了沙盗,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影响力。 按照这种做派,亚索感觉现在雷克顿或者内瑟斯恐怕已经着手清理虚空教团的影响了吧? 是什么促使玛尔扎哈做出了这么不明智的决定呢? 亚索听完了卡萨丁的讲述,也没有得到一个清晰的答案。 站在卡萨丁的角度上,事情似乎从队伍穿越地疝开始的,似乎在队伍穿越了地疝之后,虚空教团就在有意识的针对。 但问题是,从后面的情况来看,地疝本身并不能意味着什么啊,甚至在维克兹出现之前,虚空教团对地疝都没有卡莎和卡萨丁熟悉! 等等,维克兹? 卡萨丁是没有说起维克兹这个名字的,亚索所思考的“维克兹”是来自于卡萨丁描述的、亚索自己的判断。 不一定是那个维克兹,但至少是一个类似的存在。 而这种存在,似乎并不是玛尔扎哈可以指挥的…… 也就是说,针对学生们的行动,可能并非起源自玛尔扎哈? 有什么东西甚至直接影响到了虚空,让虚空意志派出了一个维克兹,不留余地、不计代价的追杀学生,直到让他们消失在了艾卡西亚的遗迹之中? 这样想着,亚索心里反而稍微安心了一些。 “情况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差。”看着焦躁而羞愧的卡萨丁,亚索反倒是主动安慰了他一句,“学生们现在恐怕并没有太多的危险——艾卡西亚可是贾克斯的老家,他突然消失也许只是跳出了时空的限制而已……” “时空的限制?”听亚索这么说、眼见亚索一脸笃定,卡萨丁甚至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什么,“真的可以这样吗?” “当然。”亚索点了点头,“我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我们看不见这种可能而已……” …………………… 在亚索与卡萨丁就学生们失踪的问题交谈的时候,于时空之外的维度,一百多双眼睛正在“观察”着他们。 只是这些观察者的功夫还显然不到家,他们并不能看见亚索的所有举动,也听不见他们的话,只能如看ppt一样,艰难的从双方的某个动作之中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要好高骛远!”在这些观察者努力的接受信息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穿透了时间和空间,清晰的出现在了他们的心灵之中,“你们的运气很好,但运气并不能永远的帮助你们。” 显然,正在默默观察着亚索的,就是之前在艾卡西亚失踪的学生。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成为了基兰的学徒,正式踏入了时间法师的序列。 然而,和基兰本人不同的时,这些学生并未被从时间之中剥离出去——基兰很清楚,被从时间长河剥离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除非通过一些时间之外的办法,被剥离者将几乎完全没有干涉现实的能力。 这显然和他所想要见到的不一样。 所以,虽然将他们拉入了自己的法师塔,但基兰并未让这些学生的时间被剥离,而是暂时将他们停滞了下来,用时间锚点为坐标,让他们真正享受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滋味。 非要说的话……如果时间是一条河流,那基兰就是河流之外的人,他能够清楚的看见河水、看见河流,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阻断这条河。 这些学生则是被基兰暂时捞了出来后,被放在了一艘脆弱的纸船上——他们暂时不再河中,但依旧顺流而下。 在基兰的影响下,这艘船的速度要慢于水流的流速,等到基兰的法术失效、纸船被河水浸湿,他们就会再一次回到河水之中。 等到那时候,这些学生能否顺利的在河水中游动就要看他们自己在这段时间学到多少了。 但不管怎么说,基兰都对这些学生充满了期待,在时间的长河之外,他看见了无数的过去和未来,但自己却没有多少改变过去和未来的办法。 而现在,这些学生的出现终于给了基兰一个机会。 一个足以改变过去、改写未来的机会! 【0929】 时间之迷 时间是一条河流。 而基兰要做的,是通过改变这条河的下游,将上游也一起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这可不是什么时间旅行、时间穿梭能够解决的问题,在跳出了时间长河之后,基兰已经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一个孤独的“四维生命”,时间是他所见的存在的一部分,可惜他缺少干涉时间的手段,哪怕他已经对时间的本质有所了解,但每每试图有所改变,结果却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奈之下,他选择吸纳来自于福光岛上的这些学生,让他们作为自己的学徒,在不完全剥离自身时间的前提下,改变时间长河的流向。 基兰不知道这个办法行不行的通,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学生能不能真正对时间有那么一丝丝的理解,但他已经一个人努力了太久、孤寂了太久,只要有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努力抓住这个机会。 从一个老师的角度,基兰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最好。 而从一个学生的角度上说……说实话,目前为止,所有人的表现都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哪怕这些学生都是在福光岛上接受过正规教育的“法师预备役”,但在涉及到时间的问题上,他们还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学渣。 为了便于理解,基兰选择了无限细分的方式,将时间长河变成一个个可见的横截面,希望以此让他们对时间的本质有所了解。 但现在教学过程已然过半,这些学生却只能在这“看ppt”,从瞬间到瞬间,没有任何本质上的进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到课程结束、学生们回归时间,那他们最终将成为一群时间夹缝里的存在,上一秒还在这里,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就跟游戏卡了之后,人物的瞬移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基兰无比头疼,在从贾克斯处了解了这些学生的由来之后,他已经尽可能放低了自己的要求,但现在看来,这份要求依旧有些太高! 偏偏这种情况下,基兰还不好强行施加压力,生怕这些来之不易的学生再就地崩溃…… 眼见着就算让学生们关注到他们最在意的人,他们也根本没有任何突破的意思,基兰这边不得不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要不要放弃这些学生,转而让他们成为信使。 毕竟,自己的法师塔地处艾卡西亚,想要有人来拜访实在过于困难,那还不如干脆将这些学生变成自己的信使、然后让他们带着别人来找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之后自己将会有无穷无尽的学生,等学生的数量够多了,那总归有足够聪明的家伙,能够理解时间的法则…… 只不过,看起来贾克斯未必会答应自己——基兰看出了贾克斯对这些学生的重视,如果就这么放弃掉的话,对方恐怕未必会接受。 然而,还没等基兰真正做出决定,意外发生了。 好奇的学生一面通过ppt的方式关注着外界情况,一面尝试性的靠近了亚索——因为学生对外界观测的不连续,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亚索。 原本这并不会导致什么意外发生,因为理论上说,学生们现在都处于时间之外的维度,和亚索互不干涉。 但让基兰始料未及的是,亚索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种碰撞,并迅速抬起了头。 “谁在那?” …………………… 时间的维度之内,亚索思考着有关于第二组学生的消失问题。 学生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尤其是卡萨丁确定当时维克兹并未追上来的情况下——虽说艾卡西亚非常危险,但这种危险实际上都来自于充盈的虚空能量、密集的虚空生物,而并非艾卡西亚本身。 而一群人无缘无故的突然消失,这可不是虚空的风格,根据亚索知道的,虚空更喜欢分解和解析,这有助于他们了解符文之地。 所以,在听到了“突然消失”这个说法之后,亚索第一时间福临心至的想到了基兰。 毕竟涉及到突然消失,也只有时空法则最有可能办到了。 然而,亚索本人对时间和空间法术没有哪怕一点理解,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有了某种猜测,也根本没有办法验证——时间之外的存在,对时间之内的人来说,是绝对不可见的。 在这种情况下,心有猜测的亚索一方面安慰着卡萨丁说自己有所猜测,一方面也在思考着能不能找个办法、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测。 可惜,哪怕亚索翻遍了亚托克斯的记忆,他也并未找到一点关于时空法术的记载——看起来,即使是在恕瑞玛帝国最为强盛的时代,他们对时空的研究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事情似乎僵在这了。 亚索本想着实践结束之后,去找瑞兹打听一下,看看这位符文守护者有没有办法,然而,就在当天晚上,他例行冥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将精神遁入灵界的亚索“看”见了一个兴奋的学生,而这个学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二组的一员——亚索倒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一头绿毛的家伙总归是很少见的,亚索只是在福光岛上见过他几次,却深深的记住了这家伙。 这个绿毛的形象在灵界之中时如此的清晰,就好像他现界的身体靠在了亚索的身边一样,于是,吓了一跳的亚索当即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灵界之中对方呢所在的位置,脱口而出。 “谁在那?” 两声“谁在那”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屏障,神奇的出现在了基兰的耳边,这位艾卡西亚时间法师惊讶的看向了亚索,他很确定,对方一定找到了某种能够穿越时间的手段! 而这种手段…… 正是基兰一直以来希望能够找到的! 意识到这一点,基兰难得的摆出了一副严肃的姿态:“是我。” 可惜,哪怕他的声音如波纹般回荡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亚索却恍若未闻,只是深处手指,在自己眼前一抹: “见我所见!” ———————— 关于时间的问题昨天写完之后发现了一个bug,挺严重的,所以最后只能删了重新写,很长一段剧情都用不了了…… 先更一章吧,晚上应该有三章——脑壳疼。 【0930】 时间维度 对于自己的时间法术,基兰非常自信。 在他的努力下,时间长河的河面上,荡漾起了层层涟漪,任何对时间有所感应的人,都能听见他的“话”。 然而,亚索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亚索本人没有任何关于时间法术的天赋,也从未研究过任何关于时间的课题,之所以感知到了那个倒霉的绿毛学生,纯粹是因为他在灵界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影子”。 于是,基兰尴尬了。 一句“是我”语气无比自信,大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意思,但亚索却根本没听见,只是右手剑指、抹过双眼,低喝一声“见我所见”。 开启了灵界视觉,亚索确认了自己的确没有看错。 不仅没有看错,甚至仅仅看见绿毛一个都看漏了! 因为刚刚亚索的那句“谁在那”,周围的学生们都一股脑的围了上来,这导致在亚索的灵界视觉里,无数个身影或是重叠、或是交叉,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了一起。 明明只是一个个正常无比的身形,但在交叠之后却变得不可名状起来,甚至有一瞬间,亚索都有些发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灵界出事故了? …………………… 灵界当然没事。 虽然巨神们总有自己的心思,但至少他们很清楚灵界稳定的意义,所以哪怕支持泽拉斯在恕瑞玛搅风搅雨,但至少维持了灵界基本的稳定——从这个角度上说,他们倒是比诺克萨斯人靠谱一些。 那么,亚索为什么会忽然看见这不可名状的投影呢? 因为灵界本来就是现界的影子啊! 在现界看不见这些学生,那是因为他们“暂时的”被基兰从时间之中隔离了出去,在时间帷幕的遮蔽下,时间长河之内的人自然看不见他们的存在。 但是,灵界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和现界不同的是,灵界本身没有时间法则,灵界内也没有时间的概念,灵界的一切都是现界的映射。 按照艾欧尼亚古典主义的哲学观点,一切的死者都会魂归灵界,但他们并不会因此而永生——因为灵界没有时间,也没有永恒,灵界的一切都是根据现界变化的,进入灵界的死者会在湛春节随着灵柳“和家人团聚”,而一旦没有人再记得他们,那他们也将随着现界记忆的消失,在灵界之中彻底消散。 所以,时间的帷幕可以遮蔽现界中人的视野,却不能遮蔽灵界的映射。 甚至因为灵界本身没有时间法则的缘故,时间这一维度在灵界之中反而纯粹的仿佛只是一个方向…… 而这一切在亚索的视野之中,就成为了现在的这副模样——时间帷幕的遮蔽下,现界空无一物,灵界身影重叠,看起来简直不可名状。 在学生们那仿佛ppt一般的定格动画之中,他们看见了亚索的举动,哪怕这个动作并不连贯,但至少也很清楚的说明了一点,亚索察觉到了他们。 于是,兴奋的学生们开始下意识的朝着亚索挥舞手臂。 数十双手臂挥舞起来,在灵界视野之中就如从未排练过的千手观音,看得亚索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亚索可不知道时间在灵界上可以直接投影,所以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灵界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哪怕是当初的希拉娜修道院,那一场神龙之灵参与的惨烈大战之后,灵界都没有糟糕成这个样子啊! 好家伙,不可名状物在这如群魔乱舞,而且他们还偏偏都和亚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乍一看时,这些影影绰绰的身形在亚索三步开外;亚索迈步上前一探究竟,还在三步开外! 虽然亚索也知道,灵界里的距离本身就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但面前这种情况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摇了摇头,亚索只能开启大灭,强行终止了见我所见的灵界视觉,生怕看多了会产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不行,灵界的事情可不能耽误,如果放任这种事态蔓延,恐怕最后整个灵界都会陷入动荡之中,到时候现界也势必会遭到反噬,恕瑞玛的战火也将扩大、甚至可能蔓延到整个符文之地。 这样想着,亚索现在再也坐不住了,他一骨碌爬起身,匆匆披上了衣服,直接去找艾瑞莉娅。 “你先带着学生,低调一点进行社会调查。”亚索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发现的情况,然后快速叮嘱了艾瑞莉娅一番,“我需要回一趟艾欧尼亚了……事关灵界,恐怕我们真的有麻烦了!” …………………… 在时间的帷幕之内,学生们只是“卡了一下”,亚索就消失不见了,再寻找的时候已经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毕竟他们的时间法术水平实在捉急,哪怕有基兰帮助,依旧是只能看ppt的二把刀,想要完整的在时间之外跟随某一个目标几乎是不可能。 他们倒是有心询问基兰,但此时的基兰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亚索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些学生”和“他到底有没有接收到我的信息、察觉到时间涟漪”这两个问题上,对于学生们的切屏请求并没有做出回应。 无奈之下,学生们只能换个目标,转而去盯着自己分在第一组的同学,看看能不能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一点突破了。 就这样,一个微妙的误会出现了。 亚索以为灵界出了未知问题,忧心忡忡。 基兰以为还有别的时间通道,若有所思。 艾瑞莉娅接管了第一组学生,严阵以待。 卡萨丁得知后生怕重蹈覆辙,心生不安。 第一组学生的毕业实践还在继续,不过保守期间,他们的实践内容已经转为了实地调查和撰写报告——虽然得到消息之后一片怨声载道,但艾瑞莉娅还是强硬的表示这就是你们实践的最后一个环节,别想再搞事情! 然后,就在学生们哀怨的目光之中,亚索在卡拉曼达的港口,登上了去往崴里的船——同时,他再次呼唤了无牙仔的帮助。 这一次,他很着急! 【0931】 请求支援 从卡拉曼达出发,亚索搭乘着【钢铁烈阳】号客轮,前往艾欧尼亚的崴里港。 旅途之中,亚索敏锐的察觉到这艘船上有不少烈阳教派的探子,似乎听到了关于多边外交的风声,打算去艾欧尼亚打探消息,但可惜他已经没有功夫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灵界事情紧张,当这艘船抵达皮尔特沃夫、停船检查的时候,亚索已经转乘了【无牙仔】号。 至于探子什么的……就交给皮城人去头疼吧。 亚索相信,船上一个使用假名的旅客无故消失,皮城人绝对会对这艘船多加盘查——考虑到这些烈阳教派信徒的业余程度,恐怕皮城警局这一关他们都过不去。 有无牙仔的帮助,亚索的旅途一帆风顺。 回到艾欧尼亚,亚索的第一站选择在了巴鲁鄂的无极山。 既然是灵界出了问题,而且还是从未有过的大问题,亚索自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帮上忙的人——上次在福光岛闲聊的时候,易大师偶尔提到他的剑道已经可以“斩灵”了,那现在有事,亚索自然要拉上老朋友一把。 而易大师在见到了亚索之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马上开始思考起了推脱的借口,然而,在得知是灵界出现了问题之后,易也不知道应该长出一口气,还是长叹一口气。 用不上亚索多说,这位老实的无极剑圣就收拾起了行囊。 无牙仔号多了一个乘客。 下一站,亚索找到了慎。 虽然理念不合,但在关于灵界的问题上,亚索还是要听取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的——毫无疑问的,在灵界的问题上,慎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然而,在听闻了亚索的描述之后,慎也有些发懵,哪怕翻遍了均衡教派数千年的记载,他也没有发现任何能与亚索描述相对应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慎在面罩之下的表情终于完全严肃了起来,他看向亚索,然后开始反复提问,试图了解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为了弄清楚亚索看见的“不可名状物”到底是什么,他甚至拿来了纸笔,要求亚索靠着回忆将他见到的情况画下了。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副相当抽象的画。 “重重叠叠的人影,层层交织的手臂……”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慎微妙的感觉到了一种熟悉。 眼见着慎摆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亚索也不好说是担心还是放心,只能小心的慢慢等待——好久之后,慎终于想到了这种熟悉来自于哪里。 “去叫阿卡丽过来。”慎如是吩咐道,“马上!” …………………… 被忽然点名的阿卡丽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虽然她已经是均衡教派内公认的“下一任暗影之拳”,但阿卡丽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慎看不见的地方,她也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难道是之前用慎的灵茶煮茶叶蛋的事情被发现了?” 然而,在见到了亚索和易大师之后,阿卡丽的忐忑很快就变成了疑惑。 如果只是小半包灵茶的问题,慎怎么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叫自己——亚索和易大师两人阿卡丽都是认识的,她完全想不通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出现。 而慎第一时间也没有给出解释,等阿卡丽到了之后,他只是要求阿卡丽遁入暗影之中。 “用暮光的帷幕遮蔽你的身形。” 阿卡丽虽然不知道这是为啥,但还是乖乖照做——下一刻,在霞阵之中,阿卡丽整个人的身形都消失不见了。 确认了阿卡丽完全消失,慎伸出手指,抹过自己的眼睛。 “见我所见!” 而在慎的身边,眼见着慎开启了灵界视觉,亚索也同样伸出剑指:“见我所见!” 再抬头的时候,亚索终于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灵界视觉中,阿卡丽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道剪影,看状态的话,和自己之前在卡拉曼达见到的不可名状物破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亚索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慎,“均衡教派的技巧?” “这是暗影之拳的传承。”事关灵界,慎并未遮遮掩掩,“穿越暮光的帷幕,将自己隐遁在暗影之中,于不可见处伺机待发——霞阵。” 霞阵? 穿越暮光的帷幕…… 暮光! 这一刻,亚索整个人都完全紧张了起来。 听到了暮光一词的亚索,简直就和听见了白毛的艾瑞莉娅一样,瞬间进入了ptsd状态——没办法,他几乎完全接受了亚托克斯的记忆,所以对暮光星灵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 而从“暮光”这一点出发,亚索顺利的发现这一切似乎真的有迹可循。 首先,卡拉曼达毫无疑问属于巨神峰的势力范围,暮光星灵在那里搞事情非常正常。 其次,之前自己见到的学生未必真的不是学生——考虑到佐伊拥有着折返跃迁的能力,在艾卡西亚的时候,这些学生的消失也许不是时间上的问题,而是空间上的技俩。 唯一的疑问是,卡萨丁对空间也是很有了解和研究的,为什么他并未发现空间大痕迹? 唔,也许这和控制空间的手段不同有关……毕竟卡萨丁的力量来自于霍洛克的冥界之刃,而从亚托克斯的记忆来看,巨神的法术和飞升者的技术完全就不在同一棵科技树上。 至于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如果沿着这个思路下去,非常可能是暮光之力遮蔽下,学生们的剪影——暮光星灵救下了他们,但因为有自己的目的,所以将他们遮蔽在了暮光的帷幕之后,结果阴错阳差之下被自己发现了! 越想越顺,亚索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现在只有一个疑问没法解决了。 为什么当时追赶卡萨丁的是虚空教团? 是暮光星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还是说在暮光星灵的布局之中,虚空也是一个可以加以利用的对象呢? 心怀疑惑的亚索并未拒绝慎帮助的提议,无牙仔号再添一张挂票之后,直奔长存之殿而去。 【0932】 忘忧花园 虽然心中对暮光有所猜测,但亚索还是谨慎的选择去长存之殿,找卡尔玛问问——毕竟在灵界的问题上,她也是一位专家,有历代卡尔玛的帮助,也许亚索能够得到更加确切一点的消息。 然而,在长存之殿,卡尔玛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却给了亚索一个新的选择。 “或许,你可以去幻梦树看看。”卡尔玛思考良久,给出了这个完全出乎亚索预料的答复,“听你描述的这种事情,很有可能是梦境的投影……” “幻梦树在哪?”虽然从未听说过这玩意,但亚索还是愿意去试试,“是在灵界吗?” “不是灵界,也不是现界。”卡尔玛摇了摇头,“那里是灵界和现界的交汇点,想要去找幻梦树,就要先去忘忧花园。” “忘忧花园?”亚索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地方……” “如果你听说过忘忧花园的话。”卡尔玛面带微笑的解释道,“那多半是在帝柳的传说里——传说之中无情者艾翁砍倒了帝柳,在帝柳倒下的时候,帝柳树上无数的种子都落在了土地之中,然后生根发芽……在古老的奥米卡亚兰森林被砍伐殆尽之后,一座新生的花园出现在了森林曾经勃勃生长的地方。” “那片花园,就是忘忧花园。” 听到这,亚索终于明白了这份难得的熟悉究竟来自于哪里,他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向卡尔玛询问忘忧花园具体的位置。 可惜,面对着亚索的疑惑,卡尔玛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忘忧花园在哪里。”这位天启者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但我可以肯定,忘忧花园的确存在,而且并不算太过隐秘……非要说的话,在尚赞关于忘忧花园的传说数量比较多,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习惯了卡尔玛这种神神叨叨的语气,亚索很快从中提取出了自己所需要的那部分——忘忧花园、尚赞。 至于更多的部分…… 打听看看吧! …………………… 让亚索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离开了长存之殿后,无牙仔告诉亚索,他知道忘忧花园的位置。 “你知道忘忧花园?”亚索看着一脸骄傲的无牙仔,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对于亚索的惊讶,无牙仔只是微微扬起了脑袋,然后用鼻孔长长的哼了一下——岂止是知道,风行兽的家乡就是忘忧花园! 有了无牙仔的帮助,事情一下子就简单了起来。 带着亚索、慎和易大师,无牙仔一头扎进了尚赞浓密的原始丛林之中,最后在一片郁郁葱葱之间收拢了翅膀,几乎是笔直的一头扎了下去。 失重所带来的别样体验让亚索清晰的感受到了无牙仔的兴奋,显然,对于风行兽来说,带着伙伴回家是一件非常激动的事情。 在兴奋之中,无牙仔收拢了自己的双翼,流线型的身躯破开了微风,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撞在地上。 但奇妙的是,仿佛就在不远处的地面却在亚索的视野之中不断变化,明明无牙仔正在飞速降落,但他距离地面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显然,在这片森林之中,现实正在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扭曲,越来越接近灵界的状态。 这也是卡尔玛所说“忘忧花园是灵界和现实交织”的主要原因。 总之,在经历了一番刺激无比的失重之后,无牙仔顺利的降落在了一丛低矮的灌木上——纤细的枝条看起来弱不禁风,却稳稳地承载住了无牙仔加上亚索三人的重量。 显然,这一丛灌木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植物。 脚踏实地之后,亚索举目四望,惊讶的发现这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实际上却别有洞天——高大的乔木生长出了茂盛的树冠,如穹顶一般遮蔽了天空,制造了一大片如室内体育场一样的特殊空间。 而在这广阔的空间内,就是出现在传说之中的忘忧花园。 无牙仔兴奋的扇动着翅膀,随后一阵微风将丝丝燥热吹出了花园,在风中,涌动的气味里混杂了烂熟的水果和盛开的花。 脚下的地面从岩石过渡成沃土,浓密的树林和灌木掩映着不少漆黑而幽寂的洞穴,这些半是地上、半是地下的洞穴看上去就非常神秘,仿佛收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明明亚索没有看到多少果实,也没有见到多少姹紫嫣红的花朵,但风却在告诉亚索,这里有符文之地最多种类的花朵…… 说来有趣,明明都是一片碧绿,但忘忧花园和库莽古丛林给予亚索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凉州感受,前者恬静而舒适,后者狂野而不羁,明明都是植物,但风格却大相径庭。 而在这间花园的最中心,亚索见到了之前卡尔玛所提到的那棵树。 幻梦树。 高大的幻梦树上,无数的枝条和藤蔓或是舒展、或是盘旋,但无一例外都有着非常惊人的美,这棵参天大树仿佛是一尊天然的艺术品,整棵树都带有强烈的、让人难以挪开眼睛的美感。 笔直的树干没有一点伤疤,树皮明明非常粗粝,但上面的纹理却仿佛是能工巧匠精心雕刻的一般精致,在树枝上,无数果实都在清风之中随风摇摆——有的依旧挂在指头,有的则是落在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算是什么情况? 亚索心里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的迈步上前,正遇上一棵果实忽然掉落,淡黄色的果实轻飘飘的砸在了亚索的身上,没有造成任何疼痛,反而是亚索本人,却因为这一枚果实的缘故,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如锥心一般的疼痛。 从未有过的情感充满了他的全身心的,等到情绪稍微回复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果实,实际上却是一个个人与众不同的梦…… 忘忧花园……这是在帮助别人摆脱记忆吗? 还是无法承受生命重量的人,主动找到了这里? 【0933】 如梦似幻 亚索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棵参天大树。 这就是幻梦树吗? 在亲眼见到它之前亚索还以为这棵树会和之前辛德拉沉睡的幻梦池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看来,这棵树似乎只是单纯的一棵树而已——名字上的相似不过是一个巧合。 幻梦池之中,辛德拉沉睡在了周而复始的轮回之梦中。 而在这棵树上,一颗颗五颜六色的果实则是承载了无数人的喜怒悲欢。 被这样一颗果实砸在头顶注定了是一种非常别致的体验,当果实裂开的时候,它内部所承载的情绪就会如潮水一般爆发,让人产生共鸣。 而这份情绪,既是梦幻,也是真实。 梦幻之处在于,果实本身承载的就是梦;而真实之处则在于,梦境内的情感却是真切存在的。 这种矛盾而又统一的情况下,刚刚感受到了一份梦境滋味的亚索自然是百感交集,无数复杂的情绪被勾起来后,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但在细细咂摸品味之后,却只留下一段欲说还休后难耐的空白。 这就是……幻梦么? 如梦似幻!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么? 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份难以言喻的空寂之后,亚索终于再次恢复了心智——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在这种情绪的冲击下,恐怕早已陷入迷茫的梦境之中、难以自持了吧?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亚索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易、慎和无牙仔,而不出所料的,他们现在一个个都保持着思考的姿态,但眼见着早已陷入了幻梦之中。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索性也摆出了一个放松而舒适的姿态,闭了眼假装自己也沉浸在了幻梦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整个忘忧花园一片安静,这里没有虫鸣鸟叫,也没有风吹雨落,在幻梦树的庇护下,亚索等人所在的中心区域仿佛停滞在了时间流之中一般。 亚索本能的要进入冥想状态,但察觉到了这种奇妙状态的亚索却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这一点,让自己姿态舒适的同时,依旧保持着难得的清醒。 终于,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幻梦树的后面。 然后是一句轻声细语的询问:“都睡了吗?” 亚索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绷紧全身的肌肉,但在维持着放松状态的同时,他整个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一旦事情不妙就会当场开启大灭! 然而,预想之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然后那个声音仿佛非常欣慰一般,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睡吧,睡吧,哥哥真是辛苦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母亲会让你彻底放松下来的……” “最好再做个梦,不是那种奇奇怪怪的梦……” ??? 什么情况? 我做的梦? 谁是哥哥? …………………… 莉莉娅看着在自己面前“陷入沉睡”的亚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将树枝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绕着亚索走来走去,时刻准备等待着亚索醒来……然后再来一次夜阑谣。 虽然身为幻梦树的维护者,但在使用夜阑谣催人入梦这件事上,莉莉娅其实也是小鹿上路头一遭——作为幻梦树本尊梦境的具现化,她代表着“幻梦树对一个维护者”的渴望,天然的掌握了很多幻梦法术,但天性温柔的莉莉娅却还从未使用过这些法术。 说来有趣,幻梦树作为一棵树偏偏有着自己的“思想”,它不会说话,没法表达,但却依旧有着自己的渴望。 当初帝柳被砍到、幻梦树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艾翁就开始照顾她——虽然这位翠神冕下是自然之子,但在幻梦树的角度上,他的照料方式还是有些简单粗暴了。 所以,幻梦树很希望会有一个温柔的维护者,“渴望诞生一个温柔的维护者”就这样成为了幻梦树本尊最大的幻梦。 符文之地的一切梦境都会在幻梦树的树枝上结出蓓蕾,蓓蕾会在梦境实现的时候瓜熟蒂落。 而莉莉娅,就是诞生在了一颗蓓蕾之中——仿佛套娃一样,幻梦树的梦被幻梦树具现化,莉莉娅也因此而诞生。 自诞生之日起,莉莉娅就承载了自己的责任,与她而言,幻梦树就是母亲,所以她也就肩负起了维护的任务。 从那以后,幽静的忘忧花园内、高大的幻梦树旁边,多出了一个勤勤恳恳的小鹿。 莉莉娅的日常就是梳理幻梦树打结的枝桠、打理枝头出现的蓓蕾,虽然莉莉娅对人类的梦境一直怀有强烈的好奇心,但她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所以顶多在幻梦树结出新蓓蕾后偷偷的感受一下上面的情绪,从来不会主动的偷窥梦境的具体内容。 但……亚索的梦境却是一个意外。 在亚索来到符文之地的那一天,幻梦树上结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紫色的蓓蕾。 那是一颗远比其他蓓蕾更大、更瑰丽,但颜色却是莉莉娅从未见过的深紫色。 从这颗蓓蕾上,莉莉娅难得的感受到了一种危机——然而,还没等她一探究竟、弄清这颗蓓蕾的由来,它就如一个被吹胀的气球一般忽然破碎。 凑过来的莉莉娅意外的“看见”了这个梦境之中的一些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细节,在支离破碎的梦境蓓蕾之中,她见到了一片深紫色的虚空之地,见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系统界面。 同时,莉莉娅也意识到,这颗蓓蕾也和自己一样,和幻梦树本身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在蓓蕾破碎的瞬间,莉莉娅看见了亚索的身影,本能告诉她,亚索和她的身份类似,都与幻梦树的本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于是,莉莉娅打算给这个自己没见过面的人起一个称呼——如果按照人类的习惯,他应该算是自己的弟弟吧? 不过……莉莉娅又不是人类,害羞的小鹿不希望做姐姐,她更希望自己能有一个依靠。 就这样,在亚索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拥有了一个妹妹。 【0934】 幻梦树下 亚索一动不动。 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他谨慎的选择了等待——虽然他不知道到脚步是谁的,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所以静观其变就是最好的办法。 做好了开启大灭反打的准备,亚索并不紧,这里是忘忧花园,并不是艾卡西亚! 然而,出乎亚索预料的是,在自己假装昏睡之后,那个声音仿佛生怕吵醒了自己一样,只是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似乎……对方只是希望自己在这睡一觉一样! 什么情况? 等了半天也没有下一步,亚索干脆睁开了眼睛。 毫无准备的直视了亚索的双眼,莉莉娅被吓了一大跳。 嗯,真正意义上的“一大跳”,她在飞速的瞄了亚索一眼后,一点都不犹豫的转身就跳,整个人蹦蹦哒哒的绕到了树后面。 当亚索也追到树后的时候,莉莉娅的身形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谁? 是她叫自己哥哥么? 可是自己也不认识她啊! 这一刻,亚索的心头满是疑惑,无数问题萦绕着亚索,让亚索整个人莫名的感到烦躁。 烦躁无法释怀之下,亚索干脆回过头、想要叫醒慎、易和无牙仔,然而,这三位睡得非常死,无论亚索拍脑袋还是捏肩膀,都没有任何反应——废了好大的功夫,亚索也并未能够将他们叫醒。 无奈之下,亚索只得暂时放弃了叫醒服务,转而围着幻梦树打起了转,冥冥之中,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棵树才是一切问题的核心。 于亚索而言,现在他要搞清楚的问题除了“自己在卡拉曼达见到了什么、灵界出了什么问题”之外,又多了一个。 “我和幻梦树到底有怎么样的关系?” …………………… 抬起头,亚索看向了幻梦树顶端那一颗颗如花苞般的蓓蕾。 仔细观察之后,他有些意外的发现,似乎自己之前触碰到的那颗果实……与树上蓓蕾结出的果实大不相同。 非要说的话,那触碰到了亚索的果实,应该是之前那只奇怪的小鹿丢出来的,只不过因为她在树后丢出果实,让自己下意识的以为是树上落下的果实而已。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亚索更加仔细的观察起了树上的果实,一直盯到了双眼发酸,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绽放开的蓓蕾,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其中如彩虹般绚烂的果实一闪而逝,化作了一道流光,迅速的消失。 这是什么? 也是某个人的梦境吗? 是有人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吗? 面对着这棵高大的幻梦树,亚索难得的有了一次满心迷茫的时候,他从未听说过关于幻梦树的“剧情”,也没有从均衡教派或者长存之殿得到什么关于幻梦树的额外信息,这棵树、这座花园仿佛亘古长存一般,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存在,但却没有人知道它的由来。 如梦似幻! 面对着这棵迷一样的幻梦树,面对着这座迷一般的忘忧花园,亚索想要调查都无从下手,他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景象,却诡异的发现自己越是观察,越是看不清。 在这片神奇的花园之中,亚索一眼扫过去好像看见了很多植物,但当他靠近这些植物、伸手触碰这些植物的时候,它们又会变得遥不可及,仿佛和亚索之间隔着无尽的时空。 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情况,亚索当即开启了灵界视觉,但灵界视觉的状态下,花园同样亦真亦幻,无法看清,这里既是现界,也是灵界,在这种微妙的叠加状态下,一切都仿佛是盒子里的那一只猫…… 皱起了眉头,亚索尝试性的以左眼灵界视觉、右眼现界视觉的方式观察这座花园,但预想之中的“看清楚”并没有出现,双眼看两界的行为反而让亚索承受了巨大的信息冲击,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在了头顶一般,亚索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晕眼花。 无奈之下,亚索只得闭上眼睛,原地冥想一会,才堪堪恢复了神志。 而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一切看起来都僵住了。 亚索想了半天,似乎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那只蹦蹦跳跳藏起了的小鹿——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 莉莉娅躲在了幻梦树旁的一处灌木丛里,在亚索四处寻觅、开启灵界视界的时候,她悄悄的伸出了脑袋,看向了亚索。 莉莉娅发现了亚索的迷惑,她发现“回到了家”的亚索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 这是为什么呢? 莉莉娅非常疑惑——自己自诞生之日起,就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和目的,所以刚刚从蓓蕾之中出生,莉莉娅就蹦蹦跳跳的开始照顾幻梦树、解开盘虬在一起的枝节和藤蔓、想办法消除树干上的树瘤。 然而,亚索来到了忘忧花园、见到了幻梦树之后,却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应该和自己一样,清楚的了解自己的使命吗? 而且……哥哥之前不也一直在现界做着维护幻梦树的事情吗? 莉莉娅可是很清楚了,曾经因为一些人的梦境,幻梦树几乎要生一场大病,那时候的莉莉娅忙前忙后,却没有给幻梦树带来多少的改善,最终还是亚索在现界解决了问题,最终才消灭了那些树瘤,保证了幻梦树母亲的健康! 也正是那时候,莉莉娅确认了“亚索是自己哥哥”这一点。 而且,莉莉娅之后也观察过亚索的梦境,虽然亚索的梦境有的时候会出现一些让她面红耳赤的内容,但莉莉娅很确定,亚索自始至终都以现界的手段,平息着灵界的纷争,保护着幻梦树。 但现在看来,似乎哥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对幻梦树的影响? 这太奇怪了! 然后,就在莉莉娅小心翼翼的盯着亚索,同样满心疑惑的思考着哥哥为什么会这样迷茫的时候,一个愉快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出现了。 “嗨——小姑娘!你看到小菊了吗?” 【0935】 跨服聊天 莉莉娅自然是认识艾翁的。 说来有趣,艾翁照顾着幻梦树长大,而莉莉娅就是幻梦树的孩子,理论上说艾翁应该算是……莉莉娅的姥爷。 可惜,植物之间是不讲伦理学的,从个人的角度上说,莉莉娅并不喜欢艾翁,因为这个自来熟的自然精灵总会调侃自己。 害羞的小鹿可不喜欢艾翁的玩笑,相较于过分活跃的艾翁,莉莉娅更喜欢安安静静的小菊。 不过艾翁一般都很忙,他有很多动物和植物要照顾,在莉莉娅诞生之后,他虽然偶尔也会回到忘忧花园,但更多的时候艾翁都是在艾欧尼亚的各个森林游荡,维护着自然的秩序、倾听着万灵的声音。 莉莉娅万万没想到,艾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直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眼见着亚索已经转过头来、手都摸上了剑柄,莉莉娅再想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都怪你!”莉莉娅红着脸瞪了一眼艾翁,“一定是因为你太讨厌了,小菊才会不理你的!” 艾翁摸不到头脑,他显然不会理解莉莉娅的心思,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看起来那么……失望。 而另一边,看见了艾翁、找到了莉莉娅的亚索迅速赶来,他带有明显戒备地看向了对方,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看向了莉莉娅。 “慎、易和无牙仔怎么了?” “他们——他们累了。”莉莉娅将手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似乎这样能给她一份安全感,“他们需要好好休息、做个好梦,洗去身上的疲惫……” 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亚索挑了挑眉梢,显然不是很明白这种说法的具体含义。 虽然从状态上看,慎、易和无牙仔的确很放松,似乎和睡着了一样,但这种睡不醒的情况怎么看都更像是昏迷而不是休息吧? “别担心!”就在亚索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莉莉娅、盘算着对方所说有几分真实性的时候,一旁的艾翁忽然开口,“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好梦的!” “你是?”亚索看着对方,感觉到非常眼熟,“翠神?” “啊哈,是我!”艾翁似乎因为亚索认出了自己二人感到非常开心,他兴奋的挥舞着手臂,结果导致了周围草木的疯狂生长,“艾翁很高兴见到你——我听蝴蝶讲过你的故事!” 蝴蝶?讲我的故事? 亚索更迷惑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故事是怎么和蝴蝶联系在一起的——不过,在确认了艾翁的身份之后,看对方的态度,似乎慎他们的安全暂时不需要担心了。 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亚索稍微松了口气,他松开了剑柄,然后再次看向了莉莉娅。 “还没有请教,这位小姐……也是瓦斯塔亚吗?我还没有见过这种瓦斯塔亚人呢?” “我,我不是瓦斯塔亚!”莉莉娅将自己的手杖抱得更紧了,“莉莉娅是幻梦树的孩子,不是瓦斯塔霞瑞的后裔!” 幻梦树的孩子? 亚索有些发愣的转过头,再次看向了那棵高大而繁密的幻梦树,巧的是就在他看向幻梦树的时候,树上的一颗蓓蕾绽放开来,在璀璨的魔法灵光之中,亚索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能量。 真是神奇的造物啊! 亚索心里暗暗赞叹着,随后仔细打量起了莉莉娅。 而随着亚索目光的移动,莉莉娅几乎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跑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最终还是站在了亚索的面前,仿佛把心一横般,做好了准备。 “那么,莉莉娅小姐。”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似乎让对方有些不适,亚索最终还是停止了这种打量,“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有关于幻梦树的。” “当然可以。”莉莉娅下意识的回答道,“不过,我也不一定能回答上就是了。” “我想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究竟是现界还是灵界,我在这里所见到的场景,究竟是现界的场景,还是灵界的投影?” “什么是现界?”出乎亚索的预料,莉莉娅甚至连他的题目都没听都,“还有,灵界又是什么?” 眨了眨眼睛,亚索一时语塞——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疑问居然会遭到反问! 而且,看莉莉娅迷茫的样子,她似乎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灵界、什么是现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从这位幻梦树之女的身上,自己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结论了。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亚索尝试性的用相对通俗的话解释了自己的疑问,可惜莉莉娅依旧似懂非懂,面对着亚索的疑问,她只能告诉亚索,幻梦树上的蓓蕾是人们的梦,她的日常就是照料和维护这些梦境。 这种驴唇不对马嘴式的问答让亚索非常头疼,他本以为找到了莉莉娅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一番问答下来,之前的问题没有解决,亚索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尤其是莉莉娅还总是称呼他为“哥哥”,偏偏亚索问莉莉娅为什么这么称呼的时候,莉莉娅的回答却是“哥哥就是哥哥”或者“因为哥哥也是幻梦树的孩子”这种奇奇怪怪的答案,似乎亚索和她的脑回路用永远都对不上。 更绝的是,在一边的艾翁也不去找小菊了,这位翠神阁下是时不时的还要插句话进来,将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对话切割得更加支离破碎。 就这样,在一番交谈之后,亚索没有得到任何资金想要的答案,反而多了一堆没有搞清楚的问题。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那恐怕就是亚索终于意识到,自己来忘忧花园、来找幻梦树就是一个错误,时纯粹的浪费时间! 僵硬的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亚索终于礼貌性的表达了即将告辞的想法,然后询问莉莉娅如何唤醒尚在沉睡之中的慎、易和无牙仔。 然后,让亚索完全没有弄懂的是,明明刚刚大家是在跨服聊天,莉莉娅听到自己要走之后居然一脸舍不得,等待亚索再三催促之后,才撇着嘴解除了三人的睡眠状态。 “哥哥也应该休息一下的!” 【0936】 前世今生 慎、易和无牙仔先后醒来——从他们的状态上看,似乎这场睡眠的确能让人放松下来。 “发生了什么?”清醒过来的慎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我刚刚是……睡着了?” “是啊,睡着了。”亚索摊开双手,“而且睡得很香,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怎么会这样?”慎显然有些迷惑,“在这个时候?” “因为你需要休息啊。”莉莉娅怀抱手杖,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需要休息的人得到了休息,自然睡得香!” “你又是谁?”慎看向了莉莉娅,“是你催我入梦的吗?” “是我啊!”莉莉娅一副你快来夸我的样子,“我是亚索的妹妹,你可以叫我莉莉娅!” “莉莉娅小姐?”慎眨了眨眼睛,随即产生一个和亚索一样的误会,“我从未见过你这种瓦斯塔亚人……” “我不是瓦斯塔亚!我是幻梦树的孩子!”莉莉娅提高了声音,大声强调,“不是瓦斯塔霞瑞的后裔!” 看着对方那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慎相当尴尬,他向着亚索使了个眼色,似乎想要询问亚索究竟有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而察觉到了慎的眼神之后,亚索只能无奈的摊开双手,随即叹了口气。 得到个锤子! 明明自己来到忘忧花园是要弄清灵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说了半天,结果却仿佛是自己多了一个妹妹! 这算什么事啊! 然而,与慎和亚索不同,一直沉默的观察着莉莉娅的易却察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莉莉娅说亚索是她的哥哥,还强调自己是幻梦树的孩子,难道她想要表达的是“亚索也是幻梦树的孩子”? 不应该啊! 要知道,易是见过永恩和亚索的母亲的,对于那位睿智而坚强的老妇人,他一直抱有相当程度的敬意,所以,易第一时间也是和亚索、和慎一样,一头雾水。 唔,等等! 如果母亲这边没问题,那父亲呢?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这样想着,易低声询问起了亚索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亚索整个人都懵了——明明是一场探寻灵界之旅,为啥现在却搞成了大型伦理现场? “说不定莉莉娅的诞生是因为你父亲的梦境呢?”易如是说道,“他渴望有一个可靠的女儿?所以才诞生了莉莉娅?” “……” 面对着易这不着边际的推测,亚索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他真是万万没想到,易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在这种问题上八卦起来——这怎么可能嘛! 不过眼见着亚索不搭理自己,易还是选择询问里莉莉娅:“这个‘哥哥’是从父亲论的,还是母亲论的。” 而莉莉娅给出的答案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然是从母亲论的啦!我们都是幻梦树的孩子!” 幻梦树的孩子? 眼见着亚索终于再也崩不住表情、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莉莉娅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哥哥还没有找回自己的梦境!” 找回自己的梦境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为了真正解答亚索所有的疑惑,莉莉娅终于一蹦一跳的开始寻找起了幻梦树上的蓓蕾——绕着这棵巨大的幻梦树转了几圈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颗看起来格外硕大的蓓蕾。 “就是这了!”莉莉娅伸出手杖,指向了那颗蓓蕾,“抱住它、感受它,你就都明白了!” 看着那颗淡紫色的蓓蕾,亚索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但为了弄清楚幻梦树和自己的关系,他在低声盯住了几句之后,还是麻利的窜到了树上,然后抓向了那一颗蓓蕾。 然后,随着亚索的手终于触碰到了那颗蓓蕾,一段早已被封印的记忆终于被彻底激活。 那是……属于幻梦树的记忆。 …………………… 那是亚索刚刚来到符文之地的时候。 在那个穿破时空屏障的时候,一个迷茫的灵魂在光怪陆离之中窥见了无数世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被虚空盯上了。 宛若实质的饥饿舔舐着亚索的灵魂,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躁动之中,在虚空的侵蚀下,这个弱小的灵魂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 亚索在反抗,他挣扎着试图逃离,在机缘巧合下选择了符文之地作为自己的目的地。 然而,涌动着符文之力的符文之地虽然愿意接纳他,但看起来在进入符文之地前,他就会先一步成为虚空的养料。 好在活跃的灵魂状态虽然脆弱,但至少能够早一步无视时间和空间,和灵界先一步建立起联系——于是,就在亚索努力逃离着虚空的威胁时,在忘忧花园之中的幻梦树上,一颗小小的、不起眼的蓓蕾终于诞生。 亚索的灵魂上位进入符文之地,但在得到了符文之地承认的情况下,他的梦想已经可以化为蓓蕾、出现在幻梦树上了。 那么,他的梦想是什么呢? “别的穿越者要么天赋异禀,要么自带系统,为什么到我这……却要被虚空吞噬呢?” “真是可惜了,这就是符文之地么?我可能连累到你了——非常抱歉。” 就在这个孱弱的灵魂即将放弃的时候,冥冥之中,幻梦树似乎感受到了一份强大的力量、察觉到了一种全新的可能。 时间的帷幕对于常人乃至于寻常神祇而言都是牢不可破的,但在幻梦树的角度上,她却敏锐的发现了亚索的特殊性。 那是一份足以改变整个符文之地未来的可能! 于是,幻梦树伸出了自己的枝桠,她要帮这个小小的灵魂一把。 虽然以亚索自己的力量,他的梦想尚且不足以让蓓蕾绽放,但幻梦树自己却将梦想的力量注入到了亚索的蓓蕾之中。 于是,在灵魂即将被虚空吞噬的时候,亚索听见了那宛若天籁的声音。 【叮!系统已激活。】 【你好,符文之地的守护者,请踏上你的英雄之路吧!】 【新手奖励已发放,庇护灵魂摆脱虚空的追捕。】 【欢迎来到符文之地!】 【请选择主线任务……】 【0937】 恍若隔世 这段记忆对亚索的冲击是非常惊人的——实际上,来到了符文之地后,关于系统的问题几乎算得上是亚索最为核心的隐私之一了,仅次于穿越者这件事。 然而现在,按照幻梦树的记忆,这份系统似乎也只是一个幌子,是亚索在绝境下梦想的具现化…… 这算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亚索的脑袋里一团糟,他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又同样有很多东西理顺不清,在这种情况下,他强迫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着自己过去所有的遭遇、所有的经历、所有的任务、所有的收获…… 而当亚索回溯这一切的时候,他错愕的发现,当初这个系统从来都是有的放矢。 虽然一个个任务或是搞笑,或是奇妙,但最终得到的收获……好像都是自己在执行任务之中得到的、难以被具现化的部分。 那本疾风奥义是自己听到的素马长老课程的总结。 系统地图是自己记住了道路之后对于路痴的弥补。 猩红之月套装是自己一直在克制的负面情绪具现。 吹唢呐也是当初自己实打实跟着素马长老学会的。 和无牙仔的羁绊源于自己所通过的那场疾风试炼。 万灵之种更是因为艾欧尼亚之战初生之土的认可。 当亚索回过头去、一点点捋顺着自己过去的经历时,他终于意识到,似乎当初的系统一切都在按照着自己的心意进行,与其说那是一个系统,倒不如说那是亚索内心深处渴望的具现化。 甚至连那些称号,也都是亚索对自己的期待——进入疾风剑派,他希望自己是疾风小天才;面对素马长老的试炼,他只求能够平分秋色,五五开即可;在真正入门之后,他强迫自己低调,所以干脆“满血吹唢呐,残血才开大”强迫自己老老实实在剑派内修行;在战争到来之后,多方奔走之下却无人相信的无助感让他褪去了自以为是,五五开称号也随之消失…… 在战争结束之后,亚索虽然一直认为自己并没有换上什么战争创伤综合症之类的问题,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却越来越迷茫,带着艾欧尼亚之心的亚索得到了初生之土的承认,他一方面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对抗可能到来的虚空,一方面又不愿意让这片初生之土陷入战火之中——纠结之下,他选择了离开,而系统也正式进入了第二章。 再然后行走在符文之地的亚索见到了更多,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对抗虚空之外,他并没有如之前抵抗诺克萨斯入侵一般坚定的信念了。 最终,亚托克斯的那一剑的确几乎夺舍了亚索的身躯。 不过,属于暗裔那庞大而驳杂的记忆同时也彻底超出了这颗幻梦果实的极限——就如同曾经的旧军阀艾翁砍到了帝柳、自己却成为了翠神一样,亚托克斯刺穿了亚索的胸膛,但最终却成为了亚索的力量和执念。 这一刻,亚索豁然开朗。 …………………… 当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完整的梳理在了一起,亚索只感觉拨云见日——这种念头通达的感觉让他反而长出了一口气,以现在的时间回看过去的种种,亚索反而有些庆幸所谓系统归根结底却是自己的选择…… 很神奇的感觉。 而在接受了这份记忆之余,亚索也找到了自己和幻梦树的联系,现在好了,有什么疑惑亚索不再需要询问莉莉娅,只要直接和幻梦树沟通就好了。 通过幻梦树,亚索终于了解了这片忘忧花园的本质。 和卡尔玛说的一样,这里的确和灵界有着相当程度的联系,但整个花园不在灵界,也不在现界,实际上是一片夹在了灵界和现界之间的次位面。 这里充盈的也并非是灵能,而是梦境之力,幻梦树上的一颗颗蓓蕾、一枚枚果实,就是符文之地上,芸芸众生的南柯梦境。 梦境是现实的折射,而灵界则是现界的倒影,所以忘忧花园看起来有着明显的灵界色彩,但却和灵界有着本质的区别,用灵界视野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清醒的人可以感受梦境之中的情绪,却不能窥伺梦境的具体内容,这也是亚索之前试着一眼现界、一眼灵界观察花园的时候整个人都发晕的原因。 不过,在弄清了忘忧花园、弄清了幻梦树的来头之后,亚索尴尬的发现自己此行似乎做了无用功…… 虽然得到了不少信息,但这些信息对于卡拉曼达的“灵界异常”没有任何帮助。 时间紧急,虽然亚索很愿意继续了解一番忘忧花园的具体运行机制,但他还是只能匆匆告别——既然忘忧花园得不到更多的消息,那就和慎、易一起,再去一趟卡拉曼达好了! 有三个人互相照应着,就算灵界真的发生了什么糟糕的异变,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至于忘忧花园这边……也许在卡拉曼达那边问题解决之后,亚索还会回来吧? 就这样,在莉莉娅的不舍之中,亚索叫上了无牙仔,下一刻,风行兽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了幻梦树那茂盛的树冠之间,最终彻底离开了忘忧花园。 而在地面上,抱着手杖的莉莉娅一直看着亚索离开的方向,最终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仙灵小鹿多希望哥哥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啊! “别难过,小姑娘!”似乎看出了莉莉娅的不舍,艾翁开口安慰道,“他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莉莉娅眨了眨眼睛,“他真的会回来吗?” “当然了!”艾翁看起来无比笃定,他伸出了如枯枝般的手臂,指向了幻梦树的树干,“瞧瞧这颗蓓蕾……他的梦想可不小啊!” 这就是亚索的蓓蕾么? 莉莉娅凑了过去,可还未绽放的蓓蕾并没有透露任何一点梦境的内容,哪怕连其中的感情色彩都没有丝毫泄露。 “别看了,你总归会看到的!”眼见着莉莉娅眼睛一直盯着那颗蓓蕾,艾翁伸出手指向了不远处,“现在……花园又来了一位客人,我们恐怕要接待一下了!” 【0938】 实践结束 离开了忘忧花园,亚索三人在无牙仔的帮助下,顺利的离开了尚赞、离开了艾欧尼亚,飞越了茫茫大海和洛克隆德平原、烁银山脉、瓦罗兰海峡,在皮城经停一次后,最终成功的抵达了卡拉曼达。 而此时距离亚索匆匆离开,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在南门外,亚索见到了在这里迎接他的艾瑞莉娅,然后顺利的和学生队伍汇合在了一起。 谢天谢地,在亚索离开的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虽然学生们对自己的后半截实践忽然变成了写论文相当不满,但在安全问题下,必要的谨慎还是需要的,虽然写论文的效果明显不如亲身体验,但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艾瑞莉娅还是坚决的执行了亚索离开之前的布置。 现在,学生们见到亚索归来,一个个都非常兴奋——在他们看来,亚索都回来了,那之前的实践形式也应该回来了吧? 可惜的是,亚索到达卡拉曼达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掏钱给学生们订了去皮城的船票。 你们的后续实践——去皮尔特沃夫啦! 在前在皮城经停的时候,亚索已经和卡密尔达成了协议,这些学生将会在皮尔特沃夫完成剩余的那部分实践。 而除了在皮城调研、打工之外,他们也会进入祖安、去观察那座进步之都的另一面,看一看那在阳光之外的地方。 得到了消息的学生们看起来性质显然不高——第一组学生都是成绩最好的学霸,他们之中相当一部分都曾经在之前的修学旅行之中去过皮城,现在故地重游多少有点不够味。 而且,学生们也不傻,从艾瑞莉娅和亚索来卡拉曼达之后的变化,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出这次实践重心的转移,这种趋于保守的选择自然会让渴望了解更多的学生心生不满。 只可惜这份不满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虽然也有人想要搞事情,但学生之中最有号召力的几个都赞同亚索的想法,这使得学生们根本没办法团结起来,结果就是虽然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试图捣乱,但却全都被亚索无情镇压了。 最惨的一个甚至需要在桅杆上渡过从卡拉曼达到皮尔特沃夫的漫长航程——为了避免去陪这个倒霉蛋,学生们最终安安分分的登上了船,离开了卡拉曼达。 而为了保险起见,黛安娜和厄斐琉斯也一起离开了卡拉曼达,他们会在皮城开始新一轮的武器设计,从而弥补失去了月石之后的空白。 总而言之,在一番安排之后,留在了卡拉曼达的,只剩下了慎、易、亚索和无牙仔。 如今“闲杂人员”已然退场,三个人终于开始仔细研究起了卡拉曼达灵界的情况。 ……………………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建议我们轮流探查灵界的情况。”之前冥想的房间内,亚索神情严肃的开口说道,“之前的时候我只是匆匆一窥,就感觉莫名的不安,如果一起行动的话,出了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对于亚索的建议,慎和易都没有异议,在简单沟通之后,慎第一个行动了起来。 “见我所见!” 下一刻,灵界视觉开启。 然后……慎清晰的看到了时间帷幕之后的投影。 虽然上次亚索发现问题,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但对于正在学习时间法术的学生们来说……时间完全不是这么算的。 哪怕现在,这些学生留下的影子还依然在灵界清晰可见! 于是,慎一开启灵界视觉,立刻看见了亚索之前见到的、由学生们投影叠加而成的多臂怪物。 这次的“怪物”倒是没动,但慎依旧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什么情况? 慎也是经常穿梭灵界的,作为均衡教派的暮光之眼,他和自己的父亲苦说不同,更多的致力于维持整个符文之地的均衡。 为了维持这份平衡,慎有的时候也需要暂时离开艾欧尼亚、通过灵界穿梭符文之地。 所以,慎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情况,因为现界的影响,灵界各式各样的畸变数量是很多的。 植物蔓生为经济、树木长出狰狞的树瘤、灵能被侵染导致不再纯粹…… 各种各样的事情,慎也算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 但是,在卡拉曼达的这种情况,慎之前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奇怪的投影么? 到底怎样的存在,才能在灵界留下了如此清晰的投影? 慎尝试性的想要接触这些投影,但很可惜,这携投影不过是时间暂留的把戏,和之前亚索的情况一样,慎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接触到这些投影。 意识到了这一点,慎很快退出了灵界视觉,然后微微向着亚索点了点头。 “事情的确有些麻烦,这是我们都为见过的情况——易大师,希望您能帮我们找到不同的关键……” 点了点头,易没有多说,直接将佩剑摊在了膝盖上,进入了冥想状态。 这一刻,他人剑合一。 可惜,在这诡异的影子面前,人剑合一也没用——除非易能够斩破时间的限制,否则费再多的功夫,他也不可能找到这件事的关键。 结束了探索的三个人就这样僵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没了注意。 这算是怎么回事? “或许,我们可以看看别的。”还是处理灵界问题上比较有经验的慎提出了建议,“从周围灵界的情况,我们也许就能发现一点有用的消息……”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亚索点了点头,“不过问题在于,卡拉曼达可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家伙的地盘,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还是找一个安全、僻静的地方才行——所以,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有个锤子! 慎和易都是第一次来到卡拉曼达,对这里完全不熟悉,既然直接用灵界的手段无效,现在他们能选择的,也只有跟着亚索一起、迂回探索了。 毕竟灵界是现界的映射,如果灵界出了问题,那一定是现界先出了问题! 【0939】 杯弓蛇影 轮番感受了一下灵界那奇怪的存在,亚索、慎和易最终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那奇怪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东西——按照他们的意思、是怎么样的存在。 哪怕已经很费心思的查阅典籍、打探消息,但事到临头,在真正接触到了这些烙印之后,他们还是满心茫然。 这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就这么清晰的存在于灵界之中,但却偏偏触之不及,仿佛是一个有形无质的幽灵,让人摸不清头脑、弄不清虚实。 考虑到灵界和现界之间的关系,在一番短暂的商议之后,他们最终得到了一个微妙的结论。 “卡拉曼达这个地方……有问题!” 至于到底有什么问题、卡拉曼达的什么地方有问题、啥时候出的问题,那他们就完全不知道的——所谓有问题的判断,归根结底来自于灵界的异常,这都是从灵界所见反推出来的。 客观的说,他们最终得到这样的结论看起来有点离谱,实际上却最是可靠不过了——这才是最谨慎、最可靠的答案! 面对未知问题的时候不要多加猜测,而是料敌于宽,没有什么比这更谨慎的了。 只不过……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比较巧合,所以三个人最终摆了乌龙,这却是一件阴错阳差的事情了。 …………………… 得到了结论的三个人开始在卡拉曼达寻找起了灵界问题的结症所在。 假作游客的模样,他们换了一身行头,在卡拉曼达的街道游荡了数日,期间也花了不少金子,四下打听着这座城市可能的隐秘。 但是,无论他们如何打探,关于灵界的问题上,他们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这座旅游城市就是一座经过专业开发的、为烈阳神教敛财的巨型都市,仅此而已。 有用的消息没有,三个人倒是弄到了不少真真假假的八卦,可惜无论慎、易还是亚索,没人对老王的儿子究竟姓什么、地毯上给人开门的狗长到了三尺七、海岸豪商莫名其妙丢了很多女性用品导致在自家门口丢人这种事情感兴趣。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收拢汇集了两天的信息,看着满纸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这一刻的亚索只觉得自己脑壳要炸开了。 整理垃圾信息让亚索感觉自己都仿佛掉进了垃圾堆,匆匆将任务丢给了易,他难得的跑去了黄金浴场坐了一整个下午。 亚索感觉自己需要静静。 如果在平时,他也许还会从这些纷乱的消息之中,找到一点卡拉曼达崛起之后,烈阳教派的世俗化策略——相较于军事管制的乌泽里斯,卡拉曼达这座城市虽然一样虔诚,但却在很多奇奇怪怪的方面又显得非常潮流。 为了能够赚钱敛财,烈阳教派在这里开放了很多微妙的产业,赌徒们一面赞美着烈阳,一面掷着骰子、大声呼喝;严肃的神庙被开放为了旅游景点,教派的宗教活动也带上了几分真人秀的意味;甚至从事风俗行业的人,胆子够大的还祭司类的角色扮演…… 甚至可以说在娱乐性方面,卡拉曼达看起来比皮尔特沃夫更像是一座进步之都。 然而,这些发现对亚索的此行的目的没有任何意义,他搜集信息是为了弄清楚灵界为什么会出现那么神秘的阴影,但哪怕坚持到了最后,他都没有一点收获。 最终,在反复确认了这些事情的确跟灵界毫无关系之后,亚索三人不得不再次凑在一起,思考着怎么给自己完全换一个思路。 是不是卡拉曼达过去发生了什么,导致灵界一早就除了问题,这才导致他们没现在有发现呢? 唔,你别说,还真的就有这个可能! …………………… 站在上帝视角,亚索三个人越是努力的寻找,看起来就越是偏离了重心们,仿佛他们只是在徒劳的作着无用功。 但实际上,随着他们开始放宽时间尺度、进一步的打探卡拉曼达的消息,亚索还真的就得到了一点有意思的消息。 随着他们对这座城市过去的逐渐了解,亚索惊讶的发现,原来卡拉曼达最开始并不是烈阳教派的“传统势力范围”。 早在恕瑞玛帝国崩溃之后的第一时间,卡拉曼达就第一批宣布了脱离帝国。 然后,随着暗裔战争的发展和蔓延、随着符文战争的到来,这座曾经的恕瑞玛都市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恕瑞玛大陆西部,最大的一处贸易中心。 那时候的皮尔特沃夫还尚未诞生,而且最重要的时,皮尔特沃夫海峡还没有被联通,想要从东恕瑞玛到西恕瑞玛走海路,就只能选择向南边绕路,绕过整个恕瑞玛大陆了。 这种情况下,一系列在这条商业贸易路线沿岸的恕瑞玛城市,很快就被注入了活力,成为了当时鼎鼎有名的商业都市。 因为这条路线多少有点绕的缘故,当时的海上贸易远不如现在发达,但就算如此,当时作为西恕瑞玛贸易重点的卡拉曼达,还是趁机迅速发展,并奠定了富庶的底子。 可惜,好景不长。 一群瓦祖安的遗民炸开了大陆桥,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成功的联通了守望之海和征服之海,自那之后,整个恕瑞玛的海上贸易陡然一变,原本绕恕瑞玛一周的古典贸易路线失效,反而沿着瓦罗兰海峡、东西前进的海上贸易日趋增加。 好在于这场风暴之中,卡拉曼达最终守住了自己的底线,虽然有些艰难,但并未如南恕瑞玛的安塔希尔一般一蹶不振,而是找到了另一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自那之后,找到了全新财富密码的卡拉曼达蒸蒸日上,贸易旅游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最终成为了如今的这座神奇的旅游城市。 然而,就在这一系列看起来并不算突兀的转变之中,暮光星灵终于露出了马脚——根据史料内零星的记载,似乎并没有暮光星灵的踪迹,但在这些记载的后面,却一直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默默推动着一切…… 【0940】 暮光踪迹 亚索一直对暮光星灵心怀警惕,在卡拉曼达的问题上,暮光星灵也一直是他心里的第一犯罪嫌疑人。 这种情况下,当亚索从资料中发现了一些语焉不详、似乎指向了目光的信息之后,他很快就振奋了起来。 有振奋就是有机会,有找到这件事幕后黑手的机会、有平息灵界混乱的机会! 就这样,名义上的卡拉曼达新人总督抵达了卡拉曼达,并开始了自己漫长无比的统治之中。 整整五十年! 这位无比头铁的新总督当时表现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手腕和行动力,不仅狠狠的收拾了因为航线变更而流入沙漠之中、想要成为沙盗的混蛋,而且还为当时八字都没一撇的“发展旅游业”问题直接的定下了酬劳。 无论是你能够找人,还是能拿到货,又或者能够引起游客的兴趣,那卡拉曼达就欢迎你! 通过这种手段,卡拉曼达迅速恢复了元气,并借助着符文战争结束之后的真空,完成了非常关键的转型。 通过转型,这座曾经的贸易都市、物流集散地,终于成为了有自己产业、独一无二的巨大堡垒! 也正是在这期间,卡拉曼达人逐渐诡异了烈阳教派,并成为了整个烈阳教派的钱袋子——而作为报酬,烈阳教派无视掉了这座城市的很多不合规矩之处,只要能够赚来钱,似乎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是不是故事讲到这,多少有一点天降猛男的意味?在旧的秩序崩溃的时候,新的引路人出现,带领着已经落入腐朽的队伍,硬生生开辟了一篇新的天地,这可是不是什么寻常的角色。 而仔细探究之下,这位总督先生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按理来说,从引入烈阳教派这一点来看,这位总督先生理应是一个虔诚的烈阳教徒。 可惜,他不是。 按照一些八卦的记载,似乎这位总督并不是一个信徒,甚至在他掌控这座港口的时候,整个城市的宗教趋势都正在趋于保守和稳定,似乎在他的眼里,烈阳教派最大的意义就是在关键的时候拯救民心…… 然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总督就消失在了历史之中,而在他离开之后,烈阳教派开始在整个卡拉曼达之内疯狂扩张,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烈阳教派的后勤基地。 那么,为什么说这件事和暮光星灵有关系呢? 因为在这位老总督在位的时候,卡拉曼达有一个传说,他们传说总督府曾经每天晚上有人走来走去——这种情况下,总督在府邸内布置了一批特制官员,拿着暂时性的薪水,处理着卡拉曼达的情况。 这种临时工也算不上什么特殊的工种,但亚索在意的时,按照都市传说的说法,在老总督的身边有一位非常精明强干的人,他被同僚称呼为“不老人”,据说从入职到离开,整个人的相貌都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据说他死亡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依旧很年轻。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情况——要知道,凡人总归是会老的,哪怕强如符文守护者,瑞兹该老还是一样的老,只不过符文之力会延缓这种效果而已。 反而是巨神们行走符文之地的躯壳——星灵——几乎完全不会衰老。 想当初,暮光星灵挑拨暗裔大战的时候,就曾经清晰无比的展现出了这一特制,她面对着不同的暗裔,使用了不同的接口以掩盖自己的不朽……当时的暗裔们并未发现问题、也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反而是接受了亚托克斯记忆的亚索,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朽……恐怕就是星灵最大的特征! 亚索一直对暮光星灵心怀警惕,在卡拉曼达的问题上,暮光星灵也一直是他心里的第一犯罪嫌疑人。 这种情况下,当亚索从资料中发现了一些语焉不详、似乎指向了目光的信息之后,他很快就振奋了起来。 有振奋就是有机会,有找到这件事幕后黑手的机会、有平息灵界混乱的机会! 就这样,名义上的卡拉曼达新人总督抵达了卡拉曼达,并开始了自己漫长无比的统治之中。 整整五十年! 这位无比头铁的新总督当时表现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手腕和行动力,不仅狠狠的收拾了因为航线变更而流入沙漠之中、想要成为沙盗的混蛋,而且还为当时八字都没一撇的“发展旅游业”问题直接的定下了酬劳。 无论是你能够找人,还是能拿到货,又或者能够引起游客的兴趣,那卡拉曼达就欢迎你! 通过这种手段,卡拉曼达迅速恢复了元气,并借助着符文战争结束之后的真空,完成了非常关键的转型。 通过转型,这座曾经的贸易都市、物流集散地,终于成为了有自己产业、独一无二的巨大堡垒! 也正是在这期间,卡拉曼达人逐渐诡异了烈阳教派,并成为了整个烈阳教派的钱袋子——而作为报酬,烈阳教派无视掉了这座城市的很多不合规矩之处,只要能够赚来钱,似乎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是不是故事讲到这,多少有一点天降猛男的意味?在旧的秩序崩溃的时候,新的引路人出现,带领着已经落入腐朽的队伍,硬生生开辟了一篇新的天地,这可是不是什么寻常的角色。 而仔细探究之下,这位总督先生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按理来说,从引入烈阳教派这一点来看,这位总督先生理应是一个虔诚的烈阳教徒。 可惜,他不是。 按照一些八卦的记载,似乎这位总督并不是一个信徒,甚至在他掌控这座港口的时候,整个城市的宗教趋势都正在趋于保守和稳定,似乎在他的眼里,烈阳教派最大的意义就是在关键的时候拯救民心…… 然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总督就消失在了历史之中,而在他离开之后,烈阳教派开始在整个卡拉曼达之内疯狂扩张,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烈阳教派的后勤基地。 那么,为什么说这件事和暮光星灵有关系呢? 因为在这位老总督在位的时候,卡拉曼达有一个传说,他们传说总督府曾经每天晚上有人走来走去——这种情况下,总督在府邸内布置了一批特制官员,拿着暂时性的薪水,处理着卡拉曼达的情况。 这种临时工也算不上什么特殊的工种,但亚索在意的时,按照都市传说的说法,在老总督的身边有一位非常精明强干的人,他被同僚称呼为“不老人”,据说从入职到离开,整个人的相貌都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据说他死亡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依旧很年轻。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情况——要知道,凡人总归是会老的,哪怕强如符文守护者,瑞兹该老还是一样的老,只不过符文之力会延缓这种效果而已。 反而是巨神们行走符文之地的躯壳——星灵——几乎完全不会衰老。 想当初,暮光星灵挑拨暗裔大战的时候,就曾经清晰无比的展现出了这一特制,她面对着不同的暗裔,使用了不同的接口以掩盖自己的不朽……当时的暗裔们并未发现问题、也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反而是接受了亚托克斯记忆的亚索,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不朽……恐怕就是星灵最大的特征! 【0941】 水晶往事 因为只有亚索一个人精通恕瑞玛语和古代恕瑞玛语的缘故,关于搜集资料的事情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包办的,在此期间,慎和易多方探寻了卡拉曼达的灵界,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好在这位助理留下的资料不多,比较确切的、她曾经做过的工作,就是关于城外“水晶矿”的勘探和开发。 等等,水晶矿?! 意识到问题来自于地下的亚索这才恍然大悟——卡拉曼达除了是一座土豪之城、旅游之都外,还曾经是符文之地最大的水晶矿生产地,直到十几年前才被祖安超过。 而和祖安挖掘水晶、制造人造海克斯水晶不同的是,在卡拉曼达,这里的水晶矿是天然的海克斯水晶,高纯度的海克斯水晶内充盈着活跃的魔法能量,只需要简单的引导,就能绽放出惊人的能量潮汐。 之前泽拉斯攻击乌泽里斯时所用的海克斯重炮,就出自于卡拉曼达西北部的水晶峡谷。 然而,亚索却知道,这些卡拉曼达的海克斯水晶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壳人名石。 这些被埋藏在地下的海克斯水晶可不是什么天然矿产,它的本质是壳人族沉睡的……灵魂! 而如果亚索没猜错的话,卡拉曼达第一个探查出了壳人族名石水晶的,就是当初的暮光星灵! ……………………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迅速的集合了慎和易,简单讲述了自己的猜测,三个人一合计,迅速打扮成了外来的游客,溜溜达达的出城而去,来到了这座古老的水晶矿场。 因为一场意外的缘故,这座矿场已经关停有十几年了,卡拉曼达对外宣称“水晶矿已经枯竭”,只保留了少数重兵看守的隐蔽矿洞继续挖掘,同时将大部分废弃矿脉废物利用、装修成为了一个主题公园。 公园的主题自然是“海克斯科技”——当然,这纯属蹭热度。 因为海克斯水晶矿产能有限的缘故,实际上皮尔特沃夫海克斯科技的腾飞是在人造海克斯水晶技术出现之后的,在那之前,因为卡拉曼达的天然海克斯水晶的产量捉急,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科技还只是非常冷门的偏门技术。 只有等到菲罗斯家族掌握了人造海克斯水晶技术之后,有了足够原料的皮尔特沃夫才正式起飞、成为了符文之地的进步之都。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这座矿场和海克斯科技之间的联系,差不多与沙漠油田和丝袜厂之间的关系差不了多少。 但就算关系再远,也依旧不耽误卡拉曼达在这搞旅游创收,在购买了门票、进入了这座废弃的矿场之后,亚索还真的就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熟悉。 不得不说,卡拉曼达人能赚钱,那是真的有些本事,虽然这里的建筑物数量不多,但真的还有皮城那个味! 大量的红砖建筑镶嵌着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转角处包裹上一层黄铜建材,在阳光下映射着金属特有的明亮光泽;小型广场上,大量让人半懂不懂的金属制雕塑,巧妙的点缀了人造宝石和废弃的海克斯水晶;行走在街道之中的群众演员都经过了巧妙的“海克斯躯体改造”,他们用假肢和单片镜伪装成皮城绅士,步履匆匆的营造出一种急急忙忙的氛围;而在山体周围,一座座“海克斯工厂”的门面像模像样,仿佛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研究场所…… 虽然亚索能清晰的看出这些建筑物、这些仿制品和皮城原版的区别,但至少像是慎和易这样没有真正在皮尔特沃夫生活过的人,对于这个景区还是相当满意的。 嗯,话说回来,真正在皮城生活过的人也不会买票来这种地方就是了。 一开始的时候,三个人仿佛只是寻常游客,跟随着不怎么密集的人流,东瞧瞧、西逛逛的,甚至亚索还买了两个空壳的仿制品,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外来者的样子。 而在大致了解了这座主题公园的结构之后,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座仿制的海克斯工厂面前——虽然明面上这里叫做【奇思妙想海克斯工坊】,但实际上这里却是一个近似于密室逃脱的游乐场所,游客可以在购票之后,进入其中,模拟一次工厂机器故障之后的大逃亡。 只不过和有着精妙剧本的密室逃脱不同,这种“大逃亡”实际上倒是和游乐场联票差不多,没有乱七八糟的密码破译和推理环节,大多是“乘坐轨道原料矿车冲过铁水炉(激流勇进)”“穿过危险的生化实验室(鬼屋)”“踩着巨型螺丝翻越故障机械(室内攀岩)”这种项目。 不过和寻常的游乐场不同,这里被改造为了皮尔特沃夫的风格,而且主体建筑本身就是扩宽的矿坑结构,所以哪怕联票价格堪称坑人,但打多数的游客还是会选择体验一番。 毕竟……来都来了。 交完钱之后,三个大老爷们在售票员微妙的目光之中,若无其事的进入了矿坑内部——他们手里的联票每玩完一个项目,就会在对应的地方盖章打空,每个项目体验一次,在场的一些孩子还会缠着自己的父母,试图多玩几局,只有亚索三人,自打进入了矿坑之后,就看向了黑黢黢的墙壁。 正经人谁盯着墙看啊! 不过多亏了这是室内矿坑虽然经过了扩建,但在容纳了各种设施之后依旧偏小、偏暗,再加上不少熊孩子兴奋的喊叫,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三个大老爷们正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墙上。 通过了一番探索,三个人很快确定了这座游乐场的内部结构,在将手里的联票送给了一个哭闹着再来一次的孩子之后,他们愉悦的看着那孩子在激流勇进上来了四次,这才满意的离开了游乐场。 然后他们故技重施,又游览了博物馆、室内运动场,在当天晚上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矿场之后,比照着地图,大致确定了未开放矿坑的具体范围。 在夜色之中,三人再次出动,这一回,他们的目标是那几处未开放的、有重兵把守的矿坑。 【0942】 秘密矿坑 为了稳妥起见,亚索三人并未选择穿越灵界,而是老老实实的等待着旅客散场,这才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这座矿场,然后很顺利的找到了废弃矿坑的入口。 “看起来,这座矿坑对卡拉曼达来说相当重要。”看着矿坑口的拉霍拉克战士,亚索微微皱起了眉头,“这还是我在卡拉曼达第一次见到拉霍拉克战士。” “什么战士?”慎面罩下的嘴巴微动,“拉霍拉克?” “烈阳教派的绝对精锐,个顶个的狂信徒。”亚索简单解释了一句,“出现在大后方的卡拉曼达,已经足以说明这里的重要性了。” “比诺克萨斯人的崔法利如何?”易也低声问了一句,“小规模战斗的情况下。” “小规模战斗的话,拉霍拉克要比崔法利强。”亚索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当然,比这些拉霍拉克战士更麻烦的是,我们不知道矿坑里面有什么——那是暮光星灵的手笔,而且已经影响到了灵界,从这个角度上说,恐怕矿坑里面的东西要远比把门的人更麻烦。” 对于亚索的判断,慎和易都默默点头。 这几天他们几乎一直都在冥想,但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他们都无法真正接近灵界的那道影子,也无法影响那道影子,这无疑让他们对灵界变异的警惕性提高到了极致。 面对着这种程度的灵界异变,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于是,三个人就接下来的潜入方式迅速达成了一致——老老实实的潜行,不能开无双。 而想要老老实实的潜行进场……那等待拉霍拉克战士换班就是最好的机会。 就算这些狂信徒不需要换班,那也至少要摸清楚他们的巡逻和守卫规律,哪怕是暗度陈仓,也要先一步做好准备。 就这样,三个人待在了拉霍拉克战士的警戒范围之外,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然而,和他们预想之中的“戍卫森严”不同,等到后半夜的时候,负责守卫的拉霍拉克战士明显松懈了不少。 最外面守门站岗的两个明哨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低声攀谈着,似乎无聊的很。 至于距离大门不远处的暗哨,则是毫无隐蔽意识的暴露了出来,跑到了明哨这借了点什么东西,然后直奔着游乐场那边去了——夹着腿的跑步姿势来看,这家伙似乎是内急了。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就这么清晰的发生在了眼前,亚索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看起来这里的防卫只是样子货? 不应该啊! 难道除了明哨和暗哨之外,还有另一班真正的暗哨? 可附近哪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了——而且,就看看刚刚那个暗哨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是老老实实值班的! 要不……试探一下? …………………… 试试就试试。 在下定决心之后,慎整个人的身躯迅速从原地消失,跨越了灵界的距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哨兵把手的矿坑之内——然而,在门口依旧低声交谈的两个拉霍拉克战士没有丝毫发现,他们甚至说起了一些颜色的话题,嘿嘿嘿的低声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慎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 这种情况下,慎简单周围的安全之后,再次穿梭灵界,然后带上了亚索和易,第三次进行了灵界穿梭。 第二次进入了矿坑之中,慎一面小心翼翼的前进,一面尽可能的延长了自己呼吸的时间,一方面平缓呼吸,一方面也平复自己的差点失衡的灵能——短时间内三次穿梭灵界,虽然只是非常短距离的穿梭,对他的体力消耗依旧巨大。 而与此同时,亚索和易则是在小心的打量着矿坑的情况——借助着插在墙壁上的火炬,他们发现这座矿坑看起来非常的“原生态”。 刀劈斧凿、法术轰击的痕迹都很清晰,地上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螺旋向下,从表面上看来,这里似乎真的只是一座还未完全开采完毕的矿脉…… 但这怎么可能嘛! 亚索倒是听说过卡拉曼达巨炮的消息,但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土豪到使用自然的海克斯水晶(即壳人名石)作为炮弹的爆炸源吧? 那些卡拉曼达巨炮,多半就是大当量的海克斯火炮而已,毕竟从结构上看,那些巨炮真的和皮城博物馆里三代之前的型号差不多…… 应该还是有什么东西的。 心里暗暗警惕着,亚索一马当先进入了矿坑之中。 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火把周围一两步的距离,而为了防止意外,亚索三人都没有选择再亮起光源,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 好吧,用摸索这个词并不合适,因为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三个人都是不敢摸墙的,甚至走在最后的慎还会小心的踩在亚索之前踩过的地方,力求尽最大可能避免意外的发生。 然而,在一番辛苦的下台阶之后,当他们终于抵达了矿坑的深处时,亚索三人见到的却是一片奇妙的……热火朝天。 很多矿工打着赤膊,使用者镐、铲和锹,正沿着一条条矿道,清理着这片位于地下深处的“废弃矿脉”。 真特么见鬼了——看这幅情况,这里真的能算是废弃么? 虽然目前还没有搞懂这座地下矿场的真实情况,但亚索三人还是大胆的选择了继续深入。 终于,在越过了一道道深不可察的矿坑之后,亚索三人来到了一间看起来和办公室有些类似的房间——听声音的话,这间房间的主人恐怕还没有睡觉。 虽然之前在隔壁大致测量过这座隐藏矿洞的信息,但考虑到双方的海平面差距,这份信息目前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并不大——矿洞的范围划定了,但里面的矿坑简直比迷宫还迷宫! 如果一点点找、一点点控制局面,恐怕一夜都来不及。 所以,想要得到这些矿工的实际控制权,亚索必须先一步解决掉控制着矿工们的“神经中枢”,然后迅速取代其位置,这才有机会完成自己的目标。 而现在,亚索面前的这一间厂长办公室,就是他最好的目标。 【0943】 情况不对 易开启了高原血统。 慎遁入了灵界之中。 亚索拔出暗裔魔剑。 三个人拼尽全力,猛然出手,顺利取得了这间办公室房门的控制权之后,终于小心的推开了门。 然而,想象之中的对抗却并未发生——当这扇门打开之后,他们看见的只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以及一个在办公桌上打瞌睡、流口水的中年管理者。 这家伙睡得很香,哪怕突然有了不速之客都未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甚至连翻个身都没有。 面对这位“沉睡者”,亚索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有些搞不清情况,因为面前的一幕实在和预想之中的情况对不上号。 难道…… 这座矿坑的守卫力量真的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慎留在了这个房间里,监视者这个打瞌睡的家伙,亚索则和易一起,继续深入了矿坑内部。 然后,在继续绕过了几圈、真正深入了矿坑之下后,两个人终于确认了情况——这座矿坑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精锐守备,门口的拉霍拉克也只是做做样子。 而从矿坑深处的情况来看,这座古老的矿坑似乎还在开采和挖掘之中! 看着不远处挥动着铲子、小心的开掘着泥土砂砾的矿工,亚索在长出一口气之余,也有些疑惑。 这些衣衫褴褛的家伙从外表情况来看,似乎都不像是本地人啊! 当然了,以卡拉曼达的经济水平,似乎的确也不像是有人会跑到地下来挖矿的样子,从外面雇佣矿工哪怕包吃包住、额外提供补贴,也比雇佣当地人便宜。 但问题是,这些矿工看起来……似乎被严重限制了自由! 虽然手脚上没有镣铐,但在一旁扮演着监工角色的拉霍拉克战士却仿佛和他们有不小的仇恨一样,似乎随时打算给他们一鞭子。 而与此同时,这些监工又有些微妙的小心,仿佛他们对这些矿工心怀忌惮一样,除了抽鞭子的时候,根本就不愿意靠近…… 二者结合在一起,场景多少有些滑稽。 亚索和易对视了一眼,都相当迷惑。 为了弄清楚情况,两个人蹑手蹑脚的继续靠近了挖矿的矿坑,试图再收集一点有用的信息。 然而,矿坑之中无论是工作的矿工,还是监工的拉霍拉克战士,目前都没有打算兼职解说的意思,他们只是一个在那机械的挖掘,一个在那时不时的挥舞鞭子,并没有人说话。 好在还没等两个人完全失去耐心,挖掘的矿工那边出货了,这个挥舞矿铲的家伙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然后下意识的想要后撤。 而几乎就在他表现出了后撤意愿的时候,拉霍拉克战士的鞭子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在挥出了鞭子了同时,这个全副武装的监工甚至还亮出了武器,逼迫着矿工继续挖掘。 双方爆发了短暂而激烈的争吵,而争吵的核心就是矿工想跑,监工要求他必须继续挖掘。 最终,在鞭子和长矛的威胁下,矿工不情不愿的继续举起了矿铲,不过从他的动作看,明显是出工不出力。 而监工似乎也意识到这就是极限了,他并未再挥动鞭子,而是小心点和对方拉开了距离——这时候亚索才发现,似乎这家伙畏惧的不是矿工,而是矿工的挖掘物! 随着一个庞大的躯壳一点点被从土中挖掘出来,亚索终于弄清楚了这里的情况。 …………………… 实际上,这座矿坑和亚索三人一开始的预期就有着很大的差异。 因为亚索三人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暮光星灵,所以他们下意识的将这座矿坑看做了“暮光星灵阴谋”的一环。 但实际上,虽然暮光星灵的确没干好事,但关于这间矿坑的事情,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造成这种偏差的主要原因,是亚索三人定位错了“阴谋”的最终目的。 在亚索三人看来,这间矿场和灵界的异常有关,肯定是暮光星灵的大手笔,考虑到灵界异常的程度,恐怕暮光星灵在这里搞了一件相当惊人的阴谋。 但实际上,这处矿场真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天然海克斯水晶生产基地而已,而暮光星灵的阴谋,归根结底也只是针对沉睡之中的壳人族的阴谋而已! 天然的海克斯水晶是壳人族的名石,其中充盈的能量正是客人的灵魂——这种古老的种族早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文明,他们通过共享灵魂水晶的方式,传承着智慧和力量。 这些壳人看起来像是巨型的蝎子,他们长着强健的双螯和锐利的尾刺,身上表面上是宝石质地的外壳。 或许他们单独的个体看上去既原始又凶恶,但它们蛛网状的身体内藏着一个惊世秘密——他们整个种族的存在都是为了守护一个真正古老的完璧无缺的意识体,这个意识体可能是符文之地最古老的存在之一。 而这个意识的本质,则是一种微妙的集体意志。 每个壳人身上都寄宿着一块魔法水晶,里面保存着这个远古意识的记忆、希望和梦想,以及一切使之保持自我的东西,这块水晶就是名石,也就是天然的海克斯水晶。 通过水晶的共鸣,所有的壳人都能自由给沟通、自由的交谈、自由的交流、自由的交互,而所有水晶的共鸣叠加在一起,则构成了整个壳人族的灵魂,所有壳人族的意志可以统一的表达,最终表现为一个意志。 壳人的意志。 这种情况下,每一个壳人的身体死亡以后,他的水晶的核心将被小心地埋藏在最深的山谷中,在那里,水晶等待着年轻的新壳人前来继承自己,继承所有前人的衣钵。 最开始的时候,人类的文明还处于蒙昧之中,原始的恕瑞玛人曾经非常崇拜壳人,他们称呼这片土地为水晶之痕,并在壳人出没的地方供奉贡品。 但是,随着人类文明的进一步发展,壳人族的集体意志发现了人类的不安分——在壳人看来,这种不安分将是自我毁灭的前兆,不愿意掺和到人类事物当中的壳人族选择了沉睡,想要让人类“多行不义必自毙”。 结果这一睡,就睡出了大问题。 【0944】 壳人往事 在发现了人类的自毁倾向之后,壳人族选择将自己深埋地下,沉睡等待下一个纪元。 对于当时的壳人族来说,人类疯狂、大胆而弱小,唯一的问题是数量太多,他们相信这些安分的存在会在短时间内将自己彻底折腾死,在那之后壳人族会再次回到地表。 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壳人族的预料,人类的确不安分,但他们至少到现在,依旧没有自毁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发展,曾经无比领先的壳人族文明,如今也只有名石网络称得上先进了。 这种情况下,沉睡的壳人、被埋藏的名石,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人类的视野。 之前的时候,暮光星灵干什么了? 答案是,之前的时候,暮光星灵为了发展卡拉曼达,压制了壳人族的复苏…… 卡拉曼达需要更强劲的增长点,而为此付出了巨大努力的暮光星灵自然而然的把主意打到了城外不远处,沉睡的壳人族身上。 和热衷于传教的烈阳星灵、四处挑事的战争星灵不同,暮光星灵本身更加偏向于诡计、偏向于借力打力的解决问题,在发现了壳人族的消息、发现了壳人族的埋藏点之后,他组织了针对着壳人族、针对壳人族名石水晶的特殊开发。 名石水晶一旦被挖掘出来,无论是作为奢侈品、艺术材料还是特殊能源,都对卡拉曼达有着巨大的好处! 这种情况下,暮光星灵亲自出手,切断了名石水晶之间的联系,让这些壳人族不会彼此关联的苏醒,让他们一直处于睡眠的状态之中,哪怕被挖出体内的水晶、丢掉自己的性命。 就这样,在暮光星灵出手之后,卡拉曼达正式开始了针对壳人族名石水晶的挖掘。 这片富集了大量沉睡着的壳人族的区域被开发成为了矿场,人们开始向下挖掘,寻找名石水晶。 如果发现了水晶,卡拉曼达人就会将其收集起来;如果发现了沉睡的壳人,那就先掀开壳人的甲壳,再将名石水晶收集起来。 而这些被挖掘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名石水晶则是被作为艺术品进行了二次加工、作为法杖的核心单独出售、甚至在万里之外引起了皮尔特沃夫海克斯科技的诞生——而供应了这些水晶的卡拉曼达则趁机崛起,终于从一座偏僻的港口城市,一跃成为整个恕瑞玛富裕度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后来皮城人发现了人造海克斯水晶的制作方式,但实际上,相较于人造海克斯水晶,天然的壳人族名石水晶无论单位体积能量、还是能量的活跃度,都是有着近乎碾压的能力的。 为什么卡拉曼达人的重炮都是大口径的“海克斯巨炮”,而皮尔特沃夫的武器都是小口径的轻武器? 因为使用人造水晶的海克斯武器弹药品质不行,如果非要制成大口径武器,那弹药的不完全爆炸会给使用者带来致命的危险,在海克斯科技之中,【库洛尔桑格斯回火】就专指这种情况,武器的口径、威力是和其弹药所使用的海克斯水晶品质直接挂钩的。 这种情况下,哪怕人造海克斯水晶诞生了,“天然的”名石水晶依旧给卡拉曼达带来了大量的资源和金钱,极大程度的促进了这座城市的发展。 那么,为什么后来明面上的水晶矿场都关闭了、为什么卡拉曼达迅速谋取转型,不再大规模开掘名石水晶了呢? 因为暮光星灵的封锁失效了——有一个沉睡之中的壳人族清醒了过来,而他的名字,叫做斯卡纳。 ……………… 斯卡纳苏醒的时候,他仅仅一个人,就对当时的矿场造成了非常惊人的杀伤,人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壳人族体表的水晶状物质充盈了名石水晶的能量之后,居然会有如此杀伤力! 斯卡纳愤怒而悲伤的挥舞着自己的巨型大螯,不知道夹死、扫死了多少人。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难以遏制自己内心之中的杀意! 在将矿场搅得地覆天翻之后,斯卡纳遵循着名石水晶的声音,开始寻找流落在外的同胞信息——当怒火逐渐褪去之后,他终于意识到,和自己一起在这里沉睡的同胞,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了。 事件过后,虽然卡拉曼达人封锁了消息,除了少数福大命大的家伙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一场实践的始末,但在那之后,完成了初步产业转型的卡拉曼达人关闭了大部分的矿坑,将之前挖掘出来的部分干脆整个都改成了主题公园…… 暮光星灵不在的情况下,没人想要招惹疯狂的鞋子。 亚索三个人以为暮光星灵在这是为了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阴谋,但实际上的话,这里和暮光星灵唯一有关系的,只有当初的一出戏而已,在卡拉曼达走上了正轨之后,他们放弃了继续开采壳人族名石水晶的提议,至少在表面上完全封闭了这座矿场,开始另行装修。 那么,这处矿坑是什么时候启动的呢? 答案是……当泽拉斯举起旗帜的时候启动的。 随着泽拉斯出手,恕瑞玛陷入战火,缺乏重武器的泽拉斯军最终得到了卡拉曼达的支援,而最重要的,就是卡拉曼达重炮的支援。 无论是在乌泽里斯还是纳施拉美,这些沉重而可靠的家伙帮助泽拉斯建立了赫赫功绩——不过,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海克斯重炮攻城拔寨的背后,是卡拉曼达天然海克斯水晶库存数量的锐减! 在可怕的消耗之下,卡拉曼达最终重启了矿坑的挖掘行动,而这最终引起了亚索等人的注意力……三个人以为这里有暮光星灵的阴谋,一股脑的冲了过来,最终却只发现了一处偷偷加班加点保密生产的矿坑…… 至于说为什么之前矿工和监工之间好像有什么矛盾、拉霍拉克监工在躲避,那是因为上次斯卡纳的复苏实在可怕,大家都害怕再出现一个活着的壳人族——仅此而已。 【0945】 活体水晶 在矿工小心翼翼的挖掘着这个休眠中的壳人时,突然出手的亚索和易很顺利的接管了矿坑内的局势。 并不是没有遇到反抗,而是反抗实在是太弱了点。 负责守卫矿坑的拉霍拉克战士显然不是拉霍拉克之中的精锐,在亚索和易的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至于矿工,这些平时要挨鞭子的家伙,难道还会心疼抽他们鞭子的人么? 而在控制住了矿坑局势之后,亚索暂停了矿工们挖掘和解剖壳人的工作,他们的目标又不是这些水晶,如果可以的话,亚索反倒希望所有的壳人族都醒过来、然后在卡拉曼达来一场大暴动。 可惜,亚索废了好大劲,也根本叫不醒被矿工挖出来的、沉睡的水晶蝎子…… 这些壳人仿佛真的死了一样,无论你做出怎样的举动,他们都不会给予你任何反馈,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卡拉曼达的矿工才敢在挖掘出他们之后,直接就地如打碎一尊雕像一般解剖、取出他们的名石水晶。 亚索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或许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之中,也许灵界的异常和暮光星灵有关,但至少不是在壳人族方面的相关,换而言之,虽然暮光星灵的确对壳人族做了点什么,但灵界的问题恐怕不是因为这个。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亚索尝试性的使用了灵界视觉。 果然,灵界之中一片沉寂。 也就是说,之前的时候,暮光星灵在卡拉曼达所做的,就是让这些壳人族醒不过来? 这一刻,亚索的心里有了新的猜测。 而就在亚索揣测着灵界、壳人族和暮光星灵之间的关系时,同样通过冥想沟通了冥界的易大师,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发现了什么?”亚索看出了易脸上微妙的神色,开口询问道,“我刚刚什么异常都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易的语气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但是……刚刚在冥想的时候,我听见了轻微的呼噜声。” 呼噜声? 得到了这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亚索也有些惊讶,他看了看易,然后指了指面前被挖出来的壳人:“是他么?” “应该是。” …………………… 纳姆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这是他第一次做梦,在他的梦境之中,讨厌的软皮人终于结束了他们的纷争,彻底将自己从符文之地上抹除掉了。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纳姆斯还是快意的笑了出来,因为这意味着战争不会再影响壳人族的生活,他们可以安安心心的扩张自己的领域、制造更多的水晶、孕育更多的族人,而不用担心被殃及池鱼。 毕竟,这些软皮人打起来没有任何顾忌,他们甚至会因为争斗而杀死所有的同族人,哪怕是小孩子也不放过,这在壳人族看来,简直是不可置信的事情。 纳姆斯的梦做了很久很久,对他来说,梦境俨然已经成为了另外的一个世界,甚至现在的纳姆斯早就已经忘了自己已经陷入了休眠、已经进入了梦境这件事,对他来说,梦境早就成为了另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似乎也将永远的继续下去——直到一个不速之客打算了他的梦境。 这个不速之客并未唤醒他,而是干脆利落的毁灭掉了他的梦境,让他梦中的世界陷入了支离破碎,通过这种手段,纳姆斯最终不得不清醒了过来。 独特的叫醒服务让纳姆斯异常暴躁,梦境的世界支离破碎之后,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回到了现实,而在睁开了复眼之余,他硕大的双螯开始不安的四处横扫,直到被突然挡住。 软皮人——而且是很多软皮人。 见到了这些软皮人,纳姆斯心里微妙的感觉到了一种失望,真可惜,梦境只是梦境,看起来他们的战争并未将他们毁灭…… 不,不对劲! 在失望之余,纳姆斯显然意识到了一些问题,他发现自己并未处于黄沙之中,而是整个人都被挖掘了出来——但问题是,为什么自己在被挖出来的过程中,没有醒过来呢?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下意识的,纳姆斯的口器发出了阵阵嘶鸣:“软皮人,你做了什么?” ……………………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有点暴躁,但他至少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且还主动展现出了愿意沟通的意愿——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非常神奇,亚索听懂了这个水晶蝎子的话! 明明只是仿佛金属和矿石摩擦的嘶鸣,但亚索却清晰的听出了对方的含义,仿佛这嘶鸣的声音直接作用在了亚索的心头一样,直接就是意志的传递…… 真是有趣的沟通方式。 于是,亚索很快给予了回应:“能听懂我的话么,壳人族?” 为了防止面前的这个水晶蝎子听不懂,亚索用多种语言,反复说了好几遍——然后,对方看起来就有些急躁了。 “听得懂听得懂!”纳姆斯挥舞着双螯,打断了亚索的复读,“我们能听懂你们的各种语言,别在这磨磨唧唧了!” “真是神奇!”亚索点了点头,“既然能够听懂、可以沟通,那就太好了……长话短说,你有没有能唤醒你族人的方法?” “唤醒我的族人?”纳姆斯有些迷惑,“只要有人呼唤,他们就会醒来,还用什么方法?” “是么?”亚索摊开双手,然后指向了身后的矿道,“这里还有一个沉睡的壳人族,你来试试?” 微微扬起了头,纳姆斯的复眼看向了亚索的身后——在跳跃的火苗的照耀下,那是另外一个沉睡之中的壳人。 “醒醒!”纳姆斯的口器里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别睡了!” 然而,让纳姆斯错愕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的话,甚至没有对自己的话有任何的反应。 纳姆斯可以确认,对方的确还活着、还在沉睡,但从表现上看,这种沉睡却似乎和死亡差不了多少…… 转过头,纳姆斯看向了亚索。 “软皮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946】 找点麻烦 纳姆斯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族人陷入沉睡之后无法被唤醒,只要简单动动脑子,纳姆斯就会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这代表着所有族人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毕竟无法醒来的沉睡,那就是提前死亡! 所以,纳姆斯第一时间看向了亚索,虽然他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清醒和面前的这个软皮人很有关系,想要弄清楚情况,就一定要和面前的这家伙谈谈。 不管对方是要勒索自己,还是别有所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软皮人?”纳姆斯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为什么他无法醒来?” “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事情。”亚索摊开了双手,摆出了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族人显然出现了某些问题,如果我是我粗暴的击碎了你们的梦境,恐怕你也醒不过来!” “击碎了梦境?”纳姆斯感觉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他的复眼死死盯住了面前的亚索,尾部的倒刺也完全竖了起来,“你叫醒了我,对吗?” “没错。”亚索面带微笑,“但我不可能这样叫醒每一个人,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的族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听亚索这么说纳姆斯也一脸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族人发生了什么——而这也意味着亚索再次拿回了问题的主动权。 实际上,在面对壳人族的时候,亚索是很尴尬的。 之前的时候,卡拉曼达人一直在挖掘壳人族,然后挖出他们的名石水晶贩卖,所以在种族的角度上,人类和壳人族已经算是死敌了,只要想清楚这一点,面前的这个家伙和亚索差不多就绝无合作的可能。 就算亚索表示自己和那些卡拉曼达人不是一路的,恐怕之后也很难获得壳人族的信任。 但…… 随着亚索主动将话题引向了“壳人族出现了什么问题”上,虽然至今没有进行自我介绍,但实际上纳姆斯已经默认了他的拯救者身份。 哪怕之后主动表面人类和壳人族之间有些误会,那也有了回旋的余地,只要加以引导,就能让壳人族去找星灵的麻烦…… 毕竟,找星灵的麻烦才是亚索想要见到的事情。 …………………… 顺着亚索的思路,纳姆斯的思维开始逐渐跑偏,虽然不是很清楚面前人的身份和目的,但至少他唤醒了自己,而且还主动询问族人的安危,那至少要先把问题放在族人的问题上。 然而,暮光星灵做的手脚,难道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么? 实际上,在纳姆斯醒过来之前,因为一个巧合,斯卡纳就已经醒来了,当时愤怒的斯卡纳几乎完全摧毁了卡拉曼达人的挖掘场——刚刚亚索解决掉的拉霍拉克战士,就是在那之后被调来,专门守卫矿场、应对可能清醒的壳人族的。 然而,哪怕斯卡纳再怎么愤怒,他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承认,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没有办法唤醒自己的族人。 而亚索借助着梦境的力量、勉强将纳姆斯唤醒,这已经是他的极限的,暮光星灵设下的封印,对任何不精通封印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想想当初雷克顿的遭遇吧,堂堂天神战士,硬是被洗脑成为了烈阳教派的走狗,然后硬生生的以突击队的身份,冲破了乌泽里斯的城门,造就了一段这位荒漠屠夫永世不愿提起来的黑历史…… 如果说每个巨神都有自己的风格,那暮光所代表的,绝对是老阴逼的力量! 于是,不出所料的,纳姆斯对族人的情况感到一筹莫展。 试遍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方法,纳姆斯依旧无法唤醒自己沉睡的族人,在这期间他想过是不是这个族人比较特殊——于是,他又挖出了几个同样沉睡的族人,然后发现这些族人的情况都是一样的,都沉睡不起…… 纳姆斯有点懵了。 此时此刻,唤醒了他的亚索已经成为了纳姆斯唯一的指望,这个可怜的壳人族现在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求助的看向了亚索,祈求得到帮助。 但对于纳姆斯的祈求,亚索只能表示爱莫能助——这不是他故意拿捏,而是真的爱莫能助。 忘忧花园一旅,他的确和幻梦树建立了某种程度上的联系,获得了一点在外界使用梦境之力的权限……但不知道是因为幻梦树本身的力量不足,还是忘忧花园外这份力量难以生效的缘故,亚索在使用这种力量的时候,限制相当大。 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力量弱、cd长”。 灵机一动之下,唤醒纳姆斯已经消耗了亚索所能运用的几乎所有梦境之力,现在亚索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再唤醒第二个沉睡的壳人了。 所以,纳姆斯再怎么祈求,亚索也只能无奈摇头。 “软皮人……”纳姆斯显然不会轻易放弃,“以纳姆斯的名字,我真诚的希望获得您的帮助——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我的名石水晶,那里充盈着我的灵魂,只要能够解救我的族人,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 灵魂的代价么? 眼见着纳姆斯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亚索终于叹了口气。 “关于你族人的问题,我真的是爱莫能助,这无关代价,也不是因为贪婪——不过你一定坚持、哪怕付出灵魂也在所不惜的话,我倒是能够为你指一条路……” “什么路?”纳姆斯的眼睛亮了起来,“有什么办法能够解救我的族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沉睡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幸运的是,我至少知道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纳姆斯的复眼之中闪过一道红光,显然,如果被他知道是谁搞出了这个问题,他一定会在所不惜的给予报复! 而亚索期待的,也正是这份报复——他一点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暮光星灵的化身、以及这个阴谋家曾经做过的事情和盘托出。 想复仇? 去找暮光星灵吧! 【0947】 矿区清场 给暮光星灵正好麻烦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目送着这个打蝎子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亚索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壳人族的问题似乎搞定了。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在弄清楚了一切之后,亚索发现这只是一个支线任务…… 足以给暮光星灵找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但也仅此而已,和灵界那边似乎没有确切的联系。 水晶矿场这边已经一团糟了,慌乱的矿工不知所措,而巡逻的拉霍拉克战士哪怕再怎么摸鱼,也迟早会发现这里的变故。 所以下一步,亚索和易要做的就是清场——赶走旷工,消灭拉霍拉克战士。 虽然这里驻守的拉霍拉克战士都很松懈,但想要保证对方连预警都发不出去,看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不过,亚索和易显然不是常人,两个人无需多言,径直化作了两道剑光,游走在了矿洞之中,凡是着金甲的拉霍拉克战士,都会倒在这两道利刃流光之下。 一切顺利,直到有一个拉霍拉克战士用身边的一个吓傻了的矿工身体做掩护,用尽全力吹响了自己嘴里的骨哨。 尖锐的哨声响彻了夜空。 “你的剑慢了一步。”亚索踏步上前,一剑了结了那个口含骨哨的家伙,“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我听说你的剑术近些年一直在精进的。” “无极之道,并非仅仅是出剑斩人而已。”面对亚索的调侃,易表现的相当坦然,“而且,现在也还来得及。” 说话之间,易的身形毫无征兆的从原地消失,亚索只觉得自己一阵恶寒,随后身边竟是万籁俱寂——那一声尖锐的哨声仿佛被打散了一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下一刻,在一片沉寂之中,易的身形再一次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无极之刃在腰间宽带上一抹,迅速无比的收剑入鞘:“声音,也是可以斩的。” 亚索撇了撇嘴,岚切再次踏前而斩,剑刃抹过了另一个拿起了骨哨的拉霍拉克战士,随后撇了撇嘴——可恶啊,被他装到了。 这一手斩声剑……亚索自己是完全办不到的。 也许开启大灭之后,亚索的斩击破坏性更强,威力更惊人,但在剑道修行上,易不知不觉已经远远地将他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你也可以的。”似乎察觉到了亚索的失落,易难得的开口安慰了一句,“我记得你很早就可以斩风了,而那时候的我,甚至连斩钢都做不到。” “我可以认为这是炫耀么?”亚索翻了个白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已经太久不再练习了,我看得很清楚。”易并未顺着亚索的话说下去,而是非常严肃的看着他,“真正的大师,永远都怀着一颗学徒的心,你是我见过,在剑道上最有天赋的那个……” “照照镜子,你会发现一个更有天赋的。” “我只是笨鸟先飞而已。”易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当初你在无极剑派胡乱夸耀我的天赋,差点将我逼疯,还好我挺过来了,对于你这种特殊的鼓励,我一直心怀感激……” 难得主动开口的易表现的非常絮叨,他一面和亚索一起消灭矿场所有的拉霍拉克战士,一面试图劝说亚索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剑道的修行上,在易看来,艾欧尼亚的战争已经结束,虽然亚索还不至于完全解甲归田,但至少也应该不要四处忙碌了。 而对于易的劝说,亚索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 也许在易看来,亚索是个剑道天才,但亚索却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对剑术的态度永远都无法如易一般赤诚——对易来说,剑道就是剑道;而对于亚索来说,剑术只是工具。 成就无上剑道是易的梦想。 但对于亚索而言,剑术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增强自己力量的手段而已,而获得强大的力量,也只是为了收拾虚空、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所以,哪怕依旧保持着冥想的习惯,哪怕依旧会在闲暇之余挥剑素振,但亚索的剑道不仅无法精进,反而出现了滑坡的趋势——虽然看起来他的剑术更加游刃有余,甚至已经和暗裔之躯相当契合,但这看在易的眼里,却只能让他感到可惜。 “我们不一样,易。”耳边听着易的劝告,亚索一时之间神情也有些复杂,“我不是剑客,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但对我来说,剑术永远不可能是全部。” “那你的全部是什么呢?”听亚索这么说,易反问了一句,“你和我说过,你很有危机感——每一次见到你,你的模样都和诺克萨斯人入侵之前的时候一样,总是行色匆匆,总是很忙很忙,去年的湛春节,我在普雷希典见到了永恩,但是却没有见到你。” “因为有一个比诺克萨斯可怕无数倍的存在,正觊觎着我们家园啊!”亚索解决掉了最后一个拉霍拉克战士,终于收剑入鞘,“我已经窥见了它的阴影,听见了它的脚步声,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不着急呢?” “一个比诺克萨斯可怕无数倍的存在?”易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七目镜之中充满了宛若实质的疑惑,“那是……怎样的存在呢?你说的难道是巨神?” “你为什么认为是巨神呢?”这下轮到亚索惊讶了,“一般人可不会想到巨神身上的。” “瞧瞧你对待巨神的态度吧!”易也收剑入鞘,“如果不是为了灵界的稳定,恐怕慎早就拂袖而去了——别忘了,均衡教派可是观星的,而你似乎对星穹之主非常不满。” “除了喜欢讲自己的身躯匍匐在地的家伙,又有谁会喜欢那些天生高高在上的巨神?”亚索长长的出了口气,“更何况只是远远看去璀璨、但实际上却龌龊无比的存在,易,你听说过星灵的传说吗?” “巨神的代行者?” “不,是巨神行走在人间的躯壳,自以为荣耀的凡人渴望在神祇的面前自我证明,他们历经苦难、攀登高峰,却被认为是身躯强壮,结果最宝贵的灵魂却被抹杀,强壮的身躯称成为了他们崇敬的神祇行走在人间的躯壳……对于这种神祇,我只感觉到恶心。” 【0948】 别有收获 亚索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信息量也极大,易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实际上,在听说了星灵是巨神行走在人间的躯壳时,他第一时间想起了卡尔玛。 每一代的卡尔玛,不也是天启者行走在艾欧尼亚的躯壳么? 然而,当亚索说出了“抹杀宝贵的灵魂”时,这位无极剑客却难得有了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亚索对巨神的态度倒是真的可以理解了——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心中有疑惑,但还没等易发问,亚索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走了,该离开矿场了!” “就这么走了?”被亚索拉走的易显然还一头雾水,“你不是说……矿场的事情和灵界没什么关系么?” “是啊,没什么关系。”亚索点了点头,“暮光星灵做手脚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目的也不是灵界而是壳人族。” “那灵界怎么办?”易显然有点跟不上亚索的思路,“我们还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 “是啊,我们俩还没找到。”亚索打了个响指,“但是他找到了。” 他? 谁? 慎找到了? 什么时候到的? 易有些疑惑的加快脚步,在转过一道矿道之后,看见了慎——暮光之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慈悲度魂落穿越了灵界,来到了亚索面前。 看着慎沉吟不语的样子,易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或许,刚刚亚索的话时对自己的解释,同时也是对慎的提醒? 还真的有可能……就像是刚刚易自己说的,慎和亚索对待星辰命运的态度似乎完全不一样。 “你早就知道是么?”慎看着面上一副你啥时候来了,实际演技却极度浮夸的亚索,额头出现了黑线,“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和我说么?” “那你有什么消息直接和我说了么?”亚索撇撇嘴,“暮光之眼阁下?” “观星本来就是均衡教派的古老智慧。”慎强调道,“就像是逐日和修枝一样……” “停停停!”亚索摆了摆手,阻止了慎继续说下去的势头,“我并不想了解均衡教派的教义,非要说起来的话,我更希望去听劫讲阴影里的法则——哪怕那些奥义都是他现编的,但至少新鲜。” “你很反对或者说厌恶古老的信条,从一开始就是。”慎并未因亚索稍显冒犯的话而产生愤怒,“我理解均衡要与时俱进,但我也相信,传统和革新之间,也需要均衡。” “我不想和你谈论哲学的问题。”亚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应该很明白,灵界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如果真的是暮光星灵的手笔,我们其实很难搞定——而想要处理一个星灵留下的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请求另一个星灵的帮助。”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慎盯着亚索看了一会,语气终于不再平静,“教派之中,除了我应该没人知道哪一位的消息……这是暮光之眼保存的信息。” “你嘴里的那一位和符文之地又不是单线联系!”亚索哼了一声,“既然你明白我对于巨神、对于星灵的态度,那我怎么可能不去了解他们的信息呢?” “……很有道理。”慎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但我依旧觉得你有所保留。” “是否有所保留并不重要。”亚索直视着慎的双眼,目光坚定、毫不退缩,“重要的是,我们需要见一见那位真正站在凡人身边的、曾经的巨神。” “你知道的真多。”慎再次看了亚索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好吧,希望她有时间能和我们聊聊。” 亚索和慎终于达成了一致,而全程观看了整个过程的易则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大家一起组队来解决问题的,自己却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 因为卡拉曼达矿场出现了问题,所以在第二天开始,整个卡拉曼达难得的进入了警戒状态。 全城宵禁、军事管制、出入审查,烈阳教派看起来非常紧张。 前线的情况陷入僵持,这时候要是后方出问题,那就真的糟糕了——要知道,卡拉曼达可是烈阳教派和泽拉斯治下没有被封锁的港口,虽然很多战略物资和武器依旧被禁运,但通过卡拉曼达,还是有不少走私货落在了泽拉斯的手里,如果卡拉曼达出问题,那对于烈阳教派、对于泽拉斯,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就在卡拉曼达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始作俑者三人组却离开了这座城市,穿过了山谷之后,开始南下。 路上亚索和慎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屏障,哪怕是醉心剑道的易都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然而,易至今还没搞明白,这份不对劲来自于哪里。 似乎是亚索知道慎知道什么特殊的办法?还是有个什么与均衡教派有联系的人? 可是这些东西易一点都不知道啊,他只能有些茫然的跟在慎的后面,走出绿洲、穿越沙漠,最终抵达了奈瑞玛桀。 看着高大的奈瑞玛桀城墙,最终还是慎忍不住了。 “你到底在哪里知道了她的存在?” “在很多地方啊。”面对慎的疑问,亚索摊开双手,“你看,你的视角总是那么狭小,虽然比起上一位暮光之眼已经开阔了不少,但依旧差得远。” “?” 面对突然到来的嘲讽,慎看起来有些发懵。 “你可能不知道,数千年以来,这位众星之子的传奇早已留在了符文之地的每一寸土地。” “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很多部落中依然传唱着一位远方的流浪者,一位头上长角的治愈者,在最冷酷的冬季为人抚平冻伤和刀伤。” “在祖安的深沟之下,流传着一个紫丁香色皮肤的医护者的事迹,她会温柔的净化那些饱受炼金灰霾荼毒的病患,不收哪怕一个铜子。” “在艾欧尼亚的传说里,最古老的瓦斯塔霞瑞神话里记载着一位先知,能够直接与星辰密谈,还能召唤星光治愈伤者、烧灼那些给初生之土增添伤害的人——你瞧,哪怕是在艾欧尼亚,你的视野也过于狭小,不仅是我,很多瓦斯塔亚的传说里都有她的存在。” “我的徒弟是弗雷尔卓德诺台人、我在祖安生活了一段时间、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就是洛特兰的吟游诗人,所以我听说过索拉卡的名字……这很稀奇么?” 【0949】 龙骨市场 奈瑞玛桀,下城区,龙骨市场 这里是奈瑞玛桀——乃至于整个西恕瑞玛最大的二手市场。 作为泽拉斯的“龙兴之地”,奈瑞玛桀对于这个“新恕瑞玛”政权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哪怕泽拉斯本人几乎已经将政治和军事中心完全转移到了更加繁荣的纳施拉美,本人也一直在那里练兵,但至少在名义上,奈瑞玛桀还是这个政权的合法首都。 这种情况下,维持奈瑞玛桀的稳定对泽拉斯来说,就有了非常重要的意义,而想要维持稳定,基层官吏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然而,泽拉斯的手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基层官吏,他能有今天的气势,一方面来对沙盗团伙的整合,一方面来自于巨神的支持,而前者只有狗头军师,后者则是以祭司为基层结构核心。 所以,奈瑞玛桀这座名义上的首都,实际上却并没有首都应有的样子,哪怕泽拉斯很清楚自己应该维持奈瑞玛桀的稳定,但就算调集人手,奈瑞玛桀也顶多做到“勉强有序”。 至少当街杀人这种事情是会被追究的——至于说后半夜发生了什么,抱歉,因为人手不够,一般不会有人管。 再加上没有人专门打理市政问题,所以当亚索三人来到这里、进入下城区之后,见到的是一个乱糟糟的、仿佛贫民窟一般的破败街区。 不过,似乎也正是因为这种无序,二手交易也随之蓬勃发展了起来,不管是二手的旧货、还是翻新的水货、又或者来路不正的赃货,这些质量毫无保障,但却胜在价格便宜的东西,最终都流入了龙骨市场。 讽刺的是,城市的无序促进了龙骨市场的繁荣,而龙骨市场的繁荣也让这里有了秩序——在这里盘踞着大量有活力的社会组织,这些组织在最开始的交流和试探之后,最终成就了相对固定的格局,协力维持了龙骨市场附近的基础秩序。 别的城区,混乱是因为没有足够多的人手管理,而在龙骨市场,这里的管理人员可太多了。 虽然这些有活力的社会组织中,大多是目不识丁的文盲混混,但只要规矩订的足够严格,他们一样能成为最好的执法者! 龙骨市场里,除了卖假货不是问题,其余所有不合规矩的事情,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打架斗殴的会被吊死,偷东西的则是斩首,强买强卖的被活埋——在这片地方,敢于破坏规矩的,只有死路一条,区别只是死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在缴纳了三枚银蛇币的“入场费”之后,亚索三人得到了三枚拙劣至极的胸针,获得了进入龙骨市场的资格。 …………………… “你确定你没有来错地方么?”易赶走了又一个试图推销不明药丸的家伙,快步来到了慎的身边,“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治愈者、流浪者、先知者’所在的地方?” “就是这个地址。”慎语气笃定,“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情况,但按照教派的典籍之中的记载,位置就是这。” “会不会搬走了?”易打量着周围各种各样猎奇无比的摊位,还是有些搞不清情况,“你们还没有和我说,这位到底是谁呢!” “见到了,你就知道了。”慎依旧保持着谜语人的态度,“单凭语言,其实很难描述这位的存在……龙骨市场,星语草药铺,就是这了!” 说话间,慎来到了一处店铺外,伸手敲响了这间店铺厚重的大门。 片刻之后,大门被推开——让慎非常意外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瓦斯塔亚人! 慎从未见过这种瓦斯塔亚人,对方的皮肤上并没有羽毛、茸毛或者鳞片,但那一双尖锐的耳朵,以及充盈的魔法能量还是让慎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今天的草药已经卖光了,外来者。”对方用有着浓重口音的恕瑞玛语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留下自己的需求,明天再来看看……” “抱歉。”慎微微低头施礼,“我不是来购买草药的——实际上,我是遵循着星光的指引,来寻找索拉卡冕下的……” “冕下?”对方似乎对慎的这种用词感到非常新奇,她挑了挑自己细长的眉梢,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暮光之眼,最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不过我需要提醒你,想要学习医术可不是说话文邹邹的就可以的。” 学习医术? 眼见着对方有所误会,慎只能摇了摇头。 随着一声吱呀,这扇门终于被打开了,慎第一个进入其中,易紧随其后,而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亚索则是在瞄了一眼附近的情况之后,最后一个进入了庭院。 在这个瓦斯塔亚人的指引下,三人进入了一间小小的客厅——或者说是会诊室,这里放着好大一堆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以及很多用于处理药材的工具,很多植物的味道交织在了一起,让人微妙的感觉到一种踏实可靠的厚重。 “稍等片刻。”瓦斯塔亚人递上了三个粗瓷的碗,“喝点茶吧,它很苦,但对你有好处。” 说完之后,他转身绕过了一个药柜,身形消失不见了。 而易则是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然后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之前我很怀疑为什么你们找的人会在这,但现在,就凭着这碗茶,我就敢说对方绝对是你要找的那个——除了艾欧尼亚,没人会将这么糟糕的茶沫子单独冲泡做清茶!” 易的声音很低,但话音未落,一个温和的声音就给予了回应。 “这里毕竟是龙骨市场,距离这里最近的产茶地都要几万里——对于病人们来说,这种茶沫子已经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最可靠的保健品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长袍、带着兜帽的身影就从药柜的后面走了出来,她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然后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头顶的独角和闪烁着星光的双眼。 见到来人,慎第一时间站起身来。 “日安,索拉卡冕下。” 【0950】 众星之子 面对着满脸严肃,一丝不苟的慎,索拉卡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些,她看了看慎的面罩,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均衡……还在坚持着自己的信条吗?” “逐日坚定不移,修枝不可或缺,观星亘古智慧。”慎低声诵出了均衡教派古老的心跳,“均衡之道,始终如一。” “难能可贵。”索拉卡点了点头,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欣慰,“均衡始终如一,上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还是昨天。” 慎和索拉卡在这一问一答,亚索倒是明白他们之间问答的内容,但坐在一边的易却已经快要被这群谜语人逼疯了,自打亚索说起了索拉卡之后,他无论问什么,答案都是“不可说”,结果现在见到了正主,慎还在打哑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看向了亚索,“她是谁?” “索拉卡,众星之子。”亚索终于不再卖关子了,“也是唯一一个甘愿抛弃巨神的身份、亲自来到符文之地,行走在凡人身边的巨神。” “你知道我?”亚索并未有意识的压低自己的声音,所以索拉卡清楚的听见了他对自己的介绍,“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吗?” “第一次见面。”亚索语气笃定,“不过我听说过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很多,但你刚刚讲的那一部分却几乎没人知道。”索拉卡的面容严肃了下来,“那么,这位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在哪听到了刚刚的那一段呢?” 虽然索拉卡的嘴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但从她在“那一段”上的重音来看,似乎这位众星之子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我无疑窥伺你的过去。”面对索拉卡的疑惑,亚索摊开双手,“只不过事关巨神,我总要多方准备才好……而且,你似乎也从未隐瞒自己的行踪和来历,只要稍加注意,得到这个结论并不困难。” “事关巨神么?”索拉卡敏锐的察觉到了亚索这段话里的重心,“可惜,我现在早就已经离开了天界,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的话,这次恐怕找错人了……” “没有找错。”亚索听出了对方语气之中的推脱之意,“我可不是来自于巨神峰的狂信徒。” 索拉卡更加迷惑了,因为她实在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三个人仿佛是突然袭击一样找上了自己,其中均衡教派的后裔倒还好说,但另外的亚索和易,却让这位众星之子难得的出现了这一种名为迷茫的情绪。 要知道,作为一代巨神,索拉卡的实力可是很夸张的,而且和其他巨神不同,索拉卡对于星穹、对于未来、对于命运,这位众星之子一直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也正是因为索拉卡能够在命运的轨迹之中窥得一鳞半爪。 虽然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预言,但依旧代表着命运的痕迹。 然而,面对着亚索,索拉卡却难得的一无所获——在她的面前,亚索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重重迷雾之中,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未来。 看不清一个人的命运,对索拉卡来说其实也属于常见现象,毕竟未来这东西涉及到了时间,涉及到了命运,想要获得一个准确的消息,自然不简单。 但随着索拉卡的多方尝试、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却依旧无法看到哪怕一点亚索的额外信心,这位众星之子终于第一次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找我?” 这时候,哪怕索拉卡依旧不知道亚索的身份,但她至少已经确认,在这三个人当中,主导着找到自己的人,一定是亚索。 …………………… 看着面前的索拉卡,亚索长长地出了口气。 虽然对方的语气似乎没有了之前的温柔,说话间也难得的带上了积分煞气——而这也正是亚索希望见到的。 索拉卡满心的疑惑,想要询问亚索,但亚索又何尝不是希望能够在这个时候见到索拉卡、弄清对方的态度! 毕竟,哪怕是在形形色色的巨神之中,这位众星之子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而索拉卡的故事,则是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那是一个古老至极的时代,在时间本身还稚嫩的时候,天界领域的巨神就已经在关注着符文之地了。 面对符文之地上羽翼渐丰的种族,天界之中的巨神愈发感到担心。 在有些巨神的眼里,这些凡人正在逐渐崛起,他们发展的速度超出了所有符文之地的生命,以至于沧海桑田间,整个符文之地都在这些凡人的努力下,一点点的翻天覆地。 而在另一些巨神看来,人类这些生物狂野、任性、危险,总是自以为是地偏离上天给它们安排好的伟大计划。 夜空中编织着的指引和命运经常被忽视——更糟糕的情况下,被这些简单的凡人心智所误解,导致了混乱、不确定以及苦难。 索拉卡,就是后一种想法的集大成者。 一个天界灵体在星穹之上只能模模糊糊的观看,为了弄清楚这些人类的目的和未来,索拉卡决定降入凡间领域,决心要解开世界织网中的死结。 和那些卑鄙的巨神不同,索拉卡并未施恩以组建宗教,也不需要为自己寻找星灵躯壳,这个众星的孩子披上了血和肉的形态,纵使血管中流淌的强大魔法从内而外烧灼着这副新的身躯,但她知道,只要能够帮助治愈那些残破与不全,自己所受的苦难就不值一提。 就这样,索拉卡完全抛弃了自己天界的身躯,化为了一个真正的凡人,来到了符文之地,脚踏实地的行走在了这片土地上,踏上只属于她的旅程。 也许是天生的善良,也许是凡间的躯壳感染了她,在见证了人类的苦难之后,这位落地的巨神,开始竭尽全力的抚慰她所遇到的凡间生灵。 于是,一个又一个关于众星之子的传说诞生了,在符文之地的每一个角落。 【0951】 团结战线 索拉卡的态度在亚索看来很重要。 之前月亮巨神的状态已经证明,巨神族的力量恐怕并非真正来自于他们自己,这些巨神是因为某些原因,获得了权柄,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而一旦凡人获得这份权柄,他也能够成为神祇。 然而,在这些巨神之中,索拉卡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通常的巨神会将自己尽可能的远离凡人,用距离带来的神秘感来塑造自己的威势。 但索拉卡却选择了抛弃巨神的天界之躯,由星光重塑为血肉之躯,真正的以凡人的身份、行走在符文之地。 这可不是一个正常巨神会做出的选择,对亚索而言,索拉卡一方面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另一方面也是“研究巨神之力的实验素材”,至于她会成为哪一种,那就要看索拉卡自己的选择了…… 索拉卡并未意识到亚索已经开始想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她只是很好奇,好奇为什么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似乎知道一些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事情。 她询问了亚索的名字,然后再一次尝试性的探寻了亚索的命运轨迹。 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而如果得知了名字、却依旧无法窥见未来的哪怕一丝痕迹,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就不得不让索拉卡重视起来了。 在符文之地,能够让索拉卡看不到未来线索的,恐怕也只有那些星灵了吧? 亚索是星灵? 可是索拉卡并未在对方身上见到巨神独有的神性光辉啊。 而且,星灵为什么要找到自己? 自打主动离开天界、走下巨神峰之后,索拉卡和其他巨神之间的关系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巨神们当作没有这号同胞,而索拉卡也从未参与到任何巨神之间的争斗、巨神与凡人的争斗之间。 这种情况下,星灵哪里有找自己的原因呢? 唔,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最近恕瑞玛的局势,索拉卡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想到了一个对方可能找到自己的原因。 千百年来,虽然索拉卡一直行走在凡人之间,但她的来历从来都没有和人说起过——毕竟这关系到巨神之力的本源,索拉卡本人倒是无所谓,但如果她真的到处乱说,那些同胞苦心经营的形象就真的毁了。 如果只是索拉卡自己一个人在这搞叛逆,哪怕巨神看她不爽,也顶多无视掉这个和凡人混迹在一起的家伙而已。 但如果索拉卡真的大肆宣扬自己的来头、暴露巨神的身份,那恐怕还在巨神峰顶、天界之上的巨神们就不会放过她了。 在身份上,索拉卡和其他巨神之间保持着一份微妙的默契。 而现在,考虑到符文之地现在的情况,或许曾经的巨神同胞们已经坐不住了——他们感受到了危机,打算将任何可能的危险都想消灭在萌芽之中。 那些同胞们终于容不下自己了么? 索拉卡虽然最近一直在奈瑞玛桀,但对于恕瑞玛的局势她可不是一无所知。 过去的时候,巨神们只需要扶植代理人,就能轻易维持符文之地符合他们的预期,哪怕暗裔战争打得昏天暗地,也只是暮光星灵略施小计。 但最近一段时间按照恕瑞玛的发展趋势,索拉卡丝毫不怀疑有一天巨神会亲自走下巨神峰、真正参与到符文之地的争斗之中。 一旦事情发展到了那个阶段……没人知道结果会走向什么方向。 这种情况下,她曾经的同胞恐怕不会允许自己再留恋人间了吧?自己的存在本来就是对巨神神圣性的挑战,也关系到了巨神的本源性,如果真的情势危急,自己恐怕就没机会继续行走在人间了。 无论是出于保密的目的,还是收拢力量的原因,现在的巨神峰恐怕都很希望自己能够回去吧? 可惜,恐怕那些曾经的同胞们想多了,当初索拉卡降临人间,是真的舍弃了巨神的身份,想要重归巨神峰,她也只能去攀登巨神峰…… 真可惜,哪怕时间过了这么久,自己的同胞都依旧未能意识到人类的潜力,他们习惯了一人类的身躯作为星灵,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以凡人之躯攀登巨神峰意味着什么,这些人可不仅仅是“有着强壮的身体”而已! 能够攀登巨神峰的人,意志之坚韧也是丝毫不逊于身体的! 只不过他们都是巨神的信徒,将巨神的意志视为荣耀,这才给了巨神们制造星灵的机会——如果真的是一个对巨神没有丝毫尊敬的人,真的以自己的身体和意志登上了巨神峰,恐怕巨神完全没有能量将其转化为星灵。 想到这,索拉卡愣了一下,而就在这一愣神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了自己思维之中的一个盲区。 亚索不会是其他巨神的麾下,否则想要找到自己根本不需要通过慎的帮助! 哪怕许久未曾联系,但其他巨神的星灵想要找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通过均衡教派,索拉卡很清楚,巨神峰对艾欧尼亚的影响力实在非常有限,在那片充盈着魔法的初生之土,先祖才是最大的崇拜。 在索拉卡看来,虽然艾欧尼亚人和拉阔尔人一样喜欢遵循传统,但前者的传统都是来自于自己的祖祖辈辈,而后者的传统却是来自于巨神的教诲,二者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所以艾欧尼亚人很难信仰巨神。 这种情况下,巨神想要找到自己的话,派遣烈阳教派的主教可比找上均衡教派简单多了。 可如果不是巨神的星灵,对方怎么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曾经是巨神、知道自己来自于巨神峰? 不,不对! 将所有的问题都想到之后,索拉卡发现了另一个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 在诸多巨神之中,有一个根本不能那样找到自己——和索拉卡默默行医救人不同,有一个心更大的巨神打算干脆启迪人类,然后祂就被彻底粉碎了权柄,就地陨落。 而那一位巨神……就是皎月。 巧的是,就在索拉卡想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亚索也问了一个问题。 “请问索拉卡冕下,您和皎月的关系……怎么样?” 【0952】 阵营选择 听到了亚索的问题,索拉卡终于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是皎月巨神的信徒——或者,干脆就是皎月星灵、皎月巨神? 据索拉卡所知,皎月巨神虽然被打碎了权柄,但其他巨神却未能将其夺走,似乎祂留下了某种传承,让自己的权柄以某种未知的手段传递了下去。 具体情况如何索拉卡是不知道的,他也没有办法参与到这种事情之中。 现在,亚索提起了皎月巨神,索拉卡在微微愣神之后,很快陷入了回忆。 “她是一个很有趣的家伙,很固执,也很强硬……” “大家都认为我们也许会成为朋友,但其实我也和她说不上话……” “如果你想要问我关于她的故事,我其实能给你讲述的并不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很严谨,既然继承了她的力量,你一定能找到传承她意志的法门……” “而这一点恐怕就需要你去仔细发掘了,非要说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特殊的提示,她很骄傲,远比任何你可以想象的人更加骄傲,当然,在我看来她的确有这样的资格……” “……” “……” 亚索只是想要稍微试探一下索拉卡的态度,看看这位放弃了巨神之躯的众星之子能不能统一战线,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是提了一句皎月巨神,对方就开始事无巨细的讲述起了她对于皎月巨神的所有印象。 言语之间虽然不至于说谆谆教诲,但讲起来也算是事无巨细,俨然一副努力帮助亚索的模样,让亚索一时之间有些发懵。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索拉卡的误会——毕竟他刚刚送走了皎月二人组没多久,虽然并不完全清楚皎月巨神的问题,但总归也算是对那位巨神的特殊情况有所了解了。 借助着这份情报,再结合着索拉卡的讲述,亚索切切实实的发现了不少微妙的东西。 再加上这种讲述本身就在暴露索拉卡本人的态度和立场,亚索干脆就装傻充愣、假扮了一次皎月信徒,顺着索拉卡的思路说了下去。 …………………… 亚索和索拉卡聊起来了。 而在一旁的慎和易彻底懵了。 这两位几乎完全听不懂亚索和索拉卡的话——哪怕在这段时间,他们进行了一番恕瑞玛语速成,但这种速成仅限于简单的日常对话,亚索和索拉卡聊起来之后不仅语速快,而且经常会使用古恕瑞玛语。 这种情况下,慎和易只能面面相觑,对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慎。 本来亚索叫他寻找索拉卡,他还以为是因为亚索知道了索拉卡有着预言未来、探查过去的能力。 这又是一重误会,亚索想要寻找索拉卡,是因为他认为索拉卡毕竟曾经是巨神,也许对巨神的手段有所了解;而慎想要找索拉卡,却是因为他希望从索拉卡那里得知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压根就不知道索拉卡曾经是一位巨神、更不知道索拉卡和卡拉曼达灵界异常的“犯罪嫌疑人”有一些联系! 所以,在慎看来,找到了索拉卡之后,应该是自己秉持着恭敬的态度,请求对方帮助、通过对过去的探查,找打卡拉曼达灵界一场的蛛丝马迹。 毕竟,按照均衡教派的记载,这位先知阁下是善良而可靠的,在有着确定问题的情况下,对方往往很好说话。 而考虑到事关均衡教派的秘辛乃至于建派理念,他这才一路上都做了谜语人,哪怕易再发懵,他也不给一点解释。 结果现在,亚索和索拉卡干脆将他丢下了,然后飞速聊到了一起——很难描述此时此刻慎的心情,这种微妙的、本以为自己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向导的感觉,实在是有些糟糕。 至于易…… 这位无极剑派的天才剑客此时已经完全迷糊透了,一路上两个同伴都做谜语人、就是不好好说话,而见到了正主之后,亚索好不容易说两句人话,现在又开始了加密通信!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无奈之下,易干脆问索拉卡身边的瓦斯塔亚姑娘要了一碗清水,然后拿出随身的工具,开始保养起了自己的佩剑。 嗯,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起身过于失礼,恐怕易已经跑去院子里进行日常训练了! 好在亚索和索拉卡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 索拉卡关于皎月巨神的认知虽然不算少,但讲来讲去有意义的就那么多,皎月巨神的故事可以很长,但她的性格却并不算复杂。 讲完了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可能有帮助的内容,索拉卡也算是如释重负,她看向亚索,然后非常好说话的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结果亚索一点都不客气,他一面总结着自己得到的、关于皎月巨神的信息,一面提出了一个让索拉卡再次感到十分意外的问题。 “您是如何看待巨神和凡人的呢?” “巨神和凡人?”索拉卡虽然非常意外,但在这个问题上却回应的非常迅速,“与凡人和瓦斯塔亚人、约德尔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亚索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声——这可不是起高调,纵观索拉卡离开天界之后的经历,她是真的在用自己的实践,践行着这种认知。 无论是在艾欧尼亚、在弗雷尔卓德、在祖安、在德玛西亚还是在恕瑞玛,索拉卡都仿佛是一个悲悯众生的无国界医生,用失去了巨神之力后残存的星界力量,治愈着所有她能够治愈的患者。 想到这,亚索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愧疚——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真的盘算过拿下索拉卡,将她作为研究巨神的突破口。 咬了咬牙,亚索再进一步,问出了另一个让索拉卡措更加意外的问题。 “那么,如果有一天,巨神不再神圣,他们走下了巨神峰,选择和凡人兵戎相见,您又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呢?” 【0953】 过去种种 索拉卡做梦也没想到,亚索会如此直接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不仅直接,而且尖锐——径直戳中了索拉卡最为担心的关键点。 客观的说,作为一个真正抛弃了天界之躯的巨神,索拉卡完全称得上是“最了解巨神和凡人”的存在。 索拉卡看起来只是一个长着独角、面色柔和的紫皮精灵,但实际上,她可是不折不扣的长生种,自人类文明诞生之时,就已经行走在了符文之地上! 漫长的岁月里,她亲眼见证了无数帝国的兴起和衰败,眼见着沧海化为桑田,很多事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寻常的长生种看来,人类是不值一提的渺小。 但在索拉卡的眼里,人类却有着惊人的潜力——他们会死亡、身躯会腐朽,但文明会在碰撞和交汇之后,融合着继续传承下去,然后在更加广阔的地方绽开花朵。 从走出蛮荒,到诞生文明,到与神祇对峙,到白日飞升,哪怕这期间因为虚空一南一北的入侵,两个最辉煌文明都被打断,但这份文明却依旧聚如一团火、散作满天星。 没有人比索拉卡更清楚人类的潜力! 即使是巨神,当初也不过是一群依托星穹之力而存在的灵体生命而已,他们的伟力也并非来自于本身! 人类不知道,但索拉卡会不知道么? 初代暮光假作谦卑,用虚假的崇拜蒙骗了星穹巨龙,在骄傲的祟使下,奥瑞利安戴上了那一顶编织着诅咒之力的王冠——然后铸星龙王就被窃取了力量、驱逐到了天界。 索拉卡不是这件事的筹划者,也不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但至少……她是这件事的见证者。 对于巨神们来说,符文之地这个特殊的、交汇了无数位面的星球是他们驱逐奥瑞利安的依仗,哪怕强大如铸星龙王,依旧无法完全突破这个世界独特的屏障——这里关联了太多的位面,想要依仗蛮力突破几乎完全不可能。 于是,在巨神看来,只要他们控制了符文之地,就能避免奥瑞利安找麻烦。 而因为他们窃取了铸星龙王的权柄,依靠着这份力量,他们可以稳固的控制符文之地…… 仿佛中间商一样,巨神们依靠着这种手段,成为了宇宙之中足够强大的存在,他们高居巨神峰上,俯视着符文之地的芸芸众生,而在他们的头顶更高处,哪怕奥瑞利安咬牙切齿,却依旧对他们毫无办法。 在巨神们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想要维持现在的状态,他们只需要维持好符文之地的平衡和稳定,只要符文之地稳定,奥瑞利安就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循着这个思路,巨神们最开始的选择是扶持人类。 对于巨神来说,这些血肉之躯的凡人时脆弱的、适合作为工具人的,于是,他们利用铸星龙王的力量,抽取了太阳之力,为恕瑞玛铸就了天神战士。 恕瑞玛帝国因此兴盛,他们极速扩张、征讨不服,迅速吞并了无数部落、城市和国度,在飞升者大军的声势之下,没有人可以抵御恕瑞玛的兵锋! 而这时候,巨神们也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他们似乎玩脱了。 人类的繁衍速度远远超出了巨神们的预期。 星辰的诞生要无数岁月的沉淀,所以巨神想要有一个新的成员要很久很久。 但人类却并非如此,他们生生不息、源源不断,只要有了让自己变强的技术,人类的实力就会无尽的膨胀。 恕瑞玛帝国的扩张从未停止,哪怕他们一直崇敬巨神、崇拜太阳,但这个帝国的发展还是让巨神们心怀忌惮。 而在一众巨神之中,暮光巨神……对人类的敌意最大。 因为在北境、在恕瑞玛文明诞生之前,他就已经尝试着控制过人类,可是最开始的时候,人类会崇敬神祇,但随着他们日益强大,到了三姐妹的时代,人类已经有了不一样的选择。 依旧吸纳着信仰的暮光巨神遭遇了三姐妹的强势反击——对巨神毫无崇敬的三姐妹对巨神开战、对神祇开战、对虚空开战,哪怕一个失明、一个失语、一个失聪,却依旧从未停止战斗的脚步! 好在三个不要命的家伙最终遭遇了虚空入侵,在监视者面前,他们不得已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彻底销声匿迹。 在其他的巨神看来,弗雷尔卓德那边出问题纯属暮光巨神没搞好,毕竟最开始人类还是信奉巨神的,出现这种事情,那是因为最强的、最有号召力的人不信神。 三姐妹如果是巨神的信徒,会出这种事么? 所以,在恕瑞玛,巨神才会以信仰的形式存在,而这种手段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问题。 至少哪怕是恕瑞玛帝国的鼎盛时代,巨神依旧是超然于世的伟大存在。 然后,艾卡西亚之战爆发了,暗裔诞生了。 这些被虚空所感染、最终人不人鬼不鬼的暗裔战士,在内部互相撕咬的同时,也产生了很多让巨神也为之不安的念头——广袤的恕瑞玛大陆甚至不足以作为他们的战场,他们想要去星界! 通过巨神峰,当时的暗裔……的确有资格进入星界。 这个想法的产生终于让巨神如梦方醒,他们急匆匆的聚在了一起,最终支持暮光巨神选择星灵,亲自执行了暗裔清除计划。 即……诸神的薄暮。 头脑不清楚的暗裔在挑拨之下大打出手,完全遗忘了一起去星界这个选项,而坐山观虎斗的暮光星灵则是愉悦的收拾了残局,将所有的暗裔一个个都封印进了他们各自的武器之中。 暗裔老实了,但符文之地却再也不能恢复之前的和谐了,在那之后,符文之地迎来了一阵短暂却辉煌的发展期,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内,世界符文被发现,刚刚放下心的巨神错愕的发现,人类居然绕过了自己,在一段短暂的休养生息后,寻找到了一股他们也会为之心惊肉跳的力量! 【0954】 艰难抉择 世界符文的发现让巨神们措手不及,他们万万没想到,人类居然哪怕脱离了自己的帮助,也能找到这种出路! 而且,更糟糕的是,世界符文的力量……似乎是符文之地的本源力量,这份力量不仅强大,而且本身就是符文之地能够如此特殊、作为无数位面交汇处的主要原因! 昔日蹒跚学步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为了有自己思维的少年,这显然非常不对劲。 面对如此情况,巨神们自然是相当无奈,他们不可能真正坐视人类掌握符文之力,因为那意味着人类也能轻易的成为超凡存在,只要掌握了符文之力,他们就几乎掌握了和巨神一般的权柄,随着世界符文发现的越来越多,这份权柄将越来越重,直至超过巨神、直至人类的目光再一次投向星穹。 于是,暮光又一次回归。 还是熟悉的方式,还是熟悉的办法。 猝然获得强大的力量,无尽的野心被轻而易举的挑逗了起来,以福光岛的湮灭、暗影岛的诞生为引子,以烁银帝国的奔溃为序章,符文战争爆发了。 这场可怕的战争在野心和驱使和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席卷了整个符文之地,人类在战争之中几乎完全毁灭了曾经的秩序和文明,一个个帝国诞生又崩溃,一个个城市城头变换大王旗。 痛苦中诞生了新的恶魔。 绝望的废墟中孕育了新生。 在这个文明于交融中诞生和毁灭的时代,趁着一切都干净如白纸,巨神们终于俯下了自己高贵的身姿,亲自参与到了符文之地的事务之中。 和之前的大包大揽不同,小心起来的巨神终于意识到了分散投资的重要性,对于不同的人,有着不同倾向的巨神选择了不同的方式。 在拉阔尔,封闭和保守是巨神维护这块“自留地”的手段。 服侍着巨神、担任着星灵身躯的拉阔尔人有了“不离开巨神峰”的“传统”,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了这个贫瘠的地方,族里的强者会攀登巨神峰来证明自己——然后被巨神夺舍为行走在符文之地的星灵。 这些“巨神的身躯”没有了文明更进一步的机会,传统的力量死死的将他们束缚在了高耸的巨神峰周围,而足以踏出自己足迹之人却被抹去意志,他们不再有未来,只能拥抱着古老的信条,如忠犬般匍匐在地,永世不再仰望星空。 而在恕瑞玛,在这片诞生了恕瑞玛帝国、诞生了暗裔的土地上,心有余悸的巨神则是选择了一个更加严苛的手段。 通过宗教,制造冲突,形成战争,收纳血税。 就这样,早已在多次战争中四分五裂、沦为一片荒丘的恕瑞玛成为了信仰角力的场地,人们被信仰分割为了无数势力,或是战斗、或是媾和,巨神的信仰成为了他们争斗的理由,而势均力敌的常态则是成为了他们无从发展的根源。 巨神不在意信徒的信仰,他们只想要信徒们为了自己去死,然后将这一切的原因推在他们的同胞、有着不同信仰的其他信徒身上,让这份世仇世世代代的累计下去,永永远远的纠缠不断。 战争消灭了一代代的青壮,也消耗了人类的潜能,在满是黄沙的恕瑞玛,文明终究成为了过去的辉煌。 相较起来,德玛西亚人就幸运多了。 和恕瑞玛的高压控制不同,巨神们的温和派在德玛西亚则是做出了另一种选择,他们潜移默化的开始影响人类的认知,并且主动吸收人类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用有限的流动性代替绝对的壁垒分明——于是,正义星灵主动和人类融合,天使姐妹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神嗣…… 只要凯尔攀上登神长阶、真正成为巨神之中一员,到时候巨神们就会“慷慨”的给人类开辟一条“从未有过的道路”,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一员,抛弃人类的身份,成为不朽的巨神! 这是真正的诛心之策,只要可以成为巨神,那真正强大的人就不会轻易掀桌子,他们会维持秩序,然后期待着自己成为巨神。 对于巨神来说,这是一种无奈的妥协,但一旦成功,人类或许将真正无法逃出巨神的控制了…… 三种方式,或软或硬,润物无声的再次让符文之地安静了上千年。 直到……月亮出现了问题。 …………………… 皎月巨神心态发生变化的原因至今都是个谜。 也许是皎月教派和烈阳教派打出了真火,也许是被人类的情绪所感染,在皎月教派陷入劣势的时候,皎月巨神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亲自下场! 不仅如此,她还试图如当初将太阳之力传授给人类、制造飞升者的时候一样,将皎月的力量种子送给人类! 这怎么可以? 当初飞升者和暗裔的事情已经将巨神们吓了个半死,他们可不会坐视真正能够威胁自己的存在出现,对巨神们来说,皎月巨神的选择堪称是最无耻的背叛! 于是,在出现了这种情况之后,巨神内部迅速做出了反应,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迅速一边倒,皎月教派几乎完全崩溃,皎月巨神也不知所踪。 在其他巨神看来,皎月真的是自寻死路,她居然被战争之中呼唤着自己名字的人类所打动,以为人类是什么了不起的存在,甚至想要成为人类真正的领导者、将皎月信徒当成真正的自己人! 这怎么可能! 皎月和烈阳的战斗……那不过是消耗人类战争潜力的手段而已,我们只是作戏消灭多余人口,你居然还当真了? 但比较麻烦的是,哪怕事情处理的足够快,但随着皎月的不知所踪,之前焦灼的局势终于得以平缓,烈阳胜利指示已然不可避免,没有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恕瑞玛很有可能诞生一个新的帝国! 这无疑是巨神们不想看到的事情。 无奈之下,烈阳教派只得大举出动——正赶上凯尔即将踏上了登神长阶、亚托克斯砍了战争星灵,多方事情凑到了一起,才让巨神仿佛商量好了一样,齐齐出动。 而这些,索拉卡知道一部分——不过,她并不知道如何回答亚索。 因为和皎月巨神一样,她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应该属于哪一个阵营。 【0955】 均衡暮光 亚索并没有着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索拉卡,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亚索倒是不清楚索拉卡内心复杂的想法,但他至少知道,这对索拉卡而言,是一个非常难以下定决心的问题。 曾经的族人那边,还是凡人这边? 亚索也不知道索拉卡究竟会给出怎样一个答案。 当然了,也未必一定要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对亚索而言,索拉卡有这份犹豫,本身就已经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众星之子真的已经在考虑着要不要和凡人站在一起了! 眼见对方一时半会似乎也拿不定主意,亚索拉上了慎和易,礼貌的选择了告辞,这种时候显然不应该逼得太紧,无论索拉卡的结论是什么,放开一定程度的空间、让她放手进行选择都是最好的应对! 慎和易还满头雾水,就被亚索带着离开了这家小小的药铺,等他们回过神来,三个人甚至已经走出了龙骨市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在到底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显然已经受够了这种啥也不知道的情况了,“她是谁?你们为什么找她?她能解决灵界的问题吗?” “她是索拉卡,是一个放弃了天界之躯的巨神,她有可能可以解决灵界的问题。”亚索清晰的回答了易三个问题之中的两个,“至于为什么找她……这关系到了很多、很复杂的问题,如果你真的想要参与其中的话,我可以仔细和你讲一讲。” “那就讲。”易的回应毫不犹豫,“别在这玩愿者上钩的把戏了——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演技非常拙劣?” “那你呢?”亚索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易的意思,然后迅速转向了慎,“你也想听吗?” “我……” 慎卡住了——他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亚索这副愿者上钩的模样,钓的恐怕不是易,而是自己! 但偏偏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慎想要抽身离开恐怕都已经不可能了,至少在索拉卡看来,自己就是和亚索一起的! 更何况这件事的起因就是灵界的异常,无论如何,慎到这一步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也想听听。”慎最终还是点了头,“听听这位古老的先知阁下……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 亚索详细的对慎和易讲述了自己知道的、关于索拉卡和巨神的故事——除了关于铸星龙王的部分之外,无论是弗雷尔卓德传说之中的“原初暮光”还是亚托克斯记忆之中的“暮光星灵”,他都没有任何隐瞒。 这显然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整个故事讲完之后,慎和易都看起来有些愕然。 没办法,信息量太大了。 艾欧尼亚这片土地有着非常古老的历史,瓦斯塔亚人的祖先——瓦斯塔霞瑞诞生于人类文明诞生之前,甚至有的历史学者认为,瓦斯塔霞瑞是人类魔法的源头之一。 至少在历史的研究上,艾欧尼亚一直远远领先于其他国家,因为初生之土战乱很少,而且孤悬海外,有文字记载的信史就有五千多年,远远不是外面时不时因为战争而被截断的其他文明可以比拟的。 然而,刚刚亚索所讲述的历史,却是慎和易之前从未了解过的、仿佛完全处于另一个角度上的故事,这个故事之中,主角不是人类,而是高居于巨神峰顶端的神祇,他们俯瞰着整个符文之地,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对于易来说,亚索所讲述的一切好像是一段长长的故事,而站在慎的角度上,他则是微妙的发现了亚索对于自己的试探。 毕竟,在亚索的故事里,暮光似乎不是什么好玩意——偏偏自己就是均衡教派的暮光之眼。 在亚索的嘴里,暮光是弗雷尔卓德文明诞生之后、索求信仰引发战争的力量,也是暗裔诞生之后、用诡计封印了一切暗裔的推手,更是可能与符文战争有关、消灭文明的阴谋家,似乎符文之地的所有大事件的背后,都有着暮光存在的痕迹。 但问题是……以慎的角度而言,按照均衡教派的理论,暮光的抉择正是他们所推崇的命运。 如果没有高高在上的巨神存在,那无论是在弗雷尔卓德维持古老传统,还是封印为非作歹的暗裔,又或者借助符文战争让世界符文消失于历史之中,这些似乎都是符合均衡教派教义的! 维持传统、封印邪恶、消灭不稳定的因素…… 这不正是均衡教派的主要宗旨么? 但是! 如果这一切都是出自于“暮光星灵”之手,而暮光星灵背后代表着巨神的利益,那事情就完全变了味道! 当亚索讲完了故事之后,慎才目瞪口呆的发现,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超然的存在、如果亚索讲述的巨神都是真的,那均衡教派的存在本身,恐怕就已经有了不小的问题…… 这一认知让慎的额头忍不住冒出了冷汗,他的双手在胸口迅速的结了一个印,然后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刻,他并未试图去寻找亚索故事里的漏洞或者问题,而是先一步让自己恢复思考的能力,慎很清楚,人在不冷静的状态下,是做不出正确决定的! 很快,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想了亚索。 “这个故事……都是真的么?” “大差不差。”亚索摊开双手,摆出了自己一副自己已经尽力讲述了的样子,“但放心,巨神是真的,星灵也是真的。” “这真是一个惊人的故事。”慎轻轻摇了摇头,“说实话,哪怕已经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我依旧感觉到一种不可置信。” “没有什么不可置信的。”亚索面带微笑,“实际上,我一直都都均衡教派缺乏好感,坦率的说,甚至在你们化名加入义勇军、反抗诺克萨斯人侵略的时候,我思考过这是不是一种分散投资,是不是另一种你们所期待的均衡。” “但你还是和我说了这些。” “就像当初义勇军需要战斗骨干和训练师一样,面对巨神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搞定的。” 【0956】 深思熟虑 实际上,和完全相信亚索的易不同,慎并没有完全信任亚索所说的话。 虽然在有限的接触之中,亚索似乎是一个主意很正、但不喜欢使用欺骗手段的人——在艾欧尼亚战后、保守势力复辟的时候,他宁可联系影流搞血色清洗,也不愿意坐下来在谈判桌上慢慢商量。 但慎并不会凭着这一点就认可亚索的说法,更不可能因为这种说法就怀疑自己一直所遵守的均衡之道。 在冷静了下来之后,慎终于意识到,无论亚索与自己说的是真是假,其实对均衡教派的关系都并不大。 至少是对于现在的均衡教派关系不大。 在艾欧尼亚战争之后,随着慎成为新一代的暮光之眼,均衡教派的改革其实已经开始了。 虽然站在亚索的角度上,均衡教派依旧是保守派的代表,但在整个艾欧尼亚的范围内,均衡教派其实已经相当进步了…… 为了适应新的环境,均衡教派内部对“均衡”的本身的概念展开了一系列的辩论和讨论,包括暮光之眼、暗影之拳、风暴之心在内,所有均衡教派的成员都在思考着教派的未来、寻找着属于均衡、属于艾欧尼亚的新出路。 这种情况下,现在的均衡教派实际上已经和过去的大不相同,简单来说,在慎的带领下,现在的均衡教派正在“与时俱进的用新的角度和方法,领悟适应新环境下的均衡之道”。 也许均衡教派的诞生有暮光的推手,也许没有——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均衡,是均衡教派自己所选择的均衡,而不是刻板传承自教派诞生之时的均衡! 有这一点,哪怕均衡教派创立之初的确和那位四处搞事的暮光分不开关系,现在的均衡教派也已经脱胎换骨! 所谓均衡,从来都不是刻板的认知,随着时代的发展,慎相信,现在教派所拥护的均衡,就是最适合艾欧尼亚的均衡! 正是因为他想通了这一点,在面对亚索的时候,他目光无比坦荡。 “你很有信心。”亚索看出了慎的想法,“这样也好,至少艾欧尼亚不会乱,哪怕真的要结束这倒霉的暮光,也不需要所有人都投身战斗之中——说实话,比起躲在背后悄悄耍手段的暮光,我现在更担心虚空……” 眼见着亚索似乎开始跑题,慎微微皱起了眉头,主动开口将话题引回到了索拉卡身上:“那么,关于索拉卡冕下呢?你到底要做什么?” “正如我之前询问的一样。”亚索终于站起身来,“我只是在询问她的选择,询问她到底站在哪一边——如果她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们就有了一个强大的支援;而如果她选择置身之外,我就要花点功夫让她能够置身之外。” “如果她不站在你这边呢?”慎听到这,眨了眨眼睛,“你要对索拉卡冕下做什么吗?” “怎么可能!”亚索闻言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我看起来像是对无国界医生动手的变态么?而且……她不管愿不愿意直接站过来,至少不可能再去和她的同胞在一起了!” …………………… 亚索的猜测没错。 当三个人再次找到了索拉卡之后,众星之子的确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内的答案。 她两不相帮。 作为一个真正的和平主义者,索拉卡厌恶一切形式的战争。 说实话,皎月巨神的情况让索拉卡真真切切的吓了一跳,但这并不足以让她强迫自己选择一个阵营,哪怕是现在,在索拉卡的眼里,人类和巨神依旧没有到水火不容的状态。 毕竟在漫长的岁月之中,索拉卡完全见过双方更加剑拔弩张的状态——当初暗裔们可是真的思考过冲上巨神峰、进入天界的计划,和那时候相比,现在只是亚索一个人对巨神的态度,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嗯,至少在索拉卡看来没有那么重要。 客观的说,索拉卡知道巨神的行为对人类造成了怎样的影响,但她更愿意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去消灭这些影响所带来的后果,而不是选择投身进入某一个阵营,彻底将对方抹杀……她是众星之子,是救治一切伤患的医生,她不是刽子手,也做不成刽子手。 而面对着索拉卡的答案,亚索表示了自己的理解,他提出“希望索拉卡去卡拉曼达看看,那里的灵界出了问题,但我们找不到问题的根源”,至于之后索拉卡会有怎样的选择,他没有任何意见。 对于亚索的邀请,索拉卡并未迟疑,直接收拾东西动身——在叮嘱了她的那个瓦斯塔亚助手好好看摊之后,索拉卡跟随着亚索三人,启程离开了龙骨市场。 “你不担心我另有所图么?”看着索拉卡如此淡定,亚索颇为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你应该能够看出来吧,之前潘森星座的事情。” “当然。”索拉卡瞟了一眼亚索身边的暗裔魔剑,坦然的点了点头,“当初大荒星陨的情况可是吓了我一跳的……说起来,这么多年,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星陨。” “你不怕我对你动手么?”亚索眨了眨眼睛,盯着索拉卡,仿佛要从对方的表情之中发现点什么,“失去了天界之躯,你现在可比潘森脆弱多了。” “为什么会怕呢?”面对着亚索略带威胁的语气,索拉卡露出了一个慈善的笑容,“而且,这种情况下,怕真的有用么?” 面对着如此直率的索拉卡,亚索一时语塞,他思忖片刻,然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索拉卡没有明说,但从她的语气和态度上,亚索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对于潘森的不满。 索拉卡出身巨神,哪怕现在也不会选择旗帜分明的站在凡人这一边。 但可以肯定的是,哪怕平和如众星之子,依旧有着自己的好恶——至少,她很讨厌潘森。 对于亚索来讲,这无疑是一个绝妙的消息。 如果潘森代表着战争,塔里克代表着守护,那索拉卡……曾经就应该代表着和平吧? 和平啊!多么美妙的词语! 可惜,符文之地从来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0957】 时也运也 也算是亚索时来运转,索拉卡来到了卡拉曼达之后,还真的就发现了一些灵界问题的端倪——然而,和亚索预期的不同,索拉卡能够发现问题并非是因为她足够了解暮光,而是她对时空有所感应…… 毕竟索拉卡可是被瓦斯塔亚人视为“先知”的,她虽然抛弃了天界之躯,但本人却没有被命运所抛弃,在某种情况下,她能窥见一丝命运的轨迹。 这份轨迹虽然未必有多么清晰,但足以做到“铁口直断”。 而命运,从来都和时空息息相关。 对未来的预知,本身就是看透了重重时间帷幕后的先知先觉,再加上索拉卡哪怕已经失去了巨神之躯却依旧不朽的特殊性质,在很多情况下,她能够微妙的感受到时间和空间的存在。 所以,在卡拉曼达,发现了灵界异常之后,她几乎第一时间就确认了问题的关键:“有人穿越了时间的帷幕,窥伺着卡拉曼达的情况。” 穿越时间的帷幕? 亚索三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个答案显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和时间有关?! “可……这不是灵界的问题么?” “灵界没有时间,所以时间帷幕之外的情况才会在这里留下痕迹。”索拉卡伸手拂过了那些影子,这些让亚索担心很久的痕迹就这样在她的手里消失不见了,“不过你们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时间之外的窥伺的确非常危险——哪怕是巨神,来到了符文之地后依旧要遵守时间法则,现在有人在时间之外行动,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怪不得有不少命运已经出现了扭曲!” 好吧,索拉卡解开了一个误会,但又制造了另一个误会——不少人命运的扭曲始作俑者其实是亚索这个“不存于世之人”,但在发现了灵界的异常、发现了时间之外的窥伺者之后,索拉卡自然而然的将这份扭曲的锅顺手扣了上去。 毕竟,除了时间之外的存在,还有谁能够扭曲别人的命运呢? 而亚索显然没有听见这一句自言自语,他呆滞的看着面前逐渐消失的影子,终于赶紧阻止了索拉卡继续下去。 “先等等,先等等!”亚索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道,“在消灭它们之前……我们能够试着将其解释出来吗?” “这不可能。”索拉卡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时间之外的信息,只有超脱于时间之外才能真正弄懂——即使是我,也不可能明白这些痕迹代表着什么,而为了维持现界和灵界的稳定,我们只能尽可能将其消除掉。” 听索拉卡这么说,亚索多少有些失望,他微微摇头,然后无奈的看着索拉卡彻底的消除掉了这些痕迹。 卡拉曼达的灵界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那些奇怪的投影消失在了索拉卡的驱散之下,慎和易也长长出了一口气。 只有亚索怅然若失——想起了第二组消失的学生,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 …………………… 卡拉曼达的问题似乎解决了。 至少对于慎和易来说,灵界恢复了稳定,他们放下了心。 不过,考虑到亚索之前说到的、关于现在的巨神问题,他们选择邀请索拉卡去艾欧尼亚待一段时间——而对于这份邀请,索拉卡自然选择了拒绝。 “艾欧尼亚早就没有了纷争,在这种休养生息的时候,我帮不上什么忙的。”众星之子的脸上仿佛闪烁着神性的光辉,“反而是现在的恕瑞玛,正需要我的帮助……战争的创伤难以弥合,治病救人,义不容辞。” 去意已决的索拉卡并未在卡拉曼达多待,在处理好了灵界问题之后,她很快就启程出发,再次返回了奈瑞玛桀,又一次回到了龙骨市场,回到了自己那一家又小又破的诊所。 而在此期间,慎和易则是小心的全程护送,好像生怕索拉卡出了什么问题。 终于,在抵达了龙骨市场之后,索拉卡开口问出了自己憋了一路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一定送我回来?亚索之前是不是还给你留下了什么布置?” “确切的说,的确是这样。”在抵达了龙骨市场之后,易也仿佛卸下了担子一样,“他给我留下了一个封信,说这是个什么……锦囊?让我来到了龙骨市场之后再拆开。” 在场的三位显然都不能get到亚索“锦囊妙计”这个梗,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了一下之后,终于打开了亚索留下的信封。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信中,亚索提出了一个让索拉卡万万想不到的提议,他建议组建一支“无国界医生组织”,进行公益性的治病救人活动。 按照他在信中所写,现在的恕瑞玛战争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虽然看起来无论泽拉斯还是阿兹尔,都已经停止了前进扩张的脚步,但这终究只是因为他们在积蓄力量、为接下来的大动作做准备而已,就像是拳头要挥出之前必须先收回来一样。 可以预见的可怕战火必将在整个恕瑞玛燃起来,而然无数无辜的平民则将陷入战火之中,所以,他希望能成立起一个无国界的医生组织,为这些在苦难之中的人提供必要的帮助。 毫无疑问的,这一招正中索拉卡的好球区——虽然众星之子可以抚慰伤痛,但仅仅是一个人的情况下,失去了天界之躯的索拉卡能做的十分有限。 如果可以的话,索拉卡自然是非常希望能有更多人加入到自己的行列之中,为符文之地的人驱逐痛苦,治疗伤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如带徒弟一样,哪怕在龙骨市场都带着这些瓦斯塔亚人。 更重要的是,亚索提出自己麾下有一批“充满了治疗天赋,但缺乏必要教导”的学生,对于索拉卡来说,这简直是惊人的诱惑,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非常希望能够教导这样一批学生! 唯一让她比较在意的是……亚索说如果她感兴趣的话,希望她能去福光岛具体商议。 【0958】 皮城暑假 索拉卡知道福光岛。 但索拉卡显然并不知道福光岛现在的情况。 虽然她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暗影岛净化”的传闻,但最近几年她一直都在西恕瑞玛,对于这些故事所知甚少,再加上消息大多来自于海上、水手又是最能吹牛的一群人,所以对于福光岛的现状,索拉卡其实并不知道多少。 至少她不知道亚索净化了暗影岛、并开始在福光岛办学的消息,更不可能知道之前福光岛多边外交的事情。 所以,对亚索的提议,她是非常迟疑的。 但读完了信之后的易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同样是应对恕瑞玛的战争,多边外交和无国界医生简直是如出一辙的行事,完全符合亚索的习惯! 看出了索拉卡的疑惑,他简单介绍了之前关于多边外交的情况,大概讲述了这种“所有人坐在一起、商量着尽可能减小恕瑞玛战争规模”的外交形式。 虽然易并未有意识的避免外交活动之中的龌龊,但索拉卡还是对这种组织形式表示了肯定。 在索拉卡看来,不管这种形式的会议有着怎样的问题,与会之人到底代表着谁的利益,它本身对于限制战争都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的。 亲自经历过符文战争的索拉卡很清楚,有的时候,战争的起因就是因为无限制的贪婪和无效的沟通——当初在符文战争初期,就有人曾经为了限制战争、限制世界符文而努力,索拉卡也曾经为他们提供了一些帮助,但这些人却人微言轻,很难在战争的烽火燃起来之后将其熄灭。 甚至在这些力求和平的人中,还有很多干脆自己都被世界符文所侵蚀,然后整个人都投入到了战争之中。 最终,符文战争愈演愈烈,符文之地上的人类文明遭受重创,甚至大地都变得百孔千疮,哪怕索拉卡一直在持续性的进行着力所能及的救助,结果也只是杯水车薪。 而现在,如果亚索的提议真的能成立,那不管怎么说,他都成功的为符文之地的各个势力提供了一个交流和沟通的平台,哪怕这个平台可能更多的被用于各个势力之间的角力,但总归好过之前的情况! 所以,对于亚索的多边外交活动,索拉卡是打心底里十分支持的。 至于将无国界医生和多边外交结合在一起…… 索拉卡很清楚,这是亚索“利用”自己的一种手段,她非常清楚亚索的提议对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但纵然非常清楚,她依旧乐于接受。 哪怕亚索有着自己的目的,但通过这个平台,索拉卡依旧可以更好的治病救人——这就够了。 至于更多的…… 反正腿长在了自己身上,如果有一天亚索真的想要依靠着这个组织掀起战争、征服世界,索拉卡也绝不会同流合污! …………………… 慎和易都返回了艾欧尼亚,而索拉卡则是带上了自己的学徒、分发了所有草药、关闭了龙骨市场的诊所,然后毅然出发,踏上了前往福光岛的道路。 另一边,留下了“锦囊”的亚索则是选择了去往皮尔特沃夫,和第一组的学生们汇合——算算时间,他们的实践也应该结束了。 在皮尔特沃夫,亚索顺利的见到了悠哉悠哉的学生们。 这些学生在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逐渐熟悉了皮尔特沃夫之后,并没有沉醉在这个繁华的进步之都,反而一个个看起来对这里的一切都习以为常了起来——这些有着特殊教育经历的优秀学生们不同于符文之地上任何的法师学徒,他们不仅有着过人的法术天赋,而且还学习了基础的海克斯知识,这在符文之地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海克斯科技本身就是“给没有法术天赋之人”的一条路,海克斯水晶的存在代表了外载的能量源,也意味着只要通过海克斯科技,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强者”。 在海克斯科技诞生之前,一个没有法师天赋的人,天然的与法术绝缘,他们注定无法成为一个施法者,也几乎没有可能成为超凡的存在。 但海克斯科技的出现却弥补了这一切,只要给身体进行海克斯科技改造,哪怕是一个毫无天赋的人,依旧可以表现的如同超人! 所以,大部分人来到皮城都会感觉眼花缭乱,海克斯科技能够做到很多他们做梦都做不到的事情。 甚至很多天赋一般的法师甚至会发现,自己锻炼天赋法术甚至都不如给自己来一次海克斯躯体改造效果来得更好! 然而,第一组学生显然不在此列,他们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们既对海克斯科技有所了解,又有着目前海克斯科技完全达不到的能力水平,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那些方便生活的海克斯科技能够带给他们一些小惊喜了。 可惜,在两相验证之后,这些小惊喜一部分经过了改造,变成了他们自己的施法小窍门,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原理过于简单,干脆被他们逆向工程了! 反正……皮尔特沃夫的专利法又管不到福光岛! 这种情况下,最开始学生们的确爆发出了惊人的热情,但月余之后,这份热情很快就消耗殆尽了,除了几个对于海克斯科技本身就很感兴趣的家伙依旧在每天参观博物馆、主动去工坊学习之外,大部分的学生都干脆将这段实践当作了度假。 利用法术天赋打工,然后将赚来的金海克斯投入到皮城大剧院、皮城马戏团、皮城图书馆、皮城博物馆里面去,或是干脆购买了很多精巧但没有什么意义的海克斯玩具、发条玩具、水晶摆件,这些小家伙在皮城的日子倒是过得很舒适。 像是某个因为告密而得到了优待的诺台小混蛋,就趁着天气热,和某家冷饮店进行了深度合作,用价格低廉的纯净冰一路横扫市场,为安妮赚来了快一屋子的各种毛绒玩具——虽然小安妮一直表示他们都不如提伯斯,但努努依旧乐此不疲。 然后,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就因为“有早恋的趋势”被约谈了很多次。 对于这一点,亚索表示这绝对不是报复,他只是担心自己弟子的心理健康、同时为安妮的未来负责而已。 【0959】 白毛巨神 亚索的到来宣告了这些学生实践的正式结束。 除了某个被因为早恋而遭到惩罚的小家伙心有不满之外,其他学生对返回福光岛这件事也算是期待已久了——离开福光岛出来玩的确挺有意思的,但去沙漠吃沙子就没有那么有趣了,再加上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开家数月,现在提到返回福光岛,自然没人会拒绝。 亚索抽时间拜访了一次卡密尔,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感谢,这些学生在皮尔特沃夫实习的时候,这位灰夫人动用了一点资源,为学生们的实习开路,亚索对此心怀感激。 虽然学生们经历了基础的海克斯科技学习,但理论上的知识和亲眼见到海克斯工坊的运行毕竟不是同一回事,如果不是卡密尔帮忙,这些学生恐怕没机会进入正规的海克斯工厂之中参观。 在皮城需要处理的问题不多,在收拾好了一切之后,亚索终于和学生们一起,登上了返回福光岛的船只。 归程还算顺利。 因为塔莉垭那边实在是缺少人手,所以在肯内瑟实践的学生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再加上第二组现在还没有返回时间流内,亚索这一组是唯一一组返回到福光岛的实践生。 所以,亚索也没有多耽误他们的时间,在回到岛上之后,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叮嘱,他就宣布了解散和自由活动。 这些学生接下来会有一段无忧无虑的假期,不过等到其他三组学生也回来之后,亚索的计划就会慢慢展开,到时候他们恐怕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了。 兴奋的学生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悲惨未来,他们兴奋的解散,打算去和家人朋友分享自己在各个地方得到的不同纪念品,而就在学生离开之后不久,又有一艘小船也顺风而来,抵达了海力亚港。 是索拉卡。 亚索完全不知道她在哪搞到的海图,居然能自己驾着一艘不算大的翻船,从巨神峰的西海岸出发、顺利抵达福光岛! 接到了茂凯的消息、来到码头之后、见到索拉卡抵达的时候,亚索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呆滞的看着索拉卡熟练的将帆船停在了码头的泊位上,麻利的给缆绳打了个漂亮的结、稳稳当当的搭好了舷板、带着好奇的瓦斯塔亚人下了船。 “索拉卡阁下。”看着面带微笑的索拉卡,亚索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送上了自己的欢迎,“很高兴你愿意来到福光岛上……” “你这副表情看起来可不像是欢迎。”索拉卡将手杖拄在了地上,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很久没来了……这里已经这么荒芜了吗?” “如果不是最近我们花功夫打理过,恐怕还会更糟。”亚索撇了撇嘴,“破败之咒,那玩意的破坏力完全比得上世界符文。” “你还知道世界符文?”索拉卡难得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我总觉得你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无论是巨神,还是符文战争,这都不是常人会知道的事情。” “一些巧合而已。”亚索摊开双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和你讲一讲我知道这些东西的原因……” 然而,就在两个人寒暄的时候,一个不怎么友善的生意却非常突然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亚索,为什么不介绍一下……这位白头发的女士呢?” 回过头的亚索看见了艾瑞莉娅。 也看见了躲在艾瑞莉娅身后的努努——于是,他非常没有风度的对自己的徒弟做了一个“你玩蛋了”的嘴型,然后转过头来,向艾瑞莉娅露出了自己的笑容。 “你来得正好,艾瑞莉娅!”亚索张开双臂,“介绍一下,这位是索拉卡——众星之子,你应该听说过她的故事,在瓦斯塔亚的传说之中。” …………………… 亚索简单介绍了索拉卡的身份,包括舍去巨神之躯那部分,以及关于瓦斯塔亚传说的内容——艾瑞莉娅听闻之后相当意外,她显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索拉卡会出现在这里。 嗯,不管为什么,总归对方不应该被编入白毛序列。 虽然不是很能搞清楚情况,但艾瑞莉娅明显放松了不少——她倒是很清楚亚索的秉性,面前的这位白毛巨神并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 不过,在松了一口气之余,艾瑞莉娅也很奇怪。 作为亚索最亲近的人,她很清楚亚索对于很多超凡存在的态度,在艾瑞莉娅看来,亚索对巨神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厌恶了,但对于索拉卡,他看起来却抱有相当程度的尊敬……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说实话,艾瑞莉娅很少看见亚索能露出实质性的尊敬态度。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不是很复杂。”亚索看出了艾瑞莉娅的疑惑,开口解释了起来,“之前因为灵界的事情,索拉卡阁下帮了我不少忙——而我也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想法,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帮助,从现在看来,她似乎也赞同了我的想法。” “那可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想法。”索拉卡开口笑道,“很少有人愿意向你那么做,人们在获得力量之后,往往会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更惊人的权势、更漫长的统治,但很少有人去思考如何让别人过得更好、让符文之地更好。” “……” 面对着索拉卡的高帽子,亚索多少有些猝不及防,这种情况下,他很想开口推辞一句,但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只能僵硬的摆摆手。 “无论是多边外交,还是无国界医生,这都是从未有人迈出的脚步,利用权力造福这个世界,这是一种伟大的选择……” 索拉卡的脸上洋溢着神性的光辉,不算刺眼,却多少让亚索有点不适应,眼见着众星之子有化身唐僧的趋势,他索性借“教导徒弟”的借口,一伸手揪住了努努的耳朵,将这个想要趁机溜走的小混蛋揪到了身边,然后将整个事情就交给了艾瑞莉娅。 “努努——我保证,你过于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会得到充分的宣泄……” 【0960】 波澜又起 艾瑞莉娅在最开始的震惊之后,很快就明白了亚索的“多边外交理念”和“无国界医生理念”——在亚索的叮嘱下,她和索拉卡一起开始为专业的医护人员培训做起了准备。 当然,在此期间她也没忘了出面保下努努。 而亚索也不是非要欺负自己的徒弟,他只是不忿明明自己的弟子,偏偏不和自己最亲近——努努和艾瑞莉娅关系很好,而塔莉垭一直和锐雯保持着通讯,小安妮更是往往能和辛德拉对上电波。 然后,还没等亚索找到机会和努努讲讲“告密是一个坏习惯”,一个糟糕的消息就让亚索皱起了眉头。 经过了短短半年的休养生息之后,泽拉斯和阿兹尔都不约而同的开始了自己的军事活动。 差不多消化了纳施拉美的泽拉斯再次集结了自己的军队,虽然这一次他似乎有意识的在抓纪律问题,但大规模的沙盗集结依旧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在恕瑞玛的黑市之中,关于泽拉斯军事活动的消息满天飞。 这些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甚至还有不少泽拉斯那边自己放出来的、用于钓鱼的信息,这一手很好的搅混了水,泽拉斯似乎很清楚自己麾下士兵的组织度不足以保密,那就干脆大家一起造价好了。 在这乱七八糟的消息之中,想要找到有用的消息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通过这种浑水摸鱼的手段,泽拉斯成功的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行动。 而另一边,和浑水摸鱼、亲自爆料的泽拉斯不同,阿兹尔似乎更喜欢选择“堂堂正正”。 实际上,在复生之后,这位恕瑞玛皇帝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处理着内部的问题,而通过塔莉垭在肯内瑟收集的消息、暗线在喀琉诺塔发回的报告、情报商人在髓印集市得到的信息,亚索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位沙漠皇帝的手腕。 怎么说呢……相当灵活。 恕瑞玛是一个分裂的帝国,在这片土地上,各个城邦几乎都各自为政,他们有的会组成一个松散的联盟,有的则依靠着传统和武力自保,而为了体现统治的合法性,几乎所有的城主都宣布自己是“皇帝的后裔”,是恕瑞玛的合法统治者,体内流淌着沙漠的血脉。 反正当初阿兹尔登基为帝后,前前后后不知道有多少妻子,也不知道诞生了多少后裔,能够以一己之力在桃色小说素材方面霸榜数千年,阿兹尔在男女关系方面是真的很乱。 在阿兹尔的子嗣之中,有的跟随了他的姓氏、进入了皇室的谱系,有的干脆因为母亲和他闹翻了、跟随了母亲的姓氏,这种情况下,随便谁说自己是阿兹尔的后裔,都没有确切的手段证明或者证伪。 也正是因为阿兹尔的滥情,在他死后,恕瑞玛帝国迅速崩溃,各地纷纷自立草头王,庞大的恕瑞玛帝国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彻底分崩离析。 然而,子啊阿兹尔复活之后,这些自称是阿兹尔后裔的统治者就彻底尴尬了。 现在你祖宗复活了,要不要交出自己的权柄? 虽然各地的草头王都很乐于和希维尔一样为了金子哪怕挖了自家祖坟,但面对民众的时候,他们统治的合法性毕竟来自于阿兹尔——哪怕是宣称! 正是出于这种尴尬,在最开始恕瑞玛沙盗捣乱的时候,不少小势力也在背后摇旗呐喊,他们可不愿意自己的头上多一个祖宗。 可惜,阿兹尔手段可不简单,他利用了最开始北方战乱的机会,大力收纳流民,然后再和泽拉斯前后脚颁布解放奴隶的法令,手下的可用人口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膨胀。 在此期间,面对着其他势力的摩擦,他本人并没有膨胀的选择直接发兵,而是不断的积蓄力量,一面派出内瑟斯收集过去的知识,一面让雷克顿训练军队——在沙盗们接受了虚空教团的雇佣、被第二组毕业实践的学生调动起来的时候,迅速接管了法拉杰塞,一举拿下了南恕瑞玛最富裕的地区,并掌控了重要的髓印集市。 随后,阿兹尔带着内瑟斯和一支精锐的卫队,开始沿着可哈利河,逐个拜访沿岸的据点。 你是皇帝的后裔么? 是?好了,现在我是你祖宗,交出你的权柄。 你是皇帝的后裔么? 不是?很好,你是恕瑞玛的叛徒,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通过这种规模的别动队,他打了很多人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在他宣告“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的时候,各地的草头王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阿兹尔竟然会这么几个人找上自己…… 这种斩首行动的效果极好,很多人甚至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就被阿兹尔顺利拿下了,他们原以为这将是一场战争,个个都紧盯着那支由雷克顿训练的军队,但万万没想到那不过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在拿下了不少沿岸据点之后,其他势力的草头王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他们开始集结队伍,并准备着在阿兹尔再找上自己的时候,给这个老古董一点好看,他们要让阿兹尔知道,现在早就不是曾经恕瑞玛帝国辉煌的时代了! 然而,阿兹尔却并未如他们预期的一样将这种斩首行动继续下去,在掌握了相当一段可哈利河的航线之后,雷克顿和他麾下的这支队伍终于出动了,借助着河水的帮助,他们老老实实的结硬寨、打呆仗,依靠着水运的补给优势,开始和其他顽固派拼起了硬实力。 这时候的阿兹尔已经握有了包括髓印集市在内的、南恕瑞玛最丰饶的区域,而在古恕瑞玛城重见天日之后,黎明绿洲也再次充盈了甘洌的泉水、法拉杰塞越来越多的绿洲开始出现,这时候忽然堂堂正正的阿兹尔摆明了以势压人,谁能抵挡? 泽瑞玛、花园之城、维考拉…… 一个又一个大城市在雷克顿的围困下竖起了白旗,不知不觉间,整个可哈利河以南、巨神峰山脉以北的广袤区域,几乎都落入了阿兹尔的掌控! 而雷克顿麾下的哪支队伍也以战代练,成为了一支相当有战斗力和凝聚力的军队。 现在,眼见着局势已定,阿兹尔在自己控制的区域展开了一波有针对性的清洗活动——盘踞在各地的地方势力被三振出局,他们的积蓄被没收归功,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阿兹尔北上的辎重来源! 泽拉斯那边虚虚实实,阿兹尔这里整装待发,斯维因在泰利什尼也已经修好了防线。 此时此刻,整个恕瑞玛大地上……山雨欲来风满楼! 【0961】 粮草先行 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是瞒不过人的。 哪怕是不讲武动的偷袭,也必然有着明显的、调动军队的痕迹——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在符文之地也是成立的。 因为大规模的行动瞒不过别人,所以当初泽拉斯偷袭祖瑞塔的时候才需要假途伐虢、假装结盟,然后才能杀一个出其不意的回马枪,否则的话,干脆不宣而战,不就是最好的偷袭么? 所以,泽拉斯和阿兹尔的麾下才刚刚行动起来,恕瑞玛黑市的各种消息就开始满天飞,耀武扬威的沙盗开始集结,而日常练兵的雷克顿又忽然消失,双方这一前一后的行动几乎已经宣告了恕瑞玛的风云再起。 得到了消息的所有人都迅速意识到,双方军队的调动和消失就是战争号角的吹响,考虑到泽拉斯和阿兹尔难得一起有所动作,恐怕接下来的战争规模将远超之前…… 亚索第一时间向各个国家再次发起了多边外交申请,希望就“避免恕瑞玛战争扩大化”议题展开讨论,必要的时候以包括但不限于军事行动的方式,给这场可怕的战争规定一个范围。 考虑到大军行动的速度是比较慢的,这场会议如果与会方动作够快,也许还能事先拿出一点办法也说不定。 此外,索拉卡带头的无国界医生组织“白袍盟约”也宣告成立,这位众星之子亲自起草了组织盟约。 所有加入白袍盟约的医师都会遵守这份盟约,他们会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为一切形式的战争和灾难之中受到伤害的非战斗成员提供治疗。 换而言之,白袍医师不会去做战地医生,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为双方依旧处于战争状态的士兵提供医疗救助,他们的主要救治对象为战争之中的难民、彻底失去战斗力的士兵(如因为残疾等愿意而无法再次加入战斗的人)、灾难之中受灾的无辜民众等等。 当然,这个盟约现在还只是一个简单的架子,一方面医师的水平参差不齐、亟待培训;另一方面他们还没有一个稳定的资金和后勤来源,目前亚索表示“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愿意付出一定程度的帮助,并主动派出人手去皮尔特沃夫等富裕地方为组织募捐,但这种程度的帮助对于整个白袍盟约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想要让这个组织真正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还需要后续多边外交展开后、白袍盟约得到了所有国家承认才行。 只有得到了所有人认可的中立组织,才是可以有所作为的组织。 所以,哪怕得到消息的索拉卡非常关系前线局势,她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在福光岛指点医师、准备在即将开始的多边外交上说服其他各个国家的代表、从他们那里弄到属于这个组织的后勤物资…… 在得到了消息之后,亚索的应对不可谓不快。 但可惜,泽拉斯和阿兹尔的动作更快——几乎在消息传出的时候,他们就向着自己的预定目标开始了行动。 好巧不巧的,这两个家伙选择了同一个目标。 …………………… 大塞沙漠,阿卡拉山脉。 这座之前亚索和学生们刚刚拜访过的山脉,仿佛一座赤红色的脊梁,隆起在了恕瑞玛大陆的北边——高耸的山脉截断了来自于瓦罗兰海峡不算怎么充沛的水汽,客观上塑造了整个恕瑞玛最大的沙漠,大塞沙漠。 赤红色的山脉自西南向东北,绵延数百里,虽然附近没有地上河,但充沛的地下水资源依旧为阿卡拉山脉带来了勃勃生机,在山麓的各个方向,星罗棋布的数十个绿洲点缀期间,然后被商队连接成了一条条沟通了东西恕瑞玛的陆上补给线。 在泽拉斯和阿兹尔都缺乏海上力量的情况下,绵延的阿卡拉山脉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这里的很多地方都易守难攻,而且还有就地补给的绿洲,谁能拿下了这片区域,谁就能在原地构建起一道完整的前线阵地,占据整个北恕瑞玛的先机! 那么,为什么之前双方都没有选择趁着这里还是无主之地就率先动手呢? 对于泽拉斯来说,他倒是很想动手,但拿下了纳施拉美之后想要彻底消化还需要时间吗,而且位于泰利什尼的斯维因不计成本的调集了大量的诺克萨斯战争石匠,他们在阿卡拉山脉附近不计代价的拖延任何泽拉斯试图开展的行动,给这位远古巫灵的计划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泽拉斯想要利用烈阳教派扩展势力,战争石匠就暗杀一切教团成员;泽拉斯想要利用沙盗给予压力,战争石匠就组织互助会就地固守,利用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给缺乏攻城能力的沙盗予重击。 之前弗拉基米尔所掀起的猩红狂热阴错阳差的帮了斯维因不小的忙,那些被称为阿兹尔晶的血玻璃为阿卡拉山脉带来了大量人口,而这些人的工作多多少少和诺克萨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里虽然是恕瑞玛的领地,但偏偏诺克萨斯人有着不错的群众基础! 毕竟……哪怕诺克萨斯人喜欢压价,但他们不会如沙盗一样强抢啊! 有了这份当地人支持的群众基础,战争石匠在阿卡拉山脉的活动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和怀着保家卫国信念的艾欧尼亚人战斗过的战争石匠来到了阿卡拉山脉之后,那简直不要太爽! 当初在艾欧尼亚,当地人都是敌人,任何行动都要小心翼翼,没有任何额外的补给,少有疏忽就可能直接被当地人围攻。 在阿卡拉山脉,随着泽拉斯即将到来的消息传播开来、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的难民慢慢涌入,战争石匠可以从当地人获得补给、雇佣向导甚至直接组建民兵武装……怎一个爽字了得! 这种情况下,泽拉斯的军队想要渗透,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至于阿兹尔……且不说这位沙漠皇帝的内部问题更多,单单是恕瑞玛城到阿卡拉山脉之间,绵延千里的大塞沙漠就阻断了他想要进行渗透占领的机会! 所以,在上次亚索带着学生到来的时候,阿卡拉山脉才会处于一种杂而不乱的状态,虽然沙盗横行,但并非无政府状态。 【0962】 穿越沙漠 那么,为什么这一次泽拉斯和阿兹尔都对阿卡拉山脉开始伸手了呢? 因为他们准备好了。 泽拉斯这边在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刮地三尺,用所得财产通过巨神峰和奥玛这种没有被联合制裁的边界小城进行了大规模贸易——他们硬生生的被商人宰了一刀大的,换取了足够支持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粮食。 别看东北互保方面叫的凶,但涉及到暴利的时候,商人们终究还是卖出了可能吊死他们的绳索,他们默契的绕过了多边外交所规定的禁运物资,然后在非禁运城市进行了交易。 因为粮食等大宗商品都经受了严格的管制,所以泽拉斯拿到的这一批军粮那简直堪称五花八门。 小麦和大米几乎没有,因为这两种物资的大宗贸易需要审查;果脯和蜜饯数量也不少,这些零食也算是容易保存,就是价格坑爹;肉干和香肠等肉制品很多但溢价及其严重,几乎都翻了三番以上;奇奇怪怪的杂粮虽然不需要被审查,但本身产量就很低泽拉斯也买不到多少;在莎拉离开了比尔吉沃特之后,不少海鱼、咸鱼、腌鱼也被塞进了贸易品之中,它们臭气熏天,但又的确是补充体力的好东西…… 总而言之,泽拉斯几乎搬空了整个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的所有财富积累,换来了相当多的物资,这些物资虽然乱七八糟、看起来完全和军粮搭不上边,但实际上已经足够支持他掀起一场大战了。 而在阿兹尔那边,情况看起来倒是正经了不少——通过对小势力的清剿和有计划的沙盗清除,他倒是获得了不少的粮食,再加上法拉杰塞那边因为地下水充沛而出现了大规模的良田,咬紧了牙关的内瑟斯精打细算之后,终于肯定了雷克顿的出征请求。 阿兹尔本人则是如撒豆成兵一般,用黄沙制造了一支不怎么需要补给的亲卫队,本人则是和士兵同吃同住,用几乎破釜沉舟的方式,带着自己的主力队伍穿越了大塞沙漠,来到了阿卡拉山脉的南麓! …………………… 看着视线最远端红色的山脉从地面线上出现,内瑟斯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虽然还是不怎么赞成这种相对冒险的军事行动,但这位帝国大学士也很清楚,现在已然是时不我待。 如果给内瑟斯更多的时间,他可以制定一些更加详细的、更加从容的计划,甚至最开始也不需要阿兹尔亲自以身犯险,就能成功掌握南恕瑞玛的领地——毕竟在帝国崩溃之后,他的脚步几乎踏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对于所有地方的风土人情都有着相当详细的调查和记载,有了这一手资料,再加上属于大学士的智慧,他完全可以制定一个更加周密的作战方案。 可惜,时间不等人。 北边丧心病狂的泽拉斯已经完全获得了巨神的支持,他麾下的势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内瑟斯也很清楚那些巨神的统治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和恕瑞玛完全不同的文明形式,如果任凭泽拉斯稳固统治,恐怕未来的恕瑞玛将真正的一分为二…… 怀着这种担忧,他见到了阿兹尔,并坦率的将自己的想法讲给了这位皇帝。 而面对着内瑟斯的犹豫,阿兹尔却表现的无比自信。 “分裂恕瑞玛?不不不,这绝不可能——我之前的错误已经让我的帝国陷入了崩溃,这个伟大的国度已经分裂的足够久了,现在,我回来了,那它就必然会再次复兴,我是恕瑞玛的皇帝,千神之神,万王之王!” “你说需要清理掉我的那些不肖子孙是么?雷克顿麾下的菜鸟们还不堪大用对吧?那就交给我好了,这是祖宗揍子孙!” 经过了一次巨大挫折的阿兹尔和之前相比,锋芒有所收敛,但和内瑟斯相处的时候,他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一如既往的性格——他是伟大的恕瑞玛皇帝,他不允许自己统治下的恕瑞玛陷入分裂! 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会让北恕瑞玛和南恕瑞玛真正裂开,那就加快脚步好了,黎明绿洲的泉水已经涌出,恕瑞玛必将再次伟大! 而阿兹尔显然也很有骄傲的资本,他完美的执行了内瑟斯很弄险的计划,率领着少数亲卫队,闲庭信步的解决了各地扯旗的草头王,并通过战略上的迷惑,直接帮助了内瑟斯收服法拉杰塞、拿下髓印集市。 阿兹尔、内瑟斯和雷克顿就仿佛是帝国的三驾马车,他们默契的行动仿佛重现了当初恕瑞玛帝国的光辉,让这片沉沦已久的土地再次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而在完成了第一步的战略计划之后,阿兹尔马不停蹄的开始了第二步。 在这一步,阿兹尔和希维尔学了一手,亲自挖了自己的坟——他几乎将地下的整个陵墓都翻了出来,然后将浮雕上的金子刮下来、黑曜石切割好,在髓印集市大肆兜售…… 这种好无节操的行为效果却出奇的好,阿兹尔的陵墓本来就是恕瑞玛帝国辉煌最后的遗产,下面埋藏的无数珍宝虽然只是当初那个强盛帝国不算太多的一部分,但拿到现在却有着惊人的购买力! 通过这种手段,阿兹尔购买了数百头斯卡拉什,以及二十九头多满巨兽,差不多每一头多满巨兽都付出了他数吨黄金的代价…… 斯卡拉什还好,也顶多算是“大象体型的骆驼”,但多满巨兽…… 那可不是什么寻常动物,他们的提醒仿佛是一座移动堡垒,而且有着厚重的甲壳——但就体型而言,巨龙在他们的面前都堪称渺小,恐怕也只有传说之中的噬魂海虫(也就是纳什男爵)能和他们比一比个头了。 利用着恕瑞玛唯一认证皇室的脸面和不计代价的黄金,阿兹尔组建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多满骑兵。 雷克顿训练的精兵骑在了多满巨兽的身上,依靠着杀死斯卡拉什吃肉饮血,硬是一路穿越了浩瀚的大塞沙漠,如神兵天降一般,来到了阿卡拉山脉的南麓! 【0963】 风云际会 说实话,泽拉斯和阿兹尔的行动速度都超出了亚索的预期。 泽拉斯面对着多边外交后共同封锁的禁运,虽然掠夺了大量财宝却难以变成切实可用的军事物资;而阿兹尔那边则是情况复杂、补给匮乏,而且还有茫茫沙海作为隔断——所以,在亚索的预期之中,他们会以大塞沙漠为界,一南一北的两边安稳发育才是。 在这段发育期,泽拉斯会和斯维因僵持住,而阿兹尔则需要一面收拢麾下的势力,一面防备来自于虚空的威胁,整个恕瑞玛的战局会陷入僵持,给亚索更多的发育和活动时间。 然而,泽拉斯和阿兹尔显然不是常人,他们一个咬牙大出血,买通了贪婪的商人;另一个更是丧心病狂的挖了自家的坟墓,还把重要的斯卡拉什巨兽当作活动的军粮,硬生生冲过了千里瀚海! 结果就是,亚索这边多边外交的第二步还没有开始、白袍盟约也只有一个框架,那边双方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在阿卡拉山脉附近遭遇了。 而这次行动中,阿兹尔方面的“先锋官”不是别人,正是内瑟斯。 …………………… 在赤红色的阿卡拉山脉面前,内瑟斯已经顾不上感慨了。 作为先锋官,内瑟斯承担着非常重要的任务,他要为大军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和规划具体路线、安排沿途补给保障、提供侦查视野、并与沿途大大小小的势力搞好外交关系——因为这次战斗的规模相当大,而且阿兹尔方面大部分人都没有战斗经验,所以内瑟斯不得不亲自出面,参与到战斗之中,担任先锋官的职务。 现在,既然阿卡拉山脉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内瑟斯的任务就正式开始了。 “加快脚步!”内瑟斯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权杖,呼喝之声盖过了呜呜息吹的沙漠之风,“前面就是阿卡拉山脉,这片赤红之土正等待着皇帝的再次到来!” “呼——哈!” 随着内瑟斯的呼喝,他麾下的士兵们也齐刷刷的发出了喊叫,这些先锋队伍大多是奴隶出身,虽然因为积年的食不饱力不足,他们的体格不是最强壮的、战斗力也不是最强大的,但他们在被解放之后,是最忠于阿兹尔的。 而按照作战计划,这次的先锋任务其实战斗方面的相对较少,反而是探路、跋涉、行军、交流等任务比较多,所以这些忠心耿耿、吃苦耐劳,而且有相当工兵水平的队伍被派到了内瑟斯的麾下,成为了大军的先锋。 三千人的先锋部队,配备了三头多满巨兽,并随军有二十六头吃饱喝足、驼峰高高隆起的斯卡拉什——而在穿越了大塞沙漠、看见了阿卡拉山脉之后,队伍里面的斯卡拉什现在只剩下了四头。 士气可用,内瑟斯心里长长地出了口气,不过他依旧清楚,所谓望山跑死马,别看阿卡拉山脉仿佛就在不远处,但如果队伍脚步放缓,恐怕在补给耗尽之前,他们还真的到不了! 好在随着内瑟斯的催促,这一支先锋部队速度奇快,不到三天之后,他们就真的来到了阿卡拉山脉的南麓,并在一座小型绿洲附近扎下了一道简单的营寨。 绿洲的树木都是宝贵的资源,所以他们安营扎寨并未砍伐树木,而是使用了之前啃得干干净净的斯卡拉什骨骼,白森森的巨型骸骨被连缀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蜿蜒的栅栏,简单的成为了这座绿洲的外围墙。 而在先锋军安营扎寨、探查水源期间,内瑟斯则是默默绕着整座绿洲转了一圈,在心里开始默默计算了起来。 计算得到的结果并不算乐观,这座小小的绿洲只能供应后续大军不到三天的饮食饮水,再多的话恐怕之后这座绿洲就没了…… 所以想要构建起一道稳定的补给线的话,至少要在三日行程内就找到下一个补给点!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内瑟斯迅速写好报告,并嘱托队伍里专门饲养沙鹰的信使将信笺送回,然后留下了一支小队在这迎接后续大部队,然后自己则是再次出发,继续向北,接近阿卡拉山脉。 …………………… 几乎是在内瑟斯抵达了南麓这座绿洲的同时,在他西边的数百里外,泽拉斯的先锋队伍也抵达了阿卡拉山脉的西麓。 不过和内瑟斯不同,这支队伍需要你对抗的,并不是难耐的酷暑和恶劣的环境,而是神出鬼没,烦不胜烦的诺克萨斯战争石匠,以及被战争石匠武装起来的阿卡拉山脉本地矿工和商人。 泽拉斯麾下的先锋官叫珀尔穆,是沙盗出身,而在落草为寇之前,他曾经是乌泽里斯的一个小贵族。 珀尔穆的家族曾经也算是“军事贵族”,虽然顶多成为中层军官,但至少也有些家学渊源,会一点带兵的能力。 那么,为什么珀尔穆会离开乌泽里斯、投身到沙盗事业之中呢? 答案是被逼的。 当初诺克萨斯人南下,乌泽里斯主战主和各有说法,而军事贵族出身的珀尔穆显而易见的选择了主战,毕竟只有打起来才有战功,自己才能有出头之日。 可惜,上层博弈的结果是投降诺克萨斯,换上诺克萨斯的旗帜、修建诺克斯托拉,而接到了消息的珀尔穆第一时间选择了离开乌泽里斯——他可不想做诺克萨斯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就这样,他加入了一个有活力的沙漠团体,开始打家劫舍、勒索商人,直到泽拉斯崛起。 因为泽拉斯实在是太缺人,所以哪怕珀尔穆只是读书识字、有中层军官的水平,他还是一路扶摇直上,现在甚至成为了东征大军的先锋官! 而为了这份“知遇之恩”,也是为了向讨厌的诺克萨斯人复仇,珀尔穆在东征开路的行动上,下手可谓毫不留情。 任何勾结诺克萨斯人的本地人都会被他处决,然后吊在附近绿洲最高的那棵树上,以警示后来者。 然而,这种强硬的手段,似乎并未取得很好的效果。 【0964】 似曾相识 强硬的手段是珀尔穆的拿手好戏,军事贵族家庭出身的他在经过沙盗生活的历练之后,堪称冷酷无情,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毫无底线、下手无比狠辣,当初在假途伐虢之战中,拿下祖瑞塔的人就是他。 但现在,在阿卡拉山脉附近,这种强硬却给珀尔穆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当地的矿工和商人非常熟悉附近的地形,他们依托着绿洲为补给、依靠着阿卡丽余脉为掩护,和珀尔穆打起了游击战。 珀尔穆固然可以带着大军轻易的扫荡绿洲据点,但占据了地利优势的当地矿工和商人却往往能先一步获得消息,然后提前退走,让珀尔穆扑个空。 然后,通过挖掘阿兹尔晶所形成的矿道,他们还能迂回到珀尔穆大军的身后,骚扰他们的补给,如苍蝇一般烦不胜烦…… 无奈的珀尔穆只能处处分兵,在所过的每一个绿洲据点都留下一定数量的队伍,以达到控制的目的,但在阿卡拉山脉附近,大大小小的绿洲星罗棋布,在抵达了山麓之后,珀尔穆尴尬的发现,如果再这样继续分兵的话,等绕过了阿卡拉山脉南麓,自己回你成为光杆司令的! 这可不行! 珀尔穆一方面开始向泽拉斯求助,希望能快速接管绿洲防卫、威固补给线,一方面也试图改变一下行动方向,试试能不能仅仅控制大型绿洲,避免无限制的分兵下去…… 计划是好计划。 但还没等计划执行下去,麻烦就来了。 在补给线拉长、珀尔穆麾下直属力量变少之后,原本只是不停骚扰着他们的本地矿工和商人开始联合诺克萨斯战争石匠,主动出击搞事了! 当珀尔穆一天之内接到了四个小型绿洲陷落的时候,这个暴躁的沙盗头子一脚踹翻了自己的桌子,然后随便揪过来了一个副官,对着他一顿狂喷。 虽然那四个绿洲都很偏僻,而且驻军很少,虽然陷落但伤亡却不值一提,但珀尔穆却依旧怒不可遏,他将这种行为视为红果果的挑衅,他万万没想到,当地这些卖苦力的矿工和耍小聪明的商人居然敢对自己的人主动动手! 反了他们! 如果任由这些鼠辈大胆妄为,那还了得?! 什么主动收缩,什么维持大型绿洲——这一刻,珀尔穆将其通通丢出了脑袋,他现在只想以牙还牙,给当地的混蛋一个好看,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抵抗泽拉斯大人的大军就是在自寻死路,任何胆敢挑衅自己的混蛋都被自己碎尸万段! 暴怒的珀尔穆最终将面前这个一脸口水的副官踢出了营帐,然后宣布了扫荡的开始。 “我们要清空每一个矿道,消灭每一个胆敢反抗的人!” “任何不愿意站在我们旗帜下的人,都要被彻底的、从身体到灵魂的消灭!” “阿卡拉山脉还不够红,我们要用反抗者的鲜血将它装点的更加夺目!” “去吧,去干掉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他们的一切都将成为我们征服恕瑞玛的资本!” 在珀尔穆的鼓动下,这些沙盗出身的士兵们完全兴奋了起来——按照泽拉斯军队的惯例,这种军事行动的收获,只需要上缴一部分就够了,只要达到了最低目标,剩下的完全可以大家分分。 所谓扫荡,就是合法的抢劫,而合法的抢劫,哪个沙盗不喜欢? 就这样,除了那些大型的、后面会承担补给任务的绿洲,其余的小型绿洲这下可倒了大霉。 成群结队的沙盗四处扫荡,逮啥抢啥,毫不留情。 珀尔穆的本意是消灭反抗者,但为了抢到更多东西,沙盗士兵们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分辨谁才是反抗者? 只要能抢到钱,说你是反抗者,你丫的就是反抗者! 除了少数选择和沙盗同流合污的商人之外,这支沙盗大军所到之处,堪称是寸草不生,甚至珀尔穆为了彻底消灭反抗者,还主动毁灭了不少小型绿洲…… 这已经不仅是丧心病狂了——这分明就是反人类! 正是因为珀尔穆的丧心病狂,当地的矿工干脆全部背井离乡,躲进了阿卡拉山脉内部纷繁复杂的矿坑内部,坚持着不屈不挠的战斗。 而复杂阿卡拉山脉方面战争石匠总体工作的塔玛拉,也站在了他们身边,为他们带来了诺克萨斯的支援。 诺克萨斯人渴望征服,也给很多地方带来了战争,但如果和沙盗相比,他们反而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大善人…… 再加上之前猩红狂热期间,阿卡拉山脉的矿工和商人本就和诺克萨斯有着相当程度的往来,现在得到了诺克萨斯的支援后,躲在矿坑里坚持战斗的矿工们甚至在逼仄的矿坑内,硬生生凿出了不少诺克斯托拉! 这种大型拱门本来是诺克萨斯夸耀武功的建筑,是不少被征服地区的屈辱印记,但在阿卡拉山脉内部狭小而黑暗的矿坑之中,他们却成为了当地人反抗的最后希望。 而连接着泰利什尼和这些矿坑的塔玛拉,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当初艾欧尼亚之战中,亚索那边的滋味——民心在我。 珀尔穆纵容手下劫掠,大肆制造杀戮,毁灭小型绿洲,这和当初达克威尔统治下的诺克萨斯在艾欧尼亚所做的一般无二。 当初在艾欧尼亚,随着亚索的一声令下,无数艾欧尼亚人和瓦斯塔亚人离开了自己世世代代居住的村庄,背井离乡,通过坚壁清野将斯维因逼上去往普雷希典的绝路,逼着他不得不将手下的所有力量都用在了硬啃普雷希典这座城市上。 而现在,在阿卡拉山脉,在这些矿工的手里,塔玛拉得到了先所未有的详细地图,这些肤色黝黑的矿工按照之前猩红狂热时期的风格,将最近产出的所有阿兹尔晶都装饰在了矿坑内的诺克斯托拉上,并宣誓一定要让泽拉斯和他麾下的沙盗付出血的代价,让他们的补给线永无宁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0965】 绿洲伏击 珀尔穆就这样和塔玛拉在阿卡拉山脉的西麓,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明明泽拉斯这边是先于阿兹尔行动的,而且也不需要艰难的穿越大漠,但因为矿工商人的抵抗,以及诺克萨斯战争石匠的支援,他们的推进速度非常缓慢,而且还要时刻面对着可能出现在后方的骚扰和攻击。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塔玛拉甚至会率领小规模的崔法利精锐,给予珀尔穆以重击! 这种情况下,直到另一边的内瑟斯已经构筑起了一道稳定的运输线,这边珀尔穆还都没有站稳脚跟…… 就很尴尬。 虽然随着泽拉斯后方的支援越来越多,珀尔穆硬生生压制住了依旧在矿坑里坚持斗争的矿工,但他依旧错过了最宝贵的窗口期。 当他们绕过了阿卡拉山脉的最南端山脚,试图继续向泰利什尼进军的时候,一张大网已经完全向着他们张开了。 前面是一片名为“库库塔塔”(意为南南北北)的大型绿洲,珀尔穆亲率大军,在风尘仆仆的奔行了数十里之后,终于看见了一抹难得的绿色。 之前派出的斥候并没有回报,不过珀尔穆也不在意——反正珀尔穆是大军团活动,这种情况下,那些该死的矿工和诺克萨斯人不会傻乎乎前来捋虎须的。 那些斥候没有及时回报,更大的可能是他们撵着本地人跑远了,这种事情在沙盗内部是时有发生的,珀尔穆本人对此习以为常。 毕竟……沙盗这边的物资实在是比较匮乏,而先入绿洲者,往往都会选择抓紧机会先弄点吃的,汇报什么的都要往后稍稍。 理论上说,这显然是治军不严的行为,但珀尔穆却很乐于如此,因为只有在平时的小细节上放松些,才能凸显出在战斗时自己的权威,恩威并施嘛,珀尔穆没有那个金钱和权势施恩,干脆就在纪律上松一松,也算是“恩”了。 就这样,见到了绿洲的沙盗们兴奋的呼喝着,你推我搡的进入了这片绿洲之中,他们或是拿出腰间的水袋奔向了绿洲内的水源,或是四散着寻找可以食用的植物,或是拿出弓箭寻找有没有兔子之类的猎物,一窝蜂的散开,仿佛离开了羊圈的群羊,乱哄哄的就地解散。 而珀尔穆则是等待在原地,一面指挥着暂时扎营,一面等待着自己的副官送上新鲜的水果和饮水。 然后,还没等珀尔穆拿到自己的水袋,那些乱哄哄一拥而上的沙盗士兵们,就同样乱哄哄的倒卷而来。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支看起来阵型严谨的队伍,队伍的最前方,一面勾勒着太阳圆盘的旗帜高高飘扬,看得珀尔穆目瞪口呆——他认识这面旗帜。 珀尔穆做梦都没想到,阿兹尔的军队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前面! …………………… 和珀尔穆的呆滞不同,率队出击的雷克顿可以说是等候多时了。 就在不久之前,还在绿洲之中等待着最后一批士兵集合的雷克顿逮住了一批斥候,这些斥候一个个耀武扬威,被逮住之后却只知道不停的求饶,在简单的审讯之后,雷克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泽拉斯麾下的先锋已经距离此地不远、马上就要来了! 可惜这个先锋似乎对珀尔穆麾下的军势不够了解,雷克顿并未得到足够多的消息,但即使如此,这位荒漠屠夫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集合资金麾下的士兵,就地来一场伏击战! 在雷克顿的指挥下,他所率领的士兵都藏进了这片绿洲东部的灌木丛内,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打算在可以饮水的湖边,给对方致命一击。 只有对方分批次饮水,自己就能尽最大可能制造混乱! 说实话,哪怕经历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斗,雷克顿这一次依旧有些紧张——毕竟他麾下的士兵都是一群新兵蛋子,哪怕经过了他在法拉杰塞半年多的操练,但本身的纪律性和战斗力也就是那么回事…… 吃饱了之后身上有了点肌肉;能够听懂号令看懂旗帜;分得清楚前后左右和东南西北;记住了最简单的几项军规。 在恕瑞玛帝国的时代,这种士兵顶多算是民兵! 而现在,雷克顿需要带着一批民兵打伏击,而且还有可能面对着有所准备的敌人——毕竟这批斥候全都被雷克顿逮住了,在他看来,对方哪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多少都会小心些吧? 只不过这里的绿洲数量有限,雷克顿认为哪怕对方有所准备,也不能绕过自己所在的绿洲,所以自己可以以逸待劳,打一场差不多的埋伏战。 总的来说,自己还是有优势的。 然而,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按照着雷克顿的预期进行。 按照雷克顿的要求,在敌人的士兵靠近到三十步内之前,藏在灌木丛和矮丘后面的士兵是不能有所行动的。 结果那边沙盗还在五十步外灌水呢,这边就有士兵忍不住张弓射箭了。 平射而出的箭矢在对方面前数步跌落在地,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将对方吓了一跳。 这种情况下,继续埋伏已经毫无意义,雷克顿只能从灌木丛中一跃而起,高高举起旗帜,带着队伍就开始冲锋。 不能给对方任何组织队列、准备反击的空间,否则自己麾下的新兵扛不住——雷克顿是这么想的。 为此,雷克顿甚至展现出了自己的飞升之躯,整个人身材陡然变大,仿佛擎天巨人一般,一手高举旗帜,一手挥舞战刃,务求鼓舞起这些新兵的士气。 然而,跟随着雷克顿的士兵们甚至没有冲出来多远,在他们前方湖水附近饮水、灌水的沙盗们就先一步崩溃了。 这些干渴的沙盗还没有搞懂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不少人冲了过来,他们的武器也不在身边,这种情况下只能匆匆忙忙带上水壶转身就跑——结果这支逃跑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哪怕后来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知道了不能跑,但也只能被他们裹挟着不得不跑了…… 【0966】 夸大其词 珀尔穆好歹也算是小军官出身,在看见了阿兹尔的旗帜之后,他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虽然不是很确定直接麾下沙盗到底为什么跑成这样,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珀尔穆很清楚,自己已经约束不住队伍了。 那怎么办呢? 自然是先一步跑啦! 顾不上安营扎寨,也顾不上寻求补给,珀尔穆第一时间找到了最近的一头斯卡拉什,骑上去之后开始一路狂奔。 反击? 反击个锤子反击,自己的队伍刚刚跑了好几十里来到这片绿洲,还没有饮水吃饭就遭遇袭击,反击也打不过啊! 而且对方的旗帜分明属于那个伪王阿兹尔,既然有这样的旗帜,那肯定是阿兹尔亲率大军而来,自己就算狼狈而走,那也是寡不敌众啊! 我这不是逃跑,我这是带着重要消息的战略转进! 自我安慰一番之后,珀尔穆抡起了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了斯卡拉什的身上,这头巨兽吃痛之后,跑得更快了,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山脚之后。 至于雷克顿……他也一点都没有追击的意思,实际上,他麾下的士兵数量不及珀尔穆的三分之一,此时阿兹尔的主力大都已经在前面了,他这是在等待着最后的一批士兵,才留在这的。 手下兵力不足,雷克顿可不会贸然追入沙漠之中,见好就收才是硬道理! 通过审讯,雷克顿很快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在得知了泽拉斯先锋已经出发、绕过了阿卡拉山脉之后,这位荒漠屠夫终于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虽然此时此刻,还有以小部分士兵因为沙暴等原因,尚未走出大塞沙漠,理论上说雷克顿应该在这接应他们,但在泽拉斯已经出兵,而且人数众多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在这处绿洲固守到接应所有士兵再离开。 一旦被后续赶来的泽拉斯主力缠上,那就不是一小部分队伍倒霉的问题了! 在离开之前,雷克顿派出了一支小队,并给予了大量的斯卡拉什,他要求这支小队向南去迎后续还未到达的队伍,迎上了之后就带他们绕过这里,去北边集合——之后他命令手下带走所有俘虏的补给,然后将这片绿洲劫掠一空、彻底毁灭之后,迅速撤退。 至于这些俘虏? 留在这破败的绿洲之中自生自灭好了,等泽拉斯的后续大军到来,他们还能浪费一点粮食! …………………… 而另一边,在驾驭着斯卡拉什狂奔上百里之后,珀尔穆终于找到了泽拉斯的主力。 和机动灵活、毫无纪律可言的前锋不同,泽拉斯的主力阵型严整,而且有大量的拉霍拉克战士,并携带了重武器——而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会落在先锋后面上百里,只能缓慢前行。 在见到了狼狈不堪的珀尔穆之后,泽拉斯整个人是懵的,自己手下统帅着近万人的先锋官忽然单枪匹马跑回到了大营里,还特么口口声声“有紧急军情”,这是怎么个情况? 难道龟缩在泰利什尼的诺克萨斯人忍不住了,依托着阿卡拉山脉的矿道,主动出击了? 然而,在仔细询问了珀尔穆之后,泽拉斯的懵逼很快就变成了震惊。 阿兹尔来了?!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这里和阿兹尔所在的区域之间,那可是隔着重重大漠的,数千里的瀚海阑干,那可不是常人能够逾越的距离! 泽拉斯非常清楚在沙漠之中行军的艰难,而想要穿越大塞沙漠,一路上所需的补给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在其他国家都主动切断了恕瑞玛的大宗贸易的情况下,想要凑齐这份物资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得到了消息之后,泽拉斯的第一反应是“难道那些国家仅仅是在对自己进行封锁?” 如果他们一面封锁自己的贸易,一面又给阿兹尔提供粮食补给,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心下担忧的泽拉斯开始询问珀尔穆对方的具体情况,然而,珀尔穆知道个锤子的具体情况啊! 他只是远远的看见了举起了旗帜的雷克顿,就骑着斯卡拉什逃走了,对于敌人的规模、组织完全一概不清楚,所以,面对着泽拉斯的询问,他自然怎么夸张怎么说。 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敌人太强了啊! 雷克顿麾下的士兵只有最基本的胸甲,头盔都配不齐,但是在珀尔穆的嘴里,对方盔甲鲜明,能够很好的抵御自家的武器。 “我们为了快速活动,携带的都是轻型弓箭以及可以和矿坑里矿工战斗的短兵器,实在是打不赢这些铁皮罐头啊!” 嗯,有精良的装备……泽拉斯在心里暂时将对手视作为崔法利重步兵,看来相当有战斗力! 雷克顿麾下的士兵补给不足,虽然在绿洲喝了个饱,但实际上却因为缺乏膳食纤维的摄入而大多面色发黄,但在珀尔穆的嘴里,对方虽然不如拉霍拉克战士高大,但各个身体强健,明显是吃饱喝足的强势军队。 “他们肯定有各种吃的,我们抵达绿洲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烧火做饭,我们看见了炊烟之后趁机突袭了一波,但实在是寡不敌众,未能在绿洲站住脚,最后只能败退。” 嗯,有充足的补给……看来对方和自己不一样,似乎真的没有遭遇封锁,又或者通过某种方式绕过了封锁! 雷克顿这边只有一个飞升者,但在珀尔穆的嘴里,这根本就是一个飞升者小队。 “领头的是那个叛徒雷克顿,还有好几个狗头的、鹰头的、马头的家伙,一个个身上要么是黑的,要么是黄的,我们本来都占领了一片营垒,但还是被他们冲过来抢走了,寻常的武器根本就对他们无效啊!” 嗯,有数量不少的飞升者……狗头的应该是内瑟斯,鹰头的可能是阿兹尔的某个血脉后裔,马头的没听说过,可能是某个避世不出的老古董,据说阿兹尔拿到了恰丽喀尔,看来还有飞升者对他不死心! 就这样,通过珀尔穆的描述,泽拉斯对自己的敌人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误会——虽然他知道珀尔穆话里有水分,但他做梦都没想到,水分能大到这个地步。 【0967】 磨刀霍霍 珀尔穆的“情报”让泽拉斯相当紧张。 虽然泽拉斯很清楚自家麾下沙盗们的德行,知道他们多半为了避免被自己惩罚而夸大了敌人的情况,但考虑到对方却是出现在了前面,那至少关于“战斗力可靠、有补给”的情报应该是真的吧? 而偏偏泽拉斯自己这边战斗力不可靠,补给捉急! 所以,进行了简单的实力对比之后,泽拉斯认为自己必须主动出击、速战速决。 毕竟按照战斗之前的规划,泽拉斯从走私和零售渠道得到的物资只能供应队伍拿下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在泽拉斯的战略规划之中,只要自己拿下了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势力横跨整个北恕瑞玛,哪怕接下来老老实实发展农业和商业,自己也能经营起来了。 然而,现在随着阿兹尔军队的出现,这份计划已然无法实现——理论上说,这种情况下,他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停止攻击计划,转而坐山观虎斗,但很可惜,泽拉斯不能这么做,庞大的沙盗军团固然威势不俗,但同时也是上上下下数十万张嘴巴啊! 不进攻,不劫掠,不拿下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这两个重要的农业种植区,泽拉斯和麾下的沙盗迟早会饿死的,现在大军已然集结,部分物资已经下发,箭在弦上一时不得不发。 退? 这时候退了,发下去的物资可收不上来,泽拉斯为了换取这些零零碎碎的军资已经刮地三尺,如果想要再进行下一波攻势,恐怕他需要去和烈阳教派火并、刮烈阳神庙上的黄金才行! 所以,当断则断,趁着沙盗们目前士气还可以,加快脚步先抢占阿卡拉山脉南麓的绿洲、切断阿兹尔的后续补给才是正道。 很快,一道道命令发布了下去,原本还在后面慢慢扫荡的沙盗不得不被迫加速前进——当然,为了达到全军集结,同步出发的效果,泽拉斯再次下发了一大批物资补给。 得到了军粮军饷的沙盗们终于加快了速度,三天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之前发生战斗的那片绿洲。 …………………… “就是这么?” 看着面前已经是一片狼藉的绿洲,泽拉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几天之后,他已经弄清了周围的地形——这一处规模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的绿洲是整个阿卡拉山脉最南边的绿洲。 而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也代表着如果阿兹尔想要构筑一条纵贯大塞沙漠的补给线,这处绿洲就会是他的桥头堡。 正是基于这一判断,泽拉斯才会付出大量的军粮军饷,集结大军一拥而上——在他的判断之中,这里应该是阿兹尔的必守之地,因为这里被占领的话,对方的补给线就会出大问题! 然而,面前的情况显然和泽拉斯所预期的完全不同,整个绿洲遭受了严重的人为破坏,除了少数赤身露体的沙盗之外,并没有任何一个阿兹尔麾下士兵的踪迹,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放弃了这片绿洲么? 可如果放弃了这片绿洲的话……那代表着补给线的长度要直接延长上百里,这可不是一段轻易可以维持的距离! 难道,对方已经猜到了自己要举大军而来,这要咬着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硬是拼着后勤补给要绕路,也一定要毁掉这片绿洲,防止自己有一个明确的攻坚目标? 不应该啊,在这种绿洲,只要构建起稳定的防御工事,哪怕是临时工事,防御起来也是事半功倍的,无论怎么想,对方都没道理放弃啊! 满心疑惑的泽拉斯拉来了不少被夺走了一切武器装备的沙盗,自信询问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而这几个被泽拉斯提审的沙盗早就在这几夜冰冷的沙漠之中冻傻了,他们可不会如珀尔穆一般胡编乱造,面对着泽拉斯,他们有啥说啥,直接拔下了先锋官大人的底裤。 什么奋战不敌,什么绝对精锐——我们也没有斥候的消息,进了绿洲还没饮水就遭到了埋伏,也没有人组织反击,先锋官大人第一个跑了! 得到消息的泽拉斯勃然大怒,他想要找到珀尔穆,给这个胆敢欺骗自己的混蛋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然而在汇报之后,珀尔穆就以“受伤检查伤口”的名义离开了,并且早已经骑着斯卡拉什逃之夭夭,现在泽拉斯再找他——哪里还找得到啊! 暴怒的泽拉斯几乎要被气疯了,想起这几天自己又是发军粮,又是派军饷,还集结大军,小心前进,做好了攻坚战的准备…… 结果一切都是被一个混蛋所欺骗的!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泽拉斯目眦欲裂,于是这些瑟瑟发抖的溃兵就倒了大霉——奥术涌动之后,他们的身躯被泽拉斯狂暴的能量撕扯的粉碎。 说谎的家伙逃之夭夭,而这几个实话实说的家伙则是成为了替罪羊。 …………………… 当然,珀尔穆其实也并没有跑掉。 按照这个家伙的盘算,他应该是去一处绿洲、拿到自己的私藏之后,去纳施拉美贿赂港口守备,乘坐海船出海,隐姓埋名去皮城或者比尔吉沃特的。 但很可惜,当他去了自己埋藏着昧下的金银财宝的绿洲,打算借这一大笔钱离开的时候,他遇见的是当地武装游击的矿工。 这一次可没有大军保护,陷入矿工重围的珀尔穆试图丢下金银财宝减缓矿工们的脚步,但认出了珀尔穆身份的矿工对近在眼前的一切金银财宝都视而不见,他们挥舞着矿铲、矿镐和锤子,硬生生在酷热的沙漠追出了二十余里。 最终,庞大的斯卡拉什被乱七八糟的投掷物砸倒,珀尔穆也随之滚下了沙丘,被这些愤怒的矿工所俘获。 曾经珀尔穆很希望能找到阿卡拉山脉矿坑的最深处,因为那时候他大军在握,只要找到了矿坑的最中心,就意味着他能够肃清这里矿工。 但这一次,当他被矿工们架着来到了矿坑深处之后,他的心里只有恐惧,无尽的恐惧。 在无数矿工的注视下,被请来的塔玛拉以诺克萨斯的法律审讯了这个沙盗头子——最终,他被判处了绞刑。 虽然珀尔穆在奋力挣扎,但他最终还是被套上了绳索,然后吊在了矿坑内的诺克斯托拉上,最终没有了生息。 【0968】 前后夹击 恕瑞玛的战局并不会因为一个卑鄙小人的死亡而有任何缓和——哪怕矿工们大仇得报之后,纷纷踊跃参军、打算去泰利什尼和泽拉斯抗争到底,但相较于整个战局,他们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了些。 秘密处决了所有被俘沙盗,节约一笔粮食也出了一口气的泽拉斯终于恢复了冷静,通过这些俘虏的口供,他隐约已经猜到了一些关于阿兹尔的情报。 什么狗x的后勤线! 如果雷克顿真的在这里驻军,泽拉斯也许会相信这个说法,但眼见着这里被彻底废弃、之前珀尔穆纯属胡说八道,阿兹尔的军队哪有什么补给线! 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砸锅卖铁、抱着得胜之后靠战利品回血的心思,硬生生莽过大塞沙漠的! 结合着地图对照,泽拉斯不难发现,现在阿兹尔麾下的士兵应该已经依托着阿卡拉山脉,一路向北,占据了山脉东部的大部分绿洲。 具体的军事调动泽拉斯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话,对方的进攻压力应该也不小。 为了防止珀尔穆这种情况再次出现,泽拉斯调动了拉霍拉克战士,将这些精锐的宗教武士作为斥候,和当地的沙盗向导一起行动,尽可能扩大己方的侦查范围,争取早日发现阿兹尔的踪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泽拉斯也算是想明白了——在补给不足的情况下,这次就算战胜了阿兹尔,自己也未必有继续进攻泰利什尼的物资,但只要消灭了对方的主力,那其实也不需要去啃诺克萨斯的硬骨头了,到时候只要转道南下,走巨神峰那边,从奈瑞玛桀到花园之城,自己完全可以先拿下南恕瑞玛! 只要掌控了黎明绿洲,自己一样有了和诺克萨斯人对着发育的资本! 阿兹尔的突袭的确称得上是疾风迅雷,但在泽拉斯看来却实在过于冒失,有大塞沙漠的阻隔,只要他被自己逮住、击败,那就是一次特殊的斩首行动,而且还是对方主动将脑袋送上来的斩首行动。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泽拉斯才会干脆的将任务派给了自己其实并不算完全信任的拉霍拉克战士,这种战机实在是过于宝贵,一点不容耽搁! …………………… 在泽拉斯竭力搜索着阿兹尔麾下军队的踪迹时,阿兹尔这边也在迅速的调整战略。 雷克顿在伏击战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阿兹尔,并通报了所遭遇的情况,随后阿兹尔、内瑟斯和雷克顿这三个飞升者凑在一起迅速的开了个小会,然后就泽拉斯的问题迅速达成了一致。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泽拉斯一定搞了一个大动作,雷克顿分别审讯了不少俘虏,而这些俘虏的答案大同小异,所以几乎可以肯定是真的,也就是说,泽拉斯真的调集了大军,打算进攻泰利什尼,打通东进通道。 只不过,在对“泽拉斯了解我们多少”的问题上,三个人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分歧。 雷克顿认为“泽拉斯一定以为我们很强,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派出少量队伍,带着大部分的旗帜零散的分布在不同的绿洲之中虚张声势,拖延泽拉斯的主力,然后调集精锐,先一步拿下泰利什尼,站稳脚跟”。 而雷克顿之所以做出这种判断,是因为他的那场伏击战赢得实在过于轻松,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自己是泽拉斯,面对这样一支轻易击溃了他们前锋的队伍,那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足够谨慎才行。 只要利用这种谨慎,假布旌旗拖延时间,就能为主力拿下泰利什尼提供掩护。 然而,阿兹尔对此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我了解泽拉斯。”阿兹尔如此说道,“他表面看起来似乎很冷静,但骨子里比谁都冲动,他是吓不住的!” 可惜,这种纯粹的“我认为”显然说服不了雷克顿,这个亲自率兵和珀尔穆战斗过的家伙坚持认为不能拖延。 僵持不下,两个人就将目光放在了内瑟斯的身上——大学士又有什么想法呢? “我原则上同意阿兹尔陛下的判断。”思考了一会,内瑟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过不是因为泽拉斯,而是因为雷克顿你。” “我?”雷克顿有些迷惑的指向了自己,“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毁掉了绿洲,暴露了我们最关键的一张底牌。”内瑟斯叹了口气,“这等于告诉泽拉斯,我们没有后勤补给的。” “这不是更好么?”雷克顿更迷惑了,“知道敌人后勤补给堪忧,那肯定是拖延着等对方崩溃……泽拉斯不会连这点基础的知识都没有吧?” “他应该有,但问题是,他根本没法和我们拖延下去。” “为什么?”雷克顿眨了眨眼睛,“不是说泽拉斯已经占据了卡拉曼达、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么?这里也算是本土作战,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拖延下去?” “因为我先来了这里,在这我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内瑟斯眉头紧锁,狗头连摇,“其他国家联合在了一起,封锁了粮食补给——而纵观泽拉斯麾下的区域,除了卡拉曼达附近的小片三角平原之外,其他区域都不怎么生产粮食——而你说过,对方仅仅是先锋军,人数就相当惊人,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缺不缺粮食?” 听内瑟斯这么一说,雷克顿几乎想要打自己一个大嘴巴:“也就是说,哪怕对方知道我们没有补给线,但也一定会主动进攻?至少不可能坐视我们攻击泰利什尼?” “没错。”内瑟斯终于点了点头,“泽拉斯如果愿意动动脑子,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在这里战斗,然后无论是继续攻击泰利什尼,还是干脆从奈瑞玛桀南下花园之城,主动权都在手中,反而如果坐观成败、任凭我们攻击泰利什尼,那庞大的沙盗军团会把他吃穷。” “……” “想想看吧,那种一个冲锋就完蛋的沙盗,不经过战火的淬炼,不就是一群饭桶么?那何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和我们结结实实打一场?毕竟只要联系了诺克萨斯人,我们就要面对前后夹击的尴尬了!” “联系诺克萨斯人?”雷克顿显然有些意外,“他们不是和诺克萨斯打得难解难分么?” “那又如何?”内瑟斯道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但我们和诺克萨斯人也不是朋友啊!” 【0969】 鲸吞之意 斯维因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见到泽拉斯请求合作的使者。 不过塔玛拉那边战争石匠的动作也足够迅速——斯维因已经得到了“一股不明势力在阿卡拉山脉东部施加了巨大影响”的消息,结合着泽拉斯的使者来看,这一股“不明势力”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阿兹尔。 将桌面上的地图摊开一半,斯维因随手拿起一支笔,在阿卡拉山脉的东麓画下了长长的一道金黄,然后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很有趣啊。 和阿兹尔、泽拉斯不同,在发现这一场战争之中有三个玩家的时候,斯维因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因为对他来说,多个敌人……反而是一件好事! 至于为什么是一件好事,这就要从斯维因的执政策略和内部战略说起了。 首先,需要肯定的是,当初在乌泽里斯,泽拉斯的突袭的确出乎了斯维因的预料,乌泽里斯的沦陷的确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意外,泽拉斯的这一次突袭也仿佛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诺克萨斯人脸上,在乌泽里斯陷落之后,诺克萨斯内部群情激愤,鹰派势力大增。 