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十年代升职加薪》 1,选择 1995年。 从本市唯一一所大学毕业后,陈知年被分配回镇上当老师,至于是当数学老师还是语文老师或者体育老师? 看学校所缺,服从调剂。 一个月工资180元,还有一些其他的福利,例如米、油等等的日常用需。 爸妈觉得这份工作稳定,假期多,最适合女孩子。最好就是顺便找个同是老师的男朋友,然后结婚生子。 工作稳定,衣食无忧。 拿着报道用的人事资料,陈知年站在镇中学门口,抬头看着破旧的中学大门,定定的看着上面已经脱色的校训。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陈知年也是从这里毕业的,再熟悉不过。 陈知年抬着头,直看得脖子发疼,眼睛发痛。 但脚好像被定住,不再向前迈一步。 踏进这个校门,她的工作稳定了,但以后的人生好像也看得见尽头了。一生都将困在学校,困在一方讲台上,从青春少女到白发苍苍。 当学生的时候,总喜欢写作文各种夸赞老师‘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春蚕到死丝方尽’‘人类知识海洋里的灯塔,指路灯’...... 但让陈知年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她犹豫了。 她热爱这个职业吗? 看假期,热爱的。 但看工资,热爱不起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她梦想的人生应该是像《公关小姐》里的女主角那样,漂亮、潮流、自信,不管是精神还是物质都是富裕的。爱自己,爱生活,不被世俗的眼光所影响和改变。这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陈知年抬头看向天空,灿烂的太阳刺得她眼睛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滴一滴的砸在尘土滚滚的土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陈知年朝着学校门口,朝着校训,深深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脚步沉重,但心跳莫名加速。 “对不起。” 她想要一个更多姿多彩的人生,她不想被困在方寸讲台上。 脚步踉跄,但心坚定。 走出很远,陈知年回头看去,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滚烫滚烫的,灼伤她的眼,灼伤她的心。 “哇哇。” 陈知年蹲在路边大哭,委屈得好像对不起全世界。 她初中的时候,家里的阿公去世了,父母需要外出打工赚钱,然后建议她不上学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陈知年当然不愿意。 即使惘然无知,但也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才能脱离面对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她哭着朝父母喊‘我要读书’,但父母的无奈叹息让她绝望。 是中学的老师,走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做父母的思想工作。山路难走,老师崴了脚,一拐一拐的走到她家。 中学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在作文里写‘我想成为一名老师’‘我的志愿:当一名光荣优秀的人民教师’...... 初中毕业那天,她和老师说‘等我大学毕业了,也回来当老师。’ 大学几年,见识多了,心也野了、大了。 她要失信了,要食言了。 她甚至没有勇气当面和曾经对她照顾有加的老师说一声:对不起。 不知道哭了多久,陈知年双腿发麻,眼睛红肿发痛。 陈知年擦干眼泪,回头看一眼安静的学校门口,“对不起。但我会让你以我为荣的。”说完大步离开。 她还会回来的。 带着钱,然后给学校捐厕所,捐图书馆...... ------题外话------ 小景开新文了,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 么么哒。 2,背影 陈知年先从家乡到东莞,因为爸妈在东莞打工,然后再从东莞到广州。 爸妈知道陈知年没有去学校报道,不想当一年有一半时间在放假的老师,竟然说要去广州打工,气得直骂她猪脑子。 但陈知年从小就不是会被父母意见所左右的人。她意志坚定的时候,即使头顶轰雷也不会改变。 “以后后悔了别哭。”爸妈很无奈。但在外打工十几年,见识多了,也觉得一个月180元的工资的确少了些。 但工作稳定,假期多,又觉得放弃了很可惜。 陈知年笑着给父母画大饼,“我可是要当总经理的人。” “吹吧。把牛皮吹破,把天吹破。” 陈知年和父母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有点疏远,但有事也能说几句。虽然爸妈在精神上更疼弟弟妹妹,但也没有在物质上亏待她。 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心想的就是努力赚钱,养大孩子。至于和孩子沟通这回事?想不到,也没有时间。 年少时,陈知年埋怨父母,赚钱真的比看着他们长大更重要吗?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慢慢的理解父母的选择。 如果在家里,当然能陪着孩子一起长大,但却要忍受贫穷。然而,贫穷夫妻百事哀,没有钱的家庭更是艰难悲哀。 没有钱,孩子吃穿住就要差人一等;没有钱,孩子就不能上学;没有钱,生病了也只能死撑着...... 因为理解,陈知年愿意试着和父母沟通。 因为体谅,她学着关心父母。 看着父母脸上的皱纹,陈知年想要积攒更多的钱。她不想在病痛来临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离开。 好像爸妈看着阿公阿婆病逝一样,无能为力。 陈知年在东莞住了三天,然后背着包裹去广州找小叔。阿爸说要送她过去的,但被陈知年拒绝了。 没有必要。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以后的路需要她自己走。不管未来的路是风景优美,还是荆棘遍布,她都将勇往直前,不退缩。 这是她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至于汗水、泪水? 早已有准备。 她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放弃。 陈知年坐上车,看着快步跑去给她买水的阿爸,突然的眼眶有些湿润,莫名的想起朱自清的《背影》。 阿爸买水还没有回来,车却慢慢开动了。阿爸快步跑上来,想要通过车窗把水扔进来,可惜被车窗玻璃挡住了,落在地上。 阿爸捡起水,继续跑,一边喊,“到了小叔家就打电话回来。旁边士多店的电话号码,别忘记了。” 爸妈住的附近有一家士多店,他们和父母联系都是打这个士多店的电话,但很少。除非有什么必要的事情,或者是问爸妈要生活费。 一年也就联系两三次,,每次也不过是几句话,能一分钟内说完,绝对不会拖到两分钟。 父母子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歪歪腻腻,父母在外面拼命赚钱,儿女在家里努力长大。子女好像没有什么话要和家长说,家长好像也不知道能和子女说些什么。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距离,在一年年的生疏中越拉越远。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会慢慢学习体谅和理解,然后试着去沟通,去关心。 陈知年趴在车窗,回头大喊一声,“阿爸。”眼泪刷刷的流。陈知年觉得最近要把这几年的眼泪都流干了。 明明想要坚强的,但眼泪却偏偏不听话。 阿爸拿着水站着,也不挥手,安静的看着车离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孤独却伟岸。 ------题外话------ 小可爱们,记得收藏哦。 3,耍贱,装逼 陈知年的行李不多,全部塞在一个双肩包里。双肩包是她考上大学的时候,小叔买来奖励她的。听说是从一个港商手里买来的二手包,质量很好,还能防水。 从大学到现在,包包被爱护得很好,还有八成新。 陈知年双手紧紧的把双肩包抱在心口,低头,下巴抵在双肩包上,绝对不给扒手任何可乘之机。 陈知年警惕的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生百态,一个车厢已经足见。 有人说粤语,有人说普通话,有人说客家话......海南口音,东北口音......有人说‘我’,有人说‘俺’,有人说‘阿拉’......有人在看车窗外的人来车往,有人在和同伴聊天...... 热热闹闹。 口水混合着尘埃在空气中乱飞,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下特别明显。 有人背着行李包靠在扶手上,有人坐在行李包上,有人干脆坐在地上。 陈知年从衣兜里掏出一片橘子皮,放在鼻翼前,试图阻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混杂气味。汗水味,半个月没有洗澡的馊味,还有能熏死蚊子的脚臭味......最最难闻的是,旁边一个大爷行李包里散发出来的腌咸鱼的味道。 感觉要被熏晕过去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能。陈知年用橘子皮在人中上用力的擦了擦,用力的呼吸着来自橘子皮的清新气味,努力让自己活过来。 虽然前路不明,但陈知年幻想着自己未来当总经理拿高工资的样子,以此来减轻一路的疲惫,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 汽车走走停停,一路的上客、落客。 人生的过客,你来我往。 有个矮壮的阿姨挑着行李左推右撞拼命的要往车上挤,“让一让。让一让。” 没有人让,也无处可让。 挤挤拥拥。 阿姨放下行李,把扁担拿在手里,擦擦额头上的汗,看一眼车厢里的人群,眼神落在陈知年身上。 “小姑娘,能不能给老奶奶让个座?奶奶脚酸的慌。”壮阿姨用力的推了推陈知年,甚至想要一手把她从座位上扯起来。 强壮有力的老奶奶,陈知年见过不少,但这么年轻的老奶奶还是第一次见。 陈知年一手抱着双肩包,一手紧紧的抓住座椅,纹风不动,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不要脸的自称‘老奶奶’,她当然不需要客气。 “阿姨,不好意思,我晕车得厉害。”陈知年一脸的虚弱,“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哎。我要吐了,好晕。” “哎呀。阿姨,你别推我,我要晕了,要晕倒了。要吐了啊。”陈知年柔弱得像雨夜里受尽狂风吹的小白花,一副我立刻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头好晕,好晕。” 陈知年的身体摇晃了下,但屁股却紧紧的粘着座位不动摇。壮阿姨应该也没想到,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小姑娘这么难缠。 壮阿姨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她的行李包上,朝着陈知年‘哼、切’一声,眼神鄙视,“现在的年轻人,半点不懂尊老爱幼。” 陈知年腼腆的笑了笑,笑容虚弱,“阿姨,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晕车得厉害。”陈知年声音低低的,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晕过去。 呵呵。 人在江湖走,谁没有两招? 耍贱,装柔弱。 天下无敌的,一是泼妇,二是白莲花。 比的不过是谁的脸皮更厚,谁装得更像而已。 4,梦想起航的地方 感觉还剩最后一口气吊着的时候,终于到了。 陈知年迷迷糊糊的走下车,晕坨坨的不知是何时何处,扶着旁边的垃圾桶吐了好一会,才感觉活了过来。 双脚发软,眼冒星星。 把双肩包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 “大妹。”小叔使劲的挥着手,“大妹。” 不要怀疑,叫的就是陈知年。 陈知年是家里的老大,所以有个很本土的小名:大妹。 家里的人、村里的人都叫她大妹。 “小叔,你怎么在这?”陈知年很惊喜,很激动。 亲人啊。 真的太好了。 原来,阿爸在陈知年上车后,就给小叔家糖水店旁边的士多店打了电话,让小叔去车站接陈知年。 车站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阿爸不放心陈知年,让小叔来接她。 小叔接过陈知年的双肩包,很惋惜她没有留在家乡镇上当老师。在镇上教得好了,能去市里,然后再到省里,一个铁饭碗总比在外面朝不保夕的给别人打工强。 陈知年只能用哄爸妈的大饼再哄小叔一次。 “啊。作孽了。我的命啊。”突然,一阵悲惨的哭声传来,一个妇女滚在地上大哭,一边哭一边骂。 原来,这妇女不过是在候车室打个盹,三分钟不到的时间,缝在裤衩里的钱就不翼而飞了。 “不要管。快走。”小叔拉着陈知年,低头就走。 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已经见惯不怪了。 不想惹事,不想被找事,就必须来去匆匆。一不小心破财还是小事,就怕被伤了还没有地方说理。 “车站这样的地方,宁愿舍财,也不能多折腾。”小叔告诫陈知年,“外面不比家里。”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知道一张面皮下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 狼心狗肺的人多的是。 披着羊皮的狼也多的是。 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小叔骑了一辆破旧的脚踏三轮车过来,上面放着一张小板凳。 陈知年坐在小板凳上,摇摇晃晃的离开车站。 陈知年的小叔小婶在广州海珠开了一家糖水店,卖糖水和早餐。早餐有包子、白粥、汤粉、炒粉等等,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卖。 一家铺面,既做生意也住人。 陈知年刚来广州,只能先在这里落脚。虽然不方便,但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比起很多在火车站附近躺着的‘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的人要幸福很多。 中午,早餐已经收摊,陈知年让小叔小婶去休息,她看店。赚钱真的很不容易,小叔小婶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忙碌,然后一直到中午12点。 忙碌了一个早上还不能休息,因为中午是糖水生意最好的时间段,夫妻两人只能轮流休息。现在,有陈知年在,他们也能轻松一些。 陈知年买来几份报纸,拿着笔,在招聘版面上圈圈画画。合适的圈出来,记下来,然后准备应聘。 先找工作,确定上班的地方,然后在公司附近寻找住的地方。这样就不用担心,住的地方距离上班的公司太远。 最好就是能步行上下班,能省下一笔交通费。 “老板,一碗糖水。” “好。” 陈知年赶紧放下报纸和笔,拿出小碗给客人盛糖水。 周辞白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陈知年的小本子,上面的字很磅礴大气,很有骨架感,少了几分女孩字该有的温柔婉约,多了几分男人的粗狂。 字,很好。 ------题外话------ 是的。 男主出来了。 周辞白是男主哦。 小可爱们记得收藏哦。么么哒。 5,垃圾公司配不上我 因为对地方不熟悉,担心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所以陈知年一大早就出发了。 带着简历,应聘面试去。 雄赳赳,怀揣梦想和野心。 在看招聘信息的时候,陈知年就把大概同一个区、同一个方向的公司放在一起,同一天面试,一家不成功,接着第二家,第三家。 如果三家都成功,那就选最好的一家。 莫名的有些激动。 可惜,陈知年的激动在连续面试了两家公司后,瞬间消失殆尽。虽然她毕业于三流的小学校,但现在人才稀缺,她想要找一份工作还是很容易的。但面试的公司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让她却步。 面试的第一家公司是1991年进入国内市场的飘然洗护,陈知年应聘的是市场销售助理。这是陈知年挑出来的工资最高的一家公司。 在来之前,陈知年考虑了方方面面,确保即使不能顺利过关,也能虚与委蛇一番。但她没想到,对方的问题这么直接,“能喝酒吗?” 能。 即使不能,也而必须能。 “能喝多少?” ?? 这问题很不好回答。 陈知年也不想回答,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这次面试失败了。 站在公司门口,陈知年安慰自己,“他们高攀不起这么好的我。” 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陈知年挺直的脊梁瞬间怂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戳破的轮胎,正在慢慢的一点点的往外泄气。 在路边站了一会,给自己打气,然后原地满血复活。陈知年揉揉有些疼的脚后跟,抬头挺胸,继续走。 面试的第二家公司,是保健品销售。 刚坐下,大腹便便的秃顶男就靠过来问,“会不会粤语?” 会。 因为保健品的主要市场对象是本地的老人,所以‘会粤语’成为招聘的一个重要条件。 “港音?” 港音。 因为带有港音的人,才能伪装成从港港过来的。很多老人都觉得港港过来的就是好东西,值得买。 一些公司迅速抓住了大家崇外的心态来推销产品。 秃顶大叔油腻的胖手伸过来。陈知年‘嗖’的站起来,退避三舍,“我想贵公司不适合我。再见。” 再也不见。 在办公室外等着应聘的女孩看向陈知年,一头雾水。 陈知年看了一眼办公室门上的‘招聘’两个字,嘲讽的笑了笑,这招聘的‘聘’应该改为‘女’字边的‘娉’。 娉婚。 呸。 垃圾公司。 ‘垃圾配不上我,配不上我。’陈知年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人。 看到旁边有一家士多店,陈知年给自己买了一根绿豆冰,然后再买一瓶矿泉水。 陈知年蹲在士多店门口,一边吃绿豆冰一边看她从报纸上抄录下来的招牌资料,“不急。” 人心一急,就容易做出错误的选择。 所以,不能急。 她现在吃住都在小叔家,有足够的时间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相对那些没有任何依靠和落脚点的外来工,她要幸福很多。 陈知年咬一口绿豆冰,凉滋滋的,甜滋滋的,刚刚有些气愤的心瞬间冷静下来。绿豆冰吃完,剩下一根小木棒。 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垃圾桶,为难的想了想,然后掩耳盗铃、欲盖弥彰的把小木棒扔到墙根去。 继续走。 还有第三家公司要面试呢。 6,一瓶水 太阳很大,很烈。 感觉路上掀起的尘土都是滚热的。 陈知年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小手帕,一边走一边风,时不时的擦擦脸颊上的汗水。 “应该带一双平底鞋出门。”陈知年很后悔,没有准备充分,后脚跟已经被高跟鞋磨破皮。 路上的行人很多。经历过灰蓝的暗色系视觉世界后,大家对彩色有着特别的向往和执着。不管是裤子还是上衣或者是裙子,多是亮色的,例如大红大黄。 行走在一起,就是彩虹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不管是踩着高跟鞋的婀娜多姿的女白领,还是挑着芝麻糊沿街叫卖的走货郎,都融入其中。 陈知年今天穿的是亮黄色的连衣裙,灿烂明媚,朝气勃勃。为了面试,她穿上了最好的裙子,还忍着痛用镊子拔了眉毛,让眉毛看起来更整齐,让人看起来更精神。唯一的败笔是脚上的高跟鞋偏硬,刮脚。 ‘铃铃铃’,一阵单车的铃声传来,陈知年往路边靠了靠。 路上的车也很多,单车、摩托车,还有小汽车。当然,主要以单车为主。走在路上,常常能听到‘铃铃铃’的单车铃声。 走到十字路口,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交警叔叔正站在一个圆形的矮柱上指挥交通。 怎么走? 看交警叔叔的手势。 陈知年看不懂,只能随大流。 别人走,她跟着走;别人停,她停。 陈知年看向交警叔叔的方向,挺直的腰,刚毅的面容,冷毅如钢铁般的眼神,一板一眼充满着力量的专业指挥动作。 帅。 太阳当空,交警叔叔的额头上、脸上全是汗水,路人能清晰的看到交警叔叔戴在手上的白色手套已经全湿。 不管生活多难,总会有一些值得感动的人和事,激励着她继续往前。趁着间隙,陈知年飞快的跑过去,把手里的矿泉水放在圆形的矮柱上,然后飞快的跑着离开。 脚上的高跟鞋因为跑动而飞脱出去。 陈知年赶紧把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脱下,然后迅速的捡起另一只,光着脚踮着脚丫跑得飞快,好像一只被追赶的小猫。 旁边一辆五羊本田女装摩托车开过,陈知年心口发热,什么时候她才能买这样的一辆小绵羊? 看看光着的脚,渴望有车代步的一天。 陈知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会有的。 工作会有的,钱会有的,车子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 不急,她还足够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陈知年轻快的走在路上,即使光着脚也不影响她的快乐。在山里长大的姑娘,光脚的时候比穿鞋多。 小时候,她曾经光着脚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去上学呢。 有路过的人看了一眼陈知年手里提着的高跟鞋,有人露出嘲讽的目光,也有人露出善意的微笑。 不管哪一种,都以为她是为了爱惜高跟鞋。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少见,特别是下雨天,鞋比脚更重要。 第三家需要面试的公司在证券所附近,陈知年在附近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地方,问了好几个人。 这个指这边说要往左,那个指着那边说要往右。 到底是这边还是那边? 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 陈知年晕头转向,终于在一个挑着芝麻糊叫卖的大婶的指引下远远的看到了证券所的大招牌。 7,通天科技 路过证券所的时候,陈知年傻眼,怎么排队排到大街上来了?不是说股票热已经过去了吗? 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 需要面试的通天科技公司在证券所附近,从证券所门口过的时候,陈知年探头往里看了看,只有密麻涌动的人群。 90年代初,买支股票就能赚钱。股票一上市,就蹭蹭的疯狂上涨,造就了很多人的一夜暴富。于是就有一大批渴望着一夜暴富的股民下水,排队抢购。 不管懂不懂,不管了不了解,反正就疯了一般的抢着购买股票。 怎么购买? 闭着眼睛选,反正买就对了。 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有很多股民凌晨两三点瑟缩着去交易所排队。至于大热的夏天?更是阻挡不住股民们的热情。 因为长时间排队而虚脱晕倒? 不好意思,被人‘晦气’一声,然后踢到一边,别妨碍大家发财。 1992年底,股票热慢慢冷却下来,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人很难在股票里赚到钱了。但依然有一群红了眼、迷了心的人像赌徒一样,回不了头,在继续着。 亏了就想下次能赚回来。 再亏? 期望下下次。 一直亏,一直买,直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有人幡然醒悟重新做人,有人绝望跳楼。 站在通天科技公司门口,陈知年掏出手帕擦干净脚,穿着高跟鞋,调整一下因为天气太热而受到影响的面部表情。 通天科技是一家小公司,陈知年应聘的是采购部助理。 面试陈知年的是采购部经理叶云飞。公司连个人事经理都没有,哪个部门需要人手就报备老板招聘。 采购部目前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经理叶飞云,一个是仓库管理员小吴。随着业务的增加,工作增多,叶云飞忙不过来想要招个小助理分担工作。 叶飞云对陈知年很满意,冷静、细心、谨慎,所以认真的给陈知年介绍了公司目前的概况,还有发展前景。 现在正是人才稀缺的时候,陈知年的应聘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被社会毒打,但接下来却出奇的顺利。 除了一开始面试的两家公司外,包括通天科技和接下来的两家公司,陈知年都很满意。而且,三家公司也对陈知年表示感兴趣。 虽然陈知年毕业于三流大学,在很多人看来是‘小学鸡’大学,但她面试的表现很好,稳重严谨,认真细心,谈吐自信。 而且,她在表现聪明的时候并不掩饰自己谦虚的一面,让人觉得未来可期,值得培养。 三家公司同时向陈知年抛出了橄榄枝。 经过再三考虑,陈知年最终选了通天科技公司。 通天科技主要做的是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直白点说就是给新建的大厦大楼设计电路线、网路线,还有安装装监控设备,承接电网和联通等公司的工程业务。 虽然另一家化妆品公司的市场部销售助理更适合她,但陈知年在衡量过后,还是选择了通天科技。 陈知年看的是它的前景,科技兴国的‘科技’二字有着得天独厚的前景。 8,闺蜜林萤光 工作定了下来,陈知年给在东莞的爸妈打电话。 电话打到士多店,然后就听到老板在店门口大喊一声‘陈大海,接电话。’大概一分钟后,陈知年就从话筒里听到阿妈的声音。 “科技公司?是不是卖电脑?”在阿妈眼里,电脑是科技,科技也等于电脑。科技公司就是卖电脑的铺子。 陈知年刚想要认真解释,但阿妈拒绝听,“说了我也不懂。再说,电话费贵。”好吧。后一个才是阿妈的最硬理由。 “采购?不就是帮公司买东西?听着就比卖东西好。” “一个月多少工资?” 陈知年一一回答了,重点说了工资,因为这是母亲大人最关心的。花了这么多钱送她上学,即使不需要回报,也想知道这些学费交得值不值得。也担心陈知年找不到好工作,会后悔贸然抛弃铁饭碗跑出来。 试用期的工资是每个月420元,转正后是560,然后还有一些其他的福利,例如交通补贴、餐费补贴等。 当然,月工资可能比不上一些厂妹。只要不偷懒,一般的制衣厂或者手袋厂的工资能有500左右,高一些的可能会有八百或者一千。 特别熟手的电车车工更高。 为了提高效益,工厂一般都以计件的方式来算工资,多劳多得,做得越多拿得就越多。当然,其中的辛苦也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陈知年对自己的工资还算满意,未来可期。 自从92年工资改革开始,这几年工资涨得飞快。去年,广州的事业单位和一般公司的基本工资的最低标准是250元/月,今年就涨到了320元/月。 通天科技公司比基本标准要高出不少,这让陈知年很满意,说明通天科技前景不错。虽然,她目前只是采购部的一个小助理,但对未来,陈知年满怀信心。 从采购部小助理到采购部经理? 应该是可以期盼的。 人总要有梦想,万一见鬼了呢。 嘻嘻。 “还有事吗?没事就挂电话了。好好工作,好好赚钱。还有,下次打电话控制在一分钟内,别浪费电话费。” 陈知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阿妈就挂电话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陈知年无奈的耸耸肩,就不能交流交流母女感情? “还打吗?不打我要锁上了。”士多店的老板娘手里拿着一把小锁,准备把电话机锁上。 现在的电话机很金贵,电话费也很贵,很多人就会把电话机装在一个小木盒里,然后锁上,避免有人偷打电话。 陈知年想了想,又给小伙伴林萤光打电话。 林萤光比陈知年大4岁,是她小时候很要好的小姐姐和玩伴。但自从林萤光在78年的时候随着父母回城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直到1992年,陈知年和同学来中大校园游玩的时候,遇到了已经是知名电视节目主持人的林萤光。 林萤光中专毕业后被父亲安排到电视台工作,因为年轻漂亮,形象好而成为了一名主持人,成为很多人口中的‘靓女主持’。 陈知年有时候也会在电视上看到青春靓丽的小伙伴,说不羡慕是假的。曾经一起玩泥沙的小伙伴,已经有了天差地别的境遇。 但两人的友谊还在,感情还在。再见面,抱一抱,嘻嘻哈哈的笑一场,又回到了小时候。 虽然不常见面,但两人常常通信,聊一聊现状,说一说小秘密。两人的友情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变得疏远,甚至因为有距离而能彼此倾诉小秘密。 陈知年拨通了林萤光家里的电话,可惜,没有人接听。 算了,等租房稳定下来再联系吧。 9,租房 通天科技距离小叔的糖水店有些远,所以陈知年打算尽快在公司附近找个住的地方。在广州租房不难,难的是租到安全而且价格合理的地方。 小叔小婶虽然在广州开店好几年,但也只对附近熟悉,帮不上忙。陈知年只能看报纸找信息,或者到公司附近去逛一逛,走一走,看一看。 很多房东舍不得出钱登报,一般就会在家门口贴一张租房告示‘有房租’。 ‘有房租’和‘有房出租’不一样,但谁管呢。 陈知年转着手里的笔,报纸上的租房信息很少,大部分都是招聘。看来要找时间到公司附近去找找,看看。 “今天星期三,下周一上班。”陈知年抿抿嘴,只有几天的时间找房子了。 老屋的房租会低一些,但一般都需要和别人合租,而且租住老屋的一般都是拖家带口出来做小生意的夫妻。 老人、孩子不少,在噪音方面很难得到保证。 至于旧城新楼,租金比老屋要贵一些。但同样要面临鱼龙混杂的复杂邻居,复杂的居住环境,还有不太明朗的治安。 所以,能选的只有新小区。 这也是很多白领的首选,虽然贵但安全有保障。 “老板,一碗糖水。” “好。”陈知年抬头,“是你啊。”来人是附近医院的儿科医生周辞白,是个温和英俊的年轻人,喜欢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过来喝一碗糖水。 一次两次,一来二去的,陈知年就和对方聊了起来,也算认识。有时间的话会聊两句,没有时间点点头然后继续各自的人生。 周辞白笑了笑,看了一眼桌上的报纸,“你不是找到工作了么?” “找住房。我叔这里太小了。”她长时间住在这里不方便,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公司太远。 周辞年想了想,“可以去幸福里看看。我住那附近,治安挺好的,环境也不错,算是闹中取静......是85年建的新小区,整体不错。” “当然,房租要高一些。”周辞白看了陈知年一眼,“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住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安全。” 虽然广州有些地方的房租很便宜,但多数是拖家带口的农民工,或者是有自保能力的男人居住,很少有单身女孩敢往那些地方去。 经济发展,总难免的伴随着犯罪的滋生。 “幸福里距离你公司也不远。” “谢谢。我明天就去看看。”陈知年也觉得房租高一些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安全。而且,她工资也不低,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再说,如果缺钱,晚上摆个摊卖点小玩意,也是一笔收入。 相比于节流,她更愿意开源。 “这样吧。我下班回去帮你问一问,如果有消息明天早上告诉你。” “好。谢谢,这碗糖水算我的,我请。”陈知年笑意盈盈,眉眼弯弯,大大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阳光。 周辞白看着陈知年灿烂的笑容,目光微闪,“好。”陈知年并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孩,但五官组合起来很耐看,属于第二眼美女,而且她的眼睛很加分。 因为年轻,脸上的青春正张扬,眼睛里的光华多了几分青涩。但最让人欣赏的是隐藏在眼底下的坚韧。 陈知年,还是一个不会隐藏野心的年轻姑娘。 10,合租愉快 第二天一早,周辞白上班路过小叔的早餐店,要一份猪肠粉一碗白粥,然后和陈知年说起幸福里的租房信息。 周辞白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知年,“这是我昨晚整合到的信息,我觉得这三间比较适合你,你可以找时间去看看。” “好的。谢谢。”对于别人的善意,应该真心感谢。 小叔小婶知道周辞白帮了陈知年,立刻就免了他的早餐钱,“中午来喝糖水,免费。” “不客气,顺便而已。” 中午,陈知年找时间去幸福里看房子。 五楼是顶层,夏天的时候即使有隔热层也会热,四搂听起来不太吉利,三楼?冬天的时候会比较阴冷,春天梅雨季的时候会比较潮湿。 思来想去,陈知年决定租住五楼的房间,一房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 很好。 当然,房租也很好,80元一个月。 工资顿时就去了五分之一,陈知年心有戚戚焉。 就在房东大婶带陈知年看房子的时候,房东大叔也带了一个年轻时髦的姑娘走上来。姑娘很高挑,身材很好,应该是关之琳的粉,烫着关之琳款的微卷,穿着关之琳前不久穿来拍挂历的同款红色连衣裙,耳朵上带着一个大大的圆圈耳环,风情万种。 即使陈知年是个女人,也要看直了眼,感叹一声:好靓。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特别是红裙下的一双长腿,若隐若现。 能让人血脉偾张。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擦擦鼻子,很没出息的想要流鼻血怎么办? 朱暖也看向陈知年,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长裙,温柔婉约。厚重的平刘海是败笔,不过,依然遮不住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刘海是陈知年故意放下来的,让自己看起来土土的,无害软萌,像个听话的小白兔。在面试工作的时候,陈知年会把刘海梳向一边定住,让人看起来更知性,更精神。 朱暖也看上了五楼的房子,知道陈知年也有意租住五楼的房子后有些不高兴,毕竟先来后到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朱暖:“要不,我们合租吧。” 陈知年眨眨眼,想要拒绝。让一个不认识的人闯入自己的生活,陈知年是抗拒的,她不希望自己生活中的一些坏习惯暴露在陌生人面前,也不希望自己被别人的生活习惯打扰。 朱暖当然看出了陈知年的拒绝,但她找了很久才遇到合乎心意的房子,并不想轻易放弃。当然,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孩一看就属于贤妻良母类型的,很适合当室友。 朱暖先介绍自己的基本情况,然后还有一些生活上的习惯,明确表示即使合租两人也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房间一分为二,用布帘隔开。 厅、厕所、厨房两人共用。 “你就当自己住员工宿舍。” “我不爱打扫卫生,但我愿意承担50元的房租。”说白了,就是花钱找个打扫卫生的人。 陈知年挑眉,怎么有种天上掉馅饼的错觉? 从小,陈知年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但地上的陷阱倒是有不少。她还知道,即使天上掉馅饼,也有可能是带毒的,即使不是砒霜、敌敌畏,也可能是老鼠药巴豆。 陈知年想要拒绝,但想到房租又有些犹豫。 朱暖表示出了自己百分之一百的诚意,她只希望有个爱打扫卫生的室友,因为她实在不想每天浪费时间来收拾。 最后,陈知年妥协了,毕竟能少50元的房租。如果真的合不来,再退租换个地方就是了,都是从学校宿舍过来的,也没有必要矫情。 但陈知年提出,没有经过室友的同意,绝对不能带朋友回来,不管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都不可以。 朱暖表示同意。 “合租愉快。” “合租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合租之旅。 11,南北共住 房租押一付一。 没有合同,只有一张简单的收据,在退租的时候会退还押金。 陈知年和朱暖商量后,换了锁,一人一把钥匙,然后各回各家。 在幸福里的小区门口,一人往东一人往西。 “拜拜。” “再见。” 小叔知道陈知年和别人合租后,有些担心,“要是坏人怎么办?” 第二天,不管陈知年说什么,小叔小婶都要关了店门,去帮她买生活用品,然后顺便见一见她的室友。 但,直到小叔小婶帮着陈知年把生活用品准备齐全后,室友朱暖也没有出现。让陈知年一度以为对方只是来帮她分担房租的小仙女。 可惜,朱暖即使是小仙女也是下凡的小仙女,也是要食人间烟火的。 在陈知年为第二天的上班做准备的时候,朱暖带着大箱大箱的衣服搬了进来。除了衣服就是鞋子,然后就是化妆品和各种颜色的丝巾。 时髦女郎。 绝大部分都是关之琳或者邱淑贞的同款,走的是性感路线。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比较多。” 陈知年嘴角抽抽,但没有发表意见。虽然两人是室友,但刚认识,互不了解。不过,朱暖是个很开朗主动人,带有北方姑娘特有的爽朗。 而朱暖也觉得陈知年带着南方女孩特有的温润婉约,一看就是适合被娶回家的姑娘。 朱暖主动说起自己的工作。因为受《公关小姐》的影响,她从老家出来,现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做公关。 因为公司是港商开的,工资不错,但大部分的工资都花费在衣服和化妆品上。 礼尚往来,陈知年也聊了自己的情况,刚毕业,刚来广州,刚找到工作,明天第一天上班。 朱暖看着陈知年那双还藏着真善美的眼睛,然后略带感触的感叹一句,“年轻。” 其实,朱暖也年轻,只是因为她早早就出来工作,见过了太多的是世态炎凉,双眼早已没有了曾经的天真,剩下更多的是人俗世故。 陈知年看着朱暖性感明艳的脸,真心赞美,“漂亮。”比很多港星还要美艳。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聊起两人都喜欢的《公关小姐》。 相同的爱好能迅速拉近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一南一北,一爽朗一婉约,但两人都喜欢《公关小姐》,喜欢张学友的歌,喜欢郭富城的颜......不过,朱暖喜欢关之琳和邱淑贞,而陈知年喜欢陈慧娴,喜欢张敏。 最后说到各自的大学。 大学就像家乡,自己可以嫌弃千万遍,但别人不能瞧不起,更不能诋毁。 “哇。好厉害。”陈知年真没想到,朱暖竟然是一流大学出来的。 真的太意外了。 “不像我,三流的大学二流的专业。”想了想,陈知年安慰自己,“我应该算是一流的学生吧。嘻嘻。”好像这样想,能让自己更高兴一些。 朱暖翻个白眼,抬抬腿,“假的。” 啊?? 什么意思? “我的毕业证是假的。花了我两百八十块买来的,不过值得,能以假乱真。”朱暖笑了笑,“大家都以为我是一流的大学二流的专业三流的学生。其实,我小学没毕业。” 这更意外。 陈知年愣了一下,“学历证明不了能力,而能力才是生存的基本要素。”看朱暖的样子,应该也算是混得比较成功的一批。 “哈哈。南南,你太可爱了,你们南方姑娘都这么可爱吗?”朱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安慰她的‘文盲’。 “我以后叫你南南吧,南方的南。你可以叫我北北,北方的北。”朱暖觉得选择和陈知年合租这个决定,真的太正确了。 ------题外话------ 今天两更。 12,不合脚的小皮鞋 第一天上班,陈知年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 她想要穿上自己比较喜欢的黄色或者红色连衣裙,亮色的衣服显得人更精神,而她五官白净圆润,也适合亮色系的衣服。 青春飞扬,光彩照人。 但朱暖建议她穿白色的衬衫和深蓝色的长裤,把衬衫束的裤子里。 “更知性一些。”当然,也更低调一些。 正在化妆的朱暖看了陈知年一眼,继续涂口红,“老板喜欢聪明能干的员工,但直属领导不喜欢咄咄逼人的下属。相对来说,直属领导更喜欢能做事但没有威胁力的下属。” 陈知年点头,“俯首甘为孺子牛?”能干,但不会为自己争取利益,甚至在利益面前还会拱手相让。 但陈知年更喜欢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朱暖嘟着唇看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用棉签轻轻的修补一下。 “初入职场的小白兔,总免不了要被欺负的。”好像想到了什么,朱暖的眼神微暗,很快就恢复神采。 “谢谢。”陈知年真心道谢,对于她这个初入职场的小萌新来说,前辈的经验很重要,能让她少走很多弯路。 对于朱暖的好意,她接受并感激。 朱暖笑了起来,“想谢我?晚上煮饭呗。” 陈知年笑着点头,“好。”她本来也是要做饭的。 自己做比在外面吃要便宜一些。 生活不易,能省就省一些。 朱暖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盒火柴,擦燃,用力的晃了晃,把火星晃灭。 一二三四五。 五秒后,用带着热气的火柴棍轻轻的卷起眼睫毛。 陈知年看得直哆嗦,真怕她把眼睫毛给烧了。 “要不要试试?”朱暖晃晃手里的火柴盒。陈知年摇头,不要,坚决不要。这样高难度的操作,她做不来。 她可不想体会火烧眉毛。 “你的眼睛很漂亮,眼睫毛也长得很好,不用像我这么麻烦。”朱暖照着镜子,对自己的眼睫毛很不满意。 太短了。 却又无可奈何。 用生发剂?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靠谱。 陈知年已经准备好,准备出门上班。第一天上班,不用提前太多,但也不能迟到,要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换一双鞋子。”朱暖嫌弃的看了一眼陈知年脚上的白色布鞋。 陈知年一共三双鞋,一双家里穿的拖鞋,一双上班穿的通搭的黑色高跟单鞋,然后就是一双白色布鞋。 路上穿布鞋,到公司再换上高跟鞋。 陈知年低头看了又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听话的换上黑色高跟鞋。毕竟,朱暖工作的时间比她长,肯定更了解职场规则。 朱暖摇摇头,“不合适。”说着,拿出一双用报纸包裹着的黑色平跟小皮鞋,“换上。” 陈知年惊讶的看过去,猛地摆摆手,“不用。” 虽然她们是室友,但真的还没有到共穿同一双鞋的地步。陈知年不怕别人冷漠,因为她可以更冷漠,但她怕别人太热情,因为她舍不得拒绝。 “矫情什么?”朱暖翻个白眼,语气坚定,“换上。” 室友太热情,陈知年有些不知所措。 朱暖让陈知年坐下,帮她换上黑色的平跟小皮鞋,“偏大。” “你的脚太小了。”朱暖抿抿嘴,“加上一双鞋垫,应该也大不了多少。” 陈知年属于南方女孩特有的娇小,而朱暖则是北方姑娘的高挑,两人身高不一样,鞋的码数当然也不一样。 垫上鞋垫子,还是偏大。 “系紧绳子,大些也没有关系。” 第一天上班,陈知年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但看起来的确比她的白色布鞋更配身上的衣服。白色布鞋,看起来像个学生妹,换上这双小皮鞋看起来就是个知性的女白领。 13,同事 第一天上班,采购部老大叶云飞给陈知年介绍了公事的同事。 公司规模虽小,但麻雀五脏俱全。 老板马宏涛曾经是一名电路工程师。十年前,从南方电网辞职下海经商,属于最早吃螃蟹的一批人。 五年前,借钱创立了通天科技,因为曾经的人脉关系,所以公司的业务发展不错,主要承接电网、联通等的通讯基站、通讯工程、安防基站、安防工程建设等业务。 马总是一个胖墩墩的看着很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但陈知年还是迅速的把对方归纳为笑面虎一类。 财务马小琴是老板的妹妹,眼神锐利,看起来很严肃。因为人比较瘦,笑起来有些刻薄。但陈知年知道,不能凭一个人的外貌和表象来断定一个人的人品性格。 马小琴应该属于外冷内热的一类人。 相对于直属领导叶云飞,陈知年对马小琴的感官更好。 叶云飞给陈知年介绍了公司的同事后,就忙去了。 办理了入职手续后,陈知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干什么好。 就这样干坐着,明显不对。 但应该做些什么?那些是她能做的? 陈知年不知道,忐忑的心一跳一跳的。突然想起第一天上高中,第一天上大学,在新的环境,面对新的老师同学时,也这样陌生,这样的忐忑不安。 陈知年笑了笑,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小琴知道陈知年刚来,知道她很多东西都不懂,不熟悉,于是就给她讲述公司的营运流程。 “办公用品需要到阿美那里去领取,标注所属部门,然后签名就好。” 阿美是前台,也负责行政方面的工作,是个很年轻的美女,听说和老板有着九曲十八弯的亲戚关系。 “你刚入职,暂时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先看一看最近几个工程的采购合同......熟悉一下部门的工作范畴......最好尽快熟悉公司工程最常见最常用物件......” 陈知年露出最甜最真的笑容,“谢谢琴姐。”不管别人真心假意,只要别人对她表示善意,陈知年就会笑着表示出一百分的感谢。 至于这一百分里会有多少真心,就看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陈知年刚入职,对公司,对部门都很陌生,需要慢慢了解,慢慢学习。不懂就问,陈知年充分发挥年轻天真的优势。 因为年轻,不懂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天真,懵懂也是可以谅解和包容的。 中午,叶云飞请陈知年吃饭。 公司附近的小饭店,叶云飞给陈知年说了很多关于采购需要注意的事项。 “不能说质量第一。应该说,以公司的利益为先。” “帮公司采购和给自己买东西是一样的,不一定要质量最好的。毕竟,一分钱一分货,我们追求的是性价比......” 叶云飞说了很多,都是经验所谈,陈知年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叶云飞还让陈知年多了解一些通讯和五金方面的知识,给陈知年推荐了一些书籍。 “有时间看一看。” 陈知年低眉顺眼,真诚认真的道谢,“我会努力的。” 午饭后,叶云飞递给陈知年一袋‘杂物’,让她好好的认识,最好是做到过手就能确定质量的程度。 “这些都是工程需要用到的基本物件。这个是免焊的bnc接头,这个是格兰接头......接头就有外接头、管接头、真空接头......不同的接头有不同的作用,用于不同的地方。这些,你都要了解清楚。” “虽然说,工程师会提供采购清单,但作为采购必须对要采购的物品熟悉,否则就不能衡量质量标准,就不能根据所需来选择最具有性价比的品牌......” ------题外话------ 两更。 14,自卑 连续好几天,陈知年都在认知学习中。 单是一个接头,就有几十种不同的型号和规格。然后还要区分国标和非标,非标又分好几个档次。 陈知年拿出高考的认真劲儿来学习,记录了两个厚厚的笔记本。 从接头开始,到三通、四通,然后再到一些塑料管材,都是一些比较常用、常见的基础性物品。 至于集线器、交换机等一些更专业更高端的东西,陈知年暂时接触不到。 每天,陈知年吃过晚饭,就开始认真学习,看叶云飞推荐的书,一边看一边做笔记。难怪老师说,毕业不是学习的结束,而是开始。 大学是有安排的去学习,毕业后是需要什么就学什么,有目的性的学习,而且学习的速度还不能慢。 毕业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也不懂,什么都需要学习。 “南南,你这是要考试?”朱暖看着陈知年书桌上的《信息技术》、《信息与社会》、《安防信息产品》...... 看着就头晕。 “你这是要上太空?做火箭?”朱暖一脸的敬佩,“你竟然能看懂。”朱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连书名都看不懂。”她只知道做火箭要科技。 其实,陈知年也晕。 要知道,她就是个理科渣。高中时候的物理测验,她不止一次的考了个位数的成绩。 陈知年揉揉太阳穴,为了工作,为了工资,只能拼了。 人啊。 总要被社会毒打、鞭策着,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潜力。 陈知年一脸的无奈,“不懂也要懂。”人被逼上梁山后,就没有了太多顾忌。不是说没有退路,是不想去选择退路。 能往前走,谁愿意选择退路? 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业,看好这一行的前景,那她就要好好学,好好干。 不说跪着也要走完,这太蠢。 但总不会轻易说放弃,特别是明知道这一行有前景和钱景的前提下。 《采购入门》、《采购原则》、《采购不能犯的错》......朱暖嘴角抽抽,“这些都要看?” 陈知年点点头,“嗯。”其实,还有很多,不过叶云飞说要循序渐进。 朱暖叹口气,懒洋洋的瘫躺在沙发上,“我还想让你陪我去逛街买衣服呢。” 陈知年头也不抬,“你还要买衣服?”这是要准备开店的节奏? 朱暖的衣服已经霸占了十分之九的衣柜。 “给我弟弟买。”说起弟弟,朱暖的脸色温和,语气骄傲,“我弟弟考到我们市的第一中学了,总要穿得好一些,免得被一些势利眼瞧不起,欺负了。” 说起弟弟,朱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暖暖的,少了几分倔强的尖锐。看得出,她和弟弟的感情很好。 朱暖不喜欢说家人,但弟弟是例外。 “应该的。”陈知年体会过那种被嘲讽、被鄙视的异样目光。 当年,她从全镇最穷最偏僻的小学毕业,考入镇初中。同学们穿的是塑料凉鞋,而她穿的是草鞋。 冬天,同学们都穿上了袜子,只有她没有。 她唯一的一双袜子,是小姑给的,很长,很大,很不适合。但她还是穿着上学,小孩偷穿大人的袜子,看起来很搞笑。 有个女同学自以为很小声的和同学们一起嘲笑她的袜子不合脚,袜子的后脚跟蹿到了小腿上。 因为太宽松,走着走着就滑落下来,有些狼狈滑稽。 同学们的哄笑声,虽然不至于记一辈子,但也让她很长时间都自卑得不敢交际更不敢交友。 自卑,敏感。 那天,陈知年脸色发白的坐在座位上,整整一个上午,不敢走动。甚至不敢去上厕所,就怕看到同学们异样的目光,怕同学们的眼神会落在她的袜子上。 为什么说眼神能杀人? 有些人的眼神,真的能让人恨不得立刻去死。 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而是那异样的眼光太锐利。 当天下午,陈知年就脱下了袜子。 其实,因为太宽松,袜子并不暖和,但更让她冷意阵阵的是同学们嫌弃的眼神。其实,同学们并没有比她富裕多少。 但,人就是喜欢嘲讽比自己更穷更差的人,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想起过去,陈知年笑了起来,感激曾经用眼神毒打她的人。 那年冬天冷吗? 冷的。 她的脚丫子冻得青白,僵硬,每走一步都麻麻的感觉踩不到实地。但她记住的不是冻僵的脚丫子,而是同学们鄙视的脸,嘲讽的笑。 想要站得更高,想要更好的人生,就这样在一次次的冷嘲热讽,一次次的鄙视不屑中滋生。 15,传真 在镇上读初中被鄙视,在市里读高中也不能避免。 鄙视、不屑、羞辱甚至来的更加的变本加厉。 但人这一辈子,不是经历这样的毒打,就要经历那样的伤害。历经风雨见彩虹,陈知年感激那些愿意成为她成长路上磨刀石的人。 她能从自卑、敏感中走出来,应该感谢那些人的千锤百炼。 如果不是那些人的磨炼,她也不会是今天的自己。 “我现在买了衣服寄回去,等9月份开学的时候就能穿。”朱暖的工资除了穿衣打扮就是弟弟,给弟弟买衣服,给弟弟交学费,给弟弟买学习资料...... 绝对的扶弟魔。 朱暖乐在其中,别人也讨厌不起来。 姐弟情深,总是让人动容的。 “南南,明天下班后我们去新华书店吧?应该买什么,你这个大学生帮忙推荐建议一下。” “好。” 陈知年继续学习,朱暖开始敷面膜,一边听收音机。陈知年和朱暖都喜欢听收音机,都喜欢听珠江经济电台,都喜欢主持人hugo和阿智。 “hugo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朱暖一脸的陶醉,“我最喜欢hugo笑。” 陈知年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她更喜欢阿智。说起来,陈知年听《一些事,一些情》已经好几年了。 她大学的时候,还曾经给电台寄信追星呢。她把自己对节目的喜欢,对阿智声音的喜欢等等统统写下来,然后再写上自己的情况,期盼回信等等。 差不多五页信纸。 加上一张贺卡后,就超重了,一张邮票不够需要贴两张。让她心疼得差点哭了,一张邮票八分,两张就是一毛六。 从哪以后追星就成了浮云,还不如给自己买颗糖。 很多同学给港港的四大天王写信的时候,陈知年就默默的想,要多少邮票?隔着海呢,能收到吗? 还不如花钱给自己加餐呢。 因为答应下班陪朱暖逛街,所以陈知年在上班的时候就把她的双肩包背了出来。 今天上班还是没多少工作,学习为主,然后帮忙打份合同,送份资料等等,再就是整理一下样品架。 “阿年,帮我把这份询价表传真给这几家公司。”叶云飞把一张询价表递给陈知年。 陈知年:“好的。” 在发传真之前,要先给对方公司打电话,让他们记得接收,免得错过了。 陈知年找出几个公司的联系方式,一一打电话,让对方接收询价表,然后回复一份有效的报价表。 “传真。”陈知年很为难的站在传真机前。 第一次用,有些慌手慌脚。 “先拨传真号......” 陈知年根据传真机上的标注操作,但连续三次显示传真失败。 “哪里出问题了?” “拨号。确定。发送。” 每一个步骤都没有错。 陈知年皱着眉头,“失败。”只能请教别人。 “阿美,你能教我用传真机吗?我发了好几次都显示失败,也不知道什么问题?” 正在看巴掌小说的阿美抬头看过来,“好。” “你加上区号了吗?” “加了。” 阿美:“是对方拒收了。” 啊? 什么情况? “啊啊。我要被自己蠢哭了。”陈知年真的要哭了,她竟然拨错了传真号,“这个是1,不是7.” 呜呜。 是眼瞎还是蠢? 陈知年自我检讨,下次一心要更认真,更细心。 传真发过去,然后再等对方把报价表传真过来。 等陈知年把几家供应公司传真过来的报价表整理好给叶云飞,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效率啊。 要是电脑能广泛应用,人手一台就好了,直接邮件处理。可惜,现在公司自有马总和财务经理有电脑。 期待,一切都会有的 ------题外话------ 小可爱们,评论有奖哦。 10个潇湘币。 希望小可爱们踊跃参与讨论。 么么哒。 16,懂得拒绝 朱暖给弟弟买了衣服,买了学习资料,一起寄回去。 陈知年也给林萤光写了信,留了地址,也留了朱暖的bb机号。这段时间,陈知年给林萤光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联系上。 办公室,说请假了。 家里? 没有人接。 陈知年很担心林萤光。几个月前,陈知年正忙着毕业的时候,林萤光在写给她的信里说和丈夫吵架了,夫妻感情出了矛盾。 可惜,这段时间,林萤光都没有联系过她。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 陈知年逐渐熟悉了公司的营运流程,和公司的同事相处愉快。 这半个月,陈知年主要在学习,现在她已经能清楚的叫出各种常见工程物件的名称,型号,大概的使用范围。 不过,对于质量这一块,她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需要大量的接触经验,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日积月累。 陈知年不知道,她的认真被公司的人看在眼内。聪明,肯吃苦,还乐于学习,这是公司同事对陈知年这个新员工的评价。 陈知年更不知道,马总暗自评价她‘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这个世界最不缺聪明人,但踏实并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却很少。 “阿年,帮我倒杯水。”这是公司的业务部经理,叶钦。因为和叶云飞同姓叶,为了区分这两人,先一步进公司的叶云飞被称为叶哥,而叶钦则被叫钦哥。 叶钦是个长袖善舞的男人,喜欢说笑,和谁都能聊得来,和很多人都称兄道弟。 业务能力很强。 公司很多项目都是他和他的团队抢来的。 虽然平时的时候,喜欢说一些荤段子。但为人还算不错,比较热心,喜欢请客。 陈知年一脸的为难,“钦哥,不好意思,我正忙着呢。”朱暖说过,在公司不要轻易让自己沦为小保姆。 第一次,你不懂得拒绝别人,然后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这个世界有很多把别人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的人。 一个人理所当然,两个人也理直气壮,然后彻底沦为公司的小保姆。 第一次,你不拒绝,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等到第四次你想要拒绝的时候,对方可能会问你‘为什么?’ 甚至会因此而不高兴,觉得你的拒绝伤害了他。 人与人时间的相处,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可言的。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从一开始拒绝,让对方知道,你没有义务帮他倒水。 像叶钦让她倒水,不是因为自己忙,而是习惯性的想要使唤醒来的小萌新。有这个使唤的功夫,别说倒水,咖啡都冲泡好了。 叶钦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很忙啊?” “很忙呢。我什么都不懂,要从零开始学习。还请钦哥平时多教导,多指点呢。”陈知年把姿态放得很低,好学,认真。 叶钦笑得爽快,“好啊。” 叶云飞看看叶钦,然后看看陈知年,笑了起来,“阿年,看一看这几个样品。” “好。” 叶云飞递给陈知年几个两通、三通、四通样品,其中还有一段塑料管槽。 “这,应该不是国标的。”陈知年用叶云飞教她的小窍门检测,很快就得出结论,“偏脆,承重度不够。” 叶云飞很满意,“非标的。这是一家新公司送来的报价表。虽然承重度不够,但用在墙上走线也足够了。这样的质量可以用在一些私人的要求不高的楼房布线......” “把样品,和他们的报价表、质量检测报告、公司资格证等放在一起,做个标注。” “好。”陈知年把每一个样品用透明的塑料袋装起来,做个样品标签贴在袋子上,然后放在部门后面的铁架上。 采购部有一个铁架,上面摆放着各公司送来的各种样品。旁边还有一个厚厚的手钉笔记本,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每一个样品的信号和规格,送样的公司,联系方式等等。 ------题外话------ 小可爱们,评论有奖哦。 么么哒。 17,五羊雪糕 下午六点,下班。 陈知年换上平底鞋,准备回家去。因为公司距离住的幸福里不远,所以陈知年每天都是走路上下班。 不仅能节省交通费,还能锻炼身体。 路过士多店,陈知年看了一眼士多店门口的泡沫保温箱,里面装着绿豆冰和五羊雪糕。 想要吃雪糕了。 抿抿嘴,很不舍的走过。 还没有拿工资的人,没有资格吃五羊雪糕。 走了很长一段路,突然想起家里没有榨菜了。每天早上,陈知年都会煮白粥配榨菜当早餐,简单但省钱。 衡量一下距离,明天买?回头买? 犹豫着,犹豫着,走了回来。 买了两包榨菜,又看一样店门口的泡沫保温箱,吃不起五羊雪糕,可以吃个绿豆冰是不是? “陈知年?”周辞白笑的温和,“真巧。” 虽然两人同住幸福里,但巧遇的次数很少。周辞白上班的医院距离幸福里比较远,每天都要早早出门去。而医院的工作比较忙,多数时候要加班,很少能按时下班。 这是距离幸福里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周辞白每天都在这里上下车。 周辞白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看到陈知年一边挑绿豆更多的绿豆冰,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瞥向旁边的五羊雪糕。 周辞白笑了笑,“给我两个五羊雪糕。” 五羊雪糕是本地人最喜欢的雪糕牌子,很受欢迎。当然,价钱也偏高。 “给。请你的。”周辞白把雪糕递给陈知年。 陈知年眨眨眼睛,想要推拒一下,又觉得没有必要。虽然说无功不受禄,但一个雪糕而已。如果连一个雪糕都要矫情,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陈知年大大方方的接过她最喜欢的香芋味的五羊雪糕,“谢谢。等我领工资了,请你喝糖水。” “好。” 两个人并肩站在士多店门口吃雪糕,周辞白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陈知年手里拿着朱暖送她的白色女士包。 两个人吃着雪糕,聊着天。 旁边的拆建工地上尘土滚滚,正在慢慢落下去的太阳橙黄橙黄的,染黄了半边天。 落日余晖,刚下班的人正在匆匆往家里赶。有人步行,有人骑着单车,有人开着摩托车,热热闹闹,一个个脸上带着疲惫却有充满希望。 拆建工地旁边有一个电话摊子,好几个建筑工人正在排队打电话。电话摊子旁边用一张厚纸皮写着‘一元一分钟’。 电话费比较贵,一般人没事很少会给家里打电话的。打个电话,还不如省下钱做更多的事,买更多的东西。 不过,现在很多士多店、杂货铺都有了电话,相信打电话会越来越便宜的。 光着膀子的建筑工人蹲在电话摊子旁边给家人打电话,粗糙的汉子满是汗水的脸上闪过瞬间的柔情。 因为电话费贵,所以打电话的人一般会把时间控制在一分钟内,只少不会多。 不过几句话就一分钟过去了,即使不舍也要放下电话,然后转身进工地去赚更多的钱。为了生活,每一个人都在奋力拼搏。 陈知年想起她的阿爸,也是建筑工人,挣的每一分钱都带着汗水。突然,心心念念的雪糕也不甜了,她的阿爸应该连一根绿豆冰都舍不得吃吧。 一辆载着破旧家具的三轮车摇摇晃晃的从旁边过,陈知年和周辞白后退几步,却还是没有避开。 一个木柜从板车上掉落下来,砸在陈知年的脚上。 18,热爱生活的姑娘 “有没有砸到?疼不疼?”周辞白拿开木柜子,“把鞋脱了。我看看有没有砸伤?千万不要砸骨折了。” 陈知年动了动脚丫子,“没有砸着。” ?? 周辞白抬头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砸的是鞋,不是脚。” 周辞白用手指压了压被砸的地方,然后笑了起来,“运气不错。”当然,这双鞋也的确大,最少长了5厘米。 小孩偷穿大人的鞋? 衣服买大两码能理解,鞋也买大两码就真的很难理解了。 “偏大这么多,走路应该不方便吧?” 陈知年摇摇头,“习惯了,还好。”一开始的时候,的确不太方便,总是情不自禁的就加大力气抬脚,好像走路比较费力气。在公司的时候,也常常踢到办公桌。 虽然不说,但陈知年知道公司的人应该都知道她的鞋不合脚。 等拿到工资后,她肯定要买一双合脚的平跟小皮鞋。 周辞白看了一眼陈知年的脚,嘴角勾起,无声的笑了笑,有意思的小姑娘。 陈知年原地转两圈,“真没砸着。” “那就好。走吧。我们回去了。” 周辞白和陈知年一样,都自己做饭,所以他们先去旁边的菜市场买菜,然后再回家。因为要买的东西不同,两人在菜市场分开。 一个往菜类走,一个往鱼类走。 回来的路上,路口的拐角处,有个本地的阿姨在卖花,应该是自己家种的,主要是菊花、鸡冠花、向日葵等一些比较常见的鲜花。 本地人很喜欢花,宁愿不买肉也要买花。所以,常能看到本地人在路边卖花,百合、姜花、鸡冠花等等。 早在五代南汉时期,珠江南岸庄头村一代就有很多素馨花田。每天早上,花农们就采摘鲜花,在五仙门渡口过江上岸,到老城们下出售。 那应该是最早的花市。 1985年,广州在芳村投资数百万元建立花卉研究中心。据说,这个研究中心有三十多万平方米。 是国内最大的花卉研究中心。温室、平顶栅、拱形大栅、隧道式大栅就有10多个,连成一大片。 到今年,1995年,芳村的花卉市场已经超过300多个,面积近万亩。绝对是花的海洋,花的世界。 对于鲜花的喜爱,广州有一句很贴切的话:羊城世界本花花,更买鲜花度年华。 陈知年也喜欢花,相对于名贵的花,她更喜欢接地气的杜鹃、向日葵、鸡冠花。 “这向日葵多少钱一支?” “向日葵,两角一支,五角三支,鸡冠花也一样。” 陈知年想了想,“一支向日葵,两支鸡冠花。” 阿姨快速的用报纸把花包起来,递给陈知年。 刚接过花,陈知年就后悔了,她还没有领工资呢。她连一支五羊雪糕都舍不得吃,却花钱买花。 “阿姨,我能退吗?”陈知年委屈兮兮的看着阿姨,希望阿姨能给她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 “妹妹仔,生活越是艰难,就越要买个花安慰自己。看着这么漂亮的花,即使几天没洗澡也觉得自己很靓女。” 陈知年:“好吧。” 既然不能退货,不能后悔,陈知年只好让自己用另外的角度来看待这一束花。鲜花能让人的心情变美丽,能让家里的空气变好...... 五角而已。 这一束花能摆七天,一天不到一角。 划算。 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陈知年脚步轻快的回家去。 一手提着菜和鱼的周辞白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轻轻的笑了笑,是个会生活的姑娘。 会过日子和会生活不一样。 过日子需要精打细算,但生活却需要惊喜,需要感动,需要美好。 19,会犯蠢的姑娘 陈知年抱着花,提着菜,高高兴兴的回家去。笑容明媚,还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儿,“......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娃哈哈。”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回到家,陈知年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花插起来。 花瓶那么高级的东西,她当然没有。 玻璃瓶?没有。 塑料瓶?还是没有。 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能插花的瓶子。 “怎么办?” 就这样放在桌子上?岂不是太浪费了? 五角耶? 能买多少根绿豆冰了? 陈知年急急地下楼去,在小区门口旁边的士多店买了一瓶大雪碧。回到家,把雪碧倒在两个大碗里,再把雪碧瓶洗干净。 拿出小刀和塑料胶,把雪碧瓶捣鼓一番,做成花瓶。 “大功告成。”陈知年看着捣鼓成功的花瓶,很满意,“可惜,颜色差了一点点。” 陈知年把向日葵和鸡冠花插在简陋的花瓶里。 看着大朵的向日葵,陈知年笑得灿烂,“生活,需要激情,需要喜悦的心情。”要时不时的给生活加个油。 心情很好的陈白羽哼起《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做饭。” 终于有时间做饭了。 然而,看着厨房里的两大碗雪碧,陈知年瞬间被打回现实。花儿再甜蜜,她也要过日子,而作为一个还没有领工资的人,过日子就必须精打细算。 今天,她不仅买了花,还为了花瓶而买了雪碧...... 为鞍买马? 蠢得想要撞豆腐,而她今天刚好买了豆腐。 陈知年哭笑不得,然后傻笑起来。 算了。 既然不能后悔,只能安慰开解自己了。 阿q精神还是要有的。 “呦呵。买花了?”朱暖回来,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就看到厅里的花,“太土。”就算不买玫瑰,也应该买百合是不是? 向日葵? 鸡冠花? 呵呵。 “南南,你才23,不是32岁。你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不是要精打细算着过日子的黄脸婆。” “买这些还不如买扎塑料花。” 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闭嘴。”她刚刚才安慰好自己,朱暖上来就补一刀,让她再次觉得自己做了蠢事。 朱暖耸耸肩,“这是?” “雪碧。”陈知年咬牙,哼。 “哈哈。南南,你该不会是为了外面那个丑花瓶吧?”在陈知年要吃人的目光下,朱暖很识趣的选择闭嘴,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朱暖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喝着雪碧,“值。太值了。我很久没有大口喝雪碧了。”朱暖的语气有些怀念,好像想起了某些很美好的回忆。 陈知年诧异的看过来,但朱暖并没有要说心事或者故事的意思,陈知年也没有多问。都是成年人了,谁没有点故事? 更何况,朱暖年纪小小就出来打拼了,遇到的人和事是她不能想象的。 朱暖没有说话,陈知年在认真做红烧豆腐。 陈知年往红烧豆腐里放入切粒的番茄,放入一小把虾米,小火慢慢收汁。锅里的酱汁咕噜咕噜的冒着香。 “南南,你真的太能干了。”朱暖竖起大拇指,“大厨级水准。比得上泮溪酒店的水准。” 呵呵。 信你才傻。 泮溪酒店可是广州最有名的酒店之一,也是大家最爱的酒店之一。 陈知年往红烧豆腐里撒上葱花,然后出锅,“你去过泮溪酒店?” 朱暖:“没有。” 呵。 为什么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给人一种‘天天去’的错觉? 20,报价表 “阿年,老叶呢?”杨阳站在陈知年的办公位前,看了一眼陈知年的水杯,“挺可爱的。”陈知年的水杯是一只小狗站立的形状,这是叶云飞的给她。据说是叶云飞去年在深圳参加一个通讯科技产品展销会的时候,别人送的小礼品。 因为太可爱、太孩子气而一直没用,放在样品架上落灰。 刚好,适合陈知年,让就她拿去用了。 陈知年挺喜欢的,这种定制的保温杯比外面买的要精致很多,小狗憨态可掬的。 “老大出去了。”正在整理报价表的陈知年抬起头,笑意盈盈,“杨哥,你今天不出去吗?”业务部和工程部的人几乎天天出去,有时候好几天没见着人也是常有的事。 “一会出去。这太阳大的,感觉能把人烤熟了。”特别是很多地方都在拆建种,尘土滚滚,空气很不好。 杨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火辣辣的,好像被架在火上烤,还是带着烟灰的火。 “阿年,在忙什么?” 陈知年喝一口水,“在整理现有的报价表。” 报价表一般都有期限性,一些去年的报价表已经过期,失去了有效性,这就需要陈知年整理出来销毁掉,然后再让对方公司传真一份新的有效的报价表过来。 现在经济飞速发展,很多东西的价格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去年的报价,今年可能已经翻了一倍多。 一些常用的东西,例如埋线管、铁丝、铁钉之类的报价几乎是月月新。不过,像这种常用的材料,供应商一般都会在价格浮动的时候传真一份最新报价表过来。 陈知年入职后,叶云飞要求她每个月整理一次报价表。陈知年知道报价表对采购的重要性,认真整理。 有些报价表会标明一年内或者一个月内有效,有些则没有标明。而一些组装类的设备,例如机箱、监控操作台等东西则是当次报价当次有效。 “好好干。这一行还是很有前途的。”杨阳眨巴一下眼睛,放低声音,“采购大有钱途。” 陈知年假装听不懂,“杨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嗯。我正在做新项目的预算,你帮我看一下这几样东西的价格。如果没有报价,帮我咨询一下供应公司。” “最少要三家公司的报价。” 陈知年放下手头的工作,“好的。我看看。” “这三样东西有报价,有不止一家公司的报价,我帮你查一下。” 如果本就有报价而且在有效期内的,只需要直接填上就好,最高、最低、平均等三个价格。如果没有的,则需要咨询一下。 “玻璃胶枪?这个要问一下。玻璃胶枪的报价是上个月给过来的。不过,这个东西的价格一天一个样。” 虽然玻璃胶枪主要应用于铝合金门窗,但一些工程上的粘合也需要用到,属于比较常见常用的物品。 “杨哥,你是需要一支,还是需要一批?一批的话,我问生产公司,一支的话我直接问五金店。” 杨阳:“十支。” 陈知年点点头,给五金店打电话。 “喂,你好,宏翔五金吗?我是通天科技采购部的陈小姐。” ...... 21,沉默也是一门学问 “你好,我是通天科技采购部的陈小姐,请问贵公司的光线路终端的价格有浮动吗?” “有啊?那你能传真一份新的报价表给我吗?” “对。需要盖上你公司的业务章。” “谢谢。有机会合作。” 陈知年的声音柔和而清丽,是那种让人听着就觉得心情舒畅、愉悦的声音。虽然声音里带着年轻女孩的青春飞扬,但语气沉稳,语言真诚,即使不当面也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马小琴就不住一次的说过,陈知年的声音像bb机传呼台里的女声,适合当《公关小姐》。 一个小时后,陈知年把杨阳所需要知道的物品价格全部咨询清楚。 “阿年很能干,这么快就熟悉部门工作了。” “杨哥,我入职都快大半个月了。”再不上手,试用期没过可能就要被炒鱿鱼了。 既然她想要在公司继续干下去,肯定就要表现自己能干、值得肯定的一面。陈知年了解目前自己的优缺点。 缺点是缺乏经验,对通讯工程知之甚少,理解不多。优点则是,她肯学、肯干。入职的这段时间,她像海绵一样,让自己吸收方方面面的知识。 “杨哥,又接新项目了?” 陈知年真的很佩服叶钦带领的业务团队,项目一个接一个,奖金领了一笔又一笔。听说,业务部的人奖金是工资的好几倍。 当然,他们的付出也是别人不能想象的。前几天,陈知年听说业务部的人正在为天河的一个项目努力,叶钦差点喝到胃出血也没有把项目抢下来,让一个有后台的新公司截胡了。 “还没有定下来,马总担心利润空间不大。” 陈知年耸耸肩,“我不懂。” 抢项目是业务部和工程部的事情。项目下来后,才是他们采购部的工作。 不过,陈知年还是会时刻关注公司的新情况的。 作为公司的一员,最忌就是两耳不闻埋头苦干。该知道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也应该知道一些,但必须要把握一个度。毕竟好奇害死猫。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也要假装一无所知。 就好像她知道叶云飞收供应商的好处一样。 必须假装天真傻白甜。 该耳聪目明的时候,就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该难得糊涂的时候,就要失聪失明,假装自己是聋子瞎子。 陈知年刚入职十几天就知道叶云飞收受好处的事情,公司的其他人还有马总不可能不知道,但叶云飞一直是采购部经理就说明这在公司和马总默认的范围内。 水至清则无鱼。 当然,这还说明叶云飞虽然拿了别人的好处,但他却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所以,叶云飞绝对是个聪明人,还是一个很有克制力的聪明人。 而陈知年能做的,就是,假装不知道。 沉默,也是一门学问。 难得糊涂、沉默是金都是职场宝典之一。 初入职场的小萌新不会难得糊涂,就必须沉默是金。 再说,她刚入职就能知道这件事,说明什么? 叶云飞信任她? 不,不。与其说信任不如说是试探?考验?或者还有其他的目的,需要时间给出答案。现在,她需要的就是假装天真无邪。 又一天过去了。 下班。 “阿年还在忙?” “还有一点点工作。” 陈知年看着公司的同事一个个离开,然后慢悠悠的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在确定公司只剩下她一个后,给东莞的爸妈打电话。 士多店的老板娘已经能听出陈知年的声音,“找陈大海?” “对。找陈大海。” 陈知年能听到老板娘站在门口大喊‘陈大海,你女儿的电话。’ “有什么事?”阿爸每次接电话都是这句话,好像没有事就不能打电话回去一样。 当然,以前的陈知年也和弟弟妹妹一样,没事不会给爸妈打电话。但工作后,心态变了很多,不能常回家看看,就常给爸妈打电话。 人生就这样,在成长中和父母的距离越来越远,也在成长在和父母的距离越来越近。因为成长,而迫切的想要远离父母证明自己,也因为成长而体谅理解父母的付出。 22,仓管小吴 陈知年很无奈,“没事就不能打电话?” 真是亲爸。 还有没有父女情了? 阿爸可没有那么多歪歪腻腻的感情,“浪费电话费。赚钱艰难。”有钱浪费在电话上,还不如买两斤肉补一补。 阿爸就是这样实际的人,夸赞一万句,说一千句‘我爱你’,还不如给钱或者买一些生活用品实在。 “我在公司打的,不要钱。”陈知年语气有些得意。 “不要钱就好。有什么要说的?” 陈知年无奈的翻个白眼,然后问候爸妈身体好不好,最近忙不忙,工作累不累?夏天来了,不要在大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出门工作,容易中暑。 阿爸:“哪有工作不累的?想赚钱就不能怕累。” 陈知年......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就不能感动一下她的关心和孝顺? “让你妈来和你说。” 说着,就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陈知年听到话筒里传来阿妈的声音,问陈知年工作忙不忙,累不累,公司的同事好不好相处。 陈知年一一回答。当然,和所有的子女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 被领导骂了?累了?哭了? 统统不会说。 被领导夸赞了? 肯定是要添油加醋的大吹特吹,把一句话的夸赞解读成好几百字的小作文。 听到陈知年工作好,阿妈就放心了,然后叮嘱陈知年要找个男朋友。 “不要找外省的,不要嫁太远。被婆家欺负惨了,娘家也帮不上忙。千里路远的,一辈子也不能见两三次,白生白养了......” 陈知年:“知道了。” “你也不要贪图小便宜常在公司打电话,老板看了不高兴。就好像挖婆家墙角填补娘家,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人。” 陈知年:“知道了。” “上班要积极主动些,不要觉得多干活就会亏了,吃亏是福......” 陈知年:“......” 有些话听着就好。 “好了。没事就挂了,好好工作。”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阵阵盲音,陈知年无奈的耸耸肩,然后笑了起来。 长大,是一个离父母越来越远的过程。 长大,也是一个离父母越来越近的过程。 而主动的,都是子女。 人生就是一个圆,最后都会回到起点。 第二天,陈知年刚到公司,叶云飞就告诉她,有一批货要送到仓库,让她去仓库和小吴一起入库。 供应商送货过来,一般情况下都是仓库小吴清点数量,确定质量,然后入库,最后把送货单复印给采购部和财务部。 月底的时候再盘点、核查。 有时候,采购部也会在场见证入库,毕竟仓库归采购部管理。当然,如果是重要的或者有技术含量的物品,则需要工程师现场检测,确保质量,然后工程师在送货单上签名承担责任才能入库。 陈知年来到仓库,小吴刚起床。 因为住在仓库,守着仓库,小吴不需要按时上下班,只需要保证出、入库的时候人在就好。 小吴是个未满十八岁年轻男孩,被老乡从老家带到广东工作,人很老实,很适合当仓管。看到陈知年,小吴笑盈盈的叫‘陈姐’。 “叫我阿年就好。”陈姐什么的,不敢当。再说,她宁愿别人叫她陈小姐,也不愿别人叫她陈姐。 陈姐听起来像是在叫她姑。 不过,‘小姐’这个名词不太好听,在很多地方都存在贬义色彩,但随着《公关小姐》的热播,很多人为‘小姐’正名。 ‘小姐’正慢慢的成为女性的代称。 23,入库 中午十点,供应商的货车停在仓库门口,一起随着车来的还有两个搬运工人。 今天送货的是宏翔五金。 五金店送货,一般都是常见常用的基础物品,没有技术含量。 陈知年手里拿着订单,上面有物品的名称、型号、规格、数量。 “陈小姐,这是送货单,你核对一下。” 陈知年把送货单和订单核对一遍,确认没有差错,然后把送货单递给小吴,“开始清点吧。”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要清点到什么时候呢。 小吴拿着送货单和送货人员一起清点。 “3厘的铁钉,一箱50斤,一共3箱。自攻螺丝......网线50箱,网线接头......” 一样一样的清点。 装箱的要拆开箱子看。 “这开关面盒是80*80的?”陈知年看看订单,上面的规格的确标明是80*80.但送过来的和仓库原有的好像不一样。 陈知年拿出仓库原有的对比,发现大小不一样。虽然相差不是很大,但常接触的人还是能一眼区分。 “这是80*90的,在使用上没有任何区别。在送货之前,我们问过叶先生,他说没有关系,我们才送过来的。” 原来80*80的开关面盒暂时没货,宏翔五金的老板建议用80*90的代替,叶云飞同意。 陈知年看向小吴,规格不一样,按原则说他们不应该收,也不能收。但既然叶云飞同意供应商送过来,那就说明这并不影响使用。 再说80*80和80*90之间也的确相差不大。 小吴是个老实的孩子,“要不,我们问叶哥?” 陈知年点头同意。 他们在旁边的一家杂货店给叶云飞打电话,叶云飞确认这的确是他同意的。 既然老大同意,那他们肯定没有意见,入库。 但陈知年不知道,这将会是她入职面对的第一个坑,那时候她才明白‘严谨’两个字的重要性。 两个小时后,所有送货全部清点完,并且入库。 小吴在收货人处签名,而陈知年则在旁边签名见证,一联给对方带回去,一联给仓管小吴。小吴会把送货单复印,一份给采购部留底,一份给财务部做账。 仓库距离公司不是很远,陈知年等了半个小时公交车后放弃了,步行回公司。在陈知年走出一段距离后,久等不到的公交车缓缓从身边开过。 好气哦。 陈知年看着公交车的气尾烟苦笑,应该多等十分钟的。 算了。 陈知年安慰自己走一走更健康,但是,太阳好晒,好热。 太阳当空照,她这朵祖国的小花都要被晒恹了。 “清补凉。清补凉咧。” “凉粉草。卖凉粉草咧。” 有小贩推着铁皮车从旁边走过,一边走一边叫卖,卖的是夏天最受欢迎的清补凉糖水和凉粉草。 本地人把这种随街叫卖的移动小车叫‘走鬼档’,这种移动小贩叫‘走鬼’。因为不用交租金,这样的‘走鬼档’和‘走鬼’很多,街上随处可见。 陈知年想吃凉粉草,但又觉得‘走鬼档’装凉粉的碗不够干净,卫生没有保障。一天下来,那几个碗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时候,矫情还是要有的。 24,抢座位 星期天,休息。 一周上班六天,休息一天。 陈知年早早就起来了,准备去小叔家帮忙。 “南南,怎么起这么早?”朱暖扯过被子,盖过头顶,觉得热又扯开。 朱暖猛地坐起来,把薄薄的被子卷成一团,然后扔到陈知年的床上去,然后大字摊开的躺下,“热死了。” “这鬼天气。”朱暖让风扇对着自己吹,“现在才7月份,就这么热了。8、9月份的时候怎么办?晒咸鱼?” “我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广东的夏天,太长,太热。” 对着风扇吹的朱暖又觉得有些凉了,然后像条毛毛虫那样挪动着身体,挪到床边,然后伸长脚丫子费力的去勾被扔到陈知年床上的被子。 陈知年无奈的摇摇头,帮朱暖把被子拿过来,“不要一直对着风扇吹,肌肉会痛的。而且,风扇不要一直开,容易坏。” 风扇是朱暖买的,一百多呢。 虽然不是她出钱,但陈知年还是心疼,太贵了。这么贵的东西当然要爱惜着用,用上十年二十年的才不亏。 “南南,又去你小叔家?”朱暖闭着眼睛翻个身,一条腿搭在床边,轻轻的晃了晃,“什么时候回来?” “吃过晚饭吧。”这是习惯。不仅能帮小叔小婶多干活,还能省下饭钱。 朱暖撇撇嘴,“还想约你逛街,唱卡拉ok呢。” “没钱,不敢逛街。”上街看到喜欢的东西,就总忍不住想要买买买。但她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上街的时候,觉得生活将就着将就着就过去了。一旦上街,立刻就会发现这个也需要,那个也缺。 虽然很多时候她都能忍住购物的欲望,但忍受的过程可不好受。 为了不自虐,拒绝逛街。特别不能和朱暖这种不缺钱的女人逛街,会疯的。 “好吧。”朱暖撇撇嘴,“我要买衣服了。” 陈知年看一眼已经塞得满满实实的衣柜,拒绝发表意见。房间里就一个衣柜,陈知年只有三套衣服,剩下的全部是朱暖的。 “你已经有很多衣服了。” “女人永远缺最爱的一件。”朱暖睁开眼睛,“你还年轻,不懂。” 陈知年:“我不是因为年轻而不懂。我是因为穷,而拒绝懂。”再说,她们的年纪也差不多,不过因为朱暖早入社会而显得更成熟更世故而已。 “我走了。” 看着陈知年的背影,朱暖感叹一句,“年轻真好。永远精力无限。” 陈知年小跑着赶去公交车站,远远的看到周辞白正站在人群之外,“周医生?真巧。” 周辞白微微一笑,“去你小叔家?” 陈知年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车就到了。陈知年立刻撇下周辞白,随着人群往前挤去,你挤我拥,你推我一把,我撞你一下。 抢座位就像过年抢头柱香的运气一样,不能谦让。再说,对方又不是老大爷老奶奶,她抢得毫无心理压力。 周辞白看着人群里灵活向前的陈知年,傻眼,然后微微一笑。 有个头发微卷的中年妇女想要把已经挤到车门口的陈知年拉开,陈知年却使劲的扒拉着车门,然后屁股一翘,把中年妇女撞到一边去,快速上车。 这身手......狡猾如狐,灵活如猴。 陈知年仗着自己小巧灵活,很快就挤上车,抢了座位,整理一下已经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透过车窗,陈知年看到还站在人群后面悠闲随意的周辞白。 不知道为什么,陈知年突然红了脸,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本就没多少的淑女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25,大订单 陈知年到的时候,小叔家的早餐生意早已热闹起来,小叔和小婶两个人都忙得脚不着地。 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已经被汗水湿透。 天气越来越热,忙起来就满头大汗。 “老板,两个包子。” “一碗八宝粥,一根油条。” “一份猪肠粉。” 小叔擦一把脸上的汗珠,连忙应答,“来了。来了。” “马上来了。想吃什么?” 陈知年赶紧洗手帮忙,“要肉包子,还是青菜包子?也有酸菜包子、梅菜包子。也有花生椰丝甜包子。” “八宝粥要热的还是凉的?” 陈知年像个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很快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大妹,来问问他要吃什么?说了好几遍,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陈知年抬头,只见一个外国人和小叔比划着什么,小叔一脸懵逼,时刻挂在脸上的‘欢迎光临,谢谢惠顾’的笑容已经僵硬。 小叔叹口气,“哎。学了普通话,还要学英语。” 一把年纪了,容易吗? 不容易。 但生活更不容易。 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活,必须得学。 其实,陈知年的英语也不好。她来自小山村,学校师资力量薄弱,小学的时候没有英语课程,别人学‘abc’的时候,她只学了‘aoe’。 初中的时候全校只有一个英语老师,分身乏术,只负责初三的学生。等到高中的时候,她的英语已经落后同学们一个太平洋的距离了,越过山丘和大海也追赶不上了。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考的还是本市的‘小学鸡’大学? 主要是英语拉分了。 输在了起跑线上。 第一步拉开了距离,然后距离越来越大。 在大学的时候,陈知年拼命的弥补这一块,才勉强拉上一点点,让自己不至于因为‘瘸腿’而摔倒在前行的路上。 原来,这名叫汤姆的先生想要为公司预订整个夏天的糖水,每天三十份,一共两个月。这么大的一笔生意,陈知年当然高兴了。 不过,对于对方提议的两个月后一次性结算,陈知年拒绝了。要么一送一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麻烦,但小本生意,肯定是要自我保障为先。 也可以一个星期结算一次,一天三十份,一个星期下来也是不少钱了。虽然麻烦,但小农民赚钱不容易,一分一角都要计算清楚。 当然,也可以先预付三分之二的定金。这样的话,即使被骗也是小金额,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陈知年建议对方先全付,这样方便了甲方,也保障了乙方。 汤姆先生同意先全付了。毕竟,不管是一天一结还是一个星期一结,都太麻烦了,浪费时间。 从下个月1号开始送,直到9月底,每天下午1:30分之前送到,不能迟也不能早太多。公司的人喝了糖水,补充能量,然后开始下午的工作。 陈知年:“ok。” 收了钱,陈知年想要给对方写张收据,可惜,小叔家并没有收据本子。陈知年只能快速跑到旁边的士多店买了一本两联的收据。 收据写好,甲方乙方一人一份。 汤姆看着收据上的字,用很拗口很蹩脚的中文说,“字,很好。”竖起大拇指,“这个。” “谢谢夸奖。”陈知年的笑容有些小得意,这是她花了很长时间来练习的,正楷和瘦金体融合体。 想了想,陈知年又用英文写一张收据递给对方。 汤姆先生笑了起来,“谢谢。可爱的小姑娘。” 26,外送业务 接了大订单,小叔小婶都很高兴。 中午早餐生意结束后,小叔不仅买了鱼,还买了鸡做白切鸡。因为在鸡汤里加入了虫草花,所以煮出来的鸡金黄金黄的,很漂亮。 看着就有食欲。 小叔把从老家带来的自榨花生油倒在锅里,加入蒜蓉、酱油、花生酱等调味料炸香,然后倒在切好的鸡块上。 瞬间,香气扑鼻。 “好香。”陈知年用力的吸吸鼻子,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味道这么正宗的白切鸡了。 陈知年和小叔小婶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小婶把鸡腿放在陈知年的碗里。 陈知年不客气,“谢谢小婶。” 陈知年建议小叔小婶在店里装一个电话机,然后做外送生意。 小叔:“外送?” “对啊。天气热了,糖水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但也有一些人不愿意出门,希望有人能送餐上门。” 特别是办公室里穿着西装,化着精致妆容的白领们,就更不愿意在大热天出门。 “一台电话机,然后准备一张外卖单......”陈知年一手拿着鸡腿,一边比划着,“小叔,给我拿张纸和笔。” 小叔赶紧给陈知年拿纸和笔。陈知年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最有文化的人,小叔小婶也愿意听听她的建议。 陈知年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外卖单上面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通过电话预定。当然,价钱一定要标注清楚,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五份起送,或者是超过五元起送。”陈知年看向小叔小婶,“要不要收送货的人工费?” 小叔笑着摇摇头,“肯定不能收。我们店去采买东西多的话,批发部也会免费送货上门。如果收钱的话,我肯定自己搬。” 小婶:“一分钱也是钱。” “那就不收人工费。我们印刷一些外卖单,发给附近的单位和公司......有需要就打电话预定,免费送货上门。” “外卖单上要有食物名称、价钱,然后预定电话。我们还要注明,免费配送。” “除了糖水,还可以做快餐。中午应该会有很多公司需要订餐。上周,我们公司的工程部开会,错过了午饭时间,就只能吃泡面。如果有饭店愿意送,他们肯定会订的......” 既然能送货上门,为什么不能送餐上门?刚好今天汤姆先生给了陈知年灵感,可以发展外送业务。 陈知年为难的看着小叔小婶,“如果这样做的话,会更忙、更累。” 会多出很多工作。 小叔‘嗤’笑一声,“能赚钱,还怕什么麻烦和劳累?” 对于穷怕的人来说,最担心的不是辛苦,不是劳累,而是没有钱赚。只要有钱赚,别说在附近送餐,就是从海珠送到荔湾送到天河,他也愿意。 小叔小婶考虑后,决定先送糖水。如果外送业务好的话,再增加午餐。 说做就做,小叔立刻咨询装电话的事情。而小婶则找出几张白纸让陈白羽画外送单。 “印刷的更好看。” 小婶摇摇头,“印刷太贵了。”现在还不知道外送生意好不好呢。 能省就省了。 “大学没有教画画吗?”小婶疑惑,“大学不是什么都教吗?” 好吧。 陈知年只能接下这项工作。 先从旁边的士多店买一套彩笔,然后开始写写画画。 陈知年的字好,这是很多人肯定的。高中的时候,她还曾经多次参加书法表赛,并且拿奖。曾经有一个老教授夸赞她的字,‘像正气中隐藏着狡猾的男人的字’。 所以,对于写外送单,陈知年是自信的。 27,最终解释权 中午,陈知年让小婶去休息,她一边看店一边做外送单。虽然没有什么艺术天赋,但陈知年自认有一颗文艺的小女心。 “在忙什么?”中午休息时间,周辞白和同事过来喝糖水。 最近天气热,很多人都喜欢在中午的时候喝一碗凉飕飕的糖水。周辞白最喜欢,“清补凉,加冰。” “在做外送单呢。下次你们医院的同事想要喝糖水,可以给我小叔打电话让他送货上门,就不用大热天的跑出来了。” “本来,刚喝完一碗糖水凉滋滋的,美滋滋的。回去的路上热嗖嗖的,刚喝下的糖水全被蒸发了。” 周辞白嘴角抽抽,“这蒸发的速度有些快。已经不是物理现象能解释了。” “这不是物理现象,是想象。”陈知年给周辞白和他的同事盛糖水,然后继续忙。 周辞白和同事在聊工作上的事情,很多专业名词,陈知年都听不懂。 认真说着高大上词汇的男人,真的很帅。 陈知年有瞬间的走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周辞白拿起一张做好的外送单看,上面有一句:最终解析权归‘你好糖水店’所有。 “如果外送单上有什么纠纷,要听并且接受糖水店的解释啊。就好像你要一个绿豆冰水,却觉得绿豆太少了,有疑问。我们店有义务给你解释,但怎么解释就是我们的权利了。” 陈知年虚咳两下,调整语气,婊里婊气的说道,“我们可以很拽的解释‘我们店就是这样的呀,觉得少,你可以去别的店啊。’” “噗。”周辞白直接喷了出来,“不怕被打?” 不过,也理解了这句话存在的必要。总之,就是要掌握主动权。 周辞白感叹,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同事疑惑的看了周辞白一眼,一向高冷少话的周医生竟然一反常态的和小姑娘聊了起来。原来,男神下凡后也是个普通男人。 “这样的外送单会不会很容易坏?其实,印刷也要不了多少钱。”周辞白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写写画画。 “在没有赚钱之前,省些吧。”陈知年笑了起来,“说笑啦。” “其实,我这做的只是糖水的外卖单,先凑合着用。等我小叔装了电话,做快餐后,就会印刷一批快餐和糖水的外卖单。” “到时候,谢谢惠顾哦。”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俏皮又可爱。 周辞白笑着点点头。 同事可能了周辞白一眼,也笑着点点头。 周辞白,“那我先拿一张?” 陈知年摇摇头,“还没有填上电话号码呢。我小叔去报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装上。” 周辞白和同事对视一眼,都明白,需要时间。 装电话的家庭越来越多,等待的时间当然也越来越长。 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有人要等一个多月呢。 陈知年撇撇嘴,“黄花菜都凉了。”刚刚她忽略了这一点。陈知年检讨自己,想问题不够全面,做事的欠缺全局观。 以后做事要更细心、更严谨。 现在,要想个办法用上这批外送单。 否则,等装上电话,这个夏天已经过去大半了。 28,绞面 整个下午,陈知年写了三十多份糖水外送单,但缺电话号码。 陈知年和小叔商量,然后一致认为应该和隔壁士多老板店合作。至于怎么合作,这是小叔和士多店老板的事情,陈知年不过问。 等填上隔壁士多店的电话号码后,外送单终于完成。就等明天让小叔送到附近的单位和公司去。 至于快餐? 暂时人手不足。 小叔打算把堂妹陈知了叫来帮忙。堂妹小学毕业后,就在开平的手袋厂上班,包吃包住,一个月能省下400多的工资,也算很不错了。 就是不知道堂妹愿不愿意。 入厂虽然辛苦,但和同龄人一起,不管是玩乐还是花钱都更自由。在父母身边,总会免不了的要听父母说一些自以为是‘为你好’的唠叨。 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总觉得父母不理解自己,叛逆的想要逃离,离得远远的。 就看小叔小婶能不能说服堂妹来帮忙了。 帮小叔小婶做好外送单,吃过晚饭后,陈知年才从糖水店离开。 很巧的,在站牌遇到了下班回家的周辞白。 两人站在一起聊天,然后等公交车。陈知年一边聊天,一边伸长了脖子看车来的方向,然后警惕的看同样在等车的人,时刻准备着抢占座位。 至于周辞白? 悠闲得好像在赏风景。 虽然同路,但他们真不是一路人。 回到家,陈知年把保温盒里煎鱼倒出来,装在碟子里。 即使没有冰箱,煎鱼也能放好几天。 “等赚了钱,一定要买个冰箱。” 朱暖打着呵气,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看了一眼陈知年带回来的煎鱼,不客气的拿起一块吃起来。 “也不怕咸得慌。”为了存放的时间更长,小婶特意多放了盐。 朱暖给自己倒了给水,“的确咸,但很香。” 吃一口鱼,然后猛地灌一口水。 “南南,我们去绞面吧。” 陈知年看一眼外面的太阳,点点头,“好。”虽然已经傍晚6点,但太阳还高挂着。夏天的夜,一向来得晚。 幸福里街口有个老阿婆在绞面,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傍晚。老阿婆的手艺很好,据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 传说老阿婆的祖宗曾经为状元夫人绞面。 至于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 谁在乎呢。 手艺好就行。 老阿婆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看到朱暖和陈知年过来笑了笑,笑容和蔼慈祥,好像看谁都是值得疼爱的小辈。 朱暖坐在老阿婆面前的小板凳上,“绞面,修眉。” 老阿婆把朱暖的头发统统绑定在脑后,然后在脸上涂上厚厚的一层海棠粉,然后两手拿着一根丝线在朱暖的脸上来回滚动,带出一根根微不可见的小绒毛。 绞两绞,轻轻一弹。 陈知年站在旁边看着,身体瑟缩的抖了抖,看着都觉得疼。 不过,女人为了美是可以去死的。 疼? 呵呵。 屁都不算。 如果疼能变美,十个女人有九个半愿意疼。 陈知年看朱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老阿婆停下手,让朱暖先擦干净眼泪然后继续。陈知年赶紧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疼吗?” “你一根根的拔眉毛的时候疼吗?” 陈知年:“疼。”每次拔眉毛,她都要疼得直掉眼泪。 “我这是一片一片的拔。”不疼才见鬼。 陈知年抿抿嘴,想要试试,但又不敢,没有直面疼的勇气。 29,仓库盘点 还有三天就月底了。 公司仓库要盘点。公司规定:每个月的月底要对仓库现存有的所有物品进行盘点。因为仓库挂在采购部下,所以每个月的盘点,采购部要全程参与,并且要为每次盘点数据承担责任。 仓库管理人员盘点,采购部核查,确定实存和数据没有出入,然后制定数据表,签名。盘点数据表,仓库、采购部各保存一份,再复印一份给财务部留底。 到年底的时候,还要进行一次仓库的年终大盘点,对账。 叶云飞把这个月的盘点工作交给陈知年。 “阿年,这是这个月的库存明细登记表,你看一下,核对一下。”叶云飞把一个标注着‘库存明细登记’的文件夹递给陈知年。 “每个月底的盘点工作一定要做好,每次物品的出、入库要登记好。”叶云飞打开文件夹,“这是上个月的盘点数据,这是这个月的入库、出库登记......从下个月开始,这些工作全部交给你。” “这是仓库现应有的基数......如果数据对不上,要尽快找出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对不上?” 第一次接盘点工作的陈知年有些迷惘,有些懵逼,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不怕出错,就怕没有出错的机会。 错了? 改正就好。 反正,她还年轻,有犯错的机会,也有改正的时间。 盘点,从字面上理解,就是确定仓库的真实库存。 陈知年不担心盘点,她担心的是以后的仓库工作。叶云飞是采购部经理,所以配备有电脑,他私人还购买了一个仓库管理系统,很方便。 只要把一些基数录入,很多数据就会自动生成。例如录入某某东西的入库数量,然后存库的增加也会随之改动生成。 但陈知年是小萌新,没有电脑,也没有仓库的管理系统,需要手动制表。不仅麻烦,还容易出错。 呼呼。 深呼吸两下,一切都会有的。 陈知年带上资料去仓库,盘点。 小吴早早就在等着了。 本应该是小吴先盘点,然后陈知年复核的。但两人为了节省时间,同时开始。一样东西,两人共同清点,然后再对照数据表上的数量,没有出入的过,有出入的重新清点。 仓库里的东西大大小小好几百样,陈知年和小吴用了三天时间才全部盘点清楚。这三天陈知年累得只有气出没有气入,感觉就剩下喘气的力了。 难怪叶云飞迫切的要招助理,否则,他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盘点结束,但有好几样小东西的数量存在出入,对不上,然后需要解决疑问。 陈知年和小吴一起,核查所有的入库、出库明细。 “数据没有问题。” 陈知年和小吴又把有问题的几样小东西清点一遍,“也没有错啊。” “小吴,你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陈知年看向小吴,“其他的小东西可以忽略不计,数量相差不大,单价也不高,即使有误差也在允许的范围内。但卡套式管接头就有些麻烦。” 实存和数据竟然相差了一百多个。 而且,这质量上乘的卡套式管接头一个也不便宜。 “好好的想一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在公司呢。”小吴激动的大喊起来,“这一百八十个卡套式管接头是叶哥带回公司的......” 当时,叶云飞把购货单给小吴,让他入库,但一百八十个卡套式管接头太重,叶云飞让他先在放公司,等他有时间了,再用车送去仓库。 但因为太忙,叶云飞忘记了。 弄清楚就好。 盘点清楚,小吴制表,陈知年在盘点表上签名。这是陈知年第一次参加公司盘点,盘点表上‘陈知年’三个字有着沉甸甸的责任。 7月份仓库盘点表,仓管小吴一份,采购部一份,财务部一份。采购部的这一份,在陈知年手里保管,并作为下一个月的原始基数。 30,公司例会 1995年8月1号,陈知年第一次参加公司例会,这也是她职场生涯的第一场会议。很多年后,陈知年依然记得这场会议上,作为小萌新的自己的紧张和忐忑。 每个月的1号,所有同事都必须回公司参加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总结上个月的工作,安排这个月的工作计划。 当然,对公司有什么建设性的提议也可以畅所欲言。 陈知年有些紧张,一边听别人发言,一边想一会轮到自己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怎么说? 不能紧张,不能含糊不清,要镇定。 陈知年的心口噗噗的跳,紧张得手心冒汗。 会议上,业务部经理叶钦出尽了风头,因为他的团队在上个月拿下了三个大项目、五个小项目。 大项目是住宅区和商业大厦工程,小项目是私人别墅和楼房的布线工作。 陈知年满眼敬佩,真的太厉害了。 “......我部门申请一辆车,小汽车。没有车,很不方便......”要知道,抢项目的时候,小轿车也是公司实力的一种象征。没有小轿车,邀请甲方去吃饭或者卡拉ok都不方便。 目前,公司有两辆小汽车,一辆马总私用,一辆放在公司公用,谁需要谁申请。至于工程部的面包车不算,那是工程用车。 “同意。” 马总不仅给业务部批了一辆小汽车,也给公司增加了一辆公用车。 “既然公司有两辆公用车,那就招个司机,方便大家出门。不过,我建议大家都学开车,星期天的时候,就不要休息了,集中学车......” 能学开车,陈知年有些激动。 虽然,现在的她连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都买不起,但谁能肯定以后的她不能有大奔? 会议还在继续,一个部门接一个部门,一个同事接一个同事。 叶云飞发言后,轮到陈知年。 陈知年抿抿嘴,有些紧张,还有些激动。 “大家好,我是陈知年,上个月刚入职,请大家多多指教。我上个月主要是认识和学习工程需要用到的基础物件,例如三通、四通还有一些接头......这个月......” “这个月的工作主要是仓库方面的。至于其他,等待和服从叶哥的安排......”陈知年的手心全是汗水,虽然努力让自己镇定冷静,但还是免不得的颤抖,免不了的牙齿打颤。 明明想要好好表现,但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过,没有人为难她,会议在继续。 突然的,陈知年有些失落,但又隐隐的觉得自己失落的方向有些不对。就好像是想要被关注,但却没有人关注的失落,好像精心准备了演出的人,最后舞台下的观众却寥寥无几。 陈知年回想起刚刚的发言,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颤抖了、舌头结巴了,她担心别人听出来,害怕影响了自己的形象...... 但是,好像她的担忧是多余的。 没有人会特别关注她。 突然的,陈知年想起高一时候班主任的话,‘你以为的重要,其实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31,各有心思 那时候的陈知年从小山村到市里读高中,有着很多农村学生特有的自卑、敏感、懦弱,不擅也不敢交际。 想要融入同学中,却又怕被嘲讽取笑。 努力想要表现好,往往又因为紧张而适得其反。 变得惶恐不安、忐忑焦虑。 班主任看在眼里,用了一节课时间给大家讲述‘你眼中的自己,和别人眼中的你’。 “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你们想象出的异样目光。大家都在努力学习,认真生活,谁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关注别人穿的袜子是否有个小洞之类的小问题?” “没有的。就算有,也不过是一分钟忘记。也就是说,你在为自己袜子上的小洞纠结一整天甚至更长时间的的时候,刚刚提醒你的同学早就已经忘记了。” 其实,你在别人眼里、心里都没有你想象中的重要。 这很现实,但却是事实。 你耿耿于怀的,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如一阵风有存在感。 “别人看你一眼,你觉得这是嘲讽鄙视,其实人家不过是在看风景,然后感叹天气好。很多痛苦和矛盾,都来自于想太多......真的没有必要。” 做人无心无愧,坦坦荡荡。 做自己。 走自己的路,自信又坦然。 班主任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告诉大家,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纠结别人的目光、嘴巴和思想。 ‘紧张个屁,反正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自己紧张到心肌梗塞,别人也没有时间关注。谁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小虾米?’ 想通了,陈知年身上的紧张感瞬间消失,变得自然随意起来。 正在听别人发言的陈知年没有注意到,马总和马小琴一直在关注着她的神态。看到她很快就把心态调节过来,马总和马小琴都很满意的相视一笑,眼里都表达了一个意思‘值得栽培’。 叶钦注意到马总的眼神,然后看向叶云飞,余光瞥向陈知年,笑容畅意,但有狡猾的光从眼底闪过。 要说公司里,谁最懂老板? 非叶钦莫属。 但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工程部的刘石磊的目光同时的闪了闪,有些意外,却又了然。有些事情很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虽然大家都坐在同一个会议室里,利益一致,但各有小心思。 业务部经理叶钦有能力,有人脉,每个月的业务提成就让人妒忌眼红。工程部刘石磊有技术,一直想要说服马总把采购部和仓库划到工程部下,毕竟采购部和仓库都是为工程部服务的。而叶云飞在马总创业之初就跟着他,既有苦劳又有功劳,最重要的是能力出众。所以,即使不少人妒忌叶云飞掌握公司油水最丰的采购部也无可奈何。 但最近马总和叶云飞的关系比较微妙。虽然马总表现隐晦,和叶云飞的关系看起来依然和谐,但公司的高层,哪个不是老妖怪? 老妖怪说聊斋,就和宋江讲兄弟情一样,假又装,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钦和刘石磊的眼神碰在一起,笑了笑。 陈知年看看叶钦,看看刘石磊,然后看向正在发言的人,垂下眼帘,假装认真的在小本子上乱画。 上午11点,会议进行了一半,马总让大家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再继续。 32,肥水不流外人田 休息时间,马总和马小琴说起中午吃饭的事情。因为业务部上个月为公司抢了不少项目,马总很高兴,说要为大家报销午饭钱。 叶钦:“马总,附近只有小饭馆。” 最好的快餐也不过五元一份,这报销的力度有些小啊。 “也只报销小饭馆。”马总呵呵的笑了笑,像个和善的弥勒佛,但真把他当弥勒佛就错了。 大佬聊天,小萌新只有听的份。 正在和小吴聊天的陈知年听到大佬们说快餐的时候,有些心动,想要为小叔抢下这个赚钱的机会。 陈知年犹犹豫豫的举起手,活脱脱像个没有完成作业怕被批评的小学生。 “哈哈。阿年,这不是课堂,想说什么就说。不用举手的。”马总乐呵呵的大声笑了起来,“阿年读书的时候肯定是三好学生。”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然后用力的掐掐手,让自己保持镇定,“马总,我小叔是开小饭馆和糖水店的,可以送餐上门。”虽然公司距离糖水店有些远,但骑单车的话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路程。 “哦?”马总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哈哈。好。” 马小琴和马总商量后决定,中午一餐200元全包,饭菜和糖水。 陈知年快速在心里算了算,绝对有赚。 “我给我小叔打电话。”陈知年看向马总。 马总笑盈盈的摆摆手,“去吧。” “谢谢马总。”陈知年很高兴,立刻小叔打电话,让小叔小婶准备二十个人的饭菜,要有鱼有肉。 “200一顿,饭菜和糖水。” 保赚的。 外面小饭馆的快餐,荤素结合也不过是两三元一份,五元一份的已经很好了。 即使算上打包、外送等的费用,200元也还有不少的赚头。 陈知年在给小叔打电话的时候提醒道:“小叔,你做好一点。”陈知年暗搓搓的想,做好了还有下次。 “早上的包子卖完了吗?如果还有,也可以送一些过来。”公司有些同事是北方人,应该会喜欢的。 小叔高高兴兴的答应了,“放心。就算不赚钱,我们也要做好的。”这是大妹在公司的脸面,他们肯定不能为了赚钱而影响大妹在公司的人际关系。 赚钱的机会有很多,但让大妹讨好公司领导和同事的机会却不常有。这一点,小叔还是很明白的。 陈知年的眼珠子咕噜的转一下,偷偷的看了周围一眼,低声的捂住话筒,“小叔,赚钱还是要的。我们可不能赔钱赚吆喝。” 如果不能赚钱,吃力不讨好,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沉默是金。 陈知年又看了周围一眼,即使附近没有人在也依然小声,“小叔,可能还有下次,我们不能次次都不赚钱是不是?在赚钱的基础上做好就行了。” 中午1点多,午饭时间,小叔小婶骑着三轮车送饭菜和糖水过来。 白切鸡、白切鸭、玫瑰鸡、桂花鸭、梅菜蒸肉饼等荤菜任君选择,还有韭黄炒蛋、牛肉炒蛋、番茄炒蛋等蛋类菜式,青菜也有好几样。 新鲜、美味。 少油少盐,口感清爽,很适合大热天。 虽然小叔也想过要不要做红烧肉、烤鸭等一些比较重口味的菜式,但看看外面的太阳,最后都换成了清淡的白切类。 看大家吃得高兴,小叔小婶也高兴。 既能赚钱,又不让大妹落面子,很好。 33,貌美如刀 “哇。好索。”叶钦端着咖啡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像蛇一样探着头,眼冒星光。 ‘好索’是本地话,形容女人漂亮性感。 一听就知道他在偷看楼下过往的美女。 叶钦喝一口咖啡,抿抿唇,然后抬手擦擦嘴角的咖啡迹,有些猥琐的‘啧啧’两下,“正。该大的地方,大如球;该细的地方,细如柳条。” “车好,人正。”叶清一副立刻马上就要跳下去问对方联系方式的姿态让人很无语。 虽然知道叶钦没有恶意,但陈知年还是很不喜欢他用一副轻佻的语气来说女人。虽然入职不久,但陈知年也知道到叶钦喜欢说荤段子,喜欢讨论关于女性的八卦。 工作之余还喜欢看女性相关的杂志。 看到性感漂亮的女人会像蜜蜂看到花一样走不动。在看电视的时候,会对电视里的女性的相貌、身材点评,言语多数会带着颜色。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的阿美突然接到电话,然后朝着陈知年招招手,“阿年,你朋友说在公司楼下等你下班。” “朋友?” 会是谁? 虽然疑惑,但也赶紧收拾桌面下班去。 “萤光?”陈知年很意外,很惊喜,没想到林萤光回来接她下班。 这段时间,打电话找不到人,写信没回,让陈知年很担心,就怕林萤光出什么事。 林萤光穿着泛着光泽的淡绿色丝质衬衫,一条白色的宽松阔腿裤,腰间的皮带把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随意的靠在车门上,白皙的手指转动着手机,吸引了来来往往的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几乎都像叶钦一样,滚动着喉咙,吞这口水,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说一声‘好索’。女人虽然妒忌,但也忍不住一看再看,看林萤光的衣服,看她的车,她的墨镜,她的手机...... 有些人,随意一站就是最美的风景。 陈知年小跑着过来,差点被频频回头看林萤光的男人撞到。 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 林萤光得意的朝着陈知年挑挑眉,即使带着墨镜,也能感受到她的风情万种。 “姐,收敛一点,要出人命的。”陈知年瞪瞪眼,“林萤光小姐,有点自觉吧。你的美貌能杀人。” “小阿年,你不懂,美貌是上天赐予女人的礼物,也是惩罚男人的武器,怎么能藏着掖着?” 陈知年盯着林萤光的烈焰红唇,久久不说话,“女人,请把你的‘礼物’收起来,会引起妒忌的。人家是貌美如花,你是美貌如刀,杀尽男女。”女人羡慕妒忌恨,男人趋之若鹜。 “谢谢赞美。我尽量收敛。走吧。我们吃饭去。”林萤光笑着捏捏陈知年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花园酒店还是四季酒店?” 刚拉开车门的陈知年傻愣愣的看着林萤光,“天哪。姐,你现在吃饭不是花园酒店就是四季酒店吗?” “我能有其他的选择吗?”陈知年扒拉着车门,一脸的为难。 “嗯??” 陈知年一脸的为难,“我怕吃了,舍不得拉。”听说四季酒店的一道海鲜能抵她一个月的工资。 “别粗俗。这里是广州市,不是青山镇。和女人说话,尽可能的带一点点港音,和男人说话则多带一些台腔......至于那些粗俗的话,扔到珠江去。” 陈知年坐上车,“我尽量吧。” 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她的口音多少还会带着点家乡味,更多的港音台腔能让她更快的融入这座城市。 34,好姐妹 “萤光,这车是你的?” 陈知年轻轻的摸了摸,好妒忌。 好姐妹已经开上了大奔,而她却连凤凰牌自行车都买不起。 这差距比珠江还要大。 “嗯。喜欢吗?吃完饭后,我带你兜风,沿着珠江岸走......” 陈知年傻愣愣的点头,摸了又摸,“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奔啊。”陈知年不自觉的挪挪屁股,她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软绵绵的,好像坐在云端。 “这座位好舒服,是真皮吗?” 陈知年的屁股动了动。 “感觉自己坐在一堆钱上。” 前不久还听说有人拉了三蛇皮袋的钱去买大奔。 天哪。 要不要为自己屁股大而忏悔道歉? 林萤光无语的看了陈知年一眼,“你屁股长疮了?痔疮?” “没有。”陈知年翻个白眼,“是激动难耐。”然后在座位上轻轻的摸了摸,“应该是真皮吧?” “萤光,我屁股这么大,会不会坐坏了?”陈知年抬抬屁股,让自己尽可能的减少接触面积,减少直压重量。 林萤光无语的两眼望天,懒得说话。 “开这么好的车,要是想放屁怎么办?”陈知年疑惑,“在这样豪华的车里放屁,应该也是一种罪过吧?”就好像有人买了很贵的小皮鞋舍不得脚踏实地,要垫着脚走路一样。 小时候的下雨天,陈知年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人扛着自行车走。在很多人的观念里,东西比人更重要。 “放屁应该算是对车的亵渎?” 林萤光哭笑不得,“小阿年,屎尿能忍,屁也能忍?” “应该可以吧?”陈知年也不知道,她没忍过啊。 人少的时候,不需要忍,随意就好,反正除了自己就是天知地知,还有屁知道。至于人多的时候?更没有必要忍,即使光明正大的放屁,也没人知道是谁放的,大隐隐于市。 林萤光笑着摇摇头,然后给陈知年讲个她婆婆的糗事。 “周航飞他妈来广州的时候,我开车去接她回家。在过人民桥的时候,她突然大喊‘停车,停车’,我还以为她晕车要吐,告诉她车上有塑料袋。但她坚定要下车,我只能靠边停了。” 林萤光脸色一言难尽,“我停车,她却不下了。过了好一会,一脸沮丧的带着哭腔的说‘已经放了’。还跟我道歉,说她已经尽力了,但忍不住。” 陈知年转不过弯来,“放什么?” 林萤光:“放屁。” 好一会,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觉得车很贵,不能在车里放屁,所以特意的要下车放屁? 可惜,没有忍住,在车停的瞬间就放了。 “在豪车里不敢放屁,在奢华大房里不敢拉屎。”林萤光无奈的摇摇头,“人啊。就是太为难自己了。” “萤光,你说那些家里装环境马桶的人要不要拉屎?拉了,是对黄金的侮辱;不拉,是对马桶的不尊重。” 所以,那些装黄金马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就和上厕所忘记带纸,但身上却有一张大团结在,擦还是不擦?是个选择。” 陈知年疑惑的看向林萤光,“姐,你粗俗了。” “忘记装逼了。”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林萤光很喜欢和陈知年一起,不用装高贵、扮优雅,不用担心说错话做错事,不用在乎某些不经意的眼神是否伤害了别人、树了敌。 可以随心所欲的畅所欲言,可以大声的说笑。 ------题外话------ 深切哀悼在抗疫斗争中牺牲的烈士和逝世的同胞。 35,牛扒 林萤光带陈知年来到珠江边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珠江,还有对面的星光点点。 时间还早,有船正在过江,也有船正顺着江游。 江边也热热闹闹的,木棉树下的露天的卡拉ok生意正好,一些烧烤摊也烟火正浓......陈知年看到一个大婶正挑着芝麻糊在叫卖,一个大叔推着小小铁皮车在大声叫喊‘绿豆冰,绿豆糖水’。 有人坐在西餐厅里,听着优美的钢琴曲,等待着牛扒沙拉,小声说着股票、生意或者情爱;有人坐在江边的护栏上,听着江水悠悠,一手拿着牛肉串,一手拿着啤酒,一口肉一口啤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后大声说笑;有人坐在木棉树下,吃着五角一碗的汤粉,吮着炒田螺,和老乡们一起展望未来;还有本地的老大爷老奶奶们,手摇着大葵扇在木棉树下聊天,看人来人往...... 生活百态。 你羡慕我的优雅,我妒忌你的随意。 “想吃什么?”林萤光为了上镜,一般不吃晚饭。有时候饿极了,也是一碗没盐没油的蔬菜汤。 平时应酬如果吃多了,回家一定要抠喉吐出来。多吃一粒米都要担心第二天会长出两两肉来,这就是光鲜亮丽背后的悲哀。 “萤光,要按照西餐礼仪点餐吗?我不懂。” “不用。随意就好,想吃什么就点。”林萤光捏捏陈知年的小脸,“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就会委屈了自己。”而她,刚好就是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折腾自己的人。其中的心酸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喜欢什么肉?白肉、红肉?” 第一次吃西餐的陈知年什么都不懂,“萤光,你帮我点吧。” “好。” 因为工作的关系,林萤光常吃西餐,对于点餐已经驾轻就熟。再加上,她了解陈知年的喜好,所以点的都是陈知年喜欢的食物。 “这一点点的牛肉就这么贵。这价钱在青山镇能买几十斤牛肉了。”陈知年小声和林萤光吐槽。 林萤光嘴角抽抽,然后想起她人生的第一块肉牛。那是陈知年留给她的,就一小块,吃快了可能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林萤光想,她应该一辈子都记得那块牛肉的味道。其实,就是牛肉炒萝卜干,但她却吃出了山珍海味的错觉。 不仅仅是因为年幼无知,更是因为情义千斤。 那年,陈知年的舅舅送来的一小块牛肉,陈家人用来炒萝卜干。因为陈家人多,所以一人只能分到两小片。 陈知年吃一片,然后把一片留给林萤光。陈知年端着饭碗,从村头一路走到知情点,把牛肉给正在啃野菜的林萤光。 那个年代,能吃上一口肉真的很不容易。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上几片猪肉,至于牛肉?是没有的。 那是林萤光第一次吃牛肉,感觉胜过唐僧肉。她把肉含在嘴巴里,舍不得吞掉。 “萤光,牛扒和牛肉有什么区别?”陈知年声音低低的,“我还是更喜欢牛腩煲。” 林萤光笑了笑,“各有不同。” “我喜欢笑牛腩煲,也喜欢牛肉串。当然,也喜欢牛扒。”反是牛肉都喜欢。 陈知年看着送上来的牛扒,旁边装点着番茄雕花,柠檬片,还有胡萝卜雕出来的玫瑰花,很漂亮,但牛扒是真的小。 “小小的一块,总觉得亏了。” 主要是能吃饱吗? 陈知年拿起刀叉,“右手拿刀左手拿叉?”陈知年看向林萤光,担心自己记错了。 林萤光点点头。 陈知年笑了起来,甜美又真挚。 36,离婚了 第一次使用刀叉,有些不习惯。 相对于刀叉,陈知年更喜欢筷子。可能是习惯使然,陈知年觉得筷子更方便。 “萤光,你说如果我拿个一次性手套,然后好像啃面饼那样拿着牛扒一口一口,餐厅老板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林萤光点头:“可能会。” “嘻嘻。”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认真切牛扒。 只是,她刚用力就听到‘吱吱。吱吱。’的声音。 陈知年疑惑,“萤光,你有没有听到老鼠啃木头的声音?”装修得这样高雅的餐厅,也会有老鼠? 不会吧? 不是说法国餐厅最干净吗? 林萤光忍住笑,“你切牛扒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桌子都晃动起来了。 林萤光担心陈知年把碟子都给划花了。 陈知年眨眨眼,才消化这‘吱吱’声是因她而起,不好意思的吐吐小舌头,又觉得在这样高雅的地方不应该有这样不雅的举动。 “轻轻地,着力点在刀尖就好。”真的没有必要像锯木头那样霍霍、霍霍。 陈知年在林萤光的指导下,快速又优雅的切下一小块牛扒,挺着腰,假装自己是个贵族少女小小一口。 “很嫩,很鲜。” 贵,也是有道理的。 即使没有物有所值,也味有所值。 吃了一份又一份。 陈知年疑惑的看向林萤光,“你不饿吗?”林萤光只喝了两三口蔬菜汤,然后就是喝水了。 点的两份牛扒都入了陈知年的肚子。 林萤光摇摇头,“减肥。”为了上镜好看,别说牛扒,就是蔬菜叶都不敢多吃一片。就是佛跳墙摆在面前,她也是闻闻味儿,然后心理暗示自己‘我吃的是精华。’ “你很瘦了。”陈知年不太赞同,“我妈说,女孩太瘦不健康,不利于生育。对了,你结婚已经好几年了,什么时候要孩子?” “我没记错的话,周先生应该三十多岁了吧?他的家人没有催促你们吗?” 林萤光在19岁的时候嫁给了比她大十岁的同事周航飞。周航飞也是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主持一档时尚节目,叫《时尚,看看看》,把港港明星的时尚引入内地。 《时尚,看看看》是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节目之一,是年轻人穿衣的风向标。而主持人周航飞则是很多女人的梦中情人。 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保养得宜,脸和身材都没有留下岁月的沧桑,却多了几分岁月阅历沉淀下来的成熟和稳重。 打扮时尚、见识广泛、语言幽默风趣、博学多才,这样的男人是很有魅力的。能吸引年轻正茂在林萤光就足见他的魅力之大。 “小阿年,我离婚了。” 啊? 陈知年:“你上次不是说考虑吗?” 上次,林萤光给她写信说夫妻有矛盾,彼此需要冷静,需要空间。但,夫妻之间,说一千遍离婚,也不见得是真的。 陈知年以为两人只是有了争吵。 但是,哪有不争吵的夫妻? “你们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周先生出轨了?”陈知年只能想到这个原因,而周先生也有出轨的条件。 只要他愿意,大把大把的姑娘前赴后继的扑上去。 林萤光摇摇头,“没有。” “那是,你出轨了?”陈知年盯着林萤光,好姐妹也有出轨的条件,只要她愿意,也有大批大批的男士乐此不彼的献殷勤。 37,爱情的坟墓 为什么离婚? 林萤光也说不清楚。 她和周航飞是因为浪漫、因为激情而走到一起。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浓情蜜意,觉得全世界就剩他们两人。 结婚后,两人也是恩爱有加。 因为年龄差,周航飞也乐意宠着她。 虽然在工作上有些分歧,但总体还是和谐。 但当浪漫和激情退去,换之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些被忽略的问题和矛盾就会相继冒出来。两人的见识、阅历不同,人生观、价值观不同,对待生活和工作的态度也有不同。矛盾因此产生。 一次两次,可以包容体谅,但次数多了,就免不了会争吵。 争吵的次数多了,感情也就淡了。 “可能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一旦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爱情随之死透透。”离婚了,除了觉得心口有些发闷,并没有太多其他的难过和痛苦之类的负面情绪,这才是一段婚姻最大的悲哀。 “不过,幸好我的爱情还能有婚姻这座坟墓。否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陈知年嘴角抽抽,“你的爱情曾经走进坟墓,最后又从坟墓里爬了出来,这算什么?各奔东西的僵尸?” 林萤光抿抿嘴,很无语,“小阿年,你就不能换个说法?例如化蝶,翩翩飞走了。”林萤光双手做个小鸟展翅的动作,“感情淡了,就各自飞了。” 陈知年:“劳燕分飞?人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是好日子过多了,闲得慌?” 呵呵。 感情淡了,所以就离婚? 婚姻是儿戏? 买件衣服都要再三考虑,这样随随便便就离婚真的好吗? 但林萤光和周航飞已经离婚,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祝福,希望好姐妹能遇到更好的男人。现在的人对爱情的要求越来越高,对婚姻的态度越来越随意。 以前,三天两头吵架的夫妻也能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现在,一句‘我觉得你不够爱我了’就能成为离婚的理由。 “不说男人了。”林萤光摆摆手,“我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说吧。 陈知年尊重她,反正林萤光看起来也不需要安慰。即使林萤光不说,陈知年也能猜到,提出离婚的人是林萤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作为朋友,陈知年只能支持林萤光的选择。如果两人还没有办理手续,陈知年还能劝一劝,但既然手续都办了,再劝就多余了。 从西餐厅出来,陈知年为难的看向林萤光,“我还没有吃饱。”虽然她吃了两分牛扒,一份甜品,一份蔬菜沙拉,但对于每顿需要两碗饭的她来说,只有五成饱。 一块牛扒真的太少了。 当然,也太贵了。 “吃炒田螺吧。”林萤光看着旁边的小摊,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吃过炒田螺了。说起来,还是在青山镇的时候吃过了。 自从跟着父母回城后,她就没有吃过这种带着泥土味的肉。 “一份炒田螺,一份炒牛河。” 正在颠着锅炒粉的老板头也不抬,“河粉,干炒还是湿炒?” 林萤光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毫不犹豫,“干炒牛河,多放葱,不要放豆芽。” 38,大哥大 林萤光嫌弃的看着小摊上的木凳子,再看看身上的白色阔腿裤。 很为难。 陈知年笑着把手帕掏出来,铺在木板凳上,“萤光,坐吧。” 林萤光不客气的坐在手帕上,嫌弃的眉头一直紧锁着。如果不是因为陈知年喜欢,她压根就不会坐在这里。 是的。 林萤光记忆里陈知年不仅喜欢牛肉,也喜欢炒田螺。 其实,陈知年并不喜欢炒田螺,只是在乡下的时候,能吃的肉不多,而炒田螺恰好是不需要钱的肉。 想吃肉了,陈知年就会带着弟妹到田里摸田螺,好歹也是肉。 “很久没吃炒田螺了。”陈知年拿起一个小田螺,轻轻一吮,“酸酸辣辣。美味。” 一个接一个。 一碟小田螺‘嗖嗖’的就去了大半。 陈知年舔舔手指,“好吃。萤光,你真的不尝一个?”曾经喜欢和她争着抢着吃的小伙伴已经把自己困死在减肥里。 “减肥很难吗?”一口都不敢吃。 “难以上青天。女人的减肥就像男人的戒烟,你说难不难?” 难。 “太难了。”陈知年阿爸也抽烟,宁愿不买肉也要抽烟。 说一千次戒烟,但总也偶一千零一次欲罢不能、情不自禁。 “所以,绝对不能有一丝丝的松懈。” 陈知年一边吮着炒田螺,一边表示崇拜,她是绝对没有这样的自制力的。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 “姐,你只比我大四岁而已。”陈知年吃一口炒牛河,吮一个炒田螺,生活美滋滋。 陈知年看着碟子里仅剩的三个炒田螺,“你真一个不吃?” 林萤光摇摇头,无奈的看着陈知年吃,“你怎么吃不胖?”陈知年一个晚上吃的东西差不多等于她一个星期的量了。 羡慕妒忌。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不能随心所欲的吃东西,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而更痛苦的事情是看着别人随心所欲的吃,享受人间美味。 “你锻炼吗?” 陈知年眨眨眼,“我消化系统好。” 林萤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能。” “尝一个?真的很好吃。最后一个了哦。”陈知年吃的满嘴是油,“为了减肥而错过美味,会不会很亏?” “呵呵。”林萤光翻个白眼,“等你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就不会说这样的蠢话了。”美味只能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但好身材不仅能满足你的自信心、虚荣心,甚至还能让你获得更多的机会和利益。 为了口腹之欲而毁掉自己的好身材、好工作? 林萤光摇摇头,“我宁愿当一个只喝露水的小仙女,也不愿意当一只吃香喝辣的胖子。” 陈知年:“我二十五岁之后会勤锻炼的。” “呵呵。”谁不知道谁?林萤光的讽刺溢满眼眶,滔滔的向旁边的珠江蔓延。 陈知年撇撇嘴,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喂。喂。听不见,听不见。”突然,旁边一个梳着油腻大背头的肥胖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哥大在吼。 “大声点说,我听不见。”男人站起来,走到路灯下,头上的发胶在不是很明亮的路灯光下泛着光,油腻得好像能黏住蚊子。 “说什么屁话?信不信老子用大哥大砸死你。” 吼声震震。 怀疑附近三公里内都能听到。 陈知年看看林萤光的小手机,再看看对方那差不多一斤重的大哥大,噗嗤的笑了出来。 39,秘密 大哥大是几年前‘最富’的象征,手里没个大哥大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富豪,是有钱人。 一些性格外向的人,会整天手拿着大哥大,吃饭、喝茶、谈判,往桌上一放,就好像押上了一个富贵筹码和权杖,立刻会多一份尊重,生意谈判也因此而变得轻松。 一些性格收敛的人,就会把大哥大放在擦得铮亮的老板包里,老板包夹在腋下。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拉出长长的天线,花上一元一分钟的话费,在人群里喊上一句:“喂!喂!听不清,你再说一遍。这大哥大的信号不好。”立刻引来无数惊羡的目光。 其实,大哥大一点也不方便。体型厚重,看起来很笨拙,除了打电话没有别的功能,通话质量不够清晰,大多数时候靠喊。 一块大电池,充电后最多能通话30分钟。充电三小时,通话三十分钟。没有两三块备用电池,很多时候它就成了装饰‘大砖头’。 即使这样,依然是有钱人追逐的‘最富裕,最时尚’,也是这个时代身份、地位、财富的最硬象征。 不过,随着更小更轻便的手机出现,这样大吼大喊的行为已经很少了。在很多拥有了小手机的人看来,这行为已经不是炫富,而是粗俗、土鳖的象征了。 时代就是变得这么快,快得让人连尾巴都抓不住。 陈知年看着林萤光的手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为什么要吞吞吐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晚吃多了,要吐呢。”林萤光翻个白眼,“小阿年,记住,这里是广州,不管有胸没胸,都要挺胸做人。大方自信,不要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从山旮旯出来的。形象好,精神气好,人敬三分。” “大家都喜欢大大方方的姑娘。缩手缩脚,小家子气的,一看就不是做大事的人。做人都不自信,别人又怎么相信你能把事情做好?” 陈知年点点头,“我知道了。”陈知年委委屈屈,再自信的人在林萤光面前也要自惭形秽的好不好? “想问什么?”林萤光掏出镜子,看到红唇有些黯然,拿出唇膏补一补,眨眨顾盼生辉的眼,“知无不言。” “萤光,你不是说电视台的工资不高吗?为什么......”有钱买车又买手机的?还有,穿的衣服、使用的化妆品也全部是大牌。 朱暖喜欢买各种时尚杂志,然后再根据杂志的推荐买假货。所以,陈知年对时尚杂志上的一些最新推介还是知道一些的。 上一期《时尚》杂志上的新品,全部在林萤光身上见到。 陈知年肯定,林萤光的工资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起她的消费。根据陈知年对林萤光的了解,这些也绝不可能是假货。 那么,林萤光哪来这么多钱? 陈知年担心好姐妹走了歪路。 生活变化太快了,有很多人迷失在飞速发展中。 林萤光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潋滟波生,美不可方物。 “秘密。” “好吧。秘密。”陈知年很无奈的吃完最后一口炒牛河。陈知年不知道,这个‘秘密’会成为她一生的痛。 在未来的岁月里,她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没有继续追问?如果追问,往后余生,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愧疚和痛苦。 但她错过了。 因此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她悔不当初,却没有后悔药。 40,脑子里的水满了 吃饱喝足后,林萤光送陈知年回去。 一路上,林萤光给陈知年灌输各种职场规则,如何在公司站稳脚跟,如何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各种举例说明。 即使不能以事实说话,也要以故事说话。 一套一套的。 陈知年感觉自己就好像一条正在被灌肉的肠,被猛塞。 “脑子要爆炸了。”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塞满了。头昏脑涨。”人家说商场如战场,林萤光说职场如战场。 一不小心就牺牲在别人成功的路上,成为别人成功路上的踏脚石,无知的为别人的事业添砖加瓦做贡献。 “姐,你把职场说得比楚汉之争还要激烈,我都要怀疑自己不是在上班,而是刚好站在楚河汉界上。”陈知年用手拍了拍脑袋,“脑袋满了,要倒出一些。” 正在开车的林萤光鄙视的撇一眼,“满了?呵呵,那是因为你脑子里的水太多。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倒了,免得珠江水位上涨。” “我还有这本事?”陈知年惊呆了,然后笑了起来,“姐,你怎么不说我脑子里的水多得能把珠江水都给兑清?我前天看新闻,说珠江水一天比一天浑。” “呵。”林萤光鄙视的嗤笑一声,“感谢你用脑子里的水把珠江水兑清?” “嘻嘻。”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脑子里没有多好水的。”当然,她也不能肯定脑子里的水是清澈的。 “也没有多少水平。”林萤光撇了陈知年一眼,“装的是豆腐花?我怀疑你是不是豆腐花吃多了,占满了地方。”林萤光记得陈知年也喜欢豆腐花。 不过青山镇没有豆腐花,只有‘豆饼’,也即是常见的豆腐块。陈知年喜欢把‘豆饼’捣烂加糖当豆腐花吃。 只是,她们小时候的生活太物质太匮乏,能吃‘豆饼’的次数不多。 这么想来,小阿年脑子里装的也不一定是豆腐花。 陈知年撇撇嘴,“姐,你怎么不说我脑子里的都是浆糊?” 林萤光满脸无情:“你吃浆糊?” 陈知年一脸的天真无邪:“我喜欢吃米糊。” “呵。”林萤光鄙视得明晃晃。 “姐,你经验这么足,电视台的竞争是不是很激烈?”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林萤光总给她一种阅尽千帆的错觉。 忘记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嘴巴毒的人,大多是因为生活里太多苦。 好姐妹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很多苦吧? 曾经温柔可人的小姐姐变成了高冷强势的御姐,其中经历了多少毒打,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每个人都有不愿意的故事,有着自己不愿意提起的无奈。 就像陈知年从不和别人提起自己在学校被欺负的那些事。有些事情,只想压在心底深处,假装已经忘记。 林萤光却摇摇头,“我比较幸运。”因为年轻漂亮,因为刚好遇上电视台扩展,所以她刚入电视台不久就有了自己的节目。 虽然一开始不是什么好节目,但慢慢也能抢到资源。 从小虾米‘小林’到现在别人口中的敬称‘光姐’,林萤光用了快十年的时间。感谢她有一个好爸爸,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了。 但身在鱼塘,有怎么能出淤泥而不染?有些事情总要见识,总要经历的,见多了,心肠就硬成了李莫愁,嘴巴也毒成了灭绝师太。 林萤光不太想说自己的事,问起陈知年的公司。 知道林萤光不想说电视台的事,陈知年配合她转移话题,聊起公司里的人和事。 41,献殷勤 陈知年刚到公司,叶钦就笑嘻嘻的把一瓶燕塘牛奶递过来,“阿年,早啊。” 无事献殷勤,陈知年立刻惊觉。 “钦哥,早。” “给。小小年纪,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喝牛奶。”明明是长辈关心晚辈的话,但从叶钦嘴里说出来,总能让人联想到几分颜色。 叶钦的眼神在陈知年身上打量了下,“阿年,多喝奶总没有错的。” 陈知年皱皱眉头,她怎么觉得叶钦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嫌弃? “小女孩趁着还能发育的时候就应该多补补。”叶钦一脸猥琐的打量陈知年,“知道杨阳最后悔什么事吗?” 陈知年摇摇头。 “就是在发育的年纪没有好好的补一补,以至于身高不足。女人的胸和男人的身高一样,错过了就追悔莫及。虽然说现在医学手段发达,也能装个大的。但假的,怎么也没有原装的安全是不是?听说,国外有女人因为装‘大’而被毒死了。” 陈知年嘴角抽抽,虽然她没有波涛汹涌,但也不至于飞机场。再说,他一个大男人和她讨厌这种大小的问题,是不是有点猥琐? “虽然对于男人来说,唯大最好,但对于你们女人来说,还是原装的安全。”叶钦眨巴一下眼睛,“记得多喝奶。” 如果不是知道叶钦是个‘动口不动手’的人,陈知年都想要喊‘非礼’了。 骚扰应该也算是非礼的一种吧? “钦哥,你有什么事吗?”陈知年很无奈,这样一副猥琐的嘴脸看她,她会误会自己成了窝边草,会害怕的。 “嗨。阿年,你这是什么眼神?可不要用看段正淳的眼神来看我,我是段誉。” 呵呵。 你这样自信,段誉知道吗? 看体型,充其量就是段誉他爹吧。也不对,段誉的亲爹好像不是曾经风流倜傥后来油腻的段正淳,而是天下最丑陋、最污秽、最卑贱的毁容残疾的段延庆。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联想有些广了。 不过,段正淳和段誉有什么区别? 不都一样的见一个爱一个? 和遇到的每一个女人都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恩怨情仇。 也不对。 应该说段正淳饥不择食,段誉博爱无疆。 但对于女人来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叶钦的动口不动手,一样不是东西。 “钦哥,你有什么事吗?” “嘻嘻。”叶钦朝着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昨天来接你下班的女人是谁?” 哦。 陈知年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林萤光。 “我朋友。你应该也认识,《星光熠熠》的主持人......” 陈知年还没有说完,叶钦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哎呀。我就说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她,林萤光。” “我的梦中情人,我的床头还挂着她的海报呢。她真人比电视上还漂亮......”叶钦滔滔不绝的赞美,几乎用尽了所有能赞美的词汇,然后问陈知年能不能请对方吃饭? 只要林萤光愿意,叶钦请她去四季酒店或者是泮溪酒店。 “当然,花园酒店也可以。” “如果喜欢西餐,去维也纳也行。”叶钦是真的很想和女神吃饭,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追星不分男女,不分年龄。 陈知年傻傻的瞪大眼睛,被吓到了。广州的维也纳酒店是在93年建的,据说拥有最好的西厨,是很多有钱人的首选。 陈知年在报纸上看到过一则新闻,一个有钱人在维也纳请港星叶小姐吃饭,花费了三万多。 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把钱熬糊糊喝了。 42,我是农民的女儿 陈知年很无语的打断叶钦的话,“她减肥,不吃饭。”谁见过小仙女吃饭?人家都是喝露水的。 “那能让她给我签名、合影吗?” “叶钦,一张照片四寸,你占了三寸,女神站哪里?”马小琴路过,刚好听到叶钦的话,然后打趣的说道。 “我减肥。为了见女神,我减肥。”叶钦用力的缩缩已经六个月的肚子,“再说,我这是富贵肚,有钱的老板哪个没有五六个月的肚子?” 陈知年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听叶钦废话。 “哎,她真是我女神。可惜,结婚了,还找了个老男人。” 陈知年喝口水,没有告诉叶钦,‘你女神已经离婚了。’再说,周航飞虽然比林萤光大了十多岁,但真不算老男人,只能说林萤光太年轻了。 整整一个上午,叶钦都站在陈知年的座位旁边,和她聊林萤光。说来说去,目的只有一个,粉丝见女神。 “啊。对了,今天的娱乐报纸就有她的消息。” 叶钦很激动的把报纸拿过来给陈知年看。叶钦喜欢看女性杂志还有娱乐报纸,这在公司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报纸上的确有林萤光的消息,她和周航飞还有黎明等几个人的合影。周航飞的手还搂在林萤光的腰上,根本就看不出两人已经离婚。 哎。 陈知年无奈的想,她是越来越不知道林萤光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了?特别是林萤光的收入让她心惊。 电视台主持人的固定工资不高,即使加上各种补贴也不可能支撑起林萤光的消费。但每次陈知年旁击侧敲的时候,林萤光就转移话题,不想多说。 这让陈知年很无奈。 她好像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好姐妹堕落深渊,拉不回来。 “阿年,和我去一趟鸿禧大厦。”叶云飞手里拿着文件袋,让陈知年赶紧跟上。 “马上。” 陈知年立刻提着小包跟上。 鸿禧大厦距离通天科技不远,大概就三四个公交站的路程,走路的话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等公交车也需要半个小时,还不如走路。 中午的太阳很大,火烈烈的当空照,路边的花儿都不会笑了。 很多地方都正在建设中,尘土滚滚,路边的花草树木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一辆小轿车开过,留下一股长长的气尾烟。 陈知年把小帽子拿出来戴上,一手捂住嘴。 到处都是车尾烟,到处都是烟尘滚滚,陈知年很怀念青山镇的好空气,清新怡人。 叶云飞看了陈知年的帽子一眼,没忍住的笑了笑,“像个农民。” 陈知年很骄傲,“我是农民的女儿。”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外公用软草给我编的。”能揉成一团塞在手提包里,很方便。 陈知年的阿公阿婆很早就去世了,爸妈又在外面打工,多亏了外公外婆的照顾陈知年才能带着弟弟妹妹顺利长大。 每天夏天,外公都会用软草给陈知年兄妹几个编织帽子。这顶帽子是陈知年她毕业回家后,外公给她编织的。 当时,外公还以为陈知年要去青山镇中学当老师。 陈知年摸摸帽子,她要努力赚钱,然后给外公买很多好酒。外公一辈子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好酒。 叶云飞点点头,“挺好的。手艺也很好。” 看着就知道是用心编织出来的。 43,小萌新不掺和 叶云飞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和陈知年说起厚和公司。厚和公司主要生产电线、视频线、电缆、pvc管槽等等,是一家新公司。 陈知年惊讶,“厚和?” 听叶云飞的口气,是要合作的意思? 陈知年疑惑,“我们不是一直和胜利合作吗?” 虽然刚入职不久,但陈知年也知道,如果项目方没有指定材料品牌,项目所用的大部分线材和管材都从胜利公司采购。 陈知年更知道,叶云飞和胜利公司的总经理交情甚深。 为什么会突然更换供应合作方? 陈知年脸上的惊讶明晃晃,来不及掩饰。 愣了一瞬间,陈知年快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她一个刚出社会的小虾米,情绪和表情做不到收放自如。 林萤光曾经说过:‘听到一个消息就随便的表露出你的情绪,这并不会让人引起共情,反而会让人觉得你情绪化。记住,如果拿捏不住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情绪,没有表情才是最好的表达。’ 虽然更换供应商很意外,但能让叶云飞这个采购部经理同意更换,或者说是不得不更换,其中的事情就内人寻味了。 因此,她在叶云飞面前表现惊讶,固然会讨好叶云飞,但对提出更换供应商的马总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她只是个职场小萌新,没有必要掺和到叶云飞和马总的关系中去。 虽然马总不在这里,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要做的是,时刻警醒自己,不给任何别人抓小尾巴的机会。 再说,虽然叶云飞是直属上司,但给她发工资的是马总。 叶云飞有些好笑的看一眼虽然在努力控制但脸色仍在变来变去的陈知年,然后看向旁边飞速而过的小轿车,语气里明显带着笑意,“马总介绍的。” 叶云飞看着陈知年,有些恶作剧的说:“厚和公司的总经理和马总是朋友。” 至于是什么朋友? 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有兄弟情,也有‘利益’情。 陈知年笑了笑,没有接话。 虽然叶云飞是采购部经理,但马总是老板。马总要求换供应商,即使叶云飞心里不愿意也忍着。 陈知年隐晦的看了一眼叶云飞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也是,这些职场老油条怎么会让她一个小萌新看出情绪来?即使真的看出什么,可能也是别人故意想让她看到的。 陈知年很识趣的转移话题,“这天气太热了。” 在路上走一会,就感觉脸颊火辣辣的。 叶云飞似笑非笑的看了陈知年一眼,然后顺着陈知年的话聊天气。在面试的时候,叶云飞就知道陈知年很聪明,这聪明不仅仅表现在智商,更多的是人情世故上。 陈知年和叶云飞两人很快就来到鸿禧大厦,到了厚和公司的办事处。 厚和公司的本部不在广州,只有一个销售办事处。广州区的销售经理陈小姐带着几个业务员在广州开拓业务。 对方和叶云飞你来我往的吹捧,职场惯性交谈和夸赞。说的话很多,但表达的意思只有‘你好’二字。 “叶经理,这位美女是?” 44,利益谈判桌 陈知年笑盈盈的接过对方的名片,“你好,我是采购部助理陈知年。因为还在试用期,还没有名片,请多多指教。” 从小,陈知年就知道,礼多人不怪,礼貌一些总没有错。 “哈哈。好。我们都姓陈,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应该是我请叶经理和陈小姐多多关照。” 陈小姐关照陈小姐,然后共同发财? 陈知年尴尬又谦虚的笑了笑:“陈经理,叫我阿年就好了。”免得陈经理、陈助理、陈小姐的傻傻分不清。 而且,你一句‘陈小姐’,我一句‘陈小姐’;我一句‘陈经理’,你一句‘陈助理’的,听着就奇怪。 “哈哈。好。阿年,好名字,你也叫我陈姐吧。” 客套了大半个小时,才开始谈工作。 虽然马总给采购部推荐了厚和公司,但如果厚和生产的线材和管材质量不及格,不达标,叶云飞也有理由拒绝不用。 当然,公司是马总的,他也不可能自挖墙脚、自毁长城。而且,马总本就是通讯工程师出身,对东西的质量也了解,一般‘朋友’蒙骗不了他。 厚和公司生产的线材、管材质量都算不得好,但结合他的低报价,性价比还是偏高的。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价钱低了,就不能要求高质量。 当然,虽然质量不太好,但也不影响使用。一些私人住宅的电线和线管并不要求质量太好,更多会追求物美价廉。 特别是城中村的改建中,很多本地人拆旧建新作出租用,所使用的电线和线材的质量要求就更低。 至于安装的摄像头,那就真的只是看,不能用。 陈知年也是入公司才知道,原来很多出租公寓安装的摄像头都是不能用的,只是用来给租客看,让租客有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等到出事,需要查看的时候,不是没有硬盘就是坏了,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做通讯工程的也根据‘现实’偷工减料。 陈知年坐在旁边,认真听着叶云飞和陈经理交锋,你来我往,各为其主,也各自为利。虽然有马总牵线,但合作的具体事宜还需要叶云飞和对方详细商谈。 对方不会因为马总是朋友就不赚钱,亏本做买卖,赔本做人情。叶云飞也不会因为对方是老板朋友就退步让利。 利益的谈判桌上没有朋友,没有人情,只有利益。 果然,商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落入圈套。 每一句话都带着暗示,带着陷阱,带着算计,你来我往,就看谁技高一筹。 陈知年第一次目睹甲乙双方的利益交锋,双手紧握,对于社会来说,她还是懵懂的刚刚出壳的‘小学鸡’。 也是这一刻,陈知年才真正认识叶云飞。 别看平时在公司的时候,叶云飞有些寡言少语,和同事的关系不如叶钦和谐,但谈判桌上的叶云飞却像变了个人。 侃侃而谈,不说交情只谈利益,从短期利润说到长远利益,从明处的利益说道暗处的利益。 一套一套的,让人情不自禁的就顺着他的思维走。等到在死角才猛然发现,然后大呼上当却又无力回头了。 45,打脸 陈知年感叹,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大佬过招,比电视剧还精彩。 从这场谈判中,陈知年也明白,有利可图才是谈判的基础,什么人情、朋友都是虚的,就像大学的文凭一样,不过是敲门砖而已。 陈知年心口彭拜,这才是职场吧? 陈知年真的没想到,印象中话不多的叶云飞竟然有这样的口才和本事,把报价单上的价格统统压低。 有些直接压低了十分之一。 千万不要小看这十分之一,一份合同的量下来,可能会省下几千一万。 本来,因为马总的‘朋友’关系,厚和公司的报价就偏低,属于明面上的友情价。但叶云飞却还有本事把价钱往下压,说明什么? 是叶云飞太厉害? 还是马总的友情太塑料,不值钱? 晚上,陈知年和林萤光一起吃饭才被点醒。 “故意的?” 林萤光依然只喝水不吃饭,无语的白了陈知年一眼,“傻白甜。” 叶云飞为什么努力压下报价单上的单价?不仅仅是为了公司利益,更是为了打脸‘友情价’这三个字。 陈知年瞪大眼睛,“那是老板耶。”这样打脸真的好吗? “我今天就觉得很奇怪,叶云飞为什么要一再压价?公司不是他的,省下来的钱也不是他的。厚和的报价应该是和马总商量过的,是得到马总认可和同意的。既然这样,叶云飞为什么还要使尽力气去压价?” 明明就是吃力不讨好。 像叶云飞这样聪明的职场老油条,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原来,是为了打脸。 牛逼的员工,勇气可嘉。 林萤光:“打脸和撕破脸不一样。在职场,能打脸,但不能撕破脸。叶云飞的压价行为的确打脸老板的朋友情、友情价,但也以此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再说,省下来的钱是公司的,也是老板的。” 一举多得。 绝对的聪明人。 “有本事就不怕得罪老板,因为他可以自己当老板。”林萤光不在意的笑了笑,“小阿年,你见识太少了。” “就没有那种相亲相爱亲如一家的公司吗?” 林萤光:“呵呵。亲如一家也有矛盾,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这是避免不了的。亲密如夫妻也有矛盾,更不要说职场同事。 陈知年无奈的叹口气,“听说,叶云飞在老板发迹之前就跟着他干了,两个人做一个项目......当初成立公司时,老板还承诺等公司做大了给叶云飞股份。而叶云飞也感动承诺,一辈子跟着老板干。” 林萤光:“呵呵。”这种事情见多了,看看古代那些开国功臣有几个能寿终正寝的? “为什么我有一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悲凉感?”陈知年抿抿嘴,“突然的有些悲观。” “你悲观个屁。”林萤光直接冷眼怒怼,“你有什么资格悲观?鸟尽弓藏,你连当‘弓’的资格都没有,充其量就是一块木头。” “没听说过鸟尽木藏。” “人家是人才、全才,你是木材儿、火柴儿。”林萤光笑了起来,“漂亮的木柴儿。” 陈知年嘟嘟嘴,“别打击我。我会不堪一击,从此烂泥扶不上墙的。” “错,我是提醒。相对于社会的毒打,我这打击不值一提。” 陈知年:“毒舌。” 林萤光:“我嘴毒心软。” 46,白日做梦 相对于刚出社会的陈知年,林萤光已经被社会毒打成为了老毒物,她把职场上的一些事情细细的掰碎说给陈知年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矛盾不可能一天形成,矛盾也不可能是单方面的。叶云飞掌管公司油水最丰厚的采购部,多少会让人妒忌和猜疑。 虽然他觉得自己拿的都是该拿的,他也一直以公司的利益为先。但在老板看来,公司的一切都是他的,拿了就是不对。 很多老板和古代皇帝一样的心理,我给你可以,但你不能私下拿。 “叶云飞身为采购部经理,很多人都知道他吃回扣,很多人都知道他私下拿了不少,明目张胆。这对老板的管理也是一种挑衅。” 林萤光:“......叶云飞拿,老板看在曾经的兄弟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别人会怎么看?采购部拿了,市场部拿不拿?干活最多最苦的工程部会不会心生不满?”所以,再好的兄弟情也会在这些矛盾中磨灭。 ...... “撕破脸不至于,但有矛盾是肯定的。” 陈知年点点头,“左右不过是利益二字。”不过,老板和员工的矛盾,最后胜出的一般都是老板吧? 当然,如果员工特别有才有本事又另当别论。 以叶云飞的本事,不管是另找一份更好的工作,还是单干都是不错的选择,所以他有任性的资本。 “大佬之间的恩怨情仇,你一个小虾米就不要参与了。”林萤光略带担心的看了陈知年一眼,“小阿年,记得多用脑子,千万不要把自己蠢死了。” “大公司学做人,小公司雪做事。公司越大分工越明确,更考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但小公司因为人手不足等原因,更需要能干的多面手......”林萤光看着陈知年,语气略带不屑,“而你所在的通天科技,属于小到不能再小的公司。所以,小阿年,不要太关注高层之间的矛盾,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陈知年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好。” “但是,如果叶云飞离职,我......”有没有可能升职采购部经理?陈知年有些蠢蠢欲动,不想当领导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能当经理,谁愿意当助理? 林萤光翻个白眼,“不可能。不要想太多,白日做梦就是在浪费脑细胞。” “即使老板一时脑残敢升你,你也胜任不了。” 陈知年抿抿嘴,但知道这是实话。像她这种小虾米,在谈判桌上,绝对会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除非马总突然脑子进水,否则都不可能让她当采购部经理。 “叶云飞拿回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为什么马总会突然过问采购部的事情?”陈知年疑惑的看向林萤光。 “你公司的人对叶云飞能拿回扣的妒忌已经能填平马里亚海沟了,为什么老板现在才开始干涉?因为现在的叶云飞已经有独立的本事了啊。” “在公司几年,他积累了人脉和钱。如果他离职单干,将会成为你公司比较有竞争力的对手之一。因为他的人脉关系是通过你老板和公司积累下来的......和你老板的人脉关系是重叠的。”林萤光挑挑眉,“懂?” “懂。”说得这么明白,她要是还不懂,那就是蠢得能收拾东西回乡下老家种田种果了。 47,嘴巴带毒 在林萤光看来,陈知年还是当年青山镇那个懵懂无知的小阿傻,还是需要她照顾的小妹妹。尽可能多的给她灌输更多的经验,让她在职场上少走一些弯路,让她以后的人生更顺遂。 而陈知年看林萤光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堕入魔道的小妖精。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林萤光精致的妆容,看着她没有多少感情的双眼,陈知年就担心林萤光会行差踏错。 可惜,林萤光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情。每次陈知年问起,林萤光就岔开话题,一次次,让陈知年无可奈何。 很多次,对上林萤光的眼睛,陈知年都有一股‘悔不当初’的错觉浮上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妙。 很玄幻,但也很真实。 直到三年后,震惊广东的谋杀案发生,陈知年才明白,这种错觉叫‘第七感’。可惜,她没有抓住‘第七感’,因此失去了她最好的朋友。 对未来一无所知的陈知年笑着对林萤光说:“姐,有你在真好。等我赚钱了,我们就一起买房子,面对面,我们推开门就能看到彼此。” “小阿年,在广州即使住了三五年也不知道邻居是男是女。”推开门就见到彼此,这是在乡下老家才能有。 陈知年撇撇嘴,一脸的固执,“我说能就能。” “随便。反正你擅长自我安慰。”林萤光喝一口水,“有时候,自我安慰,也叫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 陈知年气鼓鼓的瞪了林萤光一眼,聊天跟吐冰渣子似的,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以前,林萤光是个温柔的大姐姐,最知心。但现在,说话就跟吐毒似的,让人怀疑她的舌头是否被毒液浸泡过,毒舌得让人想要撞墙。 “姐,你嘴巴这么毒,你的同事朋友没想要打死你么?” “人在江湖走,其中有一项必须要掌握的技能,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说,练就一针见血、见血封喉的本事也不容易的。 陈知年:“所以?你在我面前放飞自我?” 呵呵。 陈知年:“能绝交吗?” 林萤光挑眉:“我们交过吗?” 陈知年?? 甘拜下风。 论说话,她真的说不过有‘金话筒’的林萤光。 陈知年泄气的瞪大眼睛,“哼。” 林萤光笑了笑,拿出化妆镜看了看,然后补补口红,整理一下头发,“我们回去吧。” 林萤光把陈知年送回幸福里。 在下车之前,林萤光认真的看着陈知年清澈透亮的双眼,“小阿年,人在社会混,不怕想得多,就怕想太少。” 特别是在职场,想太少是要吃亏的。 “但也不能想太多。很多钻入牛角尖出不来的人都是因为想太多。” 林萤光语气严肃,“既然你不愿意在家乡教书,想在大城市打拼,就要多看多想。”很多事情,都没有看到的美好。 美好下面,可能已经发臭生虫。 小时候,老师们常说,要用美好的眼睛看世界。但是再美好的眼睛,也是能看到恶臭的,而有些恶臭不仅能恶心人,还能把人拉入深渊。 即使眼瞎也能看到嘴巴毒的人,但就算火眼金睛也看不清心里带毒的人。 48,追星 陈知年愣了一下,嘴巴哆嗦,“萤光。”这样的林萤光好像一把没有感情的刀,让人觉得寒冷和害怕。 电视台竞争激烈,也不知道林萤光吃了多少亏? 陈知年看向林萤光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很多话想要问,但在触及林萤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时,什也问不出口。 陈知年张了张嘴巴,最后归于平静。她不想也不愿打着关心的旗号去勾起林萤光不愿提及的事。 林萤光经历过什么,她不知道。 即使知道了,她又能怎么办?当过去成为伤疤,所有的安慰都不过是揭开伤疤、增加伤痛而已。 陈知年双眼情绪涌动,林萤光笑了笑,“傻。” “赶紧走吧。我约了周航飞一起喝酒。”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谁说离婚就不能一起喝酒约会?虽然离婚了,但我们还是同事。”林萤光挑挑眉,笑容灿烂魅惑,“彼此单身的两个人,别说约会就是上床也正常。” 陈知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很无语,“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离婚了,还要同回一个家,同上一张床,这真的不是淡疼? 林萤光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可能婚外比婚内更刺激?反正都单身,一起解决生理问题,既不妨碍别人,也不阻碍地球转,各取所需。” “你赶紧走吧。”陈知年摆摆手,不想说话了。 真的很想问问时间这个小妖精,到底对她的好姐妹做了什么? 陈知年站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林萤光的车开远,微微的叹出一口气来,很无奈,也很无力。她很想问问林萤光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林萤光明显不想说。 哎。 陈知年无奈的跺跺脚。 “南南。”朱暖兴奋的跑过来,难为她穿着高跟鞋还能百米冲刺。 朱暖一手搂住陈知年的手臂,“南南,那是明星吧?你认识明星?”天哪。这是她第一次距离明星这么近。 想想就激动。 “你还是叫我阿年吧?当然,年年也可以。” 每次朱暖叫她南南,她都想不起来这是在叫她。再说,她的小名已经够多的了,阿年、年年、大妹、一妹等等,真的没有必要再加一个‘南南’。 “不要。我喜欢叫你南南。”朱暖搂住陈知年的手臂,看向林萤光离开的方向,“南南,你有明星朋友?” ‘明星’两个字对很多人来说,就好像天上的星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对台上星光熠熠的明星,很多人心生羡慕,向往。 “不是明星,是主持人。《星光熠熠》的主持人,林萤光。” “哇哇。真的是她。”朱暖满眼星光,“听说她是广东经济电台的最美主持人,去年还拿了‘最受欢迎主持人’金奖。” “听说她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有十年的主持经验了,听说她是周航飞老婆,听说......”朱暖滔滔不绝,各种‘听说’‘据说’‘传说’...... 朱暖猛的一阵夸,然后转到签名合影上来。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签名,想要合影,想要和明星面对面。 “南南,你一定要答应我。”朱暖使劲的摇着陈知年的手,“我请你吃肯德基?” 无奈。 陈知年只能答应。 能不答应吗? 再不答应,她的手臂都要被朱暖给扯下来了。 49,臭水沟 “南南,我有礼物给你。”朱暖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瓶香水来,“这是我男朋友从港港带回来的。” 香奈儿香水。 陈知年摇摇头,“你用吧。我不用香水。” 相对于香水,陈知年更喜欢薄荷味沐浴露的清爽味。大夏天的,总觉得香水有些腻,而且,香水味混合在汗水味里,多少有些刺。 公司里,叶钦就很喜欢古龙水,远远闻着就觉得鼻头发痒。早上刚到公司的时候,味道虽然浓郁,但也还能接受。但到了下午,味道就全变了。 有一天下班,陈知年和叶钦一起从公司出来。叶钦滔滔不绝的说着话,陈知年根本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一路上只顾着屏息和思考如何不吸入杂味的换气。 真的。 太难闻了。 就好像走在臭水沟旁边。 不对,应该说一条臭水沟‘如影相随’的跟在她旁边。 广东的夏天,即使下班时间也依然如蒸笼般的热烘烘。叶钦走在陈知年旁边,时不时的抬起手臂擦额头上、脸上的汗。 混合着古龙水的汗味随着动作而散发出来,污染着旁边的陈知年。 当时,叶钦还一脸暧昧的朝着陈知年挑眉说‘这是男人味。’ 呵呵。 说得好像她没有见过男人。 要是男人都散发着这样的‘味道’,陈知年想,她应该宁愿单身一辈子。否则,一辈子生活在臭水沟旁边,这是什么样的煎熬? 陈知年拒绝了朱暖的香水,“你自己用吧。” 朱暖随手把香水盒子塞进手提包里去。 “对了。他还给我带了这个。”朱暖从脖子上掏出一条做工精致的项链来。 “很漂亮。” 这是实话,项链应该也是某大牌的新款,做工很精致,吊坠上的钻石很闪眼。 朱暖的现任男朋友是港港人,在广州有个加工厂,做服装和手袋加工,是朱暖上一任男朋友的朋友。 朱暖和上一任男朋友吃饭的时候认识了他,因为他当场表达了对朱暖的喜欢,所以上一任就毫不犹豫的分手给了朱暖重新选择的机会。 说得好听说成人之美。 难得难听就是拱手相让。 女人而已,对于一些人来说就像玩具一样,是能用来换利益的。 当然,对于朱暖来说,男人也不过是获得利益的途径。 陈知年见过一次朱暖的男朋友,一个五十岁的秃头胖子,看起来油腻得好像没有洗的油锅。和朱暖站在一起就是美女和野兽。 最让陈知年想不通的是,野兽在港有老婆孩子,孩子的年纪比朱暖还要大。即使这样,对方也能对朱暖一口一个‘真爱’。 有时候,陈知年都不明白朱暖为什么要这样折辱自己?对着那样一张油腻的满是皱纹和老人斑的脸,能亲得下去? 不过,老胖子对朱暖挺大方的,衣服、首饰、钱都不少。 算了。 别人的事。 不管是朱暖还是林萤光,都是成年人了,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她不应该,也不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去干涉。 ‘为你好’三个字很多时候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自我臆想而已,别人根本就不需要。 50,特产 陈知年刚进门,就被家里的大包小包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家变成了垃圾场? 地上、桌面上、沙发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大包小包?有些用普通的蛇皮袋装着,有些用布袋,有些用黑色的塑料袋,还有些直接用粗布包裹着...... 地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着黑漆漆的熏肉,其中一块从已经破裂的塑料袋里露出来,油腻腻的落在地板上。 还有一串腊肠从桌面上吊下来。 被乱扔在地上的一个布包被打开,散出一堆的核桃。 陈知年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一只手工布鞋上,而另一只在一包菜干上。陈知年眼角跳了跳,看向朱暖。 “我弟寄过来的。我姐做的腊肠、腊肉、菜干,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朱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今天去邮局拿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呢。” 陈知年呼出一口气,放下包,动手整理收拾,否则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把吃的放到厨房,把用的、穿的整理到房间去。 “这熏肉是我大姐做的,松枝熏肉,我们那的特产......还有这核桃也好吃。”朱暖从布袋里拿出一把核桃,但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砸核桃的东西,只能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对着核桃‘啪啪’两下。 陈知年看着核桃的碎壳乱飞,眼角抽抽,“轻点。”可不要把桌子给拍烂了。 虽然饭桌是朱暖买的,但心疼的是陈知年。 朱暖吃着家乡的核桃,高兴的举起三根手指头,笑容盈盈,“ok。” 往陈知年嘴里塞一块核桃,朱暖一脸期待:“好吃吧?这应该是后山野生的核桃,营养最好。” “我第一次吃。”虽然知道这是一种坚果,但太贵了,舍不得买来吃。 “的确有些贵。”朱暖略带感慨,“我家乡的核桃运到广东就贵了五六倍,甚至十倍。”要是爱家乡也能卖这样的价钱,她几个姐姐的生活应该会容易很多。 可惜,因为各种原因,家乡的核桃并不值钱。所以,每年,姐姐和弟弟都给她寄来不少。 这十几年,广东在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但她的家乡十年如一日的贫穷,并没有多大的起色。 虽然,她也十年没有回去了,但从姐姐弟弟的来信里,她依然能看出来,家乡还是曾经那个她一心想要逃离的家乡。 贫穷。 思想落后。 消息闭塞。 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免不了的想起姐姐、弟弟,想起门前的小路,想起后山的核桃树...... 至于父母? 呵呵。 那是什么鬼东西? 早在他们决定把她卖给酒鬼起,就没有了关系。 如果不是弟弟,她现在还不知道在过着什么样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呢。 虽然远离家,但她也知道这十年,酒鬼娶了两个老婆,打死一个,打跑一个。每次姐姐来信,都感叹一句,幸好她跑得远远的。否则,现在成为一堆白骨的人就是她。 每每这时,朱暖就感激她那对不靠谱的父母给她生了一个好弟弟。 希望弟弟能好好学习,将来考到广州读大学。 51,弟弟 “大夏天的,没有冰箱,这些肉怎么办?”陈知年看着厨房里的肉很无奈,她粗略的整理了一下,腊肉熏肉就有差不多二十斤。 作为一个地道的广东人,陈知年很少吃也不喜欢吃腊肉熏肉之类的经过时间泡剂的肉。广东人更喜欢新鲜,喜欢口味清淡。 她真的很难喜欢带着松枝味的熏肉,总感觉带着一股烟火气。 朱暖:“要的就是这股烟火气。” “我不喜欢。”陈知年嫌弃的皱皱鼻子。 朱暖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板,一脸的为难,“我也不喜欢。”来广东十年,朱暖的口味已经趋同于广东本地人。 虽然有时候也会怀念家乡的腊肉熏肉,但真吃起来,还是更喜欢广东的烤鸭烧鹅。 其实,朱暖不止一次的在给弟弟的信了写,让他们不要给她寄腊肉和熏肉,也不要寄手工布鞋等东西。 但姐姐弟弟总担心她在外吃不好,一个劲儿的想要把好东西寄来给她。却不知道,她早已经不是当初为了一片肉哭得死去活来的‘鼻涕虫’了。 “留下一根腊肠,一小块腊肉,剩下的统统给你小叔送去吧。你小叔开饭店,应该需要。”反正她们也不喜欢,免得留在家里看着就觉得油腻。 “不送给你的朋友吗?” 朱暖摇摇头,撇撇嘴,“不是酒肉朋友就是现任男朋友和曾经的男朋友,没有必要。”她也懒得送。 虽然她来广东已经十年,但朋友...... 算有吧。 但值得送礼的,看不上她这些肉,剩下的那些,连根猪毛都不值得送。 想想,可真够可悲的。 朱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人失败,只能感叹社会现实。 “好吧。我周末拿去小叔家。”陈知年也不和朱暖客气。她们的厨房实在是太小了,放不下这些肉。 而且,天气这么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坏了。 与其浪费,不如送去给小叔赚钱。 整理好这些肉,陈知年开始打扫卫生。淡黄色的瓷砖地板最容易脏,陈知年打来水,拿来抹布,蹲在地上认真抹地板。 城里人好像都很喜欢这种淡黄色的地板,她公司也是这种颜色的地板,最显脏。在家乡,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打扫一次卫生,也不觉得脏。但在城里,一周两次三次的搞卫生,依然觉得地板很脏。 浪费了不少时间。 朱暖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核桃一边看她弟弟寄来的信。朱暖和弟弟的关系很好,笑容满面,满眼笑意。 “我弟说他会努力学习,然后考到广州来。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朱暖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骄傲。 “我弟说,他来了,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朱暖眼眶湿润,但嘴角带着笑意。 她最爱的弟弟啊。 虽然年纪小,但却总能挺直胸膛为姐姐撑腰。明明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溺爱,但却依然正直、善良、果敢。 每次父母骂她们姐妹几个‘赔钱货’,弟弟就会一脸正经的和父母说大道理,可爱又认真。 父母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他,但他却会偷偷的分给几个姐姐,从不吃独食。他出生的时候,大姐已经嫁人了,但在大姐被姐夫欺负的时候,是他哭着闹着要求窝囊的父母出面为大姐做主...... 她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弟弟还小。 不知不觉,十年过去了。 如果不是有所顾忌,她真的想要回去看一看。 52,奇葩的思想 陈知年疑惑,“你弟不是刚考高中?”这么快就考虑大学的事情了? “嗯。9月份高一。”朱暖笑容明媚,“我弟这么努力,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陈知年笑了笑,继续擦地板。 等陈知年擦完地板,洗澡出来,正准备看书,就看到朱暖已经换上了新裙子,正在化妆,疑惑问道:“大晚上的化妆,你要出去吗?” “我男朋友过来了,我要去陪他住段时间。”朱暖的男朋友租住在天河的一个高级公寓楼,他过来的时候,朱暖就会过去陪他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不让他给你租一个更好的房子?”或者买套房? 朱暖:“我不要。” “为什么?”这疑问脱口而出。 问出口,又觉得唐突了。 但依然好奇,既然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关系,为什么要推拒送上门的好处?找一个比自己年长很多,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当男朋友不就是为了‘好处’吗? 虽然陈知年觉得当小情人可耻,影响别人的夫妻关系,不道德。但现实是,很多姑娘为了更好的生活而降低道德底线,去做一些在别人看来没有道德的事情,甚至会因此而沾沾自喜。 青山镇也有这样的女孩。 陈知年少年时的一个小伙伴,小学毕业后就出来打工,认识了一个台台商人,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二奶奶’。 对方不仅给她买了房子,在老家给她的父母起了一栋五层高的楼房,还给她大哥大嫂承包了两个山头种芒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小学没毕业的姑娘,以一己之力让全家富裕起来。 让不少人羡慕妒忌,恨不得立刻回家造人,生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出来。就连陈知年的阿公也不止一次的羡慕对方的好运气。 是的。 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运气。 遇到能够让人大家致富的男人,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阿公一次次的对陈知年说‘你读这么多书,一定要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个有钱的男人就什么都有了。’‘找个有钱的男人,一辈子不用干了。’ 阿公觉得村里那些长得没有陈知年好看,也没有陈知年有文化的姑娘都能找到有钱的男人养,陈知年肯定也不能落后于人。 甚至觉得陈知年能找一个更好的。 最好就是有钱又老又没有孩子,死后剩下的家产全部都是陈知年的。阿公让陈知年读大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她在继承了老男人的家产后有本事能守住。 这样的话,阿公不仅跟陈知年说,也跟大弟说,希望他能找个有钱的女人结婚,能少奋斗五十年。 特别是在二堂哥结婚后。 二堂嫂是城里人,还是以房子为嫁妆的城里人。 阿公就特别羡慕,希望陈知年姐弟几个能争气。 后来,阿公因病去世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到家里的孩子成为有钱人的‘家属’。 因为贫穷,因为迫切的想要富裕起来,所以道德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当然,大家不会违法犯罪,也没有胆量去犯罪。 在大家看来,给有钱人当小情不是犯罪,而是本事。 53,欺负老实人 有这样奇葩的思想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个地方。好像整个青山镇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养了个漂亮的姑娘,就希望把她嫁到港港、台台或者国外去。 好像这样就能享福,还能带着全家人一起享福。 如果有熟人成功嫁了出去,就会回来牵桥搭线给自己的亲戚朋友介绍‘对象’。 因为地理原因,青山镇不仅山清水秀,姑娘也水灵灵的,属于小家碧玉的高层次一类。 虽然不喜欢,但陈知年也不得不承认,一张年轻漂亮的脸是能赚大钱的。 一些港港、台台的商人也喜欢在大陆找个年轻的小情养着,这边一个家,海的那边一个家,互不干涉。 当然,互不干涉只是男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没有人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找小情人,但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性,小三、小四养了一个又一个。 所以街上总会时不时的上演一出正室打小三、小四的大戏。 但总有一些人,即使被打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无畏得让人无奈。 所以,听到朱暖拒绝对方帮忙租的房子时,陈知年是意外、奇怪的。 朱暖神色莫名的看着陈知年,“你不懂。” 房子哪有真金白银好? 很少有男人愿意直接送房的,一套房可要不少钱呢。那些出手阔绰的男人,也不是一般姑娘能遇到的。 阶层很重要。 一个工厂流水线上的女工,再漂亮,遇到的也不过是厂长,很难见到老板的,更不要说有钱的王子。 这些不是很有钱,但也心花花的男人,一般都是给小情租个一般好点的地方。但这样很被动,一旦被对方的老婆知道了,就会上门打砸、打骂。 朱暖曾经遇到过。 年轻的时候很蠢,担心钱放在银行里不见了,统统藏在家里。在被人打砸一番,全部搜刮干净后,把她从那个所谓的‘家’赶了出来。 无处可去,无处落脚的困境,她不愿意再经历。 虽然,现任男朋友也要给她租房子,但她拒绝了。一个月三十天,有一半时间住在幸福里,一半的时间在天河豪宅陪男朋友。 至于钱? 他肯定不会少她的。 而她,全部存起来,留给弟弟读大学,然后再给弟弟买个房。 陈知年看着朱暖,眼神复杂。 “是不是看不起我这样的人?”朱暖笑了笑,艳红的唇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陈知年摇摇头,“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有自己想要过的人生。 “我只是担心你以后会后悔。”现在年轻,脸和身体都是资本。但老了呢?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会不会想‘如果当初没有......’ 朱暖笑得魅惑,“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想的吗?” 陈知年摇摇头。 “趁着年轻赚足了钱,然后再找个老实人嫁了。虽然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大富大贵,但也不会贫穷无依。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钱的日子很艰难。” 她可不想重复父母的婚姻家庭。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样把老实男人当回收站真的好吗? 不能因为人家老实就欺负啊。 54,粉红衬衫 朱暖去陪男朋友了,陈知年一个人住,开始有些不习惯,但两天后就体会到一个人住‘大房子’的幸福感。 虽然有些孤独,但其中的自由随意是从骨头里散发出渴望的。 星期天,陈知年不能去小叔的糖水店帮忙,因为公司找到了场地,组织同事学开车。 马总把自己的私车也贡献了出来,算上工程部的三辆面包车,公司有好几辆车了。 对于学开车,陈知年是高兴的。早早就来到公司,刚走进公司就看到穿着一身粉红衬衫的叶钦站在前台和阿美说话。 陈知年知道这款粉红衬衫,是上个星期黎天王开演唱会时穿过的,黎天王在唱到兴起的时候还激动的爆衫,露出线条优美的人鱼线胸肌。 据说,现场有不止一个女人流鼻血,甚至有人因此而激动得晕倒过去,成为很多娱乐报纸的头版。 八卦周刊a版连续两天都是黎天王的粉红衬衫。 一夜间,粉红衬衫成为爆款,成为男人的最爱,几乎人手一件。 好像不穿粉红衬衫就丑爆了。 穿在黎天王身上帅出天际的粉红衬衫,在叶钦身上却成了视觉灾难,软塌塌的布料一看就很廉价。 软绵绵的布料贴在叶钦的肥肉上,让人不自觉的想到母猪的肚腩,也是粉红粉红的。只是,叶钦的肚子像怀孕六个月,和黎天王的人鱼线对比,简直就是排骨和肥猪油的区别。 加上叶钦长时间在外面跑业务,肤色偏黑,看起来就更辣眼睛了。 可以想象,黑人穿一件粉红衬衫是什么视觉效果。 更辣眼睛的是,叶钦还穿了一条张学友在一部电视里穿的青色喇叭裤。 他到底是李天王的粉,还是张歌神的粉? 不过,现在很多人穿衣都向明星看齐。不分男女,都喜欢鲜艳的颜色,浮夸的设计。但是,但粉红和青色搭配在一起,真的很春天,很考验人的眼睛。 虽然大家都喜欢鲜亮的颜色,也以鲜艳为美。但身材和气质真的很重要。叶钦又肥又黑,真的不适合穿这种鲜艳亮丽的浮夸颜色。而且,衣服的质量也很重要,没形没轮廓,就像在身上裹着块布,一出汗就贴在身上。 天哪。 拿什么来拯救她的眼睛? “阿年来了?”叶钦看到陈知年,笑呵呵的打招呼,“阿年,一会我教你开车。” 陈知年笑得甜美,“谢谢钦哥。不过,昨天杨阳说要教我了,下次吧。下次请你教我。” 虽然知道叶钦不吃窝边草,也不会动手动脚,但他爱说荤段子这一点就让陈知年躲得远远的。她还没有修炼成精,在露骨的荤段子前还做不到面不改色。 但男人性本贱。 女孩越是脸红害羞、躲避,他们就越有成就感,说得越起劲。如果女孩对他们说的荤段子表现出一副‘一般般。说得还不如我。’的姿态来,他们就会失去兴趣,觉得没意思。 当然,如果女孩义正言辞的表示,这是一种骚扰,是隐形的‘非礼’行为,他们也会收敛。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 55,学车 林萤光说过:“看清一个人不用去揭穿,讨厌一个人也没有必要翻脸,这是成人的世界。” 所以,即使不喜欢叶钦,陈知年也会把他当做不得不敷衍的亲戚。 亲和却不亲近。 “哈哈。好。让杨阳教你,杨阳也是老司机了。”叶钦不在意的笑了笑,继续和阿美说话,一边说一边往阿美身边靠。 浓的古龙水味,也不知道阿美是怎么忍住没打喷嚏的。 陈知年给自己的水杯灌满水,然后就听到叶钦语气暧昧的说:“......我的双腿之间有个恶魔,你的双腿间却有个地狱。你说把恶魔关在地狱,能不能一起上天堂?” 陈知年皱起眉头,说的是什么鬼? 莫名其妙。 阿美‘呵呵’的笑了起来,“就怕上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有美女相伴,一起下地狱也极乐无限。” 阿美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呵呵。是吗?不过,我可不想下地狱。” 陈知年抿抿嘴,听不懂。 真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喜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陈知年决定下次问问林萤光,这两人在说什么哑谜? 陈知年真的没想到,这两人说的竟然是荤段子,恶魔捣地狱,然后快乐上天堂。靠。能把荤段子说得这么隐晦不明也是高手。 陈知年直接三观碎裂,差点拼接不起来。 陈知年看一眼还在说话的叶钦和阿美,然后低头喝水,竖着的耳朵动了动。虽然听不懂,但她有‘林老师’。 林萤光说过,在公司的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什么不懂的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问她。 学车的地方在琶洲,展馆的规划用地上。 虽然已经做出了规划,但展馆建设还没有动工,有大块的空地方便学车、练车。 学开车并不难,要的是胆大心细。在陈知年看来和学骑自行车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把自行车的两个方向把换成了方向盘,而自行车的刹车在手,小轿车的刹车则在脚而已。 其实,很多理论是相似、相通的。 一通百通。 在陈知年看来,要比学摩托车更容易一些,最起码不需要侧翻被压。 杨阳是个老老师,认真细心严谨。 “开车最忌讳的就是紧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冷静镇定,特别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差点撞车了,但他在关键时候做了个高难度的漂移,避开了迎面撞来的车。”杨阳为人稳重,开车也很稳,属于冷静型的司机。 相对于杨阳,叶钦就多了不少花样。 时不时的能听到叶钦的车里传来阵阵惊呼声、大笑声,然后看到各种各样的花式倒车、蛇形前行等等。 陈知年再一次庆幸自己的选择。 不跟叶钦学车是对的,否则,可能要被吓得心肌梗塞,丢掉半条小命。 “其实学开车不难,重要的是多练。” 公司的车不多,每周末每个人只能练习一两个小时。 陈知年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下班后找林萤光借车练习,然后早些拿到驾驶证。即使没有车,有证在手,总会方便很多的。 56,《粤风采》 林萤光对陈知年学车表示支持,不仅借车还亲自教。 每天下班后,林萤光来接陈知年下班,然后去学开车。 一连好几天,陈知年疑惑了,“萤光,你最近好像很闲。”电视台的工作这么轻松吗? 林萤光不太在意,“《星光熠熠》从下个月起停播,最后一期已经录制,所以暂时不忙。” “停播?”虽然惊讶,但对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 《星光熠熠》是80年代的王牌节目,已经播出十五年了,虽然收视还不错,但也不能否认它已经跟不上时代发展步伐的事实。 本就是借鉴港港《欢乐今宵》的节目形式,并不算新颖。但因为它是广东台的第一档综艺节目,也是粤地区了解香、台、澳的一个重要窗口,是大家接收港、台、澳消息的重要渠道,因此吸引了大批的观众。 但经过十五年的播出,大家慢慢的产生了视觉疲劳。人的视觉审美在一天天的变化,见识、认识也在一天天变化,但《星光熠熠》的节目形式却一成不变。 不改变,最后只能被淘汰。 《星光熠熠》退出舞台,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林萤光是因为主持《星光熠熠》而走红,不仅成为广东有名的‘靓女主持’,还因此多次获得省级、国家级的主持人大奖。 可以说《星光熠熠》成就了林萤光。 “那你怎么办?新主持什么节目?”陈知年为林萤光担心,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节目都有固定的主持人,林萤光想要插一脚并不容易。 开新的节目更不容易,毕竟一天就24小时。开了新的节目,就必须要砍掉旧的节目,这不仅仅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节目组的事情,这是整个电视台的事情。 “别担心。”林萤光不在意的笑了笑,“下个月开始,我会主持《一周荧屏》,然后还有《粤风采》也正在筹备中。” “《粤风采》是我监制的,主要介绍广东的风景、美食、人文等。我以前做的是娱乐综艺,现在我想转变,更偏文化综艺方向......想要让综艺主持人走出录播厅,走到人民中间去。拍美食的制作过程,拍一些感人的粤故事......”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林萤光双眼发亮,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陈知年满眼敬佩,“我支持你。” 她的小伙伴真的天厉害了。 “把广东的人文介绍给大家,让大家更深入的认识广东的风景、文化、美食,传播更好的广东......” “不希望别人在提起广东的时候就是‘暴发户’、‘煲冬瓜’,或者是a货、b货之类的词......广东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有爱的的城市,我要做的就是挖掘它的魅力,展现它的魅力......” 陈知年竖起大拇指,“萤光,我为你骄傲。”真的,太骄傲了。 林萤光嗤笑一声,翻个白眼,“别拍马屁。”她做这些更多是为名为利。 “萤光,没想到你居然会做‘翻白眼’这么的不雅动作。” “呸。我还能做比‘翻白眼’更不雅的动作呢。小仙女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一样会拉肚子,会便秘,会口臭。”林萤光一脸的坦然,“我是接地气的女神。” 陈知年点头,“赞同。” 57,电话机 因为发展需要,公司给每个工作岗位都装上电话机。虽然只是分机,但也让陈知年高兴了,以后打电话就方便多了。 陈知年的电话分机号是——023. 拨打了公司的电话号码,然后转023. 看着桌面上的新电话机,陈知年很高兴,准备下班后偷偷给爸妈打电话。 工作后,陈知年和父母的联系多了。 虽然爸妈每次接起电话的时候都问‘有什么事吗?’,挂电话的时候都会说‘没事少打电话,浪费电话费。’ 但陈知年知道,爸妈是高兴的。 可能是知道陈知年在公司打电话不要钱,爸妈也不会算着时间来通话了。以前,就一分钟不能多,就算陈知年不挂,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挂掉。一边打电话,一边盯着时间看,58秒,绝对不能超过。 为什么不是60秒? 因为他们怕一不小心就变成了61秒。 58秒,收的是一分钟的钱,但61秒收的却是两分钟的钱。所以精打细算的人一般会把时间卡在58秒或者59秒的时候。 但现在,不用卡着时间通话了,他们会和陈知年说说阿爸的工作,说说阿妈的小生意,说说弟弟妹妹的工作和学习,然后在说说外公外婆...... 当然,和父母联系多了,也有暴躁的时候。每次,阿妈都会让陈知年赶紧找个男朋友结婚,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了。 ‘老姑婆’在青山镇是对剩女的统称,略带贬义。 陈知年很无奈,她才23,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成‘老姑婆’了? 哎。 催婚的痛,单身女郎的无奈。 这应该也是新时代女性和父母辈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大家见识不同,想要的人生不同,对待生活的态度也不同,思想上不可避免的产生碰撞。 能怎么办呢? 多一分体谅,多一份理解,然后剩下的就是互相折腾了。 一边折腾,一边包容。 这应该就是父母与子女。 陈知年掏出手帕把酒红色的电话机擦一遍,认认真真,晚上下班的时候给爸妈打电话。 “阿年,我发现你天天都带着手帕。”叶钦站在陈知年的工位前,递给她一把牛奶糖,“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如果不是高级宴会或者是西餐厅,很少能看到有人使用手帕。特别是陈知年的手帕有些旧了,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 “特殊意义没有。但理由有,纸巾太贵了。” 特别是小包精致的纸巾,比鸡腿还贵。虽然她的手提包里也放有纸巾,但这是为别人准备的,林萤光说,出门在手提包里放包纸巾是素质,也是礼貌。 这些包装精致的小包纸巾,都是陈知年和林萤光去餐厅吃饭的时候拿的,不要钱。一顿饭,一包。 一段时间下来,她积攒了十几包不同牌子的纸巾。 叶钦被噎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和陈知年聊起林萤光。 上次,林萤光来接陈知年下班,被叶钦看到后缠着要了签名和合影,现在他想请女神吃饭,共进晚餐。 呵呵。 陈知年嘴角抽抽,“她减肥呢。” 见过女神和总裁吃饭,和有钱二代吃饭,和有钱的大爷吃饭,但谁见过女神和屌丝吃饭? 上次,林萤光和叶钦合照后和陈知年吐槽‘他使用的古龙水质量太次,靠近好像能闻到五花肉的味道。’ 58,催货 “阿年,这是上周的出货单和入货单。”小吴把几分单据交给陈知年,然后回仓库去。作为吃住都在仓库的仓管,小吴很少离开仓库,尽职尽责的守护着仓库安全。 陈知年接过单据,认真检查,确定没有疏漏,然后拿出仓库管理的文件夹,开始登记和算计。 入库数量,出库数量,然后剩余多少。 陈知年‘咚咚’的敲着计算器,确保不出任何差错。陈知年暗戳戳的想,要是有电脑就好了。虽然她就读的是‘小学鸡’大学,没有高大上的计算机系,但也有电脑的基础课程。能学的虽然不多,但文档的一般功能还是会的。 陈知年决定,等领工资了再报个夜校学电脑。 虽然伟大的领导说‘学电脑,从娃娃抓起’,但从小就有机会学电脑的人不多。像陈知年所在的青山镇,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电脑,甚至没有听说过电脑。 陈知年看一下仓库的库存,把库存不足需要补充的东西记录下来。 “叶哥,仓库的这几样东西库存不足,其中视频线只剩下三捆了。”视频线是400米一捆,算下来就是1200米。 “金立立公司的摄像头、dv机、硬盘还没有发货。”按照合同约定,金立立公司需要在上周星期五之前发货到仓库。 但直到今天星期二,金立公司都还没有发货,而且没有任何的解释说明。 “催一下。问问原因,然后让他们尽快发货,最迟这周星期五要到仓库。”这些琐事,叶云飞都交给陈知年处理。 虽然陈知年入职不久,但她有着强大抗压心理,每次交给她的事情都能完成。虽然有时候完成得不是很完美,但也足以让叶云飞放心。 “再下个视频线的订单,注意型号,不要搞错了。” “好的。叶哥。” 陈知年迅速忙碌起来,先给金立立公司的业务经理打电话,询问延迟发货的原因并要求对方尽快发货。 对方很肯定的说,这个星期五一定按时发货。 陈知年:“最迟星期三,不能再迟了。星期五,我们就要发往工地......” 你来我往的互相拉锯。 供应公司说货存紧张,陈知年说工程进度需要。 最后,确定星期三到仓库。 陈知年很有自知之明,这不是她口才好,而是甲方的优势。 陈知年在小本子上记录下来,如果不到还要继续催。有些供应商在发货上拖拖拉拉,需要一催再催。 陈知年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尽快发货后拿尾款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推延? 当然,对方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 通天科技公司的采购合同,一般都是先付百分之三十发货,收货后再付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会开出一张90天的期票。 这期票算是物品的质量保证金。 当然,这主要是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的付款方式。一些普通的东西,例如三通、四通之类的普通常见的小东西,一般都是先发货然后全款支付。 不同的东西,不同的付款方式。 不同的公司,不同的付款方式。 不管是付款方式,还是发货方式都由两个公司共同商定,在合同签约之前洽谈好。 59,订单 因为合同签订货物的数量越大,单价就能压得越低。所以通天公司习惯把好几个项目需要用到的东西一起采购。 好像电线、视频线等每个项目都需要用到的东西,一般都是从同一个供应公司,用同一份合同下单采购。 不过,因为通天公司的仓库不够大,项目工程也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叶云飞会在签订合同之前和供应公司商谈送货细节。 要求一份合同分开多次下订单,然后按照订单上的数量和地址送货。 就好像一份合同签订的视频线数量是三十万米,不可能同时送到仓库,然后就需要分批发货。在需要的时候,通天公司就会下订单,订单上标注清楚合同号码,然后供应公司会根绝订单数量发货到订单标注的地址。 既可以送到公司仓库,也可以送到项目工地。 叶云飞:“阿年,下两万米--3的视频线到仓库,再下两万米到天河华盛大厦项目。” “好。” 陈知年正在查看合同和她附在合同后面的已下的订单复印件和送货单复印件,然后快速的敲着计算器看看这份合同还有多少量没有送。 “叶哥,这份合同还有十二万米-3的视频线没有送,-5的是十五万米,-7的是......” 叶云飞头也不抬:“嗯。” 陈知年想了想,给视频线的供应公司打电话。 “......我是通天科技采购部的陈小姐,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最近生产的-3视频线是多少米一捆的?” “200和400吗?没有100的吧?” 上次送货的时候有一半是100米一捆的,工程施工队反馈说用起来不方便。 陈知年快速在小本子上写下‘200米一捆送至仓库,400米一捆送至天河华盛项目。’ 仓库应对的是一般的小项目,而小项目需要的量向来不大,所以200米一捆的最适合。而天河华盛属于大项目,需要的量超过十万米,所以400米一捆的更合适一些。 听到陈知年的安排,正低着头的叶云飞嘴角微勾。 这不是陈知年第一次做订单,并不陌生。订单上需要有原合同号,供应公司名称、产品、型号、规格、数量等等,还有送货期限,送货地址...... 其中合同号是必须的,表明这张订单是属于这一份合同的。 通天科技的合同编号并不复杂,tt(通天)-th(天河)/lw(荔湾)/hz(海珠)-项目名称的首字母大写-日期。 如果同一天有好几份合同,则要在最后加上abc等字母区分。 订单打印出来后,陈知年检查一遍没有发现问题,然后递给叶云飞审核。叶云飞确定没有问题后在订单上签名,然后还给陈知年。 陈知年还需要把订单送到财务部签名,然后是马总。 总的来说通天公司的流程并不复杂,相对很多大公司来说,是简单的。 因为马总没有秘书,所以公司的章保管在前台阿美处。陈知年找阿美帮忙盖章后,把订单传真给供应公司,然后打电话确定对方是否收到。 收到对方盖章并传真回来的订单后,陈知年给对方打电话,确认收到传真,并且询问对方什么时候能发货? “后天?确定吗?”今天星期二,后天即是星期四。 “合作愉快,谢谢。” 至此,陈知年的工作才算完成。 60,发工资 8月15号,发工资的日子。 陈知年7月份入职,试用期,而且不满月。不过,加上各种补贴,她还是拿到了376.7元的工资。 不算多,但绝对不能说少。 反正陈知年挺满意的。 这不是陈知年第一次领工资,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在饭店帮忙过,但这次领工资的意义绝对不一样。 除了交学费,她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 这还是她的工作所得,自己努力挣来的,值得骄傲。 陈知年激动的看着牛皮信封里装着的钱。 出纳燕姐:“点清楚,过后概不负责。”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开始清点,确定没有少后,再一张一张的看,确定没有假钱。 站在旁边等着领工资的叶钦无奈的翻个白眼,“小阿年,这些一角两角的就不用看了,没有人会用角和分造假,还不够买纸呢。不用看了,一会用来买绿豆冰。” “小阿年,我不要绿豆冰,我想吃五羊雪糕。”叶钦朝着陈知年抛个眉眼,不大的眼睛看起来更猥琐了。 因为站得近,陈知年能清晰的看到叶钦鼻子上的黑头和油迹,粗大的毛孔让人以为那是火山地表。 辣眼睛。 陈知年移开眼,“钦哥,你赶紧领取工资吧。” 五羊雪糕什么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想吃雪糕,还是想吃绿豆冰棒?”叶钦靠过来,眨巴一下眼睛,语气带着挑逗,‘冰棒’二字的语气略加重。 燕姐白了叶钦一眼,“别口无遮拦的吓唬小阿年。她可不是你们这些老油条,脸皮厚如城墙。小阿年还没有结婚呢。” 燕姐,名叫陈晓燕,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家里有一儿一女,听说儿子已经读大学。因为是本地人,对本地的市政单位熟悉,所以公司办理什么证都是有她出面办理。虽然平时也开玩笑,但有分寸,不会像叶钦这样口无遮拦、荤素不忌。 即使是马总也会给燕姐三分面子。不仅仅因为她的工作能力,也因为她在本地的人脉关系。 燕姐开口了,叶钦立刻认错,“燕姐,你知道的,我就是口花花。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可是痴情专一的好男人。” 呵呵。 陈知年不敢苟同。 叶钦:“我请大家吃雪糕,最贵的五羊雪糕。” 每个月,叶钦领到的工资都是全公司最高。但这也是羡慕不来的,因为这也是叶钦带着团队努力来的。 叶钦让阿美到附近的士多店买了雪糕和汽水,一人一支五羊雪糕一瓶汽水。 吃着甜滋滋凉飕飕的香芋味的五羊雪糕,陈知年微眯起眼睛。在热浪般翻滚的夏天,吃一支凉飕飕的雪糕,享受。 神仙过的日子啊。 陈知年笑眯眯的想,要是天天有人请客就好了。 拿到工资,陈知年很高兴,下班后去菜市场买菜,准备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陈知年准备买只鸡来做白切鸡。 “老板,这是果园鸡吗?”陈知年指着一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的大鸡问道。 是不是好鸡? 在农村长大的姑娘多少会看一些。 饲料养大的鸡总会少几分精神气,少几分野性。 “不是。这是老母鸡,熬老火靓汤最好。”老板正在帮顾客杀鸡,看一眼鸡笼里的鸡,然后指着另一个笼子里的鸡说道,“这是果园鸡,做白切鸡最好。” 陈知年弯腰认真的看了看,确定不错,是熟悉的果园鸡。 老板又指了指另一个笼子,“这边笼子里的是饲料级,价钱便宜些,也能做白切鸡,但口感不够好。” 陈知年买了一只果园鸡,然后等老板宰杀脱毛。 61,五音不全 “阿年?”周辞白笑意盈盈的走过来,手里提着一把小白菜,温和优雅的气质和菜市场的脏乱差格格不入。 一眼,就让人觉得他不属于这里。 再一眼,又觉得他和周围环境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他的眼睛里有着烟火气的真实。 陈知年有些意外,她有段时间没见周辞白了。 原来,周辞白这段时间去京都学习了,今天刚回来。 “很少见你买这么多菜。”周辞白也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陈知年和很多农村来的女孩子一样,有着节俭的好品德。 “我领工资了。”陈知年的语气略带得意,笑容里多了几分单纯的天真。 “哦?恭喜。” 陈知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谢谢。” 一开始,陈知年没听明白,领工资而已,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但转眼,她明白了,周辞白是恭喜她长大了,能自己赚钱了。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 小时候,她以为18岁成人就是长大。后来她才明白,如果没有能力,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感,即使38岁也依然是巨婴。 这一天,她应该高兴的。 这一天,值得庆贺。 买了菜,陈知年又买了花。 向日葵、鸡冠花,还有几支姜花和小黄菊。 陈知年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菜,脚步轻快。走在旁边的周辞白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快乐,只是,对她哼唱的歌有些疑惑。 周辞白:“你哼唱的是《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首歌,即使是周辞白这种不是很喜欢流行歌的人也依然记得几句。很多年轻人走在路上,坐在公交上,都会情不自禁的哼唱几句。 陈知年愣了一下,眨眨眼,“不是啊。你是不是很少听流行歌?” 周辞白点点头,“嗯。”他上班以外的时间都在看术内的相关书刊,很少看八卦杂志,也很少了解娱乐圈的故事。 他对于流行歌的认知,更多来自同事朋友平时的哼唱,还有就是电台的电播。 “我哼唱的是王杰的《我是否真的一无所有》。”相对于郭富城,陈知年更喜欢王杰的嗓音,略带沧桑和彷徨,听着就让人心碎。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忍不住的嘴角僵硬了下。 很碰巧的,周辞白最近不仅常听《我是否该安静的走开》,也经常听《我是否真的一无所有》......但真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五音不全到能把王杰唱成了郭富城。 这应该也算是人才吧。 “不好意思。我对流行歌知之甚少。”周辞白嘴角抽抽的想,像他这种只听过几遍的人也不会把《我是否真的一无所有》哼唱成《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 要知道,这两首歌的旋律真的差很远。 最重要的是陈知年竟然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从她的脸上,周辞白还看到了自信,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我是否真的一无所有》哼成了另一首歌。 周辞白也没打算拆穿她,还礼貌式的夸赞了两句。莫名的觉得这个一脸认真的哼唱着另一首歌的姑娘很有趣。 62,工资分配 “今天什么日子?”朱暖有些惊讶,“竟然有鱼有肉。”要知道,陈知年平时买得最多的是豆腐青菜。 “高兴的日子。”陈知年把清蒸鱼端出来,然后撒上葱花,再浇上滚烫的香油。 ‘滋啦滋啦’。 阵阵鱼香扑鼻。 “好香。”朱暖吸吸鼻子,“南南,厉害,能去泮溪酒店当厨师。”朱暖拿着筷子,在鱼肚子上挖一块,“好吃。” “你手怎么了?”陈知年抓过朱暖的手腕,上面有清晰的拉扯的印痕在,看大小应该是被女人抓扯出来的痕迹,旁边还有指甲痕。 朱暖撇撇嘴,“别提了。遇到个疯婆子。” “臭三八。”朱暖骂骂咧咧,然后继续吃鱼,“南南,你今天发工资了吧?”当年,她刚来广东的时候也这样,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就给自己买衣服,买鞋,买化妆品。 发工资后的十几天,应该就是一个月里最幸福的日子。 “嗯。”的确是发工资了。 平时时候,她才舍不得吃这么好呢。 好姐妹林萤光说了,过日子总要有些仪式感,有些激情的。生日的时候没有钱,那就庆祝发工资。 所以陈知年不仅买鱼和肉,还买了雪碧。 朱暖已经吃掉了大半条鱼,“南南,为什么你做的白切鸡是金黄色的?” 广东人很喜欢白切,很多快餐店都有白切鸡、白切鸭,但表皮一般都是白色或者淡黄色。据说,白色的是饲料鸡,口感不好,肉质偏软、偏柴,没有嚼劲。而淡黄色的则是果园走地鸡,相对来说,肉质更好,口感也更好,价钱也更高。 朱暖最喜欢的是‘天下大鸡’里的白切鸡,味道真的很好。听说,‘天下大鸡’卖的所有食材的原材料都来自于深山小村,绝对保证天然绿色无污染。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金**?”朱暖真的很喜欢陈知年做的白切鸡,“比‘天下大鸡’的还要好吃。” 陈知年:“呵呵。”这夸的,没有半分真心。她又不是没有吃过‘天下大鸡’的白切鸡,那真的是把‘白切’二字做到了极致。 朱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天下大鸡’的白切鸡的味道一样好。”虽然不能超越,但加上友情分也打个平手。 一样好吃。 呵! 吃过晚饭后,朱暖在听电台节目,陈知年收拾碗筷,然后把厨房清扫干净。 “你的面膜已经敷了半小时吧?”陈知年擦干净手,然后坐在小桌子上算账。今天领了工资376.7元,这是她接下来一个月的房租还有生活费。 房租+生活费+其他的开销,差不多要一百多,节省些的话一百就够了。第一次拿工资,要给爸妈还有小叔小婶买个小礼物...... 尽量省一些的话,一个月差不多能省下两百。 陈知年用笔撑着下巴,最后决定存一百,然后给初中的班主任寄一百。下个月是完整月,能拿到420的基本工资,加上各类补贴差不多500,就能给老师寄去更多。 63,指路灯 陈知年初中时候的班主任宋文是当年支援农村建设时从城里下去的。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从大城市到青山镇,经历过最痛的伤害,但他依然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一直用真心对世界,真心对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他好像一束光,为青山镇带来智慧的光。他让青山镇的孩子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宋文是初中老师,但在周末的时候他会背着画板行走在村间,给各村的孩子们讲故事,讲外面的精彩。 他也会给家长做思想工作,希望家长支持孩子读书。对于家长的‘读书无用’论,他耐心举例说明。 陈知年姐弟几个就是受益者。 爸妈从最开始的‘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入厂,一个月能拿好几百呢。’到后来的‘爱读就读吧。考得上,我就送。’ 但也还是有很多家长坚持读书无用。 老师说,是因为贫瘠,因为贫穷。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多余的钱送孩子读书?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被暂时的利益迷了眼。 一些大人出外打工后,自以为见过了世面,被外面一个月几十甚至几百的工资惊呆了,然后让孩子辍学外出打工。 不管是建筑工地上,还是工厂的流水线上都有很多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小姑娘。 曾经,青山镇流行一句话:读什么书,还不如去城市捡垃圾。 读书是为了赚钱,但现在就能赚钱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去读书? 每当遇到这样的人,宋文就会苦口婆心的一再劝说。遇到辍学的学生,不管多远多偏僻,他都会翻山越岭的上门家访,询问原因,然后劝说。 遇到一些交不起学费又好学的学生,宋老师会毫不犹豫的拿出自己的工资补贴。明明就生活贫苦,但他却资助了好几个孩子。 宋老师常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能帮一个是一个。人活着,总要为国家做些贡献才不枉一生的。 陈知年不能按照当年的诺言,回到青山镇为了家乡的教育事业做贡献,但她还是想要尽自己所能的去为家乡做点小事。 她没有宋老师的伟大,也没有他的大爱无私,但她舍不得看着日渐年老的老师生活太困窘,舍不得看他为了孩子们的学费而忧心,费心思。 从小父母不在身边,阿公阿婆去世,陈知年带着弟妹摸索着长大。她很感激曾经为她人生指路的宋老师。 在陈知年人生路上,宋老师扮演的是‘父亲’的角色,在她性格塑造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感谢,感激。 为了更好的报答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她必须奋力向前。 就像林萤光所说,人只有站得更高,拥有更多,才能更好的帮助别人。自己都一无所有,拿什么去帮助别人? 有时候,一腔热血一颗真心还不如一元钱更能解救别人的困境。在别人需要钱的时候,你给满腔的爱,这没有错,但对解救问题却没有任何帮助。 当然,不是说真心真爱不值钱,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需要,有人需要很多爱,也有人需要很多钱。 不能一概而论。 有些人需要用爱感化,有些事需要用钱解决。 64,魅力太大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陈知年抽时间去邮局寄钱,填写了宋老师的地址和邮政编码。陈知年在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就没少给老师写信,常在信中和老师探讨遇到的人和事。 在写下‘宋文’两个字的时候,陈知年的手颤抖了下。外公曾经说过,不要轻易许下承诺。承诺了,却没有做到,不仅会让别人失望,也会让自己心里多一道枷锁。 失信于人,特别是失信于自己敬重的人,心会痛,会愧疚不安。 陈知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既然做了选择,就坚定的走下去,即使前路遍布荆棘。 挣扎得遍体鳞伤,也是自己的选择。 哭着跪着,也要走下去。 陈知年知道,以宋老师的为人不仅不会怪她,还会支持她,但她仍然愧疚,想尽力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做些贡献。 可能微不足道,但她会高兴,会安心。 站在邮局门口,陈知年带上帽子,很无奈的抬头看了看炽热得好像能把大地烤焦的太阳,擦擦脸颊上的汗。 哎。 行走在路上,就是在晒肉干,喝一口少,能瞬间被蒸发掉三分之二。脸上的毛孔好像被冲上沙滩濒临绝望的鱼微张着嘴巴,努力呼吸最后一口空气。 陈知年轻轻的拍拍脸颊。 “咦?” 陈知年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林萤光和周航飞。 一身红裙的林萤光是这条街最靓的崽,火艳得如天上的烈日,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头波浪大卷更是让她看起来风情万种。 轻轻一笑,百媚生。 能让路人驻足不前。 林萤光站在马路边轻轻撩动长发,就好像一块蜜糖吸引着大批的蜜蜂、蝴蝶、蚂蚁。路过的人频频回头,舍不得移开眼,路过的车突然放慢车速...... 陈知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骑着单车路过的男人因为看林萤光而直接撞上了路边的垃圾桶,整个人一头栽到垃圾桶里去。 陈知年傻傻的瞪大眼睛,哭笑不得,女神的辐射力是不是太强大了? “嘟嘟。嘟嘟。” “他妈的,你走不走啊?”一个穿着粉红衬衫,戴着蛤蟆镜的小年轻从车窗探出头来狠狠的瞪向傻愣愣的站在马路中央的陈知年。 正沉浸在林萤光的美色威力无比里的陈知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妨碍地球转呢。 “对不起。”陈知年赶紧道歉,退后几步。 陈知年微微低下头,“不好意思。” “哼。”小年轻冷哼一声,然后飞速离开。 “萤光。”陈知年看着明**人的林萤光,“姐,你收敛一下吧。”在大街上孔雀开屏,这不是给交警叔叔增加工作量吗? “周先生好。” “小阿年好,很久不见了。”周航飞是个儒雅的人,可能是因为主持时尚节目的原因,穿着时尚。 但不会给人一直追着时尚跑的虚浮的错觉,他身上有一种适合时尚的气质。明明就应该浮夸的款式,但却因为一些细节而显得沉稳成熟。 不能否认,周航飞是一个很魅力的男人。 虽然比林萤光大了十岁,但保养得宜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陈知年看一眼两人拉着的手,这对已经离婚的夫妻看起来比婚内的关系更好。所以,为什么离婚呢? 65,持美行凶 “吃饭了吗?”林萤光拿出纸巾帮陈知年擦去脸上的汗珠,“小阿年,你两天没洗头了?”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三天。” 本来,昨天要洗头的,但因为家里的洗头水没有了,只能暂时拖一拖。 林萤光一脸的嫌弃,把纸巾直接塞在陈知年手里,“自己擦。” “作为女孩子一定要勤洗澡洗头,即使不能当一个貌美如花的玫瑰美女,也要当一个干净清爽的薄荷姑娘。” 陈知年点点头,“收到。” “怎么在这里?”林萤光看一眼对面的邮局,“寄信?” “嗯,给初中的老师寄信。你们过来吃饭?” 林萤光不否认,“嗯,约个会。” “所以,你们为什么离婚呢?”陈知年没有经历过感情,真的不懂这两人的恩怨情仇。把夫妻关系变成单身男女再约会,难道就更浪漫? 林萤光:“为了理直气壮的偷情。”少了婚姻的束缚,更自由,也更能看清婚姻里存在的一些问题。 相爱的两个人不一定就是夫妻关系,夫妻也不一定就相爱。 同床异梦的夫妻很多,相爱不能同床的情侣也很多,没有必要太在乎关系的存在形式。 陈知年嘴角抽抽,偷偷看一眼依然笑意盈盈的周航飞,对方的眼里全是宠溺,好像不管林萤光如何的无理取闹,他都会无条件的包容。 “姐,拜托你做个人吧。”不能仗着年轻貌美就欺负老男人是不是?更不能仗着对方宠爱就肆意胡闹。 持美行凶、恃宠生娇可以,但不能太过分。 “我送你回去吧。”林萤光明显不想多提感情的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两个人都单身,约会、上床都没有影响着谁,更没有伤害谁,还能愉悦彼此的身心,为什么要拒绝? 当然,如果有一天她找到新的男朋友,或者周航飞遇到新的爱人,他们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随意。 他们的随意是建立在彼此单身的前提下。 林萤光:“我送阿年回公司,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周航飞点点头,“你开车小心些。” “小阿年,再见。” “周先生再见。” 陈知年摆摆手,同情周航飞三分钟。感觉此时应该唱一首《梦醒时分》,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满心都是伤痕...... 陈知年从后视镜看向还站在路边的周航飞,“姐,你就仗着自己年轻貌美。” 作吧。 哼。 林萤光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身影,“错,我仗的是他爱我。”这才是她肆无忌惮的底气。 “渣。”陈知年咬牙, 想要咬死好姐妹怎么办? 求教。 “别看男人口口声声的说什么想要娶个贤妻良母回家相夫教子。其实啊,不管身还是心,他们都更喜欢坏女人。” 陈知年闭上眼睛,“我不想和你说话,免得自己学坏。” “哈哈。”林萤光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阿年,我们生活的水都是黑的,同一个池塘出品,凭什么你白?以为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还是觉得自己自带去污洁净功能?” 看着林萤光眼角的泪,陈知年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萤光?” 林萤光抬手弹去眼角的泪珠,拿出化妆盒补妆。 林萤光一手拿着化妆盒,一手拿着粉扑,认真补妆,不过两三分钟,又是精致女神。 “走吧。送你回公司。” 66,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努力 回到公司,陈知年先给自己的水杯灌满水,在水里撒入一小把金银花,再往水里倒入一些蜂蜜。 使劲的摇晃一会。 浓浓的蜂蜜香从水杯里散出,好像置身在开满野花的山丘,百花盛开,蜜蜂萦绕。 蜂蜜是陈知年从家乡带出来的百花蜜。 青山镇依山畔水、山清水秀,最不缺野花和蜂。很多人家都养着蜂,虽然收获不多,但也能给孩子们解解馋。 陈知年的阿公在去世前也养着峰,他们家的屋顶上、院子里的果树上都摆放着好几个蜂箱。清明前后百花盛开的时候,总能听到屋顶‘嗡嗡嗡’的叫嚷,也能看到一群群小蜜蜂在院子里的果树上飞来飞去。 一群群,在果树的小花朵上跳舞。 微风轻轻吹来,小花朵儿飘飘扬扬的落下,一只只小蜜蜂飞转在其中。站在果树下,听着蜜蜂嗡嗡的叫,轻轻伸出手,能接住落下的一朵朵小白花。 放在鼻翼边轻轻闻,被风亲吻过的小花更香,更让人沉醉。 陈知年家的屋前屋后都种着果树,龙眼、芒果、杨桃等等,夏天的时候,蜜蜂就和蚊子一样多。 当然,也会把蚊子一样扎人。 青山镇顾名思义以山为主,很多村落都是建在半山腰上,所以站在家门口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小野花,还能看到一群群的小野蜂飞舞采蜜。 陈知年从小就爱喝蜂蜜水,甜滋滋的,再苦的人生也能甜蜜蜜。 后来,阿公去世,陈知年和弟妹也在外面读书,家里的蜂箱就送给了姨妈。不过,幸好外婆家还养着蜂。 每年,外公外婆都会给陈知年留两罐。 喝一口蜂蜜水,做一套眼保健操,再做一套头部运动,然后精神抖擞的开始下午的工作。 采购助理的工作并不多,来来去去就那几样,不是询价,就是做订单,要么就是整理报价表......至于仓库的工作,一周只需抽出一天时间来整理出入库的表单就好。 不忙。 但日复一日,做久了,就难免会有些敷衍。 陈知年看着桌面上的报价表,深呼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一句:又是元气满满的我。 在回公司的路上,林萤光说:有时间的话,要想象一下十年后的自己,然后问自己,是有十年的工作经验,还是一年的工作经验重复了用十年? 不要怕小事,不要怕琐事。 熟能生巧,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一句话。 十年后的自己是什么样的?陈知年想,即使不是心硬得刀枪不入,也应该是心强大的无所畏惧的。 会有房子,有车子,有男人孩子。 当然,还要有不怕换工作的经验和能力,更要有不怕换老公的勇气和资本。不会因为害怕而不敢改变。 为了不让未来的自己缺乏勇气,现在的她更应该努力。 陈知年认真整理报价表,“咦?这个型号的防盗报警器涨价了?”陈知年拿出这家公司上个月的报价表对比,的确涨价了。 陈知年用红笔在单价下方做个记号,然后在旁边标注着上个月的报价单价,然后再给对方公司的业务经理打电话。 ------题外话------ 文文属于温馨的日常文,没有金手指,没有大杀四方。 平平淡淡,接地气,阿年就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入职姑娘。 67,涨价 陈知年:“......什么时候开始涨价的呢?” 就算是小叔家的糖水涨价也要再三考虑才能决定,更不要说一家生产公司的产品涨价,这肯定是要经过多次的市场调查,多方面的考虑才能决定。 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决定的。 但这家公司的业务员在传真报价表之前并没有任何的提醒,提示。 虽然从对方的角度看,是维护了本公司的利益,但从采购商的角度看,就显得不够真诚了。如果是价钱不高的小物件也就算了。 但,防盗报警器的价格不低,而他们公司采购的数量也不少,一向合作愉快。然而,对方公司在涨价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的暗示明示,就让人不太高兴了。 陈知年:“如果我们公司现在下订单,能不能按照上个月的报价签合同?” “不可以吗?” “好的。知道了,谢谢。” “好。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陈知年放下电话,然后又给其他的几家生产防盗报警器的公司打电话,想要确定涨价是个别公司所为,还是行业发展的必然? 大部分公司都表示近期内会涨价,但如果通天科技这个月内需要下订单,他们也可以按照原来的价钱签合同。 当然,如果需要的数量过大,价钱还可以再压一压。 “叶哥,从这个月开始,防盗报警器的单价最少涨价三元一个,最高的涨了一成......如果没有新项目,我们暂时不需要采购。” 叶云飞靠在椅背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涨价?发展的需要,这是必然的。”有钱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对防盗的意识越来越强,防盗报警器的需求越来越多。 很多大厦、小区、超市,还有私人住宅楼等等,都要求安装防盗报警器。 就市场需要来看,价钱还会继续往上涨。 叶云飞并没有多说,涨价什么的早已经习以为常,否则供应公司为什么会隔断时间就传真一份新的报价表过来? 更多原因是因为价格变动,让采购商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最新价格。 突然,叶云飞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知年也回自己的工位继续忙碌。作为一个小萌新,最忌的就是闲。即使不忙,也要假装自己很忙,很认真,很努力。 “阿年,你去宏翔五金拿三个烟感器到天河的华盛大厦找杨阳。”叶云飞递给陈知年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烟感器的牌子、型号、规格等等具体信息。 原来,在安装过程中,不知道被谁偷了十多个烟感器。本来,杨阳在做项目材料申请的时候,就算有损耗的。 即使这样,也依然还差三个。 气得杨阳想要骂人。 陈知年:“多少钱一个?需要我先垫上吗?” “不用。直接在送货单上签名就好,月底的时候一起结算。记得让小吴做好入库、出货记录。还有,让杨阳记得去小吴那补一张出货单。” 虽然是小东西,但该走的流程不能少。 送货单、入库、出库等都必须要补上。 “好。” 68,陈小姐又见陈小姐 陈知年赶紧拿起手提包就急急的出门去,时间紧张,必须赶紧送过去,可不能拖到下班。下班后,她还要学车呢。 因为每天下班后都能练车,陈知年的车技突飞猛进。 有时候,晚上吃饭回来,林萤光还会让陈知年开车,锻炼她的路面感。人来车往的,陈知年开得心惊胆战,但林萤光却一脸坦然。 开多了,手感有了,路面感也有了,再练练就能拿证了。 可惜,买车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陈知年在公司附近的公交站等了四十多分钟也没有等到车,看一眼手表,继续等还是坐摩托车? 或者走路过去? 虽然摩托车能报销,但陈知年总觉得不太安全。绕远路多收费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摩托车司机和人贩子合作,把一些单身女孩送给人贩子。 陈知年没有火眼金睛,不能一眼分好人坏人。 虽然说好人比坏人多,但万一很不幸的遇到了坏人呢?怎么办? 打不过,逃不掉。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在报纸上看到过类似的拐卖行为。上周的报纸上,有个女孩为了逃走,直接从摩托车上滚下来,被摔断了腿。 最后司机逃走没有抓到,女孩也因为没有钱治疗而残疾。 想想就觉得汗毛直立,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报纸看多了,对社会、对人都有几分警惕和防备。 但是走路? 有点远。 矛盾啊。 陈知年站在公交站牌下,伸长着脖子看,“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明明站牌上就写着‘30分钟一班次’,但她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有看到公交车的影子。 咬咬牙,陈知年决定走路过去。 陈知年看着自己的‘11路车’,“只能委屈你们了。” 从通天科技到宏翔五金需要过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对陈知年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当年上学的时候,需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她也一天天一年年的坚持了下来。就像老师说的,能坚持别人所不能的坚持就是出息。 想要获得就想要付出。 有人在桥头卖糖水和甘蔗,也有人挑着水果叫卖。 有人站在桥栏上啃甘蔗,把甘蔗渣撒在珠江里,任它随水漂流。陈知年看一眼旁边立着的‘禁止扔垃圾’木牌子,谁都看得见,但谁都没有把它当回事。 陈知年很无奈,但却没有上前阻止或者劝说的意思。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陈知年身上也有着‘事不关己’的自私。 做好自己,至于旁人如何? 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多管闲事,是会惹祸上身的。出来社会混,‘懂得明哲保身’比‘好抱打不平’更让人有安全感。 陈知年走过桥头,回头看一眼‘禁止扔垃圾’的木牌,无奈的抿抿嘴,然后快步离开。 到宏翔五金拿到烟感器后,陈知年又要急急忙忙的赶去华盛大厦。可惜,时间太紧张,否则她还想要和宏翔五金的老板娘聊一聊,套套‘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关系。 是的。 宏翔五金的老板娘也姓陈。 “陈小姐,下次来玩。” 陈知年笑得眉眼眯眯,“好呀。陈小姐,再见。” 陈小姐又见陈小姐。 69,施工队 从宏翔五金到天河华盛大厦最近的公交站牌最少需要一个小时。 陈知年看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下午四点。 时间呐,快得像一阵抓不住的风,‘嗖’的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知年赶到华盛大厦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明明就没有多少距离,但公交车却兜兜转转了大半个羊城。 “杨阳,你们要加班吗?”陈知年看着穿着工作服的杨阳,笑着把烟感器递过去,“给。” “没办法。项目方等着验收,然后投入使用。”杨阳摸一把额头上的汗,“广东的天气啊......”很无奈。已经傍晚了,太阳还高高挂。 而被晒了一天的水泥地板更是像蒸笼一样,暖烘烘的。 “闷热得让人发慌。”杨阳抬手扇了扇风,作为北方人的杨阳明显对广东天气不适应。而作为广东人的陈知年更了解广东的天气,“台风过境前的暴热。”习惯就好。 广东的天气就像个磨人的小妖精,暴热、大风、大雨轮流肆虐着大家的身心。 以目前的炎热程度看,几天后应该又有台风了。 “杨阳,这些人都是公司的员工吗?”陈知年看向正在布线的施工队,有些疑惑,公司例会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些人。 “不是。” 杨阳:“外包的工程队。” 通天公司的工程师只需负责线路图和调控,然后把布线安装工程外包给工程队。其实,这和建筑工程的外包差不多,包工头接到工程,然后找几个十几个老乡来帮忙。 陈知年黑漆发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杨阳,通讯工程的施工队有什么要求吗?”需不需要什么技术资质之类的? 如果像建筑工一样不需要什么技术的话,青山镇的劳动人民也能做。 青山镇有很多没文化的青壮年在广州、东莞做建筑,不仅累,工资也不高。如果遇到黑心的包工头,还有可能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却一场空。 陈知年想着,做建筑工程不如做通讯工程,布线工作应该比砌墙更容易些?最起码不用暴晒在烈日下。 杨阳:“对工程有要求,对施工人员没有具体要求。” 陈知年双眼发亮,“我们公司的工程施工队是谁负责联系安排的......” 工程队的联系和安排当然是工程部经理刘石磊负责,但也是只联系包工头,至于工程队的人员组建,这是包工头的事情。 至于工钱,虽然比建筑工低一点点,但工作量小很多。而且,因为工期短,即使被拖欠工程款也是小数目。 因为通天公司最近接了不少工程,施工队有些忙不过来,刘经理正在联系认识包工头。陈知年决定找刘经理聊聊,推荐青山镇能吃苦耐劳的劳动人民。 第二天上班,陈知年就找刘经理了解更详细的工程施工要求,还有工程外包的具体情况。 知道陈知年有工程队要介绍,刘经理很高兴,热情的塞给陈知年好几条咖啡,“一个战友送的,听说是外国货。” “尝尝。看看和国内的咖啡有什么不同?” “他们偏要说什么国外的咖啡更正宗,反正我是喝不出什么区别来。” 刘石磊一脸的嫌弃,“从媚洋外的人越来越多,好像外国人的屁都是香的。哼。” 70,牵线人 越来越多的外国货充斥着他们的生活,充斥着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虽然很多东西的质量的确比国内的好,但这绝对不是大家跪舔外国货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退五兵的缘故,刘石磊很不喜欢大家这种崇媚洋外的心态。虽然国外有很多好东西,但也不能忽略洋垃圾的存在。 在刘石磊看来,咖啡就是洋垃圾。 好好的茶不喝,偏要喝什么咖啡。 陈知年接过咖啡,笑着道谢。其实,她不喜欢咖啡,更喜欢牛奶。但是,她舍不得每天给自己买一瓶牛奶,一般喝白开水。 不过,林萤光给陈知年送了一个月的燕塘水牛奶票,一天一张。每天她上班路过幸福里的燕塘牛奶营销点,把牛奶拿走,下班再把洗干净的玻璃瓶还回去。 可能是喝多了水牛奶的缘故,陈知年觉得皮肤比以前更白了一些,这也是她更喜欢牛奶的一个原因。 至于咖啡? 陈知年准备送给林萤光。如果林萤光有更好的,看不上,她就送给周辞白或者朱暖,免得浪费了。 刘经理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和陈知年聊起工程队的事情。通天公司最近接了不少的项目,叶钦有能力也有人脉,大大小小的项目一个接一个。 这就忙坏了工程部的人。 工程师不够可以招聘,但施工队......想要找到靠谱能信任的施工队并不容易。 很多施工队都是临时组建,人员良莠不齐,甚至有些小偷小摸现象。施工过程中,总免不了的要丢一些东西。 如果丢的是小东西,他们也懒得计较,作损耗处理;如果丢的是贵重物品,就不得不查了。 但是,查出来也不见得好处理。 很多施工队不是亲戚朋友组成,就是老乡搭老乡,抱团严重。 通天公司曾经在施工的过程中丢了一台交换机,查出来是工程队的人偷的。公司让对方赔偿,对方也答应了。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但没想到......包工头竟然带着施工队的人把已经布好的线路全部毁坏,然后偷走存放在工地的摄像头、dv机、报警器、电线等等东西跑路。 警察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找到人。没办法,对方也不回老家,直接换个地方换个公司继续干,想要找人好比大海捞针。 那次,公司损失了好几万。而那一年,工程部的所有人都没能拿到奖金。 “施工队地域式抱团严重。”刘石磊很无奈,但也理解。 “阿年,如果你有合适的工程队可以介绍给公司......” 青山镇虽然有很多人出来做建筑工,但陈知年并不知道谁是包工头,更不能保证他们的素质。她不能说‘这是我老乡,保证是好人。’更不能说‘以我的人格担保......’等之类的话。 她只是中介,不能给公司保证老乡的素质,也不能跟老乡们保证公司的活轻松又赚钱。 突然的,陈知年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虽然她只负责介绍,但如果真的出事,她不可能完全撇干净,甚至可能会被两方埋怨。如果施工队的人真的做出什么影响人品的事情,作为介绍人,作为老乡,她的品格也会受到公司质疑。 但想到青山镇的贫穷,陈知年最后还是决定充当这个牵线人。 做人不能畏首畏尾,更不能因为有百分之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忽略掉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九。 谨慎没有错,但因噎废食就没有必要。 71,老乡见老乡 星期天,陈知年没去学车,去糖水店找小叔。 “你公司要找建筑工?”小叔有些惊讶,“你公司不是卖电脑的吗?” 陈知年哭笑不得,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但家人还是以为科技公司就是卖电脑的。有时候,大人固执起来真的让人很无奈。 就好像家里的一些亲戚喜欢叫她三妹一样。不管纠正多少次,但再见面还是会叫错。陈知年人长得比较娇小,而弟弟妹妹则相对高大一些,所以家里一些不常见的亲戚总以为她是妹妹,叫她三妹。 每次,陈知年都会一本正经的纠正,但效果不大,再次见面,她还是三妹。 陈知年和阿妈吐槽,阿妈一脸‘呵呵’,然后恨铁不成钢,“谁让你不长个?”明明就是老大,却长成了小幺。 什么原因? 基因? 肯定不是。 家里人都165以上,只有陈知年不到155。 营养不良? 也不是。爸妈在外面打工,家里的钱和粮都掌握在她手里,而她也绝对不是舍己为弟妹的人。 身高不足,身形看起来也比妹妹瘦小,所以就无可奈何的成了亲戚口中的‘妹妹’。 过年的时候,相熟的亲戚叫她‘大妹’,疏远一些的叫‘三妹’,小伙伴叫‘阿年’......各种称呼夹杂在一起。 陈知年真的很无奈,认真给小叔解释,“我公司不是卖电脑的,是做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的。就好像......” 陈知年只能再次举例说明,什么是通讯工程,什么是安防工程。 陈知年喝一口清补凉,“施工队的工作主要是布线。安装机器的话,会有工程师在旁边指导......如果在大厦里作业会轻松一些,但也有室外工作,甚至还要钻地下管道......” 小叔又问了工资,想了想,“阿飞就是包工头,平时接一些小工程。”像这种没有钱没有人的小包工头也只能接一些小工程。 阿飞是他们村里的人,母亲因为摔断腿没钱医治而成为跛子。虽然和陈大海同辈、同年龄,但因为家里穷,三十多了才买了个越南婆。 现在孩子还小,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正在拼命赚钱不希望孩子像他一样输在起跑线上。 村里的大人长年累月的出来打工,而陈知年也要上学,所以彼此了解不多。相对来说,小叔要更了解一些。 既然小叔推荐阿飞,就说明阿飞信得过。 小叔给阿飞打电话。 听到有工程,阿飞立刻就‘啷当啷当’的骑着破旧单车过来了。 “大妹?” 看到陈知年,阿飞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你大舅不是说你大学毕业回青山镇教书了吗?” “飞叔。”陈知年笑着打招呼。因为他们村的人口少,地广人稀,所以村里人比较团结,互相之间没有什么龌龊,更多的是彼此扶持。 村长长说,本来人就少,再不团结还不得让别的村给吞了? 阿飞把单车锁在糖水店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在可视的范围内。虽然单车已经很破旧了,但也是代步的工具,被偷了,会很不方便。 72,被叶云飞指责 阿飞很健谈,一边喝糖水一边和小叔小婶侃大山。说起赚钱的艰难,大家都有一肚子的心酸和无奈。 总之一句话:赚钱艰难,生活不易。 “我上个月见到你大舅了,他有本事,在天河接了个大工程......” 陈知年的大舅也是个建筑包工头,但为人比较滑头。大舅在手头宽松的时候,眼里有亲戚有朋友,为人大方、豪爽;但在手头紧张的时候却六亲不认,眼里只有自己,谁都能算计,谁都能利用。 所以,在知道公司需要施工队的时候,陈知年第一时间并没有想起大舅,也没想过要把大舅介绍给刘经理,免得出什么事连累她。 “哎。不当老师可惜了,轻松自在,还有长假期。” 听说陈知年拒绝教师这个铁饭碗出来打工后,阿飞觉得很可惜。在很多人看来,老师是最适合女孩子的工作。 聊了一会后,陈知年和飞叔说起公司施工队的事情。 阿飞:“拉电线?” “有电线、视频线,也有电缆......” “不管什么线都比砌砖舒服。”阿飞猛地喝一口水,“这样的天气砌砖能要掉半条命。” 陈知年看一眼外面的天气,无奈的叹口气,她阿爸也是个小包工头,很多时候也需要顶着烈日砌砖。 哎。 没有文化的无奈。 为了赚钱,谁会在意是否辛苦? 陈知年和飞叔商量,明天一早带他去公司见刘经理。 飞叔:“好。我明天一早过去。” 陈知年把飞叔介绍给刘经理,具体的商谈过程不掺和。 飞叔接下了通天公司在荔湾区的一段公路小工程,在这段新建成的公路铺设各种线路和安装监控摄像头。 听杨阳说,抓紧些的话应该一两个月内就能完成,验收。 验收及格后就能付工程款。 工程期短,付款快,很适合很小包工头。 阿飞和通天公司签订了合同后,就带着几个工人开始施工。这几个工人也是青山镇的,其中有两个是他们村的,知道陈知年给大家介绍工程,都竖起大拇指说陈大海养了个好女儿。 “阿年,这开关面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工程部的人说规格不对,用不了?仓库的开关面盒不全都是80x80的吗?什么时候有80x90的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云飞一脸严肃的看向陈知年,“而仓库的盘点表上却没有任何的标注?” 就在刚刚,工程部退还仓库五百多个规格为80x90的开关面盒,还因此而耽误了工程。工程部虽然没有把事情捅到马总处,但语气也不太好。 “我记得公司下定的都是规格为80x80的开关面盒,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仓库会有一批规格为80x90的?”叶云飞直接把上个月的盘点表摔到陈知年脸上,“库存上也是80x80......” 陈知年嘴角动了动,想要说这是叶云飞和供应商洽谈后送过来的,也想说这是叶云飞同意入库的。 订单和送货单标注的规格的确是80x80,供应商送过来的却是80x90。但是,这批开关面盒在入库前,陈知年和小吴曾经给叶云飞打电话确认。 叶云飞同意后,他们才入库的。 但是......看着叶云飞严肃的脸,冷漠的眼,陈知年突然发现,说什么都没有用。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只有认错,然后改正,把损失降到最低。 73,承担责任 叶云飞忘记了这件事吗? 不一定。 但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的失误,更不会承担损失。 陈知年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承担所有因为失误而带来的损失。俗称替死鬼。 能辩解吗? 能。 但后果,呵呵...... 在入库后,陈知年担心叶云飞只是口头上同意,时间长了会忘记,所以让叶云飞在送货单和入库单上签名。 但是,即使这样也又如何? 她能把送货单和入库单找出来和叶云飞辩解吗?除非她脑子里的面粉被搅拌成了浆糊。辩解赢了,叶云飞一样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她,因为叶云飞是领导。 既然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她为什么要得罪叶云飞? “对不起。” 现在能做的,只有认错,道歉。 叶云飞:“既然做错了就想要解决。工程部还等着施工,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是让工程部想办法使用80x90的开关面盒?还是和供应商退换......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陈知年用力的咬着唇,点点头,“好。” “三天后,马总从港城回来。” 陈知年的脸瞬间就白了,但必须硬着头皮说,“我尽力。”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叶云飞看着陈知年,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没处理好,采购部必须有人为此负责,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叶云飞,只能是陈知年。 而陈知年还没有过试用期。 到时候,可能扣奖金工资,也可能被炒鱿鱼。 “好。”陈知年双拳紧握,背脊发冷,双脚发飘,好像踩在云朵上,心口彷徨、无助、委屈,没有安全感。 陈知年浑浑噩噩的回到座位上,双手捧着水杯,眼眶发酸,喉咙发痒。 眼泪在眼眶里翻滚,好像随时能掉下来。陈知年突然想起林萤光说过的话,不管工作上有多大的委屈,都不要在工作岗位上哭。 要哭,也要到洗手间去,关上门。 不是怕丢脸,而是会影响到别人。 陈知年用手指轻轻的压压眼睛,小心翼翼的吸吸鼻子。 连续喝了两杯水,陈知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在小本子上写下能解决的办法,一条一条。 先找工程部确认,是否能用80x90代替80x80? 回答是:不能。 很多大厦为了视觉上的美观,都会选择把开关面盒隐藏在墙壁里。在装修的时候,就会预留出相对应规格的空间。 在装修前,装修公司会和通天公司工程部讯息对接。确定布线的路线,需要安装的机器的大小、位置等等。 因为通天公司在工程上使用的开关面盒一般都是80x80的规格,所以,这次工程预留出来的空间也是80x80. 根本就不可能换成80x90. 就好像38的脚穿不进37码的鞋。 杨阳很愧疚,“阿年,对不起,帮不上忙。” 陈知年扯扯僵硬的嘴角,“没事。我问问供应商,看能不能退换成80x80的。” 从杨阳的讯息里,陈知年知道叶云飞是故意的。通天公司使用的开关面盒的最小规格一直都是80x80,从来没有过80x90,但叶云飞却突然同意供应商用80x90的代替80x80。 陈知年很难相信这是巧合。 74,职场礼貌 ‘呼呼。’ 陈知年揉揉脸,喝口水,然后给供应商打电话。 这批开关面盒的供应商是和公司一直有合作的宏翔五金。 但宏翔五金表示,目前仓库只有规格为80x90的开关面盒。不是他们不愿意退换,而是目前仓库并没有规格为80x80的开关面盒。并为此表示抱歉。 “下个月会有一批80x80的,如果不急着用......” 呵呵。 陈知年想要骂人,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但能怪对方吗? 不能。 “陈小姐,你也可以选择退货......” 退货后,用货款在别的五金店购买80x80规格的开关面盒。 “谢谢,我再想想。需要退货的话,我明天一早联系你。”陈知年挂掉电话,靠着椅背,目光有些呆滞。 怎么办? 退货是下策。 因为一直有合作,所以宏翔五金给通天公司的单价是同质量里的行业最低价。她退货后拿到的货款根本就不可能在别的五金店购买到同样数量的80x80的开关面盒。 贴钱? 非到必要,她不想走这一步。 陈知年转着手里的笔,脑子也跟着一起转,转着转着就成了一团浆糊。陈知年决定到洗手间去洗洗脸,清醒清醒。 蹲在洗手间的卡位时,所有的委屈瞬间的莫名的涌上心头,一直隐忍着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哭够了,陈知年擦干净泪水,洗把脸。 看着镜子里通红的眼眶,陈知年叹口气,只能继续用冷水敷敷眼,试图让它看起来像是进了沙子。 对着镜子笑了笑,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陈知年回到公司,阿美和马小琴看了一眼陈知年通红的眼眶,什么也没有问,各自忙自己的工作。 下班后,陈知年仍然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也不想在公司继续呆着。 林萤光来接她下班。 “为什么要安慰你?”林萤光奇怪的看向陈知年,“你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 “哪里傻了?”陈知年瞪眼,她不过是问‘阿美和马小琴明明看到我红了眼,为什么当没看到?什么都没有问?’ 更没有安慰? 陈知年想了想,“我们平时相处得很不错啊。” 林萤光一边开车一边说:“职场如战场,不会有人无条件的为你的错误买单,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对你关怀备至。” “在学校,如果有相处得不错的人看到你红了眼眶,的确会过问、关心、安慰。但小阿年,你现在已经步入职场,就要适应职场的生存规则。” “不问,是礼貌,是尊重。”林萤光撇了陈知年一眼,“难道你还想和同事说一说你的工作失误?或者还想要和你的同事吐槽一下你上司的冷酷无情?”林萤光翻个白眼,“别傻了。” “你要相信,只要你敢吐槽一个字,明天全公司都会知道你对上司不满。” 陈知年愣了一下,“我才没这么傻呢。我已经想好了理由,眼睛进沙子了。” “因为她们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所以不问,免得你不尴尬。这叫职场礼貌。” 红绿灯处,林萤光停下车,认真的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陈知年,一字一顿:“不要试图和同事做朋友,尤其不要交浅言深。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或者回家后在厕所里吐槽。不要随便在办公楼的厕所吐槽自己的上司或者同事,因为你不知道旁边是否就蹲着你的同事......” 陈知年想了想,点点头,“我知道了。” 75,你的面子不值钱 “开关面盒的事情,你先自己处理。这几天,我也帮你问问。”林萤光也不认识开五金店的人,只能咨询身边的朋友,或者朋友的亲戚朋友。 “不过,供应商说仓库目前只有80x90规格的面盒,应该是推托。”林萤光讽刺的笑了笑。 陈知年:“为什么啊。我们一直合作得很好啊。” 听说,公司和宏翔五金的合作已经好几年了,公司的一些基础物件都是从宏翔五金采购,对方没有理由推托啊。 “和对方合作愉快的是你的上司,并不是你。他们不需要给你面子。”林萤光看了陈知年一眼,“你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是你的上司给供应商打电话,对方也会是这样的托词吗?” 林萤光摇摇头,“不会。他们会和别的五金店调货,争取在第一时间帮你们处理好这件事。毕竟,客户就是上帝。” “想得更黑暗一些,就是对方和你的上司联手给你挖坑。”林萤光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你也可以想得美好一点,就是你的上司故意让对方推托说暂时没货,为的就是考验你的处事能力、应变能力,为的是更好的锻炼和培养你。” 陈知年定定的看着车窗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们这么不给我面子,就不怕我以后给他们穿小鞋?” 哼。 等她有本事了,换一个供应商。 林萤光噗嗤的笑了出来,笑容妖媚,眼睛里却全是嘲讽,“小阿年,你在说笑话?” “面子不值钱,尤其是你的面子,尤其是在你能力不够的时候。”林萤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了敲,“你的面子有多大?有多美?不是由你妈的基因决定的,而是由你的能力和本事、位置来决定的。” 陈知年恹恹的点点头,“哦。”陈知年无奈的摸摸脸颊,“原来是我的脸还不够大。” 林萤光经历比她多,见识比她广,说的话肯定有道理,是为了她好。 “想吃什么?” “烧鹅濑粉。” 海珠广场附近有一家柴火烧鹅的味道很好,自从和林萤光一起来吃过后,陈知年就喜欢上店里的烧鹅濑粉还有卤鹅杂。 没想到会遇到朱暖和她的男朋友老古,陈知年刚想要打招呼,却发现朱暖在假装不认识。 看到老古看林萤光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陈知年也假装不认识的坐在店门口的小桌上。 店门口有一棵很高大的木棉树,下面的小桌子刚好能坐两个人。陈知年把两张的木凳擦了又擦,然后把一条新的手帕铺在木凳上让林萤光坐。 没办法,林萤光的衣服太好了,一不小心就被勾丝。如果不是因为陈知年喜欢,林萤光是不愿意来这样的地方吃饭的。 店里店外的男人都在看林萤光,眼神火辣辣的,汇合在一起后能燃烧四野。 “姐,你不热?”被这样炽热的眼神注视着,应该能起火吧? 林萤光知道陈知年想说什么,轻轻的撩撩头发,长长的大波浪晃动如海浪层层涌来,“习惯就好。”她从小就长得漂亮,从来不缺爱慕或者妒忌的目光。 林萤光真的很漂亮,即使天天见面,陈知年也被迷得瞬间失神。 76,女汉子 陈知年看一眼店里的男人和女人,无奈的叹口气。 店里男人的眼睛都恨不得粘到林萤光身上来。有人做贼心虚的隐晦的偷偷看;有人掩耳盗铃的一手撑着腮,假装在吃饭,但眼睛斜射过来的光却堪比一千两百伏的高压电;也有人明目张胆的瞪大眼睛看;更有人朝着林萤光吹口哨挑逗...... 唇红肤白、前凸后翘的林萤光的确很耀眼。 如果说男人痴迷,女人就嫉恨了。 有些女人恨不得立刻扑过来撕了林萤光这个小妖精。 陈知年推了推林萤光,“姐,收敛一下。你这样一副‘我是女神’的模样,让男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扔过来砸在你身上。” 陈知年翻个白眼:“小心被眼珠子淹没。” “一堆眼珠子,一个叠一个,丹凤眼、杏仁眼、桃花眼、狐狸眼......单眼皮的、双眼皮的......或贼眉鼠眼或炯炯有神或虎视眈眈的看着你,而你只能眼花缭乱。” 林萤光白了陈知年一眼,“别说的这么惊悚。” “嘻嘻。”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很多男人恨不得立刻把眼珠子送给你,还要擦得亮晶晶的。” 林萤光很没形象的翻个白眼,然后陈知年就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嘴角抽了抽。 “姐,别撩了。”陈知年隐晦的看一眼店里的男人,有人把肉送到鼻子去,有人的嘴巴还吊着濑粉,有人把汤喝得满身都是......有人摔了手里的筷子、勺子,也有人摔了碗...... 一片狼藉。 有陪着男人一起过来吃粉的女人瞪了林萤光一眼,“呸,不要脸的狐狸精。” 陈知年看到对面桌的女人用力的踩在男人的脚板上,“看什么看?没闻过狐狸骚?也不怕中毒。” 林萤光不受影响,让老板开一瓶维他奶,她的心就早练就了刀枪不入神功。这点指桑骂槐算什么?她刚工作的时候,还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贱人’呢。 在也有些人眼里,长得漂亮就是原罪。 呵呵。 吃过晚饭后,林萤光和陈知年在江边吹风。 林萤光的《粤风采》已经开始筹备。下个月开始,她就要忙起来了,没有时间天天接陈知年下班,陪她吃饭了。 两人在江边走走停停看看。 微风轻轻吹来,江边的大榕树被吹得沙沙响。 “台风要来了。” 台风前的闷热。 即使轻风阵阵,也依然闷热得让人心里烦躁。 陈知年看到买绿豆冰棒的小推车,果断买两根,“我要多绿豆的。” “姐,给。” 林萤光摇摇头,“我不吃。”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种除了糖精味就再也没有其他味道的冰棒了。 “还不如买一块哈密瓜呢。” 陈知年,“我想吃冰,给我火热的心降降温。” “我帮你拿着。”林萤光拿出纸巾,用纸巾包裹着冰棒上的小木棍,然后有些嫌弃的伸到一旁去。 陈知年舔一口凉飕飕的冰棒,“美滋滋。” 林萤光皱起眉头,“别舔,不卫生。而且不礼貌。” “好吧。”陈知年张大嘴巴一口咬掉冰棒的五分之一,几乎把有绿豆的地方都给咬掉了,然后嚼得脆蹦蹦的响。 林萤光:“女汉子。” 陈知年一脸的得意:“女神旁边站着的本就是女汉子。” 77,更爱自己 晚上九点过去,林萤光送陈知年回幸福里。 在离开的前,林萤光说:“不要以完成任务为目标工作,要以长本事和涨知识的心态来工作。这样,不仅成长更快,而且会更开心。” “还有,不要抗拒工作中的小失误,它能让你快速成长,学习到更多。” 看着这样的林萤光,陈知年突然想起宋文老师,“我知道了。你开车小心些。”陈知年双手撑着车窗,“要是遇到什么人需要帮助,就把机会留给别人。” 前几天,陈知年看到新闻说,有个在电台工作的女主播下夜班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一个大着肚子的快生产的孕妇和家人。 对方一脸急切的请求帮忙送医院,甚至跪在马路上。 女主播出于好心,答应送孕妇去医院,但没想到孕妇是假的,肚子里塞的是枕头。一家人联手打伤了女主播,然后抢了女主播的钱包和车离开。 幸好有路过的人送她去医院,否则小命不保。 陈知年很担心林萤光,“我们爱国,爱社会,爱人民,但应该更爱自己。”别说什么三观不正,反正她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乐于助人,可以。 但见义勇为,还是留给别人吧。 林萤光笑着点点头,因为她本就不是容易心软的圣母,遇到有需要帮助的人,她一般都回把‘为社会为人民奉献的机会’留给别人。 林萤光没有告诉别人,新闻里被打的女主播她认识,也没有告诉别人,其实那天晚上,她先遇到那个孕妇。 男人抱着孕妇站在路中央,一脸焦急的拦车,但她却毫不犹豫的绕了过去没有停留。不是她心狠,而是她更爱自己。 帮助别人,最后被骗被拐的事情常有发生,新闻报道了一次又一次,但还是有人一次又一次的上当。 怪谁? 怪别人恶毒?还是怪自己心软、心善? 真出事的时候,怪谁都没有用。 女主播是捡回了一条命,但如果她真的因此而丧命,她的家人、孩子怎么办?别人一时的同情或者敬仰,能让她的孩子平安幸福的成长? 不能的。 所以,为了自己的家人,她宁愿成为一个自私的人。 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林萤光绝对不会也不愿意因为心善因为帮助别人而害了自己。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然说可能会因此而被人骂冷血,但她宁愿自己是一个自私冷血的人,也不愿意自己的善意被利用、被伤害。 看着林萤光的车远去,陈知年转身走进幸福里。 陈知年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有林萤光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为了保持身材,林萤光不吃任何高热量的东西,朋友送的进口巧克力和饼干统统塞给陈知年。陈知年也不太喜欢巧克力和饼干,大部分都会送到小叔的糖水店卖。 除了巧克力,还有林萤光收拾出来的适合陈知年适合夏天的衣服。林萤光的衣服不是比较正式,就是比较性感,要么就是比较高端,一看就很贵的那种。只有少数适合陈知年这个刚入职的小萌新。 而这少数中的大部分还需要改。 陈知年和林萤光的身高、身材都相差甚远,一个高挑性感,一个娇小可爱,一个是人间富贵花,一个是路边小野花。 很多衣服都需要改动才能穿。 现在,陈知年身上穿的衣服,几乎都是用林萤光的旧衣改制的。即使这样,也比陈知年买的新衣服要好看、合适。 突然,陈知年隐隐约约的听到拐角处传来哭声,男人痛苦又无奈的哭声。 陈知年顺着路灯淡黄的微光看过去。 深夜的街头,夜色寂寥,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蜷缩在街边的路灯下,嚎啕大哭...... 78,各有各的无奈 陈知年认得他,是幸福里小区门口士多店的老板。不过,士多店已经好几天没有开门了,听说他家的小儿子在士多店门口玩耍的时候被人抢了。 小孩知在门口玩耍,两个开着车摩托车的人从门口经过,迅速的抱起孩子就走。虽然家长第一时间追了出来,但还是没有追上。 报警,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 大家一边咒骂拐子,一边无奈的唏嘘感叹‘找到的希望渺茫’。 孩子在家门口被抢,家人当然接受不了。 老婆和老妈同时病倒了,作为家里顶梁柱的他只能偷偷躲在外面哭。如果连他都倒下了,那家就真的要散了。 陈知年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 风一阵阵吹来,扬起陈知年的长裙,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更加的修长。 风力带着水汽,凉飕飕的,台风真的要来了。 男人哭够了,擦干眼泪,站起来回家去。 可能是蹲得太久了,也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只见对方走几步后,突然的踉跄几下,然后跪倒在地上。 陈知年刚想走上去,然后想到对方躲在这里哭,应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狼狈和无助。陈知年后退几步,躲在旁边的路灯柱后面,假装经过。 看着男人摇摇晃晃走在前面的背影,陈知年用力抿住嘴,很无奈。 这个城市,这片星空下,各人有各人的痛苦和无奈,谁也帮不了谁。但相对来说,她工作上的这点小事压根就不算事。 想通后,陈知年脚步轻快的往家去,边走边哼着歌儿。 洗澡后。 陈知年拿出笔和小本子,开始考虑应该怎样处理那批开关面盒。 退货退款肯定不划算,第一否定。 和其他的五金店换? 不说可不可行,即使可行,应该也需要支付运费和人工费。否则,五金店凭什么和她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卖给装修工程队。 先卖给装修工程队,然后再从其他的五金店购买。只要操作好,计算好卖出、买入的单价,她可能还能从中赚一个差价。 通天公司从宏翔五金采购的单价是1.3元/个,只比出厂高价高一点点,而外面的五金店明标的售价一般是2.5或者2.3元/个。 当然,购买数量大的话,价钱肯定能商量。 这其中的单价差,绝对有操作的空间。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处理方式。但,也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因素。 她不一定能找到有需求的装修工程队卖出,也不一定能找到价钱合适的五金店买入。最重要的是,三天时间太短。 但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陈知年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装修工程队,建筑包工头应该会认识一些,明天问问飞叔和大舅。 不知不觉,已经11点了,外面的风越来越大。 要睡觉了。 陈知年在小本子上画下一个小笑脸,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担心,即使仓库里80x90的开关面盒卖不出去,她也可以先找林萤光借钱买80x80的给工程部应急。 人活着,还能让尿给憋死? 肯定不能。 陈知年站在窗边,听着外面阵阵的风声,有些失神。 台风真的要来了。 觉得房间里有些闷热,陈知年轻轻推开窗户,一阵阵冷风瞬间迎面扑来。 风力很大,把陈知年吹得后退几步,把房间里的东西吹得乱飞,好像群魔乱舞。 79,台风 半夜,陈知年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东西砸在窗户的玻璃上,‘叮咚’一下。声音不是很响亮,但尖锐,好像铁块砸过来。 陈知年赶紧起来查看,看到玻璃窗完好无缺,瞬间松了一口气。要是玻璃窗被砸破了,她和朱暖可是要赔的。 现在的铝合金玻璃窗可不便宜。 现在,新房子装的都是铝合金窗,当然还有防盗网,不用担心窗户被吹落。但有时候风力过大,也会被一些坚硬的石头或者其他的一些硬物砸破。 一些老房子,旧窗户,大家就会在台风来临前用两根木棍子交叉十字顶住作支撑。不过,即使这样,也依然有些玻璃被吹落,被砸破。 陈知年看到窗户上有不少的树叶,防盗网上还糊了一个脏兮兮的粉红色的塑料袋。 “大风大雨。”陈知年站在窗前,努力的想往外看,但外面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莎莎’的大雨倾盆的落水声。 一阵大风吹来,窗户被吹得摇晃作响。 “好冷。”浑身鸡皮疙瘩。 陈知年赶紧批件外衣,然后继续站在窗户前往外看。 好大的风,好大的雨。 不过,作为广东人的陈知年已经习惯。 台风季,别说下雨,就是下鱼也不意外。陈知年就不止一次的见过下鱼,一条条鱼顺着风从远方来,然后‘跑累了’就天上掉下来。 小时候,陈知年以为是天上的神仙爷爷看他们村人生活艰苦而送给他们的。后来她知道,神仙爷爷也只有两只眼睛,看不到所有人的苦难。上学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些鱼是龙卷风从海里一路送过来的,鱼儿会随着风力的减小而掉下来。 陈知年八岁那年的台风季,有一场很大很大的台风,把家门口的果树连根拔起,全村人一起躲到庙里去。 因为庙是全村最坚固最安全的建筑,没有之一。 他们在庙里呆了一天一夜。 台风过境,雨过天晴,发现村里被下了一地的鱼。其中有一户人的家屋顶被砸穿了一个大洞,家里躺着一条五米多的大鱼。 不知道是为屋顶难过,还是要为大鱼高兴。 虽然他们村不缺鱼,两米三米的大鱼也没少见,但五米的大鱼真的是第一次见。陈知年和村里的所有孩子一样,围着大鱼看,然后看一看、摸一摸、踢一踢,然后看着大鱼甩起尾巴后吓得大喊大叫。 甚至有大胆的孩子坐到鱼身上去,把大鱼当滑梯。 风雨一阵阵的砸在窗户上,陈知年睡不着,干脆靠着墙壁看书,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等陈知年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因为睡觉的姿势太奇怪,浑身酸痛。 陈知年揉揉手臂和腿,伸伸懒腰。外面的风小了,但雨仍然很大。站在窗口能看到小区里一片狼藉,特别碍眼的是各种颜色的塑料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喜欢使用塑料袋。以前大家出门都会带个篮子或者布袋子,但现在都不带了,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一个塑料袋。 一个蒜一个塑料袋,一颗姜也一个塑料袋。 如果买鱼的话,可能要两个甚至三个。 大家的心理很容易理解,反正不要钱的,塑料袋拿回家还能装别的东西或者当垃圾袋。但陈知年平时看报纸知道,塑料袋很难分解,影响生态环境。 80,人和人 虽然台风已经过境,但还有风尾扫过。 接下来的两天,大风大雨。 大家都习惯了,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陈知年也留在家里看叶云飞给她推荐的采购的相关书籍,比当年高考还要认真。 像她这样怕死的人是不可能顶着****去上班的。 幸好,通天公司也很人性化,没有要求大家去上班。 台风前,陈知年就准备好一批放几天也不会坏的菜,例如大白菜和土豆,还有洋葱和萝卜等等。 台风过后的一段时间里,菜类会因为稀缺而偏贵。每次台风过后,各类菜价都会疯涨,有时候比平时贵出两三倍。 至于青菜? 更是有钱难买。 看一眼外面的风风雨雨,陈知年给自己炒了个土豆丝,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土豆丝。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大部分都是红薯和土豆,还有芋头。一天三顿,不是红薯就是土豆。 冬天的时候,会多一个木薯。 不喜欢土豆丝,但陈知年也没有浪费,一碗饭一碟土豆丝,吃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连续过了三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日子,陈知年都要担心自己的脸又圆了几分的时候,终于雨过天晴。 台风过后,太阳出来。 上班去。 陈知年穿着在乡下时候常穿的塑料凉鞋,撑着伞,小心翼翼的走在马路上。刚刚下过雨,路上有不少的积水,还有很多被吹落的树枝。 其中一棵树被吹歪倒在马路上,影响了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陈知年随着大家一起绕路走过。因为需要绕的路程有些远,很多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哎呀。我要迟到了,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没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 “环卫工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这么久还没有清理。” “我的鞋要坏了。” 互不相认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然后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而瞬间相惺惺相惜。一起吐槽这场台风,一起吐槽上班的不容易,一起吐槽老板的为人不仁...... 反正都不认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反正转眼便忘记,所以因为绕路而走到一起的男男女女纷纷吐槽平时不敢不能吐槽的人和事。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骂谁就骂谁,反正三五分钟后谁也不认识谁。当然,即使三五十分钟后再见,也一样会假装不认识。 陈知年默默跟在大家后面,一言不发。从小,她就知道不要在外人面前吐槽自己的熟人,更不要在熟人面前吐槽别的熟人。 人的交际很多时候就是一个圆,你认识a,a认识b,b认识c,然后c认识a......吐槽过的话,很多时候都会以各种形式回到到被吐槽的人的耳朵里。 从朋友的朋友嘴里听到朋友对自己的吐槽,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肯定很酸爽。 绕过被吹倒的大树,陈知年回头看一眼,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拿来大刀和斧头,正在奋力为大家清理出一条道来。 细细的小雨打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脸上的皱纹藏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这个世界看似很冷漠,但总有一些人在默默地温暖着大家。 突然,陈知年笑着跑回来,把手里的水牛奶和面包挂在树枝上,朝着大爷挥挥手,“大爷,请你吃早餐。” 对方好像听不懂普通话,陈知年用粤语再说一遍。 81,顺利 陈知年笑着挥挥手,脚步轻快,笑容愉悦的跑着离开,即使不小心踩在水窝里,水花飞溅在裙摆上也而依然觉得高兴。 “小妹仔,谢了啊。”大爷笑呵呵的摆摆手,然后继续忙。 微风轻雨下,大爷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润。 陈知年到公司大厦,先到一楼的厕所洗脚、换鞋,整理衣服,然后神采奕奕的走进公司。 叶云飞已经在忙了。 叶云飞是一个很敬业的人,很多时候都第一个来公司,然后忙忙碌碌。他工作起来的时候,认真而严肃,不像叶钦那样喜欢走走、看看、聊聊、撩撩 最近公司的工程多,采购部也忙,而叶云飞更是忙得要飞起。用他的话说就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忙得连和老婆爱爱的精神也没有。 陈知年每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倒杯水,然后撒上一把菊花或者金银花。青山镇是个好地方,有很多花花草草都能制茶或者入药。 小小的野菊在水杯里晕染、散开,清清淡淡的菊香让人神清气爽。 “阿年,开关面盒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还没有。我问过杨阳了,他说可以过两天送货到工地。” 虽然这几天台风过境不能出门,但阻碍不了室内作业,所以杨阳的工程并没有因为台风而停工。 两天前,陈知年给杨阳打了电话,确定开关面盒还能拖延两天。 “尽快处理好。荔湾区的工程在下周开工,基础物件的采购就交给你。10月份,深圳有个避雷器的展销会,到时候你去参加......多看书,多了解,免得到时候看起来像个看热闹的外行人......” 陈知年赶紧点头:“好的。” 和叶云飞打过招呼后,陈知年就出门去了,她必须尽快处理好开关面盒的事情。在公司楼下的士多店,陈知年给大舅打电话。 “打错了?” 陈知年疑惑,然后把大舅的名片拿出来,认真看了又看,“我没拨错啊。”她拨打的就是大舅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啊。 大舅的名片很简单普通,没有什么设计更偏向于实用。名片的一面是名字和电话号码,另一面是承接业务,例如建筑工程、装修工程、通下水道...... “啊?” “哦。” 原来,大舅把手机和号码一起卖了。 这很大舅,手头紧张的时候,别说手机,就连床都能卖。 “既然你认识王大雷,那你也是建筑包工头吗?” 哈哈。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知年高兴得差点要笑出生来了。原来对方不仅是青山镇的人,还是建筑包工头,不仅承接各种建筑建造,还有装修工程。 既然都是青山镇的人,那就好谈了。 老乡见老乡,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一般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手上有一批质量上好又便宜的80x90的开关面盒,你有需要吗?或者,你有认识的亲戚朋友需要吗?价钱绝对比五金店要低......” “我手上有580个,你需要多少?” “我们见面谈吧。” 陈知年给了小叔糖水店的地址,让对方在小叔糖水店等她。 “欧耶。” 真的太顺利了。 陈知年很高兴,决定奖励自己一瓶汽水。 82,卖 现在的羊城正是拆旧建新的火热时期,各种建筑类、装修类用品几乎是一天一价格。甚至很多时候供不应求。 也正因为这样,很多外来商人陆续落户羊城开工厂。 陈知年到小叔糖水店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正在和小叔小婶聊天。 老乡见老乡,握握手,送根烟,然后就亲如兄弟。 说起家乡的土话,更是眉飞色舞、手足舞蹈。 出门在外,乡音总是让人觉得万分的亲切。虽然他们家乡说的也是粤语,但在咬字和音色上总有几分不同。 青山镇的声音更糯,是舌头卷不起来的平、糯,也是嘴巴里好像含着珍珠时的不清不楚的暧昧。 说实话,青山镇男人的声音真不太好听,好像舌头过大,说话不清不楚。很多人都说青山镇的男人说话虽然声音洪亮,但不认真很难听清楚说什么。 不过,青山镇女孩的声音却有着特别的软糯娇媚,属于得天独厚的被老天爷偏宠的声音。 陈知年不喜欢这种与生俱来的娇和软,所以她曾经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去模仿林萤光说话,效果还不错。 清脆而圆丽。 “大妹来了。”小叔看到陈知年很高兴,“想喝什么糖水?清补凉?闷热的天气喝清补凉最好。” 陈知年:“好。”夏天,陈知年最喜欢清补凉和绿豆糖水。 小婶给陈知年盛糖水,小叔给陈知年介绍等在这里的包工头。 来的包工头姓王,本是陈知年外婆村的人,后来赚钱了就搬到镇上去了。 “王叔,你好。” “哈哈。你大舅常说他有个读书很好的外甥女,是大学生......你外婆也常说起你,说家里的蜂蜜都要留给你......” 乡下人说话都比较直白,也喜欢攀亲戚。 从大舅说到外公外婆,然后再说到陈知年已经去世多年的阿公阿婆。 说起阿公阿婆,小叔小婶也满是唏嘘,可惜父母去世太早没能享福。以前日子太苦,太穷,即使想要孝顺也没有条件。现在日子好过了,生活富裕了,但老人却不在了。 几个人客套一会,然后进入正题。 “......这个规格的开关面盒在大部分的五金店标价是2.5元/个,如果需购的量大的话可能是2.3元/或者更少。但绝对不会低于2元/个......” “现在我手里的开关面盒的规格是80x90。”这一点是要说清楚的。一般不需要隐藏面盒的大厦或者私楼都可以用。 “我可以1.7元/个出手,但需要你们出运费和人工。” 这是陈知年经过考虑和多次算计后决定的价钱。 “除非你购买的量过万,否则不可能再找到比我这个价钱更低的面盒。” 这一点,陈知年还是比较确定的。 在入职之初,她就了解过工程需要的基础物件的物价,而她公司也有不止一个生产公司的报价。 宏翔五金愿意以1.3元/个的价钱给通天公司,一是因为双方合同了好几年,二是因为通天公司需要的量大,三是宏翔五金和通天公司合作赚钱的主要物品不是开关面盒,而是其他的贵重东西。 像这种一两元的东西,即使赚钱也不过是一角几分。但超过百元的东西赚钱,最少也是双位数起算。 这一点,宏翔五金的老板看得明白,算得清楚。 83,赚外快的渠道 陈知年:“王叔,你需要多少?” “你有多少?” “580个。” 王叔想了想,然后问陈知年能不能拿到更大的量?他们这些小包工头因为接的工程小,每次买的量不大,所以单钱肯定不如通天公司大单采购的单价低。有时候,几个熟悉的小包工头一起购买,就为了降低成本。 既然陈知年有渠道有本事拿到低价品,数量当然是越多越好,因为他也想要转一手。1.7元/个购入,然后2元/个或者2.3元/个出售还能赚上一些。 赚钱不易。 有赚钱的机会,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王叔的话让陈知年打开了另一扇门。 她为什么不当二手贩子? 她背靠通天公司,在不损害公司利益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凭借着‘采购助理’这个身份赚外快。 以通天公司的采购价购买工程需要的物资,然后出售给小包工头,赚个转手费? 完全可以的啊。 “王叔,你还有其他需要的吗?”陈知年拿出一张纸来,“把你需要的写下来,名称、型号、规格......还有你需要的量。” 王叔有些惊讶,“工程需要的材料,你都能拿到?” “水泥之类的建筑材料不能,主要是五金方面的,还有电线也可以。” 陈知年:“还有,我不接受赊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运费和人工全部由你出。”在这一点上,陈知年很坚持。 不是她没有同乡情,而是她见多了大舅赖账时候的嘴脸。 大舅第一次被跑工程款不得不到处借钱填补的时候,爸妈把省吃俭用下来的积蓄甚至还挪用了陈知年的学费给大舅应急。 但大舅呢? 明明说好一个月内还的,但一个月又一个月,每次询问都只有一句话:“暂时没钱,等等。” 一催再催,就是不还。 甚至还埋怨爸妈催得太急,没有兄妹情。 欠钱的才是大爷。 即使后来大舅东山再起,赚了不少钱,但他依然没有还钱,因为他的钱要投入到更大的工程中去。 起起落落,大舅欠下不少钱,有时候还需要爸妈借钱给他还利息。 很多时候,陈知年不能理解自己的父母,明知道大舅即使有钱也不还,为什么在大舅哭着借钱应急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把仅有的积蓄借给他? 就因为‘兄妹’二字? 记得有一次,阿妈让大舅给陈知年带学费,但大舅却把她的学费给花掉了,一分不剩。最可笑的是,大舅竟然是用来请别人吃饭,就因为听说那个人有可能给他介绍工程。 用别人的学费来应酬,大舅没有半点的为难。 最后被忽悠了,大舅也大方豪爽的挥挥手,‘不过一顿饭而已’。 呵呵。 学费没有了,怎么办? 大舅理所当然的表示‘学费可以拖一拖’。 没办法,陈知年只能给爸妈打电话,爸妈让她找大舅,大舅却说‘等等’。最后,陈知年只能到东莞去。 爸妈和她一起给大舅打电话,阿妈在电话里和大舅客套半天也没有说到钱的事情。陈知年急得直接在电话里让大舅还钱,然后被阿妈打了一巴掌。 很重的一巴掌。 至今,陈知年依然记得那响亮的‘啪’的一声落在她心里,重如千斤。 阿妈怪她没有礼貌,怪她对大舅咄咄逼人,觉得她没有人情味。 或许吧。 反正陈知年和弟弟妹妹就没有这样身厚的感情。虽然和弟妹一起在乡下长大,但没有父母长辈在身边的他们都学会了更爱自己。 84,合作愉快 王叔需要的东西不少,需要的量更不少,都是装修工程常用到的东西。 陈知年看了一眼,上面大部分都是通天公司会用到的,陈知年对报价也熟悉。 “小婶,把计算器我用一下。” 陈知年快速算出了个大概的总额出来。 “王叔,金额不少,你确定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我不赊账哦。”这本就是她打着公司旗号赚的外快,肯定不能像通天公司那样月结。 “凑一凑,借一借。”一部分是他需要的,一部分也是准备转手给别人的。 其实,王叔也没想到陈知年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和渠道,拿货的价格竟然比他一个混了好几年的包工头还要低。 难怪城里人都说读书有好处。 陈家大妹转这一手绝对比他女儿在工厂辛苦一个月赚得还要多。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给宏翔五金打电话,“喂,你好,宏翔五金吗?我是通天公司采购部的助理陈小姐......” 一些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陈知年干脆去一趟宏翔五金,反正小叔这里有单车,方便快捷。和宏翔五金的老板娘谈了一个多小时,对方同意以通天公司的采购价给陈知年。 一是因为陈知年是通天公司的采购助理,二是因为她需要的量大,三是在和陈知年的聊天中,宏翔五金的老板娘看到了陈知年的野心,乐意买她一个面子。 女人的野心,有着无穷尽的爆发力和潜力。 能小看一个聪明人,但绝对不能小看一个有野心的聪明女人。 至于80x80规格的面盒有没也有? 她们彼此明白。 有些话不需要说,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却不能说。 再说,和陈知年做这一单买卖,宏翔五金还是有很大赚头的。 薄利多销,是商人很常用的一个销售方式。 但再薄的利,也是利。 虽然赚的不多,但销量大的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从工厂拿到更优惠的价格。所以,宏翔五金不仅愿意和陈知年合作,还承诺了以后。 以后,陈知年个人从宏翔五金采购,一律会按照通天公司的采购价。 “但是,运费和搬运费必须另外算。”请人不贵,但运费贵。宏翔五金虽然有自己的货车,但也只有一辆而已。 “陈小姐,是我这边请车和工人,你付钱?还是你们自己安排?” “我们这边安排。”王叔有一辆面包车,可以当货车用。至于搬运工?王叔手下就有好几个工人。 与其把钱给别人赚,还不如给自己的工人。 陈知年和宏翔五金商量好,确定送货的时间和地址,还有货款的支付......这一次合作,就完成了一半。 “想不到,陈小姐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宏翔五金的老板娘有些感慨,“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陈知年:“合作愉快。” 事情能这么顺利,她真的很高兴。 第二天,王叔先带人从通天公司的仓库拉走580个规格为80x90的开关面盒,然后再从宏翔五金拉走定下的货品。 货到付款。 王叔把货款给陈知年,陈知年再去宏翔五金结算,然后再去别的五金店购买580个规格为80x80的开关面盒送到需要的施工现场。 至此,事关开关面盒规格失误的事情完满解决。 这是陈知年职场的第一个坑,第一个失误,将让她一辈子铭记。虽然很顺利的解决了,但也让陈知年明白话语权的重要性。 因为她是小虾米,所以不管这个失误是谁造成的,最后承担后果的都必须是她,也只能是她。 人往高处走,总是有道理的。 不过,这次陈知年小赚了一笔,还是很开心的。 85,重利 陈知年能低价买到五金材料的事情很快就在青山镇的建筑工程圈子里传开了。青山镇有不少人在广州做建筑和装修,常需要用到五金材料。 听小叔说,已经有不止一个人找他询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低价’到底是什么样的低价?大家都是老乡,能不能也请陈知年帮帮忙? 乡下人出来谋生,不管是做建筑还是入工厂、做小买卖,很多都是地域抱团式的存在。 一个带一个,一个带两个、三个四个。 一个家族的人,一个村的人,一个镇的人......反正都是老乡,或者亲戚朋友的老乡,也是老乡。 带着相同口音的老乡会让人在异地他乡感觉特别的亲切。 出门就见到老乡,会让人感觉好像生活在村里,会让人更有安全感。即使被欺负了也能很快拉来一群老乡撑面子,找回场子。 这是地域式抱团的好处。 老乡被欺负了? 不管认不认识,撸起袖子就上。 所以,很多人都打着老乡的旗号找到小叔的糖水店。甚至有人给陈知年阿爸打电话。 一传十,十传百,从广州传到东莞后,事情已经变成了‘陈知年开了一家五金店’。 谁说的? 老乡啊。 那个老乡? 就是那个啊。 哪个? 那个啊。 阿爸被吓了一跳,以为陈知年做了什么违纪违法的坏事,赶紧给她打电话确认。明明就是在科技公司卖电脑,怎么就变成了开五金店? 陈知年无语得直翻白眼,但也只能认真给阿爸解释。 阿爸是个老实人,在他眼里公是公,私是私,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像陈知年这样,以公谋私的行为是绝对不可取的。 即使陈知年再三强调,她并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但阿爸还是担心她会东窗事发被公司炒鱿鱼。 本来觉得陈知年放弃教师的稳定工作出来‘卖电脑’很傻的阿爸,为了让陈知年不做错事被炒,刮脑似的举例说明这份工作有多少好处。 总之,这是一份好工作,要勤勤恳恳、认认真真、踏踏实实,不要总耍小聪明,更不要挖公司墙角。 虽然这没有损害公司的利益,但老板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员工...... 陈知年很无奈,只能敷衍的答应老爸,以后绝对不做这样的事情。 呵呵。 这是不可能的。 陈知年从和王叔的合作中看到了‘有利可图’四个字。 阿爸说服不了陈知年,陈知年也不打算和阿爸解释。对于宁愿自己吃亏也从不占别人便宜的阿爸,陈知年是理解不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为什么要先人后己? 当然,阿爸也无奈感叹陈知年不知道像谁,重利。 父女两人的价值观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 然后只能在沉默中挂掉电话。 沉默即使默认,陈知年自动理解为阿爸默认了她的行为。 当然,不默认,也没有影响。 已经有好几个包工头联系小叔,希望陈知年能帮忙购买一批五金材料。 你一批,我一批,他一批,加起来的数量就是庞大的。 因为事关陈知年的工作,小叔不敢擅自做主,在下班前的一分钟给陈知年打电话。提前了,怕影响陈知年工作,下班后怕陈知年已经离开公司错过电话。 86,大舅 能赚钱,陈知年当然愿意帮老乡购买五金材料,而她也和宏翔五金店的老板谈好,以后她个人名义购买的材料统统以通天公司的报价交易。 但陈知年没想到,大舅也听着风过来了。 “大妹,来,快来。出来工作赚钱了赶紧给大舅买包烟。”大舅看到陈知年,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这里的都是你的长辈亲戚,可不能赚了钱就不认人。” 陈知年被大舅的大嗓门震的脑仁疼。 “没想到,我家大妹这么出息。哈哈。这一点像我。”大舅用力的在陈知年的肩膀上拍了拍,“哈哈。赚钱了,你妈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能轻松些了。” 陈知年抿抿嘴,心里想,如果你不常找阿妈借钱,阿妈会更轻松的。 小婶看陈知年的脸色不好,赶紧给她盛了碗八宝粥。 乡下人说话嗓门大,也比较随意,一边抽着烟一边说,口水唾沫乱飞,说到高兴处拍拍桌子。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和大家打招呼后就低头喝八宝粥。 “大妹从小就聪明,会读书......” 大舅在和大家说起陈知年读书时候的事情,年年当班长,年年第一,年年拿奖状......还有她小时候在外婆家偷糖吃的事...... 很多小事,陈知年都不记得了。 而有些小事,大舅也记混了。 陈知年记得清楚,偷喝酒的是她,但偷吃糖的是表姐。 “还是读书有出息。可惜,我家三个都不是读书的料,死蠢。” “我家的更蠢,考试就没有及格过。我就说了,不及格就出去打工,兄妹几个高高兴兴就出来了......二女儿还找了个东北的男人,说要嫁到东北去,还说要给我挖什么人参。我说,下雪冷死她,她却说床底下烧火......” ...... 说起子女,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 小叔眼神无奈的看了堂妹一眼。 堂妹直接翻个白眼,“那叫炕。” 原来堂妹也找了个东北的男朋友,小叔小婶以‘太远’为理由,坚决不同意。但小堂妹坚持真爱无地域无距离。 自从小叔小婶开启了外送业务后,就把小堂妹从工厂里叫了出来帮忙。然后一直隐藏在厂里的男朋友也曝光了。 小叔小婶说尽道理,但堂妹坚持‘恋爱自由’。 现在僵持着,但陈知年知道,最后妥协的肯定是小叔小婶,因为父母爱子女总会更多几分。 喝了八宝粥,又吃了一个茶叶蛋后,陈知年开始办正事。 相对于老乡情,她更重利益,而且她不觉得自己重利有什么错。 交易,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只有利益可图。 对于陈知年给出的单价,老乡们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他们在五金店购买的价格更高,而且质量可能还没有陈知年提供的好。 陈知年整理出大家需要的东西,还有需要的数量,然后计算总价让大家筹钱。 “我先说明,这个价钱是不包括运费和搬运费的。如果你们有货车......” 搬运工肯定是不缺的。 至于缺车? 应该是找老乡借。 “......先查看质量,清点货物,然后付钱给我,再拉货......”拉货后,陈知年再付款给宏翔五金店。 “你们应该也知道,现在很多五金材料都比较紧缺,单价更是一天一样......所以,我提供的单价是当次有效的。不可能说,你们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再找我购买还是这样的价钱......在找我购买之前,你们可以先去五金店问价......” 就怕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就已经是低价了,却还要埋怨她赚老乡的钱。 喜欢白干活的是她阿爸,可不是她。 87,半斤八两 因为陈知年坚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大家都赶紧筹钱去了,只有大舅留下。小叔小婶准备晚饭,大舅和陈知年说话。 说来说去,就是希望陈知年能先交货后付款。 “......一时手头紧张。”大舅笑得一脸爽朗,完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其实,陈知年真的很佩服大舅,能一脸大气的理直气壮的耍赖,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最近周转有些紧。”大舅无奈的摇摇头,“工程难做,赚钱不易。” 陈知年很想说,你不是一时手头紧张,而是大部分时候都手头紧张。 “大舅,五金店坚持不赊账,我也没有办法。我工资低,根本就不够用,哪来的钱借给你?” 借钱给大舅,就是肉包子打狗,渣都不剩。 她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呢。而且,她还要攒钱买房呢。 林萤光说,想要真正走出小山村就要在羊城买房,落户,安家。当然,嫁人也是一个途径,青山镇很多年轻姑娘就是靠嫁人走出来的。 但陈知年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她坚信,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男人? 信得过,母猪也能上树。 陈知年“大舅,我刚上班,手头也紧张。我还想买辆单车,方便上班呢。要不,大舅你借我?等我下个月领工资就能还你。” 大舅明显不相信,“你前几天不是赚了一笔?”虽然不知道陈知年具体赚了多少,但大舅确定,绝对是赚了的。 “大舅,你看我定的价钱就知道,这是没有钱赚的,根本就没有利润空间,主要是帮老乡......为了老乡,我辛苦些也没有关系。” “这跑来跑去,也没赚个交通费。我就是想着,大家都是从青山镇出来的,能帮就帮一把。” 大舅看着陈知年,呵呵笑,明显不相信陈知年的说词。陈知年从小就精明,没利可图还如此积极的当跑腿? 不可能的。 人家都说外甥似舅,谁不了解谁? “大妹,你是不是担心大舅不还?我给你写欠条,明确什么时候还。我现在的工程已经收尾,下个月就能拿到尾款......” 陈知年笑盈盈的看着大舅,就是不答应借钱。 至于欠条什么的,那就是个屁。 阿爸手里也有大舅的欠条,还好几张呢,但有用吗?大舅每次都说‘暂时没钱,再等等。’ 要是催得急了,大舅还能理直气壮的埋怨阿爸没有‘人情味’。 想起阿爸无可奈何的脸,陈知年抿嘴轻笑,有前车之鉴在,她怎么会让自己犯相同的错? 大舅哭穷,陈知年也在哭穷。 陈知年说,想要趁着现在工作不忙的时候去读夜校,增值自己,但学费还差一点点,希望大舅能够慷慨解囊。 大舅不要脸,陈知年厚面皮。 两人半斤八两。 大舅因为欠钱太多,习惯了无赖,所以在陈知年面前也没有多少长辈的样子。有哪个大舅会在外甥女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穷求借钱? 呵。 而陈知年呢? 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有当大舅是长辈一样尊敬。 因为如果她把大舅当长辈一样尊敬、孝敬,那日子就别想过了,大舅有一千种办法把她的血吸干。 有些人没脸没皮,你就要比他更没脸没皮。 88,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见哭穷没用,大舅打起感情牌,说起曾经给过陈知年一个五元红包的事情。陈知年抿抿嘴,那是她小学的事情了。 她还真没想到,大舅的记忆力这么好。 在青山镇,过年红包一般是一角两角,最多也不过是一元。在八十年代初期,给一个孩子五元钱的红包,是真的很多了。 那一年,外婆家有个亲戚从港城回家乡探亲祭拜祖宗,给在场的每个孩子五元红包。而陈知年那天刚好没去外婆家,和小姑去了镇上,错过了红包。 等她第二天去外婆家,知道弟弟、妹妹和所有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有五元的红包时,她妒忌了。 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她也想要五元的红包。 那时候的她还小,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不高兴,眼红,妒忌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至今,十几年过去了,她仍然记得当年自己那妒忌的嘴脸,很丑陋,但她控制不住。 幼小的她笨拙的想要掩饰自己的妒忌,但又希望别人能看到她内心的渴望,然后给她一个五元的红包。 很矛盾的心理。 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小孩子的心理是很直白的,陈知年的闷闷不乐被大家看在眼里,爸妈以为她是感冒了,给她擦了一身万金油,火辣辣的让她的眼睛更红了。 最后,还是大舅点破她了的小心思,然后给了她一个五元的红包。 为此,爸妈把她教育了一顿。 教育的内容? 她压根就没有听在耳里,早就忘光了。 不过,她倒是一直记着那个红包,也记得大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眼红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去亲戚面前说一声‘恭喜发财’有用。妒忌眼红别人,又拉不下脸面来。小孩子家家,哪来的脸面?’ 其实,有钱时候的大舅也是很大方的。八十年代初,作为第一代出来搞建筑的人,大舅是青山镇有名的包工头,赚了不少钱,给陈家,给陈知年和弟弟妹妹买了不少好东西。 有钱的时候,各种瞎大方、豪爽;没钱的时候,就各种耍赖。对大舅,陈知年的感知很复杂,但她知道绝对不能借钱,一分都不能借。 大舅是个惯会打蛇随棍上的人,有一就有二,然后三四五。 陈知年不松口,大舅转头和小叔借。 小叔无奈摇摇头,“我刚装了电话机,还欠着别人钱呢。” 熟悉的人都知道大舅的为人,欠钱不还大爷。 没借到钱,大舅不仅没有觉得失望和丢脸,甚至还毫无芥蒂的和小叔喝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大声的吹牛皮。 陈知年担心大舅喝醉了,一会怎么回去? 免不得又要麻烦小叔送。 哎。 有些人,出现就是麻烦。 小婶让陈知年不要管大舅,赶紧吃饭回去,“一会晚了不安全。” “阿年?”周辞白下班路过糖水店,看到陈知年有些意外。自从上班后,陈知年就很少来糖水店帮忙。 周辞白一脸的疲惫,双眼有些泛红,头发油腻又凌乱,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刚下班?”陈知年看一眼时间,“加班?” “嗯。”周辞白不想多说,“回去吗?一起。” 陈知年笑着答应,“好。” 89,买个单车? 台风过去,天气又闷热起来,甚至比台风前更闷更热。 即使已经晚上八点多,但气温依然高热,没有一丝风,好像刚刚出炉的蒸笼,带着灼人的热气。 陈知年和周辞白走在街道上,聊着刚刚过去的台风,有单车从旁边经过,带来一阵‘叮铃叮铃’。 “我想买个单车,方便上下班,但又怕被人偷了。”自从来广州后,陈知年就常听到别人说丢了单车。 不管新旧都有人偷。 陈知年曾经听叶钦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现在偷单车和偷人一样容易。’ 公司有个同事,新买的单车,第一次骑就被偷了。 防不胜防。 不管是幸福里小区,还是公司楼下,陈知年都不止一次的听人说单车被偷了。很多人为了防止单车被偷,各出奇招。 但最后表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没用。 你有锁车新办法,他有拆锁小能手。 陈知年很纠结,买不买? 有个单车会方便很多,不用总等公交车。特别是有时候需要等上大半个小时,真的很浪费时间。 但是,又很担心会被偷。 周辞白:“的确很容易被偷,我有个同事一个月内被偷了三辆单车。第一辆,是新车,他担心被偷,所以在单车上锁了两把锁,但还是被偷了。”周辞白笑了笑,“人家还留下一张纸条,讽刺他买的锁质量太差,不费功夫就开了,没有挑战性。” 小偷当得如此嚣张,也不知道是谁的悲哀。 虽然那字狗爬似的,丑出天际,但还是成功的把他同事给激怒了。 第二辆,是在修车铺买的二手车,七八成新。为了保住车,同事直接扣上三把锁,而且还是最贵质量最好的锁。 当时,同事得意洋洋,“看他还怎么偷?哼。” 但没想到,连锁都没留下,人家直接连车带锁给扛走了。 第三辆,还是修车铺的二手车,他用铁链把车锁在医院门口的柱子上......被偷了。 没办法,折腾不起来了,决定坐公交车上下班,夜班就干脆睡在办公室不回家了。 小偷猖狂、嚣张。 而他们无可奈何。 更让人无奈的是,同事在修车铺看到自己被偷的车正在出售。 陈知年:“其实,修车铺的二手车很多都是偷来的。” 公司的出纳燕姐就曾经丢了一辆新单车,然后在家附近的修车铺里看到。燕姐叫上家人一起去修车铺闹了一场,还扬言说要报警。 燕姐在单车上留有独特的记号,理直气壮,无所顾忌。 修车铺的老板理亏,把单车还给了燕姐。 燕姐说,很多修车店的老板对单车的来路一清二楚,但助桀为虐。而还有些修车店的老板本就养着几个或者一群偷车贼,他们分工合作,有人负责偷,有人负责出售。 陈知年想了想,有些犹豫,“要不,我买个小绵羊?” 不等周辞被说话,陈知年就摇摇头,“小绵羊应该更容易被偷吧?” 毕竟,偷一辆小绵羊胜过偷几百辆单车。 虽然说偷小绵羊比偷单车的难度更高,但暴利,总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算了。我还是坐公交吧。”陈知年果断的决定,攒钱买房,然后再买车,四个轮子的小轿车。 90,路遇推销男 “我买个凉茶。”周辞白看向旁边小巷子里的凉茶铺子。 “好啊。” 在广东也有这样一句话:大病找医生,小病喝凉茶。 广东人的凉茶情结由来已久,一般旧式的正宗的凉茶铺子都隐藏在老街的小巷里,专做老街坊的生意。 一碗龟苓膏,一杯癍痧,就是最平常不过的灵丹妙药。 很多外省人不能理解,为什么广东人这么喜欢凉茶?明明就苦到怀疑人生,但还是有病没病来一杯。 上火了,来一杯;感冒了,来一杯;熬夜了,来一杯......好像凉茶能治百病。特别是本地的老人,时不时的来一杯强身健体。 相对于凉茶,陈知年更喜欢凉茶铺子的龟苓膏和陈皮果。当然,夏天的清梅茶也不错,消暑解渴。 周辞白:“一杯清肝凉茶,一碗蜂蜜龟苓膏。” 凉茶铺子的龟苓膏可以加蜂蜜、牛奶、糖,周辞白记得陈知年喜欢加蜂蜜。 陈知年:“我还要两个陈皮果。” 陈皮果,顾名思义,主要材料是陈皮,但口感比九制陈皮要更甘,也没有九制陈皮甜腻。很多人都喜欢,一杯凉茶一颗陈皮果。 陈知年是个很难吃苦的人,她喝凉茶的时候一般不配陈皮果,她更喜欢把陈皮果当小零食。 “打包带走。” 周辞白提着凉茶,陈知年捧着龟苓膏,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啊。车来了。” 远远的看到公交车过来,陈知年兴奋的叫一声,然后撒开腿跑过去,一边跑一边挥手,就怕错过了还要再等三十多分钟。 这样就刚刚好,她到,车也到。 陈知年回头看一眼依然在悠闲慢走,还要顾及来往车辆的周辞白,很无语的翻个白眼,感觉自己的形象再次破碎了。 还有,如果她是等着下班的司机肯定最讨厌周辞白这种人,慢腾腾,不慌不忙,不知道全车人都在等他? 司机看了周辞白一眼,眼看就要不耐烦的想要开车离开了,陈知年赶紧出声,“司机叔叔,再等等,很快就到,立刻马上到。” “你看,后面还有一个人呢。”陈知年指指公交车后面,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抱着一个大大的斜挂包快步大跑着追上来,一边追一边伸出手大喊‘师傅,等等。等等俺,师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陈知年想到了孙悟空和唐僧,微微勾起嘴角。 “阿年,谢谢。”周辞白上车,真诚对司机微点下头说,“谢谢。” 这就是周辞白,不管什么时候都儒雅温和、文明有礼。 “谢谢师傅。”西装男也追了上来,满头汗,西装里面的白衬衫已经湿了大片。 这样的大热天穿西装? 真的不是傻子? 西装男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喘着气,揪了揪大挎包,然后坐在陈知年和周辞白后面。 “帅哥、美女,相识即是缘分。”西装男碰碰陈知年和周辞白的手臂,晃了晃手里的计算器,然后热情的给他们推销起来。 一听就知道经过专业训练的,说法一套一套的,就是少了几分真诚,多了几条套路。当然,努力的人,总会让人多几分动容和认同。 91,周康成 原来,西装男是办公用品公司的业务推销员,这个月刚入职,没有人脉,没有客户,只能满大街的找潜在客户推销产品。 冒着风雨,顶着烈日,还要受着别人的白眼和轻视。甚至口水说干了,也没有赚到一瓶汽水的钱。 每天背着几十斤重的大挎包走街串巷,一遍遍的推销自己的产品,然后一次次的请求别人购买,等来的或许是一道道拒绝,一重重打击。 虽然很多人都说羊城遍地是黄金,俯身即拾。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赚钱不容易,生活更不容易。 陈知年曾经听人说一句话:在羊城,生容易,活也容易,但生活不容易。 而陈知年讽刺的勾起嘴角,她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无根的浮萍,拿什么来同情别人? “买一个计算器送三支签字笔。你们看看,这笔写出来的字是不是和高级钢笔一样?听说,很多领导都喜欢用这个牌子的签字笔。书写流产,墨汁清晰......” 陈知年疑惑,“领导不是更喜欢钢笔吗?” 西装男用‘妹妹,你不懂’的眼神看着陈知年,然后滔滔不绝的介绍签字笔的方便和好处,以及他们的客户普及之广,销量之大...... “钢笔隔段时间就要入墨,哪里有签字笔方便?再说,平时出门带一支笔就够了,谁还愿意带一瓶沉甸甸的墨水?” 其实,很多人宁愿带两三支笔,也不愿意带一瓶墨水。 周辞白轻轻的笑了起来,笑容温和中带着鼓励,“你推销的是计算器还是签字笔?”说了大半天都在说签字笔,而主角计算器却三两句带过。 对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需要计算器的人没有需要签字笔的人多。” “你应该去菜市场看看,哪里应该会有很多人需要计算器......”突然,陈知年愣住了,眨眨眼,试探的看向周辞白,印象中,菜市场的人好像都不需要计算器。 不管卖鱼卖肉,还是卖菜,好像都没有人使用计算器。即使这些小摊贩大字不识,但人家的算术呱呱。 就好像陈知年阿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要论做小生意收钱,陈知年自问自愧不如。 周辞白笑着摇摇头,“不需要。”菜市场的老板们的算术好着呢。斤斤两两,一角一分都计算得清清楚楚,快而准。 周辞白,“我不需要计算器,但我需要签字笔。”想了想,“我买一个计算器吧。”语气带着一丝丝无奈,听起来,好像在为鞍买马。 “偶尔的时候,算算一个月的花销也是件趣事。” 陈知年得意的朝着周辞白眨巴一下眼睛,笑容明媚,“嘻嘻。我是真的需要计算器。”陈知年要买两个,一个放在宿舍里方便平时使用,一个给小叔小婶。 她今天刚好赚了一笔,花吧。 西装男很激动,“谢谢。” 入职这么久,终于有业绩了。 欧耶。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努力就能有收获。 刚刚上车时候,他累得不想说话,好像被泼了狗血。但想到,既然已经辛苦了一整天了,也不在乎这么一小会了,所以他才打起精神来向陈知年和周辞白推销,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你们好,我叫周康成。”西装男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还没有名片。” ------题外话------ 周康成是阿年事业路上比较重要的一个人。 出场咯。 今天的二更在下午2点。 92,信 “我也没有名片。”陈知年还没有转正,也没有名片。不过,她听叶云飞说,公司可能会让她提前转正。 能提前转正当然好,工资更高,福利更好。陈知年很期待。 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转正还没有确定。 回到幸福里,陈知年打开邮箱,取出信和订阅的报纸和杂志。每栋楼一层的右手边都装有邮箱,一户人家一个,所以陈知年和朱暖公用一个邮箱。 三封信,一封是朱暖的,看字迹应该是她姐寄过来的。陈知年把信放在朱暖的床头,然后开始读信。 陈知年打开从青山镇中学寄来的信,寄信人是宋文老师。陈知年深呼吸一口气,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打开老师的信。 老师的字和他的人一样,端正温和。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陈知年瞬间红了眼。 老师不仅没有怪她,还鼓励她,相信她能做出一番事业。老师说,追求更好的生活,向往更好的未来,想要拥有更好的人生,这是人之常情,她没有错。 ‘不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而愧疚。你能选择更好的未来,老师很高兴,也很期待......’ 老师还让她以后不要再寄钱回去,她刚开始工作,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老师希望她能合理利用现在的工资,去更好的规划未来。 多读一些书,多学习一些技能,总是没有错的。 投资生意可能会失败,但是投资知识和技能,却是稳赢的。老师希望陈知年能不断的增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 至于青山镇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和陈知年没有关系。老师选择帮助,是因为力所能及,但那只是他的个人选择。他不会也不能把别人的人生背负在身,更不会因为别人的未来达不到期望而愧疚。 他会尽自己做大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帮助不到也问心无愧。至于他教出来的学生,没有必要因为他的选择而选择。 宋文老师希望陈知年不要因此而有心结或者愧疚之情,不需要,也没有必要。老师很高兴,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更好的人生路。 但没有必要因此而觉得愧疚,而想要补偿。 她能更好,就是对老师最好的报答,也是老师最高兴的事。 ...... 老师的信并不长,只有两页纸,但陈知年足足看了半个小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郑重的收起来。 老师的信,陈知年一直都珍藏着。 另一封信是陈知年高中时的好朋友陆秀娜寄来的,说说自己的近况,然后问问陈知年的现状,然后抒发感情怀念一下曾经惺惺相惜的时光。 虽然说的都是平常事,但陈知年还是从字里行间感觉到陆秀娜对生活的无奈,还有对陈知年现在的羡慕。 其实,从高中毕业后,她们之间的选择不同,路就不同了。 虽然这些年两人一直都有通信,但感情正一点点的被时间和距离磨灭。陈知年放下信,拿出信纸和笔开始回信。 只是,写着写着,陈知年突然觉得这样写不好,看起来好像在炫耀。 划掉,重新写。 93,贼? 朋友,可能真的是要分年龄段的。 曾经的好朋友,在岁月里慢慢的渐行渐远渐无讯。 曾经无所不言的好姐妹好闺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没有共同言语,很多时候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就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让对方难堪难过。 看着一团团被扔在垃圾桶里的信纸,陈知年微微的叹口气,很无奈,曾经她以为的‘一辈子是好姐妹’的友情却抵不过时间的侵蚀,变得百孔千疮。 高中三年,陆秀娜是她最好的朋友,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她。曾经,陈知年以为她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好闺蜜;曾经,她们相约要一起结婚,生子,然后定个娃娃亲;曾经,她相约不管相隔多远,一年见一次;曾经...... 但人生岔路口,选择不同,要面对的生活不同,烦恼不同,话题越来越少,感情越来越淡薄。陈知年在大学里忙着充实自己时,好朋友选择结婚生子;陈知年在为工作烦恼时候,好朋友在为孩子不听话、丈夫不知心而暴躁...... 陈知年工作中的烦恼,陆秀娜不懂;陆秀娜家庭里的矛盾,陈知年也不理解。 朋友,这两个字好像早在高三毕业后就已经因为各自不同的选择而被割裂开。就好像她在时间的流逝中丢了初中的好朋友那样,也在慢慢的疏远失去高中时的好朋友...... 陈知年放下笔,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天空。被风雨洗刷过的天空更加的黝黑,星星也更加的明亮,一闪一眨,好像在互相对话。 突然,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陈知年以为朱暖回来了。但是,等了一会,门不仅没有被打开,还被踹了一脚。 ‘咚’的一声,把陈知年给吓了一跳,“谁?” “谁在外面?” 陈知年拿起厨房的菜刀,慢慢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听外面的声音。门外传来‘索索’的开锁声。 陈知年双手握着菜刀,心被高高提起。 贼,应该没有这么猖狂。 入室抢劫? 不是没有可能。 陈知年双手发抖,吞吞口水,幻想着一会如何‘宝刀在手,大杀四方’...... “草。” “靠。看错了。” 然后,陈知年就听到对面门被打开的声音,原来,走错门了。 ‘呼呼。’ 差点被吓死。 陈知年靠着门板,双腿发软,决定以后看报纸都要避开社会版。前不久才看了一篇入室抢劫杀人的报道,今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被吓死还是祖宗保佑。 过年回去,肯定要好好的拜拜祖宗,感谢祖宗保佑。 陈知年把刀放回厨房,拍拍心口,“吓死妞。” “幸好不是贼。” 看一眼时间,夜深了,该睡觉了。 陈知年躺在床上,关灯。 房间内漆黑的一片,陈知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知年总觉得门口有声音传来,索索的小小的声音,好像老鼠爬过。 陈知年有些烦躁的打开灯,起床去看一眼门口的锁,确定被锁上才放心的回床睡觉。刚躺下,又觉得窗户没有关好,开灯,起床。 突然,陈知年想起这一幕似曾相识,傻笑起来,然后再次检查了门窗,可不能像高中时候的那样,和贼人面对面。 94,和贼人面对面(1) 青山镇距离市区很远,来回一趟很不容易,舍不得浪费时间和车费,所以陈知年读高中的时候很少回家。 放假了,别的同学都高高兴兴的回家去,只有陈知年一个人留在宿舍。有时候,整栋宿舍楼就只有她一个人在。 害怕吗? 害怕的。 特别是晚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各种声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害怕得不敢翻身,不敢睡,一次次的去确认门是否被从里面锁上了? 明明刚刚锁上,但记忆好像断片了一样,总怀疑没有锁上,然后一次次的去查看、确认。明明刚锁门回来躺下,但又莫名其妙的怀疑,然后再次起床查看。 有一天晚上,陈知年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天花板,睡不着,不敢睡,然后听到门口处传来‘索索’的声音。 黑暗中,寂静中,声音特别的清晰、渗人,莫名的让她想到乡下大蛇爬行的声音。 陈知年轻轻的撩起床帘,悄悄的探出头看。 月光下,窗户被从外面打开,然后一只手从窗户伸进来,试探着推开门里的横梢。陈知年吓得浑身发冷,一动不敢动,然后麻麻的躺在床上,心跳加速,脸上麻麻痒痒的,好像有一群蚂蚁爬过。 陈知年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装睡。 怎么办? 除了装睡还能怎么办? 横梢被推开。 门被打开,月光斜射进来,让漆黑一片的宿舍有了微光,也让对方的影子无所遁形的映照在墙壁上。 一束小小的手电筒的光试探着在宿舍里照了照。 陈知年屏住呼吸,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轻轻的,翻找的声音。 索索的,开锁的声音。高中的宿舍不像大学,没有壁柜,一些贵重的东西只能自己保管,所以很多同学的床尾都有一个小小的木箱子。 木箱子上的锁一般都是用来防君子的,根本就不能放贼,轻易就被打开。 陈知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箱子被打开,然后翻找......‘咚’箱子被关上。陈知年满身冷汗,觉得自己要被吓晕过去了。 被子下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用力的捏着,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不要害怕。但是,冷汗阵阵的冒出来,眼角沁出泪来。 陈知年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但耳朵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要过来了,怎么办? 陈知年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 即使闭着眼睛,陈知年也能感知对方就站在她的床边,然后她的床帘被掀开。 对方也明显的被吓了一跳,呼吸急促。 怕。 对方也在害怕。 莫名的,陈知年的心冷静下来,整个人镇定下来。 对方轻轻的‘喵喵’两下,看陈知年没有反应,然后靠过来看陈知年的脸,想要确定她是否真的睡着了。 陈知年一动不敢动,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一个小人说对方也是一个人,不用怕,从小干活的她有着一把子的牛力气,完全可以把对方压制,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另一个小人说,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安全为上,谁知道她有没有同伙?如果有人在放风,她贸贸然的动手是要吃亏的。她能压制一个,却压制不了两个三个。相对于被偷走的东西,人身安全更重要。 但眼睁睁的看着宿舍的东西被偷,舍友们会不会以为她是贼?会不会埋怨她不作为? 95,和贼人面对面(2) 陈知年躺在床上,衡量她捉贼的可能性,成功率。 力气,她有。 论打架,她不输别人。 从小在乡下长大,没有父母长辈在身边照顾教育的孩子,就没有哪个不会打架的。陈知年带着弟弟妹妹长大,为了不让别人欺负,就只能自己强硬起来。 吵架、打架,陈知年从不输人。 但如果对方不是一个人...... 陈知年很为难。 对方看陈知年没醒,就小心翼翼的打开她的小木箱,把里面的小收音机,还有小姑给陈知年寄的‘小护士’洗面奶和一条堂姐从厂里偷拿出来的连衣裙。 感觉小木箱要被清空了。 啊啊。 感觉心在滴血。 果然啊。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别人的东西被偷和自己的东西被偷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陈知年咬住牙,最后还是不敢叫出声来,还是怕对方有同伴在外面。 又过了一会,陈知年听到门外传来‘喵喵’的两声,确定对方有合作伙伴。既然对方不止一个人,她肯定不能轻举妄动。 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她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把她的收音机和‘小护士’偷走的。‘小护士’的黄瓜洗面奶里面有薄荷的成分,夏天洗脸的时候清清爽爽,最舒服不过。 陈知年平时都舍不得天天用,最多就是一周三次。如果不是小姑说要在有效期内用完,陈知年还想一个月三次呢。 现在被人抄了底,她能愿意才见鬼。 只是,应该怎么做? 陈知年听到对方走出门后,赶紧爬起来,没有穿鞋,垫着脚轻轻的走到门外,然后听到外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只知道其中一个是男人,而且年纪不大应该正处于变声期。 陈知年庆幸,幸好刚刚没有莽撞。 从窗户看,陈知年看到对方走进了隔壁宿舍,看来这两人是想要把整栋宿舍楼都给扫荡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知年脚都麻了,才听到两人走上楼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晚,依然很清晰的传到陈知年的耳朵里。 很突然的,陈知年想到午夜凶铃里的‘十三级台阶’,然后傻傻的数他们走了多少级,然后又觉得自己很傻。 脚步声消失在耳边,陈知年松了一口气,拍拍心口,‘呼呼’。 靠。 做贼的人不害怕,她一个被偷的竟然害怕得脚软。 陈知年急匆匆的跑下楼,找人去。幸好一楼大门口没有望风的人,否则,她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陈知年跑到教师宿舍楼,拍开班主任的门。 剩下的事情交给班主任处理了。 偷东西的女同学是隔壁班的,至于那个男人则是她大哥。兄妹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联手偷东西了,现在被抓个正着,也算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至于两人是否有什么身不由己的悲情故事?陈知年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能拿回自己的收音机和‘小护士’就足够了。 想起曾经的往事,陈知年更加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来给陆秀娜回信。陈知年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陆秀娜心里的矛盾。 陆秀娜希望陈知年过得好,因为她们是朋友,但也又不希望陈知年过得很好,因为她会妒忌,会后悔当年没有和陈知年一起选择读大学。 陆秀娜害怕看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她想要用陈知年这个大学毕业生的不好来肯定自己当年的选择没有错。 其实,陆秀娜能有这样的矛盾,就证明她已经后悔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陈知年知道陆秀娜这样的心理不对,但却不知道如何劝说。毕竟,没有经历就没有发言权,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更多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96,一起吃饭 因为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知年连连打呵欠,眼泪都出来了。 “阿年,昨晚做贼去了?”马小琴有些好笑的看着陈知年,然后递给陈知年几颗话梅,“提神醒脑。” “谢谢琴姐。”陈知姐接过话梅扔进水杯里去,“这是大唐农场出的话梅?” “嗯。好不容易才买到。”马小琴有些无奈,大唐农场干果的名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买。很多时候根本就买不到。 “我还想买瓶酸梅粉回来拌水果呢。但老板说,大唐农场的酸梅粉早早就被h市的人给抢购一空了,根本就到不了羊城。” “哎。吃过大唐农场的干果后,感觉其他的都是垃圾。但大唐农场的干果真的太少了......” 陈知年:“供不应求。” “是啊。咦,大唐农场距离你家乡青山镇应该不远吧?” “不远。我们属于同一个县。”但大唐农场却因为干果和手工品越来越富裕,而她的家乡青山镇却依然贫穷。 同一个县,却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们那地广人稀,即使同一个县,距离也不近。” 陈知年和马小琴聊了一会,又开始忙碌起来。 随着陈知年对公司、对工作的熟悉,叶云飞把越来越多的工作交到她手里。陈知年好像一块海绵吸收着来自各方面的知识。 很多知识是在大学里学不到,但生活和工作中却需要用到。 叶云飞是一个很懒散的领导,他不会特意地去教陈知年什么东西,更不会说‘这很有用,好好学哦。’ 不会的。 但他做事不会藏着掖着,任由陈知年观察学习,能学到多少是她的是本事。 “阿年,中午一起吃饭?”叶云飞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揉着鼻梁。 陈知年毫不犹豫,“好。” 吃什么? 去哪里吃? 叶云飞没说,陈知年也没问。 趁着叶云飞去上厕所的时间,陈知年立刻给林萤光打电话,领导说一起吃饭但没说要请客,一会她是不是要抢着买单? 她应不应该抢着买单? 陈知年鬼鬼祟祟的看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听到她讲电话,然后小声问林萤光,“我抢着买单,他会不会觉得我在反客为主?我不买单,他会不会又觉得我小气抠门,不够识趣......” 陈知年低着头,小小声,“如果我们吃的是快餐,价钱不高,我就抢着买单。如果我们吃得比较好,比较高档,我就成全领导的大气豪爽。” 林萤光只有一句话,“领导买单,他能拿发票报销。你一个刚入职还没有转正的小萌新装什么大佬?” “工作时间,领导说吃饭一般让领导买单拿发票,算是部门聚餐。还有,你偷偷留意一下发票的金额就能发现其中的微妙。小阿年,记住了,多看少说话。” “如果是工作之外的时间,你想要和领导联络感情的吃饭,那么你买单......” 陈知年:“哦哦。” 生活中处处是学问。 学习啊。 陈知年偷偷看一眼门外的方向,小声再小声,“姐,叶云飞快回来了,我挂了啊。” “阿年。” 叶钦从后面的工作位上抬起头来,轻轻的碰碰陈知年的后背,笑得一脸的猥琐。 97,中年男人的渣 “啊。” 陈知年被吓得直接跳起来,然后咬牙切齿的瞪了叶钦一眼,“钦哥,你吓死我了。” 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陈知年鼓着腮,瞪着眼,气成河豚。本就圆溜溜的眼睛更大了,小圆脸鼓鼓的让人想要捏一下。 叶钦的手指在陈知年的脸上戳了戳。 “干嘛。”陈知年立刻退避三舍,怒瞪着叶钦,最讨厌动手动脚的男人。而且,叶钦的男女关系本就不太干净,总让陈知年有一种‘脏兮兮’的错觉。 叶钦得意的笑了起来,“没干嘛。告诉你,我在而已。” 陈知年继续瞪眼,明明偷听,却倒打一耙。 她刚刚看了眼四周,却没有发现叶钦正趴在她后面的工作位上睡觉,座位上的挡板还有旁边上的一棵发财树刚好阻隔了她的视线。 谁能想到叶钦不在自己的办公室睡觉,跑到别人的工作岗位上睡? 什么毛病? “呵呵。阿年,你这是做贼心虚?”叶钦笑呵呵的抛个媚眼。 陈知年瞪瞪眼,“哼。” 放屁,她怎么就做贼心虚了? 她是光明正大的讲电话好不好?只是声音小了些而已。 “呵呵。” 叶钦完全不在意陈知年的态度,笑得眉眼弯弯。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线,油腻的脸挤在一起,泛着油光,刮一刮,能刮下半碗油来。 陈知年真的很想建议他,大夏天的就不要再涂那些油腻腻的面霜了,不吸收,真的很油腻,看起来很影响胃口。 “小阿年,我都听到了哦。”叶钦笑着挑挑眉头,眨巴一下眼睛,“买瓶汽水来封口?我也不要求贵的,健力宝就好。” 呵呵。 健力宝是最贵的好不好? 陈知年嘴角抽抽,要是说橘子汽水或者绿豆冰还有可能。 健力宝? 呵呵。 她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健力宝什么味道呢。 “我没钱,你爱说就说吧。”陈知年突然冷静的看向叶钦,“我刚刚说什么了?”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能为人知的事情啊。 陈知年看向叶钦,然后理直气壮起来,她本就没有必要心虚。 “钦哥,你随意就好。” 叶钦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同样的笑容,但给人的感却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刚刚的笑容猥琐,那现在就是狡猾奸诈。 “阿年,果然聪明。” 叶钦抬头看向门口处,正好看到叶云飞从外面走进来,然后一副好哥俩的模样走过去搂住叶云飞的肩膀,“叶哥。”叶钦看一眼陈知年,“我们交流交流感情。” 陈知年抿抿嘴,低头忙自己的工作,但耳朵却高高竖起,听叶钦和叶云飞说话。 呸。 这两人竟然在说喝酒唱卡拉ok和找小姐,谈论哪里的小姐姐最正点。 渣。 中年男人渣起来简直能出油。 两人靠在一起就是一锅正在炸油的肥肉,滋滋、滋滋。 陈知年决定以后都不吃油渣子,哼。 中年男人说起荤段子来就没完没了,好像不找小姐就不能证明自己是成功人士,和成功人士就没有话题一样,攀比着渣。 中午,陈知年和叶云飞到附近的北来顺饺子馆吃饭。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北方饭馆,主营东北菜,在大门口就有两大锅的炖菜。 一锅荤菜,炖杂肉;一锅素菜,豆皮结和海带结。 叶云飞要了一份素菜。 相对这里,陈知年更喜欢旁边的烧鸭店。 不过,领导请客,当然是客随主便,以领导的意见和喜好为主。 98,批评和表扬 “一份羊肉饺子,一份牛肉饺子,一份酱骨头,一份多春鱼......”叶云飞是店里的老顾客了,不用看餐牌就能点餐。 “阿年,你喝什么饮料?” 陈知年刚想说‘大麦茶’,然后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为领导省钱,让领导请客请得满意应该也是职场生存的智慧。 既然这样,当然就选自己最喜欢的了。 陈知年:“我要一瓶椰子汁。” 叶云飞一边喝着健力宝,一边和陈知年聊天。总的来说,叶云飞对陈知年的工作能力是满意的,先不说学习能力如何,就是适应能力就让叶云飞惊讶。 陈知年好像很快就适应了办公室的氛围和人际关系,年纪轻轻却圆滑,谁都不得罪。虽然不能说大家都喜欢她,但目前为止绝对没有人讨厌她。这绝对是一种本事。 还有80x90开关面盒问题的解决,也让叶云飞看到了陈知年灵活的一面。陈知年和宏翔五金的合作,叶云飞当然也知道,但这不影响公司的利益,所以他也不会多说。 陈知年能以公司的采购价来为自己购买五金材料,这是她的本事。 叶云飞总结了一下陈知年这一个多月来的工作,着重表扬了她的认真、能干、善于整理......当然,也有应该被批评,需要改正的地方。 例如陈知年做事还不够主动,有时候过于较真,在和供应商谈判的时候不够长袖善舞......最重要的是,专业知识匮乏。 作为通讯工程公司的采购员,却对通讯行业一知半解,这是大忌。 ...... 陈知年想起林萤光的话:领导批评你,未必是坏事,很可能是看中你的可造之材;领导表扬你,未必是好事,有可能是明褒暗贬的前奏。 被领导批评,不必难过,因为你下次可以做得更好。被领导夸奖,也别太过高兴,保持平稳的心态就好。 领导批评,可能是你真的需要改正,而领导的表扬却有可能仅仅是出于礼貌,也有可能是在说:那是因为老子需要你。 叶云飞再次觉得陈知年的心态很好。 批评她? 虚心接受,勇于改正。 表扬她? 谦虚,从容,沉稳。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入职场的年轻小姑娘。 陈知年也总结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现在回想起来,有很多地方都能做得更好。当然,她也相信自己会越来越好。 林萤光说:不仅要干的好,也要让别人知道你干得好。恰当的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其中,恰当二字很重要。 不表现,或者展示低于五分,会让领导质疑你的工作能力。 表现太过,会让直属领导有压迫感,觉得你想取而代之,可能会等来一箩筐的小鞋。 想要升职加薪,就必须在工作中表现自己,但又不能让直属上司有顾忌,妒忌。其中的度如何把握?考验的是人的人情世故。 一个成功的人,必定智商、情商不缺。 对于职场,陈知年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学鸡’,还需要学习,学习。 “阿年,你认识很多建筑包工头?” 陈知年不知道叶云飞想要说什么,在脑海了转了一下,“不能说很多,但也有认识。一些亲戚、亲人没有什么文化,只能做一些建筑类的苦力工作。” 叶云飞看着陈知年,笑了笑,谨慎的小姑娘。 99,拒绝 原来叶云飞有个朋友在羊城买了别墅,需要装修,如果陈知年有认知的人可以介绍。 陈知年第一时间想到大舅,但大舅为人不靠谱,然后又觉得青山镇的老乡也可以。但转眼又想起林萤光曾经说过的话:不要和领导有工作之外的牵扯,不管是钱还是情都是禁忌。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要也不能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千万不要把工作中的同事变成生活中的朋友,利益相争的环境里很难有真感情。 考虑再三,陈知年婉拒。 不是不想帮青山镇的老乡接工程,而是担心后续会有麻烦。如果老乡们做得不好,叶云飞的面子过不去,甲方也不会高兴。 这影响的不仅仅是陈知年和叶云飞的关系,还有叶云飞和他朋友的友情。 如果甲方要求太多,验收太严格,又或者拖欠工程款,青山镇的老乡肯定也会找她这个介绍人帮忙解决。 牵扯到人情关系,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 想到可能会沾惹的麻烦,陈知年坚决不掺和。再说,叶云飞的朋友既然有能力在羊城买别墅,肯定也不差装修的人。 现在的有钱人装修都是要请设计公司或者设计师的,而设计公司和设计师多数会自带施工队。 所以,对方找叶云飞很可能是因为人情?而叶云飞和她说起......又是因为什么呢? 算了。 管他什么原因,反正她都是要拒绝的。 叶云飞有些意外,没想到陈知年会拒绝。作为同事,他当然知道陈知年的父亲和一些亲戚都是建筑工人,这样的好机会,她没有理由不抓住争取。 但陈知年却拒绝的斩钉截铁。 转眼,叶云飞又明白她拒绝的原因。 “你很聪明。”这一句夸赞,叶云飞说的真心实意。 陈知年微微一笑,笑容激动又真诚,“谢谢叶哥。” “怎么吃这么少?”叶云飞怀疑的看向陈知年,“减肥?”以前是吃不饱,吃不胖,现在的女孩子则整天喊着要减肥。 时代变化太快,他老胳膊老腿的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陈知年摇摇头,“不是。我吃饱了。” 连续喝了两瓶椰子汁,两杯大麦茶,再大的胃口也被填满了。没办法,菜的口味太重,而她习惯了广东的清淡。 “不好意思。忘记了,你是广东人,不喜欢炖菜,喜欢清炒、清蒸。”虽然来广东很多年,但叶云飞还是不适应不习惯广东人的口味,太清淡,没滋没味。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也还可以。只是现在天气太热,所以更喜欢清淡一些。” 陈知年觉得在这大热天吃热腾腾的炖菜,简直就是惩罚,后背脊都已经湿透了。 火热的天气,滚热的菜。 这不是老天在惩罚,是自己在惩罚自己。 如果不是领导请客,陈知年都想要说一声‘傻’。 叶云飞擦擦脸上的汗珠,“的确热。” “总感觉这天气一年比一年热。”叶云飞擦擦汗,后背的衬衫已经全部湿透,说句不好意思的,裤头都已经湿透。 陈知年也热,但有什么办法? 忍呗。 100,睁着眼睛说瞎话 其实,陈知年的手提包里准备着一把小折扇,但因为叶云飞这个领导在汗如雨下,狼狈得好像一只落水狗,她也不好意思把扇子拿出来用。 太拉仇恨了。 在领导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要么把小扇子给领导用,要么不用。 看一眼安静的躺在手提包最下面的小折扇,陈知年抿抿嘴,擦擦额头上的汗。大热天吃炖菜,越想越傻。 吃过饭后,在回公司的路上,叶云飞竟然在旁边的一个凉茶铺给陈知年买了一杯青梅茶。 青梅茶,羊城人夏天的必备饮品。 凉茶铺子有,士多店门口有,街头街尾也随处可见,走在街上会时不时的听到一句‘卖凉茶咧,青梅茶咧。’如果有冰的话,会再加上一句‘冰凉凉的咧。’ 一些闲不住的老人也会在煮上一锅青梅茶,装在大木桶里,带上几个碗和一桶清水在街边的大榕树或者木棉树下佛系买卖。 一边打着大葵扇乘凉聊天,一边做生意。 一角一碗,自己洗碗,自己盛。 给一角,喝上两碗三碗也没有关系。 卖不完? 更没关系,聊天的几个老人,你一碗我一碗,往后挑着空空的木桶摇晃着回家去。 幸福里小区附近的一棵百年大榕树下每天都有老人在卖青梅茶,陈知年是常客。 但陈知年真的没想到,叶云飞竟然会给她买青梅茶,受宠若惊? 还真有。 惊讶,意外。 但表现在脸上的只能是惊喜,“谢谢叶哥。” “叶哥,我建议你喝杯清肝茶或者癍痧。” 广东的夏天,怎么能少得了凉茶?特别是工作压力比较重,还有熬夜习惯的叶云飞,更应该喝一杯凉茶。 叶云飞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叶云飞不经意的皱皱眉头,他来广东的第一个夏天尝试了传说中‘包治百病’的凉茶后,就再也没有喝过。 遇到凉茶铺子都想要绕路走,感觉那附近的空气都带着中药味。相信没有谁会喜欢喝中药,但广东人却能把带着中药味的凉茶当水喝。 夏天,凉茶铺子的生意简直比冰室还要好。 这奇怪的喜好,是他一个东北人所不能理解的。 陈知年:“如果觉得苦,可以配两颗陈皮果。” 叶云飞要了四颗陈皮果。 陈皮果吃完了,凉茶才喝了两口。 叶云飞看着黑漆漆的凉茶,抿抿嘴,抬手就想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叶哥?” 陈知年有些意外的看着叶云飞手里的凉茶,眨眨眼。 “呵呵。”叶云飞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喝完了。” 陈知年抿抿嘴,这就是明晃晃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当她是瞎的? 不过,领导说什么就什么吧。 假装自己眼瞎这项技能,她还是会的。 领导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她也只能点头肯定。只是没想到叶云飞会如此怕苦。 终于转正了。 陈知年拿到了自己的工牌还有名片。 除了马总和几个经理,其他员工的名片是同一款式,正面最上方是公司名称,然后是职务,再是个人名字和联系方式。 简单,明了。 名片的背面则是公司承接的业务范围。 拿到人生中的第一张名片,陈知年有些激动,想要立刻就派给所有认识的人,告诉大家,她也是有名片的人了。 101,名片 虽然名片上的字一目了然,但陈知年还是看了又看。如果能像林萤光的名片那样,用自己喜欢的颜色,还印着暗纹就更好了。 林萤光的名片不仅颜色好看,材质还高档防水。 捏着纸质一般的名片,陈知年心底的‘野心’在满满滋长。她喜欢好的东西,为了更好,她必须继续努力,拼搏往上。 希望有一天,她也能根据自己的喜好设计自己的名片,希望有一天她的名片不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虽然质量不好,也不好看,但这毕竟是陈知年人生的第一张名片,还是很珍惜的。看了又看后,很舍不得的放在桌面上最显眼的地方。 忙一会,抬头看一眼桌面上的名片,低头继续工作,然后又看一眼。 想了想,放几张在手提包里。 继续工作,又看一眼。 不发一张,总觉得不得劲儿。 但发给谁呢? 陈知年拿起名片,盯着上面的电话号码看,公司的电话号码还有她的分机号。 可惜她还没有手机。 别人联系她,只能打公司的电话,不方便私人联系,例如她的二手五金材料的生意就不适合在公司谈论。 买个手机?方便联系业务? 想想价钱,还是算了。 等什么时候她的基本工资涨到一千再说吧。 叶云飞:“阿年,你在忙吗?” “不是很忙。我在整理仓库的出库单。”这就是没有计算机的麻烦,每一个数据都需要自己整理。 整理出来后,还要人工汇总。 陈知年的日常工作就是整理文件,整理各种数据单,琐琐碎碎,不耐心不仔细就容易出错。为了不出错,陈知年一般会复查一遍,然后再交给叶云飞。 “阿年,杨阳现在闲着,你找他多了解一下避雷器的相关知识。只看埋头书是不行的,别到时候只会纸上谈兵。” 陈知年很不好意思,她连纸张谈兵都做不到,充其量是略知皮毛。 10月份,深圳举办首届避雷器展销会,通天公司采购部也收到了邀请函。叶云飞忙着,陈知年代表公司前往学习。 这段时间,陈知年每天下班后就是看避雷器的相关书籍,但很多术语都一知半解,很多知识都看不懂。 雾里看花,还能看个大概。 而她看避雷器的专业书籍,就只能是‘对牛弹琴’,而她是那只被动学习的‘蠢牛’。但即使云里雾里看不懂也还是要学习的。 “好。” 陈知年拿起笔和小本子找杨阳学习去。 杨阳为人端正,脾气也好,陈知年也愿意和他打交道。 叶钦:“阿年,10月份你去深圳?” “对。叶哥没空,我去学习。” 叶钦朝着陈知年抛个媚眼,“到时候,我也去,我保护你。” 陈知年的脸僵硬了下,瞬间笑了起来,“那就谢谢钦哥了。” 虽然叶钦有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但陈知年还是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担忧。毕竟,世事无绝对,有些人渣起来,可不管咬到的是兔子还是鸡。 和一个饥不择食的人一起出差,真是一件让人很不放心的事情。 如果和杨阳一起出差,陈知年肯定会高高兴兴的,但和叶钦......还是一个星期......怎么想都不能放松警惕。 102,两只小菜鸟,叽喳叽喳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 陈知年高高兴兴的下班去,她要去小叔家送名片。公司帮她印了一盒名片,一百张,要是没被送出三五张,岂不是很丢脸? 陈知年没想到,她会在公交车上遇到周康成。 周康成还是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斜挂包,里面装着计算机和签字笔,正在向一位老伯推销计算器和签字笔。 自从在公交车上尝到了甜头,周康成就不放过任何机会。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购买的可能,而他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 看到陈知年,周康成笑着打招呼。他因为成功推销出几套计算器而转正,现在也是有名片的推销员了。 两个职场小菜鸟乐呵呵的互相交换名片。 “哈哈。真巧,我也有名片了。”陈知年赶紧掏出名片递过去,“我姐说递名片要双手,差点忘记了。嘻,不好意思。” 陈知年双手递过名片。 正单手拿着名片的周康成赶紧伸出手来。 两个人认真又正式。 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张名片,即使十几年后,他们既然记得今天的蠢样,单纯而美好。第一次,总有些莫名的纪念意义。 陈知年:“这个是我的分机号。不过,我上班时间不方便接私人电话。” 周康成摸摸几乎被汗水湿透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我领导的电话号码。”领导手里有十几个像他这样的推销员,有些已经干了两三年,有些像他一样刚刚入职。但是,所有推销员的名片上都印着的联系方式,都是领导的电话号码。 如果有人需要大量下单,找的也是领导,因为只有领导才有打折的权利。但属于他们业务员拉来的订单,领导也会分一部分提成给他们。 这是在入职前就说好的。 多劳多得。 卖出得越多,提成就越高。 虽然辛苦,但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这也是周康成不愿意入工厂当一名按部就班的流水线工人的原因。 两人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彼此的工作。 人家是‘两只黄鹂鸣翠柳’,他们是‘两只菜鸟,叽叽喳喳’。 突然,陈知年觉得让周康成在推销计算器的时候顺便帮她推销五金材料也不错,反正他都是要在外面走街串巷的。 现在的羊城处处都在拆旧建新,处处都是建筑工地,几乎每个小区每条街都有施工地。 有施工的地方,就有五金需要。 即使小到铁钉螺丝,也是生意,也能赚钱。 这样想,陈知年就这样说了。 “你帮我推销,我给你提成。一百元的利润,我给你......”陈知年迅速在脑海里算计,太多了,她吃亏,太少了不利于调动积极性。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草,陈知年还是知道的。 足够大的萝卜在前面吊着,驴也能走快两步。没有足够让人心动的利益,谁愿意全力以赴? “我给你十元的提成。” 小财不出大财不入,想要更大的利益就要学会舍弃。陈知年一直都知道,有舍才有得。 周康成惊讶的看向陈知年,这提成比他卖计算器还要高。 如果不是因为陈知年没有保底工资,周康成都想要辞职跟着她干了。 “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和我一起到我小叔家去。” 小叔家已经成为陈知年买卖二手五金材料的一个联络点,需要五金材料的人先联系小叔,然后小叔再联系陈知年。 很麻烦。 但因为价钱比五金店要便宜不少,所以购买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但陈知年为了方便,会要求大家统一购买。 需要的量大了,更方便压价。 所以,陈知年一般都是把大家的所需集中起来,一次性下单采购,然后再分配。虽然过程繁琐,多了不少的工作量,但赚的利润空间也大了。 现在陈知年都快成了青山镇包工头的五金材料采购专员。 103,第n次偶遇 陈知年和周康成在小叔的糖水店详谈了接下来的合作。 周康成负责推销,陈知年负责联系卖家,没有店面,没有仓库,传说中的空手套白狼。但因为五金业的飞速发展,也因为五金材料市场的不规范,陈知年可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她,也算是钻了时代的空子。 小叔:“大妹,你要不要开个五金店?” 陈知年摇摇头,“没钱交铺租。” 再说,开了五金铺后,还要租一个仓库,然后还有店员、搬运工、仓库管理等等,还有烧钱的运输。 都是钱的。 大家都知道开五金店赚钱,为什么不开? 没有原始资金。 投入太大。 如果亏的话,那就是倾家荡产,越是穷的人越是不敢赌。 陈知年现在也没钱,如果有钱的话...... “如果我开铺的话,也不会是五金店,应该是家装方面的。”随着商品房的发展,人们对家的要求越来越高,对家装的需要也越来越大。 有需求就有发展。 从环保墙面漆到墙纸,再到一些摆设工艺品等等,应该都是未来发展的一个趋势。看林萤光花费在装修上的钱就知道家装业有多抢钱了。 当然,这只是陈知年个人的认知和见解,她从来没有宣之于口。但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顺应时代发展的,是有可为的。 当然,目前穷光蛋的她,再多的想法也不过是白日梦而已。但,她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尽快积累创业资金和人脉。 就像林萤光说的,没有钱,所有的梦想都是吹牛;有钱,即使白日梦也是实践,是成功之前的探索。 所以,她目前最重要的是赚钱。 有钱,才有实现梦想的条件;有钱才能把白日梦变成梦想,然后实现。 没钱? 呵呵。 洗洗睡吧。 陈知年来小叔家主要是送名片的,既然名片送了,糖水也喝了,她也应该回家去了。她家还有好几本几斤重的避雷器的专业书等着被宠幸呢。 麻蛋。 想想家里避雷器的专业书,陈知年就想要吐血。 人生啊,太难了。 喝一碗糖水,补一补,然后回家迎难而上。 又遇到周辞白。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走。 别人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擦肩而过就能擦出一生一世的火化来。但他们两人偶遇了无数次,把肩膀都擦破了也没有擦出涟漪,火星都没有,更不要说火花了。 认识了这么久,依然是只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的熟人。 周辞白:“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过来了?” 要知道,陈知年一般都是在周末的时候过来帮忙。不过,这段时间因为周末要学车,过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缘分吧。 每次陈知年过来,周辞白都能遇到她。 “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关照。”陈知年笑眯眯的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今天刚拿到的。” 所以,特意过来给小叔小婶送名片。 陈知年是他们家第一个拥有名片的人。为此,小叔不仅做了陈知年喜欢的白切鸡,还给阿爸打了电话,语气里全是身为‘自家人’的骄傲。 虽然不好意思的自大了,但陈知年也觉得自己未来可期,成为全家、全村、全镇人的骄傲。 周辞白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接过,“恭喜。” “嗯?” 周辞白笑容如星闪过,“恭喜你有名片了。” 明明就没有比陈知年大几岁,但周辞白总给人一种阅尽千帆过眼烟云的错觉,明明就文明有礼,却又总给人一种严肃端方的长辈感。 104,一本正经的瞎扯 陈知年:“周辞白,你活得这么严肃,会不会很累?” “为什么累?”周辞白摇摇头,“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喜好不同,你喜欢热闹喧嚣,但我喜欢安静宁和。没有那种生活更好,最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他不会为了别人去改变自己,也不要求别人来迎合自己。 多少人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他有幸能成为其中的一个,应该为此而高兴。 陈知年想了想,“也是。有人喜欢安静。” 不过,很多时候看周辞白,陈知年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曾经的教导主任。 虽然周辞白看起来安静、严肃、无趣,但他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最重要的是,他真诚的对待认识的每一个人。 或许,这只是他的面具,高冷疏远的心墙上的保护色。 但陈知年依然欣赏这一类男人的。 相对于同龄人的青春飞扬,陈知年更欣赏成熟男人的沉稳内敛。即使再眼瞎的人,也不能否认周辞白的魅力。 周辞白的魅力更多来自于他的品格。 陈知年打量着周辞白,不明白,这人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工作有工作,要工资也有工资,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 是他眼光高,还是别人眼瞎?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周辞白拉住差点撞到路灯柱的陈知年。 陈知年:“我在猜测你单身的理由。” “那你单身的理由呢?”周辞白有些好笑。 “我还年轻,而且我貌美,可以等待更好的。” “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而且我也英俊帅气。”所以,他也在等待更好的。 陈知年:“好吧。我们都不用急。” 突然,陈知年拉住周辞白,指着路边的一行正搬家的蚂蚁,“又要下雨了。”蚂蚁开始往高处搬了。 “嗯。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有台风。”对于天气的变化,蚂蚁比人更敏感,早早就找准退路,避风港。 “我以为你会一脚踩过去。” 陈知年惊讶的眨眨眼,“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误会我?”虽然,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什么圣母,但也绝对不是滥杀无辜的恶人好不好? 哼。 “我很善良的好不好?”她根本就不屑于踩死蚂蚁。她一般都是一鞋底一蟑螂,一巴掌一蚊子。 谁把蚂蚁放在眼里。 每次看巴掌小说,看到作者写‘......太善良了,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就呵呵。 周辞白不好意思说,他曾经见过。 见过陈知年‘抄家灭族’。 一个周末。 幸福里小区附近。 大热天的,陈知年弯着腰观察一行正在搬家的蚂蚁。看着看着,突然一脚踩过去,还碾了碾,好像踩得高兴了,还蹦跳了几下。 最后还把手里的水倒进蚂蚁窝,让一群蚂蚁在水里漂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陈知年也想起了这件事,“你偷看我。”那天她正在街口等来接她去学车的林萤光,等了大半个小时,正无聊着。 “不。只是路过。” 刚好看见而已。 陈知年黑珍珠般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找到了为自己‘凶残行为’开脱的理由,“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这也是为了附近的高楼大厦着想,地基要是被蚂蚁窝渗透了,岂不是很危险。” “我这也算是未雨绸缪的为民除害吧?而且,我还做好事不留名呢。” “噗。” 不好意思,没忍住。周辞白真没想到陈知年这么能掰扯。 不过是一窝蚂蚁而已,踩死就踩死了,没想到陈知年竟然还要一本正经的解释,掰扯。 当然,更多是瞎扯。 105,车身广告 周辞白是个温和博学的人,和他聊天会很舒服。最重要的是,他心胸广阔,即使某些不经意的话触及到他,也会被一笑置之。 在这方面,周辞白和林萤光很像,总会时不时的给人一种‘一句话胜读十年书’的错觉。和他们聊天,好像每一句话都值得用笔记录下来,每一句话都是一锅浓浓的心灵鸡汤。 俗气的说,就是随时随地口吐芬芳。 夸张的说,就是他们的唾沫能让世界遍地开花。 陈知年喜欢和聪明人相处,喜欢和有智慧、有见识、有阅历的人聊天,喜欢、欢迎他们来指正她的人生。 陈知年从来不怕别人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因为她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不同的声音,不仅不会让她心生动摇,还会让她的目标更清晰,更明确,会让她少走很多弯路。 说着说着,陈知年和周辞白说起学车的事。 “虽然没钱买车,但还是要先考个驾驶证的。”其实,陈知年还想考个摩托车的驾驶证。 买小轿车难,但买个小绵羊应该会容易很多。 “我就担心小绵羊太容易被偷。”陈知年抿抿嘴,现在的治安并不好,单车、摩托车被偷的事情常有发生。 陈知年:“算了。我还是坐公交车或者走路吧。”大热天挤公交车,也是一种锻炼。 周辞白:“公交车比小绵羊安全。” 陈知年抬头看过去,“这是你一直坐公交车的理由吗?” “不。主要是因为穷,养不起。买车容易,养车难。” 陈知年突然想起堂哥曾经说过:结婚容易,养家难。 “我还买不起呢。” 一辆公交车从旁边经过,公交车上贴着‘幸福伤风素’和‘念慈菴枇杷膏’的广告纸。这不是陈知年和周辞白要坐的车,他们坐的那路公交车上贴着健力宝和飘柔洗发水的广告纸。而飘柔的广告纸上,正魅惑的撩动着秀发的代言人是她的好闺蜜林萤光小姐。 林萤光一颦一笑都能撩动人心。 曾经,有人一夜间撕掉十多辆公交车上的飘柔广告纸,为的是收集林萤光的海报。也有人直接在公交车的海报上用大红笔写上‘我喜欢你’‘我好中意你’...... “车来了。” 远远的,陈知年就看到贴着林萤光海报的公交车缓缓的驶过来。 “好多人。” “周辞白,你走快点。” 陈知年拼命的往车上挤。 司机站起来大喊,“往里走,往里走。后面的人,往里走,不要堵在车门口。” 有个脾气暴躁的大婶一边拉扯着要上车的人,一边破口大骂,“挤什么挤,老娘的肉都被挤掉了。” “懂不懂尊老爱幼?” 有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满身肥肉的大婶,一边被众人挤着往前走,一边无奈,“阿姨,你先把身上的游泳圈扔掉再上车吧。你一个人就霸占了三四个位置。” “你说什么呢。老娘这是福气。福气,懂不懂?福气能扔?”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司机赶紧出声,“吵什么吵。赶紧上车,别挡住别人的世界,妨碍地球转。你们吵嚷嚷的几秒钟,gdp能上涨几个点......” 106,变态男 现在正是全民为gdp出力的时代,大婶和小伙子对视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然后同时往车门挤去。 陈知年可不管别人怎么样,她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捂住手提包,然后屁股用力的左一翘右一扭的挤掉身边的人往里去。 可惜,她还是没能抢到座位,只能站在车厢的过道里。抬头看一眼车厢中间的吊环,已经被好几只手霸占。 拥挤的车厢里,衣服贴着衣服,脚后跟踩着脚后跟。 呼呼。 味道好难闻,要被熏晕过去了。 汗味,狐臭味,几天没洗澡的酸臭味,还有腥臭味、脚臭味......混合在一起。 陈知年屏息着鼻子,然后双手捂住鼻子,小心翼翼的换气,就怕自己吐出来。 难受。 旁边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中年男人还一再的往她身上挤靠过来,带着细汗的手臂不小心贴在陈知年的手臂上,黏糊糊的。 陈知年忍着恶心避了避,对方又靠过来。 陈知年皱起眉头,怀疑对方是故意的。虽然车厢的人比较多,但也不至于把整个身体都靠过来。 变态? 色狼? 陈知年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男人不仅不躲避,还得意的朝着陈知年笑了笑,笑容猥琐恶心。 一看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就知道是惯犯。 可恨。 可能是陈知年‘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愉悦了对方,男人更加明目张胆的靠过来,一脸的得意。 他早就习惯了女人的忍气吞声,肆无忌惮。 即使真的吵起来,他还能倒打一耙说女人自甘下贱勾引他,屡试不爽,反正最后丢脸的绝对不会是他。 陈知年正想着应该怎么做,才能既不牵扯到自己,又能给对方一个教训。 突然,陈知年听到司机大声喊:“好了。不要挤了。等下一班。” “关门了。关门了。等下一班车,很快的。” “不要再挤了。” 陈知年惊讶的看一眼车窗外还没有挤上车的周辞白,再看一眼明目张胆的不断往她身边挤靠的男人,果断决定,“司机,我要下车。” 说着,陈知年假装无意的踩在男人的脚板上,咬着牙使尽吃奶的力气碾了碾。可惜今天没有穿高跟鞋,否则一定要让对方尝尝女人的厉害。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面对骚扰都会咬断牙往肚里吞的。 看到车门打开,陈知年毫不犹豫的抬起膝盖,直接用力往上一顶。 “啊。” “贱人。” 男人一把抓住陈知年的手臂,陈知年抬脚踹过去。 “啊。臭王八。”男人弯着腰,双手捂住被踹的地方,疼得张牙舞爪,疼得直不起腰来,可见陈知年用了多大的力气。 从小干农活的姑娘,最不缺力气。 没有家长在身边,什么重活都是她这个大姐干,所以她娇小的身躯下有着一身牛力。 惹她? 呵呵。 去死吧。 陈知年快速蹿跳下车。 “臭王八,你给我等着,我弄死你。”男人想要挤下车,但车门已经关上,车也缓缓的前行。 “贱人。”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男人涨红着脸放狠话。 “出什么事了?”周辞白走过来,略带担忧的看着陈知年,然后看到她白嫩的手臂上有一个青紫色的手印。 青青紫紫,看起来触目惊心。 107,伤 “怎么弄的?”周辞白急切的抓起陈知年的手臂,认真查看,“要先散淤。”否则,明天痕迹可能会更重,消瘀的时间也需要更长。 陈知年也没想到痕迹会这么重,刚刚那男人抓住她的手臂时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再加上她一心想要给对方好看,想要尽快下车离开,所以并没有在意到手臂上的伤。 现在再看,她倒是庆幸自己逃得快,否则男女力量上的悬殊肯定会让她吃亏。她胜在出其不意。 “先去药店。”周辞白拉着陈知年往附近的药店走去,一边走一边教育,举例说明女孩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第一选择是要借助身边的力量。不要因为觉得的丢脸,也不要因为觉得身边人可能会‘事不关己’而忽视来自身边的别人的力量。 你不求救,你怎么就肯定别人会‘袖手旁观’? “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冷漠。如果你刚刚在车上嚎一嗓子,车上的大妈大婶可能直接把对方揍成猪头......”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 可能大家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漠旁观。 但对世界,总要怀抱善意的希望。 看着周辞白走进药店,陈知年本想说‘不用买药。’但看着周辞白叨叨念的样子,突然觉得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 陈知年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阿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阿公也不是一个能依靠的长辈。 再后来,阿公也去世了,陈知年这个大姐就只能充大人。 被欺负了,受伤了,疼了,痛了......都只有自己一个人。陈知年是个痛感很低的人,或者应该说,她是个很难忍痛的人。 小时候,她被村里的小孩子砸破头,不哭不闹,自己扯一把臭气草嚼碎敷在伤口处,然后再用一件旧衣服捂住,直到止血。 在乡下,受伤了流血了,没有止血贴,也没有人会去医院。当然,医院距离小山村两三个小时,想去也不方便,很有可能在路上就已经血流而亡了。 大家一般都是自己包扎,然后让伤口慢慢愈合。 捂一把臭气草,撒一把青尘灰,都是能止血的东西。至于会不会因此而感染细菌,让伤口发炎什么的? 想不到太多。 反正大家都是这样处理的。 陈知年小时候常受伤,收割稻谷的时候把手指头割掉一半;捡柴的时候从山上摔滚下来,崴了脚;骑单车的时候不小心摔到小河里......放牛的时候被牛用牛角顶起来,和同学打架被挠伤...... 陈知年的右边脸上有一个很浅的‘小酒窝’,就是被牛角尖戳伤留下的小疤。平时可以忽略不见,但笑起来的时候会特别明显。 大伤小痛。 一次次。 陈知年没有为此流过眼泪。因为她知道,即使哭也没有用,不会有人安慰关心。很多时候,她会小心翼翼的把伤口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假装自己没受伤。 其实,陈知年是个很矛盾的人,她不会因为身体的伤或者痛而流眼泪,但她会因为委屈,因为感动,因为一些心理上的小因素而流眼泪。甚至看到感人的小说、电视,她也会感同身受的流眼泪。 外婆常说她泪点低。 就好像现在,被周辞白关心着,陈知年的眼眶酸涩酸涩的。 108,喜欢 周辞白给陈知年买了药水,轻轻的帮她揉着手臂,“怎么不说话?很疼?” 陈知年摇摇头,“不疼。” “你平时都这么温柔的对待你的病人?” “更加温柔。” “嗯?” “我的病人都是孩子。”孩子需要更大的温柔,更多的耐心。 陈知年突然记起,周辞白是个儿科医生了。 受伤的瘀痕被揉开,看起来更加的触目惊心。 “真的不疼?”周辞白有些怀疑,认知里,女孩子总是娇气柔弱的,一点点的伤一点点的痛也会哭得梨花带雨。 陈知年歪着头,“我是个身体承痛能力比心理要高的人。你给我两刀,我可能不会觉得痛,而且会很快就好起来。但如果你用语言来打击伤害我,我会很痛苦,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平复治愈。” 周辞白愣了一下,“我以为你是个很洒脱的人。” “那是表象。别人骂我,鄙视我,嘲讽我,当面的时候,我会说‘没关系’,但回到家后,我会很生气,越想越生气,气得睡不着,然后躲在洗手间里对着洗手盆或者马桶骂人。”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心像大海一样宽广,能包容波涛汹涌,能包容****。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的心很小,比针眼还小,一点点小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很生气。” 陈知年看看旁边的路灯,摇摇头,然后笑起来,眼睛晶亮晶亮的看向周辞白,“我朋友说,和别人打一架还能伤害别人,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生气,伤害的只有自己。哀伤、自卑、妒忌,是最没用的情绪。” 周辞白点头,“嗯。的确没用,还影响身体健康。” “其实,我还是比较爽朗的,一般的语言刀子伤不了我。嘻嘻。” 周辞白目光温暖,笑着拍拍陈知年的肩膀,“走吧。回家去。” “好。” 回到幸福里,和周辞白分开后,陈知年站在原地看着周辞白的背影越走越远。 莫名的,陈知年觉得两人的关系更近了。 很突然的,陈知年想起高一的时候,好朋友彭彭写给高三一个学长的信,里面有这样一句话: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你。 是的。 陈知年觉得,她可能喜欢周辞白了。 瞬间的慌乱后,陈知年冷静下来,喜欢就喜欢,反正他们都单身,没有碍着谁,也没有伤害谁。 感情上,不伤害别人,这是道德;不伤害自己,这是原则。 再说,周辞白符合她对男朋友、丈夫的幻想。 陈知年对男朋友、丈夫的想象,来自宋文老师,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像宋文老师,成熟稳重,博学多才,有责任,有担当。 在陈知年人生的成长过程中,宋文老师充当了父亲的角色。曾经,有人问她,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每次,她都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像宋文老师那样的。 看着周辞白离开的方向,陈知年突然笑起来,“决定了,喜欢。” 虽然这喜欢来得措不及防,但又如何? 周辞白值得,她喜欢。 她高兴。 “......喜欢你,那双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陈知年一边走一边唱,高高兴兴,奔奔跳跳。 109,怀孕? “南南,你在干嘛?到了门口还不赶紧开门进来。”朱暖站在门口,瞪着陈知年。 刚刚,她在阳台乘凉吹头发的时候就看到陈知年从外面回来。但等了大半个小时也没看到陈知年开门进来,有些奇怪的打开门,却见到陈知年正站在门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暖?你回来了?”陈知年惊讶,“你男朋友回港了?” 陈知年盯着朱暖看,眉头轻皱,她总觉得朱暖胖了很多,脸圆了一圈,肚子凸出。特别是此时的朱暖正穿着丝绸的吊带睡裙,肚子就更明显了。 “回了。”朱暖一边撩着长发一边往里走,然后像没有骨头一样窝在沙发上,慵懒多情。身上的丝绸睡衣随波逐浪般的被撩起,让朱暖的小肚子凸起一块,好像吃了十二分饱的人。 “看什么?”朱暖疑惑的看向陈知年,然后看向自己的大长腿,“羡慕?”这可是她费了不少护肤品保养出来的,修长白嫩。 如果不是她年纪不合适,她还想报名参加羊城举办的‘美在花城’的选美比赛。 “你胖了。”陈知年打量着朱暖,总觉得她的身材有些违和。不过,也看得出来,和男朋友相处的这段时间,朱暖不仅吃得好,心情也愉悦。 心宽体胖。 有时候,愉悦的心情比营养煲更能催人肥。 “南南,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是要被打的?”朱暖一脸郁闷,‘胖’应该是女人最忌讳的字,没有之一。 丑是天生的,没有办法。 但胖却是能控制的。 朱暖知道自己和陈知年不一样,陈知年靠才华、能力赚钱,而她靠的是脸和身体,所以她一直都很注意饮食,很在意自己的脸蛋和身材。 没想到,还是胖了。 朱暖摸摸凸出的小肚子,咬牙切齿,“我一定要和‘肥胖’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斗争到底。”朱暖皱着脸,紧握着小拳头,“我要决斗。我是小腰精。” 陈知年看看朱暖修长的双腿,再看看她凸起的小肚子,“你,会不会有了?”陈知年试探的问道。 她朱暖的男朋友老古是有老婆孩子的,如果朱暖真的怀孕,孩子也不是正规厂出品,属于‘私产’,俗称私生子。 不是看不起,而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对别人的伤害。 朱暖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可能。”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仅每次都要套,事后她还会吃药。 一颗不保险,有时候还会吃两颗。 她可以不要脸不知廉耻的当别人的小情,但绝对不会生下孩子的。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承受被人嘲讽鄙视的目光,也不愿意让孩子阻碍她以后的婚姻。一个人,总比带着孩子更容易嫁人。 现在,不过是赚钱手段,没有感情,没有未来,她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孩子的存在,总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朱暖虽然读书不多,但她一直理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从她第一次从男生身上得到甜头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条路上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朱暖脸色发青,“不可能有孩子的。”也绝对不能有孩子。 “你......”陈知年想了想,“还是检查一下吧。”万一有意外呢。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早知道,早做决定,早处理。 朱暖的脸瞬间冷下来,呆呆的看着陈知年,手里的收音机摔落在地板上,“南南,你不要吓我。” 交往了不少的男朋友,朱暖从来没想过要生孩子。 “我肯定是最近吃得太好,胖了。这是肥肉,绝对是。”朱暖捡起收音机,继续听里面的‘夜倾情’节目。 ‘夜倾情’这个节目很狗血,但很受女性欢迎。 朱暖就是忠实粉丝之一,每天晚上准时收听,但现在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110,难过 洗澡后,陈知年抓紧时间学习。 每天学习一点,星星点点的积累下来,汇聚成为汪洋大海,然后成为她最宝贵的财富。 这段时间,陈知年都在着重了解避雷器的相关知识。虽然一知半解,虽然很多专业性的知识点都看不懂,虽然只是个略知皮毛的门外汉,但陈知年依然孜孜不倦的学习。 虽然每天都被很多看不懂的专业性词汇折磨得脑袋发疼,但能怎么办? 只能努力。 只能继续。 看书,做笔记,比她当初高考还要认真。 朱暖在走来走去,一会摸摸肚子,一会双手掐腰,一会靠着墙壁做伸展运动,明显的烦躁不安。 朱暖看一眼专心致志学习的陈知年,嘴角动了动,想要和陈知年说说话,想要排解一下心里的害怕不安。 但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躲到床上去。 朱暖在穿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朱暖把手放在肚子上告诉自己‘这是一块肥肉,一块要被减掉的肥肉。’但,她心里是不安的,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不被期待,一个注定要被歧视的生命。 虽然朱暖斩钉截铁的说‘不会怀孕’,但她也真的怕有‘万一’。 害怕。 烦躁。 陈知年看一眼床上的朱暖,起身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 时间宝贵,在还没有确定前,陈知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开解安慰。再说,她也不想掺和这样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陈知年起来跑步,却发现一向喜欢赖床的朱暖竟然已经出门了。 悄无声息的。 陈知年半点没发现。 跑步。 背英语。 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是,早上在燕塘牛奶店拿水牛奶的时候,陈知年听说对面士多店老板的娘去世了。自从孙子在店门口被抢后,老大娘就病倒了,没想到一向身体硬朗的老大娘没有挺过来。 天打雷劈的人贩子。 “这些人贩子就该断子绝孙。” “太可恨了。那老太的身体多好啊,能追着小混混跑两条街......哎,没想到......” 想到爽朗爱笑的老大娘,陈知年心情也不好,闷闷的,心口好像被压了几百斤重的大石。陈知年刚搬到幸福里的时候,对附近不熟悉,是老大娘乐于助人指点她。 谁家的菜更新鲜,更便宜?哪家杂货铺的东西质量更好?......有时候,陈知年回来晚了,在士多店门口遇到,老大娘也会关切的说‘现在治安不好,女孩子不要太晚回家。’ 越想越酸涩,越想越难过。 好人没好报。 陈知年抬头看天,眨眨眼,所有的酸涩消失在眼角。 一整天,陈知年心情都不好,病恹恹的,像被泼了狗血的小鸡仔。 “阿年,怎么了?无精打采的?”马小琴端着水杯站在陈知年的岗位前,“是不是中暑了?现在天气热,要多喝凉茶或者藿香正气水。” “我建议阿美买了两箱藿香正气水回来,一人发一盒。身体好,才能工作好。” 陈知年扬起笑容,“没有中暑,我每周一杯癍痧呢。” “我10月份要去深圳参加避雷器的展销会,叶哥让我先熟悉避雷器的相关知识。正好手上没什么工作,在背书呢。”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领导应该会喜欢。 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是必要的。 ------题外话------ 每次想章节名都要浪费不少脑细胞。 很无奈,是个起名废。 111,指点 虽然心情不好好,但工作还是要做的。她不应该把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林萤光说,即使难过,也是在洗手间,而不是在工作岗位上。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任由其泛滥成灾。 陈知年收敛起所有的负面情绪,认真工作。 整理文件,做订单、合同,整理样品架等等,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太多,忙起来就会忘记所有的郁闷难过。 “阿年,帮我问一下这个型号的断路器多少钱一个?”杨阳看一眼陈知年桌面上的合同,然后看向旁边的包子和水牛奶,“很忙?”忙得连早餐都没有时间吃? 其实不是忙,是没有胃口。 本就被闷热天气影响的胃口,因为心情郁郁就更不好了。 陈知年和很多人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的,所以她连续喝了两杯蜂蜜水。本想再吃个巧克力的,但想到自己的小蛮腰,算了。 “这个型号的断路器我们用得少,没有公司报价。我打电话问问。”陈知年一边拨电话,一边问,“需要多少?” 陈知年帮杨阳询问了断路器的价格后,继续忙。 “阿年,这里应该加上一个‘壹’。”杨阳的食指在合同金额上面点了点。 金额:¥123000.00元大写:拾贰万叁仟元整。 陈知年抬头看向杨阳,有什么问题? “我们说话的习惯是拾贰万叁仟,但在合同上,我们应该在‘拾’字前加上‘壹’,这样会更严谨。” “如果有人在‘拾贰万叁仟’前面加上‘贰’或者‘叁’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变成了‘贰拾万’‘叁拾万’。我们不以恶意揣测别人,但在要合同上,我们应该要杜绝任何被坑被算计的可能......” “我有个朋友就是在做合同的时候不严谨,被人算计了,吃了大亏。明明是‘拾万’最后被人恶意改成了‘贰拾万’。这还是有点良心的,如果被改成‘玖拾万’,那才要死人呢。” “而且,小琴工作严谨,即使你打印出来,她也会退回让你重做。” 陈知年点点头,“谢谢杨阳。” “别客气。”即使他不说,小琴也是要教的。 财务经理马小琴是公司最严谨,也是最严格的人,没有之一。 陈知年从手提包里掏出几颗巧克力递给杨阳,“给。”这是周航飞从港带回来给林萤光的,林萤光为了保持身材全部塞给了陈知年。 “外国货?包装就好看。”杨阳立刻剥一颗塞进嘴里。 “阿年,中午让你小叔送一份白切鸡饭和一份清补凉过来?天气热了,就想要吃得清淡些。” 陈知年想了想,“可以。我问问其他人要不要订饭和糖水。” 一份两份,小叔也送,但不划算。 每次公司有人需要在小叔家订餐,陈知年都会建议其他人一起定,超过五份就送大份小菜和一份绿豆汤。 陈知年记下大家的需要,然后给小叔家打电话,让小叔安排人送过来。现在小叔家已经有三个外送人员了,都是附近建筑工地的人,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帮小叔送餐赚外快。 112,谁都不容易 下班后,陈知年没有立刻回家看书,而是去电视台找林萤光。她要去问问林萤光,她是主动向周辞白表白,还是勾引周知白向她表白? 有些拿不定主意。 咨询一下林萤光的经验。 林萤光最近在为筹备《粤风采》这个节目忙碌。作为节目的出品人、制作人,林萤光投入的不仅仅是精力和时间,还有钱财,所以她尽力做到最好,希望能凭借这个节目名利双收。 林萤光正在和人谈论《粤风采》的第一期节目内容,有人提议‘羊城八景’,有人提议‘粤剧’,也有人建议从饮食文化开始...... “人、物、文、史等等,都是广东风采的重要构成,也是《粤风采》呈现的主要内容。《粤风采》想要一炮而红,第一期的节目内容很重要......我们要向全国观众展示最真实最多彩的广东,我们的节目旨在让更多的人能更深入更细致的了解广东......” 陈知年坐在旁边,喝着牛奶听林萤光和大家讨论。工作时候的林萤光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严谨,冷静理智专注的林萤光好像一颗南海明珠,闪光熠熠。 难怪会被称为‘最靓主持’。 林萤光当得起这个称号。 “看什么?口水都流出来了。” “看你。”陈知年盯着林萤光的脸看,“姐,你的魅力无法挡,简直就是十级龙卷风,席卷男女老少的心。” 林萤光翻个白眼,“我要那么多心干什么?爆炒?还是炒洋葱、青椒?” 陈知年一本正经的和林萤光讨论起来,“加辣椒、豆瓣酱爆炒应该最好吃。” “呵。你以为你是孙二娘。”林萤光呵呵两下,然后很没形象的翻个白眼。 “姐,虽然孙二娘喜欢用人肉做包子,但喜欢用心肝做醒酒汤的却是别人。特别是矮脚虎王英,最喜欢用读书人的心肝做醒酒汤。” 当初看《水浒传》的时候,陈知年就奇怪,文化人的心和文盲的心有什么区别? “别说那些恶心的。吃饭了吗?”林萤光盯着陈知年的脸看,然后扯扯她的小圆脸,“小阿年,你又胖了。” “最近吃多了。”最近比较忙,忙起来就常常觉得饿,然后不知不觉就吃多了。幸好,她长得比较娇小,即使胖上五分,看起来也不明显,相反还会多几分可爱。 像林萤光这样性感得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身材,才是最难保持的,胖一分就明显得好像刚刚吃了一头猪。 也难为林萤光能几年如一日的保持‘最上镜小姐’荣誉。 “姐,你的办公室真大。”不仅有饮水机、冰箱,还有一个换衣间。 “比我们马总的办公室还要大要好。”陈知年眼带羡慕,“什么时候,我才能混到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 林萤光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五羊雪糕给陈知年,“努力吧。总会有的。即使现实没有,不是还能做梦吗?” 林萤光没有说,她刚入职的时候并没有比陈知年好多少。 虽然,她有个好爸爸,但电视台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她一个新入职的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不知道戳了多少前辈的心肝肺。 不敢明着嘲讽,就暗着打压。 她不可能事事找爸爸,很多委屈只能自己吞。 如果不是顺着改革的春风,乘着港台的东风,她还在电视台打杂呢。她抓住了机会,也遇到了贵人才有今天。 当然,她在其中的付出、失去,只有自己知道。 113,露天广场 电视台附近的露天广场,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其中最多的是烧烤摊和水果摊。还有露天卡拉ok、套圈、打气球赢奖品等等玩乐的小摊子。 傍晚后,会有形形色色的人相聚在一起。 露天广场是朋友聚会的性价比最高的好去处。而且,露天广场的包容性广,几乎适合所有的人群。 公司的小白领,建筑工地的大汉,流水线上的青年男女等等,和朋友相约在这里吃喝玩乐。不需要太多钱就能吃得饱,玩得尽兴。 小白领一般是烧烤摊、水果摊,好吃不贵;建筑工则更喜欢炒粉、捞粉,两元一份就能吃饱,还免费送例汤;包吃包住的流水线工人则聚在卡拉ok处...... 热热闹闹。 不管是带着香水味,还是带着汗味,到了这里只有烟火味。 炒粉的大叔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一边炒粉,一边擦擦汗。然后一阵阵的炒河粉、炒米粉的香味顺着热烟散发开来。 烧烤摊的老板则拿着一把小葵扇,时不时的对着炭火摇晃几下,让火来得更猛烈,燃烧得更旺。一阵阵焦味或者调料味传出,刺激着周围人的味蕾。 林萤光很不喜欢来这种烟熏火燎的地方,众人的汗水和唾沫齐飞,看着就影响食欲。但同事推荐说这里有一家烧烤摊的味道很好,是正宗的广式烧烤,没有太多调料。 大热天吃烧烤,陈知年主要点了蔬菜瓜果类,韭菜、茄子、小白菜等等。最让她喜欢的还是烤芒果和菠萝。 把芒果和芝士碎包裹在香蕉叶或者桑叶里,然后放在火上烤。如果不喜欢芝士,也可以烤出来后加炼奶。 相对芝士,陈知年更喜欢炼奶。 林萤光给自己要了一个果盘,其中大部分水果是陈知年喜欢的,芒果、哈密瓜、木瓜。林萤光在果盘里撒上酸梅粉和陈皮粉,“阿年,要辣椒盐吗?” 陈知年摇摇头,“不要。”虽然加上辣椒盐会更好吃,但陈知年知道林萤光不吃辣。为了好皮肤,林萤光从不吃任何刺激性的食物,辣椒是绝对要敬而远之的。 “阿年,喝什么?” 陈知年想也不想,“木瓜牛奶。” 林萤光嫌弃的撇了陈知年一眼,“太浓,会腻。” 陈知年委屈的抿抿嘴,在林萤光的胸上扫一眼,“我要向你看齐。”如果她有d,也不用喝木瓜牛奶了,连每天的水牛奶都能省了。 旺仔小馒头和叉烧大包的距离,也是自卑和自信的距离。 作为女人,谁不想挺胸做人? 林萤光无奈的笑了笑,“木瓜牛奶的作用不过是太平公主们幻想出来的自我安慰而已。”还不如多做几套扩胸运动。而且,木瓜湿气重,女孩子并不适宜常喝。 陈知年:“万一有用呢?总要有个期盼是不是?有个努力的方向也不至于绝望。”就好像她的身高,彻底绝望。 所有人都告诉她,这辈子她就是个身高不足的小矮人了。 想要成为白雪公主? 只有梦里。 不过,幸好人生还有高跟鞋。 现在社会已经不比身高了,拼的是高跟鞋的高度。穿上高跟鞋,抬头挺胸,气质瞬间掩盖身高不足的缺陷。 114,先表白? “你喜欢就好。”林萤光看一眼陈知年的胸,“不过,你也不用自卑,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陈知年噗嗤的笑了出来,“屁不大怎能坐江山?” 小时候,陈知年曾经问阿婆,为什么说屁股大好生养? 阿婆回答说:屁不大怎么坐江山? 虽然不知道江山和屁股有什么关系,但陈知年却记住了这句话。 林萤光喝一口西瓜汁,“大热天的不要常穿加垫厚款聚拢bra,也不怕热出痱子来。夏天尽量让自己清爽。加厚款bra的主要材料是海绵,不够透气,影响身体健康。” 陈知年鼓着腮瞪着眼,“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懂不懂?那几两海绵很重要的。” “可以穿薄款聚拢,虽然不大,但形状会更好看,视觉效果也会更好。加垫加厚,真的没必要。”特别是现在夏天。 陈知年嘟嘟嘴,“不加厚聚拢得不明显啊。” “嘻嘻。虽然我只有b,但穿起这款加厚bra,目测是c+。”陈知年朝着林萤光眨巴一下眼睛,“是不是很神奇?” 林萤光无奈的笑了笑,“是,很神奇。” “对了。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过来?”林萤光捏捏耳坠子,旁边的人不仅说话大声,还抽烟,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旁边的几个人正在一边大口啃着烤串,一边骂老板吸血鬼,工资低还天天要加班,不提加班费。 说到气愤处,还用力的拍着桌子。 左边的一桌男女则在玩色子,在大声的嚷嚷着‘三三六,三二五’‘大大小小’,兴起的时候还撸高衣袖,一脚站在椅子上。 其中一个男人可能赢了,扯过旁边的女孩,用力亲一口。好像不过瘾,用力吸一口烟,然后再亲一口。 被逼吸入大口的二手烟,女孩被呛得猛咳,眼泪都出来了。 猥琐又恶心。 陈知年也看到了,抿抿嘴,移开眼,眼不见为净。 右边是一对女性朋友,正在讨论各自的男朋友。其中短发女孩对自己的朋友说‘我喜欢你男朋友那样的男人,长的帅,脾气好。’朋友听了很高兴,很骄傲自得的全方面的炫耀自己的男朋友。 陈知年嘴角抽抽,心真大,不知道防火防盗防闺蜜? “谁?”林萤光惊讶的看向陈知年,“你喜欢谁?” “周辞白,一个儿科医生......” 林萤光白了陈知年一眼,“你这几十吨重的彩虹屁,是不是太夸张了?”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果然啊。 爱情能蒙蔽人的双眼,迷惑人的智商。 “我要不要自动表白?”陈知年为难的皱皱眉头,“主动表白,会不会表现太猛?”把人吓着就不好了。 “姐,当初你是先表白,还是周航飞?”陈知年眨巴着八卦眼,好奇的看着林萤光。 林萤光想了想,“我先喜欢,他先表白。” “我先释放对他的好感。”想起往事,林萤光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娇媚,“我勾引他来表白。” “单位组织去海边玩,我让他教我游泳。” 陈知年看一眼林萤光凹凸有致的身材,“别说周航飞,就是唐僧都能被你勾引得还俗。” 尤物一般的美人蛇,周航飞能把持得住才见鬼。 陈知年有些为难,让她魅惑人? 不仅没有林萤光的效果,还有可能适得其反,让周辞白退避三舍。 说真的,还不如让她直接拍给对方一纸‘表白信’呢。 115,年少无知 林萤光不用说话,安静的坐着就能魅惑三公里以内的人。 而她? 陈知年看一眼自己的豆芽菜身材,抿抿嘴,即使她的小腰扭成麻花也吸引不了别人。更不要说像周辞白那样严肃冷静的成熟男人。 所以,她更适合直白? 林萤光:“你也可以水滴石穿、日久生情。在他身边晃荡的时间久了,他想起女性朋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你的名字。” “先让他习惯我的存在,等他想要恋爱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我?”陈知年皱眉,需要的时间会不会太长? 她好像不是很有耐心耶。 林萤光:“习惯,也有可能是妹妹。很多暗恋,最后都变成了朋友或者干妹妹。孟庭苇不是有一首歌叫《你有几个好妹妹》吗?男人喜欢把对自己有好感,而自己又不喜欢的女孩变成妹妹。传说中的博爱,心比大海宽广,简称海王。” 陈知年嘴角抽抽,“那我还是直接表白吧。” “反正现在也不是很熟的朋友,即使表白失败,做不成朋友也不会觉得可惜、难受。”陈知年咬着牛肉串,“我没有耐心去水滴石穿。如果他不喜欢我,拒绝我,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发现更好的风景,遇到更好的男人。” 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浪费上一年、两年。 每次看《知音》,有女人用十年八年去等一个人,陈知年就觉得好傻。有这个时间,能遇到十个八个更好更爱的男人了,为什么要苦苦等待? 浪费时间,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陈知年拍拍桌子,“我决定了,表白。直接对他说‘我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林萤光吃一口芒果,点点头,“你高兴就好。”突然,林萤光疑惑,“你没有表白或者被表白过吗?” “我被别人表白过。”而且不止一次。 陈知年的长相虽然没有林萤光明艳,但也娇俏可爱;气质虽然不是林萤光的‘妖艳贱货’,但也清纯可人。 像陈知年这样娇娇俏俏的女孩子,在学校是最受欢迎的。 从初中起就有不少男生给她递纸条表白,高中的时候也有男生不止一次的堵住她送表白信和小礼物。 高三的时候,有人天天偷偷的往她的课桌里塞小零食。 有人直接告白,有人委婉暗示,也有人默默地当无名英雄。 至于表白? 陈知年眉眼带笑,“夭折了。” 现在想想,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傻。 傻的可爱。 那时候,她对一个学长比较欣赏,应该也不是什么爱情,就是觉得他长得帅,成绩好,干净得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殿下。 在朋友的起哄下,陈知年决定直接表明心意。 那天,她站在学校的宣传窗前,和学长说,要告诉他一个秘密。那时候,好像也没有羞涩、紧张、忐忑之类的感觉,很直接,很直白。 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淡定得好像在谈论一条习题。 学长也一脸的淡定,然后说‘既然是秘密,那就没有必要说了。’ 被婉拒了,陈知年也不觉得伤心,‘哦。’ 不说就不说吧。 然后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林萤光嘴角抽抽,“秘密。”无奈又好笑。 竟然有人把表白时候要说的‘我喜欢你’形容为秘密。 脑补一下: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我喜欢你。 哦。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但我不喜欢你。 画面太美。 林萤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阿年,你真的太搞笑了。” 陈知年撇撇嘴,“那时候年少无知。” 116,怎么办?? 吃得差不多后,林萤光问陈知年,“要不要唱歌?”林萤光抬抬下巴,看向不远处的卡拉ok。 广场上没有ktv包厢,但有露天卡拉ok。一台大概30寸的黑白电视机,一套旧音箱,几个话筒,话筒质量不好,有些漏风。 这就是最简陋的ktv。 当然,收费也最接地气的,一元一首。很受年轻人喜欢,很多男男女女在下班后就到广场来唱歌。 陈知年和林萤光前方的不远处就有一台小电视机,一群年轻的男女正围着电视机唱歌,唱的是刘德华的《忘情水》。 破锣声音乱嚎着‘......啊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 陈知年摇摇头,“不想唱。” 虽然她一向自信,但对唱歌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虽然,她不觉得丢人,也不怕丢人,但还是不要荼毒别人的听觉了。 “下次带你去ktv包房唱,设备更好。”嚎破嗓子,也不影响别人。 吃饱喝足后,林萤光送陈知年回幸福里,然后又回电视台加班了。林萤光能在电视台这样竞争激烈的地方有一席之地,靠的绝对不仅仅是脸。 虽然有一张艳若桃花的脸,但林萤光的付出绝对不比别人少。 “朱暖?你怎么坐在这?” 楼梯的转角,陈知年惊讶的抬头看着靠墙坐在楼梯上的朱暖,“你忘记带钥匙了?” 朱暖愣了一下,眨眨眼,“是。”刚说完,顺着陈知年的眼神看向刚刚被扔在地上的钥匙,朱暖尴尬的扯扯嘴角。 “呵呵。忘记了。”朱暖慌忙把钥匙捡起来塞进手提包里。 “等我?”除了这个,陈知年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让朱暖坐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的楼梯处发呆。 “嗯”朱暖点点头,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天,屁股都坐到发麻了。 陈知年拿出钥匙开门,“出什么事了?”突然,陈知年恍然大悟,看向朱暖微微凸出的肚子,“你怀孕了?” “嗯。”朱暖长呼出一口气,“我怀孕了。” 今天一早,朱暖就去医院检查,确定自己怀孕了。本想立刻在医院做流产手术的,但医生建议她把孩子留下来。 她这些年吃了太多的避孕药,把身体吃坏了,再加上她曾经不正确流产,已经把身体糟蹋得千疮百孔。 如果再流产,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是药三分毒。 这些年,她吃的避孕药比她吃的糖还要多。这次能怀孕,已经是意外之喜。如果她再不珍惜,以后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 朱暖不知道怎么办? 听朱暖说完,陈知年也愣住了。 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啊。 陈知年:“老古知道吗?” 朱暖摇摇头。 “他会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吗?” 朱暖继续摇头,“不知道。” 陈知年抿抿嘴,“他老婆会同意你把孩子生下来吗?” 朱暖定定的看着陈知年,好一会,摇头,“不会。” 古太太对丈夫出来找情人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老古的行为没有影响到她和孩子的利益。她可以守不住丈夫的命根子,但必须保住孩子的绝对利益。 为母则强,这是一个母亲最后的底线。 如果朱暖敢生下孩子,古太太就敢弄死。 117,蠢透了 生不生? 陈知年也很为难,她的三观和教养都让她对这个问题敬而远之。再聪明理智的人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而且,陈知年觉得生不生,这并不是朱暖一个人的问题。 它涉及影响到不止三个人的未来和利益。 陈知年给不了朱暖答案,只能分析其中利益关系,利害关系。 “南南,我很羡慕你,一直这么理智。” 陈知年抿抿嘴,不自然的笑了笑,她理智是因为她站在事件之外,旁观者清。如果朱暖是她很要好的朋友,她肯定会毫不犹豫、毫无理智的从朱暖的利益出发。但是,她和朱暖认识的时间不长,所以还能理智分析。 “要不,你和老古商量一下吧。”陈知年看着朱暖青白的脸,无奈的叹口气,能想象朱暖的无助。 “看看老古怎么说,怎么安排。”陈知年握住朱暖冰凉的手,“翠翠的妈不也把她生下来了吗?” 翠翠是幸福里一个很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她妈妈是给别人当小情的,而她爸则是在羊城和港之间开货车。 港一个家,羊城一个家。 互不干涉。 朱暖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好一会,“南南,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我一个人的孩子......和老古,和古太太都没有关系。”朱暖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眼眶有些红,“我怕。” 她为什么拼命的吃避孕药? 因为怕。 怕怀孕。 更怕流产。 她第一次怀孕是在刚来羊城不久,在一家制衣厂当小女工的时候。流水线的工作说很累,也不是,但如果说一点也不累,那是骗人的。 每天坐在电车前,拼命的赶工,累得直不起腰。 她那条流水线的拉长对她很好,给她安排的都是最轻松的工作。年轻无知的她,以为那就是爱情,愿意把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一切给他。 最后她的爱情化为一滩血水,把床单都染红了。而她就躺在那一滩血水里,艰难又痛苦的等待天亮。 再后来,她跟了很多男人,但从不让自己怀孕,因为她怕血水把自己淹没的感觉,那是一辈子的噩梦。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然后送回老家。”送回去让她大姐帮着养。这么多年下来,她还是有些积蓄的,养一个孩子绝对没问题。 就当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陈知年抱着朱暖,“可以啊。” “好了。去洗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觉。”陈知年拍拍朱暖的肩膀,“既然决定了,就要有准备。” 一个未婚妈妈、单亲妈妈,不是那么容易的。 “南南,谢谢你。”朱暖紧紧的抱着陈知年,“我很庆幸。”庆幸当初坚持和陈知年合租。 朱暖去洗澡,陈知年拿出书开始学习。 不管多累,陈知年每天晚上都坚持学习半个小时,积少成多。 “南南。” 洗浴间里,朱暖在大声和陈知年说话,“你喜欢过别人吗?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可以把命给对方。” 朱暖的声音伴着水声,有些不真切。 “我会有喜欢的人。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未来,我都不可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舍弃自己的生命。” 她更爱自己。 ‘爱他胜过生命’这句话,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她的人生。 每次看电视,看到男配女配为了救主角而死,成全对方的‘幸福结局’,陈知年就觉得蠢。在陈知年看来,成全别人不如成全自己。 118,学习 晚上11点,陈知年准备睡觉。 但在睡觉前,她还要听二十分钟的英语。 mp3是林萤光送给陈知年的,用来练习普通话和英语。每天,陈知年都会抽时间听英语或者普通话朗诵。 陈知年的英语一般,口语更渣。像很多英语不好的同学一样,陈知年也羞于开口,很多时候明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是不敢开口。 面对外国友人,明明很想打招呼,但嘴巴好像被黏上一样,涨红了脸也开不了口。 所以,林萤光有针对性的给陈知年下载了不少英文的日常对话在mp3里,让陈知年天天听,天天跟着朗读。 有时候出门吃饭,林萤光也会强制性的逼着陈知年开口说英语。 强制性的效果是喜人的,陈知年的口语即使没有大飞猛进,也在循序渐进。 当然,陈知年的普通话也要加强学习锻炼。 陈知年的普通话带有严重的广式口音,需要纠正。所以,林萤光也下载了不少的课文朗诵在mp3里,希望陈知年能尽快说一口流利的没有地域口音的普通话。 而且,每隔十天,林萤光就会帮陈知年把mp3里面的内容换新;每隔一段时间,林萤光还会用普通话或者英语和陈知年对话,看看她的进度,纠正她的发音。 在对待学习上,林萤光是认真的,陈知年也是认真的,从不敷衍。 朱暖躺在床上,翻个身,坐起来翻看报纸,然后又躺下,又坐起来。虽然已经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但对未来的无知和不安让她觉得烦躁。 “南南?” 带着耳机听mp3的陈知年没有听到朱暖的声音,在轻轻的跟着朗读英语。 看着认真学习的陈知年,朱暖第一次怀疑自己选的路。 靠自己,好像也很好。 只是,她已经习惯了靠别人。 第二天,陈知年起床的时候,朱暖还在睡。 朱暖的双手搭在肚子上,做出保护的姿态。 母性,是天生的,是情不自禁的。 陈知年把一张薄薄的长毛巾搭在朱暖的肚子上,然后带上mp3出门跑步。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陈知年精神抖擞的走进公司,然后在前台签到。 前台放着签到本,每个人到公司的第一时间就是签到,部门、姓名、到公司的时间。 即使不回头,陈知年也知道站在她后面的是叶钦,这么浓烈又劣质的古龙水味只能是他。大夏天的,总觉得这味道很刺鼻。 陈知年揉揉发痒的鼻子。 叶钦:“公司什么时候能装出勤打卡机。” 很多大公司都开始装出勤打卡机,按个手指就能签到,方便快捷,做出勤考核也不需要一页一页的翻看、统计。 叶钦:“没有出勤机,麻烦阿美了。” 阿美既是前台也是行政,出勤考核是阿美的工作。 叶钦笑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给。你们美女最喜欢巧克力。” 站在旁边的陈知年...... 叶钦:“阿年,你不喜欢吃巧克力是不是?” 呵呵。 “是。” 她不是美女,不配吃巧克力。 “阿年,你怎么不化妆?”叶钦盯着陈知年的脸看,然后惊讶的瞪大眼睛,“阿年,你居然还有青春痘。” 陈知年摸摸脸上凸起的小痘痘,“这不是青春痘,是上火。” 哼。 谁说叶钦会说话的? 一点也不。 哪壶不开提哪壶。 119,会议 叶云飞:“阿年,开会了。” “好的。” 陈知年赶紧把水牛奶喝完,然后往自己的水杯里灌满水,再加入一小把金银花和几朵野菊,然后再倒入两勺蜂蜜。 使劲的摇晃。 看着金银花和野菊在水杯里沉浮,陈知年笑得天真无邪。 “ok。美容养颜又甜滋滋的花茶。” 陈知年带上笔和小本子还有水杯到小会议室开会。 这个会议是工程部发起的,参会人员主要有工程部和采购部、财务部,会议主要内容是公司今年最大的工程项目验收准备工作的安排。 ‘光美’项目不仅是公司今年最大的项目,也是公司成立以来接到的最大项目之一。‘光美’是一个工业区的名字,是目前羊城占地面积最大,设施最齐全,设备最先进的科技园工业区。 上个星期,施工完毕。 这个星期,工程部的人调试完毕。 下个月开始验收检测,现在工程部、采购部、财务部都要全力配合验收工作。 因为项目方对通讯和安防工程的知之不多,所以他们会聘请第三方参与验收。通天公司则需要无条件的全力配合第三方的验收工作完成。 验收完成后,公司才能收到甲方的尾款。 ‘光美’项目的施工是杨阳负责的,杨阳先给大家介绍项目的整体情况,还有验收涉及到的主要方面。 “......” 杨阳:“采购部需要提供主要材料供应公司的资质资料,例如工商、税务登记等等。” 陈知年:“我尽快整理好。” 这项工作,在上个星期的时候,叶云飞就让陈知年整理了。现在,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杨阳:“还有主要材料的检测报告,检验合格证。如果是定制的,必须提供具体的参数数据表......” 陈知年看向叶云飞,她入职的时候,‘光美’项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所以这个项目的材料资料不是她整理的。 虽然陈知年喜欢表现自己,但她更明白,靠谱比表现更让人安心和看重。有时候,不是她表现自己能做好,别人就信任她能做好的。 职场不是一次性买卖,不耍小聪明,不试图走捷径,最大的聪明是让人觉得你靠谱。 这个时候,最忌讳好大喜功。 叶云飞:“我们采购部会尽快把资料整理出来。”叶云飞看看陈知年,想了想,“大概需要两周的时间。” 陈知年笑笑,“我努力。”既然叶云飞说两周的时间,她就必须在两周内做好。 会议继续。 陈知年认真的听着别人的回报,还有工作安排。属于她或者采购部的美容,她会认认真真的记录下来。 刘石磊:“......就这样安排,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建议? 陈知年是没有的。 她,听从领导安排。 职场上,每个人都是一条鱼。作为一条鱼,生存下来远比成天想着鱼跃龙门更重要。遇水则游,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支持,才可能有机会发挥自己所长。 龙门,还是让别人跳吧。 她脚踏实地就好。 陈知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就不是那种能一鸣惊人的人。 120,偷听 因为‘光美’项目的验收,陈知年忙碌起来。 入职这么久,陈知年第一次加班。 至于向周辞白表白,找个男朋友?只能等等。 工作更重要。 “叶哥,这个门禁一体机的型号参数不对?‘光美’项目工程上使用的是-335,但根据这份检测报告上的参数显示,被检测的应该是-385才对。” “我们合同上定的是-335,我查看了送货单和入库单,供应商发过来的也是-335,这没错。这份检测报告首页上标注的也是-335的检测报告,但里面的参数内容却是-385的。” “让对方尽快发一份-335的检测报告过来。”叶云飞皱起眉头,语气有些冲。他应该也没想到,检测报告的内容和检测物不符。 不过,这样的事情并不少。 骗的不过是外行人。 陈知年曾经听说过一个小笑话,有人买了一台二手的进口彩电,对方说手续齐全,说明书等等全部是英文。 后来找人一看,这根本就不是彩电的说明书,而是收音机的。 而这台彩电,也不是进口的。 不过是拿了一本收音机的英文说明书给彩电充进口而已。 叶云飞当时应该是太忙了,才没有认真看检测报告的具体内容。 “阿年,做一份书面的告知书给门禁一体机的业务经理,让他尽快把-335的检测报告和合格证复印件传真过来,否则,我们有理由扣押他们的尾款。” 陈知年点点头,“好。” “叶哥,现在已经下班了,是不是明天再发?” 现在发传真,对方不一定能收到。 叶云飞点点头,“嗯。” 说着,叶云飞拿着烟走了出去。 陈知年看着叶云飞的背影,想了想,跟了出去。 叶云飞走到楼梯的转角处打电话。因为电梯刚兴起,很多人为了赶时髦或者同性心,或者赶时间,都习惯性的坐电梯。 走楼梯的人越来越少,楼梯成了突发事件的安全通道。 陈知年站在拐角处,听着叶云飞和门禁一体机供应商的业务经理通电话。原来,叶云飞从门禁一体机的供应公司拿了两万多的回扣;原来,供应商根本就没有把-335送检。 -335的检测报告和合格证都是-385的。 不过是移花接木,以假乱真而已。 因为-385和-335之间只有一两个参数不一样,所以很多人都没有发现这件事。谁能想到,陈知年竟然把两个型号的门禁一体机一个参数一个参数的对比查看,就连其中的每一个点都再三对比? 陈知年捂住嘴,好奇害死猫。 天哪。 她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 如果马总知道...... 叶云飞有些暴怒的声音传来,“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尽快把-335的检测报告传真过来。” 有什么办法? 要么送检。 要么做假。 要么借用别的公司的检测报告。 不敢再听下去,陈知年赶紧回办公室。 喝一口水,压压惊。 陈知年拍拍心口,然后认真思索,这件事曝光,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而得罪叶云飞对她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所以,现在她要做的是装天真无知? 林萤光说过:在不影响法律法规的基础上,尽量与人方便。可能,下一次,你就有求于人。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但是,这件事触及到法律法规了吗? 121,自取其辱 加班回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陈知年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有些委屈的撇撇嘴,饿。 突然的,陈知年有些惊讶,已经关门了一段时间的士多店竟然开门了。老板刘向东正在整理货物。 看到陈知年有些意外,“怎么这么晚?大女孩子不要......”说着,刘向东红了眼眶。 ‘晚上不安全,女孩子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这是他妈常说的话,可他妈...... 陈知年也有些唏嘘,那个慈祥爱唠叨的老大娘已经不在了。 “今天加班,回来得晚了些。”陈知年买了一包榨菜,一包方便面,还有橘子汽水。 加班这么辛苦,肯定要好好的犒劳自己。 好好补充能量,明天继续。 “以后不要回来太晚。女孩子,安全为上。工作做不完,明天继续。”刘老板看一眼时间,“这么晚了,还有公交车吗?” 陈知年庆幸的笑了笑,“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以后可不敢这么晚了。” 付款后,陈知年认真的看着老板,真诚又真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板看着陈知年的背影,长叹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闪烁着的星星,希望老娘能保佑他早日找到儿子。 老娘去世前,拉住他的手,让他一定不要放弃,一定要把儿子找回来。不管多久多难都不要放弃。 只是,谈何容易啊。 人海茫茫,大海捞针。 先赚钱吧。 没有钱,连活下去都难,更不要说找儿子。 该死的人贩子,好好的幸福的一个家一夜间家破人亡。 老板擦擦眼角的泪,继续整理货品。儿子丢了,老娘死了,老婆还在病重,但生活还要继续,不坚强还能怎么办? 陈知年站在不远处,看着老板又开始忙忙碌碌的身影,转身离开。 如果老天有眼,希望人贩子能得到应有的报应。 太惨了。 曾经欢声笑语的家,转眼间就没了。 太可怜。 突然,陈知年想起她还要给林萤光打电话。 叶云飞的事情,陈知年还想听听林萤光的意见呢。 老板看来陈知年又回来,憨厚的笑了笑,“忘记买什么了吗?” “我打电话。” 陈知年把林萤光的电话号码报给老板,让他帮忙拨号。 林萤光让陈知年不要管,因为叶云飞肯定会处理好。 “以后不要偷听别人讲电话。”林萤光的语气很严肃,“偷听别人的电话很没品。再说,你一个小萌新,即使偷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你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让别人觉得你这个人不可信而已。” “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傻子不多,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大家都有自己的聪明之处。永远不要把别人当傻子,更不要轻易玩心眼。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以为别人看不穿,其实别人只是不揭穿罢了。” 陈知年:“什,什么意思?” “姐,你的意思是,叶云飞知道我偷听?”陈知年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吓得浑身发冷,“姐,你不要吓唬我。” “小阿年,你再好好的想一想,这个电话并不急切,他为什么不等到回家后再打?或者,他为什么不到男厕所去打?” 陈知年面部抽搐了下,“姐,这不是一份工作吗?为什么你说得好像在后宫玩宅斗,或者在朝堂玩阴谋?” “小阿年,职场如战场。” 陈知年轻呼一口气,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太无知了。 林萤光:“明天向他道歉。真心实意的道歉。” “小阿年,知道什么是耍心眼的克星吗?真诚。” 陈知年惊吓的眼眶都红了。 “叶云飞也是从小萌新成长起来的,你的这些小把戏,他即使没有玩过,也遇到过,看见过。在老狐狸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是自取其辱。” 122,道歉 第二天,陈知年早早赶到公司,想要在上班前给叶云飞道歉。 不管叶云飞是否知道她偷听他讲电话,她都应该道歉。 偷听别人讲电话,的确很没素质。 她是来公司学习、工作,积累经验的,不是来耍心眼,玩阴谋算计的。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而在没有实力之前,她连玩心眼的资格都没有。 来公司两个月,她的经验、实力没有增加多少,素质、品质倒是坍塌了。陈知年自我检讨了一个晚上,知道自己急切了。 看到别人的高职位,看到别人的高工资、高奖金,她内心深处名为‘野心’的东西在疯狂滋长。 当实力配不上野心,往往就会看不清楚前路,会铤而走险,会舍弃坦荡大道而去选择阴谋诡计。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陈知年从床上爬起来,写了一份五千字的自我检讨,然后今天早上惩罚自己不能吃早餐。 陈知年递给叶云飞一瓶燕塘牛奶,一份肠粉,真诚道歉,“叶哥,对不起。” “嗯?”叶云飞疑惑的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咬着唇,脸色青白,“我昨天偷听你讲电话了。”说完,陈知年觉得自己的肩膀轻了。被‘没品’两个字压了一晚上,陈知年都要怀疑自己得肩周炎了。 陈知年红着脸,“我就是好奇。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叶云飞目光平静的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低着头,双手紧张的抓住衣摆。 突然,叶云飞笑了起来,“没事。”他昨天的确有些急了,在楼梯处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只是,他没想到一向有礼貌的陈知年居然会偷听,更没想到一向有小聪明的陈知年竟然会来道歉。 但想到陈知年那在电视台工作的‘姐’,又觉得不意外。能在电视台那样竞争激烈的地方一枝独秀,林萤光的智商、情商应该都不比她的脸逊色。 林萤光为什么让陈知年来道歉? 不是因为她怀疑叶云飞知道陈知年偷听,而是因为她希望陈知年能正确面对职场竞争,能坦坦荡荡,就不要鬼鬼祟祟。 有这样的朋友,是陈知年的幸运。 叶云飞:“你有个好朋友。”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如果不是林萤光掰开分析给她听,她还不一定会愿意来道歉。 “叶哥,对不起。” 叶云飞摆摆手,“没事,反正我也没说什么。”叶云飞不在意的笑了笑,“谢谢阿年的早餐了。” 陈知年松了一口气,“不客气。” 这只不过是小插曲,忙碌还在继续。 陈知年根据叶云飞的要求,以公司采购部的名义给门禁一体机的供应商发了一份告知书,希望对方尽快把-335的检测报告和合格证传真过来。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又到了中午饭的时间。 天气太闷热,陈知年半点吃饭的欲望都没有,只愿喝水饱。 “阿年,出去吃饭吗?” 陈知年看一眼外面的天空,果断摇摇头,“不了。阿美,你帮我带一份八宝粥回来吧。” 火辣辣的太阳。 陈知年只想抱着电风扇到天荒地老。 123,可怜可恨的无知 人忙起来的时候,时间过特别快。 又到周末,陈知年决定去小叔家帮忙,然后抽时间找周辞白表白。 想做就去做,扭扭捏捏,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如果周辞白对她没有感觉,她还能重整心情,发现更好的男人。 虽然这样说显得有些寡情,但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浪费在纠缠上? 小叔家的早餐生意越来越好,小叔小婶还有堂妹三个人都忙不过来。至于再请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一是因为很难找到信任的人,二是舍不得多出一份工钱。 不过,中午的外**较多,小叔会从附近的建筑工地雇两个年轻小伙子来送外卖。 “老板,两个肉包子。” 陈知年擦擦额头上的汗,“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是普通的肉沫包子,两角一个,五角三个;大的是叉烧大包,八角一个,里面有叉烧、香菇、半个水煮蛋。” 如果是本地人,一般会更喜欢叉烧大包,特别是小叔家的叉烧包料足足的。 “三个小肉包。” 陈知年麻利的给装上三个肉包子,“五角。” 卖包子,盛糖水,汤粉,陈知年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汗水顺着脸颊落下,长痘痘发炎的地方被汗水浸泡过后痒痒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挠一挠。 但陈知年谨记林萤光的话,不能挠,绝对不能挠,否则会留下难消的痘痘印。 抬手弹去眼睫毛上的汗珠,眨眨眼,继续忙。 一直到十点,早餐高峰期才算过去。 陈知年的后背全湿了,站在电风扇前吹,小叔递给陈知年一瓶维他奶,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赶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准备中午的快餐生意。 忙。 累。 小婶一边清洗蒸笼,一边和小堂妹知了说话,“让你好好读书,不愿意,现在知道赚钱不容易了吧?” 正在扫地的小知了朝小婶翻个白眼,“我在厂里一点不辛苦。”如果不是爸妈给的工资高,还承诺她嫁人的时候送一台五羊小绵羊,她才不愿意从工厂出来呢。 做饮食生意真的太辛苦了。 早餐,午餐,晚餐,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呵呵。你是不辛苦,但你的工资够用吗?过年回去,还要问我和你爸要钱。”小婶冷哼一声,“你看看你姐,舒舒服服做办公室。” 陈知年很无奈,躺着也中枪。 中午的快餐比早餐更忙。 陈知年帮忙洗菜、切菜、打包、收钱等等,忙得像个小陀螺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刚刚吹干的后背又湿透了。 因为小叔小婶用料足,手艺也不错,附近工地的人都愿意来店里吃饭。建筑工做的都是辛苦的体力活,比较能吃,一份快餐最少要加两次饭,小叔小婶赚的利润不大,但依然对每一位顾客笑脸相迎。 有青山镇的老乡认识陈知年,然后问一两句工作的事情,也有人想要买五金材料,希望陈知年便宜些。 “大妹,现在铜丝涨价了是不是?” “嗯。涨了,铜丝现在是一天一个价。”否则,也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去偷电缆了,不就是为了那点铜? 更有一些无知的人以为电线里面的芯也是铜,然后不顾生命危险的偷电线。甚至有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却不知道,电线不过是包铜而已,电线芯根本就不值钱。 前段时间,幸福里小区常常突然停电,一开始以为是供电公司的问题,却没想到是电线被剪被偷。 还有个十多岁的小伙子差点被电死。 无知。 可怜又可恨。 124,临阵退缩?不可能的 午餐结束,陈知年已经没有了吃饭的欲望,只喝了一碗绿豆糖。 好累。 陈知年累得脸蛋红扑扑的,虽然没有城里姑娘的白皙细嫩,但也透亮健康。 陈知年站在电风扇前吹着后背,想着一会如何和周辞白表白,直接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太直接了。 好像有些唐突。 不够矜持。 好吧。 临门一脚的时候,才开始退缩。 有些害怕。 是的。 害怕,不是害羞。 在乡下,大家在说家长里短的时候是不会避着孩子的,陈知年是听着各种各样的家庭伦理、房间秘密长大的。 对于男婚女嫁,她并没有太多的害羞。 在乡下,女孩子十七八岁就要相看人家,然后结婚生子。二十岁还没有出嫁,已经是剩女了,是要被指指点点的。 和陈知年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早已结婚生子,甚至打酱油上小学了。 听多了,习惯了,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了然。 对于找个男朋友,找个丈夫,陈知年不害羞,更多是害怕。 害怕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像林萤光这样火眼金睛、双商在线、才貌俱佳的女人都败在了婚姻面前。陈知年忍不住的有些忐忑不安。 好吧。 还没有开始表白,她就已经想到两人过不下去如何体面理智离婚的问题了。 想太多了,还是先表白吧。 直到陈知年坐在周辞白的办公桌对面,她也还没有想好要怎样表白。 不过,幸好没有病人在。 “阿年?”周辞白有些意外的看着陈知年,“不舒服吗?” 不舒服也不应该来儿科啊? 陈知年嘴角抽抽,难怪一把年纪没找到女朋友,不是没有原因的。 “哪里不舒服?”周辞白的手贴在陈知年的额头上,“正常。”然后又拿过陈知年的手,给她把脉。 右手,左手。 陈知年疑惑,“你不是西医吗?” 西医也把脉? 记忆里,好像只有中医才把脉的吧? 周辞白嘴角抽抽,“我中西医结合。” “哦。” “你身体健康。” “我知道我身体健康。”她小时候走过的那些山,可不是白走的。锻炼多了,总是有好处的,她的身体比一般人要健康。 别人换季感冒发烧的时候,她的身体棒棒哒。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所以呢,既然身体健康,为什么来医院? 陈知年眨眨眼,思索着怎么说才显得不唐突,即使被拒绝也不会尴尬。 陈知年还没有想好要如何表白,就有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哭喊着‘不要打针’的小孩子走进来,一脸的急切。 周辞白是个很专业也很耐心的医生,先用拙劣的魔术哄孩子,让孩子停止哭泣,然后擦干净孩子脸上的泪水鼻涕。 认真检查,耐心询问。 因为孩子还小,表达不清楚,问的主要是大人。 最近吃了什么? 大小便什么颜色? ...... 陈知年有些花痴的看着周辞白,难怪别人说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 周辞白有些疑惑的看过来,真不怪他不专心,主要是陈知年的眼神太火辣,好像在看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 周辞白觉得自己随时要被一口吞掉。 125,我喜欢你 “......主要是上火引起的便秘......多吃纤维素丰富的食物,例如蔬菜泥、水果泥,还有就是要多喂水。孩子小,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愿,但大人不能等孩子哭闹了才想起孩子的需求......也不建议吃什么药,平常的时候可以喂一些小儿七星茶......” 等病人走后,陈知年重新坐到周辞白对面。 “阿年,真的没事吗?”周辞白还以为陈知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了解的陈知年是个目的性比较强的人,没事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陈知年挑眉,“我就不能特意来看你?毕竟,你长得也不错,闲着也是闲着,过来欣赏帅哥也能养护眼睛是不是?” “我相信你更喜欢看四大天王。”前不久,陈知年才花钱买了一张四大天王的海报,说用来贴墙壁。 更巧的是,这是周辞白第二次见陈知年买四大天王的海报。 “我就买了两次,两次都被你碰见了。” 周辞白笑了笑,“缘分。”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现在有时间。”周辞白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外语专刊摊开在桌面上,一边看一边和陈知年聊天。 陈知年发现,这本专刊竟然是五个月前的。但想到一些国际上情况,又不觉得奇怪。虽然已经90年代中,但国外很多学术成果依然对国内封锁。 周辞白想要拿到这种医学专刊,应该不容易。 这专刊是周辞白让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的确费了不少的心思。 当然,也值得。 “阿年,你真的没事吗?”周辞白看着眼珠子咕噜转的陈知年有些好笑,也在心里猜测,到底是什么事值得陈知年这样爽朗的一个小姑娘如此为难? 陈知年点点头,“有事。” 的确有事。 人生大事。 陈知年眨眨眼,想着要怎么说,才能不把人给吓着了。 周辞白给陈知年倒了杯水,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蜂蜜,“不急,慢慢说。” 陈知年吸吸鼻子,“这蜂蜜好。” 山清水秀的青山镇本就是养蜂的好地方,陈知年也是从小喝着最纯正的蜂蜜长大,蜂蜜好不好,她还是能分辨的。 周辞白这蜂蜜明显就比林萤光买的所谓新西兰进口蜂蜜要好。 “老同学从山里带来的,味道还好。”平时熬夜,周辞白就喝一杯,补充能量。 陈知年喝一口蜂蜜水,“能给我一张纸和笔吗?”陈知年捏捏手指头,莫名的心跳过快。 周辞白把一本软皮练习本递过来,里面夹着一支笔,没看错的话,这支笔应该是上次买计算器附加赠送的。 陈知年接过笔,看一眼周辞白。 周辞白莫名的心跳加速,眼神情不自禁的落在陈知年身上。莫名的觉得陈知年要说的事情很大很大,大到他需要拼上一辈子...... ‘我喜欢你。’几个字随笔落下。 陈知年的字大气有力,其中‘你’字的最后一笔把‘我喜欢’三个字包裹起来,四个字看起来就是一个‘心’的形状。 合上笔记本,递过去。 126,我也喜欢你 虽然陈知年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但周辞白认真接过,打开,蓦然抬头看过来。 很意外。 但好像并不讨厌。 周辞白真的没想到,陈知年要说的事情竟然是表白。 被一个女孩子表白,并不是第一次。像周辞白这样各方面都标胶出挑的人,在学生时候就有不少的女同学喜欢、表白,但周辞白每次都会直接拒绝,从不多加考虑。 但是第一次,周辞白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的考虑。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好一会,一向淡然的脸瞬间笑容满面。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突然抬头看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周辞白收起笔,合上笔记本,一脸的笑意,“我下班再答复你。” “我看见了。”陈知年已经看到周辞白写在本子上的,就在她那句‘我喜欢你’下面的‘我也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一切都刚刚好。 想到本子上的两句话,陈知年噗嗤的笑了出来,突然觉得自己很傻,而她看上的男人也傻的可爱。 “既然上班时间,那等你下班后再说吧。”陈知年也意识到,在上班时间谈论私人感情问题不好。 “我走了。拜拜。” 看着陈知年离开的背影,周辞白嘴角抽抽。他不过是逗逗她而已,而她却溜得比兔子快,转眼就不见了。 周辞白靠着椅背,想起和陈知年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也是喜欢她的,鲜活漂亮又认真生活的小姑娘。 眼睛里满是对生活对未来的希望。 朝气勃勃,看着就让人觉得世界很美好。 周辞白笑了笑,对未开始的恋爱充满了期待。 下班时间刚到,陈知年就站在周辞白的办公室门口,探出头来,“周医生,下班咯。” 周辞白看一眼手上的表,“你的表快了,还有五十二秒。” 52,吾爱。 陈知年高兴的眨巴一下眼睛,“ok。我懂。” 懂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吗? 周医生满脑疑惑。 咚。 下班时间到了。 “好了。我宣布,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以结婚为目的的男女朋友。”陈知年一本正经的伸出手,“周医生,请多多指教。” “陈小姐,合作愉快。希望,我们的合作能是一辈子。”周辞白第一次握住陈知年的手,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都看到了彼此对未来的认真和期盼。 陈知年是个缺家庭爱的人,周辞白又何尝不是? 两个理智的人站在一起,看着对方,眼里有着淡淡的朦胧的喜欢。其实,感情真没有那么多的轰轰烈烈,至死不渝。 更多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然后携手走一生。 虽然陈知年和周辞白的性格、脾气不同,一个温润,一个火烈,但两人的三观一致,对待生命和感情的态度一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观相同的人一般都能很好的在一起。 “为什么敢表白?如果我不喜欢你,拒绝了呢?” 陈知年挑眉,“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再喜欢你啊。我闺蜜说,暗恋、单恋都是亏本生意,能不做就尽量不做,免得血本无归。” 像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亏本生意? 陈知年看着周辞白,淡淡的笑,虽然她喜欢他,但更喜欢自己。但陈知年忘记了,感情是最不可控制的。 在爱情面前,所有的理智都不过是自我安慰。 127,第一次恋爱,业务不熟练 单恋是亏本生意? 好像也没错。 周辞白看着陈知年精致的小圆脸,笑容温和,“这样很好。女孩子就应该更爱自己。”即使这是自己新上任的女朋友,但周辞白也希望她学会先爱自己,再爱别人。 虽然外界一直提倡男女平等,但在很多时候,男女是真的无法平等的。所以,周辞白希望陈知年在恋爱甚至婚姻中更利己一些。 在两性关系中,女人自私些才能过的更好。 既然是自己的女孩,周辞白当然希望陈知年过得更好,最起码要比她一个人的时候更好,这是身为男朋友的责任和义务。 为什么要在一起?当然是因为两人能互相依靠,能彼此信任依赖,比一个人的生活更好,更幸福。 如果不是,还没有必要在一起? 想了想,周辞白在写有他们互相表白‘喜欢’的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有日期。既然决定开始,他就会拿出所有的诚意,期盼一辈子。 陈知年抿嘴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原来,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是一件很愉悦的事。 陈知年接着在‘周辞白’三个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日期。 “怎么感觉像在签卖身契?” “的确是卖身契。因为从今天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两人傻笑。 周辞白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温润,但眼里有星光闪过,而陈知年则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线,牙龈都露出来了。 如果说周辞白是一碗白开水,清淡解渴,那陈知年就是一碗红糖水,甜沁心扉。 周辞白把纸撕下来,递给陈知年,“你保管。” 陈知年:“好。” 然后立刻得寸进尺,“以后结婚,你的工资也让我保管。” 周辞白:“好。”毫不犹豫。 陈知年立刻惊喜的看着周辞白,然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假装转移话题的看着手里普通的薄薄的纸,“这字不会褪色吧?还有这纸,应该很容易坏吧?我还准备收藏八十年呢。” 当然,有感情收藏八十年,没有感情的话可能八个月、八年?谁能肯定呢。 周辞白也觉得这纸的质量可能跟不上他们感情的长久度,“过塑?” 陈知年点点头,语气坚定,“过塑。” 两人到附近的照相馆,把纸张过塑了。照相馆的老板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两人,有钱没地方花,浪费。 过塑一张照片是五角,这样的一张纸则要两元。 莫名其妙的年轻人。 “好傻。”看着新鲜出炉的恋爱纪念品,陈知年傻笑着看向周辞白,原来恋爱真的能让人变傻。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脑死机? 虽然嘴巴很嫌弃,但陈知年还是珍重的把它放在手提包里去。 幸好,今天的手提包足够大。 “走吧。我们回去吧。”陈知年挑眉,“我们第一天恋爱,也算是个纪念日,要不要庆祝一下?” 感情里,仪式感必不可少。 周辞白第一次恋爱,对流程一知半解,“一起吃饭?” 虽然没有恋爱过,但也看过同学同事恋爱,一起吃饭,压马路,看电影,唱卡拉ok,都是增进感情的方式。 陈知年想了想,“也可以。天气热,我想喝粥,砂锅粥吧?”虽然是询问征求的语气,但周辞白莫名的听出了不容拒绝。 “好。” 128,沙煲 对于吃什么,周辞白不是很在意,主要卫生、健康,他都可以。刚好,他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砂锅粥店。 两人刚确立关系,要培养感情,干脆不坐车,压马路。 听说压马路是恋爱的必备过程。 几乎每一对情侣都有一段关于马路的记忆。 “周医生,你应该让我走在马路里面,避免被来往的人或者车辆刮碰到。” 周辞白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第一次当男朋友,业务不熟练。” “我也第一次当别人女朋友,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两只恋爱小菜鸟互相看一眼,都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他们两只小菜鸟虽然不能上青天,但也能飞。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只一个眼神也能高兴到飞起。 傍晚后,羊城会有很多‘走鬼档’。 一路上,陈知年看到好几档炒粉、炒田螺、炒饭等等,也有人挑着糖水、芝麻糊、酸梅汤随街叫卖。 周辞白:“要喝酸梅汤吗?” “不要。”陈知年偷偷看一眼买酸梅汤的大姐,小声说道,“街上的酸梅汤都不正宗,而且口感不好。” 青山镇这几年也种了不少青梅,大部分卖给大唐农场。剩下的小部分晒制成话梅,腌制成酸梅。 虽然手艺不如大唐农场的好,但真材实料。 一杯水,两颗酸梅,两勺蜂蜜,酸酸甜甜,口感比街上的酸梅汤更好。很多人都以为好的酸梅汤取决于酸梅的品质,其实不是,更多取决于水的质量。 就好像茶叶,好的水能让茶叶发挥出更好的味道,能让茶水的口感更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城市建设的原因,总感觉得羊城的水没有家乡的清甜。城市的自来水,总有一种钢筋水泥的味道,让人不适应。 终于了砂锅粥店了。 简朴的店门口上挂着一块简朴的木板,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沙煲夫妻’。莫名的,陈知年想起《沙煲兄弟》。 沙煲兄弟就是能吃同一锅饭的兄弟,寓意交情好。 陈知年不仅看过港电影《沙煲兄弟》,也看过本土电视《沙煲兄弟》。相对而言,陈知年更喜欢电视版《沙煲兄弟》,讲述的是异性兄弟在改革浪潮中发展的故事。有人坚持本心,有人堕落,有温情也有虐心,有情义也有算计。 兄弟几个从最初的肝胆相照到后来的互相背弃、算计,让人无奈却也真实。在利益面前,所有的感情都显得脆弱。 周辞白:“看什么?” “这几个字写得好。”一笔一划,笔触稚嫩。也不知道是为了艺术而故意为之,还是老板为了省钱而自己写的招牌。 出来招呼的老板娘听到陈知年的话,裂开嘴笑得灿烂,一脸的骄傲,“我儿子写的。” 周辞白笑了笑,然后给陈知年解释。老板夫妻不识字,又舍不得花钱做招牌,就从建筑工地捡了一块木板回来,让儿子用红色的油漆写的招牌。 “他们的店名是因为看了《沙煲兄弟》而起的。” 陈知年嘴角抽抽,小声问道,“他们不知道《沙煲兄弟》最后散伙了?”甚至从兄弟变成仇人。 周辞白无奈,“他们是夫妻。”是受法律保护的一对,而且夫妻的利益是一体的。不像兄弟合伙,容易为了各自利益而互相算计。 陈知年翻个白眼,“人家都说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兄弟比夫妻更能天长地久。” 周辞白嘴角抽抽,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129,周家 “两位吗?坐这里。” “喝什么?大麦茶、酸梅汤,免费;维他奶、健力宝、橘子汽水,要收费。”老板娘一看就是个爽朗人,手脚麻利的收拾出一张小桌子给陈知年和周辞白,然后快速的上两套碗筷,还有一壶开水。 开水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烫碗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出来吃饭习惯性的要先用热水烫一下碗筷,好像这样更卫生,更干净,更健康,也更安全。 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新上任的男朋友做了。 陈知年则挑选煮粥的材料,“瑶柱、瘦肉、香菇、虾仁、鱼片,再放一点点玉米,要葱花,不要香菜。” “瘦肉少放,鱼片多放。” 老板娘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还有什么要求吗?” 陈知年看向周辞白。 周辞白:“不要味精、鸡精等调料,只放盐就好,尽量淡一些。” 虽然要求多,但早已见惯人生百态的老板娘眉头都不动一下,“好。稍等。” 这家店就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忙碌,男的在煮粥,女的在招呼客人、收拾碗筷,虽然满脸的汗,但眼睛带光,笑容满面。 陈知年喝着大麦茶和周辞白说起自己家。 这两人不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倒是更想相亲男女互相看对眼。既然冲着结婚去,当然就要坦白各自的家庭情况。 陈知年家的人口关系很简单,父母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陈知年和父母的关系不太亲近,也就一分钟的电话关系。 工作后,更能理解父母的无奈,体谅父母的付出,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在慢慢拉近。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话题,但有时候也能聊上两三分钟。 相对于陈家的简单,周家要复杂很多。 周家在京都,周辞白爸爸周进步也算是有能力有权势的一个人。只可惜,周辞白亲妈早已去世,后妈带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和他爸重组了家庭。 二婚前,周辞白爸爸说是为了找个人来照顾他。 周辞白笑了笑,眼底闪过讽刺。 因为周辞白和继母的儿子相处不融洽,常发生争吵,甚至动手。两个年纪相仿,同处于叛逆期的男孩互相厌恶、憎恨,常常因为一点点小事儿大打出手。 周辞白爸爸为了家庭和谐,把周辞白送到羊城外公外婆家。 说起来挺可笑的,当初为了让周辞白有个‘妈’才结婚的男人,却让他成了‘没妈没爸’的野孩子。 被送离京都,周辞白满身戾气,恨着相关的所有人。他花了很长时间去想明白,为什么被送走的会是他这个亲生儿子。 从一个暴躁少年到稳重男人,周辞白用了十年的时间。 这十年,他很感激外公和舅舅的开导和劝解。 年纪增长了,看的书多了,阅历多了,人也慢慢变得成熟,虽然还不能和父亲和解,但已经在慢慢减少原生家庭给他的人生带来的影响。 虽然不能原谅,但他会试着去理解。 理解一个被夹在妻子和亲生儿子之间为难的男人。 陈知年没想到周辞白的家庭这么复杂,又是继母,又是继兄弟的,想想就头皮发麻。有一瞬间,陈知年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了解清楚就表白。 130,对的时间,对的人 可能看出了陈知年的退缩,周辞白的手覆在陈知年的手背上,“放心。他们和我们没有关系。”自从来羊城后,周辞白就很少回京都。 即使回去,也不过是来去匆匆。 因为他和继兄弟不和,他的不回家,不出现,倒是让父亲松了一口气,不必被夹在他和继母继兄弟中间为难。 而他也不想回去看他们一家和乐融融,而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对方一家相亲相爱,幸福美满。 想想,可真够讽刺的。 ‘你和周进步什么关系?’ ‘父子关系。’ ‘关系如何?’ ‘不如何。’ 呵呵。不如何就是他和父亲的关系,生疏,冷漠,甚至有‘至死不见’的期盼。 其实,周辞白已经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父亲的不公平,面对父亲的放弃。只是,他会为自己的亲妈委屈。 在最艰难的年代里,她为了让丈夫孩子过得好一点而一次次的委屈自己,舍己为家。一个柔弱的女人,干最苦最累的活,却吃得最少最差,身体健康状况是可想而知的。 最后,她死了。家产和丈夫成了别人的,自己捧在手心再苦再累也舍不得委屈的儿子被欺负,被伤害。 多可悲。 所以,周辞白希望陈知年能自私些,利己些,希望她最爱的是她自己。 “他们在京都,我们在羊城,互不干涉。” 周辞白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回了一趟京都,和他父亲谈判,周家不能干涉他的婚姻和生活。 既然他没有享受到周家的利益,当然也没有义务为周家做贡献。 “那些人和我们没有关系。” 陈知年点点头,“好。互不干涉。”突然,陈知年狡猾的笑了笑,“如果你被欺负了,告诉我,我很会吵架,特别是和女人吵架。” 在乡下,总会有一些喜欢占便宜又脸皮厚的大婶、大娘,陈知年带着弟妹长大,想要不吃亏就必须强硬起来。 小时候,陈知年常常吵着吵着就哭了,再后来,她的脸皮厚了,嘴皮子利索了,一般都是把别人骂得灰溜溜地遁走。 周辞白笑的爽快,“好。” 虽然说两个人在一起,和两个家庭有着莫大的关系。但看周辞白对周家人的态度就知道,关系还不如外人呢。 不过,这枕头风的威力的确猛。 哎。 有后妈就有后爸。 可怜的周医生,有父亲还不如没有。 “等你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看我外公。”周辞白和外公的关系很好,每周都会抽时间回去陪外公吃饭,聊天。 知道他有女朋友,外公肯定会高兴。 自从他大学毕业后,外公就操心他的婚事。总担心他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而不敢结婚,抗拒排斥婚姻。 其实,周辞白并不排斥婚姻,只是一直没有遇到让他有结婚冲动的女人。而陈知年出现的时间刚刚好。 太早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担起一个丈夫、父亲的责任,因而不敢迈出哪一步;太晚了,可能就要‘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对的时间,对的人,很好。 131,恋爱的糖精味 滚烫的砂锅粥上来,陈知年吃得满头汗。 陈知年掏出手帕擦擦汗,“周医生,有女朋友了,下次出门记得带手帕或者纸巾。” “好。” “没想到,这家店的粥这么鲜美。”陈知年热得脸蛋红扑扑的,清澈见底的眼睛明亮如灯火。 周辞白拿过陈知年的手帕,到旁边洗碗的水龙头把手帕打湿,然后递给陈知年,“敷一敷。” “谢谢。” “凉爽。好舒服。”陈知年笑眯眯的看着周辞白,“有男朋友真好。” “有女朋友的感觉也很好。” 周辞白看陈知年喜欢吃虾仁,把碗里的虾仁都夹到她的小碗里。 陈知年笑得眼眸闪闪如星辰,然后像个小松鼠一样把小碗里的虾仁吃掉。 “周医生,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他出生的时候,父亲还在下放,能吃饱就不错了,根本没有挑食的资本。 后来,父亲回城,生活是好了,但习惯已经形成。 “我比较喜欢吃鸡,白切鸡、贵妃鸡、文昌鸡、还有盐焗鸡......”陈知年有些得意,“我也会做很多鸡的菜式,做得比较好的是白切鸡、手撕鸡。” 周辞白点头,“我常看到你买鸡。” 同住幸福里,同在一个菜市场买菜,周辞白常常能偶遇陈知年。 “咦?这里还有砂锅粉?”陈知年看到旁边一对小情侣正在甜蜜蜜的吃着砂锅粉,她也想吃了。 特别是加了辣子鸡的沙煲粉。 陈知年有些遗憾的摸摸肚子,算了,下次吧。 陈知年提着周辞白给她买的苹果回到宿舍时,朱暖已经下班回来了。 自从决定生下孩子后,朱暖就强逼着自己恢复健康的作息时间。不再半夜三更和小姐妹出去喝酒唱卡拉ok。 而且还买了不少的育儿书回来看。 “南南?”朱暖盯着陈知年的脸看,“连眉毛都透着愉悦,你这是捡钱了?” “不对。你恋爱了,这是恋爱的味道。”年幼无知时的恋爱,都散发着一股糖精的味道,方圆三公里内都能感受到甜腻。 陈知年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闻出来的。”恋爱过的人都知道。朱暖还知道,这股甜腻的味道叫狗粮真香。 朱暖有些八卦的碰碰陈知年的手臂,挑起眉头,“谁这么幸运?你的同事?” “不是。一个儿科医生。你也见过,周辞白。” 朱暖恍然大悟,“常和你在菜市场偶遇、邂逅的周医生?”朱暖不止一次的看到陈知年和周辞白一起买菜,还曾经笑他们像老夫老妻。 没想到他们真在一起了。 “南南,恭喜你。” “谢谢。”陈知年也是真的高兴,然后掏出一个大红苹果给朱暖,“听说,多吃水果,孩子的皮肤好。” 有男朋友了,陈知年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的甜腻味。 洗澡的时候,看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想起周辞白都情不自禁的露出愉悦的笑容。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周辞白英俊的脸,还有他温润的笑。陈知年打开床头灯,看一眼已经睡着的朱暖,轻手轻脚的把日记本掏出来。 日记的最后,陈知年写道‘希望这喜欢是一辈子。’ ------题外话------ 要哭晕。 电脑突然自动重复关机开机,找不出原因,只能重装了系统,然后存稿全部没有了。 没有了。 又要重新存。 大哭。 132,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有了男朋友,当然要告诉好闺蜜了。 如果不是要上班,陈知年想要立刻和林萤光分享她成为别人女朋友的第一感受。 在快下班前,陈知年一次次的看时间,总感觉时间特别慢,如果不是秒针在一圈圈的转,陈知年都要怀疑时间是不是停止了。 还有三分钟下班,陈知年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叶云飞在给她做入职培训的时候曾经说过:工作文件要有意识的归纳整理、分类,井井有条,所有重要文件都能在10秒内找到。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助理。 陈知年把文件整理好,再锁上文件柜,把使用过的两条手帕装进手提包。 还有一分钟。 欧耶。 下班。 陈知年拿起手提包,第一个走出公司。 正在和叶云飞说话的叶钦有些惊讶,“阿年有约?”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知年急不可耐地下班。 虽然陈知年刚入职,但公司的人并不会小看她这个刚起飞的小菜鸟。陈知年成熟稳重得不像刚学飞的小雏鸟,大部分工作都能超出期盼的完成。 虽然有些小失误,小瑕疵,但总体而言,是值得信任的同事,值得领导栽培的员工。 陈知年和宏翔五金合作,转手买卖五金材料的事情,叶云飞知道,叶钦也知道。小小年级就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假以时日绝非池中物。 叶云飞却并不奇怪,“年轻女孩有约不是很平常的事。”叶云飞抬头看叶钦,“奇怪的倒是你,最近没约会?” 叶钦撇撇嘴,“修身养性。” “你?”叶云飞试探的看着叶钦,“中邪了?”否则,一向玩得开的叶钦,说宁愿‘牡丹花下死’的叶钦会修身养性? 叶云飞看一眼叶钦的下半身,“用多了?” 铁柱磨成针? 然后成了绣花枕头? 叶云飞的眼神实在太露骨,叶钦有些恼羞成怒,“胡说什么鬼。” 其实,不是用多了,是受伤了,最近都在吃药打针,被逼修身养性。 叶钦觉得自己很冤枉,玩了这么久都没有出事,却被一条毛巾毁了性福生活。一次出差,使用了旅馆的毛巾后就开始不舒服。 垃圾旅馆。 如果不是还要脸,他都想去旅馆门口闹一场了。 当然,再憋屈,这种不能宣之于口的病也只能憋在心里。 这种丢尽祖宗脸面的事情,只能天知地知他自己假装不知。 叶云飞看着变了脸色的叶钦,笑了笑,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大热天的,时不时的把手插在裤兜里去,抖抖裤兜,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不过,为了不被打,有些事情只能心照不宣,却绝对不能宣之于口。 闺蜜在一起,总免不了炫耀或者吐槽自己的男朋友。 用一万字夸赞了周辞白的软硬件,然后再用一千字吐槽周辞白不会怜香惜玉。 因为第一天上任,所以周辞白这个男朋友当得马马虎虎,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最起码,下次出门要记得带纸巾,在女朋友需要的时候提供,擦眼,擦手,擦汗。 虽然同样是‘周先生’,但在绅士周到方面,周辞白不如周航飞。 周航飞应该是大部分女人心中幻想的那一类男朋友。当然,这种一百分男朋友一般都名草有主,别人的。 133,为他人做嫁衣? 林萤光吃一块芒果,然后头头是道,“如果一个男人主动帮你拎包,把你放在道路里面走,主动为你拉椅子,在你每一个需要的瞬间递上纸巾......亲爱的,不要感动。” “这只能说明,他之前有过无数的女朋友教他如何成为一个一百分男朋友。而能让他记住的,永远是改变他的那个女人,而不是你。对你,不过是习惯而已。所以,越是细节完美的男人,对女人而言挑战性越高。” 林萤光朝着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周航飞就是被调教过的男人,每一个细节都符合女人的幻想。” 根本女人梦想中的男人而量身定做出来的。 “如果我把周辞白调教好,然后又因为某些原因分开,这不是便宜了别人?”陈知年皱眉,“为他人作嫁衣?” 绝对的亏本生意。 再自信的人,也不敢肯定感情会一辈子吧? 林萤光嘲讽的笑了笑,“这个世界上,为他人作嫁衣的女人还少?女人对一段感情更长久,更舍不得放弃,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舍不得自己的调教成果。就好像你辛辛苦苦的建了一栋房子,装修得很漂亮,人人称赞,但别人却要来抢,相信没有人会愿意。” 但不想付出,却又想摘桃子的人,随处可见。 陈知年撇撇嘴,“那我不调教了。或者说往坏里教,让他成为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垃圾男?” 林萤光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知年,“你能忍受床上睡着一个垃圾?” “一辈子和一个垃圾在一起,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林萤光轻轻的翻个白眼,美人翻白眼都是魅力四射的。 所以,调教还是不调教呢?往好里教,还是往坏里教呢? “其实,恋爱就是一个互相入侵的过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你改变了他,还是他改变了你?一段好的感情,一个优秀的伴侣会让你变得更好......” “一个不好的男人,能毁掉一个女人所有的一切,工作、生活,甚至性命。”林萤光云淡风轻的撇了陈知年一眼,“至于你的周医生是什么人,时间会给出评判。”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姐,不要吓唬我,我会有心理阴影的。” 有心理阴影,还怎么恋爱? “错。这不是吓唬,而是告诉你,生活不是演戏,自己精彩就好。不管什么时候,多爱自己一些总不会有错的。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还指望别人来爱你?” “还有,小阿年,记住了,人性本贱。” 有些人,你对他越好,他越是不当一回事;而有些人,你越是高傲,他越是喜欢攀高登峰。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疑惑的看向林萤光,“姐,为什么你好像阅尽千帆?”好像经历了很多,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但就陈知年所知,林萤光是幸运的,她刚入电视台不久还没有历经社会毒打就遇到已经是台柱子的周航飞。 虽然,周航飞是大众男神,但他事业有成,感情专一。 工作顺利,和初恋男神恋爱、结婚,林萤光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历经波折。 134,内心强大胜过外表浮华 至于现在的离婚,在陈知年眼里根本就不算波折,不过是林萤光的自我折腾而已。而且,周航飞看林萤光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前妻的克制,而是看爱人的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再说,谁离婚了,还常约会?回同一个家?上同一张床? 陈知年无语的看向林萤光,把合法的一张床变成了不合法。不对,男未婚,女未嫁,也不能说不合法。 只是把名正言顺的床变成了名不正言不顺。 瞎折腾。 难道折腾就是为了增加人生阅历? 其实,不管是恋爱还是工作,林萤光都没有经历太多的波折。和初恋男朋友结婚,然后顺着男朋友的天梯很快就爬到别人用尽一辈子也爬不到的高峰。 林萤光绝对是能让大部分女人羡慕妒忌恨的恋爱和事业双丰收的人生赢家。 “没有时间去阅尽千帆,只能多抽时间看书。”林萤光轻轻的笑着,笑容映在旁边的落地窗上,妩媚又朦胧,好像雾里看花,越看越骄艳。 陈知年觉得自己要看呆了。 “姐,你会看《知心姐姐》一类的鸡汤书?” “工作需要。” 作为一个积极的、正能量的主持人,怎么能少得了鸡汤?她为什么会被称为最有内涵的美女主持?因为鸡汤炖多了。 随时随地能说出几句能引人深思、领人向上的人生哲理,这不是内涵是什么? 腹有诗书气自华。 “没有时间多看书,但又想要表现得很有文化,就多看鸡汤类的书籍。当然,如果哲理方面的书能看懂,还是多看哲理方面的书更好。鸡汤太油,太浮,很容易被人拨开油腻见清汤。” “浮于表面的东西,总会轻易被人看穿。”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的气质像气球,一戳就爆。而有些人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就能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有文化有内涵的人。 陈知年点点头,“我会多看书的。不过,我看哲学类的书,很容易睡,被绕困绕晕......” 突然,陈知年看到厚和公司的业务经理陈小姐,正和朋友在吃饭。 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厚和是公司电线、视频线的供应商,老板是马总的同学。陈知年还记得上个月,叶云飞和陈小姐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唇枪舌战,最后叶云飞成功压价。 这段时间,因为合同和订单的具体事宜,陈知年和陈小姐没少在电话里沟通。但都是公事,当然也公办。 陈知年问林萤光,“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听说,人脉资源也是一种战略资源,要有储备的意识。 但下班时间,对方会欢迎她的打扰吗? 以己及人。如果她和林萤光正在吃饭,一个不熟悉的公司合作伙伴过来打招呼......好像会不太高兴。 陈知年看向林萤光。 林萤光摇摇头:职场人,特别是刚入职的小萌新,不要忙着建什么人脉,把你的专业做到精彩才是根本。 你有本事了就有人找你,你也就有了人脉,所谓的人脉就是人和人的价值交换。没有价值的人脉是一种短暂的求助关系,这种关系也不过就是‘嗨。拜拜。’的关系。 在你这里获得不到价值,人家也不会跟你保持什么关系。 人脉储备,是对有一定话语权的人来说的。 在你不能提供任何价值的时候,所有的人脉关系都是虚浮的,是不值钱的。甚至,别人还会觉得你浪费了他们的时间。 林萤光:“小阿年,内心强大,永远胜过外表浮华。现在,你的人脉积累,应该是建筑包工头,因为他们能让你赚更多的钱。” 135,越是害怕,越容易发生 又到月底仓库盘点的时候。 陈知年在公司签到后就带着水杯和盘点表出发去仓库。 运气好,刚到公交站就看到车过来了。 因为过了上班时间,车上的人并不多,陈知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好像嘈杂中升起一轮新阳,羊城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中。 上个月还生意火爆的绿豆饼店现在墙壁上已经被圈上了‘拆’字。马路两旁开了不少的新店,有卖快餐的,也有卖衣服的。 马路上的小轿车也是一天比一天多,一些路段已经出现了堵车现象。 陈知年抱着水杯,用欣赏的眼光看羊城的变化。作为一个有家国情怀的人,她自豪这样的变化,也希望越来越好。 突然,陈知年看到一个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又偷偷的摸了摸自己裤腰带的地方。裤腰带,这是乡下人藏钱的好地方。 陈知年已经第三次看到对方摸裤腰带了。陈知年也看到车上的一个小年轻正盯着对方,有些蠢蠢欲动。 哎。 越是害怕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这一点,陈知年深有体会。 记得她初中的时候,从家里带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到学校。一路上,她都在担心钱掉了,会一个星期喝西北风。 担心裤兜太浅,走路太快容易掉出来,所以慢悠悠的走,走一段路摸一摸确认钱还在才能安心。 总之就是百般担忧。 但钱还是掉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掉了,掉得悄无声息。 那天,陈知年在路上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找到。 越是害怕的事情越紧张,越是事与愿违。 口袋里装了钱,在公车上怕被偷,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摸一摸,看还在不在。 这样的动作引起了小偷的注意,最后被偷。 陈知年看看面庞黝黑、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再看看车上一脸痞气的小年轻,想了想,坐到中年男人旁边去。 小年轻明显一愣,然后恶狠狠的瞪了陈知年一眼。 陈知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然后看着小年轻手里的刀片割破了他旁边一位女士的手提包。陈知年看向车窗外,她不是圣母也不是英雄,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抓小偷,只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陈知年跟着中年男人下车,看着他走进附近的医院,缴费,然后松了一口气。陈知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她还要赶去仓库做盘点呢。 不管做过多少次,盘点工作都是繁琐的。 特别是一些小件的东西,简直能把人给逼疯。 “小吴,一号螺丝的数量不对啊。” “阿年,是这样的......” 荔湾区项目负责人在申请材料的时候把一号螺丝写成了二号,又不想浪费时间重新走申请流程,所以就和小吴商量先调用,下次再补申请。 这样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毕竟,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在旁边备注,“你记住就好,免得工程部的人忘记了,年底总盘点的时候数据对不上” 陈知年揉揉鼻子,干脆掏出手帕别在两只耳朵上。 可能是旧楼,仓库的通风和味道都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知年总觉得仓库的墙壁都散发着一股霉味。 136,辅料采购 把整理好的盘点表交给叶云飞签名,然后归纳整理存档后,这个月也结束了。 “阿年,你已经转正,每个月能报销五元车费和三十元餐费。” “谢谢琴姐。” 对于公司的工资和福利,陈知年是满意的。 她转正后每个月能拿到520元的基本工资,加上其他的各种补贴福利,每个月差不能拿到700,甚至更多。 至于工作之外赚的外快就更多了。 想到9月份开学了,陈知年花了几天时间去找了不少的旧报纸、旧杂志,然后又买了些课外书寄去青山镇中学。 她能做的不多,只能力所能及的尽自己的一点心意。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青山镇的女孩子多读书,而不是靠着嫁人或者给人当小情人走上发家致富的路。 青山镇山清水秀,风景好,姑娘也美,但附近的县镇人家却不太愿意娶青山镇的姑娘。 为什么? 因为青山镇也是有名的‘二奶镇’。 本地人把小情人叫‘二奶’,自从80年代初有出来打工的年轻姑娘靠男人鸡犬升天拉着一家子上青云后,就陆陆续续的有很多姑娘走上了这条路。 附近县镇的人说起青山镇的姑娘,既鄙视又羡慕。 你是哪里人? 青山镇的。 哦。‘二奶镇’啊...... 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宋文老师一直都希望青山镇的人能改变‘女孩靠嫁人改变人生’的观念,他也一直致力让大家明白‘知识改变命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不能说没有效果,但大家努力读书更多是为了‘嫁一个更有文化更有钱的男人’。 走这条路的人多了,就有不少的前辈经验,其中一条就是‘二奶也要与时俱进,也要学习。’ 宋文老师上次给陈知年的信中就写到,希望陈知年能成为那个独立自强的,凭借自己努力做出一番成绩的榜样。 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陈知年当然也希望自己成为榜样,引领为大家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虽然这条路可能更荆棘,但绝对更自由更坦荡。 把东西和信寄出后,陈知年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光美’项目的验收上。施工材料的资料她已经整理了大半,还剩下大半。 要尽快整理出来,交给工程部。 小助理工作不难,但真的很繁琐。 “阿年,这是新项目的材料申请。下周开工,你尽快帮我备好。” 陈知年眨眨眼,疑惑,“平哥,这新项目的材料申请不是应该先给叶哥吗?” 平哥,名叫王平安,和杨阳一样是工程部的工程师。但因为在公司的时间少,所以陈知年和他接触得不多。 “叶哥说,从这个月开始,所有工程的辅料采购都交给你处理。” 相对于主设备,辅材的采购麻烦、琐碎、油水少,但对于陈知年这个小菜鸟来说,这绝对是惊喜。 动力满满啊。 陈知年点点头,接下材料申请表,“咦?你这个材料申请表,马总还没有签名啊?” 根据公司流程,材料申请表由项目工程负责人发起,然后需要工程部经理、财务部经理、马总三方的签名才有效。 现在,材料申请上只有刘石磊和马小琴的签名。 “马总去港城了,下周末才回来。甲方要求马上开工,等不及了。刘经理已经给马总打电话,马总同意先备材料,等他回来后再补签名。” 陈知年皱着小眉头,“平哥,这件事我不能做主。要不,你先等等?等叶哥回来,交给他?如果叶哥同意让我先备材料,我马上给你准备。” 王平安:“好吧。” 137,‘画饼\’是领导的基本技能 叶云飞回来看到王平安的材料申请表,又给远在港城的马总打了电话确认,然后才安排陈知年准备。 虽然说所有工程的辅料都交给陈知年采购,但叶云飞也是要过问的。叶云飞说,如果陈知年做得好,他也会把一部分主设备的采购交给她。 林萤光说:领导许诺的事情,如果没有等到兑现的那一刻,千万不要相信,因为‘画饼’是领导的基本技能。 就好像马总刚创业的时候和叶云飞称兄道弟,说什么‘有福一起享’‘打下的江山有你的一半’,不过也是希望叶云飞能给他卖命干活而已。 现在公司上了正轨,就开始觉得叶云飞拿回扣如鲠在喉了。 不能说叶云飞拿回扣对,但也是马总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叶云飞没有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当然就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了。 当初,是马总说,他们不是领导和下属的关系,是合伙人的关系。但事实证明,也不过说说而已。 时过境迁,叶云飞在等着马总兑现承诺,马总却在想着找人代替叶云飞。 所以,千万不要相信领导画下的‘大饼’。 认真就输了。 公司主设备的采购金额动辄就几十万、上百万,其中能拿到的回扣最少也上万。只‘光美’项目的门禁一体机,叶云飞就拿了两万的回扣,整个项目下来,叶云飞能拿多少? 也难怪马总如鲠在喉。 马总现在没有动作,一方面是感念当初叶云飞的追随和帮助,另一方面是不愿意看到叶云飞以通天公司为平台,跳到更高。 大人的世界,利益至上。 所以,叶云飞怎么可能会让她沾手工程主设备的采购? 不知道以后,目前是绝对不会的。而且,陈知年自问现在的她没有能力采购工程主设备,她还是有自知之明。 主设备的采购,需要庞大的专业知识支撑。 有时候,一颗小螺丝就能毁掉一台设备。没有专业知识,过硬的技术理论,可能会被坑得骨头渣都不剩。 所以,目前的陈知年是绝对不会去碰触主设备采购这一块的。 能拿到辅料采购的主动权,陈知年就已经很高兴了。虽然其中能拿的很少,但苍蝇腿再小也是肉。 其实,陈知年有些忐忑,不知道马总对‘拿回扣’这三个字怎么看。当然,不管马总怎么看都不可能杜绝,因为这是常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知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林萤光谈谈,这其中的分寸,所需要掌握的‘度’很重要,不能踩过马总的底线。 公司所需的工程辅料主要从宏翔五金采购,这是叶云飞从众多五金店选出来的辅料供应商,而陈知年也没有打算更换。 不说她能不能找到价格更低的、服务更好的辅料供应商,就算能找到,只要叶云飞还是她的领导,她就不能更换。 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打脸领导的蠢事? “阿年,有人找。” “谁?”陈知年抬头看向公司门口的方向,然后放下笔走出来,惊讶的瞪大眼,“周医生,你怎么过来了?” “来接女朋友下班。” 听同事说,男朋友应该接女朋友下班。 陈知年笑得眉眼弯弯,圆溜溜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好像《白雪公主》里的毒苹果,带着致命的诱惑。 ------题外话------ 文文在下个月8号上架。 希望小可爱们多多支持。 么么哒。 138,锦上添花 陈知年看周辞白手里提着的酸梅汤,笑得眼睛发光。 周医生进步很快嘛。 已经知道带着酸梅汤来接她下班了。 “哟。阿年,这谁啊,这么俊。”马小琴笑吟吟的看着陈知年,眼里闪耀的‘八卦’二字无处安放。 “这是我男朋友,周辞白,是个儿科医生。” “这是我们公司的财务经理马小琴,琴姐。” 马小琴打量了下周辞白,点点头,“眼光不错。”有身高,有身材,眼神清正,带着淡淡的温润又疏离的书卷气。 比公司的未婚男青年要出色很多。 看陈知年选男人的眼光就知道她是个聪明人。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然后又有些得意。像所有的女孩那样,陈知年也希望自己的喜欢被别人肯定,甚至还有些小虚荣的希望能得到别的女孩的羡慕妒忌恨。 “赶紧下班恋爱去吧。”马小琴拍拍陈知年的肩膀。 陈知年看一眼时间,又看一眼周辞白,还要半个小时才下班呢。 为了恋爱提前下班? 不能。 她不能给人一种‘恋爱大过天’的错觉,更不能让同事觉得她会因为恋爱影响工作。 “你在会客室等我一会?” 周辞白:“我在门口等着就好。” 好吧。 反正就半小时而已。 不少同事听说陈知年恋爱了,都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俘获小姑娘的芳心? 叶钦还自来熟的和周辞白聊了起来。 陈知年竖起耳朵听,确定叶钦没有说她的坏话。 “阿年,为什么你一副我要污染全世界的表情?”叶钦无语的翻个白眼,“我这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新上任的男朋友。” “要论交女朋友的经验,我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叶钦一副‘你赚到了’的表情,让陈知年嘴角抽搐。 “哈哈。叶钦,阿年是担心你教坏她男朋友呢。”马小琴让叶钦收敛些,“别吓着人了。” 叶钦一脸骄傲,“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一点,我最有经验。全公司的男人交的女朋友加起来,都没有我的前女朋友多。” 陈知年偷偷嫌弃的翻个白眼,炫耀自己渣? 终于下班了,陈知年立刻拉着周辞白离开,免得他被叶钦荼毒教坏了。 情侣一般干什么? 刚堕入爱河的两只小黄鹂还懵懵懂懂,不知道怎么歌唱呢。 周辞白:“吃饭?” 同事说两个人谈恋爱就是一起吃饭、唱卡拉ok、看电影、逛街,但周辞白觉得在外面吃饭,不仅贵还不卫生,不健康。 唱卡拉ok? 想到陈知年的五音不全还有极强的‘创新’能力,周辞白摸摸耳朵,还是算了。 至于看电影? 正规的电影院,太贵。不正规的小播映室?乌烟瘴气,还会时不时的插播一些儿童不宜的小片,不适合。 陈知年:“我们买菜自己做吧。吃饭后,我们还能一起看书。” 与其浪费时间逛街,还不如看书呢。 他们本就不是那种粘粘糊糊的人,相对于亲密甜腻,他们更喜欢共同进步。 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为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一起为自己的人生增添色彩,这样就很好。陈知年希望周辞白是自己人生的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有他,很好。 没有他,一样很好。 139,不必自卑 走在路上的时候,周辞白让陈知年走在里面。 陈知年抬头看向周辞白,眼里满满的赞赏,愿意学习如何更好照顾女朋友的男朋友要加分。陈知年眼里的星光毫不掩饰。 在过马路的时候,周辞白很自然的牵起陈知年的手。周辞白的手掌很大,手指骨感修长,除了某个手指因为写字或者重复做某一件事情而留下的一层薄薄的老茧,其他都很白嫩。一看就养尊处优。 莫名的,陈知年有些自卑。 她的手虽然小巧,但因为小时候干了不少的粗活、农活,相对来说有些粗糙。其实,和一般人的手相比,陈知年的手已经算很漂亮了,圆润圆润的,虽然不够细腻,但也白。 但是,不能和林萤光、周辞白等保养得很好的手放在一起比较而已。 陈知年偷偷看一眼被牵着的手,眼角的余光看向周辞白的脸,心里猜测,周辞白会不会觉得她的手粗? “看什么?”周辞白晃晃陈知年的手,“过马路要专心,不能左顾右盼,更不能三心两意,分散注意力。” 陈知年:“我会的。” 集中注意力过马路,这是对交警工作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马路安全,关系着你我他。 陈知年握紧周辞白的手,心中的自卑瞬间消散。有这样好的男人在她身边,这么出色优秀的男朋友是她的,她还有什么好自卑的呢? 他也喜欢她,肯定是因为她身上也有着值得被喜欢的优点。 她没有必要用自己的缺点去对比别人的优点。 再说,两个人在一起就要有勇气把不完美的一面表现出来,缺点不是藏起来就不存在的。 藏藏掖掖,不过是为以后留下矛盾的根源而已。 很多人结婚后,都觉得对方变了,变得不像恋爱时候的那个人。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一个人恋爱? 眼瞎吗? 很多人结婚后,都发现自己爱着的那个完美无缺的人变得不完美了,多了很多自己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不能忍受的小缺点。 其实,不是对方变了,只是有些东西无法隐藏了。 恋爱的时候,有着朦胧的距离,每次见面都认真打扮,见到的当然是最好的一面。但结婚了,彼此的距离近了,很多东西就暴露出来了。 所以,陈知年大大方方的牵着周辞白的手。 不必自卑,缺点也是她真实的一部分。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带着健康的红润的脸,嘴角微勾,心情愉悦。以前听人说,恋爱的人只要看到对方、想到对方就会莫名的心跳加速,心情愉悦。他一直觉得,这不可能,根本就没有科学根据。 原来,恋爱是没有道理可言,没有科学可据的。 菜市场,还是熟悉的菜市场。 以前,陈知年即使和周辞白一起过来,也是要分开买菜。陈知年喜欢鸡肉,周辞白喜欢鱼,不同的喜好,不同的区域。 但现在,他们一起了,在彼此的生活习惯、喜好上肯定需要适应,也需要调整、妥协。不是一个人为了爱情而迁就另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互相适应和妥协的过程。 140,小乌龙 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妥协、付出的。 陈知年阿妈曾经说过,一个月一年能迁就、能委屈自己,但一年两年呢?时间长了,铁人也会累。 累了,就不愿意再迁就了,生活就剩下一地鸡毛。 长久的感情是需要互相适应的。而恋爱则是给两个人适应的时间,适应了,ok,结婚生子;适应不?拜拜,你走你的阳光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我们今天吃白切**。你小叔家的白切鸡味道很好,听说是祖宗手艺?”周辞白的医院就在小叔家店旁边,有时候吃腻了医院食堂就和同事一起到店里吃个快餐。 ‘你好糖水店’的快餐价廉物美,不仅量充足,味道也好,很受医院的同事欢迎。而周辞白则是‘你好糖水店’的常客。 以前,‘你好糖水店’只卖糖水和早餐,后来在陈知年的建议下开始卖快餐,还可以电话订餐。 周辞白很喜欢‘你好糖水店’的白切鸡,色泽好,味道也好。听说是从陈知年的祖辈传下来的好手艺。 陈知年哭笑不得,“哪里有什么祖宗手艺?是在隔壁镇学的。” 青山镇和宝阳镇毗邻,宝阳镇以水果和果园鸡出名,其中白切鸡、香油鸡全市闻名。作为邻居,青山镇的人多少学到一些。 小叔决定做快餐后,还专门回市里去‘天下大鸡’吃了一个星期的快餐,就为了偷师学习。虽然学不到精髓,但这点皮毛也足够让小叔把快餐生意做下来了。 而且,小叔是个善于改进的人,白切鸡的味道虽然还比不上‘天下大鸡’,但越来越好是肯定的。 “听你小叔说,糖水店的名字是你起的?” 陈知年点点头,“应该也能算是我起的。其实,就是一个小乌龙。”十年前的电话机质量不好,音质更差。 小叔要开店了,把电话打到她学校。当时,她正在上课,校长急急忙忙的站在教室窗口叫‘陈知年,接电话’。 陈知年也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从教室到校长办公室,飞毛腿也需要半分钟。 气喘吁吁的拿起话筒,却什么也听不清楚,一阵阵杂音,害得她一遍遍的说‘喂,你好’、‘喂,你好。’ 而心疼电话费的小叔在听到‘你好’后,觉得很好。‘你好糖水店’既然好记又礼貌,再加上通话一分钟的时间也到了。 一阵阵的盲音传来,陈知年还在费力的‘喂,你好。’ 陈知年压根就没有听到小叔说什么,就被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过年小叔回来的时候感谢陈知年给糖水店起了一个好名字。 虽然是乌龙,但‘你好糖水店’一开就是十年。 周辞白没想到,被人津津乐道的好名字尽然是个乌龙。 周辞白笑了笑,“名字很好。” 陈知年也笑,“当然好了。我小叔一开始想要叫‘富贵糖水店’,然后我小婶说太土了,应该叫‘青山糖水’......” 相对‘富贵糖水店’的油腻,‘青山糖水店’的普通,‘你好糖水店’就显得要清新脱俗多了。 141,轻松相处 买了菜,陈知年又在菜市场门口的转角处挑了花。 恋人约会,买菊花好像不吉利。 “我要两朵向日葵,两朵鸡冠花,再要两朵姜花。” 一双一对,刚刚好。 陈知年选的都是比较硬朗的花,老大娘让她再买一把满天星中和一下,否则插在瓶子里也不好看。 陈知年嫌弃的看一眼被摆在土布上的满天星,拒绝。 “这小野菊多好看,粉白、淡黄,看起来就像星星点灯。” 陈知年摇摇头,“不要。”不吉利。 “就这样吧。”陈知年看向周辞白,“给钱啊。这是你送我的花。” 老大娘也看向周辞白,眼神嫌弃,“后生仔不够醒目。”这是本地话,小年轻不够聪明的意思。 “哎呀。再送你们一把狗尾巴草。”老大娘用报纸把狗尾巴草和花包起来,“我还想这给你介绍个对象呢。” 陈知年常来她这里买花,老大娘对陈知年的感观很好。 没想到,还没有来得及介绍,陈知年就找到男朋友了,优秀的姑娘不愁嫁。 陈知年抿嘴偷偷笑。 周辞白赶紧付钱,然后接过用报纸包好的花,再聊下去,老大娘都要来撬墙角了。 周辞白在幸福里的房子是他买的三房一厅一厨一卫,其中两个房间被打通装修成书房。除了图书馆,陈知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书房,这么多的藏书。 “你随便看。我做饭。”周辞白戴上围裙,先给陈知年切一个果盘,然后开始做饭,“阿年,芋头焖饭好不好?” “好。” 芋头切丁、香肠、香菇,再加上排骨汤,焖出来的米饭香喷喷。说起来,这还是跟着陈知年小叔学的。 周辞白记得她小叔在说起芋头焖饭的时候说了一句‘大妹最喜欢。’ “的确喜欢。不过,我小时候焖饭没有这么多材料,就芋头和油盐。”陈知年想起阿婆还在的时候,常给他们焖芋头饭。 就用炒菜的大锅,刷上猪油,先把切得大块的芋头炒入味,然后倒入泡了一段时间的大米,大火搅拌,再小火焖。 “我小时候能吃三碗。” 要知道农村的碗一般比较大。 只是,自从阿婆病逝后,她家就再也没有吃过芋头饭。 “我小叔的芋头饭得了我阿婆的真传。” 周辞白点点头,“味道很好。” 一吃难忘。 陈知年捧着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和厨房里的周辞白聊天,聊两人各喜欢什么菜,最拿手什么菜。 两人一点没有初恋爱的羞涩,反而倒像相处久了的老夫老妻。 “周医生,你家有丛草花吗?煮鸡汤的时候,放一把丛草花,煮出来的鸡金黄泛光。” “好。” 广东人很喜欢喝汤,每家用来熬汤的材料少也备有十几样。周辞白入乡随俗,也喜欢用药材熬出来的老火靓汤。 不过,夏天大家更喜欢用清补凉熬汤,清热降暑。 想了想,周辞白把天麻等材料换成清补凉和丛草花。 陈知年躺在沙发上,一边看杂志,一边吃水果,爽歪歪。 “周医生,要帮忙吗?” “不用。”周辞白回过头,对陈知年笑了笑,“你不看《六点半》吗?不是说你朋友最近替班《六点半》吗?” 《六点半》是羊城新闻,原主持一个怀孕,一个出了点小意外,所以林萤光替班。 别看林萤光在支持娱乐综艺的时候一口娇腻腻港台腔,但在《六点半》的时候绝对的字正腔圆,只听声音绝对想不到会是同一个人。 林萤光能有今天,也不是靠脸就能轻松上位的。 142,见家长 恋爱了,肯定是要告知家人的。 小叔小神听说陈知年和周辞白一起后,都表示很满意。周辞白不仅长得好,工作也好,因为常来糖水店消费,小叔小婶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不是口花花心花花的男人。 小婶本来就想要给陈知年和周辞白牵线,没想到他们自己走到一起了。 “知道周医生家里什么情况吗?”认识好几年了,从来没听周医生说起过家人。一看就知道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太好。 陈知年也没有满着,着重说了周辞白的亲爸后妈。 “有这样的亲爸?”小堂妹知了瞪大眼睛,然后一脸八卦,“他后妈的儿子应该是周医生亲爸的吧?同父异母。” 否则,怎么可能有对别人儿子比自己儿子更好的亲爸?又不是蠢蛋。 陈知年也惊呆了,她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 小叔小婶同时看向陈知年,如果是这样,家庭就复杂了。 陈知年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中午,周辞白过来吃饭的时候,陈知年偷偷问了他这个问题。 “不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的亲爸和后妈在结婚前根本就不认识,是通过别人介绍相亲在一起的。 他爸决定二婚,的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找个人来照顾他。只是后来,想法变了而已。然后爱屋及乌。 粗俗点说,就是枕头风吹过了,快要中风的那种。 陈知了脸上的八卦丝毫不减少,“那你,不是你爸亲生的?” “胡说什么?”陈知年瞪了小堂妹一眼,这样的话能乱说?这不是在说周辞白的亲妈不守妇道,给他爸戴绿帽子? 就算有这样的想法猜测,也不能当着周辞白的面说是不是? 陈知了撇撇嘴,并不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什么不妥。 “不好意思,我堂妹......” 周辞白笑着摇摇头,“我和我爸有六七分相似。”别人一看就肯定他们是父子。 没有什么感情是永远不变的。有些爱情会淡,有些亲情也会淡,而他们的父子情分刚好淡了而已。 父子情分输给了夫妻情分,仅此而已。 周辞白已经过了会难过、会气愤、会不甘的年纪了。 既然周辞白说以后不回京都,只在羊城生活,小叔小婶也不再对周家深挖。揭人疮疤,总有些失礼。 陈知年和周辞白还在周末去东莞见了爸妈,因为周辞白不管工作或者人品都优秀,所以爸妈并没有反对意见,一致同意。 阿爸说,不要礼金,也没有嫁妆,让他们有钱就在羊城买个房,然后好好生活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以前,青山镇因为穷,礼金总要得比旁边的村镇要高一些。但自从有人因为做‘小情’而带着家人鸡犬升天后,礼金和嫁妆就可有可无了。 不是不想要,而是因为女儿都不是正经嫁人,没脸要礼金,也没有必要给嫁妆了。 而陈大海是真的希望陈知年好,与其在礼金和嫁妆上纠缠不休,还不如让两人合力在羊城买房,有个安稳的家。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陈大海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赚,没有必要为了礼金而嫁女。 只有陈知年一脸懵逼,她才刚找男朋友谈恋爱,怎么就说到礼金嫁妆上去了?明明就是自由恋爱,怎么有种相亲成功的既视感? 当然,他们恋爱也的确是冲着结婚去的。 143,父亲,父爱 在快离开的时候,阿爸拉着周辞白到旁边的拐角处说话,两个男人都一脸的严肃。 陈知年距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猜到应该是在说她。 “我爸和你说什么了?”在回广州的车上,陈知年问周辞白。 周辞白抬手把陈知年被吹得乱飞的头发别在耳朵后,“秘密。”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托付,是一个父亲最痛也最期盼的托付。 辛苦养大的女儿要被小狼崽子叼走了,还要一脸郑重的托付,更怕所托非人。 作为男人,周辞白觉得自己能理解这种沉重。 阿爸说,她是个想要过好日子的姑娘,从小就有野心,也有毅力。每天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去上学,很多人都打退堂鼓辍学出来打工赚钱了,但陈知年却坚持了下来。 她喜欢新衣服,喜欢漂亮的首饰,想要过有钱的好日子。 她还有些小虚荣,希望自己被夸赞,希望自己被人认可,被羡慕妒忌恨。 ...... 看似和孩子关系疏远的忠厚老实的男人,其实什么都看在眼内,其实什么都懂。只是,习惯了内敛和沉默。 心如明镜,却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们沟通。 现在,女儿大了,有了男朋友,快要嫁人了......作为一个父亲,他请求周辞白照顾好她。唠唠叨叨的说了大半个小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照顾好她。 虽然她不完美,虽然她有很多缺点,但她是个好姑娘,值得真心相待用心爱护的好姑娘。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女儿是要嫁人的。女儿大学毕业,年纪就已经不小了,再蹉跎就真的成了老姑娘了。 作为父亲,他希望女儿能遇到一个好男人,能一直好好的。可以不大富大贵,但有幸要幸福美满。 作为被托付的人,周辞白同样郑重。 他希望自己能承当起作为男朋友的责任,希望自己不辜负一个好父亲的期盼。 “你有一个好爸爸。”周辞白轻轻摸摸陈知年的头,眼里有羡慕。 虽然陈知年阿爸没有文化,没有高官厚禄,没钱没权,但他有一颗朴实的爱女的心。 周辞白让陈知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一会。” 陈知年头靠在周辞白的肩膀上,一手拿着橘子皮,时不时的放在鼻翼闻一闻,“我们这也算是见了家长吧?” “算。” 见家长,对恋爱的重视。 他是真的冲着结婚去的。在陈知年一脸认真的表达喜欢时,周辞白就有了结婚的冲动。再说,他也老大不小了,的确要考虑终身大事了。 “下个周末,去看我外公吧。” 对周辞白来说,外公和舅舅就是最重要的亲人。相信外公和舅舅会喜欢陈知年的,生机勃勃的小姑娘,带着阳光的美好,谁能不喜欢? 笑起来,就像一轮初升的太阳,暖暖的,带着普照大地的希望。 周辞白很喜欢看陈知年笑,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一束光打在珍珠上,光彩夺目。 陈知年:“好。”然后又有些小担忧,“你外公和舅舅都是大学老师,他们不会考我文化知识吧?” 陈知年有些不好意思,“我学习不是很扎实,毕业后就忘记了大半。” “不会。他们只会考你生活常识。” 两人小声说笑着,商量着见外公和舅舅的大事。 至于周家人,周辞白没提,陈知年也没问。 不重要,不配被提起。 144,新校区 有了爱情的滋润,不管多忙,陈知年每天都笑眯眯的,心情愉快,充满朝气和干劲。没有人会喜欢悲伤秋月,不管是领导还是同事都喜欢精神抖擞力争上游。 认真工作,认真恋爱,陈知年每天忙碌又充实。 忙忙碌碌中,陈知年收到了来自青山镇的信,宋文老师收到她寄回去的旧报纸和杂志,还有课外书。 宋文老师代表青山镇中学感谢她,同时也希望她能够先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再去帮助别人。老师不希望她为了帮助别人而委屈了自己。 极尽所能的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是宋文老师甘之如饴的事情,但他从来不会以自己为准则去勉强、衡量、要求别人。 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帮助别人,这是善意。但如果委屈自己去帮助别人,这是傻。人活在世界上,应该先把自己照顾好,‘独善其身’再去想‘兼济天下’的事。 宋文老师还在信里说了一些身边的小事,身边的同事和学生。其中最让陈知年高兴的是,青山镇中学要建新校区了。 青山镇中学真的已经很破旧了,墙壁和屋顶修补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台风季来临,外面下大雨,教室里下小雨。 如果伴随着龙卷风,屋顶的瓦片能被吹走大片。 有一次,台风过后,同学们再去上学,教室里躺了一地的大鱼小鱼。同学们花了一节课的时间把教室里的鱼抓起来。 青山镇靠海,有江,有河,还有不少的水塘,家家户户都养鱼,鱼就和青菜一样是每天的餐桌必备。 同学们一边捡鱼一边吐槽,然后祈求老天‘让台风把鱼送到更远的地方去’。 还有一次,上着课,教室的墙壁突然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啪’的一声,裂出一条手臂粗的缝隙,半边墙壁摇摇欲坠。 吓得老师立刻组织同学们撤出教室。 这半边墙壁也坚强,愣是没有倒。 因为学校财务紧张,没有钱拆旧建新,校长和老师找到几根木桩子支撑。那条缝隙也裂开着,夏天吹热风,冬天吹冷风。 再后来,班主任找来一张白色的旧床单遮住缝隙,免得同学们在上课的时候透过缝隙‘摸鱼’。虽然床单很旧了,但同学们依然喜欢。 有人在上面写字,有人画画,有人默写诗......还有人表白。 这半边墙足足坚持了两年才在一次台风过境时倒塌,而那张让同学们很喜欢的白床单被埋在废墟里。 上面的字画经过雨水、泥水的浸泡,已尽晕染得面目全非。 虽然对旧校区有怀念,但陈知年更期盼新校区。 新校区是宋文老师曾经的学生集资建设,不仅要建设一栋七层高的教学楼,还要建四栋同样七层的教师宿舍楼,还有学生饭堂。 这些人都曾经或多或少的受过宋文老师的恩惠。现在赚钱了,知道宋文老师最关心青山镇的文化建设,所以决定集资建设新校区。 陈知年算计了一下手里的钱,决定把倒卖五金材料赚的钱全部捐给学校。虽然钱不多,但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为青山镇的精神文明出一分力。 陈知年把这件事告诉小叔,小叔和小婶商量后也决定捐一千,还有飞叔和其他的一些建筑包工头也纷纷慷慨解囊。 一共两万多。 陈知年把钱还有捐赠名单和金额一起寄回给宋文老师。 相信明年的9月份,新校区就能投入使用了。陈知年很期待。 145,公司聚餐 “阿年,这是最新的辅料采购申请表,你看看,然后尽快备好。”王平安靠在陈知年的岗位上,盯着陈知年的水杯看,“阿年,你年纪轻轻就喝红枣枸杞了?” 阿美刚好路过,然后白了王平安一眼,“对于男人来说,红枣枸杞补肾,适合四十岁以上的男人。但对于女人来说,红枣枸杞美容养颜,越早喝就能越早定格美丽。” ‘美丽’两个字对于女人的重要量,男人不懂。别说红枣枸杞,如果有人说螺丝铁钉能让人变美一千倍,依然会有很多女人愿意前赴后继的尝试。 陈知年点点头,“补血养颜。”如果不是因为红枣枸杞有着女人不能抗拒的效果作用,谁愿意大热天喝这个? 喝饮料冰水不爽吗? “平哥,螺丝这里不对啊。” “你上个月需要1号螺丝,但你的申请表上写的是2号螺丝。你怕麻烦,不愿意再走一遍流程,所以和小吴商量,让他先给你发1号螺丝,这个月你会把申请单补回来。” 陈知年指指辅料采购申请表上的螺丝一项,“你现在申请的是2号螺丝,那上个月预支使用的1号螺丝呢?” “靠。”王平安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我忘记了。” 王平安盯着辅材采购申请表,为难的看向陈知年,小声商量,“要不,下个月再补回?”他真的不想再走一遍流程。 而且,找领导签名的时候还要解释。 哎。 麻烦。 陈知年摇摇头,“平哥,你也要体谅我和小吴的为难是不是?我们给了你方便,你也不能让我们难做呀?” 陈知年看一眼叶云飞所在的方向,挑挑眼眉,“我们也不容易,你懂的。” 王平安长呼一口气,“我重新做一份。”谁让他忙昏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阿年,数量是多少?我忘记了。”王平安不想去找上个月的出库单查看,直接问陈知年。 陈知年找出上个月的盘点表,翻到1号螺丝那一页,旁边的备注清楚的标示着王平安预支使用的数量。 王平安一脸郁闷的摸摸脸,“最近太忙,脑子缺钙。” 阿美:“平哥,我看你不是缺钙,而是缺钙锌铁。” 王平安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可能。单纯的缺钙还能补一补,现在却这么多,没钱买药,缺着吧。反正也不是‘瘸着’。” 陈知年和阿美都笑了起来。 “阿美,有什么事吗?” “晚上公司聚餐,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建议,去哪吃?吃什么?” 王平安:“泮溪酒店?” 陈知年:“花园酒店?” “四季酒店。” “君曼酒店。” “退一步,不让马总肉疼,珠江酒店吧。” 阿美:“呵呵。” “既然大家这么喜欢珠江,那就定珠江边的珠江大排档吧。” 陈知年和王平安,“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大?” 王平安:“阿美,大排档的塑料凳应该承受不起公司几位男同事的‘重要性’吧?” 陈知年也表示怀疑,公司有好几位超重量的男同事呢。 阿美也想到了,嘴角抽抽,“我问问其他人。” 146,黄段子 公司聚餐地点最后还是定在珠江边上的珠江大排档。 阿美包下了整个大排档,“马总说了,想吃什么就自己点,啤酒、饮料,管够。” 马小琴:“啤酒和饮料就不要在大排档里拿了,到附近的士多店买,便宜些。男士们,到士多店搬两箱啤酒和橘子汽水过来。” 大家笑呵呵,“琴姐,你真不愧是做财务的。” 陈知年举起手,“琴姐,我不想喝橘子汽水,我想喝椰子汁。”虽然橘子汽水很受欢迎,但陈知年总觉得橘子汽水太甜腻。 “批准了。” “谢谢琴姐。” 马小琴带着几个男同事到附近的士多店买啤酒和饮料,叶钦等人开始点菜。 大家一边点菜一边侃大山。 平时人模人样的同事们撒欢似的说着自己的趣事,糗事,还有别人的八卦。叶钦更是放飞自我,说了一段有一段的黄段子。 引得男同事们起哄,叫好。 陈知年翻个白眼,这些人好像忘记了还有女士在场,半点不忌讳,语言要多露骨就有多露骨,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希望压得你喘不过气的不是生活,而是我。” “想和你朝朝又暮暮,嗯嗯又啊啊。” “我这里的太阳很大,不知道你那里大不大?” ...... 陈知年喝口水,压下心里的厌恶。 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说黄段子? “阿年,想吃什么?”同桌的燕姐把菜单递给陈知年,“喜欢什么就点,不用替马总省钱。” 公司隔段时间就会聚一聚,吃饭、唱卡拉ok,或者旅游。陈知年入职没满三个月,第一次参加公司的团体活动。 陈知年翻看着菜单,“文昌鸡。有猪蹄吗?我想吃花生了,花生炖猪蹄。” “再要一个夜来香煎蛋。” 然后把菜单递给旁边的小吴。 陈知年侧着耳朵听燕姐和阿美说生活中的小八卦,说到燕姐的丈夫和孩子,说到阿美的男朋友。 阿美觉得男朋友不够体贴,但又担心分手了遇不到更好的。 虽然《庶务二科》的女主说‘女人的魅力取决于男朋友的数量’,但阿美觉得交往的男朋友太多,会给人一种不正经的错觉。 “阿年,你男朋友体贴吗?”阿美看向陈知年,她见过陈知年的男朋友,英俊帅气,气质好,工作也好。 陈知年眨眨眼,“我刚开始恋爱,他还没有表现的机会呢。”再说‘体贴’的词义这么广泛,根本就不可能用一两件事来定义。 阿美的男朋友不体贴吗? 不见得。 上次下雨,陈知年就看到对方把阿美从公交车背到公司大厦门口;也看到过,大中午的,对方给阿美送甘蔗汁。 人往往总会忽略自己拥有的,常常羡慕妒忌别人所有的。 红眼病,大家都有。 只是有人克制,有人放任。 大家随意的聊着,不谈工作,只聊生活。 陈知年和大家都有意的规避别人不愿意谈论的隐私。 林萤光说过:同事之间在一起,可以天南地北的聊,但是不要涉及到私隐。即使同事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不要发表意见。 有时候,即使无意中听到、知道别人的私隐,也要假装不知道。 尊重别人的私隐,也保护自己的隐私。 147,丑态百出 女同事在一起聊八卦,聊男人,而男人也在对女人高谈阔论。 说来也好笑,女人在外面喜欢炫耀自己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只有‘雄性’这一优点,也刮尽脑细胞去发现能被赞美的优点,甚至把自己幻想的优点夸赞出来。 而男人呢? 却更喜欢聊别人的女人。例如,性感的女明星,别人养的小情人等等。 女人对养小情人的男人很不屑,但男人更多是羡慕。 虽然大街小巷都是‘男女平等’的宣传横幅、海报,但男女真的很难平等。 陈知年没有发表意见,安静又认真的听着大家的聊天内容。 大排档里有一台破旧的电视机,正播放的是《六点半》。一向性感的林萤光穿着得体严谨的衬衫西装端正的坐在尽头前,艳丽的脸因为头上老土严肃的假发套而失色好几分。 这样的林萤光陌生,却又带着禁欲的吸引力。 有男同事聊起以貌美出名的林萤光,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垂涎和意淫。甚至有人猜测她的胸是多少码? 也有人言语轻佻的把林萤光和港a片里的女主相比,谁的身材更有料? 陈知年的脸色黑了黑,正想出声打断,叶钦已经先一步转移了话题。叶钦看向陈知年的方向,歉意的笑了笑。 陈知年低头喝一口椰子汁,难怪叶钦的业务能做得那么好,果然是个聪明人。 从不让别人尴尬。 只是,这样的聪明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带上一层颜色? 公司的同事在说起叶钦的时候,多少会带着一些花边新闻,例如他又找了个年轻的小女朋友,例如他又用黄段子挑逗了某个女同事。 相对于叶钦的业务能力,大家谈论更多的是他的黄段子还有他的女朋友们。 有时候,陈知年真的很不了解叶钦,当然,叶钦也不稀罕大家的了解。 阿美:“阿年,喝酒吗?啤酒。” 陈知年摇摇头,“谢谢,我不太能喝。” 出来混,滴酒不沾是不可能的。除非真的酒精过敏,沾酒就倒,否则,很难逃脱敬酒和被敬酒。 但是,喝多少?如何喝?和谁喝? 这就考验人的智商和情商了。 陈知年最不喜欢的就是酒桌上的‘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的言语绑架。在乡下的时候,陈知年就没少见这样的人。 其实,陈知年的大舅王大雷也是这样的人,每次宴席都喜欢不管不顾的灌别人酒。 燕姐看着喝得东倒西歪的男同事们,有些担心,“都喝醉了,一会谁开车?” “醉了也能开。一踩加油,‘嗖’的就到家门口。” “啤酒哪里能醉人?就是一瓶清水,没有半点度数。” “这样的啤酒,我能喝一打。” 几个男同事喝醉了,干脆蹲在凳子上猜色子,输的人喝一瓶。 是的。 不是一杯,而是一瓶。 喝醉了就开始胡言乱语。 有人拉着叶钦,让他讲黄段子;有人拉着马小琴说要加工资......叶钦更是搂住叶云飞的脖子,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人靓,身材正。”叶钦打个饱嗝,“如果不是多年同事,我就留给自己用了。” 吃饱喝足,陈知年看一眼手上的表,已经晚上八点了。 “燕姐,男同事们一般会喝到几点?” “晚上12点。”燕姐摇摇头,“现在才算开始。” 阿美:“上次聚餐,男同事把附近几家士多店的啤酒全部扫光,然后直接在大排档躺了一夜。” 陈知年:呵呵。 燕姐:“我们先撤吧。” 陈知年点头,她也想回了。 女同事先离开。陈知年看到两三个男同事也站了起来,以为他们是打算开车送女同事回家,没想到人家直接走到珠江边,排排站,然后......尿尿。 148,讨价还价 “拜拜。” 街口,陈知年和燕姐还有阿美等人分开走,各回各家。 太饱了,陈知年决定走路回幸福里,消食减肥。 晚上,路边有不好的小摊,卖衣服、小饰品、杂货等等。其中,卖衣服的最多,大部分都是从工厂拿出来的。 有些是内部价购来,有些是偷出来。 陈知年有个堂姑在一家制衣厂当工人,每个月都能拿出好几套衣服,送亲戚朋友或者卖给一些小摊贩。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违纪犯法,但堂姑送衣服的时候,陈知年还是会开心的。她就是这么婊,一边觉得堂姑这样做不对,一边又高兴能有新衣服。 得了便宜还卖乖。 路过一个卖杂货的小摊时,陈知年一眼就看上了一朵黄色的向日葵头花。向日葵做得很逼真,绑在高马尾上,应该很好看。 一元五角,不贵。 陈知年立刻买了两个,一个黄色,一个粉红色,她一个,堂妹小知了一个。 “要不要看看这个夜光吊坠?晚上关上灯,会像夜明珠一样发出光亮。” 陈知年嫌弃的摇摇头,不过就是一点点幽幽的暗光而已,最多也就事萤火虫的尾光。卖家竟然能夸张成夜明珠。 啧啧。 绝对的夸张比喻。 呵呵。 怎么不干脆比作电灯泡? 陈知年倒是看上了一块用小石头雕刻的如来佛像,虽然材质很差,就是普通的小石头,但雕工很好。 很少能在这样的小地摊上看到这样好的雕工。 陈知年手里有一块原始青玉,晶莹透亮,像夏天的雨水漫过绿草地,水绿喜人。这是陈知年阿婆在年轻的时候捡到的,一直珍藏着,在去世前留给了陈知年。 陈知年一直都想找人雕个‘年年有鱼’的玉坠子,但雕工出色的人要么在二十年前被害了,要么就藏起了‘赫赫之名’,变得寂寂无闻。 “这个多少钱?” “玉坠,十元。” 陈知年立刻放下,她又不眼瞎,明明就是一块小石头却偏要说什么玉坠,还喊出了天价。也不看看,整条街,能卖到十元一件的东西能有多少? 虽然很喜欢这雕工,但陈知年也不打算当冤大头。 陈知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喊出一个让人傻眼的价格,“一元。” 反正也不是很喜欢,同意就买,不同意就‘拜拜’。 让陈知年哭笑不得的是,老板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同意了。 陈知年眨眨眼,一元买块小石头,好像有些亏,再摸摸小吊坠,看着上面的雕工,好像也不是很亏。 只是,看老板的爽快有些不痛快而已。 陈知年埋怨的看向老板:“你刚刚为什么喊‘十元’的高价?”这不是吓退顾客么? “万一有识货的冤大头呢。”以前,大家觉得‘越便宜越好’,但现在大家更追求‘一分钱一分货’。 想要用一元钱来买十元的质量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价格低反而被误解为假货、质量不好,卖不出去。虽然价格太高,有可能会吓退顾客,但买卖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有出价,就有还价。 顾客要是觉得不值,也不会买。 当然,要是不赚钱,她也不会卖。 陈知年抿抿嘴,从十元到一元,她是不是应该骄傲自己的还价能力? 149,朋友的朋友 陈知年主要是看中这块小石头的雕工,然后和老板打工雕刻的人。 看这小石头上细腻精巧的雕工就知道不可能是从工厂流水线上出来的,应该是人手工雕琢而成。 小摊老板有些不好意思,“我爷爷闲着没事无聊雕着玩的。”她爷爷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学了十几年的手艺,后来这些手艺不仅不能发家致富带来好生活,还成了催命符。 看着师傅侮辱而死,爷爷就把刻刀藏了起来。 也是今年带曾孙子,闲着无聊了才把刻刀拿出来,随手给小曾孙雕刻个小狗、小马之类的小玩具。 手痒了,小石头、小木枝、大竹块等等都是材料。 雕刻好了,就堆在房间里。 “我看还过得去,就拿出来卖了。”一些喜欢手工的人也舍得出钱。 说起来,只有眼前的年轻女孩才有脸出一元,其他人一般都是十元,及时还价最低也有三元。 “我想要雕刻一块玉佩,不知道你爷爷有没有时间?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和这块小石头一样精巧就好。” 因为陈知年愿意给的手工费不少,小摊老板直接替自己爷爷答应了。然后两人一起商量了雕刻的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的两天。 陈知年肯定不放心自己的玉石脱离视线的,肯定是要盯着对方雕刻。 对方同意,觉得这样最好,免得后续有什么扯不清的纠纷。陈知年怕对方换了自己的好玉,对方也怕陈知年不要脸的以次充好。 陈知年在旁边盯着,双方都放心。 突然,有人拍了拍陈知年的肩膀。 “啊。” 陈知年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原来是朱暖和她的朋友们。 “真巧。” 人以群分,果然没有错。 看朱暖朋友们的穿着就知道她们从事什么职业,她能庆幸朱暖平时没有这么露吗?袒胸露背,果然很考验人的眼睛。 陈知年觉得自己的眼睛要无处安放了。 一个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妆容精致,衣服暴露,霸道的香水味排山倒海的扑来,不仅不性感,还有些俗腻,远远就闻到一股风尘味。 陈知年揉揉发痒的鼻子,掩盖自己的不适。 对方看陈知年的眼神也充满了打量,没想到朱暖会认识这样纯情的小妹妹。看这干净的气质,就知道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但这样干净、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最受成熟男人欢迎。 “朱暖,不介绍你朋友?” 朱暖直接翻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怼回去,“没必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不是一路人,没有必要认识。” “呵呵。朱暖你真会说笑。”画着浓妆,穿着一身紧身的玫红色的低胸露背连衣裙的女人一脸笑意的看着朱暖,眼角处全是风尘。 披肩的波浪卷看起来已经年华不再。 朱暖一脸认真,“梅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说笑。”朱暖不希望陈知年和自己的这些朋友有牵扯。 特别是梅姐,不仅自己给别人当小情,还给人拉皮条。诱惑、哄骗、拐、下药等等,手段龌龊,恶心又恶毒。 很多年轻无知的小姑娘都被梅姐的拉下水,被卖了还感激梅姐。 150,叮嘱 陈知年站在旁边,淡淡的笑着,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有些人是朋友,有些人是过客,有些人是陌生人,而有些人是必须远离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她不会因为别人的选择而鄙视或者嘲讽,但也不会以她们为伍。 三观,才是人和人之间最远的距离。 梅姐:“怎么会没有必要?如果小妹妹想赚外快,来找姐姐。姐姐给你介绍个人品才气都一流的。” 陈知年语气冷淡,“谢谢。不需要。” 给别人当小情,是个人的选择,祸害的是自己。但诱惑哄骗年幼无知的小姑娘别人下水,就是恶毒了。 这些人,不仅诱惑哄骗年轻的厂妹,还回家乡忽悠一些长得漂亮的女孩出来给别人当小情,甚至到小发廊用身材和青春做买卖。 这些年轻的女孩子没有见过世面,不懂很多,被忽悠走上一条和自己期望中的人生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有人随波逐流,有人后悔,但即使后悔了也不一定能回头。 对梅姐这样的人,陈知年是厌恶的。 这样的人,如果有利益会完全不顾别人的意愿而卑劣算计。 必须远离。 朱暖也很清楚自己的朋友是什么货色,所以拒绝介绍。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圈子。 ‘小情人’、‘二奶’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 这些人,有些和朱暖一样是只做小情,也有些以此为生意。结交一批喜欢新鲜的男人,认识一群年轻漂亮又爱慕虚荣的小姑娘,有需要就给彼此牵桥搭线。 为了好资源,有人回乡哄骗天真懵懂的姑娘,也有人到校园去诱惑单纯无知的学生妹。给这些年轻姑娘灌输‘钱是万能的’‘靠男人赚钱不方便快捷,不可耻’‘利用青春赚钱,和利用能力工作是一样的,都是靠自己’...... 一些本就有些虚荣的小姑娘,看她们穿得漂亮,吃得好,有房有车手里还有钱,即使明知道这样是在出卖身体和尊严,也忍不住心动。 有了第一次,然后再想回头就难了。 “阿年。” 林萤光的车停在旁边,看一眼站在陈知年面前的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眼神落在梅姐上,修整得很漂亮的眉头轻皱。 梅姐等人也一眼看到林萤光。 林萤光是那种遗世独立鹤立鸡群的女人,不管在哪都能成为焦点,第一时间吸引别人的目光。 “姐。”陈知年惊喜的招招手。这段时间,她忙,林萤光也忙,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一起吃饭了。 林萤光语气不好,“认识?” 陈知年摇摇头,“不认识。” “上车,我送你回去。”林萤光不希望陈知年和这些人有牵扯。 陈知年看向朱暖,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朱暖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和朋友逛街。” 在回去的路上,林萤光再三叮嘱陈知年,“离那些人远点。” “姐,你认识她们?” 林萤光讽刺的嗤笑一声,“见过。给男人介绍小姑娘,做买卖青春的生意。”如果有人不愿意,还会下个药什么的。 梅姐是某栋高档别墅的主管,也可以俗称妈妈桑。 而那栋别墅则是上层圈子男人放松的地方,隐秘,高档。有什么需要、要求,就给梅姐打电话,然后梅姐会物色符合条件的姑娘送去别墅。 一些港台商人过来谈生意,需要临时‘女朋友’也会给梅姐打电话。 一般是你情我愿,但有时候也免不了某些龌龊手段。 “小阿年,记住了,不要和那些人有牵扯。世界没有你看到的这么干净。” 陈知年点点头,“好。” 151,担心 想到陈知年的合租室友朱暖,林萤光皱起眉头,考虑着要不要让陈知年换个地方住?林萤光手里虽然有好几套物业,但距离通天公司都比较远,上下班不如幸福里方便。 “姐,放心吧。我不会和她们有牵扯的。”陈知年靠在林萤光的肩膀上,“交友也不能霸王硬上弓是不是?” 再说,虽然她五官也算漂亮,属于精致可爱的一类,但身材真的不是能当‘小三’‘小情’‘二奶’的料。 “姐,没有必要草木皆兵。” “交友是双方向的,我拒绝,她们应该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是不是?”陈知年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被人忽悠两句就迷路的人。 林萤光:“交友是双方的,但算计不是,算计是可以霸王硬上弓的。” 陈知年嘴角抽抽,“我不给她们算计的机会。” “姐,放心吧。” 林萤光无奈的点点头,“好吧。” 看着陈知年走进幸福里,林萤光掏出手机,在联系人里找了好一会,然后找到一个标注着‘李总’的电话号码。 “......如果梅姐敢把手伸到我朋友那去,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有些事被捅出来,足够你身败名裂......” 林萤光挂掉电话,眼神凌冽,然后嗤笑一声把手机扔到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去。林萤光靠在椅背上,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看。 朱暖有些疲惫的走进幸福里,然后在燕塘牛奶店买了一瓶水牛奶。南南说,怀孕时多喝水牛奶,孩子的皮肤会更白皙,更细腻。 突然,一道强光打过来,朱暖抬手遮挡住眼睛。 是林萤光的车,朱暖一眼就认了出来。 毫无疑问,林萤光在等她。 “林小姐,你在等我吗?” 林萤光一手搭在车窗上,看向朱暖的脸,然后看向她的小肚子,朱暖情不自禁的双手护住肚子,后退两步。 这是一个母亲最真实的反应。 “提醒你一句,老古的老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让她知道你怀了老古的孩子......”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女人可以对男人的婚外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因为知道管不了,但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来抢属于自己孩子的东西。 为了维护自己孩子的东西,女人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普通人家的家庭矛盾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但有钱人的家庭矛盾,那是要死人的。 老古的太太曾经赞助过电视台的节目,所以,林萤光有印象,是个很强势的女强人。至于老古?呵呵,不过是一边吃软饭,一边嫌弃软饭太硬的窝囊男。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关心;你和梅姐什么关系,我也不在意,但是,我不希望阿年和梅姐有任何的牵扯和联系,最好连见面都不要,明白吗?”林萤光冷冷的看着朱暖。 林萤光担心的是,梅姐那些人利用朱暖来接近陈知年。 为什么这么紧张? 因为林萤光知道再过几天就有一个喜欢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的老男人从港过来,参加一个工程投标。 而这个老男人是李总的朋友,是梅姐别墅的常客。 老男人每次过来,都会从梅姐手里租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当女朋友。 有人喜欢漂亮,有些喜欢性感,但这个老男人却喜欢娇俏可爱的圆脸小姑娘,听说,最好就是眼神带着一点点倔强。 传说,这是他求而不得的初恋女朋友的形象。 很碰巧的,陈知年就属于这一类姑娘。 林萤光不能不担心。 152,鸡汁面 “如果可能,你最好也离梅姐那群人远些。”梅姐那群人可没少作奸犯科,甚至手里可能有人命。 和那样的人做朋友,总归是弊大于利。 “我知道,谢谢你。”其实,朱暖和梅姐也不熟。只不过,曾经的一个比较要好的小姐妹在梅姐的手里赚钱而已。 梅姐认识的人多,一些暂时找不到合适依靠的男人的女孩就会从梅姐手里接些临时业务。因为梅姐给钱爽快,对人也对方,倒是有不少的姑娘愿意跟着梅姐混。 朱暖知道梅姐是什么样的人,平时很少打交道。虽然朱暖自己找的男人不如梅姐手里的优质,但她很知足了。 朱暖今天是被小姐妹叫出去逛街的,然后遇到梅姐和另外两个圈子里的姐妹。因为梅姐出手大方,平时出门都是她买单,所以朱暖也被小姐妹拉着拼入到梅姐的‘购物姐妹团’。 一路上,梅姐对朱暖淡淡的,一是因为朱暖不在她手里混生活,二是朱暖的年纪大了,并不适合她的高档业务,以后有合作的可能很小。 两人都淡淡的,一个疏远,一个不当回事。朱暖和梅姐看起来就像是旅游团里互不熟悉的两游客,即使一起逛街,一起买买买,但说过的话也没有超过十句,其中有五句是‘嗯’‘哦’。 只是,朱暖没想到会遇到陈知年。 她当时太高兴了,忘记了梅姐也在。 在和陈知年打招呼后,朱暖就后悔了,但世界没有后悔药,她也没有本事让时间倒流。 “对不起。”朱暖低着头,如果陈知年真的引起梅姐的兴趣,她会很愧疚的。她真不是故意把梅姐带到陈知年面前的。 “你好自为之吧。”林萤光说完,就开车离开了。 “朱暖,你朋友走了?她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了。”旁边士多店的老板刘向东笑呵呵的和朱暖打招呼。 失去了老娘,丢了儿子的刘老板也慢慢的从悲痛里走了出来,开始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努力赚钱,然后继续找儿子。 朱暖嘴角僵硬了下,笑着点点头,“嗯。走了。”不过,那不是她的朋友。 看向林萤光离开的方向,朱暖莫名的有些羡慕。 羡慕陈知年能有林萤光这样的好朋友。 “老板,能帮我泡个面吗?”朱暖坐在士多店门口的长椅上,摸摸肚子,自从怀孕后她就常常觉得饿,一天要吃好几顿。 “好。要什么味的?” “鸡汁面。” 老板从货架上拿一包鸡汁面,拆开包装,放在一个洗干净的铁饭盒里,然后倒入各种调料包,再倒入开水。 暖水壶里的开水是早上装的,到晚上不是很热了,所以泡面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好香。” 方便面的味道真的很霸道,直冲人的味蕾。 朱暖吸吸鼻子,感觉更饿了。难怪别人说,鸡汁面越吃越饿,因为越吃越想吃,根本停不下来。 朱暖摸摸肚子,感觉能吃下一头牛,“老板,再帮我放个鸡蛋吧。” 老板有些为难,“开水不是很烫,可能起不了蛋花。” “那算了。我再吃个米糕吧。” 付钱的时候,朱暖看到收银台上有一个台式日历,上面的每一天都标注着‘和儿子分开的第x天’。 朱暖的手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眼。 153,认真努力 “阿年,开会了。” “来了。” 最近因为‘光美’项目的验收,会议是一个接一个,陈知年已经习惯了。 陈知年带上水杯和笔记本、笔到会议室去。 杨阳正在会议室吃早餐,狼吞虎咽。 “杨哥,早。” “阿年,早。” 杨阳抬头摆摆手,然后继续低头吃早餐,一份肠粉三五口就吃掉,然后一口气喝完一杯豆浆,紧接着打个饱嗝。 把快餐盒扔到垃圾桶里去后,杨阳伸个懒腰。 “今天出门有点倒霉,刚从家里出来,遇上了公路洒水车,把我的裤腿全弄湿了......” 没办法,只能回家换了条裤子。 刚下公交车,一阵大雨如豆子般撒下,把他浇了个半透,只能先躲雨。 陈知年:“今天的雨的确很大。” 不过,也就一阵子,十多分钟。 幸好陈知年习惯在手提包里放一把伞,否则也会被浇个透心凉。折叠伞是这几年新出的,虽然贵,但陈知年也咬牙买了。 每天出门前,她都要查看手提包,确定钱包、钥匙、手帕、雨伞齐备。 其实,折叠伞在广东的雨天并不实用,广东的雨一般都会伴随着风。而折叠伞的伞骨比较软,容易被吹翻,伞摆也不够大。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折叠伞能遮住头不被淋湿,如果是两个人,那就要有难同当,同当落汤鸡了。 林萤光说,折叠伞主要是给女士遮挡太阳用,但陈知年并不觉得雨伞能遮挡太阳,薄薄的布料根本就遮挡不住太阳的光,遮阳的效果还不如稻草帽。 当然,即使鸡肋,也聊胜于无。 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而广东的雨,更是随时而至,没有任何预兆,更不会提前打招呼。就像今天早上,陈知年就很庆幸自己带了伞。 大家陆陆续续地到了,然后开始会议。 大家都在忙,不想也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会议上,所以直接进入主题。会议的作用是让大家交流手上工作的进展,有什么问题能及时提出、解决。 ...... 陈知年:“我已经把‘光美项目’所有主设备供应商的资质资料整理好,还有所有主设备的检验报告和合格证也全部按照要求复印、整理,然后归整到相对应的合同后面。”其中包括让陈知年担心了很久的门禁一体机的检验报告和合格证。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拿到检验报告和合格证的,但陈知年认真检查过,的确是-335的检验报告和合格证。 刘经理:“虽然最近的工作以‘光美项目’验收为主,但也不要忽略新项目。这个月会有两个新项目开工,辅料要提前进场......” 刘石磊看向叶云飞。 叶云飞看向陈知年,早在十多天前,叶云飞就把辅料采购的工作交给了陈知年。虽然陈知年只是个小助理,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工作能力。 当然,也能看到陈知年眼里的野心。 任何向上的公司对有能力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吝啬机会。 陈知年平时工作踏实,认真好学,服从安排,这样的员工是很得领导喜欢的。当然,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同事也不会讨厌。 154,说来就来的雨 陈知年赶紧回答:“已经备好。天河区新项目需要的量大,我和宏翔五金商量,把材料直接送到工地。至于荔湾区的新项目,则送到了仓库......” “对了,平哥,上次那个材料申请表你还没有找马总补签。”当时,因为马总在港出差,所以采购部先备料,等马总回来后再补签。 但马总回来已经很多天了,王平安还没有找马总补签。 王平安无奈的拍拍额头,“对不起,忙昏了。我一会就找马总补签。” 其实,也不能怪王平安。马总回来,他就想找马总补签了,但马总不是在忙着就是有客人,要么就是不在公司。 再加上王平安自己也忙,然后就一次次的错开了。 无奈,谁让小公司的老板没有秘书呢。 “阿年,对不起了。” 陈知年摇摇头,“没关系。你在月底前给我就行了。” 一点点小事而已,没必要计较。 林萤光说:心胸宽广的人,往往是把委屈和不满都咽进肚子里,所以心胸不知不觉就被撑大了;心胸狭隘的人,往往会把委屈和不满往外吐,所以心胸不知不觉就萎缩了。 虽然胸不大,但陈知年还是要做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会议结束,刚好是午饭时间。 陈知年看一眼外面的天空,考虑是打电话叫送餐还是出去吃?虽然早上刚下过一场雨,但夏天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而且,像宋江的及时雨,是要还的,雨后的气温会更高。特别是地上的水在蒸发的时候,会有一股热气从地上冒出来。 头顶晒,脚底热,让人想要抱着电风扇出门。 阿美正用指甲钳磨指甲,“阿年,你要出去吃饭吗?” “出去吧。”今天早会议室坐了一天,要出去走走。 陈知年带上伞,准备出门。 阿美:“阿年,帮我带个饭......”阿美皱起眉头,“哎呀,吃什么呢?”每天都要为吃什么烦恼。 “白切**。”阿美刚说完就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八宝粥吧。再要一个糯米鸡,一杯酸梅汤。” 陈知年点点头,“好。” 夏天的雨,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刚刚还艳阳高照,瞬间就有大朵大朵的乌云密集聚拢过来,在人还没有找到避雨的地方,就已经大雨倾盆而至。 陈知年和路人一样,双手放在头顶,快跑着,想要赶紧找个躲雨的地方。 站在屋檐下避雨的时候,陈知年才想起,她的斜挂包里有雨伞。 嗷嗷。 居然忘记了。 在众人羡慕的眼神里,陈知年慢条斯理的打开伞,然后假装很文艺的走进雨幕里。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唯美浪漫? 不觉得。 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裙的陈知年只想快点回公司。 雨很大,砸得雨伞啪啪响。 路过小药店的时候,陈知年突然想起用来敷脸的珍珠粉没有了。看杂志说,用牛奶搅拌珍珠粉敷脸能让皮肤更白皙细腻,陈知年尝试过后觉得效果还不错也就一直用着。 大学的时候,陈知年用的是片状的牛奶面膜,十元一盒,一盒二十片。刚敷完的时候觉得特别的白,像卫生纸那样死白死白的没有任何光泽,而且半个小时后又会恢复到原来的肤色。 林萤光说,这样的面膜大多含有伤肤伤人的汞,最好不要用。后来,陈知年就换成了青瓜片或者珍珠粉。 便宜又好用。 155,不翼而飞 因为下雨,小药店没有什么人,冷冷清清的。 店里,老板正躺在摇椅上听收音机,店门口旁边有一对男女正蹲在角落里躲雨。 陈知年看一眼干干净净的药店,再看一眼手里正滴着水的雨伞,想了想,把雨伞放在药店门口。 买一盒珍珠粉,然后再买一袋夏桑菊,想了想,又买了藿香正气水。大夏天的,要多喝夏桑菊和藿香正气水,预防中暑。 只是,谁告诉她,她的伞呢? 她的伞哪去了? 就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她的伞不翼而飞了,而刚刚还在角落里躲雨的男女也不见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那两人偷拿了她的伞。 好气哦。 怎么能这样? 如果不是看药店唯一的员工也是老板还是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她都想要回头找药店撕逼了,为什么没有看好她的伞?为什么让人偷走她的伞? 陈知年看着倾盆大雨,虽然不能骂人祖宗十八代,但也想用尽祖宗留下来的所有骂人的词骂人。 怎么能这样? 太过分了。 “老板,你们店有雨伞买吗?” “没有。” 好吧。 看来只能淋雨回公司了。 呜呜。 陈知年冒着雨跑回到公司楼下,然后想起还要帮阿美带饭,只能又跑到附近的糖水店给阿美买八宝粥和酸梅汤。 至于糯米鸡? 太远了,不想去了。 “哇,靠。阿年,你不是带伞了吗?为什么变成了落汤鸡?”阿美瞪大眼睛,“阿年,你的头发很浓密耶。” 关注点是不是不对? 但头发浓密应该也算是赞美吧? 她要不要表示开心,然后说‘谢谢’? 阿美眨眨眼,“阿年,你的伞呢?” 陈知年擦擦头上的水,很无奈,“被偷了。” 转眼就被偷了。 说起这个,陈知年就后悔,她的雨伞刚买不久,十多元呢。 为了不给药店带麻烦,她礼貌的把伞放在店门口,但谁能想到,不过是转眼的功夫,伞就没有了。 如果不是还有些理智在,她都想要大声的诅咒了,咒诅对方被雷劈? 好像太严重了,罪不至于此。 还是咒诅他们摔在水里了,成为真正的落汤**。 “阿美,不好意思,我只给你买了八宝粥和酸梅汤,没有糯米鸡。” “没关系,你赶紧擦擦头发吧。别感冒了。”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两条手帕到洗手间去整理,这样的她实在是太狼狈了。 可气的是,等陈知年从洗手间出来,已经不下雨了,阳光几乎是瞬间洒满大地。站在洗手间的窗前,陈知年还能看到悬挂在天空的绚丽彩虹。 看着彩虹,陈知年觉得自己被老天爷耍了,恶意满满的瞪了彩虹一眼。 哼。 “周康成?你怎么在这?”陈知年惊讶,虽然她最近没少和周康成联系,但都仅限于电话,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 自从周康成帮陈知年推销五金材料赚钱后,就把五金材料的推销放在了首位,计算器放在了第二位。 原来,周康成在楼下避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上来到各公司去推销计算器了。对于业务员来说,能推销一个是一个,推销出一个有一个的钱。 “阿年,你公司需要计算器不?” “你问前台的美女,她负责行政方面的采购。” 周康成举起三根手指,“ok。” 156,错过了 快下班的时候,陈知年接到周辞白的电话,问她是否带伞了?要不要来接她下班? 说起伞,陈知年就有一百个字的委屈,实在是太气人了。她不是气自己淋了雨,而是气愤雨伞新买不久,气愤雨伞是新款的折叠伞要十元一把。 陈知年在电话里叨叨的和周辞白说起自己的委屈,忘记了还没有下班,忘记了这也是公司的电话,不应该长时间聊私事。 叶钦肥胖的手指在陈知年的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眨巴一下眼睛。 略小的眼睛,浓浓的黑眼圈下是过度膨胀的脸,一脸的猥琐。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讪讪的挂掉电话,“钦哥,有事吗?” “没事啊。就是看看你,阿年越来越好看了。”叶钦认真的端详着陈知年的脸,“比你刚进公司的时候白了不少。” 陈知年窃喜,忍住想要摸脸的冲动,“谢谢。” 果然,防晒做到位,美白工作事半功倍。 再接再厉,务必要成为都市风景里的一朵妖逸于风中的一朵小白花。 “不客气。能夸赞美女是我的荣幸。”叶钦厚重的眼皮往上抬了抬,然后笑着和陈知年说起林萤光的新节目《粤风采》。 《粤风采》是林萤光以个人名义投资制作的宣传羊城人文饮食特色的集娱乐文化于一体的综艺节目。在内容上有些像《走进港城》和《港城饮食男女》。 《粤风采》也是电视台节目制作形式上的一次改革试行。 电视台播放的节目,一般都是由电视台搭建班底制作,节目的所有权属于电视台。像《粤风采》这样以个人名义投资制作还是第一次。 林萤光把节目制作好,然后卖给电视台,节目的所有权属于林萤光个人。如果有一天,林萤光要离开电视台,《粤风采》也是要跟着她走的。 这是对节目所有权的一次尝试和挑战。如果成功了,那将会给电视台带来一番新契机,也会让一些影视制作公司看到新的可能。 不少人都在看着林萤光的这次尝试。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第一个吃螃蟹,但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总会给别人带来新的触动。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林萤光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努力的想要走出一条新的路来。 “我有个朋友是做地板瓷砖生意的,很看好林萤光的《粤风采》节目,想要冠名赞助。”叶钦朝陈知年抛个媚眼,“有好处,你懂得。” 陈知年嘴角抽抽,她能说不懂? “你不用做什么,牵桥搭线帮忙请林萤光吃个饭,让他们自己去谈。”节目是林萤光自己的,她有权决定赞助商。 “钦哥,《粤风采》的制作计划刚出来,就有不少人捧着钱要支持萤光,赞助商早就选好了。再说,《粤风采》是得到市政支持的,你觉得会缺赞助商?” 叶钦抿抿嘴,一脸失望,竟然错过了。早知道,就应该在听到林萤光制作新节目的时候找陈知年搭桥,提出赞助的。 只是,他们想着锦上添花总不如雪中送炭更让人感动。所以,一边等着一边关注林萤光的新节目,想要等到林萤光为了赞助商烦恼的时候,再提赞助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林萤光正春暖花开,根本就不需要送碳。 157,暴雨前 陈知年:“钦哥,我有个好推荐。” “哦?有什么好事?”叶钦的小眼睛瞬间睁大。 “可以建议你的朋友参加电视购物选拔啊。这也是萤光做的计划,电视台会增加一个电视购物频道......” “阿年,谢谢。”叶钦激动的拉住陈知年的手,“太感激了,太感动了。一会我送你一套玉兰油的美白霜,保证你用后白又嫩。” “我再送你一个月的水牛奶,让你全身由里到外都白嫩嫩的。” 陈知年用力把手抽出来,如果不是有‘礼貌’二字在克制着,陈知年都想要掏出手帕擦擦手了。 油腻。 陈知年看一眼时间,快要下班了,也不知道她的男朋友先生到了没有。 “明天,我帮你问问萤光。” “阿年,你现在就打电话吧。”叶钦盯着陈知年,好像她不打电话就不能下班。 陈知年无奈,只能给林萤光打电话。 “轰。” 突然,外面闪过一道雷,照亮半边天,然后‘轰’的一声好像开天辟地全世界都在震动。 雷闪电鸣。 又快要下雨了。 “阿年,你在公司等我,我一会去接你下班。” “姐,不用了,周辞白说他过来。正是他表现男朋友态度的时候,是不是?”陈知年笑得灿烂,这就是有男朋友的好处吧。 挂点电话后,陈知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去。 马小琴:“今晚可能有雷阵雨,水漫街道,大家都早些回家去,路上注意安全。” “靠窗的同事记得关窗。” “如果明早上下大雨,就不用来上班。” ...... 现在羊城到处都在建设中,排水系统不是受到影响,就是没有完善,每每下大雨,就会水漫街道,出入不方便又危险。 台风或者暴雨天,一般都会停产、停业、停课,不出门就是对社会贡献。 “阿年。” “周康成,你怎么还在?快要下雨咯。”现在,谁不是急急忙忙的往家赶?就爬慢了要变成落汤鸡。 陈知年很意外,“你该不会是把整栋大厦的公司都走了一遍吧?”陈知年知道,阿美从周康成手上买了五个计算器,然后被送了二十支签字笔。 阿美还惋惜周康成没有卖文件夹呢。 周康成表情略得意的点点头,晃了晃身上的大挂包,“我今天带的计算器全部卖出去了。”甚至还预定出去三十多个。 一个公司要几个,加起来的数量就庞大了。 其实,这些公司都有自己的采购渠道,只是最近多雨,周康成卖得也便宜还送签字笔,所以很多公司就买了。 周康成今天卖得多,赚的当然也多,所以即使外面乌云密布,心里也阳光灿烂。 “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否则,也不会等在这里了,外面正在吹风大雷呢。 原来,不止一批人找周康成询问墙纸和墙漆还有地板、瓷砖等家装方面的材料。 “阿年,你有进货渠道吗?我认识了好几个装修工程的包工头,他们都希望能低价拿到装修材料。” 装修材料可不仅仅包括五金材料。 陈知年能低价拿到五金材料是因为通天公司和宏翔五金长期合作的关系,但装修材料...... 158,父母和子女 陈知年:“急着要吗?” “七天后,不,五天后我给你答复。” 虽然目前她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低价的渠道,但谁能肯定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没有? 陈知年觉得叶钦或者林萤光应该有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人。 叶钦不是说他有朋友做地板和瓷砖生意吗?朋友应该也会有朋友认识家装方面的朋友。可以咨询一下。 叶钦虽然在‘女朋友’上有些渣,但对朋友、同事还是赤城的。 至于林萤光? 呵呵,已经装修了好几套房。 以陈知年对林萤光的了解,在装修前,林萤光不说对家装全面了解,肯定也会了解四五分才开始的。 林萤光常说,了解才不会被忽悠,不会被骗。 小时候一无所知是单纯可爱,但长大后的一无所知就是愚蠢了。 陈知年决定问问林萤光,说不定又一个赚钱的渠道。 再说,她一直都觉得家装赚钱。 随着经济的发展,大家对家的要求已经不再是遮风挡雨,有了更多的意义和要求,中式、欧式、北美式等等,温馨的,豪华的...... 对家装越来越舍得出钱。 陈知年火眼金睛的看到了家装的前途和钱途。这么一块大肥肉在眼前,她当然舍不得放弃,怎么也要啃一口。 从小穷大的人,对钱有着别人不了能理解的执着。 即使后来生活好了,但陈知年觉得小时候贫穷的感觉会跟着她一辈子。而且,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钱的渴望。 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有底线在。 虽然底线忽上忽下,但也是底线不是? 陈知年:“我找人问问。五天后,在我小叔的糖水店见面。” 说着,陈知年笑了起来,“听我小叔说,你每次过去都帮忙干活?” 陈知年小叔对周康成的感观很好,觉得他灵活踏实、能干肯干,是女婿的最佳人选。小叔本就对堂妹知了的男朋友不满意,想要撮合小知了和周康成。 可惜,周康成无意,小知了也心有所属。 小婶说,小叔不知道在多少个深夜里扼腕可惜,觉得小知了有眼无珠,放着金珍珠不要,捡个破石头。 只是女儿大了,觉得老父亲老眼昏花了,不听劝了。 堂妹也不止一次的找陈知年吐槽,觉得她爸管的宽,现在是自由恋爱,谁的结婚还听从‘父母之言,媒妁之言’?总喜欢用‘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来倚老卖老的教训人,根本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陈知年能怎么办? 只能两边哄着。 父母阅历丰富,见过的人多,看人多少有些准头。否则,怎么会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而小年轻呢? 追求自由和刺激,相对于平平淡淡,他们更喜欢轰轰烈烈。 不是他们喜欢和父母对着干,而是他们喜欢更自由,想要更精彩的人生。而父母更希望‘平安是福’。 虽然父母总喜欢说‘跌一次就知道疼了’,但孩子真的摔了,跌倒了,最后心疼的还是父母。 周康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你小叔太热情了。” 每次过去,又是炒粉又是糖水的,吃人嘴短,他只能尽可能多的帮忙干活。 159,五雷轰顶 “阿年,你有没有想过租一个仓库?一些包工头需要的量不大,五金店不愿意送货,几个包工头合在一起统一购买也不是很方便。如果你租一个大仓库,再买一辆二手的面包车或者小货车送货......” “我考虑一下。” 其实,陈知年不止一次的考虑过租仓库,但每次都会被租金吓退。最重要的是,租了仓库还需要请人看守,最好再请个仓管,如果东西多的话还需要有人负责入货出货。 而请的仓管最好像小吴一样严谨、认真、细心。 但是,不管是仓管还是安保人员都不好找,因为她能放在仓库的时间不多,就怕就有监守自盗。 还有,既然买了车送货,肯定也有请个司机。 方方面面都是钱。 加起来,是笔不小的开支。 “我再想想。” 虽然陈知年的野心在燃烧,但她还是克制住,觉得要好好的考虑计划。 “轰。” 外面又闪过一道雷,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赶紧回去吧。要下大雨了。”陈知年有些担忧的看一眼外面的天空,“最近常常五雷轰顶。” 小堂妹说,‘肯定是某个人渣不干人事,惹怒了老天爷。’ 陈知年却觉得应该是某个男人在胡乱发誓,因为男人在发誓的时候都喜欢说‘......就五雷轰顶’。 周康成:“阿年,你带伞了吗?” 陈知年心情又不好了,她的新伞啊,正不知道在谁手里呢。 “阿年。”周辞白踩着电闪雷鸣过来了,脸上是淡然的悠闲,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自在安然。 小叔常说,周辞白不像儿科医生,倒是更像中医。 修身养性的中医。 每次看周辞白,陈知年都莫民的想起一句话:心静自然凉。 周辞白笑着和周康成打招呼,“赶紧回去吧。一会公交车可能要停运了。” 在羊城生活多年,对羊城的雨季早已很熟悉。大雨积水过深,公交车不得不停运。最重要是,积水过深带来的危险是无法预料的。 “走吧。我们也赶紧回去。”陈知年很自然的挽上周辞白的手。 看着周康成上车后,陈知年和周辞白也等来了回幸福里的公交车。公司距离幸福里不远,平时陈知年都是走路上下班的,但现在电闪雷鸣,眼看就要大雨倾盆了,还是坐公交车更安全些。 正是下班时间,公交车上的人比较多,你挤我,我推你的,有个肥胖的大妈使劲的往陈知年身上靠。 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还带着一股猪肉案板的味道。 陈知年用力的推了推,纹丝不动。 再推推,只有肥肉在荡漾。 大妈有些得意的看了陈知年一眼,“妹妹仔,别费力气了。” 陈知年抿抿嘴,只能尽力往周辞白身上靠。 周辞白用半个身体护住陈知年,大妈乐呵呵的看看陈知年,然后看看周辞白,“后生仔也不怕吃亏?” 大妈又往这边靠了靠。 靠。 现在的大妈都这么彪悍吗 ‘轰’。 霎时间,一道闪电劈下,随着是砸得公交车顶‘啪啪啪’响的倾盆大雨。 闪电一个接一个,让人提心吊胆。 ------题外话------ 文文8号要上架咯。 小可爱们,多多支持哦。 么么哒。 160,暴雨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积水越来越高。 车辆开过,扬起阵阵水花。 这段路有不少的建筑工地,水里伴随着泥黄色。不少的塑料垃圾漂浮在水面,然后一起汇向下水道口,然后堵住下水道...... 本来就不完善的排水系统,因为建筑工地,因为塑料垃圾,显得更加的力不从心。 路面的积水暴涨,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当然,大家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广东的夏天,哪年没有几场台风几场雨? 习惯就好。 公交车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车上有人在骂骂咧咧,有人在侃大山,有人在听mp3,也有人在丝丝低语...... 陈知年看向车窗外,朦朦胧胧一片雨幕,珍珠般大的雨珠砸在车窗上,好像在放鞭炮,霹雳霹雳作响。 路上有行人撑着雨伞艰难前行,也有人头上套着个红色的塑料袋就走......脚步冲冲,都在努力的往家里赶。 “快到了。”周辞白在陈知年耳边轻声说。 陈知年点点头。其实,坐车并不比走路快多少。 陈知年和周辞白做好下车的准备,慢慢的移向后门的方向。 司机在大喊:“下一个幸福里。” 陈知年和周辞白对视一眼,等着下车。 突然,车停了,就停在马路中间。 司机在一遍遍的发动,可惜,发动不起来。 “车死火了?”陈知年眨眨眼,看向周辞白,“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陈知年看一眼车门的方向,水正从缝隙里慢慢的涌进来。 “别怕。” “我不怕。” 青山镇同时靠近水东和北海,每年夏季都有下不完的雨,吹不尽的风,再大的风浪也见过,这点真的不算什么。 雨越来越大,水位越来越高。 “怎么办?”陈知年看向周辞白。 周辞白:“看司机。” 是一起等? 等救援? 不。等雨小些,积水褪去。 还是一起下车到路边的小店里避雨? 周辞白觉得司机应该会选择后者,因为一车人等在这里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司机承担不起责任。 大家下车后,再出什么事都和司机无关。 果然,司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积水太高,车无法继续往前开。而且,前面也有车在堵着。” “下车,下车找个地方避雨。” 车门打开,水瞬间从车门涌进来。 周辞白紧紧地搂着陈知年,护着她。 车上的人争先恐后的往车门挤去,陈知年也想顺着人流往外走,却被周辞白拉住了,“我们再等等。不急。” 好吧。 不管是上车下车,周辞白都不急。 急性子的陈知年遇上了慢性子的周医生,怎么办? 一起等呗。 “来。”周辞白蹲在陈知年面前,“上来。” 陈知年愣了一下,想要说不用,然后想起她现在是‘女朋友’,没有必要坚强,有资格娇弱。陈知年笑眯眯的爬上周辞白的背,“走吧。男朋友。” “啊。等等。” 周辞白:“嗯?怎么了?” “你的皮鞋要不要脱下来?我提着。”陈知年看向周辞白的皮鞋,看着就很高档的样子,应该是真皮。 泡在水里,肯定要报废。 这样的一双鞋应该很贵,陈知年舍不得。 “不用。”周辞白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我不习惯光着脚走路。”周辞白真的无法想象他光着脚走在路上是什么感觉,他拒绝尝试。 好吧。 反正现在周医生的钱还不是她的,浪费的也不是她的。 不过,陈知年也发现了,周医生是骄养长大,而她是散养野大。 ------题外话------ 文文8号上架。 上架当天会不定时有红包发放。 161,风雨同行 周辞白的皮鞋直接踩在水里,袜子瞬间湿透。 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沉重。 小心翼翼的前行,走着走着,感觉鞋子就要掉了。 陈知年和周辞白也没有找地方躲雨,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还是早些回到家更让人安心。 周辞白背着陈知年,陈知年撑着伞。 周辞白的黑伞很大也很重,陈知年几乎要双手才能撑住。 风吹过来,大黑伞带着陈知年往后倾,周辞白赶紧双手护着她。 周辞白小心翼翼地避开水里的垃圾,但还是被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缠住了脚。周辞白抬起脚轻轻一晃想要甩掉塑料袋,但皮鞋随着塑料袋一起掉在水里。 看着被缓缓冲走的皮鞋,周辞白和陈知年都傻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皮鞋已尽冲出一米多远了。 陈知年莫名的觉得好些笑。 周辞白快走两步,想要把鞋捡回来。 但从来没有光脚走路的人,即使穿着袜子也不舒服,不是踩到小石头,就是踩到垃圾,真真是举步维艰。 周辞白无奈的看着皮鞋越飘越远,捡还是不捡? 捡还是不捡? “我来。”陈知年从周辞白背上跳下来,三五步就追上周辞白的皮鞋。 提着周辞白的皮鞋,陈知年高兴的回头看向周辞白,笑容灿烂,“我捡到了......”陈知年看着落汤鸡周辞白,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把伞带走了,周辞白只能停在原地淋雨。 好吧。 她一心想着男朋友的皮鞋,却忘记了男朋友本人。 周辞白也无奈的笑了笑,笑容里全是纵容和宠溺,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欣赏。周辞白从来没遇到过像陈知年这样随意中带着野性的小姑娘。 “过来。”周辞白抬起手。 “哎。” 陈知年傻笑着,高高兴兴的跳过去,“给。你的鞋。” 周辞白穿上皮鞋,然后半弯腰,“跳上来。” “好。”陈知年没有半点客气,也不在意周辞白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愉快的跳上周辞白的背,“走。我们回家去。” 周辞白:“好。” 有人冒雨从旁边路过,羡慕的看一眼陈知年手里的大黑伞。也有各种垃圾从旁边飘过,例如带血的卫生巾,又例如死老鼠、活蟑螂。 蟑螂真不愧是小强,即使在水里飘着也淹不死。 陈知年和周辞白说起她小时候的大雨天,从村里说到镇上。 “......我很喜欢雨水漫过绿草地的颜色,水绿水绿的,很漂亮。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冒着雨在绿草地上打水仗,或者踢球。” “球是我们用藤条做的,弹力不是很好,也有用橡胶做的,弹力会更好一些。不过,橡胶值钱,更多是用藤条。” “......台风大雨过后,村里的大果树下就会落了一地的水果,荔枝、龙眼、芒果,在雨停的时候,小伙伴们就会一窝蜂的冲出去捡水果......” “我们镇上有一家卖杂货的百货店,因为地势的原因,每年的台风季它都要被水进一两次。每次大水退后,都能在附近找到笔、橡皮擦等一些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小东西。” “有一年,百货店的门被风吹倒了,很多东西随水流出来。我堂姐那天刚好在镇上,捡到了不少东西,还送了我一双凉鞋......” 很多人都觉得留守儿童很苦,但陈知年觉得还好,回忆的时候,快乐的事情居多。 周辞白认真听着陈知年的趣事,感受她的快乐。她应该是个很容易快乐和满足的姑娘。 ------题外话------ 明天上架,有红包哦。 162,贼心不死 “周医生,我很开心。” “嗯?” “开心,你是我男朋友。” 周辞白:“我也很开心,很荣幸能成为你的男朋友。” “嘻嘻。” 陈知年傻笑。 这一刻,陈知年觉得自己已经碰触到了爱情的门槛。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这一刻她的心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愉悦和幸福。 这,应该就是爱的感觉。 “阿年,那不是你的舍友吗?” “哪?” “对面。” 陈知年抬头看过去,朱暖正和一个女人在拉扯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朱暖明显很气愤。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都没有带伞,淋着雨吵架。 淋水的妆像糊掉的面饼,影响市容。 这女人......有点熟悉。 哦。 陈知年想起来了,林萤光再三叮嘱她要远离的梅姐,朱暖朋友的朋友。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还吵了起来。 陈知年奇怪。 “我们走吧。朱暖不会吃亏。”虽然担心朱暖,但陈知年更不想和这位梅姐有任何牵扯。能让林萤光再三叮嘱的人,绝对要警惕。 相对于朱暖,陈知年更信任林萤光。 朱暖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浑身湿漉漉的,脸上的妆已经被雨水冲得差不多了。 陈知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回来了?赶紧洗澡去吧。免得感冒了。怀孕不能吃感冒药......” 朱暖点点头,“好。” 陈知年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拿着mp3站在阳台一边看雨一边听英语,然后跟着大声朗读。以前,她也是考试英语,很少开口,但林萤光说不开口就不会有进步,逼着她开口。 效果还是不错的,她已经从小学鸡英语升级到现在的初中生英语了。 正在卫生间洗澡的朱暖听着陈知年朗读英语的声音,靠在墙壁上,双手捂住脸。梅姐看上了陈知年,说有个男人刚好喜欢这一款,愿意出高价。 一个星期,五千多。 很多人眼里的高价,但朱暖知道,陈知年绝对会不屑一顾,陈知年是宁愿去工地搬砖也不会出卖自己的。 朱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梅姐还让她充当介绍人,能有一千的介绍费,她拒绝了。 不过,梅姐明显贼心不死。 朱暖很担心陈知年,被梅姐盯上的人一般都逃不过她的手心,不是梅姐多有本事,而是她足够心黑,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心黑手黑的梅姐不折手段起来...... 朱暖揉揉太阳穴,怎么办? “咚咚。”陈知年有些担心的敲着卫生间的门,“朱暖,你没事吧?” “没事。南南,你要用卫生间吗?” “不是。你在里面很久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都已经朗读完英语和普通话了。 想到朱暖略带沙哑的声音,陈知年到厨房去给她煮一碗红糖姜汤。朱暖还大着肚子呢,要是感冒就麻烦了。 “南南,谢谢你。”朱暖一口气喝掉满满的一碗红糖姜汤,“呼,舒服。”朱暖轻轻的摸着肚子,“浑身暖呼呼的。” “别对着风扇吹,小心感冒。”身边有个怀孕的朋友,真是要操碎了心。 朱暖嘟嘟嘴,“我就吹头发。”朱暖轻轻的撩拨着头发,“南南,你说我要不要把头发剪掉?”对于孕妇来说,短头发应该更方便些。 “短发的确更方便。不过,你长头发好看。”一头长波浪卷发,性感又风骚。 朱暖盯着陈知年的脸,“南南,你才好看。”如果陈知年认真打扮起来,并不比‘最靓主持’林萤光逊色。 陈知年耸耸肩,“我更喜欢靠才华。” “女人的脸,各花入各眼,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但才华确实恒定的,谁都不能否定,而且也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题外话------ 嗷嗷。 终于要上架了。 小可爱们,订阅有红包,么么哒。 163,牵桥搭线。年年有鱼(两万) 陈知年看看梅姐,再看看叶钦,“你们认识?” 中午,叶钦说要请她吃饭,说他那个做地板和瓷片生意的朋友想要认识她,还要介绍一个认识很多做家装材料生意的人的朋友给她认识。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没想到,这个‘认识很多做家装材料生意的朋友’竟然是梅姐。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 梅姐做的本就是有钱男人的生意,认识的人多,其中旧有做家装材料生意的并不奇怪。 不过,陈知年觉得梅姐应该是冲着她来的。 陈知年有些奇怪,她是普遍南方姑娘的身高,不高挑,不性感,不妖娆,为什么梅姐对她这么感兴趣? 虽然她五官也精致,但和林萤光等人相比,她漂亮得不明显,身高身材更不显眼。村姑和女神,只要有眼睛第一眼看到的都不会是她。 但梅姐好像在第一眼的时候就对她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 为什么? 梅姐好像还因此找上朱暖,希望朱暖能介绍他们认识。不过,朱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是的,朱暖已经告诉陈知年,她和梅姐争执的缘由。 朱暖还再三叮嘱陈知年,小心梅姐。 朱暖还说了不少关于梅姐的事情,猜测,应该是有超级有钱的老男人喜欢陈知年这一类型的姑娘,所以,梅姐这个资深‘二奶’才会这样想方设法的拉陈知年下水。 朱暖提醒陈知年,千万不要相信梅姐的话。 有很多人就因为相信梅姐的话而变成了梅姐手里的赚钱机器。朱暖的朋友在私下里叫梅姐‘妈妈桑’。 当时陈知年就笑了。 呵呵。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仅有爱情鸟,还有啄木鸟,当然还有身心心黑的乌鸦。而梅姐就是身黑心黑的乌鸦,竟然想要拉她下泥潭。 陈知年眼里闪过一抹不屑。 叶钦看看陈知年,又看看梅姐,“你们认识?” 陈知年摇摇头,小声说道,“不认识。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算是三公里之外千里之内的朋友吧。 叶钦:“这是我们公司采购部助理,陈知年小姐。这是我朋友,赵光,做地板和瓷器生意,人称赵总。” 赵总自来熟的握住陈知年的手,“你好你好。果然,美女都是和美女交朋友的,林萤光的朋友也和她一样年轻貌美。能和美女认识,是我的荣幸,很荣幸。” 陈知年:呵呵。 “以后多多关照。吃肉喝汤,吃饭喝粥,多关照。” 陈知年:呵呵。 “陈小姐年轻能干,以后肯定大有出息。现在是采购助理,明年就是采购经理......” 赵光是个长得很喜庆的胖子,说话的时候,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有些像电影里的‘小机灵鬼’。 陈知年看向叶钦,你朋友这么能说会道,你知道吗? 真的,陈知年第一次体会被拍马屁拍到马蹄上的感觉,相信马也很无奈的,踢还是不踢? 赵光还在滔滔不绝,“陈小姐是不是想要做家装生意,我告诉你,家装真没传言的那么赚钱......哎。不管做什么都难,越来越难。” “我们赚的就是辛苦钱。” “做这方面生意的人越来越多,竞争太大。” 赵光怀念了一下以前做生意的容易,然后吐槽一下现在做生意的艰难,然后一脸殷勤的看向陈知年,“以后有陈小姐帮衬,我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陈小姐一看就有福气。额头宽大,财路八达。” 呵。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再说,赞美女孩额头宽大?这真的不是找打? 陈知年满头黑线。 为什么有些人拍马屁拍得会让人想要一脚踹到千里之外? 是她的面皮太薄了吗? 应该是。 梅姐则笑吟吟的看着陈知年,好像猎人在看一只怎么也蹦跶不出手心的小白兔。 那种掌控全局的优越感,让人看了很不爽。 “陈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梅姐眨巴一下眼睛,眼角的鱼尾纹更重了。十八岁的女孩眨眼睛,是俏皮可爱,但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眨眼睛,装可爱就有些影响视觉了。 特别是梅姐脸上的妆比较浓。 陈知年很担心她脸上的粉会不会掉下来? 莫名的,陈知年想起堂姐。 堂姐第一次化妆,不仅把陈知年吓了一跳,还把小妹给吓哭了,直喊‘鬼啊。’ 那年,村里唯一的电视机播放了一部叫《我和春天有个约会》的电视剧,堂姐妒忌里面的几个姑娘漂亮,还能天天穿漂亮的裙子,每天只要唱唱歌跳跳舞就好。 堂姐天天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这样漂亮,也能唱歌跳舞,也能当明星。 可惜,堂姐矮胖黑,想要变美,有些异想天开。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堂姐就一脸委屈‘为什么我这么丑?’‘怎么样才能变漂亮?’ 后来,外出打工的姐姐说,化妆能变美。 什么是化妆? 就是在脸上涂粉、画画。 堂姐咨询了好几个外出打工的姑娘,然后开始信心满满的‘变漂亮’。 先用海棠粉在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然后用铅笔画眉毛,粗粗大大的没有经过任何修剪的眉毛被涂的灰黑灰黑的,有些像熊。 然后又用小野花的汁涂脸。 只是,小野花的汁液涂在脸上,立刻就混着脸上的海棠粉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滴落。没办法,最后堂姐把注意打到陈知年的彩笔上。 彩笔是陈知年参加全市的‘我的家乡’的作文竞争获得的奖励,堂姐把里面的红色、粉红色、橘红色等连哄带抢的拿走了,用来画脸。 红色的彩笔用来涂唇,粉红色的彩笔用来涂脸。如果彩笔直接画在脸颊上,会让脸上的海棠粉刷刷的落下,所以堂姐就用点的。 粉红色的彩笔在脸上点点点。 其实,远看还是挺好看的,白色的脸,粉红色的腮,红色的唇,灰黑的眉毛,但是,但是......近看的话能吓死个人。 “陈小姐?”梅姐疑惑的看着陈知年,“在想什么?” 陈知年讪讪,“没什么。”她总不能说,怀疑梅姐脸上的粉会像堂姐的那脸那样,说话就刷刷的掉粉吧? 只是,梅姐可能真的上了年纪,脸上的厚粉也遮盖不住脸上的我皱纹和斑。 上次见面因为是晚上,在灯光下梅姐的脸更朦胧,也更显年轻。但今天,脸上的粉有些厚,笑起来的时候皱纹会特别明显。 很多人都说,鱼尾纹重的人,一定要少笑,否则,很容易出卖年龄。 陈知年更奇怪,像梅姐这样的年纪,还有人找她当小情吗?哪个男人有这样奇葩的爱好? “梅姐,你好。”陈知年快速收敛起飘远的思绪。 虽然梅姐笑得可亲,但她的眼睛却没有多好温度,假,装。看着梅姐的眼神,陈知年莫名的觉得发冷。 她好像理解,为什么小说喜欢用‘背后的毒蛇’来形容阴冷的人。而梅姐就是有着一双‘毒蛇’般的眼睛的女人。 “陈小姐很可爱。” 是的。 很可爱。 不是有钱人家里天真无邪的傻可爱,而是带着三分野心三分欲望三分倔强的天真可爱。以天真为底色,然后再泼墨的人生,不管历经什么眼底都会有一分纯净在。 这样的女孩很受那些成熟、成功、历尽千帆的男人喜欢。 太天真显得蠢,没意思。 像陈知年这样有思想有智商的女孩儿才能激发起男人探索的欲望。 所以,在街边第一次见到陈知年的时候,梅姐就知道这绝对是件‘上等货’,这样有内涵的女孩能让很多有钱的男人趋之若鹜。 这十多年的开放经济让一批没有什么文化素养的人富裕了起来。在过去的十年多时间里,发家致富不需要知识,不需要能力,有胆量就成功了八成。 饱暖思**。 有钱了,有资本搞风搞雨了,然后就没有底线的满足自己的各种阴暗心理。 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渴望什么。甚至还有着不可言说的阴暗心理,想要折腾、折磨那些自以为是的文化的人,以此来显得自己手里的钱很了不起。 梅姐对这类男人的心理一清二楚,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不修,最喜欢找个年轻又有文化的小姑娘当‘女朋友’。 看着对方放下尊严,放下文化人的高傲来哄自己,从而得到满足,从而虚荣心爆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个成功的男人。 所以,这些年梅姐时不时的去认识一些有文化有学历的小姑娘,然后哄着她们赚大钱。 ‘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什么手段、什么方式,赚到钱就好,有钱才是大爷。’ ‘既然年轻貌美,为什么不好好利用?有平坦的捷径,为什么还要走布满荆棘的小路?’ 有人沦陷,也有人反抗。 当然,更多会屈服于金钱的诱惑。 对于陈知年,梅姐也有信心,就没有不喜欢钱的小姑娘。 所以,即使明知道陈知年是林萤光的朋友,明知道李总不喜欢她自作主张,但她还是来找陈知年。 她不敢用手段,只能哄骗。 只要陈知年愿意,即使林萤光生气也无可奈何。 年轻的女孩,最容易哄。 不能哄的,就诱;不能诱的,就骗。 再说,能有多少年轻女孩能抵挡住诱惑?金钱、名牌、小轿车、房子。 呵。 拒绝的,大部分不是因为原则,更不是因为高尚的思想,不过是因为诱惑不够。只要诱惑足够大,别说年轻无知的小姑娘,就是像林萤光那样见多识广的女神也不例外。 梅姐对陈知年志在必得。 经梅姐的手下海的小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烈性寻死觅活的不过只有三两个而已,十分之一不到。 能被人养着,谁愿意辛辛苦苦的给别人打工? 受苦受累还要受气。 看着陈知年,梅姐就好像看见一捆捆小钱钱在招手,对陈知年笑得越发温和可亲,然后一个劲儿的夸赞陈知年可爱纯净。 听到梅姐的赞扬,陈知年呵呵。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女人何苦害女人? 虽然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小情’行业的确不吃香了,但这也不是梅姐转战地下拉皮条的理由。 作孽。 叶钦有些意外的看向陈知年和梅姐,这两人的关系很扑朔迷离。一个好像是‘遇到老情人’般的惊喜,一个则是像见到‘死老鼠’般的厌恶,能有多远躲多远。 说起来,叶钦还是第一次见到陈知年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厌恶。陈知年虽然年轻,但她很能忍,也很能隐,是个有脑子的小姑娘。 在公司如鱼得水,和谁都能聊得来,和谁都能相处得好,混的风山水起。但,今天的陈知年好像任性的小姑娘,皱眉、厌恶表现的明晃晃。 叶钦本就是个人精,大概能猜到陈知年厌恶的原因,然后偷偷撇了赵光一眼,心里无奈的吐槽,蠢。 有个蠢朋友怎么办? 急得慌。 这明晃晃的厌恶,梅姐当然也感觉到,不过她假装没有看到。活到她这样的年纪,这点厌恶的眼神不过是毛毛雨,压根就不值得往心里去。 叶钦看向老朋友赵光。 赵光假装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 “哈哈。万水千山总是朋友,大家能聚到一起不容易。来来,我们吃饭喝酒,不醉不归。”赵光拍拍嘴巴,“哈哈。说错话了。今天没有酒,没有酒。” “听说陈小姐喜欢吃鸡肉?这家店的贵妃鸡和手撕鸡都做得不错,听说是从‘天下大鸡’偷师学来的。” 赵光一脸殷勤,不停的给陈知年夹菜。 因为不知道陈知年喜欢吃什么,一只鸡不同的部位都给夹了。 “这是养了很多年的老鸡,看这鸡头就知道了,鸡冠这么大这么红......哈哈。怒发冲冠,寓意好。” 陈知年嘴角抽搐了下。 赵光:“对了,听说多吃鸡头能当领导。” 陈知年嘴角抽抽的看着碗里的鸡头,一脸的无语。难道赵总不知道,在本地,很多人把男版‘妈妈桑’称为鸡头? 本地人把出来卖的‘小姐’成为‘鸡’,然后领导管理她们的人叫‘鸡头’。在本地,鸡头是一个很贬义的骂人的词。 叶钦扶额,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他的好朋友还是几年如一日的蠢。 梅姐则是安静如鸡,她认识赵光好几年了,早就习惯了赵光的骚操作,如果不是赵光总是‘好心办坏事’‘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他也不至于混得不上不下,早就暴富成为最富裕的那一圈人了。 所以,脑子很重要。 “鸡胸肉、鸡翅膀、鸡腿、鸡屁......”说着,赵光讪讪的呵呵笑,“鸡屁股是我的。我从小就喜欢吃鸡屁股......” “小时候,家里杀鸡,我哥姐他们都傻,喜欢鸡翅膀和鸡爪,只有我知道鸡屁股最多肉。” 呵呵。 陈知年,无言以对。 能说什么? 陈知年第一次体会,什么叫无话可说。 “陈小姐,尝尝看,味道如何,?看厨师能不能偷到‘天下大鸡’的五分味道?” ‘天下大鸡’是一家熟食快餐店,以‘鸡’闻名。据说‘天下大鸡’的厨师能做三十六种不同味道的鸡,手撕鸡、白切鸡、贵妃鸡、文昌鸡、盐焗鸡、香盐鸡......把鸡做到极致。 “虽然没有‘天下大鸡’的正宗,但味道也不错。” 赵光滔滔的说不停。 叶钦习惯了老朋友的唠叨,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的坐下来吃饭。 民以食为天,还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 只是看一眼油腻的肚子。 抿抿嘴。 吃。 安慰自己,这是富贵肚。十几年前,人家想胖还没有办法呢。他能把把肚子吃胖,也是一种本事的象征是不是? 赵光在不停的说话,不是在拍陈知年的马屁,就是在赞美林萤光,好不容易,终于进入了正题,说到了家装材料方面的生意。 陈知年松了一口气。 她不怕别人啰嗦,但怕别人没有重点的啰嗦。 说话没有逻辑,没有侧重点,让听着的人很无奈,简直就好像一根鸡毛不停的在耳朵边挠痒痒。 让人气愤的想要一把拍开。 赵光的确认识不少做家装材料的人,墙漆、墙纸、装饰工艺品等等,还有木具厂也认识一些。如果陈知年想要做这方面的生意,赵光可以推荐诚信值好的老工厂。 对家装材料,陈知年暂时只是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具体要怎么做? 还需要考察,考虑。 如果忽略掉赵光的啰嗦,忽略掉梅姐打量的眼神,这顿饭,陈知年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过程一言难尽,但她和赵光也算相谈甚欢。 赵光答应,如果陈知年需要购买地板、瓷器、马桶等瓷类东西,不管要多少,都绝对是出厂价。 至于梅姐? 虽然梅姐是赵光带来的,但席间赵光却没有怎么和梅姐交谈,对梅姐淡淡的。 其实,赵光今天带梅姐过来吃饭,并不是他找上梅姐,而是梅姐找上他。当然,梅姐也给他介绍了一个大单,大客户,两人互惠互利。 在分开的时候,赵光小声叮嘱陈知年,“陈小姐,小心梅姐。” “我知道。”陈知年笑了笑,“谢谢。希望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赵光立刻露出‘老油条’的笑容来,“以后还要请陈小姐多关照。对了,我对林萤光小姐的电视购物很感兴趣......” 接下来,又是一千字的追捧,简直是要把林萤光给捧到天上去。 然后又问陈知年,林萤光喜欢什么?他要好好的献殷勤。 有些人说话,真的很影响印象。陈知年淡淡的撇了赵光一眼,心里想,少说话就是最大的礼物。 “陈小姐,不介意聊聊吧。”梅姐看一眼赵光和叶钦,然后盈盈的笑着,好像亲人一般,“我有好生意介绍给你,我想你应该会给我一个推荐的机会吧?” 陈知年想了想,笑着点头,“当然。” “旁边的咖啡店?” 陈知年摇摇头,“我们随便走走吧。”刚好可以消食,免得长小肚子。 梅姐抬头看天空,艳阳高照,不出十分钟,她的妆容就能全部融化掉。 陈知年一脸的天真:“我的堂哥说,晒太阳不仅能杀菌,还能补钙。” “你还年轻。”一般只听说几十岁的老人补钙,还真没见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张嘴闭口的说要补钙。 如果不是陈知年的眼神太真挚,她都要怀疑对方在讽刺她年老色衰。 其实,梅姐的感觉没有错,陈知年就是在嘲讽她为老不尊。 陈知年:“我的医生男朋友说,补钙不仅仅是老年人的事情,从医学的角度分析,补钙不分年龄。小孩子补钙,能长得更高、更壮......” 梅姐怀疑,陈知年在炫耀,炫耀她有一个医生男朋友。 “我闺蜜说,女人一定要不定时的晒晒太阳,这样能把身上的一些负能量晒掉。当然,在晒太阳前,一定要做好防晒工作,否则容易长斑,会更显老。” 早在多年前就被各种斑困扰的梅姐看向陈知年白皙健康的脸庞,笑得有些勉强,“是吗?” “嗯。晒太阳前,最好涂抹防晒霜。” 防晒霜,陈知年也是来羊城后听林萤光说起的。 在青山镇的时候,她只知道洗面奶,那还是因为她青春期长了痘痘,小姑姑给她买,建议她用的小护士青瓜洗面奶。 来了羊城,见过了林萤光的梳妆台后,她才知道自己见识的浅薄。 “现在的女孩子很幸福。”梅姐看看陈知年,然后和陈知年说起她的曾经,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干不完的活。 即使嫁人了,日子也没有好起来,不过是从娘家换到了婆家,但受的苦难是一样的多。再后来,唯一对她好的丈夫去世,日子就更难过了。 “也不怕你笑话,曾经,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一个白面馒头。”梅姐嘲讽的笑了笑,现在就是山珍海味放在她面前,她都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太也油腻?会不会发胖? 陈知年疑惑:“为什么要笑话?” 她曾经还为了一颗糖哭,为了一颗糖打架呢。 当然,小时候她的梦想也和吃有关,她想要有吃不完的松糕。 因为松糕能治疗‘生炸腮’,所以在她‘生炸腮’吃过松糕后,就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比肉还要好吃。 松松甜甜,吃了又想吃。 但她记忆中,也只吃过那么一块而已。 为了能再次吃到松糕,她日日期胖能再次‘生炸腮’,她常常扯自己的脸,希望它肿大起来然后家里阿婆就会给她买松糕。 现在回想起来......陈知年并不觉得年少的自己傻或者自卑,相反,她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很可爱。 她甚至怀疑她的脸之所以像包子,应该就是她小时的功劳,以一己之力阻止了自己成为‘瓜子脸美人’的可能。 梅姐哭笑不得,她本想从自己的苦和难引入陈知年的不容易,从而建议她趁着年轻貌美去赚更多的钱。 感情,亲情,亲戚朋友,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实实在在的捏在手里的钱才是真的。 有了钱,就有了一切。 这是梅姐最切身的感受。 而她,也是凭借着‘感同身受’而诱哄了不少的姑娘出卖青春和身体。 陈知年奇怪的看着梅姐,为什么用一种看‘你很强大,我很无力’的眼神来看她? “陈小姐,想赚外快吗?”梅姐很直白,她就看不得陈知年装傻。 “我一直都在赚外快啊。” ...... 两人就这样说了十多分钟没有营养的废话。 梅姐在哄,陈知年在装。 梅姐在骗,陈知年还在装。 “如果能一次赚大钱呢。”梅姐咬牙,就没有见过这么难缠的小姑娘,最重要的是,她明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就是只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你,假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麻蛋的。 就没有经历过这么蛋疼的谈话。 如果不是手里没有陈知年这类姑娘,而那个人对这类姑娘情有独钟,梅姐早就像大吼一声‘老娘的时间很宝贵’然后甩手走人了。 但是,但是...... 忍。 陈知年:“我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相对而言,地上的陷阱倒是有不少。得到的越多,付出的就更多,所以我从不期望一夜爆发或者找个有钱的男人依靠。” 陈知年目光坚毅,“相对于找个有钱的男人,我更希望自己成为有钱的女人。” “我可以汲汲营营,但绝不出卖自己。”陈知年认真的看着梅姐的眼,“我知道你的职业,也知道你所谓的赚大钱的生意,但我不出卖青春,更不会出卖自己。” 不鄙视,却绝对不会同流合污。 从极穷到极富,很多人都会迷失自己。因为穷怕了,千方百计的想要抓住所有的一切的能赚钱的机会。 即使这个机会带着让人爬不起来的陷阱。 也因为贫富差异在慢慢拉大,很多人的心态开始不平衡了,所以很多人捂住良心,忍着恶心去做一些自己也觉得是错的事情。 例如朱暖,例如她曾经的小伙伴,也例如梅姐。 但绝对不包括她陈知年。父母送她读大学,不是为了给别人当小情躺着赚钱的。如果要走这条路,当初在小学毕业的时候,她就和小伙伴一起去打工了,没有必要继续初中、高中、大学。 梅姐:“一个星期,能有七千。” 这样的价钱,能拒绝的人不多。 陈知年笑着摇摇头,“我的未来不止七千、七万。虽然很多人都说,人生最好的状态就是手里有钱,但我觉得......” 陈知年看向路边的大榕树,这棵超过百年的大榕树是这个区的一景,很多本地的老人喜欢在这里乘凉聊天。 陈知年看着老人悠闲的身影,笑了笑,“什么是最好的人生?我觉得应该是,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人问我‘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吗?’我都能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喜欢’,这才是我想要的觉得最好的人生。” 钱,她有能力赚,为什么还要为了蝇头小利而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是一辈子洗不掉的脏水。 陈知年看向大榕树下的老爷爷老奶奶,目光微暖。 小时候,陈知年曾经问宋文老师,怎么样才能做到永远坚强? 宋文老师说,问心无愧,无愧于别人,无愧于自己。 “他很老了,不会做什么,就是想找个年轻活力的小姑娘陪着逛逛景点,吃个饭,说说话,和当导游差不多。” 如果不是对方的要求高,还真轮不到陈知年,有的是姑娘想要赚这份钱。当然,也因为对方大方豪爽,给的钱多,梅姐才愿意在这里和陈知年磨缠。 陈知年:“重点不是他能不能做什么,而是我做了什么选择。” 这个世上有一句话:一步错,步步错。一旦走错,世界就没有后悔药。 有些原则可以打破,但有些原则是要一辈子坚持的。 “陈小姐,你再好好的想想,就当导游而已,七天能赚七千,一天一千......”梅姐努力的想要说服陈知年。 陈知年淡淡的微笑着,安静的听梅姐在用各种歪理来说服她。 看着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陈知年,梅姐火气的火气腾腾上升,就没有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好心送钱上门,她竟然嫌钱臭。 接着,梅姐又说了不少带有哄骗性质的话,如果不是陈知年心如磐石,还真有可能被说动。但梅姐说到喉咙都干了,陈知年仍然一副‘你说得很好,很对,但和我没有关系’的表情。 或许是太阳太裂,梅姐心里的火气一蹭一蹭的,有些压制不住。 因为暴晒,因为汗水,梅姐脸上的妆容已经融掉,花掉,显得更加刻薄恶毒, 梅姐眼里闪过阴霾,丧失了耐心,“陈小姐,别敬酒不喝喝罚酒。” 这单买卖,梅姐能拿到的介绍费实在太高了,她舍不得放弃。所以,即使明知道陈知年是林萤光朋友,即使李总再三叮嘱不要惹怒林萤光,但她还是舍不得就此放弃。 巨大的利益,值得铤而走险。 既然陈知年不识趣,梅姐也懒得装什么知心姐姐了,换上狼外婆的脸,“陈小姐,你还年轻,没见过世面,这个世界可不像你看到的这样青天白日。有些事,不是你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 真的太生气了。 梅姐靠过来,低声在陈知年的耳边恐吓,语气阴沉,“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人。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客客气气,动起手来,那是要受伤的。” 至于伤身还是伤心,就不好说了。 陈小姐笑意盈盈的看着梅姐,“你嘴巴这么毒,心里应该有很多苦吧。” 呵呵。 恐吓谁不会? 大言不惭。 “可能这个世界没有我看到的美好,但我永远相信邪不胜正。”陈知年淡淡的撇了梅姐一眼,“不要再来打扰我。否则,我报警说你想要拐卖我。” “呵。硬骨头的小丫头,嘴巴够硬。”梅姐冷笑,压根就没把陈知年放在眼内。 陈知年:“我不仅嘴巴硬,我的脊梁骨更硬。” 陈知年定定的冷冷的看着梅姐,一秒一分的过去,然后转身离开,然后看到等在不远处已经被晒得满头汗的叶钦。 “钦哥?” “说完了?” 陈知年点点头. “那回去吧。有些人,最好不要单独见面。” 陈知年:“谢谢。”她知道,叶钦应该是不放心她和梅姐谈话,所以远远的跟在后面。明明就是个很怕晒很怕热的胖子,却在烈日下跟了大半个小时。 莫名的,陈知年觉得心口满满的,有一种名为‘感动’的情感在滋生。 有些人总在不经意间感动你。 有些人看似不靠谱,其实可以信任。 “我听赵光说,这个梅姐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最好不要单独一个人见她和她说话。你还年轻,不知世间险恶。有些人下作起来,那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的。” “我知道的。钦哥,谢谢你。我请你喝汽水吧。”陈知年走进旁边的士多店,给叶钦买了一瓶橘子汽水,然后给自己买了一支五羊雪糕。 旁边一个小男孩正抱着父亲的大腿在哇哇大哭,闹着要喝汽水,父亲一边拒绝一边在他的屁股上拍两巴掌。 一瓶汽水能买半斤肉了,当然舍不得。 这个父亲应该是附近工地的农民工,身上还带着泥巴。应该是中午太阳烈的时候,到士多店门口乘凉。 门口的地方还铺着一张厚纸皮呢。 “你说我考第一就给我买汽水的。你说过的,你说话不算数。”小男孩哇哇大哭,可能哭的不仅仅是汽水,还有他可能都不能理解的隐隐约约的对父亲的失望。 老父亲也很为难,“家里没钱。” 可能,老父亲一辈子也理解不了大人说话不算数对孩子的影响。 突然的,陈知年眼眶有些红,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老板,再给我一瓶橘子汽水。” 陈知年让老板把汽水给小男孩,“你考试第一,很厉害,姐姐请你喝汽水。” 小男孩警惕的看着陈知年,并没有接。 老师说,随便给小孩子买糖果和汽水的都是坏人,是拐子。 陈知年蹲在小男孩面前,“你爸爸答应了给你买汽水,没有做到,是他不对。但是,作为儿子,你也应该体谅爸爸对不对?爸爸赚钱不容易,很累,很苦......太阳这么大,这么晒,但爸爸还是要顶着太阳工作......” 说着,陈知年的眼泪落了下来,好像看到了曾经因为一件新衣服而哭闹的自己。 那年,阿爸在正月初准备出门打工的时候承诺陈知年,如果她考试第一名,等过年回来的时候就给她买一件新衣服。 陈知年努力学习,等了一年,一直期待着。 但阿爸忘记了。 过年的时候,阿爸并没有给她买新衣服。 翻遍了阿爸带回来的蛇皮袋,也没有找到新衣服,陈知年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很生气。 她躲在家门口外的桑田里,难受极了。 她足足藏了一天。 她躲在桑田深处,听着有人来采摘桑叶,听到别人的聊天,也听到过年前的鞭炮声,更听到小伙伴们吵吵闹闹的快乐的声音...... 陈知年呆呆的坐在桑树下,饿了就吃桑葚,渴了还是吃桑葚。 她听到家人在门口喊叫她的声音,没有出声,安静的躲在桑树下。家人以为她去哪儿玩了,并不知道她的委屈,更不知道她在发脾气。 到了晚上,陈知年从桑田里走了出来,回家吃饭去。 小男孩看着陈知年,“后来,你爸给你买新衣服了吗?” 陈知年摇摇头,“没有。后来,他还说要给我买波士顿,买钢笔,买水晶发夹......可是,他都忘记了。” 陈知年看向不远处的工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因为他太累了。” 她的阿爸是被生活赶着往前走的人,身上背负着一家人的重担,根本就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的想一想应该如何和子女相处,应该如何教育子女。 在他们眼里,能让子女吃饱穿暖就是最大本事,也是最幸福的事。 他们没想过要怎么样去教育,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因为没有时间......他们拼命地想要赚跟多的钱,给子女更好的生活。 经历过最贫穷的年代的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的比他们好。 小时候,陈知年曾经问过阿妈,为什么不能在家里陪着他们兄妹一起长大? 阿妈问她:“那你们可能就没有新衣服,新鞋子,新书包,吃最差的,穿最差的,可能还因为交不起学费而不得不辍学出去打工。你们愿意吗?” 愿意吗? 当然不。 每年年初,父母就背着两个大蛇皮袋出门去打工,年终,再背着两个大蛇皮回来。 一年和父母相处的日子也就只有过年时候的十多天时间,感情能有多深厚? 陈知年咬一口手里的雪糕,“可能,等他老了,我长大了,也会常常忘记对他的承诺。” 叶钦轻轻的看了陈知年一眼,没有说话,低头喝汽水,然后一手在小男孩的头上揉了揉,“好好读书,次次考第一,以后天天给自己买汽水。” 小男孩挺着胸膛,“等我长大有钱了,一天喝两瓶汽水。” “我要开汽水店,有喝不完的汽水。”小男孩看一眼陈知年,“也给别人买汽水。” 陈知年弹去眼睫毛上的泪珠,其实,她真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只是某些事情一旦想起就控制不住。 越长大,就越能理解父母的不容易。 陈知年每周都会给爸妈打电话。虽然每次爸妈都说‘浪费电话费’‘没什么事就不要打电话了’,但陈知年知道,爸妈是开心的。 没有父母不喜欢孩子们的关心,就像没有孩子不想要父母的宠爱。 回到公司后,陈知年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不再想梅姐。 至于梅姐会不会再来打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必要想太多。 浪费脑细胞的事情,陈知年一向不做。 “阿年,这个地音箱坏了,你帮我查一下它是那个公司供的?保修期过了没有?”杨阳递给陈知年一个小音箱,“如果保修期过了,问问维修需要多少钱。” “什么音箱?低音箱?” “地音箱。主要用于广场或者公园地下,和一般音箱不同的是,它有极大的防水、防潮、防腐功能......” “有些广场会把音箱装在地面上,但也有些广场或者公园喜欢把音箱装在地下......” 陈知年恍然,她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杨哥,这个地音箱是那个项目的?” 根据项目,陈知年找到采购合同,从合同里找出保修条款。 这就是纸质存档的麻烦。如果有计算机,只要按要求索引就好,但现在却需要花费十多分钟去查找合同档案。 “保修期是两年。我再查送货时间......哎呀,杨哥,刚好过期了。” “过期两个半月了。” 杨阳:“阿年,你问一下他们公司的售后部,看维修需要多少钱?”如果太贵,就只能申请换新了。 陈知年皱起眉头,“杨哥,我们给项目方的工程维护期是三年,为什么设备供应商给我们的保修期却只有两年?” 通天公司的售后还是很好的。工程验收后,会有三年维护期,就是说这三年内不管大小问题,只要项目方需要,通天公司就会派工程师上门维护。 这三年内是无限次的。 即使一天三五次,也必须耐着心情上门服务。 只是,陈知年没想到,公司早期签订的设备采购合同的维修期只有短短两年。想到这个问题,陈知年又拿出最近签订的合同看,保修期依然是两年,但也有些是三年。 杨阳:“很多公司都不重视售后。东西卖出就卖出了,坏了就找另外找人修,修不好?只能买个新的。” “很多人都觉得返厂维修很麻烦。很多工厂都不愿意承担这个麻烦,觉得有这个时间,能创造更多的产品......” 两年的保修期应该是叶云飞最大的努力了。 不过,随着工厂越来越多,大家慢慢的开始重视售后服务,大家在购物的时候也会把售后当成衡量性价比的一个重要因素。 以前卖方是‘你爱买不买’,现在卖方是‘买吧。不仅送货,还保修’。这是市场经济发展的结果,但也还有很多人的思维还停留在计划经济年代。 当然,跟不上时代变化的人,最后都是要被时代淘汰的。 如果说八十年代遍地是黄金,随随便便就能赚钱,但现在不是了。十多年的时间,有人被淘汰在时代的进程中,也有人在时代发展中成为举足轻重的商业大佬。 因为发展,因为竞争,越来越多的人注重服务,注重售后。 所以,现在通天公司的采购合同,有些保修期已经能谈到三年了。 “杨哥,对方说可以送回工厂维修,但需要收费。至于费用,要先查看才能确定......她还说,这款地音箱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我们公司的工程师拆开应该也能维修。如果公司的工程师都不能维修,那就建议换新的了。” 陈知年看向杨阳。 杨阳抿嘴,他已经拆过了,但没有修好才考虑着送回厂家维修。 “那我打个申请,换新。” 陈知年点点头。 杨阳忙去了,陈知年把两年前的采购合同和现在的采购合同进行了对比。对比的不仅是合同的内容,还有公司这几年间采购供应商的变化。 就像这家音箱的公司,已经两年没有合作了。叶云飞换了另一家供应商。 陈知年把两家音箱供应商的采购合同放在一起做对比...... “阿年。” 阿美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在陈知年的肩膀上拍了拍。 “啊。”陈知年被吓了一条,瞪瞪眼,“吓死我了。” “嘻嘻。阿年,燕姐问你下个月出差深圳是提前申请出差费用,多还少补,还是等回来后再统一报销?如果出差领钱,则需要写申请,然后叶云飞、琴姐和马总签名。” 陈知年想了想,“我回来后再报销吧。” “可以啊。对了,阿年,你去深圳帮我带个香奶奶的新款包,听说,深圳出的a货连专柜人员都看不出真假。有些港人专门过深圳买。” “羊城的也很好啊。” 羊城有一条高仿街,里面有世界各地的大牌衣服、鞋子、包包、饰品等等。大牌新款出来的第一天,高仿街就能预定。 朱暖就是高仿街的常客,朱暖大部分衣服、包包、鞋子,都是高仿街的。 “阿年,你这个也是高仿吧?那买的?做工真好。”阿美摸摸陈知年的手提包,“质量也好。看起来像真的。” 不是像真的,而本就是真的。 这款包包的款式比较卡哇伊,不适合林萤光的人设,所以送给了陈知年。除了最初从家里背出来的双肩包,陈知年所有的手提包、斜挂包、手拿包都是林萤光送的。 绝对正品,真货。 “这做工真看不出来是假的。难怪别人说,现在的高仿已经能以假乱真了。阿年,你在哪家店买的?大爱。” “这皮摸着很舒服。”阿美摸了又摸,“或者是外单?”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朋友送的。” “阿年,找个时间我们去高仿街逛逛吧?我好想买包包。这个月的工资,我全买衣服了,一个包包都没有买。” 陈知年:“好啊。不过要等我从深圳回来。” 陈知年来羊城这么久,还真没有什么时间去逛街。当然,也不像在学校的时候,想要逛街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五三好友,高高兴兴的上街区。那时候,他们因为身份相同,喜欢或者买卖的东西可以不同,但价格定位都相差不远。 但工作后,想要找到一个适合逛街的朋友并不容易。她和林萤光的生活层次已经被拉开,两人买东西的地方已经不一致。而朱暖,两人的三观不同,喜好不好,更不能逛到一起去。 至于阿美? 可以一起逛高仿街。 自从有了男朋友后,陈知年每天早上就不再一个人锻炼。每次,她下楼的时候,就能遇到周医生。 她喜欢穿白色的运动服,而周医生却喜欢黑色,然后一起跑步去。甚至有一起晨运的老奶奶叫他们‘黑白配’,或者‘白加黑’。 ‘白加黑’是有名的治疗感冒的西药,而恋爱就是一场感冒,脸红心跳加速。 陈知年和周辞白说起周末要去雕刻玉佩的事情,周辞白说要陪她一起。 自从有了女朋友,周辞白也尽量把休息时间调到周末,这样两人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外公说,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你忙,她也忙,然后两人越走越远。 一段感情的好坏,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去维护的。 感情是很娇弱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 千万不要说什么考验爱情,那是傻子行为。 不是爱情经不起考验,而是爱情不能考验。 “人靠谱吗?”周辞白担心别人在雕刻的过程中换了陈知年的玉,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特别是这两年玉石价格上涨得厉害,简直就是十倍的上涨。巨大的利益让不少人泯灭了良心做一些偷摸抢的事情来。 去年,周辞白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人开着摩托车,手夹着刀片抢女士脖子上的玉佩或者金项链,有时候还会把人的脸或者脖子划破,鲜血淋漓。 想想就觉得危险。 所以,千万不要把低估人性。 如果不是陈知年已经和人约好了,周辞白还想找外公问问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朋友?像陈知年这样随便在街上找个人,怎么想都不太靠谱。 周辞白是肯定要跟着去看看的。 周末,陈知年和周辞白根据地址找到约定好的地方。海印桥附近一栋两层半的小楼,小楼有些旧了,但外面长满了爬山虎。 相对爬山虎,陈知年更喜欢旁边长满杜鹃花的小楼。 如果她能有这样的一栋小楼就好了,种满她喜欢的杜鹃花和紫藤。 “我最喜欢杜鹃花了。” 她的家乡青山镇就有很多野生的杜鹃花,粉红的、紫的、深红的,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 周辞白:“花店没有杜鹃花。”想买也买不到。 还以为所有女孩子都喜欢玫瑰和百合呢。 杜鹃? 他喜欢的姑娘果然是不一样的。 陈知年...... 直男。 周辞白:“我们可以种。”虽然他不喜欢花,但还是决定在阳台上种上杜鹃花。 “好。我们一起种。”陈知年笑得眉眼弯弯。虽然城市很好,但有时候陈知年也会怀念家乡的一花一草一木。 “我要中杜鹃和紫藤。”陈知年目光熠熠的看着周辞白,好像一眨一眨的小星星。 陈知年的眼睛很好看,明明就是圆溜溜的大眼睛,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弯弯的,连眼睫毛都彰显着愉悦。 看陈知年笑,会情不自禁的被感染,跟着笑起来。 周辞白很喜欢看陈知年笑,真的会有一种春暖花开的错觉。周辞白情不自禁的抬手在陈知年的眼角轻轻的摸了摸。 陈知年疑惑的看向周辞白,怀疑自己的眼角是不是有眼屎? 应该不会有这么煞风景的东西。今天出门前,她就已经认真照镜子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确定自己是青春美少女一枚。 虽然不能代表月亮消灭罪恶,但也应该也能迷倒男朋友。 周辞白嘴角微翘,“很漂亮。” “我知道。很多人都这样说。”陈知年微扬着下巴,一脸骄傲。 周辞白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陈知年和周辞白很快就被请进了门,会雕刻的大爷是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爷爷,笑容平和慈祥,目光清正,正带着小曾孙在院子里玩。 一老一小,你追我赶。 一边跑一边呵呵笑。 小的咧着嘴笑,老的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一个叫着‘妖精别追,我不是唐僧爷爷’,一个假装‘凶残’的大喊‘唐僧,留下肉来。’ 看到陈知年和周辞白,一老一小同时停下来看向他们。 老爷爷姓宁,曾经是个雕刻手艺人。 可惜,也曾经被时代抛弃。 明明可以凭借手艺成为一代大匠人,最后却因为手艺而被祸害,差点家破人亡。好在,一切都已尽过去,雨过天晴。 十多年过去,日子慢慢回归正轨,生活也在慢慢的好了起来。 “你们要刻玉?”老人一脸的打量。 “宁爷爷,你好。”陈知年小心递上自己的玉,“你给看看,我想要雕一个‘年年有鱼’。” 老人戴上老花眼镜,接过陈知年的玉,认真看起来,然后看向陈知年,“这是块好玉。”而且好得已经超出了老人的想象。 没想到,老了,已经一脚踩进棺材了,还能看到这种好水头的玉,难得啊。 老人又看一眼陈知年,“出手的话,价值很高。”老人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万?” 不要问陈知年为什么没有说一万?她常常把玉拿出来玩,很清楚就凭着这玉的手感就不可能是一万块的廉价货。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95年了,那些曾经被打为‘四旧’的东西早已经慢慢地恢复了它本来的价值。 “一千万,这还是保守估计的。如果真出手可能会更高。”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这么好的玉了。再过几年,价格可能还能再翻两翻。 陈知年瞪大眼睛,被惊住了。 天哪。 她阿婆哪里捡来的?这么天价的玉石。 所以,她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突然,陈知年抬头看向周辞白,虽然心里微微的有些后悔,觉得这样值钱的东西被太多人知道不好,但又莫明的觉得周辞白值得信任。 当然,陈知年是绝对不会把玉佩卖掉的。 “家人留下来的,我不出手。” 老人点点头,没有多说,更没有劝。他不过是提醒一句而已,就怕一些小年轻不识货,然后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骗了。 这一行,里面的水很深。 多少人在行骗? 又有多少人被骗? 老人摇摇头,他已经老了,对越来越混乱的行业市场无可奈何,对越来越多的能以假乱真的假货无能为力。 只是有时候莫名的有些心酸而已。 “形状也不错。”老人推了推老花眼镜,“你想要雕‘年年有鱼’?你有具体的想要的图样吗?” 陈知年摇摇头,“没有。但我想要雕两条鱼。” 在知道玉石的价值前,陈知年还想着要不要一分为二?雕两条小鱼,她一条,周辞白一条,算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但现在,陈知年扔掉这个想法。 在还没有结婚,没有成为一家人之前,还是不要牵扯到太多的钱财为好。毕竟,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 陈知年有个和她同一天出生的亲戚,是外公的弟弟的女儿,叫木娣。木娣相亲认识隔壁镇的一个小伙子,两人都对彼此有好感,两家人也对彼此满意。 相亲成功,两人定亲,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一家人。 两人觉得打工赚钱不容易,商量后决定一起出来做生意。 因为木娣在相亲前就在制衣厂打工,有不少的积蓄,所以她拿出了五万块的本钱给男方。在几年前,能有五万的积蓄真的是要很拼命的干活,很精打细算才能存下来的。 但没想到,在做小买卖的时候,男方看上了另一个姑娘,闹着要分手。可笑的是,小伙子家里却口口声声说更喜欢木娣。 至于那五万块? 假装失忆。 不管是小伙子还是他的家人都没有提起。 最后,陈知年外公带着几个兄弟还有村里的壮小伙子抗着锄头和木棍找上门,在男方家里吵闹了整整一天才拿回五万块。 至于木娣因此而浪费的时间和劳动力? 