这种情况下,作为鹰派领袖,斯维因理论上应该选择拉起队伍,给这个胆敢攻击诺克萨斯的家伙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才对,但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斯维因的选择却是收缩方向,仿佛被打怕了一样,跑到泰利什尼去修碉堡了…… 要知道,在乌泽里斯陷落之后,哪怕黑色玫瑰内部,都已经做好了“派遣法师去纳施拉美帮助阻拦泽拉斯”的准备,但偏偏一向最为强硬的斯维因却选择了固守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这无疑是非常反常的举动。 然后,孤立无援的纳施拉美沦陷,多变外交展开——在泽拉斯还没有完全掌控纳施拉美的疲惫期,斯维因依旧没有发起反攻,他所做的唯一有进攻意义的行为,就是加大了对于战争石匠的资金支持,本人依旧待在泰利什尼练兵、修碉堡。 这种情况下,国内不少人已经对这位大统领颇有微词了。 不过,斯维因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说服了德莱厄斯,让这位诺克萨斯之手坚定的站在了他这边,所以哪怕不少人有意见,但至少诺克萨斯的局势还是稳定的。 那么,问题来了。 斯维因真的怂了么? 他没有趁机反扑,真的是因为乌泽里斯之战中,被泽拉斯打怕了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实际上,这是斯维因在主动进行着战略收缩。 经历了艾欧尼亚之战,斯维因已经清晰的看到了诺克萨斯帝国内的重重隐患——腐朽的贵族只是其一,铺开的摊子太大则是其二。 要知道,在达克威尔做大统领的时候,诺克萨斯可以说是东南西北四面皆敌。 西边的瓦罗兰公国,诺克萨斯经常武装干涉各个公国城邦的内政,和德玛西亚的摩擦也从未停止,双方的斗争从手头到嘴上,从未停歇。 东边达克威尔为了获取魔法之力、取悦黑色玫瑰,跨海攻击艾欧尼亚,掀起了惨烈的艾欧尼亚之战,两个庞大国家的正面开战对诺克萨斯来说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南部战争石匠和帝国商人合作,收买并对恕瑞玛沿海城邦施加影响,甚至成功策反并拿下了乌泽里斯、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三个据点。 北边铁刺山脉两边,弗雷尔卓德的蛮族和诺克萨斯的北境军团也是老对手了,冬季防御夏天反攻也是诺克萨斯北境军团的常态,这种季节性战斗一方面消耗巨大,一方面也滋养起了一个庞大的军功利益集团,甚至斯维因本人和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也与之有着不小的联系。 四面开战的情况下,哪怕诺克萨斯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基层管理严格,整个国家依旧赤字严重。 为什么诺克萨斯的政治斗争是符文之地最为频繁、严苛、残酷的? 因为在诺克萨斯,抄家灭族是一种常用的、弥补财政困难的手段。 在很多人看来,诺克萨斯仿佛是一个庞大阴影,随时可能带来战争。 但在斯维因的眼里,诺克萨斯虽然庞大,却并不强大——或者说,它并没有人们通常认知之中的那么强。 想要扭转这种局势,硬撑着是没有意义的,四面开战的情况下,撑下去只能让帝国陷入崩溃,甚至四分五裂。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斯维因才会在上台之后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及血雨腥风的肃清。 他自断一臂,屈辱的在亚索手下求和,以完全退出艾欧尼亚为代价,换取了东线的安宁——斯维因看出了艾欧尼亚人不会选择反攻,更愿意建设初生之土,所以当机立断,甚至后来和亚索进行有限的合作、参与多边外交、抽调皮城间谍,也要维护好东部海岸的和平。 在北边,斯维因和德莱厄斯唱起了双簧,合力拿下了时代盘踞在掘沃堡的瓦尔罗坎家族,消灭了地方割据武装之后,将铁刺山脉周围置于军管之下。 通过这种手段,斯维因得到了北境军团的认可,这种认可一方面让北境军团安稳的固守在了北部,一方面也为接下来的内部肃清做好了准备。 果然不出斯维因的预料,随着改革的深入、贵族权力的动荡,有不开眼的家伙公然打出了反叛的旗帜——而得到了北境军团认可的斯维因迅速的干掉了对方,既消灭了敌人,又进一步压缩了贵族的空间。 至于西边和德玛西亚的斗争…… 正好赶上了之前塞拉斯的叛乱,德玛西亚在瓦罗兰公国的影响力减弱,但斯维因并未第一时间扩大影响,而是同时抽调势力,全力南下! 乌泽里斯的确丢了。 在很多人看来,斯维因似乎在变得鸽派,变得软弱——但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份看似软弱的后面,究竟积蓄着怎样庞大的力量。 不需要在北境主动搞事情,不需要在西边武装干涉,不需要在东边跨海作战的诺克萨斯,已经不声不响的在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囤积了超过十万的正规军。 整个诺克萨斯已经蓄满力量的弹簧,等着泽拉斯一头撞在泰利什尼的堡垒上,头破血流之后,一路衔尾追杀,最后鲸吞整个北恕瑞玛! 而现在,眼见着阿兹尔也来掺了一脚,斯维因对着自己划下的那道黄线端详良久,最终站起身来,将自己面前的这副地图完全展开。 之前从未展开地图的下半部分,赫然绘制着包括恕瑞玛城、髓印集市、维考拉、泽瑞玛在内的……整个南恕瑞玛。 【0970】 两面包夹 早在成为了大统领之后,斯维因就已经笃定的将目光放在了南部,放在了庞大的恕瑞玛上。 收缩是为了更好的舒张,斯维因从来都不是什么鸽派,在乌泽里斯的失败甚至不会让他心生沮丧,对这位帝国统领来说,那更像是一场铺垫,一场诱敌。 没错,斯维因早就洞察了泽拉斯麾下军队的特点,身为大统领,斯维因比谁都清楚后勤对于军队的影响——他十分笃定,泽拉斯这种势力是不能停下脚步的。 要么继续扩张,要么迅速败亡。 正是认清了这一点,斯维因才会老老实实的忍耐着流言蜚语,在泰利什尼修建碉堡,他要的就是泽拉斯一头撞死在这片连绵的碉堡上,然后自己趁着对方大军崩溃之际,干脆的倒卷而出,拿下对方的所有地盘! 不能慢,因为慢了很有可能被渔翁得利。 然而,一直被斯维因视作“渔翁”的阿兹尔,现在却突然的穿越了大塞沙漠、出现在了阿卡拉山脉东麓,这无疑让斯维因喜出望外——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干脆现在动手,一战擒双王”的念头。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斯维因决定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既然渔翁已经亲自挽起裤腿进了鱼塘,还眼见着和鱼打起来了…… 那自己何不抽身上岸,去做一个坐收其利的渔夫呢? 这样想着,斯维因开始充分发挥起了自己的演技。 首先,大统领先是阿兹尔的使者,并带有炫耀性的请他们参观了自己主持修建的堡垒——“别想着拿下泰利什尼,我准备充分,凛然不惧”。 毕竟在阿兹尔全军穿越了大塞沙漠、依托着阿卡拉山脉东麓驻扎的情况下,他们才是直接和泰利什尼接触的势力,所以这种炫耀倒是十分正常。 然而,斯维因这种非常正常的炫耀,落在了阿兹尔的眼里之后,却意味着“露怯”,毕竟如果真的有力量能够攻击,诺克萨斯人怎么可能防御嘛! 为了这次战争,阿兹尔也了解了很多关于斯维因的信息,而考虑到这家伙在乌泽里斯的失败,以及在艾欧尼亚的失败,再加上对内镇压的干净利落,阿兹尔发自内心的认同了斯维因在诺克萨斯国内流传出来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绰号。 外战能力不足,所以采取守势,这对阿兹尔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毕竟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斯维因和泽拉斯对自己前后夹击。 于是,阿兹尔的使者和斯维因签订了一份共同对付泽拉斯的协议,其中甚至大方的表示“战后愿意将乌泽里斯作为双方交流的友好城市”这种模棱两可却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而拿到了协议的阿兹尔虽说不至于完全信任斯维因,但多少也算是松了口气,毕竟斯维因在协议上承诺,不会靠近交战区域百里之内,他暂时不需要担心被两面包夹。 只可惜这位沙漠皇帝并不知道,斯维因的那个杀伤性很大的绰号是他自己亲口编排的——为了胜利,斯维因从不在意个人荣辱。 …………………… 而另一边,先抵达了泰利什尼的泽拉斯使者也很快签订了一份类似的合作协议,相较于口头上依旧模棱两可的阿兹尔,泽拉斯看起来就大方了很多,为了说动斯维因和自己两面夹击阿兹尔,他甚至愿意让出纳施拉美! 可惜,斯维因似乎对这种说法一点都不相信,大统领咬定了之前泽拉斯不宣而战这一点,认为对方的信用是完全破产的,一些许诺都是空头支票。 想要让我动兵帮忙? 先拿出诚意来! 你不是说之前的乌泽里斯之战是“误会”么?乌泽里斯是你“借走”的么? 好啊,那先拿点利息出来啊! 乌泽里斯可是大城! 这种情况下,泽拉斯干脆一咬牙,真的就划出了一座城市作为“利息”——诺克萨斯拿到了祖瑞塔城,成功在双方战场的另一侧拥有了一片飞地! 在泽拉斯的角度上,祖瑞塔现在已经破败不堪,而且距离诺克萨斯人的控制区很远,划出来也就是划出来而已,只要忽悠得诺克萨斯人出兵,那就是另一次假途伐虢——不仅可以消灭阿兹尔的主力,也能拿下泰利什尼! 至于说什么后续交出纳施拉美云云…… 抱歉,协议这玩意对泽拉斯来说,擦屁股都嫌硬! (唔,等等,泽拉斯现在好像已经不需要擦屁股了?) 泽拉斯看穿了这次战争赢家通吃的局面,但他没有看清楚的是,斯维因也做好了准备成为那个赢家! 麻利的签订了协议之后,斯维因迅速集结了一直崔法利军团,并主动开赴前线,前往了阿卡拉山脉的东麓。 得到消息的泽拉斯长出一口气! 实际上,泽拉斯也知道斯维因未必会真的出击,但只要这支队伍出现在阿卡拉山脉东麓……就已经够了! 只要斯维因的队伍出现在阿兹尔附近,难道阿兹尔还能不小心分兵、加以戒备么? 泽拉斯从一开始就没对真正的包夹有所期待,对他来说,只要斯维因出兵就够了,那意味着原本兵力就不足的阿兹尔将再次分兵,泽拉斯就能顺利发挥自己的兵力优势、包围歼灭了。 然而,在靠近了阿卡拉山脉东麓之后,这支队伍却并未如泽拉斯所想的那样,从后面吸引阿兹尔的注意力,而是转道向西南,一头扎进了阿卡拉山脉之中! 还记得矿坑内竖起的诺克斯托拉么? 凡是竖起诺克斯托拉之地,就是诺克萨斯的领土——泽拉斯以为自己不过是付出了一块名义上的飞地,认为斯维因顶多派出少量的文官和少量队伍快速行动,获取残破的祖瑞塔。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一直在反抗着自家先锋的矿工们在绞死了珀尔穆之后,加班加点的挖通了阿卡拉山脉最深的几处矿道! 在泽拉斯和阿兹尔的主力即将相遇的时候,这支斯维因麾下最为精锐的崔法利军团,在诺克萨斯之手的率领下,已经借助着这条横贯阿卡拉山脉的矿道,占据了破败的祖瑞塔,并抓紧一切时间开始加固建筑! 按照斯维因的命令,这里将会是一颗钉在战局后方的钉子! 两面包夹? 没错,是两面包夹,但不是泽拉斯和斯维因两面包夹阿兹尔,而是泰利什尼和祖瑞塔,两面包夹泽拉斯和阿兹尔! 【0971】 枕戈待旦 泽拉斯和阿兹尔显然没有猜到斯维因的计划,大统领狡猾的隐藏的自己的阴谋,利用了新旧两位恕瑞玛皇帝对于凡人的蔑视,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保守的统帅,从而完全掩盖了自己的战术意图。 此时此刻,泽拉斯和阿兹尔的眼中已然只有彼此。 而双方麾下的大军,也彻底的在阿卡拉山脉的东南方展开。 数量庞大的沙盗军团、信奉烈阳的拉霍拉克战士、雷克顿操练的新兵、改旗易帜的旧军阀…… 形形色色的军队,举着形形色色的旗帜,代表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利益,在阿卡拉山脉迎来了一场宿命之战。 这场战争的结果不仅决定了恕瑞玛的未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关系到了整个符文之地的走向。 当然,对于参战的士兵来说,他们所见情景可没有那么宏大。 对于沙盗来说,他们关注的是这场战争之后的收获、关注的是自己能从敌人的领地上抢来什么。 对于拉霍拉克战士来说,他们战斗的目的是为巨神奉献自己的力量,哪怕要听从泽拉斯的调动。 对于新募军团来说,他们战斗的目的是回报皇帝开赦奴隶之恩,所以在雷克顿的手下无比卖命。 对于旧日军阀来说,他们战斗的目的是寻找自己在这个新时代的定位,并找机会扩大自身权利。 …… …… 也许最开始,阿兹尔和泽拉斯之间的一切因果不过是双生子命运之间的纠缠,是一个不得志的皇子和一个落魄奴隶之间的相遇、相知和相交。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皇子成为皇帝、奴隶成为心腹,这份关系的内容也在不断的变化着——那场让恕瑞玛帝国陷入崩溃的飞升仪式并不是这段纠缠命运的句号,而是一段休止符,代表着上千年的沉寂。 如今,无数岁月已然流逝,恕瑞玛沧海化为桑田、高山沉入海底,但当阿兹尔和泽拉斯再次复苏,双方的命运也再次交织在了一起。 和之前不同的是,命运的这一次交织显然比之以往,更加酷烈。 …………………… 阿兹尔的大营扎在阿卡拉山脉东南部的一处大型绿洲附近,但阿兹尔本人的营地却不在此处——他选择了在阿卡拉山脉的一处断崖上驻扎,陡峭的红土山脉给他所召唤的黄沙卫士披上了一层赤红色的铠甲,阿兹尔喜欢这种颜色,这会让他想起历史中天神战士军团制式的赤铜铠甲。 当然了,选择这处断崖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视野,这里不仅是阿兹尔本人的营地,也是这支庞大军队的核心指挥部,时值正午,营地之中的士兵们正或躺或卧于帐篷之中,躲避着酷暑,阿兹尔则是在这处营地之中,与内瑟斯、雷克顿以及麾下所有的中层军官一起,制定着接下来的具体作战计划。 对于指挥这件事,阿兹尔并不是非常擅长,他能在很多亲自行动的突袭战之中表现良好,但涉及到大军团行动、大规模战斗,他显然算不上多么内行。 不过沙漠皇帝陛下显然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对于用人也颇有一手,甚至在制定作战计划本身,他都机智的将其分解开来,并将具体的内容下发给了最善于这一点的人。 阿兹尔很骄傲,但骄傲从来都不意味着刚愎自用。 “附近的天气怎么样?”看着自己面前简陋的沙盘,阿兹尔提出了这次会议上的第一个问题,“最近一段时间,是否会出现大规模的沙漠风暴?” “预计不会。”帐篷之中、人群末尾,一个人站出来给予了回答,“最近两个月是沙漠风暴的平静期,而且考虑到我们选择的战场背靠阿卡拉山脉,哪怕真的产生了小规模的沙暴,也不足以影响到了战局本身。” 阿兹尔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天气条件良好。 “那么,附近有什么可以供大军展开或者布置成特殊阵型的地形么?”阿兹尔随即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或者有什么山坳之类的、可以用于隐藏踪迹、准备伏击的阵地吗?” “没有。”话音未落,另一个人站出来给予了答案,“根据鹰眼的反馈,我们所在这片峭壁连绵上百里,只要在这片区域内作战,唯一称得上是‘伏击地’的区域,就只有山崖上,不过考虑到山崖的高度,这种伏击也很难奏效。” “很好。”阿兹尔再次点头,“不过,不要小觑那个叛徒的能力,他是一个狡诈的巫师,能够使用奥术的力量,也许百丈悬崖对他来说并未超出射程——带上你的沙鹰,让它看清楚山崖上的情况,我的战士们不应该遭受来自头顶的袭击。” “遵命!” 确认了天时地利的情况,阿兹尔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内瑟斯身上。 “大学士,我们的补给还能够坚持住多久?” “保持驻扎状态的话,我们还能维持一个月。”内瑟斯对于这个问题显然早有预案,“但如果行动起来,就要视行军强度而定了,不过至少在半个月之内,附近的绿洲还能支持我们的补给。” “时间也算充裕。”阿兹尔站起身来,指向了沙盘上的一面旗帜,“确定了这里就是那个叛徒的本部么?” “如果对方没有虚设旌旗的话。”一个斥候打扮的人起身回答道,“不过,考虑到地形和补给的限制,我认为这有着很大的可能性。” 阿兹尔摆手示意对方可以坐下,随即拿起沙盘前面的小尺,简单量了量那一面小旗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急行军三日可达。”又有人站起来主动开口,“而为了维持体力、准备遭遇战的话,全军可以在五天内赶到,并及时展开阵型……” “最近温度如何?” “有山崖的遮蔽,沙漠温度稳定,除了正午之外皆可行军!” “有绿洲补给吗?” “前两天有,后面要依靠随身补给。” “……” “……” 一问一答之间,在阿兹尔的面前,一场大战的具体情况迅速勾勒清晰——最终,在一众军官或是期待、或是焦急、或是兴奋、或是紧张的目光之中,阿兹尔下达了命令。 “全军出击。” 【0972】 一拥而上 和阿兹尔这边井井有条的布置、分工明确的准备不同,泽拉斯方面的指挥更像是他本人的一言堂。 虽然拉霍拉克战士代表、各个沙盗军团的头目也像模像样的在他的帐篷里等待着命令,但凝视着地图的泽拉斯显然不会给他们提出意见的空间。 “沙盗军团不要展开,在前两天始终保持收缩阵型,尽可能的提高邢军的速度——别跟我抱怨,也别想着用滑沙偷懒,对手可是狡猾的阿兹尔,他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待我们的拜访!” “拉霍拉克军团和工兵营一起行动,你们要保证我们战争设备的完整和稳定,队伍里的所有斯卡拉什和多满巨兽都交给你们,你们的火力是这场战斗最关键的部分。” “卡拉曼别在意天然海克斯水晶的消耗,我听说了你们矿场最近有点麻烦,但只要我们此战获胜,那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也注定拦不住我们的脚步,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打到皮尔特沃夫,从他们手里抢来人造海克斯水晶的技术!” “此战的战利品统一分配,这可不是之前的攻城战,我可以任由你们拿自己的那份,在野战之中,要有谁因为抢夺战利品耽误了我的命令和计划,我保证他的脑袋会在被塞进菊花里之后再爆炸,说到做到。” “侦察兵都给我把眼睛放亮一点,只要你们先一步发现了敌人的踪迹,那就是大功一件,之后我不会有任何亏待,但如果敢懈怠、因为酷热敷衍我,那你将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的酷热地狱。” “……” “……” 珀尔穆事件让泽拉斯几乎完全丧失了对基层指挥官的信任,他已经看出来了,手下的沙盗们打顺风仗、劫掠战那简直各个都是人才,全部是一把好手,但真正遇见了攻坚战,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有限。 所以,泽拉斯选择将具体的作战任务完全摊派下去,并给所有人划下了一条渎职的红线,任何胆敢逾越之人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对于泽拉斯来说,庞大的沙盗军团更像是一块弹性的海绵,他不要求沙盗真正取胜、也没想过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真的能获得胜利,他只希望这些家伙只要在打不过的情况下,在一定程度上拖住敌人、迟滞敌人就够了。 面对敌人的冲锋时,不要崩溃,哪怕你让开一条路,泽拉斯都会感到很满意——只要给拉霍拉克战士和卡拉曼达巨炮提供宝贵的部署时间,这些沙盗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一条又一条具体命令被下达,泽拉斯详细的布置了两天之后,沙盗军团展开的具体方阵,这支数量庞大的大军将依托着阿卡拉山脉,无边无涯的扩展开来,如一张巨型挂毯一般,完全将自己的敌人笼罩起来,然后布置起来的卡拉曼达巨炮将在远处给予致命的一击。 最后,在将任务分配完毕之后,泽拉斯也给出了相同的命令。 “全军出击!” …………………… 三天之后 傍晚的大塞沙漠依旧酷热。 虽然没有了阳光的直射,但阳光照耀沙漠的余温依旧会让人的双足感觉发烫。 阿卡拉山脉东部,一处狭长的、被当地人成为“帕拉梅珀”的沙漠平原上,几头沙漠鬣蜥正小心翼翼的从自己的洞穴之中探出头来。 前二后二的脚掌踩在依旧炽热的砂砾上,这些灰棕色的小家伙仿佛舞蹈一般,交替着脚步沿着沙丘的奔跑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宝贵的捕食时间,趁着黄昏时候大多数动物还在避暑,他们可以先一步来到沙丘上,等待着同样“早起”的昆虫们。 今天的昆虫数量似乎格外的多,一个个肥美的甲虫傻乎乎的在沙丘顶端探头探脑的钻出来,打算一个滚滚下沙丘,但却先一步被沙漠鬣蜥所截住,长长的舌头舔出之后,这些亮闪闪的甲虫被迅速黏回,然后在沙漠鬣蜥的嘴里爆开,成为了今日份的晚餐甜点。 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虽然今天的餐前甜点格外的丰盛,但还没等沙漠鬣蜥们填饱肚子,沙丘下、大地上传来的震动就让它们匆匆茫茫开始挖起了洞穴——帕拉梅珀平原的砂砾厚度远低于大塞沙漠的其他地方,生活在这里的沙漠鬣蜥相较于生活在大塞沙漠其他地方的同类,多了一种依靠着震动感知危险的手段。 然而,虽然这些沙漠鬣蜥在感知到了震动之后第一时间就挖掘了洞穴、将自己藏在了沙丘的最深处,但当大地震颤的源头到来的时候,这些可怜的小家伙还是未曾幸免。 庞大的多满巨兽载着阿兹尔麾下的投矛手和弓箭手,正踩着鼓点排成长长的一列,沿着山崖前进。 他们庞大的身躯仿佛是一座移动的城墙,在这些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哪怕是诺克萨斯专门攻城的成年地龙蜥都仿佛是一个臭弟弟。 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巨兽身上,绳索和铁链纵横交织,穿着用于专门攀登绳索的多满骑手们一个个上下爬动,迅速的传递着消息、运送着物资,而在多满巨兽的脊背上,最大的那一块平坦的区域,上百个士兵或是矫正着弓弦,或是擦拭着投矛,一个一个都在进行着战斗前最后的准备。 之前那些可怜的沙漠鬣蜥自以为钻入地下就安全无忧,但当多满巨兽到来之后,他们那小小的坑道会被直接踩踏,然后这些刚刚吃了个半饱的小家伙就在清凉的沙漠深处,被垮塌的砂砾直接压死。 过段时间之后,这些沙漠鬣蜥的尸体将会成为腐尸甲虫的食物,而这些腐尸甲虫则是会滋养那些逃过一劫的沙漠鬣蜥,让他们在这场灾厄之后,带领着种族迎来一场数量上的复兴。 这就是恕瑞玛自然法则的底色,仿佛这一望无际的大塞沙漠,自然、粗粝而残酷。 沙漠鬣蜥如此。 人……也是如此。 【0973】 夜幕奇袭 多满巨兽的背上,阿兹尔聚沙成塔,迎着沙漠之风,举目远眺。 根据斥候的不久之前的汇报,前方不足二十里处,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沙盗痕迹,这些沙盗数量庞大,斥候在地上看不到边界、沙鹰在天上看清了却没法向主人清晰描述。 总而言之,沙盗无边无涯,根本无法判断人数。 面对这种规模的沙盗,斥候根本无法接近,所以在阿兹尔的角度上,他只知道敌人来了,但具体布置如何他却无从知晓。 这也是泽拉斯将庞大数量的沙盗完全“摊开”的主要原因,他很清楚自己麾下的沙盗组织度不佳,也根本做不到隐蔽行军踪迹,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摆开架势,哪怕阿兹尔先一步发现,也顶多看见些不成器的外围货色。 甚至可以的话,这些结构松散的沙盗还会成为泽拉斯最大的诱饵,如果阿兹尔真的全力出击,那反倒落入了泽拉斯的算计之中。 阿兹尔受到了消息之后,果然陷入了犹豫——按照雷克顿的说法,泽拉斯麾下的沙盗战斗力捉急,只要迎头而上、主动出击,非常容易原地崩溃,所以这种时候应该集结队伍,给予对方当头一棒。 但……现在的时间并不怎么合适。 日近黄昏时分了,这时候开始战斗的话,要不了多久、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双方的战力都会大打折扣,而战斗的结果也将不可预料。 所以,哪怕这时候给予对方突然袭击可以造成不错的杀伤,阿兹尔还是忍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恕瑞玛没有这句谚语,但阿兹尔现在却非常清楚这个道理。 下达了命令,多满巨兽终于在骑手的驾驭下,缓缓的停住了脚步,整个队伍在各基层军官的指挥下开始转向靠近阿卡拉山脉的悬崖,以悬崖为依托,组建临时营地。 至于阿兹尔本人,则是和内瑟斯、雷克顿一起换班,亲自担任警戒的任务——在人员密集的临时营地,夜间突袭往往会造成惊人的杀伤,为了防止被夜袭,阿兹尔必须提高警惕,打起十万个小心。 而与阿兹尔类似的,泽拉斯也没有选择继续进军。 阿兹尔担心夜战会带来不必要的伤亡,而在泽拉斯看来,己方更是完全无法夜战,虽然沙盗们没有夜盲症,但黑暗条件下沙盗会彻底失去指挥,甚至沦为己方的麻烦,同样是为了稳妥起见,泽拉斯也下达了原地修整的命令。 然而,和阿兹尔这边密集的营地不同,泽拉斯的营地结构分散、防卫松懈,虽然临时营寨的门口也按照规矩准备了明暗哨兵,但显然这些哨兵大多是样子货,哪怕他们很清楚战斗随时可能爆发,工作态度也依旧以糊弄为主。 结果一番糊弄,坑掉了自己的小命。 阿兹尔率领着自己麾下最为精锐的皇帝近卫,趁着夜色的掩护,这支队伍迅速靠近了最外围的营地,然后正式开始纵火。 敌人数量太多,不使用一点超常规的手段,很难取得更好的战果。 火焰很快迅速燃烧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沙盗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遭到突然袭击——实际上,自跟随泽拉斯以来,这些沙盗虽然已经久历战阵,但大多是以炮灰或者督战队的身份参与攻城,要么就是成群结队的大规模扫荡平民,真正势均力敌的野战他们完全没有经历过。 这直接导致大部分沙盗的精神懈怠,在他们的认知里,夜间扎营之后,自己是完全安全的! 当火焰燃烧起来,并开始迅速蔓延之后,这些士兵才被从梦中惊醒,但这时候醒来本身就为时已晚,哪怕他们竭力挣扎,也很难逃出火焰,烟熏火燎之下,大片大片的沙盗哀嚎着倒在了跳动的火舌之中。 阿兹尔麾下的皇帝近卫军发出了阵阵欢呼,他们高高举起了武器,大声称颂着阿兹尔陛下的智慧,反倒是聚沙成塔、居高临下观察着火势的阿兹尔,哪哪都感觉不对劲。 虽然有浓烟遮蔽,但阿兹尔却发现这片火焰完全是在自己面前横着铺展开的,如果往远处看的话,虽然一片浓烟滚滚,但并没有火光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 前方营地被人点了,后面的营地却一片静悄悄,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心下迟疑的阿兹尔最终并未继续追击四散而逃的沙盗,在没有弄清泽拉斯打算的情况下,他不想继续扩大战果的,因为这种时候还一心贪功,结果只能是下一刻被反戈一击! 阿兹尔的心腹虽然不是很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但依旧遵从命令、选择了撤军,仿佛数千人在夜色下急行军接近二十里,就为了点火抽根烟一样…… 随着阿兹尔的离开,沙漠再次陷入了沉寂,虽然前方营地到处都是到底哀嚎的伤员,但在后面的大营内,泽拉斯却绝对禁止提供任何形势的救援。 “这是我们的机会。”看着远处的火焰逐渐熄灭,泽拉斯也有些无奈,“可惜,胆小的伪帝根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实际上,松散的阵型和军纪最差的前锋本就是泽拉斯为阿兹尔准备的诱饵,只要对方吞了这份诱饵之后、打算依靠着溃兵反击倒卷,那就会发现,原来泽拉斯早就如同防贼一般,防备着这些军纪稀烂的沙盗,并时刻做好了“将逃跑的沙盗和阿兹尔一起碾碎”的准备。 可惜,阿兹尔谨慎的选择了见好就收,没有趁着前方士兵的崩溃而选择就地掩杀,否则他就会直接落入阿兹尔的陷阱之中! 仿佛是一条聪明的游鱼,阿兹尔“吃了”泽拉斯的鱼饵,但并未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代价,克服了贪婪的沙漠皇帝及时抽身,让泽拉斯作壁上、等待着阿兹尔落入包围圈的计划彻底破产。 不过,对于泽拉斯而言,这点末微的损失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既然试探不成,那就堂堂正正的摆明车马! 【0974】 全军出击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泽拉斯没有再搞乱七八糟的花活,第二天一早,泽拉斯和阿兹尔几乎同步下达了埋锅做饭的命令,随后,趁着早晨沙漠温度适宜,两方大军终于开始了最后一段行军。 如果从高空看去,这场战斗似乎完全不对等。 阿兹尔这边,参与战斗的实际人员不足五万,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因为长途跋涉和补给不足而缺乏战斗力,真正能够摆开来作战的,仅有四万左右。 而另一边,泽拉斯的麾下却是扎扎实实的二十多万大军,虽然沙盗们的军事素养不咋地,但至少也都是成年男性,而且有着基础的武器装备,再加上精锐的拉霍拉克战士,以及不计成本运来的重型武器…… 双方仿佛是大河与河中心的一叶扁舟。 但战争显然不是看人数说话的判断题,虽然阿兹尔的麾下大多是被解放的奴隶以及老实巴交的自耕农、牧羊人,但经过了雷克顿半年多的精心训练,结成阵型之后,他们却爆发出了远胜于沙盗的战斗力! 阿兹尔敢带着这支队伍穿越大塞沙漠,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和依仗! 战鼓声声。 阿兹尔皇帝旗帜前移,仅仅跟随着他的皇帝近卫军也随之来到了攻击阵型的最尖端位置——察觉到了这些菜鸟们的紧张之后,阿兹尔力排众议选择了自己打头阵! 这种行为极大的激发了阿兹尔麾下士兵的士气,虽然他们并没有多少战斗的经历,但眼见着阿兹尔的旗帜来到了阵型的最前列、眼见着阿兹尔的身躯踩着黄沙站在了旗帜之前,士兵们还是感觉到一阵血气上涌。 整个军阵之中,士兵们看着自己的皇帝,心下终于逐渐有了底气——这种一勇之气虽然只要战局不顺或者阿兹尔停步就会消散,但至少现在已经给阿兹尔带来了主动。 毕竟……对手是一群战斗力有限、战斗意志捉急的沙盗啊! 高空之上,沙鹰急促的长鸣传递着信息,而养鹰人则是将这长长短短的叫声第一时间汇报给了阿兹尔——消息依旧不确切,以沙鹰的智力,它只知道人很多。 是啊,人很多。 阿兹尔很清楚,敌人的数量远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不管泽拉斯的后勤多么艰难,至少他有一条看起来还是那么回事的补给线,反观阿兹尔这边,他们只能依靠着斯卡拉什的肉和绿洲的各种植物块茎、果实、乃至于枝叶果腹。 但……那又如何? 阿兹尔此时依旧信心满满,因为在阿兹尔看来,真正可以决定战争胜负的,还得是飞升者! 对方只有一个卑劣的混蛋,而自己这边有三个。 以三对一? 优势在我! ……………… 巧的是,在另一边,泽拉斯也有着类似的想法。 无论雷克顿还是内瑟斯,泽拉斯都和他们打过交道——以一对二,泽拉斯很有信心。 但如果加上一个实力不明的阿兹尔,泽拉斯并不认为在飞升者的战斗之中,自己会有什么优势,毕竟……他当初的飞升,利用的就是阿兹尔的飞升仪式。 不过,那又如何? 难道自己麾下的这些沙盗都是摆出来看的么? 没错,这些沙盗战斗力堪忧,而且本身就不怎么坚定,但泽拉斯又不指望他们真正造成杀伤——只要有所拖延,只要有所纠缠,只要让敌人放松,那胜利的天平就会向着自己这边倾斜。 飞升者数量的优势重要,但并不关键。 反倒是沙盗们的数量,才是这场战局最重要的那一颗砝码。 自己麾下二十万大军,就算洗干净脖子让阿兹尔杀,累也累死阿兹尔! 二十万对五万? 优势在我! …………………… 上午九点,战斗正式爆发。 首先发起冲击的,并不是阵型整齐的阿兹尔军,而是拿着腰刀长剑的沙盗——他们呼喝着亮出武器,从一处矮矮的沙丘上一拥而下,仿佛是奔袭而来的群狼,径直冲向了他们认为的、阿兹尔阵型之中的“缺口”。 而迎接他们的,则是一柄柄长度超过三米的长柄戟刀。 这种武器是恕瑞玛帝国曾经的制式武器——当然,恕瑞玛帝国时期,他们使用的长柄戟刀都是经过精心锻打的,哪怕是寻常士卒所用,依旧非常锋利,但现在的阿兹尔显然没有财力搞这个,现在他麾下士兵的“长柄戟刀”更像是竹竿顶头绑了一把弯刀、把弯刀的刀尖磨得锋利无比就可以。 这种特色长柄戟刀卖相不佳,但战斗力却依旧不俗,这些战战兢兢的新兵听着自家队长的口号,等待敌人接近之后齐刷刷的劈下了戟刀,然后由劈斩转为突刺——非常朴实无华的一番攻击之后,呼喝着冲击阵型的沙盗们如麦田之中的麦子一般,被迅速割到了一大片。 械斗和战争……是不一样的。 面对这种菜鸟,沙盗们在小型的冲突之中,可以依靠着灵活性、对地条件的熟悉、以及高明的手法,以一敌三甚至更多。 但是在双方完全结成了阵型之后,依旧一窝蜂冲上来的沙盗,哪怕选择了他们最喜欢的低矮沙丘作为冲锋的开始点,却依旧不能对阵型整齐的戟刀方阵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在渡过了最开始的恐惧之后、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的新兵们发现,原来凶神恶煞的沙盗们,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虽然前排士兵的伤亡也不轻,但从第二排开始,戟刀方阵的士兵就大多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是哪些看起来势不可挡的沙盗实际上却如同送人头的一样,死的死伤的伤,满地都是尸体和呻吟的重伤伤员。 然后,还没等这些新兵们有所感悟,后面队长的命令就已经再次出现——“前进!” 于是,踏着鼓点的节奏,士兵们开始迈开脚步,平举着长长的戟刀,开始向前踏步而来。 而这处戟刀方阵,就仿佛是整个战场的一处缩影——在双方超凡者没有进场的情况下,哪怕【0974】全军出击 【0975】 进攻防御 无论泽拉斯麾下的沙盗,还是阿兹尔麾下的新兵,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参与到大规模的遭遇战之中——前者习惯了一拥而上的攻城战,而后者则是练习了很久却终究没有实战。 这种情况下,当前锋阵线接触的时候,双方都有各种各样的失误。 在都有失误的情况下,阿兹尔的新兵这边显然容错率更高,虽然看起来结阵战斗很有技术含量,但这些士兵所需要集结的,只是最为简单的阵型而已,哪怕真的出现了什么疏漏,也有后续队伍能够弥补。 反观沙盗这边,大量的士兵习惯了登城时候的猪突战法,在双方解除之后贸然的选择了利用地形上些许差距主动出击、破坏了本方阵型,直接导致了整个队伍基础秩序的崩坏。 于是,哪怕沙盗的数量更多,而且在往往是先冲过去动手的,但双方交战的锋线却依旧开始向着泽拉斯的方向缓缓推进…… 和聚沙成塔、于高出观战的阿兹尔一样,泽拉斯也选择了立于高处,居高临下的关注着整个战场的局势。 远古巫灵的目光穿透了重重沙尘,落向了最远端那一道代表着双方接触的黑线,眼见着这条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很快,有传令兵送来了xx部请求支援的消息,在莽过了一阵子之后,最前面的沙盗们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可惜,对于这些家伙的球员,泽拉斯选择了置之不理——他并未抽调专门的人手去给予救援,反而发布命令开始主动分割战场! 很快,顶在最前面的沙盗错愕的发现,自己身后的友军居然开始后撤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正面战斗原本就打不过,最接近的友军还在往后撤……这种情况下,最前面的沙盗军团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动摇——然后,这些家伙就按照他们一贯“顺风超神、逆风超鬼”的特性,迅速陷入了崩溃之中。 前方阵线之内,沙盗开始迅速溃退。 感觉自己“被抛弃”的沙盗们调转方向,一头扎向了泽拉斯的本阵,连带着后方阵型也有了混乱的趋势。 面对这种情况,雷克顿只感觉似曾相识——当初在绿洲伏击中,沙盗也是这样,一见情况不妙就当场倒卷友军,现在眼见着沙盗陷入崩溃,雷克顿率领着本阵士兵,迅速开始了追击。 什么,你说这有可能是诱敌? 别闹了,虽然沙尘漫天的情况下,雷克顿并不能清晰的判断对方的后续调动,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和自己交战的沙盗绝对是真的崩溃了! 赶紧趁现在一鼓作气杀上,只要咬住对方,接下来就是一场追亡逐北的歼灭战了! …………………… 雷克顿的判断很准确。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泽拉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判断。 实际上,在从伏击战当事人嘴里了解到了当时的情况之后,泽拉斯就已经结合着沙盗们不会打逆风仗的特点,制定了一套特殊的战法——没错,最前面的沙盗的确是崩溃了,但这种崩溃……实际上是泽拉斯希望看见的! 追亡逐北的确是最常见的击溃战形势,但别忘了,诱敌深入也是最常见的伏击形式啊! 没错,以沙盗这稀烂的组织度,他们做不到诈败诱敌,但不能诈败,他们可以真败啊——只要前锋和第二阵线做好切割,防止前锋崩溃之后第一时间倒卷友军,那真败也能算是诈败!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已经不是诱敌深入,而是苦肉计了,泽拉斯利用了自家沙盗组织度不高,硬仗容易崩溃的因素,通过一场真正的失败,调动起了对方雷克顿部的士兵,为了追击,雷克顿方面成为了阿兹尔军队的突出部。 而趁着自家先锋完蛋的时候,在泽拉斯的授意下,后方的卡拉曼达巨炮已然准备就绪,这些庞大的巨炮被固定在了被魔法加固的沙坑之中,一门门幽黑的炮口对准了双方阵线的最前方。 当带前方的使者来到泽拉斯处,慌慌张张的禀告了“前锋陷入崩溃”的消息时,泽拉斯终于发布了新一轮的命令:开炮。 卡拉曼达巨炮启动,随着一声声天然海克斯水晶的哀鸣,这些曾经轰开了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城墙的战争兵器终于肆意的展现出了战争之王的威力! 什么,你说前面会轰炸到友军? 呵呵,泽拉斯打得就是友军——如果没有这些友军纠缠,怎么彻底的打乱敌人的阵型,怎么绕开对方的防御? 那些活动的友军,就是卡拉曼达巨炮最好的轰炸坐标,而随着雷克顿回下的士兵前冲,他们也离开了己方的防护法阵范围,此时不轰,更待何时? 当灼热的天然海克斯炮弹砸入前方阵地,无差别的带来巨大杀伤的时候,交战的双方都懵了。 本来就抱头鼠窜的沙盗做梦都没想到,自家的炮弹在自己头上炸开了,他们一面鬼哭狼嚎的叫着“炸错了”,一面更卖力的开始逃跑。 而原本追击沙盗的新兵则是被这从未见过的手段炸懵了,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来自于自己视野范围之外的攻击,虽然阵型还没有彻底混乱,但也因为轰炸的缘故,暂时失去了进一步组织追击的能力。 雷克顿被迫显出天神之躯,他仿佛远古巨鳄一般,来到了己方阵型的最前面,挥舞着手中的利刃,甚至表演了一番“刀劈炮弹”——但很可惜,在卡拉曼达巨炮的轰击下,这种程度的防御仅仅是杯水车薪! 真正想要防御这种攻势,必须要己方的防御法阵前移才行! 要用魔法对抗魔法,而不是肉身硬抗炮弹! 好在负责防御法阵和魔法支持的内瑟斯和雷克顿也算是心灵相通,他很快组织着己方数量不多的施法者,移动了早已布置好的可移动法阵,迅速遮蔽了雷克顿的前出部——但就算他行动已经很快,这场可怕的轰炸依旧给雷克顿部的兵力和士气都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伤害。 虽说被炸死的沙盗数量也差不多,但在五倍兵力差的情况下,泽拉斯完全可以接受一换一! 【0976】 玉石俱焚 当卡拉曼达巨炮的炮弹落在了头顶上之后,雷克顿才终于明白了这次泽拉斯的战术——既然训练度有差距,那大家就玉石俱焚! 不求大获全胜,一换一就是我方血赚! 怀着这种想法,泽拉斯果断卖掉了自己的先锋,然后一波轰炸硬生生止住了阿兹尔大军继续追亡逐北的心思,在短暂的战略收缩之后,开始了第二次进攻。 面对如之前一般一拥而上的沙盗,雷克顿只觉牙疼——这些讨厌的家伙战斗力有限,而且打不过就跑,自己现在偏偏还不好追,就算在正面打赢了,战果也非常有限…… 这种大家摆开阵势的正面战斗,杀伤其实是非常有限的,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飞升者,雷克顿很清楚,追击战才是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关键! 问题就是,泽拉斯那边宁可敌我不分的搞远程攻击,也不让战斗变成追击战…… 尝试性的再次发起了一波攻势,雷克顿找上了内瑟斯,大胆的提出了“将防御法阵进一步前移”的建议。 “只要遮蔽了对方的轰炸,我们就有机会彻底撕碎敌人的阵型,让他们在崩溃之中毁灭!” 内瑟斯同意了雷克顿的说法,他也清楚的看见了之前对方玉石俱焚的架势——而且,内瑟斯作为后勤的主观,他还比雷克顿更清楚双方的军力对比。 这种消耗战绝对要不得,马上就要中午了,恕瑞玛沙漠正午的阳光下,战斗将会被迫停止,如果真的被泽拉斯拖住了,自己这边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于是,当战鼓再次敲响、当士兵们再次小心翼翼的结阵向前的时候,内瑟斯带着数量不多的施法者,再一次将防御远程攻势的法阵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 果然,前方的沙盗似乎再次不敌,而卡拉曼达巨炮也如约而至,只不过这一次和之前不同,密集的炮弹并未造成如之前一样的严重杀伤,沙地之上,蓝色的纹路浮现出来,一个巨大的法阵遮蔽了战场,呼啸而来的炮弹在半空中炸开,仿佛一阵烟花。 见到这一幕,在炮弹笼罩范围内的沙盗和新兵都开始欢呼了起来,欢呼之后,头脑灵活的沙盗干脆的选择伏地请降——连续两次,他们已经发现自家卡拉曼达巨炮似乎根本就没有避开友军的意思! 既然自家重炮都敌我不分了……那还打个屁? 这些沙盗本身就不是一群有节操的家伙,跟随着泽拉斯也不过是因为他拳头够大,而且还能放纵自己劫掠,现在眼见着泽拉斯赤果果的将自己当作了炮灰,他们怎么还会继续战斗? 什么,你说为啥他们不继续跑了? 怕跑出了地方的防御法阵,被自家卡拉曼达巨炮轰炸呗! 伏地请降的沙盗再一次拖延了雷克顿的脚步,虽然这位荒漠屠夫很想直接将这些降兵当场干掉,但考虑到后果,他还是咬着牙分出了小股部队,押送着这些沙盗脱离战场。 不过……雷克顿也没有收留这些家伙的意思——只要把这些沙盗驱赶走就好,现在己方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他可没有人手去照看这些沙盗! 随着卡拉曼达巨炮的失效,在雷克顿所部士兵和内瑟斯所部施法者的配合之下,阿兹尔方面军终于顺利的开始了战术推进。 而泽拉斯原本设计的层层抵抗、玉石俱焚战术,也在这种紧密的配合之下迅速失效…… 大量的沙盗开始投降,然后被带离战场——后续愿意去哪就去哪。 太阳越升越高。 随着时间逐渐接近正午,沙漠之中的阳光越来越刺眼,沙地的温度也越来也高。 这种情况下,全副武装的阿兹尔新兵体力终于不支了——前面说过,和轻甲的沙盗不同,这些士兵虽然装备水平有限,但至少也有基础的铠甲和制式的武器。 而在灼热的阳光照射之下,这些武器和铠甲已然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哪怕是已经适应了恕瑞玛气候的士兵,此时依旧多多少少出现了类似于中暑的症状。 所以,哪怕雷克顿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必须停止进攻。 法阵开始向着山阴移动——这里被选为战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远处的山崖,这些山崖能为双方的军队在正午的时候提供短暂的遮蔽。 而另一边,沙盗们似乎也不愿意打下去了,虽然前面的沙盗还在像模像样的挥舞着武器、时不时吼两嗓子,但阵型后方的烟尘大起却说明他们已经在移动避暑了。 战争的双方似乎产生了某种默契,打算等最为酷热的两三个小时结束,再继续这场战争…… 泽拉斯麾下的沙盗从层层抵抗的阵型转为收缩,而阿兹尔这边则是将多满巨兽调到了前方——关注了上午完整战局的阿兹尔认为,要抓住下午开战时候,沙盗组织不足的机会,一举压上! 毕竟事实证明,层层叠叠的分散阵型的确能够尽最大可能的拖延己方的攻势,哪怕有大量沙盗投降,也不过是部分队伍离开战斗,相比于泽拉斯麾下庞大的士兵数量,这种慢慢崩溃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就这样,甚至没有等待最热的时间结束,阿兹尔麾下的士兵就再一次行动了起来——这一次,出现在最前方的,除了严阵以待的士兵之外,还有大量的多满巨兽,这些身披甲壳的庞然大物仿佛移动的城墙,身上若隐若现的魔法纹路给了沙盗们巨大的心理压力。 就这样,趁着沙盗的阵型没有完全展开,雷克顿再次显出了天神之躯,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在他的身后,多满巨兽和无数士兵一起,随着鼓点的节奏,开始如山般压上了前线! 无可抵抗。 和上午试探性的攻势不同,在确认了沙盗的成色之后,阿兹尔拿出了自己真正的精锐,在聚沙成塔的法师团上,这位沙漠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远处濒临崩溃的沙盗——你麾下有一支拉霍拉克战士? 是时候亮出来了! 然而,阿兹尔完全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泽拉斯虽然调动了拉霍拉克战士,但他的目标却并非是前线的那些多满巨兽。 卡拉曼达巨炮依旧在轰炸,但此时已经变成了佯攻。 在泽拉斯的指挥下,这些精锐的宗教战士正排着队,走进一个黑漆漆的虫洞之中…… 【0977】 折返跃迁 漆黑的虫洞仿佛通向了另外一个未知的次元,一众拉霍拉克战士排成整齐无比的队列,依次进入了这个虫洞之中。 他们不知道虫洞的终点是哪,但这是太阳的旨意,是烈阳的抉择,这些拉霍拉克战士没有任何一丝疑虑,非常迅速的列队进入了其中。 战场前线的战斗依旧如火如荼,随着多满巨兽登场,这些庞然大物在防御法阵的帮助下,仿佛是最为可怕的人间兵器,纵横驰骋,没有哪怕一个沙盗方阵能够形成实质性的抵抗——告诉飞行的箭矢和投石都被一层微微闪烁着蓝色弧光的护盾所抵挡,这是内瑟斯专门为多满巨兽所准备的防御法阵,能够有效的抵挡远程攻势。 想要杀死多满巨兽,要么打破法阵,要么冲上来近战! 可是,沙盗们明显不是有胆量近战的货色,他们只是哄叫着随意射出几支箭矢、丢出几根标枪,然后在骂骂咧咧的撂下两句狠话,再转头一哄而散。 哪怕后方的卡拉曼达巨炮依旧不计成本的嘶吼着,高爆炮弹炸的防御法阵摇摇欲坠,炸的内瑟斯只能亲自主持、勉力支撑,但这依旧不能阻止多满巨兽的脚步。 这些庞然大物才是阿兹尔为此战准备的杀手锏,高大而沉重的多满巨兽在多种加持之下,五人可以抵抗! 随着这些大家伙的脚步逐渐加快,沙盗们崩溃的速度也在肉眼可见的加快——哪怕泽拉斯已经有意识的摊开了己方的阵型,避免溃兵对于后方的干扰和冲击,沙盗依旧陷入了崩溃。 之前的时候,这些沙盗还会投降。 到了现在,他们干脆就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四下乱窜,从各个方向和角度逃离战场,生怕自己炮慢了就死于非命。 战斗终于来到了内瑟斯和雷克顿多期望的,追亡逐北环节! …………………… 雷克顿提着自己的利刃,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甚至在多满巨兽的前面。 鳞甲分明的飞升者之躯彰显了他的身份,威风凛凛的铠甲上满是殷红,在高温干燥的沙漠之中,血液干涸的速度远超别地。 随着战斗进入了击溃——歼灭环节,雷克顿也逐渐失去了对麾下士兵的控制。 当然了,这不是坏事,实际上,在排除了“敌方诈败”的可能性之后,乱糟糟的追击效果显然是要好于紧紧结成阵型的,因为这样更加机动灵活。 只要不出现大队人马在沙漠之中迷路这种情况,那追击的时候乱一点也就乱一点了。 而在乱军之中,雷克顿本人则是将目光死死地盯在了远处一面大纛上——这是一杆风格特殊的旗帜,上面的花纹样式是雷克顿做梦也忘不了的, 那面旗帜,代表着泽拉斯。 时至如今,雷克顿认为胜利的天平已然向着自己倾斜了,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趁机拿下泽拉斯,彻底的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只要拿下了泽拉斯,那一切就都好说了,恕瑞玛的战争即将结束,反叛军哪怕依旧有烈阳教派撑腰,也必将沦为一盘散沙。 届时,恕瑞玛帝国将会再次复兴,在太阳圆盘的照耀下,帝国的荣光将再次遍洒符文之地,自己将披上盔甲,再一次踏上为帝国征伐的道路…… 随手解决掉了一个试图偷袭自己的士兵,雷克顿心中难掩澎湃。 “小心点!”就在雷克顿心情激动难耐的时候,内瑟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集中精力……这是战场!” “你怎么来了?”看见内瑟斯出现,雷克顿有些意外,“法阵那边谁来主持?” “我们已经进入泽拉斯的法术范围了,我就算留下来主持法阵,也扛不住他的奥术轰炸!”内瑟斯的思路非常清晰,“现在我们要以多满巨兽为掩护,集结精锐冲过去,一举拿下泽拉斯才行!” “没问题!”雷克顿看起来跃跃欲试,“我来开路——” “别这么着急!”很理解雷克顿心里的急切,但内瑟斯还是必须让他减缓脚步,“仅仅靠着我们两个未必能顺利拿下泽拉斯,我已经派出亲卫通知了陛下,他也会一起过来和我们缉拿叛逆……见鬼!”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在那面旗帜之下,数枚拖拽着长长尾焰的奥术飞弹被发射而出,如小型陨石一般,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径直砸向了内瑟斯和雷克顿。 显然,但这两位在思考着如何拿下泽拉斯的时候,泽拉斯也发现他们。 对视一眼,这对兄弟没有任何迟疑,拿起武器就冲了出去。 被发现的情况下,再想脱离战斗已经是不可能了,反正阿兹尔即将到来,只要拖延一段时间,然后合三人之力,泽拉斯必将无路可逃! “来啊,你个无耻的下贱货色!”雷克顿一马当先冲了上来,“准备好被挂在砧板上了么?!” 可惜,实际上,泽拉斯距离他还有至少百步的距离,这种嘲讽顶多让雷克顿自己更有底气,并不能给敌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泽拉斯立于大旗之下的一个“黄金王座”上,仿佛扎根于大地一般化为了一座“人型炮台”,密密麻麻的奥术弹幕被发射而出,如天女散花般袭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雷克顿。 面对着奥术轰炸,雷克顿一面横冲直撞的向前冲刺,一面也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尽可能的防止自己被奥术飞弹命中——但哪怕他将手里的武器舞成了花,在这种密度惊人的奥术弹幕面前,他依旧生生吃下了不少攻击。 飞升者的身躯很强大,哪怕是雷克顿这种“不完全飞升者”——当初他之所以能成为飞升者,是因为哥哥内瑟斯飞升的时候,身体过于孱弱,导致无法完成整个仪式,雷克顿冒着被太阳融化的危险,硬生生抬着自己哥哥完成了仪式,同时也获得了认可,一起成为了飞升者。 因为这个缘故,两个人其实在飞升伊始就有点“先天性营养不良”的感觉,当初在泽拉斯反戈一击的时候,匆匆赶回来的雷克顿和内瑟斯二打一几乎都没能打过…… 现在,战斗又一次开始,又是熟悉的二打一,但这一次的雷克顿却信心十足。 而这份信心并非来自于自己,而是来自于自己的刚刚内瑟斯。 【0978】 以一敌二 内瑟斯是恕瑞玛帝国的大学士,是记录历史之人,是万书的管理者,也是最为博学的存在。 上一次二打一的结果是勉强打平,兄弟二人依托着棺椁,将泽拉斯封印,但雷克顿自己也被封入其中,一度陷入疯狂——如果不是恰丽喀尔唤醒了他的神志,他甚至现在还是泽拉斯的走狗。 这种情况下,看起来似乎二打一的胜率不高,只有阿兹尔过来进行正义的三打一,才能拿下泽拉斯。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别忘了,在泽拉斯和雷克顿被封印的这段时间,内瑟斯可是一直都很自由的——这位沙漠死神完整的经历了暗裔战争、符文战争,这期间他行走人间,一面记录着自己的所见所闻,等待着帝国复兴的契机,一面也在默默准备着可以收拾泽拉斯的力量。 之前扛住了卡拉曼达巨炮轰击的法阵,就是内瑟斯的收获之一,这种特殊的防御法阵有些类似于皮城流行的概念性防御矩阵,能够有效防卫来自于远处的箭矢和能量伤害,在应付流弹方面很有效果。 虽说这种法阵在面对泽拉斯的时候维持难度很大,但内瑟斯学到的又不仅仅是这法阵一种! 眼见着漫天密密麻麻的奥术弹幕逼的雷克顿停下了脚步,泽拉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权杖,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大地之上。 “沙漠,扬起你的砂砾,遮蔽天空吧!” 下一刻,漫天黄沙飞舞起来,仿佛小型沙暴一般,将雷克顿和他自己庇护在了中央。 如雨点般的奥术弹幕轰炸在了沙暴上,最终却最能无力的消散,哪怕将沙暴打散,眨眼之间就会再次恢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泽拉斯高擎权杖,努力的控制着沙暴向前移动,让这个小型沙暴如可移动壁垒一般,一点一点的碾向了泽拉斯所在的方向。 显然,这是内瑟斯专门学习的,用以对抗泽拉斯的技巧之一,虽然身在沙暴之中的内瑟斯也已然丢失了对于泽拉斯和大旗的视野,但至少在沙暴局部被打散之后那间不容发的缝隙之间,他依旧能够看见泽拉斯在王座上狂轰滥炸的身影。 “狂妄!” 内瑟斯心里冷哼了一声,随即加快了沙暴的速度。 很快,沙暴来到了泽拉斯面前的五十步内。 这一次,泽拉斯终于停止了奥术弹幕——倒不是说他要开溜,而是在这种范围内,他有着更好的攻击手段。 “沙暴?呵呵哈哈哈!” 张扬的笑声回荡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泽拉斯将灵体状态下的双手在胸口合十,然后从自己体内仿佛硬生生抠出来一般,汲取出了一份惊人的狂暴之力。 下一刻,他双手前伸,这狂暴的奥术之力也迅速的在面前荡漾来开…… 就是现在! 狂暴的奥术之力在短暂的消逝之后,在泽拉斯的控制下,如天然气爆炸一般,猛地于原地炸开,冲击波横扫而出,如一架无形的推土机,推着地上的砂砾如一道沙墙一般,向着远处横扫而去。 这不分敌我的一击几乎清空了泽拉斯周围的所有空间,这位“皇帝”的禁卫军头目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这可怕的冲击拍在了胸口,眼睛一番就失去了意识,然后被随后到来的沙墙淹没。 要知道,这个被活埋的家伙,在皮尔特沃夫可是有接近一万金海克斯的悬赏的! 大盗尚且如此,当冲击到来的时候,那些凑数的禁卫军更是惨不忍睹,有超过半数的人直接在这爆炸之中被炸裂,当场死亡,而剩下的一半之中,绝大部分也都因为冲击所造成的内出血而在数秒之内死亡,只有少数的幸运儿和他们的头目一般被埋了起来,然后一路被推到了远处…… 这次的爆炸来得又急又狠,以至于哪怕内瑟斯和雷克顿,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之后,也有些缓不过气来——内瑟斯召唤的小型沙暴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位帝国大学士难得的有了一种嗓子眼发甜的感觉。 而雷克顿的情况则是更糟糕了一些,他飞升之躯上的鳞片能够很好的抵御锐器的攻击,但面对这种冲击的时候,抵抗力还不如内瑟斯的黑曜石之躯,这猛地一下之后,雷克顿脚下倒退了数步,最终还是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在雷克顿的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经久不绝,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疯狂的摇头摆尾,半天之后才支撑着武器,勉勉强强的站了起来。 “混蛋!”雷克顿咬着牙,硬生生遏制住了自己吐血的冲动,“也不怕连你自己也一起炸死——”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伤害我了!”泽拉斯大大小小,再次开始积蓄起了力量,“哪怕是飞升者的身躯也依旧会受伤,依旧会堕落……但我却不一样!” 说话间,奥术爆炸再次出现,不过和之前那种又快又狠的爆炸不同,这一次的奥术爆炸范围更广,但烈度却有所不及,虽然依旧让内瑟斯和雷克顿举步维艰,但论起伤害却差了很多。 不过,刚刚受了些震荡的内瑟斯和雷克顿现在也不着急了,他们现在只需要防止泽拉斯逃跑、然后等待阿兹尔到来即可。 拖延时间? 好啊! 就这样,在连绵不断的奥术爆炸之中,双方开始“隔空对峙”,你来我往的打起了嘴仗…… 飞升者之间的骂战自然不是祖安式的互相问候,双方的语言极尽讽刺,以挖黑历史和贬斥出身为主要着力点,互不相让的骂了五分钟——然后骂着骂着,内瑟斯和雷克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我们在等阿兹尔支援,你在等什么? 泽拉斯可不是白痴,如果偶尔还嘴一两句,那可能只是气不过,但对着骂五分钟,那肯定是有所图谋啊! 而且,为什么阿兹尔还没来? “你们终于发现了?”发现了内瑟斯和雷克顿表情的变化,泽拉斯终于哈哈大笑,“两个蠢货,我在等待阿兹尔的死讯,你们在等什么?” 【0979】 黄沙士兵 听见了泽拉斯的讽刺,内瑟斯和雷克顿面面相觑。 等待着阿兹尔死亡的消息? 这是什么情况?! 阿兹尔死亡的消息? 是有刺客去找陛下了么? 但是,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两个人却几乎同时出了口气——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了泽拉斯身边没有那些拉霍拉克战士,所以,去找阿兹尔麻烦的,应该就是这些“绝对精锐”了。 在内瑟斯和雷克顿收集的情报之中,泽拉斯手下的拉霍拉克战士是他最重要的一张王牌,这些精锐的战士数量不多,但战斗力极强,而且还拥有部分施法能力,正是这些拉霍拉克战士的存在,才给了泽拉斯打硬仗的能力,否则仅仅依靠着周围这些一打就跑、只能打顺风仗的沙盗,泽拉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如今的声势。 虽然不知道这些拉霍拉克战士如何避过了己方沙鹰的高空视野、游曳在外围的斥候,但仅仅是这些精锐部队,哪怕趁着现在战场前压发起了一波斩首行动,他们也注定不可能成功。 毕竟……阿兹尔的能力最适合对付的,就是这些拉霍拉克战士了! 想到此处,雷克顿干脆大笑出声:“你终于舍得派出你真正的心腹了?可惜,清理那些鼠辈花不了陛下多久的功夫!” “鼠辈?”泽拉斯闻言,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些拉霍拉克战士的确差些意思,但很可惜,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杀手锏……当然了,从你们现在的表现来看,愚蠢的阿兹尔应该也会有着相同的想法吧?他应该会傻乎乎的以为我把拉霍拉克战士派到了他的面前去送死,他一面嘲笑我的选择,一面干脆利落的出手试图获得胜利……” 泽拉斯的话让面前的两个飞升者心下一沉,他们不知道这是泽拉斯故作玄虚的话术,还是确有其事的情况,但哪怕依旧不确定,他们依旧无比紧张。 “你们一定想要问我,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杀手锏对么?”泽拉斯的笑声愈加放肆,“或者说,你们还有某种能够和他沟通的手段也说不定?可惜,我不会告诉你,等你们死后,去亡者的世界,亲口问他吧!” 说话间,澎湃的奥术能量再一次炸裂开来,虽然内瑟斯和雷克顿心里隐隐担忧,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应对其泽拉斯不计代价的狂轰滥炸。 …………………… 而在另一片的战场上,阿兹尔的情况就糟糕很多了。 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像是内瑟斯和雷克顿以为的那样,的确遇见了拉霍拉克战士。 这些拉霍拉克战士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来到了他指挥所的后方,在前方阵型移动的时候,从后面衔尾而上,趁着防御法阵移动的时候,对阿兹尔的本部禁卫发动了袭击。 装备精良、意志坚定的拉霍拉克战士不愧精锐之名,哪怕阿兹尔的禁卫都是他麾下战斗力不错的战士,但面对拉霍拉克战士的进攻时,依旧看起来宛若毫无抵抗力的婴儿,几乎一个冲锋就是血崩…… 阿兹尔的禁卫可不是那些只能打顺风仗的沙盗,他们有着不错的战斗意志,不错的战斗技巧,以及标准的武器装备,但在拉霍拉克战士面前,这些都变得孱弱而毫无意义,与前方战场上那种宛若大锤砸石膏、一冲散一片的战斗不同,在这里,拉霍拉克战士的进攻如同热刀切黄油,哪怕禁卫的阵型都没乱,结果却依旧被硬生生凿了个对穿! 这种战斗让周围逐渐合围上来的阿兹尔军都陷入了迟疑,很多士兵都从未见过这种程度的战斗,他们面面相觑着逡巡不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有些发懵。 就这样,拉霍拉克战士们一手持矛,一手举盾,在凿穿了阿兹尔亲卫那不算是太厚重的阵型之后,迅速来到了这位沙漠皇帝的面前,然后二话不说就再次结成楔形阵型,继续向前冲击。 金黄色的鸢盾闪耀着太阳的光辉,箭矢射上去也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而已,这些紧密配合的拉霍拉克战士组成了一道长龙,向着阿兹尔卷地而来! 然而,面对着这支队伍,阿兹尔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他一直在观察着这支来刺杀自己的队伍,判断着对方的特点和能力,而在一番观察之后,阿兹尔发现,这支队伍虽然强大,但对自己而言,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下一刻,阿兹尔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权杖。 “恕瑞玛的士兵们,听从皇帝的命令!” 澎湃的魔力涌动之下,地面上的黄沙如苍龙吸水一般被聚集了起来,风沙停歇之后,一队整齐划一的黄沙士兵出现在了阿兹尔的面前! “去!” 随着阿兹尔的一声命令,这些黄沙士兵平举手中的黄沙长枪,径直冲向了一往无前的拉霍拉克战士。 面对着沙兵的冲击,拉霍拉克战士在保持着锥形阵的同时,稍微减缓了速度,并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鸢盾,看起来打算硬顶这一波冲击了! 下一刻,这些高举鸢盾的拉霍拉克战士就和迎面而来平举沙枪的沙兵撞在了一起,魔法凝结而成的沙兵远不如拉霍拉克战士的附魔盾牌来得结实,因而在碰撞之后迅速粉碎。 但即使如此,这一次的碰撞之中,吃亏的也不是这些沙兵——前排的拉霍拉克战士只感觉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自己的盾牌上,在可怕的冲力面前,他们盾牌上的皮质挽具纷纷崩裂破碎。 这样一来,拉霍拉克战士再也握不住自己手里的盾牌了,而随着鸢盾的脱手,最前排的拉霍拉克战士自然而然的被这冲击而来的黄沙淹没、碾碎。 虽然第二派的拉霍拉克战士也及时举起了鸢盾,但他们也未能承受太久——因为在这些拉霍拉克战士的脚下,之前那些散落的黄沙在阿兹尔的控制下,再次变成了平举长矛的沙兵,然后又一次加入到了冲击阵型的队伍之中。 【0980】 我叫佐伊 黄沙士兵反复一群无声的战士,他们从魔法之中诞生,于碰撞之后粉碎,然后再一次于阿兹尔的法术下重新汇聚,就这样“生生不息”的冲击着拉霍拉克战士齐整的阵型,仿佛绵延的可哈利河冲刷着两岸。 看起来拉霍拉克战士占据了上风、只要阿兹尔的法力枯竭他们就能发起反攻,但实际上,随着前排战士死伤的增加,整个阵型本身的威胁下也在急剧降低。 继续僵持下去的话,恐怕周围阿兹尔麾下这些回过神来的士兵们就要动手了! 不,不能这样,不能让战斗陷入消耗。 这样想着,负责指挥这支队伍的拉霍拉克战士发出了命令——随着他的呼喝,整个阵型开始逐渐分散,众多拉霍拉克战士化整为零,依旧一手举盾、一手擎枪,试图避过这些讨厌的沙兵,直奔阿兹尔而去。 然而,就在他们取得了一些进展、接近了阿兹尔一段距离之后,一道完全由黄沙士兵构成的禁军之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一次,阿兹尔法术所塑造的所有沙兵都肩并肩的仅仅相连,除了依旧平举沙矛之外,还多了一面黄沙盾牌。 虽然在拉霍拉克战士们的面前,这种沙子制造的盾牌并没有太好的防御力,但考虑到这一面禁军之墙的宽度和厚度,他们已然无法继续以散兵形态冲过去了。 “集合!” 又是一声呼喝,这一回,拉霍拉克战士结成了一个更加激进的阵型,他们干脆从锥形变为了锋矢,然后迈开了脚步,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沙兵的堆里面…… 沙兵在被打散之后的确会重生,但这需要时间——就趁着这短暂的间隔,拉霍拉克战士们宛若一枚结实的楔子,狠狠地钉进了这一面禁军之墙的范围。 少部分的拉霍拉克战士甚至直接凿穿了这一道惊人的禁军之墙,但作为代价,更多的拉霍拉克战士为了掩护他们冲出来而倒在了禁军之墙的范围内,成为了牺牲者。 而成功凿穿的士兵们并不会因为这牺牲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在他们看来,为教团战死才是无上的荣耀,活下来的拉霍拉克战士只会比之前更加狂热! 这些虔诚的狂信徒一面呼喊着,一面冲向了不远处的阿兹尔——在到达了二十步之内后,他们终于拔出了腰间的投矛,真正的对阿兹尔发起了第一波攻势。 密密麻麻的长矛攒射看起来让人心惊肉跳,阿兹尔并米有亚索疾风屏障那一手——不过,他还有别的办法。 就在投矛即将落下的时候,在阿兹尔身边的十步开外,一个沙兵迅速成型,然后第一时间就举起长矛突刺而出。 拉霍拉克战士们所期待的情况并未发生,这个沙兵举枪刺出的同时,阿兹尔的身形也仿佛被捅了一下,整个人轻飘飘的冲向了沙兵举枪突刺的位置。 流沙移形! 投矛落在了空处,流沙移形避开了这一击的阿兹尔再次高举权杖,召唤了不少沙兵,试图将这些拉霍拉克战士彻底围死在这。 斩首行动? 抱歉,这是送人头! 然后,就爱阿兹尔权杖落下的时候,一个轻快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阿兹尔的身后。 “你好啊,我叫佐伊——愿意来和我玩一个游戏吗?” “谁?!” …………………… 阿兹尔不知道自己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第一时间将自己手中的权杖当作长矛,狠狠地向着身后捅了过去。 但显而易见的,这一下完全落空,当阿兹尔极速回头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下一刻,这位沙漠皇帝就被拖入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之中。 这是一个漫长无比的梦境——或者说,这是一个没有时空概念的梦境。 在梦中,阿兹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仿佛回到了孩提的时候,在孤独一人的情况下,与自己的影子对话,和墙角讲述自己在书中学到的知识,和甲虫分享自己的见闻和感想。 小时候的阿兹尔是一个非常有倾诉欲的小家伙,他不受自己的父皇待见,身边也只有一些粗使仆从,他很想展示自己的才华,但可惜从来都没有机会。 而在这个五彩斑斓的梦中,小阿兹尔有了一个伙伴,她自称是佐伊,愿意听阿兹尔的故事、给阿兹尔讲故事。 阿兹尔非常迷恋这个小姑娘,因为佐伊愿意事无巨细的倾听阿兹尔的一切故事,而且脑子里还有无数阿兹尔从未听说过的故事,这些故事哪怕阿兹尔翻遍了大图书馆,也依旧没有找到来源。 虽然这些故事逻辑欠缺、内容古怪,但在阿兹尔听来却是格外的有趣,他一方面不相信故事里背上插满了长剑的怪熊、身躯很大却没有脑袋的巨龙、黑漆漆躲在稻田里的吓人精,一方面又会忍不住去幻想如果真的存在这些,那该多么的有趣。 “总比无趣的飞升者们更有意思吧?”阿兹尔如是想到。 梦境之中的阿兹尔似乎永远都长不大,而讨厌的哥哥姐姐也不会继续来烦他,小阿兹尔就这样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了自己小小的宫墙之中,每天读故事、讲故事、听故事。 后来,佐伊不满足于故事,开始和阿兹尔玩起了更多的游戏——最开始只是简单的花绳、跳绳,后来却逐渐发展成了很多神奇的游戏。 可以说话的卡牌、会自动打架的小人、还有很多看起来像是弩却没有弩机只要扣动扳机就能发射的“枪”,阿兹尔从未见过这些,但玩起了却意外的上手。 反而是佐伊似乎不太擅长这些,因此往往会被气的够呛。 在这快乐的游戏之中,阿兹尔终于慢慢长大了——他逐渐高大挺拔,只有佐伊依旧是个爱玩爱闹的小萝莉。 然后不知道怎么想起自己身份的阿兹尔,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选择向佐伊求婚。 还没等他向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表达完爱意,清脆无比的一巴掌就落在了阿兹尔的脸上,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打疼了阿兹尔,也粉碎了这个漫长的梦境,下一刻,阿兹尔睁开眼睛,回过头后,他在自己的身后看见了那个在梦里陪了自己很久的小姑娘。 “阿兹尔,大混蛋,满脑子的不健康,而且没有我的伊泽帅——求婚?没门!略略略!” 【0981】 暮光之梦 站在阿兹尔的角度上,他刚刚经历了一个漫长的、真实的、差一点就完全沉浸其中的梦境。 但是,在周围的禁卫和拉霍拉克战士的眼里,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小姑娘突兀的出现,阿兹尔用手里的权杖向后一通,没有捅到之后愣了一下,然后被人家小姑娘一巴掌抽在了脸上。 他们显然不会知道,也无法想象刚刚阿兹尔经历了什么,如果不是阿兹尔性格使然,让他在梦里也下意识的选择了求婚,恐怕他真的会彻底沉浸在梦中,成为佐伊的走狗和玩物! 从梦境之中惊醒的阿兹尔顾不上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第一时间流沙移形原地移开,然后这位沙漠皇帝如临大敌的看向了依旧朝着自己扮鬼脸的佐伊,心头也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什么见鬼的法术?! …………………… 这是暮光的法术。 实际上,即使是在巨神峰顶端,一众巨神之中,暮光巨神也是最为特殊的那个。 日月交替之际,方有暮光漫天,暮光巨神所代表的,是秩序与变革。 秩序,是巨神的秩序;变革,是世界的变革。 无论符文之地如何变革,其秩序也必须在暮光的掌控之下,这就是暮光! 和烈阳、皎月、战争一样,暮光巨神对符文之地的影响也非常大,但和他们不一样的是,暮光巨神并不会频繁的通过星灵直接对符文之地施加影响,自古以来,暮光星灵的数量就相当稀少。 但几乎每一次暮光星灵的诞生,都意味着符文之地将会出现一场无比惊人的变革。 通过这些星灵,暮光夺走了赛瑞尔达的声音,斩断了弗雷尔卓德通往天界的道路;通过这些星灵,暮光结束了暗裔战争,将这些堕落的飞升者彻底封印;通过这些星灵,暮光将世界符文的奥秘掩藏起来,让他们彻底的消逝在了历史的角落之中,再也无人发掘…… 其他巨神的星灵要么是来自于某种考验,要么是攀登巨神峰的奖励,但暮光星灵的选择却从来都显得与众不同,一个个暮光星灵或是强悍,或是智慧,或是严肃,或是顽劣,每一个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性格。 但有趣的是,暮光却总能完美的发挥他们身上的潜质,让他们顺利的完成自己的使命,从无失手。 而佐伊,就是这一代的暮光星灵。 很难说佐伊身上的特质是什么,毕竟她不算是聪明,也从不强大,在巨神峰修行的时候也并未展现出什么惊人的潜质,如果非要说的话,她不过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而已,唯一称得上不同寻常的,只有她身上那份自然至极的亲和力。 毕竟……不是每一个星灵都能独自面对奥瑞利安·索尔而不被撕碎——甚至还能反过来给这位铸星龙王起一个“星界大狗狗”的绰号。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非常特立独行的星灵,她甚至有着巨神本身都不具有的某些难以被人发现的特点,以至于暮光巨神甚至并未直接控制她的行为,而是选择对她施加引导,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引导这件事总归是有好有坏。 好处是佐伊不会浪费自己的亲和力特质,顺利的获得别人的信任;但坏处就是,具体的操作完全要看佐伊自己的临场发挥,很容易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意外。 比如现在。 实际上,这一次佐伊来到恕瑞玛是有自己任务的,她在暮光巨神的引导下,对泽拉斯和阿兹尔之间的战争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在兴趣的引导下,她也想试试看能不能带兵打仗,参与到这场游戏之中。 于是,在暮光的引导下,佐伊打开了一道通往阿兹尔指挥核心的虫洞,从泽拉斯手下“借”来了一支拉霍拉克战士,参与到了战争之中。 在佐伊自己的角度上,她的所作所为其实就和看见别人下棋,自己也跑过去借一枚棋子走两步一样,属于带有一些熊孩子属性的好奇。 但对于战局的本身,佐伊的这一队拉霍拉克战士差点就扭转了战争的方向。 佐伊本身没有任何恶意。 但没有恶意的佐伊却在无形之中成为了暮光的工具,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暮光的引导下,影响着周围的一切,向着暮光所期望的方向发展着。 随后,佐伊见到了流沙移形,自然而然的对阿兹尔产生了兴趣——不过,作为一个“有素质”的游戏玩家,佐伊并未选择直接打断阿兹尔的游戏,而是选择使用了一个小小的梦幻气泡。 小小的气泡将佐伊和阿兹尔都拉入到了梦境之中。 佐伊希望能够用这种情况了解一下面前的这个鸟人——这种梦境对现实的时间几乎没有影响,佐伊认为这样既不会干扰这场战争游戏,也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她显然并不会明白,这种沉浸式的梦境对别人而言是致命的,如果这场梦境持续的再久一些,就算阿兹尔能够醒来,他也必然会变成一个和佐伊一样,喜欢玩闹的家伙,直接就变成了暮光星灵二号! 这就是暮光巨神对自己星灵的“使用方式”,他顺利的利用了佐伊的性格特点,让她能够按照自己所期待的方向行动,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佐伊没有恶意。 但继续下去的话,阿兹尔会被彻底毁掉。 这就是暮光的手段! 然而,这种引导并非绝对,比在梦境之中阿兹尔几乎完全是按照着潜意识行动的,考虑到这货在男女关系上的混乱,他自然而然的向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表白了。 结果这次表白直接踩到了佐伊的雷区——虽然才回到符文之地没多久,但她早就已经默默的有了一个“心上人”,伊泽瑞尔。 在别人看来大话连篇的小说,佐伊却能读的津津有味;在别人看来雌雄莫辨的小黄毛,在佐伊的眼里却比谁都耀眼! 这种情况下,阿兹尔在梦境之中的表白直接惹怒了佐伊——我想和你做朋友,你却要我做你女朋友? 鸟人,你在做梦! 【0982】 感觉良好 愤怒的佐伊感觉这个游戏根本不好玩,她在扮了一个鬼脸之后,随手扯开了一个虫洞,随后跃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呆滞的阿兹尔。 “咝——” 确认了佐伊已经离开,阿兹尔这才发现自己脸已经完全肿起来了。 然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之后,他的嘴角却止不住的开始上扬——很有趣啊,敢打我? 完全清醒过来之后的阿兹尔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绝对与巨神有关,但这种相关却并不算太紧密,否则她就不会主动破坏梦境,然后转身离开! 阿兹尔敢说,对方来到这里的目的,一定是要对自己动手,而面前的这些拉霍拉克战士,不过是拖延自己、让自己放松的诱饵而已。 对方已经得手了,但却在关键时候选择了抽身离开——虽然在离开的时候打了自己一巴掌,但怎么看……都是傲娇而已。 如果对方真的讨厌自己,为何不让自己完全沉浸于梦中,彻底迷失呢? 作为一个情场高手,阿兹尔很快做出了判断——所谓的“告白失败”根本就是借口而已,自己的告白完全成功了! 正是因为对方接受了自己的告白,这才选择了打醒自己,然后借故离开,以此放弃这次针对自己的刺杀任务——而这一幕,阿兹尔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曾经经历过。 在阿兹尔曾经的庞大水晶宫之中,也有前来刺杀他的刺客! 所以,阿兹尔非常顺利的,基于经验做出了以上判断。 这一巴掌……我记住了! 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从巨神的魔爪之中拯救出来的,以沙漠皇帝的名义! 心下愉悦的阿兹尔迅速转过身,看向了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拉霍拉克战士,看着这些在见到了佐伊离开之后,满眼不可思议的拉霍拉克战士,阿兹尔干脆的举起了权杖。 “沙漠的士兵,碾碎你的敌人!”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黄沙士兵站了起来。 毫无保留的阿兹尔平举权杖,沙兵平举沙枪。 阿兹尔左手一挥,沙兵全军出击。 虽然这一队拉霍拉克战士是绝对的精锐。 虽然他们的意志坚如钢铁、信仰绝不动摇,但在这无穷无尽的沙兵面前,意志终究无法扭转败局。 严密的阵型被攻破,在汹涌而来的黄沙面前,哪怕是精锐的拉霍拉克战士,也没有了胜算。 无数沙兵组成了四面禁军之墙,从四面围堵而来,将这些哪怕处于劣势、依旧奋战不息的拉霍拉克战士彻底包围分割,然后完全毁灭。 当尘埃落定,沙尘散去,阿兹尔的面前再无拉霍拉克精锐,有的只是一座低矮的沙丘,正逐渐渲染为一片殷红。 …………………… 佐伊的离开直接改变了阿兹尔的情况,也彻底改变了整场战斗的走向。 泽拉斯收到的消息是“巨神会出手消灭阿兹尔”,所以他才会咬牙将自己最精锐的那一支拉霍拉克战士拿出来作为诱饵,去引诱阿兹尔。 结果引诱倒是成功了,但正主却被告白直接气跑了——泽拉斯这边不计后果的用杀伤性法术牵制住了内瑟斯和雷克顿,但结果却并未等到后方包抄突袭的拉霍拉克战士,而是见到了完好无损的阿兹尔。 呃,好吧,不算是完好无损,毕竟阿兹尔的脸肿了。 但……脸肿了有个锤子用啊?! 难道说,巨神的手段就是打肿阿兹尔的脸? 只是为了打肿这张脸,何至于自己付出整支拉霍拉克战士的代价啊! 要知道,泽拉斯和拉霍拉克战、卡拉曼达巨炮之间早就已经达成了一定程度的配合,如果不是为了所谓的巨神支援,他正面指挥大军,以沙盗军团作为兑子,利用拉霍拉克战士和卡拉曼达巨炮作为核心,在关键的时候亲自出手,这场战斗的结果还未可知! 哪怕阿兹尔麾下有多满巨兽! 可现在,泽拉斯相信了巨神的手段,咬牙派出了拉霍拉克战士作为诱饵,将自己的阵型切割得支离破碎,只为能彻底剿灭阿兹尔、内瑟斯和雷克顿这三巨头,结果却是鸡飞蛋打,满盘皆输! 随着阿兹尔的到来,泽拉斯甚至连说一句狠话的功夫都没有了,这种情况下,泽拉斯只能转身就跑。 不跑难道等着被正义的三打一么? 泽拉斯这边跑得果断,阿兹尔那边追得也毫不犹豫。 虽然内瑟斯和雷克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刚刚泽拉斯的嚣张不是假装的,但眼见着阿兹尔平安归来,他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之后的追击上。 毕竟,拿下泽拉斯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至于阿兹尔那边刚刚发生了什么,后续再说就好! 就这样,双方一追一逃,整场战局也彻底的进入到了追亡逐北的环节之中。 展现出了飞升者之躯的内瑟斯和雷克顿大步流星,一个抡着权杖,一个挥舞利刃,跑得飞快。 在他们的后面,阿兹尔不计代价的疯狂进行着流沙移形,俨然有加速反超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在前面逃跑的泽拉斯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 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再怎么跑,自己迟早真的被追上,而一旦被抓住,那可真的是万事皆休了! 这样想着,泽拉斯干脆调整方向,奔向了己方的巨炮阵地。 随着战局的崩溃,这些炮兵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这些来自于卡拉曼达的炮兵是技术兵种,本身的战斗意志也不算坚定,他们甚至在逃跑之前没有选择毁掉卡拉曼达巨炮。 见此情况,泽拉斯毫不犹豫的召唤了奥术风暴,汹涌的奥能席卷了整个炮兵阵地,顺利的引爆了这里的备用弹药。 这些宝贵的海克斯水晶唉剧烈的能量波动下被纷纷引爆,在沙漠上炸出了一个个可怕的弹坑。 泽拉斯本人仗着自己的能量之躯,硬顶着冲击穿过了炮兵阵地——而在他的后面,阿兹尔、内瑟斯和雷克顿哪怕有飞升者之躯,依旧不得不停下脚步。 就这样,泽拉斯在几乎完全毁掉了壳人族复兴的可能之后,勉强逃出生天。 【0983】 土崩瓦解 泽拉斯血崩。 被用作消耗品的沙盗军团狼奔豸突,早就跑得不见踪影,考虑到这是阿卡拉山脉,他们之后很可能再次啸聚山林。 被用作鱼饵的拉霍拉克部队也没有了联系,从阿兹尔安全现身来看,他们估计也在劫难逃,由鱼饵变成了鱼饲料。 被用作重火力支援的卡拉曼达巨炮彻底完蛋,连着炮弹一起被泽拉斯亲手毁掉,只为了阻挡敌人继续追击的脚步。 当这场战斗终于逐渐停歇,仓皇逃离战场的泽拉斯忽然意识到,经此一役,他几乎失去了自己从起兵一来,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全部家底! 在乌泽里斯、纳施拉美搜刮地皮得到的财富全都换成了花样繁多的军资,现在除了后续还没有运过来的,已经悉数遗失。 辛辛苦苦聚集起来的二十万大军一遭尽丧,除了少数刚刚取得了好日子的奴隶兵还在勉励支撑,其余死的死、逃的逃。 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专门用于攻城的武器和卡拉曼达巨炮也丢了个干干净净——不过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对泽拉斯也没用了。 可以预见的,泽拉斯接下来别说是继续扩张了,怎么保留住自己的基本盘都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意识到了这一切之后,泽拉斯只想大喊一声:“诸人误我!” 站在泽拉斯的角度上,他的确可以说这么一句。 说好了会在后方骚扰阿兹尔的诺克萨斯人根本没有踪影,崔法利军团自打离开了泰利什尼之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现在也没有消息。 巨神信誓旦旦的支援更是纯属扯淡,哪怕泽拉斯给了他们非常广阔的发挥空间,但所谓的“杀死阿兹尔”,结果却只是给了他一巴掌而已。 咬牙换来的物资甚至没有支持沙盗军团哪怕一天的士气,这些没骨头的家伙甚至连消耗阿兹尔麾下士兵的士气都做不到,仅仅一个上午就有三万人被打散、被俘虏——就算是三万头猪,对方也不至于一个上午就全都拿下了啊! 回顾整场战斗,泽拉斯几乎可以说是狠的牙根发痒,这些不靠谱的家伙哪怕有一个起到了自己应有的作用,胜利者都应该是自己才对! 可恨,可恨啊! 自己选择和巨神合作就是一个错误,和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获得胜利?! 想到这,泽拉斯心下暗暗发狠,回到了纳施拉美之后,哪怕收缩自己的势力范围,也一定要先肃清内部,下次再出手,一定要做到如臂使指! 然而,泽拉斯真的能顺利回到纳施拉美么? 答案是……很难说。 …………………… 虽然抛弃了正面战斗的大军,但在后方还有部分队伍存在的情况下,泽拉斯还是收拢了不少部队的,在泽拉斯看来这支队伍就是后续内部肃清的基础,泽拉斯已经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实行最铁腕的政策! 然而,好不容易收拢了两万多人,在返回纳施拉美的途中,他们被拦在了祖瑞塔前方。 说好了在后方骚扰阿兹尔的诺克萨斯人不知道通过怎样的手段,竟是顺利的穿过了阿卡拉山脉,神奇的出现在了这里,彻底接管了祖瑞塔! 按照泽拉斯的想法,自己虽然许诺了祖瑞塔,但自己当时正在阿卡拉山脉的东边和阿兹尔交战,诺克萨斯人顶多获得一个宣称,或者咬咬牙派出几个总督之类的家伙,仅此而已。 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只是将祖瑞塔当作一张空头支票,仅此而已! 然而,诺克萨斯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硬是将这张空头支票兑现了! 看着祖瑞塔城头红色的诺克萨斯双刃斧战旗、城墙垛口上密密麻麻的诺克萨斯崔法利军团,泽拉斯几乎要原地昏厥过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是能力生命,恐怕这一刻泽拉斯已经眼前一黑、狂喷鲜血、一头栽下斯卡拉什去了! 而哪怕是能力生物,泽拉斯此时依旧几乎要失去意识,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城墙上的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然后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还好他麾下的士兵大多是后面运送物资的辅兵,虽然没有了祖瑞塔作为补给点,但至少还能撑到返回纳施拉美——至于回到纳施拉美之后,那就只能之后再说了! 祖瑞塔就送给你了! 正好让你在这和阿兹尔拼个你死我活……泽拉斯敢说,战后阿兹尔一定不会停下脚步,到时候他来到祖瑞塔,双方必然不能善了! 而与此同时,德莱厄斯也在城头看着狼狈而逃的泽拉斯。 眼见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家伙此时只能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匆匆西逃,德莱厄斯并未发表什么感慨,而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场战斗的结果不仅出乎了泽拉斯预料,也出乎了斯维因的预料——在斯维因的计划里,阿兹尔和泽拉斯应该两败俱伤,到时候德莱厄斯只需要遏制住祖瑞塔这条生命通道,后续从泰利什尼出发的诺克萨斯大军就能如铁锤般狠狠碾碎恕瑞玛最后的抵抗。 但现在从结果来看…… 泽拉斯一败涂地。 现在德莱厄斯只能期待阿兹尔那边也是惨胜,不过考虑到时间问题,恐怕双方这一次应该是速战速决了。 而这也意味着接下来诺克萨斯将面对这场战斗的胜者,阿兹尔。 德莱厄斯可以放泽拉斯过去,但接下来如果阿兹尔想要过来的话,那德莱厄斯就必须要扼住这里,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必须等到斯维因的包夹大军抵达! 而那……必然是一场惊人的恶战! 眼见着泽拉斯狼狈的大军逐渐远离、消失在视野之中,德莱厄斯终于深深的吐了口气。 “做好戒备吧,真正大的要来了!” 得到了命令的崔法利军团沉默的履行了诺克萨斯之手的意志,整个祖瑞塔彻底进入了军管状态,偌大的城池已经完全进入了要塞化——只要阿兹尔敢来,他们一定会被碰的头破血流! 一定! 【0984】 铁锤铁砧 在祖瑞塔统帅着崔法利军团,负责防御的德莱厄斯已经做好了当铁砧的准备。 泽拉斯败得凄惨,而作为胜利者,阿兹尔则是春风得意——他击败了伪帝,还让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倾心自己,堪称是双喜临门。 阿兹尔已经想好了,自己刚刚重生不久,最近恕瑞玛也是诸事繁忙,现在虽然击败了泽拉斯,但后续战争还要持续很久,这期间自己就一个人单身就好,等局势稳定下来,自己就可以去找佐伊,到时候小佐伊也应该长大了,正好成为恕瑞玛的皇后…… 这位沙漠皇帝从来都想的很美。 不过想得再美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接下来大军的活动方向问题——去泰利什尼,还是去纳施拉美。 面对这个问题,阿兹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自然的选择了纳施拉美。 毕竟泽拉斯新败,这种时候不痛打落水狗,反而去泰利什尼触霉头,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再加上大军的补给消耗严重,哪怕这一场胜利之后有所缴获,但凭着这些去攻击泰利什尼,实在有些困难。 反而是纳施拉美……从沙盗的嘴里,阿兹尔得知当初惨烈的纳施拉美攻防战几乎毁掉了那座城市,而拿下纳施拉美之后,阿兹尔虽然在扩军备战,但并未修缮城墙,所以这时候攻击纳施拉美,正当时! 只要拿下了纳施拉美,自己不仅可以获得战略支点,而且还能对泽拉斯的实力造成进一步的打击——虽然理论上说,泽拉斯的首都是奈瑞玛桀,但在恕瑞玛人的眼里,纳施拉美才是泽拉斯的方面的首都,而首都沦陷,将对泽拉斯造成难以言喻的、士气上的打击。 只要拿下了纳施拉美,泽拉斯就再也不能如之前一般轻易的鼓动沙盗了! 阿兹尔的想法得到了内瑟斯和雷克顿的一致肯定,他们都认为宜将剩勇追穷寇,现在正是追亡逐北的好时候,趁着泽拉斯新败,要入泰山压顶一般彻底毁灭对方的势力,使其彻彻底底的土崩瓦解——不过,在兴奋之余,内瑟斯也清醒的指出,既然选择了追击,那就必须要考虑诺克萨斯人的存在。 “那些诺克萨斯人看起来没有什么进取心,但我们不得不防。”内瑟斯指了指地图上标注着诺克萨斯的区域,“这些家伙如果在我们后面追击,那攻城战将会变得非常艰难……” “那群逆贼的确需要慎重对待。”阿兹尔肯定了内瑟斯的说法,“他们是一群狡诈而贪婪的鬣狗,自打战斗开始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两不相帮,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还好我们赢的漂亮,趁着他们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我们必须将他们拖住,然后调转方向,直扑纳施拉美!” “我们也许应该用一点谈判的手段。”内瑟斯显然早有腹案,“不要第一时间将战斗结束的消息传出去,我们一面整军备战,一面派出使者假装战事艰难,希望得到物资上的支援。” “好主意。”阿兹尔愉快的点了点头,“甚至可以表示我们处于劣势,让他们狮子大开口!” “没错。”内瑟斯继续补充道,“对于具体的假情报我们要好好想想,当然,最近一段时间斥候必须完全行动起来,绝对不能让诺克萨斯人发现我们的计划和行动!” “……” “……” 在阿兹尔和内瑟斯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三人会议顺利的制定了一系列计划(这期间雷克顿一直表示“哥哥说的对啊”“陛下说的对啊”云云),主要是一方面收拢队伍,一方面实行外交欺诈,争取出一个时间差,对纳施拉美发动攻势。 …………………… 而巧合的时,另一边,泰利什尼方面,斯维因也在筹划着进行一次外交欺诈——阿兹尔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和泽拉斯的战斗,早就被一枚藏在天上的恶魔之眼清楚的洞察了! 拉默不仅给予了斯维因强大的恶魔之力,同时也让这位大统领有了诺克萨斯的帝国视界,为了迅速确认战争的情况,斯维因和一支统领护卫离开了泰利什尼,在数十里外默默关注着战局。 在恶魔之眼的极限范围,斯维因全程围观了阿兹尔和泽拉斯之间的战斗,在泽拉斯引爆了海克斯水晶之后,他迅速收队离开,先一步返回了泰利什尼。 回到了泰利什尼的斯维因迅速行动了起来,一方面他趁着阿兹尔后续还没有使者到来的时候,又调集了一支精锐离开了泰利什尼,走阿卡拉山脉矿坑去祖瑞塔协助德莱厄斯;另一方面他则是对一切情况假作不知,甚至还拉来了一批新兵进行训练,摆出了一副防止战争扩大化的模样,似乎完全不知道战斗已经出了结果。 当阿兹尔的使者来到了泰利什尼,他见到的如临大敌的斯维因,以及越聚越多的诺克萨斯大军——其中还有不少稚嫩的新兵。 刚刚获得一场大胜的阿兹尔使者勉强压制住了自己对这种数量多、质量差的乌合之众的不屑,努力地挤出一副愁眉苦脸的面孔,一面哭惨,一面请求支援。 见到使者这副模样,斯维因心如明镜,他一面暗自冷笑,一面也和使者飙起了演技,在“得知”了阿兹尔战事艰难的情况下,这位大统领生动形象的展示了一番贪婪的小人形象,狮子大开口的表示要拿回乌泽里斯,还要纳施拉美这座城市云云,仿佛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敲一笔…… 有拖延任务的使者自然的表现出了焦急却不肯退步的模样,用相当精湛的水准接住了斯维因的戏,开始履行起了自己的任务。 而斯维因则一面和使者扯淡,一面迅速调集军队,并趁着夜晚开始成批次的调出泰利什尼。 对此毫不知情的阿兹尔得到了使者的汇报,安心的修整军队,开始西进;而在他们的后面,离开了泰利什尼的诺克萨斯大军则是进入了阿卡拉山脉,从矿坑抄近道追向了阿兹尔。 七天之后,当阿兹尔的使者再次例行哭求支援的时候,演戏演够了的斯维因毫不犹豫的扭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大手一挥:“全军出击!” 在铁砧准备完毕之后,诺克萨斯的铁锤这下也终于挥了出去。 【0985】 固城死守 随着阿兹尔和斯维因的战略欺诈完全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极速正式开始。 阿兹尔要趁诺克萨斯人还未反应过来,先一步拿下纳施拉美,并做好面对泽拉斯反扑和诺克萨斯人趁火打劫的准备。 斯维因则是要在祖瑞塔将阿兹尔击败,然后顺势席卷纳施拉美,再光复乌泽里斯,一举拿下整个北恕瑞玛。 双方都有自己的打算,思路也很明确,而且最有趣的是双方都认为自己瞒过了对方——不过斯维因是真的瞒了过去,但阿兹尔只是以为自己瞒了过去。 沙漠皇帝又经过了一番沙漠中的长途跋涉。 对于重生之后的阿兹尔来说,这位沙漠皇帝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长途奔袭——虽然现在恕瑞玛的环境恶劣,各种气候条件完全和曾经比不了,但一想到自己正肩负着复兴恕瑞玛的使命,阿兹尔就有无穷的力量! 嗯,不仅要复兴恕瑞玛,还要开枝散叶,让恕瑞玛的皇室血脉再次流传开来……还有,找到那个心软的小姑娘! 怀着这种想法,阿兹尔一马当先,骑着斯卡拉什迅速带队绕过了阿卡拉山脉,一路上一面驱逐泽拉斯方面的溃兵,一面收集着所有可以用作攻城道具的器材,为接下来的攻城战做好准备。 现在阿兹尔麾下的大军虽然风尘仆仆,士兵们一个个都又黑又瘦,但士气却非常高昂,刚刚取得了一场惊人胜利的士兵们正在经历着从新兵到老兵的转变。 对于现在的阿兹尔来说,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抵达了纳施拉美之后,到底应该如何拿下这座城市了。 守军不是最大的问题,阿兹尔相信,经历了那样一场失败,沙盗们现在几乎是没有战斗力的,这种惊弓之鸟哪怕用来守城,都很有可能起到副作用。 所以,阿兹尔和内瑟斯一致认为,接下来的战斗要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彻底的将沙盗打崩,让他们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然后逐渐习惯失败,最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雷克顿:你们说得对!) 所以,这一路上阿兹尔收集的攻城材料大多是些巨型圆木之类的东西,都是从绿洲里砍伐来的,只经过了最简单的加工,等到攻城的时候再简单组装一下就可以。 他不求这些简陋到可怕的攻城武器能够给守城军造成怎样的杀伤,只要能够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攻城的意志、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包围……就够了! 按理来说,这种思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他们真的能够顺利无比的长驱直入、抵达纳施拉美,哪怕凭着这些简陋至极的攻城武器,沙盗也守不住城市,但问题是,阿兹尔还没有抵达纳施拉美,就被拦在了祖瑞塔! 看着祖瑞塔城头,代表着诺克萨斯的双刃斧旗帜,这一刻,阿兹尔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 在发现了诺克萨斯人已经占领了祖瑞塔之后,阿兹尔和内瑟斯都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诺克萨斯人为什么会在这? 这里是属于泽拉斯的势力范围啊! 难道,卑鄙无耻的泽拉斯和诺克萨斯人媾合了,不惜出卖恕瑞玛的土地,也要获取诺克萨斯的支持么? 这也太不要脸了,简直恶心! 要知道,哪怕当时非常希望避免诺克萨斯两面夹击,阿兹尔在外交上的措辞都一直视模棱两可的,从不会给诺克萨斯任何口实,自始至终做好了反悔的准备,压根一点好处都不想给。 但现在,眼瞅着诺克萨斯的旗帜飘扬在了祖瑞塔的上空…… 阿兹尔是真的想骂人! 沙漠皇帝暂时还不想和诺克萨斯人交火,虽然他也想要驱逐诺克萨斯侵略者,但事情总分先来后到、矛盾总有主要次要,现在阿兹尔要做的是宜将剩勇追穷寇,是痛打落水狗,是趁着泽拉斯新败追亡逐北,不是在祖瑞塔和诺克萨斯人死磕! 所以,阿兹尔的第一反应就是绕过祖瑞塔——祖瑞塔不是一座多大的城市,所以他并不认为这里有多少诺克萨斯士兵,绕过祖瑞塔虽然会导致后勤吃紧、粮道危险,但现在阿兹尔大军几乎都是随军运粮,有时候还干脆宰杀斯卡拉什,所以这么做虽然有危险,但并不致命。 留下一部分士兵包围祖瑞塔,其余人继续前进! 然而,祖瑞塔城内,真的就只有能够固守城池的士兵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常年在北境军团和蛮族作战的德莱厄斯对于战略的主动与被动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他深知坐困孤城对于整体战局没有任何的益处,佐伊在整军备战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调拨了部分崔法利士兵开赴城外。 想要绕过祖瑞塔? 做梦! 就这样,尝试着避过这座城市的阿兹尔还没有走远,就接到了后方包围圈被突破的消息——在主力离开之后,祖瑞塔城内的守军和城外的伏兵里应外合,发起了一波夜袭战,直接击破了阿兹尔留下包围城市的军队,然后从后方开始追击,摆出一副“你去攻击纳施拉美,我就在后面捅你菊花”的架势! 听到了这个消息,阿兹尔不由得暴跳如雷,他万万没想到,诺克萨斯人居然这么恶心! 而在阿兹尔愤怒的时候,内瑟斯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妙,这位大学士比照着地图,忽然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我们派去泰利什尼拖延时间的使者有多久没有传回消息了?” “五天了吧?”阿兹尔眨了眨眼睛,也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你是说,诺克萨斯人发现了什么?” “有可能。”内瑟斯点头说道,“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行军速度过快,使者那边追赶不及,但从祖瑞塔的准备来看,诺克萨斯人恐怕并不像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保守……” “也许这种固城死守也是一种保守。”和忧心忡忡的内瑟斯不同,阿兹尔倒还是对自己的计划破有信心,“诺克萨斯人不可能想到我们如此顺利的击败了泽拉斯——甚至我都没想到。” “但万一他们不需要想呢?” 【0986】 当机立断 在见到了祖瑞塔的诺克萨斯守军之后,内瑟斯就一直非常奇怪,他已经意识到了有问题,但一时之间并未找到问题在哪。 毕竟正如阿兹尔所想的,己方的计划都是临时决定的,对方哪怕有所预料,想要有所行动也必然会慢半拍——所以,内瑟斯下意识的将诺克萨斯守军的出现归结为了“运气好”和“泽拉斯卖国”。 但是,在发现诺克萨斯人甚至有空在城外布置埋伏、里应外合打破包围之后,内瑟斯终于悚然一惊。 要知道,阿兹尔麾下的斥候可都是最精锐的部分,他们在抵达了祖瑞塔之前,都没有发现城外有埋伏的士兵,那就说明这群埋伏在城外的士兵可能埋伏的相当远! 而这么远的埋伏,可不是“祖瑞塔发现了己方大军”之后,能够做出的反应! 这分明是事先有所准备! 难道是泽拉斯故意泄露的消息,想要祖瑞塔的诺克萨斯人给自己找麻烦? 这也不对劲,祖瑞塔人如果没有支援,这么主动找己方大军的麻烦,那简直是在作死——这支军队的确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拖延阿兹尔大军的脚步,但这么做的代价是非常沉重的,没有后续计划,诺克萨斯人不可能这么抽风。 所以思来想去,内瑟斯还是感觉诺克萨斯人早有准备。 可这样的话,问题就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恕瑞玛人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咋整,诺克萨斯人怎么猜到的呢? 这一次,阿兹尔无意识的一句话给了内瑟斯提醒:如果一开始诺克萨斯人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胜利的是谁,都在这动手呢? 想到这一点,内瑟斯终于悚然一惊,他捋顺了一番之后,终于想通了所有关节,然后终于咬紧了牙关。 见鬼! 诺克萨斯人之前一直在演我们! 这群混蛋故意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的保守姿态,实际上却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坐收渔翁之利,而没有猜错的话,这支诺克萨斯军队,恐怕就是占据祖瑞塔作为桥头堡,硬生生粉碎一切从面前经过的人! 内瑟斯迅速的讲述了自己的判断,然后将目光看向了阿兹尔。 “陛下,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大学士心下焦急,但语气依旧保持着平静,“第一个选择,是现在全力出击,拿下祖瑞塔,占据战略上的主动,然后再去转头攻击纳施拉美,这样一来,如果诺克萨斯人敢在我们身后捡便宜,祖瑞塔就会成为我们前后夹击他们的手段。” “但这样做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会耽误一段时间,给泽拉斯修整的时间,导致接下来攻击纳施拉美的难度会有所提升,而诺克萨斯人在后面的追兵也会靠近。” “另一种呢?”阿兹尔没有给出评价,而是注视着地图上代表着祖瑞塔城的符号,“说说看。” “另一种就是趁着现在全力行军,抛弃掉被截断的少数队伍,全力攻下纳施拉美……现在的纳施拉美没有任何士气,哪怕丢掉了一部分士兵,我们也有很大的希望拿下,而只要拿下了纳施拉美,我们据城而守的话,诺克萨斯人就算赶来,也只能望城兴叹!”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阿兹尔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失去祖瑞塔?” “确切的说,这样做的代价,是失去整个恕瑞玛的东北部——从祖瑞塔开始向东,我们都很难有所行动了,祖瑞塔是阿卡拉山脉前比较重要的据点之一,如果任由诺克萨斯人拿住了这里,我们再想向东行动,就很困难了——那会是一场不下于此次行动的恶战。” “你还有一点没说。”阿兹尔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内瑟斯,“如果任由诺克萨斯人占据了祖瑞塔,他们将彻底放开手脚,不间断的从后方骚扰我们,让我们被迫陷入双线作战的情况——哪怕纳施拉美能够阻挡他们,但我们要留下多少人在纳施拉美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 “……” “反之,如果我们拿下祖瑞塔,那这里就会成为纳施拉美防御时的哨所、进攻时的先锋!我已经看出来了,想要守住纳施拉美,就必须守住祖瑞塔,否则我们将失去战略的主导权!” 这一刻,内瑟斯和雷克顿都看向了阿兹尔,而这位沙漠皇帝则是拿起了笔,在祖瑞塔狠狠地划了一个红圈。 “五天之内,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祖瑞塔!” …………………… 祖瑞塔攻城战开始了。 这是阿兹尔军第一次攻城,但却不是崔法利军团的第一次守城。 缺乏可靠攻城器材的阿兹尔大军非常尴尬。 远程方面,他们主要的攻城手段就是使用简陋无比的投石机胡乱投掷各种可以投掷的东西,这些投石机没有精密的校核,全是由随军的低端施法者硬凿出来的,投出的投掷物简直歪的没谱。 胡乱轰击了一气之后,祖瑞塔外围附近已经没有可以丢的石块了,但即使如此,他们造成的杀伤也小的可怜。 好在阿兹尔早有心理准备,趁着投石机胡乱轰炸的时候,攻城用的简易云梯也准备好了——随着他一声令下,士兵们扛着云梯、驱赶着多满巨兽,就开始了最血腥的登城阶段。 体型庞大的多满巨兽是天然的攻城梯,寻常的武器对它根本没有效果,阿兹尔麾下的士兵们借助着多满巨兽身躯作为掩护,攀登到他们的脊背上之后,居高临下的向着城墙上投掷武器、射击箭矢——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家伙喊叫着进行信仰之跃,直接从多满巨兽的背上跳到祖瑞塔的城墙上。 这些巨兽的存在让守卫祖瑞塔的崔法利军团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嘲笑着恕瑞玛人歪的离谱的投石机,但现在随着多满巨兽的加入战斗,他们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了,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士兵们虽然没有精良的甲胄和武器,但在数量上却有着绝对的优势。 兵力优势不可怕,可怕的是兵力优势的一方士气高昂,士兵悍不畏死,而兵力劣势的一方没有法师团,缺乏大规模杀伤性手段! 就这样,甚至内瑟斯和雷克顿都没有亲自进攻,德莱厄斯就被迫挥舞着战斧,亲临城墙之上。 【0987】 城头鏖战 祖瑞塔攻城战的规模算不上声势浩大,至少远逊于之前的乌泽里斯和纳施拉美。 攻方阿兹尔没有数量庞大的沙盗炮灰,而守方德莱厄斯也不敢发动城市居民一起上城墙。 但论起血腥程度,祖瑞塔之战恐怕只有当初乌泽里斯的巷战可以媲美了。 沙盗们攻城的时候都以糊弄为主,但阿兹尔麾下这些士气高昂的士兵们可是真的在拼命啊! 这些正在逐渐从新兵进化为了老兵的战士们,已经渐渐熟悉了战争的节奏,而统帅着他们的内瑟斯和雷克顿则是身经百战,很好的完成了训练和引导——这种情况下,哪怕攻城的伤亡很大,士兵们的战斗力却没有丝毫的缩减。 此外,阿兹尔辛辛苦苦收集的多满巨兽也在攻城战之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它们在多满骑手的驱使下分工明确,有的去做攻城车撞击城门,有的则是靠在城墙上充当云梯,高大的祖瑞塔城墙对于寻常人来说无异于天堑,但多满巨兽却凭借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让天堑变通途。 这种情况下,战局从一开始就向着德莱厄斯最不希望看见的方向迅速滑落了过去。 不到一刻钟,就有人跳上了城头,甚至德莱厄斯都被迫参与到了战斗之中。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对于这位诺克萨斯之手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时天色已然接近黄昏,用不了太久太阳就会落山——之后这些疯狂的诺克萨斯人就没有办法发动这种程度的进攻了。 …………………… 第一个傍晚,德莱厄斯——或者说负责祖瑞塔防御的诺克萨斯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们总算是守住了祖瑞塔的城墙。 城墙下,多满巨兽摇晃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慢吞吞随着士兵一起撤退;城墙上,崔法利军团的精锐士兵甚至顾不上脱下自己厚重的黑铁铠甲,就纷纷原地坐下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哪怕地面上早就因为淋漓的鲜血,模糊得腥臭而潮湿了。 “一刻钟!”德莱厄斯强撑着发布了命令,“原地修整一刻钟,医疗队马上开始行动——之后整队收兵!” 得到了德莱厄斯命令之后,随军的少数军医迅速行动了起来,这些诺克萨斯的军医说是医生,但和掌握着治疗魔法的法爷或者精通药剂的炼金大佬差距极大,哪怕是以精锐著称的崔法利军团,随军的医师也大多是一群以学徒、赤脚医生乃至于兽医为主的家伙。 这些医生治疗的方式也很简单明了——有外伤的进行包扎,吐血和眩晕的灌下止疼药和止血药,身体残缺的就地截肢。 没有什么战场手术,更不可能有专门的消毒环节,甚至大部分被截肢者所用的手术器械都是他们自己的武器。 不过,作为诺克萨斯之手、崔法利军团的统帅,德莱厄斯的待遇自然要好很多。 在他发布完毕命令、抓紧时间也开始休息的时候,他的随军医生适时的凑了过来:“德莱厄斯阁下,你需要一点简单的包扎,然后这里有些能够恢复精力的药剂……” 德莱厄斯随手接过了药剂,拧开了盖子之后毫不在意其恶劣味道的将其一饮而尽,然后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红色液体——然后,谈拒绝了包扎。 “包扎就免了,有这时间,你最好去多看看我麾下的小伙子,我不期待你竭尽全力的治好每一个人,但至少在需要截肢的时候,别让那群照顾牲口的家伙下手太狠。” “好吧,好吧,尊敬的诺克萨斯之手阁下。”完全习惯了德莱厄斯风格的随军医生收起了纱布,然后转身走向了那些还在呻吟的伤号,“冰冷无情的德莱厄斯先生,骨子里还是一个善良的人……噗。” 对于这位军医先生的玩笑,德莱厄斯已经完全习惯了——这家伙在北境的时候,就曾经是他的军医,甚至他最精通的病患都是冻伤,对于这种老伙计,德莱厄斯向来都是很好说话的。 感受着自己腹部的温暖,德莱厄斯闭上眼睛,将头微微后仰,靠在了城墙的垛口上,然后还没等他稍微放松一下,一个熟悉而轻佻的声音就出现在联盟他的身边。 “嘿,老哥,你今天砍了几个?” 德莱文。 也只有这个混蛋会在这种时候依旧保持着满满的活力,对于这个混蛋来说,似乎战争不过是一种有趣的表演,德莱厄斯真的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弟弟会有这种无穷无尽的精力…… “没数过。”面对着德莱文,德莱厄斯已经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案,他甚至眼睛都没睁,就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也许有很多吧,你可以去看被看下来的脑袋。” 去吧去吧,去数脑袋吧,让我安静一会。 然而,过去无往不利的手段这次却完全失效了。 “就知道你没数!”德莱文一副有大发现的样子,语调都开始上扬,“我数了——你砍死了一百三十七个!” “……” 这一刻,德莱厄斯彻底不想说话了。 “而我,伟大的德莱文,我砍了二百一十八个,哈,伟大的德莱文,他的表现无可挑剔,二百一十八,多么美妙的数字……” 显然,德莱厄斯的沉默并不能阻止德莱文的絮叨,眼见着自家的这个蠢弟弟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德莱厄斯只能将眼睛睁开。 “好了,德莱文恨强大,甚至适合去做行刑官,我保证之后会和斯维因说这件事的——” “这是你第十二次和我这么说,而前面十一次你给我的回复都是‘斯维因因为行刑不是很适合作为一种展览手段,诺克萨斯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彰显力量’,而这一次也不会意外。” 难得的被抢白,敷衍失效的德莱厄斯多少有些尴尬,然后,还没等他找到解决这种尴尬的办法,德莱文终于收起了自己招牌的笑容——这家伙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老哥,给我一点信息,这种战斗还要持续多久?” 【0988】 满目疮痍 平日里的德莱文无疑是一个轻佻的混蛋——他油腔滑调、一脸欠揍、喜欢炫耀,三者结合在一起,就如一只时刻扬起尾巴、撅起屁股的臭鼬,除了少数人如德莱厄斯和塔玛拉,没人愿意和他相处。 但在关键时刻,德莱文其实也是很能靠得住的。 比如……现在。 虽然之前在接到了任务之后,德莱文跟随德莱厄斯一起行动的原因是“展现自己的杀人艺术”,但实际上,他更在意自己老哥的安全。 从这个角度上说,同样是将杀人作为“艺术”,但德莱文和烬完全是两种存在,前者的目的是展现自我的强大、是特立独行的风格、也是出于对自己哥哥的保护和帮助——哪怕德莱文也会在杂兵中间割草无双,但在生活之中,他其实还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家伙。 但后者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将杀戮作为艺术追求且没有丝毫底线,甚至乐于欺凌弱小、利用善良。 所以,诺克萨斯人哪怕看不惯德莱文这个混蛋,但在战场上依旧会乐于将后背交给他;但艾欧尼亚人没有一个会对金魔的死亡表示惋惜——哪怕当时苦说阻拦亚索,也不是因为烬本身。 好吧,扯远了,总之当德莱文问出了“还要多久”之后,护卫在德莱厄斯身边的士兵们都选择了默契的远离了谈话的中心。 多久? 德莱厄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终究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用德莱文说,这位诺克萨斯之手也很清楚自家弟弟的意思——战斗的惨烈已经完全超过了最开始的预期,而按照斯维因的计划,他们需要在这里撑过至少十天才行。 从刚刚的战况来看,哪怕是乐观的德莱文,也不认为己方能撑过十天。 “城外的队伍不能动。”德莱厄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城外的调度,“我们要在这截住阿兹尔……这是我们的任务。”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人数劣势很大。” “至少我们的战斗力更强,对方的伤亡更惨重——他们是一群新兵,相信我,我看见了他们的迷茫,只要我们坚持三天,这种程度的攻势就会停下来的!” “但愿如此……” …………………… 德莱厄斯兄弟在互相安慰、坚定着彼此的信念,而另一边,恕瑞玛的三巨头也再次凑在了一起。 阿兹尔、内瑟斯和雷克顿的表情看起来都不怎么愉快——防守的崔法利军团尚且伤亡惨重,更何况他们麾下的新兵? “情况不容乐观。”眼见着内瑟斯和阿兹尔都盯着地图、一言不发,雷克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多满巨兽的铠甲撑不了太久,之后需要更换、投石机毁了五分之一、士兵的伤亡也很严重——最糟糕的时,士气也开始回落了。” 虽然攻城战的时候,这些士兵看起来气势如虹,但随着战斗结束、随着打扫战场的开始,阿兹尔麾下的这些士兵,终于展现出了自己菜鸟的一面。 他们战斗意志很强,纪律性也非常不错,而且战斗的时候悍不畏死——但在战斗结束之后,让他们面对同袍们的尸体,这终究还是太过残酷了些。 直面死亡是战士的必经之路,但对于这些看起来像是老兵、但骨子里还算是新兵的家伙,这条路来的太早了些。 内瑟斯和阿兹尔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听到了雷克顿的话,他们同步抬起头,然后同时做出了决定。 “明天,我参与攻城。”x2 “陛下,这种情况还是我来比较好……” “算了吧,大学士,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和你相比,我更擅长对付他们的精锐士兵,别忘了,拉霍拉克战士是怎么被我干掉的。” “您是恕瑞玛的皇帝……” “所以我更应该冲锋在前,正如当初的瑟塔卡一样。” 眼见着阿兹尔甚至搬出了飞升武后的名头,内瑟斯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并不好在攻城战之中发挥,但不管怎么说,皇帝亲自先登,这总归有些别扭,尤其是对于经历过恕瑞玛帝国时期的内瑟斯来说,这无疑让他感到非常的羞耻。 “相较于带队攻城的人选,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斯维因。”似乎看出了内瑟斯的心思,阿兹尔迅速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面,“那个狡诈的骗子,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到这里,这关系到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按道理说,应该还有超过半个月的时间。”内瑟斯开口道,“哪怕是按照我们最后一次接到信使的通信来计算,就算他的大军和送信的信使一起离开泰利什尼,想要抵达这里,也至少要在半个月之后,这还是他调集了足够多大型牲口的前提下。” “看来我们的时间还算是充分。”阿兹尔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开了一个完全不好笑的玩笑,“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其实可以轮着来的……” “关键不是这个。”内瑟斯摇了摇头,再次看向了地图,“真正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们面前这座城市内,诺克萨斯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从城市的修缮情况来看……怎么都要十天之前了吧?”阿兹尔摩挲着自己的权杖,“具体要在攻破祖瑞塔之后才知道了——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如果他们是十天之前到达的,那他们要在至少三十五天之前离开泰利什尼!”内瑟斯指着地图上的行军路线,开口说道,“哪怕是抛弃辎重,和我们一样用斯卡拉什补给,不走绿洲直接贴着阿卡拉山脉走,也要至少三十天!而三十天之前,我们才刚刚穿越了大塞沙漠!” “……” 听内瑟斯这么说,阿兹尔终于陷入了沉默,经过一番简单的计算之后,他很快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除非诺克萨斯人在自己出现之前就和泽拉斯达成了合作、得到了祖瑞塔,否则在时间上,这件事完全对不上! 但是,问题出在了哪里呢? 下一刻,就在阿兹尔的疑惑之中,内瑟斯拿起了笔,在地图上连了一条直线——这条漆黑的线横贯了阿卡拉山脉,笔直的连接了泰利什尼和祖瑞塔。 见到了这一条线,阿兹尔终于瞳孔一缩:“他们穿越了阿卡拉山脉?!” 【0989】 二回开战 经过了最开始的试探,祖瑞塔城下,无论是恕瑞玛人还是诺克萨斯人,双方都意识到了彼此的难缠。 过去和泽拉斯麾下沙盗战斗的经验此时已然毫无意义,相较起来的话,反倒是诺克萨斯人更适合这种硬碰硬的对决——要知道,当初崔法利军团还在北境的时候,他们的敌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那些蛮族劫掠者虽然缺乏战争器械,但却称得上是武德充沛。 所以,从北境走出来的这些崔法利精锐,除了有些不太适应这里炎热的气候之外,战斗力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至于阿兹尔这边…… 惨烈的战争对于这些新兵来说压力巨大,这种情况下,只有飞升者带头冲锋,才是他们唯一的破局之策! 尤其是当内瑟斯做出了“敌人有办法穿越阿卡拉山脉,或者用其他方式快速行军”的判断之后——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尽快拿下祖瑞塔,扼住这条去往纳施拉美的道路,才能为接下来的纳施拉美攻城战创造一个稳定的环境! 就这样,在第二天战斗开始之后,双方的战局很快开始向着更加残酷方向开始了发展。 当黎明的曙光出现之际,三个飞升者没有任何犹豫的显露了自己的飞升之躯。 阿兹尔的黄金之躯,内瑟斯的黑耀之躯,以及雷克顿的青铜之躯。 三个飞升者宛若真正的天神下凡,威风凛凛的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这一次他们甚至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旗帜和号令,就能够清楚无比的指挥自己麾下的士兵! 虽然这三个飞升者的身躯尚且不足以和可怕的多满巨兽相比,身高也没有超出经过紧急加固的城墙,但他们的出现还是给了城头上诺克萨斯人极大的压力。 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的面对这些身高超过五米的巨人的,尤其是他们还有着聚沙成塔、撒豆成兵的能耐,“轻而易举”的召唤了很多前赴后继的沙兵的情况下。 城墙上,德莱厄斯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这位诺克萨斯之手很庆幸帝国有精锐的战争石匠——以塔玛拉为首的恕瑞玛特勤小队搜集了大量关于飞升者的故事和传说,并从中按照可靠性从高到低,总结出了一系列的“飞升者特性”,而其中【高大身躯】和【抗性皮肤】就是排在最前面的两条。 毕竟在恕瑞玛的传说之中,这些飞升者一个个都是有着高大而无暇躯体的神祇。 在情报的支撑下,为了对抗这些可怕的飞升者,德莱厄斯在泰利什尼进行了一番“特殊训练”,而他的训练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经过了二次改造的前诺克萨斯之手、现亡灵战神,塞恩。 因为亚索的缘故,在博勒汉姆进行战斗实验的塞恩最终被彻底解脱,虽然事后黑色玫瑰派出人手收敛了这位亡灵战神,并缝合了他的躯体,但塞恩的灵魂已经彻底湮灭了,哪怕苍白女士亲自出手,最终诺克萨斯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巨型傀儡”而已,完全比不得曾经的那位亡灵战神。 虽然如此,但这尊傀儡用作训练还是可以的——德莱厄斯满怀敬意的在泰利什尼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特殊训练,他和自己的兄弟、自己的亲卫队专门研究了一套用以对抗这种大型生物的手段。 此外,在德莱厄斯的常用战斧、这些亲卫的常用武器上,黑色玫瑰的符文附魔师还为他们附上了重重符印,虽然这些符印不过是符文之力微不足道的应用,威力完全无法和世界符文相比,但黑铁武器枷锁符文附魔,也足以给飞升者或者能量体造成伤害了。 为了这场阻击战,斯维因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无论胜利者是谁,德莱厄斯的阻击对象是谁,他们都有着不错的胜算! 而现在,在见到了三个恕瑞玛统帅的飞升者之躯后,德莱厄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德莱厄斯确定,敌人一定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准备,所以出手的时候并不会进行针对性的防御——或者说,这些沙漠里爬出来的老古董甚至都不会知道怎么应对自己为他们做好的准备。 所以…… 接下来,自己必须把握住机会,争取能一次重创敌人——按照塔玛拉的信息,他们虽然落伍,但并不愚蠢,一种手段在他们身上恐怕不会生效两次! 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德莱厄斯举起了自己的战斧。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天而降,如雨点一般的箭矢打在了多满巨兽的外装甲上,也如雨点一般发出了丁丁冬冬的声音。 多满巨兽庞大的身躯让他们完全有能力承载沉重的铠甲,此时他们身上的装甲都是斯维因卖了自己的陪葬品之后,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在穿越大塞沙漠的时候,都是被放在沙地上被拖行的,只有战斗的时候才会被多满巨兽披上。 这些装甲的材质很一般,不过是寻常的铁料而已,而且因为赶工的原因生熟都有,每一片的品质都不一样,整体质量相当不稳定。 但是……他们的厚度却非常夸张,每一片都超过了十公分! 昨天试探性的攻城时,只有两头靠在了城墙上的多满巨兽披上了这种装甲,而今天,一字排开的五头多满巨兽都已是全身甲胄,诺克萨斯人的箭矢对它们几乎没法造成任何影响,甚至连稍微减缓这些大家伙的脚步都做不到。 很快,在三个飞升者的指挥下,这些多满巨兽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悉数靠在了祖瑞塔的城墙上,它们按照驭手的指示,将重心微微倾斜,很快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支撑结构,一面为阿兹尔麾下士兵的攀登做梯子,一面也在给予城墙巨大的压力。 而在完成了这一切之后,阿兹尔、内瑟斯和雷克顿同步伸手扯住了多满巨兽身上的绳梯,然后麻利的翻上了这些巨兽的脊背,向着城墙的方向纵身一跃! 飞升者……来了! 【0990】 德莱厄斯 跳到了城墙上的三个半神仿佛虎入羊群。 寻常的诺克萨斯士兵很难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大部分的锐气都难以划破这三个飞升者的皮肤,只有沉重的钝器能够给他们造成一定意义上的物理伤害——但考虑到飞升者那旺盛的生命力,这种物理伤害的意义也很有限。 这就是飞升者本身的战略意义,除非有极大杀伤力的战争魔法,否则在短兵相接的阶段,这些飞升者就是无敌的存在,他们是攻方无解的箭头,也是守方无懈的磐石,他们的存在会在局部战场造成无法逆转的可怕效果,在提升己方士气、指挥度的同时,给予对手以沉痛的打击!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阿兹尔这边只有三个飞升者,而且三个飞升者都多少有点营养不良的意思——内瑟斯和雷克顿本来就是“一份力量飞升两个人”,阿兹尔更是死而复生的沙漠皇帝,论起战斗力,他们在飞升者军团之中也只能算是中下游。 嗯,仅仅好过某些被凡人杀死的垃圾飞升者。 (贾克斯、弗拉基米尔点了个赞。) 随着三个飞升者加入了战斗,精锐的崔法利军团也难得出现了阵线不稳的情况,在祖瑞塔十步宽的夯实城墙上,三个飞升者肩并肩战斗,在沙兵的掩护下,迅速清空了相当一段区域,并眼见着有了站稳脚跟的趋势——对德莱厄斯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诺克萨斯之手很清楚,这种局部战场无可逆转的劣势,非常可能成为全局崩盘的开始! 然而,即使心如明镜,德莱厄斯依旧选择了对这块视而不见。 三个飞升者实在是有些谨慎,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眼角的余光之中,一茬茬从北境开始就跟随着自己的崔法利精锐被如同割麦子一般砍到,德莱厄斯双眼通红,但依旧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似乎是为了发泄,他也干脆伸手攀上了绳索,在德莱文飞斧的掩护下,爬上了一头多满巨兽的背上。 对人类来说巨大的战斧并不足以给这头多满巨兽造成什么伤害,但却足以收拾掉多满巨兽身上的敌军! 下一刻,德莱厄斯双手握住了战斧,整个人随斧而动,锐利的斧刃带起了尖啸的破空之声。 “大杀四方!” 周围的恕瑞玛新兵被清理一空,鲜血渗透了多满巨兽的铠甲,流淌在了他们厚实的、充满了褶皱的皮肤上,引得这些巨兽有些发痒——驭手花了好长时间才安抚住了他们,避免了这些大家伙原地开始磨蹭城墙的行为。 当然了,多满巨兽背上的德莱厄斯显然不知道这一点,在清空了最近的新兵之后,他大步上前,手中战斧向前探出,迅速的钩住了一个看起来军官打扮的、打算转身跳下多满巨兽的家伙。 “无情铁手!” 这个倒霉的家伙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斧刃勾到了德莱厄斯的面前——然后,他急中生智的丢掉了指挥刀,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带有恕瑞玛风格的断刃弯刀,打算趁着德莱厄斯主动拉近距离的时候给他来一下狠的。 可惜,还没等他的短刀能够接触到德莱厄斯的铠甲缝隙,钩住他身躯的战斧就转勾为扫,斜斜地在他的胸口抹过了一下。 “致残打击!” 看似轻易的一抹干净利落的斩断了这家伙左上臂和右下臂的筋腱,并在他的胸口到腹腔开了一个惊人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瞬间的血压失压让他眼前一黑,手中的动作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 然后,趁着这个间不容发的机会,德莱厄斯一脚踏在了一块厚重的多满巨兽甲片上,整个人高高跃起。 “诺克萨斯……断头台!” 被一斧两断的身躯如一条被剪开的破麻袋一般跌下了多满巨兽,沐浴在鲜血之中的德莱厄斯迈开了脚步,大步流星的开始清空这头多满巨兽身上的敌人。 飞升者能够依靠着自己的飞升之躯身先士卒、攻城拔寨。 而诺克萨斯之手……也可以! “吼——哈!” 淋漓的鲜血让诺克萨斯人的士气暴涨,刚刚被三个飞升者打得有些发懵的崔法利战士很快找回了自己的信念和节奏——德莱厄斯阁下还在,诺克萨斯之手还在,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反倒是最开始跟着三个飞升者冲的很开心的恕瑞玛新兵们在献血的震慑下有些失神,无形的恐惧攫握住了他们,在战战兢兢之中,他们原本密集的阵型终于露出了破绽,而这个破绽,就几乎意味着这头多满巨兽控制权的易主。 缺乏必要重武器的诺克萨斯人不好对付这些多满巨兽,但如果被他们完全控制了多满巨兽,那他们至少可以对付驭手——失去了驭手的多满巨兽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城墙边上! …………………… 德莱厄斯的骁勇不仅激励了诺克萨斯人,同时也引起了飞升者们的注意。 当然,对于三个骄傲的飞升者而言,他们在意的不是德莱厄斯的实力——在他们看来,德莱厄斯虽然称得上是勇士,但和飞升者还差的很远——他们真正注意倒的,是这家伙的战略战术。 显然,德莱厄斯如野兽般的战斗直觉让他意识到了飞升者先登的问题,你选择三人一起爬城墙、占领城墙,那我就去远处处理你的多满巨兽。 一切战术转换家好了! 只要失去了多满巨兽,你们就算真正在这一段城墙上站稳了脚跟,也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了多满巨兽的支持,你们没有后续兵力补充的! 理论上说,有阿兹尔在,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无穷无尽的沙兵会帮助他们补充兵力。 但时,考虑到后续还有纳施拉美攻城战,三个飞升者还必须保护好这些多满巨兽——真的被德莱厄斯搞定了骑手,哪怕轻易拿下了祖瑞塔,后面怎么去攻击纳施拉美?! 所以,在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之后,雷克顿调转方向,在城墙上一番横冲直撞后,迅速来到了德莱厄斯的身边。 而见到了这一幕,诺克萨斯之手的嘴角终于出现了笑意。 你们分开了——那可太好了。 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加更通知 好,世界赛lpl的四个种子都已经确定了,目前定下加更挑战如下: edg夺冠,加二十更。 fpx夺冠,加三十更。 rng夺冠,加四十更。 lng夺冠,加五十更。 在世界赛结束之后的一个月内加完。 ———————— 以下是请假条部分。 呜呜呜,我还做梦着we进世界赛,之后来个夺冠百更呢! 四条命没进世界赛,rnm,退钱! we你打得是个什么鬼玩意啊? 已经不知道怎么能赢比赛了是吧? 一定要在给了希望之后再绝望是吧? 巨魔瑞兹一禁整个队伍都不会了是吧? 别人上车去世界赛你门口做售票员是吧? 季后赛就从一串四黑马到四穿一黄牛是吧? 我特么的真是服气了你啊,烧尽所有60e是吧? 四轮比赛输了十二局,只拿到一把十连保底是吧? 啊啊啊啊,今天没无更,心态爆炸。 【0991】 凡人与神 德莱厄斯的这一手换家操作的确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飞升者无法坐视多满巨兽驭手被干掉,那意味着多满巨兽的失控,所以雷克顿第一时间调转方向,在城墙上一番横冲直撞后,径直来到了德莱厄斯这边。 荒漠屠夫打算亲自出手,快速解决掉这个看起来像是将军的角色,在保证多满巨兽控制的同时,进一步打击诺克萨斯人的士气。 而另一边,德莱厄斯在瞥见了城墙上的混乱之后,也并未继续寻找多满巨兽驭手的踪迹,而是留在了原地严阵以待,这一刻,诺克萨斯之手只感觉自己的鲜血正在燃烧! 手中的利斧在特殊符文印记的加持下轻若无物,而周围无比血腥的气息则是让他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度亢奋的状态——按照猩红狂热时期诺克萨斯的流行说法,这也许应该叫“血怒”。 飞升者是吧? 传说之中恕瑞玛庇护着帝国的神祇……可惜了。 现在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原始的时代了,过去辉煌的帝国不会一直辉煌下去,新生的帝国必将取代腐朽落后的帝国。 时代已经变了! 下一刻,德莱厄斯的斧刃上亮起了代表着符文之力的光辉,他大步上前,手擎利斧,对着雷克顿径直劈下! 因为双方的身高差,哪怕德莱厄斯使用的时长柄斧,这一击也只堪堪劈向了雷克顿的腰腹之间,面对着这种劈斩,雷克顿自然的选择的挥手格挡——在雷克顿看来,面前这个凡人孱弱的攻击虽然有点意思,但和飞升者相比差得还很远,这一斧子只能说是勇气可嘉而已…… 然而,当利斧真正劈下,与雷克顿手中的战刃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荒漠屠夫却错愕的发现,自己似乎完全猜错了。 论起力量,德莱厄斯和雷克顿的差距的确很大。 但这一斧子却无论如何都不是“孱弱”可以形容的——雷克顿清楚的感觉到,这一斧子之中除了德莱厄斯本身的力量之外,还夹杂着另外一份特殊的力量! 这份特殊的力量中,有一部分雷克顿很熟悉,那种充满了血腥的涌动让荒漠屠夫想起了昔日的一个同僚,他的飞升者形态是一只蝙蝠,后来成为了暗裔。 而除了这份力量之外,斧子本身也仿佛重逾千斤一般,重量沉的不像话! 这份意料之外的“惊喜”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挥舞战刃格挡的雷克顿反而被击退了一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在曾经的恕瑞玛帝国,飞升者也曾经在凡人的手下吃了大亏,但那一次是因为凡人的武技过于精湛,身负武器大师传承的贾克斯在战斗之中以巧破千斤,利用自己的青铜符文斧击败了飞升者,成为了战胜神祇的凡人。 而现在,德莱厄斯用完全不同的方式,通过魔法加持和武器附魔,击退了雷克顿——相较于那种纯粹的武技碾压,这种攻击对雷克顿的震惊显然更胜一筹。 不过雷克顿终究也是久经战阵之辈,短短一瞬间的惊愕之后,他迅速调整了心态。 这一次,他的心里再无一丝一毫的轻视,为了胜利,他暂时舍弃掉了属于飞升者的骄傲,真正以平等的态度面对德莱厄斯,只见他挥舞着战刃将自己的身躯护住,然后把头一低,庞大的身躯以不符合常人想象的灵巧,猛地一拧。 横冲直撞! 随着雷克顿的身躯如陀螺般旋转向前,他手中的利刃也随之卷起了层层银光,所过之处,一切战士都如经历了一次凌迟一般,身上赫然留下了千百道伤痕! 所过之处,雷克顿随身挥舞的战刃斩击的次数何止千百下,这一招雷克顿使用了数百年的手段,早就已经被练到了炉火纯青! 沉重的黑铁铠甲在雷克顿的面前与白纸也没有什么分别,甚至距离他最近的崔法利战士更是被这一下直接击飞了出去! 在雷克顿周围,一小片区域被干净利落的清空,甚至刚刚还气势汹汹劈出了一斧子的德莱厄斯,面对着这种攻势,也不得不谨慎的退后,等待着再次出手的机会。 与此同时,周围的崔法利战士虽然前面的被击退、击飞,但后排的却大步上前,齐齐地拿出了长兵器,一条条长戟长枪狠狠地搠向了停下了横冲直撞的雷克顿,似乎要趁着对方立足未稳,直接将他捅个透心凉! 然而,既然拿回了战斗的主动权,雷克顿又怎么会轻易给予对手喘息之机? 站定身躯之后,雷克顿的战刃再次倒卷而出——和之前不同,这一次不再是刃随身动,而是以刃护身,沉重的战刃仿佛一只轻盈的蝴蝶,在他的身边翩跹而走,但所到之处却轻易而举的格挡住了所有捅过来的武器. 甚至战刃在防御之间,还能适时反击,不少刺出武器时靠近了雷克顿攻击范围的士兵第一时间被这如旋风般的利刃刮了进去,然后眨眼之间就经历了一次千刀万剐。 这就是……荒漠屠夫! 见到了这一幕,德莱厄斯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己方已经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从战斗的现场效果来看,这份准备似乎并不够充分啊! 恐怕有些手段需要提前亮出来了。 这样想着,德莱厄斯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再次举起了自己的战斧。 这一次,他并未力劈华山,而是选择战斧横扫,径直扫向了雷克顿的膝盖位置——没办法,高度限制,这一招大杀四方原本是奔着腰斩对手去的,但在雷克顿面前,顶多斩膝盖。 而之前对拼一招、意识到了德莱厄斯战斧不同寻常的雷克顿自然不会傻乎乎的任凭这一击砍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的身躯向后微微一缩,先是避过了斧刃的横扫,然后整个人如被压缩的弹簧一样猛地弹出,在斧柄扫向了自己的同时,整个人猛地向前一窜。 就是现在! 见识一下荒漠屠夫的……冷酷捕猎吧! 【0992】 死战不退 对于一般人来说,德莱厄斯的大杀四方属于非常致命的攻击——这位诺克萨斯之手膂力惊人,而且使用战斧攻击的时候出手极快,这种横扫攻击还不同意格挡,所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退避。 然而,在身经百战的雷克顿眼里,这一招自身的缺陷也是很明显的,在抛弃了最开始的骄傲之后,他很明显的发现,德莱厄斯其实并不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的力量。 否则的话……他不至于要完整的挥舞一整圈! 之前在清理多满巨兽背上的战士时,德莱厄斯就使用过这一招,虽然看起来行云流水,但在雷克顿的眼里,破绽却非常明显! 意识到了这一点,雷克顿清楚的抓住了斧刃挥过、斧柄挥来这间不容发的空隙,整个人欺身而上,然后迅速的向着德莱厄斯斩出了惊人的三连击。 “冷酷捕猎!” 和之前挥舞战刃之际浑身上下都闪烁着战刃光芒的时候不同,这一次雷克顿的攻击堪称利刃无形,因为斩击太快,寻常人甚至难以发现战刃的光芒,就会被这条史前巨鳄径直咬住。 而一定被这三连斩命中,接下来雷克顿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将对手处决,毫不留情。 所以…… 看在德莱厄斯也是一个强大战士的份上,雷克顿打算用这种方式给他一个体面的结束!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和雷克顿的预期完全不同。 战斧挥过之后的空隙的确是这一招大杀四方的破绽,但此时此刻,这一招的破绽却是德莱厄斯事先为雷克顿准备的——甚至为了避免雷克顿不能发现这一招的破绽,他特意多次使用了这一手。 为的就是现在! 眼见着雷克顿窜向了自己,早有准备的德莱厄斯丧心病狂的将手一松,沉重的战斧脱手而飞,整个人也随之失去重心,一头栽下了城墙。 而与此同,在雷克顿的身后,精锐的破空之声终于呼啸而至。 “现在,为了伟大的德莱文欢呼吧!” 划破空气的飞斧速度极快,雷克顿甚至来不及回头观察,飞斧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这种情况下,雷克顿也只能勉强的护住自己背后的要害,任两柄带有特殊附魔的武器狠狠地划破他的青铜之躯,然后狠狠的钻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当斧刃上的铭刻接触到了血肉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瞬间充满了雷克顿的全身,而这种虚弱,雷克顿居然非常熟悉。 “那只臭蝙蝠!”雷克顿艰难的转过身来,一面小心的盯着德莱文,一面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是他的血肉魔法!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臭蝙蝠?”德莱文显然不知道雷克顿说的是谁,面对着血流不止的雷克顿,他兴奋的将手中的飞斧越转越快,然后一面再次丢出,一面哈哈大笑,“没听说过……不过,看起来这些添加了特殊效果的战斧似乎还不错,虽然味道不怎么让人喜欢,但我还是有点喜欢它们了!” 面对着再次袭来的飞斧,雷克顿举起了战刃——他试图格挡,但这些飞斧却在在空中诡异的划过了一道弧线,同时身躯的虚弱也让雷克顿慢了半拍,结果他只堪堪击飞了一把飞斧,随后左边大腿上又挨了一下。 这一下,虚弱效果似乎更加明显了。 雷克顿将战刃交到单手,整个人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随后大口大口的开始了喘息。 周围不少崔法利士兵见有机可乘,再次举起了自己的长柄武器——可惜,雷克顿虽然虚弱,这回依旧很好的抵御了周围士兵的围攻。 “啧啧啧,真是个怪物。”德莱文见状,微微摇了摇头,一面阴阳怪气的赞叹着,一面再次转动起了手中的战斧,“三把飞斧都不会倒下,地龙蜥也不过如此了吧……” 说话间,德莱文双臂角力,试图再次丢出自己的飞斧,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一声低沉的呼喝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凋零!” 随着声音的出现,德莱文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流沙拖拽到了千米之下的地心深处,平日里无比轻松写意的投掷动作这一刻却是艰难无比。 随着这种沉重从身躯蔓延到了四肢,德莱文的手指都僵硬了下来——在他手中迅速转动的飞斧终于也失去了控制,脱手之后飞到了城内,不知道打碎了谁家的屋顶…… 艰难的转过头,德莱文看见了不远处的内瑟斯已然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下一刻,一条锁链从城墙下甩出,弃斧的德莱厄斯不知道从哪又捡起了一把战斧,将自己迅速扯上了城墙,然后向着雷克顿狠狠地劈了过来。 然而,有内瑟斯帮忙的情况下,雷克顿已经拔出了两柄飞斧,虽然背后有一把不太好拔出来,而且身上的伤口也还在流血、虚弱依旧没有过去,但现在的状态已经足够他应付没有使用自己那柄战斧的德莱厄斯了…… 战斗再次陷入了僵持。 而时间也不知不觉的即将来到了中午。 随着阳光开始变得酷热,双方的战斗力和士气都出现了明显的下降——等到正午时分,恕瑞玛的烈阳会让这场攻城战的方向向着烂仗发展,而烂仗则意味着高伤亡。 这是双方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于是,正如之前泽拉斯和阿兹尔的战斗一样,随着气候即将到达最热的巅峰,双方最终默契的选择了退兵。 之前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恕瑞玛新兵又如潮水一般褪去,随后,在驭手的控制下,庞大的多满巨兽也如梦方醒般站直了自己倚在城墙上的身躯,摇了摇脑袋、甩了甩尾巴,激起了一片尘土之后,缓缓地调转了身躯。 喊杀下渐渐停止,打退了进攻的诺克萨斯人也没有了欢呼的力气,他们抓紧了最后的时间,开始拖拽着伤兵和同袍的尸体离开城墙,只留下少数哨兵戒备,然后一股脑的冲进了阴影之中。 双臂酸麻的德莱厄斯看向了远去的敌阵,伸手接过了士兵递来的战斧,终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这……才仅仅是第一天。 【0993】 血肉磨盘 中午的休息并未持续太久。 虽然德莱厄斯巴不得这种休战来得多一点,但阿兹尔可拖不起——既然已经意识到了对方恐怕有些特殊的通道可以直插阿卡拉山脉,阿兹尔怎么可能不着急! 所以,酷暑才刚刚有了消退的趋势,恕瑞玛的士兵们就又一次开始了集结。 而这种大规模的行动显然是瞒不过城墙上的哨兵的,就在恕瑞玛人开始行动起来之后,城墙上响起了尖锐而凄厉的哨声,随后在城内休息、补充水分的诺克萨斯人迅速顶盔掼甲,列队之后爬上了城墙。 战斗再次开始了。 恕瑞玛方面,雷克顿并未出现在攻击阵容之中,似乎来自于暗裔的血肉魔法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致命一击的可能。 内瑟斯缠住了德莱厄斯和德莱文兄弟,相较于横冲直撞的雷克顿,这位大学士阁下的武技只能说一般,但他掌握的很多奇奇怪怪的魔法技巧却很好的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哪怕德莱文不计消耗的掷出了大量飞斧,却依旧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效果。 而随着雷克顿的退出战斗、内瑟斯的纠缠,在仅剩下阿兹尔一个人带着沙兵攻城的情况下,恕瑞玛人的攻击效率开始直线下降。 黄沙士兵的确不死不灭,只要阿兹尔魔力没有干涸,这些沙兵就会不断复生,然后悍不畏死的对城墙上的守军发起攻势。 但仅仅依靠着这些沙兵,想要在崔法利军团的防御下拿下城墙,却依旧力有不逮。 等到日暮时分,天色逐渐晦暗下来,阿兹尔也只是堪堪占据了城墙正面一段不足二十步的狭长地带,根本无法突破崔法利军团的防卫…… 眼见着日垂西山,阿兹尔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下令撤退。 多满巨兽们在靠着城墙休息了一下午之后,终于得到了驭手的指令,摇头晃脑的踏上了归程,而眼见着敌人离开了城墙之后,诺克萨斯人顶多也只是丢出了几把长矛、几柄飞斧当作“临别赠礼”,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开始收敛尸体。 攻城战的第一天终于结束了。 而按照双方的统计数据,诺克萨斯人伤亡近两千,恕瑞玛人伤亡四千。 这还是双方都甲胄完整、战斗时有意识“兵对兵、将对将”、而且不愿意打烂仗的情况下。 如果双方真的采取换家打法,德莱厄斯去恕瑞玛新兵里开无双、阿兹尔与内瑟斯奔着杀伤崔法利战士,今天的伤亡数恐怕翻倍还要不止…… 夕阳下,整个祖瑞塔的正面城墙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恕瑞玛人的血和诺克萨斯人的血在夕阳的照耀下,比阿兹尔晶的颜色都要刺眼。 而这,仅仅是第一天。 …………………… 祖瑞塔攻城战一经开始,就向着一天比一天惨烈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第二天的战斗里,虽然雷克顿依旧没有出现,但恕瑞玛人丧心病狂的采取了多面进攻的形势——要知道,在没有飞升者带队的情况下,恕瑞玛新兵面对崔法利战士的交换比可能达到五比一乃至十比一,这种摊开阵线、多面进攻的行为,会极大程度的提高恕瑞玛方面的损失。 但哪怕如此,阿兹尔下达的命令依旧斩钉截的。 “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祖瑞塔!” 在这种情况下,第二天诺克萨斯人的伤亡和第一天持平,但恕瑞玛人的伤亡几乎翻倍。 然后是第三天,雷克顿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上,恕瑞玛依旧多面进攻——这一次,诺克萨斯人的伤亡大大增加,而恕瑞玛的伤亡有所减少。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到了第七天,当恕瑞玛人看见了破城的希望,全力出击,孤注一掷的打算拿下祖瑞塔的时候,诺克萨斯人亮出了自己藏了很久的底牌。 一支法师团。 虽然这支随着大部队穿越了阿卡拉山脉的法师团现在的状态并不好,但他们的出手依旧极大程度的改善了诺克萨斯人的情况。 为了总攻,恕瑞玛人采取了之前一直避免的“换家战略”,除了内瑟斯守着多满巨兽之外,阿兹尔和雷克顿都不再搭理德莱厄斯和德莱文,专心盯着崔法利战士猛攻,希望用这种情况拿下城墙。 就算德莱厄斯在攻城的恕瑞玛士兵中间大杀四方,这两位依旧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而诺克萨斯的法师团就是抓住了这个时候,突然出手,直接在祖瑞塔的东部城墙范围内来了一波烈焰风暴。 熊熊燃烧的火焰敌我不分的烧死了法术范围内的几乎所有士兵,只有内瑟斯承受住了这次战略魔法的攻击——哪怕身为飞升者、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不正常的魔法波动,但内瑟斯依旧差点没跑出来! 诺克萨斯人不仅对外残忍,对内也足够残忍,哪怕是最精锐的崔法利军团,对他们来说依旧可以被作为诱饵! 这一波魔法下来,恕瑞玛人的进攻势头终于被遏制住了,随后的攻城看起来难得有了一些敷衍的味道,显然这种烈火焚城的情况让不少人都心有余悸,再加上连日的攻城不克,这些恕瑞玛士兵的士气明显有所下降。 可惜,就在诺克萨斯人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第二天再次前来攻城的恕瑞玛人就又一次信心满满了——烈焰风暴杀伤了士兵,但也让城墙本身的质量出现了点问题,这些夯实的城墙虽然足够坚固,但被多满巨兽倚靠了七天,还吃了一发大火,现在终于出现了问题。 这种情况下,多满巨兽的驭手甚至强行驱动了一头受伤比较重的多满巨兽,用生命开始撞击这面墙。 在整整一天坚持不懈的撞击下,随着多满巨兽死亡倒下,带有腐蚀性的鲜血喷溅而出,东部城墙上,终于出现了一处明显的缺口。 士气大振的恕瑞玛人从这道缺口涌入了祖瑞塔,攻城战终于从城墙守备战,转进到了城墙争夺战加上巷战的第二阶段。 【0994】 光荣阻击 城墙上的缺口仿佛是一道致命的伤口,正源源不断的抽离着诺克萨斯人最后的生命力。 法师团的法力逐渐枯竭。 军事物资也在惊人的消耗下因为得不到补充而渐渐匮乏——德莱文的小胡子还在,但头发已经再也不复之前的模样,缺水的情况下,他曾经挺立的头发,现在却油腻的搭在了他的前额,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泛着油光。 德莱厄斯的盔甲已经换了三副,这位诺克萨斯之手曾经的那一副威武的附魔黑铁铠甲早就因为抵挡了太多次的攻击而彻底报废,现在他身上的铠甲是从几个阵亡的副将、小队长身上凑出来的,突出一个不伦不类。 这才仅仅是第八天的傍晚时分。 而按照斯维因的命令,他们至少要在这撑过十天。 “收缩防线。”眼见着恕瑞玛人已经将前锋的营地搬到了城墙上,德莱厄斯无奈的下达了命令,“固守关键位置的街垒,明天开始放弃城墙。” 还能战斗的崔法利战士……数量已经不足两千了。 哪怕加上轻重伤员,德莱厄斯的麾下人数也只有堪堪三千。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收缩阵型,明天所有人就会死得干干净净。 时间还有两天,但哪怕收缩了阵型,德莱厄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明天。 哪怕是崔法利军团,现在也已经是极限了。 甚至对于德莱厄斯来说,现在的局面也称得上是他军旅生涯之中,最为困难的深刻。 哪怕当初在北境,德莱厄斯还是一个新兵的时候,作为斥候被弗雷尔卓德蛮族的雪狼包围,他都没有感到这么无力——虽然那时候的雪狼很多,虽然那时候的德莱厄斯还很弱小,但至少那时候他清楚,雪狼不过是些畜生。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 可是现在,德莱厄斯面对的敌人却是一群战斗力虽然逊色不少,但战斗意志却依旧同样强大的恕瑞玛人! 这些恕瑞玛新兵经过了雷克顿严苛的训练、得到了废除奴隶身份的莫大肯定、承受了穿越大塞沙漠的残酷考验、亲历了追亡逐北的惊人大胜,如今又在祖瑞塔的城头,直面了一场如绞肉机般的死战。 哪怕身为敌人,德莱厄斯也必须承认,这些菜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升华,无论是训练度、意志力、组织度还是战斗的信念,他们都已经超出了寻常部队的范围。 敌人是一支铁血强军,远超那时候德莱厄斯面对的群狼,甚至超过了北境冬天南下劫掠的蛮族精锐——也许只有斯维因嘴里“背靠着普雷希典的艾欧尼亚人”才有这样的精神面貌吧? 可惜,那是德莱厄斯的敌人。 在如此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德莱文可以哈哈大笑着“处决这样的敌人才有意义”,但德莱厄斯却不能如战士一般去想什么“战死沙场是莫大的荣耀”。 他是诺克萨斯之手,也是诺克萨斯人的精神图腾,更是这支崔法利军团的统帅,他没有资格去在意自己一个人的荣辱,他必须考虑更多! 两天…… 还要撑住两天! …………………… 第九天。 恕瑞玛人已经占领了祖瑞塔城的大部。 诺克萨斯人提前构筑的街垒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起不到阻击的作用,哪怕崔法利战士依旧没有放弃战斗的信念,但他们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拖延一番恕瑞玛人的脚步而已。 城门已经拿下。 恕瑞玛人在三个飞升者的带领下,向着城市中心的总督府迅速推进。 因为有了房屋的遮蔽,中午时分恕瑞玛人都没有停战,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一鼓作气完全将这座城市拿下来。 甚至太阳落山之后,他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哪怕夜晚会加剧己方的伤亡,他们依旧在进攻! 进攻,进攻! 到了午夜时分,总督府已经成为了整个祖瑞塔的孤岛。 虽然这座建筑经过了三股势力的加固,有着堪比城墙的坚固,而且多满巨兽也进不了城,但在密密麻麻的恕瑞玛士兵的包围下,德莱厄斯还是产生了一种“天命至此”的感觉。 战死沙场是诺克萨斯之手的宿命,只可惜自己终究没有撑到第十天…… 后半夜开始,随着恕瑞玛人开始轮番进攻、随着三个飞升者抛弃了一切矜持开始亲自刨总督府围墙,诺克萨斯的法师团化整为零,开始了最后的斗争。 他们喝下了最后的猩红之血,在身躯开始扭曲变形、血肉开始不正常增生的时候,放开了对自身魔力的管理,在跃下了总督府围墙后自爆殉国。 各色的魔法烟火在祖瑞塔总督府的墙上绽放开来——而无论是什么颜色的烟火,最终都会化为一片殷红。 这种丧心病狂的攻势让三个飞升者都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饮下了猩红之血的法师简直是一个个小型的“暗裔炸弹”,真的被这种自爆糊一脸的话,飞升者也遭不住! 第十天的早晨,法师团死光了。 确认了没有这种恶心的脏弹之后,三个飞升者再次加入了战斗,而总督府的大门也终于支撑不住了。 曾经富丽堂皇的总督府现在早已满是狼狈,留在这里的都是彻底失去战斗力的伤号,以及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和他最后的亲卫小队。 德莱文的飞斧早就用光了,他手里现在只剩下了两柄从后厨找到的菜刀。 德莱文的战斧斧柄早就断了,现在只能换上一截床板勉强拿在手里——甚至这一截床板都没有来得及抛光,狰狞的木刺扎的他满手都是。 亲卫队的其他战士之中,也没有一个人装备整齐,几乎人人带伤——有几个腿不能动的家伙靠在一起,死死的抱着被临时拆下的房梁,拼成了一副诺克斯托拉的模样。 而在这一座木质的“诺克斯托拉”上,一面代表着诺克萨斯的双刃斧旗帜,正在晨曦之中迎风飘扬。 三个飞升者见到了这一幕之后,难得的陷入了片刻的呆滞。 恕瑞玛帝国曾经征服了无数国度,无论是瓦祖安、以绪塔尔、艾卡西亚还是卡拉曼达,无一不在帝国的威势下低下头颅——就算他们心有不忿,也只会在暗地里行动。 在那漫长的征服之旅中,恕瑞玛从未见过这样的硬骨头。 “我……保证你们的安全。”看着摆出了冲锋姿态的德莱厄斯,阿兹尔终于开口,“战斗结束了。” “还早着呢!”德莱厄斯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边手拿两柄菜刀的德莱文啐了一口,“鸟人,你德莱文爷爷今天依旧魅力四射!” 阿兹尔轻轻摇头,然后高高的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权杖。 金光闪闪的沙兵出现——为了表达对于战士的敬意,阿兹尔动用了金沙,为沙兵披上了一层金甲。 “如果在恕瑞玛,你就是下一个飞升者!” “德莱文可不想做鸟人!” 然后,就在沙兵举起长枪的时候,天色忽然晦暗了下来。 下一刻,一个猩红的恶魔之眼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帝国视界! 【0995】 千里驰援 恶魔之眼上,猩红色的竖瞳似乎没有任何情感——然而,在这种视线的注视下,哪怕是阿兹尔、内瑟斯和雷克顿,也难得的产生了一种因为“被看穿了”之后,脊背发凉的感觉。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而三个飞升者虽然不知道恶魔之眼的主人是谁,但考虑到现在的局势、看着明显士气大振的诺克萨斯残兵败将,他们不难意识到,这个诡异的大眼珠子的出现,也许预示着诺克萨斯援军的到来。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哪怕心里有所预期,但真正见到了恶魔之眼后,三个飞升者心里还是齐齐地叹了口气。 诺克萨斯的行动之迅速,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料,而诺克萨斯人的坚韧也让他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原定的“拿下祖瑞塔、全力攻击纳施拉美”的计划如今已然彻底破产,哪怕己方已经彻底拿下了祖瑞塔,但接下来想要攻击纳施拉美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诺克萨斯人只需要跟在后面,甚至不用出手,就可以让麾下的疲弊之师因为有所顾虑而无法全力攻城、最终在弹尽粮绝之际陷入崩溃。 原计划已然破产,现在摆在阿兹尔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据城而守,留在祖瑞塔依托着地理优势,和诺克萨斯人耗下去。 阿兹尔的补给即将耗尽,但他敢说诺克萨斯人的补给也不会很充分,虽然现在的祖瑞塔城已经是一片稀烂,但防御的底子还在。 在祖瑞塔,诺克萨斯人仅仅凭着一个法师团和一个崔法利军团就挡住了己方全部主力超过九天,换阿兹尔来接手防御的话,诺克萨斯人就算来十万大军,也休想突破!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美妙,但对阿兹尔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在祖瑞塔拦住了诺克萨斯人,然后呢? 眼睁睁看着泽拉斯在纳施拉美收拢军队、一点点恢复元气? 自己费尽心思,挖空了自己的坟墓,东拼西凑的拼凑出了军队和物资,千里迢迢的穿越大塞沙漠的瀚海阑干,为的就是连续和泽拉斯、和诺克萨斯打上两场? 然后勉勉强强得到一座破败不堪的祖瑞塔? 再打一场,毫无意义。 这种情况下,阿兹尔虽然心有不甘,但依旧只能选择第二个选项——和谈。 不打了,没意义了。 打下去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诺克萨斯人什么都得不到,而自己也什么都得不到。 这种情况下,还是坐下来谈谈比较靠谱,实在不行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去纳施拉美嘛! 和之前为了拖延时间而选择的假作和谈不同,这一次的阿兹尔充满了诚意。 为了增加己方的筹码,阿兹尔三人亲自动手,生擒了依旧试图抵抗的诺克萨斯人——期间有人尝试过自杀,但很可惜,在没有法师掩护、远程火力只有丢菜刀的情况下,这些轻重伤号在飞升者面前甚至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终于,随着骂骂咧咧的德莱文被人用抹布堵上了嘴巴,祖瑞塔之战终于彻底宣告了结束。 阿兹尔带领着恕瑞玛军,以惨烈的代价,硬生生从德莱厄斯的手中拿下了祖瑞塔城。 随后,恕瑞玛人开始加固城防,并在第二天正式展开了同诺克萨斯人的谈判。 …………………… 谈判的过程不算顺利,斯维因看起来胃口很大。 或者说,他看起来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哪怕阿兹尔的手里有德莱厄斯。 按照这位大统领的意思,阿兹尔应该快点带队离开祖瑞塔,他愿意给阿兹尔三天的准备时间,三天之后再考虑是追击还是去收拾纳施拉美。 这明显是在漫天要价。 同样很懂的阿兹尔选择了坐地还价,他表示只要斯维因愿意后撤到阿卡拉山脉的东边,他愿意将“诺克萨斯勇士”完好无损的交换回去,就是这样。 显而易见的,阿兹尔也是在胡扯。 但正是在双方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胡扯之间,他们终于慢慢摸清了彼此的态度。 在很多方面,阿兹尔和斯维因之间的矛盾都是无法弥合的,只有对待泽拉斯的问题上,双方在深入交换了意见之后,终于有所突破、达成了一些共识。 阿兹尔和斯维因都不愿意让出自身的利益。 没问题,那就去找泽拉斯好了。 就这样,和平谈判迅速进入了第二个阶段——在结束了初期的试探之后,他们终于脚踏实地的就瓜分纳施拉美的问题进行起了讨论。 毫无疑问的,无论斯维因还是阿兹尔,他们都对纳施拉美觊觎已久。 这座位于恕瑞玛北岸的重要港口城市哪怕被泽拉斯祸害了有段时间,但依旧是恕瑞玛重要的军事和商业城市。 所以,双方最重要的争端就在纳施拉美的所有权上。 阿兹尔和斯维因都想要得到纳施拉美的实际控制权,而为了得到这一点,他们都愿意在其他的方面付出一些代价。 按照斯维因的方案,他可以给予阿兹尔一笔补偿,并附带足够他们再次穿越大塞沙漠的物资,换取他们现在就滚蛋——回到南恕瑞玛去,没有你们的干扰,纳施拉美我们自己拿下就行了。 而阿兹尔的意见也差不多,他可以释放德莱厄斯,甚至在一段时间后交还祖瑞塔,以换取诺克萨斯人撤军——只要你们离开祖瑞塔,去了阿卡拉山脉的东部,我们马上让出祖瑞塔,全力攻击纳施拉美! 双方各不相让,都想要拿下纳施拉美,甚至谈判一度陷入了僵持。 好在双方都清楚必须快点得出一个结果,否则一旦泽拉斯恢复了过来,纳施拉美就打不下来了。 最终,还是阿兹尔做出了最后的让步,他从斯维因的手里敲来了一大笔物资,包括了上万吨的粮食补给、数千套武器装备、几百头斯卡拉什以及五对地龙蜥。 作为代价,阿兹尔会让开道路,并随着物资陆续到账逐渐撤出祖瑞塔,暂时告别北恕瑞玛的战事——而斯维因也不会追击。(当然不会,这期间斯维因只会全力攻击纳施拉美。) 【0996】 二易其手 随着阿兹尔和斯维因停战协议的达成,北恕瑞玛的局势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协议履行期间,都不希望出现意外的恕瑞玛人和诺克萨斯人都没有再整出什么幺蛾子,阿兹尔带上了麾下经过了战争磨练的士兵,带着大量物资补给踏上了归程。 而斯维因则是在出了一大笔血之后,迅速调集部队开始了纳施拉美的攻城战。 相较于惨烈的祖瑞塔之战,纳施拉美的攻城战虽然规模很大,但战斗却只持续了不到一天——在斯维因亲自带领的诺克萨斯法师团的轰炸下,纳施拉美的守军士气极速崩溃。 没有了拉霍拉克护卫弹压,泽拉斯麾下的沙盗全程阳奉阴违,没人想着守城,所有人想的都是怎么捞最后一笔、然后趁着城市还没有沦陷逃出去。 哪怕泽拉斯封锁了港口,这些家伙都愿意划着舢板逃跑! 可惜,他们注定了不可能如预期中的一样,带着金银细软离开恕瑞玛、去瓦罗兰公国找一个小城邦安身立命——在海峡之内,诺克萨斯人的军舰正游曳其中,虽然在答禄湾之后的诺克萨斯海军也就那么回事,但收拾这些小舢板却没有任何压力。 战斗的过程中没有水兵伤亡,反倒是有几个倒霉蛋在打捞缴获的时候出了意外…… 总之,在协议签订之后,北恕瑞玛的战局走势已然确定。 泽拉斯毫无疑问是最大的输家,他寄予厚望的暮光星灵在关键时刻拉跨了,导致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干掉阿兹尔,反而失去了宝贵的拉霍拉克护卫,整个局势一泻千里。 虽然目前泽拉斯似乎只丢掉了纳施拉美和祖瑞塔,但可以想象,接下来诺克萨斯反击的脚步可不会停止! 相较于大败亏输的泽拉斯,阿兹尔的情况倒是好了不少。 沙漠皇帝麾下的新兵损失也很严重,但总算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这些经历了战火考验的士兵在顺利的回到了恕瑞玛城之后,将成为他的基层军官,考虑到他从诺克萨斯人手里换取的大量物资,接下来他麾下的士兵数量将急剧膨胀。 不过,在战略角度上,阿兹尔也输的非常凄惨,他这次的北上之行差不多彻底的变成了一次大练兵,在暴露了穿越大塞沙漠的方法之余,并未打破地理上的僵局。 至于最后入场的诺克萨斯人,他们在斯维因的计算下,终于成为了这次三方角力的最终赢家——虽然损失了崔法利军团和一个整编的法师团,但考虑到诺克萨斯的体量,这种程度的损失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至于那一批物资? 在斯维因眼里,那是最不重要的东西,至少相较于收获简直不值一提。 这一战之后,斯维因完全控制了纳施拉美以东到卡尔杜加为止,北恕瑞玛接近三分之一的区域——虽然这片区域有不少地方都是沙漠,但别忘了,诺克萨斯人的反击脚步可还没有停下来呢! 按照斯维因的预期,这一波攻势结束之后,自己至少能把战线推回到乌泽里斯,到时候能不能夺回乌泽里斯不好说,但至少帝国会在被恕瑞玛真正的站稳脚跟。 而军事上的胜利也带来了政治上的声望,别看诺克萨斯是一个以好战著称的军功帝国,离开都对土地抱有执念,崇尚拓土开疆,但实际上诺克萨斯大部分时候都在“以大欺小”。 至少在对外战争上,他们更喜欢吞并小城邦,将其变成诺克萨斯的一部分。 在面对同等体量的对手时,诺克萨斯的表现其实并不能算好——在西线和德玛西亚人战斗的时候,诺克萨斯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虽然当初塞恩的确拿下了嘉文一世的脑袋,但接下来在绿齿峰的惨败还是让诺克萨斯人将吃下的几乎都吐了出来。 而在东线,因为亚索的介入,诺克萨斯人在艾欧尼亚的表现简直是一团糟,哪怕斯维因竭尽全力,结果却依旧让人难以接受。 在之前因为泽拉斯暴起发难的缘故,诺克萨斯甚至丢掉了乌泽里斯,最终只能艰难固守泰利什尼——考虑到斯维因也在一直收缩力量,不少势力已经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至少按照战争石匠的消息,瓦罗兰公国的不少城堡虽然表面上依旧以诺克萨斯马首是瞻,但最近却派出了去德玛西亚的使者! 然而,这一切的问题,在这场战斗胜利的消息传开之后,都不再是问题了。 毕竟……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可以解决一切的问题。 哪怕是不愿意处理政治问题、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的亚索,在艾欧尼亚之战后都能凭借着自身的威望和功勋,建立起一份不一样的秩序,更何况是斯维因! 然而,斯维因还没有行动,有人却比他更快。 之前起了其他心思的城邦第一时间召回了使者,并以叛国罪的名义,将其迅速干掉;诺克萨斯国内蠢蠢欲动的贵族势力一转方向,开始为斯维因歌功颂德,甚至有人在考虑要不要来一场黄袍加身式的劝进——大统领这个名头实在是不够意思,现在我们可是在恕瑞玛取得了一场大胜,哪怕诺克萨斯没有皇帝,我们的大统领阁下完全可以给自己加一个恕瑞玛皇帝的头衔嘛! 而且这样一来,这次北恕瑞玛战役就有了三个皇帝的参与,完全可以算是一场三皇之战! 此外,因为这次战斗的规模足够大,接下来计算战功之后,诺克萨斯明显会出现一批崭新的“恕瑞玛系”军官,他们之中有人也许会昙花一现,有人则是会取代某些落魄的家族,正式跻身诺克萨斯上流,而在期间,各种形式的政治斗争和勾心斗角时不可避免的。 无数人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着在接下来的局面之中分一杯羹,但身处整个事件中心的斯维因本人,却在拿下了纳施拉美之后,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现在,一个全新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烈阳教派怎么办? 【0997】 脱不开身 斯维因虽然大获全胜,但客观而言,此时的诺克萨斯依旧面对着严峻的挑战。 占领地内的宗教问题、诺克萨斯内对权力的争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军队的修整、更多新兵的训练…… 大量任务被压在了斯维因的肩膀上,让这位大统领阁下几乎喘不过七来。 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之中,唯一能让斯维因稍微放松一下大脑、出一口气气的就是,在这场战争期间,亚索和福光岛并未起什么幺蛾子。 斯维因一直在防备着亚索。 在这位诺克萨斯大统领看来,亚索之前大张旗鼓的搞多边外交,虽然看起来是抱着和平的愿景,但根本目的绝对是为了自己的话语权,不过当初多边外交的主体是遏制泽拉斯的扩张,斯维因就干脆顺水推舟,一面和其他人一起声讨泽拉斯,一面在里面疯狂掺沙子。 不过自家人知自家事,斯维因很清楚,这种仲裁性质的平台,福光岛搞一个大家都能买账,但诺克萨斯如果牵头搞一个,结果只能是贻笑大方,所以对于亚索的多边外交计划,斯维因的态度一直是“有利于我的接受,尽可能避免不利于我的通过”。 哪怕在外交问题上,斯维因的风格也充满了实用主义。 外交上的顾虑也是斯维因制定战斗计划的考量之一,毕竟这一次诺克萨斯是不折不扣的“被迫应战”,斯维因难得的站在了道德高地上。 这回,斯维因已经想好了,如果亚索还要搞一波多边外交,以势压人,自己就全程回怼,只要咬死了自己是自卫反击,那外交方面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然而,让斯维因万万没想到的是,亚索看起来相当沉寂,整个福光岛除了弄出了一个“无国界医生计划”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举动,和之前泽拉斯势大时的态度全然不同。 这是怎么个情况? 斯维因可不会认为这是亚索站在自己这边的表现,为了避免出现计划之外的措手不及,他甚至谨慎的在泰利什尼和卑尔居恩都留下了相当数量的预备队,以应对任何特殊的可能性出现。 结果斯维因大气不敢出,恕瑞玛一切风平浪静,亚索整个人也踪迹不明。 那个混蛋人呢? 去皮城和东北互保一起搞事情了? 还是有什么其他奇怪的方案? 看着地图,斯维因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另一边,战争期间的亚索,他还的的确确就没有搞事情。 倒不是他乐于见到斯维因坐收渔利,而是一件意外让他不得不投注了全部的精力,再加上实习之后的学生们还需要一点修整和消化时间、肯内瑟的改造才刚刚开始,亚索虽然很想在这场战斗之中插一手,但终究还是力有不逮。 那么,问题来了,亚索到底在忙什么呢? 答案是……暮光。 …………………… 本来亚索在得到了消息之后,已经准备要插上一手了——按照他针对恕瑞玛的布局,这种微妙的平衡最好是不要打破的。 所以,正常情况下,斯维因的这种胜利即将面对着亚索各种形式的制裁才对。 但问题是……在战争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皮城出问题了。 七彩萝莉当街抢亲,这种事情在皮城里顶多登上末流小报的八卦头条,但亚索“巧合之中”看到了一眼之后,他整个人都表现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显然,这个七彩萝莉不是别人,正是佐伊——而她的出现,对亚索来说则是意味着暮光的回归。 因为皎月星灵残存知识和亚托克斯记忆的缘故,亚索对很多星灵都有所了解,但偏偏对暮光所知不多——哪怕符文之地的每一次重大变革的后面都是暮光的忽隐忽现,但即使是事件的当事人,也对暮光星灵了解有限。 亚托克斯够倒霉的吧? 但哪怕是在亚托克斯的记忆里,暮光星灵本尊的性质如何,也非常不好说! 这种情况下,佐伊的忽然现身对亚索而言,显然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而且,就算不去想暮光星灵本身所代表的预兆,但就暮光本身而言,亚索也需要提高警惕。 毕竟,第二组学生现在还渺无音讯,虽说在卡拉曼达的调查排除了“暮光星灵在卡拉曼达搞一个大阴谋”的可能,但对于这个不声不响的家伙,亚索还是将警惕拉满了。 所以,结合着这些考虑,亚索在得到了消息之后,亲自带队入住了皮尔特沃夫,打算近距离藏在暗处了解一下泽火革诡异莫测的目光暮光星灵。 然而……让亚索始料未及的时,佐伊在来到了皮城之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引得这座进步之都鸡飞狗跳了起来。 很难简单描述恋爱脑佐伊给皮尔特沃夫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但可以确定的时,她的“逐爱之旅”从最开始的小报花边,一路发展,甚至登上了皮城日报的头条。 当然了,皮城日报的头条显然不会是“佐伊追夫记”这种皮城人喜闻乐见的标题, 在一番删改之后,这篇文章被取了一个“古老传说的复苏”的标题,仿佛划重点一样,详细的介绍了巨神的由来和历史等等…… 而大部分的皮城人都会将这份措辞严谨的日报,和当天故事最为劲爆的娱乐报纸一起阅读,整个过程堪称是寓教于乐。 甚至还有小报会大着胆子给佐伊出主意,而佐伊如果看到之后还真的就会去学,简直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就这样,因为佐伊的缘故,整个皮尔特沃夫都仿佛陷入了一种近乎于娱乐至死的氛围,原本只是为了追求伊泽瑞尔的佐伊,因为她本身的大胆和话题性,非常神奇的成为了皮尔特沃夫的红人…… 在此期间,亚索一直在皮城严阵以待,直到斯维因那边传来了己方大获全胜的消息,亚索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被佐伊绊住了。 但就算是在这个时候,亚索却依旧分不清佐伊追求伊泽瑞尔的行为是一个借口,还是发自真心…… 也许,这也是巨神的某种手段? 【0998】 少女之心 佐伊小姐最近很烦。 这种烦主要体现在的情感方面——明明读过的所有“恋爱宝典”之中,都有着“女追男隔层纱”的说法,但在她炽热的直球攻势下,伊泽瑞尔不仅没有感动的趋势,甚至反而对自己充满了恐惧。 怎么会这样呢? 对于这种情况,佐伊可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低下头,佐伊掰着手指细数着自己对小黄毛的默默付出。 伊泽瑞尔希望更多人读到他的书,所以佐伊将印刷厂的所有书都变成了伊泽瑞尔的书,读书人都会读到他的书。 伊泽瑞尔希望更多人知道他的名头,佐伊就让黄道地库外广场上的广告屏幕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伊泽瑞尔之名。 伊泽瑞尔想要参加更多的冒险,佐伊就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去天界,仰观宇宙之大,俯瞰品类之盛,游目骋怀。 伊泽瑞尔喜欢更多的知识,佐伊就想到什么和他就讲述什么,荤素不计而且不乏秘辛,其中内容闻之触目惊心。 …… ……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伊泽瑞尔最渴望的,自己没有用他提醒,就主动选择了帮忙! 自打对小黄毛“一见钟情”之后,佐伊简直使用了所有她能够想到的办法,通过一切让伊泽瑞尔感兴趣的事情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并试图以此表现自己的爱意。 多么执着而炽热的爱恋啊! 伊泽瑞尔,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的心思呢? 可惜,在另一个角度上,这些感动了佐伊自己的行为在小黄毛看来,却不仅不浪漫,甚至还非常的惊悚。 喜欢出风头不代表着喜欢被人公开处刑。 喜欢知识不代表着喜欢探究可怕的隐私。 喜欢游历不代表着喜欢来一场载人航天。 …… …… 佐伊的“爱情”爆发得迅猛而邪性,以至于小黄毛根本就招架不住,别说好好谈谈了,哪怕只是看见佐伊,都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显而易见的,佐伊自己是意识不到这一点的——她能够成为暮光星灵的很大一个特质就是因为她足够自我,自我到暮光星灵有办法不加以影响的对她进行控制。 只有这种极度自我的性格,才能让佐伊的一切行为和选择都有迹可循,才能让暮光巨神哪怕不湮灭佐伊的意志,也能控制她的行动方向。 此时此刻,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佐伊还在默默思考着接下来的选择,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迎合着伊泽瑞尔的喜好了,但为什么伊泽瑞尔会躲着佐伊呢? 难道是他还没有感受到这份炽热的爱情吗? 或者说是因为那个叫阿兹尔的恶心家伙? 想起了梦境之中那个油腻的家伙,佐伊下意识的咧了咧嘴——当时自己就不应该将他拉入梦中的,结果现在好了,佐伊都脏了…… 不,不对劲,佐伊可没有答应他! 情绪有些激动的佐伊看起来似乎有些颠三倒四,她心下愤愤不平的念叨着自己喜欢人的名字,一面又无意识的摆弄着手里新得到的玩偶,蹦蹦跳跳的行走在了皮城的街道上。 一定是伊泽瑞尔还没有清楚的认识到这份爱情的伟大! 佐伊觉得,还需要更多人为自己见证! …………………… 而随着佐伊蹦蹦哒哒的迈动了自己的脚步,沿街的几栋高层建筑的顶端,几个拿着海克斯望远镜观察哨也瞬间就位。 从这些人的行为方式上看,这是一个专业的团队。 而团队的成员则是渭泾分明的分成了两部分——亚索和皮城警局一起出人手盯着佐伊。 当然了,双方在这个问题上目的不太一样,亚索是明白暮光星灵的可怕,所以一心盯着佐伊;而皮城警局那边并不清楚佐伊所代表的含义,他们盯着这里主要是因为伊泽瑞尔。 嗯,没错,现在小黄毛已经上了皮城警局的通缉大名单了。 佐伊之前的一系列活动为小黄毛引来了不少目光,而考虑到小黄毛的“探险家”身份,他的不少行为实际上是违反皮城法律的。 所有人都知道,探险者的行为是很不讲究的。 但大家也都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被摆在明面上说。 对于这些探险者,皮城警局一向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不举官不究,反正你们盗墓也好、盗窃也好、抢劫也好、诈骗也好,都是在皮城之外。 而且探险者们在出书的时候,都会有意识的将自己摘出去,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你好我好大家好。 然而,对于探险者默契一无所知的佐伊打破了这种默契。 为了展现出“伊泽瑞尔的与众不同”,她利用折返跃迁拿到了小黄毛的手稿,然后好好加工了一番,大量印刷发放了出来。 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就算皮城警局不想管,也实在不能假装看不见了。 不过考虑到小黄毛是探险者,所以皮城警局最开始只是“协助调查”而已,凯瑟琳签署了调查令,希望小黄毛能来皮城警局“老实交代”一下。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不少媒体已经开始跟进了,警察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就算看小黄毛不爽,也不至于太过针对。 然而,尴尬的是,在凯瑟琳的调查令签署之后,小黄毛为了“避避风头”离开了皮尔特沃夫。 这不能怪伊泽瑞尔,毕竟偷手稿的佐伊实在给予了他太大的压力,身边有一个这样神出鬼没的疯丫头,伊泽瑞尔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结果小黄毛早不走、玩不走,正赶上警局签署了调查令才走,事情一下子就麻烦了——因为逾期不至,伊泽瑞尔从嫌疑人变成了通缉犯。 本来协助调查这种事情,最后罚点款也就完了,伊泽瑞尔也不差这点钱,但机缘巧合之下,他摇身一变成为了皮城的通缉犯,那整个事件的性质都变了。 可惜,一切的始作俑者佐伊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她依旧元气满满:亲爱的伊泽瑞尔,为了你,我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要与全世界为敌? 因为我啊! 【0999】 粉丝文化(二合一大章!) 上午九点,佐伊在某家甜品店尝了尝最新的甜品。 对于新开发的“海克斯水晶味”马卡龙,佐伊给予了高度评价,然后随手洒出了一大把金海克斯。 “都是小费——如果见到了伊泽,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在店员们的感激和兴奋之中,佐伊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甜品店。 在外面蹲点的皮城密探似乎对这些甜点也很感兴趣,看着这些跃跃欲试、商量着晚上下班之后来尝尝鲜的密探,亚索嘴角忍不住开始上翘。 这些倒霉蛋可能没有意识到,刚刚看起来佐伊是伸手从兜里掏钱,但实际上么…… 亚索敢说,这些金海克斯大概率来自于皮城的黄道地库! 而黄道地库还有一个称谓,是“皮尔特沃夫银行唯一指定金库”! 虽说那里被皮城银行花了大价钱布置空间防御,理论上说空间屏障的厚度非常惊人,但对于佐伊来说却毫无意义,再怎么厚的空间,她想要穿过也只需要伸伸手就够了。 换而言之,现在的佐伊实际上是在皮城警探的眼皮下,愉快的进行着抢皮城银行的行为。 离开了甜品店的佐伊继续蹦蹦跳跳,她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显然,她又找到了一处“和伊泽一定要去的重要约会地点”,而这种地方她已经记录了超过四十个…… 接下来,佐伊又看起来漫无目的地在皮城的街道上开始了游荡。 她在皮城的景观喷泉处许愿,念念有词的说了一大通之后向泉水里丢了一把金海克斯,引得不少人当场跳下了喷泉。 然后在一场街头推销活动之中,她又因为几句恭维的话小手一挥而做出了一大笔投资,其投资额之惊人,足以让她成为这家刚刚注册的海克斯科技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随后,在街角处她听见了流浪琴手的婚礼进行曲——兴奋的佐伊面色开始变得酡红,然后对方摆在面前的礼帽里就被装满了足够让他换一栋房子的金海克斯。 凡此种种,都是佐伊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日常而已。 显然,来到了皮尔特沃夫的暮光星灵已经掌握了这座城市的精髓,她通过大把大把的撒币行为,迅速吸引了整个城市的注意力。 而皮城的所有人在金海克斯的诱惑下,都选择了“站在佐伊一边”,从上到下似乎都变成了cp头子——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佐伊对伊泽瑞尔揭短的行为才会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当然了,哪怕小黄毛现在已经是通缉犯,但可以预见的,如果真的逮住伊泽瑞尔,皮城警局应该也不会真的将他丢尽监狱,考虑到他有一个足够壕的追求者,也许皮城警局届时会收到一份有史以来最大金额的保释金? 嗯,差不多应该是这样的吧。 只是不知道当皮城人知道佐伊所有钱都来自于自家的黄道地库之后,他们的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想到这,亚索忍不住嘴角再次开始上翘。 真是充满了期待啊! …………………… 和亚索一样非常期待的还有卡密尔。 这位灰夫人阁下显然并不知道佐伊的真实身份,至少现在,在卡密尔看来,佐伊就是一个富贵之家的小女孩。 这种女孩叛逆而有个性,只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卡密尔见多了。 不过,在佐伊的身上,卡密尔似乎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经济点,正是为了弄清楚这个经济增长点,她才会批准警局那边的二十四小时观察计划,试图从佐伊的身上看出“一个狂热粉丝的极限”。 实际上,因为发达的商品经济和文化氛围,皮城的追星者群体数量相当庞大。 这座海克斯科技之城有着相当高的福利待遇,哪怕是在东北互保成立、很多人都在担心着战争到来的情况下,皮城大剧院的热门剧目公演之时依旧场场爆满。 来自于符文之地各个地方的故事,经过了皮城编剧的加工之后成为了“符合皮尔特沃夫文化潮流”的故事剧本,俊男美女们粉墨登场,在舞台上演绎一番爱恨交织——对于皮城人来说,看剧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的娱乐项目! 同理还有音乐会、演唱会和签售会,发达的经济让皮尔特沃夫产生了明显的流行文化,而建立在剥削祖安基础上的高福利社会制度又让皮城人能够很好的享受这种流行文化,从这个角度上说,皮尔特沃夫的确是符文之地的进步之城、进化之都! 当然了,伴随着流行文化的出现,粉丝也会应运而生——最开始的时候,皮城的粉丝文化还是很小众的事情。 第一批流行文化的粉丝大多是些中产阶级的小姐,她们没有进入顶层舞会的机会,但又不满足于仅仅是听听音乐会、看看剧,在她们的社交圈子内,为皮城大剧院自己喜欢的演员疯狂、大把大把的购入这些演员所代言的产品也是一种潮流。 不过,对于皮城人来说,这种粉丝文化是小众之中的小众,哪怕是粉圈内天大的新闻,也顶多登上皮城不入流小报的边角之地——直到亚索的马甲出现。 说来有趣,对于皮尔特沃夫的粉丝文化,亚索——或者说写下了《失落国度》的马可·波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奠基人。 因为《失落国度》是皮城近几年来最为流行的小说,更因为马可·波罗是一个牺牲了自己的皮城英雄! 当初的祖安暴动给予了皮尔特沃夫非常沉重的一次打击,在那个一切看起来都糟透了的时候,皮城人非常需要一面振奋人心的旗帜——而“为了皮尔特沃夫而牺牲”的马可·波罗,就成为了那一面旗帜。 在此之前,虽然马可·波罗也是皮城的风云人物,但就算他影响力极高,但层次却多少有些不够,哪怕卡密尔很在意他书中的内容,却从来没有过将他引入商会内部、和很多海克斯科技学家一样作为荣誉会员的想法。 但现在,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按照皮城的官方定义,马可·波罗是一位“伟大的探险家、战士、作家、考古学家、历史学家”,是“皮尔特沃夫文化领域的不朽丰碑”。 反正人都死了,皮城官方自然是将马可·波罗能捧多高捧多高,一个死人又不会威胁任何人——反而是很多出版商机智的选择了加印了不少《失落国度》的各色纪念版,狠狠地从中赚了一大笔! 而这份“人死了、书更火了”的情况,让更多的皮城人了解了马可·波罗,再加上官方大张旗鼓的推出了一系列的纪念活动……最终,皮尔特沃夫最大的粉丝组织【马可·波罗研究会】诞生了。 最开始这个组织是一个半自发的民间组织,其中有粉丝,也有出版商,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但随着事情愈演愈烈、官方出手,这个组织很快就有了不一样的性质。 经过了组织认定的《失落国度》才是正版。 经过了组织通过的纪念活动才能通过申请。 经过了组织肯定的通稿可以登上晚报头条。 …… …… 这个民间组织借助着马可·波罗为皮尔特沃夫牺牲的风潮,狠狠地表现了一番自己的表现力——他们虽然没有能力在舆论阵地直接挑战皮城日报、皮城晚报这样的官方权威,但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展现出不逊色于其他二线报纸的影响力! 最直接的一点就是……在“马可·波罗牺牲一年追悼会”上,用于纪念“伟大的皮城英雄”的鲜花、蜡烛和纪念品一天时间销售额就超过了二十万金海克斯! 二十万金海克斯,这是什么概念? 哪怕是有着人造海克斯水晶专利的菲罗斯家族,内部账单上一年的利润都不会超过这个数字——注意,是内部账单,不是给公众看的那种经过了专门“润色”的避税账目! 一个死人的吸金能力让整个皮尔特沃夫都为之侧目。 而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和马可·波罗研究会合作的几个“独家供货商”,在这二十万的销售额之中,至少赚走了五万以上的海克斯,直接为皮城诞生了五个小富豪…… 亚索的这个马甲不仅鬼使神差的为流行人物“正了名”,还让皮城人看见了其中的商机——无心之下,亚索极大程度的推进了皮尔特沃夫的粉丝经济发展。 不过马可·波罗毕竟只有一个,虽然他代表了粉丝文化的无限可能,但并不是随便谁都能成为马可·波罗的。 然而,就在这股风潮即将消退的时候,佐伊来了。 随手从黄道地库里抓钱的佐伊生动形象的向皮城人展示了什么是“人傻钱多”。 在佐伊开始大把撒币、疯狂追求伊泽瑞尔的时候,好奇的皮城小报为了吸引人眼球,简直将这个“幸运的小黄毛”扒了个干干净净。 而吃瓜的皮城人则是发现,伊泽瑞尔这个让佐伊青眼有加的小黄毛,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 大学休学、扑街作者、因为多次违规而被探险者协会除名的落魄探险者…… 伊泽瑞尔的多重身份被曝光,皮城人发现他似乎除了一张还算帅气的脸和夸张的自恋之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过人之处。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黄毛,竟引起了佐伊的疯狂撒币? 针对这种行为,最开始大家都是在看笑话的。 但是,随着佐伊洒出的金海克斯越来越多,看笑话的人终于渐渐皱起了眉头。 事情的发展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要知道,因为恕瑞玛战争的波动、东北互保的建立,近一年多来,皮城的经济是在走向萧条的。 在战争的阴霾下,不少产业出现了萎缩,甚至部分产业都在被人有意无意的向着其他区域转移。 (作为皮尔特沃夫的“盟友”,艾欧尼亚有选择性的吃到了很大一口蛋糕,而比尔吉特沃也难得的拥有了除渔业、运输业之外的一点产业。) 而就是在这个经济下行的时候,因为佐伊的出现,皮尔特沃夫的经济居然神奇的出现了一点复苏! 在所有人都因为担心战争而囤积金海克斯的时候,大把撒币的佐伊很好的刺激了皮城的经济,成为了皮尔特沃夫萧条背景下的一抹难得的亮色。 这就很离谱了。 这种极其特殊的情况让皮城的经济学家们一个个只觉得完全摸不到头脑,他们虽然都基本明白“萧条情况下刺激经济可以改善状况”的道理,但暂时还没有想到发钱撒币也是一种刺激形式…… 毕竟皮尔特沃夫成为进步之城的时间还是太短,他们对于经济的研究远不如对海克斯科技的研究那样深入。 所以,佐伊现象称为了今年皮城人最在意的事情——之前马可·波罗的事迹向皮城人证明了“流行人物也可以一样伟大”,而现在佐伊的行为则是同样证明了“不那么伟大的流行人物也能带来经济上的刺激”,二者结合在一起后,对商机嗅觉极其灵敏的皮城人迅速行动了起来,一时间大大小小的粉丝组织应运而生。 在这一片狂热之中,卡密尔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但哪怕是她,一时之间也并未发现问题到底在哪——这种粉丝文化对皮城人有害么? 答案是“对部分皮城人有害”,对那些过分狂热的中产阶级小公主来说,这种狂热会占用他们家庭的资金,让他们的家庭难以更进一步。 但对于皮尔特沃夫的整体形势来看,这件事似乎是有益的,至少从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可是,哪怕经过了多方论证,卡密尔还是本能的感觉不妙——她也曾经自我反思是否是因为自己年龄太大、思维过于古板,但谨慎起见,她还是打算再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而这一观望,她还真的就发现了让自己不安的问题关键——在一个清晨,习惯性出门散步的卡密尔在街道上看见了某个歌剧演员粉丝会的宣传单。 这份宣传单内容不多,都是些“通过我们买票打折”“我们有专门的活动”“来了就有纪念品”这种东西,考虑到不少东西都是“签名特供版”,那个演员本身可能就是粉丝会其中的一员。 然而……真正让卡密尔意识到问题的,却是这份宣传单的排版。 酷似皮城日报! 熟悉的排版、熟悉的字体、熟悉的标题形式。 这一刻,卡密尔的心中警钟长鸣。 【1000】 迷茫、承诺与选择 在皮尔特沃夫,报纸的发行是有正规许可的。 对于有许可证的报纸,皮城商会下辖的报业协会有着“管理和审查包括书籍、报纸在内的一切出版物”的权力;至于那些无证小报如果发行规模较小还好,一旦发行数量超过万份,那不办理许可就等着皮城警局上门查水表吧。 不过这种许可的发放最初的目的并非是舆论管制——最开始的时候皮城人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赚钱而已。 毕竟如果谁都能打广告的话,广告的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这显然不利于垄断。 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尤其是库莽古开发的风潮之后——皮城商会的垄断商人们却敏锐的察觉到,舆论这玩意不仅可以用来打广告带货。 或者说,打广告带货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于舆论最为浅层的利用,想要真正利用好这股力量,需要一些更加灵活的手段。 于是,在库莽古开发期间,报业协会内部也进行了一点有趣的改革,几个趁着库莽古开发期间赚了点钱的“newmoney”想要挑战行业龙头,结果却被各种报纸阴阳怪气了一番。 有运气好的冒险者想要退出个人品牌,结果却被皮城晚报曝光了品控不合格;有的新兴食品店退出了一系列的探险应急食物,却频繁出现在了小说的背景资料里,被人讽刺“吃这玩意还不如吃发胶顶饿”——我们倒霉的杰斯先生因为曾经帮助马可·波罗设计过动力装甲,也尝试性的给自己打了一个广告,三天之后消费者投诉的消息就出现在了日报的第四版上…… 通过这一系列有趣的操作,皮城人很快觉醒了操纵舆论的潜力,而报业协会在商会内部的权重也开始迅速上升,直到恕瑞玛战争的爆发、皮尔特沃夫的经济开始下行。 在经济下行期间,广告的效果开始变得糟糕,而打压同行的效果也变得很差——大家手里的钱不多,所以往往更倾向于考虑性价比,而打广告这种事情很难有性价比。 这种情况下,皮城报业协会没有了之前的盈利能力,但察觉到了这份力量的卡密尔却代表着菲罗斯家族,趁着大部分人都想要离场的时候大规模入股。 在她的决策下,皮城日报和皮城晚报砍掉了不少商业板块,并大规模的开始报导关于战争的消息——她甚至出钱雇佣了不怕死的冒险者去前线,以带回第一手的宝贵消息,符文之地诞生了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战地记者。 通过了卡密尔的调整,皮城日报和皮城晚报原本有所降低的公信力大幅度提升,而借助着舆论的帮助,灰夫人也强力的通过了不少削减皮城短期利益、但在长远角度上有利于这座城市稳定的措施。 而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卡密尔终于清晰的意识到了舆论本身的政治属性:从最开始广告带货的利润,到库莽古开发的诱导煽动,再到战争时期的舆论攻势,这位灰夫人终于在经济利益和文化宣传之外,成功弄明白了舆论这玩意最重要的意义。 虽然皮尔特沃夫还不至于有意识形态这种东西,但至少在卡密尔的控制下,皮尔特沃夫的报业和出版业大体上还是代表了“皮尔特沃夫的声音”,虽然商会内部也有人诟病她完全将报业和出版业变成了菲罗斯家族的喉舌,但可惜此时卡密尔大势已成,这种酸溜溜的抱怨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卡密尔本人很享受这种感觉,她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海克斯躯体改造让她能够精密的控制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而舆论和警察就像是海克斯能量回路一样,帮助她精密的控制了皮尔特沃夫。 然而,随着佐伊的出现,随着粉丝文化的崛起,卡密尔微妙的发现,这种控制似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皮城人显然并不满足于皮城日报、皮城晚报的正经消息,在贤者时间也看够了三流小报上的擦边球——在经济萧条期间,人们工作的已经辛苦了,大家更需要一点不用脑子、不费手纸、不引导消费的娱乐。 不用脑子最好不去看前线的战报和经济参考;不费手纸就不要去看彩印的三流报纸;不引导消费就要拒绝满是广告的商业报纸。 这样一来,八卦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偏偏因为马可·波罗与佐伊的缘故,粉丝经济大行其道,手里有闲钱的中产小公主们快乐的给钱,疲惫不堪的皮城人快乐的提供热度,这种本来难登大雅之堂的娱乐形式终于在皮尔特沃夫完全流行开来了。 在这一点上,皮城过小的城邦体量使得一切都发展迅速,以至于当卡密尔意识到这里面潜在的能量时,她本人都已经不太好插手了。 还好她发现的足够早,至少在暮光意识到之前,就开始了行动——亚索这边还没有搞明白暮光控制佐伊的真正目的,卡密尔那边就选择了重拳出击。 当然了,这期间一定会有抢到了新蛋糕的家伙表达不满,也会有不少人选择和卡密尔合作,但这一切想要磨合整理完毕,哪怕是皮尔特沃夫这个不大的地方,恐怕也要花上好一阵子了。 对于卡密尔的选择,亚索显然并不知情,他并没有意识到一场似曾相识的舆论战争正在皮尔特沃夫展开。 此时此刻的亚索已然钻了牛角尖——可能是因为受到了亚托克斯记忆影响的缘故,他非常想要弄清楚佐伊一举一动后面的含义。 而随着皮尔特沃夫情况的变化,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从忘忧花园回来的亚索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想法,发生在皮尔特沃夫的现实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让他不知不觉间更加沉浸…… 实际上,佐伊此行的目的其实只是伊泽瑞尔而已,她虽然年龄早就可以做小黄毛的祖奶奶,但在感情方面的水平却完全与外表相符合,从目前佐伊的一系列选择来看,她的感情水平大致还停留在小学,属于那种会用找麻烦的方式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类型。 直到皮城的战地记者带来了斯维因大获全胜的消息,亚索这才悚然而醒——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似乎完全被佐伊吸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甚至没有来得及给斯维因找一点麻烦!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情况,亚索经过了一番自我反思之后,终于决定收手不管,只留下皮城这边的观测渠道,一直注意佐伊的行动,自己则是抽身离开,回福光岛准备给斯维因找点麻烦。 毕竟……肯内瑟那边才刚刚开始发展,小麻雀和她的理想国也只是刚刚起步而已,现在如果任由斯维因坐大,诺克萨斯一旦势大,那真的就麻烦了。 …………………… 终于再次踏上了福光岛的土地,亚索看起来心情并不算美妙,归途这一路上,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佐伊的行为骗到了,偏偏这还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谋略,单纯只是自己过于在意暮光星灵,以至于一时之间有些顾此失彼…… 哪怕是面对虚空的时候,亚索都从未如此失态,所以他花了一点时间进行了自我反思。 然而有些尴尬的是,这种自我反思效果很差劲。 被骗的越想越气并不是关键,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因为忘忧花园的经历、因为在卡拉曼达真正经历了时间、因为在皮尔特沃夫见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亚索前世的记忆开始微妙的干扰起了他现在的选择。 亚索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目前神经过分紧张,甚至出现了微妙的、自我怀疑的趋势。 亚索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办法稍微放松一下才行。 不过,到底应该用怎样的手段让自己舒缓一下呢? 思来想去,亚索觉得自己应该找艾瑞莉娅聊聊。 …………………… 再次见到了亚索,艾瑞莉娅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毕竟自打白毛越来越多之后,亚索有的时候也有避着艾瑞莉娅的意思——明明这货已经给了承诺,也并没有真的打算赖账,但客观的说,他还真的就没有时间解决个人问题…… 所以,亚索往往会下意识的避免和艾瑞莉娅独处,万一被问一句“什么时候履行承诺”,亚索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从这个角度上说,亚索还真的是个人渣。 眼见着亚索难得的找到了自己,艾瑞莉娅原本是打算开一句玩笑的,不过在察觉到了这种不对劲之后,对于亚索的担心还是盖过了心底的不满,她并没有问出一些让亚索尴尬的问题,而是主动沏了一壶茶,然后找出了几碟点心。 “尝尝看吧,提伯斯做的。” “提伯斯?”亚索眨了眨眼睛,然后仔细端详了一番,拿起了一枚果子模样的点心,“还有人和一头暗影熊重名的吗……” “不是重名,就是安妮的小熊。”艾瑞莉娅的嘴角微微上翘,“之前的时候努努去她家做客,阿莫琳说女孩子要学一点这方面的技巧,可惜小安妮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最终这件事就被退给了提伯斯。” “安妮已经能控制着提伯斯做出这么精细的操作了吗?”亚索将果子塞进嘴里,然后灌了一大口茶水,这才模糊不清的开口道,“这点心好像还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这话也只有你会说了。”艾瑞莉娅这次终于笑出了声,“也就是你味觉现在不怎么灵敏,才能面不改色的吃掉提伯斯的作品——这些点心就算是努努都不愿意吃,就算被安妮揪住耳朵威胁都不吃的那种。” “呃,这样吗?”亚索闻言有些尴尬,迅速岔开了话题,“不过努努也真是的,不仅早恋,而且看起来还有耙耳朵的趋势……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弟子!”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子的!”艾瑞莉娅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努努挺好的,比你这个当师傅的省心多了。” “小孩子不用承担责任,肯定省心啊!”亚索终于咽下了嘴里的点心,再次灌了一口热茶之后,整个人身躯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当初我在疾风剑派的时候,也很省心的,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和阿易现在的状态也差不多……但后来事情多了,哪有功夫和之前一样呢?” “所以人总归会长大的。”听亚索说起这个话题,艾瑞莉娅也忍不住附和了两句,“在尚赞的时候,我每天想的也只有跳舞而已,如果让那时候的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离开尚赞,去比普雷希典更远的地方,我一定也以为那是天方夜谭。” “所以有的时候我也有点羡慕阿易的。”亚索身躯后仰,目光看向了天花板,“他回到巴鲁鄂之后,每天就是钻研无极之道、然后偶尔带一带徒弟,除了无极剑派的传承之外,不用承担一点压力……” “怎么,你羡慕了?”艾瑞莉娅挑了挑眉梢,“想回艾欧尼亚去了,不再担心未来了?” “那……倒也不至于。”微微摇头,亚索语气平静无比,“你知道的,我可不喜欢将主动权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 “既然已经决定,怎么看起来还如此疲惫呢?”艾瑞莉娅站起身来,走到了亚索的身后,伸出手按了按他的太阳穴,“我从未见到过你现在这副样子。” “只是少见。”亚索并未阻止艾瑞莉娅的按摩,“偶尔还是有的……想的越多,就越喜欢将所有问题都自己解决,然后就钻了牛角尖,怎么都爬不出来,甚至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却依旧无法放松下来——这种滋味可真是糟糕透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艾瑞莉娅稍微加大了一点自己手指上的力量,“或者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 “非要说的话,相较于散步,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总觉得你的想法似乎有所冒犯。” “没办法的事情嘛!”亚索摊开双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思来想去,这一招应该是既能解决问题、又能让我心情舒畅的最好办法了。” “别卖关子,说说看吧。” “我想结婚了。” 【1001】 难以置信的选择 很难描述此时此刻艾瑞利亚的心情,她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才再一次若无其事的按住了亚索的太阳穴,继续按摩了起来。 “这算是求婚么?” “啊咧?”刚刚的话似乎已经耗尽了亚索所有的力气,他再次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进入了装傻状态,“我以为我们都已经订婚了呢——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而推迟了而已。” “呵,人渣。”虽然嘴上依旧满是嫌弃,但此时艾瑞莉娅的语气里却满是兴奋,“如果之前的约定算数的话,你现在已经拖延很久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亚索摆出了一副小熊摊手的模样,“我总归也算是事业的上升期嘛——” “你的事业总是上升期!”艾瑞莉娅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在艾欧尼亚的时候就是,现在还是,也就欺负我根本说不清楚!” “……这么说也没错啦!”亚索居然恬不知耻的承认了,“再用力一点,就这样——呼,舒服多了。” 艾瑞莉娅轻轻地翻了个白眼,终于没有再说话。 …………………… 结婚不是亚索突发奇想的结论。 实际上,亚索现在已经意识到,在经历了忘忧花园一事之后,再面对着巨神、面对着虚空的时候,自己迫切的需要一个可以固定资金的锚点。 确切的说,亚索需要通过更多的牵挂来让自己时刻意识到自己是谁,以免完全失去人性。 此时的亚索几乎完全继承了亚托克斯的一切,而这种继承也让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属于飞升者的一些困扰——当岁月不再能够侵蚀亚索的生命,他迫切的需要一些羁绊,让自己依旧站在人类这一边。 如果没有这些牵挂,亚索恐怕迟早会变成没有线的风筝,到时候他自己都不会知道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一个存在……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实际上,在符文之地,一切的神祇、半神都有着自己的使命,而亚索现在也正向着这方面发展——飞升者永远忠于恕瑞玛,星灵秉持巨神的意志,弗雷尔卓德的神祇各有使命,甚至如瑞兹这种接近神祇之人,也有着明显的个人使命,并且为了防止自己也因为世界符文而堕落主动舍弃了部分人型。 亚索需要力量,但他并不希望自己也变得和他们一样。 而如果亚索不在这方面主动刹车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完全神格化。 到时候他将失去人性,将不再站在凡人这边,成为曾经他最讨厌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而这显然不是亚索所希望的情况。 亚索需要获得更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但怎么才能像是个正常人一样呢? 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味觉,对痛觉的感受也极其迟钝,再加上无尽的生命和接近神祇的力量,在很多方面亚索已经不再是正常人了。 他无法体会到美食的乐趣,也无法感受到寻常感官上的刺激,唯一能够让他自我锚定的,只有情感了。 可惜,对于“符文之地的热爱”这种东西过于虚无缥缈,亚索可不认为自己可以仅仅依靠着这种情感就维持最后的人性,思来想去的话,唯一能够让亚索依旧记得自己在人间的,也只有爱情了…… 从这个角度上说,亚索的这次“求婚”显然带有明显的功利色彩,但是否功利从来都不是判断是否是真情实意的主要因素,至少从艾瑞莉娅的表现来看,她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那么……就结婚吧! …………………… 恕瑞玛的战局已然有了停歇的趋势,接下来福光岛正好要组织人手制裁诺克萨斯——派出多边外交使者的同时,亚索也能一起将自己的请柬送出去。 嗯,也许在未来符文之地的历史书上,这次行动可以称之为“婚礼外交”也说不定? 一面亲手书写请柬,亚索一面胡思乱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确认了结婚这件事之后,他整个人很快就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状态。 大概是……紧张而期待? 亚索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紧张过了,甚至之前在第二组学生出事消失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冷静下来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这一次,哪怕仅仅是写下请柬、邀请别人来福光岛,亚索就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总之,亚索怀着激动的心情,广发请柬,邀请之人从弗雷尔卓德到恕瑞玛,从德玛西亚到艾欧尼亚——甚至他还给瑞兹准备了一份,可惜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一个能确切的将请柬送给他的手段。 好像除非亚索能在福光岛挖出一枚世界符文,否则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瑞兹…… 当然,绝大部分的的客人都不是瑞兹这种察之不见的家伙,反正婚礼的请柬会和多边外交的邀请函一起送到,亚索相信这种“双管齐下”一定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而正如亚索所想的一般,随着他大把大把的洒出了自己的请柬,整个符文之地似乎都热闹了起来。 无论是弗雷尔卓德还是恕瑞玛,无论是德玛西亚还是艾欧尼亚,凡是接到了亚索请柬之人,无一不闻风而动。 这次的婚礼……注定是整个符文之地最盛大的那个——至少从来宾的分量上是这样的。 …………………… 德玛西亚雄都,黎明城堡,受到了邀请函的嘉文三世戴上了老花镜——因为一系列的变故,德玛西亚相较于之前显然有所开放,这个国家依旧禁魔,但却有限的接受了不少海克斯科技,而如海克斯望远镜、老花镜这种东西,更是在整个雄都都很流行。 “有趣的请柬。”仔细端详了一番手中的两份请柬后,嘉文三世终于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赵信,去把小嘉文叫来吧,顺便也把盖伦那个小家伙叫过来……这可是大事情,你恐怕也要和他一起跑一趟了。” 头发已然发白的赵信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想要拒绝这份使命,但嘉文三世并未给他拒绝的空间,只是粗催他快点叫嘉文四世过来——赵信最终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起身,走向了花园。 嘉文三世还在花园的演武场里练习着自己的长矛——他似乎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过于旺盛的精力。 在法师叛乱、拉克丝离开的德玛西亚这件事发生之后,嘉文四世和拉克丝之间还没有达成的婚约非常自然的吹了。 毕竟在那个全国动荡的时候,拉克丝染魔者的身份实在是过于敏感,哪怕嘉文四世很相信这个自小就跟在自己和盖伦身后的小姑娘,但他显然不可能因为拉克丝而挑动德玛西亚人脆弱的神经。 如果拉克丝先成为了嘉文四世的王妃,然后再被曝出是染魔者,那光盾家族就会竭力帮助和掩护;但事实是婚约达成之前拉克丝就暴露了身份,这种情况下嘉文四世只能和她及时切割——这不是无情,而是政治规则,人丁不旺的光盾家族身居王位,自然需要多加考虑。 “喝啊——”手中的长矛刺出,嘉文四世低吼一声,整个身躯的重心都迅速前移,“吃我一矛!” “哈!”和嘉文四世交手的盖伦则是举起了手中的大宝剑,厚重的剑脊抵在了长矛的侧刃上,然后狠狠一角力,“再来!” 进入了花园演武场的赵信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看着打在一起、男上加男的盖伦和嘉文四世,这位德邦总管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在雄都,关于这二位的某些传言赵信还是很清楚的——他虽然知道他们只是精力过于旺盛,但无聊的民众们可不会这么认为。 不管怎么说,德玛西亚之力和王子殿下现在的年龄可早就超过了“试婚年龄”,哪怕身为贵族,也已经是实打实的老光棍了。 偏偏这两位还整天在这你来我往的战斗…… 虽然赵信也很欣赏他们这种磨砺武技的行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的这种磨砺的确容易引起一些误会。 不是每一个人都如赵信一样亲眼见到盖伦和嘉文四世从拖着鼻涕的小家伙成长到现在,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盖伦和嘉文四世之间这种属于男人的友谊。 在某些家伙的眼里,这种纯粹的友谊是变质的——而更离谱的是,因为之前塔里克的回归,这种变质还一度被传为了三角关系…… 虽然当时赵信亲自带队,收拾了一大批心里没有数的混蛋,收缴并焚毁了很多乱七八糟辣眼睛的出版物,但这位德邦总管从那时候开始,也真正意义上的关注起了嘉文四世的婚姻问题。 不善言辞的赵信会在指导嘉文四世武技的时候“顺势”提出一点建议,可惜这种略显生硬的建议显然不太让嘉文四世接受,王子殿下很理解赵信身为长辈的心情,但为了耳根清净却渐渐减少了和赵信切磋的时间…… “王子殿下什么时候能找个妻子呢?”赵信忍不住想到,“哪怕是个异邦人……也行啊!” 心里这样想着,赵信终于迈步进入了小花园——而见到了赵信之后,嘉文四世和盖伦默契的停下了手。 “王子殿下,盖伦阁下。”赵信虽然心中想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表面上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陛下请二位去一趟……跟我来。” 将手里的武器丢给了侍卫,两个满身大汗的家伙根本没有洗个澡清洁一下仪容的意思,大步流星的跟在了赵信的身后。 片刻之后,三人抵达了嘉文三世读书的偏殿,而在这里,凯尔、塔里克和缇亚娜早就做好了准备——而除了这两位星灵和缇亚娜这位元帅之外,菲奥娜也站在了嘉文三世的身边。 劳伦特家族的剑姬也来了? 见到了菲奥娜之后,嘉文四世心下微微一动——劳伦特家族可不是顶级贵族,本身的职责更是很狭小,而现在她站在了一个近似于主持的位置,那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这件事是她的职责所在。 福光岛么? 这一刻,嘉文四世很盖伦一样,想起了福光岛,想到了拉克丝。 …………………… “人都到齐了。”看见嘉文四世和盖伦一起进入偏殿,嘉文三世微微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开始吧……就在刚刚,我收到了一份请柬——确切的说是一公一私的两份,不过发出邀请的却是同一个人。” 一公一私? 几个人都很意外,他们沉默地看着嘉文三世,等待着陛下继续。 “是亚索的邀请。”嘉文三世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公的那份,是要商议一下对于诺克萨斯的制裁,斯维因在恕瑞玛获得了一场空前的胜利,甚至有明显的鲸吞之意,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亚索希望展开第二次多边外交,给诺克萨斯一些应有的制裁。” 对于诺克萨斯的制裁么? 在场的所有人对这一点都有所预料——实际上,随着恕瑞玛战争再起,之前关于亚索的多边外交,德玛西亚已经有了非常清晰的感受,在经济制裁和物资禁运的情况下,泽拉斯简直如带着镣铐起舞,为了筹措军资简直是疯狂卖血。 而这也证明了这种外交上的孤立和制裁的确能够起到应有的效果。 所以,当诺克萨斯渔翁得利的消息传来之后,有识之士都很清楚,福光岛绝对会来第二波——这一次不再是制裁泽拉斯,而是制裁斯维因。 “而私人的那份,则是一封婚礼的请柬。”嘉文三世说完,从面前的桌案上拿出了第二封,“那位亚索先生即将结婚,而结婚的对象则是艾瑞莉娅女士……说起来,他们一个是艾欧尼亚的前前任元首,一个是艾欧尼亚的前任元首,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嘉文三世用玩笑的语气讲述,但在场的诸位显然不能轻松的看待这件事,果然,片刻之后,嘉文三世转为严肃,双眼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小嘉文,这次你亲自跑一趟吧,代表光盾家族送上我们的祝福和礼物,并给诺克萨斯人一点好看——赵信先生,麻烦您也跑一趟吧。” “陛下,我必须站在您的身边……” “我就在黎明城堡,又不会四处乱跑。”眼见着赵信有拒绝的意思,嘉文三世摆了摆手,“黎明城堡还不安全吗?” 然而,就在赵信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凯尔忽然开口了。 “这一次就让我去吧。”正义天使小姐难得的摘下了头盔,“也见识一下人类的婚礼……也算是为留下正义的血脉做好准备。” 正义的血脉?! 这一刻,除了塔里克似乎早有预料之外,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1002】 力量、信仰与血脉 凯尔用无比平静的语气,仿佛理所当然一般的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 正义的血脉? 是在场众人所理解的那种血脉么?! 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哪怕一副对一切都早有准备模样的嘉文三世,此时也难得的瞪大了眼睛。 来到了德玛西亚之后,从来都不苟言笑、始终秉持正义的凯尔,这时候居然如此严肃的说出了“正义血脉”这种话题,任谁听见了,第一时间也会怀疑自己的耳朵吧? 然而,这显然不是什么幻觉。 甚至作为话题的发起者,凯尔看起来无比坦然——实际上,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凯尔和莫甘娜的母亲是星灵,而且是在怀孕状态下登上了巨神峰顶,成为星灵的。 当璀璨的星光倾泻而下,灌注在了她们的母亲弥希拉身上时,在弥希拉的腹内,凯尔和莫甘娜也成为了星灵预备役。 从某种意义上说,凯尔本身就是“正义的血脉”,和其他星灵那种近乎于夺舍式的力量不同,凯尔身上的巨神之力和她的生命本源奇妙的纠缠在了一起,从这个角度上解读,凯尔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巨神和凡人的混血。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凯尔严格意义上的称呼应该是“正义天使”而非正义星灵,她可不是星灵这种纯粹的巨神容器,而是一个真正意义是的巨神后裔。 这种特殊的身份让凯尔在巨神峰上一度非常尴尬,虽然她一直在弥希拉身边学习、完全是巨神忠实的信徒,在这数百年间,她和她的母亲一直都是一个边缘人物,因为哪怕是巨神内部,对于凯尔的身份都有着严重的分歧。 有巨神认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亵渎,代表了凡人和巨神之间的不正常结合。 但同样有巨神认为凯尔的出现代表了巨神的未来——巨神虽然高高在上,但因为星界有一条龙盯着的缘故,他们需要符文之地的庇护,需要保持对符文之地的影响力;但偏偏在过去的上万年内,他们对符文之地的控制一直都不怎么牢靠。 之前巨神试过了给予力量,但恕瑞玛人得到了力量之后却选择了崇拜太阳本身,对巨神顶多算是尊敬,甚至暗裔在大战之余还打起了天界的主意,惊得巨神们忙不迭的让暮光出手。 然后巨神也尝试了使用宗教,烈阳教派和皎月教派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可惜根基实在不牢靠,而且传教范围只能局限于巨神峰一隅,到卡拉曼达已经是极限,更多的人不愿意信仰巨神,也很难对这些谜语人产生发自真心的尊敬,从传教水平上看,巨神的信仰和虚空之间差了十个娜迦卡波洛斯。 暗裔战争、符文战争和最近愈演愈烈的恕瑞玛战争已经让巨神看见了符文之地失控的趋势,这种情况下,一直被排斥在角落之中的凯尔终于被再次摆上了台面。 如果……抛弃一部分不必要的矜持,让人类也获得一点永生的机会呢? 只要牢牢地控制好这份名额,那是不是意味着人类之中最有权势、最有能力的家伙,都会成为巨神的一员? 当然,具体的计划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毕竟恕瑞玛帝国飞升者也算是前车之鉴,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控制凡人,必须要适度。 所以,凯尔终于被排下了巨神峰,被送到了德玛西亚,开始了自己的正义试炼,重新攀登自己的登神长阶。 而最开始的时候,这种考验也不过是试试水——巨神们虽然高高在上的于巨神峰顶俯瞰着符文之地,但想要切实了解这里的真实情况,也只有行走人间才行。 然而,无论是调查结果,还是恕瑞玛的战局都在肉眼可见的向着巨神们不希望看见的方向一路狂飙…… 在恕瑞玛那边就不用说了,泽拉斯在获得了几次胜利之后,迅速陷入了崩盘局面,如今在乌泽里斯也只是苦苦支撑,眼见着就有遭不住的趋势了,随时可能退守卡拉曼达。 而在德玛西亚,从凯尔的观察来看,情况也并不乐观。 德玛西亚人尊重巨神,也保留着不少关于巨神信仰的风俗习惯,但经过了上百年的发展,这种习惯早就被洗去了宗教性,完全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民俗…… 至于德玛西亚人的信仰状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反正没害处,多少信一点”,丝毫不见宗教狂热的意思。 甚至因为凯尔本身过于正义,眼里揉不得沙子,不少贵族甚至暗戳戳的表现出了亵渎之意,甚至筹划着搞了几次弑神行动! 虽然嘉文三世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清,也及时出手阻止,但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有了些许触目惊心的意味了。 这种情况下,巨神内部哪怕依旧存在分歧,但拉拢凡人还是被摆在了重要的位置上——这种情况下,凯尔的登神长阶就多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传承正义血脉。 在凯尔的角度上,她亲眼见到了凡人的堕落,在没有正义监督的情况下,他们会迅速的腐化,然后完全失去正义的荣光,这显然是她不能接受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接受了传承正义的任务,试着以弥希拉诞下自己的方式,为德玛西亚诞下一支“正义血脉”,以保证这个国度永远光荣正义。 满心正义的凯尔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种“正义血脉”的本质并非是正义在德玛西亚的延续,而是为德玛西亚人铺就了一条真正的登神长阶。 对于凯尔来说,这种血脉延续是绝对光荣的正义之举,但在德玛西亚人的——尤其是德玛西亚贵族的眼里——这种血脉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世一系!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哪怕是嘉文三世都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难道之前嘉文四世和拉克丝的婚约不成,竟是命运对光盾家族的赐福么? 毕竟……如果德玛西亚需要延续一条正义血脉,除了光盾家族,还有谁会更加合适呢? 呼吸急促的人不只是嘉文三世。 在听到了凯尔的话语之后,在嘉文三世身后的元帅缇亚娜也微微眯起了眼睛。 嘉文四世的确是德玛西亚的优质青年。 但论起纯粹的正义,他恐怕完全比不上盖伦吧? 如果盖伦能够成为这正义血脉的延续…… 那对于冕卫家族来说,他们就不再需要在光盾的身后伏低做小了——到时候,世俗的归于国王,而最终的正义审判将被握在自己手中,哪怕王冠一直戴在光盾家族的头上,德玛西亚的最终话事人也将是冕卫家族! 反倒是菲奥娜在稍微震惊了一下之后,看起来倒是非常平淡。 一方面她对正义、对权力也的确不怎么感兴趣,她更喜欢击剑——锐利的剑,锐利的眼。 另一方面,菲奥娜不认为自己的哥哥们会入了这位正义天使的法眼,至于她自己么……百合无限好,可惜生不了。 劳伦特家族显然根本不可能参与到这件事之中,所以她在单纯的惊讶了一番之后,也就释然了。 …………………… 总而言之,在场的几位要么是能够掩饰自己内心想法的人精,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这一点的无欲则刚之人,哪怕凯尔的话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但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众人还是若无其事的说回到了这次亚索的婚礼本身上。 嘉文四世作为正使参与,菲奥娜作为副使出席,而凯尔则是以特使来宾的身份观摩。 在嘉文三世原本的计划之中,这次德玛西亚的使者团将会有拉克丝的位置,他通过一点手段得知了这位冕卫小姐的变化——哪怕现在的拉克丝站在德玛西亚的角度上过于左翼了一点,但嘉文三世还是希望她能成为王妃的。 而现在么…… 在有了正义血脉这件事之后,他默默地在德玛西亚观礼的名单上划掉拉克丝的名字。 而另一边,冕卫家族内部,缇亚娜难得的批准了盖伦的作战计划——这次的婚礼盖伦显然是去不了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盖伦在一开始就落于后方! 诺克萨斯人刚刚在恕瑞玛获得了一场“邪恶的胜利”,而在这个时候,德玛西亚之力为了彰显正义,在瓦罗兰公国针对诺克萨斯的渗透进行一次审判活动……这显然很合情合理吧? 之前缇亚娜不愿意批准盖伦的作战计划,主要是因为盖伦这货打起架来时真的身先士卒,缇亚娜必须为他的安全考虑。 但现在么…… 为了正义的血脉能够流淌在冕卫家族体内,必要的冒险和牺牲是非常必须的! 而无论嘉文三世和缇亚娜做出了怎样的决定,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封锁这个消息——两个家族竞争已然不可避免,而防止更多家族参与则是默契的应有之意。 总而言之,凯尔的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未引起太大的风潮,但实际上却让德玛西亚好不容易稍微平息了一些的局势,再次变得暗流汹涌了起来。 …………………… 德玛西亚内部暗流涌动,而在诺克萨斯,接到了请柬的斯维因却面露笑意。 对于这位大统领来说,他不怕亚索给自己送请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相较起来,他更担心亚索一直没有行动…… 在亚索手上吃了好几次亏的斯维因对亚索可以说是相当警惕了,哪怕是在恕瑞玛战争期间,他在泰利什尼都准备了一支特殊的预备队,防备着亚索万一纠集起了人手、打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名义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亚索的毫无表示并没有能让斯维因放下心来,这位大统领甚至更加担心,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自己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而现在终于接到了请柬,斯维因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怪不得之前一直不见人,原来在筹备婚礼? 哈哈,果然天命在诺克萨斯——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最可能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却因为结婚这种事情而被绊住了手脚! 现在想来就算亚索打算给诺克萨斯找麻烦,也顶多通过一些外交手段了吧? 封锁? 打压? 禁运? 这些手段应该能给诺克萨斯带来一定的影响,但在斯维因看来影响也将极其有限。 毕竟……相较于贫瘠的恕瑞玛,诺克萨斯的物产也还算说得过去。 而且因为经过了强力整合的缘故,斯维因相信这种封锁必然持续不了太久——亚索的这个多边外交是个不错的想法,但在符文之地,哪怕是再多边的外交,主舞台也必然属于大国! 斯维因可不相信,其他国家和城邦真的会愿意为了制裁诺克萨斯而主动砍掉唾手可得的商业利润,他可是看得很清楚,之前对泽拉斯禁运如此成功,本就有部分原因是战争中泽拉斯本身的信誉就有限,商人们哪怕不参与禁运,也不会和泽拉斯有多少贸易——顶多在军火上损失的利润比较多。 而符文之地的军火商主要就是诺克萨斯和皮尔特沃夫,二者都是泽拉斯的敌人,所以这种禁运的效果极好,除了少数不要命的家伙绕过了主要的大宗禁运,用打擦边球的方式给泽拉斯饮鸩止渴的放了一大波血之外,的确大体上断绝了泽拉斯的贸易。 但到了诺克萨斯这里,斯维因相信能够撑得下去的人绝对是自己,而不是福光岛,那些商人可不会为了“正义”而放弃利润,到时候自己只需要签署一些毫无保证的合约,就足以让他们的店铺向诺克萨斯敞开大门! 到时候亚索就会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在真正的强权和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制裁? 禁运? 欺负欺**拉斯这种先天经济瘸腿的家伙还行! 想要用这一招对付诺克萨斯? 崩掉你的大牙! 将请柬捏在了手里,这一次斯维因笑得无比快意,他已然确信,亚索的婚礼绝不会过得多快乐! 【1003】 全新的赛道和舞台 总而言之,得到了亚索请柬和邀请的斯维因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了,大统领阁下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似乎再也不用担心亚索在背后算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而这显然不是说斯维因瞧不上亚索的手段,甚至恰恰相反,斯维因对亚索敏锐的嗅觉、灵活的道德底线非常在意——尤其是首先发明了多边外交,这种“一言不合就干脆开辟出一片前所唯有的赛道”的行为。 现在确认了亚索似乎只是因为私事而没有太多时间,也没有插手自己的恕瑞玛的战略,斯维因甚至有了一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既然这次亚索没有搞什么离谱的幺蛾子,那在多边外交这个赛道上,斯维因不惧挑战! 毕竟……哪怕是上次亚索刚刚提出了这个概念的时候,斯维因这边的艾丽莎也成功的和东北互保中的某几个城市取得了私下的承诺,论起外交水平,诺克萨斯可不逊于任何人! …………………… 相较于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的各种心思,艾欧尼亚这边接到了请柬之后的态度就很统一了,对于艾欧尼亚人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在接下来的多边外交之中应该采取怎样的立场和态度,而是……由谁去参加这次的婚礼。 说实话,亚索这种一言不合、连订婚都不搞的婚礼实实在在的打了艾欧尼亚人一个措手不及,在收到了消息之后,不少人甚至因为“谁才能做这次的使者”发生了争吵。 这种时候,一些平时不声不响的家伙说话的声音却异乎寻常的大——如果某个不问世事的无极剑圣,在得到了消息之后亲自带着自家徒弟离开了巴鲁鄂,并直截了当的表示“上次我就是使者,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还能兼任伴郎,顺便带徒弟当个花童什么的毫无问题”,俨然一副此行正使舍我其谁的模样。 对易大师这种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行为,让身为亚索亲哥的永恩只觉得有些头疼——倒不是因为易大师的这个“正使”身份有什么问题,而是这一次申请人数肉眼可见的过多,想要分清谁是使者、谁是嘉宾实在是头疼。 自家母亲这种就不说了,老太太难得夸赞起了自己“有出息的小儿子”,顺势无形之中给予了永恩巨大的压力,要知道,哪怕是艾欧尼亚战争时期,俨然一副艾欧尼亚领袖的亚索都从未在自家母亲那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疾风剑派内部,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表示要去观礼——哪怕在艾欧尼亚战争之后,疾风剑派一直在有意识的低调行事,并未太过严重的扩大招生,但时至今日,整个剑派的新弟子人数也翻了两三番! 现在好了,听说亚索要结婚了,剑派里如素马长老之辈显然必定要去,而很多新人也对亚索这个传奇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他们踊跃报名,将使者团的名单加长了好长好长。 而除了疾风剑派,影流那边劫也亲自出动,虽说他的理由是“担心自己被亚索拐走的弟子”,但这种见鬼的理由永恩可一点都不信,虽然他也听说过亚索带走了凯隐的消息,但永恩并不认为这是劫非要在这时候掺一脚的原因,真的关心凯隐,你早干嘛去了? 除了这些之外,卡尔玛的出现更是让永恩措手不及,虽然天启者阁下最终表示因为身份特殊实在不好离开艾欧尼亚,但她还是留下了一道奇妙的印记,而这份印记想要转交给艾瑞莉娅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运输者…… 说了这么多,以上还只是人类名单。 交友广泛的亚索还有很多瓦斯塔亚朋友,以霞洛为代表的洛特兰人自不必说,除了洛特兰人之外,不少变形者也同样表达了自己想要见一见亚索、去婚礼现场送上祝福的意思。 而考虑到内部种族团结的问题,对于这些请求永恩同样不好拒绝,于是观礼团的名单再次延长了一倍。 总而言之,艾欧尼亚这边光是确认具体的观礼人员和使者名单就花费了超过半个月的时间,当正式的名单确认之后,最后出发前往福光岛的船只硬是凑出了一支小型舰队…… 这些人之中,有的是单纯的婚礼嘉宾,他们只需要为亚索送上自己的祝福就够了;但也有的担任着艾欧尼亚使者的身份,在接下来的多边外交之中承担着重要的任务,永恩对于二者必须有一个清楚的划分,甚至要抽出时间挨个人谈话,以保证接下来亚索那边的一切顺利。 然后,为这一切辛苦了好久的永恩却因为自己身份的问题,最终只能默默留守艾欧尼亚,眼睁睁看着这支舰队扬帆起航。 “下次找个机会,一定要让亚索那个混蛋好看!” 这样想着,永恩在告别了观礼团之后,再次投入到了无尽的工作之中——因为参与婚礼的人实在太多,永恩最近的工作任务加重了不止一点半点! …………………… 和艾欧尼亚完全相反的,在东北互保这边,只有少数人对亚索真心实意的心存祝福,大部分人更在意的都是第二次的多变外交。 站在东北互保的角度上,多边外交显然是一种相当不错的外交手段,至少从上一次的外交成果来看,多边外交的确很好的遏制了泽拉斯扩张的角度,给这个狂妄的家伙一次沉重的打击。 而东北互保这边所付出的,也仅仅是一些经济利益而已。 实际上,东北互保的财阀和垄断商们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所带来的经济萧条,仅仅是为了封锁和制裁泽拉斯,东北互保甚至连“有所靡费”都称不上! 这一次眼见着又一次多边外交即将在福光岛开始,心思灵活的财阀和垄断商们已经开动脑筋,想到了不少之前并未意识到的问题。 比如说,在这个不景气的市场条件下,如果自己能在多边外交活动之中获得一点有利的政策条件,是不是能如广告一般,刺激到己方的二级市场呢? 战争的信号会让商人们的决策变得保守、居民的消费水平下降,但如果反之,有“战火烧不到我们头上”的消息,之前过于冷清的市场是不是会完全振奋起来呢? 而怀着这种念头的家伙,很快就分成了两派。 以卡密尔为代表的大财阀们更希望这次带回来的消息是“我们之前的封锁和制裁手段很有效,只要保持这种手段,战争永远不会烧到皮尔特沃夫”,他们更希望用这种消息刺激市场,让民众放心的同时,开放部分市场的完全自由化。 在商人之中,这些人的目光是相对比较远的,他们看见了多边外交活动的潜力,希望能通过这种外交,将自己手中的财富顺利的转变为优势,以此保持自身的权势,遏制战争所带来的种种麻烦,并以胜利来刺激民众。 但很多规模较小的财阀和垄断商却有着不同的意见,他们的经营领域不如大财阀那么广泛,哪怕只是单纯的“部分产业封锁制裁”,也会严重损害他们的利益,所以这些家伙更希望得到的消息是“我们没有战争的危险,可以全面开放”。 而这一派对于整体形势也有着自己的判断,在他们看来,诺克萨斯人现在虽然势大,但终究不是问题——皮城和艾欧尼亚有互保协定,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他们完全不担心战火蔓延到自己身上,相较于战争,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经营领域会不会因为封锁和制裁而遭受损失。 甚至有不少人为了自身的利益,明里暗里已经倒向了诺克萨斯,哪怕目前东北互保的城市经商环境更好,但“在诺克萨斯做寡头”的选项显然要优于“在皮尔特沃夫捡残羹冷炙”。 在这种明显的思想分裂的情况下,两排人物针对这次的出使名单进行了一番明争暗斗。 如果这只是一次多边外交,卡密尔一派完全可以内部决定,派出代表大财阀利益的使者,但偏偏诺克萨斯人将亚索婚礼的消息也一并泄露了出来,这种情况下,不少小商人干脆表示“我们只是去参加婚礼而已”,表面上一副凑热闹的模样。 至于真的抵达了福光岛之后会不会和诺克萨斯人有所勾结,那就真的是天知道了。 而卡密尔一派对此则是心知肚明,对于他们来说,任由这些家伙私下行动还不如将一切都纳入掌控,所以皮城商会在简单的商议了一番之后,选择了干脆开放名单。 想要参加婚礼是吧? 那为了“维护皮尔特沃夫的面子”,太寒酸的人还是别来自取其辱了——卡密尔为这次观礼者礼金设下了一道硬性的限制。 低于三千金海克斯的,就别去丢人了。 这个理由简直强大,虽然多少有些炫富的意思,但恰好符合东北互保这种利益为先的氛围,极大的遏制了那些目光短浅的混蛋的行动。 唯一让卡密尔有些不爽的是,在划下了礼金的硬性限制之后,不少祖安的炼金男爵表示“这都是小意思”,流动资金非常充裕的炼金男爵大手一挥,几乎每一个都选择了亲自动身或者派出了使者…… 论起财富总量,炼金男爵其实和皮城的大财阀比不了。 但是论起流动资金。 呵呵。 炼金男爵才是真正的狗大户。 …………………… 和之前一样,虽然努努依旧会代表弗雷尔卓德出面,但这次的邀请实际上并未真正送到弗雷尔卓德或者以绪塔尔。 一方面是时间来不及,另一方面也是目前符文之地的外交舞台上,也的确没有什么可供他们发挥的余地。 弗雷尔卓德现在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别说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了——就连大家坐下来谈出一个代表都完全不可能。 这些依旧处于部落战团时代的弗雷尔卓德人可不懂什么是外交,也不明白嘴皮上的事情怎么就能分配利益——最重要的是,这次的多边外交也没有利益给他们划分。 至于以绪塔尔么…… 上次似乎坑奇亚娜坑得有点惨,亚索听说这位十公主阁下被禁足了。 亚索有心邀请玛拉,但很可惜这位公主对外交没有任何兴趣——最终,她勉勉强强的派出了自己的小心肝维迦,让这个小小的约德尔人代表了以绪塔尔。 怎么说呢…… 接到了消息的亚索可以说是相当错愕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一份好事了,哪怕维迦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其实以绪塔尔都未必会承认,但至少在外交会议上,维迦总算是自己人嘛! 而除了这两个打酱油的国度、除了比尔吉特沃这个莎拉的一言堂之外,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亚索也邀请了泽拉斯和阿兹尔! 亚索相信,在切身经历了一番之后,他们会明白外交上的孤立封锁意味着什么——亚索相信,这两位一定也会很乐于参与到这次的活动之中,甚至主动为自己送上一份不情不愿的祝福。 至于这种行为会不会受到诺克萨斯人的反对和抗议…… 呵呵。 亚索要的,就是诺克萨斯人的反对和抗议。 亚索很清楚,自己的外交手段未必比得上专业的诺克萨斯人,至少在分化瓦解和拉拢的水平上,自己和专业人士差距极大。 这种情况下,阿兹尔和泽拉斯使者的到来将会是对诺克萨斯最好的拆台。 毕竟在刚刚过去的阿卡拉战役之中,初期按兵不动、似乎和双方都达成了某些协议的斯维因最终选择了坐收渔翁之利,这种行为客观上说的确是无可厚非,但归根结底终究是一种外交欺诈! 亚索详细,哪怕泽拉斯和阿兹尔的使者依旧搞不清情况,但在这一点上,他们一定会给那些可能倒向诺克萨斯的家伙一点提醒和教训。 总而言之,因为一次邀请和一场婚礼,整个符文之地似乎都热闹了起来。 而在一切的中心,亚索本人在发出了所有的邀请函之后,也如陀螺一般忙碌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忙碌并非是因为筹划婚礼或者外交准备——亚索现在忙着安抚暴走的白毛们。 【1004】 后院起火与前辈经验 毫无疑问的,在结婚这件事上,亚索的确也考虑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相较于德玛西亚人和诺克萨斯人“婚前随意浪、婚后忠贞就行”的风俗,亚索对于感情问题的态度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他希望用这种方式下锚,但实际上在他的身边,锚点却不止一个。 也正是当消息传开之后,白毛一号、二号才意识到,亚索一直以来都默默逃避的问题,对她们来说是多么的残酷无情。 总而言之,在接到了亚索消息的时候,白毛一号和二号几乎非常同步的失去了面部的血色。 而唯一不同的就是,锐雯因为本身身具符文之力的缘故,面部在苍白了一瞬间之后,因为生命力的上涌而一下子变成格外的红润了起来;而辛德拉则是在面色惨白之余,身边开始弥漫起了生人莫近的可怕力场。 方式不同,但都有原地暴走的意思。 甚至考虑到她们特殊的身份,暴走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糟透了。 而让糟糕的是,哪怕艾瑞莉娅也意识到了这时候不应该太过炫耀,但很明显的,哪怕对它来说只是“正常的谈话”,也完全足以刺激可怜的小白毛们。 这种情况下,白毛几乎可以宣告成为了这场变故的牺牲品,她们和亚索之间将不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 而对于亚索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但不错之余具体有多么遗憾,也只有亚索能说得清了。 按照亚索的意思,结婚这种大事对他而言,是安全不可能避免的重要锚点,而如果不是因为他需要一次锚定自己的状态,也许在情感方面他根本就不需要着急。 客观的说,这个选择宣告了亚索放弃一切可能意义上的水晶宫——用一句听起来很欠揍的话说,就是“亚索为了符文之地,牺牲了小我”,尤其是亚索还将结婚的婚礼和多边外交扯在了一起,这更是彻底堵死了其他出路,堪称丧心病狂。 只可惜,考虑到这种特殊的“牺牲方式”,亚索估计连一点同情和敬佩都收不到,真正了解内情之人飞弹不会敬佩自己,反而只会幸灾乐祸,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脑壳疼。 真正意义上的脑壳疼——此时此刻,亚索真的希望自己能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会。 勉强给上百封的请柬签完了名字,亚索很快就做好了订婚之后的一个选择。 嗯,决定了,一会问问茂凯岛上什么地方树木最为茂盛,自己去冷几个一下好了! 亚索毫无节操的原地开溜,而很多问题就这样被对给了艾瑞莉娅。 夏日南,这种婚礼前开溜的行为极其恶劣,哪怕是一项温柔的艾瑞莉娅,在得知了亚索这个混蛋问了茂凯哪里枝叶最为繁盛,然后单独一人踏上了旅程,艾即使是艾瑞莉娅,心里也产生了一种“将亚索逮回来好好收拾一番”的冲动、 你之前下决心、写请柬的劲头都去哪里了呢? 怎么到现在却忽然拉跨了? 在这种时候想要当逃兵,这岂不是对自己内心那些阴暗小心思的不打自招? 艾瑞莉娅第一时间只想找到亚索,然后揪住这个混蛋的耳朵好好质问一番。 不过,在那之前,她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早已联袂而来,显然来者不善;而自己一个人人单势孤,想要优雅而不失胜利者格调的完美反击,这恐怕也算不上简单…… 思及此处,艾瑞莉娅微微眯起了双眼,然后整个人完全振作了起来。 来吧,白毛们。 是时候让你们弄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 “艾瑞莉娅,恭喜。” 见面的时候,锐雯似乎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仿佛她和艾瑞莉娅就是最普通的同事和点头之交,而这种恭喜也只是礼貌性的祝福而已,没有任何波澜。 没有咬牙切齿,没有痛心疾首,只有云淡风轻——显然,白毛一号小姐并不想要在这个时候丢掉自己仅剩的一点矜持和格调。 哪怕输了个彻底,但她依旧要摆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锐雯的这种态度让艾瑞莉娅忍耐不住暗暗的松了口气。 别看艾瑞莉娅很有信念,也做好了心里建设,但在这种问题上,她其实也没有任何经验可供参考——甚至在奶奶的叮嘱里,也不会有这种方面的问题,毕竟没有人会教自己孙女“到底应该怎么抢男人”。 这种情况下,艾瑞莉娅最开始的预期和准备都差不多是“任你说啥,我就宣示主权”,用既成事实的手段来压制对方。 现在好了,锐雯一副不愿丢掉自己矜持的模样,艾瑞莉娅也乐得轻松无比——你不愿意认输,但胜负从来都不是嘴上愿不愿意承认的呀,请柬都发出去了,这场比赛胜利者还是我啊! 白毛一号女士,终究是我抵达了胜利的终点,青梅竹马堂堂胜利! 可惜,艾瑞莉娅完全不知道,在某些领域,白毛一号悄悄抢跑过一次——虽然那一次实际上是意外的成分多一些,但在心理上,锐雯还真的不仅仅是面上绷着不肯认输那么简单…… 可惜,这些事情显然不是能够在这种场合说出口的——而且说出来本身的意义也不是很大,正如之前所说的,在诺克萨斯,婚前的一切行为都是可以随着婚礼彻底划下一个句号的——虽然说这种特殊的“道德观念”形成的主要原因是为了方便糜烂的诺克萨斯贵族“在保持了联姻关系稳定前提下,尽可能不耽误双方各玩各的”。 最终,锐雯只是说了一句恭喜,而艾瑞莉娅也只是回了一句“谢谢”,两个人之间那简直是突出一个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波澜不惊。 而相较于锐雯,随后到达的辛德拉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这位暗黑元首本身性格也和锐雯全然不同,哪怕她现在早已不复刚刚从幻梦池里出现时候的那般偏执,但在见到了艾瑞莉娅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辛德拉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艾瑞莉娅,希望通过这种视线给自己一点微妙的心理上的优越感。 然而,艾瑞莉娅却并未因为这种小小的优越感而有任何局促或者不满的意思,她只是抬起头,仿佛无意识的用纤细的手指绕着自己的红色发带,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和面对锐雯时候莫名的心虚不同,在面对辛德拉的时候,艾瑞莉娅有着巨大的心理优势。 别忘了,当初辛德拉的封印破碎,暗黑元首从幻梦池的轮回之梦中清醒、亚索打破了她命运的枷锁之后,她最开始可是非常不好说话、非常偏执的。 那时候的亚索还没有获得暗裔的力量,还只是一个“用系统、靠自己”的“弱小剑客”,在那时候,为了限制辛德拉,防止她暴走造成不可挽回的问题,亚索从长存之殿得到了一道可以限制辛德拉的玉质青龙印记…… 后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负责控制这个印记的人,就是艾瑞莉娅。 艾瑞莉娅是亲眼看着辛德拉一点点从偏执变成高傲的,从这个角度上说,哪怕辛德拉的实际年龄可以做艾瑞莉娅的祖祖祖祖祖奶奶,但在心理层面,艾瑞莉娅完全有资格将辛德拉看作自己的晚辈。 这样一来,不管辛德拉有着怎样的态度,艾瑞莉娅都完全可以用一种“看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态度,轻松面对。 如果说锐雯多多少少还能沾一点“远来的和尚好念经”,那在艾瑞莉娅的面前,辛德拉可以说是除了脑壳硬,没有一点优势可言。 这种情况下,哪怕辛德拉咬牙切齿的讽刺了几句,艾瑞莉娅依旧甘之如饴,仿佛对方只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更绝的是,当初压制了辛德拉的玉质青龙印记,此时正铭刻在艾瑞莉娅身后的破距之刃上! 破距之刃随心而动,仿佛是舞动在艾瑞莉娅身边的精灵,但这一幕在辛德勒眼里,却仿佛是孩子见到了大人手里无意识的挥舞着鸡毛掸子,不管怎么说都始终透露着一种让人心里没底的诡异…… 而人不管实力如何,一旦心里没底,那嘴上再怎么硬气,本身也没有了实际意义。 从这个角度上说,辛德拉顶多算是个送人头的,不仅没有给艾瑞莉娅造成任何实际上的困惑,反而让对方完全安稳了下来,甚至于信心大增,想要当场把其他几个白毛都拉过来一起a了…… 可惜,因为弗雷尔卓德实在是太远了的原因,这次的婚礼请柬虽然有弗雷尔卓德的一份,但估计白毛三号和四号恐怕根本来不及观礼。 而且,考虑到她们战母的身份,就算有时间也未必会抛下自家部族千里迢迢的跑到福光岛上来。 至于面前的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么…… 虽然这两个白毛都有着近似的底牌,一个身具符文之力,一个承载着黑暗之力,完全可以在时间的纬度上将赛跑变成马拉松,但显然这只能算是她们最后的手段,不是逼不得已不会如此选择。 就这样,在一番毫无意义的寒暄之后,艾瑞莉娅在第一回合大获全胜——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多少有了些浑浑噩噩的意味,显然并未找到实质上的突破口。 艾瑞莉娅的确有白毛ptsd,但现在坐稳了位置之后,她已然完全不同! …………………… 艾瑞莉娅大获全胜,而跑到了森林里和茂凯为伴的亚索在一片幽寂之中,也长长地出了口气。 甭管怎么说,亚索现在的压力其实也挺大的。 哪怕临阵脱逃的行为看起来有着向人渣方向发展的趋势,但实际上,亚索哪怕有人渣的心思,也没有人渣灵活的道德底线。 为了一个全新的恕瑞玛,亚索不介意这个古老帝国的内战更久一些,但偏偏在这种不值一提的情感小事上,他整个人都保持着一种又当又立的矜持,哪怕已经下定了决心,却最终还是选择在婚礼之前先给自己放放风、透透气。 从这个角度上说,他甚至连人渣都不如,这种有心没胆的行为和以往亚索的风格全然不搭。 然而,本应该成为亚索倾诉对象的茂凯却显然理解错了情况。 茂凯本身是一棵树,是植物。 而众所周知的,植物在伦理问题上是非常混乱的——这种情况下,茂凯显然不可能理解亚索这种微妙至极的小纠结,相较而言,他更在意的是一段关系本身。 眼见着亚索整体就往自己的枝上一躺,迎着风搁这长吁短叹,茂凯忍不住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联想。 想当初,自己刚刚认识婕拉的时候,不就和压缩之前一般意气风发么? 但随着婕拉的不断纠缠,自己也不久和亚索一般压力山大,然后开始长吁短叹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想到这,茂凯的共情心一下就上来了,看着长吁短叹的亚索,他仿佛见到了婕拉回库莽古娘家之前的自己。 随手将自己手中的小树苗丢掉,当亚索再次习惯性长长出一口气的时候,茂凯终于微微低下可脑袋。 然后,在亚索错愕的表情之中,他的一丛枝桠迅速开花结果。 在一丛丛五瓣的红色、粉色小花迅速绽开又凋谢之后,一串串小小的、如迷你灯泡一般的红色果实出现在了茂凯头顶的枝桠上。 “尝尝吧。”茂凯愉快的分享道,“不少人都说它们挺不错的……” 看着这些果实,亚索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种椭圆形的小红果子第一眼看上去多少有点像圣女果,但颜色偏暖,而且顶部有尖。 茂凯又培育了什么新鲜玩意? 这果子碰了不会爆炸吧? 还是说吃了能回血? 虽然不是很相信这些果实有用,但毕竟是茂凯的一份心意,亚索也就顺势摘了一颗拿在手里,然后……唔,等等,为什么这种果实越看越眼熟呢? 眨了眨眼睛,亚索思索片刻,终于意识到了这些果实的身份,他尝试性的摘了几颗,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仔细抿了抿其中小而硬的种子,然后终于彻底目瞪口呆。 “枸杞?!” 【番外篇】 婚礼准备进行性 努努正在努力地适应着戴面具的感觉。 在不久之后亚索的婚礼上,他将会带上代表万灵的面具,成为向亚索祝福的童子——这也是艾欧尼亚的传统了,无论巴鲁鄂、纳沃利还是尚赞,都有差不多的童子角色。 努努本人是不喜欢面具的,在弗雷尔卓德的传统故事里,只有那些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才会用面具来遮遮掩掩,而真正的弗雷尔卓德英雄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 虽然努努现在距离“真正的英雄”还差的好远,但对面具这种东西,他还是喜欢不起来。 不过……这毕竟是自己师傅的婚礼,努努戴上面具也是为了扮演而不需要隐姓埋名,所以小家伙最终还是答应下了这份任务。 当然了,在亚索看来,这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和努努搭档的人是安妮,自家早熟的弟子不愿意将这份工作让给别人罢了。 唔,才多大点个人啊,就这副模样了,小心将来的家庭弟位啊! …………………… 不过,话说回来,在地位问题上,亚索似乎也没有太多可以说教努努的资格就是了。 至少在这次婚礼上,亚索完全没有资格开口。 众所周知的,亚索本人对传统一向是不怎么感冒的,但很可惜,在婚礼这种问题上,他说话并不算数。 观礼的人员已经陆陆续续到来了,但目前为止婚礼的具体流程其实还没有真正定下来……双方的婚礼顾问还在紧张的磋商之中。 亚索和艾瑞莉娅虽然都是艾欧尼亚人,但实际上家乡距离还是挺远的,风俗习惯也多有不同,所以哪怕确定了要以“艾欧尼亚传统风格”来举行婚礼,整个仪式流程也有很多有待商榷的环节。 一众亲朋好友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所有人都希望尽可能的在“艾欧尼亚传统风格”的框架基础下,让婚礼显得盛大而热闹。 易这个平日闷葫芦一样的家伙,如今正以伴郎的身份频频提出意见,但很可惜,这些意见一个比一个糟糕,全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落伍款式——要知道,传统可不代表土鳖,所以这位无极剑圣很快就被排除到了婚礼的决策圈之外。 第二个被踢出来的则是素马长老,他的审美水平和易简直如出一辙,提出的方案思路简直让人梦回二十年前,任谁仔细想想都感觉头皮发麻,不过因为这位毕竟是男方长辈,其他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番之后,将配乐的任务交给了他,然后愉快的将这位也送到了一边。 “您可以试试能不能和易大师出一个配乐剑舞节目。”——高情商的慎如是道。 没错,慎也来了。 虽然这位暮光之眼在很多方面和亚索的思维都是相悖的,但亚索结婚,他还是穿越了灵界的帷幕,亲自来到了福光岛。 慎的到来同时也为亚索提供了大量宝贵的、关于古典婚礼的资料,在卡尔玛没有到来的情况下,慎几乎就是对艾欧尼亚传统婚礼最为了解的一个。 因为均衡教派本身……也偶尔会承接一些类似的礼仪任务,在再加上自身的传承,慎很好的起到了婚礼总策划的身份。 而和慎完全相反的则是洛。 虽然是一个瓦斯塔亚人,但洛的审美水平却远远超过了大部分的人类,如果不是因为花了太多的功夫陪老婆,亚索丝毫不怀疑这位会成为足以青史留名的艺术家。 明白了慎言外之意的洛亲自为素马长老挑选了曲目,当他再次回到了策划会议的现场时,会议已经完成了最总体的环节划分,开始进入了实质性的美术设计阶段。 嗯,洛回来的恰到好处。 “这里的环境还可以,但想要达到传统婚礼的水平,还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包括了速生的树木和简易的装饰。”慎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光棍,“灵种我应该还有一些,不过这里的土质似乎并不怎么可靠,我感受到了充盈的生命力的,但却也总觉得有些死寂……” “关于速生树木的事情,这一点倒完全不是问题。”同样参与了婚礼策划的希瓦娜开口说道,“具体的环境建筑物可以根据需求搭建,毕竟海力亚也需要扩建;至于植物的话,岛上有树精帮忙,一下午时间就能长出一片速生林。” 树精? 几个不知道茂凯存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惊讶。 树精可不是生活在现界和灵界间隙的精怪,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然之灵,代表着最为纯粹的自然之力——虽然他们不是神祇,但在生命类型上却和弗雷尔卓德的那几位神祇非常类似,都是天生的超凡存在。 没想到看起来一片破败的福光岛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位? “既然有了自然之灵,那婚礼的大背景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慎看起来长出了一口气,“但恕我直言,这里的器物实在是有点少,在具体的装饰品上缺乏的实在太多……我能理解亚索实用性为王的风格,但对于一场传统婚礼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那具体来说,需要什么样的器物呢?”在慎提出了问题之后,一直默默不说话的芮尔终于开口,“如果有需要金属器具的话,我完全可以负责。” 你负责? 慎看了看这个沉稳的小姑娘,多少有些意外。 福光岛还真是与众不同,负责打造金属器皿的是个小姑娘? “现造可能会来不及。”虽然心里惊讶,但慎面上却很平静,甚至语气都没有丝毫波动,“所以我建议还是采购比较好——我记得我们和皮城有贸易往来的,应该有这种生活器具的份额吧?” “在皮城购买艾欧尼亚的器具用于婚礼,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听到这的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的暮光之眼可能不知道,皮城人的审美有多么的艳俗,他们喜欢有善良珠宝装饰的器具,对光泽度有着近乎于病态的追求,而据我所知,这种东西是不会出现在艾欧尼亚的婚礼上的……” 正如洛所说,艾欧尼亚人可不喜欢亮闪闪的流光特效。 符文之地的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审美特色,恕瑞玛人酷爱黄金和黑曜石,能将这些看似奢华的东西弄成一副宏伟壮大的模样;皮城人喜欢闪耀的东西,仿佛对水晶和宝石的热爱是被刻进了骨子一样;德玛西亚人喜欢巨大,大就是好、多就是妙,别跟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壮阔就好。 而艾欧尼亚的风格么…… 托了传统底蕴的福气,艾欧尼亚人更崇尚那种与自然相得益彰情况下,不显山不露水的奢华。 看起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茶盏,但实际上最外层的釉质却可能是某种昂贵宝石的粉末烧结而成的。 看起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葫芦,但主人却可能在保留了藤蔓和叶子的情况下对其进行了高级附魔。 总之就是“我要装,但我绝对不能轻易让你看出来”的风格。 所以,虽然艾欧尼亚的不少艺术品在皮城都很受欢迎的,但大宗出售的艾欧尼亚货品却几乎都是“外贸特供款”,现在拿来用并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 “所以,到底用不用金属器具呢?”芮尔完全无视掉了洛后续对皮城人审美的疯狂吐槽,径直看向了慎,“如果有,我负责。” “……有,但来不及。”慎看着这个倔强的家伙,摇了摇头,“婚礼器具上的花纹有自己的规格,在艾欧尼亚,这是一门专门的手艺。” “只要有花纹样式就行。”芮尔不为所动,“就像是这样。” 说话间,她腰间的铁剑肉眼可见的开始软化、变形,然后悬浮在她的面前,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疯狂揉捏一样,最终成为了一尊微型雕塑。 而雕塑的模样,赫然是她面前目瞪口呆的慎。 “酷!”慎还在惊讶于芮尔这惊人的天赋,在他身后的阿卡丽却先一步跳了出来,“这就是魔法么?元素魔法?还是什么特殊的魔法?” “金属魔法。”芮尔控制着雕像迅速冷却,然后随手拿来了一支笔,在雕像的底部抹了抹,将其印在了桌面的备忘录上,“这种程度……怎么样?” 看着宛如印章般浮现在纸上的花纹和文字,慎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那金属器具方面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金属器物不过是整个婚礼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环节。 但这个环节却很有代表性——在经过了茂凯、芮尔、希瓦娜的轮番轰炸之后,慎终于发现,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的福光岛,真正需要的时候,似乎什么都可以造出来…… 当一群天赋卓绝的施法者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生活上之后,他们所展现出的生产能力和创造能力,让慎真是忍不住位置咂舌。 没有建筑? 魔法的作用下,大地开裂,土石隆起,搭建这种一次性的建筑和小孩玩泥巴难度相差得不多。 没有建材? 福光上废墟翻一翻,再往地下稍微挖一挖,总归是有能用的建筑,实在不行芮尔还能当场开矿。 没有园林? 你来划下道来,茂凯当场培育出给你看,从草本到木本,从藤蔓到大树,一切风格应有尽有。 没有器物? 有烧金属的,也有烧陶土的,加工精密极高,质量非常可靠,这边出图那边开工,毫不耽误。 亚索所筹划的“用魔法发展生产”正以一个微妙的形势,展现在了这次婚礼策划团队的面前,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 物质问题最终并未消耗太多时间。 而关于婚礼流程的确认,也在压缩母亲到来之后,开始一项项非常迅速的确定了下来——老太太说话,没人敢反对。 随着婚礼流程的固定,接下来就到了排练和彩排的时候了。 正常来说,婚礼这种东西是不应该搞彩排的,毕竟说起来多少有点奇怪。 但亚索的婚礼毕竟不仅是一场婚礼,更关系着多边外交、也关系着福光岛的自我展示,所以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 艾瑞莉娅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亚索也状态不错——这可苦了负责送上祝福的努努和安妮,两个小家伙从戴着面具、磕磕绊绊的照本宣科朗读祝福词,到后来轻车熟路的将所有祝词都背下,也花了相当一段功夫。 这期间努努必须克制自己好动的天赋,安妮也不能怀抱着提伯斯,两个小家伙都忍得很辛苦。 “结婚都这么累吗?” 终于结束了最后一次彩排,摘下了面具的安妮终于将提伯斯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小姑娘看着依旧兴致勃勃、丝毫不显疲倦的艾瑞莉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更大的疑惑:“如果这要的话,我以后不要结婚啦!” “怎么会!”努努摆手安慰道,“这是艾欧尼亚的婚礼,你又不是艾欧尼亚人,怎么用这么麻烦……” “可诺克萨斯的婚礼上,新娘也不能搂着提伯斯啊!”安妮依旧一副很苦恼的模样,“虽然不用戴面具,但我听说要喝酒诶,酒又落又难喝……” “要不然,你试试看我们弗雷尔卓德的方式?”努努按捺住了自己微妙的激动,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的规矩最简单啦……” “可你们不漂亮!”安妮微微扬起了下巴,“你说过的,要在脸上涂抹油彩,还要直面风雪——很冷的!” “也不一定非要这样……”努努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应,小家伙明显有些慌了,他摆了摆手,似乎想说不是这样,但具体要怎样,他自己也却说不清楚,“新娘总要漂漂亮亮的才是——” “还要抱着提伯斯……” “嗯,提伯斯!” “宣誓是少不了的……” “那是当然!” “……” “……” 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自己徒弟的亚索,见到了这一幕之后微微挑了挑眉梢——现在的孩子,实在是有点早熟呀! 【1005】 冷清、客人与欺骗 婚礼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 而作为当事人的亚索,除了在必要的“彩排”之外,其实并未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婚礼本身。 相较于婚礼,他更需要在意的是即将开始的多边外交。 虽然较之单纯来参加婚礼的嘉宾稍微慢了一些,但各个国家的使者代表团也已经陆续抵达了福光岛,这些使者也会参与到婚礼之中,而一次的婚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亚索自我展现的一种手段。 和上次多边外交会议期间相比,如今的福光岛可以说是冷清了不少——毕业实践之后,四组学生只有人数最少的一组回来了,这种情况下,整个福光岛似乎都被抽走了不少生机。 更重要的是,第二组的学生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信息。 那可是二百个年轻的孩子、二百个家庭的希望啊,对于人口捉急的福光岛来说,这些孩子在新生代中占据了相当一部分比例! 如今,这些年轻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恕瑞玛的漫漫黄沙之中,生死不知……不久之前,亚索向家长们告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们几乎要当场发疯了! 不少根本无法接受这一消息的家长无力的跪伏在地,当场嚎啕大哭,他们有的咬牙切齿的斥责亚索,有的则是恳求亚索一定要救救孩子,然而亚索对此却只能无言的默默承受——事关艾卡西亚,哪有那么简单? 场面濒临失控,这还是亚索没有带着贾克斯与卡萨丁一起出现的缘故。 如果不是因为来到岛上的大多是颠沛流离的一代遗民,如果家长们不是被排挤的边缘人物,如果他们不需要在福光岛上抱团取暖,这时候恐怕就不是场面失控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至于亚索所说的“他们遭遇了一点意外、但终究会回来”这种话,顶多被人视为无奈的安慰,没人认为这些学生真的能够回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最终还是平息下去了,福光岛除了有些冷清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什么问题。 …………………… 首先抵达福光岛的,是诺克萨斯人。 还是老熟人艾丽莎,这位女性男爵俨然有成为“诺克萨斯外交大臣”的趋势,根据亚索的已知,在斯维因亲率大军在泰利什尼和恕瑞玛人对阵的时候,艾丽莎一直在东北互保内部进行着外交活动。 从皮尔特沃夫方面的一些传言来看,这位女男爵在很多地方都有着“很严重的间谍习气”,但因为局势的缘故,皮城人就算有所不满,但也顶多夹枪带棒的讽刺几句,而这种讽刺对于一个决心建功立业的北境女士来说,显然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影响。 艾丽莎依旧出入“上流舞会”,并暗戳戳的用诺克萨斯的商业合同拉拢分化东北互保。 手握大笔订单的诺克萨斯人在商人的眼里显然是香饽饽,哪怕商人们也知道和诺克萨斯做生意最后结果可能是与虎谋皮,但……商人嘛,吊死自己的绳子都敢卖,这种程度的合作,那也只是毛毛雨啦! 东北互保内部,也并非没有其他如卡密尔一样清醒之人,但因为恕瑞玛局势的缘故,和诺克萨斯合作也算是目前东北互保的“政治正确”,哪怕是诺克萨斯用以拉拢内鬼的商业合同,在面对质询的时候也可以解释为“为了更好的集中资源应对恕瑞玛人的进攻”。 至于为什么诺克萨斯会用高价收购钟表、玻璃制品和初级金属制品作为“战略资源”……别问,问就是军事机密。 总之,挥舞着大笔订单的诺克萨斯人的的确确在东北互保内部拉拢了一个亲诺克萨斯团体,这个团体未必真的会亲近诺克萨斯,但至少目前为止,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完全称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从经济的角度对皮尔特沃夫施加影响,至少从现在来看,效果是要好于之前战争石匠直接派出间谍的——虽然间谍的确能够获得一些正常途径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的情报,但这种光明正大的拉拢显然更加适合现在的诺克萨斯。 上次的多边外交固然是亚索以一己之力借着恕瑞玛战争的东风搭起了台子,制订了规则,但诺克萨斯人却凭借着自己灵活的手段,以及强横的底蕴,在这个框架内如鱼得水。 而这一次,携大胜之威的诺克萨斯人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框架本身上,斯维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游戏玩得再好,也终究玩不过制定规则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诺克萨斯更喜欢借助着如今多边外交的平台,另起炉灶搭建起一个更加适合诺克萨斯的平台。 反客为主才是斯维因更想要看见的。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艾丽莎目前空前活跃。 大笔大笔的经济订单洒出,她硬是将不少人绑上了诺克萨斯的战车,哪怕她顶多提供一张站票,但对诺克萨斯来说,依旧是一种别样的成就。 而这种手段,甚至是斯维因从亚索那里“偷师”来的——在诺克萨斯之前最为困窘的那段时间,斯维因一面调理着内部的矛盾,一面也在研究着自己过去的种种失败,而作为在正面击败了他的人,亚索从某种意义上也成为了斯维因的研究对象。 有些人会将失败归于运气,有些人则是会将失败归于客观影响。 艾欧尼亚之战的失败,斯维因的确完全可以用一句“和这样的虫豸合作,怎么能搞好军事”解释,但哪怕他后来绝地反击、掌握了诺克萨斯的大权,这位大统领阁下也从未停止过自我反思。 如果诺克萨斯当初真的给予了自己全面帮助,自己就能够拿下艾欧尼亚吗? 还是说,自己会在艾欧尼亚取得一系列胜利,然后硬生生拖着整个帝国陷入战争的深渊? 在“休闲放松”的时候,斯维因做了无数次可能的推衍,这些推衍给了他很多不同角度的收获,也让他意识到了亚索这个家伙的特殊性,在那之后,斯维因就一直在关注着亚索。 斯维因从来都充满自信,而在他看来,能够在正面给予自己打击的亚索,显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者。 而向强者学习这种事情,显然不丢人。 之后亚索顺利促成了了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的合作,而当合作的内容公布、一些隐性信息也被战争石匠探得之后,斯维因受益匪浅。 通过艾欧尼亚战争,斯维因清楚的意识到,征服这件事,从来都不仅仅有大军占领、武力征服这一项。 而通过艾欧尼亚和皮尔特沃夫的合作,他有找到了另一条征服的道路——这一次,斯维因清楚的意识到,原来发生在诺克萨斯贵族之间的腌臜交易,只要利用得当,也能够成为对外扩张的手段。 只不过在诺克萨斯,贵族们进行的时金钱、权势和美色的交易,最终只会蛀空诺克萨斯;而用相同的手段去收买和拉拢“亲诺克萨斯派”,用利益将其与诺克萨斯绑定,哪怕行事手段和前者差不多,但却是为了诺克萨斯。 只不过因为之前的情报渗透问题,以及诺克萨斯毫不掩饰的征服欲,包括皮尔特沃夫在内的诸多城邦对诺克萨斯从来都充满了警惕,哪怕斯维因找到了一种可以施加影响的方式,却也对这些国家感到无从下口…… 直到恕瑞玛战争爆发,亚索推动了多边外交,通过这个平台,诺克萨斯终于成功的展示了自己的新姿态。 …………………… 斯维因的算盘打得很响,艾莉亚的手段也非常高明,但亚索却对此毫无反应。 这并非是因为亚索没有弄明白诺克萨斯人的意愿,实际上,从一开始,亚索就对诺克萨斯人的心思洞若观火。 大统领有着反客为主的意愿,但很可惜,在亚索看来,随着诺克萨斯在恕瑞玛获得大胜,这种反客为主绝对无法成功。 这个结论无关于诺克萨斯拉拢了多少人,也无关于斯维因派出了谁作为使者,只与恕瑞玛战场的结果有关。 泽拉斯完蛋,阿兹尔灰溜溜,如今的东北互保……还会和诺克萨斯站在一起么? 哪怕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卖国”,但别忘了,在东北互保内部,还有人始终保持着清醒啊! 至少那位灰夫人就将诺克萨斯的算盘看得很透,之前和塔莉垭的通信之中,亚索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卡密尔对于诺克萨斯人的忌惮。 那时候的诺克萨斯还只是在泰利什尼屯兵,一副看起来很怂的模样。 而现在,斯维因在阿卡拉山脉连续大胜,恕瑞玛的局势一片大好,这种节骨眼上搞多边外交,哪怕有人和诺克萨斯的利益一致,也不可能贸然有所表示。 果不其然,随着越来越多的使者抵达,艾丽莎看起来也越来越焦急。 事情和之前预料的不太一样。 虽然说起了贸易清单,不少使者脸上依旧满是笑容,但如果想要扩大贸易规模,哪怕这些人依旧眼中充满了渴望,嘴上却只能表示“再说再议”,完全没有了之前大包大揽的姿态。 而这种态度的变化……很好的体现了目前他们的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艾丽莎发现亚索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之中似乎有些嘲弄的意味? 这个混蛋! 然而,对于艾丽莎来说,这种艰难的外交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就在她活动无果的时候,远道而来的德玛西亚人抵达了福光岛,而在德玛西亚的代表团之中,一个长着翅膀的家伙吸引了在场所有代表的目光。 对于来自于东北互保的一众使者来说,他们经历了皇帝的复生、能量生物的登基,对这种超凡存在已经算是很能接受了,在度过了最开始的惊讶之后,有不少人开始试图和德玛西亚搭上关系——在他们看来,诺克萨斯大胜之后的德玛西亚,就和之前泽拉斯咄咄逼人时期的诺克萨斯一样,时下一个交好的对象。 这还不算完。 更让艾丽莎瞪大了眼睛的是,在德玛西亚的使者出现之后,泽拉斯和阿兹尔的使者也抵达了福光岛。 虽然双反的使者在刚刚抵达了之后就差点在沙滩上上演了一处全武行,但最终在亚索的调节下,他们最终还是在冷哼了一声之后,选择了顺坡下驴,老老实实的住进了公使馆。 因为之前的惯性思维,艾丽莎根本没有想过这两家的使者会出现这个问题,在亲眼见到了他们之后,这位女男爵才忽然发现,这一次的多边外交主题,似乎和上一次的完全不同了。 上一次大家齐聚福光岛,是因为泽拉斯的咄咄逼人,以及阿兹尔的意外重生。 而这一次,扮演着被所有人对抗的那个角色的,怎么看怎么像是……诺克萨斯。 作为诺克萨斯的外交官,艾丽莎有着过人的政治嗅觉,她清楚的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并迅速调整了接下来的工作方向——现在,她不求能够扩大诺克萨斯的影响、用利益拉拢别人,只求守住基本盘,不要让诺克萨斯如上次的泽拉斯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呃,考虑到出发之前斯维因的多方叮嘱,艾丽莎终于明白了自己此行最为重要的意义,如果亚索一定要制裁诺克萨斯,那自己就要尽可能的削弱制裁和封锁效果,然后配合着国内的力量,一举粉碎这种封锁和制裁。 这样一来,多边外交将会名存实亡,失去真正意义上的影响力! 嗯,如此一想的话,也许这还是一个机会? 艾丽莎再次振奋了起来。 可惜,这位女男爵并未意识到,在她重新制定计划、暂缓活动的这段时间,亚索安排了数次私人宴会,为东北互保、阿兹尔和泽拉斯的使者提供了相当不错的交流机会。 而这些外交使者的交流话题在有意识的引导下,最终都会变成对诺克萨斯人背信弃义的斥责。 毕竟……之前兵不厌诈的斯维因,就是通过了一点小小的欺诈,诱导阿兹尔和泽拉斯不顾一切的选择了开战,最终顺利占据了渔翁的那个位置。 哪怕战场上的欺诈和外交上的有所不同,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在诺克萨斯人的身上贴一个骗子的标签。 【1006】 吹牛和拆台 骄傲的阿兹尔和卑鄙的泽拉斯也会派出使者来福光岛上搞外交?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艾丽莎的第一反应是“你特么是在逗我”,但在确认了消息的准确性、亲眼见到了这二位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如果这两方的使者出现在了福光岛上们,那自己想要达到的外交结果,恐怕将难比登天。 这位长袖善舞的女男爵心里很清楚,诺克萨斯的外交优势在于本身的体量,以及为了帝国整体利益可以让出的部分经济利益——在斯维因的控制下,诺克萨斯的贵族们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也得咬着牙放血出来,用真金白银的订单利益去拉拢那些他们看不上的商人。 也正是通过这种大把大把撒币的政策,艾丽莎的外交活动才能畅通无阻,一切手段才能无往不利。 然而,这些招式对于阿兹尔和泽拉斯的新旧恕瑞玛来说,毫无意义。 大家真刀真枪的刚刚打上了一场,虽然诺克萨斯的确笑到了最后,但客观的说,帝国也的确走到了最远的地方。 拿下了纳施拉美,兵临乌泽里斯,这已经是目前诺克萨斯可以做到的极限了——和泽拉斯不同,诺克萨斯的扩张是带有目的性的,拿下的土地要切实转化为诺克萨斯的领土才行。 趁势拿下乌泽里斯行吗? 行。 但拿下了乌泽里斯,帝国可能会消化不良。 所以,在没有真正解决掉纳施拉美烈阳教派的问题之前,斯维因只是维持着对乌泽里斯的攻势,采取了切断这座城市补给的方式进行围困,并没有直接选择攻城。 反正消化不了,那就慢慢围困好了,没必要让帝国的士兵在这里流血。 在这种局势下,泽拉斯心里其实也已然放弃了乌泽里斯——虽然这种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起兵前的滋味很难过,但他实际上也没有选择。 封锁再加上战争,泽拉斯的“新恕瑞玛”内部已经彻底崩溃了,生产跟不上,秩序一团糟,粮食供应不足,乱兵难以约束…… 泽拉斯距离垮台其实已经不远了。 如果不是他本人依旧强大,可以凭借着武力强行控制部分近卫军,恐怕这个才扯旗不久的新恕瑞玛就会彻底土崩瓦解! 此等困窘之下,泽拉斯一方面向巨神们抱怨着“暮光误我”,一面也在暗暗思忖着媾合的可能性,哪怕只是暂时的停火、解除封锁呢? 在一场孤注一掷的战争失败之后,泽拉斯迫切的需要喘一口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来自于福光岛的信,邀请他参与到多边外交之中,“为平息恕瑞玛的苦难贡献一份力量”。 苦难不苦难的,泽拉斯并不在意,但他的确需要一个参与到这种多边外交之中的机会,至少要能在这种场合说的上话,被人封锁禁运的滋味可太糟糕了,泽拉斯完全不想再来一次。 于是,新恕瑞玛很快就派出了自己的外交官——考虑到泽拉斯本人就是个和巨神合作的二级经销商,他的使者团队也有着清晰的成分划分。 一正一副,正使是泽拉斯为数不多的亲信和狗头军师,副使则是一个烈阳教派的祭司。 实际上,如果情况允许,泽拉斯是不想让烈阳教派参与其中的。 但毕竟他现在依旧需要仰赖巨神的势力,所以这个副使位置他还是必须让出来。 就这样,泽拉斯的使者从卡拉曼达出发,在德玛西亚人之后的一天终于抵达了皮尔特沃夫,然后通过专门的船只抵达福光岛。 而和他们同一天抵达的,还有阿兹尔的使者。 和识时务的泽拉斯不同,阿兹尔派出使者这件事实际上相当勉强——如果说泽拉斯的使者权力不小,可以真正影响到外交局面的话,那阿兹尔的使者比凑数的也好不了多少。 为了维持“恕瑞玛帝国的尊严”,阿兹尔为自己的使者划下了大量的条例条件,并非常细致的规定了使者的权力范围。 泽拉斯那边,使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定外交条款,甚至全权签署条约,但阿兹尔的使者除了“反对损害帝国尊严和利益的亵渎条款”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拍板决定利益交换的能力。 嗯,差不多就是瘸子打猎——坐山吼的水平。 毕竟阿兹尔和泽拉斯不同,哪怕依旧在祖瑞塔折戟沉沙,尴尬的被一支崔法利军团和一支战斗法师团拦在了原地,最终被诺克萨斯人渔翁得利,但考虑到他成功撤出了大部分的队伍,这次的战争于他而言只能算是小败。 被第三方趁虚而入,还只是一场小败,阿兹尔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属于皇帝的架子,平等的和这些人交流? 我可是恕瑞玛的皇帝! 在骄傲的影响下,哪怕有内瑟斯的规劝,阿兹尔最终也只是勉强答应了派出使者,然后密密麻麻的规定了一大堆要求,这位沙漠皇帝打心底里就不认为帝国能够在谈判桌上拿到自己想要的! …………………… 阿兹尔的某些想法是正确的,在战场上拿不到的,在谈判桌上也几乎拿不到。 但有趣的是,他的使者虽然看起来得不到什么,但却可以通过自己的语言让敌人失去点什么。 在亚索的有意帮助下,阿兹尔的使者得到了不少交际的机会。 面对着东北互保的使者们,这个被内瑟斯挑选出来的使者并没有过分傲慢,更没有将这些城邦都视为“帝国的叛徒”——哪怕在法理上,东北互保的确是恕瑞玛帝国的叛徒,但并不是每个恕瑞玛人都和阿兹尔一样,依旧死咬着这份帝国的荣光。 通过了这些接触的机会,这位使者先生狠狠地给诺克萨斯人上了一管眼药。 什么,你说他污蔑诺克萨斯人? 怎么可能! 这位使者先生唯一做的,就是将战斗最后,诺克萨斯人的“战略性欺诈”详细的讲述了一遍,仅此而已。 虽说战争之中的情报欺诈和外交上的外交信誉不是一回事,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却又的的确确有所想通。 而且,诺克萨斯人从来都有着非常灵活的道德底线,哪怕是真正和诺克萨斯有着利益往来的商人们,也很清楚这个帝国的秉性…… 外交风向终于发生了变化。 作为胜利者的诺克萨斯原本应该在外交桌上趾高气扬,但身负重任的艾丽莎女男爵此时却只觉得如坐针毡。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多边外交最重要的意义——这个特殊的平台能够极大的限制在外交上的穷追猛打,当一场外交会议的主持者不是胜利者的时候,那胜利者再想要从败者身上割肉,难度将不是一点半点。 狡猾的亚索,狡猾的福光岛! 艾丽莎很想要咒骂这个只会给人扯后腿的组织,但话到了嘴边却发现,自己连咒骂的力气也没有了。 骂有用么? 一种无力感侵蚀着这位女男爵的全身,这一次,一向雷厉风行的艾丽莎终于发自内心的觉察到了一种疲惫。 大统领阁下的想法很正确,帝国的确需要一个自己的平台。 但搭建起这个平台可没有大统领所想的那么顺利。 至少在现在看来,随着新旧恕瑞玛的使者抵达,如斯维因所想的挤兑多边外交的思路已然彻底破产了。 此时此刻,艾丽莎能做的不再是另起炉灶、反客为主。 这位女男爵目前需要做的最重要的是,必须在即将开始的多边外交会议上稳住局面,至少不能让帝国的外交环境更加恶化才行! ………………………… 因为婚礼的筹划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哪怕更重要一些,但多边外交还是开始于婚礼之前。 和上次一样,黑着脸的卢锡安依旧被拉了壮丁,成为了主持人。 亚索本来还想着用上次的发言稿,可惜局势有所变化,卢锡安不得不根据如今的情况,亲自改了一遍稿子——明明这部分应该是亚索的活! 想到这,原本只是回来做伴郎的卢锡安,这一回脸更黑了。 嗯,顺便说一句,理论上说,卢锡安和赛娜并未结婚,在经历了风风雨雨、生生世世之后,也不再需要这个形式,所以这一对简直是完美的伴郎和伴娘,能用好几十年那种。 而在卢锡安倡议了一番和平、结束了自己的开幕词之后,依旧是莎拉的大副先生雷文进行第一个有意义的发言。 和上次提出区域性运输合作的时候不同,这一次雷文所发言的内容不再是提倡,而是总结——实际上,在上次的多边外交之后,比尔吉沃特可以说是赚了一打笔,在这个国际交易中大宗货物以海上运输为主的时代,想要发展贸易绝对避不开舰队。 除了皮尔特沃夫的少数豪商,没有谁能养得起自己的舰队,这种情况下,充当了物流商的比尔吉沃特人顺利的实现了集体性垄断,他们仰仗着自己的航海技术和船只资本,在逐渐繁荣的国际贸易之中大赚了一笔。 而在雷文的发言之中,他用一连串足以让人头昏脑胀的数字总结了贸易的成果,并补充了一部分关于封锁和禁运的内容,一方面证明了上次会议的成功,另一方面也进行了自我展示。 通过这些数字,这位大副先生并不算委婉的表达了“我们不会随意在贸易的其他环节伸手,但想要在物流上和我们抢饭碗的都小心点”的意义,总的来说让莎拉非常满意。 目前来说,这位比尔吉沃特的女王就是这么想的。 稳扎稳打,现在仅仅是物流供应也足以让比尔吉沃特吃撑——尤其是在瞧见了之前三皇之战的场景之后,她更是没有任何一点占领殖民地的想法。 陆地上的事情,对比尔吉沃特的水老鼠来说还是太遥远了点。 对于雷文的发言,一众外交使者无一例外的给予了掌声,哪怕是被禁运和封锁搞的很惨的泽拉斯使者,也咬着牙拍起了手,仿佛数据里那些缉私成果的对象不是自己一样。 为什么他会这么开心? 原因很简单,之前缉私缉拿的是自家,那接下来的缉私和封锁,针对的就应该是诺克萨斯了吧? 倒霉事在自己身上没人开心,但看见敌人倒霉谁会不开心呢? 雷文发言结束之后,代表艾欧尼亚的易大师再次上台,这位无极剑圣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婚礼那边,对于这次的多边外交他表现的比上一次还像是凑数的。 这种情况下,易大师的发言内容也只能算是乏善可陈、毫无营养,除了呼吁和平的主题之外,几乎就没有更多实质性的内容了。 嗯,也不能说一点没有。 在乏味的发言稿里,如果你愿意仔细听的话,应该还是能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的——关于艾欧尼亚的自然和谐理念、关于帮助困苦之人的倡议。 这些内容在大多数的使者听来都是起高调的放屁,但实际上,接下来艾欧尼亚的确会拿出一部分资源,用以帮助维护符文之地的环境、救助战争和苦难之中的人们。 哪怕目前艾欧尼亚本土还没有完全从战争的创伤中彻底摆脱。 易大师的发言得到了礼貌性的掌声,拍巴掌的声音完全不如之前雷文时候的热烈,但易大师本人似乎毫不在意,结束了发言之后就迅速离开了,甚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在易大师之后发言的,是东北互保的使者。 因为塞斯宾勋爵不久之前中风了,所以东北互保换了另一个使者——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查斯内斯勋爵。 然后,就在其他使者都以为这位新的老年痴呆勋爵阁下会再次开始打太极、继续用套话敷衍、继续将权力下发给副使的时候,查斯内斯阁下大步流星走到了台前。 这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站定之后,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臂,然后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讲台上。 “战争还未结束,我们对和平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此时此刻,这位老勋爵须发皆张,仿佛一头银毛狮子。 【1007】 皮城是祖安的一部分 查斯内斯和塞斯宾同样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两个人在来到演讲台前的时候,都是一副颤颤巍巍、随时可能咽气的模样。 考虑到双方的形象有着明显的一致性,所以各国使者都下意识的以为这位也是来和稀泥的。 毕竟上次的多边外交,被视作重头戏的东北互保使者先生,根本就是个凑数的,反倒是代表着各个城邦的副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话事人。 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同样是老前辈,这两位的脾气秉性、演讲风格完全不是一回事。 之前的那位塞斯宾先生擅长装糊涂、和稀泥、打太极。 而这位查斯内斯阁下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 这位一上来就表示“战争还远未结束”,让在场的所有使者都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东北互保那边派了个战争疯子来? 好在这位还有下半句:“我们对和平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哦,看起来像是一位元气老大爷? 被这嗷唠一嗓子叫精神的使者们终于摆出了一副聆听的模样,想要搞懂东北互保这位新使者到底要干什么。 也许还真的能听见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呢? 可惜,查斯内斯勋爵有用的话一共就两句,在讲完了之后,开始了半即兴的讽刺环节。 而这些洗耳恭听的使者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讽刺,一个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查斯内斯喷懵了。 好家伙,不愧是活了快八十年的老家伙,站在台上一声战吼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大张旗鼓的给所有势力接起了老底——甚至包括德玛西亚在内,只要百年来有过战争行为,查斯内斯都按照编年史的顺序一路喷了过去。 福光岛温润的阳光穿过了会议大厅的水晶穹顶,将这位老大爷飞舞的口水色散为一座小小的彩虹桥,而坐在台下毫无准备的使者们在这一刻纷纷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有丢失表情管理的趋势。 “我们都知道的,诺克萨斯人就是一群不知羞耻的鬣狗,最喜欢欺负老幼病残,然后在鄙人最羞耻的地方捅一刀。嘴上说着什么诺克萨斯的荣耀,但实际上这些人可没有任何荣耀可言,就是一群神经病!” “瞧,这次他们又来了,又来跑出来捡骨头了,多么聪明、多么称职的狗狗!” 在这种指名道姓的谩骂中,艾丽莎毫不犹豫的拍案而起,但这位老人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遍数了诺克萨斯的卑鄙无耻之后,迅速将目标转向了别人。 在查斯内斯的嘴里,诺克萨斯是卑鄙无耻的鬣狗,德玛西亚是华而不实的空缺,艾欧尼亚是呆头呆脑的乌龟,比尔吉沃特是跟在旱王八后面的海王八,至于新旧恕瑞玛,那就是苍蝇对上屎壳郎,都是吃翔的。 别说其他使者懵逼,就连在后面旁听的亚索都傻了,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有向八国宣战的大佬! 这位查斯内斯一张嘴,整个符文之地都被他喷了个便,哪怕是这次没来凑数的弗雷尔卓德和以绪塔尔都未能逃脱,悉数被贬斥的不值一提。 传说祖安起源于古老的瓦祖安港,而皮尔特沃夫则是在祖安的基础上后建成的,看这位张开嘴巴丧心病狂的模样,恐怕这个传说做不得假啊——皮城人,祖安话! 终于,当这位老勋爵终于觉得自己尽兴了、满足了,结束了发言走下台后,所有使者没一个选择鼓掌,但却全都不约而同的行了注目礼,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这个老头。 这家伙…… 到底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东北互保有病了? …………………… 好吧,看着其他副使脸上便秘却又不得不憋着的表情,他们很快得出了结论——这似乎是东北互保内部的某些手段。 这些商人哪怕被亚索一番拱火,哪怕心里也知道诺克萨斯人不可信,但在多边外交的会议上,还是不敢真正对诺克萨斯实行禁运和封锁。 亚索低估了这些商人的妥协性,他们哪怕派出个代表丢脸,当众装疯卖傻,也不敢真正的拒绝诺克萨斯的一切。 哪怕他们知道,一旦诺克萨斯经营起来,自己将面临灭顶之灾。 可惜事到临头,整个东北互保依旧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行动,真正开罪诺克萨斯的行为那是一点都不干,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这种选择可以理解,但非常糟糕。 可以确定,这次的多边外交恐怕不会有三次那么多的合作了——没有了东北互保作为纽带,整个谈判都出现了微妙的崩坏趋势。 新旧恕瑞玛的使者从一开始就吵个没完,甚至中间还一度要离开大厅去决斗…… 可惜了,会议室内禁止插旗决斗,真的忍不住动手的话,出去啊? 出去? 怎么可能出去。 实际上,在经历了最开始的懵逼之后,一个个使者的脑袋都迅速清醒了过来,在谈判桌上的挑衅更像是一种表达态度的方法,就和查斯内斯的祖安话一样。 怎么挑衅都行,反正对方又不会真动手。 这这显然是个机会。 比比划划的挑衅一番,众人还是要将注意力放回到谈判桌前面。 东北互保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置身事外,完全不想掺和其中,这已经是亮明了态度——从这个角度上说,东北互保很有创意,的的确确避免了不少麻烦。 但作为代价,他们也同时放弃了“分赃”的机会、 要知道,之前针对阿兹尔和泽拉斯的封锁,以皮城为首的东北互保出力巨大,现在大家再次坐到一起,关于他们的赔偿问题是必然要考虑的。 很可惜,自作聪明的东北互保丧失了这个机会。 作为战胜国的条件。 可惜,他们恐怕是看不见这个条件了——这些皮城人并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点点头,亚索没有提醒,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幸福的副使们…… 有你们哭的时候! 查斯内斯和塞斯宾同样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两个人在来到演讲台前的时候,都是一副颤颤巍巍、随时可能咽气的模样。 考虑到双方的形象有着明显的一致性,所以各国使者都下意识的以为这位也是来和稀泥的。 毕竟上次的多边外交,被视作重头戏的东北互保使者先生,根本就是个凑数的,反倒是代表着各个城邦的副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话事人。 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同样是老前辈,这两位的脾气秉性、演讲风格完全不是一回事。 之前的那位塞斯宾先生擅长装糊涂、和稀泥、打太极。 而这位查斯内斯阁下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 这位一上来就表示“战争还远未结束”,让在场的所有使者都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东北互保那边派了个战争疯子来? 好在这位还有下半句:“我们对和平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哦,看起来像是一位元气老大爷? 被这嗷唠一嗓子叫精神的使者们终于摆出了一副聆听的模样,想要搞懂东北互保这位新使者到底要干什么。 也许还真的能听见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呢? 可惜,查斯内斯勋爵有用的话一共就两句,在讲完了之后,开始了半即兴的讽刺环节。 而这些洗耳恭听的使者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讽刺,一个个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查斯内斯喷懵了。 好家伙,不愧是活了快八十年的老家伙,站在台上一声战吼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大张旗鼓的给所有势力接起了老底——甚至包括德玛西亚在内,只要百年来有过战争行为,查斯内斯都按照编年史的顺序一路喷了过去。 福光岛温润的阳光穿过了会议大厅的水晶穹顶,将这位老大爷飞舞的口水色散为一座小小的彩虹桥,而坐在台下毫无准备的使者们在这一刻纷纷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有丢失表情管理的趋势。 “我们都知道的,诺克萨斯人就是一群不知羞耻的鬣狗,最喜欢欺负老幼病残,然后在鄙人最羞耻的地方捅一刀。嘴上说着什么诺克萨斯的荣耀,但实际上这些人可没有任何荣耀可言,就是一群神经病!” “瞧,这次他们又来了,又来跑出来捡骨头了,多么聪明、多么称职的狗狗!” 在这种指名道姓的谩骂中,艾丽莎毫不犹豫的拍案而起,但这位老人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遍数了诺克萨斯的卑鄙无耻之后,迅速将目标转向了别人。 在查斯内斯的嘴里,诺克萨斯是卑鄙无耻的鬣狗,德玛西亚是华而不实的空缺,艾欧尼亚是呆头呆脑的乌龟,比尔吉沃特是跟在旱王八后面的海王八,至于新旧恕瑞玛,那就是苍蝇对上屎壳郎,都是吃翔的。 别说其他使者懵逼,就连在后面旁听的亚索都傻了,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有向八国宣战的大佬! 这位查斯内斯一张嘴,整个符文之地都被他喷了个便,哪怕是这次没来凑数的弗雷尔卓德和以绪塔尔都未能逃脱,悉数被贬斥的不值一提。 传说祖安起源于古老的瓦祖安港,而皮尔特沃夫则是在祖安的基础上后建成的,看这位张开嘴巴丧心病狂的模样,恐怕这个传说做不得假啊——皮城人,祖安话! 终于,当这位老勋爵终于觉得自己尽兴了、满足了,结束了发言走下台后,所有使者没一个选择鼓掌,但却全都不约而同的行了注目礼,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这个老头。 这家伙…… 到底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东北互保有病了? …………………… 好吧,看着其他副使脸上便秘却又不得不憋着的表情,他们很快得出了结论——这似乎是东北互保内部的某些手段。 这些商人哪怕被亚索一番拱火,哪怕心里也知道诺克萨斯人不可信,但在多边外交的会议上,还是不敢真正对诺克萨斯实行禁运和封锁。 亚索低估了这些商人的妥协性,他们哪怕派出个代表丢脸,当众装疯卖傻,也不敢真正的拒绝诺克萨斯的一切。 哪怕他们知道,一旦诺克萨斯经营起来,自己将面临灭顶之灾。 可惜事到临头,整个东北互保依旧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行动,真正开罪诺克萨斯的行为那是一点都不干,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这种选择可以理解,但非常糟糕。 可以确定,这次的多边外交恐怕不会有三次那么多的合作了——没有了东北互保作为纽带,整个谈判都出现了微妙的崩坏趋势。 新旧恕瑞玛的使者从一开始就吵个没完,甚至中间还一度要离开大厅去决斗…… 可惜了,会议室内禁止插旗决斗,真的忍不住动手的话,出去啊? 出去? 怎么可能出去。 实际上,在经历了最开始的懵逼之后,一个个使者的脑袋都迅速清醒了过来,在谈判桌上的挑衅更像是一种表达态度的方法,就和查斯内斯的祖安话一样。 怎么挑衅都行,反正对方又不会真动手。 这这显然是个机会。 比比划划的挑衅一番,众人还是要将注意力放回到谈判桌前面。 东北互保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置身事外,完全不想掺和其中,这已经是亮明了态度——从这个角度上说,东北互保很有创意,的的确确避免了不少麻烦。 但作为代价,他们也同时放弃了“分赃”的机会、 要知道,之前针对阿兹尔和泽拉斯的封锁,以皮城为首的东北互保出力巨大,现在大家再次坐到一起,关于他们的赔偿问题是必然要考虑的。 很可惜,自作聪明的东北互保丧失了这个机会。 作为战胜国的条件。 可惜,他们恐怕是看不见这个条件了——这些皮城人并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点点头,亚索没有提醒,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脸幸福的副使们…… 有你们哭的时候! ———————— 有事出去了,第二章没写完,本章写了一半,后面的会补上,明天一起。 【1008】 符文之地版弱国无外交 当诺克萨斯调转枪口之后,东北互保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这次的外交应该是划水的——派出个老愤青来四下喷一遍,然后具体的利益交换交给各个城邦的副使,这才是最符合东北互保利益的方式。 毕竟……大家不过是在泽拉斯威胁下抱团取暖的组织而已。 诺克萨斯是强权国家,扫清了内患的斯维因一言九鼎。 德玛西亚是传统国家,局势稳定贵族老爷们说话算数。 艾欧尼亚是新兴国家,维持了部分传统之下再次崛起。 恕瑞玛虽然分裂,但无论泽拉斯还是阿兹尔,在内部都完全称得上是一言九鼎,哪怕是海盗王国比尔吉沃特,虽然体量很小,人口也不多,内部也大大小小全是帮派,但至少在对外问题上,莎拉一言九鼎。 所以,在这张谈判桌上的人,都是有外交主权的。 但东北互保不是啊,一群抱团取暖临时聚集在一起的家伙,他们可没有什么长远的规划…… 乌合之众说的就是这种人。 之前的贸易禁运对他们来说,涉及到自身的安危,属于“共同利益”,所以才会被老老实实执行——即使如此,依旧有商人偷偷走私。 到了战后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东北互保的商人们却因为各自的领域不同、方向有差别,最终选择了这种只占便宜不站队的方式,结果却被诺克萨斯人抓住机会,干净利落的摆了一道。 副使之中倾向于诺克萨斯的几个当场就傻眼了,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被坑了,但艾丽莎现在可没有在乎他们感受的意思,眼见着福光岛这边拉来了新旧恕瑞玛,诺克萨斯在外交方面的政策自然有所转变。 这种时候,诺克萨斯不需要立场摇摆不定的小弟。 就这样,东北互保尴尬的发现,自己似乎是被……战略性放弃了。 …………………… 诺克萨斯人的果断远远超出了亚索的预料。 在亚索的计划之中,这次多边外交的过程应该是这样的。 诺克萨斯作为胜利者原本应该趾高气扬,但因为阿兹尔和泽拉斯的加入,他们被迫放弃掉后续的部分利益,以“维持战争不扩大的趋势”,从而达到亚索希望的、恕瑞玛陷入动态平衡的状态,给肯内瑟的小麻雀一点发展的时间和机遇。 在这种局势下,诺克萨斯要么让出部分利益,要么承受外交压力乃至于禁运。 前者诺克萨斯恐怕根本不会接受,至于后者么…… 符文之地眼见着迎来了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如果这个时候诺克萨斯被派出在世界之外,恐怕损失要远远大于他们的预期! 从根本上说,亚索与诺克萨斯就不对付,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坑上一手! 这个计划一开始还是挺顺利的。 诺克萨斯人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甚至和东北互保的不少副使频频交流,大有一副扯旗造反、反客为主,甚至于另起炉灶的心思。 一直到阿兹尔和泽拉斯的使者踩着点参与到了多边外交之中,诺克萨斯人才发现了问题。 这时候已经晚了呀! 然而,艾丽莎的果断的确拯救了诺克萨斯糟糕的局势,眼见着情况不对,她当机立断的卖了部分队友——甚至亚索怀疑,之前那位查斯内斯勋爵的喷人式演讲,是不是也有可能出自于诺克萨斯的授意呢? 毫无信义,两面三刀。 艾丽莎的这一手坑惨了东北互保,甚至可以说是一脚将他们从胜利者的阵营,硬生生的踹到了失败者那一边,一番颠倒黑白下来,明明是遵循着上次多边外交决策的东北互保,反而成为了己方阵营里面的叛徒! 诺克萨斯代表发言之后,会场陷入了一片沉寂。 曾经亲身参与过上次多边外交的使者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艾丽莎的话惊到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之前的恕瑞玛之战还能这么解释的? 出钱出力的,因为部分商人的行为被定义为叛徒,敲敲边鼓进行有限人道帮助的,反而成为了主力? 甚至按照诺克萨斯人的说法,他们是不是正义的使者啊? 但……偏偏没有任何人有反对这种说法的意思。 因为,艾丽莎的说法,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 诺克萨斯人不愿意出血。 新加入的新旧恕瑞玛也还有还手之力。 唯一真正可能“主持正义”的凯尔,这一次是新来的,不知道上次的多边外交之中发生了什么、约定了什么。 虽然德玛西亚人却是有些在意诺克萨斯的嚣张,但可惜的是,因为神祇血脉的缘故,其实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这——换而言之,和“给诺克萨斯找麻烦”相比,德玛西亚人更想要的是“外部环境的绝对稳定”。 这个稳定的范围,包括诺克萨斯,也包括恕瑞玛。 如果可以牺牲一点东北互保的权利,换取恕瑞玛真正停战、诺克萨斯一直将精力放在南边…… 对德玛西亚也是一件好事啊! 嗯,我们不是不主持正义,只要获得了正义的血脉,那我们就真正拥有了主持正义的资格和能力,现在不过是在那之前必要的准备而已! 所以,面对凯尔的询问,德玛西亚的使者默默肯定了诺克萨斯人的说辞。 自然而然的,凯尔阁下对“背信弃义”的东北互保成员没有了任何好感,尤其是对方的使者昨天还对着德玛西亚狂喷了一番口水。 至于以亚索为代表的“艾欧尼亚系”,无论是艾欧尼亚、比尔吉沃特还是福光岛,他们在亚索的授意下都在看热闹。 甚至如果冷血一点说,如果东北互保遭殃,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提高小麻雀在这个松散联盟内部的话语权呢! 这样想着,亚索干脆就没有更多表示,任凭诺克萨斯人给东北互保干脆利落的上了一课。 虽然后面泽拉斯的代表和阿兹尔的代表激情互喷,甚至差点动手,但整个会议的整体基调这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大致来说就应该是“在大家的一致努力下,虽然有人立场不坚定,但我们还是终结了恕瑞玛的战争,阻止了苦难的继续蔓延,甚至在我们的感召下,这一切的导火索也愿意坐下来,和我们商议如何应该通过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云云。 当然,这些说辞很官方,而且纯属扯淡,是个人都知道,阿兹尔和泽拉斯不可能真正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双方的结局必然是由一场战争结束,但在多边外交的场合下,表面上依旧要这么说。 我们可以承认“双方依旧存在较大分歧”,但一定要肯定“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在确认了会议的整体方向之后,后续的具体条约环节,东北互保就成为了无助的割肉对象。 他们“自愿的”拿出了大笔资金和资源,用于“救助恕瑞玛苦难的人民”,并且“愿意承担部分难民,并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需求”。 在商议这些条款的时候,东北互保因为没有正使,所以甚至连开口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在条约慢慢确定了、需要签署的时候,其他国家的使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个尴尬的问题,到这时候,他们终于“贴心的”将一整份条约拆分开来,由一份“东北互保的外交条约”变成了“各个国家和东北互保各个城邦的外交条约”。 其中,靠近诺克萨斯领地的卡尔杜加承受了最沉重的负担。 来自于各个城邦的使者本来是不打算签字的,因为签下这些条约几乎意味着彻彻底底的外交失败,意味着之前为战争胜利付出了沉重代价、内部经济停滞发展的东北互保在战后不仅没有获得任何利益,反而成为了被放血的对象! 要知道,哪怕是泽拉斯和阿兹尔的战争行为,也只是“有争议性”而已。 反倒是东北互保的部分走私商,成为了“不顾民众的苦难贩卖者”。 而在条约上,阿兹尔和泽拉斯需要面对的只是高额的单向关税——此外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保证而已。 反倒是东北互保,各个城邦却需要实打实的掏钱! 打仗要掏钱,停战要掏钱,这恕瑞玛之战不是白打了么? 可惜,没人会在意他们的想法。 在符文之地,当亚索构建起了多边外交这个舞台之后,它就天然的属于强者,属于真正拥有战争权力的人——就算是面对东北互保的条约,皮尔特沃夫也是最宽松的那个,他们只需要在某些商品上降税,以“促进战后民生的恢复”就够了,完全不用喝卡尔杜加一样额外支付赔款! 艾丽莎的果断让多边外交迅速的进化到了下一个阶段,这一次,外交场合之中没有了任何的彬彬有礼,一切的一切,都要靠着实力说话。 面对着如此条约,一众副使纷纷抗议。 可惜,这种抗议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因为他们需要的和平条款也在条约上。 这些副使可以不签。 但不签的代价就是……他们不会得到任何形式与程度的庇护,任何针对他们的军事行动都不会被以任何形式阻止,任何针对他们的军事行动所需要的物资都会在符文之地畅通无阻。 阿兹尔的突袭已经证明了他们拥有跨越大塞沙漠之后展开攻势的能力,如果不签署这些条约,阿兹尔只要想,他复兴恕瑞玛的举动不会遭遇任何阻拦,顶多被嘴巴上谴责几句而已。 最终,哪怕这些可怜的副使先生据理力争,他们最终也只能免去一两条非常过分的条款,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代表了“和平”的条约上,签下了自己代表着各自城邦的名字。 当最后泥镇的代表终于写下了最后一个字母,整个会议厅内掌声雷动。 所有人知道,这只能代表着短暂的休战,恕瑞玛这个火药桶已经被点燃,哪怕用湿漉漉的被子将其死死捂住,结果也只是让它稍微晚一点爆炸而已。 但至少现在,条约意味着和平——就算是各方势力都暗中积蓄着力量的和平,那也是和平。 东北互保的所有副使胸口都憋着一口气,他们虽然说不上同仇敌忾,但此时却称得上是同病相怜,在多边外交开始之后,这些副使在内部商议的时候互不相让,都坚持着以自身利益作为整个东北互保的利益导向,最终选择了让个老头子去狂喷一通,大家各凭本事。 而这样做的结果却是被人各个击破,没有了统一的力量,东北互保的结果却只能是任人揉捏…… 可以预见的,之前卡密尔所思考的“泛恕瑞玛经济共同体”将会被东北互保提上日程,在真正意识到了弱国无外交这一点之后,哪怕是为了之后不这样被无限制的敲竹杠,东北互保的各个城邦也需要好好想一想,到底接下来要怎样相处,才能让大家“至少看起来像是一起的”了。 而想要达成这一点,各个城邦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些城邦大多立足于商业,彼此之间竞争激烈但又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互补,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整合在一起,那恕瑞玛的局势将从三方争霸,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五军之战——虽然这次某公主还在禁足、没办法到来,但以绪塔尔也毕竟属于恕瑞玛,而且绝不愿意看见阿兹尔或者泽拉斯成为新的皇帝! 在这种大规模倾轧的缝隙之间,小麻雀和她的肯内瑟、喀琉诺塔将会抓住这难得的时间,抓住所有可能的机会,茁壮成长,然后成为真正撬动整个恕瑞玛局势的那一点。 对于自己的弟子,亚索始终满怀期待。 期待着塔莉垭能够真正整合起恕瑞玛平民的力量,让他们明白,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谁也不需要谁特赦,不需要谁宽恕。 也期待着在将来,当阿兹尔拉起了自己的天神战士军团、泽拉斯又一次整合大军的时候,小麻雀站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说上一句—— “时代变了!” 【1009】 马上就是婚礼了 第二次多边外交有很多波折,但总归也算是顺利结束了。 泽拉斯和阿兹尔的新旧恕瑞玛如愿以偿的登上了这个舞台,并且用不怎么高明的手段开始拉拢起了可能的盟友;德玛西亚人站在了道德的高地上,给战争和魔法一顿批判;诺克萨斯得到了实际的利益,并没有吐出来什么地盘;艾欧尼亚展现了一如既往的仁慈,派出了不少人道主义救援队和索拉卡合作;比尔吉特沃稳固了自己运输大队长的地位,挫败了挑战者的试探。 而唯一吃亏的,就是东北互保的一众城邦——嗯,确切的说,主要是卡尔杜加、泥镇和库莽格拉。 皮城和祖安依旧超然,而肯内瑟又一穷二白,都是不会吃亏的主,只有剩下的三个倒霉蛋,才因为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最终倒了大霉。 在最后的条约签字完毕之后,这一次的多边外交会议终于圆满落下了帷幕,部分使者已经带着新的条约回去了,但剩下的正使们除了那个因为胡乱喷了一通的老愤青之外,都受邀成为了接下来婚礼的嘉宾。 这些来自于符文之地各个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将成为这一场婚礼的见证者。 至于亚索本人,也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婚礼上,难得的没有去思考符文之地的局势和自己的计划。 艾瑞莉娅最近的心情极好。 但与之相对的,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心态越发糟糕。 哪怕两个人都笃定了艾瑞莉娅不可能陪伴亚索渡过他漫长的人生,自己才会是最后的赢家,但面对着这场盛大的婚礼,她们却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备胎的感觉…… 这种滋味可以说是相当糟糕了,这一场竞争中,也许最后算是赢了,但又没完全赢。 熬死了对手,能算是真正的胜利么? 显然,白毛一号和白毛二号对于这个问题也有所疑虑。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婚礼已然既成事实——而这两个白毛也完全没有留下来做伴娘的意思,在稍微商议了一番之后,她们干脆表示要出去转转。 暂时离开福光岛。 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当然是逃避。 但至少她们可以安慰自己,这是“等待胜利归来所必要的准备”。 也没有和亚索说,两个人直接找到了莎拉,顺利的借来了一艘船,带上了一批学生之后,飘然出海。 等亚索收到了消息的时候,这两位已经来到了征服之海上了——她们想得很清楚,亚索最近一段时间注意力都在恕瑞玛,那她们就干脆去弗雷尔卓德好了! 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大家见不见为净! 得到了消息的亚索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位走得如此突然、如此的毫无征兆。 不过,片刻之后,他深深地看向了若无其事的莎拉小姐。 这位比尔吉沃特女王如此轻易的给出了船只,还主动隐瞒了行程、直到自己问起才给出答案,恐怕本身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吧? 莎拉你在干什么? 可惜,对于亚索的疑问,莎拉装傻装的干净利落,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无情的供船机器,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甚至亚索想要再问的时候,她还表示“你还是担心之后导师的空缺怎么办吧”,转移话题生硬而有效。 无奈的亚索只能放弃了从她这得到信息的想法,考虑到锐雯和辛德拉的目的地是弗雷尔卓德,干脆拜托易大师事后去联系朔极寺。 通过朔极——李青这条线,自己也总归是能联系上她们的。 弗雷尔卓德啊…… 说到这个地方,亚索可是真的不放心。 毕竟上一次,他只是勉强和那位冰霜女巫达成了一点甚至称不上是协议的共识,自己不贸然牵扯弗雷尔卓德的事宜,换取对方不对艾希和瑟庄妮穷追猛打。 不过,考虑到这两位身份都不一般,一个是阿瓦罗萨的传承者,一个是赛瑞尔达的后裔,哪怕丽桑卓真的能老老实实的不针对她们,这种状态也维持不了太久。 亚索很清楚,这位冰霜女巫有着自己深埋于历史之中的秘密,任何涉及到了这份秘密、可能让秘密重见天日之人,都会被她连同着秘密一起,埋葬在厚重的冰雪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亚索也不愿意触碰这份古老的秘密,但……考虑到这个秘密涉及到了虚空,涉及到了监视者,亚索和丽桑卓恐怕早晚都会有一次清算。 而锐雯和辛德拉…… 现在她们去弗雷尔卓德,对亚索而言也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摇了摇头,亚索将这些心思暂时排除到了脑海之外——婚礼还有最后一次彩排,对他而言,这不仅是自己第一次结婚,更是一次展现福光岛实力和态度的机会! 和德玛西亚对魔法避如蛇蝎、诺克萨斯只追求魔法的力量不同,亚索更希望魔法能够成为一种先进的生产力。 看看人家皮尔特沃夫,海克斯科技固然成为了他们武装自己的力量,但同时大量的海克斯机械也将皮尔特沃夫建设成为了进步之都! 而诺克萨斯人呢? 魔法成为了单纯的力量,给予施法者权力的同时,也让他们真正意义上的远离了劳动,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职业军人,结果就是明明有着大量的战争法师团、更多无法加入战争法师团的法师学徒,但却没有哪怕一个人愿意将魔法用在更加“生活”的地方。 在亚索看来,这种社会结构完全就是畸形的! 相较而言,亚索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更加欣赏古恕瑞玛——虽然他们也存在着“将魔法放在很多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的问题,但至少他们愿意用魔法改造环境! 这才是魔法的正确用途嘛! 亚索想得很清楚,在这次婚礼之中,自己就要展现出魔法真正的意义,让这些误入歧途的家伙明白,法术可不仅仅是武器,更是先进的生产手段! 打打杀杀固然重要,但打打杀杀之外,魔法还有更多的利用! 【1010】 婚礼开始 客观的说,福光岛的海洋性气候算不上太好,但在婚礼前夜,整宿的大风差不多吹散了所有的积雨云,以至于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之后,碧蓝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在来自于符文之地天南海北的宾客们的注视下,一场盛大而又别开生面的婚礼在福光岛上正式举行。 虽然易大师极力自我推荐,但婚礼的主持还是落在了霞和洛的身上——嗯,理论上说,这两位说是主持,但从一开口,他们就像是说相声的。 和说相声唯一不同的时,负责捧哏的霞并不是调侃的对象,反而是洛在活跃气氛的时候频频自我调侃,毫不在意的暴露了自己耙耳朵的属性,甚至隐隐有着以此为荣的味道。 因为场合的问题,洛并未使用任何魅惑法术,只是有意无意的展现着自己“英俊过人”的金色翎羽,可惜这个自恋的瓦斯塔亚人并未意识到,亚索力排众议让他成为自己婚礼主持人,可不是因为他的毛色足够明亮。 至于说真正的原因…… 毕竟主持人不能太帅,否则万一抢了新郎的风头,那不就尴尬了嘛! 总而言之,在暖场这一点上,霞和洛的确做的不错(重要是洛),虽然并不是所有的来宾都能听懂瓦斯塔亚式的笑话,但至少通过这种近乎于相声的表演,从一种特殊的角度了解了本次婚礼的两位新人。 在使者们看来,亚索是一个很有手腕、很有实力的阵营领袖,福光岛虽然现在看起来小猫两三只,人口少的可怜,但至少已然在符文之地有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力。 多边外交是一步好棋,主办者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超然物外,扮演仲裁者的身份——相较于寻常的中立,亚索和福光岛更像是拥有个人武力的武装中立。 但与此同时,对于亚索本人,这些使者、副使都是非常陌生的,他们能够从传闻和消息之中了解亚索的一些经历,但这种经历要么是大概性质的如“亚索带领艾欧尼亚义勇军击败了诺克萨斯”,要么是不怎么可信的小道消息,具体对于亚索本人,他们其实所知不多。 而在洛的嘴里,亚索则变成了一个很有自己想法,但有的时候却又有些蔫坏的家伙,他是一个好人,但却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老好人,而这也是亚索希望展现出的自我形象。 洛和霞半即兴的讲了快半个小时,从亚索在疾风剑派,说到了亚索在恕瑞玛,然后才说起了新娘——和讲述亚索的时候不同,这一次洛不再有调侃,而是语气之中充满了敬佩,话里话外都在说“你真厉害,能收拾得了亚索”,引得不少人发自内心的会心一笑。 就这样,气氛终于完全活跃了起来。 婚礼来到了下一个环节。 …………………… 之前一直对外保密的礼堂打开了大门。 随着主持人的脚步,来宾终于第一次进入了礼堂之中。 这一次,不需要洛多说什么,没有参与婚礼彩排的来宾完全陷入了呆滞,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礼堂! 明明是室内,明明是白天,但步入礼堂之后,所有人都仿佛置身于星穹之下! 微风徐来,礼堂内大量经过引导生长的速生植物随风舞动,只是穿过一条短短的过道,一众来宾就仿佛经历了一年四季! 魔法以一种全新的形势展现在了所以所有人的面前,和人们固有印象之中的破坏不同,魔法在这里体现出了自己充满了创造性的一面。 正式落座之后,来宾们惊愕的发现,他们所能够接触到的一切,似乎都有着明显的、不加掩饰的魔法痕迹,无论是能够看出原理的室内魔法喷泉、魔法音乐、魔法灯具,还是根本就看不出原理的魔法星穹、魔法林木,这里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魔法制造! 而然来自于艾欧尼亚的来宾对此则是有着更加奇妙的感知——因为这里的一切,本来就都是艾欧尼亚传统婚礼的样式,不过偏偏“大材小用”一般的用很多魔法形式代替最简单的办法。 在艾欧尼亚,传统婚礼是在夜间举行,但亚索选择多此一举的“制造一个晚上”,用庞大的礼堂隔绝外部,然后人造漫天星光。 在艾欧尼亚,传统婚礼有提着灯笼的引灯人,但亚索使用了魔法道具,而负责制造和维护灯具的施法者也就成了新式引灯人。 在艾欧尼亚,传统婚礼的礼器用具需要匠人慢慢打造,甚至代代传承,但亚索选择让芮尔制造金属部分、安妮烧制陶土产品。 在艾欧尼亚,传统婚礼会接受万灵的祝福,一般是选择魔法潮汐涌动的吉日,但亚索选择自己制造魔法潮汐,澎湃随心所欲。 在艾欧尼亚,传统婚礼有相当漫长的准备时间,甚至横跨春夏秋冬,但亚索干脆制造出一段四季,真正意义上做到走过四季。 …… …… 总而言之,亚索想尽了各种办法,用魔法的形式,硬生生的达到了艾欧尼亚传统婚礼的效果,极大程度的缩减了整个婚礼流程和准备所需要的时间。 这也正是亚索希望表达的意思:魔法,总能让生活更加便利,用魔法完全可以做到很多寻常情况下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至于非艾欧尼亚人……他们最开始也许会充满疑惑,但很快在专门的讲解下,他们也会明白亚索的意思! 而婚礼也终于来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新人的誓言。 按照艾欧尼亚的传统,新人要在灵柳下接受万灵的祝福,并立下与子偕老的誓言。 而福光岛上没有灵柳,茂凯愉快的充当了这一次的证婚人。 在树精舒展的枝条下,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交换了最后的定情信物。 亚索拿出了自己好不容易重新编出来的红色头绳,然后磕磕绊绊的给艾瑞莉娅盘好了发髻。 艾瑞莉娅则是拿出了一柄皮质的剑鞘,让暗裔魔剑不再是一柄无鞘之剑。 随后,两个人终于相拥在了一起。 下一刻,掌声雷动。 【1011】 时光荏苒 福光岛上,第二次多边外交会议和亚索的盛大婚礼似乎昭示着符文之地的国际形势已经产生了全新的变化。 恕瑞玛战争陷入僵局,正式进入了僵持阶段。 透支了部分战争潜力的阿兹尔和泽拉斯无力为继,只能放弃了速胜,转为安心发育、积蓄力量;而占了大便宜的诺克萨斯人暂时也不能继续扩张,斯维因非常清楚继续战斗的阻力有多大,干脆安心消化已有的范围,争取利用纳施拉美掌握瓦罗兰海峡的部分航道,争取将这座海峡变成诺克萨斯的内海。 德玛西亚方面,正义血脉的事情哪怕知情者有意隐瞒,但还是被泄露了出去——于是,“相亲”变成了“征婚”,哪怕德玛西亚官方并不至于搞出一次非诚勿扰,但至少所有贵族的目光都放在了英姿飒爽的凯尔身上。 至于吃了个大亏的东北互保,这次也要好好思考一番内部结构问题了,事实证明,在这个逐渐趋于动荡的时代,仅仅是松散的报团取暖,恐怕并不足以完全应对逐渐严酷的形式,甚至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而亚索本人似乎也因为成家而收了心——自从婚礼之后,他似乎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国际大事上,而是用各种手段,推销起了自己的理念:魔法改变生活。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那个锋芒毕露的亚索就变成了一个好说话的家伙,而福光岛也真正的成为了一个中立组织,岛上的天才法师们也收敛了破坏力变成了魔法工程师。 除了偶尔有些不长眼睛、心里没数的家伙来到福光岛上的时候之外,这座宁静祥和的岛屿真的成为了征服之海上的一处世外桃源。 …………………… 在这种相对稳定的环境下,肯内瑟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全面发展。 大量有文化的施法者聚集在了肯内瑟,用一种并不科学但很魔法的手段,日新月异的改变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客观的说,肯内瑟的发展条件并不能算是多好,它位于内陆、不靠海洋、濒临沙漠,本身物产相对贫瘠,仅有少数矿产是拿得出手的资源,过去一直扮演着“背靠恕瑞玛商路,别人吃肉他喝汤”的角色。 塔莉垭很好的继承和发扬了这一点。 在来自于福光岛的非战斗法师们的帮助下,大批大批的速生胡杨木在周围种植起来,这些耐旱的胡杨在水系法师的滋养下茁壮成长,根系很快突破了贫瘠的砂砾层,抵达了位于地下深处的地下水系。 就这样,这些胡杨从独木开始,终于逐渐形成了一片绵延数百里的胡杨林! 在古老的传说之中,肯内瑟曾经是一个盛产香料、四季如春的地方,那时候肯内瑟的城南就有一片如月光般清澈的大湖,肯内瑟人引水灌溉,种植了大量的香料,每到收获的季节,整个城市都被浸润在异香之中。 而现在,肯内瑟虽然距离传说还差了很多,但也俨然一副即将复兴的模样,塔莉垭亲自出手,将砂砾之下的岩石升起来,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石幔之路,联通了卑尔居恩与卡尔杜加——在这条商路的两侧,绵长的胡杨林遮天蔽日,用铮铮的枝桠面对着西边大塞沙漠吹来的无尽风沙。 来自于泰利什尼或者卑尔居恩的商队即使没有斯卡拉什、多满巨兽这种大型牲口,也能通过这条商路,轻松的穿越茫茫大漠。 而这也意味着没有本钱的行商哪怕雇不起船只、甚至雇不起向导,也能跑这条贸易路线! 目前来说,从卑尔居恩或者泰利什尼到卡尔杜加或者皮尔特沃夫的商品,大宗贸易依旧以海运为主,但很多小规模的商队也会选择走这一条穿越沙漠的商路,哪怕这条路走起来更艰难、更危险,但至少它足够便宜! 通过这种方式,肯内瑟成功的从已有的贸易网络之中分了一杯羹,不仅加快了城市的发展,也从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自身在东北互保内部的话语权。 哦,现在东北互保已经改名了。 在第二次多边外交会议吃瘪之后,在卡密尔的要求之下,各个城邦的使者齐聚皮尔特沃夫,在经过了长达两个月的漫长磋商之后,一众城邦终于就加强深度合作问题达成了统一意见。 之前松散的、以自保为目标的联盟已然不再适应版本了,想要在这个大争之世里维持自身的位置,现在恕瑞玛西边斯维因、阿兹尔和泽拉斯在那三皇争霸,如果不想被aoe顺势灭了,那东北互保就必须加强合作,真正的站在一起。 至少在对外方面,所有城邦必须共同进退! 在卡密尔的倡议下,东北互保正式更名为【瓦罗兰海峡商业联盟】,简称瓦罗兰联盟——瓦联。 和之前的自保性质的半军事、半政治联盟不同,新的瓦联是建立在商业合作基础上的,卡密尔算是看清楚了,大家都是商业型的贸易城市,只要有共同的商业利益,那我们就是牢不可破的联盟! 而在这一点上,卡密尔的判断完全没错。 在结成了瓦联之后,整个联盟内部的政治倾向很快归于统一,站在瓦联的角度上,终于没有了随时可能倒向诺克萨斯的二五仔。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诺克萨斯人之前卖队友的速度实在是有点快,以至于后续也没有人愿意跟在他们身后做小弟了——没办法,之前东北互保被卖得实在是太惨了,如果不是瓦联成立之后,皮城提供了一批低息贷款,恐怕现在的卡尔杜加已经濒临破产了。) 瓦联成立之后,在皮城的倡议和引导下,他们的重点完全转向了库莽古丛林、转向了以绪塔尔,在他们看来,诺克萨斯和新旧恕瑞玛都如狼似虎,想要直面这些可怕的大势力瓦联目前还力有不逮,那不如在以绪塔尔扩张势力,顺便也当练练兵了。 打不过诺克萨斯、打不过泽拉斯,难道还打不过你以绪塔尔么? 【1012】 回乡省亲 如果亚索知道瓦联展开了库莽古开发2.0,他一定会叮嘱塔莉垭花点心思关注一下自己东边的邻居。 可惜,当瓦联内部终于确认了这一政策的时候,亚索本人并不在福光岛上,而是回到了艾欧尼亚。 这次旅行对艾瑞莉娅来说应该算是回娘家——虽然从时间上说,这次回娘家晚了两年。 没错,时间荏苒,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年。 这两年的时间里,亚索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福光岛上,一面收集整理着岛上源自于上个时代的遗产,一面和学生们一起探索着魔法在生产方面的更多应用形式。 不过,虽然看起来亚索老老实实的做了两年的宅男,但他的消息却并不闭塞——塔莉垭有瓦联的内部消息;卢锡安打探德玛西亚的动向;永恩和易的通信讲述了艾欧尼亚的点点滴滴;偶尔还有李青的消息传来,断断续续的记录了弗雷尔卓德的变化以及锐雯和辛德拉的动向。 对于亚索而言,唯有磨刀霍霍的斯维因、泽拉斯和阿兹尔的情况他不太清楚,但考虑到这三位的注意力应该都在准备着下一次的战争上,只要他们动起手来,亚索有的是机会去打探他们的底细。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亚索依旧保持着一种总揽全局的视角,但这两年之间,他活得终于更加接近于一个“人”。 这种生活极大程度的平复了亚索的焦虑,也让他终于再一次找到了奋斗的动力和脚踏实地的感觉,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亚索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已经完全找回来了! 唯一一个小小的问题是,因为暗裔之躯的缘故,亚索至今没有后裔,而且很可能无法诞生子嗣了——这还是在艾瑞莉娅身为刀锋舞者,身躯矫健有力、柔韧性极好的情况下。 都说什么“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但如果耕地的是核动力拖拉机,那结果就显然不太一样了。 之前和锐雯的时候,哪怕兔女郎有生命符文加持,结果也是丢盔卸甲,再加上之前在以绪塔尔,亚索还法天象地的和婕拉大战数日,暗裔之躯出现了木质化,抗性水平更上一层…… 总而言之,艾瑞莉娅输的不冤! …………………… 这次返回艾欧尼亚,亚索不仅仅是陪着艾瑞莉娅会娘家。 除此之外,他还要带着凯隐回影流。 说起凯隐……这家伙现在的状态也很有意思——自从拉亚斯特确认了“亚索就是亚托克斯”之后,他对于占据凯隐的身躯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趣。 凯隐的身子不错,对于暗裔来说很有诱惑力。 但如果和亚索现在的状态一比,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在有的选的情况下,拉亚斯特自然希望能够拥有如亚索一般的状态,为此他“能屈能伸”的在肯内瑟担任了整整三年的守护神。 哪怕韦鲁斯在第二年就不辞而别、再次去寻找自己姐姐的踪迹了,拉亚斯特也还在肯内瑟老老实实的护卫着植树队,指导着凯隐收拾试图搞事情的沙盗。 不再对凯隐的身躯有所图谋的拉亚斯特是个不错的老师,他指导了凯隐很多,甚至将部分暗裔之力借给了对方,作为之前曾经掌握对方身躯的“补偿”。 眼见着拉亚斯特这么上道,在考虑到自己也算是“接受了亚托克斯的遗产”,亚索觉得自己也应该帮帮忙。 正好劫那边传信说要找凯隐,而艾瑞莉娅也应该回尚赞一趟,亚索干脆离开了福光岛,带上了凯隐、拿上了拉亚斯特一起,打算回一趟艾欧尼亚再说。 对于亚索来说,这一趟既是回家,也是送凯隐回家,更是带着拉亚斯特去找幻梦树,看看能不能给他也弄一副身躯。 …………………… 当亚索搭乘的船只在崴里登陆的时候,劫在此已然等候多时。 和之前见面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劫看起来格外的苍老——暗影的力量对他的生命造成了严重的侵蚀,亚索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虽然在战斗力上,劫远比之前强大,但这种强大恐怕并不能持续太久。 作为同龄人,现在的慎正值壮年,但劫却已经走完了自己生命的半途,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劫会选择让凯隐通过暗裔的力量来制衡暗影的力量。 “你看起来状态可不怎么好。”迟疑片刻,亚索还是没有装作看不见,“要不要试着……逐渐剥离这种力量?” “这是我的选择。”对于亚索的说法,劫只是微微摇头,“从接受这份力量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好了准备——与其关心我这个逐渐腐朽的家伙,你倒不如好好指导一下凯隐,你可是和我保证过的。” “我说话算话。”亚索指了指身后的凯隐,“他现在已经能够使用部分拉亚斯特的力量了,而且他们也不再无法分开,这种状态也许不是你之前想要的,但应该也相差不多。” “这样吗?” 劫迈步上前,一只手搭在了凯隐的肩膀上——下一刻,他的影子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如触手般爬遍了凯隐的全身,通过暗影的力量,劫清晰的感受到了凯隐此时的状态。 “进步的比我想象的要慢。”收回了影子,劫慢吞吞的总结道,“但很扎实,而且生命并未亏空……看起来你并未真正掌握这柄武器。”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劫。”没等凯隐说话,亚索先一步摇了摇头,“拉亚斯特的情况实在特殊,至少在我看来,凯隐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劫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亚索。 “那么,凯隐就交给你了。”亚索摊开双手,摆出一副完成任务的姿态,“顺便拉亚斯特借我用一用,我要带这柄镰刀去见见世面,他最近割草割的有点多,已经快要忘记自己身份了。” “……” 劫没说话,只是转身离开,而凯隐则是将拉亚斯特交到了亚索的手里,然后迈步跟上了自己的老师。 “现在,你需要闭嘴。”拿过了这柄暗裔镰刀,亚索随手挥舞了两下,“如果你在我手里还敢和在凯隐手里一样絮絮叨叨的话,我会把你丢尽粪坑里——说到做到。” 这一刻,拉亚斯特噤若寒蝉。 【1013】 往事不可追 让拉亚斯特学会了闭嘴之后,亚索带着这柄大镰刀全程参与了一次回娘家活动。 因为之前艾欧尼亚战争的缘故,艾瑞莉娅现在已经算时孤家寡人了,但尚赞人显然不会遗忘这位带领着他们反抗侵略者的领袖——尚赞人都是艾瑞莉娅的娘家人。 所以,艾瑞莉娅返回尚赞之后,在自己家乡所在地摆开了流水席,欢迎所有人以娘家人的身份赴宴。 按照艾欧尼亚的风俗,在回娘家环节,新姑爷一般都是被灌酒的对象,面对着汹汹而来的“娘家人”,亚索表现出了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实打实的和上万人拼了个痛快。 在这里,亚索耍了个小心眼,他选择了当地最有名的烈酒作为宴会用酒,然后仗着自己的暗裔之躯,豪气干云的一番豪饮! 反正亚索自己喝不醉,我都这么豪迈了,你过来敬酒难道还能用小杯的? 原本想着“给亚索一点颜色”的尚赞人见到这种情况,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的大碗大碗敬酒,结果亚索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是这些赞家人一不小心就因为喝得太多、太急、太猛,上头之后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就这样,在尚赞,亚索完成了“拼酒万人斩”这一惊人成就。 对于亚索的这种行为,艾瑞莉娅也只能翻个白眼——幼不幼稚啊,堂堂暗裔和凡人拼酒! 同样感觉亚索幼稚的还有拉亚斯特,可惜这把镰刀刚刚吐槽了一句,就被亚索直接丢进了酒缸之中,一直到宴会结束,才被亚索捞上来…… 这种酒浸并不会给拉亚斯特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这柄大镰刀还是闭上了嘴巴——当然,这并非是有损暗裔威严的懦弱,而是审时度势的战略收缩,在拉亚斯特看来,自己的新身躯还要仰仗亚索,就算要报复回去,也要先弄出一副身躯才行。 用这种镰刀的状态……报复个锤子啊! …………………… 摆过流水席之后,亚索陪着艾瑞莉娅一起去了她曾经的家——那里已经在战争之中沦为了一片废墟,之前曾经有人提议过修复,但艾瑞莉娅并未答应。 曾经人来人往的院落,现在却到处是虫鸣鸟叫;曾经艾瑞莉娅练舞的天井,现在却长出了绿草、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 这里是艾瑞莉娅的家,那时候的艾瑞莉娅是家里的小女儿,她的头山有可靠的父亲和哥哥,她的每一天都过得无忧无虑,虽然奶奶总是在她的耳边唠唠叨叨,但艾瑞莉娅却总像一只快乐的小鹿,在这间院落里蹦蹦跳跳。 直到……诺克萨斯人的到来。 一切幸福和美好仿佛是一场梦,当梦境破碎之时,艾瑞莉娅已是孑然一生,身边只有支离破碎的家徽化作的破距之刃。 在那之后,艾瑞莉娅就一直不愿意回到这里,这承载了她曾经的很多欢乐,但也永远铭刻了她无尽的痛苦。 上一次回到这里,还是在答禄湾之战后,那一战中,艾瑞莉娅击败了诺克萨斯的海军,杜廓尔战死当场,事后艾瑞莉娅带着他的上将印信,回到了家里祭奠了自己的家人。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大仇得报之后,回到这里只会让她感到痛苦。 时间是抹平伤痛的一味良药,如今再回到这个熟悉的庭院,艾瑞莉娅的心头依旧满是沉重,但至少不再满是痛苦。 实际上,早在婚礼之后,亚索就问过艾瑞莉娅,要不要回艾欧尼亚一趟,但那时候艾瑞莉娅一直都很抗拒。 哪怕在别人的眼里,艾瑞莉娅是破距之刃、是刀锋意志、是初生之土的女英雄,但她其实也有自己的脆弱。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对亚索感情的开始,就和这份脆弱有关——初见之时,亚索在灵柳下慷慨激昂,艾瑞莉娅只是很好奇;但诺克萨斯入侵、家破人亡之后,艾瑞莉娅想起了亚索的演讲,想起了他在那棵灵柳下的一字一句,那些话语也就成为了她的力量。 艾欧尼亚,昂扬不灭! 失去了自己家庭的艾瑞莉娅,将整个艾欧尼亚都当成了自己的家。 但即使如此,伤痛却依然在,哪怕是战后,艾瑞莉娅也一直避免着去回忆这一段经历、回到这一处庭院。 如今,当她真正能够坦然的面对曾经的痛苦之时,她终于带着亚索一起,回到了尚赞,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 在这杂草之间,艾瑞莉娅脚步轻快,仿佛一个新入门的舞者,她拉着亚索的手,带着他走遍了这一间小小的院落。 盘起了发髻的艾瑞莉娅向亚索讲述着自己在这里曾经的一切过去,点点滴滴。 “如果我大哥在这,他一定会和你狠狠地打一场,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凶,但其实不过是好面子而已,他从小就是这样,和人打架打不过就拼酒,拼酒拼不过不过就下棋,不管用什么办法,总是一定要赢一次才行……” “奶奶说结婚之后,院子里一定要划出一个花坛来,种满雾见蓟,这是尚赞的习俗,在福光岛上没有雾见蓟的种子,我们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一些,看看这个花坛的模样,我们回去也建一个……” “这就是我最开始学习跳舞的地方,开胯的时候特别疼,我就一直盯着条石地砖,数上面的纹路,数着数着就数乱了,然后也就不疼了……” “我记得在离开普雷希典之前的那个湛春节,我在灵柳下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父亲、梦见了奶奶,他们说我是他们的骄傲……” “……” “……” 艾瑞莉娅似乎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执念。 她依旧会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依旧会想念自己的亲人,依旧痛恨诺克萨斯侵略者——她依旧是战争的受害者,但却不再会被这份痛苦和仇恨,干扰了自己的判断。 往事已然不可追。 现在的路还在脚下。 握住了亚索的手,在一片断壁残垣之间,艾瑞莉娅终于笑靥如花。 【1014】 美梦难成真 解开了艾瑞莉娅的心结,亚索带着她、拿着镰刀,在无牙仔的帮助下,又一次来到了忘忧花园。 忘忧花园依旧静悄悄。 幻梦树高耸入云,但护树的小鹿似乎是因为太过害羞,无论亚索怎么呼唤,她都不愿意出现。 无奈之下,亚索只能面对着幻梦树,拿出了拉亚斯特,对着这柄镰刀发布了一个让它满头雾水的任务。 “做梦!梦见自己有了一副身躯。” 什么鬼? 亚索这诡异的操作让拉亚斯特完全迷糊了——做梦又是什么鬼? “你认为一柄镰刀还应该会做梦的吗?”拉亚斯特有点急了,“如果这种状态还会做梦,那我在不朽堡垒的岁月里,早就彻底疯掉了!” “办法已经给你了。”亚索将拉亚斯特支在一边,然后无奈的摊开双手,“这就是我的办法,幻梦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美梦成真,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事情。” 美梦成真? 拉亚斯特不说话了,它歪歪的倒在了草丛里,似乎真的开始尝试起了睡觉、做梦。 但很可惜,片刻之后,这柄镰刀跳回到了亚索的手里——显然,这种状态下,拉亚斯特是没法做梦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亚索忍住笑意,摆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这一刻,拉亚斯特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耍了。 也许亚索有某种能够塑造暗裔之躯的办法,但这种办法明显不适合自己! 而自己信了这家伙的鬼话,不仅老老实实的在肯内瑟当了两年多的保镖,还慷慨的将一部分力量给予了凯隐,让他去制衡暗影之力! 见鬼的,如果凯隐还在这,让他来做这个梦,自己也未必没有机会,偏偏凯隐现在离开了、回影流教派去了…… 这一刻,拉亚斯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 实际上,亚索本人并没有撒谎,而且一开始也并没有想过要忽悠拉亚斯特,在他最开始的计划之中,他带着拉亚斯特去恕瑞玛,不过是要用他演一出戏,引阿兹尔投鼠忌器。 关于“暗裔的身躯”问题,很大一部分都是拉亚斯特自己脑补的,亚索不过是在察觉到了对方的渴望之后,顺水推手而已。 是拉亚斯特实在太过渴望有一副完美的身躯,所以才上了亚索的恶当、 亚索虽然知道这种方法对拉亚斯特无效,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这种无效的方法吊着拉亚斯特为自己打白工啊! …………………… 从暗裔的身份上来说,发现自己被骗的拉亚斯特应该原地暴怒,给欺骗自己的混蛋好看,但可惜的是,在亚索面前,哪怕拉亚斯特真的发飙,结果也大概率是自取其辱——在飞升者时期,亚托克斯就要比拉亚斯特强很多,而现在亚索是暗裔之躯,而拉亚斯特还只是一柄镰刀,双方真的起了冲突的话,怎么看都是拉亚斯特吃亏。 不过,亚索带着拉亚斯特来到忘忧花园也不是耍他玩的,在对方真的打算鱼死网破之前,亚索终于提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预案。 “既然美梦成真不可能,那你要不要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弄一副可靠的身躯呢?” “我可想不到哪一具身体比得上凯隐。”拉亚斯特的语气已经暴躁了起来,“如果不是你的误导,我现在已经占据了那具身体……” “没有那么简单的。”亚索摆了摆手,“你低估了暗影之力,也高估了自己——在我看来,如果你和凯隐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状态,最终胜利的人可未必是你!” “呵,怎么可能!”拉亚斯特嗤笑一声,“区区凡人,他根本不知道属于飞升者的伟力!在恕瑞玛的时候,我控制着他的身体时,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看着而已!” “那是因为凯隐在观察着你的习惯、寻找着你的弱点!”亚索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拉亚斯特,“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少发现,现在就算你回去,恐怕最终也争不过凯隐了。” “还不是你!”拉亚斯特闻言忍不住再次咆哮了起来,“我相信了你的说法,我相信了你的身份,但现在看来,亚托克斯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学会了欺骗!” “这可不是欺骗!”亚索否定了拉亚斯特的指责,“到目前为止,我对你可没有撒过谎,我分享了我的办法,只不过很可惜,这种办法不适合你而已——甚至我还慷慨的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但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打断了我。” “那好,我们回到你的建议上。”拉亚斯特语气忿忿,“告诉我,还有谁身体强过凯隐、意志却不如他?” “答案很简单。”亚索说出了一个让拉亚斯特万万没想到的答案,“死人的身躯可以强过凯隐,而且本身没有意志。” “你在说什么?!”听到了亚索的话,拉亚斯特的声音瞬间就高了三个八度,“你要我去使用那些肮脏而死板的躯壳?见鬼的,不要以为谁都是你,什么东西都能作为躯体,尸体这种东西,我嫌脏!” 实际上,哪怕在暗裔之中,也只有亚托克斯会将凡人的血肉直接诶扭曲为自己的身体,这种特殊的塑形方式让亚托克斯能够在战斗周紫红愈战愈勇,但平心而论的确也有些掉逼格…… 反而是拉亚斯特这种“图谋一个足够强壮的凡人作为自己身躯”的行为比较正常。 “怎么会事肮脏而死板的尸体呢?”亚索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说法,“实际上,我早就想过一种可能,也许对抗过虚空的战士天然的应该站在一起——相较于凡人的身躯,也许那些传说之中英雄的不朽之躯才是暗裔最好的选择。” “传说之中英雄的不朽之躯?”拉亚斯特听到这终于有些发懵了,“那是什么?” 这一次,亚索并未直接回答拉亚斯特,而是面带微笑的反问了一句。 “你听说过三姐妹的传说吗?” 【1015】 亚索的北地攻略 拉亚斯特感觉亚索在忽悠自己,但他暂时没有证据。 因为哪怕是曾经的飞升者,后来的暗裔,对于弗雷尔卓德的历史也不怎么了解…… 原因也很简单,弗雷尔卓德三姐妹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古老了,从三姐妹诞生到艾卡西亚战争爆发的时间,甚至长过了艾卡西亚战争到现在,就像是现在人不会了解艾卡西亚战争的始末缘由一样,拉亚斯特也不知道三姐妹有怎样的故事。 这无疑给了亚索极大的发挥空间。 在亚索看来,暗裔只要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理智,那他们所需要的也只是一具可靠的身体而已,巧的是在弗雷尔卓德,有的是被臻冰封禁的尸体。 这些尸体不能说是保存完整,那也至少是栩栩如生。 当初他们都是与虚空监视者战斗的战士,所以个体实力绝对满足暗裔的需求,再加上这些战士都是战死在了与虚空监视者的战斗之中,暗裔和他们甚至还算得上是战友! 你看你们暗裔想要找一副可靠的身体也挺难的,一般凡人孱弱的身体你们看不上,你们看得上的身体主人个个意志坚如钢铁、极难夺舍,那还不如来弗雷尔卓德,去臻冰冻原里找一找呢。 找到了古代英雄的身体,拿来做你们的身体不是很完美? 放心,哪怕近万年过去,这些身体当初冻结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解冻之后就什么样! 按照亚索的说法,似乎拉亚斯特只要陪他一起去一趟弗雷尔卓德,选一个最适合他的身体,后面就万事大吉,换一副身体就能够彻底摆脱灵魂寄宿在武器上的窘境! 总而言之一句话,换个身体,好处多多。 在亚索的滔滔不绝之下,哪怕拉亚斯特还是本能的感觉有问题、不太稳,但说实话还真的有点心动…… 就算用亚索所说的身躯能让他从暗裔变回人,但听起来至少能从武器状态的暗裔,变回暗裔战争时期的暗裔啊! 唯一让他比较在意的是,亚索是不是又在跟自己画饼。 之前就因为亚索有意无意的画饼,自己在肯内瑟老老实实打了三年白工,最终却换来了一个对自己完全无效的办法…… 现在难道亚索又要利用自己,让自己去弗雷尔卓德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唔…… 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可惜,因为双方的信息完全不对等,虽然拉亚斯特很谨慎的问了很多问题,但亚索的回答却滴水不漏。 整个问答过程中,亚索对答如流,语气笃定,而且从不规避拉亚斯特问题之中的重点,和之前那种有意无意的暗示完全不同。 这样一来,哪怕拉亚斯特心怀警惕,但最终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试试看嘛,总归不会有什么问题! ……………………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亚索也长出了一口气。 能够把拉亚斯特忽悠过来,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冻土之下,在嚎哭深渊的万丈沟壑之中,冻结着监视者的爪牙——和艾卡西亚虚空生物的逐渐增多不同,似乎在弗雷尔卓德,虚空的爪牙真的被臻冰遏制住了,近万年来都没有增加。 但亚索很清楚,这不过是表象。 臻冰只能冻结虚空,并不能杀死虚空,就像是贫瘠的沙漠可以限制地疝的生长,但却不会禁绝地疝的产生一样。 从这个角度上说,虚空在弗雷尔卓德的情况要比在艾卡西亚的严重很多,想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仅仅靠着用臻冰急冻是远远不够的,最好的情况应该是在弗雷尔卓德完全弥合虚空裂隙,并且彻底切断与虚空的联系! 据亚索所知,虚空想要“标记”一个世界,最开始并不是通过物质位面联系的方式,而是要有人在精神层面上主动和虚空交互。 无论是在艾卡西亚还是在弗雷尔卓德,都是有人先发现了虚空、感知到了虚空,然后迎接了虚空、接受了虚空的力量,虚空这才能够出现在符文之地。 所以,想要彻底解决虚空的问题,弥合虚空裂隙是一方面,消灭虚空生物是另一方面,此外,还必须彻底的消灭掉和虚空勾结的人,这才能保证虚空不会卷土重来。 在艾卡西亚,当初主动联系虚空、希望获得虚空力量的,是渴望独立的艾卡西亚人。 而在弗雷尔卓德,那位冰霜女巫则是扮演着极其相似的角色。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亚索从一开始就已经将丽桑卓标记为了敌人。 然而,想要在弗雷尔卓德与丽桑卓作对,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你永远不能低估一个躲在幕后筹划了近万年的家伙,鬼知道丽桑卓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 考虑到了诺台族遭受冰巨魔的攻击、考虑到阿瓦罗萨部族内的祭司都心向冰霜女巫,恐怕丽桑卓之于弗雷尔卓德,可不是皇帝之于恕瑞玛那么简单。 所以,想要在弗雷尔卓德和丽桑卓对抗,亚索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同伴——哪怕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注定会站在亚索这边,但这依旧不够。 正是因为这种担忧,亚索才想到了暗裔这一茬。 在别人看来,暗裔难以沟通,都是一群疯子。 但在亚索的眼里,暗裔的确是疯子,但并不难以沟通——而且,他很了解暗裔的需求,只要稍加引导,这些疯子就会成为亚索最好的武器。 暗裔需要身体? 很好,臻冰里面有不少可靠的身体,只要你去就能得到! 至于得到之后的代价么? 反正只要你们动了这些英雄的身躯,丽桑卓是绝对容不下你们的。 只要带着拉亚斯特找到了一副可靠的身躯、为他更换了身躯,那么在弗雷尔卓德,在面对丽桑卓的时候,他就天然的站在亚索这边,绝对不会动摇! 引暗裔入局,驱狼逐虎,就是亚索的弗雷尔卓德攻略。 而现在,随着拉亚斯特动心,攻略的第一步执行的非常顺利…… 【1016】 小鹿和小狐狸 幻梦树下,拉亚斯特终于上了贼船。 亚索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乐开了花——说服拉亚斯特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而这一步的顺利也意味着后续行动终于可以开始了。 再次将镰刀扛在了肩膀上,亚索叫上无牙仔,这就打算离开忘忧花园,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时候,无牙仔到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在忘忧花园的外围,小鹿莉莉丝和人似乎在吵架! 真难得啊,那么害羞的莉莉丝居然还会和人吵架? 亚索本以为她是因为害羞才不来见自己,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和人吵架…… 心下有些好奇的亚索干脆叫无牙仔带自己去凑凑热闹,如果莉莉丝吵不过对方的话,自己也还能帮帮忙——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同客气! 无牙仔张开双翼,忘忧花园的空间开始扭曲,亚索很快就来到了事发地点,在一片姹紫嫣红之间,莉莉丝正不满的挥舞着手里的枝条,一个劲的摇着头。 “不行就是不行!”虽然还有点害羞,但莉莉丝的语气却非常坚定,“忘忧花园不是你找寻过去的地方!” 和莉莉丝争吵的是一个瓦斯塔亚人,她虽然带着兜帽,遮上了整个脑袋,但从她背后毛茸茸的九条尾巴,亚索轻而易举的认出了她的身份。 九尾妖狐·阿狸。 她怎么会出现在忘忧花园? “我不知道我的过去,我一直在寻找着那部分!”阿狸的语气非常急切,满是恳求,“记忆的空虚一直在折磨着我,我想找到我的过去,但没人知道……我想,忘忧花园会给我答案。” “这里没有答案!”莉莉丝紧张的将树枝手杖紧紧握住,但语气却很坚定,“这里只有梦而已——” “我想要看看这些梦。”阿狸开口道,“梦里也许会有我想要的答案。” “梦不是真的!”莉莉丝提高了自己的语调,“而且,你也不能卡这些梦!” “求求你了,就一次!”阿狸的语气似乎更加可怜了,“一次就好!” “一次也不行!”莉莉丝依旧决绝,“梦境和现实之间的间隙不容打破!如果……如果你实在痛苦的话,我可以用夜阑谣带你飞花入梦,好好睡一觉会让你舒服一些。” “短暂的睡眠并不能让我有所轻松。”眼见着莉莉娅依旧坚决,阿狸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好像失去了很多记忆……这种空虚要用其他的记忆来弥补,但却不能完全弥补,我只是想要找回我自己的那部分而已。” “莉莉娅没有办法。”小鹿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幻梦树上的记忆属于做梦的人,是他们的渴望,而不是你的过去,我不能让你去观看那些梦……” “我不行吗?”阿狸难掩失望之际,忽然看见了亚索一行人,“为什么他们可以?” “他们?”莉莉娅有些意外,顺着阿狸伸出的手,她终于看见了亚索,“亚索?你怎么来了——” “向幻梦树祈愿。”亚索面带微笑,“平时有点失眠,没法让最希望的事情出现在梦中。” “幻梦树又不是愿望机!”听亚索这么说,莉莉娅不满的撅起了嘴,“这么有空的话,你倒不如帮莉莉娅打理一下树上的疤眼……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做起了奇怪的梦境,莉莉娅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渴望毁灭呢?” “……” 对于这个问题,亚索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回答——他不是报复社会的神经病,所以并不清楚这些神经病到底是怎么想的。 唔,等等。 听莉莉娅的意思,似乎幻梦树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梦?梦的主人在渴望着毁灭? “那些梦境之中,是不是世界进入了最后时刻、到处都是一片紫光?” “没错——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做了这样的梦?你为什么要梦想世界毁灭啊?!” “不是我!”眼见着莉莉娅有些急了,似乎已经考虑要不要抡起手杖给自己一下,亚索连忙否认,“我只是猜到了会有这种梦境——我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那你一定要阻止他们!”莉莉娅握紧了小拳头,“他们的梦让幻梦树长出了疤眼,长此以往大树会受不了的!” “放心,我一定会的!”亚索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会给那些混蛋一个难忘的教训,保证他们不再胡乱想这些东西……虚空信徒必须被纠正!” “他们是虚空信徒吗?”莉莉娅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啦,我可以维持着幻梦树的安全,尽可能的减少疤眼,但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考你才行——这叫、这叫治本!” 三言两语之间,亚索多了一个“维护幻梦树”的任务,而在一边目瞪口呆的阿狸也终于认出了亚索的身份。 “你是亚索——没错,你是亚索,我在很多人的记忆之中见过你!” “……很多人的记忆?”亚索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阿狸,“你为什么会有人多人的记忆?” “那是我的食物。”阿狸没底气的开口道,“就像是你们人类要吃饭一样,我也要吃记忆……” “怎么可能!”亚索闻言摇了摇头,“瓦斯塔亚人都是瓦斯塔霞瑞的后裔,我只听说过有瓦斯塔亚以充盈的魔力为食的,怎么可能有以梦境为食的——你绝对是出了问题!”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起这个话题,阿狸看起来很苦恼,“我忘记自己的记忆,也渴望着别人的记忆——但一直都有个声音告诉我,我这样是不对的……亚索先生,您能不能帮帮我,让莉莉娅允许我进入忘忧花园,去翻翻别人的梦境,看看里面有没有我的过去,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这一点我可做不到,而且,看起来你的情况有点复杂。”亚索闻言摇了摇头,“不过你来忘忧花园可不是一个好选择,虽然这里叫忘忧花园,但并不能让你忘记不愉快的记忆——如果你真的想要搞清楚自己的情况,我推荐你去长存之殿,找卡密尔问问,天启者是无数代的古老传承,也许他们知道点什么。” 【1017】 迷茫的白毛 莉莉娅和阿狸的故事对亚索来说只是个小插曲。 熟练的将球传给了卡尔玛,亚索离开了忘忧花园,然后径直向着朔极寺而去——再次去往弗雷尔卓德,亚索还有不少前期准备要做。 之前锐雯和辛德拉不告而别,事后倒也没有拒绝和亚索联系,虽然她们一直很扭捏的不愿意直接给亚索写信,但至少没有阻止李青将她们的消息传递给亚索。 这两位跑到了弗雷尔卓德之后,最开始也没有什么目的性,她们银白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以至于不少人干脆就将她们当成了寒冰血脉。 寒冰血脉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是相当有价值的,锐雯和辛德拉也遇见了不少各种形式的拉拢,可惜这些蛮族的拉拢在她们看来并没有丝毫吸引力,两个人拒绝了几乎所有的拉拢,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的,直到遇见了李青。 李青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发下了誓愿,要帮助弗雷尔卓德的兽灵行者们从疯狂之中摆脱,在亚索从德玛西亚的方向离开之后,李青却并未离开,而是留在了冰原上,和乌迪尔一起,继续教导着一切愿意和他学习的兽灵行者,教导他们控制自己的愤怒,不要被狂野的兽性所吞噬…… 在锐雯和辛德拉遇见他们的时候,李青和乌迪尔的身边已经聚集了相当一批兽灵行者,他们跟随着李青的脚步,学习的李青的方法,锻炼自己的意志,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体内狂野的兽灵之力。 而这注定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哪怕天赋卓绝如乌迪尔,现在仍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他的精神时不时会与万灵沟通,然后随机的倾听到周围某些动物的心声,也许是一匹想要吃燕麦的北地战马,也许是一头睡得迷迷糊糊的白熊。 不过经历了长久的锻炼之后,这些动物的意志已经很难干扰到乌迪尔了,他甚至有心思偶尔给予对方一些反馈,比如:“有糠吃就不错了,蠢蛋,这里没有燕麦!” 李青对于锐雯和辛德拉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虽然是盲僧,但李青还是注意到了她们的脸色,并未多提起关于亚索结婚的事情,而是问起了她们来到弗雷尔卓德的目的,以及需不需要什么帮助之类的。 锐雯和辛德拉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这种情况下,李青干脆请求她们跟随着自己一起活动——这两位可是相当可靠的战斗力,而且不会和其他的兽灵行者一样,间歇性陷入狂躁的状态,考虑到她们的发色可以假扮寒冰血脉,让她们出面购买物资将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这对于整个兽灵行者的队伍来说,无疑有着相当重要意义。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没有什么地方去,锐雯和辛德拉索性就跟着李青在这片冰封的山谷停下了脚步。 因为两个人嫌弃臭烘烘的兽灵行者,因而在距离他们经常活动不远处的一处断崖上搭建了一座小小的石头屋,然后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没有学生需要照顾,没有任务需要奔波,没有纪律需要遵守,没有命令需要执行,除了定期的去和周围的部族换取一些食物和生活物资外,两个人所有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这种生活是无疑锐雯和辛德拉完全没有经历过的。 锐雯出生于特利威尔,从记事起就在诺克萨斯的国立农场做力所能及的工作,以换取足以支持自己发育的口粮,直到参军后屡立战功,成为大名鼎鼎的符文剑士——然后在艾欧尼亚遭遇可耻的背叛,重新找寻自我后,一直跟随着亚索。 而辛德拉则是从轮回之梦中苏醒后,最开始对亚索抱有一种病态的狂热,好在这份狂热在玉质青龙的印记下逐渐消弭,卡尔玛引导着她的力量,让她一面慢慢平复自我,一面控制这份黑暗之力,同时也在帮助亚索清理和重建福光岛。 在离开了亚索、赌气来到了弗雷尔卓德之后,两个人多少有些迷茫,她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未来应该如何。 因为生命符文和黑暗之力,锐雯和辛德拉的生命注定将无比漫长,而在这漫长的生命之中,她们甚至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 权力? 没兴趣。 金钱? 没意义。 力量? 没用处。 当锐雯和辛德拉停下了脚步之后,她们才发现,闲适的生活也可以非常空虚而无聊。 明明上次来弗雷尔卓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因为那时候有亚索? 还是因为那时候有明确的目的? 她们不得而知。 为了找到一点事情做,锐雯和辛德拉尝试性的帮助了几个周围的部族渡过严酷的寒冬,然而这种带有明显善意的举动在弗雷尔卓德却很容易造成误会,被帮助的部族认为这两个寒冰血脉有投效的意思,部族的战母非常大度的给予了她们一个挑战自己的资格…… 然而,锐雯和辛德拉显然并没有这种想法。 按照弗雷尔卓德的风俗,这种拒绝被视为了不屑,双方干脆利落的反目成仇,锐雯和辛德拉无比心累,干脆的换了个小屋,彻底陷入了自闭。 而就在这时候,李青联系上了亚索。 通过李青这一道桥梁,她们难得的从亚索那里找到了一点目标,虽然表面上依旧不愿意搭理亚索,但落在实处上,两个人依旧在老老实实的执行着亚索的任务。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嘛…… 锐雯和辛德拉都认为是“自己看不惯弗雷尔卓德的风俗,而亚索能改变这一点,所以双方只是目的相同的暂时合作而已”。 对于这种谎言,亚索并没有戳破,而是通过李青的中转,也在了解着弗雷尔卓德的变化,双方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而如今,在亚索的不懈耕耘下,艾瑞莉娅终于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这次的回娘家后续,她将会和亚索一起,踏上去往弗雷尔卓德的道路。 不过,在离开艾欧尼亚之前,两个人还要去一趟朔极寺,李青说有东西需要亚索帮忙带来。 【1018】 巨大的雕像 在朔极寺正常参拜完毕之后,亚索终于见到了李青拜托自己“顺路”带上的东西。 “你确定是这个?”看着自己面前高度超过了五米的巨型神龙像,亚索再次向带自己来这的僧侣确认了一边,“李青要我带去的,是这尊雕像?” “没错。”这个僧人完全无视了亚索你特么是在逗我的语气,宝相庄严的开口,“李青说自己对神龙之力的控制到达了瓶颈,而他身边还有很多兽灵行者需要帮助,这种情况下,这尊雕像就是他最需要的。” 面对着这尊栩栩如生的镀金巨型神龙像,亚索突然很后悔当初答应李青。 且不说这玩意多占地方,但就它的体积,就足以让亚索彻底的改变自己的原有计划。 原本只要无牙仔帮帮忙,亚索就能轻易的跨过守望之海,然后从铁刺山脉开始自己的这次北境之旅,虽然弗雷尔卓德凛冽的寒风会迫使无牙仔停下脚步,但在进入北境之前,亚索完全可以一日千里。 但现在…… 无牙仔虽然已经是成年风行兽了,但显然并不足以负载这尊沉重的雕像。 如果辛德拉在这,那完全可以由她“托着”这尊雕像,然后再由无牙仔负责运输,但很可惜,辛德拉毕竟不在。 没有辛德拉帮忙,亚索想要将这尊雕像送到弗雷尔卓德、带给李青,难度系数提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揉了揉太阳穴,亚索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撒手不管。 “先雇船吧!” …………………… 因为要带着沉重的神龙雕像,亚索之前计划的从铁刺山脉出发显然已经不现实了,亚索和艾瑞莉娅在诺克萨斯可以自由行动,但带上这么大一尊雕像可不成。 李青可是特意叮嘱过,这尊雕像是不能被打包进箱子里——也就是说,亚索必须带着这尊明晃晃的金色神龙雕像行动!用膝盖想也知道,带着它根本不可能走诺克萨斯! 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雇一艘船,直接从艾欧尼亚出发向西,然后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直接登陆,然后继续向西,直到将其送给李青。 如此一来,整个行程都不需要经过诺克萨斯的境内,全程要么是海运,还么是冰上行动,对于运输重物都有帮助。 不过,这种运输方式同样有问题——不走铁刺山脉,不经过掘沃堡的话,亚索去哪找驮运的牲口呢? 艾欧尼亚的虽然也有很多能够驮运、拖拉重物的牲口,但无论是大挽马还是巨型龙龟,都不可能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活动,能够适应那种特殊环境的,只有弗雷尔卓德的本土生物啊! 可是按照新的行动路线,亚索直接就在弗雷尔卓德的东海岸登陆了,去哪找一头可靠的、能够承载这尊雕像的动物? 为了这个问题,亚索真的头疼了一段时间——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艾瑞莉娅给出了一个让他相当意外的答案。 “你亲自来不就好了吗?” “我亲自来?”亚索眨了眨眼睛,“我抬着它走?” “法天象地嘛!”艾瑞莉娅竖起了大指,“我相信你的,区区万里而已,完全没有超出你的耐力范围!” 虽然在耐力上得到了肯定,但亚索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他看着一副“你一定可以”模样的艾瑞莉娅,脸上露出了苦笑:“我扛着它,然后拉着雪橇?” “没错!” “……我第一次去弗雷尔卓德,拉雪橇的是亚龙犬;我第二次去弗雷尔卓德,拉雪橇的是瓦斯克野猪;到了第三次,我亲自上阵?” “虽然有点尴尬,但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总觉得自从结婚之后,你是一点都不心疼我了。” “主要是有些人的精力过于旺盛了,正好需要做一点消耗体力的劳动才好……” “……” 无奈的亚索最终只能承认,自己亲自扛着这尊雕像也许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在他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拉亚斯特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嘲讽回来的机会,这柄大镰刀作死的开始了编曲,试图将亚索曾经随口哼过的猪八戒背媳妇改编一番,变成《亚托克斯背雕像》。 这可是我拉亚斯特对于音乐的追求! 而作为回应,亚索在专门定制的雪橇底部加上了第三条冰刀支架,然后将这柄絮絮叨叨的镰刀完美的镶嵌了上去,将这柄镰刀光滑的刀柄成为了雪橇的第三条冰刀。 这还不算完,眼见着拉亚斯特死性不改,继续嘴硬的哼哼着自己不着调的曲子,亚索干脆扛上了雪橇,带着它在普玻的滑雪场愉快的滑了几次。 对于正常人来说,使用这架有三条冰刀、其中一条还是刀刃向内的影流之镰的雪橇是要命的事情,但亚索却玩得很开心——更重要的是,在亚索提出带这架雪橇去影流试试滑沙之后,拉亚斯特终于彻底闭上了嘴巴。 在普玻的滑雪场,拉亚斯特顶多是尴尬,但至少附近好奇的人不知道这柄镰刀的具体身份,顶多觉得亚索的造型有些猎奇。 但如果去影流教派滑沙…… 拉亚斯特宁可原地毁灭——在听见了这个魔鬼一般的建议之后,他甚至没有去思考影流有没有可以滑沙的地方,就彻底闭上了嘴,并发誓绝不会再胡乱开口。 音乐的追求? 嗯,亚索吹的唢呐就是最好的音乐! 在经过社死镇压之后,拉亚斯特终于老实了下来,而亚索之前雇佣的船只也终于抵达了崴里港,在水手们的共同努力下,这尊巨大的雕像终于取代了船首像,被固定在了船头——然后,还没等这艘船出发,亚索就感受到了灵界的震动。 下一刻,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出现在了船上。 “蠢货,你们在干什么?如此的亵渎、如此的猥琐,你们是想要品尝神龙之怒的滋味么?” 呆滞的亚索缓缓地转过头,不需要开启灵界视觉,就清晰的看见了神龙像上那一层恍若流光的异常华彩。 “神龙之灵?!” 【1019】 神龙之灵 亚索万万没想到,李青委托自己运送的这尊雕像,居然是神龙之灵本尊意识所栖居的神像。 在亚索以为,李青托自己运送的应该是一尊沾染了神龙之息的神像,这种神像也许能够帮助兽灵行者修行,或者帮助他们抵御疯狂——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青居然真的将神龙之灵请了出来! 而且,朔极寺那些浓眉大眼的僧侣也真就答应了李青! 你们真的是一个敢请,一个敢答应啊! 真的就不怕神像出点什么问题么? 随随便便就把寺里最重要的神像请出来,然后委托一个外人运到万里之外,这些僧侣的心是有多大? 他们真的是之前那些极端保守、恪守传统的僧侣么? 在自己离开艾欧尼亚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变成这副模样? 这一刻,亚索的心里满是问号。 不过,事情实际上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夸张——对朔极寺来说,这尊神像其实只有象征意义而已,反倒是李青本人,才是朔极寺的镇寺之宝。 李青是唯一一个可以使用神龙之力的人,如果没有李青,这尊神像也只是一尊神像而已,因为神龙之力的难以驾驭,神龙之灵的喜怒无常,朔极寺甚至不敢将这尊神像摆在正殿接受香火,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如今李青需要这尊神像,朔极寺内部不需要它,路上还有亚索一路保管,所以这尊宝贵的神像被搬出来,也并非是不能理解之事。 至于说传统么…… 在涉及到李青、涉及到神龙之力的控制、涉及到去异国他乡传教的问题上,哪怕是最保守的僧侣,也愿意进行适当的调整,用相对灵活的教条来面对这个问题。 要知道,在艾欧尼亚内,朔极寺的香火虽然也算不错,但比起有卡尔玛坐镇的长存之殿、记录着大量历史和知识的希拉娜修道院和承载着古老奥秘的帕拉斯神庙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在这四座艾欧尼亚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寺院之中,朔极寺是最尴尬的那个——它没有自己专门而独特的定位,历史也有些、奥秘也有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也有些,但很可惜哪一种都不突出。 这种情况下,朔极寺的定位相当尴尬,香火也一直不是很旺。 艾欧尼亚战争之后,朔极寺几次想要发展信众、扩大影响,但没有一次收到他们想要的效果,在日新月异的艾欧尼亚,朔极寺的不温不火就是在慢慢落后。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僧侣们无奈之下,只能被迫将目光看向了艾欧尼亚之外,正好这时候李青传来了消息,说他在弗雷尔卓德教导着不少兽灵行者,希望得到寺里的认可。 得到了消息的僧侣们在一起讨论了很久,最后决定去外面试试,他们同意了李青的请求,并给予了李青正式收徒、传播朔极之意的资格,算是官方盖了章,正式开始了“海外战略”。 李青能够在弗雷尔卓德拉起一支队伍、在教导兽灵行者的同时,还能和亚索保持联系,这和朔极寺的配合是分不开的,这次的神龙雕像虽然有点夸张,但并非不能理解。 …………………… 就在亚索愣神的瞬间,神龙之灵的咆哮又一次响了起来。 “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听到这句话,亚索终于面露苦笑的将雕像从船首像的位置上拿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了甲板上。 怪不得李青强调这尊雕像不能打包运输…… 摇了摇头,亚索干脆一只手扶着雕像,另一只手剑指一划:“见我所见”。 下一刻,灵界视觉开启,亚索终于清晰的“看”见了神龙之灵——真的是神龙! 驼头鹿角,兔目牛耳,蛇颈蜃腹,鲤鳞鹰爪,在祂绵长的身躯上,流溢着氤氲的魔法光辉,充盈的灵能宛若实质般在这光辉之间跃动,仿佛正在燃烧一般。 这就是神龙之灵么? 真漂亮啊! 虽然在灵界没有清晰的空间概念,但神龙之灵的身躯依旧给予了亚索极大的压迫力,远超之前在现界见到的奥恩和沃利贝尔! 就在亚索打量着神龙之灵的身躯时,这条威武的神龙再次开口。 “小子,你能看见我,对吧?” “是的。”亚索微微点头,“我能看见。” “我听李青说起过你。”就在亚索疑惑的时候,神龙之灵却突然语气一转,说起了之前的事情,“他说你也能沟通神龙之力,还说当初如果他不愿意使用神龙之力,你就会用?” “呃——”亚索闻言愣了一下,然后难得的尴尬了起来。 这件事显然是真的。 当初在希拉娜修道院,面对着诺克萨斯人的围攻,亚索需要李青使用神龙之力对抗法师团,所以使用了一点不太光明的小手段,暗示李青他不愿意使用神龙之力的话,亚索就自己来。 这其实也算不上完全的欺骗,因为如果李青真的执意不肯沟通神龙之力,亚索真的愿意试试——但试试的结果怎样,亚索可无法保证,事实并不像他嘴里说的那样,只要愿意付出力量的代价,就能使用神龙之力…… 事情的结果是李青最终选择使用了神龙之力,沟通了神龙之灵,虽然双目被神龙之力彻底灼烧,但并非是完全失明,而是固化的灵界视觉。 事情的解决还算完美,而且亚索也的确出于公心——但现在被神龙之灵问起,他依旧有些尴尬。 这时候撒谎是没意义的,亚索最终也只能点点头,硬着头皮承认了这一点:“没错,我当时是这么说的。” 然而,接下来神龙之灵的态度却大大出乎了亚索的预料,对方并未如传言之中的那样暴怒,而是甩动着自己的身躯,哈哈大笑了起来——灵界之中,神龙哈哈大笑,而现界之中,崴里的港口则是一阵风起云涌,几个浪头打来,亚索雇佣的这艘船迅速的摇晃了起来。 “哈哈哈,很有意思的小子!不过,真是可惜啊,你当时怎么就没试试呢!” 【1020】 谜语神龙 听见了神龙之灵不似作假的哈哈大笑,以及对方语气之中毫不遮掩的遗憾,亚索一头雾水。 你笑啥呢? 为什么听见我没有试着沟通神龙之力,你还挺遗憾的? 这神龙之灵怕不是喜怒无常,而是一个智障吧? 似乎察觉到了亚索的疑惑,神龙之灵停止了自己的大笑,转而俯下身子,一双眼睛盯上了亚索。 “小子,你现在还不知道你自己有多特殊吧?” “特殊?”亚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知道我很特殊——比任何人都特殊。” “不,你根本不知道。”神龙之灵甩了甩尾巴,“我说的特殊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主观感受,而是实打实的特殊至极,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凡人,身上能够充满如此多的神性力量!” 神性力量? 说的是亚托克斯的暗裔之力吧? “那算不上什么神性力量,顶多是一点神性的余晖……” “余晖?你在开什么玩笑?!”听亚索这么说,神龙之灵仿佛是一条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蛇,整个身躯都突然弹了起来,“这分明是如朝阳一般的新生神力……我还没有老眼昏花!” “新生神力?”亚索也迷糊了,“哪有什么新生的神力,我不过是继承了一些暗裔的力量……” “你在说什么?”神龙之灵再次甩了甩尾巴,似乎对亚索的这种说辞极为不满,“不是什么暗裔的力量,而是你自己的力量!唔,有点像是当初的霞瑞,也有点像是曾经的帝柳——等等,你难道是他们的后裔?” 亚索也懵了——神龙之灵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他却完全听不懂了。 帝柳他知道,是传说中艾欧尼亚古代的一颗柳树、现在艾欧尼亚包括幻梦树在内一切灵柳的母亲,被无情者艾翁砍到,但也同化了艾翁。 霞瑞他也知道,是瓦斯塔亚人的先祖,传说是半现界半灵界的生命,在现界的时候形态并不稳定,瓦斯塔霞瑞据说是所有瓦斯塔亚的祖先,甚至学术界有人认为艾欧尼亚的人类也身上也有瓦斯塔亚血脉。 可霞瑞和帝柳的后裔是啥玩意啊? 灵界生命和一棵树的后代? 神龙之灵这是在扯淡么?他们怎么可能有后代? 而且亚索很确定,自己的灵魂是穿越的,身体则是原装的艾欧尼亚人,怎么看都和这两者扯不上关系啊! 退一万步来说,因为幻梦树的缘故,亚索也许能勉勉强强和帝柳扯上一点关系,但瓦斯塔霞瑞和他是真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所以,神龙之灵,你到底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还不知道!”亚索一头雾水,而神龙之灵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简直要打结了一样,“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甚至还没有开始做出选择!” “我什么情况?”对于这种谜语人行为,亚索表示深恶痛绝,“说清楚一些啊!” “不可说,不可说!”可惜,神龙之灵似乎要将谜语人做到底,“选择的时候还没到,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在这胡乱开口,结果将偏移你的命运,那就不好了……不过,虽然你自己还未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但却已经本能的做了一定的准备,这么一来,我真是更看好你了……” “……” 这一刻,亚索真的想要骂人了——不是说神龙之灵喜怒无常么?不是说神龙之力难以驾驭么? 为什么亚索只觉得神龙之灵非常欠揍,神龙之力也就那么回事呢? “不要将这些放在心上,小子。”在亚索将雕像丢进海里之前,神龙之灵终于停止了自己张狂的大小,他舒展了身躯,再次看向了亚索,语气不复之前的兴奋,转而稍显感慨的再次开口,“这不过是一个老古董的一时好奇而已,我非常期待着你的未来,期待着你做出的选择,也期待着你与众不同的命运——好了,闲谈到此结束,下面我们来说说关于接下来旅程问题吧,你总不让我一直待在甲板上吧?” “非要说的话,这艘船也可以换一块压仓石。” “别想着让我待在逼仄的隔水室内。” “那真是可惜了,我只能顾这么一艘小船,完全没有地方摆下如此宏伟的一尊雕像……” “让我待在舰桥上吧。”神龙之灵似乎笑够了,语气也终于平静了下来,“放心吧,我保证旅程会一帆风顺。” …………………… 最终,神龙之灵的神像被摆在了船舵旁边。 亚索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用缆绳固定一下,但神龙之灵却表示完全不需要,只要摆在这就好,祂确定海上不会有任何的风浪。 而事实也正如神龙之灵所说,接下来的航行顺风顺水,大海之上风平浪静。 如果一天两天这样,那只能算是巧合。 但横渡守望之海的十多天里,从崴里到弗雷尔卓德的东海岸,大海仿佛变成了澡盆,这显然就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神龙之灵的力量。 看着平静的海面,亚索对于符文之地神祇的威能再次有了新的理解。 神龙之灵明明已经彻底舍弃了现界的身躯,但却依旧可以对现界施加影响! 而且,和沃利贝尔出现时候的雷霆滚滚不同,在亚索看来,神龙之灵所创造出的风平浪静难度无疑更高——有力量的神祇想要造成破、传播恐慌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让这份力量变得恰到好处,一切如春风化雨般,润物无声。 那么,是因为神龙之灵舍弃了现界的身躯才能做到这一步,还是因为他做到了这一步,所以才不得不舍弃现界的身躯呢? 回想着神龙之灵那欲盖弥彰的暗示,以及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劝导,亚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符文之地的水是真的深! 就在亚索默默思考着神龙之灵的暗示时,船只的前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冰盖。 这意味着他们终于抵达了此次航行的终点,来到了弗雷尔卓德的东海岸。 该下船了。 【1021】 再向风雪中 亚索并不是猜谜爱好者,所以对于这位神龙之灵的谜语,他就算有些好奇的,但最终还是并未放在心上。 无论是自我奋斗,还是历史进程,都不是虚无缥缈的命运,纵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也更愿意相信这“天”是客观规律。 总之,亚索的这艘船顺利的抵达了弗雷尔卓德。 随着气温的不断降低,大块大块的浮冰堵塞了航道,亚索不得不花时间碎冰,以保证船只能够继续前进,直到抵达一块足以承载雕像和巨型雪橇的冰盖,以作为亚索的登陆港口。 “如果有狼船就好了。”再次劈碎了一块体积不大不小的坚冰,亚索忍不住摇了摇头,和艾瑞莉娅说道,“那种用铁索连接的破冰船应该能应对这种局面……” “但是我们没有。”艾瑞莉娅面带微笑,“所以就只能靠你了,亲爱的——等等,前面的冰层好像不太一样?” 亚索闻言,手搭凉棚向前方看去,在他的视野之内,出现的是一块无边无际的庞大浮冰,肉眼看去完全没有缝隙,仿佛是一块巨大的冰盖,漂浮在冰冷的寒冰之海上。 尝试性的劈出一剑,冰块应声断裂,但却并未如之前的浮冰一般支离破碎,而是裂开一道口子、碎冰翻滚着被剥离下来,整个冰盖依旧稳定,纹丝未动。 亚索见状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如此冰盖,已经足够让自己安全踏足了! 将物资补给连同着雕像、雪橇一起运到了冰上,亚索随即返回身送了这艘船一程——如果没有亚索帮忙破冰,哪怕这艘船直接往南开,都很有可能被不断崩碎而又同时不断形成的浮冰所困死。 当他将这艘船送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然后找了一块浮冰返回到冰盖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两个人如之前一样,用装满了各种物资的箱子拼成了一个临时的避风小屋,在冰上度过了这回来到弗雷尔卓德的第一夜。 第二天早晨,当两个人醒来的时候,正好是日出时分。 淡红色的晨曦映照在茫茫一片纯白的冰盖上,冰冷的浮冰冰盖仿佛成为了华贵的皮质地垫——在这一夜之间,亚索来的方向上,冰盖已经蔓延出了好远好远,至少站在他们的位置上,已经看不到冰盖的尽头了。 艾尼维亚之息的吹拂下,弗雷尔卓德正在日益寒冷。 简单收拾了一番,艾瑞莉娅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两人将物资全部搬上了雪橇,在将神龙雕像最后安置好之后,亚索无奈的拉起了拉雪橇的绳索。 仿佛是纤夫一般,亚索法天象地,拉动了这沉重的雪橇。 而在雪橇上,放飞自我的艾瑞莉娅和神龙之灵聊得很开心——这一刻,亚索终于确认了,自打真正结婚之后,在这种“小事”上,艾瑞莉娅是真的一点都不心疼自己了。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 卡奥萨是一头强壮的冰原狼。 在弗雷尔卓德语中,卡奥萨有白色、灾难的意思——虽然贫瘠的用词让弗雷尔卓德有很多被称为卡奥萨的强壮动物,但这头生活在弗雷尔卓德东部的冰原狼就算是在一众“卡奥萨”里,也算是佼佼者。 因为卡奥萨不仅自己强壮,它还有一群同样强壮的同伴——卡奥萨所在的狼群是弗雷尔卓德东部最大的冰原狼群落之一。 而相较于人类活动较多的西弗雷尔卓德,东弗雷尔卓德除了冰霜女巫所在的霜卫要塞之外,完全就是一片狂野之地,生活在这里的蛮族大多是纯粹的劫掠者,他们劫掠的对象一般是铁刺山脉附近的诺克萨斯人——哪怕诺克萨斯已经将铁刺山脉的防线修筑的坚不可摧,但每到入冬时分,弗雷尔卓德的蛮族总会给他们一点新花样、新惊喜。 和这些劫掠为生的蛮族一样,卡奥萨也非常狡猾,在它统治狼群的近十年间,不少劫掠部族都打过它和它同伴的主意,想要驯养它们成为自己的战斗伙伴,但却从来都没有人成功。 卡奥萨这头狡猾的冰原狼用自己的野兽直觉,一直在规避着大规模行动的人类,正是因为这种谨慎,它才能一次次的避过劫掠部族势在必得的包围,带着族群发展壮大。 如今,又是一年入冬时。 劫掠者们一如既往的选择南下去找诺克萨斯人的麻烦——虽然斯维因已经从南边抽调了不少老兵精锐回来,但弗雷尔卓德这边,劫掠者部族内也随之增加了不少霜卫祭祀。 这些施法者遵循着冰霜女巫的意志,在今年大规模开始帮助劫掠者,所以哪怕诺克萨斯人已经调回了不少主力,但他们依旧无法高枕无忧。 而这个时候,也是卡奥萨和它族群大规模行动的时候,这时候只要避过大部队,冰原上的人类很少,卡奥萨和它的狼群会抓紧时间袭击各种猎物,无论是上了膘的驯鹿,还是不好惹的野猪、落单的旅者,只要被卡奥萨和他的狼群发现,都会成为它们的猎物。 这些冰原狼需要在劫掠者们去南下时候,尽可能的囤积能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而即使如此,在艾尼维亚之息的吹拂下,卡奥萨的族群每年依旧有超过五分之一的同伴死在风雪之中,无法度过寒冷的冬天。 弗雷尔卓德严酷的天气从来都不是只针对弗雷尔卓德人的,在这片冰原冻土上,一切生灵都需要习惯这种如寒冰地狱一般的生活。 在大雪开始飘扬的时候,卡奥萨带着自己的同伴,正抓紧最后的时间寻找猎物——劫掠者们很快就要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之后,卡奥萨就会低调下来,只有这样,它和它的同伴才能在漫长的冬天里,不至于成为饿疯了的劫掠者的猎物。 卡奥萨从来都很清楚,在弗雷尔卓德的严寒之中,猎人和猎物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而现在,卡奥萨发现了两个看起来不错的猎物。 两个落单的人。 【1022】 猎人与猎物 如果可以的话,卡奥萨其实不愿意选择人做为自的猎物。 虽然人类没有驯鹿的犄角,也没有犹卡尔的力量,但他们的报复心很强,如果袭击人类的话,自己的族群也可能受到袭击——作为冰原狼的头狼,卡奥萨必须考虑的更多,一般情况下,它会谨慎的避免这种麻烦。 不过……落单的人却不在麻烦的行列之中。 虽然对于庞大的狼群来说,两个人只能算是一道小菜,但卡奥萨还是谨慎的选择了跟随,它要判断是不是真的只有两个人——因为在之前有弗雷尔卓德人曾经派出了诱饵,希望诱捕过卡奥萨。 而在跟随了几十里之后,卡奥萨终于确认,这就是两个落单的家伙,于是,狡猾的冰原狼开始嚎叫了起来,在它的指挥下,狼群开始分散开来,几头身强力壮的冰原狼先一步绕到了前方,打算在捕猎开始之后,直接包抄围剿。 这个人实在是有点太高了,卡奥萨觉得自己需要拿出应对大型猎物的姿态——不能一拥而上,而是应该迂回包抄、慢慢放血! 看着同伴远去的身影,卡奥萨舔了舔嘴角,它抖了抖身躯,甩掉了身上的碎雪,在低低地吼叫了几声后,迅速的窜了出去。 来吧,狩猎正式开始! …………………… 亚索听见了冰原狼的咆哮声,但他并未当回事。 直到看见这些“热情的大狗狗”开始了包抄围堵,他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多强壮的狗狗! 之前亚索一直在思考着去哪找一个代替自己拉雪橇的牲口,但很可惜的是,他并未见到犹卡尔这种大型牲口,虽然也尝试着训服过驯鹿,但很可惜,这些大角驯鹿胆子并不如它们看上去的那么雄伟,虽然勉强能够拉一拉雪橇,但只要将神龙雕像摆在雪橇上,它们就会迅速原地窜稀,大小便失禁…… 显然,神龙之力的威能对这些可怜的食草动物而言,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龙威”,有这么尊雕像在这,寻常的动物根本就承担不了拉车的职责! 能拉得动车、能受得了雕像的压力,这么简单的条件,亚索硬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符合要求的动物! 无奈之下,亚索只能再次拉起绳索,继续扮演起了人力车夫的角色,这一走就是上千里…… 期间拉亚斯特一个没忍住,再次哼哼起了熟悉的调子,于是,这柄镰刀就彻底成为了这架雪橇的第三条冰刀,陪着亚索一起丢人丢了上千里。 两个暗裔,一个法天象地拉车,一个以镰刀状态做冰刀,如果传出去了,恐怕亚索和拉亚斯特此生都不再会踏足恕瑞玛了…… 虽然弗雷尔卓德的风雪其实并不能给亚索造成什么困扰,使用法天象地拉车也属于“低能耗巡航状态”,但做车夫这件事还是让亚索相当的不爽,他非常希望有什么动物能够代替自己来拉雪橇、 毕竟……能在雪橇上坐着,谁愿意在这拉车啊!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这些包围过来的冰原狼看起来体型相当大,虽然和第一次来弗雷尔卓德时候为亚索拉车的亚龙犬二哈还有很大差距,但比起正常的雪橇犬已经大了很多。 考虑到它们的体型,哪怕亚索的雪橇过分沉重了一点,它们应该也是能够受得了的——很好,第一条条件满足。 这些冰原狼现在在主动攻击亚索,从这一点上看,它们似乎也并不畏惧神龙雕像的压迫——很好,第二条条件也满足了。 瞧瞧它们包围堵截的样子,队伍里面肯定有一匹头狼,这样一来,只要驯化了头狼,就能直接将它变成自己雪橇犬的领头犬,简直不能更完美! 心下大喜的亚索面对着扑过来的一群冰原狼,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卡奥萨的格外健壮的骨骼让它第一眼就被亚索“相中”了,这头白色灾厄刚刚窜过来、打算给面前这个看起了格外高大的人类放一点血、施一点压,亚索就放下了绳索,然后小心的伸出了右手。 生怕掐死自己的雪橇犬,亚索有意识的减小了自己的力量。 然而,在法天象地的状态下,亚索“减小力量”也不是一头冰原狼所能够承受的。 只听一声低低地“呜嗷”,卡奥萨就被亚索抓在了手里,翻起了白眼。 意识到自己用力还是有些过猛的亚索赶紧松开手。 然而,他这边刚刚稍微放松一点,卡奥萨就仿佛弹簧一般弹了起来——这头狡猾的冰原狼在刚刚被亚索抓住的时候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可怕,它现在已经意识到了双方的差距! 狩猎? 狩猎个锤子,快撤! 一面努力地发出尖厉的警告性咆哮,卡奥萨一面迅速夹起尾巴开溜,狡猾的冰原狼狩猎经验相当丰富,见势不妙直接就跑——反正冰原狼又没有尊严,猎物对付不了,自然是要风紧扯呼的。 然而,亚索会让它跑了么? 如果它跑了,谁来拉车啊? 前面再走上个几百上千里就有弗雷尔卓德人活动了,到时候难道亚索要将自己的光荣事迹传遍整个弗雷尔卓德? 于是,迅速开溜的卡奥萨刚刚起步,还没有完全加速,就被精准的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本能让卡奥萨下意识的降低了速度,虽然它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但这时候再怎么挥舞四肢,结果也只能是在半空中干晃悠了——亚索小心的捏住了它的后颈,然后将它如拎小狗一样,拎到了半空中。 眨了眨眼睛,一向凶恶的卡奥萨终于露出了如二哈般智慧的眼神,虽然它是弗雷尔卓德人嘴里的白色灾厄,虽然它是东弗雷尔卓德最顶级的猎手,但目前的这种情况还是完全出乎了它的预期,也完全出乎了它所能处理的范围。 而在亚索拎着它靠近了自己的雪橇之后,神龙之灵雕像的威压再次到来,呆滞的卡奥萨眨了眨眼睛,然后仿佛被激活了某种基因一样吐出了舌头、疯狂摇起了尾巴。 当亚索再次将它放下时,堂堂白色灾厄并没有亮出獠牙,也没有试图逃跑,而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亮出了自己的肚皮。 “呜——汪!” 【1023】 狗拉雪橇 卡奥萨最终还是自投罗网了。 这头可怜的冰原狼并未意识到,有的时候一个人就抵得上一百匹狼——在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承受着来自于神龙之灵的威压之后,它仿佛被激活了某种隐性基因,从桀骜的白色灾厄,变成了拉扯的领头犬。 反正对野兽而言,尊严又不能当饭吃! 看着用低吼和咆哮指挥着狼群拉雪橇的卡奥萨,亚索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总归不用担心社会性死亡了。 接下来……就要给这群拉车的功臣起一个朗朗上口、便于记忆的名字了! 亚索可不知道给自己拉雪橇的是大名鼎鼎的白色灾厄卡奥萨,他思索良久,决定叫它大白——多好的名字啊,好听又好记。 艾瑞莉娅倒是没有反对这个名字,只不过在确定了这个称呼之后,她笑呵呵的下定决心,以后有孩子一定要自己取名。 亚索的取名水平……没救了! …………………… 有了这群拉车的“雪橇犬”,亚索终于轻松了不少,不过还没等他轻松多久,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这么一大群雪橇犬,食物怎么解决? 食物问题可不是小问题——在承担了领头犬责任之后,大白已经不能率领狼群狩猎了,没有头狼的指挥,整个狼群的狩猎效率明显下降了很多。 偏偏大白看起来在族群之中还“威望颇深”,以至于几乎整支狼群都跟随着亚索开始了迁徙,在这种情况下,亚索不得不负担起所有狼的食物问题。 这群家弗雷尔卓德雪橇犬……真的很能吃。 哪怕是一头野生的成年雄性厄纽克,在整支狼群面前也撑不过三天——而这已经是弗雷尔卓德正常情况下可以狩猎到的最大的猎物了。 倒不是说亚索没法狩猎更大的猎物。 主要的问题是……亚索根本就找不到更大的猎物! 所以,虽然亚索不用再亲自拉车,但接下来他经常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寻找猎物,以填饱这些冰原狼的肚子。 狩猎显著的延缓了亚索的行程速度,但却把这群冰原狼养了个肥膘体壮——天见可怜,在弗雷尔卓德,有几头冰原狼能天天吃饱啊? 哪怕是跟随着大名鼎鼎的白色灾厄卡奥萨,这些冰原狼日常也顶多吃个五分饱而已! 要知道,能够在弗雷尔卓德生存的动物,哪怕是食草动物,都是个顶个的狂野——和生活在其他地区的、犄角只在求偶的时候有用的近亲们不同,弗雷尔卓德的食草动物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武德充沛。 有掠食动物? 干他丫的! 别说逃跑了,成年的厄纽克在见到了冰原狼、冰原熊等掠食者之后,甚至会主动发起攻击!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白色灾厄,在捕猎的时候也需要小心翼翼的“制定战略”,和同伴迂回包抄,这才能在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情况下,成功捕获猎物。 所以,整个狼群往往都处于半饥不饱的状态,最近趁着弗雷尔卓德蛮族南下时期的“积累猎物”也顶多堪堪吃饱而已。 但亚索不一样啊! 对亚索来说,捕猎的问题从来都是找不到猎物,如果能找到猎物,无论是厄纽克还是犹卡尔,一切都信手拈来。 于是,这群冰原狼难得的体会到了吃肉吃到撑的滋味。 这直接导致了大白的族内地位直线下降——很快,一众冰原狼完全将亚索当作了“头狼”,甚至大白领头犬的资格都变得不太稳固了起来。 亚索并不怎么了解驯兽,他之前来弗雷尔卓德要么是靠着有着相当程度智慧的亚龙犬二哈,要么靠着闷头向前冲的瓦斯克野猪,从来都没有带过这么一大群冰原狼,所以他顶多感觉最近冰原狼似乎对于拉雪橇过于热情了点。 只有大白清楚的感受到了这种危机。 好在大白本身就是最能打的那个,这家伙晚上宿营的时候,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这些试图争抢自己地位的冰原狼,这才让狼群渐渐老实了下来。 接下来,旅途终于一帆风顺。 …………………… 从弗雷尔卓德的东部海岸登陆之后,亚索大致上是一路向西而行的。 他手里的地图相当粗糙,对于弗雷尔卓德的东部没有任何描述,完全是一片空白,有记载的部分都是从铁刺山脉开始,所以亚索也需要先离开这片无人区,进入了地图上有记载的地方,这才能规划后续的路线。 没办法,不从掘沃堡走就是这么麻烦。 然而,在艾瑞莉娅控制方向的情况下,亚索的雪橇跑了快一个月,都没能跑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从直线距离上说,现在两个人早就来到了铁刺山脉西边了——周围的平原地形也说明了这一点。 但就是碰不见一个人——别说人了,就算连冰巨魔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亚索和艾瑞莉娅根本没法确定自己的位置,虽然理论上说可以用观星术来大致确认位置,但按照艾瑞莉娅的说法,之前她的福光岛上学到的观星术在弗雷尔卓德这片洁净的天空下根本不起作用。 “在这里,星辰仿佛都变成了装饰。”艾瑞莉娅无奈的放下了六分仪,“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现在仔细依靠星空定位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星穹情况完全不对。” 亚索闻言也有些发懵——对于一个路痴来说,这种情况显然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对亚索而言,每次去给他的狼群找猎物而不迷路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至于更高级的定位、寻路…… 饶了他吧! 总而言之,目前两个人的情况已经完全眼见着一时之间无法定位、也找不到李青他们,他和艾瑞莉娅商议了一番,终于决定转向。 先去北边,抵达寒冰之海的海岸或者冰脊山脉,等找到一个据点、确认了具体方位之后,再继续向西,去和李青他们汇合! 就这样,一众冰原狼在大白的带领下,转道向北,开始寻找起了人类的聚居地。 然而,人没找到,亚索先找到了一群冰巨魔。 【1024】 冰巨魔的军备 在弗雷尔卓德,冰巨魔的数量几乎可以和弗雷尔卓德人的数量比一比——如果不是这些家伙实在是太能吃,他们的数量也许很容易超过人类也说不定。 所以,遇见一伙冰巨魔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甚至亚索还希望能够从这些冰巨魔的身上发现点什么线索,从而找到周围的人类聚居地。 然而,这些冰巨魔并没有给亚索这个机会——不是他们溜得太快,而是在见到了亚索这个人类之后,他们狂暴地一拥而上,前赴后继的过来送死,直到最后一个冰巨魔战死,都没有停止。 期间亚索也尝试着抓住一两个活的,但这些冰巨魔却仿佛被强化了一样,只知道战斗,一个个的仿佛完全退回到了野兽的水平,别说沟通了,就算被捆住了都会疯狂自残。 在这种诡异的狂热之下,亚索最终清剿了整个巨魔据点,结果除了一大堆各色垃圾之外,一无所获。 冰原狼们倒是从垃圾里面翻出了不少肉,可惜的是,虽然此时的弗雷尔卓德已经入冬,这些肉却因为冰巨魔藏得太好而没有被冷鲜——被冰原狼翻出来的时候,这些来源不明的肉类已经臭了个彻彻底底。 如果是之前的冬天,哪怕这些肉已经腐败,冰原狼也会很乐于饱餐一顿的。 可惜,现在每天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冰原狼们对这些肉已经瞧不太上了——在亚索的呵斥下,它们最终还是抛下了这些烂肉,然后老老实实的拉起了雪橇。 又是自食其力的一天。 …………………… 一无所获的亚索再次出发,艾瑞莉娅在前面一边控制着方向,一面反复强调今天一定要洗个澡——冰原狼们翻垃圾的味道让她恶心的不行,现在还时不时抓起一把雪来搓搓手,哪怕搓得双手通红也不愿意停下。 而坐在雪橇上的亚索则是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异样,冰巨魔很常见,但这群冰巨魔的状态和亚索之前见到的却完全不一样! 亚索之前也见过冰巨魔,但那时候的冰巨魔都是一群狡猾的家伙,他们虽然狂暴而嗜血,但也很懂得审时度势,在数量或者力量占据优势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猛;而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开溜的也一个比一个快。 冰巨魔的这种性格也出现在了诺台人的记载之中,在很多古老的歌谣之中,冰巨魔一般都扮演着这种滑稽又残暴的角色。 然而,刚刚的那一窝冰巨魔显然不是这样,最开始他们一拥而上,完全可以理解唔自以为巨魔多势众,但后续随着亚索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不少冰巨魔,这时候他们应该开溜了才对! 但刚刚那群冰巨魔别说开溜了,死得越多,剩下的冰巨魔甚至还越是狂暴你敢信?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冰巨魔啊! 难道说,这边的冰巨魔来自于另一个氏族,这个巨魔氏族比较……武德充沛? 就在亚索疑惑之际,他遇见了第二波冰巨魔。 而这一窝冰巨魔的表现,和上一窝的如出一辙。 战意狂热,死不旋踵,一个个慷慨赴死,全然没有冰巨魔那本能的狡猾。 弗雷尔卓德的冰巨魔转性了? 亚索感觉更奇怪了。 就这样,在短短的三天内,亚索遇见了五波冰巨魔。 而这五波冰巨魔,无一例外的都成为了巨魔狂战士,一个比一个狂热,一个比一个好战! 什么情况? 就在亚索疑惑之际,在第五波巨魔的据点,他终于找到了一点特殊的东西。 一柄臻冰武器,看造型应该是锤子。 看着这一柄明显“专门适配了冰巨魔”的臻冰重锤,亚索终于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之前冰巨魔的狂热还有可能是“冰巨魔的移风易俗”,那这柄锤子的发现,已经可以完全证明这件事的背后大有问题了。 众所周知,弗雷尔卓德的臻冰武器几乎都来源于那位冰霜女巫。 而正常的寒冰血脉,没人会选择一柄长度超过了两米的双手锤作为自己的臻冰武器! 且不说就算是艾希这种程度的寒冰血脉都承受不了这么大的一块臻冰,但就武器的体型而言,选择这柄武器的使用者身高就必须在三米之上。 考虑到亚索之前干掉的巨魔个顶个的三米往上,而这柄战锤还被珍而重之的放在了一堆食物之间做“冰箱”,亚索很难详细它不是那位冰霜女巫专门给冰巨魔的。 毕竟……据亚索所知,自称巨魔之王的特朗德尔,他手里的臻冰大棒“碎骨棒”就是丽桑卓提供的,这位冰霜女巫在这方面是又前科的。 而再想到之前冰巨魔的狂热,亚索得到了一个条理清晰,但不太严谨的结论——这位冰霜女巫阁下,似乎在有意识的武装冰巨魔。 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值得丽桑卓在这些冰巨魔身上花心思的东西……在弗雷尔卓德可不多啊! 所以,丽桑卓还是看艾希不爽,不打算忍着了? 只不过碍于之前和自己的约定,暂时不太好自己亲自出手? 又或者她本来很想自己出手的,只不过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不能出手,最终只能选择假于冰巨魔之手? 可能性很大。 不过……为啥这次丽桑卓没有如之前一般,和自己“好好聊聊”呢? 毕竟上一次亚索和她约定过的,自己不会插手弗雷尔卓德事务,所以这次亚索来到弗雷尔卓德,早就已经做好了“在梦中见一见丽桑卓”的准备了,但这都一个月了,丽桑卓完全没有找自己聊聊的意思? 这是瞧不起人,还是她被什么绊住了? 绊住她的原因,是不是也是她要利用冰巨魔的原因呢? 看着这柄沉重的臻冰大锤,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思绪已经飘向了遥远的霜卫要塞——那位冰霜女巫到底在干嘛呢? 实际上,丽桑卓并没有被什么绊住,武装巨魔也只是在进行实验性动员而已。 至于为什么没有找亚索…… 那是因为神龙之灵的缘故。 带着神龙之灵雕像的亚索在丽桑的感知之中是神龙之灵而不是亚索,这就好像是小地图上两个头像重叠了一样,丽桑卓并未发现亚索的“偷渡”! 至于她为什么没管神龙之灵……拜托,丽桑卓巴不得神龙之灵和那头熊打起来呢! 【1025】 隔空示威 在大家都缺乏信息做出判断的时候,误会是很容易产生的。 比如现在,亚索根本就不知道神龙之灵的存在干扰了丽桑卓的判断——从他上次、上上次来到弗雷尔卓德的情况来看,丽桑卓应该有着近乎于大面积灵界感知一样的手段,能够清楚的感应到弗雷尔卓德的那些超凡者。 所以,在见到了这些狂暴的冰巨魔之后,亚索甚至并不认为丽桑卓是故意让他们过来找自己送死的,因为他和丽桑卓都知道,这些冰巨魔如此送死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思来想去,亚索只能将这种行为视作是一种示威了:看,只要我愿意,哪怕蠢笨的冰巨魔也能成为狂暴的战士,弗雷尔卓德的水很深,你一个外来者根本把握不住,这时候知难而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嗯,亚索只能这么理解。 于是,一个微妙的误会就这么诞生了。 站在亚索的角度上,他思索一番之后,决定无视这种警告,用装傻充愣的方式继续前进,如果这些冰巨魔还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就本着自卫的原则清理掉冰巨魔的巢穴,如果冰巨魔不过来找自己的麻烦,那亚索也干脆无视掉他们就好。 打定了主意的亚索放开手脚,继续向北而行,在三天之后,于一处山坳的庇护之中,他终于见到了一处弗雷尔卓德的聚居地。 由于亚索一路上并未刻意隐藏行踪,拉着雪橇的大白为了展示自己“一狼之下”的权威,时不时会使用长啸、低吼的方式控制狼群,所以雪橇所到之处,虽然说不上是人声鼎沸,但也绝不安静。 哪怕在满天的大雪之中,这一群处于撒欢状态的冰原狼也足够闹腾。 在山崖的哨所上,有专门的守夜人盯着山坳入口处,在发现了这么一大群狼之后,这家伙第一时间吹响了代表着危险的号角。 低沉的角声很有穿透力,听到了号角声的部族迅速行动了起来,片刻之后,全副武装的战户来到了简陋的营寨之外,而从事生产的炉户则是留在营寨内部,依托着并不高的胸墙进行简单防御。 战户庇护着炉户,标准的弗雷尔卓德式军事动员。 在一众战户的最前面,领头的话事人是一个从外表看起来要有四十多岁的寒冰血脉战母,考虑到弗雷尔卓德人一贯的早衰,这位的年纪恐怕也就三十左右——正是一个战母最能打的时候。 见到了涌入山坳的几十匹冰原狼,这个战母看起来不惊反喜。 如果是在野外,遇见这么多冰原狼,哪怕是她,也要思考撤退的问题——狡猾的冰原狼在野外是很难应对的,除非自家有百发百中的精锐弓箭手,否则这些畜生完全可以在雪地上来去自如,正面战斗她并不担心,但消耗下去的话,始终要保持高度警惕的人是撑不过狼的。 但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她和她的战士背靠着自家部族的营地,有着充分的补给,并且完全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这种情况下面对一群冰原狼,她认为完全可以轻松拿下这些冰原狼! 于是,这个战母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矛——铁木制造的长矛杆上,固定着颜色深沉而神秘的臻冰矛尖,她也有属于自己的臻冰武器。 “啊哈,瞧啊,有狼崽子送上门来了!” 在她身后,战户们面对着这么一大群冰原狼多少也有些紧张,但听见了自家战母的咆哮,他们也渐渐兴奋了起来——哪怕他们的反应比较慢,但这时候也已经意识到,在营地外面遇见冰原狼和在野外遇见冰原狼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于是,一众战户们也开始了欢呼。 然后,就在他们正要跟随着自家战母的脚步,开始前进的时候,一辆巨大无比的雪橇也开尽了山坳之中。 领头的雪橇犬是这位战母见过的,最大的一匹冰原狼,在她看来,这么大个的冰原狼哪怕是自己出手处理,恐怕都要花点功夫才行! 而就是这么一头威猛的大家伙,现在居然以领头犬的身份,老老实实的拉着雪橇?! 这一刻,这位刚刚脱离了原部落两年的新人战母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她还太年轻,有些事情她是真的没见过。 看着从雪橇上跳下了的亚索和艾瑞莉娅,这位年轻的战母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缘由——这就两个人,怎么能驯服这么一大群冰原狼呢? 据她所知,弗雷尔卓德的确有不少善于驯养兽类的部族,而冰原狼也的确属于相对常见的被驯养的野兽,但到目前为止,她听说过的所有驯兽部族,都认为冰原狼是野性未训的家伙——它们可以被驯服,但这种驯服是有时效性的,冰原狼不是温顺的犹卡尔,被驯服之后哪怕是一个孩子都能驱使! 哪怕是被驯服的冰原狼,依旧是相当危险的动物,它们不仅平时完全不会尊重主人的同族,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它们还会以挑战头狼的形式去挑战自己的主人! 所以,驯服冰原狼从来都不是一个一次性的任务,驯兽师需要时刻保持着自己的警惕心和战斗力,仿佛一头真正的头狼一样,时刻面对着自家下属的挑战! 也正是因为冰原狼的这个特性,这位年轻的战母完全无法想象,居然两个人就能驱使这么一大群冰原狼,甚至让这些野兽为自己拉雪橇! 这两个家伙又不是寒冰血脉,黑头发的家伙怎么可能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来时刻压制这么大一群冰原狼? 难道,这是什么全新的驯兽手法么? 面前的这家伙,掌握了某种可以真正驯服冰原狼、不会引起后续头狼挑战的手段? 想到这一点,这个年轻的战母心下完全火热了起来。 因为她是脱离了远部族、自立门户的战母,所以她现在很缺乏人才,部族里也没有个兽灵行者——如果能够拉拢这样一个掌握了特殊驯兽技巧的人…… 想到这,这个战母将长矛插在了雪地上,干脆的甩掉了外面的大衣,大踏步的走向了亚索。 “加入我的部族,驯兽师!”她看向了正在逗弄大白的亚索,露出了最诚恳的笑容,“成为我的血盟——明年冬天,我们就能诞生第一个孩子!” 亚索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 而在他的身边,艾瑞莉娅咬紧了牙关。 【1026】 铁甲冰棘 如果说之前的瑟庄妮和艾希还能让艾瑞莉娅产生一点危机感的话,那现在的这位年轻战母就让她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真是什么人都想登上自己的赛道啊! 一个长得比俄洛伊还壮的家伙,只是一个小部族的战母,居然也要亚索当自己的血盟? 这不仅是在侮辱亚索,甚至艾瑞莉娅此时都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于是,她干脆迈步上前,以弗雷尔卓德的方式接过了话茬。 “你是哪个部族的?” 亚索没有回应,反而是一个女性给出了反问,这个年轻的战母皱了皱眉头,然后迅速判断起了艾瑞莉娅和亚索之间的身份。 兄妹?还是夫妻? 摸不清情况的年轻战母并未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报上了自己的部族名号——铁甲冰棘。 相较于其他如“寒冬之牙”“霜寒惩戒”“冰河踏破”之类的称号,这个铁甲冰棘倒是颇有点清新的意味,但很可惜,冰棘这个词语实在是有点生僻。 在弗雷尔卓德,冰棘特指凛冬到来之时,弗雷尔卓德短暂的雨夹雪天气在冰原上形成的特殊地貌,是雨水落在地面的瞬间冻结而形成的奇景,雨过天晴之后仿佛是密密麻麻的冰制棘刺一般。 艾瑞莉娅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玩意,所以她面露疑惑的问了一句:“铁甲冰棘,那是啥?” 平心而论,虽然艾瑞莉娅看对方的确很不爽,但这句疑问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冰棘是啥玩意。 然而,在这个战母的耳朵里,这个问题就是不折不扣的挑衅了——铁甲冰棘是我的部族名字,你反过来问我那是啥……这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于是,这家伙干脆将战矛从身边拔了起来,遥遥指向了艾瑞莉娅。 “想要知道铁甲冰棘是什么,那就来感受一番锐利的寒冰冰棘吧——拿出武器,我会用鲜血复仇回应你的挑衅!” 艾瑞莉娅还是没弄明白啥是冰棘,但对于这位战母的邀战她却听懂了,正好她也看对方不爽、也很久没有活动一下身子了,于是她毫不犹豫的亮出了自己的破距之刃。 “留她一命。”亚索适时开口道,“我们还要地图呢!” “知道!” …………………… 自打艾欧尼亚战争结束之后,艾瑞莉娅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八经的和人动过手了——虽然在福光岛上,她经常会亲自做示范指导学生,但那和动手完全是两码事。 即使如此,这回再次操纵起破距之刃,艾瑞莉娅依旧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迟滞。 在这片山坳中的小小空地上,闪耀着锋锐之光的破距之刃切开了风雪,艾瑞莉娅身躯一闪,整个人随刃而出,径直冲向了手擎长矛的战母。 “喝——” 随着艾瑞莉娅的一声呼喊,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然不足三米。 战母手中的臻冰长矛终于刺出,长矛尖端颜色黯淡的臻冰仿佛是从冬眠之中刚刚苏醒的毒蛇的毒牙,悄无声息刺向了艾瑞莉娅的脖颈,与此同时,在她长矛的周围,飘扬的雪花也成为了她的武器,它们凝结为一根根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冰针棘刺,猛地激射而出! 这,就是冰棘! 长矛如毒蛇出洞,冰刺若暴雨梨花,能够脱离原有部族、拉扯出一个新部族的战母,都没有一个是庸手! 然而,这个战母的速度快,艾瑞莉娅的速度更快! 只需心念一动,破距之刃就从纵转横,仿佛柳叶快刀,将满天的冰棘斩了个干干净净,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了电光石火之间,以至于大部分旁观者都只能看见二人之间嘭嘭嘭爆开了团团冰雾,才刚刚成型的冰棘迅速化为冰屑散开落下! 战母手中的长矛去势不减,依旧刺向艾瑞莉娅,哪怕冰雾阻隔了她的视野,哪怕对手的武器很奇怪。 至于为什么她这么做…… 因为下一刻,当艾瑞莉娅的破距之刃斩在了她的身上之时,众人耳朵里都听见了细碎的、仿佛是风铃扬琴一般的叮叮当当。 操纵着破距之刃的同时险而又险的避开了长矛的艾瑞莉娅,在冰雾散去之后才发现,面前这个战母身上的铠甲表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覆盖了一层臻冰! 这可是相当惊人的发现! 要知道,哪怕是寒冰血脉,在使用臻冰的时候也是需要锻炼的,越是大块的臻冰,对于使用者的要求就越高,所以在见到了对方只是用一柄臻冰尖头的长矛时,艾瑞莉娅下意识的将她划进了“普通战母”的范畴。 然而,这位亲自拉扯起一个部族的战母……又岂是那种寻常人物? 以她的能力,哪怕使用一柄臻冰连枷或者战锤,也完全不在话下,选择长矛做武器一方面是因为她用惯了长矛,另一方面则是要将宝贵的“臻冰使用份额”放在更加关键地方! 也就是……铠甲上! 看着对方甲片上属于臻冰那独特的黯淡光辉,艾瑞莉娅终于也目瞪口呆了,她避开了长矛紧随而来的刺击,一面小心闪避和格挡,一面打量着这个战母的铠甲。 弗雷尔卓德人还有这种奇妙的工艺吗? 他们居然将臻冰附着在了铁甲上! 而眼见着艾瑞莉娅“见势不对、转攻为守”,这个战母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就是铁甲!” 当初就是发现了这些铁甲,才让她下定决心离开了原来的部族! 这位年轻的战母很清楚,臻冰无法摧毁的特性能够让自己的这身铠甲真正意义上的做到刀枪不入,哪怕敌人使用的是臻冰武器,也无法突破自己的甲片防御! 铁甲冰棘,冰棘是她的长矛,而铁甲还在冰棘之前! 原来部族的老战母只会磨磨唧唧的要收敛“先人”的遗骸,从来不去想怎么利用这些从冰封遗骸身上剥下来的甲胄,也只有她自己意识到了这些宝贝的重要性,并且及时脱离、自成一派! 不知道哪里来的旅行者……虽然你也不错,但很可惜,这场战斗的胜利,注定属于铁甲冰棘! 【1027】 高下已分 臻冰铠甲的出现让艾瑞莉娅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这种颜色黯淡的寒冰不仅硬度惊人、刚度极强,而且天然带有冰冻效果,哪怕艾瑞莉娅不用亲自接触破距之刃,但与对方近战的情况下,她依旧本能的有些打颤…… 艾瑞莉娅尚且如此,寻常战士在面对臻冰的时候,往往更是不堪一击——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弗雷尔卓德人才会始终以入侵者的身份,出现在符文之地的历史上。 战斗还在继续。 见识到了这一身挂着臻冰的铁甲的威力之后,艾瑞莉娅不再追求最近身的战斗,转而采取游斗的方式,利用破距之刃的速度和灵活优势,试图找寻对手没有防护的面部、关节部进行攻击。 战术的思路的转变让这位战母忽然一阵手忙脚乱,她前一刻感觉破距之刃斩在铠甲上的力量不大、自以为胜券在握;后一就被灵活的破距之刃完全占据了战斗的主动。 寻常人面对这一身臻冰铠都会束手无策,毕竟弗雷尔卓德人大多使用长武器、重武器,硬碰硬的战斗之中,臻冰铠甲的防护力会让她在战斗之中占据绝对优势。 可艾瑞莉娅并不是力量型战士,这就让铁甲冰棘战母比较尴尬了。 好在她既然穿戴了这么一副盔甲,自然对这种手段有所提防,几次突袭,艾瑞莉娅都是无功而返——不过她的敏捷性和身躯柔韧性远超对手,哪怕对方挺起臻冰长矛进行突刺,艾瑞莉娅也总能很好的避开,哪怕看起来有些凶险,但优势却一直在她的手中。 在后面观战的铁甲冰棘部族战户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能和自家战母打成五五开的战士,艾瑞莉娅的身材在艾欧尼亚算是矫捷,但在弗雷尔卓德人眼里却是不折不扣的瘦弱,这些战户们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如此瘦弱的人,居然能够压着自家战母打! 而身在局中的铁甲冰棘战母更是有苦难言,虽然她总能获得一些反击的机会,但从目前来看,她的反击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艾瑞莉娅只是在寻找着一种能够破防的手段而已! 必须夺回战斗的主动,否则等待自己的必然是失败——单单凭借着防御,无论如何是无法战胜对手的。 这样想着,在又一次依靠着胳膊上包裹着臻冰的甲片拦住了破距之刃的冲击后,铁甲冰棘的战母并未继续抢攻。 甚至相反的,她稍稍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将长矛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我是万载不移的铁甲!” “我是凛冽寒冬的冰棘!” “我承受了瓦纳尔加风暴的洗礼!” “我通过了艾尼维亚之息的考验!” “我是铁甲冰棘!” “我必战无不胜!” 这种仿佛为自己打气一般的咆哮艾瑞莉娅也曾经见过,但她却从未见过如面前这家伙一样,在一番战吼之后整个人皮肤都变得通红的家伙! 下一刻,仿佛鲜血都燃烧起来的铁甲冰棘战母从身后战户的手里夺过了另外一柄长矛,然后双持长柄冲向了艾瑞莉娅。 在她冲过的地方,深深的脚印之中,积雪被瞬间融化,然后在凛冽的寒风之中被再次冻结,几乎一瞬间,她就在身后留下了一串晶莹剔透的脚印。 艾瑞莉娅如临大敌。 面对着如蛮牛一般的冲击,艾瑞莉娅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硬顶,她侧身避开了对方冲击的正面,打算从侧方向给予压力,趁着错身而过的时间,给对手造成伤害——然而,对方双持长兵的情况下,艾瑞莉娅根本靠近不了对手。 两柄长矛抡开了之后呼呼带风,破有几分一力降十会的架势。 眼见着对方似乎开始不讲武德了,艾瑞莉娅也不再坚持“以常规手段战斗”了,她微微抿起嘴唇,趁着双方身形交错的瞬间,猛地一矮身子。 看起来似乎是在躲避拦腰而至的长矛。 但在降低的重心的同时,艾瑞莉娅几乎是贴着雪地向前猛地窜出了半步,与此同时,悬浮在她身边的破距之刃也齐刷刷的激射而出。 “到此为止了!” 闪烁着青龙之光的破距之刃从六柄变为了十二柄、二十四柄,直到四十八柄,它们宛若道道流光,或斩或削,或刺或挑,在对手的铠甲上叮叮当当撞击了一番之后,最终化为一扇铁幕,悬浮着环绕在了对方的周围。 在破距之刃的冲击下,哪怕对手现在已经是“力大如牛”的状态,她依旧有些身体失衡。 这间不容发的迟滞给了艾瑞莉娅最好的进攻机会,她压低重心,避过了长矛下意识的横扫之后,终于来到了对手的身边。 婀娜的身形仿佛影子一般,艾瑞莉娅迅速来到了对手的身边,呼唤着悬浮的破距之刃挑向了对手的面部。 铁甲冰棘战母连忙低头,但在下方,同样有两柄破距之刃自下而上的冲击而至! 战母选择后退,但在她的身后,艾瑞莉娅如影随形,她没有继续呼唤破距之刃,而是沉肩架肘,抵住了对手的后心,然后脚下猛地一绊! 如果这一招近乎于摔跤的手段来自于正面,铁甲冰棘战母完全可以无视艾瑞莉娅的,硬生生用蛮力和铠甲的防护顶过去。 然而……因为之前破距之刃的威胁,她主动选择了后退,后退的过程之中被人绊一下,那可不是蛮力可以解决的问题。 重心失衡的情况下,铁甲冰棘的战母终于立足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头栽倒。 然后,还未灯塔爬起来,艾瑞莉娅就利落的转身而至,四十八柄破距之刃再次收为六柄,瞬间抵住了战母身上露在臻冰保护之外的要害之处。 眨了眨眼睛,铁甲冰棘战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她呆滞的看着面前的艾瑞莉娅,身上的红色终于褪去。 而在战场后方,一众战户则是同样呆滞的看着胜负已分的二人,鸦雀无声。 在这处山坳之中,此时只剩下了艾尼维亚之息吹拂雪花的呼啸。 【1028】 融化之冰 “你赢了。”沉默良久,铁甲冰棘的战母终于沮丧的开口了,“你是胜利者,胜利者获得一切……现在开始,你才是铁甲冰棘的战母。” 哪怕你连寒冰血脉都不是——这句话她并未说出口。 弗雷尔卓德的实力为王是最原始的,只要在正面的一对一战斗中获得了胜利,那胜利者就注定拥有一切,实际上,此时此刻,这位倒霉的战母满心懊悔的不是战斗之中的失误,而是一开始为了亚索而选择与艾瑞莉娅战斗! 自己就不应该参加这一次的决斗! 而面对着沮丧的铁甲冰棘战母,艾瑞莉娅在对方亲口承认了失败之后,终于收起了破距之刃,然后将她拉了起来,随后,她并未如对方以为的那样去接受部族的效忠,而是提出了一个让对方目瞪口呆的要求。 “把你们部族的地图给我。” 地图? 你不要这个部族吗? 我们可是铁甲冰棘,别看我们人数不多,但有一说一,全都是精英人物啊! 如果不是战户的数量太少,今年入冬之前,铁甲冰棘就会开始扩张了! 现在你正面击败了我,结果却向我索要地图?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成为战母? 这……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心下满是疑惑,但能保住部族,铁甲冰棘的战母还是很开心的,她迅速起身,然后干净利落的去找了保管地图的炉户,找到了部族的所有地图,然后一股脑的递给了艾瑞莉娅。 看着被塞到自己怀里的一大堆各种各样材质的地图,艾瑞莉娅哭笑不得,她无奈的征用了一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帐篷,然后开始研究起了地图——她恐怕需要研究一段时间了。 弗雷尔卓德人绘制地图的水平在专业人士的眼里大概只能算是胎教肄业,他们通常并不能判断距离的远近,仅仅能够依据大概的行走时间,标注一段距离,而地标则是选择他们认为比较独特的存在。 只不过……碍于个人眼界和判断,这种比较独特的存在很有可能完全不独特,所以想要读懂这些地图,难度其实和解密码也差不了多少。 哪怕可以靠着狗拉雪橇出行,四下探索一番配合着铁甲冰棘部族的描述进行综合判断,艾瑞莉娅估计自己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具体方位也需要一段时间。 而艾瑞莉娅去看地图了,亚索则是找上了安抚族人的铁甲冰棘战母,开始询问起了她这身铠甲的来历。 然而,别看她在一对一的战斗之中输给了艾瑞莉娅,但面对亚索,这位战母依旧表现出了自己的骄傲,她只是斜睨了亚索一眼,似乎完全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对于亚索和艾瑞莉娅的判断,已经从“艾瑞莉娅是亚索的附庸”变成了“亚索是艾瑞莉娅的附庸”。 别看她输给了艾瑞莉娅,但她并不认为亚索有资格问自己这些问题! 眼见着对方似乎并不打算配合,亚索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松松地,如同捏大白一样,伸手擒住了面前这位战母,将她轻轻松松的提到了半空之中——任凭这位战母涨红了身躯,努力挣扎,亚索的手却没有任何放松的意思。 片刻之后,这位战母放弃了挣扎。 如果说输给艾瑞莉娅还算是技不如人、棋差一招,那面对亚索,她就只能算是完全被碾压了。 亚索只要一只手,就能轻松将她完全制住,让它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双方之间的差距简直就是大人和婴儿! 这种情况下,铁甲冰棘的战母终于再次将自己的念头从“亚索是艾瑞莉娅的附庸”变成了“艾瑞莉娅是亚索的附庸”,而对于亚索的问题,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我在一个峡谷里发现的这些铠甲。” “峡谷?”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怎样的峡谷。” “在西边,很远的峡谷,里面有一潭水,夏天的时候,我去水中捕鱼,在水底发现了一些被冰封的尸体。”铁甲冰棘的战母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在他们身上,我看见了这些铠甲。” “然后呢?”亚索继续问道,“你发现了上面的臻冰?” “没错,我感觉到了寒冷,仔细看之后,发现了上面的臻冰。”战母点头道,“被冰封起来的铠甲上,臻冰并不起眼,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将这些尸体捞上来。” “那是什么尸体。”亚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继续问道,“大概描述一下。” “应该是很旧、很古老的吧。”对方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之前古诺萨也不敢确定,只是说它一定很古老,古诺萨是我见过最有见识的人,她都不知道,恐怕也只有冰霜女巫会知道了……” “然后你就将这些铠甲剥了下来据为己有?”亚索继续提问,“那些尸体呢?” “古诺萨说她会安葬。”战母撇了撇嘴,“要我说,就应该再丢回到湖里去,没有这些铠甲的保护,他们会让湖里的鱼明年肥美很多……” “古诺萨呢?”亚索阻止了对方的抱怨,“她在哪?我要见见她!” “她——她是霜寒之咬的战母,我曾经的战母。”铁甲冰棘战母奇怪的看了亚索一眼,“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她吧,她是最博学的人……” 说起古诺萨的时候,面前这家伙的语气要多别扭就多别扭,这种混杂着羡慕和不甘的语气,哪怕亚索都清晰的感受到了。 可惜,对于她的情绪,亚索毫不在意:“那就带我去找她。” 亚索显然不满足于这个满脑子肌肉的战母嘴里浅薄的描述,相较于面前的这个幸运的家伙,他更在意的是那些尸体,那关系到他与拉亚斯特的约定。 “现在是最冷的时候,找到古诺萨的话我们需要在风雪之中走上五天五夜,这会死人的!” “有雪橇,大白会全速前进。” “……哪怕有冰原狼全速前进,我们也至少要走两天!” “那就现在出发。”亚索斩钉截铁道,“正好看懂你们的地图也需要一段时间!” 【1029】 战母古诺萨 相较于那乱七八糟如蟑螂爬出来的地图,亚索无疑更在意这位战母嘴里的冰棍们——亚索可不会以为这些铠甲上的臻冰都是人工附着上的! 整个弗雷尔卓德,有能力制造和控制臻冰的,目前恐怕只有位于霜卫要塞之中的那位,而那一位冰霜女巫显然不可能闲下心来做一些“给铠甲附一层臻冰”这样的活计。 所以,被战母披在身上的铠甲,恐怕是一次意外的产物,不是铁甲上被耐心的附着了一层臻冰,而是整个人连同铠甲一起,都被臻冰封印起来! 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或是冰太薄了,或是人出了什么问题,最终被发现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是一些栩栩如生的尸体,身上披着有一层臻冰的铠甲。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亚索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宝贵的线索,且不说他现在还肩负着“为拉亚斯特找一个神躯”的任务,但就弗雷尔卓德上古时期,那一段人类、巨神、半神和虚空混杂的历史,就需要亚索小心对待、全力以赴,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所以,在艾瑞莉娅破译地图期间,他打算去古诺萨的部族看看,顺便好好探究一番藏在冰湖底下的秘密。 然而对于亚索的要求,面前的这位战母却再三推脱,言语之中颇为不情不愿:“现在已经是冬天了,那个湖早就已经被冻结实了,就算你去了那里,也看不见什么的……” “那是我的事情。”亚索微微摇头,继续坚持道,“至于能不能发现什么,这与你无关。” 虽然依旧很不情愿,但考虑到敌我差距,这位战母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敛了自己的骄傲,带着亚索和部族内经验最丰富的两个向导,进入了漫天风雪之中。 …………………… 霜寒之咬部族距离铁甲冰棘部族的距离其实很远——超过百里的直线距离放在冰原上,就是数百里的深深浅浅、沟沟壑壑。 考虑到大雪封山之后,满地饥肠辘辘的野兽和饥不择食的冰巨魔,这数百里的距离无疑相当致命。 不过,对于亚索来说,这几百里的距离却不过是闲庭信步而已。 野兽? 拉雪橇的就是野兽,就算饥肠辘辘,也没有什么野兽会招惹成群结队的冰原狼。 冰巨魔? 不好意思,一路过来的时候,亚索几乎杀光了周围的所有冰巨魔,哪怕还有小股的漏网之鱼,也算不上什么问题。 所以,两天之后,当雪橇顺利抵达了霜寒之咬部族的营地之后,这位铁甲冰棘女士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在致命的寒冬里行动都是如此轻松了? 如果不是天上下着雪,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夏天散步呢! 然后,迷迷糊糊的铁甲冰棘刚刚到达,就遭到了古诺萨的热烈欢迎。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这把老骨头!”头发纯白的霜寒之咬战母古诺萨大笑着迎上了雪橇,“我亲爱的女儿,我可爱的小诺诺,你一定累坏了吧,顶着这么大的风雪跋涉而来——” “不要叫我小诺诺!”铁甲冰棘女士露出了猫被人踩到尾巴的表情,当场暴怒,“我是铁甲冰棘,我不是什么小诺诺!” 怪不得这位铁甲冰棘女士一直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诺诺在弗雷尔卓德语里有类似于“毛茸茸的”“可爱的”意思,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威武的战母应该有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铁甲冰棘!”古诺萨的脸上笑意更盛,她固执的给了自己女儿一个熊抱之后,这才看向了亚索三人,“啊,波坎、瓦努,你们一定也累坏了吧——还有这位……驯兽师先生?小诺诺,看来你真的拉拢了不少有能耐的人物,能够驯养这么一大群冰原狼的人物可不简单。” “这是亚索先生。” 听到这,诺诺终于从羞怒之中惊醒,如果是平时听见自家母亲用这种“我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语气说话,她绝对会再次暴走,但因为古诺萨说的是亚索,诺诺只觉得非常紧张。 而知女莫如母,古诺萨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这种紧张。 “看来我的确是有些老眼昏花了。”这位战母嘴角微微抿起,整个人的面目表情从慈祥顺便转为冰冷,“原来是一位恶客啊!看来我这不成器的女儿的确惹到了一些麻烦……也好,就让我这个老家伙活动活动,替她解决一下这份麻烦吧!” 说句话之间,古诺萨的右手已经伸到了长袍下,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面对着古诺萨的敌意,亚索轻松的摆了摆手。 “我自认为算不上是什么恶客。”他语气平静,“非要说的话,我不过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旅行者而已,来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探究一下,铁甲的奥秘……” 铁甲一词上亚索加重了语气,这让面前的古诺萨微微皱起了眉头,迟疑了片刻,这位老年战母终于将再次将手拿了出来,她深深地看了亚索一眼,最终转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女儿,最后邀请二人来自己的帐篷里详细谈谈。 而之前一直拧着不愿意示弱的铁甲冰棘小诺诺,终于在这种锐利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仿佛是一只寒风之中的鹌鹑一般,老老实实的跟在了自己母亲和亚索的身后,规规矩矩的进了帐篷。 然后,还没等她找到了一个位置坐下,古诺萨干老的手指就点在了她的鼻尖上。 “你又干了什么蠢事情?” 古诺萨的语气高亢,让诺诺瞬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仿佛条件反射一般瞬间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但片刻之后,诺诺也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小时候了,她张口欲辩,可惜古诺萨却完全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反手就是一巴掌糊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整个左半边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我怎么有你这么愚蠢的女儿?!” 这句指责让诺诺整个人都懵了,她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完全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的挨这一巴掌——明明亚索都没有开始说有什么事情呢! 【1030】 一点点经验 古诺萨的这一巴掌是实打实的。 但亚索却能很清楚的看出,这一巴掌里,表演的成分一点也不少。 显然,这位老战母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试图将自己和诺诺之间的恩怨架过去——我已经打过我的女儿了,如果你对这种惩罚不满意,那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了,和诺诺无关。 这种老练的处事手法在弗雷尔卓德不能说是世所罕见,但至少也是百里挑一,从这一手看来,这位老年战母的手腕可比诺诺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让亚索比较在意的是,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对自己颇有忌惮? 明明自己只是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没有恶意,不过是想要研究一下那些铁甲而已…… 微微皱起了眉头,亚索主动伸手阻止了这种当面教女的行为,再次强调了一番自己的目的:“我只是对铁甲有一点兴趣而已。” “那不过是一个巧合。”古诺萨在巧合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诺诺还很年轻,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我也是。”亚索打断了对方推脱的话,“所以,我想去那个湖泊瞧瞧而已。” 听亚索这么说,古诺萨眨了眨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她用低低地生意说了一句“臻冰不是屈服”,而亚索听见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愣了一下,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见到亚索的表情,古诺萨忽然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她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带着诺诺来到了自己宽大的皮椅上:“还真的是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旅行者?作为一个长者,我奉劝你最好收起这份好奇,在弗雷尔卓德,太有好奇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看起来你似乎真的知道点什么?”亚索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那可太好了,我正愁没有人可以打听呢!” “年轻人!”听亚索这不以为然的语气,古诺萨加重了自己的语气,“不要太好奇!” “不好奇还叫年轻人吗?”亚索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但语气里却更加不耐烦,“就像是这位铁甲冰棘的诺诺女士,如果不是因为她充沛的好奇心,又怎么会获得一个离开自己原有部族、摆脱自己控制欲过强的老母亲的契机呢?” “诺诺只是渴望证明自己而已,不用挑拨离间。”古诺萨正色道,“她的好奇最终只是收获了一套铠甲,一个离开的契机,但你的好奇却会让你万劫不复!” “那真的挺可怕呢!”亚索用一种我好怕怕啊的语气嘲讽道,“可惜,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您还是不用为我操心了——只需要将您知道的、关于那件铁甲和那些尸体的消息告诉我,就够了。” “你果然在意的是那些尸体!”听见这句话,古诺萨终于霍然起身,“你到底是谁?探究这些事情有什么目的?” “这我倒是想要反问你。”亚索从容而坐,“你保守这些秘密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又放任诺诺带走那些铁甲?” 听到这句话,古诺萨终于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呆呆地向后一仰,栽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片刻之后,她推开了关心自己的女儿,大踏步来到了亚索的面前。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在这?你代表着谁?” “我叫亚索,我为了那些历史和那些隐秘而来。”这一次,亚索并未继续反问,“至于代表着谁……放心吧,我可不代表那个瞎眼女巫,我代表我自己而已。” 听亚索这么说,古诺萨似乎长长的出了口气,但还没等这一口气出完,她整个人就再次紧张了起来。 显然,亚索说自己不是丽桑卓的人、甚至恶毒的称这位冰霜女巫为“瞎眼女巫”让古诺萨稍微放松了一些,但随后她又意识到了新的问题——知道丽桑卓,且敢用“瞎眼女巫”称呼丽桑卓的,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人物! 想到这,古诺萨本能的摸向了武器,但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影流之镰就已腾空而起,甚至不需要亚索说话,就搭在了诺诺的脖子上。 亚索已经和拉亚斯特说过了,这些古代英雄的尸体就是暗裔最好的身躯,他们是在与虚空监视者的战斗之中被冰封的,论起身份甚至算得上是暗裔的“战友”,用他们的身躯做暗裔的身躯,好用又不跌份,堪称完美! 可惜从进入弗雷尔卓德以来,拉亚斯特没有发现一点关于这种古代英雄的信息,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用亚索暗示,他就很完美的扮演了唱黑脸的那个角色。 见到这柄突然暴起的镰刀,古诺萨和诺诺都惊呆了,老战母不敢再摸向自己的武器,而诺诺则是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属于暗裔那独特的气息让这位寒冰血脉战士整个人的身体都难得的产生了一种僵硬,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难以行动的滋味了。 “不用这么紧张,拉亚斯特。”眼见着面前的母女二人都呆住了,亚索终于微笑着摆了摆手,“我相信,慈祥、博学而睿智的古诺萨女士,一定会很乐于传授我这个年轻人一点人生经验的……虽然看齐这份经验似乎有点偏门。” “……没错。”古诺萨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承认了下来,“关于湖底的尸体,我的确也知道一些。” “那真是太好了!”亚索拍了拍手,做出一副很开心的模样,“那么,我就要在此感谢古诺萨女士这无私的分享了——啊,弗雷尔卓德的风雪都无法掩盖你如高山般的智慧!” 虽然单从字面上讲这是称赞,但停在古诺萨的耳朵里,亚索的言语充满了阴阳怪气的讽刺,可惜因为有所顾忌,古诺萨也只能咬一咬牙,假作这就是真的赞美。 深呼吸了一次,这位年迈的战母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个保存完好的筒子,小心扭开盖子之后,拿出了一副地图,摊开在了桌面上。 “就是这里。”伸出手,古诺萨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不规律的多边形,“就是这座湖。” 【1031】 冰湖之下 在老战母古诺萨的带领下,狼群拉着雪橇,很快来到了霜寒之咬驻地山谷外,找到了地图上的那一面湖泊。 于地图上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规则多边形,但亲自抵达之后,亚索看见的却是一片晶莹剔透的广袤湖泊——虽然入冬之后,弗雷尔卓德降雪量极大,但茫茫大雪并未完全遮挡这一抹璀璨的晶莹。 这不是亚索第一次见到冰冻的湖泊,但每一次见到,他都会感慨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艾尼维亚之息的吹拂下,湖泊变成了一颗宝石,熠熠生辉的镶嵌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 来到湖上,亚索俯下身来,伸手拂去了一块积雪,然后看向了雪下的冰层——厚厚的坚冰幽蓝而深邃,仿佛有另外一个世界。 “现在是看不见下面的。”古诺萨开口道,“大雪覆盖率冰面,除非有一场风暴,否则你只能看见一片黑漆漆的坚冰。” “风暴啊……”亚索点了点头,“这个的确可以有。” 说话间,他拔出了腰间的岚切,然后双手握紧了剑柄,缓缓地吐了口气,等到呼吸完全平顺之后,岚切之上的青芒已然遮掩不住了! 古诺萨和诺诺都没有见过这种手段,两个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亚索手中的长剑,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剑锋上那吞吐不定的青芒。 这一刻,她们本能的感觉到了这一抹亮色所蕴含的力量。 然后,还没等她们看清楚这青芒的状态,亚索已经一剑斩出了。 那一抹青芒原地暴涨,迅速化为一道风暴,随长剑斩出之际倒卷而出,落在湖面上的雪花被这风暴吹得漫天飞扬,而在积雪之下,光滑的湖面则是在这一剑之下,被劈开了一道明显的裂隙! 虽然这裂隙只是一道浅浅的白痕,但古诺萨和诺诺显然都惊呆了,她们万万没想到,亚索的这细胳膊细腿的一剑,竟然能有如此威能! 然而,亚索本人对这一剑的效果却并不怎么满意。 整个湖好像都已经冻结实了,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块大冰坨子,疾风剑术斩上去几乎没有什么效果。 同时,虽然那一剑烈风吹散了积雪,但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的天空下,哪怕风暴吹过、积雪吹散,亚索也没有看清湖面下面的情况…… 这一剑帅倒是还算挺帅的,但具体而言却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想要弄清楚这湖面下的秘密,这可不行! 亚索下意识的想要拔出暗裔魔剑,但略微思忖了一下,他发现哪怕自己真的变身暗裔,恐怕也奈何不了这一湖的坚冰! 想到这,亚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自己是个施法者就好了。 在这种涉及到自然环境、改天换地但事情上,施法者有着天然的优势,反倒是亚索想要干点什么却几乎都需要凭借纯粹的蛮力,事倍功半。 眼见着亚索一剑之后,颇有些意兴阑珊但收剑而立,古诺萨和诺诺都有些奇怪,但却都不是很敢问——在弗雷尔卓德,强者总是说了算的,亚索说走,她们就只能乖乖跟上,带着他再回到了霜寒之咬。 “下次找个晴天。”回到了部族之后,亚索如是说道,“等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再去瞧瞧!” …………………… 回到了霜寒之咬,亚索等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的下午,风雪明显小了不少——根据古诺萨的判断,不出一个小时,这大雪必然会停下。 亚索并不能看懂弗雷尔卓德的天气,但却并不妨碍他从善如流,既然古诺萨说天要放晴,那就再去一次看看吧! 狼群再次出发,雪橇载着亚索再次来到了这片冰湖之上。 古诺萨的估算非常准确,当雪橇到达这里的时候,正赶上了天色放晴。 弗雷尔卓德冬日但清空澄澈如洗,明亮却丝毫不温暖的太阳照耀着这片千里冰封但广袤苔原,阳光之下尽是一片耀眼的纯白。 古诺萨和诺诺都麻利的拿出了黑色的颜料,涂抹在了自己的下眼睑处,以避免被晴空下但积雪晃花了眼、患上雪盲症。 亚索倒是不担心这一点,暗裔之躯足以支持他张目对日,当两个战母都在忙活的时候,他却站在雪橇上,微微眯着眼睛,估计起了面前这面湖泊但范围。 片刻之后,他跳下了雪橇,缓步来到了湖泊但中心。 和上次一样,岚切出鞘,一剑斩下。 青芒暴涨为倒卷之风,将湖面上大量的积雪一扫而空,随风而走,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冰面终于恢复了它本来到样子。 晶莹剔透! 在阳光之下,亚索俯下身来,注视着脚下的冰湖,在坚冰之中,不少鱼类被“速冻”,但从它们的眼睛来看,这种速冻却并不代表着死亡——大部分生活在弗雷尔卓德的淡水之中的水生动物都有这份能耐,他们能够在低温到来、淡水结冰之后,迅速的将自己脱水速冻,陷入假死状态。 在这种假死状态之中,它们的生命消耗将会降低到一个极低的水平,保证它们能够安全的渡过弗雷尔卓德漫长的冬天。 更有甚者,有一些弗雷尔卓德的特产鱼类(如冰鳟鱼、大鲑鱼等)甚至能在被冰冻的状态下“假怀孕”,让鱼卵在母体内渡过第一个冬天,等到来年开春之时,母鱼会直接诞下如浮游般的小鱼苗,让它们以幼体的形式开始自己鱼生的第一个年头…… 而现在,在亚索的脚下,透过了洁净的冰面,三个人看见了密密麻麻大量急冻状态下的各种鱼类,他们仿佛是被寒冰停滞了时间,在冬天降临之后被按下了暂停键,以一种相当奇特的状态,出现在了难得的冬日阳光之下。 两个战母都相当惊奇的看着这些一动不动的鱼,而亚索则是试图看向这面湖泊但更深处,看看在湖底有没有和急冻的游鱼一样,被急冻起来的弗雷尔卓德人。 但很可惜,哪怕是最灿烂的冬日阳光,也不支持亚索看到冰湖到湖底——在阳光无法照耀到的更深的地方,依旧是一片幽蓝,一片深邃。 【1032】 巨魔来袭 亚索对冰湖的第二次探索最终也只能宣告失败。 弗雷尔卓德的寒冬让亚索束手束脚,哪怕是他,在面对一坨完全被冻了个结实的冰湖时,也没有任何办法——好吧,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办法,如果亚索真的有时间,他可以从湖面向下挖,一点点挖到湖底,通过这种方法去湖底看看。 可惜哪怕是亚索,用这种方法挖穿一面湖所需要的时间也过于漫长了些,在擅长这种工作的辛德拉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单凭亚索一个人,等他挖空了湖底,估计春天也差不多来了…… 无奈的亚索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跟随着古诺萨和诺诺返回霜寒之咬营地,既然这面冰湖冬天根本没法探索,那就只有等到明年开春再来了。 然后,就在亚索打算辞别古诺萨,和诺诺一起回铁甲冰棘与艾瑞莉娅汇合、继续出发去寻找李青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当狼群拉着雪橇返回的时候,霜寒之咬营地已经被一大群冰巨魔包围了——数不清的冰巨魔密密麻麻的出动,死死地堵住了霜寒之咬部族所在的山谷口,并且做出了一副准备开始进攻的姿态。 见到了这一幕的古诺萨和诺诺都惊呆了! 冬天冰巨魔行动、甚至主动劫掠人类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在弗雷尔卓德恶劣环境的锤锻下,冰巨魔有着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一旦他们缺少食物,冰巨魔就会找人类部族的麻烦,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但不常见的是……冰巨魔为什么会找霜寒之咬部族的麻烦? 要知道,霜寒之咬可是附近这片区域规模最大规模、资格最老的部族,庞大的部族意味着大量的炉户和战户,而老资格则意味着入冬之后霜寒之咬有着最好的驻扎营地,二者结合起来,让霜寒之咬成为了冬天里最不好招惹到部族。 想要在冬天找霜寒之咬等麻烦? 你需要面对一大群占据了地理优势但霜寒之咬战户,这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冰巨魔,都是相当致命的情况! 然而,现在,一大群冰巨魔却跑过来堵住了霜寒之咬部族的家门口,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世道变了? 古诺萨和诺诺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在她们看来,这些冰巨魔虽然数量惊人,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两个战母和战户们汇合,带上武器一个冲锋,这些冰巨魔就会一哄而散——毕竟冬天里行动的冰巨魔,不过是为了找一点吃的而已,一旦遇上了硬茬子,他们撒腿就跑的速度也是十分惊人但。 但是,让她们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些冰巨魔的情况和她们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古诺萨和诺诺尝试着突入山谷、和族人汇合的时候,这些平时如一团散沙但冰巨魔诡异的展现出了一种空前团结的姿态,他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攻击着狼群、雪橇和雪橇上的三个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后退! 如果不是亚索果断出手,她们甚至在半途之中就会被这些冰巨魔硬生生困死! 好不容易冲破了冰巨魔但封锁,回到了族人身边的古诺萨听见了汇报的伤亡之后,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原来,在她回来之前,这些冰巨魔甚至展开了一次进攻,不少在部族外围防御的战士措手不及之下,甚至直接死在了这些狂热的冰巨魔手里! 什么时候弗雷尔卓德冰原但冰巨魔变成这样了? 在古诺萨的印象里,这些狡猾的冰巨魔是不错的猎手,是恶劣的劫掠者,更是卑微而怯懦的垃圾,他们欺软怕硬、狡诈无信,是不折不扣的垃圾种族。 但现在,这些围攻霜寒之咬等冰巨魔却狂热的展现了他们的另外一面,古诺萨从未见过,却为止胆战心惊但一面! 如果弗雷尔卓德的冰巨魔都是这样,那这片冰原上,人类的活动范围将会被极致压缩! 几乎是一瞬间,古诺萨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迅速唤来了部族之中的驯兽师,第一时间启动了部族之中的游隼。 古诺萨需要将这个消息带给其他部族,漫长的战母生涯让她搭建了一个还算不小的交流圈,现在这种诡异的冰巨魔暴动应该被所有人都知道! 而亚索则是看着些狂热的巨魔,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种状态的巨魔……他见过啊! 之前一路上,亚索可是见过不少冰巨魔的,他们几乎都是这副狂热的模样,一个个悍不畏死,甚至得到了臻冰武器! 当时亚索还在想是不是丽桑卓给自己的警告呢…… 现在这些冰巨魔跑过来围攻霜寒之咬……难道和自己有关系? …………………… 这些冰巨魔的出现当然和亚索有关系。 但具体的关系却和亚索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还记得那尊亚索负责运输的神龙之灵雕像吗? 那尊雕像的存在遮蔽了亚索的行踪,仿佛小地图两个头像重合一般,遮住了丽桑卓在弗雷尔卓德无孔不入的感知,抱着“让神龙之灵和不灭狂雷两败俱伤”想法的丽桑卓并未真正阻拦,甚至哪怕神龙之灵沿路她布置的冰巨魔玩完,她都选择了假作不知。 但……因为离开了铁甲冰棘部族、来到了霜寒之咬等缘故,亚索现在已经和神龙之灵雕像分开了! 这种情况下,丽桑卓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她的感知之中,亚索已经摸到了神祇但边缘,所以在没有了神龙之灵掩护的情况下,她迅速发现了到处乱跑的亚索。 本来发现了亚索之后,丽桑卓还打算观察他两天,看看这家伙到底为啥跑到弗雷尔卓德来了,结果刚开始观察,亚索就跑到了那面冰湖上…… 别人不知道冰湖底下冻着什么,丽桑卓还不知道么? 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但冰霜女巫第一时间调动起了自己在附近的人手,同时给周围的冰巨魔发布的命令,组织起了这一次狂热的围剿——丽桑卓看得很清楚,仅仅靠着这些冰巨魔或许自己奈何不了亚索,但只要清理了霜寒之咬部落,没有了地头蛇但帮助,亚索也只能是两眼一抹黑! 而且……霜寒之咬部族从来都不怎么老实! 丽桑卓本来看在古诺萨一把年纪、平时也比较知进退的份上,并未对铁甲冰棘的“铁甲”细查。 但现在,古诺萨和亚索扯上了关系,这丽桑卓就忍不了了! 于是,在冰霜女巫但命令下,狂暴的冰巨魔终于出动了,而整个霜寒之咬部族也随之陷入了包围之中。 【1033】 重重包围 狂热的冰巨魔是相当好的兵源,虽然他们很难执行复杂的指令,但至少悍不畏死,而且天然的可以“破坏现场”。 就算冰巨魔发起疯来,灭了什么部族,最后也可以用“巨魔饿疯了劫掠”而掩盖过去,可以非常完美的掩盖指使者的信息。 对于丽桑卓来说,这些狂暴的冰巨魔就是自己最好的“手套”——之前她也曾经支持过一些劫掠者部族,但总归有些后患,现在发现了冰巨魔的妙用之后,她对这些家伙的指挥已经越发的熟稔了。 比如现在。 大量的冰巨魔迅速的从四面八方靠近了霜寒之咬部族,并完全将他们包围在了这方寸之地,俨然一副要将整个霜寒之咬赶尽杀绝的模样! 亚索本能的感觉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但一时之间却又有些捋不清其中的因果,毕竟自己一路来到弗雷尔卓德也没有遮掩,从之前的“试探”来看,丽桑卓早就知道自己来了,怎么现在忽然动手? 而且,从之前的战绩来看,丽桑卓应该知道这些冰巨魔并不足以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啊? 难道是不希望自己和霜寒之咬有所接触? 可自己已经把需要的信息都了解完了啊,这时候你跑过来就算灭了霜寒之咬,又能怎么样呢? 亚索也算是百思不得其解了,不过他倒也没有一走了之,虽然在他看来这件事和自己的关系不大,但他总归还是愿意帮帮场子的,虽然护不住整个霜寒之咬部族,但至少能保护相当一部分人逃出生天…… 这边亚索还在思考怎么回事,那边古诺萨就比他还快一步的暴走了——老子战母在确认了族人的伤亡之后,很快就确定了这些冰巨魔就是朝着自己来的,而且哪怕没有发现臻冰武器这种证据,她也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位冰霜女巫为第一凶手。 “老娘就知道,我们的女巫大人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说话!”古诺萨暴躁的提起了一把大砍刀,“她老早就想着往霜寒之咬安插霜卫祭司了,可惜老娘根本就用不上那些别有用心的废物!诺诺!快点,将受伤的人都集合到一起!” 在她的命令下,霜寒之咬大部分受伤的人都被集合在了营地里,随后这位老战母气势汹汹的拿着自己的臻冰大刀,站在了所有的伤号面前。 然后,亚索就感受到了一阵非常熟悉的能量波动。 这是……符文之力?! 只见古诺萨在伤员集合完毕之后,将自己的臻冰大刀扛在了肩膀上,然后俯下身子,抓起一把雪就按在了伤员的伤口上。 一阵若有若无的绿色涟漪之后,伤口开始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这神奇的一幕引得周围的战户们阵阵欢呼,而古诺萨的额角眉梢却迅速出现了汗水的痕迹…… 亚索揉了揉眼睛,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古诺萨使用的,的的确确是符文之力! 这位老战母……至少有一块世界符文的碎片,而且大概率是和治愈、愈合有关但那种。 怪不得她可以不用霜卫祭司! 有这份符文之力在,哪怕是对医术一窍不通之人,也是最好的治疗师! 不过,下一刻,亚索忽然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么光明正大地使用世界符文碎片? 看来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再次见到一位老朋友了呀! 至于丽桑卓么——也许那位冰霜女巫有着自己的考虑,但从现在但情况来看,她无论有怎样的考虑,都没有意义了。 有古诺萨、有这枚世界符文碎片,就算冰巨魔铺天盖地,只要它们没有远程的“重武器”,那就注定拿霜寒之咬没有任何办法! 仅仅依靠着面对面的肉搏,哪怕是狂暴的巨魔,也不可能无视掉佯攻营寨的劣势,打赢一群有世界符文碎片帮助的战户! 想到这,亚索倒是放松了不少——甚至他已经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共享一点关于冰巨魔的情报,让霜寒之咬和冰霜女巫之间的仇恨变成死结之类的…… 毕竟,哪怕现在古诺萨似乎认定了这件事有丽桑卓的手笔,但她依旧没有证据,而巧合的是,在亚索手里,有关键性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只要拿出那一柄臻冰战锤,亚索就能彻底的将冰巨魔但行为定性为丽桑卓的指挥! 这种定性无疑相当有用,而且在有霜寒之咬做见证的情况下,哪怕是冰霜女巫,恐怕也不太好处理这种群情激愤吧? 毕竟……冰巨魔这玩意哪怕没有丽桑卓的指示,在弗雷尔卓德干的破事也一点都不少啊! 思及此处,亚索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出现了笑意。 下一刻,他干脆利落的拿出岚切,转身也加入了战局之中——这种情况下,他已经不需要暴露暗裔之力了。 …………………… 冰巨魔的攻势非常凶猛,但霜寒之咬部族却足以应对。 有古诺萨提供治疗,有诺诺顶住正面,还有亚索随时游走……在这种治疗、坦克和输出都非常齐备的防守型战斗中,冰巨魔的个体优势被无限抹除,哪怕他们一个个身材高大,而且力量惊人,但依旧无法突破霜寒之咬的防线。 对于霜寒之咬的战户们来说,守住就是胜利,这里是他们的驻地,是他们的营寨,这里有完整的防御工事,伤者也能得到很好的救治。 反观一拥而上但冰巨魔,他们看起来倒是气势惊人,但死一个少一个,而且缺衣少食——冰巨魔虽然有不少部族保持着食人的恶劣传统们,但至少没有食用同类但习惯,在这种冰雪之中,这些冰巨魔迟早会因为饥饿而逐渐丧失战斗力!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古诺萨看起来信心满满,她有意无意地向亚索展示着自己的符文之力,似乎既然已经瞒不住了,干脆就用来招揽好了,毕竟哪怕放眼整个符文之地,治疗也是少有的能力,古诺萨希望能够用这种能力,和亚索达成一些合作。 不谈亚索的战斗力,哪怕是驯养冰原狼的合作也好啊! 【1034】 一位故友 可惜,亚索丝毫没有“被招揽”的自觉性。 古诺萨认为“很珍贵”的治疗能力,在亚索看来却是一个和老朋友见面的契机。 而没有让亚索等太久,在冰巨魔开始围攻后的第三天,他就顺利的见到了这位老朋友。 …………………… 瑞兹匆匆忙忙的穿行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 哪怕是符文法师,也很难承受这片冰原寒冬的酷寒,冰冷而刺骨的艾尼维亚之息吹拂在他临时购置的毛皮大衣上,让瑞兹不得不伸出手,扶了扶被他背在身后的卷轴。 三天之前,留在弗雷尔卓德的一处符文监视法阵有了反馈,瑞兹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第一时间启动曲径折跃,抵达了法阵处。 超长距离的传送让瑞兹想当疲惫,可惜他没有时间休息,只是喘息了一会,就再次折返跃迁,离开了这处完全封闭的山洞,来到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弗雷尔卓德冰原。 监视法阵已经清楚的判断了符文之力波动的方向,但想要找到使用者,瑞兹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行——为了尽可能的节约时间,瑞兹根本没有功夫和亚索一样给自己找一条拉车的狗狗,而是大踏步走进了风雪之中。 好在……在这数千年的奔波之中,瑞兹早已经习惯了用双脚丈量大地,弗雷尔卓德他也来过了很多次,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至少附近的情况他也一清二楚。 弗雷尔卓德的部族大多会随着季节迁徙移动,所以位置往往不固定,但至少他们会在冬天选择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在夏天喜欢比邻水草而居,所以瑞兹哪怕不知道各个部族具体的方位,但只要知道地理环境,就有方向! 行走在风雪之中,瑞兹一面搜索着自己记忆之中可以作为营地驻扎点的地方,一面思考着这一次出现的是什么符文之力。 按照弗雷尔卓德人的特性……该不会是什么可怕的毁灭符文吧? 作为一个符文战争时期活下来的老家伙,瑞兹其实一直和弗雷尔卓德人有着一种特殊的默契,在符文之地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符文法师和弗雷尔卓德人一样,都像是上一个、上上个时代留下的“遗物”。 这种同病相怜让瑞兹很容易和弗雷尔卓德人交上朋友。 不过很可惜,对符文法师、符文守护者来说,交朋友可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按照瑞兹自己的看法,这更像是一个诅咒。 毕竟……亲手终结一个陌生人的生命,和亲手终结自己朋友的生命,肯定是后者更让瑞兹痛苦,哪怕在面对符文之力可能被滥用时,两者都不会让他有丝毫的犹豫。 而且,在弗雷尔卓德,瑞兹还曾经拥有过一个才华横溢的弟子,他甚至一度思考过将这份重担传承下去、自己过一过退休的生活…… 可惜,曾经的基根·诺和终究没有抵御住来自于世界符文的诱惑,他拥抱了符文之力,彻底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符文生命,瑞兹的悉心教导并未让他能够停下脚步歇歇,反而让他有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在回忆的鞭策下,瑞兹加快了脚步。 “希望这回,一切顺利吧!” …………………… 终于,经过了三天的跋涉和数次短距离的曲径折跃,瑞兹找到了符文之力波动的来源。 站在一处断崖上,瑞兹手搭凉棚看向了远处不断聚集的冰巨魔,深深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又是冰巨魔! 符文法师对这种生物没有哪怕一点好感,在他的统计之中,弗雷尔卓德人滥用世界符文有六成都是因为要对付这些冰巨魔! 虽然瑞兹一直坚持认为世界符文绝不能被滥用、也从根本上反对那些使用着自己无法驾驭的力量的人,但同样的,他对这些给予弗雷尔卓德人巨大生存压力的冰巨魔更加厌恶。 “好消息是,从目前看来,这一次的世界符文使用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瑞兹端详了一番战场,心略略放下了一些,“看起来使用者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世界符文的力量,而且……没有感受错误的话,应该是最温和的坚定符文?或许自己不需要再制造杀戮,就能够回收这份力量来。” 怀着这样的心思,瑞兹深吸一口气,然后再一次启动曲径折跃。 穿过了传送门,下一次瑞兹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冰巨魔但阵列之中。 为了接下来“说服”但过程更加轻松一点,瑞兹认为自己有必要帮帮忙。 随着瑞兹的出现,周围的冰巨魔在片刻的愣神之后,迅速朝着他涌了过来——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冰巨魔不过是在丽桑卓的引导下对霜寒之咬的营地狂热,那到了现在,在逐渐饥饿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开始对所有的活物感到狂热了! 蓝皮吃的! 这些饿疯了的冰巨魔蜂拥而至,一个个张开大嘴,仿佛要将瑞兹生吞活剥,但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寻常人物,而是符文之地最后的符文法师、符文守护者! 虽然身处冰巨魔的重重包围之中,但瑞兹却仿佛闲庭信步,他身上湛蓝色的刺青涌动着惊人的奥术之力,纯粹的奥术能量在他的手中如跃动的电弧一般迅捷而轻盈——不过,对于冰巨魔来说,这份轻盈却足以致命。 哪怕是身材高大但冰巨魔,在被瑞兹的超负荷来一下后,都会陷入意识的空白,彻底失去战斗力。 而只要他们选择一拥而上,法术涌动则会让他们感受一下奥术之力在巨魔之间互相传递、反弹的痛苦。 在瑞兹进入了冰巨魔之间后没多久,这些狂热的家伙就被清理掉了一大片——然后,符文法师就顺利的抵达了霜寒之咬部族的防线。 霜寒之咬但战户们并不认识这个蓝皮但光头,但他们却看见了瑞兹轻而易举放倒一大片冰巨魔但场景,在这种时候,对于霜寒只要来说,只要你杀冰巨魔,我们就是朋友! 然后,还没等瑞兹主动开口自我介绍,亚索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好久不见啊,瑞兹!” 【1035】 交或不交 在见到亚索的那一瞬间,瑞兹懵了一下。 难道,符文之力的波动是亚索引起的? 他怎么会引起符文之力的波动? 按照瑞兹的认知,亚索无疑是一个非常有能力、也很有自控力的人,这种人是很不容易被世界符文所引诱、成为力量的奴隶的。 而且……考虑到福光岛上亚索的表现,他也不像是缺少世界符文之力的人啊! 要只要,瑞兹能够抵御住世界符文的诱惑,除了鉴定的心智外,相当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他本身相当强大,对于力量也就没有常人那么渴望,在瑞兹看来,亚索在这一点上和自己是有着共同点的,所以相较于其他人,亚索无疑更不容易被世界符文所诱惑。 退一万步说,从这次出现的世界符文波动来看,顶多是一枚坚定符文的碎片而已,这种力量完全不值得亚索在意,他就算真的被世界符文的力量引诱,那至少也是一枚足够强大的世界符文吧? 就这? 不至于啊! 除非……亚索这是故意引诱自己来到这里的! 想到这,瑞兹当即提高了警惕,他身上黯淡的刺青一瞬间明亮了起来,一团跃动的能量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似乎下一刻就要让亚索长长超负荷冲击的滋味! 见到这一幕的亚索多少也有点懵了,他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我,亚索,你干嘛?!” 就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听见动静都古诺萨和诺诺也来到了现场,而瑞兹则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古诺萨身上残留的符文之力——他这才明白了自己的误会,摇摇头散去了手中的力量。 “是她,对吗?”瑞兹看向了亚索,“你也感受到了的。”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在弗雷尔卓德也能够遇见这种力量。” “这不是你应该涉足的力量。”得到了亚索的肯定,瑞兹转向了古诺萨,“交出世界符文吧,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这回轮到古诺萨懵了。 世界符文是啥? 我为啥要把它给你? 等等,你又是谁啊? 这位老年战母挑了挑眉头,看向了面前一脸理所当然的瑞兹,然后拿起了武器。 显然,对于古诺萨来说,哪怕她并不明白瑞兹说了啥,但这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挑衅。 好在瑞兹也不是第一次和弗雷尔卓德人沟通了——作为一个在符文之地各个地方努力收集世界符文的人,他对各个地方的风俗习惯都有不错的了解,眼见着古诺萨就要动手,他很快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处理掉这些冰巨魔。” 古诺萨迟疑了。 作为一个年迈的战母,古诺萨的心态其实和其他战母有不小的差异。 她依旧好胜,依旧强硬,但面对很多问题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思考。 如果掌握世界符文的是诺诺,她绝对会说“老娘还用你帮忙”,但面对着瑞兹,古诺萨却在考虑对方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种神奇的力量的确不错,可以抚慰部族受伤者的伤势,但也仅此而已了……古诺萨没有任何施法者天赋,而且本身还是寒冰血脉,她对于世界符文的使用程度相当有限。 真的用这种治病救人的力量,换取这些有人代替自己消灭掉所有的冰巨魔,对古诺萨而言也并不算亏! 弗雷尔卓德人总是务实的,治疗的能力很不错,但渡过眼前的危机却更加重要,而且,在古诺萨看来,在收拾了冰巨魔之后,霜寒之咬还要面对着冰霜女巫的压力,那才是更加关键的事情。 是向西迁徙、去冰霜女巫影响力较弱的地方生存? 还是干脆停止对抗,吸纳一些冰霜祭司进入部族? 如果选择迁徙,那霜寒之咬就需要和铁甲冰棘合二为一,在尽可能保存实力的情况下,趁着这个冬天就开始行动;而如果选择停止对抗,那除了吸纳冰霜祭司之外,自己恐怕还要上缴那一副铁甲、甚至亲自成为冰裔勇士,去霜卫要塞侍奉冰霜女巫…… 如果仅仅是古诺萨自己,她倒也不介意,毕竟自己年事已高,不知道还能挺过几个寒冬,等自己不在,有冰霜祭司的保护,族人还能好过一些。 但诺诺还年轻啊! 她和她的铁甲冰棘刚刚有了点名头! 古诺萨很清楚,那副铁甲肯定不简单——虽然她并不知道铁甲的具体秘密,但按照冰霜女巫一贯的风格,她不会允许任何知情人有泄露秘密但机会,也就是说,诺诺很有可能也被选召为冰裔勇士,然后去霜卫要塞侍奉女巫! 而冰裔勇士对名头虽然响亮,代价却是终身无法返回自己的部落,生死不知。 哪怕是为了诺诺,古诺萨也不会轻易屈服! 当初诺诺在湖水之中发现了穿着冰封铁甲的古代尸体时,古诺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惜因为诺诺的坚持,再加上部族里也没有冰霜祭司,最终古诺萨还是允许她穿上了那件铁甲。 可惜,事到如今,这件事情还是被那位冰霜女巫知道了。 哪怕古诺萨已经很小心点处理掉了除那身铁甲之外的所有痕迹,却依旧引来了冰巨魔的围攻——此时此刻,古诺萨尚且不知道,这些冰巨魔到来并不是因为丽桑卓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而是因为亚索! 担忧部族未来的古诺萨最终看向了亚索。 “你认识他?”老战母开口问道,“他真的能够处理掉这些麻烦的冰巨魔?” “一定。”亚索点头,“我保证——就算再来这么多,瑞兹也没有问题的!” “那么……可以!”古诺萨上前一步,“你掩护我和我的族人离开,处理掉这些冰巨魔,我将你想要的力量交给你,你叫它什么?世界符文?” 听见了这个答复,瑞兹也轻松了不少,符文法师但嘴角扯出了一抹僵硬的微笑,然后和古诺萨击掌为誓。 三言两语之间,围攻霜寒之咬部族的冰巨魔们的命运……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1036】 举族迁徙 随着古诺萨的一声令下,霜寒之咬部族完全行动了起来。 之前只是战户们拿起武器开战,应对汹汹而来的冰巨魔,现在整个部族都开始整理起了行囊,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古诺萨这种老年战母就是这一点好,她本人在族内有着无与伦比但威望,不仅武力上得到了战户们的承认,治理水平也有炉户的认可。 所以,哪怕是“在冬天进行大迁徙”这样的事情,族内都没有谁提出反对意见。 而在霜寒之咬开始准备的时候,瑞兹则是先一步履行起了自己的交易内容——处理冰巨魔。 考虑到这些讨厌的冰巨魔实在是太多了点,他果断拉上了亚索一起——亚索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考虑到也许以后还有事情需要瑞兹帮忙,他也干脆来活动活动身子好了。 …………………… 上千个孔武有力的冰巨魔在弗雷尔卓德无疑是一股相当具有毁灭性的力量,想要消灭这些狂暴的家伙,哪怕是凛冬之爪这样的大型部族,依旧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是,在亚索和瑞兹的面前,这些冰巨魔甚至没有相同数量的诺克萨斯军队麻烦——原因也很简单,冰巨魔全都是挥舞着棒槌、锤子和石斧的近战! 这种“全员战士”的配置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万金油,尤其是在成员都是冰巨魔这种体型高大、自带攻城能力的情况下。 可对于超凡者而言,单一的职业所带来的明显劣势却足以让他们相当轻松的面对这些冰巨魔。 对于亚索来说,常规状态下冰巨魔摸不到他,暗裔变身之后冰巨魔破不了防,除了少数几个使用臻冰武器的家伙,几乎没有哪个冰巨魔能够给亚索造成伤害。 而对于瑞兹来说,这些冰巨魔但攻击范围实在是太近了——虽然冰巨魔也有一定的投石能力,但这些精准度和阿三火箭差不多的投石实在是没啥威胁,只要控制好距离,他完全可以用法术在给冰巨魔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同时,保持自己依旧处于安全状态。 所以,亚索和瑞兹联手但情况下,清理掉这些冰巨魔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点时间而已。 好吧,考虑到瑞兹奥术涌动但大范围奥术弹射效果,时间花费的也不算多——甚至霜寒之咬还没有准备好迁徙,狂暴的冰巨魔就差不多被收拾干净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亚索和瑞兹的速度还是让古诺萨有些吃惊,她一面催促着族人行动,一面找到了瑞兹,开始完全交易的第二部分。 世界符文的剥离很顺利。 古诺萨本人和世界符文的相性就不是很合拍,瑞兹只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就将她得到的这一枚世界符文碎片从她身上剥离了下来,然后封印在了随身携带的卷轴之中。 完成了这一件事后,瑞兹明显长出了一口气——虽说这一枚世界符文的碎片很小,力量也很弱,但在处理的过程中,他依旧万分警惕,生怕产生任何意外。 亲身经历过符文战争的瑞兹比谁都清楚符文之力的侵蚀性,哪怕是这种“人畜无害”的世界符文,也有可能是将人引入深渊的恶魔! 收起了卷轴,瑞兹并未多做停留,转身就要离开——他打算第一时间将这枚世界符文的碎片保存起来。 然而,古诺萨却拦住了他,并表示“你答应过我,要掩护我的部族向西撤离的”。 眨了眨眼睛,瑞兹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冰巨魔已经被处理掉了,现在你们只需要一路向西就行,没人再阻拦你们了。” “不,很有可能。”古诺萨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这些冰巨魔从来都是阴魂不散,失去了治疗力量的霜寒之咬无法面对这些家伙的追击……” 这是……赖上自己了? 瑞兹咧咧嘴,想要直接转身离开——反正世界符文碎片已经到手,而且自己也干掉了围攻的冰巨魔,在这里继续纠缠已经毫无意义,有功夫在这扯淡,还不如快点将这枚世界符文碎片收起来! 符文守护者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他可不是一个死板的家伙,如果古诺萨坚持着得寸进尺,瑞兹必将毫不顾忌的一走了之——别想着用似是而非的承诺没完没了的提要求。 然而,仿佛是看出来瑞兹的打算,古诺萨继续说道:“这种力量在弗雷尔卓德虽然并不常见,但也总归不算罕见,我们或许可以互相帮助,我记得有一些部族应该也有着类似的手段……” 听到这,瑞兹终于停下了脚步。 类似的手段? 还有其他部族的手里,也有世界符文的碎片? 真的还是假的? 这一刻,瑞兹迟疑了。 虽然他在弗雷尔卓德布置了不少探测符文之力波动的法阵,但这些法阵大多是放在了“最有可能有人”的地方,哪怕是瑞兹,也不可能通过这种手段监视整个弗雷尔卓德! 所以,在茫茫冰原上,必然会有瑞兹不知道的、世界符文的持有者! 对于瑞兹来说,这些人都是活着的隐患,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将这些人揪出来,然后收起他们手中的世界符文! 不过,大部分弗雷尔卓德人都是相当谨慎的,不需要的话,他们一般都不会激活世界符文的力量,所以瑞兹能做的也只有守株待兔,依托着自己布置的感应法阵,寻找世界符文的痕迹。 如果古诺萨真的知道一些掌握着世界符文之力的部族……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古诺萨真的知道么? 会不会是她为了让自己护送霜寒之咬,对自己撒的谎呢? 然后,就在瑞兹迟疑的时候,古诺萨再次开口了。 “不用担心我欺骗你,我不会欺骗一个强大的未知施法者,这不符合弗雷尔卓德的生存之道。” “弗雷尔卓德的生存之道?”瑞兹还在犹豫,反而是亚索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头,“我还以为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呢!” “欺骗强大的施法者就是不想活下去。” 古诺萨语气平静,仿佛真的这么想的——至于她的真实想法,谁知道呢? 【1037】 一路仓皇 瑞兹不想多与人有所接触,虽然很想知道还有那些世界符文碎片“流落在外”,但平常情况下,他并不想和人交朋友。 瑞兹不希望有任何干扰自己履行职责的感情——哪怕是别人的感激,他都不愿意承受。 这种情况下,霜寒之咬的搬迁他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反倒是亚索帮了不少忙,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拿起无比沉重的物件,将其轻而易举的送到雪橇上。 有了亚索这台“人型起重机”的帮助,霜寒之咬的大迁徙顺利了不少。 周围的冰巨魔几乎都已经被清空了,从霜寒之咬部族到铁甲冰棘部族的这一段旅程之中,并没有什么不长眼睛的家伙来找麻烦,对于这个庞大的部族来说,最大的麻烦就是弗雷尔卓德的冬天本身。 低温和风雪对霜寒之咬而言无疑是严酷的考验,战户们倒是还好,顶多抱怨几句“这恶劣的天气”就行,但对于从事生产工作的炉户来说,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之中前行,无疑是要命的事情。 炉户虽然也习惯了弗雷尔卓德的天气,但他们可没有战户那么强悍的身体条件,长时间在风雪之中跋涉对炉户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事情,为了避免失温,他们需要频繁的停下来休息、并补充食物。 这极大的拖延了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炉户是一个部族的立足之本。 没有炉户从事生产,战户们再能打,也不可能填饱自己的肚子,所以为了迁就炉户的速度,整个队伍也被迫走走停停。 好在在亚索这个“头狼”的带领下,整个冰原狼族群都成为了“牧羊犬”,这些平时狡猾的猎手现在换了一种方式履行起了自己的责任,仿佛巡视羊群一样,巡视着整个霜寒之咬部族,并承担了绝大部分的警戒任务。 这样一群冰原狼看得古诺萨和诺诺极其眼热,她们也非常想要拥有这么一群冰原狼,但可惜的是,哪怕是寒冰血脉,也没法如亚索一样轻松的驯服这样一大群冰原狼! 就这样,在走走停停之中,五天之后,这支庞大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铁甲冰棘的驻地。 …………………… 铁甲冰棘的战户和炉户在见到了这支庞大队伍之后,都已经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大冬天的,有人在这时候找麻烦的? 我们战母不在啊! 然而,等队伍靠近之后,铁甲冰棘这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霜寒之咬啊,老熟人了! 铁甲冰棘的主体本来就是诺诺从霜寒之咬带走的,就在半年多之前,他们还是霜寒之咬的一员呢! 虽然也有不少人是后来投奔铁甲冰棘的,但两个部落之间的关系也总归算不得渭泾分明。 而且,在霜寒之咬的队伍里,他们很快就看见了自家战母! 见到这一幕,很多从霜寒之咬过来的老人都颇有些老怀大慰的感觉,这种滋味仿佛就是“诺诺终于懂事了,不再嚷嚷着闯出自己的名头,愿意继承霜寒之咬的亿万家产了”…… 然而,当霜寒之咬和铁甲冰棘再次合流之后,他们才忽然意识到,似乎情况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我们也要大迁徙? 相较于说一不二的老战母古诺萨,诺诺在铁甲冰棘之中的威望实在是差了点意思——虽然大部分从霜寒之咬带出来的老人还愿意支持她,但很多新来的,尤其是新来的炉户,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迁徙。 前面说过的,对于炉户来说,这种寒冬之中的迁徙是致命的! 在温度极低的风雪之中前进,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炉户可不是皮糙肉厚、身强体壮的战户,让他们在这种天气下迁徙,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而对于这些炉户,诺诺的态度也很清晰——不走是吧? 不走就留下好了,希望你们能在没有战户庇佑的情况下,熬过整个寒冬! 这是毫无疑问的威胁,但面对这种威胁,炉户没有任何办法。 战户需要炉户生产,炉户也一样需要战户保卫自己的安全啊! 没有战户,哪怕这里有着相当不错的防御措施,炉户们也没有信心能够熬过一个漫长的冬天,在没有专业战户的情况下,只需要一小群冰巨魔,就足以让这些不擅长战斗的炉户全军覆没了。 脱离队伍? 拒绝迁徙? 那就是真的取死之道。 这种情况下,虽然炉户们依旧很不甘心,嘴上的抱怨一直都不停,但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收拾起了行囊,开始准备着全体迁徙。 …………………… 炉户和战户的矛盾亚索倒是不怎么关系。 回到了铁甲冰棘部族之后,他找到了最近一直在研究着地图的艾瑞莉娅,在艾瑞莉娅这,他得到了一个尴尬的答案。 “我们的确已经来到了弗雷尔卓德的中部没错。”摊开了地图的艾瑞莉娅脸色也有些微妙,“但这里已经靠近寒冰之海了——我们如果继续向北走几天,甚至可能走到海上去!” “所以,想要找到李青,我们要南下?”亚索看着被艾瑞莉娅仔细标注过了一番的地图,开口问道,“去西南边?” “没错,向正西南方走。”艾瑞莉娅点了点头,“顺利的话,也许不到半个月就能抵达大致的位置了,到时候只要找当地人打听一下就好。” “但现在看来,我们恐怕还要稍微绕个圈子。”亚索摊开双手,“接到了一个意外的任务,我得帮忙送霜寒之咬部族一路。” “他们怎么了?”说到这,艾瑞莉娅也很疑惑,“看样子是一个很大的部族……虽然和凛冬之爪还有点差距,但差距也不算大了。” “他们得罪了丽桑卓,所以希望能够去西边,去丽桑卓影响力比较小的地方。”亚索简单讲述了一番霜寒之咬的经历,“总之这算是一次三方交易。” “你打算拉那个瑞兹加入我们?” “他?不可能的,我顶多让他再欠我个人情。” “你什么时候喜欢被人欠人情了?” “这种强大施法者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啊,能有一份算一份,绝不能错过!” 【1038】 紧追不舍 霜寒之咬和铁甲冰棘再次合流,当初因为诺诺要强而被分开的两个部族合二为一,再次成为了一个规模堪比凛冬之爪的超级部族。 合流之后,他们没有片刻的停歇,直接一路向西而去,抓紧时间尽可能的远离东部、远离丽桑卓的控制范围。 而与此同时,丽桑卓也终于意识到了亚索的瞒天过海。 冰霜女巫愤怒的发现,神龙之灵的气息遮蔽了亚索,让他顺利的抵达了弗雷尔卓德的腹部! 怪不得! 暴躁的丽桑卓迅速行动了起来,再次发动了针对亚索的围攻。 然而周围的冰巨魔差不多都已经完蛋了,哪怕是丽桑卓,一时之间也没有那么容易找到可用的人手…… 虽然这位冰霜女巫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方式维持着弗雷尔卓德的秩序,她的手段也一直都算不上光明正大,但至少自表面上,她需要滴水不漏。 这种情况下,丽桑卓需要一点特殊的手段,来阻止这个不速之客! 阿瓦罗萨的后裔和赛瑞尔达的后裔都即将觉醒,臻冰的封印在来年春暖花开之后也将再次迎来动荡,这种时候,丽桑卓不希望出现任何自己掌控范围之外的意外! 迟疑了片刻之后,这位冰霜女巫终于下达了新的命令。 “叫霜卫勇士来见我。” …………………… 如果说寒冰血脉是弗雷尔卓德的极境战士,那霜卫勇士就是这些极境战士之中的绝对精英。 和古诺萨以为的不同,丽桑卓其实很少从不怎么可靠的部族之中吸纳霜卫勇士,绝大部分的霜卫勇士其实都来自于被冰霜女巫直接控制的那些部族。 这些部族背靠霜卫要塞,有着充沛的补给,能哺育最强大的战士,部族内寒冰血脉的觉醒概率远远高过其他部族。 在这些部族之中,年轻的寒冰血脉会接受来自冰霜女巫的考验,他们会带着一柄武器开始自己的游历,直到创下了偌大名头之后,才会通过考验、获得返回霜卫要塞的资格。 而到这个时候,他们的身边往往已经聚集起了一个新的部族。 所以,在古诺萨这种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似乎丽桑卓是在吸纳着寒冰血脉之中的强者——但实际上,这些霜卫勇士本来就是丽桑卓的人,那些依附于他/她的战户和炉户,才是丽桑卓的额外收获。 通常情况下,这些霜卫勇士会几年一次的担任丽桑卓的眼睛,去嚎哭深渊的地步探查古老封印的情况,让丽桑卓能够实时掌握封印信息,结合自己在梦境之中得到的启示,维持着弗雷尔卓德的局势。 只有这些心智坚韧、顽强不屈的战士,才能承受如此考验,直面被封印的监视者,帮助丽桑卓确认整个弗雷尔卓德的安危。 而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无论多么强大的战士,都会被丽桑卓所毁灭——冰霜女巫很清楚监视者的可怕,哪怕祂依旧被封印于不化的臻冰之中,祂的意志也会影响任何见到过祂的人,所以,这些霜卫勇士就算挨过了最艰难的任务,也终会死在他们信赖的冰霜女巫手中。 丽桑卓从来都是一个无情的家伙。 哪怕是最亲近的姐妹,在必要的时候,都是她认为可以被牺牲的对象,千万年来,她一直用这种手段,维持着弗雷尔卓德长久的和平。 而现在……外来者的到来,已经影响到了她的计划。 丽桑卓可以不在意最西边那些心怀仇恨的家伙,甚至乐于见到他们向德玛西亚复仇。 但丽桑卓不能不在意阿瓦罗萨的后裔。 “我那热血、愚蠢而天真的姐妹啊!”在空无一人的霜卫大厅,她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倾诉着,“早在面对愤怒的神祇、失去了我的双眼之时,我就已经明白了,强权既是真理。” “正义和博爱无法战胜强敌,在面对真正可怕的存在时,那些孱弱的家伙反而会成为拖后腿的包袱。” “英勇和不屈也并不意味着战无不胜,过去的胜利从来都来自于智慧和力量,而所谓的勇敢,不过是力量的一种形式而已。” “我会继承你们的理想,守护这片土地,守护我们的族裔,让他们在未来不必屈从神祇,不再畏惧风霜。” “但却不是以你们的方式,不凭借着天真的善良,不依靠着热血的鲁莽。” “我曾经希望留下一直族裔,让他们成为冰原上最后的纪念物,就像是你们的雕像和武器、故事和传说。” “可惜的是,她们选错了路,她们和你们一样固执,一样热血、愚蠢而天真。” “也许在弗雷尔卓德,只要我记住你们就够了。” “而其他任何形式的纪念,都只会适得其反,成为不切实际幻想者的旗帜,给这片冰原带来最沉重的灾厄!” “所以……抱歉了。” “我会保证,她们的最后将毫无痛苦。” 仿佛吟诵般的声音消散在了冰冷的空气之中,这位冰霜女巫面上的表情一闪而逝——下一刻,端坐在王座上的丽桑卓再次挺起了胸膛。 随着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在几个霜卫祭司的引领下,六个人高马大的霜卫勇者终于来到了丽桑卓面前。 见到了丽桑卓,他们匍匐在地,献上了自己的忠诚,等待着女巫的教诲。 而丽桑卓也没有选择使用云里雾里的话术来增加自己的神秘感,她只是说出了两个名字而已。 “阿瓦罗萨,艾希;凛冬之爪,瑟庄妮。” 丽桑卓并未说出自己的目的,但匍匐在地的霜卫祭司们却心领神会,他们迅速起身,脸上都露出了兴奋而自信的表情——虽然并未大喊大叫的打保票,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信心。 是无知者无谓吗? 不,这六个人都很清楚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意味着什么。 但他们依旧充满自信。 因为,他们是霜卫勇士,是冰霜女巫最忠诚和强大的战士。 没有任何人是霜卫勇士对对手。 更何况现在是六对二,三对一! 【1039】 沉默的夜 护送着合流之后当霜寒之咬大部队极大地拖慢了亚索的行动速度。 扶老携幼的炉户哪怕没有外界干扰,每天能走的距离也很有限,比起之前亚索驾驭着一群冰原狼往来驰骋,那速度慢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为了瑞兹的这份人情,亚索也只能如此——索性他这一次找李青也算不上太着急,慢个十天半月的,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甚至在行军的间隙,他还能和艾瑞莉娅一起找一找周围的湖泊和冰川,所以慢点就慢点了。 然而,和亚索这边的龟速前进不同,在霜卫要塞接受了冰霜女巫的任务之后,六个霜卫勇士却快马加鞭,飞速出发。 哦,好吧,是快犹卡尔加鞭——体型庞大的犹卡尔也不愿意在这种寒冬时分离开族群、顶风冒雪但长途跋涉,但这六位可不会吝惜畜力,硬是用鞭子将犹卡尔抽得一路狂奔,直至口角都溢出了白沫。 眼见着这六头犹卡尔快要不行里,他们很快找到了最近的部族,然后凭借着冰霜勇士对身份,更换了六头。 一路上通过更换犹卡尔的方式,这六个人臭烘烘的先亚索一步穿越了狭长的山谷地带,并沿着冰脊山脉,抵达了卫斯喀尔。 在这里,六个人终于分为了两队,三个人继续前进,去更西面寻找阿瓦罗萨部落,三个了留在这里,寻找凛冬之爪。 去更远处的带走了艾希的画像;留下的拿着瑟庄妮的画像。 这六个人只知道艾希是阿瓦罗萨部族的一员,瑟庄妮是凛冬之爪部族的一员,至于两个人的具体身份,他们一无所知。 而且,就算知道了,那也无所谓。 对于常人来说,战母是个大人物;但对于霜卫勇士来说…… 战母,就是比较能打到寒冰血脉而已。 在丽桑卓的意志之下,无论是不是战母,都必将拥抱自己的命运! …………………… 瑟庄妮这个冬天过得很烦躁。 这位凛冬之爪的战母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而这个年纪在弗雷尔卓德已经是可以当母亲的年纪了。 好吧,应该说二十一岁是正应该做母亲的年纪。 然而,作为大型部族凛冬之爪但战母,瑟庄妮甚至连一个血盟都没有。 这无疑是非常反传统的一件事——哪怕瑟庄妮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在部族内说一不二,但至少在血盟这件事上,族内对她也有一些不满的声音。 好在机智的瑟庄妮早早就提出了要求,想要成为自己的血盟,那至少要和自己一样能打才行,通过这个条件,她差不多筛掉了整个部族所有的年轻人。 开什么玩笑啊,和瑟庄妮一样能打? 就算真的有谁能在一对一的战斗上和瑟庄妮打成平手……他还能有一头可以对付二哈的宠物或者坐骑? 不可能啊! 所以,部族内的不满也顶多局限在了“瑟庄妮眼界太高”这方面,完全没有人意识到,这实际上是因为瑟庄妮本身心有所属。 瑟庄妮本身不是什么痴情人物——虽然在刚刚见到亚索的时候,她一度曾经处于个人的原因对亚索充满了痴缠,但随着成为战母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对亚索的渴望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迷恋那么简单了。 真正见识过亚索力量的瑟庄妮微妙的产生了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见识过了那种可以匹敌神祇的力量之后,其他的“勇士”哪怕再怎么卖力气的自我表扬,瑟庄妮都觉得差了些意思…… 毫不夸张的说,亚索的出现极大程度的拉高了瑟庄妮对自己血盟的期待阈值,导致一众“青年才俊”在她看来都成了土鸡瓦狗,这才是她迟迟没有血盟都主要原因。 没有血盟这件事,平时都还好,瑟庄妮身为战母一直很忙,有的是部族的事物等着她处理。 但到了冬天,情况却又完全不同了。 在冰原之外,春暖花开的时候才是万物复苏的时节,但对于弗雷尔卓德人来说,冬天只能待在家里的时候,才是诞生后代的时候。 在冬天,哪怕是战母,所面对的事物也少了很多。 整个部族内,家家户户都门户紧闭,为繁衍后代辛苦工作,反倒是陪着瑟庄妮的只有二哈这么一头亚龙犬…… 这滋味……糟糕透了。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弗雷尔卓德人可不会因为害羞而主动压低自己的声音,一到晚上,整个部族驻地简直是一片此起彼伏,这对瑟庄妮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去回忆那刺破雷霆的风暴,去假象能够和那风暴合二为一……想象是很美好的,但终究不解渴。 所以,瑟庄妮也往往会在深更半夜的来到外面、来到风雪之中,骑上二哈,远远地离开部族,找个安静的地方磨练武技,挥舞连枷。 在弗雷尔卓德几乎没人见过凌晨时分的月亮,但瑟庄妮见过,而且经常见到。 虽然是“被迫”但勤学苦练,但这种磨练毫无疑问的提高了瑟庄妮本身的武技水平,当别的战母都在为部族未来努力的时候,她却在挥舞北风连枷,差距就是这么一点点被拉大的。 今夜,艾尼维亚之息稍稍停歇了不少。 刚刚入夜的时候,整个凛冬之爪但驻地一片安静,而瑟庄妮则是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安静的夜晚……最难熬了! 于是,在吃过晚饭之后,她干脆牵着亚龙犬二哈,独自一人离开了部族驻地——她打算去不远处的一处断崖上待一会,那里安静又美好。 随便带上了一块肉干,瑟庄妮很快来到了那片断崖上,她松开了二哈,乐呵呵地看着这头亚龙犬在雪地里打滚,然后找了一块扁平的石头,愉快地和这条蠢狗玩起了飞盘游戏。 夜色深沉,月色皎洁。 在雪地黯淡的反光下,二哈摇着尾巴一次次跃起,将这块石头直接咬在嘴里——寻常的猎犬这么玩牙齿早就完蛋了,但二哈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而在不远处的山谷下面,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摸向了凛冬之爪的驻地。 【1040】 行动开始 虽然笃定了冰霜女巫的意志必将实现,但霜卫勇士却不会自大到仅仅凭着三个人就去挑战一个整个部族。 霜卫勇士有着自己的骄傲,但他们只是骄傲,不是傻。 在打听了凛冬之爪的方向、找到了这个部族的驻地之后,他们聚在一起,简单的设计了一个突袭的计划。 嗯,好吧,说是计划都有点勉强——他们只是就“在晚上摸进去速战速决”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而已。 负责瑟庄妮的三个霜卫勇士分别是西格瓦·半桶箭,哈拉·含冰魄以及奥拉尔·石拳。 在西弗雷尔卓德,这三个人不过是无名之辈,但如果放在东边,这三位的传说哪怕不算家喻户晓,也至少是人尽皆知。 而此时,他们三个人有着同样的身份——霜卫勇士。 西格瓦擅长射击,哈拉则是使用鸳鸯战斧的敏捷战士,至于奥拉尔,他就像是自己的姓氏一样,是力大无穷的石拳,这三个人一组,是非常完美的“射手、重装、战士”组合,足以应付任何难缠的敌人。 嗯,至少他们三个都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夜色之中,这三个家伙已经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凛冬之爪驻地附近,虽然他们一定打听到了他们的目标是凛冬之爪的战母,但这三个人没有哪怕一点紧张,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三个人挑选的时机很微妙,入夜后的第二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吃完了晚餐,而需要加餐的寒冰血脉还没有到宵夜的时候,在这个时间点,几乎整个部族都沉浸在繁衍后代的喜悦之中。 对于三个外来者来说,这种充满了原始和野性的咆哮,正是最好的掩护。 “真有精神。”三人之中最年轻的西格瓦一面小心翼翼的避过哨塔的视野,一面小声嘀咕道,“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还能这么吵闹……” “毕竟你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哈拉恶劣的在“小”上加重了自己的语气,“相信我,射击和射击是不一样的,也许在射箭方面你还算专业,但有些射击上你还只是个雏,我看得出来!” 说话间,哈拉还眨了眨自己的右独眼——她左眼是一片浑浊的空白,眼睑上还有三道伤疤,那是熊人族留下的伤痕。 哈拉的一副容貌如果放在弗雷尔卓德之外的地方,没人会用任何与“美”有关的话语形容,但按照弗雷尔卓德的传统,她的魅力让人难以直视,尤其是对于西格瓦这种没有什么经验的年轻人来说。 半桶箭先生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箭袋,通过数箭头的方式让自己完全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甚至忘了要牙尖嘴利的反驳几句,后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只能勉强哼一声。 还好,今天的月色算不上太过明亮,哈拉看不见他涨红的脸。 “都闭嘴。”就在哈拉打算乘胜追击、再调笑几句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奥拉尔终于开口了,“马上就要翻越栅栏了,如果非要调情的话,等到完成任务再说!” 奥拉尔的声音和他的大胡子一样粗犷,作为小队的“临时队长”,他的话总归还是有些力度的,最终哈拉没有继续说什么让西格瓦更加难堪的话。 西格瓦稍微松了口气,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轻轻的摘下了自己的腰间地短弓。 “三个哨塔,直线分部,典型的东部人手法。”西格瓦领着其他两个人伏在了栅栏外围,低声开口说道,“我能干掉上面的哨兵,不能同时干掉三个——设计角度太大了。” “可以交给我一个。”哈拉拍了拍腰间的鸳鸯战斧,“最好是右边的那个。” “那就交给你好了。”西格瓦点了点头,“左边和中间的我来搞定,然后……奥拉尔?” “放心吧,我会打开大门的。”强壮的重装战士点了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确认了各自的任务之后,三个人迅速的行动了起来。 西格瓦张开了自己的短弓,然后轻而易举的射出了一串连珠箭。 左边和中间的哨塔上很快传来了闷闷的身躯扑倒之声,哨兵还没有来得及发出警示信号,就接连倒下。 而在最右边的哨塔上,两柄飞斧从下方飞出,精准的命中了两个探出头来的哨兵,在第三个哨兵弄清楚轻快之前,哈拉丢出了第三柄备用的战斧。 “噗——” 随着一声轻响,凛冬之爪最外围的哨位失去了它的作用。 与此同时,人高马大的奥拉尔抡起了战锤,确认了哨兵已经完蛋之后,他一锤子砸在了固定着大门的铁索上,将数个铁环彻底砸扁、开裂,然后伸出双手,将这条铁索摘了下来。 三个人迅速通过了大门,进入了凛冬之爪的驻地——随后,哈拉去爬上哨塔捡回了自己的战斧,而西格瓦则是和奥拉尔一起,再次将这扇大门虚掩了起来。 这里将是他们撤退的途径。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三个人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进入了凛冬之爪但驻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找瑟庄妮的营帐了。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放眼看去,凛冬之爪的帐篷数量成千上万,而且款式都差不多,完全看不出哪个属于战母。 显然,瑟庄妮不是一个喜欢摆排场的家伙。 “下面应该怎么做?”西格瓦握紧短弓,看向了奥拉尔,“我们分开去找?” “怎么找,难道要礼貌的敲敲门,问一句?”听见西格瓦的话,哈拉再次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不需要分开,我们只需要听就够了。” “听?”西格瓦眨了眨眼睛,显然有些不好理解,“听什么?” “瑟庄妮可是战母。”哈拉脸上一副没人比我更懂战母的表情,“战母是整个部族最重要的人,她的后裔将是这个部族的未来,在这种时候,我想她一定在为部族的未来而努力奋斗着吧?” 听见哈拉的话,西格瓦目瞪口呆,他带有求助的看向了可靠的奥拉尔,但却得到了一样的回复:“战母的血盟一定是最强壮的,只要竖起耳朵,很容易发现的。” 【1041】 误中副车 西格瓦做梦也没想到,听墙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有一天竟然也会成为收集情报的关键…… 虽然感觉浑身都很别扭,但对于冰霜女巫的忠诚还是战胜了羞耻,西格瓦跟在了两个队友的身后,三个霜卫勇士开始了今日的听墙根之旅。 冬天里,偌大的凛冬之爪营地,各个家庭都哄睡了自己的孩子,然后一面摩擦取暖,一面为部族的繁衍贡献着自己的力量,而三个霜卫勇士面红耳赤的挨个帐篷听过去,寻找着叫声最大的那个。 “这个?” “才几秒钟就停了,绝对不是。” “这个时间很长诶!” “总觉得不太对劲……等等,好像是男的在叫?!” “算了算了!下一个下一个。” “唔,这个倒是有可能。” “看一眼看一眼。” “干,根本不是!” “这个好吵!” “那是一群醉鬼喝多了,一看就是只能借酒浇愁的单身狗。” “我们这么找真的找得到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凛冬之爪是个大部族,不在这时候动手,难道我们要三个人打一万个人么?” “这个这个,这一间闹了很久了!” “唔,很有可能,去看看。” “我看一眼——有点像啊!” “像个屁,瑟庄妮是个年轻的人,这家伙至少有四十岁——” “谁在那里?!” “被发现了!” “速战速决!”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三个人并未找到瑟庄妮,反而鬼使神差的摸到了廓吉雅的帐篷。 虽然这位凛冬之爪的前任战母在和自己女儿的决斗之中失败,而且是去了自己的右手臂,但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寒冰血脉,她在部族内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而且……这个冬天,凛冬之爪距离李青所率领的那些兽灵行者很近,所以一直跟随着李青的乌迪尔也会偶尔回到凛冬之爪来“探亲”,乌迪尔和廓吉雅本来就是老情人了,正好大冬天的,干柴烈火自然战斗不息。 不出意外但话,明年即将入秋的时候,瑟庄妮还会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呢! 按照那三个家伙听墙根的方式,最终这一对最闹腾的老情人很自然的被锁定了。 本来西格瓦并不打算打草惊蛇,但昏暗但灯光下,廓吉雅的轮廓和瑟庄妮真的很像,仔细一辨认,乌迪尔就感知到了不对劲…… 而眼见着自己已经被发现,三个霜卫勇士也干脆显露了身形——只要在别人被惊醒之前解决掉这一对,那就没问题! 怀着这样的心思,三个霜卫勇士一个拉开了短弓,一个丢出了鸳鸯战斧,还有一个则是抡起了锤子。 这三个家伙认定了哪怕对方有两把刷子,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也必然不堪一击! 但……真的如此么? 作为一个兽灵行者,乌迪尔可不需要武器! 好事被打断的情况下,乌迪尔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虽然他跟随着李青修行了很久,现在已经很大程度上可以完美掌控兽灵的野性,但目前的情况显然不属于正常范围。 所以,乌迪尔一起手就是自己最强横的手段:“特么熊的力量!” 一声愤怒无比的熊吼从乌迪尔的嗓子里绽出,他举起了拳头,轻而易举地打飞了西格瓦射出但箭矢,然后一把抓住了哈拉丢过来但鸳鸯战斧,狠狠地给奥拉尔来了一次全垒打。 在狂暴的巨熊之力的加持下,奥拉尔几乎无法抓住自己的战锤了,他踉跄着后退,然后整个人如同被击中了太阳穴一样,眩晕在了原地。 而趁着这个机会,乌迪尔招式一变,灵龟护体直接扛着西格瓦但箭矢,窜到了哈拉的面前。 “感受万灵的愤怒!”双臂一展,火焰覆盖了乌迪尔的全身,“在凤凰的火焰中被彻底净化吧!” 哈拉仓促抵抗,她挥舞着鸳鸯战斧,试图迫退乌迪尔,但狂怒但兽灵行者拼着自己被砍一斧子,也要给面前这三个鬼鬼祟祟的偷袭者一点好看,这种情况下,哈拉也只能狼狈而逃,打着滚避开喷射而来的火焰。 乌迪尔将目标对准了西格瓦,再次切换为灵龟姿态后,他大踏步来到西格瓦面前。 “很喜欢射箭是吧?!”兽灵行者一把扯向了西格瓦手里的短弓,“那就让你这辈子再也射不出来!” 西格瓦哪敢直面这个暴怒的兽灵行者,他一面上蹿下跳,一面试图寻找一点障碍物,拦住大步流星但乌迪尔。 然而……乌迪尔的敏捷却完全出乎了西格瓦的预料。 这个兽灵行者明明身上气势汹汹,若负泰山,但行动起来却仿佛猿猴一般灵活无比,攀缘闪避无所不精,西格瓦根本没法拉开距离。 要不是奥拉尔从眩晕之中摆脱出来、在后面及时给予了援助,恐怕西格瓦真的会被乌迪尔赶上之后直接干掉! 总之,在暴怒的兽灵行者面前,这三个霜卫勇士一个照面就被追了个屁滚尿流。 这固然是因为乌迪尔实力强悍,而且完全被激怒,但同样也有三个霜卫勇士根本放不开手脚的缘故——他们最开始希望能够悄无声息的解决战斗,但没有预料到乌迪尔是个能够空手作战的兽灵行者,以至于奥拉尔起手被眩晕在原地,剩下两个人一个轻装战士,一个远程射手也只能狼狈而逃…… 现在好了,悄无声息解决问题已经不可能了。 在吓了一跳之后,廓吉雅也随手披上了一件衣服,然后从床下拿出了自己的臻冰长矛——随着这位前任战母加入战斗,三个霜卫勇士的局势更加糟糕了。 打? 打赢面前这一对不是不可能,但要花点时间,兽灵行者在疲惫或者失控之前,是典型的能抗又能打,速战速决几乎不可能。 但慢慢打到话……这里可是凛冬之爪的营地! 这种情况下,哪怕心有不甘,三个霜卫勇士也只能选择撤退了。 不等更多的凛冬之爪战户围上来,三个霜卫勇士沿着来的方向,迅速冲向了大门,奥拉尔一马当先撞开了虚掩着的大门,直接开溜。 这次找错了对象,误中副车,下次一定要弄清楚情况来! 【1042】 前后堵截 冲出了大门,三个霜卫勇士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还好事先准备好了撤退的路线! 虽然这次的刺杀失败了,但下一次还有机会的,他们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凛冬之爪有所警惕,也一定猜不到他们的目标是谁! 而且……考虑到这次惊动错了人,或许还能误导一下瑟庄妮! 就这样,三个霜卫勇士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大门,然后直接开溜——在逃跑的路上,他们放倒了不少帐篷,也引起了一定的混乱,甚至还有不少篝火被掀翻,在这大冬天里引起火灾虽然很难,但至少可以拖延追兵的脚步。 然而,事情却和他们的预期不太一样。 虽然的确成功的冲出了大门,后面也是一片混乱,但……暴怒的乌迪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搅和了老子的好事还想跑? 凛冬之爪的追兵会顾及营地的混乱,但乌迪尔可不会! 跟随着李青慢慢修炼出来的冷静此时早就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此时此刻,乌迪尔想的只有逮住这三个混蛋,然后将他们吊在杆子上风干! 仅仅有乌迪尔穷追不舍倒也还好。 更糟糕的是,在断崖上自娱自乐的瑟庄妮在发现了不对劲之后,也迅速回来了——然后,她就在前面,直接堵住了这三个家伙的退路。 这时候见到瑟庄妮,三个霜卫勇士先是下意识的一喜,但随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瑟庄妮会出现在外面? 在这种大冬天的,凛冬之爪的战母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才会自己跑到营地外面去吹北风? 有病? 还是说她知道了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个霜卫勇士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遇见一个赤手空拳作战的兽灵行者就已经够倒霉了,之后还遇见一个大半夜没事干去外面兜风的战母堵住了自己的退路? 两件倒霉的事情一起发生,真的仅仅是倒霉么? 不过,虽然都有些心里没底,但忠诚于冰霜女巫的三个霜卫勇士还是迅速达成了共识——不管到底是因为运气差,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外,现在既然见到了瑟庄妮,那就不能放过! 只要干掉了瑟庄妮,那就是圆满完成任务,至于个人的生死,对于霜卫勇士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怀着这种心思,三个人默契的向瑟庄妮发起了攻击。 奥拉尔一马当先抡起了战锤,哈拉绕到了侧翼吸引注意并伺机夹击,西格瓦则是第一次摘下了自己的主手长弓,并迅速抽出臻冰箭矢。 来真的了! …………………… 另一方面,骑着亚龙犬疾驰而来的瑟庄妮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但眼见着自己暴怒的誓父乌迪尔赤膊追赶,也很清楚的分清了敌我。 所以,瑟庄妮也第一时间拿出了连枷。 借助着二哈冲锋的力量,北风连枷携风雪而至,硬生生撞在了奥拉尔的战锤上。 臻冰战锤和臻冰连枷的碰撞发了一阵清脆而细碎的响声,瑟庄妮借助着连枷反弹的架势,回手赶走了试图从侧面攻击自己的哈拉,然后就听见了弓弦声。 “铮——” 和之前在凛冬之爪部族驻地内为了隐秘所使用的短弓不同,为了完成击杀任务,西格瓦拿出了自己的臻冰长弓。 这柄长弓的品质虽然不如艾希手中的那一把,但配合着专业的臻冰箭矢,伤害却丝毫不逊色! 虽然瑟庄妮听见弓弦的声音后第一时间选择了闪避、二哈也第一时间急停转向,但依旧未能完全避开这一箭——瞄准了瑟庄妮心口的箭矢最终扎在了她的肩窝上,臻冰箭头卡进了她的肩关节内,这一刻,瑟庄妮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的呻吟声。 “嗬——” 嗓子里无意识的发出来一声长长的颤音,一股难以言喻的酷寒从肩窝处蔓延开来,很快让瑟庄妮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别说回头继续攻击了,她甚至连自己的北风连枷都有些拿不住了。 