对方只有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对方无赖,大家也只能见好就收。 不过,能拿回五万,木娣一家也已经很高兴了,就怕人财两失。 很多人都可惜木娣,觉得她这么能干的姑娘就被一个人渣给耽误了。但陈知年却觉得木娣是幸运的,能在结婚前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这总比结婚生子后才发现更好,免了更多的纠缠。 所以,在知道玉石的价值后,陈知年毫不犹豫就否定了之前的想法。幸好,她想要给周辞白一个惊喜,所以并没有告诉他,她准备分他一条鱼。 陈知年偷偷看向周辞白,他还是平时的模样,目光平静而清正,好像那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 “怎么了?”周辞白疑惑的看过来。 陈知年眨眨眼,“我想象不出来,能有什么图样。一条鱼?”如果这样的话,那这鱼可就不是一点点大了。 “两条鱼?一群鱼?”其实,陈知年更偏向于两条鱼,成双成对,看着就好意头。 好鱼头,好意头? 周辞白无奈,“雕刻一条鱼和一群鱼的手工费是不一样的。” “我宁愿多花钱,也要做到最合心意。” 不能说做到最好,但最合心意还是可以的。 如果不喜欢,那再少的钱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老人看看陈知年,然后回房拿出纸和笔,认认真真的画画擦擦。 “哇。好漂亮。这是两条鱼的图样?”两条鱼在上面跳跃而起,下面是一个聚宝盆。年年有鱼,为之聚财。 寓意好。 最重要的是,两条小鱼栩栩如生,能看出来是小锦鲤。 陈知年能想像,如果真的雕刻出来,绝对是件精品。 “看起来像是‘到我碗里来’。”陈知年看向周辞白,“你觉得怎么样?” 周辞白点头,“好。寓意好。” 宁老爷子又连续画了两张,其中一张是两条鱼围绕成一个圆,中间是四个字‘平安喜乐’。 陈知年喜欢‘平安喜乐’四个字,因为阿婆去世的时候说的刚好也是希望她能一辈子平安喜乐。 只是,陈知年更喜欢第一张图。 老爷子又画了张一群鱼的图样,玉佩上浮雕着一群小鱼,还有一朵未盛开的白莲。小鱼儿在白莲下畅游,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这张也好看。”陈知年突然的有些难以抉择了,看向周辞白。 周辞白:“选你自己最喜欢的。” 宁老爷子分别在陈知年选出来的两张图样上标注价钱。 陈知年瞬间瞪大眼睛,贵。 要哭了。 天价的玉佩需要天价的雕工来配? ‘聚财’的雕工是两万,‘出淤泥而不染’是五万。 果然,小鱼越多越贵,越精细越贵。 陈知年吞吞口水,一脸的菜色,卖掉她也不值这怎么多钱。 周辞白却还在问宁老爷子,“能把两张图都雕刻上吗?以玉石的形状,应该可以两面雕刻吧?” 宁老爷子点点头,“可以。”然后看一眼陈知年,“但没有十万,我不动手。” “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已经快三十年没有见过这么繁复的图样了。现在玉器店里的玉佩,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不是观音就是如来佛。”老人摇摇头,一脸失望,“雕工简单,寥寥几笔。更多是从工厂流水线出来,没有任何雕工可言,更不要说赋予的感情。” “我年轻的时候,我师傅......”老人没有说下去,但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怀念,对老一代手工的怀念和敬仰。 “当然,也有几百块的,就一两天的工作。不过,我不建议你做,别浪费了好玉。” “如果暂时没钱,以后再来。好的雕工能让玉佩增值三五倍,不要让那些不入流的雕工毁了这么好的玉,拉低价值。” 老爷子也不觉得陈知年能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来。十万,能买一套房了。不过,他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免得小姑娘因为贪图便宜而毁掉了好玉。 陈知年脸色丧丧,她的确没钱。别说十万,一万她都拿不出来。她转卖五金材料的钱已经全部寄回青山镇,为建设新校区出一分力了。 现在,她手里也不过几百块。 算了。 努力存钱,下次再来。 哼哼。 她就不信,她还存不够雕刻的钱。 从今天起,努力赚钱。 周辞白:“两面雕刻,要多久?” 陈知年惊讶的看向周辞白,轻轻的拉拉他的衣袖,小声告诉他,“我没有这么多钱。”她以为雕个玉佩,也不过就几十一百而已。 那想到要上万、十万的? 太吓人了。 现在的人都这么有钱了吗? 要知道,她小时候一分钱能买两个三个糖果呢。 小医生男朋友竟然毫不犹豫,“我有。”作为男朋友当然要让女朋友高兴了。再说,他和陈知年恋爱都是冲着结婚去的。 既然是一家人,他的钱当然也是阿年的钱。 陈知年傻眼,男朋友财大气粗,怎么办? 高兴吗? 好像是高兴的。但要让陈知年在结婚前用周辞白的十万,她是拒绝的。她宁愿和林萤光借,然后每个月还一些,慢慢还,也不愿意在结婚前就牵扯上大笔金钱。 结婚前,他们是两个人,是除了感情再没有其他纠葛的两个人。 有一天他们结婚了,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因为感情而结合为夫妻,而不是其他的。她不愿意在结婚前就掺和进金钱纷扰,这样很不好。 平时,请吃饭,看电影,收个小礼物无伤大雅。 但十万,太多了,足以压垮一段感情。 不管是恋爱还是分手,她都不希望掺和进金钱。结婚后,她可以心安理得的花丈夫的钱,因为那有她的一半。 但结婚前,她是她,他也只能是他。 宁老爷子看看陈知年,然后看看周辞白,“最快一个月。” “那好。我们雕。”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反正我们是要结婚的,我的钱也是你的钱,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陈知年把周辞白拉到一边,认真的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 两个人成长环境不同,经历不同,接受的教育不同,肯定会有不同的想法,这个时候就不能藏着掖着,而是要清晰而又明确的表达自己的观点。 谁说服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对方知道你的观点,你的想法。 陈知年有个师姐,恋爱的时候男朋友超级好,不仅给她充值饭卡,还常常送她各种小礼物,衣服、鞋子、饰品,甚至一些贵重的东西。 在需要花钱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站在师姐前掏出钱包。 师姐常常在一众小姐妹面前炫耀男朋友,她拯救了全世界才找到的男朋友。 很多人都羡慕师姐找了这样的一个男朋友,简直就是一百分。 但两人分手的时候却闹了一场大笑话。分手的时候,那个众人眼中的一百分男朋友递给师姐一张消费清单,上面清楚的记录着恋爱期间两人的花费,还有他送给师姐的礼物价值。 分手本就伤心伤肺了,但师姐却还要打起精神去借钱还男朋友的‘恋爱损失’。 恋爱几年,不知不觉就花费了不少钱。 大家让师姐不要还,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她也不是没有付出。她的青春,她的时间,不值钱?难道她没有送对方礼物? 如果真要算清楚,对方还要赔她青春损失呢。 但师姐咬着牙,“还。” 等钱还了,感情的伤也就没有了。曾经的那些美好记忆,也不会再时不时的跳出来影响她开始下一段恋情了。 虽然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是冲着结婚去的,但在结婚之前,还是要分清楚些好。毕竟,十万,不是小数目,能买一套房子了。 情侣之间互相送个小玩意能增进感情,但如果送的东西超出了感情能承受的重量,那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以她和周辞白的收入水平差,她还是不要被打上‘看上周辞白的钱’这样的可能了。 陈知年决定雕刻,两面雕。 但是,她要找林萤光借钱。 有个富婆闺蜜,还是比较爽的。 周辞白被陈知年说服,同意她找林萤光借钱。他知道陈知年是个自尊心比较强的姑娘,有着自己的一套生活标准和原则。 既然找林萤光借钱能让她更安心,更开心,那他支持。 决定雕刻。 宁老爷子要求先付三成定金,等全部雕好后再付尾款。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没有意见,这是应该的。 因为雕刻的手工艺复杂,需要的时间过长。最少需要一个月时间,不管是陈知年还是周辞白都不可能守在这里盯着宁老爷子雕刻。 但又不放心,怎么办? 签订合同。 双方决定签订一份合同,把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罗列在内,足足五页的合同在附近的一家照相馆打印出来。 一式两份。 陈知年找林萤光借了三万交给定金,然后拿着新鲜出炉的合同看了又看。有些不敢相信,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 “周医生,我借了三万?”陈知年抬手在脸上掐一把。 哇哇。 好痛。 陈知年痛得直呼气,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天哪。 这真的是她。 宁可饿三天也不愿意借钱的她,竟然为了雕刻一块玉佩借了三万,再过一个多月还要借七万。 呜呜。 陈知年后知后觉的感觉肩膀重了,被债务压的。 她稚嫩的肩膀啊。 如果说借钱买房还能理解,但借钱雕刻个玉佩......应该会有不少人骂陈知年傻。 陈知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赚钱,努力赚钱,必须尽快赚很多很多的钱。 几个小时前,她还是身有积蓄的女白领,转眼就成了背负巨债的可怜虫。 算了。 既然已经借了,想再多也没用,还不如好好计划如何赚钱。 因为是周末,陈知年和周辞白从宁家小院出来后,就沿着街道慢慢走。海印桥附近还没有什么工地,相对来说比较宁静,没有那么多机器的‘轰隆轰隆’声。 很多小楼的墙壁上都种着爬山虎或者杜鹃花,或者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藤科植物。路过一片种有杜鹃的围墙时,周辞白抬手想要摘一朵粉红的杜鹃花。 但手在半空中停住了,缩了回来。 周辞白突然想起,这不是路边的野花,而是别人院子里的家花。路边的野花不能采,别人的家花更不能摘。 私自采摘别人家的花,应该算偷? 周辞白捡起一朵落在墙壁缝隙上的干净的杜鹃花给陈知年。 陈知年接过,放在鼻翼闻了闻,“谢谢。” “我们去哪?” 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 别的情侣约会的事情干什么? 陈知年歪头想了想,手轻轻的转着小花,“要不,我们去南越王墓博物馆?”来羊城几个月,陈知年都没有怎么游玩过。 羊城八景,她一景都没有游过。 想去的地方不少,都在等着她有钱有时间。等她赚钱了,就买个相机,然后走走逛逛,拍一些自己喜欢的风景或者人文。 经济发展太快,很多东西都在不知不觉的消失,等再想起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一些曾经熟视无睹的物件,好像突然间就再也见不到了。 每天出门都能看见一个两个‘拆’字,然后再过一段时间,旧景换新样。她想要用相机记录下来,等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再看,感觉应该很不一样。 就像十年前生产队热火朝天干活的照片,现在已经成了文物,存放在博物馆。 可惜,她还没有钱买相机,也没有时间。 突然,陈知年想起一首老歌《我想去桂林》,有时间的时候没有钱,有钱的时候没有时间。 周辞白:“南越王墓博物馆太远了,不如去海珠广场的教堂?” “可以啊。反正我们有时间,可以慢慢的把我们喜欢的地方都走一遍。虽然全国各地的美景有很多,但我们也有一辈子的时间。” “好。”周辞白牵上陈知年的手,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彼此陪伴。 两人在附近吃了饭,然后去海珠广场的教堂。 因为不远,所以两人慢慢走过去。 “可惜,没有相机。” “我有。下次带。” 陈知年怀疑的看向周辞白,“医生的工资很高吗?”为什么男朋友看起来不缺钱? “我有其他的投资。” 陈知年点点头表示明白,“我也在赚外快。” 算起来,她赚的外快比工资多。 只是,赚钱的速度依然赶不上花钱的速度,所以现在成了负资产。如果爸妈知道她借了这么大一笔钱,肯定是要被吓一跳,然后骂人的。 嘻嘻。 自从工作后,自己有了赚钱的能力,胆子就越来越大了。 林萤光曾今说过,人有了底气,选择才会更多。 突然,陈知年的笑容僵住了,整个人瞬间愣住,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对举止亲密,即使在大街上也毫不避嫌的男女。 眨眨眼,没有看错,是她的好朋友陆秀娜的丈夫,而那个穿着性感艳丽的女人并不是她的好朋友。 只是,他不是应该在深圳吗? 怎么会出现在羊城? 出轨?带小三旅游? 陈知年的脑海瞬间闪过好几个问号。 高中毕业,陆秀娜就跟着丈夫到深圳的一个菜市场卖鸡鸭,现在已经好些年过去,孩子都生了两个。 但现在,本应该在深圳做生意的男人却和另一个女人出现在羊城。 想到陆秀娜信里提到的‘家庭矛盾’,应该就是丈夫出轨了。 哎。 愿意为爱付出一切的女人,最后...... 陈知年轻轻的叹口气,曾经让人羡慕的同学恋情,现在应该也已经面目全非了。陈知年不知道是唏嘘时间这把杀猪刀,还是心疼陆秀娜。 “阿年?” “认识?” 陈知年点点头,“我朋友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爸。”竟然不要脸的在大姐上卿卿我我,亲亲摸摸,影响市容市貌。 “周医生,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陈知年有些恶作剧的想,黄文浩应该会变脸吧? 只是,陆秀娜应该不希望她过去,不希望她知道这件让她丢脸的事吧?又或者,陆秀娜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出轨找小三? 陈知年纠结得直咬手指,谁能告诉她,遇到好朋友的丈夫出轨应该怎么办? ------题外话------ 想了很久,要不要分章节? 最后还是不分了,因为要想章节名,而我是起名废。 文文上架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么么哒。 164,意外撞见 “周医生?”陈知年目光盈盈的看着周辞白,希望他能帮她分析一下。 要不要告诉陆秀娜? 陈知年拿不定主意。 周辞白也不知道,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陪着你。” 其实,周辞白觉得陈知年不应该掺和太多,两个人的感情,两个人的家庭,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怎么处理,当事人会有自己的考虑和衡量。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掺和到别人的家庭矛盾中去。 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再多的道理,在当事人看来,都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你的道理不一定就适合别人的家庭。 再说,道理说不懂? 但生活不是有道理就行的。 陈知年挠挠头,“就当没有看到?” 但是,如果陆秀娜不知道,被蒙在鼓里,而她这个好朋友却也瞒着不说......会不会显得太冷漠无情? 以己代入想一想,如果是她,有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朋友,可能会气愤得骂人,然后一刀两断,绝交,从此再也不来往。甚至可能还会诅咒对方,一辈子遇到负心汉,冷漠朋友...... 以己度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陈知年越想越觉得不能视而不见。 那就是个渣男,她就应该拳打渣男,为好朋友出气。 但是,如果陆秀娜本就知道这件事,也一直在努力挽救家庭,如果因为她的莽撞而破坏了好朋友的计划...... 好像也不好。 “哎呀。”陈知年跺跺脚,今天就不应该来海珠广场看教堂的,否则,就不会遇到这个纠结的事情了。 “我给萤光打电话,我问问她。”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陈知年习惯性的想起林萤光。虽然有周辞白在身边,但周辞白是男人,不能像女人那样对同类‘感同身受’。 女人更能理解女人。 陈知年到旁边的小店给林萤光打电话。 林萤光可能在忙着,好一会才被接通,陈知年长话短说,叨叨的把事情告诉林萤光,然后问,“姐,我应该怎么做?” “就当没有看见。”林萤光毫不犹豫,“这样的事情,吃力不讨好。不管你怎么做,最后都会里外不是人。” “甚至可能会被他们的父母埋怨,觉得是你乱说话,破坏了人家的夫妻关系。” 陈知年:“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蒙在鼓里,丈夫花费共同财产去养小三而不知道。”多亏啊。 所以,女人就不能为男人付出太多。 看看陆秀娜,为男朋友为了爱情而放弃了前途,最后却落得被背叛的下场,想想真够悲哀的。 “如果担心你朋友被蒙在鼓里,你可以找人拍照,然后匿名寄给你朋友。” 陈知年瞬间双眼发亮,这个可以。 “至于你朋友怎么选择,那是她的事情,你不要干涉,更不要说什么大道理。身在局中的人,是听不进大道理的。人都这样,看别人火眼金睛,看自己却是水中花井中月。” 陈知年:“我知道,旁观者清。” 既然林萤光出了主意,陈知年立刻执行。 先在附近找了一家照相馆,高价请照相馆的老板偷偷拍两组照片,然后留下陆秀娜的地址。等照片晒出来后,让照相馆的老板按照地址寄出。 做完这一切后,陈知年松了一口气,然后时间也过去了,今天的约会泡汤了。明明就说要看教堂的,最后知看渣男和贱女了。 不知不觉,已经晚饭时间了。 陈知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周辞白,“周医生,对不起。” “没关系。今天我们是在一起的。” 陈知年嘴角抽抽,一起偷偷的跟在别人后面拍照?然后听着她骂对方渣男贱女,应该平地摔跤? “我们吃饭去吧。累了一天了。”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我请客。” “好。” 林萤光从电视台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卫亭旁边的朱暖。身材高挑的朱暖穿了一条白色的宽松长裙,不仅把肚子遮了起来,还显得飘逸纯情。 性感的大波浪长卷发被高高扎起,多了几分青春和张扬。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今天的朱暖没有化妆。其实,这也是陈知年提醒朱暖的,怀孕最好就不要化妆,护肤品里可能会含有一些影响影响发育的成分。 朱暖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够,愿意听陈知年这个大学生的。 林萤光远远的走过来,光芒四射。 朱暖很喜欢林萤光的主持,觉得她漂亮又博学多才,很多时候说话能直击人心,拷问灵魂。这样的人就好像天上的星星,让人羡慕和敬畏。 但最近听陈知年说起的次数多了,拉近了距离,没有了小粉丝见偶像的激动,再加上林萤光平时也不像节目上爱笑、幽默。 节目下的林萤光有些高冷,给人一种远远的疏冷感,让人觉得很不好惹。特别是上次林萤光因为梅姐的事情警告她后,朱暖再看林萤光就觉得她像港片里的大佬的女人。 能杀四方。 “朱暖小姐,你好。有什么事,我们到旁边的面馆去说吧。”林萤光忙了大半天,还没有吃中午饭。 朱暖点点头,“好。” “我要一碗酸菜面,多点酸菜,不要花生米、葱花、香菜,也不要放鸡精和酱油,尽量清淡。还有,不要放油。” 林萤光对吃很严格,一定要清淡,好像多吃一口油就能胖死。 为了身材,别说委屈嘴巴,就是舍命都愿意。这就是女人,爱美如命。之前,港姐选拔时,有狗仔爆料,说邱小姐整了下巴,邱小姐还因此而退出了选美。 这则八卦给爱美的女人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大家意识到,原来美不仅可以天生,还可以后天加工。 不少女同事在聊天的时候都说‘多疼啊。要是我,肯定不愿意。’但转眼就能请假到国外去了解、咨询,甚至以身试验。 所以说,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因为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认识,对别人狠,对自己狠。 看看林萤光一天吃的什么东西,就知道她对自己有多狠了。 林萤光:“这里的面不错,你可以试试。其中炸酱面是这一片味道最好的。阿年很喜欢,还有红烧牛肉面也很不错,可以尝尝。” 如果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林萤光希望一天三顿的吃炸酱面。但现在,也只能闻闻。林萤光也真的试过,为了闻闻味儿而点一碗炸酱面。 朱暖摇摇头,要了一碗酸辣牛肉面。她是北方人,无辣不欢。南方人的炸酱,一般不辣,如果顾客需要辣就自己加辣椒。 味道肯定没有辣酱正宗。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林萤光在吃之前,会先喝一杯温开水填肚增加饱腹感,免得一会吃太多,影响身材。 朱暖咬着唇,“梅姐来找我了。” 林萤光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一股怒气从心里滕然升起,这股火气不是对朱暖,而是对梅姐。明明就警告过她,竟然还贼心不死的想要拉陈知年下水。 呵呵。 既然敢把手伸过来,那就要有被断手的准备 因为某些原因,林萤光对李总和梅姐的赚钱事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多说,但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给脸不要脸把手伸到陈知年身上去。 可恶又可恨。 “这件事,你不要管,我来处理。”林萤光吃几口酸菜面就放下筷子,然后喝大半杯水,一顿午饭就这样解决了。 想要美,就要克制。 “你吃饱了?”朱暖傻眼,几根面条就饱了? 女明星的胃是不是比嘴巴还要小? 林萤光摇摇头,“两分饱。” “美,是要付出代价的。”林萤光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酸梅,饭后一颗能增加消化。 “当明星也不容易。”朱暖目光同情,在朱暖看来,不能随心所欲的吃,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赚钱,不就是为了吃好、穿好? 林萤光愣了一下,“做什么都不容易。”像朱暖这样,找个有钱的老男人依靠就容易了? 呵呵。 太天真。 很多年轻的小姑娘,以为找个男人依靠,生活就会容易很多。 其实,一样的难。 林萤光看一眼朱暖的肚子,“看在阿年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想要保住孩子,就暂时离开羊城,也不要想着凭借孩子得到些什么。” “我不知道老古是怎么跟你说的,但古太太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为了孩子,你最好和老古断了联系。” 否则,以古太太的脾气可能会让朱暖和孩子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法治社会,甚至可能直接把母子两一起给弄死都不带眨眼的。 林萤光:“我和老古没有交情,但我和古太太有联系,她是个绝对强势、有手腕的女强人。” 朱暖低着头。 她知道林萤光说的这些话是为了她好。朱暖的确不了解古太太,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踩下糟糠之妻上位,所以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只是贪钱,想要赚更多的钱。 而她没有能力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钱,只能靠男人。 和那些想要上位的姐妹不同,她只图钱。 “老古说,他太太温和软弱,身体不好,敏感,疑神疑鬼......”很多很多,大多不是什么好话。当然,朱暖也没有相信。 女人在外人面前,多数会给自己男人面子,即使一无是处,是坨屎也会努力的尽可能的镶上一层金箔。 但男人呢? 在外人,特别是女人面前,很多男人都会极尽可能的去贬低自己的女人,以此来获得一些同情心泛滥的女人的同情、怜惜。这些女人觉得这么好的男人不能被那样一个‘烂女人’祸害了,要拯救他与水火中。 这也是为什么某些小三能理直气壮的说‘你配不上他,就不要妨碍他更好了。’ 呵呵。 却不知道,那样一个‘烂女人’也是这个男人曾经深爱的,费心求娶的。 明明就是男人自己花心想出轨,但又不想承担责任,然后就把埋怨妻子这样不好,那样不对,然后‘没有共同语言’的分手。 朱暖讽刺的笑了笑。 可能老古都没有发现,他在说起自己老婆的时候既不屑又敬畏。 朱暖很无奈:“我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她只想多赚点钱,留给她最好的弟弟。 “你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以为。”林萤光目光清冷,“在你没有任何能力的时候,你的任何想法都不过是笑话。” “生孩子,到哪里都可以,没有必要一定要留在羊城是不是?老家,别的春暖花开气温适宜的城市,或者出国......钱,不是万能的,但它能解决99%的问题。” 如果不是看在陈知年的面子上,林萤光根本就不会和朱暖说这些。 林萤光喝掉最后一口水,“你好好想想吧。” 看着林萤光洒脱的背影,朱暖眼睛微红,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不靠家人,不靠男人,自己一个人也能独自美丽,独自精彩。 为什么喜欢林萤光? 一开始是因为她漂亮,林萤光第一次主持的时候,朱暖就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年轻貌美却努力抢话的美女。 后来是因为林萤光越来越厉害,越过越好,从靠边站到中心位置,她也不过是用了短短的两年不到的时间。 太让人羡慕妒忌了。 后来,很多漂亮的女明星、女主持都选择嫁给二婚三婚的有钱人,或者给有钱人当小情人,千方百计嫁入豪门的时候,甚至为此而不折手段时,只有林萤光嫁给了爱情。 即使现在离婚,林萤光依然洒脱,依然是最闪亮的那颗星。 看着别人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是什么感觉? 朱暖觉得妒忌。 想想林萤光,在对比自己,朱暖觉得自己活得特别没意思。虽然她有一份‘公关小姐’的工作,也能胜任这份工作。 但朱暖很明白,她得到这份工作并不是因为自己有才华有能力,而是因为她背后有男人,一个有老婆的老男人。 公司的同事虽然没说,但朱暖知道大家都看不起她,觉得她靠男人赚钱,恶心又低贱。当然,也有人妒忌。 朱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泪控制不住的一滴一滴落下。朱暖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泪水,低头吃面。 面已经凉了,变成了一坨,但朱暖依然一口一口的吃掉,甚至连汤都不剩。 吃完面,擦干净眼泪,朱暖开始想林萤光的话。 在羊城,很多人都知道她和老古的关系,要是被老古或者古太太知道她怀孕......她,肯定留不住孩子。 朱暖不敢赌。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先离开,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回来。 但是,回家乡生孩子? 朱暖摇摇头,不。 家乡有她爹娘在,她就别想安生。 朱暖轻轻的抚摸着肚子,既然决定生下孩子,她就会好好保护他,爱他的。可能给不了他父亲,但她会给他双倍的母爱。 朱暖微微笑了笑,笑容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母性,让人觉得温暖。 决定了,就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生孩子。 和朱暖分开后,林萤光没有回电视台,而是直接回家,从卧室的保险柜里拿出一份厚厚的资料。 这份资料有些是新近的添进去的,有些已经很多年,上面的纸张都已经发黄了。这份资料是关于李总和梅姐的调查。 很多年前,林萤光收到一个粉丝的来信,说她正陷入迷茫中。梅姐让她趁着年轻利用青春和身体赚钱。 她想要穿好、吃好,有花不完的钱。 但又觉得这样做不道德,很恶心,很低贱。而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低贱的,别人看不起的人。 一面是好看的衣服、鞋子、饰品,一面是父母亲人的目光,她难以抉择,所以给林萤光这个偶像写信,想要问问她的意见。 作为一名电视台主持人,林萤光第一时间就从这封信里看到了热点、爆点。她给粉丝回信,但很可惜的是,在收到林萤光的信之前,小粉丝就已经因为和朋友喝酒而糊里糊涂的就中了梅姐的算计。 林萤光顺着这条线调查,查到了不少东西。但很可惜,领导把这份资料压了下来,并找她谈话。 如果不是她背后有周航飞,可能已经被调走了。 从那时候开始,林萤光每年都会找一个时间和粉丝接触,拿到关于李总和梅姐的最新资料。这些年下来,积着积着,就这么厚厚的一摞了。 如果不是梅姐把手伸到陈知年身上来,林萤光还想再等一等的。靠着目前的资料,她不确定能把李总和梅姐等人一棒子打死。 打蛇不死,祸患无穷。 但现在,林萤光不想等了。 既然李总和梅姐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当然,具体怎么操作,林萤光还要找周航飞商量。 她手里有人脉,但不敢大意,还需要周航飞助她一臂之力,必须十拿九稳。 把9月份的盘点表归档后,一个月又过去了。 第一届避雷器展销会则在10月10号开始,陈知年需要作为采购商参加。叶云飞给了陈知年一张纸,上面是陈知年需要在展销会过程中了解到的内容。叶云飞怕陈知年忘记了,所以写下来给她。 叶云飞接到朋友的消息,说通天公司平时常使用的一款避雷器出了个升级版,而这个升级版将会在展销会被重点介绍。 叶云飞需要陈知年好好的了解这个升级版和前年出的原版之间的区别,有哪些参数变化了? 如果不是实在太忙,不可能离开几天时间,叶云飞都想要自己去看看了这个升级版的避雷器了。 “这个型号的避雷器也需要着重了解......这个公司的产品一直走在行业前头,几乎每年都有创新,但这次展销会却没有什么消息传说,要么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要么是想要一鸣惊人。我猜测,应该是后者,你到时候认真的了解一下” 叶云飞又给陈知年说了一些和供应商交谈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在谈话的过程中如何避免得罪人而不自知?如果避免不落入别人语言陷阱? 陈知年认真的学习,有些还用笔记录了下来。 这些可都是职场硬货,老前辈的经验之谈。 “这个公司和我们公司有合作,我和他们的业务经理交情也不错。我们公司能拿到展销会的邀请函,和这家公司有很多的关系。到时候,你需要去他们的展位打招呼,如果对方的展位上暂时没有什么人,你也要充当一下‘热闹’......” 陈知年点点头,记下叶云飞的话。 展销会是什么? 陈知年不知道,但顾名思义,应该就是一个集中展览和销售的平台。 听到展销会,陈知年会莫名的想起家乡的集市。在青山镇,赶集被称为‘趁虚’,在固定的日子里,大家把家里需要出售的东西摆出来,任大家挑选购买。 应该大同小异。 叶云飞:“多看多听,少说。但,不懂就问。技术性的问题,你不懂,那就从其他的方面入手。你代表公司,属于采购方,可以从售后服务、送货等等反面了解......虽然目前公司用到避雷器的工程不多,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对着高层建筑的增多,避雷器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多......” 陈知年点点头,“我会好好了解的。” “受委屈了,也不要大吵大闹。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出门在外,有些委屈往肚子里吞比往外撒要好。” “‘吃亏是福’有时候不是没有道理的。” 叶云飞和陈知年说了一个小故事,他有个朋友出门在外受了些小委屈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最后被人给打了。 本来就是小口角,然后发展到需要在医院躺上大半年。 谁吃亏? 陈知年被吓了一跳,“没人管?” 叶云飞好像看傻子的看着陈知年,“想想火车站。”偷东西、打架、抢劫几乎遍布每一个角落。没人管吗?有人敢管吗? 陈知年瞬间哑巴,然后保证,“我会谨慎的。”谨小慎微,绝对不惹事。 叶云飞点点头,“出门多听叶钦的。” 陈知年赶紧点头,别看叶钦在男女关系上不靠谱,但作为同事还是比较值得信赖的。 “好了。也不用担心。”以后出差的机会肯定不少,习惯就好。 陈知年虚心点头,“我会努力适应的。” 在出差前,有七天的假期。 全国性放假,但在电视台工作的林萤光要忙,在医院工作的周医生要值班。 按照原计划,陈知年是要回东莞看爸妈的,但周康成却连续接了好几张单子,陈知年只能又忙了起来。 有钱赚,还要什么假期? 因为陈知年的五金材料比五金店要便宜不少,很多建筑包工头都愿意从陈知年这里购买。陈知年和宏翔五金的合作越来越多。 青山镇很多老乡都知道陈知年在做五金材料的生意。一传十,十传百,朋友传朋友,老乡传老乡,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也不知道大家是怎么传的,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陈知年开了五金铺。就连阿爸都给陈知年打电话,问她是怎么回事? “公司不是卖电脑吗?怎么还卖五金?铺子是你开的还是公司开的?” 呵呵。 陈知年无语极了,再次给爸妈解释,她公司虽然叫‘科技公司’,但真不是卖电脑的。已经解释了很多遍,但爸妈依然觉得她公司是卖电脑的。 至于开五金铺子? 更是无稽之谈。 难怪别人说传言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果然。 知道是别人乱传的,阿爸就放心了。他就怕陈知年‘心太大’想要赚大钱而影响了现有的工作。 阿爸常说‘做人要脚踏实地。’ 虽然‘开五金铺子’是传言,但陈知年也真的认真想过,但需要的本钱太大,只能放弃。 周康成:“阿年,你不是说能找到便宜能防滑的瓷地板吗?质量如何?有个做装修的老板想要看样品,确定是否真的防滑。” 因为整天在外面跑业务,周康成黑了很多。就连他公司的人都奇怪,明明周康成的业绩一般,但他却像打了鸡血一般,天天往外走。 这么努力,业绩又不好,他是怎么维持每天愉悦心情的? 谜。 “阿年,我想要辞职了。” 相对于五金材料,计算器的推销并不顺利,每个月能拿到的提成可能还不够他每天坐车和喝水。 每天背着几十斤重的大包在外面跑,真的很累。 特别是大夏天的,身上的衣服是干了湿,湿了干,只为把包里的计算器推销出去。既累又不赚钱,周康成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了。 再加上,周康成最近都在跑建筑工地,需要计算器的人就更少了。 每天背着大包的计算器和签字笔去推销五金材料,像个傻子。 这段时间帮陈知年推销五金材料,周康成也赚了不少,没有必要再想刚来羊城的时候,为了能有住宿的地方,什么工作都愿意做。 当初找工作,问的第一句就是‘包吃包住吗?’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所以,周康成决定从原公司离职,专注推销五金材料和家装材料。 虽然他的目光不长远,但不是傻子,现在处处都是工地,无论是五金材料还是家装材料都有着无限的可能。 “可以啊。你决定就好,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你的现状。” 工作,有人是为了体现价值,有人是为了奉献,有人是为了积累经验,也有人是为了赚钱......如果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放弃是必然的。 当初,周康成刚来羊城,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公司的‘包住宿’让他毫不犹豫的入职。但现在他手里有了小钱,公司也已经完成了最初的跳板任务,也应该‘功成身退’了。人就是一级一级往上跳,越走越高,越走越好。 周康成:“阿年,如果可以多拿些样品。” 很多人订货前都想要先看样品。毕竟‘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大家还是知道的。很多人都担心便宜没好货。 虽然低价很有吸引力,但也会让买方心里没底,觉得有质量问题。 如果有样品就更好了。 陈知年:“可以。” 她公司在采购前,也是要先看样品和检测报告还有合格证的。 “那先把家装材料的样品拿给我,有好几个装修工在等着看货呢。” 陈知年点点头,“目前家装方面的材料只有木质地板、瓷质地板、墙纸、墙漆......” 自从陈知年和赵光认识后,两人又一起吃了几顿饭。赵光给陈知年介绍了好几个做家装材料的老板,其中就有一个就是做墙纸的。 虽然墙纸比白石灰刷墙更好看,不管是颜色上还是花纹上都有更多的选择。但因为广东的梅雨季节会比较潮湿,严重的时候,墙壁简直就是一片淅沥沥的小雨,使用墙纸会很不方便。 所以,更多人喜欢墙漆。 “只是,你宿舍有地方放样品吗?”陈知年记得周康成是住公司宿舍的,好几个同事住一个单间,和学校宿舍差不多。 周康成笑了笑,“我新租了一间房,等辞职后就搬出来。” 住宿舍,总有很多不方面。 人多,麻烦也多。 还浪费钱。同一个公司,同一个宿舍,晚上起哄着一起出去喝酒吃宵夜,总不能顿顿都让别人请是不是? 偶尔请一顿就能让钱包大缩水。 周康成不抠,他只是不想浪费。 “有地方就好。那现在先放你宿舍,等我从深圳回来再租个仓库或者铺子。”陈知年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租个仓库或者铺子。 其实,陈知年更偏向于租个大仓库的,但林萤光却建议她租个铺子,然后在铺子里摆放各种样品,需要的人看样品订货。 就好像有人在铺子里看了赵光工厂出的瓷质地板,下单预定,然后陈知年再从赵光工厂订货,然后工厂负责送货。 样品铺子就是一个中间商。 而且,铺子不做零售,只接大单买卖。 林萤光说:“从目前的实用度出发,仓库更好。但从长远的利益出发,铺子更赚。” 当然,用林萤光的话说就是:最好就是既开个铺子,又租个仓库。 陈知年直接翻白眼,她哪来这么多钱? 好朋友则财大气粗:“我有,我借给你。” 说真的,陈知年有些心动的。 好像自从找林萤光借钱后,陈知年就有一种‘既然都已经借了,再借多些也没关系。’ 心态一下子就变了。 听说陈知年想要开铺子,周康成迅速说要跟着她混。 “阿年,你吃饭我喝粥,你吃肉我喝汤。” 陈知年:“好啊。我们一起《创世纪》。” 放假的几天时间,陈知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叔的糖水店。不仅因为要帮小叔的忙,也不仅是因为周辞白就在附近上班,更是因为周康成大部分时间都来糖水店找她。 周康成带着陈知年准备的防滑瓷片去推销,三天接了两张单,量不大,但他们赚得不少。主要原因是赵光按照出厂价给陈知年,让她有了更大的利润空间。 “好几个装修包工头都说着瓷片的质量很好。”周康成很高兴,“很多人都说这样的价钱能买到这样的好质量,简直就是捡到宝了。” 陈知年在让周康成推销前,也找飞叔和大舅还有其他的一些老乡查看过瓷片的质量,都说属于上等。 质量好,价格公道,以后单子应该不会少。 送走周康成后,小堂妹问陈知年,她也做生意好不好?作为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觉得在糖水店卖早餐、洗碗,一点也不漂亮。 陈知了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大婶’了。 虽然以前在工厂的时候,虽然每天都要穿工服,不过每周还是有一天能穿得漂漂亮亮和工友一起出去逛街玩耍。 但现在糖水店,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从早上的早餐到中午的快餐......到了晚上,又要为第二天的生意做准备。 忙,累。 而且,没有同龄人聊天,觉得很没意思。 想要穿件漂亮的衣服? 爸妈会说‘别弄脏了。’ 陈知年一边喝着清补凉一边问,“那你想要做什么生意?”陈知年觉得如果小堂妹实在不想在糖水店帮忙,小叔他们可以在村里请个勤劳老实的大婶来帮忙。 把小堂妹困在糖水店的确不太好。 年轻人,还是要出去闯一闯,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情。 虽然对父母来说,平安是福,但孩子总有自己的想法。孩子想飞,父母是拽不住的。 “姐,你说我卖衣服好不好?我以前的制衣厂有不少的瑕疵品,低价拿出来,然后摆摊。听说摆摊也能赚大钱,港城大富豪好像就是摆地摊发家致富的。” 陈知年点点头,“可以啊。如果你能低价拿到资源,我可以帮你劝小叔给你机会,让你试试当老板。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做生意不是这么容易的,想要收获是需要付出的......” 陈知了撇撇嘴,“姐,我就不喜欢你整天像个大人,喜欢说大道理。” 陈知年直接送堂妹一个白眼,“这是大道理吗?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再说,我什么时候不像大人了?我本来就是大人。” 陈知了的眼珠子能翻出眼眶来,“切。姐,我记得,小时候,你打烂了阿公的玻璃杯,然后给了我一包酸梅粉,让我找阿公认错,说是我不小心打烂的。” 陈知年眨眨眼,“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陈知年很怀疑,“诬陷吧?我怎么可能做这么蠢的事情?我应该一边吃着酸梅粉一边找阿公认错,这才是我啊。” 记忆里,阿公虽然脾气不好,但从不会打骂孩子,所以即使做错了事也不用担心会被藤条焖猪肉。 根本不用怕。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牺牲掉一包酸梅粉? 再说,她肯定也不是这么恶心的人,让小堂妹顶包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做得出来?不过,再想想,她做出‘花钱买平安’这样的事情,好像也不奇怪。 总之,她不记得了。 “小知了,你确定想要摆地摊卖衣服?”陈知年每天下班回家,路上就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小摊贩。 有人赚钱,有人赔本赚吆喝,有人亏本。 那段路上的小摊贩几乎每天都在更新,有人来,有人走,有人开始摆摊事业,有人清货不干......看到别人赚钱,就开始跟风,却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生意的,也不是所有的生意人都能赚钱。 但既然小堂妹想要试试,陈知年也不打击她。 陈知了双手撑着赛,看着陈知年,“感觉卖女人的衣服,应该会赚钱。”以前在制衣厂的时候,她就常和工友出去逛街,喜欢买小摊上的东西,比商店里的要便宜很多。 “如果能低价拿到货源,赚钱是肯定的。但你的货源还要质量过关,款式新颖......地摊货卖的就是潮流......” 接下来,陈知年和堂妹两人谈论去哪儿摆摊?衣服的定位?一条条的写下来,然后一条条的讨论,解决。 陈知年让小叔同意小堂妹去街口摆地摊,既然堂妹想要试试,那就试试吧。而且,街口距离糖水店不是很远,有什么事大喊一声也能照应。 陈知年还建议小叔,除了给基本的本钱外,就不要多管了,任由小堂妹折腾。既然想要做生意,想要创业,有些事就要亲力亲为。 小婶觉得这是瞎折腾,浪费时间。女孩子就应该找个好男人,然后结婚生子,先成家后立业。一个人拼搏,不如两个人一起为家庭奋斗。 可惜,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有想法,压根就不听她的。 陈知年却觉得人生就是各种各样的尝试,然后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和人生。 折腾吗? 的确折腾。 但是,哪又怎么样呢? 成功了,很好。 失败了? 继续回糖水店帮忙,或者继续寻找另外的发展方向。 不尝试,怎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怎么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生活?与其早早被困住,还不如好好的体会人生的酸甜苦辣。 小堂妹还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不应该被困在小小的糖水店,更不应该被困在家庭。为了表示对小堂妹地摊的支持,陈知年友情赞助一百创业资金。 “姐,你最近赚了不少吧?”陈知了眨巴了下眼睛,否则一向抠门大堂姐怎么可能给她一百? “别眨了,眼睫毛都掉了。” 陈知了正想反驳说什么,看到门口的周辞白,然后眼角抽筋般的看向陈知年,“姐夫来了。”虽然陈知年和周辞白只是恋爱关系,但陈家的人都当周辞白是家里的一份子。 “阿年。” 自从和陈知年确定恋爱关系后,周辞白就常过来糖水店。 看到周辞白,陈知年很高兴。 她要去深圳出差,他们要好几天不能见面呢。 情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医生,下班了?”陈知年推开挡住她的小堂妹,高高兴兴的走过去,笑吟吟的拉住陈周辞白的手,目光盈暖。 陈知了撇撇嘴,“有异性没人性。” “小知了,你这是妒忌。” “说得好像谁没有男朋友似的。”陈知了撇撇嘴,没形象的躺坐在椅子上。 小叔:“呵呵。”如果不是给女儿面子,他都想说一句‘都是男朋友,谁丑谁尴尬。’陈知了的男朋友在周医生面前,被衬托得一无是处。 “爸,你那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什么锅配什么盖,还能有什么意思?” ...... 小叔和小知了吵了起来。 小知了觉得家人看不起她男朋友,不尊重她。小叔直接问,“你男朋友有什么值得我这个当爸的尊重的地方?” “说出来,我好好改正。”每次说起陈知了的男朋友,小叔就要生气。 作为父亲,想要给孩子最好的。 但孩子却总觉得父母没品味,偏要对着干。 眼看小叔和小知了要吵起来,陈知年赶紧出声打断。为了这件事,小叔和小知了就没少争吵,一个觉得女儿眼瞎,一个觉得不被尊重。 小知了追求恋爱自由。 小叔则是希望女儿不要眼瞎。 “小叔小婶,我和周医生到外面吃饭。”说着,拉着周辞白就走,免得又被小叔和小知了拉着当夹心饼。 小婶提着一个保温盒小跑着追上来,“今天炸的酥脆小鱼,带回家,可以当零食吃。” “谢谢小婶。” 周辞白眼里闪过羡慕,他很羡慕陈知年和家人的和谐。 “想吃什么?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做?”周辞白劝着陈知年的手,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我们回家吃吧。做你喜欢的手撕鸡。” “好。” 第一届避雷器展销会10月10号在深圳举行。 陈知年代表通天科技作为采购商参加,和她同行的还有叶钦。人生第一次出差,陈知年有些激动,准备了不少东西。 但都被林萤光清理了出来,然后换上她要求带的东西。 林萤光:“出差要轻、简。” 10月9号,陈知年和叶钦从羊城省站出发,坐上前往深圳的大巴。 没有直达,必须兜兜转转。 “终于到了。”陈知年背着双肩包下车,然后看向叶钦,“我们怎么去酒店?” 展销会已经帮大家预定了酒店,到酒店后拿邀请函在前台签到然后拿房卡和饭票就好。这次展销会,包食宿。 只是,车站距离酒店还有很远的路程。 “摩托车?”叶钦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皱起眉头,她不想和叶钦同坐一辆摩托车,别问为什么,问就是‘避嫌’。像叶钦这种女朋友遍布全国各地的人,她还是不要靠太近。 “钦哥,你确定摩托车能承受你的重量?”陈知年看看叶钦的小肚子,还有他的身形。平时,叶钦没少嘚瑟‘我有一八零’,很多不认识的人都以为他有一米八,其实一八零指的是体重。 当然,这个数字可能有夸大的成分。 闻音知雅意。 叶钦瞬间就明白,陈知年在委婉的拒绝和他同一辆摩托车。 “我们坐三轮车吧。虽然慢些,但更安全。” “好啊。”陈知年笑着答应,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只是,陈知年很好奇,八面玲珑的叶钦是怎么会和常常‘词不达意’的赵光成为朋友的? 互补? 还是鲜花需要绿叶衬托? 陈知年和叶钦上了一辆三轮车。 在车上,叶钦给陈知年说了一些住酒店需要注意的事项。 “酒店里一次性的东西可以用,例如包装完好的牙刷和牙膏。但是,非一次性的东西最好不要用,例如饮水壶,例如浴巾、毛巾之类的东西。” “谢谢钦哥。我会注意的。” 其实,这些在出差前,林萤光和周辞白都和陈知年说过,酒店的浴巾和毛巾都不卫生,甚至可能会带有某种会传播的病菌。 至于酒店的饮水壶就更不能用了,谁知道上一任房客曾经用来煮过什么? 因为陈知年要出差七天,所以林萤光给她收拾了不少东西,有护肤品、沐浴露、洗发水等等的小样,还有出差专用的洗刷用品的旅游套装。 其中,还有陈知年第一次见得一次性洗面巾和一次性内衣裤。 天哪。 陈知年这个乡巴佬第一次知道,内衣裤竟然也有一次性的。 不过,相对于一次性的内衣裤,陈知年更喜欢用自己的,她喜欢棉料的触感。一次性,感觉怪怪的。 陈知年带的东西不多,就一个小小的双肩包,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还根据林萤光的要求,带了一张超薄的床单,一半垫,一半盖。 “贵重的东西最好随身带,不要随便放在房间内,不安全。出门前,一定要记得锁门。当然,人在房间的时候,特别是晚上,里面的三道锁也都要锁上,绝对不能马虎。” 陈知年点点头,她被叶钦的严肃吓到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何严肃的叶钦。 “小阿年,不是我吓唬你。出门在外,怎么小心谨慎都没错。”叶钦看着陈知年的脸,又加一句,“特别是女孩子。” 不是鄙视女人,而是在很多情况下,吃亏的只能是女孩。 “我会的。”陈知年认真点点头。虽然她第一次出差,但关于住酒店而出事的新闻,她在报纸上看过不少。 正在奋力踩着三轮车的大叔也附和,“女孩就要好好保护自己。” 大叔看一眼叶钦,“男人也要小心,免得破财。” “谢谢大叔提醒,我会注意的。”叶钦笑了笑,然后和大叔聊了起来。 陈知年安静的听着叶钦和大叔在说‘酒店惊魂三十六式’。 半夜三更,有人在敲门,如果你迷迷糊糊的开门,你可能会有艳遇。当然,破财是必须的。也有可能,没有艳遇,但依然还是要破财。 相对这些,偷偷往门下塞小卡片简直就是清流。 “大叔,没有人报警吗?” 不愿意的被发生关系,即使是男的,应该也可以报警吧? 能报警吗? 陈知年对这方面的法律了解不多。 大叔回头看陈知年一眼,乐呵呵的笑了笑,“大男人,报什么警?不是让人笑话么?再说,做到一半,谁肯定他不是愿意的?” 男人不愿意,也做不下去是不是? 好吧。 可能开始的时候不太愿意,但做到一半的时候肯定是乐意的。当然,可能最后要给钱的时候又不太乐意了。 不过,为了脸面也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吞。 至于没有艳遇,单纯破财的,倒是可以报警。但等警察叔叔抓到人,可能已经是几个月后了,丢失的钱早被花完。 所以,钱和贵重的东西一定要带在身上。即使睡觉,也要放在身下,免得一觉醒来,钱被偷了。 时刻警惕着。 陈知年抿抿嘴,有些担心,“住酒店这么惊险吗?” “平常心。不用紧张,小心些就好。”叶钦再三叮嘱陈知年,“钱和身份证一定要随身携带。至于其他值钱的......” “嘻嘻。我没有带任何值钱的东西出门。”当然,她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就连林萤光送她的手表、手链、高档护肤品等等,全部没有带。 林萤光说,她有一次住酒店的时候,带去的高档大牌护肤品和化妆品全部被偷,后来,她学聪明,每次出差都只带小样。 小样被偷了,也不心疼。 当然,小偷也是有眼光的,对小样不屑一顾。 林萤光说,有些酒店的服务员在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客人用的护肤品太好,也会偷偷的抠一半带回家自己用。 林萤光就遇到过这样的奇葩,刚开的一瓶面霜,短短的一天时间就剩下平底了。因为是大牌贵妇面霜,超贵的那种,林萤光不甘心投诉酒店,但没有人理会,只让她‘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好,丢了一概不负责’。 林萤光无奈,报警处理。 最后发现,小偷竟然就是酒店的员工。 员工在打扫房间的时候,自备十几个小瓶子,然后把不同房间但同一个牌子的面霜倒在一起。有些人自己用,有人直接当正品卖掉,赚外快。 陈知年本以为林萤光说的‘酒店二三事’已经够奇葩了,但没想到叶钦和大叔的‘酒店惊魂’更恐怖。 竟然会有人半夜爬上床。 天哪。 她都不敢睡觉了。 “钦哥,展销会定的酒店应该比较高档吧?”这种半夜有人爬床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吧? 叶钦意味深长的看了陈知年一眼,“你说呢?” “你觉得是住好酒店的人有钱,还是住旅游的人有钱?”叶钦朝陈知年抛个媚眼。 陈知年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当然是住好酒店的人更有钱了。那些半夜敲门的人不就是为了钱? 在旅馆一晚可能只能收二三十,那在高档酒店就能收一百。 怎么选择,傻子都知道。 叶钦:“当然,高档酒店的艳遇肯定也比旅馆的高质量。” 陈知年撇撇嘴,不想说话了。 到了酒店门口,陈知年和叶钦拿着邀请函去签到,然后拿到房卡和饭票。酒店负责早、中、晚三餐,只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到餐厅就餐就好。 陈知年和叶钦的房间在同在五楼,但却在不同的方向,陈知年是507,叶钦501。陈知年往右,叶钦往左。 同时拿的房卡,却相隔甚远。 陈知年不知道,这是叶钦暗示前台分开的。 叶钦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出差在外,不可能会委屈自己的。但又不太愿意让陈知年这个刚出社会还世界抱有美好期望的小同事遇到某些尴尬的场面。 他脸皮厚不在意,但影响了小年轻的世界光就不好了。 所以,干脆相隔甚远。 506,507...... 陈知年奇怪的看着一个一个穿着酒店服务员工作服的大婶正弯着腰往她房间里塞小卡片,一张又一张。 呵呵。 难道这是服务员的副业? 不过,大婶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生意? “阿姨?不用塞了,我不需要。 大婶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陈知年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为人名服务。” “你们不是应该先打听客人的情况,然后再塞客片吗?没有人住也塞?女客人的房间也塞?” 大婶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看着陈知年,“男女平等。”大婶给陈知年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也有男的。” 陈知年脸颊僵硬了下,“你们业务范围广泛。” “当然了,有鸡有鸭,任选。” “味道好,价格不贵。” “有老有嫩,根据个人口感挑选。” “不好还可以退货,再选。” 陈知年满头黑线,难道她要再夸赞一句:服务态度好? 呵呵。 差点就以为你是在说午餐了。 陈知年试探的问,“这是你家的‘生意’?” “不是。我只帮忙发小卡片。”赚点零花钱而已。 大婶工作服的衣兜里装满了小卡片,“我们也是为人民服务。根据大家需要发展业务。” 陈知年嘴角抽抽,看这大婶的样子,就知道她的行为应该是被酒店认可的。或者说,这些人应该会给酒店付‘场地费’。 陈知年赶紧打开门进去。 “妹妹仔,真的不看看?” “砰。” 陈知年关上门,发现大婶还在外面继续往里塞小卡片。 可真够敬业的。 陈知年不管她,根据林萤光的住房守则,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检查一遍,然后发现角落里有不少灰尘。 打扫马虎。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面装修得豪华大气,内里设置也不错,当得起一句‘高档’,只可惜败在角落的灰尘上。 细节败好感。 陈知年又把枕头和床单等等,统统检查一遍。幸好,没有在上面发现某些不应该存在的痕迹,不管是床单还是被套、枕套都雪白雪白的。 朱暖曾经说过,一些酒店的床单和被套都不洗的,或者就随便洗洗根本就不管干不干净。有时候会发现一些让人觉得恶心的痕迹。 朱暖就不止一次的在床单闪见过血迹,或者是爱爱事后的痕迹。 虽然床单和被套看起来都很干净,但陈知年还是把带来的床单铺在床上,再把其他的洗护用品收拾出来放到卫生间去。 把房间收拾好后,陈知年把门口的小卡片捡起来,上面是各种信息和价钱。 小卡片上有头像,看着就漂亮。 果然,高档酒店的艳遇都是高级的。 小甜心、性感女神、知心姐姐、母爱膨膨,起的名字都这么直接,让人只听名字就知道市什么类型。 然后根据需要任君选择。 然而,这些人的联系电话号码却是同一个。 陈知年把卡片扔到垃圾桶里去。 世界大了,什么样的事情都能遇到。 距离吃饭还有段时间,是休息,还是出去走走? 站在窗外看外面,到处都是热火朝天建设社会新世界。 想了想,陈知年把叶云飞给她的纸拿出来,一边听mp三,一边把上面需要注意的问题一再记忆。 mp三,应该是陈知年这趟带的最贵重的东西了。 本来,林萤光还想让她带个手机的,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但陈知年拒绝了,没有必要。而且,带个手机,带来的可能不是方便,而是更大的危险。 毕竟,现在手机可是‘扒手’行业最热门东西,简直比金砖还要引人犯罪。 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 “我。” 原来叶钦准备和几个朋友出去‘喝一杯’,问陈知年要不要一起? 因为同行的也有女性朋友,所以陈知年并不需要避讳。而且这些人不是通讯公司的就是科技公司的,不是技术人才,就是销售精英。 对陈知年来说,都是能学习的好榜样。 多相处没有坏处了。 整栋酒店都被展销会包了下来,住进来的都是参加展销会的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大家见面就先递名片,打招呼,互相自我介绍,然后客套几句。 不管听没听说过,在听到对方公司的名字时,一定要夸赞。 陈知年肯定,很大一部分人都没有听说过通天科技,但很多人在叶钦和她的自我介绍后,都一脸恍然‘原来是通天啊。我知道,听说通天最近接了不少大项目,发展蒸蒸日上,一年比一年好......’ “听说通天的福利好,是不是?” “通天今年又扩展了是不是?” 睁眼说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没有半点违和感。 出来混,睁眼说瞎话也是一种必须学会的必备技能。 陈知年很庆幸,她把自己的名片全部都带了过来,否则真怕不够分。同时还要庆幸,幸好不脸盲。 否则,一群一群的,真的分不清谁是谁。 从房间出来到酒店的一楼大堂,陈知年就收获了十几张名片。 遇到认识叶云飞的人,还要解释一下,为什么来的不是叶云飞这个采购部经理,而是她这个小助理? 不能说忙,因为大家都忙;也不能说有私事要处理,因为会给人一种因私废公的感觉,应该怎么说? 陈知年也不是很懂。 她说‘这是公司和领导的安排’。 是的。 领导的安排,她只是服从。对于领导的安排,她没有质疑的权利,对于公司的安排,她更没有拒绝的资格。 对于这个领导是叶云飞还是马总? 就各人有个人的见解了。 再说,叶云飞是她领导,她不可能对领导的事情了如指掌,所以领导为什么派她来参加?她真不知道。 陈知年一脸天真的回答,让大家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恢复了热闹。大家都是成年人,本就没有探究的意思,不过是随口一句。 叶钦:“阿年刚入职,老叶让她出来见见世面,学习学习。世界的未来是年轻人的,要多给年轻人见识和学习的机会。我们公司也注重培养年轻员工......” 陈知年心理感叹一句,会说话啊。同时,陈知年也迅速体会叶钦的用心良苦,微微弯腰,“请大家多多指教,多多关照。” 大家乐呵呵的说好,“互相学习,相互关照。” 热热闹闹,想要一起走走的人越来越多。 从最初的几个人变成了十几个,来自不同的公司,其中有电信工程,也有南方电网。大家一起就目前的行业现状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说到避雷器的使用。 “我家的电视机一个月被打了两次,修电视机的钱都能买一台新的了。我老婆说,干脆在下雨天的时候,把破旧电视机扔到楼顶去,随它打。” “我家楼顶明明就装了避雷器,但好像没什么用。” ...... 这方面的知识,陈知年是一知半解,只能认真的倾听,绝对不随便插话。 叶钦看了陈知年一眼,对她的表现高看两眼。陈知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安静又认真的倾听别人的谈话,像个认真学习的小学生。 不会不懂装懂的胡乱发表自己的意见,能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且不自卑。更不会打着学习的旗号,乱攀交情的拉着对方问一些‘小学鸡’的常识问题。 问问题也是要分人的。拿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去问专家,那就是浪费对方的时间,不尊重对方的时间。 遇到听不懂的问题,陈知年认真记下,等回去再问叶云飞或者杨阳,轻易不开口,打乱别人的说话节奏。 大家走着走着,来到了海边。 有些人是从外省过来的,第一次看见大海,有些激动的嚎叫起来。 “啊。大海。” “让海浪来得更猛烈些吧。” “贝壳。” 陈知年傻眼的看着乱跑乱跳乱喊的众人,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 眨眨眼。 不就是大海吗? 有什么好激动的? 对于在海边长大的陈知年来说,大海和自家的鱼塘差不多。陈知年有些无聊的站在海岸上吹风,然后看着在沙滩上的人生百态。 有人在疯跑,有人在沙滩上写写画画,有人对着大海喊着家人或者爱人的名字......突然,陈知年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红了眼眶,好像正在和大海‘对话’。 原来,他妈妈是从南方的海边城市下乡到他们那里的,然后结识了他的父亲,最后在那里落地生根。 他妈妈前不久去世了,心心念念的就是再看一眼故乡的海。 可惜,直到去世都没能实现。 他争取来深圳参加避雷器的展销会,就是想要看一看母亲一直念着想着的大海,然后再捡几个贝壳回去送给已经长眠的母亲。 陈知年看向大海。 一望无际。 蓝蓝的天空,蓝蓝的大海。 眼睛的尽头是海天相接成一线的地方。 海风轻吹,海浪一层层的涌来,掀起阵阵浪花。有水花落在陈知年的脸上,凉凉的,咸咸的,带着一点点的海腥味。 这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陈知年跟在叶钦身后,和众人一起在沙滩上玩了大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回酒店。当然,依依不舍的是别人。 陈知年也假装依依不舍,否则会显得很一类。 大家都在夸赞大海,在抒发自己的感情,她总不能说‘不就是水比较多而已’,肯定也是要跟着感叹一句‘大海啊,我的故乡。’ 刚走进酒店就听到一阵阵的吵闹声。 争吵声。 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哭声。 还有酒店工作人员、保安等人的劝说声。 陈知年皱眉。 这样高档的酒店怎么会像小巷子里的便宜旅馆一样吵吵闹闹? 奇怪。 能被公司派来参加展销会的应该都不是傻子,谁会这么没素质的不要脸的在酒店大堂吵吵嚷嚷? 酒店大堂已经被人群为了里三层外三层。 陈知年安静的站在人群之外,听着里面的争吵声,听着周围人的八卦声,总觉得某个声音很熟悉。 从大家的八卦中,陈知年知道,酒店的一个服务员当小三破坏别人的婚姻家庭,被男人的老婆带着孩子上门来讨要公道。 男人知道后,匆匆赶来,然后三人发生了冲突。 老婆哭闹,男人窝囊无情,小三理直气壮,孩子无措大哭。 陈知年无奈的摇摇头,男人无情起来是能没心没肺、没脸没齿的,当然,女人狠起来也是能毁天灭地的。 突然,透过人群的缝隙,陈知年看到正在哭闹的女人,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陆秀娜。 陆秀娜正一脸泪水鼻涕的指责黄文浩,哭诉着她为了爱情,为了这个男人,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如果男人还记得你曾经的付出,就不会出轨了。 如果他忘记了,你说再多也没有用。 看着眼睛红肿,眼底乌青,蓬头垢面的陆秀娜,陈知年突然红了眼睛。这是她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真诚、善良、温柔、爱美...... 虽然在通信中,陈知年能感觉到陆秀娜的变化,但她从来不知道婚姻能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没有半点婚前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陆秀娜,陈知年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 突然的,她怕被发现。 如果这个时候,朋友相见,她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如果不是人群阻挡着,她都想要偷偷上楼去了。 陈知年呆愣愣的退后,躲在一层层围观的人群之后,耳边全是陆秀娜的哭闹声,声嘶力竭。从陆秀娜的指责中,任谁都能听出她对家庭的呕心沥血。 几乎付出了全部,但换来的却是背叛。 黄文浩由着陆秀娜指责,一句话不说。小三则躲在黄文浩身后,可怜兮兮的低着头,像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小三正好是陈知年和周辞白在海珠广场教堂见到的女人。陆秀娜今天闹起来,很有可能是因为收到她让照相馆老板寄过来的信。 陈知年轻轻的叹口气,不知道能说什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看着她曾经的好朋友,陈知年心理说不出的难过,心口好像被压了一层层的湿水纸巾,喘不过气来,呼吸不过来。 难受,压抑,沉重。 陈知年一手捂住心口,脸色苍白。 此时此刻,陈知年突然很怕被陆秀娜见到。陈知年想,陆秀娜应该也不愿意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被好朋友见到。 陈知年眨眨眼,再后退几步。 “阿年?”叶钦有些疑惑的看过来,“怎么了?”脸色苍白。 “感冒了?” 陈知年摇摇头,脸色僵硬,“没事。” “......我真后悔。我当年就应该听阿年的,女人就应该更爱自己,女人就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哈哈。”陆秀娜一边哭一边笑,“我没有听她的话。” “?”叶钦看向陈知年,很想问问,八卦当事人口中的‘阿年’是否就是陈知年? 陈知年没有说话,眼眶通红。 当年,陈知年和陆秀娜同时考上了大学,但黄文浩却没有。黄文浩本就是复读生,不可能再读一次,只能放弃继续考大学,准备出来打工。 黄文浩向当时的女朋友陆秀娜求婚,希望两人结婚,然后一起创业,共建幸福家庭。但,这样一来,陆秀娜就要放弃读大学的机会。 陈知年建议陆秀娜读大学,不要因为男人而放弃更好的未来。但陆秀娜说,她的未来在黄文浩身上,她的幸福也在黄文浩身上。 所以,陆秀娜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结婚生子,然后跟着黄文浩到深圳创业。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在菜市场卖鸡鸭,每天早早起来杀鸡宰鸭。 虽然辛苦,但陈知年能从陆秀娜的来信里看出她过得好。但慢慢的,陆秀娜的来信多了几分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苦涩,还有对陈知年的羡慕。 其实,当年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劝说陆秀娜,希望她读大学。毕竟,知识一直都是自己的,但男人却不一定。 在陈知年的认知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因为外人而放弃使自己变得更好的机会。大学,对他们乡下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次重生。 机会,难得。 而她们能考上大学,真的很不容易。 早起晚睡,黑眼圈熬了有一层又一层,为的不就是更好的未来? 陈知年怎么忍心看着陆秀娜放弃? 但是,如果当初陆秀娜不选择结婚,就要选择分手了。因为黄文浩不可能等她四年。其实,当初陆秀娜要和黄文浩谈恋爱,陈知年就反对。 作为同桌,作为好朋友,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劝说过陆秀娜,不要浪费时间去谈恋爱,应该把全部精力用在高考上。 但爱情来了,外人是挡不住的。 陈知年虽然觉得陆秀娜在分散精力,在浪费时间,但看着他们两人互相扶持,一起努力,也只能祝福。 陆秀娜和两个孩子抱头痛哭,围观八卦的女人都忍不住的帮忙声讨渣男小三。相对于男人,女人更能感同身受,更会同情弱者。 酒店的领导和保安在劝说陆秀娜,让她有什么回家说,不要在酒店吵吵闹闹。这样做不仅自己丢脸,还影响别人。 陆秀娜在酒店大吵大闹影响了酒店的声誉,酒店是有权利追究的。如果不是陆秀娜带着两个孩子,可怜兮兮的,酒店的保安早就把她给扔出去了。 酒店向陆秀娜保证,会立刻开除小三,因为小三的行为给酒店的形象抹黑了,不适宜继续留在酒店工作。 酒店领导也希望陆秀娜以后不要再来酒店闹腾了。 这样闹腾对女人来说,真的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不闹腾,我怎么办?”陆秀娜讽刺的笑了笑,如果还有其他的办法,她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脸面自尊全部扔在地上踩踏? 陆秀娜抱着两个孩子,看向站在旁边面目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黄文浩,傻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黄文浩眼里闪过厌恶。周围人那不屑鄙视的眼神让他觉得尴尬难受,觉得自己的脸被撕扯下来。 两个孩子紧紧地抱着陆秀娜,一边哭一边叫着‘妈妈’‘妈妈,回家。’ 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大人闹腾,伤害的不过是孩子。 小小的孩子知道什么?让他们小小的年纪、脆弱的心灵去就直面父亲的不堪,母亲的闹腾。 孩子真的什么也不懂吗? 他们懂的。 否则也不会哭得这么难过了。 陈知年眼睛通红,依然记得当初陆秀娜怀孕时候给她写信时的惊喜,还有对孩子的期望。当初,陆秀娜笑着说,让两个孩子叫她干妈。 但青山镇有习俗,没结婚的女人不能当干妈,所以陈知年委婉的拒绝了。 现在看着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陈知年心疼得想要骂人。 想要骂一骂黄文浩这个负心汉,想要骂一骂陆秀娜。她要闹腾可以,她有权利有资格,更有理由,但她不应该带上两个孩子。 此时此刻的陈知年一会儿心如火燎,一会儿心冷如冰。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可怜陆秀娜还是应该心疼两个孩子,或者是应该痛恨黄文浩。 酒店开除小三,黄文浩和陆秀娜被酒店要求离开。 闹腾到此结束。 但事情不会因此结束。 没有了工作,被要求离开的小三会怎么做?会不会因此而缠上黄文浩?会不会恨闹腾的陆秀娜毁了她的工作? 这都和酒店没有关系,酒店只要把麻烦扔掉就好。 至于陆秀娜和黄文浩接下来要怎么闹?也和酒店没有关系?麻烦已经被扔得远远的了。 一男两女的矛盾,谁输谁赢,从他们三个走出酒店后就再没有任何关系。 陆秀娜不闹了,围观的人人群也慢慢散去。 “我们也走吧。吃饭去。”叶钦推了推陈知年的手臂。 陈知年点点头,“好。”陈知年看一眼陆秀娜的方向,决定等过两天再找个时间和陆秀娜好好的聊一聊。 出轨的男人就像中毒,要么有解药,要么挖掉,否则会越来越深,生不如死。 陈知年:“钦哥,我们走吧。” 现在,她和陆秀娜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啊。哇哇。” 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陆秀娜的儿子被甩摔在陈知年面前。 孩子摔趴在陈知年面前,疼得哇哇大哭。 陈知年想也不想的走上去把孩子扶起来,“不疼,不疼。乖乖,不哭,不哭。” “阿,阿年?” 陈知年抬头就看到陆秀娜震惊、意外又羞愧的脸。 ------题外话------ 今天还是两万。 依然会有不定时红包。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165,朋友 看着陆秀娜瑟缩并想要‘挖个洞藏起来’的眼神,陈知年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不能让陆秀娜不觉得尴尬。 陆秀娜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阿,阿年?”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好朋友陈知年。 她们虽然一直通信,但真的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陈知年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没变,而她......陆秀娜摸摸自己的脸,她却老了,沧桑了。莫名的,陆秀娜不愿意让陈知年看到这样的自己。 想要藏起来,躲起来,想要时间回流倒退。 陆秀娜尴尬,想逃。 陆秀娜不知道陈知年为什么在这里,她什么时候来深圳的? 为什么这么巧? 陆秀娜仓皇不安,惊慌失措,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小丑。陆秀娜伸手整理刚刚因为打架而乱蓬蓬的头发,然后又悲哀的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陈知年肯定看到了。 不管她做什么,陈知年都知道她在自欺欺人。 黄文浩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知年。 陈知年是陆秀娜的好朋友,当初黄文浩和陆秀娜恋爱的时候,就没少见陈知年。从他和陆秀娜恋爱起,陈知年对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总觉得是他引诱陆秀娜堕落不爱学习,更觉得是他影响了陆秀娜的成绩。 当初他和陆秀娜结婚,陈知年也一再叮嘱他,要好好对陆秀娜。当时,他用命来发誓保证对陆秀娜好。 他是怎么说的? ‘如果我对不起陆秀娜......’他没有说‘天打雷劈’那么诡异又不真实的话,他说的是‘如果我对不起陆秀娜,对陆秀娜不好,我就做什么都失败,不仅一无所有还失去健康。’ 在当时的他看来,这是最真诚的誓言。但现在看来,也是最打脸。 黄文浩眼睛酸涩,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生意开始赚钱的时候?家庭和孩子都被照顾的很好,不需要他付出的时候?有钱,有时间,心就浮了,飘了,然后不知不觉就走上了另一条路。 离婚? 黄文浩从来没想过,不愿意也不会,他就想好好的玩几年。 就玩玩而已。他又不是说要离婚。 为什么会闹成今天这样? 黄文浩也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无奈。他不知道原来一直斯文温柔的陆秀娜哭闹起来也像个泼妇,没有理智,不讲道理。 突然看到这样的陆秀娜,黄文浩发现,不仅他变了,她也变了。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青春年少满腔情爱的少男少女了。 他变得油腻,她变得庸俗。 这样的他们就好像被柴米油盐浸泡过后的老油条,再也没有了曾经的赤诚之心。对彼此,剩下的也只有柴米油盐。 莫名的,黄文浩觉得悲哀,看向陆秀娜的眼神多了些探究和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厌恶。曾经喜欢的女孩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这种感觉一言难尽。 如果说,以前只是想要玩玩,等玩够了,玩腻了,再回归家庭,然后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此时此刻,他却有些退却了。 和个泼妇生活一辈子? 一边是温柔小依的小情,一边是泼辣无理也能搞三分的老婆;一个年轻貌美,一个人老珠黄...... 黄文浩突然害怕,怕有一天即使玩腻了也不愿意再回归家庭。当然,他可能还是不愿意离婚再结婚,因为谁又能肯定,在结婚后的老婆就一定会比前妻好?谁又能肯定现在经历的一切不会再次发生? 黄文浩一片迷茫。 而陆秀娜更多是悲凉。当年,在人生的岔路口,她做出了和陈知年相反的选择,现在陈知年成为了独立自强的女白领,而她却是婚姻失败的黄脸婆。 陈知年看看陆秀娜,看看黄文浩,嘴角动了动,脸部僵硬,脸色变来变去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陆秀娜尴尬的脸,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说自己刚回来,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是把别人当傻子,而是把自己当傻子。 “娜娜。”陈知年扯扯僵硬的嘴角,“好久不见。”她们真的很久没见了。 “这是康康吧?” 她大学期间,陆秀娜生了一男一女,男的叫康康,女的叫平平。两个孩子都更像陆秀娜。 陈知年轻轻的摸摸小男孩的头,“摔疼了吗?” 康康委屈的看着陆秀娜,然后偷偷看向黄文浩,眼睛里的委屈能溢出来。原来刚刚康康抱着黄文浩的大腿叫‘爸爸,回家’,然后不小心把脸上的鼻涕蹭到了站在黄文浩旁边的‘三小姐’腿上,被推开,然后摔在陈知年面前。 陈知年冷冷的撇了黄文浩一眼,当初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渣? 虎毒不食子,他竟然为了个小三而推摔自己的儿子,渣、贱。 黄文浩心虚的摸摸鼻子,不敢说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用力过猛而已。当然,黄文浩也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没用,因为在大家眼里,他就是个渣男。 天知道,他真的不小心。 他的儿子,他也疼。 虽然说他花费在孩子身上的时间不多,那是因为陆秀娜把一切都做好了,他除了在口头上关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表现机会。 但对儿子,他的爱肯定不比陆秀娜少的。 “娜娜。”陈知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陆秀娜尴尬,她也尴尬。 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安慰? 在很多时候都不过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而已。 陆秀娜什么都没有说,定定的看着陈知年好一会,然后一手拉着一个孩子急急忙忙的走了。有些落荒而逃。 “娜娜。” 陆秀娜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娜娜。” 陈知年想要追上去,却被叶钦拉住了,“别去。”对方摆明了是在逃避。陈知年追上去,又能说什么? 不过是大家都尴尬而已。 还不如冷静一下,缓和一下今天的冲突和尴尬再见面。 陈知年满眼通红的看向叶钦,埋怨他拉住自己。 “她需要静静。”你也需要静一静。 看着陆秀娜的背影,陈知年扁扁嘴,瞬间泪如雨下,蹲在地板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哭着哭着,放声大哭。 像个迷路的孩子,委屈又无助。 黄文浩看看陆秀娜和孩子的背影,然后看向蹲在地上痛哭的陈知年,闷头跑掉。三个当事人,只留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三还一脸懵逼中,不明白黄文浩为什么突然就跑了? “阿年。”叶钦把陈知年扶起来,“别哭了。” “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不知情的,还以为被伤害的事你呢。” 陈知年吸吸鼻子,擦干眼泪,“钦哥,我不想吃饭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知年莫名的有一种要失去陆秀娜这个好朋友的感觉。可能,从此以后,她们再也不见面了。 陈知年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下。 “别哭了。女孩子的眼泪很贵的。”叶钦无奈的在衣兜里掏了掏,发现出门竟然没有带纸巾,递过来一只手,“要不,用我的衣袖擦擦?” 陈知年摇摇头,“我对古龙水过敏。”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叶钦是不是把整瓶古龙水倒在衣袖上?为什么一整天下来,衣袖上的古龙水味还是这么浓郁霸道? 难道男人的香水也像女人的妆容那样,是需要补的? “不要就算了。我这衬衫很贵的。看在同事的份上,勉为其难的让你擦一擦,哼。”叶钦笑着拍拍陈知年的后脑勺,“别哭了。本就不漂亮,哭起来更难看了。女孩要学会梨花带雨,眼泪能流但不要像个孩子哭出声音来。” 陈知年一头黑线,眼睛里的泪水更是直接被逼了回去。 “女孩子啊,就不要让自己哭。有本事,都是让别人哭的。”叶钦上下打量陈知年,“眼泪应该是女孩最贵重的饰品,但是,对别人来说却是最廉价的。” 陈知年眨眨眼,没想到叶钦竟然能说出这样‘鸡汤’的话来,最重要的事,这锅心灵鸡汤应该加了不少白莲,带着一股浓浓的白莲婊的味道。 叶钦叹口气,“我请你吃蛋糕吧。听说,你们女孩生气难过了,就不想吃饭,想吃蛋糕甜品糖水之类的东西是不是?” 陈知年摇摇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好好的静一静。现在,就是唐僧站在她面前,把刀塞在她手里说‘喜欢吃那个部分,随便割’,她都提不起精神来。 “那就好好休息。” 陈知年回房休息,叶钦则和别人吃饭喝酒去了。 晚上的时候,叶钦给陈知年带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女孩子要多吃水果。我让酒店的工作人员帮我冰了冰,味道更好。” “谢谢。” “别难过了。多大点事?不就是看到好朋友尴尬了吗?要哭的应该是你朋友。” “小姑娘,你经历的事还太少。等以后,你就明白,这点事真不值一提,就和街边见个乞丐一样的平常。” 像叶钦,晚上出去喝酒,常常能遇到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有时候,想带个美女去玩玩,游游羊城八景,还是能遇到朋友...... 有时候,带女人去开房,还能再隔壁遇到老朋友。 可见这个世界之小。 遇到朋友的几率有多大。 能怎么办? 笑一笑,然后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也可以交流一下经验。 所以,叶钦觉得陈知年真的没有必要在意,介怀。有时间,有心情,就安慰一下受伤的朋友,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让就事情慢慢过去。 再见,如果还能笑着打招呼,就依然是朋友。如果慢慢疏远了,也不要难过,因为谁也拽不住时间的流逝,谁也不能逼着朋友停留。 陈知年嘟嘟嘴,吸吸鼻子,站在房间门口,靠着门板,小块小块的吃着水果,“她是我高中时候最要好的朋友。从高一到高三我们都一个班,常常同桌......” 高中三年,有很多值得记忆的美好。 叶钦:“但绝对不是你大学时候最好的朋友,更不会是你现在最要好的朋友,是不是?时间在变,周围的一切都在变,人和人的感情也在变。你大学的时候,遇到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彼此之间更聊得来,彼此的三观更契合,所以你有了新的好朋友。但曾经的好朋友呢?因为各种原因,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越走越远。” “你有新朋友,她也会有自己的新朋友。” “说得难听点,你们走的方向不同,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疏远。不对,你们应该已经在疏远了。” “小姑娘,珍惜现在还会为了友情而难过的你。再过几年......”叶钦笑着摇摇头,“别说珍惜了。为了利益,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利用出卖友情。听说过一句话吗?” 陈知年:“嗯?” “职场没有真友情。成长,也没有真感情,更多是互相彼此的利益交换。” 陈知年皱皱眉头,不太喜欢这样的说法。 “其实,你朋友经历的事情也太少了。世界上的男人又不是绝种了,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渣男而要死要活,不要脸不要面的自己作践自己?” “没有听说过吗?离婚,是下一个春天的开始。” 陈知年默默的吃着水果,把叶钦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因为,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站着说话不腰疼。 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无奈。 “钦哥,你为什么不结婚?” “为什么要结婚?”叶钦疑惑,“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围城?结婚后,出来混,那是渣。结婚前,我怎么混都只能算风流。而我风流倜傥,惹人爱。” 陈知年嘴角抽抽,突然觉得嘴里的哈密瓜不甜了,很想说一句,‘前辈,能不能不要恶心人?’风流倜傥,真不是这么用的。 叶钦却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我风流,但我不影响别人,更不伤害别人。” “我可是个思想很正的男人,在未确定自己能收心,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困在围城,乐意和一个女人过日子而不朝朝暮暮之前,我都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 “我是明明白白的玩,而不像有些男人,背着老婆装单身在外面玩。” 陈知年抬头撇了叶钦一眼,“思想的确很正。”只祸害自己,不祸害别人。 “劝劝你朋友,好男人多的是,真的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看那她男人......”叶钦耸耸肩,“一时半会是收不了心的。” 陈知年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因为她很明白,陆秀娜不会轻易放手的。看今天黄文浩没有半点狼狈的样子就知道了,陆秀娜虽然哭闹,但却舍不得对他出手。 那个女人狠起来不是对男人又打又锤又挠又扭的? 但黄文浩呢? 头发、衣服整齐,脸上也没有半点伤痕,站在那里就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说明什么? 说明陆秀娜只打了小三,而放过了找小三的男人。 陆秀娜舍不得伤害黄文浩。 女人在遇到丈夫出轨的问题时,总会第一时间去打小三,却忘记了,如果没有男人的滥情,哪来的小三? 陆秀娜总说自己后悔了,后悔嫁给黄文浩。但在面对黄文浩的时候,她又狠不下心来。 在酒店闹一顿,破坏了小三的工作,有什么用? 对夫妻关系没有任何的帮助。 叶钦也靠在墙壁上,看着正认真吃水果的陈知年,“都说旁观者清,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陈知年眨眨眼,“如果是我?” 她会怎么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然是找男人出气啊。打小三有什么用?当然是打男人更有效了。狠狠的揍一顿,让他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看他还怎么去找小三。 叶钦随意的笑了笑,“你打不过。男女力量悬殊。再说,你打他,他也打你,不过是把家里变成摔跤台而已。” 陈知年笑了笑,“我很想说,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偷偷给他下安眠药,然后切了他的命根子......”陈知年无奈的摇摇头,“不会的。不过是幻想而已。因为伤人是要坐牢的,孩子怎么办?” “所以,女人啊。总比男人更长情,总比男人更多牵绊。男人出轨的时候可不会想到孩子。” 陈知年叹口气,用力的嚼着哈密瓜,一脸的阴沉。陈知年突然可悲的发现,如果是她,除了离婚带着孩子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是,甘心吗? 甘心的。 别说什么以后过的比男人好就是最大的报复。 现在都心不平,就不要说以后的事。 “你年纪还小。等以后你就明白,现在的男人都不重视感情。” 陈知年:“的确。” 但是,女人遇到不重视感情的男人能怎么办呢? 自认倒霉? 陈知年从黄文浩想到周辞白,然后又想到阿爸和小叔。可能不是现在的男人不重视感情,而是现在的诱惑更多了。 以前,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娱乐生活也多了,面对的诱惑更是排山倒海的涌来,很多人难以自控然后生活就失控了。 陈知年抿抿嘴,心情不太好。 陈知年真的没想到陆秀娜和黄文浩的感情会这么快就出问题,还没有到七年止痒。 突然,一个身材妖娆穿着性感紧身裙的女人走了过去,浓妆艳抹的脸看不出年龄。陈知年发现,这个特殊职业的女人好像特别喜欢这种露背的能把身材凹凸出来的紧身齐p裙。 朱暖也有很多。 朱暖的朋友、梅姐等人也喜欢穿这种看起来既性感又有肉感的齐p紧身裙。其实,在陈知年看来,这样的裙子显得艳俗了,看着就给任一种不正经的错觉。 每次,陈知年用这样的理由阻止朱暖穿齐p短裙的时候,朱暖总笑着说‘我们不是看起来不正经,我们本来就不正经。’ 对于这样的大实话,陈知年很无奈。 反正她每次看到这种裙子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去看对方的pp,担心走光。这种裙子走路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约隐约现的神秘感,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把视线移过去。 有人往前面看,但陈知年是看后面的人。有人的pp很翘,有人的很平,陈知年有时候会在心里默默地评价一句。 只见对方扭着腰走过来,站在隔壁508门前,轻轻的敲了敲,然后鄙视的瞥了陈知年一眼。 陈知年??莫名其妙。 虽然她没有凹凸有致的身材,但也能夸赞一句娇小玲珑。 隔壁房的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看看站在房间门口说话的陈知年和叶钦,然后若无其事的让女人进去,关上门。 叶钦耸耸肩,“见惯不怪,习惯就好。”出来出差,大部分男人都会玩玩新意思。 陈知年厌恶的撇撇嘴,“难怪那么多女人明知道丈夫出轨也不愿意离婚。” “为什么?”叶钦一直没有转过弯来。 “因为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可能遇到的男人一个不如一个,一个比一个渣。” “维持现状,是因为害怕处境更糟糕。” 叶钦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你遇到的男人太少,只要男人没有绝种,就能找到更好的,更合适的,更相爱的。当然,前提是你必须保持自己的姿态,还要让自己越来越好。” “小姑娘,早点睡吧。”叶钦整理下自己的衣领,“我也要开始夜生活了。”时间这个宝贵,怎么能浪费在早睡上? 城市的夜生活在刚刚开始。 早就听人说,深圳的酒吧比羊城的酒吧有意思,美女更多。当然,最让男人向往的还是港的兰桂坊,美酒、音乐、美女。 据说,那是男人的天堂,让男人流连忘返,天亮也不舍得归家。 酒吧里,混合着酒精和欲望狂欢。 扭动着舞姿,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和欲望,沉醉在喧闹中舍不得清醒,更舍不得离去。很多男人在这里肆意表达欲望,很多男人在这里堕入欲望的深渊。 酒吧,让一些人趋之若鹜,也让一些人敬而远之。 叶钦是趋之若鹜的一类人。每到一个城市,第一个打听的就是酒吧,哪个酒吧的酒最醇?哪个酒吧的美女最正?哪个酒吧的音乐最爽? 看着叶钦踩着王霸之气离开,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陈知年笑着耸耸肩,男人啊。 而她一个孤单的小姑娘,早点洗洗睡吧。 陈知年认真的把门里的三重锁一一锁上,并且一再确认,才放心。 只是,她没想到酒店的隔音这么差,她竟然能听到隔壁房传来的闹腾声。女人的尖笑声,男人低沉着嗓音的爽笑声。 明明看起来老气横秋的男人,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朝气活力。 难道这就是老男人喜欢小姑娘的原因? 突然的,陈知年想起曾经在一个美术工作室看到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平时看起来斯文严谨的老叫兽在和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在画室里玩捉迷藏的情景。 那年,陈知年去画室找好朋友清一起逛街,没想到会意外撞破别人的奸情。老叫兽是好朋友清的父亲,教包括清在内的几个学生画画。 而捉迷藏的女生,也是清的朋友。 那件事之后,清的父母离婚,因为老叫兽说他想要和年轻人在一起,因为年轻人身上的活力朝气能让他觉得自己还年轻。 最后,清和母亲出国,陈知年失去了好朋友。 后来,林萤光告诉陈知年,她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那个女学生应该早就和叫兽在一起了,然后借陈知年的撞破把遮盖在上面的布掀,把地下情变成地上婚外情。 要么破釜沉舟,要么背水一战。 要么分手,要么上位转正。 至于因此而伤害了别人?她不在乎。 不过,这件事却让陈知年记住了一个老男人炸贱的嘴脸,也记住了一句话:想要和更年轻的人在一起,因为活力朝气让人的身心更年轻。 隔壁断断续续的传来说笑声,打闹声。 陈知年用纸巾把耳朵堵上,但声音还是嘻嘻索索的传来。那种让人恶心的暧昧好像能穿墙而过,让人无处逃避。 要疯掉了。 陈知年撤掉耳朵的纸巾,在床上滚一圈,踢踢腿,“好烦。”拿过床头的mp三,把耳塞戴上,然后把声音调到最大。 终于能清净一会了。 ‘啊啊。’ 麻蛋的,杀鸡吗? 她学过生物,也上过生理课,很肯定隔壁的女人叫这么大声绝对是故意的,装的。虽然她还没有经历过,但作为一个有常识的人,她认为,在做这种身心愉悦的事情时,是绝对不会叫的好像正在被追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正在被狼狗追着跑,叫喊得这么惊心动魄。 耳塞都阻挡不住别人的激情。 感觉mp三里的英语太柔和,陈知年换成普通话朗诵。但是,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还是若有似无的传来。 无奈。 陈知年烦躁的打开电视机,把声音开到最大,翡翠明珠台一天24小时都有不错的电视或者综艺节目。有时候还有电影。 但是,但是,为什么她还能偶尔听到隔壁房的声音? 烦。 好烦躁哦。 想要骂人。 508的男人已经一把年纪了,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不是已经吃药了,就是忘记吃药了。前者可能是某哥,后者治脑。 ‘咚咚。’ ‘咚咚。电视的声音小些。’ 啊啊。 谁啊。 三更半夜的乱敲门,这家酒店的管理太差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而且,敲了这么久,也没有人理会。 突然,陈知年想起什么,探着头,竖着耳朵听外面传来的敲门声,很不好意思的确定,被敲的是她的门。 所以,她放电视的声音影响到别人休息了? 陈知年眨眨眼,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靠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陈知年缩缩肩,尴尬的摸摸鼻子。 这是一个‘你伤害我,我伤害他’的故事。 当没有听到? 陈知年回到床上继续看电视。 隔壁传来暧昧的乱叫声,外面传来气急败坏的敲门声。 陈知年???弱小可怜,她应该怎么办? ‘咚咚。’ ‘咚咚咚。’ ‘影响别人休息了。有点公德心。’ 听不见。 麻蛋的。 她对别人有公德心,谁给她有公德心? 敲门声在继续。 隔壁的乱叫声却更加兴奋难抑了。好像敲门声在给他们加油鼓励助威一般,更加的激情难耐,女的在乱叫,男的在大吼。 陈知年肯定,想要骂人的绝对不止她一个。因为门外的敲门声停顿了十多秒。 莫名的,陈知年有一种‘有难共享’的小人的快乐。 凭什么只伤害她一个? 来吧。 互相伤害。 陈知年假装睡着,不理会。 敲门声越来越大,陈知年想要假装没听见都不行了。门外的人已经不耐烦,从敲门变成了‘锤门’。 啊啊。 陈知年烦躁的关掉电视机的声音,门外终于安静了,但隔壁房的声音更明显了。 再这样下去,她非神经衰弱不可。 怎么办? 陈知年咬着手指,决定互相伤害。 陈知年‘蹬蹬’的跑下床,火气冲冲的跑到508门口,用力的敲了敲,听到里面传来骂人的声音,然后快速跑回自己房间。 嘻嘻。 陈知年抿嘴偷偷笑,这是恶作剧的快乐。 十分钟后,再跑过去敲门。 二十分钟,‘咚咚咚’。 嘻嘻。 陈知年躲在门后,听着隔壁的房门被打开,男人站在门口骂骂咧咧。 ‘砰’。 陈知年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 一个小时候,‘咚咚咚’。 呼呼。 嘻嘻。陈知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偷偷的躲在门口。 隔壁房的男人站在走廊骂骂咧咧的十多分钟。陈知年听到别的房间的人出来骂人,一个两个三个。 “神经病。” “大晚上的乱骂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嘻嘻。 呵呵。 这下,大家都不用睡觉了。 陈知年咧着嘴偷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恶作剧,真的能让人心情愉悦。 终于消停了,睡觉去。 陈知年爽歪歪的上床睡觉,期待明天会更好。 第二天早上,陈知年起床吃早餐时,隔壁男人看向陈知年的眼神一言难尽,有尴尬,更多的事愤怒和暴躁。 陈知年一脸天真懵懂的看着对方,好像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男人嘴角抽抽,不和小姑娘计较。 “怎么了?”叶钦奇怪的看着陈知年,“你怎么得罪人了?” “没有啊?”陈知年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眨眨眼,单纯又无辜。 绝对没有。 她不承认。 “钦哥,是别人得罪我了。”害得她大半夜才能睡。 萤光说,熬夜一晚长一根皱纹。她今天早床连续做了两套眼保健操,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钦哥,你昨晚没睡?” 黑眼圈这么重? 眼眶里还带着红血丝。 叶钦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赶紧吃早餐去。展销会的开幕式快要开始了。虽然我们不是重要名单,但也要走个过场。” “听说,有记者在哦。”叶钦给陈知年一个‘你懂的’眼神,“能上报或者上电视,抓紧机会哦。” “阿年,你长得这么漂亮,如果上电视以后可能还能当明星。”叶钦挑挑媚眼,陈知年脸蛋虽圆,但精致,有几分像港城明星李丽珍。 陈知年翻个白眼,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当明星。看林萤光就知道,明星绝对没有表面看到的光鲜亮丽,其中的苦和累只有自己知道。 避雷器展销会开幕式在早上9点,领导致辞,舞狮表演,明星唱歌,热热闹闹。 其中最热闹的是避雷器的测试表演。陈知年第一次知道,竟然还有人工降雷,雷打在一个个避雷器上,当众测试避雷器的性能。 在开幕式上,着重的隆重的介绍了两款最先进的避雷器。陈知年听得认真,她对避雷器的认知不多,都是这两个月看书硬灌输的,很多专业性的词汇一知半解。但陈知年很清楚,避雷器的重要性。 广东的雨一般都伴随着电闪雷鸣,所以很多家庭都装有避雷器。否则的话,在电闪雷鸣之前,就必须关掉电器,拔掉电源。 否则电器就会被劈坏。 而被劈坏的电器可能会漏电,从而导致伤人事件。 虽然,避雷器早在多年前就开始推广使用,但功能上总是差强人意。特别是一些工厂,因为避雷器不能满足需要,导致很多机器常常被雷劈坏。 所以,在雷雨天,很多工厂都不敢正常开工,就怕赚的钱还不够维修机器。但是,如果关掉机器,又怕影响出货,要被赔偿违约金。 左右为难。 这个时候,避雷器的性能就显得很重要了。 现在,这两款新型避雷器可以让各种大功率电器、机器在雷雨天正常使用,绝对是很多工厂和高层大厦的福音。 “这两款避雷器主要是为使用大功率电器、机器的大厦、工厂研发......如果是家庭使用,就有点大材小用。我们公司有更适合家庭使用的避雷器......” “这一款家庭使用的避雷器......” 陈知年:“你好,我是数通科技的采购部的陈小姐,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 “我主要是想咨询一下这款家庭用的避雷器......” 陈知年是正面目击过‘雷劈电视机’的。在她初中的时候,大舅因为做工程赚了钱,给家里的外公外婆买了电视机。 那年暑假,陈知年带着弟妹到外公外婆家看电视。 暑假刚好是台风季,常常刮风下雨雷闪电鸣。但那时候的他们都不懂,不知道下雨天要关电视机。 当然,他们也舍不得关。 难得能看电视,恨不得一天24小时盯着电视机看,一分钟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就连上厕所都‘等等’,憋一会,再一会。 而且,外公外婆在家的时候也不让他们多看,因为电费贵,一般一天就看半个小时。孩子们只能在外公外婆出门干活时,在家偷偷看。 一群小屁孩轮流在外面把风,如果大人回来了,立刻学猫叫或者狗吠提醒屋里看电视的人,正在看电视的孩子就会立刻马上关掉电视机,然后假装很乖很听话的在玩耍或者背书。 后来外公外婆也精明了,每天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是摸摸电视机背面,如果发热立刻就罚他们干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再后来,孩子们在关掉电视机的时候,就拼命的用大葵扇给电视机降温。再再后来,外公外婆不去摸电视机,而是去看电表。 然后受伤的还是孩子。 用外公的话说就是‘逃不出五指山的孙猴子’。 那天,陈知年和弟妹还有表弟妹一起看电视,播放的好像是《生命街车》,她正看得激动,外面突然电闪雷鸣。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同时看向电视机。 就在一瞬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道雷劈在电视机上,电视屏幕瞬间雪花一片,然后冒出一阵阵黑烟。 孩子们都被吓傻了。 呆呆的看着电视机,一动不敢动。 大弟想去看看,但被小表弟拉住说‘不要碰,会把你劈到电视里去的。让你去拉黄包车。’ 因为《生命街车》的男主角正是拉黄包车的。 虽然家里最大功率的电器就是电视机,但陈知年还是想给爸妈买一个家庭用的避雷器装在他们东莞的‘家’。 虽然房子是租来的,但日子是自己的。 爸妈在那间小小的平房已经住了十多年,也算是他们的第二个家了。自从八十年代,爸妈随着打工潮从青山镇出来后,住在东莞的时间就比在青山镇更长。一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十多天后又从家里出来。 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东莞。 不过,因为房子是租来的,爸妈并没有归属感,因此很少置办家电。家里的收音机、电视机都是阿爸捡来,自己修好使用的。 收音机不用担心被雷劈坏,但电视机已经不止一次的被雷劈过。不过后来又被阿爸另外找零件修好了。 修修补补。 老一辈人的手艺好像特别好,好像什么都能修。 家里的电视机坏了修,修了坏,被拆了一次又一次还能继续用。有时候,屏幕出现雪花或者黑屏了,直接在电视机上拍一拍,然后又能继续看了。当然,如果被雷劈过后,即使拍成渣渣也不能继续看,只能修。 在广东的雷雨季,家用电器被劈真的太常见了。 有时候刚修好又被劈了。 所以,大家一般都是在乌云密布还没有打雷下雨前就关了电器,拔了电源。以此来保护家里的电器。 如果忘记关?不想关? 呵呵。 等着被雷劈吧。 真的,一般人家很少会想到要用避雷器。 即使是一些新建起的出租屋也不一定装有避雷器。 大家习惯性用断电来避雷。 陈知年:“要是有一种自带避雷器的断电开关就好了,打雷就自动断电保护家电。” “空气开关?空气开关,遇到打雷的天气时,它能感应空气中的电荷量而自动断电保护。但,它并没有自带避雷功能。就是说,它避雷的前提是断电。不能让电器在使用的过程中壁雷保护。” “其实,我们公司的研究员提出在电器内装置自动避雷......但就目前的技术而言,做不到,只是一个设想,往这方面努力。” “在雷闪电鸣的天气里看电视,应该也是一种比较特别的享受。我们公司的研究员正在往这个方向探索研发......发展就是为了让大家的生活更好,更方便。既然雷电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愉快感,我们当然就要努力去为大家解决问题......” 陈知点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肯定别人的探索研发精神。正因为有这样人的努力,现在人的生活才能越来越好,越来越便捷。 热了,有空凋,冰箱;冷了,有暖气,有电热毯等等。这些都是生活再发展的最好证明。而‘研发’是一个让人很有憧憬的词。 “陈小姐想要买家庭用的避雷器?” 陈知年点点头,“主要是给家里人用。” “我建议你了解一下这几个型号。这几个型号的避雷器主要是为家庭服务而研发出来的,也很受大家的欢迎。很多别墅都是装这种家庭用的避雷器,反响很好......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我给你分别说明一下......” 陈知年眨眨眼,她虽然感兴趣,但真的没有必要一一了解。如果有时间,她更想更深入的了解非家庭用的避雷器。 但对方可不知道陈知年什么想法,认真给她介绍,从外形到安装到参数。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把陈知年留在展位上增加人气,对方拉着陈知年不让她离开,滔滔不绝的给她说了好几款不同型号的避雷器的区别。 陈知年听得云里雾里,感觉脑细胞都要打架了。真的,感觉就是一脑子的面粉被泼了水,然后搅拌搅拌...... 呼呼。 陈知年微笑着,感觉嘴角都僵硬了。 真的,长时间维持微笑的状态太难了。 但是,她根本就插不进话,转移不了话题,又不能不管不顾的一走了之。 呜呜。 钦哥救命啊。 可惜,叶钦早就单独行动了。 开幕式结束后,叶钦就被认识的人拉着去聊天,交流感情,认识更多的人脉关系了。而陈知年而要认真而详细的了解展销会的各款新式避雷器。 她和叶钦参加展销会的目的不同,当然不可能时刻在一起。 陈知年的脑细胞在‘嗷嗷’叫,她尝试着转移话题,但都失败了,被逼继续听,还要假装听得很认真,是不是的问一两个自认为很有内涵的问题。其实,在专业人士看来,那都是常识性的。 也幸好她提前了解了这方面的知识,否则,在别人介绍的时候只能傻笑。 足足听了二十多分钟的讲解介绍,陈知年才找到离开的机会。 “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期待合作。” “这是我们公司准备的小礼物,希望陈小姐你能喜欢,也希望陈小姐以后多多关照。我们公司的避雷器在行业不能说佼佼者,但也是质量上乘,售后服务至佳的。” 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质小袋子,袋子上面印着一个青花瓷花瓶,看着就高档。而装着的是一个更精美的长条小盒子,小盒子上的绒布刺绣着一个青花瓷花瓶。 只看盒子,陈知年也猜测不到里面的东西。 但陈知年一眼就喜欢上了小盒子。 手提袋和盒子上都有印有公司的名称、地址、联系电话,应该是专为这次展销会定制的。 高档,精美,应该非了不少的心思。 陈知年很期待盒子里的东西。 难怪叶云飞说来参加展销会不吃亏,不仅展会给受邀参加的人提供小礼物,很多展位也会专定小礼物送给客户。 叶云飞给陈知年的水杯就是某个展会送的。 虽然有礼物领很高兴,但这人真的太啰嗦了。 陈知年揉揉耳朵。 呼呼,耳朵终于能休息一会,清净一会了。 陈知年怀疑他是业务员而不是技术员。 咦? 是她想错了,能来展位推销的应该就是业务员。 展销不就是为了更好的销售吗? 对方是业务员,而她则是潜在客户。 陈知年拍拍额头,想错了,她以为在展位给大家介绍的会是更熟悉产品的技术员,其实不是。而是更能说会道,更能把握顾客心里的业务员。 想通这一点,陈知年就明白刚刚她为什么愣是转移不了话题了。对方是更能把握顾客心理的业务员,而是却把人家当专注产品研发的技术员对待。 哼哼。 陈知年走到拐角处心情激动又期待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精美的青花瓷钢笔。 “真的是瓷耶。”陈知年掂量了下,“好重。” 青花瓷的外壳,让这支钢笔看起来不像是用来书写的,更像是要被珍藏的。 陈知年拿着笔比划几下,虽然重,但手感很好,特别是笔上传来的淡淡的凉意。在夏天用,再也不用担心手心冒汗了。 只是......“这么精美的钢笔要配什么墨水?一般的墨水能用吗?或者,这支笔根本就不能用?要用来收藏?” 陈知年看了又看,不能确定。 “回去试试。” 就用普通的墨水试试。 相对于收藏,陈知年更想拿出来用。 收到小礼物,陈知年很高兴,又开始到处没有任何重点的发名片,找展方学习避雷器的相关知识,然后收获小礼物。 两个小时下来,陈知年收获了好几份小礼物。钢笔,日历牌,软皮笔记本,都是为了这次展销会定制的,上面有各公司的名称、地址、联系电话,还有公司的介绍,业务范围......总之就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宣传手册。 把日历牌往工作台上一摆,想忘记这家公司都难。 钢笔一直使用,一直被记着。所以,这支钢笔真的不是用来收藏的。 陈知年还要去找曾经和通天公司合作过的公司打招呼,如果对方展位上没有什么人,她还要充当‘移动人气团’。 “你好,我是通天年公司采购部的陈知年......”陈知年谦虚真诚的和对方的负责人打招呼,并双手送上自己的名片。 然后歉意的表示了叶云飞不能过来的原因,还有祝他们展会顺利圆满。 陈知年第一次参加展销会,第一次单独和曾经的供应商或者未来的供应商打招呼和交流。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如何? 交际没有标准的答应,她也没有经验,只能按照自己认为合适的做法去表达,去交际。 至于她表现好不好? 陈知年也不知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是职场老油条,即使她说话、表现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大家也不会表现在脸上,更不会说出来,更没有义务指正。 对方公司的负责人是一位看起来很可亲的大姐,笑起来很亲切,有些像家里的大姨。 既然对方走亲和路线,陈知年也亲切的称呼对方为‘李姐’。 李姐和陈知年聊到两家公司曾经的合作,希望以后能更多的合作。 “陈小姐,这是我们公司今年新研发的避雷器,你看一下。” 陈笑年笑着点点头,“好呀。”在大姐姐面前,陈知年就是个听话乖巧的小妹妹。 林萤光说过,在职场,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不同性格的人面前表现不同的一面,这不是虚伪,而是为了让自己和对方相处更融洽。 “这是说明书,这是参数表,你看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陈知年:“谢谢。” 其实,通天公司目前需要用到避雷器的项目还是比较少的。一些小项目根本就不需要用到避雷器。 而通天公司目前的主要业务还是小项目。 大项目的竞争力太大,而通天公司目前的工程资质不够,竞争力不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吃肉喝汤。 有时候会腆着脸捡别人剩下的骨头尝尝味儿。 很多大公司接下项目,然后再转手承包给小公司。通天公司刚创立的时候,就是以这样的形式生存下来的,靠帮大公司打打下手获得收益。 不过,通天公司正在一步步的站了起来,让公司在业内的话语权逐渐增多,成为广东内通讯安防类工程比较有竞争力的公司之一。 通天公司接到的大小项目也一年比一年多。 特别是叶钦入职后,业绩更是节节攀升。 “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在接触一个别墅区的大项目?如果能下来,应该想要大批的避雷器吧?” 陈知年:“的确在接触。不过,马总说竞争力很大,电信工程也在争取。”所以,通天公司拿下这个项目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马总、刘石磊和叶云飞三个人最近都在为了这个项目的投标而努力。至于结果如何,暂时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陈知年听叶钦分析,应该有三成可能。可见通天公司的压力有多大。 “有压力才有动力,有竞争才有更大的生存空间。我倒是很希望你公司能拿下这个项目的。你公司发展的越好,我们合作的机会才能越多。” 陈知年:“共赢。” “陈小姐笑起来很漂亮,还没有结婚吧?” 陈知年实话实说,“还没有。” “有男朋友了吗?我给你介绍一个男孩子?” “谢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难道女人上了三十岁就喜欢做媒,喜欢给别人介绍男女朋友? 李姐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和陈知年聊天,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陈知年都要以为这是她亲姐了。 脑仁疼。 和这种双商在线还喜欢挖坑的人聊天,很累。 脑子高速运转也跟不上别人的节凑,然后被虐得想要问苍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明明她已经很小心的避开语言陷阱了,但还是被李姐挖了不少的私人讯息。原来她避开的事明面上的语言陷阱,暗地里的陷阱还在遍地开花,避无可避。 虽然这些讯息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晒出来,并不需要藏着掖着。但这种自己已经光了,对方还衣冠楚楚的感觉很讨厌。 在短短的十几分钟聊天中,李姐对陈知年已经有了一个很全面的了解,但陈知年对李姐却还一无所知。 这就是差距。 陈知年再次觉得自己需要学习,不仅是专业知识的学习,还有人际交流中的说话聊天也一样需要学习。 李姐在聊天中总是不动声色的问陈知年一些私人问题,而陈知年每次都是在回答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种私人问题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聊。但已经收不住了。 陈知年也不是没有反击,但每次她问及李姐一些私人问题时,李姐都能很自然的转移话题。甚至要过一两分钟后,陈知年才意识到自己被转移话题了。 痛苦啊。 “陈小姐很聪明。” 陈知年讪讪,无奈的笑了笑。 李姐盯着陈知年的脸看了一会,“我总觉得陈小姐有些熟悉?好像在那见过。越看越熟悉。” “哦?可能我们见过。” 李姐摇摇头,“没见过。” “啊。我想起来了,你像《大时代》的方婷。”李姐点点头,“对。像方婷。” 陈知年愣了一下,更无奈了。 因为《大时代》的方婷结局并不好,最后死得很惨。 不过,李姐说她像方婷应该是夸赞她貌美,应该方婷的扮演者是李丽珍,青春貌美,清纯动人的李丽珍。 其实,早在大学时候就有同学说她像李丽珍,为此陈知年还特意买了好几张李丽珍的海报对着镜子对比。 从某些角度看有几分像,但要说多像,还真不见得。陈知年杏眼,右边脸颊上还有一个被牛角顶出来的小酒窝,更显天真,所以陈知年比李丽珍少了几分隐藏在清纯之下的性感。 “来,陈小姐喝汽水。”李姐递给陈知年一瓶健力宝,“听说年轻人都很喜欢这种带着气泡的汽水。” 其实,汽水是他们买来自己喝的。他们给来了解产品的人准备的是矿泉水和开水,给女人倒温水,给男人递矿泉水。 当然,小桌子上还有小饼干供应。 其实,展销会场也提供免费矿泉水,不少拐角处都摆放着一张小木桌,上面放着好几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 被拿完了,会有工作人员补充。 服务周到。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社会的进步,服务的进步。 陈知年记得读书的时候去参加比赛,举办方都是在门口或者角落里放几个开水壶和几只碗。 想要喝水? 自己倒。 被不同的人使用过的碗是否卫生? 没有人会想这个问题。 当然,讲究一点的会在旁边放一桶清水,让人洗碗用。 一些没有素质的人,则可能会用清水来洗手。 反正,陈知年出门就是渴到喉咙冒烟也不愿意喝摆放在大厅或者角落里的开水。例如车站里的开水,她都要担心被人吐口水。 真不是她想太多,而是亲眼所见。 有人因为开水壶里的水太热,所以直接往里面‘呸’了一声。 想想,就够恶心的。 幸好展销会的水都是矿泉水,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又聊了一会,陈知年才离开。 依然被送了小礼物。 晚上,叶钦不想吃酒店自助餐,要带陈知年出去吃饭。反正能拿发票报销,当然要吃好些了。 酒店自助餐的菜式虽然还不错,但大锅菜真不如小炒有味道。而且,就餐的人多了,就乱哄哄的。 有人口沫飞飞的大声说笑,有人一边吃饭一边抽烟,有人嚼着饭菜谈笑......陈知年不怕乱,因为乡下的酒席更乱更闹腾,但她很不喜欢烟雾缭绕而二手烟。 而男人多了,烟味就少了不了。 有些男人更是在吃饭的时候大谈男女关系,大声说黄段子。有些男人更是犯贱一般的,喜欢看女人在听黄段子时羞红了脸的表情,越说越露骨。 陈知年很不喜欢这种场合,但她也知道,在未来的职场生涯中,这样的场合不仅少不了,还会越来越多。 不能逃避,只能适应。 或者站得更高,有更多的话语权,让人敬畏不敢在她面前大谈段黄子。 “阿年,你想吃江苏菜还是东北菜?或者湖南大碗菜?” “对了。附近还有泰国菜,寿司。” 陈知年?? 就不能吃广东菜? 作为广东人,为什么要选外省外国的菜? 陈知年:“都可以。”虽然她更喜欢广东菜,但也不挑。而且,作为地道的广东人,她也一样能吃辣。 所以,她把决定权给叶钦。 叶钦:“那就江苏菜吧。我知道一家‘江苏人家’,菜式不错,味道正宗,其中一道栗子炖鸡营养美味很适合你们女孩子。” 陈知年点点头,“可以。” 在吃饭的时候,陈知年和叶钦说起今天的收获。 今天,陈知年收到了不少的名片,然后认真了解了不少型号的避雷器,还拿到了好几个公司业务部的名片,还有几款避雷器的说明书。 其中一个公司给了她一个样品和一份检验报告和合格证。这是最有诚意的一家公司,陈知年对这家公司的印象比较好。 叶钦:“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在展位上亲力亲为。” 陈知年点点头,“钦哥,你也知道到了?” “嗯。虽然去年刚创立,但因为有技术,所以发展得不错。而且,有人脉,否则,以他一家刚创立不久的公司是拿不到这个展销会的邀请函的。” 陈知年瞪大眼睛,佩服啊。她和对方聊了很久,但都没有收集到这些讯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叶钦:“多听多看多发现。” 陈知年点点头,“我会的。” 难怪别人说专业知识在学校,但人情世故在社会。 生活中处处是学问,点点滴滴中存在着哲理。 陈知年和叶钦说到自己在和别人聊天时插不上话,转移不了话题的无奈。陈知年一向对自己的口才有自信,但今天却被接连打脸了。 陈知年叨叨的说着,叶钦安静的听着。 突然,叶钦把桌面上的筷子碰掉落在地上,然后弯腰捡起来,“阿年,这江苏人家的菜式不错吧。” 陈知年点点头,“嗯。不错。” “这韭菜炒虾也不错吧?” “嗯。” 叶钦笑了笑,脸上的肉都挤到一起去,“学到了吗?” 什么? 陈知年眨眨眼,不明白叶钦在说什么。 叶钦也没有提点,安静的吃着菜喝着酒。 好一会,陈知年才恍然大悟,“转移话题。” 她刚刚被转移话题了,而她还浑然不知。 叶钦点点头,“如果有人一直在说过不停,你完全插不上话,怎么办?你可以掉个小东西在地上,然后弯腰捡起来,然后趁机说话,转移话题。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让对方尴尬,更不会让人觉得你不礼貌。” 陈知年点点头,“学到了。” “你还年轻。”叶钦自己一个人就喝了一瓶啤酒,简直就是把啤酒当开水喝了。 “钦哥,还要酒吗?” 叶钦摇摇头,“晚上去酒吧喝。”自己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叶钦撇了陈知年一眼,“阿年,要不要喝一杯?” “不要。” 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时,最好不要喝酒。 突然,叶钦用眼神示意陈知年往窗外看。 原来,是黄文浩和小三。 陈知年抿抿嘴,“我要不要出去打一架?” 人渣。 叶钦摇摇头,“最好不好。” “说白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可能在你看来是关心,但在别人看来是多管闲事,或者是打脸。” 陈知年恨恨的啃着鸡腿,“就应该偷偷找人打一顿。” “最后出医药费,要去医院照顾的还是你朋友。”叶钦掀起眼皮,“折腾的是你朋友。” “所以,这就是你们男人有恃无恐的原因?”陈知年翻个白眼,越想越生气。 莫名的,又想到周医生。 如果周医生这样? 她...... 哎。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人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其中的无奈和无助、痛苦。 当初,陆秀娜不也恶狠狠的说,‘如果他敢对不起我,我就切了他的命根子。’‘如果他敢出轨找小三,我就打断他的双腿,养着她。’ 当初说得多狠,现在就有多打脸。 陈知年看着黄文浩和小三走远,无奈的叹口气,“为什么女人总比男人更长情。”为什么有的男人能明目张胆的出轨? “你问我?”叶钦挑眉,“你确定要我回答这样的问题?”他可不是长情的男人。甚至比很多男人都要更薄情。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男人都爱新鲜啊。 有新鲜菜,谁还愿意吃隔夜菜? “钦哥,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吗?不是说,娶妻娶贤吗?” “我不喜欢年轻漂亮,我喜欢成熟性感。”主要是年轻漂亮玩不起,而他目前还不想定下来,所以一般都只找同道中人。 一起玩一玩,然后互相说再见。 再见面也还能聊一聊。 在床上能甜言蜜语,在谈判桌上能为了各自的利益而互相攻击算计。他喜欢和这种成熟理智的女人一起玩。 没有任何负担,也不用担心某一天会有人抱着孩子上门来认亲爸。 那些动不动就问‘你爱我吗?’的年轻女孩不适合他。他也不敢去招惹,免得脱身不了。 “阿年,女人为什么喜欢听甜言蜜语呢?明知道是假的。” 陈知年想了想,“可能,就和男人喜欢漂亮的脸蛋一样。男人喜欢的,不管是年轻的姑娘,还是成熟的女人,都要有着一张漂亮的脸。” 叶钦点点头,“有道理。男人喜欢漂亮的脸蛋,女人喜欢甜言蜜语,所以女人化妆,男人撒谎,为的是彼此互相欣赏。一旦女人露出本来的面目,一旦男人的谎言被戳穿,那这一段关系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嗯。”陈知年看一眼窗外,心情有些郁闷。她有很多大道理想要说给陆秀娜听,想要告诉她,女人要有追求更好的生活更好的男人的勇气。 但想也知道,陆秀娜应该是不想听的。 陆秀娜甚至不想见到她。 吃过饭后,叶钦送陈知年回酒店,然后再转战第二场。他的夜生活还没有开始。 深圳和羊城一样,街上到处都是小摊贩。 “好热闹。”陈知年有些感慨,“这个烤羊肉串应该很好吃。”可惜,她刚刚吃太饱了,只能等明天了。 叶钦呼出一口热气,摸一把头上的汗,“是好热。感觉我身上的油脂都随着汗水被流掉了。”虽然已经晚上,但天气还是很热。 叶钦:“汗流浃背,汗如雨下。感觉轻了好几斤。”汗蒸是最好的减肥。 陈知年看一眼叶钦的肚子,没有说话。轻几斤什么的,绝对是错觉。 叶钦一边走一边擦额头上的汗水,啧啧嘴,“高兴。”才怪。然后埋怨的撇了陈知年一眼。 吃过饭后,叶钦说刚吃饱,肚子太重,走路不方便,想坐车回酒店。但陈知年说,距离不远,走走更能消化。 叶钦后悔了,就不应该听陈知年的。 “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要散掉了。”叶钦可怜兮兮的扶扶腰,“可怜我已经六个月的腰身。” “钦哥,你真应该减肥了。”也不怕肚子把腰给压断了。 浑身是肉,看着就累。 叶钦摇摇头,“减不了的。”像他这样三天两头的应酬,大吃大喝,而且什么油腻吃什么的人,减肥就是痴心妄想。 省省力气。 “阿年。”叶钦推了推陈知年,用下巴示意陈知年看右前方,“2点钟的方向。” 是陆秀娜。 正呆呆的蹲在街边。 陈知年想到刚刚在‘江苏人家’外面见到黄文浩和小三,猜测他们三人应该吵架了,而她的好朋友陆秀娜应该吵输了,男人跟着小三走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秀娜整个人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灰暗,让人看着觉得可怜又烦躁,想要把她摇醒,想要让她重新散发光芒。 陈知年真的很想告诉陆秀娜,感情失败了不要紧,婚姻失败了也不要紧,她还年轻,还有机会,还能重新来过。 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而这样苦苦作践自己。 不管什么时候,女人都要把自己排在第一位。 看着这样灰败得好像冬天的枯草一般的陆秀娜,陈知年心理的火气腾腾的翻滚着,好想骂人。 骂谁? 黄文浩? 小三? 都不是。 陈知年想要骂陆秀娜,想要把她脑子里的水统统骂出来。感觉再补把陆秀娜脑子里的水倒出来,都能帮助沙漠种树了。 与其浪费时间悲伤秋月,还不如好好的规划接下来的人生。 渣男而已,离开能死? 好气愤。 陈知年想要走上去,却被叶钦拉住了,“她可能更想一个人。” 自尊心强的人肯定不希望一而再的被朋友见到自己脆弱狼狈的一面。 叶钦的小眼睛盯着陈知年的大眼睛,“不管你们的关系多好,都不要插手别人的感情和婚姻。你现在过去说什么?建议她离开渣男找个更好的?那孩子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他们和好了,你成了什么?” “两个人结婚,牵扯到两个家庭。但两个人离婚,牵扯到三个家庭。你一个外人......”叶钦摇摇头,“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有一个结果,里外不是人。” 陈知年用力抿抿嘴,远远的站着,定定的看着陆秀娜,满心烦躁。 突然,陆秀娜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的站了起来,可能蹲的时间太久了,腿麻了,陆秀娜踉跄几步摔倒在街上。 一辆摩托车刚好开过。 陈知年瞪大眼睛,惊恐的捂住嘴巴,好一会,心落下,幸好...... “神经病。想死去跳海,别出来祸害人。”摩托车男冷冷的瞪了陆秀娜一眼,“呸。晦气。” 陆秀娜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看什么看?” “妈的。神经病。” 陆秀娜眼神有些呆滞,呆呆的站在马路中间,好像回不过神来,更像三魂不见了七魄一般。 过往的车辆一个个头探出头骂她,‘神经病’、‘傻子’。 突然,陆秀娜跌跌撞撞的跑到马路对面,然后像个疯子一样的跑了。 “钦哥,你忙去吧。一会我自己回去。”陈知年小跑着跟上,偷偷的跟在陆秀娜身后,看着她在街上乱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街上的人群越来越多,有成群结队的,有成双成对的,也有形单影只的。 有人在悠闲的散步,有人脚步匆匆...... 人生百态,过客匆匆。 谁也不知道刚刚擦肩而过的人有着怎样的故事。 陆秀娜没有任何目的的乱走,从一条街道走到另一条街道,好像一个迷路的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仓皇又无助。 看着这样的陆秀娜,陈知年只能跟着她,否则,还真不敢想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知年感觉鞋底都被走薄了,但陆秀娜好像不知道累还在继续。 即使相隔很远,陈知年还是能感觉到陆秀娜的惶恐不安。陈知年不知道她在不安些什么?是未来的生活吗? 跟着。 走着。 时间点滴流逝。 “九点了。”陈知年看向旁边超市门口的大钟,为难的看向还在乱走的陆秀娜,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陈知年跺跺脚,好像问问,她到底想要干嘛? 呼呼。 好生气。 陈知年郁闷的呼出一口气,想要一走了之。 但是,不能。 幸好她从小常走山路,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跟得上陆秀娜。 陆秀娜好像不知道疲惫,在街上乱走。 陈知年远远的跟着,看着。看着她的鞋掉了,看着她的脚出血了,看着她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走了一条又一条街道。 看着她呆愣,看着她仓皇无助。 陈知年眼睁睁的看着她撞在路灯柱上,看着她撞到别人被骂,看着她因为迷迷糊糊,跌跌撞撞。 陈知年闭上眼睛,她真的不愿意看到好朋友这样浑浑噩噩。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气愤的陈知年直接冲上去,一手拉扯着陆秀娜的手臂,“你要作践自己给谁看?有谁心疼你?啊?” 陈知年双眼在冒火,愤怒的瞪着陆秀娜,“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难过痛苦给谁看?” 陆秀娜呆呆的看着陈知年,泪珠滴答滴答,然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哇。哇。”陆秀娜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哇。哇哇。” “啊。” 陆秀娜张大嘴大哭,好像想要把所有的委屈哭出来,想要把所有的痛苦悲哀哭出来。 “娜娜。”陈知年蹲下来,双手抱着哭得浑身颤抖的陆秀娜,“娜娜,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 “会好起来的。”陈知年轻轻的顺着陆秀娜的背,“会好起来的。” 陈知年声音哽咽,用力的抱着陆秀娜,“有我在。” “我在。” “阿年。”陆秀娜声音颤抖,“阿年,我好难受,好难受,我喘不过气来,我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 “阿年,我心好痛好痛,我想把心挖出来。”陆秀娜一手揪住心口的衣服,“好痛,好难受。” 陆秀娜滚烫的泪水落在陈知年的身上,砸在她心里,沉重如千斤巨石。 “会好起来的。娜娜,你要坚强。”陈知年抱着陆秀娜,轻声哄着,“我陪着你。” “我不想坚强。我坚强不了。” “阿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突然不想活了,我想死。” “我想,要不,我死掉算了。是不是死了,就不会痛,不会难受了?” “不。我不是这么想的。我不是的,我不想死。”陆秀娜双手揪扯着头发,“我不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陆秀娜胡言乱语,双手一会揪住衣服,一会扯着头发。 陈知年握住陆秀娜的手,把她手心里的头发一根根的拿掉,认真的看着她的眼,“娜娜,看着我的眼睛。” 陈知年一字一顿,“会,好,起,来,的。” “相信我。” 166,疯了 记忆里的陆秀娜说话轻声细语,声音带着一点点甜糯,是个很温柔的姑娘。陈知年不知道这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婚姻才能让她变成今天这样? “娜娜。”陈知年眼眶通红,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怎么劝说。 感同身受? 不。 是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别难过。有我在。”陈知年咬着唇,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陆秀娜冷静下来。 陆秀娜被陈知年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说,眼泪鼻涕齐下。 声嘶力竭的说着自己的无奈,痛苦,然后还有对黄文浩的指控......很多很多,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伤害了她。 然后仅仅的抱着陈知年这根浮木,好像不拉住就要被溺死一般。拼命的紧紧地抱着陈知年,把陈知年勒得喘不过气来。 陈知年在陆秀娜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阿年,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的。” “太痛了。” “我今天拿刀试了试,发现,原来伤心真的会比割肉更疼。” 陈知年??? “你。” 陈知年无奈的闭上眼睛,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向胆小的陆秀娜会想要自残割肉? 婚姻到底是什么? 无情刀? 刀刀割肉。 是谁?是什么?把曾经那么美好的姑娘变成了现在的疯婆子,思想混乱,语无伦次,泼辣,偏激。 莫名的,陈知年想到‘精神病’一词,即使她很不愿意把这个词和自己的好朋友联系在一起,但看着陆秀娜的样子,她不得不怀疑她的精神出了问题。 相对于‘精神病’,陈知年更愿意相信是前不久在一本医学杂志上看到的‘抑郁症’。 当时,在看在这个疾病的时候,陈知年还问周辞白,国外的‘抑郁症’是不是就是国内大家常说的‘精神病’? 周辞白说不是,这两者有着很大的区别,然后还给她详细的科普了两个病症的不同。 或许,陆秀娜就是抑郁。 婚姻不幸福,而抑郁。 产后抑郁。 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做一些别人不能理解的事情,甚至做出一些自残的行为而不觉得疼,觉得是在解脱。 应该就是抑郁吧? 怎么办? 陈知年不忍心看到好朋友变成这样,但她却不知道如何去帮助她,让她变回记忆里的模样。 陈知年和陆秀娜都是从乡镇中学考入市中的,陈知年来自青山镇,是距离市区最远的一个镇,而陆秀娜来自春江镇,距离市区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因为同来自乡下,所以她们很快就成为了朋友,而是她们也有着很大很多的缘分。 高一不同班,同一个宿舍。 高二同班,不同宿舍。 高三,同班同宿舍同桌。 她们一起跑步,上下课,吃饭,成双成对。即使逃课,也一起。 陈知年、陆秀娜、刘芳菲、李明飞四个人因为关系好而被同学们称为四剑侠。因为学校的校服是青色的,所以又叫‘青衣四剑侠’。 其中,陈知年和陆秀娜的关系最好,连体婴,能同穿一件衣服。她们的衣服、鞋子能放在一起穿,洗护用品、纸巾也放在一起用。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美好记忆,就是上下课,吃饭,在宿舍里聊八卦等等,都是一些平平淡淡的小事,但却让人觉得幸福。 只要回忆起,就会有一种淡淡快乐。 那不是一个人的快乐,是一群人。 曾经有人说,小学生是一队队的,中学生是一堆堆的,而大学生是一对对的。有着一堆朋友的中学生活,真的很让人怀念。 曾经,她们说,要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是好朋友。她们一起努力,因为想要考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在同一个城市工作...... 说得最多的是不分开,一辈子是好朋友。 “娜娜,我们是好朋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其实,这些年,陈知年能从信上感受到陆秀娜的变化。 一开始,陆秀娜的来信好几张纸,什么都说,说刚结婚时候的欢喜和快乐,还有组建家庭后的一些琐事,说两个人一起生活和一个的时候又什么不同。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信纸上有涂涂抹抹的痕迹,有时候甚至还会黏着一粒米饭,反正就是随意得很。 后来,信里多了一些炫耀。 炫耀两个人的快乐,小家庭的幸福,还有做小生意赚了多少钱,在深圳买了房等等。 那时候的陆秀娜并不后悔放弃读大学的机会。在她看来,读大学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现在,她不用读大学就能赚到钱,所以她是高兴的。 但在孩子出生后,就变了很多。 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好像不想被人看穿的遮遮掩掩。陈知年能看出来,信纸是重新抄过的,干净整洁,没有一个错别字。 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自己很快乐很幸福,但自里行间已经少了那份洒脱,多了几分看不透的阴郁。 信纸也从四五张变成了两三张。 再后来,就好像精神分裂一般,一会说自己幸福快乐,一会说自己很痛苦没有人理解;一会说丈夫对她很好,一会又说丈夫不做家务不带孩子...... 前后矛盾。 可能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 前言不搭后语,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有时候,看她的信就好像是两个人甚至三个人写的。即使这样,也还是能看出她在努力遮掩自己的不幸福,努力让陈知年和朋友相信她很幸福。或者,她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相信,自己很快乐。 陈知年能从信里看出,陆秀娜越来越敏感了。是她在信里说,想要知道更多的大学生活,但如果陈知年在回信里写和大学有关的话题,她会不开心,会难过。 再再后来,信里就全是对丈夫对孩子对家庭的抱怨,还有对曾经选择的后悔。 悔不当初。 却找不到后悔药,只能一遍遍的说,一遍遍的埋怨。 没有人喜欢一直和负能量的人在一起,陈知年也一样。再加上,她在大学里有了新的更能聊得来的朋友,所以两人的关系慢慢的疏远。 现在再听陆秀娜说起曾经在信里写了无数遍的小事,陈知年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表情。 “娜娜,会好的。” 陈知年抱着陆秀娜,轻轻的顺着她的背,“会好起来的。”陈知年努力让陆秀娜冷静安静下来。 十多分钟过去,陆秀娜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哭,不再骂人,不再一遍遍的说着这些年的辛苦和痛苦。 说一遍,可能会感同身受。 说两遍,同情还在。 说三遍四遍,就真的很烦了。 陆秀娜看着陈知年的脸,“阿年。” “没事了。会好的。”陈知年双手捧着陆秀娜的脸,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我们回家好不好?” 陆秀娜点点头,“好。” 可能走太多了,陆秀娜双腿的脚板都已经破皮,星星点点的红让人触目惊心。 “上来。”陈知年蹲在陆秀娜面前。 陆秀娜呆呆的看着陈知年,好一会,爬上陈知年的背。 因为生了两个孩子的缘故,陆秀娜比读书时候要重很多,陈知年被压得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扶着旁边的路灯柱才稳住身体。 陆秀娜双手搂着陈知年的脖子,眼泪刷刷的流,沾湿了陈知年的脖子,后背的的衣服。 “阿年。” “嗯。” “阿年。” “嗯?” “阿年。” “没事,我就想叫叫你的名字。” 陆秀娜趴在陈知年的背上,“阿年,我重吗?结婚几年,我胖了十多斤。” “现在还好一点,我刚生完我家康康的时候,有一百二十多斤,又丑又胖,后来......要照顾两个孩子,家里的事情又多又烦,他......也不让我省心。” “慢慢就瘦了下来,但还是比读书的时候重了十多斤。肉全长在肚子上,有一圈厚厚的肥肉环绕着小肚子,像个游泳圈。” 当年苗条的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肥胖的问题困扰。 “阿年,你说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男人不顾身材走样给他生孩子,到最后却被埋怨越来越丑......” “女人为什么而活?” “这么累,这么累。” 陈知年没有发表意见,安静的听着,因为她知道陆秀娜也不需要她的意见。她只是想说说话而已。 心情太压抑了。 当年,因为陆秀娜放弃读大学的机会嫁给黄文浩,和父母的关系很僵。而她也不愿意让父母看到她现在日子的难过,总在父母面前粉饰太平,假装自己过得很好,假装自己很幸福。 这就是不听父母养吃亏在眼前。 当初,很多人都说,女孩不应该也不能为了男人而放弃牺牲自己的未来。只是,她没有听,她觉得爱情就是她的全部。 事实证明,她错了。 心情不好,很多事情都压抑在心里,脾气越来越差,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阿年,我后悔了。” “当年,我就应该听你的话,应该听我爸的话。”当初,她要结婚的时候,她妈说,她肯定会后悔的。 果然,她后悔了。 但却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为了孩子,即使不幸福,她也硬着头皮走了一年又一年,但现在,她却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黄文浩说,他不想离婚,但他想要玩一玩,希望她能理解。 呵呵。 她理解他,那谁来理解她? 花费着她辛苦挣来的钱去养别的女人,还要她理解? 陆秀娜不知道是黄文浩变了,还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以前没发现而已。 陆秀娜闭上眼睛,靠着陈知年柔弱的背,“阿年。你说,如果当初我和你一起上了大学,现在是不是会有另外一种生活?不一样的生活?” 陈知年:“我不知道。”其实,陈知年更像说,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不晚,一切都来得及,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除了安慰,陈知年没有再说其他的大道理。 也不敢说。 陈知年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为了朋友能勇往直前两肋插刀的她了。曾经,为了朋友她可以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并且为此高兴。 但现在不了。 她更理智了。 生活告诉她,有些话不能说,有些建议不能给。 有些话,说出口就是要负责的。 陈知年抿住嘴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学会了明哲保身,学会了沉默是金。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初一的时候,她有一个好朋友,叫小明,陈小明。陈小明成绩很好,特别是英语,是尖子生,是优秀的同学。 陈知年很羡慕。 羡慕着,羡慕着,就成了朋友。 应该说是她单方面努力的朋友。 还有着一颗小学生心态的陈知年真的很喜欢和成绩好的同学做朋友,喜欢和她们一起玩。相信近朱者赤。 有一次,小明同学咳嗽了,在学校门口的小店买了一瓶枇杷止咳露,然后听说川贝枇杷止咳糖浆的效果更好。 她想退但又不敢,怕小店的老板骂人。 陈知年忘记过程具体发生什么了,也忘记当时她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就是兴高采烈的答应帮小明把止咳露换成川贝枇杷止咳糖浆。 但是,小店没有止咳糖浆,陈知年又费了很多功夫很长时间才说服老板退款。 退款后,她又自告奋勇的去河对面的药店帮小明同学买了川贝枇杷止咳糖浆。把糖浆给小明的时候,陈知年真的很高兴,觉得自己能帮助到朋友。 但是,她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感激,而是埋怨。 因为川贝枇杷止咳糖浆的效果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小明同学埋怨她,说如果不是她一再的说止咳糖浆的功效更好,她也不会想要退货。 如果不退货,她喝止咳露后可能早就已经好了。 小明同学怪陈知年什么都不懂就乱说话,多管闲事。更可笑的是,竟然还埋怨说她买的川贝枇杷止咳糖浆是假货。 陈知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虽然她一再说止咳糖浆的效果更好,但并没有要求小明同学换或者退,那明明就是小明同学的个人意见,为什么要埋怨她? 陈知年想不明白,问宋文老师。 宋文老师说,人都是自私的,舍不得怪自己,只能怪别人。人在做出一些选择后,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和目的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找原因,然后把结果怪到别人头上。 所以,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应该谨言慎行。 可能你的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影响到别人的决定。 人,就是从一件件小事里学会做人,慢慢成长。 小时候,我们总说大人虚伪,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我们也慢慢变成了曾经讨厌的虚伪的样子。 虽然,陈知年很想和陆秀娜说,既然过不下去,那就离婚吧。勇敢离开不能给你幸福的渣男,然后去寻找更好的男人,去过更好的生活。 但是,不能。 不能说。 也不敢说。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劝人家离婚,是要被打的。 在很多人的观念里,劝和不劝离。如果她敢劝陆秀娜离婚,那陆秀娜的娘家婆家,还有黄文浩都可能要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别人骂,她不怕,因为她脸皮厚。 但她害怕陆秀娜离婚后,生活还不如现在,过得不如现在幸福。更担心陆秀娜离婚后,会后悔,然后埋怨她乱说话,乱出主意。 甚至可能还会说‘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结婚,我肯定过得比现在要幸福......’ 所以,陈知年只陪伴。 不劝和,不劝离。 她不是陆秀娜,她对生活对婚姻的态度也不适合陆秀娜。 宋文老师说,朋友是一门很大的学问。等你不能随性随心的相处时,在朋友面前不能想说就说时,其实,两人的关系早已经疏远。 不能交心,还算什么朋友? 心不在一起,朋友也不过是普通朋友。 陆秀娜还在叨叨的说着自己这几年的痛苦,陈知年抿抿嘴,忍住想要叹气的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秀娜变成了‘祥林嫂’,一件在她看来很没有必要的事情,她却一遍又一遍的说。 例如黄文浩喜欢看汽车杂志,每期都买。在陈知年看来,这是小事,人都要有点小爱好,再说男人爱车就和女人爱饰品一样,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物质生活满足了,追求一下精神文明真不值得指责。 但陆秀娜却觉得黄文浩在浪费钱。有钱不如给孩子买奶粉,给孩子买玩具,给家里的老人买衣服...... 总之,就应该是先家人后自己。 杂志不能吃不能喝,浪费,还不如买知烧鸭来的划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知年看向旁边倒影在路灯下的影子,她也不明白,曾经爱美有着小情趣的陆秀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黄文浩喜欢乱买东西,说到黄文浩懒,不喜欢做家务,然后说到黄文浩出轨找小三......说了很久很久。 陈知年不仅没有感同身受,还有可悲的有一种‘这样的女人,谁能生活在一起?’的错觉。 生了孩子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没有时间护肤,没有时间打扮自己,没有时间为自己修一修杂乱的眉头,没有时间给皮肤去一去角质...... 统统没有时间。 睡衣是结婚前的,已经被洗得走样了;拖鞋是两年前的,已经变形了。 家里的一切,无处不在诉说着她的邋遢,但她却觉得很光荣,因为她省吃俭用,精打细算,给孩子存了不少钱。 莫名的,陈知年的眼泪滴落下来,砸在水泥路面上,瞬间蒸发掉消失不见。莫名的,陈知年为陆秀娜,也为像陆秀娜这样为了家庭,为了男人、孩子而忘记自己的女人而悲哀。 付出了一切,最后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要被埋怨,得不到尊重。 女人为什么不能更爱自己? 陆秀娜还在滔滔的说着,已经从婚后生活说到了婚前。 恋爱的时候,他们是高中生,花着家里的钱,没有柴米油盐,全部都是诗和远方。有大把的时间你爱我,我爱你。 今天给你说甜言蜜语,明天给你写诗,后天给你唱歌。 有时间,有心情,有小钱钱,一切都很美好。 但结婚后,一切都变了。 有了责任,有了义务,需要柴米油盐才能活了。 想要活得更好,就要付出更多。 累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了,谁还有心情说甜言蜜语? 其实,不用问,陈知年也知道陆秀娜在生活中肯定没少说为了黄文浩放弃读大学的事情。本来考不上大学就是黄文浩的痛,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这几乎成为了他不能提的死穴。 但陆秀娜却一再提起,以此来表明自己为了这段婚姻牺牲了很多,黄文浩能心态要是平衡平静就见鬼了。 所以,很多不幸福的生活都是自己作的。 但是,陈知年什么都不能说。她怕自己说了,陆秀娜就会按照她说的人生哲理生活大道理去选择接下来的生活,陈知年承担不起。 她承认自己懦弱。 她害怕自己的话会影响到陆秀娜的选择和决定。 不要说什么,既然是好朋友,就应该要帮好朋友走出不幸婚姻的鬼话。不知道别人,但这样不负责任的鬼话是绝对不可能从陈知年的嘴里说出来的。 因为她爱惜自己的羽毛,因为她更爱自己。 她不愿意不想为以后的人生埋下隐患。她不想某一天,有人对她说,‘都怪你’‘是你害了我’...... “娜娜,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爱惜自己,对自己好。”陈知年最终还是没有叹出来,把气压回了肚子深处。 “娜娜,多为自己着想。多爱自己总没有错的。有钱了,不要总想着为孩子存起来,要多给自己买衣服,护肤品,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的照顾别人......” 陈知年真的不喜欢女人总把自己为了家庭、为了男人、为了孩子牺牲多少多少挂在嘴边。这样不仅很烦,而且显得自己很傻。 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牺牲? 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了你牺牲? “阿年。”陆秀娜搂紧陈知年的脖子,“我好羡慕你啊。” “结婚前,我和像你这样,想着要多疼自己,多爱自己,让他百倍千倍的疼我爱我对我好......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我变了,他也变了。” “再说,有孩子后。心自然就偏到孩子身上了。” “很多事很无奈,不是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道理谁都懂的,但真行动起来就会发现,道理也不过是那些失败或痛苦的人说出来安慰人的话。 可能说出这样大道理的人,自己都活在水深火热中。 就好像‘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样的话,十有八九都是失败者说来安慰自己的。 陈知年没有说话,别人的无奈只有自己知道。 “阿年,你有男朋友了吗?” 陈知年突然想起,她有男朋友的事情并没有告诉陆秀娜。 “有了,是个医生。上个月确定的恋爱关系,我还没有来得及写信告诉你呢。”陈知年有些心虚。 当时,收到陆秀娜的来信,信里的感情色彩有些阴暗,陈知年就没有提到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 怕刺激了感情婚姻失败的陆秀娜。 呵呵。 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相处变得小心翼翼了? 陈知年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曾经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彼此之间可以肆无忌惮的开玩笑也不用担心对方会多想或者误解。但现在...... 陈知年总怕说话刺激了陆秀娜。 而陆秀娜也把她当没有感情的树洞,什么都往她这里倾倒,没有谁愿意长时间接收负能量的。 陈知年不想多说周辞白。 陆秀娜一阵沉默,陈知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阿年,婚姻很难。如果能重来,我可能不会再嫁人。” “如果你要结婚,一定要慎重考虑,再考虑。” “虽然结婚前,也想过不下去就离婚,但如果有了孩子,会更重视孩子的想法,会为了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而委屈自己。” 陆秀娜说了很多婚姻中的无奈和不幸。 陈知年嘴角动了动,最后只能说,“我会好好考虑的。”虽然她和周辞白都是冲着结婚去的,但真没想过会这么快就结婚。 彼此还需要多了解。 “阿年,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大水牛给你写的情书吗?” 当然记得。 大水牛是绰号,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所以班上的同学叫他‘大水牛’。而他也是位爽朗乐于助人的好同学,成绩也好,很受老师同学的欢迎。 有一天晚上的自习课,他给陈知年写情书,很碰巧的被巡班的老师看到,然后没收。 那时候,一切为了高考,所有影响学习,影响高考的事情都要被谈话,写检讨。而,学校坚决打击早恋。 虽然也有很多同学都偷偷的发展地下恋情,但一旦被发现就要被老师棒打鸳鸯,还要被叫家长,被谈话,写检讨。 因为大水牛的情书在开明就明晃晃的写着‘陈知年,我喜欢你......’所以,陈知年也被请到老师的办公室谈话。 幸好,她家距离市区太远,否则,可能还要被请家长。 被老师说灌输了大半个小时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有学习才有出息’‘恋爱是浪费时间’后,陈知年很疑惑,她最近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啊。 至于恋爱什么的,那是什么东西? 老师也没有告诉陈知年,她是被连累牵连的,看她态度好也没有让她写检讨,只是一再叮嘱她,‘读书才有出路’‘读大学才能遇到更好的志同道合的男同学’。 总之一句话,好好学习,其他都是浪费时间。 对成绩好听话的学生,老师也愿意多积分宽容。陈知年不用写检讨,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老师是怕她学习松懈而找她谈心。 等大水牛当着全校师生做检讨时,陈知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让陈知年无奈的是,大水牛在全校师生面前读了千字检讨后,又跑到陈知年面前,把被老师没收并且撕掉的情书塞在陈知年手里。 原来,大水牛把被老师扔到垃圾桶的情书捡了起来,再小块小块的拼接起来,然后用透明胶粘好。 “我检讨都做了,你要是没看,不是很可惜?” 陈知年忘记当时事什么心情了,只觉得满脸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特别是周围的同学还跟着起哄,让她想要立刻遁地消失无踪影。 不过,最后陈知年还是没有看到这封情书到底写了些什么,因为班主任走了过来,把情书拿走了。 现在回想起来,挺搞笑的。 不过,陈知年高中时候并不喜欢高大威猛的壮壮一类的男同学,她更喜欢风度翩翩的斯文类的成绩好的男生。 她第一次对‘男朋友’这个词有认知,是在高一的时候。听宿舍里的同学八卦谁喜欢谁,然后有人问陈知年想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陈知年问:“什么是男朋友?” 同学回答:“你最想要嫁的人。” 陈知年当时最想要嫁的人是男神张国荣,然后同学说那是明星不算,因为没有人能嫁给自己的偶像。 但,张国荣真的定格了陈知年对男性的喜欢。他身上有她喜欢的所有优点,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博学幽默,还善良乐于助人,反正就是全世界所有赞美美好的词都能用到他身上。是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月亮,只能被膜拜。 后来,陈知年喜欢干净的、斯文的、带着一点点幽默的男生。但这种喜欢,只是一个概念,是幻想的,并没有具体的人。 在遇到周辞白后,所有的幻想都落到实处。周辞白好像就是刚好适合她,刚好又在对的时间遇上,一切都刚刚好。 不过,周辞白还没有给她写过情书。 当然,她也没有给周医生写过,不过,可以尝试着写一些心情笔记,等老了的时候再回头看,一定很浪漫。 如果不能到老? 呵呵。 那就尴尬了。那就不是浪漫,而是刀子了。 突然,陆秀娜语气郁闷,“我们的情书也丢了。以前能豁出命去保护,什么都能丢就是不能把它给丢了。” “后来搬家,不知道怎么的,就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可能丢了也好。就像已经不在的感情,勉强也不过是大家都痛苦而已。” 陈知年不知道如何安慰陆秀娜。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不太合适。 情书丢了不要紧,人还在? 更不合适。 只能沉默是金。 当初,陆秀娜和黄文浩因为不在同一个学校,只能靠写信维持感情。那时候的他们感情多好啊。雷打不动的,一周见一次面,不是你来我学校,就是我去你学校。在学习那么累的高三都能分出精力和精神来恋爱,不是真爱是什么? 那时候,陆秀娜和黄文浩每周一封信,比考试写作文还要认真用心。 因为怕常收到信,会引起老师的怀疑和发现,所以陆秀娜给黄文浩留的是学校门口杂货铺的地址,每个月给杂货铺两元代收费。 当初毕业,很多同学都把一些不重要的书籍给卖了,陆秀娜也一样。但来接陆秀娜回家的弟弟在帮忙收拾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叠情书混合在废纸里一起卖掉了。 陆秀娜知道后,不管不顾的跑去找收破烂旧货的大叔,追到废品收购站,然后把大叔当天收到的废纸全部都扒拉一遍,一张一张的找,直到把所有情书都找回来。 那么紧张,那么在意,最后还是丢了。 天意? 可能吧。 陈知年有些鄙视自己,明明想要说的话有一卡车,但因为怕承担责任而不敢说。朋友之间介意这么多,真的还有朋友情吗? 很多话在心里一遍遍的翻滚,很想要说出来,但总有理由让她一次次的吞回肚子里去。她很怕,怕陆秀娜因为她的一些话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陈知年眨眨泛红的眼眶。她还是更爱自己,还是不愿意为了以后可能会落下的埋怨而劝说太多。 “阿年,累吗?” “不是很累。”陈知年虽然长得娇小玲珑,但她从小干农活长大,身上有一把子力气。外婆常笑话她,小小的人儿,大大的力气。 陈知年背着陆秀娜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不少从旁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打量陈知年和陆秀娜,看陈知年的眼光带着探究。 一对年轻的情侣从旁边走过,年轻的女孩频频回头看陈知年和陆秀娜,越看越气愤,然后抬手在男朋友的腰上掐一把。 “你看看人家,这么娇小的一个女孩都能背着一个大人健步如飞。而你呢?哼。连我都背不起,抱不起,你算什么男人?找什么女朋友?” 年轻男人小声讨好,“我一定勤锻炼。” 陆秀娜:“其实,黄文浩也抱不起我。我们结婚那天,他抱着我还摔跤了。” “算了。不说他了。”陆秀娜双手搂着陈知年的脖子,“阿年,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客气。”陈知年预期略带怀念,“高三的时候,我被球砸伤了脚,是你天天背着我上下课......” 高三的时候,陈知年路过球场阶梯,被一只从背面飞来的足球砸中,从阶梯上摔下来,摔伤了腿。 是陆秀娜每天背着她去上下课,背着她去饭堂,帮她打饭...... 有一个月,陈知年的饭票被洗成了纸糊糊,不能用了,是陆秀娜每顿把自己的饭菜分她一半。本就不多的饭菜根本就不够两个人吃。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听到过陆秀娜饿得肚子呱呱叫,但她依然坚定每顿分她一半。 想着过去,陈知年的眼泪刷刷落下。 “娜娜,你一定要好好。” 到了陆秀娜家楼下。 “阿年,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陈知年知道,陆秀娜是不希望她到家里去。 “好。” 陈知年看着陆秀娜红肿的眼睛,眼眶通红,“娜娜,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没有错。我们不能因为父母、因为孩子而委曲求全,我们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然后才是女儿,才是妈妈......” “如果,如果黄文浩对你不好,如果你过得不幸福......”陈知年抿住嘴,“那么,你有权利去选择去寻找,更好的男人,更好的生活......” 陈知年红着眼,她还是把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她不想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最好的朋友过得如此窝囊痛苦。 为了一个渣男而作践自己,糟蹋自己。 即使有一天,她可能会因为不如意的生活埋怨,甚至恨,但此时此刻,陈知年仍然想要一吐为快。 陆秀娜看着陈知年笑,笑着笑着泪流满面,“阿年,我一直都觉得你变了。如果是以前的你,早就在我面前说黄文浩的坏话,然后让我离婚去追求新的幸福生活。” 但现在的你学会了收敛,学会了隐藏,学会了谨言慎行。 “阿年,我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陆秀娜轻轻的抱抱陈知年,“阿年,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陈知年站在楼下,看着陆秀娜上楼。 陆秀娜回头朝着陈知年挥挥手,脸上带着陈知年熟悉的微笑,好像学生时代能准确回答老师的问时的笑容,温柔而又自信。 陆秀娜回到家,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里是陈知年没有见过的刻薄和疯狂,还有嘲讽。 “呵呵。” “陈知年,她变了,变得虚伪了。” 陆秀娜靠着门板哈哈大笑,“大家都变了。”黄文浩变了,陈知年也变了。 “哈哈。”陆秀娜嘲讽的大笑,然后走到茶几处,抬手就把茶几上的茶壶和茶杯统统扫落在地上,看着地板上的碎瓷片,陆秀娜勾起嘴角,眼底全是疯狂。 陆秀娜拿起一块碎瓷片,在本就带着血痂的脚上用力一划,顿时鲜血直流,陆秀娜抬起脚,用鲜血在地板上画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真漂亮。” 手指在顺着‘爱心’的形状画一圈,然后把带着血的手指放在嘴巴里舔,“酸酸甜甜,我的最爱。” “真的很像番茄酱。”陆秀娜像个傻子一样不知道痛的抠着脚板上伤口,笑容阴冷。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番茄酱?是因为大家都嗜血?” “应该是的。”陆秀娜又舔一口手指上的血,“甜美啊。”真叫人欲罢不能。 “嘻嘻。” 陆秀娜一片一片的捡起地板上的碎瓷片,然后从杂物房里拿出一套新的一模一样的茶壶和茶杯来,按照习惯摆好。 至于地上的血迹? 当然要抹掉。 做好这一切,看着干干净净的家,陆秀娜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好像长期生活再黑暗里的蝙蝠的眼,让人浑身发冷。 “真干净。” 陆秀娜回到房间把黄文浩最近穿的衣服拿出来,扔进塑料桶里去,然后再从杂物房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黑色塑料袋里装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和毛巾,一看就知道是酒店的常用款。 浴巾和毛巾是通过酒店的清洁工买的,没有清洗过,没有消毒过的浴巾,带着未知的可能。 陆秀娜听说,酒店的浴巾如果消毒不干净,就会带有某种会转染的细菌,所以她花钱买了好几条这样的浴巾和毛巾。 陆秀娜把酒店的浴巾、毛巾和黄文浩的衣服浸泡在一起,带上手套,用力使劲搓。 “嘻嘻。” “真好玩。” 等陆秀娜把衣服晾起来,已经是凌晨了。 她也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宝贝,还在睡?”陆秀娜轻轻的亲亲两个孩子,见两个孩子都没有要醒的意思,干脆就躺在旁边。 “睡了这么久,不饿吗?”陆秀娜撑着头看两个熟睡的孩子,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漂亮的小玻璃瓶子,语气带着惊叹,“这糖果真管用,半颗就能睡一天。” “你说,你爸爸为什么要变?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是很好嘛?” “不过,既然他不要我们了,我们也不要他了。” “谁离不开谁?呵呵。” “陈知年也变了吧?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她不像我的好朋友,她是谁?”陆秀娜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脸,“你说,她会是谁?” 陆秀娜的手掌在平平的脖子上来回抚摸,然后轻轻握紧,“真脆弱啊。” “真的很好奇,能一手握断吗?” “嘻嘻。” 陆秀娜盯着女儿的脖子看,然后傻笑起来,眼里的疯狂能溢出眼眶。 167,她是故意的 和陆秀娜分开后,陈知年往回走。 然后,她悲哀的发现,她好像不知道酒店所在的街道叫什么,只记得酒店的名字。 麻蛋的。 陈知年轻轻的踢一脚路边的易拉罐,“倒霉。” 太倒霉了。 吐槽后,又把易拉罐捡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去。 保护环境卫生,人人有责。 陈知年站在路灯下,思考着应该怎么办? 已经很晚了,早就没有公交车了,只有偶尔路过的一辆摩托车。陈知年看一眼身上没有口袋的连衣裙,今天没带钱出门。 呵呵。 陈知年蹲在路灯下,看着地上的影子,问,“怎么办?怎么回去?” 难道在这里等到天亮? 不行。 太危险。 遇到坏人的几率太大。 有摩托车从旁边路过,特意放慢车速,频频回头看陈知年,好像在确定什么。确定陈知年是否要坐车?确定陈知年是否只有一个人? 陈知年的心瞬间被提起来,然后想起林萤光的话‘都是坏人,看的就是谁更毒’‘狭路相逢勇者胜’。 陈知年突然露出一个很勾人的笑容,意味不明,眨巴一下眼睛。好像大晚上出来找鱼饵的小鱼。 对方明显被吓了一跳,加速,‘嗖’的下离开。 陈知年呼出一口气,拍拍心口,有惊无险。 看对方的表现,应该不是坏人。坏人不是这么容易被吓到的。 哎。 陈知年智能继续走。 怎么办? 坐摩托车? 不敢。 怕遇到坏人。 陈知年不仅听说过,还见过。有一年,她在东莞过暑假时,大概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她起来上厕所,然后看到一辆摩托车载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路过。 陈知年很好奇,因为那时候除了爸妈搭建的木棚,其他地方都还是山田。她很好奇的躲在阿爸搭建的临时厕所门口看着路边,发现摩托车很快又离开了,但后座上已经没有穿着清凉的女人。 陈知年很害怕,赶紧告诉爸妈。爸妈要过去看看,陈知年拉住不让,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只让爸妈报警。 幸好,那个女人只是喝醉酒而已。喝醉了,说不清住哪里,摩托车佬也不知道往哪里开,然后就开到一个人迹稀少,但不隐蔽的地方,扔掉,再把女人身上的钱统统拿走。 劫财,不劫色。 当然,这是算幸运的。 有些被劫财又劫色,有些被拐,被卖。 所以说,谁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险恶,谁也不知道一张脸皮下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小心谨慎些总没有错。 当然,路过的摩托车司机也可能会怀疑陈知年是‘出来钓鱼’的帮凶,鱼饵。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羊城还是深圳都时有发生,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在报纸上看到过相关的报道。 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三更半夜在街上晃荡,引诱别人犯罪。如果有摩托车或者小轿车停下,就会好几个人一拥而上,抢车,抢钱,勒索。 反抗? 可能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陈知年怕路过的摩托车司机是坏人,而路过的摩托车司机也担心陈知年‘钓鱼’。 没有车,不认识路,陈知年只能凭着感觉走,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懵逼。 “怎么走?” 陈知年无奈,应该往哪个方向? “妹妹仔,要去哪?”一个面相忠厚老实的男人开着摩托车停在陈知年旁边。 陈知年看一眼对方的手,应该是做建筑工的,手很粗糙,有着细细小小的伤和疤。 陈知年想了想,“柏林酒店。” “不知道。”男人毫不犹豫的开车离开,背影甚至有些落荒而逃,好像陈知年是什么沾染不得的脏东西。 “哎。别走啊。” 怎么回事? 就这样走了? 陈知年跺跺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好一会,陈知年才想明白,对方应该是被‘柏林酒店’几个字吓走的,应该是把她想成某种不正经的大晚上出来做生意的女人了。 这种女人就像聊斋里的女妖精,沾染上了湿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老实的摩托车司机被吓走也不奇怪。 陈知年能怎么办? 凉拌。 旁边的店铺都关门了,连找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十字路口,怎么走? 只能‘点兵兵’了。 选定路口,继续走,但越走感觉越不对,怎么感觉越走距离酒店越远? “好累。”陈知年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感觉双脚要断了,感觉比小时候上学还要累。 真的要哭了。 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呜呜。 她,迷路了。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只有地上的影子在。 陈知年看着地上的影子委屈,自言自语,“怎么办?” 酒店到底在什么路呢? 到底怎么走? 那条路才是对的? 陈知年干脆坐在地上,揉揉小腿,看着空无一个的街道无奈、委屈。今天走的路真够多的了,背陆秀娜回家,然后再乱走。 陈知年一边揉着小腿,一边想怎么办? 渴了。 好想喝水。 刚刚送陆秀娜回家的时候,她就渴了,但还没有等她说出来,陆秀娜就表现出一副不希望她‘登堂入室’的表情。 虽然陆秀娜没有直说,但她的表情,她的眼睛都明晃晃的表达着一个意思‘我家很乱,就不请你进门了’。 喉咙很干。 陈知年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路灯下的影子,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陈知年自问是一个很坚韧的人,她真的很少哭。但来深圳的几天,她就没少掉眼泪。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陆秀娜。 林萤光常说,阿年的心很硬,也很软,是个很矛盾的人。 突然,陈知年看到旁边竖着一个蓝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有困难找警察’。 欧耶。 陈知年决定,不找酒店了,找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送她回酒店。但是,她到哪去找警察叔叔? 陈知年恹恹的叹口气,谁来拯救她? 坐了好一会,陈知年站起来,继续走。 突然,前面有车灯直射过来,刺眼,陈知年情不自禁的抬手挡在眼睛前。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 看到来人,陈知年高兴得跳起来,一边跳一边招手,太好了,“警察叔叔,有困难。我有困难。” “妹妹仔,看清楚了我们不是警察叔叔,是消防叔叔。” 原来,这批消防叔叔刚结束工作,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单位,然后在路上见到垂头丧气的陈知年。 虽然不是警察叔叔,但对方认真的询问陈知年有什么困难?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晚上十点以后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 “现在治安正在加强,但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特别是一些没有什么人街道,特别容易出事。” “出事了,家人怎么办?” 陈知年委屈兮兮,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真不能怪她,到处都是十字路口,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这样弯弯绕绕的路,真的很考验人的记忆力。 再说,她连柏林酒店在那条街上都不知道,根本就是瞎转悠。 “叔叔,你能送我去柏林酒店吗?”陈知年本就娇俏天真,一双眼睛更是清澈得好像深山里的溪水。 现在,她再装可爱,更是活脱脱的天真懵懂无知的少女。 对面的消防叔叔却立刻用一种看失足少女的眼神看她,上下打量,“你去柏林酒店干什么?”“我住在柏林酒店。我是来参加避雷器展销会的,但我忘记地址了。”只记住了柏林酒店。陈知年以为像柏林酒店这么高档的酒店,即使不能成为市地标性建筑,也应该是某街或者某区的地标建筑。 只要说柏林酒店就会有人知道。 就好像在羊城,说泮溪酒店,大家立刻就知道在那里,怎么去。 但她好像低估了深圳的发展。 “我们先送你去附近的派出所。” 陈知年点点头,“可以。” 终于不用在街上瞎转悠了,终于不用担心会被人打晕拐走了。 心,终于能放下来了。 回去后,必须自我检讨,真的太蠢了。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就应该把酒店的名字、电话、地址统统记住的,以后绝对不能再犯这样的蠢。 消防叔叔把陈知年送到派出所,然后就走了。 “谢谢叔叔。”陈知年长得娇小可爱,扮演小妹妹还是很得心应手的。虽然可能眼前的‘消防叔叔’年龄还没有她的大,但因为长相的原因,陈知年在装嫩一道上还是很能迷惑人的。 派出所给陈知年做了登记,询问了她的姓名,籍贯,工作单位,身份证号码,来深圳的缘由等等。 “参加展销会的?”警察叔叔明显表示怀疑,一是因为陈知年长得清纯可爱,像个高中生,二是这里距离展销会场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我就这样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陈知年也很无奈,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 再次庆幸小时候爬山涉水的上学。否则,还真没有这样的体能。 “我们需要打电话到酒店核实。” 陈知年赶紧点头,“好。我住在507,我的同事叶钦先生住在501。如果你们不能送我回去,可以让我的同事叶先生过来接我。” 陈知年祈求叶钦不要在酒吧玩通宵。 核实了陈知年的身份后,警察叔叔派车送陈知年回酒店。主要是体谅现在路上没有什么车,叶钦过来也不方便。 陈知年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刚走进酒店,叶钦就从里面快步走出来,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阿年,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混到派出所去了?” 天知道,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时,叶钦差点被吓跪了。 幸好,警察叔叔再三说,陈知年只是迷路了。 想到一向精明的小阿年迷路,叶钦又觉得有些好笑,然后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回来就好。” “钦哥,还需要你在出警单上签名。” 叶钦瞪了陈知年一眼,然后在出警单上签名,“警察叔叔,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为人名服务。” 陈知年也很感激警察叔叔送她回来,再三表示感谢。 等警察走了叶钦才开始教育陈知年,“女孩子大晚上出去,是活腻了?” “你知不知道一个年轻女孩大晚上的在外面晃荡很危险的。”叶钦语气有些急,真的要被气疯了,“要是被拐了,我看你怎么办?” 陈知年和他一起出差,要是陈知年出事,他也有责任。本来,在发现陈知年大晚上的还没有回酒店,他就担心了,但想到陈知年应该是在朋友家也不太紧张。但谁能想到,最后等来了派出所的电话? 真是要吓死人。 陈知年虚心认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知年,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帮助照顾朋友的时候也要记得保证自己的安全。任何时候,安全第一。” 陈知年:“我知道的。” 她低着头,“我下次出门一定注意时间。” “好了。睡去吧。”叶钦拍拍陈知年的肩膀,“要不要吃个宵夜?” 陈知年摇摇头,“不饿。” 她现在只觉得小腿酸胀肿痛,想要好好的休息。 可惜,出门在外,不能泡脚。 睡觉前,陈知年把日记本拿出来,写下一句话:女人只能为爱情疯狂一次,一次就够了。多了,不是侮辱智商就是浪费生命。疯狂过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学会不再让自己被爱情伤害。 陈知年希望陆秀娜能明白这个道理。 陈知年也希望自己能一直如此理智,一直坚持姿态。 人的一生这么长,谁能肯定自己不会遇到渣渣?遇到渣渣不可怕,就当积累经验,走过了,又是艳阳天。 陈知年继续到展销会场去,了解更多关于避雷器的型号和小知识。也为了认识更多的朋友,拿到更多避雷器公司的资料。 陈知年的名片被派出了大半,也收获了几十张名片。陈知年还因此买了一个名片夹子,专门装名片。 继续。 叶钦带陈知年去见一些朋友。 都是搞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的,大家坐到一起就能聊到地老天荒。大家一起聊聊行业的现状和发展,展望行业的未来。 大家对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的未来发展都很看好。 陈知年像块海绵一样,吸收着来自各方的各种知识、讯息。 叶钦看一眼陈知年,没有理会,继续和朋友们聊天。叶钦对陈知年的识趣很满意,不懂、不了解、不清楚的绝对不会随便插话,不会给人一种‘傻白甜’的无知错觉。 大家都是专业人士,聊的都是行业性比较强的话题。要是融入一个‘傻白甜’,时不时的插问一句‘这是什么呀?’‘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不懂耶。’...... 叶钦就遇到过这样的女人,自以为天真可爱,殊不知在别人看来是蠢不自知。 不知进退,真的很烦。 虽然说不懂就要问,但也要分场合。 再说,零基础的人拿常识性的问题问专家,就是浪费时间,会很让人反感。 幸好,陈知年知道深浅,不随便插话,安静的当一块海绵。这样倒是让人高看一眼。 其实,在来聚会之前,叶钦纠结过,要不要带上陈知年?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带陈知年。陈知年在公司的表现不错,所以叶钦也想带她认识更多业内的人,让她更了解这个行业。 陈知年安静如鸡的当个好学生,旁听学习。 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做业务最重要的是什么? 各人互相分享自己的秘诀。 叶钦说:“一定要脸皮厚。想要做好业务员?脸皮要足够厚,刀枪不入的厚。把脸皮锻炼得比城墙还要厚,业务就成功了有一半。” “做业务,只要具备三个条件,就一定能抢到项目。第一,会拍马屁;第二,脸皮厚;第三,不要脸。” 叶钦无奈的摸摸脸,“哎。我的脸皮还是不够厚。还要继续积累。” “呸。我本以为天下人的面皮再厚也会有个限度的。老叶,你是想要挑战吉尼斯纪录?全世界脸皮最厚的人?” “老叶啊。这些年,你真的是让我们眼界大开。” “啧啧。世风日下,大家都时兴不要脸了,少梳少洗,脸皮越积越厚,然后再涂两层粉,连脸都找不着了。” 他们真不知道叶钦哪来的错觉,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够厚。 “老叶,你的脸皮最少也有一斤。” “不止,应该一斤八两。” 叶钦拍拍自己的脸,“我今天称过才出门,不多不少,净重八两,重量不够。” “不过,没关系。成色好,白里透红。当然,也足够大,俗称大饼脸。”叶钦得意的扬扬下巴,一脸骄傲。 “哈哈哈。大饼脸,好,够大够厚。” “我做业务之前,脸带皮才一两。做业务两三年后,去皮净重九斤八两。我老婆说,要是掉在地上,自己一个人还抬不起来。” “哈哈。” ...... 听着叶钦和朋友们越说越离谱,陈知年有些好笑的抿抿嘴。 不过,听叶钦和朋友聊天,能学到很多。 几天过去,展销会接近尾声。 叶钦几乎不再去会场,而是天天陪朋友出门玩,或者找深圳本地的朋友玩。 反正,忙着。 陈知年倒是天天去会场,去认识新的朋友,或者陪展方聊天,锻炼自己的交际能力和口才。虽然这些人不一定会成为她的人脉,但也算是混个脸熟。 展销会的第六天,陆秀娜和黄文浩带着一对儿女来酒店,说要请陈知年吃饭。 陈知年看看陆秀娜,再看看黄文浩,两人牵着孩子像所有的夫妻那样,恩爱幸福。但陈知年总觉得有些违和,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当他们是和好了。 破镜重圆,但裂痕总会在。 有违和感也不奇怪。 既然陆秀娜选择原谅和好,陈知年也祝福她。男人出轨,女人多数会选择原谅,但如果女人出轨,男人肯定会选择离婚。 不要说什么男女平等。 大部分时候都平等不起来。 他们一起到酒店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陆秀娜和陈知年聊起读书时候的事情,然后再聊彼此的工作和生活。 陆秀娜羡慕陈知年的工作,然后又说起自己现在的生意。陆秀娜和黄文浩现在做的是鸡鸭批发,把鸡鸭杀了清理干净,然后卖给工厂饭堂或者酒店、饭店,还请了两个人在菜市场零售。 总体来说,生意不错,赚得不少。 几年时间,他们已经在深圳买了房,也算是安家落户了。如果没有黄文浩出轨,陆秀娜的婚姻生活应该是幸福的。 今天,陆秀娜没有说黄文浩出轨的事情,只说好的一面。 陆秀娜笑得温柔,像极了高中时代的她,但陈知年总觉得发冷。是的,明明应该是很温柔的笑容,但陈知年却觉得毛骨悚然,说不出的违和感。 陈知年盯着陆秀娜看,想要看透她的眼睛。 “阿年,看什么?”陆秀娜摸摸脸,“我是不是老了很多?”和青春飞扬的陈知年相比,她不仅脸老了,心也老了。 看着眼有星光的陈知年,陆秀娜眼里闪过控制不住的妒忌。但也一瞬间而已。 陈知年没看到陆秀娜眼里的妒忌和疯狂,但黄文浩看到了,抱着儿子的手顿了下,然后继续照顾儿女。 黄文浩像个从来不曾迷失的好丈夫,点陆秀娜喜欢的菜,一边照顾孩子一边给陆秀娜夹菜。时不时的在陆秀娜的茶杯里添茶。 高中的时候,陈知年也曾经和陆秀娜和黄文浩一起吃放。当时的两人什么都不用做,只一个眼神就给人一种恩爱非常的感觉。 但现在...... 陈知年总觉得假,装。 黄文浩像小李子此后老佛爷一样的照顾着陆秀娜,不仅没有让陈知年感觉到恩爱,羡慕,反而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深仇大恨’? 这是怎样的一种违和? 就像明明两人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却偏要装恩爱。 是的。 就是这种违和。 假得让人牙酸。 “你喜欢的香芋扣肉。”黄文浩把一块香芋放在陆秀娜面前的小碗里。 “谢谢。” 陆秀娜眼神温柔的看他,黄文浩虽然没有躲避,但笑容很不自然,眼神甚至带着‘求放过’。陈知年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黄文浩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了,明晃晃的写着‘害怕和求放过’。 这是怎么回事? 陈知年??? 满头黑线。 最最让陈知年意外的是,两个孩子好像都怕陆秀娜。虽然黄文浩出轨,不顾家,但两个孩子却明显和他的关系更好。 陈知年皱皱眉头,违和,疑惑,但没有好奇。 好奇害死猫。 陈知年并不想深究陆秀娜的夫妻关系。 虽然不知道陆秀娜和黄文浩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陆秀娜想要在她面前秀恩爱,想要表现她很幸福,陈知年配合她。 黄文浩坐如针毯,浑身不自然。 陈知年甚至能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 食不知味。 陈知年事不关己,淡淡的笑着,配合着。 在陈知年看不到的地方,陆秀娜给黄文浩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咚。’ 黄文浩手里的筷子掉落在桌面,再摔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 黄文浩抿抿嘴,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些,然后努力回想起和陆秀娜谈恋爱时候的感觉,让自己配合得更深情,更和谐。 为了这顿饭,黄文浩被陆秀娜折腾得不轻,不敢再随便招惹她。 昨天,陆秀娜说要请陈知年吃饭,他说忙,然后就被下了泻药,跑了几十趟厕所,拉倒虚脱要到医院打点滴。 今天一早,好不容易恢复些精神气,陆秀娜便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让他试各种各样的衣服,一套一套,直到她满意。 然后是鞋子、发型等等,都需要陆秀娜满意。 折腾了一遍又一遍。 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自从生了女儿后,陆秀娜就有了折腾他的兴趣。很多时候,他在外面忙,累的要死,回到家还要被各种折腾。 这样的日子多了,谁受得了? 是。 他是出轨了。 但他是真的累了,想要出去玩玩,放松一下自己。 每天对着压抑的家,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生存,只能在外面找个喘气的地方,找一个能让他觉得放松的人。 但,这样也不被允许。 陆秀娜知道后,吵闹得更凶了。 所有人都怪他,觉得他有钱就变坏。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对不起陆秀娜。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没有人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有人站在他的角度,他的立场,替他考虑。 陆秀娜为他付出了一切,但他不仅不感恩,不感激,还出轨,伤害老婆对不起孩子。他是人渣,而她却是被伤害的小可怜。 只有黄文浩知道,他活得累,很累。只要回到家,他就觉得生活没有希望,做人很绝望,他害怕回家,他不敢回家。 自从生了女儿后,陆秀娜就像变了个人,敏感、多疑、刻薄。他回来晚了,要哭,要闹;他和女人说话了,要吵,要闹......总之,生活少不了吵闹,一天天的,谁受得了? 曾经,他只是给一个女人指路,回到家后就要被陆秀娜拿着刀威胁,要他解释那女人是谁? 他怎么知道那女人是谁? 说不出一二三来,就吵,然后指责他陈世美负心汉。 累。 身累,心累。 他不喜欢她买的衣服,她就会说起读书的时候,她给他买了多少多少衣服;他想要辩解,她就说曾经为他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失去了多少多少;他想要表达一些自己的意愿,她就说,为了给他生孩子,她付出了多少多少...... 他为什么出轨? 因为家里没发待了。 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他怕自己会疯。 很多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和她沟通,根本就沟通不了。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不能反驳,不能辩解。 反驳,是狡辩。 沉默,是默认。 总之,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在外面,在外人面前,陆秀娜很正常,温柔,善良,大方,是记忆里恋爱时候的她。人人夸奖,人人赞美。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走了狗屎运才遇到她,才娶到她。所有人都觉得娶了这么好的老婆不好对待,简直就是天理不容,天打雷劈。 甚至他的父母都说,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婆,是祖宗十辈子积德,他要感恩。所有人都要求他好好对陆秀娜。 但只有他知道,她表里不一,家里家外不一样,甚至是两个极端。在外面多温柔,在家里就有多疯癫。 不管在外面多正常,一旦回到家就变了,极端,偏激,敏感。 为什么会这样? 黄文浩也不知道。他甚至偷偷找人回家驱邪,不过,没有任何效果。被陆秀娜知道后,闹得更厉害。 这些年,黄文浩不知道找谁劝陆秀娜。每次和家里人说起,父母都说他不知足,因为在大家眼里,陆秀娜脾气好,性格好,孝顺。 陆秀娜每天陪着他做生意,还要照顾家庭,已经很累了,他不仅不体谅还要在背后说她的不是、不好? 别人岳父岳母,就是他爸妈也对他怒目而对,坚决站在陆秀娜一边,声讨他。觉得他狼心狗肺。 没有人理解他的苦恼。 曾经,黄文浩也想找陈知年聊聊,让她问问陆秀娜到底怎么了?最好就是能劝一劝陆秀娜不要再这样折腾,他真的受不了。 但是,经过酒店那一闹腾,陈知年肯定不会相信他。 陈知年护短,肯定会觉得他不仅出轨,还倒打一耙,是渣男中的渣男。 渣出了天际。 说起来也气,他也不知道是谁竟然给陆秀娜寄了照片。在收到照片的那天晚上,陆秀娜就手拿着剪刀坐在他身边。 他一觉醒来,看来这一幕差点被吓死。 曾经,因为他和一个女人说话,陆秀娜就在爱爱的时候用一张定制的很恐怖很逼真的面具吓他。 那是用他的照片定制成的邪恶面具,好像《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里的僵死的脸。 爱爱的时候,他正忘我,陆秀娜突然拿出这样一张面具戴在脸上,差点把他吓出了心脏病。从那以后,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举。 看了不少医生才正常。 再被吓一次,黄文浩觉得自己真的要废了。而且,他更害怕陆秀娜动刀。吓坏了,还能养回来。要是被割了,那就真的装不回去了。 黄文浩看看陆秀娜,再看看陈知年,低着头照顾孩子。 “阿年,我记得你喜欢吃鸡。这家饭店的手撕鸡不错。”陆秀娜笑着和陈知年说话,好像前几天的哭闹是一场梦。 “不过,还是‘天下大鸡’的手撕鸡味道更好。” “阿年,你什么时候回羊城?” 陈知年:“后天。” “哎。我还想带你到处逛逛呢。”说着,娇嗔的看一眼旁边的黄文浩,“说起来,都怪你。” 黄文浩一激灵,嘴角苦涩,“是。怪我。” 陈知年看看陆秀娜,再看看黄文浩,什么都没有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她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 陆秀娜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好像真的和黄文浩雨过天晴,恩爱如初。如果是真的和好了,能抛下过去,重新开始,陈知年也祝福她。 但每次看到黄文浩的脸,陈知年就觉得违和,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错觉。像被宋江拿住把柄,砍断后路的英雄们,不得不上梁山。 一顿饭下来,陈知年觉得胃疼。 好像吃的不是饭,而是加了毒的狗粮,让人消化不了。 难受的很。 陆秀娜让黄文浩带孩子回家,而她则陪着陈知年慢慢的走回酒店。 “和好了?” 陆秀娜点点头,“嗯。和好了。原谅他的一时迷失,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陆秀娜耸耸肩,无奈的笑了笑,“没办法。他跪在我面前,发誓保证。为了家里的老人,为了两个孩子,给他一个机会吧。我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爸爸。” 陆秀娜目光幽怨中带着几分无奈,“也只有一个机会。” 想到在她面前,一脸泪水鼻涕的说活得痛苦,希望她给他一个喘气的地方的黄文浩,陆秀娜眼里的讽刺一闪而过。 他活得累,难道她就幸福了? 既然都不幸福,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反正他们一家四口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只要你觉得好,就好。”陈知年拉住陆秀娜冰凉的手,“娜娜,我希望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多爱自己一点。” “我会的。” 早在生女儿的时候,陆秀娜就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 “我在怀平平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他出轨了,在宾馆开房。我外婆家那村有个大婶在那宾馆做清洁工,她还说见到套......”陆秀娜笑了笑,“我问他,他却说是和几个老朋友去打牌。他那些老朋友也为他作证。呵呵。蛇鼠一窝。” 陈知年认真的看着陆秀娜,“娜娜,你应该知道,农村的大婶一般都是看见一根毛,就能吹嘘出一头牛。” “你就没有想过,黄文浩可能真的是去打牌?” 陆秀娜愣住了,她真的没想过,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他。 “算了。再说那些也没意思。反正,他最后还是出轨了。”陆秀娜耸耸肩,“阿年,你要记住,男人都是贱骨头,一不小心,就走错了门。” 陈知年不想和陆秀娜多说周辞白。 陆秀娜把陈知年送到酒店门口,“阿年,你要好好的。”陆秀娜的手抚上陈知年的脸。陈知年的身体本能的瑟缩、颤抖了下,想要后退。 莫名的,心底发冷,像是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自陆秀娜。 这让陈知年很意外,也很不可思议。 错觉? 不。 不是错觉。 陈知年咬着牙,让自己冷静,“娜娜,你也要好好的。” 陆秀娜离开后,陈知年没有回房,而且到酒店前台问,从酒店到陆秀娜家所在的那个小区的距离? 只是突然的,陈知年想起昨天晚上送陆秀娜回家的路,太远了,觉得不对劲。 陈知年怀疑,陆秀娜故意绕远了路,兜了一圈。 “大概要走多久?” “有没有特别近的路?需要绕到步行街那边吗?” “那,你知道‘江苏人家’吗?从‘江苏人家’走过去,要多久?” 因为酒店前台不是本地人,所以对陈知年的问题只能回答一二。很多问题的答案还需要陈知年去找答案。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转身出去。 士多店的老板,凉茶铺子的老板,街边的小摊......陈知年问了不少人,最后确定陆秀娜的确是故意带她绕远路的。 明明应该是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但陆秀娜带着她多绕了好几倍的路。也让她因此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只是,为什么呢? 陆秀娜为什么要绕远路? 想要和她多相处? 陈知年摇摇头,绝对不是。 算了。 不想了。 伤脑子。 虽然不知道陆秀娜为了什么,但陈知年觉得她们之间的友情可能真的就只剩三分了。 “老板,我要一瓶维他奶。” 何以解忧? 唯有吃吃喝喝。 对于小吃货来说,再多的忧愁也是‘动动嘴’就能解决的问题。 陈知年站在士多店门口,惬意的喝着维他奶,一边看街上人来人往,一边和士多店的老板娘聊天。 老板娘是本地人,说起深圳的变化滔滔不绝,然后又向陈知年推荐店里的活络油和万金油。据说都是从海对面带回来的,正宗的港货。 “方便街坊,没赚大家钱。” 虽然知道这个牌子的活络油和万金油好用,但陈知年并不打算买,因为她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正宗的港货。 没有办法,假货越来越多。 做假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明。有时候,根本就分不清真假。 突然,有两个外国人来找老板娘换钱,拿着几张美元用笨拙的普通话和老板娘说话。主要意思是,他们需要坐公交车,但身上只有美元,希望善良好心的老帮娘能帮他们兑换。 老板娘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有吃亏,同意了。 “等一下。” 陈知年阻止了老帮娘,“我们不能确定这美元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还是建议他们去银行换吧。” 她们都不会区分美元的真假。 不确定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免得后悔。 老板娘恍然大悟,拍拍额头,“哎呀。我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些钱花花绿绿的,我可不会看。” 陈知年用英语建议两个外国人到前边拐角处的银行兑换,银行就在不远处,并不麻烦。陈知年热情的给对方指了路,还说,如果他们需要,她可以为他们带路。 两个外国人看老板娘拒绝,也不执意要兑换,还很有礼貌的向陈知年道谢后离开。陈知年站在士多店门口,看着两个外国人离开的方向。 老板娘站在陈知年旁边,看着两个外国人正在和一个路过的人说着什么,应该是提议换钱。 “银行就在前面,他们为什么不去银行换?” 陈知年喝一口维他奶,“钱是假的。”否则,还能因为什么? “不行,我要揭穿他们。哼。两个外国人竟然在我们的地盘行骗,太可恶了。”老板娘说做就做,立刻打电话报警。 很快,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就到了,把正在换钱的两人抓个正着。 经过确认,美元的确是假的,而且,这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 士多店的老板娘一脸庆幸,“幸好。”然后感谢陈知年。 如果不是陈知年及时阻止,她就要被骗了。为了感谢陈知年,老板娘没有收维他奶的钱,“请你喝。” “妹妹仔就住这附近吧?以后常来。” 陈知年笑着拒绝了老板娘的好意,执意付了维他奶的钱。 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她就要回羊城了。 168,小游戏 陈知年和叶钦从深圳回来,因为一早就出发了,所以回到羊城的时候刚中午。 叶钦:“我先回家休息。” “累了几天,必须休息休息。睡两个小时再回公司。”叶钦伸伸懒腰,“累。” “这破车,真够臭的。”叶钦嫌弃的撇撇嘴。 明明出差有补贴,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出差?就因为坐车太难受,能丢掉半条命。 “坐一次车,我就要掉两斤肉。”叶钦捏捏肚腩上的肥肉,“两斤肥肉能炸不少油呢。”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形容的,可真够形象生动的。 “给。”陈知年拿出一盒橘子糖递给叶钦。 橘子糖林萤光给陈知年坐车吃的,橘子味很浓,能掩盖掉周围百分之九十的气味,让人有一种躺在橘子堆里的错觉。 陈知年很喜欢,但贵,舍不得吃。 宁愿买一斤橘子,也不愿意吃一颗橘子糖。如果不是看叶钦在出差的过程中给了她不少帮助,她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哇塞。阿年,哪来的?”叶钦惊喜的瞪大眼睛,“这个橘子糖是瑞士出的,口味超级好。很多橘子糖只有糖的味道,但这个橘子糖的橘子味超正。”当然,价钱也超级贵。 而且,还是有钱难买。 “一颗橘子糖能买三斤橘子。”叶钦伸出三根手指,“啧啧,贵吧?” 吃一颗糖,就等于吃了三斤橘子。 陈知年傻眼,“有这么贵的糖?” “嗯。非常非常贵。”叶钦打开盒子,“我吃一颗。” 叶钦本想要倒一颗出来的,但用力过猛倒了三颗出来。叶钦吃掉一颗,把另外两颗装回盒子里去。 陈知年隐晦的看一眼叶钦的手,刚刚拿了行李箱,刚刚抓了车座位,刚刚买票的时候碰了钱,还有汗迹...... “钦哥,你留着吧。我还有。”陈知年让自己笑得真诚,“萤光送我的,家里还有两盒。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欢吃糖。” “那我就不客气了。”叶钦立刻打开盒子,又倒出两颗,一起抛进嘴巴里去。 “好像睡在橘子皮上,清香。”叶钦闭上眼睛,一脸享受,“这个味道真的很好。” “你喜欢就好。” 陈知年和叶钦回到羊城,然后先回家,再到公司。 对于从展销中心拿到的小礼物,陈知年只留下一只青花瓷钢笔和一个小保温杯。10月份了,冬天快到了,她需要一个保温杯。 剩下的放在前台,给有需要的人。 以前,叶云飞也这样,把对自己有用的,有需要的拿回家,其他的则放在样品架或者前台,留给有需要的人。 作为采购部,每年过年前都会收到供应商送的新版日历,叶云飞一般都会送给公司的同事。当然,这些小礼物是明面上的,至于私底下供应商会给叶云飞什么礼物,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阿美,这些都放你这,谁想要就拿。” “哇哇。阿年,怎么这么多小礼物。”阿美傻傻的瞪大眼睛,一脸傻白甜的看向陈知年,“阿年,供应商也看美色吗?” “为什么我觉得你比叶哥还要受欢迎?以前,叶哥参加产品会,最多带十几样小礼物回来,而且多数是小贴纸或者明信片一类的东西。而你现在......不止三十件吧?”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每个展台都逛了。” 几乎每个展台都有小礼物,她是来者不拒。而且,会场举办方也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很多人看不上,而她却拿了好几个。 “谁要就拿吧。”陈知年统统塞给阿美。 阿美直接竖起大拇指,“牛。举办方的钥匙扣你竟然拿七八个?”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就抓了一把,谁想到她的手小小却这么能? 陈知年本想和叶云飞说说这次出差的,但叶云飞却让她写工作报告,“做个总结,明天早上给我。” 陈知年:“好的。” “叶哥,总结报告有什么规定格式吗?” 应该不能像写日记那样记流水账吧? “你先自己写,按照你的想法写。” “好。” 虽然叶云飞让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但陈知年还是问了叶钦和杨阳,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出差的工作总结应该侧重那方面。 叶钦:“作为采购部,当然是侧重于整理你在展销会上的收获......你收集了不少公司的资质资料,这些资料都应该整理出来,列表,然后附在你的工作总结报告后面。最好再做个对比......一个公司想要脱颖而出,需要具备什么优势?” 陈知年摇摇头,“不同的行业应该有不同的要求。” “是的。但你这次参加的事避雷器的展销会。在避雷器这个行业,什么样的公司能让采购单位一样注意到呢?你作为采购商,你平时是如何筛选供应商呢?” 陈知年皱着眉头,“这些和我的工作报告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叶钦靠在椅背上,含着橘子糖,“我刚刚问的这些,是你的工作需要,而供应公司会根据你的需要展现自己。这次展销会,有这么多的公司展现在你面前,这么多的型号的避雷器展现在你的面前,你有什么收获?就是你这次工作报告的重点。” 陈知年点点头,“我有写明白,但又不是很明白。” “好好想一想。然后让领导知道,你这次出差是用心的、认真的,也是有收获的......” “虽然我们公司现在还没有计算机,但作为以时俱进的员工,我们应该多用表格,少用文字。相对于文字,数据表格能更直观。” 对于喜欢写日记的陈知年来说,她是更喜欢文字的。不过,作为下属,应该以领导的喜欢为准则。 “我懂了,谢谢钦哥。” 足足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陈知年才把这次出差的工作报告写好,然后检查一遍,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眼看就要下班了,陈知年把报告交给叶云飞。 叶云飞随手的翻看,点点头,“很不错。” “再以这三个型号的避雷器做一份数据对比,对比数据不能少于五个。” 叶云飞递给陈知年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不同型号的避雷器。 “好的。” 这三个型号的避雷器很常见,很多公司都生产。 叶云飞:“明天早上给我。” 陈知年偷偷看一眼时间,还有三分钟就下班了。 呼呼。 加班。 陈知年:“好的。” 产品的对比要从那方面开始?价格,送货,保修......陈知年撑着腮,还有哪方面? 质量的话,她肯定看不懂,只能看公司送过来的检验报告和合格证。但这每个公司都有,是分不出质量高低的。 口碑? 对。 从口碑看质量。 但如何收集一个型号的口碑? 陈知年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把自己疑惑的,不能解决的问题写下来,然后再问别人,再一条条的解决。 这是陈知年的工作习惯,能解决的打‘√’,不能解决的打‘x’,有下一步的画上一个‘→’。她的小本子,只有她自己能看懂。 陈知年在‘口碑’两个字后面画上一个‘→’。陈知年咬着笔,口碑要如何收集?能通过那些渠道? 陈知年看一眼时间,下班了。 如果要收集口碑,明天早上肯定会来不及交给叶云飞。 陈知年和叶云飞说明情况,希望能在下周一早上交。 叶云飞深深的看了陈知年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可以。”叶云飞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有想法的姑娘了。 对于有上进心,积极进取的小姑娘,叶云飞是欣赏的。 “你想要收集一个产品的口碑,可以从代销商或者五金店。很多五金店都有售小型避雷器,一个产品的口碑如何会很好的反应在零售上。批发可能会涉及到很多外在因素,但零售更多看质量口碑。” 陈知年立刻笑容灿烂,“谢谢叶哥。” “阿年,你很好。继续努力。” 陈知年笑眯眯的,“谢谢夸奖。” 得到领导夸奖,应该比捡到钱更让人高兴吧?反正陈知年就很高兴。 陈知年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开始下班,看一眼完全没有下班意思的叶云飞,“叶哥,你又加班吗?” 在陈知年的印象中,叶云飞好像天天加班。 每天最早到公司,然后最晚一个离开。 拼命三郎。 只是,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叶哥,你不用谈恋爱吗?”陈知年很好奇。 其实,在听说叶云飞还没有结婚时,陈知年就惊讶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幸好,她手快捂住了,否则,就真的要眼瞎了。 真不能怪陈知年眼瞎,主要是叶云飞的脸长得有些急,特别是头也秃成了“w”形,看起来就应该和叶钦差不多年纪。 没有四十,也应该有三十多了。毕竟,叶云飞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多的小伙子,更像已经三十而立的为夫为父的中年男人。 谁能想到...... 没有。 叶云飞竟然还没有三十岁。 从阿美那里知道叶云飞才二十九,还没有倒三十的时候,陈知年真的很怀疑,采购工作压力真的这么大吗? 叶钦这个做业务的都还没有秃顶,做采购的叶云飞竟然已经秃了。 陈知年还为自己的头发担忧了好几天,立刻把海鸥换成了霸王,因为‘百年秀发,从霸王开始’。 然后被林萤光骂了一顿,说她蠢。选择洗发水,应该根据自己的发质去选择,要先看洗发水的配方、成分,不能只看广告效果。 最后,陈知年成了飘柔的真爱粉。 每次看到叶云飞的头发,陈知年就想要把‘霸王’的生发系列推荐给他,真的太影响颜值,太拉高年龄了。 叶云飞看看陈知年,好一会,“没有女朋友,只能和工作恋爱。再说,有工作,还要什么女朋友?” “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不找女朋友,哪来的老婆?没有老婆,哪来的家,哪来的孩子? “找女朋友来干什么?花我的工资?”叶钦嗤笑一声,“我给钱她,让她住我的家,睡我的床,然后还要哄着她,捧着她。” “我贱呢?”叶钦的语气很不好,陈知年第一次见到这样语言犀利的叶云飞,被瞎懵了。 陈知年嘴角抽抽,很想说,那你一辈子光棍吧。 不想再和叶云飞废话,陈知年摆摆手,“叶哥,我下班去了,拜拜。” 陈知年和阿美一起从公司出来。 “阿年,以后不要问叶哥说女朋友的事情了。”阿美小声说道,“他会不高兴的。” 陈知年:“为什么?” “其实,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叶哥曾经谈过一个女朋友,感情很好......不过,后来他的女朋友带着他的积蓄出国了。听说是和一个外国人一起。” 就是说,叶云飞的女朋友绿了他。 “听说,那女人还以叶哥的名义找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加起来好像有几万呢。” “叶哥被人追债时才知道,女朋友已经出国大半个月了。” “听说,从那以后叶哥就再也没有再谈女朋友。” 陈知年瞪大眼睛,“出国大半个月,叶哥都没有发现?” “叶哥那时候工作正忙,他女朋友也忙,常常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面。所以,叶哥根本就不知道他女朋友出国的事。” “不过,那个女人也是狠。” 阿美看一眼周围,“人财两失。” 好惨一男的。 陈知年意外的眨眨眼睛,“他女朋友没有家人?” 阿美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叶哥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私事。” 陈知年看向阿美,眼带疑问,明知道叶哥不喜欢,你还偷偷说? 阿美:“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 陈知年立刻想起林萤光的话:同事之间可以天南地北的聊,但是不要涉及到私隐。即使同事告诉你,你也不要发表意见。 很多人在说别人私隐的时候,总会此地无银、欲盖弥彰的加上一句:这是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a告诉b,这是秘密;然后b告诉c,这是秘密;c又告诉d,这是一个秘密......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 所以什么是秘密? 世界上应该没有绝对的秘密。 相对的知道的人少一些,也就成了秘密。 阿美被陈知年直白的眼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气急败坏,“反正,你在公司不要乱说。” 在外面乱说,不让叶云飞知道就没有关系? 阿美偷偷看一眼四周,“其实,这件事全公司都知道。” 陈知年了然的点点头,“我不说。”她最多就是和林萤光或者周辞白聊聊而已。当然,不管是林萤光还是周辞白都不喜欢陈知年说公司同事的私隐。 不礼貌。 陈知年和周辞白约在菜市场入口见面,陈知年到的时候,周辞白正被一个大婶拉着推销河鱼。但因为河鱼很多刺,陈知年不喜欢,所以周辞白拒绝了。 其实,陈知年也不是因为多刺才不喜欢,而是因为从小到大,她最不缺的就是鱼。青山镇靠海,而且,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鱼塘。 想吃鱼了,捞。 在青山镇,鱼和青菜一个价格。 “周医生。” 看到陈知年,周辞白淡淡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目光暖洋洋的,笑意盈盈的朝着陈知年走过来,语气带着甜,“回来了。” 陈知年歪着头,笑看周辞白,眼睛好像带着星光一闪一闪的,“嗯。我回来了。” 想我吗? 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脸蛋红润。 想吗? 不用问,彼此都想念。 周辞白牵上陈知年的手,“我们今天吃白切鸡。” “好。” 周辞白和陈知年都是菜市场的熟客,不少人和他们打招呼,甚至有人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赶紧结婚,然后每年底就能抱个大胖小子。” “周医生,今天的番茄很漂亮,要不要买点?女朋友多吃番茄好,皮肤白里透红的,漂亮。”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 “好吧。糖拌番茄,冰镇一下就是夏天的最美味。”陈知年爽快的挑了两个又大又红的番茄,看着就让人想要啃一口。 在广东,大家习惯叫番茄,而不是西红柿。相对于番茄炒蛋,或者番茄鸡蛋汤,大家更喜欢糖拌番茄。 把番茄切成小块,撒上白糖,护着浇上一层蜂蜜。 美味。 周辞白:“女孩子不要吃太多冰镇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好吧。听医生的话。” 卖菜的老板娘笑呵呵的看着周辞白和陈知年,“真登对。” ‘登对’是本地话,绝配、适合的意思。 本地人习惯用‘登对’来表达天生一对。 陈知年:“谢谢。我多卖几个。”陈知年看向周辞白,“难得有人夸我们登对。” 上次,陈知年和周辞白一起从幸福里出来,一个新搬来不久的大婶和周辞白打招呼,‘周医生,送侄女上学?’ 哈哈。 让陈知年笑了很久。 他们虽然只相差几岁,但陈知年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 陈知年得意的眨巴一下眼睛。 周辞白无奈的笑了笑。 “姑娘真漂亮。有个什么词来的?”老板娘想了好一会,“哎呀。读书少,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有一个什么词了。” “哎,那个形容两个人很好的词,怎么说来着?”老帮娘拿起一粒带壳的花生砸向旁边卖青菜的老板。 老板看一眼陈知年和周辞白,“天上一对,地下一双?” “不是。意思很好的,天上神仙......” “神仙眷侣?” “不是。” “金童玉女。” 老板娘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对。就是这个。哎呀,想得我脑瓜子都疼了。就是金童玉女。男的俊,女的美。” 陈知年呆愣呆愣的看向周辞白,“这么夸赞,我们是不是还要多买几个?” 周辞白笑了笑,眼角全是无奈,“下次吧。” 两人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洗碗,然后一起出来散步消食。 幸福里附近有个小公园,陈知年和周辞白早上就在小公园里跑步,但晚上他们想要走得更远一些,一般是在附近的街道上走走逛逛。 看看别人的生活,看看街上的烟火气,感受这个城市最接地气的人文。 “周医生和阿年又散步呢。”士多店的老板刘向东笑着和陈知年、周辞白打招呼。 陈知年看一眼刘向东手里抱着的‘寻人启事’,心里微疼,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丢了,做父母就再也没有了舒心日子,日复一日的祈求老天,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找回丢失的儿子。 士多店的老板刘向东每天都会抽一个多小时骑着单车外出,一边贴‘寻人启事’,一边找儿子。 单是‘寻人启事’就印刷了一万多张。 在羊城的每一个角落张贴。 陈知年和周辞白也帮他在上班的路上贴了不少,但一直都没有消息。这一天天下来,再坚强的人也能绝望。 “老板,给我们一些吧。” “好。谢谢了。等找回我家石头,我请大家吃饭。”说着,老板红了眼眶。 想要找回来,谈何容易? 他甚至不知道,儿子还在不在羊城?或者儿子已经被卖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很多人都建议他们夫妻两人再要一个孩子。但是,作为父母,他们怎么舍不得放弃。如果连他们都放弃了,孩子就真的回不来了。 陈知年拿着‘寻人启事’,周辞白拿着浆糊,走一段贴一张。 “这样大海捞针,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陈知年看着‘寻人启事’里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人贩子真是该死。” 最近天天打雷下雨的,怎么就没有劈着那些人渣? 那些人就应该被劈得渣渣都不剩。 “可能没有希望就是最大的希望。” 做人就怕连希望都没有。 这个话题太沉重,两人都不想继续,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把手里的‘寻人启事’贴完后,两人慢慢往回走。 陈知年和周辞白说起深圳出差的事情。陈知年有一种本事,能把平淡无奇的小事说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是个讲故事的高手。 虽然展销会平平淡淡,但陈知年却能说出一种让人身在其中的感觉。细致,生动,好像就站在她旁边,经历她所说的一切。 陈知年还说到了陆秀娜和黄文浩。 说起这两人,陈知年语气复杂。两人走到今天,她都不知道是谁的错。 虽然她是陆秀娜的朋友,但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和陆秀娜生活再一起很累。当然,不是说黄文浩出轨就对。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这一步?”两个人也不知道谁折磨谁。 孽缘。 周辞白皱起眉头,“不要走太近。” 友情和爱情一样,也是要维护的。陈知年和陆秀娜两人相隔太远,来往太少,感情也就慢慢的变淡了。 “就是有些唏嘘而已。” 曾经的好朋友,慢慢陌路。这种感觉很心酸。 其实,世界就这样。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人到来,也有人离开,有人停留,有人擦肩而过......也有人一起走一段,然后分开。 经历不同,想要的不同,选择不同,两个人慢慢的就走到了岔路口。然后你走向你的目的地,她寻找她的乌托邦。 “朋友会随着年龄或者阅历的增加而变化的。就好像,现在的你和小学同学肯定聊不到一起去。” 这是当然的。 因为她的小学同学大部分都已经结婚生子。 选择不同了。 “从你的表述看,我觉得你朋友可能生病了。”一种叫‘产后抑郁’的病症。 “我对这方面了解不多。而国内医院在方面的资料也几乎空白......” 陈知年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抬头看向路灯,“她不会愿意去看医生的。”就好像,陆秀娜不觉得自己让陈知年背着她绕远路有什么不对。 “要不要玩?”陈知年弯腰捡起一根树梗,“勒树梗,看谁更厉害。” “啊?”周辞白疑惑的看向陈知年手里的树叶梗,“这也能玩?” 陈知年挑眉,“你没玩过?你小时候不是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吗?农村的孩子应该都玩过这种不要钱的游戏。跟掰手腕差不多。” 周辞白摇摇头,“没有。我也没和别人玩过掰手腕。” “我教你。这样,我们一人捡一个树梗,然后pk,看谁的树梗韧劲更大,谁就赢。”陈知年看着周辞白笑得不怀好意,“谁输了,就背对方回去。” 周辞白怀疑的看向陈知年,打量着她的小身板,“你百分百肯定自己能赢?”确定这是自信,而不是自大? “这个打赌的前提不对等吧?” 如果陈知年输了,她能背得起他? “我力大如牛。”陈知年举起手臂,“虽然没有肌肉,也不能拳打镇关西,但背一个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你放心。如果我输了,绝对有背你的力气,保证不会耍赖。我能背着陆秀娜走几条街呢。” 周辞白满头黑线,他担心的真不是这个。如果他敢让陈知年背,相信街上的人就能用口水淹没他,直接把他溺死,免得活着丢尽男人的脸。 陈知年一脸自信,“我是绝对不会输的哦。我小时候经常玩,经验多多。不过,玩得最多的是芒果花的梗。台风过后,就会有很多芒果花的梗掉下来,一群小屁孩就冒着小雨去捡,然后两两pk,看谁捡到的梗最坚韧。” “在pk前,还会往双手吹口气,摩擦摩擦,增加运气。” 想起小时候,陈知年满脸笑容。 周辞白:“如果有口气,增加的就应该不是运气,是晦气吧?” 陈知年瞪眼,“周医生,你就不能浪漫一点点。你想像一下,我是个小仙女,在你的手心吹一口仙气,然后你赢了pk。” 周辞白点点头,“可以。” “其实,勒树梗也有很多小技巧的,想要增加韧度就要像扭麻花一样扭一下。” “这种树叶的梗很容易断,不好玩。芒果花的梗还有禾杆的韧劲更强一些,玩得更带劲。好像要使尽全身力气才能勒断,啊啊啊。喀喀喀。姿势足足,气势满满。” 陈知年经验满满,信心也满满。 周辞白却没有任何的经验和技巧可言,虽然不至于忐忑,但也不希望输得太难看。 “小仙女,吹一口仙气吧。”周辞白摊开双手,“让我好运气倍增。” 陈知年笑呵呵的吹一口气,“好了。运气加倍。”陈知年又在自己的手上吹两口气,“运气加倍再加倍。” “周医生,我要赢你咯。”陈知年摆开姿态,活动两下手臂和手腕,做足准备动作。 “嘻嘻。很久没玩了。”自从三年级后,她就再也没有玩过这么幼稚的游戏。但是,记忆里的快乐却是满满的。 在三年级之前,她真的很喜欢玩勒树根。 其实,那时候的她们游戏并不少,勒树梗,跳绳,跳房子,翻绳,抓石子等等。而陈知年最喜欢的事勒树梗和跳房子。 因为这两样她做得最好。 “来咯。来咯,周医生,一局定胜负。” 陈知年扎着马步,“来。”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要这样吗?”两人在马路上扎着马步往这样幼稚的游戏,好像有些奇怪耶。 旁边路过的小屁孩正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呢。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大哥哥大姐姐也玩小屁孩的游戏?’ “勒树梗不是手用力吗?为什么要扎马步?有什么作用吗?”周辞白很怀疑这个姿势的效果。 “真的要扎马步?” 陈知年:“好吧。” “周医生,准备好背我回家哦。” 突然...... “啊。”陈知年手里的树梗断了,她因为受力惯性,重心往后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事情就是这么的戏剧化。 陈知年刚用力,手里的树叶梗就断了,断了。 没有任何技巧的周辞白赢了pk. “哈哈。姐姐输了,输了。” 围观的小屁孩一边笑一边拍掌,高兴得蹦蹦跳跳。 周辞白把陈知年扶起来,拍拍她屁股上的灰尘,“没事吧?疼吗?” “不疼。”就是有点丢脸。 “让我看看你的树梗,我怎么可能输呢?”陈知年瞪大眼睛,傻了眼,“周医生,你真的没有玩过?为什么你一出场就一副‘高手在此’的样模样?” 周辞白也意外,“没玩过。” “那,你作弊了?”陈知年把周辞白的树梗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陈知年皱着小脸,在自己最自信的‘比赛项目’上输了,见鬼才能高兴得起来。努力想要找出个让自己‘输得起’的理由来。 “羞羞。姐姐输了,还想要耍赖。” 旁边观战的小屁孩哈哈大笑,笑弯了腰,然后还一脸鄙视的看着陈知年。 陈知年气啊。 “要不,三局两胜?”周辞白只能想到这个方式让女朋友高兴起来。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赢了? “再玩两局。” 果然,陈知年立刻精神起来,弯着腰,认真挑选树叶梗,“我一定要找出一根无敌梗。” 周辞白笑了笑,任由陈知年试了一根又一根。 “这些都不算。试手感的。” 周辞白点点头,“好。”你高兴就好。 男朋友最大的责任不是赢pk,而是哄女朋友高兴。 女朋友高兴,比赢pk更重要。 三局两胜。 陈知年输了。 五局三胜。 陈知年还是输了。 七局五胜。 输了。 眼看着旁边的小屁孩又要笑她赖皮,陈知年瞪瞪眼,讨厌的小屁孩。 哼。 输到怀疑人生的陈知年扔掉手里的树叶梗,“不玩了。没意思。”她小时候和别人玩树梗就没有输过,但谁想在周辞白这里竟然没有赢过一次。 一次都没有。 史上最大的滑铁卢。 太郁闷了。 “是你的仙气给了我运气。” 什么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让女朋友高兴起来。难怪别人说,当了‘男朋友’后,不需要学习,口才也会蹭蹭的进步。 因为不能不进步。 不进步就有可能被淘汰,因为女朋友需要一个时刻能有一百种办法哄她开心的男朋友。 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更是从当‘男朋友’的那一刻起就具备。 ‘男朋友’是一所无法毕业的学校,要么升级当‘丈夫’,要么辍学另外重新开始。 自从周辞白恋爱后,他就拿出当年高考的心态来学习,来提升自己。 “你为什么会输?因为你把运气都给了我。” “如果不是你的仙女气,我肯定会输。” 陈知年挑眉,“我把运气给了你,把口气留给自己?”她是圣母玛利亚? 周辞白!!! 谁告诉他,为什么女朋友这么难哄? “要不,我们继续玩?” 玩到女朋友萤为止? 陈知年摇摇头,看向周辞白,“我背你回去吧?” “不用。你牵我回去就好。”周辞白伸出手,“我喜欢被你牵着。” “好。”陈知年笑呵呵牵住周辞白的手,“周医生,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必须的。” 当男朋友的业务需要。 一路上,陈知年在和周辞白说起小时候玩勒树梗的游戏,因为她懂得用巧劲有经验,“就没有输过。” 哼哼。 陈知年怨念深深的看一眼周辞白,“今天我运气不好。”想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周辞白嘴角微微翘起,“是。”女朋友说的都是对的。 “我把运气都给了你。” 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手心,“把所有的运气统统传输给你。” “哈哈。你以为在拍武侠剧?我把真气转给你,你把内功传给我......好傻。”陈知年笑着用力摇晃周辞白的手。 恋爱,真的能让人智商下降,然后做些平时觉得很无聊、很傻气的事情。 陈知年看向牵着的手,嘴角微微翘起,连头发稍都带着愉悦。 “我小时候上学要走很长一段山路,很无聊。小伙伴们就玩勒树梗,随便扯一根草,就能玩得很开心。” “上学的路上会有很多小野果,有时候会为了摘野果而迟到。” “有一次放学,我为了摘小野果而掉进一个坑里......那天放学本就有点晚了,天就已经快黑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掉进坑里怎么也爬不起来。” “我在坑里喊了半天‘附近有人吗?’都没有人回应。本想,就在坑里过一个晚上,第二天有人路过的时候再求救。但没想到,喊着喊着,竟然有人回应我了。” 让陈知年哭笑不得的是,对方回应说‘没有人,我不是人。狐狸退散,我不是书生,我没有读过书。’ 聊斋听多了。 还以为能遇上聂小倩。 因为那人是同村的堂叔,所以陈知年很快就被拉了起来。 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手心,笑容温柔。他很喜欢和陈知年在一起,他喜欢陈知年身上那种洒脱和淡然,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日子她都能从中体会快乐。 说起农村,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贫穷,是苦累,但陈知年不是。乡下的生活很苦,但她记住的只有快乐。 周辞白很喜欢陈知年这种乐观积极,让人情不自禁就觉得生活很美好。 陈知年和周辞白回到幸福里的燕塘牛奶店。这是他们的习惯,每天散步回来都会来这里喝一瓶水牛奶。 上个月,陈知年早餐的水牛奶是林萤光帮她定的,但这个月则是周辞白定的,每天两瓶,早晚各一瓶。 陈知年在店里喝牛奶,周辞白则回家里把血压计带出来。 两人慢悠悠的走到幸福里小区门口的大榕树下,周辞白把血压计放在从士多店借来的小木桌上,免费给大家量血压。 陈知年则在听老爷爷老奶奶聊八卦。每天晚上,大榕树下都会聚着一群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 他们或提着小板凳,或让儿子扛来摇椅,或直接铺一张厚纸皮...... 自由随意,又热闹。 聊着羊城的发展,聊着家里的儿女,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固定的话题,但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悠然自在。 大葵扇,轻轻的慢慢的摇着,更大的作用不是扇风,而是驱赶蚊子。 也有人挑了酸梅汤或者凉茶来卖,买卖随意。 “大爷,你的血压偏高,平时要注意饮食,还要多锻炼......扣肉、红烧肉这些比较油腻的肉类就不要吃太多,最好就是不吃,尽量吃得清淡又有营养。” “可以多吃木耳,芹菜,还有一些豆制品。” 陈知年看着周辞白,眼睛里满满的爱意和欣赏。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周辞白抬头就看到陈知年火热的目光,扬起嘴角轻笑,继续忙。 “阿年,你和周医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陈知年满头黑线,“奶奶,我们才刚恋爱不久。” 真是的。 怎么大家都问她结婚的问题? “我们那时候,只见一面就结婚了。哎呀,不知不觉,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我们老了,儿孙也长大了。” 老奶奶看一眼旁边的老伴,手里的大葵扇在老伴身上摇了摇。 这应该就是相濡以沫,这应该就是细水长流。 陈知年很羡慕这种携手一辈子的感情。少年夫妻老来伴,人老了,能有个陪着自己唠嗑的老伴是多么的难得? “周医生是个好后生,好好的。”老奶奶很喜欢周辞白。如果不是陈知年下手快了,老奶奶都想要给周辞白做媒,介绍姑娘了。 陈知年点点头,“嗯。他很好。” “我也很好。”这点自信,陈知年还是有的,否则,周辞白怎么会喜欢上她? 他好,她也好,所以他们在一起会变得更好。 当然,这是必须的,否则两个人就没有必要再一起。 也有人问陈知年家乡哪里的? “口音很正。我差点以为阿年是羊城本地人呢。不过,阿年的口音好像还带着一点点港音。” “不是。我是h市人。” “h市?h市的青山镇很出名,有名的‘二奶镇’。听说,青山镇有九成的姑娘出来给别人当‘二奶’,风气不好。阿年,你家距离青山镇远吗?听说,青山镇的风景很好,山清水秀,姑娘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貌美......” 呵呵。 陈知年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告诉大家,她就来自有着‘二奶镇’之称的青山镇。 什么时候,青山镇才能摘掉‘二奶镇’这个称呼? 真的很影响印象。 169,梦想很大 陈知年想要开个铺子,问周辞白的意见。 但周辞白对自己专业以外的知识一知半解,对医生以外的职业也是略知一二,在这件事情上根本给了不陈知年更多更好的意见。 能说的就是全力支持。 “只要不是做杀人放火、违法违纪的事情,我都支持。”第一次见面,周辞白就知道陈知年有一颗火热的野心。 野火熊熊燃烧。 陈知年的野心让她不可能一辈子蜗居在‘格子间’里当个小白领。 女白领在别人看来光鲜亮丽,但只是陈知年的跳板。 她有更大的野心,想要更多。 她想要女老板,想要成为女总裁,想要赚很多的钱,想要过更好的更奢华的生活,想要被羡慕妒忌...... 或许有虚荣,但更多是野心勃勃。 女朋友有雄心壮志,周辞白能怎么办? 支持。 全力支持。 “如果钱不够,我这里有。” 这些年,周辞白除了工资还有其他的投资。因为舅舅没有孩子,所以外公和舅舅的产业、积蓄也都是要留给周辞白的。 虽然周辞白和京都周家的关系一般,虽然周进步对继兄更好,但也不会再物质上委屈他。周家每个月都会给他寄一笔钱,但周辞白从没有花用过。 从他来羊城起,他就没有花费过周家一分钱,所有钱都被存了起来。小时候,有外公和舅舅宠着,根本就用不到周家的钱。长大后,他有了工作工资,就更用不上了。 周辞白不止一次的让周进步不要寄钱过来,他的工作能养活自己。但或许是愧疚,周进步每个月都会准时给他寄钱,并且会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而增多。 十几年下来,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 钱生钱。 周辞白把手里的钱给同学做投资,也赚了不少。 这么多年下来,周辞白也算是小富了。 身边的同事都不知道,每天苦苦挤公交的周辞白是个有钱人。 既然陈知年想要创业,周辞白肯定是要支持的,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有物质上,都无条件的支持。 但陈知年却不愿意用周辞白的钱。 爱情一旦沾染上金钱的味道,就会变质。 她不想,也不愿意。 林萤光说,两个人想要长久,不管在思想上还是金钱上都要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一旦出现了偏差,矛盾不可调和,那距离‘拜拜’也不远了。 林萤光常说,婚内财产要共有,但是,一定要给自己留有退路。如果女人在婚后没有赚钱的能力,那就会慢慢的失去家庭的话语权。 陈知年相信林萤光,所以她不愿意在结婚前接受周辞白的金钱资助,不管是雕刻玉佩,还是开铺子,陈知年都更愿意找林萤光借。 明明白白的借,清清楚楚的还。 有人情,但更多是‘亲兄弟明算账’。 陈知年喜欢这种平等的关系,不会因为借钱欠钱而生疏,影响关系。就像她找林萤光借钱,也是要写具有法律效力的欠条的,林萤光也会找律师备档。 这会让陈知年在相处的过程中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自然。 陈知年没要周辞白的钱,周辞白虽然有些无奈,但也在意料之内。 “我可不想在吵架的时候,被你怼一句‘你还欠着我钱呢。’那我还怎么吵?没有底气呀。”陈知年眨眨眼,一脸的天真无邪。 周辞白很无语,他是这样的人? “我这是未雨绸缪。把这个可能性扼杀掉。” 周辞白......“你高兴就好。” 周辞白没有好的建议,陈知年只能问小叔小婶。 至于爸妈? 暂时瞒着,因为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可能会立刻马上坐车过来劝说陈知年不要想一出是一出,要脚踏实地认真勤恳的兢兢业业的工作。 可能还会说一百个创业失败的例子来打击陈知年,希望她不要胡乱的霍霍钱。有钱就存入银行,不要这样乱来。 至于借钱创业? 爸妈如果知道,肯定会吓得睡不着觉的。 大学的时候,陈知年曾经借学长的相机回家,想要给爸妈拍照。但阿妈知道相机要三千多后,死活不让陈知年使用,锁紧在柜子里,谁都不能碰一下,更不要说拿出来拍照了。 “天哪。我心脏都不敢跳了。三千多,你怎么敢?要是坏了,丢了,你怎么赔?” “你怎么这么大胆?你怎么敢借这么贵重的东西?你都没有这个相机贵重知道吗?” “哎呀。想想,我就怕。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那段时间,阿妈忐忑不安,就怕相机坏了,丢了。 每天起床看一看,确保相机完好无缺。睡觉前也要看一看,确保还在。 当祖宗一样供着。 小心翼翼。 阿妈不知道陈知年哪来的胆量,敢借这么贵重的相机。而陈知年也不能理解阿妈的小心翼翼,不就是一个相机吗?不就是三千多吗? 明明,她兴高采烈的想要给爸妈拍照,给家人拍照,但却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心底所有的的兴奋和期待。 陈知年一直很后悔,在阿公阿婆还在的时候,没有想办法帮他们拍照,没有留下他们的照片。随着时间的流逝,阿公阿婆在记忆里的印象已经在慢慢的模糊。有时候,陈知年会想不起他们的模样。 没有照片,忘记就想不起来了。 除了每年的清明,就好像再也没有了任何存在的方式。 所以,陈知年希望在爸妈年轻的时候,多给他们拍照,多留一些照片。虽然她还没有能力买相机,但她能借啊。 能借到,也算本事是不是? 但爸妈不是这么想的。 就算陈知年说想要拍照,爸妈也不同意把相机拿出来。 “拍照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 相机就这样,被锁在柜子里,直到陈知年回校。爸妈把包装的严严密密的相机给陈知年,再三叮嘱,一定要确保相机能完好无缺的还回学长手中。 “你出事不要紧,相机不能有事,不能摔不能坏不能丢。” 陈知年哭笑不得。 当初三千多的相机就让爸妈睡不着,现在要是知道陈知年敢找林萤光借钱雕刻玉佩,借钱创业,爸妈绝对会吃不下睡不着,然后拼命阻止陈知年。 真的。 陈知年太了解爸妈了,瞒着,必须瞒着。 陈知年决定,等做出成绩后再和爸妈说,炫耀。 如果失败了? 更是要满得死死的。 其实,陈知年都佩服自己,竟然有胆量借这么多钱。 当然,她更应该佩服自己的是,竟然有朋友愿意借她这么多钱,说明什么? 说明她人缘好。 嘻嘻。 骄傲三分钟。 小叔小婶是赞同陈知年开铺子的,但小叔以为陈知年是要开五金店,还问她创业资金够不够?不够的话他可以借出一些。 小叔和小婶合计了一下,能借给陈知年三万。小叔小婶虽然出来做生意很多年,但因为阿公阿婆相继病逝,花费了不少钱。当时不仅把阿爸和小叔的积蓄花光,还找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 也是前几年才还清。 否则,为什么说农村人不敢生病? 一场病能把一个小有积蓄的家庭拖垮。 不过,幸好,这段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不管是阿爸还是小叔家都慢慢的缓了过来,也开始为建设新楼房存钱了。 小叔小婶这些年存了好几万,就为了过两年回家建小楼房。 在他们村,他们家属于比较落后的一家了。很多人家都建了小楼房,三层五层甚至七层的都有。 在他们村,很多人都会教育年轻的小姑娘‘你看看,陈知年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大学生有什么用?还不是在花钱?看看人家小花和草儿,出去没几年就给家里建了小楼房。女孩子长得漂亮,不去赚钱,读什么书?’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找个有钱的男人。不用上班,天天有零花钱。” 这是很大一部分人的想法。 而他们村的小楼房也的确是用外出‘打工’的姑娘的钱建起来的。 在他们村,大家谈论的不是谁读书好,而是谁长得漂亮,谁‘嫁的’好。能嫁到港城、国外,就很了不起。 如果拿出一两张港币或者美元,就更让人羡慕妒忌了。 在很多人看来,当‘二奶’没有什么丢脸的,丢脸的是没有钱。 陈知年想要扭转大家的观念,就要过得比那些‘走捷径’的姑娘更好。她真的不愿意每次提起青山镇,人家就一脸鄙视‘哦。那个二奶镇啊’。 听听这语气,简直就是鄙视到尘埃里去。 但青山镇的人却因此而骄傲。不用干活,不用辛苦劳累就有钱,还不值得骄傲?都要骄傲得想上天了。 陈知年想快点赚钱,赚很多的钱,然后回家建个小楼房。免得村里人都住小楼房了,只有他们家还住瓦片稻草房。 这样会让人觉得读书没用。毕竟,陈知年读大学出来,也没有那些出去‘打工’给人当‘二奶’的姑娘赚得多。 赚钱,建房子。既是精神需要,也是现实物质需要。 家里的房子,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破败得厉害。台风来的时候,能卷走大片个屋顶。有时候随龙卷风而来的大鱼则会直接砸穿屋顶落下...... 曾经有一年的龙卷风,陈知年家的屋顶被吹开,然后落下一条好几斤重的大鱼,大鱼砸在厨房的锅里,把锅给砸出了一个大洞来。 所以,陈知年肯定不会从小叔小婶手里拿钱的。 小叔:“听说开一家五金铺子要十几万的资本。如果店面大些,库存多些,要几十万呢。哎呀。赚一辈子也赚不了几十万。” “要是有几十万,还开什么铺子?几十万能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回家躺着生活了。天天吃肉,天天杀鸡宰鸭的,活得滋润。还瞎折腾什么?” 其实,这是很多人的想法,小富即安。 没有太大的野心,安安稳稳就是福。 当然,陈知年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她的一颗野心时刻在骚动。 “大妹,你哪来这么多钱开铺子?”即使陈知年二手转卖五金材料赚了些钱,但绝对没有几万,跟不要说十几万了。 从陈知年手里买五金材料的多数是青山镇的老乡,小叔对陈知年的收入还是略知一二的。赚的钱,上个月差不多都寄回青山镇建设新校区了。 陈知年手里应该没多少钱了。而且,陈知年从小就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过日子从不会扣扣索索。 吃好,用好,需要的生活费就多了。 “小叔,我不开五金店,我就开个样品铺子。” 什么? 什么样品? 那是什么? “就是一些五金或者家装方面的材料的样品。就好像大家想要买开关面盒,我的铺子就有好几个牌子的开关面盒的样品,不同的质量不同的价格,需要的人直接下单订购。但我们只做大单生意,不做零售。” “我还能低价拿到地板瓷砖,一些专卖底板瓷砖的商铺也可以从我这里拿货。我的铺子就相当于一个中介,链接厂家和销售......” “我会找更多的工厂,低价拿到更多的货源,然后再卖给那些没有货源的店铺或者建筑包工头。” 小叔:“他们也可以直接从工厂拿货啊。” “是可以。但有些人没有关系,拿货的价格可能比从我的铺子买的价格更高,所以他们肯定也愿意从我的铺子拿货。我针对的主要是没有人脉关系拿到低价货源的人。就好像我们青山镇或者h市出来的建筑包工头......” “就像卖衣服,有人直接从工厂拿货,而有人是从批发商拿货。不同的拿货渠道,不同的价格。而我做的就是批发商,从工厂低价拿货,然后批发给别人......” 小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哎呀。我不太懂。不过,投入这么大,要是亏了......” 很多人出来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为什么还是小生意? 大部分是因为怕,怕失败,怕亏。 即使赚钱了也是存入银行,不敢去投资。 像陈知年的小叔,早在上个年代就出来做生意,直到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一家小小的糖水店。赚钱吗? 赚一些。 但不多。 现在快餐生意不错,但小叔依然不敢再开一家快餐店,因为怕人手不够忙不过来,也怕亏本。 因为不敢,所以错过了很多这样那样的机会。 不过,他们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一家小店,养活一家人,养大孩子,这就足够了。 没有必要去冒险。 小富即安。 像陈知年这样没有本钱却想要开铺子,很多人都是不支持的,觉得她好高骛远。与其搞着些,还不如踏踏实实的上班。 女人就要稳定。上班,结婚生子,然后过一生,这才是最幸福的女人的一生。 身边很多亲戚朋友都是这样的想法,但陈知年绝对不要过这种一眼能望到头的生活。她会窒息的。 “我的样品铺子主要是租金,不需要投入太大。”因为样品,她会从工厂直接拿。 至于要不要租个仓库? 还需要考虑。 其实,有个大仓库会更方便的。但是,钱......她手里没钱,要向林萤光借。 莫名的,陈知年后悔花大笔钱去雕玉佩了。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因为玉佩已经开雕了。 周辞白说,宁大爷的手艺没的说,能称得上大匠。这段时间,周辞白和宁大爷熟悉起来,聊了不少关于玉石的话题。 宁大爷的很多讲解都让周辞白耳目一新。 “阿年,如果你要开这样的样品铺子,肯定是租个仓库更方便。其实,不开铺子,只租个仓库也可以。” 铺子和仓库,小叔肯定说租仓库更好,更实用。 陈知年抿抿嘴,“我想想。”问问林萤光的意见。 哎呀。 创业真的好烦,有很多琐碎的小事。 其实,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琐碎小事,是因为她没有钱。很多地方都需要考虑到,很多时候都需要精打细算。 如果有钱就可以‘嗖嗖’‘嚯嚯嚯’的干起来,不带犹豫的。想开铺子就开铺子,想租仓库就租仓库。 但现在,因为没有钱,所以要考虑很多。 虽然林萤光说她手里有钱,很多钱,可以借给她玩,随便玩。但拿着别人的钱玩,要是玩完了,陈知年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林萤光。 所以既然选择了创业,她肯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不过,陈知年也不会辞职,因为这份工作能保障她即使创业失败也不影响生活。当然,更因为这份工作能让她认识到更多的人,积存更多的人脉关系。 如果没有通天公司这样一个平台让她依靠,单靠她个人去找货源,那应该不比上青天容易多少。 就像个无头苍蝇乱飞。 所以,一边工作,一边发展自己的事业。 关于样品铺子,陈知年本想找林萤光聊聊,问问她的意见。但林萤光说她这几天都在忙着,要过几天才有时间陪陈知年吃饭。 陈知年足足等了五天,林萤光才给她打电话,说要来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吃饭。 这几天,陈知年把叶云飞要的三个型号的避雷器做了对比,从单价、送货、保修、口碑等方面进行了对比。 从而得出性价比最高的一款避雷器。 叶云飞对陈知年的工作能力给予了正面的评价,“很好。不错。” 为了收集这三个型号的避雷器的口碑,陈知年没少找供销商、五金店了解。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更全面的了解了更多五金材料的零售价。 总体来说,宏翔五金给她的价钱的确很低,应该走的是薄利多销路线。而且,宏翔五金从工厂拿货的量越大,单价就越低。 如果陈知年想要做好样品铺子,就需要有更多的货源渠道,而且是低价又保质的货源渠道。至于怎么找货源渠道? 陈知年目前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可行的方法。 直接上工厂商谈? 应该也是一个方法。 但成功率可能不高。 当然,最好的是熟人或者朋友介绍。像叶钦介绍赵光给她认识,然后赵光再介绍更多的工厂老板给她认识。 一对一的认识,一对一群的认识。 陈知年看向叶云飞,他应该会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人。 “阿年,你在看什么?”叶云飞疑惑的皱起眉头,“我说话的时候,不要分神。” 陈知年立刻认错,“叶哥,对不起。”然后打起精神来,“不好意思。叶哥,你刚刚说什么?”她刚刚在走神,没有听清楚叶云飞在说什么。 叶云飞抿抿嘴,“下不为例。”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白了脸,赶紧点头,“对不起。” “仓库的租赁合同快要到期了。小吴反应说,大货车出入仓库不方便,最好换个仓库,你怎么看?” 陈知年每个月都会去仓库盘点,对仓库的路很熟悉,于是点点头,“从马路进仓库的那条路的确不方便......路面偏小,而且它不是平直的,有两个比较阻碍视线的拐弯,一个人开车还需要另一个人在后面帮忙看路,否则很容易撞上拐角处......还有两个比较窄的地方,其中一个比较窄的地方刚好又一个小斜坡。一些小货车和面包车在出入的时候都必须很小心......我想,工程部的人应该不止一次的反应过这个问题。” “工程部的面包车进仓库一般都是以倒车的形式进去的,因为里面很难调头。不是倒车进去,就是倒车出来。” “听小吴说,有时候大货车送货过来,只能停在马路边,然后需要再找小推车把货物运进去......不仅麻烦,增加了搬运的工作量,还增加了费用......” 突然,陈知年后知后觉的想起,仓库的位置,叶云飞不可能不知道,而仓库需要面对的困难,叶云飞更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这样,叶云飞和马总为什么会选择那里作为仓库? 仓库是燕姐家的旧屋,所以是看在燕姐的面子上? 还是有其他她不知道的理由? 叶云飞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看了陈知年一眼,好像知道陈知年在想什么,难得的开口解释,“因为便宜。” 这的确是个好理由。 至于要不要相信? 能不能相信? 不重要。 很多时候,解释的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态度。 “所以,你和小吴都觉得应该换一个仓库?” 陈知年想了想,点点头,“是的。从交通上来说,这个仓库的确很不方便。”当然,老板考虑更多的可能是租金。 “既然这样,你写一份换仓库的申请给我。换仓库的详细理由,新仓库需要具备的条件,还有目前在羊城租赁一个仓库大概需要多少钱一个平一个月......” “好。”陈知年脑海闪过马总和燕姐的脸。 马总会不会同意换仓库? 她申请换仓库会不会得罪燕姐? 算了。 不能算太多。 现在她需要做的是让马总同意换仓库。否则,已经得罪了燕姐,还不能换仓库成功,那就是双失。 叶云飞靠着椅背,“能不能换仓库成功,就看你的这份报告写得好不好,能不能说服马总同意换仓库。” 陈知年赶紧点头,“是。” “阿年,好好干。记住了,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没有对比,就没有说服力。”叶云飞又拿起陈知年刚刚递给她的关于三个型号的避雷器的对比报告翻看起来。 虽然这份报告花费了陈知年不少的心思,但她仍然忐忑,就好像发试卷前,不能肯定自己得多少分,能不能及格。 等待分数的时刻,最难熬。 而且,很多时候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阿年,没有绝对的性价比。”叶云飞略粗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的敲了敲,“价格低的,不送货,保修期短。送货,保修期长的,价钱高......而你认为这个公司的这个型号性价比最高,其实不然......” 叶云飞摇摇头。 “性价比也是相对而言的。假如,一个工程不需要后期维护、保修,那我们选择设备的时候,是不是要有一个偏向?就能砍掉保修这一方面的潜在价格,而这个性价比肯定也会有一个偏向......” “当然。因为没有具体的事例分析,所以你的所谓的性价比高也是成立的。但要记住,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没有绝对的高性价比。” 陈知年的脑子高速运转,有一瞬间的迷惘,有些抓不准叶云飞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重点是什么? 性价比是相对而言的? 不同的工程有不同的偏向......衡量性价比的侧重也不同? 陈知年摇摇头,叶云飞想要表达的应该不是这方面的内容,否则,他不会说这么多。在叶云飞手下工作了几个月,陈知年也大概了解叶云飞的性格,不可能直接指点她,肯定是拐弯抹角的教她。 突然,莫不着抓不准的灵光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具体的事例分析?”陈知年看向叶云飞。叶云飞是在提醒她,在写申请换仓库报告的时候,应该增加具体的事例分析? 有事实,有真相? 陈知年看向叶云飞,从他的眼神里,陈知年得到肯定。 叶云飞露出欣慰的笑容,“阿年,你很聪明。”相对于泛泛而谈,还不如举事实分析。 “事实。数据。”叶云飞笑了笑,“不可缺。” “谢谢叶哥。” 叶云飞摆摆手,“忙去吧。” “等等。”叶云飞叫住陈知年,递给她一张4a纸,“送你一句话。我刚参加工作时,第一个领导写给我的。” 陈知年看向纸上的字,是叶云飞的字,‘能者多劳,多劳多得。’ “谢谢叶哥。” 陈知年又要为仓库的事情忙碌,而她手头还有不少工作。 “阿年,帮我填一份报价单。” “好的。” “阿年,燕姐让你赶紧报销出差的费用。” “好的。” ...... ‘铃铃铃。’ “喂。你好,我是通天公司采购部陈小姐,请问哪里?” “发票吗?就是你们收到款了,但没有收到发票对不对?你打我们公司财务部的电话问一下吧?这个号码,然后转.......” 忙。 陈知年揉揉肩膀,累。 终于可以下班了。 陈知年给周辞白打电话,告诉他,她要和林萤光一起吃晚饭。 林萤光带陈知年去一家老字号吃烧鹅。 “盲公烧鹅?”陈知年看着招牌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没有点文化水平还真看不出来。招牌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仰天高歌的鹅。 单看招牌就能看出年代感了。 “我同事推荐的,听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听说,康熙还是乾隆微服私访的时候,就很喜欢,还带了一个厨师回宫,专门给他做烧鹅......” 陈知年瞪目结舌,“我怎么听着这么假?” “古代岭南多瘴气,为流放之地。我只听说过皇帝下江南,可没有听说过皇帝去岭南。”陈知年翻个白眼,“一听就不可信。” 林萤光笑了笑,“不过是个吸引顾客的说法而已。但味道是真的很好。特别是烧鹅濑粉,简直是一绝,你会喜欢的。”林萤光是不吃晚饭的,她只给自己要了一瓶维他奶。 “一份烧鹅濑粉,一份鹅杂,再要一份豆叶。” 在陈知年打量招牌的时候,林萤光就已经帮她点好餐。陈知年也不客气,反正林萤光知道她喜欢什么。 每次点的都陈知年最喜欢的。 上个月,林萤光就听陈知年说过要开铺子,但并没有像今天这样详细。 林萤光皱起眉头,“阿年,很杂。很乱。我都不知道你具体想要干什么?你是想要做五金生意,还是要做家装材料方面的?” “你这样又是五金又是家装的,会让人觉得不够专业。一些对家装有要求的人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件铺子的。你这样的铺子,也只能吸引那些追求低价的装修包工头。如果你想要走高端,就一定要专业,最起码在态度上要专业、专注。” 林萤光:“阿年,你还是小镇心态,什么赚钱的都想干,但却什么都不能拔尖。想要成为行业顶端上的一圈人,就要拒绝大杂烩。” “就好像青山镇的很多人出来开店,又是包子,又是糖水,又是炒粉、汤粉、肠粉的......经营种类很多,很累,很忙,但赚钱却不多。为什么呢?” “大家都没有认真的想过为什么?” 陈知年摇摇头,还真没有想过。她也以为经营的种类越多赚得就越多,就好像小叔的糖水店,以前只卖早餐和糖水,现在多了一份快餐的收入。 但陈知年很想又想到专注做汉堡包的麦当劳和肯德基,还有专做快餐的‘天下大鸡’......它们都属于在某方面专注的一类。 也属于在某方面特别突出的一类。 陈知年陷入了深思,然后看向林萤光,想要听听林萤光更多的意见。林萤光见识比她多,在看待问题上更全面,也有长远。 而且,林萤光认识的人多,几乎涉及到方方面面,而林萤光也几乎方方面面都有涉略。林萤光的见识和眼光是她不能比的。 陈知年愿意听林萤光的,她知道,不管任何时候林萤光都不会害她。 “如果你不想小打小闹,就要往专业走,就要让人感觉到你是高端的,你所卖的产品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好像国外的那些大牌,明明很贵,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因为它的牌子就代表了高端,代表一种态度。” 林萤光喝一口维他奶,“你以后想要往什么方面走?” 陈知年?? “嗯?” “就是你的事业发展方向。你是想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然后在大公司里当高管,还是想要自己创业当老板?” “从目前的发展看,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的未来都不会差。如果你想要继续往上走,就要了解更多这方面的知识......” “创业。我想当老板,想要当女总裁,霸道女总裁。” “既然这样,你现在就要选定一个方向,是做五金材料,还是做家装?” “家装。”陈知年看一眼林萤光,“你不许笑我。我想要开一家很大很大的家居馆,里面有家居,例如漂亮的布艺沙发,藤质吊椅等等。还要有装饰用的艺术品、工艺品,例如花瓶、小摆件等。” 陈知年想了想,“一个家装方面的购物中心,一条街或者是一栋大厦都是我的......家居体验馆,艺术展览......” “我有很多想法。”陈知年比划了下,“具体说不上什么,但我希望有一个很大的场地,里面全是家装方面的购物。” 林萤光点点头,认真的看着陈知年,“你既然有想要的发展方向,为什么当初会选择通天公司?而不是选择一家和家装有关的公司入职?”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抿抿嘴,“一开始没有想这么多,就是想要找一份工作安定下来。在挑选公司面试的时候,着重了工资、福利,而对工作以后的发展和期望则是选择性的忘记了。” 先有一份工作,然后才能去想其他的。 当初就着急的想要安定下来。如果在通天干得不开心,还可以跳槽。但现在,她在通天公司干得还挺愉快的,能学到很多东西。 “小公司学做事,大公司学做人。你刚毕业,也适合在通天公司这样人事简单的公司。但如果你以后想要往家装方面发展,就要注意这方面的学习和积累......知识上的积累,还有人脉上的储存......” 林萤光瞪了陈知年一眼,“现在才想往这方面发展。其实,你应该在大学的时候就......”想到陈知年毕业的三流‘小学鸡’大学,林萤光选择闭嘴。 陈知年鼓鼓腮,“我是在看了你家的装修后才对家装感兴趣,才想要往这方面走的。” 否则,现在的她可能还在浑浑噩噩,只想着努力学习,认真工作,然后升职加薪。对于以后的发展方向?她可能会被现实推着走。 但现在,她有了理想,很大的一个理想,她就想要去实现它。 可能现在只是一个小铺子,但以后可能会是一个家居馆,然后是家居商业街,家居广场......谁又能肯定,梦想就不能实现呢。 林萤光嘴角抽抽,“梦想很好。”也足够大。 “既然这样,你就不能把五金和家居混合在一起了。”林萤光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你可以这样。一个家居用品店,专卖墙纸、墙漆、摆设工艺品、布艺、定制窗帘......店面装修得高档些,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烧钱的地方。” “等你赚钱了,再扩展到沙发、吊椅、桌子等等。还有墙艺,就是墙壁艺术......” “再赚钱了,还可以请设计师,然后成立工作室,做成品牌,开分店......”林萤光每说一句,陈知年的心就加速跳动。 “虽然,我可以直接借钱给你玩盘大的,但我更希望你一步一步走。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出属于自己想要的人生。” “小阿年,人能为梦想而努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人活着,就怕没有梦想,全是幻想。” 陈知年皱起眉头,“但我现在转卖五金材料也挺赚钱的。” “你可以租个仓库,大仓库。”林萤光撩撩头发,“我这样说吧。你的家装用品店一开始就赚钱的几率很少,肯定是要往里面填钱的,这就需要你还有别的收入。刚好,五金材料的转卖能填补家装用品的店铺的租金和日常支出......就是用转卖五金材料的钱来养大你的梦想。” 陈知年鼓着腮,“感觉很多事。” 果然,创业不容易。 林萤光直接翻个白眼,“现在才到哪?麻烦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呢。你的店面选址,进货渠道,还有店员的挑选、培训......店面的租赁、装修等等。” 陈知年抿抿嘴,“我突然觉得自己无知无畏。”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把事情想像得太简单了。” “我就像租个铺子,然后摆放些样品。”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姐,我错了。” 林萤光笑着摇摇头,“你呀。你现在就只有梦想。没有钱,没有人,没有具体的计划......说白了,就一个字,‘想’。” “哎。”陈知年皱皱鼻子,“我错了。” “嘻嘻。姐,你说得不对,我还有你。有你就有了全世界。”陈知年得意的挑起眼眉,“一姐在手,天下我有。” “呵呵。”林萤光给陈知年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你家周医生呢?他没有表示支持?” “当然支持了。”说起周辞白,陈知年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得意和欢喜,是一种说到某个人就会笑容满面的愉悦。 “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他都支持我。但我只接下了精神上的支持,物质上的,我拒绝了。” 陈知年又和林萤光说了自己不想在结婚前和周辞白又金钱纠葛的想法,陈知年知道林萤光绝对会支持她的。 “嗯。很好。的确不应该在结婚前有大额的金钱纠葛,否则,爱情容易变质。” 多少情侣分手是因为钱? 多少情侣分手后立刻从相亲相爱变成你死我活是因为钱? “姐,你说我的家居用品店开在哪比较好?天河、荔湾、海珠、越秀......”陈知年对羊城还不熟悉,很多地方都只是听说过。 来羊城几个月了,她只对幸福里附近,还有公司附近熟悉。 林萤光想了想,“天河吧。今年、明年,天河都有不少的高档公寓、小区竣工......既然决定走高端路线,那就要选择在有购买力的地方开店。” 陈知年点点头,“我听你的。”反正她对羊城不如林萤光熟悉。 “你自己找找看,我也让人帮你问问。”突然,林萤光皱起眉头,“你虽然会开车,但还没有驾驶证,很不方便。” “要不,你开小绵羊,我那有一辆......”林萤光无奈的抿抿嘴,然后翻个白眼,即使这样没有什么礼貌的动作,她也做得风情万种,“小绵羊也需要驾驶证。” “你什么时候报名考驾驶证?” 陈知年嘟嘟嘴,“公司说统一报考,同意交报名费。具体什么时间考,我也不知道。因为公司还有人没有学会。” 林萤光修长的手指在维他奶的玻璃瓶上轻轻的敲了敲,“你自己报名考,赶紧拿到驾驶证。顺便连小绵羊的驾驶证也一并拿了。” “我想换新车了,到时候这辆车就给你开。” “姐。”陈知年瞪大双眼,“我......” 陈知年眨眨眼,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又觉得以她和林萤光的关系也没有必要说其他的。 “谢谢姐。” 果然,林萤光高兴的笑了笑。 笑容张扬、魅惑,风情里带着淡淡的高冷。 陈知年看一眼失控的人群,“姐,你别笑了。” 真要命。 170,工作失误 最近的工作有点多。 陈知年习惯把需要办的事情一一的写在小本子上,然后根据轻重缓急在后面标注上星星。重要急着办的,五颗星,不着急能留到最后的一颗星。 每天晚上,陈知年既要写生活日记,又要做一天的工作总结。 完成了那些工作?还有那些工作需要完成但还没有完成的?那些事情是可以缓一缓的? 清清楚楚。 绝对不会因为忙碌就漏掉某项重要工作,更不会发生某项工作进行到一半就莫名断掉的情况。 写完当天的总结,陈知年翻开新的一页,写下明天的工作安排。 这是每天睡觉前的必要工作,总结今天,安排明天。 明天有什么工作呢? 1,新项目的辅料采购。 这是明天必须要做好的工作。公司所有的辅料都从宏翔五金采购,直接做合同下订单就好。 陈知年又在后面加上了备注:必须在中午吃饭之前完成。 2,新项目主设备采购的合同和订单。 项目主设备的采购是叶云飞负责,但作为叶云飞的助理,合同和订单都是陈知年做。根绝叶云飞和供应公司商谈好的条件做合同。 备注:明天必须完成。 3,公司换仓库的事情。 这件事重要,但不急。 可以慢慢来。 备注:1,写申请。2,说服马总。3,提供最少三个新仓库的选择。 ...... 合上小本子,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 陈知年撑着腮看外面的天空,星光闪闪,“夏天的天空真美。”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 微风轻轻从窗外吹进来。 陈知年闭上眼睛,感受着着一丝丝的凉意。 虽然已经10月份了,但在广东还是夏天,房间里即使开着电风扇也依然觉得闷热。陈知年喜欢把书桌摆在窗前,每天吹着凉爽的风学习,悠闲惬意。 就这样,开着窗,迎着风看天空。如果男朋友在身边,就更浪漫了。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看月亮数星星...... 朱暖正靠在床上在看育儿类的书籍。自从决定生下孩子后,朱暖就买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籍看。 从孕妇的营养到育儿教育等等。 不知不觉,就积累了一大摞。 陈知年还是第一次见朱暖这么认真学习,一边看书一边做笔记。她是真的想要当一个好妈妈的,也是做好了当一个称职的单亲妈妈的准备。 看着朱暖的认真,陈知年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刚到高兴。虽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但她能有母亲一百分的爱。 朱暖:“阿年,你最近很忙吗?” “嗯。很忙。”陈知年趴在书桌上,打开mp3开始听英语。 “最近公司的工作比较多。” 而她个人的私事也很多。例如家装用品店的选址,私人仓库的租赁等等。还有五金材料的专卖。 “我还要抽时间去考驾驶证。” 在工作时间,公事排在私事前,公事也分侧重和先后。所以,先公后私,先重后轻。 “阿年,我辞职了。”朱暖突然说道。 陈知年眨眨眼,“啊?”然后看向朱暖的肚子又不觉得意外。 “我找个地方,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朱暖已经打算好了,先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生孩子,然后再把孩子送回老家给大姐养,再回羊城。 在羊城,认识她和老古的人太多,她担心老古会和她抢孩子,更担心古太太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孩子来争取什么,但朱暖还是担心。 自从听林萤光说过古太太的为人后,朱暖就决定了,偷偷把孩子生下来,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孩子。 虽然,从道德上说,她的行为对不起古太太,伤害了古太太和她的孩子。但是,没有她朱暖也会有别人。 朱暖轻轻的摸摸孩子,“我也决定和老古分手了。” 老古是她遇到的对她最好的男人。 因为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爱意的朱暖很缺爱。而老古从物质上、精神上都满足她对长辈的依赖。 老古像个长辈一样包容着她的任性和小脾气,然后像个长辈一样教她如何在世界生存,如何生活的更好。 老古满足了她对‘父亲’这个词的幻想,会宠爱她,会把她捧在手心,会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也会给她零花钱...... 她想象中的父亲就是这样的。 要分手了,朱暖突然的有些不舍。但她又很明白,如果想要孩子好好的,就必须和老古分手,从此以后,孩子和老古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孩子,她必须取舍。 有舍有得。 失去老古的宠爱,然后得到一个孩子,或许这个孩子会给她带来新生。 陈知年一手撑着脸,认真听朱暖说话。说真的,她一直不能理解朱暖和老古之间的感情。说是养和被养,又多了几分真感情。 说是真感情,也不算,因为老古有老婆孩子,可能还有除了朱暖这个小三之外的小四小五。 大人的世界,很复杂。 陈知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世界已经这么复杂,感情还是干净简单些的好。 “南南,我想找个男人结婚了。”朱暖轻轻的摸着肚子,“我累了。” “很好啊。找个男人结婚,然后一起为家庭努力打拼。古人常说先成家后立业,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朱暖笑了笑,笑容温和,多了几分母爱的关辉,“嗯。等我回来,就重新找工作,然后再找个好男人恋爱结婚。” “找一个愿意接受孩子的男人。” 朱暖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陈知年,“我能找到吧?”虽然,她常说等赚够了钱就找个老实男人结婚。 但她也怕的。 朱暖害怕自己找不到那个愿意对她好的男人。 “当然可以啊。”陈知年毫不犹豫,“如果他爱你,就会愿意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曾经,你的任性,你的坏脾气,你的三观。” “《河畔人家》里面的招娣不也是怀着家树的孩子嫁给了大根吗?还有《五羊城下》的伍艳多也带着陈铁林的女儿嫁给了区志伟......”突然,陈知年尴尬的笑了笑,因为《五羊城下》的伍小姐并不幸福,最后还离婚了。 朱暖笑了笑,陈知年说的这两部电视剧她都看过了,不管是招娣还是伍艳多都不幸福。只是,招娣没有伍艳多的本事和能力。 伍艳多凭着做服装生意赚了不少钱,即使没有男人也一样能活得好好的。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其实,幸福是需要自己经营的。再说,不同的人想要的幸福不同。” “有人觉得有钱就是幸福,每天都在拼命的想尽办法赚钱,甚至为了赚钱而忽略掉生活。有人觉得他傻,赚那么多钱,却没有时间花。但他却觉得赚钱的过程,听到赚了多少钱,就很幸福。” “但也有人爱情至上,有情饮水饱。好像那个谁......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天后歌星王靖雯不也为了爱情而早起倒夜壶吗?” “如果是自己想要的,不管是酸甜苦辣都会甘之如饴。” 陈知年看向朱暖,“看你想要什么而已。” 以前,朱暖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她选择了给有钱男人当小情。现在,她愿意为了孩子,想要过更朴实更安稳的日子,为什么不可以? 朱暖点点头,“洗尽铅华,当一个贤妻良母。”突然,朱暖笑了起来,“我都很难想象,我能当一个贤妻良母。” “为什么不能想像?都说女人是水,装在什么容器里就是什么形状。”陈知年双眼熠熠生辉的看向外面的天空,“外面的世界很大,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朱暖抱着枕头,靠在墙壁上,“南南。其实,我很羡慕你。” 虽然,她和陈知年都是农村的孩子。但陈知年能读书,有考大学的机会,更有选择自己想要人生的机会。 陈知年有一份好工作,有个愿意为她两肋插刀的好闺蜜,有个英俊优秀的男朋友......最重要的是,陈知年理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并且为了这样的生活而努力奋斗。 看着忙忙碌碌的陈知年,朱暖第一次回头看自己这些年的日子,浑浑噩噩。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值得纪念的日子,更没有任何值得回味留念的美好记忆。 想想,真够可悲的。 不知不觉就十几年过去。 而她,好像除了钱就没有任何收获。 曾经,她想要学英语,但因为不敢开口而不了了之;曾经,她想要有一技之长,想要学做衣服,但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放弃...... 回头想想,一事无成。 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但回头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的吗? 每次看着陈知年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朱暖就忍不住的羡慕。然后对照自己的人生,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真的白活了。 可悲啊。 人生已经走过三分之一,但还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南南,我真的很羡慕你。” 很羡慕。 有时候羡慕得忍不住的想要妒忌。 “我也羡慕你啊。羡慕你长得漂亮,羡慕你的身材好,羡慕你的身高......羡慕你腿直、修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 而人总是习惯看到别人的优点,而忽略自身所有。 她一个负资产还羡慕朱暖有钱呢。 朱暖无奈的笑了笑,“其实,你才漂亮。”虽然没有林萤光的惊艳,但也五官精致,一张娃娃脸带着少女感的天真。 和林萤光站在一起却没有丝毫失分,就知道陈知年的潜在魅力了。 “好了。我们就不要互相商业吹捧了,都是彩虹屁。”陈知年趴在桌面上,看着外面一闪一闪的星星,问朱暖,“你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 “不用了。”朱暖摇摇头,“火车站的环境不好,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如果不是必要,朱暖也不愿意靠近火车站。 这些年,她没少看到关于火车站的报道,但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陈知年也想到火车站的混乱,“既然这样,我觉得你还是坐飞机吧。安全些。” “再说吧。” 有了孩子,用钱的地方多了。朱暖想要尽可能的节省些。 陈知年把mp3里的英语换成普通话,然后小声的跟着朗读。来羊城短短几个月,陈知年差不多已经改掉了普通话里的本地口音。 以前,她说普通话,别人一听就问‘你是广东人吧?’全是广式普通话。卷舌、翘舌、鼻音不分。 但现在,陈知年说普通话,已经很少有人能听出她的地域口音了。 “南南,你的普通话带着播音腔。”朱暖也羡慕,她就没有陈知年的毅力。来羊城十几年,她也想学说粤语,但坚持不下来。 陈知年微微有些得意,“嘻嘻。常听新闻。” 广东人看新闻喜欢在珠江台,因为用的是粤语,能听懂。但陈知年听到却更喜欢zy台。其实,一开始是林萤光要求的,要求陈知年坚持听zy台的新闻。 林萤光说,如果想要练习好普通话,纠正发音,不仅要多听朗诵,还要多听新闻广播。因为林萤光当初也是这样纠正普通话发音的。同样的广东人,陈知年现在遇到的发音问题,林萤光都曾经遇到过。 林萤光也花了很长时间来纠正发音,听朗诵,听广播。而标准的普通话发音也让林萤光拿到了金话筒。 为了让陈知年能练习好普通话,林萤光帮她录新闻广播,帮她找合适的朗诵资料。比当年她自己练习时还要上心。 朱暖很羡慕陈知年能有林萤光这样的好朋友。 前天,朱暖的小姐妹被叫到派出所问话做笔录了,因为梅姐出事了。听说梅姐被抓了,被控诉了好几项罪名,诱哄、拐骗、下药。 其中让人意外的是杀人。 小姐妹说起梅姐的时候,浑身发冷,没想到一向对小姐妹出手豪爽的梅姐竟然回因为有人不听话而出手杀人。 真的太恐怖了。 一直跟着梅姐赚钱的小姐妹从来不知道梅姐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 曾经,小姐妹很感激梅姐,因为在她最需要钱的时候,梅姐给她介绍了不少‘生意’。但现在却连‘梅姐’二字都不敢再提起,为免被波及,想要尽快离开羊城。 梅姐出事,朱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萤光,她直觉这件事是林萤光做的。关于这件事的报道不少,朱暖一份一份报纸的查看,主要内容都是警方根据匿名举报资料,重拳出击端掉了一个以诱哄拐骗妇女为团伙的‘银窝’。 谁提供的资料? 没有人知道。 但朱暖肯定,是林萤光。 为了陈知年。 因为梅姐那恶魔的手想要把陈知年落下地狱的深渊,所以林萤光直接把梅姐的团伙给端了,连根拔起。 这样的朋友,谁不羡慕? 听完英语和普通话朗诵后,陈知年准备上床睡觉。 陈知年和朱暖一人躺在一张小床上聊天,聊起朱暖离开羊城后房子和房租的问题。朱暖想要一直租,因为她也不过是离开几个月而已。 虽然说她和老古分手了,但积蓄还是有的。这么多年,她也就剩下一点小钱了。这些钱,她本是准备留给弟弟读大学和买房结婚的。 但是,陈知年却另有想法。 当初因为她刚来羊城,没有工作,没有积蓄,所以选择和朱暖合租。而且,在租金上,朱暖承担了大部分。 但现在,她有了工作,有了赚钱的途径。 而且朱暖以后还有了孩子要养,在生活上肯定不如以前富裕,所以,陈知年不准备在租金上占便宜。 陈知年和朱暖商量,在朱暖离开的这几个月时间里,所有租金都有陈知年负担。等朱暖再回羊城后,如果还想和陈知年合租,两人则1:1的分担租金。 租金一人一半。 电费、水费,同样一分一半。 朱暖想了一会,然后同意。以后,她不仅要养弟弟,还要养孩子,能省一点是一点。有了孩子后,她也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找男人赚快钱。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看不起自己,更不希望有一天孩子从别人口中听到‘你妈是个坏女人,破坏别人的家庭,伤害别人的孩子’。 为了孩子,朱暖愿意做一个三观端正,有道德,有底线的人。 不能做捷径赚钱,而她没有学历,没有工作能力,想要找到一份高工资的工作,简直是痴心妄想。 或许,她可以像《五羊城下》的伍艳多那样做服装生意。 这些都要等她生完孩子回来后再想。 接下来的几天,朱暖在准备离开羊城的事情。先找老古分手,然后再找小姐妹告别。 而陈知年则在为公司换仓库的事情忙碌。 陈知年找小吴,对仓库有了一个更全面的了解。仓库的租金的确便宜,但车辆出入不方便也是真。 陈知年和小吴都更倾向于换仓库。 为了换仓库成功,陈知年和小吴都有一种‘不成功则成仁’的努力。陈知年在统计这些年因为出入不便利而增加的搬运费用,小吴则在公司附近寻找备选仓库。 小吴在公司附近找到了三个面积更大,出入更方便的空仓库供选择。陈知年也去看过这三个仓库,的确比通天公司现有的仓库要方便很多。即使是大货车也能自由进出,还有倒车的空地。 陈知年根据了解写了一份详细的换仓库申请报告,在申请人上签名,然后递给叶云飞审核。 叶云飞认真看过陈知年的申请报告,什么都没说,直接递还给陈知年,“你自己找马总签名。” 叶云飞也没想到陈知年能写出这样一份报告来。如果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惊艳。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有事实说明,有数据分析。 有分析,有对比。 从这份报告看,叶云飞能看出陈知年擅长整理,她能把文字和数据整理成一份很合理很精彩的报告。 而陈知年写报告也符合领导看报告的习惯,先目标,再分析解说。 如果要给这份报告打分,最少有75分。 起码,这份报告说服了叶云飞本人。虽然说他本人也有换仓库的意思,但不能否认,陈知年的这份报告真的很有说服力。 “写的很好。” 这对于一个入职没有半年的员工来说,很很难得了。 也难怪叶钦说,如果陈知年愿意,她能在职场上走得很远。这是一个有目标,有野心,也有学习能力的小姑娘。 最重要的是,她还能装天真,扮可爱。 叶云飞忍住想要夸赞的心,严肃起来,“仓库工作由你负责,所以你自己找马总谈。”叶云飞看向陈知年笑了笑,“希望你能说服马总。” 陈知年抿抿嘴,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好。我尽力。” 虽然忐忑,但必须硬着头皮迎难上。 虽然平时一些合同和订单也没少找马总签字,但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忐忑。 陈知年鼓足勇气敲开马总办公室的门。 “进来。” 马总看起来心情不错。 公司最近接了不少大项目,马总春风得意,整个人容光焕发。 “马总好。” “嗯。” 陈知年把换仓库的申请报告递给马总。 马总抬头看陈知年,“换仓库?现在的仓库有什么问题吗?” 马总一边翻看报告一遍问。 其实,这个问题,陈知年在报告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但既然马总问了,她肯定还是要说的,而且必须说得简洁、清楚、明了。 如何用最简单的话来突出报告的主要内容? 这是考验。 陈知年没有从仓库的位置不便开始说,更没有说倒车难之类的问题。因为这些在报告里都有。她要说的是,现仓库在每个月租金外所需支付的额外费用。 对老板来说,他可以不为了方便员工而换仓库,但他肯定会为了省钱而换仓库。所以,陈知年直接从租金和额外费用说起。 这几天,陈知年找小吴详细了解过仓库每个月的额外支出,有理有据。 “现在的仓库租金的确偏低。”这是肯定的。 而仓库租金偏低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地理位置不佳,另一方面是因为仓库是燕姐私人的,燕姐愿意给马总两分面子。 “但除了租金外,每个月还有一笔额外的费用支出,这笔费用主要是搬运的人工费。”陈知年看一眼马总,继续说,“公司采购,有些供应商免费送货,但也有一部分供应商不愿意送货,或者是供应商送货,但要求我们公司出运费。” “马总,第五页到第八页是今年供应商是否送货入库的图表分析。其中有三成供应商的要求是,他们负责送货,但运费我们公司出。” “还有一成常和我们公司合作的供应商。他们了解我们仓库的位置,知道货车出入不便利,所以在采购谈判的时候,他们要求只免费送货到马路边。入库,则需要我们公司另外请人搬运......” 陈知年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紧张的时候说话的速度会快很多。 现在,她的说的速度不仅快,声音也比平时要大一些。 当然,马总也没有提醒她,而是一边认真翻看报告,一边听陈知年继续说。 “大货车停在马路边,需要另外请人搬货进仓库。按照现在工人的费用,自带小推车一天最少是30元一个人。而每次搬运货物最少需要2个人,多的时候是8个甚至10个。” “第十页到第十二页是关于费用的统计图表。仓库最多的额外支出是480元一个月,最少是90元一个月。去掉一个最高额一个最低值,平均的额外支出是230元一个月。也就是说,仓库每个月的实际租金要再加上230元......” “这几天,我和小吴了解了公司附近的仓库租赁。如果单从费用上讲,肯定是比我们公司现在的仓库租金要贵,大概要贵出150元一个月左右。但从面积还有进出方便上来说,这个价钱是绝对值得......而且,额外支出几乎能等于零。” 陈知年不敢说没有任何额外支出,因为意外无处不在。 “马总,第十三页到第十四页是关于三个备选仓库的资料对比图。” 马总点点头,继续认真看。 陈知年站在马总的办公桌对面,有些忐忑。 刚刚不停的说话不觉得紧张,现在安静下来,陈知年的心跳突然加速。 “坐。” “坐下说。” 陈知年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坐在马总对面。 “这份报告写得不错。” 是真的很不错。 把申请换仓库的具体理由说得明明白白,有事实,有数据,条理清楚,最重要的是其中有很多对比性的数据表,让看报告的人一目了然。 因为没有计算机,所以全部手写,难得的是没有一个错别字。 “阿年,你的字很好。” 很正,很大气,有一种大男人的粗狂。 陈知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谢谢马总。” “换仓库,你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但有一点......仓管的住宿问题。你提供的三个备选仓库,从租金、面积、出入便利上都无可挑剔,很好。但是,它们都不适合住宿。” “你也知道,仓库的很多设备都比较贵重,需要有人看守。现在的仓库有两层,一层属于仓库,二层是小吴住宿。在算仓库面积的时候,你没有把小吴住的二楼算进去。在算租金的时候,你也忽略掉了小吴的住宿费用。对于仓管,公司是包吃包住的。” 也就是说,如果陈知年想要换仓库,就必须考虑到小吴的住宿问题。 陈知年瞬间红了脸,她的确忽略了这部分。 “马总,对不起,我......” 马总摆摆手,“不用紧张。” 马总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你先出去,让叶云飞过来。” “是。” 陈知年有些失望,对自己失望,准备了这么久,还是不够全面。 没有考虑到仓管的住宿问题,的确是她的失误。 陈知年在小本子上写下‘仓管住宿’,如果把这这个因素考虑进去,那她和小吴选的三个备选仓库的确都不适合。 难道让小吴在仓库搭一张小床? 陈知年摇摇头,仓库入货出货频繁,不方便。 哎呀。 陈知年揉揉太阳穴,要喝一杯被金银花蜂蜜水压压惊。 看到叶云飞从马总办公室出来,陈知年立刻放下水杯,飞快的跑过去,殷勤的看着叶云飞问,“叶哥?” 马总直接让陈知年出来了,她不知道是应该继续找更合适的备选仓库,还是马总已经在委婉的拒绝换仓库? “叶哥,我需要根据马总的要求继续找更合适的仓库吗?”为了换仓库这件事,陈知年和小吴都投入了太多的工作。 如果不换...... 陈知年抿抿嘴,看向叶云飞,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叶云飞摇摇头,“暂时不需要。马总需要考虑。” 马总说考虑,要想想,其实就是拒绝? 陈知年说不出的失望。 一整个下午,陈知年都无精打采,根本就无法投入工作。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让换仓库申请失败。 陈知年转着笔,换仓库这件事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她要不要再努力争取一下? 摇摇头。 从马总的表情看,他应该是不想换仓库的。 ‘啪。’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 陈知年看着地上的笔,突然的,不想弯腰去捡了。 没意思。 没心情。 上厕所去。 也不知道什么习惯。好像很多人都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躲在厕所。躲在厕所干什么呢?陈知年不知道别人,反正她喜欢照镜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一点点的调整到最佳状态。 陈知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少了平时的明亮,多了几分灰暗,脸色也有些黯然,整个人就像被烟熏火燎后的沧桑小白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陈知年扬起嘴角,一遍遍的咧着嘴角笑,“有些假。” 眼神也少了几分神采。 陈知年笑起来好看,主要是因为她的眼睛好看,带着星光。少了星光的眼睛,就像缺少的皮肤,毫无光泽。 陈知年一遍遍的对着镜子练习笑容。 “呼。” “哈哈。” “傻。” 陈知年对着镜子做个鬼脸,然后笑了起来。 看着镜子里媚眼精致,笑容灿烂,眼睛有神采的自己,陈知年皱皱鼻子,“加油。” 虽然申请换仓库失败了,但她的报告还是被表扬了。 陈知年努力说服自己高兴起来。 人活在世界上,总要有几分阿q精神的。 回到办公室,捡起地上的笔。 陈知年把记录工作的小本子拿出来,看看今天还有什么工作没有完成。 然后看到‘驾驶证’三个字。 她要问问琴姐,能不能分批报名考驾驶证? 为了方便,琴姐准备让公司没有驾驶证的同事一同报名,一起交报名费,报名费由公司出。但学习不是一件能同步的事情,有人学得比较快,有人学的比较慢。 陈知年因为有林萤光教,也有林萤光的车练习,所以学得比同事们快,也比同事们好。但是,如果她想要不花钱考驾驶证,就需要等同事们一起。 陈知年找琴姐提议,分批报名考试。即使考试,也有及格和不及格,过和不过之分呢,怎么能同步? 马小琴想了想,同意了,然后让阿美做登记。 包括陈知年在内,一共有五个同事报名考驾驶证,其中只有陈知年一个女孩。 除了陈知年是采购部的,其他四个都是工程部的。 工程部需要跑工地,会开车会更方便。 有公司统一报名,陈知年省了一笔报名费。 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今天的心情,跌宕起伏。 不过,这就是人生,酸甜苦辣总会在措不及防的时候出现。她不问诗和远方,只想把眼前的苟且过好。 今天,林萤光来接陈知年下班,因为要去天河看一个铺面。这个铺面在体育路,地理位置还算不错。 这是林萤光的一个同事介绍的。 看过铺面后,陈知年觉得还不错,但林萤光却觉得面积太小。 “不合适。” 陈知年相信林萤光,听林萤光的。既然林萤光觉得不合适,那就肯定是不合适。 “找店面就和找男朋友一样,宁缺毋滥。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不能因为租金少就勉为其难。这个店面的大小和长方形的形状更适合开一家蛋糕店或者是咖啡店,还有小面馆。但就是不适合做家装用品店。” 陈知年点点头,“慢慢找。我不急。” “走吧。我们吃饭去。”林萤光看向陈知年,“小阿年,想吃什么?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 “萤光。” 突然一辆黑色的大奔停在她们面前。 周航飞从车里探出头来看向林萤光,好像在问她为什么在这? 林萤光看向周航飞,好像也在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传说中的狗粮。 陈知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亮得过分了。 林萤光看看陈知年,再看看周航飞,“一起吃饭吧。” “好啊。这附近有一家新开的西餐厅,沙拉做得很好。”周航飞知道林萤光晚上一般不吃任何东西,有时候饿得厉害了则会吃些水果或者沙拉。 虽然离婚了,但两人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依然是同事,朋友,然后可以一起吃饭、约会,甚至回同一个家,上同一张床。 陈知年偷偷看周航飞,依然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离婚? 周航飞是个外形和穿着都很时尚的人,但他身上又有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沉稳和绅士风度。总之,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难怪会有那么多女粉丝。 西餐厅在一个酒店的二楼。 酒店的门口装的是旋转门,很多人进旋转门考虑的只有自己,从不会担心身后的人,但周航飞不是。 他是个很绅士的人,会很细心很小心的照顾后身后跟着进门的人。 陈知年看向林萤光,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要离婚? 不明白。 林萤光当没有看到陈知年询问的眼神,在和周航飞说工作上的一些琐事。不管过去,现在,周航飞在工作上都能帮她很多。 在吃饭的时候,林萤光说起陈知年想要开一个家装用品店的事情,问周航飞有没有合适的介绍? 周航飞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想不起来。不过,我帮阿年问问吧。”在周航飞看来,陈知年是林萤光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 照顾妹妹,帮助妹妹都是应该的。 在他和林萤光离婚前,陈知年都是叫他姐夫的。离婚后,陈知年改口叫‘周先生’,亲疏远近分得很清楚。 周航飞当然也知道,陈知年分得清楚是因为不想林萤光为难。 “你想租还是买?天河几个在售的楼盘有铺位待售......” 陈知年傻眼,买? 天哪。 再过十年可能会考虑。 但现在? 呵呵。 她连租都租不起。 陈知年要被这两人打击到了。一个比一个有钱,只有她负资产,好可怜。 其实,在同届的同学中,她的工资已经算高了,但和林萤光相比......算了,还是不要比了,人比人,气死人。 陈知年:“租。” 林萤光:“只要合适,都可以。” 陈知年看向林萤光,“姐?”买一个店面要很多钱的。 “如果合适,我买下来,然后在出租给你。也算是一种投资吧。”林萤光手里有不少钱,说得云淡风轻。 “姐,你好有钱啊。” 买店面来投资。 啧啧。 幸好她心态够稳,否则真的要酸了。 