这种情况下,乌迪尔也迅速的从愤怒之中摆脱了出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个霜卫勇士,最终还是选择撑起灵龟守护,然后小心地护住了瑟庄妮。 “小子技术不错啊!”眼见着瑟庄妮被一箭命中,哈拉有些兴奋的捶了一下西格瓦但肩膀,“射术惊人!” “可惜没有命中要害。”西格瓦却多少有些失望,“看样子……只是命中了肩窝而已,不致命。” “已经够了。”奥拉尔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一个受伤的战母,率领着一个强大的部族,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而且,我们还有下一次机会!” 下一次机会么? 西格瓦再看了一眼瑟庄妮,终于转过身去,果断选择了离开。 这种时候继续追击已经毫无意义了。 战户们已经围了过来,而瑟庄妮也不会给自己继续发挥的机会了,这种时候继续纠缠,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暂时撤退,等待机会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西格瓦卸掉了弓弦,跟随着奥拉尔和哈拉的脚步,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三个霜卫勇士全身而退,凛冬之爪却陷入了一片混乱。 战母受伤对于一个部族来说可不是小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初冬时分——这时候所有部族都躲在各自的驻地里“猫冬”,还没到抢夺牧场和土地的时候。 只要瑟庄妮能够在开春之前修养好,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所以,大部分凛冬之爪的战户和炉户都不怎么担心,反而是愤怒居多——不少想要成为瑟庄妮血盟的家伙,都在盘算着怎么找到那三个家伙,用仇人之血赢得战母青睐。 而只有少数几个瑟庄妮的至亲之人才知道,这一箭……并没有看起来对那么简单。 臻冰箭头卡在了肩关节上,哪怕对瑟庄妮来说,这种伤势都是有生命危险的! 寒冰血脉的确能够驾驭臻冰。 但这并不意味着寒冰血脉能够忍受体内有一块臻冰! 仅仅是从大门口到营地的这短短几分钟里,瑟庄妮的左臂就变得冰冰凉,几乎出现了坏死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 保胳膊,还是保性命。 【1043】 永不屈服 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瑟庄妮的面前。 是斩掉自己的左臂,换取活下来的机会;还是保留自己的左臂,试试能不能硬挺过臻冰的考验。 斩掉左臂的话,命是一定能保住的,凭借着寒冰血脉旺盛的生命力,哪怕独臂也能活的好好的,就像是在决斗中被瑟庄妮斩断了胳膊都廓吉雅一样,虽然这位前任战母战斗力大减,但依旧是一员悍将。 而保留左臂的话,那问题就比较麻烦了,目前这一支箭头带有倒刺的臻冰箭矢已经卡进了瑟庄妮肩关节但筋腱内,不仅很难将其弄出来,而且弄出来之后左胳膊还有多少力量也很不好说。 最重要的是,因为臻冰的缘故,她现在整个左臂都已经冰冰凉、没有一丝体温了,甚至在靠近伤口的地方,血管都已经被冻结了起来,鲜血变成了殷红都冰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活人的胳膊…… 偏偏寒冰血脉那旺盛的生命力让瑟庄妮依旧没有失去知觉,她整个人虽然因为流血过多而有些恍惚、整个左臂也完全用不上一丝力量,但这并不妨碍她疼得要命——大滴大滴但汗水从她的额头滚落,让她如风箱一般喘息不止。 这种情况下,每犹豫多一秒钟,伤口的情况就会多恶化一分! 于是,回到了帐篷之后,瑟庄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右手,狠狠地抓住了这支箭的箭杆,然后猛地向前一刺——她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这支箭但箭头倒刺已经钩住了自己的身体,拔箭是拔不出来的! 只有让整支箭都穿过自己的肩膀,让伤口变成贯穿伤,自己才有活命但机会! 这个选择很大胆,也很有效。 噗嗤一声,这支箭从瑟庄妮的肩膀完全穿过了去,让她再次闷闷的哼了一声——臻冰的箭头暂时冻结了她伤口,并未造成太过严重的失血,但哪怕已经取出了这支箭,她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左臂依旧没有知觉,很可能会坏死。 至少从现在到情况来看……伤口处完全没有愈合的可能。 凛冬之爪一向和冰霜守卫不怎么对付——在从廓吉雅的手里夺回了战母之位后,瑟庄妮驱逐了部族内的所有霜卫祭司,这直接导致部族内最精通治疗的只是几个使用草药的赤脚医生。 这些赤脚医生但水平显然不足以对付这种严重的伤口! 就在瑟庄妮打算干脆将伤口包裹起来,靠着自己的体质硬撑过去但事后,乌迪尔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或许应该去问问李青。”兽灵行者想起了自己的导师,“他很博学,对于这种问题应该有办法。”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瑟庄妮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于是,乌迪尔匆匆离开了凛冬之爪的驻地,返回兽灵行者们修行的山谷,找到了李青。 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李青也有些没招,他的确很博学,但对于瑟庄妮遇见的这种情况,他并没有什么办法…… 李青所掌握的治疗手段,顶多处理一下跌打损伤,臻冰箭矢造成的贯穿伤,哪怕专业医师都处理不了! 就在李青表示无能为力,乌迪尔打算匆匆离开的时候,过来串门的锐雯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可以试试。” …………………… 在见到了锐雯之后,虚弱的瑟庄妮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来帮忙的而表现出多少感激——哪怕已经从乌迪尔嘴里得知了亚索成为了别人的血盟,瑟庄妮依旧没有放弃,所以在她看来,锐雯始终是自己的竞争者。 现在这家伙来找自己……八成是看笑话的! 然而,大度的锐雯并未在意对方的态度,而是在仔细检查了一番伤口之后,拿出了自己的符文大剑。 啥意思? 见到这一幕,乌迪尔和廓吉雅都戒备了起来——他们可不认为治疗需要用到符文大剑! 然而……实际上,锐雯还真是打算使用这柄长剑为瑟庄妮进行治疗! 大剑的确不能治疗伤口,但世界符文可以啊! 现在锐雯对这枚世界符文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火候,她完全可以用挥剑之外的方式,使用这枚代表【诞生】的世界符文的力量! 客观的说,【诞生】和【治愈】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而且这份【诞生】之力,通常只能作用在锐雯自己身上。 但……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一枚绿色的坚决符文碎片,它所蕴含的磅礴生命力是一定的,锐雯并使用诞生的力量,而是用一个最简单粗暴的手段,通过补充生命力,来给予瑟庄妮帮助。 瑟庄妮缺的,就是这份生命力。 只要有了充足的生命力补充,瑟庄妮就能硬生生愈合伤口! 虽然锐雯和瑟庄妮都没有意识到,用这种方式使用世界符文会造成一些微妙的后遗症,但……至少从目前来看,结果总归是好的。 包扎着伤口的绷带第一次渗出鲜血,这意味着瑟庄妮左臂的血液不再被冻结——虽然依旧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移动左臂,但至少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后,在确认了瑟庄妮的情况已经好起来了的乌迪尔则是回到了兽灵行者之间——他的“探亲假”已经结束了,瑟庄妮受伤给他带来的愤怒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间,这种情况下,乌迪尔需要找李青开释一番。 也正是通过乌迪尔,神龙之灵也了解到了这份八卦,并将消息传递给了亚索。 此时亚索还在护送着霜寒之咬部族迁徙呢,从神龙之灵这得知了瑟庄妮被人刺杀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丽桑卓干的”。 至于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在亚索心里,无论出了什么问题,第一怀疑对象总归是丽桑卓! 所以,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人——艾希。 瑟庄妮被刺杀了,艾希还远吗? 瑟庄妮有乌迪尔帮忙才堪堪摆脱了厄运……艾希作为一个远程射手,如果遭遇了类似的刺杀,情况恐怕要糟糕不少! 心下有些担忧的亚索沉吟了片刻,终于选择点燃熏香,开始冥想——他需要联系一下自己的“信徒”了! 【1044】 阿瓦罗萨 因为一次巧合,艾希和亚索在精神上有了联系——因为亚索的特殊情况,艾希差不多成为了亚索的“神选信徒”。 所以,只要亚索想,他应该是可以无视空间联系上艾希的,就像是李青总能联系上神龙之灵一样。 只不过……亚索并没有联系过这方面的技巧,哪怕点燃了熏香,进入了深度明显的状态,他依旧没有找到联系上艾希的方法。 尝试了两次,始终没有收获的亚索只能向神龙之灵请教。 接受了亚索的求助之后,神龙之灵展现出了惊人的兴奋,虽然祂似乎始终在有意识的压制着这种兴奋,但亚索依旧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兴奋什么劲呢? 亚索对此只能一头雾水——好在神龙之灵之前就做了一次谜语人,在亚索的心里,这位就是脑子有点问题的存在,所以他干脆就无视掉了对方语气的微妙,专心询问起了沟通信徒的相关姿势。 而神龙之灵也没有丝毫藏私的意思,不仅交给了亚索沟通信徒的方式,甚至连给予信徒力量、扩展自身信仰的方式都一股脑的教给了亚索。 如果不是亚索及时叫停,这位神龙之灵甚至要给他上一节“如何成熟的成为万灵的一员”的课程! 什么时候一向喜怒无常的神龙之灵变成这样一个话痨了? 匆匆结束了交流的亚索按了按自己鼓胀的太阳穴,第三次点燃了熏香。 …………………… 在组建起了“新阿瓦罗萨”之后,艾希的生活一直是忙碌而充实的。 她将部族的驻地选在了西弗雷尔卓德半岛的凝霜港,并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和德玛西亚人开展贸易! 在过去,弗雷尔卓德人对于自己南面邻居的态度从来都是缺啥拿啥,不给就打,通俗来说就是劫掠为主。 但艾希却不赞成这种方式,她不愿意依靠劫掠生存,而是更喜欢采取和平的贸易方式,用弗雷尔卓德的毛皮,换取德玛西亚的粮食。 这种行为在其他弗雷尔卓德部族看来,是纯纯的懦弱,在他们的理解里,你不去抢,那就是打不过——如果你打得过,你为啥还要用东西交换? 然而,在艾希看来,这种劫掠对大家都是没有好处的,劫掠虽然看起来不需要付出交易品,但战争对于后勤的压力和战户战死之后部族劳动力的减少,是远比付出一些交易品更加沉重的代价。 所以,哪怕族人都颇有微词,但艾希依旧坚持贸易。 在抵达了凝霜港之后当第一个夏天,趁着海面没有结冰的时候,她带上了部族里质量最好的毛皮,和战户们一起来到了德玛西亚的多恩霍尔德港口。 对于艾希,德玛西亚人相当惊讶——在德玛西亚人的印象之中,弗雷尔卓德人都是一群蛮族,他们只知道抢劫,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强盗,面对着这样一群强盗,德玛西亚人最开始的想法是直接干掉。 用海防的弩炮干脆射穿阿瓦罗萨部族的小船! 然而,在德玛西亚巡逻的凯尔出面,阻止了德玛西亚军队的攻击,并主持了这一次的贸易。 对于凯尔的“固执”,负责海岸防卫的德玛西亚守备官最开始是颇有微词的,但随着艾希的小船靠岸、拿出了她精心挑选的毛皮,这家伙终于一句话都不说了。 军功? 打翻几条弗雷尔卓德蛮子的船才有多少功劳啊! 看看这些毛皮吧! 每一条都足以在德玛西亚雄都的拍卖行卖出大价钱! 哪怕是用来填满船舱缝隙的狐狸皮,其价格都要远远超过自己辛苦一年的全部收入! 意识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两眼发光的守备官开始询问起了艾希这些毛皮的价格。 艾希的德玛西亚语说得并不好——她只是和塞拉斯简单学过一点,所以在商量价格都时候磕磕绊绊,甚至需要比划,按照艾希的想法,毛皮的价格应该是“和野兽同等体积的粮食”,一张完整的熊皮就应该换来一头熊那么“多”的粮食。 按照弗雷尔卓德的风俗,这种交换应该是买家用粮食充满毛皮,然后相互交换。 至于不完整的皮毛,则是按照原价的一半处理。 然而,这种表达在德玛西亚人听来却一头雾水——守备官听懂了后半截“不完整的毛皮半价”,但并没有听懂前半句。 习惯了使用标准单位的德玛西亚人显然理解不了弗雷尔卓德这种原始而古朴的以物换物,在勉强听懂了艾希只要粮食之后,守卫官决定狠狠地宰这些蛮子一笔。 一张熊皮换一……一什么他也不懂,那干脆就一吨粮食好了! 作为符文之地最大的粮食生产国和出口国,德玛西亚的粮食价格非常便宜——这一张完整的纯白色熊皮丢到德玛西亚雄都的拍卖场,足以换来十吨粮食。 这一转手就是十倍的利润,守备官感觉自己要赚翻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守备官找到了多恩霍尔德最大的粮商,干脆摆出了实物,这样一张皮相完整的白色熊皮,换一吨麦子! 看着面前这一大堆体积远超预期的麦子,艾希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兴奋,她发现自己似乎能换来更多的东西? 而守备官眼见着对方有所迟疑,干脆大手一挥,表示你全给我,我送你一条大商船——说是“大”商船,实际也顶多是和艾希的小船相比的,在德玛西亚,这种大小的船只虽然不便宜,但相较于守备官将这些毛皮转手的收益简直不值一提! 最终,在凯尔的见证下,交易成功达成,艾希带着一艘满载着大麦和小麦的商船回到了港口。 至此,阿瓦罗萨历史线的开辟了弗雷尔卓德的第一条对外贸易路线,通过这条贸易路线,阿瓦罗萨部族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部族规模仿佛滚雪球一样迅速扩大。 不是没有劫掠者打过艾希的主意,但艾希不仅能贸易,而且还很能打——就这样,有粮食有力量但阿瓦罗萨部族彻底在凝霜港站稳了脚跟,如今已经成为了西弗雷尔卓德举足轻重的大部族。 【1045】 战母生活 作为阿瓦罗萨部族的战母,艾希平日里的工作是很繁忙的。 而且,当冬天来临,艾尼维亚之息笼罩弗雷尔卓德,其他战母都开始在繁衍后代上为部族努力的时候,艾希还需要继续工作——秋天粮食收获之后,她刚刚和德玛西亚人交易过一笔粮食,入冬之后,她要将这些粮食有组织的分发下去,还要对照账目。 这看起来好像也算不上什么艰巨的任务,但对于人均胎教肄业的弗雷尔卓德人来说,简单的入账就已经很困难了。 理论上说,艾希是可以从德玛西亚雇佣一个会计来做这份工作的,但考虑到这是整个部族最重要的事业,艾希最后还是决定亲力亲为,就这样,在整个凝霜港都沉浸在生命延续的喜悦之中时,艾希却在自己的帐篷里,点起鲸油灯,一笔一笔的计算着交易的账目。 这种对账工作繁琐而耗时间,如果不是弗雷尔卓德漫长的冬天实在是无事可做,艾希恐怕再怎么不放心,也只能雇人处理了。 除了花时间之外,这一件工作还给艾希带来了另外一样麻烦:哪怕鲸油灯已经很明亮了,但在跳动的火焰下记账,还是极大程度的损伤了艾希的视力。 作为一个射手,艾希对自己的视力还是非常敏感且在意的,发现了苗头不对之后,她果断选择了按时休息,每隔半个小时就放下手中的账目,四处走走,让自己的眼睛也放松一下。 而这次,当艾希放下了账本,带上长弓开始例行巡逻营地的时候,一份发自灵魂的战栗让她瞪大了眼睛。 这种熟悉的感觉……等等! 强忍着源自于灵魂的悸动,艾希勉强跑回了自己的帐篷,然后整个人直接扑倒在了床榻上,随后蜷缩成一团——亚索联系了她,但因为第一次不太熟练的缘故,这种联系对于艾希而言可能太过刺激了一些。 好半天之后,在亚索已经开始怀疑神龙之灵是不是坑了自己、给了假的联系信徒的方式之后,艾希终于勉强褪去了脸上的潮红,然后怯怯的给予了回应:“是亚索吗?” 得到了回应的亚索终于长出了口气。 还好,联系上了——这么久才回复,看来这种方式也有延时啊! 情况比较紧急,亚索也顾不上太多,索性开门见山:“你在哪?” “凝霜港。”艾希没有丝毫迟疑,“在弗雷尔卓德的最西边,靠海的一处港口城市,现在这里是阿瓦罗萨部族的驻地。” “那还好……”听到这,亚索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那应该还来得及!” “什么还来得及?”艾希显然不知道亚索在说什么,“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瑟庄妮遭遇了一次刺杀,差点丢掉了她的性命。”亚索转述了自己从神龙之灵处得到的消息,“而不出所料的话,这应该是丽桑卓的手笔。” 丽桑卓的手笔? 艾希显然无法理解亚索的脑回路——不过出于对亚索的信任,她姑且认为这是有某些不可言明的证据支持,所以倒也并未太过惊讶。 “而你,很有可能是她的第二个目标。” 我? 第二个目标? 听到这,艾希彻底迷糊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第二个目标? 明明自己也没有得罪丽桑卓啊! 确切的说,艾希和阿瓦罗萨部族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任何人——非要说的话,她可能强了一些德玛西亚边境走私商的生意,但这显然和丽桑卓扯不上任何关系。 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想到这,艾希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是因为德玛西亚贸易吗?” 德玛西亚的贸易? 那是啥玩意? 亚索愣了一下,然后否认了这一说法。 “非要说原因的话,那可能就涉及到一段漫长的历史了——时间有限,我来不及和你慢慢讲述,总而言之,你最近一定要小心戒备,防止有人偷偷过来刺杀,你可不是瑟庄妮,这种刺杀对你来说是真正致命的!” 说完了这么一长串,亚索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然后无奈的切断了联系。 这种从精神和灵魂的层面上的“直连”还是消耗太大了,尤其是对于亚索来说,勉强联系上艾希、向她示警已经消耗了亚索几乎所有的精力,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将炉火斗篷往身上一盖,亚索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而这一睡……恐怕没有个两三天完全醒不过来。 …………………… 而在另外一边,结束了直连的艾希却没有丝毫的疲惫——不仅没有疲惫,反而有些精神抖擞的意味。 亚索的这种“神祇与信徒”之间的联系,消耗并非是通常情况下双方均摊的,艾希作为被动的一方甚至称得上是“被灌注了力量”。 这种情况下,阿瓦罗萨的战母阁下当即行动了起来。 可能有刺杀? 听亚索的意思,他似乎会来处理,所以艾希至少要保证在亚索到来之前不出问题才行。 那么,怎样才能保证呢? 躲出去? 不,不可能。 虽然艾希会在入冬之前离开自己的部族去德玛西亚进行交易,但正常情况下,战母是不能离开自己部族的,尤其是对于阿瓦罗萨这种一直在吸纳外来者的部族来说。 对于阿瓦罗萨,艾希就是定海神针,绝对不能轻动! 那在不离开的情况下,怎么才能应对可能到来的、由寒冰血脉小队所策划的刺杀呢? 以阿瓦罗萨部族的力量,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之中,似乎完全不占优势,真的有刺杀瑟庄妮那样的三个人找上自己,恐怕能在短兵相接中给艾希帮帮忙的人都没有! 阿瓦罗萨部族好手不少,但按照亚索描述的情况,这些好手好像不够啊!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提前发现刺杀才有回旋的余地。 至于说怎么提前发现…… 艾希思索了片刻,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帐篷内的架子上。 光秃秃的架子上,一只矫健的雄鹰似乎也感受到了艾希的目光,歪着脑袋看向了自己的主人。 【1046】 鹰击长空 驯养猎鹰是艾希刚刚学会不久的一门手艺——加入阿瓦罗萨部族的流浪者之中有一户养鹰人,艾希的这门手艺就是跟他学的。 在掌握了这门手艺之后,艾希硬生生通过个人意志,熬出了一只霜纹雪雕作为自己的战宠,这种动物是弗雷尔卓德少数几种能够飞行的鸟类之一。 这一只成年的霜纹雪雕翼展超过了两米,体重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公斤——听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但只要平行类比一下,生活在诺克萨斯的白头金雕翼展也在两米上下,但平均体重却只有五公斤左右,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为什么霜纹雪雕能这么沉重? 因为和生活在其他区域的猛禽不同,霜纹雪雕这家伙轻便的翎羽下面,很多地方都覆盖着厚重的脂肪! 沉重的身躯固然极大程度的增加了霜纹雪雕的飞行难度,让它们无法做到原地起飞,但同时也给予了他们在弗雷尔卓德飞行的资格。 在这极寒的天气中飞行,可不是靠着轻便就够了的——在别处腾云驾雾、一日千里的无牙仔,在弗雷尔卓德甚至飞都不敢飞,高空寒流下迅速的失温会在几分钟内将它变成一坨冰冻无牙仔! 而霜纹雪雕皮下厚重的脂肪,就是它能够在弗雷尔卓德的寒风中自由活动的资本,不管多冷的天气,它们总能从容应对。 虽然飞起来费劲了点,但凭借着对寒冷气流的把握,霜纹雪雕还是牢牢把持住了弗雷尔卓德的飞行掠食者地位! 这头被艾希命名为“霜信”的霜纹雪雕帮助力艾希很多次,而现在看来,它又需要忙一番了——艾希相信,哪怕是丽桑卓派来的刺客,也不可能发现在高空之上徘徊的霜纹雪雕! 唔,等等。 白天的话,霜信可以确认没有人来,那晚上怎么办? 霜信可没有夜间视觉啊! 想到这,艾希决定再去拜访一下部族内的那位养鹰人——然后问问他,能不能驯养一只可以在夜间活动的猛禽。 当亚索第二次联系上艾希的时候,艾希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第二只战斗宠物:一只雪鸮。 在联系之中,艾希骄傲的向亚索展示了自己的防御手段:白天有霜纹雪雕大范围巡查,晚上则是有雪鸮不间断巡逻,在高空视野的帮助下,敌人几乎很难悄无声息的摸过来! 听艾希这么说,亚索多少也有些放心——然后,在结束联系之前,亚索亲自给这只雪鸮起了个名字。 “海德薇。” …………………… 在艾希为自己的安全做准备的时候,她的挑战者,同样来自于冰霜守卫的三人小队终于逐渐靠近了凝霜港。 相较于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三个人,来到凝霜港这边的三个战斗力要稍微逊色一点——但这并非意味着他们没有另一组危险,恰恰相反,如果论起刺杀的能力,他们三个人的水平要远超另外一组。 这三个人的名字分别是芬拉、索慕和库娜,在弗雷尔卓德语中,这三个词分别代表着冰、雪、风。 她们是三姐妹,而且是少见但孪生三姐妹。 非要说天赋的话,哪怕放眼所有的霜卫勇士,这三位的水平也只能算是末流,甚至激活自己的寒冰血脉都很艰难。 但……也许是她们特殊的身份让丽桑卓感同身受,冰霜女巫对这冰雪风三姐妹格外青睐。 在有意无意的资源倾注下,三个小姑娘终于成功完成了霜卫勇士的训练,成为了合格的霜卫勇士——虽然她们的战斗力稍逊,但三个人却心有灵犀,可以完美配合,所以在很多领域能发挥的作用要远强于那些比她们强大很多的人。 而暗杀……正是她们最擅长的领域。 很难说派出这样三姐妹去结束曾经三姐妹恩怨的丽桑卓是不是怀有某种难以言说的恶趣味,但至少在冰霜女巫看来,艾希生命的终结是注定的,哪怕瑟庄妮那边刺杀失败,艾希也必然会倒在这三姐妹但匕首之下。 现在,被丽桑卓寄予厚望的三姐妹终于长途跋涉抵达了凝霜港不远处的一个村落,这里名叫瓦哈拉,是艾希和其他部族交流和交易的地方,冰雪风三姐妹打算在这稍微修整一番,同时打听一下艾希的消息。 冬天的瓦哈拉村无疑是很冷清的——各个部族除非某种资源短缺到无法容忍的程度,否则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交易的,偌大的村落里,也只有几个旅行者在躲避风寒。 依山而建的瓦哈拉村有很多天然的山洞,在没人交易的时候,这些山洞就是冰原旅者们最好的避风港。 冰雪风三姐妹暂时分散开打探消息,但问来问去,她们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时候出现在瓦哈拉村的都是些远道而来的冰原旅者,他们大多对阿瓦罗萨部族都是“久闻其名”,但真正说起这个部族、说起这个部族的战母艾希,他们往往只能用“我听说bb”开头。 而“我听说”显然不是冰雪风三姐妹想要听到的。 她们浪费了大量用以御寒的烈酒,结果却换来这么一堆道听途说的烂消息,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这些喝了人家酒、却给不了人家消息的冰原旅者就倒了大霉,他们一个个的被揍了个鼻青脸肿,最终看人都出重影了! (好吧,并不是重影,因为那就是三个人。) 总之,冰雪风三姐妹虽然有心进行事先准备,但因为冬天的缘故,实在是准备不了什么,在胖揍了一顿这些骗酒的冰原旅人之后,她们一番合计,干脆决定先去阿瓦罗萨部族那边看看好了! 至于刺杀什么的…… 见机行事,趁晚上动手,总归是有机会的! 就这样,冰雪风三姐妹搜刮走了冰原旅者的补给,然后牵上了自己的犹卡尔,开始朝着凝霜港前进——从外面收集不到情报,那就去凝霜港外蹲点,亲自用眼睛看好了! 可惜,冰雪风三姐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们骑着犹卡尔向凝霜港狂奔的时候,高空之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已经将她们牢牢锁定住了…… 在大冬天的时候三个人骑着犹卡尔一路狂飙,对于霜纹雪雕来说,这实在是太明显了点。 【1047】 无所遁形 如果是夏天,那无论霜纹雪雕霜信,还是雪鸮海德薇,都发现不了冰雪风三姐妹。 三个人,哪怕骑着犹卡尔,在茫茫冰原上也很不起眼。 但现在是冬天。 这时节,没人会闲的没事跑到冰原上遛弯的——尤其是三个银色头发的家伙。 在弗雷尔卓德,银发就意味着寒冰血脉,三个寒冰血脉聚集在一起,艾希得到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 敌人来了! 这三个寒冰血脉显然来者不善。 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计划,艾希并未选择贸然的主动出击——虽然她掌握了敌人的动向,理论上可以调集战户直接围剿,但在三个寒冰血脉的互相掩护、一心逃离下,哪怕大部队也未必能够将其围住。 而一旦一击不成,后续这三个家伙必将有所警惕,万一失去了她们的踪迹,自己就只能千日防贼了。 所以,最好的应对手段还是请君入瓮,埋伏对面一手。 不过……怎么进行埋伏是最大的问题,艾希需要布置一套外松内紧的防御体系,让她们顺利的潜入部族,但无法造成多大破坏就被自己抓住,这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才行。 好在艾希早早地得到了亚索的信息,她很早就开始准备这一手了,现在艾希要做的,只是启动她做好的计划就够了! 在另一边,冰雪风三姐妹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一无所知。 她们还在“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凝霜港,在距离凝霜港三十里之外就收起了犹卡尔,然后沿着山峰的余脉,一点一点地摸向这座港口城市。 可惜,她们并不会想到在高空之中,时刻有一双“鹰的眼睛”在注视着她们,白天是霜纹雪雕,晚上则是极地雪鸮…… 当她们真正抵达了凝霜港外围,选了一处小山丘休息,完成了一次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潜入时,在凝霜港内,一张大网已经完全张开了。 …………………… “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大姐芬拉看着夕阳方向的云层,给出了凭借着经验的天气预报,“应该会下雪,只要注意脚印问题,我们应该能够很顺利的靠近这座城市——甚至还有机会溜进去看看。” “不会有问题的。”和稳健的大姐不同,二姐索慕明显是个乐观的人,“这种大冬天的,没人会愿意离开帐篷和篝火、品尝艾尼维亚之息的味道。” “嗯,没错。”小妹库娜点了点头,拿起一块烤好地肉干,“二姐说的对!” “对什么对!”眼见着自家妹妹毫无警惕,芬拉只能频频摇头,“咱们对凝霜港的了解可不多,顶多知道这里是阿瓦罗萨部族的驻地,而且日新月异而已——能够占据这么大的一处地盘,阿瓦罗萨人可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有道理。”小妹库娜再次点头,将肉干塞进了嘴里,咕哝不清的说道,“大姐说的很有道理。” “不用这么紧张吧?”索慕撇了撇嘴,“我又没说直接动手……就是去看看而已!艾希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选了这么个一马平川地地方做驻地,找个背风的山谷不好么?” “嗯嗯!”库娜咽下了肉干,拿起自己放在篝火旁边的水袋晃了晃,“就是,就是,还花了这么大功夫修了那么长的一道围墙!” “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芬拉依旧眉头紧锁,“如果只是那种普普通通的部族,选了个山谷作为过冬的驻地,那我们只需要找个没人守卫的山崖,潜伏下去就能打探到内部的虚实了,但这么大一滩城市,从外面是看不出虚实的,第一次侦查是很有风险的,万一撞上了守卫森严的方向,脱身虽然不困难,就怕引起了警觉!” “是哦,明天一定不能被发现!”库娜灌了一口水,然后拿起了第二条肉干,“所以一定要把握住大雪的机会才行!” “哪有那么多的守卫!”索慕继续摇头,“刚刚你们也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城墙,少数要有几万米长的,阿瓦罗萨有那么多人守在上面?要我说,这种城墙看起来更像是预防野兽的栅栏,只不过结实一些而已!只要找一个不靠近出入口和哨塔的地方,随便就能翻过去!” “我看了,这边只有六个哨塔!”库娜第二次拿起水袋,“二姐的计划很好,我们有很大的富余空间!” “但那也不能冒失但一头扎进去!”芬拉强调道,“别想着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始翻墙,明天听我指挥!” “当然是听你指挥啦!”二姐还没说话,迅速干掉了第二条肉干但库娜就再次开口,“你说啥就是啥,库娜从来最听话!” 是的,库娜的确最听话——别看这货似乎一直在插嘴,一副很活跃但样子,但仔细听听她说的,基本就是“大姐说的对”和“二姐说的对”,反倒是吃得很快,没一会就借着水袋内融化的冰水,干掉了不少肉干。 “我自然不担心你。”芬拉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了自己的二妹,“而是你,索慕,这不是之前那种可以随随便便完成的任务,这可是六个勇士一起出手的任务!我不担心失败,但我不想输给那边的三个家伙,尤其是哈拉——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冒失但索慕听到这句话,终于难得的老实了起来。 显然,艾希并不足以让她小心和认真,反倒是内部的竞争让她更加在意——毕竟哈拉那家伙不仅会嘲讽西格瓦这个初哥,在六个人一起行动的时候,也没少嘲讽冰雪风三姐妹。 按照哈拉的说法,三姐妹加一起才能被称得上是霜卫勇士,所以她提议分组应该是奥拉尔和三姐妹一起、自己带着西格瓦行动:“这样才是两个霜卫勇士一组的公平行动。” 显然,虽然当初芬拉看起来一副风轻云淡但模样,但在心里,她早就已经较上劲了——她一定要完美的完成任务,然后在归程中嘲讽回去! 【1048】 一切顺利 涉及到了身为霜卫勇士的尊严,二姐索慕终于不再报以之前那种随便的态度了——在她看来,干掉艾希是毫无问题的,但想要更漂亮的干掉艾希,圆满完成自己的任务……或许的确应该像是大姐说的,稍微谨慎一些。 而在三姐妹都统一了思想,开始严肃、谨慎而认真的面对这个任务之后,在芬拉看来,任务的完成已经是必然了。 第二天,大雪如芬拉所预料的一样,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 从早晨就开始打大雪,直到傍晚时分才稍微小了一些——纷纷暮雪下辕门之际,整个凝霜港一片宁静祥和。 在凝霜港外,从烟火的情况来看,他们似乎正在举行着篝火晚会。 冰雪风三姐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 对于冬季的弗雷尔卓德部族来说,举行篝火晚会是除了繁衍后代之外,最日常的活动了,点燃一大堆篝火都行为看起来是很耗费燃料的,但实际上消耗的一般都是无法在室内使用的潮湿燃料。 无论是木材、干苔藓还是动物粪便,在不干燥的情况下燃烧,都会产生呛人的浓烟,所以绝对不能在室内使用,反而用这些材料开一场篝火晚会能够起到废物利用的效果。 哪怕一堆冒着浓烟的篝火多少也有点尴尬,但用来取暖至少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只要部族内能暂时放开限度,允许喝点酒……谁又会在意篝火上方的滚滚狼烟呢? 只要避开下风口,篝火晚会就是最好的交际平台! …………………… 潮湿的燃料引燃后的浓烟是瞒不过人的。 在围墙外隐蔽等待时机的冰雪风三姐妹自然也看见了这一阵浓烟——因为凝霜港地处海边,冬天基本都是西风,所以几大堆篝火的浓烟基本都是向着她们仨人的方向飘来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时,面对着这滚滚浓烟,一个念头同时出现在了她们三个人的心头:“天助我也!” 有这种浓烟的掩护,潜入将变得无比顺利! 而且,只要进入了凝霜港内部,等到篝火晚会上他们喝多了,找个醉汉就能打探到所有她们想要的消息! 甚至艾希本人……也有可能酩酊大醉! 虽然冰雪风三姐妹都相信她们一定能干掉艾希,但如果不是干掉,而是活捉,是不是要比另外一组强很多? 芬拉甚至已经想到了返程汇合的时候,当哈拉炫耀自己得到的战果时,自己打开包裹,露出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艾希时、对方哑口无言的样子了! 天赐良机,一定要把握住啊! 欣喜之下,三姐妹迅速的抓过了几捧雪,在手里捂化了之后打湿了自己的围巾——在浓烟之中翻越围墙需要避免被浓烟呛到而咳嗦,所以一个简易的放烟雾面罩是很必要的。 打湿了围巾的三姐妹对视了一眼,彼此确认了状态之后,迅速行动了起来,她们必须手脚麻利点,趁着围巾还没有被冻住的时候,翻越围墙、找到一个可以隐蔽起来的地方。 大姐芬拉率先拿出了钩锁,轻巧的将其掷到了围墙上,然后如灵猴一般攀援而上。 确认了墙头没有守卫,她做出了一个可以的手势——这股浓烟有点臭,似乎阿瓦罗萨人在里面放了犹卡尔的粪便,但好消息是周围没有额外的守备,只要快点行动,在完成任务之后,她们甚至有时间去洗洗干净。 随后,其他两姐妹也迅速行动起来,沿着绳索迅速攀上了城墙。 而抵达了城墙上之后,冰雪风三姐妹有些意外的发现,这一道城墙似乎比她们预想之中的还要宽不少。 看起来阿瓦罗萨人似乎花了不少时间来修葺这一道城墙! 她们猜的不错——实际上,在弗雷尔卓德短暂的夏天期间,当其他部族都在忙着争夺草场和林地的时候,阿瓦罗萨人只需要派出少数的人员,就能从德玛西亚换来足以支持自己渡过冬天的粮食,所以族内的强壮年除了防卫地盘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葺城墙上…… 别人打架的时候,阿瓦罗萨人在修城墙。 别人放牧的时候,阿瓦罗萨人在修城墙。 别人收获的时候,阿瓦罗萨人在修城墙。 这么修了三年,凝霜港的城墙能不结实么? 冰雪风三姐妹顾不上感慨,很快就顶着浓烟,来到了城墙的另一边,开始准备下城墙——因为浓烟的遮蔽,她们并不能看清凝霜港内部的情况,所以她们打算先溜下城墙,然后再看看情况,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等着篝火晚会结束。 然后,就在下城墙的时候,三姐妹就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头……有点晕。 大姐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妙,当眩晕袭来的时候,她首先屏住了呼吸,然后迅速转身就走——这股浓烟有问题! 然而,关键时刻,二姐索慕的选择却不一样,她没有转身,而是打算直接来个信仰之跃、跳下城墙,虽然凝霜港的城墙很高,但有积雪的情况下,考虑到寒冰血脉的体质,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眼见着大姐二姐行为不同,老三库娜明显懵了,在片刻的迟疑后,更加严重的晕眩袭来,她整个人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踉跄,伸手就扶向了身边的垛口。 下一刻,喧哗声起。 在逐渐淡下来的浓烟中,两队准备就绪的战户分别从城内城外围了过来。 对于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冰雪风三姐妹本来应该是游刃有余的。 但……很可惜,她们现在分开了,而且全都头晕脑胀。 哪怕是最擅长近战的二姐索慕,此时也完全处于下风,眼见着逃脱不得了。 至于大姐芬拉,她在滑下了外墙绳索之后,就被等在原地的战户守株待兔们,一拥而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至于还在城墙上的三妹库娜? 她憋住一口气,努力摇头勉强清醒一点的时候一支臻冰魔法箭从垛口都缝隙穿梭而至,然后结结实实都命中了她的肩头——如果不是艾希留了手,这一箭足以贯穿她的咽喉! 就这样,仅仅是靠着一个简单的毒雾陷阱,艾希轻而易举的逮住了冰雪风三姐妹。 【1049】 冰脉驱役 毒雾陷阱算不上什么太高端的技巧。 能够逮住这三个倒霉蛋,主要靠着天上的霜信和海德薇,一只霜纹冰雕和一只雪鸮几乎完全看穿了冰雪风三姐妹的行动路线。 三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哪怕她们很强,也没有了意义。 这种三人一组的霜卫勇士小队所依仗的从来都不是正面的战斗力——在一个大型部族的面前,三个人实在不够看。 归根结底,她们的依仗始终是潜入、暗杀、小范围内的刺杀战。 当暗杀者被迫站在台面上的时候,她们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眼见着最后一个人被自己的箭矢命中,艾希也算是长长地出了口气,任谁头上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都不会感觉轻松! 好在自己还是成功逮住了她们…… 然后,还没等艾希开始提审这三个刺客,异变突生! 被牢牢捆住的冰雪风三姐妹毫无预兆的挣脱了绳索——她们原本冰蓝色的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煞人的纯白。 与此同时,在她们的身上,彻骨的寒气迅速氤氲而起,原本押着她们的几个战户,猝不及防之下都被严重冻伤了…… 然后,冰雪风三姐妹赤手空拳的冲向了艾希。 什么情况? 这突然的变化让艾希也愣了一下,下一刻,她张弓搭箭,数支魔法箭矢齐射而出,径直袭向了狂若疯魔的这三姐妹。 面对着艾希的致命箭矢,冰雪风三姐妹不闪不避,任凭这些魔法箭矢将她们的身躯洞穿,依旧踉踉跄跄的向着艾希的方向扑过来,似乎要和她同归于尽! 作为战母,艾希也有自己的精锐护卫——虽然她没有最可靠的血盟,但愿意为她而战的人在阿瓦罗萨有的是! 于是,数个强悍的战士咆哮着冲向了这三个疯狂的刺客,他们就像是橄榄球运动里拦截持球者的防御球员一样,短暂的冲锋之后,直挺挺的扑向了冰雪风三姐妹,打算直接将她们按到在原地。 可惜,这种拦截注定是无效的。 一声凄厉的、仿佛源自于灵魂的哀嚎声响起,几个冲过来的战户这一刻大脑几乎同时一片空白! 不,这不是哀嚎! 这是灵魂冲击! 毫无防备的战户们一触即溃,他们的意志仿佛在一瞬间就被屏蔽掉了,身躯化为了毫无意识到行尸走肉,整个身形在冲锋、拦截的过程中迅速转为踉跄,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扑倒在地,暂时失去了意识。 而发出了这样一声哀嚎的大姐芬拉,则是如同耗尽了一切能量一般,整个人迅速变得苍白、萎顿,她缓缓停下来脚步,然后整个人从发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开始了晶化。 晶莹剔透的冰晶代替了她原本的身躯,一寸一寸的蔓延到了她的全身,短短数息之间,整个人就原地变成了一座冰雕。 然后,这一座冰雕支离破碎,化为细碎的冰屑爆炸开来,让周围还未恢复意识的战户们死伤惨重——在可怕的爆炸之中,冰屑如同一枚枚锋利的弹头破片,切割着一切在其爆炸范围内的人和物,并带起一阵冲击波,横扫一切。 因为还有一段距离的原因,艾希并未被最开始的灵魂哀嚎冲击到,之后受到晶化爆炸的伤害也可以忽略不计,但因为这一耽误,索慕和库娜却已经来到了艾希面前的数步之外。 两个人的脸上没有任何一点表情——如果艾希见过皮尔特沃夫的机械造物,一定会惊讶于她们此刻和机器的模样竟是如此神似! 可惜,此时此刻,艾希已经顾不得感慨了,她一面张弓搭箭尽可能的减缓剩余二人朝自己扑过来的速度,一面迅速后撤,这里靠近凝霜港的围墙,周围连个帐篷之类的掩体都没有,极其不利于艾希发挥。 面前的两个人已经明显不对劲了,这时候硬碰硬是不智之选,迂回拉扯才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但……真的有机会拉扯么? 就在艾希松开弓弦、向后翻滚的瞬间,剩余二人中,冲在前面的索慕已经张开了嘴。 几乎就在同时,一支箭矢洞穿了她的喉咙——可惜,还没等艾希稍微松一口气,一声凄厉的灵魂哀嚎仿佛是无形的波纹,径直袭向了艾希。 虽然看起来是哀嚎,但灵魂哀嚎……并不需要用嗓子! 没有与施法者对战经历的艾希猝不及防下,干脆利落的原地中招。 和那些战户一样,这一刻,她的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好在相较于那些战户,艾希的意志更加坚定,灵魂的强度也更高,虽然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但艾希还是凭借着身体都本能完成了这次向后但翻滚。 可惜,还没等她起身,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曾经让艾希引以为傲但寒冰血脉这一刻忽然毫无征兆的“背叛”了艾希。 之前可以轻而易举调用的力量,此时忽然变得迟滞而无效——仿佛艾希的身躯已经不属于她自己的一样,哪怕灵魂抵御住了这次可怕的冲击、意识已经逐渐恢复,她却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索慕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张开双臂向自己拥抱了过来…… 这种仿佛鬼压床一样的恐怖感觉让艾希的呼吸几乎停滞住了。 此时此刻,艾希能够感觉到的,只有握着臻冰长弓的手指有一丝丝冰凉。 这份难得的直觉成为了艾希的救命稻草,她努力感受着这种寒冷,终于在关键时刻勉强扭动了一下身躯——虽然之后她狼狈的摔倒在地,但至少避开了来自于索慕的致命拥抱。 发出来灵魂哀嚎、给出了致命拥抱,索慕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和自己姐姐一样,整个人都身躯开始迅速晶化,然后酝酿起了一次更加惊人的爆炸。 艾希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她狼狈的摔倒在了雪地之中,脸都埋在了积雪之中,但却感觉不到一丝冰冷,寒冰血脉早已成为了她的桎梏,让她在面对库娜的死亡拥抱时,失去了最后一丝抵抗能力。 【1050】 隔空斗法 寒冰血脉,这是弗雷尔卓德人无比强大的力量,觉醒了寒冰血脉之人可以不畏寒冷,生命力得到大副提升,整个人都身体素质提高一个档次,而且还能使用臻冰武器。 在弗雷尔卓德人看来,寒冰血脉是祖先的赐福。 但…… 当艾希僵硬的扑倒在雪地上、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暗杀者扑向自己、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时候,这位阿瓦罗萨的战母才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力量早就在得到的时候,就已经付出了代价。 艾希不知道这份力量的源头是什么,但在这种“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却失控”的状态下,艾希终于意识到了寒冰血脉那一层人所罕知但能力。 这是一种可以被控制的力量,而控制权却并不在本人的手中。 艾希那一手精妙的箭术来自于勤学苦练,小范围内的闪展腾挪更是生死边缘的收获,所以在这种时候,她可以勉强的完成一些动作。 但很可惜,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当寒冰血脉成为枷锁、成为桎梏的时候,仅仅靠着这些,艾希并不足以逃出升天。 禁锢了艾希的力量名为冰脉驱役。 而冰脉驱役,正是丽桑卓的拿手好戏。 …………………… 人人都知道冰霜女巫,但几乎没人知道她的过去。 就像是寒冰血脉有很多,但却几乎没人探究过这种力量的本源——所以,没人知道寒冰血脉来源于丽桑卓的一场交易,更没人知道,这场交易的交易对象是虚空。 虽然狡猾的丽桑卓并没有和那些试图利用虚空力量的艾卡西亚人一样彻底成为虚空的奴仆,但在这场交易之后,她的命运已经和虚空那个的命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哪怕三姐妹的羁绊也无法将其斩断。 在嚎哭深渊的战斗和背叛之后,监视者被封印在了臻冰之中。 但祂的力量却以寒冰血脉的名义,在弗雷尔卓德彻底的流传了开来——就如同瓦斯塔霞瑞早已不再,但瓦斯塔亚人却在艾欧尼亚繁衍开来一样。 虽然这份力量的源头是虚空,但毕竟丽桑卓才是经手人,她“帮助”监视者将虚空的力量变成了臻冰的力量,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窃取了血脉源头的权柄,在监视者无法破开臻冰封印的情况下,丽桑卓就是所有寒冰血脉的血脉之源! 就像是蚁后可以决定所有工蚁的命运一样,这份血脉之源也能决定所有寒冰血脉的命运! 虽然霜卫战士和霜卫祭司都自诩忠诚,但实际上,除了在探查监视者封印的时候,丽桑卓从未需要过他们的忠诚,因为只要是寒冰血脉、只要监视者没有破开封印,他们的身体对丽桑卓就是绝对的忠诚。 在漫长的岁月里,并非没有人试图挑战过这位高居霜卫要塞的女巫,但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被自己的身体背叛、灵魂迷失在黑暗之中,彻底的消弭在了历史的角落,甚至连一点记载都不会留下。 丽桑卓实际上统治着弗雷尔卓德。 只不过在她的眼里,这不是什么统治,而是保护。 冰脉驱役也不是禁锢,而是秩序的底线。 现在,这条底线被用在了艾希的身上——在冰雪风三姐妹失败之后,哪怕是暴露这份力量,丽桑卓也打算彻底结束这一段羁绊了。 三姐妹的故事已经是过去,已经应该被遗忘了,无论是曾经的那个,还是现在的这个。 曾经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是丽桑卓唯一的软肋,哪怕深知她们的后裔可能给自己造成麻烦,丽桑卓依旧没有斩草除根,而是在寒山之巅,远远地注视着他们,仿佛注视着一群调皮的后备。 只要她们不傻乎乎滴探究那些过去,丽桑卓很乐于让她们在无知中渡过自己短暂而快乐的一生——就如同当初,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不知道虚空的时候一样。 真好,她们和她们好像! 可惜,她们和她们太像了,都是傻乎乎的认为团结一致就行了/团结一致就行了。 冰霜女巫可以欺骗自己说她们依旧是小打小闹。 但随着亚索的到来,丽桑卓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她要彻底的斩断自己和过去、自己和阿瓦罗萨与赛瑞尔达那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牵绊! 再见了过去。 曾经和亚索一样,丽桑卓无比珍惜自己属于“人”的那一部分,这是她抵抗监视者意志的力量来源之一。 但同样的,在有的时候,这也是她最为脆弱的软肋。 …………………… 艾希感觉自己要死了。 面色平静的库娜已经张开了嘴巴,僵硬的身躯早已无法闪避,艾希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一波灵魂哀嚎。 意识早已是一片空白。 恍惚之间,艾希似乎听见了一个急切的声音,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向她叫喊着“见我所见”。 见什么? 艾希不知道。 在这个声音的驱使下,她勉强张开了自己的眼睛,沉重的眼皮睁开了一个缝隙之后,艾希终于看见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那个生意似乎在催促着她快点离开,只要进入这个新世界,她就安全了——但可惜,以艾希现在的状态,她完全无法做到。 身躯依旧沉重。 寒冰血脉依旧如枷锁一般,死死地禁锢着艾希。 哪怕一团火焰毫无征兆的燃烧了起来、艾希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她也依旧无法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进入到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之中。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我们意念合一。” …………………… 凝霜港内,艾希狼狈的倒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意志一般,僵卧在原地。 库娜已经抱住了她,身躯开始了晶化。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层黯淡的护盾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艾希的身上,下一刻,一个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然后拉住了她的胳膊,两个人瞬间消失。 随后,完全晶化的库娜爆炸开来,冰屑纷飞。 但原本位于爆炸中心的艾希,却在爆炸之前,躲进了灵界之中。 【1051】 艰难抉择 丽桑卓的手段果然不一般。 在艾希得知了瑟庄妮遇刺的消息之后,她本以为这种精锐的寒冰血脉刺客已经是相当可怕的底蕴了,但在逮住了冰雪风三姐妹之后,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庆幸,就见到了更加“奢侈”的一幕。 什么见鬼的底蕴,丽桑卓完全将她们当成了可以随意使用和抛弃的工具人! 足以撑起三个部族的霜卫勇士,不过是自爆的工具,在恢复了意识之后,艾希久久难以从惊愕之中恢复。 爆炸平息。 艾希安然无恙的站在一片狼藉之间,脑袋里一团乱麻。 陷阱、刺杀、自爆、身上燃起的火焰、突然看见的奇妙世界、位面穿梭的旅程…… 兔起鹘落之间,她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此时依旧惊魂未定。 而在她的身边,完成了自己使命的慎则是悄然消失——还了亚索一个大人情,暮光之眼再次遁入了灵界之中。 好半天之后,当族内的战户围了上来时,艾希才从惊愕之中恢复,她深呼吸了几次,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又一次变回了阿瓦罗萨那个可靠的战母。 安抚族人,鼓舞士气,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样,但艾希还是将击败这冰雪风三姐妹的头衔加在了自己名字的前面。 而在终于完成了这一切,可以长出一口气的时候,艾希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源自于灵魂的悸动。 亚索在找她。 忍受着微妙的不适感,艾希第一时间接通了这种联系——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满是疑惑,哪怕已经尘埃落定,她依旧有很多东西没有弄明白。 而这些问题,亚索都将一一为她解答。 …………………… “亚索先生。” “嗯,看来你的状态还不错。” “只能算是幸免于难而已。” “时间有限,长话短说,我简单和你讲一下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好的。” “丽桑卓是寒冰血脉都来源,她的冰脉驱役不仅可以控制霜卫部族的人,对于任何觉醒了这份力量的寒冰血脉都有着严重的克制,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 “是的,我几乎感觉自己的身体背叛了我。” “还好我们的灵魂有点联系,我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唤醒你。” “您成功的唤醒了我,但我还是无法动弹……” “我也发现了,所以我就试着将你带入灵界,以规避风险。” “就是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吗?” “光怪陆离?唔,的确有一点,没错,那就是灵界,是我们所在现界的精神投影,一个依托于符文之地的位面,我勉强让你看见了灵界,但很可惜,你的身体并不能支持你进入灵界。” “所以还有别人帮助了我?” “他叫慎,是个古板的好人,关于他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说,总之他有能够无视现界空间的能力,通过这份能力,他到了你的身边,然后试着将你送进灵界里去。” “所以避过了那场爆炸?” “不,实际上,他也失败了,寒冰血脉的身体和灵界有着相当严重的排斥性,他无法带你遁入灵界,哪怕短暂的遁入也不行,所以我只能采取了一点必要的手段。” “必要的手段?你是说那一团并不灼热的火焰?” “神龙之火引燃了你的身躯,这种精神烈焰给你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影响,不出意外的话,你的寒冰血脉已经到此为止了。” 如果是在刺杀之前,艾希听说自己的寒冰血脉已经没有了开发的可能,一定会非常沮丧——她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才觉醒了这份强大的力量,如今突然到此为止,自然是心有不甘。 但是,在感受过那种冰脉驱役下的无力和身不由己之后,听到了这个结论的艾希却莫名的有了几分轻松。 至少……自己再遇见这种情况,不会被自己的身体所背叛了。 虽然未来身体素质无法更进一步,但只要磨练射击的技巧,自己也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崭新的康庄大道! “神龙之火是灵界的火焰,经历了神龙之火但洗礼之后,你可以自由的出入灵界,而且丽桑卓也不再能够控制你的身体……不过,凡事终有代价。” “代价?是生命力损伤?还是什么其他的情况?” “都不是,是我代替了丽桑卓的能力,对你有了从灵魂到身体,完完全全的、生杀予夺的权力。” “……” 艾希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居然是这个!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才出狼群、又入虎口”的感觉,丽桑卓也仅仅能够通过血脉之源束缚自己的身体,而亚索却在灵魂和身体两个层面上,都彻底掌握了自己…… “不过,我这个人多少有点矫情,如果你真的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保证再也不从这种手段联系你——我们之间也可以变成纯粹的交易关系,之前的一切帮助都可以作为我交易的手段,而作为代价,你需要在接下来的冲突之中,为我而战。” “……” “又或者,你可以多思考一番,然后等着我去凝霜港,和你好好谈谈,关于这个世界,关于弗雷尔卓德,关于丽桑卓,也许会很乐于站在我这一边……也说不定。” “……” “总之,你的时间还算充分,在我抵达之前,你有相当长的时间可供考虑——而且,一段时间内哪怕丽桑卓依旧不甘心,她应该也没有余力对你再次动手了。” “您为何如此自信呢?我清楚的感觉到了这份自信,似乎笃定了我一定会选择后一种情况,按照你的意思,加入到你的旗帜之下,为你而战。” “因为我始终相信,我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早点休息吧,好好想一想未来,你的、你部族的、弗雷尔卓德的。” 亚索切断了灵魂上的联系。 而艾希则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躺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她难得的没有吹熄鲸油大灯,而是看着自己帐篷的棚顶,缓缓闭上了眼睛。 【1052】 新门旧门 切断了和艾希的联系,亚索也很疲惫。 他用力的挤了挤眼睛,然后整个人向后靠在了装满补给的箱子上,随后无意识的看向了雪橇两侧慢慢后退的连绵雪山。 艾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亚索又何尝不是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了变故,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位冰霜女巫似乎打算撕破脸面了。 按照亚索从诺台人那得到的消息,弗雷尔卓德的历史大多是破碎的,隐隐约约有着被人毁灭的痕迹,但至少霜卫部族从未亲自动手。 哪怕想要干点什么脏活,都是依托着劫掠者、依托着冰巨魔,自身始终保持着“弗雷尔卓德守护者”的高姿态。 而现在,从瑟庄妮和艾希所遭遇的刺杀来看,这位冰霜女巫似乎不打算继续演了——她摊牌了,就是要毁掉自己姐妹最后的血脉。 客观的说,亚索本身对于这种家庭伦理、爱恨情仇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最让他在意的,只有嚎哭深渊。 那是虚空第一次入侵符文之地时候的进攻点。 上次和丽桑卓谈判的时候,亚索曾经表达过自己的善意,他愿意和丽桑卓一起,彻底的解决掉这个隐患。 可惜,对于亚索的说法,丽桑卓完全不愿意信任,她坚持认为自己能够控制局面,能够保证虚空的力量不会流传开来,完全不需要亚索这个外乡人操心。 亚索最开始也不打算操心这件事。 那一次他到弗雷尔卓德是为了给李青解围,也顺便庇护一下瑟庄妮和艾希,虽然他很在意嚎哭深渊,也知道封印着监视者的臻冰可能没有那么稳定,但凡是都有先来后到,当时亚索认为,恕瑞玛的情况要远比弗雷尔卓德来得更加严重,所以暂时搁置即可。 但是,随着他后来发现了忘忧花园、见到了幻梦树,并瞥见了一些结瘤上的噩梦,亚索终于意识到,弗雷尔卓德的情况……其实远比恕瑞玛来得更加糟糕。 恕瑞玛那边的虚空教团的确活跃,玛尔扎哈一直在用各种伪装,传播着虚空的教义、引导着民众祭祀虚空,但说实话,这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除非哪一天阿兹尔或者泽拉斯皈依了虚空教团,否则玛尔扎哈完全没机会如当初的艾卡西亚一般,打开虚空的传送门。 位面之间的屏障可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小规模的渗透还好,虚空倒是可以派出些孱弱的虚空虫,让它们在符文之地成长。 但如果想要将具有绝对力量的存在送到符文之地,那沟通两个世界所需要的准备可不是虚空教团能够凑出来的! 当初恕瑞玛帝国建造独石,最后拼死一战,硬生生弥合了虚空的裂隙,最精锐的飞升者在霍洛克的带领下,深入深渊之中,扫清了大规模的虚空生物,并用冥界之刃刺穿了虚空之心——没有了虚空裂隙,恕瑞玛的虚空势力注定只是小打小闹。 反观弗雷尔卓德…… 虽然这里看起来没有任何虚空生物活动的痕迹,白雪皑皑的冰原似乎也和虚空扯不上联系,但据亚索所知,在嚎哭深渊的下面,那可是有监视者被臻冰封印着呢! 而且,在监视者身下,虚空裂隙恐怕也并未被如恕瑞玛一般弥合! 如果说恕瑞玛的虚空渗透是门锁了,但门缝会漏风的话,那弗雷尔卓德的情况就是门关的很严实,但并未上锁! 前者只要保证门锁(也就是虚空裂隙)不出问题,那一切就是小问题;后者看起来倒是安稳,可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完蛋! 而在幻梦树上的结瘤内,亚索看见了不少冰原旅者的梦,黑暗的阴影徘徊不去,絮絮的低语永不停歇,位于弗雷尔卓德的这扇门,恐怕远没有丽桑卓以为的那么严实! 可惜,固执的丽桑卓显然不会相信一个外来者的话,更不愿意倾尽全力的弥合裂隙——在她看来,监视者被封印了就够了,只要按时派出霜卫勇士去了解封印的情况,自己在嚎哭深渊上面加固修复,那监视者就绝对无法脱身。 在亚索眼里,这是毫无疑问的掩耳盗铃之举。 也许丽桑卓毁灭历史是为了让人不去好奇那段过去、避免有人联系虚空。 但客观上说,这种选择也几乎完全毁灭了弗雷尔卓德。 曾经弗雷尔卓德是人类最开始诞生文明的地区,当恕瑞玛人还在蒙昧之中向彗星轨迹献上崇拜的时候,三姐妹就已经为人类这一新生文明,开辟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然而,在那之后,弗雷尔卓德的文明就仿佛被划上了一道休止符一样,永远的停滞在了三姐妹的那个部落时代。 涉及到虚空的历史都要被毁灭。 于是,无数传承被彻底中断。 经验无法诉诸笔端,只能口口相传的情况下,弗雷尔卓德从文明的先发地,变成了如今的蛮荒之地。 从某种意义上说,丽桑卓的选择并没有错误,因为在当初那个时代,直面虚空就是拥抱毁灭,这种拖延的虽然让弗雷尔卓德停下了发展的脚步,但的确有利于整个世界。 但那已经是老黄历了。 很清楚恕瑞玛帝国经历的亚索非常确信,对于现在的符文之地来说,虚空已经不像之前的那般棘手了。 恕瑞玛帝国举全国之力,建造了浮空要塞独石,硬生生的弥合了虚空裂隙。 而现在,只要符文之地的国家愿意通力合作,独石的奇迹依旧是可以复刻的! 伤口不是捂住就够了的,有的时候也需要清除腐肉,才能重获新生——更何况,从幻梦树结瘤的噩梦来看,这道伤口在丽桑卓的遮掩下已经化脓发炎了,如果不重新处理干净,等到监视者破冰而出,那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甚至……丽桑卓本人也未必意识到,哪怕是她本人的梦境,此时也已经不在澄澈了。 冰霜女巫在弗雷尔卓德守护了太久,虽然霜卫要塞的风很冷,但却并不足以让这个固执而无情的家伙清醒过来。 所以,才需要亚索站在她的面前,用事实告诉她: “大人,时代变了。” 【1053】 冰原古城 亚索一面“远程办公”处理着针对瑟庄妮和艾希的刺杀,一面带着狼群护卫着霜寒之咬,在穿越了狭长的冰封走廊山谷之后,他们终于顺利的抵达了拉克斯塔克。 这是弗雷尔卓德的精华地带,也是曾经三姐妹建立起整个弗雷尔卓德第一个人类城市的地方。 时至今日,三姐妹的雕像依旧伫立在这座城市不远处的山脉上,仿佛三位守护者,自始至终默默注视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不过……雕像虽然还在,但曾经的辉煌早就一去不返了。 在嚎哭深渊之战后,三姐妹只剩下了丽桑卓一个,她带领着霜卫部族,在嚎哭深渊的边缘建立起了一座要塞,就在那里默默监视者臻冰下冻结的一切。 而失去了三姐妹的拉克斯塔克,则是成为了弗雷尔卓德人频繁争夺的城市——占领拉克斯塔克对于弗雷尔卓德人来说,就如上洛、如占领耶路撒冷一样,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 于是,在接下来的近万年岁月里,这座古老的城市经历了无数次的战火,也迎接过了无数个征服者,他们有的刚刚将部族搬迁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次狼狈而走,也有的希望再次扎根却背叛离开;有的无奈撤退最终卷土重来,也有的固守原地却举族被灭。 当初三姐妹选择这里作为第一座城市,不是因为这里地形有多么险要,而是因为这是弗雷尔卓德的最中心! 占据了拉克斯塔克,那就同时拥有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扩张的能力,这才是她们选择这里作为第一座城市的原因,三姐妹不需要一座城市守护什么,只需要一座城市作为进攻的集结地! 可惜,她们的后裔往往没有这种气魄,哪怕有人凭借着力量占领了这座城市,也鲜有人能够依托着拉克斯塔克便捷的地理优势,稳步执行扩张战略。 唔,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也许有人尝试过,但这些尝试者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另一个层面的打击,甚至连关于自己的历史都被人为的毁灭,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今天,拉克斯塔克这座古老的北境之都,终于迎来了一群新的客人。 …………………… “这就是拉克斯塔克吗?”坐在雪橇上,亚索手搭凉棚,远远地看着这座城市,“这种城市规模,真的很难想象它是弗雷尔卓德的城市!” “什么叫‘很难想象是弗雷尔卓德的城市’?”在他的身边,诺诺语气不善,“这就是弗雷尔卓德最伟大的城市!” “所以,你们打算在这挨过冬天?”亚索并没有在意对方语气里的自豪,而是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雪橇后面漫长的队伍,“这么多人?全都住在这?” “有什么问题么?”诺诺看了亚索一眼,“拉克斯塔克足以容纳更多的人——哪怕来三个寒霜之咬,都是住的下的。” “那倒是挺好。”亚索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现在基本已经完成了护送任务?” “等我们住进去,就行了。”诺诺也点了点头,“大件物资需要你帮帮忙。” “那这里的主人呢?”亚索有些意外,“你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入驻其中?” “拉克斯塔克没有主人。”古诺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诺诺的身后,开口向亚索解释道,“这里曾经是很多部族争夺的重点,但后来可能大家发现了这里能够夺下,但无险可守、无法久占,所以就都放弃了。” “无法久占?”环顾四周,然后微微点头,“的确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可以长时间占领的地方,周围要么是低矮的山丘、要么是大面积的湖泊,这种复杂的地形下,一座孤零零的平城看起来的确不好守……所以它就成为了共享建筑?” “共享建筑?”这个奇妙的拼接词让古诺萨愣了一下,随后这位老战母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的描述很准确,共享建筑……这里的确是整个弗雷尔卓德所有部族共享的城市,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歇歇脚,现在轮到了霜寒之咬!” 说笑之间,庞大的车队顺利开进了拉克斯塔克。 大规模人马入驻让这座城市内歇脚的其他人多多少少有些惊讶,这个时节,大部分部族都窝在了各种山沟沟里,凭借着早早囤积好的粮食熬过漫长的冬天,很少有大部族会选择在这种时候长途跋涉。 更别说长途跋涉的目的地是拉克斯塔克了! 所以,在这座城市内大大小小的建筑里,不少好奇的人都看向了霜寒之咬部族都队伍。 而在见到了霜寒之咬的旗帜后,他们大多选择了默默收拾东西。 虽然亚索不知道这个部族,但实际上,霜寒之咬的名头在弗雷尔卓德还是挺大的。 虽然这些冰原旅者并不知道为啥霜寒之咬会在这时候跑到拉克斯塔克来,但他们显然不想惹事,所以在认出了霜寒之咬的旗帜后,都选择了和霜寒之咬拉开距离,避免被卷入麻烦之中。 而古诺萨自然也乐得如此,她首先命令部族的斥候划出一部分城市作为霜寒之咬的驻地,然后就指挥着炉户们,开始转移起了这一路运来的物资。 在此期间,亚索也帮了点忙——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在和艾瑞莉娅一起在这座古老的城市里逛街。 相较于其他大型城市,拉克斯塔克一点都不繁荣,但石质的街道和建筑却也相当有趣,这种古老、朴实而可靠的建筑风格很对亚索的胃口,他打算和艾瑞莉娅考察一番,然后试着将这种风格融入到福光岛去。 毕竟……福光岛现在的建筑足够结实,但也足够丑陋。 很快,霜寒之咬完成了这次搬迁,他们选择了拉克斯塔克城的东北一角作为今年过冬的临时驻地。 而亚索则是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成功的拿到了地图。 接下来只需要向着西北边走一段距离,李青就可以将这尊雕像签收下了! 【1054】 久别重逢 拿过了地图,然后将标记着“可能使用了世界符文的部族”的那几张交给了瑞兹,亚索和艾瑞莉娅终于再次出发,离开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狼群全速前进,五天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这次“快递运输”的收货地。 在一众好奇的兽灵行者的注视下,亚索将神龙雕像交给了李青,而随着神龙雕像的签收,亚索来到弗雷尔卓德的这次“快递运输”部分,也终于划下了句号。 接下来,就是“收拾丽桑卓”的那部分了。 在乌迪尔的带领下,亚索和瑞兹告别,离开了兽灵行者们修行的地方,去找瑟庄妮。 按照亚索本来的想法,他是想低调一些的——他需要和瑟庄妮好好聊聊,看看这位赛瑞尔达的后裔愿不愿意和自己联手。 能联手自然好,如果瑟庄妮不愿意的话……那直接去凝霜港也可以。 但负责拉车的冰原狼们却完全体会不到亚索的苦心,它们在离开了霜寒之咬部族都车队之后,一个个都撒起了欢。 结果就是在抵达了凛冬之爪所在的山谷外围时,一众冰原狼时不时就要扯着脖子嚎几嗓子,让战母遇刺后的凛冬之爪部族神经无比紧张。 这下子……低调已经低调不起来了。 摇了摇头,亚索也只能大大方方的摆明了身份,在很多人的注视下,第三次来到了凛冬之爪的驻地。 在来到了驻地外围的大门口时,瑟庄妮亲自迎接了出来。 这位凛冬之爪的战母看起来多少有些憔悴——哪怕有锐雯帮忙,但大量生命力的流逝也让她整个人都气质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依旧矫健有力,但攻击性却下降了不少。 这样的瑟庄妮让亚索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而在瑟庄妮的身后,作为客人的锐雯和辛德拉则是同步盯上了亚索身后的艾瑞莉娅,三个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亚索几乎听见了火花炸开的声音——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继续下去,他干脆约束起了冰原狼,然后主动迈步上前,进入了凛冬之爪的驻地。 在亚索的身后,艾瑞莉娅冷哼了一声,然后也迈开了脚步。 看起了一场风波似乎消弭于无形。 但位于漩涡中心的亚索却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 很快,亚索、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四个人,在瑟庄妮的引领下,进入了属于战母的大帐——随后,廓吉雅也进来了。 亚索看了瑟庄妮一眼,而对方则是微微点头,亚索眨了眨眼睛,然后干脆拉过一把椅子,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 很快,所有人围坐成了一圈,不需要主持人,一场默契的会议就此展开。 先开口的人是亚索。 “你的身体还好么?”这是向瑟庄妮问的,“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小问题。”瑟庄妮摇了摇头,“卑鄙的刺杀还击不垮我!” “这还只是个开始。”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大意可是要不得的。” “这是自信。”瑟庄妮骄傲的扬起了脸庞,“刺杀者只有躲在阴影之中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那接下来就是那三个混蛋需要担心的时候了!” “差不多在你被刺杀之后的半夜月之后,艾希在凝霜港也遭遇了一次类似的刺杀。”亚索身躯向后,靠在了椅子上,“虽然她早有准备,但还是差点当场完蛋。” “哈哈哈哈哈!”听到了这个消息,瑟庄妮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艾希——她就是逊啦!” “丽桑卓动用了冰脉驱役。”亚索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遭遇刺杀的时候,艾希的寒冰血脉反噬了她,将她完完全全的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而刺杀她的霜卫勇士则是发生了晶化爆炸,这才是差点要了她命的原因。” 瑟庄妮的嘲笑终于被堵在了嗓子里。 寒冰血脉背叛了艾希? 这种天方夜谭般的事情被亚索讲出来之后,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瑟庄妮,也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寒冰血脉的背叛……那是什么?” “就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亚索点了点头,“这份力量受到了丽桑卓的控制,如同根植在身体内的绳索一样,将艾希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实际上,艾希先一步依靠着陷阱逮住了三个试图刺杀的霜卫勇士,但即使如此,她也差点没命。” 瑟庄妮沉默了。 而在她的身边,廓吉雅则是大摇其头。 “这不可能!”这位凛冬之爪的前任战母语气笃定,“冰霜女巫不会如此——冰脉驱役更是无稽之谈!” “而在我到来的路上,霜寒之咬部族遭遇了冰巨魔的袭击。”亚索无视掉了这个脸上写满了不信任的前任战母,一双眼睛直视着面前的瑟庄妮,“而这些冰巨魔的首领,无一例外的使用着量身定做的臻冰武器——最终,霜寒之咬选择举族搬迁,今年在拉克斯塔克入冬。” “你想说,这也是丽桑卓做的?”瑟庄妮的表情已经完全严肃了下来,“因为那些武器?” “除了那位女巫,没人有能力给予那些冰巨魔可供他们使用的臻冰武器。”亚索点了点头,“丽桑卓阁下可不是她看起来的那么好说话。”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亚索的话让廓吉雅完全无法相信,“你是想说,是冰霜女巫派出了那三个刺客?!荒谬,滑稽!” 显然,廓吉雅还是相当信任冰霜女巫的——实际上,在她作为战母的那段时间,凛冬之爪曾经和冰霜守卫相当亲密,部族内有不少霜卫祭司,只不过在她输给了自己女儿,失去了战母的位置后,瑟庄妮驱逐了这些霜卫祭司。 那时候廓吉雅以为这不过是对战败者的清算,但从现在亚索每说一句话,瑟庄妮就点点头的情况来看…… 似乎瑟庄妮对霜卫部族充满了不信任! 甚至,可以说是敌意! 这……这怎么可以? 廓吉雅有些急了——她很清楚那位女巫的可怕,这种敌意对于凛冬之爪是无比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她猛地站起身来——这一次,她并未看向亚索,而是转向了自己的女儿。 “不要听这个家伙胡说八道!”廓吉雅的语气急切,“答应我,不要像曾经的我一样,为了一己私情置整个部族不顾!”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整个帐篷内,气氛忽然微妙了起来。 【1055】 公事私情 廓吉雅很着急。 在被自己的女儿瑟庄妮击败、离开了凛冬之爪战母之位后,她曾经也很愤怒和失落,但眼见着整个部族蒸蒸日上,廓吉雅也逐渐接受了现实。 毕竟……失去了一只胳膊的人,在弗雷尔卓德的未来上限已经被限制死了。 而骄傲的瑟庄妮自认为完全可以掌控局势,所以也并未有任何类似于“永绝后患”的想法,这样一来,母女二人的关系反而缓和了下来,并且逐渐有了向正常发展的趋势。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在廓吉雅看来,接下来凛冬之爪将会迎来自己的辉煌,未来将是一片光明——然后,瑟庄妮就遭遇了刺杀。 这次刺杀把廓吉雅吓了一跳,如此卑鄙的手段难得的激发了她迟来的母性,廓吉雅如同一只愤怒的雌虎,在瑟庄妮受伤期间平息了部族内的一切问题,哪怕她只剩下了一只手臂。 对于瑟庄妮的事情,廓吉雅无疑是非常上心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相信亚索的话、认同刺客来自于冰霜守卫的观点——在廓吉雅看来,冰霜守卫那么强大而古老的部族,是不会行如此卑鄙而下作的手段的。 这倒不是她盲目信任外人,而是因为当初在她追逐乌迪尔的脚步、置部族与不顾的时候,就是冰霜守卫庇护了凛冬之爪。 当时的凛冬之爪失去了战母,如果不是冰霜守卫的庇护,恐怕连仅有的那一点地盘都保不住,很可能直接分崩离析! 而在廓吉雅返回了部族、接任了战母的那段时间,也是冰霜守卫帮助她稳定了局势。 虽然那些霜卫祭司并不好说话,一个个规矩又多、语气又冲,但他们的的确确为凛冬之爪的存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直到瑟庄妮通过决斗胜利,夺下了战母的位置,这些霜卫祭司才被驱逐离开…… 那时候的廓吉雅以为这只是对于战败者的清算,是瑟庄妮将霜卫祭司视作了“不可改造的嫡系”,所以才选择将其驱逐。 但现在看来,似乎瑟庄妮从一开始就对霜卫部族充满了排斥与不满,而驱逐霜卫祭司的行为,其实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廓吉雅很难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一方面她感慨于瑟庄妮的大胆,仿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样将冰霜守卫摆在了敌人的位置上。 另一方面她多少也有些失落,在自己女儿面前,自己的“亲信”甚至都不值得被清算。 剩下的就只有惶恐了,因为她无比清楚,冰霜守卫部族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追逐着乌迪尔脚步的那些年,廓吉雅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见识到了冰霜守卫的实力,哪怕如今的凛冬之爪早已是大型部族,但在她看来,和冰霜守卫比起来,依旧是个弟弟。 这种情况下,直接以敌对的姿态面对冰霜守卫,无疑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而刚刚瑟庄妮和亚索的一系列眼神交流,则是让廓吉雅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瑟庄妮看向亚索的模样,和自己当初追逐乌迪尔时候的状态简直没什么区别! 就是这个外来的温血坏小子蛊惑了自己的女儿!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廓吉雅愤然起身,以身作则的希望警示瑟庄妮,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被情感冲昏了头脑,然后做出对部族不利的事情。 不可以! 然而,让廓吉雅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她说出那句“不要像曾经的我一样,为了一己私情置整个部族不顾”的时候,整个帐篷里的氛围忽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 瑟庄妮歪过脸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廓吉雅。 她虽然始终嚷嚷着“要亚索成为自己的血盟”,但无论如何,这种说辞都是将自己摆在了战母的位置上——而按照廓吉雅的说法,那分明是自己在追求亚索! 这肯定是不对的! 廓吉雅你给我闭嘴,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我才是在上面的那个! 哪怕是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做我的血盟”这样的话的瑟庄妮,在被一语道破了心思之后,依旧会感到恼羞难当。 而眼见着廓吉雅愤而起身,亚索却只能面露苦笑——时至今日,瑟庄妮依旧没有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也是让亚索完全没有想到的。 非要说的话,他和瑟庄妮也只是见过三次而已,没想到对于这个赛瑞尔达的后裔而言。 奥恩卡尔那一处海滨,竟成了瑟庄妮的风陵渡。 思及此处,亚索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而在亚索的身后,白毛ptsd已经有了明显好转的艾瑞莉娅则是难得的露出了笑意——只不过,这种微笑怎么看都有一种嘲讽和怜悯的味道,仿佛是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同情和……怜惜? 瑟庄妮此时在盯着自己的母亲廓吉雅,所以并未看见这种微笑,但辛德拉和锐雯却看得一清二楚,两个人几乎同步咬紧了牙关——可恶啊,你才是白毛败犬! 位于风暴中心的廓吉雅似乎也察觉到了情况的微妙。 这位前任战母现在多少有点手足无措——在弗雷尔卓德,情况一般都是反过来的,这种生育艰难的环境下,母系社会才是常态,只有一个战母为了能够诞生后裔而同时拥有多个血盟的情况,极少有几个女性同时追求一个男性的情况…… 所以,哪怕是人生经验最为丰富的廓吉雅,面对着如此紧张而微妙的气氛,也有些张口结舌的味道,完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这不是什么妄自揣测,更不是公报私仇。”还是亚索无奈的摇摇头,主动开口,“实际上,从一开始,凛冬之爪、阿瓦罗萨和冰霜守卫就已经是敌人了。” “?” “确切的说,应该是只要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强盛,那他们就是冰霜守卫的敌人——三姐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弗雷尔卓德,冰霜女巫才是唯一。” 三姐妹? 听到了这个词,廓吉雅终于沉默了。 【1056】 清算旧账 三姐妹的传说在弗雷尔卓德人尽皆知。 阿瓦罗萨、赛瑞尔达和丽桑卓,她们是弗雷尔卓德文明的开创者,也是所有弗雷尔卓德人公认的祖先。 所以,当亚索说起三姐妹的事情之后,廓吉雅也沉默了下来。 现在弗雷尔卓德人对于三姐妹的故事只知道一部分——整个故事的前半部分都是广为流传的,三姐妹在蛮荒之地带领着人类筚路蓝缕、艰难求生,他们驯化野兽、对抗神祇,最终让弗雷尔卓德人成为了符文之地最早的文明。 而故事的后半段,则是语焉不详的以“最终三姐妹因为不同的理念而分崩离析”做了结尾。 时至今日,三姐妹之中的丽桑卓是有着明确传承的,在霜卫要塞,总有一个天赋卓绝的女巫成为丽桑——当然了,这不过是丽桑卓的把戏而已,找个精通施法的冰霜祭司,让她成为霜卫勇士,然后对外宣称她就是新的丽桑卓。 而实际情况却是,丽桑卓从一开始就是那个丽桑卓。 至于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这两个人的传承就很惨淡了。 阿瓦罗萨好一点,虽然她的力量传承早已消失不见,但至少部族来流传了下来。 艾希就是阿瓦罗萨的战母。 而赛瑞尔达…… 三姐妹之中最为鲁莽的这个,甚至连部族都没有流传下来,赛瑞尔达部族在经历了漫长的分裂之后,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之中,最后的血脉流传在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部族之中。 之前亚索遇见的霜寒之咬部族,就有赛瑞尔达的血脉。 而在这些赛瑞尔达的后裔之中,凛冬之爪是规模最大的那个。 所以,阿瓦罗萨、凛冬之爪和冰霜守卫,差不多就是曾经那三姐妹到如今的后裔。 这种关系下,当亚索说出了“只要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强盛,那他们就是冰霜守卫的敌人”之后,哪怕廓吉雅不愿意相信,但依旧沉默的肯定了其中的可能性。 亚索逢人便详细解释虚空监视者和冰霜女巫的图谋,哪怕瑟庄妮认为廓吉雅完全可以信任——虚空的消息最好能不传播还是不传播的好,每多一个人联系虚空,就多一分危险。 眼见着廓吉雅的表情变幻,似乎在脑补什么,亚索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任她去“主动的补充细节”, 反正在凛冬之爪,瑟庄妮才是一言九鼎的那个。 廓吉雅闭嘴了之后,亚索终于能够将问题说回到正轨。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也许应该相互合作,才能真正渡过危机。” 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 听亚索这么说,瑟庄妮微微眯起了眼睛——显然,她并未想到亚索居然一开口就打算组建一个联盟。 这算是什么情况? “什么联盟?”思及此处,瑟庄妮哼了一声,“专门对付冰霜守卫的联盟?” “那只是一部分。”亚索摊开双手,“可能还有更带劲的大家伙。” 更带劲的大家伙? 瑟庄妮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据她所知,亚索可是战胜过沃利贝尔的人! 连神祇都不是他的对手,那怎样的敌人才会被称为“更带劲的大家伙”? 还有什么,是比神祇更加“带劲”的存在? 如果面对这样一个大家伙,是不是说亚索也会参与到这次联盟之中? 这一刻,瑟庄妮想到了很多。 而听亚索这么说,在瑟庄妮身边的锐雯和辛德拉却同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她们是很清楚亚索的一些盘算的,从一开始,亚索就将虚空作为自己的敌人,虽然哪怕到现在,她们都从未见过虚空…… 来到了弗雷尔卓德之后,她们也有意识的想要收集一点什么信息,但经历过了丽桑卓的清洗,关于寒冰血脉的来源、关于监视者的存在等等事情都早就消失在了历史之中,所以她们只能在某些故事的细节之中察觉到一点微妙的不对劲,但更多的内容却完全一无所知。 哪怕亚索和她们讲过虚空,但真正对于虚空,这两个人的了解依旧少得可怜。 “这关系到了寒冰血脉的血脉之源。”亚索稍稍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躯,将整个后背都靠在了椅子上,“毕竟在最开始,弗雷尔卓德人也是温血的……” “这不可能!”开口的还是廓吉雅,“只有你们这些南边来的,才是温血人!” “第一,我是从东边来的,艾欧尼亚和弗雷尔卓德的大部分地方都在同样的纬度上。”亚索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二,弗雷尔卓德人在没有觉醒寒冰血脉的时候,也都是温血——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 “你是说,寒冰血脉是被后天给予的?”瑟庄妮双眼注视着亚索,“就像你之前说的,冰脉驱役?” “冰脉驱役不是目的,而是丽桑卓的顺手而为。”亚索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活了近万年的老女人,她的手段可不止这么一点……” “近万年?”听到了这个数字,瑟庄妮终于瞪大了眼睛,“别告诉我说,现在的丽桑卓就是那个丽桑卓!” “一直都是。” “这不可能!”廓吉雅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自己站出来否定亚索的说法了,“这位丽桑卓的前身我认识——在她成为了丽桑卓之后我还曾经觐见过她,她知道那些曾经的经历……” “丽桑卓可以轻而易举的窥伺人的梦境,在面对自己忠实信徒的时候也可以读取内心深处的情感和记忆,这种伪装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我说了,那是一个活了近万年的老女人,她的手段可比你精明多了。” 顿了顿之后,亚索又补充了一句: “廓吉雅女士,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应该站起身来直接离开,你的见识实在浅薄的可怕,哪怕岁月流逝,也依旧未能带走你的冲动和无知,悄悄瑟庄妮,她才是一个真正战母应有的样子,沉默、冷静而镇定,心里称量真伪,而不是急匆匆站起来对自己完全不知道的领域发表见解。” 话音未落,廓吉雅已经愤然起身,然后直接冲出了帐篷——她打算去找乌迪尔,好好谈谈怎么将瑟庄妮从歧路上带回来的问题! 【1057】 绝对信任 廓吉雅显然不知道,相较于瑟庄妮,乌迪尔甚至可能更信任亚索——目前来说,他对于亚索的认知还处于“温血小白脸”的范围。 哪怕种种迹象表明亚索有些能耐,但在廓吉雅看来,也不过是寻常强者的程度。 以至于亚索所说的一切,在她看来都不过是危言耸听和牵强附会。 正是对亚索有着这种误会,她才会急匆匆的去寻求乌迪尔的帮助,力求将瑟庄妮从恋爱脑中解放出来。 在廓吉雅离开了之后,帐篷内的气氛明显一变。 更加凝重,也更加……尖锐。 没有了这个“外人”,艾瑞莉娅大大方方的展现出来自己作为胜利者的态度,引得瑟庄妮、锐雯和辛德拉神情微妙。 这种情况下,亚索不得不更加直接的说起自己的目的。 “没有任何关于虚空的发现,对吗?” “对。”锐雯瞪了一眼艾瑞莉娅,“没有哪怕一点消息——你确定这里有那些虚空信徒吗?我在皮尔特沃夫的时候,虚空教团可是很大胆的,到处拉人传教,但在弗雷尔卓德,我可没有听说任何一点风声。” “这才是虚空可怕的地方啊。”亚索叹了口气,“那位冰霜女巫完全封锁了虚空的消息,至少目前来说,完全滴水不漏。” “她在使用虚空的力量?”锐雯若有所思,“所以才能如你所说的,活了上万年?” “呃,也有这种原因吧。”亚索迟疑了一下,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黯冰的确有虚空力量的侵蚀……总之这位丽桑卓情况很复杂,在我找到了能够避免你们梦境被侵蚀之前,我不能透露太多,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将是一场真正艰苦卓绝的战争,而且很有可能是盲斗,这种时候,我需要你们的信任。” 信任? 亚索的话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她们万万没想到,亚索最终提出的是信任。 在她们看来,自己对亚索始终是信任的。 “信任我所说的一切。”亚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进一步解释道,“信任我的每一个判断和选择,只要在弗雷尔卓德,就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不要问为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对抗那位丽桑卓。” “否则的话,她就会在梦里将我们的所有计划看得一干二净?”锐雯皱起了眉头,“甚至在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就是这样。” 面对着亚索提出的说法,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看起来却非常轻松——在她们三个看来,跟着亚索的计划走完全没有问题,虽然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亚索一直都不愿意讲丽桑卓的身份、目的,但她们对亚索无疑是非常信任的。 反倒是瑟庄妮,这个一开始就笃定了亚索必须是自己血盟的人,此时终于迟疑了起来。 瑟庄妮是相信亚索的。 但就目前来看,她并不能做到无条件的完全信任——她毕竟是凛冬之爪的战母,而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哪怕廓吉雅认为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实际上,瑟庄妮始终都是非常清醒的。 相信亚索很简单,但如果亚索不能给出任何解释地指挥一切,瑟庄妮也无法完全接受,因为就算亚索没有恶意,甚至的确在为凛冬之爪考虑,但真正安排起来,也很有可能出现各种意外。 甚至是瑟庄妮无法承受的意外。 迟疑了有一会,瑟庄妮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如果凛冬之爪不参与,你还能成功吗?失败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也许能吧。”亚索也没法给出一个完全确定的答案,“但估计会很困难——抱歉,这是一件很让人为难的事情,我没法给出任何一点保证,甚至不能说清楚此行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但我可以说一句:从某种意义上说,加入我就是完成赛瑞尔达曾经努力、然而终究未竟的事业。” 赛瑞尔达的事业? 亚索的话让瑟庄妮相当意外,作为凛冬之爪的战母,她对于赛瑞尔达无疑是充满了憧憬和崇拜的,在很多的时候,她也正是以赛瑞尔达作为标杆来要求自己——只不过因为历史记载稀少,这种标杆存在着相当的想象成分。 而赛瑞尔达未竟的事业,这无疑是非常打动瑟庄妮的一点,最终,瑟庄妮还是需要思考一番。 对此,亚索则表示自己还要稍微休息一段时间,瑟庄妮完全有时间寻找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 瑟庄妮人生中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自记事起,廓吉雅就离开了部族,所以瑟庄妮是跟随着自己的祖母长大的。 失去了廓吉雅这个战母,当时的凛冬之爪无比狼狈,只能依托着冰霜守卫的庇护,勉强保持自己狭小的牧场,苦苦支撑,所以那时候的瑟庄妮无比羡慕自己的玩伴艾希,羡慕她有一个强大而可靠的母亲。 所以,当时阿瓦罗萨的战母、艾希的母亲葛伦娜,就是瑟庄妮的偶像。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随着廓吉雅回到了部族,瑟庄妮逐渐长成了少女,她开始厌恶部族内骄傲的冰霜守卫祭司,也鄙夷明明有不错的力量,却依旧遵守着冰霜守卫秩序的母亲,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她在奥恩卡尔遇见了亚索。 在瑟庄妮的心里,亚索就是那一面自己追逐的图腾,他强大而自由,潇洒而无畏,是瑟庄妮最为渴望的模样,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笃定了要让亚索成为自己的血盟。 然后,觉醒了寒冰血脉的瑟庄妮终于战胜了自己的母亲,成为了凛冬之爪的战母,她驱逐了那些骄傲的冰霜守卫祭司,总揽大权——可惜亚索已经不告而别,她只能默默积蓄力量,等着亚索下一次到来。 结果亚索来了。 但第二次来到了弗雷尔卓德的亚索不再是孤身一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实力也今非昔比。 当瑟庄妮见到亚索直面雷霆的时候,她的灵魂都在战栗——那是兴奋的战栗。 【1058】 坚定本心 见到亚索对阵沃利贝尔的时候,瑟庄妮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从内而外的震撼。 那是源自于灵魂的战栗,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震颤。 在遇见亚索之间,瑟庄妮从未想过,原来神话传说里的事情,真的会发生,而且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说之前瑟庄妮心心念的“让亚索成为自己的血盟”不过是少女的情怀,但见到了这一幕之后,瑟庄妮真正将它当作了自己的梦想。 只有如此强大的人,才能成为自己的血盟! 而自己,也注定会配得上这样一个血盟! 在见识到了亚索以凡人之躯硬撼神祇之威后,瑟庄妮再一次有了确定的梦想。 然后,没等瑟庄妮有所行动,亚索就再一次离开了。 …………………… 经历了亚索的第二次告别,瑟庄妮已经感觉到了,对方似乎并不留恋这片冰原,哪怕当他走在冰原上的时候,眼里充满了欣赏。 这时候,瑟庄妮才明白,为什么都说温血人和寒冰血脉不是一路人,温血人是外来者,他们哪怕适应了弗雷尔卓德的寒冷,也注定不属于这片冰原。 不过,瑟庄妮并未沮丧——她很清楚,亚索并非对自己毫无意思,只不过他很巧妙的掩饰了这一点,一直在自我克制,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她非常聪明的将自己的梦想拆解了一下,变成了几个小目标。 而第一个小目标就是……让亚索给自己留下血脉。 咳咳,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为部族留下最为优秀的血脉,本就是战母的责任——在弗雷尔卓德,战母的孩子是部族的天然继承者,但这份继承权却并非来自于战母,而是来自于孩子本身的先天条件,战母和战母的血盟注定是部族最为强悍的家伙,而他们的后代也注定是新一代中血脉最为优秀的那个。 至于说亚索已经按照温血人的风俗,“娶”了艾瑞莉娅…… 瑟庄妮完全不在意——反正他注定无法属于这片冰原,那就把血脉留下好了。 本来这次听说亚索要来的时候,瑟庄妮是打算和他商量一下这件事的,反正亚索没事是不会来弗雷尔卓德的,那就干脆和他做个交易好了。 然而,这一次亚索带来的“交易”,内容远超了瑟庄妮的想象。 无论是自己突然遭遇的刺杀、差点失去一只胳膊,还是后来亚索语焉不详的描述、直指丽桑卓,这些都是完全在瑟庄妮世界之外的东西,哪怕她很厌恶霜卫祭司,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冰霜女巫会派出精锐的手下来刺杀自己, 更不会想到,自己始终引以为豪的寒冰血脉,竟是那位冰霜女巫操纵自己的工具。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瑟庄妮难得的有些发懵,她只能被动的接受着亚索的信息,然后直面亚索提出的建议:完全信任他,成为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然后不问缘由、不知因果、不顾前后的按照他的指挥,搞一场针对那位冰霜女巫的大动作…… 这简直是疯了。 为数不多的理智提醒着瑟庄妮,不能如此。 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蠢蠢欲动,蛊惑着瑟庄妮加入其中——尤其是在听说了“这是赛瑞尔达未竟的事业”之后。 于是,瑟庄妮难得的陷入了迷茫之中。 辗转反侧也得不到自己的答案,瑟庄妮干脆又一次叫上了二哈,来到了他们平时玩耍的地方,在这处断崖之上,她注视着凛冬之爪驻地的营帐和篝火,难得的开始了一次自我剖析。 瑟庄妮,你想要跟亚索完成“赛瑞尔达未竟之事”吗? 毫无疑问,答案是肯定的。 瑟庄妮,你相信亚索能够如他所说,带你完成赛瑞尔达未竟之事吗? 这个问题让瑟庄妮迟疑了一下——然后,她想起了亚索直面沃利贝尔的时候,随着身躯的微微战栗,瑟庄妮再次给予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的,亚索可以。 那么,是什么在阻止你做出决定的呢? 唔,这个问题需要好好想想了。 是因为顾及这次行动会给部族带来什么糟糕的后果吗? 也许是的,虽然亚索没说,但瑟庄妮认为,这应该是一场战争,一场针对冰霜守卫的战争,而战争…… 好吧,这一点完全不值得忧虑,瑟庄妮本人其实并不在意战争,她的性格和赛瑞尔达如出一辙,战斗对她来说是真正的荣耀。 那既然战争不需要在意,又是什么在组织自己做出决定呢? 部族首领的责任? 害怕因为自己,导致部族如当时廓吉雅离开的时候一样衰败? 不,那是不可能的,只要击败了冰霜女巫,凛冬之爪只会更加强大! 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在让自己下意识的拒绝亚索的提议? 想了很久,瑟庄妮终于剖开了自己最深处的恐惧——是未知。 是未知的结果,未知的可能,未知的计划,未知的目的。 当亚索表示“在找到避免梦境被瑟庄妮窥伺之前,无法告知具体情况”的时候,名为“未知”的恐惧就已经攫握住了自己的内心,让自己下意识的抗拒着这个选择! 没错了! 我可是瑟庄妮! 我是凛冬之爪的战母,是赛瑞尔达的后裔,我是冰原的征服者,是无畏的战母,我不应该恐惧未知。 恰恰相反,未知就应该是我孜孜以求的挑战来源! 也许那位冰霜女巫的确很可怕。 但……那又如何呢? 因为未知而恐惧、而退缩、而裹足不前,那和当初返回部族之后,依旧遵守着冰霜守卫规矩的廓吉雅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瑟庄妮豁然开朗。 亚索和她在奥恩卡尔的偶遇从某种程度上,的确催化了她的成长,让她拥有了更强的力量,但在心境上,因为亚索的存在,她比自己本来应该的样子差了很多。 而如今,面对着这个艰难的抉择,瑟庄妮终于找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块懦弱——现在,她骄傲的露出了微笑,彻底粉碎了这残存的恐惧。 赛瑞尔达的未竟之业? 真有意思啊——你瞧,我甚至都没有开始你的计划,就已经离赛瑞尔达更进一步了! 【1059】 整军备战 瑟庄妮最后还是上了亚索的“贼船”——虽然廓吉雅极力反对,但很可惜,在乌迪尔都没有站在她这边的情况下,她的反对看起来无足轻重。 这种情况下,廓吉雅只能干着急。 更麻烦的是,似乎是为了避免她通风报信,亚索和瑟庄妮完全将她排斥在了决策圈之外,一旦商量点什么,每次都要支开她…… 怎么可以这样? 瑟庄妮这是被蛊惑了呀! 然而,廓吉雅不知道的是,其实事情和她想的可以说差了十万八千里。 决策圈? 不存在的。 所有事情根本就是亚索一言而决的,其他人要做的只是听命行事,仅此而已。 至于支开廓吉雅的原因么…… 那是因为瑟庄妮、锐雯、辛德拉和艾瑞莉娅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没人希望在这种场合之中有外人看见! 如果可以的话,亚索甚至希望自己也能置身事外,或者干脆每个人分别安排任务,但显然这并不可能,所以他只能承受着自己无法驾驭的修罗场,一点点地布置着针对那位冰霜女巫的计划。 对此一无所知的廓吉雅心急如焚,哪怕乌迪尔笃定了亚索是一个很可靠、很有能耐的家伙,但廓吉雅依旧对此一点都不放心。 廓吉雅知道那些东边来的艾欧尼亚人有些手段,他们在教导兽灵行者方面听说有些手段——但这种手段显然并不应该用于蛊惑一个战母! 愤怒的廓吉雅觉得自己应该想个办法,将瑟庄妮从那个温血小白脸编制的感情陷阱之中拯救出来。 可是……哪怕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廓吉雅一时之间都无从下手。 要知道,凛冬之爪族内的“青年才俊”数量还是不少的,有不少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们也渴望成为瑟庄妮的血盟,但对于这些家伙,瑟庄妮一向充满了鄙夷。 显然,瑟庄妮和当初的自已一样,很在意血盟的战斗力。 这是一件好事,但在廓吉雅试图“拯救”瑟庄妮的时候,好事就变成了麻烦事。 毕竟……能让瑟庄妮看上,这个温血小白脸的战斗力就算比不了乌迪尔,应该也差不多吧? 站在这个角度上,族内的那些家伙的确差了点意思。 思及此处,廓吉雅难得的叹了口气——想要找到一个足以让瑟庄妮动心的男人,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恐怕并不简单啊! 但就算再怎么困难,自己也绝不能放弃,否则一旦等到暖春降临,瑟庄妮很有可能在那个温血小白脸的蛊惑下,做出什么糟糕的选择! 一旦凛冬之爪和冰霜守卫全面开战,那一切就都完蛋了。 思及此处,廓吉雅坚定了信念,然后难得的拿出一张纸,开始罗列起了自己所认识的、老朋友的名单。 她要给瑟庄妮举办一场“相亲大会”,找一个最能打的家伙,击败亚索,然后让凛冬之爪回到正轨! 就是这样! …………………… 瑟庄妮对于自己母亲的谋划一无所知。 她现在几乎每天都和亚索缠在一起——试图找个机会,说服亚索留下自己的血脉。 可惜,艾瑞莉娅盯得非常紧,亚索也没有和她单独聊聊的意思,哪怕每一次多方见面都是惨烈的修罗场,但亚索依旧硬着头皮避嫌。 这种情况下,瑟庄妮多少有些烦躁。 冬天……冬天可是弗雷尔卓德繁衍后代的时候! 过了这个冬天,凛冬之爪就要完全行动起来了,而且亚索很有可能会单独行动,这种情况下,这个冬天就是对自己最重要的时候! 无论如何,一定要拿下亚索才行! 弗雷尔卓德并非没有情感专家,瑟庄妮也曾经询问过一些私人的情感小问题。 但很可惜,因为风俗习惯的差异,弗雷尔卓德的情感专家对于艾欧尼亚式的情感问题,并没有任何可靠的解决办法。 所以,瑟庄妮只能干着急——除了去找艾瑞莉娅,她几乎试遍了自己能够想到的办法,但很可惜,没有任何效果。 亚索总是公事公办,而且整个人的气质也非常飘渺,这让瑟庄妮真是无力至极。 然后,就在瑟庄妮开始思考起了要不要去和艾瑞莉娅谈谈的时候,廓吉雅忽然失踪了。 廓吉雅的失踪让所有人都懵了。 亚索第一个皱起眉头——难道,她去找凛冬之爪通风报信了? 然而,瑟庄妮否认了这个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我是凛冬之爪的战母,她还不至于背叛部族。” “她一向亲近冰霜守卫。”亚索一点都不放心,“你和我说过,她一直依托着冰霜守卫的秩序,在你小时候,那些霜卫祭祀还在部族里颐指气使。” “但那和她去通风报信完全是两回事。”瑟庄妮摇了摇头,“只有战母能够代表一个部族,就算她通知了冰霜守卫部族、帮助霜卫部族获胜,战后的清算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所以她不会这么做的。” 亚索闻言眨了眨眼睛——这个规矩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战母对于弗雷尔卓德的部族来说,有着如此重要的意义! 不仅是部族的最强者、指挥者,还是人格代表,战母的行为就代表着部族,战母的意志就是部族都意志,绝对的力量,绝对的统治——论起独裁,诺克萨斯的大统领在弗雷尔卓德战母面前,就是个弟弟! 怪不得艾希自己一个人,就能拉起一个部落! 当然,这种特殊的社会结构也和弗雷尔卓德的环境有关就是了,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就已经很艰难了,一个能够让整个部族上下一心的战母,就是这个部族生存下去的力量。 明白了瑟庄妮的意思,亚索也就点了点头。 看来廓吉雅不是去找霜卫部族告密去了——而且,就算她告密,她也没啥可以告的。 那么,这位前任战母到底去哪了呢? 这大冬天的,难道去找乌迪尔给瑟庄妮生妹妹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亚索冥冥之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要发生一些糟糕的事情了! 【1060】 血盟招标 廓吉雅骑着厄纽克,艰难的奔行在弗雷尔卓德的雪原上。 厄纽克这种生物是弗雷尔卓德常见的食草动物,他们的很多体貌特征都类似于山羊,但体型却更接近于牦牛,成年的厄纽克头顶会长出犄角,无论雌雄,而少数雄性则是会长出獠牙,用以威吓敌人。 它们的性格并不暴躁,所以是弗雷尔卓德人除了犹卡尔之外的另一种常用驮兽,相较于力气大、耐力好的犹卡尔,厄纽克的速度要快上几分,所以往往作为坐骑出现,甚至不少大型部族还有专门的厄纽克骑士。 胯下的厄纽克脚步平稳,廓吉雅哪怕只有独臂,也依旧牢牢地保持着平衡——很快,她就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地。 银色山丘部族,距离凛冬之爪不远处的一个小部族。 曾经这个部族和凛冬之爪的规模不相上下,大家都是在弗雷尔卓德艰难混饭吃的难兄难弟,但随着瑟庄妮的成长,现在的凛冬之爪早已今非昔比,但银色山丘却越发艰难了起来——在弗雷尔卓德,邻居的强大就意味着自家的困难,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别人多拿走一份,自家剩下的就少一分。 银色山丘的战母是一个年迈的家伙,她最可靠的女儿死在了自己证明自我的狩猎之中,剩下只有几个儿子。 眼见着部族都传承无望,她现在完全失去了梦想,所以根本没有和凛冬之爪正面竞争的意思,近几年来一直都畏畏缩缩的活在凛冬之爪的阴影下,艰难的履行着自己战母的职责。 大冬天的,廓吉雅忽然上门拜访,哪怕是心灰意冷、早就失去了竞争之心的银色山丘战母,也难得的有了脾气。 如果来的是瑟庄妮也就算了。 凭什么你廓吉雅也能跑过来指指点点? 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啊? 于是,她干脆叫上了自己的血盟卫队,正面摆开架势打算好好会一会廓吉雅——然后告诉她,老狗也有几颗牙!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廓吉雅此行并不是为挑衅而来,恰恰相反的,她带来了一个让人激动万分的消息。 瑟庄妮对族内的青年都不满意,想要一个足够强悍的血盟! 也就是……对外征婚! 银色山丘的战母一下子来了精神。 虽然自己的女儿死了,银色山丘的战母传承完蛋了,但……自己还有儿子啊! 哪怕他们没有觉醒寒冰血脉,那也至少是战母的后裔! 是了,瑟庄妮虽然听说很有天赋,但在凛冬之爪内部,没人配得上这位…… 反倒是自己的儿子们,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壮、勇武不凡,只要和瑟庄妮达成了血盟契约,那就是凛冬之爪的血盟战士了! 就算银色山丘再怎么艰难,至少他们也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啊。 于是,这位战母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挑衅姿态,转而无比热情的接待了廓吉雅。 然而,廓吉雅却并没有在这多做停留的意思,而是补充了补给之后,骑上厄纽克再次出发——没等银色山丘的战母多问两句,就消失子啊了风雪之中。 …………………… 想到了刚刚银色山丘战母那一副热切的样子,廓吉雅面露冷笑。 呵呵,就凭你儿子那歪瓜裂枣,也想入了瑟庄妮的眼睛? 从一开始,银色山丘在廓吉雅的眼里,就是干脆的气氛组而已。 来到这里不过是顺路补充一点物资补给而已,毕竟廓吉雅一个人行动,不好驱赶一大群厄纽克,或者拉一只大大的雪橇…… 思及此处,廓吉雅不屑的笑了笑,然后催促着厄纽克加快了速度——在出发之前,她其实早就有了目标。 弗雷尔卓德的战母挑选血盟……还有什么比冰冻平原上的那些笃信着野猪之神的家伙更好的挑选对象? 要知道,哪怕是被外人成为“蛮族”的弗雷尔卓德人,都将冰冻平原上的那些家伙称为“蛮族”——这些向破坏之神、巨牙兽王祈祷的家伙,哪怕是在弗雷尔卓德,也算得上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异类。 他们没有炉户,全民皆兵,从来都不会搞耕种、畜牧那些花里胡哨的,完全以氏族家庭为单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论起战斗力,没人比得上那些在冰冻平原上以厮杀为生的蛮族,他们甚至能在不结成部族都情况下生存下去,这已经完全说明了他们的实力。 廓吉雅相信,在这样一群人之中,一定会有让瑟庄妮心动的目标! 而且,那些蛮子本身没有传承,顶多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庭,完全可以顺利的融入到凛冬之爪部族之中,只要和瑟庄妮结成了血盟,那不仅能够组织温血小白脸的图谋,还能壮大凛冬之爪,堪称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心下默默为了自己鼓了鼓掌,廓吉雅愉快的一路向西,花了整整五天时间,在忽悠了六个沿途的气氛组部族之后,顺利的抵达了冰冻平原。 …………………… 哪怕是廓吉雅这个寒冰血脉,在抵达了冰冻平原之后,依旧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冰冻平原虽然叫平原,但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高原地带。 毫不迅速于冰脊山脉的海拔让自己氧气极其稀薄,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越是强壮的人,越是第一时间难以适应。 只有生存在本地的蛮族可以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 和之前一路上受到各个部族的欢迎不同,来到了冰冻平原上的廓吉雅首先面对的却是一群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具体来说,这些目光大多数都盯着她胯下的厄纽克。 显然,在这种冬天,冰冻平原上的蛮族都饿得够呛。 这些蛮族虽然很强壮,个体实力突出,但氏族形态下,每个小氏族的人手都往往不多,难以主动离开冰冻平原去劫掠其他部族。 所以,每逢冬天,他们都不得不在饥饿之中渡过。 现在忽然见到了一个外来者,还是一个骑着厄纽克的外来者,他们自然不会表现得多么友善。 如果不是廓吉雅有着一头明晃晃的银发,恐怕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1061】 初试考验 在冰冻平原,面对着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眼神,廓吉雅看起来一副凛然不惧的样子。 哪怕丢掉了一只胳膊,她依旧是一个强大的寒冰血脉! 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回响起了亚索说的话:寒冰血脉不仅是限制,同时也是桎梏。 摇了摇头,廓吉雅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迅速从自己脑海里甩了出去——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桎梏! 寒冰血脉,就是先祖流下来的强大力量,亚索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再次让自己笃定起来之后,廓吉雅终于看向了周围的蛮族,她倨傲的眼神主动迎上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在双方视线交汇的瞬间,一场“你瞅啥”的battle就开始了。 而结果自然也不出所料,有人直接拎起武器,冲向了廓吉雅。 廓吉雅也干脆利落的拔出了臻冰长刀,驱使着胯下的厄纽克,针锋相对的冲了上去——虽然失去了代表着凛冬之爪战母的北风连枷,但她依旧使用的是臻冰武器。 战斗一个回合都分出了胜负。 虽然这里的蛮族大多使用体型巨大的阔刀和大剑,但在臻冰武器面前,还是不够看。 哪怕廓吉雅只剩下了一只胳膊,但在武器和力量的双重压制下,这个暴怒的蛮族还是连一招都没有接下来。 毫不留情的将对方劈翻在地,廓吉雅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环视四周,在没有人再愿意和她目光相交的情况下,催动了厄纽克,迅速离开了现场,开始往平原深处前进。 至于倒在地上呻吟、身上开始蔓延冰霜的家伙,他连廓吉雅的初试都没有通过,自然没有人会在意。 不得不说,越是恶劣的环境,往往越能催生出强悍的战士。 在这片高海拔的冰冻平原上,通过简单粗暴的一对一测试,廓吉雅发现了不少年轻力壮的家伙,但这些人都差了点意思。 虽然其中有不少人廓吉雅都没有战胜的把握,但在她看来,这几个小伙子面对瑟庄妮的时候,恐怕也没有什么胜算…… 毕竟,瑟庄妮的能耐,哪怕不算上她的坐骑,依旧远远高出廓吉雅一大截,仅仅凭这几个蛮族,恐怕并不足以让瑟庄妮满意! 无奈的廓吉雅只能继续深入冰冻平原,想要去更加恶劣的地方,寻找更加强大的战士,邀请他成为瑟庄妮的血盟。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来到这里的第七天,她终于见到了一个足够强悍的家伙。 他的名字是泰达米尔,是一个小型氏族的领袖,独臂的廓吉雅哪怕有厄纽克的帮助,也在他的长刀之下走不过三五招。 …………………… 泰达米尔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对方明明战败,却看起来格外的兴奋,仿佛终于寻找到了什么一样,这种微妙的情况让泰达米尔有些发懵。 怎么,大冬天的,来到冰冻平原,就是为了一场失败? 还是说,她很乐于见到自己厄纽克被人烹煮分食的样子? 弄不清情况的泰达米尔最终斜了一眼这个兴奋的老女人,然后威慑性的摆了摆手中的长刀,随后一把躲过了厄纽克的缰绳。 有了这头厄纽克,氏族这几天的生活会好不少——肉食会喂饱成年人,给做母亲的几个姐妹带来充沛的奶水,让今年冬天诞生的几个小崽子挺过冰霜的考验。 这是一件好事。 然后,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独臂的老女人却忽然大步上前,拦住了泰达米尔。 “等等!” “怎么?”眼见着对方似乎不愿意让自己带走战利品,泰达米尔的眼角微微一挑,“还想把性命都丢到这?” “与那个没关系。”独臂老女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头厄纽克,但手却伸过来抓住了缰绳,“我是廓吉雅,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时候失败者也有资格询问胜利者的名字了? 泰达米尔完全不想搭理对方——他现在只想将这头厄纽克带回去,给族人加餐。 “你有兴趣成为我们凛冬之爪的血盟吗?” 成为凛冬之爪的血盟? 泰达米尔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想起来血盟的含义——以血为誓,同生共死,这是比夫妻更加稳固的关系,但听说只属于战母。 冰冻平原没有战母,而这不是因为冰冻平原没有寒冰血脉,而是因为这里的寒冰血脉只属于小氏族,无法组成大的部族和部落,所以顶多有氏族领袖,还没人称得上是战母。 所以……这是一个外来者,跑到冰冻平原来寻找血盟了? 思及此处,泰达米尔面露嘲讽:“我母亲的年纪都没你大。” 显然,在泰达米尔看来,面前这家伙就应该是凛冬之爪的战母了——他可没有兴趣成为一个老女人的伴侣。 “我的女儿瑟庄妮,是凛冬之爪的战母。”对方的面上露出了一副自豪的模样,泰达米尔在不少姐妹的脸上都见过,哪怕只是因为一个小崽子学会了爬行,“她需要一个强大的血盟。” 她的女儿? 这一刻,泰达米尔终于有了一些兴趣。 虽然发自内心的鄙视着外面人的实力,但在泰达米尔看来,面前这个老女人倒还可以——如果她有两只胳膊的话,或许战胜她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行。 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兴趣而已。 摇了摇头,泰达米尔最终还是扯过了厄纽克的缰绳——他还有自己的氏族要照顾,没空去当什么血盟。 作为氏族内最强悍的战士,泰达米尔承担着整个大家庭内最重要的工作,他要保卫领地、狩猎猎物,没有泰达米尔,他的氏族这个冬天会难熬很多,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离开。 “你们应该加入凛冬之爪!”廓吉雅松开了手,但言语之中却充满了自信,“只有在凛冬之爪,才能真正发挥你的力量,你不需要去思考氏族兄弟姐妹的饥馑,只要尽情的展示自己的勇武!” 这是……招揽? 而是招揽自己的整个氏族? 这一刻,泰达米尔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1062】 种子选手 最终,在廓吉雅的说服下,泰达米尔终于答应去试试看。 毕竟……冰冻平原的生活实在是困苦了些,哪怕在弗雷尔卓德,这里也完全称得上是贫瘠。 眼见着泰达米尔点头,廓吉雅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是她眼中“最有魅力”的血盟形象——年轻高大,孔武有力,面容狂野,思想单纯。 他想的事情,完全可以在他的脸上看出来,而不是亚索那种把一切都藏着掖着,仿佛一只躲在阴影里的北极狐,总是眯着眼睛思考着什么、盘算着什么。 卑鄙的温血小白脸! 在廓吉雅的说服下,泰达米尔所在的小型氏族完全行动了起来,几十个人顶着冬日的风雪,开始了一次艰难的迁徙。 本来廓吉雅还想过要不要自己再去别的部族骗一点补给,让这个小氏族先对付一下,但泰达米尔显然是一个很有决断的家伙,在认证了廓吉雅的身份之后,毫不犹豫的叫上了自己氏族的所有人,直接开始了这一次的迁徙。 而泰达米尔的这种选择无疑让廓吉雅对她更加欣赏了——人都是这样,当瑟庄妮说一不二的信任亚索时,廓吉雅只觉得亚索是个狡猾的温血小白脸,而当泰达米尔说一不二的信任自己的时候,廓吉雅却觉得他很有决断。 就这样,这次“血盟招标”大会,最大的种子选手诞生了。 在廓吉雅说服泰达米尔的时候,冰冻平原之外,关于“血盟招标”的事情,也迅速的流传了开来。 如今的凛冬之爪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在瑟庄妮的带领下,凛冬之爪早就已经是弗雷尔卓德中西部鼎鼎有名的大型部族,完全称得上是联合部落了! 这种规模部族的战母招标自己的第一个血盟…… 得到了消息的年轻人自然无不闻风而动! 无论是你渴望力量、权势还是美人,成为瑟庄妮的战母都是最好的选择! 这种情况下,只要对自己有信心的战士,都会去凛冬之爪,参与这一次的血盟竞争。 而在弗雷尔卓德,对自己有信心的家伙不能说车载斗量,只能算到处都是——哪怕有些人没那么自信,但只要几两黄汤下肚,也会变得自信起来,然后大声嚷嚷自己才是最强的那个。 甚至凛冬之爪、瑟庄妮都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那个! …………………… 听说部族的驻地外来了不少外来者,瑟庄妮最开始还以为是那几个刺杀自己的家伙去而复返了,然后正在她摩拳擦掌准备复仇的时候,却得知这些家伙都是为了“竞争成为自己的血盟”而来…… 这一刻,瑟庄妮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自己什么时候要寻找血盟了? 谁说自己要广寻弗雷尔卓德、找一个强大的血盟了? 愣了一会,瑟庄妮很快将这件事和廓吉雅的忽然失踪联系到了一起——原来,廓吉雅离开部族不是找誓父散心去了,而是给自己张罗血盟去了? 以母亲的名义给自己寻找血盟,按照弗雷尔卓德的传统,这的确说得通——但是,哪怕按照传统,廓吉雅也只有建议权啊! 这一刻,瑟庄妮真的可以说是哭笑不得了,她明白了廓吉雅的意思,但在她看来,这纯属扯淡。 难道廓吉雅以为自己能找到一个愿意成为自己血盟的神祇吗? 等等,似乎廓吉雅并不知道亚索的力量?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瑟庄妮尴尬的发现,自己似乎从未和廓吉雅说起过亚索的事情,这似乎导致双方出现了某些尴尬的误会! 真是麻烦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瑟庄妮也非常无奈——虽然看起来艾瑞莉娅对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敌意,但这也代表着自己在亚索面前也失去了竞争力啊! 我要的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血盟,我要的是神祇的血脉! 廓吉雅啊廓吉雅,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无奈之下,瑟庄妮只能亲自出面——好在最开始抵达凛冬之爪的都是附近一些小部族的“青年才俊”,瑟庄妮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发掉这些心里没什么比数的家伙。 毕竟……如果连凛冬之爪内部的年轻人都比不过,你凭什么成为凛冬之爪的血盟?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的出现在了凛冬之爪,瑟庄妮面对的压力也开始越来越大了。 为了让这些家伙放弃,瑟庄妮最开始的想法是立下“打不过自己就滚蛋”的条件——但是,在密密麻麻的竞争者面前,瑟庄妮意识到这似乎不太可行。 哪怕是寒冰血脉,也是会疲惫的。 而且,考虑到自己不久之前刚刚经历过一次刺杀,这种时候轻易和人动手无疑是一个糟糕的选择。 思来想去,瑟庄妮决定搭起一个决斗场。 既然你们都是为了成为血盟而来,那就内部先打一场好了——胜利者才有竞争的资格嘛!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年轻人总是脾气爆炸,彼此之间也从不服气,如今有了一个竞争的理由和战斗的场地,那打起了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于是,在一座简单到有些简陋的竞技擂台被搭建起来之后,在凛冬之爪外围的竞争者们终于打成了一团。 按照瑟庄妮的规矩,连续三天守擂成功的家伙才有资格向自己挑战。 但……想要在无穷无尽的挑战下坚守三天,哪有那么简单? 擂台遵循着最为原始的计时手段,日出开始,日落结束,虽然冬季的弗雷尔卓德日照时间比较短,但这也至少是每天接近八个小时的擂台战! 八个小时除了吃喝拉撒都在擂台上,并且击败所有挑战者——这哪里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通过这一手,瑟庄妮成功掌控了局势,虽然看起来擂台打得火热,但他们恐怕完全没有机会通过“最简单”的测试。 等到廓吉雅回来,瑟庄妮就可以干脆的选拔他们都不合格,然后留下一句“你们都是废物”的嘲讽,将所有烂摊子丢给廓吉雅。 嗯,完美。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廓吉雅已经带回了一个种子选手。 而且,因为擂台的风波愈演愈烈,原本对成为血盟不感兴趣的家伙,这时候也开始凑热闹了。 【1063】 擂台血战 最开始的时候,瑟庄妮搭起擂台只是为了省事。 被吸引来的“青年才俊”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她可以“比武招亲”,也不能一路打到底,所以干脆让他们内部选拔好了。 然后……随着比武的愈战愈烈,大家逐渐打出了火气。 都是弗雷尔卓德的暴脾气,谁比谁差啊? 而且来得都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各个部族之间大大小小的摩擦也总归有一些,这种情况下,擂台战的规模很快就开始扩大化…… 先是某些连胜守擂的家伙大放厥词,肆意嘲讽着战败者,并挑衅和自己部族有恩怨的家伙上来找自己过过招。 然后就是有人忍不住了,哪怕还没轮到他上去战斗,就先一步在不远处的山谷里划出一块空地和人约架。 虽然不算是竞争血盟擂台赛的胜场,但至少能打个痛快啊! 这种情况下,本来一些对血盟不感兴趣的人,也终于开始感兴趣了。 而奥拉夫,就是其中之一。 …………………… 大多数人会说,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这些人中肯定没有奥拉夫。 这个狂战士只为战争的怒吼和钢铁的交鸣而活,他从来都不畏惧死亡,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一直都在追逐着死亡,追求着死亡。 对荣誉的渴求和无名之死的虚无诅咒驱使着奥拉夫,让他一往无前地投入每一场战斗——奥拉夫听从他血脉深处嗜血欲望的召唤,只有当热血沸腾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真正的活着。 奥拉夫出生于洛克法,并在那渡过童年。 洛克法是一块沿海半岛,位于弗雷尔卓德最为荒蛮的地区当中,和冰冻平原差不多,都是“被蛮族视为蛮族”的地区,是弗雷尔卓德乃至于整个符文之地中,地域歧视的歧视链低端。 靠近寒冬之海并不能让天气稍微好哪怕一点点,在洛克法,怒火是唯一一种能让冻僵的骨头变暖的火焰,血液是唯一一种能够自由流动的液体。 残酷的环境早就了洛克法人不一样的性格,相较于弗雷尔卓德人,他们更加激进,也更加疯狂——而且,他们并不信仰三姐妹,而是遵循着自己狂怒的本能。 对于洛克法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变老、变弱和被遗忘更加糟糕的了,战斗是他们存在的唯一证明。 作为一名典型的洛克法战士,奥拉夫从来都不缺乏过人的荣耀,也不吝与人分享——某个傍晚,当他和族人在一个刚被夷平的村庄的余烬里大吹大擂时,一名年长的战士对奥拉夫的吹牛产生了厌倦。 这名老战士用激将法,让奥拉夫去卜一卦,看看他的命运是否符合他的沾沾自喜,老战士很清楚,这个絮絮叨叨的家伙的确很能打,想要用战绩或者其他什么让奥拉夫闭嘴并不简单,唯一能够限制他的,只有对于未知命运的恐惧。 毕竟,再强大的人,面对捉摸不定的命运时,往往也会心生畏惧。 激将法对奥拉夫非常好用,甚至这个年长战士的话都没说完,奥拉夫就已经答应了下来。 变着花样嘲讽了一番之后,奥拉夫将已死野兽的肘骨投出,按照洛克法的方式,预测他的死亡是否能达到荣誉的巅峰。 然后,在族人们阅读预言时,所有欢笑都汇聚在了一起:根据卦象,奥拉夫会很长寿,并且一生都波澜不惊。 “长命百岁,一世安康”在艾欧尼亚也许是美好的祝福,但在弗雷尔卓德的洛克法,却是不折不扣的嘲讽,因为在这里,只有怯懦的胆小鬼才能长命百岁,而天堂向左、战士向右,真正的战士从来都死在冲锋的路上。 换而言之,按照命运的预言,奥拉夫最终会是一个懦夫。 众人看向奥拉夫的眼神之中很快都充满了嘲讽,他们一个个挤眉弄眼,仿佛都在说“你小子浓眉大眼的,没想到最后还是个胆小鬼啊”! 这种无声的嘲讽让奥拉夫暴怒无比,但占卜的结果如此,哪怕他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 于是,之前一直喋喋不休炫耀个没完的奥拉夫终于沉默了。 年长的战士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愉快的喝了一大桶酒,然后在篝火旁很快沉沉睡去,反而是奥拉夫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 自己最后会如同一个懦夫一样,老死在床榻旁,死的时候儿孙满堂? 不,绝对不是这样,绝不能这样! 深吸了一口气,奥拉夫干脆的提起了自己的双板斧——他打算找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然后奋战到死,以此来嘲弄命运,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能老死床榻的懦夫! 那么,问题来了。 选择什么对手才能算是足够强大呢? 思来想去,奥拉夫决定去挑战冰霜之蛇。 这头怪兽已经在它漫长的生命里吞吃了数以千计的人类和舰船之类的东西,并且对于所有战士来说,只要想迎来生命的终点,都会去挑战这头怪兽。 奥拉夫怒吼着冲到了海边,掷出的战斧硬生生劈开了这头野兽巢穴上面的冰层,然后和它展开了一场鏖战。 不计生死的情况下,奥拉夫最终被这头野兽一口吞下,然后,哪怕在食道内,他依旧挥舞着战斧。 这将是一次荣耀的战斗! 我挑战了最强的对手,并战斗到了最后时刻! 当奥拉夫让自己冲进它阴暗的胃部时,他的意识终于一片漆黑——然后,没过多久,刺骨的冰水就将他从黑暗中唤醒了,而他的旁边漂浮着那头野兽满是伤痕的尸体。 奥拉夫的战斧从内部破开了冰霜之蛇的身躯,在狂怒本能的作用下,他最终还是干掉了这头野兽。 眨了眨眼睛,奥拉夫好不容易将这头野兽的身躯完全从冰面下拖了出来,然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he——tui! 这就是冰霜之蛇吗? 真是有够可笑的! 奥拉夫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带上了自己的一双战斧,离开了洛克法。 这里的野兽太弱,他需要去找更强的对手。 【1064】 狂战之旅 战胜冰霜之蛇只是一个开始。 为了对抗那个怯懦的占卜结果,奥拉夫离开了洛克法,开始寻找所有他知道的强大对手。 趁着冬天,他踩着厚厚的冰层南下,进入了诺克萨斯的地盘。 在这里,他听说了不少有能耐的家伙,并试图寻找那个什么“洛克萨斯之爪”,但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德莱厄斯已经回到了中枢,奥拉夫虽然将掘沃堡搅了个乱七八糟,但最终并未遇见什么值得一战的对手,最终只能放弃。 然后,奥拉夫继续南下。 当时的诺克萨斯刚刚结束艾欧尼亚战争,正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奥拉夫虽然四处挑衅,但显然没有那个势力愿意招惹一个一心死战的家伙,于是,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穿过了整个诺克萨斯,最终抵达了贝西利科。 贝西利科人发现了奥拉夫,在听说了他的志向后,他们兴奋的接纳了奥拉夫,并保证“一定会给他一个战斗的机会,至少是面对诺克萨斯之手”。 奥拉夫在贝西利科等了一段时间。 但很可惜,贝西利科人虽然想要反抗诺克萨斯、争取独立,但一时之间却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只能频繁拖延,这种情况下,奥拉夫终于失去了耐心,最终在将那些曾经拉拢自己的家伙胖揍一顿之后离开了贝西利科。 可怜的贝西利科人完全被奥拉夫坑了,自以为掌握了奥拉夫的贝西利科人加快了自己谋逆的速度,但奥拉夫还是失去了耐心、主动离开。 结果贝西利科却箭在弦上,后来斯维因上台、矛盾计划之后,不得不发,最终被轻松平定…… 离开了贝西利科的奥拉夫听说了黑雾和蚀魂夜的事情,他愉快的用双斧“零元购”了一艘商船,并抵达了比尔吉沃特,然后在这里,他得知了有人解决掉了蚀魂夜的消息。 奥拉夫四处打听,但却只得到了一个“解决蚀魂夜的人已经离开”的消息。 再次没能找到对手的奥拉夫选择去挑战比尔吉沃特传说中最可怕的动物,噬魂海虫——然后,在一艘捕鱼船的见证下,他完成了单刷大龙的成就。 嗯,没错,纳什男爵就是一只噬魂海虫。 在击杀了失魂海虫之后,奥拉夫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他发现野兽都是有极限的,哪怕再怎么大的野兽,其实打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前前后后总是那么几招,自己只要大吼一声然后砍将过去,就都能解决。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奥拉夫再次将目标放在了人身上。 也许……只有战争才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奥拉夫于是开始打听起了关于战争的事情,然而当时艾欧尼亚战争刚刚结束,符文之地还都很平静,根本没有战争。 这种情况下,奥拉夫勉强开动了一下自己脑袋里被肌肉所包裹的大脑,决定去艾欧尼亚守株待兔——万一没打完呢? 而且,听说艾欧尼亚也有不少很厉害的角色啊! 艾欧尼亚是有厉害的角色没错。 但按照艾欧尼亚的传统,几乎所有的门派传承都是“云深不知处”的状态。 找? 奥拉夫去哪找啊? 向弱者挥动利斧是懦夫的行为,奥拉夫为了战士的荣耀,还没办法对普通人出手,又怎么可能有超凡力量随随便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零元购”已经是底线了,奥拉夫也尝试过在艾欧尼亚“零元购”,但他选择的零元购内容不太对劲。 嗯,这家伙试图抢劫一些粮食。 在艾欧尼亚,粮食是真的不值钱。 最开始被抢,的确有人找了本地的长老,但眼见着挑衅的结果是出来个老头子,奥拉夫无奈的放弃了抢来的粮食。 打老头子可不荣耀。 这期间,甚至有几个艾欧尼亚人以为他这么做是不会艾欧尼亚语的缘故,甚至好为人师的打算教他学习这门复杂的语言…… 结果就是,奥拉夫在艾欧尼亚转悠了两年多,硬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机会——在这里,他也见到了不少大家伙,但那些性格温顺的大龙龟见到奥拉夫并不会一口将他吞下,反而会用自己呆着水果味的舌头对他舔来舔去,因为在龙龟们的感受之中,奥拉夫是咸的,舔舔可以补充盐分…… 就在奥拉夫快要憋疯了的时候,他终于听说了恕瑞玛战争的消息,得到消息之后,他兴冲冲的零元购了一艘去恕瑞玛的船,然后命令这艘船去恕瑞玛。 船长看他这副模样,最终决定捎他一程。 在一番辗转之后,奥拉夫来到了恕瑞玛……的泥镇。 注意,泥镇位于东北互保内部,是恕瑞玛的东北角,这里距离战争何止万里! 下了船的奥拉夫一路打听,一路寻找,硬生生靠着一双板斧莽穿了库莽古雨林,然后又从地疝甬道之中杀了出去,最终在兜了好几个圈子之后,抵达了祖瑞塔。 而等他找到了祖瑞塔的时候,三皇之战刚刚结束,恕瑞玛之战被划下了一道暂停符,三方都在默默修整,舔舐伤口,对于一个外来者的挑衅都毫不在意。 打不了了,累了,你该去哪去哪吧。 奥拉夫又扑了个空。 无奈的奥拉夫决定回弗雷尔卓德。 他算是发现了,南边的人都不喜欢打架,还是回到弗雷尔卓德好! 又是一番漫长的旅程。 奥拉夫莫名其妙的上了一艘商船,硬是在瓦罗兰海峡逛了两圈,才到了德玛西亚,然后一路北上,最终抵达了弗雷尔卓德。 就这样,他怀着打架的目的,在符文之地兜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到哪都是慢了一步。 这一次,他的运气看起来还行——正好赶上了艾希所率领的阿瓦罗萨部族扩张,奥拉夫兴冲冲的拎着斧子冲过来,表示有没有战争、有没有决斗。 然后,艾希的回应是“我秉持着和平的意志而来”。 奥拉夫快要疯了。 终于,他听说了凛冬之爪寻找血盟的消息——奥拉夫对血盟不感兴趣,但他对擂台感兴趣。 如果自己能够在车轮战中,战死在擂台上,这也是荣耀的死亡吧? 怀着这个念头,奥拉夫拎着他的战斧,找到了凛冬之爪的驻地,并主动踏上了擂台。 【1065】 和平使者 有些人成为鸽子是因为不守约定,喜欢咕咕咕;而有些人成为鸽子则是因为他能带来和平,是真正的和平使者。 奥拉夫就是后者。 自打听说了“自己将老死病榻、子孙满堂”的预言之后,奥拉夫就决心去挑战强大的敌人,以证明自己不是那种逃避战斗的懦夫。 最开始他挑战野兽,然后他发现野兽似乎并不怎么抗揍——所以,他很快选择了去参与战争,结果却成为了和平使者,去到哪里,哪里的战争就宣告结束。 在“平息”了艾欧尼亚之战、焰浪之潮、贝西利科叛乱和恕瑞玛三皇之战后,奥拉夫终于决定回到弗雷尔卓德。 哪怕是参与到械斗之中呢,总好过去哪哪和平! 辞别了渴望和平的艾希,奥拉夫继续拎着斧子在冰原上游荡,想要找到一个值得挑战的对手,而现在,他终于遇见了凛冬之爪的“比武招亲”。 奥拉夫对成为血盟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打架! 于是,他兴奋的登上了擂台,并非常直率的表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垃圾”。 这种毫不留情的讽刺直接激怒了很多人,能够出现在这的,都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家伙,他们抱着成为瑟庄妮血盟的目的而来,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于是,有人走上了擂台,主动和奥拉夫战斗。 而对于这种人,我们往往只能用“勇气可嘉”来形容。 虽然这位勇敢的挑战者是自己部族内的捕猎好手,但在奥拉夫面前,他连猎物都算不上——三招之后,他勉勉强强举起了手里的叉子,这才避免了自己被奥拉夫直接斩为两段的命运。 关注着擂台的青年才俊们也吓了一跳,虽然在这个擂台上速战速决的次数不少,但是像奥拉夫赢得这么干净利落的,还是第一个。 不过,自信的人还是不少的,很快,第二个人登上擂台——和之前的倒霉蛋不同,他是个驯兽师,和他一起登上擂台的,还有他的战斗宠物。 一只颜色纯白的巨熊。 擂台下想起了一阵嘘声,虽然驯兽师带着战宠决斗是合乎规则的,但这和大家期待的一对一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可不是游戏,会做职业平衡——驯兽师不仅可以驯养野兽,本身的战斗力也不同凡响,否则他又凭什么能驯养野兽呢? 然而,作为对战者,奥拉夫对此却毫不在意,他不怕失败,甚至不怕战死,只怕没得打! 哪怕对方一人一熊配合默契,但在奥拉夫面前也就那么回事! 巨熊的咆哮不会让他有丝毫的迟疑和畏惧,而一人一熊的夹击也完全可以用双斧应对自如,几分钟后,随着一声怒吼,巨熊被他掀翻在地,而驯兽师则是干脆利落的认输。 台下的嘘声更大了,两个打一个却打不过,这可太丢人了! 不过,嘘归嘘,观战者们对于奥拉夫也终有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这家伙相当难缠,远不是之前那些菜鸡可以比拟的,没有实力的人还是不要上去送菜的好! 挑战者断档了。 就在奥拉夫即将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人来到了擂台上——从对方银白色的头发来看,这是一个寒冰血脉。 在弗雷尔卓德,男性觉醒的寒冰血脉概率是远低于女性,而且就算觉醒了寒冰血脉,也很难流传到下一代,这一点和女性完全相反。 所以,在弗雷尔卓德,女性的寒冰血脉很有可能成为战母,但男性的寒冰血脉往往只能是打手,他们的力量和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可以使用臻冰武器,但却不能作为部族的“战略资源”。 但不管怎么说,寒冰血脉无论是在竞争血盟的时候,还是战斗的时候都有着天然的优势。 这个寒冰血脉使用的是一柄臻冰长矛——长矛的三分之一都是纯粹的臻冰。 寒冰血脉们往往能够从使用武器的臻冰占比来估测战斗力,虽然这家伙的臻冰长矛不是纯粹的臻冰武器,但有三分之一的臻冰也已经相当不错,考虑到他看起来似乎刚刚成年不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未来可期。 而未来可期,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现在不行”。 这柄长矛看起来给奥拉夫造成了一点麻烦,但这点麻烦实在是太有限了些,以至于还没等他如自己所愿的让奥拉夫行动迟缓下来,奥拉夫的战斧就已经斩断了他长矛剩下的那一截。 臻冰长矛变成了臻冰短矛,而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这一次,围观者没有再次发出嘘声,而是面面相觑,随后齐刷刷地看向了耀武扬威的奥拉夫。 显然,一个寒冰血脉的战败终于完全可以说明奥拉夫的实力了,这家伙虽然口出狂言,一张嘴就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但从刚刚这一场的战果来看,奥拉夫恐怕并不是完全在吹牛。 而且,由于这一场奥拉夫依旧赢得干净利落,其他人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奥拉夫的真正实力,哪怕他们有心挑战,也至少要稍微缓一缓。 嗯,奥拉夫的挑战者再一次断档了。 眼见着似乎没人敢上台,奥拉夫非常自然地再次发动了挑衅,考虑到之前的几个对手里,似乎只有白头发的家伙有点能耐,于是奥拉夫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寒冰血脉作为自己的主要嘲讽对象。 一连串诸如“就这”“不过如此”“徒有虚名”的话从奥拉夫对嘴里源源不断的吐出,让在场的所有寒冰血脉都青筋直冒——奥拉夫没有说脏话,但这种挑衅远比脏话更让寒冰血脉感觉侮辱! 甚至连前来观战的瑟庄妮,都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的手无意识的摸向了北风连枷,甚至想要现在就出手,给这个出言不逊的混蛋一点教训。 然后,就在瑟庄妮忍不住想要下场的时候,终于又有一个寒冰血脉跳了出来。 这也是一个使用斧子的家伙,不过不是奥拉夫这种双板斧,而是一柄臻冰制造的双刃战斧——纯粹的臻冰斧头,代表了使用者的过人实力。 【1066】 波玛西亚 随着又一个寒冰血脉来到了擂台上,人群之中终于开始了议论。 奥拉夫之前的那些对手虽然看起来多少有两把刷子,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无名之辈。 但这个使用臻冰双刃斧的家伙,却在这一片称得上是鼎鼎大名——他虽然没有部族,一直是孤身一人,但死在他战斧下的猛兽和劫掠者可早就能在阴间组成一个大型部族!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周围的部族都将他称为游荡死神。 眼见着游荡死神都来到了这次的“比武招亲”现场,所有人包括瑟庄妮都颇为意外,万万没想到,原来一直独来独往的游荡死神,居然也会希望成为血盟! 然而,作为对手,奥拉夫完全不知道谁是游荡死神——就算知道了,他未必会在意。 别说绰号是死神了,就算是面对真的死神,奥拉夫也只会举起自己的战斧,砍将过去! 双方都没有通名的意思,第一时间就开始了战斗。 一寸长,一寸强。 游荡死神的长柄战斧携风声斩出,斜斜地劈向了奥拉夫对肩膀。 而奥拉夫则是反应极快的选择了招架——闪避没有意义的,长柄双刃斧的攻击范围太大了,而臻冰武器则是结实又轻巧,如果这时候闪避,那就是将战斗的节奏交给对手,之后就只能看着对方用臻冰战斧一路横扫,自己却只能像是个跳蚤一样闪来闪去…… 这显然不符合奥拉夫对战斗风格! 既然你战斧劈来,那我们自然要硬碰硬的试试看! 怀着这样的想法,奥拉夫手里的双板斧交叉在了一处,然后牢牢地接住了游荡死神的这一下斩击。 臻冰双刃斧结结实实的砍在了奥拉夫的这一双板斧上,发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趁着这个机会,奥拉夫拽动自己的手段,想要给这家伙来一次缴械! 对手自然不会让奥拉夫轻易得手,这时候一旦松手,那就意味着失去双刃战斧,而没有了双刃战斧,他的战斗力会下降好大一截。 于他而言,战斧早就成为了本身实力的一部分,失去战斧可是万万不成的! 但……作为对手的奥拉夫,力气上有着不小的优势,哪怕他已经死死地拽着了战斧的斧柄,但在抢夺的时候却有些抢不过奥拉夫! 这就比较尴尬了。 难道,真的要失去战斧了吗? 不,绝对不能! 眼见着纯靠拉拽已经无法拿回自己的战斧,对方只能拧动战斧的斧柄,让奥拉夫的双板斧锁不住自己的双刃斧,这才堪堪夺回了武器。 奥拉夫倒也不着急,眼见着对方因为抓回战斧而后退了一步,奥拉夫大步向前,拉进了双方距离之后,双手搞擎板斧,直接就是一击。 双斧当头斩下。 游荡死神不慌不忙,再次举起双刃斧招架——这一次,虽然他依旧在膂力上吃了点亏,但至少格挡成功,拦下了奥拉夫对劈砍。 一攻一防,两个人完整的走过一招,看起来似乎势均力敌。 但至于是不是真的势均力敌,那也只有战斗中的双方自己才清楚了…… 就这样,奥拉夫和这个游荡死神你来我往的在擂台上打了起来,双方都是走力量型路线的战士,最适合这种一对一战斗,你来我往的劈砍和招架之下,叮叮当当打得倒也热闹。 奥拉夫的力量更大,但对手也颇有手段——随着战斗的继续,奥拉夫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这时候,如果靠近奥拉夫的话,人们就会发现,这时候的奥拉夫,身体表面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层浅浅的白霜。 这一层白霜并不明显,但又的的确确拖缓了奥拉夫的行动速度,在不知不觉之间,让他彻底的让出了战斗的主动权。 而所谓的白霜,就是这柄双刃战斧内所潜藏的……臻冰之力。 臻冰武器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利器,而臻冰的意义也不仅在意其坚固和轻便而已。 如果仅仅是结实、轻便,那很多金属都能做到;如果要求在结实和轻便的前提下,可以在弗雷尔卓德的严寒中保持稳定,那如黑铁一样特殊的材料也能做到。 但是,如果要求结实、轻便、稳定,还自带附魔效果,那就真的只有臻冰了——这种特殊的存在从诞生的时候起,就有着独特的效果,非寒冰血脉接触到就会冻伤,而即使没有直接接触,这种战斗中余波的波及,也足以造成类似的侵害。 现在奥拉夫对减速效果,就是来源于此。 奥拉夫整个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洁白,一层有一层细腻的冰霜爬满了他的身躯,很快就模糊他的面容,这种情况下,哪怕奥拉夫露在外面的双眼依依旧目光炯炯,但观战者们心里都已经认定了,这个嘴巴很毒辣的家伙恐怕要完蛋了。 游荡死神也是这么想的。 没错,你的膂力的确比我要高上那么一点点,但很可惜,我是寒冰血脉! 寒冰血脉,不是你这种蛮荒之地的蛮子可以比拟的! 白霜越来越厚,眼见着有成为碎冰的趋势。 奥拉夫对行动也开始越来越慢,他虽然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出击、劈砍,但整个人终于渐渐落在了下风。 似乎……随时可能失败。 但结果真的如此吗? 奥拉夫真的会被这层次包裹的冰屑所困住,最后成为一尊一动不动的冰雕?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就在这位游荡死神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全力激发了双刃战斧的力量,打算彻底将奥拉夫冻结的时候,在他制造的层层冰霜下,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 “波玛西亚!” 随着一声爆喝,奥拉夫对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他仿佛被煮熟了一样,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刚刚还如附骨之疽般纠缠着他,让他行动迟缓的冰霜,几乎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她头顶的白雾,而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在这一刻变得如鲜血般殷红可怖! 游荡死神故技重施,试图再次减速奥拉夫。 但很可惜,现在的奥拉夫……控制免疫,不可阻挡。 【1067】 棋逢对手 在召唤师峡谷,奥拉夫有一个很霸气的大招,名为【诸神黄昏】,而在符文之地,这种免疫控制的状态应该算是奥拉夫的天赋技能…… 而且,与其说是“免疫控制”,不如说是奥拉夫将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血脉本能,这种情况下,是战斗的狂暴“覆盖”了被臻冰冻结的魔法效果,从而实际上达到了免疫控制的结果。 当然,和奥拉夫战斗的这位游荡死神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屡试不爽的冻结失去了效果,哪怕臻冰双刃斧给奥拉夫叠加了足够多层数的霜冻,但最终随着对手忽然一声爆喝、浑身如熟了一般通红,一切铺垫都失去了效果。 这种状态下的奥拉夫是狂暴而不讲道理的,哪怕游荡死神后来还继续试图用臻冰战斧减速,但冰霜接触到奥拉夫的身躯之后,却只会第一时间被消融! 战斗到了这种时候,胜负已然分明了。 游荡死神最强的一手也不能奈何奥拉夫,此时他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尽快离开擂台——但眼见着情况如此,游荡死神还奢望着奥拉夫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太久,因此他虽然采取了守势,在擂台上闪展腾挪,但却迟迟不愿意离开。 结果就是守久必失,一个不小心被奥拉夫掷出的战斧擦中了肩膀随后奥拉夫大步跟上,鲁莽挥击让这位游荡死神彻底成为了“死”神。 热闹的擂台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是第一个当场死亡的倒霉蛋。 虽然之前也有不少战败者重伤濒死,但也只是濒死,虽然都落下了终生的残疾,但至少还留下了一条性命。 而这位游荡死神却当场完蛋,眼见着已经是死得不能更死了…… 对于见惯了生死的弗雷尔卓德人来说,死一个人并不足以让他们畏惧或者忌惮,但死掉这么一个强者,还是让其他挑战者下意识的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 游荡死神都死了,自己上了擂台,结果会是如何呢? 恐怕是死得更惨吧? 如果奥拉夫是哪个部族都一员、有谁和他有恩怨,那哪怕他干掉了游荡死神,也会有人为了部族前来挑战,但问题是奥拉夫这家伙是个纯纯的生面孔,和在场的所有人顶多算是竞争关系,而竞争显然不足以让其他人贸然的赌上自己的性命! 于是,当奥拉夫结束了狂暴的状态之后,擂台上依旧只有他自己一个。 并没有新的挑战者。 奥拉夫再次开始了挑衅,他滔滔不绝的大放厥词,从地图炮到阴阳怪气全都尝试了一遍,但很可惜,并没有人搭理他。 甚至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家伙干脆找上了和自己有些恩怨的家伙,直接开始在原地私斗——你看,我不是怕了那家伙,主要是我要先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人恩怨。 从结果上看,奥拉夫又一次成为了和平使者。 不过和之前的几次不同,这回他赶上了,却因为一时兴起,扮演了核威慑的角色。 …………………… 没架打的奥拉夫并未离开,而是继续在擂台上开始等待。 他当然不是在等三天之后过关,而是在等新来的家伙——冷静下来之后,奥拉夫多少猜到了点其他人的心思,眼见着这里的人都被自己吓坏了,那就干脆多等几天、等那些没被吓坏的家伙好了! 之前一路走,一路却都赶不及。 现在,奥拉夫不打算继续走了。 反正有吃有喝的,等就等——就硬等! 第一天,没人挑战。 第二天,没人挑战。 第三天,最开始也没人挑战。 但随着天色尽晚、夕阳西下,当白雪被染上一层玫瑰般的艳丽之后,一队蛮族氏族穿过了山坳,走进了山谷之中。 为首的两个人,一个白发独臂,一个人高马大。 奥拉夫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对手。 廓吉雅带着泰达米尔回来了。 见到了部族驻地之外的擂台,廓吉雅愣了一下,很快,她就弄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在得知了瑟庄妮建造了角斗场、搭起了擂台之后,廓吉雅看起来相当开心。 在廓吉雅看来,这是瑟庄妮“开窍了”的表现。 脸什么的,都没有,只有力量,才是弗雷尔卓德冰原唯一的主旋律! 接下来,不管瑟庄妮怎么偏袒,只要亚索上了擂台,那个温血小白脸就会狼狈的失去一切筹码! 然后,她就听说了奥拉夫的事迹。 干掉了游荡死神,还能免疫对方的冻结,这让廓吉雅相当意外。 廓吉雅从未去过洛克法,自然也不知道奥拉夫的狂怒血脉意味着什么,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家伙似乎就是目前阶段的胜利者? 除了自己带回来的种子选手之外,居然还出现了另外一个看起来挺像样的家伙? 于是,廓吉雅转向了泰达米尔:“瞧见了那家伙吗?” 泰达米尔也在盯着奥拉夫。 虽然百无聊赖的奥拉夫正在啃着一只鸡腿,热腾腾的鸡腿被寒风一吹早就冰冰凉、油腻腻,但奥拉夫却啃得无比开心,任自己的胡子沾满了油脂。 吃相虽然不雅,但泰达米尔却敏锐的觉察到了一股属于强者的气息——虽然源头不同,但无论奥拉夫还是泰达米尔,都是掌握了愤怒之力的战士! “快点啃吧。”泰达米尔举起了手中长刀,遥指奥拉夫,“希望你在被打爆之后,还有力气和能力吃东西。” 对于这种程度的挑衅,奥拉夫显得风轻云淡——作为回应,他丢回了自己手中的鸡骨头,将油腻的双手在自己的毛皮坎肩上蹭了蹭,然后拿起了双板斧:“怎么,馋了?给你点时间,也去吃点东西,至少做个饱死鬼!” 泰达米尔冷哼一声,纵身一跃来到了擂台上,然后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解决了你,自然有美食美酒!” 下一刻,两个人默契无比的同时迈步上前。 一个是随心而动,随刃而行。 一个是利斧开道,鲁莽逆流。 随着“铮”的一声金铁长鸣,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终于在这小小的擂台上,打在了一起。 【1068】 将遇良才 在不远处,亚索也关注着这场战斗。 无论是在疾风剑派学艺的时候,还是在艾欧尼亚的战场上、比尔吉沃特的蚀魂夜,亚索都见过很多场战斗。 有的是一对一单挑。 有的则是摆开了阵势的群殴。 在精彩程度上,没有哪一场比得上目前擂台上的这一次。 奥拉夫和泰达米尔,这两个家伙都是最纯粹的战士,身在擂台上,他们动起手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花里胡哨,所有动作都是那么简洁而利落! 使用一对板斧的奥拉夫充分发挥了一寸短一寸险的特质,脚下脚步步幅极大,从一开始就试图利用抢攻的手段,拉近自己和泰达米尔之间的距离,进行贴身肉搏,一双板斧带起了霍霍寒光,仿佛一面流动的盾牌,护着奥拉夫上前压制。 而使用沉重长刀的泰达米尔对距离的把控也一样精准,这柄沉重的长刀显然不可能如双板斧一般灵动,但他巧妙的人刀合一使得重心移动极快,通过这种重心转换的手段,泰达米尔可谓是攻守兼备,进退一体,丝毫没有给奥拉夫机会。 双方从一开始,就有着无比清晰的战斗思路——无论是奥拉夫这种双斧护身的揉身而上,还是泰达米尔人刀合一的重心变幻,都展示出来他们极为精湛的战斗技巧。 这种战斗技巧来自于实战,只有通过大量实战的训练,战士才能拥有如此娴熟的战技! 而且,和很多花里胡哨的战斗技巧不同,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膂力都非常惊人,这导致他们虽然都没有选择用力量进行压制,但每次战斧和长刀相交,金铁之声都恍若龙吟,震得人耳鼓生疼——甚至有人已经不动声色捂起了自己的耳朵,以避免耳鼓出血。 有趣的是,哪怕每次武器碰撞的声音都让人心头一颤,但泰达米尔和奥拉夫的嘴巴都没有停下过。 奥拉夫本来就是一个喜欢自我吹嘘、贬低别人的话痨,泰达米尔更是将嘲讽对手作为战斗的辅助手段,这两个家伙碰上之后,不仅下手毫不留情,嘴上也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明明两个人都是弗雷尔卓德传统意义上的蛮子的,但现在他们却互称蛮子,都在竭尽全力的贬低着对手,试图用这种手段打击对方的自信。 而这种斗嘴的结果自然也不必说了——没人会因为言语之间的讽刺和恐吓而退步,甚至两个人越说越兴奋,战意更足了! “来啊,混蛋!” “懦夫,别跑!” “站在那接我一刀!” “吃我一斧!” “……” “……” …………………… 相较于全身心投入到了战斗之中的奥拉夫和泰达米尔,此时甚至廓吉雅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泰达米尔的“成色”她已经亲自验证过了,完全配得上瑟庄妮,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奥拉夫也和他不相上下! 按照弗雷尔卓德的风俗,完全可以缔结两个血盟! 但是,廓吉雅也很清楚,这种情况下的奥拉夫和泰达米尔是不可能结束战斗握手言和的。 甚至这场决斗会分出生死! 在廓吉雅看来,无论损失了哪个,都是不能承受的结果,此时此刻,她无比渴望太阳早早下山,因为一旦太阳下山,他们就会结束战斗——廓吉雅也就有了斡旋的时间和机会。 然而,想要分开两个打在兴头上的武疯子哪有那么容易? 太阳已经落山。 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每一个动作,都会拖动自己长长的阴影。 按照惯例的话,他们应该在此时罢战,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等待着明天继续战斗。 然而,奥拉夫和泰达米尔都没有结束这场战斗的意思。 天黑了又怎样? 挑灯夜战! 在双方的催促和一众围观者兴奋的呼喊声中,篝火被点燃,火把更是被高高挂起——既然决斗者愿意,那就让他们打下去好了! 虽然大家都不愿意面对奥拉夫,但……大家都很喜欢看奥拉夫和泰达米尔打啊! …………………… 和其他兴奋的“观众”不同,眼见着夜战开始,亚索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战局依旧是势均力敌。 但亚索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双方微妙的差距。 泰达米尔的行动正在逐渐迟缓——虽然他努力的控制着手中的长刀,调整着自己的重心,尽可能通过小距离的移动来“撬动”这一柄沉重的长刀,但亚索却已经发现了他的疲惫。 而奥拉夫对情况却完全相反,这家伙的身体又一次开始发红,不仅不疲惫,反而越打越兴奋了起来。 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恐怕等到深夜时分,泰达米尔迟早撑不住!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多少有些感到微妙。 如果没有他掺了一脚的话,此时的泰达米尔也许已经被亚托克斯捅了一剑,并且被暗裔的力量所侵蚀,成为了“不死之躯”,哪怕要害受伤依旧能够快速痊愈。 而现在,没有了亚托克斯的那一剑,在面对奥拉夫的洛克法狂战血统时,泰达米尔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 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久战注定会疲惫,奥拉夫狂暴的状态下没有脑子,但不会疲惫,耗也耗得过泰达米尔。 等到泰达米尔精疲力竭,估计奥拉夫整个人也彻底陷入了战斗狂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的奥拉夫可不会留手,一个不小心泰达米尔就会当场完蛋! 亚索自然不可能坐视着泰达米尔倒下。 对于他来说,泰达米尔和奥拉夫对出现可是不小的惊喜,在与丽桑卓对弈的这场大棋之中,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棋子有点少,现在多了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很多布置都能从容不少! 至于说为什么亚索笃定这两位会成为自己的棋子…… 很简单啊! 只要给予泰达米尔几分力量,然后向奥拉夫许下光荣一战、至死方休的承诺,他们绝对会站在亚索这边,乖乖听话。 不过,在那之前,亚索还需要小小的露一手——既是压制这两个家伙,也是让廓吉雅消停下来。 比武招亲的闹剧……该结束了。 【1069】 武在止戈 心里有数的亚索并未干扰这场决斗。 他本人倒是对于泰达米尔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考虑到之后的拉拢,亚索还是认为泰达米尔应该更好的认清自己目前的能力和地位。 没有寒冰血脉或者狂怒之血,泰达米尔在弗雷尔卓德还称不上是顶流的武力。 而决斗的方向也正如亚索预料,奥拉夫在狂暴的缠斗之中逐渐占据了上风——泰达米尔的喘息开始变得粗重,行动也有些迟缓,而奥拉夫虽然整个人都有些病态,似乎在透支着自己的生命,但行动却依旧矫健而迅捷。 这种情况下,胜负结果已然逐渐清晰了起来。 泰达米尔依旧在竭力的压榨着自己最后的潜能,但和他现在的对手相比,这种压榨的效果还远远不足以让他反败为胜。 还不够,还不够! 自从成年之后,泰达米尔还没有经历过如此苦战,也从未见过能够在一对一战斗之中,占据上风的对手。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奥拉夫的实力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差距,虽然双方的战斗风格称不上类似,但泰达米尔敢说,他和奥拉夫绝对是一种人。 本来泰达米尔以为,凭借着自己在冰冻平原上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只要将战局拉长,一定是对方会先顶不住。 但如今,战局索然已经拉得足够长了,但让泰达米尔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先要撑不住的人居然是自己。 面对着浑身赤红色、整个人仿佛已经突破了体力极限的奥拉夫,泰达米尔第一次产生了名为羡慕的情绪。 这是泰达米尔第一次羡慕别人,羡慕他们所拥有的过人力量和技巧。 “如果我也有这份力量就好了。” 可惜,如今的泰达米尔不过是一个来自于冰冻平原的蛮族战士而已,哪怕廓吉雅已经将他当成是了种子选手,但在面对了奥拉夫之后,他终于开始支撑不住了。 感受着自己浑身上下肌肉的酸痛和不由自主的颤抖,泰达米尔决定放手一搏——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只见他忽然毫无征兆的和奥拉夫靠近,手里沉重的长刀不再如一开始那样人刀合一改变重心,而是硬生生用最后的膂力生生举起了长刀。 下一刻,泰达米尔手中的长刀种种砸下。 泰达米尔战斗风格的突然变化并未让奥拉夫有所不适——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奥拉夫其实更喜欢这种战斗状态。 不过,完全进入了狂怒状态的奥拉夫并没有夸赞一句的能力,他只是双臂角力,手中的一双板斧一支倒劈,勉强磕开了这当头斩下的长刀,另一柄则是斜斜地劈向了泰达米尔。 如果是在战斗最开始的时候,泰达米尔的这种斩击可不是一柄斧子就能抵御下来的,但战斗到现在,随着力气不足,泰达米尔的攻势终于逐渐疲软了下来。 而奥拉夫本能的抓住了这一缺陷,眼见着就要取得战斗的胜利了! …………………… 廓吉雅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本以为自己找回来的这个泰达米尔已经是年轻一辈的顶级战力,但在面对奥拉夫的时候,竟是没有在耐力的决斗之中获得胜利! 别说获得胜利了,随着奥拉夫一斧劈下,一个有些绝望的念头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难道,泰达米尔要死在擂台上了吗?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要知道,和泰达米尔一起到来的,还有他那个不大的小氏族,如果泰达米尔死在了擂台上,那恐怕那一族人也会当场暴动! 哪怕这是一对一的战斗、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廓吉雅很想出手阻止这一斧。 但哪怕她双臂都在,面对着中凶险至极的防御反击,依旧插不上手、 完了。 然而,就在廓吉雅认为事情糟糕起来的时候,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擂台上。 这柄古朴的长剑巧妙的个在了奥拉夫和泰达米尔之间,拦下来了来自于奥拉夫对最后一击。 这一剑轻轻巧巧,仿佛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都不堪一击一样。 但问题是,两个人虽然都很疲惫,但可都没有失去战斗力,现在的奥拉夫和泰达米尔,依旧相当可怕,甚至在廓吉雅看来,如果这时候自己上台代替其中一个,依旧不可能获胜! 没错,泰达米尔很累,战斗力大打折扣。 哪怕是大打折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处理的! 偏偏这简简单单的一剑,竟顺利无比的分开了两个人。 而出剑的不是别人,正是廓吉雅眼里的温血小白脸——亚索。 等等,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剑? 难道,是希望在这个时候捡个便宜,用顺利分开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方式,证明他的实力在二人之上? 很有可能啊! 因为在面对亚索的时候天然带着有色眼镜,廓吉雅第一反应就是亚索在将这两个人当作垫脚石,想要通过这种办法证明自己的力量。 毕竟哪怕是弗雷尔卓德人,也能算明白亚索大于奥拉夫、奥拉夫大于泰达米尔,所以亚索也大于泰达米尔的道理。 而这一点如过被认可,那廓吉雅找到的其他候选者恐怕将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和亚索竞争! 狡猾的温血人,就知道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占便宜! 然而,还没等廓吉雅将这句话骂出口,亚索接下来的行动就让她彻底的陷入了呆滞。 那一柄黑色的长剑在分开了两人之后,亚索仿佛随意的甩了甩胳膊,然后,一道无形剑气纵向劈斩而出。 偌大的擂台轰然而倒,眼见着已经被这看起来毫不费力的一剑,劈成了完完整整的两块。 亚索的脸上露出了相当浮夸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只是挥挥手,怎么擂台就塌了呢?真是不结实的豆腐渣工程”。 而见到了这一幕的廓吉雅则是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剑斩出、剑气扫过,直接毁掉了一座经过精心建造的竞技场! 这个温血小白脸,似乎有点东西啊! 【1070】 黯冰之谋 亚索轻描淡写的出手不仅结束了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争端,同时也顺便解决掉了这次比武招亲。 毕竟……我们擂台都没了,还怎么比啊? 至于实际情况么,则大概是亚索通过这种震慑给了所有人一个清楚的表态,自己才是凛冬之爪最强壮的那个,想要成为血盟,只要自信能过自己这一冠军。 而一众挑战者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都选择了各回各家。 继续在这的要么是真正自己人,要么就是暂时还没有离开的客人,反正表态想要挑战亚索、成为血盟的,一份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亚索是时候和泰达米尔聊聊了。 亚索在试图忽悠泰达米尔,让他成为自己这边的一员悍将。 而另一边,丽桑卓也终于得到了手下的汇报。 冰雪风三姐妹在丽桑卓的控制下,成为了工具人一样的刺杀利器,但很可惜的是,刺杀的结果并未如她所预期,艾希虽然狼狈,但却并未完蛋。 而与此同时,在拉克斯塔克的藏起来的西格瓦三人,终于也带回了他们的回复。 刺杀瑟庄妮的行动有了阶段性的成果,但目前来说,卡在了这个阶段性成果的地方。 显然,亚索的出现不止让廓吉雅发毛,同时也让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麻了爪,他们三个根本搞不懂如今的凛冬之爪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瑟庄妮明明已经重伤,但整个部族却极度活跃,而且似乎还有全体动员的趋势…… 动员,他们在动员什么? 直到瑟庄妮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宣布凛冬之爪开始整军备战,三个霜卫勇士才终于确认了瑟庄妮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瑟庄妮看起来就仿佛是个没事人一样? 心下着急的西格瓦三人很想继续探查,但最终却被丽桑卓召回,这自然不是惩罚,而是源自于丽桑卓的保护。 随着亚索出手,她和亚索的矛盾已经来到了明面上,这种时候还为了面子而选择留下和或者强行动手,已经失去了意义。 对于丽桑卓来说,她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保证亚索不会破坏自己精心布局的弗雷尔卓德秩序! 这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 丽桑卓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她总是能够进行一番周密的规划,那后将一切都加入自己的计划之中,不需要本人亲自出手。 好吧,实际情况是,丽桑卓没有办法自己动手,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高居王座之巅的冰霜女巫看起来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她的日子也算不上好过,每天在霜卫要塞之中,她都需要掌控整个弗雷尔卓德的局势。 在亚索那边用“光荣的战死”说服了奥拉夫,并且给予了泰达米尔部分暗裔之力的情况下,这边的冰霜女巫终于也等到了西格玛三人的返回。 三个寒冰血脉在专业人士的引领下,又一次来到了这间宏伟的大厅之中,看着两边墙壁上的壁画,三个人眼观鼻、鼻问嘴,嘴随心。 丽桑卓问一句,他们就答一句,多一点都不敢说。 亚索轻描淡写的出手不仅结束了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争端,同时也顺便解决掉了这次比武招亲。 毕竟……我们擂台都没了,还怎么比啊? 至于实际情况么,则大概是亚索通过这种震慑给了所有人一个清楚的表态,自己才是凛冬之爪最强壮的那个,想要成为血盟,只要自信能过自己这一冠军。 而一众挑战者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都选择了各回各家。 继续在这的要么是真正自己人,要么就是暂时还没有离开的客人,反正表态想要挑战亚索、成为血盟的,一份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亚索是时候和泰达米尔聊聊了。 亚索在试图忽悠泰达米尔,让他成为自己这边的一员悍将。 而另一边,丽桑卓也终于得到了手下的汇报。 冰雪风三姐妹在丽桑卓的控制下,成为了工具人一样的刺杀利器,但很可惜的是,刺杀的结果并未如她所预期,艾希虽然狼狈,但却并未完蛋。 而与此同时,在拉克斯塔克的藏起来的西格瓦三人,终于也带回了他们的回复。 刺杀瑟庄妮的行动有了阶段性的成果,但目前来说,卡在了这个阶段性成果的地方。 显然,亚索的出现不止让廓吉雅发毛,同时也让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麻了爪,他们三个根本搞不懂如今的凛冬之爪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瑟庄妮明明已经重伤,但整个部族却极度活跃,而且似乎还有全体动员的趋势…… 动员,他们在动员什么? 直到瑟庄妮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声宣布凛冬之爪开始整军备战,三个霜卫勇士才终于确认了瑟庄妮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瑟庄妮看起来就仿佛是个没事人一样? 心下着急的西格瓦三人很想继续探查,但最终却被丽桑卓召回,这自然不是惩罚,而是源自于丽桑卓的保护。 随着亚索出手,她和亚索的矛盾已经来到了明面上,这种时候还为了面子而选择留下和或者强行动手,已经失去了意义。 对于丽桑卓来说,她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保证亚索不会破坏自己精心布局的弗雷尔卓德秩序! 这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 丽桑卓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她总是能够进行一番周密的规划,那后将一切都加入自己的计划之中,不需要本人亲自出手。 好吧,实际情况是,丽桑卓没有办法自己动手,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高居王座之巅的冰霜女巫看起来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她的日子也算不上好过,每天在霜卫要塞之中,她都需要掌控整个弗雷尔卓德的局势。 在亚索那边用“光荣的战死”说服了奥拉夫,并且给予了泰达米尔部分暗裔之力的情况下,这边的冰霜女巫终于也等到了西格玛三人的返回。 三个寒冰血脉在专业人士的引领下,又一次来到了这间宏伟的大厅之中,看着两边墙壁上的壁画,三个人眼观鼻、鼻问嘴,嘴随心。 丽桑卓问一句,他们就答一句,多一点都不敢说。 【1071】 梦境争夺 从某种意义上说,丽桑卓也算得上是流年不利了。 本来李青只是需要亚索帮忙运送一下神龙之灵雕像,帮助兽灵行者更好的领悟神龙之道、不要彻底迷失在兽性之中,结果却阴错阳差的给丽桑卓带来了不少麻烦。 先是神龙之灵“掩护着”亚索来到了弗雷尔卓德,让丽桑卓以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亚索,结果亚索那边甚至和霜寒之咬有了联系,她才后知后觉的派遣了冰巨魔,一步慢、步步慢之下,被迫按照着亚索的节奏行动。 然后当丽桑卓开始窥察兽灵行者的梦境之时,她又被逮了个正着。 理论上说,丽桑卓的这种于梦中偷窥的行为是绝对隐秘的,梦境总是人们最为直接的欲望体现,通过梦境,丽桑卓可以看见很多很多别人不愿意暴露出来的内容。 但……这一条对于有坚定信仰的人是没有太好效果的。 兽灵行者们如今已经算是“皈依”了神龙之灵,目前来说他们只处于借用神龙之力、领悟神龙之意的阶段,但至少已经和神龙之灵建立起了基本的联系,而偷窥这样一群信徒的梦境,自然而然的惊动了神龙之灵。 对于神祇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冒犯。 虽然只是一个“外来者”,但神龙之灵显然不会惯着丽桑卓——祂当场就发起了暴烈的反击,双方的意志在梦境的边缘发生了碰撞。 在无声之中,梦境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数个兽灵行者茫然的从梦境之中醒来,而在忘忧花园的幻梦树上,不少梦境果实在这一刻跌落尘土,化为虚无。 碰撞的结果勉强算是两败俱伤。 防守反击的神龙之灵占据了这次碰撞的主动,加之神龙之灵本尊就处于精神世界,所以最开始神龙之灵的确给了丽桑卓不小的震撼。 然后……当丽桑卓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并开始加码的时候,神龙之灵惊愕的发现,在意志的碰撞中,自己居然不及丽桑卓! 这是个什么怪物啊! 她……她不是一个凡人吗? 她的本体不是存在于符文之地的物质世界中吗? 为什么她的精神力量能够如此强大,甚至能够压制一个本尊位于精神世界的神祇? 神龙之灵傻了。 另一边,虽然丽桑卓取得了上风,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见好就收。 这种精神的碰撞对丽桑卓来说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正如神龙之灵所想的那样,哪怕丽桑卓可以悄无声息的通过梦境的链接进入精神世界,并完全抹去自己的痕迹,但归根结底,她的本体还是在符文之地的物质世界中。 哪怕近万年的漫长积累让她可以在精神碰撞之中胜过神龙之灵,但这种碰撞对她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赢了也不能把神龙之灵怎么样,那何必在这浪费时间呢? 反正都已经知道了这群兽灵行者背后的存在,丽桑卓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见好就收。 于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对抗就此结束,丽桑卓和神龙之灵无声之中达成了一点默契,前者不再窥伺兽灵行者们的梦境,而后者则是限制了自己的信仰范围,只保护着兽灵行者们置身事外。 …………………… 确认了神龙之灵的意志,丽桑卓再一次回到了物质世界。 霜卫要塞的大殿依旧冷清,大门关闭之后的殿堂在别人看来都是一片漆黑,但在丽桑卓的视野之中,却有着不同的色彩。 有力量在蠢蠢欲动,也有力量在陷入沉寂、走向死亡。 虽然已经和神龙之灵达成了默契,但丽桑卓此时没有感到任何一点轻松——因为无论在谁的梦境之中,她都没有发现哪怕一点关于亚索的计划。 虽然丽桑卓看到了不少类似于“在亚索/瑟庄妮/艾希的带领下杀上霜卫要塞”的梦境,但这些梦境的内容都集中在了将自己从王座上拉下来的部分,并没有任何一点计划如何执行的部分。 甚至丽桑卓冒险查看了瑟庄妮的梦境,结果也是如此——除了这种报复式的发泄梦境之外,就只有一些成人内容,而主角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外来者亚索…… 很难描述丽桑卓看见这个梦境时候的感受。 冰霜女巫以为自己会感觉恶心,但实际上的话,她只觉得嫉妒和失落。 曾经的三姐妹之中,赛瑞尔达是最可靠、最听话的那个,她只渴求力量,遇见什么事情第一反应都是冲上去,不过在丽桑卓有了建议之后,她也总会坚定不移的执行,不会打一点折扣。 但如今,她的后裔却对自己充满了厌恶乃至于憎恨,正如那一支赛瑞尔达留下的箭矢一样,深深刺痛了丽桑卓的内心。 在难过之余,丽桑卓甚至在想亚索是不是在故意的勾引瑟庄妮——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会悄悄查看瑟庄妮的梦境,所以才会让瑟庄妮对他如痴如狂,这样自己再查看梦境的时候,就只会见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良信息! 恶心的温血人…… 眼见着自己无往不利的手段如今已经失效,丽桑卓干脆决定放开手脚,和亚索好好的做过一场——连续的失败和失误让她放下了自己的傲慢。 哪怕损失霜卫部族的声望,她也决心将亚索、艾希和丽桑卓彻底埋葬!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做一点小小的准备……想要收拾这些不开眼的家伙,仅仅靠着自己麾下的那些霜卫勇士远远不够,丽桑卓一定要亲自出马! 而想要亲自出马,那就必须保证嚎哭深渊下面的监视者沉睡的足够香甜…… 打定了主意,丽桑卓迅速的再次沉浸到了梦境之后,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终于靠近了那晦暗而可怕的梦境。 晦暗的梦境之中依旧是一片混沌,而梦境的主人看起来还没有醒来的趋势——对于虚空来说,物质世界有些复杂,而物质世界的梦境世界更是诡秘,哪怕是监视者,也只会沉浸其中。 片刻之后,她苏醒过来,然后冷声发布了自己的命令。 “叫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过来。” 【1072】 走向深渊 三个战战兢兢的霜卫勇士再次得到了冰霜女巫的召见。 上一次,他们三个的任务失败了——虽然他们的确刺杀到了瑟庄妮,但在世界符文的帮助下,瑟庄妮仅仅是受伤而已。 不过,相较于另外一组的冰雪风三姐妹,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已经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至少他们没有被丽桑卓接管身体、成为刺杀的工具人。 出于对冰霜女巫的忠诚和对自己能力的信任,这三个霜卫勇士此时忐忑而慷慨,他们一方面对自己之前的失败念念不忘、心中有愧,一方面又笃信自己下一次一定能够成功。 丽桑卓需要的就是这种态度。 所以,在他们三个进入了霜卫要塞的大殿之后,冰霜女巫并没有兜圈子,而是清楚的发布了他们的任务。 “去嚎哭深渊的下面,看看臻冰封印的状态,记住,不要直视深渊的眼睛。” …………………… 接受了命令的西格瓦三人在施礼之后,转身离开了一片漆黑的大殿,在祭司的引领下走出了要塞,来到了要塞外面的石桥上。 这座石桥据说已经有了上万年的历史,它横跨嚎哭深渊,连同了霜卫要塞和要塞之外。 引路的祭司在石桥上停下了脚步,而在祭司身后,几个祭司学徒捧出了几大团绳索,将其交给了这三个人。 随后,祭司带领着学徒转身离开,在沉默之中消失于霜卫要塞的黑暗阴影内,石桥上只剩下了凛冽寒风的呼呼声。 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几乎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无论是冰霜女巫,还是霜卫祭司,都给了他们三人巨大的压力。 而直到现在,他们三个人才终于有心情好好地观察周围可供攀爬的峭壁,以及脚下的这座石桥。 这座桥有许多名字:试炼之地、谋杀之桥等等。 但很多时候,人们选择单纯地称之为主堡之桥,或者嚎哭拱顶——也许它在三姐妹时代就有名字,但到现在却已遗失了。 而在霜卫部族内部,人们常常称之为悲伤之桥,毕竟,按照霜卫祭司们的说话,有数千位冰裔曾在这里殒命。 这座桥及其古老,据说是古神们造就了它,在西格瓦三人看来,古神就是擅长做这些工匠活计,他们的信徒也差不多。 桥身一部分石料已经坍塌,掉落到黑暗中——时间从不尊敬古老的美,冰霜祭司是这么说的。 按照女巫的教诲,只要放大到更长远的时间尺度,一切都转瞬即逝,即使是最宏伟的山峰,也会被风流和冰川抹平,唯一永恒的只有信仰。 一种深深的敬意在西格瓦心头悬起,他和哈拉、奥拉尔一起走过宽广的桥畔,终于来到了一处可供攀爬的地方。 就这里了。 三个人默契的点了点头——桥上的风很大,哪怕在桥畔也是一样,呼啸的寒风之中,张嘴说话要用吼的,所以他们都尽可能的选择用无声的方式进行交流。 哈拉指了指自己,然后竖起了一根手指,这是她第一个行动的意思。 随后,她指了指奥拉尔,然后将冰锤交给了对方,这是将钉下锚点的任务交给这个可靠的大胡子。 最后,她指向了西格瓦,然后伸出了三根手指。 西格瓦点了点头,奥拉尔则是接过了冰锤。 计划没有问题,三个霜卫勇士终于行动了起来,他们展开了霜卫祭司之前留给他们的三卷长长的绳索,然后带上了厚重的麂皮手套。 浸过油脂的绳索结实而可靠,虽然看起来有些滑溜,但编织绳索的雪麻纤维天然地有着大量的逆生倒刺,只要带上了手套,握住之后不会有任何打滑。 检查了一边绳索、确认了没有断裂,三个人将其互相拴在彼此的腰带上——哈拉连着奥拉尔,奥拉尔连着西格瓦。 随后,他们绑紧了靴子尖上的铁趾刺,折开冰镐,并用皮环把冰镐拴在手腕上。 哈拉握着冰镐甩了几个小圈,舒展手臂的肌肉,然后毫无征兆地跳下了桥,落在十尺以下向外突出的崖壁冰面上。 对于哈拉的这种行为,西格瓦和奥拉尔似乎早有准备,等她站稳抓牢,冰镐凿进冰面之后,他们和她一样依次跳了下去。 “我们是女神的意志,行于人间之女神,”哈拉的语气里再次充满了元气,这一次似乎是因为任务比较神圣,她并未如之前刺杀的时候一样,肆意调侃西格瓦,“请让她骄傲,凛冬之子们。” 随后,她攀出了边缘,将冰镐深深刺入冰层,攀上绝壁,又将趾刺踢进墙面,然后开始下降。 三个霜卫勇士的速度很快,哈拉很好的把握了每一次下降的节奏,不浪费时间,也不冒不该冒的风险。 他们每次只有一个人向下爬,首先是哈拉,然后是奥拉尔,然后是西格瓦,每次移动的距离几乎等同绳索的长度。 这样一来,他们始终都有稳定的锚点防止掉落,而且每个人停留的间歇也可以让他们稳速下降,不需要专门花时间休息。 除了需要用锤子钉锚点的奥拉尔比较辛苦之外,其他两个人都不会感到疲惫——西格瓦是这么想的。 但随着三个人越来越深入深渊,西格瓦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肤浅…… 在呼啸的寒风之中,时间似乎失去了本应有的尺度,西格瓦开始麻木,然后逐渐僵硬,哪怕穿着厚重的毛皮坎肩,他的肌肉还是开始了颤抖。 这不是什么正常现象,因为身为霜卫勇士,他们都是最强悍的寒冰血脉,哪怕在峭壁上依靠着臂力挂上一天都不会疲惫,而现在……哪怕西格瓦无法判断时间,他也很清楚自己绝没有爬一整天! 就在西格瓦以为自己即将坚持不住、被迫失误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第一个休息点——看起来这是一座已经报废的桥梁,突兀的出现在了深渊之中。 西格瓦很好奇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座桥,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因为哈拉和奥拉尔没说,要么是他们也不知道,要么就是没有说的必要,在经历了一次任务的合作之后,他已经对这两位同伴有了不少了解。 然而,哈拉似乎察觉到了西格瓦的好奇。 “这是暗影之桥。”哈拉如是说道,“桥下阳光不至,所见皆是暗影。” 【1073】 深渊轨迹 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存在。 它总是会受到各种各样因素的影响而产生变化,但又有着自己独特的惯性,总在某些时候交错相合——偶然之中,总是伴随着必然。 就比如说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三人。 如果没有亚索来到弗雷尔卓德,他们也会成为队友。 但不同的是,那时候他们不会接受刺杀瑟庄妮的任务,而是会直接被丽桑卓派往深渊之下,探查监视者的情况。 那样的话,初次组队的三人,面对着监视者,最终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现在,情况明显有了不同。 有了刺杀瑟庄妮的经历,三个人的配合相当默契,至少在抵达暗影之桥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这种顺利一直持续了很久。 他们在暗影之桥稍做休息,然后继续连在一起向下攀登。 接下来是失落之桥。 到了这个深度,嚎哭深渊的风声都小了很多很多,明明没有阳光,但周围的坚冰却依旧闪烁着微光,仿佛有什么在一直照耀着它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第一次到这的西格瓦觉得,这份微光似乎来自于……下面? 下面为什么会有光? 西格瓦不知道——他此时只觉得自己非常疲惫,很想好好睡一觉,毕竟按照时间上说,他的确已经到了应该休息的时候。 但奥拉尔第一时间将他拍醒了过来。 “别睡。”大胡子语气严肃,“这里只有噩梦,睡觉只会让你的状态更糟。” 摘下了麂皮手套,西格瓦揉了揉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然后吨吨吨灌了不少烈酒,三个人离开了失落之桥,开始了最后一段攀爬。 而当他们三人终于脚踏实地、抵达了深渊之下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在这嚎哭不止的风声之中,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 当然,也有可能这里的时间本身就已经出现了问题也说不定?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这个念头,西格瓦迅速的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之中摒弃了出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冰镐。 哈拉引路,西格瓦跟在了最后。 然后,在踩着不知材料的地面、转过了一道弯之后,他见到了一片夺目的晶莹——那是一片臻冰! 西格瓦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臻冰,这些被弗雷尔卓德人视若珍宝的臻冰就这样被堆砌在这里,所见之处,尽是一片湛蓝! 西格瓦目瞪口呆。 他从未想过,宝贵的臻冰居然能够如此“随意”的丢在一起,仿佛和雪原上的冰块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西格瓦的想象,对于一个弗雷尔卓德人来说,臻冰可是比黄金更为珍贵的存在,而现在,西格瓦见到的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珍珠如雪金如铁”。 不过,西格瓦也不是之前的菜鸟了。 在愣神了片刻之后,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这次任务的艰巨。 毕竟……如果有什么需要用这么多永不融化的臻冰冻结起来,那被封印的,一定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 穿过了一道裂隙,西格瓦三人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漆黑而深沉的洞穴。 洞穴中心的冰底是完美的平面,如同一面黑镜;洞穴中心是一片平整开阔的空场,周围立着一圈巨大突兀的臻冰。 这一圈臻冰看上去像是立柱一般,沿着圆形分布于中间的空地,让整座山洞有一种失落之神的庄严感——冰柱共有九根,而这里也被称为九尊之厅。 九根冰柱仿佛巨大的枷锁,死死地束缚着冰下之物,小时候西格瓦曾经听过关于“雪人魔法创造九尊”的童话,但那只是童话而已,弗雷尔卓德没有谁真正见过雪人——反倒是雪怪到处都是。 “我们贴边走,绕中心圈外围走,仔细检查九尊。”哈拉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好了什么准备,“不要靠近冰底的中心,不要看下面。” “我们要检查什么?”西格瓦一面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一面低声问道,“这些冰柱上有什么东西么?” “检查有没有什么变化。”奥拉尔说解释道,“冰上刻有符文,很久以前,栖于下之物刚刚被放逐的时候。看到这里了吗?” 西格瓦眨了眨眼睛,靠近之后,终于看到了臻冰柱里面封着黑暗的条索。 “我们怎么知道有什么变了?”他继续小声提问,“我第一次见到它们……” 奥拉尔一开始并没有回答,他眯缝起双眼仔细扫视冰尖柱的各面,最后才点了点头:“看到这里了吗?” 西格瓦更近一步,看到了一条条细线刻在冰柱表面,构成了符文的字迹。 “是这些符文吗?” “符文清晰,冰就没有融化……来吧,去看下一个。” 西格瓦终于明白了自己此行的任务,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这些臻冰柱,然后挨个端详上面的符文细线,小心地注视着上面一连串的符文——三个人都不再说话,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九尊冰柱上,在这个幽暗的洞穴,只有绝对的专注,才能看清上面的符文印记。 结果……似乎不错。 所有符文印记都很清晰,九尊也非常完整,三个人每人绕着九尊观察了三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臻冰柱非常完整,上面清晰的符文印记仿佛是昨天才被刻上去的一样。 虽然西格瓦本能的感觉脚下的冰湖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但他最终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向下看,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九尊臻冰柱上。 最终,确认了的确没有问题的三个人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去,排着队离开了这座洞穴,一如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 …………………… 很可惜,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并没有去过祖安,否则他们一定会发现,九尊臻冰柱之中,有一尊上的符文印记雕刻的不是和其他八尊一样的弗雷尔卓德符印,而是来自于祖安的海克斯公式…… 没有施法者过来辨认的情况下,弗雷尔卓德符印和海克斯公式很相似,这极大的迷惑了三个霜卫勇士,让他们最终做出来错误的判断。 在他们离开了之后,这一尊鱼目混珠的臻冰柱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那一行行海克斯公式终于模糊不清,厚重的臻冰也层层缩减——最终,一只漆黑的触手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 在将自己彻底沾湿之后,它——或者说祂——仿佛很愉悦的舞动了起来。 祖安的暴动对于祖安人来说,只带来了伤痛,但对于监视者来说,却带来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1074】 臻冰审判 西格瓦、哈拉和奥拉尔花了比来时更长的时间攀登,艰难的回到了霜卫要塞。 虽然向上攀登更加耗费体力,比之向下降落的时候要消耗更多的力气,但顺利完成任务的三个人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明显轻松了很多。 对于他们三个来说,这次的深渊之行既是任务,也是修行。 寒冰血脉的力量和他们的“抗寒能力”几乎是成正比的,在弗雷尔卓德,大冬天穿的越少越不好惹——所以,这次深入嚎哭深渊、检查九尊臻冰柱之旅,极大的锻炼了西格瓦三人的抗性,完全称得上是一次试炼! 试炼的结果很乐观,不仅九尊完整无损,而且三个人的抗寒能力也有了显著的提升,从这一点上看,他们完全说的上是收获颇丰。 回到了霜卫要塞的三人第一时间觐见了冰霜女巫,丽桑卓对于他们的消息极其在意,因为嚎哭深渊下的情况,直接关系到了她能够动用多少力量去收拾那些叛逆。 西格瓦三人详细的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并着重描述了封印的情况,最终给出了一致的判断:封印完整。 得到了消息的丽桑卓虽然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甚至裙角都没有哪怕摆动一下,但内心深处,这位冰霜女巫可以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果这时候监视者的封印出现了问题,那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看来,自己之前那些不祥的预感只是因为神龙之灵的缘故——哪怕早就已经笃定了要紧握自己的命运,但此时此刻,丽桑卓还是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面上依旧从容的冰霜女巫不动声色的安抚了三个霜卫勇士,吩咐他们下去休息、准备新的任务,等西格瓦三人离开之后,她第一时间召集了自己最为忠诚的祭司。 这些霜卫祭司都是丽桑卓最可靠的麾下,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丽桑卓的学生和仆从,冰霜女巫的命令,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片刻之后,一众身穿长袍、手持法杖的霜卫祭司鱼贯而入,然后按照年龄顺序,默契的排列成了一个方阵。 在方阵之中,所有霜卫祭司都低眉顺眼,越是靠近丽桑卓,态度就越是恭敬,为首的那位老者更是固若坚冰,站定位置后就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块突兀的出现在队列前面的冰柱——他是洛拉卡·叉舌,守护者的霜夫。 霜夫是霜卫部族特有的身份,和其他的部族不同,冰霜守卫的首领不是战母,而是女巫,按照传统的说法,每一任的冰霜女巫都会自称是丽桑卓。 冰霜女巫之间没有血脉关系,而是师生相继,新继任的丽桑卓之前的血盟,就是霜夫。 也就是说,霜夫理论上是丽桑卓的伴侣。 但实际上,丽桑卓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些所谓的“师生相继”不过是丽桑卓的把戏而已,从始至终,弗雷尔卓德只有一个丽桑卓。 所以,霜夫与其说是血盟,不如说是“大祭司”来得更确切一些。 “女巫冕下。”当最后一个进入大殿的霜卫祭司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洛拉卡终于开口,“霜卫祭司准备好了。” “很好。”丽桑卓虽然好像是在夸赞,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波动,“现在,是时候迎接新的命运了——你们的,还有一些其他人的。” 所有霜卫祭司一言不发,都沉默地等待着丽桑卓的指示。 “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它们逾越了命运的界限,已经成为了厄运降临冰原的使者。” “他们的天真和粗暴会给弗雷尔卓德带来灾祸,冰霜守卫和一切支持冰霜守卫的战士们都要站出来,阻止这种肆无忌惮。” “这些人使用古神的力量,自以为毫无破绽;他们投靠外来者,破坏弗雷尔卓德的传统——而这,就是我们要防备的破坏。” “洛拉卡,去吧,去带着我的话,统治所有人,告诉他们,艾希不是阿瓦罗萨的传承者,瑟庄妮也注定不是弗雷尔卓德的征服者,他们的终点即将到来,我将亲自以臻冰审判她们,给予她们永远的冰冻与臣服!” 丽桑卓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响,霜卫祭司虽然都很惊讶于这次行动的直接,但还是齐刷刷的低下了头。 “谨遵女巫的意志!” “去吧。”丽桑卓微微扬起面庞,裙角轻摆,“去带给他们命运和未来吧!” 再次低下头,霜卫祭司们一如进来的时候一样鱼贯而出。 而来时走在最前面的洛拉卡这次走在了最后,在退出大殿之前的瞬间,他浑浊的双眼悄悄翻起,不着痕迹的扫过了丽桑卓的身形,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之中少了几丝崇敬,多了几分微妙的渴望和眷恋。 然而,下一刻,还没等他彻底离开大殿,丽桑卓的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漆黑的阴影之中,偌大的殿堂瞬间变得空荡荡,仿佛这里一直什么都没有一样。 单手扶着手杖,洛拉卡另一只手关上了大门。 属于冰霜女巫的座位前,最后一丝光线也被黑暗吞没。 …………………… 丽桑卓如此直接的摊牌在弗雷尔卓德引起了轩然大波。 以霜卫部族都影响力,在这种几乎正式宣战的情况下,恐怕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很快就会有麻烦了。 好在霜卫要塞在弗雷尔卓德的东部,而霜卫部族都影响力也主要集中于此,风波影响到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还需要一段时间——要知道,弗雷尔卓德的东西跨度比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加起来还大,哪怕丽桑卓已经摆明了态度,双方真的打起了恐怕还要好长一段时间。 现在别说开战了,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甚至都不知道丽桑卓那边已经直接明牌谴责了。 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反应就是了——因为无论阿瓦罗萨还是凛冬之爪,他们的战母都不在家。 至于艾希和瑟庄妮去哪了…… 她们此时正跟随亚索,进行一次特殊的任务。 【1075】 隐秘之旅 冰霜守卫部族在祭司们的带领下,正组织一起针对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行动。 而与此同时,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战母,却正跟随着亚索,进行着一趟奇妙的旅程。 加入了这次奇妙之旅的除了亚索、艾希、瑟庄妮和艾瑞莉娅,还有锐雯、辛德拉、泰达米尔和奥拉夫。 八个人之中,艾希是被刺杀之后,第一时间离开了凝霜港过来的,而其他人则是在凛冬之爪这边准备了大量物资补给,等到艾希这边终于风尘仆仆的到达之后,才一起出发。 而离谱的是,哪怕是人都集合完毕、正式出发了,除了亚索之外,其他的七个人甚至还不知道目的地是哪…… 像是泰达米尔、奥拉夫这种不了解亚索的人还好,他们顶多是跟着走而已,但其他人都很清楚亚索的路痴属性。 这家伙一点路都不认识的! 让亚索带路,好家伙,还不得被引到大冰川去? 这也太扯了吧? 然而,亚索本人却看起来信心满满——这当然不是他心里没数,而是他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全盘的完整计划,带路什么的,交给艾希就好了! 没错,队伍里除了亚索,还有一个不会被窥探梦境的人,就是艾希,这也是亚索花了不少时间等待她汇合的原因。 成为了亚索“虔诚信徒”的艾希,如今的梦境已经和幻梦树牢不可分,哪怕丽桑卓也无从窥伺,所以亚索完全可以将具体的向导任务交给艾希! 就这样,亚索在和艾希嘀嘀咕咕了一会之后,后者很快确认了方向,然后带着其他七个人正式出发。 …………………… 和之前运送雕像的时候类似,亚索再次动用了他的那个超大号雪橇,由冰原狼拉着前进。 艾希坐在雪橇的“车夫”位置上,负责确认方向,其他人则是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或是闲聊,或是发呆——哦,还有奥拉夫和泰达米尔,这两个家伙正在扳手腕。 鬼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家伙会想到扳手腕这一茬!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这两个疯子的?”艾瑞莉娅靠着亚索,颇有兴趣的开口问道,“看起来他们似乎对你相当信任,都没有问具体的目的就来了。” 艾希这么问,锐雯、辛德拉甚至瑟庄妮都很感兴趣的看了过来——显然,她们也想知道亚索究竟和这两个憨憨说了什么。 反正旅途漫漫,看亚索这架势,一时半会可到不了目的地,这时候八卦一下也很有意思。 “那两个家伙很好说话的。”亚索面带微笑,“只要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就可以了——奥拉夫被人预言会老死病榻,所以他渴望一场光荣的战斗,我就跟他说,跟着我你能如英灵一般奋战,最终甚至可能会战死沙场,然后他就来了。” 其他人都面露恍然,而奥拉夫则是愣了一下,他可从来没有跟亚索说过自己的预言,别看奥拉夫很在意那个预言,但实际上,对于一个狂战士而言,老死病榻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侮辱,如果可以的话,奥拉夫是不希望别人听说这个预言的! 随着奥拉夫这一愣神,原本僵持的扳手腕比赛瞬间出现了巨大的波动,泰达米尔抓紧时机,一举占得上风,并眼见着就要获得胜利了。 “至于泰达米尔,这家伙还不如奥拉夫,他几乎将自己想要的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当时在擂台上,如果不是我出手,他可能已经完蛋了!”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在曝光了奥拉夫的小秘密之后,亚索也没有放过泰达米尔,“而打不过奥拉夫还不是因为他战技不够精巧,而是因为不够持久……啧啧啧,真可怜啊。” 听到这,泰达米尔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他努力的维持着面部肌肉的稳定,使之不至于抽搐,但手上忽然被奥拉夫扳回一城也足以说明他心情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善良的我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决定雇佣他帮忙,而报酬就是一份暗裔之力。”亚索摆出了一副小熊摊手的姿势,“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担忧自己的持久度不够了,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慷慨?” 艾瑞莉娅等人下意识的屏蔽掉了亚索的自夸,然后都默默点了点头,显然,她们都已经习惯了亚索“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一点。 至于亚索为什么会知道…… 反正从艾欧尼亚战争的时候起,亚索就已经有这份能耐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习惯了。 “说起了——瑟庄妮,把你的连枷借我用一下好了?”揭完了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老底,让两个人的扳手腕大赛重归势均力敌之后,亚索看向了瑟庄妮,“我打算用它来磨一磨我的长剑,岚切有一段时间没保养了。” 用臻冰武器来做磨刀石,正常人都不会有这种脑回路,而且亚索不是暗裔,触碰臻冰之后很可能会冻伤,所以这个请求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在出发的时候,瑟庄妮已经答应了亚索,一切行动都听亚索的指挥,所以虽然有些奇怪,但她还是拿出了连枷,然后将其递给了亚索:“怎么这时候想起了磨剑了?呃,这个可以问吗?” “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的。”亚索接过了连枷,然后右手肉眼可见的蔓延起了一片冰霜,这种对于常人而言会导致坏死截肢的伤害,对现在的亚索来说已经不算什么问题了,“不应该回答的我不会回答,可以回答的我也不会隐瞒——比如这个问题,一方面是岚切有段时间没有好好保养了,另一方面则是我怕遇见奥恩之后,他看我不好好对待他的作品而生气……等等,我忽然想起来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亚索急匆匆催促着所有人起身,然后将炉火斗篷拿了起来。 “还好我想起来了——如果被奥恩知道了我把他的斗篷当成是坐垫,那就真的麻烦了!” 【1076】 梦里梦外 匆匆拿起了炉火斗篷,亚索探身来到了雪橇的边缘,然后顺势兜起了一大捧雪,熟练的揉搓了起来。 积雪接触到炉火斗篷的时候,第一时间融化为了雪水,然后又被迅速蒸干蒸发——没花多长时间,这一件灰扑扑的斗篷就恢复了自己干净的状态。 艾瑞莉娅还好,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而第一次见到炉火斗篷真容的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则是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想到,自己之前坐着的那个“可大可小的魔法褥垫”实际上是熔铸之神奥恩的造物! 要知道,对于奥拉夫和泰达米尔这种非寒冰血脉的战士来说,奥恩的造物就是他们最渴望的武器防具,他们不用臻冰制品,而寻常的铁制品在弗雷尔卓德则是会严重脆化,对于他们这种好手来说,找一件适合的武器可以说是很困难了。 奥拉夫对双板斧和泰达米尔的大刀都是典型的“傻大个式”武器,这不仅是因为他们膂力惊人,可以驾驭这种武器一力降十会,更是因为不够结实的武器他们用不来! 而如果有奥恩能够量身定做的话,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看亚索这副样子,明显是和奥恩很熟悉的模样,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能够通过这层关系,从奥恩那里得到一件趁手的武器? 这一刻,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终于没了扳手腕的心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和这两个家伙不同,雪橇上的女士们对奥恩却都不怎么感兴趣。 艾希和瑟庄妮有着自己的臻冰武器,艾瑞莉娅的破距之刃是赞家的徽记,辛德拉法爷根本不用武器,锐雯的符文大剑内置世界符文碎片核心,大家似乎都不需要奥恩帮忙,所以对亚索的话也没有太多的感受,眼见着亚索开始“洗衣服”,一个个也就没有再多问。 当天晚上,奥拉夫和泰达米尔都做了类似的梦,在梦里,他们拿着奥恩锻造的武器大杀四方,前者在一场不知道对抗什么、但总之对手很强的战役之中以一敌百、光荣战死;后者则是击败了所有挑战者,最后和亚索一决高下。 篝火旁边,两个人做梦都笑得很开心,呵呵呵的像是两个二百斤的傻子。 而在篝火的另一边,亚索小心翼翼的收好了岚切,然后开始就着雪水和油脂,保养起了自己的暗裔魔剑。 理论上说,这柄长剑是不需要这种世俗意义上的保养的——但涂抹油脂能够让他看起来闪闪发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亚索保养好了岚切之后,顺便也处理一下它。 “你用不用涂点油?”很快,亚索处理好了自己的暗裔魔剑,然后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油脂,有些意犹未尽的看向了刚刚从雪橇上拆下来的大镰刀,“这段时间做雪橇支架辛苦了。” “免了吧,免了吧。”好不容易摆脱了做雪橇支架的命运,现在的拉亚斯特只想安静几天,“我可没有将乱七八的东西抹一身的爱好,倒是你,什么时候你有骗傻子的爱好了?” “骗傻子?”亚索眨了眨眼睛,“我啥时候骗傻子了?” “不是为了骗傻子你为什么主动提到奥恩?”拉亚斯特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样子,“悄悄那两个傻子,睡觉的时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指不定做什么美梦呢!” “不要凭空污人清白。”亚索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第一,我没有骗他们,就算我暗示了奥恩打造武器,也不是骗,因为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打算请奥恩为他们打造兵器;第二,我也的确是在骗人,不过骗得不是这两个傻子,而是一个偷偷窥探他们梦境的……聪明人!” …………………… 几乎在亚索和拉亚斯特闲聊的同时,霜卫要塞之中,丽桑卓再一次进入了梦境之中。 艾希的梦一片模糊,自从那次失败的刺杀之后,似乎亚索和她建立了某种联系,导致丽桑卓无法看清她的梦境,只能隐约的感觉到她的激动和紧张。 瑟庄妮的梦一如既往的不健康,丽桑卓现在已经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赛瑞尔达的后裔了,毕竟丽桑卓可不记得自己的姐妹有发花痴的习惯和爱好。 锐雯的梦倒是有点意思,她总是在意自己的过去,明明曾经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但却总将自己陷在负罪感之中,导致走不出来——等等,这个家伙怎么也开始不健康了起来? 辛德拉的梦好沉重,她的梦境一片漆黑,而且轮回不止……唔,也许自己和她有着相当类似的经历,如果可以的话,丽桑卓认为自己也许可以试着策反一下她?等等——见鬼的,为什么黑暗主题的梦境会变成重口味的不健康啊! 艾瑞莉娅的梦境……算了,不看了,这家伙是亚索的妻子,估计也健康不到哪里去。 低声叹了口气,丽桑卓强打精神,进入了泰达米尔的梦境。 终于不是亚索了。 唔……是奥恩吗? 渴求力量,希望能有一把更为强大的武器,还真是蛮子的想法——可惜,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梦境一般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去看看奥拉夫的。 嗯,也是使用武器大杀四方?光荣战死? 察觉到了奥拉夫对梦境内容,丽桑卓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两个家伙的梦里同时出现了奥恩锻造的新武器,这可不是什么巧合! 此时此刻,冰霜女巫心中一阵喜悦。 果然还是这种家伙有意思! 同时梦见了奥恩的武器,那没猜错的话,白天亚索一定提到了奥恩,并且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惜这两个家伙似乎是太过疲惫了,梦境的连续性很高,丽桑卓也试着从梦境之中寻找白天经历的碎片,但最终没有收获——看来,他们今天经历了一番辛苦,然后都对奥恩留下来深刻的印象。 那么,亚索是带着他们找奥恩了吗? 想起来前几天在瑟庄妮梦中看见的现实碎片,丽桑卓的嘴角终于微微翘了起来。 找那头蠢羊? 恐怕你们打错了主意! 【1077】 古神在上 丽桑卓并不担心奥恩,即使这只老山羊的战斗力可能是一种古神之中最顶尖的那个、当初在挖掘嚎哭深渊的时候也出了大力气。 在冰霜女巫看来,奥恩虽然强大,但绝对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因为这个老山羊从一开始就只在意他的锤子、他的作品,这种特殊的性格让他避免了在当初那个诸神黄昏的时候陨落,但也意味着奥恩几乎没有任何信徒,也不会与人争斗。 反倒是泰达米尔梦境之中的一个细节让丽桑卓更加在意,在他的梦境之中,冰霜女巫窥见了“古神在上”,而在弗雷尔卓德,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使用乃至于知道这一句话了。 在泰达米尔的梦中,丽桑卓听见了这一句呼唤,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安。 毕竟……她失去的双眼,就是拜古神所赐。 …………………… 曾经的弗雷尔卓德,人们信仰着游荡在荒原上的古神——亚索习惯的称呼他们为荒野诸神,而对于弗雷尔卓德来说,那是旧日的信仰,是古神。 那时候的弗雷尔卓德人还处于蒙昧之中,他们本能的崇拜着强大的存在——或是为了防卫外敌,或是为了祈祷收获,弗雷尔卓德人献上了自己的信仰,而一众古神则是欣然接受。 这段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文明诞生之前,以至于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丽桑卓就很想知道,究竟是“一群强大的野兽得到了信仰的力量所以成为了古神”,还是“他们因为力量超出了野兽的范围而成为了古神”。 总之,在丽桑卓诞生的时候,几乎整个弗雷尔卓德,所有人都信仰着古神,各个部族用自身信仰的一鳞半爪作为标志,在这片冰原上蒸发杀戮。 而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古神时代”。 阿瓦罗萨、赛瑞尔达和丽桑卓三姐妹,就是诞生于那个时代。 如今的丽桑卓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自家部族位于一片荒原之中,那时候部族内秉持着“多少新一点,总归没坏处”的想法,打造武器工具的时候祭祀奥恩,战斗之前期待着瓦尔海尔的力量,凛冬到来前向艾尼维亚祈祷,猎物缺乏时念诵隆德的名字…… 对于这种小部族来说,泛信已然是极限,而虔诚的意思则是在祭祀每一位神祇的时候同样全身心投入,贡品至少不会一鱼三吃。 然而,在神祇们的眼中,这种行为毫无疑问的充满了亵渎。 奥恩不在意祭祀、艾尼维亚不会主动现身,但瓦尔海尔和隆德这种活跃的古神可不会容许这种三心二意——于是,在一场信仰战争的余波之中,三姐妹的部族差不多毁了个彻底。 也就是在那一场战争之后,三个人终于产生了“不要信仰神祇”的想法,并在弗雷尔卓德游历一番后,愈发的坚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的,三姐妹做到了。 阿瓦罗萨的兼收并蓄,赛瑞尔达的强悍无匹,丽桑卓的冰冷智慧——三姐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而抛弃了古神信仰,团结在她们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 再后来,就是三姐妹传说之中最让人心情激荡的环节,阿瓦罗萨、赛瑞尔达和丽桑卓以凡人之躯,驱逐了神祇的信仰,斩断了星灵都插手,甚至封印了蠢蠢欲动的虚空——自那以后,三姐妹的信仰取代了古神信仰,成为了弗雷尔卓德的主流。 不过,传说总有水分,也有所隐瞒,几乎没人知道,在这场战争之中,奥恩站在了凡人的这一边,而三姐妹引以为傲的力量,源头正是那个被封印起来的监视者…… 总之,故事的结局是三姐妹消失,监视者被封印,故事被遗忘——随着最终一战,古神的传说也迎来了自己的终章。 曾经的智慧之神艾尼维亚成为了凛冬的使者,久居大冰川上,只有在寒冬到来时,才会飞翔而下,划过弗雷尔卓德的天空,带来冰冷的艾尼维亚之息,履行自己作为凛冬使者的使命。 狩猎之神·巨蟒隆德死在了古神内战之中,他在鏖战的最后被瓦尔海尔所击败,最终身死陨落,炽热的血液成为了弗雷尔卓德的不冻河,而庞大的身躯则是成为了如今的飞龙背山脉。 而作为胜利者的瓦尔海尔也没能坚持太久,他失去了人类的信仰、逐渐被遗忘在历史之中,甚至连瓦尔海尔这个称呼都少有人记得——如今,他被称为沃利贝尔,信徒只剩下了一群脑子不清醒的失者,而且不久之前神龙之灵还跑了过来,似乎打算和他争夺这最后一点信徒。 至于奥恩,则是在挖掘了嚎哭深渊之后,彻底失去了炉家人贡献的最后一份神力,自此进入了炉乡之中,再也不问世事。 古神的崛起和凡人的信仰脱不开关系,在古神最辉煌的那个时候,每个古神的身后都有一群笃信他们的凡人,为他们提供着神力。 奥恩的背后是炉家人;沃利贝尔的身旁有熊人;艾尼维亚愿意接受那些猜中了她谜题的人;隆德眷顾着最好的猎手…… 这些凡人传播着古神的威名,念诵着古神的名字,但随着三姐妹的崛起、凡人发现自己也可以变得足够强大而不需要古神眷顾,失去了这份信仰的古神也失去了曾经无所不能的力量。 奥恩还能吹响自己的号角来召唤熔铸山脉,但再也无法挖出一条嚎哭深渊。 艾尼维亚还能召唤极地风暴,但再也不能随心所欲,而是要按照节气时令。 沃利贝尔完全被遗忘,曾经撕裂大地的风暴巨熊如今甚至不是亚索的对手。 瞧瞧如今古神们的状态,丽桑卓那个曾经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古神也许天然强大,但支撑他们成为神祇的,是弗雷尔卓德人的信仰——没有了信仰,他们比强大的野兽好不了多少。 而现在……在他打米尔的梦中,丽桑卓窥见了一句“古神在上”——这一刻,她认为自己看清了亚索此行的目的。 【1078】 真正目的 亚索主动谈起奥恩,的确怀着误导丽桑卓的心思。 虽然严格来说,这样有点“坑”奥恩,但亚索此行也的确需要一份掩护。 如果丽桑卓真的去动员手下的力量找奥恩,那亚索就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反正他们又不会真的吧奥恩怎么样。 然而,亚索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成功误导了丽桑卓,不过误导的范围有点大了。 泰达米尔本身来自于冰冻平原,这些弗雷尔卓德人眼里的蛮子本身信仰就落后,哪怕已经是这个时代,他们还会念诵一些古神的话语——这不是因为他们信仰虔诚,而是因为这些话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风俗。 这种情况下,丽桑卓被干脆利落的带跑偏了。 不过,严格来说,这也怪不了丽桑卓。 毕竟霜卫部族在弗雷尔卓德深耕了数千年想要真正掀翻冰霜守卫,不寻找一个足够强大的盟友显然不能成事。 仅仅依靠着阿瓦罗萨部族和凛冬之爪部族,别说对抗霜卫部族了,就连霜卫部族麾下的小部族都不好吃下。 如果没有亚索,艾希和瑟庄妮不会这么惹眼,她们恐怕要吞并不少部族、形成一个大部落之后,才会引起丽桑卓的忌惮。 而现在,因为亚索的缘故,艾希和瑟庄妮提前遭遇了刺杀,这一次的对抗颇有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 也正是这种情况下,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迫切的需要盟友。 在整个弗雷尔卓德,除了那些因为三姐妹的崛起而偃旗息鼓的古神,还有谁能站出来对抗冰霜守卫? 所以,丽桑卓在这一句“古神在上”之后,仿佛被打通了所有的关窍,她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亚索此行的目的地,所以迅速向着霜卫祭祀们下达了命令。 一方面准备战斗,一方面也是进行一次信仰上的大扫除——清除掉所有古神信仰者,不要让他们成为亚索一行人的助力。 完成了这一切的丽桑卓信心满满,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完全堵死了亚索的道路,无论他是去找艾尼维亚猜谜,还是说服不愿意出门的奥恩,又或者去和沃利贝尔相逢一笑泯恩仇,最终都不可能取得胜利。 如今……已经是凡人的时代了! …………………… 但是,实际上,亚索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古神,甚至和古神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亚索的目标很有趣,他要寻找一些“玩具”,然后去寻找童话故事里的那一段往事…… 在离开福光岛之前,亚索和努努谈了很久,他小心点记下了努努知道的、几乎所有关于雪人的故事,然后这才启程出发。 为了防止丽桑卓查到些蛛丝马迹,他每次都和艾希一对一交流——他复述努努的故事,并和艾希一起研究地图,寻找故事里的地方;而艾希则是确认地点方位,并且兼职赶车人。 一行人之中,只有他们两个可以避免被丽桑卓窥伺梦境,所以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这一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本来亚索是想过要不要带努努一起的,但一方面他和艾瑞莉娅要经过艾欧尼亚,另一方面努努的出现会提醒丽桑卓,所以最终亚索选择自己来! 就这样,亚索和丽桑卓完全错开了。 亚索这边沿着努努故事里讲述的轨迹,一点点的寻找着雪人的踪迹——为了避免被丽桑卓察觉,哪怕抵达了故事的遗迹,他也不能说是在找雪人,只能说是在“探索遗迹”。 这种探索的效率很低。 亚索只知道努努可以按照故事找到并唤醒雪人,但亚索并不知道是哪一章故事……在弗雷尔卓德的童话里,关于雪人的故事堪称是车载斗量,雪人往往代表着许愿机,在弗雷尔卓德文明之中和灯神差不多,而这种有故事性的身份自然很有故事。 恐怕亚索想要找到那最后一个沉睡的雪人,还需要很长时间。 而另一边,丽桑卓则是派出了不少精锐而忠诚的人手,开始从霜卫部族开始,一点点的梳理起了关于古神信仰的问题。 看看自身内部,到底有没有信仰着古神的家伙。 筛选的结果还算挺乐观的。 除了一些炉户会咕哝着向奥恩祈祷出一炉好钢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会信仰古神。 也是,现在的古神不仅落伍,而且还很不安全,悄悄信仰奥恩的失者都啥模样了,有这功夫多向丽桑卓祈祷几句不好么? 得到了消息的丽桑卓微微松了口气——她从未停止过对亚索一行人梦境的探测,而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的梦里都是些寻寻觅觅的,这让丽桑卓相当紧张,虽然还不知道亚索等人在找什么,但丽桑卓还是很有紧迫感的。 …………………… 就这样,亚索和丽桑卓有条不紊各忙各的,而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结果恐怕将是亚索的大胜利。 毕竟……哪怕雪人的传说再怎么多,也终究数量有限。 反而是丽桑卓正在为阻止一个虚假的目的努力,结果注定是无所收获。 然而,意外总是会在看似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 这一天,亚索一行人来到了一处故事里提到过的地方,这是一座古老的村落,哪怕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里还残留着不少石质的断壁残垣。 一如既往的,抵达了这处遗迹之后,亚索再次要求大家开始“自由探索、寻找任何让你觉得意外的存在”。 虽然其他人到现在多少有些疲惫,但出于对亚索的相信,八个人最终还是默契的分开,沿着八个方向开始搜索了起来。 万一真就在这呢? 毕竟……和之前的几个地方相比,这里好歹还有点遗迹的样子。 就这样,八个人行动了起来,开始沿着各个方向翻找了起来。 而负责向西寻找的奥拉夫,在遗迹的边缘,翻过了一面倒塌的墙壁、正要返回时,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山洞。 嗯?山洞? 有些意外的奥拉夫搬开了堵在洞口的坚冰,然后进入了这处隐秘的洞穴之中。 【1079】 冰封往事 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洞穴,奥拉夫也有点意外。 虽然他不知道亚索说的“奇怪的东西”是什么——毕竟为了防止梦中泄密,亚索不会直接说任何和雪人有关的内容——但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这个在一众石质建筑中间的洞穴都有些奇怪。 所以,奥拉夫随手打起火把,很快进入了这个倾斜向下的洞穴之中。 洞穴内部,地面很是光滑,靠近看的话,奥拉夫发现了不少闪烁的冰晶,为了防止摔倒,他不得不压低重心、小心前进。 好在洞穴似乎是联通的,越走奥拉夫越能感觉到呼呼呼的风声,这种情况下,他只要护住了火焰,就不用担心火把会熄灭——有着光照,他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傻乎乎地倒在某个陷阱面前了。 然而,奥拉夫最终并未发现陷阱。 当他走到了洞穴的最深处,这个狂战士仿佛成为了误入桃花源的捕鱼人,在经历了漫长的黑暗之旅后,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别有洞天。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深邃峡谷,看着不远处时间都仿佛被冻结的情景,奥拉夫目瞪口呆,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再次进入了这座深深的洞穴之中。 他要叫亚索——不出意外的话,亚索要找的地方就是这! …………………… 从奥拉夫嘴里了解到了这个洞穴的亚索也有些激动。 这就是雪人秘境吗? 亚索只知道努努凭借着他妈妈讲过的故事,找到了最后一个雪人,并和他结成了朋友,但具体寻找的过程并不清楚,所以他才选择从努努那打听所有关于雪人的传说,然后跑到弗雷尔卓德标记下来,由艾希带着挨个寻找。 之前一次次的失败已经让亚索有些怀疑自己这种寻找方式的准确性了,没想到这次来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村子,奥拉夫居然如此顺利的找到了一片世外桃源! 兴奋的亚索并未叫上所有人,而是自己一个人跟上了奥拉夫的脚步——据他所知,雪人掌握着一枚梦境宝石,所以它的形态和外貌都和可能出现的“对手”状态有关,虽然亚索能够保证自己不露敌意,但万一瑟庄妮或者辛德拉一个不耐烦,那接下来就麻烦了…… 所以,还是自己去和奥拉夫先跑一趟好了。 就这样,亚索和奥拉夫举起了火把,进入了这座漆黑的洞穴之中,在走过了一段漫长的滑溜溜之后,来到了奥拉夫所说的那片山谷。 唔…… 情况和亚索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虽然这里的确算得上是曲径通幽,但客观来说,这片山谷给他的感觉可不像是雪人封印自己冰冷智慧的地方,而是一片被人遗忘的古战场! 亚索进入了山谷之中,然后小心翼翼的拨开地面上厚厚的积雪——果然,在积雪之中,他看见了不少早已经被冻结的尸体。 而从尸体的状态来看,他们被冻在这恐怕已经近万年了——因为在不少尸体的身上,亚索见到了当初诺诺女士身上那种款式的铁甲。 从这一点上看,恐怕奥拉夫发现的这个地方并不是亚索最开始以为的雪人隐居地,而是一处古战场的遗迹。 考虑到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峡谷的一部分,emmmmmmm…… 难道,这就是嚎哭深渊的起点? 亚索眨了眨眼睛,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展开。 虽然说这里没有亚索想要见到的雪人,但来到了这种古战场,也许可以看看这些被冰封起来的老冰棍,看看他们的尸体保存程度,能不能符合暗裔找个身体的要求。 毕竟……此行带来的拉亚斯特也不是真的来做雪橇支架的! 怀着这种想法,亚索开始小心地打量起了这些被臻冰封印起来的战士,他们的愤怒和生命早就被结束在了那个被背叛的时刻,但直到现在,他们的形象依旧算得上是栩栩如生。 亚索尝试着打碎臻冰、看看他们的具体状态,但很可惜,臻冰这玩意真的很结实,哪怕是亚索也不能轻易打开——他估计自己如果法天象地来一击势大力沉的攻击,应该能够破坏臻冰,但这样的话,恐怕里面的尸体也会被彻底粉碎…… 这就很尴尬了。 被冰封起来的尸体没法观察具体的情况,而没有被冰封的似乎又保存的不怎么好。 这样看来,在找到雪人、找到制造臻冰的手段之前,亚索还无法真正兑现自己给拉亚斯特的承诺。 唔,还真是可惜了。 亚索无奈的摇了摇头,打算离开这里。 回去叫艾希标注一下这里的位置好了,这里是嚎哭深渊开始的地方,在将来对抗丽桑卓的时候,也许可以作为一个奇袭的通道。 但现在,对于亚索而言,这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然而,就在亚索转身想要奔向他们来时的洞穴之际,闲着呢没事在一旁的雪堆里翻翻捡捡的奥拉夫却奇妙的再次发现了一个山洞。 这个被大雪所掩埋的山洞并不像进入峡谷的山洞那样深不可测,奥拉夫在扫出了外面的积雪之后,很快看清了山洞里的情况——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山洞里居然有活物! 这个货物不是人,而是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他有着橘黄色的毛发、毛茸茸的大尾巴,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大号的松鼠。 “嘿!”发现了这个小家伙的奥拉夫转过身去,朝着外面的亚索挥了挥手,“这里有一只松鼠,很大的松鼠!哪怕是在艾欧尼亚,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松鼠!” 松鼠? 听奥拉夫这么说,亚索也相当意外。 在弗雷尔卓德南部的一些山脉上,的确会有松鼠,那些花栗色毛发的小家伙会在树上安家,以松果等寒带坚果为食,一年中有接近一半的时间在睡觉。 然而,这里可是接近嚎哭深渊的地方,是弗雷尔卓德的冰原,这种纬度地区,怎么会有松鼠? 就在亚索察觉到了事情不简单,大步流星冲向了奥拉夫所在的山洞之时,在狂战士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咆哮。 “呐!” 【1080】 迷失之牙 早在弗雷尔卓德被冰雪覆盖以前,这里曾有过一片充满奇迹的土地,而纳尔也正是住在这里。 当时的纳尔还只是一个拥有无限精力的孩童,和其他同类生活在北方部落的坚强人民之中——虽然他身材矮小,但是脾气可不小,一点也不输于十倍于他大小的野兽,只要他发现任何不妥就会破口大骂,吐出一连串脏话。 不过,很可惜的是,除了纳尔本尔,没人听得懂这种脏话,甚至考虑到纳尔可爱的、仿佛是大号松鼠小号狐狸的体型,不少人还认为这是一种本能的卖萌。 因为这种微妙的“跨服交流”,活泼的纳尔结交了很多人类朋友,尤其是热情大姐姐、暴躁大姐姐和冰冷大姐姐,她们每次见到纳尔,都会给他一点小礼物。 和当时的人们相比,纳尔算得上是一个收藏家。 除了这些收到的礼物之外,纳尔的收藏中还有许多在他看来非常重要的东西,比如石块、鹅卵石、带泥的死鸟等等——而他最珍贵的宝藏,就是一块形状特殊的瓦斯克野猪下颌骨,当他从冰冷的土地中挖出这块骨头时,发出了开心的尖叫并把它扔向最远处,然后,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乖乖地飞了回来,并落在了纳尔两步开外的地方。 这一发现使得纳尔心潮澎湃,随后他无论去哪儿都会带着他的“回旋镖”,并乐衷于扔出再接回他的宝贝,这让他感到很快乐,并觉得自己像一名猎手。 嗯,纳尔猎手! 从此之后,弗雷尔卓德就多了一个有趣的猎手——和那些乐衷于欺凌弱小的捕食者不同,纳尔更喜欢挑战那些比自己强大的家伙,虽然经常因此而陷入危险之中,但每次紧要关头,他总会失去意识,等醒来之时只会看见被自己砸成一坨的敌人。 噫,纳尔真是个天生的猎手大师! 可惜,这样的快乐时光并不长久。 有一天,他跟随着自己新认识的一群朋友来到了一座大山的雪顶山巅。 在这里,他发现大家都很激动,并且大发脾气,他们大声嚷嚷着,似乎在吵架——纳尔兴奋极了,他也呐呐呐的叫着想要加入争吵之中,但很可惜,没人愿意和纳尔吵架。 哪怕是争吵最为激烈的时候,大家都会勉强向纳尔挤出一个微笑。 这种争吵持续了很久,甚至没人搭理的纳尔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终于,一只怪物的到来让他们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来自于地底的怪物,纳尔看着他如同蚯蚓一样从一个洞里钻了出来——它长着巨大的角、拍打着触手、睁着一只独眼,瞳孔之中燃烧的异光让纳尔背后的毛都趴倒下来。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对视,纳尔就感到胸口一阵奇怪的疼痛,好像自己失去了心爱的宝贝回旋镖一样。 下一刻,独眼怪物看向了纳尔的朋友们,一道炫目的射线激射而出,几乎瞬间就让纳尔的朋友倒下了一片——他们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忽然凭空消失了! 纳尔终于意识到,这个怪物似乎是想要伤害他的新朋友们! 这可不行! 虽然纳尔也经常会哼一些咿咿呀呀的歌谣编排他的朋友,不满于他们不陪自己玩、不带自己狩猎,但这个地下来的独眼怪不行! 于是,纳尔生气了。 前所未有的愤怒包裹着纳尔,让他一如狩猎失败时候一样失去了意识,前一瞬间,他还是小小的纳尔,拿着回旋镖仿佛不自量力一样跳到了空中、向着独眼怪飞去;下一刻,他就激活了自己的愤怒血脉,整个身躯突然变大,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抓起了一块巨石。 丢出了巨石的纳尔愤怒的嘶吼着,打算落地的时候给这个独眼怪来一下狠的——不远处的一面悬崖就挺适合的。 然而,还没等纳尔落地,一阵寒冷就侵袭了它。 纳尔从未经历过这种寒冷,在这仿佛要把空气都冻成冰的极寒之中,纳尔的力量和愤怒终于渐渐融化消解。 满心渴望的一巴掌终于未能退出,最后的最后,纳尔落回到了地上,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 现在,因为一个毛燥的家伙,纳尔终于睡醒了——小家伙眨了眨黑漆漆的大眼睛,努力的回忆着过去,但无论如何都记不得自己沉睡了多久。 此时此刻,纳尔只记得自己这一觉之前,应该是发了一通脾气的——因为他醒来的时候,最喜欢的那块瓦斯克野猪的下颌骨正被他顶在头上。 那是纳尔发火的标志,每次纳尔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迷失在愤怒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都会发现那块骨头被他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定是因为纳尔睡了太久了——好冷啊,冬天都来了,真没想到,纳尔居然一觉从夏天睡到了冬天! 虽然总觉得忘记了点什么,但纳尔还是抖了抖毛发,打算起身。 先去找自己的朋友问问好了——等等,朋友? 对的,纳尔是有朋友的! 可是,为什么纳尔不记得自己的朋友们了呢? 怀里抱着自己的回旋镖,纳尔努力回忆着过去,想要想起自己的朋友们,纳尔是有朋友的,纳尔有很多朋友! 纳尔不会忘记自己的朋友们,纳尔甚至记得自己和他们玩回旋镖大接力的时候! 但是,纳尔却想不起他们是谁了! 温柔?暴躁?冷冰冰? 也许还有还有更多? 纳尔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很多,而这份记忆的丢失,让这个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难得的有了几分难过、失落和慌张。 终于,纳尔还是站起身来,他从头上拿下了这一块独属于自己的武器,然后抬起头,看向了面前。 唔,似乎有一个没见过的家伙? 他的身上,有一股纳尔感觉很熟悉的味道! 纳尔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虽然这个臭臭的家伙不一定是朋友,但一定会有线索的,一定! 想到这,纳尔决定打个招呼,他上前一步,然后举起了手里的回旋镖:“呐!” 【1081】 新的朋友 虽然奥拉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猛男,但没人规定猛男不能喜欢可爱的毛茸茸。 奥拉夫见到了纳尔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吓一跳,而是觉得这个小家伙好可爱——这才是猛男应该有的宠物! 于是乎,就像是布隆很喜欢魄罗、经常亲近魄罗一样,奥拉夫想要一把将纳尔抱起来。 可惜,纳尔看起来并不想让奥拉夫抱自己。 没错,纳尔很嫌弃奥拉夫,嫌弃他身上臭烘烘的汗味——纳尔对这种味道非常敏感。 严格来说,纳尔并不算是一个太喜欢讲卫生的家伙,在他的收藏里,有不少东西都是脏兮兮的(当然,万载光阴沧海桑田,现在这些脏兮兮的东西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但是对于汗水这种带有明显个人标志的味道,纳尔天然的不喜欢,这会让小家伙精神紧张。 虽说沉睡之前,纳尔也有不少臭烘烘的朋友,但在这个刚刚睡醒、记忆还没有复苏的时候,纳尔显然不打算接受一个臭烘烘的拥抱。 你谁啊?离我远一点! 所以,纳尔干脆高高地跳了起来,然后从奥拉夫的肩膀上一踩一弹,二段跳窜出好远…… 几乎是与此同时,亚索也抵达了现场,发现纳尔一声咆哮之后直接轻跳,他还以为奥拉夫有什么攻击的意图,赶紧上来阻止。 显然,亚索误会了奥拉夫。 不过有趣的是,纳尔在和臭烘烘的奥拉夫拉开了距离之后,反倒是停下了脚步,歪着脑袋打量起了亚索——在亚索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气息,同时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纳尔对此非常好奇。 眼见着纳尔似乎没有继续的攻击或者逃跑,亚索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自己并未找到雪人,但发现纳尔也算是有所收获,万一被奥拉夫吓跑了,不少线索恐怕到这就中断了。 所以,为了防止纳尔逃跑或者被激怒,亚索收起了武器,摆出了一副友好的姿态,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而作为回应,纳尔则是小心地凑近了过来——然后,猛男奥拉夫也想要过来,纳尔则是转身就要走。 “站在那,别动!”见到这一幕,亚索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转过头大声阻止了奥拉夫继续向前的脚步,然后再次转回身来,试图打消纳尔的敌意和警惕,“好啦,纳尔,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应该是朋友,我很乐意和约德尔人交朋友的……” 亚索的运气不错——弗雷尔卓德的语言并非一成不变,但至少朋友这个词从未改变。 纳尔感受到了亚索的“诚意”(指阻止臭烘烘),又听见了“朋友”,最终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 毕竟……如果交到了新朋友的话,或许自己嫩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东西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纳尔终于小心地凑到了亚索身边,他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似乎随时打算开溜。 而亚索则是从包裹之中拿出了一些零食,再次拉近了双方的距离——趁着纳尔将风干肉塞进嘴里的时候,亚索终于伸出手rua了一把小家伙的脑袋。 果然,食物才是最原始的交朋友手段,喂食这种手段对于约德尔人也是可以生效的! 沉睡了很久、终于吃到了东西的纳尔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不满,面对着亚索的手,纳尔只是在将食物完全塞进了嘴巴里之后,跳起来挥舞了好几下手中的回旋镖而已——然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亚索身上熟悉的感觉究竟来自于哪里。 是那个斗篷,那种暖和的感觉,太熟悉了! 它一定来自于纳尔哪一个曾经的朋友! 但是具体的情况,纳尔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认识新朋友的喜悦瞬间一扫而光,纳尔只能扯住了亚索的斗篷,然后仔细的在上面嗅來嗅去、用一角将自己玩去包裹起来。 “你也很喜欢炉火斗篷吗?”亚索看着纳尔这副模样,非常意外的开口,“怎么,你也想要去炉乡,去见见奥恩?” 亚索的本意是再提一次奥恩,给奥拉夫加深一下印象——见到纳尔是个意外,亚索不敢保证奥拉夫的梦里会不会出现毛茸茸的远古约德尔人,所以只能从这个角度上加深奥恩的印象,让奥拉夫的梦境能够继续误导丽桑卓。 然而,在听见了奥恩的名字之后,纳尔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按钮一样,忽然呆住了。 这个古老的神名如同一个开关,打开了纳尔被冰封的一段记忆。 古板的老山羊、奇奇怪怪的各种工具、经久不息的炉火、喝一口就让纳尔差点喷火的烈酒…… 关于奥恩的记忆在这一刻终于完全苏醒,纳尔想起来了! 那是纳尔的大个子山羊朋友,他很会打铁,总是说能拿出比纳尔回旋镖更好的武器,但无论他打造了什么,都不能和回旋镖一样自己飞回来——哼,吹牛大王! 渣渣! 不知道现在大个子山羊去哪了,纳尔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他! 思及此处,纳尔的眼神明亮了起来,他看向了亚索,似乎对奥恩非常感兴趣。 亚索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顺手rua了一把纳尔,然后给出了承诺:“要不,你先跟着我,然后我们去找奥恩?” 纳尔似乎明白了亚索的意思,愉快的点了点头,然后高高地将手中的回旋镖抛起来、又接住,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亚索微微松了口气。 而一旁的奥拉夫见状,也再一次凑了过来——然后,纳尔迅速拿住了自己的回旋镖,捂着鼻子就跑开了,绕过一个大圈子,再次来到了亚索的身边,只留下奥拉夫一个人在寒风之中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奥拉夫看着对自己扮鬼脸的纳尔,彻底凌乱了,“我居然,被嫌弃了?” “长时间不洗澡,被人嫌弃很意外么?”亚索则是一把抱起了毛茸茸的纳尔,转身就走,“走了走了,我们要快点回去汇合了——不然的话,他们还以为我们遇见了什么意外呢!” 【1082】 大惊失色 最终,在奥拉夫低声不满的咕哝着带路的情况下,亚索还是带着纳尔一起,穿越了长长的漆黑隧道,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村落,成功的和其他人汇合在了一起。 因为这两个人离开的时间有点久,其他人都以为他俩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正在商量着怎么营救呢——然后就看见奥拉夫一脸不满的走在了前面,身后数步之外才是拉着纳尔的亚索。 “呐!” 过不出所料,纳尔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才是猛男应该有的宠物——和奥拉夫的反应一样,泰达米尔也大步上前,想要伸手rua一下毛茸茸的纳尔。 然后,纳尔也给出了和面对奥拉夫一样的反应:“纳尔渣渣!” 眼见着纳尔又是一副要跑的样子,亚索只能阻止了泰达米尔靠过来的打算,反倒是在其他几个人围过来的时候,纳尔丝毫没有这种紧张的姿态…… 于是,泰达米尔和奥拉夫两个人组队靠在了雪橇旁边,相顾无言。 而在另一边,在远离了两个臭烘烘之后,纳尔开心急了! 哈哈,这是热情大姐姐的味道,这是暴躁大姐姐的味道——不过,似乎又不太一样? 唔,难道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她们的味道消散了? 怎么会这样呢? 看着艾希和瑟庄妮,纳尔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和之前想起来奥恩的情况不同,虽然已经意识到了艾希和瑟庄妮身上有熟悉的味道,但纳尔关于这种味道的记忆却并未复苏——也许是因为气味太淡了点吧? 眨了眨眼睛,纳尔不打算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上多耽误功夫,他愉快的在艾希和瑟庄妮身边蹭了一会,转身就来到了艾瑞莉娅身边。 唔……她身上的味道很奇妙,纳尔从来没有遇见过! 在艾瑞莉娅身边也蹭了一会,纳尔又来到了辛德拉的身边, 然后么——纳尔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干脆的离开了辛德拉,直奔锐雯而去。 溜了溜了,她比冰冷大姐姐还让人不舒服! 结果刚刚靠近锐雯身边,纳尔就感受到了一种澎湃的生机——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让小家伙的眼睛忽然一亮。 这种奇妙的感觉,纳尔很喜欢! 兴奋的纳尔围着锐雯开始又蹦又跳,来自于世界符文的生命力让小家伙欢欣鼓舞,精神亢奋了起来。 纳尔这种状态却让亚索相当紧张——眼见着纳尔激动至极,万一这时候忽然变身,那可糟透了! 好在纳尔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睡醒之后太激动了一点,再加上生命力充盈的环境让他有些激动,这才看起来像是要暴怒变身,最终,他只是自抛自抢的完了一会回旋镖、从亚索手里再次领到了一份食物,就老老实实的趴在了雪橇上,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盖住了身子,酣然入睡。 被冰封可不是安眠,现在的纳尔已经算得上是精疲力竭了。 …………………… 夜晚悄然降临。 纳尔先一步在雪橇上睡着了,其他人则是对这个小家伙很感兴趣——亚索不好直接和他们说纳尔的来历背景,只能简略的表示这个小家伙算是一种原始的约德尔人。 约德尔人知道吧,就是那种小小的、毛茸茸的小家伙! 锐雯、艾瑞莉娅和辛德拉自然是知道约德尔人的,她们要么是见过凯南,要么是见过维迦,总归知道约德尔人是怎么一副样子,两厢对比,也意识到了纳尔看起来的确是约德尔人的模样。 而艾希和瑟庄妮则是并不在意纳尔的来历,她们看出来纳尔似乎也很喜欢自己,这种毛茸茸的小家伙有的rua就行了,到底属于什么动物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两个纳尔眼里的臭烘烘…… 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都充满了不甘心。 为什么呢? 为什么小家伙会讨厌我们呢? 要知道,在平时哪怕是胆小的魄罗,也不会讨厌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这两个家伙虽然不像是布隆一样总是随身携带魄罗糕点,但也很乐于投喂那些长着犄角的小家伙。 但纳尔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那种讨厌和嫌弃已经可以说是不加掩饰了,这让泰达米尔和奥拉夫完全无法接受! 可惜,不接受也没用。 在一番商议之后,亚索拍板决定,为了避免纳尔受到太大的刺激,暂时禁止泰达米尔和奥拉夫靠近,直到纳尔见到两个人之后不再抗拒为止! 这种情况下,奥拉夫和泰达米尔虽然不甘心,但最终也只能嘴上咕哝着、最终靠在火堆之旁沉沉地睡去。 当天晚上,两个人几乎做了一个相同的梦,在梦里,他们找到了好大的一群纳尔,然后快乐的rua着这些毛茸茸,仿佛置身天堂之中。 但是,窥探着他们梦境的丽桑卓此刻却如坠地狱。 他们找到了纳尔! 纳尔还或者? 古老的记忆有了苏醒的趋势,冰霜女巫第一时间让自己平静了袭来,然后主动再次将这段记忆封印起来——在于两个人的梦里见到了纳尔的时候,丽桑卓难得的感受到了一种怀念。 怀念从前,怀念曾经的时候…… 不,这是软弱而错误的! 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化的丽桑卓难得的花了一点时间,才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随后,她终于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为什么纳尔会还活着? 这几个人是怎么遇见纳尔的? 纳尔的存在会不会揭示自己的秘密? 还有没有人和纳尔一样平安的活到了现在? 一个又一个疑问让丽桑卓越发紧张,她一直在努力地掩盖着曾经的历史,掩藏着嚎哭深渊之下的真相,但现在,随着纳尔的出现,那捂住了历史真相的盖子,似乎被悄悄撬出来一道缝隙。 不,不能如此! 对亚索来说,这个盖子根本就是透明的,但丽桑卓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 此刻,着急的冰霜女巫决定加快行动——不能等待开春,就这个冬天,自己一定要让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被埋葬在风雪之中! 【1083】 风雪幻境 丽桑卓急了,霜卫祭司被迫加班,在女巫的旨意下,联络所有能为霜卫部族所调动的部族,围攻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 焦急的丽桑卓连一个冬天都等不了,但哪怕这些部族愿意全力相助,想要真正出兵恐怕也要接近开春了——并不是每个部族都像是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一样,有着充足的、足以支持一场冬日里行动的积蓄。 对于丽桑卓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艾希和瑟庄妮两个人并不在族内了。 在冰霜女巫看来,也许这两个小家伙是为了不连累自己的族人,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但同样的,对于丽桑卓来说,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这也是给了她一个实施斩首行动的机会。 虽然亚索的八人小队——哦,现在加上了纳尔是九人——战斗力不错,但如果筹划好的话,一举团灭也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能? 哪怕不能当场全歼,只要将他们打散甚至拖住,等到正式出兵的时候,冰霜守卫都会占据巨大的优势! 怀着这种念头,丽桑卓再次召唤了自己麾下的霜卫勇士,他们的目标不是拿下亚索一行人,而是找到他们。 因为这一次,丽桑卓打算亲自出马! 对于丽桑卓打算亲自解决问题这一点,亚索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在意就是了——理论上说,至少在力量层次上,他和丽桑卓是同一水平的,只不过考虑到战斗经验、资源积累、环境限制等原因,他比不得这位冰霜女巫而已。 但别忘了,在亚索的身边,还有一柄大镰刀呢! 拉亚斯特这货别看平时怂的不行,但需要保命的时候也绝对不是一个善茬,除非丽桑卓直接动用虚空的力量,否则亚索完全有信心和她一战! 什么,你说丽桑卓真正去祈求监视者的力量怎么办? 万一这位冰霜女巫真的脑子抽风到拥抱虚空,那亚索也只能拉上奥恩、艾尼维亚一起行动了,嚎哭深渊的位置在那摆着,实在不行也只能制造出第二个艾卡西亚了…… 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丽桑卓很清楚虚空意味着什么,这位冰霜女巫哪怕去死,都不可能真的彻底拥抱虚空,因为如果要拥抱虚空的话,早就拥抱了, 总之,遇见了纳尔让亚索也加快了脚步,但这和丽桑卓那边的焦急没有一毛钱关系。 …………………… 在艾希的地图上,亚索标注的位置一个个被探查了过去,一个个红圈也被确认了不是目标地之后被改成了红叉。 之前为了尽可能少走冤枉路,同时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亚索选择从远离霜卫要塞的地方开始探索。 结果就是,这一路上除了纳尔之外,他几乎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发现。 眼见着剩余的搜查点越来越少,现在小队不得不靠近霜卫要塞,寻找最后三个地点。 这一次,亚索的运气似乎不错。 在第一个标注地,九个人刚刚坐着雪橇进入一处山谷,一阵风雪就将他们笼罩了起来。 风雪之中充盈的魔法能量让所有人一瞬间都产生了昏昏欲睡的感觉——不,与其说是昏昏欲睡,不如说是意识在离开身躯。 每个人都很清醒,但每个人却都很困倦;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每个人都什么也做不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现在的状态和之前艾希的寒冰血脉被丽桑卓的冰脉驱役所控制很像,虽然强制性差了很多,但远离却极其类似。 甚至艾希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丽桑卓。 好在这一阵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风雪散去之后,九个人包括纳尔,仿佛都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风,只有雪。 洁白的大雪如厚重的绒毯,铺在面前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迎接着天空中洒下的皎洁月光。 这个世界是如此安静,以至于当亚索迈开脚步的时候,他只能听见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嗯? 不对劲! 亚索下意识的转过头,却发现之前一直在身边的队友全都消失不见了,甚至自己手中抓住的镰刀拉亚斯特也不知所踪——这个奇妙的世界仿佛将所有人都分割了来开。 这是基于个人意识的分割? 也算是一种试炼? 眨了眨眼睛,亚索倒是毫不担心。 雪人的试炼对吧? 努努能用打雪仗过,我有啥不能过的? 心情愉悦的亚索干脆收起了自己的暗裔魔剑,然后吹着口哨一面团雪球,一面往前走——等见到了雪人的化身,亚索就打算一雪球糊上去! 然后,你就是我的雪人啦! 心情愉悦的亚索将手里的雪球压的无比结实,然后终于见到了地上的一行脚印,兴奋的亚索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打算给雪人一个惊喜,沙包大的雪球见过没有?喜欢打雪仗? 我也喜欢啊! 然而,跟着脚印走了很久,亚索也没有见到那个雪人——就在他的满心疑惑的时候,这一行脚印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行稍微浅了一些的脚印。 这是什么情况? 两行脚印,雪人是用爬走路的吗? 还得是那种前腿短、后腿长的? 亚索眨了眨眼睛,但想起威朗普似乎的确有六肢(实际上是双脚加四只手),他还是选择了继续前进。 然后,他就见到了第三行脚印——唔,等等,三行脚印? 亚索终于心中一动,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虽然有些尴尬,但在给自己打了气之后,亚索终究还是舔了舔嘴唇,僵硬的转过了身。 而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在自己的身后,赫然是三行脚印,最开始的那一行因为天上一直在飘雪的缘故,几乎已经浅不可见了。 看着地面上深深浅浅的脚印,这一刻,亚索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的傻喵。 “我真傻,真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亚索无奈的坐在了雪地上,“我本应该知道的,路痴这一点和处于现界、灵界还是幻界都没关系的。” 【1084】 雪人考验 亚索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路痴而无法通过雪人的考验——这简直就是考试的时候知道所有正确答案,但却根本握不住笔一样尴尬! 亚索尝试性的向着其他方向都走了一圈,但无论去哪边,最终出现在他面前的,都会是一行熟悉的脚印。 这种情况下,亚索也尝试着采用飞行的方式,试图这样规避自己路痴的问题,但很可惜,雪人似乎限制了这片幻境之中的飞行权限,亚索很努力的想飞,但幻境之内却连一点风都没有。 