陈知年以为自己对林萤光的有钱已经有了一个很直白的认知,但直到轰隆全国的谋杀案发生,她才发生,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的好朋友比她想象中更有钱,而且超过她的想象百倍不止。 林萤光笑了笑,“我的小阿年以后也会有钱的。” “当然。我会努力赚钱的。”陈知年自信的眨眨眼,“姐,你等着。等我赚钱了给你买最喜欢的香奶奶,衣服、包包、香水......” 此时的陈知年没想到,她的好姐妹没有等到那一天。此时的她充满幻想,“姐,你不是很喜欢香奶奶的衣服吗?我给你买一堆再一堆,直到把你淹没。” “呵呵。你怎么不说要把我淹死?” 听到林萤光的话,周航飞笑了笑。 结婚前,他也对林萤光说过同样的话,而林萤光的回答也是这句话。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那就让我们一起淹死,死在同一条河里。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我们化成鱼。’ 周航飞看向林萤光。 林萤光也抬头看向周航飞,嘴角微勾,轻轻一笑,瞬间有一种‘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错觉。 又要撒狗粮了,陈知年赶紧低头吃饭。 高瓦数的电灯泡,是她,是她,就是她。 吃完饭后,林萤光送陈知年回家,而周航飞的车跟在后面。 陈知年从后视镜上看周航飞的车,“姐,周先生为什么跟着我们?要送你回家?” “错。是我和他要回家,然后顺便送你。” 陈知年嘟嘟嘴,“既然你们要回同一个家,为什么要离婚?就为了不合法的睡同一张床?”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陈知年撇撇嘴,“我的确不懂。” “哼。我也不想懂。” 真是的,把婚姻当儿戏。 林萤光笑着摇摇头,“小孩子。” 陈知年不说话,扭头看向窗外,一个小乞丐一闪而过。 “小石头。”陈知年惊呼出来。 天哪。 那跪在路边乞讨的小乞丐是幸福里士多店老板刘向东被拐的儿子小石头。陈知年惊呆了,扭着头看,“姐,倒回去。快倒回去。” 陈执念激动的拉住林萤光的手,“姐,快。” “这是单行线。”她再好的车技也没有本事倒回去。 陈知年瞬间冷静下来,“不能倒回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绕。姐,我们绕一圈,再回来。我要看看。”陈知年想要确定一下,那小乞丐是不是小石头。 林萤光点点头,绕了一圈回来。 陈知年在车里盯着路边的小乞丐看,的确是被偷的小石头。 “姐,我......” 陈知年想要立刻下车,把小石头抱上车就跑。别人能把小石头偷走,她就能把小石头偷回来。 “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林萤光严肃的眼神看过来,“这些小乞丐背后都是有人的。这件事从长计议。” 陈知年点点头,“姐,我听你的。” 陈知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冷静。” 171,恶魔在身边 看到小石头,陈知年很激动。 激动得双手颤抖。 虽然和小石头相处不多,但陈知年仍然记得她刚搬到幸福里,到士多店买日常用品,是小石头帮她把酱油和盐送回家。 一路上,小石头都笑着说‘我是大孩子了,我能打酱油了。’ 平时,她去士多店买东西,小石头心情好的时候会甜甜的叫一声‘漂亮姐姐好’。如果心情不好,或者正在闹脾气,就会恶作剧般的叫一声‘阿姨好’。 自从小石头被拐后,除了刘向东一家,大家对能找回来一事都不抱希望,都觉得希望渺茫,不可能。 甚至很多邻居劝刘向东再生一个。 想到刘向东每天骑着单车出门找孩子,贴‘寻人启事’,陈知年就想要诅咒人贩子不得好死,最好就是立刻原地暴毙。 这样的祸害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污染环境。 林萤光的车从旁边开过,陈知年盯着小石头看,曾经的小胖子消瘦得离开。陈知年莫名的红了眼眶,莫名的泪流满面。 陈知年吸吸鼻子,她是个很矛盾的人。 她摔伤了,被打了,在收割的时候割破手了,她统统不会哭,甚至不会红一下眼眶。但是,看到别人难过、痛苦、受伤,她就会红了眼,会情不自禁的流眼泪。 看电视,看小说,听广播的时候,也常常会情不自禁的红了眼,流眼泪。前不久看《五羊城下》和《情满珠江》的时候就没少为女主角的遭遇流泪。 她是个贱人,但又很容易被情绪感同的人。 看着瘦弱的小石头,陈知年难过,又激动。 眼眶酸涩。 想哭,想要骂人,想发泄对某些人的憎恨厌恶。 陈知年断断续续的和林萤光说起人贩子的可恶,还有刘向东一家的可怜。 真的太可怜了。 小石头丢了,刘大娘去世了。 刘向东和太太两个人的精神气也被抽掉了一半,整天想着要把孩子找回来,找回来。短短几个月时间,刘向东夫妻好像老了十几岁。 好好的一个幸福的家,就这样被毁了。 “那些人就应该被天打雷劈,劈成一堆灰。”陈知年恶狠狠的咒诅着。 最恨人贩子,没有之一。 林萤光很平静的听着陈知年说话,任由陈知年发泄心里的愤懑。林萤光很了解陈知年,知道她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也很心软。 虽然陈知年总说自己有些小自私,是个利己的人,但在林萤光看来,陈知年一直都是一个善良带人,乐于助人的人。 直到陈知年说累了,林萤光才和她说起这件事背后的可能。可能牵扯到的人和事,然后引发的后果。 而有些后果是他们不能承受的。 虽然这样说很自私,但陈林萤光希望陈知年能冷静下来。正确的面对并解决这件事,而不是头脑发热的立刻就跳下车去抢孩子,或者是立刻就不管不顾的去报警。 有些冲动行为,可能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可能还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伤害自己,伤害身边的人。 这个世界有热血,但也有黑暗。 “孩子肯定是要带回来的,但怎么带回来?带回来后又不至于影响到身边人的后续生活,却需要好好计划。” 林萤光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拉着陈知年的手,“阿年,那些人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他们的势力范围超出你的想象。” “姐,其实我知道的。”陈知年用力握住林萤光的手,“像小石头这样的孩子,我在街上见到过很多。” 为什么会有很多? 细思极恐。 “我都知道,都明白的。” 要说这些孩子背后没有人,鬼都不相信。 但这些人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就肯定有所依仗。陈知年不是傻子,她懂。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陈知年都不可能暴露自己。不要说‘打击犯罪,人人有责’,她自认是一个自私的人。 不愿意,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大义’而牺牲自己。 为了不被报复,她必须小心谨慎。 刚刚激动,不过是因为太过意外。 现在让她立刻下车把孩子抱走?陈知年摇摇头,不会的。 冷静下来后,陈知年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姐,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陈知年保证 “嗯。”林萤光拍拍陈知年的手,“我后天要去一趟港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找周航飞。” “好。” 说周航飞,周航飞的电话就到了。 周航飞问林萤光,为什么在这段路兜了好几圈? 林萤光回答说‘高兴。’ 陈知年抿瞪了林萤光一眼,“别恃爱而骄。”因为周航飞爱她,所以她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 林萤光突然笑了起来,“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叫他‘姐夫’。” 陈知年立刻翻个白眼,“你们离婚了。” 她再叫周航飞‘姐夫’合适吗? “好吧。我忘记了。”林萤光不少意思的笑了笑,很多时候她都忘记自己已经跟周航飞离婚了。 不过,两人的相处也的确不像离婚。 陈知年不想说话了,居然有人能把离婚这样的大事给忘记了。不过,因为林萤光和周航飞离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上了好几天的报纸头条,所以即使他们好得还像一对,也没有人再叫林萤光‘周太太’。 其实,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猜测林萤光和周航飞离婚的原因。从这两人离婚后的相处看,也不像是‘出轨’或者‘不爱’。 那是因为什么呢? 没人知道。 虽然曾经有一段时间,报纸上各有猜测,不是说林萤光出轨,就是说周航飞有新欢,要么就是两人性格不合...... 但因为林萤光和周航飞两人‘离婚后仍是情人’很多谣言都不攻自破。以这两人离婚后的和谐,像是性格不合?像是有第三者? 骗鬼呢。 “姐,你就没有想过要复婚?” “为什么要复婚?”林萤光疑惑的看向陈知年,“现在这样的状态才是最舒服的,刚刚好。我不会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要求他,要求他变成我喜欢或者想要的‘丈夫’的模样。而他也不会因为‘夫妻’两个字而要求我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 “‘妻子’和‘丈夫’这两个词在婚姻关系里是有责任有义务的。在两个人的关系里加上‘夫妻’二字后,就有了正当的理直气壮的理由去要求或者改变对方。” “婚姻关系里的权利和义务是很难区分,也很难说明白的。但就因为附上了某些权利,一旦对方达不到要求,就会失望。” 林萤光笑着看着前方的路,“你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个不熟的人失望,因为你对他们本就没有要求。” “但丈夫和妻子不同,是有权利要求对方的。” “就好像周航飞抽烟。婚前,我建议他戒烟。如果他不愿意,我虽然会失望,但心里的那个压在底线上的点不会崩。因为我还能有更好更多的选择,有更多的男人愿意为了我而戒烟。但婚内,我有权利要求他不能在我面前,不能在家里抽烟。如果他不能,我不仅会失望,还会很生气,甚至因此而吵起来......” 陈知年似懂非懂,婚姻关系对刚恋爱的陈知年来说还有些遥远。但她又觉得林萤光说得对,人对自己的义务可能不在意,但对自己的权利却是很在乎的。 “既然‘夫妻’二字让我觉得累了,我为什么要给本就和谐的关系加上‘夫妻’二字的枷锁?” “不是夫妻,所以不会要求他要如何如何,更不会要求他必须怎么怎么样。当然,如果他对我有要求,我能毫不犹豫的甩他一个白眼,然后告诉他,‘我是一个独立的单身的女性’。但是如果我还是他的妻子,他则有权利要求我,例如在穿着上不能太过暴露,不能太过性感。甚至会在我的减肥事业上,用‘我是为你好’‘我是你丈夫’等话来驳斥我的减肥方式。” 陈知年歪着头看林萤光,“但他的确是为了你好啊。你的减肥方式的确影响了身体健康。” “我知道啊。但我乐意,我高兴,我愿意为了美付出一切。现在,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我能做主。但婚内,我是家庭的一份子,我有义务为了家庭的和谐而保证自己的健康......” 听完林萤光的长篇大论,陈知年满头圈圈。 “姐,你这全是歪理。”但莫名的,陈知年竟然觉得这些歪理有些道理。 “其实,我觉得想要当一名独立的现代女性和婚姻并不影响。”陈知年看向林萤光,“只是,你自私了。” 不管是在婚姻关系里,还是在离婚后,林萤光都不能否认她的自私。 她的确自私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周航飞爱她。 因为爱,所以他愿意包容,愿意体谅,愿意配合。 “小阿年,等你结婚后就会明白,女人只有自私了才能活更好。”林萤光并否认自己自私。 “我和周航飞现在也挺好。他住在他家,我住在我家,有时间了一起吃饭,约会,然后恩恩爱爱。” “即使离婚了,我也不排次给他生孩子。” “所以,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林萤光挑眉。 陈知年鼓起腮,“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免得被你的歪理影响。” “哈哈。你能被影响,说明你从心底里认同。”说着,又担心陈知年真的被她的歪理影响了婚姻观,赶紧找补回来,“其实不同的人对婚姻的态度不太。想要的婚姻关系也不一样。” “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也没有一模一样的婚姻关系。” “姐,你放心。相对于你前卫的婚姻观,我更喜欢我爸妈的婚姻模式。”陈知年是喜欢细水长流的。 即使看电视,看小说,她也不喜欢折腾的关系。 相对来说,她更喜欢温馨日常。就像她的父母,没有轰轰烈烈,但让人有安全感,有幸福感。 陈知年和林萤光说说笑笑的回家去。 至于见到小石头? 暂时被压在了心底。 回到幸福里,陈知年看一眼正在士多店里打扫卫生的老板刘向东,没有再第一时间告诉他,小石头就在广州。 陈知年怕刘向东太激动,会迫不及待的去找儿子,然后惊动那些人。如果那些人把小石头送出羊城,他们想要再找就难了。 “阿年?”刘向东有些奇怪的看着陈知年,“想要买什么?” “泡面。”陈知年买了两包方便面,再加一包榨菜,“再要两瓶健力宝。” “好。”老板很快就把东西装在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递给陈知年,“女孩子不要吃太多方便面,听说不健康。” “好的。谢谢老板。” 陈知年走出很远,回过头来看刘向东。 灯光下,刘老板的头上的白发更明显了。要知道,刘老板还很年轻,早生华发。说到底,都是人贩子害人。 陈知年没有回家,而是提着方便面去找周辞白。 她要和周辞白合计合计,商量商量,如果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石头带回来。报纸社会版看多了,陈知年总担心因此而引发一些后续伤害。 她不是月亮美少女,不能代表月亮消灭黑暗。她只能预防,只能小心谨慎,只能未雨绸缪。 当然,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但陈知年就是宁愿想多,也不要有后续麻烦的人。 在很多人看来,陈知年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报警,然后配合警察叔叔解救小石头。但陈知年没有,因为她怕小石头在回家后再被那些人或者漏网之鱼报复性的盯上。 这是陈知年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不管是刘大娘,还是老板刘向东都是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的。 没有办法,看多了报纸的社会版,想得就多了些。所以,陈知年决定,她先把小石头带走,然后再报警。 最后就是同一时间进行,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小石头被带回来后,就让刘老板先带他回老家修养一段时间。这样不仅能避开一些事,也能好好的养养小石头被折腾坏了的身体。 周辞白也没想到小石头竟然还在羊城,而且就在街上乞讨。想了一会,周辞白同意陈知年的计划。 同样是喜欢看社会新闻的人,周辞白想的一点都不比陈知年少。 “这样,我们先确认。” 确认那个小孩是否就是小石头,然后再想下一步计划。 其实,周辞白还是有些怀疑的。 那些人再明目张胆也不敢把从孩子留在羊城吧?而且,陈知年说那孩子很像很像小石头,但比小石头消瘦很多,头发乱蓬蓬的,脸上也脏兮兮的,像个被虐待的小可怜。 在周辞白的记忆里,小石头一直都是个白白胖胖的的爱笑的有些任性的小男孩。生病了,会因为不想吃药打针而哭闹,甚至能为了一个小玩具而在地上打滚大半天。 周辞白怀疑陈知年是不是看错了? 但理智有觉得不可能,陈知年的视力很好,绝对的5.2。 周辞白轻轻的抱着陈知年,如果他们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的保护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经历这样的事情。 只要想到曾经白胖可爱的小男孩正在经历人生最黑暗,周辞白就心疼、气愤。这个世界有很多黑暗,他们能以为一个大人的心态去理解,甚至去接受,但绝对不接受这样的黑暗落在一个无知的孩子身上。 太难受了。 “明天,我们去那边走走。”确认那个孩子是否是小石头。 陈知年点点头,“好。然后呢?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先确定再说。” 第二天下班后,周辞白和陈知年一起到昨天见到小石头的地方去约会,走走逛逛。但很可惜,他们没有再见到小石头。 倒是见到了其他的孩子。 看着那些孩子,不管是周辞白还是陈知年都免不了的动了恻隐之心。陈知年还给了对方一元钱。 虽然明知道,这些钱到不了孩子手里,肯定会很快就被人拿走。但陈知年还是毫不犹豫的掏钱。 陈知年和周辞白在附近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小石头。 “周医生,我是不是做错了?”陈知年拉着周辞白的手,“我应该在发现小石头的第一时间就把他带回来的。” 如果以后再也找不到,陈知年想,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我昨天不应该因为害怕就......现在人不在这里了,再严谨的计划也没用。” 陈知年听说,会有大人在孩子的不远处看着,盯梢。而昨天晚上,林萤光的车太过耀眼,她担心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让那些人憎恨林萤光,伤害林萤光。 所以,她昨晚听林萤光的话,不激动,不急切。就想着既然确定了小石头在这里,就有很多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带小石头回家。 “周医生,他们要是把小石头送出羊城了怎么办?”陈知年急得团团转,抬脚就在旁边的路灯柱上踹去。 周辞白拉住气愤的陈知年,“你这样是破坏公物。” “我错了。”陈知年认真的看了看路灯柱,“幸好,没有损坏。” “内伤。” 陈知年皱着眉看周辞白,“我练的是佛山无影脚?” 能隔肉断骨? 陈知年推推路灯柱,确认没有问题,“我们再走走吧。小石头可能就在某个人比较多的地方。” 乞讨,当然要在人多的地方。 所以,陈知年和周辞白又走了好几个地方,但都没有见到小石头。 陈知年有些后悔,有些心急。 “别担心。我们明天再来。”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轻声安慰她。为了让陈知年放松心情,周辞白给她买了一截甘蔗。 人在啃甘蔗的时候,绝对能心无旁骛。 陈知年啃着甘蔗,周辞白则提着装甘蔗渣的塑料袋。两人很没形象的站在路边,周辞白撑着塑料袋,陈知年啃着甘蔗,然后把甘蔗渣放在塑料袋里。 路过的情侣看到后,都忍不住的吐槽知道的男朋友,‘你看看人家的男朋友。’ 啃了甘蔗,心情终于舒畅了。 “走吧。我们回家,明天再过来。” 陈知年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第四天,第五天...... 在第六天的时候,陈知年都快要放弃了,终于再次见到了小石头,也确定了这个脏兮兮的瘦弱小男孩就是士多店老板刘向东的丢了的儿子小石头。 人确定了,他们就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怕刘向东太激动,影响计划,所以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没有告诉他,已经找到了小石头。两人打算把小石头抱回来后,再告诉刘向东。 陈知年和周辞白商量后,确定直接抢。开车过来,然后下车抱着孩子就跑。这也是他们那些人当初抱走小石头的套路。 “现在,我们需要一辆车,然后遮住或者改掉车牌......” 但是,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没有车。 “我来找。”陈知年决定找周航飞。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很难,但对周航飞来说,却轻而易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周航飞还对陈知年说,这辆车即使被认出也没有关系,因为车辆车是某个大佬的专驾。但陈知年为了避免引起更多的麻烦,还是决定改掉车牌。 陈知年用涂改液改车牌,如果不是近看,还是很成功的。远看,根本就看不出这车牌被涂改过。 “ok.” 有了这辆车,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陈知年很高兴,立刻拉着周辞白去士多店买汽水庆祝。从来不喝碳酸汽水的周辞白在恋爱后频频打破自己的习惯,开始吃没有营养的方便面,喝不利于健康的汽水。 爱情是很奇妙的一件事,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去打破习惯,甚至做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自从恋爱后,周辞白做了很多曾经觉得很幼稚的事情,也做了很多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 原来,有了人陪伴,即使吃方便面也会觉得很高兴,很幸福。原来,方便面真的能吃出佛跳墙的幸福感来。 以前,周辞白觉得大晚上吃宵夜不利于消化,影响睡眠,影响身体健康。但现在,‘养生’两个字早就被他扔到太平洋去了。 吃方便面,喝汽水,还有酸梅粉。 最让周辞白无语的是,竟然还有唐僧肉。周辞白更没想到,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唐僧肉依然是最受小朋友欢迎的小零食。 而陈知年竟然买了小孩子的小零食和他一起分享。 “我小时候很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享酸梅粉。每包酸梅粉里面都有一个小勺子,你一口我一口......” “吃青芒的时候,撒上一点点酸梅粉和陈皮盐......”陈知年微眯着眼,“味道真的好极了。” 周辞白看着陈知年一脸享受的样子,笑了笑,“想吃青芒,要等明年了。” “什么时候,能一年四季都有芒果、荔枝、龙眼就好了。”陈知年皱皱鼻子,“做梦。只有梦里有。” 两人坐在士多店门口的长椅上,说说笑笑。 有时候,老板刘向东也会和他们聊聊附近最新的八卦。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没有告诉刘向东,他们找到了小石头,并准备把小石头偷偷抱回来。 陈知年和周辞白相视一眼,希望顺利。 这种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坏事’的错觉,很让人着迷。 人确定了,车也有了,接下来的是试验。 陈知年和周辞白又试验了几次,确保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孩子抱上车带走。 连续两晚,陈知年和周辞白都开着车到那一片去兜风,发现小石头有时候在这一片,有时候在后面一条街。 确定了小石头的活动轨迹,然后就是确定时间。 白天,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不合适。 最后是晚上。 晚上九点之后,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少了,更方便他们行动。根据陈知年的观察,小石头和其他的孩子一般是在晚上十点才离开回去。 其实,陈知年和周辞白还曾经试着想要跟踪这些孩子,看看他们的老巢,但很可惜对方很警惕,很小心。 最后只能放弃了,免得打草惊蛇。 这天晚上,陈知年和周辞白开着车来到小石头平时乞讨的地方,看到小石头跪坐在哪里。如果有好心人给了钱,很快就会有一个小榴芒一样的小年轻晃悠着过来,然后把小碗里的钱统统拿走,只留下几分钱在碗底。 小石头低着头,不敢怒也不敢言。 陈知年看着这样的小石头,心里揪痛。 “阿年,准备了。” 陈知年点点头,她和周辞白一早就确定了计划,她开车,周辞白跳下车抱走小石头。当然,两人都做了装扮。 陈知年找周航飞从电视台借来了假发和表演用的衣服,然后用林萤光送的化妆品把脸画成丑八怪。 陈知年确定,即使是同事遇到也不一定能认出她和周辞白来。 “紧张。” 莫名的还有些兴奋。 “尽量在五秒内完成。” 陈知年的车飞快停在小石头旁边,周辞白跳下车,以最快的速度抱起小石头后跳上车,“走。” “哇哇。” 小石头被吓得哇哇大哭。 周辞白没有在第一时间哄小石头,而是拿出手机给周航飞打电话。此时,周航飞正和他的几个警察朋友在附近的大排档吃宵夜。 这也是在一开始就定下的计划,确保警察叔叔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尽量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尽量减少漏网之鱼。 为了打这个电话,周辞白还特意买了手机。 “小石头,不怕不怕,叔叔带你回家。” “小石头,不认得周叔叔了?” 周辞白小声的哄着被吓坏了的小石头。 小石头定定的看着周辞白,然后‘哇’地大哭出来,一边哭一边锤打着周辞白。 “小石头,我是周叔叔,医生叔叔。”周辞白抬手撤掉头上的假发,然后抽出纸巾用力擦去脸上的化妆品。 周辞白把脸都擦红了,“小石头,看看我是谁?我是医生叔叔。” 小石头盯着周辞白看,眨眨眼,哭得更大声,“爸爸。我要回家,回家。” “好。周叔叔带你回家。” “哇。哇哇。我要回家,他们打我,好痛好痛。他们说我不听话,我爸不要我了......”小石头哭得撕声裂肺。 “我以后一定听话,我再也不哭了。” “我再也不要糖了。” “哇哇哇。我要回家,我听话,我很听话。” 小石头脸色苍白孱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哭抽过去。 周辞白眼眶发酸红的抱着小石头哄,“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了。你爸爸在家等着你呢。” “你走丢了,你爸爸天天出去找你,天天哭,就想着要尽快把小石头找回来。你爸爸现在比小石头还要瘦,就是因为太想小石头了。” 小石头吸吸鼻子,“我想奶奶了。哇哇。奶奶说我听话就给我做好吃的,奶奶还给我藏了糖......” 想到已经去世的刘大娘,周辞白瞬间沉默。 他怎么能告诉小石头,因为他的丢失,他奶奶忧心而去世? 刘大娘直到去世前还叫着‘小石头’,然后拉着刘向东的手,让他一定要把小石头找回来。 作孽啊。 周辞白说不出话来,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 这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痛。 “他们竟然敢追来了?”陈知年看一眼后视镜,瞪大眼睛。有两辆摩托车跟再她的车后面。陈知年能庆幸对方的摩托车太破烂吗? 否则真要被追上了。 听着摩托车的‘轰隆轰隆’,陈知年的心就被提的高高的。 然后听着废铁摩擦地面带来的‘喀喀喀’声,陈知年又觉得好笑。单这声音,就能想像对方的车有多破烂。 真怀疑,开着开着就能散架了。 也幸好对方的车不好,否则......陈知年脑门上全是冷汗。虽然她会开车,但车技真没有倒飙车的地步。 就凭着一股‘傻大胆’勇猛往前。 周辞白也提起心来,小声哄着小石头,“小石头是男子汉,不哭不哭。” “周叔叔,是坏人,坏人。”小石头吓得浑身发抖。原来,他刚被逼出来乞讨的时候,也曾经紧紧的拉住路过的好心人的大腿,希望他们能带他回家。 但每次都失望了。而且,每次这样做,等待他的就是一顿打。 小石头被打怕了,每天都乖乖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余的话一句不敢说,就怕挨打。 一开始,他刚被带走的时候,有人问他记不记得爸妈的名字?他很骄傲的说记得,然后就是一顿打。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都挨打。 慢慢的,他不敢说记得。 连续挨打后,不管谁问他记不记得爸妈的名字?他都摇头说不记得。但他在心里偷偷记住自己叫‘小石头’,爸爸叫‘刘向东’,家里是开士多店的,有很多好吃的。 他做梦都想着回家。 小石头双手紧紧的揪住周辞白的衣服,被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有曾经小霸王的影子在?周辞白有些心疼,“没事的。相信叔叔。” 小石头咬着唇,不敢说话。 在没有回到家,见到亲人之前,他都担心,害怕。 陈知年看一眼后视镜,“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麻蛋的。”陈知年气愤得直飚脏话。 “阿年,别急。也别怕。” “我不怕。”不仅不怕,这‘生死时速’还让她有些兴奋。虽然车技一般,但陈知年的骨子里头就有着一股不驯服的野性,就像山里头的野猪,皮粗肉厚的喜欢横冲直撞。 还有一颗不安分,不愿意服输的心。 “周医生,我们往哪里开?”陈知年看一眼后面的破摩托车,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又有些可悲。 这些人竟然就这样追着他们跑。 胆大包天。 或者是有恃无恐? 不过,既然有人追着,他们肯定不能直接回幸福里。 “我们往派出所的方向去。” “好。” 在陈知年的车距离派出所还有千米的时候,后面的车不跟了,恶狠狠的瞪了陈知年的车一眼,然后调头离开。 陈知年看一眼周辞白,松了一口气。 “我们坐车回去吧?” “好。” 陈知年和周辞白在派出所门口给周航飞打电话,让他找人把车开回去。至于用涂改液修改过的车牌?不好意思了。 “阿年,你等在那。我让人去接你。 “好。谢谢周先生。” “阿年,我更喜欢你叫我姐夫。” 陈知年从善如流,“好的,姐夫。” 车,是周航飞借来的,由周航飞找人开回去。至于陈知年和周辞白?已经坐上周航飞朋友的车。 怕有人跟踪,为了安全起见,周航飞没有让朋友直接送陈知年和周辞白回幸福里,而且在羊城兜风看风景。 天河、海珠、越秀......几乎走了大半个羊城,甚至还在人民公园附近吃到了陈知年很喜欢的绿豆饼。 小石头一心想要回家,吃什么都不知味。 虽然周辞白和陈知年都是熟悉的人,但小石头仍然没有放松,更没有放下心防。 “小石头想吃什么?” “姐姐,我不饿。”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立刻回家见亲人。但姐姐说了,如果坏人跟着他一起回家,就会伤害他的亲人。 所以,要偷偷的。 小石头的小手在紧紧的抓住周辞白的衣服,周辞白能感觉到他的害怕,抱着他,轻声给他讲故事。 作为儿科医生的周辞白有着一脑袋的儿童故事,俗称行走的儿童故事汇。 故事随口就来。 一个接一个。 陈知年看着依然紧张的小石头,微微叹口气。陈知年想,小石头可能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来治愈这短短几个月造成的心伤。 身上的伤口能愈合,但心里的伤却难。 突然,周辞白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周航飞打过来的,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的进展。虽然有漏网之鱼,但还是抓到了不少人。 那些人现在应该没有时间和精力理会被抢走的小石头。 “好了。我们回去吧。”陈知年捏捏小石头的小脸,“我们回幸福里,然后幸福的生活在幸福里。” 只是,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幸福里外面看到不少的警察叔叔正在执行公务。 “怎么回事?”可能是做贼心虚,陈知年一下拉住周辞白的手。 “别担心。” 周辞白轻轻拍拍陈知年的手,正准备抱着已经哭累睡了过去的小石头下车,就看到警察叔叔带着一对老夫妻走出来。 这对老夫妻是幸福里小区的环卫工人,每天尽职尽责的打扫卫生,修剪小区里的花草,对小区里的每一个人都笑脸相迎。 在陈知年的印象里,这对夫妻脾气很好,也很善谈,每次见面都会笑吟吟的和她打招呼。陈知年有什么不要的塑料瓶或者其他东西,也会送去给他们。 每次,这对夫妻都一脸感激的微弯着腰一遍遍的感谢。 总之,这对夫妻在小区的人缘很好,是大家眼里的老好人。陈知年真的想不出来,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陈知年看向周辞白。 周辞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对夫妻给周辞白的印象也很好,属于忠厚老实,勤劳能干。 突然,士多店的老板刘向东捧着一盆臭水冲出来,直接泼在老夫妻身上。 刘向东一边泼一边骂。 如果不是有人拉着,还想扑上去咬一口。 看刘向东目眦欲裂的样子,简直就是在看杀父仇人,恨不得立刻咬死对方。刘向东一边骂一边朝着老夫妻吐口气,破口大骂,骂尽祖宗十八代。 有人对着老夫妻指指点点,有人拉着激动愤怒的刘向东......也有人对警察叔叔说着什么......吵吵闹闹。 而陈知年和周辞白也在吵闹中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医生。”陈知年惊呆,不可置信的看向周辞白,“我听错了?”刘向东说什么?小石头竟然是这对夫妻联合外人拐走的? 陈知年眼里闪过恐惧,太可怕。 这是熟人作案? 天哪。 他们会教育孩子防备陌生人,但从不会教育孩子警惕身边的熟人。 身边的熟人,防不胜防。 不过,警察叔叔动作迅速,这么快就查到源头了,点赞。 只是,看着老夫妻,陈知年忍不住唏嘘。 相信没有人能想到,小石头被拐竟然会和这对老实的老夫妻有关。小石头被拐后,刘大娘忧心病倒,这对老夫妻几乎天天过去探望,劝说刘大娘想开些,养好身体去把小石头找回来。 当初,不少人都说他们重情义。 就连刘大娘在去世前也感谢他们的劝解和看望。 天哪。 想想就毛骨悚然。 一个害了你全家的人天天在你身边安慰你...... 果然,知人口面不知心。 谁也不知道人皮下的一颗心是红还是黑?明明就是老实的好人,却是披着羊皮的狼,张口就能吃人。 “他们,他们平时对小石头很好啊。”陈知年不止一次的看到这对老夫妻陪着小石头玩。小石头也常帮这对老夫妻捡塑料瓶。 刘大娘善良,见这对老夫妻无依无靠平时没少帮助他们。但谁能想到,恶魔就在身边?如果刘大娘知道是她一直帮助的人害得她家破人亡,死不瞑目。 周辞白抱着小石头的手紧了紧,庆幸他们没有在见到小石头的第一时间就告诉刘向东,否则就真的要打草惊蛇了。 陈知年也庆幸自己相想多了些,否则结果还真的很难说。 看着老夫妻被警察叔叔带走,周围的人还在劝刘向东。 原来,刘向东已经去派出所认孩子,可惜,没有他的小石头。希望满满的去,然后失望而归,本就满心绝望悲愤的刘向东听说他的小石头是被小区里的环卫老夫妻联合外人拐走的后,立刻就恨得想要杀人。 如果不是有警察叔叔在,刘向东真的要不管不顾的咬死这对老毒物了。 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留在车上等人群散去后才抱着小石头下车。因为去派出所认孩子,所以士多店没有开门。 周辞白和陈知年把小石头送回刘家。 刘太太打开门,看到周辞白怀里的小石头,大叫一声,“我的小石头。”然后,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听到声音的刘向东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晕倒在地上的老婆,还有周辞白手里抱着的的日子,激动得直接扑过来而不小心踢到客厅里的茶几,来了个狗吃屎。 茶几上的茶壶茶杯‘哗啦啦’的摔了一地。 172,很无力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石头被吵醒。 睁开眼就看到做梦都想回的家,还有爸爸妈妈。 “哇。爸爸。”小石头大哭,在周辞白怀里挣扎着要扑向刘向东,“爸爸。” 刘向东跌跌撞撞的扑过来,紧紧抱住小石头,“石头。我的石头。” “哇哇。爸爸,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你怎么没有去找我?他们打我,很痛很痛,流血了,我很怕很怕。” “我想回家。” “他们说,你们不要我了,我没有加了。” “爸爸,我已经一定很乖很乖,我再也调皮捣蛋了。” “我很听话,你们别不要我。” 刘向东哭得像个孩子,眼泪鼻涕排山倒海,“对不起。” “对不起。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有照顾好你,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是爸爸的错。” “是爸爸不好。” 父子两人抱头痛哭。 陈知年唏嘘的看看刘向东父子,然后把晕倒在地上的刘太太扶到沙发上去。刘太太悠悠转醒,拉着陈知年的手,“我的石头,我的石头找到了是不是?” “我是小石头回来了是不是?” “啊,我的石头。妈妈好想你啊。”刘太太扑过去,抱住父子两人,大声痛哭。 儿子丢失的这段日子,她没有一天吃好睡好,天天想着儿子在哪?是不是被欺负了?是不是受苦了? 白天想,晚上念。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在儿子身上?为什么没有时时刻刻的盯着儿子? 儿子丢了,他们家也再没有欢声笑语。 夫妻两人一天比一天沉默,就想着努力赚钱,多赚钱,然后找私家侦探去找儿子。夫妻两人活着的最大动力就是把儿子找回来。 夫妻两人有时间就大街小巷的走,张贴‘寻人启事’,隔段时间就去派出所问消息,就希望能把儿子找回来。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时间一天天过去,但儿子却没有半点消息。 她害怕,怕儿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被欺负,受苦。更怕儿子还没有找到,他们就老了,他们就找不动了。 每次看新闻,有关于被拐孩子的报道,她的心就好像被火烧一般的痛。就怕那样的惨事会出现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想到儿子可能在经历最悲惨的一切,她就痛得喘不过气来。 窒息。 常常痛苦得想要在地上打滚。 刘向东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大哭。 陈知年唏嘘的红了眼,靠在周辞白怀里。 周辞白也同样难受,轻轻的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他的孩子绝对不能经历这样的事情。 就算拼命,他有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刘向东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阿年,周医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是我们家小石头的大恩人。” 刘向东噗通的跪在周辞白和陈知年面前,“以后,你们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如果不是周辞白和陈知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儿子。 周辞白赶紧把刘向东拉扯起来,这是要被折寿的。 “你太客气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向东红着眼,双手在脸上揉一把,吸吸鼻子,“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但以后小石头要像孝敬我和他妈一样孝敬你们。小石头以后就是你们的干儿子。” “以后,他要是敢不孝敬你们,我就打断他的腿。” “呵呵。不用。真不用。”陈知年赶紧摆摆手,“我们还没有亲儿子呢。”自己儿子都有可能不孝顺,更不要说别人的儿子了。 认干亲什么的,还是算了。 刘太太抱着小石头,不愿意撒手,失而复得一刻也舍不得松手。 “谢谢你们。”刘太太的脸贴在小石头的额头上,满眼感激的看着周辞白和陈知年,“谢谢。阿年,以后你来我们店买东西统统免费。” “这可不行。”陈知年赶紧拒绝。这种占小便宜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影响个人形象。 再说,现在的她应该是‘施恩不图报’。 “对了。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找到小石头的?”刘向东给周辞白和陈知年一人开了一瓶维他奶。 刘向东夫妻平时没少在各区找孩子,但一直都没有消息。谁能想到,他儿子竟然就在羊城? “那条街,我也去过。”也见过有孩子在乞讨。 但当时的他不太在意。刘向东抹去脸上的泪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也在其中。如果早知道...... 周辞白把陈知年无意发现了小石头,但担心直接报警会引来一些人的报复,所以干脆就先偷偷的把小石头带走,然后再报警。 “对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先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吧。小石头也需要养身体。” 刘向东夫妻考虑了下,同样周辞白的提议。 “天亮,我们就出发。” 虽然抓了不少人贩子,但也有漏网之鱼。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以为是他们报警,从而报复? 多想一些,谨慎些,总没有错。 陈知年又问了那对老夫妻的事情。明明看起来那么老实,为什么会是人贩子的帮凶?最重要的是,明明和刘家的关系这么好,对小石头也好,怎么舍得卖掉小石头? “呵。那就是一对老贱人。” 说起那对老夫妻,刘向东夫妻都是一脸的憎恨,恨不得咬上两口。 “难怪没儿没女,原来是作孽太多,老天都惩罚他们呢。”刘向东冷哼一身,“他们在幸福里当环卫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物色孩子。” 小石头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幸福里的孩子少,也都被家里的老人照看着,下手的机会并不多。但附近菜市场却有不少的孩子。 这些孩子的父母都忙着赚钱,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照看孩子。而且,因为家里也不止一个孩子,即使孩子丢了,也没有时间没有钱去找,不过是哭闹一段时间,然后该怎样生活还是怎样生活。 老夫妻就把目光对准这些孩子,先用小糖果小零食和孩子们熟悉了,信任了,然后才能更好的哄骗。 哄骗孩子走到没有人的角落,然后被人走到。 小石头家本就是开士多店的,家里就有吃不完的小糖果和小零食,根本就不屑老夫妻的那些廉价糖果。 小石头不好用,老夫妻也不敢硬来,只能放弃小石头这个小胖墩。 但是,有一天,小石头不小心碰倒了老夫妻用来装塑料瓶的蛇皮袋。满满一蛇皮袋的塑料瓶撒出来。 很碰巧的,台风前夕。 一阵大风,把地上的塑料瓶吹得‘落叶纷飞,凤舞九天’,吹得到处都是。老夫妻两人弯着腰捡了大半天,才把所有的塑料瓶重新装进蛇皮袋。 老夫妻两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就因为这样一点小事,老夫妻两人坚决要把小石头卖掉。但刘大娘天天照看着小石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老夫妻两人只能假装感谢刘大娘平时的照顾,然后还拉着另外两个老大娘一起聊天。趁着刘大娘分神,一辆摩托车飞速过来,把正在士多店门口玩耍的小石头带走。 小石头被偷,刘大娘伤心过度去世。而这对老夫妻却像没事人一样,没有半点心虚的安慰刘大娘和刘家夫妻。 “一把年纪了,又没儿没女的,可不就百无禁忌?”刘向东咬牙切齿,“也不怕下十八层地狱。” 想起去世的老娘,想起这段日子,刘向东就恨。 陈知年和周辞白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震惊,然后更多的是无奈。 人性复杂,不是他们能想像的。 其实,小石头平时就没少帮老夫妻两人捡塑料瓶,但就因为一件小事......人性之额,防不胜防。 “小石头可能被吓坏了,你们多抽时间陪陪他。” 刘太太点点头,她也发现了,儿子变得不爱说话,沉默寡言了。曾经,她儿子就是个小霸王,是个小话痨,但活泼调皮。 有他在家,家里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 但现在...... 刘太太怜惜的蹭蹭儿子的脸。 天亮后,刘向东夫妻带着小石头回老家去。 除了陈知年和周辞白,没有人知道小石头被找回来了。 陈知年正常上班,但因为一个晚上没睡,时不时的打个呵欠。 “阿年,你昨晚做贼去了?”阿美看着满眼猩红,双眸无神的陈知年,“原来,大眼睛的人熬夜也一样丑。” 陈知年擦擦眼角的泪,眨眨眼,又打个呵欠,“大眼睛又不是夜神,怎么会不丑?” 好困。 太困了,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工作。 整理仓库这个月的出入库数据的时候,短短的半个小时,陈知年就出错了两次。 “阿年,很少见你这样没精神。” 陈知年揉揉眼睛,想了想,还是挑一些能说的告诉阿美。 “什么?你住的小区抓到了人贩子?还是两个?”阿美惊呆,“天哪。大快人心。” “这些年,只听说孩子被拐,却很少听说人贩子被抓。真的太好了。这些人渣,就应该出门被撞,打雷别劈。” 陈知年同意,人贩子真的太可恶了。 人人得而诛之。 “真的太爽快了。”阿美拍拍掌,“我今天要吃两份快餐庆祝。庆祝世界又少了两个人渣。”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都要庆祝? 好吧。 其实她也想庆祝。 陈知年决定了,今天中午买瓶汽水庆祝‘正义之光普照大地’。 有些扯。 “阿年,你跟我说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抓的?”阿美拉住陈知年的手,“走。我们上厕所去。” 陈知年哭笑不得的被阿美拉到厕所。 没办法,陈知年只能略详尽的说了幸福里那对老夫妻被抓的事情。至于她如何偷回小石头?没有发生过。 陈知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敷敷眼,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可能陈知年说得太简单,阿美听得不过瘾,不太满意,拉着陈知年问了大半个小时。 “阿美,今天的报纸应该有。” 而且,电视台应该也不会放过这个好的题材。 虽然周航飞是做时尚节目的,但绝对不能否认他的敏锐。 阿美不情不愿,“好吧。我看报纸去。今天的报纸,我还没有看呢。” 陈知年回到座位,继续整理这个月的出入库数据。 “阿年,你入职三个月了吧?” “嗯。三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过,她很满足。这三个多月,她学到了很多东西。 “那你写一份工作总结报告吧。给这三个月的时间做个工作小结。小结分两步,一部分是口头表述,一部分是书面总结......你的书面总结主要交给叶云飞和马总。而口头表述需要面对哪几个领导,则是未知的,但叶云飞和马总肯定会在。至于其他的部分经理如果有时间的话也会在。” 陈知年点点头,“好的。谢谢琴姐。” “好好准备。如果领导满意,有可能加工资哦。” 陈知年:“谢谢。我会的。” 工作总结报告,怎么写呢? 有没有规定的格式或者模板? 第一次写工作小结的陈知年满头‘?’。 不懂怎么办? 当然是问同事了。 不过,问问题也是要分同事的。不能什么问题都问领导,这样会显得你很无知,很无能,而且也浪费领导的时间。 能自己解决的问题,自己解决。别轻易麻烦别人,尊重对方的时间。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能‘不懂装懂’。 需要问。 需要学习。 工作小结的问题,陈知年问阿美。 阿美说没有模板和格式,她是自己随便写的,反正她一个前台不指望升职加薪,而且她还是老板的亲戚,也不担心会被炒鱿鱼。 她有资本佛系。 陈知年无语,问错人了。 阿美不靠谱,陈知年决定问杨阳。 杨阳同样告诉陈知年,没有模板,没有具体的格式。杨阳希望陈知年用心写工作小结,因为这是她和领导重要的交流沟通的渠道载体。 这段时间学到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也是一个可以邀功的机会。 为什么有些人小结后被加工资?为什么有些人小结后被炒鱿鱼? 小结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就和读书的单元测验一样。 要用心。 “......你刚出校门踏入职场,可能对你来说,更侧重这段时间学到了什么?但对于领导来说,不管你是刚入职,还是已经入职好几年了,都是员工,领导更看重的是,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为公司带来了多少利益......” 陈知年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阿年,好好写。” “我会的。谢谢杨阳。” 杨阳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努力吧。少女。” 工作顺利。 生活幸福。 虽然天天锻炼,但陈知年的体重还是蹭蹭的以一种不可控的姿态上升。 下班后,陈知年给东莞的爸妈打电话,和他们说说最近的工作,聊聊最近的生活。明明想要好好交流感情的,爸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事,就挂电话了。’‘每周都打电话,哪有那么多话说?浪费电话费。’ 陈知年照例被噎住了,只能无奈投降,“没事。” 真是的。 就不能说说‘想你’之类的略带感情的话吗? 陈知年正准备挂电话,又传来阿妈的声音,“等等,我还有事问你。”不用猜,也知道是催婚。 自从陈知年和周辞白恋爱后,爸妈就日常催婚。 ‘什么时候结婚?’ 陈知年说不知道,然后就被爸妈以‘不结婚,谈什么恋爱?这不是小榴芒吗?’为主题教育。做人不能好高骛远,不能得陇望蜀,不能捡西瓜丢芝麻...... 做人要有诚信。 陈知年不知道恋爱和诚信有什么关系?但爸妈却觉得恋爱就和订婚一样,已经是一脚踏入了婚姻。 恋爱也是要对彼此负责的。 一边恋爱还一边想着要找更好的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是耍榴芒,是不讲信用。 陈知年无奈,“现在恋爱自由。恋爱就是为了能找到更好更合适的另一半。恋爱就和‘试用’差不多,试用过后觉得不合适,退呗。难道还要勉强着用?” “自由恋爱,不让你们随便恋爱。” 陈知年又觉得头痛了,代沟。 对恋爱,对婚姻,父母有父母的看法和坚持,而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要求。 其实,也没有必要谁说服谁,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不管是自由恋爱,还是相亲结婚,对婚姻的态度都应该是严谨的。 “大妹,你什么时候结婚?今年能嫁出去吗?” “你已经二十多了,年纪不小了。村里和你同龄的姑娘早就结婚生子了。” “姑娘赚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找到一个号好男人,结婚生子......” 阿妈在滔滔不绝的催婚,也不担心电话费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阿妈。村里和陈知年同龄的小伙伴甚至比她小几岁的都已经结婚生子,有些小伙伴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 怎么能不心急? 阿妈常担心陈知年嫁不出去。 “放心。我肯定会嫁出去的。”即使嫁不出去,她也有本事养活自己,照顾好自己。 陈知年体谅阿妈的担心,虽然觉得啰里啰嗦的很烦,但也会认真听,给阿妈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 啰嗦,应该是天下所有母亲的特有的一种关爱。 啰嗦,应该也是天下母亲表达母爱的一种特别的方式。 以乡下人的结婚年龄看,陈知年的确算是大龄未婚了。爸妈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再加上,爸妈催婚也不仅仅是因为陈知年一个人,还有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也一样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 相对于有男朋友的陈知年,爸妈更担心没有女朋友,也不愿意相亲的大弟。大弟大专毕业后,在一个建筑公司工作,但因为工作环境的原因,一直没有女朋友,让爸妈操碎了心。 现在才10月份,但爸妈就已经一再叮嘱大弟,今年过年回家相亲的事情。 每次,爸妈让陈知年劝劝大弟,男大当婚。每次,陈知年都只能讪讪,傻笑。因为她和大弟的关系不太好。 说不好,也不对,因为她和大弟之间也没有矛盾,没有争吵。就是单纯的生疏,疏远。或者应该说,大弟单方面地疏远了家人。 其实,小时候他们的姐弟关系很好的。毕竟,爸妈不在身边,姐弟几个互相照顾,感情怎么能不好?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姐弟关系开始变得疏远了呢? 从大弟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开始。 突然就变了。 大弟是突然间的,就像变了一个人,性格变了,脾气变了,处事的方式变了。变得很陌生,变得让人无所适从。 曾经勤快努力的小伙子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懒惰冷漠。特别是在面对家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奇怪的暴躁和埋怨。 突然就暴躁,突然就发脾气,突然就埋怨爸妈对他关心不够,甚至指责爸妈只顾着赚钱不关心孩子...... 反正就很奇怪。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变了。 但大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没有人能劝他,应该他把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 以前,陈知年和大弟两个人常说话聊天,但现在一年也没有联系一次。 陈知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人一夜间变了个翻天覆地。陈知年和家人都想知道那个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大弟从不曾说起。 不管谁问,他都说‘没事’。 那年,大弟高考后坐车上东莞过暑假。 那天傍晚,大概六点钟左右,爸妈接到大弟的电话,说车到了广州,要明天再去东莞。他说,他要在广州过一个晚上。 爸妈很奇怪,问他坐的是什么车?为什么会在广州停一个晚上?但大弟什么都没有说就挂了电话。 爸妈很担心。因为大弟坐的车,会途径广州、东莞,然后在深圳休息一个晚上,再调头载客回到青山镇。 不需要也不会在广州停一个晚上。 不符合常理。 而且,才傍晚六点多,时间还早,完全没有必要。 除非车坏了。 否则没有其他的原因。 虽然爸妈很担心,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 第二天一早,大弟到了东莞。 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和爸妈打招呼,直接在床上睡了三天,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曾经很勤快的小伙子,却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愿意干,话也不愿意说,甚至连门都不愿意出。 那年大弟没有拿到本科的录取通知书。按照大弟原来的性格,肯定是要复读一年的。毕竟,大弟的成绩本来就好,高考的成绩也不错,只是在填志愿的时候出了差错。 爸妈不懂学校的事情,帮不上忙。但爸妈说了,‘只要你能考,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支持’。 但大弟却什么都没有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曾经精神饱满的小伙子整天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爸妈猜不准他的想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曾经爽朗的儿子变得敏感多疑,常常呆呆的看着人,好像能把人看透。为此,阿妈没少掉眼泪,常常让亲戚朋友多开导他。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但大弟却什么都没说,是复读还是读大专? 不说话。 就躺在床上。 呆呆的。 木楞楞的。 最后,是大舅把他带到学校报名。大舅说‘大专也是大学,好好学,一样能出人头地’。就这样,大弟在大学的几年,很少和家人,很少和陈知年联系,就好像一直游离在外的风筝,被仅有的一根叫‘血缘’的线牵扯着。 这根线,好像随时能断。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一个人性格大变。 现在大弟工作了,爸妈开始操心他的婚事。 阿妈常说,大弟变得木讷,不会找女朋友,所以要相亲。阿妈让家里的亲戚介绍活泼开朗的姑娘,等着过年回去的时候相看。 虽然大弟没说,但陈知年能感觉到大弟的抗拒。 只是,陈知年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渴望抱孙的爸妈,更不知道怎样去开导木讷寡言的大弟。 现在,爸妈让陈知年多劝劝大弟,男大当婚,在该结婚的年纪就要结婚,不能说‘要有事业’。 先成家后立业,这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至理名言,不会错的。 陈知年只能苦笑,“好。” 挂掉电话后,陈知年揉揉太阳穴,累。 心累。 每次想起大弟,她就觉得心很累。 劝说大弟? 陈知年宁愿去工地搬砖,做苦力。 大弟的性格变得内向,有什么事,什么话都愿意憋在心里,而且,敏感多疑多思多虑,很多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和他说话聊天简直比‘走蜀道’还要难百倍。 人家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而和大弟聊天,比‘走蜀道’‘上青天’还要难百倍、千倍。 不止陈知年,家里的亲戚朋友也有同样的感觉。大表哥甚至建议大弟去看心理医生,他觉得大弟突然改变性格,肯定和经历有关。 但大家对‘心理医生’这四个字很抵触。在大家看来,心理有病和脑子有病一样,都是要和‘神经病’扯上关系。 所以,不仅大弟不同意,爸妈也不同意。 如果大弟心理有病的事情被传出来,那他就真的不用结婚了。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想了想,陈知年给大弟所在的工地办公室打电话,好一会也没有人接。 想到大弟的专业,陈知年又免不了的叹口气。 其实,陈知年真的很不明白,一向爱干净的大弟为什么会选择建筑工程专业? 这不是自我折磨吗? 大弟瘦弱私人,而且从小就爱干净。小时候,陈知年很妒忌大弟的晒不黑,皮肤比她们女孩子还要白皙。 同时在乡下农村长大,其他人都是偏‘健康’小麦肤色,但大弟却白皙如鸡蛋。即使现在,看起来也依然不像是做建筑工程的人。 但他却偏偏选了这个专业,然后跟着工程队上山下乡,建大厦,建高速公路,建桥梁......每天和钢筋水泥打交道。 一点也不像小时候。 小时候大弟喜欢种花,喜欢画画。陈知年记得小学的时候,大弟在院子里种了很多很多的花,每天拿着一个下本子记录开花情况。 昨天开了多少朵?今天开了多少朵? 认真,严谨,眼睛里带着喜爱和欢喜。 每天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大弟,看着就让人喜欢。那时候的陈知年从来没想过,大弟会和建筑工程有关。 陈知年叹口气,依然不明白,大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很无力。 这些年,每次想起大弟的情况,陈知年就觉得很无力。 明知道他过得不好,却不知道如何帮他。 有时候,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暴躁。 呼呼。 陈知年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视机看。 “阿年,林萤光又来了。”叶钦端着咖啡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大厦外面的停车场。因为林萤光常来接陈知年下班,所以公司的人都认得她的车。林萤光的车和她的人一样,耀眼,光芒四射。 美女、豪车,一直都是男人视线追逐的焦点。而林萤光是美女,也有豪车,所以她出现的地方,大部分男人都会自觉的奉上眼珠子。 叶钦站在窗前,瞪着不大的眼睛看下面的林萤光的车。 为不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麻烦,林萤光没有下车,坐在车里给陈知年打电话。 陈知年接起电话,“姐,我马上下去。” 陈知年赶紧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下班去。 “钦哥,你今天加班?” 叶云飞加班不奇怪,但叶钦加班? 陈知年表示怀疑。 “阿年,我明天有培训,你要不要听?”叶钦抛个媚眼,细长的眼睛挤在鱼泡眼里,看不清眼珠子。 “业务培训?”陈知年并不惊讶。叶钦经常给业务部的同事做培训,教大家如当好业务员,如何提高业绩。 有时候是在公司培训,有时候是外出一边游玩一边培训。 业务部,只要业绩不下滑,是有很大自由的。而马总也给叶钦很大的自由权。即使叶钦想要在酒店培训,马总也一样让财务部报销费用。 谁让叶钦为公司赚钱呢。 公司能发展这么快,叶钦功不可没。 “嗯。业务培训。我觉得你有空的话可以听不听。明白销售的套路,才能更好的守住采购商的阵地。否则,被攻城略地、丢盔弃甲而不自知。” “好啊。明天什么时候开始?”陈知年的确想要看看叶钦是怎么做业务的,有什么秘笈,有什么窍门。 为什么他抢项目像小孩子抢糖果一样容易? 工程一单一单的接,提成拿到手软。 说不羡慕是假的。 陈知年决定学习一下,技多不压身。 “早上九点。” “ok。算我一个位置。” 陈知年笑呵呵的背着小包下班去了,“钦哥,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叶钦很喜欢陈知年的活力。 早上,遇到同事会活力满满的说一声‘早上好’。下班了,也依然会精神饱满的说一声‘拜拜’。 朝气勃勃的声音,总让人心情愉悦。 和有精神气的人相处,也会变得精神饱满,活力满满。 为什么喜欢年轻的小姑娘? 因为年轻的小姑娘能让人感觉更年轻。 周航飞和林萤光一起来接陈知年下班。 陈知年高高兴兴的习惯性的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姐夫?”看到周航飞坐在副驾驶座上,陈知年惊讶得瞪大眼睛,微张着嘴巴,忘记了表情管理。 “姐夫好。”陈知年赶紧坐到后座去。 陈知年看看林萤光,然后看看周航飞。 “看什么?”正在开车的林萤光有些好笑。 陈知年笑着眉眼弯弯,“姐你很漂亮。姐夫也很帅气。” “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 “呵。”林萤光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瞥一眼副驾驶上的周航飞,“小阿年,我离婚了。”所以姐夫什么的,就不要再叫了。 “哦。周先生好。” 周航飞笑了笑,并不介意,“阿年好。” “周先生,总感觉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周航飞看一眼林萤光,“不会。吃饭还是必要的。” 好吧。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天还没有黑,还没到时间做拉灯运动。 三个人吃的是牛腩沙煲粉。 先把豆芽、小白菜、青菜、木耳丝、香菇等配菜放在干锅里炒,然后加入大骨高汤,再放入濑粉,然后淋上一勺炖烂入味的牛腩,撒上一把葱花...... 香气四溢。 “好香。” 一份牛腩沙煲粉,一份卤牛筋,一份炒豆叶。 “姐,我好喜欢这里的牛腩。好好吃。” “你姐夫推荐的。” “谢谢姐夫。”陈知年埋头大吃,“真的好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牛腩、牛筋,陈知年能爱一万年。 林萤光依然只吃两三口就放下筷子喝水。为了在食物飘香中克制自己的食欲,林萤光大口大口的喝水。 陈知年看一眼林萤光,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肉。 “呼呼。好香。” 超级美味。 陈知年吃得嘴巴都红了。 周航飞让老板给林萤光用水烫一份豆叶,“不要放油盐。不要任何调味料。” 清水煮菜。 豆叶本就有清肠胃的功效,可以多吃些。 “姐,不要油盐的豆叶,吃起来会不会像在嚼草?” “你可以试试。” “算了。这是姐夫给你准备的‘爱心餐’,我还是吃牛腩吧。我吃不胖。”陈知年有些小得意的撇了林萤光一眼,继续大口吃肉。 “我还在能大口吃肉的年纪。我年轻,新陈代谢快。” “呵呵。小阿年,你多久没有称体重了?” 吃不胖这样的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新陈代谢的确和年纪有关,但更和运动有关。小阿年,你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但请允许我提请你,你已经不年轻了。”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她的确胖了。来羊城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她学生时候的束腰裙就已经不合适了。 不过,陈知年已经在每天增加运动量了,尽量保持小蛮腰。 林萤光捏捏陈知年的小脸,“岁月不会偏宠任何人的。就连倾倒众生的关小姐也会有年纪和肥胖的问题。” 陈知年鼓起脸,像个生气的小青蛙。 林萤光戳一戳,瞬间漏气。 “问问周辞白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四人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免得见面不相识。” “好啊。咦,周辞白和姐夫同姓耶。五百年前是一家。” 周航飞:“现在也是一家。” 陈知年看向林萤光,“现在是不是一家,我姐说了算。” 林萤光不说话,喝水,喝水。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她就用喝水来克制自己的食欲。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克制,必须克制。 为了美,为了好身材,克制所有不能克制。 “姐,要不,下次吃饭的时候你带个口罩?这样就闻不到食物的香气,减少食欲。” 林萤光考虑了下,“可以。” 陈知年又习惯性的和林萤光说起工作上的事情,然后说到工作小结,然后提到杨阳。陈知年语气轻快,明显的高兴。 她很喜欢现在公司的氛围。 虽然不能说相亲相爱,但也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算计。前辈们也乐意教她,提点她,让她能快速学习到更多的职场知识。 “公司小,员工少。” 这是算计少的最重要原因。 “年轻的女生在初入职场的时候,比同龄男生拥有更多的初始人际优势,会有更多的机会得到高位阶层男同事的接纳和帮助。” “高阶层的男同事往往会主动提供价值。这些价值包含的内容范围很广泛,从饭局最基本的讯息分享,到工作业务上的提点,或者是人脉上的支援等等。” “不一而足。” “有人是善意的,当然也有人带着恶意。而对于年轻的高颜值的女孩来说,应该谨慎的划定安全的边界。有些底线不能逾越,要尽可能的把这种异性间的天然好感控制在界线之内。” “这对年轻女性来说,这是一种考验。” “当然,也有人利用这种天然的异性好感来谋取利益,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想要有收获,就必须要有付出。这个世界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高阶层的男同事主动提供帮助,有人把它当做机会,也有人把它当成骚扰。这就是一个界线的问题。” “这种界线一定要明确。不要假装不懂,更不要自以为聪明的耍手段。你以为别人看不穿,其实别人是不揭穿而已。” “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以为自己是猫,其实在别人看来,你不过是个蠢老鼠而已。” 陈知年点点头,“姐,你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往上爬,她想要赚钱,但她有底线在。 “在职场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也不要低估人性的险恶。” 陈知年咬一口牛腩,“我知道的。” “杨阳是一个很乐于助人的同事。不管是我,还是别人,他都一视同仁的帮助......” “你心里有一杆称就好。” 陈知年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每次和林萤光吃饭,她都要把自己吃出五个月的肚子来。 林萤光看着陈知年的小肚子,“没有克制力。” 陈知年要哭了,这么好吃的牛腩,这么好吃的牛筋,如果要克制她宁愿去跳珠江。而且,她的自制力本就没有林萤光好。 陈知年挺着‘五个月’的小肚子回去了,在幸福里小区走了十多圈散步消食不管用,最后吃了大半瓶的保济丸才见效。 陈知年没想到叶钦的培训会有这么多人,小会议室坐不下,要转到大会议室去。 不仅有业务部的同事,还有工程部的同事,当然,还有采购部的陈知年。 陈知年混合在一群大男人里,显得一支独放。 工程部没有女人就算了,就连业务部也全是男的。陈知年这一朵小花显得有些金贵,但陈知年却有一支红杏艳枝头的错觉。 叶钦工作的时候是很认真的,冷眼扫过来,吵吵闹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叶钦在会议室的大黑板上写下‘业务员的自我修养’,然后1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业务员。2如何提高销售业绩。 ------题外话------ 小可爱们,求各种票票哦。 你们的票票是小景码字的动力。 么么哒。 173,同情谁? “刚刚讲了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业务员。现在,我们来谈谈如何提供业务水平,如何提供业绩,如何拿到更多的提成。” “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有很高的业务水平,但业绩却不好?这就是纸上谈兵和实践的区别。有些人,明明业绩很好,项目一个接一个,为什么他拿到的提成却不高呢?那是因为他常常在成本价上底飞而过。成本价是一千,他一千一百谈成项目,公司就赚一百,扣掉业务费用,哪里还有提成给你拿?”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业绩一般,但他拿到的提成却高。一千成本的项目,他一千八百,甚至两千谈下,这就是本事。公司算提成,是从公司所得利润的基础上算的......你为公司赚得利润越多,提成就越高。” ...... “业务员,就是销售,是卖......不能瞎吆喝,更不能赔钱赚吆喝,要讲究策略,方式,方法。能事半功倍,就不能事倍功半。” “有什么策略呢?其中很常见,也最有效果的,就是投其所好,投其所需......人家需要,你推销才能事半功倍。向不需要的人推销,可能会成功,但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但更多可能是而失败而归,浪费口舌,浪费时间。人家秃头,你向他推荐生发水,这是按需推荐。但你向他推销飘柔,这就是打脸。当然,如果你有本事说服他给家人买飘柔也是本事。” “但为了省时省力,我们一般都会确定需要的群体,然后进行推销。” “就像我们公司的业务范围是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它需要的群体就是特定的,而我们的目标也是特定的。大厦、别墅、小区等等,这些都是我们应该争取的对象......如果你们找......”叶钦看一眼陈知年,“找阿年推销安防工程项目,阿年会理会你们吗?”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会。不需要。” 其实,她走在街上,也常常能接到各种各样的宣传单,也能遇到各种各样的推销业务员。陈知年一般都会摇摇头,摆摆手,说“不需要。” 如果对方痴缠,追着她推荐,滔滔不绝的介绍,她就会不耐烦,觉得很烦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还想要骂人。 幸福里小区附近新开了一家健身会所。每天会有很多小伙子小姑娘在路口派发传单,一边发传单一边说‘美女,你身材这么好,肯定常常健身吧?’ 对于这样的话,陈知年一般都是沉默走过。 当然,有些聪明的人则会说‘健身会所新开业,买一送一,姐妹同行,闺蜜免费’,陈知年就因为这句话而停下来听业务员叨叨了半个小时。 但是,让她生气的是,所谓的‘闺蜜免费’根本就是虚假宣传。 再后来,有健身会所的人给她派传单,她一半都懒得接了。但如果你不接,他就会跟在你身边,不断的向你推荐。 会滔滔不绝的说‘健身的重要性’‘健身的好处’,然后推荐她适合什么健身项目...... 有时候,真的能跟着你走两公里。 很烦。 “阿年,如果有人找你推销护肤品,例如玫琳凯?” 陈知年点点头,“我想,我会听的。但应该不会买。”陈知年笑了笑,“因为,我姐送了我很多,不需要买了。但我会听他们说一些护肤上的小心得。” 叶钦又看向会议室里的男同事,“如果找你们推销护肤品呢?” “一巴掌拍飞,不需要。这不是向和尚推销梳子吗?” 叶钦点点头,“说得很好。看来,你都知道。那么,你为什么向菜市场里的大妈推销通讯工程?” 大妈连通讯工程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以为通讯工程就是拉电话线,然后直接拒绝。 “嘻嘻。老大,你怎么知道的?” 叶钦白了他一眼,“我亲眼看到,你足足演说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被大妈怀疑你想要勾搭她卖河粉的女儿。” “呵呵。不是,她看错了。我看上的是旁边买面条的姑娘。”因为不知道怎么吸引女神的注意,所以干脆就拉着大妈推销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反正他就是做这个的。 只可惜,大妈听不懂,还以为他是小榴芒。 叶钦嘴角抽抽,“你这是目标不明确。” “呵呵。” “哈哈哈。” 大家哄笑起来,然后起哄让他继续努力去追。 “其实,推销产品和追女朋友是一样的。只不过,追女朋友,推销的是你自己,展现的也是你自己。” “推销前要先了解人家是否需要男朋友,如果人家已经有对象,已经结婚了呢?你再傻傻去推销自己?会被打的。” “梳子能买两个,但丈夫却只能有一个。” “老大,如何推销自己?如果更好的展现自我魅力。” 霎时间,所有的眼神全部集中在叶钦身上。 男同事们都想要了解一下,为什么长相一般、身材虚胖的叶钦能天天换女朋友? 叶钦嘴角抽抽,能告诉大家,是因为‘钱’? 女朋友们看上的不是他的身材,不是他的才华,而是他的钱。他根本就不需要推销自己,就有人闻着‘钱味儿’过来了,向他推荐自己。 当然了,‘有钱’也属他的魅力之一。 “如何推销自己呢?如何获得女神的好感和喜欢?你们都说说看,畅所欲言,或者能从中得到启发。” “展现最帅的一面......” “包装。” “能言会道。” “有吸引眼球的外在因素,例如带名牌手表,拿诺基亚......”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来。 说推销产品,大家可能会更多想到专业上去,但推销自己? 直白,简单,直接。 说到追女孩,大家好像有说不完的小点子。 会议室里热热闹闹。 叶钦认真的听大家议论,听着大家所谓的成功例子。 “既然你们这么有想法,为什么每个月的业绩就是爬不起来?”叶钦有些恨铁不成钢,“拿出追女朋友的心态来推销业务,还能不成功?” “追求女朋友要胆大心细,脸皮厚。其实,推销业务也一样。” 叶钦在‘如何提供业绩’下方写下: 1大胆。 2脸皮厚。 3死缠烂打。 叶钦在讲台上侃侃而谈,陈知年和其他人在台下听得认真。 特别陈知年,还时不时的在小本子上记录。对于业务员来说,她是甲方,是要被套路的一方,多学些才能避免被套路。 别看叶钦为人不咋样,但业务能力绝对是一流的。 干货不少。 陈知年听得认真,学得认真。 叶钦有时候也会用陈知年举例子,然后大家更直白的明白,甲方乙方的利益冲突......推销过程中,甲方乙方因为立场对立,考虑的问题不同。 陈知年以采购商的身份听业务员的培训,感觉新奇,但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能更清晰的理解业务员的心态和小套路。 “业务员和采购商,在很多时候被称为甲方乙方。但甲方乙方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的时候,就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唇枪舌战......” “大部分时候,甲方乙方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公司的利益,还有自己的利益。在商业谈判中,优秀的谈判者往往有将谈判对象和其所代表的利益集团割裂开的敏锐观察力和嗅觉。谈判者个人的利益有时候和他所代表的团体利益不一致。如果我们能抓住这一点,事半功倍。” 叶钦在黑板上写下两句话: a:你和我较什么劲儿?你们公司又不是你的。 b:好吧。反正公司不是我的,可以适当妥协一下。但这算我个人的人情。请你把人情记在我个人头上,并在其他地方回报我个人。 叶钦看向大家,“这两句话的意思,我相信大家都明白,也了解。” 大家点点头。 “这两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往往会充斥在一场场谈判中。但从来不会有人把它拿到台面上来说,只能意会,暗示。” “有人暗示得直白一些,有人暗示得委婉一些。但不管是直白还是委婉,都是要心知肚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叶钦笑了起来,“我也相信你们不傻。” 只要不傻,就不会把这样的对话明晃晃的说出来。 “你们想要接下某个小区的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但对方却觉得我们的开价太高了,想要压价,而你们又努力坚持的时候,他们就是a,而你们是b。” “虽然公司不是你们的,但你们的提成是根据你们为公司创造了多少利润而定的。” “甲方乙方交流的过程中,会有很多不能说,但能做的事情。我不是建议或者提倡你们损害公司的利益来填补个人的私人利益,我只是希望你们了解这一方面。特别是新入职业务部同事们。你可以唾弃社会的阴暗面,但不能连阴暗面的存在都不知道。” 叶钦笑着看向陈知年,“有人找阿年推销电线,也会偷偷送她一个洗面奶是不是?” “所以,我们要灵活。要记住,小财不出大财不入。” “知道什么叫业务费用吗?就是你们在推销业务,抢项目的过程中产生的费用,例如送给甲方一瓶洗面奶,一瓶香水......或者给介绍人多少提成,这些都算在业务费用里面。不需要你们私人出,能报销的。所以,你们在抢项目的过程中完全可以走捷径?当然,这是在有捷径的前提下。如果这条捷径比‘蜀道’还难,就没有必要了。” “在能走捷径的前提下,就没有必要再拉着别人谈‘通讯工程十八好’?” “能用一瓶酒拉来的项目,就没有必要浪费三四个小时去解说。因为即使你解说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听懂。多少装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的老板能听懂你们演说的专业词汇?” “不能。所以,不要每次都秀自己的专业,这很欠揍。” “什么是推销业务最高级的语言?就是用大白话解释清楚极端复杂的情况。” 叶钦似笑非笑的看向在坐的同事们,“有些人,特别是出身名校的尖子生们,俗称学院派,常常喜欢和习惯用大量的数据和专业词汇进行业务沟通。说得别人一头雾水,头昏耳鸣。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很成功。其实,不过是铁憨憨。” 陈知年没有忍住,差点笑了出来。 铁憨憨,很形象的形容词。 叶钦看向过来,陈知年立刻捂住嘴。 “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喜欢表现自我的人,往往是最专业,但业务成绩最差的。为什么?因为这种不接地气的洋洋自得在人际关系范畴里为自己自己筑起了一道墙。别人听不懂,说得再热闹又有什么用?” “而且,这些人没有意识到,人是有妒忌心的。这种表达方式隐隐的有一种自我炫耀和对别人的鄙视。向别人推销,却变成自我表现,用专业词汇鄙视和否定别人。人家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还要和你合作?” “简单、清楚、常识性,才是业务的高级语言。” “不要说那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我们不是向老人推销保健品的无良大叔,不是把别人忽悠得昏头转向就是成功。我们要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表达我们想要表达的意思......” 陈知年点点头,她也不喜欢别人用听不懂的专业词汇把她砸晕。但她也慕强,会觉得能‘啪啪啪’的说出一卡车专业词汇的人,很厉害,会觉得他们懂得多。可能会头脑一热,就更加信服。 就好像她去买护肤品,别人说各种成分,各种制造工艺,她会觉得‘啊。好厉害’‘哇,好高档。’ 但如果对方只用直白的语言说‘能美白’,她会表示怀疑。 但如果对方说,含有某种某种美白成分,分子式是什么什么,她会相信三分,甚至愿意掏钱买来试试。 ...... 陈知年把自己的疑惑记下来,等有时候再问叶钦。 虽然她不是业务部的人,但叶钦是个愿意提点新员工的人。再说,叶钦是林萤光的老粉,多少愿意看在林萤光的面子上照顾她三分。 叶钦培训有技巧,有举例,也有当场演习。叶钦让陈知年扮演甲方,然后让业务部的同事向她推销公司的项目,然后指出其中的不足。 应该怎样表达会更好? 应该如何表现让甲方更信任...... 在训练中学习。 这样的叶钦有些不一样。 私生活里的叶钦是不检点的,让退避三舍;工作上的叶钦是认真严肃的,让人敬而远之。 培训课上的叶钦幽默,爽朗,接地气,平易近人。 说说笑笑中就让人学到不少技巧。 难怪他的业务能力这么强,不是没有理由的。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早上9点到中午12点。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吃中午饭去吧。”叶钦摆摆手,然后说要请陈知年吃饭,是想让陈知年教业务部的同事粤语。 生活在羊城,工作在羊城,怎么能不会粤语呢? 虽然叶钦也能教,但叶钦大部分时间都很忙,很难再抽时间教大家粤语。叶钦希望陈知年有时间的时候能教教大家。 “可以啊。” 当然没有问题。 陈知年很爽快的答应了,这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陈知年问了不少关于销售方面的问题,叶钦都一一问她解答了。 “谢谢钦哥。” “不用客气。真想感谢我,就让我请林萤光吃饭。” 陈知年抿抿嘴,“粉丝和女神还是保持距离感的好。如果见面了,觉得女神没有你想像的好,岂不是要脱粉。” 叶钦楚楚可怜的看着陈知年,“阿年,你就不能满足我一颗老男人追星的心?” 一个有着庞大吨位的老男人做出一副小白花的表情来,真的很辣眼睛。小眼睛,塌鼻子,油田脸,还有被梳了两瓶摩丝的头发......做出天真蠢萌的楚楚可怜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 顶着段延庆的脸说段誉的情话? 妈妈呀。 太影响食欲。 陈知年看着叶钦一块接一块的红烧肉,油腻。 而且,这样的大热天吃红烧肉......更加油腻。 她还是更喜欢清爽干净的男人,例如男朋友周辞白。 陈知年赶紧喝口酸梅汤压压被油腻影响了食欲的小心情。突然,饭店外面传来吵闹声,听着好像是正室打小三。 陈知年抿抿嘴,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淡定吃饭,然后和叶钦说起工作小结的事情。 “你入职三个多月了,的确需要做工作小结了。” “如果不是你提前转正了,这次的工作小结就会关系到你的转正,和提工资。虽然你提前转正了,但工作小结还是不能少的。一份好的小结能让领导比较直白的看到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其实,领导不在乎你每天是不是加班了?他更在意的是你为公司创造了多少利益。天天加班,但没有利益出来,领导会怀疑,你是不是在浪费公司的电?或者觉得你工作能力不够,一天的工作量要拖到下班之后。” “小结,就是把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展示给领导看......” 叶钦也不藏私,认真提点陈知年工作小结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需要突出的点。叶钦作为业务部经理,以领导的姿态来看工作小结,和杨阳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叶钦看得更全面,也提点得更到位。 陈知年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把叶钦提出需要注意的点一一记录下来。陈知年习惯把小本子随身携带,有什么需要记录的能立刻记下来。 好记忆不如烂笔头。 叶钦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欣赏,认真好学的人,总让人多几分喜欢。叶钦喜欢陈知年身上的活力,喜欢她的认真好学,这是以一个前辈看晚辈的眼光。 如果他有女儿的话,应该就会养成陈知年的样子。 突然的,叶钦觉得,有个女儿好像也不错。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叶钦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把女儿养大可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 算了。 他暂时还没有结婚养女儿的打算。 叶钦也是看着侄子侄女长大的,知道养个孩子不容易,特别是小时候。所以养个女儿这件事,还是算了。 再等等吧。 饭店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陈知年皱皱眉头,总觉得外面传来的某个声音有些熟悉,有些像朱暖的声音,又不是很像。虽然和朱暖合租几个月了,但陈知年和朱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白天两人要上班,晚上陈知年忙着学习。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陈知年仍然觉得这个声音听着像朱暖。 朱暖这几天都在收拾东西,然后和一些老朋友告别,准备离开羊城。应该没有时间在这里和别人争执才对。 但不看看,总不放心。 “钦哥,我出去看看吧?” 叶钦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吃饱了?” “嗯。” 其实,天气太热,陈知年不喜欢太油腻的荤菜,更喜欢清爽脆口的菜式,但叶钦点菜除了一个青菜其他的全部是油腻腻的荤菜。 红烧肉,梅菜扣肉,花生蹲猪蹄...... 油腻腻的,看着食欲就不好。 好吧。来羊城后,陈知年也被林萤光养叼了嘴巴。 小时候,天天做梦都想吃肉,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天天吃肉。但现在却嫌弃肉油腻了。要是让外公外婆知道,肯定要说她不知足。 陈知年看一眼油腻腻的红烧肉,油光泛亮,拒绝。 “我请客,不要客气哦。”叶钦笑了起来,眼睛咪咪的,像个大肥猫,带着几分慵懒,带着几分随意。 “我怎么听说阿年平时吃三碗饭?” 陈知年瞪大眼睛,“谁呀。这么用心险恶,诋毁我形象。我平时只吃两碗饭好不好?”陈知年鼓鼓腮,一脸天真,“今天太多菜了,才知一碗。” 连着喝了两碗酸梅汤解腻后,肚子就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哪里还吃得下饭?难怪林萤光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大口喝水。 叶钦摆摆手,“那你去吧。不过,不要靠太近,免得被殃及池鱼。看热闹可以,被热闹波及就蠢了。” 像这种正室打小三的戏,时有发生。见多了,就提不起看热闹的心。 只是,陈知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朱暖。 她刚刚听到的求饶声,正是朱暖的。 朱暖正被人压在地上打,她的裙子已经满是血,触目惊心。 “住手。快住手。”陈知年跑上去,想要推开压着朱暖打的人,“要出人命了。” “快放开她。” 陈知年使尽吃奶的力气想要推开正不管不顾的扑打着朱暖的两个大婶。可惜,对方不仅纹丝不动,还打得更起劲了。 一边打一边骂。 朱暖是勾引别人丈夫的小三,围观看热闹的人不仅不同情,还起哄让打得更狠些。免得越来越多的年轻姑娘不要脸面、不知廉耻想要勾搭别人的丈夫。 谁都有老去的一天。但人老珠黄时,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打下的家业却要便宜年轻的小姑娘,谁愿意? 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见一个打一个。 “朱暖。” 陈知年要急哭了,费劲的想要推开正在打人的两个大婶,但力不从心。陈知年看向旁边站着的珠光宝气的女人,“古太太?” 古太太是个很凌厉的女人,看起来有些强势,也有些冷漠,应该是属于能打江山一类的女强人。 “呵呵。看来,你知道我。”古太太打量着陈知年,眼神里满是鄙视和不屑,把陈知年当成和朱暖一类的女人。 陈知年被古太太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丢脸。但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朱暖被打,只能硬着头皮周旋。 “古太太,我知道你生气。但再打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陈知年为难的看一眼已经晕过去的朱暖。 古太太嘲讽的笑起来,“既然她敢搞出人命,我为什么不敢弄出人命?呵,打,给我继续打。她不是脸皮厚吗?我倒要看看她的肚皮厚不厚。” 看着满身血,奄奄一息的朱暖,陈知年急得团团转。但不管她说什么,古太太都一脸嘲讽鄙视冷笑的看她,压根就不把她看在眼内。 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地上的蚂蚁,不值一提。 被古太太请来打架的两个大婶正拼命的往朱暖的腰上掐,打,锤,扭,踢...... “古太太,求你不要再打了。”陈知年真的要急哭了,“朱暖会死的。” “小妹妹,这就是抢别人东西的下场。”古太太冷冷一笑,语气轻蔑,“有些东西,我不介意。但有些东西,是不能碰触的底线。” “既然她践踏了底线,就应该知道后果。” 陈知年知道,古太太肯定是知道朱暖怀孕并打算生下孩子了。 也是。 没有那个女人愿意看着别的女生生下丈夫的孩子来争夺家产。古太太可以不在意老古这个老男人,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私生子来抢属于她孩子的东西。 对于老古和朱暖的关系,古太太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很明白,即使没有朱暖也会有黄暖或者李暖。 男人想玩,管是管不住的,古太太也没想过要管。在古太太看来,与其浪费时间去管男人的命根子,还不是多花时间去抢占事业版图。 有钱,有事业,有儿子,谁还在乎丈夫在哪个女人的床上? 捏住钱,男人也跑步远。 就好像紧握着线的风筝,飞不远的。所以,古太太从不在乎老古在外面玩得多过分,因为她要求只有一个,不能有私生子私生女。 哼。 但朱暖竟然想要生下老古的孩子,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古太太冷眼看着朱暖,嘴角冷冷一笑,“小姑娘,有些东西是抢不得的。” “古太太,朱暖已经和老古分手了,她没想过要凭孩子争夺什么。你......”陈知年皱着眉,她也不知道怎么替朱暖开解。 因为从一开始,朱暖就错了。 是朱暖先对不起古太太,也是朱暖先伤害古太太。 朱暖介入了老古的婚姻,朱暖的存在就伤害了古太太和她的孩子们。朱暖,从一开始就不无辜。 而老古在朱暖身上花费的钱,是属于他和古太太的共同财产。 “小姑娘,不能仗着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就妄想要抢别人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东西。不自量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古太太蹲下来,冷眼看着奄奄一息的朱暖,“年轻,的确是资本。”古太太带着好几个戒指的手用力在朱暖的脸上拍了拍,“好自为之吧。希望你结婚后,不要遇到像你一样的小三。当然,前提是你能嫁的出去,有男人愿意包容你曾经的不堪。” 古太太轻轻的挥挥手,两个大婶立刻放开朱暖。 见两个大婶放开朱暖,陈知年立刻扑过去。 “朱暖,你醒醒。”陈知年看着全身是伤,满身是血的朱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甚至担心朱暖能不能醒过来。 陈知年的手指颤抖着放在朱暖的鼻子上,气息很弱,好像随时能断。 “朱暖。” 古太太呵呵的笑了笑,“放心。这两位大婶都是熟手,不会伤及人命的。” “放心。这样的贱人,我们收拾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下手有分寸,绝对不会出人命。”当然,不包括肚子里的小孽种。 她们今天出手,就是要解决掉肚子里的小孽种的。 这一点,她们从不失手。 很多有钱太太都不喜欢亲自打小三,觉得有失身份,丢人,更愿意花钱请人动手。她们有力气,知道怎么打人最痛,伤口最少,而且下手有分寸,绝对不会伤人性命。 “给。这是你们的辛苦费。” “谢谢古太太,有需要再找我们。我们收费绝对合理,而且,没有后患。”该除掉的,绝对不会活着。该活着的,也不会有半分差错。 古太太点点头,“你们是黄太太推荐给我的,我当然相信。我很满意。” “黄太太在羊城的麻烦都是我们解决的,绝对没有后顾之忧。”不过就是骂人、打架而已,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她们两人就赚了一千。 还有什么比这个职业更能赚了。 有人当小三赚钱,就有人打小三赚钱。 因为她们两人泼辣,会骂人,打人够狠,所以很多有钱太太都愿意找她们。在太太群,她们也是小有名气的。 古太太扬长而去,两位大婶也拿钱离开。 陈知年抱着浑身血的朱暖,看向围观热闹的人,请求他们帮忙送朱暖去医院。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忙。 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谁都不愿意碰触这样的麻烦。特别是朱暖还是不要脸抢被人丈夫的小三。 “呸。活该。” “就是。在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 “恶心。好好的姑娘,就不能靠自己劳动赚钱?怎么就不知廉耻的找个几十岁的老男人?不就是好吃懒做,想要坐享其成” “呸。找个几十岁的老男人也不嫌弃恶心。” 周围人不仅不帮忙,还指指点点。 陈知年没有办法,咬着牙,把朱暖抱起来。 再次庆幸,她力气不小。 “摩托车,摩托车,去医院。” 摩托车司机看看陈知年,看看一身血的朱暖摇摇头,“不吉利。” 麻蛋的。 朱暖又不是死人,怎么就不吉利了? 陈知年连续拦了两辆摩托车,但都拒绝送朱暖去医院,实在是朱暖的样子太惨了,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们都担心,人还没有倒医院,就断气了。 陈知年气啊。 却又无可奈何,多给钱也不愿意,她总不能逼着人家去医院。 陈知年抱着朱暖,都要急哭了。 怎么办? 陈知年抱着朱暖,一边走,一边看马路上的车,遇到摩托就赶紧大喊‘摩托车,摩托车’。可惜,都没有摩托愿意。 遇到拉货的三轮车,陈知年也没有放过,但人家鸟都不愿意鸟她一眼。 能怎么办? 继续走。 好重。 好累啊。 陈知年咬牙,抱着朱暖的双手发麻,发酸。一米七+的朱暖比陆秀娜要更重些,陈知年抱着她比背陆秀娜更吃力。 不行了。 双手麻痹了。 “朱暖,如果知道有今天,后悔吗?” 陈知年把朱暖放下来,然后再背起来。陈知年背着朱暖,艰难的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真的好累。 天气热。 她背后不仅是朱暖的血,还有汗。 汗珠一滴一滴的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滴落在眼睫毛上,眼睛酸涩酸涩的让她睁不开眼。陈知年眨眨眼,摇摇头,把额头上,脸颊上,眼睫毛上当的含住晃掉。 陈知年觉得委屈,前不久才在深圳背了陆秀娜,现在又要背朱暖...... 她的背啊。 压的不是大山,而是友情。 正在吐槽自己倒霉的陈知年突然想起还在饭店吃饭的叶钦,她怎么就把叶钦给忘记了? 陈知年站在原地,要不要回头让叶钦帮忙? 突然,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大叔从旁边经过,陈知年拼命的拽着对方的车,请求对方送她和朱暖去医院。 再不干净送朱暖去医院,陈知年真担心朱暖会失血过多而死。 “五元。” 陈知年点头,“好。”只要愿意就好,别说五元,就是十元,五十元,她也只能同意。 拉着朱暖冰凉的手,陈知年心思复杂如麻。 破坏别人的婚姻,这是朱暖的错。但她......看着朱暖的肚子,陈知年抿抿嘴,想起朱暖当初留下这个孩子的原因。 朱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流产,否则,可能会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但现在...... 这是报应吗? 伤害别人婚姻,别人感情,别人家庭的报应。 陈知年抬起手,擦去朱暖脸上的血迹,“要好好的。”朱暖眉头紧皱,好像很痛苦,但陈知年却不知道如何帮她减轻痛苦。 因为又抱又背,陈知年的衣服和裙子也全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骑车的大叔时不时的回头看陈知年和朱暖,猜测她们经历了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钱,他也不太愿意载这种满身血的客人,太晦气。 大叔送陈知年和朱暖到医院门口,“你们进去吧。” 陈知年赶紧背着朱暖走进医院,一边走一边喊,“医生,救命。” 突然,陈知年不小心踩到一支圆珠笔,滑到跪在地上,朱暖更是直接从陈知年的背上摔了下来。 “朱暖。”陈知年要疯了。 “啊。”路过的人看到一身血的朱暖和陈知年,惊叫出来,“医生,快来人。出人命了。” “要死人了。” “啊。血。” 陈知年一手捂住跪倒的膝盖,好痛。 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陈知年顾不上自己的膝盖,赶紧把朱暖扶起来。 “医生。救命。” 很快,医生听到惊叫声,跑出来,把一身血的陈知年和朱暖一起送上担架。 “我没事。”陈知年赶紧从担架上下来,“我身上的血是朋友的。” “我朋友应该是流产了。” 朱暖进了手术室,陈知年等在外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又无奈的叹口气。即使是她这么护短的人,也不能说是古太太的错。 而且,陈知年也说不出‘孩子是无辜’这样的话来。有些人天生就不是无辜的,因为他的存在就伤害到了别人。 这些年,朱暖从老古身上赚到不少钱,而这些钱有古太太的一半。古太太...... 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双手捂住脸,说不出的疲惫。为什么她身边的朋友总要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一切,能怪谁?应该怪谁? 不知道。 陈知年只觉得自己很累。 揉揉肩膀,然后去洗手间洗干净手上和脸上的血,然后去周辞白的办公室借钱。朱暖手术和住院需要交费,而她身上没有带钱。 幸好,陈知年和叶钦吃饭的地方距离周辞白的医院不远,朱暖被送到两周辞白工作的医院来。否则,她还要跑回去拿钱呢。 看着镜子里疲惫的自己,陈知年突然惊起...... “啊。请假。” 她下午不回公司,需要请假。 必须赶紧打电话请假,否则,她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没了。 陈知年急急忙忙的跑到周辞白的诊室。 “阿年。” 看到满身血的陈知年,周辞白‘嗖’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脸色苍白的扑过来,拉住陈知年的手,认真检查,“阿年,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 诊室里还有病人,陈知年不好意思的弯弯腰,“对不起,打扰了。” 一向工作至上的周辞白却拉住陈知年的手,“出什么事了?” “血不是我的,是朱暖的。”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小声说道,“朱暖流产了,我送她来医院。” “我没有带那么多钱。” “我和住院部说一声,让朱暖出院的时候再统一结算。”周辞白看着陈知年,“你真的没事?” “没事。就是身上的血......”陈知年扯了扯衣服,身上这么多血,还是流产的血,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没事就好。”天知道,他看到满身血的陈知年有多害怕。 陈知年又借周辞白诊室的电话给叶云飞打了电话,说朋友出事了,正在医院,需要请假。 因为周辞白正在上班,诊室里还有病人在等着,所以陈知年也没有多打扰,就守在朱暖的手术室外。 陈知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掀起裙子看刚刚被摔伤的膝盖,已经一片青紫。 痛。 陈知年用力的在膝盖上一圈圈的揉,想要把淤血揉散。 陈知年抬头看手术室的灯,一个生命,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但能怪古太太吗?不能。 只能怪老古和朱暖。 但想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朱暖,想到朱暖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陈知年长长的叹口气。 朱暖总想着等赚够了钱,就找个老实人嫁了,然后再生个孩子......陈知年脑子里一团乱,想到老古,想到古太太,想到朱暖...... 虽然为朱暖担心,但要说多难过,还真没有。虽然她不会站在正义的一方,谴责朱暖的所作所为,但也不会心生怜惜。 她同情朱暖,那谁同情被破坏家庭的古太太? 既然朱暖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承担所有后果的勇气和认知。 突然,手术室的灯熄了。 174,一道又一道的坎 朱暖的孩子没有了,没有奇迹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陈知年看着病床上的朱暖,轻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欠多少还多少,没有谁能例外。即使你自己忘记了,老天也帮你记着。 陈知年湿了手帕,轻轻的给朱暖擦脸和手。刚刚手术出来的朱暖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好像暴风雨中的小花,没有了生机。 可能是没有生育过,可能是还年轻,陈知年暂时不能理解这‘失去孩子’的痛苦,更不能对‘不能生育’感同身受。 朱暖受伤,她急,但却不会很难过。 她不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鄙视朱暖的选择和行为,也不会因为古太太的行为而同情朱暖。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负责,跪着也要走完。 陈知年不知道朱暖是否会后悔,但她确定世上没有后悔药。 人生可以修正,但不能重来。 陈知年拉着朱暖的手,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有一句,“要好好的。” “阿年。” 周辞白下班后去小叔家给陈知年带了饭菜和衣服,“你先换衣服,然后吃饭。” 满身血迹看着就触目惊心,所以陈知年去厕所洗了洗。但血迹并不容易洗去,大片大片的印子还在,看着就像和掉色严重的红色布料一起浸泡而被染色的后果。 看着有些狼狈。 “先换衣服吧。”周辞白把衣服递给陈知年,“你堂妹的衣服,应该合适。”陈知年是典型的南方姑娘的身高,但因为身材比例好,所以看着比实际身高要更高挑一些。 病房里没有厕所,陈知年只能去走廊外面的厕所换衣服,周辞白则把从小叔家带来的饭菜拿出来。 病房里不是只有朱暖一个病人,还有两个中年妇女。 小小的病房有三张病床,病床对面是一排可以坐的矮柜子,方便病人或者家属存放东西,一张病床对应两个小柜子。 周辞白把饭菜放在小柜子上,其中就有小叔听说陈知年朋友做手术而给装的黄芪老母鸡汤。 “阿年,赶紧吃饭。小叔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白切鸡。”周辞白看着陈知年身上的衣服,忍不住的笑了笑,“很适合你。” 堂妹陈知了很喜欢设计复杂的衣服,例如泡泡袖、灯笼袖、蝴蝶结、荷叶边等等,觉得越复杂越好看。 是个把复杂当设计感的小姑娘。 但陈知年却更喜欢简单端庄类的衣服。 陈知年扯了扯被撕成一条条的衣袖,“不觉得很奇怪吗?”略紧身的t恤,衣袖却被撕成一条条,走路的时候,衣袖上的小条条一晃一晃的。 “你很适合亮色的衣服。”周辞白当了男朋友后,越来越会说话了,“很活泼。” 陈知年表示怀疑。 “真的。玫红色穿在你身上,显得气色很好。” 陈知年的脸型很得老天偏爱,属于‘青春不老’的脸型,很适合可爱一类的设计,青春无敌。但陈知年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成熟稳重,上班的时候一般会选择黑、白、灰、或者是与之相近的颜色。 再加上陈知年有很多衣服都是林萤光曾经穿过的,更偏成熟端庄。 “年轻了十岁。” 陈知年直接送周医生一个白眼,“年轻十岁?十三岁?乳臭未干?”本来她就长了一张娃娃脸,穿这种可爱的衣服就显得更小,更幼稚了。 “总之很好看。”论说话,周医生绝对不是陈知年的对手,只能服软。同事说了,女朋友是要哄的。 如果吵架赢了女朋友,那距离女朋友要分手也不远了。 因为女朋友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不管谁对谁错,先认错总没错。不管女朋友对不对,反正表扬就对了。 虽然不用考试,但男朋友应该是人生中一门第三重要的学问。第一重要是父亲,第二重要是丈夫,第三是男朋友。 这三门学问都不需要考试,但却至关重要。 不仅仅对自己,也对别人。 学不好,不再是考试不及格这么简单,而是会伤人伤己,害人害己。 周辞白愿意去学习。 学习如何当好一个男朋友,学习如何去当一个有担当的值得被依靠的丈夫,学习如何成为一个能被孩子喜欢能以身作则言传身教的好父亲。 他愿意一点一滴的却学习,然后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去建造一家幸福的家。 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别纠结了。玫红色很好看,很适合你。” “先吃饭。” “朱暖没这么快醒过来,一会你去我的诊室休息一会。我和同事换班了,晚上值班。” 陈知年抬头看向周辞白,“那你岂不是要连续上24个小时?” “没关系。晚上没什么病人,我可以适当的眯一会。”周辞白不觉得累,因为他刚毕业的时候,别说24小时,就是连续36个小时也是常事。否则,怎么会有人说医生是需要oncoll36小时? “好吃。”陈知年最喜欢白切鸡,吃得美滋滋的。 “小叔的手艺越来越好的。” 自从做了快餐后,小叔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提高自己的厨艺。听说,小叔的白切鸡已经成为了这条街的一绝。 附近一些本地人常来买鸡回去加菜。 一只一只的买,虽然没有开餐赚得多,但也利润可观。 小叔还说,准备明年扩大店面,增加人手。 “真的好好吃。”陈知年吃着鸡腿肉,“这姜蓉应该加入了一点点陈皮。” “这鸡也好。”不老不嫩,刚刚好适合做白切鸡。 “小叔说是从本地人手里买的家养鸡。”周辞白最近常去小叔家吃饭,也学会了如何透过毛色分辨,哪些是家养的本地鸡?哪些是养鸡场出的饲料鸡? “我跟小叔学,以后做给你吃。”周辞白知道陈知年喜欢白切鸡,也愿意去学。 陈知年笑容灿烂,眼眉弯弯,眼睛里带着光,声音愉悦,“好啊。” “我等着。” 看着陈知年的笑容,周辞白心情也跟着好。 这就是恋爱的美妙,你的心情会随着对方的情绪而波动起伏。 “你们这饭菜是哪里买的?应该不是医院饭堂吧?”隔壁病床的大婶笑着问陈知年和周辞白。 “医院饭堂的饭菜没有这么好。” “医院斜对面的‘你好糖水店’。店里还有隔水炖汤,3元一盅,配料有黄芪、天麻、地胆头、茶树菇等等。鸡汤、鸭汤、排骨汤,任君选择。价钱公道又营养。”陈知年随时随地的帮小叔打广告。 “真的?这汤只要三元?我一会就去买一盅。”大婶乐呵呵的感谢陈知年,然后准备去买汤,但被病床上的妇女拉住,“妈,我不用喝汤。还是省点吧。” 原来,这是一对婆媳。 为了赚钱,一家人背井离乡来到羊城,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儿子和儿媳妇在建筑工地干活,而婆婆则在街上捡垃圾卖给废品站。 前不久,儿媳妇黄姐怀孕了,不再适合建筑工地,就跟着婆婆在街上捡垃圾。但五天前,在街上捡垃圾的时候,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已经七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还伤了身体,好不容易才抢救回一条小命。 而好不容易积攒的钱瞬间就花去了大半。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在读书,他们根本就不敢多花钱。如果不是陈知年喝的鸡汤味道实在太好,他们也不会多问。 因为外面买的汤水总没有自己煮的好,毕竟清淡。 清汤寡水的,看着就没有什么营养。 但陈知年的这盅汤不一样,看着就知道是花费时间熬煮出来的,药材的味道也浓。闻着就知道用料不少。 “妈,三元,我们一家人能吃一天了。” “养好身体比钱更重要。”婆婆比儿媳妇更有见识,知道养好身体的重要性。 婆婆风风火火的买了鸡汤回来,“我问过医生了,说多喝鸡汤有好处。”其实,医生说,最好就是多补充营养。 但他们乡下人,哪里知道买什么营养品?医生推荐的那些,他们也买不起,还不如多喝鸡汤。 在他们看里,鸡汤就是顶顶营养的了。 “妈,你也喝吧。” “我身体好好的,喝什么?浪费。你赶紧把身体养好,就是体谅我了。” “赶紧好起来。多住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现在,儿媳妇住院,她照顾,只有儿子一个人赚钱。 而在医院更是花钱如流水。 难怪都说穷人不敢病。这一天天的,简直就是要把家底给刮干净。 看着这对婆媳,陈知年笑了笑。 虽然说婆媳是天敌,但也总有让人感动的婆媳关系。 “大娘,你这话很对。养好身体才能赚更多的钱。如果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病痛,不仅自己痛苦,还影响工作,影响赚钱。” “人的身体要是不好了,那就多少钱都不够糟蹋。”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陈知年一直都认为有好的身体才有好的生活,好的未来。 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基础。 没有健康的身体,一切都是泡沫。 陈知年的阿婆就是一个愿意为大家牺牲的女人。她愿意一个人累着,苦着,吃最差的,干最累的,为的就是多给孩子留些钱。 厚的家底,让孩子们在嫁娶方面更容易些。 为了存钱,她起早摸黑的干活;为了省钱,她吃最少最差。 一辈子都是先别人后自己。 关于阿婆,陈知年记忆里最深的事,就是阿婆好像从不上桌。端着饭碗,夹两根萝卜干,蹲在院子的果树下就一顿。 其实,青山镇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陋俗,但阿婆是坚决不上桌的。 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从早忙到晚。 记忆里,全是阿婆忙碌的身影,地里的,果园里的,家里的......每天从地里回来,然后喂猪、喂鸡、为孩子,最后才是自己。 如果家里做了好菜,她就会一脸认真,‘我不喜欢吃......’ 不管什么肉,都是一句‘我不喜欢吃。’ 即使吃鱼,也是只吃鱼头和鱼尾,甚至是孩子们吃剩下的鱼骨头。 小时候,陈知年不懂,肉这么好吃,为什么阿婆会不喜欢?长大后,她懂了,那是一种圣母爱,愿意为了大家牺牲自己的圣母爱。 但等陈知年懂得为阿婆留一块肉的时候,阿婆却病了。辛苦了一辈子,营养不良,身体被掏空。 阿婆不愿意去医院,不愿意治疗,说浪费钱,有钱还不如存着给孩子们娶媳妇用。但阿爸和小叔坚持。 花钱如流水,家里的积蓄几乎都花光了,阿爸和小叔还借了不少钱。 但阿婆还是去了。 她自己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因为担心多活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 很多大人都这样,总想着给孩子最好的,给家人最好的,却忽略了自己也是要被照顾的。总把付出当伟大,其实是傻。 陈知年:“养好身体才能赚钱,才能照顾好孩子。宁愿欠钱,也不要让身体留下任何隐患。”陈知年看向周辞白,“周医生?” “对。阿年,说的很对。做人就要这样,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的照顾别人。”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头,笑意明显。 周辞白很高兴,因为他和陈知年的三观是一致的。 陈知年和这对婆媳聊了起来,说说家乡,然后吐槽一下住院的费用。因为黄姐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所以对流产一事也看得开。 让他们郁闷气愤的是,撞倒黄姐的人逃逸了。 没有任何的赔偿,而他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只能不了了之。 想想就生气。 怎么有这样的人? 撞倒人了,一走了之,然后不闻不问,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赔偿,也没有道歉。 黄姐和婆婆直接咒诅对方出车祸,被撞死。 “你们记住车牌了吗?”如果记住了车牌号码,陈知年还能找林萤光或者周航飞帮忙查一查,然后要个医药赔偿。 黄姐和婆婆都无奈的摇摇头,没有看清。 她们当时正在路边休息,一辆摩托车直愣愣的撞过来,婆婆当时也只顾着儿媳妇了,根本就来不及看对方的人和车牌。 那没有办法了。 “我相信老天有眼。这样的祸害开车,最后不是自己撞死,就是被别人撞死。” 陈知年抿抿嘴,老天就算有眼也忙不过来。 另一张病床上的妇女吴姐也加入聊天。吴姐是宫外孕,差点要了小命,照顾她的是亲妈。 至于为什么是亲妈照顾? 这就是别人不愿意说的尴尬了。 谁都没有问。 大家聊的是女人如何养身体。 陈知年虽然还是个小姑娘,但她读书多,看的杂志也多,特别是和周辞白恋爱后,常在周辞白家看书,看的多是医学杂志。 “你们广东人好像很喜欢喝汤,老火靓汤。愿意花两个多小时去炖汤。” 陈知年:“汤水有营养啊。”然后陈知年就老火靓汤的营养说了十多分钟,其中还具体介绍了最常见的几款老火靓汤,补血的,养气的。 “人家都说,肺主皮毛,皮肤不好了,头发干枯发黄开叉,多数是肺不好了。然后就要喝养肺汤,或者养肺膏......” “我们广东人喜欢喝汤,因为我们对身体的反馈很敏感。身体哪里不好了?通常都会反应出来,但很多人往往都会忽略身体的警示,然后小痛变大病......” 周辞白看着陈知年笑了笑,然后起身去洗饭盒。 “这是你男朋友?还帮你洗碗。”吴姐有些羡慕的看着陈知年。 陈知年微微得意,“嗯。我男朋友。” “真好。很少有男人愿意主动洗碗。”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她想要炫耀男朋友,但也不好戳别人的心肝肺。吴姐的语气里满满的羡慕妒忌恨。 陈知年不知道别人,但在青山镇,厨房的活计从不分男女。 像陈知年阿爸、小叔都是会做饭,要洗碗的。而且,相对来说,做得比女人还要好。陈知年阿爸炒菜就比她阿妈炒得要好吃很多。 因为周辞白说朱暖要三个小时后才能醒来,所以陈知年拜托黄姐婆婆帮忙照看一下,又叮嘱了护士,然后去周辞白的办公室休息。 周辞白的办公室有一张小床,方便他平时休息用。 “睡不着。”陈知年眼睛闪亮的看着周辞白。 晚上值班比较闲,在没有病人,巡查过病房后,周辞白一般都用来看书。但现在,女朋友不让他看书,“我给你读书?” 陈知年点点头,“好。” 周辞白拿出一本今天刚到的外文杂志,“你不是怀疑你朋友得了产后抑郁症吗?这本杂志有一篇文章就是关于抑郁症的,还列举了好几个例子,其中有一个例子是关于产后抑郁的。” 因为曾经听陈知年说起过朋友的情况,所以周辞白在收到杂志的时候就第一时间看了这篇文章。 “嗯。你读吧。”自从回羊城后,陈知年就没有和陆秀娜联系过。想要写信的,但每次摊开信纸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陆秀娜说话总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好像怕一不小心就戳中了她的敏感。 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说。 陈知年躺在小床上,听着周辞白用略带磁性的声音给她读书,发音带着一点点的美式。周辞白读一段,然后解说一段。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专业术语,让陈知年对抑郁有更清晰的认识。 陈知年听到津津有味。主要是周辞白的英语发音真的太正了,好像在听mp3。 “周医生,你的发音怎么能这么正?”羡慕妒忌啊。 在听mp3纠正发音之前,陈知年的英语发音带有严重的本土特色,这主要源自于她当初学习英语的方法。 因为担心自己记不住发音,所以陈知年在英语单词下面标注上自己熟悉的发音,粤语、普通话、拼音等等,那个最接近就用那个。 只有自己能看明白。 例如:土豆,potato(破忒头) 有例如:西红柿,tomato(特妈头) 不止陈知年,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这样。 本来教他们英语的老师发音就不太正,再加上各种的‘谐音’,然后也就他们自己同学能听懂。 陈知年大学的时候,就有老师表示,她的发音大部分都是不准备的。 后来,林萤光送了她mp3,要求她每天都必须抽时间听英语朗诵,然后跟着读,大声朗读,纠正发音。 三个多月过去,陈知年正在慢慢的把‘本土特色’扔掉。但发音还是不如周辞白。 “不要打岔。有什么问题,等我读完这篇文章再发问。” 陈知年立刻一副‘我是三好学生’的模样,点点头,“好。” 虽然批评了陈知年,但周辞白也主动解释,“我外公年轻的时候曾经留学。”当初,也因为这个留学生的身份让外公一家吃尽了苦头,家破人亡。 但这是一个时代的岔路,谁都不能怪,所有的苦和痛,都只能往肚子里吞。 周辞白被父亲送来羊城后,外公和舅舅都特别高兴,然后都想要把自己的毕生所学教给他。周辞白从小就跟着外公和舅舅学外语,起步就比陈知年高。 陈知年嘟嘟嘴,“好吧。我羡慕。” “回头让外公教你。” “好啊。外公最喜欢我了。”陈知年很喜欢周辞白外公,学识渊博,和蔼可亲,就是个平易近人但又见识广泛,博学多才的老爷爷。 陈知年成功踩下周辞白,荣耀上位,成为外公和舅舅的最宠爱。 陈知年撇撇嘴,“周医生,不要岔开话题,继续读吧。” 谁岔开的话题? 周医生表示,只能是他。因为女朋友是小仙女,是不会犯错的。周辞白继续读文章,陈知年依然听得认真,时不时的问一些专业问题。 有些周辞白能回答,有些他也不懂,想要查找答案或者咨询别人。 陈知年觉得陆秀娜应该是得了产后抑郁,“周医生,我要不要给她写信,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她会不会生气?” “我怕她想法偏激。” 对于陆秀娜的事情,陈知年总会情不自禁的带上三分小心翼翼。虽然两人的关系疏远了,但陈知年还是希望陆秀娜好。 但又怕‘有病看病’的表达意思,会刺激陆秀娜本来就敏感的心思。 “写吧。早看早确定早治疗。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可能还会让病情加重。很多抑郁症病人都有自杀倾向......” 陈知年点点头,“我现在就写。” 周辞白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纸给陈知年,然后递给她一支笔。周辞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陈知年在写信,安静宁谧又温馨。 陈知年时不时的抬头和周辞白说话,打扰他看书。如果是别人,周医生早就黑脸了,但是女朋友,周医生只能陪着。 时间在一点一滴一分一秒的过去。 陈知年写好信,检查一遍。如果发现有错别字就划掉,然后在旁边写个正确的。但有时候也会懒得改,将错就错。 毕竟,一张信纸,如果被改了好几个地方,就真的有些难看了。所以,假装自己不知道有错别字。 陈知年从周辞白的抽屉找出信封和邮票。封口,贴上邮票,“我马上寄出去。”说干就干,陈知年立刻拿着信跑到医院门口。 医院门口有个邮筒,只要把信扔进去就好。 看着风风火火的陈知年,周辞白笑着摇摇头,然后看一眼时间,“朱暖应该快醒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朱暖还没有醒。 “周医生,你回去值班吧。我陪着朱暖。”陈知年摸摸保温壶,“也不知道鸡汤还热不热。” “只要你不打开,就还热着。” 周辞白回去值班,陈知年小声和病房里的姐姐、大娘们聊天。只要陈知年愿意,她能迅速地和别人热火朝天的聊起来。 因为黄姐丈夫在建筑工地干活,而包工头也是他们乡镇的。陈知年就和他们说起五金材料,听说陈知年是做五金材料买卖的,黄姐惊讶得瞪大眼睛。 “还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 “真厉害。” “果然,还是要多读书。” “多读书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陈知年把周康成的电话写给黄姐,“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周康成先生。”现在,陈知年的五金材料转卖都是周康成在联系业务。 自从在陈知年这里拿了大笔提成后,周康成不仅辞职,租了新家,还买了个二手的手机。其实,周康成的二手手机是从林萤光手上便宜买的。 陈知年听说周康成想买个二手手机,就问林萤光是否有不用的手机?林萤光有,周航飞也有,然后就便宜卖给了周康成。 陈知年从深圳回来后,林萤光也送了个新手机给她,方便她平时交际用。但陈知年见公司很多同事都没有手机,她一个小员工小萌新却带着手机,实在有炫富的嫌疑,所以上班的时候一般都是关机不用。 下班后再开机。 但很多情况是,她下班后也忘记开机。 很多时候,林萤光找她,也是打公司的座机。所以,手机就显得有些多余了。陈知年觉得既然这样,还不如不交话费?免得浪费。 但林萤光却冷眼看了她足足一分钟,让陈知年打消不交话费,让电话号码自动过期的想法。 “即使现在不需要,也可以打电话咨询价钱。质量方面绝对放心,都是供应大公司和大工程的材料,都有检验报告和合格证......” 黄姐虽然跟着丈夫在建筑工地干活,但她对工地的材料了解不多,都是缺什么就找包工头,包工头买回什么就用什么。 至于价钱? 不需要她一个小工去了解。 至于质量? 即使不太好,也不能说。都是出来求财的,谁也不敢去挡别人的路。 很多大工程的材料质量都不一定能有一个规范的管理标准,更不要说一些私人工程,小工程,用什么材料都是包工头说了算。 特别是一些包工包料的工程。 就算包工头使用了劣质材料,外行人也听不懂,有些人看懂了也不敢说。在没有具体的规范准则出来之前,很多事情全靠自觉。 “我听说现在的建筑材料一天比一天贵?”黄姐虽然不太关心材料的事情,但平时也能听到工地的人说起。 “嗯。是的。经济在发展,生活水平在提高,特别是现在各地都在拆旧建新,建筑材料贵是当然的,以后还会继续贵......” 因为陈知年阿爸是建筑工,所以和黄姐婆媳有不少话题。至于另一张病床的吴姐母女,只是安静的听着陈知年她们说话。 “阿,阿年。”朱暖缓缓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去摸肚子,眼角的泪瞬间落下。 孩子,她的孩子没有了。 她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朱暖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 朱暖眼眶通红,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眼角的泪一滴一滴沾湿了雪白的枕头。朱暖满心的后悔,她应该听林萤光的话,早些离开羊城的。明明林萤光提醒过她,尽早离开羊城。 但是,她却没有当一回事,还高高兴兴的和小姐妹告别。 更让她恨意滔天的是,把她怀孕的消息透露给古太太的竟然是她的好姐妹。 这几天,她和好姐妹告别,并没有告诉她们自己怀孕的消息,但也有一些曾经怀孕的小姐妹看出了她的孕相。 好姐妹妒忌老古对她出手大方,也以为她想母凭子贵。现在偷偷生下孩子,等孩子再大些就认祖归宗,然后能分一笔财产。 然后因为妒忌,把消息透露给古太太。 “朱暖?”陈知年轻轻擦去朱暖眼角的泪,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有些事情,还需要自己想开,自己和自己和解。 “饿了吗?喝点鸡汤好不好?我小叔用黄芪炖的,补血。”陈知年摸摸保温壶,拧开盖子,“还热着。趁热喝一点?” 朱暖摇摇头,她没有胃口。 现在的她只觉得心口郁闷,什么都不想吃。 “喝点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折腾自己的身体,更不要用身体健康来作为发泄郁闷的载体。” 朱暖的眼泪刷刷的落,“阿年。” “其实,刚知道怀孕的时候,我没想生下他的。但现在,他不在了......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我......” “好痛的。真的好痛。”身体痛,心更痛。 这段时间,朱暖看了不少育儿类的书籍,一直在期待孩子的降临,然后还想着要当一个好妈妈。甚至为了不让孩子看不起她,她想要从此从良。 但是,她的孩子没有了。 那些拳头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肚子上......她好像能听到孩子在哭泣,在哭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但是,她救不了他。 那些拳打脚踢落在她身上,但伤的是她的孩子。 “先喝点汤好不好?”陈知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朱暖,只能握住她的手,“要好好的。”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想过的,虽然没有父亲,但我会加倍加倍的疼爱他。” “我,我一定会对他好的,很好很好......我尽力去学习当一个好妈妈。” 朱暖满脸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陈知年拉着朱暖的手,“想哭就哭出来吧。哭过后,就好好养身体,好好过接下来的人生。” 孩子没有了,但生活还在继续。 时间,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伤痛而停止。 日子,只能是自己的。 陈知年轻声安慰朱暖,没有感同身受,更多是感慨。 朱暖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然后放声大哭。 对这个孩子,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的期待,到现在的失去......有一瞬间,朱暖觉得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 陈知年拉着朱暖的手,陪在她身边。 哭够了,朱暖开始喝汤。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汤盅里,混着着鸡汤喝下。 这条路是她选的,所有的痛也只能往她肚子里吞,混着血泪喝下去,然后让自己更坚强。 “阿年,谢谢你。” “幸好,有你在。” 朱暖抿抿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她第一次流产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还有沾湿了被褥的血。 但现在有陈知年,有朋友在。 “我是碰巧遇到。”陈知年相信,即使没有碰巧遇到她,古太太也会让人送朱暖去医院的。因为古太太想要的从来不是伤人性命,她只是不希望朱暖把孩子生下来而已。 对于古太太的身份来说,她这样的做法无可指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应该没有哪个女人能大度的看着私生子出生。 哎。 女人为难女人,都是因为男人。 朱暖眼神呆滞的看着陈知年,“阿年。” “阿年。” “阿年。” “我在。”陈知年轻轻抱着朱暖,“哭过了,就要好好的。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知道。”朱暖扯扯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来,“我知道的,我的人生全是坎。” “我爸妈重男轻女,所有女儿都是草,只有儿子是宝。”朱暖擦擦眼角的泪,然后嘲讽的笑了起来,笑容苍白,眼角苍凉。 像路边迷路的找不到方向的无助小孩。 “有一天,我在带弟弟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摔了,摔破了头,满头是血,我被吓坏了。我爸妈联手打我,用这么粗的烧火棍打我。”朱暖比划了下,“一棍一棍的落在我身上,我的手臂上,腿上,身上全都是伤。” “很痛,很痛。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活不过来了。” “要被活活痛死了。” “我想,就这样死了吧。好像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但是,那天晚上,我弟弟,我一直妒忌的弟弟,他趁着我爸妈睡着了偷偷来看我。” “那时候,他刚会走路不久。他的小额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白纱布,看起来头重脚轻,走路跌跌撞撞。但他坚持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手,一声声的叫我‘姐’。还偷偷的在我的手心里塞了一颗糖。那颗糖是爸妈哄他打针时给他的。” 朱暖擦一把脸上的泪水,双手捂住脸,“我弟弟把头靠过来,然后我吹吹,他说‘姐,吹吹,吹吹就不疼了。’然后他也对着我的伤口一阵猛吹......” “那时候,我就想着,我要活下来。我还有弟弟,原来我不是么有人疼的,我的弟弟那么那么好,我不能让爸妈的溺爱爱了他,我要把他教得很好很好......” “再后来,爸妈要把我嫁给一个酒鬼换钱。也是我弟弟,是他把所有的零用钱给我,让我逃。为了逃走,我从山上摔下来......” ...... “我跳过了一个又一个坎。”朱暖看向陈知年,语气悲伤,“只是,阿年,为什么老天要给我挖这么多这么多的坎。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还有一个。” “我好累啊。” “真的好累。好像没有力气继续走了。” 陈知年眨眨眼,“会好起来的。” “风雨过后见彩虹,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我阿祖说,人的一辈子,享多少福,受多少罪,都是有定量的。年轻的时候,把所有的苦难都受了,剩下的就全是幸福安康了。” 这是小时候,陈知年哭着说想要吃肉的时候,阿祖哄她的话。现在,她用来哄朱暖,“先苦后甜。” “所有苦难都会过去,都过去了。可能,下一个转角就是幸福。我们应该以最好的姿态迎接正在下一个转角等着我们的幸福是不是?”陈知年掏出手帕擦去朱暖脸上的泪水,只是泪水越擦越多,越擦越猛烈。 朱暖紧紧的抓住陈知年的手。 “都会好的。” 陈知年词穷,来来去去都是这么几句话。 “你觉得人生全是坎,可也会有人羡慕妒忌你。羡慕你漂亮,妒忌你身材好。我们要往好的方面看。” 陈知年湿了手帕,轻轻的敷在朱暖的眼睛上,好一会再拿开。 “阿年,谢谢你。” 被冷水敷眼后,朱暖冷静下来,“阿年,你帮我交的住院费?” “没有。周医生说,可以在出院的时候统一结算,他签了担保。”陈知年认真的看着朱暖,“医生说,你最好住院三天,出院后也注意保养,就和......” “就和坐月子一样。” 医生说,流产和坐月子一样,都是要保养的,否则,会影响身体健康。年轻的时候可能不明显,但老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病痛。 陈知年要上班,肯定不能留在医院照顾朱暖的。所以,朱暖请隔壁病床黄姐的婆婆照顾三天,每天10元,一共30. 黄姐的婆婆很高兴,保证会好好照顾朱暖。 看着朱暖冷静下来,陈知年也松了一口气,她真的不太会安慰人。然后陈知年又有些奇怪,古太太是怎么知道朱暖怀孕的? 如果不出意外,朱暖是准备明天一早离开羊城的。 一些都准备好了,就连火车票都买了。 怎么会在离开的前一天,突然遇上古太太?是不是太巧了? 朱暖脸色很黑,阴沉阴沉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气息。 “是我的好姐妹。”朱暖冷冷的笑了起来,“我不会放过她的。”杀人偿命。虽然她不能杀了对方给孩子偿命,但她绝对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她先伤害了古太太,所以她并不能怪古太太心狠手辣。 她先贱,自甘下贱的当小情,所以,不能怪古太太作践。如果她是古太太,也是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心狠手辣的捍卫自己的利益。 但是,她的小姐妹......呵呵。明明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但她却因为妒忌而害了她的孩子。 绝对原谅。 朱暖眼里闪过阴狠。 陈知年双手握住朱暖的手,就怕她乱来。 朱暖当然不会乱来,她还要继续赚钱给弟弟读大学呢。但是,她一定会让对方知道招惹她的下场。 如果不能发泄出心中的这口恶意,她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安宁。就好像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那种痛是要一辈子相随的。 刻如骨髓,一辈子不能忘记,一辈子不能解脱。 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想起失去的那一瞬间,好像听到孩子在说‘我恨你’,然后是一辈子解脱不得的痛苦。 175,新仓库 朱暖在医院住了三天,然后准备出院。 这天刚好是周末,陈知年来接她出院。 虽然只住了三天,但朱暖也买了不少东西,拖鞋、面盆、毛巾、牙膏等等一些生活用品。朱暖把这些东西统统送给照顾了她三天的黄姐和她婆婆。 住院买的这些东西,朱暖全部都不想带回去。 从医院出去后,她就要忘掉过去,忘掉失去的孩子,忘掉血腥味,忘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想要新生。 过去那些痛苦,统统丢掉,扔掉。 不仅医院里的东西,还有家里的那些她也打算扔掉换新。 全新的自己。 陈知年笑着和病房里的黄姐吴姐打招呼,“祝你们早日康复,早日出院,此后再无病痛,永远身体健康。” 然后扶着朱暖,“我们走吧。” “嗯。”朱暖点点头,然后轻轻的抱着陈知年,“阿年,谢谢你。” 幸好,还有陈知年这个好朋友在。 “别煽情。我们是朋友。”陈知年提着朱暖的小包,里面装着朱暖的护肤品、化妆品和香水,这是朱暖要求陈知年帮她带过来的。 即使在医院,朱暖也要做个精致girl。 朱暖掏出小镜子,虽然上了妆,让脸色看起来更红润,但媚眼间还是带着憔悴。脸色可以用化妆品遮掩,但眼神却没有办法。 “朱暖。”突然,一个妆容浓得有些艳俗的女人抱着一束大红玫瑰走了进来,高跟鞋‘叮咚叮咚’的扭着腰走进来。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猫步吧。 只是,把腰扭成这样,也不怕伤了腰椎? 一起进来的还有浓烈的香水味。 可能是刚在发廊做头发,长长的波浪长卷发带着浓浓的啫喱水的味道,走路的时候,大波浪一涌一涌的,然后散发出一阵阵的啫喱水的味道。 还带着一股没有冲洗干净的劣质洗发水的味道。 啫喱水、香水、花香等混着在一起,然后混合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陈知年的鼻子瞬间敏感、发痒。 陈知年揉揉鼻子,安抚一下无处安放的鼻子。 鼻子太灵敏,也是一种错。 紧身裙,恨不得与天比高的高跟鞋。 可能是鞋跟太高,整个人往前倾,走路的时候,好像重心不稳,看起来有些驼背。 好吧。 总结起来就是艳俗没气质。 看穿着和打扮就知道,应该是和朱暖是一样的职业。陈知年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职业的女性这么喜欢紧身裙? 好像没有紧身裙就不够专业一样,人手一条,让人一看就‘哦。你是做那行的呀。’ 哪行? 就是那行啊。 反正就是彼此明白。 好像,这样的装扮也是为了给有这方面需要的男性一个信号,她们‘可以随便’。 “朱暖,你太不够朋友了,住院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 朱暖眼里闪过暗恨,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平静,“小雪,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出事了,被古太太打了,我能不过来吗?”小雪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做我们这一行的要有职业道德,你怎么能偷偷生孩子呢?” “你看,出事了吧?” “孩子没了就没了,你人没事就好。” “哎呀。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不要太贪心,能赚钱就好。等赚钱了,我们就回家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然后结婚生子。你就是想要太多,贪心不足蛇吞象,老古对你多大方?你还想偷偷给他生孩子,你怎么这么能呢?” “就算让你生下老古的孩子,老古也不可能娶你是不是?何必呢。你看看,最后受伤的还是你自己。我们啊,就要有自知之明。” 陈知年看看朱暖,然后看看面前自说自话的女人,这是朋友?怎么听着句句带刀?句句往心窝子上戳?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仇呢。 陈知年后退两步,把空间留给朱暖和这个叫小雪的女人。 “诺。老古让我带给你的。”小雪递给朱暖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百元大钞,目测,应该是一万。 是老古给朱暖的分手费,和青春损失费,还有失去孩子的抚慰费。 从此以后,朱暖和老古就算是陌路人了。 “老古就是大方,竟然还给你分手费。” “老古多好的人啊。你怎么就忍心让他为难?好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以后怎么办?” 陈知年眨眨眼,她怎么听出了幸灾乐祸? “哎,都怪你不知足,失去老古这张长期放票了吧?看你以后还怎么找像老古这样的老好人。” “哎呀。可惜了。” 陈知年看向朱暖。 朱暖打开塑料袋,把钱倒在病床上,病房里的人都惊呼一声,她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呢。一捆一捆的堆在一起,真的太震撼了。 朱暖不理会别人,一张一张的数。 “八千?”朱暖皱起眉头。 陈知年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是一万呢。 难道分手费也讲究‘好意头’? 朱暖脸猛地拉下来,朝着小雪伸出手,“还有两千,拿出来。” 小雪有瞬间的慌乱,“什么两千?没有了。老古就给了我八千。你得罪了古太太,能给你八千就已经是老古大方了。” “你就不要太贪心了,做人要知足。要是再惹怒了古太太,你可能连八百都保不住。” “呵呵。你是觉得我不会给古老打电话确认,所以就无所顾忌的贪了我两千?”说着,朱暖一步上前,揪住小雪紧身裙的v领,用力一扯,然后春光乍泄。 “呵呵。你是打算用两千来填盐水袋吗?”朱暖用力的扯了扯v领,“怎么,加厚加点的bra不够,需要填盐水袋?” “呵呵。”朱暖满眼嘲讽,“贫胸。穿这么后的bra也不怕热出痱子,垫这么高,也不怕男人嫌弃你货不对板。” 陈知年还真不知道,朱暖居然能这么毒舌。 简直堪比毒蛇,能让人羞愤欲死。 “你最好拿出来?否则......呵呵,我会让你的贫胸直接变平胸。” 陈知年差点笑了出来,这威胁,对女人来说,绝对致命。 女人的胸,就和男人的命根子一样,都是武器。 即使质量不好,也不能宣之于口。 “朱暖,你放屁。放开我,我好心给你送钱,你竟然羞辱我?呵呵。幸好,你的孩子没有了,否则,以后也不过是个小瘪三。有你这样不要脸,不知廉耻的妈,他也不想出生。” 朱暖怒极则笑,“很好。你真的太好了。” “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呵呵。” “哈。”朱暖笑容下的眼睛是掩盖不住的暴戾,“真好。太好了。”朱暖眼底闪过瞬间的脆弱,然后又填满阴狠。 小雪和朱暖曾经是同一个工厂的工友,朱暖第一次流产的时候,因为不懂伤了身体,而当时的小雪曾经给送买了两盒补身体用的葡萄糖。 朱暖一直记住小雪对她的这一点点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没少帮她,但她......这样也很好,她也不用再记挂着那一点点好,再感恩那一点点小恩惠。 现在,她可以放手报复这个害死她孩子的女人。 “把钱拿出来。” “没有。只有八千。不信,你问老古。”这个时候,老古是肯定不会接朱暖电话的,因为古太太不允许。 小雪有恃无恐,坚持只有八千。只要她不承认,朱暖也不能咬她肉是不是? “不拿?真的不拿?” 朱暖了解老古,也了解小雪,她肯定小雪贪了两千。 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对一些人,就要入暴风骤雨般的猛烈。 春风化雨般的温暖? 扔给狗吧。 “拿出来。”朱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水果刀,抵在小雪的脸上,“或者,你想让我把这八千也用在你身上?我不介意的。八千,应该能祛疤无痕吧?” 认识了好几年,小雪第一次见到这样冷狠的朱暖,被吓得腿都软了,但还是嘴硬,“真没有。朱暖,真的,只有八千。听说,这八千还是老古的私房钱呢。” “你觉得我会相信?” 朱暖的刀在小雪的脸上游走,然后刀尖在小雪的bra上戳了戳,“可真够厚的。” “拿出来。否则,直接平胸。” 小雪被朱暖阴冷狠辣的目光给吓住了,她不怀疑,要是再坚持,朱暖就能毫不客气的给她一刀。 小雪带着哭腔,“我,我包包里。”然后梗着脖子吼,“在我包里。” 朱暖推开小雪,从小雪的包里拿出两千,“杀了我的儿子,还想贪我的钱?你哪来的脸?”小雪当然不承认,“关我什么事?你的孩子是被古太太打掉的。而,而这两千是,是老古给我照顾你的辛苦费。” 对。 就是辛苦费。 “呵。你这理由......怕你自己都不信。还有,这几年,你一共借了我五千,赶紧还。否则,我就找人划花你的脸,在你的脸上写‘欠债不还’四个字。” 因为小雪是家里人的摇钱树,不管赚多少都被她爸妈搜刮去养兄弟。如果正好处在两个男人的交接时间段,青黄不接的时候,小雪可能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因为家庭同样重男轻女,朱暖对小雪多了几分同情心。所以,每次在小雪需要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把钱借给小雪,接济她。 一方面是同情,另一方面是记着曾经的那一点点好。 当然,朱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每次都会要求小雪写欠条。 朱暖庆幸,她一直要求小雪写欠条,否则这钱还有可能要不回来。自问这些年,她对小雪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但小雪却因为妒忌而向古太太告密,应该还说了不少她的坏话,甚至揣测她偷偷生下孩子的原因。 否则,古太太不会如此暴怒。 朱暖眼里的恨意酿成暴风骤雨,一字一顿,“我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了恩情,就剩下恨意滔天了。 朱暖把小雪的紧身裙用力一扯,侧边就开了线,“你的男人,我要了。虽然他比老古老,比老古抠,但是......呵呵。但是,就为了恶心你,我也要了。” 陈知年拉住朱暖,“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糟蹋自己。” 说真的,陈知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刚的朱暖。 失去了孩子的朱暖,好像突然脱了枷锁一般,活得更真实,更自我了。 “呸。说得好像你很了不起,不也是‘鸡’吗?”小雪讽刺的笑看着朱暖,“你不也和我们一样,又脏又恶心?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人老珠黄,你哪来的自信还能随心勾搭?” “呵呵。我和你,当然不一样。我是家养鸡,而你是散养鸡。” 朱暖笑着摇摇头,冷冷的推开小雪,“阿年,我们走吧。” 陈知年看一眼病房里的人,一个个都尴尬又奇怪的的看着朱暖和陈知年,她们都没想到,原来朱暖竟然‘鸡’。 一般女人对拥有这个称呼的女人,都会退避三舍的。 陈知年假装没看到大家尴尬的眼神,笑着和大家说再见。病房里的几个人都没有出声,看天花板,看地板,看你,看我,就是不看陈知年和朱暖。 陈知年叹口气,很无奈,但也能理解。 “阿年,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被鄙视了。”朱暖恶狠狠的瞪了小雪一眼,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出来乱说话,也不会害得阿年跟着她被人看轻了。 陈知年惊讶的看着朱暖,“你不叫我‘南南’了?”平时,不管陈知年如何纠正,但朱暖都坚持叫她‘南南’。 但住院后,朱暖好像就换了个称呼,叫她‘阿年’了。 “阿年,更亲切。” “你喜欢吧。”一开始,陈知年不想再多个小名,但朱暖坚持她也就随她高兴了,反正不过是个名字。 但现在朱暖突然不叫了,她反而有些奇怪了。 如果真要追根究底,朱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突然的不想叫了。 “我们走吧。你要不要去和你的周医生打个招呼?” “不用了。他正忙着。”陈知年扶着朱暖,小心翼翼,“慢点。” “其实,我已经没事了。不就是流产吗?”又不是第一次。而且,她经历过更加惨烈的流产,不也一样在第二天就起来继续正常上班? 女人啊。 看似柔弱,其实在需要的时候,在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都特别能抗。 朱暖站在医院门口。 陈知年:“这里不容易拦车,我们往前走一段。” 朱暖摇摇头,继续等在医院门口,直到看到整理好妆容和衣服的小雪从医院里走出来,朱暖立刻扑上去。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了病房里的黄姐和吴姐,刚刚,朱暖就想要打人了。 陈知年没想到,朱暖等在医院门口,竟然是为了揍人。 “阿年,避开些,我收拾这贱人。” 朱暖把失去孩子的一口恶意全部撒在小雪身上。 再美的女人打架的时候也像梅超风,使用的招数都是九阴白骨爪。 朱暖身体虚弱,但她比小雪高,而且,凭着一腔孤勇,奋勇无敌。 两人一边打一边骂,你骂我贱人,我骂你人渣;你骂我恶心,我骂你烂货......来来往往,全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 陈知年站在旁边,连劝架的姿态都懒得做,避免殃及池鱼,后退三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有些丢脸。 陈知年再后退三步。 围观的人群一边看热闹,一边猜测,老婆打小三?姐妹争男人? 短短的两三分钟时间,就产生了好几个版本。 医院的保安也站在人群里,远远的没有灵魂的劝架。 骂够了,打够了,没有力气了。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曾经的小姐妹成为了仇人。 陈知年扶着朱暖,赶紧离开。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朱暖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然后蹲在路边,一边笑一边哭。 陈知年看一眼头发凌乱,脸被抓破,脖子上好几道抓痕,衣服也皱巴巴的还有好几个脚印,最最让陈知年傻眼的是,朱暖的鞋子竟然脱胶了。 是的。 脱胶了。 大拇指的地方开了一个口子。 扶额,这是多激烈? 陈知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包湿纸巾,蹲在朱暖面前,认真的给她擦脸。 “这湿纸巾的味道不错。”朱暖吸吸鼻子,“是柠檬味,这是新出的吧?我上次买的是酒精味的,刺鼻。” 陈知年认真的给朱暖整理头发,否则,就这样走在路上,别人还以为是疯婆子呢。 “好了。我们回家吧。” “好。” 朱暖回家后就把之前买的所有育儿书和孕妇用品等等,统统装进蛇皮袋扔掉。甚至把以前很喜欢的衣服、鞋都一一扔掉。 “想要重新开始。” 把过去的一切都扔掉。 陈知年看着空荡荡的衣柜,突然的有些不适应。 曾经被霸占了四分之三衣柜的性感衣裙全都被扔了,曾经占据满满两个鞋架子的高跟鞋也统统不见了。 洗手间里的洗浴用品也全部换了新的。 曾经很不喜欢做家务、搞卫生的朱暖竟然天天整理,拖地,清洗卫生间,清洗厨房......不管陈知年说什么,她都坚持。 虽然知道这样的朱暖很不正常,但陈知年也在忙着,忙着工作小结,忙着找家装用品店的铺面,忙着转卖五金材料。 人忙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 工作小结后,陈知年投入到更加繁忙的工作中去。 快要年底了,很多工程都想要尽快完工,验收,然后拿钱过年。 每天忙忙碌碌的,陈知年即使想要和朱暖谈谈心,聊聊人生也没有时间。 直到二十天后,朱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去,回来后,直接飞了脚上的高跟鞋,然后趴在床上睡着了。 从这一天开始,朱暖恢复正常。空了衣柜慢慢被各种各样的新裙子填满,空了的鞋架子也被各种款式的高跟鞋占据...... 陈知年松了一口气,终于正常了。 这样的朱暖才是她所认识的朱暖。 陈知年知道,朱暖找到了新的饭票,是个五十多岁的丧偶老男人,人称老顾。朱暖也换了工作,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当公关小姐,这份工作是老顾介绍的。 每次换一个男人,就换一份工作,朱暖也习惯了。 她现在就想着多给弟弟存钱。 以前,她还想着嫁个老实人,然后生个孩子。现在统统都不想了,得过且过,怎么开心怎么过。 对此,陈知年不知道能说什么,没有感同身受的安慰不过是隔靴挠痒,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很多时候,安慰也是揭人疮疤,甚至是伤口上撒盐。 每次,陈知年欲言又止,朱暖就会拍拍她肩膀安慰她‘我很好。随心所欲的日子比忍辱负重有意思多了。’ 都是成年人了,没有谁应该为谁的人生负责。 陈知年只能支持朱暖的选择,只希望她以后不要后悔。 陈知年还知道,朱暖给小雪的饭票介绍了一个更年轻漂亮的姑娘,小雪立刻被处于空窗期,还来幸福里闹了一场,然后被朱暖四两拨千斤的怼走了。 1995年12月1日,农历十月十日。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 而这天,也是陈知年的生日。 从今天开始,她又大了一岁。 陈知年刚到公司,就收到了阿美的生日红包,这是公司福利。每个普通员工生日都会有一个金额为两百元整的红包,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然后这天点餐还能报销(规定五十元以内)。 “阿年,生日快乐。”叶云飞送给陈知年一个软皮笔记本,“好好工作,努力升职加薪。” “谢谢叶哥。” 然后,和陈知年相处得比较好的叶钦、杨阳、阿美等人都送了礼物。除了叶钦送的是香水,其他人都送笔记本。 “这个香水的味道比较淡,但香味持久,很适合你们女孩子。前调:金橘;中调:茉莉;后调:薄荷。属于花园香系列,味道超好,就好像置身于花园中。” 从来没用过香水的陈知年一脸懵,只觉得瓶子很好看。相对于香水,陈知年平时用得更多的事爽身粉。 在广东炎热的夏天,没有爽身粉是要长痱子的。 但香水...... 大夏天的,香水味混合在汗水味里,想想就抗拒。 “女孩子要学会用香水,要找到适合自己,能代表自己的一款香水。这是你独特的个人味道,会让喜欢的人念念不忘,即使有一天分手了,他也会记着这个味道。” 陈知年眨眨眼,“钦哥,你懂得真多。”不过,为什么她从叶钦的话里听出了故事的味道? 果然,喜欢香水的男人都有着不能忘怀的故事和人。 陈知年偷偷的打量叶钦一眼,不明白,既然他懂这么多,为什么会拿着古龙水乱喷一通?每天香喷喷的,好像打破了香水瓶子。 很多时候,陈知年都怀疑叶钦把香水倒在摩丝里,抹在头发上,或者直接喷在衣服上,然后招摇过市。 真的太香了。 “钦哥,为能不能问个很唐突的问题?” 叶钦一脸施舍,“问吧。” “你为什么喷这么浓烈的香水?” 叶钦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陈知年,“告诉大家我没有女朋友,我需要女朋友啊。” “知道这叫什么吗?” 陈知年:“招蜂引蝶?” 叶钦摇摇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阿年,你还是太天真了。”叶钦双手插兜,昂着头,“女孩子可不能太傻哦。” 陈知年哭笑不得,不过还是要谢谢叶钦送的香水。 阿美推推陈知年,“阿年,喷一喷?让我闻闻。” 陈知年朝天喷两下,然后从下面走过,“挺好闻的。” 很淡。 隐约中带着一股金橘的清香。 “真好闻。”阿美立刻去找叶钦,想要买个同款,但叶钦说这款香水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国内暂时没有。 阿美很失望,但也没有办法,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 “阿美,你和阿年的性格不同,你并不适合这款前调有一点点活泼的香水。你应该挑选一款前调是樱花甜的香水......等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款适合你的。漂亮的女孩子就不要皱眉头了。” 阿美立刻和叶钦聊起香水,什么样的女孩适合什么样的香水。 陈知年对香水没有研究,不掺和。 “阿年,一会你和小吴去看新仓库。”叶云飞递给陈知年一个地址,“马总租了个新仓库。你和小吴去看看地方,然后商量划分一下怎么放置,安排好区域,然后准备搬仓库。” 陈知年瞪大眼睛,“马总租了新仓库?” 为什么她一无所知? 马总什么时候找的仓库? 叶云飞抿抿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地方,我也没有看过,不过听说在二楼。” 陈知年眨眨眼,“仓库,在二楼?” 搞什么鬼? “有电梯?”陈知年只能这样想。 但是,即使有电梯也很不方便呀。 “不知道。”叶云飞一问三不知。 从叶云飞这里也问不出什么,陈知年决定和小吴去看看。但叶云飞的态度还是让陈知年觉得奇怪。 为什么她觉得叶云飞有一种‘放手’的感觉? 林萤光曾经和陈知年分析过,叶云飞想要离开公司,然后自立门户当老板的可能性很大。叶云飞手里有钱,有人脉,完全没有必要屈居于马总之下。 所以,叶云飞是准备走了吗? 所以,即使明知道仓库在二楼会很麻烦,也不准备和马总据理力争? 陈知年有瞬间的迷惘,她刚适应了叶云飞的工作强度,然后又要重新开始去适应新领导? 算了。 不管领导是谁,她都是小助理。 干的都是小助理的工作。 以她目前的工作能力,根本就不可能顶替叶云飞上位。即使公司有意,她也做不来。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 没有能力而占据高位,是要被摔的。 陈知年一直都有自知之明,也务实。她不会盲目肖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但她会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努力。 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努力,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说叶云飞多干两年三年再离开,她或许还有机会争上一争。但看叶云飞现在的工作态度,不是年底就是明年初了。 虽然叶云飞依然认真工作,兢兢业业,但陈知年能感觉到他的心态变了。虽然叶维护公司的利益,但却不再以公司的发展为己任了。 如果说以前的叶云飞把公司当家,把公司当成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那现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事不关己。 如非必要,对马总的决策一再退让。 其实,陈知年觉得公司少了叶云飞是个大损失。但人各有志,而且领导有领导的考量。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小萌新能掺和的。 陈知年和小吴根据叶云飞提供的地址去新仓库。 新仓库距离公司有些远,坐公交车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幸好公司附近的站牌有一路公交车直达。 “马总找的仓库?为什么找这么远?”小吴表示不能理解。小吴看来,仓库就应该租在公司附近。 “阿年,这边好像比较偏耶。”小吴有些担心,住在这边可能连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陈知能只能睁眼说瞎话,“也不是很偏。有工厂。” “模具厂?人很少的。”小吴继续吐槽,“真不明白,马总是怎么想的。领导的思维,我们小员工理解不了。” 陈知年也不能理解,但领导总会有自己的考量。领导选择这里,肯定会有他的原因,交通方便?租金低廉?面积大? 当领导的,吃什么都不会吃亏。 陈知年和小吴来到新仓库,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从外面看面积很大。让她意外的是,一楼竟然是一家饭店,招牌是‘猪肚鸡’。 二楼是仓库。 至于三楼? 不知道。 “虽然没有电梯,但楼梯挺宽广的。”陈知年张开双臂,“搬运货物的时候,应该不会太难。” 小吴直接送她一个白眼,“上下楼梯本来就难了。” “你说,马总为什么选择这里?二楼......想想就疑惑。难道不要租金?”小吴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否则,还真没有谁会把仓库选择在二楼。 如果是不常用的仓库,还能理解。但公司仓库,几乎每天都有工程队来领取材料,隔几天就有供应商送货。 “到时候,供应商送货过来,是他们搬,还是我出钱请人搬?这样的话,和原来的仓库有什么区别?哦。对了,门口有大片空地,方便大货车出入。” 仓库在马路旁边,交通的确挺方便的。 但其他......一言难尽。 “马总已经签约了?” 陈知年点点头,“应该签了。” 签约后,通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过问他们的意见,更不需要考虑他们的建议。 小员工的悲哀,没有发言权。 陈知年和小吴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无奈。 马总决定并签约后才通知他们,能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然,可以选择拍拍屁股走人,凉拌。 但不管是陈知年和小吴都不是能拍拍屁股走人的人,只能克服困难,迎难而上。 二楼,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空间,然后用落地玻璃隔开两个区域。一个区域偏大,应该有好几百平方,这应该就是他们的仓库了。另一个区域偏小,特小,里面还摆放着两张办公桌,看样子应该是个办公室。 所以,他们的仓库和别人的办公室在同一层? 陈知年看向小吴,很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不怕吵着别人? “阿年,我更想知道我住哪?” 从区域看,还真没有给小吴住的地方。 陈知年皱眉,所以,当初马总难倒她的仓管的住宿问题也并没有解决? “这玻璃是透明的。如果我们使用仓库,是不是要装帘布?”隔开外人的视线?而且,这种玻璃应该很容易被打破吧? 如果有人打破玻璃偷东西? 陈知年看向小吴,觉得他任重而道远。 陈知年能想到的问题,小吴这个仓管当然也想到。但领导都决定了,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去找领导说,这个仓库不好,拒绝在这里工作? 天真。 傻。 陈知年和小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认命的走进仓库。 “真的挺大的。” 面积比原来的仓库要大。因为是二楼,附近也没有什么高建筑物,所以光线也比原来的仓库要好很多。 除了是二楼不方便外,其他都比原来的仓库要好。所以,马总租下这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然,马总考虑的肯定比他们多。 “一些大件的贵重的东西要放在角落这一块,例如摄像头、硬盘、dv机等就放在这里。电线一类则可以放在这边......” 陈知年和小吴对仓库进行摆放划分,现在规划好,等搬仓库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 “你们是通天公司的?”突然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虽然胖,但并不显油腻,比较注重个人形象。 有小肚腩,还能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错觉,真的很难得。 “你好。我是通天公司采购部的小陈,这位是仓库管理小吴。请问,你是?” “我姓刘。” “刘总,你好。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请多多指教。” 对方接下陈知年的名片,“陈知年?” “你好。” 但并没有要礼尚往来给陈知年名片的意思,“以后你们公司搬运货物的时候,尽量轻些。毕竟隔壁有公司办公。” “我们会的。” 原来,隔壁是广告公司,也可以称为工作室,连老板一共才三个人。而楼下的饭店只在晚上营业,做晚饭和宵夜。 所以,影响不大。 而三楼,暂时还空着。 刘总不是隔壁公司的老板,而是整栋小楼的房东。 “这是仓库的钥匙。你们货物入库后,最好换一把锁匙。毕竟,既然合作了就希望顺顺利利的,最好不要有任何纠纷。” “当然。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 锁匙肯定是要换的。 这不是信任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陈知年又和刘总聊了一会,大概也能猜到马总把仓库定在这里的原因了。刘总给马总介绍了一个大项目,投桃报李,马总把仓库定在这里。 这栋小楼本是作为办公楼建造的,但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并不适合作为办公室,所以一直租不出去。 就连隔壁的小小广告公司也是刘总的亲戚开的,免租金的。 果然啊。 领导考虑问题就和他们小员工不一样,更多是看利益。 刘总给通天公司介绍了大项目,给公司带来了利益,所以马总决定把仓库定在刘总租不部出去的小楼。 利益交换。 虽然仓库在二楼会有诸多不便,但马总不需要管这些,因为麻烦的、辛苦的是员工。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员工。 如果是需要技术性岗位的员工,马总或许还能考虑一下。 但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仓库管理员,小吴不干了,还有的是人愿意干。守仓库,总比做建筑工要轻松一些。 所以,即使吐槽,小吴还是会继续干,即使麻烦,即使不方便。 把仓库的空间做了大概的安排后,陈知年和小吴一起回公司。小吴要问问叶云飞,他住哪里?新仓库没有他住的地方。 当初应聘仓管的时候,公司说过包住,然后补餐费,也算是包吃住了。 但现在,住的地方没有了。 如果他另外租房子的话,肯定是要公司报销的,但也要问问公司报销的上限是多少。还有他每天坐车去仓库产生的交通费又怎么报销? 这些都是关乎到他个人利益的问题,肯定是要在搬仓库之前确定。 叶云飞让陈知年去问马总。 刚好马总在公司。 “阿年,我的利益就靠你了。”小吴给陈知年倒了杯水,“年姐,喝水。” 陈知年白了他一眼,拿出纸和比,“把你需要解决的问题一一罗列出来。” 1房租。 公司能报销多少? 2来往仓库的车费。 公司要报销。 3如果不住在仓库,肯定就无法一天24小时守在仓库,如果失窃,算谁的责任? ...... 陈知年把问题看了一遍,然后带上小本子去敲开马总办公室的门。 “马总,你好。” “阿年,你和小吴和去看过仓库了?” “是的。看过了。交通方便,面积也大。” 至于吐槽二楼的话? 呵呵。 早就吞进肚子消化了。 “没有什么意见?”马总笑的可亲,但陈知年知道领导都擅长伪装,假装亲民也是领导的必备技能之一。 “没有意见。” 就是有意见,也必须克服。 “不过,马总,小吴住哪?新仓库没有适合小吴住的地方......小吴必须在搬仓库之前,找到住的地方。” “现在租房子多少钱一个月?”马总还真不太清楚。 “我租住在距离公司不远的幸福里小区,每个月不算电费水费是80,如果算上水电费差不多要85一个月。” 不过,她和朱暖合租,她一个月只需要交30就好,剩下的朱暖负责。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幸福里小区的租金偏贵,但因为它环境好,治安好,所以很多人宁愿多出钱也要选择这里。 特别是一些像陈知年这样的单身女青年,安全至上。 “85?这么贵?”马总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拿起电话给才财务部马小琴打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报销的事情,肯定是和要财务部商量的。 马总、财务部马小琴、陈知年一起商量小吴的住宿问题,还有车费的报销问题。 财务部当然不可能按照幸福里小区的租金报销小吴的住宿费用,折了一半,一个月报销40元。 不管小吴的房租多少,公司每个月只报销40元。 至于车费? 花多少报销多少,但需要车票。 至于仓管不能24小时守在仓库,可能会发生失窃的问题? 陈知年建议让工程部在仓库装个防盗器。 马总和马小琴一致同意,主要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阿年,你和小吴还有叶云飞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合适,抽个时间把仓库给搬了。旧仓库清理一下,还给燕姐。新仓库......” “新仓库是按照办公楼的风格来装修的,在搬运的时候,最好尽可能的注意到地板和玻璃墙的维护。” 陈知年笑着答应:“好的。”至于能不能做到?这就不是她能肯定的了。毕竟,搬运的不是她。 她可以要求搬运的人注意,但控制不住结果。 当然,这句话,是要压在肚子里的。 176,生日 和马总、琴姐商量好小吴的住宿问题后,陈知年也到了下班时间。 因为她今天生日,所以可以提前两个小时下班。 听说,这是公司给小员工的小福利。 陈知年还听阿美说,如果是公司领导,例如某部门经理生日是会被马总请吃大餐的。听说,去年叶钦生日,去财务部报销了一千多的餐费,而吃饭的地方则是传说中的泮溪酒店。 有很多酸酸的‘听说’,但陈知年个人对公司的生日福利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两百块的生日红包,相当于她三分之一的月工资了。 阿美:“阿年,今天生日怎么过?” “嘻嘻。怎么过?当然是和男朋友一起过啦。”叶钦抛个媚眼,眨巴一下眼睛,妩媚又风骚,“成年人都懂的。” “钦哥,我怎么觉得你这‘嘻嘻’很暧昧?” “错了。不是暧昧,而是风流。” “呵呵。可能我站的是河的下游,而且缺少风,所以闻到的是下流的味道。” “怎么能说成年人的运动游戏下流?这是人生必备好不好?就像吃饭穿衣一样,都是日常所需。” 陈知年听着叶钦和阿美说话,自动屏蔽状态,然后假装自己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假装听不懂。 “阿年,你听我的,在和男朋友约会的时候最好准备套。女孩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手。” “男朋友在床上说过的话,就和放过的屁一样,是不被承认的。” 陈知年很无奈,“我还没有结婚呢。” 她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包包里藏着套,男朋友会怎么想她? 肯定会把她当成那种只能玩不能结婚的坏女孩。 “阿年,结婚有结婚的玩法,未婚有未婚的玩法。婚后玩,是因为恩爱,婚前玩是因为刺激......”叶钦向陈知年灌输他的歪理。 陈知年左耳进右耳出,就当风一阵。 马小琴却看不过眼了,“叶钦,别教坏阿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玩了,收收心,找个好女人结婚吧。再玩下去,就真的没有好女人愿意嫁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想要嫁给我的女人能从荔湾排到天河呢。” “呵呵。你就吹吧。”马小琴翻个白眼,“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当渣渣。” 叶钦笑嘻嘻的和马小琴开玩笑,“我可不是渣渣,我是甘蔗。” “甘蔗,又直又长又甜。” ...... 陈知年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免得她可怜的小耳朵又要被祸害了。 在穷得吃不饱饭的小时候,别说她的生日,就是父母长辈的生日也是平常着,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 再后来,身边没有长辈在,就更没有人在乎生日是怎么回事了。记忆中,陈知年从来没有和家人长辈一起过过生日。 没有。 一次也没有。 别说蛋糕,就是鸡蛋羹也没有。 她第一次对生日有印象是在小学的时候,有同学送她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祝陈知年生日快乐’。 陈知年才恍然,啊,原来今天是我生日啊。陈知年很高兴的带着卡片回家,炫耀给阿婆看,其实就是想要让阿婆给她零用钱。 但是,阿婆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啊。你生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好吧。 扎心了。 原来,户口本上记录的出生日期并不是她真正的出生日期,她出生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做的户口登记。 在农村,一般人家都不太重视户口登记。很少有孩子在刚出生的时候就上户口。陈知年虽然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但也是在大弟出生并且周岁后和大弟一起上的户口。听说,当时村长还笑着问,要不要把两人登记成龙凤胎? 不过,阿妈拒绝了。 因为小时候的陈知年长得有些壮,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虎头虎脑,而大弟则偏秀气,白白净净,娇娇小小的。 虽然两人的年龄相差不大,但个头却差很远。龙凤胎什么的,太扯了。 等到小妹出生的时候,阿妈就后悔给陈知年上户口太早了,因为她打算把陈知年和小妹上一个双胞胎。 可能是阿妈的意念太强了,长大后的陈知年是越长越小巧玲珑,而小妹则越发的高挑。很多亲戚朋友都把陈知年认作小妹,以为她才是妹妹。 在农村,上户口真的很随意。 随意得让人无语。 所以,陈知年户口登记的日期和她的出生日期有着很大的区别。一直以来,同学朋友给她过的都是户口本上的生日。 但在入职,陈知年在做员工信息登记的时候,生日填写的却是她真正的生日日期。为什么开始执着这一天? 因为长大了,更能体谅父母的不容易,更能理解包容父母的曾经缺失的陪伴。这一天,她的生日,却是母亲的受难日。 小时候不懂,总有很多不理解,甚至埋怨。 长大了,开始感受、体谅母亲的不容易,就更能理解生日的内在含义。生日,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日子,也是母亲的。 母亲承受十二级的痛苦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她感激,感恩。她想要在这一天,庆祝自己的生日,感谢母亲在这一天成为她的母亲。 坐公交车去医院的路上,陈知年突然发现,父母没有为她过过生日,而她也没有为父母过过生日。 她甚至不知道父母的生日是哪一天? 下车后,陈知年没有第一时间去医院找周辞白,而是在附近的士多店打电话。 即使隔着电话线,陈知年也能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大嗓门,‘陈大海,接电话。你女儿又打电话来了。’ 一会,陈知年就听到阿妈的声音。阿爸应该还在工地没有回来,所以接电话的是阿妈。 阿妈是一如既往的开场白:“又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事。” “没事打什么电话?浪费电话费。” “阿妈,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是我妈?阿妈,我爱你。” 阿妈的声音明显的慌乱,“和周医生分手,受刺激了?” 真是的。就不能往好处想? “没有。” “被骗钱了?” “没有。” “没钱用了?这么远,我也不会寄,明天让你爸寄?急着用吗?急的话,你先问小叔借......” “妈,我有钱。” 陈知年很无奈,就不能感动一下? 阿妈一秒暴躁,“有钱,你乱说什么?吓死人了。要真感谢我,就赶紧嫁出去。别成老姑娘在家里祸害我。” 陈知年抿抿嘴,翻个白眼,“我现在就去找周医生约会。” “约会就约会,在街上走走就好了,不要做不该做的......没有结婚,不能要求人家买太贵重的东西。还有,女孩子要矜持,要自我......” 阿妈唠叨起来就没有时间观念。 总担心陈知年在恋爱的时候吃亏。阿妈一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恋爱?两个人有好感就订婚啊,恋爱不是耍榴芒吗? 现在的女孩子对两性关系越来越随意,阿妈总为陈知年担心,总担心她也学坏了。 “哎呀。快三分钟了。我挂了啊。” 然后陈知年又听到阿妈急急的声音传来,语速堪比快嘴,“没钱就找小叔借。和周医生一起,脾气不要太急,太躁,男人总喜欢温柔的女孩......挂了啊。” 陈知年听着盲音,无奈,就不能给她一分钟,让她有表达感情的机会。陈知年不知道,阿妈在挂掉电话时,就红了眼眶。 孩子长大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长大了。 好像见风长。 没有他们的照顾,没有他们的陪伴,也长大了,长得好好的,没有学坏。天知道,他们长年累月的在外面打工,最担心的就是家里的孩子学坏了。 每次听到谁家的孩子因为没有父母教育而学坏了,她就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着,担心,害怕。甚至想着不要赚钱了,回家教孩子去。 但不赚钱了,拿什么交学费? 只能咬咬牙,坚持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不觉,大妹已经二十多岁了,而他们和孩子真正相处的时间可能没有三年。每年都只有过年的十多天时间,匆匆忙忙的回,急急忙忙的离。 孩子们对他们生疏,他们对孩子也陌生。 今天是大妹生日,她记得的。但让她说什么‘身日快乐’之类煽情的花,她也说不出口。 很庆幸,孩子没有长歪,没有学坏。 等给把家里的孩子嫁的嫁,娶的娶,她这一辈子的任务也完成了。 “怎么了?孩子出什么事了吗?”士多店的老板娘和王芳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再苦再累也没见王芳红过眼。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孩子出事了。 但看王芳的表情,更多是欣慰,并没有孩子出事的焦急。 “我家大妹说喜欢我,感谢我呢。” 她辛苦了一辈子,就想要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当最怕的就是孩子不理解,就好像小时候那样问‘爸妈为什么要出去打工?不能在家里吗?’ 大妹应该能理解的吧? 理解他们作为父母的不容易。 “你孩子长大了,有出息。以后就是想不完的福气。看你女儿这样每周一个电话问候也是孝顺的。” “哎呀。也不知道在哪学的,说话甜腻腻的,羞死人。” “你就偷着乐吧。养了个好女儿。” ...... 陈知年很无奈的挂了电话,然后一看,两分五十八秒,卡得精准。 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交了电话费。 陈知年先去小叔家,问问小叔知不知道阿爸阿妈的生日,小叔愣了好一会,摇头说不知道。 “哈哈。我连自己什么时候生日都不知道。至于大哥的生日?还真不知道,没有庆祝过,不过,你外婆应该知道。” “你爸三十一的时候,你外婆曾经办了寿礼。” 青山镇,男人虚岁三十一,足岁三十的时候,岳母就会准备寿礼来帮女婿过寿。男人三十而立,也是一种展望,岳母希望女婿带着女儿一家幸福安康,越过越好。 当然,这是岳母和女婿关系好的前提下。 “我问问外婆。”陈知年立刻给外婆打电话。 早几年,大舅做工程赚了钱,在家里装了电话机。说起来,外公外婆家是他们大队最早装电话机的人家。 外婆不仅记得阿妈的生日,还记得阿爸的生日。知道陈知年想要帮父母过生日,外婆直说‘大妹长大了,知道心疼爸妈了。’ 陈知年用纸笔记下来,外婆一再叮嘱,‘不要随便把自己的出生时候给别人。有些人会用出生时候来使坏。’ 陈知年一再保证,外婆才放心,然后又问起周辞白。 说来说去,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什么时候结婚?’自从知道陈知年有男朋友后,外公外婆,还有爸妈就开始催婚,好像她在不嫁出去就对不起全世界。 每次打电话,必有催婚。 “外婆,你应该问问我工作好不好,顺不顺利?会不会被人欺负?” 外婆乐哈哈的声音传来,“再好的工作也不如嫁个好男人。你们青山镇的人不是常说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陈知年不想说话了。 ‘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的确是青山镇人尽皆知的名言,被很多人奉为宝典,以此来教育和激励年轻的女孩。 这思想深入人心,一时半会是转不过来的。 陈子年只能敷衍的认同,“好。我会努力的嫁出去的。” 和外婆聊了好一会,陈知年才挂了电话。 小叔小婶奇怪,陈知年怎么会突然想要问起爸妈的生日? “我工作了,赚钱了,想要帮爸妈庆祝。” 小叔点点头,“应该的。你爸妈辛苦了一辈子,也是时候过些好日子了。”说着,小叔就无限的唏嘘。 在农村,最大的那个总是要辛苦很多的。 “长大了,知道爸妈辛苦了,多孝顺。”小叔看向堂妹小知了,“说起来,我几十岁了,也没有过过生日。” 小堂妹看向马路对面,想要假装没有听到。 小叔继续叨叨,希望引起小堂妹的注意。 小堂妹不耐烦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哪天生日?庆祝那天?” “你有心,那天都能庆祝。”小叔不高兴了。 小堂妹翻个白眼,“那就今天吧。杀鸡宰鸭,大姐还有未来姐夫一起吃饭。” 陈知年被小堂妹的敷衍逗笑了,赶紧摆摆手,“我和周医生有约会。”今天还是她生日呢。她要和周医生过二人世界。 避免被小堂妹埋怨‘有异性没人性’,陈知年赶紧撤。 周医生还没有下班,诊室里还有病人在。陈知年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坐在候诊的椅子上,从旁边的报纸架拿出一份报纸看, 一个年轻的妇女抱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小男孩急的团团转。 “医生,这是怎么了?”年轻妈妈急得要哭出来。 工作的周医生真的很帅。 “把孩子放在病床上。”周辞白认真检查过孩子,很快就得出结论,“过敏了。” 经过仔细的询问,最后确定孩子是花生过敏。 “孩子对花生过敏。平时在饮食的时候要注意......” “什么?花生也能过敏?我看电视里有人花粉过敏......花生能过敏,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吃花生或者和花生有关的任何东西?那除了花生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也会过敏?” “其实,我建议你给孩子做个过敏源检测,能准备有效的规避各种过敏......” 陈知年坐在旁边,双手撑着腮看周医生工作。 工作的周医生认真严谨。 “还没有看够?”周辞白笑着拍拍陈知年的头,拿起水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嗯。因为我想你了呀。”陈知年俏皮的眨巴一下眼睛,“想要立刻马上就见到你,所以我就过来了。” 周辞白笑的温润,“是吗?我也想你了。” “我想你,然后你立刻马上就出现了。”周辞白靠过来,在陈知年的小圆脸上亲一口,“我很高兴。” 恋爱后,很多曾经觉得暧昧露骨的话也能随口说出来。然后想要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猜猜今天什么日子?” 周辞白看一眼日历牌,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你生日?” “你怎么知道的?”陈知年意外,还以为周辞白要猜好几次呢。 “你既然问我,那这个特殊的日子肯定就和我们有关。不是相识纪念日,不是恋爱确定纪念日,不是我生日,那就只能是你生日了。” 陈知年挑眉,“就不能是我想出来为难你的日子?” “也有可能。”周辞白认真的点点头,“那我下次要假装很为难的猜个三五次?” 陈知年傻笑,一边笑一边拍周辞白的手臂,“哈哈。我们好傻。” “走吧。我们下班去。” 既然女朋友生日,那肯定要搞搞新意思。 “你有什么安排?” 陈知年撅着嘴看周辞白,“不应该是你安排吗?” “好吧。我安排。”周辞白很快就拿定主意,“先吃饭,然后看电影还是唱歌?” 陈知年想了想,“我们去广场玩吧。” 看电影太贵了。 唱歌? 好像有些五音不全。 还是去广场套圈赢奖品吧。 周辞白就知道会这样,虽然每次都说要让他做主,但最后决定的还是女朋友。 今天是女朋友生日,女朋友说了算。 当然,即使不是女朋友生日,也是女朋友说了算。 “我们去吃沙煲粥,然后去......”陈知年还没说完,周辞白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就响了起来。 陈知年提起心,就怕周医生突然要加班。 幸好不是。 看周辞白挂了电话后,陈知年立刻拉着周辞白的手,“走,下班去。” 为了方便两人约会,周辞白找同事借了一辆小绵羊。 “我开。”陈知年笑嘻嘻的看着周辞白,“你坐后面。” 周辞白?? “好。”今天是女朋友生日,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做什么都是对的。周辞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后面真的很奇怪。特别是陈知年身材娇小玲珑,而他则比陈知年足足高了一个头不止。 最萌身高差。 如果他双手握着小绵羊的手柄,就像老父亲带孩子去兜风。 陈知年戴上粉色的安全帽,“坐好了。本司机要出发了。”陈知年很高兴。如果不是怕被偷,她早就开林萤光的小绵羊上下班了。 林萤光在买小轿车之前,有一辆白色的小绵羊,还有八成新。林萤光让陈知年考个驾驶证,然后开着小绵羊上下班,但陈知年担心被偷,拒绝了。陈知年觉得走路能锻炼身体,坐公交车更安全。 “周医生,你搂着我的腰。” “好。” 周辞白双手搂住陈知年的腰,想像中的纤细绵软。 “我的腰是不是很粗?” 送命题。 “不是。很细,很软,好像棉花糖。” 陈知年满头黑线,棉花糖?这是什么形容?然后陈知年后知后觉的想起,最近几个月吃得太好,她有了小肚子。 小肚子上的肉可不就是软软的、弹弹的? 所以,棉花糖形容的是肉肉的小肚子?陈知年瞬间黑脸,“哼。”不会说话的木头。不解风情的木头。 周辞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以为的最恰当的形容词已经得罪了女朋友。 加油。加油。鼓着脸生气的陈知年把小绵羊开的‘呼呼的’要飞起。周辞白坐在后面,感受着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慢点。别开太快。” “阿年,慢点,安全为上。” 好吧。 陈知年把速度放下来。 “以后我们也买一辆。”小绵羊最适合情侣约会兜风了。 周辞白毫不犹豫点头同意,“好。” 两个人一起吃饭。 一起去广场玩丢圈圈。 陈知年一个都没有套中,周辞白也一样。 一元十个圈,陈知年连续丢了三十个圈圈也没有套中。 陈知年委屈的看向周辞白,真的太逊了。 周辞白无奈的摸摸鼻子,他也丢了二十个圈圈,一样一个没中。如果不是老板坚持,他都想直接找老板买一个了。 “算了。不玩了。”再玩就是浪费钱了。 明明看着就不远,好像伸手就能到,为什么就是套不中? 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技巧窍门? 旁边的小情侣又套中了一个,满脸惊喜。女孩抱着套到的小瓷器娃娃,高兴的跳起来,然后在男孩的脸上用力亲一口。 高兴溢于言表。 看看收获颇丰的人家,在看看颗粒无收的自己,陈知年很郁闷。 “不想玩了。” 陈知年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突然,只觉得手腕一凉,低头一看,一条精致的银色的星星手链被带在手上。 陈知年惊讶的抬起手,精致的手链,纤细的手腕,相得益彰,“你什么时候买的?”银色的星星随着动作而闪动,显得她的手腕更加白嫩纤细。 “秘密。” 陈知年皱皱鼻子,“好吧。允许你的秘密成为秘密。” “我们走走吧。”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慢悠悠的在广场闲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陈知年总觉得周辞白在轻轻的捏着她的无名指,然后一只手指勾住她的无名指。 陈知年看向被牵着的手,嘴角微抿。这应该就是心动的感觉吧。心口莫名的觉得温暖,然后心跳加速。 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就能觉得幸福快乐,这就是恋爱。 陈知年确信,她堕入爱河了。 很突然的,陈知年想要一辈子。 就这样走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周医生,突然的,他想结婚了,想要牵着陈知年的手走一辈子。 陈知年歪着头看周辞白,眼睛里满是星光。 突然,周辞白把陈知年拉到一颗大叔后面,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小姑娘。何其幸运,他喜欢她的同时,她也喜欢他。 陈知年靠在周辞白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无比的安宁。陈知年伸出手环住周辞白的腰,心里疑惑,男人的腰也能这么细? 陈知年偷偷的在周辞白的腰上捏了捏,想起小时候买肉,阿婆常说的一个词‘精瘦’。那时候,陈知年不明白‘精瘦的肉’是什么肉?‘精瘦’是怎样的一种瘦? 但此时此刻,陈知年心想,就是这样的。 像周辞白的腰,就能用‘精瘦’来形容。 “阿年。”周辞白双手捧着陈知年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叫着她的名字。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他的眼里只有她。 而她的眼里,也只有他。 双眼对视,看到了彼此的爱意,感受到彼此的情深意切。 “阿年。”周辞白低下头,吻上陈知年娇艳的唇。 转转,缠绵。 ...... 陈知年晕坨坨的、迷迷糊糊的回家,洗澡、上床睡觉。 依然觉得不太真实。 这就是亲吻的滋味吗? 好奇妙。 陈知年的手指在唇上流连,为什么她有一种吃到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的感动? 好像还想继续。 周医生的唇好像也很软。 陈知年的手指在唇上压了压,幸好她的唇也足够软。然后陈知年又想起,晚上吃沙煲粥的时候,她放葱花和香菜了,亲吻的时候会不会带有口气? 应该没有吧? 周医生也吃葱花和香菜了,但她并没有闻到葱花和香菜的味道。 幸好。 “嘻嘻。” 陈知年傻笑,然后觉得自己很傻。 陈知年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一圈,继续回味,然后傻笑。 突然,陈知年看向呆呆的一动不动的朱暖。虽然朱暖面前摊开一本书,但眼神却没有落在书页上。 朱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焦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呆的。 自从失去孩子后,朱暖就常常一个人发呆。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生活的窘迫,工作的失意,学业的压力,爱的惶惶不可终日...... 挺住了,人生就会豁然开朗。挺不住的,时间也会教你怎么与它们握手言和,所以不必害怕,不必担忧,总会过去的。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陈知年没有打开日记本,记录下今天的奇妙心情。 花了两天时间,小吴在新仓库附近找了个住的地方,和两个男生一起合租。男生好像只要一张床就能住,小吴就租了一张小铁床,算上水费电费每个月大概是12元,可以说是超级便宜了。 不过,陈知年听说也是真的小,一个小单间,里面住了三个男生,同时转身都会头碰头。不过,小吴却很高兴,因为房租越少,他存下的钱就越多。 至于新仓库吃饭困难的事情? 小吴表示很容易解决,因为有方便面,有包子。 小吴的住宿解决了,陈知年和小吴开始为搬仓库做准备。搬仓库之前,要先在仓库装上遮光帘布,遮挡别人偷窥的视线。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就好像她到新仓库也会好奇对面的广告公司,然后会情不自禁的忘记礼貌,伸长着脖子,探着头,想要看看。 明知道不礼貌,但就是好奇,就是想要看看。 没有恶意,但在别人看来却很不礼貌,很没素质。 而仓库这么多东西,如果大大咧咧的摆出来,简直就是引人犯罪。所以,陈知年申请了遮光帘布的费用,然后找一家裁缝店定做了帘布。 定做帘布的裁缝店是熟人开的,而陈知年的堂姑正好在这家店当裁缝。 陈知年的堂姑因为会做衣服,很早就出来开店了,店里不仅卖布料,卖衣服,还能定做衣服、窗帘、蚊帐、床单等等。 开始几年,生意很好,但后来因为被同行妒忌,被小混混捣乱,开不下去了。被吓怕了,堂姑不再自己开店,而是给别人打工。 因为有堂姑在,所以店里给了陈知年最低价,但需要的工期长一些。 既然能便宜,陈知年当然表示不急了。 “阿年,快到元旦了,听说公司有活动?”阿美拿着指甲钳站在陈知年的工位旁边,和她八卦。 “听说可能会有聚餐,或者集体出游。” “我倒是希望能集体旅游。” 聚餐常用,但旅游不常有。 “听说,钦哥和燕姐都建议出游。阿年,你是想聚餐还是出游?” 陈知年正在做合同,头也不抬,“我都可以。” 林萤光说:所有人都有的好处,没有必要出头,自然会有人上去顶雷为大家谋福利,摇旗呐喊。你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虽然陈知年也喜欢旅游,但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很明确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什么都可以,她跟着组织走。 当然,她的观点也不重要。 在陈知年看来,既然钦哥和燕姐都想出游,公司就有九成的机会选择出游。因为钦哥和燕姐都是公司的元老,顶梁柱,即使是马总也会考虑他们的意见。 “阿年,这个周末我们去逛街吧?” 早在陈知年去深圳出差前,就答应阿美一起逛街,但因为每个周末都在忙,只能一再推迟。 陈知年想想这个周末,好像没有什么事,点头答应,“好啊。” 天气凉了,她也需要增添外套了。 虽然林萤光收拾了十几件薄款的外套给她,但多数是偏正式的西装,而且太高档,会让她和公司的水平格格不入。 明明就是一个平均工资不到千元的小公司,她却穿着大牌服装上班,这会让她和公司有一种无形的疏离感。 没有什么比合适更好的融入。 虽然很喜欢林萤光的衣服,但陈知年一般都是挑不起眼的穿,因为太好会让她鹤立鸡群,会让她格格不入,难以融入公司这个集体。 她想要学到更多的东西,就要融入。 林萤光送她的衣服不合适,而她又没有准备秋冬的衣服,只能买。当初,从青山镇出来,陈知年就背了一个双肩包,只装了两套夏天的衣服。 不知不觉,她来羊城也快半年了。 从夏天走过秋天,走到冬天。 每天忙忙碌碌,然后突然惊觉,元旦就快到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陈知年和阿美约定周末逛街卖衣服。 “阿年,你最近在忙什么?” “考驾驶证。” 是的。 陈知年的驾驶证已经到手了。 林萤光也换了新车,旧车则低价卖给了周辞白。本来,林萤光是要送给陈知年的,但陈知年觉得不好,所以周辞白就低价买入了。 现在,周医生也是有车一族了。不过,周医生坐得最多的是副驾驶的位置,没办法,谁让他有一个喜欢开车的女朋友呢。 “对了。我姐在天河体育路开了一家家装用品店,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布艺和工艺品,如果你和家人或者亲戚朋友需要装修可以去看看,八折哦。” 陈知年不好在公司说是自己开的店,说成是林萤光的店。 林萤光开店,大家都不会觉得意外,反而是‘她终于开店了。又有了追星的地方。’ 听说是林萤光的店,很多人第一时间都会想要去看看,因为林萤光的品味是经过‘时尚先生’周航飞的调教的。 再说,就凭着林萤光和周航飞这两人‘前夫妻’现‘情侣’的关系,店里就肯定少不了周航飞推荐时尚品。 周航飞主持的《时尚看看看》可是很多年轻人的时尚风向标。 所以,自从‘幸福家’开业后,生意就一直不错,光顾的全是林萤光或者周航飞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朋友的亲戚。 “店里的东西全部是林萤光和周航飞选的,亲选哦。”虽然陈知年也有帮忙入货,但卖得最好的还是林萤光和周航飞选的东西。 为此,林萤光让陈知年明年报名一个培训班,学习色彩搭配还有整体视觉效果搭配。如果不是培训学校说,今年报名已经结束,不再招生,林萤光真想立刻马上把陈知年塞到培训班去学习。 没办法,陈知年的审美太土。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审美。 如果不是有林萤光和周航飞支撑,陈知年的家居用品店绝对没有生意,绝对是要关门大吉,创业失败的。 陈知年也知道,自己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她会努力的。 但努力需要过程,需要时间。 林萤光直接把周航飞家里的时尚杂志全部搬到幸福里给陈知年,让她好好看,使劲看,看看什么是时尚,什么是搭配,什么是整体...... 差点被各种时尚杂志淹没的陈知年只能加倍的努力。 陈知年很明白,如果没有林萤光,她的家居用品店只能是梦想。是林萤光帮她准备了店铺,帮她规划、装修、找货源。 从无到有,全部是林萤光。 甚至店铺的全部花费都是林萤光的。租铺子、装修、入货,宣传单,广告等等,花费的全部是林萤光的钱。 而陈知年只在一叠厚厚的欠条上签名。 是林萤光帮她把梦想变成了现实。 陈知年觉得她必须要加倍加倍的去努力,如此才不辜负林萤光为她做的一切。 开始,在选店名的时候,陈知年提议‘光年’,包含了她和林萤光的名字,这是她和林萤光两个人的店。 但是,林萤光拒绝了。 最后定了‘幸福家’,希望每一个用心布置家的人都能获得幸福。 “如果你带去的人购物满一百,则给你十元的推荐费,一千,则一百。”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百分之十的推荐费哦。” 阿美瞪大眼睛,“真的?” “我们公司业务员提成的点都没有这么高。天哪。”阿美高兴的拉住陈知年的手,“我有个表姐要结婚,装修新房。嘻嘻。阿年,把地址给我,我带她过去。” “报你的名字就能打八折是不是?八折后,我还能拿到百分之十的提成是不是?”阿美跃跃欲试。 虽然她的前台工作不忙,也不累,但工资真不高。 一个月的工资,买了衣服就不能再买化妆品,买了护肤品就不能再买衣服。但女人怎么能克制买买买呢? 所以,赚钱吧。 但太累的工作,阿美也不想干。 能赚钱,但又不太累的工作才是她的选择。像这种动动嘴皮子推荐就有提成拿的工作,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兼职,不干是傻子。 “不是报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屁都不是。一会,我给你一张高级会员卡,凭卡能打八折。八折后,你能拿到百分之十的提成。” 这是林萤光定下的宣传手段,以一带十、带百,甚至更多的人。为了增加人气,扩大知名度,相当于赔钱赚吆喝,亏本赚热闹。 陈知年想要抗议,这提成真的太高了。但林萤光说,前期投入是不能少的,做生意,就要有敢亏本的心态。 前期的亏本都不叫亏本,叫投资。 好吧。 陈知年不懂,只能听林萤光的。 然后又被林萤光要求多学一门叫‘经济管理’的课程。 陈知年已经能想像明年的自己会有多忙了。 “高级会员卡,能把八折。”陈知年递给阿美一张会员卡,“出示这张卡,能打八折。用这张卡打折的所有消费都会记在你的卡号上,月底的时候以卡号领取提成。” 这样的会员卡一共做了一百张,其中大部分被林萤光和周航飞送朋友了。只有十张在陈知年手里。 陈知年认识的人不多,也只有公司的同事。 阿美和燕姐是本地人,在羊城认识的人多,羊城的拆旧建新也多,所以这两人肯定是要送的。然后叶钦,也要送一张。 叶钦拿到会员卡的时候愣了一下,“真是林萤光的?这是她的第一个副业,我肯定要支持。”很多主持人都有副业,开个服装店,开个餐饮店什么的,但林萤光一直专注主持事业。从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副业。 “你说什么?” 陈知年的脸色瞬间青白,林萤光没有任何副业?那她的钱哪里来的? 在存款上,林萤光从来没有在陈知年面前遮掩过‘自己很有钱’这个事实。陈知年一直都知道林萤光很有钱,很有钱。 而且,陈知年也知道电视台的工资不高,她一直都以为林萤光有副业,有投资。 再一次,陈知年心底的不安又冒了出来。 对林萤光,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好像林萤光在做什么很危险的事情,好像她正在眼睁睁的看着林萤光踩钢丝。 但是,林萤光没有任何的危险行为。 这种不安是从哪里来呢? 陈知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搞清楚这种不安的源头。否则,她有可能会失去这个人生中最好的朋友。 但陈知年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林萤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永远都不可能被知道。就好像多年后,林萤光被害,而她苦苦追寻背后真凶,却一无所获。 直到那时,陈知年才明白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177,地上陷阱多 林萤光不想被陈知年知道的事情,不管陈知年怎么问她都不会说。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让陈知年知道,很多时候无知是福。 而且,她不能保证自己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在林萤光看来,陈知年还是天真的需要保护的妹妹。很多事情,并不适合也不能让她知道。所以,即使陈知年一再询问,林萤光也什么都没说,气得陈知年直想掐她。 直接问,林萤光不说。 套话?陈知年更不是林萤光的对手。很多时候,陈知年自己都被套路绕晕了,但林萤光却置身事外旁观者清。 有时候,陈知年还没有绕一圈,林萤光就知道她想要套话了,根本就套不下去。而林萤光想要套话,每每都是一套一准。 有时候,陈知年会突然询问,想要打个措不及防,但都没有成功。林萤光的秘密是秘密,不管陈知年怎么问,都是一个秘密。 无奈,陈知年只能败北。但她一再叮嘱林萤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虽然说,钱是万能的,但也有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只有自己的人生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就是有钱但没命花。” 陈知年不会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 “傻。”林萤光拍拍陈知年的小脑袋,“周末要不要去看《粤风采》的拍摄?这期拍的是广东的饮食文化,请了两个很有名的红案白案大师一起来和我们讲解,广东的饮食内含的文化和历史变迁。” 陈知年双眼发亮,然后无奈的嘟嘟嘴,“我和阿美约好了。” 在10月份,她去深圳出差之前就和阿美越好了,说要一起逛街。但现在都12月份了,才能确切成行,不能再推了。 否则,就真的要成言而无信的小人了。而且,她也的确需要买外套。现在,天气逐渐凉了下来,外套已经成了必须品。 “姐,你们下一期拍摄的题材是什么?我去探班,看看你们是怎么工作的?”陈知年眨巴着干净的大眼睛看林萤光,“嗯?”虽然她常去电视台,也知道室内节目是怎么录制的,但室外的还没有看过。 “粤剧。” “好啊。我要去。我小学的时候最喜欢粤剧了。我记得那时候,每年傍晚放学回来,都能在珠江台看到粤剧......”不过,那时候他们家还没有电视机,只能在村长家看一小会。 陈知年记得村里的老人很喜欢,没到傍晚的时候就会坐在村长家的院子里,等待放电视的那一刻。 后来,村里的姑娘们赚钱,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电视机,孝敬老人。老人可以不要金银首饰,但就是想要一台电视机。 即使很小的一台,只有23寸;即使是黑白的,不能很好的心呈现电视人物的美感;即使看着看着就要拨一下电视机上自带的天线;即使只有两个天,珠江台和岭南台......但对老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陈知年记得有一段时间,大力推广粤剧,天天都场。陈知年常常都能听到村里的人站在路边的某一棵大果树下聊粤剧,聊自己喜欢的角色。 其中,听得最多的就是红线女。 “姐,你们电视台好像还有一个《粤韵风华》节目,是不是?我想要......”去当现场观众,想要近距离的听粤剧大家聊一聊那些粤剧的二三事。 “我以前真的很喜欢的。” 林萤光笑着捏捏陈知年的小圆脸,“以前喜欢,现在就不喜欢了?” 陈知年歪着头想了想,“也不是说不喜欢了,就是没有以前喜欢了。但听的话,还是能静下心来听一场的。” 可能现在会更喜欢电影,电视剧。 “见异思迁。”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的确。见异思迁、喜新厌旧都是人之常情。但,如果有时间,你还可以深入的了解一下粤剧文化,越是深刻了解,你就会越喜欢。” 因为要做节目,林萤光最近花了很多时间了解了不少的粤剧文化,越是深入探究就越是喜欢。粤剧的‘唱念做打’都能让人着迷。 林萤光是一个很严谨的人,既然做就要做到最好。所以,每做一个主题前,她都会深入的了解,探究。 而且,在选主题上,也会花费不少时间和心思去衡量。 她想要努力去寻找那些在时间的流逝中,在历史的变迁中正在慢慢失去的文化。林萤光想要把广东的人文文化呈现给大家,不管是现在的,未来的,或者是过去的。 想要给大家带去一盘有营养的精神食粮。 一个文化综艺,就是要让大家在玩乐说笑中学到知识。 林萤光是怀着敬畏之心来做《粤风采》的。林萤光希望尽自己的微博之力,让一些不再是主流的文化的文化源远流长,即使不能再次灿烂于时代,但也不至于失去。曾经的文化瑰宝,不仅是要保存,更要流传下来,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甚至喜爱上。 瑰宝永远都是瑰宝,不能说因为它不适应时代发展了,就成为了糟粕。林萤光想让瑰宝永远灿烂于人们心中,即使这块瑰宝已经被时代挤在了历史的墙角。 这是林萤光最初想要做《粤风采》的初衷。 因为经济的飞速发展,很多慢文化因为不适应而慢慢的被摒弃,被抛弃,被丢弃。这是林萤光不愿意看到的。 虽然,她喜欢快速的生活节奏,但也想守护传统。 现代化和传统的矛盾并不是不可调和,但需要时间和人力的投入。现在,她有名有利,所以想要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尽可能这一切并没有她想象中容易,但她想要去尝试,去挑战。 下一期《粤风采》,林萤光选了粤剧为主题,向大家呈现在电影电视剧泛滥的今天的粤剧表演,还有粤剧团的艰难生存情况。 “姐,你下次叫我。我对粤剧的花旦化妆很感兴趣,我想去看一看。” “可以。至于《粤韵风华》,元旦那天吧。节目有活动,请了很多著名的粤剧大师,到时候你可以要签名和合影。” 陈知年立刻笑容满面,“好。” 明明就是想要问一问林萤光收入来源情况的,但最后被岔开话题,聊到了粤剧。 能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 这个周末,陈知年和阿美相约一起逛街。 阿美很喜欢名牌的衣服和鞋子、包包,但因为工资不高,只能买高仿的。人的气质是很奇怪的,看不见摸不着,但它有真实的存在。 阿美是个能把高仿穿出正品感的女孩,而叶钦则是能把正品穿成高仿的男人。 陈知年对衣服的牌子没有要求,只要适合自己就好。 “阿年,这件好不好看?”阿美拿起一件针织长裙在身上比划了下,“听说是意大利的某个牌子,全是意大利语,看不懂。” “阿美,你不是想要买香奶奶套装吗?” “只要好看,谁管它是香奶奶还是宝奶奶的?” 陈知年认真的看看长裙,的确好看,而且做工很好,“要不,你试试?” “好。” 女孩子逛街,就少不了试衣服。 穿着新衣服,照着镜子,心情又美又好。 女人对新衣服是没有抵抗力的,恨不得立刻穿回家。 试了一件又一件。 试了一家店又一家店。 乐此不彼。 累了? 休息一下,喝口水,然后转战下一家。 如果不是钱包限制了欲望,她们都想要闭着眼睛买买买。 ‘这件,这件,这件,全要......’想想就能疯狂。 但是,钱包太薄了。 这件想要? 太贵,一会遇见更好更喜欢的怎么办? 忍痛放下,寻找下一个更好。 没有遇到更好的,怎么办? 回头呗。 所以女孩逛街,一般否是从头到尾,然后在从尾到头,甚至逛两次三次,就为了‘要不要买?’当然,这是钱不多的前提下。 人家有钱的,买,买,买。 压根就不需要考虑。 考虑的时间就能赚回好几套衣服了。 阿美很喜欢一件白色的外套,腰部有松紧绳子,能束腰,前面上下各两个大口袋,看起来很工装。但冬天的话,也实在是方便,能把雪花膏直接放口袋里。 阿美很想要。 “阿年,38一件值不值?”阿美很犹豫,“白色好像很显脏耶。” “很适合你。你想不想买?” 阿美想了又想,“太贵了。又不是很厚。”这件外套,只能算秋装,不能算冬装。也就穿一个多月而已。 “我还要买冬天的厚外套呢。” 放下,走人。 逛了一圈后,还是觉得那件白色的外套很好看,又走回来,试了试,“阿年,很好看吧?” 陈知年肯定,“好看。”这是当然的。 “就是太贵了。” 阿美拿起衣服看了又看,从布料看到做工,还扯了扯缝接的地方,“针脚有些宽。应该很容易脱线。” 不买。 再看看。 回头。 试试。 买不买? 陈知年这么没有脾气的人都想要骂人了,就不能爽快点?一件衣服,来来回回四五次,试了又脱,脱了有试。 别说店员,就是她都觉得眼疼。 “阿美,店员想要打人了。”陈知年看一眼正在收银台嗑瓜子聊八卦的店员。第一次进来,三个店员一起过来,询问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第二次进来,有两个店员跟在身边,询问想要买什么款式的衣服?喜欢什么颜色?是喜欢设计感些,还是简单些? 第三次进来,一个店员不情不愿懒洋洋的问她们‘还试那件吗?’ 第四次进来,没有人理会了。 第五次进来,店员已经翻白眼了。 在店员看来,这就是两个穷光蛋,想买衣服又没有钱。她们也懒得浪费表情了,想试就试吧。至于买?她们是不抱希望了。 阿美撇撇嘴,“不买了。哼。”阿美心情不好,怒气冲冲的拉着陈知年走了。 但是...... 最后,阿美还是回头买了这件外套,因为真的很喜欢。 超级喜欢。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买。如果不买的话,可能要记挂一辈子。买了后,可能会后悔,会挑剔‘手工不好’‘容易脏’。 但是,如果不买的话,可能一辈子都能想起它,觉得它款式好,颜色好,总之哪里都好,反正就是最适合最喜欢。 人总是这样‘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提着衣服出来,阿美心情终于舒畅了,也不需要再纠结了。 “感觉天空都蓝了。” 陈知年呵呵,你高兴就好。幸好她小时候走的路比较多,否则,真的要断腿了。难怪男人都不情愿陪女人逛街。 作为女人,陈知年都觉得郁闷和暴躁。 真的。 陈知年没想到阿美是这样的人,买件衣服需要考虑大半天。在陈知年看来,要么很喜欢,买;要么不喜欢,或者一般喜欢,不买。 哪来这么多的纠结? 纠结得头晕眼花。 可能这和有钱没钱有关,但更多和性格有关。 累。 陈知年还是更喜欢和林萤光逛街,爽快。 阿美买了件外套还买了一双鞋子,羊皮小短靴。陈知年也买了一件的针织外套,她比较喜欢针织衫。 陈知年冬天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针织,针织的开衫,针织的毛衣。阿婆还在的时候,就常用毛线给家里的孩子织毛衣。 如果是女孩子,则会在毛衣上织一朵小野花;如果是男孩子,则会织一片小树叶。阿婆去世后,还有外婆。 青山镇勤劳的妇女们,能把毛线玩出花样来,各种款式的毛衣,毛线帽子,手套,袜子等等。陈知年小时候的袜子都是阿婆织的。 陈知年二年级的时候,阿婆因病去世了,家里就没有人给她织毛衣、手套和袜子了。她四年级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她没有袜子,只能穿一双凉鞋上学。 冬天了,塑料的凉鞋会特别硬,能把不是很白嫩的脚割出血滋来。后来,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把不能穿的旧衣服按照袜子的式样剪出两片布料,然后缝起来,以后那就是袜子了。 但是,因为布料没有弹性,穿不进去。 然后,她又适当的放大布料的面积,缝起来,能穿进去了,但很奇怪,不是想像中的样子,后跟也不是后跟,脚面好鼓起一块布料来。 而且,因为太宽松了,不保暖,而且也很难看,很不方便。 没有办法,冷着吧。 身上穿着厚衣服,脚上却是塑胶凉鞋。最冷的时候,双脚青白、僵硬,走在小石子路上也不觉得痛,反而因为冷得麻木了而酸酸的。 后来,堂伯娘看见了,告诉了外婆。 外婆看着他们姐弟几个因为没有家长在身边而过的寒酸,不会照顾自己,而红了眼睛。从那年起,外婆就给他们姐弟几个织毛衣、手套、袜子。 即使大舅母不高兴,外婆也坚持。 那时候,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是阿公做主,爸妈给的生活费也在阿公手里。阿公自己就是个能光着脚过冬的人,从来没想过要给孩子们准备过冬的衣服、袜子之类的东西。在阿公看来,能有塑料凉鞋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小时候都是穿着草鞋过冬的呢。 再后来,阿公去世了,生活费交到陈知年手里。第一年的时候,陈知年也没想到要给自己和弟弟妹妹买过冬的衣服鞋袜。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傻。明明手里就有生活费,为什么不到镇上去给自己和弟弟妹妹买手套、袜子? 那时候的她真的没有想到,衣服鞋袜也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费包括了买衣服鞋袜等东西。她就怕把手里的钱都花光了,在需要的时候没有。 所以,尽量的省着,抠着。 爸妈每年在出去打工前都会给她一笔钱,用作学杂费、生活费,还有弟弟妹妹感冒生病时的医杂费。 一笔钱在手里,陈知年是既高兴又忐忑。 陈知年一直都知道自己对钱看得比较重,因为穷过。但她有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不折手段的人,因为从小她手里就有钱。 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姐弟几个一年的生活费真的是很大一笔钱。虽然不能爽快的花,但手里有钱的感觉,她明白。 陈知年一直都以为,她抠是因为她穷,因为她生长在比较省吃俭用的农村。在来羊城之前,她觉得成立的姑娘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会像她一样为了钱而纠结很久。 但阿美打破了她的想想。 陈知年没想到,阿美比她更能纠结。原来,抠不仅仅和钱包有关,还和性格有关。 “阿年,我们喝芝麻糊吧。” “好啊。” 两人一边喝芝麻糊,一边谈论刚刚看过、试过的衣服。阿美把外套拿出来,又穿上,“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陈知年点头,“很好看。很适合你。”既然已经买了,除了这个答案还能有别的答案吗?在朋友已经付款并且不能退的时候,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夸赞,让她觉得物有所值不后悔。毕竟个,你的夸赞能给朋友带来好心情。 听了陈知年的夸赞,阿美很高兴,“我就觉得要是不买下来的话,可能会一辈子后悔。” “其实,好的衣服就和男人一样,遇到好的就要抓住。”阿美得意的笑了起来,“好衣服和好男人一样,可遇不可求。” 陈知年笑着点头表示同意,她曾经看一本武侠小说,女主角追着男主角跑了大半本书,别人问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力?她说‘如果以后再也遇不到这样好的男人怎么办?’ 陈知年是很认同这句话的,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把周医生收归囊中,成为她的‘私有财产’之一。 喝过芝麻糊,休息了半小时后,陈知年和阿美继续逛。 对于逛街,女人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即使血槽已空,休息三五分钟就能立刻血气满满,元气满满的原地复活。 “美女,要不要做美容,免费哦。” “开业大酬宾,免费洗脸,做美容。” 路过一栋大厦的时候,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正拿着宣传单,捧着毛巾促销。 “免费洗脸,清洁毛孔......也不用担心不卫生。看,这是新的毛巾,一人一条,使用过后还能带回家继续用。” “看看,这是洗脸专用毛巾,美容院定制,超级柔软的......像你们这么漂亮,皮肤这么好的女孩一定常美容吧?” 陈知年和阿美都穿了大牌的高仿,乍一看,就是两个有钱的小青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跳。让人觉得不抓住就是傻子。 “我们美容院新店开业,免费洗脸、美容、化妆......进去看看吧。不消费也没有关系,看一看,瞧一瞧。以后再去美容院的时候,就有了对比......店比三家,我家美容院在羊城绝对是前三的......” 前三? 陈知年看向阿美,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心动。最重要的是,免费。‘免费’两个字真的很吸引人,让人移不开脚。 阿美眨眨眼,‘要不去看看?’ 陈知年,‘好啊。不合适的话再出来。’ 反正不要钱,看看就不会亏。 女孩拉着有些心动的陈知年和阿美,“......我们美容院从国外进口了很多先进的美容机器,在国外做一次护肤最少要一千多,在我们店只需要20......今天免费,免费哦。” “免费就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错过了就是永远,错过了就后悔莫及。” 陈知年和阿美被女孩拉进美容院。 美容院装修得很豪华,一眼金碧辉煌能闪瞎眼,前台还摆玫瑰、百合等花,清香高雅。美容院里还有不少像陈知年和阿美这样因为贪图免费而进来的人。 有年轻的小姑娘,也有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陈知年和阿美被美容师带到一个包房里,里面有两张铺着粉红色床罩的小床,窗台上还摆放着一束百合。 清香阵阵。 环境不错,让人满意。 “你们躺在床上。” 陈知年和阿美照做。 美容师给陈知年铺上一条赶紧的毛巾,然后用另一条毛巾湿水洗脸,手法轻柔,就是不太专业,因为有水进了陈知年的耳朵。 但想到是免费的,陈知年也不要求太多了。 “你们是想要做20元的美容套餐,还是50元的,或者是100......20元的套餐有......我建议你们做100元的套餐,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陈知年迅速从床上坐起来,“你们不是说免费吗?” “是免费啊。免费美容,免的是手工费,场地费、水费、按摩费......但是,你们使用的洗面奶、面膜等东西是要付钱的呀。” 靠。 被套路了。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倒是才了个陷阱。 “我们不做了。” 陈知年和阿美迅速从床上下来,扯下身上的毛巾。 “美女,像我们这样有证书的国家一级美容师,做一次美容师要收30多的,就因为美容院开业,所以才免费......遇到就是赚到。你们以后可遇不到这样的好事。” “我建议你们试试我的手艺,好的话以后常来,推荐更多的人来。要不,你们开卡,有月卡,年卡,终生卡......如果办卡的话,就能挑选店里最好的美容师,也还能享受打折优惠......” 终生卡? 陈知年要笑了。 她傻了,才会在这样不诚信的店办卡。 虽然店面装修的富丽堂皇,但行事不光明磊落,靠忽悠的店很难开得长久。林萤光常说,前提需要投入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诚信值。 诚信这东西,一旦失去,就很难追回。 两个美容师还在滔滔不绝,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力气,仅仅的抓住陈知年和阿美,不让她们走出包房。 陈知年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黑点了? 应该怎么自救? 天见可怜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然,就不能想着占便宜。 “像你们这样常做美容的女孩应该也清楚,美容的手法手艺比护肤品更重要......好的手艺能促进脸部肌肤血液循环,让人从内到外焕发光彩。” 两个美容师拉着陈知年和阿美说话,根本就不给她们插话的机会,滔滔不绝把陈知年和阿美都说得有些晕坨坨。 意志力差些的,就要任由摆布了。 但陈知年坚决拒绝,脸色冷下来。“我们不做美容了。还是说,进了你们的店,不做美容就不能离开?” 别看陈知年长了一张娃娃脸,但她冷下脸来的时候,也是很能吓唬人的。她眼神阴沉,好像很不好惹。 陈知年用力掰开抓住她手臂的美容师的手,论力气,她就很少有输的时候。 美容师也没想到陈知年的力气这么多,但既然陈知年坚决不做美容,她们也不能真的把人扣押下来。 他们是正规的美容院,不过是开业的时候没有什么生意,所以才不得不想办法拉来更多的客人,增加人气。 然后靠忽悠把客人安抚住,然后美容,开卡。 美容师的口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能把人忽悠得‘云深不知处’,云里雾里的就做了美容,开了卡。 虽然多数是月卡,但也让美容院看到了希望。 当然,像陈知年和阿美这样不听忽悠,什么都不做就要离开的人也有很多。特别是一些不好惹又想占便宜的中年妇女,能在店门口骂上大半个小时。 需要他们小心赔笑,送小礼物才能消气,离开。 像陈知年和阿美这样的年轻女孩,一直都是最好忽悠的。 但没想到,遇到了例外。 因为陈知年和阿美太坚决了,美容师只能让她们离开。但是,在离开前,还是要把费用结算清楚才能走的。 “我们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收钱呢? 就用清水洗了个脸。 难道还要收水费? 陈知年看一眼包房里开着的小灯,难道还要收电费? “毛巾是新开封的,美容院专定,五元两条。水费、电费就不收了,但还床罩的清洗费,我们美容师的误工费......还有你们脚上的一次性拖鞋。如果你们做美容的话,20元套餐全包......你们没有买套餐,我们就只能单个收费。” 陈知年真的要笑出来了,还能这么算。 “那你们是不是也要给我们误工费?你们把我忽悠进来,耽误了我逛街,影响了我的心情......”阿美生气了。 真的太气愤。 想她精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不过就是想要贪图小便宜而已,竟然掉进了狼窝。 还有脸说什么误工费。 呸。 难怪现在脸面越来越不值钱,因为不要脸的人越来越多了。 陈知年拉住想要吵架的阿美,“你们说说,误工费、清洁费多少钱?” “算上毛巾,一共十元。” “两人一起?” “不是。一人十元。” “呸。你们美容院就是靠这样赚钱的?” 陈知年拉住暴怒的阿美,“我们给。”不知道美容院具体什么情况,她们两个娇弱的女孩子还是先离开为好。 就算生气,想要报复也要先离开。 否则,束手束脚。 谁知道这美容院会下作到什么程度?如果美容院里有男员工,最后吃亏的还是她们。如果美容院的老板再狠一些,直接把她们打晕,卖掉,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是她想太多,而是社会太复杂。 出门在外,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谁也不知道遇到的会是什么人,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阿美气愤的瞪了两个美容师一眼,然后和陈知年一起交了十元,然后一人带着两条毛巾离开。至于一次性拖鞋? 扔了。 “阿年,我气不过,气不顺,一口气上不来。” 出了美容院后,阿美气得直跺脚,双手不停的往脸上扇风。 陈知年也气不顺,莫名其妙的就花了十元买两条毛巾。十元,能买一件上衣了。 好气哦。 “阿年,我们想个办法教训一下他们。否则,我今天吃不下,睡不着。”阿美站在马路边,看着还在继续推销的女孩们,恶狠狠的瞪了她们一样。 都怪他们瞎忽悠。 陈知年想了想,“怎么教训?” 骂一顿? 她们两人都不是会骂人,能骂人的人。 打一顿? 就更不靠谱了。 请人来骂、打、闹? 那要花钱啊。 本来花十元买两条毛巾就已经够郁闷了,要是再花十元请人来骂街,算不算是‘有事没事找事费’? 过后回想起,可能会更郁闷。 陈知年拒绝这样的报复,损人不利己。 阿美很不高兴,“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放过它?” “要不,我们把他们的行为大公开?我们给报纸或者电视台爆料,让他们暗查,走访,然后大公开。让他们不能再这样忽悠人,也让大家提高警惕,明白‘没有这么大蛤蟆随街跳’,免费午餐可能会变成最后的晚餐。” 陈知年看向阿美,“你觉得怎么样?这样既能省钱,又能警醒别人,一举两得。”还能深藏功与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和她们有关。 “可以。但如果报纸和电视台觉得这是小事,不理会怎么办?” 也有可能。 “如果报纸和电视台都不搭理,我们再想办法。”陈知年觉得报社的记者应该会重视的,但也不能百分百的肯定。 只能先等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阿美郁闷的点点头,“好吧。只能这样了。”突然,阿美双眼发亮的看着陈知年,“阿年,你闺蜜是林萤光啊。你给她打电话,电视台肯定会重视的。” 陈知年摇摇头,“她不是新闻部的。” “但她应该认识这方面的人啊。”阿美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阿年,你告诉林萤光一声。或者问问她,有没有认识报社的人......啊。对了。钦哥认识报纸的人。”阿美惊喜的叫了起来,“找钦哥。” 只要不找林萤光,找谁都行。 陈知年不想告诉林萤光,主要是她怕担心。陈知年觉得自己要反省,幸好这家美容院虽然是个大忽悠,但也不至于是黑店。 如果是黑点,她和阿美就危险了。所以,做人就不能贪图小便宜。 以后要引以为戒,对这类免费的东西要提高十二分的警惕。就怕是商家或者是坏人抛出的鱼饵,咬上了,就脱不了身。 不能为了一点点的小鱼饵,而身陷险境。 因为受了郁闷气,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再逛了,回家去。 陈知年提着衣服,坐上公交车回幸福,路过一家饺子店的时候才想起,她今天就喝了一碗芝麻糊。 饿了。 饺子店是一家旅馆的老板开的,楼上是旅馆,楼下是饺子店。 平时生意很不错,因为老板是个大方的人,遇到熟客就会送个小菜什么的,周边很多人都喜欢这家饺子店。 陈知年也一样。 陈知年喜欢香菇肉馅的水饺。先把水饺煮好,上面铺一个煎鸡蛋,再撒一把葱花和香菜,然后把滚热的高汤倒进来,搅一搅,美味至极。 不过,听老板说,这是南方人的吃法,北方人更喜欢干的,然后配上一叠调味料,酱油、醋、蒜蓉。 “老板,来一碗水饺。” 陈知年是熟客,即使不说老板也知道她的要求。 “今天不上班?”老板娘一边煮水饺,一边和陈知年聊天。因为老板娘是广东人,所以他们聊天用的事粤语。 虽然老板娘是广东人,做的却是北方饺子,一个个滚圆滚圆的,看着就喜庆。 “今天周末,和同事逛街去了。”然后,忘记了吃午饭。 逛街的时候没有发现,回来后才觉得又饿又累的,好像能吃下一头牛。逛街的时候不觉得累,但坐下来后才发现小腿酸痛。 陈知年给自己倒了碗大麦茶。 饺子店的大麦茶是免费的,装在一个大水壶里,需要就自己倒,想喝多少喝多少。饺子店的大麦茶带有一股清淡糯香,应该还放了薄荷和橘红,清甜甘凉中带着一点点苦涩。 让人回味无穷,也最能解渴。 对于吃喝,广东人可是最在行的。老火靓汤、凉茶就不要说了,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大麦茶也能做出花样来。 陈知年面对马路坐着,双手撑着腮外面的人来人往。 时不时有车辆经过,然后扬起阵阵灰尘。陈知年想了想,换了个方向坐。虽然好像依然不能挡住尘土飞扬,但还是有心里安慰的,假装自己的一个背部就能阻挡住所有的灰尘。 “老板,睡觉多少钱一晚?”突然,一个背着包的男人,风尘仆仆的站在店门口,扯着嗓门喊。 明明就人高马大,嗓门大也,但当老板娘和陈知年看过来的时候,男人却有些害羞搓着手。看着,就知道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 眼睛里的陌生和害怕、担忧明明白白。 老板娘擦擦手走出来,“你要睡觉?单人间没有了。还有双人间,三人间,里面有一个水壶。如果想要电风扇的话,要压金,还要加钱。” 男人没有听懂老板娘的话,比划了一下,“睡觉,一晚。” 老帮娘也和对方比划,双人间和三人间有什么区别。 鸡同鸭讲。 陈知年皱皱眉头,试探的问,“你要吃水饺?” “啊。对。水饺。” 好吧。 人家要的是水饺一碗,不是睡觉一晚。 老板娘是广东人,普通话麻麻地。 男人则是从外省乡下来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直接把‘水饺一碗’说成了‘睡觉一晚’。 幸好楼上就有旅馆,否则,还要被误会。随便问人‘多少钱一晚’是要被打的。 “哎呀。”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以为他要睡觉呢。” “嗨。都是普通话给闹的。” 男人放下大包袱,问老板娘,“睡,要不要钱?” “水,不要钱。”陈知年看对方风尘仆仆的,手上还有些脏,就主动帮老帮娘给他倒了一碗大麦茶。 男人连续喝了三碗大麦茶后才和陈知年打听,附近是否有住宿的地方? 陈知年真的要笑了,然后给他介绍,楼上就是旅馆,可以住宿。陈知年把老板娘刚刚的介绍再说一遍。 陈知年担心他听不懂,从背包里掏出小本子和笔,画给他看。陈知年尽可能的说得清楚,明白,详细。 陈知年还问他是不是出来打工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给他介绍附近的几个建筑工地,都在招人。如果没有文化,没有技能,也没有亲人朋友或者老乡可以依靠,那进建筑工地是最快的站稳脚的方式。 虽然苦累,但有工钱拿。 而且,很多工地都包吃住。 相对很多地方,建筑工地的人事也简单些,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汉子。 男人感激的看着陈知年,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 陈知年摇摇头,“不用谢。”她只希望,别人也能像她对待农民工一样来对待她的父母,多一些耐心,少一些鄙视和嘲讽。 她的爸妈也不会说普通话,也没有文化,也在人才济济的羊城卖着苦力。她希望别人在爸妈需要的时候,也能多一分善心,多一分耐心。 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们也不会背井离乡到人生地不熟的羊城来。都是为了生活,都是为了赚钱,谁也没有比谁的灵魂更高贵。 老板娘则感慨的看着陈知年,“果然是读过书的姑娘。” 陈知年吃着老板娘送上来的水饺,轻轻的笑了笑,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你多一分善意,我多一分善意,世界将会变得更美好。 她待别人以善,也希望别人待她的父母以善。当年,她的父母从青山镇出来,应该也有着害怕、担忧、忐忑不安。 为了一份工作,可能吃了不少苦。 陈知年曾经听爸妈说,他们在找不到便宜旅馆的时候,曾经在马路上睡了一晚。两个人靠着路灯柱,坐着包袱,互相依靠。 只要想到爸妈,陈知年就愿意与人为善,与世界为善。 希望那些为了孩子,为了生活而鼓起勇气背井离乡的农民工们,能得到更多的善意。 ------题外话------ 以后会换成晚上更新。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178,因为,我喜欢你 叶钦有朋友在晚报当记者,所以听说了陈知年和阿美在美容院踩的坑后,给朋友打电话,建议他去查一查。 如果只是坑点水费、电费这样的小事,不值得也不会见报。但是,如果美容院里面挂羊头卖狗肉,打着美容院的旗号做其他生意,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很多小巷子都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小发廊,门口挂着发廊的标注,但内里却别有洞天。这样的事情多了,大家也见惯不怪了。 所以,即使美容院真的做‘人肉’生意,他们也不会浪费版面刊登。因为这样的报道多了,没有了新鲜感。 但是,如果美容院和‘拐卖’有关,那就是大新闻了。 为了探究到底,叶钦朋友会亲自调查,看看美容院是不是藏污纳垢,藏着见不得光的大秘密。 陈知年和阿美虽然被骗了十元,当时很生气,但过后想想,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幸好自己逃得快。 “幸好你们走得快。”叶钦啧啧的摇摇头,“年轻的小姑娘还是太天真了。” “有些地方最好不要去。例如小巷子里只有镜子没有剪发工具的小发廊;又例如一些装修豪华,但环境静谧,隔音效果好的美容院......即使真的有需要剪发和美容,也要去那种光明坦荡,或者有口碑的。”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上个月报道的新闻,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千万不要有侥幸之心。”叶钦说的是,上个月晚报报道的一则强女干新闻。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走进一间发廊想要剪头发,但被来消费找乐子的男人看到,以为是小发廊的‘小姐’。 然后不管不顾的兽性大发。 虽然后来坏人得到惩罚,但姑娘受到的伤害却是一辈子的。 这则报道,陈知年和阿美也看到过。当时,她们不仅骂了男人,还骂了发廊老板。 现在想想,陈知年和阿美还真是心有余悸。如果美容院真是黑窝臭水沟,她们不被染一身黑就别想出来。 她们还是低估了社会的复杂,人性的险恶。 阿美拍拍心口,“幸好。”当时,她还想和对方据理力争呢。幸好陈知年拉住了她,花十元买平安。 “钦哥,这间美容院真的有问题吗?”阿美很疑惑,装修得这么豪华奢靡,难道就为了遮掩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是不是太浪费了? 叶钦摇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小心一些,总没有错。”发展太快,而治安跟不上。一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每天都这样那样的悲剧发生。 陈知年和阿美点点头,不管美容院怎么样,她们肯定是要吃一堑长一智的,以后再遇到这种‘免费陷阱’肯定是要绕路走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有,那也是别人懂得‘小财不出大财不入’的道理,而贪图小便宜的人最后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叶钦继续给陈知年和阿美讲现实故事,恐吓她们,希望这两个小年轻能懂得社会险恶,人心险恶。 不要对社会对人心抱有太高的期望,太多的幻想。 如果不是马总找,叶钦可能还要继续说,一直说到中午饭时间。 陈知年和阿美相视一眼,瞬间松了一口气,她们真不知道叶钦会如此啰嗦。不过,她们感激叶钦的关心。 因为关心,所以才啰嗦。 而且,叶钦说的也有道理。 叶云飞:“阿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一会要去裁缝店拿做好的遮光帘布,还要请人装起来。”陈知年要尽快把遮光帘布装起来,希望新仓库能尽快投入使用。 下周有一批摄像头送到,陈知年和对方商量后,更改了新的送货地址,要求直接送到新仓库。以后,再有送货,一律会直接送到新仓库。 所以,必须尽快把遮光帘布装好,把锁换好,然后再让工程部在仓库装上防盗报警器。否则的话,她也不敢让人把货送到新仓库。 “防盗报警器的事情你向马总申请了吗?” 陈知年微微瞪大眼睛,“要申请?” “我没有申请,我和刘经理说了,他说会安排杨阳带人去安装。”仓库属于公司的财产,在自己的财产上使用公司的资源也需要申请吗? 陈知年疑惑,然后又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叶哥,要申请吗?” 叶云飞很无语的看着陈知年,眼里是无可奈何的恨铁不成钢,“你平时找阿美拿笔记本和笔或者文件夹,也要填申请表是不是?防盗报警器不比办公文件值钱?” “刘经理说会安排人去装,但那也是要你有马总批准的申请表的前提下。”否则,为什么刘经理一直到现在没有安排安装?不就是在等? 等什么? 等有财务和马总批准的申请啊。 叶云飞看着陈知年,既然遮光帘布都知道要打申请,为什么会忘记防盗报警器? “对不起。”陈知年瞬间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问过刘石磊要不要向马总申请?但刘石磊说‘不用。小事一桩,我马上安排人帮你装。’ 而且,陈知年在仓库使用的防盗报警器也不是仓库的库存,而是供应商送来的样品。如果她打申请,这个防盗报警器肯定就要从仓库走出货流程。 “阿年,你管着仓库,很明白,一针一线都要清清楚楚有使用,就要有申请;而有申请就要有出货。” “工作上,宁愿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也不要走人情。” 陈知年点点头,“叶哥,我知道了。”陈知年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刘经理说的‘马上’好像有点久了。 “我马上打申请。”陈知年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她和公司的同事相处得越来越好,平时你帮我,我帮你的,一点小忙一点小事都是随手就帮了。 但是,这样的情况很危险,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忽略工作需要的严谨态度。因为和谁谁熟了,一句话的事情就能办到,所以忽略的公司需要严肃的工作流程。 刘经理答应她,让杨阳帮忙装仓库的防盗报警器,但一直没有行动。而因为没有申请,走的是人情,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催促。 如果有申请,刘经理没有按时安排,她不需要顾忌能直接催促。 所以,申请,立刻马上。 “装遮光帘布的事情让小吴去做。一会,你和叶钦还有刘经理去参加‘平安社区招标前的解说会’。这是关于‘平安社区’项目的全面详细解说,你带上笔记本和笔去,认真听。” “通讯、安防工程,只是‘平安社区’的一个部分......这个会议会有不同公司,不同行业的人参加,你多听多看少说。” 陈知年知道这个会议,早在上周的时候,马总就接到了会议邀请通知,然后要求刘石磊、叶钦、叶云飞腾出时间参加会议。 马总想要在‘平安社区’分一杯羹,最近也一直在为此努力、走动、拉关系。这次能被邀请参加解说会议,也是马总努力了很长时间的结果。 通天公司规模小,肯定不能从市政项目方直接承接,但可以从项目工程方二次承接。为了这个项目,马总没少在外面找关系,高度重视。 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菜鸟去参与这么重要的会议? 陈知年表示怀疑。 可能是陈知年疑惑的眼神太明显,叶云飞忍不住解释一句,“我和马总另外有要事,你代替我去。” 就说嘛。 以叶云飞的人品,即使想离职,但只要还在公司一天就会兢兢业业的工作。可能会少了几分‘主人感’,但不会在工作上打折扣。 ‘平安社区’项目解说会的会议地点在市政,距离他们公司有些远。马总为了体现公司实力,而借了一辆好车送他们去区政开会。 人靠衣装马靠鞍。 在别的公司面前,要努力把公司的实力明明白白的三十百六十度的展现出来。让人相信,他们公司规模虽小,但实力大。 陈知年和叶钦、刘经理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联络感情了。 大家见面后,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互相问好,递名片。遇到认识的人,互相聊聊,然后互相介绍朋友。 叶钦给陈知年介绍了不少朋友,派名片,收名片,然后互相认识。 ‘平安社区’项目解说会议,从‘平安社区’项目的必要性开始。为什么要建‘平安社区’?如何建‘平安社区’?‘平安社区’项目包含哪些方面...... 通天公司是做通讯工程、安防工程的,所以陈知年对这一方面的解说,听得更认识。其实,通讯、安防工程师‘平安社区’项目比较重要的一项。 陈知年像个认真的小学生一样听着上面的领导解说。 “钦哥,这是不是布天眼?”陈知年小声问道。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装上摄像头,简直就像是开了天眼。 谁开车超速了?天眼有记录。 谁违纪犯罪了? 天眼看着。 陈知年皱起眉头,“会不会侵犯别人的隐私?” 叶钦摇摇头,“不会。因为摄像头是装在街上,马路上,小巷子里......而且,‘平安社区’项目其中一个初衷就是要让犯罪没有隐私,在天眼下无处可逃。天眼的存在,能减少犯罪的发生......能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只要不傻,都能想像创建平安社区的必要性。 对于想犯罪的人来说,它能让犯罪无处可逃。对于普通人来说,它能增加安全感。 能让市政这么大力气的去建设,肯定是利大于弊的,否则,这个项目也不可能通过。当然,现在要讨论的不是利弊问题,而是如何能在这个项目上分一杯羹,为公司争夺得更多的更大的好处。 创建‘平安社区’项目,不是一朝一夕能建成的。这可能要五年、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完成。 这也是马总为什么如此努力奔走,即使用上所有的人情关系也在所不惜的原因。 如果能在‘平安社区’项目上分一杯羹,即使公司在接下来的两年都接不到任何工程,也一样能养活公司所有员工。 所以,公司的领导们对‘平安社区’项目高度重视。 作为公司的一员,陈知年也希望公司越来越好。公司发展越好,她的工资就能越高。 ...... 下午六点,会议结束。 大家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讨论会议的内容,陈知年跟在刘石磊和叶钦身后,听着他们谈论。她时刻记着叶云飞说的,多听多看少说。 领导和领导说话的时候,她一个小萌新也不适合插嘴。 刘石磊和熟悉的人吃饭去了,叶钦要请陈知年吃饭,说要介绍一个朋友给陈知年认识。虽然陈知年说‘幸福家’家居用品店是林萤光开的,但叶钦知道,这是陈知年的店,陈知年是老板。 而叶钦刚好有个朋友是做实木家具的,正找销售渠道。所以,叶钦就找机会介绍两人认识。 叶钦的朋友姓李,在佛山有个实木家具厂。随着新式家具的兴起,实木家具被挤到了墙角,几乎没有了生存喘息之地。 沙发? 布艺更漂亮。 床? 席梦思更舒服。 桌子、椅子? 钢铁的、玻璃的更有时尚感。 实木慢慢给人一种‘老古董’的错觉,少了几分时尚感。 陈知年有些无奈,“我的家居用品店卖的都是小东西。”沙发、床之类的,根本就没有展示的空间。 “虽然我店面积不小,但主要是摆放工艺品。”虽然,她以后肯定也会涉及到家具方面,但就目前来说,她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实力。 “我不要求在你店里摆放实物。只要在你店里增加一个宣传册就可以了,宣传册里有我们工厂的所有款式,每一款都有详细的介绍。而且,我们接受定做......” 当然,如果‘幸福家’的员工成功推销出一套实木家具,也是有提成的。他们也会给‘幸福家’合适的代销费。 陈知年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可以。” 在陈知年和李先生谈合作的时候,叶钦知顾着吃饭喝酒,不多说一句。既不帮好朋友说话,也不劝陈知年。 在叶钦看来,他的作用就是牵线,然后当一个安静的工具人。 至于两人谈成合作? 他也高兴。 “如果你们有朋友装修,可以向他们推荐我的‘幸福家’。‘幸福家’让家更幸福。” 自从‘幸福家’开业后,陈知年就随时随地的宣传、推荐。‘幸福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但主要是林萤光和周航飞的作用。 叶钦笑了笑,“好。我找个时间去买个烟灰缸。你们店有烟灰缸吧?”烟灰缸应该算是家居用品吧? “有。而且有很多款式,欢迎挑选。” 一开始,陈知年也没想到烟灰缸的,但林萤光说‘有男人的地方就要有烟灰缸。’ 家,有一半是男人的,当然不能少了烟灰缸。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就是烟不离手。有些男人更夸张,宁可不要老婆,也不愿意戒烟。 叶钦点点头,“肯定是烟比老婆重要啊。” “如果有女人让我戒烟,那我只能分手了。没有烟,真的一天也活不下去。老婆没有了,还能再找,找个更好的。但是,没有烟?抓心挠肺的,吃不好,睡不着。” 自从学会吸烟后,烟就是身体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勉强分开是真的要死人的。很多人都说戒烟,戒烟,其实真的很难。 反正,叶钦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 陈知年已经不想说话了,竟然有这样的渣男,认为烟比老婆重要。 麻蛋的。 也幸好叶钦没有结婚。 也祝福他一辈子都不要结婚,不要去祸害女人,因为吸二手烟更有害健康。 陈知年很庆幸,周医生不吸烟。 “钦哥,男人为什么一定要吸烟?”陈知年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那么喜欢吸烟? “提神?还是觉得很帅?或者是单纯的‘别人能吸,我也能’?” 叶钦突然笑了起来,“天真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陈知年撇撇嘴,不能理解。 她小时候曾经偷偷的尝试过三叔公的水烟筒,味道真的太难闻了,当烟从鼻子出来的时候还差点把她呛死。 青山镇很多人家都有水烟筒,有长款的,也有短款的。长款一般放在家里,短款则随身携带,即使去镇上也会带着,一根水烟筒就能吸引‘志同道合’有共同爱好的人。 陈知年小时候,很喜欢听三叔公抽水烟筒时,烟筒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水声。她很好奇,不知道水烟筒为什么能发出那么悦耳的‘咕噜咕噜’的水声? 趁着三叔公不在家的时候,陈知年偷偷把他家的水烟筒拿出来玩。她往水烟筒里灌了水,然后鼓着腮对着水烟筒用力吹,可是没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反而是里面的水喷了出来。 陈知年又找来烟丝,点燃,学着三叔公抽烟时候的样子,一吸一吹。 噢。 水烟筒里的烟直接呛进了鼻子,然后从鼻子出来。 那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这辈子,陈知年都拒绝尝试第二遍。 在她看来,吸烟明明是很难受的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觉得难受,但很多人爱得欲罢不能。”叶钦拿出一根烟,轻轻的在桌面上戳了戳,然后点燃,吞云吐雾。 饭后一支烟,事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陈知年抿抿嘴,不想说话,她又要被逼吸二手烟了。 哎。 没有公德心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吸烟。 吃完饭后,叶钦要送陈知年回家,但被陈知年拒绝了,乐呵呵的上了公交车,“明天公司见。” 第二天一早,陈知年刚到公司,就被马总叫到了办公室,一起的还有叶钦和刘经理。马总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平安社区’项目解说会的详细内容。 “阿年,你出去忙吧。” 马总摆摆手,让陈知年先离开。有些事情,不适合她一个小萌新知道。 “对了。阿年,你准备什么时候搬仓库?” “我想在下周?可以吗?” “你看着办。” 陈知年瞬间想到林萤光曾经说过的话:领导说让你看着办,不是不让你办,而是让你抓紧办。 所以,要尽快搬仓库。 陈知年向叶云飞转达马总的意思,尽快搬仓库。 叶云飞:“让小吴过来一起开个小会,关于搬仓库的具体事项。” “好。”陈知年给小吴打电话,让他赶紧来公司开会。 陈知年、小吴、叶云飞三人在小会议室里开会。 “阿年,你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根据仓库目前的库存做了一个估算,大概需要请两辆小货车,四个工人,准备一天完成。当然,也可以请一辆车,两个工人,但就需要两天。” “我准备请50铃的箱式小货车......搬运费用,我也询问了不少的临时工。算上车费、人工费,还有吃饭喝水等的一些费用,大概需要一千左右。” 叶云飞皱起眉头,“这么多?” 陈知年把自己做的预算表递给叶飞云,“50领导箱式小货车,可以按天收费,也可以按路程。我觉得按照天更划算一些。” “我一共做了两个预算,一个是一辆车两个工人两天的预算,一个是两辆车四个工人一天的预算......” 在做帘布申请的时候,陈知年就开始准备做搬运仓库的预算申请了。搬运工需要多少人?货车需要多大的多少辆? 这其中的每一项数据都是有根据的。 幸福里小区附近有不少工地,也有不少的临时工。很多临时工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每天蹲在大街上等待机会。 陈知年询问了不少人,确定了搬运工的收费水平,也确定了一辆50铃箱式小货车大概能拉多少东西。 为了这个预算,陈知年没少花心思和时间。每天晚饭后,在和周医生散步的时候,就做各种询问调查,然后整理。 叶云飞看着陈知年做的预算,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满意。真的,叶云飞没想到陈知年能把预算做得如此详尽。 无懈可击。 叶云飞把预算表递给小吴,“你看看。” “我和小吴有两个人,一个人在旧仓库负责安排搬上车,先搬什么后搬什么?什么需要轻放,什么不能随意扔砸?然后另一个人在新仓库,负责盯着人把东西搬下车,然后搬上仓库。” “对了。因为我们的新仓库在二楼,所以搬运费要略高。” “一天安排两顿饭,快餐。一人准备四瓶水,毕竟搬运是出汗的工作,不喝水的时候肯定不行......” “当然,我们也可以不准备这些。但如果我们不包吃喝,搬运费肯定也会相对提高......”包吃和不包吃的价格肯定是不一样的。 叶云飞点点头,然后在陈知年的预算申请上签字。叶云飞开这个小会,就是为了安排搬运仓库的准备工作。 既然陈知年不仅把准备工作做好,也还做了预算,叶云飞也就把搬运仓库的事情交给陈知年和小吴了。 “找财务和马总签名,然后找燕姐拿钱。” “尽快搬。” 陈知年点点头,“好。我打算在下周搬。”主要是防盗报警器还没有装好。 她今天才把仓库安装防盗报警器的申请给刘经理,她还需要等刘经理安排人去安装。 叶云飞看了陈知年一眼,陈知年心虚的低下头,这件事的确是她的失误。没有尽早做安装防盗报警器的申请。 “既然这样就等下周吧。阿年,催促一下工程部,尽快安装好。” “我会的。” 等工程部的人把仓库的防盗报警器装好后,陈知年立刻安排搬仓库。因为叶云飞和马总都选了一天搬完,所以陈知年请了两辆车四个搬运工。 陈知年先去仓库和小吴回合,然后等装车后再跟车到新仓库。陈知年在新仓库,小吴在旧仓库。 两人分工合作。 先搬大件,再搬小件零碎的东西。 但让陈知年无奈的是,有很多东西不容易区分,例如二通、三通、四通等,外包装一样,只有字体表明是三通、四通。 搬运工只负责搬到二楼的仓库,至于具体区分? 并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 陈知年要帮忙区分,否则,就会混合在一起。 搬运工把东西搬上来,陈知年再具体区分,然后再分类堆积起来。 麻蛋的。 她比搬运工还要累。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知年没有胃口,真的太累,根本就吃不下。而且,不停的喝水,肚子一直都饱饱胀胀的。 大半天过去,陈知年瘫坐在地板上,累的不想动了。 两个搬运工把东西从楼上搬上来,然后扔在一起,至于怎么区分?他们真的无能为力。他们根本就看不明白,什么是什么?明明包装一样,但里面的东西却不一样。 再说,如果他们要区分,肯定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一天肯定不能搬完。 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但只搬了三分之二个仓库。 陈知年去洗手间用冷水拍拍额头,很无奈,她的估算出了差错。两辆车四个搬运工一天完成不了。 怎么办? 明天继续? 陈知年摇摇头,她不想把工作拖到明天。 幸好,她做预算的时候就留有余地,不管是车费还是人工费都略有抬高,所以预算还算充足。 陈知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加班吧。” 想好了,陈知年去和搬运工还有司机商量。即使到了下班时间也继续不停,直到搬完为此,然后再算他们半天的费用。 至于晚饭? 搬完再吃。 搬运工和司机想了想,不拒绝,同意继续。 晚上九点,小吴跟随最后一车货到新仓库,看着已经累瘫的陈知年笑了起来,“阿年,你怎么了?” “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知年觉得自己没有了半条命,真的太累太累了。看着还在继续的搬运工,陈知年叹口气,赚钱不容易啊。 “要不,你先休息一会?”虽然小吴也很累了,但他是男人,体力更充足些。 陈知年摇摇头,“继续吧。早点搬完,早点回去。已经很晚了。” 晚上十点,全部搬完。 终于搬完了。 陈知年差点要激动的哭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小吴要带几个搬运工去吃饭,晚饭变成了宵夜。陈知年则在一楼的猪肚鸡饭店给周辞白打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 一楼的猪肚鸡饭店营业的是晚饭和宵夜,此时正热闹着。 听到陈知年要打电话,意外了一下。但想到‘远亲不如近邻’,大家楼上楼下的,也就同意了。 周辞白正躺在床上看书,接到陈知年的电话有些意外,“不要乱走,就在饭店门口等着。我就到。” 周辞白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就去接陈知年。 幸好,他买了林萤光的二手车。 果然,有女朋友就应该有辆车,否则想要接加班的女朋友下班都不容易。 周辞白匆匆赶到的时候,陈知年正坐在楼梯上,靠着楼梯扶手闭目养神。楼梯口正对着大路的方向,周辞白一眼就看到了,车的远光打在陈知年身上。 陈知年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周辞白从车上下来。如同骑着白马的王子,啊,不对,应该是来拯救她的骑士。 陈知年呆呆的看着周辞白。 周辞白也看着陈知年,一向精神饱满的陈知年像被雨打风吹的小花,恹恹的,没有半点精神气。 陈知年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楼梯上休息,旁边的猪肚鸡饭店却热热闹闹。对比特别明显,也让周辞白异常心疼。 看到周辞白,陈知年有些委屈,“周医生。” “累了吧?我们回家。”周辞白抱起陈知年,轻轻的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给她系上安全带。 一路上,陈知年给周辞白说她有多累。 “我估算失误了。”陈知年揉着眼睛,手掌心贴在额头上,“我应该请三辆车六个工人的。或者延长一天也可以。” “我只看了库存表就做估算,这是不对的......有些东西不能堆叠,所以一辆车也不可能塞得满满的......” “这是我的问题。我害得小吴要和我一起加班。”陈知年扁扁嘴,“亏我还觉得自己的预算很好。”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说着,又庆幸,“不过,幸好我们没有超出预算。还剩下一些,还够我和小吴吃顿好的。” 陈知年在叨叨念,周辞白在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一句。 “我真的很累了。”陈知年闭着眼,打个呵欠,“我睡一会。” “你想吃什么?你今天没怎么吃饭吧?”周辞白怜惜的摸摸陈知年的脸,然后再摸摸她的肚子。 “周医生,认真开车。” “今天没吃饭吗?” 陈知年撇撇嘴,“一整天没吃,就喝水了。”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委屈。至于委屈什么?陈知年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就是觉得委屈,想被安慰,想被哄。 脆弱来得莫名其妙。 “喝粥吧。好不好?回我家,我给你煮粥。”周辞白看一眼闭着眼睛好像睡着的陈知年。一向红润的小脸,此时青白青白的,足见累着了。 能让陈知年这样一个坚韧的姑娘说累,那肯定是真的很累很累了。 因为从小在农村没少干活,所以陈知年很少说累。 周辞白让车速尽量平稳,“休息一会。” “嗯。” 陈知年的确累了,不一会,就呼呼睡了过去。 “阿年,到了。”周辞白轻轻解开陈知年的安全带。 陈知年伸出双手,搂住周辞白的脖子,要抱。累了,不想走路;累了,想要撒娇;累了,想要被宠爱。 再坚强的姑娘在恋爱的时候也是娇弱的。 为什么说女人一定要谈恋爱?为人宠爱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特别是有恃无恐的撒娇,真的真的很让人沉沦。 周辞白笑着抱起陈知年,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然后把她抱回家,“先洗澡。” “洗完澡就不累了。” “不想洗澡。”陈知年嘟嘟嘴,“我想睡觉。” “先洗澡。你身上全是灰尘。”想也知道,她肯定帮忙搬了,否则身上不会这么脏。 真是个傻姑娘。 如果是职场老油条,肯定会看着别人搬。 “泡个澡就不累。我给你放水。” “不要。我要睡觉,睡觉。” “你身上全是沙子、灰尘......” 陈知年撇撇嘴,“我睡沙发。” “洗澡。” “不要。” “阿年,先洗澡。” “好吧。” 周辞白给陈知年放了水,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衫给她,然后给她煮粥。 “阿年,我看你有感冒的趋势,我给你煮姜丝薄荷粥。” 正在洗澡的陈知年没有听到,等她洗澡出来,周辞白已经煮好了。 “周医生。”陈知年打个呵欠,“我还想要吃萝卜干炒鸡蛋......” 周辞白呆呆的看着被套在他的宽大衬衫里的陈知年,莫名的觉得口干舌燥,周围的温度好像突然间高了十几度。 “你的衬衫太大了。”陈知年撸高衣袖,“有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陈知年看着盖过膝盖的衬衫,“能当裙子穿。” 周辞白眼神深幽,感觉后背都湿了,全是滚热的汗水。 “厨房很热吗?”陈知年疑惑。 广东12月份的夜晚已经很凉爽了,已经需要穿外套了。 “周医生,你是不是发烧了?”陈知年走过来,踮起脚在周辞白的额头上摸了摸,“很热耶。” “我没事。”周辞白有些不自然的拉着陈知年的手,“你赶紧喝粥吧。” “好吧。你是医生,你说没事就没事吧。”突然,陈知年好像发现了什么“周医生,是不是因为我太漂亮了,所以你觉得热?” “不是说男人看见漂亮的性感的美女,体温就会骤然升高吗?” 周辞白有些此地无银,“没有。不是。” “哈哈。周医生,你开始语无伦次了。”陈知年得意的朝着周辞白抛个媚眼,“你就承认我的魅力吧。” “赶紧喝粥。”周辞白很无奈,只觉得今天晚上的陈知年特别娇。 周辞白把陈知年按在椅子上,“喝粥。”然后拿过毛巾给陈知年擦头发,轻轻的,揉揉的,好像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陈知年的头发很漂亮,柔亮发黑,如果再长些能做广告用。 不过,因为身高的原因,陈知年更适合短发,会显得更高挑,也更青春。 “很多姜丝。”陈知年鼓着腮,埋怨的看向周辞白。 可能是夜色太美,周辞白觉得刚洗澡出来的陈知年特别的娇媚,情不自禁地低头就吻上她的唇,婉转缠绵,舍不得分开。 原来,有些冲动是真的无法解释,也不想去克制的。 喜欢一个人,想要抱着她,亲着她,然后一起做最亲密的事。 周辞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定力太差,轻轻的摸摸陈知年的后脑勺,“喝粥吧。” “我喜欢姜蓉鸡,但不喜欢吃姜丝。”陈知年一边埋怨一边把姜丝挑出来。不过,周辞白煮的姜丝薄荷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气氛太静谧,陈知年能听到自己喝粥的声音,感觉怪怪的。周辞白则听着陈知年喝粥的声音,然后回味她唇的娇润。 “周医生,我的头发快干了吧?”陈知年想要摸摸,却被周辞白抓住手,“喝粥的时候别摸头发。” “不卫生。” 好吧。 医生男朋友多少有些小洁癖。 “第一次有人帮我擦头发,感觉......”陈知年回头看向周辞白,“感觉被人捧在手心。” 陈知年很喜欢这种感觉。 “周医生,你以后也帮我擦头发吧。” “好。” 陈知年一边喝粥一边和周辞白说起小时候的事。小时候,她什么都不懂,懵懵懂懂的长大,迷迷糊糊的生活。 “我小时候不知道洗头一定要擦干头发,即使不能完全擦干,也要擦到七八成干。我不懂,也没有人告诉我。我每次洗头都是由着它自然干,很多时候头发还滴着水......后来,有个同学的妈妈说,女孩子洗头一定要把头发擦干,否则,会很伤身体的。还会引起头痛......” 周辞白轻轻的抱了抱陈知年,“以后,我帮你擦。”周辞白能想像,陈知年童年的不容易。没有家长在身边,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一起长大。 很多生活常识,都需要自己去摸索。 但他也佩服陈知年,即使野草一般长大也能长得这么好。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舍不得放手,想要一辈子把她捧在手心,照顾她,让她过得很好很好。想要把她童年失去的关心、宠爱统统加倍的还给她。 “周医生,你给我读书吧。” 太安静,太暧昧。陈知年不是很自然,迫切的想要转移自己和周辞白的注意力。读书就是最好的。 陈知年喜欢听周辞白读书,因为他字正腔圆,还有着一口播音腔。简直就和听mp3一样,是享受。 “好。你想听什么?” “我上次来,看你书桌上有一本《水浒传》,就看那个吧。萤光让我多看《水浒传》,她说,小时候喜欢看《西游记》,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但长大后,就要看《水浒传》,多有益处。” “我读书的时候,觉得《水浒传》太惨了,看不下去。但工作后,又觉得它真的是一部能指导人生的书。” “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看《水浒传》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周医生,你知道我喜欢《水浒传》里的谁吗?” “谁?” “燕青,小乙哥。很会说话,长袖善舞,能交际。” “你知道我最讨厌谁吗?” “谁?” “及时雨宋江。真的,他就是一朵高级白莲。” 周辞白拍拍陈知年,“想要听哪一回?” “武松打虎?哈哈。”陈知年哈哈大笑,“这样的月色好像不太适合听武松打虎。” 周辞白很无奈的放下《水浒传》,“我给你读卞之琳的诗吧?《断章》。” “好啊。”陈知年笑着眨眨眼,“不管你读什么,我都喜欢。” “因为,我喜欢你。” 179,缘分,妙不可言 陈知年笑意盈盈目光清澈的看着周辞白,情深意切的说出‘喜欢你’,好像一颗糖融化在水里。 而她却不知道这句话对周辞白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 周辞白突然站到陈知年面前,双手扶着她肩膀,弯腰看着她的眼。 嘴里还含着粥的陈知年眨眨眼,然后慢悠悠的把嘴里的粥吞下。周医生的眼神好像想要吃唐僧肉的蜘蛛精,好像能随时吐出丝来把她包围。 啊。 不对,应该像蜘蛛精用丝丝捆绑住唐僧,然后洗漱干净,准备一口一口吃掉。 以前,陈知年总好奇,什么样的眼神才是‘吃人的眼神’。现在,陈知年体会到了,周医生想要把她拆股吞服。 不是。 这明明应该是很暧昧的动作和表情,为什么她会很煞风景的想到唐僧和蜘蛛精?就是想,也应该是唐僧和女人国的国王才对啊。 和唐僧有过暧昧的,应该是国王吧? 陈知年乱想一通,然后看向周辞白带着满满柔情的眼。明明就是清冷的面相,但眼底的柔情却足以把陈知年淹没,让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心跳加快。 噗通噗通的,好像想要跳出来。 莫名的有些燥热,口干舌燥,好像想要跳游泳池。 “周,周医生。”这样的对视很羞涩,陈知年眼神有些躲避,好像害怕,也好像期待,期待被亲亲、抱抱、举高高。 “阿年。”周辞白轻抚着陈知年的脸,温柔的眼底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欲望从眼底泛滥而出,能把两个人淹没。 周辞白的手指在陈知年的眼角流连,他一直都知道陈知年的眼睛很漂亮,好像青海湖,一眼透亮,带着熠熠星光。 陈知年眨眨眼,“周,周医生?” 周辞白把陈知年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拿起小勺子给她喂粥,“吃点姜丝?免得感冒了。”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要。”其实,很奇怪的,她喜欢姜蓉、蒜蓉,姜蓉鸡、蒜蓉饺子,她都觉得好吃,但却就是不喜欢姜丝和蒜片。 “好吧。不过,睡觉前要喝一瓶清开灵。” 陈知年点头,“好。”知道周医生是为了她好,陈知年当然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被人照顾的感觉已经很久违了。 陈知年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 有人关心,有人宠爱,有人哄着,感觉真好。 人总这样的,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想要得到什么。 陈知年从小缺关爱,虽然她总是很洒脱的说,不在乎,不在意,能自己爱自己。但她也很明白,这不过是得不到后的自我安慰而已。 能被拥抱,谁还愿意自己抱自己? “周医生,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具体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 陈知年想了想,“好像更像家人。”好像两个人的关系更亲密了。 就是一种名为‘恋爱’的感情再发酵,升华。 “周医生,你真的越来越像我的家人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宿舍的同学很喜欢说起家里人,说自己的爸爸妈妈,或者其他的亲人......好像很多人都有一份舍不得失去的关于亲人的美好回忆......” “有人说起和爸爸妈妈的二三事;也有人说自己和阿公阿婆的二三事,和外公外婆的二三事......总有印象特别深刻的值得一辈子记忆的事。” “可我没有。”陈知年靠在周辞白怀里,“我当然不能告诉别人,我和爸妈的关系很生疏,很疏远。” “我就编,编小故事。我把自己幻想的父母的角色编成自己的故事,说给同学们听,让她们羡慕妒忌。我说,下雨了,我爸爸妈妈会给我送伞,在我生病的时候,他们会冒着风雨背我去看医生......然后看着同学们羡慕、妒忌。身边很多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好爸爸,这个爸爸会关心我的成绩,会担心我的身体,会像大山一样支撑着我,让我能站在高处看风景;也像大海一样,包容着我......” 陈知年抿抿嘴,皱着小鼻子,“其实,都是假的。在大学前,我和我爸压根就不怎么说话。但我还是很喜欢编,把自己想像出来的父亲和女儿的故事说给同学们听,让他们羡慕。” 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头,相比陈知年,他才是父母缘浅的那一个。 “我还写过一篇作文《我的爸爸》,见报了。我写的是高考......”突然,周辞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陈知年。 “怎么,怎么了?”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去书房,然后找出一个相册,翻出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文章,上面的标题正好是《我的爸爸》,而作者名:小年。 周辞白突然想起,小年可能就是陈知年。 陈知年眨眨眼,“我的。” 天哪。 陈知年笑看着周辞白,“周医生,你居然收藏了我的文章。”真的太意外,太惊喜了。 “这......好巧啊。” 缘分。 原来,他们那么那么早以前就有交集了。 这算不算千里姻缘一线牵? 陈知年激动得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风和沙,真的,缘分真的太奇妙了。陈知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周辞白抿抿嘴,很无奈,“我曾经写信问你,这是真人真事吗?你回信说‘是的’。” 陈知年眨眨眼,想不起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心虚。 陈知年眼神躲闪,“是吗?我忘记了。”真的忘记了。 “这不能怪我啊。我初中时候的作文《我的校园》、《我的家乡》也上报了,然后很多人给我写信,想和我成为笔友。但我没有那么多钱买邮票,只能拒绝了。” “周医生,你应该骄傲的。我就回了几个人的信,其中一个居然是你的。”陈知年捂住嘴巴,“我真的没有想到耶。” “哈哈。周医生......”陈知年真的太激动了。 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鼻子,也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 周辞白也没有想到,曾经让他那么那么妒忌的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爸爸的人竟然是陈知年,而让他更没有想到的事,这么感人的画面竟然是想像出来的,压根就不是什么真人真事。 陈知年写的《我的爸爸》真的很感人人,让周辞白一度妒忌,妒忌别人能有这样的好爸爸。但现在,作者亲口告诉他,这都是假的,幻想出来的。 “嘻嘻。”陈知年双手搂着周辞白的脖子,“都是为了稿费。”为了上报,为了拿稿费,所以编编小故事。 陈知年拿起过塑好的文章,认真看起来,有些心虚,“我都忘记我写了什么了?”这类型的文章写太多了,就连自己都忘记到底写了些什么。 “高考。”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脸,天知道,他曾经有羡慕。 “哦。写的是,爸爸送女儿高考,然后等在外面......”陈知年笑了起来,“我是住校生,根本就不用接送。” “嘻嘻。哈哈哈。”陈知年笑弯了腰,然后读起来,“......我考试出来,看到满头是汗的爸爸站在学校门口,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扇和酸梅汤......我捧着小水壶喝酸梅汤,爸爸撑着伞,伞完全倾斜在我身上,另一只手在不停的给我打扇,怕我晒了、热了......我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很高兴的和爸爸说话,我告诉他,我考得很好,非常好,超级好。他高兴得傻笑,脸上的皱纹都出来了......” 陈知年歪头看周辞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当时考完试,直接跑饭堂了。因为考试的饭菜比平时更好些。” 周辞白是在外公家看到这份报纸,看到这篇文章的,第一次看的时候,他就羡慕了,羡慕别人的爸爸。但他又有些心理阴暗的觉得这可能是假的,就好像他写作文也喜欢编故事一样。 但作者在回信里,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这是真的,真人真事。她的确有一位能让全世界羡慕的好爸爸。 因为妒忌,他没有再回信。但却把这篇文章给剪了下来,收藏在相册里。 周辞白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作者会坐在他的书桌上,笑着告诉他,不需要妒忌,因为作者的爸爸并没有比他爸更称职。 缘分妙不可言。 世界,真的很奇妙。 谁能想到当年有‘一信之联’的两个人,今天变成了情侣,或者再过不久也会变成一家人。而她的爸爸,也会变成他爸。 “哈哈。周医生,我真的没想到......”陈知年坐在书桌上,双脚晃了晃,“不过,我很高兴。因为我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 “我们是天注定的一对儿。”陈知年双手搂着周辞白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然后笑嘻嘻的在他的下巴上亲一口。 周辞白也高兴,“可惜,当初我没有把你的信留下来。”如果留下来,又是另一番的妙不可言。 “我也没有留你的信。不过,我集邮了。我当初想让文章上报,一方面是想要稿费,另一方面是想要集邮。我问老师,怎么才能让很多很多人给我写信?老师说,可以发表文章,然后就会有很多读者给我写信。” “我每次文章上报都能收到大叠大叠的信,然后把所有的邮票揭下来,收藏。如果你的邮票和别人的不一样,应该就还被我收藏着。如果你的邮票和别人的一样,那应该也不在了。” 周辞白更无语了。 然后又觉得这应该是陈知年能做出来的事。 “周医生,你还收集了别人的文章吗?”陈知年继续翻相册,然后翻到她的另一篇文章,同样是《我的爸爸》,作者名:年年有今日。 “噗。”陈知年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哈哈。周医生,你太可爱了。哈哈哈。”陈知年拍拍周辞白的手臂,一边笑一边拍,“哈哈。周医生,你就不能自己写?” 既然羡慕,那就自己想像啊。 为什么要羡慕别人? 周辞白眼角跳了跳,“‘年年有今日’也是你?” 陈知年得意又骄傲的点点头,“嗯。是我。还有‘年年岁岁’‘知年知月不知日’‘大年小年又一年’都是我。”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高中是在市一中读的,班上的同学都是市里的孩子,而我是从乡镇考上去的,吃、穿都和同学们有很大的不同。为了不那么的引人注目,也为了融入同学关系,更为了不羡慕别人能有漂亮的衣服、鞋子、文具等等,我只能努力赚钱。” 学生能有什么办法赚钱? 写文章发表啊。 所以,她给自己起了十几个笔名,甚至有些她自己都忘记了,只记得每一个笔名好像都含有‘年’字。 有时候一周要寄出好几篇,有些能发表,有些不能。至于笔名,更是乱起一通,想到什么就什么。 为了不让人发现报纸上的文章和她有关,她也是煞费苦心。因为,文章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编的,要是熟人知道一戳就穿。例如《我的爸爸》,她就写了好几篇。 所以,肯定不能让熟人知道。 怎么办? 捂紧马甲。 不停的换马甲。 陈知年认真的想了想,“我好像写了五篇关于爸爸的,《我的爸爸》《爸爸的背影》《爸爸的肩膀》......好像还有其他的。” “《爸爸的背影》写的好像是我生病,然后爸爸背着我干活。”陈知年挠挠鼻子,“其实,我爸被的是我小妹。” 周辞白继续翻相册,“一共是七篇。”奇怪的是,每一篇都戳中了他的心肝肺,让他觉得感动人,然后剪下来,收藏。 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很久没有羡慕过别人的爸爸了。而这些文章虽然没有清理掉,但也很久没有拿出来看过了。 多年过去,他已经和过去执拗的渴望父爱的自己和解了。现在,他已经能平静的对待曾经放弃过自己的父亲,能平常心的看待别人的父子亲情,也能心平气和的和父亲说话聊天了。 时间,能治愈一切。 只是,突然发现这些文章竟然都是女朋友陈知年写的,竟然又有了另外一种感觉。这是一种和当初收藏这些文章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是因为妒忌,现在则因为爱情。 女朋友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刚好被他收集、收藏了。 很好。 “周医生,你是不是把我发表的关于爸爸的文章都收藏了?” “可能。” “别人也发表过很多关于爸爸的文章哦。”当初,陈知年看作文书的时候,就有不少的《我的爸爸》《我和爸爸二三事》《我爱我爸》...... 反正很多很多。 不过,感觉很假就是了。 曾经,她看一篇作文,写的是用舌头舔铁柱子,被冻住,然后被爸爸努力解救的故事。当初,作为南方人的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舌头会被冻住? “我也不知道。刚好看到你的文章,刚好......”被戳了心肝肺,妒忌了,然后收藏了起来。 其实,想想也奇妙。 明明有那么多关于父亲的文章,为什么他只收藏了陈知年的?虽然作者名不一样,但都是陈知年。 “我们有缘分。”这应该是最好的解释。他们的缘分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陈知年点点头,“嘻嘻。我们有缘有分。” 天注定要在一起的。 “周医生,这是你的相册?”陈知年发现,这个相册只有寥寥几张相片,有周辞白婴儿的时候,还有他的童年照,然后就是他的父母。 家庭照,只有一张。 这么大的一本相册,只有前面几张是照片,后面都是陈知年发表过的《我的爸爸》,再后面却是空的。 “这本相册是我妈买的,她说每年都要拍家庭照,等她老了就带着小孙子一起看相册......”可惜。他妈妈去世了。 父亲再娶,而他被送到外公家。 当初,从京都出来,他唯一带的就是这本相册。 “你小时候还拍过照片呢。”陈知年鼓着腮,脸上的妒忌明晃晃,“我第一次拍照片是在六年级,拍的是一寸的黑白照,用来贴准考证的。” 说着,陈知年又有些难过,“我那时候被晒得黑溜溜的,脸也有点圆乎乎的,很多同学都叫我黑珍珠。” “我以前不知道黑珍珠很值钱,还为此难过了。” 其实,陈知年难过的不是‘黑珍珠’这个称呼,而是同学们在背后的议论。她记得,那天照片发下来,拍得她脸蛋鼓鼓的,肉肉的,但也可爱。 不过,同学们却另有看法。 几个同学围在一起讨论照片,自己的,别人的,说谁谁拍得漂亮,好看,谁拍得难看,丑八怪。 其中一个同学问‘知年为什么不一起讨论?’ 另一个同学说‘知年的照片拍得很胖,很丑。’ 正准备加入讨论的陈知年转身离开。但依然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同学们正在评论她的照片,胖,丑。 陈知年一直不明白,自己哪里丑了?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大又萌,明明就是可爱又好看。 至于黑? 有那个农村小姑娘不黑? 黑,在农村真不是缺点,更不是丑。因为如果黑是丑,那就全家、全村一起丑。 但是,同学们的议论和嘲讽,让陈知年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的审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同学所说的那样,很丑? 那时候的同学天真,恶毒而不自知。他们不知道嘲笑别人的容貌是一件多么不礼貌的事,更不会知道这会给当事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他们说得高兴,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陈知年轻轻的摸着周辞白的童年照,“可惜,我童年没有照片。” 六年级拍的那张一寸照片,被贴在准考证上就没有了。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我小时候很漂亮,很可爱。”不管同学们怎么说,反正她坚信自己小时候很漂亮,很可爱。 “以后,我要是生了个女儿,我就天天把她打扮成小公主,让她美美的,然后给她拍照。” 周辞白轻抱着陈知年,“好。”其实,他更想生个儿子,和重男轻女无关,主要是女孩比男孩更不容易,是一辈子都操不完的心。 担心她会受到伤害,担心她被男孩子骗,担心她找不到宠爱她的男人,担心她不会处理婆媳关系,担心她会有夫妻矛盾...... 总之,就是没完没了的担心、操心。 只要想到被自己捧在手心宠的女儿,会嫁给另一个男人,简直就是挖心。想想就难受得不得了。 所以,还是生个儿子吧。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下巴在她的头发上轻轻的磨蹭。 陈知年打个呵欠,“周医生,我困了。”想睡觉了。 “好。你睡床,我睡沙发。”周辞白把陈知年抱回房,然后给她准备洗刷用品。 周辞白拿出一张小毛毯扔到沙发上。 “周医生,帮我按按背。”陈知年趴在床上,“太累了。” 看着咸鱼躺的陈知年,周辞白无奈的摇摇头,跪在床上,轻轻的给陈知年按摩背部,“力度可以吗?” “嗯。很好。肩膀,我今天真的太累太累了。”陈知年趴着枕头,闭上眼睛,“很久没有这么累。搬个仓库,比在家夏收还要累。” 陈知年嘟囔两句。 周辞白认真的轻轻的按摩着,“明天要不要请假?休息一天。” “不要。请假就没有全勤奖了。”陈知年撇撇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请假会没有全勤奖?不是应该旷工才没有的吗?” 上个月因为朱暖流产的事情没有了全勤奖,陈知年才知道,原来请假也没有全勤奖的。 “为什么要这么累?好好经营家居用品店不是很好吗?”周辞白知道陈知年开了一家家家居用品店,他还在医院同事间帮忙宣传了。 周辞白也知道,因为林萤光和周航飞的缘故,店里的生意不错。 “我要奋斗。努力奋斗。” “??” 陈知年:“为什么奋斗?因为,好吃的、好看的都很贵;也因为远方很远;还因为,喜欢的人,很优秀。” 想要吃好的,穿好的,离不开钱;想要去远方旅游,还是离不开钱。 而钱,是要奋斗的。 周辞白笑了笑,“我喜欢的人也很优秀。” “嗯。你眼光很好。” “你眼光也很好。” “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陈知年迷迷糊糊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好困。我要睡了。”陈知年很没形象的张大嘴巴,打个呵欠。 人都说,当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开始注意形象,开始注重自己的言行表现时,爱情就萌芽了。 因为爱情,所以努力想要呈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因为爱情,所以想要让他看到最好的自己。抠脚,挠痒痒之类的行为是不可能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做的。 当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开始表现自我,放松自己,不压抑自己的形象,不太在意自己的表现时,他们要成为一家人了。 家人,是最不能隐藏的。 抠脚、剔牙、放屁等等,都是生活中不能避免的。 突然的,陈知年觉得,她和周辞白可以结婚的,因为他们都做好了包容对方缺点的准备。 想着,想着,陈知年就睡了。 她真的太困了。 周辞白轻轻的捏着陈知年的肩膀,“嗯。睡吧。”声音轻柔,好像羽毛抚过耳朵。 陈知年迷迷糊糊的全身放松。 周辞白轻手轻脚的把陈知年抱起来,帮她翻个身,然后在她的脸颊上亲亲。 陈知年无意识的伸手挠挠脸,“周医生,我明天早上要喝粥。鱼片粥。” “好。” 第二天一早,周辞白真的准备了鱼片粥。但陈知年却早已经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周医生,你一大早就买了新鲜的鱼?” “嗯。晨运的时候买的。” “你怎么想要喝鱼片粥?”早上喝鱼片粥,会很腥耶。喝完粥,还要再漱口才能去上班。 周辞白正在搅拌粥的手一顿,“鱼片粥有营养。” “好吧。”陈知年站在阳台伸伸懒腰,“我一会还要回家换衣服。”把脚搭在阳台的护栏上,压压腿。 “周医生,你觉得吗?羊城的空气越来越不好了。”陈知年压腿压腿,“我怎么觉得空气中好像有灰尘颗粒。” “附近新增了一个工地,应该是正在拆旧中。” 拆建,总免不了灰尘的。 这是城市建设免不得了过程。 陈知年撇撇嘴,很讨厌这样的空气。陈知年扶着栏杆下腰,“周医生,你元旦有什么安排吗?林萤光说电视台元旦有活动,让我去玩。” 听说《粤韵风华》节目请了很多粤剧界的宗师大家来‘搞搞新意思’,到时候还有互动游戏,拿奖品。 “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辞白想了想,“我暂时不能答复你。”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天要不要值班。医生不能像一般的公司那样,正常休假。 别人休假的时候,他们还要值班。因为病痛不会休假,意外不会休假。 “如果有时间,我陪你一起去。”周辞白知道陈知年和林萤光的关系,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就算是亲姐妹也做不到林萤光这样,毫不犹豫的借钱给陈知年,劳心劳力亲力亲为的帮陈知年开店。 陈知年的‘幸福家’如果没有林萤光根本就开不了,更不要说能有这么好的生意。店里的九成生意是林萤光和周航飞带来的。 当然,作为男朋友,周辞白也没少帮陈知年宣传。 医院里的同事,同事的亲戚朋友等等,都知道周医生的女朋友开了个家居用品店。 “我晚上答复你吧。”周辞白想了想,如果能调班,他也会尽量调班陪女朋友去玩。 突然,周辞白想起陈知年公司好像也有活动,“你公司不是说要去旅游吗?” “元旦的前一天,全公司同事一起去惠州看海吃海鲜。”陈知年撅着嘴,看海吃海鲜对她来说,真没有什么好激动的。 她从小最不缺的就是海鲜。 至于看海? 呵呵。 家门口就有大鱼塘。 “周医生,能带家属?你要不要也一起?” “不好意思。我那天要上班。” “好吧。我给你带海鲜。听燕姐说,惠州的鱿鱼干、小鱼干都还不错。” ...... 吃过早餐,陈知年和周辞白各自上班去。 到公司,陈知年先向叶云飞报告搬仓库的事情。旧仓库的东西已经全部倒新仓库不过,以后送货一律送到新仓库。 不过,新仓库还需要再整理一下,而旧仓库也需要清理,打扫干净。 整理、打扫这样的工作直接交给小吴就好。 “阿年,天河别墅区的项目需要一批门禁一体机,你把这个型号的门禁一体机的所有供应商资料整理出来给我,做成对比图。” “好。” “还有,你和宏翔的老板谈一下,看能不能按月结算。先送货,月底结账。如果工程需要的辅料太多,可以让宏翔五金直接送工地,不用再送仓库。但是,宏翔送工地的时候,一定要小吴跟着去收货,填写入库单,然后再填一份出货单给工程队......出库、入库的单表一定要填写清楚。” 陈知年明白,月结会减少她的工作量,增加她的工作效率。 现在,通天公司和宏翔五金的合作是,先下订单,付款百分之三十,然后送货,收到货后再付百分之七十的尾款。 如果一个月有好几个工程要开工,需要的辅料太多,陈知年就要做好几次订单,然后跟踪付款、发票的情况。 如果能月结的话,订单合同可以统一在月底根据送货的明细做成一份。这样就节省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但,她和宏翔五金会增加一个核对环节。 核对每个月的送货明显。 “我和宏翔五金的陈小姐谈一谈。” 叶云飞笑了起来,“你和宏翔五金的陈小姐五百年前是一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亲兄弟明算账。” 即使现在是一家人也要账目清楚明白,更不要说五百年前。 虽然都是陈小姐,但一个是供应商,一个是采购商,利益不同。 不过,陈知年觉得自己有八成的机会能说服宏翔五金,毕竟这也减少了他们的工作量。如果说有什么风险?就是担心通天公司拖欠货款而已。 不过,合作了这么久,通天公司还是有信誉值的。 “阿年。” “杨阳,有事吗?” “帮我问一下这样配置的电脑需要多少钱?” “好的。我帮你问一下。” 杨阳站在陈知年的工作岗位上,“阿年,听说你开店了?” 陈知年无奈的眨巴一下眼睛,“不是。我姐开的。嘻嘻。”绝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好的一句否定句,就被‘嘻嘻’二字给破坏了。 杨阳也眨巴一下眼睛,“明白。” 陈知年把杨阳写的电脑配置需要传真给熟悉合作过的电脑店,让对方尽快核算,然后报价给她。 杨阳一边等传真,一边和陈知年聊天。两人聊到家居用品店。开业后,陈知年在林萤光的教导下有意识的收集顾客的反馈。 东西很漂亮,质量也很好,但是,但是很贵。 东西很贵,价格定位很高,这是大部分顾客对‘幸福家’的评价。一个小小的摆件,竟然比一面墙的电视柜还要贵。 但贵肯定会有贵的理由。 陈知年开店,不可能满足所有人。她只能根据定位,满足一小部分人。 “阿年,你知道宜家吗?” 陈知年摇摇头,“不知道。” “宜家家居在1943年创建于瑞士,在国外是很有名的家具家居用品商,销售主要包括座椅、沙发系列,办公用品、卧室系列,厨房系列,照明系列,纺织品,炊具系列,房屋储藏系列,儿童产品系列等等......” 陈知年瞪大眼睛,“好厉害。”这是她的梦想啊。 人家已经做大了,她才刚起步,要奋力去追才行。 “有时间,你可以了解一下。不过,国内关于宜家的消息并不多,我也是听同学说的。” “好。我问问朋友。”然后找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了解一下。 这么牛的榜样在前,陈知年肯定是要了解、学习、借鉴的。走别人走过的路,应该会少很多荆棘。 很快,无所事事的阿美也过来了。 杨阳看阿美过来后,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座位。毕竟被领导看到他们三个在上班时间聚在一起聊天很不好。 阿美就是太无聊了,想要找陈知年聊聊天。毕竟,公司就她和陈知年两个年轻小姑娘。但陈知年很忙啊。 她最近都快要忙死了,哪里有时间陪阿美聊八卦。 陈知年建议阿美找叶钦这个妇女之友。 阿美翻个白眼,“钦哥最近也很忙。”除了阿美这个前台,最近公司的人都在忙。 12月份了,快年底了,很多工作都要抓紧了。 工程部的人正在赶工程进度,都希望把手头上的工程在年底之前完工,验收,然后收尾款过年。 工程部的人在忙,采购不当然也不可能会闲着。毕竟,采购部是为工程部服务的。至于叶钦带领的业务部,一年里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抢项目这件大事,即使过年过节也是要努力的。 “阿美,元旦出游的车预定了吗?水买了吗......”马小琴从办公室出来倒水,看到阿美在和陈知年在聊天,就问她关于元旦出游的准备情况。 关于元旦出游全部有阿美负责。马小琴不太放心,所以过问一下。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东风了。” 既然准备好了,马小琴也不怪阿美无所事事在上班时间聊天了。毕竟,都是亲戚。阿美是老板马总的亲戚,当然也是马小琴的亲戚。 阿美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即使陈知年没有回应,她也能说上十多分钟。但是打扰了陈知年的工作,让正在核对账目陈知年连续算错了三次。 陈知年放下笔和计算器,喝一口蜂蜜玫瑰水。秋冬后,陈知年就把金银花和薄荷换成了玫瑰和菊花。 菊花清肝明目,一年四季都适合。 “阿年,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喝一口水,“你刚刚说什么了?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只听你说什么好朋友,什么醉酒了。” 阿美瞪了陈知年一眼,只能重新复述一遍。 原来,阿美的好朋友a和蓝颜知己b酒后乱姓了。关键是,这个蓝颜知己是有女朋友的,而阿美也认识蓝颜知己的女朋友c。 a和c都是阿美的好朋友,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虽然b和c谈恋爱,但b和a的关系更好,平时称兄道弟的。 陈知年眨眨眼,麻蛋的,算上阿美就是abcd,一桌麻将了。 四角恋? 这关系乱的。 陈知年就不明白了,既然称兄道弟了,怎么还能滚到一起去? 这不是乱来吗? 还有,又不是同一个妈,认什么兄弟姐妹?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阿年,你说我应该怎么办?”阿美抿抿嘴,“很烦。”都是她的好朋友。不管她帮谁,最后都可能落得个两面不是人的结局。 陈知年眨眨眼,有些不明白,阿美为什么要问‘明摆着’的问题?对于人家男女朋友来说,a就是小三啊。 不管她和b的关系多好,多称兄道弟,但她睡了别人的男朋友是事实。而且,什么醉酒不过是借口,她应该早就对b蓄谋已久了。 当然,b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果真的醉了,哪里还有力气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身心运动?不过是骗人偏己而已。 “呵呵。”叶钦端着咖啡站在阿美旁边,一脸的讽刺。 陈知年和阿美都被吓了一跳。刚刚聊天太投入,都没看到叶钦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阿美抬脚踹向叶钦,“钦哥,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叶钦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这不能怪我啊。谁让你们聊得这么投入?”他不过是走动一下,活动活动腰和颈椎,顺便放空脑子。 没想到就听到阿美的烦恼。 呵呵。 这算什么烦恼? 哎。 年轻的小姑娘,总是有很多和自己无关的烦恼。 “天真无知的小姑娘,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们,所有的酒后乱姓,都不过是意乱情迷。即使不是蓄意而为,也是顺势而为。其实,男人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酒后乱姓。喝醉了,只想好好睡一觉,谁还有力气去运动?除非是半醉半醒,而又有人主动送上门,然后秉持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吃了。” “主动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陈知年和阿美同时看向叶钦,渣。 叶钦挑挑眼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阿美撇撇嘴,推开叶钦,“钦哥,你赶紧工作去。我不想和你说话。”