尝试了几乎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的办法,亚索最终还是没有摆脱原地转圈圈的命运——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干脆的坐在原地,默默等这自己被带飞了。 唉,本以为自己有正确答案、是大腿,结果还不是要靠队友! …………………… 在风雪之后,正如亚索猜测的那样,小队的所有人包括拉亚斯特,都被分开了。 所有人面对的幻境也是大同小异——在一片雪原上,漫天飘雪,前路茫茫。 其中,拉亚斯特就别说了,一把镰刀就这么孤零零的被丢在了地上,和亚索一样落地成盒,都属于等待队友救援的状态。 而其他人的状态则是完全不同,面对着这种忽然被分开的幻境,摩拳擦掌者有之、忧心忡忡着有之,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往前走总归是没错”者,也有之。 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就是这种人。 他们显然不知道亚索在找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所处的环境是什么,反正他们也不是施法者,更不知道什么是幻境、什么事空间法术,既然一无所知,那就迈步向前! 于是,拎着两把板斧的奥拉夫和拖着手中长刀的泰达米尔没有任何迟疑,大踏步的就走进了大雪之中。 和亚索这种只会原地兜圈圈的路痴不同,奥拉夫和泰达米尔都是认路的,他们选择了一个方向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很快就遭遇了这个幻境的下一个环节。 那是一个庞大的、他们从未见过的巨大怪兽,它看起来有点像是弗雷尔卓德的雪怪,但体型却远比任何种类的雪怪更大! 对于奥拉夫和泰达米尔来说,雪怪算不上是什么罕见的敌人——这些仿佛披着白色长毛的大猩猩虽然也能和人一样直立行走、使用工具,但实际上他们的智力水平其实连冰巨魔都不如,在弗雷尔卓德一般是被划归野兽范围的。 对付野兽,奥拉夫和泰达米尔都是个中好手——但问题是,当野兽的体型足够大的时候,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就会调转。 出现在泰达米尔幻境之中的雪怪身材纤细,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不少和冰冻平原传说之中“祸麟”类似都地方,这头雪怪在见到了泰达米尔之后发出来一阵让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哀嚎,然后四足着地、狂奔而来。 而在奥拉夫的幻境之中,雪怪的形象却有所不同,在这里,雪怪的四肢格外粗壮,而躯干也是分外的结实,颇有几分噬魂海虫的神韵,在见到了奥拉夫之后,这只雪怪并没有直接冲锋过来,而是毫无征兆的伸出了手臂,抓向了奥拉夫。 显然,这个幻境并非一成不变。 在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幻境之中,他们遇见的雪怪都结合了他们见过的、听说过的最可怕的怪兽模样——泰达米尔在冰冻平原的一些醉鬼哪里,听说过祸麟的传说,所以他面对的雪怪有祸麟的某些特点;而奥拉夫则是砍过一头噬魂海虫,那是他见过最强大的对手,所以他面对的雪怪有不少噬魂海虫的特点。 从这个角度上说,雪人的幻境算得上智能,但并不够智能。 如果这两位的脑袋清醒一点、思维敏捷一点,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面前这个雪怪是幻象,进而尝试着从其他的角度解决问题。 但很可惜,无论奥拉夫还是泰达米尔,他们显然都不是动脑型选手——雪怪身上出现了熟悉的特征对他们来说不仅不是疑点,反而让他们兴奋了起来。 强大的敌人,才是更好的挑战! 于是,在这两位的幻境之中,他们一个拎着双板斧,一个扛着大长刀,和面前的雪怪打了个不亦乐乎。 …………………… 和泰达米尔、奥拉夫这两个莽夫不一样,与亚索面对的尴尬也不同,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的幻境就比较特殊了。 她们的幻境之中都是一片黑暗。 一样是雪原,一样是大雪,一样的雪夜,但不一样的是,她们的幻境之中没有那一轮圆月——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拂面的雪花昭示了此时的环境,低温的寒冷宛若实质的侵袭着她们的身躯,三个人各自跋涉在自己的幻境之中,都尝试着用自己的手段制造明亮,但很可惜,无论她们使用了怎样的手段想要驱散黑暗,结果都没有任何的效果。 锐雯的符文大剑亮起了符文之力特有的荧光,但这道碧绿却起不到任何照明效果,照不亮哪怕脚下的方寸之地。 艾瑞莉娅腰间的火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散开了破距之刃,但漆黑一片中,破距锋锐也没有哪怕一丝寒光。 辛德拉更是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如同被沉入幻梦池之中的感觉,她没有溺水,但在黑暗之中依旧无法呼吸。 似乎雪人的幻境没法对这三位生效,所以最终干脆封印了她们的感知,将她们直接困在了这里——又或者,这也可以是某种特殊的、她们还没有意识到的考验? 就这样,亚索迷路、泰达米尔和奥拉夫打得开心、锐雯辛德拉和艾瑞莉娅干脆就陷入黑暗之中,解开幻境的重任被落在了剩下的三个人身上。 纳尔、艾希、瑟庄妮。 哦,现在又少了一个——纳尔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幻境,进入之后没有迟疑,马上快乐的玩起了堆雪人。 显然,他也已经不能指望了。 有机会解开幻境的,只有艾希和瑟庄妮! 【1085】 难度极高 瑟庄妮的试炼和奥拉夫、泰达米尔的很像。 别看这位是女性,但在很多方面,瑟庄妮完全称得上是“比爷们还要爷们”——唯一不同的是,因为身为战母的缘故,她并不能一莽到底…… 所以,在见到了那个庞然大物之后,虽然瑟庄妮第一时间举起了北风连枷,但并未第一时间冲上去。 她在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巨大的雪怪。 雪怪嘛,虽然少见,但瑟庄妮总归还是见过的,这种看起来跟长了一身白毛的大猩猩一样的动物,是弗雷尔卓德智慧生物的下限,也是各个部族常见的外部威胁,他们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一旦狩猎领地和人类重合,那就必须动用大队人马进行围剿,否则部族都狩猎将无法继续进行。 身为战母,瑟庄妮也是处理过自己领地边界的雪怪的,这都是正常的事情——所以,对于雪怪这种东西,她远比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熟悉。 但熟悉归熟悉,面前的这个庞大的雪怪还是让瑟庄妮有些发懵。 首先,这个雪怪的体型似乎太大了一点。 虽然瑟庄妮见过不少雪怪,但她见到的那些雪怪从体型上说,恐怕连面前这家伙的三分之一有没有,而出现在瑟庄妮面前的这一只少说有七八米高,看起来简直就和一座小山丘差不多了! 其次,这头雪怪有些太像是人了。 前面说过的,雪怪虽然可以双足直立行走,但具体的体态实际上比较接近大猩猩,发怒的时候也会四足着地狂奔猛进,但这一头雪怪的直立状态未免也有些太正常了吧? 然后,瑟庄妮在雪怪的手里看见了一根细长的臻冰大棒子。 雪怪的确很抗冻,甚至对臻冰武器也有着不错的抗性,但使用一根又细又长的臻冰大棒子这肯定不是什么正常情况,使用臻冰武器就已经够夸张了,细长的臻冰武器那更是扯淡——臻冰是非常优秀的材料,坚硬而结实,但在韧性上,臻冰并不是最好的。 臻冰不会被融化,也无法被其他材料划伤,但这并不意味着臻冰绝对无法碎裂! 在弗雷尔卓德,人们使用臻冰武器要么是结实可靠的钝器,要么就是短小而轻薄的锋刃,这种又细又长的臻冰棒子在战斗之中是会断掉的啊! 瑟庄妮越看面前的雪怪月感觉不对劲,可惜对方并未给她更长的思考时间,随着一声咆哮,这头巨大的雪怪单手举起了这一根臻冰细棍子,向着瑟庄妮冲了过来。 长棍横扫! 巨大的体型差异下,瑟庄妮不敢正面硬接,这头雪怪的奇怪之处和周围队友的消失让她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所以,她选择开局避战,拉扯空间,寻找机会。 但……面对一个体型庞大、灵活度也不低的敌人,拉扯哪有那么简单? 尝试着闪避了几次,瑟庄妮虽然体力充分、行动敏捷,但还是吃到了不少避不开的擦伤。 臻冰武器造成的擦伤并不会火辣辣的疼,恰恰相反,被这一根臻冰细棍擦到的地方,瑟庄妮只感觉到一片冰冷、满是麻木。 听起来这似乎并不糟糕,好像完全不影响战斗力,但恶毒的是,这种带有冰冻的擦伤会造成永久性的坏死,战斗之中的确不会让人疼痛,但去可以在麻木之中让人失控——当你意识到了问题的时候,往往,麻木已经蔓延到了肌肉,部分身躯都失去了控制! 几个回合下来,在瑟庄妮的估计之中,自己的状态已经非常糟糕了。 麻木还没有蔓延看来,寒冰血脉对于臻冰冻结的抗性让她还能在短时间内保持战斗力,但这种硬撑着的方法并不能支持太久,自己必须想一个反击的办法! 但……有什么办法呢? 这头雪怪不仅体型庞大,而且行动比瑟庄妮见过的任何雪怪都要灵活,他甚至能够用那一双大脚迈出细碎的脚步,灵活的闪避来自于北风连枷的攻击! 本来对于这种大体积的雪怪来说,北风连枷这种钝器就已经够刮痧了,对方还闪来闪去灵活得像个猴子,这还怎么打? 焦躁的瑟庄妮不禁怀念起了自己的曾经的那一柄臻冰长刀——虽然那只是一柄募兵官上镶嵌了一小片锋锐臻冰的武器,和手里的北风连枷完全比不了,但在面对这种讨厌的大家伙时,反而更好用! 然后,就在瑟庄妮这样想的时候,那一柄臻冰长刀诡异的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握住了臻冰长刀的瑟庄妮愣了一下,以至于闪避不及、再次被雪怪手里的棍子擦伤了肩膀。 但……那又如何! 手持臻冰长刀,瑟庄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终于认定,这就是一次挑战、一次试炼、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具体的规则,但至少她还能继续战斗! 这就够了! 只要拿到臻冰长刀,哪怕是面前这种庞然大物,这种灵活的可怕雪怪,瑟庄妮也不带怕的,来啊,战斗啊——下一刻,瑟庄妮一手拿起长刀,一手抡起连枷,大步上前、冲向了雪怪。 然后,七招之后,这位凛冬之爪的战母、赛瑞尔达的后裔彻底失去了高光——在雪怪臻冰棍子的连续攻势下,她的长刀被缴械、连枷被打飞,最终整个人被一棍子拍倒在地。 直到此时,她才从面前雪怪的招式之中,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熟悉。 细碎步的踏前斩,棍子突刺的斩钢闪,四周横扫的旋风烈斩,这些招式都和亚索好像…… 那一根臻冰细棍子,不就是亚索长剑的翻版么! 而庞大的体型,对应的也正是亚索和沃利贝尔战斗时候的法天象地——雪怪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以至于瑟庄妮最开始只是本能的感觉不对,并未发现其中的问题! 等到她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随着臻冰武器的落下,瑟庄妮终于被臻冰所冻结,彻底失去了意识。 雪人的试炼中,赛瑞尔达的后裔·北风连枷的持有者瑟庄妮,败! 【1086】 僵持不下 亚索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坑了队友——根本找不到出路、连试炼雪怪都没见到的亚索显然不会知道,试炼雪怪的能力和强度都是和试炼者的“见识”有关的。 越是见识过强者的人,越无法通过这种试炼,而那些直面虚空的人,除非自己能干脆毁灭虚空,否则注定了无法通过雪人的试炼。 这就是雪人试炼的关键点,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发现。 泰达米尔和奥拉夫因为见过的强者有限,所以正和雪怪打得有来有回;瑟庄妮因为见过了亚索,所以干脆被雪怪碾压了;至于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她们没有寒冰血脉,也不是弗雷尔卓德人,所以和这场试炼格格不入。 现在,唯一一个可能破局的,就只有艾希了。 那么,艾希的情况如何呢? 答案是……还不错。 臻冰长弓和艾希一起进入了试炼,亚索也简单和她见过雪人的试炼——要展现自己的勇气和目标,但不要过于暴虐,要让对手感觉到你对于这片土地的热爱。 在亚索看来,这对于艾希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艾希是真正得到了阿瓦罗萨承认的人,和瑟庄妮这种“仅仅有着血脉遗传”的赛瑞尔达后裔不同,艾希是真正的阿瓦罗萨精神继承者。 而艾希也是按照亚索的说法做的,在最开始看见了雪怪之后,她也表现出来自己的和善。 很可惜,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种和善并未得到回应,艾希这里刚刚举起手想要打个招呼,那边雪怪就拿起了一根……法杖。 鬼知道为什么雪怪会用法杖。 艾希还想继续表现自己的和善,但迎面而来的冰风暴让她不得不小心闪避。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多次。 最开始的时候,艾希还按照亚索的吩咐,想要用各种手段打消对方的敌意,但很可惜,这个雪怪似乎从出现的时候开始,就完全是愤怒的状态,不管艾希怎么安抚,怎么表现自己的善意,都没有任何效果。 非常可惜。 亚索的办法是对的,但艾希显然没有和努努一样的童心,她对这个巨大的雪怪可以抱有善意,但显然无法如努努一样不设防的信任,更不可能团一个雪球上去打雪仗,所以单单凭借这善意安抚,并不能让她顺利的通过试炼。 眼见着这个雪怪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艾希最终也只能拿起自己的长弓,然后张弓搭箭了。 “为了阿瓦罗萨的意志。” 然而,让艾希无比尴尬的是,往常不需要箭矢就能发射的臻冰长弓失灵了。 虽然她拉开了弓弦,并采用了之前制造魔法箭矢的手段,但当她松开了弓弦之后,那一支臻冰箭矢却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没错,消失了! 这种突发情况让艾希有点发懵,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臻冰长弓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失效——早知道会这样,自己就给它上弦了…… 而随着艾希的心念一动,臻冰长弓上出现了一条弓弦,艾希的腰间也多了一袋冰箭。 唔? 虽然艾希早有准备,知道这是一场考验,但还是有些惊奇——然后,面对着再次向自己笼罩而来的冰风暴,艾希向后翻滚的同时,张弓搭箭。 虽然已经习惯了使用无弦的长弓和魔法箭矢,但艾希本身的肌肉记忆却依旧存在,数支箭矢激射而出,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径直袭向了面前这个雪怪的肩膀。 艾希并未瞄准如咽喉、心口这种致命的位置,这一方面是试探,另一方面也是最后的善意。 然而,面前的雪怪一如既往的暴躁,随着箭矢的发射,一面半透明的护盾在它的面前飞速成型,硬生生的拦住了这些箭矢。 虽然臻冰箭矢顺利的击碎了这一面护盾,让它变成了细碎的冰屑,一并被卷入了冰风暴之中,眨眼就消失不见,但这种特殊的防御方式还是让艾希皱起了眉头。 在之前她可从来没有和施法者战斗的经验——哪怕是曾经和塞拉斯有过一点冲突,但也从未有过这种一对一面对施法者的情况。 面前这个雪怪不仅施法简单粗暴,而且迅速异常,艾希拉弓弦的功夫,他轻轻松松挥动了一下法杖,就成功反制了这一次的射击…… 如此轻描淡写的战斗方式让艾希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随后,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和之前奥拉夫、泰达米尔和瑟庄妮的情况不同,也许是因为艾希最开始的善意,也许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她的试炼之中,雪怪并不是按照她已知的、最强大的存在为模板的。 如果参与这场试炼的人是亚索,那他一定会发现,这个巨型雪怪的招式,和那位冰霜女巫很像,除了最基础的冰风暴、冰盾之外,他还能制造大范围的冰原,然后通过移动的臻冰转移自己的位置——好么,寒冰碎片、冰霜之环、冰川之径,齐了! 至于最后的冰封陵墓? 艾希因为这种隐隐约约的不祥,谨慎的一直保持着和这只雪怪的距离,只要箭矢的抛射有效,就尽可能拉开距离、给自己更大的闪避空间,所以艾希并未吃到最致命的冻结。 这种拉扯持续了很久。 艾希的体力还很充裕,而幻界之中似乎也没有时间和饥饿的概念,疲惫也被无限制的减弱,似乎她可能会拉扯到海枯石烂…… 终于,雪怪似乎不耐烦了。 随着一声咆哮,艾希脚下的雪原开始逐渐崩溃,大片大片的土地凭空消失,给她继续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哪怕艾希一直试图拉开距离,不要接近对方,最终还是被找到机会。 “吼哈——” 随着雪怪的一声咆哮,无尽的黯冰从她的体内涌出,最终将她完全包裹了起来。 艾希的手依旧抓在长弓上,但却再也拉不开弓弦,她仿佛被冻结在陵墓之中,彻底的和黯冰融为一体,永世不分。 阿瓦罗萨的后裔·臻冰长弓的持有者艾希,败! 【1087】 诸界秘辛 瑟庄妮和艾希也先后在试炼之中失败。 泰达米尔和奥拉夫正与雪怪打得难解难分。 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在黑暗中走不出来。 亚索本人在试炼之中迷路了,连boss都没见到。 半途加入的纳尔沉迷丢回旋镖,突出一个乐不思蜀。 看起来,亚索组建的这支8+1的“雪人寻找小队”,目前似乎已经全军覆没了——他们完全迷失在了试炼之中,迟早会完蛋。 但……真的是这样吗? 别忘了,这支神奇的小队之中,除了这九个成员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家伙呢。 还记得亚索在进入试炼之后,手里消失不见的镰刀么? 拉亚斯特也和亚索一样,如今正直面着来自于雪人的考验! 和亚索一样,拉亚斯特也进入了一片幻界之中,在这片幻界内,他并不是镰刀的形态,而是正式八经的暗裔之躯——和现在的亚索一样,完全可以自我控制的暗裔之躯,就像是尚未被暮光封印的时候一样。 这种自由的感觉几乎让拉亚斯特忍不住当场仰天长啸。 时至今日,拉亚斯特甚至已经不再怀念曾经是天神战士的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再忠于皇帝,他只想回到暗裔的时候。 能够有一副身体,能够自由的行动,能够不被扭曲的肉体限制,能够不用被迫接纳身躯的意志。 忽然到来的幻界之中,拥有了自己最想要的身躯,拉亚斯特可以说是非常惊喜了——而在惊喜之余,他也想起了亚索给自己的保证。 绝对能得到一副可靠的身躯。 就是这样的身躯吗? …………………… 见多识广的拉亚斯特第一时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似乎处于某个幻境之中,但即使是他,也完全想不到这里不只是幻境,而是一个完全借助于雪人之力所改造的幻界。 幻境和幻界,一字之差,代表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魔法创造的虚幻景象,而后者则和灵界一样,是一个独特的位面。 没错,一个和灵界、暗影界性质一样的位面! 灵界是符文之地万灵的映射,是原初魔法的倒影;暗影界则是符文之地的影子,是暗影之力的起源地——而幻界,就是符文之地所有梦幻与想象的集合之地。 自从第一个生命诞生在符文之地,幻界就同时诞生,一如第一道阴影出现之时暗影界的出现、第一抹魔法涟漪荡漾开来时灵界的初生一般。 在远古时期,那个一切都处于蒙昧之中的时代,这些位面和符文之地的联系还是非常紧密的,所以很多得天独厚的生物可以本能的通过自身的能力,影响各个位面。 瓦斯塔霞瑞的一举一动都能在灵界掀起波澜。 世界倒影的不可名状低语一直在暗影界回响。 在那个时候,现界是荒野诸神的猎场,狂野而原始的神祇用自己的手段轻而易举呢的塑造着符文之地的模样。 而能够塑造幻界的,则是弗雷尔卓德的雪人和古约德尔人——他们因为本身诞生就和幻界有关,所以天然拥有着塑造这个世界的能力。 而同样是塑造幻界,雪人和古约德尔人还有所不同。 前者擅长塑造幻界本身,能够基于梦幻和想象,凭空改造幻界的形态,用现界的梦去塑造幻界的现实;而后者则是更擅长让幻界和现界相互映射,将现界的现实带入到幻界之中。 然而,因为虚空监视者的到来,在嚎哭深渊那一战之后,符文之地的幻界因为代替现界承载了监视者们的侵蚀而受到污染,最终被雪人主动切割得支离破碎。 臻冰固然能够暂时冻结虚空的力量,但监视者又岂是艾卡西亚那些被沙漠饿死的虚空虫可以相比的? 冻结他们的物质身躯只是封印的一部分,至于他们的虚空意志,则是被放逐到了幻界之中,这才让弗雷尔卓德拥有了难得的和平。 当然,这种封印是有代价的。 和幻界有着紧密联系的雪人无法再随意联系幻界,最终逐渐失去了自己的幻界魔法和心智文明,退化成为了如今野蛮的雪怪。 在文明的最后时刻,最后一个拥有魔力的雪人守护者将雪人最后的文明封印在了一颗宝石之中,靠着这颗宝石,他们能够控制最后一点尚未污染的幻界。 此外,它还是承载着雪人们文明的钥匙,雪人们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再展开这片幻界,让自己的文明再次复苏。 自此,符文之地就只剩下了一个雪人。 至于同样和幻界有着紧密联系的古约德尔人…… 这次可怕的战争让他们最终选择封闭部分幻界,最终这部分幻界被一点点的改造成为了现在的班德尔城。 约德尔人和雪人不同,他们无法直接的改造幻界,但是可以自由的将现界的东西带入幻界,所以班德尔城就成为了一个奇妙的“不存在的世界”,只有约德尔人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入口。 这一次,亚索等人遇见的,就是曾经上古时代幻界的一部分。 雪人的幻界。 虽然这部分幻界早已经荒废许久,雪人的宝石能够控制的部分也少得可怜,但却完全足以承载这支小队所有人的试炼了——实际上,对于这支小队,雪人是没有敌意的,只要所有人都试炼失败,这枚宝石的持有者、最后一个雪人就会将他们全都送出去。 甚至艾希的试炼本就是雪人对她善意的回应,不经意之间,雪人悄悄的透露了不少关于丽桑卓的情报,只不过他采用了试炼的方式暗示,并未直接点明。 现在别人都完蛋了,似乎只需要解决拉亚斯特就够了。 于是,操纵宝石的雪人开始塑造起了拉亚斯特的试炼——然后,宝石的力量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被抽取,一处虚空裂隙迅速成型。 雪人懵了。 这家伙见过的最强大的存在,是虚空?! 这一柄镰刀来自于虚空?! 顾不上心疼宝石的消耗,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将他拿下——虽然在嚎哭深渊之战,严格来说雪人算是被丽桑卓坑了,但较之冰霜女巫,虚空才是雪人的死敌! 所以,雪人打算动用宝石的力量,将拉亚斯特干脆的埋葬在幻界之中。 但很快,情况开始超出他的预料了。 拉亚斯特很了解虚空,面对着幻界之中的虚空裂隙,他表现出来出乎预料的狂热和战意——这家伙咆哮着挥舞起了手中的镰刀,然后如割草一般,轻而易举的收割着一茬又一茬虚空生物。 这时候,雪人才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恐怕并不是自己以为的虚空之物。 甚至……他很可能就是虚空的死敌! 意识到了这一点,雪人终于稍微有了点兴趣,虽然宝石的力量难以恢复,但他还是小心点抽调了其中的一部分,给拉亚斯特的试炼加了点码。 让我看看你在面对更加强大的存在时,有着怎样的表现吧! 于是,割草割得正爽的拉亚斯特见到了一颗熟悉的虚空之心。 面对着这一颗曾经感染了自己、感染了很多飞升者兄弟的虚空之心,这个在亚索印象之中有些怂的家伙毫不犹豫的举起了镰刀。 哪怕明知道是幻象,拉亚斯特这一刻依旧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愤怒。 【1088】 镰刀之试 虚空留下的伤害是破坏性的,即使是对曾经的飞升者而言——驳杂的虚空能量灌注在了这些直接接触者的身上,最终导致他们由曾经强大的飞升者,直接变成了被人鄙夷的暗裔。 暗裔这个名字亚索倒是不怎么介意,但对于其他的暗裔来说,这是一个带有强烈蔑视的称谓。 哪怕是在亚索看来暗裔之中最怂的拉亚斯特,在提及虚空、谈起暗裔起源的时候,也会忍不住陷入暴怒之中。 这种愤怒在雪人宝石特意制造了一颗虚空之心的情况下……尤为明显和难以遏制。 在霍洛克的带领下消灭虚空之心、遏制了虚空的第一波攻势,这是所有暗裔作为飞升者时的最后一个任务,对于拉亚斯特而言,这是他最后的荣耀。 不容亵渎的荣耀。 正因如此,在面对着跳动的虚空之心时,哪怕拉亚斯特知道这是假的,也会忍不住陷入极度的愤怒之中。 在这暗裔的怒火之中,之前消灭虚空生物时握住镰刀的那个虚幻的身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凝实至极的身躯,以镰刀的刀柄作为起始端,逐渐一点点的塑造成型。 最开始是一只手臂。 和一般人印象之中暗裔那扭曲血肉的身躯不同,这一只手臂看起来并不可怕,强有力的肌肉有着明显的线条,看起来好像是属于一个健美的身躯,而非一个可怕的暗裔。 在手臂之后,拉亚斯特的肩膀也出现了。 先是骨骼,然后是肌肉,最后是整个肩膀——然后,当整个肩膀完全成型之后,一层细密的茸毛覆盖在了上面。 淡金色的茸毛看起来软乎乎的,但却闪烁着类似于金属的光芒,哪怕是在雪夜中依旧熠熠生辉。 身躯在被继续塑造着。 肩膀之后是脖子和胸膛,然后是头颅和躯干,一顶金灿灿的头盔悄然出现,扣在了拉亚斯特的头顶。 这一顶造型别致的头盔仿佛连接着一张面具,完全掩盖了拉亚斯特的面容,只露出了一双灵动的眼睛——这双眼睛很大、很有神,但却很恐怖,在贪婪之中带有某种决绝。 肩膀上开始出现的细碎毛发到胸口就停止了生长,向后也仅仅延伸到了肩胛骨的位置,仿佛一件毛绒的围巾,呈倒三角形映衬着拉亚斯特强壮的身躯。 在另一只手臂出现的同时,拉亚斯特的身躯也开始向下蔓延,和仅有一件毛绒围巾的上身不同,他的下半神穿着一件短裤,并披挂了一件闪亮的铠甲。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件铠甲看起来亦真亦幻,似乎并不怎么可靠的样子。 最终,随着这副身躯的双脚成型、另一只手活动了一番手指,拉亚斯特整个人都仿佛获得新生一般,出现在了这颗跳动的虚空之心面前。 “哈,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恢复到如今这副模样。”活动着浑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部位,拉亚斯特的语气在愤怒之余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兴奋,“哪怕是在幻境之中。” 说话间,拉亚斯特已经用右手举起了手中的镰刀——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而是兴奋的用自己的左手抹过了刀刃,将自己的鲜血涂抹在了这柄漆黑的武器上。 下一刻,随着鲜血的侵染,镰刀上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这柄镰刀的刀刃变得洁白而锋锐,仿佛被细细地打磨了很久;刀身露出了淡淡的金色,由邪意转为了神圣;刀柄出现了无数细腻的纹路,握把也舒适了不少。 而最重要的是,曾经在镰刀刃上的那一只巨大的独眼随着鲜血抹过彻底消失不见,最终化为了一颗仿佛太阳一般的宝石,镶嵌在了刀身和刀柄的连接处。 这颗宝石的光辉是如此的闪耀,仿佛一层光晕笼罩在了白森森的锋刃上,给这柄杀戮之刃加上了一分礼器所特有的庄严。 完成的这一次变身,拉亚斯特仿佛褪去了肮脏的暗裔之躯,再次变回了那个曾经英勇、光荣而伟大的飞升者! “来吧,来吧!”拉亚斯特双手握紧了刀柄,迈开了自己的脚步,“让我看看,也让你看看,什么是飞升者,什么是拉亚斯特!” 别人的试炼,对手都是从未见过的存在。 而拉亚斯特见到的,则是曾经的敌人。 不远处,虚空之心仿佛是一颗真正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每一次的收缩和数张,都会泵出一份虚空之力。 这份不属于符文之地的力量,在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之后,会具现化为奇奇怪怪的虚空生物,向着拉亚斯特汹涌而来。 面对着导致自己堕落为暗裔的老对手,这一次的拉亚斯特并没有收到帝国的召唤,也没有同伴和自己并肩而上——周围的环境也不是艾卡西亚的荒原或者恕瑞玛的沙漠,而是一片白雪皑皑。 但他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和迟疑。 沉重而锋锐的巨镰在拉亚斯特的面前一扫而过,轻而易举的消灭了大片大片的虚空生物,这些从虚空之地来到符文之地、还没有完全适应这里法则的生物甚至都没有适应自己身躯的形态,就被这柄利刃所搅碎、毁灭,最终化为黏糊糊的紫色粘液。 拉亚斯特仿佛对这种物质极其熟悉,他灵巧的游走在虚空生物的浪潮之中,向着虚空之心逆流而上,一面披荆斩浪,一面小心闪避,以免自己被这种紫色粘液所沾染。 哪有那么简单呢? 虽然这只是一次试炼,哪怕是在幻界之内,雪人的宝石不足以体现虚空之心力量的百分之一。 但随着拉亚斯特消灭的虚空生物越来越多,这一条由虚空生物构成的河流也渐渐分成了两层。 在上面,虚空生物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向拉亚斯特。 在下面,紫色的虚空粘液也缓缓流淌,仿佛要将拉亚斯特淹没其中。 至于那颗虚空之心——它的跳动依旧有力,但却一点点的开始下沉,一点点的消失,眼见着就要消失在一片紫色的粘稠之中。 【1089】 昨日重现 幻界之中,地貌开始塌陷。 随着拉亚斯特的愤怒,他的记忆渐渐为雪人宝石所挖掘,而他面对的试炼也和曾经的那场战役越来越相近。 在雪人宝石的作用下,战斗的场景从雪原,逐渐变成了艾卡西亚,变成了那一道诞生了无数暗裔的深渊。 身处虚空物质所构成的“河流”之中,拉亚斯特仿佛再次回到了数千年前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帝国的飞升者们全部出动,他们在皇帝的号令下,主动进入了那深不见底的裂隙之中,与无穷无尽的虚空生物战斗到最后。 拉亚斯特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候的虚空生物也如现在一样无穷无尽——不,是远比想在更多! 最开始的时候,天神战士还很轻松,所有人挥动着武器,轻而易举的搅碎了所有拦在自己面前的敌人,将他们的身躯碾成了粘稠的不可名状物质的液体,然后流淌着、渗透着,将脚下的裂隙一点点的打湿。 这些紫色的液体倒灌回了裂隙之中,然后越积越多、越积越多。 最终,随着天神战士们的深入,他们所要面对虚空裂隙不再是一道深渊,而是成为了一汪深泉。 一汪紫莹莹的、闪烁着危险弧光的泉水。 无数虚空生物穿过了两个世界的间隙,从水中浮起来,仿佛忠诚无比的士兵,为王前驱。 面对着这种诡异的景象,天神战士们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们一跃而下,冲入了这危险的泉水之中。 战斗来到了“水下”。 除了少数的几个飞升者,大家都对水下的战斗不怎么熟悉,但凭借着飞升者之躯,他们还是一路深潜——幸运的是,在这种液体之中,他们似乎还可以呼吸,不需要换气,也不会窒息。 在这危险的液体之中,他们一路杀一路杀,时间在这里仿佛都化作了虚无,而空间也渐渐迷失,所有天神战士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向下、向下,找到裂隙的本尊、消灭召唤这些虚空生物的载体! 然后,他们终于见到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虚空之心。 这颗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吸入裂隙另一侧的物质,然后将其以虚空生物的形式泵出,通过这种方式,虚空之地位面的能量被转化为符文之地的物质形态。 也正是随着这颗心脏的一次次跳动,它的体积也在一点点的膨胀、一点点的增大,泵出的虚空生物也越来越狰狞、越来越可怕。 如果任凭它继续下去,那到了最后,它很可能将一些无法处理的存在送到符文之地! 这种情况下,一众飞升者当机立断,他们决定马上出手,消灭这颗虚空之心! 然后,拉亚斯特此生面对过的、最可怕的一场战斗开始了。 …………………… 深潜于裂隙之中,天神战士们在漫长的战斗之中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被虚空的能量所彻底感染。 没错,在“水下”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但每一次的呼吸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次深度感染。 天神战士们的黄金之躯、白银之躯、青铜之躯、黑耀之躯在这一次次的呼吸之中,一点一点都褪去了光芒,最终成为了虚空之躯。 而这些虚空之躯,无一例外的都和那一颗跳动的虚空之心紧密相连、无法分开。 当他们终于突破了虚空生物的重重封锁、终于来到了这颗跳动的心脏面前之时;当他们终于来到了这次深渊之行的最后一道关卡面前、高高举起了手中武器之际,一阵源自于自身心脏的绞痛让这些天神战士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武器难得的亮起了属于太阳的光辉,但深渊却将这道光辉染成了妖异的紫色,在这紫莹莹的光芒的照耀下,天神战士们悲哀的发现,所有人似乎都不再是过去那种高大伟岸的形象。 他们的身体早就在一次次的深渊呼吸之中彻底扭曲,飞升仪式带给他们的特殊身躯也再次恢复了血肉化,而且是无比扭曲的血肉。 这一刻,英俊变成了丑陋。 这一回,伟岸成为了猥琐。 虚空之心似乎是一面镜子,让这些天神战士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形态——从里到外,然后再由内而外。 天神战士的心脏早已和这颗虚空之心同步。 天神战士的身躯也早已变成了扭曲的虚空物质。 此时此刻,之前的战斗仿佛也已经失去了意义,看着落魄的自己,所有的天神战士似乎都失去了战斗的意义。 但……没有人选择放弃。 也许是出于对皇帝的忠诚,也许是选择了一如既往的走下去,也许是将这种现象视为了幻象,也许是打算在战后进行自我治愈——总而言之,这些天神战士还是团结在了一起,继续深潜了下去。 没有人后退,也没有人放弃,哪怕已经知道了继续在这里会加重自己的感染,他们依旧一次次的进行着虚空呼吸。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虚空之心的面前。 …………………… 幻界之中,不知道下沉了多久的拉亚斯特也来到了这颗虚空之心的面前。 曾经在艾卡西亚,给予这颗心脏致命一击的是霍洛克——他是天神战士中最强大的刺客,能够短距离的穿梭空间,正是凭借着这种手段,他将自己手中的冥界之刃刺入到了虚空之心的深入,彻底终结了这场战斗。 作为他英勇选择的收获,他也是这一批天神战士中,少有的获得了安息的那一个,在这颗心脏爆裂之后,他得到了永恒的宁静,获得了难得的死亡。 而在幻界的试炼之中,来到虚空之心面前的是拉亚斯特。 此时此刻,他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身处试炼之中,他金灿灿的身躯狼狈不堪,他的身后是无数战友影影绰绰的身姿。 有瑟塔卡,有亚托克斯,有须宇炎,有吉冈图斯,有塔亚纳利,也有韦鲁斯…… 然后,毫不犹豫的,和曾经的霍洛克一样,拉亚斯特举起了手中的巨镰,这柄镰刀的锋刃上闪烁起了仿佛来自于太阳的光辉,随即狠狠地斩入了那一颗跳动的心脏之中。 【1090】 暗裔之躯 随着拉亚斯特的镰刀斩入了虚空之心,这场试炼也终于结束了。 虽然最后时刻,拉亚斯特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但他的选择得到了雪人宝石的承认——最终,这个暗裔通过了试炼。 之前被幻界所困住的所有人都恢复了意识,在一阵风雪之后,他们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惊讶。 前面的狼群还在拉扯着雪橇,所有人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雪橇上,仿佛刚刚所经历的试炼不过是一场梦。 瑟庄妮的身上没有擦伤。 艾希也没有被臻冰完全冻结。 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多少有点意犹未尽。 辛德拉、艾瑞莉娅和锐雯的眼前恢复了光明。 纳尔则是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回旋镖还在头顶之后,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只有亚索在低下头、发现自己手中的那一柄大镰刀不见之后,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笑意。 “出来吧,拉亚斯特!”亚索扭了扭脖子,大声说到,“让我看看你到底收获了什么!” 下一刻,风雪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然后,在雪橇的前方,一个高大而伟岸的身躯出现在了所有人都面前。 他头上是和面罩连在一起的双角头盔,刺破了风雪,狰狞至极。 面罩上露出了双眼并不是曾经的殷红,而是湛蓝无比,仿佛是两颗冰雪宝石,在大雪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他上身打着赤膊,只有在脖子下面带着一条白色的“毛围巾”——而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毛围巾,而是生长在他胸口和肩膀上的白色茸毛,而且在后背的方向上,这一片茸毛还隐隐约约的有了三道线…… 相较而言,反倒是他的下半身比较正常——在短裤的外面,一层臻冰铠甲闪烁着锐利的弧光,让人直视时忍不住眯起眼睛。 在他的手里,曾经被用作是雪橇支架的那柄大镰刀如今也焕然一新。 刀刃洁白而细腻,独眼被冰雪宝石所取代,整个刀柄都彻底成为了臻冰。 拉亚斯特获得了全新的身躯。 通过了雪人的试炼,他继承了这个古老文明最后的一抹辉煌——当然,作为代价,他此时也肩负起了复兴这个种族文明、让弗雷尔卓德雪怪摆脱野蛮的任务。 就这样,拉亚斯特迈开了脚步,来到了亚索等人的面前,然后将手中的巨镰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还没等他开口,亚索就先一步张嘴了。 “呦呵!”虽然拉亚斯特已经今非昔比,但亚索的语气却依旧轻佻,“从金色布丁变成白色三线了?” 听见了这熟悉的调侃,拉亚斯特面罩后面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下一刻,他手中巨镰平举,指向了说自己是仓鼠的亚索。 “怎么,想打架么?” “求之不得!” …………………… 亚索和拉亚斯特的忽然开战让其他人多少有些发懵。 好在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只是试试手而已,所以他们干脆就远远的让开,让这两个家伙乒乒乓乓的打一架好了。 然而…… 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两个曾经是飞升者的暗裔打起架来,究竟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一件事。 拉亚斯特掌握了冰雪宝石之后,可以调动部分幻界的力量,因而能够将自己的身躯巨大化,如同山岳一般。 巨大化的拉亚斯特仿佛是一尊冰雪巨人,浑身上下都是一片白色,这种状态下,他几乎是“臻冰为骨雪为躯”,从某种意义上已经非常接近元素化了。 而亚索这边的法天象地也完全不遑多让,漆黑的暗裔之躯仿佛是扭曲的血肉,无限制的增生蔓延,最终安安稳稳的化作了一个庞大的巨人,与拉亚斯特遥遥相对。 下一刻,两个人无比默契的同时出手。 暗裔魔剑和臻冰巨镰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奇异的声音,这声音无比清脆,又具有惊人的穿透力,哪怕观战的众人捂住了耳朵,也感觉到一阵牙根发酸、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亚索已经彻底熟悉了暗裔之躯,哪怕在这副状态下他很难调动疾风之力,但使用疾风剑术却没有任何的问题——于是,他手持长剑,踏前而斩,身随剑动,狠狠地抹向了拉亚斯特。 而拉亚斯特的身躯虽然庞大,灵活性也丝毫不逊色,面对着亚索的攻势,他手疾眼快的用臻冰巨镰架住了暗裔魔剑的剑刃,然后借势横扫,直接将亚索整个人甩了出去。 法天象地的状态下,亚索的脚步沉重无比,咚咚的引得大地都有些震颤,然而下一刻,随着他再次掌握了身躯的平衡,咚咚的脚步再次转为轻盈,没等拉亚斯特借机抢攻,他就再次欺身而上。 斩钢闪! 拉亚斯特的镰刀虽然刀身足够宽大,但面对这种刺击却依旧无法直接格挡,这种情况下,他干脆侧步闪身,同时巨镰下压,自下而上的狠狠扫向了亚索。 而法天象地状态下的亚索则是毫不犹豫的肋生双翼,开启大灭来到了半空之中,然后居高临下的看向了拉亚斯特。 面对着有些不讲武德的亚索,拉亚斯特眨了眨眼睛,随即单手执镰,另一只手在胸口握拳。 一阵风雪忽然袭来,而拉亚斯特庞大的身躯就这样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观战的几个人都惊呆了,除了纳尔在哪没心没肺的鼓掌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此时受到的震撼。 这就是强者的战斗,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下一刻,风雪散去,亚索也收起了自己的一双翅膀,结束了大灭的状态——两个人同时收起了武器,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恭喜啊,小仓鼠,你终于不用继续在洞穴里躲躲藏藏了。” “闭嘴啊,臭鼬,你的嘴巴一如既往的臭不可闻!” “不是臭鼬,是白鼬,专门吃仓鼠的白鼬。” “白鼬可没有你这种让人恶心的口臭!” “……” “……” 眼见着两个人越说越急,几乎又要再次拿出武器,雪橇上从呆滞状态中恢复的众人忍不住同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1091】 不知所踪 拉亚斯特最终得到了雪人的承认,这一点甚至亚索都没有想到——在迷失之后,他以为会是艾希通过试炼的,毕竟自己已经算是将“攻略”告诉了她。 结果万万没想到,尘埃落定之后,居然是拉亚斯特通过了试炼。 这种情况下,一个新的疑问出现了。 艾希为啥没通过呢? 感觉很奇怪的亚索第一时间将拉亚斯特晾在了一边,而是直接向艾希询问了当时她的经历。 面对亚索的疑问,艾希也没有隐瞒,她非常详细的讲述了她在试炼之中见到的那个奇怪的雪怪,并仔细讲述了她的整个战斗过程。 冰风暴、冰片、冰环、冰爪,还有最后被冻结在黯冰之中的永恒陵墓。 听完了了艾希的描述,亚索整个人都傻眼了。 遇见一个施法者雪怪就已经够离谱了,更何况这家伙的这些技能,完全就是在影射那位冰霜女巫啊! 自己知道丽桑卓的拿手好戏并不奇怪,雪人也知道就有点意思了——考虑到对方似乎有着很强烈的展示意味,难道说这算是在给艾希透题么? 这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看起来雪人对丽桑卓很是不满啊! 但考虑到他们最终还是奉献了臻冰和幻界,恐怕在当初封印监视者的时候,丽桑卓恐怕做了不少对不起这些雪人的事情……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终于转过头,看向了拉亚斯特。 “雪人到底都给你留下了什么?” “想知道?来向我祈求啊!”拉亚斯特显然还对于亚索之前喋喋不休的仓鼠种类分析而耿耿于怀,“这可是涉及到一个种族的秘密——” “臻冰制造、形体塑造之类的就别说了。”亚索完全无视掉了拉亚斯特的废话,“还有诸如被丽桑卓坑了这种废话也别说了,说点干货。” 拉亚斯特脸上的优越瞬间凝固。 这就很尴尬了呀——在接受雪人传承的时候,刚刚提到的这些全都是“绝密的消息”! 但在亚索这,仿佛如此绝密不过是什么人尽皆知的烂大街消息一样…… 这到底什么情况? 难道,你也接受了雪人的试炼? 不可能啊,按照雪人的传承,自己承载了雪人最后的文明,而且看亚索的状态,也和继承了雪人之力完全不一样…… 拉亚斯特有些懵,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亚索恐怕是早有准备,于是故意打断自己说话。 对于这个时时刻刻不忘讽刺自己的混蛋,拉亚斯特真的很不愿意和他一起共事,但很可惜,想要完成雪人的使命、真正击败丽桑卓,还要处理好深渊之下的监视者,亚索是他唯一的盟友。 这种不得不和一个混蛋组队的感觉,真的很烦。 在拉亚斯特看来,唯一的好消息是亚索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本人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在面对丽桑卓这件事上,亚索也有不少准备,而且似乎知道不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 两个人合作,也算是强强联合。 于是,这只白色三线仓鼠在狠狠地瞪了亚索一眼之后,摆出了一副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种混蛋计较的模样,然后有选择的讲述了大部分雪人传承的信息。 在拉亚斯特讲述期间,艾希看向了亚索,用眼神询问要不要支开其他人,以免被丽桑卓探听到。 对此,亚索面带微笑默默摇了摇头。 保密阶段已经过去,现在,是战略威慑阶段! …………………… 有窥探梦境能力的丽桑卓几乎当天晚上就得知了自己老底被雪人扒了个一干二净的消息。 在从奥拉夫和泰达米尔的梦中见到了雪人试炼和部分“冰霜女巫之谜”的片段之后,丽桑卓这次真的急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丽桑卓哪怕是在三姐妹时期,都讲究一个谋而后动。 结果谋着谋着,自己辛苦隐藏的历史在一场试炼之后居然重见天日! 这就让丽桑卓非常尴尬了,虽然她相信霜卫部族的实力依旧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这种敌人的极大加强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此时此刻,丽桑卓唯一庆幸的是雪人并不知道自己有窥探梦境的能力,哪怕亚索他们的确知道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情报,但自己这边知道的情报更多。 虽然亚索本人的梦境无法侵入,但通过鲁莽的奥拉夫和泰达米尔,丽桑卓还是能时刻监视这一行人的行踪——古老的情报对最新的情报,优势在我! 比如在奥拉夫的梦境碎片之中,丽桑卓得知了他们即将返回的消息,于是在当天的午夜时分,霜卫祭司再次加班。 之前去炉乡寻找奥恩的行动可以停下来了,在确认了亚索的目的是寻找雪人之后,丽桑卓将人手布置在了他们回程的路上,打算就地拦截。 所有霜卫部族的成员、所有的冰巨魔,只要发现了亚索的踪迹,丽桑卓就会带着自己的霜卫祭司精锐抵达,然后完成最为关键的绞杀! 只要干掉了这支队伍,丽桑卓详细后续只要因势利导,就能将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彻底肢解! 趁着这个虚空监视者封印稳定的时候,丽桑卓下定决心要解决掉所有的隐患——在弗雷尔卓德,任何反对冰霜女巫之人,都必将被冻结于永世不化的寒冰陵墓之中。 然而,让丽桑卓有些意外的是,负责拦截的人和冰巨魔,都没能发现亚索的行踪。 在接受了雪人的传承、返回部族的时候,亚索一行人似乎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没有了踪迹。 这是什么情况? 从梦境的碎片之中,丽桑卓一直在推衍着亚索等人的行动方向,按照她的估计,这一行人之前应该在嚎哭深渊附近找到了雪人的传承,所以想要返回必然是一路向西的。 但时间一天天的流逝,所有埋伏在归途之中的队伍,都没有发现任何关于这一行人的信息,而潜伏在凛冬之爪驻地附近的斥候,也没有收到瑟庄妮返回的消息,似乎这一行人离开了弗雷尔卓德、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 【1092】 暗渡陈仓 亚索一行人去哪了呢? 答案是奥恩卡尔。 没错,亚索利用了丽桑卓窥探别人梦境的能力,选择了虚晃一枪——最开始的时候,故意提到奥恩,让丽桑卓误以为他要去找奥恩。 毕竟……在第一次来到弗雷尔卓德的时候,亚索找过了奥恩,双方很有可能达成某种合作。 所以,得到了消息之后,丽桑卓绝对会派出得力的手下,甚至亲自出马,去炉乡找那位熔铸之神。 结果亚索却在艾希的指引下,一处接着一处的寻找着雪人的痕迹,最终成功让拉亚斯特通过了雪人的试炼,获得了幻界之力。 而在做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没有选择隐瞒,而是通过梦境再次将消息传递给了丽桑卓——没想到吧,我实际上去找雪人啦! 丽桑卓这边自然会做出反应,但无论是怎样的反应,在奥恩的方向上,她的人手总归会少很多。 这就是亚索希望见到的情况。 接下来的旅途很顺利,亚索一行人向北边兜了个圈子之后,的确没有遇见冰霜守卫的人。 只不过寻找炉乡花费了亚索很多的功夫。 亚索的确曾经到达过炉乡,但很可惜他并不认识路,所以约等于没来过,这种情况下,想要寻找在皑皑雪峰之间的炉乡,那无异于在一片苍茫大海上寻找一个特定的孤岛…… 在山里转悠了八天之后,亚索终于下定决心,如果两天之内还是找不到奥恩,那恐怕队伍就要分开行动了。 毕竟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的战备工作还没有完成,这次和丽桑卓的冲突可不是单挑或者群殴就能解决的,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将来会决定弗雷尔卓德未来的战争! 别看现在亚索折腾了很久,但依旧是战前的准备阶段。 时间耽误不得! 好在,这一次亚索的运气还算不错。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周围的风雪开始大了起来。 经历了上次的雪人试炼,一行人面对着突然增大的风雪,第一时间就警惕了起来。 然而,亚索却清晰的听见了风雪之中的打铁声,他哈哈大笑,驱赶着驾车的冰原狼,径直向着风雪更盛的山谷之中而去。 “好久不见啦,奥恩!” …………………… 在山谷之中,奥恩正对着自己的锻炉,挥舞着手中的铁锤,似乎一直在锻造着什么。 听见亚索打招呼、看见亚索出现,他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随便咕哝了一句,就当作是自己的回应了。 虽然亚索身上的气息让他有些奇怪,但总归他是能认出自己作品的,炉火斗篷可是在亚索的身上好好地披着呢! 不过,当雪橇靠近了他的锻炉之后,奥恩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视线越过了亚索,看向了后面的拉亚斯特。 奥恩见过雪人,他很熟悉那些家伙身上的魔法味道。 冰冰凉的、甜丝丝的,那是奥恩最喜欢的魔法——当初雪人还活跃在弗雷尔卓德的时候,他有时候会选择吃掉他们制造的魔法雪球,就像是小孩子吃糖一样。 所以,老奥恩是不会看错的,那个人的身上有着明显的、属于雪人的味道! 意识到了这一点,奥恩忽然有点馋了。 自打雪人的文明失落之后,他们和幻界的关系被切断,最终退化成为了雪怪,彻底失去了奇妙的雪人魔法。 而奥恩也因此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那种凉凉的、甜甜的魔法雪球了——在察觉到了拉亚斯特身上的雪人气息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俯下身子,弯下了腰。 长长的胡须拖拽到了地上,灼热的鼻息让拉车的冰原狼全都夹起了尾巴,这位熔铸之神几乎将自己的鼻子贴在了拉亚斯特的身上。 他在期待着这家伙能一紧张,制造一个魔法雪球丢过来。 到时候,奥恩只要张嘴接住就够了,这样自己就不会欠人情了。 别看这位熔铸之神向来以憨厚示人,但被坑多了,他也发现了很多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喜欢给予,而不是在欠了人情之后偿还——前者会激发他的创造欲,后者哪怕也是锻造,却让他相当难受。 然而,让奥恩始料未及的是,在靠近了拉亚斯特之后,他不仅没有吃到好吃的魔法雪球,反而闻到了一股藏在雪人味道之下的、有些腐朽的味道。 不对劲! 奥恩迅速警惕了起来,他看向拉亚斯特的眼神开始变得戒备而危险,显然目前的情况已经和奥恩所设想的有了不小的区别。 在弗雷尔卓德,没有什么能够让奥恩见过目光投向炉乡之外——除了嚎哭深渊之下的存在。 那些由奥恩亲自挖掘出的洞穴和沟壑埋葬的存在,那些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不祥存在! 他们身上有监视者的味道,所以……他们是为了监视者而来的? 思及此处,奥恩站直了身躯,一只手举起了锻锤,另一只手则是摸向了腰间的号角。 眼见着奥恩仿佛下一刻就要召唤熔铸山脉给自己来一发羊来,亚索只能高举双手,挥舞着呼喊“我们没有恶意”。 “但是,你们身上有恶意的味道。”奥恩终于不再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哝,而是清晰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那是腐朽而破败的味道,我的鼻子很灵……” “我们正是为此而来——为了彻底解决监视者而来。” 彻底的解决监视者? 亚索的话让奥恩愣了一下。 随后,他咧起了嘴巴,然后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人儿?”奥恩松开了自己的号角,然后搔了搔自己的后背,“那是监视者……哪怕艾尼维亚牺牲了自己,都无法彻底封印,你又凭什么说彻底解决呢?” “因为我准备了可以遏制虚空的火焰。”亚索掀开了自己的第二张牌,“那是最灿烂的火焰——我希望用它作为火种,锻造出可以杀死监视者的武器,而在符文之地,只有您能做到这一点。” “我没有听说过。”奥恩摇了摇头,“即使源生之火也做不到你说的这一点。” “源生之火做不到。”亚索面带微笑,“但是永恒烈焰可以。” 【1093】 特种铸造 既然早就打定了主意对付虚空,亚索怎么可能不多做准备呢? 在出发前往弗雷尔卓德之前,他可是独自一人捉摸了好几年,这才制定了一份复杂的、环环相扣的计划。 虽然碍于某个喜欢窥探别人梦境的老女人,亚索不好公布计划,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在向着亚索期待的方向发展。 在亚托克斯的记忆和贾克斯的讲述之中,当初艾卡西亚之战中,造成巨大破坏的不是监视者,而是汹涌而来的虚空能量,以及铺天盖地的虚空生物——艾卡西亚人打开了虚空的通道,希望用这种可怕的力量消灭恕瑞玛帝国的天神战士军团,最终导致了整个艾卡西亚半岛都变成了废墟。 和艾卡西亚的情况不同,弗雷尔卓德的虚空扩张更依赖于监视者,三姐妹虽然使用了部分虚空之力,但至少她们没有像是艾卡西亚的法师一样彻底沦为虚空的傀儡。 这种情况下,在弗雷尔卓德,最大的麻烦不是无穷无尽的虚空生物,而是被封印起来的监视者。 然而时至今日,亚索见识了原始神祇的力量,也曾经和星灵战斗,但对于深渊之下的监视者,他除了知道对方有极强的污染性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了解。 为了对抗监视者,亚索至少要有一种能够真正对抗监视者的手段——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将注意力放在了贾克斯手中的永恒烈焰上。 这种白色的火焰是曾经艾卡西亚法师王用以“控制”虚空的魔法火焰。 虽然这种火焰在艾卡西亚战争的战场上显得杯水车薪,但按照亚索的估计,当初天神战士毁灭虚空之心的时候,如果有这种火焰,那整个过程将会轻松不少。 而且,考虑到之前毕业实践中虚空信徒狂暴的模样,这种火焰对虚空的控制效果绝对是实打实的。 所以,亚索都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利用这份永恒烈焰呢?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具体的利用方法却难住了他,难道自己要像贾克斯一样,带着一根灯柱行动吗? 亚索之前一直是用剑的,突然换成灯笼多少有点别扭,很多都需要从头开始学。 甚至哪怕亚索愿意从头开始学习,也依旧用不了这种火焰。 因为按照贾克斯的说法,这火焰距离艾卡西亚越远就越是暗淡,如果亚索真的带着永恒烈焰去了弗雷尔卓德,那不用他动手,一股风就能熄灭这种火焰。 情况一下子就尴尬了。 明明有着可以克制虚空生物的永恒烈焰,但亚索却没有使用它的手段,这种滋味甚至比一开始就毫无办法、一筹莫展来得更加糟糕。 然而,就在亚索毫无办法的时候,卢锡安正好带着新来的小法师们抵达了福光岛——闲谈间,亚索谈起了自己无法利用火焰的力量,说起了这种尴尬的无奈。 结果卢锡安听完之后,很快给出了建议。 “我们可以将这种火焰的力量加入到武器之中,就像是我的双枪一样,未必需要一切都重头开始,只需要后续将火焰的力量加入其中就够了……吧?” 这个思路很有意思,亚索想了想还真的就感觉比较有机会。 看看卢锡安的双枪、赛娜的枪炮,这些光明哨兵的手艺还很不错——如果永恒烈焰也能像是圣石原液一般给武器“附魔”,那就太好了。 亚索详细,只要找到了可以破防的武器,哪怕是监视者,也一样可以处理! 但是,事情的发展很不妙。 经过了一番尝试,亚索无奈的发现,哪怕他请来了光明哨兵最好的锻造大师,也使用不了这种火焰。 永恒烈焰几乎没有什么温度,想要利用这种火焰附魔或者锻造,效果差得可怕——哪怕仅仅是一根针,想要在火焰之中发生一点变化,也需要连续的烧灼数十天甚至更久。 仅仅凭着光明哨兵的锻造大师,就算穷极一生,恐怕也无法用这种火焰锻造出一把匕首…… 这就很尴尬了。 虽然那根针锋锐无比,而且对亚索的暗裔之躯有着惊人的杀伤力,但这次的试验依旧算不上成功。 亚索有心放弃,但一想到弗雷尔卓德的监视者身份实在太高,没有一柄能够面对他们身躯的武器,多少有点没办法啊…… 难道,真的要放弃这个思路么? 还是连同着你所欲的思路一起放弃? 就在亚索几乎没有了任何其他办法的时候,一个奇妙的主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光明哨兵的锻造大师拿这种火焰没办法,奥恩也会没办法吗? 唔,好像还真的有点可能…… 所以,这次来到弗雷尔卓德,找到奥恩、锻造神兵利器也算是任务的一部,亚索需要引起奥恩的好奇心,然后让他去福光岛,同时展现出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感。 你至于说服奥恩? 答案很简单——亚索伸手拿出来那一根经过了二次锻造的针。 …………………… 奥恩再次俯下了身子,任自己长长的胡须全都落在地上——此时此刻,他一心只想看看亚索手里的那根细细的针。 被亚索握在手里,这根针已经很小很迷你了;但和奥恩这种真正的大块头相比,这根针显然更加不值一提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根小小的细针,也许对旁人来说,这只是一根格外锋利的针而已,但在奥恩看来,这代表着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材料,无数全新的可能! 奥恩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一根针的力量和温度,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无数的材料,无数的造型,无数的附魔,无数的锻造,这正是奥恩最大的追求。 作为熔铸之神,奥恩无疑是符文之地最大的锻造行家,而现在,一种全新的材料出现,奥恩简直可说是欣喜若狂了。 为了这份喜悦,也许在其他的方面自己也需要稍微灵活一点? 现在,面对着亚索拿出来的新材料、新锻法,奥恩终于难得的陷入了吃。 看起来,这位熔铸之神的确需要好好想想。 【1094】 旧神往事 奥恩知道亚索绝对“不安好心”——之前的一次,他就和丽桑卓有冲突,现在看这架势,恐怕双方也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对于亚索的帮助,同时也就是对于丽桑卓的敌意。 不过……奥恩倒也不畏惧丽桑卓,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丽桑卓。 和那位失去了信仰之后孱弱很多的沃利贝尔不同,奥恩本身并不在意自己的强大与否——从一开始,这家伙的心思就和别的神祇不一样。 在三姐妹还没有崛起的时候,奥恩的爱好就是打铁,顶多加一个喝酒。 和坐拥熊人族忠诚的沃利贝尔、接纳人类信仰的艾尼维亚不同,奥恩甚至都没有经营过自己的信仰,那些崇拜他的、自称是炉家人的信徒们,内部也没有祭司,整个族群更像是“工匠联合会”。 那时候的奥恩在炉乡打铁,而炉家人就聚集在炉乡的周围,模仿着奥恩的一举一动。 奥恩喜欢打铁、喝酒。 炉家人也模仿着打铁,然后去酿酒。 对于奥恩而言,这些炉家人与其说是信徒,不如说是……学徒,是一群模仿着自己行动的孩子。 奥恩很喜欢这些小家伙,虽然他们的手艺在奥恩看来不咋滴,但每当他们将自己精心锻造出来的小玩意献给奥恩之后,奥恩总会珍重的将其收好,有机会的话会锻造一件更好的,以付酒钱的方式送回去。 可以说,那时候的炉乡和弗雷尔卓德别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但很可惜,这种平淡的小幸福并没能一直持续下去。 随着三姐妹的崛起,奥恩本尊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沃利贝尔却清晰的感觉到了威胁,于是他找到了奥恩,要求奥恩和他的炉家人,为自己和自己的熊人锻造铠甲和武器,用以和三姐妹战斗。 奥恩显然不会同意这种事情——他不认为三姐妹的崛起是什么坏事情,也不想参与到一场战争之中。 双方最开始是争吵,然后就变成了动手。 巨熊和山羊在炉乡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山脉在熔铸之神的召唤下横冲直撞,随后天降雷霆,将山岳劈开,让熔岩横流…… 最终,双方差不多打了个平手,奥恩身上多了很多伤疤,沃利贝尔也被烧了个凄凄惨惨。 但他们还不是这场冲突之中最惨的。 之前一直追随奥恩的炉家人没有任何准备的被卷进了这种程度的冲突之中。 当山峦开裂、熔岩奔流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的炉家人却来不及跑了。 最终,奥恩的这些学徒几乎全部死在了这场可怕的冲突之中。 奥恩和沃利贝尔的兄弟阋墙彻底伤了这位旧神之心,在见到了炉家人尸横遍野的模样之后,奥恩整个人都躲进了炉乡之中,他依旧在打铁,但这次他学会了自己酿酒。 再后来……除了为了挖掘嚎哭深渊,奥恩就从未离开这片终年飘雪的山谷。 在丽桑卓的筹划下,冰霜女巫用一次自己的失败,证明了旧神不是不可挑战的,一众旧神之中,巨熊和野猪都失去了信仰,逐渐销声匿迹。 接纳了人类的艾尼维亚成为了弗雷尔卓德的智慧象征,她化身为了冬天的使者,年复一年的为弗雷尔卓德冰原带来艾尼维亚之息,昭示着新一年的到来。 而奥恩…… 这位熔铸之神用行动证明了什么是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他躲进了炉乡深处,但他“随手”锻造出来的各种小玩意,却成为了弗雷尔卓德人生活的工具,虽然炉家人没有了,但从那之后,弗雷尔卓德从事生产的人却有了一个近似的名字——【炉户】。 在作为旧神的角度上,奥恩是很“合格”的,他并未一味坚持原始,而是用锻造的方式,让自己成为了弗雷尔卓德人生活之中的一部分,哪怕很少现身,却依旧受人尊敬。 但从他自己的角度,奥恩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在一众弗雷尔卓德的旧神之中,他从来都是最纯粹的那个。 他喜欢打铁,喜欢锤锻,用自己的锤子在弗雷尔卓德的土地上,砸出了原初之火,如今这团火焰依旧在奥恩的熔炉之中熊熊燃烧,那就是弗雷尔卓德人津津乐道的源生之火。 但奥恩从来都不曾骄傲,也不会因此而自矜身份,在炉家人模仿他的时候,他很愉快的分享了自己的技巧,毫无保留——至于说炉家人的锻造水平差得太多,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做不到如奥恩一样将一块铁锭连续不断砸上几十万次而已。 他喜欢喝酒,喜欢豪饮,在喝醉了之后会呼呼大睡,然后还因为艾尼维亚的恶作剧烧掉了自己的宫殿, 但奥恩却也并未感到愤怒,顶多是有些惋惜,因为当初他锻造宫殿从来都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锻造和建筑本身——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他并未选择再给自己打造一座宫殿。 奥恩、沃利贝尔和艾尼维亚三个旧神是“兄妹”,但作为老大的奥恩,反而是三个旧神之中,最像是孩子的那个。 艾尼维亚曾经也很顽皮,但如今却成为了冰冷智慧的代表。 沃利贝尔曾经也很鲁莽,但如今却也不得不渐渐学会狡猾。 只有奥恩,他一如既往。 所以,面对着亚索的邀请,他的考虑从来都不是“会不会引来丽桑卓的敌意”,而是“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片新天地”。 嗯,顺便如果能干掉监视者那就更好了——奥恩不想弗雷尔卓德被虚空吞噬,在虚空之地他可没有办法继续锻造。 终于,在亚索多次描述了永恒烈焰的情况,并且展示了这根针特殊的锋锐之后,奥恩终于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亚索的手上移开了。 “真的不能将火焰带到这吗?”奥恩的语气骄傲而不甘,“我这有最好的炉子!” “但这里升不起那种火焰。”亚索摊开手,摆出一副没有办法的模样,“放心,我绝没有让你卷入冲突之中的意——” “我在意的不是那个。”奥恩干脆从腰间拿出来一个大得惊人的酒壶,然后仰头灌了一口,“算了,你既然这么说,那我至少先去看看好了……” 【1095】 顺手牵羊 奥恩最终还是被亚索说动了。 没办法,永恒烈焰锻造这件事实在是太吸引奥恩了——尤其是在亚索提到“这种烈焰带有明显的生命力”的时候。 掌握着源生之火的奥恩利用这份火焰,锻造了很多凡人难以锻造的东西。 而如果有永恒烈焰的话…… 也许还能锻造出更加绝妙的东西? 正是基于这份期待,奥恩最终同意了亚索出山的邀请。 “你要让他去哪?”眼见着亚索三下五除二就说动了奥恩,艾瑞莉娅惊呆了,“去福光岛吗?” “不是。”亚索摇了摇头,“福光岛上的话,永恒烈焰不够炽烈。” “那就是……肯内瑟?”艾瑞莉娅眨了眨眼睛,随后终于恍然,“你果然还是打着他的主意!” “只是一点互利共赢而已。”亚索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双赢,双赢!” “你赢两次的那种?”艾瑞莉娅挑起了眉梢,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子,“又是这一手?” “咳咳咳。”亚索清了清嗓子,“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亚索找到奥恩,自然不是为了还人情——好吧,的确有还人情的成分,但并不纯粹。 正如亚索说的,这是互利共赢的事情。 不过,亚索不是赢两次,而是会赢三次。 奥恩可以自由的使用永恒烈焰来锻造,满足他对于锻造的追求。 至于亚索么。 首先,他能得到奥恩的作品——奥恩锻造出来的武器,亚索差不多算是预订了。 暗裔魔剑和岚切亚索用得都很顺手,也没什么毛病,但如果敌人是监视者或者虚空之心,无论暗裔魔剑还是岚切,都多少有点不够用了。 要知道,当初恕瑞玛帝国为了消灭虚空之心,几乎填进去了一个飞升者军团;而为了弥合虚空裂隙,更是举全国之力制造了独石。 亚索可不认为自己能够轻轻松松的斩断虚空之地和符文之地的联系。 所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提供了永恒烈焰给奥恩锻造,那锻造的成果归自己也很合理吧? 反正奥恩就喜欢耍锤子,自己也用不上。 其次,亚索也怀着用奥恩给肯内瑟“引流”的意思。 在努努那里,亚索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奥恩的失落传说,这家伙虽然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他的的确确是一方顶流——哪怕是奥恩随手而为的小玩意,在凡人看来也是难得的逸品! 现在东北互保变成了商业联盟,而肯内瑟物产贫瘠,现在最大的收入还是贡献劳动力! 作为亚索在恕瑞玛的支点,这座城市必须有自己的拳头产品! 一旦奥恩去了肯内瑟,那当地很快就会发展一条新的“精品武器”产业,什么德玛西亚钢,什么黑铁铠甲,跟奥恩随手而为的作品能比么? 最后,奥恩离开了炉乡之后,他的小玩意可不会被搬走——亚索相信,慷慨的熔铸之神不会介意自己的借用! 而这些“小玩意”将迅速变成反对丽桑卓联军的军资,武装更多的战士,反对冰霜女巫的统治! 你看,能得神兵,能引流,还能顺手牵羊的借走奥恩的存货,这是不是赢麻了? …………………… 离开炉乡去往肯内瑟可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为了尽可能的榨干奥恩最后的价值,亚索计划他跟着自己一路想向西,然后在凝霜港坐船,进入征服之海,乘船在卡尔杜加登陆,再去肯内瑟。 然而,在亚索提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奥恩似乎看出了他的小算盘——这位熔铸之神并不打算跟着亚索一起去西边,而是径直北上。 “去肯内瑟是吧?”奥恩看起来信心满满,“给我一个向导,我能直接过去的!” “呃……”面对着奥恩的不按套路出牌,亚索有些迷惑,“那座城市位于恕瑞玛大陆——在很南很南边的地方。”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有向导,你也过不去。 然而,奥恩却摸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恕瑞玛,我知道的,那一只龙龟的地盘嘛!” 那一只龙龟? “你是说,拉莫斯?”亚索眨了眨眼睛,“披甲龙龟?” “你们人类是这么称呼他的吗?”奥恩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披甲龙龟,我还以为会有一个什么大地之神之类的称呼……” “……” 确认了说的是同一个家伙,亚索终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原来,这些荒野诸神还真的就都是老朋友呗? “唔,如果是龙龟的地盘,那我可要好好收拾一下。”说到这,奥恩也仿佛有点来劲了,“那家伙的嘴巴最不饶人了……” “我听说恕瑞玛那边有不少人崇拜拉莫斯,在纳施拉美还有拉莫斯节,人们会在街头学着它的样子滚来滚去,你看别丢了份子!”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干脆开始试图引导,“拿出你的珍品,奥恩,别带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给他看看,让那个只有几尊木质雕像的家伙瞧瞧!” 奥恩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家伙,不过似乎拉莫斯给他的印象比较奇特,所以在亚索的鼓动下,奥恩选择带上了自己“满意的作品”。 至于那些他不怎么满意的嘛…… 自然是交给了亚索“帮忙处理”了。 可怜的奥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的就着了亚索的道,送出了自己不少作品。 眼见着奥恩很快收拾好了随身物品,现在轮到亚索纠结了。 让谁带着奥恩去呢? 亚索还本想着带奥恩去凝霜港,顺便再狐假虎威一次,但奥恩却看得很清楚,他宁可送出自己的作品,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介入冲突之中。 无奈之下,亚索只能看向了艾瑞莉娅:“要不……你跑一趟?” 艾瑞莉娅迟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周围的白毛们——但最终,她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奥恩顺手把艾瑞莉娅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带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一路翻山越岭、向北而去。 而亚索等人则是将奥恩的作品能拿的全部装上了雪橇,满载而归——得到了雪人的传承、拿到了奥恩的作品,亚索的目标圆满达成! 【1096】 满载而归 看着亚索一箱一箱的搬出奥恩的作品,众人这才明白他执意乘坐这一架运输过神龙之灵雕像的雪橇的原因。 怪不得坐大雪橇、怪不得带上了几乎整个狼群、怪不得雪橇上全是空箱子。 好家伙,原来早就搁这打奥恩的主意呢? 不过……看着一个又一个大箱子被各种兵器装满,众人已经来到嗓子眼的吐槽终于还是咽了下去,不管怎么说,亚索的计划总归是非常成功的。 有了这些兵器,凛冬之爪的战力将会肉眼可见的提升一大截! 要知道,在弗雷尔卓德特殊的低温环境下,没有经过特殊加工的钢铁会出现脆化现象,所以对于大部分的部族来说,武器装备都是消耗品。 而奥恩的作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耐用。 虽说现在拉亚斯特已经得到了雪人之力,有了制造臻冰的能力,但实际上,限制臻冰武器使用的从来都不是武器的数量,而是寒冰血脉的数量——没有觉醒和开发寒冰血脉的人敢用臻冰做武器,结果一般都是严重冻伤,甚至会导致截肢。 而哪怕寒冰血脉已经觉醒,想要使用臻冰武器,也需要经年累月的锻炼才行,所以就算掌握了臻冰的制造方法,拉亚斯特也对于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整体的实力提升没有意义。 反倒是这些奥恩的随手之作,皮实耐用,虽然最开始未必是作为武器设计的,但是改一改的话,总归强过了战户们手里的那些破铜烂铁。 在“将工具改造成武器”这一方面,亚索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毕竟在艾欧尼亚战争期间,最开始的义勇军使用的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武器装备。 最终,亚索在搜刮了一通之后,终于离开了大雪纷飞的炉乡。 在艾希的指引下,雪橇满载着沉甸甸的武器装备,一路向西飞驰,直奔着凛冬之爪所在的地方而去。 在弗雷尔卓德北部连绵的山谷之中,一群狂猛的冰原狼吐着舌头,拉着雪橇一路狂飙。 而在山谷两侧的山峰上,冰霜守卫的斥候们,也终于发现了这些他们寻觅已久的身影。 霜卫要塞的女巫难得的有些焦急,这些散步在各地的斥候也因而承受了相当的压力——在茫茫冰原、皑皑雪山之间寻找一小队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好在亚索等人完全没有隐蔽的意思,拿到了好货之后直接返回,这才让斥候们找到了他们的踪迹。 居高临下,这些霜卫部族的斥候们分开来一面继续盯着这支小队,一面则是迅速通知祭司,然后联络女巫。 丽桑卓当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 考虑到亚索这支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战斗力爆炸,冰霜女巫并没有贸然的派出小规模的队伍进行添油战术,而是叮嘱斥候们盯住了,然后自己亲自出马,调集大规模的援军。 丽桑卓决心要将这支队伍消灭在外——八个人而已。 而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冰霜守卫的斥候们通报着亚索的消息时,在高空之上,艾希的宠物也将这些斥候的身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霜纹雪雕做不到详细的描述它所见到的情况,侦查效果也比不得召唤师峡谷的鹰击长空,但这些霜卫斥候显然没有意识到头顶有一双眼睛,因而仗着自己在峡谷的上方,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以至于霜纹雪雕清楚的带来了“有人跟随”的消息。 …………………… 在亚索看来,这大冬天的,从峡谷上面跟踪的要么是附近的劫掠者,想要干一票,要么就是丽桑卓的爪牙。 如果是前者,那就完全不需要多在意了;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问题就比较麻烦了。 从之前的刺杀来看,这位冰霜女巫其实是没啥底线的。 被发现了踪迹之后,恐怕丽桑卓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至少也是冰脉驱役召集一批“自愿献身”的寒冰血脉。 而按照之前艾希的描述,这些被丽桑卓控制的寒冰血脉战斗力惊人,死了还能自爆,相当棘手。 如果只是三个五个、十个八个,亚索倒也不会担心。 但万一丽桑卓这家伙下了血本、乃至于本尊亲至,那就麻烦了。 亚索的此行除了接受雪人传承、薅奥恩羊毛之外,吸引丽桑卓的注意力也是目的之一。 但吸引注意力不意味着送人头,理想的状态应该是让丽桑卓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这边,给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那边的整军备战争取时间。 嗯,大概就是带线引人来抓,但一定要在对面来抓之后顺利跑掉,给队友争取发育空间。 所以,亚索此行的目标一个比一个危险,但行动起来要尽可能的谨慎才行! 遵循着这个思路,为了稳妥起见,亚索决定先收拾了那些尾巴,哪怕丽桑卓真的来了,也能试着找机会甩掉。 就这样,就在这些斥候通知了霜卫祭司之后没多久,亚索就悄无声息的干掉了他们。 而这些倒霉的斥候并不是第一波。 霜卫祭司们得到了消息、通知了丽桑卓,然后就没有后续了,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派出了更多的斥候。 而在高空视野的辅助下,亚索轻轻松松的扫除掉了这些尾巴——虽然这种扫除本身也是一种暴露,但至少丽桑卓并不能掌握亚索这支队伍的具体位置,只能判断他们位于一定的范围之内。 从这个角度上说,似乎亚索的计划还挺顺利的,他的的确确成功吸引了冰霜女巫的主意,而且自己一时半会也不会被抓住…… 甚至如果丽桑卓为了逮住这支队伍而选择分兵,亚索还有机会仗着高空视野的优势,在小规模的范围内进行歼灭战,给丽桑卓来一出各个击破! 可惜,冰霜女巫虽然心情而糟糕,但她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在付出了不少斥候的生命作为代价之后,她大致上规划处了亚索这支队伍返回的路线。 于是,她一面派出斥候送死,一面带着主力开始加速前进。 她要在前面,堵住这支队伍! 【1097】 猫鼠游戏 随着丽桑卓的亲自出马,一场猫鼠游戏正式在炉乡以西连绵的山脉之间拉开了帷幕。 亚索扮演着狡猾的老鼠,而丽桑卓则是带着自己的猫群——这注定了是一场足以改变整个弗雷尔卓德未来的狩猎。 最开始的时候,亚索掌握着绝对的优势,有艾希的高空视野,他可以轻易的发现靠近自己的霜卫斥候,然后将其做掉,在持续性吸引着丽桑卓注意力的同时,也能让双方不至于直接冲突。 但是,随着丽桑卓看透了艾希的路线,情况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带着自己麾下的霜卫祭司,丽桑卓绕到了亚索的前面! 数百个霜卫祭司站在冰川之上,而冰川则是在丽桑卓的驱动下,一路轰隆隆向西而去,很快就超过了冰原狼拉着的雪橇。 虽然高空之上的霜卫冰雕发现了前方的法师队伍,并且及时给艾希示警,但很可惜,丽桑卓不是那些寻常的霜卫斥候。 她很清楚自己昔日姐妹的能耐。 哪怕在心里认定了艾希和瑟庄妮比不上曾经的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但她却依旧以自己曾经姐妹的规格,对待着她们。 阿瓦罗萨是弗雷尔卓德最精准的射手,也是一代驯兽大师——所以,丽桑卓始终在意着自己周围的动物。 于是,在霜纹雪雕第二次来到丽桑卓头顶高空之中的时候,丽桑卓也发现了这只霜纹雪雕的问题。 结果就是,艾希得到了宝贵的信息,而霜纹雪雕“霜语”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虽然霜纹雪雕可以飞到万米之上,但为了侦查信息,它需要低空飞行——而对于丽桑卓来说,低空范围完全是她的施法射程! 别看在召唤师峡谷这位冰霜女巫是个短手法师、严重依赖进场,但在符文之地……一个活了数千年的女巫,其施法水平会何等惊人? 论起年纪,丽桑卓甚至比瑞兹的二倍还要大,这直接导致了她本人在冰霜魔法的领域造诣惊人! 仅仅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施法手势,丽桑卓就冻结了一只远在两千米之外的霜纹雪雕的全部血液,让它一头栽到了地面上,在雪白的山梁上绽开了一朵殷红的血之花。 …………………… 日近黄昏。 逼仄的峡谷内,阴影已经吞噬了最后的残阳之光。 艾希双手团在嘴边,发出了刺耳的唿哨,但往日热切的回应这一次却并未如期响起。 这让艾希的心猛地一沉——她再次发出了更加刺耳的唿哨,但很可惜,除了峡谷两侧峭壁带来的回音和前面狼群的喘息,周围一片安静。 这种情况下,艾希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 鹰哨失效,唯一的可能就是它被发现了。 队伍的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劲——艾希身边放着用来喂鹰的生肉都快要冻结实了,但那只神俊的大鸟却没有如期而至,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艾希。 而艾希则是又勉强尝试了一次,然后有些颓然的放下了手臂。 “她被发现了。”艾希的声音不高,语气里满是愧疚和悲伤,“我不应该再把它派出去的……” “晚上就不要让海德薇出发了。”亚索并没有用语言安慰失去了宠物的艾希,“看来,那位冰霜女巫的手段相当高明,哪怕在千米之上的霜纹雪雕依旧无法逃脱她的毒手。” 霜纹雪雕在侦查的时候不会降低高度,从这一点出发,亚索至少对丽桑卓的施法距离有了一定的认知。 “这真是难以置信。”瑟庄妮低声的咕哝了一句,“那种高度上,哪怕是族里最好的射手,都很难命中的……” 显然,丽桑卓的这一手让瑟庄妮也吓了一跳——她虽然在霜卫部族的刺客手下吃了个大亏,但在她看来那是因为被偷袭了。 在她的认知之中,丽桑卓是一个强大的施法者,但也仅仅是强大而已,亚索可没有给她泄底,所以在瑟庄妮对丽桑卓的判断相当有偏差。 而随着霜纹雪雕的死亡,瑟庄妮终于收起了最后的一点轻视。 “今天晚上我们停止前进。”亚索没有在意瑟庄妮的话,而是在示意艾希停下雪橇之后,抬起了头,仰面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两侧的山崖,“看起来那位女巫阁下已经准备好在前面等着我们了。” “所以要一鼓作气的冲过去!”听亚索这么说,奥拉夫完全来劲了,“啊哈,你确定你之前没有猜错,我们即将面对的是霜卫部族的祭司团队?” “当然,而且还有那位冰霜女巫。” “很好,她是我的了。”奥拉夫扛起了自己的板斧,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将是一场光荣的战斗。” 亚索斜了一眼这个狂暴的战士,他相信,奥拉夫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过,这里不是召唤师峡谷——奥拉夫都血脉之力恐怕也扛不住丽桑卓的冻结,所以对于奥拉夫的请战,他不置可否、没有回应,而是转过去看向了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的辛德拉。 “如果我们现在制造一座冰制的浮岛,你能把它升多高?” “看你想要多高。”辛德拉看起来非常自信,“但是我要提醒你,这里是弗雷尔卓德,高空的寒冷哪怕对于寒冰血脉来说,也是非常难以承受的。” “所以我们可以试着给这座浮岛加上一点建筑,比如一间冰制的房屋,怎么样?”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可以试试看——注意你的斗篷,我怕它把冰屋烧穿!” “那么……拉亚斯特,看你的了!” 拉亚斯特哼了一声——他看起来非常随意的挥了挥手,然后脚下的雪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再冻结,转眼之间就出现了一片晶莹剔透的冰面。 随后,他用类似的方法,轻而易举的竖起了四面冰墙,最终给这座小冰屋盖了一个顶。 冰原狼好奇的靠在了冰屋的角落里,而辛德拉则是握紧双拳、咬紧了牙关。 下一刻,这座冰屋拔地而起,然后在寒风之中越升越高,最终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1098】 空中优势 夜色之中,一座冰制的建筑物越飞越高。 弗雷尔卓德凛冽的寒风极大的提高了在这飞行的难度,但这蚀骨的寒冷对于冰房子里的人来说,也就那么回事。 没有了如刀子一般的冷风,仅仅是低温对于在座的诸位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问题。 通过这种方式,亚索等人轻而易举的跳出了丽桑卓的包围圈——冰霜女巫带着她的精锐祭司,在西边峡谷的终点苦苦等候了两天,直到得到了其他地方斥候被杀的消息,才发现亚索已经溜了。 对于这种诡异的情况,丽桑卓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亚索究竟是怎么越过了自己的封锁线的,要知道,整个封锁线上没有一个霜卫祭司示警,更没有人被攻击。 甚至按照前面斥候的消息,亚索的那支小队依旧带着一大群冰原狼、依旧坐着一架雪橇! 这就很奇怪了,哪怕亚索穿越灵界避开了祭司们的视线,也不可能带着一群畜生、带着一架雪橇啊! 就很没道理…… 而郁闷之余,丽桑卓也不得不寻找一个更加周密的、可以逮住亚索的办法——从这次的逃脱来看,单纯的封锁似乎并不能起到效果。 丽桑卓也试图用窥探梦境的方式,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可惜,在飞越封锁线的当晚,亚索小队的所有人都没有睡觉,而之后的几天里,亚索则是短时间内催促着所有人下了雪橇用双脚跑路。 这样一来,在丽桑卓所窥探到的梦境之中,只有一副疲于奔命的景象,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亚索到底用了怎样的方法,这些信息就如同覆盖一样,被暂时隐蔽了起来。 还没有意识到亚索正在利用梦境误导自己的丽桑卓不得不承认,想要在逃回凛冬之爪部族之前逮住这只老鼠……有点麻烦啊。 不过,也仅仅是有点麻烦而已。 …………………… 而在另一边,穿越了霜卫祭司们的封锁线之后,亚索小队众人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都愿意相信亚索、遵循亚索的指挥,但是在霜纹雪雕死亡之后,他们依旧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哪怕是骄傲的拉亚斯特,在意识到了丽桑卓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数千米高空中的雪雕之后,也谨慎了起来——哪怕是在曾经的天神战士军团内,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没几个。 考虑到弗雷尔卓德差不多算是对方的主场,得到了雪人传承的拉亚斯特难得的收起了傲慢之心。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之后,拉亚斯特难得的向亚索询问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但现在看来,她甚至给我一种瑟塔卡的感觉……” “非要说的话,她可比瑟塔卡可怕多了。”对于拉亚斯特,亚索倒也不用太过隐瞒,毕竟丽桑卓还窥探不了他的梦境,“说起来,瑟塔卡的武器还在我这呢——我还想着试试看恰丽喀尔能不能斩断臻冰来着……” 显然,亚索这家伙开始装傻岔开话题了,看起来似乎不想正面回应拉亚斯特的疑问。 而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拉亚斯特迟疑了片刻,最终并未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来自于雪人的传承似乎在提醒着他,不要继续下去了,对于这位冰霜女巫,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 唔,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这让拉亚斯特忍不住想起了虚空。 想起了雪人的考验之中对于虚空之心的模拟,拉亚斯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本能告诉他,雪人传承之中所描述的那个“监视者”恐怕和之前艾卡西亚之战中的那一颗虚空之心有着一定的相似之处。 难不成弗雷尔卓德也遭遇了虚空的入侵? 而丽桑卓则是扮演了艾卡西亚法师王的角色,是迎接虚空的那个人? 拉亚斯特提高了自己的警惕。 总觉得亚索这个家伙,正在执行着一个大计划,无论弗雷尔卓德还是恕瑞玛,恐怕都是计划之中的一个环节! …………………… 一次逃脱并不意味着追捕的结束,这一场猫鼠游戏依然还在继续。 似乎是因为亚索过于滑溜的缘故,丽桑卓一次次的加大着了追捕的力度,甚至不加掩饰的调动起了那些受冰霜守卫控制的部族,让这些部族的战户在大冬天里,顶着蚀骨的寒风进入群山之中,帮助寻找亚索等人的踪迹。 这种行为有点疯狂,但效果却非常好——再加上艾希的霜纹雪雕已经没有了,哪怕亚索依旧能够解决掉那些追兵,但却再也做不到如之前一样不完全暴露自己的位置。 调动了大量可用人手的情况下,丽桑卓几次都差点带着大队的霜卫祭司将亚索一行人堵住! 冰霜女巫驾驭着巨大的冰川,如一座移动要塞一般带着她忠诚的霜卫祭司,滑动于群山之间,而亚索一行人只能靠着冰原狼拉着雪橇,一路疯狂逃窜。 如果不是几次趁着夜色用飞行的方式跳出包围圈,恐怕用不了几天亚索就会不得不与丽桑卓正面对峙! 又是一个深夜。 傍晚时分亚索刚刚解决掉了一小队追兵,不出意外的,今天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拉亚斯特造冰,所有冰原狼都进入了这座透明的冰房子,然后辛德拉施法,庞大的冰房子拔地而起,再次悬浮起来。 “我们需要向北边绕一段距离。”这一次,瑟庄妮难得的加入到了路线的讨论之中,“这边有一个不小的部族,好像是叫嚼冰?反正他们是丽桑卓的忠犬,我本来打算着明年去抢走他们的牧场来着……” “抢夺”一词让艾希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她显然不是很认同瑟庄妮的某些理念,但至少现在大家还是盟友,所以她最终也只是拿出炭笔,在地图上瑟庄妮提到的地方画了个圈——然后,她转过身去,看向了辛德拉。 还没等艾希纠正今天的“飞行路线”,亚索却毫无征兆的拿出了暗裔魔剑、 “小心!” 【1099】 空降作战 忽然拔剑的亚索吓了众人一跳,然而他接下来的行为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暗裔魔剑被高高举起,干脆利落的刺破了通风的孔洞,硬生生的在这座冰房子的头顶开了个口子。 “保持好冰的状态!” 亚索叮嘱了拉亚斯特一句,随后纵身一跃,从冰房子顶端的开口跳了出去,以自由落体的姿态开始极速下落。 “亚索!”艾希惊呆了,她眼睁睁的看着亚索下落,整个人都贴在了冰墙上,“你在干什么?” “他发现那位女巫了。”拉亚斯特挥挥手,将亚索之前破坏的区域修复好,“看这架势,他大概是想要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不用担心,那家伙足够狡猾,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不,我从来都不担心危险这一点。”艾希无奈的摇摇头,离开了冰墙,“我担心的是,他解决了追兵之后找不到路。” 听艾希这么说,锐雯和辛德拉会心一笑,然后同时点头——反倒是瑟庄妮有些奇怪的皱起了眉头。 会这样吗? 明明自己第一次见到亚索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行动的啊? …………………… 呼啸的寒风在耳畔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极度的严寒让亚索的身躯有些僵硬。 在空中自由落体,亚索顺势展开了自己的暗裔之躯——弗雷尔卓德的极低环境实在是恶劣了点,而在高空之上更是如此,即使是无比强悍的暗裔之躯,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这种情况下,亚索必须让自己尽快进入状态,毕竟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对手。 而在地面上,丽桑卓也似乎有所感应的抬起了头。 厚重的眼罩屏蔽了她的视野,她看不见亚索,但却又很清楚的看见了亚索——在丽桑卓的视野之中,亚索像是一颗无比邪意的彗星,正拖拽着长长的尾焰,从天边极速划下。 作为第一批接触监视者的人,丽桑卓很熟悉亚索身上的虚空气息。 所以,对于亚索的身份,丽桑卓和拉亚斯特的认知是一致的,她认为亚索是被暗裔夺取了身躯的倒霉蛋。 毕竟她第一次得知亚索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温血外来者,用的是艾欧尼亚的剑术,当初为了防止亚索对瑟庄妮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丽桑卓还使用冰脉驱役差点干掉了亚索,索性后来亚索离开了弗雷尔卓德,丽桑卓也就没有将这个家伙再放在心上。 而当亚索第二次来到弗雷尔卓德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强大了很多,甚至超出了凡人的界限,从沃利贝尔的手下救出了那些兽灵行者。 虽然那时候的沃利贝尔早就没有多少信徒,实力也远不是当初可以抓瞎丽桑卓双眼时候的状态,但能够击败他,亚索还是让丽桑卓相当在意。 “这就是你的把戏么?”丽桑卓低声轻笑,“来自于监视者的二手力量……” 对于恕瑞玛的历史、对于艾卡西亚的往事,丽桑卓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并非一无所知。 在这位冰霜女巫看来,那些拥抱了虚空,最终导致了自己国家毁灭的艾卡西亚人愚不可及,和弗雷尔卓德的失者一样,都是盲目追求力量而迷失自我、导致灾厄的典范。 至于飞升者堕落之后的暗裔,则是一群可悲的倒霉蛋。 同样是接受了部分虚空的力量,寒冰血脉将这份力量植于血脉深处、一点点的开发出来,而且在自己的改造之下,和弗雷尔卓德的环境完全契合,彻底摆脱了虚空的影子。 而这些暗裔则是被动了浸透了最直接、最粗暴的虚空之力,没有直接变成狰狞的虚空虫就已经是运气好了! 哪怕是暗裔战争期间,丽桑卓也依旧稳坐钓鱼台,暗裔敢去初生之土放肆,却依旧不敢跨过铁刺山脉和龙脊山脉——别人会畏惧暗裔,但丽桑卓可不会! 所以,当亚索激活了暗裔之躯,手持暗裔魔剑从天而降的时候,丽桑卓并没有任何后退或者闪避的意思,反而高高举起了双手。 随着丽桑卓的手势,山脉两侧那亘古不化的冰川仿佛活了过来一样,也随之高高举起了“双手”,极速生长的冰柱如同一双坚定有力的胳膊,而在冰柱上亮出的冰刺则是这双胳膊上的手指,笔直的刺向了半空中极速降落的亚索,仿佛要直接将他捅一个对穿! 避无可避之际,亚索忽然开启大灭,一双漆黑的翅膀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半空之中,他灵活的调整了身形,手中暗裔魔剑斜斜地劈砍在了这一根冰柱的侧面,削去了整整一面锐利的冰刺。 最终,在飞舞的冰屑之中,亚索安全着地。 下一刻,他平平举起暗裔魔剑,剑锋径直指向丽桑卓。 来战! 【1100】 初次交锋 亚索的横剑,剑尖直指丽桑卓,大灭之下,恐怖的暗裔气息化为宛若实质的冲击,让冰柱上剥落的冰屑四散飞舞。 为了面对这位上古时代诞生的冰霜女巫,亚索毫不犹豫的开启了法天象地的姿态,整个人如同山岳一般傲然而立。 而作为亚索的目标,丽桑卓却仿佛春风拂面,丝毫没有在意,她没有呼唤自己麾下的祭司,也没有展现出严阵以待的姿态,对于亚索的挑衅,她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下一刻,在丽桑卓的身边,极地冰川轰隆隆的开始了移动。 哪怕开启了法天象地,亚索和这些冰川比起来也显得有些过于渺小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冰川虽然气势汹汹,响声隆隆,但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当两面的冰川碾出了一条道路、碾到了亚索面前的时候,亚索已经拍打着翅膀,升到了半空之中。 亚索发挥着自己比较灵活的优势,试图从空中靠近丽桑卓,但还没等他靠近,半空之中的冰风暴就已经酝酿完毕了。 无数细碎的冰晶如同一柄柄锐利的匕首,在丽桑卓的驱使下向着亚索开始了攒射,身在半空之中的亚索被迫左躲右闪,不得寸进。 几乎看不见什么施法动作,也没有冗长的咒语吟唱,丽桑卓就这么轻松而写意的施放着一个又一个致命而危险的魔法…… 在亚索的认知之中,这应该算是炮台法师——诺克萨斯的法师团也是这么施法的。 只不过如果说诺克萨斯的法师团算是迫击炮,那丽桑着这至少是古斯塔夫重炮了,无论亚索以怎样的方式和角度闪避,丽桑卓的法术始终如附骨之疽,随影而至。 这种情况下,别说靠近丽桑卓了,亚索一旦稍有松懈,甚至可能自己就交代在这了! 从最开始的冰柱,到之后的冰川碾压,再到冰风暴和极冰之矛,丽桑卓的武器库仿佛无穷无尽,亚索必须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击中起来,第一时间判断出丽桑卓的法术类型和目的,然后进行有针对性的反制。 极冰之矛被斩断,从冰风暴的范围逃脱,飞越碾压的冰川…… 在丽桑卓连绵不断的攻势之下,亚索硬生生从肋生双翼的恶魔变成了被迫跳舞的蝴蝶,左躲右闪的努力避开丽桑卓那致命的法术。 情况非常糟糕。 哪怕亚索知道这家伙很难缠,非常不好惹,但只有在真正面对了她之后,才能明白究竟有多不好惹。 目之所及,一切冰雪都仿佛是丽桑卓最为忠诚的卫士,自始至终随顺着她的心意,化为种种致命武器向亚索袭来,而亚索哪怕被擦到,暗裔之躯都会留下无法愈合的冻伤…… 这是非常夸张的,要知道,暗裔之躯的力量来自于飞升仪式和虚空之力,这种情况下,暗裔哪怕收到了致命伤,一般也可以自我修复——扭曲的血肉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暗裔的战斗力,但暗裔终究是不朽的。 而丽桑卓哪怕是最简单的冰锥冰枪,擦到了都可以避免这种再生! 这不是重伤的减治疗,干脆就是禁疗了! 除了禁疗之外,这些冰霜魔法都有强烈的冻结效果,任何被丽桑卓魔法余波所影响到底事物都会结冰,而亚索虽然不至于被当场冻住,但行动也在肉眼可见的迟缓下来。 就好像……丽桑卓的法术有着某种奇妙的封印效果一样! …………………… 再次斩出长剑,亚索将一支飞到了自己面前的极冰之矛一剑两段——然后,还没等他喘一口气,冰风暴再次向他笼罩而来。 亚索深吸了一口气,拍动双翼让身躯在半空中横着窜出了数十米,避开了头顶如同箭矢齐射一般的冰锥。 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虽然这次战斗的主要目的是拖延丽桑卓的脚步,但如果始终这么被动行事,恐怕丽桑卓将毫无忌惮,这会导致后续脱离接触到时候对方不计后果的猛追——那可不是亚索想要看到的情况。 嗯,必须要给丽桑卓造成一点威胁才能。 但问题是,怎么才能造成威胁呢? 要知道,哪怕亚索从一开始就在努力的拉近双方的距离,但到现在他们之间依旧有超过二百米的距离。 如此距离之下,亚索哪怕是法天象地的状态下,也没有办法给丽桑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毕竟,亚索擅长的是剑术,而不是射术或者法术。 似乎他唯一的远程攻击手段就是丢东西——不过,考虑到丽桑卓面前环绕的数面晶莹剔透的盾牌,亚索不觉得将手里的暗裔魔剑丢出去是个好选择。 那么…… 是时候展现一下自己这几年修行的成果了! 眼见着头顶的冰风暴再次袭来,亚索将暗裔魔剑收在了腰间,然后迅速的迈出了脚步。 这一次,他并未张开双翼,而是仅仅凭借着双脚闪展腾挪——丽桑卓再次制造了极冰之矛,但锋锐的长矛却与亚索擦肩而过;丽桑卓再次召唤了寒冰之柱,但亚索却伸出长剑在冰柱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迅速改变了方向;丽桑卓召唤了更大范围的冰风暴,而亚索则是去势不减的向前冲锋,手中魔剑看似随意的一划。 “哈——” 下一刻,一面半透明的、流溢着淡紫色的屏障出现在了亚索周围,让他硬生生地顶住了密密麻麻如匕首一般的冰片,如闲庭信步一般拉近了自己与丽桑卓之间的距离! 如果锐雯和辛德拉见到了这一幕,她们一定会惊讶于亚索的表现——之前的时候,亚索一旦使用暗裔之躯的力量,就无法使用纯粹的疾风剑术,疾风屏障这一神技更是完全失效。 而现在,亚索不仅是暗裔之躯的状态,甚至是更夸张的法天象地! 在这种姿态下,他居然能够召唤出疾风屏障? 不,这可不是什么疾风屏障——非要说的话,这一层能量防护,应该更近似于玛尔扎哈的手段。 这是暗裔之力的作用下,形成的特殊防御手段,是亚索的暗裔领域! 【1101】 不断进步 早在德玛西亚与贾克斯试着交手的时候,亚索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自己最开始赖以生存的剑术和暗裔之躯是高度不兼容的。 疾风剑术和万灵之力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疾风之灵虽然和神龙之灵这样有意识的、和神祇类似的万灵不同,但终究也是另外的一种力量。 按照疾风剑派的思想,剑术的进步应该是和对疾风之道的进步是统一的,而在接受了暗裔之力后,逐渐驳杂的力量体系让亚索不得不将两种力量完全分开,用疾风剑术就用不了暗裔之力,反之亦然。 刚刚得到暗裔之力的时候还好,凭借着亚托克斯的力量就足以解决问题,但随着恕瑞玛战争的开启、一队学生的失踪、三皇之战和佐伊降临,亚索面对的局面将会越来越危险,仅仅依靠着暗裔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亚索游刃有余了。 这种情况下,亚索自然开始尝试起了力量融合——想办法将暗裔之力和疾风之道糅合在一起,寻找出属于自己的力量体系和真正出路。 而这次选择来到弗雷尔卓德,也是因为亚索已经有所成就了。 这次突兀的跳船出来拦截丽桑卓,也正是为了验证这一点。 …………………… 眼见着亚索撑起了一层淡紫色的护罩,成功隔绝了自己的魔法,丽桑卓仿佛万载不变的脸庞难得出现了一种名为“厌恶”的情绪。 “哈,果然如此。”虽然很惊讶,但丽桑卓还是以一种我早就猜到了的语气开口说到,“你和那些可怜的堕落者一样,最终还是舍不得这份力量……” “舍不得这份力量的人是你吧?”亚索一面撑着护盾穿行在丽桑卓的魔法之间,一面开口反驳道,“至少我没有将这份力量根植于血脉的深处!” “哦?”丽桑卓的语气里似乎多了几分迷惑的意思,“看起来,你似乎知道一些不应该有人知道的事情。” “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更多。”亚索摆出了一副我掌握了很多秘密的姿态,“你以为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在布局么?善良和慕强从来都是人类的本性,只要人性如此,那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意志就会永远的传承下去!” 听亚索这么说,丽桑卓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若有所思——而与此同时,她的选择是加大法术的输出力度。 不管怎么说,亚索必须死在这! 但很可惜,亚索既然选择了断后来实验自己的修行成果,那自然是有所依仗的,他撑起来的这一层淡紫色的薄膜看起来薄薄的非常轻盈,但实际上却有着极强的防御力,只要不是正面被极冰之矛所命中,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哪怕是丽桑卓所召唤的极冰风暴,也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风暴再大,锐利的冰刺也只会被这一层薄薄的防护罩消融,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杀伤。 这是丽桑卓第一次面对这种奇异的防御——要知道,哪怕是曾经鼎盛时期的沃利贝尔,也无法做到在丽桑卓的法术之中毫发无损,那个狂暴的旧神会依靠着自己强悍的身躯和夸张的神力,硬抗住丽桑卓的法术,但却绝不可能如亚索一样,轻易的防御住法术。 前者是掉血但血条够长、恢复够快;后者则是抗性过高法术根本无法生效! 这对于丽桑卓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实际上,为了击败沃利贝尔这种血厚能回复的家伙,丽桑卓开发了不少专门带有重伤效果的法术,之前亚索所感觉到的冻结、感觉到的身体无法恢复,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因为从未遇见过亚索这种撑起了一个防护罩就能抵抗魔法的家伙,丽桑卓从未思考过法术穿透的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魔法会因为无法穿透防御而失效! 好吧,并不能说完全失效,如果亚索正面被冰川碾过去的话,也会当场重伤甚至完蛋,但……亚索显然不可能被如此笨重的法术命中啊! 所以,当亚索撑起了这一层防护之后,丽桑卓就不得不面对“打得中的法术无法穿透防御,能穿透防御的法术打不中”这个尴尬的问题了。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似乎就是要利用一下周围忠心耿耿的霜卫祭司们了。 毕竟……如果这些霜卫祭司合力施法,其法术的威力将远超丽桑卓本尊。 但丽桑卓显然不会愿意如此——倒不是说她还在秉持着属于强者的骄傲,而是她更希望能够抓住一个活着的亚索。 就像是亚索有一个大计划一样,丽桑卓也有一个大计划,对于诶封印于臻冰之中的监视者,她有自己的处理办法。 眼见着亚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眼见着亚索收剑于腰间摆出了居合的姿态,丽桑卓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寻常的法术注定无效,那就……尝尝这个吧! 下一刻,就在亚索来到了丽桑卓十步之外、即将拔剑突刺的时候,一声低沉的呼喝终于炸响在了冰川之间。 “埋葬!” 以亚索为中心,无数漆黑的黯冰仿佛无源之水,从他的身体内部开始迅速生长、蔓延了开来。 这黑色的冰晶虽然依旧剔透,但丝毫不见晶莹。 如果说耐住极寒之人在臻冰上会倒映出最真实的自己,那在这漆黑的黯冰上,一眼看去倒映的不是人的面孔,而是人的影子。 作为黯冰生长的中心点,亚索撑起的屏障几乎一瞬间就宣告了崩溃,这一层淡紫色的护罩仿佛是被尖锐冰刺所戳破的肥皂泡,一瞬间就彻底消失、支离破碎。 随后,无穷无尽的黯冰开始疯狂生长,仿佛是凡人握住了暗裔武器后增生的扭曲血肉一样无穷无尽、无法阻止。 眨眼之间,还保持着前冲姿态的亚索就被彻彻底底的封印在了一座漆黑色的陵墓之中。 轰隆隆的冰川停止了移动,在霜卫祭司们崇敬的目光之中,丽桑卓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1102】 黯冰陵墓 虽然脑海之中的低语正在逐渐清晰,但用黯冰将亚索封印起来的丽桑卓还是心情大好。 在这位冰霜女巫看来,亚索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而自己现在成功拿下了对方。 虽然整个过程并不算太顺利,而且自己也被迫动用了危险的黯冰之力——但最终获胜的总归是自己。 现在,亚索已经被黯冰所封印,接下来丽桑卓只需要等待着黯冰的力量将他一点一点的侵蚀殆尽,他就会如那些寒冰血脉一样,成为自己的冰脉驱役! 而到那时候,亚索将不再会有任何秘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将会成为自己的知识和奥秘——无论是他了解过去历史的方式,还是他利用虚空之力的形势,又或者是他本身的力量,都将为自己所用! 这样想着,从来都面无表情的丽桑卓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惜的是,没人能够看见这一抹笑意,所有见证了这一幕的霜卫祭司看见的,只有丽桑卓被冰川所承载的背影。 在滑动冰川的承载下,丽桑卓靠近了亚索——冰霜女巫站在这一座漆黑色的陵墓前,努力的摒弃着来自于灵魂深处那狂乱而充满了诱惑的低语,小心点探听着这座陵墓之中亚索的声音。 她听见了强而有力的心跳,哪怕被层层黯冰所包裹,亚索的生命力依然无比惊人,似乎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完全可以破冰而出。 就像是那些古老的弗雷尔卓德英杰、那位可怕的监视者一样。 好在丽桑卓不仅可以使用黯冰,对于封印也很有研究。 只见冰霜女巫单手按在了陵墓上,下一刻,一排细碎的符文就从她的手心开始,向着整个黯冰陵墓蔓延了开来——与此同时,一座漆黑色的“墓碑”也从地面上缓缓生长了起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符文印记。 如果有一个精通符文的法师在这,他一定会发现这些古老而复杂的符文构成了一个精妙无比的符文回路,而按照符文回路的效果,这座漆黑的陵墓会时刻吸收其中被封印者的力量,然后将其用于加固这座陵墓本身。 也就是说,只要封印完成,那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这座陵墓将坚不可摧,亚索绝不可能从中挣脱! 这是丽桑卓用以封印监视者的九尊封印的简化版——没有了臻冰之力的丽桑卓只能用黯冰完成这一封印,而相较于代表着幻界精华的臻冰之力,黯冰这种糅杂了虚空、臻冰、符文的力量在纯粹性上无疑差了不少。 不过,在丽桑卓看来,至少用来封印亚索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只要等待着黯冰将亚索彻底侵蚀、让亚索的心灵彻底向自己开放就好了! 对这一点,丽桑卓从不怀疑! …………………… 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墓碑拔地而起,随着第九个墓碑的出现,丽桑卓的封印终于可以宣告完成了。 而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丽桑卓终于松了口气——哪怕是对于她而言,完成这个复杂而强大的封印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留下来一队霜卫祭司守卫这座陵墓,丽桑卓终于转身返回了霜卫要塞,虽然艾希和瑟庄妮逃出了自己的包围圈,但如今拿下了亚索,仅仅靠着那两个小家伙,已经翻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这种时候,她更需要回到霜卫要塞好好休息一下,毕竟使用黯冰之力对她来说也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每动用一次这种力量,监视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就会更清晰一分。 虽然之前已经派出了霜卫勇士、确认了监视者的封印依旧完好,但丽桑卓还是对嚎哭深渊之下的存在抱有极大的警惕,如今最危险的敌人已经被封印,她不会再冒险离开霜卫要塞了! 冰川再一次轰隆隆的移动了起来,丽桑卓驱使着它搭载着霜卫祭司们调转了方向,向着东边的霜卫要塞而去。 虽然此行之中,霜卫祭司们似乎并没有插上手、做到点什么,但仅仅是丽桑卓最后的这一手封印,就足以让他们的忠诚和狂热更近一分了。 这种狂热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动员之中,他们会拿出更多的热情,尽可能的调动起所有力量,去收拾不敬女巫的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 而这也正是丽桑卓所希望见到的。 毕竟没有了亚索的艾希和瑟庄妮,不过是两个小妹妹而已,在丽桑卓面前,她们已经不能用“年轻”来形容了。 应该是……幼稚! 终于,随着丽桑卓和霜卫祭司的离开,这片山谷再次恢复了平静。 留守的祭司们开始驱使自己的护卫,搭建一座临时要塞,用以看守这座陵墓、履行自己的职责。 而在不久之后,恢复过来的丽桑卓则是会连同这座陵墓的意志,用自己的手段进行诱导和瓦解,从而看透亚索的内心,并将他彻底变成自己的傀儡。 嗯,冰霜女巫的剧本是这么写的。 只不过……很可惜,实际上的剧本显然不可能按照她的意愿进行。 而留守在陵墓周围的霜卫祭司也不会听见,在陵墓之中被封印者的心脏,正跳动的越来越有力。 也许在丽桑卓看来,亚索这种鲁莽而没有脑子的行为,和她一直认为的暗裔非常相似。 亚索这家伙能够选择从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后裔入手搞事情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所以,丽桑卓从未怀疑过亚索的失败有什么阴谋,因为据她所知,暗裔就是这样一群家伙——他们可能会在某些时候处心积虑,但在虚空之力的影响下,暗裔注定无法长时间保持理智。 什么时候抽风都有可能。 但很可惜,亚索和丽桑卓认知之中的暗裔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跳下了冰房子和丽桑卓战斗,也不是暗裔习惯性抽风所导致的。 既然选择了靠着丽桑卓检验自己的修行成果,亚索又怎么会不考虑打不过丽桑卓之后的结果呢? 毕竟……按照亚索的预期,自己应该就是打不过丽桑卓的! 【1103】 同源之力 虽然为了防止在梦中泄密,亚索来到了弗雷尔卓德之后就一点没有说起自己的整体计划,但到目前为止,他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早已规划好的路线上——包括这次主动试探丽桑卓,以及试探失败之后的冰封陵墓。 实际上,按照亚索的预期,最糟糕的情况应该是丽桑卓干脆对自己痛下杀手,使用某种自己没有预料到的力量对自己实行致命一击,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亚索将不得不提前翻开自己的鬼牌。 但幸运的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丽桑卓虽然极其强大,但也并非无懈可击,她强悍的魔法可以轻而易举的毁灭一个小型部族,但在面对强悍的个体时似乎并没有亚索预期之中的效果。 在黯冰开始生长,自己的身躯开始冻结的时候,亚索有机会逃脱,暗裔之躯的特点能够让他在法天象地的状态下,舍弃到一部分身躯来规避伤害,虽然黯冰从他的心脏开始冻结,但别忘了,暗裔是没有这种要害的。 这种状态下的亚索丢掉心脏和丢掉一只手是没有区别的,丽桑卓虽然是个见多识广的老怪物,但很可惜,没有真正和暗裔战斗过的人是不能清晰意识到这一点的。 在亚索的na中,只要丽桑卓的伤害不足以在一瞬间干掉自己,那自己就可以用金蝉脱壳的方式逃脱,在战斗的一开始采取法天象地的姿态可不是为了当靶子,而是为了吸引丽桑卓的注意力,如果冰霜女巫的法师太强大,自己就舍弃这副暗裔之躯,脱离战斗。 至于说金蝉脱壳不好用、或者一瞬间来不及用……那也没关系。 亚索还有nb甚至nc,除非丽桑卓能够直接出手彻底切断他和灵界的联系,否则亚索总归是能跑掉的。 什么,你说如果丽桑卓能够切断亚索和灵界的关系怎么办?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以亚索和灵界的关系,丽桑卓如果能切断二者之间的联系,哪怕只是短时间的联系,那也意味着要暂时修改或者屏蔽灵界的规则。 如果她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她早就切断符文之地和虚空之间的联系了,还用得着封印监视者? 这一次亚索的运气不错,丽桑卓的法术体系是出重伤不出法穿、重控制和大规模杀伤,所以他倒也不至于拼着重伤从灵界逃命,只要金蝉脱壳,他就绝对安全。 然而,亚索并没有金蝉脱壳,他难得的没有按照计划行事,而是选择了安心接受封印。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黯冰给他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这份力量和暗裔的力量高度类似,这份封印对亚索的效果,也完全没有丽桑卓所想象的那么强大! 丽桑卓为亚索立下的“墓碑”总体来说是有效的,那些封印的确在一点点的汲取着亚索的力量,然后用以加固封印本身。 但是,作为封印的主体,这一座黯冰陵墓看起来唬人,实际上却效果不咋地。 深陷其中的亚索与其说是像被砌进水泥墙一样冻住了,倒不如说深陷在了柔软的果冻之中。 没错,果冻。 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此时此刻,亚索心里最直接的想法是“就这”? 也许糅杂了符文之力、虚空之力、臻冰之力的黯冰有着很多神奇的能力,但在暗裔面前,这玩意有着非常明显的缺陷。 最简单的一点就是,被虚空完全感染的暗裔,在对虚空之力的接受度上,是超过丽桑卓的。 而虚空之力的本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力量,在虚空有能力吞噬符文之地之前,这份力量都只能以符文之地本土法则的方式呈现。 在艾卡西亚,虚空的表现是扭曲生长的血肉,这是因为当初引入虚空的艾卡西亚人希望用这种力量对抗恕瑞玛的飞升者军团、打破他们的飞升者之躯。 在弗雷尔卓德,和虚空监视者合作的三姐妹将寒冰血脉流传了下去,那是因为在弗雷尔卓德被冰封之后,这份力量也是最符合弗雷尔卓德环境的。 甚至在海底深出,实质化的阴影和扭曲的触手,也是虚空爪牙的另一种形式。 而无论这些形式如何,其本质,都是虚空能量在进入符文之地后的“自适应之力”。 所以,别看黯冰和暗裔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实际上二者根本上却同出一源…… 丽桑卓用黯冰封印亚索的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就跟试图用水牢困住鲛人、用低温冻死寒冰血脉一样不靠谱。 对于亚索而言,黯冰的杀伤力甚至比不得最普通的寒冰魔法! 在嚎哭深渊下面,丽桑卓借用了雪人的力量,用九尊封印了监视者,将其意识困在了幻界之中——但是,即使监视者比雪人强大无数倍,她也不能用同样一种方式困住一个雪人,因为臻冰的封印对雪人来说是无效的! 正是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亚索才没有按照事先的计划行动、没有金蝉脱壳去和小队汇合,他干脆留在了这一座陵墓之中,看看丽桑卓后续到底要干点什么。 毕竟……这种前排ob的机会可不多,只要亚索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就可以随时通知艾希! 而丽桑卓完全没有让他失望,就在被黯冰陵墓封印的当晚,亚索的就接收到了来自于冰霜女巫的试探。 虽然只是浅尝辄止的意识碰撞,但这已经足够让亚索猜到丽桑卓的目的了——她要给自己洗脑! 用黯冰封印身躯,用洗脑控制意识,丽桑卓似乎将对付监视者的那一套用在了亚索的身上,这不能说她掉以轻心,但只能说手段的确不伦不类。 这种情况下,亚索觉得想自己应该好好陪陪她,与这位冰霜女巫演一出关爱空巢老人的戏码。 “我真是个个带善人。” 这样想着,亚索一面维持着暗裔之躯,一面调动起了来自于幻梦树的力量——是时候看看谁编织的梦境更加真实了! 【1104】 冰裔之歌 身在黯冰深处,亚索感受到了来自于丽桑卓的呼唤。 就像是面对虚空的时候一样,冰霜女巫的声音出现在了亚索的心底——然而,让亚索有些意外的是,此时丽桑卓的声音并不是平时冰冷的声线,也不是如虚空低语一般充满诱惑力的声音。 在黯冰之中,亚索听到的是飘渺的歌声。 如泣如诉的歌声仿佛从遥远的梦中传来,又如同亲密情人在耳边的絮絮低语,古老的弗雷尔卓德语被用完全不同的方式诠释着——随着部分黯冰的逐渐变暖,亚索仿佛置身于火堆旁边,正在跟随着节拍,聆听着一曲古老的弗雷尔卓德歌谣。 “大雪落满山谷,霜花爬上门扉,清啼划破长夜,冰川之上,艾尼维亚双翼低垂。” “古老尚歌响起,伴随幽梦纷飞,漫漫长夜将尽,深深一吻,枕边之人迎向晨辉。” “战母召唤英雄,黑暗结束沉睡,冰裔拿起武器,整装待发,萨满之血涂抹战盔。” “嚎哭深渊之下,眼睑掀开幕帷,视线所到之处,万物冻结,寒冰血脉尸骨成堆。” “雪人献出世界,姐姐告别妹妹,血肉之躯倾颓,长弓连枷,九尊永镇断罪之碑。” “马槽填满燕麦,门外撒上炉灰,瓦釜早已沸腾,离家游子,霜卫等待着你回归。” “……” “……” 古老的歌谣哀而不伤,痛而不惧,带着弗雷尔卓德那特有的旷达,将一切的哀怨都化为了等待的执念。 通过这种娓娓道来的方式,丽桑卓似乎将那段历史以旁观者的身份完完整整的唱了出来,让人忍不住相信歌谣之中的就是那段过去。 哪怕是亚索,在听到这歌谣之后,都会忍不住心神摇曳,仿佛看见了接到战母呼唤的战士,看见了他们告别族人走上战场,看见了他们深入深渊之中与监视者奋战,看见他们用血肉之躯拖住了可怕的独眼,最后给予了雪人用九尊封印监视者的机会…… 多么伟大的一出英雄史诗,这些寒冰血脉是真正的英雄,他们牺牲了自己,封印了可怕的监视者,为弗雷尔卓德带来了永远的和平与安宁——如果亚索不知道事情多真相如何的话,他恐怕真的差点就相信了丽桑卓的歌谣。 不,这根本不是丽桑卓唱诵的歌谣,亚索敢说,这个声音甚至都不属于丽桑卓! 虽然歌声很动听,故事也很感人,但非常可惜,那不是真的。 也许那些冰裔战士的确接到了战母的集结,也的确告别族人踏上了战场,但他们在深渊之下的战斗恐怕并不是歌谣之中的那么壮烈——非要说的话,他们的故事甚至有些可悲。 他们将自己的力量交给了他们最信任的人,但他们到死都不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 最终,他们血脉之中的力量被冰脉驱役所控制和抽取,化为了封印的力量,而他们的意志则和监视者一样,被拖入了永世不化的臻冰之中,成为了封印监视者意志的幻境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那个他们最为信任的人,最终并没有将真实的故事传唱下去。 这段往事被抹去了很多部分,然后用最壮烈的语言填补了最卑劣的空白,终于让那一场往事彻底被掩埋在了风雪之中。 在上古时代,弗雷尔卓德虽然寒冷,但却并不是如今这样终年积雪,而在那场战斗之后,弗雷尔卓德的雪终于再也停不下来了。 …………………… 亚索已经明白了丽桑卓的意思。 她似乎察觉到了暗裔和虚空之间的关系,试图在用这种敌对关系拉拢亚索,让亚索以为她才是虚空的死敌。 毕竟……之前在战斗之中,当亚索使用了暗裔之力的时候,她的态度是非诚直接到嗤之以鼻。 虽然这种编造很难让亚索直接相信,但毕竟他此时身在封印之中——就像是之前雷克顿被泽拉斯逼疯了一样,只要封印的持续时间够长,亚索最终必然会被这种说辞所洗脑。 甚至他可能会拥抱黯冰的力量,接受寒冰血脉、彻底的沦为丽桑卓冰脉驱役的对象,变成一个真正的工具人。 这就是丽桑卓收拢手下的办法么? 心里暗暗好笑的亚索干脆转而沟通起了幻梦树的力量——虽然这里距离忘忧花园不知道有多远,但他的本源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无穷无尽的梦境。 这种情况下,亚索干脆的借助亚托克斯的记忆,开始编造起了自己的回应。 嗯,你编一首尚歌洗脑,我就干脆编一段梦境回应,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就这样,一场有趣的演技大战开始了。 一面掌握着【弗雷尔卓德上古之战】这个古老的ip改编权,用弗雷尔卓德史诗尚歌的方式,将一段段经过精心修改和编纂的故事娓娓道来。 一面则是刻意的引导着暗裔的疯狂,让不满和愤怒填满整个编织成的梦境,仿佛自己时时刻刻都做好准备,要倾尽全力踏破星界、扫除虚空。 一个试图将对方拉到自己的阵营,通过进一步洗脑来转化为自己的手下。 一个则是用愤怒和暴躁加以回应,装傻充愣的仿佛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这种情况下,丽桑卓之前仅有的那么一点怀疑也终于消失殆尽——暗裔就是暗裔,哪怕平时里表现得处心积虑,但在心内深处,疯狂才是主旋律! 嗯,真不愧是发动了暗裔战争,彻底让恕瑞玛文明断代的存在,他心中之狂暴、扭曲和血腥,哪怕是见识过了最深处黑暗的丽桑卓,也有些惊讶和意外。 但……现在这个可怕的暗裔已经落入了自己陷阱。 想到这,终于返回了霜卫要塞的丽桑卓嘴角终于微微翘了起来。 再怎么狂暴的暗裔,最终也必然会成为自己忠诚的手下,到时候,他的狂暴也只会是自己最可靠的锋锐——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 控制住了一个暗裔,哪怕对于丽桑卓来说,都称得上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毕竟……好用的工具人,谁又不喜欢呢? 【1105】 忧心忡忡 亚索在封印之中有意识的和丽桑卓玩着互相欺骗的把戏。 而另一边,对此毫不知情的小队其他人则是对亚索的处境感到了无比的担忧。 毕竟,亚索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时冲动的仓促应战。 好吧,这是亚索演的——为的就是尽可能的迷惑丽桑卓,让她无法正确的估计自己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在离开了之后,亚索整个人干脆就没有踪迹了——考虑到这家伙是个路痴,恐怕接下来会相当麻烦。 这种情况下,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艾希。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似乎艾希更有可能知道亚索的具体情况。 然而……艾希知道个锤子。 在亚索没有主动联系她的情况下,艾希唯一知道的只有亚索还活着,仅此而已。 但显然,仅仅是这一点完全不足以让所有人放心下来。 本来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因为如果艾瑞莉娅在这,她就会安慰所有人,告诉他们亚索准备的很充分,绝对不会有问题,一定要相信亚索——但偏偏艾瑞莉娅和奥恩一起离开了。 虽然锐雯和辛德拉都很相信亚索,但她们毕竟之前已经和亚索很久未见了,对于亚索的认知还没有更新,对于亚索主动对战丽桑卓这件事,她们也没有什么信心…… 于是,焦虑和担忧开始蔓延开来,甚至本来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的奥拉夫和泰达米尔都逐渐有些暴躁了起来。 就在事情开始逐渐不对劲的时候,拉亚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手按在了这座在空中极速飞行的冰房子墙壁上,下一刻,冰墙开始融化,一个巨大的孔洞出现在了冰墙上,弗雷尔卓德高空的冷风猛地灌注进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现在有没有冷静一点?”眼见着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打颤,拉亚斯特这才再次将手按在了墙壁上,让这面冰墙迅速生长、将刚刚露出来的窟窿填满,“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亚索么?他可用不着你们担心!” 拉亚斯特的这一手物理降温效果是非常显著的——随着冷风扫过,众人之前的焦躁也仿佛被一扫而空了一样,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冷静了下来。 亚索……至少亚索没有生命危险嘛! 不过,就算亚索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咱们应该干嘛? 想到这,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艾希——亚索有没有和你说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亚索……亚索没说啊! 面对众人的目光,艾希眨了眨眼睛:“要不然,我试着沟通一下?” ……………………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与亚索联系——万一因此导致了亚索在战斗之中分心,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么? 只要确定亚索的安全,那就先往北飞好了。 就这样,随着一夜过去、天光放亮,在彻底摆脱了追兵之后,于高空飞行的冰屋子终于开始缓缓降落——当所有人的双脚再次踏在地上之后,他们终于再次看向了艾希。 这时候联系亚索……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于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艾希开始努力的沟通灵界,试图和亚索建立联系,了解亚索的情况、并弄清楚下一步的行动规划。 但很可惜,阴错阳差之间,她选错了时候。 如果早早联系亚索,那时候被黯冰封起来、无事可做的亚索很乐意给她一些暗示,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是很对劲——在一夜之后,丽桑卓已经腾出了功夫,开始针对黯冰封印之中的亚索开始了洗脑。 于是,亚索这边还在和丽桑卓虚与委蛇,那边就接到了来自于自己小信徒艾希的“通话请求”。 为了避免表演出现破绽,亚索这时候只能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丽桑卓这边,一面仿佛被尚歌洗脑一般保持着被迫聆听的姿态,一面将亚托克斯记忆之中的痛苦和愤怒编织成梦境作为自己都回应。 艾希明明感觉到了自己和亚索的联系,但亚索却对自己的所有沟通信息都没有反应。 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情况。 在艾希看来,唯一可能造成亚索“不回消息”的,就只能是目前亚索已经失去意识了。 毕竟作为唯一的信徒,亚索和她可以算得上是心绪相连了——在沟通畅通无阻的情况下不回消息,要么是不愿意回复,要么就是没办法回复。 意识到了这一点,艾希的脸色多少有点难看了。 不过,考虑到之前亚索和自己讲述了不少关于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而且这部分计划足够详细,似乎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艾希最终皱了皱眉头,并未直接说明自己的推测。 “我们要整军备战。”艾希选择按部就班的遵照着亚索的计划行事,“将这些得到的武器发放给战户,并尽可能的鼓动更多人参与到我们之间。” “那亚索呢?”锐雯急不可耐的开口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艾希摇了摇头,最终选择用模糊不清的话语作为回答,“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1106】 全体集合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但艾希的语言艺术还是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至少所有人看起来都松了口气。 骤然失去了亚索这个主心骨,他们所面对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接下来要做什么”,因为这都是已经规划好的。 他们真正要面对的,是没有了制定计划者兜底之后,内心深处的惶恐和不安。 即使是一向莽撞的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实际上在真正走上了对抗丽桑卓的道路之后,也不可能依旧毫无忌惮。 毕竟……那是冰霜女巫! 在这一点上,拉亚斯特就做的很好,之前在人心惶惶的时候,也是拉亚斯特开口,让众人冷静了下来。 一行人按部就班的踏上了归程,返回到了凛冬之爪部族后开始分发起了武器装备。 来自于阿瓦罗萨的战户也冒着风雪,赶来一起集合。 说来也有意思,本来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间,关系应该是不怎么好的——双方的理念在根本上就有分歧。 凛冬之爪有如此规模,靠的是武力征服和扩张,别看瑟庄妮在亚索面前似乎一直都很听话,但在近几年的部族扩张之中,那可是真正的威名赫赫。 哪怕受到了部分亚索的影响,没有将武力作为唯一的判断因素,但瑟庄妮还是非常看重这一点,她始终认为征服才是最好的同化,整个部族就应该是一台轰隆作响的战争机器,所有人都为征服服务。 战户上战场,炉户锻刀枪,牧户饲牛羊。 这才是弗雷尔卓德的正统。 然而,艾希和阿瓦罗萨部族的风格却与瑟庄妮和凛冬之爪完全不同。 从一开始,艾希就对战争不感冒,她认为生存未必要完全依靠武力征服和扩张,适当的经营也是非常必要的。 而阿瓦罗萨部族的崛起,也与艾希的这种理念分不开,前面提到过的,她依靠德玛西亚贸易获得了大量的粮食,用充裕的后勤物资获得了碾压式的成长,引得无数人前来投靠。 从某种意义上说,艾希和瑟庄妮的理念算得上是两种不同的发展方向,只不过因为她们天各一方,而且两个战母的私交甚笃,所以至少到现在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而已。 但现在,随着阿瓦罗萨部族的战户慢慢集结在了凛冬之爪的领地、随着双方达成了事实上的同盟,这种理念之间的分歧终于开始造成摩擦了。 就拿最简单的分发武器来说吧。 如今联军内部,有土质的各种武器,也有炉户锻造的武器,还有奥恩锻造的武器,而这些武器在经过最简单的分类后,大致上一分为二的交给了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 在此之后,他们分配武器的方式就出现了巨大的差异。 虽然大家都大致上在按照强者拿强力武器划分,但具体到每一件武器的时候,阿瓦罗萨那边会有各个户长、百夫长、千夫长划分,基本思想是“尽可能的发挥每一件武器的用途。” 而在凛冬之爪这边,却更近似于一种“强者通吃”的情况,内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总是由更强的人率先挑选,他可以调走最顺手的,也可以选择最喜欢的,甚至可以拿最珍贵的用它作为交易品。 阿瓦罗萨部族内部有着自上而下的秩序,而凛冬之爪却只有强弱分明的自由。 这是相当微妙的情况,如果亚索在这的话,他一定会惊讶于艾希的成长,说实话,亚索对自己的这个小信徒的确不怎么上心,但从阿瓦罗萨发展的角度上看,凝霜港混得可比肯内瑟强了不少,这固然有艾希血脉的原因,但她独特的个人魅力和果决的方向选择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在弗雷尔卓德,古板、传统、野蛮、暴虐和痛苦往往才是主旋律。 这里的孩子不到第二年的春天不会拥有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们往往很难活过命名日;这里的老人都是部族的宝贝,因为很少有人能平安一生;这里的人们将野蛮当作习俗,因为智慧几乎无法流传;这里的人将暴力视为强大,因为这是展现他们生存能力最好的办法。 很多部族都在艰难的求生中,如同患有囤积症一般疯狂的收敛着可见的资源,所以瑟庄妮这种大方、强大而可靠的领袖才能征服一个又一个部族,并收获一份又一份的忠诚。 而相较于有远大理想的瑟庄妮,艾希则是多了一份别样的人文情怀。 就像是艾希在阿瓦罗萨篝火大会上说过的一样:“那些豺狼以为犹卡尔是自己的猎物;但实际上,当凛冬到来之后,他们都是凛冬的猎物。” 艾希相信,只有秩序和团结才能给弗雷尔卓德带来真正的希望,尤其是在去过了德玛西亚,见到了那里的一切之后——艾希可以骄傲的说,她的人民远比那些德玛西亚人更加坚强,只要他们能够和德玛西亚人一样团结,那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阿瓦罗萨! 哪怕丽桑卓……也不行! 而瑟庄妮这边,凛冬之爪的直接战斗力更强一些,因而部族的战户也更加骄傲一些,在他们看来,公平和团结更像是弱者的抱团取暖。 这些骄傲的战户们一个个都有着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而他们对于瑟庄妮的认同,也是来自于他们对于瑟庄妮个人实力的认可。 在这种情况下,凛冬之爪的战户看起来多少有些盛气凌人——哪怕他们没有恶意,也认为阿瓦罗萨的单单凭借人数就足以称得上是合格的盟友,但很多时候,无意识流露出来的优越感就足以造成冲突了。 毕竟这里是弗雷尔卓德,暴脾气的人才是绝大多数。 结果就是,这边武器才刚刚分配下去,艾希和瑟庄妮就不得不出面处理大量的械斗…… 还没有和霜卫部族的军队开战呢,这内部就有窝里斗的趋势了。 而这种冲突还不是仅仅靠着艾希和瑟庄妮就能压制下来的——因为从一开始,双方就没有抱着要挑事的心思。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纯粹的八字不合。 【1107】 消弭矛盾 “揍他——” “蠢货,用膝盖啊!” “让那些阿瓦罗萨的混蛋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一起上,给这些凛冬之爪的混蛋一个好看!” “……” “……” 艾希刚刚摊开地图,想要讲一下之前亚索和自己说过的进军路线,外面乒乒乓乓的械斗就又一次开始了。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每一次艾希和瑟庄妮都会第一时间出面解决,每次都会惩罚械斗的双方,但很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无论是在阿瓦罗萨内部,还是在凛冬之爪内部,械斗者都会被视为英雄。 毕竟,无论两个部族的底色如何,护犊子都是共同的,因为和人打架被惩罚可不丢人,只有打输了才会丢人。 所以,哪怕艾希和瑟庄妮三令五申,小规模的冲突却也不会停止,有了冲突不服就干是传统,不爽不要玩。 对视了一眼,艾希和瑟庄妮几乎同时揉向了自己的太阳穴——对于这种情况,她们也相当无奈,只能起身前去安抚。 而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则是一左一右跟两个护法一样跟在了她们的后面,处理这种冲突的次数多了,这两个家伙就变得很顺手了,毕竟艾希和瑟庄妮收拾自家的战户不好太过分,倒不如让奥拉夫和泰达米尔锤他们一顿。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两个家伙如今也算是行刑官了——只不过行的不是斩首,而是暴揍之刑。 眼见着四个人离开了帐篷,辛德拉和锐雯齐齐地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对于这支联军的水平,她们现在多少有点担心。 说来也是有意思,最开始的时候,锐雯和辛德拉都是认同弗雷尔卓德人是好兵员这一理念的,因为她们离开福光岛,在这里定居的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弗雷尔卓德的部族,虽然在她们眼里,弗雷尔卓德的武器装备和战术思维都有点问题,但至少战士的个体实力和团队的组织度都是完全可以的。 他们忠诚于战母,忠诚于部族,在战斗的过程中可以听令行事,除了有时候会上头,几乎没哟什么毛笔。 相较于需要大量淘汰和筛选之后才能成为精锐的诺克萨斯军队,以及依靠着少数强者作为主要冲锋队长和指挥官的艾欧尼亚义勇军,弗雷尔卓德人更像是专业的军人。 所以,对于亚索“团结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共同讨伐丽桑卓”的战略,她们是非常认同的。 但是,随着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合练开始,一次次停不下来的械斗让锐雯和辛德拉简直是大跌眼镜。 部族内强大的向心力导致弗雷尔卓德人很难和合作,对于自己人和外人的态度分明让整个联军更趋近于分裂——哪怕知道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很有可能会相互合作,但大多数都时候,两支战户队伍还是会各玩各的,因为根本玩不到一起去。 糟透了。 这种宝贵的磨合期并不能持续太久,丽桑卓肯定不能放任自己继续集结力量,但按照现在的架势来看,两支队伍一起行动那就是一加一小于二,结果必然是互相拖后腿。 当初诺克萨斯军团合作、艾欧尼亚各个地方义勇军相互助战可不是这样的啊! 从这个角度上说,弗雷尔卓德人恐怕根本就没有弗雷尔卓德认同感,哪怕他们习惯了弗雷尔卓德的语言和风俗、传统和文化,但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弗雷尔卓德人身份。 按照亚索的话,这叫“北地民族意识没有觉醒”。 可是战争已经是迫在眉睫了,哪有时间去给这些自我觉醒? 而且就弗雷尔卓德这种人均胎教肄业的水平,怎么可能自我觉醒? 所以,在锐雯和辛德拉都眼里,这支联军的未来,正在被逐渐的蒙上一层阴影。 …………………… 在锐雯和辛德拉眼神无声的交流之中,艾希和瑟庄妮不久后疲惫的返回了帐篷——她们真的很累,不是身体劳累,而是心累。 那群混蛋真的是一点大局观都没有,而且借口一个比一个多,哪怕这是关乎于部族存亡的时候,他们都依旧在嚷嚷着“我们会在战场上努力展现自己”“这是真正战争的预演”“我们只不过在互相交流”云云。 也多亏了艾希和瑟庄妮都是心智坚韧之辈,否则恐怕早就有“累了,毁灭吧,赶紧的”这种感觉了。 而一直在默默旁观这一切的拉亚斯特,则是终于得到了一些有趣的结论——于是,在大致规划了行动路线之后,他找到了艾希。 “亚索还没有和你联系,对吗?”拉亚斯特开门见山,“他虽然没什么危险,但看起来情况似乎也有点糟糕?” “我——” 艾希还想否认,但拉亚斯特却仿佛看穿了一切:“不要摇头,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和瑟庄妮对于族内的情况束手无策,现在只能用那两个憨货弹压,根本拿不出解决的办法——如果亚索和你联系过,事情不会这么糟糕的。” 艾希眨了眨眼睛,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很想知道,拉亚斯特为什么这么说。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恕瑞玛帝国。”拉亚斯特将艾希的沉默当成了默认,随后骄傲的扬起了头颅,“在那个帝国真正伟大的时候,我们的疆域要比整个恕瑞玛还大,不同的人来自于不同的地方,但无一例外的认同着自己恕瑞玛人的身份,并以此为荣,希望为帝国立下功绩,加入到天神战士军团之中,成为一个伟大的天神战士。” “……” 艾希静静地听着对方装x,但是第一时间并没有明白拉亚斯特的重点是什么。 “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还在执着于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本身,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优中选优的组建一支新的军团,可以叫阿瓦之爪,或者凛冬罗萨——只有这样,才能让联军真正的成为联军,让不同部族的人成为兄弟姐妹。” 眨了眨眼睛,艾希这一刻终于恍然大悟。 【1108】 集中整合 对于如何将一群分裂的家伙整合成为一个团体,拉亚斯特相当有经验。 实际上,虽然同为飞升者、都隶属于天神战士军团管辖,但各个飞升者的职责和任务都是不同的。 像是亚托克斯,这家伙是纯纯的先锋官,哪怕在一众飞升者里,也是顶能打的,属于绝对的打手。 像是内瑟斯,他是恕瑞玛的大学士,本身不以战斗力著称,不过因为掌握的知识太多,真的要打架的话,他有一些别的手段,但正常的情况下,他是不会上战场的——正常的情况下,内瑟斯都是在帝国图书馆办公,顺便还担任着图书管理员这个有前途的职业。 再比如韦鲁斯,这家伙是个纯纯的狙击手,一对一单挑属于最弱的那种,但远距离突施冷箭却非常擅长,而且一向独来独往,麾下没有自己的亲卫队。 至于拉亚斯特么…… 这一只仓鼠的工作其实比较接近于后勤。 能打,但只能打一点点——比之凡人强不少,但在天神战士内部也就一般水平。 不过,他对于古恕瑞玛帝国的权力架构、内部政策、法律研究却非常擅长,虽然掌握的知识比不了内瑟斯这种专职文化传承的大学士,但相较而言,因为和人接触比较多的缘故,他的手腕比较灵活,而且零零散散做过的工作不少。 至少在处理内部矛盾的方面,拉亚斯特还是很在行的。 虽然艾卡西亚的叛乱间接导致了古恕瑞玛帝国的崩溃,但这其实并不能证明古恕瑞玛帝国的内部政策有问题——实际上,古恕瑞玛帝国在很多方面是非常包容的,而艾卡西亚的反叛,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在这里古恕瑞玛帝国没有执行一贯的内部政策。 如果古恕瑞玛帝国真的吸纳了艾卡西亚的法师成为飞升者,也许艾卡西亚最后也不会发生反叛,更不会招致虚空的到来。 至于为什么对艾卡西亚区别对待…… 在拉亚斯特看来,那是因为当时古恕瑞玛帝国内部出现了问题——实际上,和以绪塔尔、纳施拉美、瓦祖安等地不同,古恕瑞玛帝国征服艾卡西亚的时间比较晚,当时帝国内部因为飞升者有些多,而且皇权和神权之间矛盾也在逐渐激化,所以艾卡西亚的飞升者名额因此成为了双方角力的重点。 结果就是,本应该吸纳艾卡西亚的精英成为飞升者、进而将整个艾卡西亚地区彻底纳入帝国掌控的节奏被无限制的拖延了下去,最终导致艾卡西亚内部的叛乱层出不穷,整个艾卡西亚和古恕瑞玛帝国离心离德,最终在艾卡西亚法师王见识到了虚空之力后,彻底变成了一场可怕的反叛。 这属于典型的内斗导致连锁反应。 在帝国崩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当其他暗裔都在头脑发热的组建自己的军团互相征伐的时候,战斗力相对差一些的拉亚斯特偷偷蛰伏了起来,他在等待着重新崛起的机会,也顺便思考起了帝国完蛋的原因。 所以,对于如何团结大多数这件事,他有着相当程度的经验。 对于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混不到一起去这件事,拉亚斯特本来是不想插手的,但是亚索那边忽然就没有消息,他再划水恐怕就真的出问题了——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放下了矜持,找到了艾希。 毕竟……就算他再不愿意和亚索这个混蛋组队、再不愿意搭理这些卑微的凡人,他也必须履行雪人的使命,向那位冰霜女巫执行“正义的复仇”,这关乎雪人最后的传承和自己身体的稳定。 而考虑到早有准备的亚索都在拖延丽桑卓行动之后失联,恐怕这位冰霜女巫的强大要是当初飞升武后瑟塔卡那个等级的。 没有这些凡人炮灰帮忙,没有亚索拖住丽桑卓,仅仅依靠着拉亚斯特自己,无论如何都拿丽桑卓没有办法。 …………………… 拉亚斯特的话在艾希听来简直是醍醐灌顶。 在她看来,这种械斗多半是因为大家太闲了,所以她的想法是和瑟庄妮一起搞合作训练,只不过可能在训练的时候打架更严重一点。 而拉亚斯特的主意就更高明了,既然矛盾来自于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的观念不同,那就求同存异的搞一个新组织出来,然后进行人为分割、然后拉出来一个新的组织。 就像是当初古恕瑞玛帝国在各个殖民地选择强者成为飞升者、使其加入天神战士军团一样,用人为的身份引导,消灭和掩盖既有矛盾。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种……身份政治? 凛冬之爪和阿瓦罗萨也应该搞一个这样的组织! 于是,艾希干脆的拉上了瑟庄妮,开始研究起了如何挑选人手、组建一支精锐部队的问题。 而在有了具体目的的情况下,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很快,具体的细节就一条又一条的列了出来,艾希和瑟庄妮大致上按照战户的类型和水平,按照重装战士、远程射手、游击战士和其他特殊职业分类,然后进行各种专业考核。 比如射手就可以选择任意箭矢或者投掷物,然后对不同距离内的固定靶和移动靶进行设计或者投掷,最后根据结果进行综合考核。 为了实现内部竞争,艾希和瑟庄妮并没有划分具体的考核等级,而是干脆的大致上按照战户成年人数的十分之一划了一道线,成绩在前十分之一的通过。 就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内部考核在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内部正式展开,而之前械斗个没完的战户们,现在全都摩拳擦掌的行动了起来——这种时候,他们终于勉强学会了克制。 不仅是因为械斗的人会被剥夺考试资格、通过考核能被认可为精锐,最重要的是,那些械斗者现在已经被人叫懦夫了。 毕竟……不是为了逃避考核,你为啥要去械斗呢? 在这种弗雷尔卓德式逻辑的影响下,两个部族终于安定了下来。 【1109】 轻而易举 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内部,战户们的竞争终于有了一点转为良性的趋势——虽然这种情况下,他们还做不到合作的亲密无间,但至少不会因为部族不同而挑衅搞事、械斗伤人了。 而这种竞争也可以为接下来的训练做基础,考虑到和冰霜守卫的开战不是之前的那种小规模的征服,艾希和瑟庄妮要做的准备相当惊人。 偏偏因为弗雷尔卓德战母的地位特殊的缘故,很多事情她们根本无法假于人手,一切都要亲力亲为,所以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她们两个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甚至泰达米尔和奥拉夫这两个工具人都任务满满,要么作为考核的测试员,要么负责维持秩序,整天也脚打后脑勺的到处忙活。 反而是锐雯和辛德拉两人相当清闲——她们没有任何组织任务,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之中也只是作为“精锐英雄”,完全不需要参与到复杂的后勤事物中。 闲着没事,她们就开始猜测起了亚索那边的情况。 在拉亚斯特打消了她们的焦虑之后,锐雯和辛德拉都认为亚索应该是迷路了——她们都很清楚亚索的特点,所以在一开始的恐慌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亚索依旧杳无音信,锐雯和辛德拉终于有点蚌埠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问艾希,艾希的答案是“他很安全”;问拉亚斯特,拉亚斯特的答案是“他不会有事”。 难道,真的就迷路了? 总不会真的出了意外吧? …………………… 意外?当然不是。 实际上,在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这边开始了选拔的时候,亚索那边也差不多摆脱了束缚。 因为黯冰的属性缘故,从一开始,亚索什么时候离开就不取决于丽桑卓,而是取决于他自己,只要亚索想要走,黯冰是留不住他的。 在黯冰封印之中,亚索一面接受着丽桑卓的歌谣洗脑,一面则是试图反向追踪,从丽桑卓这得到点什么具体的信息。 有着幻梦树的庇护,亚索可以自己制造梦境来忽悠丽桑卓,只不过考虑到太早的“接受洗脑”有点假,他硬生生在封印之中待了半个多月,这才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增加了一点额外的元素。 大概就是……身为暗裔的自己,也和丽桑卓歌谣之中的战士一样,接受了瑟塔卡的召唤。 这段梦境不是完全编造的,在亚托克斯的记忆之中的确有这么一截,他的的确确是在瑟塔卡的召唤之下,加入到了与虚空的战斗之中。 而之所以编造这段记忆,主要是因为亚索也不知道丽桑卓洗脑成功会出现怎样的反应,他干脆就按照自己之前差点被亚托克斯夺舍的时候来了——当初被亚托克斯一剑捅在了胸口的时候,他被动的接受了大量亚托克斯的记忆,并且开始混淆自己喝暗裔剑魔,差点就成为了亚托克斯的身躯。 虽然丽桑卓不是暗裔,但在亚索看来,这种洗脑能力应该也来自于虚空,所以应该也是这种潜移默化的混淆、最终沦为傀儡工具人。 亚索猜对了。 丽桑卓并未怀疑亚索在用虚假的反应欺骗自己,她没有发现自己链接到的“亚索的梦境”实际上是“亚索通过幻梦树编造的梦境”。 这种情况下,当亚索的梦境之中除了无尽的狂怒和对复仇的渴望之外,还出现了瑟塔卡的身影之后,丽桑卓心情大好。 接下来只要混淆掉梦境之中的瑟塔卡和自己,到时候亚索就会献上自己的忠诚,甚至接受自己的力量,成为最强大的冰脉驱役! 于是,丽桑卓加大了自己的洗脑力度。 而得到了反馈的亚索愉快的开始了频繁造梦——他迅速的编造着一个又一个的梦境,对丽桑卓的洗脑给出不同的反馈,成功的骗过了丽桑卓。 这种行为可以说累坏了勤劳的小鹿莉莉娅,照顾着幻梦树的小鹿要不是有了一个新朋友,恐怕就没工夫给亚索的梦境进行额外的维护,说不定还真的就穿帮了…… 什么,你问莉莉娅的新朋友是谁? 当然是之前来到忘忧花园、想要找回自己所有记忆、破解自己出生之谜的阿狸呀! 这个最后的瓦斯塔亚九尾狐虽然很沮丧的发现莉莉娅并不能帮到自己,但没有什么地方去、总是会忍不住偷吃别人记忆的阿狸最终还是在忘忧花园找到了一份兼职,她目前正和莉莉娅一起打理着幻梦树,并且时不时的也会吃掉一些可怕的梦魇。 呃,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为幻梦树驱虫? 好吧,这种说法多少有些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 亚索这里可不知道莉莉娅因为自己的冒险而整天忙碌不已,在得到了丽桑卓的反馈之后,他终于安心开始逆向分析起了丽桑卓洗脑的信息。 在亚索看来,丽桑卓给自己洗脑,一定带着“让自己转头去收拾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目的,他不认为丽桑卓忍得住把自己雪藏起来,在接下来的梦境之中,她一定会试图将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洗脑成为叛徒。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歌谣之中,丽桑卓开始有意识的混淆亚索梦境之中的艾卡西亚人和阿瓦罗萨人。 如果这种混淆成功,亚索将会把阿瓦罗萨人视为虚空信徒,到时候痛下杀手。 而亚索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一面继续按照丽桑卓想要的情况编织梦境,一面则是反过来想要反推冰霜守卫的布置,他主动在梦境之中编织了很多天神战士的身影,等待着丽桑卓的混淆。 这都是我的战友! 快来混淆这些战友形象呀! 亚索倒是要看看,丽桑卓想要让谁成为自己对付阿瓦罗萨人时候的友军。 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的丽桑卓在发现亚索梦境之中的战友形象越来越清晰之后,果然按照亚索想要的情况,泄露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钓鱼……大成功! 【1110】 知己知彼 丽桑卓做梦也没想到,亚索其实很擅长做梦。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意识到,所谓的洗脑逐渐成功,实际上是亚索在找机会从自己这探听消息,弄清楚究竟有哪些部族团结在了冰霜守卫的旗帜之下…… 在所谓的洗脑过程中,亚索甚至比丽桑卓自己还着急,如果不是为了演技真实可信、梦境不至于太过突兀,亚索恐怕第一天就会主动“沦陷”。 好在亚索的功夫总归没有白费,他主动留下来的鱼饵也的确钓到了想要的鱼,在发现亚索的梦境之中有作为“队友”存在的天神战士之后,丽桑卓自然而然的选择将这些“队友”混淆为自己人。 于是,在丽桑卓的歌谣之中,亚索一面继续维持着自己的梦境,一面默默记录着丽桑卓的歌词。 “魔镜之怨部族,这个好像听谁说过,属于霜卫部族的铁杆,哦,艾希说的,说有很多施法者,果然法爷才是丽桑卓的主力。” “碎裂残铁这个名头还没听说过,图腾是一柄破碎的铁质大刀,看起来和符文大剑有点像,回去问问艾希,看她知不知道。” “极寒之拥……听起来有点微妙的熟悉啊,不过我好像的确没听说过,听名字的话似乎也是一个施法者为主要战户的部族?” “冰原之息好像在哪听说过,应该是在霜寒之咬那边?和霜寒之咬关系不错的话,很有可能发展成二五仔,值得关注一下。” “寒铁壁垒,好家伙,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中立部族,原来也在和冰霜女巫眉来眼去啊,要不是提前知道还真可能被阴一波。” “……” “……” 在丽桑卓的歌谣里,一个又一个部族的名头出现,亚索记住了这些未来敌人的名字,然后终于开始盘算起了离开封印的问题。 见好就收吧。 弄到了一长串的部族名单已经是血赚了,再耽误下去,恐怕亚索就要思考着怎么玩无间道了——在看似密不透风的黯冰封印之中,亚索可以来去自如,反倒是一旦丽桑卓认为亚索已经被洗脑成功、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工具人之后,亚索可能会被调往霜卫要塞,甚至跟在丽桑卓的身边,到时候反而不好处理。 至于说趁着接近丽桑卓的时候来一场图穷匕见的刺杀…… 倒不是亚索妄自菲薄,但刺杀这种事情,就算亚索找到了一对一对机会,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呢。 这种时候,亚索最应该做的就是离开黯冰封印,回去继续带兵,之前因为一直忙于编织梦境骗人,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艾希了,对于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情况,亚索现在多少也有点担心的。 …………………… 当丽桑卓的歌谣再次开始单曲循环、试图混淆亚索的目标也不再增加之后,亚索终于是时候离开了。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持续对亚索进行着高强度洗脑的丽桑卓突然被断开连接了。 发现洗脑终止的丽桑卓愣了一下,随即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于是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守卫黯冰封印的霜卫祭司,结果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出事了! 丽桑卓很快行动了起来,她联系了距离封印位置最近的极寒之拥部族,让驻扎在极寒之拥的霜卫祭司行动起来,带上极寒之拥的精锐施法萨满一起,去封印地集合。 但很可惜,哪怕丽桑卓反应极快,并且做出了正确的决断,但当极寒之拥的霜卫祭司抵达现场的时候,他们见到的只有满地碎裂的黯冰,以及东倒西歪的霜卫祭司尸体。 亚索破冰而出后可没有丝毫客气,这些负责守卫黯冰封印的霜卫祭司一直在担心外面有人来营救亚索,他们万万没想到,位于黯冰封印之中的亚索其实一直都可以破冰而出。 于是,这些兢兢业业的霜卫祭司惨遭背刺,亚索被封印的时候暗裔魔剑就握在他的手里,破开黯冰封印之后,只是一次简单的魔剑横扫,就让毫无准备的霜卫祭司死伤大半。 随后,意识到大事不妙的霜卫祭司们按照丽桑卓留给他们的办法,试图利用原地的迷你九尊再次将亚索封印,但很可惜,黯冰封印这玩意对亚索压根就是无效的,虽然随着冰霜符文的亮起,黯冰再次如扭曲的血肉一般开始了生长,但亚索只是动了动手、动了动脚,就轻易的摆脱了黯冰,然后再一次举起了暗裔魔剑。 在这种脸贴脸的战斗之中,精通封印的霜卫祭司们拿亚索没有任何办法,当他们后知后觉的发现封印无效,打算用法术冻结亚索的时候,七零八落的队伍已经组织不起来像样的群体施法了。 少数几个还在坚持的霜卫祭司虽然成功释放了各种寒冰法术,但对于撑起了护盾的亚索来说却没有了任何意义。 片刻之后,亚索终于摆脱了所有霜卫祭司,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直到亚索彻底离开、连脚印都被大雪所掩盖之后,在极寒之拥的那些霜卫祭司才带着一支由萨满和战士,以及少数兽灵行者所组成的精锐队伍抵达了现场。 可惜,他们最终没有任何发现,亚索早已离开,他们上哪能知道亚索去了哪个方向? 甚至……亚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目前在哪个方向,在离开了被封印的地方之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上了艾希,因为此时只有艾希这个和亚索“心连心”的信徒,才能感应到亚索的位置,将他带走! 随便选了一个背风的山洞,亚索作为一个“恶客”干掉了在里面冬眠的霜原熊,这才一面烤着熊掌,一面开始联系起了艾希。 片刻之后,又惊又喜的艾希终于接通了亚索的精神链接。 “亚索先生,你在哪?” “我也不知道。”亚索坦诚的有一说一,“这里大概是个山洞?洞里本来有一头霜原熊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而另一边,面对着亚索语焉不详的描述,艾希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算了,还是自己亲自动身一趟吧,多亏自己能大致感应到亚索的方向,否则他恐怕真的走不回来了! 【1111】 碎裂残铁 艾希很忙。 但……再忙也得把亚索接回来。 毕竟亚索才是这场战争之中的绝对统帅和总指挥! 然而,在艾希那边带上了最信任的小队出发的时候,这位总指挥阁下,却正在思考着如何坑人。 坑的目标自然是丽桑卓,虽然已经初步掌握了霜卫部族麾下部族的名单,但对于一场战争来说,这种程度的情报还远远不够,考虑到霜卫部族麾下的祭司们有一部分会游荡在冰原上,跟赤脚医生一样一面用简单的草药治病救人、一面收集各种情况,现在虽然摆了丽桑卓一道,但亚索想要的信息依旧远远不够。 接下来还要弄清楚丽桑卓的作战计划、战略目标、后勤方案和组织架构,而这些内容都是亚索装疯卖傻陪着丽桑卓演戏也得不到的。 亚索需要能够打探到这些消息的专业间谍和斥候——但问题是,现在的弗雷尔卓德并没有这种专业人士。 唔,有些头疼啊! …………………… 在另一边,接到了霜卫祭司们汇报的丽桑卓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虽然不是很清楚亚索是用怎样的方式逃脱了自己的封印,但现在回想起来,亚索似乎得到了不少了不得的信息啊…… 后知后觉的丽桑卓一面继续要本地的霜卫祭司带着精锐搜寻亚索的信息,碰碰运气,一面则是回忆着自己透露出来的信息,并开始对自己的战略计划进行调整。 之前为了让“被洗脑”的亚索不至于误伤友军,丽桑卓将不少部族的信息都透露给了亚索,其中就有几条本打算着关键时候反戈一击的深水鱼。 而现在意识到亚索实在欺骗自己的情况下,这些深水鱼自然是不能按照之前的情况一样做叛徒了,这种情况下,丽桑卓的整体战略计划都会有所调整。 这种调整必然会导致整个战争节奏继续向后拖延,哪怕丽桑卓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又一次变更自己的命令。 好在她的祭司足够忠诚,虽然不是很明白作战计划和行动方案频繁变更的原因,但依旧按照冰霜女巫的指示,将其严格的执行了下去。 别的部族都还好,顶多是出兵的顺序不同、行动的方案有所改变,现在一切都处于准备阶段,所以这种变更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但麻烦就麻烦在,被丽桑卓泄露给亚索的一系列“友军部族”之中,有一个夹在阿瓦罗萨部族和凛冬之爪部族之间的中型部族。 碎裂残铁,这个部族的名头亚索没听说过,但只要他将这个名字告诉艾希,艾希就会发现它位于自己的后方,属于一块冰霜守卫势力的“飞地”。 这种飞地在没有泄露的情况下,完全可以恪守中立,甚至装一装傻,等待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在跳出来背刺,到时候作为奇兵将起到巨大的作用。 可是,一旦飞地在战前就被发现…… 只要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不傻,他们就绝对会用这个中型部族祭旗。 碎裂残铁也算是一号人物,但很可惜在如今都局势下,它顶多敲敲边鼓、当一当奇兵,如果成为联军的第一目标,恐怕结果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偏偏因为丽桑卓的泄密,如今碎裂残铁的身份已经曝光…… 冰霜女巫此时就不得不思考一下,怎么才能在对方完蛋之前,将他们救下来了。 虽然说其他部族也不知道碎裂残铁的身份、就算碎裂残铁完蛋也不至于出现兔死狐悲的情况,但对方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区位优势,让他们拥有了难得的抢救价值,虽然冰霜女巫相当冷酷,但依旧认为他们值得抢救一下。 于是,在初步完成了战略调整之后,丽桑卓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中型部族身上。 对照着地图,丽桑卓开始寻找起了这个倒霉部族的一线生机。 然而,丽桑卓越看越觉得心凉。 碎裂残铁部族本来就不是一个战斗力强悍的部族,它的领地位于拉克斯塔克平原的最西边,背靠着飞龙脊山脉,虽然部族驻地勉勉强强有一点值得防守的地理优势,但也十分有限——顶多让进攻者处于佯攻的角度而已,并没有更多的地利可言。 这种情况下,哪怕碎裂残铁部族第一时间准备防御战、来一出固城死守吸引联军的部分注意力,恐怕效果也不会很好。 没有城市,守也守不了多久,甚至还会成为练兵场,送经验又送人头。 那么,要不要让这个部族发挥一下余热,现在就起事,给联军来个先发制人? 别闹了。 这种中型部族就算把全部的战户都集结起来,面对联军主力也就是一个冲锋就完蛋的水平,除非他们能够在战局的转折时背刺,否则依旧是送人头——顶多是换个方式的送人头而已。 意识到了这个部族情况的尴尬,丽桑卓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毕竟哪怕在平时,碎裂残铁对于冰霜守卫的势力而言也更像是一个补给站,他们孤悬在丽桑卓核心区域之外,以中立的伪装承担着后勤的任务,非要让他们执行战斗任务的话,只能是强人所难。 不过…… 在这个部族的附近,倒有一些有趣的部族,他们以战斗力惊人著称,哪怕是远在霜卫要塞的丽桑卓,都曾经听说过他们的名头。 和寻常的弗雷尔卓德不同,他们并不怎么讲究弗雷尔卓德的传统,平时也看不出什么荣誉感——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在数年之前,他们甚至都不是弗雷尔卓德人。 没错,在意识到了碎裂残铁恐怕要真正碎裂之后,丽桑卓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奇特的部族上。 这个部族的名字是【南风部落】,他们是来自于南边德玛西亚的温血人,而他们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搅乱了德玛西亚局势的特殊法师,塞拉斯。 如果能够雇佣南风部落的话…… 也许事情会出现很有趣的改变也说不定啊! 【1112】 南风部落 在棋盘上,如果一枚重要的棋子被逼入了角落,眼见着就要被吃掉,最好的办法除了围魏救赵之外,还有扩大棋盘边界、引入新的棋子这一方法。 而现在,眼见着碎裂残铁出现了问题,丽桑卓果断选择了这个办法。 碎裂残铁的确不怎么能打。 但在他们旁边的南风部落,那可是相当的能打! 而且,根据传闻,他们和阿瓦罗萨的关系相当僵硬——似乎是因为阿瓦罗萨一直在和德玛西亚进行着贸易的缘故,南风部落那些叛出了德玛西亚的法师一向看阿瓦罗萨相当不顺眼。 可惜他们位于阿瓦罗萨的东边,而阿瓦罗萨和德玛西亚贸易的海上贸易路线则是在西边,所以他们再怎么不满,也没办法插手阻止这种贸易。 这种情况下,南风部落唯一能够做的,只有每逢开春和入冬,都带着附近的部族一起南下,给德玛西亚的北境带来强大的军事压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塞拉斯和南风部落也算是引寇入境、勾结境外的势力了。 不过,考虑到德玛西亚对于魔法的态度,这种行为倒也不能完全算是叛国——毕竟,德玛西亚也许是普通德玛西亚人的祖国,但对于施法者来说,这个禁魔帝国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牢也说不定。 在塞拉斯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叛国,这分明就是正义的恩赐解脱! 可惜德玛西亚军事力量还是很强的,虽然他们没有诺克萨斯数量惊人的常备军,但在装备和个体战斗力上,德玛西亚的水平都相当不错,依托着禁魔石方向和龙禽骑士的高空优势,虽然每年南风部落的劫掠都能给德玛西亚人带去一些麻烦,但终究非常有限。 更重要的是,这种劫掠很严重的影响到了德玛西亚北境的民生——在最开始雄都惊变的时候,虽然所有人都在斥责法师们的胆大妄为,但私下里不乏有人同情这些施法者。 毕竟在德玛西亚,大部分施法者都从未犯罪,只是因为自己有魔法天赋就遭到了刑法和流放。 但是,随着塞拉斯组建南风部落、逃出德玛西亚、然后以弗雷尔卓德为根据地南下劫掠,这种同情很快就没有了。 同情? 同情个锤子! 这些法师带着一群蛮族一到入冬和开春就跑过来劫掠,我们农民就不该活的? 要知道,虽然德玛西亚一向物产丰富,粮食产量惊人,但北境一线的福斯拜罗、瑞文戴尔都不以富饶著称。 塞拉斯和蛮族的劫掠极大程度的破坏了这里的生产,结果民间隐隐的同情很快就变成了仇恨…… 近些年来,不少文艺作品都体现了北境人民的苦难,而嘉文三世更是少有的在贵族议会上发表了长篇演讲,年迈的老国王对着北境的贵族和农民代表潸然泪下,一面痛斥着那些“邪恶法师的卑劣行径”,一面则是保证削减税收,让“北境每一个善良的德玛西亚人都不会因为这些狡诈恶徒的行为而活不下去”。 这种攻心之策很快消除了德玛西亚内部对于法师的同情,站在道德高地的嘉文三世又一次强化了自己的权威。 而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的塞拉斯在得知德玛西亚开始为“受战火区免税”后,狡猾的想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你喜欢充好人,那我就让你贯彻到底! 于是,当年塞拉斯带着南风部落几乎将德玛西亚的北境走了个遍,他到每一个地方都和当地的人讲述嘉文三世的伪善,而且将主要的打击目标都放在了贵族领主的大农场上,决不让嘉文三世收拢人心。 就这样,刚刚夸下海口的嘉文三世就尴尬的发现,如果按照自己之前都承诺,恐怕今年德玛西亚的税收将直接砍掉五分之一左右! 这可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考虑到德玛西亚有着精锐的常备军需要维持,而且那边诺克萨斯战略收缩、这边德玛西亚正在扩张自己的影响,这个巨大的税收缺口真是恶心到嘉文三世了。 但……他偏偏不好自食其言,否则可以预见的,在德玛西亚的北境,当地的农民将逐渐和那些叛逆站在一起,最起码会左右摇摆,届时情况甚至有可能更加糟糕。 好在这时候艾希带人来到了德玛西亚,开始试图开展新的贸易,而凯尔也熟悉了德玛西亚的环境,自愿去北境转转、解决问题,这才堪堪抚平了这一波塞拉斯搞事情的风波。 也正是自那之后,南风部落和阿瓦罗萨结下了不解之仇,一心向德玛西亚复仇的法师们可不管阿瓦罗萨人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在为德玛西亚输血,是阻碍自己对德玛西亚复仇的行为! 双方在西弗雷尔卓德的角力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南风部落时不时就会纠集部分部族去找阿瓦罗萨的麻烦,可惜他们数量有限、体量太小,哪怕有不少施法者,却依旧拿阿瓦罗萨没什么办法。 而且……别忘了,虽然阿瓦罗萨部落的行为让很多其他部族瞧不起,但人家是根正苗红的弗雷尔卓德寒冰血脉! 南风部落则是一群落魄的外来者! 随着艾希将阿瓦罗萨经营的越来越好,虽然南风部落一直在记恨着阿瓦罗萨,但终究只能减少针对的次数——实在是每次针对都得不偿失,南风部落已经很艰难了,再这么针对下去,自己也会受不了的。 最终,西弗雷尔卓德的局势终于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在阿瓦罗萨部族没有扩张欲的情况下,这里维持了最基本的平静。 但……平静从来都不意味着真正的安宁。 对抗的种子一经种下,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会生根发芽,塞拉斯在弗雷尔卓德已经蹉跎了数年,正是焦急之时,现在联系他,只要许以力量、帮助报复德玛西亚,丽桑卓相信,这些家伙一定会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无关忠诚。 而丽桑卓也不需要他们的忠诚——碎裂残铁一个部族在后面搞事掀不起水花,但如果南风部落也掺和一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呀! 就这样,在冰霜女巫打定主意的那天晚上,塞拉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1113】 合纵连横 塞拉斯讨厌任何被束缚的感觉。 长时间的监禁让他对自由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执着,任何干扰他自由的行为,都会招来塞拉斯强烈的敌意。 而梦境变成别人的形状,在塞拉斯看来,就是一种不自由。 所以,哪怕猜到了是丽桑卓的手笔,也很清楚这位冰霜女巫在弗雷尔卓德举足轻重的地位,当梦境连接之时,塞拉斯的愤怒依旧不加掩饰。 愤怒弥漫的情况下,塞拉斯的梦境都隐隐约约的发红,这昭示了梦境主人内心深处的情绪,也喻示了接下来的共同可能不是很顺利。 但是,丽桑卓毫不担心。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毕竟……就算形式颇为冒犯,但自己终究还是为这个温血人带来了他最渴望的合作啊! “来自德玛西亚的温血人。”梦境让丽桑卓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飘渺,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间和空间一般,“我感受到了你的渴望。”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无所不知的女巫。”塞拉斯没有任何恭敬的讽刺道,“在我听说的故事你,你传承着上古的智慧,能看透人心,而我则是如同行走在冰原上的寒冰血脉一样,从来都不加掩饰。” “你是温血人。”丽桑卓好像丝毫没有在意塞拉斯的言语只中的冒犯,语气平静的一如既往,“异乡人来到这里,总要面对各种审视的目光……至少我们从未建造一座外来者监狱,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所有温血人都以‘危险者’的身份关押进去。” 显然,丽桑卓也曾经见到德玛西亚染魔者梦境之中的痛苦和黑暗,她很清楚如何调动起这些人心底的愤怒。 对于塞拉斯、对于大部分染魔者来说,最让他们痛苦的就是德玛西亚一而贯之的禁魔政策。 “这是我故乡的一些小问题。”塞拉斯似乎察觉到了丽桑卓有蛊惑自己的意图,虽然内心微妙的产生了一点认同,但最终还是生硬的打断了话题,并不想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我们必将重返德玛西亚,那些伪善的贵族也必然会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 “那……南风部落打算在什么时候南下呢?”丽桑卓顺势询问道,“弗雷尔卓德即将迎来一场变革,我期待着变革之风抵达德玛西亚的时候。” 弗雷尔卓德,即将迎来一场变革? 听到这句话的塞拉斯忍不住有些愣神。 显然,位于弗雷尔卓德西南角的南风部落消息并不是很灵通——再考虑到现在正值寒冬,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行动也尽可能不要大张旗鼓,所以他顶多知道“东边不怎么太平”,但具体是怎么回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弗雷尔卓德什么时候太平过呢? 虽然理论上弗雷尔卓德的冬天大家都是休战的,但休战从来都不是绝对的停战,顶多是战斗的规模急剧降低而已! 所以,在一开始,塞拉斯以为的情况不过是有大部族开战,冬天的时候可能有冲突而已。 但是,按照丽桑卓的说法…… 似乎今年冬天,弗雷尔卓德将会有一场惊人规模的大战?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塞拉斯,第一反应就是“南风部落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扩大规模”。 毕竟……整个南风部落的地盘都是打下来的,在连年的战斗中,他们差不多已经得罪了周围的所有部族,现在只要有所行动,就会遭到一致的抵抗。 这种情况下,哪怕南风部落在周围的区域内实力占据上风,但扩张却已经停下来很久了——塞拉斯顶多保证南风部落的成员不会离开、不会加入到阿瓦罗萨,却很难吸收更多的新鲜血液。 如果真的有战争爆发,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能趁着战争,浑水摸鱼操作一波? 然而,就在塞拉斯下意识的开始思考的时候,丽桑卓却仿佛窥破了塞拉斯的算盘一样,再次开口。 “可惜,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机遇,而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 “阿瓦罗萨在行动。”丽桑卓的声音的平静而悠远,“艾希希望继承阿瓦罗萨最后的荣光,将所有人团结在臻冰长弓之下。” 阿瓦罗萨? 听到这个名字,塞拉斯的心情终于一落千丈。 在塞拉斯的角度上,阿瓦罗萨从来都不是朋友——这些弗雷尔卓德人居然和德玛西亚的官方开展贸易,简直岂有此理! 虽然塞拉斯不是很清楚这种贸易给德玛西亚带来了什么,但看着阿瓦罗萨部族一步步扩大规模、吸纳炉户的架势……至少他们在贸易之中赚了个盆满钵盈。 而按照德玛西亚贵族们的性格,如果不是这种贸易给他们带来了足够的利润,他们怎么可能让其一直持续下去! 塞拉斯想要推翻德玛西亚如今的贵族统治,而阿瓦罗萨的行为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在资敌! 如果真的是阿瓦罗萨想要在今年冬天掀起一场战争,塞拉斯恐怕不会介意在可以的情况下,给对方找一点麻烦。 但……必须注意,不要被这位冰霜女巫当成了手里的刀子! 虽然情绪已经被部分调动了起来,但至少此时塞拉斯还很清醒,他可不会因为简单的几句话就同仇敌忾,更不会因为一面之词就定任何实质性的计划、许下任何承诺。 狡猾的塞拉斯可不是好忽悠的弗雷尔卓德蛮子! 好在,丽桑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用空头支票忽悠他,至少这一次还没有。 在塞拉斯暗暗警惕的时候,丽桑卓只是留下来一句“好好选择你未来的道路”就结束了这场奇妙的梦境——下一刻,塞拉斯蓦然惊醒,他翻身坐起,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虽然梦里的交谈只是浅尝辄止的交流,但不知道为什么,清醒之后的塞拉斯感觉自己仿佛担上了千钧重担,整个人都有些沉重而僵硬。 这算是怎么回事? 站起身来,塞拉斯决定出去转转——这一刻,他的心绪纷乱如麻。 【1114】 冰脉诱惑 夜色之中的南风部落一片沉寂。 塞拉斯披着厚重的毛皮,行走在帐篷和帐篷之间,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 丽桑卓为什么会找到自己?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塞拉斯一面回忆着梦中的情况,一面思索着对方可能的目标,但无论怎么想,都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对方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并不完全知道,这种微妙的情况让他总会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叫亚索的家伙,当时塞拉斯还试图偷取过亚索的力量,却差点因为暗裔之力而折腾死自己。 那时候亚索一语道破了塞拉斯的来历,然后还说“有机会自己会给德玛西亚找些麻烦”云云。 虽然塞拉斯并没有指望,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亚索随口许下了这些承诺之后,塞拉斯的确每年都有打探德玛西亚的情况。 但很可惜,亚索并未给德玛西亚带来任何实际上的麻烦。 自那以后,塞拉斯就很讨厌这种语焉不详的谜语人——虽然他也只是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并没有付出什么,但这种有希望、然后再失望的滋味可太糟糕了。 所以,塞拉斯从一开始对于丽桑卓就没有什么好感,这位弗雷尔卓德文化之中地位尊崇的冰霜女巫也许很不一般,也知道很多,但那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塞拉斯的脸庞,这种冰冷的刺痛感让他整个人迅速冷静了下来。 在寒风之中,刚刚出现的那一点微妙的期待终于被塞拉斯自己所熄灭,他思索片刻,最终决定不要搭理丽桑卓,也不要因为她而改变自己的任何计划。 我们不是一路人——塞拉斯如是想到。 然而,塞拉斯并不知道的是,和一向不怎么有耐心的亚索不同,丽桑卓的耐性一向好的很。 第二天的夜晚,塞拉斯再次于梦境之中与丽桑卓相遇了。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 整整七天,丽桑卓的声音总归准时在塞拉斯入眠后,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 虽然这种梦境链接不会造成塞拉斯的神经衰弱,但至少在心理层面上,这位南风部落的话事人压力相当大。 丽桑卓从未要求他做点什么,只是在强调塞拉斯要在变革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最终,忍无可忍的塞拉斯终于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他选择直接询问这位冰霜女巫,为什么要在梦境之中找到自己,并且没完没了的如谜语人一样絮絮叨叨。 “我的命运就是走在收拾那些狡诈贵族的道路上,要么走到底,要么倒在半途之中!”塞拉斯的语气坚定,仿佛完全没有因为丽桑卓的话语有任何的改变和动摇,“成功了,德玛西亚就会迎来新的纪元;失败了,其他的法师将举起我的旗帜一直走下去——这和弗雷尔卓德无关!” “但却和你自己的力量有关。”这一次的丽桑卓没有再绕圈子,“仅仅凭着你们的力量,无法走到这条道路的终点!” “所以,你打算投资我?”塞拉斯似乎早有预料,“那么,代价是什么呢?我赴汤蹈火,为你驱使?别开玩笑了,我不会置身于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之中,我愿意为了我的理想倒下,但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没有人希望你们成为工具——非要说的话,我更希望可以投资一支前途光明的队伍,成为你们的朋友。”丽桑卓的话相当好听,似乎真的在为塞拉斯打算一样,“而战火将是考验友谊最好的办法,我诚挚的邀请你们参与这一场真正的试炼。” “啊哈,我说了,别想着让我成为你的工具!”塞拉斯的态度很坚决,“我们可以慨然赴死,但绝不是为了你们的战争。”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试炼,一场所有弗雷尔卓德人都会参与其中的庞大试炼。”对于塞拉斯的严词拒绝,丽桑卓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坚持着,“我的使者明天即将抵达,他会向你揭示这场试炼的真相……” 再次醒来的塞拉斯相当恼火,他暴躁的在自己的帐篷里转来转去,但却对牛皮糖一样的丽桑卓没有任何办法,这种侵入梦境的方式差不多是单向的,塞拉斯至少现在还没发现任何反制的手段。 每天晚上都被这么絮叨一通,哪怕是塞拉斯,此时也有点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什么见鬼的冰霜女巫,怎么跟老妈子一样磨磨唧唧、絮絮叨叨? 明天见到了她的使者,自己绝对要彻底了解这件事——有着功夫,您哪怕是每天晚上磨叽磨叽敌人呢,这也算是精神攻击了! 第二天早晨,塞拉斯终于见到了冰霜女巫的使者。 那是一个忠诚的霜卫祭司——她显然是一位丽桑卓的狂热崇拜者,无论是身上单薄的长袍、脸上遮蔽了双眼的眼罩、还是高高束起的银白色长发,都是冰霜女巫的风格。 和梦境之中的丽桑卓一样,这位自称是索尔瓦的霜卫祭司也张嘴闭嘴的就是命运。 这让本来就有些神经衰弱的塞拉斯格外暴躁,尤其是面前这个祭司还一厢情愿的认为那位冰霜女巫是什么了不起的存在:“她的话语就是命运的指引,她给予了我们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 似乎是为了展示这种力量,对方平举右手,让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球悬浮在了掌心之中。 “她是寒冰血脉的血脉之源,所有的寒冰血脉都会在她的指引下走向最正确的道路,而哪怕是温血人,只要接受并通过了她的试炼,也可以传承这份强大的力量。” “够了!”塞拉斯暴躁的站起身来,然后有些粗鲁和冒犯的一把抓住了面前都霜卫祭司,“不需要什么丽桑卓,也不需要什么试炼,你们眼中至高无上的力量,也不过是血脉魔法的一种形式而已!” 说话间,塞拉斯发动了自己独有的窃法天赋,在一股微妙的能量涌过全身之后,他的掌心也出现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冰球。 【1115】 特殊天赋 弗雷尔卓德的冰霜魔法无疑是非常特殊的,在这些霜卫祭司的手里,寒冰如流水一般可以随意变幻形状。 而在弗雷尔卓德之外,几乎没有几个施法者能够使用冰霜魔法,最接近这些霜卫祭司施法水平的,居然是皮尔特沃夫的冰霜发生器…… 因为冰霜魔法的唯一性和特殊性,它在弗雷尔卓德被视为神圣的,是温血人掌握不了的强悍力量。 然而,对于塞拉斯来说,没有什么魔法是独特的。 虽然从他之前窃取暗裔之力、差点把自己烧死的情况来看,这种窃法天赋是有上限的,让他去找丽桑卓来一发其人之道,结果必然是自己变成冰棍。 但……面前的这个霜卫祭司使者可不是丽桑卓! 偷一下对方的法术天赋,然后顺便告诉她你眼里的神圣对我而言一文不值、以后别来磨叽我这种事情,对塞拉斯而言并不困难。 对于虔诚的信徒而言,自己视为神迹的生生冰晶在一个温血人的手中绽放,这无疑是相当难以接受的事情,但索尔瓦的表现却超出了塞拉斯的预料。 虽然塞拉斯使用了被霜卫祭司视为神圣的冰霜之力,但索尔瓦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之后,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与神圣的冰霜之力天然有着不解之缘。”索尔瓦如是说道,“你看,你的天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嗯,一句话,差点让塞拉斯上不来气。 什么叫“有着不解之缘”? 这分明是我天赋异禀,能够窃取其他各种形式的魔法,又不是只能窃取冰霜魔法一种! 可惜,对于这种教条入脑的狂信徒来说,这就是一个两头堵的问题——你不能窃取冰霜魔法,那就证明我们的魔法强大而独特,是更加高级的存在;你能窃取冰霜魔法,那就是我们有缘,你合该加入我们。 怎么说都有理了属于是。 本来就因为夜夜梦境里都有丽桑卓絮絮叨叨的塞拉斯几乎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也许冰霜女巫很强大。 但你远在弗雷尔卓德的最东边,和我之间相隔万里——我只是一个想要向德玛西亚复仇的复仇之人,还要在这跟你磨磨唧唧、絮絮叨叨么? 眼见着索尔瓦还在这喋喋不休,俨然一副“你不站在我们这边,我就绝不闭嘴”的样子,塞拉斯终于暴怒了。 去特么的冰霜女巫! 下一刻,他抡起了手中的锁链,直接缠住了索尔瓦的脖子,只见塞拉斯狠狠地将这位冰霜女巫扯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对你们这些北境蛮子的恩怨没有任何兴趣,如果再这样纠缠不休,那有一天也许我们就是敌人了!” 随后,塞拉斯狠狠地将手中的锁链甩了出去,连带着将这位地位尊崇的霜卫祭司直接丢出了自己的帐篷,然后摔进了冰冷的雪地之中、打了好几个滚才堪堪停下来。 这似乎还不够解气。 下一刻,大片的寒冰蔓延开来,索尔瓦狼狈的被冰霜之力冻结在了原地,直到所有听见了动静的南风部落成员见到了这充满屈辱的一幕,塞拉斯才结束了魔法。 “滚——” …………………… 在东弗雷尔卓德,在冰霜守卫势力最大的地方,塞拉斯的这种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对冰霜守卫的宣战,当天就会面临围剿。 然而,这里不是丽桑卓的地盘,这里是弗雷尔卓德的最西边。 虽然这里的人依旧崇敬那位女巫,但却不可能因为一个霜卫祭司,就开罪一个强势的首领,哪怕他是一个外来的温血人。 最终,索尔瓦也只能狼狈离开,似乎她拿塞拉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屁滚尿流的离开。 塞拉斯的强势引来了南风部落的欢呼,虽然大部分跟随着塞拉斯来到弗雷尔卓德的人都清楚,他有着无与伦比的窃法天赋,但眼见着塞拉斯能够轻而易举的使用属于霜卫祭祀的寒冰魔法,这些背井离乡的施法者还是非常兴奋的。 发泄出来心中愤怒的塞拉斯感觉到了一种难得的畅快,他高举双手,一颗巨大的冰球在他的双手之间出现,然后被他猛地丢到了高空之中、如烟花般炸开。 细碎的冰屑随风飘散,见到这一幕的南风部落施法者们无一不为自己领袖的强大而感到兴奋。 而就在这一片兴奋之中,狼狈起身、匆匆离开的索尔瓦也悄悄抿起了嘴巴,她将自己的面庞深深埋下,但却不是因为面红耳赤的羞赧。 她怕别人看见自己的笑容。 没错,索尔瓦遭到了塞拉斯直接的羞辱,这个温血外来者似乎对女巫没有任何敬重,行为也充满了僭越,但……那又如何? 在神经衰弱的塞拉斯看来,索尔瓦是一个狂热的信徒,擅长两头堵的话术,是冰霜女巫忠诚的仆从。 但实际上,在见到塞拉斯的第一眼,索尔瓦就看出来对方的野心和志向——碎裂残铁部族能够在西弗雷尔卓德成为霜卫部族的拥趸,索尔瓦功不可没。 这个狡猾的霜卫祭司很好的继承了丽桑卓的冰冷智慧,她虽然真的很狂热,但在塞拉斯面前的那些絮絮叨叨只是她的假象而已。 她要的就是激怒塞拉斯,让他彻底失去冷静,彻底失去判断! 也许在冷静的状态下,塞拉斯还会分辨力量的来源和代价,但一旦陷入愤怒,索尔瓦不认为有任何人能够拒绝冰霜的力量! 而正如她所想的一样,在她离开的时候,一颗又一颗冰霜烟花在空中炸开,细碎的冰屑的飞舞之中,南风部落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欢呼吧,跳跃吧! 你们已经见到了这份力量,而在今天晚上,你们就要因此而付出代价——不管情愿与否! 没有人可以拒绝冰霜女巫的冰冷智慧。 推开了营寨的大门,索尔瓦终于高高昂起了头颅,这个完成了自己使命的祭司再次恢复了自己的风度,优雅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1116】 力量代价 塞拉斯收拾了索尔瓦,似乎迎来了一场胜利——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收获,但至少看起来气势十足,而且狠狠地出了一口每天晚上被冰霜女巫在梦里折磨的恶气。 但……有的时候,这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胜利,背后一样是无比沉重的代价。 当天夜晚,冰霜女巫的声音如约而至。 塞拉斯索性在撕破面皮后恶语相向,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丽桑卓似乎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没有继续说什么了,任凭他在这反过来破口大骂。 冰霜女巫似乎和传说之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在传说之中,塞拉斯听说冰霜女巫不容挑衅,任何试图威胁她威严的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现在,她甚至在被塞拉斯用德玛西亚语中的下流话不停的羞辱,但却没有哪怕一点打算。 唯一让塞拉斯有些意外的是,在梦境之中,他隐隐约约窥见了这位女巫的身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但的确第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梦境之中。 醒来之后塞拉斯只觉得浑身冰凉,然后还没等他给自己弄一点热汤暖和一下,昨天狼狈离开的霜卫祭司再次找上门来。 塞拉斯如昨天一样以其人之道羞辱了一番索尔瓦,然后又一次将她狼狈的驱逐。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一回在窃取了冰霜魔法的力量之后,塞拉斯奇妙的感觉到了一种舒适。 然后,当天的夜晚,塞拉斯又梦见了丽桑卓…… 白天索尔瓦絮絮叨叨,夜晚丽桑卓磨磨唧唧。 塞拉斯彻底陷入了神经衰弱,他暴躁而易怒,似乎只有窃取寒冰血脉之力后,那种如薄荷入脑般的冰冷才能让他舒适片刻。 这种诡异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五天,第六天的夜晚,塞拉斯的梦境之中,那个影影绰绰的女巫身形终于彻底清晰了,暴躁的塞拉斯还想着一如既往的通过辱骂发泄情绪,但随着丽桑卓转过身来,他所有的言语都再说不出口。 张口结舌的塞拉斯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在了报复的爽快中的细节。 早晨起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温度越来越低,周围越来越冷。 最开始还想着喝一点热汤暖暖身子,但后来自己已经逐渐熟悉了这种冰冷。 在见到了索尔瓦之后,每次窃取她的法术都会带给自己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似乎有着惊人的成瘾性,沉浸于报复之中的塞拉斯将这些中成瘾性和报复所带来的满足感模糊到了一起,最终导致自己在不经意之间,沦陷在了这份力量之中。 梦境之中丽桑卓的形象是他和寒冰血脉联系的具现,最开始的时候,哪怕以丽桑卓之力,她也顶多让塞拉斯听见她的声音。 但是,随着塞拉斯在她的精心引诱下一次又一次的窃取冰霜魔法的力量,他和寒冰血脉的联系也在一点点的加强。 梦境之中的丽桑卓从声音变成了身影,然后一点点的清晰,最终转过身来。 而在见到了女巫面孔的那一刻,彻底落入陷阱之中的塞拉斯终于没有了任何逃脱的余地。 明明是塞拉斯自己的梦境,但这一刻,丽桑卓却成为了其中的主宰。 “跪下!” 塞拉斯想要反抗,但他所接受的寒冰血脉之力却强迫着他单膝跪地,最终彻底匍匐在冰霜女巫的王座之下! …………………… 虽然塞拉斯不是弗雷尔卓德人,本身也没有寒冰血脉。 但随着他多次窃取寒冰血脉的力量,这一力量终于逐渐的改变了他,就如同飞升者被虚空感染后成为暗裔一样,塞拉斯最终也被寒冰血脉所侵蚀,最终沦为了丽桑卓冰脉驱役的一员。 力量总有代价,可惜塞拉斯这时候才明白,已经太晚了。 随着塞拉斯的沦陷,整个南风部落的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索尔瓦依旧每一天都会来到这里,她还会被一次次的丢出帐篷,但与此同时,塞拉斯的态度也在一天天的软化。 他和索尔瓦畅谈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索尔瓦不再被粗暴的丢出来,直到塞拉斯的黑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银白。 通过索尔瓦,丽桑卓完成了对这个温血人的改造。 这种改造本质上更接近于阴谋,但在其他人看来,却完全是一个锲而不舍的励志故事。 看吧,霜卫祭司向异乡人、温血人传播冰霜女巫的荣光,但却遭遇了粗暴的对待,一次次的被丢出来,整个人威严扫地,受尽屈辱。 但是她秉持着女巫的教诲,没有放弃这个迷途的羔羊! 而在她的坚持之下,哪怕是外来者、温血人,最终也终会接受女巫的教诲,真正成为弗雷尔卓德的一员——看看他银白色的头发吧,那是寒冰血脉才有的标志! 也就是说,在索尔瓦的教诲下,塞拉斯已经彻底的拥抱了这份力量、皈依了冰霜女巫! 而塞拉斯的皈依,从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整个南风部落的皈依,这个部族的骨干本就是他从德玛西亚带出来的施法者,一切都以他马首是瞻。 既然塞拉斯选择了皈依女巫,哪怕不少人都心存疑虑,但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接受了女巫的教诲。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丽桑卓的目标已经圆满实现了。 虽然后续在塞拉斯发布命令、和碎裂残铁一起讨伐阿瓦罗萨的时候,南风部落内部也出现了一些反对的声音,但塞拉斯最终还是说服了所有人。 对于跟随着他一起来到弗雷尔卓德的德玛西亚施法者来说,塞拉斯承诺女巫会帮助自己对付卑劣的德玛西亚贵族。 对于在弗雷尔卓德收拢的弗雷尔卓德战户和炉户,他则是将这种行为解释成了为彻底融入弗雷尔卓德而做的尝试。 这种精巧的话术成功说服了部族内的两股人,最终在塞拉斯的带领下,他们汇合着碎裂残铁,向着阿瓦罗萨人发起了袭击。 “以冰霜女巫的名义!讨平阿瓦罗萨!他们诈做三姐妹之名!” 【1117】 后院起火 当亚索终于被艾希找到、接回来的时候,凝霜港遇袭的消息也同时传了回来。 得到消息的亚索都惊呆了。 这大冬天的,哪怕是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联合起来想要搞点事情,都需要慎之又慎,为啥凝霜港那边有人敢主动出击、攻击一座城市啊! 要知道,虽然艾希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精锐的战户,但凝霜港作为阿瓦罗萨部族的核心地带,守卫可称不上空虚! 更重要的是,凝霜港可是弗雷尔卓德少数可以算得上是“城市”的地方,艾希为了让这里成为人们认可的地标,也为了让更多人能够相信自己的信念,那可是花了很大功夫修建这座城市的! 虽然围墙算不上高大,但和其他部族遇见冬天就找个天然地山坳,随便一猫的行为,那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攻击凝霜港,疯了么? 很快,更加具体的信息传来,亚索终于得知了进攻者的名字——听到了破碎残铁的名头之后,亚索的疑惑终于被解开了一半。 破碎残铁嘛,自己在丽桑卓那边听过,也算是深水狼了,看来丽桑卓也是意识到被忽悠了一通,所以趁着破碎残铁还有点作用,干脆就提前动手,从后方给自己这边找麻烦……可以理解。 但亚索不能理解的是,为啥南风部落也跑过来凑热闹了?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跟德玛西亚有仇,找德玛西亚的麻烦去啊,怎么还和丽桑卓混在一起了? 借虏平寇,指望着从丽桑卓那里借兵? 不应该啊! 就算塞拉斯真的为了向德玛西亚复仇而借助于丽桑卓的力量,但怎么看这个交易都应该是丽桑卓先出兵帮他入侵德玛西亚,然后他再向冰霜女巫效忠吧? 要知道,南下德玛西亚劫掠这是对于双方都有好处的,而跑过去打凝霜港这件事,对于塞拉斯没有任何的意义,只会徒增伤亡! 这得是有多大的毛病,才会在一场交易中货都没见到,就倾家荡产的把货款给付了? 亚索显然想不到,这一切都起因是塞拉斯中了丽桑卓的陷阱,导致自己成为了冰脉驱役的对象,因而被动的付出了一切,站在亚索的角度,就算他想三天三夜,也只会认为是塞拉斯突发恶疾,才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出招了,亚索这边自然要应战——他将在丽桑卓那里打探到的部族信息都交给了艾希、确认了西边没有丽桑卓更多的势力之后,终于拉上了所有人,商量起了如何解决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首先,已知作死的碎裂残铁和南风部落没有什么援军。 其次,凝霜港那边的守卫人员还算充足,物资也不匮乏,顶多缺乏顶级战斗力。 最后,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合作训练还需要一段时间。 结合以上三点,亚索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想要收拾那两个不怕死的部族,只要派出一支精锐小队,给凝霜港做主心骨就行了。 毕竟……凭着这两个规模不大的部族,哪怕南风部落有不少施法者,依旧不好攻破凝霜港的城墙。 为了防止调虎离山,亚索没有行动,而是原地坐镇,由拉亚斯特和辛德拉,带上了艾希三人组队,乘坐着“高空冰制飞行器”,带着艾希的命令先行出发。 有这三位出手,不仅凝霜港稳如泰山,而且之后还能顺势反推一波,扫清破碎残铁和南风部落的余孽,完全不在话下! …………………… 艾希、辛德拉和拉亚斯特的行动极快。 当天会后,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很快准备就绪。 然后,一架流线型的高空冰制飞行器就在黑暗之力的作用下原地升空,然后极速起飞,马上出发。 他们在高空中依靠着冰制飞行器规避了弗雷尔卓德的严寒,以一种超乎了正常人想象的速度一路向西,在艾希这边收到了消息的三天之后,就来到了凝霜港。 幸亏他们来的早。 实际上,凝霜港的情况远比亚索预想的要糟糕不少——因为亚索怎么也想象不到,南风部落的这些来自德玛西亚、原本天赋各异的施法者竟然集体转职,全都成为了霜卫祭司! 哪怕是对弗雷尔卓德情况没有那么熟悉的拉亚斯特和辛德拉,在见到外面密密麻麻的白发施法者之后,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南风部落的人,全都皈依冰霜女巫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施法者的统一转职,导致了南风部落的攻势之强,远超了之前所有人都预期,虽然他们的冰霜魔法水平残次不急,强行转职之后的很多施法习惯都和冰霜魔法完全不搭,但是人家人多啊! 庞大的数量优势让他们可以以群体施法的形式进行战斗,在塞拉斯的引导下,这些霜卫祭司展现出来惊人的破坏力——他们甚至人为的制造了一座冰川,并驱使着它进行移动,从而撞击和碾压凝霜港阿瓦罗萨人精心修筑城墙! 要不是因为配合还不够精妙,施法者们还不够熟练,制造冰川需要的时间比较成,恐怕当艾希、拉亚斯特和辛德拉到达的时候,凝霜港的城市就已经被破了! 如果那样的话,联军的士气恐怕会完全崩溃,阿瓦罗萨的战户也许会因为复仇的怒火而战意更足,但也会有相当一部分干脆失去战斗的意志也说不定! 只能说谢天谢地——阿瓦罗萨人驯养猛禽战斗和传递消息的传统给了他们第一时间将问题告知艾希的能力,而拉亚斯特和辛德拉的“组合技”则是给予了他们快速支援的能力,最后,凝霜港扎实的城墙拖延住了最为关键的时间,等到了一次的飓风营救。 随着飞行器的着陆,拉亚斯特和辛德拉带着艾希从天而降,这一场致命突袭战的走向,终于出现了改变。 原本濒临绝望的阿瓦罗萨人见到了自己的战母,而拉亚斯特则是第一时间开始和敌人抢夺起了冰川的控制权,至于辛德拉,她轻松的将很多专注施法、过于靠近城墙的倒霉蛋举到了高空,然后让其进行了一波从未有过的自由落体。 是时候反攻了! 【1118】 稳固后方 平心而论,丽桑卓的这一手策反其实是很有水平的。 仅仅依靠着碎裂残铁,那就算起事也只能是送人头,但加上南风部落就不一样了,这些从德玛西亚逃出来的家伙一个赛一个的能打,只要让他们出手,没有战母坐镇的凝霜港还真的未必就防的住。 而用冰霜魔法的力量引诱塞拉斯、使其转化为寒冰血脉更是这个计划的点睛之笔,零零散散的各种施法者未必有攻坚能力,但全体转化为了霜卫祭司之后,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使用冰霜魔法作为战争法术,从而达到攻坚的效果。 从结果上说,丽桑卓的计划几乎就要成功了。 移动的冰川几乎毁灭了阿瓦罗萨人精心修筑的凝霜港城墙,卡在了城墙的缝隙上,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如此可怕的巨型冰川就会如脱缰的野兽一样,在凝霜港内部横冲直撞,到时候恐怕战局将彻底崩溃!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艾希来了。 战母的归来给阿瓦罗萨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有了艾希亲自指挥,虽然阿瓦罗萨守家的战户们依旧处于下风,但至少士气得到了保证——弗雷尔卓德的制度就是一切以战母为中心,有战母和没有战母,这完全是两种队伍,战户们也完全是两种战斗力。 如果说艾希还只是在精神上给阿瓦罗萨人的士气加了个buff,那辛德拉和拉亚斯特就给这场战斗的战局带来了相当直接的改变。 得到了雪人传承的拉亚斯特对于冰川有着不逊于霜卫祭司的控制力,当塞拉斯带着南风部族的施法者,努力地想要让冰川冲破城墙、四处碾压的时候,拉亚斯特的出手很大程度上阻止了这种破坏性的打击。 塞拉斯和他麾下的施法者倾尽全力,也无法让冰川的行动如之前一样顺畅——拉亚斯特的传承重点不在施法能力上,所以他非常取巧的选择让这体积惊人的冰川原地冻结,就这么镶嵌在凝霜港的城墙上,与整个城墙合为一体,这样一来,塞拉斯和南风部落的施法者再想驱动它就是事倍功半、难以成功了。 而与此同时,空出手来的辛德拉行动则是更加干脆,她不需要再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力量,磅礴的黑暗之力倾泻而出,先是将距离城墙最近的战士们推了个七荤八素,然后几个看起来像是小队长一样的角色更是被她直接悬浮到了半空之中,品尝了一番自由落体的滋味。 这些家伙很倒霉的直接摔死当场,但又很幸运的没有太过痛苦——因为在被辛德拉悬浮到高空之后,他们大部分就直接冻毙在了无比寒冷的艾尼维亚之息中,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声音都发脆! 就这样,随着三人的加入,战局似乎隐隐约约出现了逆转的趋势,进攻方赖以摧毁防御的冰川被停滞,攻坚队也在黑暗之力下陷入停滞,防守方的士气也渐渐高昂,再这样下去,塞拉斯的失败似乎已经是一种必然! …………………… 对于南风部落和破碎残铁来说,胜利刚刚还仿佛就在眼前,而下一刻战局就情转直下,甚至直坠深渊。 这种情况下,狡猾的窃法者带着他的施法者队伍,停止了对于冰川的控制——塞拉斯觉得,自己应该先一步解决掉这几个援军才行! 但是……要怎样解决这看起来就不怎么好惹的三个家伙呢? 思索了片刻,本着“施法者通常不擅长近战”的原则,塞拉斯将目标放在了拉亚斯特身上。 这个刚刚停滞了冰川的家伙显然是一个实力惊人的施法者,但从他后续的表现来看,这无疑是一个非常爱出风头的家伙,明明身为施法者,却挥舞着一柄大镰刀冲杀在最前面。 按照塞拉斯的判断,这种镰刀与其说是武器,倒不如说是法杖更加贴切一点,因为他眯着眼睛观察了拉亚斯特一会,却没有发现他挥舞镰刀的时候有任何一点章法,只是简简单单的劈砍、镰刀上绽放出冰霜的光华,然后被砍中的家伙就在冻结之后支离破碎…… 显然,这家伙的大部分杀伤力都来自于这柄奇异的武器,只要能够抵御这一柄镰刀绽放出光华后的冻结,那这个家伙就可以被解决。 塞拉斯的思路很清晰,想法也很好——在他看来,自己只要抓住机会,完全可以将拉亚斯特拿下,毕竟他手上的禁魔石锁链有着极为强大的、吸收魔法的能力。 只要抗住了镰刀的魔法,这个对手本身自然不值一提! 好吧,就算这家伙有两下子,但别忘了塞拉斯可是德玛西亚出身,他使用锁链的战技也是相当多高明,寻常战士完全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一个施法者! 打定了主意的塞拉斯找到了破碎残铁的霜卫祭司索尔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索尔瓦在观察了一番拉亚斯特的表现之后,也同意了塞拉斯的意见。 没办法,辛德拉这家伙悬浮在半空之中,还掀起了一块城墙破碎之后的巨型石板来作为“盾牌”,防御着来自于下方的攻击——虽然为了避免承受不住低温,她并没有飞得太高,但有这么一块巨型石板做防御,寻常的攻击对她都没有什么效果。 至于艾希,她已经跑到了阿瓦罗萨的弓箭手之间,组织起了齐射,想要迅速的解决她更是痴心妄想。 看来看去,也只有那个仿佛在“傻乎乎挥舞着镰刀”的拉亚斯特是一个比较好对付的目标。 就他了! 统一了意见之后,索尔瓦主动站出来开始释放大规模的冰风暴为塞拉斯进行掩护,与此同时,塞拉斯则是甩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禁魔石锁链,将自己轻而易举的拽到了城头上,然后猛地一窜,径直来到了拉亚斯特的面前。 拉亚斯特似乎“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收了镰刀,看向了突然窜到自己面前的塞拉斯。 而塞拉斯则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再次甩出了自己的锁链。 “见证你的毁灭吧,愚蠢的法师!” 【1119】 怀疑人生 塞拉斯如愿以偿的来到了拉亚斯特的面前,并且“出其不意”的抢到了先手。 在甩出了锁链的时候,塞拉斯已经想好了如何强掳上去打一套、最好再把对方缴械,这样就可以重新夺回正面战场的主动权了。 然而,塞拉斯的确强掳上去了,但结果却并没有如他所想一样解决掉这个冒失的是施法者——恰恰相反的,他被拉亚斯特暴揍了一顿。 真正意义上的暴揍,拉亚斯特还特意倒持镰刀,拼着误伤自己的危险,给塞拉斯来了一顿伤害不高、但是侮辱性极强的降维打击。 镰刀柄一次又一次的避开锁链的缠绕,一次又一次的砸在塞拉斯的脸上,硬生生将他砸到了破相。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对手的攻击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自己却束手无策? 双方的战斗过程已经远远超出了塞拉斯的认知范围,拉亚斯特身为暗裔,不仅不是他所以为的“孱弱的施法者”,而且本身的战斗技巧也堪称是炉火纯青,就塞拉斯这三脚猫的功夫,想要在近战之中和拉亚斯特过招,那么是扯淡么? 实际上,当塞拉斯强掳上来的那一刻,拉亚斯特就有信心将他一刀两断,但考虑到这家伙身上的情况似乎有些奇怪,拉亚斯特决定多和他过几招,看看具体的情况。 毕竟,按照亚索的说法,这个手腕上拴着一副铁链子的家伙应该有窃法天赋的,值得一试。 很可惜,通过几个回合的交手,拉亚斯特终于确认,现在的塞拉斯已经没有了之前亚索所说的那种灵性。 拉亚斯特还期待着塞拉斯窃取暗裔之力呢! 真可惜啊——暗暗摇了摇头,拉亚斯特终于决定给对方一个痛快,既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窃法天赋,那如今的塞拉斯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眼见着拉亚斯特调转了镰刀,终于将刀刃对准了自己,塞拉斯这一刻亡魂大冒! 情急之下,他已经顾不上太多了,抬起手臂,其人之道启动! 窃法天赋发动,属于拉亚斯特的暗裔之力混杂着雪人的幻界之力如同决堤之水,汹涌的袭向了塞拉斯。 暗裔的力量在扭曲他的躯体,而雪人的力量则是在将他放逐出现界,窃法天赋所带来的法术控制力不足以让塞拉斯驾驭如此可怕的力量,魔力过饱和的状态下,塞拉斯和之前贸然窃取亚索的力量时一样,整个人都身躯都开始了膨胀!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亚索收回了部分自己的力量,救了塞拉斯一命。 而这一次,拉亚斯特却站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这种变化,他难得的有了一次好奇心。 窃法天赋同时窃取暗裔之力和幻界之力会有怎样的结果,拉亚斯特也很想知道,如果真的能够和自己一样形成一个稳定的躯体,那以此为依仗,他甚至有机会重建暗裔军团! 但很可惜,事情的发展并不如拉亚斯特所希望的那样,塞拉斯根本撑不住这两份力量的叠加,在双重力量的涌动之下,他身上条条青筋绽出,整个人如同一只被烧红的大虾,痛苦的蜷缩了起来。 然后,就在拉亚斯特以为他即将爆炸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塞拉斯仿佛被解开了某种束缚一样,整个人一跃而起,然后狠狠地甩出了手中的禁魔石锁链——锁链重重地砸在了城墙上,将数十米宽的城墙完全冻结了起来,熠熠生辉的冰晶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亦真亦幻,散发着别样的魅力。 一击之后,塞拉斯似乎清醒了不少,他并未继续攻击拉亚斯特或者窃取对方的力量,而是毫不犹豫的翻身下墙,同时扯着脖子开始喊了起来。 “南风部落的成员,撤退!团体撤退!狗x的冰霜女巫骗了我,她用自己的邪恶力量奴役了我,现在我终于再次得到解脱,该撤退了!”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他一路狂奔到了代表着南风部落的战旗旁边,一把扯过了战旗。 “撤退!”手中挥舞着战旗,塞拉斯声嘶力竭,“我们的使命从来都不是为丽桑卓卖命,她就是个卑劣的阴谋家、躲在梦境之中的蛆虫,我已经摆脱了她的控制,现在我们该离开这里、远离这场纷争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拉亚斯特此时都有些傻眼——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为啥塞拉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忽然开溜。 但……至少这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塞拉斯的撤退带动了南风部落的其他人,虽然这些施法者最近一段时间多多少少受到了霜卫部族思想的影响,但至少他们还都是认可塞拉斯的,眼见着塞拉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被丽桑卓欺骗和奴役、挥舞着大旗要求所有人撤退,这些刚刚专职成霜卫祭司的施法者自然而然的选择了离开。 然而,塞拉斯能够摆脱丽桑卓是因为他窃取了部分雪人的力量,借助着幻界的力量摆脱了冰脉驱役。 但其他刚刚转职为霜卫祭司的、来自于德玛西亚的各位施法者可没有经过这个过程。 在这些人开始跟随着塞拉斯的命令撤退的时候,霜卫祭司职业所带有的冰脉驱役效果终于被激活——于是,这些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新进霜卫祭司一个个都化为了活体炸弹,接连爆炸。 他们身上属于寒冰血脉的力量开始涌动,最终汇聚成为不受控制的魔力,猛地爆炸开来,强烈的爆炸不仅将这些背叛了女巫的霜卫祭司炸成了碎屑,爆炸带来的冲击也严重限制了正要展开反击的阿瓦罗萨人,战场形势肉眼可见的一片混乱! 南风部落的旗帜下,塞拉斯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的炸裂开来,喑哑的嘶吼最终变成了痛苦的呢喃——他本以为侥幸解除了冰脉驱役就可以从战争中抽身,但却万万没想到,抽身出来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不——” 塞拉斯痛苦的哀嚎着,然后试图用锁链掠夺同胞们的寒冰血脉之力、将他们从爆炸之中拯救出来。 但很可惜——他能从索尔瓦身上窃取寒冰血脉的力量是因为丽桑卓的权限,并不是窃法天赋能够剥离血脉。 哪怕禁魔石锁链将同胞抽到法力枯竭,也只能将爆炸的过程放缓而已,而缓慢的爆炸,只会让他们的死亡来得更加痛苦。 意识到了这一点,塞拉斯终于陷入了彻底的崩溃。 【1120】 再也不见 当霜卫祭司们在丽桑卓的控制下开始了接二连三的自爆后,整个凝霜港的战局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来到了最后的结尾。 破碎残铁和南风部落的施法者纷纷自爆,剩余的战士在队友的误伤和阿瓦罗萨人的愤怒之下,很快也倒在了雪地上,当塞拉斯回过神的时候,偌大的战场上,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还拄着一杆孤零零的、代表着南风部落的旗帜。 似乎是认可了他被丽桑卓欺骗的说辞,阿瓦罗萨人并未继续对他动手,但回过神来的解脱者却宁可自己死在了刚刚的混乱之中。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场战斗中,塞拉斯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密战友。 这些人都是他从禁魔监狱里带出来的狱友,他们都是天赋卓绝的施法者,塞拉斯曾经向他们许诺一场美好的未来,许诺一个全新的德玛西亚,而他们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选择跟随塞拉斯背井离乡。 他们一路上靠着丛林避开了空中龙禽骑士的目光,隐秘的避开高空之中的视野。 他们在同情施法者的乡民掩护下,穿越了不少地图上没有的小径,引着暴怒的无畏先锋和搜魔人像是傻子一样、在平原上兜了一个又一个圈子。 他们最终抓住了间不容发的机会,攀缘着千丈峭壁,来到了弗雷尔卓德,建立了南风部落。 平心而论,塞拉斯不算是一个善良的领袖,更算不上是无私的统帅,他有自己的野心,对于德玛西亚的复仇也并非完全出自于不公——但至少对于这些一路跟随他的老战友,塞拉斯是合格的。 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塞拉斯也从未抛弃过他们,而那些敢于欺辱这些人的弗雷尔卓德蛮子,也都被扼死在了塞拉斯的锁链之间。 而这些人也从未辜负塞拉斯的信任,他们离开了自己的故国家园,来到了在德玛西亚人看来鸟不拉屎的弗雷尔卓德,为反攻积蓄力量,一待就是五年多。 双方相互扶持,互为依靠,终于将南风部落变成了如今西弗雷尔卓德一股相当强悍的力量,甚至不少弗雷尔卓德人都投奔而来。 塞拉斯在德玛西亚的禁魔监狱里足足待了十五年,所以哪怕是在弗雷尔卓德,他也很有耐心。 塞拉斯相信,南风自南面而来,自己这股来自南边的风暴,最终也将带着复仇的怒火,吹回到德玛西亚,将这个把法师视为洪水猛兽的国度染成另外一种颜色! 纵然再多艰难,塞拉斯也从未质疑过这一点,他始终相信,魔法才是未来——而一直反对魔法、禁止魔法的德玛西亚必将遭受魔法的反噬! 然而,随着这场战役的结束,塞拉斯的一切似乎也都结束了。 同伴们在体内寒冰血脉的作用下,一个接着一个的自爆,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份由塞拉斯推荐的力量,将会用这样一种形式,无情的夺走他们的生命。 虽然那时候的塞拉斯也是在寒冰血脉的操纵之下。 塞拉斯从未想过,有一天愧疚居然会如潮水一样彻底的将自己吞没,此时此刻,他甚至不敢直视这一片狼藉的战场,因为这里的每一片殷红,似乎都在控诉着他,控诉着他之前的“强烈推荐”和“绝顶傲慢”。 是啊,傲慢。 后知后觉的塞拉斯终于意识到,究竟是什么将自己拖入到了深渊之中——明明在见到亚索、窃取了亚索的暗裔之力后他就已经知道了,窃法天赋不是无敌的,自己使用这种天赋的时候必须小心,但在丽桑卓连续不断的梦境侵蚀下,他还是失去了耐心,暴躁的选择以其人之道,羞辱那个言之凿凿的霜卫祭司! 潜意识里,塞拉斯骄傲的认为自己玩去可以控制这份力量! 但正是这份他自以为可以控制的力量,却成为了他被人控制的引子,寒冰血脉的力量一次次的被窃取,一次次的冲刷着他的身躯,最终让他成为了寒冰血脉,也让他成为了冰霜女巫的棋子。 解脱者似乎从未得到解脱。 虽然在和拉亚斯特的战斗之中,他侥幸的摆脱了控制,但代价却是丽桑卓发现了问题、激活了所有人的冰脉驱役。 那些一路上跟随着塞拉斯的人,一个又一个身躯炸裂,在漫天大雪之中变成了一片细碎的晶莹。 塞拉斯本以为自己会泣不成声,但当他终于小心地低下头,将视线从那一面大家费了好大劲才绣好的大旗移开的时候,满地闪烁着寒光的冰屑却刺痛的他的双眼。 这一刻,塞拉斯没有一滴泪水——他的双目殷红如血! 没有人靠近他。 阿瓦罗萨人在打扫着战场,最后法者们的疯狂自爆带给了阿瓦罗萨人不小的伤亡,那些冰脉驱役状态下的法师哪怕被万箭穿心,依旧会扑向最近的人,然后开始自爆。 正常情况下完全不会成为防守漏洞的、巨型冰川和城墙之间的缝隙短时间内涌入了大量的自爆法师,措手不及的阿瓦罗萨人死伤惨重。 塞拉斯拄着破碎的战旗,一步一步走在雪地上,他赤红的双目盯着地面,然后缓慢的弯下腰,捡起了一个又一个指环。 这些指环是他和这些同伴离开禁魔监狱之后唯一的“纪念品”,这些由禁魔石制造的指环对于法师来说是很不舒服的配饰,曾经代表着他们作为囚徒的身份和编号——而他们选择留下这些指环,并始终戴在手上,就是为了时刻纪念这种屈辱。 多少次在篝火前,塞拉斯向所有同伴保证,最终所有的指环将会被铸在一起,成为绞死德玛西亚贵族的绳索。 然而,时至今日,它们却成为了塞拉斯曾经的伙伴们唯一的遗物。 雪还在下。 塞拉斯干脆匍匐在了地面上,将战旗夹在了腋下,然后小心地搜寻着所有指环——直到来到了城墙的边缘。 然后,就在他即将挤向城墙和冰川之间的缝隙时,艾希拦住了他。 “都在这里。”艾希伸出手,手心里是十几个禁魔石指环,“他们——都在这里了。” 颤抖着接过了所有指环,塞拉斯小心翼翼的数了一遍又一遍,当他终于确认对上了所有的数字和名字之后,他这才小心地将其收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下一刻,解脱者似乎得到了解脱,塞拉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一般,靠在了冰冷的冰川上,开始嚎啕大哭。 【1121】 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塞拉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而今天的凝霜港,流泪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阿瓦罗萨人也伤亡惨重,之前攻城战如火如荼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哀恸,现在一切结束,当战士们从杀红了双眼的状态之中解脱出来之后,失去亲人和战友的痛苦终于随影而来。 甚至来不得庆祝胜利,就要冷静下来面对生与死的别离,而这种别离,哪怕是对于看淡生死的弗雷尔卓德人来说,一样无比沉重。 如果不是艾希站在城墙上鼓舞着所有人都士气,让大家再次振奋起来,恐怕今夜的凝霜港将会在一片哀伤之中渡过。 当所有人都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辛德拉和拉亚斯特一起开始将这块毁坏了城墙的冰川移开的时候,之前一直靠在冰川上哭泣的塞拉斯人已经不见了。 辛德拉毫不在意,而拉亚斯特则是感觉有那么一点可惜。 这种窃法天赋哪怕是在古恕瑞玛帝国,他都从未见到过,从之前塞拉斯的情况来看,他甚至可以窃取一切形式的力量引为己用,完全不挑属性,只要身体扛得住就行。 说实话,如此天赋值得几乎每一个施法者羡慕。 可惜,这个天赋异禀的家伙现在已经消失匿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凝霜港。 至于塞拉斯去了哪里…… 也许带着伙伴们最后的遗物回到了德玛西亚,也有可能如蚍蜉撼树一样筹划起了对丽桑卓的复仇,不过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未来恐怕都和拉亚斯特、和亚索无关了。 …………………… 艾希在凝霜港耽误了五天时间,堪堪处理好了后续的主要事宜,就再一次出发,乘坐着“高空极速飞行器”,回到了凛冬之爪的驻地。 这一战给艾希带来了非常大的紧迫感,在之前她完全无法想象,凝霜港居然也会不安全…… 对于艾希来说,之前丽桑卓对她来说只是“传说之中的存在”,而自己继承了阿瓦罗萨的长弓,还成为了亚索的神选之人,所以对于这种带有神秘感的光环并不在意。 你是传说,我也是,所以我们也没有太大差距嘛!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逻辑带师的味道,但至少看起来也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再加上艾希所接触过的霜卫祭司和霜卫刺客都是些在暗地里搞阴谋、搞刺杀的家伙,所以在心底里,她是不怎么瞧得起丽桑卓的。 在艾希看来,也许丽桑卓很强,但她……也就那么回事吧! 如果丽桑卓真的无比强大,为啥还要阴戳戳的搞暗杀和煽动啊? 再加上亚索一步一步精妙的计算多次将丽桑卓引入陷阱,己方似乎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主动。 这种情况下,哪怕艾希明知道冰霜女巫是弗雷尔卓德乃至于符文之地最强大的施法者之一,她依旧不怎么担心接下来的战局。 打,很有机会赢的! 只要抓住了破绽,所有人团结在一起,就一定能战胜她,终结她的邪恶统治,! 但是,在经历了之前跟随着亚索的那一通逃窜、见识到了破碎残铁的疯狂之后,艾希这才终于对丽桑卓的强大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 她的战斗力远超亚索。 而考虑到亚索之前击败了沃利贝尔,恐怕如今丽桑卓要远远超过了这头暴躁的、曾经抓瞎了她双眼的狗熊。 本以为那些刺杀自己的霜卫刺客是很特殊的存在,丽桑卓能够做到的、对于寒冰血脉的控制也不过是让自己失去抵抗力而已。 但实际上,通过这一场凝霜港之战,艾希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比较特殊的那个。 通过寒冰血脉为媒介,丽桑卓可以轻而易举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哪怕他们并不情愿、并不虔诚! 而考虑到瑟庄妮也遭遇了有迹可循的刺杀、没有原地爆头,那就应该是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血脉庇护了自己和瑟庄妮——三姐妹之中,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后裔丽桑卓可以做到短暂的使其失去抵抗,而对于由自己赐予力量的人,则是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控生死。 得到了这个结论的艾希当真是到吸了一口冷气,弗雷尔卓德低温的空气甚至让她的胸腔都有些隐隐作痛。 如果丽桑卓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话,那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己方作为主力的寒冰血脉不仅不再是依仗,反而成为了最大的麻烦。 除了有着明确的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血脉的成员外,其他的寒冰血脉都是一颗颗等待着爆炸的人形炸弹,只要丽桑卓愿意,随时可以用冰脉驱役,控制他们成为恐怖武器。 而考虑到寒冰血脉往往都会给拥有者带来强大的战斗力、让他们成为冲锋陷阵的勇士和维持秩序的指挥官,恐怕刚刚才有所成就的联军系统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面对着丽桑卓巨大的压力,艾希行事还是必须慎之又慎,在这种程度的对抗之中,稍有闪失,结果就只会是万劫不复。 就这样,随着艾希带回了凝霜港的战报,在短暂的会议之后,所有人都认可了她所提出的意见,减慢这场战争的节奏。 绝对不能盲目出兵,一定要确保丽桑卓无法用寒冰血脉反制己方才行! 艾希非常谨慎,亚索也认可了这种谨慎——反正他还有不少后手,哪怕拖慢了这场战争的准备,问题也不大。 但在实际上,他们的的确确高估了丽桑卓对于寒冰血脉的控制力。 丽桑卓作为寒冰血脉的血脉之源,的确可以用冰脉驱役的手段决定人的生死,但那只会发生在她“直系”的霜卫祭司身上,甚至非施法者的霜卫勇士也需要经过专门的“赐福”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当初刺杀艾希的那三个霜卫勇士是经过赐福的,而在凝霜港自爆的南风部落施法者也是因为转职成为了霜卫祭司,这才被丽桑卓控制着自爆。 而非施法者、没有经过赐福的家伙,顶多被丽桑卓从血脉之源上掐断血脉之力,这回给寒冰血脉战士带来惊人的虚弱,但这种虚弱本身是不致命的——而且,这种远程的控制对丽桑卓也是一份相当沉重的负担。 跨越千万里的决人生死,哪有那么轻松,丽桑卓又没有掌握灵界、幻界或者暗影界这种可以无视空间的手段!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亚索等人这次完全是被丽桑卓吓到了! 结果就是丽桑卓趁机调整了自己的战略部署,将那些已经透露给亚索的部族摆明车马的当作了自己的主力。 没错,当亚索终于发现了霜卫部族的调动、发现自己了解到的狗腿子都向东撤退了之后,他这才意识到,丽桑卓似乎唱了一出空城计,巧妙的弥补了自己情报泄露的问题,让双方的信息再次回到了同一水平上。 考虑到自己接二连三的通过梦境提供假情报、最近连奥拉夫和泰达米尔这两个憨憨都说自己梦变少了,恐怕丽桑卓也猜到了“自己知道她能从梦境之中获取信息”这一点。 虽然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一手更接近于“初见杀”,丽桑卓迟早会意识到,但在发现对方真正意识到了这一点,甚至还有借此反摆一道的趋势后,亚索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唔,真是个老狐狸。 还好,至少拉亚斯特得到了雪人的传承,掌握了不少幻界的力量,而且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也终于在求同存异的大背景下有了真正的合作意味——这意味着亚索的初期目标已经达到了。 如今双方的战斗准备都已经就绪,严寒的天气也渐渐有了回暖的趋势,接下来就是这场战争的第二个阶段了。 不过,在正式开战之前,亚索还有一些别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联军的补给问题。 因为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战户要在一定程度上打乱结构、重新组织,这个冬天大部分的时间里,这些战户都处于活跃的战争状态内。 虽然只是操练和演习,但对于后勤的压力还是相当惊人的。 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都是大部族,财大气粗的有着充足的过冬补给,但这里的“充足”显然不包括一冬天的训练。 一家战户,冬天里窝在自家造小孩和在大雪里到处跑,消耗差距是很大的,前者只要不至于饿着问题就不大,但后者却必须保证充分的营养供应,否则必然会导致包括冻伤在内的一系列非战斗减员。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物资消耗速度变得非常快,以至于当大军逐渐有了点磨合出来的意味时,两个战母却发现自己的家底快要被掏空了! 考虑到正式开战之后,无论是行军还是战斗,消耗都只会更大这一点,后勤补给的问题就显得非常突出了。 战户们可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对于这种情况,亚索一个冬天除了参与训练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狩猎上——凛冬之爪附近的冰冻海岸上,冰原海虫都快被他杀绝了,以至于这些擅长用陷阱对付猎物的狩猎者现在听见冰面上有脚步声,都根本不露头的。 但哪怕亚索的狩猎效率再怎么高,支持两个部落也只能是杯水车薪——大军行动,吃喝可不是狩猎可以解决的。 对于艾希和瑟庄妮的担忧,亚索却一直表示不要紧张,自己早有计划,而每次她们询问,亚索也只是微笑不语。 终于,在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存粮跌入红线之后,凝霜港那边传来了消息。 “有好几艘很奇怪的破冰船到达了凝霜港,他们送来了很多粮食。” 听到了这个消息的艾希和瑟庄妮欢欣鼓舞,而亚索则是长长的出了口气——终于来了! 【1122】 全局思维 实际上,亚索对于这次的弗雷尔卓德之战,准备的可不仅是看起来都这么多。 嚎哭深渊的臻冰之中,毕竟封印着一个可怕的监视者,那可是艾卡西亚之战中都未曾抵达符文之地的强大虚空生物,是能够肆意将符文之地的生命转化为虚空生物的可怕存在! 横向对比一下,当初导致飞升者们群体感染的虚空之心,也不过是监视者在物质世界的“一颗心脏”而已。 当然,监视者本身是没有什么心脏的,虚空之心看起来像是心脏那也只是一种适应物质世界的表现形势——而且,臻冰之中封印的监视者虽然来到了物质世界、最终被封印起来,但至少没有真正打开虚空裂隙,监视者在嚎哭深渊能够被封印,最大的前提就是它未能和虚空之地有什么链接…… 总之,嚎哭深渊之下的情况亚索也不是很清楚,但想来和当初艾卡西亚之战中,艾卡西亚人打开虚空裂隙的危险程度也差不了太多。 丽桑卓以为自己是亚索眼里最大的敌人,但很可惜的是,她在亚索看来完全不是什么“最终的boss”,顶多算是个守关的精英怪,从一开始亚索就将目标放在了嚎哭深渊之中,放在了监视者的身上。 为了能够达到这个目标,亚索自然要调动自己所有的力量——看起来是他和艾瑞莉娅两个人“顺路”来到了弗雷尔卓德,但在他们离开福光岛之后,很多亚索布置的其他人也正在按照亚索的方案开始了行动。 比如在艾欧尼亚,数船各种粮食在崴里被装上了比尔吉沃特的船,然后顺风南下,穿越瓦罗兰海峡,一路向西而去,在征服之海转道北上,于开春之前抵达了凝霜港。 比如在皮尔特沃夫,一部分正常出售给艾欧尼亚的海克斯装备在交货之后并未直接装船出发,而是被送到了祖安,在炼金男爵武田手下首席技师维克托的改造下,成为了致命的武器,然后从私港出发,也向着凝霜港而来。 比如说在德玛西亚,在贵族青年们为了追求凯尔而费尽心思的时候,驻这里的福光岛大使却带来了叛逆法师塞拉斯的消息,说在北疆发现了那个人的踪迹,卢锡安的照本宣科引得无数贵族青年热血沸腾,他们正缺少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现在得知塞拉斯的存在后,一个个都在贵族会议上慷慨激昂,保证要把塞拉斯逮捕归案。 等这些英勇的、渴望出风头的德玛西亚人来到弗雷尔卓德之后就会发现,他们常用的刀剑会在低温的侵蚀下变得无比脆弱,到时候卢锡安会给他们一个比较体面的选择——去“盟友”阿瓦罗萨人的凝霜港待着。 这可不是逡巡不前,而是盟友在讨伐邪恶的时候,我们帮助守家。 而除此之外,包括神龙之灵和均衡教派在内的艾欧尼亚超凡存在一旦发现了虚空的踪迹,也绝对不会束手旁观。 在恕瑞玛,一则关于“虚空正在复苏、监视者正在复生、虚空正在试图奴役暗裔”的消息也以肯内瑟为中心散播开来,那些“野生的”暗裔恐怕也不会有多么消停,而没有之前活跃的虚空教团恐怕短时间内更要缩起尾巴了…… 因为弗雷尔卓德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亚索并未直接召开多边外交大会,而是采取这种微妙的、敲边鼓的形式,让尽可能多的人在知道的、不知道的情况下,参与到这一次的战争之中,为未来更大规模的行动做准备。 所以,在丽桑卓看来是“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后裔的叛逆”,实际上却是亚索在量世界之力,以敌冰霜守卫。 哪怕在现阶段,包括神龙之灵在内的很多超凡存在并不会出手,但至少在后勤和装备上,亚索注定要让丽桑卓大吃一惊! 来自于凝霜港的船只带来了专业的物资补给,随后是大量的特殊装备,虽然海克斯科技在低温状态下的运行并不稳定,很有可能出现各种论外,但亚索购置的都不是追求精度的玩意,它们要么是爆炸物只要激发引信之后扔出去就行;要么就是可以在失效的情况下干脆当作一根棍子,总归是有用的。 …………………… 后勤补给的到来让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战户欢欣鼓舞,他们虽然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来自于哪里,但只要知道它现在归属于自己就够了。 战略的目标? 跟着战母杀! 战役的目的? 干霜卫部族! 战户们不会管太多,亚索也并不需要他们考虑太多——只要他们始终忠诚于自己的战母,那就够了! 就这样,万事俱备之下,艾希和瑟庄妮在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战户的见证下,结成了姐妹誓约。 “我是阿瓦罗萨的继承之人!” “我是赛瑞尔达的血脉后裔!” “我们立誓站在一起,并肩作战,至死方休;我们是比血盟更亲密的姐妹,我们注定要掀开尘封的历史,见证上古之战的真相,并纠正丽桑卓的错误!” 她们划破手掌,将自己的血滴在烈酒之中,然后交换着饮下,立誓如先祖一样并肩作战。 当她们完成了这个仪式后,一声清啼划破长空——正如同传说中三姐妹得到艾尼维亚承认的时候一样,她们的誓言似乎也得到了艾尼维亚的见证。 高空之中若隐若现的凤凰身影让两个部族的战户欢欣鼓舞,而人群之中,奥拉夫更是无比兴奋,因为他此刻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场史诗之中,自己将会成为故事之中英勇牺牲的英雄,威名被无数人传扬! 代表着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两面战旗在空中猎猎作响,随后两个人宣布了下一步的作战目标。 “向东边去,去战胜丽桑卓的爪牙,并用拳头说服那些还在观望的部族,并将两个选择摆在他们的面前——臣服,或者毁灭!” “弗雷尔卓德已经分裂了太久,我们是时候重归统一了!” 【1123】 新的目标 战户们在他们战母的带领下,开始浩浩荡荡向着东边出发,他们会踏着白色的积雪和红色的鲜血,斩除丽桑卓的所有爪牙,一路冲向嚎哭深渊。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亚索、拉亚斯特和辛德拉缓缓从高空之中降落了下来——三个人看起来多少表情各异,拉亚斯特和辛德拉看向亚索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别这么看着我。”亚索摆出了一副小熊摊手的模样,“我也只是给战士们一点心理上的鼓励而已,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冰霜女巫,不少人还对她心怀畏惧——不利用一下艾尼维亚的名义,怎么让他们相信此战必胜?” “这就是你让我们在高空之中搞出一个冰制凤凰的原因么?”拉亚斯特还在那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还要托一只冰鸟的名义,我记得我们伟大的鼬鼠拉亚斯特最瞧不起那些鸟形飞升者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只有懦夫才会以一只鸡的形象飞升……” 似乎在恢复了躯体之后,拉亚斯特阴阳怪气的水平也有所提升——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他的本体已经不再是那柄镰刀,亚索不能把他当成是雪橇支架的原因了。 “呵呵。”对此,亚索似乎早有预料,“对啊,只有懦夫才会做鸡——谁做的?” “……” 拉亚斯特眯起了眼睛,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亚索坑了一手,自己本以为那只冰制的凤凰是什么仪式需要的礼器,现在联军这边只有自己能制造,所以做的时候也没想太多——结果却发现,这玩意是假托艾尼维亚之名的行为。 然后,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件事想要嘲讽两句,却发现亚索一口咬定是自己干的,反倒让自己张口结舌。 毕竟,如果这时候说“是你指使我干的”似乎更加糟糕,那简直默认了亚索是自己的老大…… 一时之间拉亚斯特居然没想到要怎么接下一句,显然,他的阴阳怪气水平有所进步,但反应太慢,目前还完全不是亚索的对手。 好在亚索的目的也不是和他斗嘴,在拉亚斯特的阴阳怪气结束之后,亚索还是说回到了正事上。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会跟随着队伍行动,所以你们一定要打起十万分的注意,防备那个冰霜女巫的手段——尤其是她擅长在梦境之中搞事这一点。” “这就是你之前一直不愿意和我们讲述具体计划的原因么?”辛德拉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全部行动都由你一个人指挥,怕丽桑卓在梦境之中得到什么信息。” “是啊。”亚索点了点头,终于承认了这一点,“她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敌人,没人知道她会用怎么样的形式给我们带来威胁……” “那你为什么现在愿意明说了?”辛德拉有些奇怪的开口询问,“她也许会因此得知你知道这一点。” “她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也知道我知道她知道。”亚索仿佛是说绕口令一般说了一长串的知道,“所以,对她来说,从梦境之中得到的、关于我的消息,真假都是对半开的——谨慎的女巫可不会轻易因为这种消息而动手。” 辛德拉眨了眨眼睛,显然这种千层饼博弈让她有点迷糊,以至于想了想才明白亚索的意思。 而弄明白了亚索的意思之后,她只有一个想法:玩战术的人,心都很脏。 不过,这总归只是辛德拉的一点好奇而已,既然这涉及到亚索和丽桑卓的博弈,她也就不再多加询问了,反倒是拉亚斯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一样,向亚索挑了挑眉梢。 “自己一个人活动?确认么?”好不容易找到了反击点的拉亚斯特看起来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别最后迷路了,然后再需要被人给领回来——哈哈哈哈哈。” 亚索咬了咬牙。 迷路是他的死穴,在这一点上他已经彻底躺平了——但就算再怎么任命,被人抓着嘲讽的感觉还是非常不是滋味。 这个混蛋! 可惜他已经做不成雪橇支架了,如果可以的话,亚索真的希望踩着拉亚斯特做滑板,让这个混蛋试试前列腺刹车的感觉! 无视掉了拉亚斯特的嘲讽,亚索沉默地找到了锐雯。 这种前期战斗完全不需要她出手,亚索打算让她做自己这次的向导。 …………………… 在见到了亚索、得知他将要去单独行动之后,锐雯也有点意外。 她实在没想到,这种大军出发的时候,亚索居然还要一个人单独行动! “我们去哪?”虽然很意外,但锐雯还是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要带上地图么?” “这是已经整理好的一张地图,也许不是很精准,但对我们来说已经够用了。”亚索拿出了一张地图,“我们去北边,趁着寒冰之海的冰盖还没有融化,去一趟极地冰川!” “极地冰川……”接过了地图的锐雯扫了一眼,然后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了亚索,“你说的是北边的大冰川?” “是啊。”亚索点了点头,“就是那里,我们要去拜访那位冰晶凤凰——你一定听过她的名字,艾尼维亚。” “……传说中艾尼维亚的确位于大冰川上。”锐雯还是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但是据说那片冰川简直是另一片弗雷尔卓德大陆,想要在那里找到艾尼维亚几乎是不可能的——你的地图上极地冰川的部分都是一片空白,我们要怎么找到艾尼维亚?” “不是我们找到艾尼维亚。”亚索摆了摆手,“而是我们去大冰川,然后艾尼维亚会找我们的,相信我,那只凤凰远比你所以为的要活泼很多,她是一个很……很好说话的家伙,只不过碍于某些规则有点寂寞,如果我们可以为她分担一点任务,她会很乐于见到我们的。” “……总觉得你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锐雯奇怪的看了亚索一眼,“而且,你用的是‘她’对么?” “没错。”亚索闻言点了点头,“她是一个活泼的家伙,至少奥恩是这么和我说的。” “难以置信。”锐雯感觉自己都认知被刷新了,“我只是听说艾尼维亚如同艾尼维亚之息一般严谨而严苛,她在无尽的轮回之中见证了无尽的涅槃与重生,始终维持着弗雷尔卓德的秩序……” “按时工作并不代表着干活的时候不会摸鱼。”亚索面带微笑,“在见到她之后你就会明白了——对了,记得多穿一点,就算有生命符文的帮助,极地的冰川对你而言也是相当危险的。” “知道。”锐雯撇了撇嘴,“我又不是需要少穿衣物来彰显强大的战母,放心吧——反倒是你,一定要跟紧我,万一在大冰川上迷路,艾希可接不回来呢!” 【1124】 前路茫茫 在炉乡的时候,奥恩的确和亚索说过一些关于艾尼维亚的事情——只不过大多是隐晦的咕哝而已。 相较而言,反倒是从未见过艾尼维亚的努努在故事里告诉了亚索很多。 虽然这些古老传说未必是真正的事情,但其中艾尼维亚的形象却有着高度的一致性,而且和奥恩的咕哝比较契合,所以亚索才如此笃定,那位以艾尼维亚之息而闻名、在无数个生死循环中都恪守着自己职责的冰晶凤凰,其实远没有人们通常以为的那么严肃。 似乎关于艾尼维亚比较“调皮”的黑历史都被有意识的藏起来了,除了诺台人以及奥恩之外,知之者甚少,人们更多时候见到的,是一个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艾尼维亚,这不得不说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这一次的极北之行,亚索并未带上所有的冰原狼。 实际上,经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之前亚索从东弗雷尔卓德一路带过来的冰原狼现在也差不多被分别驯化了——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都有专门的驯兽师,虽然这些驯兽师做不到直接去野外驯服一个巨型冰原狼群,但对于这种将亚索当成是头狼的狼群,他们还是可以处理的。 虽然经过了驯化的冰原狼骨子里依旧野性难羁,距离成为狗还差得很远,但至少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成为联军的补充成员,它们会协助斥候进行侦查一类的工作,用自己灵敏的嗅觉和出色的耐力换取充足的食物。 当然,阿瓦罗萨人也是会驯养猎犬的,只不过这些冰原狼在身体条件上要好不少——所以这些冰原狼哪怕因为受伤或者其他原因而无法行动,结果也至少是在一群雌性猎犬之间做一个快乐的软饭狼。 这是显而易见的双赢,从这个角度上说,亚索也算是非常对得起这些帮他拉着沉重的雪橇、一路西来的冰原狼了。 所以,这次只有头狼和少数几头它亲近的母狼参与到了这次极北之行中。 虽然人不多,狼也只有几条,但雪橇上携带的食物数量却多得惊人——没办法,亚索和锐雯需要穿过寒冰之海,才能抵达大冰川,而在海上是几乎没有猎物给亚索作为补给的,不能随时补充食物的情况下,一切所需食物都需要携带。 亚索和锐雯倒还好,关键是这几头冰原狼可太能吃了,为了填饱它们的肚子,亚索需要带上相当多的肉类才行。 好在哪怕已经接近春天,弗雷尔卓德的气温依旧寒冷,肉不需要担心坏掉,亚索甚至不需要动用从艾欧尼亚好不容易送来的军粮,只需要多狩猎几次、走远一点,就能得到自己需要的物资。 而在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当联军正式开始向东出发的时候,亚索和锐雯也坐上了雪橇,一路向北。 …………………… 亚索很久没有和锐雯单独行动了。 因为每次看见锐雯,亚索都感觉非常的……心虚。 面对辛德拉,亚索理直气壮。 面对瑟庄妮,亚索坦坦荡荡。 面对艾希,亚索更像是在看自己的另一个弟子——艾希和努努、塔莉垭一样富有人格魅力。 只有在面对锐雯的时候,亚索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渣。 不需要矫情的说什么“人骗不过自己”,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亚索说不清到底是愧疚还是不舍,所以他一面关注着锐雯,一面又不愿意直面锐雯——对亚索而言,梳理好自己内心的情感,恐怕远比直面冰霜女巫还要困难。 然而,让亚索没想到的是,锐雯看起来却非常坦荡,似乎对于过去种种丝毫没有挂在心上,在说起艾瑞莉娅的时候,语气之中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好像真的对过去的种种毫不在意。 这种态度一方面让亚索觉得相当舒适,另一方面却也让他更加羞愧——归根结底,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果决的人,当善恶分明的界限清晰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有的时候也敢于、也愿意鼓起勇气站出来,哪怕做出牺牲也无所畏惧。 但很多的时候,亚索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他在刻意的保留着自己人性的一面,这一面会将他留在人间,也会让他在很多时候面对艰难的抉择。 骨子里的东西,去不掉的。 在这种微妙的煎熬之中,亚索难得的思考起了自己的未来。 之前无论是奥恩还是神龙之灵,都多多少少的暗示过亚索,他正在超脱于凡人的身份。 这种超脱不是源于是否强大,而是源于力量的来源和形式,随着亚索和幻梦树、和虚空之力、和万灵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他的生命形态本身也正在和“凡人”拉开差距。 虽然亚索一直自认为是人,并且主观上保持着这种认知,并努力用各种方式维持着这种认知和状态,但客观的转变和转化却是不可逆的,除非亚索真的可以放弃所有力量,那样或许他才能再次成为一个凡人。 可惜,亚索做不到,也不可能放弃。 按照亚索之前的想法,他可以在解决虚空之后再做出这个选择,到时候无论是作为一个凡人普普通通的活下去,还是去往更加宽广的星界,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这种想法多少有点像是“打完这一仗我就回家”的g,但亚索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然而,这种转变的到来远比亚索想象的要快很多,尤其是随着他对符文之地的影响越来越大,他甚至已经隐隐约约的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数条岔路。 符文之地的世界意志正在让他做出选择,是到底要以某种身份承担某些责任,或者干脆成为这个世界本身的一部分,还是避世不出通过规避造成影响到方式同时规避掉这些责任,又或者干脆去另外一个世界或者次位面,成为那里制定规则的一员、成为那个世界或者次位面世界意志的本身…… 这种玄而又玄的感应是亚索最近一段时间才逐渐感受到的,而且正在越来越清晰。 不出意外的话,在这次弗雷尔卓德之战后,他就必须做出选择了。 而此次见到艾尼维亚,除了向她寻求支持外,亚索也怀着一种考察的心思——他很想看看,接受了世界的责任会如何。 带来艾尼维亚之息、让冬天降临符文之地是冰晶凤凰年年都要履行的责任,如果是自己的话…… 亚索之快乐? 【1125】 骑士之志 亚索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锐雯随口聊着天,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长途旅行本就比较无聊,而在弗雷尔卓德,你甚至想要看看书都做不到——在极寒之下,纸张会比薄饼干还脆,翻开一页基本就意味着撕下来一页,万一不小心弯折,分分钟碎给你看。 甚至一旦起风,就算你没翻页,书页都会被风吹碎掉! 所以,在弗雷尔卓德,兽皮才是承载知识的载体,虽然这玩意价格比较高,而且非常厚重、很占地方,但至少在经过了处理之后只要按时涂抹油脂进行保养,那就能够长期保存。 除了兽皮之外,还有少数部族(比如诺台人)会将动物的鬃毛编制成类似于挂毯的形式,然后通过灵活的编织技巧,将想要保存的信息编制成图案和花纹,以此来作为记录,只不过这种记事方式比在兽皮上用特定颜料涂抹还要麻烦,整个弗雷尔卓德也只有极少数的人会使用。 像是锐雯,她刚来弗雷尔卓德的时候甚至还想过写日记——但很可惜,当时的条件下,她并没有东西可以作为自己的日记本。 在这种闲谈中,亚索和锐雯很快就越过了飞龙脊山脉,抵达了寒冰之海的海边,稳妥起见,亚索亲自测试了一下这里冰层的厚度,确认了绝对安全后,这才赶着冰原狼,继续向北而去。 “这里想要解冻的话,大概还要四个月左右。”锐雯伸出手指了指雪橇下的冰面,“我记得没错的话,每年要到六月左右,这里的冰层才会融化,而到九月就会再次结冰。” “你也来过这片海边吗?”亚索将炉火斗篷裹在身上,然后向后靠在了箱子上,“我第一次来到弗雷尔卓德的时候,也曾经到过这,可惜那时候已经快要入冬了,并没看见这片极地之海波涛汹涌的一面。” “那的确很可惜。”锐雯点了点头,“实际上,当短暂的夏天到来、寒冰之海解冻的时候,这里的海面本身还是比较平静的,到时候无数个部族的好手都会拿起武器开始潜水狩猎——水性好的下去捕鱼,水性差一点点在水面上的划艇里守护自己的地盘。” “周围的部族都会捕鱼?”亚索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的问道,“这还真的是没想到,他们在哪学的游泳?” “在生死的边缘学的。”锐雯难得的说了一句俏皮话,“为了活下去,为了给部族带来更多的猎物,他们没有选择。” “……” “我第一见到他们下水捕鱼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锐雯站起身来,指向了远处几个扭动着身躯远离雪橇的海豹,“他们会在冬天这个时候狩猎海豹,然后将他们的油脂留下来,然后等到夏天入水的时候涂满全身来保暖。” “夏天入水也需要保暖吗?”亚索眨了眨眼睛,“唔,也是,这里的夏天也很冷,只是没有结冰而已。” “部落最勇敢的人会去挑战各种巨型的硬骨鱼。”锐雯从腰间拿出来一柄匕首,递给了亚索,“这就是一种硬骨鱼的下颌骨做的,是一次物资交易中,一个猎手送给我的礼物,我不知道那种鱼应该叫什么,反正在弗雷尔卓德语,它叫‘古农卡’,看起来倒是和比尔吉沃特的海怪有点类似。” “让我瞧瞧……相当不错的手艺。”亚索接过了这柄鱼骨匕首,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轻便又锋利,齿根的细密倒刺正好缠绕住了绳索,没看错的话,上面的绳索应该是厄纽克的毛发?” “是的,她坐骑的鬃毛。”锐雯点了点头,然后视线微微上移,看向了远处微微泛红的天空,“一头很强壮的厄纽克,她自己一个人驯服的。” “她是寒冰血脉么?”亚索将匕首交还给了锐雯,“是凛冬之爪的成员?” “不是,她只是一个厄纽克骑士。”锐雯摇了摇头,“她还问过我,是不是寒冰血脉,如果是的话,她可以离开部族、向我效忠——她的部族已经没有了战母,快要完蛋了。” “在这片土地上,失去了战母的部族就像是失去了父母的婴儿。”亚索轻轻叹了口气,“强大的力量终究是部族生存的保障——后来她的部族怎么样了?” “没有了。”锐雯语气平静,但声音之中的颤抖却有些隐藏不住,“在一个冬天里,被冰巨魔毁掉了。” 冰巨魔…… 亚索沉默了。 虽然这些大家伙在亚索的眼里也就那么回事,但对于寻常部族来说,游荡在这里的冰巨魔却是冬季里不逊色于任何天灾的存在,他们会因为饥饿而陷入疯狂,甚至在成群结队之后毁灭小型部族。 “我以为我在诺克萨斯的经历已经很疯狂了。”锐雯也靠在了箱子上,双手抱膝,“小时候我在特利威尔,在国立农场,每天为了不至于饿死拼命工作;稍微长大了一些之后,我为了能吃饱、能活下来,在战场上和不认识的人刀剑相向,但到了弗雷尔卓德、真正生活在这里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哪怕精通潜水、捕鱼、狩猎、骑乘,也不能活下去。” “我在战场上也送走了很多战友,驱使着他们走上战场的有的是荣誉,有的是野心,有的是渴望,有的是权力——他们也许心有不甘,但至少死得其所。” “在艾欧尼亚、遭遇了那一场背叛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守护已有的生活也可以是拿起刀剑的理由,不需要太过膨胀的野心,当所有人都愿意守护现在的时候,也许孩子们就不需要像我小时候一样了,真好。” 似乎是想起了在艾欧尼亚的那段生活,锐雯的嘴角难得的微微上扬了一点点。 “但是,在弗雷尔卓德,在这片冰封的冻土之上,这里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完全只是为了活着而已,甚至即使他们拼尽了全力,结果也只是‘更有可能’的活下去而已。但是在弗雷尔卓德,这里的任何一点小小的意外,都会消灭这种可能。” “我从未和她一起战斗,也从未和这些挣扎求生的人并肩作战,一次也没有。” “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感觉他们就是我的战友——他们就像是特利威尔时候的我,为了活下去,用尽一切都手段,我很难形容这种感同身受,明明我们完全不同,但有的时候却又一模一样。” “在这一点上,我和李青完全不一样,他和兽灵行者在一起,和他们讲述神龙之灵的教义,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成为弗雷尔卓德人之中的一个,他似乎在赎罪,似乎在进行着神圣的教化。” “而我却对他们的求生感同身受、同病相怜——不,应该说,他们的经历远比我的更加艰难,和弗雷尔卓德的那位冰霜女巫相比,哪怕达克威尔也称得上是一位英明之主了。” “在诺克萨斯,各个战团的新兵第一场上了战场之后,存活率大概是70%;而在弗雷尔卓德,新生儿会夭折超过70%——十个孩子里,有七个活不到第二年的命名日,最终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在她的部族被冰巨魔毁灭之前,她和我说希望部族的孩子能有四成活过那个冬天,只要有四成,部族就还能撑下去。” “而哪怕是在诺克萨斯,在国立农场被人为抛弃的孤儿里,每年新收养的也有超过六成能活下来。” “瑟庄妮说这是弗雷尔卓德的选择,严苛的环境才能甄选出精锐的战士,但我始终认为,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总归是没有错的。” “我没有读过很多书,但我相信,不够强壮的孩子不应该死在第一个寒冷的冬天;不够强大的战士不应该死在一场天灾之中。” “瑟庄妮说他们不够强大,但我更认可艾希的说法,在这片极寒的土地上,一切都是寒冰的猎物,想要活下去的方式不应该是掠夺弱者,而是联合起来对抗寒冬。” “你说过,弗雷尔卓德本来不是这样的。”锐雯终于抬起头,直视向了亚索,“你说过,弗雷尔卓德也曾经是四季分明的,是那场可怕的战争让这里彻底被冰封的,是吗?”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曾经的弗雷尔卓德的确是一片高原和平原,不出意外的话,那时候的极地冰川应该和现在的弗雷尔卓德差不多。” “所以,如果我们能够战胜冰霜女巫,弗雷尔卓德也是可以恢复到从前的,对吗?”锐雯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希冀,似乎在期待着亚索点头,“让臻冰重归幻界,艾尼维亚回到大冰川上,弗雷尔卓德将会不再如此寒冷!”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亚索再次点头,肯定了锐雯的这个说法,“当我们不需要冻结监视者的时候,艾尼维亚就不需要在每个冬天到来的时候,将极寒散播到整个弗雷尔卓德平原——到时候整个瓦罗兰大陆都会迎来一次雨水丰沛的时期,甚至诺克萨斯的北部荒原都可能变成肥沃的农田,不过到那时候,恐怕德玛西亚人就要头疼洪涝了……不过也不一定,恐怕更大的可能是拉克斯塔克平原出现一个巨型的内陆湖,那里的水道很有可能向着两侧泛滥。” “我就知道。”锐雯终于露出了笑容,“你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 亚索愣了一下——说真的,他主要考虑的问题是嚎哭深渊下面的监视者封印不稳定、那个虚空位面的大佬一直在腐化着丽桑卓,为了防止祂逃脱,带来更加严重的灾厄,亚索才选择与冰霜女巫为敌。 