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像叶钦,她宁愿不结婚。 真的太渣了。 叶钦笑呵呵的端着咖啡走了,“小女孩啊,总是很天真的。”突然,叶钦挑起眉头,一脸好奇,“阿美,不会是你吧?” 阿美把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滚。渣男。才不是我。” 陈知年眨眨眼,看向阿美,也怀疑,阿美就是她口中的a。 阿美瞬间白了脸,“不是。是我朋友。我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呵呵。为什么大家都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恼羞成怒? 陈知年赶紧低头算账,叶钦则勾勾手指头,“阿美,来。哥教教你。” 虽然气哼哼的骂叶钦渣男,但阿美还是走了过去。 对于两性关系,风流的叶钦更有经验。 陈知年看着叶钦和阿美站在发财树后面小声聊天。虽然小声,但陈知年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到‘喜欢’等词。 陈知年抬头看一眼叶钦和阿美的方向,低头认真工作。不过,她是绝对不愿意男朋友身边有个‘兄弟’或者‘姐妹’的。 男人在有了女朋友或者结婚后,就应该自动和异性保持距离。 180,心有灵犀 “阿年,你中午吃什么?是叫外送,还是出去吃?”阿美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陈知年。 “出去吃。天气凉了,我想吃热腾腾的食物。”12月份的广东,天气已经逐渐变凉,特别是早上和晚上,需要穿外套出门。 这样的天气,陈知年是不喜欢叫外送的,食物送到的时候都已经凉了。一些多油的食物更是已经有点凝了,看着就没有食欲。 所以,12月份天气变凉后,如果不是很忙,陈知年都会出去吃。因为附近的办公楼比较多,所以饭店也不少。 每天不重样的,能吃大半年呢。 “我和你一起吧。” “好啊。” 陈知年带上伞和阿美一起出门,然后被叶云飞叫住,让陈知年帮他带一份辣子鸡饭。 “记得加辣椒。多浇点辣椒油在米饭上。” “ok。” 陈知年爽快的答应了,大家知道叶云飞是无辣不欢的人,就着一瓶辣椒酱就能吃两大碗米饭,如果有馒头,能吃好几个。 这是广东人不能理解的。 陈知年撑着伞,和阿美手挽手吃饭去。 中午的太阳还有些烈。 现在的天气是,早上和晚上凉爽,中午太阳当空照。每天,陈知年都要为穿什么而烦恼,早上穿太少太薄,容易着凉感冒,穿太厚中午会热甚至可能会中暑。 陈知年很庆幸,上次逛街的时候买了见针织的薄外套。 “好晒。”阿美抬手挡住眼睛,然后吐槽广东的天气。 陈知年打个呵欠,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想午休了。在乡下的时候,陈知年最喜欢这样的天气。 中午的时候,在院子的果树下摆一张摇椅,躺在上面,迎着微风,风里带着泥土的芬芳,也夹杂着野花的小淡香。 阳光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落下,像星星撒在河里一闪一闪的跳跃着。可能会有一两只小鸟飞来,落在树上或者摇椅上或者地上,叽叽喳喳好像在说‘冬天来了’。 虽然一直想要走出去,但陈知年爱她的家乡,爱家乡的一切。青的善,绿的水,摇弋生香的小野花,一到夏天就嗡嗡的知了...... 很多很多。 可能她的家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她记忆里的全是美好。就连家乡的太阳都没有这么炽热,都是带着温情的。 好吧。 心理作用。 “阿年,吃什么?”阿美看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小饭店,大碗菜、小碗菜、南方小炒、北方小炒,还有沙县小吃,广东人喜欢的高钙汤粉...... 一家一家。 路过就能闻到浓浓的香味。 其中一家牛腩汤粉的味道特别的浓郁,香飘三公里。 难怪同事说,每天考虑吃什么就浪费不少的脑细胞。以前,附近没有什么吃的,不能选择;现在,吃的太多了,是无从选择。 都难。 陈知年:“隔水炖汤吧?” 周医生说,秋冬季节天气干燥很适合多喝汤,喝一些滋润的补汤。自从和周医生谈恋爱后,陈知年就变成了养生girl。 公司附近有家‘隔水炖汤’的小饭店,炖汤的材料和药材都很足,虽然贵了些但依然很受本地人欢迎。 “阿年,又喝汤?”杨阳和王平安从旁边路过,笑着和陈知年阿美打招呼。最近,陈知年几乎天天喝汤,公司的同事都笑她是水做的。 “真不明白,你们广东人怎么这么喜欢喝汤?”天天喝,好像也不会腻。 陈知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北方人这么喜欢吃辣椒。”好像怎么吃都不会上火。 虽然陈知年也能吃辣,但她吃辣就会上火,会长痘痘,会眼冒金星。有时候,为了好吃的,陈知年会宁愿冒着长痘痘的威胁也要吃有辣椒的菜,因为真的很好吃。 就好像她喜欢的辣子鸡,还有水煮鱼,水煮牛肉等等,闻着味就走不动。但让她像北方人那样,天天吃辣肯定是不行的。 不仅会长痘痘,还会便秘。 好吧。 她是小仙女,是不能有便秘的。 “阿年,要不一起去吃大碗菜?”杨阳笑着提议。 陈知年果断摇头,拒绝,拒绝,必须拒绝。 杨阳和王平安是北方人,两人嗜辣,要是没有辣椒就吃不下饭,能把辣椒当饭吃。点的菜都是加辣、超辣的。 而陈知年和阿美是本地人,喜欢清淡,喜欢喝汤。冬天不喝汤,就会觉得干燥,皮肤瘙痒,脱皮。 四个人在路口分开,陈知年和阿美去喝汤。 “老板,我要一盅老鸭炖地胆头。”陈知年很喜欢喝老鸭汤,特别是这种炖了一个早上的汤,能让在工作中消耗掉的能量迅速回归,满血继续。 阿美则要了一个茶树菇鸡。 一盅汤,一份饭,一份青菜。 当然,青菜不能选,是店里配送的,店里准备什么就吃什么。 桌上还有萝卜干、酸菜、香芋梗等小菜,随便吃。 老板和陈知年一样是h市人,来羊城开店。店里就夫妻两人忙碌,老板娘善谈,所以招呼客人,老板则蹲在店门口旁边的水龙头洗碗。牛高马大的男人弯着腰刷碗,时不时的直起腰,扭扭脖子,带着也点点喜感。 有时候,老板娘瞒不过来,就会叫木讷寡言的老板来帮忙。明明长了一张江湖大佬的脸,但在和客人打交道的时候却会脸红,手足无措。 每每这时,老板娘就会指挥他,‘端汤’‘盛饭’‘加青菜’‘开一瓶汽水’......他也乐意听老板娘的。 不管老板娘叫他干什么,他都乐呵呵的完成,然后再去洗碗。虽然店里的生意很好,但两人互相配合也忙得过来。 夫妻二人分工合作,发展事业。 所以老人常说‘先成家后立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陈知年是老乡,所以老板娘给她多送了一份黄瓜干。晒得半干的,纸白纸白的黄瓜干,脆蹦蹦的,超级好吃。 “刚从老家带过来的。”老板娘笑着和陈知年打招呼,“要不要带点回家?炒肉丝特别好吃。” 上次陈知年和周医生过来吃饭的时候,刚好碰到有个客人的孩子生病,肚子痛得直在地上打滚。 顾客揪住老板娘的头发,说她的汤不干净,要拉她去派出所,还要赔偿孩子的医药费。当时,老板都急得要和别人打架了。 是周辞白在给孩子做了初步检查后,确认孩子肚子痛是因为蛔虫,吃杜虫片就好了。 老板夫妻感激周辞白和陈知年。 如果不是陈知年不愿意,老板娘还想免费请陈知年吃饭呢。 “谢谢。不过,不用了。”陈知年笑着推辞,因为周医生说,吃太多的酸菜、咸菜、菜干不健康。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最好坚持新鲜。 有个医生的男朋友,一切饮食都往养生靠拢。 “阿年,你和老板娘关系很好。难怪你常来喝汤。”阿美小口小口的喝着汤,“不过,这汤的味道真不错。很鲜,很甜,药材味很浓。” 看盅里的材料就知道老板娘是个大方的人,舍得下本钱。 像这样的汤店有不少,但大部分老板都是扣扣索索的,舍不得下本钱,清汤寡水的,没有半点药材味。 这家店的老板却不一样,汤盅就比别人的大,里面的材料也多。 “嗯。这汤的味道很好。她店里的地胆头是从老家带出来的,绝对野生。” 在青山镇,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鱼塘,然后在鱼塘上养鸭,养鹅。因为地胆头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很多人都喜欢用地胆头炖鸭。 一只鸭,一把地胆头。 80年代的时候,也有外地人去青山镇收购地胆头,但自从青山镇人靠着女儿赚钱后,就看不上这点小钱了,懒得挖。 所以,山里的地胆头越长越好,越长越老。 青山镇的人不愿意挖,就有外地人想要自己去挖,但被拒绝了,被青山镇的人打了出来。青山镇人的心理是‘虽然我看不上,但还是我的,别人不能拿。’ 青山镇的人很喜欢地胆头炖鸭,所以,他们宁愿地胆头在地里越长越老,也不愿意让别人挖了。 有人可惜,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就荒废在山里。但青山镇人霸道,‘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不要就能成为你的’。 所以,地胆头在青山镇随处可见。 每次,陈知年给外公外婆打电话,他们就问,要不要让人带些地胆头给她?在外水土不服,多喝地胆头汤。 外公外婆不会寄东西,只能把东西给长途客车的售票员,让他们帮忙带。车到某某地方后,售票员就会提前给陈知年打电话,让她去拿,然后再给一点运费就可以。 方便,快捷。 外公外婆就常用这样的方式给陈知年送蜂蜜,送自家晒的金银花和小菊花等东西。陈知年也会让长途客车给外公外婆送一些东西,比邮寄更方便。 青山镇地处偏僻,邮寄最快也要半个月。 曾经有一年,堂哥给家里邮寄了月饼。足足用了一个多月才送到村里,那时候中秋节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喝着熟悉的地胆头汤,陈知年想外公外婆了。 想着,冬天了,给外公外婆买件新衣服,买双新鞋子,然后再咨询一下周医生,看买什么补品更合适。 即使身体硬朗,也不能否认外公外婆年纪大事实。 阿美看着陈知年欲言又止,喝一口汤看一眼陈知年。 陈知年像忽略都不行。 “怎么了?”陈知年疑惑,不会还是abcd的四角恋的事吧?难道叶钦的开解没有效果? 不应该啊。 对于两性关系,叶钦绝对是大师。 而她? 呵。 在感情上,她还是个小萌新,不太懂别人的四角恋。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感情能被织编成蜘蛛网? 我和你,你和她,她和他...... 关系乱七八糟的,听着就头晕。即使标记abcd也撸不清楚。 “阿年,你有关系特别好的男性兄弟吗?” “难道男性还有姐妹?”陈知年有瞬间的脑短路。 阿美:“有啊。娘娘腔不就喜欢和别人做姐妹吗?有很多男人就喜欢打着‘好姐妹’的旗号追女孩,水滴石穿,日久生情。” 好像也是。 瞬间,陈知年瞪大眼睛看向阿美,然后把阿美说过的abcd四角恋在脑海里撸一遍,所以,那个有了女朋友还因为酒后乱来而和最好的‘兄弟’上床的男猪脚b,其实是个娘娘腔? 而根据叶钦猜测,喜欢上异性兄弟的a应该就是阿美。一圈撸下来,就是阿美喜欢的男人是娘娘腔? 这发现...... 陈知年不是被绕晕了,而是被惊晕了。 啊。 也不对。 想错了。 不是娘娘腔,不是好姐妹。 而是异性兄弟。 靠。 陈知年满脑子的浆糊,自己被自己绕晕了。 可能是陈知年的眼光太直白,阿美立刻否认,“不是。真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那样?” 陈知年疑惑,然后笑了起来,“阿美,既然是你朋友的事情,你真不用多想。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最清楚。再要好的朋友也不适宜掺和太多。” 虽然叶钦怀疑阿美就是a小姐,但既然阿美否认,他们就当不知道。 “但是,我的朋友说她可能有点喜欢‘好兄弟’。” 阿美咬着唇,眼神躲闪。 陈知年吃一块黄瓜干,脆蹦蹦,然后闪着大眼睛看阿美,“这是肯定的啊。应该也没人会和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成为‘好兄弟’吧?” 这个a小姐很明显是喜欢好朋友好兄弟b先生的,只不过,b先生可能对她没什么意思,所以她曲线救国,不能当女朋友,就当‘好兄弟’。 一样能陪伴在身边,而且可以更加无拘无束的谈笑相处。甚至还能以为‘好兄弟’的身份去吐槽他的现女友也不用担心被误会想挖墙脚。 ‘好兄弟’的设定,简直就是弯道超车的最佳选择。 “他说,他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他对‘好兄弟’应该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陈知年感觉喝下的汤都要吐出来了,做人还能更渣吗? 爱女朋友,喜欢‘好兄弟’,理直气壮的左拥右抱。但是,人家女朋友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对所谓的‘好兄弟’伤害? 既然你们是‘好兄弟’,那干脆一起成为一家,同叫一个妈算了。 麻蛋的。 陈知年都想要骂人了。 “既然他喜欢‘好兄弟’,那就和女朋友分手啊。”放过人家女孩,你们‘兄弟’互相折腾,不要祸害别人。 “他应该也喜欢他的女朋友。” 呵呵。 真不要侮辱‘喜欢’这个词。 呵。 一个绿茶,一个绿箭,说什么喜欢?不是侮辱人家女朋友吗? 绿茶配绿箭,问你贱不贱? 陈知年看着碟子里的青菜,眼疼,真的,太渣了。 莫名的,陈知年想起高中时候看过的一本巴掌小说。好像叫《一分为二》还是《一心为二》的,忘记书名了。 主要内容是,一个事业有成,有老婆,有儿子的老男人喜欢上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虽然单身,但有个女儿。 很狗血的,这一对儿女是大学同学,还是情侣关系。 男人的妻子发现丈夫出轨后,要求离婚,而男人却跪求原谅,说他爱老婆,也爱情人,他的心被一分为二了。 同时爱着两个女人,舍不得失去任何一个。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对两个女人的爱是相等的。 最后,妻子说理解男人,但坚持离婚,因为她要的是一整颗心,不是半颗,决定把另外半颗也一起送给别人。 再后来,男人的儿子发现了父亲离婚的真相,然后和女朋友分手。 男人请求儿子原谅,说心不由己,心动了,爱了,不管对方是谁...... 麻蛋的。 当初看小说的时候,陈知年被雷得不轻。明明就是个人渣,却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心不由己’。既然一颗心能平分出两份等同的爱意来,那就挖出来看看,能不能一刀切成平均的两份? 太恶心了。 同时喜欢两个人? 那如果同时喜欢三四五个呢?怎么办?开个后宫? 阿美抿抿嘴,很无奈,“我朋友也很难的” 陈知年?? 有什么难的? 以‘好兄弟’的身份,睡了别人的男朋友,还加了一个‘醉酒’的理由? 得偿所愿,又不会被骂。 因为醉酒了,身不由己。 “他不想和女朋友分手,但又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好兄弟’。” 啊?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把‘朋友’弄混了。阿美说的‘朋友很难’的朋友,是男主角b,而不是女主角a。 不是。 作为坐享齐人之福的唯一男主角,有什么难的? 不对。 应该也难,因为他既不想和女朋友分手,又不能放手‘好兄弟’,想要鱼和熊掌兼得。呵呵,美得他。 世界上哪又这样的好事? 就像她看过的那本小说,不想离婚,又想和情人恩爱缠绵。 这么能,怎么不上天? ...... “阿年,你说她应该怎么办?” “哪个他?是‘女’字旁女主角?还是‘人’字旁的男主角?” 阿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假装自己被陈知年的话逗笑了,“女的。” 哦。 醉酒睡了别人男朋友的a小姐。 “既然她这么喜欢‘好兄弟’,那就在一起啊。”别去祸害别人了。 “可是......如果他不想和女朋友分手呢?” “就想办法让他们分手啊。如果他的女朋友知道他和‘好兄弟’酒后乱来,知道他有点喜欢‘好兄弟’,难道还不愿意分手吗?” 世界这么大,谁愿意躺在臭水沟旁边? 男人这么多,可能转个弯就能遇到更好的。谁愿意抱着一个烂番薯,臭了自己? “拆散别人?是不是有点不道德?”阿美皱着眉头。 陈知年翻个白眼,睡别人的男朋友难道就道德了?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竟然还装‘道德’,还说什么‘第一次不是故意的,都怪酒太浓’,有意思吗? 既然当了绿茶,就不要自我暗示这是一杯红茶,没意思,还让人觉得装。 为什么有些人的三观,总是让扔抓狂? 陈知年检讨自己的交友,从朱暖到陆秀娜再到阿美,为什么就不能有点正能量?人以群分,难道她身上有负能量的磁场? 否则,为什么会有这么的负能量源源不断的向她涌来? 心累。 陈知年吃完饭,掏出手帕擦擦嘴,擦擦手,然后在店门口的水龙头洗了手帕。阿美的汤还有大半,饭也没怎么吃,明显的心情烦躁。 能让年轻女孩烦恼的,也只有爱情。 陈知年也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就连叶钦这样的两性专家都没能让阿美重拾愉快,她就更无力了。 “其实,我觉得你想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好好吃饭,补充能量下午上班” “我没多想。我就是担心好朋友。” 好吧。 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好吧。我换个说法,我觉得a小姐想再多也没有用,她想和b先生在一起,但是,b先生不一定想要和她在一起。如果人家只是想玩玩呢?” 送到嘴边的肉,吃了就吃了,不愿意不想负责也不奇怪,这样的人也不少。甚至吃干抹净,擦擦嘴后,还要怪你破坏他和女朋友的感情。 千万不要高估人渣的底线。 “我不想吃了。”阿美扔下筷子,然后又觉得自己太暴躁,“我就是太担心他们了。” 好吧。 你担心。 我理解。 陈知年真不会安慰被情所困的人。她刚开始恋爱,而男朋友又是个省心的人,所以经验值有些低。 “我们回去吧。”陈知年决定让叶钦多开解阿美,拯救失足少女。而且,看她喜欢的那个‘好兄弟’就不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还同时喜欢两个人。 呸。 人的一生中,可能会有同时喜欢两个人的瞬间,但有责任心的人会克制,克制住一份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男人从一而终,而也有些人泛滥而交。 这就是克制和泛滥的区别。 有些人追求心动的瞬间,而有些人更重责任。 回到办公室,陈知年让叶钦有时间就找阿美谈谈心,他经验分丰富,当个‘知心叔叔’应该没有问题的。 休息一会,陈知年开始下午的工作。 快到年底了,工程部在忙着,采购部也一样。叶云飞很忙,所以陈知年接触并负责的工作越来越多。 她现在的工作范畴也已经超出了小助理,正在慢慢向采购员转变。除了工程的辅料采购,叶云飞还把电线和线槽的采购交给了陈知年。 因为认识的人不多,陈知年并没有贸然更换电线和线槽的采购商,还是公司一直合作的采购商。 不过,采购谈判、压价等,叶云飞交给了陈知年。 陈知年觉得自己能保住叶云飞谈下的价格就已经是本事了。 接触到的工作越多,压力就越大。陈知年终于明白,为什么叶云飞年纪轻轻就有秃头的趋势了。 压力太大。 但有压力才有动力。 陈知年是来学习的,接触到的工作越多,她能学到的知识就越多。 “阿年,根据这几条内容做一份采购合同。” “好的。” 陈知年认真看叶云飞罗列出来的几条合同核心内容,这是叶云飞和供应商谈好的条件,其中包括了单价、运费、保修、送货、违约金等等内容。 “叶哥,这个违约金是不是太多了?好像比之前所有合同的违约金都要多。” “还有这个运费。运费是我们公司出,他们负责送,那是负责送到仓库吗?还是送到仓库楼下,我们再找人......” 陈知年的眼神闪了闪,“我们的仓库在二楼......” “靠。”叶云飞眼底闪过不耐烦,明显对马总把仓库设在二楼的决定不满意。 其实,陈知年也不满意。 很多供应商都不明白,通天公司为什么会把仓库设再二楼。就像宏翔五金送货,要随车两个搬运工。 以前,一个搬运工就够了。现在两个都有些吃力。 增加了搬运费,供应商肯定是要从别的地方算计回来的。 叶云飞直接给陈知年写了个电话号码,“阿年,你......”想着,又划掉电话号码,“算了。直接送到仓库楼下,然后让小吴请人搬运。” “如果小吴请人搬的话,需要申请搬运费用。” “申请吧。” 反正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通天公司选的两个仓库都不符合公司的现实需要,更不符合公司的发展需求。旧的仓库,出入货车不方便;新的仓库,货车出入方便了,但在二楼,搬运不方便。 叶云飞瞪了陈知年一眼,怪她和小吴没有好好找仓库。明明申请换仓库的是他们,但最后......不方便的也是他们。 陈知年没有说话,这是不是叫‘大佬打架,小虾米遭殃’?陈知年同情小吴三秒钟。因为每次申请搬运费的时候,财务部都要一再询问‘为什么采购部没有要求对方送货到仓库?’ 呵呵。 不是没有要求。 而是供应商拒绝。 除非,提高货物单价。 叶云飞看着陈知年,好一会,还是把电话号码写了出来,“阿年,你和供应商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送货到二楼的仓库。” 陈知年:“好。” 试试吧。 陈知年用尽所有的智商和情商来和供应商协商,但供应商只答应送货到楼下,包括从货车上搬下来,但绝对不包括搬上二楼。 “你们公司怎么这么清奇?居然把仓库定在二楼。还没有电梯,听着就傻。” 呵呵。 我们马总骨骼清奇,适合当老板。 “叶哥,供应商说,如果单价提高0.5个点,他们不仅愿意把货物送上二楼仓库,还愿意出运费。” 在聊电话的时候,陈知年就用计算器算过了,不划算。 叶云飞摇摇头,“我们出运费,我们请搬运工。”反正花费的是公司的钱。 虽然后面一句话很小声,但陈知年还是听到了,然后当没有听到,该干嘛干嘛去。大佬能吐槽,她一个小虾米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陈知年赶紧把合同做好,给叶云飞审核,确定没有纰漏、没有问题后再传真给供应商核对确认。 双方都没有问题后再打印出来,然后签名盖章。 陈知年想要传真的时候,才被告知,传真机坏了。 “坏了?怎么坏了?”陈知年傻眼,盯着传真机看。 黑漆漆的一个机器,也看不出什么来。 陈知年抬手在传真机上拍了拍。记得家里的电视机坏了,只要在上面拍两拍,就能正常使用。 拍拍。 再拍拍。 还是不能。 “怎么就坏了呢?” 技能,总是到用时方恨少。 “接收不到信号,也传真不出去。是不是线路出问题了?”陈知年撅着屁股检查传真机的线路,“好像也没有问题啊。” 主要是,即使有问题她也看不出来。 “啊啊。天哪。”陈知年手里拿着线,惊恐得‘哇哇’大叫。 天哪。 老鼠窝。 办公室竟然有老鼠。 啊。 陈知年看着被咬破的线路傻眼。 她居然找到传真机坏掉的理由了,老鼠把传真机的线给咬了。 传真机放在公司隔出来的一个小间里,里面摆放着各种合同文件,还有公司的办公文具、纸张等等。 其中,还有好几件公司去年旅游时做的印有公司名称的马甲。 说的直白点,这就是公司的杂物间。 意外的是,竟然有老鼠在杂物间安了家。 别人是顺藤摸瓜,她是顺线摸老鼠洞? “阿年,怎么了?” 公司的同事听到陈知年的惊叫声,不管有没有工作,纷纷赶过来。 “阿年,你没事吧?” 众人见陈知年拿着电线不出声,好像呆住了,还以为她被电到了。 “我没事。公司有老鼠。”陈知年抬起手,一根被咬破,快要被咬断的电线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传真机坏掉的原因。” 为什么传真不出去? 为什么没有接收信号? 都因为连接传真机的电话线被咬了。 好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陈知年叫得这么惊悚,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不就是老鼠? 抓了就是。 至于被咬的电线,让工程部的人接起来。 不过,公司有老鼠绝对不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必须要死死的捂住,消化在公司内部。要是被同行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呢。 马小琴让人清理杂物间,然后从一堆旧马甲里清理出一窝白嫩嫩的小老鼠。 “哈哈。泡酒佳品。”叶钦双眼发亮的看着小老鼠。 马小琴皱着眉,瞪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叶钦一眼,“别恶心人。脏死了,赶紧扔了。”真是的。谁能想到,这么高档的办公楼竟然会有老鼠? “物业不是天天安排人搞卫生吗?为什么还会有老鼠?阿美,你问问物业是怎么回事?” “好。” 陈知年看一眼爽快答应的阿美。因为杂物间里的一个壁柜装着通天公司所有的合同和文件,所以是拒绝外人进入的。 物业安排搞卫生的人,只负责公共区域的卫生,像马总办公室、财务办公室等地方是不能涉足的。 所以,即使杂物间有老鼠,也怪不到物业。 当然,通天公司杂物间的老鼠也不可能凭空出现,肯定是要怪物业没有定时灭鼠。 “阿年,你竟然不害怕?女孩子看到老鼠不是应该惊叫,然后扑到男人怀里求摸摸,求安慰吗?” 叶钦张开双臂,“来吧。哥哥安慰。” 马小琴一巴掌拍过来,“你已经到了叔叔的年纪。一把年纪了,还哥哥,呵呵,不要恶心人。出门,人家可能还要称呼你一声‘大爷’。” “琴姐,你这就是人身攻击了。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还在含苞待放中呢。”叶钦娇媚的抛个媚眼,扭扭腰,耸耸肩,翘起兰花指,“人家可是小娇花一朵呢。” “滚。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马小琴翻个白眼,“别恶心我。我晚上还要吃饭呢。” “嘻嘻。琴姐,我这是帮你减肥。” “我不需要。我这不是肥胖,是福气。不过,阿年,你真不害怕?” 陈知年摇摇头,“我不害怕。”刚刚惊叫,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发现传真机坏掉的原因而激动。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常见老鼠。” 在农村,老鼠真的很常见。 家里的柴发房、田间、果园、菜田等等地方都能见到老鼠,甚至房间里都有。陈知年小时候,还常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去竹林里找老鼠。 有时候,一群小伙伴一起放牛,还会在山里追着老鼠跑着玩。小时候,老鼠唯一讨厌的地方就是会偷吃粮食。 第一次觉得老鼠恶心是在东莞,爸妈租住的铁皮屋里。 那一年,陈知年和弟弟妹妹来东莞过暑假,和爸妈一起住在简陋的铁皮屋里。铁皮屋不大,摆放两张上下层的小铁床后,就没有多少空间里。 爸妈的衣服、被子,还有冬天穿的鞋子等等,统统塞在一个个蛇皮袋里,然后仍在厕所的上方。 房间里的厕所,也是用木板简单搭成,上面也铺着木板,用来放东西。 一些平时需要穿的衣服,就挂在小铁床上。 狭隘。 感觉让人转不过身来。 杂乱。 甚至带着一点点发霉的味道。 因为房间里堆了很多很多东西,很杂乱,所以藏了很多老鼠。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感觉到老鼠从身上爬过。 很多时候,陈知年会坐在床上,看着老鼠在房间里乱爬,乱跑,然后消失不见。从哪里来?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 陈知年曾经花了两天时间帮爸妈收拾房间,整理所有的东西,也没有看到老鼠洞。爸妈说,老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例如铁皮上面,例如房子外面的臭水沟,例如房子旁边杂草丛生的废地...... 白天也有,但不多。 晚上的话,好像附近所有的老鼠都跑过来了。 有时候,陈知年正趴在床上写暑假作业,然后就看着一只灰黑的大老鼠从作业本上爬过,可能还要留下一串小脚印。 抓? 抓不住,也懒得抓,反正也抓不完。 有一次,半睡半醒间,陈知年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身上,她以为是小妹的手,抓过,然后放在旁边,还拍了拍。 好一会,她才后知后觉,小妹的手没有这么胖。 吓得她直接惊叫着坐起来,就着微光,陈知年看见一只大老鼠从她和小妹身上飞快的爬过,逃走。 真的太吓人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鼠要夹在她和小妹中间睡一觉呢。 陈知年都要怀疑,她脸上、手臂上的小红点不是蚊子咬,而是老鼠咬。第二天早上,阿爸就买了老鼠药,撒在角落里。 然后,陈知年和小妹就开始了捡死老鼠的日常。 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老鼠,好像捡不完。那是哪天忘记了捡死老鼠,第二天就能闻到死老鼠的臭味。 有一次,台风过境,连续下了三天的雨。 陈知年和小妹都没有捡死老鼠,以为下雨天老鼠也会窝在洞里不出来。那一次的台风特别特别的大,他们住的小小铁皮房好像要被吹走。 陈知年和弟弟妹妹坐在床上,看着房间外面的水位越来越高,然后漫过门槛。房间里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们的拖鞋,还有不小心落在地上的纸都漂浮在水面。让他们反胃作呕的是,还有死老鼠,老鼠应该死了很多天了,因为老鼠的尸体上还有白色的小虫子在蠕动。 天哪。 也不知道藏在哪来? 躲过了陈知年和小妹的火眼金睛。 而他们一家也没有闻到死老鼠的臭味。 从那以后,陈知年依然不怕老鼠,但会觉得恶心。 “阿年,想什么呢?”马小琴推了推陈知年,“女孩子怕老鼠没什么丢脸的。有很多人连蟑螂都怕呢。” “琴姐,我真不怕老鼠。就会觉得脏而已。” 马小琴摇摇头,厌恶的撇撇嘴,“是很脏。也不知道这些老鼠是吃什么长大的,咬一口可能还有毒。” 马小琴让人把杂物房清理干净,“一些不要的东西就卖掉,不要全部堆积在杂物房。” “合同、文件明明就是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马小琴皱着眉头,“公司的空间还是太小了。” 就应该有一个专门存放合同、文件的房间。 等杂物房清理干净,工程部的人也把咬断的线路接了起来。 陈知年赶在下班前给供应商传真了合同。 传真后,陈知年给供应商的业务部打电话,让他们接收。 “请你们尽快核对......有什么问题,明天上班后给我打电话,我的分机号是-023.” “违约金那页,我修改了。你们看一下。” “还有,送货的条款,我也做了标明,运费由我们公司出,但需要你们公司的货车送到我们的仓库楼下,包括从车上卸下来......” 挂掉电话,陈知年趴在桌面上,‘呼。’ 感觉所有的能量都被耗尽,急需补充能量。 赶紧喝一口蜂蜜水,给身体充电。 幸好下班了。 谁说‘白领’就是白白领工资的? 好像是高中的时候,陈知年曾经听人说过读书的好处,就是能获得一份好工作,当白领。 什么是白领? 就是坐着,舒舒服服的领工资。 和白领相对的就是蓝领。 什么是蓝领? 也叫‘难领’。就是苦力工,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汗水,把衣领都沾湿了,才能拿到微薄的工资。 蓝领=难领,是‘艰难’的‘难’。 当时的陈知年信以为真,以为白领就是坐在装修豪华的舒适的办公室,舒舒服服就一天。 麻蛋的。 想多了。 一样很累。 现在的她累得好像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知年捏捏肩膀。 可惜,男朋友不能和她心有灵犀,没能感受到她的累,然后来接她下班。 “阿年,你男朋友来接你下班了。” 噢噢。 此时此刻,再没有第二句话让她更激动了。 真的,心有灵犀? 不管,反正她就要认定她和周辞白心有灵犀。 ------题外话------ 祝福小可爱们,端午安康。 181,五音不全的陈小姐 “阿年,这车不是林萤光的吗?”叶钦有些奇怪的看着公司大厦前面停车场的车,陈知年的男朋友周辞白正靠车站着。 叶钦认出来,这是林萤光之前常开的旧车。叶钦见过很多次,林萤光经常开这车来接陈知年下班。 在羊城,有豪车的人不少。 但有豪车的女人却不多,而林萤光是其中一个,还是相对高调的一个。不少林萤光的粉丝都能认出她的私车。 “是啊。不过,她低价卖给了我家周先生。”其实,林萤光说要送给陈知年的,但最后还是拗不过陈知年的坚持,卖给了周辞白。 当然,周辞白买车也是为了方便接陈知年上下班。不过,陈知年更多时候更愿意走路上下班,不仅能减肥,还能锻炼身体。 从幸福里小区到公司也不远,而且,羊城的车越来越多,有时候开车还没有走路快。 “我也想买车了。”就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车的。 对于叶钦来说,车比女人重要多了。 爱车胜过女人。 “阿年,你让林萤光帮忙问问,还有没有人要卖车,我也想买一辆保养好的二手车。”虽然叶钦也认识不少人,这些人手里也有二手车。 但质量不能得到保证。 像林萤光出手的旧车,八成新,保养得又好,和新车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既然是买二手车,肯定就要买好一些的。 三头两头坏的,就没有必要了。 叶钦也想通过林萤光买一辆代步车,不仅方便上下班,还方便勾搭女朋友。男人有车,这可是能大大增加魅力值的。 现在的车,就像六十年代的海鸥牌手表,是身份,是钱财,是本事的象征。 男人的车,就和女人的颜值一样,都是能增加艳遇机会的。 “最好就是二手豪车。当然,价钱不能太高。”虽然叶钱工资不低,提成不少,但因为平时花费大,所以也没有什么积蓄。 否则,也不会想要买二手车了。 男人在能用一手的情况下,就不会想要二手。 都是没有办法,没钱就只能将就了。 ‘将就’两个字,是男人的悲哀。叶钦看向陈知年,还是女孩子好,不用奋斗,只要征服正在努力奋斗的男人就好。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则通过征服男人来拥有全世界。 所以,恨不是女儿身? 叶钦都要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我帮你问问吧。不过,既然是二手车,有些地方肯定就不如一手。” 买一手车,会根据自己想要的喜欢的去挑选,从牌子到颜色再到方向盘的手感等等。但买二手车的话,更多就看性价比了。 就像林萤光的旧车,整体来说,性价比很高,超级高。简直就是用白菜价买了一块玉白菜的感觉。 但陈知年却觉得底盘太低,一些坑洼得厉害的路段,会刮底盘。如果是青山镇那样的路,这种低底盘的车根本就没有办法行驶。 陈知年喜欢高底盘的车。 不过,她现在没钱,只能开林萤光的二手车。 好吧。 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好像有点婊,明明就得了大便宜,却还嫌弃‘这不是我喜欢的’。 自我检讨。 做人不能这样。 要感恩生活。 “阿年,你也可以问问周航飞,他手里应该不止一辆车。”因为粉林萤光的关系,叶钦对林萤光的丈夫周航飞也了解几分。 叶钦记得周航飞年初开的车不是黑色的,好像是白色的。 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他们支持人是怎么赚钱的。 哪来这么多钱? “我帮你问问吧。不过,不一定有。” “谢谢阿年,下次请你吃饭。”叶钦想了想,然后矫揉造作的眨眨眼,“下次请你唱歌。” 呵呵。 陈知年可是听阿美说过,叶钦是麦霸,除了上厕所,手里就没有脱过麦。而且,叶钦唱歌超级好听,特别是四大天王的歌,就没有他不能唱的,还能一秒在刘、黎、张之间切换。 和叶钦去唱k,就和去听演唱会差不多,只有互动,没有一展歌喉的机会。所以,和叶钦唱k,绝对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叶钦应该还不知道阿美在背后吐槽他是‘歌霸’吧? “阿年,女孩子一定要学唱歌。最好就是学会唱情歌,随时随地能唱出几首情歌来,你就赢了。” “为什么?”陈知年已经把桌面收拾好,重要的文件全部锁进抽屉,然后倒掉水杯里的水,冲洗干净。 再把用过的手帕装进手提包,准备回家去。 男朋友来了,她当然不能让他等太久。 陈知年按下电话机的来电显示,一个一个号码的确认,确定今天没有漏接的电话号码。然后再设置留言箱,让下班后给她打电话的人明天上班后再打过来,或者留言她上班后恢复。 陈知年拿起手提包准备离开,看向站在落地窗边看风景的叶钦,“钦哥,为什么?女孩子为什么要学唱情歌?” “因为歌声能传情啊。如果你男朋友对你唱《我可以抱你吗?》《就是爱你》《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你会不感动得立刻投怀送抱?” 叶钦最喜欢用歌追女孩,屡试屡爽,就没有不成功的。女人都比较感性,对她唱情歌,就像在她耳边说甜言蜜语一样的效果。 陈知年抿抿嘴,“我五音不全。” 叶钦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没有关系。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眼里有爱,即使你唱歌像在锯木头,或者像猪在睡觉打呼噜,你男朋友也觉得那就是天籁。” 呵呵。 信你才有鬼。 陈知年拿起小包,“拜拜。” 和叶钦聊天,就是浪费时间。 哼哼。 有爱的时候是天籁,没爱的时候就是噪音。 那她还唱什么歌啊。 直接保持神秘感就好了。 不过,在见到周辞白的时候,陈知年还是和他说起了唱歌的事情。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用情歌来表白?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对着喜欢的女孩唱情歌?”驾驶座上的陈知年好奇的看向周辞白。 每次,周辞白来接陈知年下班,驾驶座的人都会换成陈知年。 可能新鲜感还在,陈知年喜欢开车,喜欢握住方向盘的感觉。 副驾驶上的周辞白摇摇头,“没有试过。”陈知年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而是也是陈知年先表白。 至于情歌? 也没有。 他给陈知年读过书,读过诗,就是没有唱过情歌。 “好像真没有耶。” 陈知年眨眨眼,他们都没有对彼此唱过情歌。 “很多人都觉得我唱歌难听?”陈知年虽然很不想承认,虽然很想自信的说‘我唱歌很好听’,但经过多年的对身边人的察言观色,‘自知之明’四个字让陈知年否认不了这个事实。 周辞白看向车窗外,“还好。”每一首歌都像新创,也是一种本事。 陈知年嘟嘟嘴,郁闷。 小学的时候,陈知年一直以为自己唱歌很好听,超级好听,而且,她也喜欢唱歌。家乡的小调,学校里教得儿歌,她都学得很好,也常唱。 第一次遭遇滑铁卢是在五年级的时候。 期末考试前的音乐考试。 教他们音乐的是她的班主任陈仁德老师。因为他们村的教育资源缺乏,陈明辉老师不仅是四五六三个年级的数学老师,也是全校的体育老师,全校的音乐老师。 身兼数职。 语文、数学的期末考试前,要考体育、音乐、画画三科课外科。当然,老师有空闲的时间就考一考,没空的时候,就直接评分。 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考的,反正这三科也不应该升学。 五年级的期末考试,是陈知年第一次音乐考试。班上的同学都选了老师教的流行歌,陈知年也一样。 和大多数同学选择《流浪的人》《我想去桂林》不一样,陈知年选择了杨钰莹的《让我轻轻的告诉你》。 陈知年很自信,很认真,很大声,她以为自己唱得很好。 但是,最后的评分直接给了她一击。 雷电的一击。 全班最低分,60分。 60分,刚好及格。 陈知年傻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低分?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陈知年直接找老师问了原因,她唱得这么好,为什么只有60分?即使没有100,也应该是90以上啊。 老师一言难尽的看着陈知年,“你真的觉得自己唱得很好?” 陈知年点头,当然好了。她平时唱歌的时候,班上的同学也没说难听啊?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她常常唱老师教的流行歌,小伙伴们都说‘好听’的。 最后,老师默默地在在评分后面‘+6’,“自信分。” 老师真的不忍心打击陈知年,只能瞎掰,“你的普通话发音不太准。下次选粤语歌可能会好一些。” 好吧。 陈知年拿到了入学以来的最低分,66分。 虽然是音乐,但出现在成绩单上还是很难看。 那时候的老师很负责,会把学生每个学期的成绩单送到家长手里。考完试不久,就会有老师上门送成绩单。 然后家访,和家长聊一聊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村里的家长虽然对教育不重视,觉得读不读书都没关系,只要会赚钱就好。但对老师还是很尊重的。 像陈知年的阿公,虽然常说‘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嫁个有钱的男人’‘嫁个好男人胜过好大学’,但在老师上门的时候,他还是会殷勤备至。 老师来送成绩单那天,阿公阿婆正带着陈知年和弟弟妹妹在田里忙。夏收结束了,要翻地种辣椒。 老师直接把成绩单送到田头去。因为这个时候的家长,大部分都在田里忙活。 阿公本就不认识几个字,更不懂科目不科目的,只看到一个‘66’分,就暴怒了,说陈知年浪费学费,还不如回家放牛。 如果不是老师拦着,阿公都想要藤条焖猪肉了。 听说是唱歌的分数后,阿公就更加不解了,“我家大妹唱歌这么好听,怎么只有‘66’分?是不是老师不会听?” 旁边还有村里其他的人在,也都证明陈知年唱歌好听,还起哄让陈知年再给老师唱一个。 坐在田埂上的老师很耐心的给阿公解释,66分已经及格了。而且,唱歌好不好不影响升初中。 老师努力给陈知年唱歌低分找原因,“普通话不好,以后唱粤语歌肯定能得高分。”还保证,小学升初不需要考音乐。 即使这样,阿公还是觉得陈知年让他丢脸了。 老师只能安慰他,除了一个音乐66分外,其他都有90以上,是个好学生。 老师安慰再多,也不如陈知年一句‘小红的语文数学都不及格呢。’来的有用。阿公听说隔壁家的孩子语文数学都不及格,立刻就扬起了脸,然后开始炫耀陈知年的成绩,“我家大妹长得好看,成绩也好,以后是要嫁出国的。” 青山镇很多家长都用嫁人来衡量一个孩子好不好。 ‘你家女儿嫁到羊城去了?’ ‘呵呵。我家孩子以后是要嫁出国的。’ 就连炫耀都特别的梦想化。 那天,陈知年还是唱歌了,就唱村里孩子都会的‘早禾早熟’。村里的人听完后,就看向老师,‘看看,唱得多好。就算没有100,也能有80’。 当时老师笑得一脸的无奈,但还是顺着大家的话夸赞陈知年。 和周辞白说起小时候的事情,陈知年整张脸都柔和下来,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闪过怀念。能看出来,她小时候过得真的很开心。 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觉得她的脸会发光,好像带着一层淡淡的五彩的光环。随着了解的加深,随着相处的增多,周辞白越发着迷,越发沉迷在陈知年为他编织的‘平淡也能很快乐’的生活里。 想要成为她快乐的源泉,想要跟着她一起幸福快乐。 她好像一束光,照亮他的整个世界。 他喜欢听她说起小时候,因为他的小时候是失色的,但她的童年却是五彩的。不是因为她小时候得到的多,而是因为她想要的少,容易满足。 明明就是很平淡的事情,但从陈知年嘴里说出来,也会多几分激动的色彩。 陈知年却鼓着腮,“我真的以为自己唱得很好的。”陈知年抿嘴笑了笑,“不过,我考上初中的时候,我最好的小伙伴也准备外出打工了,她跟我说‘为了避免被打,你以后还是少唱歌吧。’” 陈知年无奈的笑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她说:你唱歌真的很难听。没有一个音在调上的。知道的,你是在唱《让我轻轻的告诉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唱《千千阙歌》,差了一个银河那么远。最重要的事,你还没有自知之明,以为自己唱得很好。每次唱歌都那么大声,那么自信。让人不忍心告诉你实话。” 陈知年噗嗤的笑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 周辞白也不止一次的听过陈知年唱歌,觉得她的小伙伴形容得很贴切。 真的。 没有一个音是在调子上的。 从头到尾,全部新创。 但,这是女朋友,是要面子的。 周辞白很委婉的,“创新也是需要才华的。” “哈哈。周医生,你这句话很假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全是心虚。”陈知年好笑又无奈的白了周辞白一眼,“捂着良心说话。” 周辞白立刻满满求生欲,“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但不太适合港式情歌,可能更适合欧美的发音和演唱方式。” “靠吼?”陈知年眨眨眼,“然后大家都以为我在拔牙。” 周辞白??? 说不过女朋友怎么办? 沉默是金? 转移话题? 周辞白摸摸鼻子,“你小学的时候就教流行歌吗?” “嗯。那时候,谭咏麟、张国荣、伍佰、陈慧娴......很多。我比较陈慧娴,她的声音真的很空灵,很好听。” “对了。我还喜欢卓依婷。” “不过,青山镇太偏僻了,很多流行歌传到的时候都已经过时的。” “那时候,我很喜欢抄歌词。我有一个很漂亮的硬皮抄笔记本,专门用来记抄歌词的,我还会费心思来排版。横着、竖着、斜着......在页面的中间画一个‘心’,然后在‘心’里写歌词,还在旁边贴纸......在页尾、页脚画一些小花、小树叶等等,尽自己所能地区装饰。还会摘一些小花夹在歌词本里,用力的锤锤,然后变成印花。” 装饰歌词本,应该是那时候很开心的一件事情。 课间的时间,也会拿出来翻一番,看一看。 “我还把难得的零用钱用来买贴纸上,钟楚红、张敏等等的明星贴纸。其中,我买得最多的是张国荣,我超级喜欢他,帅毙了,而且温文儒雅,一张看着就有内涵的脸......我想要用一万字来赞美他。” 说到偶像,陈知年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满面笑容,满眼星光,青春活泼,俏皮又可爱,值得世间最美的词。 周辞白歪头看着陈知年,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浓情蜜意。 “我小学的时候,老师会把歌词抄在黑板上,让我们抄,然后再教我们唱。那时候,《打靶归来》《红日》是常唱的......” 说起小时候,陈知年有说不完的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在周辞白面前说起小时候,好像有分享不完的快乐,想让他参与她所有的快乐。 陈知年经历的事情,很多人都经历过,但从陈知年的口中说出来,总会多几分不同,能轻易地让身边的人感受到她的快乐。 她的快乐很简单。 她是真的觉得这些回忆很快乐。 陈知年又和周辞白说起磁带,还有磁带里面的那张纸。那张纸上面不仅有明星的照片,还有歌词。 陈知年和小伙伴们就会把歌词抄在‘歌词本’上,然后再把明星的照片剪下来,贴在‘歌词本’上。 “那时候,真的很喜欢......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记忆里满满的都是满足和快乐。和小伙伴们唱同一首歌就是快乐,和同桌分享同意本歌词本也是快乐......看着歌词本被装饰的漂漂亮亮的,就觉得很满足。” “虽然平平淡淡,不曾有过轰轰烈烈,但我喜欢那段时间,喜欢那段时间里的自己。”陈知年眉眼弯弯,嘴角微翘,自信中带着几分野性。 陈知年对视上周辞白的眼,“我也喜欢现在的自己。” 不同时段的自己,组成了现在的她。 她长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很幸运。 “虽然我唱歌不着调,不好听,但我还是喜欢唱歌。”陈知年眼睛里闪过俏皮,“周医生,以后要请你多多包涵咯。” “好。余生,请多指教。” 陈知年看笑着点点头,唱起了《我的祖国是花园》还有《蜗牛和黄鹂鸟》《采蘑菇的小姑娘》《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每首歌都只唱几句,因为陈知年也只记得几句。 周辞白眼神微润的看着陈知年,他很喜欢陈知年,因为她能让他感受到平淡生活下的快乐。她有野心,也会为了野心而努力,但她更会生活。 陈知年是个很容易快乐的小姑娘。 很爱笑。 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坐在她身边,会莫名的被快乐感染。 听着陈知年不在调子上的歌,周辞白莫名的想笑,“今天不忙?”心情这么好。 “还好。” 工作慢慢上手了,即使忙,也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了。 “对了。叶钦不是介绍了一个做实木家具的老板给我认识吗?他想要放几本宣传册在‘幸福家’,让我们帮忙代卖。我觉得既不占地方,也可以增加我们店的品类,就答应了。” “我想了很久,觉得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来增加店里的品类,又不会占地方。我打算找更多的工厂合作,然后专门辟出一个地方来放这些介绍书、宣传册......当然,如果有模型的话,效果就会更好。” “客人需要的话,可以通过我们订购。但工厂要给我们店一个更合适的价格......” “周医生,你说好不好?” “我不懂生意上的事。不过,听起来能安排,试试吧。” 陈知年立刻信心满满,“好。试试。” 即使失败了,没有关系。 失败是成功之母。 没有历经失败的成功,是没有成就感的。 陈知年看向周辞白,“我欠了萤光很多钱。”负债累累。 “快要把我稚嫩的肩膀压垮了。”其实,如果没有林萤光的支持,她可能会先做几年五金材料的转卖,积累创业资金后再做家具用品的买卖。 但有了林萤光的支持后,她变得大胆了。 “胆子太大了。”陈知年抿抿嘴,“周医生,如果‘幸福家’失败了,你以后就要和我一起赚钱还债了。” 周辞白毫不犹豫,“好。”既然陈知年想要做生意,他当然支持。 其实,如果不是陈知年坚持找林萤光借钱,他也会支持她的。他们是要结婚的,他的钱也是她的。 他愿意全力支持她去尝试自己想要尝试的一切。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陈知年是个野心勃勃的小姑娘。 对未来,陈知年有着自己的规划。 而周辞白愿意成为她规划里很重要的一环。 陈知年和周辞白回到幸福里,一起去买菜,一起做饭。 自从陈知年和周辞白恋爱后,就很少在自己家做饭。因为周辞白家的厨房厨具更齐备,更方便。 至于朱暖? 正和新男朋友老顾歪腻着呢。 朱暖大部分时间都和老顾一起。老顾丧偶,朱暖也不用担心再遭遇古太太那样的事情。朱暖不能生孩子,老顾的儿子们也不用担心朱暖会生出一个私生子来和她们分家产。所以,即使朱暖比老顾的儿子还要年轻,他们也没有为难朱暖。 朱暖只求财。 哎。 想到朱暖,陈知年莫名的叹口气,然后想起陆秀娜。 从深圳回来后的两个月,陈知年陆续给陆秀娜寄了五封信,但陆秀娜一封都没有回。如果不是从别的同学那里得到关于陆秀娜的消息,陈知年都要以为陆秀娜出事了。 陆秀娜应该在避着她。 “阿年,牛肉怎么吃?红烧还是蒜蓉小炒?”系着围裙的周辞白问正在客厅里带着mp3听英语的陈知年。 陈知年想了想,有些为难,两样都喜欢怎么办? 那就两样都不吃。 “炒西红柿吧?” 周辞白愣了一下,西红柿炒牛肉?这是什么做法? 陈知年扯掉耳塞,“我来。” 先把牛肉切片,薄片,然后放调味料腌制。 陈知年再磕一个鸡蛋,把蛋黄和蛋液分离,然后把蛋液倒在装着牛肉的小碗里,搅拌,搅拌,用力搅拌,直到每一片牛肉都裹上一层薄薄的蛋液。 陈知年把西红柿去皮切成小丁,剁一点蒜蓉。 “周医生,帮我切一点点葱花。” “好。” 陈知年一边哼着歌儿,一边热锅。 先把牛肉和蒜蓉炒香,然后再放西红柿丁,猛火快炒,直到牛肉上包裹上一层红色的西红柿酱汁。 小火。 撒上葱花,出锅。 “这个酱汁拌饭,一级棒。”陈知年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 周辞白点头,“很香。”而且,颜色也好看,红红绿绿的,色彩分明,看着就很有食欲。特别是西红柿酸酸甜甜的酱汁,真的很适合拌饭。 鲜嫩的牛肉包裹上一层蛋液,然后再裹一层西红柿酱汁,口味也很有层次感。 周辞白靠过来,在陈知年的脸上亲一口,“很棒。很厉害。奖励。” “谢谢。”陈知年笑着踮起脚,在周辞白的脸上亲亲,“周医生做饭也辛苦了,奖励。么么哒。” 两人在厨房里歪歪腻腻,一边做饭,一边谈情说爱。 “还有一个清蒸鱼,一个青菜就可以吃饭了。”周辞白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出去看电视吧。到新闻时间了。”陈知年喜欢看新闻,以此来纠正自己的普通话。 “那辛苦周医生了。”陈知年飞快的在周辞白的唇上亲一口,然后跑出厨房,回过头朝着周辞白眨巴一下眼睛。 周辞白摸摸被亲的唇,笑了笑,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陈知年,这应该就是家的感觉吧?夫妻,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明明就是刚恋爱不久的两个人,却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平淡中带着温馨。 这就是周辞白想要的家庭生活。 两个人可以各忙各的,但会时不时的抬头看对方一眼,看到对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会情不自禁的觉得心口满满的。 有种幸福是不需要说出口的。 记忆里,他的爸妈不是这样的。他妈是全身心的付出,愿意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牺牲一切。 家里家外的忙活,所有的累、苦,全都一个人吞。 但最后呢? 累出一身的病痛,丈夫成为了别人的丈夫,积存下来的钱也不过是让别的女人,别人的孩子花用而已。 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如果知道有后来这些事,她还愿意这样没有保留的不计回报的付出全部吗?自己累死累活拼搏出来的家,最后却容不下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想想,多讽刺。 在和陈知年谈恋爱的时候,周辞白就对她说‘多爱自己。’ 女人,不管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都应该把自己放在首位。爱别人,可能会错爱,但爱自己,总不会有错的。 “周医生,为什么我闻到了焦味?”陈知年奇怪的看过来,“你是不是开得太大火了?” “啊。不好意思。” 短暂的走神就毁了一锅菜。 看着焦掉的青菜,周辞白无奈抿抿嘴,讽刺的笑了笑,他的过去就应该像这锅焦掉的菜,直接扔掉。 扔掉。 周辞白重新洗菜,炒菜,然后吃饭。 吃过饭后,周辞白把雕刻好的玉佩拿出来,“看看。” 历经几个月,陈知年的‘年年有鱼’终于雕刻好,按照陈知年要求的主题雕刻,但也根据原玉石的形状和色泽做出调整。 “哇。”陈知年惊喜得张大嘴巴,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好漂亮。” “周医生,这就是我的那块玉石?我......天哪,我完全看不出来。”陈知年小心翼翼的捧着玉佩,轻轻的摸了摸,“雕工很细腻。” 雕刻的小锦鲤栩栩如生,生动得好像就要跃出水面。 “这能用‘巧夺天工’形容吗?”陈知年看向周辞白,“真的很漂亮。”虽然手工费很贵,但值得。 真的很值得。 “的确物有所值。”周辞白是看着玉佩一点一点被雕刻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宁老爷子拿到玉石后,认认真真的看、摸了两天才开始下刀。 每一刀都谨慎细心。 两面雕刻,每一面都精细,这很考究人的耐心。 “虽然花了很多钱,但我觉得还是我赚了。”陈知年小心翼翼的摸着玉佩,“我都舍不得戴了。” 想要当传家宝。 “宁老爷子说,这是块好玉,应该戴起来,越养越好。不过,他也说‘财不露白’。”最好不要露出来。 现在,这么好的玉已经不多见了。 要是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看到,可能会引起抢夺之心。 千万不要高估人性。 “我把一栋房子戴在脖子上,会不会把我的脖子压断?”陈知年捧着玉佩看,“越看越喜欢。‘年年有鱼’,小锦鲤雕刻得很精细......” “你把它当成普通的玉佩就好了。”周辞白找来一根红色的绳子,“戴起来?” “我不喜欢红色?没有黑色的绳子?”陈知年嫌弃的看一眼周辞白手里红色的绳子,“红色的绳子挂在脖子上,真的很土。” “要不要买一条银......银项链?或者金项链。”不过,金项链就有些暴富了,很容易被抢。 陈知年摇摇头,“绳子比银项链更安全。” 现在大家都不敢轻易带金银出门,就怕被抢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街上多了一种新的职业,‘飞抢’。 陈知年在上下班的路上,就不止一次的看见有人被‘飞抢’。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等等,都是‘飞抢’的目标。 陈知年公司的燕姐就曾经被人抢了一对金耳环,还把她的耳朵都给扯伤了。还有人在被抢项链的时候,被扯摔在地上。 想想就可怕。 陈知年可不敢戴这些,就连周辞白上次送她的手链,都被收藏了起来。 “那我们去买一根黑色的绳子?”周辞白家里没有黑色的绳子。红色的绳子还是上次陈知年说要学编幸运绳买的。 “好。顺便散步。 周辞白把玉佩放在保险柜里。 “要不要这么夸张?”陈知年有些哭笑不得,“我戴着玉佩,是不是也要住进保险柜?” “小心为上。” 因为幸福里小区附近的士多店没有合适的绳子,陈知年和周辞白只能越走越远。好不容易买到黑色的合适的绳子。 陈知年却要累瘫了,“天哪。我们竟然走了一个小时。”陈知年拿起周辞白的手,指着他的表,“你看看,都快九点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开开心心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周辞白很无奈,“女朋友小姐,你手上也有表。”也不知道什么习惯,总喜欢看他手上的表。 “我手上的表不准。我喜欢看你的。”陈知年很喜欢周辞白的手,修长白净,最重要的是掌心足够大,让她很有安全感。 “你喜欢就好。” “周医生,你的表戴了多久?” “很多年了。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外公送给我的礼物。”转眼就多年过去了。周辞白摸了摸手上的表,“坏了两次,又被修好了。” 陈知年拿过周辞白的手,认真看着他的表,“很适合你的手。” “你的表也很适合你的手。” “林萤光送的。”陈知年有些得意,“林萤光收藏了很多表,她让我挑一个。这个是我‘万种挑一’选出来的。” 皮质的表带,偏小巧的表面,看着很精致,她可以说一眼就看上了,一见钟情。 “我们回去吧。” 陈知年突然拉着周辞白的手,“周医生,我累了。”不想动了。 “我脚疼。”陈知年可怜兮兮的摸摸脚后跟,然后楚楚可怜的看着周辞白。 周辞白看一眼陈知年的高跟鞋,“谁让你出来散步都穿高跟鞋?” “三厘米的鞋子怎么能算高跟鞋?”陈知年瞪眼,“只有超过五厘米的鞋才算高跟鞋。林萤光工作时候的高跟鞋有12厘米呢。” “为了身体健康,女孩子应该少穿高跟鞋......” 陈知年嘟着嘴,“可我已经穿了。再说,这都是你的错。” “我?” 周辞白?? 他有什么错? “你高。”陈知年理直气壮,“谁让你长这么高?我是为了配合你的身高才穿的高跟鞋。要不,可能会有人怀疑你是带着‘女儿’出来散步。” 周辞白满头黑线,“好吧。我的错。” 周辞白蹲在陈知年面前,背起陈知年。 “嘻嘻。”陈知年高高兴兴的趴在周辞白的背上,心情愉悦,“我们是最萌身高差。” “你说了算。”周辞白背着陈知年慢悠悠的往回走,淡黄的路灯把两人叠在一起。 “周医生,我是不是太矮了?” 对于自己的身高,陈知年总有些忐忑。特别是站在周辞白身边的时候。 虽然不至于自卑,但也会偶尔的不自信。 “不矮。其实,你的身高在南方姑娘里,并不算矮。”周辞白说的是实话,南方姑娘普遍比较娇小玲珑。 “嘻嘻。周医生,你确定不是在黑南方姑娘?”陈知年扯扯周辞白的耳朵,“林萤光也是南方姑娘,但她却有一米七多。”天知道,陈知年有多羡慕林萤光的身高和身材。 “她是个别。” “好吧。林萤光是鹤立鸡群的天鹅,我是鸭群里的某一只发育不良的小鸭。”陈知年嘟嘟嘴,“我是身高不足,颜值凑。” “是。你很漂亮。”周辞白顺着陈知年的话夸赞,就没有不喜欢别人夸赞‘漂亮’的女孩子。虽然陈知年理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高中是在市一中上的,高一开学的时候,老师会根据身高编排座位。全班所有同学,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分男女排成两队,从矮到高。我觉得自己应该不算矮,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中等身高的一类吧。” “但是,同学们一个又一个的排在我后面,一个又一个把我往前推。我傻眼了?什么情况?然后班主任大吼一声‘那个穿玫红色衣服的,你矮矮的个子排到后面去干嘛?真让你坐在后面,你能看见黑板,能看见讲台上的老师吗?不想考大学了是不是?’” 那时候刚报道,刚分班,老师还不知道班上同学的名字。而陈知年也没想到班主任叫的就是她,她还努力的往中间站。 班主任无奈,直接把陈知年拉出来,让她站在第一。 陈知年惊呆了,她竟然全班最矮的女生。因为男生一般比女生高,所以,她顺理成章的成了全班最矮。 也理所当然的坐到了第一桌。 天知道陈知年有多奔溃。 “我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矮。” 周辞白笑了笑,“自我感觉一米七?” 其实,陈知年因为身材比例好,视觉上真的不矮。就像周辞白第一次见陈知年,就觉得这姑娘长了一张清纯可爱的娃娃脸,但并不会留意她的身高,更不会觉得她矮。 陈知年的身材属于标准的黄金比例,在视觉很拔高。她属于视觉比真实要高处很多的一类型姑娘。 穿上高跟鞋,视觉一米七并不夸张。 “周医生,你太夸张了。虽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你也不能忽略实际是不是?”陈知年搂着周辞白的脖子,“虽然,我没有一米七,但自我感觉一米六,还是有的。” “哈哈。” 陈知年自己被自己逗笑了。 182,会唱粤剧的陈小姐 陈知年在周辞白的背上叽叽喳喳,像个在枝头快乐唱歌的黄鹂鸟。说到兴起处还会手足舞蹈,让背着她走的周辞白必须小心护着她,免得她从背上摔下来。 即使这样,周辞白也甘之如饴。 快乐能感染。 和陈知年在一起,在沉重的心情也能放松。 虽然周辞白是个内敛的人,即使高兴也不会明晃晃的表达出来,但他喜欢陈知年表达快乐的直白。 高兴就笑,不高兴就怒,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和真性情的人生活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不需要费心思去猜测。其实男人真的不喜欢‘猜猜看’的游戏。 “周医生,我想吃糖炒栗子了。” 路过一个糖炒栗子的小摊时,陈知年扯了扯周辞白的耳朵,“我很久没有吃糖炒栗子了。”上一次吃糖炒栗子,好像还是上大学的第一年,是宿舍的同学请的。就在学校门口,宿舍的四个女同学一起,一人两粒。 后来,因为贵,她一直舍不得买来吃。 大学的时候,生活费就这么多,能省就尽量省一些。 终于等毕业出来工作了,有工资了,可以吃所有想吃的一切了。但是,她又欠债了。 欠债累累的她,继续节省吧。 但男朋友是什么用的? 当然就是用来满足女朋友需求的呀。 “男朋友,你女朋友想要吃糖炒栗子了,怎么办?” “不行。我们出来散步就是为了消食。”刚刚把晚饭消化掉,准备回家睡觉了,怎么能又吃糖炒栗子? “而且,晚上吃糖炒栗子不好,影响胃健康。” “但我想吃。”陈知年继续捏着周辞白的耳朵,“就吃一个,两个好不好?我决定不多吃,我保证。” “明天吃,好不好?明天下班后,我给你买。”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真的不适合再吃糖炒栗子了。 “你不是要减肥吗?现在吃糖炒栗子,明天早上起来你就会发现胖了两斤。两斤哦。你好好的想一想,两斤猪肉有多少?” 两斤猪肉,一大块。 陈知年皱着眉头。 “想清楚哦。两斤猪肉哦。” 陈知年抿着嘴,委屈兮兮的,“可我真的很想吃。就一个好不好?我就尝尝味。”陈知年扁着嘴,小脸皱成了小包子,“我就是突然的嘴馋了。” “如果不能尝一尝,我可能一个晚上都睡不着。”陈知年继续委屈,“睡不着就会有黑眼圈。我胖起来不明显,但如果我有黑眼圈就会很明显的。” 面对女朋友撒娇,周医生能怎么办? 买呗。 “老板,糖炒栗子怎么卖?我能买两个吗?” 老板抬头撇了周辞白一眼,眼里明晃晃的鄙视,“不卖。” 切。 买两个? 怎么不买一个算了? 真怀疑是找茬。 穿得人模狗样,却连给女朋友买个糖炒栗子都不愿意。 绣花枕头,只有外表光亮。 “一元起卖。”老板满脸的嫌弃,就差写着‘买不起就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老板,我们买五角吧。一元太多了,吃不完。” “两个人吃不完?你们是金鱼胃还是蚊子胃?” “我们只是想要尝一尝味。” “那你们站在旁边闻一会吧。不收钱。” 躲在周辞白背上的陈知年忍住笑,老板真的太有才了,闻闻味道不收钱。 周辞白也哭笑不得,“老板。” “呸。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赶紧走,别妨碍别人买。真是的,一头头发,却是秃子。”老板挥挥手,嫌弃的得不要不要的。 “哈哈。”陈知年趴在周辞白的背上大笑。 老板说的是本地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思。这句话来源于一个民间小故事,一个年轻漂亮的有钱人家的姑娘,因为秃头而只能戴假发,平时生活受尽困扰。后来,她认识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少爷,两人一见钟情,二见相爱。 少爷也爱姑娘那如瀑布般柔顺的头发,非姑娘不娶。 为了顺利嫁给少爷,姑娘满下了自己的秃头症,也想尽各种办法让假发更加牢固。但是,在新婚夜,姑娘的假发还是掉了,直接把少爷吓晕了过去。 因此,本地人喜欢用‘满头头发的秃子’来形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周辞白也不好意思,“买一元吧。” 老板一边装栗子,一边劝陈知年,“姑娘,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有钱没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为你花多少。一个男人不愿意为你花钱,再有钱也没有用。” “穿着光鲜亮丽,但却是个抠脚佬。” “真是的。穿得像个成功人士,却连一元栗子都买不起。这样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看脸,还是看肉?” 老板摇摇头,“姑娘,找男人用点心。别被外表给骗了。” 陈知年抿嘴笑,“谢谢老板。” “哈哈哈。”陈知年从周辞白的背上跳下来,挽着周辞白的手臂,“老板,祝你生意越来越好。” “哎。多好的姑娘。”说着摇摇头,“可惜了。眼神不好。” 陈知年笑得更欢乐了,奔奔跳跳的,活泼得像个小兔子。 周辞白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给陈知年剥栗子,“只能吃两个。” “哦。” “好香。”陈知年微眯着眼,一脸的享受,“好吃。超级好吃。” “我们镇也有栗子,不过是那种小小的,只有孩子的尾指大小,不过也好吃。”陈知年连续吃了两个栗子,然后继续盯着袋子看,“周医生,不吃掉会浪费的。” “不能再吃了。不好消化,影响健康。” 陈知年嘟嘟嘴,“好吧。” “听周医生的。” 周辞白擦干净手,然后捏捏陈知年的小圆脸,“虽然不能吃,但你能闻一闻。” 陈知年眼神幽怨,“不闻。” 越闻越馋。 自我折磨。 虽然陈知年想吃,但也知道周辞白是对的。在健康知识上,周辞白比她更了解,周辞白也是为了她的健康着想。 健康的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所以,陈知年心甘情愿被周辞白照顾着,按照他的生活方式来生活。 “我小时候要帮家里放牛的。一群小伙伴们把牛放到山里去,然后就不用怎么管了。有很多时间玩,有时候,我们回一起打扑克,有时候会去捡柴火......如果是掉栗子的季节,我们就会分工合作。” “两个人看着牛群,剩下的人去捡栗子,捡回来后一起平分。我最害怕的就是捡栗子,会被很多刺球砸。有时候,正弯着腰捡地上的栗子,从树上掉下一串刺球来,那刺球直接砸在身上,又痛又痒的......” “虽然常常被砸伤,但每到栗子的季节,还是会成群结队的去捡。有时候,我们会在山里烧了吃,有时候也会带回家让大人炒......我阿婆就常用蜂蜜炒。把栗子炒爆了,再翻入一点点蜂蜜翻炒。” “壳都是甜的。我们吃栗子的时候,连壳都要舔一遍才舍得扔。不过,更多时候是用盐炒,腌制酸菜的那种粗盐......炒出来也好吃。” “我上次去深圳的时候,在‘江苏人家’吃了一道板栗炖鸡,也好吃。” “周医生,找一个机会,我们做板栗炖**。” “好。” 只要女朋友喜欢,他都ok。 “明天,我给外婆打个电话,让她给我留一些栗子。野生的栗子炖鸡应该会更好。”或许是心里作用,陈知年觉得家乡的栗子比外面买的要好吃。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家乡情结吧。 “如果我在家的话,也能去捡。” 周辞白:“应该很好玩。” 他的童年就是灰黑白,并没有陈知年的多姿多彩。 “嗯。很好玩。其实,对于小时候的我们来说,只要一群人在一起,就是好玩,就会快乐。小时候,即使做坏事,也觉得很快乐。” 陈知年眼睛闪光,比路灯还要亮。 “我记忆里比较影响深刻的是,偷青梅。”陈知年歪着头想了想,“这应该是我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坏事之一。” “我们镇附近有个农场,宝阳镇的大堂农场,种了很多很多青梅。有一片青梅果园连着我们村的山。有一次,快到青梅收获的季节时,我跟着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去青梅果园,想要偷摘青梅。” “那时候,没想那么多,没想这件事对不对,能不能做。就是觉得好玩,有意思,就跟着一起去了。不过,青梅园里有看守的人......我们刚走进果园就被发现了,然后拼命的跑......” 傻傻的。 不顾一切的跑。 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被抓住。 连续跑了三个山头也不敢停下来,更不敢回头看是否有人在追。 一边跑一边捂住脸,怕被认出来。 跑了很远,很久,然后发现人家根本就没有追上来。 “坏事没做成,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吓得半死。” “我们一群小伙伴笑着倒在草地上,高兴得直打滚。” 为什么高兴? 不知道。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也不知道。 反正就觉得好笑,然后笑成一团,笑得直打滚。 周辞白抬手把陈知年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朵后,“你和小伙伴的关系很好。”周辞白年少的时候很少玩伴。 他很羡慕陈知年,不管哪个时间段,她都有很要好的朋友。 “嗯。很好。不过,他们都结婚生子了。”说起小伙伴,陈知年略带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曾经陪着她一起玩的小伙伴,现在多数已经结婚生子。 “走吧。我们回去。” “好。不过,我还要背。”说着,陈知年跳上周辞白的背,“走。我的私人座驾。” 周辞白:“我很荣幸。” “我也很荣幸。” 在路过天桥的时候,陈知年看着如星星点灯般的车水马龙,“羊城的车越来越多了,小轿车、摩托车,越来越多。车尾灯一闪一闪的,好像星星在说话。” “周医生,你看马路像不像布满星星的银河?很漂亮。” “嗯。”周辞白看一眼车流,“车越来也多,尾气也越来越多,空气就越来越不好。”周辞白在羊城生活了多年,感受着羊城的空气一年比一年差。 车尾气,工厂废气,建筑工地的尘埃等等,混合在一起,影响着人的呼吸系统。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方便的变化数据。 当然,即使注意到,在经济发展的强大数据面前也不会被重视。 轻重缓急。 就目前来说,大家更重视的还是经济的发展。 至于环境? 很多人都存着侥幸的心理,想着‘等有钱了,再治理。’‘等有钱了,再修补。’他们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坏,就很难修补,一旦失去就是永远。 破坏植皮,破坏森林,破坏空气层......为了经济发展,一切都可以让步。一切都可以等以后在弥补。 很多东西,不是说想补就能补的。 这一年年的,多少物种在无知中灭绝?谁也不知道。 对于这方面,周辞白是痛心的。可惜,他人微言轻,什么也做不了。虽然,他一次次的在报纸上发表关于环境的文章,但重视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了。 “阿年,我们尽量少开车出门吧。” “为什么?”买车不就是为了方便?不开车,买来干什么? “环保出行。” “好。我支持。”陈知年毫不犹豫的答应,“我走路上下班,还能锻炼身体,有助于减肥。”对于环保,陈知年也一直都在关注。 可惜,她是心有余力不足。 “嗯。多走路的确利于减肥,也有益于健康。” 周辞白站在天桥上,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环境问题,应该是城市发展无可避免的问题。” 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认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不要一年年的都在‘纸上谈兵’。喊着要环保,但却毫无行动。 一边喊着要‘环保’一边破坏环境。 一边感慨着有些地方缺少水资源,一边任由水源浪费。 “周医生,我们尽自己的一份力就好。”再多的,他们人微言轻。 少开车,尽量多走路出行。平时在用水的时候,时刻记得要节约,平时在扔垃圾的时候,一些能回收的尽量重复利用。 吃快餐的时候,自备筷子,尽量减少使用一次性筷子,尽量少的甚至不用泡沫快餐盒...... 在环保上,陈知年和周辞白的态度是一致的。 “阿年,我很庆幸。” 庆幸,他遇到了陈知年。在爱情上,生活上,三观上,他们都是一致的。 虽然,生活中可能会有些小分歧,但这并不影响。因为他们看向的未来在同一个方向。 “我很高兴。” 的确应该高兴的。 她在对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这很幸运。 “周医生,我喜欢你。”陈知年手上拢着嘴巴,对着银河一般马路大喊,想要昭告全世界。 周辞白声音轻轻的,只想说给陈知年一个人听,“我也喜欢你。” 只是,突然从马路上传来的一声‘神经病’是什么意思? 陈知年看看周辞白,然后大笑起来。 周辞白抿抿嘴,眼角带着笑意。 两人慢慢的往回走,在快到幸福里的一个拐角,陈知年看到一个小孩正跪在路边乞讨,头发脏乱,衣服破旧,一张笑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陈知年无奈的叹口气,从周辞白的背上下来,把剩下的栗子放在小孩子的小碗里,想了想,又掏出一张五角来。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不容易,总有一些人需要帮助,总有一些人生活在黑暗里......而她不是圣母,不是救世主,她不可能也没有办法去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 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陈知年总忍不住的难过。因为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只有‘五角’这样微不足道的善意,最后也不会落在孩子身上。 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知道她心情不好。虽然陈知年总说自己自私利己,但周辞白知道,她有一颗柔软的心。 时间在一天一天的过去,陈知年工作顺利,生活平淡。 陈知年又给宋文老师和陆秀娜写了信。 陆秀娜依然没有回信,陈知年从别的同学处知道一些关于陆秀娜的情况。陆秀娜和以前一样,忙着做生意,陪着孩子。 看起来事业小成,家庭美满。 不少同学都羡慕陆秀娜,觉得她嫁了一个好男人,不仅能做生意赚钱,还顾家爱老婆爱孩子。在很多同学眼里,陆秀娜和黄文浩就是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同学说‘陆秀娜很好’的时候,陈知年就会觉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 其实,陈知年并不希望陆秀娜如此压抑自己。这段时间,陈知年没少通过周辞白和他的老师同学查找关于心里疾病方面的书籍和资料。 就是想要更加详细的了解产后抑郁。 越是了解,越是肯定,陆秀娜就是产后抑郁了。 这不仅仅需要开导,需要陪伴,需要疏导,还需要配合药物的治疗。越是逃避,越是抗拒,病情就会越来越严重。 以陆秀娜目前的情况,最好就是去看心理医生,然后配合治疗。但是,陆秀娜不会听她的,她甚至不希望陈知年提起‘病’这个字。 因为在陆秀娜心里,她没有病。 有病的事黄文浩,是其他人。 陈知年甚至想要不要和黄文浩谈一谈? 陆秀娜有抑郁症,本来就需要家人陪伴开解的时候,黄文浩却在外面找小三,这简直就是往陆秀娜的心口上撒盐。 盐津心肝。 怎么样才能帮到陆秀娜? 陈知年想不出好办法,她不是医生,也不可能一直陪在陆秀娜身边。而能让陆秀娜依靠的黄文浩却不靠谱。 陈知年问周辞白,她应该怎么办? 周辞白也没有好办法,因为陆秀娜把抑郁症等同于精神病,然后抗拒,逃避。陆秀娜不会也不愿意去看医生。 陈知年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就等于骂她‘神经病’,会让陆秀娜更加的抗拒,更加的逃避现实。 而陆秀娜的家人,没有什么文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抑郁。更不明白,不就是生孩子?还能生出病来? 这么多人生孩子,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 黄文浩不靠谱,家人指望不上,陈知年自己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秀娜一天天的压抑自己。 不在压抑中死亡,就在压抑中爆发。 陈知年担心她,怕她有一天会伤害自己。 陈知年问林萤光,希望无所不能的林萤光能有好办法。但林萤光只说‘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如果陆秀娜不愿意正视,没有人能帮她。 但是,陈知年还是想要帮帮陆秀娜。 可惜,陆秀娜一直都没有回信。 哎。 她也不可能放下工作去深圳陪她。 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放下一切去陪她? 不现实。 “阿年,在想什么?这么入神。”马小琴站在陈知年的岗位旁,打开她装菊花的玻璃罐,从里面倒出一小把来。 陈知年的菊花放在桌面上,方便大家取用。 这些都是陈知年外婆趁着天微亮之前在山里摘的野菊,最适合用来泡茶。公司的马小琴还有燕姐都很喜欢陈知年家乡的小野花,例如小雏菊、金银花等。 陈知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琴姐。” “叶钦说今天晚上要请公司的同事唱k,一起去吧?” 陈知年想了想,“我五音不全。”污染周医生一个人的耳朵就好了,再来污染公司同事的耳朵,好像不太好。 “这有什么关系?能唱出声就好。我也五音不全。”马小琴以为陈知年谦虚,不当回事的摆摆手,“唱歌也是要练习的。大家平时都少唱歌,半斤八两。” “不用担心。除了叶钦,大家都唱不好。”马小琴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再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五音不全?” 看着马小琴高兴离开的背影,陈知年傻傻的眨眨眼,“不是,琴姐......”五音不全和长相应该没有关系吧? 算了。 等到晚上唱歌的时候,就有事实有真相了。 到时候,希望大家多多包容,不要扁她。 叶钦请唱k,公司大部分的同事都捧场。有吃有喝,还有玩的,大家当然不会错过了。 这是一家新开的k歌会所,叶钦的朋友的朋友开的,因为地理原因,开业后生意不是很好,所以就找朋友支援。 叶钦作为朋友,当然义不容辞。 再加上快到元旦了,叶钦就定了最大的包厢,请公司所有的同事来k歌,玩一玩。 “大家吃好,喝好,玩的开心,就是给我面子。”叶钦拿着麦,大声喊,“想吃什么,喝什么,自己叫。” “好。”公司的同事大声吼一声。 “哈哈。我还空着肚子呢。” “靠。你空着肚子来唱k,能唱得动?” “放心,只要不唱《山路十八弯》我还是有力气的。听说这种有钱人的会所,有很多好吃的,我留着肚子呢。” “屁。人家说的是有很多好酒。像这种装修豪华的地方,一般都是只有好酒,至于吃的?饼干、点心。一看就知道你没有去过有钱人的会所,不懂......” 公司的同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 陈知年也是第一次来这样高档的会所,看着金碧辉煌,就连墙壁都闪着‘金钱’的光辉。不过,墙壁上的暗灯很好看,奢华中带着一丝丝文艺感。 就连墙纸也带着金色的暗纹。 陈知年抬手摸了摸,有磨砂,这个墙纸好像还自带防水功能。 “阿年,在看什么?”叶钦塞给陈知年一瓶椰子汁,“记得你喜欢喝这个。” “谢谢钦哥。” “这墙纸很漂亮。”陈知年又摸了摸,不管是从颜色,还是从质量上看,都是一流的。而且,陈知年留意到,不同的灯光打过来,墙纸会散发出不同的光。 这贴的不是墙纸,绝对是钱。 “这个墙纸是定制的k吧专用,听说能吸光、散光。你看,那盏大黄灯打过来的时候,会吸光,让包厢更加的暧昧、奢靡。但那盏粉红色的灯转过来,它就会散光,一片粉红,让人好像置身桃花林......” 叶钦挑挑眉头,微微靠过来,在陈知年的耳边低声,“超级超级贵。” 陈知年点点头,单看着就觉得贵。 “唱k吧。” 陈知年摇摇头,她还是先吃好喝好,再玩不擅长的。 想吃什么? 让服务员送。 想喝什么? 让服务员送。 陈知年看了一圈餐牌,全都是小零食和酒水。无奈,陈知年选了几样能填肚子的小蛋糕和小面包。 没办法,刚下班就过来了,她还没有吃饭呢。 不吃饱,没有力气唱歌。 有人在吃东西,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唱歌,热热闹闹。陈知年和燕姐属于吃东西的一列,而叶钦则属于空着肚子也能唱三天三夜的人。 从入门到现在,叶钦就一直在唱。 幸好,有好几个麦,否则,大家就只能听他一个人演唱了。 叶钦:“谁要唱林子祥?和我对唱。” 没有人回应。 “那我自己唱了。” “钦哥,不要唱林子祥了。我们想唱华仔的歌。” 虽然有好几个麦,但只有一个点唱机。既然叶钦要唱林子祥,想要唱其他歌的人就只能等。 其实,现在唱k已经很方便了。 想要唱什么歌,直接把碟放进碟机,然后选歌就好了。 总的来说,比几年前翻着歌本选歌更方便。 k房包厢的点唱机旁边有一个小柜子,里面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种碟片。例如一抽是港星的歌,二抽是台星的,三抽是欧美的,还有一抽是内地的。 想要唱什么,选好,然后放碟片,然后再选歌。 为了节省麻烦,大家一般都是把一张碟的歌,从头唱到尾,至于不熟悉的?难唱的?跳过,跳过。 “真的没有人一起唱吗?《男儿当自强》《真的汉子》《长路漫漫伴你闯》这可是学习粤语的最佳金曲哦。” “我来。我来。我要学粤语。”王平安一手端着啤酒,一手拿着麦,“我最喜欢《男儿当自强》了。” 林子祥的歌也属于大家都会唱系列,唱着唱着,大家就跟着唱起来。 而陈知年则是吃吃喝喝。 陈知年坐在舒适的座位上,听着叶钦和同事唱歌,大家已经从林子祥唱到刘德华了。 叶钦像个花蝴蝶,穿着粉红小花衬衫,一边唱一边扭着屁股,高兴的时候手足舞蹈,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好像被扔在案板上的肥猪肉。 油腻出油。 特别是他的大肚腩,真的让人忽视不了。 陈知年眼不见为净的移开眼,真的太辣眼睛了。 也有人在喝酒,拼酒,你一杯,我一瓶,好像啤酒真的不会醉。喝了酒后,就开始吹牛皮,你说你曾经是村里最靓的崽,我说我帅过刘德华,他说是全镇最有前途的小年轻......好像吹牛皮不需要力气。 特别是业务部的同事们,吹起牛皮来一套一套的。 “燕姐,要不要喝酒?一起?” “我不喝酒了,你们随便。” “阿年,要不要喝酒?就一杯?” 陈知年果断的摇摇头,“谢谢。我不喝酒。” “啤酒不会醉。” “啤酒也是酒,你这样看不起啤酒,啤酒知道吗?” “哈哈。小声点,千万不要告诉啤酒。” ...... 喝酒后的男人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平时有些沉默寡言的人也开始闹腾起来,一些人干脆站起来跳舞,跳着跳着开始甩衣服。 眼疼。 k吧里的人都这么疯狂吗? 叶钦和阿美在唱刘德华的《爱火烧不尽》,而其他的男同事则不用麦高声唱《男儿当自强》,两首歌混合在一起,好像两个世界。 陈知年嘴角抽抽,还可以这样? 果然,她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陈知年和燕姐在聊天,说起元旦前一天去旅游的事情。因为能带家属,所以燕姐打算带自己婆婆出去走走。 陈知年也想带周医生的,但周医生要上班。 “我刚结婚的时候和婆婆的关系不好。现在儿子大了,很多事情也能感同身受了。也理解她的不容易,谅解她曾经说过的一些比较伤人的话。因为我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一定会是个好婆婆,会比她对我更好的去对儿媳妇。” “立场不同,看问题也不同。”燕姐有些唏嘘,“不知不觉,我儿子也长大了。”随着儿子的长大,她慢慢的体会到婆婆当年的心情。 “以前,我儿子很小的时候,我告诉他‘我不管你找什么样的老婆,你觉得日子能过,生活幸福就好。’但是,随着他长大,我会情不自禁的提出一些要求。如果他不愿意听我的,我会难过,会觉得委屈,毕竟,我辛苦养育他长大......”所以,她想要对婆婆好一些。 曾经,因为立场,因为很多问题,她对婆婆不是很好。虽然,也尽到儿媳妇的责任,但真的没有多好。 现在,趁着婆婆的身体还硬朗,她想要趁着机会带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陈知年撑着腮听燕姐说话,有些经验是需要学习的。 “阿年,你和男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陈知年皱着眉头想了想,“可能,明年吧。其实,我想要谈两三年恋爱的,但我爸妈总催婚。”陈知年很无奈,“总说我年纪大了,再不结婚就成剩女了,老了。还说什么年纪大了,生孩子不方便......” 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太烦人了。”自从她和周辞白恋爱后,爸妈就在每周一次的电话里花式催婚。 好像她不结婚,就是小榴芒。 “你男朋友人不错。”这一点,公司所有同事都不能否认。周辞白工作好,形象好,对人彬彬有礼,属于很有内涵的一类男人。 燕姐也觉得陈知年的眼光很好。 “他的家庭怎么样?女孩子结婚,不能只看男人,还要看他的家庭。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如果家庭氛围不好,或者父母属于拖后腿很严重的哪一类,是绝对不能嫁的,即使男人很好。” 陈知年靠着沙发,“他亲妈去世了......和他爸后妈的关系不好。”周辞白很少说起在京都的家人,几乎从不给他爸打电话。 陈知年也不劝他。凭什么那些人伤害了周医生,还要周医生去体谅,理解,原谅?所以,周辞白不想和京都的人有牵扯,陈知年是举双手支持的。 周辞白说,结婚后会定居在羊城,陈知年也是同意的。 “那结婚后,你们就两个人生活?会少很多矛盾。”燕姐以过来人的省份传授陈知年夫妻的相处之道。 “阿年,不去唱歌吗?”马小琴走过来,坐在燕姐旁边,像没有骨头一样瘫在沙发上,“累。” 因为马小琴是马总的亲妹妹,对公司有着主人翁精神,总是不自觉的照顾公司的同事。同事们要唱k,她就在旁边给大家选歌,找碟。还要给一群正在喝酒猜色子的男同事叫酒,叫零食。 能不累? 这样的场合,马总一般不在,都是马小琴照顾大家。 相对于马总的高高在上,马小琴更亲和,更平易近人。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之类的,一般都是找马小琴说。 “阿年,去唱k吧。”马小琴推了推陈知年,“你们采购部都想要安静如花?” 原来,叶云飞也没有去唱歌。 叶云飞不唱歌,也不喝酒,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牛逼。 竟然在k房这样吵闹的环境里闭目养神。 “我也叫叶哥。”陈知年觉得放任领导孤独一人不太好。 马小琴摇摇头,“叶云飞不喜欢唱歌。” “最近工作台忙,叶云飞应该也累了。” 陈知年邀请叶云飞唱歌,被拒绝了。 叶云飞眼睛也不睁的摆摆手,“你唱吧。” 陈知年很失望,冲着马小琴和燕姐耸耸肩,领导喜欢体会‘热闹中的孤独’,她也很无奈。马小琴则让陈知年自己唱,然后喊一声“叶钦,让阿年唱两首。” “好嘞。阿年,快来,我帮你点歌。我记得你是张国荣的小粉,不过张国荣的歌有些难唱,要不,你唱刘德华的《爱你一万年》?就这首,我们对唱情歌。” 陈知年被推了过来,拿过麦,“我唱了啊。” “你们不要后悔,不要扁我啊。” 大家异口同声,“不会。我们爱你。” “漂亮的女孩子,一般唱歌都好听。” “阿年,就凭着你的脸就能出道当明星。” 既然大家不介意,她就不客气了。她也是很喜欢唱歌的哦。 刘德华的《爱你一万年》。 跟着节拍,陈知年摇着头晃着身体,不管唱得如何,台风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是什么魔鬼歌喉? 大家呆呆的看着唱歌的陈知年,发现她说的‘五音不全’,真的不是谦虚。 马小琴摸摸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我很想扁她,怎么办?” 这叫五音不全? 天哪。 就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 和陈知年对唱情歌的叶钦努力想要把陈知年拉上调,但陈知年凭着一己之力,在‘新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甚至把叶钦这个k房金嗓子带偏了。 叶钦拉了几次后无力的放弃了。叶钦果断放下麦,喝酒去。 让陈知年一个人唱吧。 他真的太难了。 公司的同事你看我,我看你,然后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猜色子的猜色子。 马小琴和燕姐相视一眼,默默移开,喝一口饮料平复一下受惊的小心肝。 “这唱的是《爱你一万年》?为什么我听着像《恨你一千年》?” “你没有听错。这应该就是她自创的《恨你一千年》。” 马小琴已经后悔叫陈知年唱歌了,别说耳朵,就是整个身体都在拒绝,拒绝噪音。 一首歌结束, 大家终于活了过来,但陈知年舍不得放下麦,想要继续唱。 陈知年看向大家。 大家沉默三秒钟,瞬间想起雷雨般的掌声。 “好。阿年唱得好。” “阿年,厉害。”真的太厉害了。整首歌,竟然真的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再来一首。” 瞬间又安静三秒钟。 “再来一首。” 陈知年看向叶钦,“钦哥,你不唱了吗?” 叶钦摆摆手,“我累了。跟不上你的调子。”他真的不知道,有人唱歌走音能走到珠穆朗玛峰顶去。 他甘拜下风。 “阿年,你累了吗?要不,你休息一会?” 陈知年摇摇头,“我不累。我还要唱。” 陈慧娴、叶倩文、林忆莲...... 叶钦揉揉耳朵,“琴姐,你救救我们的耳朵。”真的太难受了。 能把林忆莲唱成陈慧娴不奇怪,但是,把陈慧娴唱成林忆莲就很奇怪了。 “天哪。我真没想到阿年唱歌这么......”想了好一会,叶钦憋出两个字来,“特色。”真的太有特色了。 全粤第一人。 叶钦靠过来,“琴姐,请你救救我。你看看我的耳朵,是不是在拒绝?” 马小琴也忍得很辛苦,真的太痛苦,噪音啊。 好像有人在耳边拉锯,而且,锯的不是木头而是钢铁。 “阿年......”马小琴还没有说什么,陈知年已经换成了粤剧。 咦。 马小琴看向叶钦,“阿年的粤剧唱得不错耶。” 叶钦咬牙,“我很好奇,她的音准是怎么能唱准粤剧发音的?”叶钦眨眨眼,“学过?” 燕姐也点点头,“有几分味道。” 叶钦哭笑不得,不会唱流行歌,倒是能唱粤剧。 这是什么宝藏? 不少同事都意外陈知年竟然会唱粤剧,而且唱得还不懒。 “好。阿年,好样的。” “阿年,再唱歌《拉郎配》。” 杨阳:“我要听《荔枝颂》,买~荔~枝......我来羊城,听的人生第一场粤剧就是《荔枝颂》。” 陈知年也没想到k房竟然还能唱粤剧,真好。 唱粤剧的陈知年成为绝对的麦霸,没人能抢过她。 183,为什么是他 陈知年连续唱了半个小时的粤剧后,叶钦不乐意了。 流行曲能一起唱,但粤剧只有陈知年一人美丽,一枝独秀。 “阿年,你休息一会,休息一会。”叶钦过来抢麦,陈知年不让。叶钦只能从点播机入手,“我们唱《忘情水》,把刚刚的粤剧余韵忘掉,统统忘掉,现在是流行歌的时间。刘德华还是张学友,要不王杰?” 陈知年抿抿嘴,“我想唱陈慧娴的歌。” 《千千阙歌》,真的是唱一千遍也不会腻。 “别了。你还是唱李丽珍的歌吧?你长得也像李丽珍。”叶钦毫不留情的拒绝,“不过,好像李丽珍是拍电视剧的,没出过唱片,所以你还是休息吧。你累了,要休息了。” “啊啊。我要唱《伤心太平洋》了。”陈知年跺跺脚。 叶钦捂住心口,“我不想唱《心太软》。我想要唱《我心如铁》。” “乖乖的,休息去。”叶钦把陈知年推开,“喝酒去吧。哦。对了,你不喝酒,那喝汽水去吧。” 叶钦再次抢占点歌台,“大家好,现在是流行歌时间,我为大家演唱歌神的《秋意浓》,谢谢。” “钦哥,这里是k房,不是红馆。”没必要搞得像个人演唱会。 “现在,我要邀请几位嘉宾陪我一起唱。” 叶钦刚说完,公司的男同事就集体大声唱起了林子祥的《男儿当自强》还有《红日》,声音直接盖过了拿麦的叶钦。 李克勤的《红日》在冬天很受欢迎。天气冷了,大声的唱《红日》,好像就真的能像歌词里唱的那样‘像红日之火,燃点真的我’。 学校里,冬天洗澡的时候,男生宿舍就会响起嚎叫版《红日》,被很多男同学称为洗澡歌。 陈知年坐在马小琴和燕姐旁边,一边喝椰子汁,一边看k房里的众生百态。其实,一个小小的k房能反映出不同的同事不同的性格。 有人活跃,有人安静,有人老好人...... 大家唱唱歌,喝喝酒,聊聊天,气氛活跃。 燕姐和马小琴都结婚了,所以坐在一起聊得最多的是各自的家庭,然后再问问陈知年什么时候结婚?在哪来摆酒?以后是不是就定居在羊城? 陈知年不明白,为什么她刚恋爱不久,大家就都觉得她会很快结婚?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问她关于结婚的问题? “恋爱不就是为了结婚吗?既然合适,为什么不结婚?恋爱的时间太长,吃亏的还是女孩子。” “现在的女孩子崇尚自由恋爱,然后男人就打着自由恋爱的旗号来名正言顺的耍榴芒。恋爱几年,男人什么损失都没有,但女孩子呢?”燕姐摇摇头,“恋爱几年,分手后,什么都没有,白白付出了几年青春。” 陈知年弱弱的,“男人也付出了青春啊。” “呵。男人的青春能有女人的青春值钱?女人的青春是二十五之前,男人的青春是三十五岁之前......” “虽然总说男女平等。”燕姐摇摇头,“很多时候,是无法平等的。” 马小琴拍了拍陈知年的肩膀,“既然觉得合适,就结婚。即使有一天过不下去了,要离婚了,也还能分一半家产。” “女孩子,就要多为自己着想。” “恋爱和结婚,对女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陈知年认真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阿美来拉陈知年去喝酒,被拒绝了。在非必要的时候,陈知年不想喝酒。 燕姐打个呵欠,“人老了,玩不动了。” “晚上十点了,我要回家了。杨阳他们竟然在打牌?”燕姐摇摇头,“男同事的精力就是好。” 叶钦等男同事还要继续,陈知年和燕姐等人提前回家。因为k吧所在地相对偏僻,坐车不方便,所以叶钦让一个男同事开车送女同事回家。 走到k吧门口,燕姐推推陈知年,“你男朋友来了。” “咦?周医生?”陈知年高高兴兴的扑过来,本想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撒娇的,但想到旁边还有同事在,顿住脚,笑吟吟的站在周辞白面前。 “周医生,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喝酒了?” “没有。”陈知年摇晃着周辞白的手,“我今天只喝椰子汁了。”一些其他的饮料都没有喝。因为周医生说,女孩子喝太多碳酸饮料不好,会影响皮肤。 女孩子想要皮肤好,最好就是喝温水,什么汽水、饮料的,统统不喝。 “燕姐、琴姐,拜拜。”陈知年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后,就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上车。陈知年趴着车窗,摆摆手,“明天见。” 陈知年又打个呵欠,“困了。” “周医生,我今天唱粤剧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k房还能唱粤剧。不过,我不怎么唱歌。我还有很多想唱的歌没有唱。叶钦和阿美还有业务部的同事把持着买,霸占着点歌台......”陈知年叨叨念,但心情还不错。 “我们下次再来吧。我想唱粤剧,还想唱歌,一直唱一直唱,没有人和我抢。” 周医生帮陈知年把座位放下,“困了,就休息一会。” “可我想和你说话。”陈知年拉着周辞白的手,“我今天很高兴。我喜欢唱歌,喜欢唱粤剧。” 周辞白弯腰亲亲陈知年的笑脸,“我们下次再来,我听你唱。” “嘻嘻。好。” 一路平稳的回到幸福里,停在周辞白家楼下路边的树下。 幸福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停车位,只能停在楼下。 陈知年赖在座位上,等待男朋友的贴心服务。突然车窗被轻轻的敲了敲,陈知年抬起迷迷蒙蒙的眼看过去,只见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很威严的男人站在车窗外。 陈知年看向周辞白,“周医生,我们是不是占别人车位了?” “没事。”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这是周进步先生。” ?? 谁? 好一会,陈知年恍然明白过来,周进步,周辞白的亲爸。 不过,周辞白的亲爸不是在京都吗?怎么会出现在幸福里周辞白家楼下?什么时候到的?陈知年偷偷看车窗外的周进步。 其实,仔细看,两人的五官还是几分相似的。不过,性格、脾气不同,周进步久居上位,更严肃,更威严,显得面部线条更冷硬,特别是眼神,不怒而威。 而周辞白在性格、脾气上,更像他舅舅,温和内敛,身上带着一股让人安静的书卷气。 两人的气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说周进步是给人压力的高山,那周辞白就更像汪洋大海。没有风浪的时候,大海是平静的,是无害的。 但如果风浪来临,则能越过高山,甚至冲毁高山。 陈知年看向周辞白,担心他正在酝酿风暴。 周辞白笑着拍拍陈知年的头,让她不要担心,也不需要想太多。 周进步用挑剔的眼神打量陈知年。虽然,岳父说儿子有了女朋友,但周进步并不是很相信,在他眼里儿子是个清冷的人,很那想像有什么姑娘能走进他的内心。 但没想到,前几天,周辞白给他打电话,说要结婚了。周进步才肯定,儿子真的有了喜欢的姑娘,而且认真的思考未来的人生和生活。 儿子喜欢的姑娘,会是什么样的? 说实话,在看到陈知年的第一眼,周进步有些失望。 周进步打量着陈知年。 陈知年也看着周进步。虽然这是周辞白的亲爸,但陈知年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不过就是一个为了二婚妻子而委屈亲生儿子的渣爸而已。 “下车吧。” 多年过去,周辞白早已经能平静的和周进步相处。当初,被送走时哭得声嘶力竭的他早已经成长。 虽然在人生最重要的成长阶段,他没有父亲陪伴,但他有了外公和舅舅。很多认识的人都说,他像舅舅,知识渊博,内敛如大海。 像舅舅,这句话在周辞白看来,是夸赞,是最高的赞美。舅舅是他心里最好的男人,也是他的榜样,是他一直希望成为的目标。 舅舅说,一个男人的优秀不仅仅表现在学识、事业和能力上,还包括感情和亲情。所以,周辞白一直都希望成为像舅舅那样的人。 做一个事业有成,眼里有光,心里有爱的男人。 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站在周进步面前,轻声打招呼,“来了?” “阿年,这是我爸,周进步。” “这是我女朋友,我想要结婚的对象,陈知年。” 陈知年眨眨眼,这介绍是不是太正式了?有点像商业谈判前的互相介绍,冷淡,没有人情味,甚至有几分剑拔弩张。 明明是亲父子,但关系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叔叔好。” 周进步定定的看着陈知年,好一会,“你好。” “我先送你回家。” 陈知年摇摇头,“你陪叔叔吧。我自己回去。”说着,挥挥手,“叔叔再见。”然后飞快的跑走了。 跑出很远,陈知年回过头,“周辞白。” “嗯?” 陈知年笑着比心。 周辞白笑着点点头,知道陈知年在担心他。 其实,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周辞白知道周进步因为什么而来。几天前,周进步给他打电话,说有个世交的女儿从国外留学回来,人很优秀,希望周辞白能京都见一见。 直白点说就是相亲。 但周辞白拒绝了,并说他想要和陈知年在明年春的时候结婚,而且外公和舅舅都已经见过陈知年,并且很满意。 当时,周进步就愣了很久,然后问陈知年是什么样的姑娘?家里有什么人?家庭关系如何?家庭背影怎么样? 周辞白只回了一句‘我爱她’。 因为爱,所以不在乎她的家庭背影,更不在乎她是否能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她只要为他的人生增添光彩就好。 儿子决定要结婚了,但他还没有见过儿子的女朋友。周进步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但总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对方什么样的家庭。 所以,周进步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了。 对陈知年的第一印象,周进步是失望的。 陈知年的五官很漂亮,但是标准的南方姑娘身高,而且,过于活泼,不够沉稳大气,不够端庄优雅...... 对于见惯了世家名媛的周进步来说,陈知年明显是不合格的。以一个父亲对儿媳妇的标准来看,陈知年无疑也是不及格的。 但面对儿子清冷的眼神,周进步却说不出任何挑剔的话来。十多年来,他和儿子的感情也就寥寥的几个电话,寥寥的几面而已。 早几年前,儿子对他也没有现在的平和。那时候的儿子就像个小炮仗,一点就着,对他这个亲爸没有半分感情,甚至埋怨,憎恨。 “上去吧。”周辞白提起周进步的行李包,走在前面。 周进步看着儿子高大的身影,眼眶微热,儿子长大了,但却和他没有多少关系。他缺席了儿子人生最重要的阶段。 突然的,周进步想起当年决定送走儿子的那一天,想起儿子当时的哭闹还有眼泪,想起儿子决绝的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在之后的很多年,儿子也真的做到了不理不睬。 写信不回,打电话不接,不见面......见面就冷嘲热讽,见面就吵闹。等儿子过了青春叛逆期后,就连吵闹也没有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父子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应该说,儿子单方面的拒绝和他交流。 再到后来,儿子长大了,上高中,读大学,他们之间才慢慢开始通话,但也不过是三两句话。 父子情? 可能还不如儿子对病人的感情。 后悔吗? 后悔吧。 但是,如果能重来,他可能还是一样的选择。 人家说,后妈难当。 其实,后爸也一样的难。 时间飞逝。 儿子成长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他却老了。 可能老了,他常常会想起儿子小时候。其实,关于儿子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很模糊了。 他甚至想不起,儿子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调皮捣蛋? 还是乖巧可爱? 好像没有什么记忆。而每每这时,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儿子被送走那天那样绝望埋怨憎恨的眼。 周辞白给周进步倒了杯水后,开始收拾客房。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对话。 安静得有些诡异。 周进步端着水,打量着儿子的家,布置温馨,有很多生活的小细节。 客厅的沙发上摆放着几个颜色鲜艳形状可爱的抱枕,电视柜上的花瓶上插着花,向日葵和农村很常见的鸡冠花,还有一把小野菊。 电视机上盖着一张带流苏的小碎花布,茶几上也是这种带有流苏的小碎花布,看着很田园,也很温馨。 一看就知道,这是用心布置的。 厨房,也很有生活气息,各种厨具看着也是常用的。 “我们聊聊吧。”周进步坐在沙发上,感觉屁股下压着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一个粉红色的小mp3. “给我吧。” 周辞白把mp3放在电视机旁边的小木盒子里,然后靠着电视柜看周进步。 父子两人都淡淡的,看着像是路边互不认识的问路人。 “你女朋友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我们家......”虽然儿子没有在京都长大,但周进步还是希望儿子能回到京都生活,然后融入京都圈子。 在离开京都之前,儿子也是有不少能玩得来的朋友的。但自从来了羊城后,儿子就单方面的断绝了联系,不管是他,还是周家,或者是曾经一起玩的小伙伴。 都被拒绝在联系人之外。 儿子现在有什么朋友? 他这个父亲一无所知。 但周进步希望周辞白回京都。现在,周辞白和方天翊都长大了,即使相处不来,也不会闹到明面上,不会让人难堪了。 既然这样,一家人为什么还要分隔两地? 他老了,也想儿子在身边。 周辞白抬起手,打断周进步的话,“如果你想说周家如何,没有必要。因为我是我,周家是周家。” “我和京都周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没有享受周家的利益,我也不会为了周家而联姻。” 周辞白讽刺的看着周进步,“我以为,当年你在送我走的时候就明白,这是一种利益放弃。” “既然你放弃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为了周家而牺牲自己的爱情、婚姻?” “我......”周进步很想说,他不是放弃,他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周辞白和继兄方天翊的关系很不好,相处不来。 两个同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天天打架,今天伤了脸,明天伤了手,后天断了退。在家里吵,在学校打,没有一天消停。 他也会累。 而且,那段时间正是他事业的上升期,所以他选择把两个孩子分开,把亲生儿子送到羊城,前岳父家教养。 但他却忽略了孩子的意愿和心情。 可能老了,心越来越软。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强逼着他同意。就好像当年,他哭闹着不愿意走,他直接把他打晕带到羊城。 “周家,永远是你的家。” 周辞白摇摇头,“早就不是了。我这辈子,就没有想过要回京都,要回周家。” “我在有时间的时候,会回去陪你过年,是因为外公说,那曾经也是我妈的家。”可是,那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在那个家,他不是主人,而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你没有发现吗?我回去,住的一直都是客房。”而他曾经的房间,成为了继兄的房间。 周进步明显也想了起来,有些心虚,有些底气不足。 又是一阵沉默。 周辞白拿起陈知年的mp3,里面是他早上帮陈知年换上的新内容。自从恋爱后,陈知年mp3的内容就有他负责。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太差的家庭,会是拖累。周进步希望儿子能有一个助力,而不是找个拖累。 周辞白:“外公和舅舅已经同意。至于你,没有立场反对。这么多年了,我不希望你打破平静,更不希望你来干涉我的生活。” “这么多年,我愿意在有时间的时候回京都,不是因为我原谅你,而是因为我想和当年年幼无知的自己和解,想正视当年被放弃的自己。” 周辞白眼眶有些红,语气有些低沉。 “我想让,曾经那么渴求父亲关注的自己不那么卑微、可怜,所以,我愿意心平气和的和你聊天,和你还有你的家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爱陈知年,我想和她结婚生子,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如果你说,她配不上京都周家,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当年,你也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不配当周家的孩子。” “我一直都想问,为什么被送走的是我?” “我曾经很执着这个答案。但现在,我不在意了。因为,我有了更在意的人。” 周进步看着周辞白,五分相似的五官,八分相似的眼睛,对视着,周进步眼里有着愧疚,有着无奈,有着很多很多外人看不懂的情绪。 在外人眼中,周进步是个很强势的人,态度强硬。他有手段,有狠劲,说一不二,但在一直愧疚的儿子面前,他威严不起来。 周进步看着周辞白一年比一边平和,以为他终于原谅了他当年无奈的选择。但现在发现,儿子平和,并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因为不在意。 曾经,儿子为了争夺他的关注而一次次的闹腾,和继兄打架,和他吵闹,但现在,儿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的关注了。 其实,周进步很想告诉周辞白,为什么被送走的是他?因为只有他周辞白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因为他觉得亲生父子之间,打断骨连着筋,血缘关系是怎么也割断不了的。 所以,他有恃无恐的送走亲生儿子。 仅仅因为,他是亲生。 但也因为这样才最伤人。 周进步双手捂住脸,很多很多的话说不出来。 在外面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大领导,在儿子面前也不过是个祈求原谅的可怜老头子而已。 “我不希望你和周家的人影响我的生活。我和谁结婚,在哪结婚,这是我的自由,我也希望你能支持我的自由,认可我的选择。” 周进步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这是他的亲儿子啊。 但儿子却说,不希望他来打扰生活。 讽刺。 太讽刺了。 就好像当年的他不希望儿子的叛逆、闹腾影响家庭和谐一样。 这是轮回,还是报应? “你,休息吧。” 周辞白回到房间,站在窗边,好像看到了当年被送离京都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知道父亲竟然为了后妈和继兄要把他送走的时候,他气愤得砸了家里的一切,一边砸一边骂。 他用稚嫩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愿意,但最后,他还是被送走了。 那天,他累了,父亲说‘好了。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走了。’ 他相信了。 但是,父亲却把冷静下来的他打晕了,带到羊城。 那一天,就好像刻在脑海,不管他多努力都忘记不了。父亲的冷漠,继母不知真心假意的劝说,继兄的幸灾乐祸...... 一张张脸,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模糊。 这些年,周辞白告诉自己,他要和自己和解,他要以一颗宽容的心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起,有自己的家庭。 这个家庭会很快乐,很幸福。 过去,已经很远了。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想起,还是会不甘心,还是会埋怨憎恨。 突然,床头柜的手机‘嘟嘟’两下,是陈知年发来的信息。 因为公司很多同事都没有手机,所以陈知年的手机也很少用,大部分时候都放在家里。也只有晚上的时候和周辞白发发信息,交流感情。 看着陈知年发来的信息,周辞白笑了笑,然后认真的给她回信息。 一来一回。 周辞白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陈知年:【我的手伸出窗外,穿过黑暗,来到你的窗外......看见了吗?握住了吗?】 周辞白:【带有魔法的手?】 【不是。小仙女的手,自带仙气。】 ...... 陈知年躺在床上,一边发信息,一边傻笑。 朱暖躺在另一张床上,“在和男朋友发信息?” “嘻嘻。就不能是别人?” “呵呵。除了男朋友,还有谁能让你这样笑容满面,满脸花痴笑?”朱暖直接把枕头砸过来,“我妒忌了。” “你也有男朋友啊。”陈知年翻个白眼,把枕头砸回来,“你家老顾不是刚给你送了宝格丽的项链吗?” “我这不是男朋友,是饭票。暂时性的。”朱暖一手撑着头看陈知年,“我想要做个小生意,但不知道做什么好?” 这些年,她有了不少积蓄,全部存在银行,好像也不划算。但做生意的话,她有怕亏了。 “卖衣服?鞋子?化妆品?”朱暖皱着眉头,“真难选。好像都能赚钱,好像都不容易。” “都可以啊。”陈知年不觉得这三样一定要分开,“你开一家店,既卖衣服、鞋子,又卖化妆品,不是很好。” 朱暖点点头,“我想想吧。希望有一天,我能不靠男人赚钱。” “可以的。” 陈知年继续给周辞白发信息,陈知年知道,虽然周辞白总表现不在意,总说已经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但是,他内心深处一直都在为当年被送走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可能,他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亲生父亲会因为别人而放弃他这个亲生儿子,选择把他送走。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被送走的会是他。 在周辞白或者很多人心里,被送走的应该是周辞白的继兄方天翊才对。 童年的伤,需要用一辈子来治愈。 虽然周辞白表现得很平和,但他心底深处的那道伤疤一直都没有愈合。而有些伤,是真的需要自己去和解的。 陈知年能做的就是陪在周辞白身边。 陈知年一边发信息,一边打呵欠,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困。 周辞白靠着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还有幸福里小区里星星点点的路灯。手机信息里上一条信息的发送时间在一个多小时前,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点了发送。 “她应该说着了。”周辞白看着信息,笑容满足。 陈知年早就困了,能陪他聊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知年没想到,周进步竟然会来公司找她。 听到阿美说,有人找时,陈知年正在收传真,急急忙忙的跑到公司门口,然后看到西装革履的周进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是成功人士’的气息。 “叔叔?” “下班了吗?我请你吃饭,我们聊聊?” 陈知年想了想,“好啊。不过,你要等一会。” 周进步点点头,“我在下面的车上等你。” 陈知年摆摆手,“叔叔,一会见。” 呼呼。 威严压顶。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吧? “阿年,这谁呀。看起来很大牌耶。”阿美皱着眉头和脸,“好像......好像武侠剧里一出场就能镇住全场的那种大佬。” 陈知年:“反派教主?” “不是。正派教主,但是坏人。” “岳不群?”陈知年‘噗’的笑了出来,“阿美,你这是什么眼神?”竟然觉得一脸正气威严的周进步像‘自宫祖师爷’岳不群? “哎呀。我不是说他像岳不群,我是说他像那一类人,看着正派,其实肚子里全部是坏虫子。这叫知人口面不知心。” 阿美用手臂撞撞陈知年,“阿年,这是谁?你家亲戚?我总觉得他的脸有点熟悉,好像在那见过。” 但又想不起来。 陈知年:“周医生的亲爸。” “哇。”阿美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他是不是不喜欢你?一脸的冷凝,看着就不好相处。他是不是发现你和周医生谈恋爱,然后过来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周医生?” “电视剧看多了吧。” 阿美送陈知年一个‘自我体会’的白眼,“电视来源于生活。” 陈知年摇摇头,懒得辩解,“我吃饭去了。” “哇。我想起来了。”阿美激动的拉着陈知年的手,“我想起来,刚刚那位像岳不群的大叔是谁了,啊啊,我想起来了。天哪,他怎么在羊城......” 阿美拉着陈知年的手,又蹦又跳,声音激动得能震破陈知年的耳膜。 陈知年双手捂住耳朵,“阿美。” 激动什么? 莫名其妙。 “那个谁,谁,我知道。”阿美一脸的羡慕,“天哪。阿年,你发了。” 陈知年扒拉开阿美的手,“我要吃饭去了。”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说吧。 “哎呀。阿年......” 陈知年赶紧跑,中午就两个小时吃饭的时间,她可不想浪费在阿美莫名其妙的鬼叫里。 看到陈知年,周进步招招手。 陈知年看一眼驾驶座上的司机,然后看向周进步,“叔叔好。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上车吧。” 陈知年觉得,周进步多了几分冷酷和严肃,莫名的让她想起高三时候在批评同学浪费光阴的教导主任。 周进步光明正大的打量陈知年,脸上的威压越来越重。 陈知年却觉得周进步严肃又不会和晚辈交谈,主动问好,然后主动找话题。 “叔叔,你什么时候到羊城的?是有工作吗?还是特意来看周医生的?能住多久?”陈知年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眼神清净。 周进步看着陈知年,不能否认,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人也活泼,眼神清明干净,难怪岳父和大舅子会喜欢。 “你是哪里人?” “广东。” “广东哪里?” “h市。” 周进步盯着陈知年看,已经很久没有人让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很多时候,他表示出一个意向,就有人把最详细最正确的答案说出来。 这一问一答,表明了陈知年对他少了几分尊重。或者说,周辞白给了她一个‘他不重要’的信号。 否则,在面对男朋友的亲爸时,她不可能这么放松。她是绝对不敢,也不会这样淡漠的应付自如,好像他不是周辞白的父亲,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好像不是在见家长。 好像,他只是监考场里的一个无关影响的监考官。 学生的考试成绩如何,和监考官无关,所以她不需要紧张,不需要讨好。 “h市,哪个镇的?” 陈知年可爱的笑了笑,“青山镇,清水村。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风景美,人更美。”虽然青山镇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它同样也是陈知年心里最美的地方。 家乡,自己可以嫌弃,可以吐槽。但别人不能。 别人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周进步眼神淡淡的,“你不怕我?” 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是你和蔼可亲,像极了我家能一起唠嗑的邻居大爷。” “真话,是,我不怕你,因为周医生说你不重要。我见你,就像周医生见我已经出嫁多年的姑姑,至于姑姑是否喜欢他,认同他,这都不重要。因为我爸妈喜欢。” 陈知年得意的笑了起来,天真无邪又带几分机灵,“而周医生的外公和舅舅都很喜欢我。”至于你喜不喜欢?不太重要。因为周医生根本不在乎你的意见。 周医生不在乎,她也不需要在意。 在陈知年看来,周进步根本就不配当爸。 周进步愣了一下,“他和你说过我们家?” 陈知年点点头,“嗯。” “他是怎么说的?”周进步看向车窗外,眼神微冷。 陈知年黑墨墨的眼珠子咕噜的转一圈,“他和周家。”周辞白一直把自己和京都周家分开,周家是周家,他是他。 他不会为周家做什么,周家也不能要求他牺牲什么。 “我以为他接受了我的生活费......”儿子刚到羊城的时候,有一种老死不相外来的决绝,拒绝他的生活费,拒绝一切和他有关的人和事和物。 但后来,儿子接受了他的生活费。 他以为这是缓和的信号。 陈知年惊讶的瞪大眼,这人竟然想连生活费都不给? 天哪。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给儿子生活费,这不是你的责任吗?”陈知年眨眨眼,很想说一句:渣出天际。 很快,到了吃饭的地方,羊城很有名的泮溪酒店。 陈知年不客气的点了自己喜欢的菜。 “其实,我不太喜欢你。”在周进步看来,他的儿子值得更好的女人。陈知年除了一张脸,其他全是缺点。 陈知年喝着汤,“我也不喜欢你。” “其实,我很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挑剔?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坐在我对面,对我挑剔?就因为你是周医生的亲爸?但你这个亲爸及格吗?” 周进步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来和他说话了,也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质问他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 果然,年轻啊。 无知无畏。 “你说说看,我什么没有资格?”周进步严肃的脸上多了两分笑意,只是,这笑容有几分渗人。 陈知年放下小调羹,认真的看着周进步,“我很想问问,你知道周医生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吗?喜欢吃什么?对什么过敏......” “你什么都不知道。在他成长的人生里,你有参与过吗?他妈妈还在的时候,你没有时间关心,他妈妈去世后,你要关心别人。” “虽然,我的爸妈也没有参与我的人生,但我知道,他们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但你呢?我听外公说,当初你要二婚时,打着‘为孩子找个妈照顾孩子,给孩子一个完成的家’的旗号来结婚的。” “但最后呢?你不仅没有给他一个妈,还让他没有了爸。”陈知年语气阴冷,她最讨厌这样的男人。明明就是自己想要二婚,却偏要打着‘为了孩子好’的旗号。 说得好像孩子不愿意就不会再婚一样。 呸。 “你一再的伤害周医生,最后却还要周医生体谅你的不容易?呵呵。你哪来的脸。”陈知年翻个白眼。 周进步定定的看着陈知年,“我没想到,他会喜欢你这样的姑娘。他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是啊。他妈妈很温柔,贤妻良母,把家庭、把男人、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让丈夫和孩子得到最好的。”陈知年讽刺的笑了起来,“可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如果她知道自己死后,自己用心维护的家容不下她的孩子,她会不会死不瞑目?” “她的家成为别人的家,她的丈夫也成了别人的丈夫,至于她孩子的爸......”陈知年盯着周进步,“最后也成为了别人的爸。” “如果是我,我会宁愿我的孩子成为孤儿也要拉着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一起死。”陈知年突然勾起嘴角,“知道周医生最喜欢我什么吗?” “利己。我更爱自己。” 周进步眼神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 周进步眼眶微红,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不喜欢继兄,常常打架。在家里打,在学校打,成绩暴跌得很厉害。” “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学好。后来,我想,既然两个孩子相处不来,那就送走一个吧。他继兄没有直系亲属,没人照顾。但辞白有外公和舅舅,而他外公是大学教授,有文化,有涵养......我想,有他外公教导,他会成为像他舅舅那样的出色优秀的男人。” 的确。 儿子的确没有让他失望,越来越像他的舅舅。 “但你从不在意他的意见。你再婚,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你没有问过他是否想要一个后妈,是否想要一个继兄;你送他离开,也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没有和他商量。甚至不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我很好奇,为什么男人会对别人的儿子比对自己的儿子更好?” 为什么? 为了家庭和谐。 为了家里少些纷争。 所以牺牲了自己的亲儿子,因为他以为亲儿子会体谅他,理解他。他以为有着一层血缘在,再多的埋怨也会有消去的一天。 184,出游 “我希望你能劝劝他,他应该会听你的,我......”说起来有些心酸,周进步从来没有见过周辞白这样对一个人好,无微不至的照顾,细心周到。 因为家里只有周辞白一个孩子的缘故,被他妈宠着,爱着,性格爽朗大大咧咧,一看就知道是个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 那时候的周辞白性格很好,和谁都能相处得好,是那一片的孩子王。每次出门,身后都跟着一群小屁孩,玩乐一起,打架也一起。 等到他再婚,周辞白叛逆的时候,就更是‘全天下我老大,你们让我不爽,你们也别想愉快’的无理、霸道。 每天带着一群小屁孩打架。 成绩下滑得厉害,整天像个小炮仗,天天点燃,伤人伤己。 那时候,周辞白会和他顶嘴,会和他争吵,会和他对骂......他身心疲惫,觉得他的儿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要的儿子是什么模样的? 大气,成熟,沉稳,内敛......他的儿子应该是出色的优秀的,包括人情世故,为人处世的方面,都应该是无可挑剔的。 他对唯一的儿子寄以厚望。 反正,他的儿子就不应该是想个小瘪三一样吵架的人。他对儿子有很多很多的要求,希望他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模样去成长。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儿子变得沉稳内敛,成长为他想要的模样。 但是,他却没有多高兴。 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儿子还是当年的样子,高兴就笑着蹦跳起来,气愤了就吵就骂,闹腾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每次看着儿子平静的脸,他总感觉失去了很多很多。 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对后妈继兄看不惯,会发脾气,会吵闹。甚至想要把后妈继兄赶出家门,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地盘。 周进步也是后来才醒悟的,周辞白对家有着异常的执着,在他看来,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后妈和继兄的到来让他愤怒不安,所以才会一次次的针对后妈和继兄,做出一些幼稚又无用的行为。 但那时候年少的他,除了用这样幼稚的手段,还能用什么办法? 再后来,离开京都多年的周辞白从羊城回家。但那时候的周辞白已经学会了隐藏脾气,学会了对不喜欢的人和事妥协。 他,以后不再把京都的家当家了。 或许在他心里,早在当年离开的时候,这里就已经不是他的家了。他冷眼旁观,好像客人一样游离在周家之外。 即使做的全是他最讨厌的菜,也会眼睛都不眨的沉默吃掉。 因为客随主便,他只是一个客人。 其实,这么多年,他回京都的次数很少很少,一个巴掌也能数得过来。每次,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去过年,十次有九次会说‘要陪外公和舅舅’。 外公和舅舅成了他最重要的家人。 即使有女朋友,也是先告诉外公和舅舅;即使想要再明年春的时候结婚,也是和外公和舅舅商量...... 他,这个爸爸,以后不再重要。 难过吗? 难过。 周进步心里很难过,但是他却不知道也应该如何去弥补。 钱财? 他外公和舅舅有更多。 往上爬的人脉关系? 他不走政,不需要。 猛然发现,他能给儿子的,儿子已经不需要了。 “父母也会犯错。我希望你能劝劝他,我......” 陈知年摇摇头,“我不会,也不能。我只会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一切决定。我会站在他的立场,和他一起面对所有......我不会劝他,说什么都是一家人,父子亲情剪不断。”陈知年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会。因为,受到伤害的是他,除了他,没有人有资格有权利去要求他原谅。当年,你伤害他的时候,为什么不想一想,这是自己的儿子?这是父子亲情?他凭什么要为你的二婚家庭和谐而牺牲?” “如果有一天,他原谅你,愿意和你一起生活,我不会拒绝,不会反对。但是,如果他不愿意不原谅,我也支持,我会陪着他。” 周进步看着陈知年,然后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奇怪,有些违和感,有悲凉,也有无奈,更多是错愕。 或者,周进步也没想到陈知年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周辞白的亲爸。 “或许有人会说,世上无不是的父母,不管父母做错了什么,作为子女的都应该原谅。”陈知年认真坚定的看着周进步,摇摇头,“我并不认同。” “错了就是错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不能因为你们是父母,就可以被无条件的原谅。”陈知年很心疼年少的周辞白,从被父母捧在手心,再到亲妈去世,亲爸再娶,他经历了多少的惶恐和失望? 从叛逆到沉稳内敛,他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变化? 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有了母亲,你知道他有多渴望父爱吗?但你却打着为他好的名号给他找了个后妈,你能想像,看着别的女人来享受属于他母亲的一切,他会有多痛苦,多崩溃吗?” 陈知年摇摇头,“你想不到的,因为你更爱自己。你希望有人来为你分担照顾孩子的重担,希望有人来照顾你的生活,就像曾经被妻子照顾那样。” “你也不会知道,他有多希望父亲能被依靠吗?在周辞白和继兄的争斗吵闹中,想也知道,你应该一次次的埋怨他,呵斥他,责罚他。甚至回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两个人的错误归咎于他一个人。你想过他会有多难过吗?你问过,他们两个为什么吵架,为什么打架吗?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陈知年目光晶莹的看着周进步,“你想没想过,会是别人故意挑事?会不会是别人的错?” 周进步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陈知年也不管他在想什么,只说自己想说的。早在知道周辞白遭遇的时候,陈知年就对周进步有意见了。 家长护短,就没有见过哪个家长会因为别人而伤害自己儿子的。 说白了,就是枕头风厉害,把他的脑子都吹中风,不会思考了。 “周辞白从小到大的确物质丰余,但他却爱。有些爱,不是外公和舅舅能代替的。从叛逆少年到现在的沉稳内敛,他经历了怎样的成长?” 快速成长,是一个把心揉碎然后重新锤炼成型的过程。其中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 “而这份不得不成长的痛,是你给的。被父亲放弃,可能会是他一辈子的痛。” “年少的他可能以为不管他怎么吵闹,不管他做错什么事,父亲都会原谅他。父亲,可能会在闯祸后,狠狠的给他的屁股两巴掌,然后依然会抱着他,给他父亲的依靠......他应该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父亲放弃。” “当年的你没有原谅他的叛逆,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原谅你曾经的伤害?”陈知年眼神冰冷,一字一顿,“你没有资格。” 周进步喝一口酒,“父母也有自己的无奈。” 做人,很多时候,无奈又无可奈何。很多决定,只是一瞬间,但错误却可能是一辈子。 坐到他这个位置,放任两个孩子争斗,影响他的形象。也会让领导觉得他无能,一屋不扫和以扫天下? 如果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谁敢让你坐到更高更有话语权的位置? 如果他骂继子,把继子送走,不管缘由,别人都会戳他的脊梁骨。后妈不好当,后爸更不好当。 一个恶毒后爸的形象,肯定也走不远。 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只能教育自己的儿子。因为,这是他的儿子,不管他怎么教育,是骂是打,别人都不会说三道四,更不会指责。 因为父母教育孩子,天经地义。 那,为什么要结婚呢? 当时决定再婚,的确很周辞白有关。周进步不会做饭,在妻子去世后,家里就没有人做饭,周辞白正在上学,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饱一顿饿一顿,对付着吃都影响身体发育,影响身体健康。 所以,周进步想要找个女人回来照顾儿子,照顾他。 没有了妻子的照顾,他的生活也是一团糟。 为什么要找个有孩子的女人? 主要也是想要给儿子找个玩伴。他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孩子,所以想要给儿子找个同龄人一起长大。 有兄弟护持,总比一个人好。 但是,周进步没想到两个孩子会相处不来,见面就像斗鸡眼,恨不得你死我活。 陈知年皱着眉头,“既然你的初衷是想要给周辞白找个玩伴,但方天翊在没有充当好这个玩伴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纵容他?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心甘情愿的充当一个好玩伴的角色,不是吗?” “他吃你的,住你的,花你的,还要打你儿子。而你却无动于衷。”陈知年突然笑了,“他在一次次的试探你的底线,但你却一次次的暴露自己的无作为,不愿作为。别人的儿子享受周家小少爷应有的一切,而你的亲生儿子却被送得远远的。” “呵呵。” 真他么是个好父亲。 居然还有脸要求周辞白原谅?哪来的脸? 当年,可能只要周进步的一个脸色,方天翊就能认清自己的处境,不敢和周辞白针锋相对。但周进步...... 这样的渣男,压根就不值得同情。 周进步:“你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看起来天着无邪,好像无知,好像很好说话,但开口就让人觉得她不好惹,难缠。 陈知年语气略微得意,“我应该是最早一批的留守儿童,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生活。”所以天真无邪什么的,真和她无光。 那么多留守儿童,其中有多少长不大?其中又有多少学坏?而她能带着弟弟妹妹平安长大,还没有学坏,这肯定不是运气,更不会是祖宗保佑。 “虽然我不喜欢你......” “我也不需要你喜欢。”说着,陈知年又得意上,“反正,周辞白喜欢。” 周进步抬抬手,阻止陈知年继续说,“不要打断我说话。”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打断他说话了。 也很不习惯在说话的时候被打断。 这也是周进步不太喜欢陈知年的一个原因,少了几分名媛该有的气质和礼貌。喜欢打断别人说话,说话咄咄逼人,有点像小孩子吵架,喜欢争吵出个输赢来。 太强势,不够柔和。 缺点,能随口就说出一二三来。 但她也没有说错,周辞白喜欢,他喜不喜欢都不重要。如果他和周辞白关系好,周辞白也愿意听他的,他或许还能提个意见。 但现在,他还希望陈知年能缓和他和周辞白的父子关系。所以,即使不喜欢陈知年,但也不能出言反对。 因为反对也没用,还会让他和周辞白的关系恶化。 “叔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下午还要上班呢。” “听说你开店了?” “嗯。家居用品店。其实,就挂我的名字,我的贡献力几乎为零。” 周进步愣了一下,没想到陈知年如此直白。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上班?还是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在周进步看来,大公司更锻炼人。 “大公司员工多,人际关系复杂,是学做人,学处理人情世故的好地方。但小公司更适合学做事。小公司不像大公司那样有完整的营运流程,分工明确,谁的责任,谁的义务分的清清楚楚......小公司的分工不是那么明确,一个人可能要兼做好几份工作。就像我,既是采购部的小助理,也是仓库管理数据的管理者......” 周进步:“你的职业规划不够明确,有些杂乱。” “因为我穷啊。”她的确是想花费全部心思来发展家居用品店。但她穷,她需要采购助理这份工作来保障她的基本生活,也需要这份公司为她带来更多的人脉关系...... 能把穷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周进步也是无语了。 周进步发现,他和陈知年根本就谈不下去。周进步希望陈知年劝劝周辞白,父子没有隔夜仇,但陈知年却为周辞白抱打不平,希望周辞白和他这个渣爸没有牵扯。 至于事业上? 陈知年有自己的打算,有自己的规划。即使周进步想要打着‘为你好’的旗号,陈知年也不乐意,不接受帮助。 陈知年,有很多农村姑娘有着的坚强、坚韧等优点,也有着大部分农村姑娘有的格局不大,目光不够长远得等缺点。 明明就应该花费更多的精力在家居用品店上,努力把店做好,做大,但她却分不清轻重的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花在小公司的工作上。 明明就应该多去学习和家居用品相关的知识,但她却费尽心思去赚五金材料的钱。 或许这和她所说的‘穷’有关,但更多是因为眼界不够。 眼界不够,阅历不足。 在做选择的时候,容易被眼前的利益所困。 哎。 儿子选的女人......再多的缺点,他也只能认命。 谁让儿子非她不可? 看着陈知年,周进步真的不明白,是儿子眼瞎,还是她魅力太大? 恕他眼拙,还真看不出陈知年有多大的魅力。 这一辈子,周进步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农村姑娘也见过不少。但像陈知年这样的农村姑娘还是第一次见。 陈知年身上少了农村姑娘常有的自卑和胆怯,她自信,有梦想,并且坚信自己的梦想会实现,并为之而努力。 她的眼睛里有野心,但没有虚荣和贪婪。 但缺点也是明晃晃的,见识不足,眼界不够。而且,性格不够好,说话不够礼貌。 莫名的,周进步想到周辞白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那是个很温柔,很坚韧的女人,不管多难的处境都能活得好,都能把他们父子照顾得好。 人在的时候,并不觉得她多重要。一旦失去,生活就会一团乱,好像没有了她,就不会生活了一样。 “叔叔?” 周进步打起精神,“虽然不喜欢你,但有些东西还是要给你的。”周进步推过来一个小盒木盒子。 陈知年眨眨眼,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收。 “见面礼?” 如果是长辈给的见面礼,应该能收吧? “不是。是辞白的妈妈留下来的。我和他妈结婚的时候,正除四害,不适合戴首饰。这是我岳母在我们结婚那天给的,一直被珍藏着......” 陈知年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木盒子,是一个玉镯子,“太,太贵重了。”陈知年能肯定,这玉镯绝对比她身上戴的‘年年有鱼’更好,更值钱。 周辞白的外公出身‘书香门第’世家,而且,有钱支持外公留学,家里肯定是有些家底的,有这么好的玉镯并不奇怪。 虽然,当年很多东西都被砸了,但总能偷偷藏下一些。 这个玉镯就是其中一个。 能被当女儿嫁妆的玉镯,肯定也是好东西。 现在,周进步把玉镯给陈知年也是一种认可了。 “不,我不能要。”陈知年赶紧把木盒子推回给周进步,“我和周辞白还没有结婚,不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听意思,这玉镯子是送给儿媳妇的。 虽然,她是周辞白的女朋友,也是冲着结婚去的。但他们还没有结婚,还有变卦或者意外的可能。 在结婚前,陈知年不会也不能拿周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既然是周医生妈妈留下来的,那等我和周辞白结婚后,你再给我吧。即使你不想给,我也会问你要的。” 因为,真到了那时候,就再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了。 周进步点点头,“好。”同时,对陈知年也多了一分认同。虽然陈知年看手镯的时候双眼发亮,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吃过饭后,周进步送陈知年回公司。 “叔叔,你什么时候回京都?” “晚上。” 周进步也是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的,能待的时间不多。而且,一会他还要去看望岳父和大舅子。 这些年,因为儿子养在岳父家,所以即使妻子去世,周进步和岳父的联系也保持着。 陈知年想了想,“那,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外公和舅舅还有周医生一起。” “好。” 陈知年摆摆手,“拜拜。路上小心。” 周进步笑了笑,真是奇怪的小姑娘。看起来咄咄逼人,有些冷漠,但内心却柔软如水。明明拒绝了周进步劝和的提议,但又主动组织饭局。 陈知年刚回到公司就被阿美抱住了。 “阿年。阿年。阿年,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阿美抱着陈知年,激动的‘哇哇’乱叫。 “干嘛。” 天哪,这么热情是想要把她融化吗? 陈知年费力推开紧抱着她的阿美,“什么事?”为什么一副捡到钱的激动? 难道在公司有钱捡? “阿年,你知道你的周医生是谁吗?啊。不对,应该是,你知道你的周医生的亲爸是谁吗?”阿美双眼发亮的看着陈知年。 陈知年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阿美,“你就应该这事激动?” 有什么好激动的? “阿年,你真不知道他是谁?” 陈知年很无语,“周进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到周润发了呢。 “啊。就是他。就是他。周进步啊。”阿美用力摇晃着陈知年,“你不知道他是谁?” 陈知年放个白眼,“周医生的亲爸。” “哎呀。不是说这个啦。”阿美同样翻个白眼,“周进步,是很大很大的领导,常出现在新闻里,你没有发现......” 瞬间,陈知年呆呆的看着阿美。她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周进步脸熟的原因了。平时,陈知年就没少看新闻,不止不次的看到过周进步的脸出现在新闻报道里。 但因为陈知年并没有把这两人联系起来,所以,一时没想到,周辞白的亲爸周进步先生就是她常在新闻里看到的人。 天哪。 陈知年真的呆住了。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还对周进步咄咄逼人,说话毫不留情面。 虽然知道周家在京都有些地位,但陈知年真不知道周进步竟然是这么有影响力的人。也难怪阿美激动疯狂了。 莫名的,陈知年有一种捡到宝的虚荣。这是一种明明想要捡一块好看的石头,却一不小心就捡到一块上等玉的意外和虚荣。 “阿年,你好厉害。” “阿年,你这算不算嫁入豪门?真没想到,你的周医生家这么有钱有地位。对了。他刚刚是不是说不喜欢你?希望你和周医生分手?天哪。没想到,周进步也会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 陈知年扶额,“电视看多了。” 虽然,周进步说不喜欢她,但真没有要求她和周辞白分手。当然,即使周进步要求,周辞白也不会听他的。 父子两人的关系就比陌生人好一点点。 “阿年,你一定要紧紧地抓住你的周医生,抓着他,抱着他的腿,死也不放手......抱上大腿,走上白富美的人生巅峰。” “想想就激动。阿美,苟富贵勿相忘。”阿美拉着陈知年的手,“最好就是让你的周医生给我介绍男朋友。” 陈知年看着阿美,“你还是先理清楚你的abcd关系,再说这样的话吧。”这几天,陈知年就没少听阿美说abcd的四角关系,然后吐槽烦恼。 不对。 四角关系,现在已经变成了两角,阿美和曾经的‘好兄弟’。 无辜的c小姐已经和渣男b先生分手。现在单身的b先生正在追求曾经的‘好兄弟’a小姐。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看见b先生来接阿美下班,然后两人扭扭捏捏的,再也没有了曾经‘好兄弟’时候的坦然。 当然,也没有情侣该有的歪腻。 看着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反正就不太和谐。 对别人的感情,陈知年一向不掺和。别人的感情就像别人的鞋,合不合适,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阿美撇撇嘴,“烦。”他是别人男朋友的时候烦,他不是别人的男朋友了,更烦。 “阿年,像周进步这样的大领导应该很严肃吧?就是那种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觉得冰冻三尺?一个眼刀子就能杀人?冷漠的脸,杀人的眼神。” “你以为在拍武侠片?”陈知年哭笑不得,还一个眼神就能冰冻三尺?呵,以为,轻轻吹一口气就能冰封大地的冰神? 想太多。 至于杀人的眼神就更扯了。 “他不是反派的幕后大佬,他是为大众人们服务的公仆。”陈知年无奈的摇摇头,“我还要忙呢。”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阿美八卦。 陈知年给周辞白,还有他的外公和舅舅打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平时,林萤光没少带陈知年在外面吃饭,知道哪些地方的饭菜好,价钱也不贵。 陈知年让林萤光帮忙预约在海印桥附近的一家私人饭馆。陈知年和林萤光过来,不管是环境还是饭菜的味道都很好,陈知年个人很喜欢。 所以,这次就把饭局约在这里。 林萤光听说周辞白的亲爸是周进步后也意外的愣了一下,然后给陈知年详细的说见长辈应该要注意的事项。 在谈话的过程中应该注意什么,在吃饭的时候需要如何表现得体。 “姐,我已经见过长辈了。” 陈知年把中午吃饭的情景略略的说了说,让林萤光满头黑线,“你就这样怼你的未来公公?小阿年,我知道你替周辞白抱打不平,但不管周辞白和周进步有什么矛盾,那都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说白了,现在的你就是一个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即使有一天,你真的嫁给了周辞白,也不适合掺和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更不要替周辞白做任何决定。” “父子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你......”林萤光想要破开陈知年的脑子看看。 “看看是不是全是浆糊?” “也幸好周进步自己心虚,没有立场反对。否则,呵呵。”林萤光愣小,“小阿年,婚姻关系不仅仅是夫妻关系,其中还涉及到另一半的家人。相处是需要智慧的。” “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看问题只有对错、黑白,争吵要分输赢。我们长大了,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你站在周辞白的立场上看问题,所以周进步是渣爸,但如果你站在周进步或者是后妈的立场看问题,又将会是另一番看法......不同的立场,会有不同的看法。我们都不是当事人,就不要随意的评说。” 陈知年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气不过。” “我一会给周进步道歉?”陈知年也觉得中午的时候自己说话太直接,可能伤了周进步一颗‘为父之心’。 道歉吧。 知错就改。 林萤光又给陈知年说了了一些见长辈时需要避讳的话题。 下班后,周辞白来接陈知年,一起和外公、舅舅还有周进步一起吃饭。 有了林萤光提点的陈知年和长辈相处得更多愉快。 周进步有些惊讶,在岳父和大舅子面前的陈知年随意亲和却不失礼貌,不卑不亢中带着几分热情,讨论话题时有自己的讲解但又会适当的迎合和肯定长辈的观点...... 相比于中午时候的咄咄逼人,现在的陈知年才充分展现了她的魅力。 更让周进步惊讶的是,陈知年竟然为中午的咄咄逼人而道歉。 其实,没有必要。 因为陈知年会咄咄逼人,是因为她心疼周辞白。她站在周辞白的立场看问题,她以周辞白女朋友的身份来质问他曾经的过错...... 陈知年一边剥虾一边哄得外公哈哈笑。 “这皮皮虾,在我家乡叫濑尿虾。这样,抓住头和尾巴,帮它活动活动身体,然后轻轻一掰,皮就掉了......” 周进步看一眼轻松剥虾的陈知年,没有说话,但岳父却兴致勃勃的跟着陈知年学剥虾。周进步看一眼坐在旁边和舅舅聊天的周辞白,显得自己格格不入。 “阿年,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外公笑呵呵的问陈知年,然后劝她,“早点结婚生孩子,让外公也体会一下四世同堂。外公身体硬朗,还能给你们带孩子呢。” 因为常锻炼,又注重养身的缘故,外公的身体还算硬朗。其实,周辞白学医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外公。 当年在乡下的时候,外公本就孱弱的身体被毁的千疮百孔,即使后来慢慢养了回来,也留下这样那样的小毛病。 只是,后来见多了生老病死,周辞白专攻二科。 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一脸惊讶,“外公,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问我?结婚生子,虽然我是很重要的参与方,但很多事情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啊。” “你是参与方,你也是决定方啊。”外公偷偷地朝着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 陈知年装傻,“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怎么说?”外公步步紧逼,“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 陈知年黑墨墨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把‘皮球’踢给周辞白,“我听周医生的啊。”陈知年朝着周辞白眨巴一下眼睛。 周辞白递给陈知年一条湿毛巾,“我们明年春天结婚。” 陈知年:“现在已经冬天了。”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说起来,他们认识也大半年了,恋爱也有好几个月了,好像的确也能谈婚论嫁了。既然都是冲着结婚去的,既然都已经做好了过一辈子的准备,也没有必要拖着恋爱不结婚。 明年春天结婚,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陈知年看着周辞白。 周辞白也看着陈知年。 陈知年目光微闪,莫名的有些羞涩。 因为对象是周辞白,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 周辞白嘴角微勾,目光盈暖。 因为对象是陈知年,所以想要早些结婚。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抿抿嘴,然后嘟嘟嘴,嘴角带着三分娇俏,“你还没有问过我爸妈呢。” “好。”周辞白想,他也的确应该找个时间去和陈知年的爸妈商量结婚的事。听说,青山镇的姑娘结婚是要摆出阁酒的。 而且,他还没有求婚呢。 虽然很多人都不注重求婚这一环节,但周辞白想要给陈知年最好的。 “哈哈。好。我家小辞也要结婚了。”外公看着周辞白和陈知年,突然红了眼眶,“我高兴,很高兴。” 想起已逝的妻子和女儿,外公眨眨眼,“高兴啊。” 看外公又要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舅舅赶紧转移话题,“准备在哪里摆酒?婚后还住幸福里吗?” 周辞白也顺着舅舅的话题,“外公觉得呢?在羊城?”周辞白肯定是不愿意回京都摆结婚酒的。 至于坐在旁边的周进步,还有远在京都的周家,不仅没有决定权,也没有话语权,能邀请他参加就不错了。 陈知年看着在热烈讨论在哪里摆酒的众人,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一顿饭,不仅决定了在明年春天结婚,还商定了在羊城摆酒。 陈知年迷迷糊糊的,既有期待,又觉得太快了。 不过......陈知年把手放在心口,问自己愿意吗? 愿意的。 高兴吗? 高兴的。 她愿意在明年春天的时候和周辞白结婚的。 既然这样,就没有必要想太多。 吃过饭后,周进步准备回京都。 周进步拍拍周辞白的肩膀,“你也要结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周辞白点点头,“我会的。” 父子两人对看着。 周进步眼神也幽深如井,看不出里面的情绪。周辞白则平静如海,看不出任何感情。 陈知年站在旁边,看看周进步,看看周辞白,然后拉住周辞白的手。 周辞白在陈知年的无名指上轻轻的捏着,一下一下。 “一路顺风。” 周进步定定的看着周辞白,好一会坐进车里去。这次过后,再见面,应该就是周辞白的婚礼了。 周进步抿着嘴,冷牧着一张脸。 有很多话想要说,有很多话说不出口。 很多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再也回不到当初。 不是说弥补,就能当伤害不曾发生,不曾存在。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看着和陈知年站在一起的周辞白,周进步无奈的叹口气,“走吧。回京都。” 司机看看周辞白,再看看周进步,“好。” 看着周进步远去的车尾烟,陈知年抬头看周辞白,“周医生?”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周辞白摇摇头,“他应该也有自己的无奈吧。” 大人,总比孩子多很多无可奈何。 “可能吧。”陈知年不想说周进步,然后和周辞白说起结婚的事情。 结婚,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近。 陈知年心情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 五味杂陈也不过如此吧。 对于陈知年要和周辞白结婚的事,爸妈还有小叔小婶都很高兴。爸妈高兴是因为陈知年年龄大了,终于能嫁出去了。 小叔小婶高兴是因为周辞白人品好,遇到好的男人就应该紧紧的抓在手。 因为幸福里距离陈知年上班的地方不远,所以陈知年和周辞白都决定结婚后住幸福里。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辞白家多了很多陈知年的小东西。 陈知年的拖鞋,要看的书和杂志,喜欢的小摆设......两个人的家和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多了几分温馨。 周辞白对家里的改变后知后觉,等他发现的时候,陈知年的痕迹已经入侵到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但并不讨厌,甚至多了几分期待。 元旦的前一天,通天公司集体活动,一起出游。 阿美一共包了两辆车,工程部一辆,其他部门一辆。 车就停在公司楼下,大家一起在公司集合签到,然后出发。 “把水和面包搬上车,然后准备出发。”阿美和琴姐一人拿着一个喇叭站在车门口大喊,“赶紧的。” 陈知年背着双肩包坐上车。因为可以带家属,所以车上不仅有同事,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同事家属。 小吴手里拿着水,坐在陈知年旁边,“我早餐都没有来得及吃。”小吴住在新仓库附近,距离公司有些远,要提前出发,没有时间吃早餐。 “一会吃面包吧。” 公司买的面包就是为了早餐准备的。 早早出发,大部分人都来不及吃早餐。 “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小吴看一眼车厢里的人,小声和陈知年吐槽。 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出游,感觉有些奇怪。 陈知年在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打量她。 一些自来熟或者擅长交际的人主动和陈知年还有小吴打招呼。虽然不认识,但一个话题就能拉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 突然,车窗被敲响,是工程部的黄文杰。 在陈知年入职的这大半年,黄文杰一直都在忙着一个大项目,所以打交道的时间不多。陈知年对黄文杰也不熟悉。 “阿年,听说你带了相机?” 陈知年点点头,相机是周医生的,被陈知年带了出来。 “怎么了?” “没事。我统计一下相机的数量。你带了多少胶卷?” “五卷。” 本来,陈知年觉得三卷就够了。但周医生觉得难得出来玩,遇到一些美景要是没有胶卷会很可惜,所以给陈知年准备了五卷,应该足够用了。 陈知年皱皱眉头,奇怪的看向车窗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偷偷看她。有一种被注视,被盯上的错觉。 “阿年,怎么了?” “我觉得有人在看我?”感觉不是很好。 “你漂亮。” 陈知年摇摇头,“不是这个。是一种......”奇怪的,描述不出的感觉。陈知年皱着眉头,“好像被盯梢。” “阿年,是不是你想太多了?”小吴看向车窗外,“外面不是同事,就是同事的家属,谁盯梢你?” 也是。 陈知年摇摇头,“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185,痴线啊 出发了。 陈知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边看车窗外的风景,一边和小吴聊天,还时不时的回答前后座位上的人的问题。 大家聊成一团。 大家对这次出游都比较期待。 现在,很多单位,很多公司的福利还停留在发米、油等实物一类的东西上。像通天公司这样组织全体员工出游的公司还真不多。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安全问题不可控。 相对于出游,大部分单位和公司更愿意选择实物。 通天公司一年一次的出游倒是成了公司员工的一大期待。 不少同事都带着家属,丈夫、妻子、孩子、父母。燕姐带了自己的婆婆,而像马小琴则带了一家,丈夫、孩子统统一起来,等于家庭出游了。 陈知年有些遗憾,周辞白要上班。 幸好,公司还有不少单身汉,不至于显得她孤单。 “阿年,你家周医生没来?” “他要上班呢。” 本来,周辞白是想要和同事换班的,但很不巧的,另一个同事的家人生病了需要照顾,而医院儿科最近有些忙。 天气转凉了,很多孩子生病,所以周辞白只能尽职尽责的坚守岗位。 “同事们好,家属们好。”阿美拿着麦站在车头和大家打招呼,活跃气氛,“一路遥远,我们来唱个小歌,玩个小游戏......” “古人喜欢玩击鼓传花,现在我们玩音乐传花。想传给谁就传给谁,想怎么传就怎么传,音乐停下,花在谁手里,谁就表演一个节目,好不好?可以唱歌,可以讲笑话,也可以讲鬼故事,至于跳舞?场地不配。” 一阵音乐响起,一朵红布扎成的大红花就被传了过来,陈知年赶紧扔给旁边的小吴......拿到大红花的是一个同事的家属。 至于那个同事的家属? 很不好意思,陈知年忘记了。 这么多家属,真分不清谁是谁的家属。 这位家属给大家讲了一个关于广东人讲普通话的小故事,广东人的普通话自带笑点。‘孩子’和‘鞋子’都是‘haizi’,傻傻分不清。 ——我的‘孩子’不见了,我要找‘孩子’。 广东人:你的‘haizi’不是在你脚上吗? 广东人:我想买‘haizi’。 ——报警。 陈知年无奈的笑了笑,这也是她努力训练普通话的原因,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涌入羊城,不会讲普通话已经成为羊城人的沟通障碍。 鸡同鸭讲。 一头雾水。 相信以后的外地人会更多。即使是羊城,以后说话应该也是以普通话为主。 又是一轮新的传花。 音乐停下,大红花留在陈知年手里。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刘德华的《爱你一万年》?” “阿年,你还是讲笑话吧?” “讲故事。” “唱粤剧。” 反正就是别唱歌。 唱粤剧肯定不行,因为车上有很多听不懂粤语的人。很多外地人根本就不懂粤剧的魅力,只能听个热闹。 陈知年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既然大家都不想听她唱歌,那她就换一个呗。 讲故事? “我给大家讲一个鬼故事吧。《一双绣花鞋》。” 一轮又一轮的小游戏让车内气氛热烈。 大红花,又一次落在陈知年手里。 “我不讲故事了。我要唱《爱你一万年。》” 听过陈知年唱歌的同事都露出了便秘的笑容。 有人在小声吐槽“她唱的是《爱你一万年》?为什么听起来像《不该爱上你》?” “反正都是刘德华的歌。将就着听就好。” “其实,如果不说唱的是《爱你一万年》,懵懵懂懂的听还是很不错的。” “新创力强。” 大家被陈知年的歌污染了耳朵,干脆也不玩游戏了,直接来大合唱。 坐在陈知年身边的小吴,一言难尽的看着正大声唱歌的陈知年。这也是本事,凭着一己之力,直接把大家都给带偏了。 终于到了。 终于不用再听陈知年唱歌了。 这绝对是小吴的心声。 坐在陈知年身边,听她大声唱歌,真的太折磨人了。每次唱完,陈知年都要问一句,“我唱得好不好?” 小吴毫不犹豫,“好。原唱会感谢你的。”因为原唱根本就听不出这是他的歌。 小吴真心建议,“阿年,你以后还是多唱粤剧吧。” “为什么?” “符合你的气质。” 小吴很想说‘你的歌真的配不上你的脸。’ “到了。我们是要爬山吗?”陈知年站在山脚下,一手搭在眼帘上抬头看山。 呼呼。 好高。 “高耸入云。” 不过,风景不错。 先爬上,然后再去海边。 一天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 马小琴先点名,然后说一些爬山时候的注意事项,然后再按照公司部门分成小队,由各部门经理负责安全问题。 “大家爬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走到悬崖的地方去......更不要靠悬崖边的栅栏,很危险的,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小命就没有了......” 采购部只有三个人,叶云飞、陈知年、小吴,这三人都没有带家属,所以和工程部的人一起走。 陈知年脖子上挂着相机,身后背着双肩包。 双肩包里有水,也有周辞白为她准备的小药包。 陈知年把药包拿出来,找出防蚊的六神花露水,擦,擦,擦。虽然从农村出来,但陈知年还是很怕蚊子。 她属于疤痕体质,被蚊子咬后会有一个小红点,而这个小红点要很多天才能消退。 有时候晚饭后在江边散步,她的小腿上会有十几个蚊子咬口,触目惊心。陈知年不甚在意,因为习惯了。 但周辞白却直接买了一打的六神花露水在家。 味道不难闻,也能防蚊。 至于防晒? 刚刚在车上就已经涂抹了两遍。 小吴看着陈知年感叹一句,“女人啊。” 陈知年翻个白眼,“其实,女人爱美,最少有三成原因是因为男人是视觉性动物。”真的很奇怪,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但又不希望身边的女人花费太多时间和金钱来保养。 老婆老了?不漂亮了? 呵呵。 外面有更年轻的。 一边埋怨老婆的护肤品贵,一边埋怨老婆花费太多时间在保养上,然后一边喜欢年轻的漂亮小姑娘。 小吴摸摸鼻子,很抑郁,“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公司的全体同事在山脚下拍一张集体照,代表‘到此一游’。 陈知年背着双肩包,“是不是要准备登山了?” 公司的同事已经三三两两的开始往山上走。陈知年平时除了采购部,也就和工程部的人打交道最多,所以这次也和工程部的同事走在一起。 陈知年和小吴,还有杨阳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 因为陈知年有相机,不少同事拉着家属来找陈知年拍照。陈知年一般不拒绝,反正晒照片的时候也是要收钱的。 陈知年很少拍单人照,一般拍风景。 好看的风景,然后突兀的站着一个人,明晃晃的煞风景。 “阿年,给我拍一张。”叶钦笑呵呵的伸长着手招呼陈知年。明明天气阴凉,但叶钦的衬衫几乎湿透了。 胖子爬山的辛苦,只有胖子自己能体会。 陈知年看一眼叶钦身上的汗水,感叹一句,绝对不能胖,必须要控制体重。否则,真的太辛苦了。 看叶钦满脸通红,满脸汗水,就能想像他有累。 两百斤的肥肉上山...... 这绝对是胖子的痛。 “阿年,这里风景好。”叶钦站在一片奇林怪石旁,张开胖胖的手臂,做出一个拥抱全世界的姿势,“阿年,把我拍得气势一些,就是那种‘天下在我手’的气势。” 陈知年抿抿嘴,很想说‘哥,你的身形已经把身后的奇林怪石完全覆盖了,根本就看不出后面的风景。’ 拍照的时候找最美的风景,但人已经把最美的风景给遮盖住了。 还有,一张照片四寸,叶钦的身形就已经占了三寸半,张开的手臂要如何安放? 陈知年只能远景,远景,再远景,尽量把张开的双臂纳入镜头之内。但是,这样的话,人就显得比较小。 “阿年,你走这么远,能拍出清晰的照片吗?能拍出我眼里的‘腾腾烈火’吗?想要拍出气势来,怎么能没有眼神?” 陈知年??? “钦哥,要不,你双手掐腰?” “像个圆规?”叶钦摇摇头,“双手掐腰,不够气势,倒是像泼妇。” 陈知年:“那拍不出你的眼神。”想要拍出‘杀气腾腾’的眼神,就要怼脸拍,而很无奈的是镜头装不下叶钦的脸。 这样一张满是汗水的大饼脸,真的很不上镜。 “钦哥,你还是换个姿势吧。这样真的很不好看。” “要不,你做一个上神俯视大地的照片?”陈知年微扬着下巴,“这样?” 叶钦噗呲的笑了出来,“阿年,你这眼神是‘老娘瞧不起你’。” “不是一样的意思吗?俯视世界,说的直白点就是‘老娘瞧不上你’。” 叶钦站在奇林怪石前换了一个一个姿势,额头上的汗水更猛烈了,身上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油腻。 “钦哥?”陈知年很无语,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爽快些?拍个照,还要摆五分钟姿势,真是够了。 最让陈知年无奈的是,最后还是张开双臂拥抱全世界。 为了全身入镜,陈知年只能远景。 “等等。阿年,你有纸巾吗?”叶钦摸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明明已经12月份,眼看就元旦了,为什么天气还这么热? “太阳太烈了。”叶钦呼出一口热气,“总感觉广东的冬天一年比一年热。”叶钦擦擦汗,“胖子的痛,太阳不懂。” 陈知年递给叶钦一张湿纸巾,“擦擦吧。这是薄荷味的。” 薄荷味的湿纸巾自带清凉。 “这纸巾好,擦一擦,神清气爽。”叶钦擦擦额头上的汗,“阿年,这是什么牌子?这么好用。这绝对是胖子的必备用品啊。” “超市有很多。你可以去看看。这是薄荷味的。” 叶钦拍拍脸,“好了。可以拍了。又是帅帅的。” 呵呵。 陈知年看着镜头里的胖子,很无奈,“钦哥,你可以适当的收一下肚子。”真的太突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八个月,能瓜熟蒂落了呢。 叶钦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把圆滚滚的肚子憋回去。 憋得脸色都青了。 “好了。” “呼呼。要死了。”叶钦大口喘着气,“我要减肥。必须减肥。”憋一口气,差点把他给憋死了。 “钦哥,你少喝些啤酒就能减肥。” 啤酒最容易胖肚子了。 为什么很多男人只胖肚子? 就因为喝太多啤酒了。 “从明年起,开始减肥。” 陈知年傻眼,别人减肥都是‘从明天起’,而叶钦的减肥竟然是‘从明年起’。 牛逼啊。 叶钦给陈知年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快过年了。” 过年减肥? 这是不可能的。 能控制住不增就已经是英雄了。 老话都有说‘过节胖三斤’。过年就要做好胖十斤的准备。 陈知年不说话,叶钦再胖十斤就要去地磅上称体重了。 陈知年有些后悔带相机了,因为她都快成摄影师了。 这个要拍照,叫‘阿年’,那个要拍照叫‘阿年’,甚至有些家属误以为她是公司请来给大家拍照的。 各种各样的奇葩要求排山倒海的涌来把陈知年淹没。 ‘把我拍得漂亮一点。’ ‘把我拍得瘦一些。’ ‘趴下拍,把身高拉长一点点。’ 麻蛋的。 她真不是专业的摄影师。 再说,长了钟无艳的脸,她真的没有办法拍出夏迎春的美来。 明明就又矮又胖又黑,却要求她拍得又高又瘦又白。 她要是有这样的本事,再开影楼去了。 再说,她也不是变魔术的,真没有本事‘大变活人’。 一些人,真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各种奇葩要求随口而出,心里就不能有点避暑? “阿年。”马小琴拍拍陈知年的肩膀,“辛苦了。” “没事。不要介意,不要放在心上。大家也就随便说说而已。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拍照就好,大家相信你的技术。” 陈知年笑了笑,“我没事。我在拍照前,也会跟摄影师说‘把我拍漂亮些’。”能理解的,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被要求多了,人也难免的会有些小情绪。 陈知年此时就不可避免的有了小情绪。 远眺万里山河。 放宽心。 陈知年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继续给大家拍照。 “阿年,给我拍个照片。”黄文杰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抱胸,下巴微扬,一副‘成功人士看世界’的姿态。 陈知年正想按下快门,黄文杰的太太跑了过来,双手搂着黄文杰的手臂,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歪腻得让人眼疼。 狗粮来的措不及防。 “阿年,等等。”黄文杰推了推黄太太,“我拍张单人照。” “拍什么单人照?浪费胶卷。我们一起拍。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就要拍双人照。”黄太太双手紧紧的搂住黄文杰,嘟着嘴,“不放。不放。我就是不放。我就要拍双人照。”说着,眼眶通红,好像看渣男一样看着黄文杰,“你说,你说,你说,你不想和我拍双人照,你想和那个小妖精,那个狐狸精拍?” “嗯。你说,你说,你说......你无情,你冷酷,你......”黄太太一下一下的戳这黄文杰的胸,声音带着哭腔。 陈知年看向黄文杰。 黄文杰无奈,只能小声哄着,但黄太太坚持双人照。 陈知年默默地被逼吃了一嘴的狗粮。 黄文杰想要拍单人照,但黄太太坚决黏糊在他身上。 “要不,你们好好商量,等会再拍?” 黄太太不高兴了,刚刚还小白花的脸瞬间变成了食人花,一脸的趾高气扬,“为什么要等会?现在就能拍。你给我们拍,拍双人照。拍得好看又恩爱。我们夫妻是天生的一对,缔造的一双。” 呵呵。 你们高兴就好。 陈知年抿抿嘴,“好吧。” 黄文杰背靠着大树,黄太太紧紧的靠在他身上。黄文杰一脸郁闷,好像被欠了千万,黄太太一脸甜蜜好像刚刚喝了大罐的蜜糖。 黄太太还想亲黄文杰的脸,被黄文杰躲开。 奇怪的夫妻两。 真怀疑,这撒的不是狗粮,而是狗血。 不过,不管是狗粮还是狗血,都和陈知年没有关系。 “拍好了。”陈知年赶紧跑远,离这对夫妻远远的。陈知年总奇怪,觉得黄太太看她的眼神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是的。 陈知年竟然从黄太太的眼神里看出了敌意。 莫名其妙。 真的很怀疑,黄太太看公司的所有女同事都有敌意,否则,怎么会用看情敌的眼神来看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世界这么大,什么人都有。 陈知年一边看风景,一边给大家拍照,然后还和小吴、杨阳等人聊天,好不快活。 一路走走,停停,歇歇,终于到了山顶。 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登高望远,这‘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真的很神奇,能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 洗涤心灵。 让人由内而外的愉悦。 看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觉所有的烦恼都变得微不足道,世界这么美好,还有什么理由烦恼? 站在山顶,有‘手可摘星辰’‘手可抓云彩’的错觉。 “好美。”陈知年拍了一张又一张的风景照。 值得一游。 下次带周医生和家人一起过来。 不过,爸妈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在家乡随处就能见到的风景。爸妈一直都不明白那些喜欢旅游看山看水的人? 有什么好看的? 以前,陈知年说‘等我有钱了就带爸妈去旅游。’爸妈就会泼冷水‘旅游?还不如把钱给我们,让我们多买两斤猪肉。’ 不过,陈知年肯定是要带爸妈去京都的,去看看长城,去看看天门......老一辈的人对京都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寄托。 陈知年从背包里拿出水,凉风轻轻,有点冷。 山顶有些冷,幸好她带了外套。 陈知年要穿外套,叶钦这个胖子竟然还满头汗。 “阿年,你还有水吗?给我一瓶。”杨阳晃晃手里的空瓶子,“我以为天气凉了,一瓶水就够了。” 没想到,出了一身也又一身的汗。 陈知年递给杨阳一瓶水,“给。” 杨阳接过水,然后想要把空瓶子扔下山崖。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大家暂时还没有一个环保的意识,也没想到,这样的塑料瓶被扔在山下,是否能消解?多久才能消解?会否会引发环境问题? 没有人会想,也没有人关注。 因为方便,所以随手一扔。 因为别人都是这样做的,所以没有任何的疑问,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从众。 别人能这样做,为什么不能? “杨阳,把空瓶子给我吧。” “啊?你要来干什么?” “这样的塑料瓶是很难消解的,会影响植皮生长,影响生态环境。虽然,可能你说,只扔一个没有关系。但是,你扔一个,他扔一个,越积越多......很多东西都是从无到有,再到一发不可收拾。” 就好像海边的垃圾。 眼睁睁的看着它一天天变多,最后却无可奈何。 还有一些河流也这样。 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后来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治理。 陈知年记得小时候的海边是很干净的,沙子也很白,她和小伙伴可以在海边的沙滩上打滚玩耍。 但现在呢? 随处可见的垃圾。 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个塑料袋,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个塑料瓶......还有乌黑发臭的套套......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陈知年和周辞白商量,两人要当环保卫士。即使不能为环保出一分力,也要为环保尽自己的责任,尽自己的一分力。 环保,从我做起,从身边做起,从点滴做起。 “阿年,你很厉害。”杨阳很不好意思的把空瓶子递给陈知年,“刚刚,大家都把瓶子给扔了。” 几个同事排在一起,然后朝着山下扔空瓶子,看看谁扔的更远。都没想到,这样的行为会引起环境问题。 环保意识太薄弱。 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想不到,也不相信,一个瓶子就能引发环境问题? 杨阳有些尴尬,“我下次不乱扔了。” “好啊。” 陈知年知道的,虽然很多人都说‘我下次注意’,但真等下次的时候,又忘记了。 “阿年,你还有水吗?给我一瓶。”黄文杰也没有水了,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背着包的陈知年。 大家都知道爬山会很累,一般都是轻装上阵,很少像陈知年这样背着水背着小药包。 “还有最后一瓶。” 陈知年把最后一瓶水递给黄文杰。 没有了水的包包,轻松了不少。 黄文杰走了,黄太太又过来要水。 这对夫妻真把她当苦力了? 拍照找她,要水找她。 “没有了。”陈知年摇摇头,“你问问别人吧。看谁还带了水。” “没有了啊。你怎么没多带点?”黄太太一脸失望,失望里还多了点其他的情绪,多了陈知年看不懂的东西。 陈知年嘴角抽抽,呵呵,“你可以自己带啊。” 有些人就是脸大,陈知年可不会惯着她。又不是她的水。 “既然你都带了,多带几瓶也没关系啊。” 陈知年真的要笑了,“我又不是阿四,凭什么要帮你们带水?爱喝不喝。”什么玩意。以为自己是谁。 杨阳递给陈知年一朵野花,“别管她。” “我怎么觉得黄文杰老婆有些神经兮兮的?”陈知年放低声音。虽然,在背后说人坏话很不礼貌,但陈知年真的觉得黄文杰老婆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明明她们今天才见面,但陈知年总觉得黄太太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防备和敌意。 真不是她多想和看错。 她试探了好几次,黄太太看她的眼神真的很莫名其妙。 杨阳看一眼黄文杰和黄太太的方向,很小声,很小声,“黄太太曾经到公司来警告公司的女同事。” “啊?” 公司的女同事? 谁? 公司本来就没有几个女同事。 阿美? 应该不是已婚的琴姐和燕姐吧? “没有具体的人,只是宣示主权。因为那段时间,工程比较紧张,黄文杰住在工地,然后他太太就到公司找了马总和刘经理......希望公司的领导能够保证黄文杰的身心安全,不要被狐狸精勾了心肝。” 靠。 还能这样? 陈知年瞪大眼睛,“黄文杰由着他太太胡闹?”这是把私事带到公司的节奏? 而且,黄文杰不觉得丢脸? “所以,不要和黄文杰走太近。”杨阳看一眼陈知年的脸,“小心被找麻烦。” “杨阳,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陈知年觉得自己被盯上了,应该是从黄文杰问她相机和胶卷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她当时在车上感觉到被盯梢并不是无的放矢,应该就是黄太太了。 么的。 陈知年想要骂人了。 骂谁? 当然是骂黄文杰了。 明知道他太太妒忌心强,竟然还来问她相机的事情。还有刚刚,还来问她要水。 “我以为叶云飞会提醒你。”杨阳也无奈,黄文杰太太在公司可是雷一般的存在,随时能爆能炸。 公司很多人对黄太太的印象都不好。 当初,能因为黄文杰工程忙就找到公司,希望公司的狐狸精不要勾引她男人。现在,还不知道要妒忌成什么样呢。 杨阳同情的看一眼陈知年,“尽量不要和黄文杰走太近。” “好。”陈知年点点头,然后吞吞口水,“杨阳,你要保护我。” 陈知年尽量的远离黄文杰和黄太太,但没想到还是被找麻烦了。 中午,大家从山顶下来,在半山腰的一家小饭馆吃饭。 黄太太直咧咧的走过来,说要和陈知年谈谈。 陈知年看向杨阳,眨眨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女人有病。否则,谁会和第一次见面的丈夫的同事说要谈谈? 杨阳当然不想放任陈知年和黄太太聊聊了,但黄太太坚持,一直在说‘我们聊聊。’‘我们聊一聊。’‘我想和你聊一聊。’ ...... “好。”陈知年直接走到旁边的小坡地上,“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黄文杰吧?你想要勾搭我丈夫吧。我就知道,他那么优秀,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现在的狐狸精越来越不要脸,我真的太难了。” 呵呵。 猴子请来的? ‘我太难了。’这句话,为什么听着有一股喜感在? 黄太太一脸的花痴,然后瞬间变了脸,满目阴狠,“但是......”黄太太突然靠上来,“他是我的。我的。没有人能抢走。” 靠。 神经病吧。 陈知年很怀疑黄太太的精神状态。 “谁敢抢,我就弄死谁。”黄太太阴狠的盯着陈知年的脸,“划花她的脸,让她变成丑八怪。” “你痴线啊。” 陈知年被气狠了,连粤语都出来了。 “你的宝,别人的草。”陈知年鄙视的嗤笑一声,“我男朋友比黄文杰好一千倍一万倍好不好?” 搂着石头当宝,然后怀疑全世界都和她一样眼瞎。 呸。 “还有,不要和我阴阳怪气的说一些有的没的。”陈知年凉凉的撇了黄太太一眼,她也不是好招惹的。 陈知年冷笑,要是惹怒了她,她也是会打架的。 “......看到个母的就怀疑别人想抢你男人。呸。你男人是金银珠宝吗?很值钱?”陈知年真的要被气疯了。 莫名其妙。 “你妒忌我吧?” “你妒忌我能嫁给黄文杰。” “你想抢我男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样的狐狸精统统该死。全都该死。” 黄太太眼里带刀,一脸的阴霾,好像被抛弃后走火入魔的周芷若。 靠。 这是听不懂人话?陈知年傻眼的看着黄太太,“痴线。” “我知道你们小姑娘,看到男人有脸有钱就不要脸的往上贴。也不管别人有没有老婆。不要脸的狐狸精,都是该死的。” “哎。贱人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忙了。谁让我男人这么优秀呢。一些臭虫前赴后继,我一巴掌拍死。” 陈知年被黄太太的脑回路惊呆了,这自言自语的,她一个人就能完成一台戏。 “黄太太。”陈知年打断黄太太的自言自语,“你的丈夫和我半分钱关系也没有。我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有超出两个巴掌。你真的没有必要想太多。” “至于抢?呵呵。不好意思,我还真看不上。”虽然黄文杰高大威猛,但真不是她的菜。 “你为什么和他说话?” “你为什么给他水?你为什么不给我水?你还说你不是妒忌我?” “我知道的,你妒忌我漂亮。” “他说,我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好看,最单纯善良......” 陈知年深深的叹口气,她后悔了,她就不应该给黄文杰水。 要是知道黄文杰和他太太是这样的人,她一定离得远远的,远远的。 麻烦。 “你还给他拍照了。” “还说你们没有关系?你一定是喜欢他。我知道的,你想勾引他,我当初就是这样追到他的。” “呵呵。小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 “小妹妹,你最好不要惹我。我可是会打人,会杀人的。为了他,我什么都敢做。” “你要是再缠着他,我就报警。” ...... 黄太太在自言自语。 陈知年想要解释一下,却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黄太太叨叨,叨叨,叨叨,自说自话,也不需要陈知年的回应,不需要她的解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己的想法里。 如果陈知年不是当事人,她都要怀疑这是真的了。 “我一直都在注意着你,看着你呢。你们肯定已经暗度陈仓了。我知道的,你们虽然表现得不熟,家装没有关系,但我火眼金睛,一看就看出了你们的不对劲。” “你们两个人就是假装不熟的地下情。” 麻蛋的。 陈知年想要骂人了,难怪她一直都觉得有人在偷偷的看她,盯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但是,一路上来,她就给黄文杰拍了一张照片,给了他一瓶水,说话不超过三句话,哪来的地下情? 要是这样说,她岂不是和公司所有男同事都有地下情? 靠。 她这么能,她怎么不知道? 陈知年真的要被黄太太的脑回路给逗笑了。 “全公司你最漂亮,你最年轻。我知道的,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但是,小姑娘,做人不能下贱,不能不要脸。” “你要是再缠着我男人,我就到你公司去,到你家去,我要让大家都知道你不要脸,你是贱人......” 陈知年的脸已经能用乌云密布老形容了,“够了。” “你痴线就不要拉着我......” 陈知年‘啪啪啪’的说一通粤语,她还是习惯用粤语来骂人。 然后想到黄太太可能听不懂,只能换成普通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请不要把你的臆想加注到我身上来。我,不喜欢你男人,也不喜欢你,你们夫妻的矛盾请不要扯上我。” “你这样的行为,对我一个未婚姑娘来说,很恶毒,知不知道?” “呵。你还想去我家闹?我还想报警呢。”陈知年真的要被气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莫名其妙,神经失常。 靠臆想活着? 也不知道陈知年那句话刺激了黄太太,惊叫一声,然后莫名其妙的滚下小山坡。 陈知年傻眼,这是什么操作? 陷害? 以为是个母老虎,不想却是个绿茶婊。 幸好,旁边看热闹的人不止一个,否则,她可能真是有嘴说不清了。也幸好,两人谈话的地方是个草坡,十五度角不到的草坡。 即使真的滚一圈,也不会伤人。 “黄文杰。”陈知年努力冲冲的叫一声正在和工程部的人聊天的黄文杰,他老婆发疯,他却不闻不问? 什么夫妻? 可恶又可恨。 从黄太太说要和陈知年谈谈后,杨阳就把马小琴找了过来。 黄太太滚下后,马小琴飞快的跑过来把人扶起来。让陈知年发笑的事,众目睽睽下,黄太太竟然还想说是陈知年把她推摔下去的。 陈知年翻个白眼,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女人。 和她说话,都是在浪费生命。 “不怪她,是我不小心。” “你们不要怪她,她还小呢。” 呵呵。 陈知年两眼望天,和这样戏多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黄文杰的生活应该非常多姿多彩吧? “现在你们夫妻都在。我再说一遍,我不管你们夫妻什么矛盾,也不管你们夫妻有多么的情深。但是,请不要扯上我,我是有男朋友的。” “还有,生活不是臆想。有病就看医生,不要出来祸害人。”陈知年很庆幸黄太太是自己滚落小坡,要是推她一把,那才叫郁闷呢。 虽然不会伤着,但也会弄脏衣服。 黄文杰的脸色很精彩,青白一片,还有着隐隐的晦黑。不过,他老婆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黄文杰也有经验了,先向陈知年道歉,然后保证一定不会让他老婆麻烦到陈知年,更不会让她老婆的一些没有根据的言论影响到陈知年的生活。 黄文杰低声下气的请求陈知年原谅。 陈知年叹口气,摆摆手,“算了。只是,我不想再听到某些没有根据的臆想。我还臆想自己成了百万富翁呢,难道全世界就欠了我钱?” “不会。绝对不会的。”黄文杰赶紧保证。 陈知年赶紧离开,绝对要离这对夫妻远远的,远远的。 杨阳递给陈知年一捧小野花,“被吓到了?” 陈知年吐吐小舌头,“我怕她推我下山。”有些人就不能用正常的眼光看待,小心些总没有错的。 “杨阳,为什么黄文杰老婆......”陈知年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正常?” 正常的人,应该不会因为自己丈夫和同事说几句话就发疯吧?正常的人,应该不会总想要找自己丈夫的女同事聊一聊。 杨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上次在公司,一次是今天出游。公司女同事不多,所以黄太太也没有很大的危机感。 但因为陈知年是新来的,人长的漂亮,也活泼,这就让黄太太想多了。 “她这样,不累吗?” 杨阳笑了笑,他更想知道黄文杰累不累。 黄太太被马小琴劝住了,不再乱说话,但还是执着的想要和陈知年聊一聊。中午吃饭的时候,黄太太努力接陈知年的话题,说来说去都是‘要聊一聊,要说清楚。’ 陈知年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甩她一下,她们之间有什么不清楚的? 本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黄太太却不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自己和陈知年还没有说清楚,她们之间还有误会,要聊一聊。 呵呵。 陈知年在接下来的路程,紧跟着杨阳和叶钦等人,坚决不落单。 好好的一次出游...... 就不应该带家属的。 真的太破坏心情了。 黄太太一直盯着陈知年,有机会就说‘我想和你聊一聊。’ 陈知年觉得自己要疯了,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疯婆子。更让陈知年无语的是,黄太太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陈知年把她退下山坡不道歉。 这操作。 陈知年无语了。 叶钦直接笑喷了,“所以说,男人为什么要结婚呢?害人害己。不如我一个人来的自由自在。” “阿年,长得漂亮也是一种罪过。”叶钦拍拍陈知年的肩膀,“红颜搏命的都是美女。” 陈知年皱眉,“什么意思?” “别紧张。你虽然长得好看,但还没有到红颜搏命的程度。” 呵呵。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还没有美到能当狐狸精的程度,所以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 陈知年挑眉,看向旁边的杨阳,“钦哥这话算是安慰吗?” 杨阳点点头,“算吧。” 陈知年无语的两眼望天,“很多狐狸精都不漂亮。” 叶钦一脸认真,“不漂亮的都是蜘蛛精或者白骨精,不是狐狸精。” 陈知年:“所以,我不配当狐狸精,但能当蜘蛛精或者白骨精?” “阿年,如果你是蜘蛛精,那成为一渣白骨的只能是男人。” ...... 这聊天,要不要这么惊悚? 186,丢三落四 下山后,大家又在山下拍了一张集体照。 上山前和下山后可是有很大区别的。上山前气昂昂雄赳赳,但下山后却一个比一个丧,头发乱了,衣服湿了,喘得像条刚刚在天眼底下跑了一圈的哈巴狗 像叶钦这样的大胖子更是想要直接瘫在地上不起来。但山下和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继续走。 “累死胖子了。”叶钦喘着起,歪着头,一边走一边擦汗一边吐槽,“山太高了。以后都不要爬上了,差点死在半路上。” “胖子就适合海边。即使海浪来了也冲不走。” “走不动了。” 叶钦拖着双腿,“阿年,还有水吗?” 陈知年摇摇头,“车上有。”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路程。 叶钦摇摇头,“我可能坚持不到车上了。太晒,太热,太渴了。”感觉自己就要被晒肉干了。 “谁告诉我,真的到元旦了吗?为什么我还有一种夏至的错觉?”叶钦呼出一口热气,“这么烈的太阳,应该是夏天的标配吧?总感觉冬天的气温一年比一年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已经穿外套了。” 但今年...... 叶钦抬头看天,“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摸一把额头上的汗,叶钦哀丧丧的扯一朵路边的野花,“野花比家花香。路边的野花,我要采,我要采。” 叶钦在碎碎念。 走在旁边的陈知年假装没有听到。至于被叶钦捏在手里的小野花,事不关己。 山下还有不少人挑着特产在叫卖。 有菜干,有野果子,也有茶叶。茶叶,据说是一大早趁着雾水在山顶的野生老茶树上采摘的,一天就不过两两。 天价。 陈知年不动茶叶的好坏,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 不过,叶钦和刘经理倒是有兴趣。 陈知年看上的是有男人拳头大小的鹅蛋,看着就喜欢。 只是,他们一会还要去海边,带着鹅蛋好像不方便。当然,也有泡在酒里的咸鹅蛋,不过要贵一些。 而且,需要连罐子一起买。 “阿年。”马小琴奇怪的看着陈知年,“想要买鹅蛋?” “嗯。我很久没有吃鹅蛋了。”陈知年有些蠢蠢欲动。 她的家乡青山镇清水村,名副其实,有很多鱼塘,很多水库,很多小溪,然后家家户户都养着鹅、鸭、鸡。 鱼塘和水库边上种着桑树或者果树,然后再在桑树或者果树下养鸡、鹅、鸭。鹅和鸭还会在鱼塘里畅游,游累了又躲在桑树下乘凉,休息。 这是广东有名的桑基鱼塘。 桑喂蚕。 蚕沙喂鱼。 虽然很多人家都养有家禽,但很少有人舍得吃鹅蛋、鸭蛋,一般都是要用来孵小鹅、小鸭子卖了赚钱。 大家吃的只有鸡蛋。 记忆中,关于鹅蛋的味道是阿公阿婆还在的时候。鹅蛋炒韭黄,超级好吃。但是,自从阿公阿婆去世后,陈知年就没有在家里的鱼塘养鹅和鸭。 因为鹅和鸭吃得比较多,需要每天割一筐草扔在鱼塘里,方便鹅和鸭在畅游的时候吃。而陈知年要上学,要照顾菜田,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养鹅。 所以,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吃鹅蛋了。 陈知年盯着鹅蛋看,买不买? “想买就买吧。连这个筐一起买了,免得磕磕碰碰的破了。”马小琴建议陈知年买,“这鹅蛋看起来很不错,应该不是喂饲料促生的。” 老板说,这鹅是养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湖里的,吃的是草和虫,“口感好。而且,绝对营养。” “我全买了,能不能便宜些?” 陈知年有些忐忑,“两筐大概有多少?” “一筐五十个。用来防震的草糠是十斤......” 陈知年眨眨眼,“两筐就是一百个?”天哪。她要买一百个鹅蛋?是不是太多了?要吃到什么时候? 咬咬牙,“买。” 她留一筐,一筐送给小叔。 “有草糠防震,只要不是踢、摔都不会破。”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让老板帮忙把鹅蛋送上车。 “靠。阿年,你竟然买了两筐鹅蛋?” 陈知年看向叶钦和杨阳等人,买了茶叶,买了酒。 喜欢酒的刘经理买了三坛子野果子酒,“听说有三年了,闻着味道也不错。” 其实,陈知年很想说,如果喜欢果子酒还不如在青山镇买。青山镇的人也喜欢用野果子泡酒,其中,手艺最好的是宝阳镇的大唐农场,真的酒香飘十里。 等明年的时候,她从家乡带一些酒出来送人,应该会受欢迎的。 等大家都坐上车后,开始点名,然后出发海边。 “现在开始点名了啊。我只点公司同事的名字,然后同事看看自己的家属都到齐了没有。”阿美拿着名单开始点名,“一定要确定家属都到齐了啊。” “可千万不能漏一个人在这。” 陈知年靠着椅背,“累。”陈知年拿出一张湿纸巾,敷在脸上,甜甜的薄荷味让她立刻神清气爽。 舒服。 “小吴,你不累?” “不累。我家乡的山比这更高,更陡呢。”小吴摇摇头,“你们广东的山都偏秀气。” 陈知年想起青山镇的山,笑了起来,“我家乡的山更矮。连绵不绝,是一个很平的波浪线,起伏不大。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个个小陡坡。” “我们的山几乎都能利用起来,种豆类,做梯田,种果树......” 说起家乡,陈知年和小吴都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海边。 “谁要买泳衣和游泳圈?或者其他东西?”阿美拿着麦大喊,“谁要下海的,来我这里报名,然后一起买泳衣,定淡水间。” “阿年,你下水吗?” 陈知年想了想,摇摇头,“不了。”虽然她会游泳,但她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穿泳衣。太清凉了,总不太习惯。 在乡下游水,都是直接穿着衣服就往小溪小河里跳,根本就没有这么多款式的泳衣可选择。 而这些泳衣一件比一件清凉。 太露。 她还是在沙滩上走走就算了。 来海边,主要还是吃海鲜。 很多男同事换了泳衣就往海里冲,不管不顾,一边冲一边大喊。 陈知年则和燕姐等人一起,在海边烧烤。 阿美在海边的一家烧烤店租了烧烤架,然后买了一些海鲜和调料,“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烤。我要换衣服下海了。” “阿年,你帮忙照顾一下不想下海的家属。” “可以。”陈知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举手之劳而已。 “自己想吃什么,就烤什么。但一定要烤熟哦。否则的话,有些肠胃不好的人会拉肚子,如果海鲜过敏就吃其他肉。店里有猪肉,鸡肉,羊肉......或者青菜。” 陈知年喜欢吃虾和茄子,想了想,又加了一份小白菜。 “哇哇。阿年,好香。”叶钦深呼吸一口气,“呜呜。好香,好饿。”叶钦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嘻嘻。阿年,帮我烤两个虾吧?我还想要一份贝,要辣椒,口味要重点。”叶钦笑呵呵的看着陈知年烤东西,“阿年,你家真不愧是开餐厅的。这手艺......”叶钦竖起大拇指,“顶呱呱。” 陈知年看着一身肥肉乱颤的叶钦,“你玩去吧。烤好了,我再叫你。”这身肥肉真的太辣眼睛了,就不要在这里祸害她的眼睛了。 叶钦走了,杨阳又过来,然后是叶云飞和小吴。 这群人都想吃现成的。 但是,有什么办法,叶云飞是领导,不能拒绝。至于叶钦、杨阳和小吴,平时相处好,打交道多,也不好拒绝。 烤呗。 陈知年怀疑自己都快要成烧烤小妹了。 不过,吃着自己烤出来的虾,还是很满足的。 “香。”她都要被自己的手艺折服了。 棒棒哒。 陈知年吃饱后再给叶钦等人烤,虾、贝、鱼、青菜等等,一样一样的烤出来,然后放在一次性的小碟子上。 有同事的家属不会烤,也想让陈知年帮忙,但被拒绝了。 她又不是真的烧烤小妹。 有人看陈知年不好说话,吐槽一两句,就是她没有平等对人。帮一些人烤,另一些人却不愿意,都是公司的同事,但她却区别对待。 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我愿意。”谁规定,她一定要帮大家烤食物的? 再说,她帮忙的这几个人都是单身汉,没有家属在身边。 虽然不喜欢某些家属,但陈知年还是教他们如何烤出更美味的食物。 “不能放在火太旺盛的地方烤,容易焦。宁愿慢一点,也不能急。刷油的时候,尽量不要让油撒在火上......” “一开始的时候可以多刷油,但不要刷太多酱,容易咸。” 陈知年一边烤一边教。 “阿年,烤好了没有?”叶钦一身水走过来,伸手抹一把头上的水珠,然后甩甩头发,“甩甩,帅过刘德华。” 陈知年呵呵,“钦哥,你真不是在黑刘德华?” 要是哪天刘德华像叶钦一样肥,一样胖,陈知年保证,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脱粉。谁愿意粉一块肥肉? “钦哥,你这是洪爷的身材吧?”陈知年挑剔的瞥一眼叶钦的肚子,“钦哥,这样下去,你的身材和体重,应该能媲美肥姐吧?” 叶钦大口吃着烧烤,“我明年减肥。” “哈哈。钦哥,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去年就说过这句话吧?你这是欺负阿年是今年入职的,不知道你去年、前年、大前年都说过同样的话?”杨阳有些好笑的看着叶钦,“要减肥了。” 叶钦摇摇头,“难。”年年都喊着要减肥,但小肚子就是一年比一年大,体重也是一年胜过一年。 做业务的人,真的很难减肥。 几乎天天有应酬,吃喝根本就拒绝不了。 少了酒桌,还怎么谈业务? 有酒桌,还怎么减肥? 难啊,难。 “肥胖,是男人的痛。”叶钦感叹一句,“我游泳去。听说游泳能减肥。希望把刚刚吃的统统游到海里去。” 陈知年:“别恶心。” 这样的话很有画面感的好不好?让别人还怎么下海?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去,染红了半个海面。 海浪把落日的余晖送上沙滩,然后离开。 一层一层。 一浪一浪。 陈知年站在沙滩上,拿着相机,对着‘夕阳无限好’拍照。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夕阳落下的这几分钟很美。 太阳落下,沙滩边上的小灯亮起,像洒落的一颗颗小星星。 陈知年一个人在沙滩上慢慢走着,看到漂亮的贝壳捡起来,然后用来堆城堡。堆城堡,这是小时候,陈知年和小伙伴们很喜欢玩的游戏。 曾经,她和小伙伴们一起堆了个两米多长的城堡,她和小伙伴们说以后大家要住到一起,要永远在一起。 至于怎么永远在一起? 没有人想过。 他们说,要当邻居,开门就能看见对方,站在家门口吼一声,所有的小伙伴都能有回应。早上的时候,一起出门劳作,晚饭后一起在果树下聊天...... 想像很美好。 但现实很残酷。 在他们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分道扬镳了。有人外出打工,有人跟着村里的姐姐们出来找个好男人。 等再见面,大家都已经不是曾经会玩泥沙的小伙伴了。 陈知年在沙滩上一一的写下曾经的小伙伴的名字,那时候,她叫大妹而不是陈知年。她最好的小伙伴叫虾妹,而不是陈秋晚。 随着长大,很多人和事都在变。村里的泥土屋也变成了小洋楼。 陈知年看着大海,不知道她曾经的小伙伴们是否会在某一个瞬间想其她,想起曾经一起玩泥沙的日子? 海浪涌上来,漫过写在沙滩上的名字。 沙滩上的名字就像曾经的友情一样,被淹没,被消失不见。 或许,这就是人生,有人离开,有人到来。 突然的,陈知年想周辞白了。她在沙滩上写下她和周辞白的名字,然后画一个‘心’,再画一个‘丘比特之箭’。 一箭穿心。 想了想,陈知年用手机拍下‘一箭穿心’,然后笑呵呵的看着海浪漫上来,再惆怅的看着它消失不见。 陈知年玩心大起,捡来一颗颗小贝壳,用小贝壳堆‘陈知年’和‘周辞白’两个名字。‘年’的最后一笔和‘周’的第一笔连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不可分割的两个人手牵着手。 “漂亮。”陈知年又用贝壳装饰了一个‘心’,然后傻乎乎的等着海浪涌上来。 海浪涌上又落下,两个用贝壳堆成的名字依然在,依然连在一起。 “阿年,在玩什么?”阿美突然走过来,在陈知年的肩膀上拍了拍。 “吓死我了。”陈知年瞪瞪眼,“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怎么这么快上来了?” 阿美摇摇头,“不好玩。男同事在那边叠罗汉,一个叶钦就能压死一片。” “我洗澡,换衣服去了。”阿美踢踢沙滩的沙,“晚上太冷了。” 陈知年看着阿美身上的泳衣,然后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晚上的海滩当然冷了。元旦了,即使是广东也进入冬天了,怎么可能不冷? 陈知年很庆幸自己带了外套,否则就要感冒了。 有同事在沙滩上点燃了篝火,火苗一蹿一蹿的,照亮大片沙滩。也有同事在烧烤,远远就闻到烤焦的味道,还有不少男同事在海里泡着,迎着海浪傻跑...... 陈知年在沙滩上慢悠悠的散步,可惜,没有见到漂亮的海螺。 “阿年,听说你超会烧烤?”马小琴远远的朝着陈知年招手,一边大喊,“阿年,快过来教教我。” “阿年,救命啊。要饿死了。”虽然在半山腰的时候吃了走地鸡、窑鸡,但几个小时过去,早就饿了。 可惜,会烧烤的人不多,能烤出美味好东西的人更少。 马小琴是带着家人一起来的,有父母,有孩子,现在孩子已经被饿的嗷嗷叫了。听到孩子喊‘饿了’,陈知年赶紧过去帮忙烤吃的。 “琴姐,韭菜烤好了。” “茄子也好了。” “鸡翅膀要等一会。” 马小琴竖起大拇指,“阿年,厉害。色香味俱全。” “阿年,你这手艺能开店了。” 陈知年笑了笑,“我爸以前卖过烧烤。” 很多年前,陈知年阿爸想要增加收入,就在晚上的时候在工厂门口摆摊卖烧烤。白天在建筑工地,晚上卖烧烤。 刚开始的时候,把阿爸什么都不懂,能烤熟就是成功了。也没有什么调料,就油和酱油。慢慢的,调料一样一样的增加。 再后来,阿爸学会了煮酱料。 生意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就在阿爸想要专业烧烤的时候,遇到了收保护费的古惑仔。因为收费太贵,一个晚上的收入几乎全入了对方的口袋,阿爸不太愿意给。 不给,就砸,就打。 没有任何办法。 阿爸也曾经试着和对方讲道理,能不能少交一些? 不能。 但他们也不可能辛辛苦苦一个晚上,就为了便宜别人是不是? 最后,阿爸认同决定,不做了。 后来,阿爸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古惑仔,是工厂老板亲戚雇人来闹事,就是为了逼走阿爸。 对方希望阿爸不再在工厂门口摆摊卖烧烤,因为老板亲戚看阿爸生意好,想要自己做这份生意。 有阿爸在,担心竞争不过。毕竟,阿爸的手艺是经过很多人认可,认证的。 虽然阿爸不再摆摊卖烧烤,但手艺还在。过年回家的时候,阿爸也常在孩子们面前露一手,在旁边打下手的陈知年也跟着学了个一二。 “阿年,你真的不考虑开店?”味道这么好,如果开店的话,肯定会财源滚滚来。 陈知年摇摇头,“没时间。”主要是太累了。而且,她一个年轻姑娘,天天被烟熏火燎的,脸还能要?肯定没几天就成了黄脸婆。 这是陈知年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陈知年正在和马小琴说话,说如何才能让烧烤的味道更好。黄文杰的太太竟然走了过来,让陈知年帮她烤鸡翅膀。 陈知年震惊了,看向马小琴,眨巴一下眼睛,这是什么情况?陈知年很想问问‘你就不怕我下毒?’ “你给我烤一个鸡翅膀,一个鸡腿,就当是赔罪了。” ??? what? 什么意思? 谁向谁赔罪?她为什么要向她赔罪? 陈知年真的被黄太太的脑回路给逗笑了,“我不会给你烧烤。你想吃什么,自己烤,或者让你丈夫烤。我没有义务给你烤鸡腿。” 真的。 陈知年第一次遇到脸皮这么厚的人。 “你勾引我丈夫,难道不应该向我道歉吗?还有,你把我推下山坡,难道不应该赔罪吗?” 靠。 倒打一耙? “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丈夫?这不过是你的臆想而已,我凭什么向你道歉?还有,很多人都看着,是你自己滚下小山坡的,不是我推的。”陈知年直接怒了,“我给黄文杰面子,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的诋毁我。” “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报警。”陈知年真的生气了。本想着,她和黄文杰是同事,多少给他一点面子,免得他太难堪。 看来,她还是太天真善良了。 有些人就应该直接把她怼带大西洋去。 陈知年直接把黄文杰叫过来,“大家面对面的说清楚。”陈知年还拉来燕姐、琴姐、叶钦等人做证。 “现在,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勾引你丈夫。我和你丈夫说过的话没有超过十根手指头......在小山坡的时候,琴姐和杨阳都在,他们都亲眼看着是你自己滚下小山坡的,和我没有半分钱的关系......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臆想出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影响我个人形象的话,否则,我就报警。” 陈知年眼神冰冷的看向黄文杰,“管好你老婆。”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黄太太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知年,“明明就是你给我老公拍照,你帮我老公带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再说,我老公这么好,这么优秀,你怎么能不喜欢他?”黄太太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陈知年,好像她不喜欢黄文杰就是眼瞎一样。 呵呵。 陈知年真的要笑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黄太太还在叨叨,“你肯定喜欢他,只是你肯承认而已。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他那么那么好。不行,我要和你聊聊,聊一聊。” 陈知年扶额,看向黄文杰,“你老婆有病吧。” “痴线。” “有病就看医生。她臆想症这么严重,你就不担心她有一天直接捅刀子?” 如果不是还要给黄文杰三分面子,陈知年早就想说‘你男人在我眼里屁都不如。’ 陈知年厌恶的撇了黄文杰一眼,明知道自己老婆不正常还放出来咬人。 黄文杰脸色不好的拉住黄太太,小声的哄着她。 黄太太却拉着陈知年不愿意放手,非要和她谈谈,聊一聊。 “滚。”陈知年直接甩开黄太太的手,“闭嘴。谁要和你谈谈?”她第一次在同事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可见是真的被气狠了。 马小琴拉住陈知年的手,“阿年,别计较。” “琴姐,不是我计较,是他们太过分了。”陈知年气得想要打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难道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吗?”陈知年瞪着黄文杰夫妻,真的很想锤开这两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海水? 呼呼。 好气。 好像被橡皮糖黏上,怎么用力也甩不开,烦躁得想要骂人,打人。 真的好烦躁。 陈知年觉得自己想要吵一架,最好就是揪住黄太太的头发打一架,好好的发泄她心中的郁闷。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黄太太这样,让她暴躁得想要毁灭全世界。 “阿年,对不起。对不起。”黄文杰一再道歉,替他太太道歉。但陈知年并不觉得他的道歉了有多少诚意。 “阿年,对不起。她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呵呵。 随便说说而已? “你说得轻巧。要是这‘随便说说’的话被我男朋友,被我的家人听到呢?你知道会引发多大的矛盾和误会吗?” “这些话是能随便说说的吗?” 黄太太一脸委屈,“如果不是你让我误会,我也不会乱说啊。再说,我也不是乱说啊。文杰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你为什么要喜欢文杰?他是我丈夫,我们结婚了,他只喜欢我。” 陈知年很想问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么互相矛盾的话,黄太太还能说得理直气壮。 黄太太还在旁边试图拉陈知年的手,想要和她谈谈,“我觉得我们有误会,要好好的谈谈。” “谈个屁。”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不想再理解黄文杰夫妻,“琴姐,我好累啊。” 心累。 马小琴摸摸陈知年的头,“别气了。” “真还是个小女孩。”马小琴说了说,“她就今天说说,明天见不着你就忘记了。” 嗯?? 有八卦,有故事? 马小琴笑了笑,“上次,他老婆大闹公司后,黄文杰找我和马总解释过。他老婆就是三分钟记忆,第二天就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你应该也发现了,黄太太说话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刚刚说过的话,立刻就能忘记。想要表达的意思互相矛盾......听说,是曾经摔伤了脑袋的原因,里面有血块。” “黄文杰工作忙,她就天天在家里看电视。黄文杰报名说要带家属的时候,也曾经征求过我的意见,说想要带老婆出来走走,看看风景,游玩一下,开阔视野,陶冶性情。我只是没想到,叶云飞没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避开黄文杰......” 陈知年皱起眉头,对黄文杰的厌恶更多一层,“黄文杰明知道自己老婆占有欲强,喜欢瞎想,为什么还要找我拍照?问我要水?” 陈知年想起拍照的时候,黄太太的黏糊,黄文杰的拒绝,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有点扑朔迷离。突然,陈知年看向马小琴,“琴姐,黄甜甜是婚后摔伤的?” “嗯。听说是。听说,婚后不久就摔伤了。”马小琴也是听黄文杰说的,至于是不是事实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她为什么会摔伤?怎么摔的?”莫名的,陈知年觉得这件事应该和黄文杰有关。 爱一个人,无法掩藏。 不爱一个人,也无法掩饰。 人的眼神,人的一些小动作都会出卖人的内心世界。 从黄文杰对黄太太的态度就能看出他不爱,甚至厌恶,甚至想要摆脱。但是,他却又尽力在大家面前营造一个好丈夫人设。 为什么? 因为和黄太太的摔伤有关。 只是,马小琴也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问。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也不好问太多。” 陈知年点点头,看向黄太太的方向。 黄太太正在和燕姐的婆婆说话,至于黄文杰?早和男同事玩去了。 因为明天是元旦,公司放假不用上班,所以大家决定玩到深夜再回。 晚上的海风有些大,有些冷。 陈知年坐在烧烤架旁边,一边烧烤,一边取暖,一边和马小琴还有燕姐等人聊天。 晚上的海浪也很大。 海浪声势浩大的涌来,然后再慢慢退去。 “风很大。”陈知年戴上外套的帽子,然后看一眼还穿着泳衣围这篝火唱歌跳舞的男同事们,“他们不冷么?” 马小琴笑了笑,“心口发热。” “阿年,来唱歌吧?”叶钦朝着陈知年招招手。 陈知年笑着摇摇头,拒绝。因为有黄文杰在,她不想再惹黄太太不高兴。虽然黄太太很讨厌,但因为她真的有病,所以原谅她不礼貌,原谅她的诋毁,原谅她的莫名其妙。 黄太太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令人讨厌的一个人。所以,陈知年离黄文杰和黄太太远远的,免得刺激了她。 突然,陈知年想起黄文杰让她拍照的情景,很怀疑,黄文杰是不是故意刺激黄太太的? 细思极恐。 很多事情都不能深究,更不能细想。 如果黄文杰真的故意刺激黄太太,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男人啊,永远不要对他们期待过高。 陈知年偷偷看一眼安静的黄太太。安静下来的黄太太很美的,属于那种高挑的骨感美,眼睛里全是黄文杰。 即使坐得远远的,看向的也是黄文杰所在的方向。 算了。 别人的事情。 她没有义务也没有立场过问。 再说,她也不过是‘想太多’,谁知道真相如何? 同事们在海边玩到凌晨才回来。 大巴把同事们送到公司楼下,然后公司的男同事再把所有人分别送回家。 陈知年回到幸福里已经是凌晨2点了。 奇怪的是,她不仅没有觉得困,还神采奕奕的。 陈知年敲开了周辞白家的门,“周医生,你怎么还没有睡?” “等你。”周辞白一直在书房看书,等陈知年回来,然后给他发信息。没想到,陈知年直接过来了 周辞白把陈知年推进洗浴间,“赶紧洗澡。海边的风很润,小心感冒了。” “哦。哦。”陈知年在海边吹了大半天的海风,也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头发都带着海腥味。” 陈知年闻闻衣袖,“海腥味,还有烧烤酱的味道,还有焦炭的味道。” 等陈知年洗澡出来,周辞白已经给她煮好了红糖姜汤。陈知年一边喝姜汤,一边和周辞白说起这次的集体出游。 “所有的胶卷全部拍完了。”陈知年嘟嘟嘴,“我的单人照几乎没有。”大部分都是帮别人拍,然后就是拍风景。 她忘记了给自己拍单人照。 不够,和同事一起拍了不少合照。 “我还被叶钦拉着拍了张双人照。一张照片就四寸,他一个人占据了三寸半,剩下一点边边角角是我......” “周医生,你可不能变胖。”陈知年看一眼周辞白的腹肌,“男人就应该有六块腹肌。” “不过,男人想要保持六块腹肌太难了。”陈知年发现,她身边的大部分男人都没有六块腹肌。 她阿爸,还有小叔都早已经把六块腹肌炼成了一块。 “好。我努力。”周辞白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圆润的胖子,“你陪着我一起锻炼。” 陈知年笑着摸摸自己的小腰,“好。我也努力保持小蛮腰的状态。” “山上风景很好,很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遇到一对有病夫妻。”陈知年详细的和周辞白说起黄文杰和黄太太。 从黄文杰向她询问相机起,然后再到拍照,问她要水等等一些细节。 “杨阳先问我要水,然后是黄文杰......”陈知年皱着眉头,“总感觉有些不对。其实,在公黄文杰询问我相机的事时,我就觉得有人在偷看我。那时候,我没有多想。” “就很奇怪。觉得有人在看我,而且眼神不是很和善。” “当时,小吴还说我想太多了。” 事实证明,不是她想太多,而是她想得太少了。 “周医生,我是不是被黄文杰利用了?”陈知年皱着鼻子,“还是我想太多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陈知年看向周辞白,希望周辞白帮她分析。 “黄太太乱说话,把自己的臆想当真,的确很讨厌,也很可恶。但是,如果黄文杰不找我说话,一直守在他老婆身边,照顾他老婆,他老婆应该也不会误会我,然后臆想出一场‘小三勾搭’的误会来......黄文杰是知道自己老婆情况的,他这样做,总让我觉得有些‘用心不良’。” 周辞白没有见过黄文杰和黄太太,也不能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不过,从陈知年的描述来看,黄太太很讨厌,黄文杰也也不无辜。 “以后,离他们夫妻远些。” 陈知年点点头,“嗯。我可不想被利用。而且,对黄太太一个有病的人,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她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对的,所想就是事实......有时候,连上一秒说过什么话都能忘记,还指望她能听别人讲道理?这样的人,除了敬而远之,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黄文杰?”真的无辜吗? 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脸,“和我们没有关系。” 陈知年点点头,“的确没有关系。”当然,这要在黄文杰和黄太太不招惹她的前提下。 突然,陈知年惊叫起来,“啊。我的鹅蛋。”陈知年傻愣愣的看着周辞白,“我买的一百个鹅蛋,忘记拿下车了。” 陈知年一脸郁闷,“怎么办?”一百个耶。 “我要问谁?”陈知年急得团团转,怎么样才能把鹅蛋找回来? 周辞白拉住陈知年,“没事。明天再问问否则租车的同事......”要是丢了,也没有办法。因为是陈知年自己忘记了。 “明天不用上班。”陈知年更郁闷了,“我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哎呀。都怪黄文杰夫妻。” 陈知年立刻就找到了埋怨的对象。 “不行。我要给阿美打电话。”陈知年立刻拿过周辞白的手机,“阿美的电话是?”她不知道耶。 陈知年只知道阿美公司的座机分机号。 阿美没有手机,但她家应该有电话。 电话号码? 谁可能会有阿美家的电话号码? 阿美是马总和琴姐的亲戚,所以......陈知年立刻给马小琴打电话,“希望琴姐还没睡。” 陈知年咬着手指等马小琴接电话。 “喂,琴姐,你好......” 幸好,马小琴的确有阿美家的电话号码。 陈知年立刻又给阿美家电话,然后问到大巴司机的电话号码,然后再给......一圈下来,陈知年只有一个字,累。 “这应该就是丢三落四的报应吧。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要惩罚我。”陈知年拍拍额头,“周医生,我们走吧。嘻嘻。我们接鹅蛋去。” “青山镇有很多家长给男孩子起名字都喜欢用某蛋,牛蛋、铁蛋、虎蛋等等。一听某蛋,大家想到的不是蛋,而是某个人。” “幸好我们有车。否则,我的一百个鹅蛋可能就要竹篮打水了。” 大巴司机明天还要出车,正在洗车,不仅发现了陈知年的鹅蛋,还有叶钦和刘经理等人的茶叶和酒。 “原来,丢三落四的不只我一个。”陈知年看着酒坛子笑了。 “酒坛子破了一个。我车里全是酒味。”司机把破掉的酒坛子扔出来,“在租车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我这车是载人的......” 司机大叔的意思只有一个,他不赔。 也的确没有立场让司机大叔赔偿。司机大叔在叶钦等人把酒装上车的时候就说过,可能会破,破了也不赔偿。 陈知年认真检查鹅蛋,“幸好,我们的鹅蛋足够坚固。”其实,主要是竹筐里铺了一层层的草,起到了防震,防护的作用。 “周医生,统统搬上车吧。至于酒,上班再送去公司。” 在回家的路上,陈知年终于困了,也同时后知后觉的想起,“我明天要去电视台?” 林萤光说电视台的《粤韵风华》节目有活动,邀请她过去玩,据说会有很多粤剧大家、大宗师到场。 “我到现在都没睡,明天会不会有黑眼圈?”陈知年惊恐的看着后视镜,“天哪。我有黑眼圈了。” 周辞白拉住陈知年,“心理作用。” “认真开车。否则,明天能不能到场还两说。”这也一惊一乍的,也幸好路上没有什么车。 周辞白看向方向盘,心惊胆战。 “你困了,让我开。”周辞白不容拒绝。 “好吧。”陈知年也的确困了。最重要的是,她要睡觉,她不能有黑眼圈,“周医生,我睡了,一会你把我抱回家。反正你也是要搬鹅蛋和酒坛子的,顺便把熟睡的我也搬回家。” 周辞白无奈的点点头,“你睡吧。一会我把你和鹅蛋一起,搬回家去。” ------题外话------ 小景曾经遇到过黄太太这样的人。她真的不管别人说什么,解释什么,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然后自言自语出一场场大戏。 明明就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她都能臆想出惊天动地的爱恨情仇来。 有时候,她会莫名其妙的恨一个人,因为她臆想对方以后会是自己的情敌。 187,偶像 “啊。啊。啊啊。要死了。”陈知年盯着镜子里浓浓的黑眼圈看,“天哪。怎么可能?”陈知年的手指在黑眼圈上压了压,摸了摸,“一夜变熊猫?” “怎么了?”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汤勺的周辞白走进来,“出什么事了?”在厨房的周辞白听到陈知年的惊叫,还以为家里有蟑螂呢。 没办法,羊城的蟑螂就好像杀不尽,不需要春风也能生,繁殖能力超强。必须天天喷‘黑旋风’或者是‘雷达’,否则就有蟑螂在家里横行无忌。 有时候蟑螂比人更嚣张,出入在卧室或者厨房。 可以说是防不胜防。 明明刚喷过‘黑旋风’灭蟑,但第二天还是能在厨房或者杂物房发现蟑螂的踪迹,因为很多地方都有蟑螂爬过,然后留下的蟑螂屎。 只能继续喷,继续灭。 其实,因为幸福里小区的卫生做得好,蟑螂已经比其他地方少了很多,但还是不能完全灭绝。就像蚊子一样,今天点了蚊香,今天没有蚊子,但明天还会有。 周辞白还以为陈知年被蟑螂吓到了,因为很多女孩子都会被蟑螂吓得花容失色,大喊大叫。有些更是像遇鬼,又哭又闹。 但周辞白忘记了,他女朋友是遇到老鼠也能一脚踩死的‘女强人’,蟑螂就更不在话下了。 一脱鞋拍过去,直接送它早登极乐。 根本就用纠结的。 “阿年?” “周医生,你看看我,快看看我。” “看什么?”周辞白一头雾水,刚起床的陈知年头发蓬乱,脸蛋红扑扑的,而眼神也清亮,如果偏要说什么,那就是脸有点油,影响了颜值。 不过,周辞白知道这不是油,而是陈知年在睡前涂抹的睡眠面膜。这面膜是林萤光从m国带回来的高端护肤品,在睡眠的时候给足肌肤新陈代谢的力量,一觉醒来,皮肤更光滑,更白嫩。 “去洗脸吧。我用你买的鹅蛋蒸了鲜奶,味道还不错。”其实,第一次出锅的时候,鹅蛋有些腥,周辞白自己吃掉了,然后再给陈知年蒸的时候,就加入了柠檬汁和薄荷碎末,味道好了很多。 柠檬去腥,薄荷醒神,最适合早餐。 鹅蛋炖牛奶,看着像牛奶布丁,让人很有食欲感。 “周医生,你没看出什么吗?”陈知年瞪着眼,有些胡搅蛮缠,“你好好看看,好好看。”陈知年的脸靠过来,全方位的展示她的‘貌美’,“看到了吗?” 虽然不知道陈知年想要说什么,但夸赞就对了,“很漂亮。” 陈知年摇摇头,“再看。” “没有眼屎。” 陈知年翻起眼白,这绝对是直男答。 “脸颊有些出油,但洗脸后应该会更水光。”周辞白想了想,“这款面膜很好?” 陈知年定定的看着周辞白,“没有其他的了?”她都要以为黑眼圈浓厚是她的错觉了。否则,周辞白怎么可能没有看到? 周辞白语气带着试探,不确定,“黑眼圈?”因为陈知年的眼睛大,皮肤有白皙细腻,所以眼底下一圈淡淡的黑眼圈还是很明显的。 一直睡眠正常的人突然熬夜,的确很容易有黑眼圈。不过,只要把睡眠补回来后,黑眼圈也会跟着消失,并不会顽固留下。 所以,周辞白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陈知年在意的黑眼圈,因为真的没有必要在意。 周医生还是不了解女人对外形的在乎程度。 “真的很明显?”陈知年盯着镜子看,努力往镜子上贴,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 周辞白拉住陈知年,“你没有必要贴在镜子上。” 黑眼圈是事实存在的,不会因为镜子而消失,也不会因为镜子而严重。 “我要记住我的丑样,警示自己,以后再也不要熬夜了。真的太伤皮肤了。”陈知年摸着黑眼圈,“黑眼圈能让我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太夸张了。 黑眼圈又不是皱纹。 “周医生,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去黑眼圈?否则,我出门,别人还以为我昨晚做贼去了。”陈知年盯着镜子看,越看越碍眼。 一千个后悔熬夜。 “不会。”周辞白的大拇指在陈知年的眼角轻轻的摩挲了下,别人只会以为他们昨晚做运动太疯狂。 “嗯?为什么?” 周辞白不想一大早就和陈知年讨论两性关系,找了个借口,“因为你精神很好,看起来不像做贼。” “嗯。今天能见到很多粤剧大师,我一定要保持充足的精神气。”陈知年轻轻的叹口气,“我很好奇,那些夜夜笙歌的人为什么没有黑眼圈?”例如叶钦。虽然眼睛很小,看起来像鱼泡眼,有些浮肿,但却没有黑眼圈。 真是个迷。 还有那些夜运动到凌晨的人,为什么都没有黑眼圈? 他们是怎么保养的? “我真的很奇怪耶。熬夜工作有黑眼圈,但熬夜运动却没有,这是什么原因?”陈知年眨眨眼,看向周辞白,“周医生,你能从医学的角度解释一下吗?熬夜能在脸部肌肤上留下黑色素,让皮肤越来越差,但为什么夜运动的人皮肤却越来越好?” 好奇宝宝陈知年看着周辞白的眼睛,“是运动吗?运动促进肌肤新陈代谢?还是因为身体内部的激素达到和谐?” 周辞白很无奈,直接把陈知年推进洗浴间,“赶紧洗脸漱口。” 真是的。 一大早讨论这么有画面性的话题,她对他是不是太放心了? 他真不是柳下惠。 再讨论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化身为禽兽。 陈知年鼓着腮,“虽然,我觉得你是儿科医生,解释不了这种皮肤问题。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在敷衍我,不想回答我。” “没有。赶紧洗脸,我在冰箱帮你冰冻了几把小勺子,一会涂了眼霜后用小勺子轻轻的按摩一会,黑眼圈很快就能消了。” 这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 “谢谢男朋友先生。”陈知年踮起脚在周辞白的脸上亲一口,然后得意,“我还没有漱口。不过,我一向没有起床气,也没有口气。” “我很乐意为女朋友服务。” “嘻嘻。”陈知年很高兴的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高兴起来的时候,黑眼圈好像淡很多。” 周辞白不懂女人对美,对形象的追求,只能默默的又往冰箱里扔了两把小勺子。也幸好,他们家的小勺子足够多。 洗脸,涂抹护肤品。 一样一样的往脸上涂,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按摩。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黑眼圈淡了很多。”陈知年打开冰箱,然后就看到排列整齐的小勺子正在等着她‘临幸’。 先用小勺子按摩眼部,轻轻的,一下一下,一圈一圈。 冰凉冰凉的,很舒服。 陈知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轻轻的地,柔柔地,“周医生,这绝对是消除眼疲劳的最佳办法。” “你可以按摩一下脸部。” 昨晚睡得太迟,在睡觉之前还喝了一瓶牛奶,所以陈知年的脸也而有些浮肿,刚好可以用冰冻的小勺子消肿。 一物多用。 “嗯嗯。”陈知年是恨不得多出几双手来,“可怜,手不够用。周医生,你来帮帮我。” “好。” 几个小勺子轮流来,没有冰感了立刻放进冰箱去。 看着陈知年青春飞扬的脸,周辞白有些蠢蠢欲动,“阿年。”周辞白突然扣住陈知年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 想要把她拆骨吞腹,想要全面的全方位的占有。 陈知年喘不过气来,用力的推了推周辞白,“周,周医生,勺子不冰了。” 好吧。 在这个时候,陈知年关注的竟然是小勺子冰不冰的问题。 周辞白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放开她,然后把不冰的小勺子放进冰箱。 半个小时下来,陈知年神清气爽的摸摸脸,“有一种皮肤更‘紧致’的错觉。或许,这不是错觉是事实。” 看着陈知年殷切期待的眼神,周辞白只能点头,“是。”周辞白再次见识了女人对脸的重视,简直就是可以忽视一切。 只要能更漂亮,更显年轻,什么都愿意做。 周医生甚至有些理解,为什么女人为了‘维生素c’这几个字就能捏着鼻子吃掉整颗柠檬了,即使酸到掉牙,也要硬着头皮吃下去,就因为‘柠檬酸’能让皮肤更好。 对美的追求没有上限,也没有下限。 陈知年一边吃早餐,一边翻个白眼,“这算什么?多少人为了美在脸上动刀子呢。听说有女明星为了永葆青春,在脸皮下埋黄金线呢。用刀把脸皮揭起......”陈知年放下调羹和筷子,做一个揭脸皮的动作,“然后再种下一根根黄金线。让人的脸型不至于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由于地心作用力而下垂,让人的脸型看起来一直饱满......还有人为了显得脸小,直接把半边脸的骨头给磨掉......” 不疼吗? 当然疼。 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因为美啊。 女人爱美,男人更爱美。 “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挪不动脚,而漂亮的女人相对于长相普通平凡的女人来说,有更多的机会......男人看脸。外在美,内在美,男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选择外在美。” 周辞白摇摇头,“不一定。我更看重内在。” 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得意又骄傲,“那是以为我既有外在美,又有内在美。你敢说,你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的脸?” 周辞白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你的字。”而第一时间在周辞白心里留下印象的也是陈知年的字。 周辞白第一次对陈知年好奇,是因为他想知道,能写出这样大气磅礴的字的女孩会是什么样的? 是读过很多书? 还是走过很多路? 或者是勤练不辍? 因为好奇而关注,因为关注而了解,因为了解而喜欢...... 不是‘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 听着周辞白一本正经的解释,陈知年一手托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周辞白,“这只能说明我才貌双全。” “嗯。的确。”周辞白点认同。 “......萤光说,以现在的医学技术并不适合做大型的整形手术,不仅会有后遗症,就是手术过程也可能会出现一些不能挽回的意外。但是,十年,二十年后,整容可能会成为全民探讨的一个话题,应该会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了变美而承担疼痛......” 陈知年不知道别人,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的。她不是怕痛,是怕无法预料的后果。要是在手术过程中出了意外怎么办?要是整得更丑了怎么办? 因为‘未知’才可怕。 周辞白认真的看着陈知年,“你不需要。” 陈知年的五官很精致,一张圆乎乎的娃娃脸很显青春。前段时间有个同事和周辞白说,陈知年很想某个港星。 还有个护士直接把李丽珍的明信片给周辞白看,有一瞬间,周辞白真的怀疑明信片上的人就是陈知年。 真的很像。 不过,陈知年的眼睛更圆更大,而且,右边脸颊上还有个小酒窝,所以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少了几分性感。 陈知年点头,“的确不需要。即使想要,我也不敢。”她宁愿自然丑,也不敢在脸上动刀。想想就觉得可怕。 即使想像,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等我老了,你可不能嫌弃我丑。” 周辞白无语,“我年纪比你大,等你老了,我只会更老更丑。” “也是。”陈知年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努力保养。在我五十岁的时候,还依然年轻貌美,而你已经是周大叔了。” 周辞白:“你喜欢就好。”看来,他也要勤锻炼了。否则,别人还以为他老牛吃嫩草。 “不过,我听说有手术能增高。就是打断腿,然后在里面增加一截钢铁......” 周辞白:“认真的?我从医学的角度告诉你,这完全就是幻想,想太多了。还有,那些所谓的‘增高鞋’也不是过增高鞋垫而已,什么穿一年就能增高十厘米是虚假宣传......” “人的发育一定,别说穿增高鞋,就是吃掉增高鞋也不可能一年长高十厘米。还有,纳米技术其实是......” 每次看到有人推销,说某某鞋采用了纳米技术,穿后能增高,能减肥,周辞白就觉得扯。更扯的是,竟然有人愿意相信。 陈知年抿嘴笑,没有告诉周辞白,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也希望‘增高鞋能增高’的说法是真的。 那时候,她还想着,要努力赚钱,然后买一双增高鞋,努力变成一米七的高挑性感美女。但是,还没有等她有钱买增高鞋,就听到同学讨论说是假的,就是在鞋子里面垫了鞋垫,和高跟鞋的原理是一样的。 陈知年瞬间被打击了,失望。 在那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陈知年都不由自主的了解增高鞋的消息,希望它真的能有增高效果。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失望了。 与其在运动鞋里面垫鞋垫,她还不如穿更能显小腿线条的高跟鞋。 吃过早餐后,周辞白送陈知年去电视台,而他则还要回医院值班。周辞白的同事家人生病,他必须顶班。 “下班后,我来接你。” “ok。拜拜。开车小心些。”陈知年摆摆手,在保安亭登记姓名,然后快步跑进电视台找林萤光。 林萤光盯着陈知年的眼底看,“昨晚住周辞白家?” “你怎么知道?” 林萤光翻个白眼,“我又不是眼瞎。这么浓的黑眼圈,我看不到?”说着,戳戳陈知年的额头,很无奈。 说起黑眼圈,陈知年就有一卡车的话要吐槽。 听陈知年滔滔不绝的吐槽后,林萤光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多了。然后又怀疑周辞白的身体健康,真的是个正常的男人? 否则,女朋友就睡在隔壁房,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陈知年还在吐槽黄文杰夫妻,“姐,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是因为你见识的人太少。” 更奇葩,更讨厌,更恶心,更阴险,更无情无义的人比比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最讨厌,只有更讨厌;也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林萤光把陈知年按在她的化妆台前,“想要什么样的妆容?” 陈知年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大声说,“和你一样漂亮,或者比你更漂亮。” “合适的才是最美的。” 林萤光五官明艳,属于第一眼美女,是那种牡丹、昙花式的美,能惊艳众人。人群中,总会第一眼注意到她,然后被她迷住。 而陈知年的五官也精致,但却少了几分惊艳,属于越看越耐看的一类。 陈知年和林萤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林萤光性感,陈知年清纯。林萤光的妆容偏成熟和艳丽,而陈知年更适合天真无邪的单纯。 “皮肤保养得不错,还要继续努力。平时要多敷面膜,出门记得涂抹防晒霜、戴帽子,女人的脸就像男人的钱包一样重要。” 林萤光拿起自己的化妆品在陈知年的天上涂涂抹抹,然后和陈知年说起今天电视台的活动。今天的活动是《粤韵风华》,还有了林萤光制作的《粤风采》联合举办的。 林萤光的《粤风采》有一期介绍粤剧的专题,所以就和《粤韵风华》联合举办了这场盛会,让所有的粤剧艺术家,粤剧爱好者们欢聚一堂。 聊一聊过去,然后展望未来。 电视台里请来了很多著名的粤剧表演艺术家,让这些老一辈的艺术家们有机会聚在一起。这些老艺术家们可能经历了失望,甚至绝望,但他们把火种保留了下来,并且愿意为行业培养出更多的传承新人。 电视台也请来了年轻一批的粤剧艺术家们,希望他们有机会向老一辈学习,致敬。也希望他们能学习老一辈艺术家们的精神,继续为了粤剧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让粤剧发光发热,让粤剧走得更远。 当然,这样重要的活动肯定少不了粤剧‘发烧友’们,给大家一个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粤剧‘发烧友’见大师,不亚于小粉丝见四大天王,激动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陈知年也算是小小的粤剧‘发烧友’了。 在陈知年出生之前,粤剧属于‘除四旧’的内容,被禁止接触。她很庆幸,在她出生不久,粤剧就成为了艺术,而不是‘四旧’。 村里过年过节都会请粤剧团来村里的晒谷场表演,从年初一唱到正月十五。陈知年和小伙伴们总是早早就来到晒谷场,看演员们化妆。 好看的妆容,漂亮的衣服和头饰,让小小年纪的陈知年明白什么是美。陈知年和小伙伴们向往,想要像这些粤剧演员一样美,想要有漂亮的衣服和头饰。 后来,珠江电视台每天傍晚都会有粤剧专场。陈知年每天放学回来后,就会第一时间打开家里的电视机,小小的黑白电视机,播放她最喜欢的粤剧。《柳毅传书》、《昭君出塞》、《拉郎配》等等。 有一段时间,陈知年很喜欢听粤剧。 不过,阿公阿婆不喜欢,觉得‘唱戏的’不务正业。因为乡下的粤剧团很多都是临时搭建的,平时该干什么干什么,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就组团唱粤剧。 阿公阿婆当然不希望陈知年学唱粤剧了。但大人越禁止什么,孩子就越是喜欢什么。 陈知年常常一边做饭一边听,有时候还会跟着唱,跟着学。因为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所以陈知年并不会转音,她就好像学流行歌一样的学唱粤剧,形像神不像。 有时候,听得入迷了,还会忘记做到一半的饭菜,然后只能饿着肚子上自习。那时候,大家不叫自习,叫自修。 从晚上七点到九点,一个晚读,两节自习课。 虽然九点就能下自修回家了,但路上最少也需要四十多分钟,饿得肚子直唱歌。但那时候好像也甘之如饴。 陈知年和林萤光说起小时候的事,好像还在昨天。 “一会,你可以找粤剧大师合影留念,让她给你签名。”林萤光看着陈知年的脸,“好了。最适合你的妆容,青春无敌可爱。” 陈知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姐,真的不是电视台的镜子有魔法?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美了不止一个级别?” 皮肤好像阳光下的牛奶,白皙透亮,本就大的双眼神采飞扬。林萤光在化妆的时候,突出了陈知年的眼,淡化了她五官的小巧,让她看起来大气却不失青春。 “姐,你的手艺真好。以后你不做主持了,可以帮别人化妆。” 林萤光挑眉,“你这是夸赞?” 陈知年眨眨眼,迅速换一种说法,“我是说,你可以开一所教别人化妆的学校,美容美发专业学校。” 林萤光笑着摇摇头,“我还是继续做主持吧。让别人来给我化妆。” “走吧。我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林萤光拉着陈知年的手走出化妆间。不少人问林萤光‘这是谁?’ 看陈知年的脸,还以为是台里新来的新人。 “我小妹。” 陈知年只要扬着清纯可爱的笑脸,笑盈盈的和别人打招呼就好。 见到女的一律是,“姐姐好。” 见到男的,不管年纪,一律都是,“哥哥好。” “阿年,今天很漂亮。”周航飞想要摸摸陈知年的头,又担心弄乱她的发型,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今天的阿年好像成熟了几分。”不再像一个刚刚出校门的无知无畏的学生妹。 不过,眼睛依然纯净,眼睛里依然是满满的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和朝气。 “这条裙子......”周航飞看向林萤光,陈知年身上的这条秋冬连衣裙应该是林萤光的。当初,他们一起在意大利旅游的时候,林萤光买的。 只是,林萤光穿的时候,裙摆刚好在膝盖,走动的时候,裙摆飘逸,若隐若现。但陈知年穿,裙摆却到小腿下,所以第一眼的时候,周航飞并没有发现这条裙子熟悉。 曾经,林萤光很喜欢这条裙子,常穿。 陈知年和林萤光是两种不同气质的人。裙子在陈知年身上显得更青春张扬,却少了林萤光的性感。 陈知年看一眼林萤光,“我姐的。”陈知年大部分衣服都是林萤光。不过,因为两人的身高问题,很多衣服都需要改动。 而这件秋冬连衣裙却刚好不需要。 陈知年只需要把它当长裙穿就好。 周航飞点点头,“你姐很多衣服。” 陈知年:“我也有很多衣服。别人都说,女人的衣橱里总会少一件最合适的。” “走吧。”林萤光牵着陈知年的手,“我开始要忙了。我忙起来的时候,照顾不到你。一会,你跟着你姐夫。想认识那个粤剧大家,想要和谁合影,谁要拿谁的签名,让你姐夫出马......” 陈知年乖巧的点点头,“好。” 周航飞朝着林萤光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阿年的。” 林萤光忙去了,陈知年跟在周航飞身边,和一群粤剧‘发烧友’一起坐在台下呐喊。热闹,绝对不逊于天王的演唱会。 “姐夫,这是录节目,我会不会上镜?” 周航飞意外,“你想上镜?” 陈知年歪着头想了想,“也不能说想。随缘的。” “有我坐在你身边,你不仅能上镜,还能被邀请上台做互动。”这才是林萤光让周航飞照顾陈知年的目的。 “哇。哇。姐夫,姐夫。” 突然,陈知年激动的拉着周航飞的手臂,用力掐,用力掐才,以此来平息自己的激动之情。因为是台下,怕太激动,太大声,会影响台上的录制,陈知年尽量的压低声音。 “姐夫,那是红奶奶?” “天哪。你们电视台太牛逼了。竟然把这样一位大宗师给请来了。” 红线女,粤剧一代宗师,红派艺术创始人,开创了红腔。红腔,以粤剧传统花旦唱腔为基础,融入了京腔、昆腔,演唱艺术和西洋美声技法,再结合个人的声线条件,融合造出的‘甜、脆、圆、润、娇、水’的红腔风格。 陈知年没有记错的话,对方今年已经71岁了,满头的银发让她显得和蔼可亲。此时的她正笑着慈祥的和大家打招呼。 “姐夫,录制结束后,我想和红奶奶合影?” “可以。我帮你安排。” “谢谢姐夫。” 陈知年立刻高兴得眉开眼笑。 旁边的人奇怪的看一眼陈知年,然后再看看周航飞。 陈知年假装没有看到对方眼里的八卦。陈知年不知道旁边的人有多羡慕她有后台,可以和红奶奶合影。 恨不得立刻就握住陈知年的手,和她做朋友。 “我最喜欢红奶奶了。她真的很厉害,很传奇。” 周航飞奇怪的看一眼陈知年,“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粤剧。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年轻,应该会更喜欢流行金曲,更喜欢四大天王。” “也喜欢四大天王啊。张学友还是我偶像呢。”谁说喜欢流行金曲就不能喜欢粤剧的? 粤剧,又称“广东大戏“,发源于佛山,是以粤方言演唱,汉族传统戏曲剧种之一。粤剧是集合唱念做打、乐师配乐、戏台服饰、抽象形体的表演艺术。 粤剧每一个行当都有各自独特的服饰打扮,然后又在伴奏乐器上大胆采用了一些西洋乐器,大大增强了烘托唱腔和戏剧动作的效果。 粤剧的化妆也很讲究,一般是用布条先拉起脸部皮肤,再扎紧头发,然后用白色颜料画了个底稿,确定线条对称公正,然后才正式填上其他鲜艳颜色。 粤剧的妆一般比较鲜艳明亮。 陈知年小时候就觉得粤语演员的妆很漂亮,很美。她曾经想用彩笔化妆的灵感就来源于粤剧的化妆。 “咦?那是梁玉嵘?她也在。”陈知年有些惊讶,“她不是‘星腔’吗?” 转眼又觉得不奇怪,因为华山论剑也不是只有华山派才能参加是不是? 不同派别的碰撞,才能有更多的火花。 周航飞看向陈知年,“看来,你的确很喜欢粤曲,居然认识她。她是新生代比较优秀的粤曲演员......” “我知道。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还是我偶像呢。” 那段时间,陈知年很喜欢粤曲,常听,常学,常看一些关于粤剧演员的采访。自从听过梁玉嵘的专访后,知道她学粤剧的经历和坚持后,陈知年就很喜欢她,把她视为偶像。 在年少的陈知年眼里,只要能给人带来正能量的人都能被称为偶像。而梁玉嵘的专访给陈知年影响比较深刻的是,对喜欢的事要坚持,不言放弃。 那段时间,同学们很流行写同学录。 同学录里有一项,你的偶像是谁? 很多同学都写了港港明星,林子祥、谭咏麟、周慧敏等等。但陈知年写了同学们都不太认识的梁玉嵘。 在那段时间,陈知年是真的把梁玉嵘当偶像的。但同学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聚集在一起,笑话陈知年的偶像,觉得她的偶像不出名。 大家都不认识她,她怎么能当偶像呢?偶像,就是要大家都认识。 陈知年奇怪,她写的是自己的偶像,又不是全民偶像,为什么要大家都认识? 同学们建议陈知年把偶像改为港港明星,陈知年不愿意。后来,同学们再需要写同学录,却再没有人递给陈知年,同学们都觉得她不改一个大家都认识的偶像,就不配写同学录。 ‘你不让我写? 哼。 我还不想写呢。’ 那时候的陈知年就是这样的想法。 和同学们的关系本就一般,不是她不想交好,而是很多时候吃力不讨好。她有自己的追求,对某些事情也洒脱。 就是很孩子气的‘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和你玩。’ 但有时候,陈知年也会怀疑人生,为什么就不能人见人爱?她漂亮,成绩好。为什么同学们还是不太愿意和她成为朋友? 后来,陈知年才明白,追求不一样,想要的生活不一样。她努力学习,希望以读书的方式走出青山镇,希望‘文化’让自己变得更好。 但同学们各有各的想法。 其实,小学的同学和她那段时间的偶像一样,已经远去了。 再后来的日子里,她有了新同学,也有了新偶像。 同学换了一批有一批,偶像换了一个又一个。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陈知年忘记了一个叫梁玉嵘的人,忘记了这个人曾经是她的偶像。小学的同学也慢慢的消失在记忆里,关系好不好,都早已经不重要。 今天,突然听到‘梁玉嵘’的名字,那段时间突然就鲜活起来。 原来,她没有忘记。 这样就很好。 录制结束后,电视台举办了茶话会。 在周航飞和林萤光的带领下,陈知年见到了粤剧大宗师红奶奶,合影,签名。然后,陈知年还见到了年少时候的偶像梁玉嵘。 陈知年很高兴,很激动,不是谁都能有她的幸运,能在多年后见到自己的偶像,亲自诉说当年被激励的那段时光。 当年的陈知年从没想过能和自己的偶像合影,即使幻想也没有过。 梁玉嵘还送了陈知年一份小礼物。 “谢谢。我当年真的很喜欢你。” 莫名的,陈知年眼眶有些红,“我常常跟着你学唱粤曲。” 想想年少时候的自己,再看看现在的自己,陈知年从不后悔曾以梁小姐为偶像。 曲终人散。 活动结束后,陈知年抱着林萤光,“姐,谢谢你。” 真的。陈知年从没想过能在今天见到年少时候的偶像。如果不是契机突然想起,她都要忘记自己曾经有这样一位偶像。 林萤光也意外陈知年的偶像,“没想到。” “这是一个很偶像的时机。那段时间我比较喜欢听粤曲,很喜欢她,然后刚好听了她的专访,然后就觉得她可以当我的偶像......她给我带来了正能量。” “姐,你知道吗?这在当时的小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为同学们的偶像都是大家耳熟能量的港明星,只有我例外。” 林萤光挑眉,“所以你耿耿于怀?” 陈知年摇摇头,“不是。我耿耿于怀的不是偶像这件事,而是因为我不愿意改偶像而引发的其他事。” 陈知年最最介意的是,毕业后的一次同学聚会,同学们没有邀请她。 林萤光和周航飞同时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嘟嘟嘴,“我觉得很不高兴。” “全班同学,还有所有的任课老师都被邀请了。一起聚在学校,曾经的教室里。唯一缺的人,是我。” “同学们给出的理由是,以为我那天不在家,所以没叫上我。” 陈知年耸耸肩,“如果不被我知道,我不会在意。反正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了。再次见面,可能都已经叫不出名字来了。” “但是,有同学故事说给我听,说他们在某某时候一起聚会了......还问我为什么不去?呵呵。”陈知年讽刺的笑了笑。 林萤光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可怜的孩子。人缘不好。” 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人缘问题了,好不好?” 林萤光递给陈知年一瓶水,“然后呢?”以她对陈知年的了解,肯定还有以后。 陈知年扁着嘴,“我大一那年的过年时间,不知道吃了什么过敏了。我们村卫生室的医生是我小学同学,我挺意外的。” “可能都长大了,学会了敷衍,学会了客套,我们聊得挺好的......然后我说,要不,问问同学们有没有时间,我们聚一聚?” 陈知年哀怨的看着林萤光,“姐,你猜猜他说什么?” “没时间?” 陈知年摇摇头,“不是。你再猜,我肯定你绝对猜不到。” “没有其他同学的联系方式?” 陈知年继续摇头。 林萤光赖得猜了,“你赶紧说。” “他说,小明没有回来过年。” 小明是他们班的一个同学。就因为她没有回来过年,所以同学们就不聚会了。 林萤光哈哈大笑,“可怜的小阿年,被伤心了。” “他说没有时间就没有时间呗。他却偏要说‘小明没有回来过年’,呵。”当时的陈知年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望感,甚至心里隐隐的憋气,‘哼。等下次你们聚会,我也不参加。’ 林萤光摸摸陈知年的头,然后疑惑,“你就一直因为这件小事而耿耿于怀?” “不过,应该也不是小事,这是你被全班孤立的事实证据。”林萤光捏捏陈知年的笑脸,“人一的一辈子,总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各种各样的人。有人会成为朋友,有人会成为敌人,当更多的人会成为匆匆而过的过客,再见面也想不起对方名字的陌生人......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在意别人曾经的语言上伤害,也没有必要因为某些人的不喜欢而耿耿于怀。” “人不是钱,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喜欢。遇到无关痛痒的语言伤害怎么办?一笑置之。最好的聚集目光的办法,就是成为别人仰望的存在。当你成为星星,别人就会抬头仰望你。所以,小阿年最好的打量方式是让自己变得更好。” “不要因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因为你微笑的样子可能会让你遇到新朋友。” 陈知年靠在林萤光的肩膀上,“姐,你到底看了多少心灵鸡汤方面的书?炖起鸡汤来,咕噜咕噜的,鸡汤味浓得像喝了会发胖的鸡精。”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林萤光伸伸懒腰,“走吧。我们吃饭去。小阿年,你的周医生什么时候到?” “我问问?” 本说要来接陈知年的周医生现还在加班呢。 林萤光:“我们先去吃饭,等周医生下班了直接去饭店。” 陈知年没有意见,周航飞就更不会有意见了,他还心疼林萤光忙了一天还没有吃饭呢。 既然这样,吃饭去。 陈知年和周航飞同时看向林萤光,吃什么? 在场的,只有林萤光最有发言权。 林萤光:“我们喝鸡汤去。” 188,照片 两天后,陈知年拿到和偶像的合影。 陈知年没想到,她竟然照了这么多。那天,周航飞带着相机,专门给她拍照。和偶像合影,和新认识的朋友合影,和一些粤剧大宗师合影...... 不知不觉,竟然有二十多张。陈知年都意外了下,竟然比她出游拍的个人照还多。 这个时候,公司出游的照片也洗晒了出来,陈知年先一步拿到照片。其实,这一份照片主要是公司同事的,她个人的很少。 所以,陈知年先看林萤光送来的和偶像的合影。 “哇哇。天哪,竟然有签名。”陈知年真的太意外了,“萤光真的太好了。我要爱死她了。”原来,林萤光把照片晒出来后,先给对方送去,然后让人在照片后面签名送给陈知年。 ‘祝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身体健康,事业有成。’陈知年读着照片后面的话,得意的看向周瓷白,“真好。” “必须收藏。”陈知年踢了踢周辞白,“把相册拿出来。” 周辞白只能放下书,给陈知年拿相册,然后和陈知年一起看照片。很多张照片后面都有签名和祝福的话,可见林萤光对陈知年的用心。 因为知道陈知年喜欢,所以不怕麻烦的亲自给对方送照片,然后要签名。 “幸好我那天化妆了,还穿了高跟鞋。”陈知年一张一张的看,还和周辞白分享当天拍照时候的心情。 “我真的没想到会见到小学时候的偶像。周医生,你小时候有偶像吗?”陈知年好奇的问周辞白。 周辞白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有。” 即使是现在,周辞白也没有偶像。每次听医院的小护士说,偶像是刘德华或者张学友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听听。 虽然,他也喜欢他们的歌,看他们拍的电影,但偶像? 不会。 而且,年轻人的偶像几乎就没有超过一年的。哪个明星火,哪个就是偶像;哪个明星帅气,哪个明星就是偶像。 相对于品德,素养,大家更看重颜值。 为什么要把他当偶像? 因为他帅啊。 这是最普遍的理由。 陈知年笑了笑,然后给周辞白讲述当年把梁玉嵘小姐姐当偶像的偶然。 “当时,觉得她很有正能量,很值得我学习。”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很快就忘记了。”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想起,自己在年少的时候又这样一位让人意外的偶像。 为此,还被同学们取笑,甚至孤立。 现在回想起来,陈知年依然不能明白,不能理解,“同学们为什么要嘲笑我的偶像?为什么会因为她的偶像与之不同而被孤立?” 周辞白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求同心,希望大家的偶像都是一样的。虽然你喜欢黎先生,他喜欢张歌神,但都是四大天王。” “也可能是妒忌你能有他们不认识的偶像,觉得你不合群,觉得你另类,觉得你不接地气......小孩子嘛,总和自己的同类玩得比较好。” 陈知年抿抿嘴,“好吧。我不够接地气。” 事情已经过去了,陈知年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可能就连当初的同学也不一定能说出一二三个理由来。 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陈知年?为什么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陈知年看着照片,笑容莹然,“偶像漂亮,我也不逊色。嘻嘻。这张最好看,把我的眼神拍得很有神。” 陈知年把照片递给周辞白,“周医生,看看你女朋友是不是美色惑人?” “嗯。很漂亮。” 周辞白实话实说,但陈知年却不太满意,“夸来夸去都是‘漂亮’就不能有点新意?”如果不是了解周辞白,都要怀疑他在敷衍了。 “很美。清新脱俗,美艳无边。” “哈哈。好假。”陈知年笑倒在周辞白怀里,“清新脱俗夸我,没错。但你确定美艳无边是夸我?为什么我觉得只有萤光才能当得起‘美艳’二字?” 周辞白想了好一会,“你们各有特色,各有千秋。气质不同。”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美,各花入各眼,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谁也不能肯定哪一款哪一个最漂亮。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周辞白眼里陈知年就是最好的。 陈知年靠在周辞白身上,继续看照片。 一张张的看,一张张的点评,然后找出那张最漂亮,那张拍得最自然。一张照片能有无数的话题,从背景聊到姿势。 “姐夫很会拍照。把我拍得很漂亮。” “嗯。人美,照片好。” 周辞白轻轻的顺着陈知年的短发,“从今天开始,我要值夜班了。” “嗯。”已经习惯了。 知道周辞白隔段时间就要值夜班。 医院24小时营业,医生需要轮流值夜班,这是不可避免的。对工作,陈知年和周辞白彼此达成共识,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周辞白支持陈知年创业,陈知年支持周辞白值夜班、学习。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成就,而不是互相拖累。 陈知年不希望也不会以‘爱情’为理由彼此束缚。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是要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好,否则,就没有必要在一起了。 “没有病人的时候,你可以在办公室休息一会。”陈知年抬手摸摸周辞白的下下巴,“听说,常熬夜老得快。” 周辞白低头亲亲陈知年,“我会的。” 广东的冬天,早晚冷,白天热,孩子穿衣不合适,一不小心就热了、冷了,属于感冒高发的时间段。所以,最近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儿科都偏忙。 孩子生病了就会哭闹,不仅让几张精疲力尽,也让医生比平时更忙碌。 “如果忙,就让小知了给你送饭。” “不用。”吃饭时间,小叔店里的生意特别好。不管是小叔小婶,还是小知了都在忙,根本就抽不出时间给他送饭。 因为小叔店里的饭菜味道好,而且量足,所以医院的很多同事大部分时候都选择在小叔店里解决午饭、晚饭。 周辞白有时间也会过来帮忙。 因为周辞白是陈知年的男朋友,所以小叔从不收钱。一开始,周辞白还坚持,觉得不给钱吃免费餐不太好,但小叔小婶说‘给钱就是客套,就是疏离。’ 论歪理,周辞白根本不是小叔小婶的对手。乡下人的热情,周辞白根本就招架不住,只能力所能及的帮帮忙,顺便再帮忙宣传一下。 小叔店里的营养汤就常被医院同事推荐给住院的病人和家属。 “小叔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虽然饮食生意赚钱,但也累。小叔小婶明显的比上半年瘦了不少。 但小叔小婶高兴。 农村人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没有机会赚钱。 只要能赚钱,他们就能憋着劲儿拼着命的往前冲。 昨天,陈知年把一筐鹅蛋给小叔送去,小叔小婶立刻就清洗了腌咸鹅蛋。现在,村里养鹅的人也不多了,想要找到这么多的鹅蛋还真不容易。 小叔小婶准备腌制一批咸鹅蛋卖。其实,广东人更喜欢新鲜,很少人会喜欢咸蛋、五花蛋之类的腌制食品。 但现在羊城的外省人越来越多,小叔店里的顾客有三分之二是外地人。小叔也慢慢在菜式上做出改变,增加一些适合外地人口味的菜式,例如水煮鱼、酸菜鱼等等。 “小叔说,过年前想要去买一批鹅蛋回来腌制咸蛋。”陈知年觉得没有必要,鸭蛋也能腌制,为什么非得鹅蛋? 但小叔坚持。 “小叔想借我们的车过去,我同意了。” 周辞白点点头,“可以啊。反正我们用车的时候也不多。”本来,买车就是为了接陈知年上下班的,但陈知年和周辞白一样,都是环保人士,更喜欢走路或者坐公交上下班。尽量的环保出行。 虽然很多人觉得没有必要,以为一两个人根本就起不到作用,没有什么意义。但陈知年和周辞白坚持,从我做起,从点滴做起。 陈知年坚信,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只要人人都克制一下,世界将会更美好。 周辞白捏着陈知年的小手指,两人就这样靠在一起,窝在沙发上说话,气氛宁谧温馨。陈知年看了林萤光送来的照片,然后又看自己拍的。 陈知年把风景照挑出来,别再相册里。 “周医生,帮我剪一些小纸条。” “好。” 周辞白剪小纸条,陈知年则在小纸条上表明拍照的地点、日期。 “相册满了。”陈知年意外的看向周辞白,“相册太薄,还是照片太多?” “还有一个新的。”知道陈知年带相机出游后,周辞白就为她准备了两个相册。以周辞白对陈知年的了解,个人照可能没有多少,但风景照肯定不会少。 “其实,这些风景还不如青山镇漂亮。但就是想拍。”陈知年抿抿嘴,继续整理照片。 陈知年把风景照,她的个人照统统装在相册,然后再整理同事的照片。按照个人或者家庭分出来,然后装进信封里。 陈知年还在信封上表明多少钱。 “哇塞。叶钦竟然拍了十多张。” 陈知年一言难尽的看着叶钦的照片,然后拿来警示周医生,“千万不要胖。” “好。我努力锻炼。”周辞白很明白,一旦胖了就很难再瘦下来。 保持,总比减掉要容易些。 假期很快就过。 又要开始上班了。 不过,元旦过去,这已经算是新的一年了。 1996年了。 陈知年依然是通天公司采购部的小助理。上班这天,陈知年把大家的照片,还有叶钦和刘经理的酒带到公司。 “破了一个坛子。但我不知道是你的还是刘经理的。至于怎么处理?你和刘经理善良。” 叶钦递给陈知年一瓶牛奶,“谢谢阿年。” 当时忘记带下车了,还以为竹篮打水了呢。没想到,陈知年竟然追过去,又带了回来。 “谢谢。” “不用客气。记得把照片的钱给我。” “哈哈。好,马上给你。如果你不方便,我帮你收照片的钱,就当还你帮我保管酒的人情。” 陈知年当然乐意,“好啊。”陈知年把所有的照片给叶钦,“信封上写着价格。” 有叶钦帮忙,就方便多了。 不到一个小时,叶钦就把所有的照片交到同事手里,并按信封上的标明收钱。 “阿年,拍得很好。谢谢你。” “谢谢阿年。” 拿到照片的同事纷纷感谢陈知年帮忙拍照,夸赞她拍得好。陈知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拍照根本谈不上什么技术,只是没有曝光,而且把人物都纳入了镜头而已。 要说有多好? 根本就不可能。 还需要多学习。 相对于周航飞的拍照技术,陈知年的简直就是渣渣。 假后是什么心理? 不想上班。 集中不起精神。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好,我是通天公司采购部陈小姐。” 陈知年疑惑,“催款?” “不是。催款不是应该打公司财务部的电话吗?” 怎么打到她采购部来了? “......我们公司财务部是这样规定,就是你们公司先根据货款金额开出发票,然后我们公司拿到发票后再转账。你们公司要求先转账再开发票?” 陈知年眨眨眼,“不好意思,这件事我没有话语权啊。你可以和我们公司的财务部商量,看是先开发票,还是先转账......” 不同的公司有不同的规定。 但一般都是甲方大佬。 年底了,不是去催款,就是被催款。 常常有供应商把电话打到采购部来,因为相对于财务部,供应商和采购部的联系更多更密切些。 放下电话,陈知年开始想,到底是应该先转账再开发票,还是应该先开发票再转账? 陈知年很奇怪,这本就应该是一手钱一手发票的事情,为什么大家要这么在意先后?在马小琴出来倒水的时候,陈知年询问她,为什么? “因为公司每个月开出的发票额是定量的,有时候转账了不一定就能立刻拿到发票,可能要等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都有可能。” 陈知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阿年,有人找。”阿美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陈知年疑惑,“你好?” 原来,对方是厚和电缆公司的人,带着发票过来提款。年底了,很多公司都在回款,都在忙着催款,收款。 “谢先生,你好。请问,你带了公司的提款委托书吗?我曾经给你们公司的陈小姐传真过一份委托书的模板......” 提款委托书上必须要清楚的表明,某某公司委托某某人(身份证号)来提款,提款金额是多少,还必须盖上公章。 “带了。你看一下。” 陈知年看了一眼,的确是她传真过去的模板。 “我带你去财务室。”陈知年把谢先生带到财务室,然后继续忙自己的工作。年底了,她也是很忙的。 “阿年,你准备一下仓库的年终大盘点。到时候,财务会参与盘点。所有账目都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尽快处理好。” “好的。” 陈知年知道小吴和工程部或者工程队的一些人关系好,在发货的时候会给对方一些方便,例如先发货后补单是常有的事。 平时只要不影响盘点,陈知年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有财务参与盘点,那就必须有根有据了。 少了的表单必须尽快补上。 “叶哥,什么时候年终盘点?” 叶云飞摇摇头,“不知道。看财务的时间来定。” 好吧。相对来说,年底最忙的就是财务。 “陈小姐,谢谢你。”谢先生拿到货款后来感谢陈知年,希望以后继续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陈知年摆摆手,“再见。路上小心。 呼呼。 陈知年伸个懒腰,终于能下班了,感觉骨头都僵硬了。 揉揉太阳穴,揉揉肩膀,累。 下班后,陈知年和林萤光去了一趟‘幸福家’家居用品店。虽然有店长在,但陈知年还是要常过来看看,毕竟这是她人生的第一家店。 虽然,她只投入了梦想,但也是要用心经营的。 店长姓林,叫林燕平,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头齐耳短发看起来干练、能干。林燕平虽然是林萤光聘请来的,但也知道陈知年才是店里的老板。 “老板,你过来了。” “林姐,你叫我阿年就好。”陈知年很无奈,她说过了很多次,但林燕平却坚持叫她老板,还说,在店里就应该称谓分明。 林燕平是个很能干的女人,把店交给她,林萤光放心,陈知年也放心。听说,林燕平以前是做服装买卖的。 而且,做得不错,还开了店。 但因为一些家庭原因,她的店被婆家霸占了。林燕平也不愿意辛苦为他人做嫁衣,干脆就出来打工。 至于她原来的服装店? 早已经因为婆家的不善经营而关门大吉了。 因为林萤光和周航飞的推荐,店里的生意不错。生意好,赚得也多。现在,店里的营业额已经能和五金材料的专卖持平了。 赚了钱,陈知年本想还给林萤光一部分。但林萤光说,应该投入到事业发展中去。资本积累,就像滚雪球一样,一圈一圈的滚起来。 林萤光和陈知年商量家居用品店接下来的路,“接下来,你想怎么走?” “姐,我想雇佣几个人专门负责选货,找货源......根据我们店的定位选择货品,这需要时间,也需要精力......” 林萤光点点头,“可以啊。” “等你做起来了,就成立一个设计工作室......”林萤光看向陈知年,“明年,你去附近的大学旁听经济管理的课程。” “好。” 她的确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陈知年不仅想要学习经济管理,还想要学习设计方便的课程。想想,也是悲哀,大学毕业后要学的东西竟然比学校的时候还要多。 林萤光则直接送陈知年一个白眼,“谁让你毕业于‘小学鸡’大学?” 既然是‘小学鸡’,那毕业后肯定要继续深造的。否则,永远是个‘小学鸡’,那才是悲哀。 “上学的时候不努力,只能毕业后再努力了。当然,你也可以不努力,一辈子当个‘小学鸡’,仰望别人的好生活。” 陈知年抿抿嘴,“姐,我已经很努力了。” 她现在不仅要学普通话、英语,还要学法语。 是的。 陈知年的mp3里现在多了一种语言,那就是法语。在陈知年能流利的用英语和林萤光的外国朋友交谈后,林萤光就在她的mp3里新增了一种外语。 林萤光问她,除了英语外还想学那个国家的语言? 陈知年说‘法语’,因为觉得语法既温柔又浪漫,然后,她的mp3里就多了法语的朗读。陈知年一头雾水,根本就是在听天书,每天被催眠。但林萤光说,先听,熟悉语感,然后再系统的学习。 陈知年能怎么办? 听话呗。 努力呗。 谁让她有一个积极向上的姐? 现在,陈知年每天需要听的就有三门语言,普通话、英语、法语。林萤光把普通话和英语的时间相对缩短,然后增加法语的时长。 有时候周辞白帮忙下载,没有调整时长,三门语言都是一样的时间,这样,陈知年听mp3学语言的时间就相对增加。 “姐,我最近真的很忙了。”忙工作,忙店里,忙五金转卖等等。感觉自己就像个小陀螺,转啊转,转啊转,然后忘记了停下来 林萤光看一眼陈知年的脸,“繁忙的工作能减肥。” 陈知年无语望天,她已经这么忙了,竟然不仅没有瘦,还胖了一些。陈知年属于胖就先胖脸系列,体重没有变,她的脸就更圆了。 很多人都说陈知年恋爱后变胖了,陈知年只能讪讪‘心宽体胖’。前几天,琴姐还一脸八卦的问陈知年是不是怀孕了? 陈知年一脸‘我要死’,她的小蛮腰怎么看都不想怀孕的样子是不是?虽然脸是圆了一些,但她的腰绝对还是刚入职的时候,一样的纤细。 什么眼神? 竟然能把她和‘怀孕’两个字联系上。 然后琴姐说,女人怀孕,脸和鼻子都会有变化。 陈知年肯定的告诉琴姐,她没有怀孕。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再说,她虽然有男朋友,但还没有结婚,怎么能怀孕? 陈知年叹口气,“我减肥。必须减肥。” “我要忙起来,忙工作,忙学习。”必须尽快瘦下来。否则,过年回青山镇的时候,应该会有不少的大娘大婶猜测她怀孕。 青山镇的姑娘们好像很喜欢‘母以子贵’,很多姑娘都是先怀孕后结婚,或者直接抱着孩子逼婚上位。 陈知年刻不想让自己被猜测。 陈知年可以想象,她过年的时候出门探亲,绝对会有n个亲戚朋友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有男人了啊。那怀孕了? 没有怀孕?那什么时候怀孕? 呵呵。 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林萤光笑了笑,“先请两个人负责选货,然后我和周航飞也兼职一段时间......不过,雇的人很重要,审美一定要过关......”林萤光看一眼陈知年,“小阿年,你的审美也要提高。不要把小城镇的审美带到羊城来。平时多了解时尚潮流资讯。” 陈知年点点头,“好。”陈知年知道林萤光是为了她好,只要是林萤光让她学习的,陈知年都会不打折扣不遗余力的学习。 “你知道美院吧?” 陈知年点点头,“知道。” “你可以去美院找兼职,美院学生的审美还是信得过的。至于工资......”林萤光皱皱眉头,有些难确定。 相对其他地方,羊城的工资还是比较高的。但是,还没有毕业的兼职学生,应该开多少工资?林萤光还真不太了解。 陈知年却有自己的想法,“姐,我们可以按提成来。他们推荐的货品卖出后,我们给他们多少提成......卖出的越多,提成就越高。如果一个月下来,推荐的货品没有人买,我们也没有必要让他继续了是不是?” “而且,听说美院的很多学生的手工艺都不错,有很多学生在校期间就会做一些小工艺品出来卖,填补生活费。他们也可以把自己做的手工艺品放在我的店里寄卖......如果有客人想要定做,我们也可以找美院的学生......” 陈知年眼睛闪闪的看向林萤光,“姐,可以吗?” “当然。”林萤光捏捏陈知年的小圆脸,“这是你的店,盈亏自负啊。” 陈知年吐吐小舌头,“嘻嘻。我又忘记了。”因为是林萤光投的钱,所以陈知年会常常忘记店铺是她的。 陈知年告诉林燕平,找美院学生兼职的事情。林燕平也赞成,凭本事拿钱,最公平。 “林姐,你去美院找找看,有没有想要兼职的学生。” 查看了一下店里的情况,然后带着一个月的账目表离开。 因为周辞白要值夜班,所以陈知年和林萤光在外面吃饭,吃饱喝足才回去。 看到朱暖在,陈知年有些惊讶,“朱暖,你不是和老顾旅游去了吗?”几天前,朱暖说要陪老顾去三亚晒太阳。 不是说一个月后回来吗? 怎么提前了? 这几天,陈知年都住在周辞白家,并不知道朱暖一直在家。 朱暖的脸色有些不好,“老顾身体不好,住院了。” “嗯?” 怎么这么突然? 虽然老顾的年纪是大了些,但看着也挺硬朗、健康的,怎么说病就病了?看朱暖的脸色,老顾的病情应该也不算轻。 “高血压。” 朱暖和老顾准备去三亚旅游,在机场的时候,老古突然晕倒,被送医院。 “高血压。”朱暖脸色有些青,很无奈,也很尴尬,很不安,“他最近吃了一些......一些其他的药。” 陈知年眨眨眼,其他的药是什么药? 药,不都是养身体的么? 突然,陈知年看向朱暖,已经能猜测老顾吃的是什么药了。如果是养肾的,还算好,如果是某哥,那才致命。 不过,也能理解。一个年轻貌美性感的女人在身边,但只能拉拉小手,看着吃不着,多少会有些不甘心...... 所以,老顾不听医生的叮嘱,偷偷吃了对高血压病人禁止的药。 “他儿子......”陈知年担心朱暖被迁怒。 虽然,这是老顾的个人选择,朱暖也被蒙在鼓里,但人最擅长的就是迁怒,甩锅。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老父亲关心少,所以把怒气发泄在朱暖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没说什么,就是让我不要去医院。”朱暖笑了笑,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甘,还有对命运和老天爷的埋怨。 “其实,老顾对我挺好的。”正因为好,所以她才有些不甘。 “朱暖。”陈知年握住朱暖的手,“会好起来的。” “没事。”朱暖笑了笑,“我还年轻。还能找到更好的,更有钱,对我更好。” 陈知年用力点点头,“会的。” “对了。我准备开个服装店了。”朱暖转移话题,说起自己的打算。“我想为自己留条退路。”以前,朱暖的退路是,赚够了钱就回乡下找个老实的男人,然后生养几个孩子。 和普通的妇女一样,为了丈夫和孩子而忙碌。可能夫妻关系不好,但孩子会是她的希望。 但是,这条路已经被堵了。 朱暖只能换一条路走。 没有孩子依靠,那就只能赚更多的钱。否则,老无所依。现在能靠着男人赚钱,但年老色衰的时候呢? 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朱暖考虑了很久,决定开个服装店,卖衣服。 “可以啊。” 陈知年肯定支持的,这比朱暖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中要靠谱多了。 “会越来越好的。”陈知年轻轻的抱抱朱暖。 “嗯。” 陈知年拿出mp3,开始听普通话,然后拿出从‘幸福家’家具店拿回来的账目表看。有入货明细,还有销售明细,然后利润表。 厚厚的一叠。 林燕平真不愧是做过生意的,账目清楚明白,详细又严谨。 从账目表能清楚的看到什么东西卖得最好?什么东西利润最高? 卖得最好的是小件东西,例如布艺、手工艺品等等。利润最高的则是大件东西,例如沙发、床、电视柜等等。 其中工艺品的利润空间最大,成本几十的能卖到几百。而最受欢迎的则是天马行空的工艺设计。 虽然相信林燕平的为人,但陈知年还是把账目表核对一遍。 成本,销售额,利润,陈知年全部核算一遍。 “阿年,你们店的生意不错吧?”朱暖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看时尚杂志。电视机是老顾送给朱暖的,松下的彩电。 “还好。” 开业的前半个月全靠林萤光和周航飞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增加人气,现在‘幸福家’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 总体来说,生意很不错。 陈知年看着利润额,很满意。虽然,她还牵着林萤光的钱,但陈知年确信,她很快就能还清的。 “我的服装店不知道开在哪?”这是朱暖为难的地方,“什么地段决定什么定位,你的服装店是想要走价廉物美的薄利多销的平价路线,还是想要走‘不开张则以,开张吃三年’的高档路线?” 朱暖毫不犹豫:“贵的。”而且,是要超级贵的。卖出一件就能休息一个月的那种贵。在朱暖眼里,薄利多销就和花钱赚吆喝一样,累死累活。 而且,这些年,因为有男人养着,朱暖的品味也被提高了。现在,再让她穿十元两件的衣服,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她自己都不愿意穿,又怎么愿意卖呢。 陈知年:“如果是‘超贵’路线,那选地就更重要了。” “‘幸福家’的店长林姐,以前也是做服装的,听说做得很成功。如果你真的想开店,可以找她取取经。”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我开店了,但经验值几乎为零。”她的店是林萤光一手开起来的。 “阿年,我妒忌你。”妒忌陈知年的幸运,能有林萤光这样的好朋友,比亲姐还要好的朋友。 陈知年从不否认自己的幸运。 小时候,她对世界未知对一切好奇,会不自觉以身边人为榜样的时候遇到了宋文老师。宋文老师给她讲述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精彩,给她讲述一个个精彩的故事。 那些故事的女主人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女人’。宋文老师让她明白,女孩子也应该独立自强,更应该自尊自爱。 宋文老师让她明白,有舍有得,想要获得就要付出。是宋文老师,引导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依靠自己走出青山镇,走向繁华城市的女孩子。 宋文老师从不批评青山镇那些依靠男人而获得想要的女孩,但也从不赞同。宋文老师一直都教陈知年自尊自爱自立。 宋文老师常说,女孩子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比男人更难。 想到远在青山镇的宋文老师,陈知年露出幸福有感激的笑。陈知年能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确应该感激宋文老师。 否则,她可能也像小伙伴那样走捷径了。 遇到宋文老师,遇到许许多多的曾经给她帮助的人......“我的确很幸运。” 朱暖看着陈知年的脸,“你也值得幸运眷顾。” “你也值得。我们都值得。”陈知年拉着朱暖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知年知道朱暖在担心老顾,但既然老顾的儿子不希望见到朱暖,也不希望朱暖去打扰老顾,那朱暖即使想关心也不能。 突然,陈知年听到手机的‘嘟嘟’声,以为是手机响了,却发现不是。 “我的。”朱暖从沙发缝隙里抠出一个小手机,“老顾给我买的。”在准备去三亚晒太阳之前,老顾给朱暖买了个手机,说是方便联系。 看着信息,朱暖立刻就笑容满面,“老顾联系我了。” “老顾说,他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说着,朱暖红了眼眶,“没事就好。”天知道,老顾晕倒在她面前,她有多害怕。 害怕老顾醒不过来,也害怕被老顾的儿子们找麻烦。 这几天,朱暖真的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笑容擦去眼角的泪珠,朱暖笑盈盈的给老顾恢复信息。 看着主演的朱暖,陈知年只能想到两个字‘爱情’。 年龄重要吗?应该不重要吧。 夕阳红,也能有真感情。 “阿年,你看什么?眼神怪怪的。”知道老顾没事,快能出院了,朱暖的眉宇间全是放松,整个人都好像被笼罩着一层彩光,明**人。 和刚刚的死气沉沉完全不一样。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关心老顾而已。” 朱暖看着天花板,“老顾对我真的很好。”不仅仅是金钱上的大方,还有心理上的安慰和照顾。 “阿年,你相信吗?这二十多年来,老顾是对我最好的人,没有之一。”朱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在他面前,我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求安慰,可以任性,可以刁蛮,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他从来不会呵斥我,更不会骂我,不会觉得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 “他尊重我,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朱暖认真而又执着的盯着陈知年的眼,“我喜欢这种被尊重的感觉。” 这些年,她有过不少男人,但从来没有人会像老顾这样尊重她。在其他的男人面前,朱暖觉得自己低贱得像垃圾场里的发霉发臭的恶心垃圾,但在老顾面前,她觉得自己是一朵应该被捧在手心的娇花。 相信,所有的女孩子都愿意、都希望被宠、被爱,但只有少数女孩能幸运的遇到愿意宠爱她们的人。 而朱暖,应该属于不幸的一类。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被宠爱的滋味。这滋味会让人欲罢不能,得到了就不想再放手。可惜,她还是不幸的,愿意宠她爱她的人病了。 朱暖能理解老顾的儿子,也愿意听从他们的话,不再和老顾联系。但是,她想他,很想很想他。 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十年寿命来换老顾的健康。 “阿年,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比她的所有亲人加起来都要好。 “所以,我希望老顾好好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即使以后不再联系,朱暖依然希望老顾好好的,没病没通的过完后半生。 至于她? 不重要。 可能会开一家服装店,然后靠着服装店从良。 也有可能会再找一个男人,一个比老顾更有钱更好的男人。当然,这个男人可能不会像老顾那样对她好,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起码,她曾经体会过被宠爱的滋味。 看着朱暖黯然下来的脸,陈知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更不知道怎么劝她。站在老顾儿子的立场,肯定是不希望老顾和朱暖联系的。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朱暖,老顾也不会去吃传说中的‘虎狼’药 但站在朱暖的立场...... “既然老顾联系你了,说明......”说明老顾也不愿意离开朱暖,不愿意一刀两段的。 朱暖摇摇头,“他瞒着儿子给我发的信息。” “只要他愿意,他儿子也没有办法,也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毕竟,高血压最不能的就是生气。 不管是为了老父亲的心意,还是为了老父亲的健康,只要老顾坚持,他的儿子也无可奈何。 人老了,就像小孩。 小孩子哭闹的时候,大人只能哄。 老人也一样,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只能顺着,哄着。 很多人都说,人生就是一个轮回的过程。小时候,我们被父母照顾,被父母哄着、宠着、爱着。长大后,父母老了,我们也应该像他们曾经照顾我们那样去照顾他们,去哄着、宠着、爱着。 189,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莲 “姐,铜丝、铁丝、钢丝的价格又上涨了?没有记错的话,上个月才涨了一次......”周康成看着陈知年递给他的价格表看,看到很多材料的单价都上涨了,其中涨价最厉害的就是铜丝、钢丝、铁丝这三样。 周康成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做推销的,就忌的就是频繁涨价。 特别是有时候,上半个月和下半个月就有价格差。常常需要他费不少的口舌才能解释说明,这是厂家涨价了,供应商也涨价了,他一个转卖的中介能不涨价? 当然,如果嫌弃涨价的话,可以自己另找五金店或者供应商。但是,既然工厂都涨价了,五金店有什么理由不涨价? 既然都涨价,只能选择涨价幅度较小的周康成了。 陈知年也无奈,“这是没有办法的。建筑业蓬勃发展,很多材料都供不应求。而且,材料不涨,房子哪有理由涨?” 也不看看现在的房子涨价有多厉害。 房子都涨了,建造房子的材料能不涨? “这已经是连续三个月大幅度上涨了。”周康成叹口气,“建筑材料越来越贵,房子也越来越贵。哎。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在羊城买房,然后安家落户?” 周康成来羊城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 即使不能功成名就,也想要落地生根,成为人人艳羡的城里人才衣锦还乡。 但是,梦想很美好,但现实很苦很累。 梦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如果不是他运气好,遇到陈知年,可能连房子都租不起,还要在公司的小单间里和几个同事一起合住。 忍受同事的臭袜子,忍受脏乱差的环境卫生。 “租房也越来越贵。我才刚刚租房,我的房东就说,明年过年后还要涨。”大家都说羊城遍地是黄金,周康成没有发现黄金,倒是看到了生活不易。 很不容易。 租房贵,吃饭贵,就连喝水都贵。 以前,村里的人都以能来羊城打工而骄傲,很多人都觉得只要来了羊城就能赚钱。其实,真的想太多了。 越是发达的地方,就越是残酷。 人心、人性就越是难测。 周康成很庆幸,他遇到陈知年,而陈知年是个好人。 也幸好他现在帮陈知年推销五金材料赚了不少提成,要是在原来的公司,呵呵,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赚钱,才能养得起自己。 每次打电话回家,父母都让他在羊城找个姑娘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子。羊城本地的姑娘,他们不敢肖想,但是同在羊城打工的姑娘还是可以想一想的。 大家同在一个城市,同事打工,即使不惺惺相惜,也同病相怜,肯定会有共同的话题。 共同的话题? 吐槽羊城生活不易吗? 像他这样没有一分正式的工作,那个姑娘愿意把未来托付?那个姑娘愿意跟着他吃苦受累?姑娘,也是现实的。 别说什么有钱饮水饱。 那都是电视剧。 歌词都有唱‘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太贪心。’ 还有一部电影叫《我想嫁个有钱人》,当然还有一首歌也叫《我想嫁给有钱人》。女人想要嫁个有钱人没错。 而他因为没钱而没有女朋友,好像也没错。 没有面包的爱情就像没有基础的大厦,总有一天是要崩塌的。 “姐,这些材料的单价应该会越来越高。”就连青菜的价钱都越来越高了,更不要说五金材料、建筑材料。 陈知年疑惑的看向周康成,“你怎么叫我姐了?” “你不是不让我叫你老板吗?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靠你发工资,我总不能还叫你阿年,或者陈小妹吧?” 多不合适? 陈知年眨眨眼,陈小妹是什么鬼? 她只听别人叫过她大妹,或者三妹。三妹是她小妹的小名,不过家里的亲戚有时候会认错人,常会把她当成小妹,然后叫她‘三妹’。 至于陈小妹? 还是第一次听。 算了,“随便吧。”反正一个称呼而已。 现在陈知年的心思不在称呼上,现在她也在为了材料涨价过快过高而思考。 五金材料、建筑材料涨价过快的事情,一直都被业内的人讨论。而陈知年从这些吐槽里看到了商机。 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抓住这次商机。 因为每一个商机都会伴随着相对应的风险。利润越高,风险就越大。而陈知年担心自己承受不起风险。 但是,让她眼睁睁的错过,她有觉得可惜。 商机从她眼前过,她不抓住,让它‘嗖’的一溜烟溜走,感觉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她想要的富裕的未来。 就好像天上掉馅饼,但她因为怕有毒,所以错过的懊悔。 当然,在吃下之前,谁也不能肯定这个馅饼是否真的就没有毒。 赌一场?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就看她敢不敢。 敢吗? 陈知年有些忐忑。 忐忑的原因是,她没有钱。 是的。 她想要空手套白狼。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林萤光宠坏了,她总想空手套白狼。 “元旦后,很多东西都涨价了,其中建筑材料涨得最厉害。过年后,应该还会继续暴涨......就目前看,涨价最厉害的应该就是铜丝了。” “姐,你说电线真的有铜吗?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偷电线卖铜?” 陈知年挑眉,“偷电缆可以理解。偷电线就蠢了。只要学过物理的人都知道电线只是包一层薄铜而已,根本就不值钱。” 偷来干嘛? 当绳子用?还是当垃圾? 多少电线被废,被当垃圾扔在垃圾场? 周康成摇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听说有人因为偷电线而被电死了。”而且不止一起这样的事故。 “那应该是偷电缆吧?” 周康成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难道我听错了?” 这样的八卦传来传去,最后内容全变了。 “当然,偷电线也不意外。”一些没有什么文化的人,会误以为电线里的丝是铜丝,然后想要偷来卖也不奇怪。 周康成叹口气,“哎。因为不是铜丝的电线被电死,多冤啊。”所以说,还是要多读书。 “我想要租一个很大的仓库,然后囤一批货,明年出,应该能赚个差价。”陈知年看向周康成,希望他能给自己意见。 陈知年是真的很想抓住这次机会的。 但她有担心。 怕最后亏了。 所以想要问问周康成的意见。 这几个月,陈知年负责货源,周康成负责销售,两人联手赚了不少钱。陈知年的货源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宏翔五金了,她又通过叶钦、杨阳,还有赵总等人认识了更多的材料厂家,有更多更便宜的货源。 不过,主要货源还是宏翔五金。 而周康成也因为‘一传十,十传白’而认识了更多的建筑包工头,装修包工头,甚至一些小建筑公司。 因为价格合理,质量偏上等原因,越来越多的人从周康成手里拿货。 可惜,他们没有公司,也没有店面,否则会有更多生意。毕竟,像他们这样随时能撤的中间商,总会让人怀疑产品质量不好。 毕竟,没有一个固定的店面,总会让人不太放心。 虽然不放心,但因为陈知年和周康成售卖的五金材料不仅价钱合适,而是质量好。大家也就慢慢的接受了。 从小交易到大交易。 陈知年和周康成也慢慢的建立了口碑。不止一个人让陈知年和周康成租个店面,或者直接成立个公司。 但陈知年和周康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直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是一个样品仓库。大家想要看质量? 有样品。 有检测证书,有合格证。 其实,现在很多小工程都不在意产品的合格证,也不太在乎质量,更偏重于价格。很多东西,都是挑便宜的买。 至于质量不好? 有些黑心肝的人更是直接‘又不是我的家’。 不是他们的家,就可以不在乎质量? 想想,心就颤。 太恐怖了。 没有规范,很多行为混乱。 而一些检查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得不到落实。 现在,很多小工程都没有一个标准的规范的行业质量检测。即使竣工后也没有验收检测,使用的材料合格吗? 建成的质量合格吗? 不知道。 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楼房的质量如何,寿命如何?房子建起来了,住进去。 至于能住多久? 会不会有质量问题? 懂的人不多,轻易就被忽悠了。 这样的不规范,也给了陈知年转卖二手材料的机会。当然,陈知年属于比较注重货品质量的中间商,不像一些黑心商人只看价格,不看质量,让这个行业的质量参差不齐。 甚至有些人为了偷工减料,而使用不合格不能出厂的积压品。 前不久,就有人找陈知年,希望陈知年能帮忙散一批质量不合格的钢筋,被陈知年拒绝了。 建设楼房的钢筋不合格,那就是草菅人命。 陈知年想要赚钱,但绝对不会赚黑心钱。所以,即使这批钢筋价格低于市价的五倍,陈知年也没有给小包工头推荐销售。 她有自己的底线。 后来,知道这批钢筋出售给了另一个贪图便宜的工程队后,陈知年偷偷的写了举报信,而且不止一封。 后来检查发现,那批钢筋的质量超级差,一个男人双手就能折断。这样的钢筋根本就没有成承重力。 要是用这样的钢筋来建设楼房,陈知年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钱可以不赚,但一定不能心黑。 虽然很想赚钱,很想富裕起来,但陈知年仍然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林萤光常说:做人可以有野心,但不能没有原则。 “姐,更大的仓库是多大?”目前,他们的仓库就是周康成租住的地方隔壁,就一个十多平方米的小单间,本是被房东隔出来租给别人当铺面的。 然后被陈知年和周康成租了下来,成了五金材料的样品仓库。而周康成住在旁边也有看守样品库的作用。 不用担心被盗被偷。 周康成平时拿样品推销也方便。 因为周康成平时很少在家,所以他又把家和样品仓库门口的空地租给别人摆摊卖水果,也算是赚点小钱了。 就连房东都要夸赞他脑筋灵活。而周康成只能感叹一句,“穷之过。” 因为穷,所以才想尽办法的赚钱。 周康成看着陈知年,妒忌啊。 他还在为了多赚一顿饭钱而努力的时候,陈知年已经在想要不要囤货大赚一笔了。 “姐,大仓库的租金很贵。而且,如果你想要囤货的话,仓库就不能少于五百平。” 五百平,而且交通方便的仓库,租金绝对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陈知年想了想,“一千平,或者一千五左右。” 周康成被震惊得直接瞪大眼睛,靠,是他听错了?