至于弗雷尔卓德人的生活…… 亚索对他们抱有同情,但并不能做到锐雯这种程度的共情。 所以,他将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与丽桑卓的对抗之中,很少思考关于之后弗雷尔卓德的变化,毕竟……在这种问题上,他其实并不怎么专业。 然而,对于锐雯来说,她是无法体会虚空的恐怖、无法理解虚空的威胁的。 在锐雯的角度上,她能够理解弗雷尔卓德人求生的艰苦,就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而亚索虽然一直将虚空视为敌人,但直接表现却是在改变弗雷卓德的状态…… 这就造成了一种很微妙的状态,锐雯无法想象亚索的目标是虚空,但在她看来,亚索却有和李青这种带有忏悔和教化目的的人不一样,甚至考虑到亚索一直在动员着所有弗雷尔卓德人、动员着整个符文之地的力量,唯一能够解释这一点的只有他也感同身受。 锐雯和弗雷尔卓德人感同身受,亚索也是。 此时此刻,锐雯感觉自己和亚索真正做到了心连心。 这是和之前那种私人情感上的共鸣完全不同的,那时候迷茫的锐雯将亚索视为自己的方向,她有自己的感受,但在很多时候都没有形成自己的观点。 而弗雷尔卓德之旅成功的放大了她对于求生者的感同身受,结果就是她微妙的在理想上和亚索形成了共鸣。 如果说之前的亚索是锐雯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从诺克萨斯战争漩涡之中摆脱出来的引路人和拯救者,那现在,在锐雯的角度上,亚索就是他真正的知己,灵魂上的伴侣。 这种情况下,锐雯终于变得大胆了起来,她猛地起身,然后探出手臂,抓住了亚索的左手。 “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是这样的!” 亚索咧了咧嘴,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面对着突然袭击,他整个人已经有些懵了。 冷静一下啊! 你这种行为很危险啊! 眼见着锐雯死不放手,亚索最终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锐雯的银色短发。 “放心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亚索嘴里喃喃低语道,“无论是弗雷尔卓德,还是恕瑞玛和艾卡西亚。” 一面安抚着情绪激动的锐雯,亚索一面抬起头,看向了弗雷尔卓德的夜空。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浓。 北方的极光如一条纵贯天地的绸带般飘渺而神秘,寒冰之海上万籁俱寂。 感受着锐雯的激动,亚索忽然有了一点微妙的明悟。 自己在担心什么? 如果世界的责任……就是自己的本心呢? 【1126】 冰冷明悟 越是向北,温度越低。 这是非常正常的情况,但在弗雷尔卓德和大冰川,可怕的降温是非线性的——当亚索和锐雯远远地、影影绰绰的看见了极地冰川的时候,冰原狼们已经无法继续行动了。 没错,哪怕是最擅长在冬天狩猎的冰原狼,在极地冰川附近也因为无法承受低温而失去了行动能力,无论亚索怎么驱赶,它们也只能一面委屈的呜咽着,一面夹着尾巴原地打转。 眼见着冰原狼们来到了极限,亚索终究不可能再强令它们继续,而没有了冰原狼,他的雪橇也失去了意义。 但是,如果不坐雪橇的话,怎么才能运输食品物资呢? 亚索不怎么需要吃东西,但锐雯可是需要大量食物的——没有锐雯的话,亚索迟早迷失在大冰川上! 等等,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解开了冰原狼身上的缰绳,亚索动手利用着冰盖上厚重的积雪为它们搭起了一面墙。 然后,他把剩下的物资分开,大部分留在了这里。 “在这好好的等着我,等我回来。”伸出手,亚索揉了揉卡奥萨的狗头,“等我们两个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狠狠地rua了一番自己的雪橇犬之后,亚索这才将身上的炉火斗篷接下来,递给了锐雯。 “再往北,你身上这些衣物就没用了——穿这个吧。” “那你呢?”接过了炉火斗篷,锐雯皱起眉头看向了摆出一副活动身体架势的亚索,“你这是要……拉雪橇?” “没办法。”亚索耸了耸肩,然后一把扯过了雪橇的绳索,“希望这些绳子足够抗冻,否则我就要考虑推着你走了!” 就这样,亚索从坐雪橇终于变成了拉雪橇。 地位直线降低了属于是。 …………………… 亚索拉雪橇的速度其实是比冰原狼更快的——不仅是因为他的脚步更大、迈步更快,更是因为他可以做到昼夜无休,暗裔之躯让他可以无视疲劳,只需要机械性的迈动脚步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没过多久,他们就顺利的穿越了寒冰之海,终于来到了弗雷尔卓德的更北边,传说之中的极地冰川之上。 哪怕披着奥恩亲手锻造的炉火斗篷,此时锐雯都有些瑟瑟发抖。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寒冷在这里已经不仅是低温,而且还是特殊的魔法效果了。 “我听说在弗雷尔卓德,铁器会以非常快的速度出现腐蚀,后来甚至会直接破碎,就像是被碾碎的饼干一样。”对于如此低温,拉着雪橇的亚索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当地人说这是寒冷导致了铁器被冻碎了,但实际上,那是因为弗雷尔卓德的寒冷本身就是一种魔法。” “寒冷本身……就是一种魔法?”亚索的话吸引了锐雯的注意力,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亚索,“我有点不太能够理解。” “很多魔法可以造成寒冷的效果。”亚索继续解释道,“比如说你用魔法制造一块冰,拿着这块冰,你就会感觉到冷,但在这,寒冷本身不是魔法,他是魔法制造的冰块所带来的正常结果——而在弗雷尔卓德,寒冷并非来自于冰雪,而是来自于这里特殊的魔法本身。” “我明白你的意思。”锐雯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语气里也出现了一点难以置信,“可是,如果寒冷本身就是魔法,那是谁维持了这种魔法?这可是一整片大陆的寒冷……” “艾尼维亚。”亚索难得的停下脚步,伸手指向了远方,“祂就是这份寒冷的主要来源——当然,在嚎哭深渊上面的那位冰霜女巫也出了一份力。” 眨了眨眼睛,锐雯感觉非常奇妙,似乎亚索总能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而且还是天然地、毫无理由的知道,仿佛是一个先知一样。 “我可不是什么先知。”似乎感受到了锐雯的情绪,亚索再一次迈动脚步的时候顺便解释了一句,“这也是我刚刚不久发现的,我最开始也以为这里只是纯粹的寒冷,但那些冰原狼却仿佛不敢越雷池一步,这可不是寒冷能够解释的。” “你是说,它们感受到了这种魔法的存在,感受到了这份危险,所以才停下来夹着尾巴兜圈子?” “没错,真是一群狡猾的小家伙。”亚索点了点头,“你之前问我弗雷尔卓德能不能恢复曾经的气候——从这一点上看,应该是可以的。” “说服艾尼维亚,让祂停止这种魔法?” “不,不是说服。”亚索又一次停下了脚步,“而是帮助她解决一些问题,让她可以停止这可怕的极地冰风。” “帮助祂解决问题?”锐雯终于有些跟不上亚索的思路了,“你是说,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她才会维持这种寒冷魔法?那不是因为嚎哭深渊下面的封印吗?” “不,不是的。”亚索摇了摇头,“我之前也这样以为,但随着真正来到了大冰川,我终于发现了一点之前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你还有之前没有意识到的事情?”锐雯不信的撇撇嘴,“我倒是总觉得你又是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说一半留一半。” “不不不,这次真的没有。”亚索摆出了一副很冤枉的模样,“这还多亏了你的启发,说真的,我之前还真的就没意识到这一点,你说让弗雷尔卓德恢复之前、我感受到了这里的寒冷魔法,这才发现了这一点。” “说吧,按照你‘刚刚的发现’,艾尼维亚为什么要维持这种寒冷魔法?”锐雯在某些单词上加重了自己的话,“你发现了什么?” “我看见了祸麟。”亚索这次终于放下了手中拉着雪橇的绳索,“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种寒冷应该是艾尼维亚限制祸麟的手段。” “祸麟?”锐雯有些懵了,“那是什么?” “一种扭曲的生物,是虚空生物初次进入物质世界后的扭曲形象。”亚索拔出了暗裔魔剑,“嘘,别说话,它们来了。” 【1127】 祸麟之影 锐雯抬起头,但周围都是茫茫的白雾,她并未看到什么祸麟。 但是,从亚索小心戒备的状态来看,他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这种情况下,锐雯只能小心地缩起身子,同时手也握在了自己大剑的剑柄上。 一声仿佛来自于远古时代的长吟终于划破了冰川的沉寂,这仿佛是鲸歌一般的长调让锐雯肉皮发麻,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 浑厚的声音明明飘渺无比、似乎来自于最远方,但听在锐雯的耳朵里却仿佛是紧贴着耳朵的絮絮低语,轻而易举的穿透了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僵硬、麻木、战栗…… 仿佛传承自远古时代先祖的记忆被激活了一般,面对着这洪荒巨兽的声音,锐雯甚至连握紧自己的大剑都做不到,如果不是世界符文的碎片为她提供了一层庇护,此刻她甚至已经陷入了狂躁之中、无法控制自己了! 下一刻,当锐雯堪堪摆脱了一系列精神上的负面效果、面前恢复了对自己的控制时,一道冰冷的光束终于穿透了重重冰雾,宛若灯塔上当光一般,扫过了大片雪地,扫向了锐雯和亚索。 然而,和灯塔那代表着靠岸归港的温暖灯光不同,这一道光束是如此的冰冷,仿佛被其笼罩之后就会被彻底冻结一般。 几乎在这道光出现的同时,亚索也大喊出声:“低头!” 来不及多想,锐雯第一时间低下了头——她虽然有些好奇这道光的来源,但显然现在不是探究这一点的时候! 而就在锐雯低下头的同时,亚索干脆的启动了法天象地姿态。 血肉扭曲,身躯膨胀,亚索张开双翼,开启了大灭姿态,然后直接挥剑横扫而出! 与此同时,那一道冰冷光束的主人也终于冲破了迷雾,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那是一具和暗裔非常类似的、完全由血肉所扭曲而成的身体。 和暗裔不同的是,他们的身躯并非是漆黑一片,而是在一层厚重寒冰的包裹下,维持着血肉的本色。 也正是因为这种血肉本色,他们看起来比暗裔恶心、恐怖无数倍——如果说暗裔是将血肉化为自己身躯的主要成分,那它就干脆将这些血肉作为了自己身躯的一部分。 简简单单的“化为”和“作为”之间,是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差距,出现在亚索面前的祸麟表面厚重的冰层下,是无数扭曲的尸体! 这些尸体或是平静,或是狰狞,他们紧密贴合在了一起,他们的骨骼成为了这头巨兽的骨骼,他们的肌肉拼成了这头巨兽的肌肉,他们的灵魂是这头巨兽的血肉…… 无数死者的身躯在无形之力的控制下堆积在了一起,然后被笼罩上了一层无比厚重的寒冰外壳,最终形成了一种类似于长劲鹿的姿态,而之前锐雯所见到的那一束冰冷的光,正是由它高昂起来的头颅上独眼所发出来的光。 真·目光。 循着本能的感应,法天象地的亚索第一时间挥剑相向,沉重的暗裔魔剑也无限膨胀,然后战破了冰雾,带着可怕的风声斩向了这头祸麟。 亚索的出手无比果断。 相较而言,祸麟则显得多少有些迟钝,它的目光扫在了亚索的身上,给亚索带来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但却仅此而已——似乎是因为某些类似的属性导致了这头庞然大物的迟疑,虚空之力的同源让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亚索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类。 这不是它的目标,它明明感觉到了一份热源,那才是它要寻找的、想要吞噬的。 而就在这迟疑的瞬间,亚索手中的暗裔魔剑就狠狠地斩在了祸麟的前腿上。 魔剑劈砍之下,包裹着它身躯的冰层支离破碎,而内部扭曲在一起的血肉则是被这一击彻底切断,于是,庞大的祸麟身子一歪,踉踉跄跄的就要栽倒在地。 眼见着祸麟身躯不稳,亚索迈步上前,手中的暗裔魔剑反向横扫而回,厚重的冰层再次破碎,扭曲的血肉无法抵挡这一击,祸麟又失去了一条腿。 三条腿的祸麟还能踉跄一会,但两条腿的祸麟可没法直立行走——虽然它并非是符文之地的原生生物,但无论它来自于那个世界,都必须遵循符文之地的法则和规律。 于是,随着这干净利落的一剑,祸麟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到这时候,它终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好像是同类”的家伙其实并非同类,这个发现让它看起来有些兴奋,虽然站立不稳重重地倒下,但它还是努力地扭动着自己细长的脖子,让自己的目光对准亚索。 它要好好的“看一看”亚索,让亚索在自己的目光之中融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然而,很清楚监视者尿性的亚索显然不会傻乎乎的迎向这份目光,刚刚借助着偷袭的优势,他成功击倒了这头庞大的祸麟,为的就是让它的目光不能随意扫动。 现在它已经倒在地上,哪怕脖子还能扭动、脑袋还能摇晃,但想要如之前站立的时候一样轻易的将亚索笼罩在目光之中……那也完全没有可能! 就这样,亚索一面躲闪着对方独眼所发出的冰冷目光,一面迅速挥出了一剑又一剑,最终彻彻底底的将这头祸麟分割了开来。 随着身躯彻底的支离破碎,这一头祸麟头上的独眼光芒终于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来,最终,当最后一点光消失之后,它的身躯也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约束,彻底陷入了崩溃。 体表的冰层消失,原本仅仅连接在一起的尸体也被分开,当亚索喘着粗气结束了法天象地的状态、告诉锐雯可以抬头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幅尸横遍野的景象。 大冰川上还会有人? 自然不可能! 想起了那匆匆一窥的目光,锐雯依旧感觉浑身发冷,哪怕裹着炉火斗篷都忍耐不住瑟瑟发抖。 祸麟是什么,锐雯现在依旧没有看见。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可怕的生物……恐怕本身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想象。 【1128】 冰晶凤凰 祸麟的出现为这次的大冰川之行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虽然锐雯只是匆匆一窥,看见了一道冰冷而苍白的光线,但在战斗结束之后,看着散落满地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的身躯,以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掏空、整个人气喘吁吁的亚索,她还是清晰的体会到了刚刚那一场交手的极致危险。 严格来说,亚索的行为应该算是不讲武德的偷袭,他利用了祸麟从未见过暗裔的特点,放大了自己暗裔之躯中属于虚空的元素,以此迷惑了这头可怕的庞然大物。 这是亚索第一次见到祸麟,但看着对方那冰冷而令人窒息的目光,亚索第一时间判断出了对方的攻击方式。 所以,他没有给祸麟任何反击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动手,直接解决了战斗。 但……即使如此,亚索承受的压力也无比惊人。 这些体型庞大的家伙根本没有任何通俗意义上的“弱点”可言,他们庞大的身躯除了那一颗可怕的独眼之外,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而这似乎也是虚空生物的特点,他们本身就不是物质世界的存在,以至于有着相当多“能量生物”或者“元素生物”的特征。 哪怕他们来到了符文之地后,也的确按照物质位面的法则获得了身躯,但这副身躯更像是“能量体的物质转化版本”,而不是一个切实可行的、遵循完整物质法则的存在。 所以,想要消灭一个这样的生物,对于亚索这种几乎只有物理攻击的人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将对方全身都破坏掉。 嗯,通俗来说就是彻底砍碎,砍到再无任何修复的可能,才算得上是真正击败了这家伙。 这个过程无疑是艰难而冗长的,即使是亚索,也有了一种给深深的疲惫感——等等,似乎不仅是疲惫。 亚索在稍微轻松了一点之后简单的进行了自我审视,而审视的结果却让他感觉到触目惊心,在杀死了那头祸麟之后,他整个人似乎都“虚弱”了不少! 这种虚弱可不是因为疲惫或者什么其他原因而导致的,而是一种状态,一种被那头已经彻底倒下的祸麟附加上的状态! 毫无疑问这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难道说祸麟还有“给杀死自己的存在附加debuff”的能力么? 亚索不知道。 这种变化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的面对接下来的这段旅程了,非必须的情况下,他不打算和这些可怕的家伙再次交手了,如果再被虚弱一次,恐怕之后在面对丽桑卓的时候就会有麻烦了…… 深吸了一口气,让冰冷的极地空气从自己的鼻腔进入,带走了几分带有血腥味的燥热之后,亚索再次拉起了绳索。 “这里的迷雾似乎越来越厚重了。”他转头看向了锐雯,“你还能确认我们的位置吗?” “暂时还可以。”锐雯点了点头,“虽然方向不是很容易确定,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还能通过雪橇的痕迹判断我们的方向——不过,如果这种冰雾再浓一些,视野再小一点,恐怕我就判断不了了。” “那我们就要加快脚步了。”亚索闻言点了点头,“继续向北,你盯着点我的方向,别让我无意识的转弯。” 然后,就在两个人收拾好一切,再次出发的时候,又一声清啼划破了长空——然而,和之前仿佛远古鲸歌一般的声音不同,这次的声音清丽悦耳,而且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一阵极地风暴。 顾不上保证方向了,亚索第一时间停下脚步护住了雪橇,在这种可怕的极地风暴之中,锐雯哪怕有符文大剑的保护、有炉火斗篷护体,都可能会迷失其中。 幸运的是,这场风暴并未持续多久,仅仅数息时间之后,风暴停止。 而和风暴一起消失的,还有周围之前浓重的冰雾——在高高的天空之上,亚索再次见到了璀璨的阳光。 虽然并不温暖,但足够耀眼。 在夺目的光辉之中,一片阴影自高空之中出现,然后越来越大,终于在靠近了地面之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璀璨的冰晶凤凰。 她庞大的身躯完全由臻冰构成,一根根羽毛仿佛是一件件无价的艺术品,晶莹、精巧而美妙。 在无数根夺目的翎羽之下,则是艾尼维亚庞大的身躯——虽然看起来和奥恩那仿佛山岳般厚重的身躯还有差距,但当她真正自九天而下、落在亚索面前的时候,依旧带给了身后锐雯巨大的压迫感。 原本就极度寒冷的大冰川上,气温再次降低,哪怕锐雯裹紧了身上的炉火斗篷,此时也感觉一阵由内而外的战栗。 “你好啊,外来者。”艾尼维亚扑了扑自己的翅膀,在收拢了所有翎羽之后才将其收拢,“是奥恩叫你们来的吗?” 显然,锐雯身上的炉火斗篷让艾尼维亚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误会,她将锐雯当作了奥恩的使者——毕竟白色头发的锐雯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英姿飒爽的战母。 至于亚索…… 抱歉,艾尼维亚并未看见他刚刚和祸麟战斗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亚索的身份,虽然她也多少感觉亚索有点奇怪,但一时之间也并未多想。 毕竟一个暗裔跑到大冰川上这种事情实在有些诡异,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艾尼维亚,也完全无法想象。 “不,不是奥恩叫我来的。”亚索摇了摇头,微微抬起头仰视着自己面前高大的冰晶凤凰,“是我自己要来的——尊敬的艾尼维亚,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我们?”艾尼维亚微微俯下头,一双纯粹无瑕的、仿佛世界上最完美的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亚索看了一会,“难以置信,我看见了什么——你身上有监视者的气息,但却又与寒冰血脉完全不同,你是谁?” “我是亚索,是一个暗裔的继承者,我代表着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意志而来。”面对着好奇的艾尼维亚,亚索简单的进行了自我介绍,“为了彻底的解决监视者的问题,向您求助。” 【1129】 彻底解决 彻底解决监视者? 亚索的话显然让艾尼维亚陷入了迷惑之中,她仔细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亚索,看了好半天,才终于看出来了一点有趣的内容。 “你刚刚击杀了一头祸麟?”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哪怕是现在,我还依旧承受着一种仿佛来自于灵魂层面的虚弱。” “没那么严重。”艾尼维亚摇了摇头,“祸麟的麻烦不会涉及到灵魂,它只是会附随在你的本源力量上而已。” “……” 面对着艾尼维亚玩笑话,亚索忽然被整不会了——好家伙,意思是这种虚弱是会永远的附着在力量本源上当? 这还叫“没那么严重”?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亚索已经有些适应了大冰川上当寒冷,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奥恩可没说过,艾尼维亚还有讲冷笑话的爱好! 似乎察觉到了亚索的心思,在她面前的艾尼维亚终于张开了双翼,扬起头颅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在此之前,亚索从来没有想过,这如同小溪开化、大河解冻时分冰凌撞击的声音,居然也可以如此的悦耳动听! “怎么,被吓了一跳吧?哈哈哈哈,听你说要解决监视者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 ……这一刻,亚索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奥恩的嘴里,艾尼维亚会是一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了。 亚索这只是有些蛋疼,而在他的身后,,见到这一幕的锐雯几乎感觉自己的认知都被幻灭了。 在弗雷尔卓德生活的这几年,她可是深刻见识到了艾尼维亚对文明影响之深刻,在弗雷尔卓德人的传说里、故事里,艾尼维亚代表着冰冷的智慧,她是文明的启迪者,是冬天的使者,她带来的艾尼维亚之息是弗雷尔卓德所有生命共同的试炼,而那些接受并通过的试炼的人,都会从中得到宝贵的经验…… 然而,现在锐雯见到的艾尼维亚,却是一个会讲冷笑话的、看起来报复心极强的家伙,和传说之中的冰冷智慧简直一点都不搭边! “别惊讶,小姑娘。”艾尼维亚笑够了之后,终于再次收拢了自己的双翼,“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可以交流的人,有点兴奋而已——而且,刚刚也是亚索先和我开玩笑的。” “我没在开玩笑。”亚索摇了摇头,“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你是认真的。”艾尼维亚忍不住摇了摇头,“说实话,我见证过无数人的欲望和贪婪,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家伙,你知道监视者,就必然知道不少被掩埋在冰雪之下的秘密,所以应该不是一个鲁莽的白痴——那么,是什么让你有信心,去面对一位真正的神祇呢?” “因为我曾经面对过一次。”亚索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仿佛只是说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而那一次,我们的利刃刺破了祂的心脏。” “……” 艾尼维亚这次真的愣住了,她将身子压得更低,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亚索,似乎想要看出对方的底细,但怎么看也没有看出亚索的依仗究竟是什么。 虽然在艾尼维亚看来,亚索客观上已经超脱了凡人的程度,已经可以算是广义上的“神祇”了,但她很清楚,哪怕在凡人的嘴里都是神祇,但自己这种旧神、巨神峰上当巨神和那位监视者在本质上还是有巨大区别的。 冰晶凤凰的“神职”相当宽泛,她可以调动凛冬的力量,维持整个弗雷尔卓德冰封的状态,但这份“神职”归根结底却并非是艾尼维亚自己的意志,她在遵循着符文之地的法则,严格意义上说应该是符文之地的“工具神”。 但是,被冰封的监视者就不一样——那些来自于虚空之地的可怕存在,本身就是虚空意志的化身,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祇! 艾尼维亚要遵循符文之地的法则,而监视者就是虚空法则的化身,二者虽然都会被无知的凡人视为神祇,但艾尼维亚却很清楚,她和监视者有着无比巨大的差异! 所以,彻底杀死监视者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几乎是完全不可能都——想要杀死监视者,那就意味着破坏虚空位面,艾尼维亚完全无法想象怎样的存在才能做到这一点。 “监视者并非是不死的。”面对着艾尼维亚的疑惑,亚索第一次详细的讲述起了自己的计划和认知,“祂抛弃了自己在虚空之心的的优势,为了侵蚀我们的世界而选择通过物质化的形式来到符文之地,这就给了我们最大的机会。” “所以,你认为监视者在物质世界的身躯是可以被杀死或者消灭的?”艾尼维亚明白了亚索的意思,“这是何等狂妄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会和女巫联手,用臻冰将祂封印在嚎哭深渊的最底部了!” “我说过,这种事情我们曾经做过一次。”亚索再次强调,“在艾卡西亚,飞升者军团消灭了虚空之心,独石弥合了虚空裂隙,虽然我们无法彻底的切断符文之地和虚空之地的联系,但我们至少可以消灭虚空伸向我们的爪子!” “飞升者?”艾尼维亚显然并没有听说过艾卡西亚的事情,她十分好奇的看向亚索,脸上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疑惑,“那是什么?和我讲讲!” 亚索也没有隐瞒,他简单的向她讲述了飞升者的故事、艾卡西亚之战和故事和古恕瑞玛帝国的兴衰,而整个过程中艾尼维亚仿佛是一个好奇宝宝,时不时还会出言打断,然后问出自己的疑惑。 从“奴隶为什么不反抗”到“你们如何获得太阳的力量”;从“那颗虚空之心到底是什么模样”到“你难道不会时刻听见监视者的低语”。 而对于艾尼维亚的疑问,亚索尽可能的都给予了解答——当然,有些技术细节他实在是回答不上来,就比如如何获得太阳的力量这一点,亚托克斯又不是飞升仪式的主持者,具体的施法仪式又怎么会一清二楚? 如果亚索真的知道,他早就试着在福光岛搞飞升实验了——他可不在意什么飞升的神圣性! 而在亚索讲述完毕之后,之前一直问东问西、嘴巴不停的艾尼维亚也终于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仿佛一只走地鸡一样,来回在冰川上踱步,面上的神色也显得有些挣扎。 亚索在一旁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的等待,等待着艾尼维亚新的问题,也等待着她给出自己的答案。 【1130】 关键问题 “所以,你说的那个‘太阳’应该和我头顶上的这个,不太一样吧?”艾尼维亚最终还是抓住了问题的重点,“真有意思,我似乎看到了一份我从未意识到的力量,啊哈,我之前以为那些星灵是和我一样得天独厚的眷属,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更像是一群小偷?” 艾尼维亚的冰冷智慧让亚索惊叹——亚索并没有多描述关于星灵的部分,他们顶多以背景的身份,出现在了飞升仪式的部分,但艾尼维亚却见微知著的看到了更多。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都时空,看到了当初巨神族针对奥瑞利安的阴谋。 “别这么惊讶,小家伙。”艾尼维亚发出了一阵愉悦的笑声之后,向亚索解释道,“对于那些狡猾的家伙,我可比你熟悉很多——在你们还没有奔走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我可没少和他们打交道,对他们的能耐,我也很清楚,虽然他们的法术的确有可取之处,但按照你的说法,他们通过那个什么飞升仪式,引导你们获得了可以对抗监视者之心的力量……那还做不到。” “……” “所以,我才判断他们一定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主人,不过考虑到他们似乎选择了假借太阳之名,而没有向你们传播他们主人真正的名讳,恐怕他们一如既往的选择了耍小手段。”艾尼维亚很满意亚索如今错愕的表情,索性继续讲完了自己的推理,“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只要你遗世独立、在纷争之外观察的足够久,就会很容易看出来的——所以,从你的表情上看,你似乎找到了什么特殊的、可以直接联系这份力量真正所有者的方式?” “说实话,我并不能完全确认。”面对艾尼维亚这惊人的洞察力,亚索没有任何做谜语人的意思,“我有一个办法,可能会联系上那位游荡于星界之中的伟大存在,不过这并非是万全手段——抱歉,在您愿意提供帮助之前,我还无法将这个办法完全讲出来。” “那么,如果你的办法无效,告诉我,你会如何面对脱困而出的监视者呢?”艾尼维亚没有在这一点上继续纠结,而是转而问向了更实际的方面,“我可是听说了,你正在以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名义做事,考虑到三姐妹最后的分崩离析,你恐怕早就将丽桑卓作为目标了吧?”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阿瓦罗萨部族和凛冬之爪部族已经团结在一起,我们会将女巫的势力从弗雷尔卓德完全拔出,给这里带来完全的统一。” “可是……为什么非要统一呢?”艾尼维亚对于亚索的这个想法并不认同,“在你刚刚和我讲述的故事之中,不就是因为恕瑞玛对艾卡西亚的征服,才导致了战争、导致了艾卡西亚人被虚空所蛊惑和引诱,最终带来了可怕的灾厄。” “那是因为恕瑞玛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一艾卡西亚,对于恕瑞玛来说,艾卡西亚人不是自己人。”亚索摇了摇头,详细的解释道,“自己人和不是自己人,这之中的差异是非常巨大的,无论是资源的调配,还是内部的合作,都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损耗。” “大部族的确比小部族更有力量,在寒冬之中也更容易生存。”艾尼维亚点了点头,“但如果弗雷尔卓德只有一个部族,这我可想象不来,要知道,哪怕在我们还是人类的信仰时,弗雷尔卓德的信仰都不止一个——就算是三姐妹成为了这里的代表,那至少她们也代表着三种特质。” “这注定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亚索看起来倒是很有信心,“而一旦实现,未来将无限光明。”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艾尼维亚非常疑惑,“我见过很多人,他们有的贪婪,和巨魔一样什么都想要;有的纯粹,只是希望自己更加强大;有的痛苦,只有复仇才是前进的动力;有的自私,认为自己只要比别人活得更好就行——但是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么?”亚索眨了眨眼睛,摊开双手,“自然是向虚空复仇。” “你可不像是一个复仇者的样子。”艾尼维亚的眼神仿佛能够洞彻亚索的心灵,“我见过的复仇者很多,他们可能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挚爱,失去了部族,那些人渴望复仇胜过一切,为了复仇从来不惜一切代价,但你却完全不一样。” “……” “也许你很痛恨虚空,但我看得出来,复仇并不是你的源动力。”艾尼维亚继续说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你考虑了很多除复仇之外的事情,你在试图于复仇的同时,让一切变成你所希望的模样……这可不是一个复仇者会有的模样。” “可能是我的心比较大吧?”亚索再次摇头,“或者说,我比较骄傲?即使是虚空,即使是监视者,也不足以让我抛弃自我,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真有意思啊,一个骄傲的人。”艾尼维亚那双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睛之中,好奇的光芒愈发的明亮了起来,“因为骄傲,所以才认定了一切都会按照自己所认为的方向发展,所以才笃定自己总是正确的?” “……差不多吧。”亚索点了点头,莫名的有些心虚,“既然确定了那就是未来,为什么不大步上前呢?” “说的真好。”艾尼维亚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但我见过很多骄傲的家伙,他们可不会在意那些远不如自己的人,他们深信自己才是天选,才是唯一,习惯性的将其他人视为可以被自己控制的对象——而你,我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 亚索的表情已经开始僵硬了。 “在你所描述的未来之中,这些本应该不被你所在意的普通人,却占据着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艾尼维亚的话还在继续,“你认定了未来的方向,但却对统治这个未来没有兴趣,这可太有意思了,仿佛你认定了在这种未来之中,不应该有人接受统治……” 当艾尼维亚说到这的时候,亚索的背后上已经有汗水沁出了。 【1131】 自相矛盾 亚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和艾尼维亚讲述了一下计划的大体思路,然后聊了聊关于曾经古恕瑞玛、关于艾卡西亚之战的事情,她的冰冷智慧就能看透这么多的内容。 艾尼维亚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了亚索灵魂深处的矛盾——亚索笃定了各国团结统一、魔法和海克斯科技促进生产力进步、所有人走向星界才是符文之地的未来方向。 在这个未来之中,符文之地的所有人都非常重要,夸张一点说,亚索始终坚信,公平才是最正确的方向,有能者居之,没有谁注定了高高在上。 这是三观给他带来的底色。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坚持在符文之地这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是很不合时宜的,毕竟每个人生来的天赋就不一样,从这一点上,平等完全不可能。 但……公平却可以。 而在正常情况下,像是亚索这种“天才”是不会想这些问题的,哪怕是仁慈如索拉卡,也不可能产生这种离经叛道的想法,虽然众星之子相信凡人,也认为凡人拥有巨大的潜力,但这种相信终究还是带有俯瞰的色彩。 亚索不一样。 亚索曾经也只不过是凡人之中的一个,现在哪怕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他却依旧没有放下自己曾经的身份,放下自己曾经的坚持。 这不是“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一下阶级分明”的双重标准,而是切切实实的,将自己囊括在内的统一世界观。 正如艾尼维亚所感觉到的一样,亚索很自信,因为他自信的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世界的底气让亚索可以做到始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 而在这份堪称骄傲的自信背后,艾尼维亚也若隐若现的看见了亚索那不合逻辑的谦卑,哪怕他不是凡人,但他却总会将凡人当作自己人,仿佛在他看来,只要给予一个机会,人人都可能成为传奇…… 这种骄傲和谦卑之间的微妙扭曲,正是亚索这个人最大的矛盾内核,而艾尼维亚是第一个看出这一点的。 实际上,在刚刚来到符文之地的时候,亚索远比现在活泼很多,那份活泼固然是因为年轻,同时也未尝没有带着掩饰的目的。 毕竟……没人会想到一个平时里喜欢搞恶作剧的小混蛋在沉默的时候,其实是在思考人生。 在艾欧尼亚,亚索曾经将这里当作了过去的故乡,因为艾欧尼亚有很多曾经那个故乡的神韵——在明知道诺克萨斯人即将到来的情况下,他竭力奔走,力图免除那场可怕的灾厄。 艾欧尼亚之战让亚索“功成名就”,但在功成名就的背后,却是他的无尽迷茫,真正深入了解了这个国度之后,亚索终于发现,这里终究不是自己那曾经的故乡。 文明相似,但终究底色不同。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也感受了这个世界的缤纷多彩,亚索也愿意为它付出一份力量,虚空的光怪陆离就在不远处,这种情况下,他终于把心一横,决议离开艾欧尼亚,另起炉灶。 那时候亚索想的是“艾欧尼亚文明久远,与其彻底改造不如从头来过”,但在内心深处,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微妙的逃避和失望呢? 在后来,亚索走过了更多地方,见识到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事,他在成长,也在融合,但前世留下的稳固三观终究没有动摇,所以,当艾尼维亚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亚索、从他的声音中窥探亚索的内心时,却得出了一些看起来有些自相矛盾的结论。 艾尼维亚很好奇。 但亚索显然不可能将这部分也讲出来——所以,面对着艾尼维亚的目光,亚索最终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这一刻,亚索才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弗雷尔卓德人口中的冰冷智慧。 哪怕艾尼维亚喜欢讲冷笑话,哪怕她的性格调皮而跳脱,但在她求知欲出现之后,她可以冷静的摒弃所有的情绪,以最纯粹的方式思考,并得出结论。 结果就是……亚索整个人都快要被看穿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一问一答下去了。 亚索可不想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情况,更不想被语言逼进墙角,如果艾尼维亚真的彻底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恐怕这次的合作将会彻底超出亚索的掌控。 思来想去,亚索决定利用一下拉亚斯特的记忆。 你很在意我的矛盾——那我就编一个矛盾的理由展现给你好了! 一个凡人的领袖,带来了对于凡人强烈的责任心。 一份超凡者的传承,带来了濒临骄傲的自信心。 你很好奇这份矛盾,你很好奇我和你见过的凡人都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并非一个人! 在扮演亚托克斯这一点上,亚索的技巧已然是炉火纯青,面对着艾尼维亚的步步紧逼,他干脆放弃掉了自己之前的尊敬和小心,大大咧咧的露出了属于拉亚斯特的状态。 “别在这问东问西了,艾尼维亚。”扭了扭脖子,摆出了一副活动身躯的模样,亚索干脆的向后随意依靠在了雪橇上,微微抬头看向了自己面前的冰晶凤凰,“你现在应该想的是,要不要接受我的建议,彻底解决监视者的问题。” “你刚刚说没有十分把握。” “但至少还有可能!”亚索撇撇嘴,“还是说,你在涅槃的轮回之中,挤蛋壳的时候挤坏了脑子,想要永远待在这里,和那些恶心的祸麟为伴?” 亚索态度的突然转变让艾尼维亚愣了一下,随后她终于歪了歪脑袋,然后直起了身躯,那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也终于不再直勾勾的盯着亚索。 “所以,这是一次赌博?” “不,是尝试,总归没有坏处的尝试。” “监视者脱困还不是坏处?” “除非丽桑卓丧心病狂的完全投靠虚空,否则监视者必然不会脱困。” “理由呢?” “我的同伴已经得到了雪人的传承。” “哦?”艾尼维亚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这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1132】 层层递进 仿佛是一个技巧精湛的戏法大师,亚索面对着艾尼维亚,巧妙的掀开了一张又一张牌。 在对抗丽桑卓这一场牌局之中,他已经拿到了武器,拥有了队友,集结了部队,现在正寻找着额外投资人的帮助。 “很有意思的计划。”在亚索讲完了自己的全盘打算之后,艾尼维亚愉快的拍打了几下翅膀,以示赞扬,“但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看起来这个计划之中似乎并没有我的位置。” “那只是看起来。”全盘讲述了一番自己计划的亚索似乎也累的够呛,“但很可惜,没有什么计划是绝对完美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自己是那个计划之外的人物,可以作为预备队,维持整个计划的完美运行。” “所以,你希望我能够成为整个计划的保障者?”艾尼维亚看起来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真是个绝妙的想法,说服了我就能加上一重保障,无法说服也无法影响到计划的本身,狡猾至极!” “看来,你愿意加入我们?” “加入倒也可以,但有一个前提。”艾尼维亚思索片刻,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告诉我,你要怎么确定能够面对监视者——或者说,你将如何动用那份强大的力量,你说过的,飞升仪式早已失传,曾经拥有那份力量的你们也许可以刺穿监视者的心脏,但现在的情况下,我不认为你还能做到这一点。” “我拜托一位朋友研究过天文学。”亚索面带微笑,给出了一个让艾尼维亚一头雾水的答案,“他说,明年的命名日之后,会有彗星袭月。” “???” 亚索最终还是拉到了艾尼维亚的投资——虽然艾尼维亚并没弄明白,为什么彗星袭月这种天文现象能给成为亚索的依仗, 反正站在艾尼维亚的角度上,亚索这边拥有了雪人的传承,无论战后能否彻底解决监视者的问题,都不会出现监视者脱困的情况。 既然监视者不会脱困……那还担心什么? 哪怕是在三姐妹时代,艾维尼亚也只是和阿瓦罗萨私交甚笃,她和丽桑卓从来都不是一种人,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可以彻底解决监视者的可能,那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就算亚索只是扯虎皮、拉大旗,实际上是为了谋取自己的利益,并不是真的为了消灭监视者……只要确认亚索不是监视者那边的、不会帮助监视者脱困,那结果也只是弗雷尔卓德换一个统治者,监视者继续被臻冰封印,这对艾尼维亚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乐见其成的艾尼维亚打算试试看,作为旧神中对于变革最感兴趣的一个,她倒是很乐于进行这种尝试。 …………………… 在得到了艾尼维亚的承诺之后,亚索也算是长长地出了口气。 虽然艾尼维亚以为自己对亚索来说只是保险,但实际上,亚索的确抱着狐假虎威的心思。 战争不是部族冲突。 想要彻底掀翻三姐妹之后霜卫部族在弗雷尔卓德制定的秩序,这涉及到的可不仅是一两个、三五个部族。 这场战争既然要重新制定秩序,那必然会波及到所有的部族——无论他们是否是丽桑卓的下属,无论他们是否接受霜卫部族的命令。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对亚索来说,丽桑卓的狗腿子反而比较好处理,打就完了,没有哪个部族能够扛得住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联合铁拳。 反而是那些在这场战争中中立的、或者看起来中立的部族,才是最难以处理的。 一味的安抚不行,一味的战斗更不行,虽然亚索明白团结大多数的道理,但如何做到这一点却并不像嘴上说起来的那么简单。 对于距离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比较近的部族倒还好说,大家总归是有所沟通的,而且基本也认同艾希和瑟庄妮继承者的身份,相信这些部族不会成为问题,甚至可以为接下来提供战户作为兵员。 但再往东边去,有很多部族是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从未接触过的,他们未必是丽桑卓的麾下,但本身却也是丽桑卓秩序的一部分。 这些部族也许不是敌人,但必须接受改造。 问题是,怎么才能改造他们呢? 单靠着嘴皮子是没有意义的,拳头硬也不一定万能,甚至有可能起负面效果,而这种情况下,艾尼维亚的作用就出来了。 只要艾尼维亚出现,证明了她是亚索这边的,那相当多的部族就都会乐于坐下来谈谈看。 丽桑卓过去对待旧神的战略很成功,沃利贝尔被遗忘,奥恩和艾尼维亚也逐渐成为了一个神圣的符号——然而,现在艾尼维亚这个符号成真了、站在了敌人那一边,情况自然就有些尴尬了。 艾尼维亚的冰冷智慧非常惊人,能够见微知著的从一些杂乱无章的信息之中得到自己想要问题的答案。 但聪明人往往也会陷入到思维误区之中,艾维尼亚很早就远离了人类的社会,虽然偶尔也会和一些敢于深入大冰川的勇者交流,但她显然不知道,现在弗雷尔卓德的部族情况和当初三姐妹世界的情况早就是天差地别了。 在艾尼维亚看来,艾希是阿瓦罗萨的后裔、得到了臻冰长弓的认可;瑟庄妮流淌着赛瑞尔达的血脉,还拿着北风连枷,这种情况,他们才是弗雷尔卓德的“民心所向”,毕竟三姐妹之中人气永远是阿瓦罗萨最高。 虽然也有过不少勇士和她讲过弗雷尔卓德现在的情况,但你总不能指望着一个能够抵达大冰川的勇者可以详细梳理弗雷尔卓德部族文明的变迁史,所以接受二手消息的艾尼维亚在一些细节问题是认知并不算完全清楚。 在艾尼维亚看来,自己的任务是做保险。 但在实际上,她的任务却是战队联军,安抚中立派的情绪。 为了做到这一点,哪怕计划没有任何问题,亚索也会创造一点麻烦,让你艾尼维亚亮个相,为这次战争的正义性背书。 而这一点至少目前艾尼维亚还没有意识到。 【1133】 初战告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保证,亚索并未在大冰川多逗留——物资不是很多,而且战场那边的情况也瞬息万变,万一丽桑卓真的脑袋一抽筋,带着麾下的霜卫祭司团来一场斩首活动,那亚索就尴尬了。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然后被人一波莽穿这种尴尬的情况可不是亚索想要见到的。 哪怕有拉亚斯特在哪看着,亚索多少也有点不放心。 所以,既然交流顺利,那就马上离开,对大家都好。 对亚索都匆匆离开,艾尼维亚表现得十分失落——她在大冰川上孤寂得很,好不容易来了个活人能聊聊天,结果谈完了正事就走……多少有点提上了裤子就翻脸无情的味道。 但是,身为旧神的一员,主动出言挽留、希望对方和自己聊聊天这种事情艾尼维亚还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她只能疯狂暗示:“真的不容我帮你们拖住沃利贝尔吗?我听说他对于外来的温血人是一向不怎么友善的。” 沃利贝尔? 这还真的不用亚索担心——也许沃利贝尔很想搞事情,但现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应该放在了神龙之灵那边。 哪怕他的确被亚索锤过了一顿,但对于经历了无数次战争和战斗的沃利贝尔来说,锤一顿也不算啥。 反倒是神龙之灵和李青那边,他们正在传播神龙之道、引导着兽灵行者控制狂野的力量,这才是挖沃利贝尔的根子! 本来他的信徒就已经少得可怜,相当一部分都是兽灵行者这种信仰狂野之力的家伙,结果如今基本盘都开始动摇……哪怕沃利贝尔一提起亚索就恨得牙根发痒,最终却也只能将注意力放在李青那边。 所以,完全不需要艾尼维亚出手! 对于这一点一无所知的艾尼维亚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亚索友好的向自己告别,然后和锐雯一起离开了大冰川。 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冰雾之中,偌大的极地冰川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 亚索这边圆满完成任务,正式启程返程。 而在正面的战场上,联军也获得了出发以来的第一场胜利。 不算是大捷,而是一场碾压式的胜利。 在东进开始后的第七天,先头部队来到了寒铁壁垒部族的所在地——这个部族已经被丽桑卓泄露出来了,所以在来到这里之后,联军上下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而寒铁壁垒那边也早早得到了消息——只不过因为他们的位置相当靠近西弗雷尔卓德,得到消息的时候再撤离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在丽桑卓的命令下,他们干脆据城而收,打算给联军一点好看。 没错,据城而守。 寒铁壁垒是弗雷尔卓德少数会建造城池的部族! 虽然他们的“城池”大多以山体和峡谷为主要依托,实际上由人工建造的部分并不多,但在防御能力上却一点都不逊色于艾希苦心经营的凝霜港! 而他们之所以会建造城池,也和他们发迹的方式有关,这个部族虽然也听从女巫的指令,但他们表面上却维持着中立姿态,并经常以仲裁者的身份帮助处理周围的矛盾,并定期开放城市作为贸易集市。 作为一个“可靠的中立部族”,寒铁壁垒必须展现出自己保持中立的实力、保证贸易者安全的能力,同时又不能太有侵略性、太咄咄逼人。 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拥有一座足够坚固的城市就成为了寒铁壁垒必要的刚需。 为了方便贸易,寒铁壁垒的城市位于飞龙山脉和冰脊山脉交汇的山口处,这里交通条件便利,适合四面八方的部族成员来交易,也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可以为霜卫部族收集更多的信息,联军想要去霜卫要塞,无论如何都绕不过这座城市。 实际上,在寒铁壁垒部族接到了通知,要求据城而守、给联军压力的时候,整个部族内部迷茫的都不是沮丧或者紧张的气氛——在他们看来,寒铁壁垒城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真正的壁垒。 女巫根本不需要使用如此委婉的描述,我们完全可以堵住这些叛逆东进的道路,成为那个固定好的铁砧,等着女巫带着精锐做铁锤,将这支队伍直接碾碎在两山之间! 在丽桑卓看来,寒铁壁垒抵抗最大的意义是引起其他部族的图是湖北,毕竟寒铁壁垒明面上还是中立的,而联军进攻一个中立部族,那就必然会让他们后续的行进变得更加麻烦…… 但寒铁壁垒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引起后续部族同仇敌忾的炮灰,直至联军真的到来之后,他们才错愕的发现对方的人数是不是有点多了…… 正常情况下,一个部族也就万八千的人,哪怕弗雷尔卓德成年的男性战户都几乎是士兵,但一个部族能抽调出两千人就已经是极致了。 然而,在联军这边,光是优中选优的精锐队伍,就已经达到了两千以上。 虽然他们的确缺乏重武器,但别忘了,辛德拉和拉亚斯特都在战场上呢! 于是,这些寒铁壁垒部族的士兵们错愕的发现,自己明明站在城墙上往下丢投掷物呢,丢着丢着自己就跑到天上了,自己就成为投掷物了…… 不得不承认,辛德拉在战场上的杀伤力是非常惊人的。 缺乏大型的攻城武器? 没关系,辛德拉就是大型的攻城武器! 随着一个个寒铁壁垒战士自由落体,同时跌落的还有城内的士气,哪怕他们的战母依旧站在城墙上大声呼喝,这些守城者的士气也开始如高空抛物一般直线下降——然后,随着他们的战母也被无形的黑暗之力托举到了空中、如破麻袋一样被丢到了城墙上,寒铁壁垒守城者的士气终于彻底崩溃了。 虽然弗雷尔卓德人的崩溃不是跪地请降,而是誓死一搏,但没有了指挥的情况下,这应该叫垂死挣扎才更加贴切一切。 随着一架架梯子搭上了城头、一队队战士攀援而上,很快,这座高大而坚固的城市的城墙上,就没有了守卫者。 【1134】 命令征服 拿下了寒铁壁垒的开门红让联军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这座以中立文明的城市在弗雷尔卓德也算是颇有名气了,在大多数人甚至包括艾希和瑟庄妮看来,寒铁壁垒攻城战也应该是一场艰难都战斗。 然而,在辛德拉的帮助下,对于施法者、对于空袭毫无准备的寒铁壁垒战户仅仅一天时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此战阿瓦罗萨的弓箭手和凛冬之爪的战母近卫军配合相当默契,而被抽调出来的精英小队更是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先登夺城,在辛德拉打乱了敌军指挥,使其陷入混乱之后一举抓住机会,成功夺下了城墙。 一切看起来都很棒——如果不是在战后艾希和瑟庄妮吵了起来的话。 两个人争吵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面对战俘的时候意见完全向左。 寒铁壁垒的战户们倒好说,他们大部分都跟随着自家战母死在了城墙上,少数正掩护着部族内的霜卫祭司逃跑,联军已经分出了精锐前去追击。 让艾希和瑟庄妮出现分歧的,是寒铁壁垒内部大量的炉户和牧户。 作为一个中型部族,寒铁壁垒虽然不像是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规模那么惊人,但因为坐拥一座城市,而且扼守交通要道、两山之间,部族内部依旧有相当数量的炉户和牧户,其中又以炉户居多。 这些“非战斗人员”在部族内的地位约等于平民——他们为部族工作,收集粮食、从事贸易、打铁锻造,而战户则是专业的军人,负责一应战斗事物。 而按照着弗雷尔卓德的风俗,炉户属于“部族宝贵的财产”,他们肃然地位上接近于自由民,但实际上生活的和奴隶倒是比较相似,只有那些有一技之长的炉户才能被尊敬。 在部族完蛋之后,战户大多会随着部族一起完蛋,但部族内的炉火却往往只是换个主人而已。 不过,相对而言,寒铁壁垒这种在丽桑卓控制下的部族,炉户多多少少也被打上了冰霜女巫的烙印。 而且,和其他炉户不一样,寒铁壁垒的炉户更像是一群原始的商人,相较于采集、种植、锻造,他们更擅长经营、酿酒、砍价。 对于联军来说,这里的炉户是纯纯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对于这些炉户,瑟庄妮的意思是把他们赶出寒铁壁垒要塞,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了。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难得的仁慈了。 但艾希却看得清楚,在这个即将开春的时候,将炉户们赶出寒铁壁垒要塞,那就是在杀人——没有了要塞的庇护,没有了战户的保护,他们甚至撑不过即将到来的春天。 “他们长了腿的!”对于艾希的看法,瑟庄妮嗤之以鼻,“我可没有阻止他们去投靠其他的部族,弗雷尔卓德这么大,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我们的威名传播出去。”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艾希摇了摇头,“没人会相信一群失去了部族的炉户的话,哪怕他们众口一词——而且,离开了寒铁壁垒要塞之后,他们恐怕很难找到类似的工作了,毕竟不是每一个部族都喜欢贸易、喜欢酿酒的。”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瑟庄妮反问道,“别扫兴,艾希,我们刚刚获得了一场胜利,正应该是所有人一起庆祝的时候,而不是像两个傻子一样在这,为一群炉户的未来担心……” “他们也是弗雷尔卓德人,也是我们的一员!”艾希打断了瑟庄妮的话,“寒铁壁垒要塞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正是我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收起你的天真和仁慈吧,艾希!”眼见着艾希依旧满脸严肃,瑟庄妮也终于板起了脸,“我们不可能接纳他们——至少凛冬之爪没有他们的地方,马上就是开春了,虽然亚索给我们找来了足够支持战斗的粮食,但那些炉户显然不值得我们浪费这宝贵的粮食,我允许他们离开,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瑟庄妮!你这就是在杀死他们!”艾希也有些着急了“你明知道他们无法撑过去、无法找到下一个愿意接受他们的部族就会饿死、冻死在半路上!”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样?”瑟庄妮终于瞪大了眼睛,“为了安抚你的仁慈之心,将我们宝贵的粮食分给他们?然后让战士们饿着肚子和女巫的爪牙战斗么?”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驱逐他们?”艾希深吸了一面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平和一些,“这些人所精通的产业都在寒铁壁垒要塞内,为什么不把他们留在这,让他们继续自己的工作,然后用他们的产出,换取他们所需要的补给?” “这不还是接纳他们么?”瑟庄妮撇了撇嘴,“只不过是不强制迁徙而已——你想过没有,他们之前可是信仰着丽桑卓的!” “那算不上什么信仰的。”在这一点上,艾希倒是看得很清楚,“就像是炉户们对于他们的战母一样,根本算不上效忠。” “但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呢?”瑟庄妮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好友的脑回路,“你也知道女巫的手段,诡谲而不可捉摸,哪怕是忠诚的勇士,也可能因为她的低语和蛊惑而变得怀疑——这种情况下,我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而担上一份可能的危险呢?” “因为我们都是弗雷尔卓德人,我们本就应该是一起的。”艾希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要战胜女巫,我们必须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战户要战斗,炉户也要生产,我们要尽可能的让更多人站在我们这边,而展现我们的仁慈和手段,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认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强大才是正道。”瑟庄妮摇了摇头,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当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远比那个装腔作势、只会暗箭伤人的女巫更加强大时,他们就会站在我们这边,跟随强者是本能,也是弗雷尔卓德唯一的法则!” 【1135】 路线分歧 艾希和瑟庄妮的争论是不可避免的。 虽然在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之后,联军内两个部族的战户配合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而艾希和瑟庄妮也真的做到了亲如姐妹——她们之间这种起于微末的关系可不是塑料姐妹花可比的,那是真正的亲如姐妹。 然而,在这种看似团结一致的后面,双方的矛盾却从来都没有消除。 没错,艾希和瑟庄妮的目的都是打倒丽桑卓,但她们的心里,这个过程的目的是不同的、方法也是不同的,而在这种不同的背后,则是她们观念的全然不同。 艾希认为弗雷尔卓德的所有人都应该团结一致,真正联合在一起,而不是如丽桑卓一样用诡秘的阴谋来维持秩序和统治。 但在瑟庄妮看来,打倒丽桑卓的根本则是复仇和彰显自己的力量,在她的眼里,力量才是征服的本质,只有证明自己最强、征服所有部族,才能让弗雷尔卓德真正统一。 所以,在正面战场上,双方可以完美配合,共同为了打倒冰霜女巫而战。 但在战场下,她们面对其他部族、和敌对部族战户的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艾希视所有人为可以团结的对象,力图完美解决问题。 而瑟庄妮则是清晰的划分出来一条“自己人”的界限,并且有选择性的进行吸纳——实际上,如果寒铁壁垒要塞的这些炉户是正常的、擅长耕作和采摘、渔猎的炉户,瑟庄妮会很乐于接受他们的效忠,哪怕冒一定的风险。 可是,这些炉户大多擅长一些乱七八糟的技巧,对目前的联军没啥作用,所以在这个粮食相对吃紧的关头,瑟庄妮看来最好还是不管他们,免得浪费粮食。 从某种意义上说,瑟庄妮的思维方式更加接近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不过相对于那些纯粹自私的混蛋,她的“利己”利的是自己的部族……现在勉强算是整个联军。 双方思维方式上当本质性差异让她们在面对寒铁壁垒这些俘虏时,态度完全不同,而且都认为对方有些不可理喻。 在艾希看来,你都愿意和我组成联军了,就证明你也认同联合可以壮大力量这一点,那为啥就不愿意将他们也算进来呢? 而在瑟庄妮的角度上,和艾希联合是她认可艾希的力量,也有一部分私人关系的缘故,她把艾希当成了自己人,但完全不认为这些只会做一些乱七八糟工作的炉户能有资格成为自己人,为这种废物浪费粮食,你是认为我们的补给太多了吗? 这种认知上当差异导致两个人最开始只能鸡同鸭讲,在驴唇不对马嘴的吵了有一会之后,她们才勉强稍微冷静了一些。 最终,看在彼此的面子上,两人各退一步——艾希不再坚持将他们留下,而瑟庄妮也愿意留一部分的粮食补给给他们,不至于将一切缴获都充军。 就这样,两个人终于勉强就这些炉户的处置问题达成了意见,联军给他们留下来一部分的粮食和物资,然后驱逐他们离开了寒铁壁垒要塞,让他们去加入周围其他的部族。 对于这个结果,艾希感觉很可惜,因为这些人如果可以留下,送到凝霜港会有大用;而瑟庄妮也感到可惜,因为遣散这些炉户浪费了联军不少粮食,本来开春时候就是弗雷尔卓德最难熬的时候,少了这些粮食,对物资的供应压力又大了一分。 总之,对于这个结果,两个人都能接受,但都有些不满。 好在双方的裂隙并未因此而发酵,而且联军的行动也没有任何迟滞——在拿下了了寒铁壁垒、稳固了这处重要的交通据点之后,大军很快再次开拔东进。 目标,拉克斯塔克! …………………… 当亚索和锐雯回归队伍的时候,大军已经开进到了诺姆坎多一线。 这里是拉克斯塔克平原的最西边,是继寒铁壁垒要塞之后的又一处交通要地。 不过,和之前寒铁壁垒要塞那种两山交汇、山势险峻的情况不同,诺姆坎多位于平原之上——这里之所以成为交通要地,主要是因为它位于拉克斯塔克湖的湖边。 拉克斯塔克湖位于弗雷尔卓德的拉克斯塔克平原上,是一系列湖泊的统称,这些大大小小的湖泊宛若数面被砸碎的镜子,散布在广袤而富饶的拉克斯塔克平原上,冬天为湖,夏天成泽。 而拉克斯塔克城,就位于这片平原上。 这座古老的弗雷尔卓德“王城”见证了无数征服者的崛起和灭亡,哪怕如今它已经失去了很多光环,但对于弗雷尔卓德人来说依旧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抵达、占领并征服拉克斯塔克城,对于弗雷尔卓德人来说无异于上洛,对于联军来说,拿下这座城市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然而,当庞大的队伍来到了诺姆坎多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春天——这种时节,诺姆坎多在地理上的重要性就被凸现出来了。 如果是冬天,大地冻结,那去拉克斯塔克城怎么走都行,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人多了,茫茫拉克斯塔克平原哪里都是路。 但一旦春天到来,湖泊开始解冻,那再想从别的方向进入拉克斯塔克城就不再可能了。 这时候的拉克斯塔克城四面环水,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湖泊,如果不走诺姆坎多-拉克斯塔克城这一条有无数人走过的“官道”,那就只能沿着湖泊的湖岸行动了。 冻土湖泊的湖岸,那跟沼泽也没什么区别了,没人知道走在岸边下一脚的位置,下层的泥土有没有解冻、一脚踩下去会不会塌陷。 整个拉克斯塔克平原,自西向东的方向上,只有通过诺姆坎多才是最稳定和安全的道路。 然而,联军想要轻易穿越诺姆坎多、抵达拉克斯塔克城却并不容易。 因为在诺姆坎多,忠于冰霜女巫的数个部族已经集结在了一起,摆出了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正在严阵以待。 【1136】 泥中壕垒 诺姆坎多城内戒备森严。 原本只是一个大型据点的诺姆坎多外围已经被竖起了简单的城墙——和寒铁壁垒要塞那种依山而建的城墙不同,这里的城墙看形式更接近于搭配着壕沟的胸墙,本身并不高,但却可以作为射击的依仗。 依托着多层壕沟和胸墙,守军可以以一个相当安全的方式,从胸墙的垛口处自由选择平射或者抛射。 而联军的弓箭手却很难威胁到守军射手,因为平射会被胸墙所阻挡、抛射也很难对身体位于壕沟之中的守军造成伤害…… 这种特殊的土工作业方式似乎是针对联军所设计的,因为阿瓦罗萨人盛产射手、凛冬之爪则是有大量的各种骑兵,面对这种层层叠叠的壕沟胸墙,无论射手射击还是骑兵冲锋,似乎都不太容易起到效果。 辛德拉也尝试着从空中进行了一次打击,但一方面多重壕沟让防守方人员并不击中,她的法术杀伤力锐减;另一方面诺姆坎多内也有施法者,他们虽然水平比不得辛德拉,但胜在人多势众,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辛德拉也不能太过靠近防守方的阵地,只能远远地高空抛物,无法如之前一般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诺姆坎多的准备还不止于此。 因为已经发现了阿瓦罗萨部族驯养猎鹰的手段,城中特意搭建起了高耸的箭塔,时刻有最精锐的射手盯着天空,防止猎鹰的高空窥伺。 而且,诺姆坎多南北两侧的沼泽也被守军用不知道怎么样的手段给化开了,泥泞的可怕,简直像是两张深不见底的大嘴,任何想要靠近和通过的人都会被彻底吞噬…… 经过了几次尝试性的攻击,联军终于在诺姆坎多面前停下了脚步——想要迅速拿下这个据点似乎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当地的守军几乎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也许你能通过这里,但通过的代价你绝对承受不起! 没错,如果联军愿意不计后果的话,这壕沟胸墙的组合并不能坚持太久。 但……这么硬啃的话,联军所付出的代价将来到难以承受的地步。 而面对着这样的困局,瑟庄妮的想法是投入更多的兵力,投入更精锐的战士,硬碰硬的解决战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恐惧、让他们知道,这种孱弱的手段对我们无效!” 可是,在艾希看来,如果真的像是瑟庄妮说的那么做,联军也许能够迅速的突破诺姆坎多、占领拉克斯塔克,但后续也必然像是那些曾经征服了拉克斯塔克的战母一样,不可避免的走向败亡:“我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诺姆坎多这一个地方,也不仅仅是拉克斯塔克,我们要带着尽可能多的战士去霜卫要塞,去结束冰霜女巫的统治,不能轻易的将力量损耗在这里!” “但干等着就能冲破防线了吗?”瑟庄妮显然并不认同这种策略,“敌人背靠着拉克斯塔克城,后方有源源不断的补给到来,而我们只能随军携带少量的物资补充,甚至相当一部分补给都要依靠着亚索的海上支援……拖下去才会将我们拖垮!” 显然,两个人再次于路线上出现了分歧。 好在这一次,亚索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艾尼维亚支持的消息。 “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冰晶凤凰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对此,瑟庄妮看到的是己方有了一个强大的助力,而艾希则是敏锐的意识到了联军在声望上更进一步的机会。 获得了艾尼维亚的支持,就更能够获得其他部族的广泛支持! 只要抵达了拉克斯塔克……联军就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打起三姐妹的旗帜了——三姐妹之中的两个的继承人,一起对抗另一个的继承人。 毕竟在其他部族的角度上看,冰霜女巫也只是丽桑卓的继承者而已,艾希和瑟庄妮还是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后裔呢! 到时候联军就真的能够做到团结大多数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考虑一下现实的问题:究竟如何才能够拿下诺姆坎多? 对此,亚索给出了一个让艾希没想到的答案。 拿下诺姆坎多? 哈哈,好说,我去冲一波就行了! …………………… 对于联军来说,诺姆坎多这种如牛皮糖一样的防守方式堪称恶心,这不是要守住据点,而是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进行人员交换! 这特么根本就不是防守,这就是在换命! 然而,对于亚索来说,这道防线其实和纸糊的也差不了太多。 为什么在弗雷尔卓德很少有大型的城市? 不稳定的冻土和漫长的寒冬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这里人其实没有什么筑城的需求。 在符文之地这个存在魔法的世界,修筑城墙其实并不能带来多少安全感,因为对于很多施法者来说,有城墙的城市反而比没城墙的更容易处理,当打量防守人员挤在城墙上进行防御的时候,他们很容易成为施法者的攻击目标。 所以,在弗雷尔卓德诞生文明的时候,这里几乎是没有什么城市的,甚至拉克斯塔克这座古城的城墙,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那么,符文之地的筑城风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答案是暗裔战争时期。 在符文之地,城墙差不多算是……对暗裔宝具。 暗裔战争中,在平原或者沙漠战场上,暗裔们可以一面战斗,一面扭曲死者的血肉进行自我强化,这种“边打边吸、一场战斗之后身上没有一块肉是自己的”战斗方式,让很多人都苦不堪言。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恕瑞玛人开始修建起了城墙,这些高度往往在十米以上、可以有效阻止暗裔突破的城墙一经出现,就迅速风靡了整个符文之地。 它们真的可以阻止暗裔——因为哪怕是暗裔,也很难在破坏城墙之前对内部的守军造成威胁! 至于说来自于施法者的威胁…… 算了吧,首要问题来自于暗裔,法师就再说吧。 而且,这时候大型防护性法阵也出现,城墙也不是之前那么“脆弱”的存在了,只要经过法阵加固,哪怕敌人的法师属二哈的,也不可能轻易拆毁城墙! 诺姆坎多这种多重壕沟的结构,的确可以给攻击者带来巨大的麻烦,但在面对暗裔的时候,却完完全全不堪一击! 【1137】 势如破竹 当时天刚蒙蒙亮,联军在沉寂了一天之后,再次集结起来,而且看样子还摆出了一副全军出击的模样,似乎要不顾伤亡的拿下诺姆坎多。 面对着联军的如此姿态,诺姆坎多的守军丝毫没有恐惧——被抽调到这条防线上的,都是丽桑卓狂热的支持者,他们来到了壕沟内之后就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 死了就死了,本来就是与联军换命,自然不怕死。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联军的这种全体集结根本就是黔驴技穷——他们不得不用这种一命换命的方式,硬生生的碾过诺姆坎多的防线! 而这,也正是防守方所想要的! 所以,哪怕面对如此攻势大部分战士都可能会阵亡,但至少他们的战略目标达到了。 所有人已经履行了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女巫的任务! 怀着这种近乎于殉道者的心态,在巨大的压力下,守军方面的士气不降反增。 然而,今天的战况注定会出乎他们的预料。 和之前联军精锐硬碰硬的战术不同,面对诺姆坎多的壕沟壁垒,亚索选择了亲自上阵。 当他开启了法天象地姿态,张开了双翼出现在诺姆坎多的防线前时,壕沟内的守军士兵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随着亚索的出手,这种预感迅速的变成了现实。 亚索用极其残忍的现实向驻守当地的、忠于丽桑卓的战士们证明了,没有城墙的掩护时遇见暗裔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壕沟? 法天象地的姿态下,一脚就可以踩塌。 胸墙? 在亚索面前,这玩意顶多能算是门槛。 没有城墙作为阻碍,亚索可以无视掉守军投射的箭矢,轻轻松松的跨越他们精心修筑的防线,然后直接威胁防线的后方,顺便还把他走过的地方,踩塌的一团糟! 虽然集结在诺姆坎多的施法者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也迅速行动起来,试图组织亚索一个人破坏阵型,但很可惜,在没有城墙掩护的情况下,他们的施法速度和亚索挥剑的速度,差距打得不是一点半点…… 而在亚索的身后,士气大振的联军士兵一拥而上——他们沿着亚索冲出的缺口,一股脑的涌入了壕沟内部,并依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开始针对性的对守军进行绞杀。 原本被设计用来层层阻击的壕沟壁垒,在被单点突破之后开始变得脆弱无比,守军挖掘的壕沟大多是圆弧形,一旦某一点被突破,那进攻方就可以进入壕沟之内,然后从侧面进行攻击,这直接导致了整体防线的崩溃。 与此同时,亚索也硬抗过了第一波的冰风暴,成功的突进到了那一队倒霉的施法者面前。 团结在一起施法的确能够极大程度的增强法术的威力,但随着亚索近身,这种集合就变成了集合分摊。 开启大灭、张开双翼的亚索完美的复刻了天神降临的场景,他手擎暗裔魔剑,拍呆着翅膀让身躯高高跃起,然后以万钧之势狠狠砸向了面前的施法者军团。 这些集结在一处的霜卫祭司慌慌张张的撑起了寒冰护盾,但这种匆忙之下的施法更像是给自己准备了棺材,下一刻,随着暗裔魔剑重重砸下,整支施法者小队瞬间团灭。 正面的防御战线内部,守军本就因为同时面对着前面和侧面的攻击而节节败退,现在唯一可以作为翻盘点的那一群霜卫祭司也都完蛋了,整个诺姆坎多战役也可以结束了。 残存的守军终于开始了撤退,虽然他们还在试图稳固阵型,力求做到有序后撤,但在亚索一马当先的冲击下,这场战斗最终还是变成了追亡逐北。 当最后的秩序也消失不见,原本驻守诺姆坎多防线的战户们终于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们虽然少有投降的,最后时刻大多选择了力战而亡,但很可惜这种没有统一组织的力战并不能给联军带来多少伤亡。 困兽之斗终究也只是困兽之斗,在被分割合围、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再怎么凶猛的野兽,也就那么回事。 夕阳西下之际,整个诺姆坎多区域已经彻底没有了战事。 原计划用于阻挡联军脚步、消耗联军力量的诺姆坎多防线在亚索面前没有撑过一天,就彻底告破,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守军甚至连撤退修整的机会都没有,就几乎完全被消灭在了后续的追击、歼灭战中。 拉克斯塔克湖春天解冻所带来的泥泞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片大片的春汛泛滥沼泽的确可以避免防线被人绕过、守军被人偷屁股,但随着正面防御的崩溃,它也成为了撤退时最大的阻碍。 想要四散而逃? 别闹了,南边和北边都是泥泞的沼泽,根本逃不了! 西边是联军来的方向自不必说,至于东边,通往拉克斯塔克城的道路还算干净,但匆忙撤退的守军显然跑不过有大量坐骑的凛冬之爪骑士。 两条腿注定很难跑过四条。 结果就是,除了少数忠诚于冰霜女巫的重伤战户不愿意成为俘虏、选择结伴进入沼泽赴死之外,在一天的鏖战之后,整个诺姆坎多区域都被肃清了。 虽然没有抓住多少俘虏、即使有俘虏也大多是意识不怎么清醒的重伤员,但不可否认的是,通往拉克斯塔克城的道路已经被打开了! 接下来,只要继续东进,在两天之后,联军就将抵达拉克斯塔克城,兵临这座弗雷尔卓德古城之下! 意识到了这一点,联军都陷入了欢腾之中。 进入拉克斯塔克! 那可是上洛! 以征服者的身份进入拉克斯塔克的机会就在眼前,没有哪个弗雷尔卓德人会忍住不兴奋、不激动! 虽然在艾希的坚持下,联军没有大肆欢宴,但军需官还是挤出了不少物资作为庆贺,分发给了士兵。 酒是没有了。 但肉食却非常丰富,而且还有初春时节极其少见的蔬菜! 然而,就在这一片欢腾中,亚索看着东边,却谨慎的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霜寒之咬呢? 【1138】 不知所踪 之前的时候,霜寒之咬部族为了躲避来自于丽桑卓的报复,选择顶着寒冬,离开自己时代居住的地方——最后由亚索护送着,一路来到拉克斯塔克城驻扎了下来。 当时的寒霜之咬显然不会意识到,亚索和丽桑卓的冲突最终会变成一场战争,他们的战母选择离开丽桑卓控制力强的东弗雷尔卓德,这已经是很谨慎的行为了。 然而,随着战争的出现,这种谨慎看起来多少有点不够。 看在大家做过一段时间旅伴的份上,亚索提前派出了使者,去通知了霜寒之咬,但按照使者的回应,他们潜入了拉克斯塔克之后,并未找到霜寒之咬部族。 整个部族似乎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一样——在拉克斯塔克,亚索派出的使者也多方打探,但很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前面说过的拉克斯塔克城这个地方,象征意义重大,但实际上大多数都时候却都被视为一个“公共旅店”,只有在冬天里依旧四处游荡的冰原旅行者们,以及一些无处可去的部族,才会在这里栖身,他们不会占领整个城市,也不会在城中竖起自己的旗帜,只是作为匆匆忙忙的过客,从这里路过、短暂的停留。 所以,拉克斯塔克城在冬天里人员流动性是很大的。 虽然也有一些人始终住在这,但几番打探之下,终究没有得到有意义的消息…… 没人知道,之前入住了拉克斯塔克城的霜寒之咬去哪了,甚至不少人在被使者问到了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问“啊?你说霜寒之咬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啊!” 就这样,被亚索寄予厚望的霜寒之咬不知所踪。 本来还想着能拉来一份外援、同时发展一下侧面阵线、开辟第二战场的亚索产生了微妙的不祥预感,霜寒之咬的失踪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偏偏自己这还因为马上就要攻击拉克斯塔克上洛、没有时间去详细探究…… 会不会导致什么变故? 亚索不知道。 但对于拉克斯塔克的攻势已然是箭在弦上了——实际上,这个亚索派出来的使者带回来的最重要的消息,反而是拉克斯塔克内部的情况。 霜卫部族已经完全接管了拉克斯塔克。 虽然碍于传统,对方是以“守卫者”的姿态出现,并不打算占领拉克斯塔克,也终究没有在城里升起代表着冰霜守卫的比基尼战旗,但在实际上,霜卫部族还是彻底把控住了拉克斯塔克城的一切,少数在这过冬的冰原旅人和落难部族,要么“自愿”的离开,要么就被圈禁在极小的范围内无法随意走动。 (霜卫部族的战旗模样真是一言难尽,说是比基尼已经很客气了,虽然亚索很能理解在弗雷尔卓德、这个代表了母体的样式所具有的重要意义,但看着总归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在使者离开的时候,整个拉克斯塔克城都已经彻底戒严了,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大量霜卫祭司打扮的人,所以可以预见的,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联军将面对相当数量的施法者。 可惜,这个使者不过是在凛冬之爪里挑出来的一个比较机灵的家伙而已,他毕竟不是专业的间谍,得到这些消息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至于更多的比如丽桑卓有没有亲自出现这种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 而未知往往是危险的。 在筹划攻城战的时候,联军方面甚至不得不将丽桑卓介入战场划入考虑之中——哪怕亚索相信,狡猾的女巫才不会这么早就亲自出手,但必要的谨慎还是要保持的。 在这种情况下,拉克斯塔克城的攻城战,就将是联军自建立起后,面对的最严峻的考验。 如此考验之下,联军想要争取来之不易的胜利,就必须团结一致,而且绝不能和之前一样抱有分歧。 尤其是亚索在知道了之前艾希和瑟庄妮的两次意见冲突之后——虽然这两次的冲突最终都圆满解决了,没有造成什么更进一步的麻烦,但这种势头已经足以让亚索提高警惕了。 亚索很清楚,这支联军看似庞大,但内部其实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 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都是以战母为核心的部族,艾希和瑟庄妮是族内的绝对核心,代表着这个部族的核心凝聚力。 而将两个部族粘合在一起的,则是亚索,是她们对丽桑卓共同的仇恨和不满,以及改变弗雷尔卓德的信念和意志——从这个角度上说,艾希和瑟庄妮之间的私人情感反而并不是什么关键的因素。 或者说,艾希和瑟庄妮都已经是成熟的战母了,总归不会被私人情感所完全左右,哪怕有所考虑,终究也只是“考虑一二”而已。 所以,想要消弭她们之间的矛盾,从感情角度上说服是毫无意义的,偏偏两个人对于弗雷尔卓德未来应该如何的坚持也是极其执着的,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这种情况下,亚索选择用一种相对理智的方式进行劝解。 于是,在关于如何攻克拉克斯塔克的军事会议上,亚索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是否要在意部族的伤亡。 或者说,联军为了拿下拉克斯塔克,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之前的诺姆坎多战役中,艾希不愿意一命换命,坚持要保存力量;而瑟庄妮的方式则是相对直接,希望直接击中优势兵力短时间内完成突击——如果不是因为亚索回来的及时,她们估计又会吵起来。 现在,亚索仿佛旧事重提一般,再次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然后看向了艾希和瑟庄妮。 为了拉克斯塔克,联军可以承受怎样的代价呢? 首先开口道是瑟庄妮。 “不惜一切代价!”伸手指向了地图上代表着拉克斯塔克城的大片不规则多边形,瑟庄妮的语气笃定,“我们必须拿下这里,不惜一切代价——只有干净利落的拿下拉克斯塔克,我们才能让那些依旧保持着观望姿态的部族意识到,我们是可以对抗丽桑卓的力量!” 【1139】 死不旋踵 听到瑟庄妮斩钉截铁的话语,亚索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过了沉默地其他人,最终转过来看向了艾希。 “你呢,艾希?”亚索面带微笑,“你怎么看?” “我们必须快速拿下拉克斯塔克。”艾希依旧在权衡利弊,“但这座城市很难啃,恐怕我们依旧要做好长时间围攻的准备——或许我们还要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维持后续的物资运输……” “我们没有更多的人手。”瑟庄妮打断了艾希的话,“拉克斯塔克城可不是之前的诺姆坎多,它是不规则的,而且城墙有很多的突出部,在小范围的战斗中我们很可能面对多方的打击,最好的办法就是动员全部兵力,让敌人不能面面俱到!” 说话间,瑟庄妮还伸出食指,大致的描绘了一下拉克斯塔克城的情况:“这种有突出部、有凹陷部的城墙,如果只是进攻一点,那很容易同时遭到两侧的同时攻击——艾希你是擅长射箭的,凝霜港也建起了城墙,所以应该很清楚这种结构对于攻城的一方意味着什么!” 瑟庄妮的直言不讳让艾希多少有些尴尬。 是的,正如瑟庄妮所说,艾希很清楚拉克斯塔克城对于攻城方有着怎样惊人的压力,虽然瑟庄妮本人没有参与过筑城、也少有经历攻城战,但过人的战场嗅觉还是让她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拉克斯塔克城的不同寻常。 从某种意义上说,据湖而建的拉克斯塔克城很多地方都有着近似于棱堡的结构,这种特殊的结构最开始在修建的时候可能只是为了契合拉克斯塔克湖岸那不规则的形状,但建成之后却微妙的达成了“增强防守方火力”的作用。 虽然这并不足以让拉克斯塔克城变成如恕瑞玛城、维考拉城、白崖城、普雷希典一样,真正意义上易守难攻的要塞,但却足以让所有进攻者不得不面对巨大的压力,在攻城战中付出惨重的代价。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拉克斯塔克城的历史,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座呢城市特殊的结构所导致的——这里曾经迎来了无数的征服者,但没有哪个征服者能够守住这,这些部族在强大的时候可以依托着城墙的结构抵御外敌、通过拉克斯塔克湖的运输繁荣昌盛,但一旦部族衰落,没有足够的人手,那么这座城市对于水利运输的高度依赖和漫长的城墙线,就成为了促使部族衰落的催化剂。 最终,一个又一个部族在这座城市下折戟沉沙,而拉克斯塔克城也成为了弗雷尔卓德“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圣地。 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好地方,而且有着非常重要的象征意义。 但为了部族能够长久存在,没人愿意跑到这里竖起自家的战旗。 对于联军来说,他们面对的问题和之前在诺姆坎多其实是有些类似的,拉克斯塔克城可以守,防守方也有优势,但这种优势并非是体现在“城市易守难攻根本攻不下来,很容易防守”上,而是诡异的体现在了“这座城市防守下来不容易,但进攻方绝对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行”。 所以,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是,联军可以付出怎样的代价。 按照艾希一贯的想法,她更喜欢的方式是尽可能付出小的代价攻城,进行包围,然后切断东边通过拉克斯塔克湖的水利运输,慢慢突破。 但是,这种想法在诺姆坎多可以得到支持,在拉克斯塔克的话,哪怕艾希自己也不怎么说得出口。 这里的象征意义实在是太重了,重到为了拿下拉克斯塔克,一切都要让路。 而这一切之中,自然也包含着……伤亡的代价。 虽然艾希不想承认,但在攻击拉克斯塔克城的时候,自己之前的作风反而是不够稳健的。 想到这,艾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瑟庄妮说的对,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拉克斯塔克!” 随着艾希的这句话说出口,整个会议氛围都轻松了几分,显然,艾希和瑟庄妮意见一致才是大家希望见到的——之前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其他人可吓坏了,如果联军内部出现矛盾,那可就糟了! 似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在亚索看来,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既然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拉克斯塔克,那我们就要稍微分配一下作战任务了。”他再次看向了艾希,“我们的弓箭手数量不是很足,而且箭矢的补给也算不上多么充足,但在攻城战中,弓箭的数量和威力都非常重要——我们能拉出多少人进行覆盖射击?” “联军内能上战场的弓箭手数量不到两千。”艾希给出了一个不算多,但也不少的数字,“虽然不足以让我们压制城墙,但已经足够掩护主攻方向了。” “很好。”亚索似乎对这个数字非常满意,“我们还有额外的弓箭和装备么?其他方向也需要箭矢的掩护,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我们也要给拉克斯塔克城内以最大的压力、” “不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出现在战场上很有可能给自己人带来杀伤。”艾希闻言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更多的人手了,在其他方面可以用投矛之类的方式代替——力求以牵制烬可能多大守军为目的。” “没有弓箭手的掩护,攻城的时候伤亡将会非常惊人。”亚索看向了艾希,“我们要好好安排一下队伍,甚至可以通过轮换,保证攻城的主力人手不要面对太严重的伤亡……” “瑟庄妮带着精锐冲击城头。”艾希看起来信心满满,“我去给佯攻队伍提供远程支援——” “不,你和瑟庄妮一起行动。”亚索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击中优势的兵力,尽可能快的冲破城墙。” “但佯攻方向上……没有弓箭支援的话,守军可能会收缩兵力,那就起不到佯攻的作用了。” “不,只要人多,哪怕没有弓箭支援,守军也会严阵以待。” 人多,还没有远程支援? 这不是……送人头? 艾希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了亚索, 然后,亚索向她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送人头——或者说,用送人头的方式,拖住部分守军。 这一刻,艾希终于体会到了“不惜一切代价”背后所代表的沉重。 在成为了战母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沉重。 【1140】 所谓牺牲 “这是在让他们送死!” 面对着亚索冰冷的眼神,艾希脱口而出。 被充做会议室的帐篷顿时安静了下来,数道目光都看向了艾希。 艾希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她是真的不希望布置这种战术。 或者说,她不希望这种写在了明面上的牺牲。 …………………… 在艾希还不是战母的时候,曾经统治阿瓦罗萨的是艾希的母亲——葛伦娜。 那时候,葛伦娜为了追寻阿瓦罗萨的奥秘,几乎放弃了整个部族,在寒冬出发,沿着古老的地图想要找到属于阿瓦罗萨最后的遗产。 然而,这个选择给阿瓦罗萨部族带去了无比沉痛的代价,族内的祭司、艾希曾经的青梅竹马选择忠诚于丽桑卓,背弃了整个部族,最终导致曾经的阿瓦罗萨部族几乎完全被毁灭。 虽然在最后时候艾希遇见了亚索、得到了曾经属于阿瓦罗萨的长弓和传承,但对她而言,这段痛苦的记忆无疑是刻骨铭心的。 在这些经历之前,艾希不过是一个迷茫的、有些善良、总带有几分天正的少女而已。 而在真正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和誓父,失去了自己的部族,失去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对于艾希来说,她的人生和未来在这一刻都发生了惊人的转折,她不再位于葛伦娜的庇护下,需要自己去思考、自己去面对。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不舍得这些自己失去的一切,她希望能够再造一个阿瓦罗萨,是这份信念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哪怕因为阴错阳差而成为了亚索唯一的信徒,最开始也是为了能够复兴阿瓦罗萨。 对于当时的艾希而言,阿瓦罗萨就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 然而,随着后来新·阿瓦罗萨真正被她拉扯起来,作为一个战母的艾希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蜕变。 和瑟庄妮这种武力上位的人不同,艾希的新阿瓦罗萨更多的是团结在一起的失意之人,是流离失所者的抱团取暖。 也正是因为这个部族独特的成因,艾希对于未来的期待也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依旧希望阵型部族,但有了这么多的经历之后,她对于振兴的方式也有了规划。 善良是艾希的底色。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艾希是一个无比坚强的人,她经历了很多,但却依旧咬着牙支撑,但艾希自己很清楚,相较于坚强,很多时候反而是命运的逼迫让她别无选择。 反而是当初还是一个小女孩时的善良,成为了她做战母之后唯一的坚持。 艾希经历过了失去亲人、失去部族的痛苦,她不希望阿瓦罗萨的以这种形式崛起——推己及人,一旦战争爆发,这种痛苦就会波及到每一个人。 所以,在西弗雷尔卓德,艾希走出了一条弗雷尔卓德人从未走出的道路,她通过毛皮贸易和捕鱼扩大自己部族的规模,吸纳了更多的人,哪怕经历过几次战争,但大多以防御为主。 从这个角度上说,艾希的战母之路王道至极,甚至阿瓦罗萨相当一部分成员都是主动投靠她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艾希最开始是不希望以战争的形式解决冲突的——如果不是丽桑卓布下了一定要杀死她的死局,恐怕艾希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亚索说服,真正举起阿瓦罗萨的旗帜加入战争。 而即使已经决心参战,艾希在很多时候的思考都依旧偏向于稳妥的避战。 这种避战可能出自于理智,但很多时候也是她的本能,自始至终,她都秉持着尽可能减小战争规模的想法,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不仅是自己的,也是敌人的——都是弗雷尔卓德人,不应该刀剑相向。 从某种意义上说,艾希的仁慈已经阻碍了联军的军事部署。 之前的诺姆坎多之战,艾希不愿意强行突破如果还是为了不损失太重考虑,那现在兵临拉克斯塔克,艾希在得知要用战士们的生命去吸引城内守军的火力时,她还是忍耐不住开口了。 理智告诉艾希,这是迅速拿下拉克斯塔克、团结那些依旧在观望的部族的最好办法。 但实际上,在亚索说出来这个办法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当初为了让自己喝母亲逃走、独自留下断后的誓父的身影。 艾希不怕牺牲自己。 但她很害怕别人为自己牺牲! 这种事情,她经历的已经够多了——曾经的阿瓦罗萨,如今已经只剩下了艾希一个人! …………………… 在艾希下意识的开口反驳之后,亚索也终于确认了她的状态。 果然,艾希目前还过于稚嫩了——说的不是年纪,而是认知和手腕。 能给出这个评价,不是因为亚索冷血,而是因为他真正经历过了艾欧尼亚之战,在这一间会议室内,他恐怕比谁都清楚牺牲所代表的含义。 在义勇军建立的初期,在面对锋锐正盛的诺克萨斯侵略者时,牺牲从来都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词语。 哪怕是化名为群山之子加入义勇军的均衡战士、秉持着无极之道和巴鲁鄂共存亡的无极剑士、在灵能魔法上得天独厚的瓦斯塔亚人,在最开始没有被组织起来的时候,依旧死伤惨重。 义勇军在战火中淬炼,在战火中成长,最终才从艾欧尼亚的各个地方汇聚在一起,带着纳沃利超过三成的居民背井离乡、坚壁清野,将斯维因的大军逼迫到纳沃利这道壁垒之前,然后硬生生用血肉修补纳沃利的一道道城墙,最终取得了伟大的纳沃利挺立! 作为指挥者之一,亚索很清楚自己的几乎每一道命令、每一次选择都代表了一部分队伍的牺牲,但他从来都不曾愧疚,也不曾迟疑。 因为不做选择,代价必然会更加惨重。 所谓电车困境时人性的考验云云,亚索从来都嗤之以鼻,在战争岁月,牺牲从来都不可避免,自己能做到,只有让这些牺牲变得更加有意义! 每次坐在灵柳之下,亚索都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负这化为满树繁花的无尽英灵! 而现在……艾希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 看着依旧还想要坚持自己想法、但是有些底气不足、却怎么都不愿意放弃的艾希,亚索做出来一个重要的决定。 【1141】 亲自示范 “艾希,你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你甚至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战争!” 亚索的直言不讳让他的信徒小姐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亚索会如此直接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给出一个这样不客气的评价! “你在统率方面的天赋超过我认识的任何人。”虽然艾希人已经有点懵了,但亚索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无论是对战场环境的认知,还是对士兵状态的把握,都是绝对的顶级。” “在面对大部分问题的时候都能保持理智的进行思考,也能见微知著的发现问题的关键。” “虽然在具体的行军、训练、驻扎等细节上依旧稚嫩,但至少能够亲力亲为,而且学得很快。” “说实话,从指挥官的角度上,你大部分的天赋都远胜于我,甚至比现在的我都要强很多——但唯独对战争的认识上,还处于天真到可怕的程度。” “战争是最暴力的、实现目标的手段,一旦开启战争,那就是你死我活,别想着避免伤亡!” “在战场上,所有的人命和物资都是可以作为交换的筹码,任何不必要的仁慈和本应却没有做到的牺牲,都只会推动战争的天平,让后续的行动付出更大的代价!” “也许是寒铁壁垒要塞和诺姆坎多战役的轻松给你带来了某些错觉,艾希,战争是要死人的,甚至这种死亡是主动争取来的!” “……” “……” 亚索的一番火力全开让艾希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亚索会如此突然的、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展开批评。 哪怕艾希在提出了反对意见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但眼见着亚索有了如此激烈的反应,她还是彻底懵了。 不是她没有面对过批评——当初葛伦娜还在的时候,虽然她大多数时候很慈爱,但必要的时候,她批评甚至惩罚艾希都是毫不留情的。 真正让艾希懵逼的,是从亚索的嘴里说出这些话。 亚索……也有资格和自己这么说吗? 因为和亚索之间特殊的关系,她对亚索的了解其实相当深,甚至她看见了不少亚索不为人知的一面。 比如之前亚索孤身断后,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艾希清楚亚索的遭遇有多么糟糕。 亚索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在以后的战争中取得优势。 然而,亚索事先事后都从未告诉其他人,这种行为和选择其实和艾希现在面对这个残酷的攻城方案时的纠结是一样的。 都是不愿意让别人牺牲。 但现在,亚索直接指责自己,并批评自己“甚至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这样艾希在不知所措之余,甚至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荒谬感。 别忘了,我们可是心意相通的! 然而,亚索并没有给艾希任何反驳的空间和余地,在批评之后,他干脆利落的剥夺了艾希的指挥权。 “这一战,你来看着!” …………………… 艾希最终交出了指挥权。 一方面因为她很清楚,亚索说的都是事实,她也很想知道亚索会怎么处理这种问题;另一方面她其实也拒绝不了亚索——亚索是可以彻底掌控她的,只不过他平时不这么做而已。 接下来的会议气氛多少有点古怪。 艾希虽然依旧列会,但她却不能说话——亚索干脆利落的封印了她说话的能力,现在的艾希生理功能没问题,但只能做哑巴。 而没有了艾希的“捣乱”,接下来的战斗部署居然奇妙的变得顺利了起来。 为了能够达到“尽快拿下拉克斯塔克”的战略目标,亚索和瑟庄妮一起,制定了一个相当惊人的作战方案,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联军将全员出动,四面围城! 具体到各个方向上,亚索、拉亚斯特、辛德拉各负责一个方面,而艾希和瑟庄妮则是会带着奥拉夫、泰达米尔和锐雯进行正面的冲击,争取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占领拉克斯塔克。 四个方向上,亚索、拉亚斯特和辛德拉都是佯攻,虽然他们三个对城墙造成的破坏力要远大于艾希这边,但在亚索看来,城内有施法者甚至丽桑卓亲自坐镇的情况下,反而是艾希和瑟庄妮那边比较容易成功。 无论亚索、拉亚斯特还是辛德拉,在面对丽桑卓或者依托着城墙进行防御的大群施法者的时候都只能自保,反倒是艾希和辛德拉可以在对方防守没那么严密的时候,突入城墙、打开缺口! 遵循着这个思路,联军开始了内部分工,最精锐的射手和突击队留在了艾希和瑟庄妮的本部,而菜鸟射手则是作为掩护,加入了亚索那边。 辛德拉和现在的拉亚斯特都有着不错的远程能力,考虑到辛德拉战斗方式比较特殊,她麾下的士兵数量最少,但却包含了一些联军内的萨满祭司和兽灵行者作为辅助。 很快,联军内部调配完毕,如今两个部族也算是合作惯了,虽然这次编制再次被调开打乱,但 在抵达了拉克斯塔克城之后的第二天早晨,一场轰轰烈烈、规模浩大的攻城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1142】 四面围城 拉克斯塔克城整体是不规则的多边形。 所以,虽然制定的战斗计划是四面攻打,但攻击的方向却并不是正正方方的东西南北,而是在西边主攻,亚索绕到了东北角,拉亚斯特在西南边,辛德拉在北边。 什么,为什么好像南边和东边没人? 因为拉克斯塔克这座城市位于一座湖中半岛上,东边干脆就是湖水,而南边的地形也相对狭长,无法展开攻势,只有西南角那边有一片地形相对开阔平坦的地方,可以作为战场。 四个战场上,除了大本营西部阵地之外,其他三处供联军作为进攻阵地的区域都面积有限,而为了避免在抵达阵地之前遭到城墙上守军的攻击,联军四部趁天还没亮,就迅速出发了。 …………………… 亚索负责的东北方面军行军距离最远,因而第一个出发。 黑夜中行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了避免被城上的士兵攻击,行军的队伍要尽可能远离城墙,但在依湖岸而建的拉克斯塔克,远离城墙就意味着靠近湖岸。 时值初春,湖岸边深一脚浅一脚,整个东北方面军拉成了一字长蛇阵,小心翼翼的前进。 各小队的队长被分配到了比较关键的湖岸,防止有士兵迷迷糊糊的落入湖水之中,他们就像是钉在了湖边的栏杆,限制着这一条长蛇的行动方向。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倒霉蛋一脚踩到了湖边。 拉克斯塔克湖的边缘,湖水并不深,一脚踩进去顶多没过小腿。 然而,现在的湖水是被拉克斯塔克城内守军人工融化的——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但从湖中心的冰盖依旧完整、只有湖岸附近的湖水稍稍融化了一点可以看出来——所以,这一脚下去,再把脚拔出来的时候,小腿上就会很快结一层冰。 哪怕是已经适应了严寒天气的弗雷尔卓德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也有点难以承受。 偏偏为了保持安静,这支队伍的所有人都被命令嘴里叼着木棍,绝对禁止说话,这些脾气本就暴躁的战户甚至想要骂两句都做不到,只能忿忿的喘几口粗气,然后继续埋着头前进。 战户们都在坚守命令,咬牙坚持,但他们的士气却在不可避免的低落。 哪怕战户们大多见识过了亚索的力量,对他心服口服,但没有战母坐镇就是没有主心骨,这是必然的事情。 亚索很清楚联军的状态,但他没功夫去多关照士气问题,在战户们摸黑前进的时候,亚索正小心地盯着城墙。 城墙上一片漆黑,虽然几个垛口后面有火光跳跃,但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火把所带来的那一抹光明并不足以让城墙上发现远处士兵的行动。 理论说,这种黑夜之中的行军是不会被发现的。 但……城内的人又不是傻子。 大军最开始出现在拉克斯塔克的城西,那攻城的时候要么四面动手,要么一方突破,亚索自忖如果自己是拉克斯塔克的指挥官,那至少会实时监控城外的情况,至少要弄清楚有没有部队转移的痕迹。 毕竟拉克斯塔克城所在的湖内半岛面积并不大。 然而,截止到大部分队伍都越过了最先要的城北长滩,亚索都没有遇到任何一点麻烦。 似乎城内压根就没有想着要有所干扰。 难道,是没想到联军会开辟多个阵地? 不,不至于这么蠢。 就在亚索心下惊疑不定的时候,这条一字长蛇阵的最前端,黑夜之中终于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呼喝。 显然,有战户吐掉了嘴里的木棍,而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遭遇了敌人。 一面敦促队伍继续前进,亚索一面迅速来到了事发地,果不其然,城内的守军在可供展开攻击的东北方向,简单建立了一处临时的阵地。 这里的营寨看起来极其简陋,而且依湖岸而建,本身几乎没有任何防御力——拉克斯塔克的守军也没有希望它有防御力,这个寨子唯一的意义就是侦查。 在亚索抵达但时候,这个小小的寨子已经被联军的先头部队一个冲锋就拿下了,不过,在拿下寨子之前,这里的守军还是点燃了篝火。 显然,城内已经知道了有人绕到城东北角的消息。 意识到了这一点,亚索第一时间看向了城门的方向——拉克斯塔克城的东北城门,就在这个小小营寨的不远处。 可是和亚索想象的不一样,城门附近根本就没人出现,直到战户们再次集合起来、做好了防御从城门冲出守军的布置,城门那边也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真狡猾啊,混蛋!” 眼见着城门悄无声息,亚索终于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他一面要求前锋部队稳固阵地,一面匆匆转身,沿着这条一字长蛇阵向后而去。 而几乎就在他回头的同时,拉克斯塔克城北边的城墙上,一条条绳索终于垂了下来,不少守军沿着绳索而下,直扑湖岸边的这条一字长蛇阵而来。 这些士兵下城墙之后,城上直接拿就收起了绳索,显然,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士,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打算! 死士们的突然袭击让这条沿岸而行的一字长蛇阵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混乱,虽然他们的数量并不算太多,但漆黑的夜色之中,只要造成了杀伤,援军内部很快就会因为不信任而互相伤害。 一旦杀戮开始,就很难停下,黑夜之中士兵也不会知道身边的人是敌是友,结果必然为了活着而敌我不分的互相攻击。 城内只需要付出一小支敢死队的代价,就能取得巨大的战果。 嗯,至少他们的指挥官是这么想的。 可惜,混乱才刚刚开始,亚索就抵达了事发地——在一片喊杀声中,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枪,然后高高地举起。 嗖——啪! 一发海克斯照明弹(考虑到口径问题,也可以叫磷光照明迫击炮弹)腾空而起,然后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将方圆数十米的区域照的十分明亮。 城头严阵以待的施法者第一时间进行了法术反制,但很可惜,反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这些一脸懵逼的施法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海克斯照明弹的作用下,那些敢死队员被迅速分割包围消灭。 等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借助这余光向着城下发起攻击的时候,半空中的照明弹已经缓缓熄灭了。 【1143】 各显神通 短暂的交手之后,拉克斯塔克城北再次陷入了沉寂。 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在刚刚短暂的交锋中都吓了一跳。 亚索准备了海克斯照明弹,本想着一旦城内有所发觉、出城主动战斗,自己给对方迎头一击。 而城内则是准备了死士来扰乱行军,还有专精于法术反制的施法者在城头,想要让进攻的队伍陷入混乱。 结果混乱的确发生了,但海克斯照明弹升空让这些死士难以继续,最终被剿灭——而因为这根本不算是魔法,所以城墙上施法者的法术反制也没有生效…… 只能说是有来有回。 实际上,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其实大家都没有太多的经验可言。 亚索固然是艾欧尼亚之战的指挥官,但整个战争中艾欧尼亚义勇军几乎都是防御姿态——在纳沃利挺立、普雷希典之战后,整个战局就完全调转成追亡逐北了,所以亚索完全没有指挥过攻城战。 而另一边,守卫拉克斯塔克的霜卫部族什么时候被人主动攻击过?从来都是霜卫部族征讨那些不敬女巫的部族,所以他们对于防御作战也是完完全全的一窍不通。 但双方一个精于防守,一个擅长进攻,还都不是战场菜鸟! 这种情况下,短暂的交手之后,两边都有些惊疑不定,最终,双方都选择了脱离接触。 亚索要求联军加快脚步争取迅速抵达阵地。 守军则是在城墙上漫无目的的远距离抛射。 虽然黑夜之中偶尔有倒霉蛋中箭,但那毕竟是极少数——在冲突之后,联军行军的时候都把盾牌举在了身边,加之远离城墙,一片黑漆漆中真的中箭,那也只能算是运气糟糕了。 毕竟……考虑到箭矢和体力的消耗,这时候城头上的射手们显然不可能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快速射击,这样还被射中了,那只能用运气糟糕来形容了。 就这样,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亚索所率领的东北方面军经过了三个小时的行军,终于抵达了预定的攻击阵地。 经过简单的人数轻点,所有轻重伤员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大多是擦伤和冻伤。 真正被城头飘下来的箭矢命中要害的可能也就百分之二三。 这个损耗完全在亚索的可接受范围内。 微微松了口气,亚索开始指挥战户们依托着营寨的废墟,准备己方的攻击阵线。 下面,就等着天亮开始攻击了! …………………… 相较于亚索那边的艰难,第二个出发的辛德拉和她的队伍就轻松了很多。 辛德拉的攻击方向是北边,是之前亚索曾经路过的那一片长滩区域。 本来那里因为地形相对狭长、没有纵深作为依托,是不应该作为攻城阵地的——背后就是湖水,攻城失败撤退的队伍一个不小心就扎进湖水里了。 但辛德拉的情况多少有些特殊,她本身可以轻易将一座要塞悬浮在半空之中,虽然这种悬浮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但至少跟随着她的攻城部队没有那么依赖进攻的阵地。 所以,明明是第二个出发的,但辛德拉却比亚索还快的做好了准备——甚至为了避免干扰亚索率领的东北方面军行军,她还带着她的“攻城堡垒”稍微的向更北边绕了一个小圈子。 这座特殊的攻城堡垒是联军专门为辛德拉准备的,其主体大部分是寒铁壁垒要塞的长条石和城墙砖,被回收之后二次利用,通过烧制和堆砌,成为了一座丑丑的“堡垒”。 为了充分的发挥每一块砖、每一根条石的作用,这座堡垒最终被制作的歪歪扭扭,大体上就是一个没有盖子的矮房子,四面的围墙都跟被狗啃了一样参差不齐。 但别看它丑,在辛德拉的手里,这座丑丑的矮房子却是无比强悍的攻城利器,它可以被辛德拉用黑暗之力轻易的悬浮在空中,上面搭在大量施法者,能够对你城墙上的守军造成非常惊人的杀伤! 除非丽桑卓亲自出手,否则整个霜卫部族恐怕都无法对这座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攻城堡垒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如果丽桑卓来到城北、对辛德拉出手,那位于东北角的亚索将会第一时间支援——只要拖住了辛德拉,西边的主攻方向压力将急剧降低,城墙很容易被迅速突破! 这座攻城堡垒不仅在攻城的时候有着重要意义,在行军的时候,它也可以充当“装甲运兵车”的角色,运输的速度和安全性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提高! 当亚索那边还等着最后的收尾队伍抵达、没有开始计算人数的时候,辛德拉已经承载着自己的攻城堡垒,顺利的抵达了属于她的预定攻击位置。 然后,她放低了攻城堡垒的悬浮高度,一心二用的开始了战前的“土工作业”。 大块大块还带着碎冰的泥土被升到了半空之中,然后运到了湖边、丢进了湖里。 多亏了城内守军主动化开了城外的冻土,辛德拉不需要消耗多少力气就可以顺利挖掘出一条长长的壕沟,然后顺便还用挖出来的土方填平了一小块湖面,延长了自己的攻击阵地。 拉克斯塔克城北的长滩上,诡异的多了一截“刘海屏”。 期间感觉外面有动静的守军一直在稀稀拉拉的射箭干扰,但这些箭矢对辛德拉没有任何威胁,她就这么慢慢挖掘好了三重壕沟,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攻城堡垒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海克斯科技左轮,然后上膛了一颗特殊的子弹,辛德拉对准头顶的天空,扣动了扳机。 “嗖——啪!” 一颗信号弹腾空而起——这代表着辛德拉这边准备就绪。 “这种一心二用还真是不简单。”辛德拉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亚索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之前还看见有照明弹来着。” 之后不久,亚索的东北方面军人数就轻点完毕了,于是,第二颗信号弹也迅速升空。 东北方面军、城北方面军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接下来,就看拉亚斯特那边了! 【1144】 雪上疾行 拉亚斯特没有让人久等。 几乎就在亚索升起信号弹之后不到十分钟,西南方向上拉亚斯特的信号弹也终于拖拽着长长的尾巴,腾空而起。 虽然是最后一个出发的,但拉亚斯特的西南方面军却非常迅速的抵达了攻击阵地——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距离近,更是因为从拉克斯塔克城西到西南,整体的地形是一个缓缓的斜坡。 在这种地形上,拉亚斯特从雪人传承中得到的法术就有了用武之地,他只需要走在最前面,在他走过的地方,一条光滑而紧实的滑雪坡就出现了。 跟随着拉亚斯特的队伍是肉搏能力比较强、行动比较敏捷的“游击战士”,他们本来更加擅长在野外和敌人战斗,一个个上山下水都如履平地,这种队伍出现在攻城战中,原本是一种浪费。 但拉亚斯特和他们的配合却让这种浪费变得有趣了起来。 随着一条长长的滑雪坡的出现,早有准备的战士们拿出来自己的木板,开始以滑雪或者滑雪板的形式迅速前进——其中还有几个扛着简易雪橇的家伙,一屁股坐在了雪橇上就开始极速前进。 这种缓坡正常下是不能进行滑雪的,但经过了拉亚斯特的“魔法加固”,这里硬生生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滑雪场。 相较于亚索那边慢吞吞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军,这种滑着走的方式极大的加强了行军的速度和机动性。 甚至当城墙上意识到了有人经过、打算派出死士去制造混乱的时候,出城的死士也只能在风中凌乱。 毕竟……制造混乱靠的是敌我不分,但面前的缓坡上现在全是嗖嗖嗖呼啸而过的滑雪人,就算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他们也知道这些在雪地上笨笨咔咔行动的不是自己人啊! 这些心怀死志者硬着头皮发起了攻击,拦下了一些穿着滑板的家伙,但最终的结果也顶多和对方一换一。 在黑漆漆的滑雪道上拦下疾驰而来的滑雪者,这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情,而拦截之后的战斗更是只能靠近距离的缠斗来分出结果,偏偏西南方面的都是精于这种缠斗的游击战士,所以哪怕死士不怕死,战果也只是一换一而已。 完全不赚。 更重要的是,这些本来被寄予厚望、希望能够造成混乱的死士甚至连停滞队伍行军速度都任务都没有完成。 反正西南方面军都是分批次一批一批开始出发,然后一路向下滑、等到抵达终点之后再集合整队的,中间有两批被拦截了,对于整体而言影响也不算大。 哪怕滑雪场遭到了一点不大的破坏、后一批的行动也遭到了一些英雄,但最终一切还是通畅了起来。 最终,西南方面军战士们的“滑雪大冒险”以一头扎进了一座巨型雪堆作为终结,在自己从雪里钻出来之后,他们迅速整理装备,然后开始列队,就在亚索那边升起了信号弹之后不久,拉亚斯特也轻点好了自己这边的战士,然后朝天扣动了扳机。 西南方面军,准备就绪! …………………… 三个红色的信号弹依次升空,这让一直坐镇在最西边的艾希和瑟庄妮都长长地出了口气。 计划顺利! 之前在看见北边有照明弹升空的时候,两个人虽然知道那是亚索第一时间给出了反应,但也吓了一跳——毕竟那意味着城内是有所行动的。 但之后就没有照明弹再次升空,这也说明除了北边之外,其他方面的城内守军就算有所行动,最终也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这显然是一个好消息。 而现在,三个信号弹都升空,也就是说,三个方面的攻城队伍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在这一场规模浩大的攻城战之中,至少在前进准备和部署上,一切都很顺利! 接下来要等待,就是天色渐明之后,正式开始的四面攻城了。 到时候……就是城西方面军挑起大梁的时候了! 深吸了一口黎明之前弗雷尔卓德冰冷的空气,艾希点燃了一支火把,来到了城西的指挥台上。 她将火炬插在了指挥台上,然后张开了阿瓦罗萨长弓,对着天空射出了一支晶莹剔透的魔法箭矢。 箭矢在半空之中爆炸开来,化为了漫天的冰屑纷飞而下,让指挥台下严阵以待的战士们都打了个寒颤,随即一个个都精神了不少。 “联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艾希的声音出现在了依旧黑暗的夜色之中,“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们从凝霜港来,从奥恩卡尔来,走过了千百里的风雪,终于抵达了拉克斯塔克,抵达了这座古老的城市外。” “如今,在三姐妹雕像的注视之下,我们即将对这座城市展开最后的进攻,然后以征服者和胜利者的身份与姿态,进入这座古老的城市。” “我们的敌人是霜卫部族和他们的爪牙,是三姐妹之一丽桑卓的后裔,但这不是同室操戈!” “曾经的霜卫部族是弗雷尔卓德狂野魔法的使用者,是弗雷尔卓德精神的指引人,但如今他们早已抛弃了这一切!” “霜卫部族的卑鄙的暗杀已经证明他们早已偏离了三姐妹的道路,他们如今只是一群躲在堡垒后面、山洞里面、黑暗之中谋划恶毒计划的渣滓。” “而我们,经历了无数次艾尼维亚之息洗礼、在冰原上生存了无尽岁月的我们,应该用我们的武器,拨乱反正!” “阿瓦罗萨教导我们,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取得胜利——而这一教诲也一直在凝霜港的建立、联军的成立以及我们一路上当胜利中得到了证明。” “而赛瑞尔达也曾经说过,征服才是消弭矛盾、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像是我们拿下寒铁壁垒一样!” “现在,我们就要举起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旗帜,在三姐妹的注视下,向拉克斯塔克冲过去——” “在拉克斯塔克,我们将向弗雷尔卓德的所有人证明这一点,这里不仅是我们复仇的开始,更是弗雷尔卓德统一的开始!” “联军的脚步才刚刚开始,现在,我们将踏出这无畏的一步。” “黎明未至,朝阳将升——现在,以三姐妹的名义,联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 “进军!” 【1145】 黎明时分 城西战区,当所有战士的热血都已经开始沸腾的时候,朝阳终于出现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地平线上。 在战户们的眼里,艾希身前那一支火把上跳动的火焰,最终成为了冉冉朝阳,携霞光万丈,出于东山! 于是,在艾希“进军”的呼喝声中,所有战户都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武器。 “进军!” “进军!” “进军!” 蓬勃的战意宛若实质般爆发出来,这支联军在拉克斯塔克这座古老的城市之前,在三姐妹雕像的注视之下,终于展现出了最为锋锐的姿态。 而在指挥台下,瑟庄妮抬头看了一眼依旧高举长弓的艾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打了个唿哨——亚龙犬从旁边窜来,瑟庄妮麻利的翻身上坐骑,然后抄起了北风连枷。 “英勇的战士们,跟我来!” 下一刻,苍凉的号角声盖过了战户都呼喊。 战斗,开始了! …………………… 四个方向的攻城部队中,第一个和敌人接触的是亚索的东北方面军。 倒不是因为约定了日出为号、东边看见的最早,而是因为亚索所在的东北方向,是最重要的佯攻方向。 站在亚索的角度上考虑,如果丽桑卓的确在城内,那她绝对会盯住亚索——在这一点上,亚索很有信心。 毕竟……之前去和丽桑卓正面交战的“断后”,实际上也有着吸引丽桑卓关注,让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意思。 反正这位冰霜女巫对上谁都是碾压,还不如让亚索自己来硬抗,至少能撑住局势! 这可不是田忌赛马,双方并没有上中下驷之说,非要用赛马比喻的话,霜卫部族那边是有一匹特等马,而亚索这边上等马有三匹(亚索、拉亚斯特和辛德拉),双方的中等马数量不详。 所以,想要取得胜利,对联军来说,最让人忌惮的,就是丽桑卓本尊! 事先联军进行了大量侦查,但始终未能确定丽桑卓是否在城内——空旷的拉克斯塔克城内环境给了霜卫部族很大的隐藏空间,仅仅依靠着少数斥候和高空之中鹰的眼睛,是很难弄清城内具体布置的。 所以,最终联军决定料敌从宽,丽桑卓在也要争取胜利,丽桑卓不在,那就要做好歼灭! 怀着这样的战略目标,亚索和东北方面军第一个开始了对城墙的攻势。 这边队伍里的菜鸟弓箭手们开始对城头进行抛射式的火力覆盖,而城墙下的战士们,则是扛起了从湖里沿着水运过来的木头,开始了针对城墙和城门的冲击。 身强力壮的战士们托举着沉重的巨木,喊着号子怼向了城墙和城门,一副要将其冲破、冲塌的架势。 而城内的守军也第一时间给出了回应。 似乎是因为布置在这个方面的人手不够多,他们回击的箭矢看起来有些稀稀拉拉的,而且对攻城巨木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限制——然而,就在扛着巨木的战士们即将抵达城墙边上的时候,地面忽然开始了震颤。 不是地震,而是数个体型庞大的冰巨魔从城墙上探出了身子,然后一跃而下——十米高的城墙对于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来说完全就不叫问题,他们落地之后甚至都不用打个滚缓冲一下,就抄起身边的各种棍棒,向着攻城队而来。 远处的弓箭手试图援护,但一方面双方靠的太近,一方面他们都是菜鸟也射不准,所以实际上在这些巨魔跳下来的时候,攻城的战户就已经处于无保护的状态了。 这种情况下,亚索干脆利落的开启大灭,直接张开双翼冲向了城门——他刚刚在后面观战,主要就是在钓鱼,希望能引一点守军出来送死,但很可惜,对方只是派出了一群冰巨魔从城墙上跳下来做替死鬼。 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态度,亚索还是决定将这些玩意料理掉好了,然后如果城内还不拿出点真正的手段,那他就会毫无强者骄傲的和工程队一起,用暗裔魔剑刨城墙了。 城内的守军没有给亚索这个机会。 就在他举起暗裔魔剑,如砍瓜切菜一般横扫了一支巨魔小队之后,一阵可怕的冰风暴终于从天而降。 刺骨的寒冷让亚索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微微仰起头,看向了城楼上——那里没有丽桑卓孤高的身影,而是出现了一个瘦削的白头发老头。 唔,说是老头可能不是很贴切,实际上,这家伙虽然一头白发,而且看起来颇有些精神矍铄的味道,但仔细端详的话可能发现,其实他的年纪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大。 这种瘦削、衰老甚至矍铄都更像是一种微妙的生命透支,让他变成了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在亚索抬起头的时候,这家伙正高高的举着法杖,大片大片的风雪以他为中心四散而开,将包括城门前在内的大片区域都笼罩了起来,而和雪花一起出现的,还有哪怕是亚索看来都极其惊人的寒冷。 这种寒冷和大冰川上的极寒完全不同,它似乎不够刻骨铭心,但对肉体的杀伤力却相当惊人。 亚索这边感觉到了了微妙的寒冷和疼痛,而在他身边,那些扛着巨木的战士,现在一个个已经迅速失去了直觉,直挺挺的躺在了积雪之中,任沉重的巨木碾过身躯,却依旧一动不动。 显然,在这突然降临的风雪之中,这一队身强力壮的战士都已经失去了生命。 亚索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这个看起来身子似乎有些虚弱的老年祭司,眼中杀气一闪而逝。 不是丽桑卓? 这位冰霜女巫,似乎不怎么瞧得起我啊! 那……自己恐怕要用行动让对方意识到,这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失误——想要快速击败其他几个方向上的攻城军再来找自己? 懂不懂什么叫虐菜无情? 想靠这种家伙拦住我? 差的远呢! 下一刻,亚索张开了双翼,双膝微曲后猛地一跃而起,手中暗裔魔剑狠狠地劈向了城头的那个家伙。 “受死吧!” 【1146】 死战不退 洛拉卡面对着双翼展开、身形在空中高高跃起的亚索,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 哪怕暗裔带给人的恐惧是生理性的、如同恐惧光环一般的,洛拉卡却依旧面无惧色——这固然是因为他胆识过人,但更重要的是,在战斗开始之前,丽桑卓对他有过一段叮嘱。 “我的你即将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可怕敌人。”冰霜女巫直言不讳的描述着洛拉卡的任务,“他比任何寒冰血脉都强壮,他身上涌动着邪恶的力量,是我们守护拉克斯塔克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 洛拉卡很清楚,丽桑卓从不说废话,也很少赞扬别人——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在丽桑卓的嘴里,“不错”就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好评了。 而现在,丽桑卓却使用了“前所未有”做描述,显然,那将是一个超出自己想象的敌人。 考虑到自己即将面对这个敌人…… 那将会是一场惊人的挑战。 洛拉卡深知这次挑战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恐惧。 甚至他看向丽桑卓的双眼都没有眨过一下——他无比珍惜现在这种和丽桑卓单独见面的时候。 这是他少有的、可以近距离接触自己爱人的机会。 作为冰霜守卫部族这一任的霜夫,在洛拉卡的眼中,面前的丽桑卓在登上王座、成为了女巫之前,是自己的爱人。 他并不知道丽桑卓从来都只有一个,也万万想不到所谓的师徒传承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别人看向丽桑卓的眼神之中崇敬,只有洛拉卡,他的崇敬之中,一直掩藏着深沉的爱意。 毕竟……那是他曾经的爱人。 可惜,站在丽桑卓的角度上,这种倾慕就多少有些恶心了。 如果可以的话,丽桑卓很希望这个家伙死在某一次的任务之中,以免他总是用那种亵渎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过,考虑到洛拉卡的确是霜卫部族少有的、本身就有施法者天赋的祭司,哪怕是死,他至少也要死得有些价值才行。 而现在,随着拉克斯塔克城被围困,洛拉卡的价值终于有机会体现了…… 之前各个方向上的拦截并不成功,但守军至少摸清了亚索所在的方向,而正如亚索预期的那样,丽桑卓对他是最为忌惮的。 亚索希望丽桑卓能够亲自来找自己,但丽桑卓选择用自己手下最强大那个祭司来拖住亚索,自己争取时间去解决其他方向上的敌人。 所以,洛拉卡被派到了城东北边,负责在这抵御亚索的冲击,为丽桑卓解决其他方面的联军争取时间。 为了能让洛拉卡有能力拖延住亚索的脚步,丽桑卓将部分属于自己的力量封印到了洛拉卡的体内——这应该算是高阶版的冰脉驱役,和之前袭击艾希的冰雪风三姐妹的自爆有些类似。 这种特殊的力量封印能够将部分丽桑卓的法力交给洛拉卡,这将极大程度的增强洛拉卡的力量,甚至能够让他使用一部分仅有丽桑卓能够使用的特殊资源。 那是……直属于监视者的力量。 而如今,眼见着亚索开启了大灭,庞大的身躯如小山轰鸣,洛拉卡毫不犹豫的调动了这份“可能招致自我毁灭”的庞大力量。 别了,我的爱人。 愿我最后的战斗能够帮你平息这场叛乱,愿霜卫部族永世长存! …………………… 亚索一剑劈下。 沉重的暗裔魔剑并未如亚索希望的那样,将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施法者一剑两段——几乎在锋刃落下的瞬间,一声沉闷至极,但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宛若闷雷一般,炸响在了城墙之上。 “埋葬!” 与此同时,大块大块的黯冰从洛拉卡的身上、体内涌出,宛若一座陵墓,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亚索的一剑狠狠地劈在了这座陵墓之上。 黯冰对亚索来说不算什么阻碍——所以,在亚索看来,这一招对自己来说,那就是送人头。 然而,和之前丽桑卓封印他的时候不同,洛拉卡的黯冰却和亚索之前见到的非常不同。 虽然一样是漆黑的黯淡冰晶,但洛拉卡的黯冰却更像是冰晶本身,亚索并不能像是之前在丽桑卓封印之中的时候一样,在这种黯冰中来去自如…… 电光火石之间,亚索迅速意识到自己被坑了。 芽儿呦,这混蛋故意使用了和丽桑卓差不多的招式来晃点自己! 感受着暗裔魔剑的反震之力,亚索咬了咬牙——自己刚刚有点飘了,看不是丽桑卓就有些放松警惕,这可不对劲! 一面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亚索一面持剑而立,站在了距离黯冰陵墓不远的地方——这个法术虽然和丽桑卓本人所驱使的黯冰有很大的区别,但法术的效果却有些类似,过于靠近黯冰陵墓的话,哪怕是亚索的暗裔之躯,也扛不住它带来的可怕冻伤。 这种奇特的法术似乎能够穿透一切意义上的防御,直接对身体造成坏死性伤害,亚索甚至感觉如果冻久了的话,被冻结的事物都会被无机化…… 好在这个法术的持续时间并不算太久。 数息之后,黯冰迅速消融,洛拉卡从黯冰之中再次现身。 和之前相比,这家伙的面容奇迹般的红润了几分——甚至他的满头白发都仿佛有着变黑的趋势! 亚索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大祭司,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是一种相当本能的、甚至有点玄学的“感觉不对劲”,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让亚索心生不安,但一时半会他却没有弄明白这种不安究竟来自于哪里。 是因为丽桑卓可能去了其他的方向?因此心里担忧辛德拉、瑟庄妮或者艾希的安全? 还是说,面前这个家伙有什么让自己忌惮的理由? 心下惊疑的亚索愣了一下,随后再次挥剑上前——不管这份不安来自于哪里,他都决定速战速决! 快点解决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施法者,然后找到丽桑卓,之后拿下拉克斯塔克才是正道! 【1147】 攻城之战 亚索再次欺身而上。 有能耐,你再来一次冰封陵墓啊! 虽然洛拉卡从黯冰陵墓中出来之后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但亚索可不会因此就认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而正如亚索预料的一样,洛拉卡短时间内并不能轻易的使用二次冰封陵墓,面对着向自己冲过来的亚索,他整个人都隐没到了冰雪之中,然后仿佛借助冰雪遁走一般,出现在了城墙的另一边,让亚索的长剑斩了个空。 转过头看向了再次从冰雪之中冒头的洛拉卡,亚索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人……放风筝了?! 众所周知的,放风筝是针对boss的一种相当有用的手段,通过高机动性的位移,让boss摸不到你,然后如刮痧一点点的获得胜利是最有满足感的事情。 但是,如果是放风筝的一方,那就不一样了。 眼见着洛拉卡远远地开始施法,亚索再次提剑而上,结果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又一次遁入冰雪之中,这时候他完全确定了,这家伙就在放风筝。 真可惜亚索没有出生在巴鲁鄂,身上没有高原血统——连续两次追击失败,亚索干脆利落的开始呼叫起了攻城部队,然后举起暗裔魔剑就开始砍城门。 喜欢放风筝是吧? 那我就要看看,一旦城破了,你还能不能继续放风筝! 你当我是那种白痴boss,一经嘲讽就不会换目标了? 真不好意思,我可不傻! 亚索的果断让洛拉卡愣了一下。 他是真的没想到,亚索这家伙压根就没有哪怕一丝丝的“强者骄傲”,面对着自己这种挑衅的行为,居然选择转过身去拆城门、凿城墙! 不过,这种行为的的确确让洛拉卡有点不好应对。 如果放任亚索拆掉城门、轰塌城墙,接下来外面的攻城队伍就会沿着缺口顺势进入拉克斯塔克了! 虽然城内的守军数量不少,完全可以展开巷战,但一旦双方纠缠在一起,洛拉卡就会很难发挥! 洛拉卡可不是一个喜欢痛击自家友军的混乱角色,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在这片战场上的意义将被缩减到极致,而亚索则是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不用有任何顾及。 果然是个狡猾的敌人! 意识到了亚索的打算,洛拉卡被迫放弃了继续放风筝的打算——上策行不通,那就只能硬碰硬了! 洛拉卡一开始就抱着必死之心,现在已经不能拖延亚索,那就要抓紧时间,尽可能对攻城队伍造成杀伤——你拆你的,我杀我的! 战斗的情况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 攻城部队冲向城墙-洛拉卡施展大范围法术-亚索驱逐洛拉卡-洛拉卡暂时撤退-攻城部队抓紧时间和亚索一起破坏城墙。 亚索一面亲自动手,对城墙和城门进行破坏,一面为攻城部队提供着庇护,防止洛拉卡的法术清场。 这种情况下,拉克斯塔克东北方的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破坏,哪怕每一次冰风暴的降临都会将残破的城墙部分冻结,但在亚索和攻城部队孜孜不倦的攻击之下,这座城墙还是迅速变得摇摇欲坠。 等到城墙彻底坍塌的时候,这场战斗将真正来到白热化的阶段。 …………………… 和东北方面军顶着冰风暴都危险拆迁不同,在北边,辛德拉和她所率领的城北方面军,看起来却相当的……安逸。 好吧,安逸这个词语形容战场多少有些违和,但它的的确确是城北战场的真实写照。 虽然这里的攻城方是“海陆空”三军齐出,空中有攻城堡垒的轰炸、地面有兽灵行者的登城、水里还有物资源源不断的运输,但相较于东北边那种争分夺秒的攻势、你来我往的博弈,城北战场上的攻势却多少有了点“机械式”的意味。 先是攻城堡垒升空,然后飞到城墙的上方悬停,对着城墙进行一顿狂轰滥炸,逼得守军不得不找掩护、甚至暂时离开城墙。 轰的差不多了,攻城堡垒下落去湖边补充各种投掷物,而兽灵行者们则是扛着梯子一拥而上,试图占领城墙。 这时候城内的守军则是会竭力反扑,他们会集中优势兵力,将兽灵行者从城墙上赶下去。 兽灵行者因为人数比较少,所以也不会在登上城墙之后死守,他们且战且退,见势不妙就离开城墙,然后让在湖边补充好了石块和箭矢的攻城堡垒再轰炸一轮。 就这样,一个机械式的攻城循环就完成了。 整个过程中,攻城方付出的只有辛德拉的法力、一大堆从湖边运过来的石头,以及少数的伤亡而已——在攻城堡垒里高空抛物的人几乎没啥危险,兽灵行者本身战斗力相当强悍,而且并不会死战不退,所以伤亡也少得可怜。 反倒是守军一方,因为轰炸和与兽灵行者的肉搏不占优势,反而会在这个循环之中付出沉重的代价。 丽桑卓并未出现在这个方向上,辛德拉事先准备的一些针对冰霜女巫的空中战法也没有派上用场。 在这里,无论进攻还是防御,一切都看起来按部就班。 虽然这里的战斗看起来并不激烈,但这种机械式的战斗却仿佛是一张不知满足的大嘴,正一口一口的吞噬着城内守军的生命,整个城北的长滩阵地,就仿佛是拉克斯塔克的一道巨型伤口,正让这座古老都城市迅速失血! 如果不是因为只有一个辛德拉;如果不是因为丽桑卓有能力对空作战,联军只用这种手段,就能在几天内迅速放干拉克斯塔克的所有的血! 可惜,因为丽桑卓的缘故,这种攻城方式只能拿作为掩护,必须有更加激烈的攻城战吸引冰霜女巫的注意力才行。 那么,更加激烈的攻城战发生在了哪里呢? 答案是西南边。 如果说东北方面军的战略意图是破坏城墙、城北方面军的战略意图是杀伤敌军的话,那西南边拉亚斯特所率领的战士,他们的战略目标就是最纯粹的……拿下城墙的控制权! 【1148】 短兵相接 在四个方向的围城攻城战中,西南边的战斗是最残酷的。 哪怕是在丽桑卓现身之前也是一样的。 联军抽调了大部分的游击战士交给了拉亚斯特——然后,在开始攻城之后,拉亚斯特干脆利落的用冰制造了一道通往城头的阶梯,随后带着这些游击战士一拥而上。 攻城?破城?冲城门? 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拉亚斯特带队,直接带你去城墙上,大家短兵相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攻城方式很莽,而且伤亡将可以预见的相当惊人。 但拉亚斯特没有任何一点迟疑。 他很清楚,在没有远程支援的情况下,这是自己能够进行的唯一办法。 虽然拉亚斯特属于比较苟的那个,在暗裔大战的时候并未如其他暗裔一般搞风搞雨、丧心病狂,但这种冲上去和人换命的“暗裔式”战斗方式,他还是很精通的。 城墙是防守方的依仗。 很不巧,拉亚斯特可以完全破坏这种依仗! 随着大面积的冰晶拔地而起,为战士们的前进提供了阶梯,这场残酷的战斗正式在拉克斯塔克的西南角拉开了帷幕。 虽然城墙上的守军第一时间开始破坏冰制接替,但很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霜卫祭司们对冰霜的控制似乎完全失去了效果,这些冰似乎和他们通常可以控制的冰完全不一样,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着近似于臻冰的特质…… 好吧,他们完全没有看错,的确很像是臻冰——如果不是因为臻冰阶梯自家战士根本承受不住、踩不上去,拉亚斯特还真的可以制造出来! 总而言之,拉亚斯特的手段效果很好。 霜卫祭司对寒冰阶梯束手无策,一众游击战士欢呼着挥舞着武器,一股脑的涌向了城墙,虽然墙上也有不少防守方的弓箭手、投矛手在进行着覆盖式的射击,但这种登城实在是太过迅速而轻松了,虽然覆盖设计的杀伤效果不错,但对于缓解整体的战局却显得多少有些于事无补。 然后,就在双方即将陷入缠斗的时候,丽桑卓终于现身了。 冰霜女巫的亲自出手无疑给予了当地守军巨大的士气优势,他们欢呼着一拥而上,开始和刚刚攀上城头的联军战斗,试图将他们一股脑的赶下城墙。 而与此同时,丽桑卓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层层的寒冰阶梯上,甚至不需要抬手,她只是冷哼了一声,那坚不可摧的阶梯就应声而碎。 还在攀登阶梯的联军战士摔进了阶梯破碎之后的冰晶碎屑之中,而已经登上了城墙的联军战士则是因为失去了后方支援而迅速落入了下风,眼见着就要被迅速分割、各个击破。 此时,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战局的拉亚斯特则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运气实在不太好。 真没想到,在四个方向的攻势之中,丽桑卓居然在自己这边现身。 站在拉亚斯特的角度上,他其实并不希望自己和丽桑卓有什么直接的冲突——哪怕他接受了雪人的传承,很清楚自己必然会和丽桑卓成为敌人,但在他看来,最好的方式还是让亚索顶在最前面。 可惜,他不去找丽桑卓,丽桑卓却主动找上了他。 也许是认为这一道寒冰阶梯最有威胁、也许是因为这边的战斗最容易解决,总之丽桑卓就是先来了,而且一出城就破碎了拉亚斯特制造的攻城通道。 联军的战士失去了登城的途径,还是调整后撤。 而拉亚斯特则是来到离开所有人之前,正面对上了丽桑卓。 …………………… 虽然冰霜女巫的双眼都被蒙上了,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拉亚斯特看向了丽桑卓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按照亚索的说法,丽桑卓相当一部分力量都来自于虚空,而虚空有很多大眼怪……难道,独眼怪是一种特殊的气质? 等等,我为什么开始胡思乱想了? 拉亚斯特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亢奋了,他不是很清楚这种亢奋的原因,但显而易见的,这相当不正常! 难道是虚空扰乱心智的把戏? “这是雪人的力量!”就在拉亚斯特有些惊疑不定的时候,一份奇妙的明悟福临心至般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现在,联通幻界的力量,我们给那个背叛者一个好看!” 惊人的力量开始涌入拉亚斯特的身躯,虽然这和当初的飞升仪式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感受着自己体内那活跃而充盈的幻界之力,拉亚斯特还是相当意外。 虽然他接受了雪人传承之后从亚索那里得知,只是一份相当了不得的力量,但具体有多了不得……他其实并没有太直接的感受。 毕竟飞升者嘛,曾经沧海难为水——得到雪人传承的时候,与当初飞升仪式中,来自于太阳的力量灌入身躯之内见证的不朽相比,多少还差了点意思。 但现在,随着这份传承第一次帮助拉亚斯特主动打开了沟通幻界的力量,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份力量的可怕。 幻界之力也许比不得太阳之力,而且雪人的传承也早已经支离破碎,但当这份夸张的力量完全灌注给了拉亚斯特一个人之后,他所经受的强化甚至远超了刚刚成为飞升者的那一次! 然后,还没等拉亚斯特彻底熟悉这种感觉,丽桑卓就主动出击,打断了拉亚斯特的“变身”。 开玩笑的么,丽桑卓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坐视着拉亚斯特身上的气质一再攀升、越看越熟悉? 丽桑卓可是很清楚雪人的力量、幻界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真的让所有的幻界之力都灌注给拉亚斯特,哪怕是是冰霜女巫本尊,也会感到相当棘手的!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冰川之径上前,然后一抬手,厚重的黯冰就以拉亚斯特为中心,大团大团的涌出,最终将拉亚斯特的身躯包括他手上的武器一起,彻底地包裹了起来。 变身?强化? 埋葬吧! 【1149】 刷新认知 黯冰的封印对暗裔的效果很差——现在不仅亚索知道,丽桑卓也知道了,因为拉亚斯特就在她面前,轻轻松松的突破了冰封陵墓的冻结,并第一时间展开了反击。 对于这种情况,丽桑卓倒是有一定的心里预料,几乎就在拉亚斯特脱困的瞬间,大量的黯冰在她的身边开始凝结,最终仿佛是浮游炮一般,悬浮在了冰霜女巫的周围。 然后随着她的一声令下,齐射向了拉亚斯特。 拉亚斯特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硬顶,他在接受了幻界之力后不断庞大的身躯以完全不符合人第一感觉的速度,来回闪避、反复横跳,避开了这密密麻麻的冰枪,让这些致命的冰晶笃笃笃的插在了他身前身后的地面上。 这边拉亚斯特能够反应过来,不代表着他麾下的士兵也能反应过来——在这一番冰雨洗礼之后,很大一片战场都被清空了,周围的联军战士没有一个身躯能够保持完整。 随后,还没等拉亚斯特找到一个可以反击的机会,那边丽桑卓就加大了法术的威力,锋锐无比的冰晶从冰枪变成了巨型的冰锥,扎在地上也不再是笃笃笃的声音,而是干脆在地面上犁出一条沟壑。 这种体积的冰锥,已经算是重武器了! 拉亚斯特也渐渐有些难以支持了。 哪怕是对他来说,这种程度的冰锥齐射也是相当有危险的,一个不小心,恐怕身体就会少一个部位,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所以,哪怕拉亚斯特的施法手段还并不精湛,对幻界之力的运用能力也很简单,但他还是勉强施法,给自己撑起了一道臻冰屏障。 来自于幻界的,代表着另一个位面的力量在符文之地遵循着符文之地的法则出现,随后凝结成了一面半透明的墙壁,支撑在了拉亚斯特的面前,抵御住了来自于丽桑卓的攻击。 沉重的冰锥打在臻冰屏障上,接二连三的砸了个粉碎,但丽桑卓的法力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色的冰屑腾起了白茫茫的冰雾,战场开始变得一片模糊——在这朦朦胧胧之中,拉亚斯特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法术正在一点点的崩溃、冰墙正在一点点被侵蚀倒塌。 臻冰其实并不是弗雷尔卓德人以为的亘古不化、万古不催,在丽桑卓法术的侵蚀下,拉亚斯特所凝结的这一面墙壁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结构。 “臣服于我!”似乎胜券在握的丽桑卓终于开口,“臻冰的力量不是你可以驾驭的,向女巫臣服,你才能懂得寒冰的真谛。” “……” 平时话不少的拉亚斯特这次一言不发。 他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劝降,而是故作姿态——欺骗并窃取了雪人部分力量的丽桑卓怎么可能接受雪人之力传承者的投降,这分明就是为了摆出一副我很仁慈的架势而已! 甚至在丽桑卓开口劝降的时候,她法术的威力还在继续提升。 拉亚斯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按照战前准备的计划,现在亚索应该已经向这边开始支援了吧? 再撑一会,撑到亚索过来支援,丽桑卓应该是可以拿下的,拉亚斯特对刚刚接收到了这份幻界之力很有信心! 咬咬牙,拉亚斯特再次撑起了一面臻冰墙壁,将自己完全护在了墙壁的后面——而与此同时,白茫茫的冰雾之外,丽桑卓“苦口婆心”都劝说还在继续、 声音断断续续的有点听不真切,面前冰锥撞在墙上的声音和随后冰屑飞溅的声音刺激着拉亚斯特的耳膜,让他听不清丽桑卓的很多话,然后,就在他试图制造出第三面墙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 喘不上气? 什么情况?! 呼吸困难的拉亚斯特施法动作一滞,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在获得这副身躯之前,这种疼痛足以让拉亚斯特感到欣喜若狂,但现在,这种疼痛却让他心下一沉——虽然这副身躯的再生能力比不了暗裔之躯那扭曲的血肉,但防御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幻界之力给拉亚斯特塑造的身躯有着相当程度的能量性,让他可以免疫多种伤害,而冻伤就是其中之一。 拉亚斯特是不会被冻伤的。 但现在,拉亚斯特感觉自己的喉咙疼痛,鼻腔内也火辣辣的,一个没忍住,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拉亚斯特错愕的发现,自己居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伤了! 哪里受伤了? 什么时候受伤的? 是之前被黯冰封印的时候? 还是现在周围这些细碎的冰屑? 拉亚斯特并不知道。 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拉亚斯特开始向着撤退——但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一种由内而外的无力感却让他萎顿在地,只能靠着面前的这面臻冰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也就是在这时,丽桑卓的身形穿过了周围的重重冰雾,出现在了拉亚斯特的面前。 冰霜女巫一言未发,但面上难得的愉悦表情和嘴角微微翘起的微笑却仿佛在对拉亚斯特进行着最辛辣的讽刺。 她似乎是在说:“你以为,我是怎么收拾那些雪人的?我为什么要选择你的方向而不是去找亚索?” 拉亚斯特意识无比清醒,但对自己的身体却完全失去了控制——如果有机会和艾希交流的话,他一定会意识到,这一手对名字是冰脉驱役。 不过,和借助着血脉之力控制艾希不同,丽桑卓控制拉亚斯特似乎靠的是臻冰。 为什么会这样? 臻冰不是雪人的力量么? 为什么丽桑卓反而可以用这种手段控制自己? 这一刻,拉亚斯特的心头满是疑惑。 但丽桑卓显然没有给他解释一二的意思,女巫只是伸出手、敲了敲那面由拉亚斯特制造的冰墙,这面臻冰墙壁就仿佛是活过来了一样,张开大嘴将拉亚斯特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随着墙面的慢慢合拢,拉亚斯特的思维也开始一点点停滞了下来,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听见了一句“再见”。 【1150】 女巫之谋 当冰雾散去,出现在拉克斯塔克城西南部所有人眼中的,是一座晶莹剔透的……巨型棺材。 拉亚斯特召唤的臻冰墙壁被冰霜女巫变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棺椁,反而将拉亚斯特完全封印在了其中,九支冰柱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印,成九尊之型,彻底镇压了拉亚斯特的意识。 至于冰霜女巫本尊则是不知所踪,在冰雾消散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拉亚斯特被封印,守城一方士气大振,而攻城方也失去了最为有力的寒冰阶梯,双方的优劣势完全逆转! 这种情况下,攻城的联军只能撤出阵地——他们还没有完全失去战斗力,但的确没法继续攻城了。 好在没等守军那边开始反击,联军的支援就来了。 而前来支援西南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位于东北角的亚索! …………………… 实际上,在发现和自己战斗的只有洛拉卡之后,亚索就已经认定了这是一场田忌赛马了——好吧,这个说法不是怎么准确,应该说这是一场比拼上等马和下等马之间差距的战斗。 尤其是洛拉卡摆出了一副放风筝的姿态后,亚索更是笃定了这一点。 所以,在战局开始逐渐陷入僵持的时候,亚索相当冒险的硬抗了一波洛拉卡的攻击,和攻城部队一起,硬生生凿破了城门! 随后,在联军一拥而入的时候,他并未搭理继续挑衅自己的洛拉卡,而是转身就走,开始沿着城墙向西,寻找丽桑卓的踪迹。 虽然洛拉卡坚决地跟在了亚索的后面,并一直在对他进行着骚扰,但很可惜他的身体却先一步扛不住了——他不再和亚索保持距离,甚至想要以自爆的形式贡献自己最后一份力量,但很可惜终究未能如愿。 最终,在亚索到达城北的时候,洛拉卡在城墙上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不可抑止的开始元素化,最终成为了一尊冰冷的冰雕。 而亚索也顾不得感慨,全力寻找起了丽桑卓的踪迹。 在城北,联军的战斗有条不紊,辛德拉这里的情况一切正常。 城西方面军气势如虹,艾希和瑟庄妮带着手下最精锐的战士和射手,已经完全压制了城头。 等亚索赶到了拉克斯塔克的西南角,他终于看见了被九尊封印起来的拉亚斯特,以及正在准备出城门反击的守军。 亚索当即开启大灭,第一时间获得了指挥权,然后带着队伍就发起了饭冲锋。 这突然出现的亚索和饭冲锋让士气如虹的守军多少有点懵,在他们的角度上,这支攻城队伍的统帅都被女巫收拾了,就算队伍没崩溃,这时候也失去指挥了吧? 但亚索的赶到却扭转了这种不利的局面,他的暗裔化身足够显眼,以至于已经不知所措的游击战士们迅速找到了主心骨,正好城内的守军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这反倒成为了一个机会…… 亚索的到来对攻城是没用的,但你追出来,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就这样,守军以为的追亡逐北很快就变成了反过来的送人头,原本占据的优势一下就吐了个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亚索这边实在是没有多少攻城手段,恐怕这里也会被破城! 之前一股脑涌出城的霜卫战士一部分在被干掉了近三分之一后,狼狈的退回了城内——亚索尝试着抢城门,但很可惜却没有成功,这里的施法者数量有点多,考虑到拉亚斯特的情况不对、丽桑卓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亚索也不敢太浪,只能见好就收,约束了攻城军,然后在距离城墙较远处就地修整。 而亚索自己则是靠近了那座冰棺材,仔细打量起了其中的拉亚斯特。 冰棺材之中,拉亚斯特双眼禁闭,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感受着封印上彻骨的寒冷,亚索很确定封印是依靠着臻冰形成的。 那么,问题来了。 丽桑卓凭什么用臻冰封印拉亚斯特啊? 拉亚斯特可是根正苗红的雪人传承者,弗雷尔卓德最后的臻冰制造者,他被臻冰封印,那简直跟丽桑卓被黯冰封印差不多! 但不管这件事多么诡异,它就是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而根据其他士兵的描述,这座封印都材料甚至还是拉亚斯特自己制造的…… 亚索有点懵了。 他尝试性的想要破坏封印,但很可惜他的攻击对封印本身或者周围的九尊都完全无效。 虽然很担心拉亚斯特的情况,但亚索这时候要做的还是带着西南方面军撤退——他们现在已经差不多完全失去了攻城的能力,连牵制都做不到了。 所以,在留下来一支小队监控拉亚斯特的情况之后,亚索带着西南方面军的主力开始撤退。 还好,这里距离西边的主阵地距离不远,而且守军那边也没有什么人手追击。 一个多小时之后,亚索带着这支士气低落的队伍,返回到了拉克斯塔克城西的大本营。 然后,在这里,他得到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 拉克斯塔克的城西……被艾希和瑟庄妮攻破了。 而且不久之后,北边也发射了代表攻陷城墙的信号弹。 这怎么可能? 不是亚索瞧不起联军的战斗力,而是他没搞明白,丽桑卓去哪里。 之前在西南战区,丽桑卓以一己之力轻松封印拉亚斯特,随后她就离开了战场,在亚索的角度上,这位冰霜女巫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充当着救火队员的角色,现在西南边的威胁解除了,自然要去别的方面。 要么去东北角将人赶出来,要么去西边帮忙防御。 结果现在城西、城北相继被攻破,而丽桑卓却始终没有露出自己的身形,这怎么想都很不对劲! 莫非是有什么阴谋?还是丽桑卓认为可以和联军打巷战? 可是有城墙不守、将联军放进来打巷战这种事情……也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然后,就在亚索一头雾水、想要找艾希和瑟庄妮问问情况但时候,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了惊人的震颤。 在轰隆作响的咆哮声中,拉克斯塔克城……活了! 【1151】 活化城市 别说联军的战士们了,就连亚索见到这一幕,人都已经惊呆了。 拉克斯塔克克不是寻常的城堡,那是一座城市,弗雷尔卓德最大的城市。 哪怕城市的规模比不了皮城、恕瑞玛城、德玛西亚雄都、不朽堡垒或者普雷希典这种巨型城市,但其规模也在水准之上,当初三姐妹是真的想要这里成为弗雷尔卓德的文明之源的! 方圆数十里的城市开始张牙舞爪,城墙更是随着大地开始起伏不定,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攻城或者占领城墙了,就连城市的守军也受不了啊! 四面的围城部队被迫开始撤退。 但这时候撤退已经来不及了——除了西南方面没有进入拉克斯塔克顺利撤了出来之外,其他三个方向上,已经进入城内,正在迅速推进的队伍哪有那么容易离开? 城墙可以是承载守军、抵御外敌的屏障,自然也可以是活化之后随意行动、限制内部人员离开的障碍。 而且,拉克斯塔克的守军在结束了最开始的迷惑之后,似乎也接到了某种命令,他们疯了一样开始和想要撤离的联军纠缠,摆出了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仿佛要将所有人都留到这即将化为废墟的拉克斯塔克城内! 看着这地动山摇的场景,亚索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当初的艾卡西亚之战,艾卡西亚人召唤虚空之力的时候,情况也是如此的天崩地裂。 难道……丽桑卓使用了监视者的力量? 这个猜测让亚索的心真正沉到了谷底,如果丽桑卓真的选择滑向虚空,那这次的战争恐怕将不可避免的同时滑向更加艰苦的方向。 亚索虽然也针对这一点做了一些预案,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一套预案永远都不要被真正执行。 因为一旦丽桑卓选择拥抱虚空,哪怕联军最终获得了胜利,恐怕弗雷尔卓德也很难从废墟之中爬起来了。 …………………… 事情并没有如亚索想想的那般糟糕。 当拉克斯塔克终于陷入了沉寂,城墙又一次恢复了冰冷和坚硬的时候,虚空也没有露出自己的踪迹。 当然,丽桑卓本人也并没有现身。 当一切尘埃落定,拉克斯塔克这座古老的城市已然完全沦为了一片废墟,防守这座城市的队伍几乎彻底完蛋,而进攻方的联军也不容乐观。 大量的战士在战斗和后续城市的活化之中受伤,不少人伤情相当严重——所以,当代表着联军的旗帜插上了拉克斯塔克的城中心时,气氛并没有预期之中来得兴奋。 虽然这次围城战从时间上来说已然算得上是速战速决,仅仅用了不到两天就拿下了拉克斯塔克这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和军事意义的要塞,但为此,联军所付出的代价之沉重,却也超出了所有人都预料。 甚至亚索已经清晰的感觉到,在围城站的最后,丽桑卓几乎是放弃了对这座城市的防御,拱手送出了这座城市的控制权。 而根据战后的统计,在这场战役中,联军和守军的交换比达到了惊人的五比一。 看起来五比一的攻城战还不亏,毕竟无论是诺克萨斯攻击普雷希典还是泽拉斯攻打纳施拉美,结果都要比这惨烈,但问题是如果没有最后的这一手活化城市,交换比恐怕顶多能有三比一,拉克斯塔克城就不属于可坚守的类型! 联军固然达到了自己占领拉克斯塔克城的目标,但另一边丽桑卓也成功的达到了自己杀伤联军主力的目的。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丽桑卓达到目标的效果来得更好一些,因为哪怕是瑟庄妮,在接到了数据统计之后,也一时间哑然无言。 当然,更受震撼的无疑是艾希。 她做梦也没想到,丽桑卓居然采用了这样一种方法,让联军吞下了一颗苦果——拉克斯塔克之战的结果向她生动形象的展现出了“恰到好处的牺牲”所能带来的惊人效果,如果不是丽桑卓最后这种连队友一起埋葬的战法,联军注定会得到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真的错了吗? 事实面前,艾希甚至陷入了难得的迷茫,她一面安抚着受伤的战户,处理着这场战役都后续问题,一面默默思考着此战自己的得失。 如果当初没有如亚索所说的一样采用速战速决的方式,稳妥的围攻,等到硬生生磨穿了守军再进城,到时候丽桑卓来这么一下的话…… 艾希打了个寒颤,终于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现在的思绪很乱,而作为一个战母,这种情况无疑是不应该有的。 所以,艾希沉默着找到了亚索。 关于“牺牲”和“代价”,她感觉自己需要一点深入的学习。 而亚索似乎早就在等着艾希了——在见到了迷茫的艾希时,亚索顺便将锐雯拉了过来。 他要给艾希将一个故事,一个主动牺牲与被人背叛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一个是在答禄湾之战中殉国的海军统帅杜廓尔;一个则是在毒气中放逐自己的帝国剑士……锐雯。 【1152】 主动被动 在给艾希讲故事的时候,无论亚索还是能锐雯,语气都是很平静的。 但无论是杜廓尔的故事,还是锐雯的经历,都引发了艾希的思考。 虽然两个人的结果一个死,一个活,一个致死效忠诺克萨斯,一个选择放逐自我,但艾希却很清楚的理解了亚索的意思,并从他们的身上看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点。 牺牲究竟是什么。 在艾希看来,牺牲虽然不是可耻的,但却是一定要避免的——因为她经历过自己母亲葛伦娜的时代,那时候的阿瓦罗萨也曾经很繁盛,但却因为葛伦娜为了追寻阿瓦罗萨的遗产而最终分崩离析。 作为那个阿瓦罗萨最后的一个人,艾希很清楚牺牲的背后代表着怎样的沉重,从那之后,她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手段避免牺牲,避免任何形势的牺牲。 艾希怕死吗? 并不怕,对于死亡本身,艾希甚至谈不上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畏惧——哪怕告诉她死亡已经在敲门,她也不会因此而心生哪怕一点恐惧。 但艾希却害怕牺牲,害怕别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牺牲,因为她作为旁观者,曾经亲眼看着整个阿瓦罗萨部族为了葛伦娜的理想做了怎样的牺牲。 艾希不想要自己的族人再经历这种事情。 但是,在亚索和锐雯所讲述的故事里,被牺牲的角色却是自己,这就给了艾希一个全然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一丝若有若无的明悟出现在了艾希的心头,但她一时之间却有些把握不住,这种痒痒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于是她抬起头,咬着嘴唇看着亚索和锐雯,等着他们进一步说下去。 而面对着艾希询问的眼神,最终还是亚索叹了一口气,进行了最后的解答。 “杜廓尔和当时的锐雯都是忠于诺克萨斯的,他们所遭受的牺牲也可以被看作是为了诺克萨斯。” “但是,不同点在于,杜廓尔的牺牲是他自己都选择,哪怕到了最后的时刻,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因为他完全清楚自己行为导致的结果,也知道这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他明知道牺牲,但却依旧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这条道路。” “而锐雯却完全不知道这一点——如果当时的诺克萨斯需要这支魔剑士军团作为诱饵,也许锐雯依旧不会拒绝,顶多将队伍里的一些人调去别的地方、执行别的任务,但她一定会为诺克萨斯踏上战场,充当这个诱饵。” “可欺骗的含义却完全不同,这意味着锐雯并不知情,不知道关于毒气弹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麾下的所有战士都成为了此战的诱饵,这不是光荣的牺牲,而是卑劣的欺诈。” “我知道你,你一直在意着你的族人,不希望他们因为你的梦想和选择而牺牲,这没有什么问题,反而是领导者责任心的体现——虽然你没有成为一个母亲,但有这种想法意味着你正站在母亲的角度上看待问题,这是合格的战母的表现。” “但你没有考虑到的是,如果将一切告知你的族人,他们是否会愿意为你而牺牲、为了弗雷尔卓德而牺牲。” “知道了自己牺牲的意义,那么面对牺牲的时候他们就是坦然的、没有任何遗憾的,如同答禄湾战役中,最终随着舰队一起完蛋的杜廓尔,他为了诺克萨斯而牺牲了一切,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反之,如果在不被告知的情况下被送上战场,成为牺牲品,哪怕没有死亡,结果也依旧是不可接受的——我想,当初葛伦娜追寻阿瓦罗萨的遗迹,真正让你无法接受的不是族人的牺牲,而是他们的反对吧?” “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的姨母曾经是反对这种冒险的计划的,但葛伦娜却击败了她,用武力证明了自己的‘正确’,而这才是让你痛苦的根源。” “现在,告诉我,如果当初的阿瓦罗萨部族是所有人团结一致,都认可了葛伦娜的想法,并一致的认同追寻阿瓦罗萨荣光的想法,在最后的旅程中都如你的誓父一般历战而亡,那这个过程还让你无法接受么?” “还是说,你会为了他们而感到骄傲,选择握紧自己手中的长弓、继承他们的意志,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呢?” 亚索的话让艾希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下意识的握紧了长弓,让臻冰的寒冷刺痛着自己的手指,努力地回忆着当初那个自己。 那时候……自己到底真正痛苦的是什么呢? 是失去族人的凋零、是青梅竹马的背叛? 还是那个不知道为什么而踏上旅程,只能随波逐流的自己? 自我剖析总是困难而痛苦的。 艾希想来想去,却依旧不能完全理顺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亚索给出的假设提供一个答案。 如果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去寻找阿瓦罗萨的遗迹是正确的,都认为葛伦娜的选择是正确的,那自己恐怕的确不会如此痛苦。 毕竟,就像是亚索说的,为了自己的梦想而牺牲,这不是什么值得痛苦的事情——甚至恰恰相反,在弗雷尔卓德,一个猎人死在了与猛兽搏斗之中、一个旅行者消失在了无人的冰原之上、一个战户在战场上英勇战死,这些都是值得夸耀的荣耀。 如果自己所有的族人都因为荣耀而牺牲,自己怎么可能对牺牲心怀畏惧呢? 也许从一开始,自己担忧的就不应该是牺牲本身,甚至都不是无谓的牺牲,而是“欺骗和命令别人去牺牲”。 “想想看。”眼见着艾希终于有所意动,亚索也终于灌下了最后一碗汤,“如果当初选择追寻阿瓦罗萨遗物的人是你,那么,你会有怎样的选择?” “是彻底放弃这一切,还是将一切都告诉族人,让他们成为你的同志,和他们一起踏上道路——共同进退,一起面对残酷的死亡和牺牲?” 艾希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从她利落离开时的背影和再次恢复了神采的眼睛之中,亚索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1153】 安定人心 艾希驱散了最后一丝迷茫。 但联军所面对的现实形势却依旧十分严峻。 没错,拉克斯塔克城拿下来了。 但……现在的拉克斯塔克城却是一座彻彻底底的废墟之城,丽桑卓最后的一手诡异的活化方法未知,也不确定还会不会有第二次,这种情况下,甚至进城驻扎都是有危险的。 而且,按照原本的计划,联军会在拿下了拉克斯塔克之后举行部族大会,邀请更多部族来此,扩大联军的规模,共同对抗丽桑卓——但现在,一座残破的、还可能有危险的拉克斯塔克城,显然不像是一个可靠的会场。 威慑力方面的话,倒是有那么点意思,但显然距离联军最开始期待的情况差异巨大。 此外,大量的伤员需要救治,现在虽然是弗雷尔卓德的初春,但气温依旧很低,对伤员的恢复相当不利。 甚至预期之中的“缴获给养”的目标也没有达到,拉克斯塔克城内一片狼藉,专门的搜寻队带着冰原狼,也没有找到多少补给,这也同时证明,拉克斯塔克的守军从一开始,就已经是牺牲者了…… 从一开始,丽桑卓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计划好了要用拉克斯塔克作为代价,给予联军沉重的一击! 唯一让亚索有些不了解的是,为什么丽桑卓最终放过了拉亚斯特,按照当时在场联军战士都描述,当时的丽桑卓完全可以彻底杀死拉亚斯特的! 毕竟……得到了雪人传承的拉亚斯特,已经不再是那个几乎无法被彻底杀死的暗裔了,丽桑卓没有理由费尽心思执照九尊封印将他封在那里,而且还是用臻冰封印雪人之力的传承人。 现在一切看似尘埃落定,看似已然结束,但留给联军的,却是一个百孔千疮的拉克斯塔克,以及一地鸡毛的局势。 进不得,退不得。 对于这种情况瑟庄妮人是有些发懵的。 虽然在战场上她从来都英勇无畏,但面对这种挥舞北风连枷无法解决的局势,她所能够做的却非常有限。 瑟庄妮先要硬碰硬的和霜卫部族、和丽桑卓的走狗打一架,正面粉碎他们的一切,但很可惜,丽桑卓完全不打算和她战斗,冰霜女巫似乎已经找到了必胜的手段,完全不屑于进行正面对决。 毕竟,哪怕是在拉克斯塔克城外,她都没有正面面对亚索,而是选择了拉亚斯特作为自己的对手,还使用了九尊封印,这之中表现出来的轻蔑和游刃有余让瑟庄妮仿佛在全力挥舞连枷之后,一击砸空、最后硬生生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补给线被拉长,物资用一点少一点,甚至阿瓦罗萨和德玛西亚的贸易都有中断的风险,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以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名义发动更多的部族一起行动,恐怕联军真的有可能无法支持下去。 然而,就在瑟庄妮毫无办法,只能挠头的时候,艾希却站了起来。 “我们依旧要召开部族大会!”面对着如此困难的局势,艾希的态度却相当坚决,毫不迟疑,“哪怕局势再怎么糟糕,我们也必须联合更多的人——这时候退缩只会前功尽弃!” 没人反对艾希的说法,实际上,哪怕局势再怎么艰难,无论是战户们还是在座的领导者,并没有人认为应该结束战争、灰溜溜的退回去。 但坚持打下去的态度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应该怎么打。 召开部族大会、联合更多部族,可以啊! 这种艰难的情况下,哪怕是对其他部族不怎么瞧得上的瑟庄妮,都很乐于接纳其他部族的力量。 但问题是,这么一个烂摊子,谁会愿意过来、谁会愿意加入呢? 原想着携大胜之威,刚刚拿下拉克斯塔克,以三姐妹的名义召唤各个部族,顺带还能在拉克斯塔克修整,现在拉克斯塔克被丽桑卓直接折腾成了废墟,伤员都没地方安排,去哪召开部族大会? “就在拉克斯塔克!”艾希语气坚定,斩钉截铁,“就在这片荒原上,我们尽全力抢修,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在三姐妹的注视下,再次将弗雷尔卓德团结起来。” “这几乎不可能!”听艾希这么说,角落里的廓吉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春天可是炉户们最忙碌的时候,战户也要一起去干活,现在拉克斯塔克这副破破烂烂的样子,他们可不会愿意来——” “会的!”艾希抿了抿嘴,“一定会的,我们可以向他们展示未来的前景。” “前景?什么前景?”廓吉雅一头雾水,“我们自己都一团糟!” “弗雷尔卓德联合在一起的前景!”艾希拿出来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羊皮纸,“凛冬之爪证明了强大的战母可以兴盛部族,阿瓦罗萨证明了对外贸易完全可能,我们联合在一起则是证明了可以击败冰霜守卫,这就已经足够了——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廓吉雅看向了艾希手里的羊皮纸,“一张……地图,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一张贸易规划图,也是我这几天在一直忙碌的事情。”艾希的语气无比骄傲,“一路上从凝霜港而来,我一直在关注着周围的地形和物产,虽然因为战争的缘故,很少能够和当地的部族交流,但我也发现了很多,至少和德玛西亚相比,现在的弗雷尔卓德还完全没有什么贸易可言。” “贸易,你说的是交换食物或者工具之类的么?”瑟庄妮凑了过来,看向了艾希手里的地图,“我们怎么没有贸易——喏,在你标注的这里,寒铁壁垒要塞,不就到处都是寒铁壁垒部族的商人么?” “但他们只是坐商,不过是最简单的倒买倒卖者而已!”艾希也顺势展示了自己在寒铁壁垒要塞上标注的文字,“这里可以作为贸易的中转地,我所说的贸易,不是部族内什么多了,就拿出去换一点东西的贸易,而是一个部族伐木,一个部族锻造斧头,两个部族一起制造斧头的真正贸易!” 艾希看起来信心满满。 但是,瑟庄妮闻言却摇了摇头:“如果是我,我可不愿意将造斧头的一半工作交给别的部族……唔,好吧,阿瓦罗萨部族除外。” 【1154】 商业计划 艾希的判断没错。 别看拥有寒冰血脉的弗雷尔卓德人很能打,但论起商业水平,他们真的只能用不值一提来形容。 都不用说和出现了期货概念的皮城比,哪怕是德玛西亚的“贵族分销、符文钢专营”,都要比弗雷尔卓德这种以物易物要高明得多。 出现这种情况但原因很多,弗雷尔卓德本身物产的匮乏是一部分因素,各个部族之间常年的竞争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当然,最重要的是,弗雷尔卓德的社会形态说好听点叫“以战母为核心的独特血脉族群”,说难听点就叫原始部落,整个弗雷尔卓德连一种可以通行的货币都没有! 贸易?以物易物算什么贸易? 即使是艾希,那也是在冒险去了德玛西亚之后,才对商业有了认知,才清晰的意识到,在除了炉户生产、战户掠夺之外,还有别的手段可以获取物资。 聪明的艾希一直在悄无声息的观察着德玛西亚的国情,在贸易期间,她清楚的意识到了分工的重要性——在弗雷尔卓德,严苛的生存环境带来了巨大的生存压力,所以“能不能打”几乎就成为了唯一的分工方式,能打的是战户,不能打的要么做炉户,要么做牧户。 而在德玛西亚,除了“德玛西亚的战户”贵族和“德玛西亚的炉户”平民之外,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划分方式,那就是职业。 没错,在弗雷尔卓德,炉户和牧户也各有分工,也分打铁的、采集的、捕鱼的等等,但区别是弗雷尔卓德的炉户和牧户似乎都过于全能了些。 打铁的每一个工匠都必须会所有的流程,从冶炼矿石开始;捕鱼的要水性好,也要会织网;酿酒师要么擅长采集,要么就要会趁着短暂的春夏播种一片黑麦…… 最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艾希还隐隐为之自豪,在她看来,这是弗雷尔卓德人哪怕炉户都比德玛西亚强的表现。 然而,在一次交接货物、和皮革商接触到时候,她错愕的发现,德玛西亚专门处理皮革的工匠,硝制和鞣制皮革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怀着好奇之心,她溜进了工坊内,然后发现对于这些皮革,这里的工匠每个人做一部分工作,极大程度的加快了工作的效率。 弗雷尔卓德的炉户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残酷的严寒环境中,部族内炉户的选择更多的是“博而不精”,他们需要能够进行每一个必要的生产环节,绝不会放弃某个步骤不学,那意味着一旦部族的某些战户被掳走或者死亡,那整个部族都会因而遭受严重的损失,甚至失去某种制造能力。 发现了这一点的艾希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德玛西亚人的分工上,然后她终于得知,原来德玛西亚还有更大规模的分工,按照他们的说法,像是符文钢这种德玛西亚国家官营的物资,就是由密银城那边提供禁魔石,詹戴尔的铁匠提供铁锭,然后送往德玛西亚雄都交给指定工匠,制成来可以抵御魔法的符文钢。 这种流程,在弗雷尔卓德是不可想象的! 在弗雷尔卓德,可以开采矿石的区域那都是妥妥的战区,无数部族会为了一年只能开采几个月的露天矿石人脑袋打出狗脑袋,这种情况下你说要搞贸易? 搞锤子! 别和我哔哔赖赖的说什么双赢,我干掉你、吞并你的部族,那就是赢两次! 特殊的地理环境让弗雷尔卓德人面对着惊人的生存压力,而重压之下,负重前行的文明从一开始就走向了畸形,将所有的加点都加到了战争上——战母制度也好,战户地位极高也好,一切都是为了战争而服务,在这片军备极度内卷的冻土,不搞军队搞建设的,只能被卷死。 而且死的很惨。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造就了弗雷尔卓德无比畸形的社会体系,而当艾希真正开始站在衣蛾领导者的角度观察外面的世界时,她的感受无疑很多很多。 正是这些发现,让她坚定了“在弗雷尔卓德,一切都是凛冬的猎物”这以认知,她不认为其他部族的人是敌人,唯一的敌人就只有恶劣的环境。 基于这种认知,艾希才会真正理解阿瓦罗萨的教诲,明白弗雷尔卓德需要的是团结和统一。 现在看来,拉克斯塔克之战后联军的情况有些不妙,内外压力都很大。 但这些问题都不会是她推行这一套改革方案的阻碍。 拉克斯塔克再怎么残破,联军不也是取得胜利了吗? 而且,一个残破都拉克斯塔克如果能够在联军的治理下变得生机勃勃,那岂不是自己这条道路正确性的最好证明? 所以,在其他人都因为军事上的受挫和损失而感到痛苦的时候,艾希一如既往的斗志昂扬。 艾希本人倒是信心满满,可惜除了她本人,以及一直默默关注着局势的亚索和锐雯之外,其他人对她的话似乎并不理解。 传统的思想是很难变革的。 即使是和艾希联合起来的瑟庄妮,在这个问题上也表示“自己只信任艾希”。 战户是部族的存在之本,而炉户和牧户则是最宝贵的“财富”,在弗雷尔卓德,没有哪个部族会因为简单的信任就交出自己所有的财富。 哪怕是那些受冰霜守卫控制、忠于女巫的部族,也不会接受女巫越过战母,直接向自己部族的战户和炉户下达命令。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艾希却露出了笑容。 “没错,现在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团结起来,只有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愿意并肩而行。” “但是,我相信,没有哪个部族会拒绝一场面对面的交易!” “这一场部族大会,我们要向所有部族宣告我们的胜利和决心,同时也要为他们提供一个表率。” “我们要用实际告诉他们,我们联合在一起,能够爆发出怎样强大的力量!” “各个部族的联合统一既然无法一蹴而就、一鼓而定,那我们就一点一点的证明!” 【1155】 新式征服 艾希的选择再一次让亚索惊叹。 如果不是非常清楚艾希的出身,亚索一定会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一个阿瓦罗萨人——这不是带有贬义的质疑,而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赞叹。 毫无疑问的,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联合,目的是为了进行一场战争。 但艾希的思路并没有局限于战争。 虽然在指挥的时候,艾希最开始有些过于仁慈、担心牺牲,似乎并不如瑟庄妮一样“专业”,但对于战争本质的把握上,她的表现无疑是极其惊人的。 和只知道打、能够在战斗中发挥你长处的瑟庄妮不同,艾希的视野从一开始就没有局限于战争,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为弗雷尔卓德的未来规划了一张蓝图。 看起来开展贸易、各部族分工合作这种事情不算多高级,亚索也有类似的想法只不过碍于自己是一个“外人”不太好提出,但对于一个弗雷尔卓德人来说,大胆学习德玛西亚人温血人的方式,这可不仅仅是“善于学习”这么简单。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规划,艾希所提出的“所有部族联合起来”才不是一句空泛的口号,她是真的知道,联合起来的弗雷尔卓德未来可以走向何方、应该走向何方,才提出了这个口号! 亚索可以凭借着自己所学习和接受的知识,看得比她更高、更远,哪怕在亚索并不擅长的政治领域也能给予艾希指点。 但就凭艾希拿出的这一张地图,以及一份简单的“拉克斯塔克大市场计划”,就足以让亚索将她的政治水平摆在艾瑞莉娅那一档。 看着雄心勃勃、信心满满的艾希,以及其他一脸懵圈的与会人员,亚索终于决定,自己恐怕要将自己原计划中关于弗雷尔卓德政治经济建设的内容,稍微提前一点了。 …………………… 白天一整天,艾希都在滔滔不绝的向所有人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并回答每一个问题。 别人不愿意来怎么办? 战母可以不来,但至少要来个使者吧? 只要来个使者,我就告诉对方我有你想要的资源,叫你战母来和我谈,我们可以交易。 艾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 但是其他的部族有啊! 只要所有的部族都被聚集在一起,他们总能做成交易! 什么,你说如果有人捣乱怎么办? 说这个瑟庄妮可就不困了,联军虽然在拉克斯塔克的战况不算顺利,但收拾其他部族还是可以的。 至于说会不会出现所有部族一起行动、对联军动手的情况——怎么可能,联军现在物资又不充裕,而且战斗力极强,这些部族疯了才会过来踢一脚铁板? 就算真的有人看不清局势,那不正好杀鸡儆猴么,丽桑卓和霜卫部族不好收拾,你们这些小部族、中型部族还不好收拾么? 按照艾希的说法,最开始的时候,拉克斯塔克城的大市场是一个“安全的,可以供其他部族交易”的地方,联军会在这里保证所有人都安全,并让周围的部族逐渐习惯这一点。 然后,艾希就可以用自己的威望,帮助来这里交易的部族进行分工——用她的名誉和联军的力量作为担保,让一些部族将一些产业交出去。 最开始可以是最基础的锻造,从额外的生产开始,然后一点点的加大力度,加深影响,用事实上的合作开路,一点点的将所有的部族连接在一起,从而实现联合。 通过艾希尽可能通俗的讲解和描述,其他人终于明白了艾希的意思,然后,瑟庄妮就提出了一个问题。 “有这功夫,我们为什么不去一个个上门拜访呢?在这里,可没有那个部族能够和我们扳手腕,我们为什么不干脆的将他们一一吞并呢?” “因为我们做不到。”艾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我们在拉克斯塔克赢得干净利落,我相信会有部族愿意跟随我们的脚步,但这一战我们的损失也很大,继续打下去只会更加困难,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一一上门拜访那些部族,就意味着将他们推向丽桑卓的那边,这才是最致命的。” “……” “弗雷尔卓德很大。”看着满脸不以为然的瑟庄妮,艾希展开了自己面前的整张地图,“哪怕我们两个部族加起来有几十万人,但和整个弗雷尔卓德相比,却依旧不值一提,我从不认为完全的征服和吞并是错误的事情,但现实却是,我们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那我们还怎么向丽桑卓复仇?”瑟庄妮显然没有按照艾希的思路去思考,“她用卑鄙的暗杀挑起了战争,还用冰脉驱役奴役我们的身体,现在我们正在复仇的道路上,结果你却说我们应该去搞一个什么大市场——我们打下拉克斯塔克是为了号召更多的人加入我们、举办部族大会揭露女巫的卑鄙面孔,不是为了在这搞一个什么大市场!” “大市场只是手段,你可以认为那是一场征兵行动!” “征兵?那是什么?” “就是招募士兵——呃,德玛西亚人的方式,选拔身强体壮的人加入战户。”艾希用弗雷尔卓德的方式解释道,“为了拥有更多的军队。” 这句话瑟庄妮听懂了,她明白了艾希的目的,也听懂的艾希的方法,但对于二者之间的联系却显然没有弄明白。 显然,瑟庄妮并不理解,为什么在拉克斯塔克开一个大市场能拥有更多的军队,还能得到更多的补给。 艾希努力地向她解释,但她却并不能接受这些说辞,毕竟艾希所说的在弗雷尔卓德从未发生。 于是,满头雾水的瑟庄妮看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亚索。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亚索在思考了片刻之后,给出了一个相当高情商的、符合瑟庄妮风格的答案。 “艾希的意思是说,她希望用经济和政治的方式,征服那些部族。” 用政治和经济征服? 那是啥? 看出来瑟庄妮还没懂,亚索打了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和用魔法一样!” 听到这句话,瑟庄妮终于恍然大悟:“早说嘛!” 【1156】 变革伊始 艾希、瑟庄妮和丽桑卓三人之中,瑟庄妮才是最“保守和传统”的那个——至少按照大部分弗雷尔卓德的人的观点,瑟庄妮才是最像战母的战母。 虽然她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虽然她一言不合就想抢血盟、虽然她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内政,但她就是最纯粹的弗雷尔卓德战母。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客观的评价,艾希的描述其实没啥问题,理由和过程也说的很清楚,但就是和瑟庄妮根本对不上频率,这甚至不是瑟庄妮思维的简单粗暴,而是艾希所说的一切,压根就和她不在一个频率上…… 好在亚索及时的进行了“翻译”,虽然不太恰当,但信达雅中,至少做到了弗雷尔卓德式的达和雅。 至于更多的内容,那就要在接下来的实践里面一点点的弄清楚了。 而相较于完全没懂的瑟庄妮,廓吉雅算是勉强懂了一些——不过她的理解也都是建立在了她自身的阅历上,所以对某些经营的概念有所体会,至于艾希这个计划整体,她的了解也很有限。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在廓吉雅的角度上,这个计划的部分细节是可以实现的,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就行。 就这样,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战母都认同了这一计划,而考虑到弗雷尔卓德这种战母一言堂式的体制,战母认同,那就是所有人都认同。 所以,这一次弗雷尔卓德贸易改革,终于在艾希的指挥下,正式拉开了帷幕。 …………………… 拉克斯塔克已经安静了一段时间了。 在联军战户们的不懈搜索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当时拉克斯塔克“活化”的原因——这座城市的地下,有相当多一部分区域都出现了中空,加之这座城市根本就是建造在拉克斯塔克湖中心的岛上,地基本就没有那么稳定,所以只需要用冰填充地基,就能造成城市活化的基本位移。 至于城墙为什么也会随之活动起来…… 这可能就是某种魔法的效果了,联军这边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施法者,虽然有辛德拉这种不折不扣的实战派,但很可惜,她属于那种“法术野蛮人”的类型,会施法,战斗法术可以无师自通,但问她原理,她的回答只能是“先这样,然后那样,不久好了么”,非常离谱。 在福光岛的时候,像是锐雯、艾瑞莉娅给学生上课,无论讲课水平怎么样,学生总能学到东西。 只有辛德拉,明明比那些招募的法术教师强很多,但大多数都时候只能充当安全员的角色。 所以,对于丽桑卓的伎俩,联军并没有太多的办法——为了稳妥期间,联军全军出动,破坏掉了拉克斯塔克城墙上几乎所有带着符文铭刻印记的砖。 这种行为毫无疑问的会降低城墙的整体防御力,因为这座城市古老的防护也正是依靠着这些城砖实现的,但既然分不清那哪些是有危险的,那些是没有危险的,那就干脆一起处理掉好了。 反正对于联军来说,仅仅是依托着城墙,就已经是很好的防御手段了——现在我们差的不是战斗力,而是战斗的机会! 与此同时,联军还派出了使者,从拉克斯塔克出发,去附近的部族联系消息,将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联合的消息的带了过去,并邀请他们去拉克斯塔克参与一场部族大会。 然后,结果也正如艾希所预料到一样,周围的部族多少知道点动静,但都心怀警惕,最终纷纷选择了派出使者。 虽然战母们都没有到来,但艾希没有丝毫的沮丧,她和这些来自于各个部族的使者一一交谈,在拉进了关系之后,轻轻松松的点出了这些部族目前最为缺少的资源,然后表示自己“恰巧有一些多余的物资”。 想要吧? 想要就叫你们战母来拉克斯塔克,我们慢慢谈! 这种物资上的吸引本身效果是很有限的,毕竟弗雷尔卓德人足够抱团,他们对内互相帮助,但在部族之间关系大多仅仅是冷淡——像是艾希和瑟庄妮这样的才是少数。 但你耐不住艾希经过了详细的调查,很清楚每个人部族的精准需求啊! 这种精准定位所产生的诱惑,那简直是在饿极了的人面前摆上一块面包、在渴懵了的人面前倒上一碗清水,寻常的面包和清水并不算多么珍贵,但在此时却价值千金。 部族存亡的关头,务实的弗雷尔卓德人还是会愿意谈谈的——尤其是在见到了拉克斯塔克已经快要沦为废墟、确认了联军的确击败了霜卫部族之后。 就这样,一切按照艾希的计划进行,这些抱着来看一看心态的使者被一一说服,然后原路返回了他们的部族。 当然,也并非是所有部族都心明眼亮。 在这些派出了使者的部族中,有一个叫冰足之痕的态度极其傲慢,他们因为部族的规模比较大、没有特别稀缺的物资,所以对艾希的提议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还公然嘲讽艾希,说她是“被温血人驯服的母狗”。 侮辱一个战母,就是侮辱一个部族。 面对着这种给脸不要脸、上赶子送人头的行为,脾气温和如艾希也无法容忍——本来她是不打算使用杀鸡儆猴的手段的,但很可惜,有人一定要做那一只鸡,拦都拦不住! 而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瑟庄妮甚至比艾希、比自己被骂还要生气,她可不是艾希那种会考虑前因后果的人,在冰足之痕使者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给对方、给对方的整个部族宣告了死刑! 大型部族了不起? 经过了拉克斯塔克之战的洗礼,瑟庄妮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不需要亚索出手,这些白痴在自己的手下甚至撑不过一个冲锋! 在被艾希反复叮嘱“一定不要毁了冰足之痕的仓库”之后,瑟庄妮点齐了人手,离开了拉克斯塔克,一路向北而去。 冰足之痕是吧? 等死吧你! 【1157】 雪夜突袭 当瑟庄妮带队,来到了冰足之痕所在的山谷时,对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前脚刚刚回到部族的使者,也是冰足之痕战母的血盟,正夸耀着自己的“功劳”——和阿瓦罗萨、凛冬之爪这种“根正苗红”的部族不同,冰足之痕虽然活动范围更接近拉克斯塔克,但实际上却是名副其实的“乡下人”,也没啥有名头的传承和来历,有机会挖苦和讽刺阿瓦罗萨的战母,那自然是好事一桩。 可惜的是,这一件“好事”却给冰足之痕带来了一场灾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同样是大型部族,但实力亦有差距。 当瑟庄妮带着队伍潜伏到了山谷的谷口,然后真正开始动手的时候,冰足之痕的哨兵们几乎是在数个呼吸之间就被全数放倒。 现在都春天了,大部分的部族都在忙着耕作、放牧、捕鱼,这时候的弗雷尔卓德几乎是不会发生战争的,毕竟如果在春天开战,那整整一年的粮食就没有了着落,赢了也是输了。 在这种大部分战户都会被抽调去干活的时候,冰足之痕的哨兵自然紧张不起来——参与突袭的这支队伍可是由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的精锐构成的,其中不乏神射手,那些站在哨塔或者高点上闲谈的哨兵暴露在了视野后,几乎同一时间遭到了爆头。 极少数躲过了一劫的战户,还没来得及发出预警,就被瑟庄妮和其他后续摸上来的人摸了脖子,全程可以说相当干净利落,而且足够悄无声息。 嗯,这一手是跟当初刺杀瑟庄妮的那三个刺客学的——虽然那一次瑟庄妮差点付出一支胳膊作为代价,但事后中总结的时候,她至少也算是有所收获。 没想到这种清除暗哨的手段,在这用上了。 突击队开始翻墙。 冰足之痕的围墙不高,他们的营寨是依山而建的,具体的布置和凛冬之爪也是大同小异,所以虽然瑟庄妮和她的突击队没有撬锁的能耐,但还是在相互配合下,成功翻过了围墙。 差不多在她们进入了围墙之内的时候,细密的雨丝终于落了下来。 弗雷尔卓德……终于不在下雪,而是下雨了! 雨滴在下坠的过程中被不断拉长,最终成为细腻绵密的形状,而瑟庄妮感受着滴落在自己面庞上当雨滴,微微眯起了眼睛。 雨水会让弓弦松动,弗雷尔卓德长弓不怕寒冷,但却不好对付这种潮湿,自己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下一刻,突击小队在雨中迅速行动了起来。 开门的开门,处理战场的处理战场,放哨的放哨——然后,一只体格瘦削了不少的雪雕被放到了空中,给埋伏在山谷外的队伍发去了代表着进攻的信号。 …………………… 当冰足之痕意识到有人“前来拜访”的时候,战局已经无可挽回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联军居然会派出这么多人,在这个时候百里奔袭,跑到了自己的老家里! 在哨兵未能发出预警、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无疑是非常致命的。 狭小的山谷并不足以让军队完全展开,战斗从接触之后,就直接变成了混战。 原本冰足之痕占据了地利的优势,更加熟悉地形,哪怕面对着联军的精锐也是不落下风的——在阿瓦罗萨弓箭手们箭矢准度降低的情况下,突袭一方的战果似乎有难以扩大的趋势。 但好死不死的,冰足之痕的战母正面接受了来自于瑟庄妮的挑战。 站在她的角度上,这里是自己的部族驻地,在这里进行一场肉搏战,哪怕是赢了,己方的物资损失也很惊人。 那么,为啥不直接拿下对方的领头人呢? 可她万万,没想到,瑟庄妮也怀着类似的想法——在拉克斯塔克,联军的伤亡就已经很惨重了,如果可以的话,直接拿下冰足之痕的战母不好么? 就这样,两个想要进行斩首行动的人正面对上了。 和年轻的瑟庄妮不同,冰足之痕的战母今年刚过三十岁,属于寒冰血脉一声中最巅峰的时候——她的生理机能达到了顶峰,还没有开始走下坡路,而丰富的战斗经历更是无上宝贵的知识,在她看来,瑟庄妮不过是一个毛孩子而已。 赛瑞尔达的后裔? 那也只是后裔而已! 凛冬之爪都已经不实用赛瑞尔达的名字了,也就是一些旁枝血脉而已! 如果来的是艾希,自己还能小心点,瑟庄妮么…… 不好意思,没听说过! 眼见着一对一对局势已经形成,成竹在胸的冰足之痕战母一手持盾,一手拿着短剑,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号。 “我是寒冰的足迹,我是不化的壁垒!” “我是荒野的刻痕,我是破晓的利刃!” “来吧,小崽子,我会把你挂在悬崖的最高点,让你看着我点起人手,去拉克斯塔克毁掉你们的什么狗屁联合——在弗雷尔卓德,战争可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 对于这种程度的嘲讽,瑟庄妮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凛冬之爪的战母挥舞起了手中的北风连枷,在呼啸的声音之中,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我是神祇败逃的见证者人,我是冰原部族的征服者。” “我是赛瑞尔达血脉和意志,我是三姐妹的正统传承!” “来吧,在北风连枷的面前,忏悔你的愚蠢和弱小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弗雷尔卓德之道!” 下一刻,两个战母几乎是同步上前。 冰足之痕的战母举起了臻冰大盾,护住自己身躯的同时,手里的短剑如毒蛇吐信,狠狠地刺向了瑟庄妮。 然后,在她突刺的同时,瑟庄妮周围细密的雨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迅速冻结,化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暴雨梨花针,激射而出,袭向了冰足之痕的战母。 虽然巨大的臻冰之盾护住了她身躯的大部分,但暴露在盾牌保护之外的地方却完全中招了——她探出的右臂以更快的速度缩了回去,满胳膊细碎的冰针让她几乎无法把握手中的短剑! 【1158】 北风连枷 都是臻冰武器,但瑟庄妮手里的北风连枷无疑是一件远超其他武器水平的至宝。 据说这柄连枷曾经是赛瑞尔达的武器——不过也有故事里赛瑞尔达使用的是长矛。 总而言之,传说未必可信,但也未必就完全不可信,至少北风连枷有特殊能力这一点做不得假。 随着北风连枷的摇动,瑟庄妮化雨成冰,给对手来了一发狠的。 面对细密的冰针,哪怕有盾牌护身,冰足之痕的战母也受伤严重,不得不停下脚步,一面甩动胳膊,一面小心戒备着瑟庄妮可能的法术——此刻,在她的心里,瑟庄妮已经从“一个白毛丫头”变成了一个“卑鄙的施法者”。 不是施法者,你凭什么化雨成冰? 在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冰足之痕战母很快得到了一系列的结论:比如,怪不得你们搞了个联军和冰霜守卫开战,原来你们也有施法者! 做出了如上判断之后,这位经验丰富的战母很快调整了自己的作战姿态。 和施法者战斗,要拉近距离。 只不过刚刚因为被偷袭,自己的一只胳膊受了伤,暂时有点行动不便,所以要先游斗一下,一方面等待对方松懈,一方面等待自己的胳膊恢复,然后再突进到对方脸上,告诉这家伙战斗不是你们小女孩过家家! 在心里确定了战略,冰足之痕的战母迅速行动了起来,她嘴上挑衅不停,仿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但手上的动作却比谁都保守,而脚下步伐更是不愿上前一步…… 听声音她好像要和瑟庄妮一照面就拼个你死我活,但看动作,她分明就是不想进攻! 这种姿态最开始的确骗到了瑟庄妮,她第一时间再次摇动起了北风连枷,但想要砸下的时候,对方却灵巧的卡住了连枷的攻击范围,虽然嘴上一副“三招以内杀了你”的架势,但身体却完全离开了连枷的攻击范围。 瑟庄妮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战母,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够手口分离到这种近乎于精神分裂的地步,以至于志在必得的一连枷砸在了空处,差点失去平衡。 而在冰足之痕的战母看来,这就是瑟庄妮心态失衡的表现。 呵呵,年轻人,你以为有些力气,还会施法就了不起了? 真可惜,论起战斗的经验,我不知道比你高到哪里去了! 然而,这位“经验丰富”的战母显然不了解瑟庄妮,更不知道瑟庄妮的从还是个小女孩开始就已经开始战斗的——虽然瑟庄妮是廓吉雅的女儿,但当时的凛冬之爪境遇可相当不妙,所以她经常会被安排出去狩猎,单枪匹马的去和海虫、和冰熊搏斗。 在这个角度上说,她和冰足之痕战母的战斗经验,并没有实质性的差异。 只不过是相对姣好的面容掩盖了她的沧桑罢了! 眼见着面前这个混蛋毫无战母的尊严、说一套做一套,瑟庄妮也干脆和她一起用诈好了——别看瑟庄妮在很多时候都像个憨憨,但在战斗中,她的反应和野兽般的直觉与狡猾让她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并进行反制,完全不像是一个只知道莽上去的憨批! 用这种手口不一的行为进行欺骗? 好啊,你既然这么费力的表演,那我就假装信一下好了! 说起来,上次有人在战斗中和瑟庄妮玩花活,还是在她狩猎海虫的时候呢——狡猾的海虫喜欢在冰面上有上一个猎物的尸体钓鱼,引来新的猎物,而瑟庄妮选择反钓鱼,用冰块或者石头丢向尸体、制造震动,等海虫探出头的时候给予其致命一击。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 止增笑耳! 于是,瑟庄妮也干脆摆出了一副怒不可遏的姿态,手中的连枷越抡越快,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低。 冰足之痕的战母见状大喜。 上当了,她上当了! 年轻人就是太气盛,稍微撩拨一下就竭尽全力,浪费力气,等你泄了这口气、我的胳膊好一点,那就是你的……卧槽这啥啊! 就在冰足之痕的战母自以为得计、主动进入了瑟庄妮攻击范围再次进行挑衅、然后灵巧的回身后撤时,看起来“怒不可遏”的瑟庄妮狠狠地砸下了自己的连枷。 眼见着这次瑟庄妮终于踉跄了一下,冰足之痕的战母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到了一柄连枷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大。 她怎么把武器丢出来了?! 匆忙之下,本就处于闪避姿态冰足之痕的战母已经无法连续调整身体位置了,电光火石之间,她选择举起了臻冰盾牌,扛住这一击。 呵,你丢出了武器,那还怎么打? 没有了臻冰武器的寒冰血脉,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哪怕是个施法者,道理也是一样的! 可惜,就在她以为反击的机会已经到来的时候,瑟庄妮已经随着连枷一起,欺身而上,扑向了她。 而在瑟庄妮的手中,分明握着一柄晶莹剔透的……臻冰匕首! 真是奢侈啊! 一个寒冰血脉使用两件臻冰武器! 冰足之痕的战母显然想不到,联军是有拉亚斯特负责量产臻冰的,她更不知道,瑟庄妮的身上可不止两柄臻冰武器。 勉强扭身避过了这一击致命的突刺,就在冰足之痕战母一手用盾牌按住瑟庄妮右手、一手持短剑打算潘集的时候,瑟庄妮的左手上,一柄小型连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抡了起来。 臻冰连枷狠狠砸下,又急又快。 冰足之痕的战母再想闪避已然来不及,她干脆心一横,以伤换伤! 短剑去势不减,身躯尽量缩在盾牌后面,拼着骨断筋折也要给瑟庄妮身上开个窟窿! 她成功了,短剑的确精准的命中了瑟庄妮的肩膀,然后卡在了肩胛骨上。 她也失败了,因为这不是以伤换伤,而是以命换伤——连枷的锁链灵活无比的绕过了盾牌的防御,去势不减、精准无比的砸在了她的头上。 “啪!” 初春的弗雷尔卓德,毫无征兆的绽开了一树桃花! 【1159】 一鼓作气 战母在弗雷尔卓德部族内的重要性自不必说。 瑟庄妮果断的以伤换命瞬间就改变了整个战局,战母的当场阵亡,直接导致冰足之痕部族失去了指挥、没有了秩序。 失去了战母的战户们群情激愤,他们满心复仇,想要将这些入侵者全部留下,但正是因为这种激愤,他们完全失去了组织,开始以哀兵的姿态各自为战,试图做困兽之斗。 但是……相互之间没有配合的个体,哪怕死战不退,也不是有组织的团队的对手。 这些哀兵战斗意志惊人,但并没有什么用处,很快就被联军分割战场、包围击破。 当瑟庄妮简单包扎好肩胛骨上当伤口、再次投入战斗的时候,战局已经整体上稳定了。 完全失去了指挥和组织的冰足之痕大败亏输,哪怕没有战户投降,也未能给联军造成太大的杀伤——更好的是,战户们都在一心想着报酬,没人会冷静下来思考这些敌人出现的目的,也更不会有人趁乱焚毁部族的囤积。 于是,瑟庄妮在战后,顺利的找到了冰足之痕的仓库,成功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和特产——在联军的驱赶下,冰足之痕的炉户们将其装上了车,然后驾车和联军一起,回到了拉克斯塔克。 整场战斗中,瑟庄妮行事果决,英勇无畏,对战机的把握相当到位,整体表现堪称完美。 非要挑刺的话,只能说她带队的伤亡的确比较惨重——不过考虑到这是主动去进攻一个大型部族的驻地,如此伤亡倒也实属正常。 而几乎就在瑟庄妮带队回到了拉克斯塔克的时候,艾希那边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她毫不在意的透露了自己被冰足之痕使者言语侮辱的消息,并表示会让其付出代价。 对于艾希的这种行为,其他部族的战母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们,她们倒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探一探艾希的底细。 虽然联军拿下了拉克斯塔克城,但根据使者的说法,这一座城的攻城战恐怕并不简单,考虑到寒冰守卫虽然势力大、但实际战斗力不明,所以很多战母倒是乐于坐山观虎斗,看看双方交手的情况。 结果么…… 前脚才受到了艾希要报复的消息,后脚就听到了冰足之痕完蛋的消息。 这下好了。 不用立木为信,周围的部族就已经认识到了,艾希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毕竟连“说让他部族消失,就让他部族消失”的这种事情,艾希都是说到做到的,这可不仅仅是“有信誉”可以形容的了。 除了信誉之外,还有手腕! 后续的消息传开之后,已经出发点战母们开始思考起了如何改变自己面对艾希时候的姿态;而那些没有出发的战母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迅速出发。 对于这些部族来说,战胜了霜卫部族、拿下拉克斯塔克并不能直接说明联军都强大——但是干掉冰足之痕,那就不一样了。 不说是兔死狐悲,至少也算是物伤其类吧。 甚至有不少头脑灵活的家伙,已经开始思考,冰足之痕完蛋是不是因为艾希在钓鱼了,毕竟按照艾希的说法,对方简直像是没有脑袋的白痴,居然会对着一位阿瓦罗萨的战母,说出如此恶劣的话。 而怀有这种想法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冰足之痕部族被干掉之前,他们心里没有这种疑惑——他们是站在冰足之痕已经完蛋的前提下事后诸葛亮,才感觉这种挑衅很离谱。 …………………… 拉克斯塔克城热闹了不少。 各个部族的战母不会随意入城,也都带着自己的卫队——虽然在艾希看来,如果自己真的有歹意,那这些卫队也完全都是白给的。 她们谨慎的将自己的队伍驻扎在了城外,接到艾希“去城里转转”的邀请往往都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提防,似乎艾希随时可能对她们动手一样。 这种惊弓之鸟的状态给艾希带来了不小的沟通障碍,而这种障碍随着瑟庄妮的归来,变得越发严重了起来,已经隐隐有着向敌意发展到趋势了。 虽然艾希说自己手里有各个部族需要的物资,但弗雷尔卓德的战母都是真正意义上都话事人,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好在艾希早有心理准备。 沟通和耐心从来都是她的长项,而且在瑟庄妮去收拾冰足之痕的时候,亚索还传授了她几招“沟通的小妙招”——虽然严格意义上说,亚索的妙招应该叫忽悠,但却可以非常有效的达到沟通的目的。 “这怎么能是撒谎呢?”在传授这些诀窍的时候,亚索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全程没有一点谎话,如果对方因此而产生了某些误会,并形成了危机感,这并不是我们的问题呀!” 说完,亚索还摆出一副小熊摊手的模样,一脸无辜,似乎“将和a部族在某处捕鱼点有竞争的b部族可能得到新船的消息告诉a部族,引起对方的戒备以促成交易,但不告诉对方b的船有可能从自己手里拿到”这种事情没有任何问题。 文字游戏? 这可不是文字游戏——这叫平台优势! 【1160】 部族大会(加更完成,求订阅!) 亚索的做法让艾希多少有点难以接受。 或者说,这种被亚索称为平台优势的行为,其实就是弗雷尔卓德人瞧不起的文字游戏。 但艾希也很清楚,亚索的手段是没有任何恶意的——她很清楚,亚索的行为对这些部族都是好事,非要说的话,这有点类似于善意的谎言,跟为了让小孩子吃药,骗他们那是糖一个道理。 最开始的时候,艾希明知道如此,依旧无法接受。 “我们完全不需要用这种手段,你说过的。”艾希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坚持,“自愿的牺牲,才是真正伟大而光荣的牺牲!” “这可不是什么牺牲,艾希。”亚索面带微笑,“我们主观上没有任何恶意,不是为了征服、奴役或者利用他们;客观上我们的行为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而且还会让他们在今年过得更加舒坦,让更多的孩子能够活过命名日,这和牺牲可完全不一样!” “可这始终是欺骗,而一旦欺诈的种子种下,我们之间就很难真正信任彼此了。”艾希语气有些沮丧,“弗雷尔卓德应该团结在一起,就像是一个部族,一个部族内的兄弟姐妹是不会这样互相欺骗的。”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不是你的族人,大家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呢!”亚索摇了摇头,“你在这个时候完全不必要如此苛责。” “正因为还不是族人。”艾希努力描述着自己的观点,“所以更要表现出我们真诚的一面!” “大家还不熟的时候表现出真诚的一面,那没有任何意义,对方甚至不知道你很真诚。”亚索撇了撇嘴,“事实上,这一阶段,反而是起到实际的效果才能让彼此拉进距离——你真诚与否,甚至他们都不在意的。” 艾希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是啊,这时候自己保持的真诚,真的是真诚么? 这是自己坚持的道德本身,还是为了更好的取信于人? 艾希有些迷糊。 但实际上,亚索却在有意识的向着“功利的道德”方向引导着艾希——真诚也要实事求是的真诚,并不是说有啥说啥就是真诚的沟通。 而这部分,最开始是亚索为艾希所准备的“进阶课程”,不过因为她的成绩有点突出,所以被提前了一些。 总而言之,双方的谈话被迫终止,艾希迷迷糊糊的消化着亚索传递的信息,而哪怕是双方真正意义上是心灵相通的,这种观念对艾希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冲击。 好在最后,她终于接受了亚索的说法。 美德不应该是孤高的恪守,真诚也未必要真的有啥说啥毫无保留——而且,正如亚索最后和她说的,难道面对一个落难之人,用直言不讳的说法让对方愤然拒绝帮助要比用高情商的说辞让对方接受帮助来得更加高尚? 别闹了,那是迂腐。 而常年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弗雷尔卓德人是不会迂腐的,艾希能够产生这种道德困境,那是因为她本身在格局上超过了大部分都弗雷尔卓德人! …………………… 在一番连唬带骗还忽悠之后,拉克斯塔克城第一次部族大会还是成功召开了。 虽然各个部族的战母还是不愿意进入拉克斯塔克,但她们至少愿意齐聚在诺姆坎多,在艾希和瑟庄妮的倡议下,坐下谈谈,进行正式对话。 嗯,主要艾希说,瑟庄妮听的那种谈话。 肩胛骨受伤的瑟庄妮扎着厚厚的绷带,乐呵呵的出了一双耳朵,毫无形象的边吃边看——她现在很想知道,艾希的“从政治和经济上征服”到底是怎么一种办法。 而另一边,最开始艾希提出了“各个部族互通有无、交换多余的重要物资”后,一众战母几乎炸锅了。 你之前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你说的是你和我们交易! 好么,你要我和其他部族交易? 我又不认识他们——甚至往上数两代,大家还可能是仇人,交易个锤子? 一时间不少战母站起身来就要愤然离席。 然而,艾希接下来的行为却让这些战母有些傻眼——走,好啊! 没错,你们要全部一走了之,那交易就不可能达成。 但是——我这里有不少从冰足之痕那得到的、我自己还用不着的物资。 正好在座的几个部族之中,有那么两三个部族需要,其他人可以离开了,我们交易! 一言既出,之前几个叫嚷着离开的战母都偃旗息鼓了。 这不太对劲啊。 冰足之痕部族可是个大部族,他们的存货质量好、数量多,真的被这几个部族吃下,那和这些部族有直接冲突的部族不就倒霉了吗? 于是,和这些部族有冲突的部族战母略一思忖,纷纷开始鼓噪起来——走什么走,这不是很好吗? 就这样,多米诺骨牌的被推倒。 与会的战母们……卷起来了。 那咋办嘛,你不参加交易,结果就是你的仇家得到补强,那后续竞争草场、湖泊、浅滩、河岸、森林你还怎么打? 在场的部族那都是艾希精挑细选的,很好的构成了一个稳定的闭环,大家互相牵制,谁也别跑! 甭管你多不情愿,只要不想今年在竞争中落人一步,那结果就老老实实的参与到这次交易之中——想跑?没门! 在座的战母一个个明显心里憋着火,但在看向艾希的时候也必须保持着礼貌,其姿态和常规意义上的臣服不同,但也是在一旁吊着膀子啃蹄髈的瑟庄妮完全没见过的。 好神奇啊! 这些可都是战母! 在弗雷尔卓德,瑟庄妮亲手击败甚至杀死了不少战母,但她还没见过战母表露出这种姿态呢! 哪怕是在那些被霜卫部族控制的部族内,战母也不需要做出如此姿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从经济和政治上进行的征服”? 虽然不如拳拳到肉、连枷爆头那么刺激,但也挺有意思的啊! 于是,她迅速将蹄髈吃完,然后向后蹭到了亚索身边。 “嘿,亚索!”瑟庄妮压低了声音,“我要学这个!” 【1161】 身份带入 对于瑟庄妮的请求,亚索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 学不会,学不会,放弃吧。 这种思路和方法不适合你! 但仔细想想,亚索却微妙的发现,似乎自己真的可以教一教——瑟庄妮难得有了点兴趣,正是转变她思维方式的时候! 现在联军的团结几乎完全是靠着亚索的关系、瑟庄妮和艾希的私交以及对丽桑卓共同的仇恨撑着。 艾希倒是对联军的未来有一个明确而清晰的期待,但瑟庄妮嘛,她虽然站在联军这边,但实际上她和艾希、和亚索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的骨子里,还是弗雷尔卓德传统的那一套。 不能说瑟庄妮的想法就是“错误”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合时宜且不恰当的——尤其是站在赛瑞尔达传人的位置上,仅仅依靠着本能来对局势做判断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在三姐妹的时代,赛瑞尔达的做法看起来有些类似,她完全将行动的决策权交给阿瓦罗萨和丽桑卓,自己仅仅作为一双拳头——但是,做出这种选择的前提是对阿瓦罗萨和丽桑卓的绝对信任,以及对自己判断力的清楚认知。 而这一点,瑟庄妮目前还没有。 非要说的不留情面一点,那就是当初的赛瑞尔达知道自己在战略上没啥天赋,所以安安心心做一个打手和工具人,姐妹的羁绊让她选择用阿瓦罗萨和丽桑卓作为自己的大脑;而瑟庄妮还没有做到这一点,在战略上她和赛瑞尔达一样啥也不懂,但行动起来往往菜而不自知,而且对艾希和亚索的信任也大多是感情上的,缺乏理性认知的支持…… 总而言之吧,现在的瑟庄妮距离一个合格的领袖还有十万八千里,距离一个合格的工具人打手也有相当一段距离。 现在难得她有了兴趣,亚索索性从最基本的带入角色思考开始教她好了! “这是战略战术的作用。” “战术我懂,战略又是啥?”瑟庄妮一脸懵逼,“告诉我,亚索,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先从简单的一方面开始。”亚索一面观察着局势,一面压低声音和瑟庄妮咬耳朵,“现在,如果你是雪山碎石部族的战母——就那个涨红了脸、脸上有麻子的家伙——你会怎么做?” “我要是她?”亚索的假设让瑟庄妮有些迷糊,“我不是她呀!” “假设你是她!”亚索强调道,“你的部族规模不大,很依赖北边拉克斯塔克湖湖口的一处浅滩的渔业作为猎物,现在有人和你说,他们手里有大量用以织网的雪麻,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瑟庄妮想了想,然后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带上部族的全部战户,对他们发起突袭!” “你打不过他们。”似乎早猜到了瑟庄妮会给出这么个答复,亚索及时的堵死了全军出击这条道路,“是联军给出了这个信息。” 联军给出了这个消息? 瑟庄妮有点混乱了——我是雪山碎石的战母,收到了联军手里有雪麻的消息,这时候突袭联军,那不管输赢,结果岂不都是我杀了我? 不对不对不对…… 显而易见的,瑟庄妮并没有接受过类似的训练,她几乎不回去站在其他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哪怕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假设,也会让她相当迷惑——好半天之后,她才“忘掉了我是我这个设定”,真正意义上开始进行了第一次带入。 “直接去抢打不过,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绝对打不过,无论是个体实力还是总体实力,都打不过。” “偷袭也没有机会吗?” “绝无机会。” “那真糟糕,眼馋却的不大,只能放弃,免得部族遭殃。”在理顺了这次代入思考的基础逻辑之后,瑟庄妮给出了一个符合战母身份的答案,“不过可以记下来,等部族壮大了,总有机会的——” “但是有一个和你竞争湖口浅滩的部族。”亚索伸出手指,很没礼貌的指向了另外一个战母,“冬拥雪蓟,他们也把湖口视为了自己的领地,你们已经摩擦很多年了。” “啊哈!”瑟庄妮一听到这,当时就来劲了,“那还用想,自然是带队去揍他们啊!” “大家半斤八两,哪有这么好决出胜负。”对于瑟庄妮这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思路,亚索终于有点头疼了,“如果真的可以轻而易举的决出胜负,那也不会因为湖口的浅滩纠缠几十年了。” “不不不,这不一样!”说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瑟庄妮一下子就精神了,“这种差距不大的战斗,是最容易得到结果的,当初凛冬之爪周围也有不少部族,大家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我扫清他们只用了三年——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这种看起来五五开的战局很快都能打破平衡的!” 亚索咬了咬牙。 “现在是初春,你当初也是年年在初春行动的吗?一年的收益都不要了?” “初春才是最好的出兵时机啊!”面对亚索的质疑,瑟庄妮满脸的自然如此,“别的部族都在干活,连战户都是,这时候出兵不正好干掉他们——” “那你一年吃什么?” “出兵又不用炉户参与。”瑟庄妮撇撇嘴,“而且,只要打仗赢了,难道还发愁没有吃的?” ……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啊,但弗雷尔卓德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能打啊! 如果换一个别的部族跟你一样年年开春的时候出去开战,别说三年了,恐怕第一年都挺不过去! “你现在的身份不是你自己!”亚索只能再次强调,“你是雪山碎石的战母,你这时候去打,野未必会大获全胜!” “可总要去试试看的呀!”瑟庄妮否认了亚索的这种说法,“哪有什么未必大获全胜——只要不是一定打不过,那就完全有机会!” 这一刻,亚索终于对瑟庄妮和艾希之间的差异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 艾希的想法是学会了运营,a过去就行。 而在瑟庄妮的眼里,胜利的法则就是“只要打起来,就有操作的机会”。 亚索脑袋疼。 【1162】 若有所悟 瑟庄妮这个人相当纯粹。 这种纯粹甚至让亚索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对于瑟庄妮来说,不要去了解更多会好一些? 不过略一思考,他就否定了这种看起来比较简单的处理方法。 瑟庄妮的纯粹是建立在一切都可以靠拳头解决的角度上的。 在弗雷尔卓德,这种方法的确有着自己独特的可取之处——因为其他人哪怕没这么纯粹,但在很多方面也是跛脚的。 瑟庄妮的这种行为,如果放在瓦罗兰公国,早就成为众矢之的,最终被德玛西亚或者诺克萨斯“惩戒一番”了,只有在弗雷尔卓德这种运营水平低下、几乎没有任何外交活动的地方,才能如鱼得水,步步壮大。 然而,亚索虽然再次明确了教育瑟庄妮的重要意义,但他显然有点找不到切入点——带入自身的确能够很好的理解一些问题,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瑟庄妮根本没法将自己带入到普通的战母身份中去。 哪怕她现在知道“自己正扮演着雪山碎石战母的身份”,但还是在用瑟庄妮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不服就干。 “你是雪山碎石的战母!”无奈的亚索只能用更加直接、多少有点不礼貌的话向瑟庄妮解释道,“瞧瞧那家伙,你认为她有能力做到你刚刚提到的初春突袭么?” 哦,对吼。 我现在是那个麻子脸! 不对,我为啥要是那个看起看就笨笨的麻子脸? 瑟庄妮开始烦躁了起来——她很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哪怕只是一次简单的带入和假设,在弄明白了自己的确不能趁初春搞突袭之后,她还是浑身难受。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翻了个白眼,瑟庄妮不满的哼唧了一句,“所以,你要我扮演一个废物,对么?” “……没有那么夸张。”亚索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用最简单的办法让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行行行,我们继续——有个冬拥雪蓟要和我抢湖口,我是个废物,不能趁着春天一波突袭把他们带走,然后我得到了消息,强大的联军有一批雪麻?” “没错。”亚索也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你说,这批雪麻对你来说是不是非常重要?” “非常重要。”瑟庄妮终于给出了答案,“战场上打不过,那就只能比谁能更快的积累物资了——只要能囤积更多的物资,我们就能吸纳更多的冰原旅者,今年你打不过,明年也许就有机会了……” “停停停!”眼见着瑟庄妮又开始备战,亚索赶紧叫停,“现在还不同想得那么远!” “哦。”被打断了的瑟庄妮撇了撇嘴,“然后呢?” “你看,你想要得到雪麻,对吧?”亚索继续引导,“如今联军发出来邀请,说如果你想要得到雪麻就去和他们谈谈,那你会怎么做?” “带上精锐护卫和他们好好谈谈喽。”瑟庄妮这回倒是反应得极快,“真是的,打又打不过,抢又抢不了,那只能去听听他们怎么说了。” “看,如果你是雪山碎石的战母,你也会来这次部族大会的,对吧?” “……没错。”瑟庄妮似乎稍微明白了一点,“然后呢?” “然后在部族大会,你知道想要雪麻要和另外一个部族那获得,而代价则是交出你们部族积蓄的松油。”亚索继续着自己的故事,“注意,最开始联军说自己这有雪麻,但你到了之后才知道,雪麻是另外一个部族的。” “那就去找有雪麻的那个部族,直接用松油和他们换好了。”瑟庄妮看起来不以为然,“这不是很简单的交易吗?” “有雪麻的部族不需要松油。”亚索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如果你用松油,他们是不会和你换的——如果和你换,那还不如和冬拥雪蓟换好了,相较于你们部族特产的松油,他们部族能拿出来的橡果至少还能吃。” “这怎么行?”瑟庄妮终于紧张起来了,“橡果是什么垃圾玩意能和松油相比——唔,我大概有点明白了!” 在亚索的引导下,一点点带入了角色的瑟庄妮这一刻终于有了一点明悟,虽然她依旧没有完全做到带入思考,但至少已经明白了这次部族大会背后的信息。 “所以,我要用松油去换别的,换到那个部族想要的,然后才能得到我想要的雪麻?” “就是这样。”亚索终于看向了瑟庄妮,“但问题是,通过直接的交易,你不可能拿到那个部族想要的东西,这时候联军告诉你,他可以主持一次交易,你提供松油,他们提供雪麻,所有人皆大欢喜,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选择?” “这怎么可能?”瑟庄妮摇了摇头,“如果按你的说法,我一定是能够多交易几次,然后换到雪麻的——去换雪麻部族想要的东西,换不到就换有他们部族想要的东西的部族想要的东西……总归有人要松油的!” “想法很好,但这不可能。”亚索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哪个部族有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你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信,万一拿走了你的松油,然后去不愿意拿出交换物怎么办?” “自然是揍他——不是吧,你又要说我打不过?” “你说呢?” “……好吧,我明白了。” 看着亚索脸上一副孺子可教的的模样,这一刻,瑟庄妮露出了会场中那位雪山碎石部族战母的同款表情。 “这就是政治和经济上当征服吗?”半晌之后,收拾好了心态的瑟庄妮终于看出来整个过程中最关键的问题,“还不是因为雪山碎石太弱,处处受制——如果是我,那肯定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弱小,又怎么会被征服呢?”亚索挑了挑眉梢,“弱小的问题从来都不仅仅是体现在战场上的,战场之外,它也是会被利用的!” “……” 这一次,瑟庄妮没有反驳——她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一片有趣的新天地。 【1163】 我们联合 瑟庄妮想学,但很可惜这种东西不怎么好教。 别看瑟庄妮以为自己懂了,但实际上她懂个锤子——亚索这根本就是在形而上学的强行解释,跟用“哈喽”“爱慕饭”教人英语一样,仅仅是形似而已。 亚索倒是想要给瑟庄妮解释清楚,可这些事情不是用语言可以轻易解释明白的,只有通过具体实践,才能更好的体会。 然而,在瑟庄妮看来,亚索就是在敷衍。 你看,你刚刚解释的不是很清楚吗? 怎么让你教我,你又说教不了? 对于瑟庄妮的质疑,亚索最终只能摊开双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一定要学,那就仔细看看艾希的行为好了。 “这样就行了?”瑟庄妮微微眯起了眼睛,依旧不是很相信,“还是说,要成为你的信徒,和艾希一样?” “不需要!”亚索连忙摆手,“我可不想要什么信徒,有艾希一个就已经很头疼了。” “那还真是看不出来。”瑟庄妮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和她很默契。” “这可不是默契,非要说的话,更像是被捆在一起了。”亚索叹了口气,“羁绊扯不开,就只能适应了。” 这边亚索和瑟庄妮一通闲扯,而那边艾希也终于和战母们达成了最初版本的协议。 大家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虽然实际上促成交易的最大因素是彼此的威胁,但客观上说,在交易达成之后,参与交易的部族都有不小的收获。 而这才仅仅是艾希庞大计划的一个开端——如果丽桑卓还不接招,她就会用这种手段,一点点的扩大联军的影响,直到真正意义上的赢粮景从,到时候霜卫部族将再无任何胜算! …………………… 弗雷尔卓德的战局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联军在拉克斯塔克召开了部族大会之后,就没有继续向东推进战线,而是摆出了一副耐心经营的架势,似乎要在这常驻下来,吸纳所有的部族加入自己,以此壮大力量,为继续东进做准备。 那么,作为应对,丽桑卓会怎么做呢? 答案也很简单。 撤回所有的霜卫祭司,停止对所有与会成员的医疗救助。 霜卫部族的影响,可从来都仅仅局限于思想文化和传统——丽桑卓和她麾下的霜卫祭司可是切实的掌控着不少弗雷尔卓德的关键性资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医疗! 弗雷尔卓德是几乎没有专业医生的。 哪怕是最原始的草药,因为这里冬季过于漫长、大部分时间都被冰雪覆盖的原因,都发展得很缓慢。 虽然大部分有经验的战户都能分辨出几种用以止血的药材,但除了这种外伤,其他伤兵的治疗弗雷尔卓德人就大多一窍不通了。 在这里,精通草药学的人数量很少,而且霜卫祭司占据了绝大多数——他们不是冰霜守卫部族的人,一般都是各个部族送到霜卫要塞去学习草药学的人,学成之后回到部族内作为医师,为族人驱逐疾病、治疗伤患。 理论上说,他们是各个部族去冰霜守卫“留学”的人员。 这些留学祭司和那些传颂着冰霜女巫之名、干涉各个部族的霜卫祭司不太相同,他们更多的是以医生的身份回到各个部族,在各个部族看来,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自己人。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这些祭司的心里,女巫的意义已经远大于了自己曾经的族人,虽然看起来他们只是医师,但实际上,他们和那些直接干涉各部族事宜的霜卫祭司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这些祭司在治疗方面的专业性,他们往往是各个部族德高望重的人物,而现在,随着丽桑卓的一声令下,他们虽然多少有些不舍,但还是选择收拾行囊,离开了他们生活了多年的部族。 在临走之前,面对着部族内族人们的挽留,他们无一例外的表示“这是因为部族和那些叛逆者接触、交易所导致的惩罚”——显然,丽桑卓不会坐视艾希整合各个部族的力量,她打出了一张医师牌,很快让刚刚在贸易之中得到点甜头的战母们迟疑了起来。 为了这些交易,失去了部族内的医师,这真的值得吗? 这些战母并不会理解联军和霜卫部族之间的矛盾,艾希所描述的冰脉驱役他们也完全不信,所以真正左右他们判断的,只有“信哪边才有好处”这种现实无比的问题。 本来跟着艾希可以进行额外的交易,她们似乎有倒向艾希的趋势;但现在看来,倒向艾希会导致失去部族内的医师,那一切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战母们游移不定,而艾希得到了消息之后也有些愁眉不展。 作为一个合格的战母,艾希很清楚医师对部族的重要性——在弗雷尔卓德,因为恶劣的环境,各种伤病和疾疫都时有发生,如果部族内没有了医师坐镇,万一出现了瘟疫或者什么流行病,那整个部族都可能完蛋! 相较于部族的存亡,一点额外的资源似乎就不怎么重要了。 于是,当艾希试图召开第二次部族大会的时候,其他战母纷纷拒绝,并同时派出了使者,却联系各自部族的医师。 我拒绝了哪个诈称阿瓦罗萨后裔的家伙的拉拢,你快回来吧! 通过对医师的垄断,丽桑卓成功的扳回一城,卡住了艾希的脖子——这种情况下,她很难拉拢到这些部族了。 而瑟庄妮在得知了这种情况之后,难得的不再纠缠亚索了。 这么看来……似乎这种征服方式也不怎么样嘛! 还是武力征服来得靠谱一点,毕竟在生死关头,丽桑卓什么牌都没用。 艾希虽然没有绝望,但得知这些部族都拒绝再来拉克斯塔克之后,她多少还是有些沮丧的,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就眼看着要夭折了,这滋味可不好受。 难道,真的只能用战争的方式征服这些部族,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加入联军之中吗? 好在就在她无奈的摊开地图,开始思考军事行动的时候,亚索及时的带来了第二波场外支援。 【1164】 战地医师 在艾希一筹莫展的时候,凝霜港那边传来了消息,说艾瑞莉娅回来了——而回来的人除了艾瑞莉娅之外,还有一队医师。 得到了消息的艾希惊呆了。 她放下了地图,错愕的看向了亚索,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难道,这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吗? 对于艾希的目光,亚索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然后表示“这其实是一个巧合”。 亚索不可能在艾瑞莉娅离开的时候就预料到拉克斯塔克战役会遇见麻烦、之后要用贸易的手段拉拢周围部族,因而更无法预料到丽桑卓会采取这种手段进行反制。 之所以艾瑞莉娅会带回这一队医师,那是因为亚索本来就希望他们来弗雷尔卓德做战地医师、在实践之中练练手。 没错,艾瑞莉娅带来的这一队医师,正是亚索将索拉卡忽悠到福光岛上之后,由这位众星之子所培训的无国界医生! 在索拉卡到达福光岛之后,亚索可是特意按照她的要求,搜寻了不少学习医疗技术和法术的人才,而且还从皮尔特沃夫搞来了不少记载着皮城医疗技术的藏书。 至少在组建无国界医生队伍这件事上,亚索没有一点忽悠的意思,可以说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全力支持了。 正是因为这种支持,索拉卡才能在短短三年内,就拉扯起一批战地医师。 论起治病救人,这些菜鸟们和皮城正式八经的医生差距很大。 但如果论起驱逐瘟疫、治疗创伤,那这些经过索拉卡特训的战地医师可比皮城的医生专业多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过于“偏科”,哪怕亚索能够塞钱为他们提供在皮城的实习机会,但实习的效果也很糟糕。 皮城哪有那么多创伤患者啊! 至于祖安…… 如果一个祖安人要看医生,那最大的可能是他被毒气感染、整个呼吸系统都濒临完蛋。 但这种程度的创伤,虽然说专业勉强对口了,但伤势过于严重,显然不是这些三年菜鸟可以应对的。 所以,在转悠了一圈之后,只有比尔吉沃特少数的斗殴能够让这些菜鸟学以致用了。 这显然不够。 所以,在亚索抵达了弗雷尔卓德、见到了奥恩、一切都进展比较顺利的情况下,他干脆就让艾瑞莉娅回来的时候带队,把这些正好缺少实习计划的学生们带回来。 按照亚索本来的计划,他们会跟随着联军一起行动,当军医的。 但现在这个时节到来,相较于军医,他们似乎更应该去做沟通各个部族的医师…… 谁让丽桑卓先打了医师牌呢? …………………… 在众人翘首以待的期盼中,艾瑞莉娅终于带着这些学生,和第二批物资一起,抵达了拉克斯塔克。 让亚索惊喜的是,除了这些学生和物资以外,索拉卡本人也在队伍之中! 亚索是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来。 “尊敬的众星之子阁下!”面对着将自己包裹在斗篷之中的索拉卡,亚索展现出来极大的热情,“欢迎您莅临弗雷尔卓德!” 亚索突然的热情让索拉卡有点发懵,她显然不是很明白亚索为啥忽然这么激动,她之前见到亚索的时候,亚索对她也很尊敬,但显然没有这么夸张。 亚索能不激动么? 索拉卡来了,说不定拉亚斯特就有救了呀! 在拉克斯塔克之战中,拉亚斯特被丽桑卓正面击败,然后被九尊所封印,被关进了一座冰棺椁。 这边艾希在团结部族、召开部族大会,亚索那边则是尝试着用各种手段来解救拉亚斯特,试图将他从九尊封印中弄出来。 然而,无论亚索使用什么手段,封印着拉亚斯特的九尊冰柱都坚硬无比、无法破坏。 而封印之中的拉亚斯特则是没有一点动静。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亚索甚至打算召唤艾尼维亚来瞧瞧了。 (不过,亚索总有预感,这尊封印艾尼维亚来也没有办法。) 这时候索拉卡来到弗雷尔卓德,亚索自然要请她去看看这尊封印了,万一索拉卡有办法呢? 于是,在举办了简单的欢迎仪式之后,亚索第一时间带着索拉卡去了九尊封印前。 “就是这里!”亚索指着面前的封印,向索拉卡说道,“就是这个封印,你听说过臻冰吧?” “臻冰?当然。”索拉卡点了点头,“我听说过的,在弗雷尔卓德,有很多人想要掌控它的力量,但结果却把自己冻伤了……” 显然,这位众星之子对臻冰的印象和很多人完全不同,她并不憧憬臻冰之中源自于幻界的纯净魔法力量,反而将其视为一种危险的力量之源。 “拉亚斯特就是被臻冰封印起来了。” “他是谁?”索拉卡愣了一下,“你刚刚叫他拉亚斯特?” “没错,拉亚斯特。”亚索看着忽然如临大敌的索拉卡,眨了眨眼睛,“您听说过他的名字?” “拉——亚——斯——特?”索拉卡拖长了语调,用古恕瑞玛语重复了一遍,“那个恶劣的暗裔?” “他……曾经是一个暗裔没错。”亚索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第一时间解释道,“不过那是曾经了,现在他已经褪去了暗裔之力,被幻界的力量净化了……” “你在撒谎!”听亚索这么说,索拉卡终于提高了语调,“我知道雪人的传说,幻界的力量表现在现界,就是臻冰,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的,继承了幻界的力量,他就绝对不可能被臻冰封印,反而应该是他掌控着臻冰的封印力量!” “这也是我一直奇怪的。”面对索拉卡的质疑,亚索面露苦笑,“我研究了很久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拉亚斯特会被臻冰封印起来,如果不是你来了,我恐怕就要求助于艾尼维亚阁下了……” 亚索的语气很坦诚。 但索拉卡似乎并不是很相信——看起来她似乎和拉亚斯特有着某种过节,以至于她对这家伙的成见很深,不管亚索怎么解释,她都只是摇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事情僵住了。 【1165】 众星之子 看起来,拉亚斯特似乎和索拉卡有什么人所不止的“小小过节”。 再加上使用臻冰之力的人被臻冰封印这种事情多少有点诡异,亚索怎么解释,索拉卡顶多将信将疑,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帮忙解开封印。 不仅如此,她还反复提醒亚索,拉亚斯特非常危险,而且很阴险,是一个极其狡诈的家伙,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亚索在听的时候一脸严肃,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但心里想的却是“索拉卡怎么一副很有故事的样子,拉亚斯特这家伙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毕竟她那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有过某些不好讲述的、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的模样。 既然索拉卡对拉亚斯特不是纯粹的敌视,那亚索也算是松了口气——然后,他揭过了请索拉卡救出拉亚斯特的请求,转而打听起了拉亚斯特的状态。 #拉亚斯特状态# 索拉卡最开始还不愿意说,耐不住亚索多方恳求,最终她只留下来一句“拉亚斯特没事,让他在冰里面就很好”就没有再来拉克斯塔克。 离开了拉克斯塔克,索拉卡带着自己的学生们去往了各个部族,开始了这次弗雷尔卓德行医之旅——虽然这是事先就安排好的、说好的,但亚索却在她匆匆忙忙的离开之中,察觉到了一点急切和微妙。 算了,既然索拉卡不愿意说,亚索也就干脆随她去好了。 只要拉亚斯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大不了等艾尼维亚过来,再请那位冰晶凤凰瞧一瞧嘛! …………………… 亚索这边看得很开。 而在另一边,离开了拉克斯塔克的索拉卡也长出了一口气。 这不是索拉卡第一次来到弗雷尔卓德。 但让索拉卡疑惑的是,似乎自己每次来到弗雷尔卓德,都不会留下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明明她来了很多次,但这片雪原却仿佛从未见过她一样,没有留下那盘一点属于索拉卡的痕迹。 治病救人的故事不会被流传下来,呕心沥血所编写的著作甚至于急救小册子也会被莫名其妙的全部遗失。 漫长的寿命的确给予了索拉卡惊人的洞察力,但在弗雷尔卓德,这种洞察力却不能直接解决问题——隐隐约约的,索拉卡觉得自己发现了点什么,但具体发现了什么却又抓握不住。 对于索拉卡来说,这次的弗雷尔卓德之旅既是学生们的练兵,也是她弄清楚的之前两次学生失踪的主要原因。 作为一个无国界医生,索拉卡拒绝打上“联军医师”的标签,她承亚索的情,但是坚决拒绝让这支自己一点点拉扯起来的队伍成为某个势力的一员——她早在抵达了弗雷尔卓德的时候,就明确的就这一点提醒了亚索。 对此,亚索很大度的表示了理解和赞同,并且向索拉卡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将这支队伍打上任何属于联军或者阿瓦罗萨、凛冬之爪的标签。 “你完全可以传播你的理念,我对此非常支持。”亚索一副自己非常好说话的样子,“不过在那之前,我建议你给这支队伍想一个响亮的、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号,这样才不会造成误会或者被人弄混——联军可以不利用你们的名义,但那位女巫阁下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亚索的话让索拉卡深以为然,她思考了一会,然后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按照这些年轻人接受我培训时候的承诺,他们会为救治无辜者而努力,行走在符文之地的每一个地方,力所能及的为患者提供帮助——他们会是伤痛的治愈者、创伤的弥合者、痛苦的驱逐者。” “众星将见证他的的选择和道路,既然你一定要给出一个响亮的名字,那我就叫他们……众星之子吧。” 索拉卡的答案让亚索愣了一下。 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索拉卡会把自己的名号给予这些赤脚医生——也不怕这些二把刀辱没了众星之子的名头。 不过,仔细想了想,亚索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浅薄了。 虽然在亚索看来,众星之子是索拉卡的名号,但实际上,索拉卡本人都未必认同这一点。 的确有很多人用这个名头称呼索拉卡,但至少到现在为止,这种称呼是一厢情愿的。 所以,索拉卡将手下的无国界医生成为众星之子,也很清楚的表现了自己杜他们的期待,并没有任何问题。 众星之子? 那就众星之子! …………………… 这些二把刀示适应环境的速度远超了亚索的预期。 明明看起来是一群医术比兽医强不了多少、治疗的领域也非常狭窄的菜鸟医生,但在亮明身份、并指导了几次对新生儿的降温和针对伤患的创伤之后,他们迅速得到了各个部族的优待和拥护。 在索拉卡的眼里,这些医生是二把刀,是不折不扣的菜鸟,还需要更多的学习和锻炼。 但在弗雷尔卓德人的眼里,他们就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下族人一命的医生! 哪怕他们的医术水平其实有点捉急,很多时候面对外伤都只能采用截肢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在别的地方,这种动辄截肢的行为只会让人将他们当作是庸医,但在弗雷尔卓德,能够截肢而不致死,那就是合格的医生没错! 之前的那些霜卫祭司,其实冶疗水平也就这样而已,相较而言,那些霜卫祭司的优势似乎也只是“可治疗的范围比较广,不局限于人类”而已。 至于医疗水平…… 瞧瞧弗雷尔卓德落后的生产力,这里能够用来治病救人的只有少数草药和各种物理手段而已,除非医生有索拉卡这种施法水平,大家其实实践起来都只是大差不差而已!弗雷尔卓德人莽,但是并不傻。 哪怕这些菜鸟医生都打着众星之子的名号,并没有以联军的名义行事,但他们的“医疗支持”还是被划在了“联军所能提供的支援”上。 总而言之,这些实习医生很好的弥补了各个部族内部霜卫祭司被召回的尴尬,也在侧面帮助了联军继续整合力量。 有了这些实习医生的帮助,艾希的第二次部族大会最终得以勉勉强强的“顺利召开”,而这一次虽然与会部族的数量有所减少,但无论亚索还是艾希,都没有丝毫着急。 只要部族大会召开,丽桑卓的手段就失效了。 而事情也正如两个人所预期的那样——哪怕是那些没有出席的战母,一般也派出了使者。 至于那些亲自出席的战母,这一回的部族大会上她们看起来态度明显亲近了不少。 按照弗雷尔卓德式的思维,艾希这种经济上拉拢的手段,可比丽桑卓的内部干涉高明多了! 虽然这里面有些人很可能是装的,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这些战母合作在一起、抵挡丽桑卓控制的愿景不是装的,那就够了! 【1166】 春季攻势 因为众星之子的支援,丽桑卓的医师牌并未取得理想的效果。 这对联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而且,丽桑卓的行为也给周围的部族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在他们的认知中,冰霜守卫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秩序维护者——在过去,霜卫部族承担了很多“代表弗雷尔卓德人”的职责和任务,就比如失者和各个部族的领地,就是丽桑卓划分开来的;在冰巨魔最活跃的时候,霜卫部族有时候也会派出祭司,组织各个部族去狩猎巨魔。 虽然这种行为的背后有着丽桑卓自己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说,丽桑卓至少保证了弗雷尔卓德的一些基本秩序。 现在,联军成为了这份基础秩序的挑战者,为了争取更多的认同和支持,他们要做的比丽桑卓更好才行。 那么,除了基础贸易之外,还有什么是联军可以插手去做、而且还能做的比丽桑卓更好的呢? 在艾希有些迷茫的时候,亚索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建议。 “去收拾冰巨魔吧!” …………………… 冰巨魔,弗雷尔卓德满地都是的大型杂食性类人生物。 他们剽掠成性,荤素不忌,有啥吃啥——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动物乃至于人类,而没有食物的时候,他们也不会介意腐肉或者植物、苔藓、地衣。 对于弗雷尔卓德人来说,一个两个饿昏头的巨魔不是什么问题,但如果这些巨魔成群结队的聚集在一起,集群活动,那他们所到之处,就宛若天灾过境,一切都会彻底完蛋。 每年冬天,冰原上总会有几个倒霉的部族毁于冰巨魔。 往常冰霜守卫对于冰巨魔的活动是不怎么管的——除非某些年头冰巨魔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他们才会组织扑杀限制。 甚至据亚索所知,很多时候冰巨魔毁灭部族的背后,也未尝没有冰霜守卫的影子,之前在铁甲冰棘和寒霜之咬的遭遇就很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 而站在联军的角度上,这些冰巨魔可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虽然艾希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她还没有圣母到“让部族为冰巨魔让出空间”的地步,在清剿冰巨魔这方面,她可以说是举双手赞成的。 现在正值初春,冰巨魔不会如冬季的时候那么疯狂,而且在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冬天之后,冰巨魔现在大多处于一种半饥不饱的状态,理论上说,想要清剿冰巨魔现在正是时候。 这一点各个部族其实也知道,可惜春天的时候,大家都在忙着抢地盘、抢资源、将种子粗放的撒入泥土之中、让牲畜迅速长膘,大家虽然知道冰巨魔虚弱,但谁也没有那功夫和人手,在这时候去山里找他们的麻烦。 毕竟大多数都时候,弗雷尔卓德部族的生存压力还是来自于内部的竞争——的确有部族在冬天亡于冰巨魔,但大部分完蛋的部族,都是被其他部族卷死的。 在这种情况下,冰巨魔就像是弗雷尔卓德的牛皮癣,年年复发,无法根除。 如果这时候联军能够来一波犁庭扫穴,清剿掉拉克斯塔克附近的冰巨魔,周围的部族不仅能够明白联军的决心,也能清晰的看见,在联军的秩序下,情况要远好于之前! 在这一点上,艾希可以说是一点就通,在亚索提出清剿冰巨魔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亚索的目的所在,二话不说就开始准备起了清剿冰巨魔的方案。 反而是平时闻战则喜的瑟庄妮,在听说了要带队去清剿那些臭烘烘的冰巨魔时,面色不愉的皱起了眉头。 “我们为什么要去找那些臭烘烘的家伙的麻烦?”显然,瑟庄妮完全不明白,这背后的意义,“他们就是躲在山里的小偷,就算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偷不到我们的头上来——反而是去山里找他们的老巢反倒像是捉迷藏。” “冰巨魔是丽桑卓的爪牙。”对于不同的人,亚索有着完全不同的说辞和理由,“丽桑卓在有意识的扶持着冰巨魔,甚至为他们专门准备了臻冰武器,对于丽桑卓来说,这些臭烘烘的家伙可是不错的炮灰。” “冰巨魔也配做炮灰么?”瑟庄妮还是有点疑惑,“除非是饿得红了眼睛,否则他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渣滓,只要看见敌人的数量更多,分分钟一哄而散,绝对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但丽桑卓除外。”亚索摇了摇头,“能够把臻冰武器交给巨魔,这已经很能说明丽桑卓的态度了——索性我们又没办法将他们变成我们的炮灰,那还不如趁着开春的时候,先一步处理掉这些渣滓,毕竟哪怕是炮灰,在战场上也是有作用的。” 亚索的话最终说服了瑟庄妮,毕竟如果能趁着现在联军有空的时候收拾掉丽桑卓可能的仆从军,那怎么看结果都是不亏的嘛! 反正后方的局势看起来很稳定,大军在拉克斯塔克闲着也是闲着,进山去清剿冰巨魔,也算是以战代练了! 就这样,联军的战户迅速行动了起来。 部分战户留守拉克斯塔克,部分跟随着艾希和瑟庄妮一起南上北下,寻找冰巨魔的踪迹,并清理掉这些可能为丽桑卓所用的定时炸弹。 很快,大军分兵开拔出发,艾希向北、瑟庄妮向南,联军战士们踏着春天的泥泞,开始寻找起了冰巨魔活动的痕迹。 而这场代号为【春季行动】的冰巨魔清剿活动,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吸引拉克斯塔克平原及周围区域所有人的目光。 毕竟联军的上一次军事行动,结果就是轻而易举的收拾了一个口无遮拦的倒霉部族——虽然这次艾希和瑟庄妮都宣称是为了收拾冰巨魔,但这个说法还真的就没几个人相信。 收拾冰巨魔? 多新鲜啊! 拉克斯塔克平原几千年,就没见过哪个部族会在春天里,跑到山里去打冰巨魔的! 这大春天的,在拉克斯塔克干点啥不好,跑去山里收拾冰巨魔? 绝对有阴谋! 【1167】 翻山越岭 清剿冰巨魔并不如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或者说,在初春的山间找到冰巨魔,要远比她们所以为的更加困难。 哪怕艾希和瑟庄妮都分别亲自带队,哪怕这两位带上了联军之中的酥油精锐,在真正开始寻找起了冰巨魔的痕迹之后、开始主动找这些狡猾的家伙麻烦的时候,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去对付巨魔的种种手段,对春天时分的冰巨魔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没错,冰巨魔春天很弱,他们经过了一个漫长而寒冷的、食不果腹的冬天,现在正处于绝对的虚弱之中。 但冰巨魔又不是傻子,在这种虚弱的状态下,他们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行动,和冬天时候的暴躁易怒、容易结队不同,进入了春天的冰巨魔大多会选择“各凭本事”,往开化的崇山峻岭之中一钻,然后不管不顾、有啥吃啥的大啃一顿,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自身的体重。 只有这样,冰巨魔才能在春天到来之后,迅速的提高自己的战斗力,为接下来的掠夺和竞争提供答案。 冰巨魔提防的当然不是人类,他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自己,为了能够让自己在内部竞争之中脱颖而出——尤其是很多雄性的冰巨魔,他们会采取各种手段,来讨好和征服雌性冰巨魔,然后将自家宝贵的遗传信息进一步的遗传下去。 所以,在艾希和瑟庄妮开始行动、试图找到荒野那边的时候,最开始的时候事情非常不顺利。 哪怕联军的战士们不怕苦、不怕累,整天跟随着战母的脚步翻山越岭,他们的收获也少得可怜。 有时候运气不错,几个倒霉的巨魔被发现,然后被联军一个突袭就干掉了。 但大多数都时候,结果往往是众人在白忙活,辛辛苦苦寻找半天,结果却是空跑一趟——好不容易狼群发现了冰巨魔的味道,还没仰天嚎叫完呢,那边少数几个剩下的冰巨魔就一哄而散,不知所踪了。 这时候上前追赶,就注定了猎物会远比想象之中的少很多很多。 结果就是,大部队在山里窜来窜去,一个个累的跟泥猴子一样,但具体收获却少得可怜。 一晃之间,瑟庄妮已经带队在山里转悠快二十天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和战户们联手做掉都冰巨魔加一起都不到一百个——这还是她手快,每次见到冰巨魔都第一个出手的原因。 这种情况显然和瑟庄妮的预期相差很远。 虽然瑟庄妮不反对去处理了冰巨魔,但真正动手之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早知道这种清剿活动会如此的无聊,她宁可留在拉克斯塔克守家,也不想跑到群山之间来吃泥巴! 然而,瑟庄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搜山搜索、闲极无聊的时候,在她所在山峰的最顶端,一伙冰巨魔早就已经准备就绪,正等着她“进入陷阱”呢! 没错,就在瑟庄妮以为冰巨魔就是一群胆小鬼、就在她抱怨着糟糕的天气和泥泞的时候,一伙冰巨魔在天气和大风的掩护下,给瑟庄妮布置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 而带领着他们的冰巨魔不是别人,正是手持碎骨棒、自称巨魔之王的冰巨魔……特朗德尔! …………………… 过去的那个冬天,特朗德尔过得并不怎么舒心。 身为一个效忠了丽桑卓的冰巨魔,在丽桑卓军队节节败退的时候,日子自然不会怎么好过。 本来在得到了臻冰武器“碎骨棒”之后,特朗德尔以为自己会进一步得到丽桑卓的更多支持,以为这位冰霜女巫会支持自己成为巨魔之王,成为真正的巨魔国王,统一弗雷尔卓德的兵巨魔部落。 也许那意味着特朗德尔将永远宣誓效忠,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特朗德尔从来都不介意向强者献上自己的忠诚——当然了,狡猾的冰巨魔也从来都不介意在强者失落的时候,给予一份恰到好处的背叛。 可惜过去这个冬天可以算是弗雷尔卓德从未有过的巨大变局,哪怕德朗德尔恩本身善于变通和思考,和那些一二三四都数不明白的同类有很大区别,但在这种巨大的变局之中依旧有些跟不上形势。 最重要的是,因为正面战场的失败,丽桑卓对特朗德尔的支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落千丈,最开始的时候她给武器、给装备,甚至会根据具体情况,将很多属于霜卫部族的全力交由丽桑卓形势——但是,随着寒铁壁垒要塞的沦陷、诺姆坎多的失败以及拉克斯塔克的一命换命,现在的丽桑卓似乎将注意力已经放在了别的地方。 没有了女巫的支持,特朗德尔想要继续维持自己“冰巨魔之王”的身份和地位,那就不简单了。 别看特朗德尔五大三粗的,胳膊要远胜过很多人的大腿,但在冰巨魔之中,他却是不折不扣的小个子! 虽然特朗德尔足够狡猾、足够奸诈,哪怕和传说之中的巨魔相比都丝毫不差,但过于孱弱的身子却限制了他的发挥,一旦失去了冰霜女巫的支持和帮助,他可压制不住那些以他为主的冰巨魔。 那边的拉克斯塔克战役如火如荼,这边的特朗德尔则是心急如焚。 如果可以的话,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够不借助冰霜女巫的帮助,切切实实的展现一次“王者姿态”。 但……哪有那么简单? 眼见着自己的部族内部,越来越多的冰巨魔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打量的意思,特朗德尔知道,自己必须要找个机会进行一下自我证明了。 否则一旦有冰巨魔打破了原有的规矩和默契、向自己发起了挑战,接下来的情况就会彻底糟糕。 碎骨棒很强,可以轻而易举的敲碎挑战者的脑壳。 但是,没有冰霜女巫的支持,仅仅依靠着碎骨棒,特朗德尔自己的脑壳也注定了保不住! 这种情况下,狡猾的冰巨魔采取了和人类一样的方式——如果内部矛盾重重、危机四伏,那就干脆走出去,和外面的人打一架好了! 【1168】 巨魔伏击 眼见着失去了冰霜女巫的支援,自己的王国内部开始逐渐不稳定,狡猾的特朗德尔果断选择了开启一场对外的战争! 啊哈,还有什么办法比对外开战更能掩盖内部的矛盾呢? 所有的冰巨魔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巨魔战争上,而且那些刺头会被特朗德尔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完蛋,这简直是最最最完美的一石二鸟! 总而言之,这次的巨魔战争对特朗德尔来说,简直就是完美的选择,对于这个狡猾的冰巨魔来说,在这个冬天选择去找其他巨魔部族的麻烦的这个决定,简直是他仅次于之前忽悠死耶图的巨大成功! 在一场简单的、几乎不能成为是演讲的嘶吼之后,特朗德尔带着自己的“臣民”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当时所有人类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拉克斯塔克城,所有部族都在关注着拉克斯塔克城战役的结果,而在这时候,特朗德尔以“冰巨魔之王”的名义,第一次掀起了冰巨魔内部的征服战争。 和之前冰巨魔之间为了争夺食物、地盘的厮杀不同,这一次特朗德尔所挑起的冰巨魔战争,是不折不扣的征服战争。 特朗德尔带着自己的“部下”,以巨魔之王的名义向着周围的好几个冰巨魔部族宣战,要求他们献上自己的忠诚。 这种突然的要求自然不会被冰巨魔放在心上——周围的冰巨魔部族没有一个打理特朗德尔的,在这些冰巨魔看来,特朗德尔就是疯了。 没疯的话,为什么会傻乎乎的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哈,还不臣服就死亡,那个小个子也配? 这种毫无疑问的回复很快被特朗德尔添油加醋的一番。 本来这些巨魔部族只是不服特朗德尔,但经过了一番“艺术加工”,他们的态度很快就变成了“瞧不起特朗德尔所在部族的所有冰巨魔”。 而这种蔑视,哪怕在冰巨魔之中,也足以激起众怒。 没错,冰巨魔很多时候都没脸没皮,他们狡诈多端,会为了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蝇头小利就舍弃任何一点尊严,但在同类的竞争之中,这些看起来没脸没皮的家伙,反而格外的在意尊严。 就这样,在自家领袖孜孜不倦的亲自拱火之下,冰巨魔之间的战争……爆发了。 虽然打着复仇的名义,但实际上特朗德尔的行为更接近于偷袭。 他在鼓动起了自己部族冰巨魔的情绪之后,连夜带着他们出发,直扑目标冰巨魔部族的老巢——早在派出使者的时候,他就亲自出发,跟随在了使者的身后,摸清了对手的情况和驻地分布,而这种情报上当优势,在不宣而战的情况下,简直堪称致命。 这场突袭战在凌晨时分开始。 当时对手部族的冰巨魔都迷迷糊糊的在洞穴内睡觉,这些体型庞大的冰巨魔臭烘烘的、七扭八拗的聚集在一起,他们鼾声如雷,但一个个却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睡得一个比一个香。 这一处天然的山谷之中,满地都是冰巨魔——他们一个个互相依靠着,用这种手段来维持体温。 