还是陈知年说错了? 一千五百平? “姐,你知道你说多少吗?一个工厂的仓库都没有一千五百平。” 很多工厂的总面积可能都没有一千五百平。但陈知年仅仅一个仓库就想要一千五百平......这真的不是幻想? 周康成揉揉耳朵,“姐,我听错了?” “姐,请你告诉我,我听错了,谢谢。” “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过。”陈知年认真肯定的告诉周康成,“我就是这样想的。”当然,就目前来说,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周康成吞吞口水,震惊的脸都僵硬了,“姐,你赚大钱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大手笔? 真的,好吓人啊。 周康成没想到陈知年竟然玩这么大,“姐,一千多平的仓库租金很贵的。而且,你囤货的话也需要资本。” 特别是囤货的资本,没有百万起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囤货。 周康成眨眨眼,声音仍然有些颤抖,“你有这么多钱吗?”周康成看向陈知年,“不成功则成仁?” 虽然,他们的五金材料专卖的生意不错,但赚的也是小利润。赚的是五金店和包工头之间的一个差价,肯定不多。 虽然这几个月,因为生意不错而赚了不少钱。但绝对不够囤货。 别说囤货了,就连租赁仓库都有压力。 但现在陈知年告诉他,她想要租个一千多平凡的仓库来囤货。 天哪。 为什么他有一种陈知年要疯了的错觉? 疯了吗? “姐,你是不是有更便宜的来货渠道?能更低价格拿到货源?” 这几个月,他们大部分时候大部分材料都是从宏翔五金拿货,虽然已经是批发的低价了,但肯定比工厂出价要高一些。 其实,如果直接从工厂拿货,价钱会更低,利润也会更高。但他们没有货车,没有大仓库不方便。 所以,即使陈知年认识了不少的厂商,但他们还是更多和宏翔五金合作的原因。 陈知年摇摇头,“我觉得五金材料和建筑材料,明年肯定还是要疯涨的。”所以,才想要囤货。 周康成点头,他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 但只有陈知年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囤货。 “姐......”周康成不知道能说什么,支持吗?他当然愿意支持。因为这不需要他提供本金。但他又怕陈知年亏了。 不过,即使陈知年亏了,她还有周医生养。 所以,不用他担心。 “姐,你真的想要囤货?” “嗯。想要囤货。”陈知年目光坚定。 想要玩把大的。 如果五金材料继续涨,那这个差价就足够让她还掉林萤光三分之一的欠款了。 肩膀上压着欠款的人,肯定是要努力赚钱的。 否则,心里不踏实。 “姐,要很多钱啊。你的资金够吗?”周康成还是担心陈知年的本金不够,野心有,资本也要有。 陈知年是打算把‘幸福家’赚到的利润全部投入去,而且,还有周辞白的投资。周辞白听说陈知年想要囤货后,就给了她一本存折,让她随便造。 就当是周辞白给家庭的投资。 陈知年想要拒绝,但又舍不得。 是的。 她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投资机会。 以此为本金,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至于亏了? 周辞白说,亏了,就两个人一起打工还钱。反正,他的工资也不低,还有其他的投资收入,足够养家了。 所以,陈知年就作吧。 只要她高兴,他愿意成为后盾。 在她作到精疲力尽后,回头就会发现他在身边。 对于周辞白的支持,陈知年是感动的。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会亏,但还是要肯定周辞白对她的纵容。 应该没有那个男人会像周辞白这样,让自己的女朋友拿着钱随便造。 在考虑再三后,陈知年拿了周辞白的存折。 这样一来,就显得她以前的拒绝都特别的白莲。以前,周辞白要给她钱的时候,她又是扯独立人设,又是担心分手后扯不清,又是怀疑自己过分依赖周辞白会显得自己不够坚强......还说什么真正的爱情之间是不应该牵扯到大额金钱的。 总之,以前的她有一千个拒绝花周辞白的钱。 即使和林萤光借钱,也不愿意花周辞白的。 显得她人格独立,又清风明月,好像山谷里的一朵小白花。反正,就是怎么看都是值得热烈鼓掌的人设。 但现在,她又拿了周辞白的存折? 算是怎么回事? 自我打脸? 好像是。 陈知年都怀疑自己就是一朵出于池塘的清新脱俗的小白莲。 以前是‘不要,不要’,现在是‘统统都是我的。’ 人设瞬间崩塌。 以前的坚持都白坚持了。 为了囤货资本,小白花就小白花吧。反正,她皮肤足够白。 好像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的人设崩塌。 而且,林萤光也赞同陈知年囤货。林萤光不仅从精神上支持,还从资金上支持,让陈知年尽量多囤货,说不定明年真的能大赚一笔。 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五金材料、建筑材料还会继续上涨,甚至是暴涨。有远见有眼里的可能没有本钱,有本钱的可能没有远见,所以陈知年想要囤货,林萤光是举双手赞同的。 林萤光很高兴陈知年的眼里和远见。 所以,林萤光又给了陈知年一笔钱。不过,这笔钱不是借,而是投资。林萤光投资陈知年的囤货,明年出货后是要利润分成的。 陈知年没有意见,甚至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她很庆幸自己能有林萤光这样的闺蜜,也觉得幸福。 但是,朋友之间不可能一直付出或者一直得到,这样的友情是不可能长久的。林萤光对陈知年很好,但她不能因为这样就一直心安理得,甚至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是应该的。 在陈知年眼里,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都应该是势均力敌的,旗鼓相当的。她愿意找林萤光借钱,是因为友情,不愿意一直接受她的帮助,还是因为友情。 好吧。 这感觉还是很白莲。 因为有了周辞白和林萤光的支持,陈知年决定囤货。 至于仓库? 陈知年准备租在公司附近。 上次,因为换仓库的事,小吴把公司附近的仓库都摸寻了一遍,还选出了最适合公司的三个仓库。 这三个仓库适合公司,但不适合陈知年,对于囤货来说太小了些。 周康成跟着陈知年身边,一起找仓库,帮忙提意见。 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 “这个怎么样?一千平。”这是目前,陈知年看过的最大的仓库了,而且仓库门口有大片的地方停车,还做了防盗。 整体来说,很不错。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直到现在,周康成都有些晕乎乎的,他真的没想到陈知年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他还以为陈知年想要囤货不过是梦想,没想到转眼就成了现实。 大家都是刚出社会的小年轻,怎么就相差这么远? 人比人,气死人。 幸好,他从来没想到要和陈知年比较,否则,看着陈知年这样大刀阔斧准备做一番大事业的姿态就要妒忌成柠檬酸了。 有些人,真的妒忌不来。 如果说刚认识的时候,周康成还能妒忌陈知年有一份好工作,现在已经妒忌不起来了。因为陈知年就是老天的亲生女儿。 有钱的闺蜜,有钱的男人...... 长叹,恨不为女儿身啊。 “周康成,你就不能提写有建设性的意见?” “很不错。面积足够高,交通便利,还有防盗。”周康成点点头,“不错。” 陈知年却摇摇头,“我还要再看看。”想要找个更大的。 周康成听老板的,老板说要更大的就更大的。 反正,花的是老板的钱。 又看了两个仓库,其中一个一千六百多平,最符合陈知年的想要。只是,这么大的一个仓库,每个月的租金就是一笔大开销。 在签订租赁合同的时候,陈知年觉得心都不会跳了。 呼呼。 真的太疯狂了。 “我不是心比天高,我是胆子比水缸大。”谁敢像她这样,没有任何存款就敢玩这么大?陈知年想,是林萤光和周辞白给了她底气。 如果没有这两人,她真不敢玩这么大。 看着空荡荡的仓库,陈知年既忐忑又豪气万丈。 仓库租下了,剩下的就是囤货。 陈知年准备直接从厂家进货。 于是,陈知年忙了起来。 忙完了公司的工作,然后忙着找货源,忙着囤货。 小叔听说陈知年玩这么大后,都被吓得直捂住心口,“要晕了。要晕了。”谁告诉他,陈家到底出了个什么牛人? 竟然敢玩这么大? 连一百块都不敢借的小叔,眼角疯狂的跳,想着过年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多给祖宗烧香,请求祖宗保佑。 清明的时候,也要多给祖宗烧纸。 不是请求祖宗保佑陈知年赚钱大业顺利,而是希望祖宗多看着陈知年,让她不要如此疯狂,真的好吓人。 幸好他心脏足够好,否则,真要被吓出好歹来。 陈家这么多姑娘和小后生,就没有见过像陈知年这么大胆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叔还和小婶感慨,如果陈知年是男孩陈家可就要飞黄腾达了。可惜,陈知年是要嫁出去的。 “男女平等。”而且,在青山镇,女孩比男孩更受欢迎。别的地方是重男轻女,青山镇是重女轻男,因为女孩能嫁个有钱人。 一个漂亮的姑娘,能带着一家鸡犬升天。 傻了才会轻视姑娘。 再说,陈知年能囤货,还不如因为周辞白?就陈知年工作没几个月的工资,哪里有资本玩这么大? 所以说,还是生女孩好。 陈知年不敢告诉爸妈,就怕他们听后,会直接晕倒过去。 太大胆了。这是小叔小婶对陈知年的评价。 小叔小婶也担心,“要是亏了这么办?现在囤这么多货,明年要是不涨,还跌怎么办?没有什么东西说一定会涨价的。” 但陈知年相信自己,也相信这个行业的发展。 不管陈知年说什么,小叔小婶还是被吓得吃不好,睡不好,就担心陈知年连内衣裤都赔掉。 陈知年倒是洒脱,“内衣裤都赔掉?没关系,我穿林萤光的。”气得小婶直想要打她,然后怼她,“你贫胸,林萤光腐乳。一贫一富,两极差异。” 总之一句话,林萤光的内衣,她穿不起,没有那样的胸怀。 没有庞大的胸怀,却想要胸怀大志。 这是好高骛远。 小婶说,贫胸和贫血一样,都是想太多,让陈知年脚踏实地。 气得陈知年立刻啃了一个猪蹄子才抚慰她的心灵健康。 真的太气人了。 难道贫胸就没有资格胸怀大志? 哼哼。 她就是要让大家看看贫胸是如何平天下的。 仓库租下来了,陈知年开始大量囤货。 其中,只有小部分材料是从宏向五金入货,但铜丝、铁丝、钢丝等东西,陈知年通过叶钦认识了厂家,直接从工厂入货,比宏翔五金更便宜。 叶钦知道陈知年做的事情后,也竖起大拇指,“牛人。”真的。叶钦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有陈知年这样的胆量。 “你这钢筋、铁丝,是不是太多了?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仓库。” 陈知年摇摇头,“不多。” 叶钦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比我强。如果我以前也想着要囤货,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了。十年前钢筋的单价仅仅是现在的零头,十几年的时间,已经翻了十几倍......” “十年前,我邻居的小伙伴让我在深圳买地,我没有听他的,现在......”叶钦摇摇头,“没有这个命,也没有这个胆。”但叶钦真没想到,看起来娇小玲珑的陈知年竟然有一颗‘敢与天比高’的熊胆壮志。 陈知年抬头看天,没有人知道,肩膀上的压力都快把她压垮了。短短半个月时间,陈知年足足瘦了八斤,圆乎乎的小脸也缩水了。 陈知年身上的压力,说不出口。她投入的钱,周辞白的钱,林萤光的钱......如果亏了,她根本不敢想象。 只能鼓着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材料的价格肯定会涨。 别说涨三成、五成,只要上涨两成,她就能赚。陈知年努力说服自己,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豪赌,她想要赌一把。 可能是林萤光和周辞白的支持给了她信心和胆量,让她无所畏惧的勇往直前。 “铜丝肯定会涨的。目前,涨价最厉害的就是铜丝了。”叶钦想不知道也不行,因为他住的地方多次因为有人偷电线电缆而停电了。 为什么偷? 很多人都以为电线里面的是铜丝,所以铤而走险。却不知道,电线仅仅是包铜而已,里面的丝根本就不值钱。 也有人回收旧得电冰箱,就为了里面拆里面马达的铜丝。 陈知年目光坚定,“我也觉得铜丝会涨。”所以,她才想要囤货。现在,她囤了满满一仓库的货,就等着明年价格上涨。 叶钦拍拍陈知年,“苟富贵勿相忘。” 陈知年直接给他一个白眼。如果不是叶钦介绍了几个供货商给她认识,她根本就不会告诉叶钦她要囤货的事。 “对了。我觉得水泥也会上涨,你要不要囤一批水泥?” 陈知年摇摇头,“水泥保存不容易。潮了,湿了,就不能用,而且有一个保质期。”而铁丝、铜丝就没有保质期的限制。 如果明年开春的时候,价格没有上涨,她还能再等一等。 但是,水泥却不能。 “你这里这么多货,最好就雇佣几个人看守。” 陈知年点点头,“我会的。”早在她租赁仓库的时候,周辞白就说过这个问题。而且,周辞白又认识的人。 不能把社会想得太美好,也不能把人性想得太美好。 未雨绸缪。 “要不要介绍?我有个朋友是退五回来的,认识一些人。”叶钦主动提起,陈知年却摇摇头,“不用。周医生也有认识的人,也是退五回来的。”据说还是个精英中的精英。 知人口面不知心。 陈知年不信任叶钦,不可能用他介绍的人。如果有人吃里扒外,或者里应外合,那她找谁去?仓库里的这些可都是钱。 既然周辞白又认识的人,陈知年肯定是更信任他。 周辞白介绍的人很快就到了,一共有十个。陈知年看过人后,然后看了他们的身份证,再和他们签订了雇佣合同。 陈知年让人在仓库门口的一角用石头垒了个简陋的小灶,再让小叔在旧家具店找来几张上下层的小铁床摆放在仓库,一天24小时看守。 “老板,把仓库交给我们兄弟,你尽管放心。”他们因伤只能从部对里退了出来,家里的生活条件都不太好。 接到领导电话,说有人要请保安后,他们立刻赶紧收拾东西过来了。这么高的工资,即使过年不能回家也是值得的。 在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过年的时候会有双倍工资。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老板会是个小姑娘,看着小小的,一张小脸圆圆的,看起来就十多岁。但,自从和陈知年交谈过后,他们就再也不会把陈知年当小姑娘。 有本事有能力的人,不论年龄大小。 不论在哪里都是论实力说话的,强者为尊。 即使是小姑娘,但也是给他们发工资的老板。虽然不知道领导是怎么认识小姑娘的,但既然领导说,做到最好,他们就必须做到最好。 “谢谢你们。仓库就拜托你们了。” 陈知年也不知道周辞白是哪里找来的这样一群人,但看这群人的身形就知道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又累了一天,陈知年回家的时候,周辞白已经做好饭菜。 周辞白接过陈知年的小包放在门口的衣挂上,“饿了吧?赶紧洗手吃饭。” 陈知年有气无力,“嗯。” “呼呼。真的好累。”陈知年揉揉肩膀,“赚钱不容易。” 陈知年一边喝着汤一边和周辞白聊天,“我小时候还傻傻的问我妈‘赚钱很难吗?’” 小时候,父母长年累月的在外面赚钱,她就忍不住问‘赚钱很难吗?’‘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赚够了钱回家?’ 周辞白夹给陈知年一块鸡腿肉,“你喜欢的白切鸡。” “这鸡肉应该不错,你会喜欢的。我让小叔帮忙卖的果园走地鸡。”周辞白不会挑鸡,常被人哄骗,以次充好,常花走地鸡的钱买个饲料级。 相对陈知年和小叔这种一眼就能分辨的高手,周辞白只能听老板哄骗。有时候也会买到好的果园走地鸡,但大部分时候买的都是肉质不好的饲料鸡。 周辞白也放弃了,想要吃鸡的时候,就让小叔小婶帮忙买。就好像小叔常说的‘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太客气就是疏离。 “嗯。不错。有家乡鸡的味道。”陈知年喜欢吃白切鸡,而白切鸡最讲究鸡的质量,好不好,一口就能吃出来。 “汤也好。” “周医生,那些退五精英都是你的朋友?”陈知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家周医生也是有朋友的。 认识了这么久,除了医院的同事就没见周医生和别认联系过。 第一次在周医生的口里听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嗯。我曾经的同学,关系比较好。后来,因为他职业的特殊性,联系就少了。”如果不是因为陈知年要找保安,周辞白可能也不会联系他。 当初在京都,周辞白也有不少玩得来,相处得比较好的小伙伴和同学,但因为突然被周进步送到羊城后,就失去了联系。 小伙伴是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而他却觉得自己被父亲放弃了,莫名的觉得丢脸,不想再和曾经的小伙伴们联系。 再后来,长大了,对‘朋友’二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而年少时候的记忆,因为有了小伙伴而鲜活。 后来,有些朋友联系上了,有些朋友还一如当年,而有些已经疏远了。 这个朋友也是后来联系上的。但因为通讯不方便,而对方的职业特殊,周辞白也忙,所以两人联系的次数并不多。 但有些友情,即使好几年不见,再次联系依然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这次,周辞白为了陈知年仓库的安全,让对方介绍合适的、稳妥的、靠谱的人,对方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一方面,这能帮到周辞白,另一方面这也能让他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错的工资。 “那些人都很不错。”陈知年是很满意的,行令禁止,一板一眼,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全。而且,听说他们十个人还实行分班之,一天24小时守护着仓库。 “嗯。合适就好。”周辞白又给陈知年夹一块鸡腿肉。因为陈知年喜欢,所以每次杀鸡,鸡腿肉和鸡翅膀都是陈知年的专利。 周辞白是个很细心的人,只要几顿饭,他就能摸清陈知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好像陈知年喜欢清淡,不喜欢味精和鸡精调料。平时,只要放了这两样调料的菜式,陈知年都会少吃。 注意到这一点后,周辞白的厨房就没有了味精和鸡精这两样调料。 周辞白还发现,陈知年在蒸排骨的时候喜欢放黄豆酱或者豆豉鲮鱼。 吃过饭,两人散步,然后回来。 周辞白让陈知年坐在沙发上,然后端来一个木盆,“看看水温合不合适?” “周医生,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陈知年目光熠熠的看着周辞白,“离开你,我可能会活不下去。” 以前,陈知年对这样的情话嗤之以鼻。 不管谁离开谁,太阳一样升起,日子一样过,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有什么离不开的? 但现在,陈知年有些明白了,有些人、有些感情、有些好是会深入骨髓的,一旦拨掉是真的要死人的。 有些人就好像空气一样,被习惯了,再离开是真的会让人活不下去的。 “为什么要离开?”从决定和陈知年在一起后,周辞白就没想过要离开,他想要一辈子对她好。 他想要捧在手心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一辈子的时间很长,也很短。 如果有人问,一辈子是多久? 周辞白会回答,是每天每天。 每天的每天,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对她好,就是每天对她好。 “你最近太累了,我让中医的同事给你配了泡脚包。”周辞白让陈知年把脚放在木盆里,“水温合适吗?” “水温刚刚好。”陈知年吸吸鼻子,“好浓的中药味。不过,闻着好舒服,好像有艾草?” 在青山镇,很多人家都会用艾草驱蚊。每到傍晚的时候,就会在家门口或者院子里点燃一堆艾草,在快睡觉前,也会用带着浓烟的艾草把在房间里扫一圈,实力驱蚊。 在青山镇没有人用蚊香,一般都用随处可见的艾草。 而陈知年小时候也常用艾草泡澡,所以对艾草的味道特别的敏感。 “的确有艾草。” “我很久没吃过家乡的艾团了。”突然的,陈知年有些嘴馋了。 周辞白提醒陈知年,“你刚刚消食。” “明天,明天早餐我一定要买艾团。”陈知年皱皱小鼻子,“哼。” “好。你高兴就好。” 190,过年前 说到艾团子,陈知年想阿婆了。不知不觉,阿婆已经去世多年。每每想起,陈知年都觉得心口酸痛。 从生病到去世,阿婆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适应,没有阿婆的艾团子,没有阿婆的香芋饭,阿婆就带着她对世界的眷恋,带着她对孩子们的不放心,永远的离开了。 很多时候,陈知年常常会想起阿婆的艾团子,阿婆的粽子,阿婆的香芋饭。曾经,陈知年和小伙伴们争吵,谁家的艾团子最好吃?小伙伴们纷纷都说自家的艾团子最好吃,陈知年却坚持她阿婆做的最好。 为了增加说服力,小伙伴们纷纷把自家的艾团子拿出来分享。只有陈知年,因为她只有记忆里的味道,她的阿婆永远不会再给她做艾团子了。 小伙伴们毫不犹豫的剔除了阿婆争夺‘第一好吃’宝座的机会。陈知年不高兴,和小伙伴们吵架,甚至打一场。 小伙伴们坚持‘我们没有吃过,就不能说是最好吃的。’ ‘你们以前吃过了。’陈知年有自己的坚持。 ‘我们吃过,但我们忘记味道了。’ ‘我记着。我阿婆做的艾团子就是全村、全镇最好吃的。’ ...... 因为‘谁家的艾团子最好吃’这件事,陈知年和小伙伴们炒了起来,甚至你扭打了两场。她吵赢了,打赢了,但小伙伴们仍然不觉得她阿婆做的艾团子最好吃。 陈知年差点要气哭了。 晚上,陈知年躺在床上偷偷的想阿婆,越想越难过 “我阿婆做的艾团,真的很好吃,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艾团子。”即使后来有了各种各样馅料的艾团子,但陈知年仍然觉得她阿婆做的艾团子最好吃,没有之一。 在青山镇,屋前屋后,山里路边,小溪小河边,全是随处可见的艾草。艾草伴随着青山镇的人长大。 小时候,感冒了? 一碗艾叶薄荷粥,出一身猛汗,然后又是好汉一条。 如果还不好? 一碗艾草根水,保证药到病除,瞬间龙精虎猛,精神呱呱。 夏天长痱子了? 艾草水泡澡。 冬天身体不灵便了? 艾草水泡脚。 嫩嫩的艾草叶还可以炒来吃,也可以用来做艾团子。 在青山镇的人眼里,艾草浑身是宝。 青山镇的人在蒸鱼的时候,喜欢把嫩嫩的艾草叶或者桑叶铺在鱼片下,蒸出来的鱼带着一点点的艾草或者桑叶香,还能去油去腻。 蒸好的嫩艾叶在汤汁里拌一下,美味又鲜嫩。蒸鱼,蒸排骨等等,都少不了嫩艾草或者嫩桑叶。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艾团。” 小时候,阿婆做艾团子,陈知年就会在旁边帮忙,然后看着阿婆在艾团子里包上她喜欢的绿豆泥或者紫薯泥。 阿婆常常笑着说‘帮倒忙’,但从不会拒绝她的靠近。因为她一直守在旁边,所以总是第一个吃到艾团子。 每次,她都会拿着艾团子找小伙伴们炫耀,然后在小伙伴们羡慕妒忌的眼神下轻轻咬一口,得意又骄傲又欠揍。 那种美滋滋的感觉能让人记一辈子。 或许,美滋滋的并不全是艾团子的味道,还有其他的东西。 其实,青山镇的人做艾团子并不喜欢绿豆或者紫薯,更喜欢在艾团子里包白糖花生。不过,因为陈知年喜欢,所以阿婆很多时候都是做绿豆或者紫薯馅的。 “糯糯的。轻轻咬一口,满口都是艾香。”陈知年表情略带怀念。 “可惜,外面的艾团子很难有家乡的味道。”不知道是艾草不一样,还是心境不同?总之,陈知年觉得外面买的艾团总少了几分让她惊喜或者激动的味道。 “小婶说,少的是草木灰的那道工序。青山镇的人做艾团子不会放泡打粉,但会增加草木灰水,增加碱性,增加艾团的糯。” 把草木灰泡水,然后过滤干净,再用后滤后的水来做艾团子或者是粽子,这是青山镇人民的老习惯。 几十年不变。 即使现在,大家在做艾团子或者粽子的时候,依然会喜欢用过滤后的草木灰水。好像没有那淡淡的草木香,就不是大家喜欢的味道。 陈知年泡着脚,和周辞白说起家乡的艾团,说起常给她做艾团的阿婆,还有她因为吃太多而肚子疼的事。 小时候的事情,看似已经久远了,其实总能在某个时候轻易被想起。 明明就是很普通很平凡的小事,但在记忆里,总会多几分回忆的滤镜,总会多几分怀念,多几分情感。 周辞白看木盆里的水凉了些,又给她加入一些热水,然后端着小矮凳坐在陈知年旁边抬起她的脚轻轻帮她按摩。 瞬间的,陈知年有些无措。 “周,周医生,不用。我......”陈知年惊慌失措的想要把脚缩回来,想要藏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脚不好看,不够白嫩,不够......总之有很多理由让她想要藏起来。 脚型不好看? 太粗? 陈知年有一种秘密暴露的惊慌。 突然的,她理解那些因为觉得自己手不够好而不敢和情侣牵手的人,是真的会自卑的。莫名的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莫名的想要把所有的不好统统藏起来。 陈知年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保养脚? 年少时候,为什么要走那么多的路?为什么要常穿高跟鞋?为什么不好好穿袜子? ...... 瞬间的,很多想法涌入脑海。 “别乱动,把水撒出来了。”周辞白按住陈知年的脚,“我和中医的同事学了好几天,能缓解疲劳。” “你常穿高跟鞋,要多按摩否则会引起小腿的静脉曲张......” 接下来的专业术语,陈知年听得云里雾里,总之就一句话,少穿高跟鞋,最好就不要穿着高跟鞋长时间走路或者站立。 看着周辞白认真的脸,陈知年觉得心口暖洋洋的,好像被泡在海水里。 “周医生。”陈知年轻轻叫着周辞白。 周辞白抬头看过来,“嗯?” “没事,我就想叫叫你。”被人宠爱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想要紧紧抓住,一辈子不放手。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 “放松。别紧张。” “嗯。”陈知年有些昏昏欲睡,真的太舒服了。 其实,这段时间,陈知年的压力很大。毕竟,投入了这么多钱,要是亏了怎么办?甚至一向好眠的她也有些睡不着了,半夜惊醒然后满脑子的混乱。 害怕。 担忧。 困扰着她,让她迅速消瘦。 周辞白看在眼里,虽然常安慰她‘即使亏了也没有关系’,但陈知年的压力还是一日剧增。 “周医生,其实我很怕的。”她为什么会那么看重仓库?因为她真的太怕了。如果亏掉,亏的就是林萤光和周辞白的钱。 属于她个人的钱是很少的。 “没关系。亏了,我们一起还。”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们是两个人。” 陈知年眼睛有些酸,“我知道。”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可以偶尔的依靠,但不能一辈子依赖。 “周医生,你会不会觉得我野心太大?有些好高骛远?”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想要空手套白狼。 “会不会觉得我不够踏实?” 周辞白毫不犹豫,“不会。”刚认识的时候,周辞白就知道陈知年有野心,她的眼睛也从来没有掩饰过她的野心。 虽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过于想当然。但是,谁能说这不是机会?抓住的才叫机会,错过的那叫遗憾。 而且,周辞白并不是盲目支持陈知年的。 陈知年想要投资五金材料,想要囤货,周辞白也找曾经的同学了解过这方面的发展,陈知年的这批货最少有七成的机会能赚钱。 “别想太多。”周辞白轻轻的捏着陈知年的脚,“快过年了,你不是要给外公外婆买礼物吗?想好买什么了吗?” “给外婆买衣服,给外公买酒。” “我外公很喜欢喝酒的,一日三餐都少不了酒。我外公是早餐就要一碗酒的人......不过,我外公的身体很好,很硬朗。” “很多人家建厨房的时候,都会请我外公建灶。在青山镇,建灶是一件很讲究的事,灶口的方向,灶的高度......我外公最擅长。” 说起外公外婆,陈知年脸上一片温柔。 “嗯。再给他们买些保养品。”作为陈知年的男朋友,周辞白肯定也是要为两个老人准备礼物的。 “周医生,你留在羊城过年?” “嗯。” 周辞白很少回京都过年,大部分时候都是留在羊城陪外公和舅舅。相对于周家,周辞白更喜欢外公家过年的氛围。 虽然人少冷清,但也温馨。不像周家,每一个人,每一张脸都充满了算计。 陈知知和周辞白说起青山镇的过年,各种各样的习俗一个接一个,热热闹闹。刚进入农历12月,青山镇的人就开始为了过年做准备。 清扫屋顶,清理大屋,准备菜式......一样一样。 过年了,有粤剧、木偶剧、皮影戏等等表演,晒谷场的人声鼎沸就没有停止过。还有神仙巡门,舞狮,抢香祈福...... “真的很热闹。”即使长大了,陈知年依然很喜欢青山镇过年时候的氛围。 过年了,很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很多外嫁的姑娘也回来了,村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周辞白一边按摩一边听着陈知年说话。 陈知年和周辞白说过小时候过年的趣事。 等有机会,周辞白也想去看看陈知年口中的青山镇。虽然她自己嫌弃了一遍又一遍,但能看出来陈知年对青山镇感情深厚。 “好了。喝一杯牛奶,然后洗澡睡觉吧。” 周辞白放下陈知年的脚,然后把木盆里的水倒掉。 “阿年,有你的信,我带回来了,放在书房。” 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陈知年就把开信箱的小锁匙给了周辞白。让他每天看看是否有她的信?她定的报纸和杂志?然后给带回来。 因为陈知年和朱暖共用一个信箱,周辞白不知道哪些报纸、杂志是陈知年定的,哪些是朱暖定的,所以只把陈知年的信拿回来。 信是从深圳寄来的。但不是陆秀娜寄来,而是一个让陈知年想不到的人,黄文浩。 厚厚的一封信,应该有十几页纸。 陈知年皱皱眉头,不明白黄文浩为什么会突然给她写信?虽然陈知年和陆秀娜是好朋友,但和黄文浩的相处不多。 甚至一度,陈知年有些埋怨黄文浩,因为如果不是黄文浩,陆秀娜就不会放弃读大学的机会。自己考不好就算了,竟然还拖累别人的人生,简直就要被凌迟。 所以,虽然陆秀娜和黄文浩结婚了,但陈知年对黄文浩的态度仍然不好。这几年,她一直和陆秀娜通信,但两人都很少提及黄文浩。 现在,黄文浩却写了一部‘巨著’给她。 陈知年打开信。黄文浩从陆秀娜怀第一胎开始写起,一路写到陆秀娜生完二胎,出月子。陆秀娜的变化没有人比他这个枕边人更清楚,体会更深。 黄文浩在信里写了很多关于陆秀娜的小细节,这些看似随意的小细节其实隐藏着细思极恐的心思。 最开始,陆秀娜会在不高兴的时候给他下泻药,把仙人掌的细刺剪下来藏在他的内裤里。但现在,陆秀娜把他的内裤和酒店没清洗消毒的浴巾、毛巾一起浸泡,让他感染说不出口的病。甚至还在孩子感冒的时候不理不睬,不仅没有送去医院,还任由孩子们哭闹。 很多事情,黄文浩有口难言。因为在外人看来,就是他不对,是他对不起陆秀娜,他就是人人喊打的渣男。 即使是他妈也一样,让他好好对陆秀娜,让他做个人。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痛苦。 黄文浩希望陈知年能劝劝陆秀娜,很多事情他可以承受,但孩子不能。黄文浩希望陆秀娜能同意把孩子送回老家给父母照顾。 黄文浩还说,前不久陆秀娜带着硫酸出门想要伤害黄文浩的小三,最后被黄文浩阻止了,但还是波及了路人。 黄文浩觉得自己过不下去了,喘不过气来。但陆秀娜也说了,如果他敢提离婚,她就敢下老鼠药。 黄文浩的信很长,有很多关于陆秀娜‘发疯’的细节。 看着这些‘细节’,陈知年心口像被压了巨石。曾经温柔可人的姑娘变得人憎鬼厌,谁的错? “怎么了?”周辞白有些奇怪的看着陈知年。 陈知年把信递给周辞白,“这个周末,我想去深圳看看。”看看陆秀娜,然后劝劝她,劝她去看医生。 为此,陈知年还打算把她最近收集的关于抑郁症的相关文章带去给陆秀娜。希望她能积极面对,能够正确对待。 周辞白看过信后,“我和你一起去吧。”他的姑娘一直都是心软的人。 “嗯。” 周末的时候,陈知年和周辞白去深圳找陆秀娜,但陆秀娜对陈知年避而不见。陈知年在陆秀娜家楼下等了整整一天,最后无功而返。 在回来的路上,陈知年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你尽力了。”没有谁应该对谁的人生负责。 陈知年看向车窗外,“我知道。我就,就是觉得难受。其实,我和陆秀娜的感情已经很疏远了。” 她在读大学,陆秀娜在结婚生子。 两人走的人生轨迹不同,共同的话题也越来越少。虽然一直都有通信,但信里的内容越来越‘水’,越来越‘敷衍’。 但,不管怎么样陈知年都希望陆秀娜好好的。可惜,陆秀娜却拒绝她的帮忙。 陈知年不知道,她在陆秀娜家楼下等了一整天,陆秀娜就在不远处看了她一整天。陆秀娜不愿意承认自己生病了,更不愿意承认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错了。 她没有生病,也没有错,错的是黄文浩。 是黄文浩对不起她。 陆秀娜也看到了站在陈知年身边的周辞白,想起陈知年当初劝她的话‘只要你越来越好,遇到的男人就会越来越好。’ 人为什么要努力呢? 努力的意义就是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放眼望去,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和事,不负时光,不负自己。 陆秀娜不想承认,自己后悔了,只能一路走到黑。 没有见到陆秀娜,陈知年心情郁郁。还有谁能劝劝陆秀娜?陈知年想到了当年的另外两个好朋友。 当初高中,陈知年、陆秀娜、刘芳菲、李明飞四个是最好的朋友。高考后,陈知年在一所‘小学鸡’大学读本科,而刘芳菲和李明飞都是大专,刘芳菲在纺织学院,而李明飞则在旅游学院。 大学后,她们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和老朋友老同学的联系就少了。但联系一直没有断,偶尔的给对方谢谢信,说说近况。 让刘芳菲和李明飞劝劝陆秀娜? 但是,这样的话就要把陆秀娜的情况如实告诉她们。 好像很不好。 这毕竟是陆秀娜的私事。 再说,虽然她一直觉得陆秀娜抑郁了,产后抑郁,但也没有明确的诊断,她不应该也不能随意宣扬。 这对陆秀娜来说,是一种伤害。 她不能这么做。 不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去肆意伤害别人。 陈知年揉揉眉头,“烦。” “别想太多。”周辞白也不知道怎么劝陈知年,只能陪着她。 “休息一会吧。今天没有午休,累了吧?”周辞白看着无精打采的陈知年,有些心疼,“好好睡一会。” 陈知年点点头,“好。你开车小心点,慢些也没有关系。” “好。” 回到羊城后,陈知年立刻给陆秀娜写信。 虽然很担心陆秀娜的情况,但除了劝,陈知年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即使想要帮忙,也无从入手。 陈知年把收集来的关于抑郁症的相关资料寄给陆秀娜,希望她能好好的看一看,然后正确面对,不要逃避。 把信寄出后,陈知年就在等陆秀娜的回信。 可惜,十多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回信。 有些失望,但好像也在意料之中。陆秀娜已经很久没有给她回信了。 很快就要过年了,陈知年在公司的工作越来越轻松。很多工程队都放假回家了,采购部也慢慢的闲了下来。 帮公司做工程的阿飞叔也放假了,来公司结算拿了钱后就准备回家过年。 “大妹,你什么时候放假?”同是青山镇的老乡,如果时间上合适,一起回家更安全。毕竟,路途遥远,多一个人就多一个胆,多一份力量。 而且,阿飞是通过陈知年接到通天公司工程的。虽然工钱比建筑工少,但不用担心没有工作,也不用担心会被拖欠工钱。 完成一个小工程,验收合格后就能结算拿钱。不用担心被拖欠,不用害怕无从追债。 拿了最后一个工程的结算款项,他就能回家去了。 整整一年没有见过孩子、家人了,他早就归心似箭。 以前,工程结束后,还要花费十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来追工程款,有时候赔尽尊严,低到尘埃里也不一定能收到钱。 但现在不需要了,只要拿着工程部的验收合格表就能在公司申请结算。 结算拿钱后就能回家了。 “大妹,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放假?” 陈知年看一眼桌面上的日历牌,“我可能还要十多天。”而且,陈知年考虑着要不要开车回去? 刚毕业就买车? 肯定会吓着爸妈。 陈知年一直对小叔小婶说,车是周辞白的。也的确是用周辞白的钱买的,不过是记陈知年的名字而已。 有车回家会方便很多。 家乡的路不好? 不,不,青山镇的路还是算很不错的,因为青山镇的‘女婿们’都是有钱人。虽然不是水泥路,但也是铺了小石头和沙子的。 但是,正因为铺了小石头所以比较适合底盘高的车,而陈知年家的车......是林萤光买来炫耀用的,并不适合乡下小路。 而,爸妈应该也不会同意陈知年把周辞白的车开回家。即使开回家,爸妈肯定也是要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的。 到时候,别说开车出门,可能还要用布包裹起来。 所以,陈知年有些矛盾,要不要开车回家? 有利有弊。 还要和小叔小婶商量。因为如果她开车回,肯定是要载小叔小婶一家的,能省不少车费。 “还要十几天?那块过年了。”既然陈知年还要十几天才放假,那他肯定是不能等的,家里的孩子早就在等着他回家了。 快过年了,很多老乡陆续回家去了。 小叔小婶店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少了。不过,一天天的有不少老乡聚在这里,侃大山,聊八卦,然后和顺路的老乡约定好一起回家的时间。 成群结队的出来,然后再成群结队的回去。 这天,陈知年刚上班就听到一个超级意外,非常意外的消息,简直就和晴天霹雳差不多,叶云飞竟然要请假回家,结婚。 是的。 陈知年的直属领导,通天公司其中的一个大龄剩男叶云飞,要结婚了。 但是,新娘是谁? 不知道。 而且,叶云飞也不打算在羊城摆酒,根本就没有给大家介绍新娘的意思。 突然。 真的太突然了。 谁都没有听说叶云飞恋爱了。 当然,人家恋爱也没有必要广而告之。 陈知年听说后,还没有来得及给领导准备结婚礼物,领导就已经请假走了,回家去了。 “天哪。好速度。” 虽然意外,但祝福还是要的。 而叶云飞留给陈知年的工作是,设计公司仓库的入库单、出库单、借货单、调货单......现在公司仓库使用的入库单和出库单都是从文具店买的,已经不适合公司的发展需求。 叶云飞希望陈知年能设计出更适合公司仓库使用需要的入库单和出库单,然后找人印刷,装订成本。 目前仓库使用的入库单和出库单都是两联的,小吴留一联,采购部一联,给财务部做账的则是复印的。 这样很不方便。 叶云飞希望出、入库的单据最少三联。 陈知年和小吴商量,毕竟使用的是他,他最有发言权。 “小吴,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心事重重。陈知年推了推说着说着就走神的小吴,“昨晚没睡?” 小吴摇摇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还没有买到回家的车票。”如果买不到票,他就只能留在羊城过年。 但是,在外拼搏了一年,肯定是想要回家见见父母和亲戚朋友的。羊城不是不是好,只是羊城不是他的家。 陈知年愣了一下,“你不是早就开始买票了吗?还没有买到?” 小吴摇摇头,“还没有。太难买了。”主要是回乡的人太多,而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排队买票。 至于从‘老黄牛’手里买? 太贵了,他舍不得。 他宁愿把钱寄回去给父母,也不愿意为‘老黄牛’的事业添砖加瓦。 陈知年表示同情,但她也帮不上忙,“你回家只能坐火车吗?没有长途客车?”长途客车的票应该更容易买些吧? 从羊城到青山镇没有火车,只有长途客车,所以陈知年更熟悉长途客车。 小吴摇摇头,“有。但需要好几天,不安全。” “我帮不了你。”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咦?我看新闻里有很多人都是先挤上车然后补票。” “可以啊。带了行李过去,从车窗挤上车,然后补票。不过,没有座位。”但是,能回家就好,还要什么座位? “要不,你现在就去买票?”陈知年觉得可以,“你平时常常一整天都待在仓库,谁知道你是在仓库还是在车站买票?” 小吴看着陈知年。 陈知年给他使个眼色,“我不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真的可以。现在工程部的大部分工程队都已经放假,只剩下两三个需要赶进度的工程队还在继续,需要领取材料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把仓库的锁匙和单据给我,如果有人需要领取材料就让他们联系我。” 小吴点点头,“好。” “阿年,谢谢你。” 小吴是真的买票心切。 没有买到票就不能回家,而小吴却心心念念着要回家和父母一起过年。 “你赶紧去车站排队吧。” 小吴也和陈知年不客气,把仓库的锁匙和单据留给陈知年后就背着小包跑了,他要尽快赶去排队,买票。 小吴连续在车站排了两天都没有买到票,还要继续。陈知年也认识到外地人的不容易,‘背井离乡’简单的四个字却道尽了心酸。 “阿年,仓库钥匙在你手里?”杨阳走过来,看一眼正在写写画画的陈知年,“在忙什么?” 陈知年放下笔,“设计出库单和入库单。叶哥说,过年后要使用新的出库单和入库单,让我在过年前设计出来。” “杨阳,有事吗?” “我想借用仓库的钻井机。” 陈知年疑惑,“钻进机?什么东西?仓库有吗?”陈知年每个月都参加仓库盘点,而且前不久才和财务一起进行了年终大盘点,可没有发现仓库有什么钻进机。 再说,钻进机不是用来打井的吗? “钻进机并不是我们公司的工具,而是一个工程队放在我们仓库保管的。我想要借用一下。”然后杨阳又给陈知年解释了,他为什么要使用钻进机。 有些线槽需要设在地下,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到钻进机器。 原来,很多我们平时走过的马路下面也会有线路槽。为了安全,为了节省更多的空间,也为了城市风景更美观,人们在做城市规划的时候,会选择把线埋在地下。 在地下规划出一个线槽,属于这段路的所有线都从下面走过。 现在,杨阳正在赶进度的工程是一个高档别墅区,甲方要求所有线路隐蔽化。就是在别墅区内,除了专业人员,其他人都看不到任何的线路。 一是为了用电安全,二是为了视觉美观。 所以,需要用到钻进机器。 “可以。”陈知年点点头,“不过,你要在出库单上签名。” 钻进机,听着就很贵。 这么贵的东西,她可不能随便让杨阳借走。虽然她和杨阳的关系不错,但公私分明。如果说借几个面盒开关之类的,她也懒得填出库单了。 但钻进机,这是别人放在仓库保管的,而且是贵重工具,必须要小心谨慎为上。 陈知年给杨阳写了出库单,然后跟着杨阳一起去仓库提钻进机。 杨阳开的是工程部的面包车。 工程部的面包车因为常在工地走的原因,有些脏,座位后面还有不少的工程工具,还有用剩的半捆电线。 陈知年甚至在座位上看到一块泥巴。 “哈哈。不好意思,很久没洗车了。”杨阳笑着用手擦擦,“一会请你吃雪糕。” 陈知年眨眨眼,“透心凉?” “不是。你不觉得冬天吃雪糕特别有意思吗?” 还真没觉得。 “你们广东人喜欢在夏天吃雪糕,我们北方人却喜欢在冬天吃雪糕。” 是吗? 陈知年表示怀疑。 北方的冬天不是应该冰天雪地,雪下三尺吗?为什么还敢吃雪糕?就不怕把嘴巴给冻住了? “室内吃。” “其实,北方虽然有雪,但北方的冷是表面的。但广东的冷却是湿冷,总有一种冷到骨头里的错觉。而且,广东的冬天还喜欢下雨,绵绵小雨,又冷又不方便。” “你们北方下雪也一样的不方便啊。” 难道下雪比下雨更好?陈知年表示疑惑。 陈知年没有在北方生活过,不知道北方的人是怎么过冬的。但广东的冬天,最讨厌的的确是下不完的小雨。 “杨阳,你不回家过年吗?你买票了吗?” 听说现在买票超级难,难于上青天。 一票难求啊。 小吴已经在火车站排了两天队,还没有买到。为了买票,小吴不敢吃任何东西,因为怕要上厕所。 如果上厕所,那这两天就白排了,又要从新开始。 为了坚持到最后,小吴连水都不敢喝,更不要说吃饭什么的。排队的很多人中,有很多人和小吴一样,不敢有半点松懈。排到最后,可能腿都软了,可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要说往拥挤。 当然,很多时候,后面的人推着他们前进。 也有一些人和家人一起,能轮流着吃饭或者上厕所。 想想,就觉得心酸和无奈。 都是为了回家。 一句‘回家难’引发多少人的心酸? 杨阳:“我准备过年后再回家。” 过年前买票太难了。 过年后要更容易一些。 虽然,在家的时间会缩短很多,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阿年,你呢?你们广东人回家应该会很方便。” 陈知年想起脏乱差的长途客车,叹口气,“相对你们来说,容易一些。” 其实,也不能说容易。 从青山镇到羊城的长途客车又破又旧又臭,开起来能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好像随时能散架。 有时候走到半路,司机要停下来修车,敲敲打打,然后继续上路。有时候,车厢的过道里挤满了人,根本就没有限载一说。 “哎。反正都不太容易。” 快过年了,‘回家’是一个被提及最多的话题。 在公司了,同事们会问‘回去过年吗?’‘什么时候回去?’‘怎么回去?’下班后,遇到一些熟人或者老乡,也会问同样的问题。 公司的同事、朱暖、林萤光等人都问陈知年‘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几乎每天都要回答三遍这个问题。 朱暖和往常一样,留在羊城过年,也和往年一样,一个人。老顾已经出院,但他的儿子们并不希望朱暖和老顾有联系,所以直接把人带出国去了,在国外旅游过年。 朱暖笑容有些苦涩,“我已经习惯了。”自从她来羊城后,就都是一个人过年。其实,过年十几天时间,吃吃喝喝睡睡就过去了,根本就来不及感慨孤单寂寞冷。 其实,以前在老家一家人过年的时候,也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父母家人重男轻女,她和姐姐即使在过年那天也有干不完的活。 不过,她的小弟会偷偷给她留几块肉,留几颗糖,甚至在父母出门后帮她干活,让她和姐姐歇一歇。 过年了,会有很多好吃的。但父母会无视她和姐姐们渴求的眼神,理所当然的把所有好吃的统统留给小弟。 小弟则会偷偷的留给她和姐姐们。 从不吃独食的小弟是她这辈子奋斗的动力。她想要给她最好的弟弟一份光明的未来,让他少奋斗几年,让他在奋斗的过程中不至于太累。 多少年了,朱暖都想回去看一看,小弟是否又长高了?但是,想到贪得无厌的父母,她最后还是决定留在羊城过年。 小弟和大姐的信早就到了。小弟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她照顾好自己,她一个人在外不要太委屈自己。 小弟说,他的成绩很好,期末的时候考了年纪第一。小弟说,他会努力考来羊城,然后照顾她,为她撑腰,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她......小弟还让她找个好男人结婚。 小弟说,找男朋友、丈夫,最重要的是人品,即使穷些也没有关系。两个人一起奋斗,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乖巧的小弟越来越成熟了,已经能担起一个家了。 大姐来信说,孱弱的小弟一个人去给被婆家欺负的二姐三姐撑腰。小弟还和二姐夫打了一架,被打的鼻青脸肿但也毫不退让,还放狠话说‘再欺负我姐姐,我就天天埋伏你打。’ 看着小弟和大姐的来信,朱暖有一瞬间想要回家看看。 看看她最宠爱的小弟,已经长成了男子汉的小弟。但是,朱暖又怕回去后,就出不来了。她从来不会低估父母的无耻和狠辣。 看看几个姐姐嫁的是什么人? 大姐夫脾气虽然好,但腿脚有残疾。 二姐夫三姐夫? 呵呵,简直就是人渣。 至于父母比她嫁的酒鬼?呵呵,人渣中的残渣。 虽然不回去,但看着陈知年一点一点的给亲戚朋友准备礼物,朱暖心口酸酸的,一次次拿出小弟的来信看。 “这衣服是买给你外婆的?”朱暖拿起一件大红色的呢子大衣看,“你外婆这么时髦?” “不是应该买花棉袄吗?” 陈知年?? “花棉袄?我们村的人从不穿花棉袄。在我的记忆里,青山镇的大娘大婶大姨们就没有穿过花花绿绿的衣服,大部分都是纯色的。不过,因为要干活,所以大家更喜欢灰、黑、蓝之类耐脏的衣服。” “再说,广东的冬天也不需要花棉袄啊。” “但是,老人穿着大红色的呢子大衣,不是艳丽了吗?”朱暖看着手里的衣服,“应该适合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我外婆比较爱美,爱炫耀......是一个很可爱的老奶奶。”陈知年的外婆喜欢做媒,喜欢穿鲜艳的衣服,喜欢八卦...... 陈知年给她买衣服,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穿到村里去找老姐妹炫耀。阿妈常说陈知年像外婆,先吃好的,先穿新的。 家里人有什么好吃的,一般都会藏着掖着,留着慢慢吃。但陈知年和外婆不一样,会先吃好的,吃完再说。 买了新的衣服、鞋子,也会马上穿在身。 在看到这件衣服的第一眼,陈知年就觉得很适合外婆,完全能满足外婆爱美、爱炫耀的心。 “而且,过年就要红红火火。” 朱暖笑了笑,“的确够红火的。站在村头,村尾的人就能看到。” 陈知年哈哈大笑,“我外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和外婆的感情真好。”朱暖语气略带羡慕,因为她和亲戚的关系都不太好。因为她的亲戚和她的父母一样,都重男轻女。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亲戚总会给个小红包,而她的亲戚一般都会无视她和姐姐们,只要小弟一个。 朱暖嘲讽的笑了笑,人以群分。 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亲戚。 陈知年继续收拾给亲戚和邻居的礼物,还有准备一叠小红包。因为她毕业工作了,开始赚钱了,需要给村里八十岁以上的老人红包。 这是村里的一个习俗,就算工资再低的人也会给村里的老人一个红包。有些人出来工作,实在没赚到什么钱,可能连车费都需要家人补贴,就会往红包里装一些适合老人吃的糕点,表明心意。 191,谁傻 公司,终于放假了。 陈知年收视好桌面的东西,然后和公司的同事一一打招呼,说‘明年见’。 马总给公司的同事准备了一箱鱿鱼干和一箱核桃干。 在羊城,鱿鱼干很常见。大家喜欢用鱿鱼干炖猪骨汤,鲜美营养补钙。相反,核桃倒是少见一些,也贵一些。 其实,马总准备的这两样东西也是用心了。鱿鱼干主要是为北方的同事准备的,北方远离海,平时也不能不像羊城这样有这么多的新鲜海味。 而羊城的核桃贵、少,有时候有钱难买,则是为南方的同事准备的。 一箱鱿鱼干一箱核桃,这样,不管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都有一份不错的年礼。 陈知年看着一箱鱿鱼干,觉得没有必要带回去,因为她家有很多很多。青山镇近海,想要吃海鲜不要太容易。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鱿鱼干、虾干、虾米、海带等等一些海味。 “杨阳。”陈知年决定和杨阳交换。 陈知年记得杨阳老家有很多核桃。上次,杨阳妈妈还给他寄来满满的一箱剥好的核桃仁,让他送公司的同事。 陈知年用鱿鱼干和杨阳换一箱核桃。 杨阳毫不犹豫的旧答应了。 “ok。真好。” 两箱核桃带回去,让小叔小婶做核桃糕。 “阿年,你还要核桃吗?”王平安家乡也盛产核桃,把核桃带回家,就是浪费体力了。 陈知年:“想要。但是,我的鱿鱼干已经换给杨阳了呀。” 王平安笑眯眯的,“你可以用钱买啊。” “批发价。” 陈知年有些哭笑不得,然后点点头,“好吧。” 就这样,陈知年和杨阳换了一箱核桃,然后又买了三箱核桃。等周辞白来接她下班的时候,以为都是公司发的年礼,被通天公司的豪爽惊吓了一跳。 “想太多了。这些是我买的。”陈知年看看,“你带两箱去给外公和舅舅,剩下的我带回家去。让小叔小婶做核桃糕。” “听说核桃营养。最合适老人和孩子,可惜,我家没有孩子。”陈知年家最小的是小叔的儿子,她堂弟,也已经十多岁了。 其实,周辞白一直都好奇,为什么陈知年的小叔小婶只有一女一男两个孩子?这在农村真的很意外。 像陈知年就有四个兄弟姐妹。 不过,周辞白并没有多问,而是问了陈知年关于回家的事。陈知年和小叔小婶决定坐长途客车回乡。 周辞白想到陈知年的大包小包就觉得不容易。 不知不觉中,陈知年就买了很多东西。穿的,用的,吃的,一袋一袋,一包一包。不仅有给亲戚朋友的,还有给宋文老师的。 “其实,真没有多少东西。”陈知年绝对不会承认,她是买东西上了头,买买买,忘记了回乡的艰难了。 “要不,你开车回?” 陈知年摇摇头,“我小叔说不安全。有人拦路抢车。” 特别是从h市到青山镇的那段路,地广人稀的,即使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所以,还是长途客车更安全一些。 虽然麻烦,但只要把行李统统塞上车就好。 “真的没有问题吗?”虽然周辞白没有坐过长途客车,但他熟悉公交车,知道带的东西越多就越麻烦。 陈知年肯定,“当然没问题。” “我爸妈出来打工的时候,还会带一蛇皮袋的红薯,一蛇皮袋的菜干,一蛇皮袋的衣服之类的东西......反正就很多东西。塞在车厢下就可以了。” 真这么容易? 周辞白很怀疑。 但既然陈知年说的信誓旦旦,周辞白也就信了。 因为很多同事都请假回家过年了,所以医院也很忙。而且,过年这段时间,孩子的发病率也高,感冒了,吃撑了,被鞭炮伤到了......周辞白也在忙。 送陈知年回幸福里后,周辞白又回医院值班。 最近太忙,周辞白眼底都有乌青了。陈知年在咨询了周航飞后,给周辞白买了一款男士用的眼霜,据说能缓解眼睛疲劳,还能去黑眼圈,去眼皱纹。 周航飞就正在使用,听说效果还不错。不过,周辞白常常忘记眼霜这一回事,相对有周航飞的时尚精致,周辞白的生活就有些粗了。 陈知年曾经有幸见过周航飞的梳妆台,并不比林萤光的梳妆台逊色,也是满满当当的护肤品。这对前夫妻,绝对是一路人。 在对时尚和护肤方面是一致的。 直到现在,陈知年都不明白,这么合拍,这么合适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离婚? 这两人...... 陈知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萤光高兴就好。 因为电视台过年有节目,所以林萤光和周航飞这对已经离婚的前夫妻又聚在一起过年了。 放假了,就要回家了。 陈知年开始收拾给家人准备的礼物,重要不重要的,统统装进蛇皮袋里去。 在放假前的一个月,陈知年就抽时间陆陆续续的像蚂蚁搬家一样把给家人、亲戚、朋友的礼物买好。 不知不觉,家里已经堆满了礼物。 而且,多得超出了陈知年的想象。不整理不知道,整理出来被吓一跳。 真的太多了。 以前,这里放一点,那里存一点的,并不觉得有多少,但现在所有的东西全部摆放在一起的时候,才惊讶的才发现,像小山一样,多得惊人。 陈知年知道自己买了很多东西,但没想过会这么多。陈知年眨眨眼,看着占据了大半个客厅的大包小包,有瞬间的灵魂出窍。 好像问,她在那? 这是那? 为什么有一种置身批发市场的错觉? 怎么整理才能更方便? 陈知年揉揉眉头,呼呼,整理吧。 统统塞进一个袋子里,应该会显得少些。 朱暖看着陈知年的礼物,发出灵魂一问,“你怎么带回去?” “你一个人能带这么多东西吗?”朱暖有些眼疼的看着客厅里里堆放着的礼物。 “你为什么要买酒?” 酒是最不容易带的。 磕磕碰碰的,酒坛子就破了。 不方便。 “我外公喜欢喝酒啊。”陈知年看着酒坛子也有些无奈,“要不,我装在雪碧瓶里?会不会影响酒味和口感?” 好像有很多人都是用白色的塑料瓶来装酒。 “可以吗?” “喝酒的时候还能带有一股雪碧的汽水味?” 陈知年外公喜欢喝酒,但喝的一般都是自己蒸酿的米酒,或者是野果子酒,还有就是比较有养生作用的高杆黑糯米酒。 不过,后者因为材料难种,很少,很难得。 “我想让外公尝尝外面的酒。” 陈知年买的这个酒是叶钦推荐的,据说口感很好,很适合老人。 朱暖两眼望天,“你就算想要买酒,也应该是红酒或者xo之类的吧?” 陈知年摇摇头,“红酒不就是葡萄酒?想要喝,自己买十几斤葡萄自己酿就可以啦。”再说,青山镇的人也不喜欢葡萄酒。 “呵呵。你那叫用葡萄泡酒,不叫酿。”朱暖对此很无奈,她曾经见过幸福里小区里的人酿葡萄酒,真的,很让人无语。 一个大玻璃罐,十几斤葡萄,然后把葡萄捏破扔进玻璃罐里,然后撒上白糖......泡上十天半个月的,就是葡萄酒了。 呵。 她读书少,真不要骗她。 但是,很多本地人却偏喜欢这样泡出来的葡萄酒,还一脸骄傲‘口感和买的一样。’ 不过,如果只是和士多店卖的八元十元一瓶的红酒相比,口感应该也没有什么差别。自从红酒走红后,本地的士多店就有不少的红酒,八元一瓶,十元一瓶的。 至于口感? 有口感这回事吗? 不就是带有酸味的葡萄汁吗? 朱暖喜欢红酒,但不喜欢士多店那些劣质的葡萄酒,看起来就像三五产品,连假冒伪劣都算不上。 有些店还回收红酒的酒瓶,然后自己酿,自己装瓶。 一些士多店,还有论斤卖的红酒。 一个大玻璃罐里装着满满的红酒,需要多少就买多少,还送瓶子。士多店把捡来的塑料瓶洗干净,用来给客人装葡萄酒。 一斤、两斤的买,生意竟然还不错。 士多店的老板:自己酿酒,真材实料,没有添加。 甚至有些老板直接打出‘胜过波尔多’‘从波尔多散装进口’等标语出来。 如果有人问‘波尔多’是什么? 老板只有一句话解释:最好的红酒。 朱暖被这样的操作逗笑了。不过,有时候她也会买一斤这样的红酒回来炖红烧肉或者鸡。虽然,口感不正宗,但正如老板说的那样‘真材实料,没有添加’。 口感不好,但做菜还是不错的。 “阿年,你可以让林萤光帮忙买一些好的葡萄酒给你外公,喝了养生,对心血管有保健作用,对身体好。” 陈知年还是摇摇头。 红酒?外公能眼都不眨的喝一瓶。在外公看来,红酒就是饮料。 喝红酒养生? 还不如喝家乡特产的高杆黑糯米酒呢。 高杆黑糯米酒也是红色的,也可以养生,也对心血管有保健作用。但因为高杆黑糯米难种,产量少,所以高杆黑糯米酒特别少。 高杆黑糯米也是一种谷类,杆和普通的稻谷的杆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高度。高杆黑糯米的杆有一米多差不多两米高,而且容易折。 青山镇靠海,每年都有长时间段的台风季。 台风一来,高杆黑糯米就成片的倒下。 有人在田埂边用树枝和绳子护住,但也只是勉强的低档小台风。难种,收获少,所以即使高杆黑糯米酒能卖出高价,村里种的人也不多,因为大部分时候会连稻种的钱都亏掉。 所以,外公平时也只是喝一般的米酒。 陈知年:“红酒是年轻人喜欢的。”一些老酒友都不会喜欢这种偏甜,度数不高,带有一股果汁味的红酒。 “你外公喝过红酒?”朱暖怀疑,红酒不是近几年才时兴起来吗?难道已经流行到小山村去了? “我们镇有很多有钱的女婿。” 这些有钱的女婿们不仅喜欢附庸风雅,还喜欢紧跟潮流走。 既然流行红酒,那送礼当然就送红酒了。谁会管合不合适?谁会管喜不喜欢? 陈知年第一次喝红酒,是村里一个堂姑姑嫁人办出阁酒的时候。堂姑姑嫁的是一个港商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听说还有好几个孩子。但因为有钱,不仅给堂姑姑大办出阁酒,还给村里的老人、小孩发大额红包。 陈知年也拿到了有生以来最的一个红包,十元。 八十年代初的十元,真不是一个小数额。更何况,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都有。 陈知年还记得自己被教叫‘姐夫’的情景,叫一声‘姐夫’,然后得到一个大红包。陈知年和小伙伴纠正他‘不是姐夫,是姑丈。’ 但对方说,不喜欢被叫‘姑丈’,喜欢被叫‘姐夫’。 当时,陈知年和小伙伴都不懂,明明就比阿公还要老了,却还能当姑丈?为什么他喜欢别人叫他‘姐夫’? 不懂。 但并不影响陈知年和小伙伴们的快乐。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红包,所以,姐夫就姐夫吧。 不仅陈知年好小伙伴们高兴,村里的人也高兴。 因为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孩子,每家都收获不小。 堂姑姑办出阁酒那天,从外面送来了一箱一箱的红酒。‘姐夫’说是从国外进口的,超级高档,超级贵的酒。 特意让人送来给父老乡亲尝尝。 尝一尝外面的好东西。 当时,小伙伴们还很高兴,‘原来,国外的字和我们的字是一样的。以后嫁出国,就不怕不认识字了。’ 是的。 据说进口的高档红酒上全是中文。 不过,不管是不是进口的,能喝到国外有钱人才能喝到的超贵的高档红酒,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你一碗,我一碗。 一口就去掉大半碗。 其实,对于常喝酒的父老乡亲来说,红酒有些淡。 虽然贵,但真心喝不惯。 如果不是免费的,抱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大家还真不想喝。 而‘姐夫’穿梭在人群里,教大家喝酒,摇一摇,晃一晃,闻一闻,小口品尝。村里的人粗鲁惯了,端着碗,轻轻一晃,酒就撒了大半碗。 有些不小心的还被染红了衣服。 而且,红酒被倒在有些粗糙的大腕里,看着有些奇怪。不仅不高档,甚至有些像杀鸡时候装在碗里的鸡血。 甚至有些尖酸刻薄的妒忌堂姑姑嫁得好的人说‘像血,不吉利’。 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多年后,远嫁的堂姑姑死于意外流产,听说血流了一地。 堂姑姑去世很多年,大家还记得她家门口摆着的一箱箱的红酒。因为不习惯,所以村里的人并没有怎么喝,喝完一碗酒自顾地倒上自家蒸酿的米酒。 至于红酒? 就被摆在门口,被很多大孩子小孩子拿来当饮料喝。 那天,陈知年和小伙伴们也拿了一瓶红酒到桑田里,偷着喝。 一瓶不够? 两瓶,三瓶。 然后几个小伙伴们一起在桑田里睡了大半天。 家人还以为他们又不知道疯玩到哪里去了。 虽然血红血红的,看起来不太吉利,但‘姐夫们’还是很喜欢给老丈人送红酒。村里的姑姑姐姐们嫁的时候,几乎都少不了红酒。 所以,青山镇的人对红酒真的不陌生,也真的喜欢不起来。给青山镇的人送红酒?呵呵。还不如送几斤猪肉来得受欢迎。 朱暖扶额,“你家乡......确定是小山村?为什么有一种西洋大街的感觉?” “我们青山镇清水村是一个很洋气的小村。至于你推荐的xo,我们村的人也喝不惯。”最重要的是,现在买到的xo大部分都是假货。 陈知年的大舅王大雷就很喜欢装有钱人,喜欢扮成功人士,常常和别人吹嘘他喝了多贵多贵的xo。 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就在街口的士多店买的。 能有多贵? 所以,相对于红酒和xo,陈知年更想给外公买一些适合老人适合乡下人的养生酒。那些包装得高大上的酒,还是不要了。 不过,她准备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怎么带回去? 虽然陈知年和小叔小婶一起,但小叔小婶也有很多东西。一年没有回去了,谁的行李都不少。 陈知年只能整理,努力整理。 “好多东西啊。”陈知年有些头痛,“怎么办?” 陈知年看着自己的小小行李箱,里面就两套衣服,两件外套,一双鞋,然后就是一些护肤品和面膜。 这个看起来很贵很高大上的行李箱是林萤光送她的,方便她装行李。但陈知年发现,这个行李的作用还没有一个蛇皮袋大。 行李箱虽然好看,但空间不大,能装得东西很少。除了装她个人的东西,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不仅不方便,还麻烦。 “这一包......”主要是香菇和木耳,还有人参、黑枸杞等等一些广东少见,难买到的东西。 青山镇靠海,不缺海鲜,不缺海味,但缺山珍。虽然青山镇不少山,但都只是小山包,野山珍很少。 “阿年,你买这么多菇干什么?松茸菌、羊肚菌、牛肝菌......还有鸡枞菌。阿年,你家想要开店?” 朱暖有些无语,“这些山里都有,为什么还要买?” 陈知年送朱暖一个白眼,“我家乡的山里没有这些。我家乡的山大部分都被开发出来种果树,种橡胶,或者做梯田。” 很少会有这么多菇类菌类的东西。 “听说,这些菇类菌类炖汤很好喝,也营养。”所以,陈知年就想给外公外婆买一些。 没想到,她买了,周医生也买了。 没有默契的两人都买了不少。 既然买了,肯定是要带回去的。 外公外婆也很少能吃到这么多菇、菌。 朱暖揉揉鼻梁,已经不想说话了。 “你可以寄回去。” 陈知年摇摇头,“更不方便。”过年这段时间,邮递员放假。等送到青山镇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而且,东西被送到青山镇,再邮递员送到村里,又是一段时间。 所以,带吧。 朱暖很无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喜欢吧。我看着你收拾。”看看陈知年到底有着怎样的三头六臂能把这么多东西带回去。 看着客厅里的一个个蛇皮袋,朱暖觉得这不是她家,而是某个山珍批发市场。 就没有见过有人买山珍是十斤十斤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开店呢。 朱暖从一包红枣里拿出一把,也不洗,“这红枣不错,也是一起买的?” “嗯。一个北方小店买的。老板夫妻两人分工合作,老板娘在羊城开店,老板在家乡收购,然后寄过来。” 东西好不好,还是能看出来的。 这些东西的外形虽然不好看,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人工培育的,是乡下人在山上采摘的野生货。 “阿年,你把地址给我。我也买一些。” “好。” 陈知年把店名、地址写给朱暖,“我还和老板预定了蜂蜜。不过,要到明年夏秋的时候才能有。” “老板娘说,她的家乡早就已经大雪封山了,没有冬蜜。只能等夏天,秋天的时候才能收获一批蜂蜜。” “你外婆家不要有蜂蜜吗?”朱暖躺在沙发上,一脚搭在沙发的边沿上,“你外婆不是为了你而养了蜂?” “我想尝尝北方的蜂蜜。”陈知年理直气壮,“我想看看北方的蜂蜜和南方的有什么不同?” “你高兴就好。”朱暖又抓起一把红枣,“这红枣不错。” 朱暖连续吃了两把红枣,陈知年还在收拾东西。 吃的一个蛇皮袋,用的一个蛇皮袋,而被朱暖称为‘贵妇大衣’的红色呢子大衣也被陈知年卷起来塞进一个蛇皮袋。 让她眼角跳的是,陈知年还把给她爸买的一双皮鞋也塞了进去。 朱暖很想问,这皮鞋长途跋涉的回到青山镇还能穿吗? “呼呼。差不多了。”陈知年伸伸懒腰,压一压蛇皮袋,然后继续塞。 塞一塞。 压一压。 还能继续装。 朱暖看着陈知年,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有些模糊,不真切。莫名的想起还在家乡时候的姐姐们。 朱暖默默移开眼睛。 看着整理出来的几个蛇皮袋,陈知年满满的成就感。 朱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人这样打包东西了。记得她小时候,家里人也是这样的,不管什么东西统统塞在一起,打成一个包裹。 在羊城久了,朱暖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粗糙,这么接地气的打包方式了。 “其实,也不多。”陈知年用绳子把蛇皮袋封口,然后直接坐在旁边的一个装着衣服的蛇皮袋上,“累死我了。” 朱暖‘呵呵’。 怎么能不累? 足足五个蛇皮袋,还有一个小行李箱。 高大上的行李箱和蛇皮袋摆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喜感。 “你这个行李箱也一起回去?会不会被挤坏了?”朱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档的行李箱,应该很贵吧? 陈知年想了想,“应该不会吧?看起来,质量挺好的。” “不过,我担心的是,别人浑水摸鱼把我的箱子拿走。”羊城到青山镇并不是直达的,一路会有不少的上客、落客。 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会偷换别人的行李。 这样的事情,陈知年么有经历过,但她高中时候的同桌经历过。不过,同桌是赚了。同桌有个很漂亮的行李袋,里面装的是不值钱的旧衣服。 别人看她的行李袋漂亮,就把她行李拿走了,然后给她剩下一个破旧的蛇皮袋。同桌后来发现,这个破旧的蛇皮袋里装的全是牛仔布。 同桌用这些牛仔布做了不少新衣服。 同桌说:别人应该是不小心拿错的,应该不是故意的。 可能吧。 谁知道呢。 陈知年摸摸行李箱,“我还是换成蛇皮袋吧。”要是被人偷偷换走,她可能连哭都没有眼泪,因为太痛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陈知年从来不会高估人性的真善美。 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陈知年把衣服和鞋子装在蛇皮袋里,然后把护肤品装在双肩包。 当初,她从青山镇出来背的就是这个双肩包,现在回去也还是这个双肩包。说起来,这个双肩包陪伴了她很多年。 “你这双肩包不错。” “我小叔送的。”陈知年得意的在双肩包上拍了拍,“能防水。” 当年,陈知年考上大学,小叔送她的礼物,一直用到现在。这个包包的质量是真的没的说,即使扔在水里,也不会被进水,湿了里面的东西。 不仅布料防水,就连使用的拉链也是防水的。 这个包包,陈知年是打算当传家包用的。 “朱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去青山镇过年?青山镇的年味很浓,有很多比较好玩的习俗......”免得一个人留在羊城,孤单寂寞冷。 一个人过年,是什么样的感觉? 陈知年不能想像。 因为她从小到大的记忆,过年都是热热闹闹的。 “不了。我习惯了一个人。” 别人的热闹,和她没有关系。 朱暖拒绝,陈知年也不勉强。 “那你过年前多准备些吃的在家里......”陈知年细心叮嘱。大部分商铺在过年前后的这段时间都会关门,想要买很么,必须在过年前。 朱暖捏捏陈知年的小圆脸,“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朱暖不止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她已经很有经验了。 收拾好东西,就要准备回家了。 周辞白先把陈知年的行李送去小叔家,然后和小叔小婶一起回家去。堂妹小知了早在几天前就和村里的人一起回家了。 “这么多东西?” 看着陈知年的几个蛇皮袋,小叔傻了眼,“这是要搬家?” “这是什么?” “酒。” 小叔嘴角抽抽,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贵重东西呢。小叔甚至怀疑是什么古董。 没想到,竟然是一坛酒。 “青山镇最不缺的就是酒。” 用得着这样千里路远的带回去? “不一样的酒。”陈知年偷偷眨巴一下眼睛,小声说道,“虎骨。” “祛风湿,养生。”陈知年也是通过叶钦费了不少功夫才买到的。价钱就更不要说了,绝对的高价。 但值得。 小叔眼角跳得更厉害了,“不会被骗了吧?”现在有不少这样的骗子,各种各样的养生酒,然后大部分都是假货。 “熟人介绍的。应该是真的。” 小叔继续泼陈知年冷水,“不熟不骗。” 陈知年嘟嘟嘴,“应该是真的。即使是假的,也当真的喝。” “几点钟的车?” 陈知年看向订票的小叔。其实,现在坐车还没有定不定票的说法,需要坐车的就给客车的乘务员打电话,说明白有几个人,在什么地方等着。 长途客车从深圳开出,途径东莞、广州,一路上客。 “车,五点半从深圳出来。我们先吃饭吧。”小叔做了陈知年最喜欢的白切鸡。每次,陈知年来吃饭,小叔就会做白切鸡。 而陈知年好像百吃不厌。 很多人喜欢玫瑰鸡、贵妃鸡、文昌鸡、烧鸡、乞丐鸡等等,但陈知年只喜欢白切鸡。 其实,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陈知年会这么喜欢白切鸡?陈知年自己也说不明白,就是喜欢。 小叔小婶还为坐车做了准备,盐焗鸡、面包、水煮蛋等,还有水等等。 陈知年坐长途车是不敢吃任何东西的,因为怕要上厕所。 “小叔,会不会有很多人坐车?”周辞白这几天也没少听说火车站买票难的事情。 长途客车应该和火车站一样吧? 一票难求。 周辞白既担心陈知年几个人挤不上车,又担心超载不安全。 操心。 这是有了女朋友后新增的功能。 应该也是男朋友的必备功能。 陈知年也有些担心,她最怕的就是拥挤。她真的很讨厌那种能清晰的闻到对方身上味道的拥挤。 甚至能分析出,对方是两天还是三天没有洗澡的拥挤。 虽然这样的拥挤,陈知年没少经历,但还是讨厌。 小叔却摇摇头,“可能会没座位,只能在过道里坐小板凳。但应该不至于挤不上......工厂放假早,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去了。我问过了,这几天的人不算很多。” “阿飞回去的时候,那才叫多人。他站了一路,从羊城到青山镇。” 陈知年瞪眼,从羊城站着回到青山镇? 不。 拒绝。 她宁愿留在羊城过年,也不会站这一路。 陈知年心有戚戚,然后和小叔商量,如果人太多,他们就开车回去。 为了回家,大家真的能爆发出最大的潜力。 从羊城到青山镇需要二十多个小时,站二十多个小时,想想就腿软。但是,为了回家,为了回去和家人亲人团聚,很多人宁愿站这二十多个小时。 “放心。绝对挤得上。”小叔让陈知年放心。不管怎么样,小叔都不赞同陈知年开车回去,太危险。 陈知年抿抿嘴,“好吧。我会用力挤上去的。” 突然,周辞白想起陈知年挤公交车的样子,她一直都是个不吃亏的姑娘。 吃过饭后,周辞白开车送陈知年和小叔、小婶去等车的地方,已经有不少老乡等在这里了。有些是青山镇的,有些是附近镇的,都是同一辆客车回去。 很多人身边都堆放着几个装得满满的蛇皮袋,大部分人都喜欢用这种容量大、接地气的蛇皮袋装东西,只有一些小年轻喜欢用行李袋或者行李箱。 有人和小叔小婶打招呼,周辞白则把几个人的行李从车里搬出来。 “这是大妹?大妹越来越好看了。”有人认出陈知年,然后笑着打趣她。 “大妹好像胖了一些。” “脸更白了。” “衣服也好看。” “越来越漂亮了。现在年轻人喜欢说的那个叫什么词来着?我想想,对了,气质。大妹的气质越来越好了。” 陈知年是她那一批姑娘里,最好看的一个。和陈知年同龄,或者相差三五岁的姑娘里,陈知年一直都是最漂亮的一个。 早在她初中的时候,就有人想要给她牵线,让她有机会出国。但陈知年拒绝了,说要继续读书,要开大学。 当初,不少人都说陈知年傻。 大学不是这么容易考的。 再说,读大学不也是为了嫁个有钱的男人? 白白错过了好机会。 再后来,陈知年真的考上了大学,但大家的眼睛依然在盯着陈知年的婚事,都在等着,想要看看漂亮的、会读书的陈知年会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从陈知年大学毕业来羊城后,就有不少人说,她也是想要嫁个有钱人的。有了学历,有了文化,想要嫁一个有钱人就更容易了。 “这是大妹的男朋友?” 不少人打量的看向周辞白,目光直白。 小婶点点头,“是。大妹的男朋友。”然后小婶又给周辞白接受村里的老乡,不管是那个都能扯上一星半点关系。 周辞白也顺着小婶的介绍和大家打招呼。不过,虽然大家说的都是粤语,但因为青山镇有着地域性的口音,所以有时候,周辞白还是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 有时候需要想一想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有时候还需要陈知年在旁边解释,翻译。虽然同是粤语,但青山镇的口音真的很迷。 陈知年:“青山镇靠近广西。而且,我们旁边还有其他族的人。”所以,口音上就有一些特色。 周辞白,幸好陈知年的粤语很正。 当然,他们两个平时交流一般用普通话。 老乡们听说周辞白是陈知年的男朋友,还是见过了家长的男朋友,就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周辞白。 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长得俊。” “身高够。” 单从外表看,陈知年的男朋友胜过村里所有人的女婿。年轻有为,英俊潇洒,事业有成......是个能让姑娘心动的小伙子。 “做什么工作的?一个月多少工资?老家是哪的?家里人是做什么工作的......有房有车吗?” 陈知年捂脸,这就是青山镇清水村的人,在谈婚论嫁的事情,第一关心的是男方的工资,男方家的是否有钱。 周辞白有些傻眼的看向陈知年,奇怪。当初,他以为陈知年的爸妈会问这样的问题,预备了不少的答案。 但是,陈知年的爸妈没问,只让他好好对陈知年。 没想到,现在被陈知年的老乡‘关心’。 小叔赶紧接过话题,“小周是个医生......”小叔小婶刮脑似的用尽所有的能夸人的词汇来夸赞周辞白。 工作好,工资高,人品也好,家庭更好。 反正就完胜青山镇清水村的那些女婿们,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周辞白。小叔一直都不喜欢青山镇找女婿的标准,只要有钱,就万事好商量。 也不管对方的年纪多大,有几个孩子了,只要有钱,就ok。不关心对方人品好不好,不管对方是二婚三婚,一切向钱看。 在青山镇,钱是姑娘出嫁与否的衡量标准。 以为地理原因,青山绿水出美人,青山镇的姑娘都长得不错,但大部分都嫁给不相宜的男人。虽然有部分是姑娘原因,但大部分都是家长虚荣。 不攀比谁的女婿人品好,却喜欢攀比谁的女婿有钱。 小叔不喜欢,也禁止小知了爱慕虚荣。如果小知了敢找个年纪比他大的女婿,小叔就能打断小知了的腿。 小叔小婶极尽所能的夸赞周辞白,把他说的天上有地下无。学问好,工作好,身体好,家庭好,品德好...... 陈知年很怀疑,再说下去,周辞白放的屁都是香的。 “我读书太少,想夸也找不到词。”小叔摸摸头,“上班已经很累了,但小周还是天天来我店里帮忙......” “对大妹也好。这车,看到没?就是小周给大妹买的。” “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医生了。有车,有房,还有存款......”又开始新的一轮的夸赞。 周辞白耳朵根都红了,农村人夸人都这么直白吗? 周围的老乡更是用一种看‘自家女婿’的眼神来看他,打量,衡量,对比,毫不掩饰。周辞白还是第一次这样被打量,有些无措,也有些尴尬。 陈知年拉住周辞白的手,“要不,你先回去吧。” “不用。我送你上车。”不看着陈知年上车,他不放心。 虽然同时被这么多人打量有些尴尬,但周辞白也想习惯。因为陈知年说,如果他去青山镇清水村,那是要接受全村人打量的。 如果陈知年在清水村办出阁酒,周辞白还要向村里所有的长辈敬酒,接受他们的教育和祝福。 所以,周辞白顶着大家打量的目光,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平和一些,更儒雅一些,更亲切一些。这些,都是看着陈知年长大的父老乡亲。 陈知年在周辞白的手上捏了捏,周辞白看过来,莫名的就明白陈知年想要表达的意思,点点头。 周辞白走到附近的士多店买了一箱水,又买了两大袋面包和蛋糕过来。陈知年和周辞白一起给相亲们送水和吃的。 有些人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担心错过坐车的时间,所以连饭都没有吃就等在这里。 小时候,陈知年听阿爸说起过,他们为了不错过坐车的时间,下午就等在路边了。而路边的吃食太贵,他们是舍不得买的,就一直饿着。 在他们看来,饿一饿,也没事的。 “大妹男朋友不错。” “是。会做人。” “不像虾妹的男人,眼睛好像长在头顶,看我们就好像在看蚂蚁。那眼睛啊,就写着‘你们这下等人,就不配和我说话。’” 虾妹,也叫陈晚秋,是陈知年的小伙伴之一。不过,自从虾妹嫁人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大妹读书好,找的男人也好。可惜,没有多少钱。” “我家妞妞还是不要读书了,花这么多学费,就找个打工的男人,能赚多少?能出多少礼金?也不知道陈大海能不能赚回来。” 大家在窃窃私语,但大家自以为的小声,其实都不小声。 陈知年和周辞白都听的一清二楚。 陈知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如果村里人知道她爸妈不准备要礼金,更要骂爸妈傻了。 只是,到底谁傻? 见仁见智。 想要的不同,答案也不一样。 村里人觉得陈知年爸妈傻,爸妈也觉得村里的人傻。 192,回乡路 一行人站在路边聊天。 其中被讨论得最多的就是周辞白和陈知年。 甚至有人在听说周辞白是医生后,想让他帮忙把把脉。 周辞白只能无奈的说,他是西医,而且专攻二科。 “还有医生不把脉的吗?”他们以为所有的医生都会把脉呢。 “医院的医生都是西医吗?好像也有把脉耶。” 周辞白扶额,他怎么给一群连自己名字都写不清楚的人讲述中医、西医? 对于这样的事情,陈知年就比周辞白有经验多了,“中医开的是中药,西医开的是打针和药片。” 周辞白惊呆了,还能这样说?然后就看大家一脸恍然的点点头,“所以,小周平时给别人开的事打针和药片?” “自己看不出什么病症,要先用机器检查,然后才能对症下药是不是?” “用机器很贵的。好像那个b超还是c超的,就很贵,要几十元一次呢。” “如果能把脉看出病症,就不需要用机器了。所以......没有本事的人才会依赖机器。” “以前,把把脉就能看出什么病......以前,一把艾草就能药到病除,现在?呵呵。” 这两个‘呵呵’很刺耳。 周辞白摸摸的后退几步。 大家已经从周辞白的工作工资说到艾草的一百零八种功效了。 “别介意。他们就随便说说,吐槽一下。一会,他们就会忘记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了。” 周辞白摇摇头,“不会。其实,他们说得也有些道理的。西医的确过于依赖机器了......” 陈知年不懂这些,但她会认真的听周辞白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一行人一起等到八点,车还没有到。 路过的长途客车倒是有不少,售票员站在门口,一手扒着车门,一边大喊‘开平、阳江’或者是‘阳江、湛江’又或者是‘吴川’‘海口’之类的。 一边喊着目的地,一边喊价钱。 因为快过年了,车费也是一天一个样。 只隔一天,车费有可能就要翻倍了。当然,一般情况不会涨得这么厉害,但对于出来打工的人来说,即使只涨几元也是心疼的。 几乎每一辆车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就连过道里都站着人。 看到有人站在路边等车,司机会特意的放慢车速,售票员则站在门口一边挥着手一边喊‘海口,海口,上车了。’ 某某地,多少钱。 售票员喊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回跳下车来询问‘去哪去的?’ 陈知年抿抿嘴,已经不敢想象回青山镇的车有多挤,真的可能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背井离乡,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的词。 从出来都回去,都带着艰难。 但所有的艰难都阻挡不住大家回乡的心。 “去哪的?海口,海口的上车咧。”售票员站在车门上,朝着人群大喊,“不要再等了,后面的车都满了。现在不上车,一会想上也上不了。” “赶紧的上车。去哪的?” 售票员看陈知年这一拨人特别多,过来问问,“去哪的?要是顺路就赶紧上车,千万不要等。越等越没位置,现在回去能有个站位就不错了。”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可不能再等了,否则过年都得在路上。” 小叔摇摇头,“不顺路。我们到h县。” 这的确不顺路了。 售票员果断转移目标,然后就看到售票员在和不远处的几个人说话。原来,对方的确是回海口的,不过,打电话订的是另外一辆车。 最后,售票员以减少二十元的车费成功把人拉上车,然后离开。 “阿年,累了吗?”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回乡的艰难。虽然在路边站了很久,但众人的脸上依然带着兴奋的光,伸长着头,看向车来的方向。 这是一种能回家的兴奋和激动。 虽然苦,虽然累,但他们甘之如饴。 一个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一个个人的眼里带着幸福的光。家,在另一头牵挂着他们,让他们不管离得多远,都归心似箭。 不管离得多远,不管多难,都要回家看看。 周辞白第一次看到这种‘为了能回家,我可以吃尽世间所有苦’的态度和精神,真的很震撼。曾经看书,说越是底层的人越是坚韧。 这句话真的不假。 因为受的苦足够多,也不在意再多这一点点。 “我不累。”陈知年看向周辞白,轻轻挑眉,“你累了?” 周辞白嘴角抽抽,因为他从陈知年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么快就累了?你很不行啊。’ “我是说,要不要打电话问问,车到什么地方了?” 每来一辆车就点踮着脚探着头看,很不方便,而且危险。 有些人为了能第一时间挤上车,抢个位置,每每看到车来就提着行李飞快的跑过去。如果不是回家乡的车,再提着行李跑回来。 这样多危险? 周辞白看着心惊胆颤。 “问问吧。已经八点半了。”陈知年鼓着腮。不过,也习惯了。这车要是能准时才见鬼呢。陈知年曾经听堂哥说,他有一次在路边整整等了一夜。因为车坏了,在松岗修车,而堂哥和几个老乡就在东莞整整等了一夜。 没有电话,联系不方便,只能傻等着。 等着,等着,然后天亮了。 有什么办法? 为了回家,为了见到整整一年没见的亲人,什么苦都能吃。 “小叔,车的联系卡片呢?让周医生打电话去问问,车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到了。”小叔在衣兜里掏了掏,“咦?怎么不见了?我明明......哎呀。”小叔拍拍额头,“我忘记带了。” 小叔记得自己在出门前掏出卡片打电话,然后......然后,“我放在桌面上,忘拿了。我当时还忙着收拾吃的呢。” “就知道你‘大头虾’丢三落四的。我带了。”小婶把联系卡片递给周辞白,“忙起来,就顾东不顾西。” “占线。”周辞白只能再等等。 再次拨打,还是占线,可见售票员有多忙了。 终于接通,只是对话说话太快,又是青山镇的方言,周辞白只觉得耳边飞过一群黑乌鸦,叽叽喳喳,根本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无奈,周辞白只能把手机递给小叔。 “车快到了。不过,没有座位了。”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没有座位了。”想到要站二十多个小时,周辞白就心疼。 “还是要回去啊。”陈知年晃晃周辞白的手臂,“别担心。会有小凳子的。”最差的情况就是连小凳子也没有。 “站一站,也没事的。” 当初,陈知年在市读高中的时候,几乎每次坐车回青山镇都没有座位。但有什么关系呢?站着也能到。 唯一心不爽的就是,即使站着车费也没少。 不管坐着、站着,车费都是一样。这让陈知年在高中时候没少吐槽。 周辞白怜惜的捏捏陈知年的小手,很想说,要不开车回去吧。然后想到小叔说的抢车,又觉得不安全。 从春运开始,小叔就听说了不少这样的事情,然后给周辞白科普为什么会不安全?从h县城到青山镇需要三个多小时,这三个多小时里,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家,地广人稀。有些人为了捞一笔过年,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只抢车还好,有些狠些狼些的人更是直接伤人。 甚至直接埋在路边当花肥。 没有摄像头,没有人迹,即使查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青山镇的人即使是开摩托车回去,也是成群结队的,绝不走单。陈知年的父母也是开摩托车回乡,从东莞到青山镇,然后再到清水村。 没有十个人以上结队,是绝对不敢出发的。而且,这些人的摩托车后,还会放着木棍或者铁棍,以防万一。 务必做到,即使打起来也不吃亏。 听了小叔的科普后,陈知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晚上九点四十分,车终于缓缓驶来了。 一群人激动的提着行李,飞快的冲过去。一手提着一个蛇皮袋,一手提着两个蛇皮袋,冲得飞快。 售票员站在门口大喊,“青山镇。打电话定位的赶紧上车了。” 周辞白很佩服的看着一手提着两个蛇皮袋的大叔,脚步飞快,一边跑一边问,“还有座位吗?还有座位吗?” 售票员直接一个白眼,“现在哪辆车有座位?有小凳子就不错了。”售票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行李箱的门打开,“自己认清楚自己的行李,下车可不要拿错了啊。” “赶紧放好行李上车。” “回家去。回家去过年了。” 售票员大喊,“h县,h县的,上车了。过年了。” “小叔,等等。”陈知年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支红色的彩笔,在他们的行李上写上‘青山镇清水村’。 写一面不够,写两面。 看不到就是眼瞎。 再拿错,就是故意的。 陈知年觉得自己一会可以建议司机准备数字标签,两联,一联贴在行李上,一联给行李的主人,凭着数字标签拿行李,这样就能大大的减少拿错的可能。 如果不是故意,应该没人喜欢拿别人的行李回家。 打开蛇皮袋,看着别人的行李,多糟心? 陈知年在一个个蛇皮袋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行字,然后还标上(1/9)、(2/9)等数字,因为他们家一共有9个蛇皮袋,陈知年五个,小叔小婶四个。应该是这一行人里,行李最多的人。 陈知年把每一个都标得清清楚楚的。 “大妹,帮我标一下。我这些全是新衣服,可不能被人换了去。” “大妹......” 大家都让陈知年在行李上写上‘青山镇’或者‘清水村’等字。 售票员看着这一群人,有些不耐烦,“都是衣服,谁稀罕拿错?赶紧上车,别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 听到这句话,大家不高兴了。 “我去年坐你的车回家,行李就丢了。” “我也是。被人换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怼的售票员无话可说,因为大家说的是事实。而他们车每年都会因为丢行李而没少赔钱。 售票员摆摆手,“赶紧上车。赶紧上车。” 上车? 当然不能,还要讲价呢。 是的。 装了行李才开始讲价。 陈知年站在小叔小婶身后,任由她的老乡们在讲价的路上冲锋陷阵。 周辞白看着青山镇的人和售票员用方言扯皮,扯了大半个小时后,售票员同意每人便宜十五元。 “哎呀。真是怕了你们。” “你们小声些。可不要让车上的人听到。现在的车费是一天比一天高。” “要不是看大家都是老乡,我还真不愿意。你们问问看,春运后哪里还有这么便宜的车费?本来,看你们是老乡,就已经给你们报了低价,你们还......哎。赶紧上车,不要耽搁了。” 售票员推了推,“上车,找地方坐下。” 么没有座位,只能找个地方随便坐下。 接下来还要继续上客呢。 陈知年背着双肩包,抱着酒坛子,随着众人一起挤上车。 没有座位了,只能坐在过道的小凳子上。 “阿年。”周辞白看着乱糟糟的车厢,汗味、烟味、脚臭味、呕吐过后的味道等等,全部混合在一起,让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一向爱干净,有些小洁癖的,坐公交从来慢悠悠的周医生为了给女朋友抢一张小凳子屏住气用尽全力的往车上挤。 凭着身强体健,抢到了两张小凳子。 衣服乱了,头发乱了,外套上被沾了小孩子的鼻涕,狼狈不堪的周医生朝着陈知年笑得开心,“阿年,我只抢到了两张。”他已经尽全力了。 陈知年直接竖起大拇指,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没看,旁边没抢到小凳子的青山镇老乡正在怒瞪着? 看着头发乱糟糟的周辞白,陈知年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周辞白在陈知年和小叔小婶放行李的时候,就挤上车,然后抢了两张小凳子。这种过道里的小凳子是谁抢到就是谁的。 抢不到? 站着呗。 “没想到你这小伙子很上道。” “不上道,大妹也看不上他是不是?大妹从小就眼光正,主意正。” “周医生,今天的你一百分。”如果不是还有外人在,陈知年都想要好好的奖励奖励周医生了。 不能亲亲,那就拉个小手吧。 “可惜,我没有抢到。”等陈知年放好行李上车的时候,小凳子已经被人抢完了, “我应该先拿小凳子,然后再放行李的。” 她一向都不是吃亏的姑娘,没想到,竟然在抢座位上竟然吃了大亏。 “没关系。很多人都没有。” 青山镇的不少老乡都没有抢到小凳子。没抢到小凳子怎么办?站着呗。当然,也可以直接坐在地板上。 但地板真的太脏太脏了,唾沫、鼻涕、别人乱扔的纸巾等等,反正一般人宁愿站着也不愿意直接坐在地板上。 “这是薄荷味的湿纸巾,这是橘子味的香水,这是薄荷糖......”周辞白给陈知年准备了不少坐车用的东西。 坐车上厕所不方便,周辞白了解陈知年,她是绝对不会吃喝的。所以,并没有给她准备吃喝类的东西,准备了其他的东西。 周辞白安顿好陈知年和小叔小婶才下车。 “阿年。”周辞白站在车外,做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是让她回到家后给他打电话。陈知年没有把手机带回家,因为带回去也不能用,青山镇清水村没有信号。 陈知年点点头,“好。” 小叔小婶看着这对小年轻笑了笑,“年轻真好啊。” 终于要回家了。 陈知年坐在过道的小凳子上,靠着小婶,小叔则站在过道里和别人聊天。 “羊城上车的买票了。买票了。” 车厢的过道里坐满了人,售票员想要走动都不便。 挤挤拥拥。 “买票了。羊城上车的赶紧买票了。” 车上的大部分都是h县的人,只是不同的镇而已。 售票员一边卖票,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哪里下车?有行李吗?” “青山镇。” “有行李。” 售票员接过小叔的钱,干脆利落的给小叔撕下三张车票,“保管好。一会查票,拿不出来那是要重新买的。” 陈知年把周辞白买的薄荷糖递给小叔,然后给旁边的老乡分一分,一人能分到一粒。小婶接过陈知年手里的酒坛子,“这酒坛子,金贵了。” 被抱在怀里,能不金贵吗? 陈知年坐在小板凳上,直直腰,刚开始就累了。 “我家大妹......”小叔已经吹嘘上,牛皮差点被吹爆。 小婶无奈的翻个白眼,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上车。 没有座位,就连小凳子都没有,只能站着。 站在车门的地方。 因为车上的小厕所就在车门的位置,大家也顾不上臭不臭的,能有一个站位就不错了。有很多人连站位都抢不到,只能等明天呢。 回青山镇的车还是太小了,好像只有两辆。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只有过年前和过年后这两个时间段人满为患。 其他时间一趟车能有十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过年的时候,根本就不敢随便走一趟,怕亏本。油费、过桥费、过路费等等,还有司机售票员的吃吃喝喝,每一样都是钱。 没有乘客,根本不敢走。 其实,青山镇能养着两辆长途客车,真的已经尽力了。 非过年,非寒暑假的时候,如果想从青山镇出来,就要先到镇上的车站登记,然后等司机集够了十个人以上,然后再出发。 多久能集够? 可能是三五天,可能是十几天,可能是一个月,谁也说不准。 如果赶时间? 那就只能先到县里或者市里,然后再坐车。 平时养两辆车很吃力,但过年的时候两辆车又不够用。 怎么办? 挤一挤呗。 至于超载会不会有安全隐患? 喝水都能被呛死,谁还能因为安全隐患而就不坐车,不回家过年?所以,挤一挤,塞一塞。 常情如此。 陈知年能怎么办?能说什么? 说起来,她也算是被超载的一员。 因为路况,因为乘载过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车速很慢。陈知年揉揉太阳穴,有些困,但睡不着。 陈知年把橘子味的香水在手腕上喷了喷,然后放在鼻翼边闻了闻,很浓郁的橘子味,直接把车厢里的各种气味压下、盖住。 鼻子终于舒服了。 陈知年直起腰,揉揉腰椎,然后看一眼旁边能买到座位的人,羡慕妒忌。 “阿年,这是什么水?这么好闻?”小婶拿起橘子味的香水看,“全是‘鸡肠字’,看不懂。不过,这味道不错,好像在吃橘子。” 小婶也准备了花露水,不过,她不是为了味道,而是为了防蚊。 “周辞白买的。” “小周人不错。什么时候结婚?” 又倒了催婚环节。 陈知年无奈啊。自从她和周辞白恋爱后,就要接受家里人的三百六十度的催婚,无孔不入。从外公外婆到爸妈,然后到小叔小婶,还有姑姑姑丈,一个接一个,她应接不暇。 陈知年已经能想像回家后,大家谈论的焦点了,绝对离不开周辞白,离不开结婚。说起来,村里的人都在等着她结婚的。 都想要看看全村最有文化的姑娘会嫁个什么样的男人。 也有更多的人想要看看,陈大海能收多少彩礼?能不能把陈知年花费的学费收回来? 如果陈知年嫁得很好,那村里的人可能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孩多读书,走上一条‘自强’之路。如果陈知年嫁得不好,不如那些小学没毕业的姑娘,那村里的家长肯定会让自己的姑娘继续走‘嫁人致富’之路。 其实,有很多人都在观望。 特别是大家出来打工见识越来越多后,他们会慢慢怀疑‘读书真的不好吗?’ 有怀疑才会有改变。 陈知年希望自己是清水村三观改变的一个开始。就好像当年第一个‘嫁人致富’的姑姑那样,凭借着一己之力,改变了清水村的三观。 “大妹,你年纪不小了,也应该结婚了。结婚生子,然后两个人一起奋斗......千万别看村里那些姑娘,都好像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小婶看一眼周围的人,靠在陈知年的耳边小声说,“没名没分,没脸没皮。” 陈知年扶额,“明年吧。” “明年春?还是明年年底?”小婶继续追问。 陈知年瞬间就不想回答了,因为她回答明年春,小婶肯定要问几月份?是不是要立刻准备起来了? 如果她回答明年年底,小婶肯定会说,年底太迟了,年初结婚,年底孩子都能出来了。 欧。 卖瓜。 陈知年只能把皮球踢到周辞白身上,反正周辞白不在这里。 “结婚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还要问周医生。” “人家小周说,只要你准备好,他能立刻领证结婚。”正在和老乡吹牛的小叔立刻回头怼陈知知一句,“大妹,要我说,小周人正不错。遇到好男人,你就要抓紧机会,免得被外面的小妖精抢了去。” 现在的小妖精是一年比一年多。 不说别的地方个,就是清水村也出了不少。 “医院有那么多医生护士,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被抢了,有你哭的。” 老乡的话题瞬间从什么行业最赚钱转移到孩子结婚的话题上来。说起结婚的话题,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 攀比一下谁家的姑娘更漂亮,攀比一下谁家的女婿更有钱。羡慕一下谁家的丑姑娘嫁了个有钱人,妒忌一下谁家女婿给某某起了一栋五层的小洋楼...... 你说,你家女婿更有钱? 啊呸。 你家女婿已经六十了,年纪比你还大,已经生不出孩子了。没有孩子,钱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你说,你家姑娘最好看? 切。 你家姑娘小学没毕业,文盲一个,人家有钱人最近流行说abc,不是一路人。鸡同鸭讲,就没见过鸡和鸭同一个窝孵蛋的。 “你们听说了吗。老瘪三的女儿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听说过年后要结婚了,还要在市最大的酒店摆酒。我听说,到时候还会用大巴接村里的人去喝酒......” 大家瞬间精神起来,“真的?” “老瘪三的女儿小眼睛、塌鼻梁、高颧骨、厚嘴唇,是村最丑的姑娘吧?能嫁多有钱的男人?去年,不是听说和男人跑了?老瘪三还哭闹,说一分钱彩礼也没有收到,白养了一个女儿,亏死了......” “没想到,转眼,老瘪三又风光了。听说啊,他女儿嫁的男人没有孩子......” “年纪大了些,已经七十了。不过,七十正好,干不了活,闺女还是黄花闺女......七十,也快死了,等人死后,钱就全是老瘪三女儿的。白赚,不亏。” “是啊。就当是去给别人当几年保姆了。”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让老瘪三遇到了?那货最近肯定没少拜神。” ...... 找个有钱的老男人,死了继承家产。 这是村里人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陈知年挠挠头,幸好车上的都是老乡,否则,祖宗脸面都要丢尽了。一个个的,都想要靠着女儿赚钱,靠着嫁女儿过上好生活。 自从有人家因为姑娘嫁人而发家致富后,大家就把希望寄托在姑娘身上。 很多拐子以村为单位,他们青山镇的小三也以村为单位。 这些姑娘说是嫁,其实不过是小三、小情、二奶而已。没有尊严,没有地位,还要被人戳脊梁骨。 但这些靠着她们发家致富的家人、亲人们,从来没想过她们的处境,更没想到她们老了后怎么办? 第一批当职业小三的堂姑姑们已经老了,多少人老无所依?多少人因为年轻时候走错路,而连青山镇都不敢回? 这些,大家都看不到。 只看到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小楼房。 陈知年家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还没有起小楼房的人家之一,虽然,她爸妈也在拼命赚钱,但要养大她们四姐弟,送他们读书,真的没有能力再给他们起小楼房了。 小叔拍拍陈知年的头,“别管那些人。小周很好。虽然穷了些,但人品好,脾气好,工作好......”小叔把周辞白吹的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 幸好,小叔不知道周辞白不穷,否则,就真的要吹嘘上天了。 不过,陈知年并不打算满着周辞白的‘富裕’‘家世’,因为她还要以此来激烈那些想要辍学的妹妹们呢。 凭着一张漂亮的脸能找个有钱的老男人?但是凭着一张漂亮的脸,一张学历,就能找到有钱的年轻的英俊帅气的男人。 怎么选? 大家应该会很明白的。 读书明理,才不至于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哄骗。 希望妹妹们能多读书。 陈知年靠在小婶身上,听着大家吹嘘,话题内容跳脱。不过,正因为大家说说笑笑,所以时间也过得快。 陈知年看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了。 “大妹,饿了吗?要不要吃个面包?” 陈知年摇摇头,“不要。”坚决不吃不喝,不上厕所。 有人递给陈知年一把瓜子。 “谢谢。我坐车不能吃东西。”陈知年笑着拒绝。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是青山镇的,听口音就能分辨。 青山镇因为它的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它的方言比较有特色,虽然说的是粤语,但口音中还有其他话的影响,例如客家话,又例如瑶、壮等语言的影响。 融合在一起,成了四不像。 但这也是特色。起码很多人一听,就大概明白‘哦。青山镇的呀。’ 嗑着瓜子,聊着八卦。 侃大山,吹牛皮。 坐累了,站起来直直腰。 饿了,吃;渴了,喝。 有这么多老乡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好像在村口的果树下聊八卦。也难怪有人站了一路也不觉得累,因为根本就忘记了累这一回事。 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去了。 陈知年从小婶手上接过酒坛子,放在双腿上,然后下巴低着酒坛子闭上眼睛,她要休息一会。 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小婶却笑了笑,“可不要流口水了。否则,渗到酒里,酒味就淡了。” 怎么可能? 即使她睡觉流口水,也不能渗到酒里。她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别说流口水,就是下雨也没有影响。 有人问小婶,这是什么? “酒。大妹给她外公买的酒。” “大妹最孝顺。” “是啊。毕业工作赚钱了,立刻就给家里人买礼物。” 陈知年领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就给小叔小婶买了礼物。 “比我女儿孝顺多了。”说起自己的女儿,小婶就忍不住吐槽,然后几个人一起吐槽自己的女儿。 有人吐槽女儿不够漂亮,找不到有钱的好男人;有人吐槽自己女儿读书不好,却又不愿意出来打工;也有人说自己女儿赚了钱,却一分不愿意上交...... “哎。儿女都是债。就想着,赶紧养大,然后该嫁人的嫁人,该娶妻的娶妻,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呵。 想太多。 等孩子结婚后,又要操心孙子孙女。 反正,就是一辈子都操不完的心。 但有什么办法,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的父母也是这样过来的,然后他们以后也会这样,都是为儿女操心的命。 “是啊。怎么能不操心?”小婶叹口气,“嫁个有钱人,担心对方人品不好。” “嫁个没钱的?更担心对方人品不好。没有钱,如果再没有人品,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 陈知年虽然闭目,但并没有睡着。 这样吵闹的空间里,根本就睡不着。 突然,陈知年听到有人呕吐的声音,紧接着又有人急急的大喊,“递个塑料袋给我,快。”然后又听到售票员大喊,“要吐的就吐在塑料袋里。” “不要把头伸出车窗去,危险。” 陈知年捏住鼻子,然后赶紧拿出橘子味的香水来,喷,喷,鼻子终于能活了。陈知年坐车最怕的就是被人呕吐,因为会传染。 闻着那股味儿,就忍不住的想吐。 就好像听到别人咳嗽一样,是控制不住的。一个呕吐了,紧接着一个又一个。 陈知年捏着鼻子,想了想,把准备的棉花球拿出来,喷上橘子味的香水,然后放在鼻翼边,世界终于清新了。 小婶看着陈知年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越来越娇气了。” 陈知年扁扁嘴,“我一直都有一颗娇气的心。”只是,以前没有资本娇气而已。 突然,车停了。 “咦?怎么了?”陈知年有些奇怪,“凌晨5点,到吃饭的时间了?” 小婶拍拍陈知年的肩膀,“想得美。停车让大家上厕所。”车上虽然有个小厕所,肯定是不方便的,所以长途客车一般都会每隔几个小时就停车一次,让大家上厕所。也让大家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让大家下车活动活动手脚筋。 小婶一手拿着小凳子,一手拉着陈知年,“赶紧的。” 陈知年摇摇头,“我不需要。我留在车上看凳子。” 小婶把凳子留给陈知年,然后急急忙忙的下车去上厕所去。 这种建在路边的厕所,陈知年也没少上。其实,她大学的时候也没少坐长途车,知道这种路边的厕所有多脏,她宁愿憋着,憋回家去,然后安慰自己: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以前,她从学校回家也是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很多人都说,她矫情,明明就是个农村姑娘,从小上的就是农村的粪坑。 难道外面的厕所会比农村的粪坑更臭,更脏? 但陈知年觉得她家的粪坑虽然也臭,但绝对不脏。再说,家里粪坑使用者是知根知底的家人,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通过粪便传播的疾病存在。 但外面的厕所就很难说了。 “你不下车上厕所?下次停车可是在要五六个小时后了。”售票员捧着一桶泡面过来和陈知年聊天。 陈知年摇摇头,“暂时不需要上厕所。” 然后售票员又问起陈知年在上车前说过的关于行李箱贴数字的建议。陈知年也是真心觉得现在的行李存取不方便,不仅麻烦,还容易出错。 现在的人都喜欢用蛇皮袋装行李,你家的蛇皮袋和我家的蛇皮袋都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行李,全部塞在车厢下,哪里能分得清谁家谁家的? 都是蛇皮袋。 看着差不多。 看着大概是自己家的就提回去了,然后发现拿错了,也没有办法。如果别人的行李袋比自己的值钱,高兴。如果拿错的行李袋不值钱,骂骂咧咧的,埋怨司机,埋怨乘务员......可能整个年都过不好。 如果自己的行李袋里有贵重的东西,被别人拿了,肯定也是要吵着闹着让司机和售票员赔偿的。 所以,为了规范,为了方便,最好就是能在一个个行李袋上贴上标签。 “......也不用麻烦,就贴数字标签就好了。一天,应该也没有一百件行李吧?我们就做个从1到100的数字标签,上下两联,做成能黏贴的那种。” “......在放行李之前,先贴上数字标签。一联贴在行李袋上,一联给行李的主人,让他保管好,下车的时候凭着标签取行李......” 总比现在一窝蜂的涌上去塞行李要好。所有的蛇皮袋全部堆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你我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说别人。 取行李的时候,更是麻烦。 到站需要取行李的人和售票员一起下车,然后吭吭嗤嗤的费力气把大部分相似的,‘疑是自己’的蛇皮袋扒拉出来。 然后再从一个个‘多胞胎’似的,没有多大区别的蛇皮袋中找出自己的那一个。 如果看到别人的蛇皮袋更好,看起来更值钱? 偷偷换一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损失谁赔? 肯定是司机和乘务员啊。 “也不需要什么设计,简简单单的数字就好。一个行李贴一张,拿着1号行李签的人想要拿2号,那肯定就是心怀不轨。” 乘务员点点头,“这个办法好。” “平时乘客少,行李少的时候没什么,但过年这段时间,人多行李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春运开始,几乎每一趟车都要赔行李钱,少的时候几十,多的时候几百......” “有这个数字标签就方便多了。” “如果你们再讲究一些,可以在数字标签上标注上自己的车牌号......” “好。这个好。”售票员高兴的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小年轻的脑子的就是灵活。” 售票员递给陈知年一桶泡面,“谢谢你。” “对了。你也是青山镇的姑娘?”作为嫁进青山镇的媳妇,售票员可是知道青山镇的本地姑娘很漂亮的。 不过,也正因为青山镇的姑娘漂亮,所以本地的姑娘一般不会嫁在本地,有九成会外嫁。 这外嫁,不是嫁到隔壁镇、隔壁市,而是往大城市、台台、港港、国外之类地方嫁。因为青山镇在外面有人脉,最早外嫁的姑娘会带着家乡的姑娘一起,一个带一个的,就几乎全都出去了。 别看青山镇偏僻,但镇里人家的生活并不差。 因为姑娘嫁得好。 所以,她从不小瞧青山镇的任何一个姑娘,因为这些姑娘将来都有可能是富婆。 当然,也有很多人看不起青山镇的人,觉得他们没脸没皮,明明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给别人当二奶,却不以此为耻,反而以此为荣。 看着售票员的眼神,陈知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对青山镇姑娘的行为,有人妒忌,也有人不屑,甚至鄙视。 但,不管荣辱还是诋毁,这都是她的家乡。她可以努力让它变得更好,却不能瞧不起它,更不能鄙视它。 因为她生于青山镇,长于青山镇。 这里是她的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而且,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所以,陈知年肯定的点点头,“是。我是青山镇的。” 193,话不投机 坐了一夜的小板凳,陈知年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发麻了。 真不容易。 特别是下半夜的时候,气温低,湿冷湿冷的。车窗被打开,风从外面吹进来,好像还夹杂着毛毛细雨,让车内的温度更低了。 关上窗? 车内各种复杂的相融的气味能把人憋死。 即使开着车窗,车内的气味也很难忍了。要是关上车窗,应该就和住在臭水沟旁边一样,臭气熏天,可能连喘气都不敢了。 所以,即使冷,大家也恶补车窗打开。 冷风一阵阵的吹进来。 开靠着窗边的人加一件厚外套,忍受着寒夜冷风吹。 “下雨了。”陈知年摸摸凉飕飕的脸,感觉有润润的雨水打在脸上,应该是牛毛细雨,顺风而来,撞在她的脸上。 “冷吗?”小婶摸摸陈知年的脸,“还好。冷了就加衣服,可千万不能感冒了。” 在乡下,过年时候即使生病了也不能吃药。因为有一个不靠谱的说法,如果在一年之初就吃药,那么这一整年都会吃药。 在陈知年看来,就是瞎讲究。 过年的时候不能吃药,不能干活,不能扫地,不能......有很多很多的不能。说话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不能说晦气的话,不能说诅咒的词,不能表达丧气的意思...... 但是,即使有很多讲究,还是喜欢过年。 小时候过年会有很多好吃的,有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新书包。至于爸妈会不会回来过年?想不起来。 只有爸妈回到家,他们才有‘啊。原来我们也是有爸妈的’感觉,否则,根本就想不起来。小时候,想父母回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会有吃的,穿的,至于父母子女情?真没有多少。 父母子女情,可能还没有一包旺旺雪饼来得吸引人。 当然了,过年有父母在肯定会开心很多。 陈知年紧了紧衣领,莫名的,她想爸妈,想家了。 “真的不冷?”小婶双手搓了搓,然后放在陈知年的脖子上,“如果冷,一定要加衣服。做人可不能要风度不要温度,那是傻子。” “冷暖自知,可不能为了外表好看,就冷着自己。”小婶在叨叨念,就怕陈知年在车上感冒了。 看看车里的人,那个不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陈知年点点头,“嗯。我知道。我真的不冷。”陈知年在外套里面加了一件毛衣,并不觉得冷。相反,她觉得冷风吹在脸上,能让人更清醒。 车上的人不困,应该也和阵阵冷风有关。 这样的寒冷雨夜,即使想睡,应该也是睡不着的。即使有座位的人,也不过是闭目养神。而正在侃大山的人也神采奕奕的继续着。 大家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 大家聚在一起,好像能聊上十天十夜,不带累的。 车窗外面漆黑一起,时不时的一阵风吹来,路边的树木被吹得哇啦哇啦响,好像一首童真的歌谣在唱。 车内大部分人都在聊天,就好像在暖阳的正午,坐在村口的果树下侃侃而谈。 羊城大小事。 家里的二三事。 反正就有聊不完的话题,一个个话题都能让人精神百倍,精神抖擞。从乡下出来,有人像小叔这样做点小生意,例如开个糖水店,快餐店,又例如开个肠粉店、烤鸭店等等。 也有人像阿飞叔那样,带着村里、镇上的几个小伙子做建筑,还有人当保安、环卫工......只要能赚钱,就有青山镇人民的身影。 虽然,他们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勇敢勤劳肯干。 “小叔,你坐会吧。我腰酸了,站一会。”陈知年把小凳子让给小叔,然后站了起来,连伸懒腰的空间都没有,只能揉揉酸酸的腰椎。 小时候,帮家里插秧、收割的时候,陈知年就会对阿婆说‘我腰痛。’阿婆总会摸摸她的腰,然后笑着说‘年纪小小,哪里的腰?没有腰,小孩子的腰长在脚裸上呢。’ 她信以为真,还用力的摸了摸脚裸,以为后脚上的那条根骨就是腰。 现在想起来,有些可笑。 “哎。”小叔坐在小凳子上,喝一口水,“天亮了。”小叔拍拍膝盖,站了一夜怎么可能不累? 但是,再多的累也抵不上回家的兴奋和激动。 天慢慢亮了。 不少人都大着呵欠。 累啊。 但是,想到离家越来越近,所有的疲惫都能一扫而光。 从羊城到青山镇,需要二十多个小时。 “终于到了。” 下车后,陈知年第一时间伸懒腰。 “可怜我的小蛮腰。”陈知年伸伸懒腰,揉揉腰肢的地方,真的太痛苦了。 小叔小婶已经聚在车厢旁,等着拿行李。因为他们的行李都用彩色标记清楚,很容易发现,一共九个蛇皮袋。 “一二三......九个,刚好,够了。”小叔确认没有错漏后,就把行李拖到一旁,然后拿出早就准备的盐焗鸡和面包来。 这本是准备在车上吃的,但车上的气味难闻,小叔就没把盐焗鸡拿出来。 “大妹,赶紧吃饱,还要走两个多小时呢。” 陈知年点点头,“好。”盐焗鸡耐放,即使凉了也好吃。 小叔扯下一只鸡腿给陈知年,“一天没吃没喝了,赶紧吃些补一补。”因为怕上厕所,所以陈知年从上车起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一口水也没有喝过。 “还好。”陈知年从双肩包里掏出三瓶牛奶来,然后和小叔小婶一起,一口鸡肉一口牛奶。村里的其他人也随便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从青山镇回到清水村还要两个多小时。这两个多小时还是走山路的时间,如果顺着公路走,最少要三个半小时。 清水村的人出镇,一般走山路。 山路虽然要经过好几个山头,但并不崎岖,一些自行车、摩托车也从这里过。陈知年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每周都会骑着单车在这条小山路上来回。 “知年。” “晚秋?” 陈知年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个妆容成熟的女人,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已经三十多。 成熟,风霜。 想想,她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见面了,也也没有了小时候的亲切热情。 小时候,她们叫的事彼此的小名。 ‘大妹。’ ‘虾妹。’ 但现在,他们疏远的称呼对方‘知年’‘晚秋’,没有小伙伴见面时候的激动,也没有老朋友突然遇到的兴奋。 有些冷,有些尴尬。 “好久不见。”陈知年看向陈晚秋怀里抱着的孩子,“你的孩子吗?”突然,陈知年惊讶,“你也这辆车回来?” “嗯。你能帮我抱抱孩子吗?我想给她冲个奶粉。” “啊?哦。可以。”陈知年看着手上的鸡腿,一把塞在嘴里把,双手刚想随便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发现身上穿的是林萤光送的某大牌的外套。 虽然灰黑灰黑的,不符合农村审美,但不能否认它的价值。 陈知年赶紧把嘴里的鸡腿拿出来,然后放在旁边的塑料袋里,再掏出湿纸巾擦干净双手,“不好意思。” 陈晚秋定定的看着陈知年,好一会,“你一点也没变了。”但她却已经老了。不仅是容貌上,还有心态上。 小叔小婶看看陈晚秋,然后看看陈知年,“你们姐妹怎么生疏了?” 呵呵。 怎么可能不生疏? 她们多少年没见面了?可能连她们自己都忘记了。 在人生的岔路口,她们选择了不同的路,收获也不同。多年过去,陈晚秋嫁人生子,而陈知年大学毕业,有了好工作。 谁的选择跟好? 冷暖自知。 小叔小婶坐在行李上,一边吃着盐焗鸡,一边和陈晚秋聊天。 “怎么突然回来了?”小婶很好奇,眼里满满的八卦欲。在过年的时候回娘家?希望不是她想多了。 再看陈晚秋的脸,干涩灰暗,明晃晃的写着‘生活不和谐,生活不幸福’。看看陈晚秋的脸,再看看陈知年的脸,应该没人相信她们是同龄的小伙伴,相差太远。 陈知年是圆溜溜的娃娃脸,天然嫩,再加上她工作顺利,男朋友帅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恋爱的甜蜜。 说她十八岁也有人相信。 再看陈晚秋,本就偏成熟的脸型再化一个偏成熟偏‘贵妇’的妆容,看起来三十八。 难怪人家说,女人过得好不好全再脸上。 “你是要在清水村过年吗?”小婶逗逗被陈知年抱着的孩子。可能刚刚睡醒,孩子木木的,没有什么精神。 陈晚秋笑了笑,笑容勉强,“回来看看我爸妈。也让他们见见外孙女。”陈晚秋摸摸女儿的小脸,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陈知年看着陈晚秋僵硬的嘴角,知道她在撒谎。就算想爸妈了,也应该是过年后来,而不是过年前。 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应该有她不得不回的理由吧。 陈知年抱着孩子,“真乖巧。”莫名的,陈知年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嗯。她一直很乖。”陈晚秋冲好奶粉,然后从陈知年手里接过孩子,“她很少哭闹。” 陈知年虽然照顾弟妹长大,但对出生不久的孩子......陈知年瞬间想起哪里不对了,这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作为一个母亲,一般情况下,不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坐二十多个小时的长途客车千里迢迢的回乡。 就算再想父母,就不会委屈孩子。 而且,在车上的时候,她听到孩子的哭闹了吗?好像没有。 再乖巧的孩子,也不可能一直不哭不闹。 车上那样的环境,即使是她这样一个大人也受不了,更不要说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陈知年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陈晚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带着孩子回来?就不能等一等?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时? 什么原因,这么急着回乡? 陈知年并不想带着恶意去揣测她曾经最好的小伙伴,但有些事情真的经不起深思和细品。有些事情,越想越怀疑,越怀疑越想探究明白。 陈晚秋假装没有看到陈知年打量的目光,抱着孩子,哄着孩子。陈晚秋抱着孩子的手有些僵硬,她也没想到会和陈知年同一辆车回来。 缘分吗? 可能吧。 只是,很多事情都已经物是人非。 曾经无话不谈的小伙伴现在相对无言,曾经好得能穿同一条裙子的小伙伴现在只剩下客气疏离。 谁的错? 谁都没有错。 她们只是往不同的方向追求不同的生活而已。 “这孩子真乖。”小婶的手指在孩子的小脸上轻轻的碰了碰,然后摸摸孩子的后脖子,“是不是穿太多了?孩子的后背有些汗迹。” “我怕她冷着了,所以穿得有些多。”但是,脱掉,又怕她会冷着。 冷不得,热不得,陈晚秋作为新手妈妈常常手忙脚乱。也幸好孩子乖巧,没有哭闹,否则,她非奔溃不可。 但即使这样也是顾头不顾尾的,很难周全。 小婶摸摸孩子的小手,“大晚上的,宁愿热一些也不能着凉了,要是寒风入骨......说起这个,我就要说说你,孩子还这么小,你怎么能带着她坐这么远的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车的环境有多不好。” “车上气味杂乱,喷嚏、咳嗽、呕吐,哪一样不带着细菌?”小婶抿抿嘴,“就算你想爸妈了,也不急于一时。” “孩子要是生病了,最后心疼的还不是你?” “一会还有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孩子眼睛灵,最容易见到脏东西......”小婶不赞同的看着陈晚秋摇摇头,“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什么都不懂?”就算想要见爸妈了,也不能这样委屈孩子是不是? “你男人呢?他没陪你一起回来?” 再说,小婶记得陈晚秋男人是有车的。当年,陈晚秋在清水村摆出阁酒,她男人就开着车来接人。 因为清水村的路又小又破,还被瞧不起了。 很多村里人都记得当年陈晚秋男人的趾高气扬,记得他眼睛长在头顶,看什么都是‘你们这下等人’的姿态,更记得他鼻孔朝天的发出‘坑坑呲呲’的不屑声。 陈晚秋出阁。因为清水村的路不能进小轿车,所以,陈晚秋的男人就等在公路上,让陈晚秋的兄弟把她背出去。 亲戚朋友建议他去村里接一接。 谁家摆出阁酒,都是女婿来接的,就没有见过哪家是岳家亲自送上门的。但陈晚秋男人坚决不。 ‘不是我不愿意,是你们村的路太破’。 一句话,就让村里的人想要打人。 小婶叹口气,想也知道陈晚秋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孩子回娘家。想到陈晚秋的男人,小婶摇摇头。 “把孩子给我,你先吃些东西吧。一会还要走路呢。”陈知年接过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先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只要人健康,就能扛起一切。” “遇到什么事,不要闹腾,也不要自我折腾。应该保持最佳的精神状态,最好的健康状态,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陈知年一直都觉得因为夫妻两人闹矛盾回娘家是一件很蠢的事。男人愿意来接你固然还好,如果男人不愿意来接你呢? 一辈子呆在娘家? 肯定不可能。 自己回去? 那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等以后再闹矛盾,再回娘家的时候,对方就更不当一回事了。 更何况还是陈晚秋那把高傲不屑写在脸上的男人。 听着陈知年的话,陈晚秋瞬间红了眼眶,然后低着头吃面包。 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但她真的很羡慕陈知年。羡慕她什么都能做好,羡慕她总能认真理智,羡慕她总能坚持自己...... 曾经,小伙伴们在山头里结拜,说要‘一辈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是好朋友,一辈子......’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一辈子能有多长,但就是喜欢用‘一辈子’这个词。 他们学着电视里的兄弟结拜那样,跪成一排,一起磕头说‘以后就是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就要互相依靠,互相支持。 那时候,陈知年说,她要读书,要考大学,要成为城里人。 他们不仅支持她,还跟着说‘一起考。’ 后来,坚持下来的只有陈知年,一个人。 曾经的小伙伴们,除了陈知年其他的都已经结婚生子。有很多小伙伴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陈婉秋结婚早,但生孩子晚。 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 但是,生活并没有因为有了孩子而变好,甚至更糟糕了。甚至糟糕到陈晚秋不知道如何去处理。 只想着,回家吧。 回到父母身边。 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又累又孤独。很多时候,陈婉秋后悔当初没有听陈知年的话,多读书。 多年后,陈晚秋才知道,知识才是自己的,男人不是。 但很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把孩子哄睡后,陈晚秋背着孩子,吃力的提着两个行李箱。陈知年无奈,只能接过她的行李箱。 这样笨重的行李箱在山路上最麻烦,不能拖着走,不能抱着走,要么提着,要么扛在肩膀上。 论重量,四个蛇皮袋也不及一个行李箱;论装东西,两个行李箱也不如一个蛇皮袋有用。 这样的行李箱就是个样子货,只能看外表,论实力真的不如蛇皮袋。所以,为什么要提两个行李箱? 本来,陈知年她们的行李就不少,再加上陈晚秋的两个行李箱......陈知年微微的呼出一口气,累。 陈晚秋背着孩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布袋,布袋里装着孩子的奶粉、奶瓶、小衣服等等,然后咬牙提着行李箱。 小叔小婶一人提着四个蛇皮袋,而陈知年则一手一个行李箱一个蛇皮袋,艰难的行走在山路上。 大晚上的,风有些大。但陈知年却因为行李箱太重而满头汗。 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这么重。 “知年,不好意思。”陈晚秋讪讪的笑了笑。 陈知年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没事。我力气大。不过,你行李箱里装了什么?这么重。” “奶粉。” 陈知年傻眼,“全是奶粉?”然后先到陈晚秋应该是准备在清水村长住了。陈知年定定的看着陈晚秋,然后轻叹空气,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陈晚秋也不打算多说。 两个人安静的走在小山路上,小叔小婶提着行李袋吭哧吭哧的走在前面。一手提着两个蛇皮袋走路,真的很不方便,因为总会时不时的碰到路边的植物枝丫,一不小心就被刮住、勾住、挡住。 侧着身走,会更好一些。 但侧着身,又看不清路。 走一会,停下休息。 再走一回,又停下休息。 “不行了。要休息一会。”小叔擦擦汗,小婶一屁股坐在装着衣服的蛇皮袋上,然后赶紧拿出水来喝。 本来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看来最少要走三个半甚至更多时间。 突然,陈晚秋后背的孩子大声哭闹了起来。 陈晚秋赶紧把孩子放下来,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越哄越哭。 孩子越哭越大声,声嘶力竭的嗷嗷大叫,一边哭一边蹬着脚。 陈晚秋急得眼眶都红了,“乖乖。不哭,不哭。” “饿了?” 应该不会。 应该刚刚喝了奶粉。 “还是尿尿了?” 没有。 为什么会突然大哭? 听着孩子哭得难受,陈晚秋也想哭。 “乖乖,不哭。阿妈在。” 小婶抿抿嘴,从陈晚秋手里接过孩子,熟练的哄了起来,然后瞪了陈晚秋一眼。别说孩子,就是大人走夜路也容易出事。 哄了好一会,孩子才慢慢睡了过去。 “走吧。我们赶紧回家去。回家后让你妈给孩子去去惊。” 村里的老人都懂怎么给孩子去惊。 “我会的。”看着孩子难受,陈晚秋也是揪心的痛。 陈晚秋离开清水村太久了,关于清水村的一些小故事,都已经慢慢忘记在时间的长河里。现在的她更相信科学,更愿意相信曾经的那些小故事都是大人哄孩子的玩意。 但看着哭闹不止的孩子,陈晚秋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说过的那些关于大山的故事。各种各样,但大多带着神话的色彩。 小时候或许会相信,但长大后更相信科学,更相信那只是某个科学暂时不能解释的自然现象。 陈晚秋轻轻的亲亲孩子,想要把孩子背起来。 小婶,“你把孩子背在前面吧。” “好。” 继续走。 小婶会问陈晚秋一些嫁人后的事情,过得好不好?丈夫对她好不好?她这些年在忙些什么? 陈晚秋也挑选了一些问题回答。 其实,她也不能算是结婚,因为没有领取结婚证。只是跟着男人离开了清水村青山镇而已。村里很多人都说她命好,其实,并不。 这些年,陈晚秋大部分时间住在深圳,有时候会去港住一段时间,有时候会出国。有时候也会跟着男人到处走,据说是寻找灵感,寻找美。 即使几十岁了,但他依然精神烁烁的走在寻找美的路上。 她男人是搞艺术的。其实,在陈晚秋看来,不就是画画的?但男人却很喜欢把职业说成‘搞艺术’。 从事什么职业的? 搞艺术的。 听着好像很高大上,其实就是画画。 他在寻找美,在心无旁骛的画画,而她就在旁边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能去很多地方,能认识很多人。 但他的朋友都看不起她。 因为她什么都不懂。 不会欣赏画作,不会说英语,就连普通话都不好。她身上没有书卷气,没有灵气,没有气质,反正那个圈子人喜欢的一切,她都没有。 她也曾经想要学,但奈何没有天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村里人都以为她过得很好。因为她的男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没有孩子,没有妻子,虽然脾气不太好,虽然目无下尘,但谁让他有钱,有才华呢。 他有‘眼高于顶’的资本。 但是,她真没有大家以为的那样好。 男人脾气不好,性格不好。看不起她,也看不起她的家人,更看不起她的出身,觉得她除了一张脸就一无所有。 这些年,陈晚秋不止一次的怀孕,但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生下来。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但男人却说要结婚了。 是的。 在男人看来,他和陈晚秋一起并不是结婚,只能说是同居,各取所需而已。他需要一个温柔的能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女人,而陈晚秋想要钱。 互惠互利,还问什么真心? 这些年,男人身边就不止她一个女人,陈晚秋也是知道的。但陈晚秋也挺前辈们说起过,男人不喜欢女人闹腾,温柔,善解人意就对了。 在深圳,陈晚秋能遇到不少前辈。大家有时间就见见面,然后互相交流一下心得。这些年,不管男人多过分,她都没有闹腾过。 因为她很明白,自己没有资格闹腾。就好像男人说的,要是觉得跟着他苦,跟着他不高兴,那就回青山镇种田去。 他拘着她,她有权利去追求更好的生活。从小跟着家人在国外长大的他,一直都有着一颗崇山自由的心。 即使跟着家人回国,也依然改不掉一些从小养成的习惯和性情。 陈晚秋很明白,他害怕被束缚,也不会去束缚别人。 为什么会看上陈晚秋?因为陈晚秋眼睛干净,有着一股他不熟悉的乡土气息。陈晚秋就好像一颗未经打磨的珍珠,让阅美无数的他一眼就看到陈晚秋的美丽。 而陈晚秋也很明白,这种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已。很快就会随着时间而消失,但她习惯了富裕的生活,一旦失去...... 所以,她尽可能的温柔,尽可能的善解人意。别人闹腾,她安慰;别人折腾的时候,她安静如大海,包容他所有的缺点和坏脾气。 就好像他常说的‘我就是一个坏孩子。而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这样包容我的坏脾气了。’ 陈婉秋以为他知道她的好。 但是...... 陈晚秋有些讽刺的笑了起来。 这次不一样了。 男人要结婚了,和别的女人,一个和他志趣相投,旗鼓相当的女人。几十岁的男人说动了真心,真感情,想要结婚了,想要从此以后收心养性。 风流浪荡了几十年的老男人,突然说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浪子回头给,从此从良了。 不想再玩了,从此以后只守着一个女人。 所以,要和所有的红颜知己分手。 男人说要分手,但女儿归他。因为,男人喜欢的那个女人,真爱,已经四十多岁了,不愿意再受生育的苦。 男人也舍不得。 所以,男人想要女儿。 他有过不少女人,但现在好好活着的孩子,就只有陈晚秋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所以,希望陈晚秋能够把女儿给他抚养。 前辈们都劝陈晚秋,把孩子给男人,因为男人更有钱,能给女儿更好的一切。 不管是家庭条件,还是生活条件或者是教育条件,男人都比她陈晚秋好。女儿跟着亲爸不会吃亏,但跟着陈晚秋这个亲妈则会吃苦。 陈晚秋也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选择?陈晚秋很害怕,害怕她替女儿做了决定后,女儿过得不好。 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再说,应该也没有那个女人愿意在还没有结婚就要帮丈夫养私生女。陈晚秋不敢去想像,她的女儿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她更不敢去想,她的女儿以后可能要叫别人‘阿妈’。 陈晚秋想要自己养女儿,但是,前辈们都不支持她,觉得她异想天开。因为有了孩子,她很难再找到更好的男人,没有男人愿意帮别人养孩子。 让女儿跟着她喝西北风? 她没有学历,没有文化,没有能力,除了依靠男人,她还有什么本事赚钱养活女儿?在亲爸家当个小公主不好?为什么要跟着她受苦受累?可能还要承受别人的白眼。 陈晚秋很纠结,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回村里,和爸妈商量一下。虽然陈晚秋已经能想到爸妈肯定不会赞同她把女儿养在身边的。 但是,她还是想回来问一问,就好像当初她要跟着男人走时,她也问过爸妈,让爸妈帮她做出选择。 陈晚秋看向旁边的陈知年。 “知年,你,你过得好吗?”陈晚秋知道陈知年考上了大学,知道她没有回青山镇当老师,也知道她在羊城工作,更知道她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朋友。 “挺好的。”工作顺利,男朋友帅气。 “那就好。” 两人真的太久没见了,生疏了。 一问一答,两人都尴尬。 “其实,我很羡慕你的。”陈晚秋语气有些幽怨,却不知道应该埋怨谁。陈知年说想要读书,想要考大学,她的爸妈就支持。 “当初,我也想读初中的。”可惜,她的爸妈不同意,不愿意支持,觉得是在浪费钱,还不如跟着村里的姑娘出外去打工。 即使没有遇到有钱的男人,也能打工赚钱。 在工厂里,一个月能拿好几百。 陈晚秋听从爸妈的话,出外打工,然后遇到那个男人。 被人鄙视的时候,陈晚秋总想,如果当年她多读些书是不是会不一样?即使是当小情,也需要文化。 因为文盲,所以和男人没有共同话题,没有共同语言,鸡同鸭讲。常常因为无知而被取笑,而被鄙视。 “即使不上学,也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学习的......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这不是某一个时间断需要做的事情,而是一个终身都需要努力的过程......活到老,学到老......” “虾妹。”陈知年看着陈晚秋。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陈晚秋瞬间红了眼眶,泪如泉涌。 真的,太久太久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她的小名了。 “虾妹,不管什么时候,想要学习都不会迟。” 陈晚秋笑了笑,“希望不会迟。” “希望。”陈晚秋擦擦脸上的泪水,笑了笑,“我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呢?迟了吗?” 陈知年摇摇头,“不会。” “但是,我觉得太迟了。”这些年,她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男人身上,剩下的那点属于自己的时间,美容,买衣服,和同一个圈子的前辈们见面聊天。 日子无聊又自在。 曾经,陈晚秋觉得自己很幸运,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享受好生活。不需要像陈知年那样,为了考试而努力,也不需要因为成绩不好而担忧,更不需要为了上一个好的学校而拼尽全力......曾经,她很享受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很满足。 觉得那就是最好的人生。 但慢慢的,又觉得无聊,觉得空虚,感觉整个人都要废了。 陈知年奇怪的看着陈晚秋,“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表情? 被抛弃了? 不过,她们当初在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不早就意料过会被抛弃吗?而且,村里也不是没有姑姑、姐姐被抛弃。 村里有不少小姐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抛弃。她们也不会因此而气馁,她们会重整旗鼓,重新出发,寻找新的依靠。 ‘抛弃’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 当然,如果人老珠黄,那就另当别论了。 其实,陈知年很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这样的话题。因为她总会觉得和谈论着的三观格格不入。有时候,她甚至想要摇醒小伙伴,让她自强自爱,不要总想着靠男人。 自古有话,男人靠得住母猪上树。 再说,靠人不如靠自己。 “到底出什么事了?”陈知年看向陈晚秋那即使后妆容也遮盖不住的黑眼前,微微的心疼。莫名的想起小时候曾经一起玩的日子。 曾经,他们一起放牛,一起捡柴火,一起上山一起下河......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虾妹。” 陈晚秋抿抿嘴,没有说话。 出什么事了? 这件事,她并不想告诉陈知年。 莫名的,陈晚秋并不喜欢陈知年知道她过得不好。虽然,她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但陈晚秋还是想要掩耳盗铃。 陈晚秋强颜欢笑,“其实,我还好。听说,你男朋友是个医生?”这是陈晚秋在车上听陈知年小叔说的。 虽然村里人喜欢吹嘘,但陈晚秋知道,最少有六七成是真的。而且,陈知年小叔和她阿爸一样护短,如果陈知年的男朋友真的很好,她的小叔也不会如此吹嘘。 真的有些妒忌啊。 “嗯。是个医生,二科医生。”说起周辞白,陈知年嘴角带笑。即使在漆黑的夜里,陈晚秋也能看到陈知年眼睛里的光。 “你们感情很好?” “还好。” “准备结婚了吗?” 陈晚秋知道,陈知年的结婚和她当初的结婚是不一样的。她是跟着别人走,是依附,是依赖,但陈知年不一样。 是两个人共同组合成一个家庭,互相是平等,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即使有一天两人分开了,陈知年也是能获得一半财产的。 不像她,没名没分,不明不白。 莫名的,陈晚秋有些心酸,为自己的傻,也为自己的无能。站在年轻貌美、自强自信的陈知年面前,陈晚秋真真切切的后悔曾经的选择。 曾经,她以为陈知年傻。其实,傻的是她。 陈知年从小精明,怎么可能会傻?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陈知年想了想,“计划中。不过,还需要家里人商谈。” “你爸妈肯定会高兴的。”陈晚秋抱着孩子,“我当初结婚,我爸妈也高兴。”不过,她爸妈更高兴的是,能收到大笔的礼金。 “商谈礼金了吗?” 不仅村里的人在瞪着眼睛,等着看陈知年的礼金,就连早就出嫁多年的姑娘们也在等着看,都想要看看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到底能‘卖’多少钱,都想要知道陈大海能不能收回陈知年的学费。 陈知年抿抿嘴,“还没有。”其实,她爸已经明确的和周辞白说过,不要礼金。当然,也没有嫁妆。 陈知年工作赚多少钱,全部都是她的,不需要上交给家里。爸妈还年轻,能自己赚钱,不需要他们姐弟几个养。 “你男朋友是哪里人?” 不知道为什么,陈晚秋希望陈知年的男朋友并没有她小叔说的那么好。这算不算是她的私心? “羊城人。” “本地人?” 陈知年摇摇头,她不想和陈晚秋说这些,总觉得陈晚秋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关心。她可能只是想要一个对比,对比的结果最好就是陈知年的男朋友比不上她的男人。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自己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但就是有这样一个臆想,幻想。或者陈晚秋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问得这么详细。 现在面前的陈晚秋已经不是陈知年了解的陈虾妹了。 “真好。羊城本地人应该很有钱吧?”在陈晚秋看来,陈知年努力读大学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现在,终于能实现了。 作为曾经的小伙伴,她应该为陈知年高兴的,只是笑容却有些僵硬。 “有钱没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好。只要两个人共同努力,就不会穷。”小叔不赞同的看一眼陈晚秋。 陈晚秋讪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眼神却明显不赞同小叔的话。她很想问问,陈知年读这么多书,就是为了过苦日子的? 再说,她了解陈知年,她的眼光高着呢。怎么可能会看上穷小子?陈知年找男朋友,必然是综合比较后才做出的决定。 能被陈知年认可,必定是各方面都相对比较出色的人。 否则,陈知年看不上。 所以,在听说陈知年交男朋友后,陈晚秋就知道她的男朋友绝对不会是一般人。再加上能被她小叔如此夸赞,就更不可能是穷小子了。 有瞬间的沉默。 突然,山里响起一声鸟鸣声。 山里总有一些奇怪的声音,甚至还能看到磷火。 所以,大家并不奇怪。 但小叔小婶和陈晚秋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三个人都不想说话。 至于陈知年? 累了。 也不太想说话。 194,八卦 走山路听到怪声,或者遇到某些怪异的现象,这都不奇怪。虫鸣声,鸟叫声音,风吹树木的沙沙声,还有一些说不出原因的声音等等...... 对于常走山路的村民来说,早已经习惯。 习以为常,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要是哪天走山路没有听到各种各样的怪叫声,还会觉得奇怪呢。有这样的声音在,反而会觉得踏实。 特别是对从外面打工回来的人来说,这些声音会让他们觉得亲切。听多了外面城市的车鸣声,工地的轰隆声,还有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声等等。和外面人声鼎沸不一样的是,山里的声音是干净的,是清明的,是亲切的......听到这样的声音,就知道回家了。 这是群山欢迎他们的声音。 山里的小动物们都在欢迎他们回家。 山里的声音一阵阵,一阵阵,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其中,叫得最清晰最密集的是‘土狗’的叫声。 ‘土狗’是一种生活在泥土里的小虫子,每到晚上就会‘叽叽喳喳’叫过不停,不知道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小时候,‘土狗’是孩子们比较喜欢的小零食之一。很多孩子会挖一些‘土狗’,然后烤来吃。 春天水田里的‘土狗’会特别多,整理水田的时候,田里的‘土狗’就会一个个的跳出来,在泥巴水里打滚。 小时候,阿公在整理田地的时候,就会把‘土狗’一个个的捡在小篮子里带回来,然后清理干净,用油炸来给陈知年姐弟几个当小零食。 如果沾一些米粉再炸,味道和炸小鱼是一样的。 虽然没有什么肉,但吃着也让人高兴。 苍蝇腿小也是肉。 小时候,没有什么零食,有吃的就能高兴很久。 小婶:“山里的‘土狗’好像越来越少了。以前的叽叽喳喳声好像一片一片的,但现在一阵阵的。也不知道现在的‘土狗’多少钱一斤?” 是的。 ‘土狗’还是一种中药材。 小时候,陈知年和小伙伴们常在山里、田里找‘土狗’晒干卖钱来买糖。有时候,也会直接和收破烂的人换糖。 小叔摇摇头,“不知道。现在捡‘土狗’的人越来越少,但‘土狗’也越来越少。”以前,几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晒有‘土狗’,会有药店的人上门来收购。 但现在晒的人少了,药店也不收购了。 “‘土狗’制的‘赖皮膏’挺好用的,但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人会制了。镇上的药店也没有卖了。” “哎。以前便宜又好用的东西,好像慢慢就找不到了,想买也买不到了。”小叔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总有一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 消失的时候没感觉,没在意,等再想起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些东西已经很久没见了,等需要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 然后用了替代的,然后慢慢的不再想去。 一样东西就这样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了,历史的进程里。 ‘赖皮膏’是一种用‘土狗’为主要材料制作成的黑色的黏糊糊的膏药,对风湿的效果特别特别好。 最重要的是价钱超级便宜,家家户户都能用得起。 青山镇多水,小河小溪、鱼塘、水库等等,还有一年两收的水田,青山镇的人可以说一辈子泡在水里也不为过。 所以,人老的时候就特意容易风湿。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赖皮膏’。 但因为‘赖皮膏’的一些特有缺点,慢慢的消失在青山镇人的生活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年轻人不喜欢,年轻人觉得外面的更好,年轻人更注重外表的包装。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说‘赖皮膏’上不得台面,因为它制作的手法粗糙,味道难闻,黏贴在身上的时候很难揭下,还会在皮肤上留下一层黑乎乎的痕迹在。 几乎没有年轻人会喜欢。 其实,陈知年却觉得这种效果超级好的‘赖皮膏’有翻身的可能。只要在保证药效的提前下,改进味道,加强包装,应该会有市场。 就看谁能发现它的商机了。 当然,陈知年会提醒宋文老师。因为现在镇上的领导大部分都是宋文老师曾经的学生,相信宋文老师也希望青山镇越来越好的。 突然,从山里传来一阵阵‘呜呜’的哭声,小孩子的哭声。 小叔小婶和陈知年都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走。陈晚秋被吓了一跳,因为她真的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怪声了,情不自禁的的瑟缩了下,然后双手抱着孩子,担心这样的怪声会把孩子给吓着了。 ‘呜呜。呜呜呜。’ 哭声像孩子,也像一个柔弱的女人。 鸡皮疙瘩一阵阵冒起。 如果不是听习惯的人,真的是要被吓死。 陈晚秋有些后悔,不应该这样急急忙忙的赶回来,让孩子遭罪了。陈晚秋摸摸孩子的头,希望它能好好的。 看着脸色发白的陈晚秋,陈知年出声安慰,“别担心。是小鱼儿。”其实,这样的怪声,她们小时候真的也没少听到。 他们听到不仅不会觉得害怕,还会觉得很兴奋。 村里的孩子都知道山里的小溪有一种小鱼,会像孩子一样的哭。小时候,他们没少在小溪里找,可能一次也没有见过。 即使听到声音,也找不到。 听着声音,明明就在旁边,但就是找不到。 阿婆常说,山里的鱼‘精明’,知道大家都在找它,所以躲了起来。 “我知道。我们小时候还在山里找过。”可惜,没有找到。 陈晚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突然听到,所有有些回不过神来。”也有些不习惯。 “小时候,我们常在山里找各种声音的来源。想要凭着声音找到各种小动物......”陈晚秋并没有忘记她还是陈虾妹时候的快乐。 那时候,快乐很简单。 满足也很容易。 小时候,村里的大人会在大晚上的时候去山里寻找蜂蛹,然后烧蜂蛹。小孩子们则会跟在大人后面,欢欢喜喜。 一些大人不愿意大晚上的带孩子入山,就会回头呵斥,禁止,但也阻挡不住孩子们看热闹的心。 大人不让跟着,孩子们就偷偷的远远的跟在后面。等大人找到蜂窝后,再高高兴兴的跳出来,兴奋的嗷嗷大叫。 每每这个时候,大人们就会恐吓‘不听话,让山里的妖怪吃掉。’ 小孩子们则是欢天喜地闹腾,‘没有妖精,有山神。’ 那时候,想的全是好吃的,哪里还会在乎提听到的各种怪叫声?即使听到了,也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吼回去。 一群小屁孩,站成一排,然后插着一个方向大吼。 ...... 陈知年看一眼怪声传来的方向,也想起了小时候,然后看向旁边的陈晚秋。 陈晚秋也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传来一阵阵的乌鸦的叫声。 小叔冲着乌鸦大喊一声,然后让乌鸦赶紧滚。 在农村,乌鸦的叫声代表了不吉利,如果有乌鸦在某户人家屋顶乱叫,就代表那家人要倒霉了。 所以,村里的人很不喜欢乌鸦,看到乌鸦就要赶走。 真的不是迷信。 更不是乱说。 陈知年经历过。 阿婆病的时候,有乌鸦在他们家屋顶乱飞乱叫,阿公拿着长竹竿打乌鸦,努力想要把乌鸦赶走,赶得远远的。 但是,好几只乌鸦在她家屋顶乱窜乱叫,就连邻居都京东里。 后来,邻居也出来和阿公一起赶乌鸦。 乌鸦被赶走了,但阿婆却突然病重。 阿婆被送去镇上医院的时候后,陈知年听到邻居和村里人在一起说话。有人说‘怎么突然病重了?不是说吃药后好了很多吗?’也有人说‘应该能好吧?孙子还小,还要她照顾呢。’还有人说‘就是为了几个孙子孙女,也会好起来的。’ 但是,邻居却说‘昨晚来了好几只乌鸦,我看悬了。’ ‘乌鸦叫,可能回不来了。’ ...... 最后,阿婆去世了。 后来,陈知年了解过乌鸦的‘报衰’的原理。科学的说法是,乌鸦的鼻子很灵,它能闻到人去世前的腐败的味道。 是因为人不好后,快要去世了,乌鸦才闻着味儿过来,并不是因为乌鸦来了后人才不好。 当然,不管先后,村里人都不喜欢乌鸦,被称为‘报衰鸟’ 走走停停。 走一回,休息一会。 在走了三个半小时候,终于到。 到家了。 陈知年都想要喜极而泣了。 真的太不容易了。 顾不上肚子饿,也不管家里的被褥很久没洗没晒了,陈知年要立刻睡觉。 真的太累了。 “大妹,先煮水洗澡。”小婶叫住陈知年,“家里的被褥也要烘一烘才能盖。” “我要先睡觉。”陈知年果断摇摇头,“现在,我站着都能睡。”回到家后,她的眼皮就睁不开了,真的太困太累了。 而且,因为帮陈晚秋提一个行李箱,她觉得手臂都是麻的。 “累。”感觉没有了半条命。 现在的她急需要休息充电。 “家里很久没有清扫了,不知道有没有蟑螂和老鼠。先清扫,洗澡,然后再睡觉。”小婶叫住想要倒下床就睡的陈知年。 因为家里没有老人帮忙洗晒被褥,很多东西都不能用。就好像被褥什么的,即使不能洗晒也要用火烘一烘。 “小婶,我已经让外婆过来洗晒过了。家里所有的被褥全部头洗晒了一遍。”在回来之前,陈知年就给外婆家打电话,让外婆在天气好的时候过来帮忙清扫房屋,洗清被褥。 否则,陈知年也不敢立刻休息。 记得有一次,陈知年从学校回来,刚掀开蚊帐就看到两只大老鼠从床上跳窜出来,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床上还有不少的老鼠屎,席子上更是一片一片的疑是老鼠尿的东西,看得陈知年想要晕倒过去。 因为村里的人都习惯用蛇皮袋装东西,但蛇皮袋却也是最受老鼠偏爱的藏身地方。所以,装在蛇皮袋里的衣服、被单等东西,肯定是要清洗一遍才能再用、再穿。 陈知年听说过一个不知道真假的笑话,有人从外地回来,天气刚好转凉了,直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外套穿在身上,双手插衣兜的时候,抓到一只老鼠。 所以,在回来前,陈知年给外婆打电话,让外婆请人清洗。但外婆直接怼了陈知年一句:钱多了烧的。还请人?哼。我能洗,把钱给我。 外婆风风火火,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把家里的被褥统统洗晒一边。 “我就说,怎么家里这么干净。原来外婆清洗了一遍。”小婶很激动,“能省下不少功夫。”快过年了,家里有不少活要忙呢。 陈知年的爸妈从东莞开摩托车回来,还没有回到。本来,他们应该比陈知年和小叔小婶更早到的,但听说是同车队的人在路上出了意外,拖延了时间。 而陈知年的弟弟妹妹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没有回到。现在,家里就陈知年和小叔小婶,他们要准备过年的对联、鞭炮、吃食等等,忙着呢。 陈知年不想管太多,现在的她只想睡觉,好好的睡一觉,补充精神。 真的太累了。 陈知年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是放空的,一片浆糊,迷迷糊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当务之急,睡觉,必须睡觉。 等陈知年补充能量起床的时候,小叔小婶已经去镇上置办过年用的东西了。厨房里有村里人常吃的香芋饭。 陈知年抬头看看天,天气阴沉,天空灰暗,看不出时间。陈知年抬头看看墙上的大钟,已经下午了。 原来,她已经睡了十多个小时。 补充睡眠后,陈知年整个人都精神了。 陈知年端着小碗走到家门口,看到趁圩回来的有米叔,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圩’,也是集市。 本地人把赶集称为‘趁圩’。 平时时候,逢三、六、九开集,大家把需要卖掉的东西送到‘圩’上摆摊,然后把需要买的买回来。 但过年前却没有‘三六九’的限制,每天都是‘圩日’ “有米叔,买了什么?”陈知年一边吃饭一边和有米叔话家常。清水村的人喜欢一碗饭走遍全村,从村头走到村尾。 陈知年没有这样的习惯,但也喜欢站在家门口的果树下吃饭。如果是5、6月份的时候,吃着吃着,一朵小小的果花掉在碗里。 “买了几斤山楂。” 青山镇没有山楂,所以山楂片对青山镇来说是稀罕物,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人从外地贩来卖。 “今年的山楂片不。”有米叔说着,抓了一把给陈知年,不管不顾的塞在陈知年的衣兜里,陈知年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衣兜被染上山楂红。 天哪。 能不能洗掉? “大妹,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从路上过的有财叔笑呵呵着问陈知年。 “昨晚回来。” 村里的人起名字没有多少讲究,在清贫的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都是按照愿望起,例如有米,有糠,有财...... 还有很多同音不同字。 有时候傻傻分不清,例如有财、有才、有材。 “有财叔去哪?” “昨晚,虾妹带着孩子回来了......哎。阿云想要问问大家,应该怎么做?大家正聚在村口讨论呢。我过去看看......以前看虾妹挺聪明的,怎么......哎。都怪她没有本事。” 村里人就这样,女人被抛弃了,怪女人没有本事,从来不会怪男人薄情寡幸。当然,村里人也习惯了男人的薄情寡幸。如果不是男人薄情寡幸,小三、小情怎么会有‘职业前景’?村里的小洋楼也建不起来。 大家不会太在意,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习惯了。 但是,即使习以为常也阻挡不住大家看热闹的心。也有真心关心陈晚秋的人,但更多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至于出主意? 当然也是真的。 但出发点是好是坏就难说了。 不过,陈知年觉得陈晚秋应该不希望自己的事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当八卦一样的讨论。陈知年甚至猜到,陈晚秋在和爸妈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一定加上了一句:不要在外面说,免得丢脸。 而她的爸妈也一定回答:好。甚至保证绝对不说。 陈知年在村里长大,对村里人的性格脾气即使不能说十分了解,也有七八分清楚。陈晚秋的爸妈属于很喜欢八卦的一类人,不管是别人家的八卦还是自己加的八卦,他们都会以一种‘看大戏’的心情去参与。 而且,他们常常言而无信。 和他们说秘密,只要三分钟就能传遍全部的牛人。最奇葩的是,他们总能一脸认真严肃的保证:绝对不外传。外传就是狗仔。 一直被人以为嫁的好的陈晚秋突然带着孩子回来了。村里的人都很好奇,都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虾妹真的被抛弃了吗? 孩子以后是跟着爸,还是跟着妈? 有人好奇,有些关心,有人看戏,也有一些妒忌的人落井下石的嘲讽。 人生百态。 小小的一个村里也是千人有千面。 一样米养百样人。 陈知年吃完饭去村口的时候,村里大部分人都到了。只要没有去趁圩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有老人,有孩子,更多的是中年妇女。 大家叽叽喳喳的各抒己见,热热闹闹。陈知年甚至怀疑,圩集也没有这热闹。 陈知年到的时候,陈晚秋阿妈云婶已经第n遍给大家讲述陈晚秋遭遇的处境和面临的艰难抉择。 陈晚秋阿妈因为排行第七,所以被人称为‘七婶’,也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所以也被称为‘云婶’。 但因为村里有好几个婶婶的名字里带‘云’,所以大部分时候都会称她为‘七婶’。 七婶希望村里的人帮她拿主意。 “哎。我虾妹还这么年轻漂亮,要怎么办?真是作孽啊。早知道,当初就让她选个更好的,也不用遭这样的罪。” 找个更好的就不用遭罪了? 呵呵。 当然七婶也在村里炫耀‘我女婿全村最好。’ 当初七婶是怎么炫耀的? 大家都还记忆犹新。 没少人都还清楚的记得七婶当初一边抬举自己女婿,一边贬低别人女婿的嘴脸。 当初有到‘荣耀’,现在就有多打脸。 “你们说,怎么办?我要不要把孩子留下来?哎呀,好好的一个年也不让我过舒坦。”七婶捧着心口,“真实心疼死我了。” “怎么办?我可怜的外孙女。”七婶唱念做打的演起来,一套一套的。 是留给七婶养,还是让孩子跟着亲爸? “留给你女婿吧。他有钱。” “就是。要我说啊,虾妹就不应该把孩子带回来。” “虾妹不懂事。” ...... “呸。什么女婿?他已经不是我女婿了。”七婶冷着脸,怒瞪着众人,“你们故意让我不高兴是不是?” 明知道她不想提那个男人,大家却偏要一次次的提起。 要说以前这个女婿有多让她高兴,现在就有多让她丢脸。当然,七婶更多是埋怨自己的女儿陈虾妹,觉得她没本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抓不住一个男人的心。 可真够没用的。 七婶越想越气怒,觉得陈虾妹就不应该回来丢人现眼。 把孩子留给孩子的亲爸,然后凭着年轻漂亮再找一个更有钱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一年没有少到,两年,三年,就不信找不到。 反正,陈虾妹不回来,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情况。 现在好了,脸都丢尽了。 七婶皱着眉头,她怎么就养了个蠢货? 真是的,连着她也跟着丢脸。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看她笑话呢。 有看不惯七婶,或者曾经妒忌陈虾妹的人冷笑一声,“什么女婿?人家从来都不是你女婿。是你自己不要脸,硬要叫人家女婿而已。人家现在是别人的女婿了。” 七婶气得想要打人。 “要我说啊,还是虾妹没本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就没有给人家生个儿子?” “这话没错。虽然说现在男女平等了,但谁不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 “是不是虾妹的身体不好?” ...... 关心的脸,讽刺的语气。 或者是,假装关心,实则嘲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开了。 “要我说,让虾妹哄一哄就好了,别仗着这些年的交情就想要独霸男人。” “男人即使结婚了,也还是要出来玩的。结婚不结婚的,和虾妹有什么关系?虾妹是不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想要太多了?” “哎。太没本事了。儿子生不出来,还想要吵闹?” ...... 陈知年看着众人,默默后退几步,准备离开。 “大妹,你别走。”七婶急急地拉出人群之外的陈知年,“大妹,你读书多,你说说虾妹应该怎么办?” “你是大学生,懂得多。” 陈知年皱着眉头。虽然七婶笑着,但陈知年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嘲讽,眼里是明晃晃的看戏。 七婶自己家的大戏都还没有落幕,就像看她的笑话? 陈知年抽出手,“七婶,我只懂读书,不懂如何讨好男人。因为我不需要讨好男人,一般都是男人来讨好我。” 如果不是给陈晚秋脸面,陈知年都想要说一句:我只懂怎么当别人女朋友、老婆,可不懂怎么当小三、小情。 当然,这句话不能说,因为能打到很多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中,大部分人家里都有一个‘三姐’。 “大妹,你怎么这样说话?”七婶不赞同的看着陈知年,“你是不是妒忌我家虾妹能嫁个有钱人?” “可惜,你没有我家虾妹漂亮,否则也能找个有钱人。” 呵呵。 眼瞎。 陈知年了解七婶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说话,任由她发挥。 有些人,不需要对手,就能演完全场。 “哎。可惜了,你大学毕业,也只能嫁个打工仔。要我说,读这么多书真的没什么用?” “七婶,你还是想想虾妹吧。让大家讨论讨论,然后帮你拿个主意。”陈知年甩开七婶的手,快飞抛开。 陈知年不知道,她跑后,大家讨论的焦点已经从陈虾妹转移到她身上。陈虾妹什么选择?已经显而易见。 现在大家更感兴趣的是陈知年的医生男朋友。 “听说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些词都是陈知年小叔在夸赞周辞白的时候说过的。 在陈知年睡觉的时候,小叔就已经把周医生夸赞了一遍。 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陈知年找了个医生男朋友。 一直在观望陈知年婚事的村里人也有些失望,因为医生工作虽好,但领一份死工资,钱肯定没有做生意的人多。 有人觉得陈知年傻,觉得陈大海蠢。但也有人觉得陈知年的男朋友应该还有其他的优点,例如家里有钱、有权。 陈知年的野心,陈知年的精明,陈知年的眼光,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怎么可能在婚姻大事上滑铁卢? 不可能的。 就连村长都不相信,陈知年的男朋友真的只是一个工资不高的小医生? 陈知年看着拦住她的村长,“村长叔,你身体还好吗?” “哈哈。好。好着呢。”村长叔笑了笑,然后问起陈知年男朋友的事情。 村子小,谁家有点八卦不出三分钟就全村都知道。陈知年小叔在村口大夸特夸陈知年的男朋友周辞白,短短几小时候,村里上至九十岁的老人,下至三岁的小屁孩,都知道他们村的第一个女大学生找了个年轻英俊的医生男朋友。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陈知年选得好,比村里的姑娘们更有眼光。一些中年人,则觉得陈知年傻乎乎的,她漂亮,有学历,有文化,怎么就不找个更有钱的? 还有一批不知道如何选择人生路的姑娘更是瞬间迷惘。是像陈知年一样继续读书,还是跟着前辈姑姑、姐姐们出去打工,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 “大妹,你知道的,村里愿意读书的姑娘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想着凭着年轻貌美赚钱。但是......”村长叔拍拍心口,“你老叔我心里不安啊。” “我怕三更半夜见到列祖列宗,骂我蠢,骂我害了清水村。”村长叔长长的叹口气,“嫁个有钱人没有错。但是,一心想着靠别人就被动了。好像虾妹,突然被抛弃,以后的人生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我是希望大家多读书的。但是......”村长摇摇头,“大家都觉得读书没用。” “读书怎么可能没用呢?”村长无奈。 这些年,不管村长叔如何动员,但愿意读书的人就是不多。 “大妹。”村长看着陈知年,他希望陈知年能成为一个榜样,一个读书有出息的榜样。 陈知年想了想,“虽然我愿意嫁给周医生和他的家庭没有关系,但是......”陈知年抿抿嘴,“他家里的确有权。他外公家也有钱。” 其实,陈知年很不希望别人把她和周辞白的感情物质化。她和周辞白谈恋爱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家有权有钱。 但是,她也希望村里的姑娘多读书。不管是因为什么去读书,但多读书总是没有错的。以前村里的姑娘被外表的浮华带外了三观,陈知年希望能慢慢的掰正过来。 榜样? 陈知年当然愿意。 她甚至知道很多喜欢读书,甚至想要继续读书的姑娘就是以她为榜样说服家里人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村长激动的拍着陈知年的肩膀,“我就知道多读书是有好处的。” 陈知年已经能想像,不出三分钟,周辞白家有权有钱的话题就会刷上清水村热榜首位。 “村长叔,我希望村里的姑娘能自尊自强......”陈知年停顿了下,“自爱。” 出门在外,每次说起青山镇的时候,别人都要意味深长的说一句‘哦。青山镇,二奶镇啊。’,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陈知年认真的看着村长叔,“大家把依靠男人说得太容易了。其实,真的容易吗?不见得吧?” “大妹,做人就没有‘容易’的。虽然我喜欢大家多读书,但也不能说依靠男人就是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会赚钱,能赚钱......我听说,你转卖二手五金赚了不少钱,我也听说你给青山镇中学捐赠了不少的建校费......你很好,也有本事。但世界上更多是普通的平凡的女人,他们想要一个依靠。” 陈知年想说,依靠自己的男人没有问题,但是为了钱而破坏影响别人的婚姻就绝对是道德问题。 甚至法律问题。 村长摆摆手,“大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没有我们青山镇的姑娘,也会有别的姑娘。经济发达了,诱惑多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阻止的。” “人总要经历过才知道对错的。” “但如果坚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呢?” “那也是她们的选择。” 村长摆摆手,“只要你足够好,足够本事,成为一个新时代的榜样,向村里的姑娘证明,读书好,靠自己更好。她们就会知道如何选择。” “如果能靠自己,谁愿意靠别人?如果自己有本事赚钱,谁还愿意敲碎自尊的膝盖,没有尊严的去讨好别人?”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需要我们说什么,人们自己就会多想,多思,多考虑,然后做出改变。我们青山镇的姑娘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样坏,她们只是暂时迷路了而已。” 好吧。 你是村长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至于好坏,这真不是自己人能评价的。 “大妹,我希望你越来越好,然后给清水村的姑娘们立个好榜样。不靠男人,只靠自己就能建功立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财富。”当然,在陈知年功成名就之前,还是要借她男朋友的好来宣扬读书的好处。 读书有什么好处? 有一份工资不低的好工作,有赚钱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不用被人瞧不起,不用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贱人’。 还能嫁给一个有钱有权的男人,不是当见不得光的小情,而是名副其实的受法律保护的‘豪门太太’。 “村长叔,你高兴就好。”陈知年很无奈,同时觉得自己应该先和周辞白通通气,免得他下次来的时候,村里人拉着他说‘幸好你家有权有钱,才能娶到陈大妹这么漂亮聪明的好姑娘。’ ...... 摆脱村长的啰嗦,陈知年赶紧回家去。 陈知年刚回到家,又有几个小姑娘来找她,问的也是读书好不好的问题。 好不好? 陈知年疑惑,“为什么不好?” “你要嫁的男人没有晚秋姐有钱。” “我妈说,你连学费都挣不回来。让我不要读书了,赶紧打工去。”趁着年轻,找个更有钱的男人。 然后多赚钱才是正途。 读书? 不过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而已。 但是,她想要读书。 陈知年挑眉,“我已经靠自己把学费挣回来了。”陈知年给对方算了这些年花的学费,然后再算她的工资,她靠转卖五金材料赚的钱...... “这么多?” “只要你有本事,赚钱并不难。既然我们自己能赚钱,为什么要靠别人?讨好自己,不比讨好男人更愉悦?” “而且,有钱的男人应该也更喜欢有学历,有文化,有内涵,有气质的女人吧?”否则,陈晚秋的男人为什么要娶和他旗鼓相当的志同道合的女人?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 家里有亲戚在,一直在忙着,没有时间码子。 抱歉了。 么么哒。 195,外婆 “不管什么时候,读书都不可能没有用。读书明理明智,读书能增加一个人的学识、气质......如果说护肤品保养的是美貌,是外表,那读书保养的则是人的内心世界,人的内涵......相由心生。心年轻了,人就会年轻。” “一个人的年轻,并不仅仅表现在脸上,还有一个人的内心。有些人明明年纪轻轻,但却总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而有些人越活越年轻......为什么?心境不同啊。” 一个人的内心和经历阅历有关,也和人看的书有关。 有人说,你走过的路,你看过的书,你爱过的人,不会表现在你的脸上,但会刻在你的内心深处。 而人的内心经历多少也是会表现在脸上的。 很多人总想通过护肤品保养皮肤,让自己永葆年轻,却不知道让人永葆年轻的并不是高档的名牌护肤品,而是一颗乐观的积极的心。 用书本,用见识,用阅历来给自己的内心添砖加瓦、增添色彩才是最好的保养办法。人不可能一辈子不老,但能童心未泯。 宋文老师常说,一个可爱的有趣的灵魂,即使老了也是可爱有趣的。 “书读多少,都是自己的,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抢不走。但是,别人的钱终归是别人的钱,别人一旦收回,那就一无所有。而且,从别人手里拿钱,不管什么关系都不能理直气壮。甚至可能会遭受白眼。” 就算是伸手问自己的父母要钱,都会忐忑被拒绝,更不要说别人。 不知道别人,陈知年就很不喜欢伸手问别人要钱。 读书的时候,爸妈会把一年的生活费和学习费交到陈知年手里。用超了,就需要打电话问爸妈要。 每当这个时候,陈知年就会很忐忑。因为爸妈总会很详细的问她,为什么会用超?用在哪里了? 所以每一个学期,陈知年都会精打细算,认真规划每一笔钱,尽可能不要用超。因为问父母要钱的时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很不安。即使这是她的爸妈。 当年,陈知年考上了市一中,爸妈关心的不是她有更大的几率能考上大学,而是市一中的学费比县城一中高了一百多一个学期。 而且,市一中的住宿费贵,生活费贵,伙食费贵。 可以说样样都贵。 爸妈问她,能不能去县城一中? ‘如果能考上,不管在什么学校都能考上。’这是爸妈的说法。因为她去了市一中,不仅增加了费用,也不能照顾弟弟妹妹了。 但是,陈知年肯定是想去市一中的。 在市一中常常会有各种各样的资料要买,爸妈给的生活费常常不够用。这就需要她打电话问爸妈增加生活费。 每次打电话,爸妈都会问‘怎么花这么多钱?’ 陈知年每次都会认真的给爸妈解释,买了什么什么,花在什么什么地方?每每这个时候,爸妈就会说一句‘你说这些,我也不懂。’ 说了不懂,如果不说又会怀疑她在市里学坏了,乱花钱。 所以,陈知年想要赚很多钱,从此不再伸手问别人要钱。自己没有钱,需要伸手向别人要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陈知年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依靠男人?靠着男人的心情拿钱,不是一件很郁闷,很糟心的事情吗? 陈知年是见过村里的姑姑哄男人的,真的很没有尊严。差不多是把脸皮往地上扔了,不止,还要再踩上两脚,碾一碾。 陈知年觉得自己宁愿去工地搬砖,也不愿意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搬砖累的是身体,而看别人脸色生活,苦的是心。而陈知年是宁愿累身也不愿意累心的人。 陈知年看着眼前三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想到曾经的自己。年少时候的她也懵懂无知,但宋文老师不仅理解她的无知,还教她如何去填补自己的无知。 如同当年宋文老师看她一样,陈知年也希望村里的小姑娘们明白,什么时候都是靠自己最硬气。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己更能依靠。 靠山山倒,只有依靠自己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我想读书。”稻子是芳婶家的小女儿,因为上面有两个姐姐赚钱所以她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读初中,甚至继续高中、大学。 稻子也是宋文老师的学生,听宋文老师说过外面的世界,也听宋文老师讲过很多很多的各色各样的女人。 有坚强的,有强势的,也有懦弱的......从一个个小故事中,稻子开始怀疑父母的为她好的话,她觉得父母的为她好并一定就是为她好。 再说,父母想要的好和她想要的可能并不一定就是同一样东西。 稻子去过的最远地方就是青山镇,连县城都没有去过。她不知道宋文老师说的外面的世界是否就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好,那样精彩,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否就如村里的姑姑们、姐姐们说的那样,钱至上,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 稻子不知道,她想要听听陈知年口中的外面的世界。稻子觉得陈知年看到的世界应该和别人不一样。 从小,就听村里的人说陈知年聪明 聪明人看到的世界和蠢人看到的应该不是同一个,即使是同一个世界也会不一样。 相对于陈晚秋,稻子跟相信陈知年,也更希望成为陈知年这样。陈晚秋虽然妆容精致,也穿得漂亮,但她双眼无神,笑起来勉强,眼角还有不少的皱纹。 但是陈知年看起来青春无敌,双眼发亮,好像有星星。 如果说陈晚秋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那陈知年看起来就像是年轻了十岁。明明是同龄的两个人,但看起来差别太大了。 陈知年看起来十八,陈晚秋看起来三十八,两个人站在一起,根本就不像同龄人。当然,可能也和陈婉秋最近心情不好有关。 心情不好,情绪不对,影响了陈晚秋的气色。 陈晚秋看起来,就像一朵很久没有被浇水的花,干枯干枯的,能明显看到头发末梢上的开叉。而陈知年呢? 光彩照人,就像一颗圆润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稻子喜欢陈知年身上的朝气和活力,觉得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气息。青春可以貌美,也可以张扬。 而陈知年既青春貌美也青春飞扬,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既然想读书,那就认真读,然后考大学。你初中毕业,同学都是同一个镇的......想想小学的同学,再看看初中的同学,有什么区别?” “小学的同学差不多都是同村的,或者是附近村的,大家都知根知底。初中的同学都是同一个镇的,大家也不陌生,谁家的家庭条件,谁家的生活水平,差不多都有一个印象......但是高中,同学虽然同一个县城,但不同的镇......大学的同学则来自全国各地......同学的同学,同学的朋友,谁能肯定这其中就没有你们先到的高富帅?” 陈知年一直都不明白,村里的女孩子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要嫁个有钱人,没有错,而且梦想很大,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又丑又老的?为什么就不能找个高富帅? 是因为明知道不可能,所以退而求其次? 但是,为什么要将就?为什么就不能奋起努力? 为了更好的而努力不是很好吗?什么一定要在烂泥塘里扑腾? 而且,这一扑腾就是十几年。 扑腾出了污名。 现在,谁谈起青山镇都不再过山清水秀,景美,人美,而是人尽皆知的‘二奶镇’。 “虽然,你们小学毕业、初中毕业后也能跟着姑姑们、姐姐们出去认识那些所谓的有钱男人。但是,有钱男人也不是傻子是不是?他们凭什么给你们花钱?他们买的是你们漂亮的脸蛋,你们的年轻青春,你们人生最宝贵的时间......一旦你们变丑了,变老了,他们还会愿意吗?不会的。” “你们自己看看,姑姑们、姐姐们的男人,哪一个年轻帅气?”陈知年斩钉截铁,“没有。一个都没有。” 全部都是又老又丑。 “我们年轻貌美,为什么要喜欢又老又丑的有钱男人?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只要我们更好,我们就有更多的选择,选择英俊的,年轻的,有钱的。” 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而且,初中毕业相当于文盲。就算让你找到有钱的男人,但你们没有共同的话题,没有共同的爱好......他的家人、朋友会鄙视你,会觉得你除了脸一无是处。” “人家在谈论a股、b股,你以为人家说的是屁股......人家谈爱迪生,你和人家说席绢言情,能说到一起?” 在今天之前,为什么村里人都说陈晚秋嫁得好?因为只有她最稳定。陈晚秋跟着她男人的时间最长。 长到大家都忘记了,陈晚秋名不正言不顺;忘记了陈晚秋并没有领取结婚证;也忘记了陈晚秋当初只摆了出阁酒而没有结婚酒。 出阁和结婚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等陈晚秋突然回来,大家恍然才发现,原来陈晚秋并没有嫁人,她只是跟了某个男人。‘跟’和‘嫁’天差地别。 陈知年和周辞白谈恋爱,如果周辞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还能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谴责他风流多情,见异思迁。 但是,即使被分手,陈晚秋也不能谴责她男人。因为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两人是养和被养的关系,没有任何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约束。 一旦男人不想养了,等待陈晚秋的只有一个,另觅他处。 虽然陈晚秋的‘嫁’没有法律保障,但相对于村里的其他姑娘,陈晚秋已经很幸运了。村里的大部分姑娘都是几个月就换一个对象,能坚持几年的已经是‘本事人’了。 多少人在兜兜转转中浪费了时间,没有了年轻和美貌?然后继续在越来越差的男人中间蹉跎岁月和人生。 多少人因为年轻对手的错误选择而导致老无所依? 很多。 但人们习惯了看好的,习惯性的忽略掉不好的。 陈知年给稻子还有她的小姐妹讲述她眼里的羊城,她和同事的相处,和同事们去旅游,和同事们唱k,出差等等...... 对村里的姑娘来说,每一样都充满了新奇。 村里的生活太单调了,以至于村里的人总是一次次的讲起那些女婿们带来的热闹。小洋楼,小轿车,洋酒,漂亮的衣服,金光闪闪的手表...... 等等。 一遍遍的说。 就连村里几岁的小孩都知道谁谁家的女婿最有钱。 这样的话听多了,村里孩子的三观也歪了。 真的不怪青山镇的小姑娘们爱慕虚荣,这都是从小培养的。 陈知年非常详细的给稻子们描述了金碧辉煌的k房,还有里面各种各样的小零食,还有点歌台...... 陈知年稍稍的吹嘘了一下自己唱歌有多好听,看着稻子羡慕的眼神,陈知年略略心虚。 接着,陈知年又和她们说起电视台,她见到了很多电视机里出现的人,还见到了自己小学时候的偶像...... “能见到明星吗?我最喜欢刘德华,要是能见到刘德华就好了。我想和刘德华签名,合影......嘻嘻。”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点头,“当让可以啊。只要你努力。” 梦想是一定要有的,万一见鬼的实现了呢。 “你可以学唱歌,以后当个歌星;你也可以学拍电影、电视,以后和刘德华一起拍戏;你还可以很厉害,然后成为刘德华的工作人员......如果你很有本事的话,还可以请刘德华拍广告、拍电视、拍电影......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就好像陈知年,她小学时候怎么敢想象,有一天她能见到偶像梁小姐?不仅能要到签名、合影,还被送礼物。 有了梦想,然后顺着梦想去拼命努力,有一天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梦想实现了。 陈知年又拿出一叠叠照片来,有些是旅游的时候拍的,有些是在电视台的活动上拍的,还有一些是她和周辞白约会游玩的时候拍的...... 短短几个月时间,陈知年和周辞白已经走完了羊城八景,每一景都拍了不少的照片。其中还有一些是她出差深圳的时候拍的,叶钦说她好看,然后帮她拍了不少的照片。 在深圳出差的照片,其中一些被公司收录,以后会成为公司文化的一部分。其他的那些,叶钦全部给了陈知年。 去羊城几个月,陈知年收获了好几本相册。 而这些照片拿回来是给爸妈看的。虽然暂时不能带着爸妈去旅游,但让他们看看照片也好。知道爸妈不喜欢看风景照,陈知年拍得更多的是一些名胜古迹,或者一些建组物的照片。 现在,先拿出来给稻子她们看。 “阿年姐姐,这是你男朋友?” “嗯。他叫周辞白,是个儿科医生,是个很温和的人。” 年轻英俊的周辞白帅得像个明星,特别是他身上的儒雅温和气质,就像是初升的太阳,夺目温暖但不刺眼。 稻子看了好一会,“感觉像宋文老师。”不是外表的像,而是气质。 小姐妹一致认同,“是。像宋文老师不说话的时候。” 温文尔雅,满满的书卷气,一双眼睛好像藏着万千星辉。 难怪陈知年的小叔在村口夸赞了半个小时,的确很优秀。这种优秀不是用钱堆积的,不是身外之物增加的,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优秀。 一眼看着,就感觉这人很优秀。 照片,看着像明星的明信片。 一张照片就把村里其他人的男人踩入了尘埃。 “咦。这个是谁?好胖。” 陈知年一看,这是她拍照的时候,叶钦故意过来蹭拍,然后被拍到了一整张大胖脸还有二分之一的身体。 本来就胖的人,再挤眉弄眼就更显胖的。 叶钦的脸已经不能用包子来形容了,必须是披萨。 披萨大饼脸。 再加上白皮肤,又有些像乡下过节时候蒸的发糕,松松软软。 “我的同事,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男人。而且,他说话风趣幽默,喜欢讲小故事,喜欢聊八卦......也喜欢关注时尚知识,例如衣服、香水、护肤品等等。” 陈知年生日的时候,叶钦送了她一瓶香水,就是她这么不习惯使用香水的人也会情不自禁的喜欢。 虽然叶钦有时候穿的很奇怪,而且总喜欢鲜艳、粉红类的衬衫,但他向陈知年和阿美推荐的服装店都很不错。 阿美说,叶钦缺的不是潮流资讯,更不是审美,而是一个好身材。 身材不好,特别是当身材穿什么都不好看的时候,人基本上就已经放弃审美,甚至放弃照镜子了。 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像叶钦那样的身材,真的是穿什么都不好看。 最见鬼的是,他本人还喜欢跟着明星潮流走,喜欢穿明星同款。例如黎天王的粉红衬衫,刘天王的皮衣等等。 真的很辣眼睛。 “很胖。” “的确胖。”叶钦差不多两百斤,怎么可能不胖? “这些都是我的同事。”陈知年指着旅游时候在山下拍的集体照。 “公司的同事都很好,很照顾我,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虽然通天公司不大,但陈知年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 有些东西是大学里学不到的。 “人为什么要努力?就为了在未来,抬头望去的时候,身边都是喜欢的人和事......人以群分,什么的人遇到的人也会是什么人,这叫相同气质的彼此吸引。人群中,看到的要么是鹤立鸡群,要么是一种不同,要么就是同类人。” “初中毕业和大学毕业遇到的人是不一样的,同学圈、朋友圈子也是不一样的。在大学,你能遇到更多的更好的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些朋友可能在不同领域给你帮助。” 一个文盲是很难和一个博学多识的人成为好朋友的。 一个文盲,也很难进入学术圈。 陈知年记得又一次,几个同学一起吃饭后在讨论自由落体的话题,然后一个同学带来的女朋友一脸天真的问‘你们都没有淋过雨吗?雨水不就是从天下掉落下来的?也没有砸伤人啊。’ 刹那的,大家同时看过去。 对方还一脸懵的问‘我说错了吗?再大的雨水也砸不伤人啊。而且,天空不是比高楼要高很多吗?从天空砸下来都砸不伤人,为什么从楼顶落下就能砸伤人......’ 当时气氛诡异的静默了十多秒。 “所以说,即使你们的梦想是嫁个有钱人,也要多读书。因为读书能让你们遇到更高层次的人,也能让你们看起来更有内涵......” “身处的圈子不同,遇到的人也不同。” 稻子点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我不想嫁人,想自己当老板。”能当老板,谁还稀罕当老板娘? 虽然她们见识不多,但也不是傻子,男人哪有那么好依靠的?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虽然她们的确懂得不多,但也是见过父母相处的,因为父亲赚钱,所以家里做主的是父亲。谁手里有钱,就听谁的。 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也如此,更不要说依附关系的小三和钱爸爸了。 做不好,怕被抛弃,人老珠黄了也怕被抛弃...... “阿年姐姐,大学难考吗?”村里人总说‘考大学?不是那么容易的。’‘考大学?呵呵。家里的坟山风水就没有文曲星,浪费时间,浪费钱而已。’ 村里的人说起考大学,多数是拒绝的心态。 在很多人看来,考大学很难,很难,还不如早早出去打工赚钱。大学出来也是给别人打工,都是打工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而且,大学出来可能还要给‘文盲’打工。 稻子想要继续读书,但又怕自己考不上大学。 陈知年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难,是一定的。她那么那么努力,也只考了个‘小学鸡’大学。 其实,这也和小县城的教育资源有关。 小学的起点低一步,初中的起点又第一步,然后高中......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了,使出全身力气奋力追也不一定能追上。 就好像陈知年的英语。 在小学的时候慢了一步,在初中的时候又慢了一步,然后就成了拖后腿的存在。即使已经大学毕业,依然还要拼力去弥补。 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走出小山村?为了更为的生活,也为了下一代更好的教育。 稻子抿抿嘴,“我成绩不太好。”老师说,如果想要考大学,高中就要更努力,十倍、百倍的努力。 如果能考到市里去读高中还好一些,要是在县城?那将会更难。县城一中每年考上一本的学生人数不到两位数,所以县城一中每年都不会单独算本科人数,一般都是把专科和本科一起计算。 每年拉出来的横幅都是这样的‘庆祝县一中有多少人考上大学’。 至于专科本科? 一般人也看不清白,大家只关注人数。 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明年夏天就要初中毕业了,但成绩一般。宋文老师说,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考到县城三中。 县城一中希望不大。 至于市一中? 更不可能。 即使她超常发挥也不可能。 稻子为此很苦恼。 “阿年姐,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努力读书,然后努力考大学。” 陈知年又和稻子她们说了大学的生活,说了舍友,说了学校的风景和图书馆......虽然陈知年毕业于‘小学鸡’大学,但学校里还是有一两个拿得出手的风景点的。 而且,在羊城的时候,陈知年还参观了周辞白的大学,也可以说给稻子她们听。 陈知年还告诉稻子,过年后她也要继续去大学旁听,学习设计和经济管理。即使毕业了,她也还要继续学习普通话、英语、法语。 活到老,学到老。 只有不断的补充自己,人生才会更充实。 陈知年喜欢不断进步的,不断添加的人生。一年又一年,增加的不仅仅年纪,还有其他,例如学识,例如见识。 “阿年姐,你真厉害。” “稻子,你也可以的。” ...... 稻子带着小姐妹走了,陈知年赶紧跑回厨房,喝一口米汤。 说话太多,口干舌燥。 陈知年看一眼时间,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晚饭的时间也比夏天要早。 陈知年熟练的洗锅,淘米,点火...... “大妹,做饭了吗?我给你拔了两颗大白菜。”堂伯娘抱着两颗大白菜走进厨房,“我菜地在鱼塘边,想吃什么菜就自己摘。” “我今年种了不少菜,有大白菜、白菜、牛兰豆,还有茄子......自己去摘。”堂伯娘随手又帮陈知年洗了白菜,然后一边和她聊天。 主要是问男朋友周辞白。 小叔把周辞白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紧接着村长又在村里抛下大雷,说陈知年的男朋友虽然是个儿科医生,但亲爸有权,外公有钱。最最重要的是,陈知年的男朋友不是羊城本地人,是京都人。 京都是什么地方? 即使在京都当个环卫工都值得炫耀。 陈知年嘴角抽抽,就知道村长会宣扬开来。 对于看着自己长大的堂伯娘,陈知年肯定也不会藏着掖着。不过,陈知年一再表明,她对那些身外物不看重。 她的梦想,她的野心,自己实现。 她想要钱,她想要好的生活,自己努力,自己奋斗。 “你这傻孩子。如果你们结婚,他的就是你的。”堂伯娘抬手就在陈知年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教陈知年,“夫妻之间,没有必要计较太清楚。计较太多,容易生疏。那句什么话来着?”堂伯娘使劲的想了想,“哎呀。我忘记了,电视里常说的。” 堂伯娘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眨眨眼,她不是堂伯娘肚子里的蛔虫啊,怎么会知道堂伯娘想要说什么? “反正就是说,夫妻两人之间不能太过计较,更不能事事分个你我。电视里还有夫妻实行什么,什么......”堂伯娘皱起眉头,又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aa?” “对。就是各付各的。这样的夫妻有什么意思?你赚的钱,你花;我赚的钱我自己存,听着就像是住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合租。对,就是合租。好像城市里有那种男女一起合租的是不是?” “那场,那场......”堂伯娘又看向陈知年,“那部电视叫什么来着?就是男女合租......” 陈知年:“《白领公寓》?” “对。就是什么公寓的。听说城市的人喜欢把小楼房叫公寓。哎呀,又不是公家的楼房,为什么要叫公寓?” “大妹,既然有男朋友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又见催婚。 陈知年已经习惯了。 自从家人知道她恋爱后,就没有停止过催婚。 习惯就好。 “已经在考虑了。” “考虑什么?直接商量什么时候结婚,然后生孩子。遇到一个好男人是这么容易的吗?既然遇到了,就紧紧抓住,抓住,即使刮风下雨也不放松。” 堂伯娘瞪了陈知年一眼,“你们小年轻不懂事,等你爸妈回来,我们大人商量。” 陈知年很想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这么好的男人要是被小妖精抢了,有你哭的。也不看看外面那些小妖精有多厉害。”堂伯娘抬手又在陈知年的后脑勺上拍了拍,“别犯蠢。遇到好男人就要抓住。” “别......”堂伯娘皱着眉头,想要用一句话合适的话来形容,“就是聪明一辈子,犯蠢一时。” “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堂伯娘叹口气,“哎。装文化人,真不容易。” 陈知年笑了笑,体谅堂伯娘。 其实,堂伯娘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喜欢说成语、谚语,也是因为陈知年。 陈知年高中的时候,堂伯娘去市里探亲戚,顺便去学校看陈知年。然后被一些没有素质的同学取笑是没有文化的乡下人后,堂伯娘就总想表现得自己很有文化,喜欢学着电视里的文化人说话。 陈知年做好饭后,小叔小婶也回来了,买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送礼的。 “明天还要去买对联、瓜子、山楂片......”小婶看向陈知年,“大妹去不去?” “去。”陈知年毫不犹豫。 过年的圩日最热闹,陈知年肯定是要去凑热闹的。 再说,过年的时候,街上摆着、挂着各种各样的对联,超级喜庆。 小时候,陈知年最喜欢在过年时候趁圩,一张张被挂起来的对联迎风招展,街道上满眼的红。那时候,觉得红色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颜色,红艳艳的街道最漂亮。 吃过中午饭后,陈知年和小叔小婶还有村里的人一起趁圩去。有人开摩托,有人骑单车,有人走路。 因为过年,所以也难得的有大巴经过清水村。 不过,公路距离清水村很远。 想要坐大巴需要走出很远一段路。走得慢一些的,需要四十多分钟不止。 小叔小婶还有堂伯娘等人商量,最后决定要坐大巴。 但大巴的时间没有具体确定,能不能等到? 靠的是运气。 陈知年等人在公路上等了半个小时后,堂伯娘建议,“我们一边走一边等吧。”与其这样站在路边傻等,还不如一边走一边等,能遇到就上车,遇不到就走路去。 其实,村里的人都习惯走路去趁圩。如果不是带着的东西特别多,大家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走路,因为走路不需要车费。 当然走的一般都是小山道,很少有人会走公路的。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走路,说说陈婉秋和她的女儿,说说陈知年和她的男朋友,然后再说说村里其他的姑娘。 谁家姑娘长得好?谁家姑娘要嫁人了?谁家要娶媳妇了? ...... 有聊不完的八卦,说不完的话题。 村里的人走到一起,就不怕会因为没有话题而冷场。 村子就这么大,打个喷嚏大家都能听到。谁家也别想藏着什么秘密,谁家的‘秘密’都是村里人的八卦。 也有不少人打趣陈知年,都被陈知年四两拨千斤的转移了话题。 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不知不觉,路程已经过去大半,大家对大巴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没想到,大巴竟然来了,缓慢的驶来了。 破破旧旧的额,浑身全是泥巴的大巴竟然来了。 不过,车上的人比较多。 “青山镇,青山镇。”售票员站着车门口一边招手一边喊。 堂伯娘摆摆手,“不坐,不坐,又不是只收一半车费。”他们已经走了大半的路,再坐车不是亏了? “大妹。” 陈知年惊讶,然后高兴的大喊,“外婆。” “我在街头放单车的地方等你。”外婆在车里大喊,“保管单车的地方。” “好。” 陈知年还想等爸妈回来后再一起去看外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陈知年也有大半年没有见外婆了,外婆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村里很多人都说陈知年不像阿妈,倒是像外婆。 陈知年的身高遗传了外婆的娇小玲珑,性格、脾气都有些像,特别是处事,虽然没有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但也条理清楚,说话做事都有理有据。 属于很有条理,很让人信任的一类人。 196 快到镇上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人声鼎沸。 人多了,各种各样的车也多了。 牛车,单车,摩托车,其中还有不少的‘三脚鸡’。‘三脚鸡’顾名思义,是一种有三个轮子的载客车。 ‘三脚鸡’小小的,空间不大,大概能载客十多个人,适合村里人趁圩用。虽然方便,但因为安全系数不高,所以并不多。 “哎呀,你们也来趁圩?过年的东西还没有买吗?” “早就买好了。看今天天气好,出来走走,捡捡便宜。” “对联是一天比一天便宜了。” “对联?我早就买了。现在的对联是便宜了,但都是别人挑剩拣剩的,有些还配不成一套......” 遇到熟悉的,认识的亲戚朋友,大家互相打招呼。 一起走,一起聊。 聊聊年货的置办,聊聊各村的年轻姑娘,年轻小伙子。 热热闹闹。 陈知年也遇到了她初中时候的同学。两人在初中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来往,不过就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同学而已。 陈知年初中的时候分好班、差班。好班,是准备考高中或者中专的同学,差班则是浑噩度日,混个初中毕业证的学生。 入学一个学期,然后凭借成绩分班。 初一第二学期就开好班、差班,本来就不多的教育资源倾斜在好班。陈知年知记得这个同学在初一的时候和她同一班,而且可能是因为身高等原因,一直坐在班级的后面。 同一班的时候,没有来往,甚至没有打过招呼。分班后,几乎就是陌生人了。所以,在听到对方和她打招呼的时候,陈知年是意外的,因为她已经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讪讪的笑了笑,笑容尴尬。 她使劲想,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 没办法,存在感太低。而初中时候的陈知年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想努力把大学考的学生,对班上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参与感。 对方明显也知道陈知年的尴尬,“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 “不好意思,我记忆不太好。”陈知年很无奈的找了个很敷衍的理由。 “我叫李东。” 陈知年尴尬的笑了笑,“你好。”这名字,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李东在初中毕业后便跟着村里的叔伯出外打工,现在羊城郊外帮别人种花,工资不低。当然,也已经结婚生子。 “真巧。我也在羊城。” 不过,很多青山镇的老乡都在羊城。 “我知道,我在羊城见过你。” 陈知年眨眨眼,很意外,“嗯?” “在泮溪酒店。”当时,李东正给泮溪酒店送花,然后遇到陈知年和一个中年男人。而那个中年男人常出现在新闻或者报纸里,李东不止一次的在电视里见过。 当时,李东还以为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陈知年的男朋友。如果是青山镇别的姑娘,李东觉得理所当然。但是,这个人是陈知年,他就觉得意外,因为陈知年给人的感觉就是‘我要自己奋力’的自力更生的女孩形象。 再后来,他带生病的孩子去医院看医生,才发现那个医生才是陈知年的男朋友。 至于那个中年男人? 和医生同一个姓。 “很多同学都在羊城。” 陈知年尴尬,因为她并没有和初中同学有联系。虽然,曾经也有比较要好,比较聊得来的同学朋友,但因为选择不同,经历不同,际遇不同,慢慢的就没有了共同话题,慢慢的就疏远了。 李东和陈知年聊起其他同学,谁谁也在羊城,而且就在海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约在一起老乡聚一聚...... 陈知年认真的听着,礼貌却不热情,她对老乡聚会,老同学聚会不感兴趣。 很快就到了镇上。 李东要和村里的人一起,而陈知年也跟着小叔小婶。李东在离开的时候,还在执着于老乡聚会的事情,陈知年只能笑着说‘到羊城再说吧。’ “大妹。大妹。” 远远的,陈知年就看到外婆。 外婆很活力的踮着脚,伸长着脖子,使劲的招着手,大婶喊,“大妹,大妹。” 镇上有不少人的小名都叫‘大妹’。 一声‘大妹’,能让不少人侧目。 外婆是个很活力的小老太,身材小小的,却满满的能量。外婆身边站着她的妯娌,还有同村的人,看到陈知年也摆摆手,“这里,这里。” 担心陈知年没看到,一边挥手一边喊。 “外婆。”陈知年快步走过去,然后和外婆,还有其他人打招呼。 “大妹越来越好看了。” “这读书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斯斯文文的,有礼貌。” 陈知年微笑着接受大家的赞美。 小叔小婶也亲切的和外婆等人打招呼,然后聊起家常。小婶和阿妈虽然是妯娌,但两人关系好,以前堂妹堂弟还小的时候,也会和陈知年姐弟几个一起常去外婆家‘解馋’。 “对联买了吗?现在买对联便宜,但很多都凑不成一套。不过,也没有关系。除了‘六畜兴旺’不能乱贴,其他都不讲究。” 外婆听小叔小婶说还要买鸡、鸭后,赶紧摆摆手,“不用买。我今年养了不少,就是给你们养的。” 外婆知道陈知年家的人都在外面打工,所以就帮着养了不少的鸡、鸭、兔子等等。 小叔小婶拒绝,他们不可能占外婆家的便宜。外婆一把年纪了,还要养这么多家禽很不容易。而且,过年时候的家禽根本就不愁卖。 只要外婆愿意,卖家禽也能赚不少钱。 很多外出打工的人都需要买鸡、鸭过年。小叔小婶建议外婆趁着过年把家禽卖掉,赚一笔过年。 外婆却说,这鸡鸭兔子都不卖,是给女儿女婿养的。 陈知年爸妈和小叔小婶并没有分家,每年都是聚在一起过年,而每年外公外婆都会帮他们养很多家禽,种很多青菜。 小婶觉得外公外婆的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不应该再这么操劳。但外公外婆却高兴。 “你们吃得高兴,我就高兴。” 别看外婆年纪了,声音还中气十足,完全压住小婶的声音。 “青菜,我也种了不少。还有酸菜。咸菜......”外婆滔滔不绝的说起她这一年的丰收成果。 在外婆不容拒绝的热情下,小叔小婶表示,明天就去外婆家。陈知年站在外婆身边,笑吟吟的听着外婆声音洪亮的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外婆又和小叔小婶说起羊城的糖水生意,不管懂不懂,她都能说出一二三来。外婆是个很健谈的人,滔滔不绝。 有外婆在的地方,其他人都只能是附和或者陪衬。 不管外婆说什么,小叔小婶都顺着她的话题,哄着她说话。外婆很喜欢聊天,叽叽喳喳自己一个人就能说半天,一个人就能唱完一场大戏。 外婆让小叔小婶多照顾陈知年,免得她行差踏错。外婆和小叔小婶聊了陈知年的工作,然后又说起周辞白。 “什么时候结婚?我要去算一算,让算命先生算个好日子。” “不算一算,我不踏实。” “现在的小年轻就是不讲究。” 小叔小婶看一眼陈知年,然后笑了笑,然后哄着外婆,“是要算一算。外婆认识的人多,找人算一算,然后确定结婚的日子。” “哎。也不知道明年有没有结婚的好日子。” 陈知年嘴角抽抽,“外婆你不是已经算过了吗?”陈知年很无语。上次,外婆在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陈知年说‘下班再打过来?’ 外婆说有急事,大事,不能等。 陈知年还以为什么很重要的大事呢。 外婆却说,她正准备去某某算命先生家,要帮周辞白算命,然后再算一算陈知年和周辞白是否合适在一起? “八字不合,可不是开玩笑的。”外婆坚持问陈知年要周辞白的出生时候,最好就是具体的时间。 陈知年觉得没有必要。毕竟,现在信的人不多,而有本事的算命先生也不多,一般人很难遇到有本事的人。 像街边的那些人,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不同的了解,不同的意思。 虽然看一次三五元,但也是浪费钱。当然,如果想要求个心理安慰,可以去算一算,听一听,你的未来会如何如何好。 反正,不管现在如何,未来肯定会好。 ‘现在几年如何如何,未来几年会如何如何。’这几乎都成了算命先生的专用台词。 但是,不管陈知年说什么,外婆坚持,要算一算,必须要算一算。不算,怎么知道两个人合适?要是两个人相克呢? 为了让外婆安心,陈知年只能找周辞白要出生时候。周辞白还以为陈知年是想知道他的生日,方便给他庆祝。 但陈知年说,最好是出生的具体时间。即使不能具体到分,也要具体到时。 周辞白自己也不知道,只能问外公和舅舅,然后再问周进步。但是,大家都不记得了。周辞白出身的时候,不管全家还是周家都正是艰难的时候。 没有具体的时间,外婆也只能将就了。 周辞白问陈知年,“不担心,结果不好?”要是算出个八字不合,那岂不是要被棒打鸳鸯? 陈知年很肯定的告诉他,“结果一定是好的。”不是因为她自信。而是因为外婆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算命先生看外婆喜欢周辞白,当然就会顺着她的意思表达。 所以,压根就不用担心。 算命先生只会用一通好话来打发外婆。 外婆听到好话就高兴。至于是不是真的?压根不重要。 果然,外婆给陈知年打电话,说天作之合,两人在一起回幸福美满。以后男的建功立业,女人的旺夫益子。 呵呵。 这样的话,也只有外婆才当真。 不过,外婆是真高兴。高兴陈知年有男朋友了,能嫁出去了,也高兴陈知年以后生活幸福美满。 不过,人家算命先生说了,‘两个人要齐心合力,要共建幸福和谐家庭。’ ‘两个人互相理解、包容、支持......’ 做到这些,幸福不是必然的吗? 所以,所谓的算命先生不过是一种顺着你的心意的心理安慰而已。所以,陈知年从不担心算命结果。 现在,外婆又要去算命,陈知年只能两眼望天。 有个喜欢算命的外婆能怎么办? 外婆已经一把年纪了,开心就好,所以只能顺着、哄着。只要外婆不再拿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她吃,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陈知年高考前,外婆也说要去给她算命,问问算命先生她能不能考上大学,如何能保证她考上大学?家长要做什么? 当时,阿妈让外婆不要忙活,‘浪费钱。’阿妈不是觉得不用算命,而是不相信外婆去算命。因为外婆很轻易就被算命先生套了话,人家还没有开始问,外婆就已经滔滔不绝的说过不停,把家里的大小事都兜底。 人家只要稍稍的顺着她的话,她就能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说得兴起,能连家里存款的藏地都能说出来。 外婆也不是没有前科的。 外婆喜欢聊天,也喜欢算命。当初,阿妈会嫁给阿爸就是因为外婆去给阿妈算姻缘,算命先生说‘对象最好是同龄人,嫁给同龄人,家庭和睦。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福禄寿齐全。’ 而碰巧,阿爸和阿妈同龄,所以外婆想也不想的同意了。即使阿爸家很穷,还欠着债,但外婆还是坚持。 多年过去了,外婆不后悔,阿妈也不后悔,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所以,外婆就更热衷算命,家里的大事小事都要算命,不算一算就心不安,不踏实。总觉得心里少了几分底气。 有一次,外婆在算命的时候把家里藏钱的地方说了出来,家里进贼了,刚好被起来夜尿的外公撞上。 虽然没有损失,但外婆也不高兴了很久。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算命。家里丢了一只鸡,找算命先生;大舅接工程不顺利,找算命先生;陈知年考大学,找算命先生...... 附近的算命先生对外婆家的事情都已经了然于心。 陈知年高兴那年,算命先生说‘有些悬’,‘被文曲星关照就能考上,否则,明年再考就绝对保证能考上。’ 外婆问算命先生,怎么样才能让陈知年一次考上?然后外婆就带了几包灰黑灰黑的东西回家,让陈知年泡水喝。 据说,这是某某个文曲星庙的烟灰,有钱也买不到的。 外婆从青山镇坐车到市里,就为了给陈知年带几包灰黑灰黑的还带着一股霉味的东西。陈知年当然不会吃,偷偷扔掉了。 但陈知年没想到,外婆大概猜到陈知年不愿意吃这些脏兮兮丑兮兮的东西,所以用一半来炒咸菜,然后装在一个玻璃罐里。 外婆在回去前一再叮嘱,“一定要吃啊。吃了保证你能考上大学。 陈知年和宿舍的同学吃了外婆炒的咸菜后,齐齐拉肚子。但那天学校饭堂也出了小问题,拉肚子的学生并不止陈知年宿舍,所以大家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陈知年的咸菜上,都以为是学校饭堂的问题。 陈知年也一直不知道,她把文曲星的祝福吃进了肚子里去。直到陈知年考上了大学,外婆到处说,都是她的功劳。 陈知年能考上大学,全靠她买来的文曲星庙的烟灰。如果不是她高价买来文曲星的烟灰,陈知年可能还要复读一年,可能还要再考一次。 外婆喜滋滋,“算命先生果然有本事。”外婆还大张旗鼓的给算命先生送礼,感谢她提供的文曲星的烟灰。 然后,外婆到处宣扬那个算命先生的本事,让不少家里有学生的人纷纷上门求购。 看着不少人有走火入魔的趋势,逼着孩子喝所谓的文曲星的烟灰。陈知年赶紧阻住,但大家更愿意相信外婆的话,更愿意相信这所谓的文曲星的烟灰有效果。 没办法,陈知年只能偷偷找警察叔叔 最后,警察叔叔经过调查,确认所谓的文曲星的烟灰就是草木灰。 外婆气得直骂人,然后又换了一个算命先生。像他们这种穷山僻野最不缺的就是算命先生。 一段时间不出现在人前,然后就说在山里遇到了某个老神仙,被指点了几招,成为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后知五千的算命先生。 附近群山连绵,有没有老神仙? 谁知道呢。 反正关于老神仙的故事不少。 青山镇的人都很喜欢算命,也有很多算命先生。 陈知年看一眼准备去给她算结婚时间的外婆,默默地摸摸鼻子,由着她吧。 高兴就好。 “这个算命先生算姻缘很准的。你爸妈结婚前,就是我去算的日子。” 陈知年:“你高兴就好。” “反正我不会害你。”外婆拍拍陈知年,“赶紧结婚,免得你爸妈天天操心。” “好。”自从陈知年二十岁后,爸妈就为她的婚事操心,总担心陈知年嫁不出去,总担心她所嫁非人,总担心她脾气急,性格强势,以后遇不到一个愿意包容她的男人。 对于孩子,父母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我尽快,我努力。”陈知年赶紧保证。 堂伯娘和其他人也在讨论婚事,村里小年轻们的婚事。过年了,很多外出打工的小年轻都回来了,正是相亲的好时候。 因为青山镇的姑娘大部分往外嫁,所以青山镇的小伙子一般会和别镇的姑娘相亲,然后娶附近镇的姑娘。 很多人鄙视青山镇三观不正,但也有人羡慕青山镇的小洋楼。 亲戚朋友见面,谈论的多是某某村有个很不错的后生仔,年龄正当好,有合适的姑娘就赶紧介绍来相看。 陈知年笑了笑。 因为快过年了,街上很热闹,人挤人的,后脚跟踩着后脚跟。 陈知年紧紧跟在外婆身边,本想护着外婆免得被人碰着、磕着、撞着,可惜心有余力不足,反倒是身手矫健的外婆护着陈知年。 “卖对联咧。” “最新款的对联。” “买二送一。” 小叔:“昨天还是买三送一。”今天就买二送一了。 亏了。 街上的确有很多卖对联的摊子,一个接一个,红艳艳的一片。一些被挂起来的对联迎风招展,看着就喜气洋洋。 快要过年了,街上有很多从外地贩卖回来售卖的北方水果,例如苹果,例如雪梨。 本地夏天的时候又很多水果,例如荔枝、龙眼、芒果、菠萝、李子等等。但冬天却没有什么水果,需要从外地贩卖进来。 一般价钱偏贵。 平时是很少有的,但现在过年,大家多少都会买一些。 看着地上一摊摊的北方水果,陈知年是高兴的,证明青山镇越来越好了。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个小镇的购买力,愿意来这里做生意了。 不过,这些小摊也是真简陋。 在地上铺一张布,然后倒上水果,或者摆上其他东西。 任挑任选。 突然,前面有人吵了起来,原来有人把单车推进街,然后碰到了人。 因为过年前的这段时间,街上的人比较多,所以规定所有车辆必须统一放在街口外面的大片空地上。 当然,是要交保管费的。 牛车、单车都是一角,摩托车是三角。存放车辆,管理人员就会给你一把小锁匙和一张小小的存条,来取车必须凭小锁匙和存条,缺一不可。 因为方便,因为收费不贵,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把车存放在这里。 其实,在街上摆摊也是要收费的。 根据东西的多少还有售价来决定。 “知年。” “宋文老师?” 见到宋文老师,陈知年很高兴,她还准备过两天去学校看宋文老师呢。因为宋文老师没有结婚,一直一个人,所以住的都是学校的单身宿舍。 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因为早些年受了不少苦,后来也没有补养回来,人比较显老,头发灰败,脸上的皱纹也比较深刻。 但双眼炯炯有神,神采奕奕,看着就让人觉得精力无限。 宋文老师还是记忆里的样子,衬衫、灰色的西裤,手腕上一块老表,干干净净,嘴角边带着笑意,温文尔雅。 难怪稻子说周辞白的气质像宋文老师。 的确有些像。 “老师,你身体还好吗?”陈知年一直都很担心宋文老师的身体健康,担心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担心他因为工作,因为学生而忽略自己的身体。 宋文老师是个先人后己、舍己为人的人,对外人来说,这样的思想很伟大,很值得敬佩,很值得学习。 但作为亲人老说,陈知年真的很担心。 其实,担心的人并不止陈知年一个。这些年,宋文老师教出了不少的学生,有人走出了小山村,也有人回到青山镇为建设青山镇而努力。 很多学生都曾经受过宋文老师的恩惠,想要回报他。但宋文老师总说‘只要你们好好的,为社会发展而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就是最好的回报。’ 他作为老师,从不要求学生回报,只要求学生好好的学习,好好的工作,然后好好的生活。他教学生要爱自己才能更好的爱别人,但他总是先别人后自己。 这么多年,宋文老师一直都没有变。即使经历过最苦最痛的时代,即使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的赤子之心依然在红火燃烧。 也可能是经历过最苦的时代,宋文老师对生活的要求很低,对吃的、穿的、住的要求很低。宋文老师的工资有一半多用于资助贫穷的学生,还每个月给镇上的一些孤寡老人买生活用品......每个月用在他自己身上的钱是很少很少的。 而宋文老师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穷苦生活。 “好着呢。”宋文老师笑了笑,“你呢?在羊城还好吧?”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看着宋文老师,眼眶微红,“老师,对不起。”曾经,她说过毕业后要回青山镇当老师的,但最后却去了羊城。 宋文老师不在意的摆摆手,“我说过了,你们过得好就是好。只要是在为社会做贡献,不管在哪里,都是值得称颂的。” 想要更高的工资,想要过更好的生活,都没有错。 还有,谁说离开青山镇就不能为青山镇的发展贡献了?谁说没有回青山中学教书就不能贡献了? 陈知年大学毕业也不过是半年时间,但她却给青山中学捐了不少钱。 “你给新校区捐的钱,我都统计了出来......新校区建成后,会在学校外立一面功德墙......”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多不好意思? 小叔小婶和外婆买东西去了,陈知年和宋文老师则站在河边聊天。宋文来时给陈知年买了一个大苹果,“我记得你喜欢吃苹果。” “嗯。喜欢。”小时候,陈知年很喜欢吃大红苹果,看到街上有卖大红苹果的,她就走不动路。 但青山镇的苹果太贵了,她舍不得。 有一次,宋文老师带她去市里参加作文竞赛,她就因为看别人手里的大红苹果而被撞倒在地上。 记得竞赛过后,宋文老师给她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红苹果,需要她双手捧着吃。 那苹果真的很甜,很脆。 宋文老师说‘想要吃什么,自己努力。人为什么要努力?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新衣服?好吃的?这些都可以通过努力得到。’ ‘不要羡慕别人有的,因为别人可能也在羡慕着你。’ ‘你羡慕北方人能天天吃大红个苹果,殊不知北方人也羡慕你们有荔枝、龙眼、芒果。‘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馋哭了多少北方人?’ 陈知年抬手在苹果上擦了擦,低头啃一口,“好甜。” 宋文老师笑了笑,然后又问起陈知年的工作,还有她的生活,也问了陈知年的男朋友。陈知年和周辞白确定恋爱后,就给宋文老师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宋文老师没有孩子,一直把自己的学生当孩子。即使再混蛋的学生,在宋文老师面前也是乖巧的。 宋文老师一直主张有教无类,但他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这些年,宋文老师为了提高入学率,为了让孩子们多接受教育,一次次的行走在小山路上,一次次的家访...... 宋文老师把毕生的精力贡献给了教育事业,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学生。现在他老了,陈知年和许许多多的学生一样,希望老师能更爱自己,能多为自己的健康着想。 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但陈知年还是希望宋文老师能永远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陈知年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和宋文老师聊天。在宋文老师面前的陈知年,就好像一个告状的小孩,吐槽羊城的空气不好,吐槽羊城车多人多工地多...... 在宋文老师明前,陈知年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黄雀。在父母缺席的那些日子里,宋文老师满足了她对‘父亲’两个字的所有幻想。 “工作挺好的。公司不大,不过同事相处愉快。”最重要的是,工资不错,还有赚外块的机会。 陈知年问宋文老师,供应商给她的钱能不能拿? 12月份的时候,公司定了一批电线。因为这批电线的量不大,叶云飞没有从一直合作的供应公司订购,而是让陈知年另行采购。 陈知年自己找的供应商订购,叶云飞和马总都没有说什么,表示支持。 在收货的时候,供应商偷偷给了陈知年三百。他不是直接递给陈知年的,而是趁着陈知年正低头在写什么的时候,放在她的本子里。 那一瞬间,陈知年脑海一片空白,但还是情不自禁的很快的把钱揣进了衣兜里,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写着什么。 但陈知年心里是忐忑的。 陈知年刚入职就发现叶云飞收受供应商的钱,也拿回扣。有一段时间,陈知年默认这种行为,因为不管是拿钱,还是拿回扣,只要不忽略材料的质量,依然以公司利益为前提,就应该在允许的范围。 否则,叶云飞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马总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知年问过林萤光。 林萤光说:这是不能杜绝的,不过是明面或者暗地里的区别。采购是公认的油水最丰的部门,从来不可能水至清。 领导拿,她不拿?同事拿,她不拿? 不可能。 因为同事之间,有时候也是需要同流合污的。否则,所有人都脏,只有你一个白雪雪的,别人会怎么看? 林萤光是赞成陈知年融入群体的。 但陈知年依然忐忑,想要问问宋文老师的意见。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又迟了。 明天尽量在傍晚时候更新。 么么哒。 197,打断腿 陈知年和宋文老师说叶云飞。她没有直接说叶云飞的名字,用过一个‘同事’来代替。陈知年是个细心的人,很容易就发现叶云飞的一些小动作,而且叶云飞应该也没想过要遮掩。 明目张胆。 既坦荡,又有一种‘你奈我何’的嚣张。 人总有一种从众心理,总会有一种‘别人能做,为什么我不能’的疑问。 既然叶云飞能拿? 为什么她陈知年不行? 但是,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陈知年疑惑。 “你了解过这方面的法律吗?” 陈知年摇摇头,“还没有。”她想要了解的,但最近太忙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去图书馆。不过,她还要先在图书馆开卡,然后才能免费借书。 在羊城看书很方便,只要在市民图书馆开通一张读者卡就能能在图书馆看书,借书。可惜的是,图书馆距离公司和幸福里都有些远。 陈知年自从工作后就一直在忙,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谈恋爱。每次想去图书馆时,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然后就一拖再拖。 以前,青山镇没有图书馆,陈知年就一直想要见识一下电视里放眼望去都是书的图书馆,想像着有一天,她在这样安静舒适的环境下看书。那时候,她想,如果有这样的好环境,她一定会天天窝在图书馆了。 大学的时候,虽然有学校图书馆,但不大。‘小学鸡’大学图书馆也是一个小鸡仔,根本就不像她在电视里看到的图书馆。 不过,羊城足足五层的市民图书馆倒是满足了陈知年对图书馆的所有幻想。当很可惜,她第一次去的时候没有带身份证,不能办卡。 想着,第二次去一定要办卡,然后借书。 但第二次......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前行。 大人,总有各样各样的理由来为自己的失约买单。 “老师,我会认真了解这方面的法律的。”陈知年忘记在那本书上看到的:懂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 “在做一个决定之前,不能只看别人,更应该看法律法规。就好像闯红灯,有人闯吗?有。有人不走斑马线吗?有。有人无视交通规则吗?有......” 但是,这些行为对吗? 肯定不对。 很多人站在红绿灯路口前,安静而又耐心的等到绿灯。即使路上没有车,依然在耐心的等待着。 但是,如果有人率先不顾规则无视红绿灯的存在过马路,就陆续有人跟随。一个两个三个。明知道不对,但还是莫名其妙的就跟着走。 这是一种从众心理。 “自己做出什么选择,不要看别人。” “当然,处于一个环境中,大家都这样做,而你不融入就会显得很奇怪,甚至被针对。而且,内部人会觉得你不合群,和部门格格不入,或者怀疑你是不是想要收集大家的把柄,然后加以利用?而外人也不会相信你无辜,可能你得了便宜还卖乖。里外不是人。” “不被同化,就不被信任,这是常情。” 陈知年笑了笑,“我天生丽质,出淤泥而不染。” 宋文老师看了她一样,“出于同一个鱼塘,凭什么你干净?自带去污粉?” “老师,你越来越幽默了。”陈知年鼓起脸笑了笑,没有告诉宋文老师,她已经被同化了。或者说,不是别人同化她,而是她主动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很多事情,不会因为做的人多了就是对的......”宋文老师摇摇头,“快过年了,怎么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宋文老师主动问起周辞白,人品如何?性格如何?相对于村里的人,宋文老师更关注更在意周辞白的人品,而不是他工资多少?家里是否有钱? 相对于钱,宋文老师觉得人品更重要。一个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品。 对周辞白,陈知年有说不完的话题。 反正,她的周辞白就是最好的。 陈知年又和宋文老师说了‘赖皮膏药’的事情。 在青山镇几十年,宋文老师当然知道青山镇的‘癞皮膏药’好用。古代,岭南是‘瘴气’的代名词,提起岭南,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瘴气’。 后来,没有了瘴气,但湿气依然严重。 三十年前,很多外省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愿意来到这里,很不习惯这里湿润的天气,没过久就因为湿气过重而病倒,包括宋文老师。 因为湿气过重,整个人都浮肿,身上更是像戴上了枷锁一样,沉重,郁闷。用了本地人推荐的‘癞皮膏药’后,情况有所好转。 ‘癞皮膏药’很丑很臭,远远闻到就想吐。使用三天后,依然还有一种臭臭的气味萦绕在身上。 ‘赖皮膏药’也因此而得名,意思是说这些臭气就好像癞皮狗一样,甩不掉。 “你想要开发‘癞皮膏药’?”作为多年的受益者,宋文老师也清楚‘癞皮膏药’的药效但也清楚它的缺点。 在乡下,丑些、臭些也有人买。 但是城市......宋文老师摇摇头,“应该没有人愿意使用。” “可以和医药实验室合作,提高药效,除臭......改进制作工艺......”青山镇做不到,但不代表羊城的医药实验室做不到。 改进制作工艺,设计包装,完全可以作为祛湿特效药推出。只要还保留八成的功效,就不怕没有生意。 贴一张‘癞皮膏药’,难道不比喝一杯祛湿茶效果更好?更省钱? 当然了,‘癞皮膏药’什么的,就不要再叫了,真的很难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假药。 宋文老师想了想,“可以。我带你去找小李。” 小李,李仁杰,是青山镇的第一把手,更是宋文老师的学生。相对于陈知年,李仁杰和宋文老师的关系更像父子。 李仁杰的父母和宋文老师一样是支援农村建设的知识分子,但因为不适应岭南的气候,也因为身体的被折磨、内心的煎熬而早早就坏了身体,在李仁杰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去世。 李仁杰是宋文老师养大、教育成才的,所以为人也有些像宋文老师。为了照顾宋文老师,李仁杰在大学毕业后,也回到青山镇。 多年过去,李仁杰成了青山镇的大领导。 不过,宋文老师可不要他照顾。这些年,不管李仁杰如何劝说,宋文老师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学校的教书宿舍,然后把大部分工资用来资助孩子。 虽然李仁杰不是本地人,但青山镇的人对他还是比较信服的。 去年,有一辆载着‘苯’的大货车从青山镇经历,意外翻到在河里。虽然本地人不知道什么是‘苯’,但因为李仁杰说这是一种化学药品,有毒。青山镇沿河的人家就足足一个星期没有碰河里的水。 宁愿喝贵的矿泉水,宁愿去山里挑水。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阳奉阴违,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他是为了大家好,大家都愿意信服他。当然个,如果他不总是隔三差五的就去村里宣传读书的重要,建议家长送孩子读书,青山镇的人可能会更喜欢他。 一栋比较破旧的两层小楼就是青山镇领导的办公地,陈知年在一个比较简陋的办公室见到了青山镇的大领导。 真不愧是宋文老师养大教出来的,李仁杰的一些习惯都很像宋文老师。 听说了陈知年的老一,李仁杰很意外。 “真好啊。如果能成功,青山镇也算是有产业支持了。”说真的,青山镇人民的生活水平并不低,大家手里也有钱,但这些钱主要来自各家的‘女婿’。难得好听,这是女婿孝敬,说得难听,这是青山镇买女儿的见证。 李仁杰去市里开会,不少人都用‘二奶镇’来笑话他。但有什么办法?青山镇人都习惯了用女儿来致富,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李仁杰和宋文老师一起宣传读书的重要性,宣传自强自立自爱的重要性,但效果不大。大家更愿意看到眼前的利益。 至于以后? 谁知道十年、二十年后是什么世界? 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赚钱就不要等以后。 读书? 多浪费钱?多浪费时间? 不管是入工厂,还是嫁人,都比读书好。 宣传的人说到口水都干了,还不如‘女婿’的也一个红包有用。 近期内改变青山镇人的思想,这不太可能。经过十年的日积月累,青山镇靠女儿的思想已经被刻入了骨髓里。 改变需要时间。 思想改变不了,但生活还是能提高一些的。 李仁杰迫切的希望青山镇能有立足的产业,一方面为了青山镇人民,一方面也为了他自己。说起来,李仁杰这个大领导也是羞愧,青山镇的办公大楼还不如旁边的居民小楼。 在青山镇,最穷的是他们这些领导。 没有发展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话语权。 为了青山镇的发展,李仁杰没少动脑子,更没少折腾。但是,最后都败在青山镇偏僻尴尬的地理位置上。 位置偏僻,交通不便。 前年,他带领青山镇的人民种植听说在大城市,还有国外都很受欢迎的‘圣女果’。但因为交通不便,收购商的大货车根本就进不来,而且‘圣女果’容易坏,最后只能烂在田里。 一分钱一斤也卖不出去。 去年,李仁杰又带着青山镇的人种植香蕉。 为了大家的利益,李仁杰租来小货车,花费人力物力把大家丰收的香蕉送到市里的火车站,然后装车送到北方去。 庆幸的是,这次收获不错,不少农民都赚了钱。但是,他们的财务不仅没有赚钱,还贴了不少钱。 现在陈知年提起‘癞皮膏药’,李仁杰很快就看到了其中的可能性。然后又听说陈知年的男朋友就是医生,应该有认识的实验室。 青山镇和别人合作,最怕的就是别人抢了属于青山镇的主动权。 陈知年也乐意看到青山镇发展,希望青山镇能再点摘掉‘二奶镇’这顶帽子。人有钱了,想的就多了,能做的选择也多了。 手里有钱了,父母应该就不会因为钱而牺牲掉女儿的幸福。 “谢谢你。我代表青山镇的人民感谢你。” 虽然这件事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但李仁杰依然感激陈知年愿意为青山镇的发展出谋划策。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提议。”接下来的工作才是重点。例如,如何找到效果最好的‘癞皮膏药’的方子。 在青山镇,很多老中医都会制作‘癞皮膏药’,但效果各有不同。 有些人制作的‘癞皮膏药’是一贴见效,三贴祛湿。而有些人制作的‘癞皮膏药’则需要用到五贴六贴,不是没有效果,只是效果相对而言小一些。 想要和别人谈合作,就要先整合自己的方子。 还有,方子的保密工作也重要。毕竟,很多人都知道‘癞皮膏药’的好几味药材,制作手法也知道一些。 如果青山镇的‘癞皮膏药’做得好,卖得好,肯定会有不少人想要分一杯羹。然后各种各样的假货就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还有,如何从老中医哪里拿到方子?如果整合优化方子? 这些,都需要李仁杰带领着大家去完成。 陈知年也只是提议,其他的事情就不参与了。但李仁杰有些急,让陈知年立刻给周医生打电话。 看着李仁杰递过来的话筒,陈知年看向宋文老师。 宋文老师点点头。 好吧。 打吧。 在回来之前,周辞白说‘回到给我打电话’报平安。但陈知年回来就睡着了,根本就没有想起这么一回事。 紧接着又被村里的八卦给砸得头昏脑涨,想不起来。又是村长,又是稻子的,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想起在羊城的男朋友。 昨天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村长叔突然过来让陈知年去接电话。原来,周辞白没有等到陈知年的电话,以为她还没有回到,担心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而打电话过来。 陈知年都不好意思说,她忘记了,只能赶紧跟周辞白吐槽路上的艰辛,转移话题。一路上的确很辛苦,但回家的一瞬间感觉一切都值得。 回到家,躺在床上时,陈知年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吴愿意在火车站连续排队三天,就为了买一张回家的车票。 羊城很好,但都不是自己的家。 陈知年本想把周辞白聊一聊清水村,聊一聊她家的,但村长在旁边虎视眈眈,一再提醒‘电话费贵’,陈知年只能遗憾的放下电话。 陈知年接过李仁杰递过来的话筒,然后按下周辞白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周辞白的确认识这方面的人,但他建议陈知年给他外公和舅舅打电话,因为他们认识的人更多。而且,从陈知年的描述看,这只是一件小事,没有必要和别人合作,分掉利润。 在不改变药性的前提下除臭或者降低臭味,然后改进制作工艺,对于专业人士来说,这并不难。 外公虽然退休了,但人脉还在,很爽快的答应帮忙。作为老一辈的人,作为曾经也在农村洒汗水的人,外公也是希望自己能为农村建设出一分力的。 周辞白和陈知年谈恋爱,他们不可能不了解陈知年,还有她的家庭,她的出生的地方。一个人的性格脾气人品素质,和她成长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很多人都说,看一个人的人品,可以先看他们的父母,然后再他们出生、长成的环境,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陈知年,所以外公和舅舅了解过青山镇,大概知道青山镇是个什么地方。一穷二白不至于,但三观有些歪。 “你们镇也不容易,而我这把老骨头也还有些用处......你们把方子送过来,我帮你们看看......” 听说能避免因为合作而被分掉利益的可能,李仁杰很高兴,一再感谢陈知年。如果不是陈知年提起,他们还真忽略了满满退出人们日常生活的‘癞皮膏药’,如果不是陈知年有认识的人,他们可能还要被分掉不少利益。 外公还说,如果青山镇不介意用二手机器,他还可以帮忙介绍一批被制药工厂淘汰下来的二手制药机器设备。 当然不介意。 对于青山镇来说,能省则省。 现在一切都是起步中,一切都是未知,他们也不敢投入太多。虽然他们都猜想‘癞皮膏药’有市场,发展前景可观,但万事总有意外。没有倒哪一步,谁都不敢肯定的说‘一定能赚,一定能发展起来。’ 相对于其他人,李仁杰才是真正的压力巨大。 但有压力,才有动力。 他愿意为青山镇人民背负这样的压力,他愿意把青山镇的发展背负在肩,想要带领青山镇人民走出一条发展之路。 剩下就是整合、优化方子了,李仁杰答应陈知年,在她回羊城之前完成这件事。然后带着方子和陈知年一起去见周辞白的外公。 为了青山镇的未来,李仁杰拼了。 宋文老师也很高兴,在青山镇几十年,他早就把青山镇当自己的家。谁不希望自己的家越来越好? 青山镇越好,愿意读书的人就越多。他们推进教育事业发展就越容易。 陈知年和小叔小婶从镇上回来后,爸妈还没有回到,倒是小堂妹从外婆家回来了。小堂妹陈知了最早到家,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怕黑,不敢住,所以去外婆家了。 紧接着是小堂弟,然后是陈知年的弟弟妹妹。 又过了三天,爸妈才回到,一身的风尘仆仆。从东莞开摩托车回来,一路上风风雨雨的更不要说尘土了。 一家人,终于齐齐整整了。 家里也热闹起来,开始忙起来。 阿爸和小叔开始准备过年的菜式,例如烧鸡、窑鸡,还有腌制兔子等等,都需要提前准备。阿妈和小婶则开始蒸河粉,做饺子,每一样都不简单。 青山镇过年,河粉是必备。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做,不管有钱没钱,必备河粉过年。 先把米放在水里浸泡上十多个小时,然后再到村里唯一的大石磨去磨米浆。一人推磨,一人放米加水。 如果放水太少,推磨的人会比较费力。如果加水太多,米浆会过稀,可能做不成河粉。磨了米浆,然后回家蒸河粉。 青山镇蒸河粉用的是竹制的托盘,在托盘上铺一张密度合适的麻布,然后再舀一勺米浆倒在麻布上。 轻轻地把米浆摇晃均匀。 再把家里的大锅加上水,烧开至沸腾,然后把托盘放在水上蒸。 一张一张。 陈知年很喜欢用新蒸出来的河粉卷馅,俗称粉皮卷。在阿妈和小婶磨米浆的时候,陈知年就带着三妹陈知月还有小堂妹陈知了一起准备馅料。 晚上不做饭了,就吃粉皮卷。 猪肉、韭菜、葱、白萝卜、胡萝卜、虾仁、香菇、木耳......洗干净,剁碎,然后炒熟,搅拌成馅。 香喷喷的,热腾腾的馅料铺在一片河粉上,然后卷起来。 超级好味道。 如果再滴上两滴自制的花生油,更香。 “好香。”小妹一口一口,“很久没有吃粉皮卷了。” 小堂妹也喜欢,一边吃一边建议她爸妈在糖水店里卖粉皮卷。小叔小婶‘呵呵’,这根本不可能的,做一份粉皮卷需要花费的时间不说,就说材料本钱就已经能吓退大部分顾客。 小堂妹撇撇嘴,“馅料可以做得简单些。我看外地人的饺子馅料都比较简单,白菜肉、香菇肉、韭菜鸡蛋等等。”不会像他们这样把所有的材料全部混合在一起,大杂烩。 本地人的粉皮卷或者饺子,最少也要有十种材料,多的可能会也有十五种。很多外地人都不明白,这么多东西搅拌在一起,能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 虽然看起来很杂,听起来跟杂,但吃起来一点都不杂,层次分明。主要味道是韭菜,然后是香菇、木耳,然后是胡萝卜...... 口感则主要是木耳,脆蹦蹦的,然后是新鲜的虾仁,q弹q弹的,然后再是韭菜一类......一口粉皮卷能吃出百种滋味。 陈知了已经吃了三份,小肚子都鼓起来了,但她还眼睁睁的看着陈知年,“姐,你太慢了。跟不上节奏。” 陈知年瞪眼,“你们一二三四五个都在等着吃,我一个人卷,要是能跟上节奏才见鬼。” 不伺候了。 “自己吃自己卷。” 自己来就自己来。 小知了立刻就撸高衣袖自己卷。 弟弟妹妹们自己卷,陈知年则给爸妈还有小叔小婶卷一份。 “今晚的馅是大妹炒的?味道不错。”小叔竖起大拇指,“好吃。咸淡适中,味道和口感都刚刚好。” 在炒馅上,即使是小叔这个开饭店的也不如陈知年。 陈知年炒馅的手艺是阿婆教的,而她阿婆炒馅的手艺在村里说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当初,有人从市里过来想要买阿婆炒馅的手艺,但阿婆却说这是秘技,要传给儿媳妇,传给女儿,传给孙女。 可惜,阿婆还没有来得及传授手艺,就病倒,然后去世了。也只有一直跟在阿婆身边的陈知年学了五六成。 即使是五六成也足以让不少人恨不得吞掉舌头了,更不要说她阿婆的手艺了。 阿爸没有说话,连续吃了五条卷粉后速度才慢下来。 “有人说要给北城介绍个姑娘。” 陈北城,是陈知年的大弟,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平时不喜欢说话,不喜欢凑热闹,不喜欢和别人交流。 看起来,消瘦阴郁。 整个人,软绵绵的,双眼无神,没有朝气,没有活力,明明还年轻却总给人一种日落西山的错觉。 就好像现在,大家都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吃卷粉一边聊天,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只有他远远的走开。 站在院子里的杨桃树下,好像什么都在乎,什么都不在意,好像大家的聊天内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小叔说让他相亲,他也没有任何表示。 有时候,爸妈看着他慢悠悠爱理不理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骂人。就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样软绵绵的看起来没有朝气,也没有力气。 再加上大弟皮肤白皙,手脚纤细,如果穿上女装,还真的以为这是个病弱的女人。 但是,不管爸妈怎么骂,怎么教,怎么询问,大弟总是一副‘我早已不在凡尘’的态度。不管爸妈说什么,他都沉默。 爸妈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结婚对象? 不知道。 爸妈问他,要不要相亲结婚?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别人不推一下,他就好像能原地长蘑菇。 每次,爸妈和大弟同一个屋檐都要跳气得跳脚。但大弟依然沉默。 你们说你们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无视外界。陈知年很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彻底? 陈知年更想知道,改变大弟性格、脾气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能让扔一夜间性格大变? 以前的大弟神采奕奕、勤劳能干、能说会道,是很多人口中的‘好后生’,很多人都看好他。但是,自从那次之后,大弟就变了。 阿爸希望大弟早日结婚生子。在爸妈看来,先成家后立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就明白男人肩膀的重担,就明白养妻活儿的重要,就会为了自己的小家庭而努力拼搏。 再加上大弟和爸妈的关系不好,他不是顶撞,而是无视、漠视家里所有的人。爸妈也希望大弟结婚后能体会当家长的辛苦,能体谅父母曾经的不容易。 哎。 曾经最省心的孩子,现在让爸妈操碎了心。 “大妹有男朋友了,北城也要相亲了。”阿爸立刻决定让大弟相亲。既然他自己没有本事找女朋友,那就相亲结婚。 村里人介绍的姑娘知根知底,也不用担心找个不好的回来祸害全家。可惜,阿爸想法很好,但总有一些事超出意料之外,总有一些人是披着羊皮的狼。 对于相亲,大弟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意见。 事不关己。 阿爸气得又想要骂人了,但被小叔拉住了。 本来父子两人的关系就差,再争争吵吵关系就更差了。阿爸无奈的叹口气,骂不得,打不得。 每次过年,爸妈都会被大弟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心口发疼。 全家人都在忙忙碌碌为过年准备,只有大弟在院子里看果树,看天空,看云彩,呆呆愣愣的。用阿爸的话说就是像个小傻子。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问大弟,想要干什么?这样让爸妈操心、担心,他就没有任何的愧疚? 每每这时,大弟就会定定的看着陈知年。有时候,陈知年还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鄙视,莫名其妙的鄙视。 “哎。我就怕他什么都不入心,害了人家姑娘。”阿妈抿抿嘴,长叹一口气,很无奈。好好的儿子,突然变成这样,她却无可奈何,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关心,如何去改变。 “找个好姑娘,很快就懂事了。”小叔笑着打哈哈,“谁结婚前都不懂事。” 希望吧。 爸妈是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大弟结婚上,希望他结婚后就懂事。 既然有人给大弟介绍姑娘,肯定就要找个时间相看。 “过年后吧。” 过年前太忙了,所以阿妈把时间定在过年后,而且还准备让堂伯娘还有村里人也介绍一两个。一个不合适再看,再不合适? 继续看。 “三妹的年纪也到了,也要相看了。”阿妈瞪了小妹一眼,“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就相亲。该娶的娶,该嫁的嫁。” 现在村里还没有结婚的姑娘,就她家的两个年龄最大,怎么能不心急? “阿妈,梅姑姑也没有结婚。”小妹无辜的看着阿妈,“她已经三十多岁了。” “呸。”阿妈直接喷小妹一口,“你要是敢学她,我打断你的腿。” 梅姑姑是他们邻居家的姑娘,年轻的时候也风光,但人老珠黄后生活就一年不如一年。 “你们要是敢学其他人,好吃懒做,躺着赚钱,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哼。”阿妈最看不起那些人,明明就有手有脚却喜欢靠别人。 没脸没皮,不知廉耻。 家里的三个姑娘异口同声:“知道了。” 突然,外面传来堂伯娘的声音,让大家赶紧去陈虾妹家。原来,陈晚秋的男人带着未婚妻过来了。 希望陈晚秋能把女儿交给他们抚养。 198,协议 “谁来了?”正在蒸河粉的阿妈抬头看向堂伯娘,一脸奇怪。 阿妈刚回来就忙起来了,还不知道陈虾妹被抛弃,被逼带着女儿回清水村的事情呢。 堂伯娘立刻就添油加醋的说起陈虾妹的事情,脸上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阿妈嗤笑一声,“哼。阿云脸色很好看吧?活该。”要说阿妈有多讨厌陈虾妹?不至于。只是很不喜欢陈虾妹的妈云婶炫耀的嘴脸。 因为陈知年和陈虾妹同龄,而且陈知年从小五官就好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一只天真无邪的小鹿。 村里的人都说凭着陈知年的脸,以后肯定能嫁一个有钱人。 云婶不高兴,觉得陈知年太高调,总会时不时的贬一两句。陈知年父母不在身边,家里没有能做主的长辈,也有着她高兴。 但阿妈则很不喜欢云婶的为人。特别是陈虾妹嫁人后,云婶一再的在阿妈面前炫耀,觉得陈知年不如陈虾妹。 每年,阿妈和云婶都要吵一架。 因为云婶总喜欢在阿妈面前说‘你家大妹什么时候嫁人?再不嫁人就老了。要我说,读什么书,不如尽早嫁人。’ ‘反正以后都是要嫁人的,没有必要读太多书,浪费钱。’ 自从陈知年二十岁之后,云婶就每年都要对阿妈说:‘大妹这个全村最漂亮的姑娘越来越老了。呵呵。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了。’ 阿妈气得直骂人,然后讽刺云婶卖女求荣。 云婶说阿妈蠢,阿妈说云婶恶毒。 两人见面就互相损几句,然后贬低对方的女儿,然后对骂一句。每次和云婶吵架后,阿妈就怒气冲冲的告诫陈知年,‘你一定要大上大学,一定要嫁一个比陈虾妹男人更好的男人。’阿妈就是看不得云婶猖狂。 当然,阿妈希望的‘好男人’和云婶想要的好不一样,和村里人想要的好也不一样。阿妈更看重人品,常说,人品好一切都有;人品不好,即使有全世界也不是你的,也会有失去的一天。 阿妈虽然没有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但她却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在她看来,女儿的幸福比钱更重要。 虽然从来没有很多钱,但阿妈却明白不是有钱人就幸福快乐的。 当然,更多时候,阿妈是忙得、累得顾不上陈知年姐弟几个。每天、每年都在拼命赚钱,根本就没有时间教育子女。只会在每念回来过年的时候,念叨一句‘你们要是敢如何如何,我就打断你们的腿。’ 明明就没有文化,但爸妈对村里人提倡的‘棒下出孝子’的说法嗤之以鼻。在记忆里,爸妈从来没有打过他们姐弟,即使骂都很少。 像大弟这样不听话,阿爸也只是骂几句,从不会动手。 村里的人都说爸妈脾气好,常说‘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但爸妈却笑笑不赞同。 爸妈对陈知年姐弟几个的要求很低,身体健康的好好活着,有家人,有工作,还有养活家人的本事就好。 不需要太多。 阿妈第一次对陈知年提要求,就是和云婶吵架后,要求陈知年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要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听说陈虾妹被抛弃,阿妈立刻眉飞色舞,高兴、幸灾乐祸不掩饰的笑呵呵,“我就说女孩子要靠自己。” “我家大妹自己就能赚钱,不比伸手向男人要钱更靠谱?呵呵。我家大妹月工资就有一千多。还要什么男人?”找男人不如找赚钱的办法。 有了赚钱的办法,有了赚钱的本事,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陈知年抿抿嘴,很想告诉阿妈,她的月工资没有一千多,只有一半。虽然加上五金材料的转卖,加上‘幸福家’店铺的收入,她每个月赚的不止一千多,但是......她还欠了林萤光大笔钱。 这笔钱,在还钱之前,陈知年是绝对不敢让爸妈知道的。 怕他们被吓出好歹。 算了。 “赶紧走,去看看。”阿妈拉着堂伯娘就跑,小婶紧跟其后。 至于弟弟妹妹们?早已经在第一时间跑了出去。 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看热闹了。 蒸河粉?吃卷粉?通通没有看热闹重要。而且,还是七婶家的热闹,大家就更兴致勃勃了。谁让这些年来,七婶一次次的在村人面炫耀陈虾妹? 陈虾妹长得不是最漂亮,文化不是最高,但她嫁的男人最好。 炫耀多了,妒忌就多了。 现在,陈虾妹被抛弃,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以前有多少炫耀,现在就有多少嘲讽。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陈知年看着除了大弟外的全家人兴冲冲的跑出去,很无奈的看着还在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有还在锅里的蒸粉托盘。 陈知年把灶膛里的火熄灭一些,把锅里的托盘拿出来,然后准备出门。陈知年看了一眼正站在杨桃树下看天的大弟,无奈的抿抿嘴。 大弟定定的看着杨桃树。 就是冬天,杨桃树上也挂满了粉红色的小花,寒冷的北风吹来,小花一朵一朵的落下,铺满一地。 从外婆家抓回来的几只大母鸡在地上乱走,时不时的啄一下地上的小花,然后又飞跳上杨桃树上乱啄,把杨桃树上的小虫子啄出来。小叔开玩笑说,这不是老母鸡,这是啄木鸟。 几只大母鸡并没有因为换了地方而神情恹恹,相反,精神得很。一大早,就在院子里乱走,乱窜。 因为昨晚有细雨,地上有些湿润,留下一层清晰的错落的鸡爪印,再配上被吹落的粉红小花,看起来像一幅细致的工笔画。 大弟站在杨桃树下,微抬着头,脚边时不时的跑过两只大母鸡,一些粉红小花飘扬的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 看着这样的大弟,莫名的,陈知年想不起来他声嘶力竭的和阿爸吵架的样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像突然就自我封闭了一样。 算了。 她还是先去晚秋家看看吧。不是看热闹,而是真的关心陈晚秋和她的孩子。虽然,从云婶的态度,陈知年也能猜测,他们应该是主张把孩子给男方的。 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看考虑,男方都比陈晚秋要合适 “大妹,你也去看热闹?” 呵呵。 要不要这么直白? 陈知年:“我去看看虾妹。” 对方明显不相信,斜着眼睛看陈知年,“你们读书人就是喜欢说好话。”明明就是看热闹,却偏要说得好像去探亲一般有情有义。 呵呵。 陈知年讪讪的笑了笑,嘴角有些僵硬。陈知年加快脚步,真不喜欢和说话直白的人聊天,句句被怼在心口。 陈知年到的时候,陈晚秋家院子的里外都已经站满了人,村长也到了。有人正端着碗吃饭,有人正和别人分享第一手消息,有人正伸长着脖子听里面的谈话声...... 人生百态。 陈知年的家人已经挤到了最前面,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八卦和兴奋。特别是陈知年阿妈,一边看热闹一边和别人说起周辞白多好多好,简直就是上门打脸。陈知年相信,如果不是云婶被屋里的人好和事绊住了脚,很可能就要出来打人了。 不过,这样上门打脸的事情,云婶以前也没少做。打脸这回事,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有来有往。 只是,阿妈幸灾乐祸的嘴脸太过明显,给人一种落井下石的错觉。当然,阿妈就是在明晃晃的落井下石。 算了。 随阿妈高兴吧。 自从陈晚秋结婚后,阿妈就常常被云婶挤兑得没有还击之力,谁让陈知年还是个在花钱的学生妹呢? 好不容易能扬眉吐气了,阿妈当然不会放过炫耀打脸的机会。 虽然打的是小伙伴陈晚秋的脸,陈知年也不打算阻止,让阿妈高兴高兴吧。陈知年默默移开眼,假装自己不知道阿妈在嘚瑟。 眼不见为净。 “大妹,你也过来了?” “嗯。我过来看看。五婆,你身体好吗?” “哈哈。好。好着呢。”五婆乐呵呵的笑着,然后拉着陈知年的手问她工作怎么样了?男朋友怎么样了? 陈知年回来的时候,五婆正给市里的亲戚送鸡回来后就听说陈知年有了男朋友,年轻英俊,有权有钱,还有一份体面工作的男朋友。 陈知年看一眼正在口沫乱飞的添油加醋的介绍周辞白的阿妈,然后苦笑着看向五婆,“就一般人。”真没有小叔和阿妈炫耀的那样天上有地下无。 真的太夸张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辞白是‘天外来人’呢。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全是优点没有缺点? 但在阿妈眼里,周辞白真的没有缺点,十全十美。 本来小叔就有些夸张了,但阿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的夸张。阿妈吹牛的本事能把周辞白吹上了天。 陈知年都想捂脸。 “人好就行。”五泼经历的事情多了,看得也透彻。虽然很多人家都喜欢自己的姑娘能够找个有钱人,然后帮助娘家富裕起来。 但是,有钱人真的是这么好相与的?有钱人又不是傻子是不是?清水村的姑娘除了有一张脸还有什么? 只有外表没有内涵的姑娘新相处的时间长了就腻了。 腻了怎么办? 被抛弃。 陈虾妹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好一个。 村里多少姑娘因为感情不顺,婚姻不顺,而蹉跎了岁月?可惜,村里很多人还看不明白。要五婆说,村里最聪明的就是陈大海和王芳。 虽然他们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没有起小洋楼的人家之一,但陈知年本事,能赚钱,找的男人也好。 虽然北城脾气变了些,但工资也不低。 一家四个孩子,一个个都能凭本事赚钱,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会一直穷? “你爸妈不容易,以后多孝顺。”五婆感叹一句。 陈知年认真点头,“我会的。”她的爸妈的确很不容易。十几年前,从青山镇出去,吃尽苦头才在东莞站稳脚跟,有一份别人看不起的小事业。 为了养大她们四姐弟,为了给她们赚生活费、学费,爸妈真的是什么苦都吃过。几十岁了,苦吃过不少,但福却还没有享过。 老一辈子人都这样,照顾着儿女长大,然后再照顾着孙子孙女长大,属于他们的时间是那么那么少。 阿妈常说,自从结婚后,日子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陈知年毕业后和阿妈说‘我们长大了,你们可以歇一歇了。’阿妈直接给陈知年两个字,‘呵呵。’ ‘等你们养?呵呵。’ ‘伸手问你们要钱?呵呵。’ ‘养我们?你本事还未够。呵呵。’ 连续三个‘呵呵’,直接打在陈知年的脸上。 陈知年也只能‘嘻嘻’。 “大妹。”村长使劲的朝陈知年招手,“大妹,你过来一下。” 陈知年赶紧跑过去,“村长叔,什么事?”村长叔看一眼正在院子里聊八卦,等着看热闹的村里人,摆摆手,“赶紧回去。”不要丢人现眼。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村长一脸的无奈。 其实,这也不怪村里人。陈晚秋的男人莫延带着未婚妻来了,来抢孩子,云婶是唯恐自己被欺负了直接站在大门口大吼一声,让村里人来帮忙。 如果不是陈晚秋早早关上门,现在大家就不是站在院子里聊八卦,而是直接和莫延面对面的吵了起来。 这个时候,村里人更不可能回去,事情还没有看明白呢,怎么能离开? 想到莫延的话:没想到清水村的人这么齐心,众志成城。村长就觉得脸上无光,什么‘众志成城’? 呵呵。 不过是想看八卦凑热闹而已。 也幸好陈虾妹早早的关上门,否则,现在还不知道要被闹成什么样呢。 “村长,怎么回事?男方真的带新女朋友来耀武扬威了?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清水村了?当初陈虾妹出阁,姓莫的都没有走进清水村,现在竟然带着新女朋友过来,真的太过分了。” “就是。就没有见过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陈虾妹还生了个孩子呢。怎么一点旧情不念?” “村长,你可要为虾妹做主。我们清水村的人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好像都在为陈晚秋抱打不平。 村长呵呵冷笑,“你们想要怎么样?无情无义?人家付出的钱。”因为莫延要求陈晚秋以后都不能再见孩子,更不能跟孩子说,陈晚秋才是孩子的亲妈。 反正就一句话,让陈晚秋以后都远离孩子的世界。 村长觉得这样太冷血,太无情,毕竟这孩子是陈晚秋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可能真的能用钱直接买断。 但莫延说,他和陈晚秋从一开始谈的就是金钱,而不是道义和感情。 的确,陈晚秋在他身上浪费了多年的时光,但他也在陈晚秋身上花了不少钱。就连陈晚秋娘家的这栋小洋楼也是他的钱。 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 既然一开始谈的是交易,现在就没有必要谈感情。 现在,莫延给陈晚秋两个选择,要么把孩子给他,而陈晚秋远离孩子的世界之外;要么就是孩子交给陈晚秋抚养,莫延会一次性给陈晚秋抚养费。但是,他会主动远离孩子的世界之外,就是说,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过问孩子的任何事。 不能说莫延冷漠无情,因为他和陈晚秋在一起之前,就说得清楚明白,这是一场交易。陈晚秋出卖的事青春,而莫延花费的是金钱。 经过商谈,陈晚秋同意把孩子给莫延,也同意以后都不再见孩子。从此以后,孩子的亲妈就是莫延的未婚妻。 “大妹,莫延说要写什么合同,你来帮虾妹看看,可不能让人给骗了。”村长叹口气,“能有赔偿也是虾妹运气好。” 清水村的姑娘不是第一次被抛弃了,还是第一次有赔偿。 以前,都是直接被人赶出来。 陈知年随着村长叔走进陈晚秋家。 “快关上门。”村长赶紧回头关上门。 陈知年回头,从缝隙里看到她的阿妈还有堂伯娘伸长着脖子往屋里看,如果不是村长叔瞪眼,相信阿妈和堂伯娘还有其他人早就涌进来了。 丢脸啊。 陈知年扶额。 阿妈还朝着陈知年挤眉弄眼。 算了。 村里人都这样,她也没有必要觉得丢脸。 “知年。”正抱着孩子的陈晚秋看到陈知年,脸色尴尬,眼神躲闪。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被小伙伴见到她最狼狈最难堪的时候。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丢脸和尴尬了。 丢脸,在回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 陈晚秋抿着嘴,“知年。” 陈知年拍拍她的手,“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莫延奇怪的看着陈知年,然后看向村长。 “大妹......”可能觉得在外人面前叫陈知年的小名不好,村长生硬的拗成了,“知年是大学生。你们不是要签协议吗?我让她来看看。”村长也没有办法,因为莫延说话,他听不明白,全靠虾妹来翻译。 村长觉得虾妹可能有所保留,没有完全把莫延的意思表达出来。 没有完全确定莫延的意思,村长也不敢为陈晚秋做主,就怕以后有什么纠缠。 “还真意外。清水村竟然会有大学生。”莫延说的是普通话,村长叔和云婶等人都听不懂,只有陈晚秋青白着一张脸。 “你们好。我叫陈知年,是清水村人,也是陈晚秋的小伙伴。”经过大半年的锻炼,陈知年对自己的普通话还是很有信心的。 周辞白常夸她,普通话能用来播音了。 虽然有夸大的成分,有男朋友的厚滤镜在,但陈知年的普通话的确很不错,已经完全没有了广东音。 广东人的普通话地域色彩很明显,特别是在翘舌卷舌上,傻傻分不清。但陈知年却已经退掉了这层地域色。 莫延点点头,“你好。你可以叫我莫先生,这是为未婚妻,宁心小姐。” “莫先生,宁小姐,你们好。”陈知年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人,然后淡淡一笑,严肃起来,“现在我们来说说你们的协议?” “ok。我喜欢陈小姐这样的爽快人。”不像其他人,又是道义又是感情的,说得他好像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渣男。 天知道他有多委屈。 明明就是你卖我买,哪来什么感情? 莫延说了自己的要求人,然后由陈晚秋选择。是把孩子给他,还是自己抚养?但是如果孩子跟着陈晚秋,那莫延也是有条件的。 因为担心孩子以后会遇到后爸,所以莫延也详细的述说了自己的要求。要求不多,也不过分,符合一个父亲的情感。 如果孩子跟着陈晚秋,莫延要求陈晚秋不管有多少孩子,都必须对这个孩子公平,不能因为孩子没有爸就被区别对待,也必须让孩子读书,至少大学。 他给孩子的抚养费,也只能用在孩子身上。 这些都是要写进协议的。 当然,他以后都不会再管孩子。即使他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财产也不可能留给这个孩子。有点‘一刀两断,永不相见,永无联系’的意思。 陈知年看向陈晚秋,“你怎么打算的?” 陈晚秋抿着嘴,看向陈知年,难堪得想要就地消失。陈晚秋咬着唇,好一会,“让孩子跟着他们。” 这是陈晚秋和家里人早就商量好的结果。 虽然舍不得孩子,但陈晚秋也知道,孩子跟着莫延比跟着她好。她没有文化,没有本事,没有钱,孩子跟着她只会吃苦。如果她再嫁人,孩子的身份就有些尴尬。 至于把孩子交给她爸妈养? 陈晚秋从来没想过。她爸妈连养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用心,不尽兴,又怎么会用心抚养身份尴尬的外孙女? 所以,给莫延是最好的。 此时此刻,陈晚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时候回清水村?难道就为了把自己的不堪和痛苦摊开在村人面前? 她可以在回清水村之前就把孩子给莫延......在回来之前,同乡的前辈说‘回去?不过是让人笑话而已。’记得前辈一字一顿的告诉她,‘除了自己,没有人为你着想。’ 但陈晚秋不听前辈的劝说,执意带着孩子回乡。 回来干什么? 听别人冷嘲热讽的话? 看别人‘伤口撒盐’般的关心? 一个个都打着关心的旗号来笑话她,嘲讽她,然后同情怜悯她。 陈晚秋有些明白,为什么同乡的前辈即使再落魄也不愿意回清水村。 陈晚秋低着头,眼眶通红,双手紧紧的抱着孩子。 陈知年叹口气,轻轻的拍了拍陈晚秋的手,“会好起来的。”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你足够坚强。 既然孩子给了莫延,那接下来就是商谈莫延给陈晚秋的赔偿。这个赔偿不是因为陈晚秋陪他走过了多少年,而是感激陈晚秋给他生了个孩子。 莫延打算给陈晚秋三万。 1995年底的三万并算多,但也但绝对不算少。 陈知年看向陈晚秋,“你觉得呢?” 陈晚秋抿抿嘴,点点头,“可以。但我要深圳的那套房子。” 莫延也爽快,“可以。” 陈知年把双方的要求写在纸上,“还有什么要商讨的吗?” 莫延摇摇头。 陈晚秋抿抿嘴,咬着唇,没有说话。 “陈小姐,你的字很漂亮。”一直没有开口的未婚妻小姐突然说道,眼睛落在陈知年正在起草的分手协议上。 宁心小姐的五官虽然不如陈晚秋惊艳,但很有气质,是那种让人一眼忘俗的女人。看着她的眼,你就能知道她走过很多地方个,看到很多风景,看过很多书。 是个心中有沟壑的女人。 一个人走过多少路,看过多少书都藏在她的气质里。 也难怪莫延这样的浪子也愿意从此从良,当一个好男人。 陈知年笑得真诚,“谢谢。”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陈知年把起草好的分手协议递给莫延。 “陈小姐的字,很让我意外。”莫延真没想到陈知年的字这么大气,不是女孩子的娟秀,而是一种扑面而来的大气磅礴。 莫延是画家,书画不分家,他的字也是能被放在展览馆或者藏馆里被人称赞、观摩、临摹的,能得他一句夸赞,足以证明陈知年字的优秀。 “练了不少时间吧?” “不止十年。” 陈知年很小的时候,在上小学之前,家里小姑姑教她‘123......一二三......壹贰叁......’从一到十这十个数的三种写法。 因为小学入学需要考试,考的就是从一到十这十个数的三种写法。陈知年总写不好,所以她的入学成绩也不好,但因为她的年龄到了学校也勉强招了。 入学后,每次考试,陈知年都因为字不好而被扣分,从而成绩不好。后来,宋文老师给她讲故事,她红着眼睛和宋文老师说起自己的苦恼。 宋文老师教她写字,送她字帖,让她一遍遍的跟着练习。练字需要练习本,需要笔,宋文老师怕家长不支持,就每次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奖励她练习本和笔。 这一坚持,就是十多年。 瘦金体和正楷的结合,然后再根据陈知年的用笔习惯做出调整。 “很好。”莫延难得的夸赞。 “谢谢。” 能得到像莫延这样的知名书画家的夸赞,陈知年很高兴,媚眼瞬间亮了起来。 “但是......”莫延看了陈知年一眼,“但是,生疏了,应该有段时间没有练习了。”字和琴一样,练习不练习时很明显的。 陈知年不少意思的点点头,“有半年没有练习了。”这半年,因为工作的原因,也因为在忙着赚钱,忙着练习普通话和英语...... 好吧。 一切都是借口。 时间就是海绵,挤一挤总是有的。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是她疏于练习的理由,不过是借口而已。 陈知年又谦虚的请莫延指点。有这样的大书画家在,肯定不能白白错过。错过了,就是损失,还是一个亿的损失。 莫延惊讶的看着陈知年,“你一点也不像清水村的姑娘,和陈晚秋还有她的朋友都不一样。” 可能艺术家都比较的直白,比较任性,用一张‘我没有说谎’的表情来说着欠揍的话。 陈知年尴尬的摸摸鼻子,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过,让陈知年意外的是,莫延真的认真指点陈知年的字。 “你这一笔有些僵硬,在视觉上有些不够顺滑,这应该和你的手腕用力有关......你应该这样......你的手应该曾经受伤,你应该避开这个缺憾......” 陈知年不是惊讶,而是惊恐了。陈知年右手的食指曾经被门夹断了骨头,虽然接了回来,但还是有着不太明显的后遗症。 除了她自己,可能已经没有人记得她的手曾经受伤了。但是,莫延竟然从她在字里就断定她的手曾经受伤,这应该就是大师的本事吧。 也难怪莫延一把年纪了还任性,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清水村的人,但他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搞艺术的人...... 陈知年看着莫延,心里怀疑,是不是高艺术的人都比较注重内心的感受?更随心?可以对清水村的人嗤之以鼻,可以用眼神鄙视清水村的姑娘们,也可以耐心认真的指点陈知年。 奇怪的人。 莫延指点了陈知年的字,然后让陈知年写一份正式的分手协议。 “就按照这份的内容写。” 把双方的责任和义务都分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协议,陈婉秋是绝对写不出来的。莫延真的很意外,像清水村这样靠着外嫁女,靠着所谓的女婿而富裕起来的村子竟然还有陈知年这样的姑娘。 陈知年看向陈晚秋,“虾妹,你没有什么要求吗?”例如要求莫延和宁心小姐好好照顾女儿,即使不能用心用情,也要尽职尽责。 陈晚秋摇摇头。 陈知年有些失望,除了赔偿三万外,不管是陈晚秋还是她的爸妈还是村长都没有再提其他的要求。 难道不应该要求莫延对孩子好? 陈知年对陈晚秋失望,没有理会她,请求莫延和宁心小姐善待这个孩子。即使如果有一天,他们有了属于自己带孩子,陈知年也希望他们能善待这个孩子。 虽然莫延说宁心小姐不想生孩子,而且也应该年纪大了不打算生孩子,所以他们才会执着于陈婉秋生的这个孩子。 但未来的事情谁能肯定? 如果意外有了孩子呢?应该也会生下来吧?所以,陈知年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可怜的孩子争取一些保障,例如生活保障,教育保障等等。 199,惊讶 既然莫延能要求陈晚秋在再嫁后如何如何对孩子,并列出一二三点来,陈晚秋完全也可以这样要求莫延。 都是孩子的父母,为了孩子,提再多的要求也不过分。 可惜,陈晚秋没有想起。 陈知年只能帮她说,然后把莫延刚刚对陈晚秋的要求还回给他。 莫延突然就笑了。或许是因为心态、性格的原因,莫延的笑容有些天真。是的,已经一把年纪而且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莫延,竟然还能有孩子一般的天真笑容,真的很让人意外。 可以肯定,这样的人一定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一辈子顺遂。否则,不可能有一种‘世界很美好,我很帅’的得意自在。 不过,也不意外,父辈有钱,他有才,一直被人捧着,一直能随心所欲,一直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生活。 有些人是老天爷的亲戚,从出生起就比别人更幸运。 以前,陈知年以为像莫延这样的男人应该是苍老的,油腻的,猥琐的。但没想到,莫延竟然意外的清爽干净,就连眼睛都是清澈的。 这样的学术派,应该没有什么心机。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宁心小姐真挚保证。 陈知年:“谢谢。” “没有必要。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女儿了。” “不,还是要谢谢你的。”因为陈知年肯定,这个孩子跟着宁心小姐比跟着陈晚秋更好,有些人只安静的坐在哪里就能让人信服。 宁心小姐笑了笑,眼神有光,“你笑起来很好看。”像清水村的风景,真的很美。 宁心不仅是个画家,还是国内比较早比较有名的摄影师,更是某大学的老师。她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自然风景,也拍出了不少让人拍手称赞的佳作。 三年前,宁心在m国举办了一场名叫‘自然’的摄影展,主题内容主要以国内的自然风景为主。 当时,可谓轰动一时。 但是,没想到,清水村的自然风景依然让她眼前一亮。 “清水村的风景这么好,为什么不开发旅游?”这是宁心比较奇怪的,明明就坐拥金山银山,却没有挖掘开发。 有些可惜了。 甚至,在认识莫延之前,宁心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地方,可想它的闭塞。 “交通不便利。”虽然有好风景,但奈何在深山。 莫延:“可以修路啊。” 呵呵。 说得好像修路不要钱似的。 从市里修一条路到青山镇清水村,简直就是要跨越万水千山。需要的钱,不是以万为单位的,而是要以千万为单位。 其实,清水村的村民手里并不缺钱,毕竟,女婿有钱。但却没有人会愿意把钱拿出来修路,他们更愿意藏起来、存起来。 买肉比修路更重要。 修路需要的钱太多,根本不敢想,还是买肉吃更实际。再说,只要路能走就好,反正没有车,也不需要太好。 这是村里人最朴实的想法。 清水村外面有一条公路,这条公路从县城开始,横跨多个镇,然后进入广西。但从清水村到公路需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小路,这段小路坑坑洼洼,曲折逶迤。 当初陈晚秋办出阁酒,莫延和他的车就等在公路上,没有进入清水村。多年过去了,这条路还是老样子。 村里人从没想过要修一修这条路。 在大家看来,修路,不如另外走一条。 再说,从清水村到青山镇,不仅有公路,还有两条小山路。 说白了,就是大家没有一个修路的意识。即使告诉他们,想要致富先修路,大家也是不愿意的,可能还会回怼一句,‘我不修路也能致富。’ 其实,主要是思想闭塞,目光短浅。 “我觉得你们村可以修路,如果需要,我可以捐款。”莫延是一如既往的财大气粗,但奈何有人拖后腿。 七婶神情恹恹,语气埋怨不甘,嘟囔一句,“有钱还不如给我家虾妹,修什么路?”七婶不是觉得莫延赔偿的三万太少,而是心疼以后都没有钱了。 以后,她可能再也找不到像莫延这样的大方的女婿了。 可惜了。 陈知年抿抿嘴,猪队友。陈知年看向陈晚秋,希望她约束一下自己的爸妈,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免得丢人现眼。 陈晚秋却神情复杂的看着陈知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知年皱皱眉头,陈晚秋的眼神实在是太过诡异,不甘心,难堪,尴尬,还有一点点的愤怒......一双眼睛里隐含这太多的情绪,让人看着有些惊悚。 为什么愤怒? 这愤怒应该不是冲着莫延去的,而是冲着她陈知年来的。 莫名其妙。 陈婉秋的确有些愤怒,这愤怒来得措不及防,让她来不及掩饰。在她眼里一向高冷的莫延竟然和陈知年聊了起来,还愿意指点陈知年字,这在陈晚秋看来很不可思议。 曾经,有人想请莫延指点,但莫延冷漠又讽刺的说‘你不配。’陈晚秋认识的莫延,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高傲又冷情,看谁都是垃圾不配和他说话。 但今天的莫延竟然和颜悦色,还和陈知年说笑。 意外。 不可置信。 然后又有些愤怒。 因为莫延从来不会这样平等的和她对话。她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明晃晃的鄙视和不屑。她清楚明白,莫延看不起她,看不起她的家人,她的家乡。 但是,今天陈晚秋才明白,莫延看不起的是她,她的家人,但不包括她的家乡,更不包括有学历、有文化、有本事的陈知年。 莫名的,陈晚秋想起小时候宋文老师说过的话,‘别人会因为你的才华本事而高看你一眼,但绝对不会因为你的脸而高看你。’‘可能,漂亮能为你带来不少的便利和好处,但只有才华本事才让人敬重。’ 看看现在的陈知年,再看看自己,陈晚秋好像突然明白宋文老师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莫先生,你看看。”陈知年把最新写好的分手协议递给莫延和陈婉秋,一式两份。相对于草稿,这一份加入了陈知年为孩子争取的生活保障、教育保障。 莫延和宁心小姐认真看起来,然后点点头,“可以。”说着,爽快的在下面签名。 大家看向陈晚秋。 陈晚秋抿抿嘴,然后写下自己的名字。 相对于旁边‘莫延’两个字的游龙戏凤大气磅礴,陈晚秋的签名就有些像小学生。见证人是陈知年和村长叔。 既然商谈好,莫延和宁心也要离开了。如果不是陈晚秋什么都没有说,突然就急匆匆的带着孩子回来,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追过来。 陈晚秋紧紧的抱着孩子,抿住唇,眼眶突然红了起来,舍不得放手。 七婶翻个白眼,“赶紧把孩子给他们。” “你抱着有什么用?你又养不起。” 七婶把孩子的衣服收拾出来,脸色臭臭,眼神冷漠的递给莫延,“给你们。赶紧走。我家可没有饭菜不招待。” 陈知年又想捂脸了。 “妈,奶粉......”陈晚秋看着只有两套小衣服的行李袋,无奈的叹口气。这符合她妈抠门的性格。 只要进了他们家,她妈就舍不得拿出来。 “妈,拿一罐吧。孩子路上会饿......” 莫延摆摆手,“不用。我们准备了。”他们从不担心陈晚秋会留下孩子。在莫延看来,陈晚秋为什么会带孩子回娘家?肯定是想要利用孩子换取更多的利益。 只要给出的利益足够多,他就不担心陈晚秋会留下孩子。所以,在来之前,宁心就准备了接孩子需要用到的东西,奶粉、小衣服、小玩具等等。 听到莫延的话,陈晚秋脸色青了青,有一种被人扯下脸皮的尴尬。她带了满满的两个行李箱的奶粉回来,但她妈却一罐也不愿意拿出来。 其实,也不怪莫延看不起她的家人。 因为她的家人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高看的。 陈晚秋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抿抿嘴,咬咬牙,闭着眼睛把孩子递出去。 宁心接过孩子,“谢谢。” 陈知年看看陈婉秋,然后看看宁心,奇怪的关系。而宁心小姐竟然也心甘情愿的帮未婚夫养孩子。 看着,好像也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 “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宁心在应该结婚生子的时候,忙着搞事业,而且,她也不确定自己会是一个好母亲,所以不敢轻易要孩子。 等到现在年纪大了,寂寞了,想要一个孩子了,却发现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 “我们走吧。还要去县城吃饭。”莫延看宁心抱着孩子,走过来,在孩子的脸上轻轻的碰了碰,“软绵绵的。” 看着孩子,看着莫延和宁心,陈晚秋瞬间红了眼眶。 七婶一巴掌拍在陈晚秋的后背上,“哭什么哭?是你没有本事。” “呸。还有脸哭。丢人现眼的蠢货。”七婶怒气冲冲的提着钱走了。莫延赔偿的三万就装在一个帆布袋里,她要赶紧藏起来。 村长不忍心的看一眼陈晚秋,叹口气,“以后好好过日子。” 陈知年拍拍陈晚秋的肩膀,“会好起来的。”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管结果是什么,都应该坚强面对。 这样期期艾艾,悲悲戚戚,最后痛的难受的只有自己。 陈知年又看向莫延和宁心,“从这里到县城要几个小时,我给你们准备一些吃的吧。” 也不管陈晚秋怎么想,更不管正在陈婉秋院子里等着看八卦的人怎么想,陈知年急急忙忙的赶回家,给莫延和宁心卷了好几条粉卷,想了想,又带上一个装满开水的保温壶。 已经很晚了,现在这个时候镇上肯定没有吃的了。莫延和宁心想要吃饭就必须到县城,但从青山镇到县城要好几个小时呢。 而且,孩子也会饿。 所以,陈知年给准备了开水,希望能用得上。 “给你们的。”陈知年把东西递给莫延和宁心,“饿了就吃。粉卷凉了也能吃。” “陈知年小姐,你能送我们出村吗?”莫延好像不知道客气是什么,“太晚了。我不太敢走夜路。” 小路的两边全是山,山里的树林黑幽幽的,好像能一口把人吞掉。而且,山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奇怪的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陈知年突然想起,“你们的车停在公路边?” 天哪。 不少平时游手好闲的古惑仔都想要在过年前捞一笔过个肥年,所以,最近的治安不太好。公路上常常有人拦路,抢的一般都是从外地打工回来的人。 就是村里也常常有一些偷鸡摸狗的行为。例如,谁家养着的鸡被偷了,谁家的鱼塘被扔偷了...... 每年过年前的这一段时间,村里会常发生失窃事件。其中,被偷得最厉害的就是鸡、鸭、兔子。 过年前,家家户户的鸡都不再随便放在院子里,而是被锁在柴房或者其他地方。就怕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鸡会成为成为餐桌上的肉。 陈知年担心等莫延和宁心出村的时候,车已经不在了。 “我找了两个男孩看着。”莫延找人在旁边看着,不是因为担心有人偷车,而是担心有人因为好奇而在车上乱写乱画。 在进村之前,莫延没想到会需要这么长时间,他还以为半个小时就能谈好,然后趁着天黑之前回县城。 但陈晚秋的爸妈太难缠,拉拉拖拖,快两个小时过去了才商谈好。 冬天的夜晚来得太快。 “我送你们出村。”陈知年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家,带上手电筒,“爸妈,我一会回来。” 阿妈跟着陈知年跑出门口,“你去哪?” “大妹,不要掺和他们家的事,好心没好报,小心被埋怨。”阿妈站在家门口的果树下大喊,“这么晚了,你去哪?” 陈知年回头回答一句:“我送他们出村。” “你......”阿妈气得直骂人,然后嘟囔几句,“不省心。” 陈知年送莫延和宁心出村。 小路有些难走,特别是晚上的时候。 莫延和宁心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 “这路,真难走。”莫延吐槽一句。 “啊。”莫延突然叫起来,“什么东西,滑滑腻腻的从我脚边爬过,是不是蛇?”莫延被吓得脸色都变了。 陈知年的手电筒射过来,什么也没有,“莫先生,现在冬天,蛇正在冬眠呢。”再说,这样的小山路即使有蛇也是无毒的草花蛇或者水蛇,根本不用担心。 “哦。那会不会是老鼠?” 陈知年斩钉截铁,“不会。” 宁心淡淡的撇了莫延一眼,莫延立刻挺起胸膛,“走吧。” 帮莫延守车的是陈岩兄弟。 下午,陈岩和弟弟给附近的外婆家送东西,回来的路上遇到莫延和宁心,因为是平时很难得见到的小轿车,所以多看了两眼。 莫延让陈岩兄弟帮他们守车,然后一人十元的劳动费。 十元,对于小学生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陈岩兄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让人磕着碰着。 “阿年姐姐。” 陈岩兄弟两个笑呵呵的和陈知年打招呼。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皮肤都偏黝黑,夜晚笑起来,就只能看见一嘴白牙。 “你们一直站在这?” 陈岩傻笑了下,“嗯。十元一个人。”真的太好赚了。可惜,这样大方的傻子太少了。 在青山镇,大人让小孩子帮忙干活,一边都是用‘分’或者‘角’来算的。像莫延这样出手就是十元的人,十年也不遇到一个。 莫延也不食言,一人给了他们十元。 宁心又从后尾箱里拿出两罐奶粉来给他们,“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 本以为半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出村,但没想到被拖了好几个小时。让两个小男孩在冷风中守了几个小时,宁心满心愧疚,“对不起。” 这天又冷又黑的,这两个小男孩应该也饿了,“真的很对不起。这奶粉你们大孩子也能喝。” “没,没关系。”陈岩兄弟两个摆摆手,推拒宁心递过来的奶粉,“不用了。真的不用。”这奶粉罐上全是他们看不懂的‘鸡肠字’,应该是进口的东西,看着就很贵。 陈知年知道宁心是真心给两个孩子的,所以建议他们接下,“谢谢宁阿姨。” “谢谢。谢谢。”陈岩兄弟两人的普通话说得磕磕碰碰,但还是坚持用普通话感谢。 “你们开车的时候小心些。路上遇到一些拦路的人最好不要停。”走夜路真的很不安全。但让莫延和宁心留在清水村过夜?相信七婶绝对会骂人。 当然,莫延和宁心应该也不愿意。 “放心。”宁心朝着陈知年摆摆手,“陈小姐,再见。” “再见。” 看着莫延和宁心的车离开,陈知年和陈岩两兄弟往回走。 陈岩兄弟两个一人抱着一罐奶粉,笑容满面。不过是帮人守一会车而已,不仅能有十元还有一罐奶粉。 真的太幸运了。 “阿年姐,这罐奶粉很值钱吗?” 陈知年接过,就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这是新西兰一个很出名的牌子,产自于天然牧场......这个牌子的奶粉主打‘开发智力’......” “哇。”陈岩兄弟两人瞪大眼,“难怪城里的孩子都吃奶粉,也难怪城里的孩子聪明。”奶粉竟然还有开发智力的功效。 “阿年姐,你在羊城工作?羊城漂亮吗?”虽然陈岩的爸妈也在羊城工作,但他爸妈口中的羊城和他们想像中的羊城有出入。 “有些地方很漂亮,但有些地方的环境脏乱差......”陈知年讲的很详细,有好有坏,有手可摘星辰的高楼大厦,也有像火车站那样必须远远避开的地方。 图书馆、展览馆、博物馆等等,这些是陈知年喜欢的地方,是她的天堂。当然,一个城市,特别是正在高速发展中的城市肯定会有一些阴暗的地方。对很多人来说,这可能是地狱。 陈知年建议他们多读书,然后出去看看。当然,不读书也能出去看看,但相对来说,选择会更少。 建筑工地?工厂?做点小生意?这是他们的父辈正在经历的人生。如果可能,谁不希望比父辈更出息? “在这之前,即使没有什么文化,只要有一把子力气只要能吃苦就能赚钱。但随着经济的发展,科技的发展,人力会越来越不值钱,而文化则会越来越重要......以前,在工地搬砖是很赚钱的一项工作,但现在已经有了起吊机,直接把砖头运送到需要的地方,比人力更快捷,更方便......” “以前,在大酒店当个清洁工也能拿高工资,但是,我听说一些大城市已经有了扫地机器人......随着各种机器在生活中的被普及,被应用,人力会变得越来越渺小......” “阿年姐,你懂得真多。我爸常说,不读书也能赚钱。”陈岩撇撇嘴,“像他那样赚辛苦钱。” 陈岩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想开小轿车。”今天,莫延的小轿车唤醒了陈岩骨子里的属于男孩子的野心。 他想要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小轿车。如果靠着像他爸那样在建筑工地搬砖,可能一辈子也只能是个梦想。 就没有男孩子不喜欢车的,就像没有女孩不喜欢漂亮的饰品那样。 一路上,陈知年又和陈岩兄弟两人聊了很多关于羊城的事,有些是陈知年亲眼所见,有些是从电视里看到的,也有些是从杂志上看到的。 不同角度看的羊城也是不一样的。当然,不同的人看到的羊城也是不一样的。 陈知年拿着手电筒,一边走一边说。虽然小路坑坑洼洼的,但走多也就习惯了。陈知年不知道,她的话就如手电筒的光一样,照亮了陈岩兄弟两人的心,照亮了他们的梦想。 未来有一天,当陈岩兄弟两人功成名就之时,依然记得今天这小小的微弱的手电筒的光。这一束光,一直照着他们前行。 “大妹,回来了?赶紧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陈知年傻眼的看着聚在她家门口的人,五六七八个......大家是吃饱喝足了有时间有力气出来八卦了么? “什么事?” 陈知年奇怪,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七婶怎么还没有出来吐槽莫延的抠门,宁心小姐的丑?否则,这些人应该也不会聚在她家门口。 以七婶的脾气,不可能忍这么久啊。 陈知年送莫延和宁心出村,然后慢悠悠的回来,就是为了避开这件事的议论高峰期,躲避村里人的八卦询问。 没想到,竟然没有避开。 大家都在等着。 “大妹,陈虾妹是怎么回事?孩子真的被抱走了?” “哎。好歹也是十月怀胎,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陈虾妹也真够无情的。” “呸。说人的是你,说鬼的也是你。我记得昨天在菜地,你还说陈虾妹就应该把孩子给莫延,现在她给了,你又来叨叨,你想怎么样呢?” 和这件事无关的两个人吵了起来。 陈知年看向阿妈,“怎么回事?七婶呢?” 原来,在陈知年送莫延和宁心出村后,七婶在藏好钱后立刻就出门吐槽。吐槽莫延抠门,给的赔偿还不够买肉,然后吐槽宁心长得又老又丑,不如陈虾妹三分之一。 七婶觉得莫延眼瞎了才看上宁心那样的老女人,甚至为了个老女人而不要陈虾妹。七婶又吐槽陈知年,觉得她故意在莫延和宁心面前说普通话...... 阿妈听到后,直接吵了一家。 “我们又听不懂,谁知道她在说什么?”七婶觉得陈知年没有帮他们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就是胳膊往外拐。 阿妈则直接讽刺,“呵呵。说什么?说普通话。难怪人家不要虾妹,连话都不会说。这么多年鸡同鸭讲,真难为莫延。” “你放屁。” “你才放屁。” 如果不是有人拉着,阿妈和七婶就要打起来了。 陈知年抿抿嘴,“然后呢?” 不止陈知年,就是村里的人也习惯了七婶的口无遮拦。大家都知道,从七婶口中出来的话,只有一成是能信的,其他的全是鬼话。 “虾妹出来了。”阿妈想了想,“陈虾妹也是倒霉,有那样的爸妈。” 原来,七婶正在吐槽陈知年胳膊外拐的时候,陈虾妹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对着七婶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哭。 然后陈虾妹连夜收拾东西出门去,说要回深圳,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啊?”陈知年傻眼,“我没有遇到她啊......她走的是另一条路?” 阿妈点点头,“你七婶一家已经追出去了。” 都是些什么事? 陈知年很无奈,“就不能好好的过年?”非要弄得这么惊心动魄,热闹得好像在拍电视剧。 “不是。”陈知年好像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瞪大眼睛,“七婶竟然去追虾妹?”不可能吧? 七婶这个人只关心自己,只在乎钱。 丈夫、孩子? 还不如院子里的鸡重要。 小时候,陈虾妹因为被七婶骂而难过得躲进山里三天三夜,而七婶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是的。 就是有这样的奇葩。 陈虾妹失踪了三天三夜,七婶竟然半点不发现,她照样的下田干活,照顾的吃喝睡。后来,村长叔组织村里人找人,但七婶却说‘不用找。她饿够了,就自己知道回来了。除了家,她还能去哪?’ 也让七婶说对了,陈虾妹连续饿了三天三夜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自己回家找吃的。 后来陈知年问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偷偷把家里的鸡蛋吃掉,把家里藏着的糖吃掉,这不是更好? 为什么要躲进山里,饿自己? 陈虾妹说‘我以后我爸妈会来找我的。我没想要饿三天......’但,她的爸妈、家人,就真的让她在山里饿了三天。 现在,竟然说七婶去追陈晚秋?陈知年不太相信,“七婶是不是要去别的地方?”但大晚上的...... 阿妈的表情一言难尽,“陈虾妹把你七婶藏起来的钱拿走了大半。你七婶气得想要打人,直接带着刀追了出去” 靠。 难怪。 原来,七婶追的不是陈晚秋,而是钱。 不过,陈知年记忆里的陈晚秋应该没有这样的胆量,敢偷拿七婶的钱吧? 陈知年仍然有些难以相信,“会不会是搞错了?” 记忆里的陈晚秋不是一个胆小的姑娘,但她却特别怕七婶。因为七婶骂人的时候不管对象是谁,都会用尽所有的污秽词,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要多打击人就有多打击人。即使骂的是自己女儿,也能有‘贱人’‘烂货’‘小破三’等词。 陈晚秋很怕七婶骂人,更怕她打人。 陈晚秋小时候没少挨打,做饭不及时要挨骂挨打;做饭不好吃,要挨骂挨打......干活不努力,不勤快,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等等,统统都要挨骂挨打。 家家户户都有的竹篾、烧火棍等等,全部往陈晚秋身上招呼,从不担心是否会打伤人。陈晚秋也很少说自己在家里的遭遇,常常粉饰太平的骗小伙伴说‘我妈一般都是动口不动手。’ “妈,陈晚秋走多久了?”陈知年有些担心。大晚上的走夜路本来就不安全,再加上还有七婶在后面追。 虽然说青山镇的山就没有陡峭悬崖之类的地方,但一些地方也是比较危险的。 阿妈想了想,“有一段时间了。” 陈知年刚送莫延和宁心出村,陈晚秋和七婶就吵了起来,然后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拖着行李箱?”陈知年瞬间捕捉到重点词。 小山路本来就难走,再拖着个行李箱就更难。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七婶还没有追到人就有些奇怪了。 或者,陈晚秋根本就没有出村离开? 而是躲了起来? 很有可能。 既然这样,陈晚秋会藏在哪? 突然,陈知年脑子一闪,她想她应该知道陈晚秋藏在那了,她小时候躲藏过的小山洞。 “大妹,和你妈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们听听?” 陈知年扶额,差点忘记了还等在她家门口的婶婶伯娘们。 “大妹,你偷偷地告诉我们,赔偿了多少钱?” 呵呵。 ‘偷偷地’用得真好。 即使她偷偷地说也没有用,因为她们会明目张胆的讨论。 “你们问村长叔去吧。村长叔知道得更详细。”陈知年赶紧跑进屋去,她还想给陈晚秋带一份卷粉呢。 陈知年没想到,小婶也在家里等着她。 小婶也很好奇,莫延到底赔偿了多少钱?以至于七婶好像追‘杀父仇人’一样的去追陈虾妹。 陈知年眨眨眼,“小婶,这是别人家的钱。”多少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陈知年多少也有点明白村里人的想法,多了,妒忌,少了幸灾乐祸。 “大妹,你切这么多河粉干什么?你又饿了?”小婶奇怪的看着陈知年。 陈知年把蒸好的河粉切成丝,然后浇上香油,“送人。” 200,有钱没钱杀猪过年 “虾妹?” “陈虾妹?” 陈知年提着家里已经破旧的菜篮子站在小山洞门口,探着头往里面看。 小山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看到。 陈知年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深黑不降低,依然什么也没有看到。虽然手电筒是当初陈知年和弟弟妹妹上自修的时候买的,但电池却是新装上的,所以光线还是很足够的。 “陈晚秋?”陈知年站在山洞门口,“在吗?” 一片安静,只有山里的小虫子在叫。 虽然冬天了,很多动物都冬眠了,例如蛇。但也还有很多小动物、小虫子依然活跃。 山里依然叽叽喳喳的热闹着。 南方的冬天依然是郁郁葱葱的。 清水村除了橡胶树、青梅树掉了树叶外,其他的树木都依然是葱绿一片。 陈知年又叫了几声,依然没有人回应。 “难道不在这里?”陈知年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陈晚秋真的已经离开清水村了?不应该啊。 拖着行李箱的陈晚秋肯定不如提刀的七婶快。 陈晚秋已经多年没有回家乡,对附近的小山路肯定不如七婶熟悉。如果跑的话,陈婉秋应该不出半个小时就被七婶追到。 但现在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七婶还没有回来,就证明她没有追到人。 像七婶这种为了钱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在没有追到陈晚秋,截下被带走的钱之前,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当然,没有追到陈婉秋,七婶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有七婶在穷追不舍,陈晚秋只能藏起来。 既然这样,陈晚秋会藏在哪里? “虾妹?” “陈晚秋?” 陈知年的手电筒往小山洞里照了照,“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陈知年抿抿嘴,难道真的不在? 难道没有听到? 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知年看着漆黑黑的山洞,有些拒绝。虽然,她也算是从小在山里野大,小时候也曾经在山洞里玩捉迷藏的游戏。但是,让她一个人走进山洞,还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这大晚上的......真的有点吓人。 陈知年站在山洞门口,提高声音,“虾妹。” “晚秋。” 依然没有人理会。 真的不在? 陈知年想要转身离开,但是......想了想,想了又想,陈知年咬咬牙,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手电筒走进小山洞。 虽然是小山洞,但曾经也救过村里很多人。 当年,鬼子从青山镇经过的时候,清水村的众人就藏在各个小山洞里躲过一劫。清水村的很多山头里都有山洞,有些是天然的,但大部分都是六七十年前人工挖掘的,为的就是在有需要的时候躲进来。 在那段特殊的时间,这些小山洞曾经一次次的帮村民们躲过迫害。 几十年过去了,这些山洞多年不用,杂草丛生,有些已经成为了蜘蛛或者其他一些喜阴暗动物的天堂。 有些早已经找不到入口了,也还有一些成为了村里孩子们的乐园。 陈知年小时候也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在山洞里探险,寻宝,玩游戏。夏天的时候,摘一篮子的野果,然后躲在山洞里一边吃一边聊天。 夏天的山洞特别的凉爽,简直能胜过家里的电风扇。夏天的时候,清水村的很多人都喜欢到山洞里乘凉。 几个人一起坐在山洞口,吹着风,一边吃着自家种的西瓜,一边聊着村里的八卦,一边慢悠悠的打着大葵扇,优哉游哉好不快哉。 神仙都比不上的好日子。 “虾妹?”陈知年打着手电筒,慢慢走进去,“晚秋?” 真不在? 突然,陈知年听到轻微的响动,虽然声音很小,但陈知年还是听到了。 是蛇?是老鼠?还是其他的某种小动物? 陈知年有些害怕,心跳加速,噗噗的跳,拿着手电筒的手紧了紧。过了好一会,陈知年才想起,这声音也有可能是陈晚秋发出的。 既然在,为什么没有回答她? 陈知年继续走,山洞里的气温比外面要更低一些,有些冷。陈知年扯了扯身上的厚外套,搓搓有些冰凉的手。 “陈虾妹?” 陈知年瞪着眼睛顺着手电筒的光看过去,然后看到卷缩在山洞里的陈婉秋,有些生气,“我叫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就不回答一声?” 真的太过分了。 陈晚秋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妈。”她的确听到有人在外面叫她,但以为是她妈或者是村里的其他人,根本就不敢回答,只希望对方赶紧离开。 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晚秋都要被吓死了,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要被带回村里了。想到可能引发的后果,陈晚秋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陈晚秋很明白,她妈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谁敢动她妈的钱,她妈就能打人。小时候,她帮家里买盐,用剩下的一分钱买了一包唐僧肉,然后就被打了两巴掌。 很多年后,陈晚秋都还记得那两巴掌的重量,还有她肿起来的脸。 其实,把钱装进行李箱后,陈晚秋就后悔了。但是,想到以后的生活,她硬着头皮离开,安慰自己,这钱是赔偿给她的,是她的。 既然是她的钱,她拿走有什么错? 这些年,因为莫延出手大方,她给了家里不少钱,自问对父母问心无愧。 仁至义尽。 陈晚秋觉得自己拿得心安理得。 但是,走出家门后,她就开始害怕,然后拼命的跑,想要尽快赶到青山镇然后离开,离得远远的。 但是,她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山路难走,根本就走不快。再加上,她养尊处优多年,这几天又没有吃好休息好,连跑路的力气都没有。 眼看就要被她妈追上了,只能从另一条小山路返回,躲在这个小时候躲藏过的小山洞里。听到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被吓得瑟瑟发抖,无数次后悔拿了这笔钱。 “我......”太害怕了。 “你怎么这么狼狈?”陈知年无奈的看着陈晚秋。陈晚秋脸色苍白发青,唇色青紫,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沾了不少的枯草屑和泥巴,脚上的眼皮靴更是泥迹斑斑。 名副其实的‘逃跑的小娘子’? 陈知年真不知道说什么,大晚上的......既然要偷偷离开,就不能等七婶出门后再走? 以七婶的习惯,接下来的三天她都会是村里八卦流向的主力。 接下来的三天,七婶都会以各种方式吐槽莫延的抠门,宁心小姐的老和丑,然后还有对外孙女未来的展望,还有对陈虾妹未来的期望等等。 虽然过年很忙,但再忙也阻止不了村里的妇女人八卦。饭可以不吃,但八卦不能少;觉可以不睡,但不能没有八卦。 反正,在八卦面前,一切都可以退后。 所以,陈晚秋想要避开七婶真的很容易。但她却选择在刚和七婶吵架后离开,七婶怎么可能不气愤? 陈晚秋也知道自己做事有些不经大脑,想一出是一出。往往都是做后才想后果,才后悔。如果会规划,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你没吃晚饭吧?赶紧吃点东西。”陈知年把竹篮子递过去。 “谢谢。”陈晚秋真的饿了。自从回到清水村,她就没有怎么吃东西。知道她被莫延抛弃了,她妈就用各种难听的话来讽刺她,打击她,辱骂她。 一天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只要看见她,她妈就心情不好脾气暴躁的骂人。特别是一起吃饭的时候,能把她骂成粪坑里的苴虫,让人恶心的吃不下。而且,她因为想事情,因为担心未来的生活,担心孩子,本就没有什么胃口。 经过她妈的折腾,就更没有胃口了。 “谢谢。”陈晚秋用力的闻了闻,“这香油是你炸的吧?”陈知年炸香油喜欢用蒜末,喜欢也用葱白,不喜欢葱花。 这么多年了,陈知年的习惯一直都没有变。 一份雪白的河粉上倒入炸得香喷喷且颜色金黄的香油,色香味俱全。 “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捞粉了。”青山镇的人喜欢吃河粉,各种各样的吃法,卷馅、煮瘦肉汤、捞粉、炒粉等等。 外面也有河粉,但都没有清水村的好吃。 清水村人做河粉,是要用山泉水和荷叶的。 清甜的山泉水,淡淡的何叶香,都是陈晚秋儿时比较温暖的一段记忆。当然,这样一份温暖的记忆,不是来自她家,而是来自村里的其他人家。 村里人蒸河粉,一般人都会用清水村最高的山上的山泉水,但陈晚秋家则是直接用水龙头的清水。 虽然水龙头的水也泉水,但主要是从田里的泉眼接出来,不如山泉水清甜。陈晚秋的阿妈在蒸河粉的时候,也不会用荷叶,因为费功夫。 小时候,陈晚秋就喜欢陈知年阿婆做的河粉,带着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不认真闻根本就发现不了。 陈晚秋一边吃捞粉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没有等陈知年回答,就听到陈晚秋说,“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躲在这里的事情?” “呵呵。相信也只有你记得了。” 陈晚秋敢躲在这里,就是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妈早就忘记了。或者说,她妈根本就不关心过孩子的一切。 “就算我死在这里,我妈也不会知道的。”陈晚秋讽刺的笑了笑,“我妈......”陈晚秋冷冷的‘呵呵’两下,满目嘲讽,“我妈就喜欢钱。” 陈晚秋眼里闪过恨意,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讨厌她那样的妈,那样的家。很多时候,她常常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她妈,不是因为她家,她的人生是不是会好很多? “你妈也是......她只是不会表达关心而已。”七婶并不是一个坏人,她只是不会做母亲,不会对孩子表达自己的情感。 可能他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对待的,所以以同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儿女。他们没有学会如何做家长,只能从自己的父母吸取经验,至于这些经验对不对?他们并不知道。 陈知年小时候生气了或者难过了,也会躲在桑田里,等着家人来找,还想着如果被找到了,要说什么才能让家长不生气? 但很可惜,最后一般都是自己走出来。 不是父母家人不在意,是他们太累了,被生活压得没有时间想太多。 孩子不在家? 肯定是出去玩了。 需要找吗? 当然不需要了。饿了就回来了,根本就不需要找。 在农村,那个孩子不是山里河里野的? 至于孩子会不会伤心难过? 家人一脸懵逼:生活越来越好了,不愁吃穿,伤心什么?难过什么? 根本就没有必要是不是? 如果这样的好生活还要伤心难过,那他们以前的那些生活是不是都要去死? 在家长看来,让孩子衣食无忧就是好父母。因为他们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对生活的要求很低,他们以为孩子对生活的要求也是吃饱穿暖。 却不知道,孩子们早已经从物质需要过渡到精神文明。但他们还停留在老观念。 两代人的经历不同,需求不同。但家长仍然按照以前的老观念来养孩子,就难免的会有一些思想上的碰撞。父母以为他们给的就是孩子想要的,孩子想要的,但父母却觉得没有必要。 有些父母不会表达对孩子的感情,以为‘打是亲,骂是爱’,以为打骂就是管教。在农村,很多人都奉行‘棒下出孝子’,却不知道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孩子也是有尊严的。 这个时候,父母和孩子就要多沟通。 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谁也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谁也不希望每天都花时间在猜猜猜上。 生活已经很忙了,谁还愿意玩猜猜猜的游戏? 虽然七婶更重视钱,虽然她脾气暴躁,但她也没有饿着冷着陈晚秋。村里其他孩子有的,陈晚秋也有,例如过年时候的新衣服、新鞋子、新书包等等。 至于打骂? 村里很多孩子都有被打骂的经历。 很多孩子都有被打骂的记忆。 有时候,生活真的不能耿耿于怀,有些事情看开了就好。有人说,童年的伤要用一辈子来治愈。其实,陈知年并不喜欢这句话。陈知年更相信,幸福在每一个瞬间,只要把每一个瞬间,每一天都过好,就是幸福。 而且,人也要有自愈自己的能力,说白了就是阿q精神。 “知年,谢谢你。”陈晚秋吃掉盘子里的捞粉后抬手擦擦嘴,“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捞粉了。” “你是饿了。” 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 陈晚秋笑了笑,靠在行李箱上,“我现在是枕着钱睡觉。” “知年,你知道了吧,我从我妈那拿了五万。”陈晚秋拍了拍行李箱,“就在这里。” 陈晚秋面露讽刺,“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妈把钱藏在哪里,我家的人都知道,全都知道。” 只是,大家敬畏她妈的彪悍爆发力,所以即使知道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我没想拿的,只是我不甘心。知年,你知道吗,我不甘心的。”陈晚秋扁着嘴,定定的看着陈知年,“这钱是我的,我什么不能拿?” “那你想过危险吗?”陈知年瞪着陈晚秋,“虽然我们村没有大奸大恶的人的,但别的村呢?别的镇呢?” 经过七婶的张扬,现在整个清水村都知道陈晚秋带着大笔钱离开了,如果遇到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你想过后果吗?” 陈晚秋还真的没有想过,摇摇头,“没有。” “你。”陈知年想要骂人。 “知年,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的,很羡慕。” 小时候,陈知年的爸妈虽然不在家,但她阿婆脾气好,常常给陈知年做各种好吃的,例如芋头焖饭,例如凉粉草等等。 很多很多。 小伙伴们最喜欢的就是陈知年阿婆,最喜欢和陈知年一起玩,因为她家总有很多好吃的。 春天,陈知年阿婆会在山里找蜂蜜,找蜂蛹;夏天,会顶着烈日在田头的小水窝里给陈知年和弟弟妹妹抓小鱼,裹着面粉炸的小鱼脆蹦蹦的...... 陈晚秋妒忌,不仅仅因为陈知年能有很多好吃的,还因为陈知年阿婆会给她零用钱。陈知年帮家里打酱油、买盐巴等等,用剩下的钱买零食,她阿婆从不会骂人。 陈知年抿抿嘴,“很多事情,你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陈知年真的很无奈,然后叹口气,“我没使一分钱都是经过阿婆同意的。” 家里人让她打酱油,然后她会问一句‘我能买一包酸梅粉、一包唐僧肉吗?’ 家里人同意后,她才买的。 陈知年很无奈,为什么小伙伴们都觉得她是擅自做主? 真不是。 至于陈晚秋因为乱花钱买唐僧肉而被七婶揍的事情,“可能,你妈并不是心疼钱,而是觉得你先斩后奏的行为不好。或者,因为你一直没有告诉她买了唐僧肉的事实,她以为你‘偷钱乱买’,担心‘小时偷针,大后偷金’所以才打你吧?” 陈晚秋笑了笑,“知年,你越来越会安慰人了。这样牵强的理由,我妈自己可能都想不到。”陈晚秋枕着双手,“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但我记得我妈第一次打我,记得她常骂我的词......也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我总觉得小时候过得很苦,有很多痛苦的回忆。” 陈知年刚好和陈婉秋相反。 她一直记得小时候的很多快乐的小事,即使是和小伙伴在少谷场玩过家家,扮演主人和客人的游戏,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快乐。 而这些快乐的记忆,都值得被珍藏。 至于小时候的痛苦? 每天起床太早算吗? 回想起来,小时候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痛苦的回忆,全部都是快乐幸福。因为她自动过滤了,留下的只有幸福快乐。 人的心就那么大,小小的一个心房,那能装下太多东西?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全部装快乐?用快乐把心装满,让不愉快的痛苦的记忆统统滚蛋,这不好吗? 都是一起在村里长大的小伙伴,要说陈晚秋有多少痛苦,还真不见得。如果说她的童年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幸福快乐,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是选择问题。 有人选择留下快乐,有人选择留下痛苦。 “知年,你一直都没有变。”陈晚秋看着陈知年依然清澈的眼,略带感慨,陈知年总是这样的,很容易快乐。 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她最会生活,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选择最好的路。看看,小时候的几个小伙伴,现在就陈知年过得最好。 他们几个小伙伴小时候常常在一起谈梦想,异想天开,大言不惭,但现在只有陈知年的梦想实现了。 其他人? 可能早已经忘记了最初的梦想是什么了。 “知年,你说我应该怎么办?”陈晚秋一直都不是能自己做主的人。她人生中做的每一个重要的决定,都和别人有关,都有别人的参与。 决定不读书,决定出去打工,决定和莫延在一起......到现在,和孩子给莫延。每一个决定,她都习惯性的问别人,然后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性质来做决定。 陈知年摇摇头,“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没有人能帮你努力,所以也没有人能帮你做决定。” “自己做的决定,自己努力,然后跪着也要走完。因为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人生。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 陈知年看一眼手上的表,“很夜了。我要回家了,你怎么办?”在不回家,她爸妈就要着急了。 陈晚秋愣了一下,她以为陈知年会留在这里陪她。但是,离开才是更符合陈知年的性格,她不会因为小伙伴而让家人担心。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而且,这样冷的天气,陈知年更不可能在山里过夜。陈知年一直都把自己排在最前面,她常说‘要爱自己。’ 爱自己,不是自私,而是因为‘爱自己才能更好的爱别人。’如果排一个重要榜单,陈知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放在最前面。 即使分开多年,即使多年没见,但陈晚秋就是了解陈知年。 陈知年能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天气里给她送吃的,是因为曾经的‘青梅竹马’之情,是因为他们曾经是最要好的小伙伴。 但是,陈知年不会留下来陪她。因为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陈知年不会也不愿更没有必要陪她一起承担。 “你呢?在这里躲一个晚上?”陈知年看着陈晚秋,“经过你妈这一闹,相信很多人都知道你携巨款离开,如果一些不怀好意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你,找到你......” 陈知年能猜到陈晚秋躲在这个山洞,别人也能。 “我......我怎么办?”陈晚秋也被吓到了。在气愤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死了最好,也想看看她死了,她妈会不会流眼泪。 但现在,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害怕的情绪也慢慢的爬上了心头。 如果遇到坏人? 陈晚秋颤抖了下,不敢想象。 怎么办? 跟着陈知年下山? 把钱还给她妈? 但是,这样的话,她折腾这一晚算什么?她累死累活的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跑算什么?她顶着饿,抗着冷,躲在这个小山洞又是为了什么? 她白折腾了? 有些不甘心。 陈知年定定的看着陈晚秋,语气平静,“山里虽然没有大的能伤人的动物,蛇也在冬眠,但一些其他的小动物还是有的......”陈知年随口说出两种恶心也又常见的小虫子。 陈晚秋颤抖了下,抿抿嘴,正陷入天人交战。 下山? 不甘心。 留在山洞里? 不敢。陈晚秋知道,她已经不是小时候有着一腔孤勇的自己了。如果陈知年不曾出现,她可能还能硬撑着在这里躲一晚,但是现在她没有勇气了。 陈晚秋像泄气的皮球,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我跟你下山吧。” 陈知年点点头,然后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提着小篮子,“走吧。” “嗯。”陈晚秋提着重重的行李箱跟着陈知年后面。 “你走在前面。”陈知年打着手电筒,尽量把光线落在陈晚秋前面,免得她把自己摔了。 “抱孩子,觉得累。现在,提着一个重重的行李箱,我却不觉得累。钱,真的是人的最大动力吗?”陈晚秋笑了笑,然后问起陈知年的工作。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安静下来的气氛太奇怪,太尴尬,会让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旁边的虫鸣声或者其他东西上。 陈知年叶乐意和陈晚秋说起公司的小事。 公司虽小,但同事们都好相处,而且陈知年也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学到东西。 “知年,你说我自己开个公司好不好?”陈晚秋没有回头,继续走,语气随意中带着试探,“知年,你来帮我吧。我出钱,你出力。” “......工资的话,就比你现在多一倍,好不好?”陈晚秋回过头来看陈知年。 陈知年看向陈晚秋的眼睛。突然想起村里人常说的一句话‘读书有什么用?可能大学生还要帮小学文凭的你打工呢。’ 十几年前,村里人就常用这样的理由让孩子出门打工,说‘在外面,只要有胆就能赚钱。’‘只要有胆就能发达。’‘发达了,大学生都帮你打工。’ 这样的话,陈知年也听过无数遍。但是,现在说的人越来越少了,因为知识的重要性越来越明显。 陈知年不知道陈晚秋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可能给陈晚秋打工。而且,如果陈晚秋不改变,以她的优柔寡断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当老板。 “我更想当老板。”而且,她已经在当老板了。 她的野心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等明年,她出掉仓库里的五金材料,手里有钱了,还掉林萤光的大部分欠款,然后再扩大‘幸福家’。 她要把‘幸福家’一点点做大。 让‘幸福家’从一个店开始,到‘幸福家居体验馆’,再到‘幸福家居购物商城’,最后到‘幸福家具商业街’。 陈知年把自己的野心规划的明明白白,怎么可能去帮只有资金却没有任何规划的陈婉秋? 但老板,可能也只是陈晚秋的突然兴起。 “我想自己当老板,我也会自己当老板。”陈知年肯定的告诉陈晚秋,她现在打工只是暂时的,是为了认识更多的人,也是为了有更多的进货、出货渠道。 要知道,有一张‘采购部’的名片,是真的很方面。 虽然通天公司做的是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但这两个方面涉及到的东西却是广泛的。公司接触到的人,更是方方面面的。 特别是还有叶钦这样的人才在。叶钦认识的人能联系成一张张网,这些网里的人再张开一张张网......这就是人脉关系。 大家不管是办事还是做生意,好像都很喜欢用人情。‘我是某某人的朋友’‘我是某某人的亲戚’就是最好最硬的敲门砖。 陈知年很喜欢在通天公司的这种‘每天都能有收获’的感觉。 陈晚秋眼神复杂的看着陈知年,她就知道,陈知年不可能一直都是小职员。其实,如果陈知年愿意帮她,陈晚秋是真的想要开公司的。 这些年,陈晚秋从莫延身上赚了不少钱,都被存在银行。她想要做生意,却什么都不懂,她听说开公司赚钱,却也是一头雾水。 而且,陈晚秋也信不过别人。 陈知年是最好的选择。陈知年能干,而且信得过。 可惜,被拒绝了。 突然,村里传来一阵阵杀猪的声音,还有村民大喇叭一样的说话声。 今天晚上,村里集体杀猪。 杀猪的时间是村长叔翻看日历本确定的,‘宜宰杀’。 然后把会把需要宰杀的猪统统赶到晒谷场,进行统一宰杀。 有一家人杀一头猪的,也有两家人合起来杀一头猪的,还有几家人联合起来杀一头猪的...... 联合分猪的人家,会在杀猪前商量好,谁家要什么,要多少。 生活越来越好了,村里每年都会杀十几头猪。大部分人家都是两户人分一头,毕竟,这是要吃到正月十五的。 在青山镇,正月十五之前是不适宜杀生的。所以,大家会在过年前,把需要的猪肉、鸡肉、鸭肉等等肉类准备好。 腌、炖、烘、烤、烧等等,全部都是肉类能存放的方式。 不过,现在的生活水平好了,人也更喜欢新鲜的食材,所以慢慢的有人开始在正月初二之后杀生。 听着村里传来的猪叫声,陈晚秋才惊觉,“快要过年了。”这段时间,她过得浑浑噩噩的,一点也没有体会到过年的气氛。 随着这一声声杀猪的声音,陈晚秋突然的莫名其妙的找回了小时候过年的热闹。 青山镇的人常说,有钱没钱杀猪过年,热热闹闹的过年。 201,男朋友的红包 陈知年带着陈晚秋回到村里,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因为不管大人小孩此时都在晒谷场看杀猪呢。 不管看了多少次,大家对杀猪依然是兴致勃勃。从小孩到大人然后到老,一年一年都在看杀猪,并且为了能参与其中而兴高采烈。 小时候,小伙伴们也很喜欢看杀猪,每到杀猪的时间就早早等在晒谷场,热闹起哄,然后假装惊恐的尖叫,然后一边哈哈傻笑一边抱在一起。 相互拥抱着,笑着大叫‘好怕怕,好恐怖。’ 欢乐多多。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无知无畏,看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惊吓,还不如看到猪血,想到能吃到猪血粥的惊喜。 惊恐? 那是不存在的,更多是觉得刺激。不过,不妨碍小伙伴们装一下。 热闹? 的确热闹。人人都聚在晒谷场,怎么可能不热闹? 杀猪这一晚,晒谷场灯火通明。 大人杀猪,小孩子看热闹,然后大家一起吃猪血粥。 陈知年是个例外,她不怕杀猪,但也不喜欢看杀猪。小时候,堂哥抱着她去看杀猪,陈知年不仅没有被吓哭,还能不眨眼的看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但后来,她很少去看杀猪。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无趣。 有些事情看一次就已经足够,没有必要一年一年的看,没意思。但小伙伴们喜欢。有时候,陈知年也会被小伙伴们哄着拉着去看杀猪。 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站在晒谷场外面冷眼旁观,看着人生百态。很多老人都说陈知年少女老成,想太多,也有人说陈知年心机深沉。 不管别人说什么,陈知年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该参与的,她不会缺席,不该也不想参与的,谁也不能勉强她,委屈她。 陈知年记得八岁那年,家里杀猪。 杀的是陈知年喂养了一年的猪。陈知年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一起站在旁边,看着村里的大人七手八脚的把她费不少心思养大的大肥猪固定在长凳上。 平时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嗷嗷大叫的大肥猪悲戚戚的大叫,一声一声。猪叫得越大声,杀猪的人就越兴奋。 陈知年也站在旁边,看着嗷嗷大叫的大肥猪,看着被烧的沸腾的水......从嗷嗷大叫到没有了声息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 陈知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难过得哭出来。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陌生,年少的她甚至不能很好的描述这种感觉。 后来,陈知年懂了,那是一种恍然。 她从一头猪上看懂了‘宿命’二字的恍然。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难过,其实真的没有。家里的鸡、鸭、鹅都是她养的,如果每杀一只就要难过一次,她怎么难过的过来? 不管是家禽还是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家禽逃不过被宰杀的宿命,而人也躲不过生老病死。所以,陈知年很坚强的送走了阿婆,然后又送走了阿公。 阿婆病的时候,她还小,家里还有其他人。但阿公病的时候,家里几乎就是她在做主了,是她眼睁睁的看着阿公越来越瘦,越来越瘦,然后只剩下皮包骨头,越来越虚弱。 每一个人都躲不开自己的宿命,躲不开生老病死,生离死别。 阿公去世的时候,陈知年甚至流不出眼泪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眼泪,明明很伤心,很难过,但就是哭不出来。 村里的老人纷纷劝陈知年,让她一定要流眼泪,否则不吉利,然后跟她说很多阿公生前的事情。 但陈知年依然眼睛干涩,没有半点眼泪。 村里很多人说陈知年冷漠无情。陈知年并不否认,因为在阿公去世的瞬间,她觉得阿公是解脱了,终于不用再承受病痛的折磨,终于能好好的吃一顿,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 再也不用时时刻刻被病痛折磨了。 但是,当看着阿公的棺材被抬出家门口的时候,陈知年的眼泪瞬间落下,大滴大滴控制不住。做法事的人让陈知年不要流眼泪,因为她越是不舍,‘老人’就越是不愿意离家,这样不吉利。 但陈知年控制不住。 也是那时候,陈知年才明白,原来,眼泪也是控制不住的。 听着晒谷场上传来的一声一声猪的嗷叫声,陈知年突然想起小时候。想起那只被她养大却又在她面前被杀的大肥猪,也想起因为胃痛而吃不下、睡不好最后活生生熬死的阿公。 这一刻,陈知年的脑子一团乱。 脑海里有很多画面一闪而过。 心口,莫名的有几分冰凉。 陈知年晃晃头,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甩掉。她就是心思太多,想太多,累死脑细胞。 “也不知道我妈在不在吗?”陈晚秋突然说到。 陈知年肯定,“不在。” 以七婶对钱的执着,应该还在追陈晚秋。 只是不知道她追到镇上没有看到陈晚秋后,为什么不回来?难道还要往县城里去? 不会。 因为七婶很明白,想要在大晚上去县城,并不容易。清水镇的大巴也只有圩日的时候才有一辆,两趟,傍晚五点后就没有大巴了。 青山镇特色的‘三角鸡’?应该也没有人愿意走。毕竟,从青山镇到县城路途太远,谁也不敢肯定过程中不会出什么事。 大过年的,谁也没有必要为了钱而拼命。 所以,七婶唯一能选择的就是摩托车。但是,七婶应该舍不得摩托车飞。所以,现在七婶在那? 陈知年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在家里。因为在找到陈晚秋,拿回钱之前,七婶是绝对的坐不住。 “知年,我能在你家住一晚吗?”陈晚秋满目希冀的看着陈知年,布满血丝的疲惫的眼闪过星光。 虽然知道她妈不在家,但陈晚秋也不敢回家。 回家就是自投罗网。 陈知年摇摇头,“不能。”她不能给家里找麻烦。 七婶这个人有多难缠,全村人都知道。到时候,七婶要她家赔偿被陈晚秋带走的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知年从不会小看别人的无耻。 就怕到时候,七婶不仅要求她家赔钱,还要求她家陪女儿才是无赖。 陈知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揽麻烦上身。此时,身带巨款的陈晚秋就是个大麻烦。 陈晚秋的双眼瞬间暗淡下来,扁着嘴,“哦。我知道了。” 陈知年,“对不起。不过,如果你不想回家,可以先去庙里。”庙里绝对比山洞更安全。即使遇到什么事,只要大喊一声,村里人就能听到。 陈晚秋想了想,“好。”村庙,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送你过去。” 陈知年送陈晚秋到村庙,然后回家。 不过,除了大弟,家人都在晒谷场看杀猪。 大弟正站在院子里看天空,黑漆漆的天空零星的散着几颗星星。 “北城?”陈知年抿抿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虽然早睡早起是好习惯,但陈知年仍然很奇怪,作为年轻人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生活真的不会无聊吗? 陈北城没有理会陈知年,继续看天。 陈知年撇撇嘴,洗澡去。 习惯就好。 自从陈北城性格变了后,就很少理人,很多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当然,如果他开口说话,那不是怼人就是骂人。 很多时候,陈知年和家人都宁愿他少开口说话。 不开口就不会得罪人。 陈知年百思不得其解,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从交际小达人变成社恐?从能言会道到沉默寡言也就一夜间。 以前,大弟很会聊天,特别讨长辈和大人们喜欢,但现在? 呵呵。 一句话就能噎死人。 说话的口气硬邦邦的,而且不会委婉,直白得好像中二王子。 陈知年洗澡出来,大弟仍然站在院子中,仍然抬着头看天空,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黑漆漆的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陈知年看一眼大弟的颈椎,这样长时间抬头也不觉得酸痛麻木,可见颈椎很好。 突然,陈北城看过来,眼神平静无波的看着陈知年,那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姐姐,而是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眼神,陈知年并不是第一次看到。 应该说,这几年来,陈北城常常用陌生如陌生人的眼神来看家里人。 好一会,陈北城慢慢移开眼睛,继续看天空。 多奇怪的事发生在陈北城身上,陈知年都不会觉得奇怪。 见惯不怪,就能习以为常。 陈知年想了想,反正睡不着,干脆去看杀猪。 爸妈和小叔小婶也在晒谷场等杀猪。陈知年家没有养猪,然后分别从堂伯和堂叔家各买一边,合起来就是一只了。 杀猪已经开始了。 村里的年轻壮小伙们正七手八脚的固定大猪。为了防止大猪踢伤人,大家先把大猪的四只脚绑定。 “大妹,过来了。” “大妹也来看杀猪?” “大妹,你胆子小,还是不要看的好。” 村里人看到陈知年,然后笑呵呵的打招呼。 陈知年也笑着一个一个的和大家打招呼。在村里,晚辈是不能直接用人名打招呼的,不礼貌,要用‘某公’、‘某叔’、‘某婶’等一类的排行来称为,以示亲切。 但这样的称呼很容易记混。 如果叫错,别人会不高兴,还会觉得你没有家教,所以陈知年小时候就被阿婆耳提面命的记各位婶娘叔伯。 陈知年站在阿妈旁边,听着他们聊八卦。 当然,这个时候聊的肯定是七婶和陈婉秋。七婶提刀追女,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多少让人觉得意外。 因为大家都觉得陈晚秋应该走不远,以七婶的行动力,应该很快就会被追到。但谁想,现在都大半夜了,人还没有回来。 意外。 奇怪。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呸。呸。大过年的可不要乱说。” “也是。要是让七婶知道你在咒诅她,还不得和你拼命。” ...... “虾妹会不会根本就没走,躲起来了?哎呀。我说,虾妹也大胆,怎么就敢提着这么多钱乱走?要是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陈知年心虚的摸摸鼻子,眼神飘移。 小婶看一眼陈知年,没说话,不过应该也猜到陈知年刚刚是去给陈晚秋送吃的。其实,小婶有心建议陈知年不要插手陈晚秋和七婶的事情,免得被七婶缠上。 七婶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是胡搅蛮缠出了名的。 而且,陈晚秋从小到大都听她妈的,也不见得是一个拎得清的。就是不知道陈晚秋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有胆量偷拿七婶的钱。 阿妈淡淡的撇了陈知年一眼,陈知年心虚,赶紧看向远处。 远处,一群人正在杀猪,另一群人正在刮猪毛,还有一群小孩子在嘻嘻哈哈的玩着你追我赶的幼稚有戏。 第二天一早,陈知年急急忙忙的起床去村庙看,陈晚秋已经不在了,应该是趁着天微亮的时候离开了清水村。 希望她以后能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陈知年记得小时候说理想、梦想,陈晚秋都说,想要嫁一个有钱人,想要当一个有钱人。 只是,一夜过去了,七婶和家人还没有回来。 “不会真的追到县城去了吧?”阿妈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陈晚秋带走了这么多钱,七婶要是任由她离开才见鬼。 早饭的时候,七婶一家人回来了,还带着陈晚秋离开时候拖着的行李箱,这说明七婶遇到了离开的陈晚秋。 原来,七婶带着家人一路从清水村追到了青山镇,然后发现不对劲。以陈晚秋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跑过他们一家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陈晚秋躲藏了起来。 七婶赶回也不回来了,直接等在了青山镇上,然后刚好遇到想要坐摩托车离开的陈晚秋,然后毫不客气的把陈晚秋的行李箱抢了回来。 不知道是七婶运气好,还是陈晚秋运气不好? 出青山镇有三条路,三选一,竟然还能被遇到,只能说陈晚秋的运气不好了。 不过,这些都已经和陈知年没有了关系,现在的她正忙着准备过年呢。过年了,家里要忙的事情很多。 阿爸和小叔开始准备过年的菜式,阿妈和小婶则开始准备馅料做过年拜神时用的圆团子。圆团子代表团团圆圆,代表圆满......意头好。 过年,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不同馅料的圆团子拜神的时候用,神仙巡门的时候用。陈知年家习惯是白糖花生,还有一点点黑芝麻。 拜神的时候,各家的圆团子摆放在一起,这样就有了比较。很多人都说,团子越圆,意头越好,来年就会越幸运。 至于是不是真的,谁在乎呢。 不过是图个意头,图个吉利,图个心里安慰而已。 “姐,粤剧团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听粤剧吗?”堂妹小知了站在门口大喊,“木偶剧团也来了。” “不过,我最喜欢的魔术团还没有来。村长叔说魔术团要年初二呢。” 小知了激动的跑开,远远的传来,“我去看看。” 陈知年一边洗菜一边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还是个小孩子呢。” 年三十早上,家里开始做饺子。 清水村的饺子和北方的饺子不一样,主要材料是糯米,形状有些像韭菜盒子。不过,馅料比较足。 年三十晚上,年夜饭。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聚在一起,热热闹闹。除了有些不在状态的大弟,一家人都很高兴。 不过,对于大弟这样的‘我是外人’的状态,家人也已经习惯。 新的一年,年初一凌晨,全村人一起抢第一支香。听说,抢到第一支香的人会有一年的好运气。 年初二,开年日。早上,会有神仙带着舞狮巡门。村里年轻的壮小伙子用轿子抬着神仙,然后一群舞狮跟在后面敲锣打鼓走遍清水村的每一家每一户。 在神仙上面之前,大家会在门口的高处挂一个红包,舞狮的人就会表演‘高空采青’。 陈知年很喜欢看舞狮表演,给舞狮队的人拍了不少的照片。 “要是有录像机就好了。”陈知年有些可惜,这样的舞狮表演就应该被拍下来,被记录下来。清水村的舞狮队比电视剧《黄飞鸿》里的舞狮表演要精彩多了。 可惜,这样的绝技也不知道能不能一代一代的传下来。随着舞狮队的主要骨干慢慢老去,而年青一代的小伙子也因为辛苦而不愿意苦练舞狮,村里的舞狮队出现了断层。 相对于舞狮,年轻人更愿意出去赚钱。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想要成为一代狮王是要付出无数血汗的。 而且,想要舞狮好,还需要有一定的武术功底,还需要日复一日的练功。有多少年轻人能坚持? 几乎没有。 清水村的小年轻都外出打工去了,而清水村现在舞狮队成员的平均年轻也超过了四十。 陈知年微微一叹,可惜。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即使过年,陈知年也每天抽时间坚持练习普通话和英语。林萤光说,语言这种东西,不练习就生疏。 年初五后,陈岩兄弟还有稻子来问陈知年,能不能帮他们补习英语? “可以。”陈知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再说,陈知年也很明白,被英语拉分的无奈。小学没有英语课,到了初中就成了拉后腿的存在。 陈知年当初使尽全力也没能提高英语的成绩。 那种,明知道薄弱环节,但就是束手无策的无可奈何,能让陈知年记一辈子。 陈知年每天抽出两小时来给陈岩兄弟还有稻子等人补习英语。希望能对他们的成绩有一点点微弱的帮助。 过年,大弟开始相亲。 不少热心的婶婶伯娘给他介绍了姑娘。 高矮肥瘦,各个类型的都有。 但是,大弟对这件事并不热心,对相亲的姑娘什么感觉? 回答永远是一般。 哪一个更好? 你们喜欢就好。 明明他自己相亲,明明是他要结婚,但却硬生生的把自己说成了局外人。 事不关己。 阿爸很生气,把他骂了一顿,但大弟死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理会阿爸的暴躁和暴怒。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阿爸都想要打人了。 真的太生气了。 喜不喜欢,说一句话能死? 但是,自己的儿子的终身大事,即使生气也还是要用心的。 阿妈说,“要不算了?等明年再看看?” 但阿爸觉得不能再等,就应该逼着他结婚生子。不结婚生子,永远不会懂事。这样活得浑浑噩噩,看着就让人眼疼,气愤。 最后还是小叔劝服了阿爸,再等一年。 陈知年能明显的感觉到大弟松了一口气,他应该也不想结婚吧?但是为什么不说? 一句话就能表达自己的意愿,为什么不说? 陈知年:“不愿意就直接说,爸妈又不会逼你。” 恨铁不成钢。 真的。 陈知年对大弟越来越失望。 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特别是看着爸妈为此烦躁的时候,陈知年不仅想要骂人,还想要打人。 听到陈知年的话,陈北城平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好一会,就在陈知年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直接走了。 咬牙切齿。 气啊。 总有一些人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人气得牙齿痒痒。 过年这段时间,大家都闲了下来。 探亲,聚会。 陈知年跟着爸妈把家里往来密切的亲戚走一遍,然后就留在家里教陈岩等人英语。让陈知年意外的是,她竟然收到小学同学聚会的消息。 “小明回来过年了?”陈知年情不自禁的问一句。 “是。” 呵呵。 陈知年只能遗憾的表示,她没时间。 是的。 她任性了。 这一年一年的,每次都是小明同学回来过年的时候才搞聚会?让曾经提议聚会而被拒绝的陈知年觉得很不爽。 所以,你们聚吧。 她缺席了。 反正也没有特别想见,交情特别好的同学。 与其浪费时间,浪费感情,还不如随心一些,大家都高兴。 陈知年不参加同学聚会,同学们都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全班同学就只有陈知年一个人考了大学,大家都觉得她看不起老同学也是应该的。 是的。 陈知年不知道,她没有参加同学聚会,她的老同学们却聚在一起谈论她如何目中无人,有了新同学忘旧同学。 当然,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的。 她已经不再是小学时候被孤立的小女孩了。人走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会发现曾经让自己耿耿于怀的人和事,也不过是一阵云烟而已,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站倒更高,看到更远更美的风景后,人心会廓然开朗。 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比在意。 忘记就好。 如果不能忘记,那就忽略,无视。 吃吃喝喝,走走亲戚,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过了元宵节,陈知年和小叔小婶一起回到羊城。 “周医生,我病了。” “阿年?” 周辞白惊讶的抬起头,目光缠绵,微微勾起嘴角,“你回来了?” 陈知年目光莹然,笑吟吟的看着周辞白,“嗯。” 两人对视着,好像在较量,谁也不愿意认输,谁也不愿意先移开眼。 “噗。” 两个傻子。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周医生,新年快乐。” “陈知年,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事业顺利,万事如意。”周辞白眼神真诚的看着陈知年,拉着她的手,“也祝你在新的一年里,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不是应该说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吗?” 1+1=1 一个人+一个人=一个家。 周辞白愣了一下,没想到陈知年会这样说。不过,他不是陈知年肚子里的蛔虫,并不知道陈知年所想表达的意思。他理解为两个人融合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虽然颜色很深,但这才符合一个正常男人的思维不是? “你在想什么?”陈知年疑惑。 周辞白尴尬,“没什么。”说着,从外套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陈知年,“祝你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谢谢周医生。” 红包是很普通红包,红色的底上用金色写着‘大吉大利’四个字。陈知年捏了捏,可以确定不是钱。 倒是有点像存折。 虽然好奇,但陈知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看,而是在身上找了一圈。可惜,没有找到红包,然后无奈的看向周辞白,无辜的眨眨眼,“我没有给你准备红包。”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给周辞白准备红包。 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头,“不需要。以后每年,你别忘记给我们的孩子准备红包就好。” 陈知年嘴角抽抽,想得真够长远的。 她还是个需要别人给红包的宝宝呢。 “回家开心吗?” 因为没有病人,所以周辞白和陈知年聊了起来,主要问她过年回家的一些事情。 回家当然开心了。 关于回家,关于过年,陈知年有说不完的话,重点说了今年的木偶剧表演还有皮影戏,然后还有舞狮。 关于木偶剧和皮影戏,陈知年有一千万字的赞美。即使这样,陈知年仍然觉得自己词穷,文学水平不够,根本就不足以表达她对木偶剧和皮影戏的喜欢、喜爱之情。 “我真的太喜欢了。”陈知年双眼发亮,紧接着又是赞美。 周辞白安静的听着,听陈知年花了一个多小时来夸赞木偶剧和皮影戏。可想,她到底有多喜欢了。 不过,就周辞白所知,现在表演木偶戏的人越来越少,唱皮影戏的就更少,面临着没有人继承的尴尬。 当然,这话不能在这里说,否则,相信陈知年绝对会想要打爆他的狗头。 然后又说到同学聚会。 陈知年很傲娇的表示‘曾经你对我不屑一顾,现在老娘让你们高攀不起。’周辞白嘴角抽抽,不过,女朋友高兴就好。 “应该的。我们就应该有高姿态。”不管女朋友做什么都是对的。 “嘻嘻。”陈知年给周医生一个赞赏的目光,很高兴周医生能把她站在一起‘同仇敌忾’。 “对了。”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娇俏可人,“我外公外婆还说你很帅呢。” 外公外婆看过周辞白的照片后赞不绝口,直夸陈知年有眼光,竟然找了个这么帅气有本事的男朋友。 外公说,看周辞白的眼睛就知道人很清正,是个能依靠的。 家里的亲戚朋友一直认为,为了不让周辞白被别的小妖精勾走,陈知年最好就是赶紧结婚,赶紧生子。 结婚就不被勾走了? 不。 结婚后,即使人被勾走了,还能分一半家产。 过年,陈知年几乎天天被催婚,还是无处可躲的三百六十度的催婚。外婆和阿妈还有姨妈等人的夹攻下,陈知年只能答应尽快。 尽快是多快? 外婆最不好糊弄。 陈知年:很快。 外婆根本就不管陈知年是‘尽快’还是‘很快’,立刻决定,“播种、插秧后,我要去羊城。” “我活了一把年纪还没有去过羊城呢。好不容易,外孙女要嫁在羊城了,我要去看一看。”外婆根本不是和陈知年商量,而是决定,“应该有地方住吧?不会让外婆住桥底吧?” 呵呵。 “外婆你居然还知道桥底能住人?” “为什么不知道?你爸妈刚出去打工的时候,不也住过桥底?”外婆直接送陈知年一个‘你蠢,你傻’的白眼。 既然外婆在开春后要来,陈知年肯定是要先告诉周辞白,然后和周辞白商量外婆的住处的。 “住我那吧。” 陈知年点点头,“暂时这样安排吧。我大舅也在羊城呢。”陈知年觉得外婆既然要来羊城,肯定是要去大舅住的地方看看的。 “我外婆说话有些直......”突然,陈知年笑了起来,“我外婆不会说普通话,而且,我外婆的粤语也带有很浓的青山镇口音。”周辞白还不一定能听懂外婆的话呢。 周辞白:“你小叔的粤语也带有很浓的青山镇口音。”即使用心听,也是五分靠猜,三分靠上下语分析,还有两份靠肢体语言。 陈知年很真诚的告诉周辞白,“我外婆的粤语比我小叔的地域色彩更浓烈。” 周辞白眨眨眼,然后认命的点点头,“好吧。我迎难而上。” 除了迎难而上,还有别办法? 有。 认输。 当然不行。 想要抱得美人归,只有迎难而上。 202,开工利是 因为周辞白家有住的地方,而且外婆是春耕后过来,所以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没有太紧张,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陈知年和周辞白说起家乡的亲朋戚友对他的好奇和夸赞。 “我家乡的父老乡亲都在等着欢迎你呢。”陈知年不好意思告诉周辞白,经过她家人的宣传,周辞白已经一跃成为清水村的‘最牛’女婿。 现在清水村,甚至青山镇的大部分人都在讨论陈大海的女婿。曾经,很多人都说陈大海傻,女儿长得漂亮,却没有让她早早出去打工赚钱,反而自己累死累活的给女儿赚学费。 这不是傻是什么? 现在,清水村大部分人都住进了小洋楼,只有陈大海家依然还是稻草泥砖屋。虽然说稻草泥砖屋冬暖夏凉,住着也舒服,但那里有小洋楼气派、方便? 住过小洋楼的人,都知道小洋楼的好。 只有陈大海,傻乎乎的,为了几个孩子读书而花费大笔大笔的钱。大家年复一年的取笑陈大海,觉得他把钱扔入‘大海’,还没有听到一声响。 浪费了。 但是,从今年开始,大家不再说陈大海傻了,而是一致的说他有远见,精明。 “为什么你的表情这样一言难尽?”周辞白奇怪的捏捏陈知年的小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家乡人夸赞他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陈知年一脸‘不是我的错’的表情? 陈知年眼光复杂的看了周辞白一眼,心虚得想要咬手指。陈知年能猜测到流言的威力,但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关于周辞白,清水村的版本已经一改再改,改得陈知年都不认识了。从一开始的‘年轻英俊帅气的有本事有才华的医生’变成了后来的‘外公家有钱、亲爸有权的年轻英俊帅气有本事的医生’再到后来变成了‘有钱有权的医生’,最后是‘......院长’。 怎么发展的? 陈知年也不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周辞白已经在流言中完成了‘升值’流程。 反正,现在青山镇的人都知道陈大海的女婿是院长。还是一家占地面积比清水村还要大的医院的院长。 医院太大? 不,不。 以周医生牛逼的医术已经算是小了。 至于周医生的医术有多牛逼? 呵呵。 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反正一句话‘所有病都能治’,而且保证‘药到病除’。 流言在传播的过程中,不可控。 陈知年阿爸在镇上听到有人说周辞白是院长后辟谣,但大家都一脸‘你别骗我,我都知道’的表情看着他,还说他装谦虚。 明明女婿又钱有权,却一再说是个‘小医生’。 没有人相信陈大海的话。 阿爸回来还朝陈知年发脾气,觉得她乱说话,“外公家有钱和小周有什么关系?亲爸有权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乱说什么?” 现在人人都说他女婿是院长,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 还有人问他女婿多少岁? 回答:27。 “这么年轻就能当院长了?是不是你隐瞒年龄了?其实是72?” 气得她爸想要打人。 他又不是丧心病狂,怎么可能找个72岁的女婿? 而且,他女儿要是敢找个72岁的男朋友,他就能打断她的腿。 但根本就没有人理会陈大海的暴躁抓狂,只能回家教育女儿,“做人要低调,不能炫耀。肉要放在碗底偷偷吃。” 陈知年更委屈,她说什么了?她不是应村长叔的要求,以自己为榜样让清水村的家长重视教育吗? 是村长叔以‘读书能嫁更有钱的男人,例如陈知年’来宣传教育,和她有什么关系? 陈知年郁闷啊。 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流言传多了就成了真的,不管她如何解释,辟谣,大家都不相信,还觉得她家矫情。 哎。 陈知年一家只能看着流言越来越夸张。不过,也有好处,出了个‘一飞冲天’的陈知年,现在清水村的家长都正逼着孩子读书呢。那些考试不及格的,统统一顿藤条焖猪肉。 以前从不关心孩子考多少分的家长,纷纷给老师送年礼,要求老师对自己的孩子严格。毕竟,严师出高徒嘛。 只要老师严格了,就没有差生。 老师喜极而泣,清水村重要注重教育了,终于认识到知识的重要性了。他们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听说学校增加了不少学生。 这都是她实话实说的‘功劳’。 陈知年觉得,虽然周辞白的职业被传言得失真得有些过分,但最后结果还是好的。能起到积极作用,就不要在意太多。 至于‘什么病都能治,要组织来羊城看病?’ 不可能的。 因为很多人都舍不得出车费。 不过,如果周辞白去清水村,那肯定就免不了要给大家看病的。 “什么病都能治?包括接生?包括不孕不育?”周辞白傻眼的看着陈知年。虽然有些话可以经过艺术加工,从而达到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这种一戳就穿的话就没有必要这么‘重加工’了吧? “我只是个儿科医生。” 陈知年无辜可怜,“我也是流言的受害者。” “但是,为什么大家会觉得我什么病都能治?”一个什么病都能治的医生?听着就假,好像街上卖假药的。 但是,就是这么假的话竟然有人相信。 “咳咳。”陈知年再次心虚,“因为大家传言你是大医院的院长。在大家看来,肯定是要什么病都能治才能当院长。” 周辞白??? 所以,不仅他的医术‘上天’了,他的职位也达到人生巅峰了? 突然,周辞白想到青山镇的别名,“他们以为我多少岁?” 陈知年同情的看着周辞白,然后笑了起来,“72。” 周辞白?? 难怪陈知年要用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来看他,真的是一言难尽。 “你村的人......”周辞白想了想,“很有想象力。” 陈知年摇摇头,“是见识太少。很多老一辈子的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而那些出来打工的小年轻,大部分都被困在工厂、工地。 见识少,眼界受限,所想也不过是‘坐井观天’。 这也是陈知年任由村长叔宣扬的原因,不管因为什么而读书,她都希望村里的年轻一代能多读书的。 “希望我下次去的时候,大家忘记‘什么病都能治’这件事。”因为他真的不是‘什么病都能治,药到病除’。 他没有这样的本事。 陈知年眼神躲闪,不敢告诉他,等外婆来羊城转一圈回去后,关于他的流言只会更高。因为她外婆生产八卦的能力绝对是‘青山镇一绝’。 “算了。我们不说这件事了,他们在青山镇传出花样来,我们也不知道。”眼不见为净。 既然听不到就假装不存在。 陈知年又和周辞白说起陈晚秋,转移话题。 回家过年,有开心的事,当然也会有不开心的事。 不开心,是关于陈晚秋。 七婶把陈晚秋的行李箱抢回来后,就在村里哭可怜,说生了个赔钱货、白眼狼、狼心狗肺的无情无义的东西,说陈晚秋不仅和她对骂,还和她对打。 她十月怀胎生下,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竟然骂她、打她,七婶哭得一脸的泪水鼻涕。虽然知道她更多是装的,博同情,但也有不少人对陈晚秋的行为表示批评。 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亲妈? 简直是不孝。 虽然也有人觉得陈晚秋没错,毕竟,这钱是莫延赔偿给她的,她拿自己的钱有什么错?但基于七婶胡搅蛮缠的超强威力,没有人敢为陈晚秋说话。 包括陈知年。 因为七婶怀疑是陈知年帮助陈晚秋躲藏,所以站在陈知年家门口骂人。过年正是迎来送往的时候,陈知年阿妈撸高衣袖就要出来干架。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陈知年抬头问周辞白,“我是不是有些冷情?”不管是陆秀娜还是陈晚秋,她都选择‘举手之劳’而不是尽全力。 作为朋友,她应该陪在陆秀娜身边,逼着她去看医生,然后守着她,照顾她,直到她痊愈,这应该才是好朋友应该做的吧? 但是,她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 虽然也会担心陆秀娜,但让她真的投入时间和精力,她好像又做不到。 哎。 感觉自己越来越白莲了。 说的好听,但就是不做。 “不是。你这样就很好。”周辞白轻轻的把陈知年耳边的碎发夹到耳后,认真看着她的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管理好自己的人生,是为自己,为家人,为身边人,为社会负责......” “你想想,现在的你拿什么为朋友的人生负责?你去守着她,陪着她?那你的工作怎么办?没有工作就没有工资,你靠什么生活?难道靠家人支持?那岂不是,你为朋友的人生负责,而家人还要继续为你的人生负责?你的家人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为难他们?” 周辞白叹口气,“你应该做的是建议她去看医生,然后提醒她的丈夫和家人。” 陈知年抿抿嘴,“嗯。” “好吧。人只有自己过好了,才能照顾帮助身边的人和朋友。”陈知年双眼迸发出光芒,好像找到了前路一样,斗志满满的准备大干一场。 周辞白说得对,现在的她还一穷二白,没有钱没有时间么有精力,拿什么去拯救别人? “我要努力赚钱。”然后想拯救谁就拯救谁。 达则兼济天下。 “想救谁就救谁?”周辞白在陈知年圆乎乎的笑脸上捏了捏,“你以为自己是月亮美少女?” “不,我不是月亮美少女,我是圣母玛利亚。”说着,陈知年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恶心自己。 周辞白无奈的笑了笑。 陈知年在周辞白的办公室窝了一会,看到有病人进来,就先去小叔家帮忙清洗餐具了。 过两天要开始营业了,小叔小婶还有小堂妹正忙着清洗店里的餐具。地板、桌子、椅子、锅碗筷等等去,全部都要清洁消毒。 陈知年也赶紧帮忙。 “大妹,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十八。” 正月十八开始上班。 突然,陈知年意识到正月十八也即是明天。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也是清水村的年例,属于比较隆重的节日。年例后,他们才从村里出来,到羊城已经是正月十七了。 时间过得真快。 陈知年觉得自己得了假期综合症,突然不想上班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1996年。 正月十八。 开始上班。 新一年的第一天上班,公司给每个员工发了一个开工‘利是’,八张十元,八张一元,一共八十八,寓意:发发。 全部是崭新的币币,看着就好看。 “叶哥,新年好。” “阿年,新年好。”新婚的叶云飞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早早来公司,然后开始忙工作。 陈知年打量了一下叶云飞的脸,虽然没有新婚的喜气,但好像也没有不情不愿。和去年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陈知年还以为叶云飞结婚后,会多几分属于家庭的烟火气呢。可惜,和去年一样是‘工作狂’的不食人间烟火。 莫名的,陈知年对叶云飞的新婚妻子很感兴趣。 不过,陈知年更知道,好奇害死猫,有些人和事是不能好奇的。 “阿年,新的一年工作顺利。”叶云飞塞给陈知年一把喜糖,还有两个红包。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 陈知年猜,一个应该是作为已婚男给的,一个是作为直属领导给的。 不管怎么样,有红包拿都是高兴的。 “谢谢叶哥,祝你和嫂子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谢谢。” 叶云飞好像并不想多说妻子,很快就忙了起来,然后也让陈知年赶紧收心,开始工作。假期结束后,很多人都会有一个懈怠期。 假期玩得太疯了,不能集中精神来工作,也叫假期后遗症。 不过,陈知年不是这样的人,只要她愿意,她就能集中精神。以前读书的时候,虽然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也会念叨着‘不想上学’,但在开学后,她就能迅速的进入状态。 工作也一样。 不过,陈知年今天并不打算用来工作,因为她有着广东本地人特有的迷信,觉得上班第一天不忙,接下来一年的工作都不会忙。 突然,陈知年看到穿得像个花蝴蝶的叶钦从外面走进来,骚包得让人想要揍。一条紧身牛仔裤,把他的胖腿勒成了一节一节的莲藕,一件粉色的小花衬衫,一件绿色的短皮衣。 辣眼睛。 麻蛋的。 这么的奇葩审美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钦哥,新年好,新年快乐。”陈知年看一眼叶钦的绿色短皮衣,真的很辣眼睛。情不自禁的就吸引别人的眼球。 真的太过‘惊艳’。 叶钦乐呵呵的看着陈知年,“阿年,新年快乐。青山镇的水果然养人,阿年越来越漂亮了,脸蛋越来越圆乎了。” “钦哥,后面那句你可以不说的。”过年的时候没有节制,也没有运动,陈知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胖了不少。 她本就肉肉的小脸,更加的圆润了。 每年佳节胖三斤,这是不变的定律。多少年下来,陈知年已经习惯了。开春的三个月必须用来减肥,否则夏天就别想穿短裙。 虽然陈知年属于‘先胖脸’的一类,但腰和腿肯定也是会随着体重的上升而变粗的。脸胖了,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婴儿肥,可爱。 但腿好和腰粗了,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丑了。 不过,胖的又何止是陈知年?除了一如既往消瘦的叶云飞,公司大部分人都胖了。当然,要说胖得最明显的肯定是叶钦了。 本就肥腻的脸更加的肥腻了,泛着油光,好像一块上等的猪肉油。走路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的脸,他的肚子在颤动。 如果不看脸,只看肚子,还以为他十月怀胎完成,快要‘瓜熟蒂落’了。可想,他的肚子有多震撼。 一分钟内,陈知年的眼神情不自禁的第三次落在叶钦的肚子上。真不是故意的,莫名其妙的情不自禁。 “我很快就能瘦下来。”陈知年摸摸自己的小圆脸,必须要尽快瘦下来。有叶钦这样一个‘肥胖界’的榜样在,她怎么敢让自己胖? 人是怎么胖起来的? 肯定不能一口气吹成大胖子啊。肯定是一点一点胖起来的。 如果今年胖起来的肉没有减掉,就会累积到明年,然后一年又一年,日积月累,瘦子也就成了胖子。 等彻底成为大胖子后,就更减不掉了。 陈知年告诉自己,没有毅力减肥的时候就想一想叶钦的身材,然后瞬间又了动力。比较不仅能让人有压力,也会让人有动力。 所以,每当陈知年想要‘明天减肥’或者想要‘吃完再减肥’或者‘多吃一点点没有关系’的时候,立刻想一想叶钦的身材。 瞬间就动力满满。 不想让自己胖成叶钦这样,就减肥减肥,必须减肥。 “阿年,你胖点好看,气色更好。”叶钦说得也没有错,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陈知年脸蛋圆乎乎的看起来更可爱,更萌,更青春。 “我瘦下来的时候,脸色也好。”她又不是节食减肥,怎么会让自己变成‘黄花菜’?林萤光说过,女人绝对不能气血两亏,更不能脸色不好,气色不好,因为会很丑很丑。 丑八怪绝对不是因为胖,但很有可能是因为脸色不好,气色不好。 虽然有化妆品可以遮挡、修饰,但气色差的时候,化妆品也是不管用的,因为一个人的眼睛能出卖一个人的气色。 陈知年从来没有想过要节食减肥,她只会运动。 运动能让人的身体更轻盈,更年轻。 叶钦摇摇头,“胖些更好看。不过,你们女孩好像都喜欢瘦,不瘦就能死。” “阿年,祝你一年比一年好看,漂亮。也祝你永远十八,永葆青春。” “谢谢钦哥,我也祝你一年比一年帅,早日结束单身,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 “别。这句话重新说,我暂时不想结束单身,我还想继续享受单身的快乐。”叶钦眨巴一下眼睛,一脸的得意,“钻石王老五的我还想继续唱《单身情歌》。” 好吧。 陈知年重新祝福,“祝钦哥越来越帅,越来越有魅力。” 叶钦得意的摸摸抹的闪亮的大背头,“谢谢。承你贵言。” 红包呢? 陈知年在等着。虽然在广东没有结婚的人一般不需要派发红包,但陈知年听叶云飞说过,叶钦每年都会在公司派发大额红包。 能让叶云飞说‘大额’,那应该是真的大额了。 但陈知年连续说了两句祝福语,叶钦都没有任何表示。 陈知年祝福叶钦,叶钦也在祝福陈知年。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祝福,没完没了,好像在说相声。 陈知年看着叶钦。 叶钦朝着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阿年,我是不是越来越帅了?” “是。越来越有魅力了。” 路过的阿美:“哈哈。你们两个好假。你们一唱一和,还以为你们是街边卖假药的呢。” “哼哼。阿美,不把这句话吞回去,就别想要红包。”叶钦拿出一叠红包来,在手心上拍了拍。 ‘能屈能伸’的阿美立刻改口。 叶钦的红包的确很大额,真没有浪费陈知年的几句祝福话。 “杨阳,新年快乐。” “马总,新年快乐。” ...... 一句‘新年快乐’换一个红包,陈知年喜滋滋的和公司的每一个同事说‘新年快乐’。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同事都会给她红包,毕竟,公司还是有很多单身汉的。 很多没有结婚的同事也和陈知年一样,活跃在同事中,‘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上班第一天,陈知年拿到了十几个红包,其中最大额的是公司的开工‘利是’,然后是马总的,紧接着是叶钦的,还有刘经理等人。 晚上,陈知年坐在床上拆红包。 一个一个的打开,然后数一数多少钱。 小时候,陈知年最喜欢数红包。从年初一到正月十五,几乎每天都能收到红包,有时候是几个,有时候是十几个。 每天晚上,陈知年就会坐在床上数多少个红包,算有多少钱。虽然不管多少最后还是要给爸妈保管,而且是永久性的保管,但陈知年还是会很高兴。 有时候,陈知年还会和弟弟妹妹一起对比,看谁收到的红包更多,谁拿到的钱更多。 小时候的她很傻,喜欢把红包和钱一起藏在席底下,然后每天数一遍确保没多没少。然后在开学的时候,爸妈就会说‘我帮你保管,等你长大了再给你。’其实就用来交学费了。 “哇塞。这么多钱?”朱暖惊讶的看着陈知年床上的红包和钱,“你的同事很大方。”看着有好几百的样子。 “有吧?”陈知年还没有算,“应该有。” 开工‘利是’是八十八,马总是八十......绝对超过五百。 对这个数字,陈知年很满意,喜滋滋,美滋滋的。 陈知年把红包和钱铺在床上,然后坐在中间。 “你在干嘛?”这么诡异。朱暖傻眼的看着正在打坐的陈知年,“你在玩什么?” “我在吸收金钱的俗气。”陈知年一脸认真,“希望我今年能‘行大运,赚大钱’。” 朱暖眼角抽抽,“噗。你真会玩。” 好一会,朱暖试探着问,“真的有用?” “和拜神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谁在拜神的时候不说一句‘求祖宗保佑......’,但是,祖宗真的保佑了吗?不见得吧。” 朱暖眨眨眼,有些心动,也想试一试。 自从流产,又和老古分手后,朱暖就想赚钱,靠自己赚钱而不是靠男人施舍。但她本事不够,胆量不够,能力不够,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 想要赚钱,但不知道如何赚钱。 朱暖皱着眉头纠结,要不要试试? 陈知年突然笑了起来,“假的,怎么可能?不过是玩玩而已。”陈知年笑着把钱收拾起来,然后换一张床单。 “第一天上班收获不错。”陈知年躺在床上和朱暖聊天,“你最近在忙什么?老顾没有联系你?” 陈知年躺在床上,双腿搭在墙壁上,做着瘦腿运动。减肥从现在开始,减肥不分时候和地点,随时随地的减肥。 朱暖躺在床上,随意的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没有。老顾和儿子出国了。”应该没有机会联系她。 “一直在家。”除了必要的买菜,朱暖一直在家里窝着,思考着做什么生意最赚钱? “阿年,我想开家服装店,当老板。”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支持,“可以啊。但要找准地方和定位。什么地方适合什么样的价格段......是准备走低端的薄利多销,还是高档的‘开张一次吃一年’......不同的定位,需要不同的货源......” 突然,陈知年看向朱暖,“我不是让你找林姐聊聊吗?林姐曾经就是开服装店的,肯定有很多经验。” 林姐,林燕平是‘幸福家’家装用品店的店长,曾经做过服装买卖。在过年前,陈知年曾经建议朱暖找林姐聊聊,学习一下。 朱暖摇摇头,“还没有。” 上次,朱暖去‘幸福家’找林燕平,但因为快过年了,店里的生意超级太好,林燕平根本就忙不过来,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时间给她分享曾经的经验? 朱暖也识趣,说过年后再去找她聊天。 过年后,朱暖除非必要去菜市场买菜,否则不出门。 “我明天下班后要去店里发红包,你一起吗?” 既然她上班第一天有‘开工利是’,那她的员工也应该有。虽然不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营业,但红包还是要补的。 ‘幸福家’在年初五的时候就开始营业了,是林萤光决定的时间。虽然很多外地人都回老家过年了,但本地人也是要逛街的是不是? 再说,过年手里收钱,看到好看的手工艺品正好买下来,摆放在家。 初五营业那天,林萤光抽时间过去看了,但没有给大家发红包,因为她不是老板,大家都在等着陈知年这个真正的老板发新年红包呢。 朱暖想了想,“一起吧。”反正也是闲着。 “那你要不要报个夜校学服装设计?顺便学习一下布料的挑选,颜色的搭配......如果你什么都不懂,很容易被人骗的。服装工厂以次充好,你也分辨不出来......布料会不会掉色?会不会起毛,会不会起褶皱?这些你都要学习啊。” “否则,顾客问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陈知年看着朱暖,“一问三不知,或者是答非所问,顾客怎么敢买?” “当然,你可以请营业员。但是,如果你想要做大做好,就要相对应的提高这方面的知识,还有一些日常搭配的常识......” 创业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想要做,那就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反正你也有时间,不是吗?”既然有时间在家里看没有什么用处的杂志,看电视,为什么不花时间去学习一门新的技能? 一天天的在家里睡觉,看电视,看杂志,无聊又浪费。 其实,在陈知年看来,朱暖已经浪费了很多年。很多时间都被朱暖‘无聊着,无聊着’的浪费了。 这些年,朱暖一直都有男人养着,不需要为了生存而早出晚归,也不需要为了生活而奋力拼搏。 钱,有男人给。 工作,体面悠闲。 明明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规划、安排,但她却没有好好的利用。 “阿年,我现在开始努力,会不会太晚了?”朱暖总感觉自己老了,没有了刚到羊城时候的冲劲。 能闲着就闲着。 好像闲着、无聊着也不错。 “不管什么时候,努力都不会晚......如果你不知道应该学什么,就学习一门手艺或者一门外语,这都是能受益终身的。” 陈知年嫌弃的看一眼朱暖手里的杂志,“总比你看这种时尚杂志强。” “时尚,奇装异服,不是哗众取宠。时尚,是要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很多人都看明星穿衣,学明星穿衣,但是,一般人能有明星的身材,明星的气质?猪即使套上狐狸的毛,也还是猪......很多人都说,我们要赶潮流,但是,什么是潮流?我们为什么要追赶潮流,而不是引领潮流?” 朱暖放下手中的杂志,定定的看着陈知年,这就是她和陈知年不一定的地方吧。 203,年后 因为很多公司、工厂和工程都还没有开工,所以即使通天公司上班了,但也是闲着,并没有什么工作。 很多同事的精神都还处于放假状态,聊的也是过年期间的话题和趣事。 有同事在过年的时候相亲了,也有同事在过年的时候陪别人相亲了,还有同事结婚了......相亲,结婚,十天内完成,绝对的速度。 不过,在农村也常见。 两个人相亲觉得彼此合适,然后两个家庭也没有意见,然后一致确定下来,然后一起出来打工赚钱,为小家努力。 虽然没有领证,没有摆结婚酒,但已经住到一起,也算是‘结婚’了。 至于结婚证? 在农村真没有多重要。 有人孩子生了几个才拿结婚证。 陈知年一边看有几斤重的《建材》一边竖着耳朵听大家聊天。 “......化妆手艺不好,大白天的,那张脸白得像鬼一样,太吓人了。有些地方粉太厚,有些地方粉太薄,不均匀......带着一个圆圆的大耳环,真担心会把耳朵给扯掉一块来。大冬天的,竟然还穿裙子,冷得瑟瑟发抖。我都能看见大腿上的鸡皮疙瘩......我无意中看到,那丝袜竟然还破了个洞......” 同事向阳在吐槽相亲的对象,“大冷天的,看着就冷。我妈说,穿这样少,到老了绝对会风湿。” “如果那腿像陈知年的腿一样细细的、直直的,还好看。但她的腿像钦哥的腿,粗粗壮壮的,小腿肚子因为缺少运动,而皮肤松松垮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三十多了,皮肤一点也不紧致。” 陈知年抿抿嘴,满眼的厌恶,很不喜欢男人在讨论别的女人的时候把她拉出来对比。不过,陈知年有些意外向阳的相亲对象。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向阳是北方人。 在北方,过年的时候穿裙子?穿丝袜?这是不要腿了? 在南方还能说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但北方......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也难怪向阳会吐槽。 陈知年也想起了她第一次看见堂姐穿渔网袜的情景。 大概是八岁的时候,农忙假,陈知年正在帮家里收割稻谷。那块田刚好就在进出清水村的小路边上。 那天的太阳很烈,能把人晒得头晕眼花,汗水更是如雨下,一滴一滴。但大家都在抢割,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为了尽快把稻谷收割,晒干,就算是陈知年的弟弟妹妹也是要帮忙收割的。所以,即使太阳火辣辣的,陈知年依然在奋力收割。 汗水湿了衣服,湿了头发。 汗水挂在眼睫毛上,不敢眨眼,因为汗水进入眼睛,会酸会痛,只能轻轻的弹开,然后继续,继续。 陈知年擦擦汗水,直直腰,轻轻弹去眼睫毛上的汗水,然后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堂姐。堂姐在开平的手袋厂打工,一般都是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所以,陈知年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仔细看看,的确是堂姐没错。 大热天的,堂姐化着浓妆,看起来脏脏的,好像哭闹过后的孩子的脸,一块一块的眼泪鼻涕的结合物。 那天的堂姐穿着一条热裤,短短的,里面还穿了一双黑色的渔网袜。因为堂姐比较胖,腿比较粗,看着就好像有鱼想要破网而出。诡异的让人想要红烧肉和红烧鱼。 一件吊带,一双高跟鞋。 陈知年定定的看着堂姐,忘记了手里的镰刀,原谅她年幼无知的审美,竟然觉得很时髦。看着堂姐小心翼翼得扭着腰走过来,陈知年竟然觉得堂姐比电视里教跳健美操的模特还要好看。 真的是看呆了。 看到陈知年,堂姐招招手,“大妹。” 陈知年正想要打招呼,然后就看着堂姐脚下不稳,摇晃两下,然后摔在路边的小溪里。而她手里的行李袋也被扔到了小溪里去。 水花四溅。 陈知年愣了好一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附近有人喊‘阿丽摔溪里了。’ ‘阿丽摔溪里了。’ 虽然发现有人摔小溪里了,但因为大家都知道溪水不深,根本就淹不了人,所以也没有人特意赶过来扶堂姐。 大家都在等着堂姐自己站起来。 “我扭伤脚了。”堂姐可怜兮兮,声音带着哭腔。 附近的人这才急急忙忙的扶起堂姐,然后发现堂姐真的扭伤了脚,脚裸肿成了馒头。 “这么高的鞋,不摔着才怪。” 本来村里的路就坑坑洼洼的,还穿十多厘米的高跟鞋,不摔才奇怪。这样的路就是不穿鞋也能摔,堂姐竟然还敢穿十多厘米的高跟鞋。 陈知年的眼睛一直落在堂姐的脸上,还有她的渔网袜上。堂姐脸上的妆本就被汗水融得差不多了,现在被溪水一洗,瞬间所剩不多了。 至于渔网袜? 已经破了好几个地方。 直到很多年后,堂姐结婚,陈知年依然还记得那天堂姐的狼狈以及曾经被她认为‘很漂亮’的穿着打扮。 不过,村里的人都说丑,还说‘有伤风化’,更有人说‘不要脸’。 同事还在滔滔不绝的吐槽相亲对象。化妆的,虽然漂亮,但感觉太潮流,太时髦,不仅浪费钱还没有安全感;不化妆的,又觉得不好看...... 穿得漂亮的,怀疑自己是否能养得起;穿得不漂亮的,怀疑对方的审美......穿高跟鞋的,觉得不接地气;不穿高跟鞋的,觉得身高不足...... 陈知年抿抿嘴,偷偷看一眼对方,然后偷偷的翻个白眼,真是丑人多作怪。做人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自己有什么?这么挑剔。 看起来170不到的身高,长得贼眉鼠眼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说话处事,总一副‘我懂,我什么都懂’‘我懂,你们不懂’‘你们不如’的表情,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 虽然名字叫向阳,但为人处世真的一点也不阳光。 记得刚到公司不久的时候,陈知年带了李子和哈密瓜来公司,她把李子分给公司的同事,但哈密瓜却留了下来。 哈密瓜被她切块装在一个塑料方盒里,打算中午的时候当午饭。 但向阳这个没有点避暑的人,却私自开了她的饭盒吃了她的哈密瓜,然后一边感叹‘真好吃’‘就是少了点’。 气得陈知年想要骂人,但向阳却丝毫不明白,陈知年为什么要生气。 呵呵。 为什么要生气? 不问自取就是偷。 再说,她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水果,他凭什么不问就吃?就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不过,因为她刚入职不久,所以忍了下来。 但是,那个饭盒,陈知年从此再也没有用过。 看着就觉得恶心。 她就是这么矫情的人。 更让陈知年无语的是,总有一些人喜欢得寸进尺。吃了陈知年的哈密瓜后,向阳就喜欢在陈知年的工作岗位上走过,看看。 如果看到有水果,他也不会问,直接打开就吃。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陈知年直接开口拒绝了,毫不留情面。从此以后,向阳就再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在她的工位上转悠了。 不过,向阳也像个没事人一样和陈知年打招呼,聊天。就好像那天,她的拒绝,他的黑脸不曾发生过一样。 有些人的脸皮总是特别特别的厚,厚如城墙。 陈知年都要被向阳的脸皮惊呆了,水火不容,刀枪不入。 公司同事很多,让陈知年讨厌的很少,而向阳刚好是其中一个。没有自知之明,自以为是,喜欢自我肯定。 而且为人随意。 不仅说话随意,做事也随意。 而让陈知年对他避让三分的则是向阳对规则的无视。 有一次,陈知年要去工地送材料,然后公司只有工程部的面包车有空,于是同样有空的向阳主动送陈知年过去。 在红绿灯路口,向阳选错道,然后不管不顾的后退,打转方向盘重新选道,还差点碰到后面的车。 向阳是一个能把面包车开成拖拉机的人。 当时,陈知年就被吓了一跳,然后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坐向阳的车,她的小命可经不起折腾。这样无视交通规则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反噬的。 陈知年看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吐槽相亲对象的向阳,笑了笑。有些人,就是一个笑话却还不自知。 陈知年看一眼正围着向阳聊天的同事,笑了笑。 虽然为人处世有些让人诟病,但向阳的技术却是数一数二的,否则,工程部的刘经理也不可能一直容忍他。 有技术没有人品,说的就是向阳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陈知年一直都是退避三舍的。 “阿年,在忙什么?”杨阳站在陈知年的工位前,递给陈知年一把核桃。核桃是杨阳家乡的特产,过年后,他带了不少过来。 还送了陈知年一小袋,当新年礼物。” “看书呢。”杨阳最喜欢陈知年的认真和努力。虽然在入职的时候退通讯行业一窍不通,但她愿意慢慢学习,一点一点的积累。 努力的人,总是值得人敬佩的。 杨阳站在旁边,随意的和陈知年聊天,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建筑材料。杨阳并不知道陈知年囤积了大批的建筑材料。 公司,只有叶钦知道。 “听说建筑材料涨价了。有些材料比过年前涨了足足三成。其中涨价最厉害的事铜丝,短短十几天时间,已经涨了两次了,涨幅几乎超过了三成。” 陈知年瞬间瞪大眼睛,“三成?天哪。怎么可能?建材市场没有把控吗?为什么会让价格飞涨?” 虽然去年囤积材料的时候,陈知年就有想过年后建材价格会大涨,但她真的没想到竟然涨了三成。 从年前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而已。 而且,以目前的涨幅看,肯定还会继续涨。至于涨到什么程度?谁也不敢想? 因为陈知年囤积了大批的建筑材料,所以周辞白一直都了解着这方面的消息。陈知年刚到羊城,就听周辞白说涨价了。 但没想到,涨得这么厉害。 “市场经济。”既然市场需要,就不可能强力把控。 陈知年点点头,“应该还会继续涨。”陈知年想着要不要先出手一批,然后再入一批,如此循环倒转...... 陈知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如此循坏倒转是最快的资本积累,但需要的原始资本也多。 赚到钱,先不还林萤光? 继续投资? “阿年。”杨阳的手在陈知年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陈知年摇摇头,“没什么。”然后突然想起,杨阳可能认识一些建筑工程的负责人,是个很好的推销对象。 她想要赚更多的钱,就必须让仓库陈材料流转起来。 “杨阳,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 “什么事?”杨阳怀疑的看向陈知年,“鸿门宴?” 陈知年摇摇头,“没有酒,不是鸿门宴。” 中午一顿饭的时间,陈知年和杨阳两人商谈下销售建筑材料的口头协议。杨阳给陈知年介绍工程队,陈知年给杨阳一个点的提成。 杨阳:“这件事不要让马总知道。” “为什么?”陈知年脱口而出,然后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应该没有老板希望员工把工作当成副业,把公司当成赚钱的跳板平台。 陈知年点点头,“我对外说是林萤光的生意。”‘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五金材料转卖是林萤光的生意,‘幸福家’也是林萤光的店。 其实,也没有说错,因为没有林萤光的支持就没有这一切。林萤光不仅给了精神上的支持,还有金钱上的支持。 应该说林萤光用她的钱支持了陈知年的梦想,帮陈知年铺设一条没有荆棘的走上人生巅峰的路。 “不过,叶钦知道仓库是我的。”因为叶钦给陈知年介绍了不少的货源。 现在公司知道这件事的就有她、杨阳、叶钦,三个人的秘密还能算是秘密吗?陈知年表示怀疑。 “叶钦也认识很多人。”杨阳提点陈知年。 陈知年笑盈盈的点点头,“明白。” 在公司的旁边的安全通道上,陈知年和叶钦谈下了销售协议,陈知年同样给叶钦一个点的提成。 “可以。”叶钦笑着摸摸满是发胶的大背头,“我也赚钱老婆本。” “钦哥,你要结婚了?”陈知年惊讶,昨天还说想要继续当钻石王老五的人,今天就想要老婆了? 叶钦摇摇头,“不是。我想在天河买个房子。” “你不是有房子吗?” “投资。根本目前的趋势,房子肯定会越来越贵......我投资房子就和你投资五金材料一样,不过你的五金材料资金流动更快而已。” 陈知年表示理解,因为林萤光也有好几套房子,有些空着,有些装修出租。不过,她手里的流动资金太少,更适合五金材料。 “钦哥,能问一句你的装扮......灵感来自哪里?”陈知年看着叶钦辣眼睛的装扮,一言难尽,很想知道他到底哪来的勇气出门? 红色的喇叭牛子裤,绿色的短皮衣......白色的衬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衬衫领上的两朵刺绣玫瑰花。 真的很考验人的眼睛。 陈知年觉得自己要瞎。 “很帅是不是?”叶钦扯扯自己的短皮衣,“我今天出门,遇到三个穿绿色短皮衣的男人。不过,都没有我穿得好看。” 陈知年眼角跳跳,很想问问,你哪来的自信? 然后叶钦兴致勃勃的给陈知年介绍他的明星同款。原来,叶钦过年去港听演唱会了,然后身上的全是明星同款。 某天王的绿色喇叭裤,某天王的玫瑰衬衫,某天王的绿色短皮衣......嘎嘎嘎。大群黑乌鸦飞过,世界瞬间的失色。 追星,能理解。 喜欢明星同款,同样能理解。 但是,为什么把不同明星的喜好同时穿在身? “是不是很亮眼?” 陈知年点点头,“很亮眼。”这是必须的。不是鹤立鸡群,是与众不同。 明明就应该是精英人设,为什么偏要把自己打扮成非主流?还是一个胖成球的非主流。 也幸好叶钦还有点职业道德,每次和别人谈业务的时候,都会换上更显精神的衬衫西装。不至于让别的公司怀疑他们公司的专业性。 ...... 第一天上班收红包,第二天上班和同事们聊聊天就过去了。 陈知年下班后,就看到正等在公司大厦外的马路边上吹冷风的朱暖,“你怎么不进去?” 朱暖摇摇头,“不想打扰你工作。” “没关系的。公司有个茶水间,你可以等在那里,不会影响我上班的。”陈知年看一眼朱暖的裙子,“免得冷感冒了。” “我外婆说,冬天最好不要穿裙子,会得老腿寒的。”陈知年看一眼朱暖身上裙子,并不赞同朱暖在这样又冷又湿的天气穿裙子。 “你在广东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广东的天气应该也有所了解。”在广东,接下来是回南天,是梅雨季。 湿气重。 现在不注重保暖,要风度不要温度,老了就受罪。 各种风湿、类风湿就会纷纷找上门。 朱暖是习惯了一年四季都穿裙子的,因为裙子更显身材,更显女性魅力,这些年也没有人会提醒她,关心她。 像她这样的职业,肯定是以美为主的。 为了美,谁还关心保暖? 朱暖的衣柜里就几乎没有裤子。即使有,也是短裤。 “阿年,谢谢你。” 陈知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透支健康。”这是陈知年从阿公阿婆的早逝得出的结论。她的阿公阿婆就是太苦了,生生把自己的健康、生命给早早就透支完了。 她的阿公阿婆出生在不好的时代,历经了太多的苦难。为了养活孩了,为了生活,他们可以说是阔出命去的干活。 所以,辛苦了一辈子的他们,等到了新时代的到来,但却没能享受到好生活。所以,身体健康很重要。 不管想要做什么,都必须有一个好身体,一个健康的身体。 朱暖突然就笑了,笑容很暖很暖,“好。我以后注意保暖。”真的,被关心的感觉很久违了。朱暖再一次庆幸,当初她坚持和陈知年合租。 不过,朱暖想,她们应该也不能合租多久了。看陈知年和周辞白的相处,应该也快要结婚了。说真的,朱暖有些舍不得陈知年。 陈知年和朱暖到‘幸福家’去。 因为年后不久,所以店里的生意不太好,只有偶尔一两个人进来逛一逛,看一看,问一问。 看到陈知年,林燕平很高兴,“老板,新年好。” “林姐,新年好,新年快乐。” 陈知年是来发红包的,和林燕平还有店里的员工打招呼后,就给他们一人一个大红包。林燕平这个店长是一百零八,其他的员工是八十八。 林燕平和所有店员都没想到陈知年会这么大方。 “谢谢老板。” “谢谢老板,祝老板越来越漂亮,永远年轻,永远十八。” “祝老板财源滚滚。” 陈知奶奶:“谢谢大家。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努力。为了‘幸福家’也为了自己,为了更好的生活,我们一起努力。” “新的一年,‘幸福家’也会继续完善员工福利制度,除了基本工资和提成外,还有各种节日福利。例如劳动节、端午节、中秋节等等,‘幸福家’都会有相对应的福利。至于是发实物还是现金,就由你们自己决定,然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一年一次旅游......” 不仅店员,就是店长林燕平也惊讶。 “我想告诉大家,‘幸福家’不可能只是一家门店。我希望你们能陪着我一起走,然后看着它成长、壮大......” 陈知年的梦想,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梦想。 “让我们一起期待越来越好的‘幸福家’。” “好。” 朱暖站在旁边,看着笑容自信的陈知年,看着激动的员工,微微动容。朱暖知道,陈知年说的话都是真的,拥有一个家具购物广场是陈知年的梦想。 陈知年有梦想,并为之而努力。 朱暖认真的想了想,她的梦想是什么? 小时候,朱暖的梦想是能吃饱穿暖,能有肉,有新衣服;稍稍长大后,她最大的梦想就是逃离父母的打骂,逃离繁重的农活,能有一点点属于她自己的私人时间,能让她喘一口气;再大一些,她的梦想是嫁一个老实的好男人,不会打她,骂她......来到羊城后,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至于怎么赚钱? 没有本事的她,只能出卖自己。 “林姐,这是我朋友朱暖,她想要做服装生意,找你取取经......”陈知年把朱暖介绍给林燕平,让她们自己聊后,就看‘幸福家’的新账本。 过年这段时间卖得比较好的依然是手工艺品。其中,最赚钱的是美元学生的手工作品,进货价不高,但却因为其的艺术性、唯一性而售价不低。 有些作品天马行空,但正正因为它的天马行空给了人想像的空间。 越是让人看不懂的作品,就越是能赚钱。 看不懂? 不是艺术品的问题,而是你没有艺术眼光,没有艺术品位。 能逛这种手工精品店的年轻人,所少有些文艺情怀。 “林姐,有人定制窗帘?”陈知年有些意外,因为样品是她设计,然后让做裁缝的堂姑姑做出来的。 灵感来自林萤光的一件荷叶边衬衫。 陈知年很喜欢林萤光那件荷叶边的衬衫,大片的荷叶边,走路的时候就好像清风吹过荷塘,层层叠叠,叠叠又层层,真的好美。 一向有些强势的林萤光穿上荷叶边衬衫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温柔。 但是,陈知年的身材比较娇小玲珑,并不适合大片的荷叶边,所以陈知年把荷叶边用在窗帘上。 没想到竟然有人认同她的审美。 莫名的有些开心。 陈知年继续翻看着账本,发现过年期间竟然有三个人定了她设计窗帘。难怪林萤光要求她在学管理的时候同时学设计,原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窗帘、墙纸,虽然利润不高,但生意一直稳定。 看着清楚明白的账本,陈知年对林燕平的能力很满意。想了想,陈知年决定和林萤光商量给林燕平涨工资。 人才难得。 店员走了还能再招,但像林燕平这样有管理能力,同时还有销售能力的店长则是可遇不可求。既然遇到了,陈知年就不打算让林燕平离开。 只要她开出足够诱人的条件,就不信留不住人才。 从‘幸福家’回来,陈知年就根据最新的账本做了总结。 哪一类东西卖得最好? 哪一类东西利润最高? 如何提高‘幸福家’的总收入? 搞活动促销? 广告宣传? 陈知年在笔记本上谢谢画画,搞活动促销?买满多少送多少?还是打折?要不要推出积分卡? 陈知年咬着笔,然后一条一条的分析。 广告宣传的话? 选择报纸还是电视?宣传费用会不会太贵? 如果是报纸宣传,什么报纸?如果宣传效果更好? 陈知年看着笔记本,然后揉揉太阳穴,感觉比以前复习考试更累。 突然,陈知年看到正捧着一本杂志神游的朱暖,眼神迷茫,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暖?” “朱暖。” “嗯?”朱暖迷迷糊糊的看着陈知年,眨眨眼,“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朱暖摇摇头,“我在想开服装店的事情。”开服装店并不像朱暖想的那么简单。选择合适的地段,准确的定位,货源,员工...... 还没有开始,朱暖就像要打退堂鼓了。 “万事开头难。只要上了轨道就好了。”陈知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因为‘幸福家’是林萤光一手办起来,她只享受了成果。 从买下铺面,到装修,再到货源、员工招聘等等,都是林萤光一手办起来的。林萤光准备好一切才给陈知年一个惊喜。 陈知年第一眼看到的‘幸福家’就是已经铺满货的店铺,主要打开门就能做生意。 所以,开店的前期有多辛苦? 陈知年并没有体会过。 “我决定了,我还是要开服装店。”朱暖豪气万丈,“我不仅要开店,我还要开公司。我现在把店开起来,等我弟考上羊城的大学,等他毕业后就能帮我了。”想到未来,朱暖觉得自己可以拼搏一下,可以努力一下。 每次,朱暖说起弟弟都一脸的幸福。 虽然没有见过朱暖的弟弟,不过,从他给朱暖的信看是个小暖男。希望他以后能真的护着朱暖,也不枉朱暖为他付出这么多。 在‘幸福家’发了红包后,陈知年又在周康成还有仓管们发了红包,一百零八,八十八。 “很多工地都陆续开工了,我们的买卖也要开始了。”陈知年看着仓库里的存货,心跳过快,这些都是钱啊。 杨阳和叶钦两人给陈知年介绍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没想到,陈知年一个小女孩竟然敢吞了这么多货。 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野心勃勃吗? 出一批货后,陈知年立刻又入一批,让资金流动起来。 钱,只有活起来,才能带来更多的利润。 进货、出货,仓库忙碌起来。 因为仓库没有专职的搬运工,每次进货、出货都是仓管负责搬运,这样很不好。但是,又养一批搬运工? 陈知年摇摇头,不划算。 找临时工? 不安全。 仓库里的货太值钱了,陈知年并不愿意让太多人进进出出。 陈知年决定给仓管两份工资,让他们简直搬运货物。 “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仓管的工资是一定的,但搬运则按照货物的多少还有重量来算计......” 能多赚钱,大家当然高兴了。 他们这些人也只剩下一身力了。如果没有这份工,他们可能也是在某个建筑工地搬砖而已。再说,陈知年是个大方的老板。 皆大欢喜。 陈知年不用再养一批搬运工,仓管们则能多赚钱。 当然,为了方便,陈知年也增设了一批搬运设备。 忙忙碌碌,十多天就过去了。李仁杰也带着‘癞皮膏药’的方子来了羊城。 陈知年带着李仁杰去见周辞白的外公和舅舅。 ------题外话------ 小可爱们,不好意思,更新迟了。 204,糗事 虽然陈知年给李仁杰留有公司和幸福里的地址,但李仁杰还是先到小叔的糖水店。因为他们住的旅馆正好就在糖水店附近。 出差的经费有限,所以他们选择的是相对便宜的小旅馆。中午去糖水店吃午饭才发现,原来是老乡开的,然后聊了起来。 小叔才知道,原来青山镇的一把手是来找陈知年的。然后赶紧给陈知年公司打电话,不过,陈知年正在开会,为新项目的开工做准备。 李仁杰当年也是在羊城上的大学,不过多年过去了,羊城变化太快太大,他已经认不出来了。记忆里的很多地方都已经变了模样。 变化,日新月异啊。 难得来一趟羊城,肯定是要到处走走的。 和李仁杰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青山镇比较有名的老中医。听说,祖上出了好几个御医,而他也医术高明。 李仁杰是自从毕业回青山镇后就再没有来过羊城,而另外两个人是从来没有来过羊城。 羊城的高楼大厦,羊城的车水马龙,让他们大开眼界。 “发展真好啊。” “青山镇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楼真高。外面看着全是玻璃,不怕碎了吗?” “这是钢化玻璃,轻易不会碎裂。” ...... 三个几十岁的人这里看看,哪里看看,然后感叹一番。 难怪大家都想往外面走,城市生活的确比农村要方便很多。 三个人在附近走了一圈,看着陈知年快下班了,然后回到小叔的糖水店。李仁杰和小叔聊天,问他的生意情况。 生意好不好? 每天累不累?忙不忙?大概能赚多少? 青山镇的青壮大部分都出来了,有人在建筑工地,有人在工厂,有人做点小生意。一般未婚的都会选择工厂,因为没有日晒雨淋,相对来说更舒适一些。结婚后,生活压力相对更大,会选择更辛苦,但也更赚钱的建筑工地或者小生意。 像小叔小婶这样的小生意,真的很忙、很累。每天要早早起来做包子,准备早餐买卖,然后是中午的快餐...... 一天下来,汗流浃背。 休息的时间? 很少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在家乡就能赚钱,谁愿意出来? 背井离乡,其中的苦累、血汗,只有自己知道。 李仁杰叹口气,还是他这个领导没用,不能带领着父老乡亲发家致富,不能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久了。”陈知年下班就匆匆赶来了。 陈知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维他奶,一边喝一边问,“小叔,周辞白还没有下班吗?” “没有。他今天很忙。” 陈知年点点头,“嗯。他最近都比较忙。”最近天气反常,时冷时热的,孩子容易生病,周辞白这个儿科医生也忙。 而陈知年这段时间也忙着出仓库的建材,也忙得昏天暗地的。 “阿年,给你介绍,这是陈主任,这是陈医生。”李仁杰给陈知年介绍同行的两个人。 “你们好。” 陈主任不认识,但陈正道医生,陈知年还是认识的。陈知年小时候壮得像头牛犊子,很少生病,也很少看医生。 至于一些普通的感冒发烧? 呵呵。 在家门口扯一把臭气草煮水喝掉,然后就好了。或者用艾草、薄荷煮姜粥喝出一身猛汗也能好七分。 在阿婆生病前,陈知年知道的医生就只有每隔半年会来村里一次,给孩子们送杜虫片的穿着大白褂背着药箱的医生。 后来,阿婆生病了,周围的人好像都是医生了。这个人说吃了什么能好,那个人说这个能治病。 病急了乱投医。 只要别人说好,阿婆都要试一试。因为有个路过的算命先生说,阿婆活不过52岁,所以阿婆有些急,不管什么药都愿意试一试,想要快些好起来。 虽然有些药能缓解一时的疼痛,但有些药吃了病情越来越重。 陈知年陪在阿婆身边,看着她被病痛折磨,看着她坚强,看着她挣扎,看着她不愿意放弃。 从发病到去世,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阿婆看过十几个医生。每一个,阿婆都抱着极大的希望看医生,喝药,然后等来的是无尽的失望。 失望叠加,成了绝望。 那么多那么多医生,陈知年印象最深刻的是陈正道医生。 陈正道医生祖上是御医,医术了得。当年为了躲避仇家而全家迁居到青山镇的一个小村里。阿公听说后,用木板小推车送阿婆过去治病,陈知年跟在旁边。 可惜,太晚了。 来迟了。 阿婆吃了太多太杂的药。 是药三分毒。有些药不仅不能缓解病情,不仅不能治愈,还会让病情更加严重,甚至无力回天。 陈正道医生说,他也没有了办法,只能经历缓解阿婆身上的疼痛。 因为他说话太直白了,戳中了陈知年本就担忧害怕的心,陈知年瞬间就哭了,一边哭一边骂。 骂了些什么? 陈知年已经忘记了,但她永远记住那双平静无波澜的眼睛,里面是仁慈,是宽容,是谅解,是包容。 阿婆如算命先生说的那样,没有活过52岁。 从陈正道医生家回来不久,阿婆就去世了。但是,陈知年仍然感激陈正道医生,因为他帮阿婆缓解了疼痛。 让阿婆生命的最后不至于遭太多罪,不至于太痛苦。 再次见到陈正道医生,陈知年真诚的朝着他鞠躬,道歉,为自己当年的行为而道歉。她不应该也不能因为他说了真话而骂他。 “对不起。” “还有,谢谢。” 陈正道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他这一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家属。遇到的事情太多太多。 骂算什么? 他还被打过呢。 70多岁的陈正道医生已经满头银发,但精神很好,神采奕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这次,他整合了最原始也最详尽的方子,希望能为青山镇的发展出一分力。 当然了,方子还要考虑到成本和制作过程的繁简问题。如果成本太高,肯定还要继续调整方子的,尽可能用最简单的方子做出最好最强的药效;如果制作过程太复杂,同样要调整。 虽然现在拿出的方子是最好的,但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解决。 在小叔准备好饭菜,准备吃晚饭时,周辞白终于下班了。 “阿年。”周辞白一身疲惫。最近太忙了,孩子生病哭闹起来累的不仅仅是家长,还有医生。给孩子看病,不仅要医术精湛,还要会哄孩子。 即使现在,周辞白还感觉耳边有孩子的哭闹声。 陈知年给周辞白介绍李仁杰等人。 “你们好。”周辞白是个谦虚也有礼的人,一一和李仁杰等人握手打招呼。 “你好,闻名不如见面。”清水村有不少关于周辞白的流言八卦。 经过传扬,流言已经蔓延青山镇。 版本一变再变。 现在? 周辞白已经成了70多岁的院长。 宋文老师听到那些流言也有些担心。在李仁杰来羊城之前,宋文老师找他,让他好好的看看陈知年的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如陈知年所说的那样好。 看到周辞白谦谦有礼,李仁杰满意的点点头,老师不用担心了。有些男人,看着就给人安全感,就让人觉得能依靠。 虽然陈知年谈对象是她和家人的事情,和宋文老师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陈知年毕竟是宋老老师看着长大的姑娘,无儿无女的宋文老师一直把学生当儿女一样教育照顾。 宋文老师也希望‘他的儿女们’一辈子顺遂幸福。老师说,陈知年是个很倔强也很好强的姑娘,同时她有野心,私心,也有些虚荣,这样一个有着复杂性格的姑娘需要一个能包容她的男人。 宋文老师希望陈知年能遇到一个好男人,这个男人会欣赏她的优点,包公她的缺点,然后陪着她一起进步。 虽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钱真的不是夫妻关系中最重要的因素。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但感情同样能。 没有钱,生活会很苦。 没有感情,生活很难幸福。 宋文老师一直担心陈知年遇人不淑,担心她找到的男人不够好,担心她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能顺心选择...... 明明就是老师,却操着老父亲的心。 不过,想到陈知年岁宋文老师的好,李仁杰又觉得宋文老师如此操心担忧不是没有理由的。感情是相互的,也是‘你来我往’的。 李仁杰打量着周辞白,不能否认,这是一个很出色的年轻人。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一看就是被用心教导出来的,和农村放养长大的孩子有着天渊之别。 即使是李仁杰也要感叹一句,陈知年很有眼光。 注意到李仁杰打量的目光,周辞白朝着李仁杰点点头,然后和李仁杰聊起青山镇的风景和发展。 “吃饭了。一边吃一边聊。”小叔小婶准备了不少菜,鸡鸭鱼肉等等,色香味俱全。 一整天,小叔都乐呵呵的。 如果是以前,小叔根本就不敢想象,他有一天能和青山镇的大领导同一张桌子吃饭。 即使满满的一桌子菜,小叔还是歉意的说,“没有什么菜,大家将就将就。”这是青山镇特有的谦虚词。 家里有亲戚朋友来,不管准备了多少菜,都会谦虚的说一句‘没有什么菜,将就着吃。’ 吃过晚饭后,陈知年和周辞白带着李仁杰等人去看外公和舅舅。因为舅舅是大学老教授,所以外公和舅舅都住在学校的教师公寓楼里。 “呵呵。阿年来了?”外公很喜欢陈知年,笑吟吟的和她打招呼,一脸的慈爱,然后瞪了周辞白一眼,“怎么让阿年开车?” 周辞白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说陈知年喜欢开车?自从拿到驾驶证后,陈知年就喜欢手握方向盘的感觉,每次出门都要开车。 周辞白也由着她,让她多练习。 熟能生巧。 “哼。没有半点绅士风度。”外公继续瞪周辞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女朋友,竟然不珍惜。恨铁不成钢,想要打人。 如果不是有客人在,外公真的想要好好的和周辞白聊一聊,如何讨女生欢心。 “外公,是我喜欢开车。”陈知年笑盈盈的拉着外公的手,然后赶紧给他介绍李仁杰等人。紧接着又给李仁杰等人介绍外公和舅舅。 陈知年认真又详尽的说起青山镇的祛湿贴。虽然青山镇的人习惯叫祛湿贴为‘癞皮膏药’,但陈知年觉得在外面还是正式一点好。免得给人一种‘假药’的错觉。 祛湿贴的效果是真的很好,很明显,这是经过青山镇众人多年试用的。 外公让李仁杰等人和舅舅说,具体怎么操作?让舅舅处理。 外公则带着陈知年和周辞白在校园里散步。 “最近工作很忙吗?这么久都没有过来吃放。”外公冲着周辞白冷哼一声,然后朝着陈知年笑得慈祥。 周辞白已经习惯了外公的区别对待。 自从他有了女朋友,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下草,而陈知年则成了外公手心里的宝。 “外公,我和阿年前天才回来陪你吃饭。”周辞白很无奈,越老越小孩。 “前天也是三天了。哼。”外公不高兴,“真不明白,阿年是怎么看上你这根木头的。” 陈知年呵呵的笑,然后偷偷的朝周辞白眨巴一下眼睛,俏皮又可爱。 周辞白:“是。我以后多回来。” “说话算数才好。” “外公,你烦心,我会督促周辞白的。”陈知年毫不犹豫的和外公一个阵营怼周医生。 周医生孤立无援,只能哄,“我保证,一定多回来。” “哼。你回不回来没关系,阿年常回来看我就好。”外公拉着陈知年,然后给她介绍校园里的一草一木。 人老了,就喜欢含饴弄孙。但外公女儿早逝,儿子没有孩子,就周辞白一个晚辈。人老了,就总希望孩子能多回家看看,能多陪他说说话。 周辞白也希望多抽时间陪外公和舅舅,但人在工作岗位上,常常会身不由己。 “阿年,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最近有新项目开工,有一点点忙。”其实,主要忙的是建材的出货和采购。大笔钱入手,然后再投入。 “年轻人,就要多忙些。忙起来的人生才有价值意义。” “生命在于运动。” “不过,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没有健康的身体,什么都是浮云、泡沫。” 陈知年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附和一两句。 其实,也不怪外公喜欢陈知年的,因为不管外公说什么,陈知年都一脸迷妹的表示认同和支持。 聊着工作,然后又转到青山镇的祛湿贴上。 “青山镇想要开厂并不难,难的是打开销路......而且,我听说青山镇的交通不便?” 陈知年点点头,“交通很不便利。” 虽然从县城到青山镇有一条公路,但这条公路狭小又坑坑洼洼。每到下雨天,就会有不少路过的车辆陷入路中,出不来,需要找附近村的人推车、抬车。这也算是清水村人的一个收入。 因为修不修路,都不妨碍大家过日子,所以大家对修路并不热衷,不情不愿。当然,如果有人修路,他们也欢迎,也感激,但让他们拿钱出来修路不现实。 看青山镇的小洋楼数量,就知道青山镇人并不穷。但,如果看青山镇的公路、桥梁,就觉得青山镇绝对是贫困中的贫困。 青山镇上有一条低水桥,没有桥墩,没有护栏。 这条桥,年年下雨,年年淹。而且,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过桥而落水而亡,但青山镇的人就是从来没想过要修一条新的桥。 每次从桥上过都胆战心惊,但大家依然日复一日的胆战心惊。 李仁杰想要修路、修桥,但财务没钱。 每年都想要搞集资,但没有人愿意。每年都开动员大会,但一年年的,都动员不起来。 有时候,陈知年是无奈又不甘,她的父老乡亲怎么能如此的短视?明知道修路造桥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事,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交通不好,增加运输成本......”外公淡淡的说着,“想要致富先修路。” 陈知年抿抿嘴,“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其实,陈知年能理解青山镇的人,他们觉得与其修路,不如走出来。就好像‘愚公移山’,有人选择移山,有人选择搬出来。 移山容易,还是搬家容易? 谁也不知道。 谁也不能说对方的选择错了。 对于家乡,对于根之所在,年轻人没有老一辈子的执着。哪里生活得好,哪里生活方便,年轻人就更爱哪里。 至于家乡? 可能忘记了,也可能藏在心底。 “除非比较有名望的人出面集资。”青山镇最有名望的人是宋文老师。但是,去年,宋文老师集资建设了青山镇中学新校区。 “目光太短视。”外公摇摇头,“见识少。”外公也曾经在农村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了解农村人,能吃苦耐劳,也容易满足。 虽然陈知年也希望青山镇越来越好,但对修路造桥,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期盼。 期盼有一天,青山镇的人能集中起来,齐心合力的修路造桥。 周辞白静静的听着陈知年和外公聊天。 “你就没有什么意见?”外公就见不得周辞白安静,“真不明白,阿年怎么会看上你?” “三拳打不出一个屁来。”外公摇摇头。 陈知年没有忍住,噗呲的笑了出来。 “你呀。”外公摇摇头,“哎。小年轻,什么都不懂。我告诉你,谈恋爱也是一门学问,是需要用心解读的。” “出来散步,就要多和女朋友说话,聊天。你安静,沉默,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情不愿呢。” 周辞白抬头看天,心里想,你滔滔不绝说过不停,占据了女朋友的全部心神,难道他还要来争宠? 到时候,外公肯定又会说‘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懂尊老爱幼。和他一个老人争宠,不要脸。’ 外公叹口气,摇摇头,“幸好阿年眼瞎看上了你。”外公一直都觉得周辞白是个冷清冷情的人,明明就风华正茂,却总给人一种‘阅尽千帆’的平静感。 可能是多年的书籍熏陶,让他少了几分少年心性,多了几人沉稳。 外公一直担心,担心不会甜言蜜语不会哄女生的周辞白会找不到对象。以前的姑娘喜欢沉默内敛的男人,觉得有安全感,但现在的小姑娘更多喜欢幽默风趣,觉得有意思。 自从周辞白大学后,外公就在担心,然后一年年的催他,在忙学习的时候也可以认识女孩子,然后找个聊得来的,三观一致的女朋友。 但直到毕业,周辞白都是一个人。 别说女朋友,连女性朋友都没有。 工作后,医院那么多的护士、女医生,但周辞白依然孤身一人。外公还一度担心周辞白因为周进步的事情而对家庭失望,从而不敢恋爱,不敢结婚组建家庭。 幸好,周辞白遇到了陈知年。 天知道听说周辞白恋爱后,外公有多高兴。 外公和陈知年说起周辞白小时候的糗事。 有一次,外公带周辞白去泳馆学游泳,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姑娘’所过之处都留下一行红色的痕迹,于是上前去告诉对方‘你正经期,不适合游泳。’ 最重要的是,会影响泳池里的其他人。 那时候,外公就已经开始有意识的让周辞白接触一些医学上的知识,让他看一些医学上的书籍。 所有,对于一些常识,周辞白还是知道的。 但对方却直接瞪了周辞白一眼,直骂他多管闲事。 周辞白觉得对方不仅没有对自己的身体负责,还污染了泳池。 “阿年,你猜猜,后来怎么样了?”外公笑得一脸的灿烂,然后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周辞白,“哈哈。哈哈哈。” 陈知年想了想,“周医生应该不愿意下水。” 外公摇摇头,“不是。你再猜?很有意思的哦。” 陈知年摇摇头,“猜不到。”以她对周辞白的了解,肯定不会下水。至于和对方争执?应该也不会。 外公抿住嘴,“猜猜。” “不猜。”陈知年摇摇头,摇晃着外公的手,“外公你说。”不想猜,懒得猜。 陈知年了解现在的周辞白,但青春时期的周辞白会怎么做?陈知年还真猜不到。 “哈哈。那个长头发是男的。”外公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啊? 陈知年愣住了。 原来那段时间,很多摇滚男明星都留着长头发,一些年轻人也紧跟潮流留起了长头发。 “那他为什么会流血?” 如果是男的,应该就是没有经期一说了。 “泳裤掉色严重。”乌龙。巨大的乌龙。从那以后,外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喝乌龙茶。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样也可以? “阿年,你不知道啊。”外公得意的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周辞白,“当时那男的直接撩起头发,瞪着眼,大吼一声‘你眼瞎啊。老子男的,男的,不会流血,没有经期。’” “哈哈。”陈知年看看周辞白,然后看向外公,“所以,周辞白下水了是不是?” 外公摇摇头,“没有。直接走了。气冲冲的走了,然后投诉泳池不干净。” 周辞白抿抿嘴,“外公,我接下来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回来陪你吃饭。”每次回来,外公都要说一说‘那些年的二三事’。 周辞白很无奈,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些糗事? 但如果这些糗事被人记忆、收集,然后在你在意的人面前聊一聊,那就真的很让人生气了。但是,如果收集的这个人是亲人,还是不能生气的亲人,那就只能尽量的躲开,避开了。 “呵呵。你不回来正好,我可以给阿年讲述‘那些年的二三事’。”外公呵呵冷笑,“阿年肯定会感兴趣的是不是?” 陈知年偷偷看一眼郁闷但又无可奈何的周辞白,然后点点头,“感兴趣。”必须感兴趣。 “多回来陪外公吃饭?” 陈知年:“好。” 周辞白抿抿嘴,叹口气。 认命吧。 外公高兴,女朋友高兴,就好。 至于他高不高兴? 不太重要。 陈知年偷偷的拉住周辞白的手,摇晃两下。 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手心,笑了笑。自从恋爱后,周辞白觉得自己特别容易满足,特别同意高兴。 有些快乐幸福来得莫名其妙。 但此时,被陈知年牵着手的周辞白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外公看一眼周辞白,摇摇头,“傻小子。” 傻人有傻福。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外公开始日常催婚了。 “赶紧结婚,然后赶紧生孩子。”外公冷冷的哼哼两声,“趁着我还年轻,老当益壮,还能帮你们带几年孩子。” 陈知年:“外公,你说错了。” “嗯?” “不是带几年,而是带十几年二十年。你不仅要带,还要教育呢。”陈知年说的理所当然,“你把周医生教育得这么好,我还指望你把我儿子教育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我和周辞白要上班,没有时间也不会教育孩子,以后肯定就指望你了。特别是孩子的青春叛逆期......还有,如果他要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姑娘怎么办?哎呀,想想就觉得难受。还有,如果他不孝顺怎么办?自己养的孩子不孝顺,苦果是不是也只能自己吞?” 陈知年皱着眉头,“所以,外公,你一定要帮我。” 还没有结婚呢,就在讨论孩子了。 孩子还没有出生呢,就在讨论他以后会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娘’。 “哈哈。好。那我就发挥余热?”外公一脸得意,“我可是很会教育孩子的。辞白以前......被我教育后......”在外公的表述中,如果不是他有着教育专家一样的本事,周辞白可能就成了性格偏执阴霾的古惑仔。 反正刚来羊城的周辞白一举一动都要被教育。 现在,周辞白能如此优秀出色,都是外公的功劳。 至于周进步的基因影响? 可以忽略不计。 周辞白能成为一个出色优秀的医生,全部是外公的功劳,是他扭转了周辞白的人生,是他纠正了周辞白的性格,是他塑造了周辞白的高尚人品...... 陈知年用一脸崇拜的目光看着外公,“外公,你真厉害。幸好有你在,否则,周医生就不是周医生了,社会又少了一个人才。” “外公,你真厉害。为社会,为国家培养人才。” “这是必须的。教书育人,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如果我连自己的外孙都教不好,还有什么资格教育别人......” “外公,你这个。”陈知年竖起大拇指,“桃李满天下。” 周辞白......满头黑线。 这两人还真敢说。 一个敢吹,一个敢捧。 这样吹捧,是想要上天? 周辞白看一眼天空,很多牛在飞。应该都是外公和陈知年两人吹上去的。 陈知年和外公互相吹捧。 陈知年觉得外公厉害,外公觉得陈知年有眼光。 周辞白看着高兴的外公,再看看一脸笑意的陈知年,突然的心情很好。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小手,无声的说‘谢谢’。 因为陈知年,外公开心了很多。 自从周辞白工作后,搬到了幸福里,外公就寂寞了。 舅舅在忙,外公一个人在家看书练字。虽然有时候外公也会和老朋友下下棋,但更多时候是寂寞的。 看着别的老人含饴弄孙。外公就总会想起早逝的表哥表姐,还有那段家破人亡的日子。周辞白并不希望外公回忆过去,因为过去太苦。 那段日子,外公失去太多太多。 现在,家里就外公和舅舅两个人,一个忙,一个孤单。虽然周辞白尽可能多的抽时间回来陪外公和舅舅吃饭,但更多是身不由己。 有时候,周辞白觉得早些结婚,早些要孩子也是一件好事。 对于他们来说,有老人帮忙照顾。 对于家里的老人来说,有个孩子会热闹很多。 有个孩子,外公和舅舅应该都会高兴的吧。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她呢?愿意吗?会高兴吗? 205,脑细胞也需要保养 为了方便了解和讨论,舅舅给李仁杰等三人安排了住宿。不过,李仁杰和陈主任三天后就要回青山镇了,他们也是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商讨这件事的。 陈正道医生则会留下来,和舅舅安排的实验室一起实验、实验,并调整方子,务必从效果、成本、制造上达到最佳。 专业上的东西,需要专业的人,李仁杰也不懂。他只希望这个祛湿贴能为青山镇带来收入,让青山镇人的生活越来越好。 关于祛湿贴,陈知年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意见。作为一个爱美的年轻女孩,陈知年对祛湿贴有着自己独特的要求。 陈知年觉得祛湿贴不仅仅是老年人的专用,年轻人也会有需要。特别是湿气比较重的广东,一年有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雨。 春天有湿冷湿冷的毛毛细雨,夏天有狂风暴雨,冬天有伴随着北风而来的冰冷小雨,反正一年三百六十天,最少有八十天是在下雨。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即使是年轻人也会湿气过重。否则,广东的凉茶也不会如此受欢迎了。 凉茶铺子什么最受欢迎? 毫无疑问,答案是祛湿茶。 像陈知年,几乎每个月都要喝一杯祛湿茶。 每天早上起来觉得沉重,觉得累?都是湿气过重的原因。所以,凉茶铺子的祛湿茶一次次的被推荐。 陈知年觉得凉茶太苦,如果有不苦又方便又能祛湿的东西,应该也会受到年轻人的欢迎。对于不喜欢喝苦凉茶的人来说,祛湿贴应该会是个好东西。 在睡觉的时候贴上祛湿贴,然后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揭开,不会对人的生活有任何影响。不会不方便,不需要皱着眉头喝苦苦的凉茶。 “我觉得可以根据不同的需要祛湿的部位设计出合适的形状。例如颈椎、膝盖、腰椎等等,我们可以设计出不同的更合适的形状,而不是统一的四四方方的一块。这样能更方便大家根据需要购买,根据需要来贴......” 陈知年随手在白纸上画了起来,“这个‘t’字形是不是很适合颈椎?” “这个‘十’字形则适合腰椎。” “‘工’字形状更贴合膝盖。” “这样的形状看着是不是比四四方方的一片更让人信任?觉得更专业?虽然我们不能按照功效分腰椎、颈椎,但我们能按照形状区分。” “还有就是一定要容易揭落,不能留下难以清洗的痕迹。”目前,他们青山镇使用的‘癞皮膏药’就比较难以清洗。 贴过的地方好几天都会有痕迹在。 一些爱美的女孩坚决拒绝使用。 “也不能自带臭味。” 这一点,所有青山镇的人都深有体会。 陈知年小时候,阿公阿婆有风湿老寒腿,所以常用‘癞皮膏药’,家里常常有这样一股让人觉得能三天不吃饭的臭味在。 小时候,陈知年觉得这股味道简直就比十天半个月不清理的猪圈更臭。 “很臭?”周辞白没有用过青山镇的‘癞皮膏药’不能想像陈知年所说的‘很臭,超级臭’,到底是有多臭。 舅舅递给周辞白一片‘癞皮膏药’,“你试试。”刚刚,在外公带着陈知年和周辞白散步的时候,舅舅就已经试过了从青山镇带出来的‘癞皮膏药’。 第一感觉就是很臭。 简直就能把人熏晕过去。 即使是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臭味。甚至邻居还过来敲门问他,是不是在家里做实验? 否则,怎么会有一股腐败的、臭水沟的味道传出? 对。就好像站在臭水沟中央,使劲的搅拌着臭水沟而穿着来的味道。 不过,贴上十多分钟后,感觉很舒服,被贴的地方还有周围都有一种暖洋洋的好像被泡在暖水里的错觉。 在六、七十年代,舅舅也受了很多苦,身上落下了不少的病根。这十几年也长期伏案工作,膝盖、腰椎、颈椎都不太好。 “感觉很好。”因为湿气过重,即使努力锻炼,舅舅也还觉得身体沉重。每周,舅舅雷打不动的一杯祛湿茶,但依然是治标不治本。 这湿气已经深入骨髓,很难根除。 但敷着青山镇的‘癞皮膏药’,舅舅觉得膝盖的地方在发热,还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辞白,你可以试一试,感觉很不错。”舅舅拍拍贴这‘癞皮膏药’的膝盖,“刚打开的时候的确很臭,但半个小时后,味道会慢慢减弱,在还能承受的范围内。一个多小时后就只剩下淡淡的药味。” 只是,刚大开的味道实在是太冲。 李仁杰几人从青山镇出来的时候,从不同的中医手里买了不少不同版本的‘癞皮膏药’,一是用来送人,二是用来研究。 这样的‘癞皮膏药’贴在青山镇有很多,价钱也便宜。 其中,效果最好的是陈正道医生的制作的‘癞皮膏药’,而舅舅现在敷的也是陈正道医生制作的‘癞皮膏药’。 其实,陈正道已经尽可能的降低药贴的臭味。但因为药性需要,不可能,也不能完全去除臭味。 在青山镇,大家追着臭味浓的‘癞皮膏药’买,因为大家觉得越臭效果越好。 当然,这个说法具有误导性。 像陈正道这样的老中医是能去掉一些臭味而不降低药性的。 “其实,也还好。”舅舅说得有些勉强,“味道会慢慢散去。”至于刚打开的时候,差点被熏晕过去? 的确应该改进。 陈知年低眉顺眼,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舅舅?虽然味道会散去,但是等揭开的时候,被贴的地方三天之内都会带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虽然很淡,但靠近还是能闻到。 这也是年轻女孩不愿意使用的原因,哪个女孩愿意自己身上飘着一股臭水沟的味道? 周辞白很惊讶,“真有这么臭?” 陈知年点点头,肯定的告诉他,绝对是他想像不到的臭。 既然这样,周辞白肯定不能随便试,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带着一身臭味上班,会影响病人的情绪。 读书的时候,老师就说过,清爽干净会让人觉得可靠,能让病人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 “是不是要去臭?”在保证药性、药效的前提下去臭。 否则,这么臭的祛湿贴还真没有人愿意用。 “我觉得不仅仅是去臭,还可以增加一些其他的味道。例如男士很喜欢的青竹、薄荷等味道。也可以增加一些比较受女性喜欢的花香味,例如玫瑰和菊花等等。” 周辞白:“会不会让人觉得不专业?花里花俏的,少了严谨。” “以‘无味’为主,然后再做一些花里花俏的?”陈知年觉得如果有花香味的,她肯定会更愿意选择花香味的。 “增加一些花香味,在制作工序上肯定也会有变化。”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陈知年不懂制作工序,她只负责提意见。 民意也很重要的。 “我觉得大部分女孩都会喜欢花香味。不过,可能也会让人觉得花香味的效果没有‘药味’的好。淡淡的‘药味’会让人觉得真材实料,会莫名的就相信它的效果。” “如果一张药贴,却没有半点药味,肯定会让人怀疑效果。但是,如果我们在宣传的时候,打出‘为女性专制’呢?保证药效的一致,然后专门为女性朋友定制的花香味应该也会有市场......” “这个可以考虑。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方子的整合。” 如何在保证药效的前提下进行成本的控制,还有制作工序上的简化?这些都需要通过一次次的实验去确定。 结果不是一天两天能出来的。 李仁杰和陈主任在羊城待了三天,就回去了。陈正道医生留在羊城,负责方子的调整。 陈知年让李仁杰给宋文老师带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穿的都有。这些年,宋文老师大部分工资都用来资助贫穷学生,生活一直清贫。 宋文老师常说,他有精神上的满足,对物质要求就低了些。但陈知年依然希望宋文老师过得好一些。 宋文老师一天天的老去,身体肯定不如年轻的时候好。如果宋文老师还像年轻的时候那样拼搏,那样随意的没有任何物质保证的生活,身体肯定肯定会吃不消。 陈知年希望宋文老师永远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小时候,陈知年希望阿公阿婆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但他们相继离她而去。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曾经有一段时间,陈知年的理想是当一名无所不能的医生,能治疗所有的病痛。那样,她就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家人被病痛折磨而束手无策了。 但事实是,陈知年根本就不敢去当一个医生,因为她怕打针。不管是自己打针还是给别人打针,她都没有勇气。 幸好,现在她找了个医生男朋友。 不过很可惜,不是全能的。 当然,已经长大的陈知年早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无所不能的人。即使是超人,即使是能代表月亮的美少女,统统都有缺点、弱点。 长大后的陈知年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想着要如何如何的厉害,然后照顾所有人,保护所有人。 现在的陈知年只希望在身边人有需要的时候,尽自己的一分微薄之力。 越长大越明白,个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她毕业了,工作了,但依然帮不了陆秀娜,帮不了陈晚秋,也帮不了大弟。 感觉很多人需要帮忙,感觉自己很渺小。 或许,这就是生活,会挫败,会无奈,也会不甘,但更多是勇往直前的勇气。 可能正是因为生活有太多的无奈,所以人在要努力。 陈知年上班大半个月后,林萤光终于从港回来了,给陈知年带了两个大皮箱的东西。 接到林萤光电话跑下楼的陈知年傻眼的看着林萤光还有她旁边的两个大皮箱,“姐,你刚从港回来?” 行李是不是太多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搬家呢。”陈知年高高兴兴的抱住林萤光,“姐,新年快乐。工作顺利,万事如意,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魅力。” “小阿年,新年快乐。”林萤光笑盈盈的看着陈知年,然后皱眉,“小阿年,你胖了。” “而且,胖了很多。” “很多。”林萤光打量着陈知年的脸,还有她的腰,她的腿,“没有十斤,也有八斤。”真的太明显了。 林萤光一眼就看到了陈知年肥溜溜的小圆脸,然后还有略粗壮的小腿。虽然气色很好,但真的很影响视觉效果。 林萤光漂亮的手比划一下,“十斤猪肉,这么一大坨。” 陈知年嘴角抽抽,“姐,我已经在减肥了。”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晚饭后,陈知年都拉着周辞白一起跑步,就想要尽快把过年时候累积起来的肥肉、脂肪减掉。 但是,胖起来容易,减掉却很难。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感觉运动没有什么效果。”如果不是周辞白盯得紧,坚决不允许她通过运动之外的方式来减肥,陈知年都想要试用节食的办法来减肥了。 还有最近打开电视就看到的‘碧生源减肥茶’。 ‘小肚子凸出?脸色暗黄?都是宿便惹的祸,一杯碧生源减肥茶,腰瘦了,腿瘦了,脸色好了。’ 每次听到这段广告词,陈知年就蠢蠢欲动的想要试一试。但又担心,总觉得不靠谱。如果真的这么有效,那些需要靠瘦上镜的明星们早就争相购买了。 林萤光用力的戳戳陈知年的额头,“在想什么?” 陈知年鼓着腮,摸摸额头,“姐,傻了。” “本来就傻。”林萤光满眼的嫌弃。 “本来,我只有两分傻,但经过你的摧残变成了三分。”陈知年伸出三根手指头来,“三分。多了这么多。”陈知年在手指头上画一圈,比划一下。 “呵呵。低于五分都算一个意思,智商不足。” 三分傻和两分傻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傻? 陈知年抿抿嘴,“好吧。你赢了。”论说话,陈知年从来不是林萤光的对手,每次都被她怼得丢盔弃甲。 傻就傻吧。 反正,傻人有傻福。 “姐,你去港干什么了?工作还是旅游?” “工作。我见到你偶像,还帮你要了签名照。” 陈知年有一瞬间的懵,“我偶像?哪个?”不要意思,她的偶像有点多。 林萤光白了她一眼,“天王。” “哪个?”天王好像也有点多。 “都拿到了。” “欧耶。姐,你真厉害。”陈知年高兴的抱着林萤光傻笑,“姐,你要飞了。”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好了,赶紧把东西搬上楼,然后挑选一些放在‘幸福家’销售。” 除了给陈知年带的衣服、护肤品、化妆品和香水等等,还有不少的手工品。 “好。” “哇。好重。”陈知年傻眼,她这样的‘大力士’都提不动,“姐,你是怎么搬下车的?”太重了。 陈知年双手抱着行李箱,“一二三,起。” 林萤光眼角跳了跳,“我们找人......”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陈知年把行李箱扛在了肩膀上,“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着,就走向楼梯。 “阿年,你住五楼吧?我们找人扛吧?”林萤光看着陈知年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楼梯的背影,眉头紧皱。 “阿年,放下。”林萤迎急了,真担心陈知年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姐,没事。” 以前在家乡的时候,陈知年就没少扛东西,挑东西。她为什么会有一股牛力气?不是天生的,是后天慢慢锻炼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要跟着阿婆去山里捡柴火,阿婆挑大的,她挑小的。陈知年记得有一次,肩膀上的担子真的太重太重了,压得她直不起腰来。 直不起腰,走不动路。 莫名的,她觉得自己很委屈,然后把肩膀上的担子扔掉,坐在地上哭闹。 但是,哭闹有用吗? 没有用的。 还是要直起背来。 后来,阿公阿婆去世,更多的重担压在肩膀上,陈知年更明白哭闹是最没有用的。 行李箱算什么? 她小时候挑的柴火、稻谷等等,哪一样不比行李箱重? 陈知年咬着牙往上走,一个两个。 “你舍友呢?” “出门了。”朱暖最近在忙着找铺位,准备开服装店。早出晚归的,可惜没有什么收获。不是位置不好,就是租金太贵。 朱暖想要生意赚钱,但又不敢投入太多,怕亏本。朱暖本就积蓄不多,要是亏了,她会很心痛的。 现在的朱暖就本这‘亏也是小亏’的想法去做生意。她不怕亏,因为投入不大,即使亏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因为能投入的本钱不多,所以选择就少了。 好一些地段的好铺位,租金怎么可能会便宜?所以,朱暖一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 林萤光不想聊朱暖,她对朱暖的印象一般。林萤光和古太太是朋友,而朱暖却曾经是老古的小情。 林萤光和陈知年一起收拾她带回来的两个行李箱。 “姐,你怎么买这么多护肤品?” 二,三,足足三套不同牌子的护肤品。 “我根本就用不过来。”陈知年最近在用一个意大利牌子的护肤品,也是林萤光从国外带回来送她的。 她还年轻,而且皮肤也白皙,所以补水、保湿就足够了。 “小阿年,你要开始抗老化了。” “姐。”陈知年瞪大双眼,“是不是太夸张了?我还没有长大呢。不是说25岁以后才开始抗老吗?” “越早保养就越早定格。十八岁的时候保养,二十五的时候保养,三十五岁的时候保养,能一样?” “为什么苹果刚摘下来就要打蜡保水?你想象一下,风了三天后的苹果再打蜡保养,会是什么样子?” “皮皱了。” 林萤光点点头,“人的皮肤也一样。” “好吧。我努力保养,争取年年十八。”陈知年摸摸自己的小脸,想像着十年二十年后依然还是一张青春无敌的脸。 “想太多了。保养,不过是让你老得慢一点而已。又不是青春不老药,也不是老妖怪,怎么可能年年十八?”林萤光送陈知年一个白眼,“做人要现实。不要想太多,浪费脑细胞。” “好吧。”陈知年委屈兮兮的点点头。 “不过,这么多护肤品我还是用不过来,可以放两套在‘幸福家’销售。进口护肤品,应该会有不少人想要。” “你决定。”林萤光只享受买买买的过程,至于买回来后用不用?是不是浪费?她一向不会想太多。 对于女人来说,买东西的过程能治愈一切。 工作压力大? 买。 生活不愉快? 买。 人际关系紧张? 买。 对于林萤光来说,工作压力、情绪低落等等都能通过买买买来调节和治愈。 心情不好? 在商品琳琅满目的商城里转一圈,然后点兵兵的‘买’,看上的买,喜欢的买,觉得可能会喜欢的,买。 这个过程,真的很过瘾,很治愈。 林萤光的工作压力是陈知年不能想像的,她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而购物,则是林萤光喜欢也常用的发泄方式。 小到一个q版的特色橡皮擦,大到一套房子等等,都是林萤光的解压、降压方式。她享受的是买的过程,至于买的是什么,并不太重要。 陈知年立刻拿出小本子来算计应该定价多少合适? “姐,这些都适合摆在‘幸福家’销售。”陈知年把林萤光带回来的手工艺品统统拿出来,“姐,你还记得单价吗?” “不记得了。” 买上头了,谁还记得价钱? 再说,有些东西是一起买的,林萤光根本就没有看单价。至于购物小票?早已经不知道被扔在哪了。 “我们自己定价吧。” 手工艺品的价钱本就浮动大。而人性本贱,越是贵的东西就越是觉得值得,觉得高档。便宜的反而会怀疑,为什么这么便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不再一味的追求平价商品,会怀疑便宜背后的是不是有某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有些东西,例如艺术品标高价更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大家会想,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看着就是四不像,为什么会卖得这么贵?是不是有什么看不透猜不着的玄机? 所以,‘幸福家’的手工艺品的标价一般都会超出其价值十倍,甚至几十倍。一些就是莫名其妙的东西,然后被起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然后被标着高价摆放在商品架上,受大家青睐。 如果有人说‘贵了’? 呵呵。 回一句‘这是艺术品。’ 不是艺术品不好,不是艺术品不值钱,是你不懂。 ‘艺术品’值钱的是‘艺术’两个字。 至于是什么‘品’,根本不重要。 陈知年和林萤光把东西收拾好,然后送去‘幸福家’,让林燕平摆放出来销售。其中,林萤光带回来的那两套护肤品,刚摆上就被正在店里购物的顾客抢购了。 因为陈知年说‘林萤光从港带回来的’,没有人会怀疑林萤光会买假货,林萤光的品味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价钱合适。 因为能从手工艺品赚钱,所以这两套护肤品是以原价出售的,连路费、关费都没有加。 甚至有顾客问林萤光‘什么时候再去港?’ 林萤光赶紧回答:“暂时不会过去。”即使过去也不会说,她可不想当带货女郎。 “可以看看手工艺品。这些摆设都是独一无二的......”林萤光的品位很好,选的东西除了贵没有其他的缺点。 人家都说,一个人的品位,一个人的优雅是用钱熏陶出来的。 新摆上的手工艺品,很快就买出了几个。 卖得最好的依然天马行空的手工艺品。明明看起来四不像,但就是有人喜欢。 “这是美院学生的作品?”林萤光有些惊讶的看着架子上的工艺品,“手艺不错。” 从今年开始,‘幸福家’不仅收购美院学生的手工艺品,还聘请几个比较有想法有创意的学生给‘幸福家’做设计,然后再请人定制。 ‘幸福家’会慢慢完成从‘进货’到‘创意设计’的转变。以后,‘幸福家’会有自己的设计部,自己的制作工厂。 关于‘幸福家’的未来,陈知年和林萤光谈过。到底是创立自己的品牌,还是一直卖别人的设计,别人的品牌? 建设一个家居购物广场,然后把所有好的家居品牌集中起来销售。就好像一些服装商城一样,里面有无数的品牌,任君选择。 又或者是创立自己的品牌?然后把自己的品牌开遍全国每一个城市? 陈知年没有考虑就选择了后者。她想要创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然后这个品牌囊括到方方面面,例如墙纸、手工艺品、窗帘...... 还有床上用品,家具,餐具等等系列。 只要和‘幸福’和‘家’有关的,陈知年都想要囊括进来。 陈知年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她也愿意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努力。一步一步,把自己的野心变成现实。 不管三年五年十年,她愿意为之努力。 “阿年,你要不要成立一个工作室?家居设计工作室?这样会方便你招聘人才,留住人才......” 陈知年想了想,“但是,我暂时没有辞职的打算啊。” 其实,林萤光是建议陈知年辞职的。如果可能,林萤光希望陈知年到一些人事关系复杂的大公司去工作一段时间,学习如何处理同事、上级、下属等的关系。 作为一个创业者,不仅要有经济头脑,还要知人善用,懂得如何物色人才,管理人才,利用人才为自己赚钱。这些,在通天公司是学不到的。 通天公司格局太小了,人事关系简单。 在小公司学做事,在大公司学做人。 “大公司?”陈知年抿抿嘴,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突然有些贪恋通天公司的安逸了。”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陈知年在通天公司学到很多东西,和同事相处得也好。但是,林萤光说得对,通天公司的人事关系太简单,公司氛围也好,让她没有身处职场的紧张感。既然这样,就代表她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通天公司了。 她应该换到一个更有挑战的公司去。 陈知年点点头,“我知道了。” “到大的公司去,看看领导是怎么当领导的,学习如何当领导,学习如何当老板......当然,你也可以不去大公司学习,自己摸索着积累经验。摔多了,经验就有了。” 陈知年:“我还是去大公司学习吧。”陈知年的确不懂如何当领导,不懂如何当老板,更不懂如何管理好一家公司。 当然,陈知年也明白,有些东西是需要学习的,不可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到那一步自然就会了。 ‘幸福家’的员工制度是林萤光定下来的。陈知年觉得,如果是自己,可能做不到这样全面,涉及、顾及到方方面面。 这一点,陈知年很佩服林萤光。 但林萤光说:“周航飞做的。” “对了。姐,我看叶云飞要辞职了,应该就在这两个月内。”虽然叶云飞的工作态度没有变,但陈知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叶云飞的离职的意图。 林萤光抿抿嘴,无奈的看向陈知年,“和你有什么关系?叶云飞离职,也轮不到你做采购部经理。” “你要适应一个不熟悉的领导。”林萤光很无语,“我真不明白,你这隐隐的高兴是从何而来?难道你还能期盼新领导比叶云飞更好?” 陈知年鼓起腮,“做梦我能当经理啊。” “呵呵。你做梦吧。白日做梦。”林萤光直接告诉陈知年,“别想太多。想太多,人会变傻的。” 林萤光看着陈知年的眼睛,“在你本就不聪明的情况下,还是注意保养一下脑细胞吧。免得脑细胞使用过度。” “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还不如多想想,如何才能更好的宣传和推广‘幸福家’。”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好。我一定好好想。” “嘻嘻。” 林萤光:“别傻笑。” 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举起三根手指,“ok。” 206,认识? 陈知年和林萤光商量,暂时不辞职,再在通天公司工作半年。 下半年后辞职。 至于辞职后是专心发展‘幸福家’,还是再找一家大公司入职,见识大公司的人事环境?经历大公司刀光剑影的职场江湖? 到时候再决定。 “姐,说得好像我想去大公司就能去大公司似的。”陈知年真不觉得自己具备入职大公司的条件。 毕业于‘小学鸡’大学,工作经验也只有一年半载。 像她这样的水平想要入职大公司,无异于是异想天开。虽然大公司不管是工资还是福利都比一般小公司要好,但陈知年非常有自知之明。 “你可以尝试一下面试。”林萤光淡淡的撇了陈知年一眼,没有安慰她‘小学鸡大学也是大学’,而是直接打击,“谁让你高中的时候不努力?现在你承受的多少困顿都是因为你曾经的不努力。” 陈知年嘟嘟嘴,很委屈,“姐,我已经很努力了。”好吧。应该还能更努力的。虽然在当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全力的,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还能更努力的。 努力的时候没有发现,只有努力过后才会明白,你曾经有多少努力,以后就会有多少选择,多少机会。 你的努力和你想要的生活息息相关。 或许,努力并不能让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不努力就一定得不到。 “少女,努力吧。”林萤光拍拍陈知年的肩膀,“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陈知年叹口气,“我会努力的。比当初考大学更努力。” “对了,你的建材生意怎么样?听说建材全部涨价了,有些涨价三成多?” 说到这个,陈知年很高兴的点点头,神采飞扬,眉飞色舞,“涨了。”如果陈知年直接把仓库里的建材全部抛售,最少能两倍的赚。 但她一边销售,一边入货,所有手里并没有多少现金。欠林萤光的钱,只能继续欠着。幸好,林萤光也不缺钱,不在乎她这点小钱。 “姐,我打算继续投资。” 一入一出,她就能赚不少。陈知年舍不得就此放弃这个赚钱的好生意。虽然她本钱不多,但林萤光和周辞白有钱,她这也算是借鸡生蛋。到时候,鸡还了,但鸡蛋还是她的。 “可惜我货源太少了。”陈知年抿抿嘴,她认识的建材厂商还是太少了。目前,陈知年认识的建材厂商大部分都是叶钦介绍的,还有一些是宏翔五金的老板娘陈小姐介绍的。 “有些供不应求。” 因为叶钦和杨阳一起帮陈知年销售,然后拿一个点的提成。这两人认识的工程队太多,把陈知年仓库里的去年囤的建材销了三分之一。 现在,陈知年正在忙着补仓。 但现在建材涨价厉害,即使她直接从工厂大批量采购也一样上涨了不少。让陈知年一度后悔,过年前为什么不多囤一些? 后悔没用。 只能咬牙继续购入,然后销出。 林萤光:“你可以和叶云飞聊聊。” 陈知年想了想,小眉头紧皱着,“虽然叶云飞从来不发脾气,但我总觉得他不太好相处。”虽然叶云飞是陈知年的直属领导,但陈知年和叶云飞的关系真的很一般。 叶云飞,好像总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平时除了工作,陈知年很少和叶云飞打交道。叶云飞既不刁难她,也不会像杨阳那样认真指点她。 “他好不好相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否为你的生意带来利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要学会谈利益。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在和异性朋友交际的过程中,尽量多谈利益,少谈人情,尽量不谈感情。”林萤光认真而又严肃的看着陈知年,“记住了?” 陈知年点点头,“记住了。”这一点分寸,陈知年还是有的。 “在和异性相处的过程中,不要总想着‘男女平等’或者‘清者自清’。很多时候,男女是无法平等的,所以在人际交往中要尽可能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姐,我知道的。” 在人际关系中,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真的很容易被人误会、想歪,或者用流言攻击。 “姐,既然谈利益......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利益可以和叶云飞交换。” “你不是说他要辞职吗?” 陈知年懵懵的点点头,“嗯。” “他辞职,要么进入更大更有前途的公司,要么就自己干,自己当老板。” 陈知年毫不犹豫,“他应该会自己干。”现在,不管是通讯还是安防都属于朝阳行业,只要有技术,就不怕没有项目。 “我送他一个项目。”林萤光说得随意,好像在说‘我送他一个萝卜。’ “我有个同事买了一栋仿旧屋设计的大别墅,用来收藏古董家具,需要装安防系统。” 陈知年惊叹,然后疑问:“姐,现在电视台的人都这么有钱吗?”不是说电视台的工资不高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有钱? 羡慕妒忌,怎么办? 林萤光扯扯陈知年的小圆脸,“不要问太多。” “好奇害死猫。”林萤光告诫陈知年,让她不要好奇心太重。 陈知年不情不愿的嘟嘟嘴,“好吧。” “老板,有人找?” 陈知年很奇怪,“谁呀?” 傻眼了。 “钦哥?”陈知年意外,更意外的是叶钦身边站着的陈晚秋。 原来,叶钦和陈晚秋一起来‘幸福家’逛逛,然后听说陈知年和林萤光也在,当然就要打个招呼了。 叶钦也没想到,陈知年和陈晚秋竟然认识。 世界太下了,无处不相逢。 “真巧。你们认识?”叶钦看看陈知年,然后看看陈晚秋,“朋友?” 陈知年点点头,“朋友。我们一起长大。” 陈晚秋也没想到会遇到陈知年,“真的好巧。”陈晚秋看上了一套超人的小摆件,然后叶钦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他的同事,能打八折。 没想到,这个老板竟然是陈知年。 难怪当初她说开公司让陈知年帮她打工的时候,陈知年说她要当老板。原来,陈知年不是要当老板,她已经是老板了。 “没想到这家店是你开的。”陈晚秋笑容有些勉强,但也替陈知年高兴。陈知年从小就活得理智、真实、努力。 在小伙伴们还以为梦想就是做做梦的时候,陈知年已经知道梦想需要付出努力。在大家都觉得读书没用还不如多玩一会的时候,陈知年已经对知识敬畏,想要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所以,她越过越好,也是必然的。 “晚秋,你看上什么了?我给你打折。”送是不可能的。认识的人多了,这个送,那个也送,店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不能送,但打折还是可以的。 友情价。 陈晚秋看上的是一套粉色水晶超人摆件,一共有12个,形态各异,表情是喜怒哀乐等不同的情绪表达。 这套小摆件是林萤光从国外带回来的。当初,陈知年第一眼就看上了‘大笑’的水晶超人,明明就是个无所不能的超人,但却笑得像个弥勒佛,让人怀疑它是不是捡到钱了? 咧着嘴大笑的超人,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美好。 但因为易碎,保存不易,所以陈知年并没有自己收藏,而是摆放在店里出售。不过,因为她喜欢,所以价钱标得有些高。 当初,林萤光一共带了两套回来,一套黄色,一套粉红。黄色的那套因为亮眼所以早早就卖出去了。 没想到陈晚秋也看上了这套小摆件。 陈知年给陈晚秋打了八折,友情价。不过,付款的是叶钦。原来,叶钦和陈晚秋早在几年前就认识。 陈晚秋和莫延分手后,也不准备回深圳了,想要在羊城发展。过年前,陈晚秋从青山镇来到羊城,想来想去,只能联系认识很多年却没有什么交情的叶钦。 叶钦为人虽然比较风流,但也重情义,很快就帮陈晚秋租了住的地方,帮她安定下来。今天,两人是过来买家居用品的,但陈晚秋却一样就看中了架子上的超人小摆件。 陈晚秋还想要定制一套窗帘。虽然,莫延赔偿的钱全部让她妈抢了回去,但这些年陈晚秋从莫延身上也是赚到不少的。 这些年的积蓄足够让她生活得好了。经过这么多事,陈晚秋也不想委屈自己了。以前,她愿意为了莫延委屈自己,一方面是因为莫延是她的‘钱爸爸’,她需要依靠莫延生活,需要伸手向莫延要钱。 另一方面是因为喜欢。 虽然陈晚秋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更没有说过爱。但她喜欢莫延,是想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但很可惜,莫延不是这样想的。 相对于她卑躬屈膝地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莫延明显更在意精神上的感受。 现在,陈晚秋不想再委屈自己,更不想因为别人而委屈自己。曾经的卑躬屈膝,曾经的委曲求全,统统见鬼去吧。 虽然现在住的地方是租来的,但陈晚秋也想要按照自己的喜欢去装饰。 “我们店里也可以定制窗帘,就是按照你个人的想法,还有你家的格局,位向等外在因素来定制合适的符合你心意的窗帘。”陈知年给陈晚秋介绍店里的一些窗帘样品。 “这个‘荷叶田田’,还有那个‘星光闪烁’都是我设计的。其中,‘荷叶田田’边卖得比较好。”其实,主要是因为‘荷叶田田’比‘星光闪烁’要更便宜一些。 ‘荷叶田田’主要是荷叶边的装饰,看起来像清风吹过荷塘。使用的布料虽然多,但布料的选择也多。 有钱,就用贵的好的更飘逸的布料。 预算有限? 那就用相对差一些的布料,也没有关系。 当然,也有人来‘幸福家’看款式,然后自己买布料自己制。对这些,陈知年是不管的,当然,也管不过来。 不要说设计版权、侵权之类的话,现在人对知识产权不重视,甚至不知道有‘知识产权’这一说法。 相对于‘荷叶田田’,‘星光闪烁’对布料的要求就要更高一些,使用的是刺绣着‘星星’的薄轻纱,好看,但布料贵,而且容易被勾丝。 最重要的是,还要配合着遮光帘使用。 遮光帘的底色,还有灯光等都会影响‘星光闪烁’的效果。这是陈知年针对‘美容院’‘发廊’的一些需要暧昧氛围的场所设计的。 “这一款比较少女,是美院的一个学生设计的......” “如果这些都不合适,我们店也有设计师......” 陈晚秋定定的看着陈知年,回不过神来,好一会,“阿年,你真厉害。”同时,心里微微发酸。 曾经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现在处境却相差甚远。 陈知年已经高飞,而她还在原地踏步。陈知年的生活欣欣向荣,而她的生活一团糟。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本来,陈晚秋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比很多人好了,毕竟有脸,有房,有存款,但对比陈知年后,陈晚秋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陈知年的生活才叫生活吧? 而她? 应该叫活着。 陈晚秋特别羡慕陈知年。 “晚秋?”陈知年奇怪的看着陈晚秋,这样盯着她的脸看,她会误会的。 陈晚秋尴尬的笑了笑,“我喜欢蕾丝和流苏。”陈晚秋一直都很喜欢蕾丝,但莫延不喜欢,觉得俗气,所以,陈晚秋也不敢喜欢。 但现在,她没有必要为了某个人委屈自己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喜欢自己的喜欢。 陈晚秋在‘幸福家’定制了窗帘、床单、枕头、沙发套等等布艺。其实,这也是‘幸福家’第一次做床单、沙发套等东西。 不过,既然顾客需要,‘幸福家’当然也不会拒绝。而且,‘幸福家’以后肯定也是要涉及到这方面的。 床单、被套、沙发套等等。 精致家居,怎么能少得了精致舒适的床用品? 陈晚秋在挑选产品,陈知年则和叶钦说话。 “真没想到,你和晚秋认识。”陈知年真的觉得世界很奇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也很奇妙。 叶钦自认为很有魅力的扯着嘴角一笑,如果他英俊帅气,陈知年觉得应该能用一个词‘邪魅’。但现在,看着叶钦的脸,陈知年觉得不能侮辱了‘邪魅’这个词。 “钦哥,你不要这样笑,很吓人的。”油腻得让她以为自己身陷油锅了。一张满是油光的脸挤成一团。 好像一个油炸小肉包。 不能想像,否则她好几个月吃不下小肉包。 “呵。没眼光。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说我英俊帅气,我这是标准的男主角的脸。” 呵呵。 男主角的爹应该也没有这么胖,这么油。 “阿年,你和陈晚秋真的青梅竹马?”叶钦抿抿嘴,“看着不像。”陈知年和陈晚秋看着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叶钦和陈晚秋在很多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陈晚秋刚从青山镇出来羊城打工,是服装厂流水线上的一个小女工。 青涩,无知,但眼睛里的欲望明晃晃。 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的物质姑娘。看每一个穿着好些的男人都带着打量,然后讨好那些她认为有钱的男人。 她笨拙,她愚蠢。 她按自己对‘有钱人’的理解来认识有钱人,却不知道很多人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也有些人是‘披着羊皮的狼’。 懵懵懂懂,跌跌撞撞。 遇到骗子,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在一次次的受伤中学会成长。 叶钦已经忘记最初认识的陈晚秋是什么样子的了。如果不是陈晚秋突然打电话到他家里来,叶钦都已经忘记曾经认识这样一个人了。 当然,即使不认识,美女有麻烦他也是会帮忙的。 陈知年疑惑的看着叶钦,怀疑他和陈晚秋有某种亲密关系。 叶钦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曾经,他和陈晚秋的确有亲密关系,但他不想结婚,陈晚秋想要找个更有钱的男人,两人也只是各取所需,分手后再见也是朋友。 说真的,接到陈晚秋的电话,他也很意外,很惊讶。 一个风流多情的男人,突然接到前情人的电话,简直就能被吓瘫,就怕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对方说一句‘我养了你的孩子。’ 不过,叶钦亲妈倒是很喜欢能听到这句话。 可惜,陈晚秋并没有说这句,只说想要来羊城发展。 “不过,你们真的很不一样。”叶钦打量着陈知年,“难道,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初认识时,陈晚秋懦弱可怜、无知小蠢,看着就像一张白纸,没有历经世事的干净青涩。现在的陈晚秋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也多了几分世俗,依然懦弱却不再可怜,依然蠢却没有了无知。 至于陈知年? 认真、理智、努力。 最让叶钦意外的是,虽然刚入职,但却很少犯错。即使偶尔出错,都也能自己改正过来。 陈晚秋,属于那种把欲望写在脸上的人,而陈知年则把野心写在眼睛里。奇怪的是,大家能接受陈知年为了野心而努力,却不喜欢陈晚秋为的欲望都市。 或许,这和一个人的气质有关。 而一个人的气质,和她曾经读过的书,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有关。 陈知年翻个白眼,“为什么要一样?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就算是亲姐妹也会不一样,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一会要不要一起吃饭?” 陈知年摇摇头,一会她还要陪林萤光吃饭呢。 自从叶钦和陈晚秋过来后,林萤光就一直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来。虽然叶钦是林萤光的小粉丝,但林萤光觉得他说话太油腻,太轻浮,不喜欢和他打交道。 至于陈晚秋? 虽然小时候有交集,但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也觉得没有必须回复联系。虽然在清水村生活过,但林萤光和清水村的小伙伴们并不熟悉。 现在,多年过去了,见面都不现相识了。 “好吧。下次。”叶钦早就想请陈知年吃饭了,“刚开年,你就让我赚了好几笔,还想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呢。” 叶钦给陈知年介绍工程队,然后拿了好几笔提成。一直想请陈知年吃饭,但陈知年一直在忙。 “你又不差钱。”陈知年翻个白眼。叶钦的工资本就高,再加上他做业务有提成,每个月的工资是陈知年的好几倍。 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浪费在各色各样的女人身上了。 “钦哥,你为什么不愿意结婚?结婚后,你的钱是花在自己老婆身上。没有结婚,你的钱就是花在别人的老婆身上。” 这不是浪费吗? 叶钦嘴角抽抽,“这话说的,我要被打的。” “再说,我从来不招惹有夫之妇。”这一点底线,叶钦还是有的。 “以后会成为别人的老婆。” 叶钦眼角抽抽,“好吧。你说得有道理,我现在就是在帮别人养老婆。”但是,他又不是白养。 他也是有使用权的。 他付出,他收获。 并没有问题。 陈知年词穷,“你高兴就好。” 送走陈晚秋和叶钦,陈知年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谁能想到陈晚秋和叶钦竟然也有一段?看两人的亲密相处,应该又睡一起了。 陈知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算了。 和她关系不大,她还是多想想怎么赚钱,怎么扩大‘幸福家’吧。 林萤光正在翻看着陈知年为‘幸福家’订的杂志《装修》,头也不抬,“走了?” “嗯。走了。” 陈知年和林萤光说起陈晚秋,说到莫延,然后说到宁心,再说到陈晚秋的女儿,然后还有叶钦。 林萤光眉头皱了皱,“少联系。”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林萤光笑着摇摇头,“青春的时候卖青春,老了呢?”老无所依? “做人太短视,老了是要吃苦头的。” 至于陈晚秋? 林萤光评价:贪。蠢。 “吃饭去吧。别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人生存在社会上,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人会成为朋友,有人会成为讨厌的对象,但更多的是过客。 既然是过客,过去就好。 人生短暂,时间宝贵,不应该为过客而浪费太多。 陈知年:“好吧。” 只是......曾经的小伙伴成了过客? 只能说时间匆匆是把杀猪刀。 身边总有很多人来了又走,总有很多人因为三观,因为很多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离开。但人生本就是一个生离死别的过程。 想起阿公阿婆的离世,然后再想陆秀娜和陈晚秋,就不那么难过了。 陈知年没想到,叶云飞还没有辞职,小吴就先辞职了。 意外。 惊讶。 不过,好像又在情理之中。所以,陈知年在祝小吴‘前程似锦’。 小吴辞职了,新仓管姓林,大家叫他阿林。 阿林是退五兵,身材高大,属于力量型男人。因为仓管新入职,很多东西都需要陈知年指点,所以陈知年忙了起来。 新的一年,新的仓管,使用新的出库单和入库单。 如何收货、出货?需要什么流程?需要填写什么单据?陈知年一点一点的指点,讲解。虽然忙,但阿林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 “......所有的出库单都需要负责的工程师签名......例如这个项目是杨阳负责的,那领取的所有材料都需要杨阳签名......所有工程在领取材料之前,都必须有材料申请单。这个材料申请单要有刘经理、马总的签名......” “当然,如果紧急,可以先出货后补单。但你在出货后一定要记得让他们补一张申请单,否则,仓库材料的数据对不起就需要你个人负责。仓库每个月底下都会有一次仓库盘点,如果数据对不起,多了没关系,少了就需要你负责......” “入货的时候,你也要清点......核对产品的型号、规格、数量......” “仓库管理是一件很琐碎的事情。”特别是在没有电脑,没有仓库管理系统的情况下,全靠人工,就更琐碎,更容易出错了。 现在,很多工厂仓库都使用上电脑和仓库管理系统了,不知道通天公司什么时候才能配备。 阿林认真好学,仔细,耐心,很适合管理仓库。 “阿年,一会一起吃饭吧?” 陈知年摇摇头,“不了。一会我男朋友来接我下班。” 中午的时候,周辞白打电话过来问陈知年想要吃什么?晚上他做饭。最近因为太忙,周辞白别说做饭,就连按时下班都做不到,常常加班。 很多时候,还需要陈知年给他送饭。 这也没办法,梅雨季节,回潮天,孩子最容易生病。 “阿年,你男朋友又做饭?”路过的阿美一脸羡慕,“为什么你男朋友会喜欢做饭?” 陈知年?? 这需要理由吗? “为什么我男朋友不喜欢做饭?”阿美叹口气,“我也想找个会做饭,愿意做饭,喜欢做饭的男朋友。” 阿美看着陈知年,“为什么我找不到?” 陈知年??? 她怎么知道原因? 陈知年也是过年上班后才知道,阿美和她曾经的好兄弟一起了。是的,曾经的‘你爱我,我爱他’终于变成了‘你喜欢我,我也是’。 不过,可能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自从和‘好兄弟’一起后,阿美就觉得‘好兄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总之感觉就没有想像中的好。 “阿年,你说男人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阿美恨恨的咬牙,“他有时间陪兄弟喝酒,也没有时间陪我逛街。你说,他是不是不重视我?不重视我们的感情?” 陈知年:“我不是男人,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阿美看向阿林,“你是男人,你回答。” “我是男人,但我不是你的男人,所以没有办法回答。”阿林很聪明的把皮球踢开。女儿聊情感八卦的时候,男人最好不要轻易开口,因为很容易就成为箭靶。 而且,阿林觉得自己刚入职,对公司同事的性格不熟悉,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 “哎呀。烦死我了。”阿美挠挠头。 “烦什么?以前你是‘兄弟’的时候,不是很高兴的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叶钦,端着咖啡,一脸的坦然。 “以前,他因为你这个‘兄弟’而冷落女朋友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过‘女人要给男朋友交友的空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美嘴角抽抽,怒瞪着叶钦,“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是‘兄弟’,现在我是女朋友。”阿美气愤的瞪着叶钦,“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叶钦得意的耸耸肩,,“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叶钦从里不觉得自己个东西。是的。他就不是个东西。 陈知年嘴角抽抽。 阿林看看叶钦,看看阿美,没有说话。 “但是......”阿美很委屈,“但是......他不能一次次的因为兄弟而放我鸽子啊。以前,兄弟聚会的时候,他一般都会叫上我,但现在......”阿美是真的委屈了。 有点想要分手了。 陈知年看一眼叶钦,希望叶钦这个情感专家能开解一下阿美这个迷途的小羊羔。 叶钦无奈的摇摇头,他早就提醒过阿美,让她不要被曾经的‘友情’懵逼了双眼。用看‘兄弟’的眼光来选男朋友,注定是要是要伤心难过的。 好兄弟不一定是好的恋人。 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不见得就愿意为了女朋友漫无目的的逛街。 人的时间和精力就这么多,哪能既陪兄弟喝酒唱k,又陪女朋友美容逛街? 舍弃兄弟? 会被嘲笑‘重色轻友’。 冷落女朋友? 会被埋怨,甚至分手。 阿美以前是‘兄弟’,现在是女朋友。她的身份不同了,但男朋友的选择并没有因为女朋友换人而不同。 “讨厌。”阿美冷哼一声,“这样的男人就应该注孤生。”阿美瞪了叶钦一眼,“像你这样。一辈子单身。” “别。我虽然暂时不想结婚,但也不会一辈子单身。我可能五十岁结婚,也可能六十岁......反正在我想结婚的时候,肯定会结婚的。” “呵呵。说得好像你想结婚,就有人愿意嫁你一样。” ...... 陈知年满头黑线,很想说,你们两人站在她的工位旁边吵嘴是怎么回事? 能不能麻烦左转? 然后出门走到安全通道去吵个输赢? 207,求婚 在快下班的时候,陈知年接到周康成的电话,说有人想要买建材,但因为钱周转不便想要分期付款。 当初在决定在建材转卖的时候,陈知年就规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赊账。因为现在欠钱的是大爷,追债比借钱还要难。 多少建筑工程队因为收款不及时而出现资金断裂?陈知年大舅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80年代初,大舅带着一群村里的年轻小伙子出来,风风火火的做建筑。 刚开始的时候的确能赚钱。那段时间大舅也风光无限,不仅给家里建了小楼房,还给外公外婆装了电话机,他们村第一栋小楼房,第一个电话机。 当时,几乎全村轰动。 但很快,大舅就因为资金周转问题而被逼停工。工程款收不上来,没有钱发工资,被五金店追着要材料钱......大舅可谓是狼狈至极。 但是,有什么办法? 人家就是拖着不结工程款,一天拖一天,一年拖一年,最后直接跑路。 人海茫茫,哪里找?怎么找? 找不到人,只能自己填。工人是村里的熟人,工资可以慢慢还。但五金店的材料钱却不能等。后来,大舅也学坏了,别人欠他的,他欠别人的。 口碑差了? 再换个地方就是了。 从海珠到天河,然后再到荔湾,然后越秀...... 大舅手里的工人从百多人变成几十,然后十几个,然后是几个,最后没有固定的人手。现在,一般都是大舅找到工程,然后再找暂时没有工作的人一起,临时搭建一个工程队。 大舅被人骗过,也骗过别人。 陈知年连大舅都不愿意赊账,更何况是那些不认识的人? 周康成也不愿意赊账,但对方说认识陈知年,他才打电话过来问问。 “认识我?谁啊?”陈知年奇怪,认识她的建筑包工头一般都是青山镇的老乡吧?而老乡有难处,应该会找小叔说情,怎么找上周康成? 原来,不是青山镇的老乡,而是当初朱暖住院时候同一个病房里的黄姐。 黄姐和丈夫在一个建筑工地做建筑,当初知道陈知年做建材买卖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建筑材料采购的事情和他们这些工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上面给什么材料,他们就用什么材料。只要发工资,他们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有操心的时间,还不如多搬几块砖赚钱。 但过年后,建筑材料价格大涨,他们的包工头顶不住了,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渡过难关?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集思广益。 这个工程属于包工包料,没有钱买材料,就无法完工,就拿不到工程款。拿不到工程款,就没有钱给工人发工资。 如此循坏。 最后损害的还是最底层的建筑工人的利益。 黄姐想到了陈知年。 当初在医院,陈知年给了她联系方式。 赊账?周康成是不同意的。但黄姐说认识陈知年。 “他们需要多少?”如果需要的材料不多,她倒是可以送个人情。但如果需要的材料太多,她肯定也不能冒险。 只要价钱合适,现在的建材根本就不愁卖。陈知年在过年前囤积的建材几乎已经前部清空,现在的库存都是过年后新入的。 可想,建材的生意有多好。 虽然是直接从工厂拿货,但陈知年的售价也只是比五金店低一点点。否则,五金店的老板就想要撕了她。 踩着大家赚钱? 不能。 也不敢。 陈知年的摊子越铺越大,不能再像去年那样只做中介倒卖赚钱。去年,她转卖五金材料,最大的成本就是周康成的提成。 但今年,仓库租金,仓管工资,送货上门的租车等等,全部都是钱,所以她的售价也不可能比五金店低太多。 成本大了,付出多了,陈知年也变得越来越谨慎。 “年姐,她说想要和你见面谈。”周康成也无奈,对方简直就把他们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抓着不放。 陈知年看了一眼时间,“可以啊。明天或者后天?”今天肯定是不行的,她还要赶回家看看周辞白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其实,不用看,不用猜,肯定是白切鸡。 谁让陈知年喜欢白切鸡? “年姐,我们就在你公司楼下。”周康成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无奈。 陈知年傻眼,“什么?” 她还想早些回去呢。 “那你们等一会吧。我还有十多分钟下班。” 陈知年再次见到黄姐,比去年住院的时候精神了些。 “黄姐。”陈知年笑着和她打招呼,“新年好。” “嘻嘻。新年好。”黄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站在她旁边的男人矮矮的,看着就敦厚老实,一张黝黑的脸看着憨憨的。 没有看到他们的包工头,陈知年有些奇怪,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有包工头出面的吗? “阿年。”黄姐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板着脸认真又忐忑又害怕的跟陈知年说出现在遇到的难处。 黄姐很艰难的说出,希望陈知年能帮忙,他们保证一拿到工程款就立刻结账。 “黄姐,相识一场,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这些话是你们包工头让你跟我说的?还有,这样的建材采购不是应该由你们包工头出面吗?” 陈知年阿爸也是个小小的包工头,很清楚对于包工包料的工程来说,材料跟不上会有多严重。但这个包工头却让两个工人来找她? 是不信任她?还是不紧迫?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陈知年不想知道,也不想过问,但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黄姐有些不安,“他,他很忙。” 陈知年摇摇头,“黄姐,我们认识,所以我长话短说,也实话实说......”陈知年把自己怀疑说出来。 总之一句,他们的包工头不可信。 “你仔细认真的想一想,如果我把材料赊给你,到时候你的包工头使用了材料但却不愿意结款怎么办?我不认识包工头,我只认识你,肯定会找你催款......” 什么后果? 陈知年说得明明白白,这不是恐吓,而是担心黄姐他们太老实被人给骗了。 “这,这么严重吗?”黄姐不安的搓着手,她的男人也是一脸的惊恐,他们都以为只要找陈知年赊到材料,然后就能开工。 像他们这样的建筑工,一天不开工就少一天的钱。 但从来没想过包工头会骗他们。 是啊。 “有什么事,多看看身边的人,或者多问问身边的人,不要一味的往前冲。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工地为材料烦的人不多吧?” 黄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们没有门路,没有认识的人。” 陈知年摇摇头,“还有一点,他们不信任包工头。”所以,即使有认识的人也不会多说。 “应该也有人在盯着包工头吧?” 黄姐点点头,“大家怕,怕他跑路了。” 陈知年点头,这才是聪明人。 “不过,包工头是他们老家的,熟悉的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知年无奈的摇摇头,“他跑了,你们能去他家打老人?还是打孩子?”还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就好像当初大舅没钱结算工资,躲在外面两三年不回家一样。 大家都是老乡,明知道大舅家就在那,但能怎么办? 逼着家里的老人还钱? 老人哪里有钱? 命倒是有一条。 大家都是老乡,也不可能对家里的老人咄咄逼人。所以,还是欠着,等大舅有钱了慢慢还。有时候催得厉害了,还要被大舅埋怨几句。 这世道,欠钱才是大爷。 看着老实憨厚的黄姐夫妻两人,陈知年想起自己的爸妈,见识太少不知人间险恶。有些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别说骗老乡,就是杀人放火都敢做。 黄姐夫妻两人被陈知年的‘小故事’吓到了,然后又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他们没有文化,也没有胆量,但他们也不是傻子。 “阿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夫妻可能要欠大笔钱了。” 陈知年摇摇头,“不会的。”因为没有人是傻子,谁也不会在听你们几句艰难后就随便赊材料给你们。 特别是在现在建材供不应求的情况下。 能拿钱,谁愿意赊账给别人? “自己不懂,看不明白,不重要,跟着大多数人走就好。”陈知年也不知道她们的包工头是不是骗子,但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事关血汗钱,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送走了黄姐夫妻两人,陈知年叹口气,本想开拓业务范围,没想到差点招惹了大麻烦。 “年姐,他们包工头真的是骗子?” “不知道。”她只是假设而已。 谁知道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年姐,妨碍你下班了吧?”周康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要不,我请你吃饭?”因为材料价钱高,材料买卖好,周康成也拿到了不少提成。 早已经不是当初刚来羊城时候的扣扣索索,手里有钱了,也大方了。 周康成本想买一辆二手摩托车方便平时跑业务,但他住的地方却连续三天有摩托车被偷,心有戚戚,果断决定还是继续坐公交。 周康成就连单车也不敢买,就怕刚买回来就被偷了。 “不用了。我回家吃,我家周医生做了好吃的。”如果不是因为周康成和黄姐,现在陈知年已经到家了。 “白切鸡?”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知年喜欢吃白切鸡。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送周康成一个白眼,“就不能是别的?我家周医生做鱼的手艺一绝。” “呵呵。但你喜欢吃白切鸡。”所以,周辞白也喜欢做白切鸡。 周康成就没有见过像陈知年这样对一道菜情有独钟的人,好像百吃不腻,好像天天吃都不够一样。 “你赶紧吃饭去吧。对了,有机会也帮我推销一下‘幸福家’,同样是一个点的提成......你还有八折的权利,就是所有你介绍来的顾客都能打八折。” “顾客能打八折,然后我还有一个点的提成?” 陈知年点点头,“是的。” “努力哦,少年。”陈知年拍拍周康成的肩膀,“努力赚钱,然后在羊城买个房子,落户羊城,成为花城的一员。”以现在的房价看,羊城的房子只会越来越贵。 “在羊城卖房?很贵啊。”周康成犹豫,“我还想赚钱后回家建小楼房呢。” “我建议你在羊城买,也算是一种投资。以现在的房价看,谁知道以后的房子有多贵?或许有一天急需钱了,还能卖掉周转......千万不要想着有一天房价会便宜。就目前的经济发展看,不管是房子还是菜价,都只会越来越高。因为人的工资,生活水平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周康成想了想,点点头,“好。等我有钱后,一定在羊城买房子。”不过,他暂时没有能力,只能先赚钱。 很多年后,周康成都感激陈知年的提醒,让他有羊城有了一个家。 “年姐,我不知道‘幸福家’有什么啊?” 推销,肯定就要先熟悉产品,但周康成根本就不知道‘幸福家’具体卖什么。还以为‘幸福家’只卖手工艺摆设品呢。 过年前,周康成就知道陈知年开了一家家居用品店,但周康成一直都以为‘家居’就是‘家具’。 原来不是。 家具的囊括范围太大,太广,涉及到家的方方面面。 从家具到餐具再到床用品,都属于家具的一部分。甚至窗帘、杯垫等等都属于家居的范畴之内。 陈知年也不怕告诉周康成,在未来,家居会是她的主要事业方向。现在的建材行业能大赚主要是因为行业混乱,没有统一的规范准则。 但混乱的时间不会太长。 相信zhengfu会很快出手干预,到时候建材行业规范稳定下来,再想像现在这样凭借小聪明和资本大赚是不可能的了。 在行业混乱的时代,只要有资本,只要有胆量就能赚钱。但随着发展,随着一个行业的规范准则被稳定下来,涉及到的因素就会越来越多。 规范、稳定后,像她这种捞一笔就跑的人会越来越少。所以,陈知年并不打算一直做建材生意。 “姐,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带上我。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一起发财了。”周康成觉得自己不聪明,那就跟着聪明人走,即使不能吃肉也能喝汤。 如果不是认识了陈知年,他现在还在文具用品公司推荐计算器,拿着微薄的工资,可能连自己也养不活呢。 周康成早就决定跟着陈知年走。而且,周康成也不是傻子,他最近天天在推销建材,接触造建方面的人多了,对这方面的消息比陈知年更敏感。 虽然一些消息似是而非,但周康成觉得空穴不来风,有些话题是有存在原因的。 短短几天,铜丝的价钱又涨了。 为什么会这样? 周康成想了很多。 现在应该算是一个行业的黎明之前。 黎明前是什么样子的? 傻子都知道。 黑夜到了,黎明还会远吗? 不会了。 周康成觉得陈知年真的很理智,也很有克制力。换了别人,可能真的要被建材目前的巨大利润迷了心智,但陈知年没有。 她的出货是迅速的,入货却是谨慎的。 “姐,我这辈子就跟着你混。你千万不要抛弃我,更不要见异思迁、始乱终弃。” 周康成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路过的人纷纷看过来,都想要看看始乱终弃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陈知年气得直瞪眼,“在胡说八道什么?”没看到路过的人都用看‘坏女人’的眼神来看她?那八卦的眼睛里都明晃晃的写着‘水性杨花’几个字呢。 “我回家了,你赶紧吃饭去吧。”陈知年赶紧逃,真的太郁闷了。 周康成看着陈知年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 陈知年还没有打开门就闻到了浓浓的炖牛腩的香味。陈知年站在门口,用力的吸吸鼻子,“应该是萝卜牛腩。” 虽然最喜欢白切鸡,但陈知年也喜欢牛腩,特别是香浓入味的牛腩煲。 他们市的牛腩煲,全省闻名。市区有一条专卖牛肉煲的街,三五步就一个小摊子,小摊子就两个大锅,然后几张长凳围住两个大锅。 一个大锅装着满满的一煲牛肉,大块大块的,客人需要多少就剪多少,客人需要什么就剪什么。 牛肉、肠子、牛肺、牛百叶等等。 喜欢吃什么就剪什么。 大锅的旁边会摆放着一个罐子,里面装着一把把小铁叉,一个客人一把两把甚至三把。吃完了把叉子递给老板,让老板剪自己喜欢的部位。 老板剪好后,就放在调味料里泡着,让客人自己取来吃。 吃了一串又一串。 陈知年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和同学去吃牛腩煲,周末的时候常常是几串牛肉加上一小碗河粉就能当一顿饭了。 她最喜欢看着雪白的河粉上被撒上葱花和香菜,然后再浇上浓浓的牛肉汤,香气扑鼻,能立刻化身大胃王。 陈知年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推开门,一脸的夸张,“周医生,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回来了?”系着围裙的周辞白手里拿着锅铲,“赶紧洗手。” 陈知年站在门口,踮着脚往厨房里看,“白切鸡、牛腩煲,都是我喜欢的耶。” “周医生,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陈知年认真的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啊。” 不是她生日,也不是周辞白生日。 不是认识纪念日,也不是确定恋爱的纪念日。 “周医生,需要我猜猜吗?”陈知年刮脑的想,也想不出今天是什么日子。陈知年翻看旁边的日历本,也不是某个全国纪念的大日子。 日历本上写着‘诸事皆宜’。 “不用猜。今天是想要过好日子的日子。” 陈知年撇撇嘴,“说得好像你昨天不想过好日子似的。” “难道你明天不想过好日子?” 周辞白瞬间词穷,对上陈知年的胡搅蛮缠,他只能阵阵败北。就好像他真心实意的夸陈知年‘你今天很好看’,她会反问一句‘只有今天好看?昨天不好看?明天不好看?’ 瞬间怀疑人生,然后赶紧彩虹屁。 自从有了女朋友,周辞白也知道了,就算是中文系的才子在女朋友面前也常常词穷。 “我每天都想过好日子。”周辞白认真看着陈知年的眼睛,“和你一起。” “嘻嘻。周医生,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这是必须的。”男人有了女朋友后,甜言蜜语就必须信手拈来,吹彩虹屁的技能也必须升级,否则就有重回单身的可能。 一向清冷的周辞白都被逼着看《花式哄女朋友的一百零八式》《女朋友晴雨表》《哄女朋友的一千件礼物》...... “哇塞。周医生,今天真的不是某个大日子?”陈知年惊讶的看着厨房里准备的菜,“这么多菜。” “这是鸡腿肉虫草花焖饭?”陈知年看向周辞白,“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会是什么日子?”以她还在及格线以上的记忆里,应该不会忘记某个重要的日子啊? 陈知年搂着周辞白的手臂,“周医生,你不说,我心有不安。”陈知年看着周辞白,可怜兮兮,“我感觉你在处心积虑,然后在我意志薄弱或者没有防范的时候吃了我。就是那种,先把我喂得白白胖胖,然后宰杀......”陈知年做一个杀猪的动作,“这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然后鲜血哇啦啦。” 周辞白拍拍陈知年的手,“想太多。脑洞太大。” “真的不是?”陈知年很怀疑,“为什么我看你用心险恶?” “别捣乱。”周辞白把陈知年赶出厨房,“乖乖的。” 陈知年撇撇嘴,拿出mp3开始听英语。既然周辞白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她也不打算问了。 只希望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陈知年全心投入到英语朗读中去,一边听一边跟着读。如果陈知年发音不准,周辞白则会在厨房里大声提醒她。 几个月的时间,陈知年的发音已经被纠正了很多。在肉眼可见的进步中,人只会越来越努力的。 在厨房炒菜的周辞白听着陈知年的朗读,嘴角微扬。他很喜欢这样的烟火气,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自己在生活,而不是活着。 周辞白看一眼准备好的饭菜,心情愉悦。 在餐桌上铺上一张粉红色带流苏的桌布,然后摆上陈知年喜欢的向日葵。向日葵下方隐藏着一个小小的香薰瓶。 香气淡淡的,缭绕在桌间,却不会被浓郁的饭菜香掩盖,这正是周辞白想要的效果。 很好。 “阿年,你读错了。”周辞白无奈的微微轻笑。 陈知年嘟着嘴,“周医生,我饿了。”闻着浓浓的饭菜香,真的很难集中精神。 “诱惑太大了,我难以抵挡,只能丢盔弃甲。” “狡辩。” “实话实说。”陈知年吸吸鼻子,“不是我抵抗力低,是诱惑太大。” 周辞白拍拍陈知年的后脑勺,“洗手吃饭。” “ok。”陈知年赶紧扔下mp3,洗手吃饭。 呜呜。 她早就饿了。 “周医生,我很恐慌。”陈知年站在桌边,看看桌子上的向日葵,然后看看香薰瓶子,然后再看看周辞白用心准备的饭菜。 周辞白让陈知年坐下,在她的双膝上铺上一张餐巾。 “烛光晚餐?”陈知年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周医生,要不要关灯换上蜡烛?” “不用。”周辞白笑着给陈知年盛饭,“尝尝,我第一次做。” “听小叔说你很喜欢焖饭。不过,我没有买到香芋,用了土豆代替,看着还不错。”周辞白第一次做焖饭,还好成功了。 虽然工序复杂,但看着这样一锅香喷喷的米饭,周辞白很有成就感。 看着面前的焖饭,陈知年眼眶有些红,“周医生,谢谢你。”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她想要一辈子赖在周辞白的手心里。 “我小时候常吃焖饭,香芋焖饭。不过,没有这么多材料。”陈知年给周辞白说起阿婆常做的焖饭,香芋焖饭。 “焖饭很麻烦吧?” 周辞白点头,“嗯。”的确很麻烦。但想到陈知年喜欢,他乐在其中。 “怎么做的?我也要学。” 其实,焖饭不难。虽然材料多,但准备好也方便。最难,也最需要技术的事炒米。很容易就炒过火候,带有焦味。 把大米放在五分干的锅里,小火翻炒,直到大米金黄为止。这一步骤最为重要。周辞白能一次成功,真的有运气的加成。 “周医生,你辛苦了。”陈知年笑盈盈的给周辞白夹一块牛腩,“今天的牛腩超级好吃,很软糯,而且香味浓郁。” 吃了大半,陈知年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我正在减肥中?” 还吃不吃? 当然是吃了。 “明天重新开始。”在美食面前,减肥是浮云,过眼云烟。 周辞白:“明天,我陪着你。” “好。” “好吃。”陈知年吃得肚子滚圆,然后看向周辞白,“周医生,今天真的不是什么日子?” 周辞白:“只要我们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这句话,陈知年表示赞同。 不过,陈知年已经大概猜测到周辞白想要给她的惊喜了。 陈知年努力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完,但奇怪的是,仍然没有发现她猜测的惊喜。 难道她猜错了? 不应该啊。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吃一块蛋糕,然后发现里面藏了一枚戒指,然后惊喜,然后被求婚。 陈知年眨眨眼,怎么没有? 饭锅里没有,菜碟子里也没有。 难道在向日葵里? 陈知年认真查看,没有。 “你在找什么?”正在收拾碗筷的周辞白有些奇怪。 陈知年呆愣呆愣几秒钟,然后睁着眼睛瞎说,“有虫子。” 周辞白?? “虫子?”怎么很怀疑? 陈知年坚持,“嘻嘻。就是虫子。” 好吧。 周辞白走进厨房洗碗。 陈知年看一眼厨房的方向,继续在餐桌上找,就连桌布都被掀起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惊喜。所以,是她想多了吗? 今天真的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失望。 还有一点点丢脸。 陈知年瞪着向日葵,“哼。”难怪不是烛光晚餐。 人家烛光晚餐都是有惊喜的。 陈知年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在mp3上乱按着。 突然,不是英语朗读就是普通话朗读的mp3竟然响起了黄家驹的《喜欢你》。 “怎么回事?”谁在她的mp3里下载了粤语歌? 突然,厅里的灯被关,一片漆黑。 陈知年的心噗噗跳,那个猜测一遍遍的在脑海里闪过,忐忑,不安,期待。陈知年拿着mp3站在厅里,眼睛定定的看着房间的方向。 换了西装后的周辞白一手捧着蜡烛一手捧着玫瑰花,目光坚定的走向陈知年。 陈知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能清晰的听见心跳的声音。 周辞白把蜡烛放在茶几上,拉住陈知年的手,慢慢单膝跪在她面前。 “阿年,我爱你。” 陈知年定定的看着周辞白,手里的mp3依然在深情的唱着《喜欢你》。 “阿年,嫁给我。我想要一辈子对你好,把你捧在手心......我可能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我会尽自己所能的让你成为最美丽的妻子,最幸福的妈妈,最开心的老太婆。” 陈知年抹一把脸上的眼泪,“我......我不是故意的。”陈知年无奈的吸吸鼻子,“眼泪很讨厌,莫名其妙的就流下来了。” “其实我想笑的,但是......”眼泪越来越凶猛,如珍珠般一滴一滴的落下。 “阿年,你愿意吗?和我一起努力让自己幸福。” 陈知年猛地点点头,“愿意。我愿意,很愿意,非常愿意。”陈知年擦擦脸上的眼泪,“是不是还有戒指?赶紧给我戴上。”陈知年理直气壮的伸出右手,感觉有些不对,“好像应该是左手是不是?” 陈知年赶紧把左手伸出去,“应该是左手。”然后又埋怨周辞白,“还以为戒指藏在饭菜里,我吃饭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周辞白没有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刚刚不是在找虫子,而是在找戒指?” 陈知年嘟嘟嘴,“都怪你。” 陈知年晃晃手,“赶紧的。” “好。” 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在手背上轻吻,然后郑重的把戒指戴在陈知年左手的无名指上,刚刚好。 大小正合适。 208,辞职 陈知年看着手上的戒指,眼泪刷刷的流,控制不住。 “别哭。”周辞白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只是越擦越多,“傻姑娘。”“你才傻。我这是喜极而泣。”陈知年扁扁嘴,“哼。” “嘻嘻。不过戒指很好看。”陈知年傻笑着看戒指,“则是黄金?真金吗?”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陈知年都想要用力的咬一口,听说如果是真金会留下牙印。 “是。真金。” “嘻嘻。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摸到黄金呢。”小时候,阿婆藏着两个银手镯,据说是她出嫁的时候,娘家给的嫁妆。 后来,阿婆去世,把两个银手镯留给了阿妈和小婶,一人一个。 黄金? 家里是没有的。 陈知年轻轻的摸着手上的戒指,大小合适,尺寸刚刚好。最重要的是,金色让她白嫩圆润的手指显得更白皙,不仅没有俗气,还有着淡淡的贵气。 “这是什么花?” “玫瑰?看着不像。” 周辞白:“杜鹃。”虽然陈知年常买向日葵和鸡冠花,但周辞白知道她最喜欢的是杜鹃。 “周医生。”陈知年拉着周辞白的手,认真又郑重,“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好。” 对待感情,对待婚姻,他们是同样的态度,认真而又严谨,一旦决定了就会是一辈子。他们希望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经营幸福。 “阿年。”周辞白双手捧着陈知年的脸,低头吻上她艳红的唇。 第二天中午,陈知年趁着吃中午饭的时间跑去电视台找林萤光。 “姐。”陈知年晃晃手上的戒指,“嘻嘻。好看吗?” 林萤光看着头发丝都要愉悦得飞起来的陈知年,也替她高兴,“好看。”林萤光拉过陈知年的手,“金戒指?” “嗯。还有我喜欢的杜鹃。”陈知年得意的抬着手,让林萤光看得更仔细些,“还有周医生的姓。” “的确很用心。”林萤光看戒指的设计就知道,应该是定制的。虽然国外很多人喜欢铂金和钻石,但国内的人还是更喜欢金银。 “小阿年,恭喜你。”林萤光抱抱陈知年,“我的小阿年一定要幸福。” 陈知年笑得眉眼弯弯,“我会幸福的。”她一直都知道,幸福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会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它是需要自己用心经营的。 爱情、婚姻,都需要经营,需要付出。 作为婚姻里的一份子,不可能一直等待、享受别人的付出,也需要付出,即使不能同等,也需要力所能及。 林萤光也有些感慨,时间真快啊。曾经光着脚满山跑的小姑娘也要嫁人了。不过,她为陈知年高兴,“我们吃饭去?庆祝?” “好。姐,今天我请客。”陈知年高兴的挽着陈知年的手,“想吃什么?随便点。” 当然好了。难道小啊阿年大方豪爽一会。 “阿年什么事这么高兴?”周航飞一眼就看到陈知年手上的戒指,“要结婚了?” “嗯嗯。我要结婚了,姐夫也加油哦。” 周航飞看向林萤光,“好。” 因为陈知年的高调,公司的同事都知道陈知年被求婚,快要结婚了。 “阿年,你的头发末梢都写着‘我很高兴’。”叶钦无奈的看着随时随地秀戒指的陈知年,“你低调些,可不要引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 叶钦提醒陈知年,“外面很多人抢金戒指、金耳环?” 陈知年立刻捂住手指,“我小心。”这样的事情,陈知年见过不少。就在前几天,她公司附近就有人被抢。 一个戴着金耳环的中年妇女被抢,耳朵被扯得鲜血直流,看着触目惊心。这件事后,附近公司的女士们纷纷摘下了饰品,甚至连手表都不敢戴,就怕被人盯上。东西抢了没关系,身外物,就怕人受伤。 叶钦也是好心提醒,“小心为上。” 陈知年点点头,决定用一根红绳把戒指穿起来,戴在脖子上。 “阿年,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还没有呢。我外婆要找人算一算。” 摆出阁酒的日子要算一算,领结婚证的日子要算一算,摆结婚酒的日子也要算一算......相对于结婚证,青山镇人更看重结婚酒。 太麻烦。 但外婆说了,越麻烦越好,越是麻烦男人才会越珍惜。 好不容易养大的姑娘,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背着个小包就到男方家里去? 外婆直接一句话‘你们小年轻不懂,不要管,我来办。’ 既然外婆老当益壮,陈知年也由得她高兴了。再说,外婆本来也打算在春耕后来羊城游玩的,既然这样,就让她顺便找周辞白的外公和舅舅商量婚事吧。 反正外公也闲着、无聊着。 自从陈知年和周辞白恋爱后,外公就隔天的催婚、催生。人老了,就想要含饴弄孙,想要有个孩子在身边吵吵闹闹。 陈知年和周辞白体谅外公日子无聊,但孩子也不是说想生就能生的。 “女孩子早点结婚好。早结婚,早生孩子,对身体好,利于保养。” “你怎么不结婚?” “我是男人。”虽然天天说男女平等,但男女真的能平等? 不能。 特别是在婚嫁市场上。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即使保养得再好,在生育上也会造到别人的质疑。像叶钦,他可以四十岁不结婚,但让他娶一个四十岁的女人? 答案是:no。 不会。 不愿意。 “对了,陈晚秋准备开一家服装店。”叶钦突然说道,“在天河。你的‘幸福家’附近。”店面还是叶钦让人帮忙找到的。 陈晚秋看过后,觉得不错就租了下来,正准备找人装修。 陈知年兴趣不大,“哦。”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对吃穿住的要求越来越高,服装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陈晚秋选择服装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们真的是青梅竹马?”叶钦一直都在怀疑这件事。实在是两人的关系太多扑朔迷离,说不好吧? 不至于。 说关系好吧? 不见得。 “曾经。曾经的小伙伴。”至于现在什么关系?老乡吧。 突然,陈知年从叶钦的话中发现了商机,“你说晚秋正找人装修?要设计吗?” “你有介绍?”叶钦挑眉,“你们‘幸福家’还接装修?” “为什么不接?”她手里有建材,有认识的工程队,有家居装饰品,完全可以一条龙服务。 陈知年摸摸鼻子,“虽然我不会家居设计,但我陪林萤光逛街买衣服的时候,见过很多装修有特色的品牌服装店,还有展示橱窗......即使不能远原创,也能借鉴......集思广益,融合大家之好。” “呵呵。把抄袭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我佩服。”叶钦眼珠子都要翻出来了。 “借鉴。融合。推陈出新。”陈知年强词夺理,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但还是忍不住心虚,“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啊。” 陈知年有个学姐,是做服装设计的。每次大牌有新款上市的时候,她就会带着相机去专卖店试衣服,把人家的细节记录下里,拍下来,然后借鉴,推陈出新。 很多制衣厂都是这样做的。 完全抄袭? 不会。 不过是款式相似而已。 “呵呵。”叶钦翻个白眼,“你倒不如直接说‘我要抄袭’。国内知识产权意识薄弱......虽然国内还没有《知识产权法》,但也是有归则法规的。” 叶钦给陈知年说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阿年,如果你想把‘幸福家’做大,最好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常识、知识。不是说很多人都这样做就是对的,在法律面前,也没有‘法不责众’一说。人,只有知法懂法才不犯法。平时没事的时候,看多多法律的相关书籍。” “好。钦哥,谢谢你的提醒。”陈知年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法律法规,很多错误都是因为无知。 “不过,我还是想接下晚秋的店铺装修。”虽然她不能借鉴,但可以从美院请设计师啊。未毕业的学生收费也不贵。 能赚钱,也能练手,应该会有学生愿意的。 叶钦突然就笑了,“当然可以。”不过,就是业务范围太广泛了些而已。 对于陈知年来说,只要能赚钱就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 陈晚秋也相信陈知年,所以毫不犹豫就把店铺的设计给了‘幸福家’。陈晚秋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就要求店铺的设计像‘幸福家’这样既奢华又让人觉得舒适。 顾客要求,当然是没问题了。 陈知年没有告诉陈晚秋,‘幸福家’是林萤光从港请来的知名设计师设计,只告诉她,有什么要求直接告诉设计师,但也要听取设计师的意见,不能想当然。 不能说‘我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和陈晚秋签约后,后续的跟进就交给林燕平这个店长负责。 陈知年最近太忙了,忙工作,忙建材买卖,花费在‘幸福家’的时间就少了,也幸好林燕平能干,信得过。 叶云飞提出了辞职,递交了辞职信。 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 但让陈知年意外的是,马总竟然没有新聘请一个采购部经理的意思,他想把采购部并入工程部。 虽然说采购部一直都是为工程部服务,采购的也是工程设备和用料,但很多人都意外马总会给刘经理这么大的权限。 以后,采购部的事情全权有刘经理负责。 陈知年皱着眉头,感觉全责不明,有瞬间的迷惘和不知所措。 “阿年,中午一起吃饭。” “好。” 叶云飞在离开前请陈知年和阿林一起吃饭。他们采购部的三个人第一次一起吃饭,而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他们的领导叶云飞要离开了。 叶云飞还问陈知年要不要跟着他干?叶云飞也在筹备公司,做的也是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这些年,叶云飞也积累了不少的资金和本钱。 叶云飞想要挖陈知年,是因为她身后的林萤光,周航飞有很多人脉关系可以利用。而且,陈知年本人也值得培养。 陈知年的认真、努力、谨慎、细心等等优点都被叶云飞看在眼内。如果好好培养,陈知年应该会是个好帮手。 陈知年摇摇头,“我以后会往家居方面发展。”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专业性太强,需要的专业知识太多,像她这样没有任何基础的人会很累。 以前,她不知道电视和视频线有什么区别,更不知道电线里面的芯是什么材质组成,但现在她能快速判断一根电线的质量。 这其中付出了多少,只有她自己明白。 一些辅料就已经让她死掉大部分脑细胞了,更不要说那些主要设备,很多参数她根本就看不明白。 她根据工程部的需要找人定制配电箱、机柜等设备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别人有什么问题她也解答不了。 真的很累。 什么都要学习。 虽然当一名采购员能有很多获得福利和外块的机会,但真的很累。特别是在自己不熟悉的,需要大量专业知识储备的行业。 当然,如果坚持肯定会有大收获。毕竟,不管是通讯还是安防都是新兴的朝阳产业,未来的发胀一片红火,不可估量。 但陈知年在再三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往家居方向发展。 一个装饰得舒适、温馨的家能让人感觉到幸福,她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也希望通过装饰帮别人提高幸福感,给别人带去幸福。 “‘幸福家’是你的吧?”上一年,陈知年让人推广‘幸福家’的时候,很多同事就有猜测,但陈知年一口咬定说是林萤光的。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 但慢慢的,通过陈知年的一些行为,大家也知道‘幸福家’应该就是她的。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否认,“嗯。我的。” “听说生意不错。”叶云飞没有去过‘幸福家’,但他听叶钦说起过,听说生意很好。 “还好吧。”陈知年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 ‘幸福家’的生意的确不错,而且越来越好。现在,‘幸福家’已经有了固定的设计师,开始设计和生产标注有‘幸福家’logo的手工艺品。也有合作的裁缝,定制高端窗帘和床用品、沙发用品。 陈知年和林萤光已经在考虑开分店的事情了。 只是,因为陈知年还要上班,所以分店的时候暂时推到下半年。 “我买东西,能不能打折?”叶云飞笑着说。 “当然。八折,同事价。如果你推荐顾客过来,不仅能打八折,还能拿一个点的提成,当然,我知道叶哥你肯定不会在乎这一个点的小钱。” “谁说我不在乎?小钱也是钱。再说,听说你店里的手工艺品好几百甚至上千元一个,一个点的提成也不算是小钱了。”否则,阿美怎么会那么努力的推销‘幸福家’的商品?阿美每个月从‘幸福家’拿到的提成应该不比工资少。 “嘻嘻。‘幸福家’欢迎叶哥。” 接着,叶云飞又和陈知年、阿林说起马总的打算。 “短期内,应该都没有采购部经理,你们两个会被并入工程部。”在离职前,叶云飞和马总有过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叶云飞和马总相识多年,两人曾经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只是岁月变迁,时光不再,两人都已经不再是曾经义薄云天、侠气冲天的年轻小伙子了。 说好的一辈子好兄弟,走着走着,就到了岔路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叶云飞觉得马总没有兑现承诺,马总觉得叶云飞想要太多。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只能再见,希望还是朋友。 当然,成年人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多敌人。不是朋友,也可以是利益共同体。 对于马总不准备招新的采购部经理,叶云飞有些意外,但想想也不奇怪。采购部本就是为工程部服务的。 把采购部并入工程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其实,叶云飞还是打了马总过一个措手不及。马总和马小琴虽然都猜到叶云飞又离意,但也以为应该是两年后的事情。 毕竟,在通天公司成立之前,叶云飞就跟着马总做工程,也看着通天公司从有到无。通天公司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叶云飞买回来的。例如公司入口旁边被供奉着的‘关公’是叶云飞买回来的。 又例如马总的办公桌,公司的传真机等等,都是叶云飞买回来的。 公司之初,只有马总、叶云飞、马小琴三个人,他们三个人把公司一点一点的做起来,不可能没有感情。 当初,马总跑项目,马小琴跑各种证件,叶云飞则布置公司。从公司的办公桌,到公司的窗帘,再到公司的盆栽植物都是叶云飞一手置办起来的。 要说没有半点感情,这是骗人的。 但,就此被感情束缚,也不可能。所以,叶云飞决定快刀斩乱麻,果断辞职。甚至没有给马总和马小琴把陈知年培养起来的时间。 马总和马小琴想要培养陈知年的心思很明显,公司的一些聪明人早就看出来了。当然,马总和马小琴也没有掩饰过。 叶云飞看的清楚明白,但还是带着陈知年,让她尽可能的多学习。一方面是因为陈知年聪明,另一方面也因为他对通天公司有感情。 说起来,叶云飞对通天公司的感情很复杂,就好像一手养大的别人的孩子。 有感情吗? 肯定有,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 感情很深? 不一定,因为这是别人的孩子。 从感情上说,叶云飞舍不得离开通天公司,但从理智上说,他必须离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叶云飞心情有些沉重,看着面前的十几个菜,莫名想起当初和马总两个人一起吃一个饼的交情。 当初,在通天公司创立之前,为了接到工程,两人可谓是吃尽苦头。只是,曾经的那些交情,曾经的那些肝胆相照,都慢慢的消失在时间里。 叶云飞决定离职,开创自己的新事业。 “叶哥,以后主设备的采购是不是由刘经理负责?”陈知年对未来有些忐忑,有些不安。虽然入职大半年,但陈知年和刘经理打交道不多,只知道刘经理喜欢喝茶。 而且,马总也没有划分工作上的职责范围,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就好像习惯突然被打破。 “以后住设备有刘经理负责,你负责辅料的采购......和现在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这几个月,叶云飞已经陆续把辅料的采购交到陈知年手里。 陈知年和叶云飞聊了很久,刚入职的阿林什么事都不懂,什么事都不知,只安心吃饭喝酒。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散。 叶云飞把工作交接后就走了,走得安安静静。陈知年的工作并没有因为直属领导的离开而有太大的变化,她的工作依然是辅料采购和仓库。 不过,因为她和阿林被并入了工程部,需要参加工程部的每一个大小会议,包括每周一的例会。 是的。 工程部每周的星期一都要开会。 陈知年和阿林一开始不太习惯,因为叶云飞是不喜欢开会的人,但必须适应。 以前,陈知年的采购单和合同是找叶云飞签名,现在则是找刘经理,因为刘经理比较忙,所以陈知年常常找不到人。 很多的一些琐碎的小问题。 适应了,习惯了就好。 月底的时候,刘经理因为忙不过来,新招了个秘书白小姐姐。 因为通天公司的辅料大部分都是从宏翔五金采购,而主设备又交给了刘经理,等于切断了陈知年拿‘外块’的机会。 以前,主设备的采购由叶云飞负责。叶云飞负责商谈,陈知年则负责做合同,叶云飞在拿到‘外块’的时候则会给陈知年两成。 现在,没有了。 她除了工资和福利,没有任何赚‘外块’的机会。 陈知年想要辞职的心越来越浓烈了。 她不是执着于‘外块’,而是觉得目前她在通天公司的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当一个人付出的多了,得到的却少了,就会情不自禁的生出外心,这是必然的。 让陈知年最终下定决定要离开的是因为刘经理的一个私人要求。刘经理家里装修,有部分材料是从宏翔五金购买,都未付款。 刘经理要求陈知安把这笔钱分摊、安排到工程的辅料采购中去。 多少钱? 不多,三万。 呵呵。 陈知年真的要笑了。 这理直气壮的姿态,真他么的讨厌。 但是,刘经理不是商量,不是询问,而是直接要求,要求陈知年把他从宏翔五金拿的三万材料款平掉。 呵。 麻蛋的。 想要骂人。 但对方是领导,陈知年只能拿出公司的采购流程说话......根据采购流程要求,必须要工程部的工程师提交有刘经理、马总签名的材料申请表,采购部才能进行采购。 虽然说采购部并入工程部,但这个流程依然存在,依然必要。 “没有采购申请表,我没有权利采购啊。”所以,应该怎么分摊?怎么分配?怎么安排?这真不是她一个采购助理能做到的。 突然增加三万多的辅料申请,财务肯定会核查。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外块’没有她的份,需要承担风险的事情却来找她? 她又不是傻子。 虽然她长了一张傻白甜的脸,但也不是别人随随便便把她当傻子的理由。 “一定要材料申请表?” “对。有申请,我才能采购。当然,入股申请的材料,仓库有,也不需要采购可以直接从仓库发货。” 所以,如何把这三万分摊到具体的辅料,绝对考验人的能力。 陈知年坚持要拿到材料申请单才能采购,刘经理也没有办法。陈知年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没多久,王平安、杨阳、黄文杰等人就相继给了她一张辅料申请表。 都是因为工程辅料预算错误,加急申请。 呵呵。 陈知年合计了一下,确定就是刘经理的那三万多了。 有了材料申请表,就好办事了。 陈知年立刻按申请表做了采购订单,至于财务部询问的‘为什么好几个工程都同时出现预算错误,需要增加申请?’ 陈知年摇摇头,“不知道啊。他们提供了申请表,我按申请表采购。” 有问题? 问工程部呗。 她是按程序工作。 不知道刘经理是如何辩说的,财务部不再追问。 陈知年下单,然后又拿到了宏翔五金开的送货单。 填写入库,出库。 陈知年让王平安、杨阳、黄文杰等人在出库单上签名,确定他们领取了这批材料。 至此,刘经理的三万多装修材料款被抹平。 陈知年却心惊胆战。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明晃晃的作假。 一入,一出,公司就损失了三万。 陈知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审视刘经理的为人。之前,因为阿飞叔从公司接工程的事情,陈知年和刘经理打交道,觉得他是个比较正直的人,但现在她腰推翻自己的评价。 不是她眼瞎,是刘经理长了一张正直的脸。 她还是太年轻,阅历太少了,居然没有看出刘经理是披着羊皮的狼。 因为这件事,陈知年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离职的事情。 “周医生,你觉得我应该辞职吗?”陈知年放下手里的mp3,靠在沙发背上,“我觉得没意思了。” 她不想在刘经理手里工作。 这人...... 陈知年突然不知道如何评价。 “你想辞职了?”周辞白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的听陈知年说话。 “嗯。”想很久了。 周辞白点点头,“辞职,专心搞‘幸福家’?还是换一家公司?” 陈知年转着mp3,“我觉得没有必要换公司了。”就专职搞‘幸福家’吧。她脑子里有很多关于‘幸福家’的设想需要转为现实。 但是,都因为太忙而不得不暂时搁置。 这段时间,她真的太忙了。特别是仓库的事情,因为林萤光和叶云飞做了利益交换,林萤光给叶云飞的新公司介绍羡慕,叶云飞给陈知年介绍了好几个建材厂商,还有几个建筑公司。 根据需要,陈知年又租了仓库旁边的两个仓库,然后又请了是个退五兵做仓管。建材生意算是越做越大了。 而‘幸福家’几乎全是林萤光在忙。 想想,就觉得心虚。 陈知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最近太忙了,想要休息一下。”她平时还有两门课程了,经济管理,设计。 还要学习外语。 “我要放松一下。” “可以啊。你最近太忙了,都瘦了。” “瘦了吗?”陈知年双眼发亮,摸摸捏捏自己的小脸,“真的瘦了吗?”真的太惊喜了。天知道她为了减肥有多累。 她属于‘先胖脸、后瘦脸’一类人。胖一点点就立刻显现在脸,超级明显;瘦了好几斤,但脸却没有半点变化,半点不显。 这段时间,陈知年每天早上和周辞白一起锻炼晨运,每天晚上散步慢跑,从不间断,就为了减肥。 终于,看到效果了。 陈知年都要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太难了。 “你太瘦了不好看。”周辞白的手掌贴在陈知年的小脸上,“你的脸还没有我的巴掌大。” 陈知年瞪着周辞白的大巴掌,“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大饼脸吧?”庆幸,她的脸没有周辞白的巴掌大,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难看呢。 “我决定了,我要辞职。” “我支持。” 陈知年又有些犹豫,“真辞职?我刚升工资耶。”不过,仓库和‘幸福家’能赚更多。 所以,辞职。 “辞职?”刘经理有些意外,他本人对陈知年比较看好,而陈知年的性格也适合做采购。以刘经理和马总的安排是培养几年,然后让陈知年独当一面。 “我要结婚了,想先生孩子再出来工作。”这个理由真实得让刘经理无言以对。如果说陈知年准备去别的公司发展,他还能想办法留一留,因为不管是从工资还是福利或者是未来去前途来说,通天公司都值得考虑。 但陈知年说她要结婚生孩子......刘经理只能点头同意。 等招到新的采购助理,交接工作后,陈知年就能离职了。但采购助理也不是这么容易招到的。 陈知年想了想,向刘经理推荐了阿林。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刘经理竟然答应了,让陈知年和阿林交接工作。 209,学习吧 陈知年辞职了,也不打算再找工作,她准备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建材仓库和‘幸福家’。周辞白支持陈知年,他有不少的积蓄,能毫不犹豫的支持陈知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至于上班还是赚钱? 全凭陈知年高兴。 上班不高兴?那就不上班。 赚钱太累?那就不赚钱。 当然,让陈知年不赚钱是不可能的。她从小就知道钱的重要性,虽然有钱不能使鬼推磨,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人都说,钱能解决世界上百分十九十的问题。 所以,班可以不上,但钱却不能不赚。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无事生产只会伸手向男人要钱的女人,太没有安全感了。 陈知年一直都知道,自己有钱比男人有钱更重要。陈知年打算休息几天,然后就投入到赚钱的大事中去。 林萤光在听说陈知年辞职后,立刻给她安排上课,各种各样的课程被安排得满满的,比她上班的时候还要忙。 大学的旁听,夜校,专业的私人老师,礼仪课程,务必要把陈知年的时间压榨得一丝不剩,陈知年感觉知的心头血都被榨干了。 陈知年提意见说,太忙了,能不能减少学习的时间? 林萤光毫不犹豫,“不能。” 时间就是海绵,挤一挤总会有的。 陈知年欲哭无泪,“她不是海绵宝宝啊。”但林萤光说每一个课程都很重要,必须学。既然她想要把‘幸福家’做大,就必须要学习经济管理,这样才不至让‘幸福家’因为她的不擅管理而出现一些不必要的危机。 设计,也必须学。 礼仪? 更是必不可少。 在和别人的相处过程中,在和别人的商业谈判中,礼仪是个人的最直面的名片。礼仪是一个人给别人的第一印象。 从站姿到走路的步幅,到说话谈吐,再到和别人的交谈中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等等。陈知年被一点点的塞在脑海里,然后消化。 而林萤光要求陈知年把这些礼仪刻在骨子里,即使是在坐公交车的时候也不能忘记。 喜欢抢座位的陈知年心虚的点点头,“好。” 有一次,陈知年把拖鞋穿出门,立刻就遭到了林萤光的批评,因为‘不礼貌,不端庄’。无奈,陈知年只能再跑上五楼换鞋。 气喘吁吁。 在林萤光的督促下,言谈举止中需要注意的事项,陈知年学习得不错,被礼仪老师表扬了。让陈知年苦恼的是餐桌礼仪,还分了中餐和西餐。 中餐的时候,长辈、领导、重要的人需要坐在什么方位?那个位置代表尊敬?陈知年学的一团乱,满脑子的浆糊。 在她看来,只要不把长辈、领导安排在门口上菜的位置就好,其他的应该很难注意和顾及到。但老师说,这是不对的。 不对的。 好吧。 继续学。 “啊。好烦。”陈知年把一本《西餐礼仪》扔在旁边,“我就想大口吃肉,大口喝汤,怎么就不礼貌,怎么就不端庄了?”陈知年躺在沙发上,一脚搭在沙发背上,一脚在沙发边缘轻轻的晃荡着。 她就不端庄怎么了? 陈知年撇撇嘴,“这些西餐礼仪看得我脑仁疼。” “其实,注意一下礼貌就好,没有必要把自己变成一把尺。不能衣衫不整,不能大声喧哗,不能高谈阔论......” 陈知年撇撇嘴,“这些要求,只要是公众场合都需要注意好不好?”突然,陈知年来了兴趣,靠在沙发上,“周医生,你觉得什么人最没有礼貌?” “说粗言秽语的人。”周辞白很反感这一类人,语言博大精深,明明有更好的说法却偏要说一些让人恶心的粗言秽语,脏了自己的嘴,也污染别人的耳朵。 周辞白常常见到一些家长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口无遮拦,说一些儿童不宜的语言,不在意是否会被孩子学习,不在意‘言传身教’四个字。 周辞白很不喜欢这一类人。 “我最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大声说话的人,也不喜欢那些不戴耳塞在公众场合听歌的人,真的很讨厌。” 新出的手机有一个听音乐的功能,然后一些人就开着音乐走路,一边走一边听甚至还跟着唱。从不顾及旁人是否会被影响到。 还有一些人就是,手机响了,然后大声的‘喂,喂’。 ‘喂’个没完,然后唾沫乱飞。 “真的很讨厌。你建议他说话小声点,他还会理直气壮的怼你一句‘关你屁事,这又不是你家’。” 周辞白笑了笑,“你说的是图书馆那件事吧?” 周末,周辞白和陈知年一起在图书馆学习,然后旁边有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电话在大声谈生意。 不停的在‘喂,喂,信号不好。’‘喂,喂,十万吗?’‘喂,喂,我没空。这点钱,我还不放在眼内。’ 语气夸张,表情浮夸,看得周辞白和陈知年满头黑线。周辞白和陈知年都能看出来,对方的手机根本就没有被接通。 不过是为了炫耀自己有手机而已。 这套路,陈知年太熟悉了,因为她也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不过,她会更委婉一些,手段不会这么直白。 周辞白笑了笑,“因为很多原因,一些人的素质暂时没有跟上经济的发展。” 陈知年撇撇嘴,“反正我很不喜欢。” “所以,我要做一个有素质有教养的小仙女。”陈知年捡起旁边的《西餐礼仪》继续看。 陈知年可不是死读书的,她还会和周辞白一起到西餐厅里实践。周辞白是看着陈知年一点点优雅起来的。 自从陈知年不上班后,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和周辞白一起。 有时候中午,陈知年也会心血来潮的给周辞白送饭,然后在他的办公室里看书,然后一起回家。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陈知年辞职后的这段日子,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早就擦枪走火,搞出人命了。 休息了大半个月,陈知年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天,陈知年来‘幸福家’开会,为‘幸福家’未来的走向定位。 ‘幸福家’最后的走向是‘幸福家居购物广场’。这是陈知年对‘幸福家’的期盼,也是她和所有‘幸福家’员工努力的方向。 “今天的会议主题有两个,一个是开分店,另一个是招设计师成立工作室......” 陈知年和林萤光还有周辞白商量过后,决定把开分店的事情提前,而且同时开两家分店。一方面是现在陈知年辞职了,有管理的时间,另一方面是建材的买卖让她赚了不少钱,准备都投入到‘幸福家’的发展中去。 一样的装修,一样的布置,但分店的面积会更大。 “林姐,你尽快培养两个合格的店长。如果合格,能独当一面,那新店长将会从老员工里竞争考核。如果不合格,那只能从外面新聘......” “你们是‘幸福家’的第一批员工,我希望你们能一直的陪同着‘幸福家’成长。‘幸福家’肯定会越做越大,我希望你们也越来越优秀,从员工到店长然后到管理者再到是合伙人......” “‘幸福家’将会设立一个内部的员工奖学金,不管是夜校还是在职大学或者是专业技校都能申请。‘幸福家’不仅会帮你们分担三分之一的学费,还会设立优秀奖学金。即使有一天,你们学成毕业,不想再留在‘幸福家’,想要另觅高处,‘幸福家’也会欢送、支持。因为人想往高处走没有错。” “至于要不要提升,则全凭你们自己决定。” 她愿意给出机会,但最后谁抓住了机会,这就不是她能决定的。 突然,一个年轻的圆脸爱笑小姑娘举起手,“老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小姑娘笑起来很好看,有一对小虎牙,萌哒哒。 “当然可以。” “老板,你也是农村姑娘?” 陈知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是的。”陈知年从来不避讳这个问题,她总会大大方方的告诉别人,她是农村姑娘。 ‘幸福家’的员工大部分都和陈知年一样,从农村来。他们怀揣着希望,来到传说中的遍地是黄金的羊城,懵懵懂懂,然后有失望,也有无奈。但更多是希望能留下来,不是为了建设羊城出一分力,而是因为这里比家乡有更多机会,特别是对女孩而言。 有人坚守初心的努力,也有人因为迷惘而迷途,更有人自甘堕落。 陈知年愿意给她们机会,也希望她们能收获自己想要。 “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虎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读书,想学一门手艺,但我不知道学什么好。”说着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小学毕业。” “我不知道女孩子能学什么?” 陈知年笑容温和,“你喜欢什么?” 小虎牙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又好像喜欢很多。 “女孩子可以学的东西有很多。例如设计,设计衣服、床用品、手工艺品等等。也可以学做糕点,蛋糕、饼干、面包等等。” “还可以学化妆,给明星或者电视演员化妆、做发型。”陈知年伸出手晃了晃,“也可以学美甲,就是给手指甲画上漂亮的图案......” “当然,如果你喜欢做账,还可以考个会计证。” 小虎牙瞪大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女孩能做这些多事情。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家里人希望她能顺利入工厂当一名流水线女工,因为工资高。 而她同乡的很多小姐妹就是一名女工,每天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累吗? 累的。但肯定比种田轻松。所以小姐妹们都很高兴。 而小虎牙能顺利应聘上‘幸福家’的销售员,还是因为她爱笑,有亲和力。其实,也不是她主动来‘幸福家’应聘。 是她和小姐们逛街,路过‘幸福家’的展览橱窗,被橱窗里的一个小蜗牛摆设逗笑了。笑容天真纯良,好像早晨雾水中盛开的小野花。 这一幕刚好被林燕平看到,觉得她的笑容很治愈,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喜欢上,很适合做销售合作或者服务员,然后就问她要不要来‘幸福家’工作? 林燕平列举了不少‘幸福家’员工的福利,诱惑小虎牙来‘幸福家’上班。可能是林燕平表现得太过‘狼外婆’,小虎牙还一度担心林燕平是坏人而不敢答应,但最后还是被小姐妹逼着来了。 不过,来‘幸福家’后,她就给自己的世界打开了一扇门。 一扇看世界的大门。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能这么大这么精彩。而也是这些精彩让她的野心悄然苏醒,想要更多,想要更好,想要更精彩的世界。 特别是听说老板也是乡下姑娘后,她开始思考,为什么老板能做到? 人,会因为改变而思考,也会因为思考而改变。 想得多了,想要的多了,就开始努力,开始奋斗。 “世界很大,而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很多。只要我们敢想,只要我们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不怕失败,不怕失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收获想要的生活。” “人为什么而努力?我的好朋友说,为了在未来的时候,抬头望去,身边都是喜欢的人和事。” “也为了让自己成为想要的模样。” “努力吧。少女们,你们还年轻。”陈知年摆摆手,不再炖鸡汤,“我会尽快确定新店的选址,装修。” “现在,第二个议题。关于招聘设计师,创立工作室的问题。” 工作室,陈知年分为三部分。 陈知年在会议室的小黑板上写下一二三。 一,是设计工艺品,其中包括摆设小件、床用品、沙发套、抱枕、小公仔等等。 二,是家具设计,包括床(木质、软垫),沙发(木、竹、藤,布艺),还有桌椅,柜,箱等等。 三,是室内装饰。 “......我们要有自己的加工厂,设计,生产,销售......室内装饰也包括工程队。我们‘幸福家’要有自己的工程队,我们要对信任我们的每一个顾客负责。” 等工作室的办公室租赁下来,就要开始招聘了。 陈知年想到去年她从青山镇出来,在大热天顶着烈日走在面试路上的情景。去年,她被招聘,今年她却能招聘别人了。 请允许她小人得志三秒钟。 她应该也有资格得意吧? 嘻嘻。 对自己的成绩,陈知年是满意的。虽然,这成绩有大部分都是林萤光的功劳,但陈知年还是高兴。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她有了自己的事业,她赚了钱。 从青山镇出来不到一年,她有了事业,有了未婚夫,的确有资格得意。 “如果你们觉得自己能胜任其他的岗位,可以提出来,然后考试。考核通过,将会调任新岗位。当然,其他岗位的工资可能没有销售高。”因为其他岗位没有提成。 “老板,既然要招聘设计师了,我们还需要和美院的学生合作吗?” “当然。继续以前的合作条件。” ‘幸福家’最缺的就是有想法的设计师。像美院的学生,想法大胆,天马行空,最重要的是便宜。 有些学生只想求关注,只想表现自己,对能拿多少提成根本就不在意。 对美院的学生,‘幸福家’有两种合作方式。 一是没有署名权,把工艺品的设计图和产品全部卖给‘幸福家’,价钱会高很多。二是,有署名权,可以把名字标注在工艺品上。如果工艺品不适合标注姓名,‘幸福家’则会准备一个配套的包装盒,然后在包装盒上标注上作者的姓名和简介。 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名。 不同的要求不同的选择。 “开分店后,可以和更多的学生合作。” 陈知年想,她要不要面向更多人征设计稿?像那些杂志一样在报纸上征稿? 算了。 还是先榨干美院学生的脑子,再想征服星辰大海的事。 开完会后,陈知年留在‘幸福家’。不过,因为人手充足,倒是不需要她帮忙。陈知年在店里走走看看,整理一下。 陈知年看了一眼窗帘样品墙,上面已经有十几套样品了。这一面泡沫墙上最新搭建的,上面按规律的布置着窗帘的样品。 窗帘样品大概是a4纸的大小,一套一套的固定在样品墙上,任由顾客挑选。除了样品墙,还有一个样品本。把样品装在一个个透明的塑料袋里,然后装订成本。 “这一套是谁做的?”陈知年一样就看上一套水绿色绣着小白花的纱质窗帘,然后配上灰银色的遮光帘。 看着就好像是水漫过长着一朵朵小花的绿草地,清新文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喜欢用遮光布配上各种各样的纱质窗帘。还记得几年前,大家都喜欢豪华富贵厚重的绸缎式窗帘,但才过去几年?大家就觉得绸缎式窗帘‘暴发户’了。 人心易变啊 陈知年随手翻看这套窗帘的定制情况,果然,她的审美还是符合大众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套窗帘已经被定制了五次,是所有样品中最受欢迎的一套。 陈知年很喜欢水绿色,因为水绿色会让她回想起小时候在下雨天在绿草地上和小伙伴们打水仗的快乐。 他们漫着雨水的绿草地上愉快的奔跑,打水仗,嬉戏。 那欢声笑语好像就在耳边。 关于绿草地,记忆里全是快乐。 陈知年对水绿色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所以在看样品墙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套绣着小白花的水绿色窗帘。 “知年。” “晚秋?”陈知年有些意外的看着陈晚秋的发型,一头长长的波浪卷变成了帅气的短发,而且不是很多女人习惯的‘学生妆’,而是比较有男人味超短。 “你这发型?”陈知年绕着陈晚秋走一圈,“很帅气。” 看着就精神。 把头发剪了,也像是把陈晚秋身上那股哀哀戚戚给剪掉了。 “很好。”陈知年是由衷的高兴。 陈晚秋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你不觉得太短了吗?没有女人味。”虽然新发型已经有十几天了,但陈晚秋依然不习惯,不适应,总是情不自禁的就想要撩一撩头发。 每次习惯性的想把头发撩到耳后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她的长发已经剪掉了,而她的新发型头发根本就不到耳朵。 每次照镜子总觉得怪怪的,很陌生,很不习惯。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有一种‘不认识’的恍惚。 陈晚秋没想到,陈知年竟然说很好。 “很精神。这个发型很适合你。”陈知年真心赞美。 陈晚秋抿抿嘴,不好意思,“叶钦建议我剪的,说要从头开始。” 陈知年眨眨眼,盯着陈晚秋的脸上,很怀疑陈晚秋理解的‘重头开始’和叶钦口中的‘从头开始’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看陈晚秋略带羞涩的笑,陈知年暗骂叶钦祸害。 “知年,你也觉得我这样很好?” 陈知年点点头,“很好。这个发型很帅。” “我总觉得你这个发型很熟悉。”陈知年盯着陈晚秋的发型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陈晚秋甩了甩头发,“《我本善良》。” 啊。 想起来了。 《我本善良》的女主发型。 难怪会觉得熟悉。 几年前,很多人喜欢邵美琪的短发,但有勇气减掉头发的女孩却很少。 “开始我不太愿意的。毕竟,头发也是有感情的。但想想,还是剪了。”陈晚秋摸摸头发,“我还是不太习惯。” “慢慢就会习惯了。很多东西都是从陌生到习以为常的。”习不习惯不说,洗发水肯定能节省不少。 陈知年不想继续头发这个话题,问陈晚秋铺子装修的问题。 陈晚秋惊讶的看着陈知年,“你不知道吗?已经装修好了,我很满意。我今天是过来结算尾款的。” 服装店是按照陈晚秋的喜好和要求来设计、装修的,效果很好,她很满意。上货,就能开业了。 “我以为你知道呢。”语气带着淡淡的埋怨。陈晚秋把店铺的装修给‘幸福家’是因为信任陈知年。 但没想到陈知年根本就不过问。 陈知年理直气壮,“我不专业,一般不会多过问,免得影响了专业人士的发挥。”陈知年把这件事交给林燕平,也信任林燕平肯定能做好。 而林燕平也不会做完一件事就报告一次,她一般都会留到月底的工作总结,统一报告。 陈知年很喜欢像林燕平这样省心的员工,就好像林萤光说的,这是有钱也请不到的好员工。因为陈婉秋还没有结算尾款,所以在林燕平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所以,即使今天陈知年来店里开会,林燕平也没有多说陈晚秋店铺装修的事情。 既然陈晚秋来结算尾款,陈知年赶紧让林燕平过来处理。 “知年,你很少来店里。” 因为服装店距离‘幸福家’不远,所以陈晚秋常过来,但却很少遇到陈知年。陈晚秋很奇怪,很疑惑,难道陈知年这个老板不担心店里的员工偷懒?不担心店里的员工偷东西?不担心收银员在账本上做手脚? 陈晚秋第一次开店,有很多不懂,也有很多疑惑。 陈知年并不知道陈晚秋的疑惑,她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店里每一个角落都有监控,想要偷懒容易,想要偷东西却难,特别是店门口还装有防盗警报。而且,还有林燕平这个店长在,很多琐碎的小事根本就不需要陈知年操心。 林萤光说,一个公司想要发展壮大,领导就必须要知人善用。领导要懂得用最合适的人做最正确的事,因为没有人是三头六臂的,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一个人的时间也有限。 其实,陈知年也不太懂,她还需要学习。所以,林萤光帮她选了经济管理,让她学习如果管理人才,如何管理一家公司。 陈知年建议陈晚秋也学习,“反正你也有时间。”陈知年一直都觉得陈晚秋浪费了很多时间。在陈晚秋跟着莫延的那些年,明明就有时间还有钱,却让时间白白的浪费了。 时间多宝贵了。 多可惜? 不过,只要愿意,一切都不会晚。 多少人几十岁退休后还在学习新知识?像周辞白的外公,已经一把年纪了却还在学习德语,从零开始。 记忆里衰退了? 那就慢慢学,记一点是一点,学一点是一点。 一点一点,积少成多。 几年过去,外公已经能用德语和别人交流了,虽然还不太流利,但也能日常对话。知道陈知年在学习英语和法语后,外公还跟她分享了不少的学习语言的小窍门。 外公不仅仅在学习外语,还在学习新事物,例如也看通讯工程方面的书籍。外公觉得目前只能通话和发信息的手机以后的功能肯定会越来越多。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对手机的依赖会越来越紧密。 外公说,通讯行业是绝对的朝阳产业。为此,外公还拉着陈知年讨论要不要投资。 外公常说:人就要活到老学到老。 时间在过去,年岁在增加,人的阅历和知识也应该随着时间和年岁而增长。否则就真的是白活了。 一个人,只长年岁不长脑子,不是白活浪费米饭是什么? 所以,陈知年希望陈晚秋能多学习。陈晚秋还年轻。不应该把目光局限在男人身上,人生岁月也不应该是一个又一个男人。 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精彩。 人没有努力过,是不会明白努力的快乐,更不会明白努力过后收获的幸福感。 “啊?”陈晚秋傻眼,“我?” “我不行的。”陈晚秋猛地摇摇头,“我小学毕业,听不懂的。”刚跟着莫延的那年,莫延知道她只有小学毕业后也建议她多学习。 莫延还为她找了学校,让她和一群初中生一起听课、学习。但她根本就听不懂,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头昏脑涨。 考试不及格,老师提问回答不上来。 然后在同学们嘲讽的目光中无地自容。 最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上学。 “知年,你知道的,我成绩不好。”陈晚秋一脸的为难,不是她不愿意学习,而是她根本就学不入去。 小学时候,陈晚秋的成绩就不好,常常需要把不及格的试卷塞才床底。虽然她爸妈不在意她的成绩,但如果看到她不及格的试卷也是要骂人的。 小学时候,心无旁骛都学不入去,更不要说现在想法多了,分散精力的事情也多了,就更加静不下心来学习了。 陈晚秋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吗? 知道的。 但她打开书本就昏昏欲睡。 “知年,我不是你。”学习对于陈晚秋来说,就是难以翻越的大山,比上青天还要艰难一万倍不止。 陈晚秋宁愿上青天,也不愿意学习。 陈知年很无语,“你不尝试,不努力,怎么知道不行?”没开始就否定自己,没坚持就放弃,要是有收获才见鬼呢。 “你可以去夜校试试。”和一群初中生一起学习,心态不出现偏差才怪。即使科科第一,可能也要被初中生们嘲笑‘老阿姨来抢第一’,更不要说陈婉秋这种次次考试不及格的学渣。 不嘲笑你,嘲笑谁? 而且,初中生正是无知无畏不懂人情世故的年纪,还是把嘲讽别人当表现自己的中二时候。 和这样一群青春朝气的人一起学习,陈晚秋的心态能不崩塌? 虽然莫延是好意,但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 在夜校就不会有这样的心理压力。夜校,大部分都是成年人,不管是交流还是交际都委婉克制很多。 即使嘲讽取笑,也不会像初中生那样直白。 “你可以去夜校学服装设计,或者是造型设计。既然你做服装,肯定就要多了解服装方面的知识......布料的选择,色彩搭配等等,你都可以学习一下。” 否则,顾客问‘这布料容易起褶皱吗?’ 是回答不知道? 还是回答不起皱?但为什么不起皱? 最后还是不知道。 顾客问‘小麦色的皮肤应该选暖色系还是冷色系?’ 不知道? 还是说‘你喜欢,你高兴?’ “知年,我听你的,我报名读夜校。” 陈知年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不是听我的,我只是建议。你根据目前的时间、处境、精力来决定......” 为什么一定要听别人的? 就不能有自己的主见? 陈知年很心累。 210,全能人才 经过考虑、考察,经过和林萤光、周辞白商量,陈知年在‘幸福家’附近的写字楼租了办公区。 其实,陈知年更想在幸福里附近的,因为上下班方便。但林萤光说,上下班方便考虑的不是老板,而是员工。 相对于幸福里附近,林萤光更看好天河。 再说,幸福家居用品店就在天河,公司开在天河更合适。 陈知年被林萤光说服,经过一个星期的选择,最后确定下来。 紧接着就是装修。陈知年找了青山镇的老乡,根据林萤光请来的设计师画出的图纸进行装修、布置。 公司装修这段时间,陈知年忙得差点要吐血。 办公桌、办公用品、绿植等等的选购,都需要她亲力亲为。陈知年彻底体会到当初林萤光装修‘幸福家’的辛苦劳累。 即使有设计师,即使有装修工程队,但该忙的还是要忙。像办公桌的选购,虽然设计师会给出意见,但具体还是需要自己深入市场货比三家。 颜色、款式、质量、价钱等等都需要自己亲自确认。就办公桌,陈知年就找了不少的地方,询问了好几家办公用品公司。 员工的办公桌,经理级别的办公桌......只这两样,陈知年就把小腿给跑细了。陈知年和周辞白吐槽说,就应该先招聘,然后把这些事情安排给员工。 周辞白一边看最新到的医学杂志一边问“没有公司,你在哪里应聘?别人可能以为你是虚假招聘。” 好吧。 所以,还是要先装修公司。 有了地方才能招聘,才有人才。 目前,她还是光棍老板。 不过,看着公司从无到有,其中的自豪感、骄傲感,别人是不能理解的。跑了办公市场,陈知年又跑到芳村去买了不少的绿植回来装饰。 如果说陈知年对通天公司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绿植太少了。通天公司在工位和工位之间摆着一行行的发财树。 看着的确挺好的。 但除了发财树就很少其他的绿植。 有时候工作累了,想要缓解一些眼睛疲劳都要站到落地窗前看外面的车来车往。所以,陈知年给公司买了不少的绿植,有发财树、夏威夷竹、君子竹、金钱树等等,其中绿萝就有十几盘。 当然,‘幸福家居’当然少不了幸福树。 林萤光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植物园。’就没有见过哪个公司有这么多绿植。但,陈知年喜欢。而且,周辞白说,在公司里多摆些绿植有益于身心健康。 至于办公用品? 陈知年找上周康成。 周康成刚来羊城的时候,就在办公用品公司做销售。虽然他推销的是计算机,但他公司也有传真机、复印机等办公用品。 虽然周康成已经离职,但和以前的领导也有联系。 陈知年在货比三家后,确定周康成的前公司相对来说更便宜些,就定了一批办公用品。从传真机、复印机到文件夹、纸张、别针等等。 足足用了两个月,陈知年才把公司装修好。 虽然累,但值得。 一直嚷嚷着要减肥的陈知年,在这两个月里瘦了十几斤。她在过年前见长起来的小肉肉也消了下去,她的包子脸也成了娃娃脸。 真好。 果然,忙碌是最有效的减肥方式。 根本就不需要节食,更不需要运动,不知不觉就瘦了下来。这段时间,陈知年不仅没有节食,但有些暴饮暴食,但还是瘦了。 没办法,太累,消耗太大,胃口不知不觉的就增长了。 陈知年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被人说胃口大的一天。那天,陈知年在盯着装修,中午的时候去旁边的一家饺子店吃饺子。 北方的手工饺子店。 陈知年是冲着‘手工’两个字去的。 一脸福气的老板娘和蔼和亲的问,“要什么馅?大份小份?” 陈知年眼花缭乱的看着各种馅料的饺子,心里感叹,种类真多。 “我要一份韭菜鸡蛋饺子。”陈知年盯着墙壁上的招牌看了好一会,最后选定没有肉的韭菜鸡蛋。 没办法,她对这种云吞、饺子里的肉不太信任。总怀疑它一些不太好的肉加工而成,在卫生安全上,总有些担心。 前段时间,幸福里旁边的菜市场里新开了一家面店,专卖各种面类食品,例如面条、面皮、饺子皮等等东西。 也有云吞、饺子。 因为买五送三。消费满五元就送一张三元的优惠券。 陈知年和周辞白买了云吞,半斤的云吞,但是......但是,这半斤云吞最后全被扔进了垃圾桶。吃一个云吞,发现一根猪毛;再吃一个云吞,发现一块小骨头;又吃一个云吞,发现一块用力也嚼不烂的肉...... 天哪。 陈知年直接吐了,然后很气愤的把云吞扔进了垃圾桶。如果不是周辞白拉住,陈知年还想去面店问问,他们竟然用了什么肉来做馅料? 为什么会有猪毛、骨头? 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恶心得陈知年再也不敢吃云吞,只要想起就觉得恶心。 从那以后,陈知年坚持不在外面吃碎肉一类的东西,包括她很喜欢的梅菜肉饼。曾经,陈知年很喜欢香菇肉饺子的,但从那以后再也不吃。 想吃? 自己做。 谁知道外面的肉是什么鬼? “我们店的招牌饺子是香菇肉馅的饺子。”老板娘向陈知年推荐,“我们的香菇是从老家带来的,正宗的野香菇,香味浓郁。” 陈知年果断摇头,“我不喜欢吃肉。”不喜欢外面看不出灵魂的碎肉。 “大份还是小份?大份的是十五个,小份的是十个。” 当然是,“大份的。” 突然,一个高大偏壮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要了一份香菇肉饺子。老板照例询问‘大份小份?’ 男人:“小份的。大份的太多了,吃不完。” 刚刚坐下的陈知年嘴角抽抽,这样一米八的高大男人竟然吃不了十五个饺子? 麻蛋的。 为什么有一种被内涵的错觉? 陈知年不好意思说,青山镇的饺子比北方饺子更大,分量更足,但她一顿能吃二十个呢。 等饺子上来后,男人撇了一眼陈知年的大份,然后很关心的问‘小妹妹,胃口不错。’ 陈知年......“能吃是福。” 哼。 家住海边,管太宽。 陈知年和林萤光吐槽这件事的时候,林萤光好像看傻子的看陈知年,“人家那是在撩你。一问一答,然后就有了话题。” 是这样吗? 为什么她当时觉得男人的眼睛里有一个‘饭桶’?是真的在讽刺她胃口大? 不过,陈知年也知道自己的胃口的确变大了,一度让林萤光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 根本就不可能怀孕。 因为她还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 虽然周辞白求婚了,但他们还没有领证,也没有摆结婚酒,所以即使有时候做一些比较亲密的动作但也会在最后一步停止。 有些事情,他们更愿意在合法的前提下。 先上车后补票,不管是陈知年还是周辞白都拒绝。说他们保守也好,说他们老古董也好,他们有自己的坚持。 可能,有些坚持没有必要。 可能,有些坚持在别人看来很傻。 但陈知年依然坚持自己想要坚持的。 有人问,既然对象都是他,早一些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结婚后就是合法夫妻,想怎么做都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不结婚发生关系也不犯法。 虽然林萤光觉得她的坚持没有必要,但陈知年仍然在等结婚那天。 装修好了。 陈知年注册了公司‘幸福家居’。 想了很久,衡量了很久,陈知年最后还是继续用‘幸福家居’。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俗很土,但这也正是大家的追求。 ‘生活幸福’是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愿望。 努力工作,拼命赚钱,不就为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陈知年希望自己,希望‘幸福家居’能为大家的幸福生活尽一分力。所以,公司的名称被定为‘幸福家居’。 一切准备好,只欠东风了。 招聘开始。 陈知年同时在好几份报纸上登了招聘广告,然后就等着人才上门了。陈知年经历过面试,知道找工作不容易,在应聘通天公司之前,她也是面试过好几家公司的。 只是,陈知年没想到找人才同样不容易。 应聘难,招聘也难。 陈知年的招聘广告已经刊登了好几天,但一个面试的人都没有。陈知年每天早早来到公司,坐在办公室里,等待人才上门应聘。 但是,一个也没有。 连续五天,一个都没有。 陈知年这样天天‘元气满满’的人都忍不住的要泄气了,真的太打击人了。她一天天在公司空坐着,望穿秋水也没有等到应聘者。 “怎么回事?”陈知年觉得奇怪,难道她的招聘广告不够吸引人? 不应该啊。 陈知年盯着报纸上的招牌广告看,和别家公司的招聘启事并没有什么区别。本来,她想要弄个‘招兵买马’的亮眼招聘广告,但林萤光说哗众取宠,看着不靠谱,不会是应聘者的第一选择。 一份报纸上几十家甚至百多家的公司在招聘,大家都默认这种低调直接明了的方式,应聘者也喜欢这种简洁明白。 要是真的弄个亮眼花俏的广告招聘,大家还以为这是什么不正经公司呢。 所以,陈知年借鉴了其他公司的招聘方式做的招聘广告。但,几天过去,一个应聘的人也没有。 失望。 陈知年以一个应聘者的心态去看这则招聘广告,没有问题。岗位,学历要求,工作要求,基本工资,至于福利?面谈。 陈知年把‘幸福家居’的招聘广告圈出来,问自己,如果是她看到这样的招聘启事,会心动吗?会想要试试吗? 应该会吧。 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但也中规中矩。 当初她是怎样挑选面试公司的? 职位的条件,公司的待遇,就这样两样。因为她是‘小学鸡’大学毕业,所以一些重要的、福利特别好的岗位和公司,她很有自知之明的避开。 对于一些明知道即使面试也不会成功的公司,她肯定不会浪费时间去面试。她是根绝自己的学历、能力,想要的工资福利去挑选。 别人呢? 应该也一样。 天下的应聘者多相同。 所以,‘幸福家’招聘广告为什么没有人问津? 很奇怪。 很意外。 陈知年认真分析‘幸福家居’的招聘广告,反反复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就等着,也只能等着。 陈知年告诉自己不能急,人才是值得等待的。 万事开头难,坚持就是胜利。 等。 陈知年一边忙着上课,一边忙公司的招聘。 听陈知年说,连续几天都没有人应聘,林萤光和周辞白都有些意外。 因为从1996年,也即是今年开始,大学不再包分配。毕业生越来越多,用人单位已经趋于饱和,毕业生分配到的单位越来越不如人意。 从几年前开始,就有越来越多的大学生放弃分配,选择自主创业或者到私人公司去。越来越多的人觉得铁饭碗不再铁,不管是工资还是福利待遇都不如私人企业。 所以,林萤光和周辞白都意外‘幸福家居’没有应聘者。 “再等等吧。” 招聘广告没有问题,只能等了。 “要不要再电视上招聘?” 陈知年摇头,“不划算。”虽然有林萤光在能打折,但电视台的广告费相对于报纸来说,还是一个天文数字。 对于刚起步的‘幸福家’来说,并不划算。甚至有些奢侈浪费。 “你决定。”自从陈知年辞职管理‘幸福家’后,林萤光就很少插手‘幸福家’的事情。林萤光说‘发展,最忌讳两种声音。’ 既然‘幸福家’是陈知年的店,林萤光就信任她能管理好。即使偶尔出差,影响了利润,也是一种锻炼。 失败不是成功之母,但失败能为成功提供借鉴的经验。 创业和发展,从来不怕出错,不怕失败。 陈知年的确不怕失败。即使现在没有人应聘,她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少了开始时候的急切和烦躁。 慢慢来,不急,她还年轻。 一辈子很长,她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一点点小事儿急切。 平静了下来,陈知年依然每天等在公司,但她会带上其他书籍或者需要查看的账本。‘幸福家’的账本一个月查一次,仓库的建材账本则半个月一个,主要是建材的生意太好,账目数据太多。 在招聘广告刊登的第十天,终于有了应聘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应聘财务职位。会计专业毕业的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因为听老乡说羊城赚钱容易,工资高,毕业后就和同学门一起过来了。 陈知年喜欢她的踏实和认真,而且看着朝气勃勃,干劲十足。不管任何时候都精神饱满,充满活力。 陈知年从小姑娘身上见到了自己的也影子。 在听小姑娘说‘我不能保证我一直不辞职,但我能保证,只要我在岗位一天,我就认真一天。’后,陈知年毫不犹豫的决定,就她了。 一辈子太长,谁也不能保证未来如何。 再说,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之常情。她不会也不能束缚别人往高处走,她需要做的是努力发展‘幸福家’,让‘幸福家’成为别人口中的高处。 如果‘幸福家’发展得好,还担心员工会辞职? “我不能保证我一辈子在‘幸福家’。”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着刚出社会的青涩和天真。 陈知年想到了自己,“我不需要你保证。如果‘幸福家’发展不好,你走是人之常情,如果‘幸福家’发展得好,我也不惧你离开。” “谁也没有必要为谁的一辈子负责。”陈知年笑得坦然。 一辈子在一家公司? 呵呵。 以前很多人都能做到,还因为有一个铁饭碗而骄傲自豪。一辈子在一个岗位上,甚至传给儿子,传给孙子。 以前,工作是铁饭碗,是一辈子的事情。 但现在,不是了。 现在,应该很少有人能在一个岗位上坚持一辈子。 “我以为你希望我说,一辈子为‘幸福家’奋斗呢。”小姑娘真的很天真。 陈知年被逗笑了,“要一辈子为‘幸福家’奋斗的是我这个老板。你的一辈子,应该为你自己奋斗。” 曾经叶云飞和马总不也说一辈子的好兄弟?一辈子有福同享?叶云飞不也说过要一辈子为通天公司奋斗? 但最后不也分道扬镳? 所以,说什么一辈子都是假的,还不如做好当下。 原来,很多公司听了小姑娘的话后觉得她好高骛远,不稳定,可能属于常离职的员工,所以婉拒了专业知识优秀的她。 公司的确不喜欢常辞职的员工,毕竟,谁也不希望刚刚培养出来的员工转眼就被别的公司挖走。 培养一个员工是需要人力、精力、财力的,没有公司愿意白做工。所以,很多公司签合同,一般都是三年五年,如果提前离职,需要赔偿违约金。 当然,公司也不能员工最求更高更好的工作。 陈知年很认真的说道:“我只希望你在职一天,就兢兢业业的做好本职工作。” 至于会不会离职? 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她应该考虑的是,如果让员工发挥出最大的绩效。 “能立刻上班吗?”陈知年迫切的需要一个财务来处理‘幸福家’的账。随着‘幸福家’涉及的业务越来越广,账目越来越多,陈知年这个非专业人士看得头晕眼花。 所以,陈知年希望财务能尽快上班。 小姑娘元气满满,“能。”和她一起来羊城的同学都已经找到了工作,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寻寻觅觅,天知道她也有多着急。 终于,找到了。 终于有工作了,下个月就能拿工资了。 欧耶。 如果不是正在面试,她都想要跳跃吼两嗓子了。 早上班,早拿工资。 至于工资和福利? 肯定是要说清楚了。 “不包住吗?”小姑娘有些失望。虽然她的几个同学找到的工作也不包住,但其他几个同学的公司在同一区,所以,选择合租。 如果她决定来‘幸福家’上班,距离太远,不方便。 陈知年皱皱眉头,“你没有住的地方?” “我住老乡家里,他家有些不方便。”小姑娘双手搓了搓。 “公司可以提供住宿,但需要和其他的员工合租......如果公司提供住宿的话,住宿补贴肯定就没有了......” 小姑娘生怕陈知年反悔,赶紧摆摆手,“没有关系的。我愿意和别人合租。” 陈知年点点头,“你等三天吧。”陈知年决定在幸福里租两套房当公司的员工宿舍。幸福里的房租虽然贵,但治安好,安全。 既然是公司的员工,她多关心吧。免得他们住到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去。 “谢谢,我明天上班。” 财务、设计师,然后是人事专员、前台...... 一个一个,一点一点。 ‘幸福家居’的架子就这样慢慢的搭建了起来。 陈知年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总经理。其实,她还懵懵懂懂。如何管理一个公司?如何管理人才? 她还一窍不通,还需要学习。 知道自己的短板,陈知年更加努力的学习,针对性的学习。 林萤光常说,作为老板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要学习如何让员工干活。说白了,就是知人善用。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陈知年愿意学习。 陈知年让公司的设计师给她设计了名片,按照她的喜好来设计。陈知年的手机也终于不用藏着掖着了。 以前,在通天公司的时候,因为公司很多同事都没有手机,她也不好使用,只能放在家里偶尔和林萤光、周辞白发发信息。 终于,能拿出来炫耀了。 姐,也是手机一族。 看着名片上印着的手机号码,陈知年很高兴。以后,别人联系她就方便多了。 以前,周康成就常笑话陈知年,说她的手机只能发信息。明明就有手机,但却找不到人。自从陈知年开始带手机出门后,周康成就有事没事的给她打电话。 陈知年气得直接朝他怒吼,“电话费很贵的。”而且,听说手机的辐射很大。不管是为了话费,还是位了身体健康,她都不太愿意时时刻刻把手机拿在手里。 但每次周康成都能扯出正儿八经的大事小事,让她无话可说。 陈知年在幸福里租了两套房子,男女员工各一套。公司大部分员工都选择住宿,毕竟,幸福里的环境和治安都很好。 最重要是,老板也住幸福里。有时候,他们还能蹭老板的车来上班。陈知年不知道,晚上的时候,宿舍的女员工常常讨论她。 年纪轻轻就有房有车有手机有公司,简直就是人生赢家。这绝对是很多人学习的榜样,努力的方向。 因为琐碎的事情太多,陈知年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处理,忙起来就没有什么时间学习。陈知年决定给招个秘书,但现在很多人对‘秘书’两个字有误解,风评不好。所以,陈知年准备给自己招个助理。 陈知年决定给自己招个男助理,还要是会开车,而且对羊城熟悉的男助理。其实,陈知年对助理的要求挺高的,不仅要在需要的时候兼职司机,还要在有危险的时候兼职保镖,还能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林萤光听了她的要求后,只有一个字:难。 这样全能的人,还有什么必要屈尊在她的小公司? 陈知年也怀疑自己是否招到合适的助理?不过,总要试一试的。陈知年在报纸上发布了自己的要求,然后就等。 但是,陈知年万万没想到她一个小公司的助理招聘,竟然能钓来大鱼,还是一条超级大的应该畅游在海洋里的大鱼。 现在,这条大鱼竟然闯入她的小庙。 “这,真是你的简历?”陈知年瞪大眼睛,真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这人太牛逼。有这样的简历应该会有很多大公司争着要吧? 为什么会愿意来她这样的小公司应聘? 难道是看她太年轻了,想要架空她?然后抢权?陈知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好像电视剧看多了,脑洞有点大。 陈知年怀疑的打量着对方,这简历不会是造假的吧? 这样的大牛,竟然屈尊来她的小公司。 这是用牛刀杀蚂蚁? 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陈知年的目光太直白,不过,吴慷已经习惯了。人过中年,重新开始找工作,不管经历什么都在意料之内。 一些没有素质的人甚至直接出言讽刺。 习惯就好。 经历了人生的最低谷,很多事情都能接受了。 “这是我的简历。” 吴慷已经四十多岁,曾经在一家大公司任职,绝对的高层领导。经历的人和事多了,对很多事都能包容和理解,包括别人的怀疑和质疑。 当然,他这样的简历来这样的小公司应聘,不被质疑才不正常。习惯了别人的怀疑和质疑,吴慷已经能心平气和的解释。 这的确是他的简历,没有造假。 “你可以翻看最后一页。”吴慷提醒陈知年。 哦。哦。 陈知年翻到最后,更惊讶,“你,你坐过牢?”还是经济犯罪。 这...... 陈知年很意外。 意外的不是吴慷坐牢,而是他能明明白白的写在简历上。这样的坦荡,让陈知年佩服。如果他不写,别人也不知道。 但他不仅写了,还写了原因,‘经济犯罪’。 “是。我坐了三年牢。去年出来后到上个月换了五家公司。”吴慷实话实说。其实,这些都被写在简历里。 “你为什么选择我公司?不管是从规模还是从福利待遇上看,你都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虽然坐过牢,但他也的确有过硬的本事。 “你的招聘上说需要全能人才。”为什么会选择‘幸福家’?其实,只是他很随意的一个选择,是老天爷帮他做的选择。 看到‘幸福家’招聘的时候,吴慷正一边喝酒一边吃花生。对于工作,吴慷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大公司肯定不会要他这样有污点的人,而小公司...... 重获自由后,吴慷先应聘了一家小公司,老板是个小学没毕业的半文盲,走到今天有胆量有运气。 老板是个很豪爽的人,重情重义。这样的人会有很多朋友,但绝对不会是一个好领导。公司大部分人都是他的兄弟,他的亲戚,他的朋友......管理公司不靠规章制度,靠人情。 虽然工资不错,但吴慷只待了一个月就离职了。因为他和老板的三观不一致,他利益至上,而老板却重情重义,甚至愿意为了人情而牺牲利益。 这在吴慷看来是很傻的行为。 所以,最后吴慷离开,换了公司。 只是,一家不如一家。 陆陆续续,吴慷换了好几家小公司。有些老板自以为是,根本不听别人劝,一意孤行,错了、失误了,就怪员工不提醒;有些老板刚刚被他拉起来,就自信心膨胀得不知所谓,卸磨杀驴,过桥抽板;还有一些没有能力,什么都不懂,却喜欢乱指挥,自大到人神共愤...... 吴慷换了一家又一家公司。 没有一家能待满半年。 在看到‘幸福家’要招聘‘全能人才’时,还嘲讽的笑了笑。然后他随手抛起了手中的花生,花生落在哪家公司的招聘广告,就去哪家应聘。 花生很巧的落在了‘幸福家’的招聘广告上,所以他来了。让他意外的是,老板格外的年轻,稚嫩,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看着就像正在河边玩泥沙的小姑娘。 陈知年想了想,“我觉得你不适合助理,更适合副总经理。”虽然不知道吴慷为什么会坐牢,但是,就凭着他能把坐牢这件事写在简历上,陈知年就愿意聘他。 吴慷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大胆的小姑娘。 “你对薪资福利有什么要求?”陈知年还没有招过这么牛逼的人,不知道应该开多少工资合适,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留下这个人。 看着有些紧张的陈知年,吴慷又笑了。 招聘现场,老板比应聘人更紧张。 211,老天爷的闺女 多少薪资? 吴慷想了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了一个对于‘幸福家’来说有点略偏高的数字,但对他个人来说,却是绝对的偏低。 “月薪两万,我会让你觉得有所值。”坐牢出来后,吴慷曾经在五个小公司任职,不管什么职位,他都让这五个小公司跳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吴慷在任职期间,的确对得起他要的高工资。他会离职,一是因为他无法忍受老板的愚蠢,让一个个赚钱的机会从手边溜走,二是老板无法忍受他的‘指手画脚’,常常反客为主让老板都不得不听他的。 虽然他的意见对公司发展有利,为公司来带巨大的利润,但依然挑战了老板的权威。一些目光短浅的老板很忌讳这样的员工。 工作狂吴慷,很容易就给老板一种‘功高盖主’的错觉。 所以,换了一家有一家公司。 如果不是没有创业的资本,如果不是生活实在窘迫,吴慷都想要养老了。一把年纪了出来工作、受气,想想就悲催可怜。 但是,没有了积蓄的他必须出来工作养活自己。否则,过惯了奢侈生活的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两万?”陈知年瞳孔微瞪。 太贵了。 人才好贵了。 在基本工资还是六百多的1996年,吴慷竟然说想要月薪两万。陈知年吞吞口水,知道大牛贵,但不知道这么贵。 但是,如果这是真的大牛应该能很快就帮她赚回来吧? 陈知年抿抿嘴,在衡量。 两万......的确贵了些。 但是,如果值得......陈知年想了好一会,肉痛的点点头,“好。”两万虽然多,但对人才,陈知年愿意大方。 “不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在试用期间,你需要证明自己值得月薪两万。”陈知年在赌,博吴慷是人才,值得。 如果对方值得,三个月后,陈知年会主动给他加工资。如果不值得,那不好意思,只能拜拜,让对方另觅高就了。 月薪两万,陈知年愿意赌,也赌得起。 ‘幸福家居’的步子迈得有些大,而陈知年的能力跟不上‘幸福家’的发展,所以她迫切的需要一位有经验的人帮她规避公司发展过程中潜在的风险。 陈知年本来打算让林萤光帮她介绍这样的管理人才的,但既然吴慷送上门,她当然也不愿意错过。 虽然贵了点,但她愿意试试。 吴慷有些意外,没想到陈知年竟然会同意。吴慷很明白,两万月薪对于‘幸福家’这样刚起步的小公司来说,的确很高了。 吴慷已经做好了被讨价还价的准备,也做好了对方说‘不合适’的准备。吴慷面试过很多公司,有些公司因为他有‘案底’而不合适,但更多公司是因为他开出的期望工资太高而婉拒。 以前,吴慷开‘月薪八千’‘月薪六千’一样有很多公司说太高,不合适。 为什么会开出‘月薪两万’这样的高工资? 可能是陈知年对他的尊重给了他底气。但他也做好了被压价的准备。但是,真的没想到,陈知年既然同意了,虽然一脸的肉痛。 “试用期三个月,在试用期间只有住宿补贴、餐饮补贴、电话补贴、交通补贴,但其他的节日福利或者是夏天高温福利等等,只有正式工有......”虽然‘幸福家’还是小公司,但福利待遇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正式工。 “你有什么意见吗?或者还有什么要求?”既然决定赌一把了,陈知年就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人才留下来。 吴慷摇摇头,“没有。”这福利待遇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看来,‘幸福家’的发展比他所了解的还要好。 其实,在面试之前,他曾经去过‘幸福家’门店,生意很好,店长是个有本事的人,而员工也被培训得很好。 听说,已经在筹备分店了。 从去年开业到现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幸福家’不仅筹备分店,还成立了公司,可以猜想‘幸福家’产生的利润值。 总的来说,只要老板不犯傻,‘幸福家’是一家有未来的公司。今天见到陈知年,吴慷更确定这个想法。 这是一个很有韧劲的小姑娘。 看似对管理懵懂、无知,但对人、对事也有自己的认知和见解。 如果让吴慷评价陈知年,吴慷觉得只有四个字:未来可期。 突然的,吴慷希望陈知年和‘幸福家’不要让他失望。突然的,吴慷想要见证陈知年这个小姑娘的成长,想要见证参与‘幸福家’的发展。 当然,如果陈知年或者‘幸福家’让他失望,他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和‘幸福家’捆绑。 “那你有什么要问的吗?关于公司。”陈知年笑得眉眼弯弯,“我可以知无不言。” “有。”吴慷问了陈知年对‘幸福家居’未来的想法,走向,定位。吴慷想要听听这个眼里明晃晃的写着‘野心’的小姑娘对‘幸福家’的未来有什么想法。 陈知年洋洋洒洒的说了自己的梦想,自己对公司的期盼,公司发展的走向,定位,未来,然后还有她做的一些准备等等。 从去年开始,陈知年就在为‘幸福家’的未来发展做规划。她对自己的规划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幸福家居购物广场’指日可待。 但吴慷却直皱眉头。 陈知年有些忐忑,“有什么问题吗?” “明天签约后,你也是公司的一员了,有什么建议、提议,我希望你能畅所欲言。” 吴慷看一眼陈知年,实话实说,“太想当然。太乱。没有主次。” 太想当然,听着就好像在写小说或者拍电视,不切实际。从‘幸福家居’到‘幸福家居购物广场’好像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且,内部结构混乱,全责不分。 还有就是发展的主次不分,看着就是什么赚钱就做什么,什么都想做。至于会不会给公司带来拖累? 没有充分考虑。 “如果是一家成熟的公司,多个项目同时齐头并进没有什么问题......但‘幸福家’刚刚起步,营运流程不成熟,甚至有些混乱......” “就好像设计部,你分为两个部分,一个主管工艺品,一个主管装饰工程,从大方向看这没有问题,但如果细化就会有很多矛盾,还会衍生很多问题。” “一个个小问题堆积起来,是能拖垮一个公司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吴慷看一眼陈知年,确定她在认真听。 “工艺品包括床用品、沙发、桌椅、摆设、灯饰等等。但是,能做床用品的设计师不一定能做灯饰。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分工的问题。” “设计师不仅有基本工资,还能根据设计出来的产品销售拿奖金,或者提成。我举个例子,如果灯饰卖得好,会不会有大部分的设计师都只想做灯饰设计?蜂拥而上。而其他的一些卖的一般的产品,是不是就会因此而出现更新断裂的情况?” 这些细节,陈知年都没有考虑到。 如果说起来,还有很多很多。 单单是设计师,就有无数的问题存在。 如果分工? 这就是一个大问题。 “还有,你把设计师分为两个部分,但却没有把装修工程和家居用品分开,在管理上就很容易权责难分......” 吴慷一点一点的支出‘幸福家’存在的问题。 一个多小时过去,吴慷还在滔滔不绝。 陈知年也是第一次发现,‘幸福家’存在这么多问题。陈知年给吴慷倒了一杯水,还很贴心的加了一勺蜂蜜。 陈知年已经很确定了,吴慷的简历没有造假,他就是传说中的大牛人。 这样的牛人被她捡到,幸运爆棚。 “吴副总。”陈知年笑盈盈的看着吴慷。 吴慷愣了一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了。在出事之前,别人都是称呼他为‘吴总’,大公司的市场总监,有权有钱,风光无限。 吴慷自嘲的笑了笑,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 陈知年希望吴慷就公司的发展做个规划报告,既然他能看出这些问题,那就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好。”吴慷没有拒绝。既然决定入职‘幸福家’,他肯定也是要为‘幸福家’的发展出力的。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在职期间,他肯定会尽心尽力的。这不仅仅是要证明,他值得月薪两万,也是他的职业素养。 但具体的规划还需要考察过‘幸福家’后才能确定。 目前,吴慷还没有入职,对‘幸福家’也不了解,对老板更不了解。他不确定老板是否真的会放权给他。 “那,我们明天签约?”见识过吴慷的厉害后,陈知年想要尽快用合同绑定这个大牛。有这样的人才在,‘幸福家’能少走很多弯路。 至于合同,陈知年觉得不能使用公司正在使用的人事合同,不适合吴慷。目前,公司使用的人事合同是林萤光的一个律师朋友帮陈知年起草的模板,适合公司大部分的员工。 但这样的合同不适合吴慷。 吴慷应该也不会签 这样的一分雇佣合同。因为这份合同有很多条约都偏向于公司。很多员工在签入职合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其中的一些小陷阱。 其实,当初陈知年入职通天公司的时候也没有细看入职合同,就随便的翻看了下,然后就签名了。 人在不能挑剔的时候,总是愿意将就。 但,人一旦有了选择,就会挑剔。 陈知年准备让林萤光的朋友帮忙起草一份适合吴慷的人事合同。 陈知年主动伸出手,“希望以后能合作愉快。” 吴慷笑了,“合作愉快。”他更喜欢相处愉快。可能是曾经身处高位,吴慷对老板的要求很高,能否合得来决定了他在一个公司任职时间的长短。 活了大半辈子,该经历的经历了,不该经历的也经历了,吴慷不打算委屈自己。相处得好,则合作愉快,相处不好,则拜拜。 他就是这么任性。 他已经四十多了,没有必要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为了工资为了工作而一次次的卑躬屈膝的违心迎合别人。 不想委屈自己了。 而且,凭他的本事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呜啦啦。 吴慷离开后,陈知年高兴得想要唱歌,真的太激动了。陈知年立刻给林萤光打电话,和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真是好消息。 晚上要多吃一碗饭庆祝。 “姐,我过去找你。”陈知年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去电视台接林萤光下班。 虽然上班的地方远了,但陈知年大部分时候还是挤公交车上班,只有少数时候,偶尔的开车上下班。 因为,‘低碳出行,绿色环保’。 环保,从点滴开始,从点滴日常做起。 珍惜一滴水,少开一次车,都是环保。 今天,因为要去和一个建材厂家结账,所以陈知年开车上班。陈知年从公司大厦出来,正好看到还站在公交站牌上等车的吴慷。 “吴副总?”陈知年探出头来打招呼,“去哪?我送你。” “我要去电视台,刚好顺路,上车吧。”虽然兜兜转转远了些,但也能到电视台。现在这个时候,林萤光肯定还在忙着,陈知年即使到了,也是在她的办公室等她。 吴慷看了一眼陈知年的车,也不拒绝。 路上,陈知年和吴慷聊了不少关于‘幸福家’的发展,陈知年发现,她真的太想当然了。 “不过,做人肯定是要有梦想的。”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我的梦想大了些,但谁肯定它就不能实现?”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陈知年盈盈一笑,然后看向吴慷,“吴副总,如果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一定不要客气。”只有解决了生活上的困难,吴副总才能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花在工作上。 “暂时不需要。” 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能有什么困难? 想到远走海外的前妻和女儿,吴慷微微叹口气。生活,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曾经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转眼间,却什么都没有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时候,怎么能想到还有一朝跌落谷底的一天? 想起过去,吴慷的心情不好,脸色也不好,整个人灰蒙蒙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莫名的有些悲哀。 他想女儿了。 但想也知道,前妻不可能让女儿回来的。 “吴副总,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羊城变化很大?”陈知年看一眼外面的高楼大侠,语言轻快,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活力,“大家都说,羊城一天一个样。听说,半个月不回家,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虽然说法夸张,但也充分说明了羊城的变化,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看着努力找话题聊天的陈知年,吴慷心口微暖。希望他的女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长成陈知年这样,坚韧、乐观开朗。 女儿,是他唯一的牵挂了。 陈知年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清丽圆润,再加上她的普通话标准,让人觉得和她聊天是一种享受。 把吴慷送回家后,陈知年赶去电视台。 “姐,我来了。”陈知年高高兴兴的搂着林萤光的手臂,“姐,能去吃饭了吗?” “可以了。叫上你姐夫。”林萤光拍拍陈知年的手,然后把耳朵上造型夸张的大耳环换下,然后戴上相对简单普通的不规则几何形耳环。 “姐,你真漂亮。”陈知年盯着林萤光的脸看,电视台的‘最靓主持’名不虚传。林萤光属于很艳丽的那种漂亮,人间富贵花。 一眼惊艳,然后沦陷。 很多人都说林萤光美得让人窒息,真的,这是一张能收割斩获男人心的脸。 陈知年一个女人都能被迷惑,更不要说男人。 “艳光四射。”陈知年由衷的赞叹。 林萤光盯着镜子看,一边补妆一边说,“还没有看腻?” 陈知年摇摇头,“一辈子也看不腻。”陈知年很遗憾,“可惜,我不是男人。”否则,还有周航飞什么事? 美人,谁不喜欢? 陈知年也是颜值当道者。 林萤光笑着摇摇头,“美貌是女人的武器,但却不是最锋利的武器。”林萤光指指脑子,“这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美貌是上天赐予女人的礼物,但却不是最好的礼物。”林萤光指指心口,“这才是最好的礼物。” 陈知年点点头,林萤光一向理智,属于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女人。 “其实,小阿年也很漂亮。”林萤光端详着陈知年的脸,“像港星李丽珍。”不过,陈知年的眼睛更大一些,还有个小酒窝,看起来青春无敌。 “走吧。吃饭去。”林萤光放好唇膏,然后随手把长长的波浪卷发束起来。 在吃饭的时候,林萤光提起吴慷。 林萤光不能肯定去‘幸福家’应聘的吴慷就是她所认识的吴慷。陈知年细细的荣幸了吴慷的身高、身材、面容等等。 “我认识。”林萤光肯定,此吴慷就是她认识的吴慷。在吴慷出事之前,林萤光还曾经采访过他。 当初,吴慷所在的公司给孤儿院捐了很大一笔钱,让孤儿院的孩子能人人上学。这件事被电视台和报纸争相报道,而吴慷代表公司接受采访。 捐赠是吴慷一手促成的,是他希望孤儿院的孩子能获得更多机会,未来能拥有更多的可能。吴慷说,孤儿院的孩子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不能让他们连平等竞争的机会都失去,更不能让他们永远慢人一步。 当初,林萤光采访了吴慷。林萤光还因此认识了吴慷的太太和女儿。只是没想到,吴慷会突然出事,然后坐牢。 而吴太太和吴慷离婚,然后带着女儿远走海外。 世事无常。 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到来? “他?”周航飞也意外,“他去‘幸福家’应聘了?”周航飞也是认识吴慷的,不过,更为陈知年和‘幸福家居’高兴,“吴慷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有吴慷在‘幸福家居’,林萤光也不用担心陈知年回因为‘幸福家居’发展不好而难过了。自从‘幸福家’开业后,林萤光就把大量的时间放在‘幸福家’的经营和管理上。‘幸福家居’的生意这么好,有七成是林萤光的功劳。 林萤光是吧‘幸福家’当自己的产业来经营。从选货,到销售,然后到管理,林萤光亲力亲为。 林萤光在‘幸福家’的时间比陈知年更多。 幸好陈知年辞职了。 周航飞不希望林萤光太忙,希望她能有更多的私人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周航飞知道的,因为‘幸福家’的忙碌,林萤光暂时停止了她的服装设计课程。 有吴慷在,林萤光能轻松很多。 对于吴慷的本事,周航飞和林萤光都是信任的。不仅,吴慷曾经所在的公司比‘幸福家’大了百倍不止。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公司,是能在世界排名前百的。 周航飞记忆里的吴慷,“他是个工作狂。”听吴慷的朋友、熟人说,吴慷是一个对工作尽善尽美的人。 竭尽所能做到最好,尽可能的抓住每一个机会。 听说,如果看到机会从眼前溜走,吴慷会比老板更懊恼。 陈知年皱着眉头,“怎么听着像是个为了工作能不吃不喝的人?”吴慷是这样的人吗?为什么面试时候的吴慷给她的感觉很平和?更像一个看透人生的老头子。 “会不会是因为人生变故而看透世事?看破红尘?”陈知年很怀疑,“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当老板?” 林萤光摇摇头,“不知道。因为是没有本钱吧。”吴慷坐牢后,他的家产全部被变卖,房子车子,甚至是他收藏的古董、奢侈品等等,一件不剩。 想想,吴太太也是个狠人。 明明看起来感情很好的夫妻,但依然‘大难临头各自飞’。 “谁知道呢。”以吴慷赚钱的本事,想要积累创业资金应该也不难吧?为什么不自己创业当老板? 应该只有吴慷自己知道。 至于看破红尘? 应该不会。 “既然这样,我放权给他了哦。”陈知年问林萤光。 林萤光点点头,“可以。他是有职业道德、有职业素养的人。”虽然吴慷也会阴谋算计,但他有自己的底线。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底线,让他三年就能出来。当初,和他一起进去的几个高层,最少也是八年起。 当然,最重要的是,吴慷有本事,有能力,能创造利润价值。 “姐,他为什么会坐牢?”而且,简历上还写着‘经济犯罪’。虽然佩服吴慷的坦荡,但陈知年也疑惑,甚至担忧。 原来,当年吴慷所在的公司是国家在发展之初被邀请回来发展的企业之一,而吴慷也是在那时候进入公司,慢慢的,一步一步成为高层。 但是,几年前,对吴慷有知遇之恩的老董事长因病去世,几个儿子因为继承权而互相算计,倾轧。甚至一度因为争权夺利而影响了公司的运作。 越是大的公司,越是经不起内部动荡。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点点的纷争就能影响公司的整体运作。 老董事长的几个儿子互相算计,互相打压,谁也不服谁。甚至拿公司的利益当算计的筹码,当阴谋的棋子。 一次次,都是吴慷稳住了局势。 可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爬猪一样的队友。 最后,吴慷所站的一方抢权失败。 失败的一方不愿意看兄弟得意的嘴脸,以‘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态直接曝光公司里的一些违法行为。 不止吴慷,很多公司高层都被牵连其中。 吴慷坐牢,他老婆却带着他所有的财产和女儿出国。 可谓是一夜间失去所有。 “果然,职场如战场。”陈知年感叹一句,“所以,他能信任?”既然吴慷有本事,又值得信任,陈知年倒是不介意放权。 林萤光白了陈知年一眼,“没有谁是能完全信任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吴慷的本事,如果想要架空陈知年这个小白轻而易举。 “好吧。世界上能绝对信任的只有自己。”陈知年偷偷看一眼周航飞,因为林萤光说过,即使是枕边人也不能完全信任。 在涉及到利益纷争的时候,最狠的可能就是枕边人。 陈知年看看林萤光,然后看看周航飞。 周航飞奇怪,“阿年,你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他从陈知年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 诡异。 “嘻嘻。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成为名正言顺的姐夫。” 周航飞抿抿嘴,还真的应该被同情。 林萤光似笑非笑的瞥了陈知年一眼,然后和她说起‘幸福家居’的发展问题。林萤光让陈知年多听吴慷的。 既然吴慷能指出这么多问题,肯定也有解决的办法。 不管是陈知年还是林萤光,都不会管理公司,而吴慷却是专业人才。 “阿年,你要好好学习。”免得以后要靠别人管理公司。 自从开始筹备公司,陈知年就认识到自己的短板。但学习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所成的。 “努力吧,少女。”林萤光拍拍陈知年的肩膀,给她夹一块牛腩。 “姐,吴慷的合同要另外做。”公司的合同模板并不适合吴慷。 林萤光问了很多具体的问题,例如陈知年和吴慷商谈的工资待遇福利等问题,然后才说,“我让朋友做个模板出来,然后你根据具体情况修改一下。” “好。” 三个人聊了工作,然后又聊私事。 “什么时候结婚?”这是陈知年最近被问得最多的问题 “等外婆来羊城和周辞白外公商量后再确定。”陈知年耸耸肩,“在结婚大事上,我没有决定权。” 虽然说她才是主角,但外婆说她什么都不懂,就不要‘添乱了。’ 林萤光笑了笑,“你外婆又要算命?”林萤光也曾经在清水村生活过,知道陈知年的外婆很喜欢算命。 即使是在‘破四旧’的时代,也阻止不了陈知年的外婆偷偷摸摸的算命。林萤光记得陈知年除了‘大妹’外还有一个小名,好像叫什么凤的。 陈知年皱着眉头,“我也忘记叫什么凤了。好像是我刚出生的时候,外婆找人算出来的好名字。” 在青山镇,刚出生的孩子有一项很重要的仪式,叫‘契神’。直白点说就是单方面的认‘神仙’当干爸干妈,让‘神仙’保佑、照顾,平安健康的长大。 孩子出生后,家长就会在长辈、算命先生等人的见证下,摆上鸡、猪肉、酒水、茶等东西,点燃香,面向东边跪拜。 请求‘神仙’同意,然后保佑孩子健康茁壮成长。 算命先生会根据孩子的生辰八字起一个名字。 然后‘契神’成功。 然后在结婚前‘解除契约’。因为结婚了,就是大人了,能为自己的健康负责了,不需要‘神仙’照顾了。 算命先生给陈知年起了一个带‘凤’字的名字,但因为村里好几个女孩的名字都有‘凤’这个字,所以家人就一直叫陈知年‘大妹’。 至于同学老师则叫她‘知年’。 所以,到底是什么‘凤’? 陈知年也忘记了。 主要是她小时候没有记忆,等她有记忆的时候她已经叫‘知年’了。谁还记得曾经有一个神仙才能叫的专称? “想不起来了。”陈知年的小脸皱成小包子,“不过,我外婆肯定会记得。”算命先生说过的话,外婆一般都会记得。 结婚摆出阁酒之前,她还要和‘神仙’解除契约呢。 在解除契约的时候,是要报上名字的,所以家里的长辈一般都会认真的记着每一个孩子的名字。 甚至写下来,免得忘记了。 周航飞没有忍住,差点喷了,“老天爷的闺女?”单方面认老天爷当‘爸’。老天爷竟然没有生气。 青山镇的人和老天爷是不是有亲戚关系? 陈知年很失望,“不是亲生的,是干的。”她要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就好了。 林萤光白了她一眼,“呵呵。想太多了。” “你外婆什么时候到?” “春耕过后。”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 等外婆来羊城,陈知年的婚事也要被提上日程了。 212,厚脸皮 知道吴慷的牛逼后,陈知年更迫切的想要尽快签订合同。有人品的人才可遇不可求,遇到就不能撒手。 幸好林萤光的朋友也给力,很快就根据吴慷的具体情况起草了适合他的人事合同。林萤光一早就把起草好的合同模样送到幸福里给陈知年。 陈知年看过后,不得不说一句:这也是人才啊。 等‘幸福家’发展起来了,她也要请法律顾问。一个公司的发展非常需要专业的律师帮忙规避风险。有个律师在,处理问题也会方便很多。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 目前,‘幸福家’暂时不需要养律师,也养不起这种按分钟收费的大牛。听说律师按分钟收费后,陈知年就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法律专业。 然后被林萤光鄙视,想太多。 不管什么专业都有人脱颖而出成为行业的佼佼者,这样的人会有无数人送钱上门。当然也会有行业败类,人人唾弃。 但是,更多的是默默无闻,或者是平平淡淡。 做老师也一样。 有人平平凡凡的上班下班,不热爱,不讨厌,就是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有人爱岗敬业,兢兢业业的为社会培养人才,他们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也有人像宋文老师那样把它当成是生命一样来热爱。 每一个行业上的人都是形形色色,有优秀有败类,但更多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不能说哪一个行业赚钱,因为赚钱的不是行业而是个人。 陈知年就羡慕一下,说说而已。就算真的能重新选择,她也不可能真的选法律专业,因为她不喜欢吵架。 律师等于吵架? 陈知年的逻辑让林萤光直接瞪了她一眼,“不要胡说八道。” “姐,介绍你的律师朋友给我认识吧。有什么需要,我直接咨询她。”陈知年觉得自己应该认识更多不同行业的人,以备不时之需。 陈知年在进入通天公司后就买了一个装名片的小本子,到现在只装了三分之一。其中大部分都是公司的同事。 “可以。你也的确应该认识更多不同行业的人。”林萤光本就打算把律师朋友介绍给陈知年的。 除此之外,林萤光也打算慢慢的给陈知年介绍更多的朋友。 “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吃饭吧?去海边吃烧烤。”现在春天正是吃烧烤的好时候,再过段时间,就是热腾腾的夏天了,就是有龙肉也不见得想要烧烤。 陈知年想了想,“这个周末不行。我答应了周辞白外公,要陪他去白云山。”最近舅舅因为‘祛湿贴’的事情忙碌着,没有时间陪外公,陈知年只能多抽时间陪外公吃饭、散步,陪他爬山、钓鱼。 因为那场运动,外公的身体很不好,常常大病小痛。 作为亲人,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虽然很想和林萤光的朋友一起吃饭,但既然答应了外公,陈知年肯定就不能食言。相对于认识新朋友,肯定是外公更重要。 “我们再约个时间吧。” “好。” 吴慷看过合同后,毫不犹豫的签了名字,正式入职‘幸福家居’。 在了解了‘幸福家居’的全部员工,还有工作职责后,吴慷开始着手梳理‘幸福家居’的营运流程。 五天后,吴慷根据‘幸福家’的目前做了两份营运流程图给陈知年。 “目前公司最大的问题就是全责不分......很多人不明白自己的工作职责范畴,说白了,就是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却做了。看起来很忙,但都是瞎忙,工作效率低......” 自从吴慷提醒后,陈知年也发现了,‘幸福家’目前的管理的确有些混乱,权责不分,职责不明。 “为了避免权责不分的情况,我准备......” 吴慷真不愧是大公司的高管,管理的能力远远在陈知年之上,轻而易举就理顺了‘幸福家’的营运流程。 简单,便捷,高效。 相对于吴慷,陈知年就是刚刚学步的小婴儿,还需要慢慢学习,成长。 陈知年很庆幸,自己抓住了吴慷这个大牛,不让人才流失。 很好。 “相对来说,这是比较适合‘幸福家’目前发展现状的一个营运流程。以后发展起来,肯定不适合,但我们会根据发展而做出相对应的调整。” 陈知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你专业,我听你的。”陈知年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谁的话有道理,她就听说的。 既然吴慷有本事,陈知年当然听他的。 关于‘幸福家’的营运流程,陈知年和吴慷两人讨论了很久,最后才确定具体的流程,把工作职责落实到每一位员工身上。绝对不会出现人力资源重复的情况。 分工明确,职责明确。 至于‘幸福家’的发展,陈知年也和吴慷讨论了很久,最后才定下‘以装修工程为主,家居用品为辅’的发展方针。 ‘幸福家’要有专业的装修团队,从设计到施工到验收到售后,一条龙服务。 全部专业。 水准高端。 高效快速。 然后以装修带动家居用品的发展。 “业务部主要对家装负责......成立了专业的装修团队后,‘幸福家’就要开始接业务了。”不管是吴慷还是陈知年,都看好家装行业。 人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对家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以前,所谓的装修不过是在墙壁上刷一层白灰,但现在从布局到墙纸到沙发垫都有利可图。 如果做得好,绝对会是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公司还没有招聘业务员。”陈知年不好意思说,她忘记了。在登招聘广告的时候,陈知年并没有想到业务员。 ‘幸福家’准备做家装,陈知年想到的就只有装饰设计师,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业务员。 吴慷微微皱眉。 陈知年立刻就怂哒哒,“我立刻马上安排。” “可以没有施工团队,但一定要有业务员和设计师。” 业务员是家装项目的必要前提。 设计师是家装发展的灵魂。 至于施工团队? 可以和别人合作。 “我是不是还要招聘个业务经理?”陈知年莫名的想到叶钦。叶钦的业务能力也很强,但很可惜,叶钦是通天公司的人,而且他也没有跳槽换行业的打算。 吴慷奇怪的看着陈知年,这不是必然的? 看着吴慷打量的眼神,陈知年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嘻嘻。不好意思,太激动了。”陈知年摸摸鼻子,讪讪的笑了笑,然后挺着腰,假装严肃认真。 电视里的霸道总裁好像都是板着一张脸的面瘫,看起来高深莫测。 吴慷微微的笑了笑,还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呢。想到林萤光的拜托,吴慷又严肃起来。他欠林萤光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肯定是要还的。 当初吴慷出事,大部分人都和他的前妻一样落井下石,只有曾经采访过他的林萤光毫不犹豫的出手。 林萤光说,感谢他曾经为孤儿院的孩子提供读书的机会,所以出手帮他。否则,在别人散尽家财打点也最少八年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三年就能出来。 他的家产全部被前妻变卖,根本就没有钱去打点,只能自暴自弃的等待惩罚。虽然他自认为有底线,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吴慷真的没想到,不过是一面之缘的林萤光竟然帮了他。虽然林萤光说‘举手之劳’,但吴慷不是傻子,不天真,他很明其中的艰难,更明白其中需要付出的人脉和钱财。 林萤光从被立了典型的案子里拉了他一把,这其中的人情绝对不是一句‘感谢’能表达的。如果不是林萤光,现在的他可能还没有自由。 虽然不明白林萤光为什么要帮他,难道真的因为他曾经给孤儿院捐款,让孤儿院的孩子能上学读书? 可能吧。 不管林萤光是出于什么原因帮他,但这个人情,他必须还。 林萤光说,希望他能帮助陈知年把‘幸福家’做好最大,希望吴慷能帮陈知年实现‘建造一个家居购物广场’的梦想。 林萤光还说,等‘幸福家居’发展起来,她会说服陈知年给他送股份。 “能力入股,20%.” 这是林萤光给吴慷画的大饼,也是想彻底把吴慷和‘幸福家’绑在一起。 即使没有这20%的股份,吴慷也会尽力的,因为他欠了林萤光人情。 “我们还需要一个市场部,推广家居用品......”虽然开分店也是一种推广,但也需要其他的推广手段和方式,让更多的人知道、记住、购买‘幸福家居’家居用品,让‘幸福家居’尽快扩占市场版图。 虽然‘幸福家’的生意不错,但也只是在小圈范围内有一点小知名度,这其中还要得益于林萤光和周航飞明里暗里的推荐。 很多生意都是林萤光和周航飞带来的。 但这样的推广方式太慢,不利于发展。 目前,很多人都还没有注意到家装、家居这一板块,‘幸福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也敢为人先,应该趁着别人还没有注意到这片利润的时候,尽快占领市场板块。 所以市场部一样很重要。 陈知年喝一口水,填补空荡荡的肚子,“吴副总,要不我们先吃饭?”吴慷真的是个工作狂,从上班开始直到现在下午两点多,两人一直在讨论营运流程,还有公司的发展方向等等。 错过了午饭,只能用白开水充饥。 饿了。 陈知年饿得眼冒星星了,但吴慷还神采奕奕。 到底谁是年轻人? 陈知年有些明白,为什么林萤光说她能遇到吴慷是上辈子积德,可遇不可求。有些人,让你惊叹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精神。 应聘的时候,陈知年还为吴慷身上的平和而奇怪,因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大公司的大牛,反而像是阅尽千帆看破红尘的和蔼老头。 