而就是在他们的酣睡之中,特朗德尔和他的“巨魔王国”不讲武德的发起了突袭。 致命的突袭。 这种不讲武德的突袭第一时间造成了最为严重的杀伤。 冰巨魔可没有布置岗哨的习惯——在冬天,为了保持体温、减少消耗,冰巨魔部族顶多有那么几个巡逻的冰巨魔会在山谷的谷口来回走一走。 可惜,这些巡逻的冰巨魔并没有见到任何入侵者的身影——因为狡猾的特朗德尔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干脆就带着自己的部族翻越了山岭和悬崖,根本就没有从山谷的方向进攻! 这种从天而降的方式给敌人带去了毁灭性的打击,无数沉睡之中的冰巨魔甚至都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臻冰大棒敲碎了脑壳,特朗德尔随机的选择了一批倒霉蛋,用亲手处决的形式彰显了自己的“强大与邪恶”。 战斗以特朗德尔的大获全胜告终,这个倒霉都冰巨魔部族之中,有三分之一的冰巨魔当场就成为了特朗德尔捍卫强权的牺牲者,而剩下的则是在臻冰大棒子的威胁下,承认了特朗德尔“巨魔之王”的头衔。 满意的接受了他们的效忠,特朗德尔和他的族人一起,带走了这个巨魔部族所有的物资——在离开之前,特朗德尔效仿着人类,在这片即将沦为废墟的山谷召开了一次盛大的宴会,而那些无法被带走的食物,就是这场宴会的主菜。 最终,特朗德尔引燃了一把火,将这处臭烘烘的巨魔营地付之一炬,带着更多的臣民回到了自己的国度。 这次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讲武德的偷袭,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但对于冰巨魔来说,这却是实实在在的天秀操作,经此一事,特朗德尔的统治稳固了很多,再也没有刺头想要挑战“邪恶而强大”的特朗德尔,哪怕没有丽桑卓的支援,冰巨魔之王似乎也坐稳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这一切,随着春季攻势的开始,再一次变成了特朗德尔头上的压力。 瑟庄妮这边,清剿冰巨魔的战果很少——找不到冰巨魔是一方面,这里的冰巨魔的确在有意识的收缩范围则是另一方面。 特朗德尔的冰巨魔王国就在这里,和其他傻乎乎的冰巨魔不一样,在得知了有人类进入山里、似乎还是向着冰巨魔而来的时候,特朗德尔就将这个消息放在了心上。 其他的冰巨魔也许会将人类视为“好吃不好抓的食物”,但对于见识过了人类可怕的特朗德尔来说,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人类来得好。 所以,狡猾的特朗德尔第一选择并不是对抗,而是收拢自己王国内的冰巨魔。 等你们找不到我,自然会灰溜溜的滚蛋了! 可惜,联军的春季攻势是认真的,虽然瑟庄妮一脸坎坷无比,但她还是坚持着不放过每一个细节,这种情况下,特朗德尔想要继续藏下去已然不再可能! 眼见着人类越来越深入,狡猾的特朗德尔决定,进行一次伟大的伏击! 上一次攻击诺台族的时候,努努引起雪崩的办法给了特朗德尔启发,这次他打算用一样但手段,给那些进去巨魔之王领地的混蛋一个深刻的教训! 【1169】 粗心大意 如果可以的话,特朗德尔也不想和外面的人类有冲突——他很清楚,哪怕是强大的丽桑卓,也被迫让出了拉克斯塔克。 虽然这背后可能有什么自己看不穿的黑暗阴谋,但丢掉地盘这件事却是实实在在的,特朗德尔不认为自己麾下的巨魔王国是这支人类的对手。 但和大部分顺风浪、逆风投的巨魔不同,特朗德尔作为“巨魔国王”还是有几分担当的,眼见着这些人的确是朝着自己来的,真的避不开了,特朗德尔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勉强组织起了巨魔,发起了一波勉勉强强的伏击。 哪怕是特朗德尔,也很难让麾下的巨魔完全保持安静——尤其是在为了避战,很多巨魔没有吃饱的情况下。 为了让这些冰巨魔能够如自己所想要的那样老老实实的埋伏,特朗德尔不得不打开了自己的私人仓库,贡献出了自己辛辛苦苦储存的宝贝,用那些风干的肉干勉勉强强的平息了冰巨魔们的不满,最终带着他们来到了这座雪山之下。 春天的弗雷尔卓德天气已经逐渐回暖,没有了艾尼维亚之息的吹拂,不少积雪都开始融化,无数溪流从山上奔腾而下,或是汇入拉克斯塔克湖,或是向南流入德玛西亚境内。 但是,对于那些海拔比较高的山峰来说,哪怕进入了春天,积雪却丝毫没有消融的意思。 在特朗德尔看来,这些雪山就是自己最好的伏击地点。 这个狡猾的巨魔之王可不会忘记,自己曾经遭遇过一次可耻的失败,而失败的主要原因,就是有个人类小崽子引动了雪山的积雪,造成了可怕的雪崩,最终冲垮了自己麾下那些欺软怕硬的巨魔,最终导致了功亏一篑。 现在,聪明而睿智的特朗德尔将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次将这一手用在人类身上啦! 哈哈哈,特朗德尔,不愧巨魔之王! 为了能够引诱这些人类上钩,特朗德尔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 而瑟庄妮和联军的表现和反应也没有让他失望——虽然瑟庄妮也算是老江湖了,但眼见着春暖花开、这次的目标也只是清剿冰巨魔,所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远处山脉的雪线之上,冰巨魔居然学会了打伏击! …………………… 在得知斥候终于找到了冰巨魔活动的痕迹之后,瑟庄妮催促着战士们加快了脚步。 他们离开拉克斯塔克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了。 一路上遇见的所有巨魔部族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遇见的冰巨魔也大多屁滚尿流的远遁深山——这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战略目标。 如果不是考虑到从这一波巨魔的活动痕迹来看,他们的数量相当惊人的话,瑟庄妮甚至可能已经选择班师回城了。 现在既然发现了这么一大股冰巨魔,那就干脆收拾掉了他们之后,再回去好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瑟庄妮和她麾下的联军战士们一路翻山越岭急行军而来,迅速靠近了特朗德尔埋伏的雪山之下。 春天让瑟庄妮放松了警惕。 如果现在还是寒冬时节,瑟庄妮一定会派出大量斥候,以小队为单位先行搜山、规划一个相对安全的进山路线,然后再开始行动。 但现在考虑到一路上都是在追着冰巨魔跑、打完这一波就要回去了,瑟庄妮只是例行公事的派出了几支斥候小队,然后就进入了这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然后……走到了一半,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山坡看起来倒是不算陡峭,但山势却极其连绵,不知不觉见,大部队就已经来到了雪线之上! 眼见着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瑟庄妮终于开始谨慎了起来。 但这时候谨慎,未免晚了点——虽然联军的大部队最终并未完全进入特朗德尔的伏击圈,但眼见着他们停下脚步,巨魔之王还是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接到了特朗德尔的命令,冰巨魔在山峰上终于放肆都嘶吼了起来,他们的咆哮声宛若惊雷阵阵,回荡在这片连绵不绝的群山之间,让这里沉寂了无数年的积雪蠢蠢欲动了起来。 似乎还嫌这不够劲,特朗德尔更是主动带队,开始堆砌积雪,并将其滚下山坡——就这样,在冰巨魔们的撒欢中,一场春天的雪崩出现在了联军的头顶。 瑟庄妮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群冰巨魔阴了。 因为她没有进入最完美的攻击区域,所以在雪崩抵达之前,联军有一段缓冲的时间——察觉到了大事不妙的瑟庄妮第一时间组织起了队伍规避,但这短暂的缓冲时间显然无法让队伍完全避开血崩的冲击。 面对着汹汹而来的雪崩,瑟庄妮又急又气又悔又恨。 她可以坦然的接受在拉克斯塔克之战中联军的巨大伤亡,因为这一部分在她看来是“与强者战斗、战死的光荣”。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麾下的精锐在这么一场清剿冰巨魔的战斗之中伤亡惨重! 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导致的、原本不需要有的伤亡! 这种情况下,眼见着亲卫队这边实在避不开血崩,瑟庄妮有些开始上头了。 在联军战士们纷纷寻找掩体、躲避着雪崩的第一波冲击时,瑟庄妮却高高举起了北风连枷。 “喝啊!”驾驭着亚龙犬,瑟庄妮向着汹汹雪崩,竟直接逆势而上,摆出了决斗的姿态,“我是凛冬,我是风暴,我是赛瑞尔达的后裔,我是驱役冰川的战母!” “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雪崩也不行!” 显然,她想要立足在这片相对平缓的山坡上,利用北风连枷对冰雪的控制能力,给自己的战士开辟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这一幕被山顶上的特朗德尔清楚但看在了眼里,巨魔之王和他麾下的巨魔哈哈大笑,都在等着瑟庄妮精疲力竭之后一拥而上,然后彻底干掉这些胆敢进入巨魔王国的家伙——然而,特朗德尔笑着笑着,那张丑陋的脸上,笑容就消失不见了。 【1170】 冰川动摇 瑟庄妮挥舞着北风连枷的样子,在浩浩荡荡的冰川面前,仿佛是蚍蜉撼树,不值一提。 但是,让特朗德尔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不自量力的行为居然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 挥舞着北风连枷的瑟庄妮最开始只能依靠着胯下的亚龙犬,一层层的踏上雪崩裹挟着的冰雪,但随着她手中的连枷越舞越快,在她面前的雪崩速度的确开始降低了…… 原本只是打算给麾下战士开辟一片避难空间的瑟庄妮惊讶的发现,这柄北风连枷对于雪崩的控制力相当惊人——甚至就如传说之中的一样,她似乎可以凭借着这柄连枷,控制冰川之力! 这个惊人的发现给了瑟庄妮巨大的信心和勇气,愤怒所带来的冲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意识清明的笃定。 就是这样! 只要控制好了这股力量……雪崩也可以为我所用! 就这样,在特朗德尔错愕的注视下,瑟庄妮从最开始的闪避、硬抗,很快就变成了引导、控制。 随雪崩而下的冰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吸引,逐渐化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瑟庄妮手中抡动的北风连枷,就是这个漩涡的最中心! 当雪崩停止、冰川安静下来的时候,山坡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但联军的伤亡却完全没有达到特朗德尔期待的水平。 或者说,虽然有不少联军战士被积雪所掩埋,但雪崩最重要的冲击杀伤却几乎没有生效,只要将这些战士挖出来、让他们稍微休息一下,这支队伍依旧是联军精锐! 原本兴奋无比的冰巨魔现在都傻眼了。 这些狡猾的家伙一向是欺软怕硬的,而瑟庄妮在面对雪崩时候的表现,那简直可以说是又高又硬——所以,眼见血崩停息,瑟庄妮不再挥舞连枷,冰巨魔们面面相觑,然后都打定了开溜的主意。 作为巨魔之王,特朗德尔很清楚这些冰巨魔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他咆哮着发出自己的命令,希望能够抓住瑟庄妮疲惫、大量联军战士还没有被从积雪里挖出来的时候,打一波时间差。 但很可惜,冰巨魔从来都不是能打逆风仗的家伙,眼见着瑟庄妮当着所有巨魔的面来了一波天神下凡,冰巨魔们可不想傻乎乎的冲过去送命。 于是,他们华丽丽的无视掉了自家“国王”的命令,然后转过身去一哄而散。 不趁着现在他们救人的时候跑,那难道等打起来再跑吗? 眼见着自己花费了大量私人物资、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就这么一哄而散,特朗德尔居然有了几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都感觉。 和这样的一群虫豸在一起,怎么才能保卫得了巨魔王国呢? 可惜,无论特朗德尔多么心有不甘,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他继续坚持下去了,没有了麾下巨魔的簇拥,光杆司令的巨魔之王可不是那么一大群人类的对手! 就这样,狠狠地瞪了一眼山坡下的人类,特朗德尔最终转过身去,离开了这处自己精心准备了很久的伏击地点。 战略撤退! …………………… 最终,当联军这边救出了大部分被埋起来的战士、整理好了队伍登上山顶的时候,这里只留下了满地杂乱的巨魔足迹,以及一大堆臭烘烘的巨魔生活垃圾。 极目远眺,不少一哄而散的巨魔正在山坡的另一面跑得飞快,他们以不符合自己高大身形的速度一路狂飙,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麓的针叶林之中,再也不见了踪迹。 这种情况下,联军也终于没有了继续追下去的动力——这里距离拉克斯塔克已经很远了,再追下去后勤就没法保障了。 而且,这次清剿冰巨魔也不是为了彻底消灭他们,这些讨厌的家伙在弗雷尔卓德简直遍地都是,联军清剿冰巨魔的目的也是让他们不要影响拉克斯塔克平原的生产,顺便亮一亮自己的拳头。 既然冰巨魔们跑了…… 那就跑了吧! 经此一役,瑟庄妮成功驱逐和消灭了拉克斯塔克南部山区的大部分冰巨魔,虽然消耗不小、最后的一战更是出现了一定的伤亡,但战果斐然。 更重要的是,瑟庄妮似乎找到了使用这柄连枷的一点特殊的诀窍。 这柄连枷果真有着近乎于传说之中的未能,瑟庄妮有信心在经过锻炼之后,用这柄连枷控制冰川! 而另一边,特朗德尔的伏击计划虽然很成功的,但最后却功亏一篑,最终只能丢下了自己的王国臣民,只身狼狈而逃——在匆匆离开的时候,这位巨魔之王并不像是其他冰巨魔一样将失败抛之于脑后,而是选择了进行一番自我分析和反思。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场失败呢? 是计划不够周密? 还是冰巨魔们太过怯懦? 思来想去,特朗德尔得出的结论是“那个用连枷的人类太强了”——如果那是个正常人,雪崩之后,自己早就带着冰巨魔一波流、拿下战斗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特朗德尔在思索良久之后,决定向东边去。 去找冰霜女巫! 特朗德尔知道,那个用连枷的女人是女巫的敌人,想要战胜她、击败她、重新建立自己的王国,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冰霜女巫的帮助! 只有借助着冰霜女巫的力量,特朗德尔才能尽可能快的重建自己的王国! 怀着这种想法,特朗德尔扛起了自己的臻冰大棒“碎骨棒”,踏上了去往霜卫要塞的道路。 而几乎就在特朗德尔做出决定、开始向东边而去的时候,在拉克斯塔克平原的北边,艾希也完成了这次针对冰巨魔的清剿。 因为开春的时候冰巨魔往往会向南迁徙,所以拉克斯塔克北部的山区内,冰巨魔的数量要比南边的少一些,艾希的战果也不如瑟庄妮。 不过……就战略目的而言,艾希做的却要比瑟庄妮好了很多。 除了清剿冰巨魔之外,她还很完美的展现了联军的能力和姿态,虽然很多部族怀疑联军清剿冰巨魔是在假途伐虢,但艾希却用自己的行为打动了他们——甚至在清剿冰巨魔的最后时候,当地的一些部族还派出了帮手前来帮忙! 对于联军来说,这才是最好的消息。 【1171】 团结协作 说来有趣。 同样是“清剿冰巨魔”,但春季攻势在艾希的眼里和在瑟庄妮的眼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瑟庄妮看来,这是一个展现联军力量和战力的渠道,清剿冰巨魔既是清理那些讨厌的臭虫,同时也算是杀鸡儆猴——而且考虑到冰巨魔一直以来的人嫌狗憎,这种杀鸡儆猴还不至于引起反感。 但在艾希的眼里,春季攻势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对她而言,这次行动更重要的地方在于和周围的部族建立起关系。 贸易计划不可能一开始就囊括所有的部族,而想要那些没有参与到贸易之中的部族建立起基本的联系,一起打冰巨魔就是不错的契机。 虽然春天的时候大部分都部族都没有余力陪着艾希一起进山去战斗,但排除些向导、提供些后勤保障还是可以的。 艾希也不白拿补给,所有的一应物资全都是用冰巨魔的脑袋换的——在不耽误春天生产的情况下,用一些食物补给换冰巨魔的脑袋,大部分部族还是愿意的。 毕竟……冰巨魔少一些,就意味着后面的日子好过一些,大家不趁着春天冰巨魔虚弱的时候动手,那是因为春天大家都太忙了,不是不想打。 现在艾希愿意带队进山去找冰巨魔的麻烦,只要她能拿出战绩,领地靠近山区的部族自然乐意提供一定的支援和补给。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双赢! 通过这种方式,艾希和北边的部族建立起了最基本的联系,并且留下来一个还不错的印象——虽然不可能亮出名号就有人纳头便拜,但至少大家都知道了艾希,知道了她是阿瓦罗萨的继承人。 提起这个战母,北边的部族大多表示“那是个敞亮人,能处”。 而这个“能处”就是艾希一直梦寐以求的交流机会。 艾希一直相信,自己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弗雷尔卓德人团结一致的话,会让所有人都过得更好,所以她完全可以坦诚的和各个部族交流。 …………………… 这次春季攻势前前后后持续了快两个月。 在众星之子于拉克斯塔克平原上站稳了脚跟之后,联军也终于返回了拉克斯塔克城进行修整。 冰巨魔的战斗力在联军面前不值一提。 但无论是艾希还是瑟庄妮,手下都出现了一定的伤亡——哪怕是弗雷尔卓德人,进入山区之后也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非战斗减员的数量占据了伤亡的六成以上,而冰巨魔的困兽之斗也给联军带来了一定的麻烦。 不过,虽然有所伤亡,但这次清剿冰巨魔的行动收获却很丰厚。 首先是拉克斯塔克平原附近,冰巨魔已经几乎不见了踪迹——而在即将到来的短暂夏天里,没有了冰巨魔,这片平原的安全系数会提高不少,这间接有利于商业交流和部族合作。 其次,在消灭嘴贱的冰足之痕后,联军再一次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很好的震慑了心怀不轨之徒。 最后,艾希打通了北边的部族联系之路,在这个夏天里,也许拉克斯塔克会迎来一些北边的商人也说不定。 而结合起来看到话,这次成功给春季攻势也意味着联军终于在拉克斯塔克站稳了脚跟。 经过内部的盘查,拉克斯塔克城似乎真的没有丽桑卓留下的后手了,联军在清剿冰巨魔归来之后,也终于进驻了这座古老而具有象征意义的城市之中。 在城外的山坡上,三姐妹的雕像注视着这座湖中之城。 对于联军来说,这份注视既是鼓舞,也是责任——阿瓦罗萨部族和凛冬之爪部族本就是三姐妹之二的后裔,成立联军之后,经过了这么久的整修、训练和战斗,虽然不同部族的战户之间依旧渭泾分明,但配合作战却有了几分难得的亲密无间的意味。 在很多情况下,这种渭泾分明奇妙的成为了合作的基础和互补的条件,这连亚索都没想到。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窥见了一丝北风连枷使用奥义的瑟庄妮却开心不起来。 艾希看见的是联军团结一心,不少部族都联系上了自己。 而瑟庄妮看见的,却是联军的战户越打越少。 和艾希着眼于各个部族之间的关系不同,瑟庄妮更在意的是联军本身的实力。 从奥恩卡尔一路打到拉克斯塔克,联军虽然称不上死伤惨重,但也算是实力大损。 虽然在拉克斯塔克站稳脚跟之后,凝霜港和奥恩卡尔那边,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也抽调了一批预备队过来,但这些新兵蛋子还是无法弥补在之前一次次战斗之中的损耗。 在瑟庄妮的认知之中,打胜仗从来都是会扩充军备的——那些被击败的部族将会被吸纳到自己这边,他们的战户成为自己的战户,他们的炉户成为自己的炉户。 但是和丽桑卓、和冰霜守卫战斗,情况却和之前完全不同。 霜卫祭司和霜卫战士一个个都对丽桑卓忠诚到了狂热的地步,虽然他们会在失去了组织之后因为各自为战而被迅速分割消灭,但他们从来都不会在战败之后被联军吸收。 虽然艾希也试了不少办法,但很可惜,这些为丽桑卓效力的家伙一个比一个坚定,他们完全不吃这一套,根本不投降。 以战养战完全失效,联军的兵员得不到指挥,几乎是死一个少一个。 这种情况相当糟糕。 在瑟庄妮看来,如果一直这样继续下去,那联军迟早会因为兵员不足,不得不停止脚步。 这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接受的。 这种情况下,担心兵招不到的瑟庄妮最终提出了一个“有创造力”都想法。 “要不,我们去抢别人的战户吧?” 毕竟,只要拿下了一个部族,他们的战户就会成为联军的战户。 但是,这个“完美的”建议在提出之后,得到了所有人都一致反对——不仅反对,甚至亚索和艾希还轮着闸刀瑟庄妮,给她提供心理辅导,生怕她一眼照不到就去挑了几个寨子…… 【1172】 就地征兵 这种节骨眼上,联军是绝对不能找个部族吞掉的——那会直接挑动周围所有部族的神经。 所以,在瑟庄妮产生了这个念头之后,亚索和艾希轮流给她做功课,生怕她一个不开心,就选择一个幸运部族执行团灭。 有趣的是,明明是一样的目的,但艾希和亚索的劝说方式却完全不一样——艾希主要是讲述自己的战略思维,希望能够吸纳更多的部族联合在一起,所以在她看来,这些部族都是潜在的盟友。 而亚索劝说瑟庄妮别激动的方式就很简单了。 和人火并就要动手吧? 动手就有伤亡吧? 那不如直接吸纳他们部族好了——没有伤亡,那收纳的士兵数就会多不少。 很可惜,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瑟庄妮。 “不经历战斗的战户不过是装样子的炉户而已!”显然,她十分瞧不起周围部族的战户,“只有实打实的打一仗,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的部族,才会心甘情愿的听从我们的指挥和命令!” “那只会得不偿失。”亚索摇了摇头,“我们的敌人是丽桑卓,那只会将他们推到冰霜女巫那边!” “乌合之众而已。”瑟庄妮依旧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正好谁敢去那边,我们就收拾谁……” 好家伙,你搁这钓鱼呢? 眼见着瑟庄妮开始越说越扯淡,亚索只能强行让她闭嘴——“总之,别想着去攻击其他部族了,除非还有哪个白痴给我们口实!” 那么,周围的部族会给瑟庄妮这个口实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得是有多缺心眼,才会在这种时候招惹联军? 而且从艾希那边说,联军现在正在努力地和各个部族接触,在艾希的努力经营下,目之所及,所有部族和联军的关系都在越来越亲密。 这种时候,那还会有人主动招惹联军? 瑟庄妮憋坏了。 她主动找到了亚索和艾希,并表示这样可不行——我们战户的缺额很多,必须补充,你们这样磨磨唧唧的,等丽桑卓再来,我们的队伍都不齐! 瑟庄妮的担心不无道理。 但亚索却早就想好了补充队伍的兵员。 “你说的很对,我们的确要补充战户,不过,战户是不用抢的。” “不用抢的?”瑟庄妮满头雾水,“这怎么可能……” “因为不是所有的战户,都有自己的部族。”亚索也没有瞒着掖着,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我们可以吸纳那些失去了部族的战户。” “你的意思是,我么要去招纳冰原行者?”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就是冰原行者。” …………………… 冰原行者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类人的统称。 这些人要么失去了部族,要么被自己的部族放逐,要么选择独自离开部族——总而言之,他们是一群漂泊在弗雷尔卓德冰原上当旅行者。 冰原旅者的数量并不算多。 实际上,哪怕是寒冰血脉也很难仅仅依靠着自己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原上站稳脚跟——没有部族的弗雷尔卓德人就没有生存的保证, 正是因为这种严苛的环境,大部分能够活过一个冬天的冰原旅者都是相当了不得的家伙,他们要么战力惊人,要么精通野外求生,要么有特殊的一技之长。 可说在弗雷尔卓德,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就直接离开部族,那这倒霉蛋恐怕也仅仅能活过几个小时、或者几天。 而亚索和艾希,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些“青年才俊”身上。 这些冰原旅者一个个走南闯北,是天然地地图和向导,而且个体实力强悍,吸收了之后也不会形成内部的小团体,这简直是完美的战户兵源! 只不过唯一的小问题是,这些冰原旅者的数量很少,而且往往有着自己的执念。 有人放不放下自己的部族。 有人放不下对仇敌的愤怒。 有人不愿意继续背井离乡。 有人不愿意坐的高高在上。 想要吸纳他们,就要因势利导,一个个面谈才行。 正好夏天即将到来,弗雷尔合作的最为清爽的时候就要到了,不少冰原旅者开始向着拉克斯塔克靠近,打算在这进行一番交易。 联军不少战士就待在市场里,和这些冰原旅者搭话,询问他们有没有加入联军的意向。 “我们的待遇很好的!” 而在一众个性十足的家伙之间,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伙引起了亚索的注意。 呃,非要说的话,膀大腰圆甚至都不足以用来形容这个壮汉了——他看起来宛如一坨可以活动的肉山,腋下还夹着一个巨大的酒桶。 而亚索在见到了他之后,脸上第一时间出现了微笑。 啊哈,古拉加斯! …………………… 豪爽而且威严的古拉加斯是一位身宽体胖、活跃无比的酿酒大师。 他从未知的地方前来,只为找到最完美的那一口麦酒——在弗雷尔卓德纯洁的荒原上寻找稀有的酿酒原料,尝试着各种不同的酿制配方。 在古拉加斯看来,弗雷尔卓德的大麦是最好的材料,尤其是即将成熟的麦粒,对自己的啤酒大有裨益,他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拉克斯塔克城,期待着能用自己行囊之中的小玩意换一点今年新收获的大麦。 别看古拉加斯身宽体胖,仿佛是一个秃头米其林轮胎人,但实际上他的身手可是非常敏捷的——更重要的是,他的酒可是好东西。 在他怀里的那个巨大的橡木酒桶之中,储存着他宝贵的收藏,为了这些收藏,他甚至溜进了嚎哭深渊的边缘,偷偷顺了一块臻冰出来! 可以说古拉加斯是不折不扣的爱酒如命了。 而在发现了他的身形之后,亚索就第一时间亲自出马了——不仅是为了将他吸纳到联军之中、提高联军的战斗力。 更重要的是……等奥恩什么时候回到弗雷尔卓德,亚索也能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就这样,还打着酒嗝的、四处挑选大麦的古拉加斯被战户们带到了亚索的面前。 “你们是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古拉加斯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斜了亚索一眼,“为什么我在这?等等,这是哪里?” 【1173】 酿酒达人 在弗雷尔卓德,古拉加斯这种酿酒师其实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一方面这些酿酒师酿酒往往需要大量的粮食,在物资匮乏的弗雷尔卓德,这是不折不扣的败家行为,用粮食酿酒这种事情,哪怕对于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这种大部族来说,也是极其奢侈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弗雷尔卓德人对于酒也有着相当惊人的狂热——在这种高寒地带,酒水不仅是重要的饮料,更算得上是驱寒的战略物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寒冰血脉一样不畏严寒,但一壶烈酒却能。 所以,弗雷尔卓德人对于酒一向是比较矛盾的,他们渴望喝酒,但自己酿不起…… 这也导致酿酒师在弗雷尔卓德的地位极其特殊,他们不是战户,也算不上是炉户,但因为他们能够搞到酒,所以往往地位都还不错。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弗雷尔卓德的大部分酿酒师都生活在入寒铁壁垒要塞、拉克斯塔克、凝霜港这种大型城市和要塞,只有这里能够通过简单的商业贸易,运来足够支持他们酿酒的粮食,也只有这里能够有足够多大物资换走他们手里酿好的高度烈酒。 在之前的拉克斯塔克城,城内也许有少量的酿酒师,但很可惜,在大战之后,城内几乎没有几个活口,所以联军占领这里之后,并没有见到什么酿酒师。 而古拉加斯这个夹着个酿酒桶的家伙走在拉克斯塔克的街上,自然就很引人注目了。 联军少量的烈酒都被药用了,这里的联军已经很久没有问到酒味了,眼见着有个长得膀大腰圆、一看就是个酿酒师的家伙出现在这,还带着个巨大的酒桶,不少人都往古拉加斯的身边凑了过来。 闻闻味也好啊! 很可惜,古拉加斯的酒桶是特殊制造的,就算你把鼻子贴上去,也闻不到什么味道——非要说的话,也只有古拉加斯的汗臭。 眼见着白嫖占便宜已经不可能,战户们只能有话直说了:“你这酒,卖么?” “还没酿好呢!”古拉加斯闻言一觍肚子,伸出蒲扇一般的巴掌拍在了酒桶的底上,“听听这声音,还早呢!” 听着酒桶底中空的砰砰声,一众战户都相当失望,在确认古拉加斯的确没有酿好酒、甚至现在还在挑选和购买酿酒原料之后,他们摇着头,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酿酒师不卖酒——真没劲! 然而,战户们离开了,亚索的视线却没有离开。 古拉加斯的话可以糊弄那些战户,但却绝对骗不过亚索——没有酒?这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怎么可能? 不过,亚索在意的显然不是古拉加斯的桶里有没有酒,他盯着古拉加斯,是在思考一个办法,一个把他拉到联军内的办法。 虽然现在联军的物资比较紧张,并没有大规模酿酒的能力,招募一个酿酒师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亚索却知道,古拉加斯从来都不仅仅是酿酒师那么简单。 除了擅长酿酒和喝酒之外,古拉加斯还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他很能打! 怎么说呢…… 别看这家伙身材肥硕、步履蹒跚、脑袋还光秃秃的,但曾经走过德玛西亚到弗雷尔卓德那条路的亚索可没少听说过这位的光辉事迹。 简单来说,古拉加斯不喝酒很能打,喝了酒更能打,为了喝酒那更是非常的能打! 胖归胖,但古拉加斯一直都是个灵活的胖子! 现在这个灵活的胖子来到了拉克斯塔克,而联军这边正好在就地征兵,双方显然是有缘啊。 而既然有缘,那将古拉加斯带过来参军,不就是一件美事了吗? 至于说怎么才能将一个一心酿酒喝酒的家伙拉到队伍里…… 亚索敢说,再给古拉加斯二十年,他也不可能掌握祖安工业酒精的制取方法——知识就是力量嘛! …………………… 亚索其实猜错了——古拉加斯的酒桶里真的没有酒了——这一次他千里迢迢跑到弗雷尔卓德的西边,虽然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臻冰碎片,但储备的酒却喝完了,本想着在这补充一点材料,随便酿一点对付一段时间,等南下德玛西亚再开怀畅饮,但现在看来,似乎对付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打发走了嗡嗡嗡惹人厌烦的战户,古拉加斯忍不住摇了摇自己的大脑袋。 没有喝酒——或者说没有喝醉的古拉加斯还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他来到拉克斯塔克的目的也是寻找可以用以酿造啤酒的大麦,可以的话,他不希望和这里的人产生冲突。 可惜,转来转去,他都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拉克斯塔克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机,但和战前完全没法比——更重要的是,因为联军资源吃紧,哪怕拉克斯塔克已经有了以物易物的集市,但几乎没有卖粮食的。 有粮食联军早就收购了,艾希在弗雷尔卓德这边可是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所以,哪怕只是最低限度的想要买一些大麦,古拉加斯都没有买到,偌大的集市,满地都是交易武器装备的,唯一一家卖大麦的,麦粒也有了发霉的迹象…… 这种大麦吃不死人,更吃不死牲口,但绝对不可能被拿来酿酒。 意识到这一点的古拉加斯不得不承认,在拉克斯塔克,自己恐怕找不到想要的酿酒材料了。 真是糟糕。 考虑到东边刚刚打完仗,据说寒铁壁垒要塞的集市比这还荒凉,古拉加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来集市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了,在拉克斯塔克,为数不多的几家酒馆都不卖酒了,因为烈酒都被联军作为军需品买走了。 难道,自己要过好长一段喝不上酒的生活了吗? 想到这一点,古拉加斯不由得悲从中来。 对于一个酒鬼来说,还有什么比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喝不上一口酒更痛苦的吗? 就在古拉加斯无奈的摇了摇头,打算去打听一下有没有木薯或者什么植物块茎卖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你是一个酿酒师,对吗?” 【1174】 烈酒比拼 “我这没有酒啦!”古拉加斯下意识的回答道,“这里连酿酒的材料都没有——战争真是糟糕透了!” “那不仅仅是因为战争的缘故。”亚索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古拉加斯的面前,“粮食在弗雷尔卓德可是宝贵的战略资源,这个节骨眼上没人会拿出来酿酒。” “好吧,好吧,也许你说得对。”古拉加斯伸出手,抓了抓自己光秃秃的额头和头顶,“那么,这位活计,你知道哪里有卖木薯的么?或者土豆也行。” “你要用它们酿酒吗?”亚索并未直接回答古拉加斯的问题,而是顺势反问了一句,“真看不出来,你带着这么大的一个酒桶,好像很擅长酿酒的样子,实际上却只是一个酿造劣酒的家伙。” 没有什么比当着一个酿酒师的面说对方酿劣酒更恶劣的行为了,听亚索这么说,古拉加斯当即瞪大了自己的一双眼睛,两条粗壮的红眉毛更是完全竖了起来,“注意你的话,小白脸,我可不是什么只会酿造劣酒的家伙,是这里的匮乏让我只能降低酒的品质!” 没有喝酒的古拉加斯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亚索的话很冒犯,但他也只是看起来有些凶狠、语气里带有几分抱怨和不满而已,说完了这句话,他撇了撇嘴就打算转身离开。 而眼见着古拉加斯不搭茬,亚索也转身作势要走——只不过在转身的时候,他用恰到好处的声音阴阳怪气了几句。 “切,酿不出好酒就怪材料不行。” “如果有德玛西亚的头茬三季稻,酿酒还不是有手就行?” “……” “……” 作为一个酿酒大师,古拉加斯本来是不打算打理亚索的,毕竟站在他的角度上,自己才是专业的,亚索在这纯属胡说八道,但凡自己搭一句话,那都是对酿酒的侮辱。 但架不住亚索这家伙说话是真的冲人肺管子啊,什么“有好材料,我奶奶踩两脚丢进橡木桶都能出好酒”,什么“那猪吃的木薯酿酒,酿出来的玩意也是给猪喝的”,什么“果然联军遣散酿酒师是正确的,他们都是一群只知道叫嚷着要上好大麦的蛀虫”…… 表面上看来亚索似乎是因为某些原因对酿酒师很不满,因而嘴里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但这些抱怨听在古拉加斯的耳朵里,却足够让他火冒三丈、血压升高了。 如果亚索只是絮叨古拉加斯,那没有喝醉酒的情况下,古拉加斯也不会太在意——但亚索说着说着就开始开地图炮,甚至质疑起了酿酒师这个职业,古拉加斯就真的忍不了了。 “你个混蛋,说什么呢?”转过身来,古拉加斯直接将大大的肚皮抵在了亚索的面前,“酿酒可不是你嘴里老太太的把戏,这是一门伟大的……嗯,艺术!” 艺术? 酿酒也许有艺术的成分,但亚索敢说,这和古拉加斯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哦,看不出来您还是个艺术家?”心下暗笑,亚索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嘴里也继续阴阳怪气着,“我听说艺术家都有一些怪癖……从这一点上说,您的确很有这份气质。” 说话间,亚索的目光还“不经意”的扫过了古拉加斯肥硕的身躯,仿佛在说“胖成这样还嘴硬,什么时候喜欢木薯和土豆也算是气质了?” 而一直克制着自己愤怒的古拉加斯,在见到了这个眼神之中,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白痴,你懂什么?”将巨大的酒桶夹在了腋下,古拉加斯忽然加快速度,径直冲向了亚索,“你真应该回去问问你奶奶,她能不能用木薯和土豆酿出纯净的烈酒,而不是在这里絮絮叨叨!” 眼见着古拉加斯捏了捏拳头,口角有发展为斗殴的趋势,周围的人开始分散,似乎要给亚索和古拉加斯让出一片空间来——弗雷尔卓德人可以说是武德充沛了,眼见着有人要斗殴,第一反应都是看热闹。 “怎么,我说错了么?”亚索撇了撇嘴,然后一副自然无比的模样摊开了双手,一个跑到集市上买木薯和土豆酿酒的家伙,有什么追求?” “就算是土豆和木薯,也能酿出最好的烈酒,反倒是你这种没见识的货色才会在这大言不惭的絮絮叨叨!” 说着,古拉加斯就已经抡起了拳头——多次酒馆斗殴的经验告诉他,批判的武器无法代替武器的批判,说服别人的最好手段就是以理服人。 本来古拉加斯是不想惹风波的,毕竟这里战火刚刚平息,古拉加斯只是一个路过的酿酒师,完全不想掺和到这里面来。 然而,暴起动手的古拉加斯完全错估了自己对手的段位。 作为一代酒馆斗殴的王者,古拉加斯凭着自己的高吨位体重,以及不符合体重的灵活,从来都是大杀四方的,哪怕别人用武器、他用拳头和肚皮,也没有谁能给击败古拉加斯。 然而,面对着亚索,古拉加斯的膂力优势一下就变成了劣势。 不需要法天象地,亚索就能轻而易举的压制古拉加斯——虽然古拉加斯力量惊人,但他显然没有脱出凡人的范畴。 亚索轻轻松松就避开了古拉加斯的共识,似乎是为了自我展示,他甚至主动拖去了外套,摆出了一副摔跤的姿态。 然后,就在古拉加斯肉蛋葱鸡而上的时候,亚索正面硬碰硬拦住了他。 这一幕几乎让古拉加斯瞪爆了双眼。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这种程度的力量,不应该属于凡人——和自己战斗的,恐怕是个不简单的家伙,这场斗殴恐怕要糟。 这时候,哪怕古拉加斯反应再慢,也意识到自己恐怕被亚索坑了,所谓的抱怨恐怕是早有预谋。 但周围的人已经围上来了,古拉加斯也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眼见着起哄的人越来越多,他干脆把心一横。 “怎么,不服么?不服就用木薯或者土豆酿酒来瞧瞧啊!” “瞧瞧看,酿酒是不是像你刚刚说的,只要有手就行!” 【1175】 击掌为誓 亚索本以为自己需要打一架才能让古拉加斯好好说话,但他万万没想到,古拉加斯这个酒鬼似乎对个人实力有着异于常人的清晰认识,哪怕自己的阴阳怪气的确让他生起了火,但最终他却并未选择当街斗殴,而是试图进行有理有据的反驳。 嗯? 不是说这货一言不合就跟人大打出手的么? 不是说古拉加斯所到之处,掺水的酒馆都被人拆了一路么? 怎么在拉克斯塔克,他却是一副非常讲道理的样子?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在重兵驻扎的拉克斯塔克,古拉加斯不得不讲道理。 在亚索的认知中,弗雷尔卓德人可不会因为有执法者就不动手——揍人一顿,然后被执法者揍一顿这种事情,大部分弗雷尔卓德人都是愿意接受的。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的是,古拉加斯这家伙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弗雷尔卓德人——虽然他的确不怕冷,也整天在弗雷尔卓德冰原上游荡,但他在德玛西亚可是有身份证明的“民间酿酒师”! 亚索针对“鲁莽的弗雷尔卓德人”设下了一个简单的陷阱,想要先打一架,然后再和古拉加斯好好谈谈,没想到古拉加斯在没喝酒的情况下,更像是一个“文明的德玛西亚人”,以至于双方的交流跳过了“先打一架”这个环节…… 但这也算是好事。 既然古拉加斯正面回应了自己的说法,那亚索也就干脆摆出了一副瞧不起对方的架势:“哈,用土豆和木薯酿造烈酒,这不就是有手就行?” 周围围观者们看看亚索,又看看古拉加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鼓噪起来。 亚索选择的挑衅借口可不是随便找的。 在弗雷尔卓德,使用未脱毒的土豆和木薯酿酒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巧,这种酒大多品质不佳,而且会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为了掩盖这一点,酿酒师一般都会选择对酒水进行二次加工,以保证其烈度远超正常的烈酒,以此掩饰酒水本身的质量问题,所以很多酿酒的外行都认为,用土豆和木薯酿的酒都是烈酒,而且是烈酒中的劣酒。 这也是古拉加斯最开始根本不愿意搭茬的原因——搭什么茬啊,这分明是个门外汉在嘟嘟囔囔的发表不满! 可惜,亚索阴阳怪气的水平有点高,以至于古拉加斯忍不住上头,这才有了冲突的后续。 眼见着亚索还在这嘴硬,古拉加斯觉得自己恐怕真的要亮一手了,或许这反倒是一个找到酿酒材料的好机会也说不定? “那就来比比啊,混蛋!”古拉加斯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用木薯和土豆,看看谁能酿造更烈的酒!” “啊哈,你要和我比酿酒?”亚索浮夸的摆出了一副惊讶的姿态,“这就是酿酒师吗?不过——没问题啊,对付你这种只会酿造劣酒的家伙,我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了!” 说着,亚索摆出了一副“我已经看穿了你水平”的模样,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和我比一比?” “那是自然!”古拉加斯干脆的与亚索击掌,“二十天,没问题吧——现在告诉我,谁家有木薯或者土豆?” …………………… 拉克斯塔克城买不到酿酒用的新鲜大麦,但可以买到凑活着酿酒的土豆和木薯。 前者大多是已经略微发芽、只要摆开就可以种下去的陈年货色,后者则大多干干巴巴,接近风干。 不过,好在用它们酿造烈酒的时候,对品质的要求并不像是大麦那么高——砸买了一大堆之后,亚索和古拉加斯各自分走了一半,然后约定好了时间,开始分别酿酒。 古拉加斯那边,他租了一间很便宜的房子,然后小心地将材料洗净切块,加热发酵,并且加入了自己宝贵的原酒曲——这种行为相当奢侈,因为古拉加斯的原酒曲品质甚至在德玛西亚出口的高档烈酒的酒曲之上。 用这种酒曲来酿造烈酒,简直是降维打击。 然而,古拉加斯做梦都想不到,亚索那边比这更降维。 酿酒? 呵呵,谁还跟你搞手工生产、慢慢发酵啊? 工业化酒精制造了解一下? 木薯和土豆直接被搅拌机打碎成糊状,然后通过海克斯离心机进行初步分离,再通过晶状电泳,直接激发生物活性——然后是水晶共鸣震荡,取其澄清液,静置分离,二次萃取…… 通过这种方式制造的酒精纯度极高,唯一的问题是就算进过了多次蒸馏操作,成品也不纯净,其中会有大量无法分离的杂志,导致得到的烈酒(或者说是酒精)根本无法被正常人饮用。 一杯酒下去,普通人会直接食道灼伤、神经坏死,甚至留下不可逆转的后遗症。 但对于超凡者来说,这种高浓度酒精却是极好的提神良品。 至少寒冰血脉喝了只会觉得血脉喷张,不会出现什么不良的反应。 至于为什么亚索会有这种装备……这自然不是因为亚索想要在弗雷尔卓德酿酒。 实际上,这一套和艾瑞莉娅一起抵达拉克斯塔克的装备本来是要被拆掉、然后各个部分被单独利用的——皮尔特沃夫禁止很多海克斯基础装置如晶状电泳器、水晶共鸣震荡发生器的出口。 众星之子那浅薄的药理知识,很大程度都依赖于这些装置的产物,偏偏亚索手里只有福光岛上用于教学的那一套(来自于皮城的新婚贺礼),为了能够得到这些专业的装置,他花了相当大的代价,从祖安那里出手,绕过了皮城的法律。 理论上说,双城在贸易出口问题上应该保持一致,所以祖安也不应该出口这些东西,但为了打到自己的目的,亚索选择购买了一整套酿酒装置,因为这套酿酒装置过于复杂,以至于其中“被禁止出口物件”的比例低于了5%,根据《祖安特殊出口物品管制条例》,它可以被出口。 通过这种近乎于脱了裤子放屁的行为,亚索才搞到了这些本来绝对不会被出口的海克斯科技装置。 【1176】 降维打击 在古拉加斯看来,使用高级的酒曲就是酿酒师的降维打击——普通人只要掌握好了流程,并且使用了酒曲,哪怕是新手,也可以通过多次蒸馏酿造出烈酒。 但是,真正的酿酒师传承下来的酒曲却能够极大程度的提高酒的品质,甚至缩短酿造时间,如果不是古拉加斯不想太夸张,他甚至可以将比试的时间定为五天,五天时间足够他酿出烈酒,但对于常人来说甚至不够完成发酵。 可惜的是,古拉加斯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对手其实并不是什么酿酒师,而是已经高度发展的海克斯科技。 论起酿酒品质,海克斯科技的产物可以说是相当不咋地——夹杂着大量杂志甚至有毒物质的酒精产物在皮尔特沃夫和祖安通常被用作高级燃料和特殊清洗剂,用以驱动一些不太好使用海克斯水晶的特殊装置,以及清洁海克斯水晶。 但是,在烈度上,它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超越古拉加斯的产品。 所以,当古拉加斯信心满满的在二十天后找到亚索,并骄傲的从自己的酒桶之中倒出了一杯略微有些粘稠的烈酒时,得到的并不是赞叹,而是不屑的冷哼。 “啊哈,这就是酿酒师的作品?”亚索一如既往的保持了自己的阴阳怪气,“啧啧啧,还真是不出所料啊!” “那你的呢?”古拉加斯这次终于有些愤怒了,“来吧,拿出你的作品,让我看看,你凭什么亵渎酿造之道——卧槽,这是啥?!” 常年来往于弗雷尔卓德和德玛西亚的古拉加斯也算是见多识广,但他显然不可能见过在皮尔特沃夫作为特殊燃料和清洗剂的工业酒精。 虽然这种玩意在祖安的地沟里有的时候的确充当了“酒水”的身份,而且一些黑心的酒馆会用它勾兑酒水,但至少在理论上,它是不可饮用的海克斯科技产品。 古拉加斯从未见过这玩意,在他看来,这是他见所未见的烈度酒,和通常烈酒因为富含各种醇类和酯类而显得粘稠不同,工业酒精清澈而纯粹,看起来和水有点像,但只要稍微闻一闻就知道,这玩意有多离谱。 从信心满满到满口脏话,古拉加斯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下一刻,他干脆的从亚索的手里拿过来酒杯,然后一仰脖就“吨”了下去。 辣! 这是古拉加斯的第一感受——或者说,这不仅仅是辣,而是灼烧。 此时此刻,古拉加斯终于找到了一种足以匹敌臻冰所带来的冰镇感的力量,这种从口腔到食道的灼烧感,丝毫不逊色于当初古拉加斯手拿臻冰时候所带来的冻伤。 而在将其完全咽下去、顺势打了个酒嗝之后,一份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了古拉加斯的脑袋。 这一刻,千杯不醉的酒桶、弗雷尔卓德最伟大的酿酒师忽然有点站不稳了。 古拉加斯在下意识的惊叹着这杯烈酒的烈度,但实际上情况却是其中难以祛除的杂志让他产生了这种微妙的“上头”感。 面色开始变得潮红,古拉加斯整个人都开始站不稳了,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整个人倚在了墙上,呆滞了好一会,才恢复了平衡。 “烈酒……烈酒!” 古拉加斯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显然,工业酒精之中的杂质并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这是什么烈酒?”古拉加斯看着亚索,一双又红又粗的眉毛几乎要飞起来了,“你的酿造手法,我根本尝不出来,该死的,蒸馏或者什么其他的办法都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一点有手就行的办法而已。”亚索摊开了双手,这次相当真诚的说道,“时代变了。” “是我输了,我认输!”可惜,亚索的实话实说在古拉加斯听来就是讽刺,是亚索在讽刺自己啥也不懂,“见鬼的,我承认,我酿不出这种烈酒,现在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或者说,我们可以互换酒曲?” “酒曲?”亚索摇了摇头,“我没用那玩意。” “自然发酵?”古拉加斯目瞪口呆,“这,这不可能,二十天的时间不足以进行如此惊人的自然发酵,哪怕用魔法也不可能……” “不是魔法,是海克斯科技。”亚索终于露出了笑容,“海克斯科技,听说过吗?” “那些发条小玩意?”古拉加斯挠了挠头,奇怪的眨了眨眼睛,“那和酿酒有什么关系?” “海克斯科技可不仅是发条小玩意。”亚索再次倒出了一杯酒,然后摆在了古拉加斯的面前,“只不过,德玛西亚一直以来也只能接受一些发条小玩意,毕竟很多东西在他们看来已经与魔法无异。” “这又和魔法有什么关系?”古拉加斯已经彻底迷糊了,“我……我怎么听不懂?” “这是另一个体系的知识。”眼见着对方已经陷入了迷茫,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亚索终于露出了恶魔的的尾巴,“想学?我教你啊!” …………………… 最终,为了能够学会“海克斯酿酒法”,他愿意为联军贡献出一份力量。 于是,拉克斯塔克多了一种全新的拳头产品——古拉加斯烈酒。 对于联军来说,酿酒是浪费粮食没错。 但古拉加斯酿酒可不是,他酿造的烈酒品质惊人,完全可以换回更多的粮食。 实际上,古拉加斯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技术换取大量的金钱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但作为一个执着于酿造本身的人,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钱。 对于古拉加斯来说,钱什么的,够用就行,作为一个酿酒大师,他只需要偶尔酿造一桶在自己看来“还差点意思”的酒,就足以在德玛西亚换取大量金钱了。 但对于亚索和联军来说,能让古拉加斯酿酒换钱换物资,按自然是多多益善了——现在他为了学习“海克斯酿酒法”,只能用酿造的方式给联军打工。 对于这一点,古拉加斯还很奇怪呢:为啥亚索大师不自己酿酒呢? 是因为他对酒的追求在自己之上? 嗯,但愿他知道了“海克斯酿酒法”的真相之后不会和亚索翻脸。 【1177】 二次集结 不管怎么说,古拉加斯的加入都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联军资源紧张的问题,而且还促进来商品经济的流通——不需要他去打架,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而古拉加斯的加入,也可以算作是联军扩张影响力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就像是亚索的“海克斯酿酒法”对古拉加斯的传统酿造工艺一样,联军的“新秩序”对于弗雷尔卓德来说,也是一次不同层面上当降维打击。 客观的说,弗雷尔卓德这种严苛的自然环境下,弗雷尔卓德人的风俗习惯如此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反而是艾希的观念有着明显的理想主义痕迹,不仅难以实现,而且缺乏基础。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丽桑卓的缘故,瑟庄妮都不可能和她站在一起,用这种反传统的方式组建一支联军、在拉克斯塔克推行新秩序。 但命运的神奇就是如此。 丽桑卓的刺杀最开始只是为了排除掉一些不安定因素,但刺杀的失败却极大程度的激化了矛盾,间接导致了联军的诞生,这是没人能够预料到的。 为了对抗强大的冰霜女巫,曾经的儿时好友站在了一起,而这一次,站在她们身后的,还有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这两个弗雷尔卓德顶级部族。 常年高居冰山之巅的丽桑卓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以为弗雷尔卓德会一直按照自己所设想的道路前进,但拉克斯塔克的陷落却给了她狠狠地一闷棍。 没错,丽桑卓成功封印了拉亚斯特,防止了幻界之力被敌人所用,并给自己的后续行动做好了铺垫,但谁也无法否认,强大的冰霜女巫在离开拉克斯塔克、将自己的势力收缩在东弗雷尔卓德的时候,身形相当狼狈。 过去并非没有人挑战过丽桑卓的秩序,但那些挑战者哪怕天赋异禀、战斗力惊人,但通常缺乏必要的思想武器,他们往往秉持着“强者征服一切”的念头,而对于这种敌人,只要丽桑卓正面的粉碎他们一次,那他们的结果就必然是一蹶不振。 但联军不同。 艾希团结一致的主张极大程度的改变了弗雷尔卓德的原有秩序,虽然这种改变极其艰难,但只要改变成功,其后续影响也是翻天覆地的。 而这一番翻天覆地,如今已经初见端倪了。 艾希有心继续经营下去——她相信,只要继续按照这种方向发展,弗雷尔卓德必将移风易俗,联军绝对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点了“贸易”“交流”“团结”等科技点之后,联军的发展潜力与霜卫部族相比,那简直是降维打击式的碾压! 但是,瑟庄妮有点等不及了。 在眼见着艾希的“经济和政治上征服”效果开始越发的不明显之后,瑟庄妮终于渐渐失去了耐心。 虽然依托着贸易上的绝对优势、以过人的武力为基础,联军的确做到了一些类似于征服的成果,但在瑟庄妮看来,这显然不够! 战母下达命令只需要将要求讲清楚就行了,一切说一不二,这才是征服之后应该有的结果,而看看艾希现在的状态——想要那些部族有所行动,还要准备复杂的计划,并且用某些利益进行诱导才行,这算什么征服? 本来第一次部族会议,瑟庄妮见各个部族战母都选择了低头,还以为这是一种“效果好、起效快”的手段,心心念着想要跟亚索学习,但随着后续发展,她终于意识到,也许这种手段开始看起来挺顺利,后续却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美好…… 哪怕艾希反复强调“这是因为新的秩序还没有完全建立”,瑟庄妮依旧对于这种进展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这么多战户聚集在拉克斯塔克,承受着各个方面的巨大压力,最终却只是被当作一把未出鞘的刀,这可太不对瑟庄妮的胃口了。 在内部会议上,瑟庄妮反复强调战争的必要性。 “我们不能这么慢吞吞的用什么交易、什么交换来实现我们的征服!”瑟庄妮难得的使用了一个很恰当的比喻,“想要驯服野兽,可不是往它面前放一根萝卜、一捧燕麦就够了的,艾希,你应该很清楚,在这个过程之中不动鞭子,是不会得到服从的!” “那是我们的同胞!”艾希摇了摇头,直接抓住了瑟庄妮话里最大的漏洞,“他们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野兽——而我们也不能以驯兽人的身份自居,那和冰霜女巫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甚至不能发布一道属于你的命令。”瑟庄妮哼了一声,“艾希,你的办法可以作为最开始接触时候的手段,但是想要让他们听话,让他们和我们站在一起收拾狡猾的女巫,这可完全不够,我们必须要用更加强硬、更加有力的手段!” “你在渴望战争。”艾希一语道破了瑟庄妮的本质,“在你看来的征服,战争才是唯一可能达成的条件。” “如果你的方法可以做到,我也很乐于让勇士们免于牺牲,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的办法不能。”瑟庄妮毫不掩饰自己的看法,“那就只能用我的办法了!” 跃跃欲试的不仅是瑟庄妮一个。 除了不会发表自己看法、一切以亚索马首是瞻的艾瑞莉娅、锐雯和辛德拉之外,其他的与会人员无一例外的站在了瑟庄妮的那边, 无论是泰达米尔还是奥拉夫,无论是廓吉雅还是纳尔,所有人都认为战争才是正道。 继续这样慢慢的“发育”下去,联军内部也会逐渐不稳定! 这种情况下,艾希只能看向亚索——她有些压不住局势了,迫切的需要亚索的支持! 然而,让艾希始料未及的是,面对着艾希的目光,亚索给出了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回复。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虽然有些匆忙,但……是时候开始战争的第二阶段了——拉克斯塔克的战斗结束,但我们的脚步不应该停下,我们还要继续东进,直到正面击败丽桑卓,彻底终结她的统治!” 【1178】 推心置腹 亚索的“背叛”让艾希目瞪口呆。 要知道,之前对于艾希的很多计划亚索都是非常支持的——这不仅是口头上的支持,而且也是行动上的帮助。 如果没有亚索和艾瑞莉娅这种专业人士帮忙整理改进计划、提供后勤帮助,联军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在拉克斯塔克附近扩大影响! 而现在,就在艾希以为对抗来到了相持阶段、正应该利用己方的“发育优势”拉开差距的时候,亚索却突然站在了鲁莽的瑟庄妮那边。 突然的变故让艾希整个人都懵了,她眨着眼睛看着亚索,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会同意如此鲁莽的对抗方案? 这简直就是拖后期必胜的战斗,你非要在中期和人拼一波一样难以理解! 看出了艾希的迷惑,亚索无奈的摇了摇头,难得启动了自己和她之间的“单线联系”。 “时间来不及了。”亚索如此解释道,“我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丽桑卓一个,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造成了当初三姐妹决裂的元凶、寒冰血脉的根本来源、那被封印在臻冰之下的监视者,他们才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挑战。” “我知道,我一直没有遗忘你所说的。”艾希依旧极其不解,“你告诉过我,说监视者极其强大,超乎想象,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神祇,符文之地的法则是我们对抗他们的唯一机会……这些我都没有忘记,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们为什么要现在就行动有什么关系?监视者的封印已经持续了上万年,哪怕此时有所松动,那也不是短时间内会出现问题的。” “短时间内监视者的封印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亚索肯定了艾希的判断,“丽桑卓也不愿意他们脱困的。”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尽可能的扩大优势呢?”艾希有些着急了,“这时候鲁莽的攻击只会让瑟庄妮以逸待劳,这纯粹是得不偿失!” “没错,是这样的。”亚索继续肯定了艾希的判断,“但很可惜,为了对抗监视者,彻底将他驱逐回虚空之中,我们的时间却很有限。” “为什么?”艾希完全不明白,“时间越久,我们就越是团结,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不,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亚索摇了摇头,“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还没有理解和监视者战斗意味着什么……我有一段特殊的、和监视者战斗的记忆,如果你依旧坚持的话,我可以将其共享给你。” “来吧!”艾希丝毫不惧,“让我看看,能给让你如此忌惮的虚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得到了艾希这样的回复,亚索通过和她之间特殊的联系,将一部分属于亚托克斯的记忆共享了过去。 嗯,艾卡西亚的那一段。 然后,艾希就全方位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塌地陷。 大地开裂、触手攀附、独眼的注视下一切都被毁灭,强大的飞升者身躯消融,凡人更是一个照面就成为了虚空的食料…… 完全超出了艾希认知的场景让她整个人都懵了,哪怕这段记忆的视角来自于拉亚斯特,那段记忆之中拉亚斯特成功的杀出了重围,但在记忆结束之后,艾希还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这可不是一场vr电影,而是通过神性力量传递的记忆碎片。 不是虚拟现实,而是身临其境。 更可怕的是,艾希知道这一切的恐怖,但记忆的一切却不会因为她的意识有任何改变,相较于亲历者,这种诡异的旁观视角看起来更加恐怖。 当然,最重要的是,虚空的威能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甚至达到了想象力之外。 哪怕是心智坚韧如艾希,这一刻心中都出现了一丝名为绝望的情绪。 真的能够胜利吗? “当初,恕瑞玛的飞升者们拼尽了整个军团消灭了虚空之心,最终才用大元素师的独石,消弭了虚空的裂隙——而在嚎哭深渊之下的那位,可远比当初降临于艾卡西亚的更加可怕。” “面对这种敌人,你还坚持着时间站在我们这边、只要所有部族团结在一起就能取得胜利吗?” 艾希已经说不出话了。 曾经抵达了德玛西亚的艾希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符文之地很大的一片地方,但在接受了部分亚托克斯的记忆之后,她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无论是飞升者军团,还是虚空裂隙,都已经完全超出了艾希的认知范围——就像是亚索说的,这种敌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联合在一起”可以对付的。 在艾希的认知中,丽桑卓已经是人类的极限、堪称神祇了,她可以用一己之力驱使冰川,千万里之外控制寒冰血脉,但即使如此,艾希依旧认为足够多的、悍不畏死的战士可以堆死丽桑卓。 但是艾希完全无法想象,到底多少战户才可以弥合虚空裂隙、消灭虚空监视者。 “原来,这就是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最终消失无踪的原因吗?”艾希无意识的喃喃道,“她们究竟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我们真的能够胜利吗?” “当然。”亚索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既然我愿意来到这里,那就准备好了一切,虽然我目前还没有能力制造一块独石,手下也没有一支飞升者军团,但在符文之地之外,在茫茫星界之上,还有一位伟大的存在正在注视着我们,而在不久之后,他的力量将降临在符文之地,借助着这份力量,我们才有机会消弭嚎哭深渊之下的虚空裂隙……” “祂是谁?祂的力量为什么会出现在符文之地?!” 面对着艾希苍白的面庞和惊疑不定的目光,亚索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通过神力的链接,给出自己隐瞒已久的答复。 “铸星龙王,奥瑞利安·索尔,巨神的力量之源,伟大的群星创造者——在今年的冬季,彗星之尾会扫过符文之地,那是我们借用祂的力量最好的机会。” 【1179】 彗星之日 符文之地的人类很早就开始观察彗星、记录彗星了。 当拖拽着长长尾焰的彗星划过天际之时,还在蒙昧之中的人类就会匍匐在地,向这从未见过的奇诡天相祈祷。 在那时候,因为人类的记录能力远远不足以囊括一个完整的彗星周期,导致彗星更多的像是一种神秘的天文象征——不同的文明将其视为不同的代表,用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的角度上解读彗星。 后来,随着人类文明的诞生和发展,他们终于发现,彗星拂过这种看似偶然的行为,背后也有着自己的规律,大致上每隔162年零几个月,彗星就会划过天空,给符文之地的人类留下这惊鸿一瞥。 得益于文明所带来的记录能力,虽然大部分人类都不可能活到162岁,几乎也没人见过两次彗星,但通过历史记录,人们还是总结出了这一规律——自此,彗星神秘的面纱似乎被揭开了一层。 虽然彗星的到来依旧在很多神秘学流派之中代表着某些隐喻,但至少不少人已经将其视为了一种规律,一种和每天日出日落一样,有着普世性的客观规律。 然而,在恕瑞玛帝国,飞升者们却知道,彗星从来都不是它看起来都那么简单,那么人畜无害。 在那个崇拜太阳的国度,很少有人知道,恕瑞玛皇室对于彗星的崇敬远胜对太阳。 虽然飞升仪式的基础是太阳圆盘,但实际上,飞升武后却早在接受飞升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仪式的关键——并不在于太阳的力量,而是在于更加关键的彗星之力。 与其说这些太阳圆盘是“吸收了太阳的力量,灌注于飞升者体内”,倒还不如说它们“积蓄了彗星的力量,由每162年一次的彗星进行特殊的充能”。 也正是因为这个发现,导致了最终恕瑞玛王室和巨神之间的关系逐渐冷淡,在中古时代甚至爆发了几次皇室的内乱。 最终,恕瑞玛保持了自己对太阳的崇拜——不过这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种政治正确的权宜之计,结合着整个国家的重心不断东迁可以看出,恕瑞玛似乎在拒绝着这份影响。 总之,彗星和太阳,这二者的“竞争”几乎贯穿了整个恕瑞玛的历史,在很多自称是“阿兹尔后裔”的拙劣模仿者处,他们都狂热的拥抱太阳,但实际上,恕瑞玛中古之后,对于太阳的崇拜倒更像是一种挂在口头上的口号…… 这部分内容无论是恕瑞玛的民俗学者,还是皮尔特沃夫的“考古专家”,其实都并不怎么清楚,他们很难想象,被无数骗子用作幌子的彗星,实际上却是一个真正的力量之源。 而作为亚托克斯记忆的传承者,亚索很清楚这一切背后的原因。 他知道,飞升者的力量来源从来都不是太阳,更不是烈阳巨神——烈阳无法给予飞升者如此强大的力量,也不可能给予飞升者如此强大的力量。 飞升仪式对于巨神来说,本质上就是“通过吸血对奥瑞利安的削弱”——在彗星降临,奥瑞利安的力量最为靠近符文之地的时候,将这份充盈的力量灌输给飞升者,以免这位铸星龙王削弱巨神族施加在祂头上的恶毒法术。 狡猾的巨神们一方面免费的使用的奥瑞利安的力量,用它来强化那些忠诚于他们的仆从,用以掌控更多的人;另一方面也用这种抽取能量的方式,降低奥瑞利安对符文之地的影响,以免铸星龙王突破枷锁、将怒火降临在自己的头顶上。 只不过,后来人类的潜力超过了巨神的想象。 虽然经过飞升仪式的人类都可以被广泛的称之为“半神”,但哪怕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飞升者们往往都不会选择停下自己变强的脚步——甚至恰恰相反的,因为飞升仪式所带来的不朽,这份强大会一点点的积累下去,导致飞升者们的力量越来越强,飞升者军团对力量越发膨胀…… 哪怕是在艾卡西亚之战后,飞升者们如巨神所愿和虚空两败俱伤,堕落为暗裔,他们依旧让巨神心惊肉跳。 不是因为暗裔比飞升者更加强大,而是因为不再需要效忠于皇帝之后,他们解开了身上的枷锁。 飞升者会在皇帝的命令下拓展帝国的疆域和领地。 但暗裔会在冷静下来,将自己的脚步迈向星界。 相较于符文之地上、恕瑞玛大陆上当人类帝国,巨神们毫无疑问更在意的是一个可能进入星界的力量,如果被奥瑞利安发现了这份力量,也许那位铸星龙王将会以此为翘板,撬开束缚在他头上的枷锁……也说不定。 到时候,倒霉的必然是巨神。 还好,飞升者成为暗裔之后,脑子多少都有点不好,事情并未发展到这一步——在暮光星灵的鼓动之下,暗裔们一番自相残杀,然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结果悉数被封印在了自己的武器之中。 站在符文之地的角度上,这似乎代表了“星界文明之路”被打断,是反动的。 但实际上,人们在那时候却只会传送星灵的伟大——暗裔大战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创伤,脑子不好的暗裔行事全靠自己的喜怒,偏偏因为虚空之力侵蚀的原因突出一个喜怒无常,他们给符文之地带来的不是一条崭新的道路,而是无尽的苦难与伤痛。 最终,人类对彗星之力的运用被画下了一道终止符。 彗星依旧会按时拂过符文之地的天空。 但没有了飞升者,这份力量最终以其他的形式,继续影响着这个世界,滋润着这个世界。 巨神们很确定,符文之力、符文法则是符文之地自己的“世界意志”。 但是他们不敢确定,暗示到来的充盈之力,会不会从客观上滋养着这份意志——他们不知道奥瑞利安有没有利用这份力量,因为每162年一次划过符文之地天空的彗星,不过是萦绕在奥瑞利安周围的星云的一部分而已。 而现在,一个勇敢的家伙打算借助着这个机会,联系一下那位铸星龙王。 【1180】 时机成熟 亚索的宏达计划惊呆了艾希。 她本以为虚空已经是自己能够想象的、绝对最强大和可怕的存在了。 但当亚索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讲述一段段失落的历史时,她才惊愕的发现,原来事情从来都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她不知道亚索是如此诞生这种想法的,但至少在艾希的角度上,这一切似乎在逻辑上没什么问题……好吧,这似乎更可怕了一点。 “你打算怎么联系这位……呃,这位铸星龙王?”惊愕的艾希下意识开口问到,“虽然我不是不相信,但至少在整个过程之中,似乎你并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接触过他。” “我会利用飞升者的太阳圆盘。”亚索也不隐瞒,“作为巨神们精心设计的、可以吸纳奥瑞利安溢出力量的法器,那些大家伙是最好用的【奥瑞利安联系仪】,只要掌握了它,我就可以去沟通奥瑞利安……以符文之地代表的身份。” 眨了眨眼睛,艾希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说不出话了。 在这次对话之前,艾希对自己目前所从事的事业是无比笃定的——按照亚索的说法,她正在解放整个弗雷尔卓德,让自己家乡的所有人都从无尽的战争之中解脱出来。 这是艾希所能够见到的、想到的、接触到的最伟大的事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可以披荆斩棘——坚定的理想和信念是她最大的动力,没有什么能够停下她的脚步。 但是……相较于亚索这种在时间上跨越了无数岁月、在空间上关乎于整个符文之地乃至于星界的计划,艾希竟产生了一种高山仰止之感,仿佛自己整站在万丈冰川前,哪怕尽可能的扬起头颅,却依旧看不到山顶。 艾希不敢笃定的说这份情感究竟是来自于亚索的计划和志向本身,还是因为自己和亚索特殊关系所带来的感同身受,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似乎在这个计划上,自己只有执行的份。 而对于计划本身,艾希没有任何一点插嘴的地方。 最终,她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并且会配合亚索行动。 “这正是我想要和你说的。”看着点头的艾希,亚索微微谈了口气,“本以为艾尼维亚的帮助将会是一个可以作为保险的底牌,但眼见着拉亚斯特那家伙被封印起来,恐怕接下来我不得不提前亮出这一张牌了——准备新一轮部族大会吧,还有,做好迎接艾尼维亚莅临的准备,别失了礼数。” 原本有些麻木的艾希再次陷入了震惊和兴奋之中。 艾尼维亚! 艾尼维亚要现身了! 虽然之前亚索单独离队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猜测了,但真正当亚索说出“迎接艾尼维亚”的时候,艾希还是陷入了绝对的兴奋之中。 在古老的三姐妹史诗之中,阿瓦罗萨的睿智就是源自于艾尼维亚,不少弗雷尔卓德的寓言故事中,艾尼维亚都扮演着启迪者的角色——通俗的说,就是某些心灵鸡汤之中的那个“禅师”。 虽然这些心灵鸡汤多少有点扯淡,但这位冰晶凤凰在弗雷尔卓德的影响力却是不同抹杀的,考虑到祂和阿瓦罗萨的关系,一旦艾尼维亚现身,那将是对艾希身份的官方背书! “我——我真的可以吗?”艾希低声喃喃道,“艾尼维亚的教诲!” “别太兴奋了。”亚索微微摇头,“祂情况特殊,不可能和我们一起对抗丽桑卓,你可以去请教祂的冰冷智慧,但别指望太多,现在你要做的是像个办法,尽可能的扩展祂降临拉克斯塔克所带来的影响力,用这份力量为基础,尽可能的制造一次声势浩大的进攻,将更多的部族拉到联军这边。” “好。” “至于更多的,那就只能等我回来了。” “你要去哪?恕瑞玛?”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最好的时机已然到来,等艾尼维亚解除了拉亚斯特的封印,我就启程去恕瑞玛,找那位皇帝陛下借用一下太阳圆盘。” “……” 亚索的语气平静,仿佛这种借用天经地义,没有任何难度,但艾希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 毕竟,按照亚索之前透露的消息,太阳圆盘似乎是恕瑞玛的政治正确和重要象征。 虽然艾希没有听过“唯器与名,不可假于人”的说法,但她却很清楚,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借用”的。 “别紧张。”似乎是看出了艾希的迟疑,亚索哈哈一笑,“艾瑞莉娅之前已经刚刚帮忙确认过了,顺利借用这份力量的时机已然到来,而且,我又不是白嫖的人——我可是为那位皇帝陛下准备了一份厚重的礼物,作为这次借用的【租金】呢!” 亚索信心满满。 在他看来,虽然太阳圆盘所带来的象征意义对阿兹尔的“恕瑞玛正统”来说非常重要,但冰冷的、只能作为图腾和旗帜的圆盘,怎么会有飞升武后瑟塔卡所留下的恰丽喀尔重要呢? 在复生之后,阿兹尔陛下可是花了不少功夫,试图复制自己曾经的渣男行为,再次让皇室血脉枝繁叶茂,但很可惜,因为飞升者的缘故,他并未留下任何血脉后裔——也就是说,目前被亚索软禁在福光岛上当客座教师的希维尔,恐怕是恕瑞玛唯一的继承人。 有这份资源,亚索很有信心能够借用一番太阳圆盘之力。 最终,亚索成功“说服”了艾希,阿瓦罗萨的战母也同意了这次东进计划,不过艾希强调,在东进之前,还要召开一次部族大会。 “我们需要更多的盟友,和我们一起对抗丽桑卓。”艾希如是说道,“他们将会和我们并肩作战,为我们提供支援和物资,保证我们的侧翼安全!” 而这种说法在瑟庄妮的耳朵里,则是被翻译成了“我们需要一批仆从军和炮灰”。 于是,哪怕对这种磨磨唧唧的部族大会感到非常不耐烦,瑟庄妮最终你还是点了点头。 也好。 就这样,联军的决策层达成了一致。 【1181】 有凤来仪 联军第二次牵头召开了部族大会。 而因为上次会议的成功,这一次的部族大会,与会部族的数量翻了个翻——和上次相比,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部族选择了派出代表,甚至战母亲自出马来到拉克斯塔克,参与这次难得的盛会。 亲自迎接使者和战母们的艾希脸都要笑僵硬了。 在这份笑容的背后,既是她奔波不停的招待和辛苦,同时也是她发自内心的喜悦,因为这些部族的到来,从侧面上佐证了她想法的正确性。 弗雷尔卓德的部族的确可以团结在一起,坐下来依靠谈判和交流解决问题。 你死我活的战斗不是弗雷尔卓德唯一的生存之道! 不过,当会议正式开始之后,随着艾希提出了一系列的设想和建议,邀请各个部族和联军一起东进,谈判的局势开始逐渐僵住了。 各个部族很乐于和之前的那次部族大会一样,与联军互通有无,以此来提高自身在弗雷尔卓德的生存能力。 但是,没有哪个部族愿意出兵和艾希一起东进霜卫要塞。 哪怕是那些受到了联军切实恩惠的、不再被冰巨魔威胁的部族,也顶多在私下里找到艾希,表示自己“愿意提供一些战户,以不记名的形式”——而这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对此,艾希说不上气愤只能算不甘心。 如果给她更多的时间,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让更多的部族、更多的人站在自己的身边。 但很可惜,并没有这么多时间给她了。 对于其他部族来说,部族的生死存亡才是最重要的、最需要考虑的,无论是联军,还是霜卫部族,都不可能让这些部族冒族灭的风险,所以,哪怕联军的新秩序看起来更好,但具体到每一个部族,表现终究也只是“谁赢了他们帮谁”,仅此而已。 只可惜艾希不能拖延下去了。 彗星162年一次扫过符文之地,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就是再也没有的机会了。 这种情况下,艾希接受了少数部族的善意,然后难得的强硬的表示联军必然会东进。 “我不指望各位能够与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生死与共,在冰原上如此幼稚的人是不可能成为战母、带领着部族走下去的。” “但是我恳请各位,至少不要成为冰霜守卫的爪牙,女巫已经露出了她黑暗的一面,冰霜守卫的秩序只会让我们挣扎在生死线上。” “……” “……” 艾希言辞恳切,站在了各个部族战母的角度上,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在座之人感同身受。 但即使如此,还是没有谁愿意做出什么保证。 这种坚持持续了很久,直到拉克斯塔克湖再一次冻结——在各个部族战母和使者错愕的目光之中,张开双翼的艾尼维亚出现在了天际。 冰晶凤凰携冰雪和风霜而至,让广袤的拉克斯塔克平原再一次回到了冬天。 泥泞的沼泽再次成为坚实的冻土,波光粼粼的湖泊则是再次成为明镜一般的冰面,艾尼维亚并未和这些战母有所交流,祂只是张开双翼在拉克斯塔克城上盘旋了一会,然后落在了城外阿瓦罗萨的雕像上,发出一声划破天际的清啼。 然后不久,艾尼维亚就拍拍翅膀飞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满地的寒霜。 部族大会忽然顺利起来了。 艾希的说辞没有变化。 瑟庄妮的冷眼旁观也没有变化。 然而,与会的部族却都变得好说话了起来——他们虽然依旧没人愿意参与到联军和霜卫部族的战斗之中,但至少都愿意在其他的方面帮帮场子。 无论是后勤物资的运输护卫,还是专业炉户的提供,这些战母一个个都变得好说话了起来。 艾尼维亚的影响力,恐怖如斯! 而就在疲惫而兴奋的艾希开始一个个部族落实合作的时候,表面上离开了拉克斯塔克的艾尼维亚却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这里——这一次,她的身躯不再庞大如天边垂云,而是和一只鹰差不多大小,趁着夜色再次靠近了拉克斯塔克。 “你这是干什么?”在城外,艾尼维亚见到了等候于此的亚索,“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呼唤我?” “因为我要离开弗雷尔卓德,准备面对监视者了。”亚索摊开双手,露出了一副无奈的样子,“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帮忙解开拉亚斯特的封印——联军需要一个可以坐镇的人。” “就这个冰棍吗?”艾尼维亚闻言,看向了被九尊封印的拉亚斯特,然后人性化的扇了扇自己经营提供的臻冰双翼,“这是谁啊,他是怎么得罪了丽桑卓的,居然让她使用了九尊封印——这可不是什么寻常手段,封印监视者的封印就是以此为基础制造的!” “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过节。”亚索闻言摇了摇头,“非要说的话,可能丽桑卓比较不待见的是拉亚斯特的身份吧,毕竟拉亚斯特继承了雪人的力量,是真正可以给丽桑卓造成麻烦的……” “怪不得丽桑卓要用这种办法。”亚索的话让艾尼维亚有些明悟,“如果他就是雪人力量的继承者,那一切就没什么奇怪了,据我所知,那位女巫可是一直都相当渴望完全掌握雪人的力量,也许是为了力量,也许是为了幻界,总之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在想办法彻底解决那些旧神了——总之,这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麻烦,问题不大。” “那为什么丽桑卓要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呢?”亚索还是不太理解,“在战斗中杀死拉亚斯特对她来说也并非没有机会。” “丽桑卓在渴望着拉亚斯特身上的力量,她可舍不得杀掉拉亚斯特。”艾尼维亚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杀死拉亚斯特,结果就是丽桑卓再也没有了掌握幻界之力的机会,这种事情,她可不会做。” “那么,您能解开这封印吗?”亚索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联军需要拉亚斯特的力量,需要他保驾护航。” 然而,艾尼维亚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冰晶凤凰扭了扭脖子然后表达了自己的无奈:“不是不愿意,而是做不到。” 【1182】 虚张声势 艾尼维亚的话让亚索相当意外。 冰晶凤凰也解不开这仿佛是棺材一样的封印吗? “你在想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亚索的疑惑,艾尼维亚落在来九尊封印上,然后无奈的扇了扇自己的双翼,“这可是九尊封印,封印着监视者的封印就是这副模样,哪有那么容易从外面破除?” “您也不行?臻冰的创造者也会被对臻冰的牢笼束手无策?” “谁告诉你那只是臻冰了?”艾尼维亚反问道,“你难道还没有发现,这个封印的材料不过是障眼法,能够汲取被封印者力量、不断加固封印的特殊设计,才是这个特殊封印的本质?” “抱歉,真的不知道。”亚索摆出了一副虚心的模样,“实际上,我对于封印一点都不了解,所以只能凭借着个人经历和猜测,来处理这种问题——看来您是真正的专家,那在你看来,他还有救吗?” “有救,自然是有救的。”艾尼维亚点了点头,“大致上就是两种思路,要么是被封印者主动挣脱,要么是就是施术者完蛋,封印自动解开,除此之外,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解开这道封印。” 可是之前的时候,明明索拉卡看起来有几分把握的啊——这句话亚索没有说出口。 难道说,索拉卡解开封印的办法,就是通过不断的治疗,让拉亚斯特自己撑过去,从内部解开封印?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夸张了! 总之,艾尼维亚的判断给亚索泼了一瓢冷水,让他多少有些意外和无所适从——没有了拉亚斯特的庇护,仅仅靠着艾希、瑟庄妮、艾瑞莉娅、锐雯他们,在接下来的东进战斗之中恐怕会相当艰难。 唔,等等,艾瑞莉娅要和亚索一起南下,接下来的东进中,没有艾瑞莉娅的帮助。 但……艰难就艰难吧。 很可惜,时间紧张,亚索已经必须离开、去准备利用太阳圆盘沟通奥瑞利安了,没有铸星龙王的力量,在面对监视者的时候,联军将毫无胜算! 最终,截止到亚索离开,他也没有找到能够解封拉亚斯特的办法——唯一的好消息是,索拉卡表示“如果必须的话,自己也愿意帮帮忙,在私人的角度上”。 虽然亚索不知道索拉卡能帮什么忙,但有了这句话,至少也算是有了一点保底的承诺。 就这样,联军浩浩荡荡的点兵。 而亚索和艾瑞莉娅则是携手西去,很快就抵达了凝霜港,然后直接南下,朝着恕瑞玛的方向而去。 时间紧迫,亚索必须在三个月之内,沟通到奥瑞利安,得到铸星龙王的帮助。 只有得到了这份帮助,在面对可能破封而出的监视者之时,亚索才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 亚索全力奔跑的速度极快,而等候在凝霜港的快船更是顺风顺水——这才二十多天,亚索就和艾瑞莉娅携手离开了弗雷尔卓德,沿着征服之海来到了瓦罗兰海峡,然后顺利的在纳施拉美登上了岸。 三年多的修养让纳施拉美稍微恢复了一点人气。 这座城市现在已经被各种旗帜塞满了——在后来的一次多边外交中,新恕瑞玛和诺克萨斯在所有使者的面前达成了交易,最终双方的统治被沿着纳施拉美一线分开,诺克萨斯人占据了东北海岸,而新恕瑞玛则是驻扎在了西边,依托着巨神峰,戒备着敌人的出现。 而作为分界线的纳施拉美,则是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中立区——整个城市完全自治、仅有少量的治安队伍,完全不能组成军队的规模。 此外,因为城市的收益并不上交,诺克萨斯和新恕瑞玛双方商量,干脆就把纳施拉美当成是唯一的一个“面谁区”,反正交易的很多,但拿不到手里就毫无意义,反倒不如干脆开放整个城市,尽可能的纳施拉美快速从战火之中恢复过来。 因为这种光明正大都免税活动,纳施拉美的兴盛一天胜过一天。 大部分人都不会遗忘纳施拉美攻城战的可怕,很多纳施拉美都选在“在激素水平比较高的时候生儿育女”,整个人城市的母婴产业开始迅速发达。 而且他的产业虽然不至于如此兴盛,但也都欣欣向荣,对于绝大部分的商人来说,一个没有关税的城市,那就是最最完美的中转站和洗白站,反正这里没有啥指导价,那回去之后,真就是想要怎么写就怎么写——这油水,简直是大得惊人。 经过了三年的修养,纳施拉美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走出来了,街头的氛围不再冷清和肃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热热闹闹。 说不上因祸得福,但至少如今的纳施拉美看起来已经迎来了再次复兴的机会。 亚索这次来到这的时间也是挺巧合的——正好赶上了纳施拉美的传统节日,拉莫斯日。 在过去战争中被暂停的节日回归,街头巷尾都是一片热闹和欢腾,地上五颜六色,到处都是翻滚的庆典民众。 这是拉莫斯日的传统——人们在地上翻滚,模仿拉莫斯的样子,然后任凭各种香料和油彩涂满全身,以此祈祷健康长寿,和拉莫斯一样。 当然,以上描述是老黄历了。 那时候的纳施拉美是恕瑞玛第二大城市,城市的居民极其富有,所以他们可以支持如此奢侈的庆典,以绸缎、香料和颜料作为拉莫斯日的彩头。 而现在,在经历了战火和烈阳教派的搜刮之后,人面已经不能如之前一样阔绰的拿出大批大批的绸缎,然后在上面撒满各色香料和颜料了,现在的拉莫斯日人们依旧在地上翻滚,但在他们的身下,已经没有了绸缎,取而代之的则是清扫干净的街道,以及花在街道中央的各种图案和花纹。 这些由劣质颜料勾画出来的纹路差不多扮演着曾经庆典中用以“赐福”的香料的角色,不过价格上却更加的便宜——唯一的问题是,曾经的拉莫斯日,人们在地上翻滚之后身上都是香喷喷的、仿佛可以下锅,但现在的拉莫斯日,人们翻滚之后是灰扑扑的,只能去洗澡。 而亚索和艾瑞莉娅,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纳施拉美。 【1183】 街头巷尾 亚索和艾瑞莉娅肩并着肩,走在了纳施拉美的街头。 恕瑞玛大陆北海岸明媚的阳光下,古老的纳施拉美已经逐渐恢复了繁荣——拉莫斯日的街头,到处都是在地上滚来滚去、祈祷着拉莫斯庇护的纳施拉美居民。 在过去,所谓的“拉莫斯崇拜”也许只是一种民俗,纳施拉美人只是借助着这个机会,狂欢一把而已,但在经历了一系列战争之后,回首烈阳教派的刮地三尺,有不少人反而真心实意的期盼起了拉莫斯。 如果……如果真的有一位神祇默默庇护着纳施拉美,那就好了! 只有那些真正经历了战争的人,才会明白这种庇护的意义,在恕瑞玛之战中几次易手、不服繁华的纳施拉美城内,很多人对这一点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 正是因为这种明悟,哪怕如今的纳施拉美依旧没有完全走出战争的阴影、哪怕现在城内烈阳教派的神庙依旧高耸,但今年的拉莫斯日,民众还是展现出来一种夸张的狂热,这份狂热是灾难结束之后的狂欢,是战争结束之后的发泄,也是对未来可期的无限展望! 可惜,亚索和艾瑞莉娅没时间参与到这场狂欢之中。 哪怕是不是有兴奋的孩子从他们身边路过、向他们讨要糖果。 “上次你见到拉莫斯了吗?”亚索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糖,将其分给了面前几个还豁牙的小家伙,“奥恩那家伙,登陆纳施拉美的时候一定很震撼吧?” “并没有。”艾瑞莉娅微笑着看着兴奋的小孩拿到糖果之后,打着滚消失在了巷子口,然后摇了摇头,“他选择在西边的一处港口登陆,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沙漠之中——也许他有什么能够找到拉莫斯的办法吧,然后我就回了岛上去。” “那还是真可惜了。”亚索闻言咂了咂嘴,“如果拉莫斯见到了现在纳施拉美的情况,一定会很开心吧。” “一定会的。”艾瑞莉娅似乎也被周围这种氛围感染了,嘴角忍不住的上扬着,“说起来,我们下一步去哪?直接去恕瑞玛城?” “嗯,直接过去就行。”亚索点了点头,“那位皇帝陛下最近可以说是很活跃啊,我之前还以为三年时间不够他干点什么呢,没想到阿兹尔能把恕瑞玛经营到这种程度。” “现在的恕瑞玛真称得上是百花齐放。”艾瑞莉娅闻言也有些感慨,“就像是我们击败了诺克萨斯之后的时候一样,所有人都看见了明天,看见了未来,都在沿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前进——等等,这里有标记!” 不用艾瑞莉娅提醒,亚索已经先一步注意到了墙角上用颜料印制的一处标记,那是福光岛的特殊印记,代表着情报交接。 “我们运气不错。”打量了一眼这条印记,亚索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还在情报传递的时效内——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是谁有情报要传递。” …………………… 实际上,亚索虽然这段时间不是在福光岛,就是在艾欧尼亚、弗雷尔卓德,但在恕瑞玛战争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局势。 虽然在北边,弗雷尔卓德内战箭在弦上,德玛西亚也开始迅速转型,但根据亚索的判断,接下来符文之地最为关键的地方,还应该是恕瑞玛。 所以,亚索将福光岛上不怎么宽裕的人手分在了两个方面——这其中一部分在肯内瑟帮助塔莉垭发展,另一部分则是去恕瑞玛的其他地方,进行情报工作。 在见到了出现在墙角的情报印记之后,亚索和艾瑞莉娅很快就找到了情报的交接点——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家伙。 “怎么是你们啊!”崔斯特在见到亚索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翻了个白眼,“见鬼的,早知道是你们,我就不用写纸质报告来——你知道么,为了保密身份,我在这间破旅馆生生熬了半个月!” 说着,崔斯特将一沓厚厚的信件塞给了亚索。 “看这玩意干嘛?”亚索摇了摇头,“你还是和我直接讲述好了……” “写都写了,别浪费!”崔斯特眼见着亚索不接,把它放在桌子上,起身就披上了长袍,“既然你得到了情报,我就先走了——去晚了的话,格雷福斯那个憨憨估计又要把自己输出去了!” 说着,崔斯特也不给亚索拒绝的机会,直接推门而去。 而亚索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拿齐了这一沓信笺。 “来看看,崔斯特这家伙到底写了什么!” 三皇之战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恕瑞玛战局的重点,在他们签订了停战协议的那一刻,无论阿兹尔、泽拉斯还是斯维因,都很清楚这不过是一次暂停而已。 战争远未结束,现在的暂停不过是巨兽在疲惫之际舔舐伤口的权宜之计而已,顺利达成也不过是因为三头战争巨兽都已经达到了极限而已。 从三皇之战的结果来看,诺克萨斯大赚特赚,斯维因后发制人,以逸待劳,在丢掉了乌泽里斯之后一路隐忍,最后一路反击、势如破竹,直接占领了包括半个纳施拉美在内的广袤区域。 更重要的是,经过了之前泽拉斯的“反向表演”,原本还在因为抵抗外来者、对诺克萨斯心怀不满的恕瑞玛人惊愕的发现,原来讲究法律的诺克萨斯……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斯维因没有要求他们改信、也没有刮地三尺的拿走他们最后一点财物和金器去装点自己的神庙。 泽拉斯的残暴统治从某种意义上说,简直是打开了禁锢在诺克萨斯人身上的枷锁,当恕瑞玛人发现了“新恕瑞玛帝国”但糟糕和恶劣之后,他们自然而然的选择了用脚投票,纷纷倒向了诺克萨斯。 哪怕跟着诺克萨斯混要服役,但至少军功是实打实的啊! 所以,在这三年之中,看起来诺克萨斯的地盘没有扩张,他们依旧死死地守着停战协议的地区,但是就影响力而言,斯维因已经成功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更远的地方。 无数的战争石匠活跃在恕瑞玛的各个城市和乡村,一方面为诺克萨斯收集地理和人文信息,一方面也在悄无声息的宣扬着诺克萨斯的思想——和阿兹尔与泽拉斯那种大张旗鼓的解放奴隶不同,这些战争石匠动起手来更加的润物细无声。 无论是横行乡野的顺口溜,还是非法出版物上夹带私货的颜色小故事,战争石匠们能够将诺克萨斯的政策和风俗糅杂到任何他们想要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改变着恕瑞玛人对他们的看法。 这三年的修整期,看起来诺克萨斯人做的相当不错。 但是……如果不是大赛沙漠横亘在恕瑞玛大陆的中北部,斯维因花这么大功夫宣传和渗透都结果很可能是被阿兹尔反推宣传阵线! 客观的说,斯维因做的很不错,完全称得上是因地制宜、因势利导,为未来可能的战争和征服做好了准备。 可惜另外那一边,阿兹尔完全是开挂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战争结束之后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行事完全不像是一个沉眠了好几千年的老古董,反而比诺克萨斯人还特么灵活! 最开始的解放奴隶、宣言重建帝国这都很正常,也没有超出亚索的预期。 然后,随着战争的结束,阿兹尔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完全亮瞎了亚索的双眼。 三皇之战阿兹尔并未占便宜。 但这丝毫未损他的声望——他在归来之后,大胆无比的遣散了八成的军队,并让他们迅速军转民,成为了帝国的基层官吏! 这种近乎于“出相入将”的行为无疑鼓舞起了阿兹尔军队的士气,连带着那场气势恢宏的远征过程也真正意义上的流传了开来。 想象一下,那些退伍的士兵在调任地方官吏之后,闲暇时候无论是在酒桌上,还是在闲聊时,谁不会说几句“当初跟随着陛下穿越万里大漠”云云? 论起装哔,还有什么比面对着一头巨大的多满巨兽或者斯卡拉什,说出那句“我已经吃吐了它们的肉”来得更加带劲呢? 哪怕是失败,经过了精心的加工也能起到宣传作用,更何况严格意义上说,阿兹尔在三皇之战中的表现远远算不上失败呢? 官兵转业还只是一个开始。 似乎是在三皇之战中尝到了甜头,阿兹尔这货在战后也不忘了利用自己的坟墓说事——他深刻的明白恕瑞玛人的痛苦,所以采取了一切可以的手段,唤醒恕瑞玛人的民族荣誉感。 那面曾经让希维尔垂涎三尺的、雕刻了整个飞升者军团的金墙图案被阿兹尔拓印了下来,然后成为了恕瑞玛官方文件的唯一水印。 这代表了恕瑞玛最辉煌过去的景象不仅出现在了各种公文和告示上,还被印刷成为了明信片,远销艾欧尼亚、德玛西亚。 我们是恕瑞玛人,我们曾经有无尽的辉煌,现在它不过是暂时被黄沙所覆盖而已! 如今,你们的皇帝回来了,恕瑞玛必将再次伟大! 阿兹尔用尽一切手段,试图向所有人证明,这不仅是一个口号,更是一次必然实现的复兴! 沿着这个思路,阿兹尔高举复古主义的旗帜,开始试图将恕瑞玛再次装点成那个伟大的帝国。 不可否认的是,很多时候,阿兹尔的复古主义有着浓重的宣传色彩——因为这个帝国内核上和曾经那个依靠着飞升者镇压一切不服的奴隶制帝国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和不同。 但是,这种“复古主义”却是振奋民众士气最好的、最直接的办法。 期间,亚索化名写作的那些书也在恕瑞玛被大力推广——书里写的是以绪塔尔没错,但同样都,关于恕瑞玛的部分却无一不彰显着那个曾经的帝国的强大。 哪怕是拥有大元素使的以绪塔尔,也必须仰恕瑞玛帝国的鼻息。 在阿兹尔复活的时候,恕瑞玛是什么情况? 答案是满地的奴隶、沙盗和流民。 那时候的恕瑞玛,排除掉北海岸的那些繁荣的城邦,在内陆区域,只有牧民和拾荒者算是“老老实实的劳动者”。 然而,这些劳动者却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时刻需要小心着沙盗,小心着捕奴团,小心着各种天灾人祸。 对于他们来说,明天的一切都是混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要在何方。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阿兹尔将塑造他们的精神放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上。 军事上,阿兹尔大力清剿沙盗,还压制了虚空教团的传播;农业上,恕瑞玛城又一次成为了万泉之源,无数水渠开始修建,将这里清澈的泉水引向更多的地方,如可哈利河一般,滋养着恕瑞玛的土地。 虽然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善的,很多问题也不是三年五载就能过解决的,但阿兹尔选择一方面制造变革,告诉所有人恕瑞玛的确在改变;另一方面则是用曾经的辉煌作为蓝图,告诉所有人我们会成为什么模样。 这种精神和物质上的双管齐下是最契合恕瑞玛局势的良药,让这个古老的帝国再次焕发出来勃勃生机——甚至阿兹尔还通过官方的、非官方的方式和途径,表达了自己对于暗裔的欢迎。 在连续的两年新年演讲之中,他都将暗裔称呼为了“我们曾经的英雄”。 暗裔战争中,暗裔和他们的军团给符文之地带来了无比沉痛的灾难,也让暗裔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个蔑称——但是,现在的恕瑞玛人可不记得那些伤痛,他们不是永生者,他们只能看见诺克萨斯的侵略、曾经贵族的剥削,所以,阿兹尔这种接纳暗裔的态度,在恕瑞玛人看来反而是一种“带有浓重浪漫主义色彩的胸怀广阔”。 长长的、需要亚索猜测其意义的生造词让亚索陷入了沉思。 他对恕瑞玛的局势的确有所了解,但很多方面却不如崔斯特这么透彻和清晰——毕竟他真三年没有生活在恕瑞玛。 而现在,有了这些情报,亚索认为自己也许可以……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 阿兹尔不是胸怀宽广嘛。 如此胸怀宽广的皇帝陛下,一定不会拒绝“帝国的英雄”使用太阳圆盘进行“自我净化”的请求吧? 【1185】 轻车熟路 打个鸡蛋壳躲起来当然是扯淡。 但这种思路应该没什么问题。 反正纳施拉美这么大,只要找个安全的、亚索不会找来的地方,躲一阵子,亚索就会自然离开,而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也就不必参与到他那种玩命的冒险之中了! 现在,问题来了,躲到哪里去会比较安全呢?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崔斯特看向了面前的格雷夫斯——他戴上了头巾和面罩,还将属于烈阳教派的徽记别在了胸口,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个教派的信徒。 很好! 在纳施拉美,还有比烈阳教派的神庙更好的、可以躲避亚索的地方吗? “走!”崔斯特一把扯住了自己的好基友,“准备三天……不,五天的食物和饮水,我们躲起来!” “你要去躲到哪里去?”格雷夫斯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打什么危险的鬼主意!” “再怎么危险也不会有跟着亚索一起冒险危险!”崔斯特嗤笑一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快点吧,虽然这期间不可能吸烟,但如果你快点行动的话,我们也许还能带上两瓶白兰地!” “哦……啊!那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啊!” 就这样,崔斯特和格雷夫斯装扮成了烈阳教派信徒的模样,带着教团的徽记,采购了不少纳施拉美人出远门时候吃的大饼,然后又买了几个水袋、灌满了饮用水和白兰地,这才离开了集市。 随后,崔斯特熟练地带着格雷夫斯穿过了不少小巷,七转八转的来到了纳施拉美的烈阳教团神庙的后墙外。 这座神庙是当初泽拉斯攻破纳施拉美之后建造的,当时的烈阳教派为了建造这座神庙可以说是刮地三尺了,整个纳施拉美的居民都缴纳了十几分额外的赋税,而且还“参与了虔诚的义务劳动”,这才让这座充满了暴发户气息的神庙在短时间内拔地而起。 而在那之后,这里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烈阳教派在纳施拉美的大本营,无论是宗教活动还是政治活动,都会在这里进行——此外,大量的宝物也被搜刮了起来,等待着被贡献给烈阳巨神或者变卖成军资。 在三皇之战结束后,虽然纳施拉美有一半的控制权落在了诺克萨斯人手里,但这里依旧是整个城市最有钱的地方。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两个人先是鬼鬼祟祟的来到神庙后墙外,然后由崔斯特先传送进去探风,然后再由格雷夫斯将所有补给都丢过墙、崔斯特将他接过来。 因为崔斯特之前收集情报的时候没少在这里活动,在神庙里的时候,遇见但几个神庙卫士甚至友好的和崔斯特打了招呼——虽然他们拿着一大堆袋子,但这并不是多么特殊的事情,毕竟这座神庙本就是接受信徒们供奉的地方。 就这样,两个人再次七拐八拐,很快找到了这座神庙的宝库。 “就是这里!”崔斯特避过了危险的拉霍拉克战士,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小心点,我们现在躲进宝库里面去,前几天的时候他们刚刚把一批东西装船送走,短时间内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只要避过五天时间,亚索肯定就离开了!” “这五天里我们都要待在教派的宝库里?”格雷夫斯目瞪口呆,“不必如此吧?我们随便去贫民区找个旅馆对付几天,也能避过去啊!” “我可不想将自己的安全交给虚无缥缈的运气和可能!”崔斯特摇了摇头,“而且,你没有发现么,亚索这个人……简直就像是和幸运女神有一腿,我可不想因为运气差而再次被他逮住!” 眨了眨眼睛,格雷夫斯很想说这没啥意义,纯属浪费时间,但想一想之前几次遇见亚索的情况,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在巧遇这件事上,亚索一直是可以的! 焰浪之潮遇见,破败之咒被忽悠,然后无论是祖安暴动还是福斯拜罗闹鬼,他们总能遇见亚索。 虽然每次都是有惊无险,但这种胜败全靠亚索的经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就这样,两个人带着一大包补给,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烈阳教派的核心宝库。 什么,你问是怎么进去的? 自然是传送进去的呀。 虽然这里安保级别很高,但很可惜,并没有针对空间魔法的禁制。 这种禁制本来是有的,但因为泽拉斯和阿兹尔的停战协议最终被拆除掉了——根据停战协议,纳施拉美城内不会有任何大型法阵或者施法装置、巷战壁垒和内墙。 宝库内空间很大,而且并不黑暗。 虽然不久之前刚刚有一批物资被送走,但现在宝库里依旧囤积着不少的夜明珠,那是纳施拉美某些大商人用以抵税的宝物,一次性出手太多会扰乱市场,所以剩下了一大半在宝库里。 “我们运气不错。”看着还算明亮的宝库内部的几个隔间,崔斯特松了口气,“这里的空气还挺清新的,看起来应该有透气孔——而且还有隔间,我们只要待在最里面,哪怕有人来也不会被发现,只要挨过了这几天,亚索离开我们就安全了。” 而另一边,格雷夫斯已经拿起了一袋白兰地,仰起头开始吨吨吨起来了。 “你个白痴!”见到这一幕,崔斯特焦急的上前,一把夺过了水袋,“别在这洗胡子了,小心把这里弄得全是酒味!” “那我们上厕所应该怎么办?”格雷夫斯不满的啧了一声,然后拧紧了水袋的口子,“那玩意味道更大!” “用这个。”崔斯特无奈的将一张包袱铺开,然后小心地将一副卡牌在上面摆成了一个圆圈,“对准圈里,一切都会被传送走的!” “又是这招?”格雷夫斯撇了撇嘴,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水袋,走向了宝库的深处,“行吧行吧,我去找个舒服点的格子,还有,愿幸运女神保佑那个被淋到头的倒霉蛋……” “没有什么倒霉蛋,我把另一端放在了厕所里!” 【1186】 纯属巧合 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没少这么进行潜伏。 虽然用卡牌传送处理生活垃圾和排泄物多少有点跌份,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却是最方便的手段。 如果不是这一手,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何德何能可以悄无声息的使用任何可用的手段在符文之地游荡,而且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要知道,作为两个道德底线极为灵活的雇佣兵,恨他们恨得牙根发痒的人可不止有一个两个——从诺克萨斯的地方军阀到祖安的炼金男爵,从比尔吉沃特的海盗船长到以绪塔尔的原著居民,这两货都曾经招惹过。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依旧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符文之地到处乱窜,哪怕真的惹了什么暂时处理不了的麻烦,也顶多回福光岛避一避风头就可以继续出来浪,这一切依靠的,就是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两个家伙灵活的手腕和方法。 别看他们一个莽撞一个油滑,一个是赌徒一个是恶棍,但涉及到自身安全的时候,他们可是非常谨慎小心的! 这一次也是一样。 崔斯特在神庙后墙那边事先准备好了传送法阵,两个人在金库内的一切垃圾都会被传送过去,在接下来的五天内,他们就会待在这密闭的宝库之内,让亚索先离开自己再出来活动,免得再被抓壮丁、被迫卷入到某些危险的事情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分别找了一个小小的隔间,然后靠着墙坐了下来,在这一刻,两个人的心中几乎同时产生了一个想法。 “不愧是我!”x2 金库陷入了寂静。 之前在赌场烂赌的时候,格雷夫斯就喝了不少,然后的一番折腾里,酒气虽然散去了不少,但现在安静下来之后,他多少有点上头。 “见鬼的,那家的酒里绝对掺水了……” “上头之后在赌档买酒,这是你自找的嘛。”崔斯特手里摆弄着一副卡牌,嘴上挖苦着自家的好基友,“喝酒不提前买好,怪不得输了这么多……” “那家混蛋赌档在酒里下东西了?”格雷夫斯的语调开始上扬,“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要砸了他们的摊子!” “等出去他们早就跑路了,从你这头大肥羊身上赚了那么多,不走难道等死么?”崔斯特显然不愿意放过格雷夫斯,继续讽刺着对方,“你输钱这么快,让爸爸很难做啊,我在每家赌档能赢的钱有限,但你每次输起来却没完没了……” “滚蛋!”格雷夫斯粗暴的打断了崔斯特,“别想着占我便宜,我从来都没有查过我们的分账,你不希望我去皮城雇佣一个专业的会计,然后算一算每次任务之后的收益分红分配吧?” 格雷夫斯的反击让崔斯特忽然一滞,下一刻,他哈哈一笑道:“干咱么这一行的,还有账可查么?” “所以你就别在这和我装孙子!”格雷夫斯将大衣脱下来,团成一团后垫在了脑袋下面,“输几个钱而已,就当时给赌档的老板的棺材钱了——那个白痴可不知道,我用的是上次从皮城黄道地库里顺出来的钱,那些金海克斯都是有编号的,皮城佬的金海克斯,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发现了,哈?”崔斯特的语气有点微妙,“格雷夫斯,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动脑子了?” “当一个人被坑得多了,那多少会聪明一点。”格雷夫斯不屑的哼了一声,“不是只有你会动脑子,老子的头脑可比你强多了,只是平时不愿意动而已。” “啊哈,原来我们的格雷夫斯先生还有着如此大聪明这么一面!”崔斯特用相当浮夸的语气恭维了一句,“真是让人感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卧槽,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两个人没有营养的胡侃时,一阵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而在脚步声之后,则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期间还夹杂着金铁之声。 烈阳教团的神庙宝库之外,似乎有人打起来了! 是什么人敢跑到这撒野? 听到响动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猛地站起身来,在对视一眼后,两个人默契无比的左右分开,然后一前一后的互相掩护着,摸向了宝库的大门。 外面肯定是出问题了。 然后,还没等他们来到宝库大门口,这扇沉重无比的铁质大门就被硬生生劈开了——上面由烈阳教团祭司所设置的防御法阵被硬生生劈成了一地零碎的符文回路,整个门被完整的一分为二,然后硬生生被扯了下来。 几个拉霍拉克战士还想着趁机攻击破门者,但当他们举起长矛突刺的时候,对方却轻轻松松的反手一击,将这几个忠诚于教团的拉霍拉克战士也一刀两断。 在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惊悚的目光之中,开启大灭的亚索缓缓收拢了双翼,仿佛是本地的主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宝库的大门。 “我——” 哪怕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崔斯特,在见到了这一幕之后,也陷入了呆滞之中——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至于么? 我们只是不愿意再被雇佣参加一些远超我们极限的任务之中而已! 我们又不是敌人! 至于你拆了纳施拉美最大的烈阳教团神庙,也要找到我们吗?! 这特么是什么道理啊! 然而,另一边,在见到了崔斯特之后,亚索也相当惊喜。 “你们怎么也在这?太好了,看来我们的确很有默契——快,快和我一起搬运东西,现在神庙的守卫已经被我干掉了,我们有充分的时间拿走这里的所有好东西,快点!” 崔斯特很想拒绝,很想告诉亚索自己和他没有那么一点该死的默契,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躲一躲,只是不希望再掺和到亚索接下来的行动之中。 但话到了嘴边,最终却鬼使神差的变了味道。 “好!”虽然稍微有些颤抖,但崔斯特还是挤出了一丝微笑,“我在后墙那边准备了传送法阵,很快就能把宝库里的所有东西送出去!” …………………… 最终,试图躲事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成为了一次惊天大劫案的帮凶——之前用来传送生活垃圾的传送法阵也摇身一变,成为了他们搬空烈阳教派宝库的通道。 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两个家伙一面在嘴里抱怨着又一次被卷入了麻烦,一面则是麻利无比的将宝库里的所有好东西一股脑的往法阵里塞。 反正都已经成为这场惊天大劫案的帮凶了,那不多拿点、多给自己一点分红,那不是白来了么? 就这样,三个人以夸张的速度将整个宝库洗劫一空,随后在崔斯特的帮助下,逃之夭夭。 当后续闻讯赶来的拉霍拉克战士将整个宝库团团围住,整个城市的烈阳祭司全部到场、严阵以待,然后再次打开了宝库大门、冲进来之后,他们只见到了一座空荡荡的、可以跑老鼠的库房。 烈阳祭司们举起法杖,最终也只是勉强的在空气中,找到了一点空间魔法使用之后残存的微弱涟漪。 显然,那些混蛋已经全都跑了。 “搜!” “别让他们溜了!” “行动起来!” “……” “……” 这一夜的纳施拉美,注定了会鸡飞狗跳。 但这些暴跳如雷的烈阳祭司注定了不可能有任何收获。 因为在他们全城搜捕的时候,三个劫匪已经把大部分难以出手的东西随机的分给了城里的居民——为了给烈阳教派一点麻烦,亚索特意选择了在诺克萨斯占领区分发物资。 想把这些东西拿回来? 好啊,找诺克萨斯人扯皮吧! 亚索可不认为那些贪婪的家伙会轻易的将得到的好宝贝交出来,烈阳教派的宝物大多是珍珠、黄金、宝石,这些东西又不是有编号的金海克斯,完全没法证明它们应该属于谁。 而少数便于出手的东西则是成为了亚索的行动物资,以及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的“分红”。 当烈阳教派那边勉强结束了扯皮,然后好不容易将整个纳施拉美都封锁了起来之后,三个人已经离开了纳施拉美、分别坐在了两头携带了大量补给的斯卡拉什背上——在亚索那边抢劫的时候,艾瑞莉娅已经联系好了斯卡拉什,准备了大量的物资补给。 纳施拉美封城了没错。 但始作俑者却早就已经开溜了,烈阳教派注定会失去这么一大笔宝贵的物资。 …………………… 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崔斯特和格雷夫斯终究还是上了贼船。 他们分到了一大笔“雇佣分红”,但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太多的喜悦——按照他们对亚索的了解,这家伙的任务从来都是难度和报酬成正比的。 这么一大笔报酬,接下来的任务恐怕相当困难! 但很可惜,无论是从哪个角度上说,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无论是因为亚索,还是因为这次惊天大劫案,他们注定只能跟着亚索一条路走到黑了…… “我忽然想退休了。”看着远处薄暮笼罩下的沙丘,崔斯特的语气之中满是疲惫,“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回到泥镇去,不要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我们的游子想要回到他忠诚的蟒河三角洲了么?”格雷夫斯虽然也对刚刚的经历心有余悸,但相较于思虑深沉的崔斯特,这家伙多少有点没心没肺,“可惜,咱现在的积蓄可不够在蟒河三角洲上演一处王者归来,你恐怕只能以一个骗子的身份,回到你老家去了……” “是泥镇,不是蟒河三角洲。”崔斯特摇了摇头,手里无意识的花式切着一副闪烁着微光的卡牌,“我已经把名字还给了大河,我不打算回去了,选择泥镇也不过是因为它位于皮尔特沃夫和比尔吉沃特之间,仅此而已。” “啧啧啧。”虽然听出了好友的口不应心,但格雷夫斯只是咂咂嘴,并没有多说,反而主动转移了话题,“可惜,我们的亚索先生显然没有这种觉悟——” 然后,一阵风吹起来,格雷夫斯被扬了一脸的沙子。 “下次说人坏话的时候记得小点声。”亚索警告道,“刚刚的事情是亚托克斯做的,和我亚索有什么关系?” “亚托克斯,这个花名可真不错,听着就霸气!”格雷夫斯点了点头,“不过,我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崔斯特,你记性好,这个名字你是不是听过?” “……我听过。”这一刻,原本就情绪低落的崔斯特,心脏再次漏跳了一拍,“在那位皇帝陛下的诏书里,那是一个暗裔的名字。” “暗裔——哈哈哈,亚索,你还真的会装,装成暗裔洗劫烈阳教派的宝库,真有你的,诶,崔斯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糟糕?” “这可不是假装。”亚索呵呵一笑,“我是亚索没错,但之前洗劫烈阳教派宝库的,也的的确确是亚托克斯。” 格雷夫斯的笑声卡在了嗓子里。 “你开玩笑的,对吗?”格雷夫斯还在试图挽尊,“暗裔不过是托词,因为你们比较类似……” “虽然你们经常见到我的另一面,但看起来你们真的并不知道这一点。”亚索的嘴角继续上翘,“我的确是亚托克斯的继承者,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正是亚托克斯!” 格雷夫斯再也笑不出来了,崔斯特更是彻底陷入了自闭。 虽然他们很清楚亚索开启大灭之后的状态,也知道这种状态下的亚索很特殊,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亚索就是亚托克斯! 那可是暗裔! 在恕瑞玛收集消息的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很清楚,暗裔究竟意味着什么——哪怕他们曾经参与到了暗影岛净化,甚至参与了卑鄙之喉的击杀,但当亚索亮出了这个马甲之后,他们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格雷夫斯”崔斯特的声音沙哑的可怕,“你有纸么?” “你要上厕所?”格雷夫斯眨了眨眼睛,“虽然这的确有点可怕,但也不至于吓出——” “闭嘴,白痴。”崔斯特打断了自己好友的话头,“我不害怕,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想要写一份遗书而已!” 【1187】 薄暮余晖 崔斯特很清楚,有的时候,你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 尤其是在自身的力量根本无法达到这个秘密所在层次的情况下。 所以,在得知了亚索的双重身份之后,他没有感觉到一点被信任,只觉得死亡在敲门。 倒霉,真是倒了血霉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上了亚索这艘贼船,接下来可不是想走就走的——破罐子破摔的崔斯特长长地叹了口气,恍惚之间竟然有些微妙的明悟。 这一刻,在惊骇之余,他竟然能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他似乎终于摒弃掉了过去驳杂思绪的影响,真正看见了自己内心的渴望。 拿起了纸笔,崔斯特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接下来如何避免卷入危险,而是为什么要去泥镇定居。 为了找一个既靠近比尔吉沃特,又靠近皮尔特沃夫的地方? 还是说,自己从来都没有割舍下蟒河三角洲? 崔斯特以为自己已经和曾经的托比厄斯·菲利克斯完全分开了,但只有在生死的大恐怖面前,他才能清晰无比的直视自己的内心,才能够意识到,自己从未割舍那段过去。 也许,格雷夫斯所说的才是对的。 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自己也许应该去蟒河三角洲,再去见一见自己曾经的族人——库莽古丛林已经不再是无人问津之地,如果可以的话,崔斯特倒是很希望大河游民能够参与到未来蟒河三角洲的贸易网络之中,真正的找到自己在符文之地的位置。 最终,崔斯特一个字都没有写,而是麻利的将手中的白纸裁剪成了卡牌的大小。 裁剪完成的纸张瞬间就变得坚挺而硬实,上面并没有花纹和点数,但在崔斯特的手里却依旧可以如蝴蝶一样上下翻飞。 见到了这一幕,格雷夫斯多少有点失望——他很了解崔斯特,他确认刚刚崔斯特这个混蛋一定是真正的害怕了,掏出纸笔也真的想要写一点遗嘱之类的东西,格雷夫斯还想着凑过来看一看,上面会不会有自己的名字之类的…… “别想了。”崔斯特的手上灵活花式切着新制造的卡牌,脸上则是露出了一副我看透了你的表情,“我要是完蛋了,我一定会拉着你做垫背的,一起完蛋的,所以我的遗嘱上,只会有对你遗产的分配,绝对不会把一个铜子儿留给你。” “切!”被说中了心思的格雷夫斯故作不屑的哼了一声,闷闷的叼起了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才将其咬在了嘴角,然后压低了声音,“这一次,真的到这种程度了吗?” “只可能比这种程度还糟糕。”崔斯特摇了摇头,一副我已经看开了的模样,“想想看我们的收获吧,那么一大堆的宝物和珍珠,足够买下几十个亡命之徒的性命了。” “可是我们把大部分都分出去了。”格雷夫斯咧了咧嘴,“所以,瞧瞧我们得到的,这也算不上是一次大活吧?” “……但愿吧。” 崔斯特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微微抬起头,看向了日落之地——在那片薄暮渐浓的地平线上,夜色已然开始弥漫。 身下的斯卡拉什脚步一如既往的稳定,不疾不徐。 崔斯特就这样随着它的脚步,摇晃着身躯,一步步的走向了未知的命运。 …………………… 在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忧的时候,艾瑞莉娅和亚索这边则是在谋划着到达恕瑞玛城之后的详细计划。 “难以置信。”艾瑞莉娅嘴上说着难以置信,但面色上却是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崔斯特。” “那两个家伙是不折不扣的混蛋,但至少是可信的混蛋。”亚索耸了耸肩,“说真的,他们的确帮了我不少的忙,所以这一次我不会让他们真正陷入危险的。” “那你还把这些告诉他们?”艾瑞莉娅不置可否道,“然后把崔身体吓个半死。” “你不明白,这是男人之间展现友谊的方式。”亚索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模样,“那个混蛋居然在见到我之后直接选择开溜,我怎么能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我真是不懂你的脑回路,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到你这怎么跟小孩子玩闹一样。”艾瑞莉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摆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那到了恕瑞玛城,你打算让他们干什么?” “等着就行。”亚索似乎早就想好了,“就作为向导就够了——本来我也想过要不要让这两个家伙扮演一下亚托克斯的载命人,但很可惜这两个混蛋太过轻浮油滑,完全不符合暗裔载命人的要求。” “可你说过,暗裔们的载命人背叛了他们……” “这段黑历史除了暗裔几乎没有人知道。” “所以你选择谁来扮演你的载命人呢?我么?” “初步是这样计划的——男性暗裔配一个女性的载命人,这也算是通常的搭配了,所以你要和我一起行动。” “我们一起行动,就不需要那两个家伙做向导了呀?”艾瑞莉娅有些奇怪,“我还以为你要和我分开行动,才要他们做向导的。” “不是给我做向导。”亚索微笑着摇了摇头,“是给希维尔。” “希维尔?”艾瑞莉娅愣了一下,“她也来了?” “那是自然。”亚索面带微笑,“作为皇帝陛下和他忠诚的飞升者之间交易的重要一环,希维尔怎么可能不到场呢?” “可是没有你看着的话,她不会直接去找阿兹尔么?”艾瑞莉娅已经有些迷糊了,“虽然我挺看好这个小姑娘的,但只要她抵达阿兹尔的身边,她就将是恕瑞玛皇室的第一继承人,仅仅靠着崔斯特和格雷夫斯,我可不认为能够看住希维尔。”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亚索将一袋包袱打开,“相较于成为女皇,希维尔女士恐怕更愿意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佣兵。” 【1188】 前路迷茫 在亚索四人乘坐着巨大的斯卡拉什,开始穿越黄沙漫漫的大塞沙漠之时,在另一个方向上,希维尔已经经由肯内瑟和维考拉,沿着可哈利河逆流而上,抵达了恕瑞玛城。 行走在这座巨型城市的街道上,看着街道两侧来来往往如织的行人,希维尔的心中一片迷茫。 在很多人看来,希维尔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家伙,她行事果决,从来都不乏狠辣,只要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会坚定不移的执行自己的计划,从来都不打折扣、不带犹豫。 然而,当她行走在这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上,她难得失去了前进的目标。 在过去,希维尔渴望的是金钱——她童年失去父母,然后成为兼职沙盗的雇佣兵,一路上跌跌撞撞,经历过无数次的危险和背叛,所以一直将金钱视为唯一可信的存在,哪怕挖了自己祖宗的坟墓都没有丝毫的迟疑。 但是,随着她被亚索事实上软禁在福光岛、后期又被送到了肯内瑟,希维尔对金钱和宝物的追求也渐渐地淡了下去。 倒不是说她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人,不再需要金钱提供安全感,而是她错愕的发现,原来金钱也并不能提供安全感。 在福光岛上,金钱是纯粹的货币和交换物;在肯内瑟,金钱不过是实现一些政策、达成一些目的的推动品。 这几年的生活和曾经作为佣兵时候的日子完全不同,那曾经让希维尔视若珍宝的金钱,现在正逐渐一点点的变成一个单调的、没有太多意义的数字。 而直到这个时候,希维尔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曾经渴望的从来都不是金钱,不是那些黄澄澄,而是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而现在,当金钱不再能够给她这种感觉,那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也正是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希维尔才真正的怀念起了恰丽喀尔,也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才更值得珍惜,还是事实本就如此,每当希维尔想起来恰丽喀尔,她总能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渴望,这种仿佛是本能一般的渴望让她最终选择了听从亚索的安排,来到了恕瑞玛城。 而当她再次来到了这里的时候,这座古老的城市已经和她印象之中完全不一样了。 ………………… 相较于从前的恕瑞玛城,如今这座城市的规模扩张了不少。 那座在阿兹尔重生之后重见天日的城市,如今已经完全取代了曾经那座位于可哈利河河畔的自然城市,那座曾经的新恕瑞玛城如今已经完全失落,渐渐沦为一座单纯的码头,反而是重见天日之后的古恕瑞玛城再次夺回了属于自己的名头。 这座由皇宫、太阳圆盘、守卫哨塔、高耸城墙以及大量坊区所组成的古老城市,在驱散了覆盖其上当风沙之后,展现出来惊人的活力——这里的水渠常年充盈着洁净的清水,这里的居民不需要担心沙盗们的侵袭,这里的市场繁荣日复一日,这里的广场甚至出现了不少吟游诗人和卖艺人。 和纳施拉美、皮尔特沃夫那种发达的商品市场不同,恕瑞玛城的风格看起来更加质朴,也更有生命力,无数恕瑞玛人向着太阳圆盘而来,最终选择定居在这里,接受皇帝的统治,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商机、无数一夜暴富的机会,虽然希维尔已经不再是那个满眼只有钱的少女,但是很多故事里描述金钱的数字依旧会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期间,希维尔尝试过许寻找征召雇佣兵的地方,想要以重操旧业的方式,熟悉一下这座城市——然而,她走了十几家酒馆,却没有接到哪怕一份雇佣兵的任务,似乎在这座城市里,雇佣兵已经失去他们存在的土壤。 这份发现让希维尔相当惊讶,要知道,哪怕是在肯内瑟,塔莉垭也做不到完全根除雇佣兵,顶多是强制推行了雇佣兵登记和雇佣兵准备金制度而已,但在恕瑞玛城,这里似乎一个雇佣兵都没有。 什么情况? 希维尔多少有点想不通——如果没有雇佣兵的话,商人们靠什么护卫自己的财货呢? 难道所有的商人、所有的商队,全都豢养了专业的保镖和打手? 这显然不现实,因为小型商队和独行商不可能养的起专门的保镖,想要保证货物在运输之中的安全,就必须要有雇佣兵才行! 带着这份疑惑,希维尔找打了恕瑞玛城最大的货行,它位于城市的西南部,靠近恕瑞玛城的码头。 然后,在这一处货行,希维尔见到了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所有的商人,只要愿意缴纳一笔额外的安全保障金,就可以“邀请”军队为自己保驾护航——他们可以去货行的办公室缴费,然后领取一份凭证,再用这份凭证去驻军地申请保护,以此来维护自己货物的安全。 见到了这一幕,希维尔错愕的眨了眨眼睛。 还能这么操作的吗? 以前商人们花钱请雇佣兵,现在商人们花钱请正规军? 而在惊讶之余,希维尔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虽然这些士兵看起来全副武装,但站在一个经验丰富的雇佣兵的角度上,这些士兵也许在战场上很能打,但是作为护送的保镖却好像并不如佣兵来得靠谱啊! 保镖押运和战场战斗,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而且,这些商人们运输队伍的规模和雇佣士兵的数量,似乎也不太符合希维尔的印象,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护送商队的士兵数量都有点太少了。 这是怎么回事? 满是疑惑的希维尔进入了货行的办公室,然后,她在办公室的管理条例和陈列档案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些士兵护送的规模的确不够大,他们的防卫力量也不是很充分。 理论上说,只要沙盗愿意,他们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洗劫一支由这些士兵护送的商队——如果他们在得手之后,能够逃脱两个飞升者全力追捕的话。 【1189】 沙盗和佣兵 当希维尔第一次听说“恕瑞玛皇室后裔的命运”时,她对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 哪怕对方的确展现出了惊人的魔法,她依旧将其视为是破旧帐篷中豁牙巫婆在忽悠人金钱的时候说使用的话术和说辞——虽然当时的希维尔并未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来忽悠自己。 希维尔从不相信命运,也不认为有人生下来就会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因为按照正常的命运来说,她应该是一户殷实之家的小公主,而不是一个自小失去父母、只能在纳施拉美的集市里摸爬滚打、长大后只能去卖命的佣兵。 所以,她拒绝了阿兹尔的邀请,宁可跟在亚索身边——对她来说,花钱雇佣是更熟悉、更可靠的交易手段,皇室血脉、既定命运什么的,通通都是扯淡! 然而,就在希维尔用这种方式逃避了几年之后,这个世界开始渐渐让她看不懂了。 三皇之战在其他各个国家眼里,预示着恕瑞玛格局的变化以及符文之地国际形式的剧烈变化。 但在希维尔的角度上,她看见的却是曾经旧秩序的彻底崩塌。 三皇之战中,诺克萨斯获胜、阿兹尔不亏、泽拉斯血崩,但在战后,整个北恕瑞玛区域的秩序都完全变了模样。 大规模的战争之中,佣兵们不可避免的被卷入其中,然后以各种形式成为了战争的一环——他们有的被收编成为了炮灰和斥候,有的被干脆被开辟战场的时候一扫而空,还有不少眼见着局势不对,索性拉着自己的兄弟正式从军。 而等到战争结束,停战的条约签订,少数避过了这一场灾厄的佣兵回来之后却发现,曾经城邦林立的北恕瑞玛,如今竟完全没有了佣兵的活动空间。 北恕瑞玛城邦过去一向只顾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偏偏经济还高度依赖贸易、矿业和手工业,再加上不少皮尔特沃夫的“探险家”光顾,各个城邦之间的秩序空白区给了佣兵们巨大的活动空间。 在这种情况下,佣兵们可以做雇佣兵、可以做保镖护卫、可以为城邦的大家族卖命,整个北恕瑞玛,最不少的就是赚钱的门路。 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恕瑞玛人来说,沙盗、拾荒、佣兵就是最正经的三条出路,不需要什么成本,入行极其简单。 然而,随着三皇之战扫过了整个北恕瑞玛,这里滋养了无数沙盗、佣兵和拾荒者土壤也仿佛被战火犁了一遍一样,彻底的面目全非了。 被诺克萨斯占领的区域很快进入了军管状态,战斗结束之后,崔法利议会三巨头难得的达成了统一的意见,都认为这里需要好好整肃一遍,从而真正意义上成为诺克萨斯的一部分。 沙盗? 按照诺克萨斯的法律,沙盗被抓住之后都要被吊死! 佣兵? 诺克萨斯欢迎佣兵,但所有的佣兵只能有一个雇主,那就是诺克萨斯帝国——佣兵只能是为诺克萨斯战斗的佣兵,保镖、向导、掮客都给我分开,别想着挂一个佣兵的牌子,什么活都接! 而且……你缴税了么? 职业细分+重税伺候,佣兵们的生活急转直下。 然而,在带来严苛法律的同时,诺克萨斯也带来了无数的机会——在三皇之战中参与帮助物资运输、信息传递、战场遮蔽的佣兵们得到了斯维因的嘉奖,大统领阁下相对公平的给予了这些以为自己是炮灰的家伙以帝国的荣誉,并在几个佣兵跪地效忠时,说出了那句代表着“诺克萨斯精神”的话。 “过去,贵族让你们跪下,现在,诺克萨斯让你们站起来!” 通过这种手段,斯维因雷厉风行的改变了北恕瑞玛中东部的局势,除了少数有一定资本的佣兵团跑去了皮城、泥镇等地方之外,其他的佣兵很快在诺克萨斯大统领的手段下,逐渐消弭于无形,逐渐成为了诺克萨斯帝国战争机器的一部分。 而这些经验丰富的佣兵虽然很难成为某个精锐军团的一部分,但至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为诺克萨斯贡献力量。 比如战争石匠组织就相当顺利的在这里招募了大量的人手,他们会在经过专业的培训之后,去往恕瑞玛的其他地方,为帝国军队的到来做先锋和前哨、收集重要的情报和资料。 当一座又一座诺克斯托拉拔地而起、遍布北恕瑞玛中东部所有城市之后,帝国的统治将会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这里不会有沙盗和佣兵,只有帝国战争机器上,一个又一个全新的零件,以及一份又一份血肉燃料,支持着斯维因驾驭着这座可怕的战争机器,继续向前开去。 三皇之战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 斯维因的恕瑞玛征服计划,已经拉开了帷幕! …………………… 有胜利者就有失败者。 在西边,作为三皇之战中损失最大的倒霉蛋,泽拉斯干脆选择了亲自动手。 没错,远古巫灵亲自带着手下扫荡了领地内的沙盗巢穴,堂堂一位半神飞升者、奥术生命体居然臭不要脸的钻进了沙海之中,一个个的沙盗老巢翻过去,然后给所有被自己击败的沙盗两条路。 要么臣服,要么完蛋。 面对这个选择,没有哪个沙盗会傻乎乎的作死——通过这种方式,泽拉斯狠狠地回了一波血,勉强拥有了可以维持秩序的人手。 然后,就在佣兵作壁上观、心中嘲笑的时候,泽拉斯迅速的调转了枪口,对佣兵出手了。 狡猾的巫灵并未直接如收拾沙盗一般逼佣兵二选一,他采取了三步走的策略,一步步的缩小了佣兵们的活动范围。 首先,他下令佣兵登记,不登记就不能接活。 登记这种事情,过去各个城邦多少都尝试过,但佣兵一个个比谁都奸滑,怎么可能随意登记?你要登记,可以,我随便搞一个假名就成了;你要求雇佣合约登记?鬼才登记真实内容! 然而,就在佣兵们以为三把火烧过去了的时候,泽拉斯开始了第二步:有偿检举。 说是有偿检举,其实就是公开鼓励钓鱼执法——雇佣佣兵,合约和实际内容不符合的,雇主屁事没有,佣兵直接抓去充军! 我泽拉斯可是很讲道理的,这是你们不好好登记的! 这种钓鱼执法给当地的秩序带来了不小的混乱,有人为了检举的报酬,甚至开始坑佣兵——于是,一时之间,佣兵们人人自危。 当混乱平息的时候,一部分佣兵选择了离开或者转业,而另一部分则是干脆的规规矩矩做事,反正佣兵市场很大,虽然现在这样会被抽一笔重税,但之后的报酬也不错。 但是,你以为泽拉斯这就放过佣兵了吗? 太天真了——就在佣兵们以为万事大吉之际,泽拉斯干脆利落的宣布了佣兵是“非法活动”。 一直以来规规矩矩干活的佣兵们人都傻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泽拉斯干脆就不要脸了。 当然,泽拉斯也不是忽然抽风,在宣布了佣兵非法的同时,他还宣布了各地治安自治团体的合法化,在法理上给予了各个城邦和小型城市自治权。 而这些合法的小城邦则是有资格吃下这些佣兵,将他们从非法的佣兵变成合法的治安自治团体,而泽拉斯的“中央军”则是负责机动防御、道路维护等事宜。 从某种程度上说,泽拉斯的这种行为是彻彻底底的分裂行为,是在开历史的倒车——但是,在北边有诺克萨斯人虎视眈眈、南边有阿兹尔生机勃勃的情况下,各个城市的领主却愿意团结在泽拉斯的身边。 泽拉斯充分吸取了东北互保那边貌合神离的经验,一开始就进行了清晰的自我定为,他从不插手各个城邦内部的事宜,只是如同包税制一般,要求各个城邦的领主和总督向自己负责,然后用收益来维持中央常备军,来对抗南北两面的敌人。 这种近似于分封制的手段看起来愚蠢,实则无比高明——泽拉斯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对基层的掌控力,之前只能依赖于烈阳教派,但三皇之战证明,烈阳教派纯属坑比,所以思来想去,他干脆就不管基层了。 集权? 集个锤子的权,泽拉斯可没有那些人手搞什么集权! 通过这种方式,泽拉斯还真的就把自己的地盘搞的有声有色——各地的领主展现出来极大的热情,让泽拉斯的新恕瑞玛迅速摆脱了之前的困局,甚至极大程度上减轻了对于烈阳教派的依赖! …………………… 而和泽拉斯不同,阿兹尔的选择却完全走向了另外的一个方向。 泽拉斯通过分封与包税拉拢领主,通过放弃基层来获得支持,而阿兹尔则是完全相反的眉毛胡子一把抓。 集权,往死里集权——皇帝就要拿住恕瑞玛所有的权力! 在三皇之战后,阿兹尔一共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剿灭沙盗——凡是沙盗,都要被清剿,抓住的沙盗又一个算一个,全部被丢到了矿场里,他们会在南部的矿坑内,一直干到死亡为止。 第二件则是淘汰佣兵,阿兹尔大义在手,根本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直接宣布“在恕瑞玛只有皇家军队一支队伍,没有雇佣兵”,所有的雇佣兵要么转职成为专业的向导、商队的固定保镖,要么就去接受考验,看能不能参军入伍,成为一名光荣的皇家士兵。 一步到位的撤裁大量的佣兵其实很危险,很容易造成局势的动荡,但刚刚收拾完了沙盗、腾出手的阿兹尔带着内瑟斯和雷克顿,轻轻松松的扫除了所有不服。 更重要的是,他单独划分了一部分士兵,专门干之前雇佣兵们的活(就是希维尔见到的这些),他们有官方背书,而且代表着阿兹尔的意志,有人敢搞事直接用皇帝的铁拳砸下,以至于佣兵们哪怕降低了价格,也根本竞争不过…… 双管齐下,阿兹尔的领土内,佣兵也逐渐式微、直到消失无踪。 希维尔并没有看到阿兹尔大开杀戒的一面,但仅仅看见办公室内关于护卫士兵都安全保证,就足以让她明白双方在竞争力方面的差异了——根据案例显示,曾经有一份大活,要送到比尔吉沃特的那种,半途中被海盗截了,护送的士兵战死,只有一个逃了回来,然后阿兹尔就带着内瑟斯和雷克顿,亲自跑到了守望之海上,找到了海盗盘踞的岛屿,硬生生干掉了所有海盗。 想要劫掠恕瑞玛士兵保护的商队,可以——只要你的头足够结实,能够撑过三个飞升者的混合三打! 而且,哪怕阿兹尔三个人有点忙……恕瑞玛的士兵可不忙啊! 正规军收拾沙盗,那可真是有手就行! 经此一役,除非有国家势力在背后撑腰,否则几乎没有谁敢向恕瑞玛士兵护送的物资出手,而这种国家下场的安保服务也彻底挖断了佣兵们的根。 而了解到了这一切的希维尔一时之间竟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在福光岛上待了几年,再离开的时候,恕瑞玛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样子了! 这一刻希维尔终于产生了紧迫感,她第一次清晰的感觉自己正在被抛弃、被丢下。 她发现自己的生活再次发生了聚变,这次的变化不像是当初父母被沙盗杀害那么激烈,但一样足以让希维尔的一切都天翻地覆。 希维尔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来适应这种变化,但离开了码头、思考了很久,她却只能一脸茫然。 曾经赚大钱的理想已经破灭,她现在对钱已经没有了什么兴趣。 但对于到底要干什么却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希维尔仿佛回到了刚刚失去父母的那个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那时候她至少还知道要活下去,但现在希维尔肯定自己能活下去,但活下去干什么却一无所知。 就在她满心疑惑、不知所措的时候,亚索来了。 “走,我们先去见见你的祖宗!” 【1190】 好久不见 希维尔并没有完全做好去面对阿兹尔的准备——但她还是跟在了亚索的后面,选择一起去见一见那位皇帝陛下。 前路未可知,但她并不打算停步原地,驻足观看。 至少向前走一走嘛! 然后……她就被崔斯特和格雷夫斯带到了一处旅馆之中。 ??? 什么情况? 不是说去见阿兹尔吗? 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了? “现在还不是你出场的时候。”对于希维尔的疑惑,亚索给出了答案,“为了避免计划出现什么纰漏,你需要现在这等待几天,等我们完成了交易,你就能去和他好好谈谈了。” “???” 希维尔听亚索这么说,整个人都惊呆了。 作为一个曾经的佣兵,希维尔对这种行为背后的意义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来,什么叫“现在还是你出场的时候”——这特么不就是绑架么? 然而,亚索显然并未照顾希维尔的情绪,在吩咐了崔斯特和格雷夫斯一番之后,他就将这位一头雾水的皇室后裔留在了旅馆之中,自己则是和艾瑞莉娅一起,启程去往了阿兹尔的皇宫。 也不知道……如今的阿兹尔恢复了他曾经的几分风采! 离开了旅馆之后的两个人并未直接去皇宫,而是先去化了个妆。 在一条无人的小巷,亚索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虽然亚索没有亚托克斯的战甲,也不打算穿飞升者的礼服,但是一身符合暗裔身份的装扮还是要有的。 好在亚索现在对暗裔之力的运用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只是转眼之间,他就用暗裔塑造血肉的力量,给自己制造了一身木质的铠甲出来。 木质化源自于在以绪塔尔战斗时的收获,而铠甲的样式则是参考了很多因素,大体上是怎么帅怎么来的。 大灭的双翼张开之后收拢在背部,暗裔魔剑被背在双翼之间——为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亚索还给自己制造了一顶多此一举的头盔,一方面让双角支出盔外,一方面则是将大部分都面庞都包裹在了头盔之下,只露出一双猩红的双目,以及一片黑暗的深邃。 艾瑞莉娅的身份也需要进行一点变装。 为了扮演一个合格的载命人,艾瑞莉娅要给自己身上涂抹棕色的油彩,让肤色接近恕瑞玛人都样子,然后在棕色上面加上一层类似于金漆的装饰。 通过这两层的修饰,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此外,亚索早就给她准备了一套亚麻的长袍外套,以及一系列复杂的、装饰着特殊纹路的缀饰,挂在了各种不会耽误战斗的地方,这也是载命人的经典装扮之一。 而等艾瑞莉娅换好了这一切之后,还需要戴上红色的美瞳、将自己的眉毛描粗、在面部涂抹殷红的油彩。 最后,高高束起的发髻被散开,然后一条条的梳成脏辫模样,末端部分束起、部分挂上铃铛或者金锁等饰品,等艾瑞莉娅做好这一切,她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艾欧尼亚人了! 而除了艾瑞莉娅本人之外,她身后的破距之刃也需要进行一定的修饰。 多片悬浮的锋刃实在是太有个人色彩了,阿兹尔的使者可是在福光岛见过她的。 为了掩盖破距之刃,艾瑞莉娅需要将其合并起来,嵌合在一面盾牌早就打造好的凹槽之内,然后再将盾牌上拿在手中,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里握住了一柄装样子的弯刀。 载命人们使用的弯刀不仅弧度夸张,而且往往双面开刃、甚至打造成双刃的形态,不经专业的训练,用起来肯定会误伤自己——然而,艾瑞莉娅反正也没有指望着用这玩意战斗,她之前找芮尔特意熔铸了一柄造型极其骇人的载命人弯刀,看样子简直不是人用的…… 就这样,两个人花了不少的功夫,完成了这次变装,最后各自披上了一件连帽斗篷,终于走出了暗巷,大摇大摆的朝着皇宫走去。 …………………… 恕瑞玛城的皇宫之外,前来朝拜的恕瑞玛人排成了一条长龙。 只有真正来到恕瑞玛城、见到了这些匍匐在皇宫外嚎啕大哭的恕瑞玛人,才能够明白,皇帝对于恕瑞玛到底意味着什么。 皮尔特沃夫的考古学者们可以轻描淡写的表示“皇帝代表着恕瑞玛至高无上的权威和极尽辉煌的过去”,但实际上,对于恕瑞玛人来说,皇帝更重要的意义在于重塑了他们的人生,给予了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希望。 为什么哪怕是泽拉斯这个根本上的僭越者也要称帝,也要说自己是“新恕瑞玛”? 因为恕瑞玛人是真的需要一个皇帝。 如今阿兹尔归来,而且还干的不错,无数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恕瑞玛人又怎么会不愿意前来投奔呢? 在亲眼见到了这雄伟无比的皇宫之后,他们又怎么忍住自己的情绪、忍住不至于失声痛哭呢? 放眼望去,无数恕瑞玛人匍匐在地,仿佛叩拜神祇一般,向着雄伟的恕瑞玛皇宫顶礼膜拜——亚索很清楚,他们尊敬的不是什么皇帝血脉,也不是什么往日荣耀,真正让他们匍匐在地的,是新的希望和未来。 而在这无数的朝圣者中,身材高大的亚索和艾瑞莉娅不仅没有叩拜,反而加快了脚步,这无疑第一时间引起了皇宫卫兵的注意。 两个带着兜帽、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家伙既然不是在朝圣的,难道还是来觐见皇帝陛下的?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在亚索和艾瑞莉娅靠近了恕瑞玛皇宫百步之内的时候,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响起,士兵们围拢过来,手中的长戟平举,隐隐将亚索和艾瑞莉娅包围在了中央。 “什么人?”队伍前面领头人打扮的士兵大声问到,“露出你们的脸来!” “什么人?”听见了这个声音的亚索迅速进入了状态,“哈哈哈哈哈,我早就不是什么人了——我们的皇帝陛下不是已经赦免了我们这些可怜虫了吗,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回来拜访一番!” 说话间,亚索一把撤掉了自己的斗篷,身躯急速暴涨,眨眼之间就和皇宫的宫门一般高度。 “去吧,去叫阿兹尔,就告诉他,亚托克斯来了!” …………………… 在得知了“亚托克斯前来拜访”的消息之后,阿兹尔是相当惊讶的。 虽然他早就知道内瑟斯见过这位曾经的帝国战神,也和他在关于恰丽喀尔的问题上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但他是真的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光明正大的找到自己。 哪怕之前“赦免”和“平反”暗裔的诏书的确是阿兹尔亲口颁布的,他也未曾想过,有一天亚托克斯会因此前来。 暗裔是什么人? 说他们是一群疯子那都是好听的。 被虚空之力感染的后果可从来不仅仅是血肉崩溃、精神扭曲那么简单,虚空之力和符文之地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力量,所以在符文之地上使用虚空之力,那就是让两个世界的力量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战场进行角力,而且还要尝试着控制这份力量。 对于凡人来说,哪怕是那些信仰虚空教义、发自内心拥抱虚空之人,在承受了这种力量之后,也只能保持短时间内的清醒,很快就会彻底疯狂扭曲,最终成为一坨自我崩溃的不可名状物。 只有曾经的飞升者能够依托着自己的半神之躯,硬生生的扛住这种崩溃,也正是因为这份痛苦和扭曲,他们才会在恕瑞玛没有了皇帝之后,陷入无休止的暗裔战争之中。 哪怕阿兹尔没有经历过暗裔战争,他也很清楚暗裔的状态。 所以,哪怕他知道亚托克斯的情况比较好,勉强有些理智,但听说对方居然找到自己的时候,还是相当惊讶的。 当然了,惊讶归惊讶,不管处于什么原因,阿兹尔都是要好好欢迎对方的——这不仅是处于对方实力的尊重和拉拢,也是一种光明正大的政治姿态。 阿兹尔不仅亲自出门迎接,甚至还拉上了内瑟斯。 如果不是因为雷克顿去收拾一群胆大包天的混蛋,他也会一起出来迎接。 这盛大的排场震惊了所有人。 本来开启大灭的亚索就已经够吓人了——那种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气质只要远远看一眼就足够让人做噩梦,现在阿兹尔居然亲自出来迎接…… 甚至不用介绍,混在人群之中的战争石匠就已经得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有暗裔找上了阿兹尔!” 可以预见的,今天潜伏在恕瑞玛城的间谍们恐怕有的忙了。 …………………… 沉重的皇宫大门打开。 阿兹尔一眼就看见了手持长剑,站在门外的庞然大物。 虽然对方的护甲模样有了点变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家伙,但几乎是看见对方的第一眼,阿兹尔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真的是亚托克斯! 这一刻,阿兹尔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微妙的希望。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但阿兹尔却依旧怀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期待,如果对方真的是来投奔自己,如曾经的飞升者一般向自己宣誓效忠,那自己是应该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然而,和自恋的想美事状态之中的阿兹尔不同,内瑟斯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旁边的那个一手执剑、一手持盾的人身上。 特殊的油彩问路、形态惊人的武器、繁琐却不耽误战斗的挂饰…… 种种迹象都表面,这家伙应该是亚托克斯的载命人! 众所周知的,暗裔军团之中,载命人不仅是暗裔的贴身护卫,更是他们的军团指挥,暗裔拥有了载命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拥有了属于自己势力的象征。 亚托克斯组建了属于自己的暗裔军团?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对方来者不善啊! 所以,在阿兹尔思考着怎么大度而切亲的接纳亚托克斯的效忠时,内瑟斯却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大学士长袍,然后将单手杖拄在地上、整个人都身躯也同样膨胀了起来。 黑曜石一般的肌肉如古典雕塑一般健美而优雅,如果说亚托克斯身上若有若无的萦绕着凶暴和喋血之气,那内瑟斯看起来就是纯粹的强大,强大而高贵! 这才是飞升者的姿态! 见到了这一幕,亚托克斯的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讥诮之意,弹舌音仿佛天边的滚滚雷霆。 “内瑟斯,不要和我炫耀你这贫弱的黑耀之躯了,这也许蕴含了无尽的智慧,但并不适合在现在这种场景展现。”说着,亚索还看向了面前的阿兹尔,居高临下的目光之中带有不加掩饰的审视和饶有兴致的调侃,“黄金之躯才是力量最完美的展现,你的黑耀之躯和你弟弟的青铜之躯都太差劲了——听说你们的皇帝陛下也完成了飞升仪式,看他这身装扮,一定是强大的黄金之躯吧?来,让我瞧瞧,有没有我之前的结实!” 由于使用的是古恕瑞玛语,所有周围的朝拜者和士兵们其实并不知道亚托克斯说了什么,顶多从语气之中感觉到他的态度好像并不怎么尊敬。 但对于阿兹尔和内瑟斯来说,对方的这种话已经清晰的传达了对方的态度——亚托克斯可不是来宣誓效忠的! 也就是说…… 曾经可以约束飞升者的誓约,并不能约束暗裔——失去皇帝并不是暗裔大战开始的主要原因,顶多算是导火索! 这一刻,阿兹尔的心思转变,想了很多,但表面上,他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亚托克斯的调侃,只是淡淡的举起了自己的手杖,用属于皇帝的礼节对亚托克斯表达了自己的尊敬和欢迎。 “不管怎么说,亚托克斯阁下。”阿兹尔并没有面对凡人时候的倨傲,而是在礼仪方面无可挑剔、语气上毫无波动的开口,“恕瑞玛帝国永远铭记着您的功绩——在千神之墙上,永远都会镌刻着您为了帝国奋战的英勇姿态,您的名字注定和伟大的恕瑞玛帝国一起,万古流芳、永世长存!” 【1191】 阴阳怪气的交流 阿兹尔的话听似乎没啥问题。 但这种张嘴闭嘴就是“为帝国奋斗、帝国会铭记”的说辞,也未尝不是在提醒着亚托克斯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的所有荣耀都来自于曾经为帝国披坚执锐,而不是你成为暗裔之后的肆意妄为! 听起来阿兹尔一口一个“您”,仿佛只是在阐述着帝国对于暗裔的态度、表述着帝国对暗裔曾经功绩的赞赏,但这种官样腔调的背后,依旧是对于亚托克斯言语的反击。 “帝国自然不会遗忘我们。”听对方这么说,亚托克斯似乎干脆摆出了一副很受用的模样,“就像帝国不会遗忘千神之墙所镌刻的荣光时刻一样——哪怕时光荏苒,岁月轮回,帝国也不会以往那曾经的辉煌,我相信陛下也不会停下追逐那昔日荣光的脚步吧?” 显然,亚托克斯阴阳怪气的段位也相当惊人,你说暗裔的荣光都来自于昔日的辉煌,那我就要说正是当初飞升者的荣光,才让恕瑞玛帝国战无不胜,以至于直至今日,你还以此为口号,追逐着过去的辉煌。 这段话让阿兹尔难得的愣了一下。 犹豫反击过于犀利且一针见血,他一时间居然有些接不上茬来——正如对方所说,当初恕瑞玛帝国的伟大,的确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飞升者们,而在失去了飞升者之后,虽然阿兹尔勉强的带来了一段中兴时刻,但随着泽拉斯的背叛,这段中道崩殂的中兴最终也成为了回光返照。 这一瞬间,阿兹尔有无数话想说,他很想吐槽自己接手帝国时候得到的是怎么一个烂摊子、如果不是泽拉斯背叛的话自己会展开一副怎样的帝国版图,但骄傲的皇帝终究无法理直气壮的将这份“如果”作为自己的反驳依据,最终只能换了一个角度。 “帝国的荣光属于所有人,无论是建造了太阳圆盘的工人,还是拥抱太阳之力飞升的天神战士,他们都是这份辉煌的一部分,都是帝国的孩子,一如现在。” 翻译成人话就是“飞升者不是帝国辉煌的唯一原因,而你们能够成为飞升者,也正是因为帝国的赐福和荣耀,终究是先有的帝国,才有的飞升者——归根结底,帝国才是爸爸。” 可惜,这种取巧的说法完全无法站住脚。 “愿所有人都沐浴在荣光之下!”亚托克斯张开双翼,迈开脚步,“愿帝国早日竖起新的千神之墙,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一如曾经!” 别在这扯淡了,如果帝国本身真的如此伟大,那就不至于失去了飞升者之后成为现在这副模样,如果帝国的荣耀和光辉真的来源于所有人、也属于所有人,那就战无不胜给我看看啊! 阿兹尔没有继续接茬,而是选择走在了对方的前面——他可以死鸭子嘴硬,说一点诸如“荣光即将洒下”或者“绿洲正在复兴,帝国已然复苏”之类的话,将现在帝国所面对的尴尬局面全都归咎于还没到时候。 但在心里,阿兹尔却很清楚,时代已经变了。 在曾经的那个时代,符文之地可没有诺克萨斯,没有德玛西亚,艾欧尼亚不过是一方避难者的偏安之地,整个恕瑞玛大陆除了艾卡西亚都团结在帝国的荣光之下。 而现在,诺克萨斯人都军队结构比之曾经的恕瑞玛军团更加严密可靠,德玛西亚人找打了可以对抗魔法的特殊手段,艾欧尼亚人前不久刚刚大胜一场,只有恕瑞玛帝国分崩离析…… 瓦祖安成为了如今的祖安和皮尔特沃夫,看向帝国的眼神之中唯有恐惧。 以绪塔尔的大元素使也不再忠诚,只会躲在库莽古丛林的深处独善其身。 巨神峰彻底成为了巨神们的自留地,在符文之地屋脊上教义胜过了皇权。 艾卡西亚这处帝国之殇更是从截肢之患发展至今,俨然一副感染的模样。 哪怕骄傲如阿兹尔,也不得不承认,在自己复生之后,时代已经彻底变了。 没有了飞升者军团的恕瑞玛帝国已经没有了曾经征讨四方不服的能力,哪怕内瑟斯和雷克顿依旧能打,但两三个飞升者却不再能够帮助帝国百战百胜。 哪怕在三皇之战中,阿兹尔和内瑟斯、雷克顿一起,正面击败了那个可恶的叛徒,但结果却也只是收获了一份“帝国的尊严”,仅此而已——随着后续崔法利军团加入战斗,哪怕是御驾亲征的阿兹尔,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体面的撤退而已。 那份欢迎暗裔回归的诏书固然是阿兹尔的政治宣传,单其中也未尝没有几分真心,如今孱弱的帝国需要每一份力量,哪怕是曾经给帝国带来了沉痛伤害与灾难的暗裔之力……也是一样的。 但很可惜,从对方的态度来看,似乎他对于帝国早就没有了忠诚。 似乎在暗裔们看来,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部分,他们乐于见到帝国的麻烦,乐于看见帝国陷入灾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帝国失去了暗裔之后遇见的每一份麻烦,都证明了暗裔对帝国的重要性。 没有暗裔的帝国越是沉沦,越是证明曾经飞升者的伟大。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看,也许亚托克斯的到来,带有无比强烈的炫耀意味。 真是恶劣至极。 心里想了很多,但表面上当阿兹尔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帝王风度,他亲自将亚托克斯接到了平时不会使用的大殿,然后以面对大将军的礼节,给予了对方一切待遇。 “那么,亚托克斯阁下。”等到完成了这一套繁冗之礼,王座之上的阿兹尔才再次开口,“您这次到来,究竟有何贵干呢?” “也没什么大事。”和一板一眼恪守礼节的阿兹尔不同,亚托克斯显得无比随意,他挥了挥手,摆出一副都是小事的模样,“我过来借点东西。” “借东西?”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阿兹尔的想象,“借什么?” “借一下城内的太阳圆盘!” 【1192】 概不外借? 借……太阳圆盘?! 听对方这么说,哪怕是一直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仪的阿兹尔,也差点绷不住。 这玩意也是能借的? 毫不夸张的说,对于恕瑞玛帝国,太阳圆盘可以算是代表着帝国本源的图腾了——借太阳圆盘,这简直和借传国玉玺差不多! 所以说借太阳圆盘这种事情,一听就是在扯淡! 然而,就在阿兹尔以为对方依旧是在阴阳怪气、想要从别的角度上理解一下这句话的内涵在给予回应的时候,身边一直非常沉得住气的内瑟斯却开口了。 “这不可能的,亚托克斯。”内瑟斯的语气有些微妙,似乎还有些遗憾,“没有人能够经受两次飞升。” 两次飞升? 阿兹尔迅速的从内瑟斯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意思,难道说亚托克斯想要第二次进行飞升? “我只是借太阳圆盘用一用而已。”亚托克斯似乎并没有否认内瑟斯猜测的意思,没有正面回答关于二次飞升的问题,而是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我很有诚意的模样,“反正它就在那里,你们现在也用不了,今年可是百年一遇的适飞期间,你们又找不到飞升者,也主持不来飞升仪式,那干脆就借我用用嘛,用一用又不会坏掉……” “太阳圆盘关乎着帝国的未来。”内瑟斯摇了摇头,“它本就是帝国之源,既然无法进行飞升仪式,那自然不应该轻易启动,万一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算我的!”亚托克斯很没有礼貌的出言打断,“我们都知道的,那玩意上面的符文和法阵其实大部分都已经失效了,你们就算想要主持飞升仪式,除了那一面巨型的黄金盘子之外,其他的一切也都需要重建才行,所以借我用用又能怎样呢?” “那是太阳圆盘!”内瑟斯提高了语调,“是一切飞升者诞生的地方!” “是啊,是太阳圆盘,是瑟塔卡曾经迎接我们每个人诞生的地方——哦,阿兹尔陛下不是,您的飞升仪式不是武后主持的——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亚托克斯依旧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只有提到瑟塔卡名字的时候,才稍微端正了一点,“一切总归是要向前看的,我相信现在的帝国相较于一座太阳圆盘,需要的应该是一些更加实际的、更有意义的东西。” “……” “……” 内瑟斯和阿兹尔都沉默了下来,两人看向了亚托克斯,然后默契的选择了闭嘴不说话——显然,这意味着谈判可以继续下去了。 只不过,因为名义上太阳圆盘属于“概不外借”的范畴,所以这部分谈判不能公之于众。 于是,话题被无比生硬的转折到了“中午开一场宴会庆祝老朋友重逢”上,并且因为这个扯淡的理由,宴会的最终人数被定为四个。 阿兹尔、内瑟斯、亚托克斯,以及他的载命人。 …………………… 两个飞升者和一个暗裔坐在桌前,一个载命人拿着武器护卫在不远处,这场名义上的宴会,实际上根本没人在吃东西。 “你到底要干什么?”随着侍卫们的远远散开,内瑟斯终于不再保持自己大学士的姿态了,“太阳圆盘——别告诉我,你真的要打算进行飞升仪式,那根本不可能!” 对于亚托克斯,内瑟斯的感官是比其他暗裔都好很多的,哪怕是在暗裔大战期间,这家伙都没有折腾恕瑞玛人,而是盯着巨神,有空就去扫荡可哈利塞的虚空生物,虽然那之后他从未效忠帝国,但在内瑟斯的个人角度上,他依旧愿意认可对方为帝国的大将军。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内瑟斯远比阿兹尔希望亚托克斯重归帝国。 但是……再怎么希望对方重归帝国,他也不可能接受对方二次飞升这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你以为飞升仪式是什么寻常手段么,这可是以太阳之力凝聚神格的逆天仪式,稍有差池结果就只能是彻底毁灭! 如果不是真正心智坚韧、体魄强悍之人,甚至都撑不过飞升仪式——这一点内瑟斯就深有体会,如果当初不是雷克顿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扛着自己登上飞升长阶,恐怕最终内瑟斯的飞升将会以失败告终,整个人也会尸骨无存! 而这还仅仅是飞升仪式失败比较轻微的后果。 一旦仪式失败,更糟糕的情况将会体现在仪式的反噬上,想想当初阿兹尔飞升失败后的反噬,整个恕瑞玛城都为他陪葬,甚至整个恕瑞玛帝国都因此失效了最后一口气,沉沦至今! 飞升仪式可不兴乱搞啊! 然而,和内瑟斯的严肃不同,亚托克斯依旧是那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别说的这么严重,大家都很清楚的,现在没人能组织飞升仪式——仪式的过程是保密的,全都掌握在秘典之中,由秘团所掌握,这部分内容恐怕你都不知道吧?” “……没错。”眼见着亚托克斯一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样子,内瑟斯也只能点头,“所以你想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要借助太阳圆盘,对自己进行一点净化而已。”亚托克斯伸出手臂,毫不遮掩的展示了自己扭曲的血肉之躯,“虚空的力量只能勉强平衡,但终究是隐患,我只不过是希望用太阳圆盘暂时的进行一下压制、让虚空之力安分一些而已。” “可是从你现在的状态看,你身上都力量很平衡。” “暂时是的,但很可惜,我马上就要去收拾虚空的爪牙了。”亚托克斯说到这,难得的露出了兴奋的模样,“它们并不算强大,但本身的特性决定他们就像是耳边絮絮叨叨的低语,必须要戴上一副耳塞才行——所以我来了,打算借用你们的耳塞用一下。” 这种奇妙的比喻让内瑟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大学士阁下无视了这段话中无意义的信息,一针见血的问出了关键的部分:“可哈利塞方向的情况已经如此恶化了?” “不是可哈利塞。”亚托克斯摇了摇头,“是弗雷尔卓德。” 弗雷尔卓德? 听到了这个答案,内瑟斯和阿兹尔对视了一眼,终于愣住了。 【1193】 格局打开 阿兹尔自认为不是一个眼界狭隘之人。 哪怕在帝国最艰难的时候,他也从未停止过对外面信息的收集,三皇之战结束之后,他更是纡尊降贵,以皇帝的身份,成为了多边外交会议之中的一员。 但即使如此……弗雷尔卓德也实在是太远了。 对于符文之地的各个国家来说,弗雷尔卓德往往只能作为“背景资料”存在,而且还是诺克萨斯专属的背景资料,提到弗雷尔卓德的时候,大部分人的认知都是“每逢冬季诺克萨斯就会收缩兵力,以应对北方蛮族的攻击”。 然后就没有了。 甚至哪怕是毗邻弗雷尔卓德的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都并不怎么在意那片冰雪王国——因为在意了也没用啊! 在弗雷尔卓德特殊的冰霜侵蚀下,哪怕是坚硬的钢铁也会变得脆弱、甚至碎裂,只有少数珍贵的金属材料能够在这里正常使用。 为什么弗雷尔卓德人中,从事生产的人叫炉户? 因为在这里,大部分日常使用的金属工具,都是需要经常回炉锻造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每一个村落都是永远的主旋律。 哪怕是适应了弗雷尔卓德极寒天气的本地人,依旧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以维持基本的生存,那对于弗雷尔卓德之外的地方,自然没人会在意这一片极地之内的情况了。 对土地贪婪如诺克萨斯,最精锐的北境军团也始终是以防守为主、对弗雷尔卓德人的了解也主要集中在“如何应对弗雷尔卓德人的大规模劫掠”为主,除此之外,他们对自己北边的邻居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诺克萨斯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恕瑞玛! 说真的,对于一个恕瑞玛人来说,他知道弗雷卓德、知道弗雷尔卓德的位置和基本的社会女情况,那就已经是相当渊博的表现了! 而现在,亚托克斯一张嘴就是“要去弗雷尔卓德收拾虚空的爪牙”,这实在是让内瑟斯和阿兹尔都由衷的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这是什么见鬼的地狱玩笑啊! 然而,从亚托克斯的状态上来看,他好像是认真的,根本就没在开玩笑! 错愕之余,内瑟斯和阿兹尔最终面面相觑,他们实在不是很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应对手段。 而亚托克斯似乎也猜到了这种情况,他干脆的选择了摊牌。 “这件事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我和虚空的一点私人恩怨而已,借用太阳圆盘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如果真的弄坏了那块金盘子,我原样赔你一面就是了。” 可这不是坏不坏的问题啊! 那可是太阳圆盘! “对了,曾经瑟塔卡的武器因为一些‘巧合’被我得到了,如果能借用一番太阳圆盘的话,我应该也就不需要用上它来压制自己体内躁动的虚空之力了吧?” “成交!”x2 …………………… 事实证明,无论阿兹尔还是内瑟斯,都是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 这种现实的家伙,用嘴巴说服是没啥用的,只要拿出来切实的利益,那一切道理都能讲的通。 亚托克斯最终用恰丽喀尔换取了一个使用太阳圆盘的机会——在一个月之后的彗星之日,他将交出恰丽喀尔,登上飞升长阶。 而在拿到了恰丽喀尔之后,阿兹尔则是会让出整个皇宫,不干扰亚托克斯的任何行动,只要他不拆了太阳圆盘,那一切就都随他去折腾! 至于恰丽喀尔实际上的主人希维尔小姐,则是很不幸的成为了交易的添头,被当作“赠品”,送给了阿兹尔。 亚托克斯可是听说了,虽然这位皇帝陛下再次登基之后生活作风没有丝毫的改善,但一晃三年过去,曾经子嗣繁盛的阿兹尔一个后裔都没有留下。 沙漠皇帝用自己的行动证明,飞升者和凡人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生殖隔离,而考虑到星灵和凡人之间似乎没啥生殖隔离,这个结论就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了。 正是因为恕瑞玛皇室迟迟没有后裔出现,希维尔的重要性也随之越发的凸现了出来,她可能是目前整个恕瑞玛唯一一个有阿兹尔认可的皇室血脉,虽然这稀薄无比的血脉展现在希维尔身上的效果不过是“对各种法术的抗性远超常人”,并不足以让她成为一个施法者或者肉身飞升,但已经是很难的了。 虽然这种交易看起来有点不礼貌,而且丝毫没有在意希维尔女士的意见,似乎很不自由,根本没有体现希维尔的个人意志,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在这种问题上,她本身就没啥发言权! 在恕瑞玛,弱肉强食才是底色,这里可没人讲什么见鬼的自由意志。 而且,别忘了,希维尔这边还欠着钱呢! 至于说希维尔会不会愿意接班、会不会愿意成为恕瑞玛的女皇…… 就算她不愿意,其实也没多大的意义,阿兹尔在意自己的子嗣,一部分是因为希维尔是他的后代,另一部分则是因为皇室血脉的重要性,如果希维尔真的不愿意成为女皇,不愿意担负起这份责任……那阿兹尔倒也不介意找一个隔代传人就是了。 反正沙漠皇帝已经想好了,如果希维尔还和之前一样倔犟,那自己就好好给她来一场招亲仪式——只要能够留下皇室的血脉,之后你愿意怎么浪就怎么浪! 履行了自己的血脉责任之后,希维尔想要干什么,阿兹尔都愿意庇护她平安一生! 就这样,因为亚托克斯这边的诚意十足、阿兹尔那边也的确需要恰丽喀尔和希维尔,双方很快就谈拢说好,然后击掌为誓。 在双方达成了协议之后,亚托克斯先是展示了被自己保存的恰丽喀尔,随后就带着自己的载命人离开了恕瑞玛城,很快就消失在了可哈利河的河畔。 在避开了跟踪者的视线之后,亚索和艾瑞莉娅终于恢复了原本的身份——距离彗星到来之日已经不远了,他们的准备过程也终于来到了最后的一环! 【1194】 最后一环 在彗星之日前,亚索还有准备的最后一环——沟通仪式。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飞升仪式的具体记录早已失传,如果非要找的话,可能去攀登巨神峰、然后问问巨神还能得到答案。 前提是烈阳巨神愿意给出这个答案。 而这条路对亚索来说显然是不通的,他不可能去攀登巨神峰,烈阳巨神也不会将飞升仪式的任何信息交给他。 没有了这部分最关键的仪式信息,哪怕是掌握了“恕瑞玛帝国文明传承”的内瑟斯,对飞升仪式的具体内容也完全不知道,也无法使用太阳圆盘,而这也是阿兹尔愿意借用太阳圆盘的一部分原因。 但亚索既然选择来借,自然是有所依仗的。 没错,掌握了飞升仪式的飞升教团在当初的那场背叛之中团灭了、一切口口相传的记载都已经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但别忘了,时间的长河却依旧在缓缓的流淌着,从未停息! 之前在卡拉曼达,灵界的诡异投影本就让亚索对那突然消失的第二组学生产生了一些猜测,可惜哪怕是所索拉卡也无法看破时间都帷幕、超脱于时间之外。 而回到了艾欧尼亚之后,幻梦树也无法在时间的纬度上给予亚索任何的帮助,似乎那些消失在了时间之中的学生们已经再也无法回来了。 但……真的如此么? 这三年来,亚索从未停止过对这些学生的寻找,而卡萨丁和卡莎也会每年一次的深入艾卡西亚,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但很可惜,贾克斯和所有学生的痕迹都被彻底的抹去了,仿佛他们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甚至更严重的是,已经逐渐有人开始遗忘他们的存在了。 这种特殊的现象让亚索终于做出来自己的判断,于是,在去年卡萨丁和卡莎再次启程出发、去往艾卡西亚的时候,亚索让他们带上了一封信。 亚索位于时间的帷幕之内,视线无法超脱于时间的长河;而基兰位于时间的帷幕之外,他可以观测到时间之内的一切。 这是一场危险的单向沟通。 亚索用古恕瑞玛语给基兰送去了一封信。 而几乎就在卡萨丁和卡莎将信送到了当初贾克斯和学生们消失的地方时,亚索的桌面上,灵界留下了时间的投影。 基兰……愿意和亚索沟通! 虽然他似乎不愿意透露那些消失在时间之外的学生“未来”会如何,但至少在对于虚空的问题上,他愿意和亚索进行有限的合作。 所以,亚索给了他第二封信。 亚索请他去过去的时间内,了解飞升仪式的一切,然后将太阳圆盘对使用方法传给自己。 而传授这份知识的地点,就被定在了维考拉。 …………………… 为了更好的接受这份复杂的知识,亚索准备了大量的熏香——他无法直接与基兰进行沟通,唯一接受信息的方式就是观察时间在灵界所留下的痕迹。 而这种观测方式可不仅仅是费时间、费精力那么简单的。 哪怕是亚索,长时间维持冥想的状态也一点都不简单! 为了能最好的保持自己的状态,亚索在相对安全而安静的维考拉租了一件大房子,然后囤积了大量的熏香、灵茶甚至清醒药剂。 而几乎就在他刚刚到达的时候,灵界就传来了熟悉无比的波动。 亚索甚至顾不上换衣服,就迅速盘膝而坐,进入了冥想状态,整个人都意识完全浸入了灵界之中。 依旧是熟悉的时间投影。 不知道基兰用怎样的手段让这些光怪陆离的影子硬生生变成了文字的模样,不疾不徐、一行一行的出现在了亚索的面前,仿佛是一台无形的打字机,正以慢的惊人的速度,一行行的敲出细碎的代码。 博学的基兰古恕瑞玛语的造诣很高,行文流畅而且通俗易懂,他并未在教学内容中参杂什么自己的判断,而是无比客观的,仿佛是亲临现场、就是那面圆盘一样,和亚索详细到墨迹的记录了当时飞升教团的一切。 从仪式布置,到礼仪准备,从符文刻印,到礼服印花,每一点基兰都做到了极致。 在看了一整天的“灵界板书”之后,亚索不得不怀疑就飞升仪式而言,自己的了解甚至已经超过了很多当初的仪式的主持者! 这种高强度的填鸭式教学指导整整持续了五天。 五天之后,亚索的笔记详细无比的记载了飞升仪式的大小细节,期间基兰甚至表示,如果不是来不及,自己甚至可以将这几次飞升仪式之间的差异都一一列举出来。 亚索则是在向基兰表达了感谢之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这复杂仪式的研究之中,而越是研究,他就越是惊愕。 倒不是因为飞升仪式复杂,而是因为这个仪式实在是过于简单粗暴! 没错,在亚索研究来好几天飞升仪式之后,他发现这玩意只能用简单粗暴来形容,整个仪式的核心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太阳圆盘对力量引导到飞升者的体内。 整个飞升仪式整体上一共就三部分:引导能量、保护飞升者、皇帝讲话,没了! 其中最为复杂的部分无疑是如何保护飞升者不被太阳圆盘对能量毁灭,为此飞升仪式需要准备大量复杂的保护性法阵,并且使用大量的宝石和各种材料来减弱飞升仪式中那磅礴之力注入的速度,并且中和其震荡——在这份材料单中,月石、鲛珠等带有强烈皎月风格的物品赫然在列。 但是,除了这部分之外,关于引导能量的部分,那就无比简单了,只需要一个“古老而可靠的聚能法阵”以及一个“能够激活太阳圆盘对法力源”,就足以引动太阳圆盘之中的力量! 这和亚索之前预期的情况完全就不一样啊——这部分内容之中,根本就没有关于太阳圆盘的能量是怎么来的部分! 而没有这部分,亚索也就没有办法逆推找到沟通奥瑞利安的办法! 事情看起来似乎僵住了。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多亏了基兰所提供的资料足够详细,在关于太阳圆盘上所铭刻符文的记载中,亚索最终还是发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痕迹。 那是一系列形态完全不同于恕瑞玛施法者所用符文的……特殊印记。 【1195】 特殊符文 在常人看来,太阳圆盘就是一个金子制造的远远地盘子,悬浮在底座上面。 但实际上,只有近距离接触过太阳圆盘的人才知道,这玩意并不是一个圆盘子那么简单,看起来“光滑无比”实际上是距离太远了所产生的微妙误会。 真正的太阳圆盘实际上是合金铸造的,并非纯金,而且上面有着类似于黑胶片的同心环装纹路——只不过这些同心环比较浅,太阳圆盘又是悬浮在空中,所以很多人就以为它不过是一面光滑的金盘子。 而更重要的是,这些遍布太阳圆盘对同心环,实际上是由无数恕瑞玛巫术符文所构成的,这些文字一个个只有顶针大小,严格的按照规律排布,最终布满了整个圆盘,让整面太阳圆盘在阳光下能够呈现出一种类似于磨砂效果的哑光感。 太阳圆盘的莫大威能也正是来自于这上面细密的巫术符文,他们共同构成了一系列繁琐复杂却又精妙无比的法阵,让这面合金盘子有了不染尘埃、永不变形、无法锈蚀、吸纳能量、制造通路等等能力。 可以说,这面太阳圆盘本身就是一件无比强大的魔法物品,而亚索从基兰那里死记硬背来的飞升仪式过程,就是这件,魔法物品的使用说明书! 因此,太阳圆盘才是恕瑞玛文明的核心珍宝,如果有谁能够弄懂上面的一切,那他才真正有资格说自己将恕瑞玛文明的所有精华融会贯通——很可惜,符文之地并没有这样的人。 太阳圆盘承载的可不是一两个英雄的力量,而是恕瑞玛一代人乃至几代人的智慧,即使是当初的飞升武后、第一位飞升者瑟塔卡,也无法完全读懂这面圆盘上的所有巫术符文。 因为飞升仪式过于简单粗暴,亚索虽然已经大致掌握了使用说明,但用它来沟通奥瑞利安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办法的,而且哪怕继承了亚托克斯的记忆,他也没法弄明白太阳圆盘本身记载的知识,看起来事情陷入了僵局——马上就是彗星到来那宝贵的窗口期,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再想要练习奥瑞利安就要让亚索自己去星界了。 就在亚索无比着急的时候,梳理太阳圆盘相关知识的亚索终于在冗杂的资料之中,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根据基兰所提供的资料,在太阳圆盘的诸多巫术符文中,有一条是没有添加任何注释的。 在几乎所有巫术符文都有明确的功能记载的情况下,最外围的一圈巫术符文却没有任何相关记载,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而当亚索要求基兰帮忙记录了这些符文、并且将其和已知的部分、和亚托克斯记忆之中的知识相比对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这部分的巫术符文似乎和“保密、隐匿”有关! 太阳圆盘是不需要被隐匿起来的。 它是恕瑞玛帝国辉煌的象征,如果可以的话,历代的恕瑞玛皇帝希望每家每户都做一个太阳圆盘对神龛在家里供着才好。 所以,这种隐匿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为了隐藏太阳圆盘本身。 那么问题来了。 太阳圆盘的“什么”值得被隐藏起来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太阳圆盘的能量流通路径。 太阳圆盘一直在吸纳着来自于铸星龙王的力量,但无论是制造者还是使用者,都不希望这位铸星龙王知道,这才是在圆盘的最外围留下了一圈没有任何记载的特殊巫术符文的主要原因! 如果能够去掉这些巫术符文,或者将其屏蔽掉,那只要使用了太阳圆盘,奥瑞利安就会第一时间有所感知,到时候无论是他灌注力量,还是投来目光,亚索再想要借用这位铸星龙王的力量就会简单很多了。 于是,一个新的问题产生了。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一圈符文失效呢? 前面说过,太阳圆盘本身是不朽不腐不坏不染的,除非毁掉整个圆盘,否则哪怕是亚索,也没办法将上面的某些符文抹除掉。 而且,这些没有注释的符文也并不全是屏蔽能量传递信息的,肯定也有一部分是基础性的支持整个太阳圆盘功能的部分,简单粗暴的将未注释部分抹除的唯一结果就是整个太阳圆盘都失效,这无疑是亚索不愿意简单的情况。 想要既保证太阳圆盘对正常使用、又屏蔽它的某些功能,这件事简直让亚索无比的头大,偏偏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距离彗星归来之日已经不足半个月,再继续研究下去的话,窗口期就真的错过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在亚索一筹莫展之际,阿兹尔为他送上了一份意料之外的助攻——基兰带给了亚索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在阿兹尔举办飞升仪式的那一次,他为了避过太阳圆盘的一些限制,屏蔽了一部分的巫术符文。 按照历史之中的记载,当初的飞升武后瑟塔卡曾经定下来规矩,恕瑞玛的皇室不允许成为飞升者,睿智的武后很清楚权力和永生纠缠在一起会有怎样糟糕的结果,所以在太阳圆盘上,有专门禁制恕瑞玛皇室血脉飞升的部分——她本尊飞升之前,特意剔除了自己的皇帝血脉。 所以,在恕瑞玛最辉煌的时代,皇帝执掌权力、处理政务,而飞升者则是地位尊崇、不理俗事,双方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哪怕有好几次皇室内部为了继承权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飞升者们也从未牵涉其中,而且整个帝国都保持了最基本的稳定。 然而,在阿兹尔飞升的时候,恕瑞玛帝国辉煌的飞升者军团毁于一旦,皇室血脉凋零,这种情况下,阿兹尔毅然决然的选择以皇帝的身份参与飞升——他以“稳定局势之后退位”说服了飞升教团,最终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成功的避开了这一条限制,以皇帝的身份参与了飞升仪式。 按照基兰提供的消息,在阿兹尔的飞升仪式上,不仅仪式进行了一点改良,而且飞升教团还悄悄的将太阳圆盘上关于“血脉限制”的部分巫术符文给抹掉了。 抹掉这些符文的材料亚索很熟悉。 因为在如今,它被称为……海克斯水晶。 【1196】 丐版飞升 当初为了帮助阿兹尔绕过太阳圆盘上关于血脉的限制,飞升教团进行了大量的试验,最终用一种发掘自卡拉曼达的、能够承载能量的特殊水晶粉末,以近乎于“能量短路”的方式,完成了对于太阳圆盘上部分符文的屏蔽。 从结果上看,这种屏蔽似乎降低了飞升仪式的稳定性,导致了后续泽拉斯趁机成为了飞升者、进而引起了整个仪式的回火和恕瑞玛帝国的毁灭——要知道,其实在飞升仪式中飞升者加人、少人、换人的情况都是出现过的,但没有哪次如阿兹尔飞升一样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所以,这种糟糕的回火很有可能是这种“特殊补丁”所导致的,它虽然屏蔽了某些太阳圆盘上的符文,但也导致了整个仪式变得不再稳定可靠。 但……这和亚索有什么关系呢? 他根本就没想着飞升啊! 对于他来说,这次使用太阳圆盘最主要的作用就是让奥瑞利安知道,有凡人在使用你的力量,如果你想要收拾那些巨神,也许这些凡人也是可以利用的——仅此而已! 至于什么灌注飞升之力去对抗虚空啥的,那纯属是忽悠人! 如果再来一次飞升仪式就能让暗裔变回飞升者,那恕瑞玛早就恢复天神战士军团了,还用得着让阿兹尔力挽狂澜,甚至不得不亲自进行危险的飞升? 心里终于有了底的亚索再次化妆,带着艾瑞莉娅迅速返回了恕瑞玛城。 而当他们抵达了恕瑞玛城、再次见到了阿兹尔的时候,距离彗星之日已经不足五天。 虽然阿兹尔很奇怪亚托克斯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礼貌性的进行了祝福,然后就让出了自己的整个皇宫。 而在阿兹尔离开之后,亚索也开始了自己的布置。 飞升仪式的诸多材料他显然是没有的,皎月星灵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握好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没法提供月石,而鲛珠这种东西短时间也根本找不到,再加上之前为了支援联军战斗掏空了家底,现在的亚索可没能力支撑起一次飞升仪式。 但……没关系。 他的飞升仪式根本就不是为自己而准备的——本来亚索想着干脆就来一次空飞好了,仪式正常启动,只要激活了太阳圆盘就行。 而基兰的一则消息让亚索不得不改变了计划,现在他要进行的不是一次空飞,而是一次多飞! 正常的飞升仪式是整个飞升教团为飞升者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服务,而这一次,亚索要做的,是一个人努力,让一群人沐浴一下飞升的光芒! 而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接下来的几天之内,亚索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是将精品海克斯水晶粉碎,然后将其小心的涂抹进了太阳圆盘最边缘的一圈巫术符文内,以此屏蔽掉飞升仪式的隐蔽性——恐怕接下来飞升仪式的时候,整个符文之地都能看见冲天而起的光柱、感受到这惊人的力量了。 然后是按照仪式的记载,启用这面圆盘的能量储藏功能。 接着,按照密令的记载,开启圆盘能量传输的通道。 做完了这三件事之后,亚索需要和艾瑞莉娅一起,绘制一副超大型的法阵,将这面太阳圆盘升起来、升到恕瑞玛的神庙顶上去,让它进入“飞升仪式准备姿态”。 而几乎就在亚索好不容易完成了法阵绘制、升起了太阳圆盘、让离开了皇宫的阿兹尔和内瑟斯都有些摸不清情况的时候,时间也终于来到了彗星到来的时候。 随着载命人打扮的艾瑞莉娅将恰丽喀尔交给了阿兹尔,在皇宫内、神庙顶,一场丐版的飞升仪式也正式开始启动。 …………………… 和正经飞升仪式那冗长而繁琐的礼仪不同,亚索所主持的丐版飞升仪式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神圣的仪式在他手里就跟往桶里放水一样,只需要打开水阀(即飞升仪式能量灌输的启动法阵)就可以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需要跟个神经病一样絮叨一会才行。 “所有人都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基兰和我说了,你们一共有一百零八个人的,一百零八人沐浴飞升之光,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排队来的话,搞不好会发生爆炸,我可不想再把这座城市沉到地下去!” “所有人都去那边的准备平台,看见地上的法阵了么,一定要在上面待着,待到飞升仪式,这样才能被认定是飞升者,才不会发生糟糕的意外!” “别着急,一个一个的来,施法者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要动,也别炫耀你们所掌握的时空真谛,我必须和你们说清楚,万一你们乱搞毁掉了这场仪式,恐怕结果将会比游离在时空之外还要糟糕!” “保持自己心态的稳定,一个个都别胡思乱想,如果见到了什么难以理解、难以想象的可怕事情,保持冷静,然后闭上自己的嘴巴就好,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最后,贾克斯——你来第一个,我知道你对飞升者没什么好印象,甚至还有不小的仇恨,但这时候的确需要你给这些孩子们打个样,基兰已经和我说好了的,他还不打算回来,但你必须要回来才行,马上在弗雷尔卓德将会有一场对于虚空的复仇之战,如果你不想错过,就别犹豫!” “我听不见你们的声音、只能从灵界的痕迹中看见你们模糊的影子,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沟通,所以你们只能听我的指挥,只要通过这场仪式,你们就能过再次回到时间流之中——我想对于这件事,你们已经期待很久了吧?” “现在,就让我们共同期待彗星降临之际吧!” 对着空无一物的飞升者平台,亚索唠唠叨叨的叮嘱了很久,一直说到自己口干舌燥,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正是在他唠叨的时候,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中,一道明亮的光芒亮了起来。 拖拽着长长尾焰的彗星出现了天穹之上——而几乎是在见到了彗星的瞬间,亚索开启了能量传输的法阵。 飞升仪式……正式启动! 【1197】 沐浴在星光之下 划过天际的彗星引得符文之地无数人抬起头颅,对于凡人来说,周期长达162年的彗星注定一生难得见到一次。 光明正大出现在白天的彗星实在过于稀奇,可以预计到的,在今年里,哪怕是走街串巷忽悠人的占卜者、算命先生,也一定会将这百余年难得一见的情景加入到自己的故事之中。 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还没等彗星那长长的彗尾消失,在恕瑞玛城,一道绚烂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彗星的光柱,也终于腾空而起,直射天穹! 这道光芒初见仿佛是太阳璀璨的光辉,但仔细看时,却和彗星的光华极度类似,它随彗星而生,也在彗星消失的时候消失不见——它的出现和消失都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很多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阿兹尔和内瑟斯却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看错了。 两个曾经参与过飞升仪式的飞升者很确定,那就是飞升仪式上才会开启的“登神长阶”! 亚托克斯他……真的要举行一次飞升仪式!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阿兹尔和内瑟斯终于慌了。 他们原以为亚托克斯不可能知道飞升仪式的具体内容,也根本不可能破解得了飞升仪式上教团对于太阳圆盘的限制,毕竟哪怕是内瑟斯都没有接触过这部分的传承,亚托克斯怎么可能掌握得了太阳圆盘对真正使用方法呢? 正是因为这种笃定,他们才会同意这场交易——在他们看来,亚托克斯顶多能用太阳圆盘给自己加个buff之类的而已,借了就借了。 但现在看来……亚托克斯不知道在哪搞到了飞升仪式的正版使用方式,现在在飞升者神殿上进行的,就是飞升仪式! 这一刻,阿兹尔和内瑟斯终于慌了。 飞升仪式可不是随便举行的,上次恕瑞玛城的毁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飞升仪式的失控、太阳圆盘对回火,现在亚托克斯再次使用太阳圆盘进行飞升仪式,真的出了点啥问题,那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气的恕瑞玛城,很有可能再次完蛋! 意识到了这一点,两个人第一时间调转方向,想要回到神殿,阻止仪式。 但……之前艾瑞莉娅借交易之名,将希维尔和恰丽喀尔都带到了城外郊区,现在阿兹尔和内瑟斯想要回城还真的需要一段时间! 考虑到这次的飞升仪式没有任何政治性的繁文缛节,恐怕这两位赶回到神殿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清楚这一点的阿兹尔和内瑟斯一面展现出来自己的飞升者姿态一路狂奔,一面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祈祷不要出事。 …………………… 另一边,在飞升者神殿顶,主持着仪式的亚索其实也压力极大。 这场丐版的飞升仪式相较于正常版本,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也只能算是面目全非。 正常的飞升仪式,太阳圆盘的力量会被注入到飞升者平台上,受礼者会在一步步登上平台的阶梯上接受这庞大能量的洗礼和锻炼,最终于登神长阶上,重塑血肉,凝聚神格。 哪怕恕瑞玛曾经举行过多人飞升,但归根结底,这庞大的能量也是需要一个或几个人承受的,而且还要从头承受到尾。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原版的飞升仪式才需要大量的珍宝来中和可怖的飞升之力,让飞升者能够稳定的一点点适应庞大的飞升能量。 但亚索主持的丐版却完全不一样。 在他的仪式中,飞升者有整整一百零八个——那些曾经避入基兰法师塔的学生们,将会通过这一次仪式,凝聚不朽、重归现界! 庞大的能量由一个人承受变成了一百零八个人承受,这代表着每个人需要承受的能量直接下降了两个数量级。 而且,亚索也不需要他们凝聚神格、塑造一个强悍的飞升者之躯,亚索需要的只是降低时间对他们的侵蚀,用这种办法将他们从错乱的时间域外给“拉回来”而已,所以整个飞升仪式的能量灌输阶段,亚索只要主持一半就够了! 这一次丐版的飞升仪式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算是暴殄天物,庞大的能量将会浪费一大半,而受礼者更是买椟还珠一般“仅仅”获得了近乎于不朽的时间抗性,对于实力的增长并没有什么帮助。 当然,这不是亚索不想真的搞一次飞升仪式,实在是因为他搞不起正版的,只能进行一下丐版的。 毕竟在威能降低的同时,这种丐版的飞升仪式危险性也下降了两个数量级,亚索从来都没想过再把恕瑞玛城再次埋葬到地下,而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想要制造飞升者,从头到尾,他所需要的只是“进行飞升仪式”本身,因为只要进行了仪式,奥瑞利安那边就有感受。 呃,从某种意义上说,亚索这也是算为夺人眼球而无所不用其极了吧。 就这样,随着亚索的一声令下,一个又一个的学生登上了被星穹之光、太阳精华所笼罩的登神长阶。 然后再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 在踏上阶梯之前,他们是游历在现界之间流之外的孤魂野鬼。 在踏上阶梯之后,他们获得了有限的不朽,而针对时间侵蚀的抗性则是让他们能够勇敢的撕破时间的帷幕! 原本只能游荡于时间长河之外,模糊不清的观察着长河内部一切的学生们终于能够一头扎入河水之中,终于能够再次回到正常的时间流之中! 他们一个个面前矜持着走下登神长阶,一个个咬着牙,勉强维持着一言不发的肃穆状态,但无论是飞起来的眉毛,还是忍不住上翘的嘴角都将他们的内心暴露的彻彻底底,一干二净!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这些学生在时间之外整整游历了五年时间——他们虽然一直在努力学习时间法术,但始终没人能够达成不朽,也无法如基兰一般真正超脱时间,在时间的长河上,他们就像是一条条被捞上了船的鱼,离开了水,却依旧随着船一起顺着时间而行。 而这种游历于时间之外的行为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鱼离开了水,时间帷幕的侵蚀让他们以惊人的速度衰老、腐朽、迷失甚至被遗忘。 如果不回到时间流内,或者如基兰一样掌握时间的法术、塑造自己的不朽以隔绝侵蚀,他们的结果将必然是彻底的消失在时间之外。 幸运的是,亚索的丐版飞升仪式成功了。 飞升之力灌注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暂时获得了不朽之力,借助这份力量,他们勉强撕开了时间帷幕的缝隙,回到了现界的时间流内。 整整五年之后,他们终回来了! 当内瑟斯和阿兹尔赶到了飞升仪式的现场时,他们见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飞升者”沐浴着星光凭空产生。 这两位显然无法想象,这些学生并非是飞升者,而是从时间帷幕之外返回的归人——所以,在他们的角度看来,这分明就是飞升仪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毕竟,正常的飞升仪式中,飞升者最后会被飞升之光吞噬,然后在登神长阶中重塑身躯,其具体表现……也是凭空出现。 但问题是,飞升者的数量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阿兹尔和内瑟斯打眼一看,站在飞升平台上的“飞升者”简直是密密麻麻,看起来至少也有个百八十的! 虽然恕瑞玛帝国在最为辉煌的时候有“千神军团”,飞升者数量几近四位数,但实际上,大部分飞升者一般都身在天南海北,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待在一起。 即使是恕瑞玛城,正常情况下常驻的飞升者数量也不过超过五十——这还是包括了大量“文职人员”的情况。 而现在,阿兹尔和内瑟斯亲眼看见“亚托克斯举行飞升仪式,一次性飞升了上百个飞升者”! 这一刻,哪怕是恕瑞玛的皇帝和大学士,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飞升仪式还能这样大规模拼团进行吗? 飞升者还能如母猪产仔一样,一窝一窝的来吗? 飞升仪式不是随便出点什么问题都会导致可怕的灾厄吗? 飞升能量还能在数千年的时间里一直累积然后一次性释放出来吗? 无数问题萦绕在两个人的脑海之中,对于眼前的一切,他们看不懂,但他们大受震撼。 而现在,眼见着飞升仪式已经马上即将结束,比这次“别开生面”的飞升仪式更重要的,则是亚托克斯的态度。 深刻知道飞升者意味着什么的内瑟斯和阿兹尔在从最开始的迷茫和自我怀疑中摆脱之后,两个人的心已经沉到了深渊。 要知道,恕瑞玛帝国飞升仪式后的飞升者会被烙下忠诚的印记,哪怕是暗裔,在阿兹尔活着的时候也顶多是“听调不听宣”——现在亚托克斯举行了飞升仪式,这一百多个飞升者,也必然会被他打上忠诚的烙印。 所谓“心怀利刃,杀心自起”,一百多个飞升者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足以横扫整个恕瑞玛,乃至于符文之地了,哪怕亚托克斯最开始想的的确是去收拾虚空,但真正握住了这份力量之后,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一个百人规模的飞升者军团出现在恕瑞玛,然后直接宣称自己才是恕瑞玛帝国的正统……恐怕无论是阿兹尔、泽拉斯还是斯维因,最终都只能选择避其锋芒。 再来一次三皇之战? 笑死。 三皇之战最终也只是六个飞升者级别的半神参与了战斗而已——泽拉斯、阿兹尔、内瑟斯、雷克顿、斯维因以及一个实力不止是半神,但划水之后效果也就相当于半神的现任暮光星灵佐伊。 现在一个百人级别的飞升者军团在这,就算这支军团不配备任何凡人队伍,三皇之战的任何一方也完全拦不住! 诺克萨斯的堡垒战术牛哔吧? 但堡垒战术加上法师团应对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的飞升者可以,一百多个飞升者从各个方向一拥而上的话,啥堡垒都一样给你扬了! 在内瑟斯和阿兹尔看来,这百人规模的飞升者军团,已经彻底成为了改变和决定恕瑞玛未来局势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对他们选择的担忧,这两位从最开始想要指责亚托克斯的怒气冲冲,很快变成了不知道如何措辞的小心翼翼。 唯一让他们有那么一点点侥幸的就是,在这些“飞升者”身上,他们并未察觉到磅礴的飞升之力。 虽然并不是所有飞升者身上都会宛若实质的萦绕着可怕的飞升之力,不少精通刺杀的飞升者根本就和普通人看起来没啥区别,但这一百多个人……不至于全是刺客吧? 是不是有那么一种可能,这次的飞升仪式其实并不怎么成功呢? 意识到了这一点都内瑟斯和阿兹尔对视了一眼,心中几乎同时升起了某种希望,万一这次的飞升仪式没有那么成功呢? 虽然从飞升仪式没有发生意外看来,似乎仪式是成功了,但……如果是个哑屁呢? 毕竟亚托克斯不是飞升教团的成员啊! 怀着这样的想法,两个人快步接近了飞升平台,他们打算和亚托克斯好好谈谈,关于他的选择、关于他的未来、关于飞升仪式,内瑟斯和阿兹尔有一肚子话想说。 然后,就在他们靠近了飞升平台的时候,原本已经快要结束的飞升仪式,忽然毫无征兆的“回光返照”了。 原本已经逐渐熄灭、消散的飞升之光,忽然再一次亮了起来! 而和之前不同,这璀璨的光华并非是从太阳圆盘反射而下,而是直接从天穹上笼罩而下! 与此同时,一股堪称磅礴可怕的飞升之力也随之一起笼罩了整个飞升者平台,哪怕是恕瑞玛的大学士内瑟斯,都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飞升之力! 真是见鬼了——这是什么飞升失败? 这是飞升大成功! 刚刚松了口气的内瑟斯和阿兹尔再次目瞪口呆,刚刚准备好的恭喜和说辞被彻底推翻,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满是苦涩。 然而,这两人还不是最惨的。 就在飞升仪式“回光返照”的瞬间,巨神峰上,高居天界的巨神已经是亡魂大冒了! 在这可怕的光辉之中,他们感受到了一份熟悉的力量,而力量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尊游荡于天界中的铸星龙王,奥瑞利安·索尔! 通过这次诡异的飞升仪式,有凡人绕过了巨神,直接沟通了铸星龙王! 这一刻,无数巨神的声音回荡在了巨神峰的顶端,他们无一例外的提出了一个要求。 “快去请暮光星灵!” 【1198】 对话天界 巨神峰上,天界巨神一片兵荒马乱。 神庙之旁,内瑟斯和阿兹尔讷讷无言。 这两位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着支百人规模的“飞升者大队”了,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甚至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似乎唯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亚托克斯能够遵循自己的承诺,一心一意打虚空了。 所以,他们只能有点尴尬、但还得故作镇定的等待整个仪式结束,一方面心急如焚,一方面又无法将这种焦躁和不安表现出来,可以说是极其煎熬了。 然而…… 这两位左等右等,也不见亚托克斯出现,明明飞升仪式已经结束,但冲天而起的飞升之光却怎么也不散,这让阿兹尔和内瑟斯越发的感到心惊肉跳,生怕出什么问题。 …………………… 问题是没有的。 亚索的计划差不多可以说是完全成功了。 通过对太阳圆盘部分巫术符文的短路屏蔽,他成功的引起了奥瑞利安·索尔的注意——没有了这一重隐匿,游荡于天界之中的铸星龙王清晰的发现,自己力量的余波正在被人有意识的捕获、吸收,并加以利用。 而当祂的目光追随着这份特殊的波动,寻觅过去的时候,他再一次看见了那个特殊的世界。 符文之地。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惊讶,他第一反应是“巨神是不是又在搞什么新花样”,但只要略一思忖就能明白,这应该不是巨神的把戏,因为早很久之前,巨神们曾经使用过他的力量,用以制造了他们所谓的天神战士——不过那种孱弱的半神根本不值得奥瑞利安投注目光。 是的,其实事实和亚索的认知是有一定偏差的,天神战士——或者说初代天神战士的力量的确来自于铸星龙王没错,但铸星龙王对此其实并非一无所知。 至少最开始的那一批飞升者,就是在铸星龙王的注视下诞生的,那时候飞升仪式的主持者还不是恕瑞玛人,使用的太阳圆盘也不是如今的这一面,那个神祇的权柄还没有和皇帝的权力分开。 不过,和亚托克斯、拉亚斯特这种飞升者不同的是,那一代的天神战士都是巨神们的星灵身躯——他们飞升之后就会成为巨神行走在凡间的容器。 而奥瑞利安在天界上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切,哪怕他无法靠近符文之地,但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却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这一幕甚至已经超出了亚索的认知,但在奥瑞利安看来,也就那么回事——狡猾的巨神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窃取了自己的知识和力量,为自己制造一个可以在符文之地自由行动的身躯,这种事情不能说毫无意义,但也算穷极无聊了。 后来巨神峰底出现来虚空的裂隙,奥瑞利安在巨神的驱使下让星弦高落,用无尽的星界之火弥合了那一道缝隙,然后被再次“逐出”了符文之地,自那之后,奥瑞利安就没有再关注这个世界。 符文之地很神奇,是无数个位面的重合之地。 但对奥瑞利安而言,更重要的是找一个能够摆脱控制的方法。 而在奥瑞利安离开期间,符文之地出现了一次王权和神权的分离运动,原本虔诚的信仰着巨神的恕瑞玛人第一次产生了神权和王权的冲突,巨神们用信仰控制恕瑞玛人的手段最终失败,部分参与制造天神战士的祭司投入到了恕瑞玛皇帝的麾下,组成了飞升教团,将这种手段带给了人类。 对于恕瑞玛帝国来说,这一批祭司是货真价实的普罗米修斯,他们将太阳之火带到了人间,将飞升者的制造方式真正的带给了人类,他们的效忠极大程度的加强了恕瑞玛皇室的权威,因为掌握了飞升之力的恕瑞玛皇帝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太阳王”,掌握飞升之力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将神权也掌握在了手里。 巨神们错愕的发现,他们用飞升仪式制造的身躯似乎并不怎么靠谱,因为这些容器有自己的想法和手段,他们强大,但他们根本就不虔诚! 结果就是,恕瑞玛的神权最终一分为二,一部分被恕瑞玛皇帝所掌握,另一部分则是向西边撤退,一直撤退到了巨神的大本营巨神峰,这才在当地虔诚信徒的支持下堪堪停下来。 自此,古恕瑞玛人彻底分为了两支,一支是恕瑞玛人,即现在的恕瑞玛人、以绪塔尔人以及部分大河游民和海力亚人;另一只则是在巨神崇拜宗教的渗透下,成为了如今的拉阔尔人。 而亚索一直以为太阳圆盘上“避免被奥瑞利安发现”的那一圈巫术符文,其实是初代的飞升教团成员“叛逃”之后,为了避免太阳圆盘被巨神发现所镌刻的——正是通过这种秘密准备,古恕瑞玛帝国出其不意的举行了一次飞升仪式,制造了效忠于皇帝的飞升者,这才一举粉碎了神权在民众之间的传播,真正树立起了王权典范。 所以,这些巫术符文虽然客观上的确让奥瑞利安没有发现后续陆陆续续的很多次飞升仪式,但却也的确不是针对这位铸星龙王的。 如今,奥瑞利安将目光看向了符文之地,看向了这场奇怪的飞升仪式,而巨神峰上,巨神们则是慌成了一窝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们虽然用诡计坑了奥瑞利安,让他戴上了那一顶诅咒王冠、不得不被巨神们所控制,但每次控制奥瑞利安,战争巨神都要换一个星灵才行。 虽然奥瑞利安无法摆脱王冠的控制,每次都不得不为巨神们所利用,但每次出手控制他的战争星灵都会被奥瑞利安的怒火所粉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然而……现在的潘森星座是没有星灵的。 因为不久之前,战争星灵在符文之地和亚托克斯打起来了,结果被一剑捅了个透心凉,甚至间接促使阿特瑞斯意志觉醒,整个潘神星座一分为二,部分巨神之力也被凡人所得。 结果就是,一直肩负着控制奥瑞利安任务的战争星灵,到现在还是空缺。 控制铸星龙王的王冠依旧有效,但现在巨神峰上甚至没有一个能够使用这一顶王冠的星灵! 这份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众巨神都慌了,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如今的暮光星灵——在他们看来,现在是时候再迎接一次暮光时刻了。 然而…… 暮光巨神引导佐伊的方式一直都是投其所好,所以现在的佐伊小姐正在皮尔特沃夫蹲人呢,对于巨神峰上的请求,她的反应一直是“忙碌中,勿cue”。 得到了这个回应的巨神们终于傻眼了。 为了避免行走在天界之中时被奥瑞利安一口吐息带走,他们一向居于巨神峰顶,利用符文之地对铸星龙王的排斥来维护自身的安全,同时如果需要行动,那就找一具虔诚信徒的身体作为自己的肉身。 但虔诚的信徒哪有那么多? 能够承受巨神峰考验、登上顶峰之人本就少得可怜,偏偏不久之前巨神们为了扩张自己在凡人之间的影响力,还派出了正义星灵和守护星灵去德玛西亚,现在巨神峰上的力量简直可以用捉襟见肘形容。 这时候你跟我说找个谁去卖一下、用星灵阻止奥瑞利安看过来,谁去卖? 谁卖谁死,而且不是身躯被毁,而是真正完蛋。 面面相觑的巨神们最终选择缩起脖子——他们是真正的不朽者,而对于这些不朽者而言,没有什么比牺牲还困难的事情了。 眼见着一切已经无法阻止,奥瑞利安必然会看过来…… 那就让他看吧! 反正看一看他也没办法插手符文之地的事宜,而且凡人们也不会明白奥瑞利安的身份,毕竟哪怕是曾经那批叛离了教团的祭司也不会知道,飞升仪式所使用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巨神之力! 就这样,当笼罩下来的星光越发炽烈,最终化为太阳之力的时候,亚索无比坦然的站在了光辉之下。 太阳圆盘倾注能量的法阵早已被关闭,此时自星穹而下的光辉内没有能量,只有来自于铸星龙王的注视。 这是真正的“目光”。 …………………… 沐浴在天界之光中,亚索听见了奥瑞利安来自于天界的声音。 “窃取我力量的小家伙,你是谁?” “我是亚索。”对此,亚索张开双翼,开启大灭,毫不保留的展现了自己的战斗姿态,“而且,这不是窃取,是借用!” “狡猾的凡人。”哪怕亚索此时在半神之中都算是强者,但在奥瑞利安看来,他不过是一个伪神,虚拟的神格都已经破碎,顶多算是一个能打的凡人,“小家伙,你是在祈祷着我的注视、期待着我的荣光么?” “不,并非如此,我的荣光与你无关。”出乎了奥瑞利安的预料,亚索并没有任何谄媚或者祈求之意,而是用无比平静的态度,仿佛阐述事实一样,给予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应,“我只是希望向您借用部分力量,以粉碎侵蚀世界的黑暗、撕碎巨神编制的锁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逗笑的奥瑞利安发出来阵阵笑声,符文之地原本正午的天空忽然暗淡下来,随着这肆意的狂笑,一阵流星雨滑落天际,引得无数生灵纷纷祈愿。 奥瑞利安的目光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的生灵让祂心情大好,而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家伙因而也显得更加奇怪,于是,祂再次看向了亚索。 “借用——凭什么?” “凭我刚刚砍碎了潘森星座。” 这一次,奥瑞利安沉默了。 祂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凡人面对自己的时候,会如此的不卑不亢,因为哪怕是那些狡猾的巨神,他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会敬畏、也会恐惧,哪怕算计了自己、让自己戴上了那一顶诅咒王冠,却依旧如此。 也只有暮光星灵是个例外。 而如今,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不畏惧自己力量的家伙,这个自称是亚索的小家伙甚至不是天界生命,而是一个诞生于符文之地的土著,什么时候土著有这么大的胆子了? 在奥瑞利安游荡于天界之中的无数岁月里,祂见多了愚昧的生灵向着力量纳头便拜,却少有存在能够在可怕的力量前面不改色,甚至祂很难从亚索的身上看出贪婪,仿佛对方真的只是要“借用”一点力量而已。 更有趣的是,自己只是随口一问,对方还真的给出了理由——他砍碎了潘森星座。 潘森星座被一分为二的事情奥瑞利安是知道的,为此,铸星龙王还好好的幸灾乐祸了一阵子。 不过,在祂看来,这主要是因为战争巨神自己玩脱了——毕竟夺取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邪道,很容易玩脱。 然而,亚索的话却祂意识到,也许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不止一个。 对于战争巨神的倒霉——或者说对于所有巨神的倒霉——奥瑞利安都是乐见其成的。 而如果亚索真的能做到给巨神找麻烦,一一点杀掉他们行走在凡间的肉身,或者引诱这些肉身对抗巨神、分裂巨神,那奥瑞利安将会无比乐于给亚索提供帮助。 只要你坑巨神,我们就是好朋友! 这一刻,奥瑞利安终于对亚索所说的“借用力量”进行了实质性的思考。 然后,一个问题出现了。 怎么把力量借给亚索呢? 奥瑞利安的强大是毋容置疑的,但正是因为祂本身实在是太过强大,所以对于力量使用的技巧,祂其实一点也没有。 祂的吐息、祂控制的星弦高落、祂身旁环绕的彗星带就是天界最强大的武器,使用力量的技巧?谁需要这玩意! 所以,哪怕有心帮助亚索,奥瑞利安也没有具体的方法。 而对于这一点,亚索则是早有准备。 “我只需要您在必要的时候为我提供帮助,向我指定的地方发起强横的攻击——至于更多的问题,我能搞定。” 没错,从一开始,亚索对这位憨憨龙王的定位就是……天界轨道炮。 【1199】 真的只是帮忙 对于亚索请求的帮助,奥瑞利安相当震惊。 铸星龙王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凡人没有选择向自己祈求力量,而是的的确确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工具人——哦,是工具龙,只需要自己在关键时候按照他所给定的标志,进行吐息就够了…… 这和奥瑞利安过去见过的凡人都不一样。 曾经铸星龙王所见过的凡人和巨神,无一例外都觊觎着祂的力量,希望能够将这份力量归于己身,至少也是要做到随意控制。 但面前这个小家伙,提出的要求却真的只是帮忙而已——这简直就是带人去自己家看猫咪翻跟头,结果真的只是看了猫咪翻跟头…… 毫不夸张的说,亚索的选择让铸星龙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产生了一种好奇,祂很好奇为什么面前这个凡人能够以如此姿态面对自己,为什么他似乎对强大的力量、永恒的存在都不动心。 可惜,奥瑞利安无论怎么看,都无法窥破亚索的内心,最终,祂选择静观其变,最近一段时间就在符文之地附近的天界游荡,看看亚索到底要干什么。 至于亚索的帮助请求么…… 一道流行划过天际,一整颗陨石在剧烈的燃烧之后,崩裂成为了十几颗细碎的、镌刻着特殊印记的石块,落在了飞升之光中。 “拿上它们吧。”奥瑞利安最终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只要你破坏它,我就会向着它被粉碎的地方进行吐息——这是给勇敢者的奖励。” 下一刻,飞升之光终于消散,而单手捧着一大团陨石碎块的亚索则是向天界挥了挥手。 计划……大成功! …………………… 也许在“正常人”看来,成功沟通了奥瑞利安之后,亚索应该选择祈求祂的力量。 因为哪怕只是盗用的一点飞升之力,都创造出了恕瑞玛帝国的飞升者、都给予了一个庞大帝国上千年的辉煌,如今只要能够接受奥瑞利安的力量、将其加于己身,那完全可以借此伟力,成为符文之地的至强者! 但很可惜,实际上亚索是没法承受奥瑞利安之力的。 暗裔之躯本就是飞升之力和虚空之力纠结融合之后所形成的扭曲身形,贸然的再次注入飞升之力,亚索的结果不会是变强,只会是完蛋。 至于说借助奥瑞利安之力驱逐亚索体内的虚空之力、让他返回飞升者的姿态…… 别闹了。 奥瑞利安很强大,祂可以任意驱动无数自己亲手制造的星辰,也能使用天界群星之力,但这种强大却并不代表着祂就能驱逐虚空的侵蚀——因为虚空之力来自于虚空位面,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位面法则的力量! 非要对比的话,奥瑞利安的身份更接近于“在虚空之地的虚空监视者”,是一个位面的至强者。 而虚空本身,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位面和宇宙! 奥瑞利安的吐息可以消灭虚空位面侵蚀现界的痕迹,那是因为祂在“本土作战”,祂所做到的不是消灭虚空之力,而是消灭掉虚空之力入侵现界所造成的影响和改变。 如果要祂净化亚索的暗裔之躯,那结果也不会是祂将亚索变成飞升者,而是亚索被一口吐息干掉。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亚索也不可能向祂直接祈求力量,因为他无法确认自己这副暗裔之躯被灌注飞升之力、破坏原本的平衡之后,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亚索可不敢进行一次概率未知的赌注,因为只要赌输了,结果就是魂飞魄散。 再加上这位铸星龙王看起来脑子也不是很好的亚子,当初被巨神们坑得那么惨…… 所以,还是当祂做工具龙好一些,至少自己不用面对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 而现在看来,自己的选择还是很正确的——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一小堆陨石碎片,亚索只想笑。 在符文之地,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抵挡一次来自于天界的吐息。 拿着这些好东西,亚索对接下来的战争充满了信心。 尊敬的冰霜女巫女士,您恐怕完全不会明白,接下来你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存在,是什么样的力量! …………………… 远远地看见亚托克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内瑟斯和阿兹尔更心虚了。 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飞升仪式……从刚刚那可怕的飞升之光、澎湃的飞升之力来说,应该是成功了吧? 而既然成功了,是不是说那一百多个人,都已经是飞升者了? 也就是说,现在虽然亚托克斯没啥地盘,但手里的力量却强过了恕瑞玛的所有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但……不是好事,阿兹尔和内瑟斯也没什么办法啊! 原本急匆匆赶回了的时候,阿兹尔还想着因为对方启动飞升仪式而给予强烈谴责,好好和亚托克斯谈谈。 可面对着上百个飞升者,这位沙漠皇帝已经在想怎么避免自己被拉过去谈谈了,在这种近乎于降维打击的力量对比面前,他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最终,面面相觑的阿兹尔和内瑟斯终究还是壮着胆子上前。 他们没有进行任何会造成误会的举动,甚至也仔细观察这些飞升者,在飞升之光散去之后,阿兹尔和内瑟斯礼貌性的表达了自己的恭喜,并委婉的询问了亚托克斯接下来的目标。 在亚托克斯表示要去收拾虚空之后,针对“抑制虚空之力扩张”问题,深入交换了意见。 整个交流过程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进行,并最终达成了一些共识。 在会面过程中,亚托克斯再次强调,虚空是符文之地现如今面对着最为严峻的挑战,者不是一城一国的挑战,而是符文之地所有人、所有城邦、所有国家所共同面对的挑战,在如今的环境下,面对虚空侵蚀的问题时,所有人应该抛弃成见,通力合作,只有这样才能取得对抗虚空战役的最终胜利。 而对于亚托克斯的意见,阿兹尔代表古恕瑞玛帝国也表示了赞同,他也强调,恕瑞玛帝国是拥有古老历史、承载历史使命的国家,恕瑞玛曾经深切体会到了虚空所带来的苦难,所以也必将站在抵御虚空侵蚀的第一线,艰苦奋斗,绝不屈服,兴举国之力遏制虚空的扩张和侵蚀;恕瑞玛帝国愿意和其他各国,通过多边外交等平台的配合,通力合作,一起面对新形势下,符文之地的新挑战。 最终,双方就虚空问题的态度达成了一致意见,并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次会面。 …………………… 亚索并未意识到阿兹尔被自己吓到了。 一方面是因为作为这次“飞升仪式”的主持者,亚索这次“借用”太阳圆盘其实是忽悠人的,最开始的言辞是误导了阿兹尔的,亚索本身是很心虚。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阿兹尔和内瑟斯这两个家伙虽然心里打鼓,打哪表面上的姿态做的实在是足,以至于亚索并未意识到这两个家伙被飞升者吓到了,也没想着利用这些假装的飞升者进行什么讹诈。 毕竟拿到了奥瑞利安的陨石,亚索此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马上回到弗雷尔卓德去才行! 就这样,亚索留下来恰丽喀尔和不断抗议的希维尔,迅速离开了恕瑞玛城,然后迅速北上纳施拉美、转乘船走瓦罗兰海峡、征服之海,终于在凝霜港完全冻结之前,返回了弗雷尔卓德。 而与他同行的,除了艾瑞莉娅之外,还多了一百零八个学生,以及一位武器大师。 相较于那些被逼着学习了不少时间法术,但碍于本身天赋实际上啥也没学到的学生,贾克斯反倒是这次时间之旅中,收获最大的那一个。 而正是通过了贾克斯的描述,亚索才对符文之地的时间规则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认知。 “你是说,哪怕是时间流之外,时间也是规律流动的?”在凝霜港转乘雪橇之后,亚索终于有些明白了贾克斯这一路上和自己说的时间奥秘,“你们在被时间放逐之后,也过了三年?” “不是我们,是他们。”贾克斯指了指其他雪橇上兴奋的学生们,“我和他们不一样,时间对我而言已经失去了效果,在虚空之地恐怕没有时间,被虚空感染的我也不会被时间所影响,在这一点上,你应该也有所体会。”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不朽了吧?”亚索哈哈一笑,“怎么,不朽者去往时间之外,还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非常不一样。”贾克斯点了点头,“怎么说呢……就算是离开了符文之地的时间流,正常人也会收到时间的影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时间就像是一条河,虽然鱼跃出了水面,但依旧会随着河水向前。” “很有意思的比喻。”亚索点了点头,“但和鱼跃出水面不同,离开时间流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简单。”贾克斯再次点头,“但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不简单,而是因为大多数人不会往这方面发展。” “你是说,如果愿意的话,暂时离开时间流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亚索有些意外的挑起了眉梢,“只要钻研,就能实现?” “基兰是这么说的。”说起基兰,贾克斯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他是艾卡西亚最智慧的长者,我一直相信他的判断,虽然现在的基兰有一点……疯疯癫癫的。” “这可不是形容一位长者该用的词语啊!”亚索哈哈一笑,“怎么,他出了什么问题吗?” “对他自己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贾克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也问过他,但他说这是玩弄时间的必然惩罚——刚刚我们说道哪了,是跃出时间之河很简单,对吧?” “没错,你说只要钻研,就能做到。” “在艾卡西亚的法师塔里,基兰和我讲述了他的发现。”贾克斯压低了声音,“他说,时间的流动是符文之地客观存在的,对于时间魔法的浅层利用只能让施法者自己短暂的逃离时间的影响——就像是跃出了河水的鱼,本身不在河里,所以任何在河水之中的东西,都影响不到这条鱼。” “很有意思,这就是大佬对于时间魔法的理解吗?”亚索眨了眨眼睛,“那更高级的呢?” “有的鱼更聪明一些——这是基兰的原话。”贾克斯继续回忆道,“他们可以逆向跃出河流,让自己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去,只不过因为这条河的水流实在是过于湍急,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鱼儿往往会在这一跃中摔得鳞甲破碎、头破血流。” “也就是说,更加高级的时间施法者可以做到逆转时间,而这样做的代价,则是取决于他们的施法水平?”亚索做了一番阅读理解,“那这些学生呢?他们经历了什么?” “他们的经历就比较特殊了。”贾克斯继续着自己的讲述,“他们没有主动跃出水面,而是被基兰的捕鱼网捞出了水,基兰的法师塔就是那张网,也是他和时间之河唯一的练习,学生们进入了塔里,就像是鱼被网捞出了水,被动的离开了时间流。” “然后呢?”亚索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感觉基兰想要通过贾克斯告诉自己的信息关键就在这里,“然后这些鱼被放在了哪里?” “然后基兰曾经试着训练这些鱼,让他们自己回到水里去,但很可惜,他们天赋不够,学不会。”贾克斯说到这,语气难得的有些欢快,“如果贸然跃入水中,结果就会是如之前所说的一般,头破血流——所以,基兰就将他们留在了网里,继续保持训练,时刻准备着让他们入水,而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获得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什么发现?” “基兰发现,哪怕这些鱼离开水,他们也会随着水移动,甚至还拽着整个网兜一起移动,差点将逃出了河流之外的观察者也能一起拖进了湍急的水流之中!” 【1200】 时间的帷幕 原本只是闲聊的亚索,在听到这一段的时候终于心头一动。 虽然贾克斯没有直说,但显然这部分是基兰特意叮嘱他告诉亚索的——虽然亚索不知道为什么基兰一定要告诉自己这个,毕竟亚索根本就不是什么施法者,对时间法术的理解也几乎为零,但他还是默默点头,记住了这些知识。 符文之地的时间法则很复杂,但大体上说应该是有一个恒定的“正常时间流”,这个时间流和符文之地本身有关,从上古开始就恒定不变,而它也是基兰所说的“时间长河”本身。 在符文之地,一切生命都会被时间所影响,他们会被时间长河裹挟着向前,侵蚀腐朽,而长河则是川流不息,永不停歇。 强者可以阻止时间对自己的侵蚀,成为不朽者,但他们却很难拒绝时间对他们的裹挟,只有少数对时间本身有所研究、或者幸运的得到了某些能够锚定时间的幸运儿才能做到暂时跃出水面,或者让自己在小范围内逆流而行。 基兰就是这种人,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他曾经是最灵活的那一尾游鱼,可以在小范围内随意的辗转腾挪,时间的法则并不能困住他,甚至为了更好的利用时间,他还开创性的通过对时间的理解,让自己成为了不朽者。 而完成了这一切的基兰,还没来得及做更多,艾卡西亚复国组织就已经仗着虚空之力,高高举起了反抗恕瑞玛的旗帜。 于是,艾卡西亚战争爆发,虚空灾祸席卷了整个艾卡西亚。 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下,基兰一面将尽可能多的艾卡西亚文明精华保存起来,一面开始从时间的纬度上,寻求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办法——将时间逆转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也好、在一切发生之前提醒法师王也好,下定了决心的基兰彻底的剥离掉了自己“随时间长河前进”的属性,彻底的跳出了这条河。 从此之后,他可以自由的逆流而上,或者顺流而下,去观察更多、发现更多,以寻找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也正是进行了这种自我剥离之后,基兰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对于时间的判断并不完整。 不受时间影响到基兰可以沿着长河向前,去观察“未来”,但只要是被基兰所看见的“未来”,实际上都成为了“过去”。 哪怕被剥离了时间属性,哪怕跳出了时间的长河之外,这条河的流动相对于基兰都是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的! “按照基兰的话说,他为了看见未来所花费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时间长河之中的人抵达他所看见的未来。”贾克斯用棒读的语气,向亚索复述着基兰给自己讲述的话语,“反而是回溯过去轻而易举,从时间长河内的角度上说,回溯是不花时间的。” 亚索眨了眨眼睛,基兰所说的“时间长河流速恒定”总微妙的让他联想到“光速不变”——这种微妙的既视感让他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贾克斯显然不知道亚索在想什么,眼见着亚索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这位武器大师也只能耸了耸肩:“你也一头雾水吧——说真的,这些施法者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够奇怪了,偏偏基兰还是研究时间的,一切就更加奇怪了,他讲述的这些东西我根本就听不懂,但他还一定要和我说……” “既然他一定要和我说,那你就讲完好了。”亚索眨了眨眼睛,驱逐了自己心头这种荒缪的既视感,示意贾克斯继续,“看在基兰先生对我帮助的份上,我相信他应该不是单纯的被倾诉欲憋疯了的缘故。” “我刚刚说到哪了?哦,对了时间长河的流速不变。”贾克斯点了点头,继续着自己的棒读,“他说这让他根本看不见未来,至于改变过去,他也试着用各种方式穿越时间的帷幕,将一些消息传递回去,但很可惜,无论他使用了怎样的方式和手段,过去的人都看不见他的消息,他一度以为这是因为时间帷幕阻止了他的干涉。” “然后我让他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亚索眯起了眼睛,“通过灵界的影子,我看见了他向我传递的消息!” “没错。”贾克斯肯定了亚索的说法,“基兰说,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次重要的突破,也预示着无限的可能,他需要你配合他进行一系列的实验,而这些实验的结果将帮助他更好的理解时间。” “在这一点上,我原则性同意。”亚索思忖片刻,给予了自己的回答,“不过,最近恐怕不行了,基兰先生应该知道,我最近忙得很,恐怕没空进行这些实验了。” “基兰应该也不至于那么着急。”终于讲完了那么一大堆时间奥义的贾克斯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至于具体的实验,我想基兰应该会有专门的方式通知你的。” “到时候我一定配合。”亚索再次点头,“不过,基兰先生真的不考虑回到时间流内吗?” “……他还不愿意回来。”这一次,贾克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满是无奈的开口道,“他说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完成,还不是回来的时候,而且他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在时间的长河上游荡。” “……” “按照基兰的话说,时间长河的波光粼粼就是他此生见到的,仅次于艾卡西亚花海的美景。” 复述基兰话语的时候,贾克斯的语气平静,但说这段话时忍不住交叠的双手和不安的手指却昭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作为和基兰一样的艾卡西亚遗民,他和基兰在很多方面的感情都是相通的,他们都是曾经那个美丽国度的最后遗民。 亚托克斯记忆之中,关于毁灭之前的艾卡西亚内容也不过是一鳞半爪,对于那个古老的国家,亚索更多的印象都来自于贾克斯。 那是一个鲜花繁盛的国度,那里盛产各种香料贸易,那里有观星的传统,那里的男人都喜欢蓄须…… 时间剥离了很多记忆,也淡化了很多贾克斯记忆深处的面孔,有很多东西哪怕他竭尽全力的铭记,结果也只是渐渐忘却——而在忘却了很多之后,贾克斯却发现,艾卡西亚真正无法被时间所剥离的,除了武器大师的肌肉记忆之外,都是一些毫不起眼的细节。 能经受时间考验的,不是什么绚烂和辉煌,而是某个训练的午后,那水煮蛋配花茶的清香滋味。 雪橇还在继续。 但贾克斯和亚索却都不再说话了。 两人都看着雪橇外飞速向后、逐渐冻结的冰原,都陷入了孤独沉默之中。 明明都有着确切的目的,但两人却都像是迷路的游子一样,双目茫然的看着远方。 …………………… emo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虽然因为基兰的缘故,亚索和贾克斯都稍微有那么点不舒服,但这两位显然都不是喜欢悲春伤秋之人,片刻之后,他们就恢复了正常。 而且,弗雷尔卓德的局势也由不得亚索多做感慨。 随着一路向东而来,亚索对于如今恕瑞玛的战场局势也有了了解。 大体上说,联军的推进相当顺利。 似乎是忌惮联军在正面作战的战斗力,又或者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霜卫部族那边自打拉克斯塔克战役中恶心了联军一手之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你要推进阵线,你要扩大影响,那你随意。 这种近乎于有恃无恐的状态多少让艾希和瑟庄妮有点拿不准情况——要知道,联军的推进是真正意义上影响到了瑟庄妮统治核心的,联军所到之处,一直在努力地推行者自己全新的秩序,哪怕弗雷尔卓德的部族对于贸易、对于合作都不怎么看好,也说不上信任,但至少看在联军很强大份上,他们都愿意试试看。 而考虑到艾希的“新秩序”的确比之过去更加先进,这一试,就代表着一个部族脱力了过去霜卫祭司领到下的秩序。 先锋推进-构建贸易网络-众星之子提供医疗援助-杀鸡儆猴立威。 这个流程都快要专业化了! 然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冰霜女巫和霜卫祭司就仿佛是聋了、瞎了一样,对所有的变化都熟视无睹,仿佛这些动摇了弗雷尔卓德原本秩序的手段完全没有意义、只是小孩子在过家家一样! 正是因为这种放任,弗雷尔卓德的战局激烈,但也十分的平稳。 甚至当亚索带着这一支把阿兹尔吓了够呛的队伍抵达弗雷尔卓德的时候,他甚至有些错愕的发现,自己居然无事可做。 而在见到了艾希之后,他更是完全确定了这一点——按照艾希的说法,现在在弗雷尔卓德,能够阻止联军推进的,只有脆弱的后勤! “我们的物资还能撑得住吗?”听艾希这么说,亚索也皱起了眉头,“弗雷尔卓德又进入冬天里,今年联军的战户忙活了一年,而炉户的生产又远在最西边……我们是不是要停下脚步了?” “还没到那个时候。”艾希摇了摇头,“虽然快了,但我和瑟庄妮商量之后,觉得还是要继续努努力,看能不能把战线推到铁刺山脉附近。” “弗雷尔卓德人也把这片山脉称作铁刺山脉吗?”亚索有些意外的看着艾希手指的方向,“我还以为只有诺克萨斯人会这么称呼这片山脉呢!” “这里本就是我们命名的。”对此,艾希嘿然一笑,“那些诺克萨斯人只不过是翻译了这种说法而已——你对诺克萨斯应该有所了解,按照你的看法,我们能不能试着从他们那边获得补给?” “从诺克萨斯的方向上获得补给?这可真是个大胆的想法。”亚索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的看了艾希一眼,“不过,说实话,这倒也不是没有机会,不过和诺克萨斯人谈判的人你可要好好选选,而且一定不能亲自出马……相信我,诺克萨斯人和你之前接触到的德玛西亚人完全不是一回事,你敢去掘沃堡谈判,他们就敢把你扣下然后向联军要赎金!” ??? 亚索对于诺克萨斯人的描述让艾希有些惊讶:“你似乎很讨厌诺克萨斯人?” “讨厌?有那么点吧。”亚索点了点头,“不过我相信我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诺克萨斯人可没有什么底线可言,这虽然让他们免于了不少不必要的桎梏,但也让他们像是一群战争疯子,和他们谈判的话,不要讲什么理想,只要说最现实的利益就好。” “现实……”艾希眨了眨眼睛,“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愿意开放粮食市场,我们愿意高价出售毛皮和矿产?” “思路对了,但还不够。”亚索摇了摇头,“铁刺山脉中,诺克萨斯人最重要的军事要塞是掘沃堡,你赢知道吧?” “知道。”艾希点了点头,“听当地的部族说,霜卫部族隔三差五就会率领麾下的部族进攻掘沃堡。” “那么,站在掘沃堡的角度上,你认为是什么样的人会到那里去参军呢?” “最强壮的人?”艾希有些迷茫的猜测,“毕竟那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这是弗雷尔卓德人的思路。”亚索摇了摇头,“对于诺克萨斯人来说,他们战斗除了保卫诺克萨斯之外,更重要的是获得战功、得到升迁。” “战斗的功勋——这可以理解。”艾希努力消化着亚索的话,“所以,你是说,在掘沃堡的诺克萨斯人,都是一群渴望战斗功勋的人?” “没错,因为那会提高他们在诺克萨斯的地位,诺克萨斯人最在意战功了。”亚索面带微笑,和艾希分析着诺克萨斯人的行为动机,“毛皮交易可以获利,但你觉得这种交易对这些渴望战功的人来说,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吗?” “恐怕没有。” “所以,北境军团的那些家伙,不可能因为你提出的贸易请求而开放交易,因为那只会让当地的毛皮商人获益而已。”亚索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想要打动他们,你需要给予他们战功的方式!” 【1201】 姐妹阋墙 艾希的政治天赋其实是相当惊人的——只不过因为弗雷尔卓德的政治体制过于原始的缘故,她的政治天赋大多数时候只能展现为“更容易取得信任、更容易团结其他部族”上。 而在亚索介绍了北境军团的情况、讲述了之前斯维因主持的北境军改之后,她很快明白了掘沃堡守军的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让这些诺克萨斯人行个方便,单纯的贸易交流是不够的,他们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战功?” “没错。”亚索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不可否认,这些北境军官未必是什么廉洁的货色,但愿意来北境的,除了被排挤、只是在军队里挂一个名字的白痴之外,大多数都是渴望建立战功的野心之辈,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愿意来北境,才会参与到诺克萨斯如今最为残酷的战争之中。”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恐怕没有什么机会了。”思忖片刻,艾希摇了摇头,“我想,无论是联军还是霜卫部族,都没有什么战功送给他们。” 艾希的回答态度坚决,显然她已经明白了亚索的言下之意——她不愿意联合诺克萨斯人一起出击,哪怕这样既可以获得补给,又能拉拢别人打击霜卫部族。 “我是弗雷尔卓德人。”艾希斩钉截铁道,“联军的目的是纠正丽桑卓的错误,是统一弗雷尔卓德,而不是引来外人参与到弗雷尔卓德的战争之中!” 在艾希看来,无论联军和霜卫部族打成怎么一副模样,这终究是弗雷尔卓德人的内部事宜——她愿意和德玛西亚贸易、从诺克萨斯获取补给,这是因为即使弗雷尔卓德统一,她依旧要对外贸易;但她绝对不可能借用外国的力量直接参与到战争之中,那是对弗雷尔卓德的背叛! 而且,诺克萨斯和弗雷尔卓德之间的关系一向紧张,任何一个北境出身的军官,身上都背负着无数弗雷尔卓德战士的鲜血,而任何一个东弗雷尔卓德的部族,都参与过南下的劫掠,双方的世仇几乎可以从诺克希时代就可以开始计算了…… 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是和诺克萨斯人贸易,艾希就要面对相当沉重的压力,让诺克萨斯人参与战争那简直就是自绝于东弗雷尔卓德! 艾希敢说,如果自己真的和诺克萨斯人一起,并肩作战,那整个懂弗雷尔卓德恐怕都会迅速的团结在丽桑卓的旗帜之下! 仇恨之轮早就在数个世纪的互相征伐中由鲜血铸就,艾希稍有不慎,就会被它碾得粉身碎骨! 所以,哪怕联军现在的补给情况日渐糟糕,这个冬天如果搞不到更多补给的话很可能后撤收缩,艾希也认为绝对不可能与诺克萨斯人联合一处。 “正确的判断。”对于艾希的想法,亚索是支持的,“兄弟阋墙,外御其辱,弗雷尔卓德的事情就要由弗雷尔卓德人自己搞定,利用外部势力直接参与战争,那只能是被整个弗雷尔卓德唾弃——不过,获得诺克萨斯的补给,其实并非只有和他们联军战斗一种办法。” “怎么说?”艾希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亚索,“你不是说,诺克萨斯人最渴望战功吗?” “没错,诺克萨斯人最渴望战功。”亚索先是点头肯定了这一点,然后又摊开了双手,“但我可没说过,诺克萨斯人只渴望在弗雷尔卓德的战功。” “……什么意思?”亚索的话让艾希有些迷糊了,虽然她的政治天赋卓绝、政治嗅觉敏锐,但狭隘的视野让她有的时候无法跟上亚索的思路,“掘沃堡的诺克萨斯人想要获得战功,还有别的途径吗?” “当然有!” 亚索站起身来到了艾希挂在墙上的东弗雷尔卓德地图前,送旁边扯来了一张羊皮纸,附在了这一张地图的下面,然后拿起笔,在上面迅速的勾勒了起来。 “这里是掘沃堡。”一面简单勾勒着地图,亚索一面向艾希介绍着周围的环境,“这一条是铁刺山脉,没错吧?” “没错。”艾希点了点头,“然后这里是黑森林?” “黑森林,具体来说叫土库古尔。”亚索迅速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葫芦形状的盆地,“土库古尔被夹在了铁刺山脉和穹窿山脉之间,也被人称为是黑森林地区。” “我听说,黑森林地区也是诺克萨斯人的领地?”艾希看着亚索在附加的羊皮纸左边又加上了一张,“你是说我们可以和黑森林的诺克萨斯人合作?” “当然不是!”亚索闻言摇了摇头,“虽然黑森林理论上属于诺克萨斯,但很可惜这只是理论上而已,对于这片区域,诺克萨斯人甚至连收税都做不到……相较而言,黑森林与其说是诺克萨斯人的领土,倒不如说是诺克萨斯人都保护范围,反正那里除了木材和毛皮之外几乎就没有其他的物产了,诺克萨斯人其实也不太愿意消耗太多的精力和资源。” “所以,黑森林地区甚至都提供不了我们想要的物资补给?” “说的没错。”亚索伸出大拇指,再次称赞了艾希这迅捷的反应,“那片地方我曾经去过……相当贫瘠,几乎没有什么产出,甚至很多生活物资都高度依赖于商业贸易,和如今联军的形式颇有相似之处。” “所以,你的意思是,和黑森林的商人进行交易?”艾希终于明白了亚索的想法,将目光从掘沃堡和铁刺山脉移开,看向了亚索手绘的、并不精准的黑森林区域,“不和诺克萨斯人交易,而是绕开他们,去和黑森林那些经验更加丰富的毛皮和木材商人进行交易!” “聪明!”亚索放下了笔,认可了艾希的说法,“那些商人可不是北境军团中渴望建功立业的少壮派军人,他们是最认可利益交换的——只要打通了他们的门路,联军将会获得大量的物资补给!” “而且还能直接走土库古尔山口,不用去掘沃堡!”艾希举一反三,“真的能够建立起这条贸易路线,联军对东弗雷尔卓德的控制力会提高一个档次!” 【1202】 特殊谈判 说来也是有趣,如果是与诺克萨斯人、与北境军团进行谈判,亚索无论如何都不能参与其中——因为无论是亚索的马甲,还是亚托克斯的马甲,都不能出现在这种场合,那不仅会引起斯维因的猜忌,甚至有可能影响到诺克萨斯的战略。 毕竟……在之前的艾欧尼亚之战中,诺克萨斯是实打实吃了大亏的,如果不是艾欧尼亚人不愿意出境反击,恐怕诺克萨斯人根本没有精力在恕瑞玛用兵。 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之间,只有一道海峡的距离。 但是,如果是要和土库古尔的商人谈判,亚索就没有问题了。 诺克萨斯人是不一样的。 在掘沃堡的北境军团,那简直是诺克萨斯少壮派的大本营——跑到北境军团当兵的诺克萨斯人大部分都是贫苦出身,军功是他们搏一搏身份唯一的通道,所以这些人大多闻战则喜,甚至弗雷尔卓德人越是南下劫掠,他们就越是兴奋。 想要在掘沃堡搞交易,除非是一起战斗的交易,否则根本行不通! 但是土库古尔不一样。 亚索之前曾经去过土库古尔,还在那一次收拢了大量的学生弟子——那段经历让他对于土库古尔的情况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 对于诺克萨斯来说,土库古尔是不折不扣的化外之地,那里虽然没有弗雷尔卓德寒冷,但土库古尔山口溢出的艾尼维亚之息还是让这片大体上呈葫芦形状的盆地有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再加上这里到处都是茂盛的针叶乔木、没有矿产资源,即使对于诺克萨斯人来说,也只能算是罪犯的流放地和开荒地。 在土库古尔,没有什么法律,最基本的秩序也不过是一群开荒者的抱团取暖,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是诺克萨斯的失意者,哪怕控制欲强如斯维因,对土库古尔的掌握也只是以羁縻和渗透为主,除了少数控制关键地区的治安官和驻军之外,顶多建立了几个战争石匠的情报站。 而且,这些情报站还大多是训练性质的,成熟的战争石匠数量很少,身份都是老师…… 之前斯维因在清理掘沃堡的时候,曾经顺带着清扫了一番土库古尔,这里归根结底实在是没啥值得帝国在意的,甚至征兵都征不到几个,最终随着帝国的注意力和重心向南发展,帝国的势力再次退步,土库古尔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可以说在土库古尔,诺克萨斯人其实没有什么控制力——这一点和掘沃堡完全不同! 正是因为这种控制不足、秩序不明,土库古尔诞生了一种地下的自我秩序,而因为这里的物产贫瘠、种类有限,所以毛皮和药材商人就成为了土库古尔特色的“治安官”,从某种程度上控制着土库古尔的命脉。 而联军要做的,就是用利益打动这些神通广大的商人,让他们为联军提供补给! 这可比利用海上运输线从艾欧尼亚购买粮食然后绕世界一周送来轻松多了! 对于这一思路,艾希自然非常赞同,开展贸易本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的,而在开展贸易的同时还能减轻后勤压力,那更是何乐而不为——所以,她迅速调配了人手,和亚索一起组成了一支特殊的贸易使团,带上了大量的弗雷尔卓德特产的样品,穿过了土库古尔山口。 一定要打通土库古尔贸易路线! …………………… 实际上,亚索出发的时间是有点晚的。 每年秋季的时候,来自于诺克萨斯和瓦罗兰公国的商团们就会抵达土库古尔,一方面收购当地人的毛皮和物资,一方面则是向他们贩卖过冬的粮食。 而入冬之后,因为土库古尔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的缘故,其实很少有商团还愿意来这里——相较于南边温暖的洛克隆德平原,冬天的土库古尔简直是“小弗雷尔卓德”,穿越了土库古尔山口的寒风不能说是刻骨铭心吧,至少也算是凛风如刀。 如此低温的环境下,载土库古尔活动的商团所需要消耗的成本会急速飙升,跑一趟土库古尔很容易出现大型牲口冻死、商团被野兽袭击等等糟糕的情况。 所以,除了少数大型的商贸团体,小行商几乎不会在冬天来土库古尔,那不是搏一搏,那是不要命。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亚索带队重返土库古尔的时候,他们最开始的形成并不顺利。 哪怕按照水源的指引,找到了一些村落和小镇,他们也没有发现任何商人。 好在因为亚索为人“核蔼可亲”的缘故,这些法外之地的居民和流浪者居然难得的展现出来自己可靠的一面,在双方进行了一番激烈交流之后,亚索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在黑水城,哪怕是寒冬之际,也会有三家商团的商人。 这三家“坐地商”是整个土库古尔实力最为雄厚、资本最为出众的商人,他们有能力在冬天的时候开展贸易! 虽然按照当地人说法,这三家商人的冬季贸易规模不大,但对于亚索而言,贸易大不大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打通离开贸易路线,那贸易的规模总归会扩大,这就够了! 所以,亚索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的家伙,让他领路去往黑水城,去见一见上次土库古尔势力洗牌之后,新崛起的三家坐地商! 而被亚索选中的这个倒霉蛋则是露出了一个比哭还磕碜的笑容,乖乖地穿上了自己最厚实的衣服,老老实实的踏上了去往黑水城的道路。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但至少解渴——在一大群兴奋的冰原狼的围绕之下,哪怕这个因为之前喝多了而对艾瑞莉娅言行轻浮的倒霉蛋心里有再大的不满,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沿着溪水和暗流,带着亚索和他的“特殊商贸使团”来到了黑水城。 按照黑水城的规矩,这么一大群冰原狼是绝对不能入城的。 而亚索倒也没有搞什么特殊化,他在缴纳了一小份入城费之后,将这些冰原狼留在了城外,带着少数人进入了这座被称为“土库古尔贸易中心”的黑水城。 【1203】 讨价还价 正常的情况下,黑水城是不会在冬天进行大规模交易的——黑森林近乎于弗雷尔卓德的恶劣气候环境下,运输的费用会随温度的降低而成几何倍数增加。 商人做交易都是为了赚钱,如此高昂的运输费用下,交易一般赚不到钱。 所以,也只有三家商会能够凭着自家的存货多,在黑水城搞一个联合坐商,在冬天用高价清理一下尾货,对于物产贫瘠的黑森林来说,这一步几乎已经算是极限的。 但当亚索展示了自身的实力之后,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如此规模的贸易,哪怕需要在大冬天的运到黑水城,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能够活跃在黑森林的商团都有自己的背景,这三家坐商之中,一家是诺克萨斯贵族的白手套,一家是洛克隆德的联合商会持股,最后一家则是和黑森林本地的治安联合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要成为大商人,从来都不仅仅是经济上有钱这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黑森林这种地方,没有一点实力背景的,怎么可能安稳站住脚跟? 出于谨慎考虑,三家坐商哪怕已经确认亚索带来的样品大多来自于更北边,但还是小心点对他的背景进行了一番调查——那个被迫成为向导的家伙没有抵挡住商会的金钱攻势,将自己的精力和亚索商队的背景泄露了个一干二净。 而得到了消息的三家商会也并没有因为亚索来自于北境而有什么额外的看法,虽然他们的确有些奇怪啥时候弗雷尔卓德人也开始搞贸易了,但有钱不赚才是王八蛋,既然确定了对方的确有能耐出货,那货从何来真的重要么? 于是,泄露了消息的家伙并没有真正拿到报酬,而是被打包送给了亚索,说他是“逃奴”。 核蔼的亚索并没有按照黑森林的习俗将其吊死,而是慷慨的给予来对方一个活命的机会——他被亚索随便找了一片森林丢了进去,并被告知他自由了。 为了能够让他东山再起,亚索甚至贴心的用三倍高价回收了他的的武器装备。 只要他足够小心,能从饥肠辘辘的野兽之间逃出生天,那凭着亚索给他的“启动资金”,一定能混得很好! …………………… 很快,在处理掉了这个讨厌鬼之后,亚索和当地商会的谈判也终于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三家坐商在短暂的会议之后达成了统一的内部意见,最终派出了专业的谈判代表,就交易的价格和流程和亚索展开了商业谈判。 身边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的亚索也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的进行了一次国际商业谈判。 亚索更希望能够以物易物,用弗雷尔卓德的矿产和毛皮换取粮食。 但商会这边显然不是很愿意进行这种交易——大规模收购和运输粮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相较而言,反倒是直接用金钱购买这些东西更能赚,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在明年开春之后再把收购的物资运走。 亚索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不是为了购买粮食补给,他吃饱了撑的跑到黑森林来搞贸易? 我差的是钱么? 我差的是运输到弗雷尔卓德前线的粮食! 而对于亚索的要求和坚持,商会方面扭扭捏捏的表示要粮食可以,但…… 得加钱! 亚索哪怕明知道对方就是在趁火打劫,单如此情况下,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 一直以来都是敲别人竹杠的亚索,难得的被人敲了一次竹杠——期间有商会表示“只要亚索愿意意思意思,自己也就能在总部那边意思意思”的意思。 但很可惜,亚索并没有惯着他意思的意思,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对方总部谈判代表面前。 然后,这个看不懂形式的家伙就和之前的倒霉蛋一样,被高价回收了求生装备,丢进了黑森林里。 而收购商那边为了表达歉意,表示在运费上,自己可以做主打个九九折。 这种“九九折”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抗议和不满了,虽然商会的谈判代表也很厌恶这种私下索要好处的行为,但亚索如此不顾及脸面的将一切捅到了明处,还是让对方有些不满。 然而,这种抗议实在是属于给瞎子抛媚眼了,亚索虽然总觉得这个九九折有点扯淡,但有便宜不占也不好,于是欣然允诺——跟随他一起来的弗雷尔卓德人更是很满意这种态度,结果反倒是黑森林坐商的谈判代表有些懵了。 这些人……是真的纯啊! 怀着这个念头,他们索性狮子大开口,直接给出了一个相当离谱的收购价和粮食售价,既然你们没有什么经验,那就在这交学费吧! 可惜,亚索只是没有商业谈判经验,但别忘了,他可是曾经在诺克萨斯纵横万里,甚至挖了墙角还安然离开之辈,商业谈判不会,但商业间谍可不在话下! 对于坐商的报价,亚索不置可否,然后在当天的晚上,他就再三家商会的保险裤内,找到了他们的账本…… 第二天,对于对方离谱的报价,亚索干脆利落的给出了他们日常收购的低价。 如此精准的回应让商会那边惊疑不定了起来——如果这个价格不是猜的,那就证明亚索恐怕不是菜鸟,本身掌握的信息也相当惊人! 于是,他们谨慎的选择提高收购价,但亚索却死咬着底线不放,并表示“冬季运输不易,我们可以提高运费,但物价本身就是如此,你们也别试图在这方面糊弄人!” 如此强硬的态度让商会方面也迟疑了下来,三家商会虽然态度统一,但内部终究是有所分歧的,他们有的希望赚好这一笔,也有的希望能够将这种交易稳定下来成为黑水城的贸易路线,如果是坑菜鸟,三家都是一样的贪婪,但如果是势均力敌的贸易谈判,不团结的一方注定会吃亏。 最终,亚索依靠着间谍手段,艰难的取得了这次贸易谈判的突破,他成功的用标准收购价卖出了大量的毛皮和矿产,然后用平价购入了大量的粮食补给——不过,除此之外,他还需提供大量毛皮作为运费补贴。 就这样,在买卖双方终于达成了统一,并且签订了交易契约之后,亚索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1204】 源源不断 和黑森林的坐商达成交易对于联军而言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在土库古尔山口方面有了一条不怎么稳定的贸易通道,更重要的是,按照亚索所指定的贸易框架,弗雷尔卓德再战争之后,也可以通过这条贸易路线进行贸易。 对于联军来说,这不仅是一条输血的补给线,更是未来繁荣复兴的基础! 得到消息的艾希长出了一口气。 联军最近虽然还不至于饿肚子,但实际上的军事行动其实已经停止了——入冬之后,艾尼维亚之息的吹拂下,战户们消耗的能量会大规模提高,而饮食需求也会随之增加,想要在天寒地冻中进军战斗,对于物资的消耗就会上一个台阶。 如今的联军正常消耗还勉强能够撑得住,但如果活动起来的话,补给分分钟就会陷入匮乏。 为此,艾希甚至差点又和瑟庄妮吵起来——瑟庄妮认为是时候出去劫掠一番了,周围的部族都被养猪养了一年,是时候杀了吃肉了。 但艾希显然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毕竟她要的是建立起新的秩序,而联军一旦劫掠,之前勉强建立起来的秩序和信任就会荡然无存。 和之前的情况一样,这种分歧最终被搁置了起来,双方各退一步,瑟庄妮终究没有能够去劫掠其他部族,而艾希也被迫停止了联军推进的脚步。 而现在,随着一条新补给线的形成,联军终于可以再次行动起来了! 吃饱了的战户们对于寒冷的抗性直线提高,只要没出现暴风雪,他们就可以扛着寒冷的艾尼维亚之息前进,继续向东推进,继续攻击那些忠于女巫的村落、继续构建起属于联军的新秩序。 然而,几乎就是在联军开始行动起来的同时,沉寂了半年的霜卫部族也终于行动了起来。 …………………… 丽桑卓之前一直在坐视着联军向东推进。 这不是她搞不抵抗,而是从诺姆坎多之战的情况来看,冰霜女巫认为己方的战斗力处于劣势。 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战线的位置是在拉克斯塔克平原上的,那里距离凛冬之爪的势力范围非常近,联军的后勤压力很小。 在战斗力本身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扛着长长的补给线和联军战斗,这种愚蠢的事情丽桑卓可做不出来! 所以,在之后的战斗中,丽桑卓主动选择了守势,即收缩势力、积蓄力量。 而这一点进行到拉克斯塔克之战时,更是变成了她亲自动手的钓鱼式伏击,哪怕丢掉拉克斯塔克,也要给联军造成足够多的杀伤! 唯一可惜的是,在拉克斯塔克城外,丽桑卓没能成功的干掉拉亚斯特。 没错,亚索的判断其实是有问题的,不是丽桑卓脑袋抽风选择对拉亚斯特进行封印,而是在最后时刻,她不得不用封印的方式处理拉亚斯特。 在最后时刻,丽桑卓是有机会杀死拉亚斯特的,她完全可以彻底冻结拉亚斯特的身躯,并将其粉碎。 但也就是在将对方冻结之后,丽桑卓错愕的发现,对方不仅接受了雪人的传承,而且是完美接受,对方的灵魂甚至都特么和幻界绑定了! 也就是说,除非自己去幻界干掉拉亚斯特,否则就算粉碎了对方在现界的身躯,拉亚斯特也可以用灵界之力给自己塑造一个元素之躯,然后死而复生。 这种不死的特性实在是有够离谱的,甚至拉亚斯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 于是,已经取得了胜利的丽桑卓不得不放弃当场击杀拉亚斯特的打算,转而将其用九尊封印限制起来。 反正……只要最终获得了胜利,封印之中的拉亚斯特还不是任自己搓扁揉圆! 可惜,按照丽桑卓最开始的计划,她的目标是有两个的——在收拾了拉亚斯特之后,她还应该将辛德拉也收拾掉的,没有了这两个施法者的帮助,联军在后续的攻坚和运输中都会面对不小的问题。 但亚索的及时回防以及九尊封印消耗是在太大,让丽桑卓最终不得不放弃了扩大战果的打算,果断撤出了战斗。 就这样,联军才在付出了惨烈伤亡、拉亚斯特被九尊封印的情况下,拿下了了拉克斯塔克! 在这场战役之后,丽桑卓就将所有的精力花在了练兵上,并难得指导起了霜卫祭司们的修行——她已经清晰的认识到,这支联军可不是之前试图反抗自己统治的乌合之众,他们有着明确的计划和目的,而且实力也不容小觑,虽然目前来看,没有谁能真正面对女巫之威,但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准备,也未尝不能拖住自己。 一旦丽桑卓被拖住,霜卫祭司和霜卫战士面对着有数量优势的联军,还真的就不占上风! 而在训练的同时,丽桑卓也在积蓄着粮食和补给,并且迅速扩大着己方的军队规模。 联军在征兵,丽桑卓这边的霜卫部族也在征兵。 甚至相较于联军,霜卫部族军队的膨胀速度还要更加惊人! 毕竟,除了正常的霜卫勇士、霜卫祭司之外,丽桑卓的麾下还有一支相当特殊的队伍,冰巨魔突击队! 因为之前联军有意识的通过清剿冰巨魔对方式获得各地部族都支持,原本分散在弗雷尔卓德各地的冰巨魔部落一个两个的纷纷选择东迁。 这些冰巨魔在漫长的迁徙中逐渐失去了原本的组织,在抵达了东弗雷尔卓德的无人区后,最终被特朗德尔所吸纳,共同组成了一个规模惊人的冰巨魔军团! 这个冰巨魔军团被丽桑卓亲自命名为冰巨魔突击队。 虽然这些冰巨魔臭烘烘的味道很恶心,而且极其能吃,但对于丽桑卓来说,这支特殊的冰巨魔军团将是最为好用的炮灰,她非常欣赏的那个叫特朗德尔的家伙可以说非常天才了,他总能用自己的嘴巴说服冰巨魔投入自己的麾下,为自己战斗——所以,哪怕这家伙僭越的自称是巨魔之王,丽桑卓也选择了支持。 如今冬天已经来临,冰巨魔突击队也基本形成了组织,站在丽桑卓的角度上,冰霜女巫认为,是时候发起一波反击了。 【1205】 反击开始 艾希是个政治天才,瑟庄妮领兵打仗很有一套。 然而,在这两个方面,丽桑卓都很强——她甚至还是宗教领袖,所以她一开始就很清楚联军这种模式的破坏力。 丽桑卓并不是没有想过进行贸易,但在几千年前,弗雷尔卓德也曾经有过一段贸易兴盛的时期,而这种繁荣并未改变弗雷尔卓德人困苦贫穷的局面,反而导致了历史上著名的北境人口大迁徙。 大量的弗雷尔卓德人离开了弗雷尔卓德,极大程度的充实了瓦罗兰大陆的人口,诺克希帝国就是在那时候诞生了雏形。 但对于弗雷尔卓德来说,这种贸易却是相当致命的——当所有的弗雷尔卓德都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了解了南边那个不会半年积雪的世界,还有多少人愿意死死地抱着传统,留在这一片贫瘠的冰原之上呢? 正是因为这段经历,丽桑卓彻底熄了发展到心思,在她看来,弗雷尔卓德人总要守着嚎哭深渊,所以与其费尽心思开展贸易,还不如通过内部的摩擦和战斗开发寒冰血脉的真正潜力。 这才是真正的弗雷尔卓德之道! 只可惜各个部族意志不坚定的战母们如今已经沉沦到了艾希所编织的蜜糖陷阱之中了,不少部族已经开始主动跟随联军的脚步了,这让丽桑卓尤为不能忍受。 所以,趁着联军在冬季进军的机会,丽桑卓打算给对方来一波大的,这既是反攻的号角,也是对其他部族都威慑! 加入联军? 那就想一想,能不能承受得住来自于丽桑卓的怒火和报复吧! 从一开始,丽桑卓的思路就极其清晰,针对联军这种不断扩大自己影响力的推进方式,丽桑卓将自己的反制也大致上划分成了三个阶段。 首先,派出以霜卫勇士为骨干的斥候团体,通过高质量的斥候获取战场信息,捕捉战斗的主动权。 其次,有针对性的对投靠了联军的部族展开报复,而且要直接用最精锐的队伍进行报复,务必让联军无法救援。 然后,在完成了报复之后,将所得的战利品进行分发和奖励,彻底的毁灭和联军有所联系的一切部族。 最终,在联军的物资补给出问题之后,展开最后的大规模反击,并主动计划一个刺杀的环节,争取能够一锤定音的消灭掉联军的重点人物——最好是艾希、瑟庄妮或者亚索,以造成联军的全面崩溃。 而只要联军被消灭,那他们之前所建立起来的“新秩序”也不可能保留下来,没有一个强者来维持交易的秩序,弗雷尔卓德内部的交易很快就会恢复到弱肉强食的状态,进而彻底崩坏! 可以说冰霜女巫的反制思路相当清晰了,她并没有傲慢的认为传统就是必然,也没有轻视现在看起来还有些儿戏的联军新秩序,有着充分经验的丽桑卓,很快就向着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给出了针对联军这种新秩序的对抗方案! 不过,因为前期战场距离霜卫要塞极远,而且自己辛辛苦苦布置的暗子都被亚索骗走了,丽桑卓一开始不得不选择韬光养晦,放弃空间来换取时间,并借此寻找机会。 如今弗雷尔卓德已然入冬,战线也靠近了女巫的势力范围,反击的时机已然到来! 按照之前的规划,现在丽桑卓要做的,是派出斥候收集情报、派出先锋部队针对那些投靠联军的部族展开报复。 斥候早就准备好了,大量的霜卫勇士有针对性的训练了一年的时间,已经能够执行斥候任务了。 而报复行动随后也可以展开,冬天里饥肠辘辘的冰巨魔将会是攻城拔寨的最好武器,哪怕那个叫特朗德尔的家伙屡战屡败,但他至少能够屡败屡战,也算是对得起丽桑卓给予他的支援了。 不过,在一切开始之前,丽桑卓还有一件事情要确认。 冰霜女巫需要知道,艾尼维亚到底要干什么。 …………………… 就如艾尼维亚和亚索达成了一顶的默契一样,冰晶凤凰其实和丽桑卓也有所默契。 大冰川上的冰晶凤凰对于丽桑卓来说,一直是无声的威胁——双方的关系并不好。 三姐妹之中,和艾尼维亚最亲近的人是阿瓦罗萨,她在很多方面甚至是阿瓦罗萨的导师,无论是理想还是技巧,阿瓦罗萨都在艾尼维亚身上学到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施法者之间很容易彼此看不顺眼,艾尼维亚和丽桑卓从那时候开始就不怎么对付。 但是,当监视者降临之后,双方就算再怎么不对付,也要通力合作才行——就算嚎哭深渊之战中,丽桑卓相当不地道的以自己的姐妹作为诱饵和牺牲、以九尊之力封印了监视者,但在封印完成之后,至少在面对虚空的问题上,艾尼维亚和丽桑卓有着相当一致的立场。 而这份一起对抗虚空的立场,也正是双方默契的来源。 丽桑卓不会阻止艾尼维亚的名字和信仰在弗雷尔卓德的传颂,哪怕其他的半神除了奥恩之外都已经成为了“旧神”,但艾尼维亚的名头却已然响亮。 而除此之外,丽桑卓也不能在一些问题上做的太过火,哪怕她在不留余力的掩埋过去,但这种行为必然会有一定的限度,因为在大冰川上,有一尊冰晶凤凰正承受着虚空带来的沉重压力。 这种默契不需要双方交流,纯粹是依靠着环境达成的。 而现在,弗雷尔卓德的局势出现了惊人的变化,随着联军崛起,丽桑卓似乎不再是艾尼维亚唯一的默契对象了。 艾尼维亚显然不会明白亚索对于虚空的掌握和判断,但在亚索说服了艾尼维亚的情况下,丽桑卓要面对的压力非常大。 更何况根据前面传递回来的消息,艾尼维亚甚至疑似给联军站台、鼓舞士气! 虽然双方还没有彻底撕破脸,但毫无疑问的在艾尼维亚方面,丽桑卓需要承受相当巨大的压力。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一下这位旧神所带来的压力呢? 你别说,丽桑卓还真的有办法。 别忘了,艾尼维亚的“本质工作”是保护弗雷尔卓德。 而一旦艾尼维亚的本职工作压力增大,那是不是意味着丽桑卓再也不同担心之前那种情况了? 所以,在军队集结、斥候行动的同时,丽桑卓自己也忙碌了起来。 …………………… 丽桑卓忙碌的结果是立竿见影的。 很快的,在大冰川上活动的祸麟数量就开始了大幅度的增加。 为了驱使这些体型庞大的灾祸游荡者,丽桑卓小心的动用了部分监视者给予的力量——为此,她还特意派出了斥候去了嚎哭深渊的底部,去调查一下情况,看看监视者的封印是否稳定。 而显然,丽桑卓的斥候再次被狡猾的监视者发现,丽桑卓最终还是受到了“一切都很正常”的回复,丝毫没有意识到监视者的封印正在越发的松动…… 通过这份久违的力量,丽桑卓将部分活动在弗雷尔卓德东部的祸麟驱赶到了寒冰之海,并越过了海峡,抵达了大冰川。 而在这些祸麟离开之后,整个弗雷尔卓德的气氛也已经完全紧张了起来。 艾尼维亚无奈之下只能返回大冰川去收拾祸麟。 而无数消息则是通过斥候,被送回到了霜卫要塞,然后在经过整理和确认之后交给丽桑卓下决定。 随着亚索打通了土库古尔的贸易路线,原本脚步已经停下来的联军则是开始再次行动了起来。 对于这种冬季的强行军,丽桑卓其实是不怎么理解的。 这么搞事情,你们真的能撑住么? 就算你们后勤能撑得住,对于当地的部族,还怎么搞你们之前的那套方案? 对于联军的举动,丽桑卓满心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她动手的节奏却不会有丝毫的停滞。 既然联军“急功近利”的在冬天搞事情,那丽桑卓就决定让他们尝尝破袭战的滋味! …………………… 霜卫部族开始了行动。 一方面,特朗德尔的巨魔军团开始有意识的找那些小部族的麻烦——只要小部族的战母愿意接受艾希的召集、只要他们参与了艾希会议,那他们就会被划定为敌人,然后遭到残酷的攻击和劫掠。 和之前冰巨魔的“自由发挥”不同,这一次丽桑卓相当详细的给冰巨魔指定了战斗的路线,特朗德尔和他麾下的冰巨魔军团不再是普通炮灰,而是带有先锋属性的经典炮灰! 冰巨魔军团按照着丽桑卓的命令,大肆劫掠,并且尽可能减少杀伤,以专注毁灭部族领地为主,一方面打击联军的力量,一方面将恐惧散播出去——在丽桑卓看来,这些四散而逃的人,对于弗雷尔卓德来说纯属是负担。 可以的话,丽桑卓很乐于看到联军被这群废物拖垮! 最开始的时候,艾希还真的差点上当。 在得知了冰巨魔开始行动、有部族被冰巨魔所毁灭的时候,艾希差一点就将这个部族残存的人保护到战场的后方了。 好在亚索既是出言纠正,然后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你们到底是来逃命的,还是来寻求政治庇护的? 答案显而易见的是前者,这些弗雷尔卓德人还不理解什么叫政治庇护,他们朴素的逻辑之中,遭遇冰巨魔的袭击是因为和联军靠的太近,现在部族那边出事了,自然要过来找联军帮忙了! 而按照这个思路,他们可以求助,联军也可以让他们在后方保证安全,但想要留在前线、追求个人地位? 你这是做梦! 当然了,在收纳这些流亡者的同时,再次获得了补给的联军也开始有针对性的开始了围剿。 但今时不同往日,和之前在拉克斯塔克平原周围清剿冰巨魔的情况不同,在这种靠近丽桑卓老巢的地方,于冬天清理冰巨魔,难度可比之前的那次“小规模军事演习”差多了。 拉克斯塔克平原附近山脉很少,而东弗雷尔卓德到处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拉克斯塔克清剿冰巨魔的时候刚刚开春,冰巨魔的状态极其差劲,但现在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冬,这些冰巨魔的吃饱喝足之后,战斗力和脑力有了明确的提升,他们主动埋伏引诱,遇见小规模的部队就一拥而上,遇见大规模的就转身撤退,这种近乎于游击战的方式,在东弗雷尔卓德的群山之中格外好用,瑟庄妮亲自带队的冰巨魔清剿队就这样被他们在山里溜了一圈又一圈。 不过,瑟庄妮的清剿也不是没有效果。 在追击战开始、瑟庄妮盯上了他们之后,冰巨魔“感冒”的数量迅速增加! 不少冰巨魔使者因为“感冒”而后撤,回到霜卫要塞找到丽桑卓请求支援,这极大程度打乱了冰霜女巫原本的反击计划。 冰巨魔会感冒吗? 当然不会! 这些脏兮兮的家伙这么做,一方面是希望向冰霜女巫表达自己的忠诚,另一方面也有请求补给的意思。 联军这边补给之充足已经超出了丽桑卓都预期,在她看来,如果联军真的死盯着这支冰巨魔不放,他们的口粮恐怕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只要冰巨魔进入山中,他们就不得不撤退离开! 但是,获得了土库古尔贸易的联军,现在的物资补给虽然算不上充足,但咬咬牙支持一下前线的队伍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冰巨魔实在是把瑟庄妮惹毛了,双方一个跑一个追,还真的在东弗雷尔卓德的山中转悠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冰巨魔的劣势就提现出来了,他们的块头够大、在高空之中看去也够显眼,在阿瓦罗萨部族猛禽的监视下,这些倒霉蛋的踪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所遁形的。 哪怕冰巨魔仗着自己翻山越岭的能力更强、能够轻易甩脱瑟庄妮,但只要他们敢离开洞穴和针叶林,高空之中的猛禽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痕迹,然后带来一大堆联军战户…… 这种开图一样的打击让丽桑卓相当烦躁,她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本应该物资极其匮乏的联军,为啥还有能力饲养一大堆猛禽呢? 要知道,这些猛禽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无情的干饭造粪机器,每天消耗都比得上寒冰血脉了! 补给线扯了这么长,没道理还撑得住啊! 【1206】 防守反击 打通土库古尔贸易路线对于联军来说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战线的不断东迁,仅仅依靠着后方的生产和凝霜港的贸易,早就无法供应联军的作战需求了,正是因为现在联军可以就近从土库古尔山口获得补给,他们才能继续保持攻势,甚至由瑟庄妮亲自带队,漫山遍野的抓冰巨魔。 对于这种情况,丽桑卓最开始是很迷惑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联军还能继续进行军事行动,满心疑惑的冰霜女巫甚至窥探了不少寒冰血脉的梦境,但依旧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和亚索一起开展土库古尔贸易的人数不多,丽桑卓一开始并不能找到关键人物。 而当丽桑卓好不容易从梦境之中得到了一些消息、意识到联军如今已经开辟了另外一条补给的时候,联军和土库古尔坐商的第一批交易已经完成了。 获得了充分补给的联军战户们顶着寒冷的天气和漫天的风雪,硬是翻山越岭的扫除掉了几个坚持站在霜卫部族那边的部族,然后还将特朗德尔麾下的冰巨魔军团赶出了战场范围。 瑟庄妮这种翻山越岭的追击虽然不能追上、消灭冰巨魔,但却成功的打散了冰巨魔军团的组织,哪怕特朗德尔极力约束,这些冰巨魔还是一哄而散。 等他们再集结……那真的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好在哪怕失去了冰巨魔炮灰,丽桑卓经过了大半年的准备,手里的牌已经可以应对如今的局面了。 在联军这边稳扎稳打、继续推进的时候,在丽桑卓的麾下,一支由霜卫祭司和霜卫勇士所组成的军团,终于也完成了整编和训练。 相较于联军,这支队伍的个人实力相当惊人,哪怕是艾希和瑟庄妮精挑细选出来的近卫军,与之相比也只能算是不分伯仲。 这支队伍不仅有霜卫部族内部的好手,而且还破天荒的吸纳了不少其他部族都成员,而之前的训练,目的就是将这些成员彻底融入到霜卫部族的秩序之中,让整个队伍都一体化。 为了让这支队伍真正做到令行禁止,丽桑卓可以说花了相当多的心思,她不仅经常亲自组织训练,而且还开创性的将霜卫祭司打散开来作为骨干,安排到了每一支小队内! 这在符文之地完全称得上是一件壮举,在其他势力还在组建施法者军团,力求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用超规格的战争法术一锤定音的时候,丽桑卓已经相当先进的意识到了施法者的智慧属性,并将他们作为传递消息、统一思想的基层骨干,进而架构一个完整而坚实的体系。 哈不夸张的说,这些狂热的忠诚于丽桑卓都霜卫祭司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弗雷尔卓德人的政委”,通过这种方式,丽桑卓不仅统一了军队的思想、提高了总体的忠诚度,更重要的是,她还赋予了这支队伍信念。 虽然忠于女巫的信念说出来有点low,但在如今的情况下,这种训练的效果却是极其明显的,狂热信仰着丽桑卓的霜卫祭司会将一切都归于向丽桑卓侍奉。 如今这支狂热的队伍训练完毕,是时候在实战之中进行一次检验了! …………………… 对于丽桑卓的准备和这支特殊的队伍,联军方面一无所知。 虽然艾希的心态很平和,但联军经过了一路上的横推和连胜,如今已经进入了士气极度高昂的状态, 一路上的胜利是一场接着一场,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最开始对自己没有太多信心的新兵,到这种事情也是毫不畏惧。 哪怕艾希一再强调敌人不好对付,联军的战户们也逐渐飘飘然起来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 瑟庄妮在的时候还好,至少她的头脑非常清醒。 现在随着瑟庄妮离开、去追逐冰巨魔、将他们驱离战场,整个联军内部,速胜论开始甚嚣尘上。 没办法,自打联军和霜卫部族开战以来,在每一次的正面对话之中,获胜的一致都是联军。 哪怕艰难的拉克斯塔克战役,最终的胜利者也依旧是联军。 习惯了胜利的联军逐渐有了不把对手当人的趋势,在很多次的军事行动之中干脆几个人就组成一支小队,大摇大摆的在冰原上行动! 这种行为对霜卫部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机会。 很快,一场有针对性的袭击就开始了。 联军方面,一直小队日常性的开始了一天都巡逻。 正常情况下,这种斥候队伍是需要准备额外牲口、一旦遇见什么情况就第一时间撤退的。 但因为霜卫祭司麾下的队伍之前表现得有些太过糟糕,如今哪怕是斥候队伍,也都存在趁斥候交战、争取遮蔽战场的功夫,说刷一点功绩。 于是,眼见着联军的阵型越来越分散,霜卫部族这边终于行动了起来。 最先倒霉的是遮蔽战场的斥候队伍。 随着霜卫勇士加入战斗,联军的斥候迅速出现了伤亡。 正常情况下,这些斥候遇见敌人应该是先判断规模,然后决定是冲一波还是直接撤——但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是冲一波还是直接溜,斥候之中都必须要有人回去通风报信,将你消息带回到指挥部。 但是,因为傲慢,当最先遭遇敌人的斥候见到了数量比己方少很多的霜卫勇士之后,他们选择了一拥而上。 一小队斥候满编的情况下有十五个人。 而他们见到的敌人只有三个,而且都是做斥候打扮的家伙——这种情况下,联军斥候选择了向后包抄,正面只留下来少量的预备队以应对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这次遭遇不需要任何不时之需。 虽然战斗是三个人打十五个人,虽然联军的斥候都是精锐,虽然联军还能采取了侧翼包抄…… 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见面的第一波冲锋之后,有五个人倒在马下…… 而对方那边,这些霜卫勇士安然无恙,甚至还有空好整以暇的擦拭武器上当鲜血。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剩余的斥候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跑! 【1207】 大型遭遇战 (看到这一行的时候请等一下然后刷新,上传章节的时候出现了点问题。) 这时候再跑,已然是来不及了。 虽然只是经过了一轮短暂的交锋,但只要拉近了距离,精锐的斥候也没法正面对付善于小规模作战的霜卫勇士,一波打招呼之后还全须全尾的离开,这些霜卫勇士可不允许! 很快,其他逃跑的斥候被迅速追上,然后一个个都在失去了先手机会后被逮住,然后明正典刑。 而这是局部战场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联军这边打探消息的斥候开始大量失踪,战场迅速被霜卫祭司一方遮蔽了起来。 虽然联军的战鹰和其他猛禽能够提供致命的高空视野,但这些动物终究不会说话,它们能够做到“遇见敌人第一时间鸣叫出声”。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清啼让阿瓦罗萨人都紧张了起来,但偏偏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具体的位置,也不能具体提供更多的信息。 天上当猛禽叫了。 但又没有完全叫,因为没人能够告诉联军,到底出现了多少敌人、敌人在什么位置,这些阿瓦罗萨方面一概不知! 很快,问题被送到了艾希这边。 看着案头上当地图,看着地图上代表着斥候小队的棋子被一个接着一个的送掉,恐怕如今的形势已经相当严峻了! 如此严峻的形式之下,艾希第一反应就是调动机动部队进行防御。 至少要找到一部分失联的斥候,弄清楚如今的情况才行——然后,他们就发现,即使找了,也未必会找得到。 等到艾希亲自带队赶到现场的时候,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这时候艾希能做的,也只有帮助失踪的战士们收敛个人物品了。 而这些“个人物品”也许存在着某种法术,可以帮助寻找主人……也说不定? 就这样,艾希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找到了一队重伤归来的家伙,从这些人的嘴里,艾希终于对如今的局势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们在试图封锁我们。”艾希做出了判断,“这么做的话,要么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战略要地,想要去搞一手,但又担心我反戈一击……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和我们面对面的来一波硬碰硬!” “我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亚索点了点头,做出了相似的判断,“且不说我们到底有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关键点给人瞒天过海,但就他们绞杀我们斥候的规模来看,丽桑卓就下了血本了。” “没错。”艾希点了点头,“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还是霜卫祭司主动开启了——这显然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恐怕要提高警惕了。” “斥候不能继续这么去送死了。”说起提高警惕,亚索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既然他们要搞猎杀,我们也可以试着搞一搞反猎杀嘛,让斥候队伍成为诱饵,我们亲自出马,收拾掉那些难缠的精锐斥候!” “理论上是可行的。”对于亚索的建议,艾希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迟疑,“但这真的来得及吗?” 这时候再跑,已然是来不及了。 虽然只是经过了一轮短暂的交锋,但只要拉近了距离,精锐的斥候也没法正面对付善于小规模作战的霜卫勇士,一波打招呼之后还全须全尾的离开,这些霜卫勇士可不允许! 很快,其他逃跑的斥候被迅速追上,然后一个个都在失去了先手机会后被逮住,然后明正典刑。 而这是局部战场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接下来的战斗之中,联军这边打探消息的斥候开始大量失踪,战场迅速被霜卫祭司一方遮蔽了起来。 虽然联军的战鹰和其他猛禽能够提供致命的高空视野,但这些动物终究不会说话,它们能够做到“遇见敌人第一时间鸣叫出声”。 这一声接着一声的清啼让阿瓦罗萨人都紧张了起来,但偏偏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具体的位置,也不能具体提供更多的信息。 天上当猛禽叫了。 但又没有完全叫,因为没人能够告诉联军,到底出现了多少敌人、敌人在什么位置,这些阿瓦罗萨方面一概不知! 很快,问题被送到了艾希这边。 看着案头上当地图,看着地图上代表着斥候小队的棋子被一个接着一个的送掉,恐怕如今的形势已经相当严峻了! 如此严峻的形式之下,艾希第一反应就是调动机动部队进行防御。 至少要找到一部分失联的斥候,弄清楚如今的情况才行——然后,他们就发现,即使找了,也未必会找得到。 等到艾希亲自带队赶到现场的时候,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这时候艾希能做的,也只有帮助失踪的战士们收敛个人物品了。 而这些“个人物品”也许存在着某种法术,可以帮助寻找主人……也说不定? 就这样,艾希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找到了一队重伤归来的家伙,从这些人的嘴里,艾希终于对如今的局势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们在试图封锁我们。”艾希做出了判断,“这么做的话,要么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战略要地,想要去搞一手,但又担心我反戈一击……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和我们面对面的来一波硬碰硬!” “我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亚索点了点头,做出了相似的判断,“且不说我们到底有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关键点给人瞒天过海,但就他们绞杀我们斥候的规模来看,丽桑卓就下了血本了。” “没错。”艾希点了点头,“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还是霜卫祭司主动开启了——这显然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恐怕要提高警惕了。” “斥候不能继续这么去送死了。”说起提高警惕,亚索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既然他们要搞猎杀,我们也可以试着搞一搞反猎杀嘛,让斥候队伍成为诱饵,我们亲自出马,收拾掉那些难缠的精锐斥候!” “理论上是可行的。”对于亚索的建议,艾希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迟疑,“但这真的来得及吗?” 【1208】 丘陵乱斗 在东弗雷尔卓德,铁刺山脉、冬刺山脉和冰刺山脉的三山环绕之地,有一片面积远不如拉克斯塔克平原的小型平原地带,被人称为奈尔扎亚格平原。 源自于拉克斯塔克平原诸多湖泊的水会在这汇聚为一个小型湖泊,然后沿着铁刺山脉和冬刺山脉之间的峡谷继续向东,最终注入守望之海。 在贫瘠的弗雷尔卓德,这种三面环山的平原已经算是“膏腴之地”了,因此,不论对联军还是霜卫部族,奈尔扎亚格平原都是具有相当程度战略意义的地方。 如今,随着土库古尔山口的补给到达、联军阵线的推进,奈尔扎亚格平原也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 最先沦为战区的,是铁刺山脉西北部的丘陵地带,双方的斥候于这里汇聚,并开始了一场猎杀与反猎杀的战斗,先是联军的斥候小队吃亏,被大量猎杀,然后猎人又变成了猎物,被钓鱼反猎杀——最终,当双方的侦查阵线稳定下来的时候,倒在这片区域内的斥候数量已经接近了四位数…… 要知道,无论是联军还是霜卫部族,能够担任斥候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种精锐的伤亡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是很能接受,所以在最开始的激烈交锋之后,双方的冲突很快就趋于平静了。 没人想要把这片丘陵当成斥候部队的绞肉机。 期间,进入群山之中追击溃逃冰巨魔的瑟庄妮也赶回了正面战场——在经过了她的一番穷追猛打之后,冰巨魔暂时失去了组织,虽然考虑到那个自称是巨魔国王的家伙很能收拢残兵,但至少在短时间内,联军已经不需要担心自身的侧翼安全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联军只需要保证好土库古尔物资路线的畅通、确认交易的稳定,就能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正面战场上,用全部的力量对抗丽桑卓了。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经过了丘陵斥候战之后,联军对于霜卫部族战士的实力已经有了全新的认知——和之前那些傀儡部族、从属部族不同,霜卫部族本身的战斗力相当惊人,甚至在正面战斗中,个人实力要远联军! 双方在装备水平上几乎没有区别,后勤能力差异也不大,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开始的斥候战中,霜卫部族的精锐斥候几乎都能做到以一敌五,而且大量歼灭对手。 很难想象,这些放在联军这边足以作为战斗军官的好手,在霜卫部族内只是斥候而已。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守卫拉克斯塔克城的也是这种战士,恐怕联军的拉克斯塔克战役结果将是在那座城下碰个头破血流! (当然,由于行军路途遥远、补给线过长等缘故,这些战士在拉克斯塔克之战时,也不可能参战就是了。) 正是因为这种“敌人状态的变化”,让联军不少的作战计划和方案不得不做出改变,而最先需要改变的,就是己方在战斗之中的基本对敌策略。 硬碰硬的打穿防御已经不现实了,如果和之前一样选择狭路相逢的战场,战斗的结果很可能会相当不理想——如果霜卫部族的施法者也有这种程度的加强的话,那恐怕狭窄地形下的密集阵行就是送人头了! 面对着这种新情况,众人坐在一起,面对着大量斥候生命换来的丘陵地形图,很快开始了讨论。 “我们应该避开丘陵地带——至少避免走峡谷或者其他类似的险途。”这是亚索的第一反应,“在这种糟糕的地形下,我们很难展开兵力,只能面对面的顶着霜卫祭司的法术硬冲,结果恐怕会相当不理想。” “也不一定要完全避开。”端详着地图当艾希眨了眨眼睛,然后伸手指向了几座小型的山丘,“如果我们能够事先占据制高点、然后进行居高临下的俯冲攻击,那倒也不是不可以,从高处进行抛射的话,只要校准好距离,哪怕面对霜卫祭司,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显然,艾希对于自己麾下的弓箭手还是很有信心的,在丘陵地带,如果占据了地形上的优势,这些弓箭手也能实现超距离打击。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亚索点了点头,但是也随后出言提醒道,“问题在于,我们的箭矢数量非常有限,我们应该将其用在关键的地方——这是杀招,而不是常规武器。” 听亚索这么说,艾希愣了一下,随后也无奈的点了点头。 没错,联军的粮食补给还算充足,但箭矢的数量却一直不算多,这对于阿瓦罗萨弓箭手的发挥是一个相当大的限制。 要知道,箭矢的制作可不仅仅是“把木头削成箭杆、安装个箭头然后粘上两片羽毛”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在弗雷尔卓德,足以让钢铁易碎的低温魔法和呼啸整个冬天的艾尼维亚之息下,箭矢想要发挥稳定,那需要做的可多多了。 炉户需要制造大型的箭头,保证在风中箭矢也可以正常飞行;箭矢的箭杆上则是需要雕刻专门用以稳定的魔纹;箭矢的尾羽需要猛禽的飞羽制作…… 阿瓦罗萨弓箭手在战场上当破坏力极其惊人,杀伤力堪比施法者,但作为代价,他们的武装成本和战斗成本也相当高昂,哪怕联军一直在囤积箭矢,但直到现在,他们的箭矢数量也支撑不起几次大规模的齐射。 作为奈尔扎亚格平原的“门户”,这片丘陵的确位置重要,但考虑到奈尔扎亚格平原并非最终都终点、联军的目标必然是霜卫要塞,所以必要的节约还是相当重要的——如果可以的话,迂回行动的优先级还是要高于利用优势地形进行覆盖式射击。 “我们虽然未必要进行大面积的抛射,但也一定要注意。”瑟庄妮的注意力则是在另外的一个方面,“至少不能让霜卫祭司去制高点——如果被他们占据了丘陵的高地,那倒霉的就是我们了,到时候被拿捏住关键的位置,我们就算想要迂回都做不到!” 瑟庄妮的看法也相当有道理。 这就麻烦了。 在这种复杂的丘陵地形,因为正面战斗中个体战力的差异,联军需要占领制高点,但占领之后又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听起来就像是不得不吃的鸡肋,相当麻烦。 好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也并非一无是处。 对于联军来说,丘陵地形可以帮助大部队稳步推进,战线前进之后就地驻扎,很快就能修建起临时的工事,甚至是半永久的工事——相较于擅长战斗本身的霜卫勇士,联军这边在综合能力上当优秀也并非毫无用武之地! 而且,附近的森林覆盖面积还不错,在慢慢推进的同时,联军还可以趁机伐木,为接下来攻击小型要塞和堡垒做准备! 很快,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下,联军指定了接下来的作战方略,在这片丘陵地带,他们会依托于数量上的优势,抢占有利地形,然后层层递进,尽可能避免在狭窄地形下的正面战斗,而哪怕要进行正面战斗,那也要保证是敌人主动进攻的战斗,至少也要有高处抛射火力掩护下的战斗。 而随着方略的确定,原本处于整修状态的联军正式开始了集结。 …………………… 联军行动起来了。 霜卫部族那边,丽桑卓也终于再次离开了霜卫要塞。 说起来这位冰霜女巫也是谨慎——为了确认嚎哭深渊那边的确没有什么危险,她还特意再派了一批霜卫勇士前去探查。 而结果则是“封印依旧稳定”。 这个结果让丽桑卓出了口气,冰霜女巫没有了后顾之忧,也终于带着自己的祭司们来到了前线。 霜卫部族都营地位于这片丘陵的东边,相较于西边,这里的地形相对平缓一些,但海拔交底,想要主动进攻的话,恐怕不得不采取佯攻的方式才行。 而佯攻……哪怕丽桑卓对自己麾下忠诚的战士很有信心,也不愿意采取这种方式。 所以,在确认了附近都地形情况之后,丽桑卓做出了一个和联军那边的类似的决定:不要冒进,尽可能以防御姿态对敌。 此外,为了防止联军利用数量优势直接绕过己方的防御阵地,她还派人去铁刺山脉和冰刺山脉相邻的山口,避免被人绕后。 在大部分弗雷尔卓德的眼里,丽桑卓无疑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丽桑卓从一开始就尽可能不留下任何一点破绽! 而从结果来看却是……双方似乎都被那场惨烈的斥候大战惊住了、不愿意承受巨大的伤亡,所以干脆转为保守,希望能够有机会以逸待劳…… 当双方都采取这种思路的时候,战局自然就僵住了。 或者说,这已经不是“僵住了”这么简单,这干脆就是停滞了。 双方小心翼翼的,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占领,确认了没有问题才继续向前,可以说是稳如老狗了。 不过,最终还是丽桑卓没忍住。 倒不是她耐心不如联军这边,是在是她麾下士兵的数量不够,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占领下去,很快整支队伍都跟摊大饼一样摊开了。 后方的部分山头没有必要继续守下去了。 所以,没在政策确认之后霜卫部族那边迅速进行了一番“微调”,具体方向就是提供轮换,该放弃掉时候就放弃。 不过,丽桑卓还是很清醒的保持了一条“走廊地带”的畅通和稳定。 对于霜卫部族来说,这条安全走廊可是至关重要的粮道! 哪怕是霜卫勇士,也是要吃饭的! 就这样,丘陵地带的双方战局僵住了。 因为双方这种慢吞吞的推进,当他们的前锋终于再次相遇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将尽一个月——无论是联军还是霜卫部族,都在这一个月期间建造了稳固的后勤通道,并形成了一套专业的后勤体系。 然后,两支队伍就在丘陵的中心区域对峙了下来。 …………………… 看着联军那边严整的阵型,丽桑卓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压迫力。 “步步为营?分明是自作聪明!” 在丽桑卓看来,联军不速战速决,结果必然是被自己拖垮! 要知道,为了这场战争,丽桑卓不仅积蓄了一年的粮食和物资,在正式开战之前,还收缴了部分部族资源——不这么做的话,一大批脱产的战士可是非常难以供养的! 我想要维持这种规模的队伍都如此困难,更何况是那些联军? 丽桑卓很清楚外界人对于弗雷尔卓德都歧视和刻板印象,所以在听说艾希在搞贸易之后,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在丽桑卓看来,那不过是苟延残喘、病急乱投医。 但是,对峙对峙,丽桑卓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似乎联军那边……比自己还不着急? 联军当然不着急。 因为他们在发现了和丽桑卓同样的问题之后,经过一番商议,最终做出了分兵的选择。 盲目分兵是很有可能被分别击破的,毕竟联军这边的主要优势就在于数量,单对单的话优势不大。 但亲自步步为营的在丘陵推进了一个月之后,联军这边发现,似乎想要安安稳稳的建立起一条有着稳定补给线的战线,这需要的兵力还挺惊人的呀!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霜卫祭司那边就没有多余的人手了? 基于这一判断,联军分出了一支小队,北上去了之前丽桑卓曾经分兵保卫的山口。 这座山口是绕过丘陵地带唯一的通道,铁刺山脉和冰刺山脉在这里终于钻入大地,最后的隆起面对面的形成了一座天然的隘口,完全说的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以,联军的这一支小队在发现上面似乎早有准备的时候,多少有点失望。 然而,随着随军斥候利用驯养的雪雕,从高空之中观察了整个关隘之后,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支在关口上保卫的队伍,人数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不客气的说,根据雪雕的反馈,关上的人数了完全称不上“多”——而在雪雕的认知中,多大概是一百个以上的概念。 【1209】 不正常的低温 这座被亚索命名为双刺隘口的关隘,守军不足一百人——这就是雪雕给出的信息。 这个结论让原本以为自己绕后行动已经失败的联军分兵队喜形于色。 虽说这处隘口的情况的确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那毕竟是夸张。 地形险要归于地形险要,但总不至于你一百人,守住我上万人的攻势吧? 要知道,在之前斥候交战的时候,联军就已经开始准备攻城器械了,虽然弗雷尔卓德的攻城器械大多以云梯、箭塔、冲车等相对原始的形态为主,而且大多都是斩木为兵的水平,都是一次性用品,但在数量管够的情况下,还是对守城方有着巨大威胁的! 在攻守双方人数差异巨大的情况下,一旦进攻方登上城墙,那战斗很快就会分出胜负! 基于这一点,负责这方面战场的瑟庄妮很快得出了结论,现在趁着对方人少冲一波,拿下隘口难度不大! 瑟庄妮在等待着攻城器械到位,而隘口上的守军在发现了下面的攻城队伍后,也第一时间进入了战备状态。 和雪雕所给出的情报差不多,这里的守备军数量只有九十多人——包括了指挥官在内。 但雪雕不知道的是,在关隘后面的森林之中,此时还驻扎着超过两千人的预备队…… 丽桑卓从一开始就很注意自己的侧翼安全——她很喜欢派出如冰巨魔这样的队伍去骚扰和威胁敌人的侧翼,自己自然也很在意自己的侧翼安全。 所以,她不仅派出了一支队伍专门辅助双刺隘口的防御,而且还特意要求这支队伍隐藏在关隘的外面,以此干扰联军斥候的判断。 之前见到过的、在高空之中侦查的雪雕显然给丽桑卓留下来很深刻的印象,她非常清楚情报的重要性,因而从一开始就打算在信息上给联军挖个坑。 而现在,从瑟庄妮的反应来看,这个坑……生效了。 …………………… 很快,随着攻城战正式开始,瑟庄妮没有过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这“不到一百人”看起来源源不断呢? 联军战户爬着云梯,冲上了城墙之后站不住脚,这显然不对劲——甚至瑟庄妮本身都带队冲了一波,但最终还是被人赶下来城墙! 要知道,摇动北风连枷的瑟庄妮寻常人是近不得身的,但城墙上的守军仿佛早有准备一般,瑟庄妮这边刚刚举起连枷,他们那边就法术准备就绪,大片大片的冰棘锐刺就在城墙上蔓延了开来,立足不稳的瑟庄妮只能被迫撤退。 很不对劲…… 收队修整的瑟庄妮清点人数之后确认,对方的守军数量绝对不止百人,而且还配备了相当数量的霜卫祭司,这座隘口不能被一鼓而下! 甚至……如果敌人的数量超过一千人,就算硬攻,瑟庄妮都不认为自己能够拿下这座隘口! 在丘陵地区和霜卫部族对峙的主力很快得到了瑟庄妮传回来的消息——好么,怪不得这边丽桑卓都主力也不急,原来双刺隘口那边早就有所准备啊! 难道,只能在正面战场上取胜么? 可是,看丽桑卓这副步步为营的架势,想要在正面战斗中打起来,恐怕要么拖延到双方有人后勤撑不住,要么就只能让联军主动出击,冲击对方构建好的阵地…… 而无论哪个,都不是联军想要见到的情况。 丽桑卓的指挥能力可以说是很强了,至少在她的指挥下,霜卫部族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明明处于防御姿态,却让联军这边多少产生了一些浮躁。 这种情况下,按照正常的思路,联军这边最好的选择是稳固己方的补给路线,然后将计就计和霜卫部族耗——但是,随着温度越来越低,艾希错愕的发现,麾下的战户们竟然也有点吃不消这里的气候了! 没错,东弗雷尔卓德的冬季气温,竟是比西边还要低不少,以至于没有觉醒寒冰血脉力量的战户甚至出现了冻伤! 这个发现让她人有点傻眼了。 要知道,在弗雷尔卓德,军备物资中可从来不包括御寒物的,因为一个合格的、可以上战场的战户,哪怕不至于和寒冰血脉一样在大冬天里赤膊上阵,但至少也不需要额外的御寒物品,哪怕是在滴水成冰的季节,他们也可以自由活动。 嗯,顶多是因此消耗增加、食量变大而已。 但现在的情况却和艾希之前的认知完全不同,从西弗雷尔卓德来到奈尔扎亚格平原的战户们,在东弗雷尔卓德的寒冬之中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应症状,他们之中有的人甚至被冻伤,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这种情况下,联军的活动范围急速缩小,而且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经历收集燃料,原本稳步推进的阵线也缓慢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军事会议上,艾希心急如焚,“为什么战户会出现冻伤……是气温过低,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法术?”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单纯的低温。”亚索有些无奈的挑开了帐篷的门,指了指外面围着篝火坐成一圈取暖的战户,“但低温本身就不正常,现在这里的气候相当邪门,我不记得我们之前来这里的时候有这么惊人的低温!” “没错。”艾瑞莉娅也点了点头,“最近几天我都有些撑不住了……这绝对有问题,可惜斥候队伍活动的范围已经大幅度减小了,最近也没有见到霜卫部族的斥候,否则只要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出现了一样的问题,我们就能确认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就在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天空之上,一声清啼传来。 几个人匆匆离开了帐篷,纷纷仰起头。 在阴沉的天空之上,一双晶莹的冰翼一闪而逝。 是艾尼维亚! 然后,还没等到众人松一口气、和这位神祇打个招呼,下一刻,祂就已经收拢双翼,仿佛一颗出膛炮弹一样,从天空中俯冲而下。 【1210】 寒冰涅槃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艾尼维亚从天空中俯冲而下——然后,随着祂冲到地面上一头扎下,大片大片的冰霜蔓延开来,保守估计上百里的范围内都成为了一遍冰原。 然后……艾尼维亚就再也不见了。 “快快快!”亚索见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所有人出发,去寻找艾尼维亚涅槃之后的蛋!” “蛋?”艾希显然还不是很明白亚索的意思,“什么蛋?” “艾尼维亚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选择了寒冰涅槃。”亚索表情严肃,“但按照正常情况来看的话,祂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一颗凤凰蛋——我们必须先一步找到祂才行,绝对不能让祂落入丽桑卓手里!” …………………… 联军迅速行动了起来。 而另一边,甚至在联军开始行动之前,霜卫部族就仿佛早就猜到了一切一样,在降温开始后就已经严阵以待了。 他们似乎笃定了艾尼维亚会来到这里、然后一头撞死进入寒冰涅槃状态。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很很简单——这次艾尼维亚的被迫涅槃,本就是丽桑卓计划的。 作为一位得到了符文之地意志承认的神祇,艾尼维亚虽然强大,但本身也存在着相当多的限制,祂有自己必须履行的责任,这是祂成为神祇的“副作用”。 这些责任相当于艾尼维亚的“神格”,既是祂存在的意义,也是祂的力量之源——早在大冰川上和亚索见面的时候,祂就已经向亚索暗示过这一点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艾尼维亚在很多时候完全称得上是身不由己,祂不能放弃自己的责任,更不能在凡人面前过多的展现自己的好恶,因为那违背了自己的神格。 显然,丽桑卓也很清楚这一点。 没人知道冰霜女巫是什么时候弄清楚艾尼维亚的神格所在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确掌握了让艾尼维亚身不由己的办法。 亚索并不知道,这片丘陵地区的低温并不是天然的,而是因为在霜卫部族的阵地中,出现了几头祸麟。 这种可怕的、扭曲的生物在符文之地本来只有大冰川上有,但在丽桑卓时隔万年再次使用虚空之力后……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弗雷尔卓德的土地上。 而如果亚索见到这头祸麟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构成祸麟这扭曲身体的,还有很多他熟悉的人。 比如那个曾经和他同行、最终怎么都找不到的霜寒之咬部族。 铁甲冰棘小姐虽然一直在躲避着丽桑卓,但她显然不知道,她引以为傲的铁甲,从一开始就在冰霜女巫的控制之下。 而在艾尼维亚的神职中,有一条不可抗拒的就是“如果弗雷尔卓德出现了祸麟,祂就要第一时间去处理”。 所以,当丽桑卓制造了祸麟,让丘陵的战局陷入了僵持的时候,艾尼维亚就在自己神格的驱使下,不得不起身离开了大冰川,直奔祸麟而去。 在高空之中发出一声清啼就已经是艾尼维亚能够做到的极限了——下一刻,祂就不得不亲自投入到与祸麟的战斗之中。 然而,在发现了祸麟不远处虎视眈眈的丽桑卓之后,艾尼维亚第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起了之前亚索所说的情况,祂并未如之前一样和丽桑卓“联手处理祸麟”,而是不管不管的一头扎向了地面。 无尽的寒冰蔓延而出,一位神祇不管不顾的自爆涅槃,哪怕丽桑卓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就这样,艾尼维亚消灭了祸麟,并勉强为自己拉扯出来一点空间。 虽然理论上说,艾尼维亚的神魂是受符文之地意志保护的,涅槃重生总是必然,但眼见着丽桑卓似乎可以控制祸麟,艾尼维亚实在是不敢赌对方有没有什么控制自己的手段。 就这样,关键的“寻找蛋尼维亚”的任务就这样落在了联军这边。 必须在丽桑卓找到艾尼维亚之前,找到艾尼维亚! 否则的话……敌人之中恐怕要多出一位堕落神祇了。 ……………………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眼见着艾尼维亚飞扑坠地后,联军甚至来不及整队就全军出击。 而另一边,早有准备的霜卫部族一方面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手搜捕,同时也针对性的借助这种混乱在部分阵地发动了攻击。 措手不及之下,联军可以说是吃了大亏了——大量的人手都奔赴了被艾尼维亚冲击磨平的那边森林,其他阵地上敌人大踏步的前进,不少精心构筑的防线都成了马其诺。 但……没办法啊! 艾尼维亚的这一手完全出乎了所有人都预料,哪怕亚索也完全没想到,之前还一副“我一切都尽在掌握,神祇的责任对我的约束也有限”的艾尼维亚,转手就被丽桑卓坑了。 好吧,这其实也不能怪艾尼维亚,毕竟自打嚎哭深渊之战后,丽桑卓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虚空的力量,而在那之前,艾尼维亚从不知道祸麟的来源并不是监视者,而是丽桑卓…… 在艾尼维亚的认知中,三姐妹是“鲁莽使用了虚空之力”的凡人,哪怕是牺牲了自己姐妹封印监视者的丽桑卓,也应该是功大于过的,毕竟那九尊封印是丽桑卓制造的。 虽然不能确认丽桑卓是否真的“改过自新”,但从她后续的情况来看,艾尼维亚认为她应该明白虚空之力意味着什么。 艾尼维亚并不在意丽桑卓对于弗雷尔卓德的统治,一方面祂不好干涉凡人的事物,另一方面也没谁值得祂干涉。 所以在亚索见到艾尼维亚的时候,祂的第一反应才是“我为啥要帮你”——毕竟,在祂的角度上,丽桑卓和祂也算是战友,在面对虚空的态度上是一致的。 可惜,艾尼维亚显然对虚空的侵蚀一无所知。 自从万年之前,丽桑卓使用监视者的力量制造寒冰血脉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和虚空纠缠在一起了,哪怕她看起来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这份力量…… 【1211】 冰晶凤凰在哪里 丽桑卓的陷阱生效的很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堂堂艾尼维亚,被神职所束缚的情况下,竟被有心算无心的直接逼入绝境,被迫当场涅槃! 虽然这个恶毒的阴谋有很大一部分还没有浮出水面,亚索也仅仅只是猜测艾尼维亚的消失和祂神职有关,但联军这边实在是等不了了。 真的任凭对方找到并控制住艾尼维亚的凤凰蛋,那才叫完蛋呢! 于是,亚索这边当机立断,哪怕承受巨大伤亡,也要找到艾尼维亚,避免祂落入丽桑卓之手——大量的士兵一拥而出,在艾尼维亚撞击大地所形成的数里宽、二十多里长的下场区域内,站在了地毯式的搜索。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艾尼维亚! 可是,几乎就是在亚索行动的同时,另一边的丽桑卓也派出了所有士兵。 虽然论起人数,霜卫部族的数量比之联军多有不足,但艾尼维亚涅槃之地却距离他们更近,所以反倒是丽桑卓更容易找到目标! 就这样,在这一片狭长的冰川带内,原本敌对的双方竟微妙的放弃了大规模的对抗,而是在保持着小规模冲突的同时,争分夺秒的探索着一切看起来像是球体的东西。 所有人都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艾尼维亚涅槃之后的……蛋尼维亚! 冰川带之外,联军和霜卫勇士打得乱七八糟。 冰川带之内,联军和霜卫勇士翻得乱七八糟。 为了寻找蛋尼维亚,亚索甚至都行动了起来。 没办法,一切都太突然了,他这边能确定的只有艾尼维亚涅槃了,但具体的情况如何、到底因为什么涅槃等等问题,就只能靠猜测和脑补。 亚索知道艾尼维亚身为神祇,有相当一部分不得不履行的责任,但他显然并不清楚这部分责任的具体内容,也不知道有多“不得不”——但可以肯定的是,艾尼维亚的涅槃绝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而且一定和丽桑卓有关。 意识到这一点的亚索一面寻找着蛋尼维亚的痕迹,一面思考着霜卫部族此时的情况,以及自己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情况。 坑艾尼维亚已经清楚的表面了这位冰霜女巫的态度,而坑得这么干净利落,很难让亚索不怀疑她再次使用了虚空的力量。 按理来说,丽桑卓本身就是监视者封印的维护者,也会日常维持封印、加固封印,她很清楚虚空代表着什么、监视者代表着什么。 丽桑卓不应该倒向虚空,至少也是不会主动倒向虚空的。 无论亚索怎么想,丽桑卓干出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认为自己能够掌控局势,所以才控制住了艾尼维亚。 非要说她此时已经被虚空所控制、成为了监视者的仆从……这实在是让亚索无法接受。 可惜,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找到蛋尼维亚之后才能明白。 …………………… 大搜索持续了一天多。 但无论联军还是霜卫部族,都没有发现蛋尼维亚。 最开始的时候,双方都在向着最寒冷的地方去——包括亚索和丽桑卓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蛋尼维亚应该再最冰冷的地方孵化。 然而,当亚索和丽桑卓一前一后的抵达了最寒冷的冰川地带,并对峙了一番之后,他们身后的搜查部队都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蛋尼维亚不在这? 亚索和丽桑卓的这一次“王见王”最终并未爆发成更大规模的冲突,双方很克制的选择了暂时撤退——亚索和丽桑卓隐隐对峙,最后才离开。 当对峙结束之后,无论亚索还是丽桑卓,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亚索不知道艾尼维亚到底怎么回事,而丽桑卓则是发现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按照丽桑卓都计划,自己冒险制造祸麟,为的就是引来艾尼维亚,让祂履行自己的神职,到时候自己就能以此为引子,封印艾尼维亚,然后将其黯晶化。 但艾尼维亚的确因为自己的神职来了,在发现了问题之后,祂没有任何一点犹豫的一头扎在了地上,净化了祸麟的同时硬生生开启了涅槃状态。 这显然不是丽桑卓希望见到的情况,艾尼维亚的果决让她的黯晶化仪式失败,结果后续找艾尼维亚的蛋也找不到…… 如果不是亚索这边也忙的鸡飞狗跳,恐怕丽桑卓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被艾尼维亚坑了。 而亚索这边的情况也很类似。 亚索是亲耳听见了艾尼维亚的清啼、见到了艾尼维亚的双翼。 他确定艾尼维亚的确是出事了,而且应该是涅槃了——他不知道祸麟这一茬,但至少知道这件事和丽桑卓脱不开关系。 但艾尼维亚涅槃之后的蛋亚索却怎么都找不到,而且看霜卫部族那边的架势,他们也找不到。 在这件事上,亚索难得的和丽桑卓有了相当一致的思路——既然霜卫部族还在鸡飞狗跳的寻找着蛋尼维亚,那至少那枚凤凰蛋还没有落到他们的手里。 就这样,在大肆搜寻了整整三天之后,无论是联军还是霜卫部族,都摆出了一副“累了,放弃了”的架势,抽调的机动人手也纷纷回归了正常。 双方再次回归了最开始的对峙状态,但与最开始不同的是,双方都斥候再次开始了不计成本的相互绞杀,而这种绞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多扩大己方的侦查范围,可能的话,找到那一枚正在孵化的凤凰蛋! 那么,问题来了。 艾尼维亚到底有没有涅槃? 如果没有涅槃,祂去哪了? 如果涅槃了,蛋尼维亚在哪里? 在无数人为之忙碌的时候,在这边光秃秃的冰川之下,一个巨大的、由臻冰构成的地下巢穴之中,一个晶莹剔透的蛋壳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蛋内敲打蛋壳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终于,一个光秃秃的小冰鸟啄破了蛋壳,露出了脑袋。 虽然这只秃毛鸡看起来又小又弱,但在祂宛若宝石的双目之中,却闪烁着与其外表完全不符的成熟。 没想到吧,老娘回来了。 …………………… 毫无疑问的,这只光秃秃的小冰鸟就是艾尼维亚。 虽然联军和霜卫部族搜索了很久都没找到,但实际上,蛋尼维亚的确就在这片丘陵地带——只不过不在地上,而是在地下而已。 为什么这里一切都被抹除,为什么这里变成了冰川地带? 这并不是艾尼维亚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让寒冷弥漫开所导致的。 冰晶凤凰是主动制造这种地形的,因为只有让冰川布满整个地区,自己才能在冰川带掩护下,安全涅槃! 实际上,哪怕如今已经涅槃成功,艾尼维亚此时也依旧心有余悸。 丽桑卓这家伙,真的太阴险了,她不仅利用了艾尼维亚的神格,而且还似乎准备了专门应对艾尼维亚的法阵! 实际上,当艾尼维亚感应到了自己的神职、不得不离开大冰川前往东弗雷尔卓德的时候,冰晶凤凰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祂又不傻,这时候弗雷尔卓德大陆忽然出现了祸麟,甚至引得自己不得不去履行神职,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不过在那时候的艾尼维亚看来,这也只是“有点不对劲”而已,祂最开始将这种不对劲当成了丽桑卓的警告,毕竟在之前拉克斯塔克联军成立的时候,艾尼维亚也算是帮助联军、用行动为其背书了,丽桑卓有所不满也很正常! 然而,祂显然低估了丽桑卓的决心。 当祂见到了祸麟的时候,一起见到的还有一个巨大的法阵。 艾尼维亚很渊博,虽然她还不能清楚的判断出这个法阵的全部功能,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这玩意的主要功能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防护、转化、能量化、共振。 而将这些功能结合在一起,艾尼维亚觉得自己怎么都不应该头铁的试试。 所以,最开始艾尼维亚是打算远远地收拾了这头祸麟就好的。 可是,这个复杂的法阵帮助祸麟很好的抵御了远程的攻击,而且,在艾尼维亚出现之后,大量的霜卫祭司也随之出现,并且开始互相配合着释放起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魔法。 艾尼维亚有心干脆将所有人都埋葬在风雪之中,但随着丽桑卓的出现、扭曲的冰晶以祸麟为中心开始蔓延,艾尼维亚终于确认了问题的严重性。 神格在催促着艾尼维亚快点行动——祂是弗雷尔卓德的庇护者,这种行走在弗雷尔卓德的祸麟,是祂必须亲自处理掉的敌人,这是祂的神职所在! 如果抗拒这种责任,艾尼维亚将会承受来自于神格的煎熬,甚至失去不朽——神格固然能让祂成为弗雷尔卓德寒冬的代表,同时也限制祂不得不踏上丽桑卓为祂精心编织的陷阱。 眼见着事不可违,艾尼维亚干净利落的一头扎下。 这含怒的一记舍身攻击不仅完全抹掉了祸麟,而且连丽桑卓都不得不暂避锋芒,正是趁着这个机会,艾尼维亚制造了大片的冰川地带,然后趁机遁入了地下。 在正式开始涅槃之前,祂控制着自己濒临破碎的身躯,一直努力向下钻,最终钻到了彻底可以隔绝探查的地方,然后才开始了这次关键性的涅槃!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艾尼维亚无疑是成功的,祂避开了丽桑卓后续的追捕,成功的挨过了最脆弱的时期! 虽然说因为涅槃时间太短,祂如今还很孱弱,根本没有神祇的威能,但至少丽桑卓腐化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呀! 确认了这一点的艾尼维亚很想要仰头高歌一曲,不过考虑到这里还是不够安全,祂还是在开始唱歌之前,先思考起了转移的问题。 去哪呢? 去找亚索么? 那个凡人看起来搞得挺大的…… 艾尼维亚曾经是阿瓦罗萨的导师,所以祂天然和艾希亲近——如果不是因为亚索和艾希建立起了绝对的信仰关系,祂恐怕现在已经是阿瓦罗萨部族都图腾、艾希的导师了。 可惜了,可惜了——也不知道亚索那家伙会选择那一条路。 想到了艾希和亚索,秃毛鸡姿态的艾尼维亚忍不住摆了摆自己的小翅膀,祂现在心情很好,虽然不能哼歌,但并不妨碍稍微溜溜号、想想亚索的未来选择。 也不知道他会选择接受神格,还是跑去其他的位面,又或者干脆放弃这份力量,将其埋藏进血脉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亚索的时候,艾维尼亚本能的感觉他恐怕不会走什么常规的路线。 然后,就在艾尼维亚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笨笨的将自己的身躯从蛋壳里扭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这座庇护着艾尼维亚“孵化”的巨型巢穴外围,厚重的臻冰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一块。 宛若阴影一般的漆黑迅速的从臻冰的边缘蔓延,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侵蚀着整个孵化巢穴——当艾尼维亚好不容易终于成功破壳的时候,祂周围的臻冰已经变得无比黯淡了! 艾尼维亚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的冰晶凤凰还沉浸在“可能会多一个同类”的期待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可怕的灾厄已经到来。 “亚索应该会留在现界吧?” “他应该不会跟那条长虫一样没劲的吧?” “毕竟这可是人类出身的人啊。” “不过,我感觉他应该也有另外一份力量?” “没错,没错,另一份力量。” “这份力量或许会让他有更多的选择?” “更多的选择,更好的选择!” “不知道身为人类的感情会不会干扰他的选择?” “感情只是阻碍!” “但这很有可能让他选择血脉传承……” “血脉永不枯竭,血肉永不停歇!”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等等,你是谁?!” 向上攀爬、试图钻出巢穴的艾尼维亚终于意识到,似乎周围的环境有点不对。 明明刚刚只是自己在随意想着一些关于亚索的事情,怎么想着想着,就变成自问自答了? 不,什么自问自答,这分明是有谁在主动凑过来回答! 发现了问题的艾尼维亚抬起头。 然后,这只弱小的秃毛鸡就看见了一只独眼。 一只目光之中没有哪怕一丝情感的独眼。 【1212】 独眼无情 在见到了这独眼之后,艾尼维亚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刚刚自己似乎并不是自问自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然后对方给予了自己模糊不清的答案。 可以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独眼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恐怕爱你诶呀都不会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思及此处,哪怕身为冬日的使者,艾尼维亚还是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达骨髓的冰冷。 糟了。 随着冰晶凤凰忍不住开始战栗,一切都完蛋了。 哪怕在短暂的对视之后,艾尼维亚就再也没有观察独对方;哪怕在文明的层次上来说,艾尼维亚是不折不扣的神祇,有自己专属的神格。 冰晶凤凰还是正在朝着黯晶凤凰的方向不可避免的滑落。 艾尼维亚想要抗拒这种变化,但很可惜,刚刚完成了涅槃的冰晶凤凰实在是太过孱弱了,想要从深深的泥土中钻出来都耗费了祂大量的精力,以至于面对着这冰冷的注视,祂既无法躲避,也反抗不了。 艾尼维亚麻了。 最先麻木的是艾尼维亚的双翼尖端——原本晶莹剔透的冰羽先是沾染了一丝不祥的灰黑色,然后,这一缕灰黑色逐渐扩散,宛如腐败吞噬艾尼维亚身躯的瘟疫,迅速将祂全身都染上了一层阴沉而黯淡的颜色。 与身躯的黯淡化相比,更糟糕的是艾尼维亚的精神状态。 最开始的时候,祂只是无意识的胡思乱想。 不久之后,祂开始不可避免的将自己所想的一切都说出来。 再之后,祂学会了自问自答。 自问自答越来越熟练之后,祂开始变得絮絮叨叨。 这种絮叨最终变成了不可名状的低语,内容也逐渐开始模糊,让人闻之就毛骨悚然。 当艾尼维亚终于钻出了地面的时候,祂已经彻底脱离了曾经的模样——虽然祂依旧可以翱翔在半空之中,但本质却早就不再是曾经那个伟大的神祇了。 这时候的艾尼维亚……已经被虚空的意志所感染了! 由于破土而出后并未隐藏自己的踪迹,再次翱翔在天际的艾尼维亚很快就被联军和霜卫部族的斥候所发现。 亚索在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然后就看见了半空之中徘徊的黯晶凤凰。 好家伙。 感受到了艾尼维亚身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虚空气息,亚索终于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他原以为艾尼维亚的冰冷智慧能够让祂避免落入丽桑卓的陷阱,但现在看来,这份冰冷智慧在面对虚空之力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悄悄艾尼维亚现在的样子吧,祂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智慧而高贵的冰晶凤凰了,祂的身躯已经被污染和扭曲,非要说的话,祂如今已经更加接近一个暗裔,而不是一位神祇了! 不过,考虑到暗裔是被虚空之力侵蚀污染的人造神祇,而艾尼维亚有自己的神格,恐怕祂所遭受的污染要比之曾经的艾卡西亚之战严重很多……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亚索不由得心里暗自感慨了一句“好恶毒的丽桑卓”。 在亚索看来,艾尼维亚的堕落显然是丽桑卓所算计的,对方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逼迫艾尼维亚来到这里,然后哪怕艾尼维亚第一时间开启涅槃,还是没能避免遭遇这可怕的命运。 虽然亚索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详细流程,但看着半空之中飞翔的艾尼维亚,他还是将警惕提高到底最高级别——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丽桑卓终于倒向了虚空! …………………… 而另一边,丽桑卓在见到了这种状态的艾尼维亚之后,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为什么艾尼维亚会变成这个样子? 祂这是被监视者改造了吗? 可监视者不是好好的被封印在九尊之中么? 丽桑卓并不知道在亚索的心里自己已经被打上了“投靠虚空”都标签,此时都艾尼维亚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意外。 而在错愕之余,考虑到艾尼维亚身为神祇的责任,丽桑卓的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身为冬季的使者,艾尼维亚天然地掌握着将寒冷带给整个弗雷尔卓德的责任。 如今被虚空感染,这份责任还能够生效么? 如果艾尼维亚将带有虚空气息的艾尼维亚之息传遍整个弗雷尔卓德……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丽桑卓第一反应就是停战。 丽桑卓并没有投靠虚空,哪怕她的确使用监视者的力量制造了祸麟,但那归根结底不过是捕获和改造艾尼维亚的手段,她可不希望看到整个弗雷尔卓德都陷入监视者的控制之下。 所以,丽桑卓希望艾尼维亚成为黯晶凤凰,但一定要是自己所控制的黯晶凤凰,而不是被监视者直接改造的那种! 就像是寒冰血脉——丽桑卓乐于见到弗雷尔卓德人觉醒并使用这种力量,但她绝对不允许有人被监视者赋予这种血脉之力。 然问题是……联军似乎并没有和她停战的意思。 似乎联军认为这是自己搞的鬼。 怎么可能嘛! 但问题是,丽桑卓只是思忖片刻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根本没办法解释。 毕竟……不久之前制造祸麟、引诱艾尼维亚来这里,并且尝试着用法阵捕捉和限制祂的人,的确是自己。 丽桑卓不会因为这种无法分辨的情况而感觉到委屈,但联军这边的敌对态度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棘手。 毕竟,考虑到如今艾尼维亚的情况,丽桑卓首先要做的就是避免祂将虚空之力散播开来,侵蚀整个弗雷尔卓德;其次她要确认,嚎哭深渊之下的封印究竟是否安好。 如果封印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的话…… 那一切就真的糟糕了。 一旦监视者破冰而出,恐怕整个弗雷尔卓德都没有谁能够阻止祂,等到祂横扫整个冰原的时候,这些自以为是的叛逆才会明白自己千万年来所承载的巨大压力! 可惜,到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1213】 黯晶凤凰 丽桑卓有心停战,但联军这边却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思,主动开始了进攻。 没办法,冰晶凤凰变成黯晶凤凰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知,眼见着情况急转直下,联军一致决定不能继续耗下去了。 必须杀到霜卫要塞、推翻丽桑卓的统治,然后净化艾尼维亚、消灭监视者! 为此,哪怕是原本对这种强攻最反对的艾希,也同意了这种堪称鲁莽的进攻思路。 为了能够突破霜卫部族的防线,亚索亲自坐阵主战场,然后将大量的资源派到了双刺隘口——务必一鼓作气,拿下双刺隘口! 有辛德拉的支援,双刺隘口并没能抵御多久,因为主战场上亚索不要命了一般带队多次冲击,丽桑卓虽然有所猜测,但终究没办法分出人手去帮忙,最终只能让这座卡了瑟庄妮很久的险关落入了联军之手。 然后,就在联军打算稍事修整就开赴前线,一阵毫无征兆的暖流让所有的寒冰血脉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现在可还没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个时节的弗雷尔卓德正应该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刻,在冰冷的艾尼维亚之息下,万物生灵本应该瑟瑟发抖的承受着寒冬的考验! 现在这忽然的暖流简直就是考试考一半告诉考生这次考试开卷了一样诡异!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艾尼维亚之息的从冷变热也预示着整个弗雷尔卓德都陷入了返场的暖冬之中,甚至终年不化的寒冰之海,如今有开化的意思了…… 如此情况之下,联军开始人心惶惶。 不久之前,艾尼维亚的那一声背书一般的清啼给了联军巨大的帮助,正是因为这一声充满了肯定和鼓励的清啼,才让联军后续的行动都稳定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那一声清啼,才让不少人坚定了加入联军的心愿! 而现在……艾尼维亚变了。 祂似乎不是曾经那个凛冽而严苛的老师了,祂现在的模样相当奇怪,以至于战户们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动摇——哪怕是在面对霜卫部族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迟疑了。 需要说明的是,除了少数对于艾尼维亚有清晰认知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一种良好的改变。 没有几个人喜欢那种滴水成冰的气候,也没有多少人乐于接受凛冬的试炼——就算有人喜欢挑战艾尼维亚之息的寒冷,他们也不希望自己部族都所有人都遭受这种挑战、 所以,感受着逐渐回暖的温度,亚欧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联军的士气真在一点一点的降低,战斗意志也在被一点一点都削弱。 哪怕亚索和艾希都强调,这是因为艾尼维亚“被卑鄙的女巫所算计”,才导致了这种反常的天气,但在很多人看来,如果弗雷尔卓德的天气好起来,那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别忘了,联军也是希望能够解决弗雷尔卓德冬天过于寒冷这一问题的。 大部分战户都不能理解,同样是冬天不再寒冷,现在的情况和计划中想要的情况究竟有什么分别。 不都是冬天不冷了吗? 怀着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以至于联军的推进速度明显下降——甚至在前后夹击霜卫部族的战斗之中,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占据了一点上风,并未如亚索预计的那样,一鼓作气拿下胜利。 面对着这种情况,艾希和亚索都傻眼了。 哪怕联军的战士们依旧保持着对于战母的忠诚,但随着天气越来越暖,他们已经有不想打仗的意思了! …………………… 联军和霜卫部族的情况再次陷入了僵持。 两边都很着急,但两边却都无法从这一种坚持之中摆脱——他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信任,在无法进行谈判的情况下,这种僵持很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其中一方选择离开。 而到了那之后,恐怕加料版的艾尼维亚之息早就已经在弗雷尔卓德弥漫开来了…… 事情越来越糟糕了。 而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之前远赴恕瑞玛,学习生命烈焰锻造法的奥恩回来了。 说起来,这位熔铸之神也有点倒霉的。 祂在见过了自己的老朋友,然后在肯内瑟学习了一番用生命之火锻造的技巧后,认为自己获得了很大的提高,所以兴奋的返回了弗雷尔卓德。 为了能够顺利的回到炉乡,奥恩专门选择在冬天回来——这样的话,他只需要乘船到达凝霜港,然后就能一路走寒冰之海的冰层,用不着翻山越岭就可以回到炉乡了。 结果好巧不巧的,祂正赶上了艾尼维亚被感染成黯晶凤凰,艾尼维亚之息不再寒冷——随着这一场暖冬的到来,原本有着厚重冰层的寒冰之海很快就开化了。 厚重的冰层一点点的裂开、破碎,最终变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大片大片的浮冰。 而这些浮冰……显然不支持奥恩穿越寒冰之海、回到炉乡…… 熔铸之神傻了。 猝不及防下,祂踩裂了大片浮冰,然后一头掉进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堂堂神祇自然不至于被海水淹死,但一番难以言说的狼狈还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奥恩这种掌握了原初之火的存在,浑身湿漉漉的滋味让熔铸之神难得的骂了脏话! 但在骂骂咧咧之余,奥恩也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 明明这个时候应该是弗雷尔卓德最冷的时候,怎么寒冰之海的海面会开化呢? 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 考虑到给弗雷尔卓德带来冬天的是艾尼维亚……难道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又在搞什么恶作剧了? 可是,祂不是说给弗雷尔卓德带来冬天已经是祂的神格了吗?祂为什么会反抗自己的神格责任? 这很不对劲啊! 好不容易爬上了海岸的奥恩心中有些着急,他思忖片刻,取下了腰间的号角,甩干净了海水,然后凑到了嘴边。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群山。 这一刻,熔铸之神向群峦发起了自己的召唤,他要弄清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1214】 生命锻造 奥恩的心情本来是很不错的。 因为站在祂的角度上,这一次的恕瑞玛之行堪称是收获满满。 祂不仅见到了狼狈的拉莫斯,看见了这个嘴巴恶毒的家伙无奈的一面,而更重要的是,奥恩见到了锻造的新可能。 在肯内瑟,祂见到了亚索所说的永恒烈焰,这种白炽的火焰一经出现,就完全吸引力奥恩的目光,让他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神。 奥恩掌握着火焰之力,甚至可以熔铸山岳,但却从未见过这种奇妙的火焰,它很温暖,也很炽热,但却不会灼伤身体,只会鼓舞心灵,它静静地燃烧着,仿佛故事里亘古不灭的火焰,又好像是一簇人畜无害的小火苗。 这种火焰是如此的特殊,以至于奥恩见到它的时候,居然也产生了微妙的兴奋。 最开始,奥恩以为这种火焰是不可能进行锻造的——因为按照掌握着这种火焰的那个叫卡萨丁的人说,它可以被装进容器之中,安全的承载上千年之久。 在漫长的时间里(当然,对于奥恩来说这并不漫长),它一直炙烤着灯具,但灯具却始终完好,没有任何一点毁坏的痕迹。 这么稳定的东西……真的可能用于锻造么? 抱着“万一可以”的心情,奥恩试着激活了一下这奇妙的火焰。 很快,一簇被分出来的小火苗被投入到了锻炉之中。 在风箱拉起之后,这一簇火焰并未熄灭,但也并未爆燃,奥恩伏在炉上,静静观察着这奇妙的火焰,然后惊讶的发现,它的现在的状态似乎是……缺少燃料了! 而且,它的燃料不是任何已知的物质,而是纯粹的魔力! 奥恩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卡萨丁,卡萨丁自然不会怠慢,这位曾经的王牌向导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在祖安的黑市花大价钱买来了一些禁魔石——然后,奥恩将其加入到了锻炉之中。 这一次,当永恒烈焰接触到了禁魔石之后,等奥恩再次拉起风箱,原本只是慢慢燃烧的永恒烈焰终于爆燃了起来。 白炽的火苗窜起来好高,整个锻炉这一刻都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哪怕是奥恩本尊,都只能做到勉强驾驭。 这种情况下,奥恩终于举起了锻锤,开始试着敲打起了各种经过“加热”的金属。 但很可惜,就算永恒烈焰可以爆燃,却依旧无法熔铸金属。 奥恩尝试了所有可以找到的金属,从黑铁到黄金,甚至还将一些宝石投入了锻炉之中,但结果都是毫无变化。 这火焰简直突出一个虚有其表,看起来白炽得耀眼,但实际上根本没用! 然后,就在奥恩已经认定这种火焰无法进行锻造、打算熄灭熔炉的时候,祂意外的发现,爆燃的永恒烈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的胳膊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似乎……它可以用于锻造,只不过锻造的对象是活物而已。 这个发现让奥恩又惊又喜,喜的是祂发现了一种全新的,可以用于锻造的火焰,而惊的是锻造生命体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奥恩所熟悉的领域。 虽然奥恩并不知道“人体实验”这个说法,但作为一个古老的神祇,祂很清楚这种生命上当改造可不是锻造一点武器工具那么简单,稍有不慎就很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在意识到了永恒烈焰的这种锻造特质之后,奥恩原本是打算放弃锻造的——至少要弄清楚锻造的特点,才能真正开始在活物的身上使用这种火焰。 然而,在恕瑞玛,最不缺的就是大型生物。 在得知了这一点之后,卡萨丁再次展现出来一个顶级向导惊人的人脉,他动用了亚索留给他的特殊资金,并成功说服了塔莉垭,最终购买了十几头斯卡拉什…… 这些庞大的驮兽被用作了锻造的实验对象——它们的体型相对于人类来说非常巨大,但对奥恩而言却只能算是小家伙,属于“只要小心对待就不会出问题”的状态。 在这些斯卡拉什的身上,奥恩尝试性的进行了特殊锻造,熔铸之神引导着永恒烈焰,成功的以近乎于“附魔”的方式,进行了活体锻造。 有的斯卡拉什获得了坚韧的效果,毛发可以抵御锐器的划伤和穿刺;有的斯卡拉什获得了锋锐的效果,蹄子甚至可以轻而易举踢破大门;有的斯卡拉什获得了元素的效果,生命体甚至有向着元素生命转化的趋势…… 奥恩的实验消耗巨大,祂使用了大量的禁魔石作为燃料,然后亲自锻造了十一头斯卡拉什,最后成功给予了它们各种不同的“生命附魔”,几乎是永久性的改变了它们的生命形态。 这一发现极大的扩展了奥恩的“熔铸”范围,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扩大了祂的神格范围,哪怕奥恩本尊并不在意这一点,却依旧让祂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愉悦。 就这样,在初步弄清楚了这种火焰的特质之后,奥恩带上了一份火种,踏上了返回弗雷尔卓德的归程。 结果在寒冰之海,祂一头掉进了海里…… 直到海水没过胸口的时候,奥恩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实验这种火焰是否能与水共存——活体熔铸的时候,祂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淬火”的方式。 现在掉进了海里,为了避免好不容易运回来的火焰熄灭,奥恩只能将自己保存着火种的火匣挂在了犄角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优雅”的狗刨姿态,硬生生一路游回到了奥恩卡尔…… 反常的气候让奥恩又奇怪又担心,于是祂终于拿下了腰间的号角,甩干净了水之后,狠狠地吹响了起来。 下一刻,一座山脉活了过来。 …………………… 树有年轮。 而在奥恩的眼里,山也一样。 对于这位熔铸之神来说,山峰的状态可以帮助祂判断过去的情况——在唤来了一座山脉之后,奥恩很快就弄清楚了最近的气候变化。 似乎原本的天气都是一切正常的,因为山峰高层积雪没有任何异常。 但应该就在不久之前,弗雷尔卓德的气温开始反常升高。 在奥恩的认知之中,现在的弗雷尔卓德应该在艾尼维亚之息下一片冰冷才对! 难道,艾尼维亚又在搞什么恶作剧了么? 非常了解冰晶凤凰的奥恩第一反应就是艾尼维亚又在搞事情了。 不过……冬季可是祂的神职,这种事情不兴搞啊! 别出了什么意外! 心下有些疑惑的奥恩迟疑了片刻,最终将号角收好、将火种又一次挂在了犄角上,然后直接跳进了海里——祂要去大冰川看看,看看艾尼维亚,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在弗雷尔卓德和大冰川之间的寒冰之海,哪怕最窄的地方也有数百里,但这对于奥恩来说完全算不上是什么问题。 奥恩不擅长游泳,但在需要的时候,祂泳游又快又好,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也顶多是狗刨的姿势不怎么优雅。 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奥恩硬生生的从奥恩卡尔出发,渡过了已经全面解冻的寒冰之海,硬生生的来到了大冰川上。 而在这里,祂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冰川开始融化,大片大片的冰川崩裂,然后进入了海中——虽然祂并未发现有类似于海平面上涨之类的现象,但祂却发现了不少曾经被冰封的东西,如今通通被放了出来。 而且,奥恩还见到了游荡在周围、数量似乎越来越多的祸麟,这些丑陋而恶心的玩意让奥恩几欲作呕,它们的身体上那一张张扭曲的脸总让奥恩忍不住想要举起自己的锤子。 然而,还没等奥恩找它们的麻烦,这些祸麟却反过来先一步找上了奥恩。 它们似乎对奥恩抱有极大的敌意,自打奥恩登上了大冰川之后,就开始在周围游荡——然后,当他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这些扭曲的存在终于开始向着奥恩出手了。 沉重的脚步踏在几近崩裂的冰川上,祸麟仿佛是来自于远古的灾厄巨兽,沉默地冲向了奥恩,似乎要将这位熔铸之神彻底粉碎。 大冰川上没有山脉,奥恩腰间熔铸之神的号角似乎毫无意义——这种情况下,奥恩能做的只有举起自己手中的锻锤,狠狠地给这些恶心而扭曲的畜生一点教训。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奥恩这足以让大地开裂的攻击,对于这些祸麟来说似乎有点不够劲,它们虽然会被奥恩轻易的杂碎,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自我修复,甚至原地再生,哪怕奥恩轻而易举的将一头又一头祸麟击倒,但围绕在祂周围的扭曲之物却越来越多。 再这么下去,恐怕奥恩本尊都会有危险! 意识到了这一点,奥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灼热无比的炎息喷吐在了自己的锻锤上。 下一刻,当祂举起锻锤、砸在祸麟的身上时,这些扭曲的生物被击倒之后,终于传来了阵阵焦糊的味道。 显然,相较于单纯的物理攻击,反而是这种夹杂着火焰伤害的攻击更能解决问题。 奥恩再一次挥舞起了自己的锻锤。 这一回,一头头祸麟在被击倒之后终于没有再爬起来——但即使如此,它们依旧不愿意离开奥恩,依旧蠕动着似乎想要缠住奥恩。 无数扭曲面孔所构成的可怕生命,哪怕已经彻底的不成人形,却依旧要蠕动着过来,似乎要将一切淹没和吞噬…… 这种诡异的情况足以让任何凡人头皮发麻! 奥恩不是凡人,但也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不对劲。 熔铸之神并未直接和监视者对战过,但这些扭曲的祸麟却让祂想起了嚎哭深渊之下关押着的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奥恩想要彻底的将它们碾碎,但哪怕锻锤一次次的砸下,效果却依旧不是很好。 甚至随着带有火焰的锻锤砸下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些祸麟对于火焰的抗性也在迅速的增加! 从理智的角度上说,这时候奥恩应该离开了——和祸麟继续纠缠下去没有太多意义。 但是,没有弄清楚艾尼维亚情况的奥恩还是决定留在大冰川上弄清楚情况,看着周围一坨坨的不可名状物,熔铸之神灵光一闪,祂终于拿下来自己犄角上的那个保存着永恒烈焰的火匣子。 打开火匣子的那一刻,周围的祸麟似乎都陷入了彻底的疯狂,虽然它们已经是扭曲的血肉,但奥恩却从它们四散而逃的状态中,看出了一丝微妙的恐惧。 于是,奥恩眯起了眼睛,将火匣子打开,放在了鼻子下方。 “嘶——” 熔铸之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永恒烈焰化作了两道白炽的光辉,进入了祂的鼻腔之中。 “呼——” 随着奥恩挺起胸膛,灼热的永恒烈焰被祂吐出,然后宛若实质的“挂”在了他手中已经被烧红的锻锤上。 然后,奥恩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火光忽明忽暗的火匣子,迅速盖上了盖子。 下一刻,熔铸之神再次举起了锻锤。 这回情况终于完全不同了。 当附着大量永恒烈焰的锻锤砸在祸麟的身上时,它们扭曲的血肉终于彻底崩溃了。 那一张张无比狰狞的扭曲面孔,终于露出了解脱的表情,然后在白炽的烈焰之中灰飞烟灭、消失无迹。 随着奥恩一次次的举起锻锤、狠狠砸下,原本围绕着祂里三层外三层的祸麟被清理一空,最后的几头想要逃跑,但也被奥恩迅速赶上、锤了个解脱。 最终,完成了这一切的奥恩长长的出了口气,祂看了看手里依旧附着着白炽烈焰的锤子,思忖片刻,最终干脆将其扛在了肩膀上。 不管怎么说,祂还是先决定找到艾尼维亚再说。 然而,当奥恩好不容易找到了冰晶凤凰的巢穴时,祂却并没有看见艾尼维亚——不仅没有艾尼维亚,蛋尼维亚也没有。 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奥恩很清楚,艾尼维亚这家伙虽然不怎么强,但却可以通过一次次的涅槃来应对麻烦,出了什么问题的话,祂是可以进行寒冰涅槃的。 而现在,凤凰巢穴内却没有祂的蛋…… 难道,艾尼维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1215】 兴师问罪 人总是在斗争中成长的,神祇也是一样。 当祸麟的尸体跌落尘埃、奥恩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掌握了“如何使用永恒烈焰收拾虚空造物”这一技巧,如果愿意的话,祂完全可以将其命名为“威装永恒”之类中二爆表的名字。 不过,对于此时的奥恩来说,祂唯一在意的却只有艾尼维亚的情况。 冰凤巢穴内没有艾尼维亚的踪迹,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结合着弗雷尔卓德冬天不正常的升温来看,恐怕艾尼维亚真的出问题了。 那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首先,肯定不是艾尼维亚自己闲着没事作死,虽然在奥恩看来,自己的这个小妹妹有的时候的确过于活泼了点,但祂向来都是行事有度的。 那么,肯定是有卑鄙小人从中作祟! 弗雷尔卓德没有调虎离山这句成语,但类似的意思奥恩却是明白的——所以,考虑到艾尼维亚是在自己离开之后出事的,祂的第一反应就是亚索有问题。 毕竟这次离开弗雷尔卓德是因为亚索,如果不是亚索,祂之前应该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炉乡,如果艾尼维亚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可能给予支援。 所以,在收拾了周围讨人厌的祸麟之后,奥恩拿起锻锤、将火匣子挂在犄角上,然后迅速起身,直接南下。 祂记得亚索提到过的,他和一些部族有联系……似乎是凛冬之爪? 那就去找凛冬之爪的人问问! …………………… 对于奥恩的兴师问罪,亚索显然是一无所知的。 此时,他正疲惫的奔波在前线地带。 弗雷尔卓德的突然升温对于联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片丘陵地带正在肉眼可见的变得潮湿,甚至很有可能出现溪流,而对于有着进攻压力、需要向前推进阵线的联军而言,泥泞的地形是天然地阻碍。 更重要的是,联军的士气问题也越来越严重了。 战户们依旧忠于战母,但相较于之前满心改天换地的笃定,随着冬天逐渐转暖,战户们的战意正在肉眼可见的降低。 现在可是冬天! 如果弗雷尔卓德的冬天都可以这么温暖,那我们何必要去和冰霜女巫战斗呢? 别忘了,按照联军的理论,他们战斗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能建立起一个团结统一的弗雷尔卓德,但问题是,除了艾希之外,大部分都弗雷尔卓德人其实没啥民族情怀,他们愿意跟随艾希的脚步,是因为他们相信艾希所说的“统一的弗雷尔卓德能够让所有人活下去”。 现在冬天都没有那么冷了……是不是意味着,哪怕弗雷尔卓德没有统一,大家也可以轻松地活下去? 如果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拼命战斗呢? 虽然战士的荣誉让他们依旧愿意跟随着战母的旗帜行动,但这次战争的求生内核已经不在了。 实际上,联军从凝霜港、从奥恩卡尔一路而来,从一开始就不符合弗雷尔卓德的传统,而能够走到现在,凭借的除了拳头之外,还有就是弗雷尔卓德恶劣的环境。 中小型部族在弗雷尔卓德一直都是艰难求生的,他们并不会完全相信艾希勾勒的蓝图,但至少艾希能够拿出阿瓦罗萨崛起的证据,能够拿出实打实的利益——再加上联军的确很能打,而且还有艾尼维亚背书,这才堪堪撬动了弗雷尔卓德的局势。 如果不是真的有生死危机,又有几个部族愿意跟随着联军一起,尝试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呢?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弗雷尔卓德的冬天如果不再的话,就算是中小型的部族,也可以依托于一小片草原生活得很好,这样一来,还会有人愿意跟随着艾希一起战斗么? 亚索不知道。 但想来愿意继续的人恐怕并不多。 毕竟,哪怕是忠于艾希和瑟庄妮的战户,都有些迟疑了。 甚至艾希本人都有些迷茫——她从来都认为寒冬是弗雷尔卓德最大的阻碍。 反倒是之前一直看起来只是军事家的瑟庄妮,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惊人的坚定。 “我们有什么可犹豫的呢?”瑟庄妮拍着桌子,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面前魂不守舍的艾希,“冰天雪地中的霜卫部族是混蛋,难道春暖花开之后他们就不是了么?” “这不一样。”艾希的辩驳看起来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我们的战斗并不是为了统治和掌控,我们和丽桑卓不一样……” “既然不一样,那就继续打啊!”瑟庄妮的态度无比坚定,“我们正走在胜利的道路上,我们一直在扩大着我们的领地,我们在构建着我们的新秩序,这和冬天还是夏天,是温暖还是寒冷没有任何关系,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她在犹豫这次战争的必要性。”眼见着艾希张口结舌,亚索难得的开口道,“她和那些战户一样,想的是如果以后的天气永远都这么温暖,是不是就没必要战斗力,大家各自回到自己部族领地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瑟庄妮当时就急了,“我们一起打下了这么大的领地,难道要还给丽桑卓?我绝对不能接受。” 面对如此情况,艾希能做的只是苦笑不止——显然,瑟庄妮是无法理解自己心情的,因为双方其实从一开始联合的目的就不一样。 瑟庄妮在渴望向丽桑卓复仇,在渴望征服更加广阔的土地。 而艾希则是希望弗雷尔卓德人能够肩并肩一起面对严苛的环境,为了做到这一点所以才需要彻底毁掉丽桑卓一手构建的旧秩序! 正是因为这种出发点的不同,艾希才会陷入迷茫而瑟庄妮才会坚定如初。 “所以,你打算坐视艾尼维亚变成黯冰凤凰,被监视者腐化么?”说话间,亚索看向了艾希,“或者说,你认为如果在现在结束战斗,弗雷尔卓德就可以安全的保持温暖的气候?” “我不知道。”艾希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1216】 继续前进 艾希的回答很理智,很冷静。 哪怕她是阿瓦罗萨的战母,是联军的领袖,是弗雷尔卓德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哪怕她切实经历过一个部族的“其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但和亚索不同,她对于弗雷尔卓德的未来其实是迷茫的。 没错,哪怕她一直如旗帜一般,引领着联军前进,带着战户们扫清旧秩序,但实际上,艾希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这条道路是她看见的、应该可以解决弗雷尔卓德困境的道路。 至于走下去最终会如何,结果艾希却并不知道。 而现在,随着弗雷尔卓德的反常升温,艾希自然动摇了起来。 这不是她意志不坚定,而是因为她意志的来源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和上次担忧伤亡时候的批评不同,这一次亚索选择了温和的开释。 “如果弗雷尔卓德真的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天气,那就算我们不继续战斗,弗雷尔卓德人都生活条件也会好不少。”亚索挑开了帐篷的帘子,指向了遥远的山脉和起伏的丘陵,“但很可惜,如果我们真的放弃战斗,冰冷注定卷土重来。” “因为艾尼维亚吗?”艾希的语气复杂,“还是因为你一直担忧的……虚空?” “都有。”亚索表现得相当坦诚,“带来冬天都寒冷本就是艾尼维亚的神职,这一点我是向祂亲自确认过的——而这种寒冷,不仅是对弗雷尔卓德的考验。” “那是什么?淘汰么?”艾希的语气有些失落,“我从未想过,冬天的弗雷尔卓德也可以如此的温暖。” “也是保护。”亚索摇了摇头,“对弗雷尔卓德的保护,对整个符文之地的保护。” “我不明白。”艾希有些迷茫,“我曾经以为,寒冷是弗雷尔卓德本来就有的事实,而艾尼维亚之息不过是根据古老传说明明的寒冷气流——但现在看来,艾尼维亚之息的确来自于艾尼维亚,祂为什么要这么做?祂不是最仁慈的神祇吗?” “因为寒冷在庇护着弗雷尔卓德。”亚索的表情无比严肃,“你还记得我离开弗雷尔卓德、去恕瑞玛之前和你讲过的事情吗?” “关于嚎哭深渊的那部分?”艾希有些迷茫,“你说在嚎哭深渊之下,封印者三姐妹分裂的元凶、一切寒冰血脉的来源,你说那是监视者。”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我曾经将直面虚空的感受共享给了你,你应该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恐怖和绝望。” “这和弗雷尔卓德的环境有什么关系?”艾希还是没有明白亚索的意思,“难道,我们注定了要通过严苛的环境,训练出不拔的意志,才能在监视者破封而出的时候与之战斗,哪怕这会让所有人都生活在艰难之中?”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亚索揉了揉太阳穴,只能再一次启动了单线联系,“监视者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来吧,感受一下贫瘠的可哈利塞,你就会明白寒冷对于弗雷尔卓德的意义!” 通过单线联系,亚索共享了行走在沙漠之中的感受。 艾希从未这么热、这么干燥过——行走在可哈利塞,她所见的只有漫漫黄沙,入眼处几乎一个活着的生命都没有,到处都是沙子! “这里和弗雷尔卓德有没有很相似的情况?”亚索结束了共感,看向了艾希,“如果还体会不到,我们也可以去深海之中找找感觉——” “贫瘠。”这一次,艾希没有丝毫的迟疑,“沙漠和冻土一样无比贫瘠!” “很好,不愧是我的‘信徒’。”亚索难得的调侃了一句,“这就是弗雷尔卓德寒冷的意义,虚空会贪婪的掠夺一切有机质,而饥饿是已知的、对付虚空最好的手段之一,无论是沙子还是冰块,都是虚空无法吞噬的存在一片生机盎然的弗雷尔卓德很有可能成为虚空的游乐场,但在冰天雪地的弗雷尔卓德,虚空却几乎无法生长,这就是艾尼维亚的神职,” “所以你才从一开始就认为艾尼维亚的事情和监视者有关?” “没错。”亚索点了点头,“唯一没想到的是,艾尼维亚这么久中招了——说实话,这也打乱了我的思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在监视者的爪牙蔓延开来之前,彻底击败丽桑卓!” “在面对监视者的时候,难道丽桑卓不是我们这边的吗?” “理论上说是的,但很可惜,虚空的影响力可不是你能依靠着想象力想清楚的——而这部分的情绪我是无法和你共同感受到,因为那会直接让你陷入永远的疯狂……” “你是说,丽桑卓现在已经投靠了监视者?” “未必到这一地步,但绝对有不少的合作,丽桑卓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握局势,但很显然如今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她的语预期。”亚索继续分析着如今的情况,“如果丽桑卓还有理智,她就不会打艾尼维亚的主意,我们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现在她有点狗急跳墙了。” “如果继续进攻,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更加孤注一掷?” “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亚索点了点头,“打开了虚空力量的大门,就已经不可能回头了,丽桑卓还以为她能够通过利用虚空的手段维持自己的权利、消灭自己的敌人。” “我们应该怎么应对?”再次找到了目标的艾希看起来终于精神了很多,“为了保卫这难得的温暖而战?解救艾尼维亚?” “是这样的。”亚索点了点头,“不过,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好说,因为在战户们看来,一切都寒冷都来自于艾尼维亚。” “这不是什么问题!”艾希将手一挥,“你不是说你准备了对付虚空的手段吗?只要我们救回艾尼维亚,你收拾了监视者,那祂就不需要在将寒冷带给弗雷尔卓德了——至于说服战户们继续战斗,这种事情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看着信心满满的艾希,亚索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虽然很清楚艾希的思维方式,但看着她迅速的转变,亚索依旧感觉十分微妙。 这……就是神祇对于信徒的感染力么? 【1217】 强势突破 随着艾希下定决心,联军的高层再次统一了意见。 而这样一来,哪怕战户们依旧有所迟疑,但命令通畅的情况下,原本停滞不前的推进阵线,终于再一次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 本来暖冬对于联军来说是很糟糕的情况,泥泞的丘陵和山谷让远道而来的战户们极其狼狈,但不知道为什么霜卫部族那边忽然抽调了大量的人手,导致前线原本相持的局势骤然变化,联军这边坚定了战术之后,自然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联军就占领了整片丘陵地带,然后成功的扼守住了这片丘陵东边的山口,正式宣告阶段性战局的成功。 胜利让战户们的士气高昂了不少,再加上瑟庄妮和艾希两个战母目前都处于劲往一处使的状态,似乎暖冬对于联军的影响已经没有了。 但……也只是似乎。 就在联军庆祝着占领山口、并开始就地修整,准备继续向东开赴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拜访”了联军的营地。 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千里迢迢而来的山隐之焰·奥恩。 风尘仆仆的奥恩提着自己的锻锤,丝毫不掩饰自己兴师问罪的意图——来到了营地之外,祂直接呼喊起了亚索的名字。 而听说奥恩出现,亚索则是第一时间迎接了过来,然后,就在他想说自己找了一个好酿酒师、打算请奥恩喝酒的时候,这位熔铸之神忽然摘下了腰间的号角。 “告诉我,艾尼维亚在哪。”奥恩用如同大地震颤一般的声音开口说道,“她怎么了?” “艾尼维亚?”亚索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奥恩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祂应该是出了一些问题,之前被迫涅槃了——我们试着寻找过祂的蛋,很可惜,并没有找到。” “她为什么会离开大冰川?”奥恩继续摆出一副戒严的姿态,“她接受了自己的责任,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应该就是这份责任促使她离开的吧。”亚索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大概是在一个多月之前,我听见了祂的清啼,然后见到了祂一头撞向了大地,冰封百里,但却没有见到祂涅槃的痕迹——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 奥恩浓密的毛发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亚索,仿佛要从亚索的话里听出什么一样——但很可惜,祂无法判断亚索有没有对自己撒谎,因为从祂之前的了解来看,似乎艾尼维亚更愿意站在这些自称是联军的凡人身边,非要说是亚索害了艾尼维亚,这显然不正常。 然后,就在奥恩有所迟疑但时候,亚索却反客为主的开口了。 “奥恩阁下,您还记得嚎哭深渊么?” “嚎哭深渊?我记得。”奥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沟壑……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我听说是当初三姐妹拜托你挖掘的那一条深渊,真的吗?” “有一部分是的,那里全是大大小小的沟壑,我动手把它们连接在了一起——不过,实际上,我主要负责在上面建桥。” “那在嚎哭深渊之下,到底关押着什么呢?” “那是真正的邪恶之物,也是艾尼维亚的神职所在——怎么,你是说是那些监视者动的手?别开玩笑了,我很清楚封印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不可能破封而出的。” “真的吗?”亚索微微咧了咧嘴,“但如果有人在外面帮忙呢?” “没有人会希望他们离开封印、出现在弗雷尔卓德。”奥恩摇了摇头,“那是将会是一场无比可怕的灾厄,一场远超你想象的劫难。” “如果你说的是虚空入侵,那这种劫难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亚索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最沉重的话,“也许封印是稳定的,但只要有人渴求他的力量,那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丽桑卓很清楚那些可怕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她不会如你所说的一样。” “那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能够控制这份力量,就像是她以为自己能够从源头上控制寒冰血脉一样——不可否认,她维持了很久的局势,但这种控制最终注定是要失效的……” “听着,凡人。”随着亚索越说越远,奥恩似乎有些焦躁,祂低下了头俯视着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亚索,鼻孔之中喷出了两条灼热的鼻息,“亚索,你正在介入一个前所未有的领域,即使是我们,也不愿意区看一眼那个世界的真相,这种贸然行动会毁灭整个世界!” “艾尼维亚的消失,冬季气温的转暖,难道这是什么正常的世界走向么?”亚索第一时间反驳道,“既然你是当初时间的亲历者,那一定很清楚监视者意味着什么——现在艾尼维亚失踪了,而它们注定是收益最大的,哪怕是从这个角度上考虑,我都不得不应对最糟糕的情况。” “如果黑暗再次到来,我也会拿起战锤的。”说到这,奥恩终于勉强给出了一个承诺,“凡人,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掀翻霜卫部族,然后碾死不服气的蠢货,最后则是将此次行动中最大的收获贡献给凛冬——哦,现在的冬天已经不算是凛冬了。”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亚索语气里的讽刺,祂似乎很不习惯人类说话的委婉,最终只能闷闷的点头——显然,祂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相信亚索的话了,而无论祂怎么求证,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亚索完全没有撒谎。 最终,奥恩选择了暂时相信亚索——祂对于介入凡人的战争没有任何兴趣,奥恩可不是需要彰显自己凶名的沃利贝尔,祂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找到艾尼维亚。 作为一个万年宅人,奥恩对于地图可以说相当熟悉,但实际上的地方么,那就多少有些不太好说了。 所以,祂选择和联军一起行动。 然后,当祂一点点靠近霜卫要塞的时候,奥恩终于弄明白了艾尼维亚的情况。 祂并没有被囚禁,也没法被消灭,似乎她孵化了就是凤凰,死了就会变个蛋,蛋再次孵化就能活蹦乱跳的,根本死不了。 嗯,除了没有了脑子之外,艾尼维亚看起来一切安好。 【1218】 虚空先锋 按照亚索的说法,艾尼维亚是被丽桑卓算计了。 奥恩对于这个判断不置可否,因为之前一直以来,祂和艾尼维亚就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义务,而丽桑卓也一样。 哪怕很清楚的可以看出来,这次艾尼维亚出问题就是霜卫部族那边有利,但奥恩还是认为自己需要有更多的证据。 然后,还没等奥恩开始找,这份证据就出现在了祂的脸上——就在联军的前锋终于通过了山口、见到了村落之后,似乎一切都有暗号。 这让奥恩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山隐之焰从来只在意打铁,除了锻造之外祂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不过今天似乎是个意外。 原本将信将疑的奥恩,在去往嚎哭深渊的路上,见到了虚空生物。 那是一头如同圣甲虫一般的、有着厚重甲壳的动物。 而奥恩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它的身份! 虚空的先锋! 在曾经的那一场战争中,奥恩见过这些家伙! 被亚索命名为虚空蜣的虚空先锋是虚空侵蚀其他世界的得力干将。 和只知道挖洞的雷克塞、在雨林里闲逛的卡兹克不同,这种虚空生物和虚空意志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 如果说雷克塞、卡兹克不过是来自于虚空的生物,那这些虚空蜣就是虚空的警卫队…… 根正苗红的虚空生物,一切以虚空的意志为主,有着相当不错的服从性,也可以跟随着先知的脚步和认知——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所以,虚空蜣几乎可以算作是虚空的先锋官。 能够让一个先锋官来到现界…… 恐怕封印着监视者的九尊,并没有人们所以为的那么结实可靠。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虚空蜣会出现在东弗雷尔卓德? 难道说,监视者已经摆脱了封印吗? 是的,没错——此时此刻,嚎哭深渊之中,监视者已经摆脱了封印。 自认为只是“借用了虚空力量”的丽桑卓,最终还是没能避免虚空的腐化。 在她尝试着制造法阵、限制艾尼维亚的时候,监视者早就用自己的意志束缚住了丽桑卓,然后让她成为了自己的触手。 丽桑卓认为自己使用的是虚空的力量。 但实际上,她已经成为了虚空的一部分。 联军给予她的压力多少有一点大——在这种情况下,虚空终于趁虚而入,在她的心灵上撬开了一道裂隙,然后借助这道裂隙,扩大了自己的影响。 客观的说,限制艾尼维亚、使其堕落为黯晶凤凰完全是一步臭棋,这不仅对联军的影响有限,而且很有可能会导致弗雷尔卓德局势失控,并不符合丽桑卓都利益——当时联军和霜卫部族正在丘陵地带对峙,这种僵持的局面并不是艾尼维亚这边无法接受的,但她却因为焦躁,选择对帮助联军的艾尼维亚动手,这显然是被引偏了方向。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当时丽桑卓没有收到监视者的影响,那她的选择应该是寻找联军的补给路线,然后自己亲自动手切断,毕竟从之前的交手情况来看,联军这边应该没有人是丽桑卓的对手。 但她偏偏就这么做了,然后还没成功,引起了暖冬和后面一系列的事件。 能够做出这个决定的丽桑卓,几乎可以说是失了智。 而如果把时间再向前推一推,一切就更有意思了——如果丽桑卓没有收到监视者的影响,她就不会选择在拉克斯塔克进行那样一场消耗战,然后再放任联军一路东进、建立起自己的秩序! 实际上,早在亚索抵达弗雷尔卓德的时候,监视者的封印就已经出现了纰漏,但因为亚索带来的蝴蝶效应,去嚎哭深渊下面探究情况的三个霜卫勇士并未发现问题——监视者用炼金公式糊弄过了那三个家伙,也让丽桑卓误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 然后……监视者的布局就正式开始了。 冰冷的丽桑卓本身是没有什么可供利用都余地的,哪怕监视者的九尊封印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但很清楚监视者意味着什么的丽桑卓是不会被蛊惑的。 而经历过失败的监视者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默默等待着机会,寻找着一个影响丽桑卓都机会,而联军的成立,就给了它这个机会。 丽桑卓都心灵毫无破绽——嗯,如果不考虑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话。 虽然丽桑卓可以坦然的表示阿瓦罗萨和赛睿儿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必然的,但很可惜,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是她唯一的羁绊和牵挂。 随着艾希和瑟庄妮这两个人的崛起,这份羁绊让丽桑卓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她选择用低调的刺杀手段解决问题。 到这里,丽桑卓还没有出事。 结果刺杀失败了——艾希和瑟庄妮的情况都超出了丽桑卓的预期,最终导致她没能成功的斩断这最后的羁绊,反而促使联军诞生。 然后,西格瓦三人狼狈而逃,丽桑卓派他们去了嚎哭深渊探查监视者的情况,最终的到了一个“一切安好”的答案。 事情进行到这,丽桑卓终于收到了监视者的影响——听说九尊封印没事、略微放松的丽桑卓,终于受到了虚空意志的暗示,监视者并未采取低语等让人有所察觉到手段,而是在无形之中制造着焦虑,让丽桑卓逐渐急躁起来。 本来这时候,她应该选择用传统的力量,和其他部族一起绞杀联军的,但焦躁的丽桑卓迫切的希望直接解决问题,彻底斩断自己的这个“弱点”,结果硬生生激化了矛盾。 而在拉克斯塔克之战中,丽桑卓选择拉亚斯特作为目标,也正是因为她鬼使神差的认为“幻界的力量最麻烦”——但实际情况是,幻界的力量对于监视者破除封印最麻烦! 之后的战略收缩,丽桑卓以为训练霜卫祭司有利于后续的反击,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她越是训练祭司、越是接触黯冰之力,本身和虚空的同步率也就越高! 就这样,丽桑卓一直认为自己在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但实际上却一步步的走在了监视者想要的道路上,最终当她布下法阵算计艾尼维亚的时候,九尊封印崩溃,监视者破冰而出! 【1219】 光铸威装 当丽桑卓发现问题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艾尼维亚的确被黯晶化,但很可惜,这不是她想要的——虽然监视者依旧在对她进行暗示,想要让她以为这是她的选择,但很可惜,丽桑卓对于监视者的态度终究是抱有最高程度的警惕的,哪怕监视者的暗示很强大,甚至引动了她寒冰血脉的渴望,但九尊封印的破坏还是引起了丽桑卓的警觉。 意识到了监视者封印破碎,冰霜女巫这才如梦初醒。 但……如梦初醒却并不能解决问题。 唯一让丽桑卓感到庆幸的是自己发现的还算及时,监视者所带来的腐化还没有来得及向祭司们传播。 如果自己发现的再晚一点,恐怕霜卫祭司们此时成为虚空的信徒了,到时候恐怕丽桑卓也都回天无力了。 现在的话,只要遏制住嚎哭深渊的口子,那虚空生物就暂时不会扩散;只要不给虚空送人头那监视者也转化不了多少虚空生物。 显然,丽桑卓似乎早就做好了对抗监视者的准备。 然而……既然监视者能够在之前成功的引诱和暗示丽桑卓把自己放出来,那这种程度的“对抗”对它而言真的有意义么? 虚空蜣的出现已经给出了答案。 虽然最后关头丽桑卓成功的撤出了霜卫祭司,没继续给虚空送人头,但考虑到虚空蜣已经出现在了嚎哭深渊之外,显然这时候她的计划已经失效了。 联军这边对于这一切显然并不知情——嚎哭深渊之战奥恩并未亲自参加,而艾卡西亚之战与之差别也很大,所以,奥恩和亚索对于目前嚎哭深渊的情况都并没有一个完全的判断。 不过,虽然弄不清楚霜卫要塞的情况和嚎哭深渊里面的模样,怎么处理这种虚空蜣却不是什么值得迟疑但问题。 在见到了这玩意的第一时间,亚索就进入了法天象地的状态,然后干脆的举起了大剑。 嗯,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亚索和这头虚空蜣互相锤了十几分钟,这才堪堪依靠着暗裔魔剑捣烂了这个扭曲的虚空造物。 在一旁观察了整个过程的奥恩眨了眨眼睛。 在熔铸之神看来,似乎这些扭曲的虚空造物从来都是一如既往的恶心而抗揍。 用寻常的物理攻击想要消灭虚空生物,那就只有像是亚索刚刚一样,一点点的把它砸成再也不可再生的不可名状物。 这让祂想到了自己刚刚恕瑞玛之行中掌握的新锻造法。 在大冰川上锤祸麟的经历已经让奥恩意识到了永恒烈焰对于虚空生物的克制。 想要收拾这些恶心的玩意,让自己的武器燃烧起永恒烈焰就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当亚索收拾了这头恶心的虚空先锋、正在仔细清理沾到自己身上的扭曲血肉时,奥恩拿出了自己的火匣子,打算给亚索的魔剑喷一口火、简单附个魔。 然后,祂就发现了亚索手里这玩意不是金属,而是血肉。 这个发现惊呆了奥恩。 生于弗雷尔卓德的熔铸之神显然在之前并未见过暗裔,也完全想象不到居然有人会用自己的血肉作为武器来进行战斗! 而这份惊愕很快就变成了狂喜! 在恕瑞玛的时候,奥恩尝试过用永恒烈焰给动物附魔,还制造了一头特殊的斯卡拉什——可惜哪怕是这种在人类看来已经算是皮糙肉厚的生物,也不能承受太多永恒烈焰之力。 也许只有多满巨兽这一级别的玩意能够承受永恒烈焰的力量,但很可惜,多满巨兽这种东西是金钱搞不到的,所以奥恩最终也没有能够在多满巨兽身上试试永恒烈焰的力量。 不过,现在看来,也许自己能在亚索身上试试看? 见猎心喜的奥恩向亚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而亚索则是在愣了一下之后,点头答应了下来——他没有迟疑,直接将暗裔魔剑交给了奥恩。 “你先锻造着。”亚索的语气轻松,但从表情上看他却一点都不轻松,“我想,联军内部现在需要简单的开个会——关于接下来的军事行动问题。” …………………… 在亚索的要求下,信念坚定的艾希和跃跃欲试的瑟庄妮被叫了过来。 这种时候亚索也不藏着掖着了,见到她们之后直接表示“联军应该停下脚步了”。 “为什么?”听到亚索这么说,瑟庄妮目瞪口呆,“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兵临霜卫要塞下,彻底终结丽桑卓的统治——” “是亲自把人头送给虚空监视者。”亚索难得的打断了她的话,“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再是寻常战士们能够应对的了,在监视者面前,人数越多也就意味着它的力量越强、恢复能力越强……” “这是怎么回事?”瑟庄妮人都懵了,“监视者是什么?你刚刚消灭的那个恶心的家伙?” “那不过是监视者的扭曲造物而已。”亚索摇了摇头,“只要能有足够多的血肉,那监视者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制造那玩意——所以,我们才必须保证不让太多的战士接近监视者。” “监视者是什么?”瑟庄妮终于问到了重点,“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你说的话?” “这涉及到一段古老的历史。”这种情况下,再多做保密已经没有意义了,亚索也不是谜语人,“实际上,监视者才是寒冰血脉真正意义上的力量之源,可惜所有力量都有代价,有的时候这份代价甚至使用者也承受不起……” “当初三姐妹挑战了星灵之力和狂野旧神,失败之后感应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力量……” “以这份力量为基础,监视者赋予了三姐妹的后裔以寒冰血脉,让他们能拿起臻冰武器,不畏寒冷,从而为监视者到来做好准备……” “而三姐妹在意识到了这份代价之后,选择在嚎哭深渊之下与监视者决一死战,最终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埋骨于此,然后监视者被封印起来,守卫封印的哨所就是霜卫要塞的前身……” 【1220】 联军改组 当那一段尘封的历史被揭开,听说了这一切都瑟庄妮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从未想过,这片深渊居然还有如此古老而沉重的历史,也从未想象过,三姐妹最终当分崩离析竟是因为一场可怕的战役与牺牲。 “所以,为了避免监视者得到太多的血肉素材,我们最好避免普通的战士参与战斗。”亚索给自己的描述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非要参战的话,必须能有足够坚定的意志和足够强壮的身体才行——别紧张,监视者本尊并不是太大的麻烦,我早有准备!” 虽然不知道亚索的准备是什么,但眼见着他信心满满,瑟庄妮也略微放松了一点。 很快,联军逐渐停下了脚步。 对于联军战士,亚索自然不可能直接披露虚空的秘密——万一有哪个想太多,结果沟通了虚空意志,那就糟糕了,所以瑟庄妮和艾希的统一口径都是“保持军队战斗力、消化已有地盘”。 索性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推进,战户们现在也的确到了修整的时候,哪怕霜卫部族的抵抗越来越弱,但千里迢迢的行军对于战户们也是沉重的负担,尤其是在这种泥泞的地方,现在眼见着前面就是霜卫部族的大本营,这时候修整一下、为最终的决战做准备也是应有之义。 战户这边稳定了。 而与此同时,一支特殊的小队也被选拔完毕。 艾希和瑟庄妮需要留下来修整队伍,所以,真正能够加入这次针对监视者的突袭行动的,只有亚索、艾瑞莉娅、锐雯、奥拉夫和泰达米尔。 包括辛德拉在内的施法者,都因为精神太过强大、容易受到虚空的污染而不能参与其中。 然后,就在亚索询问奥恩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的时候,熔铸之神叫住了他。 “什么,你要让我关注整个锻造过程?”奥恩突然的提议让亚索有点发懵,“我很忙的,马上就要去直面监视者了,这时候我可没空看你打铁……” “不是锻造,是光铸。”奥恩低头咕哝了一声,然后带着亚索来到了自己刚刚鼓捣出来的新锻炉旁,“就是这里,这是你最适合的锻造。” 看着面前被掏空了半个山体的山峰,亚索有点迷糊——什么锻造最适合自己? 然后,在他的错愕之中,奥恩拿出了自己的火匣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熟悉的白炽烈焰忽然爆燃了起来,然后被熔铸之神喷入了自己的锻炉之中。 眼见着白炽的永恒烈焰在山体内部开始燃烧,亚索这才明白了奥恩的意思。 下一刻,暗裔魔剑被奥恩拿起了来,随后投入到了“锻炉”之中。 虽然被永恒烈焰灼烧的是暗裔魔剑,但亚索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燥热——就仿佛有无形的火焰此时正煅烧着他的身躯一般。 “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奥恩一面举起了锻锤,一面开口道,“现在,小心点,锻造开始了!” “等一下——啊!” 随着奥恩的锻锤锤在暗裔魔剑上,亚索忍不住发出来一声咆哮,他仿佛被这一柄锻锤直接砸在了胸口,整个人都弓成了大虾,匍匐在了这片山坡上。 “忍住了。”奥恩再次举起了锻锤,“感受这种滋味,光铸开始了!” 当—— 又是一锤子。 亚索的双眼都开始向外凸出了。 他的身体没有实质性的毛病,甚至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我被强化了”但感觉,但这份锻锤加身的痛苦却也是切身而真实的。 这种前所未有的全新滋味让亚索整个人都懵了,哪怕明白了奥恩所说的“光铸”是什么意思,他依旧大脑一片空白。 自打成为了暗裔之后,亚索就从未有过如此真切的感受了——这种痛苦,仿佛让他回到了在艾欧尼亚的日子。 奥恩在一锤又一锤的锻造着暗裔魔剑。 而亚索则是在法天象地的状态下,在山滚来滚去,这一幕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多亏了这是一处无人的山区,没人见到亚索如此狼狈的一幕。 如果刚刚亚索没有跟着奥恩过来,而是在联军那边的话,且不说会有多少人在亚索被迫法天象地的时候就被碾压致死,单就亚索现在的模样被人看见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连夜逃离弗雷尔卓德了…… 当锻造结束了的时候,亚索再次起身时,他的模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刨去他现在满身泥土之外,原本漆黑的扭曲血肉上,如今已经仿佛被刻上了无数特殊的纹路。 这些如同魔纹一般的纹路不是被纹上去的,而是随着暗裔魔剑的锻造直接“映射”到亚索身上的。 永恒烈焰给予了暗裔魔剑以极其特殊的“附魔”,而亚索本身也被这种附魔给影响了,得到了一次同等效果的附魔。 亚索本人在锻造完成之后已经快要虚脱了,哪怕是暗裔之躯,被永恒烈焰生生锻造一遍之后,也有点承受不住了——他也来不及细细探究锻造的效果,结束了法天象地的姿态之后,整个人都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而奥恩则是将暗裔魔剑递给了亚索,然后熄灭了自己的炉火,小心的回首了不多的永恒烈焰。 “这就是你说的光铸么?”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的亚索抬头看向了奥恩,“我的确快要变成光了。” “还差的远呢。”奥恩显然没有明白亚索话里的梗,“这差不多是你的极限了,继续锻造下去你不会变成光,只会变成灰——光铸对生命而言,也是有承受限制的。” “……这就是你的收获么?”亚索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奥恩纠缠,“在恕瑞玛掌握的就是这种技巧?我成了实验品?” “第一个接受锻造的人,非要说实验品也不是不可以。”奥恩显然不是什么高情商的人,眼见着亚索似乎有点缓过来了,祂愉快的收起了锻锤,然后从腰间摘下了一个巨大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现在,让我瞧瞧你的能耐吧!” 【1221】 你被加强了 所谓的“测试”并不是亚索以为的实战。 虽然当奥恩举起锻锤的时候,亚索以为自己能和这位熔铸之神打一架,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不知道在哪找到了一大块铁锭,然后就着炉火的余温,叮叮当当的锤出了一个靶子来。 “来吧。”奥恩将这个靶子支在了山脚下,“往这打。” 对于这种测试方法,亚索的表情管理多少有点失控。 就这种靶子? 哪怕自己没有接受锻造,也随随便便就打碎了……卧槽,这玩意怎么这么硬?! 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亚索以为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击碎的靶子,硬是吃了他一击劈砍,依旧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着完好无损的靶子,亚索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难道,自己经过了这次“锻造”之后,还变弱了? 没道理的啊! 就在亚索错愕的时候,奥恩凑到了靶子前,仔细的观察起了靶子上的裂痕,然后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露出了相当满意的表情。 “看起来不错,一下就能打出裂痕。” “不,这看起来糟透了。”亚索忍不住摇了摇头,“将一块铁锭砸出裂痕,我十年前就能做到了。”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铁锭。”奥恩瞪了亚索一眼,“这是我的铁砧,我可想象不出来什么一击斩断它……” 唔,奥恩的铁砧? 亚索有些意外,他也随后凑上来看了看这个靶子,但对于锻造一窍不通的亚索显然不能从这坨黑漆漆的靶子上看出来任何东西。 “很明显的碎裂冲击。”奥恩继续仔细端详着这坨黑漆漆的靶子,“甚至留下来斩击的痕迹,难以置信。” “我还是感觉不对劲。”亚索表情微妙,“虽然说你用的铁砧应该比较结实——但恕我直言,我不认为这种测试可以说明任何问题。” “这种测试当然还不够。”奥恩观察了靶子很久,这才直起身子,“它这是第一步而已……现在,你可以变大了。” 变大? 亚索眨了眨眼睛,随即意识到奥恩想说的是法天象地,他看了一眼面带期待的奥恩,终于还是张开双翼,开启大灭,进入了法天象地的姿态。 “真是惊人。”奥恩看着亚索身上明显的白色光带,忍不住咕哝了几句,“瞧瞧,多么美妙的纹路——让我看看你的力量吧!” 下一刻,祂摘下了腰间的号角,将其凑到了嘴边。 “呜——” 不远处的一座山峰活了过来。 山峦化作了奔跑的山羊,在熔铸之神的召唤下冲向了亚索,携千钧之力仿佛要直接将亚索碾碎。 “来,用力,斩断这山峰!”奥恩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让我瞧瞧,锋锐对于你来说效果怎么样!” 亚索举起了手中的暗裔魔剑,随着庞大的暗裔之力注入剑中,大剑上原本就明亮的纹路如今更是白炽的耀眼,随着这一剑斩下,赐死剑气化为了宛若实质的锋刃,径直劈在了这座不小的山峰上。 下一刻,亚索见到的不是山岳崩塌、碎石翻滚,而是一剑两段,无比顺滑。 沿着亚索劈砍的方向,这座山峰被干脆利落的劈成了两截,在熔铸之神的召唤下,去势不减的继续前进,直到一左一右的彻底分开,最终完全成为了两座山峰。 这奇特的一幕让亚索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法天象地的姿态下,劈开山岳并不是什么让他意外的事情,但如此轻易的将一座山峦干净利落的劈成了两个,这显然完全超出了亚索的预期。 用斧子劈开柴火不惊人,惊人的是劈柴和劈豆腐差不多,这才是让亚索惊愕的事情。 “锋锐的强化还可以。”奥恩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的表情,“下面我们来试试坚韧……” …………………… 在一阵叮叮当当中,亚索在奥恩的安排下,对自己和暗裔魔剑进行了一番全新的测试。 测试的结果还是比较喜人的。 包括锋锐、硬度、刚度、韧性在内的一系列属性,暗裔魔剑都有明显的提升——虽然这种实验并不是完全的对照实验,但亚索对于暗裔魔剑之前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不求量化的情况下仅仅作为比照,还是能够得出结论的。 而这种强化也似乎同样作用在了亚索本身,他的身体强度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而且似乎也隐隐约约的有着更多不容易说明的特点,最直接的一点就是,暗裔之躯原本应该是扭曲的血肉之躯,哪怕亚索进行了自我改造,让这副躯体有了不少树木的角质细胞,但本质上还是暗裔化的扭曲血肉。 但经过了这次强化之后,亚索的部分身体出现了无机化的趋势。 原本时刻都在生长和扭曲的血肉,现在奇妙的出现了逐渐稳定的情况,这对于亚索来说倒也算得上是一份意外之喜。 至于其他的如力量增长,反而算得上是应有之意了,现在这种状态下的亚索,哪怕不用暗裔魔剑,仅仅来一套拳,也比之前杀伤力强很多。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相当成功的强化,不仅强化了亚索的武器,还强化了他的本身,而强化所带来的无机化也给亚索对暗裔之躯的掌握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也许……暗裔被虚空污染之后所带来的血肉扭曲并不是完全不可避免的。 亚索甚至忍不住想过,如果自己也和暗裔魔剑一样,整个人都去永恒烈焰之中“淬个火”,那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变成飞升者一样的黄金之躯…… 好吧,这似乎并不可能,因为虚空之力的侵蚀是由内而外的,表面淬火并不能解决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特殊的威装锻造的确给亚索开辟出了一条全新的思路,也让他对于虚空之力的应用和平衡找到了一个全新的支撑点。 无论从战力提升还是未来发展的角度,这都是一次极其成功的自我强化! 完成了测试的亚索长出了一口——经过了这一次的强化,他对于接下来的嚎哭深渊之行更有信心了。 【1222】 前赴后继的忠诚 亚索这边得到了一次强化,联军也进行了修整和改编。 而在霜卫要塞,聚集在这里的霜卫祭司和霜卫勇士却正面对着无比惊人的困难。 周围到处都是虚空生物。 不知道为什么,监视者在脱困之后,哪怕污染了艾尼维亚、使其变成了黯晶凤凰,也没有任何扩张领地的意思——它依旧待在了嚎哭深渊之下,制造着扭曲的虚空生物。 霜卫祭司和霜卫勇士显然并不知道那一段失落历史的真相,所以他们也不会明白,嚎哭深渊底部那些被臻冰永远封印的都是谁的尸体…… 趁着这个时机,监视者破除了在那次上古之战中所有牺牲者尸体的封印,然后借助着他们的血肉,制造了大量的虚空生物。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监视者的最终目的是打开虚空之地和符文之地的屏障,引导虚空之力彻底的吞噬这个世界,所以,在制造虚空生物的同时,它也在试图引导更多的虚空生物直接从虚空之地来到符文之地——想要打开两个世界之间的屏障,哪怕对于监视者而言,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它需要更多的帮手、更可靠的配合。 在监视者的角度上,霜卫祭司和霜卫勇士们也就是那么回事,唯一值得它在意的,只有丽桑卓一个。 那么,丽桑卓在干嘛呢? 丽桑卓在进行自我净化。 没办法,在意识到了虚空对自己的侵蚀、意识到了监视者对自己的暗示和影响之后,丽桑卓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净化自己。 虽然被监视者利用了一波,但丽桑卓从来都是最了解虚空的那个。 经历了嚎哭深渊之战的丽桑卓很清楚监视者的手段,如果不及时进行自我进化,那越是对抗虚空,结果就是越靠近虚空——任何自以为在与虚空战斗的人,最终的结果都是成为虚空的一部分。 从这个角度上说,丽桑卓对于虚空的认知可以说是大幅度领先于暗裔了。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在发现了事情不对后,丽桑卓第一时间回到了霜卫要塞,并集合了所有可靠的人手,一面加固防线,一面抓紧时间进行了自我净化。 至于这种“自我净化”的方式,只能说相当残酷,想要彻底消灭虚空对于自己的影响,丽桑卓不得不顺带着毁灭掉自己的人格…… 简单点说,丽桑卓为了实现自我净化,需要将自己的记忆提取出来,然后将现在的人格彻底湮灭,最终制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这一手是她和艾尼维亚学习的,冰晶凤凰能够千万年来扼守大冰川,一波波的净化所有虚空产物而不至于导致自身的堕落,靠的就是这种自我涅槃式的净化,每一次涅槃而出的艾尼维亚,都是纯净的、不被任何其他能量侵染的。 甚至别看现在艾尼维亚已经变成了黯晶凤凰,但只要让祂再次涅槃,经历了蛋尼维亚的姿态之后,祂很快就会恢复到最初正常的情况。 丽桑卓虽然不能做到艾尼维亚那种永恒的涅槃,但为了避免自己被虚空所侵蚀,她也为自己专门准备了一份人格和记忆,为的就是万一出现了点什么问题,她还不至于迷失在虚空只中过。 而现在,正是她使用这“备份”的时候了。 …………………… 净化的过程持续了三天。 三天之后,丽桑卓集合了所有可靠的霜卫祭司和霜卫勇士,宣布了接下来的命令。 命令很简单,第一步就是找到并杀死艾尼维亚。 只有这样,冰晶凤凰才能恢复正常,嚎哭深渊范围内的极地风暴才会停歇下来。 正面对战并杀死一位神祇,哪怕是对于忠心耿耿的霜卫祭司和霜卫勇士来说,也是一道惊人的命令。 虽然他们不会对女巫的指令有什么迟疑,但不可否认的是,听到了这个命令之后,很多人都感觉压力巨大。 当亚索那支突袭小队开始行动、向着嚎哭深渊靠近的时候,丽桑卓和她麾下的霜卫勇士、霜卫祭司也开始了行动。 想要击杀艾尼维亚并迫使其进入涅槃状态,最先要面对的问题是用怎样的手段才能威胁到飞在天上的黯晶凤凰。 黯晶凤凰的飞行高度并不算太高,为了维持笼罩着整个嚎哭深渊范围内的极地风暴,祂时不时需要俯冲一次,让双翼之下的艾尼维亚之息充满整个深渊峡谷。 但……哪怕是在俯冲的姿态下,艾尼维亚的高度也是寻常祭司无法企及的高度。 至于霜卫勇士——虽然有不少人能够使用弓箭或者投掷物,但这些东西想要击破艾尼维亚身上的黯晶护盾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构建一个专业的法阵作为陷阱,把艾尼维亚诱捕下来,然后在地面上进行群殴。 但问题是,祂飞行的范围只在嚎哭深渊上方,艾尼维亚的飞行路径内,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构建诱捕法阵啊! 情况有点尴尬。 似乎上次丽桑卓针对艾尼维亚的陷阱给了监视者不小的启发,它控制之下的艾尼维亚很在意自己的位置,完全不给丽桑卓将其击落或者诱捕的机会。 诶,我就在天上飞,就在嚎哭深渊的上面,有能耐你就去嚎哭深渊的底部,在虚空生物的包围下,构建一座诱捕法阵啊? 而对此,丽桑卓的回应是……去就去! 为了能够将艾尼维亚诱捕下来,冰霜女巫亲自带队,带着一支精锐的护卫和一批可靠的霜卫祭司,亲自垂降到了嚎哭深渊内,然后在失落之桥处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原地戒备!”丽桑卓第一时间发布了命令,“祭司和我一起,准备在这里构建法阵我们要在艾尼维亚到来之前准备好一切,让祂坠落在这道桥上!” “只有击败了艾尼维亚,我们才有资格掌握进入嚎哭深渊的道路,击败深渊之下那可怕的邪恶!” “现在,所有人行动起来,追随先祖的脚步,真正的伟大战争开始了!” 【1223】 坚守阵地 丽桑卓从来都没有投降虚空——不可否认,她的确在使用虚空的力量,但这种使用是有限度的。 相较于当初艾卡西亚人得到了永恒烈焰就大咧咧的召唤虚空降临,丽桑卓对虚空之力的应用其实是很谨慎的,她不仅将虚空之力进行了一重转化,使之成为了寒冰血脉,同时还死死地抓住了血脉之源。 再加上她准备好的“自我净化”,可以说丽桑卓对于虚空之力是相当有警惕性的。 使用虚空之力,同时也警惕着虚空之力。 之所有有这种态度,丽桑卓本身其实也是比较无奈的,当初三姐妹战天斗地何等豪橫,但在这份豪橫的背后,其实也有着无尽的苦痛——丽桑卓在于沃利贝尔的战斗之中受伤失明,赛瑞尔达与暮光星灵战斗结果失聪,阿瓦罗萨也失语。 三姐妹承载着远古时代人类的所有希望,但她们却找不到更进一步的门路,无从凝聚神格。 在那个旧神仍在、星灵还游荡在大地上的时代,仅仅靠着三姐妹想要庇护孱弱的人类,哪有那么容易? 接受监视者的力量,使其转化为寒冰血脉,已经是相当谨慎的选择了——毕竟当时摆在三个人面前就三条路,要么信仰旧神,要么崇拜巨神,要么投靠虚空。 脚踏实地、艰苦奋斗? 抱歉,以凡人之躯,想要靠着自我奋斗达到神祇的高度,以当时人类的部族规模,根本供养不起。 可以说,在那个一切都尚在蒙昧的时代,丽桑卓的选择是冰冷而现实的,结合世代背景来看,那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正确的。 但世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 随着时间的流逝,旧神的信仰渐渐失落,巨神也回到了星界之中,初生之土的瓦斯塔霞瑞选择了和人类结合,灵界和现界交融之后,将魔法天赋也带给了凡人;而在恕瑞玛,向巨神献上了信仰的人也得到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传承,在近万年的发展之后,人类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孱弱的、只能仰人鼻息的弱小部族了。 随着弗雷尔卓德西迁、随着初生之土开发、随着恕瑞玛帝国扩张,符文之地的主角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人类,元素巨龙被驱逐到了以绪塔尔的丛林之中苟延残喘;原本天下无敌的瓦斯塔亚人也被迫向着森林深处迁徙…… 而弗雷尔卓德,这片人类最开始诞生文明的地方,却仿佛被时光所抛弃,成为了一片被遗忘的土地,千万年来一直没能继续进化。 丽桑卓曾经的确是人类中最智慧的人,她利用了监视者,在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让人类站稳了脚跟。 但很可惜,力量可以随着时间积蓄,眼界却不会,哪怕丽桑卓依旧是整个符文之地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但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却早就不可避免的落伍了。 好在此时此刻,她需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亚索,而是被冰封了无数年、意识也被幻界所干扰的监视者。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战斗也算的上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 …………………… 在丽桑卓的指挥下,最可靠的霜卫勇士和霜卫祭司集结在了一起,他们垂降到了嚎哭深渊下方的失落之桥上。 这里是距离嚎哭深渊底部最近的桥梁。 虽然监视者已经脱困而出,但它所制造的虚空生物目前还没有进化出翅膀——嚎哭深渊恶劣的环境导致这里几乎没有可供监视者参考的“飞行样本”,所以它制造的虚空生物都是在地上爬的。 少数能在峭壁上攀缘的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哪怕嚎哭深渊的底部现在已经密密麻麻的全是虚空生物了,但在距离最底部不足千米的失落之桥上,这里还是比较“干净”的。 当然,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干净。 不少长着如蜘蛛一样带有茸毛和触手的腿部的虚空虫还是能够沿着嚎哭深渊两侧的悬崖峭壁攀缘而上的,丽桑卓和她的精锐小队想要在这站稳脚跟,还是需要花一段时间清理战场的。 因为虚空生物的特性,他们时刻处于进化之中,任何手段击杀虚空生物,都会导致后续的虚空生物产生针对这种手段的特殊抗性——举个例子,用火烧死虚空生物,一旦监视者得到反馈,那它后续制造的虚空生物就会有明显的抗火能力。 这种特性给上古之战的三姐妹制造了巨大的麻烦,最开始她们三个可以说是一路高歌猛进,趁着监视者初来物质世界,硬生生扛着对方的压制,将所有的虚空生物驱赶到了嚎哭深渊之内。 然后……虚空生物就有了针对性的抵抗力,最终丽桑卓封印监视者的时候,不得不使用雪人的幻界之力。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处理这些攀上了失落之桥的杂鱼虚空虫,丽桑卓并未出手——甚至霜卫祭司也没有出手。 反而是霜卫勇士们一个个抡起臻冰武器,上前和这些不怕死的虚空生物厮杀了起来。 可以预见的,后续的虚空生物也许会拥有更擅长抵抗劈砍的护甲,而到那时候,只要霜卫祭司出手,一样能够相对轻松的解决战斗。 而在霜卫勇士们浴血奋战的时候,霜卫祭司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丽桑卓的带领下,先是点燃了几团篝火,然后迅速的开始布置起了将黯晶凤凰诱捕下来的法阵。 他们的时间很紧张——因为要不了多久,艾尼维亚就会从高空俯冲而下,为这片深渊带来冰冷的气流。 说来有趣,在艾尼维亚被监视者控制之后,现在整个弗雷尔卓德都处于暖冬状态,甚至整个符文之地的气候都出了问题,偏偏嚎哭深渊的温度一如既往的寒冷,在上万年的封印之后,监视者所制造的虚空生物现在都很擅长在寒冷的环境下活动,气温升高反而让它们无所适从。 这种情况下,艾尼维亚不得不按时客串制冷机的角色,为嚎哭深渊带来冷气——而因为祂已经被监视者所控制,神格暂时被屏蔽了缘故,这种制冷的效果和正常情况根本比不了,所以祂不得不一次次的在嚎哭深渊俯冲降温…… 【1224】 诱捕法阵 点燃篝火一方面是为了照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吸引艾尼维亚。 黯晶凤凰既然要为嚎哭深渊降温,自然不可能放过燃烧着火堆的失落之桥,这些辛苦运下来的染料,将成为诱捕陷阱的诱饵,吸引艾尼维亚俯冲的时候靠近诱捕法阵。 只要艾尼维亚来降温,那你就给我降落! 当然了,想要诱捕一位神祇,哪怕是神格被监视者意志屏蔽的神祇,也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丽桑卓亲自主持了法阵的布置,并选择了最高规格。 正常的诱捕法阵使用魔力充盈的禁魔石就已经是最高规格了——德玛西亚人屠龙的时候就使用了禁魔石限制巨龙的吐息。 而为了诱捕黯晶凤凰,丽桑卓堪称丧心病狂的使用了魔力水晶作为法阵的基础材料——魔力水晶可以理解为天然诞生的海克斯水晶,其中充盈着原始而纯粹的魔力,别说价格了,就算是瑞兹都没见过几次。 哦,对了,瑞兹那个可以封印世界符文的卷轴,上面的符印就是魔力水晶研磨成的魔力墨水书写的。 魔力墨水的效果就已经如此惊人,丽桑卓这却使用了上百块规规整整的魔力水晶,这是她上万年的积蓄,已经不是简单的财大气粗可以形容的了。 固定了魔力节点,接下来的联通回路部分,丽桑卓又拿出了龙血。 龙血在符文之地其实算不上太珍贵——元素巨龙很强大,但在丽桑卓这个层次上也就那么回事。 但问题是,这次丽桑卓拿出的龙血是属于远古巨龙的啊! 而这还没完。 为了保持回路的通畅、屏蔽魔能干扰,丽桑卓又要大规模的布置共鸣回路,而这部分的主要材料则是五花八门的来自于各种强大无比的生物。 包括但不限于琢珥鱼(吃了派克的那条鱼,一向被比尔吉沃特人认为是蛇母的使者)、噬魂海虫(其中比较大的一条名字是纳什男爵)、魔力蜉蝣(在艾欧尼亚也难得一见的魔法生物)以及元素核心等等…… 哪怕上次在监视者的引诱下尝试着控制艾尼维亚,丽桑卓也没有拿出这么多好东西。 现在,眼见着嚎哭深渊的情况已经濒临失控,丽桑卓干脆的拿出了一切压箱底的积蓄。 这时候不拿出好东西,等监视者和虚空大军成型,那一切就都完蛋了! 很快,丽桑卓的这个复杂的法阵终于构建完毕,在雾灵核心的庇护下,法阵从天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篝火熊熊燃烧,接下来就等着艾尼维亚自投罗网了——丽桑卓已经准备好了,等到艾尼维亚被诱捕,就立马给祂一个痛快,然后亲自监督对方涅槃。 可是,她左等右等,艾尼维亚就是没有出现。 什么情况? 难道监视者发现了自己的行为? 这怎么可能呢——丽桑卓可不认为监视者会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没道理按时巡逻降温的艾尼维亚不出现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实际上,艾尼维亚的确在按时降温。 但祂在嚎哭深渊的起始点才刚刚开始俯冲,就迎面遇见了亚索小队。 如果仅仅是亚索他们五个人组成的“菜刀队”那还好说,毕竟亚索的目标是监视者,他更希望直接找到监视者所在,然后呼叫轨道炮洗地。 但这次嚎哭深渊之行不知道为什么,奥恩最后选择跟在了后面。 本来亚索是打算靠着自己暗裔化身的虚空特性鱼目混珠,先潜入一段距离,等靠近了监视者再强行冲锋、到达指定位置再呼叫奥瑞利安,但现在奥恩跟在最后…… 那还潜行个屁啊? 几乎就在奥恩进入了嚎哭深渊的第一时间,附近的虚空生物就沸腾起来了。 好家伙,旧神+火神+大体型+永恒烈焰的吐息,奥恩这一出现,简直就是整个嚎哭深渊最靓的仔。 如果不是监视者现在正在忙着用上古之战战死着的身躯制造虚空生物,它甚至都会亲自跑过来。 能集齐虚空所厌恶的所有因素,这不容易的啊! 由于这里是嚎哭深渊的入口,虚空生物的密度并不高,所以奥恩应付起这些虚空生物看起来游刃有余,祂根本不用摘下腰间的号角呼唤山峦,只需要将永恒烈焰喷吐在锻锤上,然后一路四十四十的敲过去,时不时来一口风箱炎息,就能轻而易举的犁出一条路。 而眼见着奥恩摆出这副架势,亚索也只能耸耸肩了——得,您都这么搞了,我也就不潜行了吧! 于是,亚索也干脆利落的摆出了法天象地的姿态,举起了手中的暗裔魔剑。 光铸状态下的亚索收拾虚空生物简直是砍瓜切菜,轻松的不行,永恒烈焰不愧是虚空的克星,这种奇特的能量可以从根本上湮灭虚空能量,亚索这边越打越顺手,甚至打着打着都开始了自我怀疑。 这种力量如此克制虚空,自己是怎么成功接受它加持的? 暗裔之躯也蕴含着虚空之力啊! 心下疑惑,但亚索手上也不含糊,他和奥恩一前一后,在密密麻麻的虚空生物之中迅速杀出了一条路,向着嚎哭深渊的深处径直冲了过去。 而在两人的庇护之下,艾瑞莉娅、锐雯、泰达米尔和奥拉夫则是在尽可能多节约体力、积蓄力量,按照奥恩的说法,嚎哭深渊下面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条路,在渐渐深入之后,他们还要分开来寻找监视者的。 有亚索和奥恩吸引虚空生物的注意力,只要他们四个注意一点,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而一旦找到监视者,他们就会第一时间给亚索信号,亚索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直接呼叫星界轨道炮! 监视者是吧? 食我铸星吐息啦! 然而,还没等他们进入嚎哭深渊深处,就先一步遭遇了艾尼维亚——自高处俯冲而下,为嚎哭深渊降温的艾尼维亚清晰的感受到了奥恩和亚索身上那让自己无比厌恶的气息,所以干脆的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然后,准备好迎接极地风暴的亚索错愕的发现,黯晶凤凰状态下的艾尼维亚竟然用鸟喙啄向了自己。 好家伙,这个冰鸟……出ad的?! 【1225】 意外助攻 艾尼维亚不是亚索的既定目标,不过既然见到了艾尼维亚,亚索自然也不会“放过”祂——对于亚索来说,净化艾尼维亚也算是一个支线任务了。 而且,艾尼维亚因为自己会涅槃,净化起来也很简单,只要把祂打到陨落,那祂自己就会涅槃,然后直接被净化,简直不要太轻松。 所以,在艾尼维亚俯冲而下,并开始进行物理攻击的时候,亚索毫不犹豫的张开双翼,开启大灭。 来啊,战个痛! 经过了光铸的暗裔魔剑劈斩在了艾尼维亚的黯晶翅膀上,爆出了漫天的冰屑,作为施法者的艾尼维亚显然并不擅长这个,所以仅仅是第一次交手,祂就吃了个大亏。 然而,意志被虚空侵蚀的艾尼维亚显然不会在意“些许小伤”,祂一面发出凄厉的啼叫,一面盘旋而起,然后再次向着亚索俯冲而来,这次祂学乖了一点,没有如之前一样直接作死,而是携带了冰霜之力,进行了一次“附魔攻势”。 相较于之前笨拙的硬碰硬,艾尼维亚的这次攻击效果无疑要好上很多。 虽然祂的翅膀依旧被亚索砍得冰屑飞溅,但亚索也并非如之前一般毫发无损——冰锋所至,亚索身上也被多出了很多划痕。 但也仅此而已了。 两次碰撞之后,艾尼维亚的右翼已经破损严重,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豁口。 哪怕祂的身躯已经纯粹的元素化了,这种伤势对祂来说依旧算是相当严重的,至少在祂再次盘旋而起的时候,姿态已经不复优雅,动动也并不敏捷,甚至亚索还拍打着双翼追赶了一段距离。 嗯,没追上,虽然艾尼维亚受伤了,但也不是亚索这种顶多算是滑翔的方式能够赶上的。 艾尼维亚暂时脱离了战场,祂盘旋在空中,发出一声又一声凄厉的鸣叫,虽然已经失去了神志,但祂还是本能性的选择了规避,两次硬碰硬之后,祂一面看着亚索身上的威装永恒烈焰感到极其厌恶,一方面又不怎么敢继续再俯冲下来了。 再来两次的话,亚索有可能真的斩断祂的翅膀! 现在的艾尼维亚无法调动神格,没有了神力的情况下,祂其实更接近于一头有着超凡力量的猛兽。 艾尼维亚黑化了,但黑化并未给祂带来强大,反而让祂无法继续调动属于神祇的力量,这种情况下,在面对亚索时,艾尼维亚迅速落于下风,而且眼见着就有被单杀的趋势了。 然后,就在亚索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送艾尼维亚当场涅槃的时候,天空之上的黯晶凤凰一声啼叫,张开双翼直接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打? 打个锤子! 再打就完蛋了! 艾尼维亚转身直接离开,本着嚎哭深渊深处而出——祂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 然而,在嚎哭深渊内,艾尼维亚也没有得到想要的休息。 因为在这,丽桑卓的诱捕法阵已经恭候多时了。 对于丽桑卓来说,虽然艾尼维亚来得有点晚,但好饭不怕晚,艾尼维亚毕竟还来了嘛! 而且,祂不仅来了,还受了伤,这简直就更好了,祂的伤势会让主持法阵的霜卫祭司们压力骤减。 本来丽桑卓已经做好了牺牲一部分霜卫祭司的准备,但现在看来,即使自己不出手,艾尼维亚恐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就这样,随着艾尼维亚携带着冷气向着失落之桥俯冲,在原地等待良久,几乎要被冻僵的霜卫祭司瞬间启动了法阵。 堪称炫目的魔法灵光冲天而起,在丽桑卓不计成本的堆料下,艾尼维亚完全可以说是光速陨落。 上一秒还气势十足的俯冲而下,下一秒就像是遇见了电磁铁的铁疙瘩一样,直接坠落在了失落之桥上。 这座在嚎哭深渊内横亘了上万年的桥在经受了艾尼维亚这一次撞击之后,也禁不住颤抖了几下——多亏这座桥当初建造的足够结实,否则这次冲击甚至直接可能导致桥体垮塌! 艾尼维亚诱捕成功! 但这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虽然艾尼维亚现在已经飞不起来了,但祂的战斗力却依然还在,身处失落之桥上,艾尼维亚一面大声啼叫,一面挥舞着自己的左翼。 黯晶的翅膀上,锐利的冰刺横扫而过,将几个因为兴奋而过于靠近的霜卫祭司直接斩为两段,别看这种横扫对法天象地状态下的亚索来说完全不是事,但对于凡人甚至寻常超凡者来说,都是相当致命的功绩。 黯冰能够经受暗裔魔剑的劈砍,这已经证明了其质地的坚硬,之前和亚索那种硬碰硬的撞击,就算是黑铁也早就断裂了。 再加上虚空侵蚀之后艾尼维亚双翼上增生出的规则冰刺,对于霜卫祭司们来说,祂的近战攻击堪称致命! 好在丽桑卓布置的法阵足够强悍,过度堆料导致它的诱捕效果已经超出了“诱捕”这个概念本身,在法阵上的艾尼维亚甚至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能匍匐着如同扫地一样挥舞自己的双翼,然后是不是喷吐一波夹杂着冰刃和冰雹的吐息。 这种极致的削弱之下,瑟庄妮麾下的霜卫祭司们终于堪堪打到了“弑神”的界限。 只要配合起来,艾尼维亚的攻击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杀死艾尼维亚,逼着祂进入涅槃的状态。 霜卫祭司都是施法者,而在弗雷尔卓德,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人之外,大家使用的都是寒冰魔法——考虑到霜卫部族内有大量的寒冰血脉,寒冰施法者的比例更是高了不少。 而想要用寒冰去攻击艾尼维亚,用膝盖想都知道不怎么靠谱。 霜卫祭司也不是没想过靠霜卫勇士的物理攻击破防,但很可惜,霜卫勇士那边的破坏力有限,他们只有使用臻冰武器才能对艾尼维亚的黯晶之躯造成伤害,而考虑到艾尼维亚庞大的体型,霜卫勇士们的臻冰武器顶多算是牙签。 想要用牙签捅死人需要捅在要害上。 而艾尼维亚作为元素生物,没有要害。 【1226】 弑神之战 霜卫祭司们非常尴尬。 好在丽桑卓早有准备。 虽然她谨慎的不愿意亲自出手,但还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霜卫祭司以帮助——在艾尼维亚努力挣扎的时候,丽桑卓制造了一根巨长的黯冰之矛,将其交给了霜卫祭司。 用这个,这玩意劲大! 黯冰之矛的劲的确很大。 使用黯冰之力也算是霜卫祭司的必修课,在他们的合作之下,这一根惊人的巨型长矛被赋予了锋锐、坚固和神速,然后表演了一波从天而降的长矛。 虽然艾尼维亚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趴在地上努力地挣扎,但很可惜,堆料法阵的威力实在惊人,祂最终也没能逃脱这致命一击的范围,最终被这根长矛直接从脊背插入,然后穿过了整个身躯。 黯冰巨矛从天而降,轻而易举的穿破了艾尼维亚的防御。 锋锐刺破脊背,直接贯入其中,黯晶冰屑纷飞,失落之桥的石块也随之碎裂,艾尼维亚就这样被钉死在了失落之桥上,而这一队霜卫祭司也拥有了“弑神者”的宣称。 艾尼维亚凄厉的啼叫着,努力地挣扎着,但很可惜这种挣扎却越来越弱,最终祂终于停了下来,一双如冰晶宝石一般的湛蓝色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下一刻,随着艾尼维亚彻底失去意识,祂庞大的身躯也随之碎裂开来。 在一片黯晶废墟之中,只有一颗凤凰蛋在原地熠熠生辉。 艾尼维亚进入了涅槃状态,变成了蛋尼维亚。 见到这一颗蛋,所有包括丽桑卓在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成功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祂孵化出来了。 于是,一个全新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怎么让蛋尼维亚孵化呢? 正常情况下,艾尼维亚进入涅槃状态之后是会自我孵化的,但现在艾尼维亚显然不是正常的涅槃,所以,这一颗蛋是否要经过一些特殊的处理也不好说。 不过,在想办法研究这颗蛋之前,所有人需要先回到霜卫要塞去——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失落之桥待了一天了,这里的虚空生物数量正在增加,而且无论霜卫还是霜卫勇士,体力都消耗严重。 现在所有人都需要修整! 所以,丽桑卓也不多耽误时间,直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几个攀缘好手已经带上绳索,迅速开始准备搭建软梯了,它们抡起冰镐,在嚎哭深渊的峭壁上凿刻出足以固定软梯的痕迹,然后将随身携带的软梯架好。 后面的霜卫祭司们则是攀着软梯迅速跟上,这样所有人就都能迅速离开。 然而,因为他们等待艾尼维亚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以至于在攀缘了一段距离之后,不少面色苍白的霜卫祭司们都有些爬不动软梯了…… 没办法,霜卫祭司们可不是体力工作者,他们的体魄相较于常人来说也算是强壮,但这种程度的强壮显然不足以应对嚎哭深渊的环境,哪怕有软梯,他们也有些体力不支了。 但……这里可不是休息的地方。 越是在失落之桥停留,周围的虚空生物就会越多,它们对于霜卫勇士的针对抗性也会越高,没有时间给霜卫祭司们休息! 面对这种情况,冰霜女巫思忖片刻,然后挥手搭建了一座寒冰平台——她并未动用自己常用的力量,而是模仿着霜卫祭司们的手段,以最纯粹的寒冰制造了这个升降台。 “所有人都上来!你们控制好它,让它沿着峭壁向上滑行!” 体力几乎耗尽的霜卫祭司们迅速来到了平台上,然后控制着它开始一路向上疾驰,有了这个平台之后,他们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成功升到了嚎哭深渊之上,回到了霜卫要塞。 不过,这种便利也并非没有代价。 在霜卫祭司和霜卫勇士们带着蛋尼维亚脱困之后,在寒冰平台划过的痕迹处,几个形态特殊的虚空生物凑了过来。 这些看起来有点像软体动物的虚空虫贴在了峭壁之上,然后用腹部(严格意义上说那只是身体的一部分,并不能算是腹部,只不过看起来位置有点像而已)开始滑行。 最开始这种滑行看起来像是蠕动,划着划着就会跌下来,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但没关系,一个虚空虫摔死,还有更多的虚空虫诞生,很快的,它们就“掌握”了在这种峭壁上攀缘的手段。 他们的腹部光滑无比,而且自带吸盘功能,触手则是进化出了倒勾,在向上攀缘的时候姿态和滑雪有些类似,腹部紧紧地吸附在光滑的冰面上,然后触手如同滑雪杖一样,在冰面上撑着向上划去。 随着前驱者攀登的高度越来越高,在嚎哭深渊下面新诞生的虚空虫中,有着类似结构的数量越来越多——此外,这些新生的虚空虫还大多有着坚固而光滑的背甲,可以防御并划开一般的物理攻击。 显然,霜卫部族的失落之桥之旅让虚空生物们受益良多,它们在无意识的模仿,无目的地进化,通过惊人的出生率和淘汰率,迅速的适应了嚎哭深渊的环境。 如果不是艾尼维亚变成了蛋尼维亚,嚎哭深渊的环境在迅速升温,恐怕要不了几天,这些掌握了攀缘密码的虚空虫就会密密麻麻的冲出嚎哭深渊,正式进攻霜卫要塞! 这就是丽桑卓一直以来不愿意随意出手的原因。 在面对虚空、尤其是面对监视者的情况下,你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被模仿,而虚空的模仿往往是灾厄的开端,只要给它们足够多的时间,它们就能变得比本地人类和动物更加适合本地的环境,到时候庞大的虚空大军将正面扫清一切,没人可以阻挡! 索性在丽桑卓看来,自己还有时间。 只要让艾尼维亚完成涅槃、说服这位神祇进行一定的牺牲,自己依旧可以将它们完全消灭,然后将监视者再次封印! 就这样,回到了霜卫要塞的丽桑卓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自己带回来的蛋尼维亚。 凤凰蛋依旧晶莹剔透,但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冰疙瘩。 【1227】 等待重生 鸡蛋怎么变成小鸡丽桑卓知道,但冰疙瘩怎么变成冰凤凰,丽桑卓是真的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只有为艾尼维亚提供一个稳定而干净的环境而已,至于涅槃的过程,只能依靠着艾尼维亚自己来了。 现在丽桑卓需要关心的,可不仅仅是艾尼维亚而已。 在她带队亲自进入深渊期间,霜卫部族也在加固着霜卫要塞的防御——深渊之下,虚空生物们进化的速度很快,而想要寻找战机、封印监视者,丽桑卓需要有一个完美的时机才行。 为了这个机会,她必须小心而谨慎,甚至忍住牺牲,等待着监视者露出破绽,按照上古之战的经验,在嚎哭深渊之上、霜卫要塞前边,霜卫部族和虚空生物将会爆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自己则是会在战争之中找到监视者的弱点,然后利用艾尼维亚的牺牲,再次将其封印起来! 至于还在扩大自己影响力的联军…… 先让他们蹦哒一段时间好了——只要监视者的封印稳定,丽桑卓有信心收拾那些讨厌的家伙。 就这样,丽桑卓一面关注着艾尼维亚涅槃的进度,一面和霜卫部族的人一起整军备战,在霜卫要塞一面囤积资源,一面加强工事,以应对来自于虚空的冲击。 而与此同时,在深渊之下,丽桑卓以为“不值一提”的联军,则派出了一支精锐的小队,正逐渐进入深渊深处的核心地带。 越是深入深渊之中,亚索一行人的压力就越大。 这里到处是虚空生物,密密麻麻、无休无尽。 但是除了虚空生物之外,亚索五个人虽然经常会分散搜索,但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监视者的痕迹。 监视者呢? 眼见着距离霜卫要塞所在的区域已经不远,一行人抬起头甚至都能隐隐约约看见横亘在深渊之上、横跨深渊两侧的大桥,但监视者的位置却始终找不到! 这就麻烦了。 亚索已经从奥瑞利安那里得到了“轨道炮使用说明书”,按照铸星龙王的说法,祂的吐息足以正面摧毁并湮灭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这句话的翻译就是,必须给予精确的定位、确定吐息直接命中监视者才能达成消灭的目的。 所以,亚索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出监视者;而亚索一开始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按照他的理解,监视者作为妥妥的神级存在,在嚎哭深渊内肯定没啥好遮掩的,反正别人又拿它没有办法,自然应该大大方方的出现!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监视者——或者说虚空——曾经三次将触手伸入符文之地,结果三次都被收拾得很惨,所以现在破除封印的监视者相当谨慎,一直躲在嚎哭深渊内制造虚空生物,引导上古英灵的血肉虚空化,根本没有露头的意思。 这使得亚索以为很稳的斩首战术失去了应有的效果,找不着监视者,怎么来一发精准定位的轨道炮呢? 至于说让奥瑞利安来嚎哭深渊洗地、从头洗到尾…… 抱歉,做不到。 虽然奥瑞利安没有明说,但铸星龙王也暗示了“自己不可能进入符文之地”——换而言之,祂也只能喷一口而已。 亚索很清楚,倒霉的铸星龙王被巨神阴了,戴上了那一顶王冠之后,祂根本就不能进入符文之地,否则巨神峰绝对第一个被祂喷掉,没有任何犹豫的那种。 这种情况下,眼见着周围的虚空生物密度越来越高,亚索有点着急了。 看来,单方面的寻找是很难找到监视者了。 既然找不到,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将它逼出来吧! 下面该启动第二套方案了! 而亚索准备的第二套方案也很简单,那就是放火烧山——哦,是放火烧峡谷! …………………… 永恒烈焰是燃烧魔力的火焰,可以为血肉附魔,也可以灼烧虚空生物,消弭虚空之力。 只要让永恒烈焰在嚎哭深渊烧过去,不仅这里的虚空生物会被烧个干净,而且监视者也注定无法躲藏! 但问题是,嚎哭深渊内,并没有足够支撑永恒烈焰燃烧的燃料。 奥恩的火匣子内的那些符文石也仅仅够永恒烈焰阴燃作为火种保存,熔铸之神想要生火锻造都需要燃烧自己的魔力才行。 而一旦永恒烈焰被点燃,它虽然能够烧死虚空生物,但虚空生物却不能作为它的燃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回阻碍燃烧,消耗更多的燃料,这种情况下,想要放火烧穿整个嚎哭深渊那显然不现实。 就算把纯由禁魔石制造的德玛西亚雄都搬过来,也不足以支撑永恒烈焰烧穿嚎哭深渊。 但没关系。 夹杂着永恒烈焰的普通火焰也有着近似的效果,虽然不足以彻底湮灭虚空生物,但也可以造成足够的杀伤——相较于燃烧条件苛刻的永恒烈焰,混杂了永恒烈焰的火焰只要控制得当,也未必不能烧穿整个嚎哭深渊。 当然,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足够多的可燃物才行。 就这样,找不到监视者的小队五人干脆地换了个方向,开始寻找起了燃料。 而燃料也不难找——按照奥恩的说法,这附近就有一处天然的煤矿,他曾经用过这里的煤炭来锻造,可惜烟太大,他就放弃了。 现在既然需要,那就可以现开采一些,反正奥恩的工具多,铲子什么都是齐备的,只要挖就行了。 这个计划相当离谱,哪怕是浅层的煤矿,也不是用人力可以轻易挖掘的——更何况他们只有五个人,而且目标还是点燃一座峡谷。 但有奥恩在这,实际的情况却远比“正常情况”还要离谱。 挖煤困难? 那就在煤矿上方制造一座山,然后驱使着这座山来到嚎哭深渊,然后一头栽倒下去不就行了没? 吹响了号角的奥恩轻而易举的将一座煤炭构成的小山叫到了嚎哭深渊内,在砸死了无数虚空生物之后,又打开了火匣子。 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奥恩吐出了带有永恒烈焰的风箱炎息。 大火开始在嚎哭深渊内蔓延,而奥恩则是找到了上风处,摸了摸自己胡子上的灰。 就说这里的煤矿质量不行吧! 【1228】 放火烧渊 让一座煤山崩塌,并一面翻滚、一面燃烧着向前碾过去的时候,所到之处充满了虚空生物的嚎哭。 这些发音器官进化不完全的生物用自己身上任何可以发出声音的部分发声,似乎是在示警,但很可惜,这么大的动静根本不需要它们示警,而就算示警了,大部分还没有学会攀缘的虚空虫也躲不开。 奥恩虽然被烟尘熏了个灰头土脸,胡子也变成一绺一绺的,但祂跟随着煤山前进的脚步却非常轻快——哪怕是一向不愿意与人争斗的熔铸之神,也很乐于收拾这些讨厌的虚空虫。 夹杂着永恒烈焰的凡火杀伤力十足,当整个煤山都彻底崩塌、火焰完全熄灭的时候,奥恩已经制造出了数十里的“真空地带”,期间遭遇的所有虚空生物几乎都被干掉了。 大部分被烧死,少部分被碾死,极少数逃脱的幸运儿被亚索跟上干掉。 相较于小队之前的清理手段,这种赶着火焰山前进的方式可以说是快捷方便效果好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因为虚空生物特别厌恶永恒烈焰的缘故,它们攻击小队的频率和强度也在增加。 艾瑞莉娅、锐雯、奥拉夫和泰达米尔四个人现在已经不敢像是之前一样分散开来、去岔路或者阴暗处打探信息了,这时候只有所有人通力合作,才能对抗如潮水般的虚空生物。 然而,监视者还是没有露头。 似乎它根本就不在意虚空生物但伤亡,而且也不讨厌永恒烈焰一样。 难道是没有接触到监视者的感应范围? 奥恩和亚索配合着再来了一次,燃烧着的煤山继续向前翻滚,再扫清了数十里的距离,这期间亚索能明显感觉到,虚空生物的密度增加了,但依旧没有见到监视者。 唯一的收获就是……他们发现了几个独眼的触手怪。 “监视者就在附近了。”奥恩看着地上被碾碎的触手怪尸体,低声咕哝道,“这种东西是监视者以自己为蓝本制造的,它们在这,证明监视者已经不远了。” 奥恩的话让亚索点了点头,这些长得酷似维克兹的玩意,算是监视者的近卫军,现在既然已经见到了近卫军,那监视者应该也不远了吧? 所以……再来一次? 就在亚索打算带着奥恩先离开嚎哭深渊,再去叫一座煤山过来的时候,正在从峭壁上拔出自己掷出的战斧的奥拉夫惊讶的发现,这里都峭壁似乎是空心的! “快来这!”奥拉夫兴奋的打呼道,“我发现了一处隐蔽的洞穴!” 其他人闻风而至,亚索轻易的打开了掩盖在山洞外的掩体,然后第一个钻了进去。 而几乎就在亚索进入了这座山洞、抬起头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感觉终于预如期而至。 奥拉夫都运气不错,这里似乎就是监视者的“行宫”! 虽然不知道它是用怎么样的手段感知外界的,但从这里的痕迹来开,这里的确有监视者行动过。 要继续么? 面对着这一处隐藏的洞穴,所有人都有些犹豫。 这么贸然行动,是不是有点不好,很可能出现危险? 但不走这里的话,鬼知道监视者会躲到什么地方…… 然后,就在几个人思忖着怎么行动的时候,监视者开始了行动、 …………………… 这一段时间,其实监视者一直都很忙。 主要忙于制造虚空生物,并对其进行迭代。 虽然监视者并不能精确的控制每一个小型虚空虫,但是却能从他们在符文之地的遭遇出发,对后续制造的虚空虫进行有目的性的改良,从而打到更适合现在环境的意思。 对于虚空而言,他们和物质世界生命的每一次交手都弥足珍贵,监视者需要以此为信息,更好的改进自己的“产品”。 在这个过程中,监视者一直处于“生产状态”,就像是蚁群之中都蚁后,全力控制者来到符文之地的虚空生物。 再加上小队最开始也没有进入嚎哭深渊的核心地带,所以监视者最初也并未将这支小队视作威胁。 直到倒霉的监视者在自己的“产房”见到了这些不速之客。 找到秘密产房的小队见到监视者的时候也懵了。 那真的是监视者么? 亚索不敢确定——他看向了奥恩,但奥恩也无法确定。 然后,下一刻,五人小队傻了三个,还有两个不知所措——而见到了这一幕之后,亚索终于略微松了口气。 看来……这就是监视者了。 至于身边这些陷入呆滞、失去控制的战友,他们是没能通过直面虚空的意志检测,导致当场失去仪式——泰达米尔、奥拉夫和锐雯都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战斗力。 但没关系。 都不用亚索开口,奥恩转身就跑。 毕竟按照亚索的说法,他会召唤毁灭性的攻击,直接消灭监视者。 这时候不跑,难道和监视者一起完蛋么? 眼见着奥恩走的很快,亚索干脆将所有清醒的、迷糊的人,一股脑的丢给奥恩,然后主动缠上了监视者。 经过了光铸之后的暗裔魔剑砍在了监视者的物质身体上,轻易的斩断了几根它的触手,但几乎就在亚索再次挥剑的时候,触手就再次长好了。 哪怕是处于“生产模式”,监视者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再生能力。 而且,看这一副看一眼就让人掉san的样子,估计也是没有什么要害的——生产模式下,监视者的独眼几乎都是完全闭合的,反而浑身上下满是触手,显然寻常的攻击对它并没有什么效果。 哪怕对方重生速度极快,但亚索还是迈步上前,再次挥动了暗裔魔剑,既然逮到了监视者,那就必须将它纠缠在这里! 而监视者那边,似乎也意识到了亚索的态度,它的身躯开始迅速变形,甲壳开始生长,锋锐的刀装四肢也开始出现,头顶的那一颗独眼也终于睁开,似乎亚索刺激到了它,让它进入了战斗姿态! 见到这一幕,亚索不仅不惊慌,甚至有些开心。 不怕你打,就怕你跑! 又一次举剑下劈的同时,亚索也顺势捏碎了一块陨石碎块——星界轨道炮一级准备! 【1229】 星界轨道炮准备就绪 知道亚索计划的友军都在跑。 虽然他们并不能真正明白奥瑞利安代表着什么,但自星界而来、足以消灭监视者的力量,他们还是能听懂的。 按照亚索的预期,奥瑞利安的吐息如果全面开花,那就不足以灭杀监视者——但这不代表吐息的余波可以被其他人扛下来,奥瑞利安入场的时候,没有友军保护! 为了跑得更快一些,奥恩甚至吹响了熔铸之神的号角,驱使着一座火山突堑,然后踩上去驱使着突堑一路狂奔,塔莉垭见到了都要直呼内行。 而就在奥恩带着其他人滑着走的时候,符文之地的天……变了。 明明只是傍晚,但夜幕却提前到来,星穹与大地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夜幕低山岳,举手探星河! 原本如同擎天之柱一般的巨神峰,此时竟几乎捅破了天空,仿佛一根苍穹之柱,硬是一头扎进了星河之中,搅得周天寒彻! 而与天幕低垂同时出现的,还有惊人的流星雨。 不,这已经不是流星雨可以形容的情况了,此时此刻,符文之地的芸芸众生只要抬起头看向北方,他们就会发现那飘渺而蜿蜒的极光已经成为了沟通大地和星穹之间的虹桥,无数彗星和极光勾勒在一起,星流横溢,熠熠生辉。 这可比前段时间的彗星降临带劲多了! 星穹和大地之间的界限被一点点的拉进,远观时只觉浩渺宏达的星穹,真正来到面前之时,竟是如此的令人心生敬畏,无数人匍匐在地,由内而外、发自真心的表达着自己的惊叹和赞美。 此时此刻,无论是比尔吉沃特鼠镇最粗俗的水手、诺克萨斯国立农场没有文化的农夫、恕瑞玛沙漠里奄奄一息的拾荒人,还是德玛西亚雄都城墙上的卫士、艾欧尼亚灵庙内的僧侣、皮尔特沃夫观星台上的学者,所有人的心意都是相通的。 无关高贵和低贱,不论雅致或凡俗,一切智慧生物在见到这天地相连、星河急涌的景象时,都会赞叹于宇宙的伟大。 有人感慨于自身的渺小,甘愿跪地祈祷;有人心生向往,渴望走向星空;有人见到了宇宙之美,拿起画笔想要还原哪怕万分之一;有人体会了星穹之妙,发誓要用最美妙的音乐歌颂。 当然,也有惴惴不安的星灵正在巨神峰上瑟瑟发抖——很可惜,他们所期待的“只要行动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暮光星灵小姐佐伊,此时正趁着这个美妙的机会,主动牵上了某个幸运的(也许是不幸的)小黄毛的手,死死不愿意放开。 铸星龙王之力的余波扫过符文之地,就足以形成彗星,而这一次,奥瑞利安选择主动靠近这个世界,在尽可能接近符文之地的地方,进行一次最激烈的吐息! …………………… 可惜的是,作为一切的制造者,这一幅“星河盈天地,苍穹覆阡陌”的景象亚索却并未见到。 此时此刻,正在这座秘密洞穴内的亚索,正承受着常人根本不可能承受巨大压力。 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监视者变形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它用触手死死地扼住了亚索的身体、硬生生扒开了亚索的眼皮,让自己的那一只幽兰色的独眼和亚索进行了一番最亲密的对视。 这一刻,监视者的目光化作了实质化的射线,直接入侵了亚索的意志——想要避免现在的灾厄,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控制住面前的这个人! 亚索体内的虚空之力开始沸腾了起来。 他身上扭曲的血肉如同是被融化的黄油,黏糊糊的开始迅速垮塌,在监视者的注视下,他的身体似乎都即将崩溃。 幸运的是,亚索在以绪塔尔所吸收的草木精华如脉络一般,遏制了这种崩溃,而之前奥恩用永恒烈焰所锻造出的光铸威装更是给了亚索全新的“骨骼”,哪怕此时他的暗裔之躯已经没救,但至少已经拖住了。 和身体上的问题相比,更关键的麻烦在于亚索的意志。 随着强迫性的对视,哪怕亚索一再自我暗示,依旧在一个瞬间就被侵入了意识海——直面监视者的情况下,虚空的侵蚀已经不再是耳边的呓语,这种影响已经不需要化为声音絮絮叨叨的引诱和干扰亚索的思维,它以最直接的方式作用于亚索的意识,直接扭曲他的灵魂。 哪怕亚索已经从最开始的念叨改成了声嘶力竭的咆哮“虚空鸟不拉屎、监视者狗屁不是”,也根本不可能阻止这种侵蚀。 亚索意志上的防护就仿佛是一张白纸,轻而易举的被监视者戳出来一个窟窿,然后双方就进入了最直接的较量。 显然,亚索是比不过监视者的。 他的双眼正逐渐向着蓝紫色改变,哪怕时间都荡漾起了涟漪,也没有办法阻止监视者将亚索扭曲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虚空生物。 片刻之后,触手一点点的松开了——不需要再扒着眼皮,亚索也不会挣扎、不再闭眼了。 声嘶力竭的呼喊也似乎变成了喃喃低语,仿佛这声音正来自于虚空。 他依旧死死握着暗裔魔剑,但却没有举起。 暗裔之躯上,光铸威装的纹路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而角质化的草木精华也渐渐地向着虚空几丁质转化,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亚索已经完了。 虽然他的抵抗为奥瑞利安的到来赢得了时间,但他的意志也即将被监视者所抹除——哪怕从此之后符文之地不再有监视者,至少对虚空来说,他们多了一个远比玛尔扎哈可靠的先知。 然后,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另一个意志猝不及防的出现,接管了这副躯体之后,毫无征兆的举起了暗裔魔剑! 漆黑的剑刃猛然刺出,这带着赐死剑气的一剑径直洞穿了监视者的独眼——与此同时,亚索终于又一次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线极其扭曲,他的声音无比沙哑,腐朽的身躯给予了他不一样的共鸣, “监视者……聆听灭绝的死寂吧!” 【1230】 湮灭! 监视者不会知道,这副身躯原本的主人并不是亚索,它曾经属于一个叫做亚托克斯的暗裔——只不过这个暗裔在转化躯体的时候,亚索的意志被符文之地所庇护,夺舍失败了。 而亚索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亚托克斯并未彻底消灭,他只是被封印、被放逐、被一点点的吞噬,亚索以为自己扮演亚托克斯的时候是演技惊人,实际上却是本色出演。 此刻,亚索的意志被虚空所压制、所扭曲。 但残存的亚托克斯意志却因此得以苏醒,并在关键时刻给予了监视者致命一击——随着暗裔魔剑带着赐死剑气猛然刺出,好无防备、一心给亚索洗脑的监视者硬生生吃下了这来自于暗裔的舍命一击。 对于扮演自己的亚索,亚托克斯是不屑而不满的。 但对于来自于虚空的监视者,他有的只是无尽的仇恨和愤怒! 虚空,星灵,你们都该死啊! 随着噗的一声,监视者被硬生生扎穿了独眼,哪怕它没有痛觉可言,这一刻也不得不放开了对于亚索的钳制。 亚托克斯还想继续,但很可惜,他的意志已经不支持他继续下去了——他重伤了监视者,给亚索创造了一个难得的逃离之机,然后就再次陷入了沉寂。 而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亚索用力一窜,迅速离开了这座洞穴。 然后,在避过了几道扭曲的触手、还没稍稍缓口气的时候,亚索就见到了那漫天的星光。 这一刻,星弦高落! 无尽的星穹之力自九天而下,茫茫星河仿佛沿着极光虹桥奔涌到了符文之地,在群星陨落之中,这来自于星界的致命一击终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抵达了符文之地。 在亚索捏碎了陨石的地方,星穹之力磨灭了一切,这包含着无数星球法则的创世之力哪怕源自于遥远的星界,依旧在符文之地引起了可怕的动荡。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亚索只看到一片炫目的星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 在璀璨的星光散去之后,嚎哭深渊已经被截断成了两截。 星弦高落是纯粹的能量攻击,借助亚索的精准定位,彻底抹除了监视者在物质世界的身躯。 而伴随着能量攻击一起到来的陨石,则是和本地的冻土和岩石一起被融化、再凝固,最终硬生生填平了百余里的深渊。 无数虚空生物都在这可怕的吐息之中被彻底湮灭,它们被这纯粹的能量所蒸发,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一击从星界而来的攻击,瞬间贯通了天地,哪怕是恕瑞玛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一切亚索都并不知道了。 在星弦高落的瞬间,他就已经迷失在了璀璨的星光之中,监视者的低语渐渐消散,而另一个空灵的声音则是呼唤起了他的名字。 不,不是一个。 很多来自于星界的声音都在呼唤着亚索,希望亚索成为他们之中都一员——但没有意识的亚索却选择了一个最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最后让他留在了符文之地。 当亚索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难得的又一次体会到了浑身酸痛的滋味,勉强睁开眼睛,他看见的是黯淡的夜幕,以及宁静的天空。 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眨了眨眼睛,亚索勉强爬起身来,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暗裔之躯了——在自己的身上,光铸的威装痕迹依旧存在,但沿着这些纹路,自己的身上又多了一条亮晶晶。 虽然没有人解释,但亚索却可以感觉到,这是来自于星界的馈赠。 脚下是坚实的土地,但周围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亚索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也没有办法弄清楚星弦高落的那一刻,这里发生了什么。 毕竟,就算亚索不是一个路痴,他也不可能认出来这是被填平的嚎哭深渊。 然后,就在亚索挠头的时候,地面再次微微震颤了起来——亚索下意识的一伸手,却发现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 无论是暗裔魔剑,还是岚切,都不知道去哪了。 下一刻,在亚索的戒备之中,一个庞大的身影撕开了裂隙,将自己从大地之中“挤”了出来。 熔铸之神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个铲子,从地下挖了出来。 唔,等等,地下? 这时候,亚索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原来这里是嚎哭深渊? “你还活着,太好了。”奥恩一面放下其他四个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人,一面伸出手来抓住了亚索,“不过你看起来很奇怪……有点像是陨铁的样子……” 奥恩的奇妙比喻让亚索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不容易笑够了之后,他终于摆出了一副小熊摊手的姿态。 “真可惜,我不是什么陨铁,更可惜的是,岚切也不见了——奥恩,恐怕你需要帮我打造一柄新的武器了。” “又是打造武器。”奥恩闻言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奥恩总是在打铁,可是没有人感谢奥恩……” “还有,谢谢。” “……”奥恩的咕哝戛然而止,熔铸之神眨了眨眼睛,然后摘下了腰间的酒壶,“喝一点吧,你看起来很需要喝一点。” 亚索点了点头,然后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再次仰起头,看向了星空。 星穹之上,彗星的轨迹已然消散,当众星逐渐暗淡之后,一个全新的星座出现在了原本潘森星座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个人型星座,和之前持盾持矛的潘森星座不同,这个新的星座仿佛是一个手持大剑、头戴双角盔的人,而在他的背后,赫然是一副张开的羽翼。 亚索不知道星象学家会给这个星座取一个怎样的名字,也许是新战神,也许是什么其他的…… 但在亚索看来,这个新星座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 亚托克斯。 堕落的飞升者最终还是踏上了星界,不过却是以一种自己从未想象过的方式,真不知道他在星界又会开始一段怎样的旅途。 想到这,亚索终于一把扛起了比自己还高的酒壶,将其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向着星穹遥遥一敬。 就像是敬一杯远去的老朋友。 【1231】 星潮退去 当一切尘埃落定,亚索举酒遥祝——星界之上,愿星灵能和亚托克斯相处融洽。 而在百里之外的霜卫要塞,丽桑卓则是在怀疑人生。 真的怀疑人生。 当符文之地的终生都惊叹于星界降临之美的时候,丽桑卓却只体会到了一种可怕的压迫。 丽桑卓是看不见的,虽然她的感知能够让她甚至比那些能够看见的人更加敏锐,但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她终究不可能清晰的感受到星弦高落之美。 所以,在丽桑卓的角度上,奥瑞利安的攻击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末世降临——如果不是这份奔涌的能量来自于天界,而没有虚空之力,恐怕她还以为监视者打开了虚空的通道呢! 但即使如此,丽桑卓依旧为这惊人的力量而战栗不已。 在蒙昧世代,丽桑卓也曾经见过星灵之力,三姐妹之中都赛瑞尔达就是因为与原初暮光战斗而失去了声音。 哪怕是原初暮光出手的时候,丽桑卓也没有感受到如此惊人的星界之力,这一刻,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奔涌的星界大河之中,几近溺毙。 当星河之潮退去,丽桑卓如同一个溺水之人一般,在自己冰冷的王座上大口喘息着,她冰冷而沉寂的心脏再次开始了剧烈的跳动,这一刻,她找到了足以对抗监视者的力量! 她的意志遁入梦境之中,想要去追寻那星界之力的脚步,但很可惜,星界并未回应她的任何,奥瑞利安不是渴求吞噬现界的虚空监视者,祂并不需要回应任何渴求力量之人的请求。 最终,丽桑卓只能呆滞的体会着星界之潮退去之后的空虚,然后错愕的发现,在这可怕的力量消退之后,一直隐隐威胁着自己的监视者意志也不见了。 满心难以置信的丽桑卓离开了霜卫要塞,呆滞的站在了嚎哭深渊大桥上,灵敏至极的耳朵却听不见哪怕一点虚空生物甲壳摩擦的切切察察…… 不仅如此,连时刻吹拂着嚎哭深渊的寒风都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一阵冷风吹过。 随着一声清越的啼叫,霜卫要塞的大门被破开,一只熠熠生辉的冰晶凤凰张开双翼冲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向北而去。 清冷之气随之而来,但和之前那残酷而严苛的艾尼维亚之息不同,现在的冷空气温和了不少——也许从此之后,弗雷尔卓德的气候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也说不定? …………………… 被奥瑞利安降维打击的不仅是监视者,还有霜卫部族,以及所有的弗雷尔卓德人。 虽然铸星龙王并未插手凡人之间的争斗,但祂的一口吐息却彻底的改变了符文之地的情况。 和监视者一起消失的,不仅有虚空生物,还包括寒冰血脉中虚空之力的部分。 没错,在那一口吐息之后,寒冰血脉也开始了不可避免的枯竭凋谢。 冰裔们虽然依旧强大,依旧可以使用臻冰武器,但失去了力量之源的情况下,他们从“掌握着超凡力量的战士”变成了“熟练的战士”——很强,但这种强大和之前却有着天壤之别。 更重要的是,现在弗雷尔卓德的环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曾经弗雷尔卓德一年中有半年都充满了艾尼维亚之息,冰冷的寒潮会让钢铁脆裂,武器腐朽,只有生存在本地的弗雷尔卓德人能够克服。 但现在,随着监视者完蛋,艾尼维亚已经不需要和之前一样通过艾尼维亚之息让弗雷尔卓德保持寒冷、稳固封印了。 所以,和之前各个部族的“为生存而战”不同,现在的弗雷尔卓德其实更需要担心自己南边的邻居——过去的弗雷尔卓德几乎是永冻之地,诺克萨斯人根本瞧不上,只有苦哈哈的弗雷尔卓德蛮子找诺克萨斯人的麻烦。 现在不再永冻的弗雷尔卓德……恐怕很快就会被渴望土地的诺克萨斯人惦记上。 诺克萨斯人可是连恕瑞玛的沙漠都不放过的。 没有了寒冷的庇护,恐怕弗雷尔卓德人在面对诺克萨斯大军的时候,也会很头疼,小规模的战斗中也许诺克萨斯人能依靠着个人实力取得上风,但在军团作战的情况下,恐怕仅仅是诺克萨斯的北境军团都不是还没有完全摆脱部落制的弗雷尔卓德可以对抗的! 如果弗雷尔卓德人不想多一层诺克萨斯公民的身份,他们恐怕要尽快的重建起完整的秩序才行。 然后,就在联军结束了修整,开始正式向霜卫要塞进军的时候,霜卫要塞那边却先一步派来了使者。 这个使者不是别人,正是丽桑卓本人。 丽桑卓想要与艾希、瑟庄妮谈一谈。 “为了弗雷尔卓德的未来。”这是主动到达联军营地的冰霜女巫的第一句话,“为了一个新的世代。” ------题外话------ 今天就一章吧。 完本倒计时了。 年前应该能结束。 新书大纲已经准备好了,开头也写好了,目前准备命名为《拉克丝的法穿棒》。 呜呜呜,好舍不得。 【1232】 北境新生 丽桑卓的亲自到来彰显了她的诚意。 艾希和瑟庄妮哪怕很清楚双方现在依旧是敌人,但还是给予了对方应有的尊敬——这份尊敬不仅是因为地位,更是因为实力。 不过,具体来说,艾希和瑟庄妮的尊敬还是不一样的。 瑟庄妮将丽桑卓当作一个可敬的对手,在拉克斯塔克城的那一场战斗中,丽桑卓轻而易举的收拾了拉亚斯特让瑟庄妮完全认同了她的实力。 嗯,虽然这么说对拉亚斯特有点不礼貌。 至于艾希,她的想法就相对而言比较乐观了。 而考虑到亚索所说的,监视者已经被封印、弗雷尔卓德的寒冷将会逐渐消散,这个大前提下,联军和霜卫也许并不在是纯粹的你死我活了——所以,瞧瞧之前亚索搞出来的大阵仗,恐怕这个时候丽桑卓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必然的失败了吧? 显然,艾希对于符文之地局势的把握还不是很到位,她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诺克萨斯的威胁,所以她此时想的是让丽桑卓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加入联军。 结果正式谈判一开始,丽桑卓就来了个大的。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就像是三姐妹曾经一样。” 我们联合?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投降,而是联合——我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为什么还要和你联合? 别忘了,丽桑卓可是曾经卑鄙的派出了刺客,差点就杀死了艾希和瑟庄妮! 哪怕两个人愿意为了大局而放弃个人恩怨,但这并不代表着丽桑卓可以得寸进尺。 “注意你的言辞,女巫阁下。”艾希微微扬起了下巴,直视着面前的丽桑卓,“现在是你主动祈和,而不是停战谈判。” “这并没有区别,傻姑娘。”丽桑卓的嘴角出现了微妙的笑容,清冷的冰霜女巫在这时候难得的展现出来一丝温和,“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实际上却顶多让战争陷入僵局,如果任凭战争继续,结果也只能是你的联军在霜卫要塞前碰个头破血流,最终饮恨当场——为了应对虚空生物,我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加固要塞呢。” “但那又如何呢?”艾希显然不会因为丽桑卓话语里所隐含的威胁而畏惧,“联军从奥恩卡尔而来,带着全新的秩序,一路推进至此,我们也曾经在寒铁壁垒、在拉克斯塔克战斗,也曾经在丘陵不得寸进,但最终我们还是到达了这里,到达了嚎哭深渊之前。” “没错,你们做到了,很有精神。”艾希强势的宣言在丽桑卓看来仿佛是孩子在向母亲说自己长大了一样,完全没有被冰霜女巫放在心上,“你甚至可以骄傲的宣称,嚎哭深渊已经被填平了一半,而且弗雷尔卓德的旧神也都站在你那边。” “……不,我和沃利贝尔的关系并不好。”艾希想说的话被丽桑卓抢白,整个人尴尬的顿了一下,“不过你说的很对,至少艾尼维亚和奥恩站在我这边,大部分的弗雷尔卓德人都站在我这边。” “没关系,我和沃利贝尔的关系更糟糕。”丽桑卓开了一个冰冷至极的玩笑,“但是,阿瓦罗萨年轻的后裔,你似乎被你的神祇保护的太好了,睁开眼见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符文之地的波谲云诡可比弗雷尔卓德来得更加危险,我知道你和德玛西亚人的贸易,也在梦境之中窥见了你们和诺克萨斯人的交易,你天真的以为他们只是外人,却没有意识到,解冻的冻土会是最肥沃的土地,肥沃到足以引起任何人的觊觎。” “……” “相信我,小姑娘,我比任何人都热爱弗雷尔卓德,我亲眼看着这个文明的诞生,也注定成为它的守护者——如果不是你的神祇出乎意料的解决了监视者的威胁,恐怕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为了对抗监视者,我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 虽然丽桑卓在心平气和的向艾希讲述,但艾希却微妙的产生了一种插不上话的感觉——哪怕她从亚索的嘴里了解到了很多弗雷尔卓德的上古秘辛,但靠着这些和丽桑卓对峙,她终究还是有点底气不足。 毕竟,正如丽桑卓所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亚索,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监视者。 “完美的沉默。”出乎了艾希的预料,丽桑卓并未借着气势乘胜追击,而是再次开了一个冰冷的玩笑,“对待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保持沉默是一个良好的美德,当初赛瑞尔达就是这样——不过她说不了话,所以在很了解一件事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着沉默。” 这种“丽桑卓式”的冷笑话让艾希稍微放松了一些,这种情况下,她终于转过头,看向了一直在后面挂机的亚索。 之前艾希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亚索一直语焉不详,顶多告诉她监视者的危险已经清除,至于弗雷尔卓德的未来则是在艾希自己的手中。 艾希最开始以为亚索只是完成了自己对付虚空的使命,不愿意再参与到弗雷尔卓德的事宜之中,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很需要亚索,至少要从亚索这里了解到符文之地的形势。 面对着艾希的目光,亚索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弗雷尔卓德人都事情,自己内部去谈就好了——我都说了,我们之间的信仰关系是个意外,我又不是渴求信仰的旧神。” “丽桑卓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艾希毫不避讳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她如此笃定的提出联合,似乎很确定我会同意。” “她说的没错,弗雷尔卓德的形势的确有点糟糕,最迟明年,贪婪的诺克萨斯人就会将战略转移到北边,这时候你们联合在一起,也许勉强能弄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联盟,稍微抵抗一下。” 亚索的直言不讳让艾希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明明联军已经来到了胜利的前夕,但整个弗雷尔卓德的局势也已经危在旦夕。 怎么办? 真的要摒弃之前的矛盾,现在就和丽桑卓联合在一起么? 这一刻,艾希迟疑了。 【1233】 来者不善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亚索其实已经不适合参与到弗雷尔卓德的“内部事宜”之中了。 就像是他主动离开了艾欧尼亚的权力中心一样,亚索一样打算远离弗雷尔卓德的权力漩涡。 弗雷尔卓德的未来将会如何,这把握在弗雷尔卓德人手里——亚索不打算参与到弗雷尔卓德人的家事当中,也没有必要。 虽然丽桑卓还没说几句话,但亚索几乎可以肯定,她所期待的联合必将达成。 因为站在艾希的角度上,她希望的是弗雷尔卓德更好,在不必为糟糕的环境担忧之后,内战艾希是希望能够避免的;而站在瑟庄妮的角度上,联军的统治权如果分出一份给丽桑卓她也勉强能够接受,毕竟丽桑卓和霜卫部族的强大是值得肯定的。 所以,她们三人再次站到一起时,只要愿意谈谈,那一切都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顶多是最开始的时候,彼此之间的不信任会造成沟通障碍——毕竟无论是在艾希的眼里,还是瑟庄妮的眼里,丽桑卓都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想要让她们接受冰霜女巫的诚意,这可不简单。 以丽桑卓的智慧,她自然能够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现在没有了监视者的暗示作为干扰,冰霜女巫可以完整的发挥自己的冰冷智慧,想要取得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共同的敌人,让艾希和瑟庄妮不得不与自己合作。 而信任就会在这种合作之中慢慢滋生,最终坚不可摧、牢不可破。 果然,随着亚索肯定了丽桑卓对于如今弗雷尔卓德环境的判断,艾希迟疑了。 至于瑟庄妮,她压根就没听懂丽桑卓的大部分暗示,现在只知道南边的诺克萨斯人似乎有可能主动来犯,所以在艾希还思考着要不要联合的时候,瑟庄妮已经开始想要不要往南边打的问题了。 毕竟坐地固守不如主动出击嘛! 偌大的帐篷陷入了一片沉寂,艾希和瑟庄妮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思考,而丽桑卓也并不着急,反而看向了亚索,并和他讲起了自己特有的地狱冷笑话。 最终,艾希还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种局势之下,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诺克萨斯人入侵,虽然终究未能毕其功于一役,但如果联合在一起的话,那现在的联军也一定会占据主导。 毕竟自己和瑟庄妮更加亲密。 “我原则上同意联合。” 艾希的话让丽桑卓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很好,正如阿瓦罗萨一样,艾希这个小姑娘终究还是顾全大局的。 至于说瑟庄妮…… 抱歉,不是丽桑卓有意侮辱,但自打赛瑞尔达开始,那一系的脑袋就不怎么灵光,确切的说应该是“赛瑞尔达这家伙认死理,而且还不愿意动脑子”。 在艾希同意之后,瑟庄妮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几乎在艾希开口道同时,瑟庄妮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联合可以,但我们打下的地盘可不会还回去。” “呵呵呵。”丽桑卓发出了礼貌性的笑声,“喜欢土地的话,那你可要做好和诺克萨斯人战斗的准备,据我所知,我们南边的邻居对土地也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狂热……” “温血人也就那么回事!”瑟庄妮看起来浑不在意,“他们的力气又小、也不能使用臻冰武器,我可不认为他们有什么威胁。” “既然你这么想,那可是太好了。”丽桑卓面上笑容更盛,“正好这几天诺克萨斯人的北境军团有所行动,他们似乎想要打探弗雷尔卓德的情报,甚至还带上了一支工程兵部队,打算在弗雷尔卓德建立要塞永驻,已经有不少部族和他们发生过了冲突,也许你可以去教训一下那些不安分的家伙?” “好啊!”瑟庄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跃跃欲试,“把手伸到弗雷尔卓德,这就是他们在找死了——” 显然,瑟庄妮已经将弗雷尔卓德当作了自己的领地,现在联军和霜卫部族合流一处,理论上说三分之一的弗雷尔卓德就归于她的统治,按照瑟庄妮的认知,这三分之一中有一部分属于凛冬之爪,而其他部分属于服从凛冬之爪的其他部族,虽然她没什么政治天赋,但身为战母,这种原始的分封制还是能弄明白的。 “诺克萨斯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吗?”相较于瑟庄妮,艾希看问题无疑更加精准,“这支北境军团……战斗力如何?” “当地部族节节败退,只能依靠着地理优势阻击。”丽桑卓用平静的语气阐述着糟糕的事实,“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间谍几乎完全无法渗透,恐怕铁刺山脉都已经落入诺克萨斯人都手里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艾希终于皱起了眉头。 果然,来者不善啊! 【1234】 焕然一新 弗雷尔卓德最终联合在了一起。 哪怕这种联合带有被迫的性质,但随着艾希、瑟庄妮和丽桑卓三位战母一起来到了拉克斯塔克城,再次站在了古老的雕像之下,弗雷尔卓德终究还是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而随着新三姐妹的联合,亚索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监视者被封印,亚索此行最大的目标已经达成。 此外,新三姐妹的政权也已经确认会加入多边外交之中,在后续符文之地的相关事宜中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艾希和瑟庄妮同意加入多边外交计划多少带着感激之情,而丽桑卓同意加入则是为了在接下来与诺克萨斯的冲突有一个调停方。 毕竟……之前多边外交斡旋制裁恕瑞玛的事迹相当成功,现在新生的弗雷尔卓德虽然并不畏惧诺克萨斯人,但他们更需要一个发展空间。 虽然弗雷尔卓德的气候温和了不少,但想要谋求发展到话,他们落下的功课还有很多,无论是耕作技术还是畜牧技术,弗雷尔卓德都已经大幅度落后了。 放眼整个符文之地,弗雷尔卓德人也许只有个体战斗力和锻造技术还拿的出手,这种情况下弗雷尔卓德想要补课,就需要更多的帮助,这种帮助可以通过,贸易的形式,也可以通过政治交易的办法。 和依旧懵懂的艾希、瑟庄妮不同,丽桑卓很清楚现在弗雷尔卓德想要奋起直追就需要主动拥抱符文之地,甚至在愿意前来谈判调停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不少可行的政策。 诺克萨斯人嘛,现在和恕瑞玛也没有停战多久,在大战略上,弗雷尔卓德也可以和恕瑞玛搞一个针对诺克萨斯人的复仇者联盟啊! 不可否认,如今的诺克萨斯,无论在面对新旧恕瑞玛,还是在面对弗雷尔卓德的时候,都有着绝对的优势,斯维因这种用人不看出身的政策极大的提高了诺克萨斯的国力,但这种积极扩张的姿态在多边外交之中就注定了是被围攻的对象。 再加上诺克萨斯本身就位于符文之地的中心地带,和多个国家接壤,只要棋盘够大,那就是四战之地——站在丽桑卓的角度上,加入多边外交本就是有益的事情。 得到了新三姐妹的一致同意后,亚索终于确认了下一次的多边外交会议会多一个成员这件事,随后,一个全新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弗雷尔卓德要以怎样的名义出现在多边外交会议上呢?弗雷尔卓德帝国?弗雷尔卓德王国?还是什么别的?” 城邦、王国还是帝国,这本身就是国家体量极其重要的一环,在符文之地,目前只有三个国家是光明正大的帝国——诺克萨斯帝国、新恕瑞玛帝国和恕瑞玛帝国。 艾欧尼亚的体系和其他国家都不一样,虽然差不多有帝国的实力和体量,但依旧不能算是帝国。 德玛西亚名义上还是个王国,毕竟他们诞生自符文战争时期,建国者是一批难民,轮起历史实在是没资格称帝——所以他们对于星灵的拉拢很看重,哪怕凯尔迟迟没有留下神裔血脉,但贵族们依旧追求猛烈,毕竟只要有人娶了凯尔,那德玛西亚分分钟就能获得君权神授的宣称。 比尔吉沃特现在勉勉强强的给自己加上了一个“王国”的头衔,因为莎拉通过了蛇母的试炼,得到了蟒行群岛上芭茹人的承认——当然,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名头,因为比尔吉沃特实际上的控制区域也只有比尔吉沃特城,非要说的话,顶多加上征服之海上茫茫多的贸易路线。 而从东北互保进化而来的【瓦罗兰海峡商业联盟】的一众成员目前还依旧属于城邦,在多边外交的会议上,他们只能抱团取暖,以团体形势发声,避免被恕瑞玛吞并。 尚在观望、反应无比迟钝的以绪塔尔也是王国,他们坚持自己是“恕瑞玛真正统”,但可惜脸皮还不够厚,国王并不敢声称自己是恕瑞玛皇帝。 此外,瓦罗兰公国的一众城邦也在谋划着组织在一起,搞个什么名头参与到多边外交之中,毕竟他们能够生存到现在,全靠的是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之间的平衡,如果可以的话,加入多边外交加一层保险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弗雷尔卓德即将加入,而且短时间内一定会和亚索在大方向上保持一致,这将极大程度上增强多边外交的存在感和影响力,而弗雷尔卓德以怎样的名头加入,亚索自然极其关心。 瑟庄妮第一反应就是帝国,反正她听说帝国是最强大的国家才有的宣称,所以更希望有一个弗雷尔卓德帝国的名头。 而艾希认为王国就很好,现在的弗雷尔卓德不应该太过咄咄逼人,发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丽桑卓,早有准备的冰霜女巫意外的选择了“弗雷尔卓德联合王国”的头衔。 按照丽桑卓的说法,此时的弗雷尔卓德内部部族还没有消弭,新三姐妹虽然理论上是最高统治者,但归根结底和其他的帝国、王国不同,所以,干脆以联合王国的形式出现在符文之地的外交舞台上好了。 实事求是而不咄咄逼人,并且还有着进一步发展到空间。 最终丽桑卓成功说服了艾希和瑟庄妮,两个人理论上同意了瑟庄妮的意见,三个人商量了很久,向亚索出具了一份正式的国书,申请成为多边外交的一员。 而接受了申请的亚索终于选择了心满意足的离开——有了这份国书,多边外交的新一届联合大会也有了召开的理由,而整个多边外交体系唯一空缺的一环也已经被补全完毕。 通过多边外交会议,亚索终于可以达成自己四两拨千斤的目标,引领符文之地的未来方向了! 很快,符文之地的几乎所有国家和城邦都收到了多边外交会议的邀请,邀请其国王、领袖、皇帝、统领、总督来福光岛,谈谈关于符文之地未来的问题。 【1235】 亲切交流 符文之地,日新月异。 前几年的国际形势核心问题还是恕瑞玛三皇之战的后续影响,没想到忽然一个暖冬,弗雷尔卓德又吸引了整个符文之地所有领导人的注意。 论起体量和影响力,弗雷尔卓德较之恕瑞玛无疑差了一截,但和恕瑞玛那边局势迟迟未决、僵持不下不同,弗雷尔卓德倒是快刀斩乱麻,前一年大家还只是“听说部族在内战”,第二年就“弗雷尔卓德联合王国成立并申请加入多边外交会议”。 好家伙,这简直是跑步进入国际化啊! 消息是从多边外交那边放出来的,亚索诚挚邀请各国领袖前来就“新一轮符文之地的形势进行磋商讨论”,显然弗雷尔卓德人已经和多边外交会议的主持者达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py交易。 但那又怎么样呢? 随着弗雷尔卓德的统一,哪怕是名义上的统一,符文之地的格局也依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对于很多国家和城邦而言,弗雷尔卓德可以说是远在天边,但别忘了,它和诺克萨斯可是邻居,而在符文之地,没有哪个国家和诺克萨斯不存在矛盾。 从这个角度上说,弗雷尔卓德是“除诺克萨斯之外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天然盟友”。 此外,弗雷尔卓德气候已经逐渐温暖了起来,物资也终将会逐渐丰富,而产子于弗雷尔卓德的原材料和加工品,也会对一些国家有帮助、和另一些国家产生竞争,这种影响短时间内还不会表现出来,但长久来看的话却不可避免,只要稍微有些远见的领导者,都会找机会和弗雷尔卓德建立起基本的联系。 这样一来,之后无论是互补还是竞争,至少有一个沟通的途径。 所以,亚索的邀请很快就收到了各国的回应,包括诺克萨斯在内,各国都表示愿意接纳弗雷尔卓德加入多边外交会议,一起探讨符文之地的未来云云。 至于他们真正的心思…… 我们可以从诺克萨斯的态度进行一点小小的参考。 虽然斯维因也礼貌的恭喜了弗雷尔卓德,但与此同时,北境军团召回了所有的预备役人员,大量物资开始集结在铁刺山脉,与此同时,亚索之前辛苦开辟的黑森林物资通道被切断,不少雇佣兵也抵达土库古尔。 显然,斯维因打算试试弗雷尔卓德的成色。 兵贵神速,趁着会议尚未召开,和弗雷尔卓德人先过过招,看能不能占点便宜——这也是诺克萨斯人自斯维因上台之后,一贯以来的方针了。 强势,但不至于失去理智。 这时候和弗雷尔卓德人过过招,未必意味着全面战争,但至少要知道自己北方的新邻居到底实力如何。 别看北境军团一直以来的责任就是防备弗雷尔卓德蛮族的劫掠,但被动防守和主动进攻可不是一样的概念,更重要的是,弗雷尔卓德人各个部族之间差距本身就很大,斯维因很想知道,自称是联合王国的弗雷尔卓德,到底是一头狮子率领的绵羊,还是一头绵羊率领的狮子。 而弗雷尔卓德这边,虽然连续的战争让联军和霜卫部族消耗严重,而且双方的仇恨也不可能轻易弥合,但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拿出了自己全新的姿态,组建起了联合部队,南下铁刺山脉,和诺克萨斯人硬碰硬的展开了一场阵地战。 在铁刺山脉北麓的丘陵地带,新生的弗雷尔卓德联合王国和老牌的诺克萨斯帝国,展开了一场规模并不小的局部战争。 …………………… 这场北境战争最终并未分出胜败,在整个符文之地关注了两个月之后,弗雷尔卓德和诺克萨斯默契的同时宣布“在铁刺山脉,因为气候的变化和冰川移动,联合王国与诺克萨斯发生了一点误会”。 如此说辞在多方关注之下显得格外暧昧,但不出意外的话,双方在战争中达成了一系列的默契,只可惜这种默契似乎不足为外人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弗雷尔卓德联合王国,还是诺克萨斯帝国,都没能取得这场局部战争的胜利,而且从双方后续依旧在铁刺山脉附近囤积重兵的行为可以看出,这场战争似乎给双方都留下来足够深刻的教训。 弗雷尔卓德人开始将战团分工化、专业化,而诺克萨斯人也正式引入了战团教官一职,显然他们都在彼此都“激烈交流”之中受益良多。 至于更多的消息,那就不是其他势力所能够了解到的了,甚至离开了北境的亚索对这场战斗的了解也并不比别人多多少。 总之,在一场军事冲突之后,弗雷尔卓德王国和诺克萨斯帝国以铁刺山脉-土库古尔山口为边界,终于彼此获得了承认,而多边外交那边,也终于在和抵达福光岛的使者们一番磋商之后,发布了正式的邀请函。 两个月之后,在福光岛新建的海力亚城,这里将召开一场符文之地可能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外交会议! 这一次参与会议的不再是木雕泥塑一般的使者,而是各个势力真正意义上的当权者! 【1236】 群贤毕至 国王和皇帝的出行,符合自己身份的仪仗是必需品。 现在所有人都接受了邀请,这种情况下,福光岛最近一段时间可以说是车水马龙了。 一艘又一艘旗舰停泊在了福光岛的港口,和之前不同,现在亚索完全开放了福光岛,来往不再需要乘坐福光岛的游船,这使得哪怕是在旗舰店问题上,各个国家都卷的很厉害。 毕竟……无论是国王还是皇帝,总归要有一艘符合自己身份的大船吧? 第一次搞这种多边外交,至少派头和气质这里要拿捏住才行! 之前的时候福光岛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一直禁止外来者随意进入,现在岛上的防御建筑和法阵终于基本修复完毕,福光岛终于进入了“有序开放”阶段。 虽然这座岛屿人口并不多,但满地都是天才施法者,还常驻着包括亚索、拉亚斯特、辛德拉在内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战争形势的人,所以亚索在评估了岛上的情况、拜托了茂凯帮忙侦查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开放岛屿。 (可怜的拉亚斯特,他被解冻的时候才知道战争结束的消息。) 这时候不摆排场,什么时候摆? 从收到请柬到会议正式开始之间,各个国家可以说是卯足了力气给自己准备一个闪亮的登场。 皮尔特沃夫的海克斯动力轮船下水试验成功,在符文之地的其他国家还大多使用风帆战列舰的时候,皮尔特沃夫已经花大价钱制造出了一艘不受风向影响,可以抵抗海上大风的海克斯动力轮船。 这一艘被命名为【进步号】的邮轮使用海克斯水晶作为动力,通过船体两侧的明轮驱动,依靠着核心动力和惯性前进。 皮尔特沃夫毕竟只是一个城邦,为了能够彰显自身的特色和实力,他们为这艘进步号配备了大量的、带有皮尔特沃夫特色的设施,这几乎复刻了近些年海克斯科技博览会上所有获奖的产品! 从精密无比的发条、齿轮轴承装置,到流溢着能量光辉的海克斯动力涉及,以及一系列精巧而奇特的复杂设计——这艘船上,承载了皮尔特沃夫最大的底气。 可以预见的,以进步号为首的皮尔特沃夫舰队,一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惊叹。 而如果说皮尔特沃夫的船只精巧无比,那诺克萨斯人的船就只能用气势惊人来形容。 经过了近十年的休养生息,诺克萨斯人在艾欧尼亚战争中和在比尔吉沃特海盗手里损失的海军终于逐渐恢复了不少,尤其是在斯维因真正大权在握之后,充足的军费让诺克萨斯海军可以大举建造,一艘又一艘的战舰下水成功,海军规模连年扩大。 虽然这次的外交会议严格限制了来访船只的数量、吨位等信息,但诺克萨斯人也算是思路清晰,他们只派来了三艘船,但三艘船的吨位都只能用惊人来形容。 超过万吨级别的木质风帆战列舰,每一艘的舰载火炮都超过了八十,这种程度的大船,很难说诺克萨斯没有抱着示威的心思。 和进步号不同,诺克萨斯人的船并不精巧,但足够可靠,虽然都是新造的,但质量也很有保证——诺克萨斯庞大的国土让他们能够拥有寻常国家难以凑齐的材料,他们可以从黑森林砍伐巨木,从铁刺山脉获取黑铁,然后在龙门进行加工,铸造口径惊人的重炮。 再加上施法者为其准备的防护性符文,诺克萨斯的三艘大船无论是气势还是真正的战斗力,都极其惊人。 然而即使如此,斯维因的舰队也并不是最能打的。 要说能打,还得是比尔吉沃特的舰队。 说实话,莎拉麾下的船只包括塞壬号在内,都算不上太大,而且看起来也远不如诺克萨斯人的黑色巨舰唬人,然而,在蛇母的祝福之下,比尔吉沃特人的船几乎从不逆风,而且一直有潮汐的庇护。 通过了娜迦卡波洛斯试炼的莎拉可以轻易的调动大海的力量,水下的海兽就是船只的眼睛,而呼啸的海风则是船只的动力,哪怕这些船看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但如果真正正面开战,符文之地没有哪一支舰队可以击败这支其貌不扬的海军! 此外,其他国家的舰队也各有其特点——比如弗雷尔卓德的狼船前身是破冰船,因此也是铁质的,虽然弗雷尔卓德人并不擅长防止锈蚀,但他们机智的在船外包裹了一层冰雪外壳,甚至在关键部位使用了臻冰,这些艘桨帆并用的狼船看起来无比原始,但又狂野惊人。 而德玛西亚人则是在船首像上花了功夫,他们虽然没能再弄出一个加里奥,但还是为所有的皇家巨舰准备了禁魔石船首像,其针对性简直不加遮掩。 新旧恕瑞玛人也很希望在这方面彰显自己的能力,但很可惜,无论是阿兹尔的旧恕瑞玛,还是泽拉斯的新恕瑞玛,造船都不大行的亚子,所以这两位皇帝在符合自身身份的前提下,难得的保持了低调。 至于艾欧尼亚……如果说阿兹尔和泽拉斯被迫低调,那艾欧尼亚就是真的低调,如果不看旗帜的话,你甚至很难意识到那几艘其貌不扬的船只就是艾欧尼亚的舰队! 就这样,一支又一支舰队抵达了福光岛的新海力亚城。 而最后一个到达的不是路程最远的弗雷尔卓德人,也不是拼团到来的瓦罗兰公国,而是一个虽然亚索送出了请柬,但并没有收到回复的客人。 以绪塔尔。 沉寂在丛林之中都古老国度,这一次终于下定了决心,正式俯下身子参与到符文之地的具体事务之中。 当然,按照亚索的看法,出现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应该是最近阿兹尔注意力的东进——在三皇之战后,这位沙漠皇帝似乎在有意识的派出探险队进入雨林。 考虑到他曾经也是以绪塔尔的皇帝,也许现在以绪塔尔之王感受到了冥冥之中那巨大的压力也说不定。 【1237】 恕瑞玛正统在哪里 以绪塔尔人的到来甚至出乎了亚索的预料。 虽然是亚索本人送出的请柬,但实际上他也并不确定以绪塔尔人会不会来,毕竟无论是亚索还是福光岛,都已经将自己的重心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对于以绪塔尔的关注自然就下降了很多。 再加上丛林如今虽然有限度的开放了不少,但总体而言依旧封闭而迟滞。 最关键的是,以绪塔尔的政体实在是僵硬的可怕,任何试图变革的行为都会引起最大程度的反弹,这种情况下,亚索真的不敢说以绪塔尔会不会愿意走出来,参与到多边外交之中。 毕竟按照以绪塔尔的传统,从来就没有多边外交这个东西。 而且,以绪塔尔虽然没有称自己为恕瑞玛,但在很多方面(主要集中在各种规矩上)他们一向以恕瑞玛的正统继承者自居,现在和新旧恕瑞玛站在同一个位置上,这可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 但以绪塔尔人还是来了,而且还派出了它们特有的元素战船,整艘船都是元素动力——别人家的船只是浮在水上,以绪塔尔干脆就是悬浮在水面上。 重力公理和风公理让这艘船只要处于近海地带,就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速航行,他们甚至没有联络亚索为他们准备的向导,就抵达了福光岛。 以绪塔尔人的到来迅速吸引了其他势力的目光——哪怕是刚刚完成统一,以联合王国身份登场的弗雷尔卓德,人们也顶多“知之甚少”,但很多基础的信息还是有的。 像是冰裔,像是臻冰,像是部族组织这种信息,虽然未必确切,但其他国家总归还是有的。 但以绪塔尔的话…… 抱歉,您哪位啊? 甚至很多国家对于以绪塔尔的了解,更多的来自于亚索的小说——好家伙,从小说里了解一个国家,这也是符文之地“前所未有的文学盛况”了。 正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才需要了解。 现在的符文之地虽然距离全球化还有相当大的距离,但随着不断有足以影响整个符文之地的大事件风起云涌,各个国家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都将目光放得更远、都在关注着更广阔的世界。 想要避免被这个世代所抛弃,那就不能停下脚步,更不能低下脑袋,三皇之战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些大势力之间的较量对整个符文之地所能够产生的惊人影响,这种时候没人希望自己被落下,没人希望自己成为炮灰。 可惜,以绪塔尔国王虽然携自家王后亲自出动,但面对其他国家领导人的问候和寒暄,却展示出来惊人的矜持。 大家来到福光岛参与多边外交,高情商的话说是来交朋友的,低情商一点的话就是本着党同伐异来的。 结果还真有人来这仿佛例行公事一般,这就很奇怪了。 明明这种人所不知的状态是最适合进行外交活动的,虽然你说的话别人未必愿意相信,但绝对乐于倾听,这种条件给外交高手运用,完全可以迅速的构建一个对于己方有利的外交环境…… 现在你这样对所有的沟通都置之不理,对于所有的联系都不闻不问,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然而,就在其他各国都以为以绪塔尔人脑袋有问题的时候,多边外交会议的具体章程终于发到了每一个国家领导人的手中。 而在这份章程之中,以绪塔尔王国代表团的正式称呼赫然是恕瑞玛帝国(以绪塔尔王朝)。 这个官方宣称让很多国家都始料未及,甚至新旧恕瑞玛、诺克萨斯都为之目瞪口呆,没人能想到,这个从外交的角度上堪称自闭的国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整了一出大的。 以绪塔尔王朝! 好家伙,这就是恕瑞玛正统在以绪塔尔呗? 就在其他代表团都目瞪口呆的时候,一向拒绝集体活动的以绪塔尔代表团终于官方地发表了一系列复杂的声明,而刨除其中让人头皮发麻的繁复修辞,以及又臭又长的定语头衔之外,这份声明的核心内容其实很简单。 “恕瑞玛的末代皇帝失国,而最后的飞升者也未能履行拱卫皇室的使命,为了避免恕瑞玛的荣光散落,以绪塔尔的大元素使·飞升者·耐祖克的后裔,必须承担起继承恕瑞玛荣光的责任——重铸恕瑞玛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虽然这份声明从头到尾都没有谈到现在的新旧恕瑞玛,但从全文来看,以绪塔尔国王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清晰了,你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国,我重振你的荣光,现在我才是正统的以绪塔尔! 毕竟“飞升者都是瑟塔卡的兄弟姐妹”这个概念是有的,哪怕耐祖克和飞升武后差了几千岁,但他们在法理上就是姐弟,而耐祖克的后裔也能算是恕瑞玛皇室的分支, 考虑到阿兹尔的兄弟姐妹几乎被泽拉斯全干掉了(在他帮助阿兹尔争夺皇位的时候),而阿兹尔本身的后裔又大多都是私生子,不会被承认,所以这种说法虽然别扭而牵强,但也未必说不通。 恕瑞玛正统……在我以绪塔尔哒! 这份毫不留情的声明几乎完全粉碎了各国默契地保持着的和平氛围,一时之间,福光岛上山雨欲来。 【1238】 菜且不自知 以绪塔尔的声明极具攻击性。 而且还相当的……不务实。 要知道,其他国家在多边外交的舞台上,一个个都是嘴上怎么好听怎么说的,哪怕是阿兹尔和泽拉斯王不见王,但新旧恕瑞玛的使者之前也表达了渴望和平的意愿。 心里虽然巴不得对方彻底完蛋,但至少在嘴上还要说和平为重,要有爱,不要世界大战云云。 在亚索的努力下,和平已经成为了符文之地的政治正确。 毕竟挑事的要挨收拾,三皇之战期间,针对新恕瑞玛的禁运可以说是让泽拉斯吃尽了苦头。 虽然多边外交会议还没有到派出志愿士兵或者维和部队的地步,但已经对符文之地的局势有了相当惊人的影响。 对于各个国家来说,喊一喊和平口号就能避免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也只有以绪塔尔这种愣头青,才一副要弄清楚谁才是正统的样子,在听说了声明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表面震惊,实则却已经思考起如何在接下来收拾以绪塔尔的行动中,分一块最大的蛋糕了。 …………………… 而另一边,作为被针对者的泽拉斯和阿兹尔,这两位几乎要被气笑了。 要知道,无论是新恕瑞玛还是旧恕瑞玛,都一直以光复整个恕瑞玛为己任——恕瑞玛帝国的法统相当雄厚,理论上说整个恕瑞玛大陆都是恕瑞玛帝国的故土。 以绪塔尔曾经也是恕瑞玛的一部分! 现在只不过新旧恕瑞玛在攘外必先安内,先争一个你死我活,才没有功夫搭理这些杂七杂八的小势力。 结果可倒好,才从林子里出来,以绪塔尔就搞了一套新的玩意出来,恕瑞玛正统在以绪塔尔一言既出,泽拉斯和阿兹尔都忍无可忍。 当天泽拉斯和阿兹尔就找到了以绪塔尔的使团,“诚挚的邀请以绪塔尔的公爵出来谈谈”——没错,在恕瑞玛帝国时代,以绪塔尔的领袖不叫国王,而是称公爵,以绪塔尔也不是王国,而是公国。 对于泽拉斯和阿兹尔的邀请,以绪塔尔国王欣然应允,他带着自己的元素使护卫,打算和泽拉斯以及阿兹尔再来一次三皇会议。 会议的具体结果不得而知,但如果不是亚索及时赶到,恐怕以绪塔尔将失去他们的国王也说不定。 这位老国王也不知道是年老昏聩,还是自信心过剩,见到了阿兹尔和泽拉斯之后,他的态度高傲到了天上,而且对于“试试手”的挑战来者不拒,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最开始的时候,阿兹尔和泽拉斯还有些惊讶——难道这位是大元素使? 要知道,以绪塔尔虽然臣服于恕瑞玛帝国,但他们本国的传承也是很有料的,元初公理和元素魔法是他们的压箱底手段,而以绪塔尔的大元素使更是不逊色于飞升者的强大存在,掌握了大量元初公理的大元素使可以轻而易举的驱使元素为自己战斗,甚至用纯粹的元素进行造物。 当初弥合虚空裂隙的独石,就是大元素使领到制造的。 眼见着以绪塔尔国王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先和他试试手的阿兹尔谨慎的召唤了黄沙近卫军,然后控制着这些士兵发起了源源不断的冲锋——阿兹尔打算先试探一下,用沙兵的数量大致估算出对方对元素的控制力。 而以绪塔尔国王的回应也很符合大元素使的身份,他将权杖抵在了大地上,似乎是要掀起泥土或者巨石应对,然后,就在阿兹尔准备好了估算对方的战斗力、进行下一步的战斗计划时,被他掀起的泥土还没能形成一道可靠的防线,就被沙兵捅了个对穿。 下一刻,以绪塔尔的国王陛下被冲锋而过的沙兵怼上了天 见到了这一幕的阿兹尔都惊呆了。 本以为是个王者,结果动起手来才知道是个癌症分段的菜鸡——这种程度的元素魔法不能说一无是处,顶多能说是菜的一般,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以及对方接受挑战时那风轻云淡的态度,阿兹尔忽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 居然会被这种白痴骗到! 心下暴怒的阿兹尔召唤了大量的黄沙士兵,让这位心里毫无哔数的以绪塔尔国王体会了一遍云霄飞车的感觉,连绵不断的沙兵将他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持续了快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之后,泽拉斯过来接班,一双无形的奥术之手把他挂在了半空中,然后就地开始旋转,当亚索终于得到消息、赶来救场的时候,这位来之前信心满满的以绪塔尔国王,如今已经是上吐下泻、不成人形了。 阿兹尔和泽拉斯都很有数的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硬伤,战斗的规模也可以说是在“切磋”范围之内的,不过看着这位国王陛下双眼失神、王冠都不在意的样子,恐怕心理上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最终,在多边外交会议正式开始的前一天,这位身心俱疲的国王陛下留下了一位全权代表,就仓促的离开了福光岛。 而这也意味着以绪塔尔在接下来的会议之中,已经失去了所有决策权,只能做一个听众和看客。 唔……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看客看的都是别人家的热闹。 而这次多边外交会议上,恐怕以绪塔尔的使者看到的将会是自家的麻烦。 还只能看,什么都做不了。 对此,亚索无声的同情了他们一秒。 【1239】 符文之地的新气象 在各国领袖的期待以及一个倒霉使者的沉默中,这次多边外交会议终于正式开始了。 这一次,亚索亲自为会议的开始致开幕词,而开幕词的核心内容就是“团结、互助、共同发展”。 如此主题在各国领导人的耳朵里,基本等同于听起来很好听的扯淡,符文之地终究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且不说诺克萨斯这个逮到机会就要扩张边境的国家,哪怕一直以温和文明姿态出现在世界舞台上的皮尔特沃夫,背地里龌龊的事情少了? 非要说起来,也只有艾欧尼亚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和平主义者了——而这份和平也未必是因为艾欧尼亚人崇尚和平、发自内心的认同和平,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艾欧尼亚人不需要对外战争,也没有领土欲望。 时至今日,恕瑞玛的局势依旧处于战略对峙阶段,哪怕三皇之战早已结束多年、哪怕三方已经停火,但水面之下的间谍战又何曾停止过呢? 和平? 和平个锤子! 当演讲结束之后,整个礼堂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各国领导人全体起立,所有人都面带着微笑、用力鼓掌。 见到这一幕,不明就里的人也许会以为符文之地即将迎来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实际情况却是,几乎没有人会真正认同亚索的话,哪怕他的演讲稿经过了精心准备,内容详实、逻辑清晰。 对此,亚索也早有准备。 或者说,在他看来,各个势力愿意承认和平才是符文之地的政治正确,这就已经够了。 一步到位的和平只能是空想,如今的符文之地正在经历一场无比剧烈的变革,各种文明第一次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国土之外、敌国之外,这种情况下,哪怕各国依旧在为自己考虑,依旧不可能放弃战争手段,但至少有福光岛在、有和平的共同认可在,那整个符文之地都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至少……现在就算世界符文再次出现,亚索也有机会阻止又一次符文战争的出现,这就是他一直努力的主要意义。 站在亚索的角度上,和平就是开屋顶,而维持多边外交、加强各国沟通则是开窗户。 各国知道不可能和平,但亚索依旧要高呼和平,因为这样才能至少保持磋商态度,避免出啥事都直接开始战争。 目标和行动分离,这也算是亚索来到符文之地后,收获的最大一份成长了。 得益于亚索开的好头、以及其他势力领导人的配合,整个会议的气氛倒也还算是热烈,哪怕是嘉文三世和斯维因,都能微笑着点点头。 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之中,会议终于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第二个发言的是卢锡安——和亚索的发言不同,他的发言更加实际了一些,而发言的内容也大致上分为了三个方面。 首先是总结之前多边外交的成果,这部分主要由事迹和数据来说明。 其中,事迹方面包括了“促进恕瑞玛和平”“组建无国界医生”“人道主义帮助”等内容,而数据上则是引用了部分借由多边外交所签订的第三方条约上的数据,重点展现了过去各国之间交流所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 这些事迹和数据也是个个国家领导人愿意来到福光岛上的主要原因,哪怕亚索的口号再怎么假大空,多边外交所带来的切实利益是可以看见的。 对外交流打开并开辟了很多市场,德玛西亚人的粮食有了更多的买家,可以通过多边外交的沟通和担保渠道,卖给恕瑞玛人,然后从艾欧尼亚进口更多的自然奢侈品,或者去皮城购买一些“不含魔法的神奇小玩意”。 诺克萨斯人也能够以近乎于血肉工厂的形式,用廉价的人力抢夺制造业优势,换取大量外汇以维持己方的战争机器,对于地盘广大、人口众多但物产相对贫瘠的诺克萨斯来说,他们拥有了一种全新的、让那些不擅长战斗的人也能为帝国服务的机会。 而在恕瑞玛,无论阿兹尔还是泽拉斯,都有相当惊人的财富储备,曾经属于恕瑞玛帝国的宝贝被他们大肆出售,换取了大量民生用品,用以维持自己的国家运转,并迅速从战争的废墟之中崛起,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经常被人坑,但现在随着局势的缓解,不少资源已经有了买方市场的趋势了——甚至如果不是因为阿兹尔和泽拉斯总是互坑,他们甚至有能力垄断符文之地的宝石产业! 要知道,符文之地的宝石可不是营销品,在这个有魔法的世界,宝石附魔可是不可多得的高端武器制造方法。 随着卢锡安简单回顾了过去多边外交的成果,会场内的掌声又一次热烈了起来,然后在众人的期待中,他很快展望起了接下来可能的合作方向。 弗雷尔卓德的加入意味着国际矿石和皮草价格会降低,但粮食价格将回升,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到弗雷尔卓德自给自足为止。 以绪塔尔的加盟让恕瑞玛的局势发生了新的变化,说到这的时候卢锡安再次强调了和平的意义和必要性。 各个公国和城邦国家也许可以建立起更加紧密的联系,以应对符文之地的新形势,说到这的时候卢锡安看向了皮城的那位灰夫人。 这些可能性的提出让会议的气氛更加热烈的不少,这些可能性有的已经被发现,有的还有待开发,但这种程度的合作几乎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 终于,等到掌声结束,卢锡安说起来第三条议题。 关于符文之地的未来和隐藏的威胁。 对于这一点,多边外交的“老资格们”大多心照不宣——需要找一个反派了。 在之前的多边外交中,泽拉斯就曾经扮演过这个角色,结果就是在三皇之战中,哪怕有烈阳教派的支持,他还是输了个凄凄惨惨。 现在……应该是以绪塔尔成为这个倒霉蛋吧? 毕竟公然宣称恕瑞玛正统在以绪塔尔,还被人锤了个鼻青脸肿、正会都没参加,怎么看都是要倒霉的人。 然而,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卢锡安将主要问题放在了宗教矛盾上。 【1240】 共同的敌人 政治的精髓,从来都是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哪怕在符文之地也不例外。 亚索很清楚,和平的祈愿顶多作为掀屋顶的备选项,真正让所有人愿意坐在这听自己唠叨的,主要还是多边外交能够带给他们的利益——从某种程度上说,亚索正在向着政治掮客的方向发展,而掮客一向是他最瞧不起的身份。 好在和真正唯利是图的掮客不同,亚索的这种引导带有明显的目的性,就比如现在,当多边外交大会正式开始、众人需要一个反派的时候,亚索必须选一个所有人都乐于接受,而且还有利可图的攻击对象。 当所有人都以为以绪塔尔人会成为这个倒霉蛋的时候,亚索出乎了所有人都预料,将矛头对准了符文之地的宗教。 广义上说,符文之地的宗教满地都是,从弗雷尔卓德元素崇拜的萨满教义到信仰旧神的极地德鲁伊、崇拜三姐妹的守旧者,到诺克萨斯大大小小各种结社和组织;从艾欧尼亚和政治不分彼此的传统宗教到德玛西亚古老的飞翼姐妹传说;从拉阔尔人信仰的巨神星灵到蓝焰群岛上芭茹人心甘情愿付出什一税的蛇母…… 符文之地的宗教可以说是多种多样,而且几乎每一个宗教的背后,都有着一些真正的超凡存在,可能是旧神,可能是星灵,可能是蛇母,也可能是……虚空。 对于宗教问题,各国的态度也完全不同。 艾欧尼亚****,在卡尔玛的带领下已经差不多将宗教文化转变为了传统文化;德玛西亚人正在迎接他们的神,期待着神祇的血脉,此时正值狂热状态;诺克萨斯三巨头中斯维因是非常厌恶宗教的无信者,但苍白女士却支持了很多隐秘的结社;蛇母是芭茹群岛唯一的秩序守护者,但拉阔尔人却因为巨神的信仰而战斗不止,哪怕因为要支持泽拉斯暂时休战,但仇恨之轮却从未停息…… 但不管对于哪个国家来说,宗教问题都是切实存在的,而无论哪个统治者,都不希望自己的臣民更加相信他们的神祇,哪怕这些神祇是真正存在的。 这种情况下,在多边外交会议上,当卢锡安说起来符文之地的宗教问题时,听众们终于纷纷打起了精神。 虽然这个目标似乎有些出人意料,但仔细想想的话,如果各国愿意就宗教问题达成一定程度的一直,那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然而,和很多人所想的不同,卢锡安并未直接对着所有宗教开炮,他甚至还很客气的回顾并感谢了不少宗教对信徒的庇护和帮助,回顾了一段符文之地的历史之后,才终于说到了问题的重点。 “在这些为符文之地的文明作为巨大贡献的宗教之中,不知不觉已经混入了一些腐朽而黑暗的存在,他们披着宗教的外皮,却做着最为卑劣和下作的事情。” 显然,前面的话都是铺垫,这里才是重点。 “他们表面上在安抚信徒,实际上却在为毁灭符文之地做准备,他们说服信徒供奉,但所得的一切却用以供养毁灭我们世界的魔头……” “在皮尔特沃夫,他们引诱无知的平民发动席卷全城的暴动,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 “在恕瑞玛的沙漠,他们用行动滋养着地下潜伏的黑暗,试图再次释放可怕的灾厄。” “在诺克萨斯的隐秘结社,他们化用贵族的名义腐蚀一切,让追求力量者彻底迷失。” “在弗雷尔卓德,他们的爪牙时刻准备着东山再起,虽然已被击败却依旧死而不僵。” “在无数的城市和村庄里,哪怕是目不识丁的农夫也听说过他们可怕的名头,他们所效忠的不是神祇,而是无尽的虚空!” 卢锡安对于虚空教派的批判指名道姓,毫不留情。 而对于卢锡安的态度,所有听众都同仇敌忾,没有哪怕一个人有丝毫异议。 显然,符文之地苦虚空久矣! 虚空教团无论是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组织。 哪怕是烈阳教派,在支持了泽拉斯都情况下,也有自己的牌面,但虚空教团在符文之地不能说大名鼎鼎,只能算是人人喊打。 如今,眼见着福光岛这边似乎将下一步的目标放在了虚空教团上,所有与会领导人都不约而同的表示了赞同,即使是德玛西亚这种和虚空完全没有联系的国家,也乐得表达自己与邪恶的势不两立。 现场的气氛在之前沉寂了片刻之后,如今又再次热烈了起来,显然,批判虚空教团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乐见其成甚至乐于参与的。 像是恕瑞玛,收拾虚空教团可以增强基层的控制力,还能清剿财富、消除不稳定因素;而诺克萨斯则是可以搂草打兔子,收拾虚空教团的时候也顺便解决一点内部不听话的社团。 皮城和祖安吃过虚空教团的亏,连带着小型城邦都多少有点担心——虚空教团想要颠覆一个国家很难,但想要给城邦找麻烦,那就是真麻烦。 至于说艾欧尼亚、比尔吉沃特这种,他们和虚空教团的冲突就可以勉强算是宗教战争了,双方完全没有缓和的可能。 显然,亚索选择了一个正确的共同敌人。 如果是为了收拾虚空教团,各国都愿意“力所能及”的提供部分的帮助——虽然这种帮助应该是以喊口号居多,但只要亚索有办法把这种合作变成深度合作,相信这些国家也将力所能及的动用一点实质性的力量。 而早有准备的亚索,自然是设计了一大套深度合作的相关计划。 计划的核心很简单:收拾虚空教团,收缴不法所得,解放劳动力。 福光岛方面,亚索会亲自为对抗虚空的合作计划公正——只要你们愿意收拾虚空,我们就是好朋友。 亚索的好朋友还是很值钱的。 在众人的思索中,卢锡安结束了自己的演讲,会议进行到了下一个阶段。 现在,轮到各位大佬发言了。 【1241】 展望未来 事先亚索这边只是简单沟通了一下关于这次会议的主题,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虚空教团作为自己的目标,所以对于在场的与会人员而言,接下来的发言注定了不会是简单的照本宣科。 嗯,多少要带点即兴的成分,进行一下自己对于符文之地未来的展望。 这一环节的顺序是不固定的,所有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演讲的顺序,而且对于演讲的内容和时间也没有什么限制,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唯一可能的问题就是,有些人的演讲恐怕会没人在意而已。 为了防止冷场,亚索特意和莎拉说好,如果没人愿意开头,就让莎拉来说第一个,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登台的,居然是如今已经年近七旬的嘉文三世。 “德玛西亚怀着极大的诚意而来,我们期待着符文之地真正拥有和平的那一天!” 虽然老皇帝如今已经年过花甲,甚至在国内的很多事务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嘉文四世,但站在台前、环视四周,他仿佛依旧是那个手腕强硬的西部雄狮——而他所讲述的内容,仿佛和亚索双簧是一般,都落在了和平上。 不少人的眼神都耐人寻味了起来。 虽然正义一直是德玛西亚人自我标榜的旗帜,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德玛西亚只是对领土没有太多的渴望而已,这个位于符文之地西部的王国始终有着自己的坚持。 最近一段时间德玛西亚的内部信息其实外界了解的不多,似乎自打那次规模浩大的法师叛乱之后,德玛西亚的政局就再次稳定了下来——正好他们的宿敌诺克萨斯人将注意力放在了南边的恕瑞玛,德玛西亚一片宁静祥和。 但实际上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如今的德玛西亚正值王位变更之际,嘉文三世不可能永远坐在王座上,而他的继承人几乎可以确定了就是嘉文四世——而这种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传承,其背后却是光盾家族的一次巨大让步。 没错,嘉文四世退出了对于神性血脉的追求行列,按照嘉文三世的说法,那就是“国王不可能同时掌握神权,那将会无人制衡、引来灾厄”。 通过这种交换,嘉文三世最终为自己的儿子铺好了通往王座的道路,得到了这个承诺之后,贵族们对于嘉文四世的继位很快由抗拒变成了欢迎。 如今王位继承已成定局,反而是神性血脉悬而未决,趁着这个机会,嘉文三世拖着老骨头打算四处活动一番,尽可能多限制神性血脉对德玛西亚局势的影响。 而在多边外交会议上呼吁和平,就是限制之一。 神祇留下血脉是好事。 但别想着用这血脉操纵德玛西亚的局势,让我们为神祇流血! 年老成精的嘉文三世看得很清楚,虽然哪位凯尔是真正的正义之士,但她的到来原因也未必单纯。 对于嘉文三世这种发言,众人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但还是给予了热烈的掌声,还是那句话,和平嘛,总归是符文之地的政治正确。 至于老国王趁机给德玛西亚套上的几套无形枷锁……德玛西亚人自己乐意,其他国家更是乐见其成。 在掌声中,嘉文三世走下了台子,然后乐呵呵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然后,当他看见了下一个上台之人后,他的笑容迅速的消失了。 斯维因站在了台前。 和嘉文三世的温和不同,斯维因的发言堪称激进,他甚至提出“符文之地可以发出一个声音”这样让人心惊肉跳的发言——虽然这句话放在如今的会议上应该说的是所有人应该团结合作,但考虑到诺克萨斯一贯的风格和行为,恐怕其中也未尝没有斯维因想要统一服务之地的意思…… 斯维因之后是阿兹尔和泽拉斯。 两位恕瑞玛皇帝保持着自己的风度,都在一面认同和平,一面强调自己才是恕瑞玛的正统。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和平不过是面子工程,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会不惮于使用武力来统一恕瑞玛。 而除了这部分之外,两个人关于虚空教团的问题态度却微妙的一直,无论是阿兹尔还是泽拉斯,都表示自己一定会收拾虚空教团,这是为了符文之地的和平。 没人拆穿他们的真正目的,发过言的人眯起眼睛,似乎在神游天外,没发言的人这是在组织着即兴的部分,自动过滤掉了这些扯淡的垃圾信息。 就这样,一位又一位领导人站在了台前,或是慷慨激昂,或是情真意切,除了几个来自瓦罗兰公国的小城邦的城主是磕磕巴巴的草包之外,其他人都很有水准的将自己的理念和外交目的融合在了对于和平的祈愿以及对于极端宗教势力的驳斥上。 冗长的各国领导人发言持续了整整一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多少有些头昏脑胀——而今天的会议也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了。 接下来是一场宴会。 在宴会上,你可以放松,也可以抓紧时间拉帮结派,甚至还能如嘉文三世一样找个年老体衰的名义直接不来参加,这部分属于dlc内容,可以自主选择,因为正式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从开幕的角度来说,今天的会议相当圆满,所有人都表现出了愿意合作的架势,而且理论上认同了亚索的祈愿。 而接下来从第二天开始,各个国家将就多个议题展开正式的讨论,这些议题的具体内容已经被先一步分发了下去,有商业贸易合作,也有军备裁减和限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些议题在通过讨论之后,会形成明文条约,由福光岛和多边外交会议监督执行——这种监督执行以监督和催促为主,对于违约者按照情况不同会给予不同级别的惩罚,必要的时候,亚索甚至会亲自出手! 不夸张的说,接下来几天的会议将极大程度的改变符文之地的格局和形势。 至于亚索,他将会在接下来扮演仲裁者的身份,全程参与所有会议。 【1242】 符文之地的大计划 演讲只能奠定基调,合作协议才能真正让所有人站在一起。 利益捆绑的方式建立起的关系未必稳定,但至少已经足以形成肉眼可见的趋势。 因为一旦利益形成,就会有既得利益者,这些人会自发的维护新的合作与秩序,沿着亚索准备好的方向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第二天,合作协议的第一项正式开始商议,作为开篇,亚索选择了国际贸易大物流系统来打响头炮。 国际贸易大物流系统,顾名思义,是亚索设想的、足以覆盖整个符文之地的整体物流系统。 所有国家都是这个物流系统的一环。 之前在符文之地出现了全球化趋势的情况下,比尔吉沃特因为海运的优势一度赚了个盆满钵盈,贸易不仅会给予贸易双方巨额的利益,同时也会让中间商和运输商赚上一大笔。 从海盗转型的比尔吉沃特人以自己手里的船只为资本,从越来越多的贸易路线上攫取了大量的金海妖和银蛇币,让很多国家都为之眼红。 海上的贸易比尔吉沃特一家独大,但陆上运输就百花齐放了,各国官方的、民间的商会经常会组建大型商团,携带大量物资进行国际贸易,虽然相较于海运,这种运输的价格更贵,但可以将外来物品运输到海运无法抵达的地方,或者沿着海运的脉络继续下去,其收益也极其可观。 而就在这国际贸易蓬勃发展的时候,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也经常会出现。 在恕瑞玛,哪怕泽拉斯“招安”了大量沙盗,那么阿兹尔开展了官方护卫,沙漠恶劣的环境也会使得贸易经常出现各种意外。 在瓦罗兰公国,小国林立使得任何经过这里的商队都不得不缴纳一次又一次的赋税,让商队一次又一次的被迫“褪皮”。 不同的地区,不同的风俗,不同的环境下,贸易经常会出现“血栓”,这些血栓会阻碍物资流通,阻碍符文之地的国际化和一体化,是重要的发展问题。 而亚索第一个提出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组建一个大物流系统,通过外交的方式,建立起一个行之全符文之地都有效的贸易网络。 他没有自大到可以让这个系统深入每一个国家,他需要的是每一个国家都为国际贸易准备一个“官方借口”,尽可能的为商队扫清不必要的障碍。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议题。 更妙的是,也许各国的领主、城主、港务总督会反对,但各国的领导人无一例外都乐于见到一个巨大物流网络的建立,因为这对于所有国家都有有利的。 现在的符文之地还没有出现过类似于贸易倾销的事件,哪怕与会人员都是人精,除了卡密尔之外的人也完全无法意识到这种国际化所带来的影响——如今正值符文之地大发展的时期,大家都更乐于展望未来,没人会想如果有国家利用这种贸易网络、调集本方优势产品进行倾销会带来什么。 亚索对此倒是有些想法,不过他暂时并未表达出来。 毕竟……如果什么计划都一步到位,那还要多边外交干什么?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亚索甚至很乐于见到斯维因对瓦罗兰诸国搞倾销,真的发展到这一步,被倾销的国家第一反应就是找多边外交途径解决问题,届时只要亚索能够成功帮助他们建造起贸易壁垒,那就能再次收获大量的声望和支持。 反正……都是诺克萨斯的错! 怀着这种想法,亚索提出了一系列的合作建议。 首先,各国最好统一税收形式,收钱就都收钱,抽物资就都抽物资。 其次,各国需要专项拨款,维护商业路线,打击任何形式的劫掠者。 然后,各国最好在一定规模下整合资源,以国家或城邦的形式合作。 最后,各国的国际商团要建立标准的组织、明确并落实责任制,而与之对应的,各国也将给予这种国际商团以标准的待遇。 这些都是很清晰的合作方式,其核心只有一点,那就是国际贸易的标准化。 如今各国的国际贸易商团虽然多少有些官方背景,但归根结底还是以商会为主,而如果国际贸易按照亚索的思路展开的话,那得到了官方承认的商团因为标准化的规模、待遇和责任,很快就会在商业竞争中获得优势。 而为了获得官方的认可,他们就必须依法纳税,接受监督,可以说只要这个合作协议得到肯定,那接下来各国就可以将国际贸易的利益收归国有了! 如此利益,没有哪个国家会不心动! 【1243】 新时代 国家化物流系统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议题展开,符文之地各国在亚索的引导下,真正开始了全球化的新时代。 亚索不做征服者,而是以引导者的形式,以国家为单位,引导着各国在不同的领域建立起合作关系。 因为国际合作的匮乏,至少到目前为止,合作都是卓有成效的,而这也使得各国对于亚索、对于福光岛都有了相当程度的认同。 整场会议持续了接近半个月,一天接着一天的高强度讨论让各国领导人都身心俱疲,像是斯维因这种本身就是斗争上台的人还好,哪怕到最后都能保证理智,很多纯粹从自己父辈手里揭过王冠的人,干脆就陷入了意识模糊的状态,根本就分不清情况了。 然而,因为后续谈判并未中断,哪怕有人帮助参谋,他们还是会踩中谈判陷阱…… 终于,当一切谈判都正式结束,各国领导人再次聚集在一起、在一沓厚厚的《符文之地公约》上签字的时候,包括亚索在内,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口气。 新时代的曙光……终于来了。 …………………… 阿克尚是符文之地最先感受到新时代的人之一。 出生在马尔未城的阿克尚是这座城市里少有的几个还能保持着正义感的人之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情在符文之地——尤其是恕瑞玛——本来是很危险的,以他见到不公正行为就想要上前出手的性格,阿克尚很有可能在某个无人的黄昏或者清晨,被人打死在某个小巷之中。 不过,他的运气也算是不错。 在他真正惹上了惹不起的人物之后,诺克萨斯人来了。 原本占据着马尔未城的恕瑞玛军阀自矜于血脉高贵,并未选择投降诺克萨斯——而结果就是,他被崔法利军团吊在了新建好的诺克斯托拉上,直到彻底风干。 诺克萨斯人到来之后,马尔未城并没有获得更多的资源,但马尔未的生活却好了不少。 虽然他们是侵略者,但相较于原本的本地军阀,诺克萨斯还更公平一些。 或者说……他们至少不会以不同的标准去对待不同的人。 阿克尚的生活依然艰难,但相较于之前的确好了不少。 然而,没过多久,爱打抱不平的阿克尚再次惹上了麻烦——他一如既往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而这次的对象却是一个诺克萨斯军官。 阿克尚痛揍了一顿那个家伙,然后就被随后而来的诺克萨斯士兵们逮住、丢进了军营之中,在这里,他被编进了“混合协作战团”,而这个战团还有一个名字,叫炮灰战团。 在这里,阿克尚被迫从事重体力的工兵劳动,而且还需要承担试探敌人水平的任务,虽然理论上说,混合协作战团的晋升途径和其他战团是一样的,但很难想象这些只有轻甲和劣质兵器的炮灰能立下什么功勋。 然而,阿克尚显然不是一般人。 在三皇之战的祖瑞塔突袭战中,他硬生生跟上了大部队,甚至第一个用钩锁冲上了祖瑞塔城墙。 这份功勋让他摆脱了炮灰的身份,成为了一个前途无量的诺克萨斯军官,因为三皇之战后续的影响足够大,而且有相当多一批人因此升官,和他们同期的阿克尚眼见着拥有了相当远大的前途。 可惜,阿克尚终究是志不在此。 三皇之战中,他见到了新旧恕瑞玛的军队。 在这三支军队之中,阿克尚看见了自己所渴求的三种特质:诺克萨斯所拥有的公平、阿兹尔所代表的恕瑞玛传统、还有泽拉斯麾下新恕瑞玛的果断。 阿克尚很难说服自己投身诺克萨斯,但也厌恶看中血统的阿兹尔、瞧不上会吸纳沙盗和宗教骗子的泽拉斯,于是在三皇之战后,他选择了退役,将自己所有的功勋都换成了沉甸甸的金海克斯,组建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商团。 他显然不会知道,因为亚索的影响,他并未成为重生教团的一员,而是成为了一个沙漠商人。 命运总是这么神奇。 在阿克尚成为了商人、熟悉了商业活动之后,轰轰烈烈的符文之地全球化活动终于开始了,阿克尚惊讶的发现,哪怕是新旧恕瑞玛与诺克萨斯之间,都可以官方开展贸易活动了! 在其他的商人都不愿意冒险的时候,阿克尚拿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家底,在髓印集市购置了大量北恕瑞玛不出产的宝石、漆器和织物,开始了一场穿越大塞沙漠的惊人行动。 三头斯卡拉什带着阿克尚的全部家当启程,从恕瑞玛城开始,一路北上,在经历了饥饿、焦渴、奔逃和拼命之后,终于抵达了祖瑞塔。 在这座阿克尚曾经先登的城市,他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货物全部出手。 这些来自于南恕瑞玛的宝物引起了祖瑞塔的全城追捧,阿克尚的身价以惊人的速度水涨船高,不知不觉就翻了十倍有余——在他归程的时候,他的商队不再是三头斯卡拉什,而是二十头! 一个美好的新时代似乎再向着阿克尚招手。 直到他再次穿越大塞沙漠、见到了那些从地下钻出来的可怖之物时。 【1244】 落魄与复仇 阿克尚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巨兽。 在对方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原本体型庞大的斯卡拉什在对比之下,都显得十分纤细了…… 很难想象,肩高超过三米的斯卡拉什,也会给人以细脚伶仃的感觉——虽然阿克尚之前也是街头巷尾打架的一把好手,甚至还曾经随军先登,但在见到了这么一个大家伙之后,也感觉到了一阵呼吸困难。 “小心——防御!” 阿克尚尽最快速度恢复了神志,然后第一时间呼唤起了商队之中都斯卡拉什骑手,期待着他们能够相互掩护,但很可惜,这些巨兽跃出沙土的时候,斯卡拉什就已经失控了,就算骑手们清醒了过来,开始拉动斯卡拉什紧急制动的鼻环,惊恐之中的斯卡拉什依旧无法被控制。 二十头斯卡拉什的庞大商队几乎一哄而散,真正的成为了“二十投”。 阿克尚只能绝望的看着一头又一头巨兽从地下破土而出,将慌不择路的斯卡拉什一头接着一头的扑倒,然后用它们那铲状的门齿切断斯卡拉什的喉咙、大口啃食…… 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阿克尚很难想象,符文之地居然还有如此可怕和邪恶的生物,他也曾经见过沙漠土狼群,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靠着火堆和数十双幽绿色的眼睛对峙,但和面前这种可怕的庞然巨神相比,那些结伴而行的沙漠土狼简直就是人畜无害的小可爱。 此时此刻,阿克尚敢说,哪怕是多满巨兽,也难以抵御一群面前这种巨兽的攻击! 花了两个月的辛苦奔波,阿克尚的身价翻了十倍——然后,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后,他再次归于赤贫。 除了两头幸运的家伙之外,整整十八头斯卡拉什都死在了这片荒凉的沙漠之中,砂砾之下的巨兽不仅吞噬了它们都血肉,甚至连骨头都没有放过——在用铲状的门齿切割了所有血肉之后,他们用石磨一般的臼齿轻而易举的碾碎了斯卡拉什所有的骨骼。 甚至被不少沙漠民族用做长矛尖头锋锐的斯卡拉什大腿骨都不例外。 而阿克尚能做的,也只有躲在一片沙丘的阴影后面,用毛毡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他什么都不能做,看看那些巨兽体表上反射太阳光辉的紫色弧光吧,阿克尚敢说,自己防身的手弩甚至不能穿透他们的甲壳。 终于,当干燥的热风终于带走了最后的血腥味,那些可怕的巨兽终于再次钻入了地下,随着一阵微不可查的沙沙声,彻底消失无踪。 阿克尚这时候也终于小心地露出了身形,然后努力地收集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各种物资。 水袋大多已经破碎,食物也所剩不多,但只要将它们全都聚在一起,也许还能支撑着阿克尚回到祖瑞塔也说不定。 …………………… 经过了十二天的艰难求生,阿克尚靠着几个保存完好的水袋、沙漠里夜间行动的沙漠鬣蜥血液以及一点自己的体液,终于撑到了祖瑞塔。 在见到了高高的城楼之后,哪怕身体已经极度缺水、眼泪也几乎流不出来,但阿克尚还是鼻头发酸。 相较于物资极度匮乏下的求生,甚至连三皇之战的战场都没有那么残酷…… 回到了肯内瑟的阿克尚清晰的感受到了世态炎凉——没有了本钱,他最终只能混迹于贫民窟之中,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甚至出力气的活都找不到,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再次参军,为诺克萨斯战斗的时候,有听说过他故事的人主动找了上来。 “你就是阿克尚?”来人拿出了一大张馕,交给了饥肠辘辘的阿克尚,“听说你在沙漠里遇见了能够潜伏在砂砾下面进行攻击的大家伙?” “没错。”阿克尚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个头戴礼帽的家伙,虽然很饿,但却没有第一时间结果这张馕,“你是?” “我叫崔斯特,是个旅行者。”对方随手在馕上撕下一角,塞进了嘴里,然后将剩下的递给了阿克尚,“听说你知道那些大家伙的信息,特意向你打听一下。” 一张馕换一个故事? 阿克尚点了点头,最终接受了这个交易。 而对方的认真完全超出了阿克尚的预料——在阿克尚吃完了这张馕、灌下了一壶水之后,崔斯特拿出了一本笔记,然后摆出了一副采访的姿态,详细的记录了阿克尚所讲述的所有信息。 当阿克尚讲完了整个故事之后,对方终于收起了本子,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你有没有复仇的意愿?”崔斯特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加入我们,向那些可恶的野兽以及他们背后的主人复仇?” 阿克尚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大量了对方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1245】 上层建筑与底层地基 面对崔斯特的邀请,阿克尚在迟疑了片刻之后,终于点头答应,随后,他开始询问起了这个组织的具体信息。 按照他的说法——“我总要知道我和怎样的一群人混在了一起吧?” “都是大佬。”对于阿克尚的疑问,崔斯特也没有做谜语人,“如果不是因为你真正面对过那些凶残的虚空生物,说实话你还没有资格加入呢!” “虚空生物?”崔斯特的用词引起了阿克尚的注意,“你是说,那些可怕的野兽就是传说之中的虚空生物?” “如果你说的传说是可哈利塞骇人巨兽的话,那就是他们。”崔斯特点头肯定了阿克尚的说法,“它们如今来到了大塞沙漠,这可是一件非常值得注意的事情,也是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主要原因。”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阿克尚喝光了水袋之中最后的一点水,“要见见我的新同事、进行一下基础训练之类的么?” “那是自然。”崔斯特将一张牌从自己胸口的袋子里抽出来,塞到了阿克尚的手里,“五分钟内记住上面的地址,那里会有人等着你的——今天傍晚之前抵达,过期视为自动放弃。” 阿克尚拿过卡牌,盯着上面那一行烫金的文字看了一会,在嘴里默念了几遍。 “给你一个忠告。”崔斯特戴上了自己的礼帽,“把握好这次机会,它足以改变你的命运,相信我,你会看见符文之地另外一面,远比你现在所看见的、更加精彩的一面。” 当阿克尚抬起头的时候,崔斯特已经消失了——阿克尚盯着巷子口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下一刻,满心疑惑的阿克尚只觉得手里发热,再低头时,这张卡牌就已经自燃起来,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阵青烟、彻底消失不见了。 …………………… 和阿克尚有类似经历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德玛西亚的游骑兵、弗雷尔卓德的冰原旅人、艾欧尼亚各剑派的天才弟子、恕瑞玛的王牌佣兵……很多人都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请,邀请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世界”。 这种酷似无限流的开场并不能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所以负责跑腿的崔斯特、格雷夫斯、卢锡安以及赛娜有的时候也需要因地制宜的想办法,以吸引这些有潜力的人来到福光岛上。 于是,福光岛在结束了一场规模极高的外交会议之后,很快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显然,亚索并未满足于通过国际合作加强符文之地的国际化,他也始终在努力地掌握着自己的力量——眼见着魔法学校的学生们已经毕业,完全可以成为队伍的骨干,亚索终于可以招兵买马、扩张队伍规模了。 想要对抗虚空,仅仅靠着各国合作还远远不够。 哪怕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虚空的威胁,但真正到虚空来袭之际,恐怕通力合作也只是纸上谈兵——与之同时的,亚索还需要拥有自己的力量,专门用来对抗虚空的力量。 而阿克尚的加入也给亚索带来了一份全新的情报,原本只是活跃在可哈利塞的虚空遁地兽,现在已经流窜到了大塞沙漠,虚空生物生存规模的扩张足以让亚索完全警惕起来。 因为和它们一起扩张的,可能还有虚空教团! 如果虚空遁地兽只是虚空再次扩张的先锋,那等到虚空教团的信仰蔓延,在教团的滋养下,恐怕地疝也会蔓延到大塞沙漠——而茫茫大塞沙漠,几乎没人能够完全监控,一旦虚空教团真正进入了大塞沙漠,到时候再想遏制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这种情况下,亚索迅速派出使者通知了阿兹尔,有过切身之痛的沙漠皇帝应该很清楚虚空的威胁。 然而,就在亚索的使者离开的福光岛时,阿兹尔的使者也抵达了福光岛——并且带来了一个糟糕至极的消息。 一座边境要塞被虚空地疝吞噬掉了。 虽然之后内瑟斯亲自动手,收拾了还没来得及撤走的虚空信徒,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相当程度的恐慌,一整座要塞一夜之间消失殆尽,被地疝吞噬,这甚至引起了小规模的逃亡。 阿兹尔派出使者的目的是寻求合作,“虚空蔓延所导致的事件”发生在了恕瑞玛三皇帝国的交界地区,这里虽然驻扎着不少军队,但缺乏行政力量,是虚空教团搞事的好地方,精神紧张的人更容易听见虚空的呼唤。 而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出生,最好的手段就是建立切实可靠的基层行政组织,并且进行戒严活动——不过,这样很容易引起诺克萨斯和泽拉斯的神经紧张,所以阿兹尔才派出了使者,来到福光岛上,希望福光岛居中仲裁,给三皇一个谈谈的机会。 谈一谈怎么在这种敏感的地带消除虚空教团的影响。 对于阿兹尔的请求,亚索自然是欣然应允,不仅如此,他还很大胆的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福光岛希望能派出一支维和部队,专职处理这些滋生在角落之中都虚空余孽,同时也能帮忙维持局势的稳定,避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