但工作中的吴慷却明明白白的告诉陈知年,什么是冲劲,什么是‘打鸡血’。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但工作必须完成。 “工作是做不完的,要不我们先吃饭?”陈知年是真的饿了,感觉都没有力气支撑脑细胞运转了。 “不吃午饭,对身体不好。”再过一会,都能吃晚饭了。到时候,她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工作可以放一放,饭却不能不吃。” 吴慷嘴角抽抽,这是一个老板应该说的话?老板不是应该尽可能多的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让员工为公司的发展付出精力和时间? 饿肚子这样的事情,习惯就好。 其实,除了在狱里的那段时间,吴慷很少按时吃饭。出事之前,他工作太忙,忙起来就忘记了吃饭,等想起的时候一天已经过去了。也因为应酬太多,肚子里装满了酒水,哪里还吃得下饭菜? 胃炎、胃痛、胃溃疡对他来说,比感冒发烧更频繁。出事前,他出门必备的不是钱包,而是胃药。 否则,胃痛起来能让人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滚。 在狱里三年把胃养好后,出来工作不到一年胃炎的老毛病又犯了。工作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吃饭喝水,吴慷对自己工作狂的属性也很无奈。 每天出门前,吴慷告诉自己,公司是别人的但身体是自己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身体。 但工作起来就忘记了。 “走吧。我请你吃饭,算是庆祝你加入‘幸福家居’这个大家庭,希望我们相处愉快。”陈知年拿起手提包,又喝一口水,真的太饿了,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老板请吃饭? 不管饿不饿,答案都是‘好’。 吴慷也没想到饿坏年轻的老板。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吃饭已经太晚,会影响晚饭,“我们喝汤吧。附近有一家炖汤馆。”广东人喜欢喝汤,在街上随处可见各种炖汤店。 药材煲鸡、隔水老鸭汤、鱼胶养颜汤等等,都是几个小时以上的老火靓汤。广东人能把炖汤这件事做到极致。 广东人对汤的喜爱超过对情人的喜欢。每天可以不爱爱,但绝对要喝汤。 “好。”陈知年也喜欢喝汤,但总觉得外面的老火靓汤材料不足。 陈知年跟着吴慷左转转右转转,然后走进一条安静的小巷。 陈知年的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咚咚作响,好像一首‘水滴石穿’。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宁静小巷子,陈知年不仅没有觉得害怕,还有一种宁静的安然。 陈知年跟着吴慷走,然后在一栋两层的小楼前停下。站在门口,陈知年就能闻到浓浓的老火靓汤的味道。 这才是正宗的老火靓汤。 没想到,这样的老巷子竟然藏有这样的汤馆。 “我以前常来。”这个以前是他坐牢之前。那时候,他还是大公司的高管,高工资,好福利,为了弥补工作忙碌损失的元气,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喝一盅汤。 吴慷和这里的老板也熟悉,不过,他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 “吴总?”老板娘看到吴慷有些意外,然后就是满满的高兴,“吴总,你很久没来了。”好几年了。 老板娘还曾经和家人讨论,一直很喜欢他们家老火靓汤的吴总为什么不再来了?但都没有答案。 几年过去,大家慢慢的忘记了那个天天来喝汤的吴总。没想到,吴总却突然出现了。 “吴总,这是你家女儿吧?长得真好看。”老板娘笑着和陈知年打招呼。 “这是我老板,我公司的总经理。”吴慷笑着介绍。 老板娘瞪大双眼,“你的老板?这么年轻。”她记得吴总在一家大公司上班,据说月薪就好几万。 大公司的老板这么年轻吗? 天啊,看着就是一个小姑娘,竟然已经是大公司的老板了。 “真能干。”老板年由衷的羡慕。 吴慷知道老板娘误会了,以为陈知年是他以前所在公司的老板。不过,吴慷也没打算解释。有些事情,越说活越乱。难道他还要跟别人解释,他坐牢了,已经换公司了? 虽然是熟人,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误会就误会吧。 人生在世,谁又能把所有的误会都解释清楚呢? 陈知年笑了笑,“你好。我最近有些上火,想要一盅地胆头炖老鸭。” 老板娘被陈知年的年轻冲击得还有些不在状态,“好。好。”然后很快又想明白了,觉得陈知年应该是继承了父辈的公司。 不过,她一个姑娘......还是值得被羡慕的。 毕竟,现在很多人都觉得‘继承是儿子的事。’ 吴慷向陈知年介绍汤馆。汤馆老板的父亲是个老中医,以前家里是开中药馆的,到了老板这一代,中医被‘破四旧’,很多书籍被毁,传承被断。 老板觉得自己半桶水的中医水平就不要去给中医抹黑了。八十年初的时候,就在家里开了一家汤馆。 因为老板会中医,对药材有研究,所以他家的老火靓汤有养生的功效,很受大家欢迎。 “好喝。”陈知年微眯着眼,一脸的享受,“外面很难喝到味道这么正宗的老火靓汤。”这汤最少炖了四个小时。 选材好,味道正。 吴慷一边喝汤一边聊工作,说起公司招聘的事。 工作狂。 把工作当饭菜吃下肚。 陈知年满脸无奈,“吴副总,能不能吃完再聊?”这样会消化不良的。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有胃病。 有胃病的人,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对着好吃的只能感叹曾经的不珍惜。陈知年阿公就是胃病去世的,她太明白其中的痛苦了。 因为吃不下,阿公去世的时候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像个骷髅一样。 陈知年还想吃遍世间美食呢,怎么会让自己年纪轻轻就得胃病?在陈知年这个吃货看来,胃病简直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病痛。 陈知年让吴慷好好照顾自己,珍惜身体健康的时候,不要随便糟蹋身体。吴慷一把年纪了,身边又没有照顾的人,吃饭什么的,肯定是有一顿没一顿。 再加上吴慷工作狂,饮食就更加不规范了。 忘记了就算了,想起来就吃一顿。 长此以往,胃不生病才见鬼。 好不容易钓到的大牛,陈知年可不希望他早早就把身体给糟蹋了。 “我还希望你长长久久的帮我工作呢。”有这样的大人才在,‘幸福家居’肯定会少走很多弯路。 “上班的时候认真工作,吃饭的时候吃饭,休息的时候休息......劳逸结合。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那距离大病小痛也不远了。” 吴慷认真的看着陈知年,“你是老板。”没有老板会要求员工多休息。一个合格的老板应该懂得如何最大可能的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 陈知年很无奈,“我是老板,但我不是无良黑心老板。可能,我是资本家,资本为上,但我也希望员工身体健康。因为员工身体健康才能为我、为‘幸福家’创造更多的了利润。” “例如,你吧。”陈知年一脸的憨直,“不介意我用你来举例子吧?” 吴慷摇摇头,“不介意。”在这一点上,陈知年很像林萤光,文明有礼,喜欢说‘谢谢’。在说一些会触及到别人的话题之前,会征求别人的同意,或者会先道歉。 会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 “例如你哦。如果你身体健康,你就能一直为我、为‘幸福家’工作,创造利润。如果你身体不好,我和‘幸福家’就会损失一个有能力的好员工。从短期利益看,压榨员工的最大剩余价值,的确能为公司创收,但从长远看并不划算。”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也不缺人才。没有了我这个员工,还有其他千千万万的员工。”只要公司发展好,作为老板就根本不用担心会招聘不到想要的人才。 只听说怀才不遇,听说人才遇不到好伯乐,可没有听说有招聘不到人才的老板。 陈知年眨眨眼,“可能,我比较有良知?是一个好老板?” 吴慷笑着摇摇头,“你还年轻。”因为年轻,所以想法有些天真;因为年轻,见识不多,经历不多,所以对社会对世界持有善意。 “年轻?”陈知年挑眉,“应该也算夸赞吧?” “算。” 陈知年和吴慷相处得很好,吴慷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但也喜欢做主,不喜欢解释。而陈知年‘疑人不用’,不会要求吴慷事事解释,她会最大程度的放权给吴慷。 因为公司有吴慷在,陈知年可以放心的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上。自从增加了两门课程,陈知年就好像回到了当初高考前,有时间就去图书馆,有时间就看书。 林萤光常笑话她,高考前不努力,大学毕业后再努力。 “周医生,你不知道吴慷有多能干。”陈知年躺再沙发上听着mp3,然后和厨房里的周辞白说话。 因为陈知年最近用脑过度,所以周辞白常买鱼。为了不让陈知年吃腻,周辞白发挥他不多的厨艺细胞,清蒸、红烧、炖、焖、焗等,务必做到每天都不一样。 虽然同样是鱼,但做法不一样,口感不一样,味道不一样。 其实,陈知年已经吃腻了。但每次听周辞白说‘鱼有营养’‘多吃海鲜对身体好’,她就不想拒绝,就想要把他做的鱼统统吃掉。 陈知年知道周辞白是为了她的身体好,她也乐意被他照顾。 “吴慷真的很厉害。” “周医生,你说吴慷为什么不自己当老板?”陈知年一直很好奇,吴慷完全有这样的能力啊。 正在厨房准备菜的周辞白,很敷衍的说一句,“不想当老板。”他们都不是吴慷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想法。 陈知年撇撇嘴,谁不想当老板却想当员工的? 陈知年的小姑丈就常说‘宁愿当五元的老板,就不愿意打五十元的工。’ “当老板的压力更大,要面对的人和事更多。”周辞白也是不愿意当老板的一员。他手里有钱,但他宁愿投资别人也不会自主创业,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工作繁忙,也因为他不想背负太多。 “当老板更自由。”陈知年靠在厨房的门板上,笑嘻嘻的看着周辞白,“可以迟到早退,可以不上班。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骂人而不是被骂。” 周辞白轻轻的撇了陈知年一眼,“你会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而骂人?” “你愿意在员工面前喜怒无常?” 当然不愿意了。 周辞白递给陈知年一个小番茄,“你不也说当老板不容易?”自从陈知年成立公司后,就天天在家里吐槽忙、累,一次次的说‘当老板没有想象中容易。’ 看着陈知年的小脸一点点瘦下来,周辞白心疼却又无奈。成立公司,当女霸总,这是陈知年的梦想,周辞白只能支持。 周辞白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抽时间给她做饭,熬营养汤。 “什么汤?”陈知年吸吸鼻子,“豆腐鱼头汤?”陈知年打开砂锅的盖子,之间牛奶般的鱼头汤在‘咕噜咕噜’的沸腾这。 汤里放有解腻开胃的番茄,酸香酸香的。 因为陈知年说天天喝老火靓汤,有些腻了,所以周辞白就给她炖更清淡的鱼头汤。 “闻着就开胃。”陈知年靠在周辞白的背上,下巴在他的背上磨蹭了下,“周医生,我允许你一辈子给我做饭。” “我的荣幸,乐意至极。”周辞白切一点点酸菜放在鱼头汤里,然后关火。 酸菜只是提味的作用,不能多放,不能早放。多放了,酸菜的味道会盖住鱼头的鲜美;早放了,酸菜的味道会浓郁的遮盖住鱼头汤的所有味道,成为彻头彻尾的酸菜汤。 所以,在关火前的两分钟放一点点酸菜,味道刚刚好。 “周医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陈知年靠着周辞白的背,不想动,她何德何能?能遇到周辞白这么好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是她的。 真好。 因为陈知年在背后靠着,周辞白动作有些不方便。不是不喜欢陈知年黏糊着,只是厨房里有些不方便,不是火就是刀的。 “你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 每天睡觉前,陈知年都会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二天的学习计划。不管多忙,不管多累,都必须完成的学习计划。 陈知年很明白,一次没有完成,接下来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不完成。所以,陈知年每坚持,从不给自己借口。 “还没有。”陈知年双手搂着周辞白的腰,“不想学习。”想要撒娇,想要被哄,想要和周辞白黏糊在一起。 “乖。学习去。”周辞白拍拍陈知年的手背,回过身来在陈知年的唇上亲亲,“一会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怎么亲就怎么亲。不过,现在我要炒菜了。” “女孩子少进厨房,免得被油烟熏了脸。”周辞白‘恐吓’陈知年,“知道黄脸婆是怎么来的吗?就是接触太多油烟了。” 陈知年立刻双手捂脸,瞪了周辞白一眼,“不要吓唬我。”陈知年立刻退出厨房,站在厨房门口,“周医生,为了保证我的貌美如花,以后我们家的厨房就交给你了。” “好。” 陈知年立刻笑容满面,眉开眼笑,“嘻嘻。” “周医生,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运的是我。”遇到陈知年,周辞白也觉得自己很幸运。 陈知年总结:“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对。”自从恋爱后,周辞白的脸皮也一天比一天厚,很多甜言蜜语已经能信手拈来,“我们是金童玉女,注定要在一起的。”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都觉得对方脸皮厚。 陈知年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突然,陈知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医生,外婆说明天从青山镇出发,让我们到时候去接她。对了,外婆特意说了,让我开车过去接她。”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外婆想要炫耀外孙女了。 陈知年太理解外婆想要炫耀的心了。 能让外婆高兴,陈知年也乐意配合。 213,爱炫耀 吃过晚饭后,陈知年和周辞白出门散步。 这是他们的习惯,每天早上晨运,晚上散步。周辞白是一个对健康很自律的人,坚持锻炼,坚决不吃垃圾食品。 在很多人觉得能吃饱就高兴的时候,周辞白已经在考量如何吃得营养、吃得健康了。作为年轻人,陈知年喜欢油炸的东西,但周辞白坚决拒绝,就连红烧肉都少做,更不要说炸鸡。 每次陈知年因为想吃炸鸡而撒娇的时候,周辞白就认真的告诉她,有一个好身体才能陪他一辈子。 他们是要健康的走一辈子的。 好吧。 陈知年被说服,努力让自己成为眼神girl. “走吧。”陈知年带上mp3,换上帆布鞋,出门去。 周辞白给陈知年拿了件薄外套,“穿上外套。小心着凉了。”虽然清明已过,春耕也过,但早晚的天气还有些凉。 这段时间也是感冒高发期。这也是周辞白最近忙的原因。 “咦?刘老板从乡下过来了?”陈知年有些惊讶的看着打开门的士多店。自从士多店的老板刘向东带着老婆儿子回乡下后,幸福里的居民买东西就不太方便。 “阿年,周医生。”黑了不止三个色号的刘老板笑呵呵的和陈知年还有周辞白打招呼,能看出来心情很好。 儿子找回来,刘向东脸上的阴霾也散去了,整个人看起来更老实亲切。就像个健谈开朗的邻居叔叔。 “阿年、周医生要不要买些什么?免费。” 当初,他们一家离开得太急,没能好好的感谢陈知年和周辞白。如果不是陈知年和周辞白,他儿子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回来。 这份恩情太大,刘向东夫妻不知道如何才报答陈知年和周辞白。如果不是陈知年和周辞白还没有结婚,刘向东都想要让小石头认陈知年和周辞白当干妈干爸,让儿子把陈知年和周辞白当请亲爹妈孝敬。 刘向东本想先整理士多店里的东西,周末的时候再请陈知年和周辞白吃饭,感谢他们找回小石头。 “刘老板,忙什么呢?”陈知年看一眼被扔在旁边的东西,有泡面,有小零食,还有一些散装的已经黏糊在一起的白糖、红糖。 “清理过期的,准备进货。” 自从儿子被拐后,士多店就没有进过货,刘向东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找儿子上。但现在,儿子找回来了,他也有了精力和时间经营事业。 一些过期的东西统统扔掉,一些快要过期的则低价出售。正有不少节俭惯了的老人在一堆快要过期的商品里挑挑拣拣。 像黏糊潮化的白糖、红糖因为不影响使用,而且只需要原价的三分之一价钱,所以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刘向东问陈知年和周辞白这个周末有没有时间?他想在周末的时候请陈知年和周辞白吃饭,感谢他们帮忙找回小石头。 陈知年和周辞白婉拒了。 “没有必要客气。”即使是别人,他们也会出手帮忙的。相信其他的熟人在街上看到小石头,肯定也会救的。 对于陈知年和周辞白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周辞白让刘向东有时间多关心小石头的心理健康,多陪伴。因为被拐,小石头可能会对周围的人不信任,对社会、对世界不信任。 甚至可能会对人、对社会产生一种‘害怕’的情绪,不敢和别人交流,不敢交际,把自己圈在自认为安全的范围内。 如果不多加开导,孩子可能会越来越自闭,影响孩子的健康生成。 健康,不仅仅包括身体,还有心理。 但是,现在很少有家长会注意孩子的情绪,觉得孩子不吵闹就是听话。很少有家长意识到,孩子太过安静、沉默也是一种病。 周辞白担心小石头的心理健康,让刘向东夫妻多关注、关心、照顾。 “我们会的。” 失而复得,刘向东夫妻简直就是要把儿子捧在手心。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点理智在都要溺爱了。他们心疼儿子曾经丢失,想要使劲全身力气去的疼爱,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捧到孩子面前,想要让他成为最幸福的孩子。 当然,也还有几分理智在,怕把孩子宠坏了,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刘向东夫妻都是小农出身,太明白自力更生的重要性了。 想要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就要有养活自己的本事。虽然他们想要给孩子最好的一切,但也知道,最好的父母是教会孩子自己努力。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离开士多店后,陈知年回头看正笑着和顾客聊天的刘向东,感慨一句:“孩子对家庭真的太重要了。” 丢了孩子的刘向东夫妻就好像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孩子回来了,人也精神了,有了斗志,有了希望。 “嗯。”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 陈知年抬头四十五度看天,语气幽幽,“希望世界上少一些人贩子吧。不,我应该希望所有的人贩子都去死。” 真的。 什么活不能干? 偏要做这种断子绝孙的恶。 周辞白晃晃陈知年的手,世界上总有一些坏人超出人性的恶。 路过超市的时候,周辞白问陈知年,“我们要不要给外婆准备日常用品?” 陈知年摇摇头,“不用。因为我外婆更喜欢自己挑。”陈知年看一眼周辞白,想到周辞白家黑白色系的装修,提醒他,“我外婆的品味,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周辞白也想到陈知年过年时候给外婆买的大红色外套,大概也能猜到外婆应该更喜欢大红大绿。 周辞白觉得自己能接受。 “阿年。” 叶钦站在对面马路,使劲的朝着陈知年招手。 “阿年。”叶钦一边招手一边喊,声音大得差点要震碎旁边的路灯。 陈知年嘴角抽抽,小声和周辞白吐槽,“钦哥的声音就和他的肚子一样,大得吓人。” 周辞白笑着捏捏陈知年的小手,“能吃是福。”很多人都以胖为福气。 陈知年翻个白眼,然后警告的看了一眼周辞白,“周医生,你可要保持住六块腹肌了,我不喜欢啤酒肚。” 看着就油腻。 真的太影响视觉了。 “放心,不会。” 这一点,陈知年还是很放心的,像周辞白这样自律爱运动的人应该胖不起来。 “阿年、周医生,真巧。”叶钦笑眯眯着一张脸,眼睛被挤成一条线,“你们这是,散步?”叶钦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做散步这么无聊的事情。 陈知年一本正经的否认,“不。我们是在压马路。” “压马路不就是散步?” “一个人叫散步,两个人叫压马路。当然,也可以称为约会。”陈知年撇一眼叶钦,像他这种喜欢在床上交流感情的人是不会懂压马路的情趣。 叶钦撇撇嘴,“难道两个人一起就不用脚走路?” 陈知年看看叶钦,然后看看站在叶钦身边的陈晚秋,“好巧。” “知年,真巧。”陈晚秋看向周辞白。 陈晚秋第一次见到陈知年的男朋友周辞白,英俊帅气温文尔雅的一个男人。有些男人,看着就让人觉得优秀。 天之骄子。 陈知年刚谈恋爱的时候,陈晚秋就听爸妈说起了。当时,她爸妈用一种很轻蔑的语气说‘陈大海就是个傻子,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大学生女儿竟然找了个小医生。’ 后来回到清水村,听到更多关于陈知年男朋友的消息,陈晚秋就想, 直到后来回清水村,听说了更多关于陈知年男朋友的话题,陈晚秋就想要是能见一见陈知年的男朋友就好了。 终于能见到人了。 很符合陈知年的审美,高大英俊、干净爽朗、文明有礼,气质很像宋文老师。这样的男人,真的很耀眼。 陈晚秋莫名的觉得心口发酸。 “你们怎么在这?”陈知年很奇怪。虽然幸福里距离通天公司不远,但陈知年还是第一次在附近偶遇公司的同事。 当然,现在已经变成了前同事。 叶钦和陈晚秋过来吃龟苓膏。幸福里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家老旧的凉茶铺子,里面的龟苓膏特别好吃。 “我知道。”陈知年也很喜欢那家凉茶铺子的龟苓膏。去年夏天的时候,陈知年就常去吃龟苓膏加蜂蜜。 “一起吧?我们顺便聊一下提成的事。”过年后,叶钦和杨阳两人帮陈知年推销建材,拿一个点的提成。 这两人因为认识的人多,所以拿到的提成比周康成这个专职业务员还要高。陈知年的建材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就多亏了有叶钦和杨阳的推销。 陈知年的仓库面积是一扩再扩,俨然要成为一个小型的建材批发地。 陈知年成立公司‘幸福家居’后,给叶钦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兼职推销‘幸福家居’的装修业务? 同样是一个点的提成。 叶钦没有拒绝,但想要提高提成的点。 “好。”陈知年也想和叶钦谈谈,更想请叶钦来给‘幸福家居’的业务员们上上课,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业务员。 几个人来到凉茶铺子。 陈知年要了个春橘味的龟苓膏,“加蜂蜜。” “加牛奶。春冬加牛奶比蜂蜜更合适。”周辞白让老板把蜂蜜换成牛奶。 陈知年能怎么办? 听着呗。 谁让她有个医生男朋友? 陈晚秋看着事事以陈知年为先的周辞白,略微的有些羡慕,从来都是她像个小丫鬟一样去伺候照顾别人,从来没有人把她捧在手心。 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陈晚秋从来没有体会过。 陈知年和叶钦为了提成的点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陈知年只想给一个点,但叶钦却想要两个,最后确定1.5个点的提成。 陈知年请叶钦去‘幸福家居’上课,提高公司业务员的业务水平。 “多少钱一节课?”亲兄弟明算账。虽然叶钦和陈知年的关系不错,但在涉及到利益的情况下,还是要计算分明的。 陈知年和叶钦都明白,人情债最难还。 在能算钱的情况下,就尽量不要欠人情。 虽然陈知年知道有专业的培训师,但却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收费情况,“你觉得多少合适?” “三百一节课,一个小时。虽然比一般的培训师收费要高,但是......”叶钦朝着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得意又骄傲的挑挑眉头,“阿年,你知道我的本事,绝对是物超所值的。” 陈知年没有犹豫,“好。”陈知年听过叶钦给通天公司的业务员上课,绝对的干货满满,虽然不能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形容,但也绝对有收获。 三百一节课,虽然贵了,但只要产生的利润喜人,陈知年也不会吝啬投入。只要‘幸福家居’的业务员能学到叶钦的一分,她的投入就有回报,如果学到两分、三分......‘幸福家居’的家装就不用担心会没有项目。 “我平时要上班,只有周末有空。”虽然兼职其他的业务,但叶钦肯定是以通天公司的通讯工程、安防工程为主的。 叶钦看着陈知年笑的暧昧,“阿年,是不是很荣幸?通天公司的业务经理在你公司兼职。” “的确很荣幸。”不过,如果马总知道,应该会怀疑她想要挖墙脚。 心动不如行动,陈知年扛起锄头,使劲的挖,“钦哥,要不要来‘幸福家居’?同样是业务经理。” 一个叶钦胜过是个业务员。 叶钦笑着摇摇头,“我就不祸害‘幸福家居’了。” “你打算安排几节课?” “什么时候开始?” ...... 陈晚秋定定的看着陈知年,脸上的羡慕明晃晃,她很妒忌陈知年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底气。这是陈晚秋所没有的。 因为没有,所以妒忌。 陈晚秋看一眼安静的坐在旁边等着陈知年的周辞白,“周医生是儿科医生?” “是。”在陌生人面前,周辞白一向高冷。 “听说周医生是京都人?怎么会来羊城工作?” 周辞白眉头轻皱,他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说家事,甚至觉得随意问别人家事的陌生人很不礼貌。 不过,周辞白在小叔的糖水店听过很多这样的对话。很多人在聊天的时候,常常会问‘你是哪里人?’ 好像希望通过这样的对话找到老乡。 “你是哪里人?” “青山镇的。” “哇。我们是老乡。”关系瞬间被拉近,然后开始用家乡话拉家常。 又或者是“你是哪里人?” “宝阳镇的。” “啊。我是青山镇的,同属h市,老乡啊......” 这样的对话听多了,也能接受。但周辞白还是不喜欢别人这样问他,觉得被冒犯,被唐突了。 当然,如果陈晚秋和陈知年的关系很好,以朋友闺蜜的身份来关心陈知年的另一半又不一样。就好像林萤光因为关心陈知年,而像老师考究学生一样问了他很多问题。周辞白不仅没有觉得被唐突,还为陈知年有这样的好闺蜜而高兴。 可能是陈晚秋的语气问题,周辞白并没有听出关心,更多是八卦。再说,陈知年已经表现得很明白,虽然两人一起长大,但关系真的很一般。 说起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但也分开多年没有联系。 “我家人在京都,我在羊城工作。”还有比这更敷衍的回答? 陈晚秋也感觉到周辞白的冷淡,尴尬勉强的笑了笑,然后羡慕的看一眼正在和叶钦谈论吴慷的陈知年。 陈知年没想到,叶钦竟然也认识吴慷。 “阿年,你捡到宝了。”谁能想到吴慷竟然会入职‘幸福家居’这样刚成立的小公司?吴慷刚出狱的时候,叶钦曾建议马总聘请吴慷。 吴慷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马总却顾忌吴慷的案底,有些犹豫。 马总犹豫不决,吴慷却入职了别的公司。然后,看着吴慷迅速把小公司拉了起来。叶钦虽然可惜,但也明白马总的顾虑,从此不再多说。 谁想到,兜兜转转,吴慷竟然入职了‘幸福家居’。叶钦都有些羡慕陈知年的好运气了,有吴慷在,‘幸福家居’发展可期。 陈知年得意的笑了笑,“嘻嘻。我也觉得。”她想招个助理,最后却聘了个副总。 四个人在凉茶铺子里坐了一个多小时,陈知年和叶钦商讨好业务提成,也确定了从下周末开始叶钦到‘幸福家居’给业务员上课。 周末一天两节课,时间在上午。 连续三个周末,一共六节课。 ‘幸福家居’一共需要付叶钦两千,包括课时费一千八,交通费、饮食等等共计两百。 几个人分开后,陈知年和周辞白继续散步,叶钦和陈晚秋则去唱k。 陈晚秋问叶钦,既然认识,既然关系好,为什么还要收费? 叶钦看一眼懵懵懂懂的陈晚秋,如果是陈知年绝对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因为陈知年和他一样明白,宁愿欠钱也不要欠人情。 钱,容易还。 但人情债,难还。 钱,借五十还五十就好。 但人情呢? 欠和被欠是两个不同的标准。 人情的大小,还要分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 很多时候,送人情的人觉得自己送出了一个天大的恩情,但接受人情的人却觉得‘不如芝麻大小的小恩小惠’。 钱,有一个具体的数目,但人情没有。 还多还少? 谁说了算? “陈知年是个很聪明的人,宁愿用钱算得清楚明白,也不会让自己和‘幸福家居’欠太多人情。” 能用钱解决,就不要浪费人情。 陈晚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叶钦拍拍陈晚秋的肩膀,“多学习吧。” “嗯。我努力,你督促我。”陈晚秋立刻笑盈盈的挽住叶钦的手臂。 外婆要从青山镇来羊城,上车后立刻让售票员给陈知年打电话,告诉陈知年她所坐的大巴的车牌号码。 “记得接我。”外婆再三叮嘱。 陈知年能理解外婆第一次出远门的忐忑不安,甚至害怕。当初暑假,陈知年带着弟弟妹妹第一次去东莞的时候,也害怕,也担心。 担心路上遇到坏人,担心下错车,担心爸妈没有按时接他们......特别是在半路下车厕所的时候,听到一个大婶因为上错车而大哭的时候,陈知年和弟弟妹妹连下车厕所都不敢了。即使乘务员一再说,记住车牌号码就好,但他们依然不敢。 ‘外面’这两个字对于第一次走出青山镇的他们来说,很没有安全感。 这种害怕的心情,陈知年能理解,所以尽可能的安抚外婆,告诉外婆,她会和周辞白提前等在路边。 “车到羊城的时候,就让售票员打我电话。”售票员会记录车里每一个人的目的地,是否有人接?联系人的电话等等。 外婆有些得意的声音传出来,“我告诉售票员,这是你的手机号码。你时时刻刻都带着手机,不用担心没有人接听。” 听声音,陈知年就知道外婆想要炫耀手机,更想炫耀她有一个能干的外孙女。陈知年太了解外婆的操作了。 陈知年肯定,这个时候全车人应该都知道外婆有个能干漂亮的外孙女。陈知年能想像外婆炫耀的语气。 肯定是说一遍不够,然后两遍、三遍,甚至八九遍。 陈知年无声的笑了笑,让外婆把电话给售票员,然后拜托售票员多照顾外婆。 晚上十点,陈知年接到随车乘务员的电话,说车快到羊城了。 陈知年和周辞白早早赶到和乘务员约定的地方,等车到来,想要在第一时间接到外婆。 一直等到凌晨零点,车还没有到。 凌晨的街道一边寂静。 陈知年和周辞白靠着车边,伸长着脖子看,“怎么还没到?”两个小时前就说快到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陈知年有些担心,“车坏了?” “我打个电话问问。”不问问不放心。 乘务员说:“快到了。” 至于有多快? 谁知道呢? 陈知年和周辞白继续等着。 “冷吗?”虽然已经4月份,但天气还是有些凉,特别是凌晨。周辞白抱着陈知年,“别感冒了。” 陈知年摇摇头,“不冷。”出门的时候,陈知年就已经穿了一件针织外套,所以并没有感觉到冷。 再说,陈知年从小上山下河的,身体倍儿棒。 “听说要修高速公路了,从深圳到h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希望是真的。”从青山镇到羊城真的太远了,坐大巴差不多需要二十个小时。如果修高速公路的话,应该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小时候,每年暑假陈知年都会带着弟弟妹妹来东莞,最讨厌的就是坐车。 “又臭又脏。”陈知年嫌弃的皱着眉头,“我小时候发誓,长大后一定要买一辆车,舒适的小轿车。” “我每次坐大巴的时候,都说这句话:我发誓,我一定要买车,舒适的小轿车。”陈知年突然笑起来,“我还喜欢冲着车窗外大声的喊。” 陈知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小时候很喜欢发誓,我发誓如何如何......”其实,发誓就是个屁。 “希望快点修高速公路。” 周辞白握着陈知年的小手,“已经开始了。”这段高速公路能这么快被落实,施工,其中还有三分周进步的功劳。 “真的?太好了。以后我回青山镇就方便多了。”陈知年激动的在周辞白的脸上亲一口,“以后外公外婆来羊城也方便了。” “我还要带外公外婆逛羊城八景呢。” 陈知年捏着脖子上的玉佩,“可惜,阿公阿婆不在了。” “我阿公还在的时候,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京都,想要去爬长城......”可惜,阿公直到去世,也没有去过京都,没有爬过长城。 陈知年很小的时候,常跟阿公说,“等我长大了,带你去京都爬长城。” 阿公总说,“好。最好就是嫁到京都去。” 可惜,阿公没有等到陈知年长大就病逝了。 “我想抽时间带外公外婆去京都游玩。” 周辞白下巴抵在陈知年的肩膀上,“好。我陪着你。” “车还没到。”陈知年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1点了。”陈知年打个呵欠,“好困。” “上车睡一会?” 陈知年摇摇头,“不用。车应该也快到了。” “靠在我身上闭目养神。”周辞白让陈知年窝在他怀里,“休息一会。” “嗯。”陈知年靠在周辞白怀里,闭上眼睛,打个呵欠。 真的困了。 迷迷糊糊。 突然,一道远光灯打过来,陈知年瞬间清醒。 “车到了?”陈知年揉揉眼睛,“终于到了。”等了好几个小时。 “是这个车牌号码。”陈知年使劲的招手。 “大妹。大妹。”外婆趴在车窗上大声叫着陈知年的小名,一脸的激动和惊喜,用力的挥着手,“大妹。” 车停下。 外婆急急忙忙的跑下车,一双眼睛都黏在周辞白身上。 “这就是小周吧?”外婆打量着周辞白,然后一脸欣喜的拍拍陈知年的肩膀,“我就说大妹像我。聪明劲儿像我,找男人的眼光也像我。” 外婆对周辞白是越看越满意,她外孙女就要找这样的男人。 清水镇所有的女婿加起来都不如周医生一根手指头。 “这是我外孙女婿......”和外婆一起从青山镇出来的,还有几个同村的人。几人是外婆的老姐妹,和外婆一起来羊城看望儿女,顺便看看传说中遍地是黄金的羊城。 如果不是外婆一再怂恿,她们可能没有出门的勇气。但外婆和她们说‘就算不看儿女,也要看看大城市。人活一辈子,没有去过大城市,多亏?’ ‘没有住的地方?住我外孙女家。’ 陈知年和周辞白把行李搬上车,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红薯、花生、菜干等等,全部都是青山镇的特产。 装着红薯的蛇皮袋就有三个。 陈知年和周辞白相视一眼,既无奈又好笑。 “外婆上车。我们先回家。” 陈知年开车,周辞白坐在副驾驶上。外婆和她的姐妹坐在后面,趴着车窗看。 “我就说我家大妹厉害,会开车。”外婆得意的扬着下巴,等待老姐妹的恭维。大家都是有儿有女的人,日常交谈就是你赞美一句我的儿子,我夸赞一句你的女儿,互相吹彩虹屁。 但现在,没有人的外孙女能比得上陈知年。 这让外婆得意又自豪。 “我家大妹最像我。” 陈知年嘴角微勾,隐隐发笑。从陈知年初中起,就有很多人说她像外婆,身高像。陈知年遗传了外婆的身高不足。 特别是随着陈知年越长大越漂亮后,就有越多的人可惜。 村里的人常惋惜‘要是再高一点点就完美了。’‘可惜,遗传了她外婆的身高。’‘要是有王芳的身高,大妹就能当明星了。’ 以前,外婆最不喜欢别人说陈知年像她,因为说这话的人语气里多带着惋惜。现在,外婆最喜欢别人说陈知年像她,聪明、漂亮,眼光好。 “这灯要亮一个晚上吗?”外婆看着路灯感叹,“一条路上有这么多灯,都亮着,得多浪费啊?城里人就是有钱。” “哇,这栋楼好高。” 陈知年看一眼外面,除了路灯是亮的其他一片漆黑,外婆到底是怎么看出旁边的楼很高的? “这路很舒服,平平整整的。” “要是青山镇也是这样的路就好了。” “这样的路坐车不会屁股疼。坐多久都不会。” ...... 陈知年看一眼后座上的几个老姐妹,微微笑。 “听不懂?”陈知年有些好笑的看着懵懂的周辞白,“听不懂才正常。”虽然都是粤语,但外婆的地域音太重。特别是在和老姐妹聊天的时候,声音又快又黏糊。 周辞白揉揉太阳穴,“勉强能听懂一点点。”幸好,周辞白知道外婆要来,提前做了准备,和小叔练习了一段时间。 小叔来羊城多年,口音更趋于羊城。所以,周辞白能正常和小叔聊天,但外婆却不行。外婆的口音......就好像在舂糯米,越快越黏糊,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混合在一起。 “小周,你会开车吗?”外婆做个握方向盘的姿势。 周辞白没有听懂,但看懂了,“会。” 然后又听见外婆得意洋洋的和老姐妹炫耀外孙女婿会开车。 “习惯就好。”陈知年太了解外婆了,连阿妈给她买的羊毛袜子都要脱鞋炫耀一番,更不要说外孙女婿了。 214,朋友,一生一起走 陈知年和周辞白带着外婆和她的老姐妹叽叽喳喳的回到幸福里。和外婆一起来羊城的是外婆家村里的三婆、七婆、十三婆。 在农村,大家习惯按照排行称呼。 这些人,不仅看着陈知年阿妈长大,也看着她长大。小时候,陈知年很喜欢外婆家,因为会有很多好吃的。 “这车就是大妹的?” “怎么是黑色的?红色更喜庆更好看。” “看着不大的样子,真的能坐好几个人?我还没有坐过小轿车呢。” “听说小轿车飞快,‘嗖’的一下就能开出好几公里。” ...... 外婆和姐妹们围着陈知男的车看,然后评头论足,一致认为红色更好看。 陈知年只能胡扯一个理由,“黑色耐脏。” “也是。黑色的衣服穿一整个冬天也看不出脏来。要是红色或者白色?一两天就显脏了。” 陈知年嘴角抽抽。 “大妹,现在洗车是不是也很贵?” 陈知年抿抿嘴,“是。很贵。” “那还是黑色的好。黑色的车一年也不用洗。” 陈知年礼貌的笑了笑。在无处不在的灰尘下,不管是白色还是红色或者是黑色,都一样的显脏。 “我们先回去吧。”陈知年已经在马路边站了好几个小时了,沐浴了好几个小时的雾水,感觉头发都被雾水打湿了。 陈知年问外婆,车为什么这么久才到?明明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就说快到了。结果等了几个小时。 原来,有个大爷在下车的时候没有等到接他的儿子,然后一整车人就和大爷一起在马路边上等着。 直到把大爷交给他儿子后,司机才开车离开。 虽然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因为这是常情,没有人会埋怨。 这也是大家信任司机和售票员的原因,寒假、暑假的时候,会有很多家长直接把孩子交给司机和售票员,然后说清楚在什么地方下车,有什么人接,然后就放心了。因为司机和售票员会负责人的把孩子交到指定的人手里。 以前暑假,外公外婆也是这样把陈知年和弟弟妹妹交给司机和售票员,然后登记说到东莞某某地方下车,会有什么人来接,联系电话是什么? 车在快到指定地方的时候,售票员就会帮忙打电话联系,让人等在路边,务必在第一时间接到人。 以前暑假,陈知年和弟弟妹妹来东莞的时候,爸妈就会轮流的守在士多店的电话旁,务必不错过售票员的电话。 有时候,司机和售票员也会帮忙带特产。当然,是要收费的。就好像外公外婆想要给陈知年带家乡的菜干和蜂蜜,就会包装好然后交给司机和售票员,然后登记陈知年的联系电话就好。 方便,快捷。 “外婆,你们是想在外面吃早餐还是回家自己煮?”虽然已经凌晨一点多快两点了,不过街上还有一些通宵的小吃摊在。 外婆坐了一整天的车,陈知年是建议喝一碗滚热的砂锅粥的,能去掉一身的疲惫。但是,外婆不太喜欢喝粥。 因为喝粥会让外婆想起那段异常艰难的岁月。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听外公外婆说起那个时候的艰难,真的是一天一碗粥,而粥里的米粒能清晰可数。 在能吃饱饭的时代,听到喝粥就觉得胃疼。陈知年阿公会胃病去世,也是因为那段时间把胃折腾坏了。 折腾坏了,想要再养好就难。 所以,即使后来日子好过了,也有很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病痛去世。 “有捞粉和沙煲粥,也有肠粉、炒粉。”陈知年看向外婆,“想吃什么?也可以回家自己做?周医生做饭的手艺不错。” 不过,凌晨做饭听着总有些奇怪。 “家里也有面。周医生做的炸酱面也很好吃。”陈知年很喜欢周辞白做的香菇肉炸酱面,真的超级美味。 外婆看向姐妹们,“回家自己做吧。” “外面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也不知道干不干净。” 周辞白惊讶的看向外婆,没想到外婆竟然注意到了饮食卫生问题。陈知年就‘呵呵’了,她很清楚,这不过是外婆想要省钱的‘理由’而已。 外婆不是不喜欢外面的饭菜,只是觉得外面的饭菜太贵,没有必要。但她又不想让人觉得她吃不起,所以就用了一个很高大上的理由,‘不干净,不卫生’。 如果是别人请客? 外婆肯定第一个赞同在外面吃。 想了想,陈知年觉得今天就在家里吃吧。正好让外婆试试周辞白的手艺。等过几天,请周辞白的外公和舅舅吃饭时,再找个高档些的饭店。 “走吧。我们回家去。” 一路上,外婆和她的老姐妹们就没有停止过说说笑笑,看到一盏路灯要‘哇。好亮,灯光好暖。’ “这么多路灯,很费电,很费钱吧?” “城里人真有钱,大晚上的开这么多灯,浪费了。” “路上都没有人了,为什么还要开这么多灯?” 陈知年?? 她也不知道啊。 “应该是为了像我们这样的夜归人吧。也为了安全。”陈知年看向周辞白,想让周辞白给外婆科普。 但还没有等周辞白说什么,外婆就已经转移了话题。 看到一栋高楼,外婆感叹一句,‘要是我能住在里面就好了,抬手就能摸到云彩,摸到星星。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嫦娥。’ “现在的楼房越来越高,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天。” “楼房这么高,好像顶到天了。” 陈知年满头黑线,她怎么不知道外婆这么幼稚?这么幼稚的想法,难道不是三岁小朋友的专利吗? 为什么外婆竟然相信有嫦娥? 虽然想说什么,但陈知年很识趣的沉默了。因为她知道外婆不想听她说什么‘嫦娥只是童话故事’,或者解释‘天空、云彩’是什么。 看到街边的绿化带,外婆激动大喊,“啊啊。这棵树好大,有一百年了吧?”看到街边通宵的小吃摊“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这些人不需要睡觉吗?” “难怪有人说城市是不夜天。” ...... 不好意思,陈知年不想说话。 当然,外和她的姐妹们也不需要陈知年说话,甚至还会怪陈知年打扰了她们惊叹。外婆和姐妹们一问一答,自己就能聊得嗨起。 甚至一再让陈知年开慢些。 “我要看看,城市和农村有什么不同。”不认真看,哪里有吹牛皮的素材? 不累? 不想早些回去睡觉? 答案是,毫不犹豫的不想。 外婆说,她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灯,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楼,没有见过这么干净平坦的马路...... 想要细细的感受、体会。 活了一把年纪,现在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外婆甚至幽怨的问陈知年,是不是嫌弃她啰嗦了? 不是,不敢。 外婆高兴就好,高兴的继续。 然后陈知年就听到外婆问‘为什么大城市的人都喜欢住在玻璃屋里?不怕晒?不怕碎?’ 不需要陈知年回答,外婆自己就找到了答案,‘肯定是大城市的人都穿得漂亮,想要让别人看到。’ 这个答案,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周辞白本想要讨好一下外婆,和外婆聊聊天,但是,他根本就跟不上外婆的节奏。刚想要夸赞一下路灯,给外婆解说一下路灯存在的必要,外婆却和老姐妹说到了高楼大厦。 外婆说得兴起,周辞白插不上话。 看到周辞白难得的吃瘪,陈知年笑得灿烂。 习惯就好。 就是陈知年也常常跟不上外婆的节奏,跟不上外婆的思维。 虽然陈知年已经尽可能的放慢车速,但幸福里还是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想多看看呢。”外婆的语气里全是遗憾。 陈知年满头黑线,现在可是凌晨啊。难道在这个时候带着外婆兜风?还有,外婆今天已经坐了整整一天车,难道不累? 周辞白赶紧安抚,“外婆,你们先休息。等过两天,我带你们到处走走、看看。羊城有不少值得一游的风景点。” 外婆撇了陈知年一眼,“还是我外孙女婿会做事。” 陈知年呵呵,没有外孙女,哪来的外孙女婿? 幸福里是新小区,主要分为两片,一片是没有电梯的五层公寓楼,住着的多数是本地人,属于回迁一类。 陈知年和朱暖就租住在这一片里。 另外一片是12层的电梯公寓楼,住着的多数是外来人。周辞白家也在这一片。 虽然周辞白家有电梯,但不管是周辞白还是陈知年都很少用电梯,一般都是走楼梯锻炼身体。陈知年就很喜欢走楼梯,瘦腿比跑步管用。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陈知年总觉得电梯不安全,总想着电梯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每次坐电梯,陈知年都会在心里一遍遍的想着如果电梯发生故障她应该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自救? “我要坐电梯,我还没有坐过电梯呢。”外婆毫无疑问的选择了体验新事物。 陈知年当然不会拒绝外婆,“好。” 一行人走进电梯。 “大妹,你教我用。” 陈知年......“好。” “到了?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外婆疑惑,“再试试?” 陈知年??? 她真的要笑了。如果是别人,她都要骂一句,“傻逼。”但这人是外婆,陈知年只能哄着,让外婆不要着急,先休息。 想要再试试? 当然可以。 明天就是坐足一天,也没有关系。但现在,应该回家洗澡、睡觉。 周辞白站在旁边,忍住笑意。 幸福里已经算是不错的小区了,但外婆和她的老姐妹们还是一致觉得房子太小了。这么多人住在同一栋楼里,多不方便? 而且还是不熟悉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人。 什么性格?什么脾气?全部不清楚,住着都不安心。要是有个坏人住在同一栋楼,住在身边,想想就不安心。 而且,房子也小,多几个人就转不过身来。 其实,周辞白的房子真不算小,一百多平方的三房怎么能算小?但相对于农村的大房子来说,的确小了。 虽然农村的房子不漂亮,但面积够大,够宽敞。 外婆把周辞白家参观一遍后,得出结论,“还是农村更舒服。”因为青山镇地广人稀,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所以家家户户的住宅面积都不小。大部分人家都是屋前鱼塘,屋后菜园,院子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果蔬等等。 但城市的房子? 在外婆看来,就是一个火柴盒。 小小的。 狭小的。 如果让她们选,她们可能会更喜欢乡下农村。虽然城市里的房子雪白雪白的,看起来干干净净,但实在太小了。 客厅里摆放了茶几和沙发后,就没有什么空间了。 “这个沙发舒服。”外婆用力的坐了坐,弹了弹,“弹性好。软软的。” “颜色也好看。”外婆用手摸了摸,在布料上搓了搓,抠了抠,“这布料也不错。不起球,不起毛,不勾丝。” 陈知年想要捂脸。 “这沙发比木的舒服。”农村人置办家具多数是木质的,因为木质的更耐用。但是,如果说好看,肯定是布艺的选择更多。 这套沙发是周辞白买的,简约的灰白风格,但陈知年觉得颜色不够明艳,不够温馨,然后套上了粉色小花带边的沙发套。 虽然破坏了房子的整体设计感,但更温馨,更有家的感觉。以前,只有周辞白一个人的时候,虽然也做饭,但房子就是少了些烟火气,冷冷清清的。 随着陈知年的小物品的增加,房子终于成了家。 温馨,温暖,让工作累了一天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这个枕头也好看,怎么放在沙发上?”枕头不应该是摆在床上吗?外婆责备的看一眼陈知年,“不收拾。”有些东西就不应该乱放。 这枕头怎么能随便的放在客厅? 让外人看了多不好? “这枕头抱着舒服,就是太高了,也不怕有颈椎病。”外婆嫌弃的在抱枕上拍了拍,然后嫌弃的扔到一边去,最后让陈知年多枕决明子枕头。 老人都喜欢使用的东西。这样的抱枕花里花俏的,不是她们的菜。 陈知年给外婆科普,这是抱枕,是让人抱着看电视用的。所以,颈椎病什么的,和抱枕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更没有不礼貌一说。 “城里人就是讲究。”看电视还要抱着个枕头。 外婆对家里的很多东西都好奇,例如冰箱、空调、热水器等等。陈知年认真给她科普,再教她使用。 外婆最喜欢的是冰箱。如果不是需要电费,外婆肯定会让陈知年给她买一个在家里用,真的太方便了。 广东人喜欢新鲜的食材,不喜欢腌、晒、熏一类的食物。但广东的夏天实在太热了,很多食材都必须当天吃完,否则就容易坏。 而家里的青壮年轻都出外打工了,只有老人和孩子在,杀一只鸡根本就吃不完,更不要说好几斤重的鸭,或者十几斤重的鹅了。 吃不完,保存又难。 如果有冰箱就方便多了。 但在听说需要电费后,外婆果断摇头,“不需要。” 即使已经九十年代了,外婆还是算计着用电。为了省电,即使大夏天也很少开风扇,一般都是用大葵扇。 至于点灯?使用的时间就更少了。 为了省电,一般都在天黑之前吃晚饭。 算计着,一天就一两度电,尽可能不超过两度。所以,对于需要整天耗电的冰箱,外婆果断拒绝。 “外婆,我给你买冰箱,然后让大舅二舅交电费。” “不要。”外婆摇摇头,“你大舅二舅的钱不也是我家的钱?” 还是等什么时候不要电费再说吧。 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梦里不需要电费。 随着用电的机器越来越多,电费只会越来越贵。 “如果只有两个人,这房子还不错。不会冷清,也不会很亲密。”外婆摸摸冰箱,再摸摸旁边的电视柜,然后再看看客厅里的茶几,“人多就挤得难受了。” 很多人喜欢住楼房,要外婆说,楼房还不如院子来得舒服。 “虽然说城里住着方便,又是煤气炉又是热水器的,打开开关就能用,但我还是觉得农村舒服。”外婆看一眼陈知年,“不过,偶尔住一次两次也是很高兴的。” 陈知年抿嘴笑,眉眼弯弯,脸上的酒窝明显,“你高兴就好。你高兴,我就高兴。” “没想到,我没享到女儿的福,却享到了外孙女的福气。”外婆略带感慨。不知不觉,外孙女也要嫁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当年的小娃娃长大了,而且越长越好,越大越本事。 外婆悠悠的和陈知年说起以前的事。有些,陈知年已经听过了很多次,有些还没有听说过。外婆喜欢说话,喜欢把过去的一些事情翻来覆去的说。 有些事情说十遍就有十个版本。 像陈知年出生艰难,外婆说了十几年。 陈知年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两家人都在期待她的降生。但陈知年因为脑袋过大,足足生了两天一夜。 当时,请来的接生婆已经是附近十里八乡手艺最好的了。农村人生孩子,就没有送医院一说。而且,相对于医院,大家更信任接生婆。 再说了,从清水村到镇上医院不仅需要好几个小时,而且山路难走。 阿妈痛了两天一夜才把陈知年生出来。 母女平安。 外婆常对陈知年说‘你妈生你不容易,你要好好孝顺。’虽然陈知年不能体会,但能理解外婆的心情。 母亲,母亲的母亲。 生命是传承,母爱也而在传真。 即使外婆不说,陈知年也会孝顺爸妈的。爸妈为了让他们有好的生活而辛苦劳累了一辈子,他们也应该让爸妈有一个幸福又舒适又开心的晚年。 陈知年也愿意努力赚钱,就为了让爸妈又更好的晚年生活。 外婆又说起陈知年小时候偷吃糖果的事情。 陈知年翻个白眼,“外婆,你记错了。我从小就不喜欢吃糖。”所以,偷糖果的人绝对不会是她。 其实,因为陈知年的身高问题,村里人常常把她和妹妹弄混。陈知年从小就不喜欢吃糖果,也不喜欢哭。 说起来,陈知年姐弟几个都性格坚韧,属于很少哭闹的一类孩子。 “这个是什么东西?”外婆拿着陈知年的mp3,“里面有声音。这是收音机?这么小的收音机?” “这是mp3。主要是用来......”陈知年认真给外婆解惑,mp3虽然不是收音机,但也能当收音机用。 “大妹。大妹。”突然,卫生间传来七婆的叫声。 “怎么了?”陈知年赶紧过去。 原来,七婆洗澡后却不会关热水器。 “没事,不用关。三婆也要洗澡。” 安排外婆和她的姐妹洗澡后,陈知年来到厨房,“周医生,好了吗?” 周辞白不仅准备了炸酱面,还准备了米粉。 “你们广东人好像不太喜欢吃面,更喜欢吃米粉。” 陈知年点头,“嗯。我也喜欢吃米粉。猪杂汤米粉,或者是干炒牛河。湿炒牛河也喜欢。” “我知道。”周辞白了解陈知年。她就是个小吃货,为了吃到味道好的干炒牛河,愿意走大半个小时跨区去吃。 从海珠走到荔湾,就为了一份好味道的干炒牛河。 周辞白把米粉捞出来,然后淋上炒得喷喷香的虾仁香菇。 虾仁、香菇、肉丝、胡萝卜丝、酸菜丝炒香作拌料,鲜美,酸香。 陈知年用力的吸吸鼻子,“好香。” “周医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陈知年竖起大拇指,然后拿起一双筷子,“我尝尝。” “嗯。好吃。” 陈知年又尝了炸酱面,“也好吃。” “我还煮了紫菜蛋花汤。”本来周辞白是想要做番茄蛋花汤的,但想到小叔店里的例汤一直都是紫菜蛋花汤,觉得青山镇的人可能不太喜欢番茄汤,所以把材料换了。 “嗯。我外婆她们的确不太喜欢偏酸的番茄汤。”相对于酸,青山镇的人跟喜欢甜。 酸甜苦辣,青山镇的人不吃辣,不喜欢酸和苦。 “外婆,可以吃饭了。”陈知年抬头看一眼时间,顿时笑了起来,“早餐?”凌晨两点多的早餐? “这些都是小周做的?”外婆有些意外,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就好味道。” 相对于炸酱面,大家更喜欢拌米粉。 吃饱喝足,周辞白收拾洗碗,陈知年陪着外婆聊天。 虽然是三房,但其中一间做了书房,所以只能委屈外婆和姐妹们挤一张床。 对于和姐妹们睡同一张床,外婆表示很兴奋。自从结婚后,一起长大的姐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睡同一张床,亲密无间的聊八卦。 虽然嫁到同一个村子,虽然常常一起在村头村尾聊八卦,互相攀比,但像这样亲密的机会真的不多。 结婚了,再好的关系也是各回各家。 “大妹,平时都是小周做饭吗?”外婆躺在宽大的席梦思上,“这床软绵绵的,好像躺在云朵上。” 外婆长叹一句,“舒服。” “我和周辞白都要上班,谁有时间就谁做。”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周辞白做饭。因为陈知年不仅要上班,还要学习。 下班后,陈知年学习,周辞白做饭。 “小周人不错。”外婆对周辞白很满意,然后又赶紧问了周辞白的家人,“是和他外公、舅舅商量婚事?他亲爸后妈就不管了?”外婆嫌弃的撇撇嘴,“真是有了后爹就有后妈。这亲爸真不靠谱。” “儿子结婚竟然不闻不问。”然后外婆又想到周辞白的亲爸有钱,“真的半点不管?” “不管。”周辞白也不希望亲爸后妈干预太多,否则,就不会坚持在羊城办婚礼了。 知道周辞白和陈知年要结婚,周进步不止一次的希望周辞白能回京都周家结婚,但周辞白拒绝了。 一方面是不希望和京都周家牵扯太多,另一方面是为了外公和舅舅。相对于周进步和周家,周辞白肯定和外公、舅舅的关系更好。 外婆和姐妹们躺在床上,一起吐槽周辞白的亲爸,觉得他不配当爸,简直就是枉为人父。 看着这样的外婆,陈知年莫名的有些喜感,觉得外婆年轻了很多。 外婆也有这种错觉,然后和姐妹们说起她们年轻的时候。还没有嫁人之前,外婆和姐妹们也曾经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而让她们记忆深刻的是外婆结婚前的一天,她们姐妹就这样躺在一起聊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聊起嫁人的话题。 对新生活,她们有憧憬,也有忐忑和害怕。 对未来,她们有着太多的未知,也见过太多的无奈。 “谁能想到,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几个老太婆还能躺在一起聊天?” “是啊。时间好像眨眼就过去了。” “曾经受的苦好像都值得。” 她们经历了最苦最穷的年代,但也迎来了幸福的新时代。 她们是幸运的,因为她们还活着,能见证时代的变迁,见证社会的飞速发展。 “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来羊城,能见高楼大厦,能坐小轿车......热水器真的太好用了......” 陈知年听着外婆和姐妹们聊天,有些羡慕。 历经一辈子考验,这是什么神仙友情? 还有什么比老了能和一起长大的小姐妹聊八卦更幸福?外婆和姐妹们聊得兴起,连陈知年悄悄关了灯也没有你发现。 怕打扰了外婆聊天,陈知年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曾经,陈知年也有很多小姐妹,但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周医生。”陈知安靠在周辞白身上,语气有些低沉,很无力。 周辞白合上书,“怎么了?”陈知年大部分时候都是精神抖擞、精力无限的,她很少有低沉无力的时候。 即使有时候心情不好,她也能转眼就把自己劝好。 陈知年很有阿q精神,很会自我安慰。 “就是突然的感慨了一下。”陈知年依靠在周辞白身上,和他说起外婆和姐妹们的友情,然后又说起陈晚秋和陆秀娜。 周辞白想了想,“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知年瞪眼,“周医生,你还想对我说假话?” “善意的谎言。” “也是谎言。” “好吧。我说实话。”周辞白认真看着陈知年,“外婆那个年代拥有的太少,能选择的人和生活也少。当然,见识也少,所有的认知就是嫁一个老实能干的男人,然后相夫教子,生儿育女。” “那个时代的大家想要的是一样的,目标也是一样的。但现在的人拥有的多了,选择也多了,想法更多了,就会产生很多碰撞、很多分歧,三观不同的人就会选择不同的路,然后越走越远......没有谁对谁错,不过是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然后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已。” 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你和陈晚秋三观不同。说白了,就不是一路人。”周辞白对陈晚秋的感观不好。 陈知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所以说,这不是我的错。”陈知年看向周辞白,“这是时代的错?” 陈知年摇摇头,“也不是。”总不能说,因为时代赋予他们更多的选择,所以时代错了。呵呵。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知年噗呲的笑了出来,“我这算不算是庸人自扰?” 周辞白点点头,“算。”看陈知年重新笑起来,周辞白也跟着笑,他喜欢看陈知年笑,喜欢看到她明媚如朝阳的脸。 “想太多就是浪费时间。”陈知年笑着摇摇头,“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不管是朋友还是爱人,都是合得来则一起,合不来则分开。” “没有必要勉强,也没有必要耿耿于怀。这所谓勉强没有幸福。” 不管是一起还是分开,顺心就好。 所以,不管是陈晚秋还是陆秀娜,都不必想太多,问心无愧就好。她没有义务为谁的人生负责,也不需要谁为她的人生负责。 朋友,一生一起走。 只是一句歌词而已。 真正做到的,寥寥无几。 陈知年会羡慕外婆和姐妹们的友情,却不会勉强自己去追求这样的友情。 215,打扰 因为外婆的到来,陈知年和周辞白都请假了。准备带外婆和她的姐妹们在羊城走走、看看、买买。 外婆难得来一次,肯定要好好玩,然后多拍照。 陈知年是老板,工作自由更大一些。周辞白请假则需要和同事调班,调节好上班时间。即使这样,也会偶尔有一些突发事件,猝不及防的打乱节奏。 中午,周辞白和陈知年准备好午饭,外婆和她的姐妹们也起来了。休息好后,外婆和姐妹们精神饱满。 一个个站在阳台看幸福里小区里的风景。 “真不愧是幸福里,住在这里真幸福。”外婆感叹一句,“登高望远。这楼应该比青山镇最高的山还要高吧?” 外婆和小姐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表自己的看法,然后一起感慨‘城里人也不容易,需要早早就起床上班去。’ 外婆忘记了,农村人也辛苦也需要天微亮就起床。如果是夏天收割的时候会更早,可能凌晨就起来忙碌了,因为那时候没有太阳的暴晒。 为了欢迎外婆的到来,周辞白准备了不少菜。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忙忙碌碌了几个小时,满满的一桌子菜,大鱼大肉。 “周医生,谢谢你。”陈知年靠过来,在周辞白的脸上亲一口,“亲爱的,辛苦了。” 陈知年在周辞白的脸颊上左右一个吻,“左感谢,右奖励。” 周辞白嘴角含笑,“你今天早上没有学习外语。”平时,陈知年会在他们晨运的时候背英语,但今天起晚了,晨运和学习都没有按时完成。 陈知年直接送他一个白眼,“还能不能好好的谈恋爱了?”陈知年幽怨的变着嘴,“我不就偷懒了一天吗?” “一天也是光阴。一寸光阴一寸金,小阿年,你失去了一桶金。” 陈知年抿抿嘴,长叹一口气,“周医生,你越来越像教导主任了。算了,我一会补回来。” 周辞白笑着亲亲陈知年的小脸,“我提醒你了。” 什么是最好的爱情? 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成就,让彼此变成更好的自己,拥有更好的生活。 “这是多宝鱼?” “嗯。少刺,肉嫩,适合老人。”在羊城,能买到很多新鲜的海鲜。周辞白一大早就去菜市场挑来选去,又是鱼又是虾的。 相对于鸡鸭,周辞白觉得海鲜更好。 “外婆,吃饭了,尝尝周医生的手艺。” 外婆瞪了陈知年一眼,“懒。小周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你却在睡懒觉。”虽然这样说,但外婆眉眼里全是高兴。 老人都希望别人对自己家的孩子好。 外婆越看周辞白越喜欢,就是要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的外孙女。 陈知年吐吐舌头,“我睡眠不足,会头痛。”最重要的是,熬夜没有补眠回来,会有黑眼圈的。 一个人的气色就在眼睛。 气色好不好?过得幸不幸福? 看眼睛,一清二楚。 陈知年的眼睛本来就大,属于她五官的点睛之笔。 大而明亮。别人看她,第一时间就会被她的眼睛吸引。但是,也正因如此,一点点瑕疵都能被无限放大。 睡眠不足? 眼睛会干涩,眼疲劳,气色不好,瞬间就能老好几岁。 陈知年一直都很注重保养眼睛,使用的眼霜都是林萤光从国外带回来的高档货,务必要保证她的心灵窗口干净明亮。 最好就是如电灯泡一样,能闪瞎别人的眼。 三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让同学们用‘......好像......似的’造句,班上的一个男生就说‘陈知年的眼睛好像电灯泡似的,大又亮。’ 班上所有的同学全看向陈知年的眼睛,而老师说‘可以。这个比喻,可以。’ 当时,陈知年觉得很气愤,甚至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但多年后回想起来,才猛然惊觉,原来这是赞美。 现在能被称赞一声‘眼睛漂亮’真的很不容易。陈知年肯定要好好保护、保养自己的眼睛,让她的优点更加明显。 优点突出,才能更好的遮盖缺点。 “外婆,睡眠不足会变丑的。”陈知年摸摸自己的小脸,“你也不希望我变丑吧?” “赖人屎尿多。” 陈知年黑线,“外婆,你粗俗了。”真是的,在饭桌边说这种带气味的话,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我还恶毒呢。不好好珍惜小周,以后有你哭的。”外婆戳戳陈知年的额头,“从小,你就喜欢作。” 陈知年赶紧求救的看向周辞白,让他哄哄外婆,别让外婆的火力集中在她身上,承受不起。 “外婆,先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听阿年说你喜欢吃鸡肉,我做了丛草炖鸡。”周辞白扶着外婆坐下,“七婆、三婆、十三婆也坐,别客气。” “招呼不周,请见谅。”周辞白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斯文却不失热情,悠然却不失亲和,让人觉得而被尊重。 周辞白是那种很容易就获得别人好感的人。老人,应该都会喜欢周辞白这种温文有礼的谦谦君子风。 教养,藏在一举一动里。 外婆越看越喜欢,在一群姐妹面前特别有面子,下巴扬得高高的。 炫耀的最高境界,就是你什么都不说,别人就羡慕妒忌恨。 外婆的姐妹们的确很羡慕,不是谁都能生一个好女儿,养一个好外孙女的。不过,他们也替陈知年高兴。 陈知年也是她们这群老婆子看着长大的,从小就长得好,脑子也聪明,一直被给予厚望。幸好,也没埋没她的好。 找了份好工作,好了个好男人。 “小周,一会去看你外公、舅舅?”外婆来羊城,一方面是要走走看看,一方面是想见一见周辞白的家人,然后商量两人的婚事。 周辞白很抱歉的表示,他舅舅暂时不在羊城,周末才回来。所以,周末的时候,他外公和舅舅要请外婆还有爸妈、小叔小婶吃饭。 陈知年也给爸妈打电话,让他们那天从东莞过来。她和周辞白恋爱大半年了,也答应了周辞白的求婚,也的确应该把婚事提上日程了。 对于结婚,陈知年好像并没有太多的忐忑或者羞涩,水到渠成。一起久了,习惯了生活里有彼此,确定彼此能让他们拥有更好的生活,确定对方就是自己想要携手走一辈子的人,然后理所当然的想要把这段关系合法化。 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是务实的人,也是喜欢平静、平淡的人,没有太多的轰轰烈烈,也没有黏黏糊糊的歪腻。 两人的性格就注定了不会有太大的矛盾。 即使在谈论婚事的时候,两人也出奇的一致。没有羞涩,没有考验,没有矛盾,一起都刚刚好。 吃过饭后,陈知年和外婆商量是先去看大舅还是游玩?还有外婆的姐妹们,是先去找自己的儿女,还是跟着外婆一起游玩? 外婆毫不犹豫,“先游玩。” “要是先看了你大舅,我怕我没有心情游玩。”外婆一脸的嫌弃,眼睛里是满满的无奈。虽然大儿子也在羊城,但这几年混得不好,也不愿意脚踏实地的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总想着接大项目,做大生意。 但是,大生意哪是好做的? 没有本钱,没有人脉,没有后台,一无所有。 靠什么接大项目?凭什么做大生意? 兜兜转转,一年又一年,一事无成,连自己也养不活,跟不要说养家。幸好外公外婆还能干活,暂时不需要大舅养。 外公外婆说了无数遍,希望大舅能脚踏实地的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辛苦些没有关系,工资少些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有工资。 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一天天的在外面闲逛,就为了找大工程,为了接大生意。手里什么都没有,那个傻子愿意和你谈生意? “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但你大舅就是不愿意放下面子。”不愿意面对他已经被踩入谷底的事实。 曾经被人高高捧起,一朝跌落,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大舅一直在找机会东山再起,但哪是容易的? 再加上,这些年大舅一直都在消耗自己的人情和信誉值,越来越不被人信任。没有信任值的人,谁愿意打交道? 但大舅总觉得他接不到工程是因为人脉少,所以总想着去认识更多的人,于是和别人出去吃吃喝喝,然后...... 很多时候都没有然后。 闲逛着,闲逛着,一天天就过去了。 时间过去了,钱没有赚到。 怎么办? 借呗。 亲戚朋友,老乡,能借的都借。 借钱的次数多了,别人就更不愿意打交道了。 想起大舅,外婆满脸的无奈。既苦恼大舅的好高骛远,也心疼大舅的怀才不遇。 很多人包括大舅自己都觉得他是怀才不遇。要陈知年说,怀才就和怀孕一样,不是大着肚子就有货的,有时候真的只是肚腩而已。 大舅不是怀才不遇,而是眼高手低,还喜欢吹牛皮,没有底线。这也是陈知年不愿意和大舅打交道的原因。 “大妹,你有没有什么工作能介绍给你大舅的?”外婆叹口气,“我就怕他闲着、晃着,人就废了。” 一个人太久不工作,是要废的。 “哎。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外婆长叹一口气,语气满满的自责。 可怜天下父母心。 想到外婆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大舅操心,陈知年就心疼得想要骂人。但是,骂谁?大舅是长辈,不是她能指责或者责骂的。 再说,大舅也不怕别人骂。 这些年,骂他的人还少吗?但他却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半点不改变。 外婆希望陈知年能帮帮大舅,最好就是给大舅介绍工作。 但是,大舅缺的是工作吗? 不是。 只要大舅愿意,大部分建筑工地都招工,而且工资不会低。但大舅不会愿意的,他一心想着接到大工程,然后东山再起赚大钱。 大舅已经魔障了。 根本就不听别人劝。 虽然心疼外婆,但让陈知年和大舅打交道却是不愿意的。陈知年肯定不会愿意让大舅掺和她的公司和生意。 “哎。”外婆叹口气,“真想打人。” 陈知年不愿意外婆为了大舅难过,赶紧转移话题,“既然暂时不去看大舅,那我们先游玩?”陈知年又问其他人,是先去见儿女还是和外婆一起游玩? 和外婆一起来羊城的姐妹们都是有儿女在羊城的。 是先见儿女,还是先游玩? 几个人商量后,一致决定,先游玩。 去哪玩? 大家看向陈知年。 去年,陈知年和周辞白逛了不少地方,对羊城的一些景点也算熟悉。 “兰圃?” “看兰花。” 陈知年比较喜欢兰圃,是以培育兰花为主的专业性园圃。而且,园内建筑仿苏园林风格,可谓是一步一景。 但是,外婆果断的摇头,“我不喜欢花花草草,又不是没有见过。” 花草,青山镇就能看,还需要千里迢迢的跑到羊城来看?难道羊城的花草就比青山镇的更好看? “博物馆?或者纪念......这些地方都比较有文化教育意义。”知道过去历史,正视今日发展。 外婆挑眉:“怎么听适合小学生?” 陈知年抿抿嘴,“我决定了,就羊城八景。”多说无用。 说多,就是浪费时间。 与其语言干巴巴的介绍,还不如让外婆自己看。有些地方的好是语言描述不出来的,有些震撼是需要自己看的。 “今天走马观羊城八景,明天去清晖园。如果想要拜佛,去妈祖庙......晚上有时间,还可以夜游珠江河......” “我带上相机就出发。”陈知年根本不给外婆多问或者反对的机会。她的地盘,她做主。 外婆抿抿嘴,埋怨道,“毛毛躁躁。也不知道安排的是什么地方,好不好?” 和外婆一起长大的姐妹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想要炫耀呗。 想要听别人夸陈知年呗。 不过,陈知年也的确值得夸赞,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比她们自己的儿女还要贴心。她们的儿女可能都没有时间带她们去逛。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赚钱,哪里有时间游玩? 游玩不仅浪费时间,还要花钱。 一般人都是宁愿买两斤肉也不愿意买票去看什么博物馆。物质文明都还没有满足的时候,哪里还有精力和财力追求精神文明? 陈知年带上相机,又往双肩包里装了不少吃的、喝的,还有纸巾。拿防晒霜的时候,看到旁边的丝巾,陈知年想了想,塞进包包里去,一会给外婆当拍照的道具用。 “可以出发了。” 还是陈知年开车,外婆坐在后面一再要求,“慢点。慢点。我要看看,这楼真高啊。肯定有电梯吧?” 陈知年看一眼好奇的外婆,“有。”出门之前,外婆在幸福里连续体验了三趟‘电梯之旅。’ 上上下下。 陈知年无语的站在电梯口,一脸无奈的,身无可恋的看着外婆和她的姐妹们。 “白天很多人和车。” “很多工地。很多地方都在施工中。” “这是摩托车吧?真小。是专门给女人开的吗?” 陈知年点头,“嗯。叫五羊本田女装摩托。” 外婆一脸的羡慕,“真好看。我要是年轻三十岁,我也买一辆。”连自行车都不曾拥有过的外婆对女装摩托车情有独钟。 陈知年却说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外婆,你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外婆年轻的时候,家里没有自行车。等买得起自行车的时候,她却学不会了。 这些年,外婆出门要么是走路,要么是外公送,要么是两个舅舅送。 外婆常常自嘲‘小短腿,学不会。’ 家里的二八大杆大自行车的却不适合小短腿。幸好,陈知年学自行车的时候,自行车已经改良,小巧轻便了很多。 当然,如果想要承重好,还是当年的二八大杆自行车。 外婆不高兴被揭了短处,努力为自己找理由,“我那是不想学,我那是想让你外公表现。” 呵呵。 陈知年表示,“我相信。”才怪。 像外婆这种恨不得把自己当男人用的女人,只会担心会的东西太少。 “女人不能什么都会。会得越多,撒娇的机会就越少,男人表现的机会就越少。像你会开车,小周就没有了表现的机会。” 陈知年眼角带着笑意,“哦。” 外婆怒瞪了陈知年一眼,觉得陈知年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羊城八景,从越秀开始。 外婆和姐妹们看风景,陈知年和周辞白负责拍照。 每看到一个景色,外婆就大呼小叫得呼朋引伴要拍照,而且,大半天下来,只会两三个姿势。陈知年想要教外婆拍照,还被外婆嫌弃‘你们小姑娘懂什么?’ 好吧。 她不懂,她沉默,她是拍照工具人。 “大妹,我要在这里拍照。”外婆使劲摇晃着丝巾,然后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头,慢慢爬上假山。 陈知年眼角跳了跳,真不知道外婆还能如此矫健,她自叹不如。 “大妹,这样拍,这样,这样......”外婆努力比划着,而陈知年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已经拍了两卷胶卷的陈知年很无力,“好。”不管外婆如何要求,陈知年的答案都有且只有一个,‘好’。 再说,想要拍得好看就不能听外婆的。 外婆什么都不懂,就是瞎指挥,彰显存在感,顺便向周围的人炫耀一下她家有照相机。 只是,能不能不要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叫她的小名? 真的很土俗。 “一二三,拍照。” 外婆笑得像朵花,然后感叹,“可惜,你外公没来。”不过,因为家里有孩子和家禽需要照顾,所以外婆和外公两人肯定不能同时出门,必须留一个人在家。 陈知年也希望外公能出来走走,“明年,你和外公一起来。” “好。”外婆笑嘻嘻着答应。 至于到时候怎么安排,到之后再说。 人活着,就不怕没有办法。 “大妹,这里。” “大妹......” 外婆一声比一声高。 陈知年只能跟在外婆身后,拍照,拍照,拍照。 外婆奇怪的看着陈知年,“大妹,那些人为什么都看着你笑?”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接地气的小名了。 ‘大妹’这个土俗的小名怎么配得上她精致的五官? 从初中起,陈知年就不止一次的和大家说过,不要再叫她的小名。但大家依然觉得小名更清切,不管是家人还是亲戚都一直叫她的小名。 即使在老师同学面前,大家也是习惯性的叫她小名。 初中的时候,外婆去教室找陈知年,她站在教室的窗口喊‘大妹’的时候,陈知年真的无奈得想要找条缝钻进去。 不过,陈知年并没有因为有这样一个小名而自卑,即使同学们常用小名打趣她。小名而已,陈知年并不在意,谁小时候没个小名? 像曹操的阿满,刘禅的阿斗,都是小名,而且还是天下皆知的小名。 “大妹,我怎么觉得他们都在笑话你?” 不是觉得,而是事实。 陈知年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不是。他们在妒忌我。” 外婆表示怀疑。 “妒忌我长得漂亮,妒忌我有相机。” 外婆不怀疑了。自从陈知年来了羊城后,皮肤变得更白皙,也更好看了。好看的人,多人偷看并不奇怪。 “女孩子就要白嫩嫩的才好看。” 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头,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递给她一瓶水。 “累吗?” 陈知年摇摇头,“不累。”看着外婆高兴的笑脸,她并不觉得累。 “我外婆很娇小吧?”虽然很多人都说陈知年遗传了外婆的身高不足,其实,并不是。陈知年比外婆高出很多。 说陈知年矮,是相对于家里的弟弟妹妹而言的。 但弟弟18+,妹妹16+,陈知年只是相对娇小一些而已。在广东女孩的普遍身高中,她并不算矮。 只是在和17+的林萤光站在一起的时候,才显得她更娇小一些。 周辞白点点头,“嗯。”的确很娇小。目测外婆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四左右。 “但是,看起来很娇小的外婆曾经背着我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去看医生。那时候我已经初中,不比现在矮多少......” 那一次,大半夜的陈知年突然呕吐不止,并伴随着发冷发热,冷的时候如冰窖,热的时候如火炉。 那一天,外公刚好外出帮人家建灶台。因为灶台上供奉灶君,所以需要讲究吉日吉时。青山镇的人在建灶台前都会找算命先生根据家人的八字还有灶台的方位测算具体的时间,然后不错分秒的动工。 那天,外公半夜出门帮别村的人家建灶台,家里只有外婆和一群孩子。陈知年生病的时候,外婆担心得要哭了,就怕陈知年有个三长两短。 陈知年不仅上吐下泻,还全身是红疹子,最重要的事怕风。身上的红疹子见风就腾腾的增加一片又一片,又红又痒。 外婆用被单把陈知年包裹得严严密密,然后背着陈知年就走。身材娇小的外婆背着陈知年走了一个多小时,不停歇。 陈知年看向周辞白,“虽然我出生在农村,生活不富裕,但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运。” 因为她得到的从不比别人少。 “嗯。你很幸运。”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如果说他富裕的事物质文明,那陈知年富裕的则是精神文明。 周辞白觉得自己应该向陈知年学习。 学习陈知年只记好、只记善的精神。陈知年常说她得到很多很多,她遇到很多好人好事,她总会记得谁谁曾经对她施以善意......陈知年的记忆里全是好的一面,快乐,善意,幸福,她常说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一个人的脑子就那么一点,如果用来记太多不好的、负面的事情,又哪来地方装幸福开心的事情? 人心和脑子一样,需要时不时的清理一遍,去掉不好的,剩下的全是幸福快乐。 如果认真说起来,他得到的爱并不比陈知年少,虽然他亲妈早逝亲爸不管,但外公和舅舅也是把他捧在手心,给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一切。 而陈知年是最早一批的留守儿童,每年和爸妈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半个月而已。没有爷爷奶奶,一个人呆着弟弟妹妹长大。其实,陈知年比他更难,但她坚强,坚韧,乐观开朗,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更爱自己,以自己为先,但这也人之常情。 和陈知年的爽朗相比,周辞白觉得自己太过矫情。 或许,他应该给周进步打个电话。 “周医生?在想什么?”陈知年修长白嫩的手在周辞白面前晃了晃,“叫了你好几声。” “我在想,要不要给周家打个电话?” “好啊。”陈知年也觉得周辞白应该打个电话,至于周进步是否有时间过来,就是他的事情了。 周辞白点点头,“好。”决定给周进步打电话,告诉他,外公和舅舅要和陈家人一起商量结婚的事情了。 如果周进步有时间过来过来一趟,和陈家的人见见面。如果他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和外公提。 陈知年用力的晃荡着周辞白的手,“就应该这样。”不管曾经发生什么事,都要用积极的心态去面对。 “好。”周辞白看着陈知年明艳如春花的笑脸,莫名的就觉得高兴,心情舒畅。 逛了几个小时,累了。 陈知年和周辞白又带着几名老太太去吃饭。 吃饱喝足后,继续游玩。 陈知年准备的五卷胶卷统统拍完,然后又从景点旁边的照相馆买了三卷。一整天下来,陈知年和周辞白只拍了几张双人照,其他的全部是几名老太太的单身照、双人照、多人照。 终于要回家了,陈知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累了。 陈知年感觉自己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在,半躺在副驾驶座上,让周辞白开车。 晚上九点,吃宵夜的时间。 “外婆,你们想吃什么?”陈知年有气无力,但外婆和老太太们却还精神十足的对着街边的高楼大厦品评一番。 哪栋楼更高? 哪栋楼更好看? 哪栋楼的形状奇怪? 就连路边的绿化带也要品评一番。 被无视了,陈知年很委屈,“外婆。” “不是说要去河边吃宵夜吗?一边喝着艇仔粥一边游河。”这话是陈知年今天中去出门前说的话。陈知年忘记了,但外婆还记着。 “大妹,你是不是用脑过度了?”年纪小小,怎么记忆力就不好了? 陈知年嘴角抽抽,她不是用脑过度,是累过度了。 周辞白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拉着陈知年的手,在她的手心轻轻的捏了捏,“好。我们去河上喝艇仔粥。” 陈知年扁扁嘴,闭目养神。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吃,只想洗澡睡觉。但看到外婆兴奋的脸,陈知年立刻把所有的疲惫往肚子里吞,打起精神来和外婆科普公路绿化带。 这些大树是从哪里来?怎么来? 绿化带存在的必要性? 等等。 “原来这样。”外婆感叹一句,“劳民伤财。”把深山里的大树挖到城市里来,不是劳民伤财是什么? 想要什么树,就不能自己栽种? 十年树木。 现在栽种,十年后就长成了,不比从深山挖更好? 陈知年只能又给外婆科普,为什么要从深山挖? “......更多是因为景观吧。城市风景,市容市貌,是一个地方的形象......” 外婆撇撇嘴,“我不懂。” 好吧。 既然外婆不想听,陈知年就不说了。 看到陈知年吃瘪,周辞白微微勾起嘴角,“到了。” 陈知年和周辞白带着几位老太太上船,叫了艇仔粥,然后随船开始游河。 河里的风很大,陈知年为风吹得摇摇欲睡。 陈知年靠在周辞白身上,打个呵欠,“困了。”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陈总?”吴慷有些意外的看陈知年身边的周辞白,然后再看向眼睛微红,一脸迷糊的陈知年,突然觉得自己的打扰有些过分,影响了小情侣谈情说爱。 现在说一声‘不打扰’还来得及吗? 吴慷和几个老朋友来吃艇仔粥,没想到会遇到陈知年。既然见到老板,肯定是要过来打个招呼的。 再说,他也是为‘幸福里’挖人手,他为‘幸福里’看好的业务部经理和市场部经理,正好让他们见一见陈知年这个老板。 216,因为英雄二字 李盛强和赵呈都是吴慷当年曾经应聘入职的人才,李盛强是吴慷为公司准备的业务部储备人才,而赵呈则是为市场部准备的。 如果不是因为公司老董事长突然过世,而子孙毒又蠢,这两人应该会成为公司中流砥柱的一员。 这两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这两人因为吴慷而被牵连,虽然没有入狱,但最后被逼离开了公司。这几年,没有大公司愿意聘请他们,毕竟他们曾经和‘经济犯罪’牵扯上关系。 大公司不缺人才,所以即使他们有才也因为曾经的污点而被拒绝在大公司的门外。 这些年,李盛强和赵呈转转在各个小公司间。工资低就算了,老板还没有眼光,目光短浅,看着一个个赚钱的机会从手边溜走,他们心里忒不是滋味。看着能让公司发展壮大的机会一次次的被优柔寡断的老板错过,心里头急。 你想要表现,但老板却以为你想要抢权。 有时候还要被老板的亲戚朋友打压,心里苦不堪言。 这几年,这两个曾经被吴慷看好的人才过得都不如意,有才华却没有施展的空间,怀才不遇的痛苦也只有真正有才华的人才懂。 李盛强和赵呈过得甚至可能还不如狱里的吴慷。毕竟,吴慷虽然没有自由,但是吃住不愁,不需要为了生计为了生活而低声下气。 两人都没想到吴慷会主动联系他们。 “这是‘幸福家居’的总经理,陈知年小姐。”吴慷给李盛强和赵呈介绍陈知年,然后又给陈知年介绍李盛强和赵呈。 “你们好。” “陈总,你好。”李盛强和赵呈没想到吴慷的新老板这么年轻,看着稚气未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这样的小姑娘应该刚大学毕业吧? 果然是人才辈出,一代胜过一代,他们应该算是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了吧? 虽然陈知年稚嫩,但能让吴慷看好,并且说‘未来可期’的人,他们也不认为是什么傻白甜。再说,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们,没有资格看轻陈知年的年轻。 在见到陈知年之前,吴慷已经给他们介绍过‘幸福家居’,并且对‘幸福家居’的未来看好,同样也对陈知年这个老板看好。 虽然陈知年还年轻,也稚嫩,但她学习的姿态让人觉得未来可期。吴慷最看好陈知年的地方是谦虚,不懂就问就学,不像一些公司的老板明明就什么都不懂却偏喜欢自以为是,假装自己‘很厉害’。 陈知年谦虚,也有自知之明。 不懂的,她学习。 对别人的提议,她会认真考虑,然后接受。 不会因为自己是老板,就觉得公司是她一个人的,她愿意放权,愿意信任别人。虽然和陈知年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吴慷对她的感观很好。 李盛强和赵呈可能不信任陈知年,但他们信任吴慷。而吴慷规划的‘幸福家居’的未来让他们看到了前景和钱景。 所以,他们都愿意跳槽来到‘幸福家居’这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其实,说小公司并不正确,虽然员工不多,但公司的面积却不小。 说明老板有实力。 陈知年没想到吴慷这么快就找了两个好帮手回来。对于能被吴慷看好,并且夸赞为‘人才’的人,陈知年表示热烈的欢迎。 陈知年让周辞白去陪外婆聊天,她则和吴慷他们说话。 既然李盛强是吴慷聘请回来的业务部经理,陈知年肯定要告诉他,她高新聘请了叶钦来给业务部上课的事情。 一个周末两节课,一共六节。 “叶钦是我以前所在公司的业务部经理,业绩很好。”看叶钦每个月拿那么多的业务提成就知道他的工作能力有多强了。 虽然说业绩不是他一个人的,但也是他带领的团队的。而且,叶钦也帮她推销建材,每个月从她手里拿到的提成就超过五千。 一个点的提成,他能拿到五千,这还是兼职,是以‘随便做做,随便玩玩,随便赚点小钱’的心态兼职的。 可想叶钦的业务能力有多强大。 周康成天天想着跟叶钦学习,可惜叶钦也忙,忙工作,忙谈情。 “通天公司?”李盛强不仅知道叶钦,还曾经打过交道。曾经,李盛强在一家通讯公司工作,曾经不止一次的和叶钦打过交道,两人有输有赢。 陈知年感叹,“真巧。”世界真小。 “正好,我可以和他探讨一下。” 陈知年眨眨眼,这算是强者会面吗?说的是探讨、切磋,而不是学习。不过,陈知年倒是希望李盛强的业务能力和叶钦一样强,这样的话,‘幸福家居’的装饰业就能快速发展起来。陈知年希望三年后,‘幸福家居’的家装能成为羊城装饰业的佼佼者,领头羊。 因为三年后,她想要带领‘幸福家居’进军其他的城市。 陈知年正想和吴慷聊聊‘幸福家居’的第一个三年计划,就听到外婆在叫她。 “大妹。你们在谈什么?”外婆瞪了陈知年一眼,不陪男朋友而和几个男同事在聊天,有什么就不能在公司说? 非要大晚上的在外面说。 现在的年轻姑娘越来越不懂避讳。不管什么关系,都要懂的避嫌。 陈知年满头黑线,不死因为外婆不善的脸色,而是因为外婆随口而出的土俗小名。 吴慷几人有些惊讶的看着陈知年,这个接地气的小名,莫名的让人有些想要发笑。 陈知年抿抿嘴,“外婆,你吃饱了?” “早吃饱了。粥好吃,就是太大风了,吹得头有些痛。”外婆摸摸额头,“晚上的风有些冷。” “那我们回去?”或者是外婆想要去哪里逛逛。 陈知年真怕外婆又想去哪里逛逛。 说真的,她的双腿好像被灌了铅,走不动了。 太难了。 “听说羊城有夜市是不是?夜市的东西特别便宜。”外婆也是听村里出来打工的年轻姑娘们说的,说夜市的东西超级便宜,简直就是不要钱的随便捡。 很多漂亮的衣服三元五元一件。 陈知年双腿一软,“明天吧。今天太晚了。外婆,你要在羊城住半个月呢,不可能一天就逛了所有的地方是不是?” “我还以为越晚东西越便宜呢。”就好像圩日的东西,就是越晚越便宜,因为小摊老板要赶着收摊回家。 很多想要捡便宜的人,就会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开始趁圩,这样能买到不少的便宜货。当然,这可没有什么‘好物沉归底’的说法,一般圩日最后剩下的都是被人挑挑拣拣后的。虽然便宜,但想要多好是不可能的。 “不会便宜多少的。今晚卖不出去,明天继续卖。”又不是水果一类容易坏的东西。 在羊城,很少有人在街边摆摊卖水果,但是挑着箩筐穿街走巷卖水果的人倒是有不少。也有人用自行车,拉着两个装满水果的竹筐叫卖。 外婆有些失望,“好吧。等明天。” “那我们回去吧。”陈知年也不想留在船上吹风,现在的她又困又累的。 回去的路上,陈知年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捏着小腿。 外婆很嫌弃,“真没用。还不如我一个老人。” 陈知年委屈,“外婆,你不是一般的老人啊。”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带着一家子一个不少的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别看外婆身材娇小,绝对有一颗强大的心。很多时候,在面对绝境、困境时,女人比男人更坚韧,也更容易接受现实。 “大妹,你以前不是这么弱鸡的啊。”外婆的嫌弃明晃晃。 陈知年委屈、幽怨,“外婆,我这不是弱鸡,是娇弱。” 外婆直送陈知年两个字‘呵呵’。 陈知年郁闷啊。 接下来的两天,陈知年和周辞白带着外婆和几位老太太逛羊城,每天都早出晚归。早上六点钟出门,然后晚上十点才回来。 陈知年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拍照。 从外婆到羊城,陈知年已经用了十几卷胶卷,也让照相馆帮忙洗晒出一批照片。外婆在看过照片后,拍照更加的疯狂。 看到街边的一个新垃圾桶,也想要拍照。 陈知年真是无语了,但谁让外婆喜欢呢。 外婆高兴就好。 别说是站在垃圾桶旁边拍照,就是外婆想要站在桶内拍照,陈知年也只能支持。 后来,周辞白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人手不足,忙不过来,让他上班。陈知年就一个人带着外婆和几位老太太逛羊城,看羊城风景,拍照。 周末,周辞白的外公和舅舅请陈家人吃饭,两家人正是见面商谈婚礼事宜。 陈知年的爸妈也从东莞过来了。 虽然赚钱重要,但女儿的婚事更重要。陈知年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感情总是不一样的。虽然从小到大,他们陪伴在孩子身边的时间很少,但爱却不会少。 如果不是为了让孩子有更好的生活,他们也不会背井离乡的在外辛苦打拼。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把孩子留在家里,最难过的也是他们。 但是,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为了给孩子们赚学习费,他们只能狠下心来背井离乡。好在孩子也健康平安的长大了。 女儿长大了,能嫁人了。爸妈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是因为女儿终于长大了,要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难过是舍不得,也是对女儿未来生活的操心和担忧。 怕女儿遇人不淑,更怕女儿所嫁非人。 怕她过得不好,怕她将来生活难过。 很多很多,各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 当然,更多是高兴。 在看过周辞白家后,爸妈就更高兴,更满意了。虽然外婆嫌弃周辞白家太小,但爸妈却是知道羊城房子有多贵的。 周辞白能买这样套房子,说明他是有能力的,女儿跟着他以后也不用吃苦受累。 至于男人坏不坏的? 呵呵。 这和钱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说爸妈不会像青山镇的人那样为了钱而让女儿嫁给那些又老又丑的有钱男人,但也不希望女儿嫁个穷男人,辛苦一辈子。 他们很明白贫穷的艰难,更明白没有钱的无奈,所以还是希望女儿能嫁个有钱人的。但这个‘有钱人’的前提是人品好,思想正。 没有钱可以,没有人品就绝对不行。 虽然爸妈只见过一次周辞白,但对周辞白的为人还是比较信任的。 “这房子不错。”阿妈很满意,一应家具用应该有尽有。很多人可能奋斗了一辈子也不一定能买得起这样的一套房子。 外婆还是觉得太小了,“如果再大一半就好了。”那样的话,即使生了孩子也够住。现在的房子刚适合两个人,多个孩子就显得拥挤了。 陈知年呵呵,再大一半那得要多少钱? 阿妈安慰外婆,“以后会有了。”然后又问,“去哪里吃饭?定位子了吗?”其实,阿妈觉得不如在家自己做,干净又卫生。最重要的是省钱。 “舅舅定了泮溪酒店。”舅舅也是听周辞白说陈知年喜欢泮溪酒店的菜式,所以才定在泮溪酒店的。 其实,陈知年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就是常在报纸上看到一些美食评论家介绍泮溪酒店的菜式,又因为泮溪酒店被评为羊城驰名酒家第一家,所以平时在说到酒店菜式的时候就喜欢用泮溪酒店比喻。 不管是林萤光还是周辞白都觉得她喜欢泮溪酒店,其实,真的不然。 “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晚上。晚饭。” 陈知年一边和阿爸说建材生意一边应付阿妈和外婆。 阿爸被吓得眼球都大了,“你哪来的本钱?” 大家不知道建材生意赚钱吗? 知道。 但可惜有本钱的人不多。 有钱又有人脉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很多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赚钱的机会从手边溜走,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做建材生意赚钱。 阿爸是个小小的建筑包工头,看着建筑材料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他不知道建材生意赚钱吗? 知道。 但是,没有本钱。 借钱做生意? 怕失败,不敢。他的谨慎让他宁愿不赚也不能冒险。但他真没想到自己女儿竟然从去年开始就转卖建材了。去年,陈知年不过是刚大学毕业而已。 她哪来的钱? “林萤光借的。” “谁?” “林烜的女儿。”为了不让阿爸担心,陈知年着重说了林萤光多厉害,多本事,现在已经是当红支持人了。 为了让阿爸安心,陈知年准备带阿爸去建材仓库看看。和阿爸说起建材生意,就是希望爸妈能过来帮忙。 ‘幸福家居’创立,她必然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幸福家居’上,但建材生意却是她目前主要的收入来源。 “阿爸,我真的忙不过来。”陈知年希望说服爸妈来羊城。他们在东莞做建筑真的太累,太辛苦了。 以前是为了赚钱,是没有办法。但现在,他们姐弟已经长大了,爸妈不需要再像以前那么辛苦了。 “阿爸,建材那边没有熟人看着,我不放心。” “我想想。”阿爸也很为难,“我和你妈去管仓库,你大舅......”就怕大舅子想要插一手,掺和一脚。 陈知年皱皱眉头,“没有本钱,大舅掺和不进来。” “你还是太年轻。如果你大舅找我们赊一批材料,说过后结账,我和你妈......”阿爸无奈,“很难拒绝。”或者说根本就不能拒绝。 就好像明知道大舅借钱的时候说的‘很快就还’是屁话,但很多时候阿爸还是碍于各种情由不得不借钱给大舅。 陆陆续续,阿爸已经借了两万多给大舅。 阿爸不知道大舅的人品不能信任吗? 知道的。 但人情有时候是很难说清楚的。 人情也不可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大舅在有钱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帮助过爸妈,帮助过他们家,而且,外公外婆的情分也在,爸妈不可能坚决的拒绝大舅。 陈知年皱着眉头,“但是,建材仓库那边没有信得过的人看着,我也不放心。” 阿爸也为难,“你带我过去看看。顺便看一看你仓库的人,可不能引狼入室。” “仓管都是周辞白朋友介绍的退五兵。” 阿爸点点头,“先别告诉你妈。” “ok。”陈知年了然的举起三根手指头。阿妈知道了,外婆就肯定知道。外婆知道,距离大舅知道也不远了。 而去,外婆知道她会赚钱后,肯定希望她帮帮大舅的。 但大舅...... 她对大舅的信任值已经被耗光了。 “阿妈,我带阿爸出去兜兜风。”陈知年晃晃手里的锁匙。 外婆不赞同,“只带你阿爸一个人?” “是啊。带阿爸出去兜风,让阿爸感受一下羊城的发展变化。” “我还想让你送七婆她们呢。” 几位老太太在周辞白家住了好几天,终于想要去找儿女了。儿女没有时间过来接人,只能让陈知年送过去。 “明天吧。”也不差这一天了。再说,看这几位老太太的儿女们的态度,就知道是不欢迎的。甚至,三婆的儿媳妇直接说‘添乱’。 也不能怪对方个冷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自己的委屈和无奈。 很多来羊城打工的人,为了省钱,租住的房子一般都很小,或者像陈知年这样和别人合租。这样狭窄的空间让他们如何安排自己的亲妈或者婆婆? 也有人是单纯的不希望家人见到自己的窘迫。 出来打工,常回家吹嘘外面多好多好。 但真的好吗? 不见得。 住不容易,吃不容易,交通不便利,每一分钱都节省着用。 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但即使这样,每年回家的时候依然会笑着说‘外面很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家里的老太太会突然过来羊城。 过来干什么? 看看羊城的风景美不美? 还是看看羊城的楼高不高? 不是添乱是什么? “七婆她们是看着阿妈长大的,阿妈好不容易从东莞过来了,就留下来说说话,聊聊天。”暂时,陈知年没有时间送她们。 外婆想了想,建议好姐妹留下来。 大家同意了。 陈知年带着阿爸出门,“仓库就在我以前的公司附近。”陈知年的建材仓库已经第三次扩张了。 租下的仓库面积越来越大。 仓管也越来越多。 目前,仓库所有的管理人员已经达到五十人。陈知年就更不可能贸贸然的停掉建材生意,毕竟,这事关五十人的工作。 这些人因为有伤甚至有残疾,找工作都很不容易,陈知年不希望这些英雄最后只能落到去搬砖的结果。 太让人心寒了。 陈知年一直在想着,等以后不做建材生意了,她要如何安排好这些仓管? 必须安排的。 “老板,你过来了。” 陈知年点点头,“陈哥。”仓管的队长姓陈,听说退五之前也是个队长,精英队的队长,因伤退五。 三十多岁,如果不是因伤退五,以后的前程不可估量。 可惜...... 其实,他来当个仓管队长真的屈才了。不少单位和大公司想要招他,但他提出要求,需要同时接纳他手里的十几个同样带伤的兄弟。 最后,让陈知年捡了个便宜。 “这是我爸。” “爸,这是仓管负责人陈健,和我们同一个姓。” 阿爸看一眼仓库里正有序地巡逻的仓管们,“辛苦你们了。我买了几箱苹果,搬下来分给大家。” 阿爸看一眼仓库门口用砖垒砌起来的建议灶,见到旁边挂着的两把青菜,“虽然赚钱不易,但身体更重要。平时要吃好些,多喝汤。” 陈知年和阿爸绕着仓库走一圈。 阿爸是越看越心惊,“仓库有多少铜丝?”现在涨价最快的就是铜丝,然后是钢筋。 “应该是一千吨左右。” 阿爸吞吞口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钱,全部是林萤光借给你的?”虽然知道陈知年和林烜女儿的关系好,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好。 就算是亲姐妹也不可能一次借出这么多钱吧? “还有一部分是周辞白的。” 去年,陈知年囤货是为了捞一笔,然后就把赚到的钱投入‘幸福家居’,但过年后看着建材也日进斗金,她舍不得就此撤出了。 赚了,想要赚更多。 仓库的面积也是一扩再扩。 阿爸在仓库了转了一圈,心情有些复杂,真没想到女儿会玩这么大。他真的没想到女儿胆子这么大,敢借这么多钱做生意。 她就没想过要是亏了怎么办? “想过。但我还年轻,即使亏了我也还得起。” 年轻时候的挫折不叫挫折,叫考验,通过了,拥有更好的生活,失败了?没有关系,还有机会。 陈知年不怕失败,她怕的是没有机会尝试。 “真不知道你像谁。”阿爸很无奈。不管是他还是陈家其他人都胆小谨慎的人,陈知年也不知道哪里遗传来一颗‘水缸胆’。 胆子大过天。 “不少人知道这里是建材仓库吧?”有这么多货在,要是出点什么事,血本无归。所以仓库是重中之重。 陈健点点头,这是必然的。 仓库扩大,入库、出库的车辆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总有一些心思不正想要走捷径的人铤而走险。 有人想偷,有人想抢,甚至有人想放火。 他们仓管不仅在仓库内部巡逻,还有一队人在仓库外面巡逻,就怕有人发狠放火。到时候,即使抓到凶手,也损失惨重。 陈知年给他们一份稳定的工作,高工资,高福利,他们就要把仓库看好了。他们要对得起这份工作,对得起陈知年开给他们的高工资。 陈知年对陈健认真严谨的态度超级满意。虽然说陈健和他的兄弟是仓管,但也和保安差不多,突然,陈知年想到‘幸福家居’的发展肯定是少不了保安的。 “阿爸,你随便看看,我和陈哥说说话。” 陈知年希望陈健能训练出跟多的专业保安。 “还需要招人?”陈健有些惊讶,但作为一个仓管,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就目前的仓库面积而言,五十个仓管已经足够了。” 其实,五十个都已经超过需要了。但为了安全着想,多总比少好。 “我还有一家公司......”虽然‘幸福家居’刚成立,但肯定是要发展的,所以保安也可以提前准备起来。 先让陈健把人培训起来,也可以放在仓库锻炼实践。 虽然需要不少钱把这批保安养起来,但想到结果,陈知年愿意投资。 “不久,‘幸福家居’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工厂、仓库,将会需要大量的仓管和保安。等条件成熟后,我会把仓管和保安分开管理......” 陈知年笑了笑,“虽然我对你知之不多,但我信任你,愿意把工厂的保安交给你训练。”信任陈健,一方面是因为他履历,一方面是因为周辞白。 陈知年轻轻的转动着手机,“陈哥,你想不想接收更多的退五兵?让更多的英雄有一份安稳定的工作?” 陈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你有办法?” “陈哥,你可以自己成立一个保安公司,以为你们的身手、本事当保安绰绰有余。即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当保安,也可以在公司里打杂。成功保安公司后,你可以和我和‘幸福家居’还有其他一些有需要的公司、企业、工厂合作。随着发展,人们会越来越需求专业的保安......”现在不管是仓管还是保安,大家都更愿意用自己认识的人,为什么? 因为信任。 但这些值得信任的人却不专业。 如果有值得信任而有专业的保安呢? 会怎么选择? 显而易见的。 “相信以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个人需要请保安。在港,有很多当红明星会请私人保安......只要你足够专业,就不怕没有生意。要论专业,你们怕谁?为什么不试试?” 陈健有些心动。 开一家保安公司,接收更多的退五兵,让更多的兄弟有一份能维持生活的工作。但是,本钱......虽然他帮陈知年管理仓库工资不低,但也不过才几个月而已。 “当然,如果你不想成立保安公司,我则会以‘幸福家居’的名言聘请你帮我们训练保安、培养保安。但是,话语权在我。例如培养出来的保安如何分配工作,享受什么福利等等,都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 陈健听明白了,就是他和兄弟一起给陈知年打工,就像现在这样。 “我们也可以合作,成立一家保安公司。我出钱,你出力,然后四六分,我四你六,我只负责投资和分成,然后不再过问保安公司的任何事务......” 陈健认真考虑。 一是,陈健自己开一家保安公司。 二是,陈知年聘请陈健为自己训练保安。 三是,陈知年愿意和陈健合作成立一家保安公司。 陈健疑惑的看向陈知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瞬间,陈知年就明白陈健在问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助他们? “因为‘英雄’两个字。” 和平的年代,和平的国度,那是因为有一群人在守护。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她愿意为这群人做些什么。 “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合作愉快。”陈健选择了第三种方案,和陈知年合作,但他提出五五分成。像他们这样经过训练出来,有一把子力气的人很多,但都没有资本。 没有资本,就只能干一些力气活。 他感谢陈知年给他指点了方向,感谢陈知年给他提供了机会。但他不能占便宜。 陈知年摇摇头,“四六分,是为了让你有话语权。五五的话......”陈知年摇摇头,“一山不容二虎。” 再说,她只分成,不参与任何管理。她的精力主要放在建材和‘幸福家居’。 “你不懂,听我的没错。” 陈健抿抿嘴,朝着陈知年九十度鞠躬,“谢谢你。”陈健要替许许多多的兄弟感谢陈知年。 “别。别吓唬我。”陈知年赶紧跳开,“我要折寿的。” 陈健突然就笑了,压在肩膀上的担子轻了很多。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担心,如果陈知年不做建材生意了不需要仓管了,怎么办?这么多兄弟的工作怎么办? 现在好了,有了出路。 217,努力狡辩 “陈哥,你计算一下看看需要投资多少钱?办公点,训练点,这是必须要有的。还有人员配备,财务、人事,业务员等等。” “当然,最重要的是保安人员。工资、福利......”保安预备人选来自五湖四海,让他们自己租地方住,肯定不现实。 所以,最好就是有个宿舍。 目前,陈知年的建材仓库有五十个仓管人员,而为了省钱,这五十个人全部住在仓库。用简陋的木板搭成一张床,能睡十个人的大通铺。 仓库几个角落里都有这样简陋的木板床。 为了省钱,他们不怕苦,不怕累。 有时候看着,陈知年挺心酸的。 英雄啊。 以前,他们流汗流血,现在流泪。 待遇能好一点,就尽量好一点吧。钱,能从其他的地方赚回来。 “可以租一个大一点的训练场,然后在训练场旁边搭建临时房充当宿舍也可以。等有钱后,就可以买一片地建房子......然后让你的兄弟们把家迁过来。” 陈健突然就笑了,“谢谢你。”他都没有想这么长久,就想着能给兄弟们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好。 毕竟,很多人因为没有文化因为曾经和社会脱节而找不到工作。即使找到工作,也是最苦最累的。 陈健很感激陈知年,她给他打开了一扇门,给了他机会。 曾经,领导说:虽然很多人忘记了他们,忘记了他们的付出,但也有人记着,感动着,感恩着。 “你先别急着感动。我也先说明,保安公司肯定是要一步一步发展的,从小做起。” 一开始的时候可能就是一百几十人,慢慢做大,然后增加保安人数,增加一些先进的科技设备等等。 一开始,她也不可能投入太多的资金。 “我是个商人。”陈知年的眼珠子咕噜的转一下,“肯恩是个心有阳光的商人。”所以,她愿意以善待世界。 “我明白。”陈健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能成为精英队的队长,也不是只靠四肢发达的。 虽然他和陈知年相处的时间不多,对陈知年的了解也不多。虽然,陈知年是仓库的老板,但她来的次数并不多。 一般都是在入货的时候过来。 出货,一般都是周康成在处理。 相对于陈知年,陈健和周康成打交道更多些。 但陈健是部对训练出来的精英,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而且,陈知年也从来没有掩饰过她的野心。 陈知年是个聪明能干,也很有野心的年轻姑娘。 漂亮柔弱的脸蛋下有一颗钢铁般的野心。 陈知年,可能的确想要为他们这些退五的兵提供一个工作机会,这是真心实意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她看到了保安业的前景,为了赚钱。 陈知年看什么都能赚钱。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陈健感谢陈知年的提议和善意。如果没有陈知年的合作,保安公司可能会开起来,但不会这么容易。 “......租一个办公室,一个训练的地方。当然,也可以把办公室设置在训练场地......在有场地之后,我们就可以接业务了。一些公司举办活动,肯定会需要保安,例如电视台最近举办的‘美在花城’的选美活动,应该也需要保安......还有酒家的试吃,超市的开业等等,都需要保安维持秩序......” 羊城每天都有新公司、新店铺开业,每天街道上都热热闹闹的。有人围观,就需要保安维持秩序。 “明星......”陈知年皱着眉头,“虽然明星举办活动会有单位接管,但明星个人也是要请保安、保镖的。” 陈知年越看越觉得保安行业有前途,“发展好的话,应该能赚钱......我前段时间看一部电影,好像是保安公司帮人护送珍贵珠宝什么的......好像也有护送名画、重要的信件之类的。” 陈知年皱着眉头,“我忘记这部电影叫什么了。就是几个年轻人合伙开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帮别人护送重要的东西,有贵重的首饰,也有重要的文件,还有人......” 陈知年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行业能赚钱。不过,国内好像还没有这样的公司,因为大家都害怕护送失败后赔偿不起。 陈健挑眉,“像古代的镖局?”其实现在的保安公司有些像镖局,不过就是业务范围更小而已。 现在,很多大厦、商场、超市都有保安。 一些了解片面的人甚至回把保安等同于‘看门的’。 其实,很多人看不起保安就是这个原因,不就是一个‘看门的’?很多人宁愿去工地搬砖,也不愿意当保安。 陈知年双手一拍,“啊。对,就有点像古代的镖局。” “你们应该也有古代镖师的本事吧?论身手,你们应该也能一打三吧?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把业务扩充、细化......”陈知年觉得,既然古代的镖局能赚钱,没有道理现在的保安公司不能赚钱是不是? 陈健也觉得很有道理,“我尽快把场地租下来。” 有了场地才能训练。 训练好了才能接业务,就能赚钱。 陈知年欲言又止的看向陈健。 “陈总,有什么事吗?” 陈知年考虑再三,觉得有些事情,有些话还是要摊开说的好。“你们都是经过训练的人,我相信你的身手足以胜任保安一职。但是......”陈知年想了想,“但是,保安最重要的是保护当事人也就是顾客的利益,他们付了钱就应该得到保障。我担心有些人一直接受‘英雄的思想’教育,会转不过弯来。以前,他们是保家卫国卫民,路边不平举手相助,这很好。但是,现在你们已经不是英雄了,你们是保安。” “利益对象不一样了。如果在别人利益和当事人利益相冲突的情况下,应该怎么把?怎么选择?” 陈知年不是无的放矢。 前段时间,有人眼红陈知年的建材仓库赚钱,然后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女在仓库门口假装跌倒早产。 当时,仓库里的仓管们第一时间就是‘乐于助人’,毫不犹豫的选择把人送到医院。但却也因此让仓库差点被人放火。 谁的利益至上? 人家雇佣保安,肯定不是为了让保安当英雄的是不是? 陈健沉默的看着陈知年,他大概知道陈知年想要说什么。 “例如,你正在保护一个雇佣你的有钱人,而路边一个老婆婆摔倒了,跌伤了,需要去医院,你会怎么选择?”陈知年眨眨眼,“送老婆婆去医院?但你保护的人因此而被人暗伤、暗杀了呢?” “别人会不会质疑你们的专业?会不会怀疑你们的态度?” “如果你不闻不问,视而不见,别人是否也会质疑你的良心?一个没有良心的人,能当好保镖吗?” 陈知年认真的看向陈健。 陈健真的被问住了。 如果是他? 陈健摇摇头,没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但他想,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尽可能的因地制宜想出最合适的办法。 让他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否则对不起曾经的教育。 但让他为此而视公司的利益于不顾,也不可能。只能说,尽可能的问心无愧,无愧天地,无愧良心。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从国外请专业的保安训练员回来培训。培训的不仅仅是身手,还有思维,从英雄到保安的思维转变......” 是英雄的时候,有责任救全世界。 但保安,只需要保护当事人的利益就好,这是职业责任。至于其他的,是见义勇为,是乐于助人。 但责任和良心互相碰撞的时候,不同的人不同的选择,没有唯一的标准。 大家会要求英雄无私奉献,但不会以此要求一个保安。职业不同,社会责任也是不同的。 陈健突然就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会尽可能做到专业,而又无愧于心。”以前,他的职业要求他无私奉献,但退五以后,他必须为自己而活。 职业不同,要求不同,选择当然也不同。 不过,陈知年说得对,他们需要请国外知名的安保集团的培训老师回来上课。虽然,他们的身手不错,但一些专业性的东西,还需要学习,需要借鉴。 摸着石头过河,还不如请老师回来培训。 “我就在旁边租一个地方吧。”附近的仓库这么多,租一个当训练场。距离陈知年的建材仓库也不远,还可以来建材仓库锻炼、体验、实践。 目前,人员少,需要的地方也不大。 等赚钱后,再换个更大更好的地方。 “你是老板,你决定就好。”陈知年不打算参与保安公司的管理,相信陈健不会让她失望的。 陈健的个人能力还是很强的。 如果不是一定要拖着一群兄弟,这样的人才还轮不到陈知年的小仓库。如果陈健有资本,即使没有陈知年,他也能拉着一群兄弟干出一番事业来。 虽然不参与管理,但陈知年能介绍业务。 “人手尽快到位。”陈知年笑眯眯的看着陈健,“下个月,‘幸福家居’的两家分店开业,我请了两个明星到场......” 再加上林萤光和周航飞,相信到时候绝对会人山人海。 “需要保安哦。”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这应该算是保安公司的第一单业务,打个折扣?” 陈健很无语,“陈总,这也是你的公司。”不就是左手进右手出的事情吗? “亲兄弟明算账。一个公司想要走远,账目必须分明。” 陈健点点头,“好。”陈健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学习一下如何管理公司。懵懵懂懂,靠着人情,靠着兄弟情,公司是走不远的。 想要发展,就必须要紧跟时代的步伐。 以前,他一个高中毕业生就算是文化人了,但现在......半文盲。 不懂,就学。 还有外语,可能也要学一下。 陈健顿时觉得头痛。 “啊。”陈知年突然拍拍额头,“我的分店开业可能不是第一个业务。”陈知年一脸神秘的看向陈健,“‘美在花城’你听说过吧?” 陈健摇摇头。 陈知年咬牙,“一个选美节目。” 陈健仍然摇摇头,“没有听说过。”以前在部对,两耳不闻窗外事,特别是对一些娱乐的事知之甚少。退五后,为了生活奔波,没有时间去了解。 来了羊城后,虽然仓库定有不少报纸丰富他们的精神生活,但也是《羊城快报》《羊城日报》等等之类的时事类报纸。 像《八卦周刊》一类的娱乐报是没有的。 上次,陈知年带林萤光来仓库,陈健也没有认出来,她就是电视台的知名主持人。后来,听同事说,林萤光是电视台的‘最靓主持’并不意外。 林萤光是那种艳美得像中午太阳的女人,灿烂,刺眼,然后想看又不敢看。从那以后,陈健就常在电视上看到林萤光的身影。 如果羊城选美的话,林萤光绝对有资格。 “‘美在花城’的选美活动已经开始宣传了,马上就要进入报名阶段,到时候肯定会需要很多保安维持秩序......” 陈健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讯息,如果陈知年说的是真的,倒是可以争取争取。 “你了解一下,然后看能不能拿下这个节目的安保工作......” 陈健点点头,“我了解一下。不过,人手还没有培训......”不过,像这种在烈日下站姿充当墙壁的工作,也不需要怎么培训。 “我尽力把工作拿下。”陈健在脑海里把他认识的人过一遍,希望能找到能牵桥搭线的人。他在部对多年,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脉的。 只是,在非必要的时候,他不愿意去麻烦别人而已。 “好了。有什么事你再联系我吧。不过,你搞公司也不能忽略我的仓库。” “你放心。既然我接了仓管的工作,就会认真做好。”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感激陈知年在兄弟们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他们这样一份高工资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这份工作不累。 今年开始,陈知年就找人买了好几套初中、高中的课本,让大家一般看守仓库一边学习。他们这群兄弟,就陈健的学历最高,高中毕业。其他的人不是初中毕业,就是小学毕业,名副其实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陈健也希望他们能多学些。虽然他们没有时间和钱去读夜校,但自学的时间还是有的。 陈知年带着阿爸在仓库走了一圈,然后成功说服陈健筹备一家保安公司。 “仓库要小心些。”阿爸还是心惊胆战,仓库囤的货就是钱的,囤的货越多积压的钱就越多。要是出什么事......阿爸根本就不敢想象。 哎。 “阿爸,你放心吧。有陈哥在呢。”陈知年对陈健的本事很有信心。在接管了仓库管理工作后,陈健就带人把仓库方圆三公里内的人家摸了清楚,然后还会时不时的让人在附近转悠、熟悉。 他们这些从退五回来的人,各有技能。 陈知年的仓库存在有大批的建材,在建材价钱一再上涨的情况下,她这仓库里堆放的就是钱。谁不眼红? 眼一红,心就黑了。 心黑了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心黑手狠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全部被陈健化解。如果没有点真本事,陈知年也不可能给陈健和他的兄弟们开这么高的工资是不是? 今年的三月份,陈知年又给仓库的人涨了工资,而且每个月底还有不少的福利补贴。 “麻烦你了。”阿爸看着陈健还有仓库里的仓管们,叮嘱,感谢,“等月底了,让大妹给你们发奖金。” 陈知年抿抿嘴,很无语,“爸,发奖金的是陈知年。” 算了。 这辈子都躲不过‘大妹’这个小名了。不管她说了多少变,家里的亲戚朋友依然叫她‘大妹’。可能结婚生子后,还是‘大妹’。 不过,陈健等人却觉得‘大妹’这两个字很气亲切。一直离他们有些远的陈知年,瞬间被拉近了距离。 原来觉得陈知年小小年纪就聪明能干,和他们村里、家里的‘大妹’是不一样的。但此时此刻,他们却觉得陈知年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就是他们村里的平凡的可爱的‘大妹’。 陈知年和阿爸准备上车离开,一个面相老实有些木讷的男人叫住了陈知年。陈知年知道他,是仓库的第一批员工,叫高小幺。 明明只比陈知年大几岁,但看起来却比她老了十岁不止。看着就是从小吃苦长大的孩子。老实少话,平时埋头苦干。 “有什么事吗?” “我......我......”高小幺搓着双手,满脸通红,就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别紧张。”陈知年耐心的等着,“慢慢说。” 高小幺嘴巴张了张,好一会,“我,我想请你帮我想想。” 想什么? 陈知年继续在等着,笑着鼓励他说下去。 阿爸有些看不过眼,谈谈大男人竟然吞吞吐吐。阿爸想要说什么,被陈知年拉住了,有些人只能鼓励不能打击。 能被人通过周辞白介绍到她的仓库来,相信高小幺也有自己的本事。只是,他不擅说话而已。 吞吞吐吐,断断续续。 说一句,断一句。 颠三倒四。 不过,陈知年也听明白了。 高小幺的老婆在乡下被婆婆、妯娌磋磨,过不下去了,带着女儿来羊城投奔高小幺。但高小幺吃住在仓库,而仓库全是大男人,她一个女人住进来不方便。 高小幺把她们母女安排在附近的一家便宜旅馆里。 “你是要找租住的地方?”陈知年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评价房出租。但是她租房的时候,周辞白直接推荐了幸福里。 而她看过幸福里后直接决定,没有再多看其他的地方。所以,她对附近的租房信息同样很匮乏。 最重要的是,高小幺看着就是生活条件不太好,不仅需要养自己的小家,还需要养父母兄弟一大家。 说白了,就是身上背负着一群吸血鬼,还是一群不知道感恩的吸血鬼。 不过,这是被人的家事,她无权多说。 高小幺摇摇头,“我自己找。”他这两天在附近找了不少房子,虽然房租贵,但他工资高也不是不能负担。 高小幺是想问问陈知年,他老婆做什么工作合适?进工厂的话,他女儿没有人照顾。给人当个保姆?怕粗手粗脚打破了主人家的东西赔偿不起。 高小幺觉得陈知年很聪明,所以想要问问她。 陈知年想了好一会,又详细的问了他老婆的脾气性格,“我觉得可以摆摊,卖衣服或者是小饰品,或者是小吃食。” “本钱不高,但利润不小。” “如果你想要摆摊卖衣服,我可以帮你牵线从工厂拿货......如果你老婆会做某种小吃食,例如煎饼、鸡蛋糕等等,可以到人流量比较多的地方去摆摊,例如学校门口,工厂门口等地方,生意应该会不错。” “至于你女儿,几岁了?” “五岁啊。那可以送幼儿园了。孩子送幼儿园的话,能不能学到东西是其次的,重要的是能让她接触到更多的同龄人......小孩子只有多接触同龄人,多和同龄人相处,才能更开朗更活泼......” “你们这么辛苦赚钱,不就是为了孩子么。而且,有些幼儿园的收费并不贵。” 高小幺直接朝陈知年鞠躬,“谢谢你。”真的很感谢。 “你和妻子商量一下,看看是卖衣服还是卖小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或者找陈健。陈健是你们的老大,不仅关心你,同样也关心你的家人。” 高小幺低着头,“我知道。” “好好商量。有需要帮忙的,不必客气。” 离开仓库,阿爸频频的回头看,然后感慨一句,“还是你大胆。” “这不叫大胆,只是刚好抓住了能赚钱的机会而已。”看着赚钱的机会从手边溜走,她会气得睡不着的。 “你从小就喜欢钱。” 陈知年直接送老爸一个白眼,说得好像谁不喜欢钱似的。 “关于钱,一点点小事,你都能记忆清楚。”阿爸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正在开车的陈知年,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他长年累月的在外面打工,但对孩子的很多事也是知道的。 陈知年从小就喜欢钱,从小就知道赚钱,存钱。 她很小的时候,没有赚钱能力,也很少赚钱的机会,她就收集鸭毛、鹅毛、破旧的塑料鞋等等东西。 别人都是卖给上门收破烂的,只有陈知年要带到镇上的收废品站。因为镇上的收废站会比上门的贵一角两角的。 下雨的时候,也会到橡胶林里去收集别人来不及收的橡胶。有时候,雷闪电鸣的,她一个人穿梭在橡胶林里,飞快地收集橡胶杯子里的橡胶。 一点一点。 不怕风雨,不怕雷鸣。 她小学的时候,也会帮别人摘桉叶赚钱。阿爸记得有一次,因为没有收到钱,陈知年直接哭了。 那次,在上学的路上,邻居真好在山里摘桉叶,然后和陈知年说‘你帮我摘一个小时的桉叶,我给你五角。’ 陈知年认认真真的帮对方摘了一个多小时,但对方没有付钱。甚至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让陈知年上学去了。 陈知年从小就是个坚强的孩子,很少哭。在阿爸的记忆里,三岁过后的陈知年真的很少很少哭,她哭的次数两个巴掌也能数的过来。 但是,那一次陈知年哭了。 默默地流眼泪。 没有人知道她在哭什么。 但从那以后,陈知年就再也没有帮邻居摘过桉叶,也没有帮别人摘过,她都是自己摘了卖给别人熬油。 “阿爸,你居然还记着?”陈知年很惊讶,“我都快忘记了。”如果不是阿爸说起,陈知年真的要忘记这件事了。 当时为什么要哭? 并不是因为钱,是因为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大人的话不可信,原来大人说话就好像放屁,原来大人就可以说话不算数。 莫名的,她就觉得难过,想哭。 “你不会忘记的。”阿爸太了解陈知年了,“那五角钱,你是要记一辈子的。”关于钱,陈知年总是记忆深刻。 “其实,你也不想想,在一分钱能买十个糖的时候,她怎么可能给你五角?人家一天也赚不到五角,你一个小时......”阿爸在叨叨念,教育陈知年不能太贪心。 陈知年撇撇嘴,“又不是我要的。是她主动说要给我五角的。” “你相信,是因为你没有脑子。” 聪明的人都不会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陈知年鼓着腮,“我被套路了。” “不是。是别人利用了你的贪财。” 阿爸淡淡的撇了陈知年一眼,“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记住这件事,明白,过犹不及。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就要多想。不能因为利润大,就忽略其他的可能性。” “现在的建材的确赚钱,但上面不可能让建材一直涨价下去,不可能让建材业一直混乱的,总会被调控......所以,该收手的时候就不能犹豫,该舍的时候就不能贪......知年,宁愿少赚一些,也不能赌一个侥幸。” “哇。阿爸,我发现你懂很多耶。”陈知年表情夸张,一脸的敬佩。 阿爸抿抿嘴,“别搞怪。” “阿爸,你放心。我的精力主要在‘幸福家居’......”突然,陈知年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幸福家居’?”阿爸看向陈知年,“你还有什么事满着我?赶紧交代。”阿爸双眼冒火,不知道女儿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的心情啊。 五味杂陈。 复杂。 陈知年讪讪,“嘻嘻。” “赶紧的。别嬉皮笑脸。”阿爸瞪着陈知年,“好好说。”家里的几个孩子,阿爸别说打,就连骂都很少。 其实,除了大弟,阿爸几乎没有骂过其他包括陈知年在内的三个孩子。 他就是别人口中的‘慈祥的爸爸’。 在别人奉行‘棒下出孝子’的时候,阿爸常说‘大家都好好说话,吵闹没用。’即使是大弟,也是被气得没有办法了才骂两句。 阿爸在陈知年眼里真的很少发火,但现在陈知年竟然在阿爸的眼睛里看到怒火冲天。 能不怒火? 一个建材仓库就已经让他心惊胆战了。 再有个‘幸福家居’? 天啊。 阿爸觉得自己心梗都要犯了。 陈知年吞吞口水,“‘幸福家居’是我开的一家公司,主要装修和家居用品......阿爸,你要不要去我的公司看看?不过,今天周末,大家不上班。” 阿爸的眼角直跳,“什么?”阿爸捂住心口,憨厚的脸被陈知年接二连三的‘惊喜’吓得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咬牙,“你什么开公司了?” 陈知年硬着头皮,“嗯。有段时间了。至于‘家居用品店’则是去年......我也是忘记告诉你了。” 呵呵。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能忘记? 阿爸简直要被陈知年吓晕过去,“你哪来的钱?全是林烜女儿借你的?” “一部分是。”陈知年捏捏耳朵,“用品店是借萤光的钱。但公司,主要是我自己的。” “家居用品店的生意很好,而且建材也赚了钱,所以,我就开了家公司......”陈知年偷偷看老爸一眼,“我辞职了。” 阿爸的眼角跳了跳,“多久了?” “嗯。一个月?两个月。”陈知年咬着唇,“三个月。” “呵呵。快半年了。” 陈知年努力狡辩,“哪有半年,不过是半年的半年。” 阿爸努力运气,咬牙道,“去公司。我要去看看。”不看看怎么能放心?哎。家里的孩子是一个比一个的让人操心。 陈知年是太野,老二是太沉默阴郁,老三是没有脑子耳根子软,老四......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父母,长忧九十九。 小时候,怕他们不能健康长大,怕他们因为家里比别人穷而自卑;长大后,担心他们工作不顺心,担心他们婚姻不幸福...... 阿爸瞪了陈知年一眼。 陈知年怂着肩,继续狡辩,“太忙了。所以就忘记了说。” “我最近真的很忙。”陈知年把最近忙的工作添油加醋的说一遍。 阿爸无奈的笑了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最少夸张了三分。” “嘻嘻。到了。”陈知年挺好车,“前面不远就是‘幸福家居’的门店,一会也可以看看。” 218,学习着做一个好父亲 陈知年没想到吴慷竟然在公司加班。 作为老板,很难不喜欢这样的员工。 吴慷也是刚好有些工作要收尾,所以才在周末的时候过来加班。一把年纪了,一个人好吃饱全家不饿,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一心往上冲的劲头。但是,也因为一个人,家里冷冷清清的,也没有其他的业余爱好,只能把时间和精力发泄在工作上。 奋斗了一辈子,努力了一辈子,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悲吗? 可悲。 可怜吗? 也可怜。 但人生还在继续,除了继续努力还能怎么办呢? 而且,吴慷也想尽可能多的给女儿留些东西,不让她因为没有父亲而被人欺负了。闲下来的时候,吴慷总会想起被前妻带出国的女儿,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但当初前妻卖掉他所有的家产出国,然后从此无踪影,他就算是想找也无从找起。刚出来的时候,他也想找,但没有钱没有讯息。 曾经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她们去了那个国家,没有人知道她们的信息。吴慷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见女儿的准备。 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给她留一些东西,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她,希望在她结婚的时候送上一份属于父亲的嫁妆。 看着陈知年,吴慷就想起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因为只有一个孩子,所以他是极尽所能的去宠爱。 可惜...... 吴慷微微的叹口气。 “陈总。”看到陈知年带着一个面相老实有些土气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的时候,吴慷还以为是个装饰工程队的小包工头。 最近‘幸福家居’在联系装饰施工队。可惜,谈了好几个都不太满意。这些工程队大部分没有正规的施工手续,也没有专业知识,就一个小包工头带着几个老乡。 很多包工头连设计师的图纸都看不明白。 想要一支合格的专业的装修工程队,任重而道远。甚至可能他们把人培养出来,人家转头就自己开公司单干去了。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吴慷一直以为陈大海是陈知年找来的装修包工头。听陈知年说‘这是我爸’的时候,吴慷还意外了一下。 不能怪吴慷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两人......真不像亲生父女。 陈知年五官精致,面容姣好,看着精致娇气,和陈大海有着很大的区别。陈大海本就是忠厚老实的面相,再加上平时做建筑晒得黑黝黝的,看着又老又土。 真的,如果陈知年不说,吴慷还真的很难想到他就是陈知年的亲爸。 陈知年搂着阿爸的手,笑容明媚,“大家都说,我长得像阿爸,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亲父女。” 吴慷呵呵,他眼瞎,还真没看出来。 “前段时间,在火车站那边,就有个男人盯着我的脸看,然后问我‘是不是陈大海的女儿?长得真像你爸。’” 当时,陈知年就意外了一下。 阿爸却很担心,“肯定是骗子。”虽然很多人都说陈知年像他,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陈知年五官精致,而他是憨厚老实的老土帽的面相;陈知年是娃娃小圆脸,而他是四四方方的板脸。 吴慷也觉得能睁眼瞎说出这句话的人,十有八九是骗子。 “出门在外要小心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要多个心眼。总之一句话,小心无大错。” 自从经历了大弟的事情,阿爸就特别担心孩子在外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如果不是对方准确说出阿爸的名字,陈知年也是不会理会的。即使这样,陈知年也是点点头算打招呼,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爸,吴副总是个很能干很本事的人。公司多亏有他帮忙......” “你好。多谢你了。也辛苦你了。”听说吴慷是个本事的人,阿爸立刻感谢。这是一个父亲最朴实的思维,希望有本事的人多帮自己的女儿,希望身边的人多善待女儿。 虽然他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但他有着自己的生活智慧,有自己的人生经验。阿爸一直都觉得‘你怎么对别人,别人就怎么对你’,也认为‘吃亏是福’。 “以后还要拜托你,大妹......知年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麻烦你多看顾。”阿爸本就不是会说场面话的人,但为了女儿也只能刮脑似的想出自以为很有文化的话来。 阿爸没有什么文化,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和吴慷的交谈多几分文化的内涵。和吴慷说话,不像和老乡说话那样随意、随便。 虽然这样说话,感觉舌头都麻木了,拗口得很。但阿爸也不愿意给别人一种‘陈知年父亲’没有文化不会说话的错觉。 为了女儿,他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文化人,努力装出文化人的样子。 吴慷略带谦卑的微低着头,“是陈总给我机会,照顾我。”吴慷给足了陈知年面子,认真表达了一个下属对老板和老板父亲的尊敬。 同时父亲,吴慷能理解陈大海为女儿的一颗心。 吴慷紧接着又对陈知年大夸特夸,务必让陈大海认识到女儿的优秀出色,不用担心他这个职场老油条会架空陈知年,或者做出一些伤害公司伤害陈知年的事情来。 同样作为父亲,吴慷能理解陈大海的担忧。 员工无能,担心公司能否继续开下去,员工太优秀,担心吃里扒外。 能理解的。 如果是自己的女儿,吴慷也会和陈大海一样,想很多。 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想得再多也是应该的。 一颗老父亲的心,感同身受。 陈知年和吴慷带着阿爸参观公司。虽然周末不上班,但公司的硬件还是很不错的。 “这是大会议室,能同时容纳一百多人开会。这边是小会议室,能容易三十多个人。不过,公司目前还没有三十人,正在陆续招聘中......这是茶水间,午休的时候会准备饼干、点心、饮料、茶等一些东西方便员工补充能量......” 陈知年认真给阿爸介绍,“这是我的办公室。” “这件办公室是萤光找设计师做的,是不是很古朴大气?据说,这是一个古风和现代欧式结合的设计......” 阿爸只会看面积大小,至于大不大气的? 看不出来。 他只觉得很烧钱。 觉得办公室装修得花里花俏的,浪费钱。 不过,在吴慷这个下属面前,阿爸还是给陈知年留三分面子。 “很好。”阿爸点点头,他对陈知年毕业一年就能做出这样的成绩来,是满意的,也是骄傲的。 整个青山镇就没有比陈知年更能干的姑娘。 以前,青山镇的人都说他傻,呵呵,看以后谁还说他傻? “阿爸,你要不要来羊城帮我?”陈知年旧话重提,“如果你不想管仓库,也可以来施工队。” ‘幸福家居’的装饰工程肯定是要有自己的施工队的,与其找别人,还不如找阿爸。当然,她也不会让阿爸做装修,质量监督最适合阿爸这样的老实人。 “有你在,我也不怕别人偷工减料。”主要是想让阿爸不那么累。他们姐弟长大了,爸妈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为了赚钱而拼命了。 阿爸挠挠头,有些难以决定,还是担心会给女儿惹麻烦。如果亲戚朋友知道陈知年开公司赚钱了,肯定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出现。 找工作,借钱,都是免不了的。 阿爸也明白自己的缺点,他就不是会拒绝别人的人。阿爸担心自己不会拒绝人,会给陈知年带来麻烦。 在农村很多人都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人富裕了,如果不拉拔一下亲戚朋友就会被人说‘无情无义’‘一招富贵看不起亲人’。 阿爸不愿意陈知年被人骂,但让她帮助所有找上门来的亲戚朋友也不现实。如果不帮?大家不会觉得你为难,不会觉得你也无能为力,大家只会觉得你‘目中无人’。 帮一些人,不帮一些人? 只会被骂得更惨。 不患寡而患不均。 阿爸既想来羊城帮陈知年,一方面是觉得她太累了,想要分担一下,一方面是担心她太年轻被一些有本事的员工糊弄了。 陈知年知道阿爸在担心什么,但有些事情是需要阿爸自己想明白的。亲戚朋友,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是人情,不帮也是常情。 陈知年从来不是圣母救世主,她有自己的坚持。但也明白,乡下人对亲情的看重。 阿爸老实憨厚了一辈子,很少有拒绝别人的时候。在老家种田,自己再苦再累,当别人笑着让他搭把手,他就能顶着烈日帮别人收割一整天。 捐款健新庙,别人笑着说‘不多捐点’? 他就多捐点。 老实,要面子,不会耍滑头,不会狡辩......请客吃饭,不管对方是谁,一定会争着买单。阿妈常笑话他,在外面吃饭,吃得最少却抢着买单。别人刚吃到一半,他就会假装上厕所而偷偷去买单。 一些小心思多、爱占便宜的人就常常打着‘看望’老乡的旗号找阿爸吃饭,阿爸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不会拒绝,被人当冤大头、大水鱼。 每次阿妈说他老实被人欺负的时候,阿爸就无奈的笑了笑,保证下次一定会拒绝。但下次,别人找来的时候,阿爸还是会出去,还是会买单。 为了这件事,阿妈不止一次的说过阿爸,但收效甚微。阿爸一辈子都是这样的性格脾气,改不了。 陈知年记得有一次,阿妈气得直接动刀子了。不过,不是对阿爸,而是对骗阿爸消费的人。阿爸和对方合作做工程,拿到工程款后,对方把自己的份额收了起来,然后就天天拉着阿爸吃吃喝喝,还抢着买单。 阿爸回来还高兴的和阿妈说,这个朋友值得交。当知道阿爸追问对方要工程款的时候,对方才一脸疑惑的说,那些天,他们吃吃喝喝用的就是阿爸的工程款。 用阿爸的钱去请别人吃喝。 没有经过阿爸同意,就用阿爸的钱去做人情。 但因为他们的工程没有合同,不过是口头上的合作。阿爸即使不愿意,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当阿妈去不愿意吃下这个哑巴亏。 提着刀去对方家里闹了一场,把对方家里的东西统统打砸了。还见人就诉苦,把对方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 如果是阿爸,最多就是觉得对方不能相交,远离对方,不来往而已。但阿妈却不甘心,如此被人欺骗、欺负。 就好像阿妈说的,不找回场子,吃不下睡不着。 其实,在某些方面,陈知年很像阿妈,不愿意吃亏。吃亏了,就要找不回来。即使不能当场找补回来,也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记仇。 但有一点,她和阿爸是一样的,不管多小的恩情,她都会铭记在心。 即使现在,陈知年依然记得有一个下雨天,一个陌生人给了她两元让她坐车。那天,因为下雨,她在公路边的一个茅草屋躲雨,同时在的还有一个开摩托车的男人。 大巴远远的开来,陈知年鼓起勇气问旁边的男人借五毛钱坐车。对方身上最小额的事两元,然后就给了她两元。 陈知年问对方的联系方式,准备过后把钱还给他,或者让人带给他。 但他却摆摆手,让陈知年赶紧上车,“回家去吧。天快黑了,你一个小女孩在外面不安全。” 很多年过去了,陈知年已经忘记了对方的样子,但她却一直记着曾经有人对她表示善意。曾经有人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陈知年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她总能遇到很多心怀善意的人。 可惜,很多人都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她连对方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一无所知。 感恩只能放在心里,只能把这分善意传递给更多的人。 希望有更多的人也像她这样,在需要的时候遇到更多的好人好事。 “外婆还不知道你开了公司吧?”阿爸问陈知年,“你没有说?” 陈知年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快知道了。既然这件事阿爸知道了,肯定也不能瞒着阿妈太久。 家里的人、村里的人肯定也快知道。 到时候,应该会有不少人找她要工作,找她借钱的人应该也会有不少。 陈知年刚毕业工作,回家过年的时候,就有亲戚问她借钱了。 过年的时候,已经出嫁很多年,早已经儿孙满堂的堂姑姑就问她借钱,说想要借钱建一栋小楼房。 堂姑姑说,还需要一点点。 当时,陈知年就笑了。建一栋小楼房需要好几万,而堂姑姑只有一千多的存款,其他的全靠借。 陈知年两手一摊,她的工资还不够用呢。工作了,要买新衣服、新鞋子、化妆品等等,还想要靠姑姑们接济呢。 堂姑姑讪讪的走了。 她刚工作,就有人来借钱。如果知道她开公司......陈知年根本不敢想象。当然,她肯定不会妥协,所以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 “你大舅......”阿爸无奈的抿抿嘴,“能不管就不管吧。”对于大舅子,阿爸也很无奈。好几年了,怎么就不能脚踏实地的找份工作? “我知道的。” 大舅的心已经被养大了,看不上小工程,到处钻营一心想要接大工程。但是,他没有本钱,手里也没有人,不过是空想而已。 整天把自己想像成有钱人,幻想自己是成功人士,然后到处钻营,却不知道别人都把他当傻子,当冤大头。 今天和朋友吃饭,明天和朋友喝酒,好像很忙,好像交友广泛,好像很有人脉......其实,不过是骗吃骗喝的狐朋狗友。 大舅,不过是一个不愿意接受失败、面对失败的人而已。 “我就怕你大舅......来找你。如果他来找你,你就让他来找我,我和他说......”阿爸的声音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陈知年觉得找爸妈还不如自己解决。 “阿爸,要去门店看看吗?” “看看吧。”不看看,他不放心。 从公司出来,阿爸邀请吴慷一起吃饭。 因为今天晚上要和周辞白的外公和舅舅吃饭,阿爸把时间定在第二天,但吴慷很委婉的拒绝了。 阿爸只能无奈的表示,以后加班了就让陈知年给他算加班费。阿爸以为吴慷和他一样,有养家眼里。 离开公司后,阿爸教育陈知年,觉得她把公司装修得太豪华了,没有必要,浪费钱。 “创业的时候,能省则省,不能大手大脚的乱花费。” “赚钱不容易,存钱更是难。” 陈知年看着阿爸关切的眼,突然的觉得很欣慰,心里暖烘烘的,“阿爸,你终于不在外人面前教育我了。” 阿爸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你长大了,是大人了,我要给你留个面子。”说着,微微的叹口气,“可能,我不会做父亲,但我会学习的。” “可能做得不好。”阿爸眼眶微红,“可能,有时候会做错。” 陈知年瞬间就红了眼眶,她阿爸有很多缺点,但也有很多优点。她阿爸的确不知道如何当一个好爸爸,但他也的确在学习,在进步。 以前,爸妈和大部分的乡下父母一样,喜欢谦虚,喜欢在别人的父母面前说自己的孩子如何如何不好。 陈知年每次考试都第一名,但在别人夸赞的时候,爸妈总会嫌弃的说一句‘也就那样’然后紧接着就是各种缺点。 喜欢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己的孩子,因为‘骄傲使人落后’。但他们不会想到这样的行为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 陈知年第一次和爸妈吵架,就是因为爸妈过分的奇葩的谦虚。爸妈在一群人面前贬低陈知年,长得不好看,成绩差,脾气差,懒惰不喜欢干活...... 一群人聚在一起,贬低各自的孩子。 这家父母说自己的孩子如何如何不听话,把家爸妈说自己的孩子如怎么怎么调皮捣蛋,陈知年的爸妈也一样各种打击、贬低。 而这群人里面有陈知年的同学,还有同学的父母。 等到再次开学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知道了陈知年在家里懒惰不爱干活,知道她不孝顺不给远在东莞的爸妈写信,知道她脾气差强势...... 有人怀疑? 这些是陈知年爸妈说的,肯定是真的。 大家都用看‘渣渣’的眼神来看陈知年。 陈知年想要骂人,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八卦‘鸡婆’。那个男同学还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说‘我也没想到传得大家都知道的。’ 呵呵。 男人白莲起来也是无敌的。 陈知年在学校里的士多店给爸妈打电话,一边哭一边吵闹,埋怨爸妈不会说话。 想要教育,可以。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在外面? 希望孩子不要骄傲,可以。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使劲的踩低自己的孩子? 陈知年不明白,她哭着问爸妈,她成绩不好?她不孝顺吗?她长的丑吗? 不。 她很好。 但她的父母为什么要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在外人面前贬低她? 后来,爸妈虽然也会在外面教育她,但已经克制了很多,说话也不再难听。虽然还是很少炫耀孩子,但却不再一味的贬低。 相对于外婆的炫耀,爸妈真的很低调。 爸妈一直都说‘肉要烂在锅底吃’,不张扬,不高调,才能长长久久。 看着阿爸有些秃顶的头,看着他有些花白的头发,陈知年眼眶微酸。 她长大了,阿爸也老了。 曾经无所不能,曾经给她撑起幸福生活的阿爸老了。 陈知年莫名的心酸。 直到今天之前,陈知年还觉得阿爸很年轻,还觉得他无所不能,觉得他是世界上最高大的人...... 但现在,陈知年发现,阿爸老了。 他有了白头发。 曾经需要她仰望的阿爸好像变矮了。 陈知年越发坚定,要让爸妈来羊城帮她。父母在身边,她才能更放心。而且,陈知年准备让爸妈去医院体检。 乡下人对医院忌讳,没大病不愿意去医院,更不要说体检。 但陈知年却觉得老人就应该半年体检一次,没病最好,有病也能及时发现及时治疗。 陈知年打起精神来,“走吧。我们去门店。”陈知年看一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虽然吃饭的时间定在六点,但肯定是要提前到的。 陈知年带着阿爸在门店走一圈。 “还不错。” 阿爸已经很淡定了。 门店的生意不错,阿爸在店里看了一会,就有好几个顾客在买单。 “店面不错。” 面积足够大,而且空间也大。 店面规划得好,虽然东西很多,但却没有丝毫的杂乱。 阿爸拍拍陈知年的肩膀,“你长大了。”赚得比他多了。 骄傲又自豪。 他也能略微的放心了。 女儿比他知道的还要优秀,还要能干,很好。女儿事业有成,也快要结婚了,不需要他再多操心了。 看过店面后,陈知年和阿爸回家去。 路过一颗大榕树的时候,阿爸突然让陈知年停车。 原来,有人在大榕树下卖芝麻糊。 阿爸记得陈知年喜欢喝芝麻糊。陈知年还小的时候,家里的阿公阿婆还在,家里每年都会种一小块地的芝麻。 每次收获季,家里就研磨、熬煮芝麻糊,加上杏仁,加上枣泥的芝麻糊。 陈知年每次都会吃得舔碗。陈知年从小就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别人喝芝麻糊都喜欢加糖,越甜越好,但陈知年却不喜欢。 她从小就不喜欢糖。 她最喜欢原味的芝麻糊。 但自从她阿公阿婆去世后,家里就没有人种芝麻。 阿爸要了两碗芝麻糊,“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 “我现在也很喜欢。”陈知年一直很喜欢芝麻糊和龟苓膏。其实,不管是芝麻糊还是龟苓膏在乡下都算是精细的东西,但陈知年就是喜欢。 “这芝麻糊里不仅有杏仁,还有核桃粉。” 卖芝麻糊的大娘笑呵呵的看着陈知年,“你这孩子倒是嘴尖。” “很浓的核桃味,很香。” 在羊城,核桃是贵东西,很少有人舍得用来熬芝麻糊。 回到家后,阿妈立刻就闻出陈知年和阿爸刚喝了芝麻糊,“呵呵。你们父女偷吃不抹嘴。” 陈知年吐吐小舌头,“我想给你和外婆打包的。”可惜,小摊只做街坊生意,没有准备一次性的打包盒。 想要打包? 自己带饭盒。 “我们明天再去。” 阿妈翻个白眼,“是你喜欢吧?” “嘻嘻。我真的挺喜欢的。” 阿妈拍拍陈知年的肩膀,“赶紧刷口去。芝麻都黏糊在牙齿上了。” “怎么可能?”陈知年绝对不相信,这么有损形象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陈知年立刻跑去找镜子,“牙齿还是很白净的。” “赶紧漱口。”阿妈瞪了陈知年一眼,“然后洗澡换衣服。吃饭的时间快到了。” “哦哦。我马上。” 陈知年立刻开始准备。 一个小时后,陈知年带着外婆和爸妈出发去酒店。 至于周辞白? 还在医院加班呢。 因为人手不够,即使是周末,即使要见岳父大人,周辞白也要加班。不过,领导答应他,会让他提前下班。 突然,陈知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外公打过来的,问她出门了没有?要不要让舅舅过来接? “不用。我开车过去。”陈知年最喜欢开车了。 虽然街上的车越来越多了,但开车的女性还是比较少的。每次,陈知年开车出门的时候,都有不少人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看她。 “会开车真好。”如果不是老了,外婆也想学开车。 陈知年问阿爸,要不要学开车? 阿爸有些忐忑,“会不会很难?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而且,他有摩托车,好像也不需要小轿车。 “先学吧。等过两年,我给你买一辆小轿车。” 阿爸想了想,“好。” 陈知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周辞白问她出门了没有? “我快到了。” 阿爸奇怪,“很近吗?” 刚出门,就快到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开车?走路去不是更好吗? “嘻嘻。‘很快到了’,是司机语录。”在通天公司的时候,陈知年就听燕姐吐槽过她丈夫。 问什么时候到家? 很快了。很快了。 还有多久到家? 大概五分钟。 还没有到? 三分钟。 到了? 到了。已经到门口了。 燕姐无语的是,每次说‘到门口’后,她最少还要等二十多分钟才能见到人。 司机的话,压根就不能相信。 “好好说话。”阿妈瞪着陈知年,“不能骗人。明明需要一个多小时,却说快到了,这不是坑人么?” 陈知年立刻知错就改,“好吧。” “啊。对了。”陈知年在红绿灯的时候,告诉爸妈,“周辞白的亲爸也从京都过来了。”虽然周进步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也不能说他不爱周辞白。 只是,他需要平衡的人和事太多,最后不知不觉就委屈了周辞白。 可能,他自己也委屈。 周辞白委屈能直接表达出来,但他的委屈呢?只能往肚子里吞。可能,已经没有人会相信,当初他再婚的确是存了找人照顾周辞白的心思。 只是,很多事情都不会顺着人的心思走的。否则,又怎么会有‘意料之外’这个词? “小周的亲爸来了,他不是大官么?” “是。” “这么会有时间?”阿爸表示怀疑,有钱有权的人好像都特别忙。 外婆翻个白眼,“怎么会没有时间?还能有什么事比儿子结婚更重要?”再不靠谱的父亲,也不会对儿子的婚事不闻不问。 忙? 呵呵。谁不忙? 阿爸有些担心的看向陈知年,“小周后妈?” “她不过来。”陈知年没有见过周辞白的后妈,但听说是个很温婉的女人,对周辞白也好。在周辞白和继兄之间,后妈一直站的是周辞白。 不管是外公、舅舅,还是周辞白对后妈的印象的都是‘外人而已’。不管后妈有什么心思都不重要,因为对于周辞白来说,她只是外人,她没有义务没有责任对周辞白好。 但周进步对周辞白不好,就千夫所指了。 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219,其实,都知道 看到陈知年的车,周辞白难得的快步跑过来,然后帮忙打开车门,“外婆,小心些,别碰着了。”外婆第一次坐小轿车的时候,就不小心碰了头。所以,周辞白每次都小心提醒。 外婆笑呵呵的拍拍周辞白的手背,这么细心,很难让人不喜欢。反正不管是爸妈还是外婆,对周辞白是越看越满意。 人家都说岳父和女婿是天生的情敌,但阿爸对周辞白也越来越满意。总觉得陈知年能嫁给周辞白是她的幸运,是祖宗保佑。 每次,陈知年纠正阿爸,说‘这是我火眼金睛’。明明就是她眼光好,和祖宗有什么关系?陈知年真的很无语,不管大事小事,村里的人都喜欢和祖宗扯上关系。 好的,是祖宗保佑。 不好的,是前世不修。 有时候,陈知年都很怀疑,难道周辞白真的好到让爸妈忽略他抢了他们的宝贝女儿的事实?为什么总是一副‘娶我女儿,委屈你了’的脸? 陈知年最受不了爸妈常和周辞白说‘我家大妹脾气不好,你多包容’。 excuseme. 她什么时候脾气不好了? 外婆也常对周辞白说‘虽然我家大妹很多缺点......’ 不好意思,有谁没有缺点吗? 难道周辞白就没有缺点? 陈知年常常怀疑,周辞白才是亲生的,而她是来和婆婆抢儿子的。她和周辞白要结婚,爸妈不是考验、要求、警告周辞白要对她好,而是再三叮嘱她,要对周辞白好些,要好好过日子。 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叮嘱不是应该对周辞白这个女婿吗? 为什么是她这个要被摘走的小白花? 每次听到爸妈说‘大妹脾气不好,性格不好,你要多包容’,陈知年就想要翻白眼。 爸妈还常常感慨,为什么他们就养不出像周辞白这样的儿子来? 陈知年站在车门边,看着周辞白对外婆和爸妈殷勤。 “爸、妈,你们也小心些。” “这酒店真豪华。” “里面的饭菜很贵吧?” “看这门口就不一般。像个公园。” ...... 陈知年和周辞白在旁边等着,等着外婆和爸妈欣赏泮溪酒家的大门口。 土包子? 有什么关系? 高兴就好。 “小周,你爸到了?” “到了。在里面和外公、舅舅说话呢。” 虽然外公、舅舅觉得周进步对周辞白不关心,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也感激周进步把周辞白送过来。 周辞白的到来让他们无望的生活多了几分色彩。 “走吧。我们进去。”周辞白小心扶着外婆,给外婆介绍泮溪酒家。 外婆对什么都感兴趣,见到什么都要问一问。周辞白耐心、认真,不管外婆问的问题多么幼稚,多么好笑,他都详细解答。 语言通俗易懂,直说到外婆懂为止。 外婆不明白? 周辞白就比划着,比喻着。 陈知年都佩服他的耐心,真不愧是儿科医生,哄外婆就好像哄孩子一样,一套一套的。 外婆明显吃这一套,乐呵呵的,笑得大声。 陈知年和阿妈对视一眼,都明白,外婆笑得大声是为了让周围的人注意到她,这也是外婆炫耀的一种方式。 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会觉得羞涩,但外婆不会,她只会觉得兴奋。陈知年和外婆趁圩,外婆会莫名其妙的突然的高声说一句‘什么?你考试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 陈知年和阿妈都了解并习惯了外婆的操作。 周辞白却有些不习惯,因为看过来的人多少带着一点点打量,带着一点点笑意,这笑意里多喊着嘲讽。 即使周辞白这样对周围事物淡然的人都忍不住的脸红。 外婆笑得大声,说话也大声,还喜欢摸酒店大堂的摆设,然后还要加一句‘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就是浪费了’。 “为什么要摆这些东西?这里不是饭店吗?饭店最重要的不是饭菜好吃吗?” “花里花俏的。” 周辞白眼角跳了跳,因为他看到带他们进去的迎宾嘴角抽了抽,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土包子’。 陈知年有些好笑的看着周辞白,偷偷朝周辞白眨巴一下眼睛,同情三秒钟。 “笑什么?”阿妈一巴掌拍在陈知年的后脑勺上,然后对着还在当‘好奇宝宝’的外婆喊,“妈,赶紧进去吧。别让亲家等久了。” 阿妈很想说,就算是好奇也应该稍微克制一下。 不知道这样东张西望的行为很土包子、很不礼貌?没看到路过的人正露出嘲讽、鄙视、不屑的笑容? 外婆最喜欢的就是哗众取宠,要的就是关注,不管别人是夸赞还是鄙视。 “妈,别让亲家等久。”阿妈拉着外婆,让她注意一下形象,“这里不是青山镇,是羊城。”不知道很多人都在看笑话吗? 被人当猴戏看,真的不觉得羞耻? 如果可能,阿妈真的想要离得远远的,假装不认识。 真的太丢脸了。 外婆剐了阿妈一眼,“我知道这是羊城?做人不能太在乎别人的眼光,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你管别人喜欢还是讨厌?你管别人是夸赞还是鄙视?我又不吃别人家的米,谁管的着?我高兴,我喜欢。” “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别人鄙视我一个乡下来的老太婆,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礼貌没有教育。” 外婆冷哼一声,“说不定他们吃的米还是我种出来的呢。” “谁说城里人就高人一等?城里人就不吃饭,不拉屎了?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外婆翻个白眼,“哼。” 阿妈抿抿嘴,不想说话。 有人听了外婆的‘大言不惭’后直接笑了。 “外婆,周辞白外公和舅舅还在等着呢。”陈知年拉住外婆的手,“我们赶紧进去吧。一会吃晚饭,我们再出来逛逛、看看。泮溪酒家的风景很不错,旁边是荔湾湖公园......一千多年前是南汉王流产的御花园‘昌华苑’的故地......我们先吃饱喝足,再出来看风景。泮溪酒家的菜,色香味俱全。被誉为‘江南第一家’‘国家特级酒家’‘老字号’......很多领导、外宾都来这里吃饭。” 陈知年拉着外婆的手,靠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一般人吃不起呢。” “外婆,一会你好好品尝,回家好好的说说,让村里的人馋一馋。”陈知年晃着外婆的手,冲着外婆笑的狡猾。 “我们进去吧。” “好。进去,可不能让亲家等太久。”外婆拍拍额头,拉着周辞白的手就走。 至于走那边? 不知道。 看着路就走,还是周辞白拉住她,“这边。” 阿妈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看一眼陈知年,“毛毛躁躁。” 陈知年?? 谁说呢?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陈知年才不承认自己毛毛躁躁呢。 两家人正式见面。 “外婆,爸妈,这是周医生的外公、舅舅、爸爸。”陈知年笑着给家人介绍周辞白的家人,“外公和舅舅姓全,爸爸姓周。” “这傻孩子。”外婆抬手就在陈知年的肩膀上拍了拍。外婆很自来熟,很快就拉着外公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夸赞周辞白外公身体健康,龙马精神。 陈知年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外婆说的成语大部分是家里过年时候贴的小对联,现在被外婆拿来假装有文化。 在外婆说完‘出入平安’后,陈知年拉住她的手,“外婆,喜欢喝什么茶?” “大麦茶,解腻养胃。” 陈知年满头黑线,“外婆,没有。” “那金银花茶,清热解毒、消热降暑。虽然还没有到夏天,但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了。” “没有。” “你不是说这是什么老字号、特级酒家吗?怎么什么都没有?”外婆嫌弃的剐过来,不靠谱。 陈知年抿抿嘴,告诉自己,这是外婆,要温柔,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儿。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随便吧。你问问外公和舅舅喝什么?”外婆抬手又在陈知年的手臂上拍一巴掌,“不懂事。” 陈知年默默安慰自己‘我是一个温柔的女孩,我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孩。’ 外公和舅舅还有周进步先到,分别点了自己喜欢喝的茶。 剩下陈家不太喜欢喝茶的几个。 外婆很豪爽的摆摆手,“什么茶都可以。”然后和全外公聊天,“我不太喜欢喝茶。不就是一种树叶泡的水?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这绝对是大实话。 同样喜欢‘树叶泡的水’的外公、舅舅、周进步同时低头看一眼茶杯里的茶,沉默。 陈知年想要捂脸,赶紧转移话题,不让外婆说出更雷人的话来。 陈家和周家,两家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虽然外婆时不时的舌吐‘闪雷’,但气氛还是很好。 陈知年的爸妈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他们都是老实人,不会因为男方家里有钱就狮子大开口,更不会提一些不靠谱或者很奇葩的要求。他们只会为女儿着想,所有的想法要求都以女儿未来幸福为前提。 周进步有些意外的看向陈大海夫妻。 周进步也曾经在乡下生活过,见过很多农村人,和不少农村人打过交道,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无知。 他见过很多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农村人。 也见过很多朴实憨厚,觉得吃亏是福的农村人。 但像陈大海夫妻这样关心孩子未来幸福的,却没有。 辛苦养大的女儿要嫁人了,唯一的要求是希望男方难善待女儿。不要钱,不要权,车房、存款什么的统统没要求。 理由也很简单,他们的女儿想要钱,有本事自己赚。 这理由,硬核得无法反驳。甚至让周进步一度错觉,以为嫁女儿的人是他。 不过,陈知年也的确会赚钱。不过毕业一年不到,就已经有了一家门店,一家公司,一个大仓库。 虽然说陈知年能有今天主要靠林萤光,但人脉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如果在京都,在周家的庇护下......周进步看向陈知年,觉得她应该会走得更远。 虽然陈大海说不要彩礼,但周进步作为周辞白的父亲,怎么可能没有准备?他被亏欠唯一的儿子要结婚了,周进步怎么可能没有表示? 自从去年见过周辞白和陈知年后,周进步就开始准备了。虽然和周辞白相处的时间很少,但周进步还是了解周辞白的,看他好陈知年相处的小细节就知道,如果没有意外,周辞白以后的妻子只会是陈知年。 果然。 两人要结婚了。 虽然说陈知年能赚钱,但周进步还是为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房子、车子,肯定是必须要有的。 至于钱,更不能少。 他的权,周辞白不沾边。 但他的钱,肯定是要留给周辞白的。 他亏欠了十几年的儿子......要结婚了。周进步双手有些颤抖,心口好像在发酵,疼得厉害。他甚至分不清楚是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儿子长大了。 难过,儿子在他的忽略下长大了。 妻子在去世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让他照顾好儿子,让他给儿子找个好妻子......他两样都没有做到。 不知不觉,曾经调皮捣蛋,会吵闹,会朝着他咆哮,会和他争吵的儿子长大了,长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但是,周进步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模样。 听到周进步给陈知年和周辞白准备的东西,大家都觉得有些意外,然后又觉得应该。外婆略带感慨,“做父母的就想给孩子最好的。” “现在生活好过了。以前,娶个儿媳妇能把家底掏光。辛辛苦苦一辈子,就为了孩子。”外婆满心的感慨。 以前啊。 日子真的太难过了。 她嫁女儿的时候,就几十块钱。 短短十几年间,生活翻天覆地。 “什么时候结婚?日子定在上半年还是下半年?”周进步希望尽快确定婚礼的日子,因为他需要提前把时间留出来。 作为父亲,如果缺席儿子的婚礼,应该会成为他们父子两人的遗憾吧。 结婚需要准备什么? 婚礼在哪里办? 一样一样的商谈。 婚礼在羊城办,这是陈知年和周辞白商量后确定下来的。既能方便周辞白的朋友、同事、同学,也能方便陈知年的亲戚朋友。 陈知年的大部分亲戚都在羊城或者东莞工作,只要确定时间,相信很多人都会抽空到场。其实,陈知年觉得没有必要请太多人。 一些关系已经疏远的亲戚就没有必要邀请了。还有一些关系一般的老乡也没有必要。就两家人,还有一些亲近些的亲戚,和平时常来往的同学、朋友。 但周辞白说,人生就一次。 既然办了,就办到最好。 周进步看看周辞白再看看陈知年,最后什么也没说。虽然很希望周辞白能回京都周家办婚礼,但也清楚,周辞白的同学朋友都在羊城。 多年过去,周辞白的家在羊城。 至于京都周家? 和周辞白已经没有太多的关系了。 莫名的,周进步心口发疼。如果生活可以重来......他可能还是会把周辞白送走。有些选择关乎太多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结果都是一样的。 除了婚礼,青山镇的姑娘出嫁还要回老家办出阁酒。出阁酒对青山镇的姑娘来说很重要,像陈晚秋那些没有真正结婚的姑娘,都坚持办出阁酒。 在青山镇,可以不办婚礼,但一定要办出阁酒。再穷的人家,也不会在出阁酒上省钱。对青山镇的姑娘来说,出阁就是正式长大了,要离开娘家开始新的生活了。 祝福。 期盼。 总之,一句话,出阁酒不能少。 婚礼前,先出阁。 外婆说要先请人算日子,出阁的日子,领证的日子,婚礼的日子,统统都要找算命先生算、算、算。 周进步眼角跳了跳,很想说‘没有必要迷信’,但看岳父和大舅子都一脸认同的表情,只能把到口边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在场的人中,他的意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顿饭下来,大事小事基本都已经商定了方向。 周家豪爽,陈家老实,很多事情都是只听两个年轻人的就好。 至于陈辞年和周辞白? 两人都是爽快的性子,遇事不会犹豫不决。 所以事情商谈得特别的顺畅。 周进步也松了一口气,在来之前,他就担心陈知年的父母太过胡搅蛮缠或者贪得无厌,想要靠女儿一朝致富。 倒是意外了。 刮目相看。 吃饱喝足后,陈知年和周辞白带着外婆和阿妈出去走走,欣赏一下这个被外宾和领导青睐的驰名酒家。 阿爸则留下来陪外公和舅舅,还有周进步聊天。 说说周辞白,说说陈知年。 “听说,一直都是她带着弟弟妹妹在家生活?”外公最欣赏陈知年的就是坚韧,像乡下的藤草一样,不管在何种环境都能让自己活得很好。 环境好,她能活得舒心。 环境不好,她同样能让自己活着,活得比很多人好。 外公想到妻子,想到女儿,如果有陈知年的这份坚韧,有她的这份随遇而安洒脱,应该也不会红颜薄命早早就去了。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只有坚韧得像草一样的人才能活得下来。 所以,在第一次见陈知年的时候,外公就很喜欢。在困难中坚强长大,却不移兴致,依然信任世界,对世界对社会持有善意,这很好。 阿爸微微的略带无奈的叹口气,“生活太难了。”家里有四个孩子,如果只留在乡下种田的话根本就养不活。 为了养活孩子,为了让孩子能上学,他们夫妻只能出来打工。开始几年,家里的老人还在,有阿公阿婆照顾,孩子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但是,等家里的老人相继去世后,孩子的生活就难了,特别是陈知年这个大姐。一个大人带着几个孩子生活都难,更不要说陈知年自己也是一个孩子。 一个也需要照顾的孩子去照顾另外几个孩子。 想想就心酸。 阿爸双手在脸上揉了揉,“有时候想想......”真的对不起孩子。但是,生活所逼,有什么办法? 不出去打工,他们的生活只会更艰难,更苦。 “不过,她很聪明。”从小,陈知年就聪明,有心计,也会算计。每年,他们夫妻出门打工之前,都会给陈知年留下学费和生活费。 她每年都会把账目记录得清清楚楚,交了多少学费?买了几套衣服?生活用品又花了多少钱? 清清楚楚。 一目了然。 为了省下卖粮食的钱,她还带着弟弟妹妹种了三亩田。她跟着村里的人一起育秧苗、种田、收割。 什么都不懂,就请教村里的老人,跟着别人学。 每年的收成还不错。 “......收割后,把脱粒的稻谷一点点挪回家。大人是一担一担的挑,他们没有力气,就用塑料袋,一点一点......像蚂蚁搬家。” “后来,她学聪明。插秧、收割,她都请村里的人帮忙,不给钱,但会为大家准备两餐吃食。因为有鱼有肉,所以帮忙的人也不少。” 阿爸眼眶通红,“她也为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都知道。”知道她受了多少苦,知道她有多能干。 “也很爱美。” 从小,陈知年就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她非常爱干净,超级爱美,喜欢干净的,漂亮的东西。 “记得有一次,家里做香油拌萝卜丝......” 把萝卜丝切成丝,加入香油、葱花,清爽、脆酸,最适合夏天。 很多人都喜欢。 喝粥的时候,常常准备一小碟。 “那天,那她的堂姑丈刚好过来,看见萝卜丝很喜欢,直接用手抓了吃。大妹看见了,就再也不肯吃一口。她阿婆把堂姑丈抓过的地方挑出来扔掉,她一样不愿意吃,坚决摇头。” “那萝卜丝是阿婆专门为大妹的。大妹闹了好几天,说想要吃萝卜丝......但最后一口也不肯吃。” 阿爸无奈的叹口气,“也不知道像谁。她堂姑姑还说她娇气、矫情。” “别看她在农村长大,其实很爱干净。她的衣服、头发,总是最干净的。即使几个孩子一起上山下河,她也是干干净净的。” 说起陈知年,阿爸有说不完的话。 虽然,他们没有看着孩子长大,但每年回来都会认真了解孩子的成长。 “她很好。”在没有家长教导的情况下,陈知年还能长得这么好,真的很难得。外公和舅舅都觉得陈知年很好,关键是很适合周辞白。 外公和舅舅都觉得陈知年的性格很好,会争会抢会算计。周辞白活得太佛了,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在乎,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入心。 周辞白就需要陈知年这样接地气的姑娘来互补。 自从认识陈知年后,周辞白的生活就有意思多了,多了几分烟火气,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就好像一套陈年的旧木家具被重新打蜡,焕发光泽。 看着周辞白一天天鲜活起来,外公和舅舅都很高兴。其实,外公和舅舅也很郁闷,他们也不明白教育哪来出错了?周辞白小时候明明就是很活泼好动的熊孩子,但慢慢的就沉闷下来,让外公和舅舅担心了很久。 虽然大家都说周辞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夸赞他出色,但外公和舅舅还是忍不住为他的性格担忧。 怕他万事不入心,对社会没有归属感,会对生活厌倦。 幸好,周辞白在遇到陈知年后就变了。他笨拙地学习当也一个好男朋友,笨拙的去接近生活......看着周辞白的生活忙碌起来,有时候手忙脚乱,外公和舅舅都很高兴个,是真的真的很高兴。 “陈知年很好。聪明、能干,也漂亮。以后生的孩子也漂亮。”外公看一眼陈大海,庆幸陈知年不像爸妈。 “大妹,从小就很爱美,喜欢漂亮的衣服,漂亮的头发饰品......她应该是村里最多头发饰品的姑娘了。有些是买的,有些是她自己缝制的。” 陈知年会买来很多便宜的橡皮根,然后用各种颜色的毛线把橡皮根缠上,一圈又一圈,不仅不会勒头发,也好看。她也会把旧衣服剪成条,用来缝制发圈、发夹、头花等等。 陈知年还喜欢弄发型,别人都是披散着头发,或者一根、两根马尾。她不是的,她会有很多小花样。 “她也是村里唯一一个会买学习用品的人......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村里人都不太注重学习。别人说她傻,她也不反驳......每次考试都第一名,成绩很好。不过,她小学的时候,很少玩得好的同学......她小学的时候,除了第几名的奖状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奖状。她一开始有点耿耿于怀,想要‘优秀少先队员’‘三好学生’之类的奖状,也为此努力。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看开了,不在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爸也不知道。 就知道她突然就看开了,不再执着要当一个‘三好学生’了。 “她也喜欢玩,但都是有目的的玩,不会疯玩。去山里玩,摘野果子,捡柴火;下河,别人在玩水,她在抓鱼。不管是上山还是下河,她很少会空手而归。” “一般情况下不生气,生气起来就很严重了。” “其实,我都知道的。”家里几个孩子,他都了解,都关心。 阿爸抬手在脸上抹一把,“都是因为穷啊。” 因为穷,所以忽略了孩子。 因为穷,所以逼着孩子小小年纪就当家做主。 周进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眼里闪过愧疚和苦涩,因为他也忽略了周辞白的成长,但他不是因为穷,而是......是因为什么? 愿意很复杂。 听着陈大海说起小时候的陈知年,周进步莫名的有些心虚,因为他真的很少关心周辞白。以前,妻子还在的时候,他工作忙,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留给孩子和家庭。后来,妻子去世,家里一团乱......把周辞白送到羊城后,他也是偶尔给岳父和大舅子打个电话问问周辞白好不好? 相对于陈大海,周进步觉得自己做得很少。 人最怕的就是对比。 陈大海就好像一面镜子,映衬着他的冷血无情。 周进步红了眼眶,双手捂住脸。 陈大海奇怪的看着一脸愧疚痛苦的周进步,然后再看向外公和舅舅,他好像也没有说什么啊? “你也别想太多。辞白现在很好。”外公叹口气,“每个人都不容易。”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不是所有人的委屈都能表现在脸上的。 周辞白委屈,以前能咆哮,现也在能冷漠,但周进步的委屈只有他自己消化。 外公喝一口已经凉掉的茶,“他长大了,工作顺利,爱情也顺利。”每次看到周进步,外公就想起早逝的女儿。 如果说半点不怪周进步,那是不可能的。 那时候的周进步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把家庭和孩子的重担全部压在女儿身上,既要上班又要照顾丈夫和孩子,还要面对家庭的琐事...... 在今天这样的好日子里,外公不愿意想起那些伤心的过往。但,很多事情控制不住的浮现在脑海。 看到陈大海有些尴尬,气氛有些沉闷,舅舅主动和他聊天青山镇的‘祛湿贴’。青山镇的‘祛湿贴’效果很好。 外公和舅舅都在那段特殊的岁月里得了老寒腿,每到冬天或者梅雨天或者回南天或者下雨天,双腿就会疼痛难忍。 一年有大部分时间在痛着。 痛着痛着,竟然习惯了。 贴了青山镇的‘祛湿贴’后,双腿暖洋洋的,好像泡在药澡。 其实,把青山镇的‘癞皮膏药’叫‘祛湿贴’并不贴切,因为它还有其他的功效。不过,相对于祛湿,其他功效的效果就不那么明显而已。 外公和舅舅使用过后,就送给身边有需要的朋友,据反响说效果很好。现在,方子的实验已经完成,把药材、分量等等确定了下来。 接下来是工序的实验。 药效如何? 制作工序也很重要。 舅舅带着实验室的人,还有青山镇来的老中医一起努力。 青山镇的‘癞皮膏药’,阿爸是用过的。听说要除臭,阿爸不太赞同,“越臭效果越好。” “在保证药效的前提下除臭。” 太臭了没有人愿意用。 虽然原始版的膏药贴效果很好,但味道真的......舅舅摇摇头,接受无能。 220,1998年 两家人见面商谈了婚礼的大致方向后,周进步又要回京都了。 周进步本来就忙,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一方面是想要见一见陈知年的家人,一方面是给周辞白和陈知年送东西。 “时间定下来了,给我打电话。”周进步拍拍周辞白的肩膀,眼神深幽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坐上车,从车窗探出头来,“好好过日子。” “我会的。你也注意身体。”看着周进步斑白的头发,周辞白嘴角微抿,好一会,语气有些别捏的说道,“注意养生。”已经不再年轻了,不能在奋斗三天三夜后躺一躺又是一条好汉了。 周进步能走到今天,和他的‘拼命三郎’有关。周进步是个工作至上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为工作让步。 周进步坐在车里,看着周辞白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看不见。 “长大了。”周进步的声音里说不出的落寞。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周进步一眼,没有说话。周进步也不需要他说话,他只是觉得心口沉闷,想要说说话,发泄一下。 唯一的儿子长大了,要结婚了,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庭。 “越来越远了。” 周进步回头看一眼,除了路边的灯和树,什么也看不到。每次在见过周辞白后,周进步就会想起当初送周辞白来羊城的情景,一遍一遍的浮现在脑海里。 越来越清晰。 当时,周辞白说过的话,周辞白气愤的脸,周辞白失望怨恨的眼......一幕一幕,一帧一帧的呈现在脑海里。 挥之不去。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清晰,好像刻在脑海里一般,抹不掉,忘记不了。 人家都说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但周进步却能清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对儿子亏待的愧疚将会伴随他终生。 见过周辞白的家人后,陈知年的爸妈也要回东莞去了。陈知年劝爸妈留在羊城,但被阿爸拒绝了。 “你自己好好干,我就不掺和了。”虽然也想留在羊城帮陈知年,但阿爸考虑再三后,还是拒绝了。因为他不止陈知年一个孩子。 如果他在陈知年的公司帮忙,以后孩子们会不会觉得这公司是他的?然后想要分一份?还有,如果他在的话,一些亲戚老乡肯定会源源不断的过来,找工作,借钱。 这些都是麻烦。 这是阿爸不愿意看到的。 思来想去,阿爸觉得还是回东莞更合适。 虽然苦些,累些,但他已经习惯了。再辛苦几年,给孩子们多留些钱,然后再回青山镇养老去。 阿妈也不赞同留在羊城,“如果有亲戚或者老乡找来,能拒绝就拒绝。” “爸妈,你们放心。公司请人都是有学历要求的,最少也要高中毕业。”当然,如果是长得漂亮的女孩想要在门店当销售员也不是不可以,可以培训。 青山镇的姑娘还是很漂亮的,站着就是一道风景。如果在门店当销售,应该能吸引不少的顾客。 不过,青山镇的年轻姑娘们应该看不上这份销售的工作。 陈知年送爸妈去东莞,然后又送外婆去大舅家。 大舅租住的地方很小,是一个十平不到的小单间,一张铁床靠墙摆放着,然后一张小木桌,没有什么家居电器,很简陋。 一些杂物就直接堆放在地上,看着有些乱。 广东的天气本就潮湿,再加上各种东西堆放在地上,容易滋生各种小虫。陈知年站在门口,看着一只蟑螂从旁边的角落里飞快爬过,大舅和大舅母视若不见,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其实,很多在羊城打工的人都是租住这种潮湿破旧的老房子,因为租金便宜。 “你们......”外婆一巴掌拍在大舅的后背,“你在羊城十几年,就混成这样?还不如回家种田。” 明明过得不好,却偏要回老家吹牛说自己过得多好多好。 “你不是赚了很多钱吗?就住这样的地方?也不怕风湿?老寒腿?”外婆气恼又心酸、心疼。 外婆一巴一巴的拍打在大舅的后背,“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这已经很不错了。很多人还不如我呢。”大舅这是实话,很多人为了省下房租直接住在建筑工地呢。 “你十几年......”外婆咬牙,又想要打人了。 陈知年和大舅、大舅母打招呼后,就站在外婆旁边,看着外婆教训儿子。 “妈,我这里虽然不能和大妹租的幸福里比,但也比很多人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你在羊城混了十几年还不如刚毕业的大妹,你还有脸了?”外婆气得想要打人,“你最近在忙什么?” “找工程。” “找到了吗?” 大舅不再说话。当然是没有找到了,如果找到了,他又怎么会还住在这样的地方? “你是要气死我吗?你就不能脚踏实地的找份安稳的工作吗?一把年纪了,儿女都长大能结婚了,你还在靠老婆养......” 外婆被气得脸都红了。 大舅和大舅母沉默着,不说话。 不反驳,不辩解,沉默是金。 “你们......”外婆捂住心口,“真是气死我了。如果不是我过来一趟,我还不知道你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陈知年也是第一次过来,也意外在外面穿着得体光鲜一副‘我是大款’模样的大舅竟然住在这么简陋潮湿的地方。 最重要的不是地方小,而是不收拾。 乱糟糟的。 第一感觉是脏、乱、差。 外婆一手揪住大舅的耳朵,一手拍打着大舅,“气死我了。在外面过得不好,就回家,种田或者种果树都可好。这几年,荔枝的收购价高,种荔枝也能卖钱......” 大舅肯定是不愿意回家的,他还想要东山再起呢。 看外婆教育儿子,陈知年准备先离开。 “外婆,我一会再来接你?”虽然过来之前,外婆说要在大舅家住几天,但现在看大舅家的环境根本就住不下。 就一张床。 怎么安排? 所以,陈知年还是希望外婆能回幸福里。 “不用。你忙去,我在你大舅家住几天。我倒要看看他这一天天的到底在忙什么?”外婆又瞪又剐,恼怒非常。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找一份工作?即使赚得少,也比现在这样一天天的在外面闲逛强。 “一把年纪了,还欠收拾。”外婆恨铁不成钢,“难怪人家都说生个儿子还不如生快叉烧。你也几十岁了,怎么还不省心?” 大舅也不反驳,低着头,沉默的听着外婆唠叨。虽然几十岁了,但在外婆面前,大舅还是个‘沉默是金’的孩子。 大舅在外人面前能‘言无不尽’,但在外婆面前,他只有沉默的份。他不能拿忽悠别人的那套来忽悠自己的亲妈。 外婆看到大舅一副‘我错了,但我就是不改’的样子,外婆就气得要打人。 不管怎么说,大舅都是长辈,陈知年不好意思看大舅被教育,只能先离开。 “我在你大舅这住七天。”外婆想了想,改口道,“五天。五天后来接我。” “外婆,要不我晚上来接你,明天一早再送你过来?” 外婆摆摆手,“不用。别浪费车油。”来来去去的,浪费。外婆打算吃住在大舅家,把大舅的好高骛远的思想掰过来。 都是快当阿公的人了,还这样三五不着六的怎么行? “大妹,什么时候把你的车借大舅开开?兜兜风。”大舅笑呵呵的看着陈知年,“要不,把车给我,我带你外婆看看羊城?” 看到陈知年用小轿车送外婆过来,大舅就蠢蠢欲动的想把车借过来开几天,出门转转,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看看,他也是有实力的。 陈知年笑意盈盈,“大舅,我和周医生也要用呢。如果是我的车,别说借,就送给大舅你也可以。但是,这车是周医生买来方便上下班的。” 陈知年一脸为难。 “你干什么?”外婆一巴掌拍过来,一手扯住大舅的耳朵,“这车是小周的,你少打主意。一把年纪了,糊里糊涂的。” “妈,我现在接不到工程,就是因为大家都不相信我的实力。如果我有辆车装有钱人、大老板......” “以前墨镜一戴就是有钱人。现在?呵呵。没有几样道具,还真装不像。”大舅看向陈知年的手机,“大妹混得不错。有车,有手机,结婚后也有房子。还是你们青山镇的姑娘赚钱容易。” 陈知年瞬间黑脸,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 大舅难道不知道,在小范围内青山镇的姑娘几乎等同于‘贱人’吗?如果说大家对‘青山镇’鄙视,那对青山镇的姑娘就是厌恶了。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别人,陈知年早就怼死他了。但这个人是大舅,忍,只能忍。也难怪大舅越混越落魄,谁愿意和缺心眼打交道? 别人是却钙锌铁,能补。 但大舅是却心眼、缺德,无药可救。 陈知年已经想不起当初意气风发的大舅是什么样子的了。 陈知年能看在大舅是长辈的面子上不计较他胡言乱语,但外婆却不会。 “胡说什么?”外婆咬牙,“我真的想要掐死你。”青山镇姑娘,可没有什么好名声。她家大妹是大学生,怎么能和青山镇那些出卖青春的人相提并论?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口无遮拦。”外婆气得啊。 大舅立刻怂巴下来,“呵呵。我就是比喻,比喻。不过,大妹也真混得不错。大妹,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记大舅,记得带大舅飞。” 陈知年看一眼大舅的体重,心里无比确定,这就是一个退后退的存在。 带大舅飞? 绝对会被拖死。 陈知年可不想被摔死,所以,远离大舅才是康庄大道。 “大妹,如果有赚钱的生意就介绍给大舅。” 陈知年很无语,“大舅,没有什么生意是一定赚钱的。”如果真的有一本万利的生意,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没有人脉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小市民是不是? 再说,同一个行业,有人赚钱,有人亏本。 谁能肯定什么生意一定会赚钱? “反正有生意就带着大舅一起。” 陈知年无语的望天,然后赶紧撤。 周辞白在办公室迎来了他最好的朋友方谨言,有些意外,“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方谨言身姿挺拔如松的走进来,“听说你要就结婚了,过来看看。” 周辞白走过来,笑着在方谨言的肩膀上捶了捶,“好久不见。” 方谨言用力的抱抱周辞白,“好久不见。” 他们真的好久不见了。 如果不是周辞白结婚,他还不一定能抽时间过来。 曾经一起玩游戏的小伙伴,现在要结婚了。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过来一趟的。 “你不是早知道了?”周辞白求婚的时候就咨询过方谨言,问他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方谨言自己就是个单身汉,提供意见可以忽略不计。 “刚好有个交流任务,我就争取过来了。”方谨言方方正正的坐在周辞白的办公桌前,背脊挺直,看着像一面墙,安全可靠。 “在我的办公室,你可以适当的放松一下。”周辞白给方谨言倒了杯水,“刚到?” “昨天到的。” 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了,就没有给周辞白打电话。 “给你一个惊喜。” 好兄弟见面,的确惊喜。 周辞白在京都的时候有不少玩得来的好兄弟、好朋友,他们一起玩,一起闹腾,一起立志要当英雄保家卫国...... 但自从周辞白被送来羊城后,和京都的朋友就断了联系。 多年过去,还在联系的朋友已经不多了,方谨言是其中一个。去年,陈知年想要找有身手的仓管时,周辞白就联系了方谨言。 “婚礼的时间确定了吗?” “还没有。阿年外婆说要找算命先生,不过,应该会定在下半年。” 方谨言想了想,“提前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抽时间过来。”不是他不想参加好兄弟的婚礼,实在是职业特殊。 “好。”周辞白也希望好兄弟能过来。但也知道方谨言的职业没有自由。有任务的时候,即使天塌下来也要继续,更不要说什么参加婚礼、葬礼了。 久别重逢,总少不了聊一聊过去。 曾经的小伙伴,曾经快乐的日子......还有那些分离、分别。带着滤镜的记忆,总让人觉得幸福满满。 两人随意的聊着。 周辞白有病人的时候,方谨言就坐在旁边等他,没有病人的时候就坐在他面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他们放学后也会在球场玩一会,累了就并排的躺在球场上。看着落日的余晖,满身汗的他们躺在球场上畅想着未来。 那时候的他们还年少天真,梦想大过天。那时候的他们不知道,梦想很多时候就是说说而已,能实现的只有少数。 而碰巧,方谨言实现了年少时的梦想,成为了别人口中保家卫国的英雄,但曾经说要一起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却走了另一条更适合他的路。 “真的没想到,我们兄弟几个竟然是你结婚最早。” 周辞白目光温柔,“我也没想到。” “不过,遇到对的人就想要紧紧抓住,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遇到想要生活一辈子的人,肯定是毫不犹豫的。 犹豫就错过。 “她很好。”说起陈知年的时候,周辞白满目温柔。 方谨言突然就笑了,“我现在相信一句话了。” “什么话?” “温柔,只给值得的人。” 周辞白意外,没想到硬汉子方谨言竟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前几天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无意中看到的一句话,但莫名就记住了。再看现在周辞白的眼,莫名就相信了。 再冷漠无情的男人也是能被融化的。 方谨言对陈知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把周辞白的心点燃?别看周辞白温文尔雅,文明有礼,笑容温和。其实他的心很冷,对世界、对社会冷漠。 只是,他很聪明的用温和的外表把自己包装起来。 因为曾经被周进步放弃,所以周辞白对人缺少信任感。曾经,方谨言很担心周辞白,担心他突然有一天懒得装了,最好伤人伤己。 但现在再看,周辞白的脸还是那样温和,但眼睛里却多了几分鲜活。曾经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神采。 这样的周辞白让方谨言想起了小时候的他。 “陈健准备筹备一家保安公司。”这也是陈知年提议的,甚至参与投资。 其实,方谨言应该感激陈知年的。 因为陈知年的提议,让很多退五回来的兄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方谨言对陈知年真的很好奇。 “一会一起吃饭吧?”周辞白也准备介绍陈知年给方谨言认识。 “好。要不,我把陈健也叫上?” “可以。” 因为周辞白要上班,所以方谨言一直等在办公室里,没有病人的时候就说说话,聊聊天。 “......两年前,我还担心你要孤身一辈子。” “我可没有这样的打算。”周辞白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会因为家庭的原因而选择独身一辈子? “以前没有女朋友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现在结婚,是因为遇到合适的,想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女孩。”周辞白淡淡的瞥了方谨言一眼,“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担心你。”方谨言的职业特殊、危险,每次出任务都会先写遗书,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命回来。 这也是方谨言一直没有找女朋友,没有结婚的原因。当然,也和他平时遇到女性的机会太少有关。 连雌性都见不到,还怎么发展恋情?怎么脱单? 方谨言摆摆手,“我暂时不考虑。” “可能,等我四十岁了......”方谨言皱皱眉头,然后笑开来,“等我退休了。然后再找个年轻的小姑娘,老牛吃嫩草?” “对了。老周,你为什么会觉得陈知年就是你想要过一辈子的姑娘?一辈子这么长,以后要是遇到更喜欢的呢?” “因为她让我有结婚的冲动,让我觉得一辈子太短,舍不得浪费。看到她,我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觉得高兴,觉得幸福......至于会遇到更喜欢的?不会。” “一个已婚的男人会克制自己的喜欢,会避嫌,会主动与妻子以外的女性保持距离。这是婚姻赋予男人的责任,也是男人在婚姻里应该履行的义务。” 方谨言对陈知年更好奇了。 “阿年,是个性格矛盾的女孩。” 周辞白目光柔和带暖,像冬日午后的太阳,暖烘烘的。 从第一次见陈知年挤公交车抢座位,周辞白就知道陈知年是个利己的人。高兴的时候,她会给行动不便的老人让座。工作累了,她就会一直坐在座位上,等别人让座。如果有人让座了,她继续坐;如果没有人,她再站起来,明明前一秒还是‘不情不愿’的脸下一秒就能笑靥如花‘老奶奶,你坐。’ 是个会变脸的小姑娘。 很多时候,周辞白静静的看着她,觉得很有意思。 明明就是个利己的小姑娘,但有时候又文明有礼,善良大方。 周辞白和方谨言说起一件小事。 那时,周辞白对陈知年还很陌生,最多就是见面点点头。 点头之交。 一次,周辞白下班,刚好遇到骑着旧单车的陈知年。路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周辞白还有一个带着孩子的父亲。 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走在前面,父亲小心翼翼的在后面看着。陈知年先响铃,然后慢慢的,等父亲走到孩子身后,护着孩子站在路边,她从从旁边路过。 路过的时候,陈知年小声说,‘不好意思’。 虽然很小很小的一件事,但却让周辞白一下子看到陈知年的另一面。虽然挤公交车时候的陈知年很勇猛,但她有一颗柔软细腻的心。 “有些人,是不能错过的。”周辞白很庆幸,他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 作为朋友,他也希望方谨言能遇到自己的另一半。 “谨言,不要抵触,试着接受、了解身边的人。你可能会发现,最合适的就在身边。” 方谨言摇摇头,“我的另一半在下一个转角。” 下班后,周辞白、方谨言、陈知年,还有陈健一起吃饭。 陈知年认识了周辞白的好朋友方谨言。 方谨言和周辞白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或者说,他们选择的外在保护色不一样,周辞白温和有礼,方谨言颜色高冷。 可能是在好兄弟面前,周辞白和方谨言都撕掉了保护色,扔掉了面对别人时候的面具。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 陈知年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三个大男人喝酒,听着他们吹牛皮。陈知年也知道了,陈健曾经是方谨言的兵。 在说起保安公司的时候,方谨言也想投资。 当然欢迎了。 陈知年主动缩减自己所占的比例,让方谨言加入。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1998年。 两年过去。 陈知年结婚了,也怀孕了。 两年发生了很多事,羊城更是一天一天的变化着模样。如果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肯定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幸福家居’已经拥有20家门店,‘幸福家居’的装饰抢占了羊城装修业的半壁江山。 经过再三考虑,陈知年决定从建材市场撤出。去年,建材市场出台了很多新规,市场买卖越来越规范。 虽然建材市场规范了,还能赚钱,但所赚的利润已经没有以前多了。 陈知年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继续了,想要尽快脱手。陈知年询问过周康成,是自己继续做建材生意,还是跟着她? 这些年,周康成转卖建材拿提成,赚了不少钱,已经在羊城买了房。虽然房子的面积不大,但也算是在羊城安家了。 开始,周康成是打算回老家建房子的,他的父母也希望他能回老家建房子娶老婆。但陈知年劝他在羊城买房。 为此,周康成的父母差点要把他逐出家门。 其实,也能理解的。如果周康成回老家建房子,哥哥弟弟等人都能分到一份。但如果周康成在羊城买房,那就是周康成自己的。 父母,好像总喜欢劫富济贫。 周康成赚钱了,他的父母就希望他能带一带、帮一帮兄弟姐妹。带不动?帮扶不起来?那就给一笔钱。 周康成的父母甚至想要支配他的工资。 怎么可能? 即使被骂冷血无情、无情无义,周康成也不可能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即使这个‘别人’是自己的亲人。 周康成也是从陈知年身上学到的,想要说什么都可以,但想要钱?没门。 这两年,也有不少亲戚朋友找陈知年要工作、借钱。其中来的次数最多的就是陈知年的大舅,但陈知年都是四两拨千斤的推开了。 想要工作? 可以啊。 参加应聘,面试,符合条件的入职;不符合条件的,哪来的哪回。 借钱? 没有流动资金,她还想找人借钱周转,扩大规模呢。 好话可以说,但好处却不能随便给。这是陈知年做人的原则。 周康成在考虑再三后,决定还是继续跟着陈知年混。虽然在建材市场活跃了几年,也积累了不少人脉,但周康成有自知之明,他的性格不适合当老板。 既然跟着陈知年不用投资就能赚钱,他为什么要冒险自己做?如果失败了呢?一无所有。 所以,还是跟着陈知年吧。 陈知年吃肉,他喝汤。 周康成还是很佩服陈知年的赚钱能力的。而周康成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陈知年的丈夫竟然是他们常在电视看到的大佬的儿子。 所以,跟着陈知年混绝对没有错。 陈知年让周康成选择,周康成毫不犹豫。根本就不需要纠结,从他来羊城不久就跟着陈知年,几年过去,他买了手机,买了房子,也买了车。 虽然只是摩托车,但他也很知足了。 两年后。 1998年。 “周医生,我们真的去坐地铁吗?”陈知年一手抚摸着肚子,一手拉着周辞白,既惊喜又忐忑。 1993年开始建,到现在1998年,几年过去,地铁一号线终于要通车了。 陈知年和周辞白想要去体验快如闪电的地铁。 从地铁开建起,陈知年就一直在关注。 “嗯。”周辞白摸摸陈知年高高耸起的肚子,“孩子是不是又闹腾了?”自从过了六个月后,孩子就特别的活跃,时不时的踹一脚证明自己的存在。 陈知年扁着嘴瞪了周辞白一眼,“你怀孕试试?哼。” “对不起。”周辞白轻轻的抱着陈知年,“受苦了。” “快生产了。生下,我带。” 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你怎么带?不用上班?哼。” 孕妇脾气大,周辞白只能哄着。 这几个月,周辞白照顾陈知年也明白为什么世人都说‘母爱伟大’。周辞白轻轻的摸着陈知年的肚子,“以后要孝顺妈妈。” “哼。他要是敢不孝顺我,我就打断他的腿。” 可能是被陈知年吓到了,也可能是想表明自己很乖,肚子里的孩子不停地踹着肚皮。 “乖乖。”周辞白摸摸肚子,然后摸摸陈知年的头,哄了小的又哄大的。 周辞白背着陈知年的双肩包,里面装着孕妇的日常需要,“走吧。我们出门。” “听说二号线也开建了是不是?”有了地铁,羊城的出行将会更加方便。 周辞白小心扶着陈知年,“嗯。” “以后出行会越来越方便的。地铁开通也好,减少汽车出行,减少废气排放,减少污染......” 士多店的老板刘向东笑着打招呼,“你们夫妻要出去?” “嗯。地铁一号线开通了,我们过去体验一下。听说很快,我想要感受一下到底有多快。”陈知年笑着摸摸正在士多店门口做作业的小石头。 自从怀孕后,陈知年就母爱爆棚,看到孩子就觉得可爱。 “要去体验一下。”刘向东也打算‘暂停营业’,然后带着老婆儿子去体验一下被传了好几年的地铁。 “我们一起吧?” “好。” 虽然周进步在陈知年和周辞白结婚的时候送了面积更大的套房,但陈知年和周辞白都喜欢幸福里。 所以,这两年一直住在幸福里。 和幸福里的邻居关系也越来越好。 221,产假 “街上全是《还珠格格》。”陈知年看着士多店旁边摆着的《还珠格格》的人物海报,“真的,随处都是。抬眼就能看到。” 自从《还珠格格》播出后,瞬间风靡街头。古灵精怪的小燕子瞬间成为年轻人的偶像,墙壁上、窗户上到处都贴着小燕子的海报。 几乎人人都能哼唱几句主题曲。走在街头上,时不时就能听到‘啊......啊......’‘你是风儿我是沙......’ 卡拉ok里,被点唱最多的也是《还珠格格》的主题曲、片尾曲、插曲。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能唱几句。 不会唱? 是不是刚从月球回来? 士多店、文具店、服装店等店铺都有《还珠格格》的人物海报、笔记本、明信片、贴纸、购物袋等出售,卖到脱销。 甚至有人为了抢一张新的《还珠》海报而在士多店的门口排队。大有当年大家在供销社排队买猪肉的积极。 陈知年也跟风买了好几张海报,有还珠三美的,有情深的尔康和紫薇,有活泼可人的小燕子五阿哥。 甚至还有人为争《还珠》谁最美而大打出手。 《还珠》谁最美? “小燕子” “紫薇。” “靠。就是小燕子,你眼瞎啊。” “你才眼瞎。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怕你?” 然后打了起来。 甚至有人偷偷坐上火车,‘要去找小燕子’。 《还珠》的人物瞬间就盖过了港港、台台的明星。什么四大天王?已经想不起来了。台台偶像剧里的小白花一样的女主?早已经被小燕子的大眼睛挤走了。 “真的好疯狂。”陈知年摇摇头。 陈知年第一次直面追星的疯狂,是真的要疯。 周辞白扶着她,“过段时间就好了。就像前段时间的《水浒传》不也风靡一时?”周辞白有些好笑的看向陈知年,“你不也是吃小浣熊干脆面吃到想吐?” 陈知年撇撇嘴。 前段时间,《水浒传》在爸爸台播出后,不管懂不懂它的英雄豪义,但为了集齐传说中的一百单八将,很多人都把小浣熊干脆面吃到吐。 而陈知年也是其中的一个。 她也想集齐一百单八将。 其实,陈知年真不觉得《水浒传》里面的人英雄豪义。她甚至觉得被人称为及时雨、救护车的宋江很婊,很绿茶。 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手,“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收集那些。”那段时间,为了帮陈知年集齐一百单八将,周辞白也被逼吃了不少的小浣熊干脆面。 为了让陈知年吃的健康,吃得好,周辞白想尽办法加工干脆面,加鸡蛋、肉片、紫色、虫草花等等。 早餐,陈知年吃鸡蛋和肉片,周辞白就吃面。 吃到想吐的不是陈知年,而是他。如果不是周辞白另辟蹊径,想到新办法帮陈知年集齐了一百单八将,可能现在还在继续吃干脆面。 看出陈知年集齐的决心后,周辞白就找小区里的小屁孩分担。终于在一个月内集齐,让周辞白松了一口气。 真的太不容易了。 在接下来的好几个月,周辞白都不想吃面。即使是街边的牛肉面,他也拒绝。 其实,周辞白不明白陈知年为什么要去集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 “为孩子啊。等他出生,我就把收集到的一百单八将送给他,出生礼物。” “你不是很讨厌《水浒传》?一八零八魔君。” “是很讨厌。但是,别的小朋友都有,我的儿子也要有,否则,他会自卑的。”陈知年轻轻的抚摸着肚子,一脸的温柔。 虽然陈知年因为怀孕,脸有些胖,也有些油,甚至有些零星的小斑,但周辞白依然觉得她很美,被母性光辉笼罩着的陈知年温柔如水。 “街上的车越来越多了。”特别是五羊本田小摩托,风靡大街小巷。 五羊本田小摩托是羊城人的骄傲,家里有一辆是很值得炫耀的事,就连找对象都会容易很多。五羊本田小摩托特别受女性朋友欢迎,坐上各种颜色的小摩托,带上粉色、红色、黄色的亮眼安全帽,妥妥的时髦女郎。 “是啊。车越来越多,尾气也越来越多,空气越来越不好。羊城的居住环境越来越差。”周辞白很无奈,但对这种结果也无能为力。 面对环境一天天的被破坏,很多人都抱着一种‘坏了没有关系,等有钱了再修补’的心态去对待。 但却不知道,有些东西破坏了是修补不回来了,有些东西失去了将会是永远。 “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环境的重要性的。”陈知年拉着周辞白的手,受到大自然反噬的时候,大家自然就会正视起来。 “这就是地铁站入口?” “是。这里有标志。” “我们坐到花地湾?” “嗯。” 地铁一号线开通,很多市民都过来体验地铁速度。其中很多是本地的老人,来体验一下‘快如火箭’的‘地下火车’。 地铁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要过来看一看,体会一下,感受一下。 就好像很多老人说的,看着社会越来越好,他们与有荣焉。这辈子能见到这么多新鲜事物,他们也不枉此生。 “知年。”陈晚秋意外的看着陈知年的肚子,“几个月了?快生了吧?”虽然同在羊城,但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陈晚秋也是刚知道陈知年怀孕。 不过,看陈知年的气色就知道她过得很好。 女人过得好不好,全写在脸上。 陈知年小脸圆润、气色红润,可眉宇间完全没有因为怀孕而累积的浮躁和郁气,更多是平和的幸福。 再看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周辞白,一双眼睛全再陈知年身上。 也难怪村里的人都说陈知年嫁得好。现在,清水村的父母都以陈知年为榜样教育家里的姑娘们,让她们自尊自强自爱。 读书没用? 谁说的?看看陈知年。 努力工作没用? 放屁。看看人家陈知年。 以前,村里的人想要通过嫁女儿赚钱,现在是希望女儿自己能赚钱。以前,村里的姑娘能嫁给有钱人,大家就很高兴了,但是,自从陈知年自己成为有钱人后,村里人的理想就拔高了一个层次。 既然陈知年能当老板,能成为霸总,他们的姑娘也能。 这两年,陈知年不仅给家里建了一栋五层的小楼房,给清水村修了路,也给小学修建了教学楼和图书馆,捐赠了几万套图书。 因为陈知年的成功,清水村的姑娘们纷纷被家长逼着读书。 这应该就是榜样的力量。 “什么时候生?” 陈知年温柔的摸摸肚子,“快了。”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陈知年没有说。 陈知年倒是看向陈晚秋旁边的男人,“男朋友?”两年前,陈晚秋想和叶钦再续前缘,但叶钦却不想这么快就绑定一棵树,他还向往着森林里的美景。所以,两人很快分开。 叶钦继续交往新的女朋友,陈晚秋也迅速找到新的依靠。 有时候,陈知年真不明白陈晚秋是怎么想的?陈晚秋的服装店生意不错,这两年接连开了好几家分店,她自己有赚钱的本事。 明明就可以找个年龄相当的男人谈婚论嫁,但她每次找的男朋友都是有钱,但老、丑,有些甚至有老婆孩子。 陈知年曾经问过林萤光,陈晚秋图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践踏自己的人生? 林萤光白了陈知年一眼,‘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践踏?利用现有的资本,获得最大的利润,谁说这是践踏?’ 至于三观?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 陈晚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我男朋友。” 在陈知年和周辞白面前,陈晚秋莫名的有些自卑。赚钱,她没有陈知年的本事,找男人,她也没有陈知年的眼光。 陈晚秋尴尬的低着头,她的男朋友站在周辞白面前,就好像一个笑话。 有对比就有伤害。 突然的,陈晚秋后悔和陈知年打招呼了,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我们进去吧。” 虽然同在羊城,但陈知年和陈晚秋联系很少。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和一般的老乡一样,见面了会打招呼,但平时很少会联系。 陈知年一心发展‘幸福家居’,而陈晚秋则在服装业打拼,两人要走的路不一样,交集也少。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陈知年人生中的很多重要的点都会遇上到陈晚秋。 陈知年和周辞白结婚前的一个月,在街上遇到陈晚秋。现在,陈知年怀孕快生了,又遇到陈晚秋。 不是缘分是什么? “地铁的确很快。能解决堵车的问题。”从地铁上下来,陈知年回头看一眼,“真好。”周辞白则在陈知年身边,双手护着她。 陈知年拉着周辞白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的国,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繁荣昌盛。” “嗯。会越来越好的。”周辞白拉着陈知年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我很庆幸,我们的孩子出生在这么好的时代。”而他们夫妻也会尽可能的让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 “他在踢我。”陈知年满目温柔,“他越来越活泼,以后肯定是个调皮小子。”陈知年嘟嘟嘴,“就怕是个熊孩子。” 怀孕六个月后,陈知年就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儿子,而不是周医生想要的‘贴心小棉袄’。陈知年希望儿子能像周辞白,所以常常读诗胎教。 “放心。不会的。”周辞白最近都在看一些育儿方面的书,学着去当一个好父亲。 医生,需要学习好几年,考了一场有一场,才能获得资格。但是,父亲不需要。很多人懵懵懂懂的就成为了父亲,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父亲’两个字所代表的责任和义务。 生而不教,是错,是罪过。 周辞白希望他和儿子能相处好,希望成为儿子的榜样、偶像,更希望成为儿子的朋友。周辞白希望儿子比他更幸福。 所以,即使再忙,周辞白也抽时间陪陈知年。每天陪她散步,给她读书,给她讲故事,告诉孩子,他爱他,期待他的到来。 “他饿了。”陈知年委屈兮兮的看着周辞白。怀孕后,陈知年的食欲大增,常常是刚吃完又饿了。但又不敢吃太多,一是怕孩子太大难产,一是怕肥胖以后瘦不下来。 但有时候嘴馋难忍,有时候饥饿难忍。 所以,陈知年的体重蹭蹭的往上涨,控制不住。 陈知年鼓着腮,看着鼓起的肚子,“儿子啊。以后要是不孝顺我,我就打断你的腿。”女人为了生孩子,真的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从身体到精神都是一种折腾。 养儿方知母恩。 真的,很多心酸、心累只有孕妇自己能体会。 幸好周辞白体贴,愿意顺着她,哄着她,捧着她。否则,折腾就变成了折磨。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产后抑郁。 以前,陈知年不能理解,不就是生个孩子?为什么还有‘后遗症’了?但当她怀孕,亲身经历怀孕之苦时才明白,什么是生育之苦。 本来怀孕就足够辛苦难受了,如果男人不体贴,不关心,是真的会疯的。 陈知年有周辞白关心着,宠爱着,都要时不时的要作一下,否则就会觉得心口有股气在压抑着。 “我们吃饭去。想吃什么?” “牛腩煲。”自从怀孕后,陈知年就很少吃重口味的菜式,因为周辞白和舅舅都说,尽量营养而清淡,不要吃太多重口味的菜式。 重口味的菜式调味料太多,不利于孕妇的健康。 但今天,陈知年嘴馋了,想要吃重口味的牛腩煲。 “我还想吃莲藕片。”陈知年吞吞口水,“我还想吃汉堡包。” 周辞白认真的看着陈知年,“不怕胖了?”因为快生产了,陈知年的体重有些高,她自己又担心生产后难以恢复,一天天嚷嚷着要‘少吃,少吃’。陈知年是个能克制的人,说要节制就必定会节制。所以,很多时候,即使饿了,嘴馋了,她也是少吃多餐。尽量控制食欲,不让自己吃太多。 周辞白怜惜的摸摸陈知年的脸,女人怀胎十月真的很不容易。难怪别人说,‘一个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就是最深最深的爱’。 “今天只能吃一样。” 陈知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脸的哀怨,“什么时候,我才能想吃就吃?”陈知年气愤的瞪着周辞白,“为什么不是你们男人生孩子?” “哼。要你们男人有什么用?”自从怀孕后,陈知年的脾气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秒还温柔可人,下一秒就能立刻气成小河豚。 周辞白只能一遍遍一次次的安慰她,“很快了。生了孩子后,想吃什么都由得你。” “屁。”陈知年气鼓鼓的瞪着周辞白,“生了孩子后还要减肥呢。别人都说,生了孩子后的女人最容易胖,喝开水也能胖。” “我以后要是瘦不下来怎么办?” “你胖些会更好看。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美的。” 陈知年斜着眼睛看周辞白,“假。卖假药的?哼。男人的甜言蜜语就和曾经放过的屁一样,是有时效的,前者是香过,后者是臭过。” 周辞白无奈的笑了笑,刮刮陈知年圆润的小鼻子,“粗俗了。” “哼哼。我要吃汉堡包。” 麦当劳和肯德基是兴起的洋快餐。有喜庆事?有聚会?当然要来壕一个。 陈知年很喜欢麦当劳的香芋派,还有薯条。 “我还要吃红豆派。”陈知年挽着周辞白的手臂,笑嘻嘻的说着要吃什么,一脸的小馋样让周辞白无奈。 “想好了。你只能吃一样。”周辞白不希望陈知年吃太多垃圾食品,特别是那些油炸类的食物。 考虑了很久,陈知年确定下来,“香芋派吧。” 突然,陈知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因为怀孕,担心手机有辐射,所以陈知年出门一般都会把手机递给周辞白。 “谁?” 陈知年愣了一下,然后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了?”周辞白一手那过手机,一手捧着陈知年的脸,大拇指轻轻擦去她腮边的泪水。 “喂。你好,我是周辞白。” 陈知年的眼泪刷刷的落下,双手抱着周辞白的手臂,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电话是清水村的小伙伴打过来的。小伙伴和陈知年一起长大,不过后来陈知年继续高中大学,而他则早早出来打工然后结婚生子。 两个人选择的路不一样,但还是老乡。回家的时候也会聊一聊小时候的事情,然后展望一下未来,然后开玩笑的说一句‘苟富贵勿相忘’。 小伙伴说,他们幼儿班时候的陈老师去世了。青山镇是没有幼儿园的,但有幼儿班。小学是幼儿班+六年,幼儿班算是一个过渡班级。 陈知年幼儿班时候的老师姓陈,是个早年丧夫然后拉扯着儿女长大的坚强女性。陈老师为人很好,很照顾学生。 也是陈知年记忆里背过她的人之一。记忆里,背过她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早逝的阿婆,另一个就是陈老师。 从家里到学校,需要越过山丘,跨过小河。小河的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水冲走了,陈知年的印象中,从来没有桥,只有几块大石头横在小河里。 孩子们就踩着大石块过河。 每每下雨的时候,河水就会漫过大石头,过河就要小心翼翼。如果雨水太大,陈老师就会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送过河对岸。 小小的陈知年双手搂着陈老师的脖子,撑着伞,趴在老师并不宽厚的背上。老师手里撑着一根竹竿,慢慢的在河水里探着,确保每一步安全...... 自从回清水村摆了出阁酒后,陈知年就再没有回过清水村。结婚两年,第一年在羊城陪外公和舅舅过年,第二年去京都周家过年,今年又要生孩子......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回去看看。 没想到,陈老师竟然去世了。 “我应该回去看看的。”陈知年揪住周辞白的手,一脸的泪水。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别难受。明年清明,我们一起回去拜祭她。” “我难受。我觉得喘不过气来。”陈知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放松。”周辞白顺着陈知年的背,小心翼翼的哄着她,安慰她,劝解她。 “啊。周医生,你儿子又踢我。”陈知年怒瞪着周辞白,“我这么难过,他不仅没有安慰我,还踢我。不孝子。” “等他出生后,我打他屁股。”老婆和儿子,求生欲强的周医生果断选老婆。 “哼。”陈知年擦擦脸上的泪水,吸吸鼻子,“生老病死,总是要面对的。”陈知年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肚子,“有新生,就会有人离去。” 人活着,就要面对生老病死、生离死别。 有些事情是不能避免的。 陈知年靠在周辞白身上,“我总觉得今年不是一个好年景。莫名的,她有些心慌。”可能是怀孕了,总免不了多思多想。 “我知道。”周辞白抱着陈知年,“明年会是一个好年景。” “希望吧。”陈知年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有些烦躁、心慌,莫名的就觉得难过。” “没事的。”自从怀孕后,陈知年的情绪就多变。医生说,这是孕妇正常现象,会莫名其妙的就流眼泪,会突然就觉得生气难过。 总之,孕妇的心思难猜。 作为丈夫家人,应该多陪伴。 “莫名的心悸。”陈知年摸着肚子,委屈的看着周辞白,“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好像,好像要失去什么?” 陈知年很奇怪,她本就是洒脱的人,但自从怀孕后她就心思敏感,常常莫名其妙的流眼泪。总会突然心悸,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笼罩在心头。 这让陈知年很惧怕生产。 她担心,害怕。 要是难产怎么办?会不会被逼选择保大保小? “周医生,我怕。” “别怕。没事的。”周辞白小声哄着,“别想太多,放松。医生说你太紧张了。” 医生说陈知年太紧张了,有些胡思乱想。 不过,也属正常。 越是临近生产,就会越害怕。 医生建议周辞白多陪伴,多陪她出门走走、看看,多陪她说说话、聊聊天。最好就是让她忘记自己正怀孕,让她忘记快生产。 放松身心更利于生产。 周辞白握住陈知年的手,“别担心。我陪着你。” 因为陈知年快生了,周辞白想要请‘产假’陪她,但领导却不同意。一方面是因为医院人手不足,另一方面是因为周辞白的医术好,很多病人都是冲着周辞白这个招牌过来的。但他却说要请三个月的‘产假’。 领导无语的看着周辞白,“你生?” 三个月,他还真敢请。 “就连妇女的产假都没有三个月。”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有脸请三个月的‘产假’。 领导直接朝着周辞白翻白眼。 周辞白敢请,他也不敢批。 “三个月时间太长了。最多十五天。”领导无奈的摇摇头,“十五天已经是特批了。”还是看在周辞白外公和舅舅的人情上勉强批准的。 要是别人? 最多三天。 就没有听说过,男人也要休‘产假’的。 周辞白摇摇头,他坚持三个月。在陈知年生孩子的前后的最重要的时间里,他想要陪着她。 生孩子之前的一个月,陈知年肯定会害怕。周辞白想要陪着她,鼓励她。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想守着她。 努力工作,为了什么? 为了家人,为了更好的生活。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因为工作而忽略家人? 在工作和家人之间,周辞白毫不犹豫的选择家人。 所以,周辞白想要陪着陈知年,甚至还准备进产房,第一时间看孩子出生,也感同身受她的付出。 至于生孩子之后? 更重要。 更要陪伴。 陈知年要坐月子,不能出门,不能吹风,不能洗澡,不能洗头......这些很有可能会让陈知年抓狂、奔溃。 而那时候家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孩子身上,可能会忽略刚生完孩子的陈知年。生孩子前,她是全家人的焦点,生孩子之后,孩子是全家的焦点。这种落差,会影响人的情绪,再加上孩子的哭泣、吵闹等等,会放大这种情绪。 这几个月,周辞白没少看怀孕、生产、育儿类的书籍,也认真了解过产后抑郁的形成的可能因素。 周辞白要把这些因素全部杜绝。 “小周,医院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要当父亲。”领导很无奈,“很多同事都是这样过来的。作为医生,工作不容易,要让家属多体谅......救死扶伤,听起来很伟大。但你也知道,我们要面对多少压力,工作上的压力,心理上的压力......” 领导叨叨,医生不容易,作为医生的家属应该多体谅,多包容。 “你嫂子当初生产,我还在给别人做手术呢。等我从手术室出来,发现孩子已经生下来了......”领导不赞同周辞白因为家庭而影响工作。 周辞白摇摇头,“我想陪着她。”怀孕有多辛苦,男人是无法体会的。但周辞白想要多陪着陈知年,想要让她安心。 自从怀孕后,陈知年的情绪就有些不稳,周辞白很担心她。陈知年本是个坚强、坚韧的姑娘,但怀孕后,娇气柔弱,情绪多变。 周辞白想要陪着她,坚持三个月假期,领导不坚决不同意。开了这个先河,以后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他批还是不批? 女同事要请产假,男同事也要请产假,医院还要不要运转了? “小周,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生产那天请假陪着她。三个月,实在是没有必要。”领导苦口婆心,“作为男人,不能如此儿女情长。” “如果不同意,我只能辞职了。”周辞白在陈知年怀孕时就想过这个问题。‘幸福家居’发展好,陈知年肯定是不能也不会在家当主妇照顾孩子的。 但是,把孩子交给保姆? 不管是周辞白还是陈知年都不放心。不是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上心。再说,要是遇上一些心怀不轨的保姆......凡事就不能多想,越想越不能放心。 虽然外公说他能照顾,但外公的年纪也大了,力不从心。 所以在孩子三岁之前,务必会有一个人为孩子舍弃工作。 周辞白和陈知年商量的是,陈知年在家工作,而周辞白尽量减少工作的时间。但现在,周辞白突然有了另外的打算。 辞职在家带孩子。 领导瞪着眼睛看过来,“你,你说真的?” “发烧?烧傻脑子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呵呵。辞职在家带孩子?亏你说得出口。” 领导气得想要打人,“你是不是在威胁我?没有三个月假期就要辞职?周辞白,你是不是觉得医院没有你就运转不了?” “如果不是看在你外公的面子上,我真想打你。”领导咬牙切齿的瞪着周辞白,“哪家不是女人在家带孩子?” 领导是真的生气了。 周辞白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直被给予厚望。领导是外公的学生,对外公尊敬,所以在医院也照顾周辞白。 但今天真的被周辞白气到了。 “你一个大男人,你......你一个大男人不赚钱养家,却想在家带孩子。你是想让女人养?” 周辞白语气平缓,“男女平等。”他从来不觉得在家带孩子有什么丢人的。再说,一边带孩子一边学习,说不定还不能继续考个博士。 “你放屁。女人在家带孩子是天经地义,男人在家带孩子就是小白脸,吃软饭。”领导指着周辞白,“你......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吃软饭的心思?” “对了。你老婆不是老板吗?老板上不上班,不是自己说了算吗?” 周辞白淡淡的撇了领导一眼,“她是老板,她赚得比我多。”所以,他真不缺这点工资。 “你......”领导被气得脸都黑了。 “我想看着孩子长大。我不想等我忙完后突然发现,原来孩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长大了。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学爬,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叫‘爸’......我都想亲自见证。” 领导定定的看着周辞白,最后无奈的长叹一声,“我和上面领导商量下。”不管是三个月产假还是离职,领导都不想答应。 但周辞白态度坚定。 222,一百分的体贴 “以自然风景为主题设计的立体墙钟、墙景,我看了,很好。既漂亮,又有寓意......不过材料。” 陈知年看着设计纸,“我觉得配色上可以更大胆,材料的选择上也可以更广泛些。” 目前,幸福家居用品的主要材料是铁、木、布、竹等等,其中以铁和木的使用最多,特别是大件的摆设,主要是以铁和木为主。 但是,铁比较笨重,运输挪放都不方便。而木则难以保养,特别是一些家庭因为保养不当而影响摆设品的颜值。 ‘幸福家居’的客服部常常接到投诉,就是木质的摆设容易暗淡,有些甚至脱色。其实,不是材料不好,也不是手工艺不好,而是保养不当。 虽然在销售的时候,一遍遍的告诉对方保养的注意事项,也会附上一张纸质的‘保养须知’,但有些人家还是做不到。或者是家里的保姆不懂,胡乱的用沾了水或者清洁精等东西的粗布直接擦工艺品。 所以,陈知年希望在材料上创新。 陈知年觉得大家的选材有些局限了,应该发散思维,选择更广泛一些。 “我们的设计师在选材上还是太过保守了......”陈知年希望‘幸福家居’的设计师们有一种‘天下所有皆为我所用’的探索精神。 尝试使用更多更特殊的材料。 不怕失败,就怕不敢失败。 “皮料、纸板、树脂等等,都可以成为我们家居用品的材料。特别是树脂......”陈知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设计师们的想法还是相对于保守了,我更喜欢创新。像上个月,小伍用皮料做的‘花朵花瓣’为主题的办公椅就很好。既创新又保证了舒适性,特别受女性欢迎。为什么?因为女人多喜欢花,坐在办公椅上就好像陷入了花朵里......我本人就很喜欢。” ...... 设计部的人出去了,吴慷又进来。 “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一个接一个?就不能让我这个孕妇休息休息?”陈知年摸着肚子,幽怨的看着吴慷手里的文件。 “我现在是孕妇,不能操心。” 吴慷呵呵两下,这怪谁? 自从陈知年怀孕后,就减少来公司的时间。大家体谅陈知年,平时的工作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但一些必须要陈知年这个老板签名的文件还在等着她。 “哎。怀孕还要工作,辛苦累。”陈知年长叹一口气,“悲伤蛙。憔悴啊。” 吴慷‘呵呵’。 如果陈知年这样的气色还要说憔悴,那其他人就不敢怀孕了。陈知年怀孕,除了脸胖了两圈,肚子鼓起来外,其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气色更是好的让人妒忌。 白里透红,一张小脸粉红粉红的。 别人怀孕,是憔悴不堪,是越来越丑。但陈知年却是越来越漂亮。公司不少人都在暗自猜测,老板怀的是个姑娘。 因为老话说,如果怀的是姑娘,孕妇则会越来越漂亮。不过,吴慷却知道,陈知年和周辞白已经在医院确定,肚子里的是男孩。 所以,老话不一定对。 看陈知年的脸色就知道被照顾得很好。 辛苦累? 是不存在的。 “哎。”陈知年摸摸肚子,“希望早点卸货。” 挺着个肚子,什么都不方便。走路不方便,睡觉不方便,上厕所不方便......就连坐着都感觉不方便。 特别是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有一种顶心顶肺的错觉。有时候,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哎。 总之,母爱伟大。 陈知年很好奇,那些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愿意挺着个大肚子?不累么? 陈知年曾经问过叶钦,天天挺着一个六个月大的肚子,不累得慌? 叶钦说,累,很累。 但啤酒肚一旦形成,就很难消减,只会越来越大。 所以,男人为什么会觉得啤酒肚是‘富贵肚’?曾经一度,很多男人觉得肚子越大就越像有钱人。 不知道是哪来的错觉,觉得男人的肚子代表钱的多少。 钱越多,肚子越大。 曾经一度,男人以为啤酒肚的大小为荣。 只有十个月,陈知年都差点奔溃,真的很难想像那些男人年复一年的挺着大肚子,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应该快生了吧?”吴慷看着陈知年的肚子,莫名的触目惊心。可能是陈知年的身肢相对纤细,显得她的肚子特别的大。 “快了。”陈知年哀怨的撇一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周辞白,他是罪魁祸首。 “哼。” 周辞白有感的看过来,“是不是饿了?”自从周辞白请了三个月假期后,就天天陪着陈知年上班。 殷勤备至。 服务至上。 简直就是小周子伺候皇太后,殷勤得让全公司人侧目。就没有见过这么细致周到的男人。公司的女同事偷偷说,‘嫁人就嫁周辞白这种’。 但问题是,世界上能有几个周辞白? 大家也只能感叹老板好命,或者哀怨自己命不好,没有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周辞白放下手中的书,“先吃点水果,休息一下。”周辞白把装着苹果的小盒子递给陈知年,然后是小叉子,“这苹果不错,甜又脆。” 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多吃水果,孩子的皮肤好。陈知年把这句话奉为圣旨,每天都要吃不少水果。 这苹果是方谨言寄过来的,大又红,脆又甜。 陈知年很喜欢,一天两个。 “这苹果快吃完了吧?”陈知年脆蹦蹦的吃着苹果,一脸的满足。 “我已经给方谨言打电话了。”因为陈知年喜欢,所以周辞白几天前就给方谨言打电话了,让他再寄一箱过来。 “这苹果比超市买的要新鲜。”也不知道是她吃多了水果有经验,还是孩子嘴巴刁,水果新不新鲜,陈知年一口就能吃出来。 “这是新鲜摘的。方谨言亲自摘的。”摘下就立刻装箱寄过来,能不新鲜? 因为陈知年喜欢,周辞白每天把水果洗干净,切块装在饭盒里。 饭盒是‘幸福家居’最新推出的玻璃材质的饭盒,因为漂亮,因为容易清洗而受到大家的欢迎。 周辞白则觉得这种玻璃饭盒很适合装水果。周辞白每天给陈知年准备最少三种不同的水果,其中最常见的是苹果、草莓、火龙果。 陈知年最喜欢苹果。 吴慷看一眼旁边摆放着的大帆布袋,里面装着好几个饭盒,装的全是陈知年的水果、零食。 其实,还有两个保温壶。 保温壶里装的是周辞白为陈知年准备的也营养汤。 这样的精心照顾下,陈知年的气色怎么可能不好?也难怪公司的同事要羡慕妒忌。 “周医生,最近不上班?”吴慷有些奇怪,因为周辞白已经连续好几天陪陈知年上班了。每天,陈知年工作,周辞白就在旁边看书,要么就给陈知年按摩,按摩肩膀,按摩小腿......一个男人能做到这样...... 吴慷这个男人都有些动容。 看着周辞白小心翼翼、殷勤备至,吴慷莫名的心虚,对前妻和女儿心虚。前妻怀孕的时候,他工作正忙,一天天的,根本就没有时间陪她。 妻子生气了? 他说‘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孩子,为了我们家......’ 妻子埋怨? 他说‘我在赚钱。为了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他每次的理由都一样,为了她,为了孩子,为了家。 妻子生孩子,他还在外面抢业务。 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出生,丑丑的小小的一团。 他看着孩子,心软成一团,感觉拥有了全世界。但是,他却不知道妻子为了生下孩子受了多少苦。 女儿出生了,他的精力在工作上,在女儿身上,但就是不在妻子身上。她每天的工作太忙,但尽可能的抽时间哄女儿,照顾女儿,陪女儿玩,但他却忽略了妻子。 他忘记了,妻子也是要关爱的。 想想,他真的对不起前妻。 也难怪前妻在后来回落井下石。 看着陈知年和周辞白,吴慷明白,感情是相互的。没有谁会愿意一直付出,因为会累,会心死。 周辞白把手帕递给陈知年,“我休假了。”三个月的产假,领导最后还是批准了。虽然领导恨铁不成钢,觉得周辞白为了家庭而影响了工作,但因为周辞白坚持,领导也不可能真的让他辞职不干。 所以,只能批准了。 为此,领导好几天没有给周辞白好脸色。 每次见面不‘哼’一下,心里的火气就没处发泄。 实在是太丢人了。 老婆生产,丈夫要请产假还真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 知道这件事后,不少男同事都好像见鬼的看着周辞白,想不明白一向清冷敬业的周医生为什么会突然就不务正业了? 陪老婆生产......让人难以置信的理由。 未婚的男同事,笑话他;已婚的,更要嘲讽他。不过,医院的女同事倒是羡慕陈知年。怀孕的辛苦,只有女人懂。 对于那些冷嘲热讽的男同事,女同事直接冷哼一声‘活该单身’。虽然说男女平等,但很多事情根本就无法平等。 就好像很多男人都觉得生孩子是女人的事。 怀孕了,有多辛苦? 男人理解不了。 生孩子,有多痛? 男人不知道。 照顾孩子,带孩子有多累? 男人不体谅。 孩子不听话了?女儿不会教育。 麻蛋的。 什么都是女人,要男人何用? 难怪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丁克’,宁愿养条狗,养只猫。 对于周辞白请产假,医院的同事各有想法,有人觉得没必要,有人觉得周辞白有担当。赞同也好,反对也罢,周辞白都不放在心上。 不过,外公和舅舅都赞成周辞白,觉得他做得对。 生孩子不是陈知年一个人的事,作为丈夫的他应该陪在妻子身边,给妻子关爱和鼓励。外公和舅舅让周辞白多抽时间陪陈知年。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可能是一辈子。 “阿年,要不要喝点汤?”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肚子。 陈知年摇摇头,“饱了。一会再吃。”现在她一天好几顿,饿不饿?不知道。嘴馋就吃。 少吃多餐。 想吃就吃一两口。 嘴馋了也吃一两口。 “晚上想吃什么?”周辞白把饭盒收拾起来,装在大帆布袋里,“要不要吃颗核桃?”家里的核桃是杨阳让老家的人寄过来送给陈知年的。 虽然,陈知年从通天公司离职了,但她和以前的同事还有联系。特别是叶钦和杨阳,更是常联系。 杨阳虽然在通天公司,但也在外面接一些小工程自己做,赚点小外快。杨阳也常和‘幸福家居’的装饰工程合作,做布线设计。 所以,陈知年和杨阳的关系不仅没有因为离职而疏远,反而因为常合作而来往更密切。 陈知年继续摇头,“不想吃。我现在不想吃核桃,我想吃夏威夷果。” 周辞白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陈知年嘟嘟嘴,不高兴,不开心。 想吃的吃不到,陈知年的小情绪瞬间就上来了,眼眶湿润的看着周辞白,好像周辞白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 周辞白只能哄着她,说明天给她买,一定给她买。 陈知年耍小脾气,想要吃,立刻想要吃。 “不是我想吃,是你儿子。” “我知道。我哄哄他。”周辞白认真的和陈知年的肚子讲道理,然后保证明天一定给他买。 陈知年傲娇的摸摸肚子,“好吧。相信你。我现在想吃核桃了。” 吴慷看看娇气做作的陈知年,再看着耐心的周辞白,如果他女儿找男朋友,也希望是周辞白这样的。 可惜,像周辞白这样的男人可遇不可求。 “晚上想吃什么?蒸鱼好不好?”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肚子,“听说多吃鱼肉,孩子聪明,妈妈的皮肤也会像鱼肉一样鲜嫩。” “真的?”为什么觉得不太靠谱? 周辞白肯定,“真的。”然后给陈知年科普了鱼的营养素。 “好吧。”陈知年对吃什么不太在意,如果不是有特别想吃的,她都会听从周辞白的安排,因为他是医生,他更懂营养。 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陈知年愿意忍一忍口腹之欲。虽然,她也会闹一闹小脾气,但大多时候都会妥协。 “啊?晚上?我好像约了萤光。”陈知年拍拍额头,“我忘记了,我约了萤光一起吃饭。我有段时间没有和萤光一起吃饭了。” 哎。 两年过去了,但林萤光和周航飞还是老样子。 周辞白叹口气,“你没有忘记。但,你约的是明天晚上。”因为陈知年的手机在周辞白手里,所以是周辞白接的电话。 林萤光和陈知年约的是明天晚上。 “明天吗?最近,我的脑子好像有些不够用。”陈知年略担心的摸摸肚子,“这孩子的记忆力会不会很差?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拉低我的记忆里力。”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是没有记忆里的。孩子三岁以前,一般不会有什么记忆力,你还记得三岁之前的事情?” 孩子最容易忘记。 陈知年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不过,我六七岁时候的事情,我还是记得一些的。” 例如她五六岁的时候,就要在晒谷场帮忙。六七岁的时候,就要做饭,洗衣服,喂猪等等。她都有印象的。 吴慷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求求你们夫妻做个人吧。你们这样在我一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也不怕被打。” 真是的。 虽然,他很想当自己是透明的,但他真不是透明的。 他这么大一个人矗在这里,这两人居然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谁没有年轻过? 当然,他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两人的歪腻。 “吴总,你也应该找个女朋友了。”常常看到吴慷一个人在公司加班,陈知年很不是滋味。虽然吴慷年纪不小了,但也可以来一场夕阳恋是不是? 只要吴慷愿意,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的。不过,以吴慷的高要求,应该也看不上空有一张脸的女人。 相对于年龄和相貌,吴慷应该更注重内涵。 “我一把年纪了,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 恋爱? 呵呵。他可不想自讨苦吃。 “谁规定恋爱是年轻人的事情?”陈知年是真的希望吴慷能生活幸福的。 吴慷摇摇头,他只想多赚钱,然后等女儿回国。 虽然不知道女儿在哪里,但吴慷相信她会回来的。 女儿,是他继续努力活着的唯一动力。 为了女儿,他也要活得好好的。 陈知年还想说什么,被周辞白拉住了。 感情的事情,外人最好不要掺和,也掺和不了。 “你高兴吧。”陈知年抿抿嘴,然后和吴慷聊起工作来。 忙着呢。 哪里有这么多时间聊感情? ‘幸福家居’发展这么快,多亏了吴慷。 因为吴慷,‘幸福家居’少走了很多弯路,发展迅速。 陈知年和林萤光商量,准备给吴慷股份,希望用股份套牢吴慷,让他为‘幸福家居’鞠躬尽瘁。 林萤光当然没有意见。 至于周辞白? 更不会有意见。 “家装的质量一定要有保证......”从公司成立起,陈知年就一再强调质量。 质量,是公司走远的根本。 现在,家装公司越来越多,为什么大家更信赖‘幸福家’?因为‘幸福家’是真的做到以‘家’为本。 不管是质量还是服务都遥遥领先于同行业。 周辞白继续坐在沙发上看书,时不时的看向陈知年,务必在第一时间看到陈知年的需要。 口渴了? 第一时间递上水。 累了? 立刻按摩。 嘴馋了? 水果、零食。 一百分男朋友,绝不虚传。 吴慷感慨,这样的好男人居然被陈知年遇到,这是什么命? 就像公司的女同事说的,‘妥妥的女主命格。’ 老天爷的亲闺女。 让人妒忌不起来。 看过周辞白后,吴慷觉得不管以后女儿找什么样的男朋友,他都无法满意。 有对比就有要求。 下午。 陈知年在办公室休息。 高小幺的老婆来办公室给陈知年送核桃,“老家刚刚寄过来的。” 有核桃,有果脯,还有话梅,满满的一袋。 “都是老家寄过来的。” 刚收到,就立刻给陈知年送过来了。 高小幺夫妻感谢陈知年当初的建议和帮助。当初,如果不是陈知年借钱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有今天的好生活。 现在,他们夫妻两人摆摊卖快餐、炒粉,虽然辛苦,但也赚不少。 生活越来越好了。 夫妻两人想着再积攒多些钱,然后在羊城买个房子,方便女儿读书。读书才有出息,为了不让女儿像他们这样做个睁眼瞎,他们坚持送女儿上学。 虽然学费很贵,但咬咬牙坚持下来。 很多人都劝他们,说把孩子送回老家上学,学费会便宜很多。但高小幺夫妻很明白,如果女儿被送回老家,是不可能有机会上学读书的。 所以,即使羊城的学费很贵,即使家里人都骂他们夫妻傻,但他们坚持着。他们的女儿即使不能像陈知年那样聪明能干,当也不应该像他们夫妻这样懵懂无知。 他们累些没有关系,能给孩子一个好未来。 所以,努力赚钱吧。 高小幺夫妻都不聪明,但他们知道向聪明人看齐。 陈知年年纪轻轻就能赚钱,肯定是聪明人。所以,高小幺夫妻对陈知年很好,不管老家寄来什么东西,都送一份给陈知年。 他们不懂如何讨好人,只能如此笨拙。 现在,高小幺夫妻两人在‘幸福家居’公司附近的街道上摆摊卖快餐。因为附近的写字楼多,所以生意很好。 年初的时候,两人想要租个铺子,稳定下来,扩大生意。但因为附近铺子的租金太贵,考虑再三,还是继续摆摊。 摆摊的成本更低,更适合他们夫妻。 “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铺面吗?”陈知年含一颗话梅,皱起眉头,“酸。” “还没有。附近的店铺太贵,我们租不起。”其实,不是租不起,只是需要投入的资金太多,他们没有勇气。 好不容易积攒些钱,如果失败了,可能又要一无所有了。他们体会过一无所有的滋味,所以有些瞻前顾后。 想要投资,但害怕失败。 宁愿一成不变,也不敢改变。 资本越少,就越是优柔寡断,不敢决定。 “其他地方的铺子租金相对少些,但写字楼也少。”高小幺老婆双手搓着衣摆,有些局促不安。 即使和陈知年熟悉了,她还是不习惯陈知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不小心就把地毯弄脏了。 看着陈知年脚下白色的长毛地毯,她有些羡慕。觉得女人就应该像陈知年这样,有很多钱,有很好的男人,然后还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女人如此,应该不枉此生了。 陈知年转着笔,声音平静,“租金便宜的地方,地段不好,生意应该也不好。但是,地段好、生意好的地方,租金必然会很贵。” “嗯。嗯。”高小幺老婆用力的点点头,“是。就是这样。” “我想,既然铺子那么贵,我们就一直摆地摊好了。摆一辈子地摊,我也愿意的。”只要有钱赚,再苦再累,她都愿意。 陈知年摇摇头,“即使你想要摆一辈子地摊,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经济发展越来越好,城市会越来越注重市容市貌,会越来越重视城市形象。而地摊,不仅会影响交通,还会影响城市形象。从城市发展的角度看,以后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的摆摊买卖......不管是从市容市貌,还是从管理上来说,都不可能。肯定会有被规范的一天。” “做生意,目光要长远。不能只想今天、明天,要想到明年、后年,甚至十年后。”陈知年看了桌面一样,“周医生,帮我拿一下垃圾桶。” 周辞白走过来,手掌摊开在陈知年嘴边。 陈知年很自然的把话梅核吐出来。 “不要吃太多话梅了,小心牙齿发软。”周辞白递给陈知年一颗草莓。 高小幺老婆眼里的羡慕明晃晃,有些人总能轻易就得到一切。不过,她也只是羡慕而已,妒忌是没有的。 因为在她心里,陈知年这样好,值得最好的一切。 “随着发展,规范是必须的。如果规范的话,必定会影响一些人的利益......” 高小幺老婆被吓得脸都白了,“那怎么办?”她什么都不懂,但她知道陈知年说的有道理。她不聪明,但她知道,听聪明人的话没有错。 陈知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可能会规划出一片地方给大家,把小摊贩集中起来,建一条小吃街,或者夜市等等......有规划的摆摊,有规范的管理。” “而且,随着大家手里的钱越来越多,大家对吃的要求肯定也会越来越高。味道好,健康,卫生,干净......” 高小幺老婆呆呆的看着陈知年,“是不是说,以后我们可能,可能......不能摆地摊了?我们的小摊饮食会被质疑卫生,生意会越来越差?” 陈知年看着被吓得脸色都白了的女人,即使赚钱了,但依然朴实,一双眼睛里全是无措和不安。 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紧紧的盯着陈知年,好像拼命都想要抓住一根救命浮木。 “我这么跟你说吧。以前,你祈求女儿能吃饱就好,但现在你的要求是不是高了很多?以己度人。” 高小幺的老婆呆愣着点点头,“嗯。我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让......”瞬间脸色发白,“我的小摊,在别人眼里也是外面的东西,也可能不干净,不卫生。”虽然,她个人很注重卫生,但是,别人不知道...... 所以,大家越来越有钱,就越来越不愿意吃小地摊。 “阿年,你帮我想想办法。你这么聪明。”高小幺老婆希冀的看着陈知年。当初,就是陈知年提点她可以摆摊买吃食的。 如果不是陈知年的提点,他们家的生活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好。 陈知年在她眼里就是聪明的小仙女。 小小年纪就能做大老板的聪明人。 “附近的店铺太贵了。你可以在远一些的地方租一个铺面,做外卖,送外卖上门。我小叔现在就在做外卖,生意还不错。” 小叔的‘你好糖水店’已经改名为‘你好快餐店’。每天中午,小叔以外卖为主,早上10点开始,到下午两点,订单不断。 “你们租一个店铺,然后请几个钟点工负责送外卖。可以分为两个时间段,早上10点到下午2点,傍晚5点到晚上8点,......印刷一批宣传单,尽量把包装做好一些,把菜式做得营养健康......最好就是承诺半个小时内送到。” “要是忙不过来,再请几个老实人帮忙洗菜、切菜,打包......成本是比地摊高了不少,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们在附近找一找,不需要就在写字楼的范围圈内,但尽可能的距离各个写字楼范围圈都不远。不需要太大的门店,但必须装修得干净,一眼就让人觉得干净......” “摆地摊的成本是低,但很难做大。做外卖不同,如果你有本事,完全可以做大,开一家又一家的分店......” 高小幺老婆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知年,“我,我真的能行吗?”她店都还没有开,就想分店了? “当然。你做菜好吃,附近写字楼的人都喜欢你做的菜。”不过,就是因为她的小摊看起来太低档,拉低人的品位,所以很多女白领即使嘴馋也不愿意被人看到在吃地摊饭。 “我,我什么都不懂。”高小幺老婆搓着手,“我,我没有读过书,我不识字。”她也是开始摆摊后才学的算术。 刚开始买饭的时候,常常找错钱。后来接触多了,才慢慢的杜绝找错钱的尴尬。 “你做饭好吃。” 陈知年肯定她的优点,只有这一优点就能把外卖做起来。 “其实,你可以跟着女儿学习,让她教你。这样,你不仅能学习,也能督促女儿努力。” “阿年,你真聪明。”高小幺老婆双眼发亮的看着陈知年,“你真的太聪明了。我女儿要是能有你一半聪明,我就感谢祖宗保佑了。” 陈知年笑了笑,“人从书里乖。多读书,总没有错的。” 223,林萤光死 陈知年和周辞白下班回来,在士多店遇到正准备外出的朱暖和她弟弟朱寒。 朱暖的弟弟是个爱笑的很暖的男生,嘴角常带着笑,脾气很好。明明就被父母偏宠着长大,但他却没有长歪,爱护姐姐,尊重女性。 虽然从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出来,但他却不自卑,性格开朗,爱笑,幽默风趣。 今年夏天,在朱暖的殷切期待中,朱寒考上了羊城的大学,成为一名大学生。自从朱寒来到羊城后,朱暖就变了个风格,一头波浪长卷发变成了黑直长,以前常穿的露背紧身裙也换成了得体的职业装,以前能崴伤脚的高跟鞋换成了矮跟。 以前的朱暖很漂亮,但因为穿着打扮的缘故看着很风尘,总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错觉。但现在的朱暖变了,变得踏实认真,努力向学。 一个人努力的样子,是最美的。 现在的朱暖,精神气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幸福里的邻居常在背后说朱暖,‘看着就不是个正经的。’‘看着就像是出来卖的。’ 但现在,很多人都说她‘浪子回头’‘从良了’。 以前,朱暖总想着要找一个男人依靠,总想着依靠男人赚钱,即使受伤了也无悔的继续。但现在,朱暖已经看不上男人给的那点零花钱了。 因为她能赚。 两年前,朱暖开了两家服装店,一家走薄利多销的廉价路线,一家走的事高端品牌路线,这两家店的生意都很好。 这两年,朱暖一心扑在服装店上。 能赚钱,还要什么男人? 有时间讨好男人? 还不如多赚钱。 朱暖也在弟弟的建议下,不仅在服装设计的职业技术学校上课,还在夜校学英语。人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太多,更没有时间去应付以前的小姐妹。 和以前小姐妹的关系越来越远,然后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社会关系。生活的圈子不同,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同。 人以群分。 和生机勃勃的人一起,人也会变得精神抖擞。 朱暖的精神气一天比一天足,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 今年,羊城的白马服装批发城开业,朱暖和弟弟商量过后,决定投资做批发。 生意越来越好,赚的钱越来越多,朱暖才恍然,原来女人也是能靠自己的。靠自己本事赚钱的感觉很上头。 “阿年,下班了?”朱暖一边吃着雪糕一边笑嘻嘻的朝着陈知年招招手。 陈知年皱皱眉头,“大冬天的,你吃雪糕?” 朱暖撇撇嘴,“羊城的冬天不算冬天。” 羊城的冬天越来越没有冬天的寒冷感了。一件连衣裙,一件长风衣足够。 “这样的天气正适合吃雪糕。阿年,五羊雪糕出新口味了,要不要尝尝?”朱暖手里的雪糕在陈知年面前晃了晃。 陈知年摇摇头,摸摸肚子,“你觉得我能吃?” “不能。”朱暖笑嘻嘻的看着陈知年,眼带狡猾,“我帮你吃。” “呵呵。”陈知年看向周辞白,她真的有些嘴馋了。 周辞白摇摇头,“今年都不能。”一口都不能。 好吧。 只能等明年了。 陈知年吞吞口水,扁扁嘴,然后问朱暖,“你们准备去哪?” “去吃饭。我们今天去市桥的繁华路了。”朱暖捏捏肩膀,“累死我了。” “年姐,累吗?要不要坐一会?”朱寒看陈知年挺着肚子辛苦,赶紧从士多店里搬出一张木椅子,“年姐,坐一会吧。” “谢谢。” “不用客气。”朱寒还是个腼腆的小男生,羞赧的摆摆手。 “你弟弟是个暖男。”在见到朱寒之前,陈知年想像不出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偏爱偏宠下长大的男孩会是什么样? 真的是朱暖口中的好弟弟? 陈知年就担心朱暖的一腔宠爱喂了狗,毕竟,世界上最不缺忘恩负义之人。没想到,朱寒在意料之外。 朱暖是个会心疼人的男孩子,也聪明能干,有才华,有原则。 陈知年替朱暖庆幸,因为她宠爱着长大的弟弟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因为她弟弟并没有辜负她的付出。 朱暖一脸骄傲,“当然。”她的弟弟是最好的。 朱寒来到羊城后,知道朱暖以前的职业并没有鄙视她,而是认真的和她分析以后要走的路,然后帮着她规划自己的人生,如何为人生增值。 朱寒很明确的告诉朱暖: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你们今天去繁华路了?去买年货吗?”朱暖和朱寒姐弟两人准备在羊城过年,因为服装店过年前后的生意特别好,他们舍不得关门回老家。 再说,朱暖也不可能回老家去的。 最让她牵挂的弟弟来了羊城,老家就再也没有牵挂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不过,弟弟想要买年货寄回老家,朱暖赞同,陪着他。 “好多人。”朱暖心有余悸,“真的。太恐怖了。” 市桥的繁华路举办‘迎春欢乐购’活动,人山人海,人贴人,人挤人。 “我被人踩了好几次脚后跟。”朱暖撇撇嘴,“我后悔没有穿高跟鞋,否则......哼哼。” 陈知年翻个白眼,“高跟鞋?逛街买年货?呵呵。”你挤我拥的,做好把脸摔扁的准备。 “好吧。我应该换一双厚底鞋,别人踩我,我踩别人。”朱暖愤愤不平,她今天被踩得怀疑人生。 “感觉羊城的人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多了,所以羊城的冬天也越来越暖了。 “这是肯定的。”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来到羊城,然后安家在羊城,成为这座城市的一份子。 朱暖摸摸陈知年的肚子,“什么时候生?” 陈知年怂拉着肩膀,“快了。” 最近大家见面,问的都是‘什么时候生?’‘是不是快生了?’每次,陈知年都很无奈的回答,“是。快了。” 其实,还有一个多月呢。 她也希望尽快卸货,真的太累了。 “对了。你们看了《泰坦尼克号》吗?”朱暖有些激动,“听说超级好看。现在,《泰坦尼克号》的贴纸、海报都快要塞过《还珠格格》了。杰克、露丝......” 陈知年摇摇头,“还没有。”陈知年也听林萤光说了,说这部《泰坦尼克号》超级好看,不看会一辈子后悔。 但是,陈知年看看她的大肚子,还是先卸货吧。 “我准备去看看。”朱暖准备吃过晚饭后就和弟弟去看电影,现在的电影院也越来越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放映厅了。 “别人都说,看这部电影一定要到大的电影院去看。那些小放映厅根本就体验不到那种恢弘的场景美。” “听说电影院要80一张票。” 《泰坦尼克号》在内地上映,轰动一时,很多年轻人愿意花大价钱第一次走进电影院。80元一张票,的确是大价钱。 “嗯。”朱暖点点头,“是要80。”但她还是想要去看看。这部被大家称为最好看的爱情电影。 虽然她没有经历过爱情,但想要看看别人的。 现在,陈知年只想尽快卸货,对于杰克有多帅并不感兴趣。 陈知年约了林萤光吃饭,早早就让周辞白把她送到电视台。 林萤光还在忙着,“阿年,等我一会。” “好。”陈知年看向林萤光的脸,“姐,我们吃什么?” 林萤光正在卸掉上镜的浓妆,然后换成淡妆,“你想吃什么?有家新开的广式餐厅给我送了会员卡,听说他们的黑叉烧味道很好。” “那我们尝尝。”陈知年笑得媚眼弯弯,脸蛋因为怀孕而胖了不少。林萤光心情很好的捏捏陈知年的小圆脸,“气色不错。看来,周辞白把你照顾得很好。” “这是必须的。” “骄傲。” “我有骄傲的资本。” “姐,你真漂亮。”陈知年看着林萤光的脸,“皮肤好。”陈知年郁闷的摸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我长斑了。”虽然只是零星的几点,但还是让陈知年郁闷不已。 “别担心。听说坐月子后会消退。” “希望吧。” “即使不能自然消退,也有科学手段。”林萤光摸摸陈知年的脸,“别担心。坐月子的时候多补充胶原蛋白......” “走吧。吃饭去。” 林萤光小心搀扶着陈知年,问她最近的饮食好不好。 “我给你带了燕窝和鱼胶,还有一些营养品。我让人帮你物色了一个产后营养师,帮你调整营养食谱......” 陈知年生孩子,林萤光比她还要进展。 “什么时候生?到时候要给我打电话。”一路上,林萤光在碎碎念。林萤光摸着陈知年的肚子,“我要见证他出生。” “好啊。不过,还没有到预产期呢。”陈知年长长的叹口气,“幸好,只生一个。” “我挺期待的。”林萤光小心翼翼的摸着陈知年的肚子,“不知道是像你多些,还是更像周辞白?” “其他没有关系。但身高一定要像周辞白。”陈知年最担心的就是儿子遗传了她的身高,那是要哭的。 陈知年双手放在肚子上,“儿子啊。你一定要争气,要遗传爸妈的优点。记得,一定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爸妈的缺点,必须舍弃。”陈知年对着肚子碎碎念,希望儿子能听懂她的话。是儿子,陈知年希望他能像周辞白。 吃过饭后,林萤光带着陈知年在江边兜风,然后再送她回幸福里,交给周辞白,一再叮嘱周辞白要好好照顾陈知年。 “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ok。姐,你过年前这段时间也很忙吧?” 这是当然的。林萤光点点头,“很忙。”不过,再忙,她也想看着陈知年的孩子出生。林萤光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并不比陈知年少。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林萤光在车里摆摆手。一会,林萤光的车又倒退回来,“听说快生了,不能吃太多。” 陈知年书瞬间嘟起小嘴。 “周辞白,你要盯着她,免得她吃太多不利于生产。” 陈知年有些不耐烦,“姐,你放心吧。周辞白是医生呢。” “那就最好。我就怕你嘴馋忍不住。” 其实,有周辞白看着,林萤光是放心的。 陈知年靠在周辞白身上,一手捂住心口,“周医生,我总觉得心口发闷,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好的预感。”陈知年摸着肚子,“心口闷闷的。难受得慌。” “很难受吗?” 陈知年摇摇头,“不是很难受,就是闷闷的,好像心情不好的时候。” “医生说过这个问题,你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周辞白和陈知年说起最近看到的一些小故事书,说起一些小笑话。 陈知年很快就被逗笑了。 陈知年从来没想到林萤光会死,还死的不明不白。 在接到电话的时候,陈知年整个人都傻了,眼泪刷刷的流,双腿发软。 “阿年,你怎么了?”周辞白双手扶着脸色惨白满面泪水的陈知年,“阿年。” 陈知年双手抱着肚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死了。 谋杀,这个恐怖的词竟然落在她最好的朋友身上。 怎么可能? 她们昨晚还见面,还一起吃饭,还一起兜风。 她们还说了,要一起去看《泰坦尼克号》,要给她的儿子当干妈,要陪着她生孩子......不。她不相信。 不可能。 “周,医生。” “阿年,别吓我。”周辞白抱着陈知年,“放松,放松。” 陈知年呆呆的看着周辞白,好一会,“我,我要去见萤光,我要去见她。”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周辞白的手背上,冰凉冰凉的。 “好。”周辞白双手紧紧的抱着陈知年,“阿年,你要坚强。”周辞白也没想到,昨天晚上还一脸严肃的要求他照顾好陈知年的人,突然就去世了。 周辞白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陈知年。周辞白很明白,林萤光对陈知年的重要性, “阿年,你还有我,还有孩子。你还有很多很多爱你的人。”周辞白一遍一遍的在陈知年的耳边说话。 陈知年呆呆的看着周辞白。 “阿年。” “阿年。” 周辞白在陈知年的唇上用力咬一口,“阿年,你还有我,还有孩子。阿年,你一定要好好的。” “周医生,萤光......”陈知年摸一把眼泪,“我不相信。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 陈知年接受不了林萤光的死。 周辞白送陈知年去警局,遇到同样红了眼眶一脸哀痛的周航飞。一向穿着得体时尚的周航飞头发凌乱,身上还穿着睡衣和拖鞋,应该是接到电话就过来了,连衣服都没有换。 “姐夫。”陈知年一脸泪水的看着周航飞,“他们骗我的是不是?我姐,我姐好好的,是不是?” “我姐......” 周航飞摸一把脸上的泪水,没有说话,但他悲痛欲绝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知年的身体晃了晃。 作为林萤光最亲近的人,周航飞被第一个联系,然后是陈知年。这两人是林萤光电话里最常联系的人,所以,他们需要做笔录。 陈知年双手抱着肚子,“我想见萤光。我想见她。” 周航飞看向陈知年的肚子,然后看向周辞白摇摇头。他已经见过林萤光了,很惨,并不适合让陈知年这个孕妇看到。 周辞白看懂了周航飞的意思,但陈知年坚持。 不过,需要先做笔录。 周辞白陪着陈知年。 名字,年龄,籍贯......陈知年一一回答,脸上的泪水没有停过,刷刷的如雨下。周辞白拿着手帕,认真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和死者什么关系?” “朋友。最好最亲密的朋友。”陈知年抬头头,双眼猩红,“警察姐姐,你们会抓到凶手的是不是?” 警察没有回答陈知年的话,继续问。 ...... “你对她的收入来源清楚吗?” 陈知年摇摇头,“不清楚。”陈知年不止一次的问过林萤光,但林萤光不是拒绝回答,就是转移话题。 陈知年知道林萤光有钱,但不知道她到底多有钱。 “我不知道她的收入来源渠道,但我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做违法违纪的事。”当初陈知年问林萤光收入渠道,林萤光肯定的告诉她,绝对合法。 陈知年相信林萤光。 “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陈知年紧紧的握着周辞白的双手,“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如果知道林萤光回家后会出事,她绝对会拉住她。 “为什么会出事呢?她在家里......”陈知年去过林萤光的家,装修得很好,而且装有防盗系统,防盗窗,门也是最好的门,怎么可能被人入屋谋杀? 陈知年脑子一团乱,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林萤光会死?谁杀了她? “异常?没有。”陈知年肯定,“没有任何异常,和以前一样。” ...... “她有很多朋友。” “没有感情纠纷。”虽然林萤光和周航飞离婚了,但两人的关系很好,属于离婚后还是恋人的关系。 虽然很多朋友,但都是普通朋友。 “更没有钱财纠纷。”林萤光有钱,而且仗义疏财,乐于助人。 “我想不明白,什么人要杀她?谁会杀她?” “为什么?” “她那么好。” 陈知年脸色越来越白,“警察姐姐,我想见我姐,我想见她。” 警察看一眼陈知年的大肚子,然后看向周辞白,不太赞同。 周辞白只能扯各种各样的理由劝说。 “我想见她。”陈知年看向周辞白,“周医生,求求你。我难受,我好痛,好痛。” “我的心好痛,我喘不过气来。”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你还有我。”除此,周辞白不知道如何安慰陈知年。林萤光对于陈知年来说,就是姐,亲姐。 失去至亲的痛,周辞白体会过。 “哇哇。周医生。”陈知年双手揪住周辞白的衣服,“周医生,我好痛。好难受。” “我知道。我明白、我懂。”周辞白抱着她,顺着她的背,小声哄着她,一遍遍的告诉她,“你还有我,还有孩子。” “可我没有姐了。我没有姐了。”陈知年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陈知年哭够了,冷静下来,笔录继续。 陈知年也希望尽快抓到凶手,知无不言。 “仇人?”陈知年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工作上虽然有竞争,但应该还不至于谋杀。而且,林萤光在《粤风采》的成功后,已经转制作人。虽然还在台前,但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幕后。 而且林萤光性格开朗,处事圆滑,一般不会得罪人。 至于别人得罪她? 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陈知年很少听林萤光吐槽工作上的事情,因为她总能把一切都处理好,井井有条,井然有序。一起吃饭的时候,陈知年吃得多,说得多。 陈知年会吐槽自己的同事,自己的朋友,但林萤光不会。林萤光个很有原则,也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背后说人坏话这样没品的事情,林萤光不会做。陈知年想要在背后说人坏话,林萤光也会阻止,说这样很没有礼貌,很没有素质。 “她很好,对人真诚,对人有礼貌。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会好不犹豫的出手帮忙。”就像她当初帮了吴慷一样。 明明只是见过几面而已,但她还是在吴慷需要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在陈知年眼里、心里,林萤光就是小仙女。 “因爱生恨?”陈知年摇摇头,“我知道的,她只爱过周航飞一个男人。至于别人爱她,求而不得,因爱生恨,这就不得而已了。” “妒忌?应该有很多人会妒忌她吧?”林萤光本就长了一张让人妒忌的脸,再加上才华横溢...... “因为妒忌,所以杀人?”陈知年看向警察姐姐。 暂时没有人能给陈知年答案。 “啊。血。” 突然,有人惊叫起来,才发现陈知年的长裙已经被血染红,就连她做的椅子都全是血,而她竟然毫无发觉。 陈知年呆呆的看向被染红了的长裙,“姐说要看着我生孩子,她说要陪着我,会陪着我。”陈知年自言自语,“她说,不用担心。她给我买了很多很多的补品,她还要给我请也营养师......” “阿年,别吓我。”周辞白抱着就陈知年就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航飞看到满身血的陈知年也被吓了一跳,“快。送医院。” 陈知年却扯住周辞白的衣领,“周医生,我想见萤光,我想告诉她,我要生孩子了,她说过要陪着我的。” “呜呜。她怎么能说话不算数?”陈知年被周辞白抱在怀里,揪住他的头发,“周医生,我好痛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的。”周辞白满头冷汗。 “阿年,林萤光期待你的孩子,她一直都在期待你的孩子。”周辞白声音都在颤抖,说话的时候还差点咬到舌头,“阿年,你不能让林萤光失望。” “虽然,她没能陪着你。但是,她希望你好好的,也希望你的孩子好好的。” “阿年,坚强好不好?” “林萤光在看着你。” 周辞白担心的有些语无伦次,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希望陈知年能坚强。周辞白抱着陈知年快步走出警局。 周航飞小跑着跟上来,“我去开车。”这是林萤光期待的孩子。 昨天,林萤光送陈知年回幸福里,然后给周航飞打电话,说‘如果孩子可爱,我也想生个孩子了。’ 当时,周航飞说‘好。’ 周航飞也期待他和林萤光的孩子。 当时,转眼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周航飞不愿意接受现实。 明明耳边还是林萤光的话,她说‘我陪着阿年生孩子,我看看生孩子是不是真的很痛。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我想要看看刚生下来的孩子,看看是不是天使。’‘如果我想生孩子,你愿意当孩子的爸爸吗?’ ...... 一句一句,在耳边回响。 周航飞当时正和几个好朋友在喝酒聊天,本想立刻到林萤光身边的,但被几个兄弟拉住了。 林萤光说‘既然你不在家,那我回自己家了。’ 周航飞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会成为永别,成为林萤光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周航飞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林萤光身边? 周航飞摸一把脸上的泪水,打起精神送陈知年去医院。林萤光不再了,他要看着她期待的孩子出生。 林萤光去世的消息被泄露出去,很多人给周航飞打电话询问情况。 ‘嘟嘟嘟嘟。’ 手机在响不停,周航飞干吹关掉手机,仍在一旁。 到医院,陈知年被送进手术室。 周辞白和周航飞在外面等着。 “如果萤光还在,她肯定会守在这里的。”周航飞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痛苦的呜咽起来。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后悔。 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在林萤光身边。 “呜呜。”周航飞坐在地板上,哭得像个孩子。 周辞白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节哀。”这两个字最痛苦,最无奈,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两个字,周辞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周航飞坐在地上,哭得一脸的泪水鼻涕。 身上的睡衣已经皱了,脏了,但他完全不在乎。 至于冷不冷? 再冷的天气也比不上心的冷。 心冷如冰。 周辞白看着痛不欲生的周航飞,一再的告诫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保护好自己最爱的女人。他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 看着手术室里的灯还在亮着,周辞白抬头,眼角有泪水闪过。如果可能,周辞白想在手术室里陪着她。 但周辞白知道,陈知年不愿意让。 早在一个月前,周辞白和陈知年就讨论过是否同进产房的问题。周辞白想要陪着陈知年,但陈知年拒绝。 陈知年说,不希望周辞白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周辞白靠在手术室的门上,闭上眼睛,祈求陈知年坚强。 五个小时后,筋疲力尽的陈知年生下儿子,而她也陷入昏睡。在陈知年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陈知年呆滞的看着周辞白,然后还有病床边小婴儿床上的孩子,“周医生。” “阿年。”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贴在脸上,磨蹭两下,“阿年,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为我生孩子,谢谢你愿意坚强。” 周辞白按下床头的电子铃,等待医生来给陈知年检查身体。 “周医生,你多久没有刮胡子了?”陈知年嫌弃的撇撇嘴,“我不过是生个孩子,你怎么变丑了?” 周辞白没有说话,贴着陈知年的手,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阿年。” 陈知年疑惑的看向周辞白,“你没有给我姐打电话吗?她怎么不在?” 周辞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医生就到了,给陈知年检查了身体,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医生离开后,陈知年拉着周辞白的手,“周医生,我做噩梦了。我梦见萤光死了。” “呸呸呸。怎么可能呢。” 周辞白愣了一下。 “不过,我姐不是说要陪着我生孩子吗?怎么不在?”陈知年撇撇嘴,“她请的营养师到了没有?” 周辞白的额头抵在陈知年的手心,好一会,“阿年。” “林萤光......死了。” “你没有做噩梦。林萤光真的死了。”到目前,还没有找到凶手。 陈知年呆愣了一下,眼泪落下,“我没有做噩梦,萤光真的,真的......” “阿年。你刚生完孩子,不能哭。”周辞白胡乱的擦着陈知年的眼泪,“阿年,为了你自己,为了孩子,坚强好不好?” “林萤光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可能是母子同心,陈知年哭,婴儿床上的孩子也跟着哭。 周辞白手忙脚乱的哄了大的又哄小的,哄了小的又哄大的。 “怎么了?怎么都哭了?”外公提着保温壶走进来,然后瞪向周辞白,“没用。不会哄老婆,也不会哄孩子,要你有什么用?” 外公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乖乖。不哭,不哭。” 陈知年看看孩子,然后拉住周辞白的手,“周医生,我想见萤光,你带我去好不好?” 周辞白看着陈知年的眼,抿抿唇,“好。” 224,为了什么 周辞白给陈知年穿上厚外套,戴上毛线帽子,毛线手套,再床上袜子,然后再用被子包裹上。 既像木乃伊,又像个粽子。 包裹的严严密密。 没办法。 在陈知年怀孕之初,周辞白不仅看了很多关于怀孕和育儿方便的书籍,还询问了医院里的一些老大姐关于怀孕生子要注意的事项。 虽然很多人都说,老一辈人的那些经验是糟粕,但周辞白觉得千百年留下来的经验肯定有其值得借鉴之处。 这些大姐的经验可能比育儿书还要全面,还要细致。 关于怀玉生子,周辞白足足记录了厚厚的一个笔记本,然后借鉴,学习。总的来说,这些经验还是很有用的。 这些经验让周辞白在照顾陈知年的时候得心应手。 陈知年再怀孕的时候,也被照顾得很好,不管是她还是肚子里孩子的营养都均衡。她虽然营养充足,但也不是盲目的添补,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并不胖,反而是一种精神的健康。 只要见过陈知年的人,都说她是孕相好。 可惜,临门一脚因为林萤光的死而被影响了。陈知年悲戚过度而早产,早商量的顺产也而因为陈知年昏迷而改成剖腹产。 虽然医生说陈知年还不能乱动,但陈知年坚持要去看林萤光,周辞白只能同意。不过,肯定是要做好准备的。 很多有经验的大姐都说,刚生产完不能吹风,否则老了会风湿骨痛,以后各种大小病痛不断。现在冬天,北风呼啸的吹。 羊城的冬天比较潮湿,阴冷,并不适合外出。 但陈知年坚持要见林萤光,周辞白怎么忍心拒绝? 其实,从健康的角度,周辞白不希望陈知年在这个时候不顾身体健康的去见林萤光最后一面,但周辞白也知道陈知年和林萤光的感情,更知道林萤光对陈知年的重要。 林萤光......谁能想到,她会突然去世? 想到最近媒体的报道,周辞白微微的叹口气。 周辞白小心翼翼的抱着陈知年,“阿年,你要答应我,一会要坚强。”刚生产完,不能吹风,也不能哭泣。 老一辈子的人都说,刚生完孩子就哭,等老了就会有青光眼、白内障等等的眼睛疾病找上门。 “阿年,不要难过,不要哭。” 但想到警察的暗示,周辞白微微的叹口气,真的很不愿意让陈知年这个时候去见林萤光。 林萤光被谋杀,听说死状有些惨烈。虽然,周辞白没有见到林萤光,但周航飞一再暗示,让他不要让陈知年过去。 周辞白看向陈知年,但他怎么舍得阻止? 这是最后一面。 不去看看,陈知年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而他,舍不得她难过,更舍不得她愧疚后悔。 去看看吧。 林萤光的被谋杀的消息已经被泄露,各路媒体争相报道,各种猜测层出不穷。这两天,几乎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林萤光的死。 曾经万众瞩目的‘靓女主持’被谋杀,肯定会引起各路媒体关注的。曾经的星光熠熠,现在却死的不明不白。 怎么不让人猜测? 虽然林萤光惨死的照片没有流出,但大家根据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而猜测,衍生出一个个惨不忍睹的版本。 有人把港版电影的情节套用在林萤光身上,为仇,为情,为钱,为权......周辞白从不知道,人的脑洞这么大。 单身的年轻貌美的美女被谋杀,很多人都猜测因为感情纠纷,甚至有人恶毒的往林萤光身上泼脏水,说她交友广泛,交友不慎,交友随便,交友泛滥......甚至还有人脑补出一场场三角恋、四角恋的恩怨情仇来。 甚至有报纸‘证据确凿’的说林萤光是因为影响了别人的婚姻而被某个大佬的女人给谋杀了。各种爆料人层出不穷。 老同学,老朋友,老邻居,一个接一个。 一个个爆料林萤光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个或指责,或鄙视,或讽刺。总是,就是把各种脏水泼在林萤光身上,想要让她死不安宁、身败名裂。 也难怪周航飞会气愤。 当然,因为林萤光的死,周航飞这个前夫也被大肆报道。甚至有人杜撰了林萤光和周航飞的爱恨情仇,甚至怀疑是不是周航飞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媒体的脑洞,一般人跟不上。 但他们写得信誓旦旦,竟然也有不少人相信。听说,周航飞的车就被人砸了臭鸡蛋和臭狗屎。幸好周航飞躲得快,否则,他就要被扔泼绿油漆了。 很多媒体没有职业道德,很多看报纸的人没有辨别是否的能力,总是闹了一场又一场。有人猜测林萤光的死,有人要求严惩凶手。 但凶手是谁? 暂时没有任何消息。 媒体在胡乱猜测,警方在调查。 打开报纸,就全是关于林萤光的报道,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有些纯属就是找存在感,乱说一通,有些更是恶意泼脏水。 周辞白不敢让陈知年知道这些,否则,她还不知道要多气愤,多难过。在陈知年眼里、心里,林萤光是天下最好的人。 只是,林萤光被谋杀的原因一天没有被调查清楚,外面的猜测就一天不消停。林萤光被谋杀的原因、死状等等,被媒体一再报道,用来吸引不明真相的人的眼球。 媒体一片热闹,根本就不在乎死者亲人朋友的感受。 周辞白看这些报道都觉得气氛,更不要说周航飞和陈知年。所以,周辞白再三叮嘱医生和护士,不要在陈知年面前谈论林萤光的死。 “阿年,你一定要好好的。”周辞白的下巴在陈知年的头上磨蹭着,“我和儿子不能没有你。不能。”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的手颤抖着,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来。所以,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 以前,谁能想到林萤光会突然去世? 意外啊。 总是无处不在。 意外,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想到悲痛欲绝的周航飞,周辞白紧紧地抱着陈知年,“一定要好好的,陪我一辈子。” “好。”陈知年双手抱着周辞白。 “周医生,我好难过,好难过。”陈知年眨眨眼睛,“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这里,好难受。”陈知年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 周辞白抓着陈知年的手,“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是,你还有我,还有孩子。我们需要你。” 陈知年靠在周辞白的怀里,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 她的萤光啊。 “周医生。”陈知年轻轻的咬着唇,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林萤光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 “为什么呢?” “是什么人这么狠毒?” “萤光那么好。” 陈知年的眼泪刷刷的落下,大滴大滴,但她也知道,她在月子里流眼泪不好,会影响身体健康。 林萤光最注重身体健康,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她真的太难过了,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陈知年咬着唇,努力让自己忍住眼泪,但心口的痛却越来越明显。 心口好像有一把刀在,绞着她的心。 很痛很痛。 痛得她想要晕倒过去。 “阿年,答应我,一定要坚强。”周辞白抱着脸色惨白的陈知年,满眸担心。 陈知年看着周辞白的脸,还有他担忧的双眼,“好。” 陈知年见到了林萤光。没有了生气的林萤光安安静静的躺在冰柜里,没有了往日的娇艳,也没有了平时的顾盼生辉,更没有了平时的光彩照人......这样的林萤光让陈知年心口窒息,她记忆里的萤光从来都是最璀璨的明珠,光芒四射。 陈知年觉得浑身冰冷,身体颤抖了下,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萤光。”陈知年嘴唇颤抖,声音被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眼泪如暴雨落下,“萤光。” 周辞白双手紧紧的抱着陈知年,“阿年。” “阿年。” “萤光。”陈知年咬着唇,眼泪刷刷的落下来,一滴一滴,“萤光。”陈知年想要伸手摸一摸林萤光的脸,但却没有勇气。 直到现在,陈知年不能相信,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闺蜜,竟然死了,死的不明不白,死得无缘无故。 怎么可能呢? 林萤光最美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漂亮,她事业有成。 萤光还说,她要筹备一个关于羊城美食的节目,她说......怎么突然就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是谁? 陈知年满目恨意。 “阿年。”周辞白抱着陈知年,一声声的喊着她的名字,让她知清醒的知道她还有他和孩子,还有许许多多亲人朋友。 “她......”陈知年看着林萤光脖子上的掐痕,还有脸上浮现的细细的伤痕在青色的脸上特别的明显。 林萤光多爱美啊,但现在...... 是谁? 陈知年咬牙,如果凶手在她前面,陈知年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捅刀子。 太恨了。 恨得想要毁天灭地。 “她,她被人掐死的吗?”陈知年看向旁边陪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警察叔叔。 警察没有回答陈知年的话。 “阿年,我们走吧。”周辞白抱着陈知年,双手不断的擦着陈知年脸上的眼泪,手帕湿了一条又一条。 陈知年摇摇头,“我想看看她,我想陪着她。其实,萤光很怕黑的。她睡觉都要亮着床头灯......其实,她并不喜欢一个人住......” 陈知年的眼泪滴答滴答,“我能摸摸她吗?我想摸摸她。” 警察叔叔摇摇头。 “她......”陈知年看着林萤光,“我......我们约好了一起给儿子起小名,一起看着他长大。萤光说,如果孩子可爱,她也想生一个,她......” 林萤光很期待陈知年的孩子出生,常常摸着陈知年的肚子和孩子打招呼,和孩子说话。自从知道陈知年怀孕后,林萤光就常常给她送东西,小孩子的衣服、小被子、婴儿车、玩具......每次看到孩子的衣服,林萤光就买买买。 前面几个月的时候,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林萤光都是买双份的。后来,知道是男孩了,就买各种玩具车、机器人等玩具。 林萤光常说‘男孩子就要多玩才能聪明。’ 陈知年家的婴儿房里几乎堆满了林萤光买的东西。但是,林萤光却没有等到孩子出生...... “她那么期待孩子出生。”陈知年咬着牙。 浑身散发带着恨意的冷气。 周辞白只能紧紧的抱着陈知年,在悲伤面前很多安慰的话显得苍白无力。周辞白只能让陈知年知道,他在,他陪着她。 陈在年痛,他更痛。 陈知年难过,他更难过。 陈知年定定的看着林萤光,然后告诉她,“我生了个儿子,不像我,也不像周医生。很丑......真的很丑。” “我是不是要给他存很多钱?否则,找不到老婆怎么办?”陈知年抹一把脸上的泪水,“萤光。” “哇哇。”陈知年蹲在地上大哭。 周辞白也红了眼眶,抱着她,用力的抱着她。 “萤光。” “阿年,我们走吧。” 陈知年没有说话,痛哭着,一边哭一边叫着林萤光的名字。 十分钟,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 陈知年终于停止了的哭泣,眼睛哭肿了,声音嘶哑,脸色白得吓人。 周辞白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很担心陈知年。 “周医生,我们走吧。”陈知年深深的看了林萤光一眼。直到此时此刻,陈知年才不得不接受,她的萤光去世了。 “萤光。”舍不得。 她很想告诉自己,就当林萤光去太空旅游了,时间是一辈子。但心口的痛让她清醒的明白,她的萤光被人害了。 萤光,再见了。 一辈子都不能见了。 陈知年定点的看着冰柜被推进去,再也看不到。 周辞白抱起陈知年,“我们走吧。” 陈知年点点头。 因为上次做笔录的时候,陈知年突然生产被打断,现在补上。作为林萤光的好闺蜜,警方也希望陈知年能提供更有用的线索。 目前,线索太多,排查了很多还是没有找到目标嫌疑人。 陈知年和林萤光关系亲密,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应该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周辞白递给陈知年一杯热水,用被子包裹着她,只露出一双眼。 “仇人?”陈知年摇摇头,“就我所知,没有。”林萤光是个很圆滑、很会为人处世的人,轻易不会得罪人。 就算得罪人,她也会在过后赔礼道歉,请求别人的原谅。 再说,林萤光的工作也不会让她有生死大仇的仇人。如果说她是做新闻的,可能还会招惹一些是非,但林萤光是做娱乐的。 而且,林萤光这两年的主要精力都在幕后,在制作上。 她根本就没有招惹仇人的机会。 陈知年觉得不是仇杀。 “妒忌她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吧。”林萤光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就足够让人妒忌了,再加上她在事业上取得的成绩就更让她羡慕嫉妒恨了。 比别人漂亮,比别人幸运,比别人拥有更多都能成为别人妒忌的理由。 但这些妒忌应该也不会要了林萤光的命。 因为妒忌而杀人? 陈知年不知道。 但妒忌林萤光的人太多了。 感情纠葛? “没有。”陈知年肯定,除了周航飞,林萤光没有和别的男人有感情纠葛。 其实,虽然林萤光认识很多男性朋友,但她的感情生活很单纯。周航飞是她的初恋,然后结婚,离婚...... 这过程中,并没有其他的男人介入。 没有。 林萤光和周航飞分手也不是因为感情不和,而是作。 后悔了,所以后纠缠在一起。 陈知年双手捧着热水杯,“没有感情纠葛。” “她的交际圈子?我知道的不多......”陈知年知道的真不多。她刚来羊城的时候,忙着工作,只有在傍晚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和林萤光一起吃饭,一起逛街。 后来,她忙着建材生意,忙着‘幸福家居’,再后来,她结婚后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家庭上...... 而且,林萤光很少和陈知年聊起她的朋友。林萤光常说,人长大了,交往的朋友也不再单纯。 虽然林萤光很多朋友,但关系好的真没有几个。其中,最亲密的就是陈知年这个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小伙伴。 林萤光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只有少部分时间在交际。 其实,像林萤光这样好学的名主持人很少。大家有工作后,就很少再花费时间去学习,去进修。 但林萤光不同,她深知道学习的重要性。 这样积极向上的人,莫名被谋杀了...... 哎。 认识林萤光的人都觉得可惜。 特别是随着调查的深入,林萤光的形象越来越立体,就越觉得可惜。 “她的交际圈子,我知道的不多。”虽然陈知年和林萤光的关系好,但林萤光并没有把陈知年带进知的交际圈。 除非是对陈知年有帮助的人,否则,林萤光也不会介绍给陈知年。 林萤光说,她的圈子太乱了,不适合陈知年。 相对来说,周航飞应该知道得更多一些。 至于林萤光的收入? 陈知年更不知道。 电视台的工资不高,但林萤光有钱。至于她的钱是从什么渠道赚来?目前为止,警察叔叔还没有任何的进展。 周航飞不知道,陈知年也不知道。 也是此时,陈知年才发现,她对林萤光知之甚少。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明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 陈知年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我怎么就不问清楚?”她不止一次的问过林萤光,关于她哪来这么多钱的问题,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我就应该多问问的。” 免得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时间拖得越长,就越难找到凶手。 如果凶手离开了羊城怎么办? 陈知年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恨自己帮不上忙。 陈知年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当初林萤光以她的名义买下了‘幸福家居’的第一家店铺,这是林萤光送给陈知年的礼物。 不过,因为担心陈知年拒绝,所以一直没有说。 现在,林萤光的资产被清点,这份藏在保险柜里的店铺产权证明也被翻了出来。这是林萤光送给陈知年的礼物,价值百万的礼物。 ‘幸福家’的第一家店铺面积很大,还是在繁华的地段,林萤光当初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买下来的,写的却是陈知年的名字。 临街的大面积商铺,林萤光送给了陈知年。 “我不知道。”陈知年的确听林萤光说买了下来,然后租给她开‘幸福家’。但陈知年说要签租赁合同的时候,林萤光说不用,她们是好姐妹不计较这些。最重要的是,林萤光手里有钱,并不差这点租金。 所以,最后也没有签租赁合同。 陈知年一直都以为这家商铺是林萤光的,所以从不担心会被加租什么的。这两年,‘幸福家’附近的店铺都在涨租金,陈知年也想着给林萤光增加租金,但林萤光说‘我不在意这点小钱。’加租金这件小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陈知年从没想过,这家商铺在她的名下,是她的。 “萤光。”陈知年满心的痛。从她来到羊城,林萤光教了她很多,也给了她很多。如果没有林萤光,她可能还是一家小公司的小职员,为了升职加薪而努力着。 但因为林萤光,她的人生有了更多的可能。 可惜,林萤光再也不能见证她的成长。 关于林萤光的朋友、林萤光的赚钱渠道,陈知年知道的不多。 “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没有就在下面签名。” 陈知年接过笔录看,“没有问题。”陈知年想要签下自己的名字,突然手顿住了,看向对面的警察叔叔,“保险柜。我好像漏了保险柜。” 陈知年突然抓住周辞白的手,“保险柜里的东西有没有少?” “凶手,凶手可能是冲着保险柜里的东西来的。” “萤光,萤光收集了一些人的致命资料。”陈知年用力的咬咬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冷静。” 只有冷静才能帮警察叔叔找到谋害林萤光的凶手。 陈知年一手捂住心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陈知年闭上眼睛,听着心跳声,然后一手慢慢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阿年。”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惊慌的看着陈知年,“别做傻事。” 陈知年摇摇头,“周医生,我没事。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只想冷静下来。我的脑子很乱,太浆糊了,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我的脑子太乱,太杂,我想冷静,我需要冷静。”陈知年有些激动,“我想要尽快找到害了萤光的凶手。我怕迟了。” “我陪着你一起。你掐我。”周辞白真诚的看着陈知年,“你掐我。” 陈知年呆呆的点点头,肿肿的眼睛看不真切,“好。” “警察叔叔,我觉得保险柜可能是原因......” 陈知年结婚前,去林萤光家玩,看到林萤光家有好几个保险柜,然后开玩笑的说,保险柜里装的是不是全是钱? 林萤光也没有瞒着她,说不是。 一个保险柜的确装了一些现金或者黄金或者钻石首饰,还有一些大牌的珠宝。这个保险柜就摆放在衣帽间的梳妆台旁边,方便她化妆的时候取用。 当然,林萤光很少会用到保险柜里的珠宝,除非是出席一些晚会、高档宴会。 林萤光曾经打开保险柜让陈知年挑选。 “我当时选的是一个宝格丽的手镯。”陈知年还记得林萤光帮她把手镯戴起来时的温度,林萤光抓着她的手腕,说‘你最近是不是偷懒没有保养手?是不是没有做手膜?手心变粗糙了。’ 因为这件事,在离开的时候,林萤光给她装了十几份护手膜。 “还有一个保险柜装着重要的文件,一些是工作上的文件,一些是非工作上的。这个保险柜就摆放在书房。在书桌下面。” “这个保险柜也是最常用的。”陈知年记得上面的密码好像都被按掉了。陈知年曾经问过林萤光,这样会不会让人猜测到密码? 林萤光说,‘没关系。反正没什么重要东西。’ “还有一个保险柜装着一些别人的见不得光的资料。这些资料能让某些人致命。这个保险柜放在卧室。林萤光很少会打开这个保险柜......” 可能是因为陈知年开创了‘幸福家居’的缘故,林萤光希望陈知年能更正确的面对世界,对待社会,所以给她说了一些灰色、黑色的存在。 林萤光还给陈知年展示过那个保险柜,然后说起了梅姐想要算计陈知年的事。因为梅姐想要算计陈知年,所以林萤光利用她收集到的资料,让梅姐和她背后的李总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萤光的死可能和保险柜有关?”陈知年和警察叔叔说起保险柜的事情。 让她惊呆的是,林萤光卧室的保险柜竟然是空的。 “空的?没有任何资料?”陈知年摇摇头,“不可能。”两年前,陈知年亲眼看见过,里面装满了各种灰色、黑色的资料,怎么可能没有了? 而且,林萤光就死在卧室里。 陈知年浑身发冷。 “是凶手拿走了吗?” 没有人能肯定。 可能是凶手拿走了,也可能是林萤光换了个存放的地方。但是,这都是一个追查的线索。 ...... 回到医院,陈知年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周医生。”陈知年仍然觉得不真实,她的萤光怎么可能就这样去世了? “周医生,你说,会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萤光?”陈知年自言自语,“真的和保险柜里的东西有关吗?” “但是,萤光有好几个家,她住得更多的是电视台的宿舍。凶手是怎么知道萤光就把资料藏在这个家?又是如何准备找到的?”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放心,警方会调查清楚的。” 陈知年摇摇头,“我想不明白。我.......”陈知年叹口气,“我总觉得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我又想不起来。” 到底忽略了什么? 陈知年拍拍额头,“我......周医生,我突然发现,我的记忆力变差了。” 一孕傻三年? 有可能。 “没事。是休息不好的缘故。”从知道林萤光去世,到生孩子,再到现在,陈知年的精神和心情一直不好。 整个人都病恹恹的,迷迷糊糊,对周围的人和事反应迟钝。 看着神情悲戚的陈知年,周辞白叹口气,轻轻的抱着陈知年,“会好起来的。” 人活在世上,总免不了要经历人离死别的。但人活在世,总要向前看的,再多的苦难,再多痛苦,再多的不甘,最后都会化为一声长叹,然后重整心情,重新上路。 人不可能一直沉浸在过去,更不可能一直让自己停留在痛苦。 要学会面对,学会坚强,然后成长。 越长大,面对的就越多。 “周医生,我想出院回家。”陈知年不想躺在医院,躺在这里,看着雪白的墙壁,她会莫名的想起冰柜里的林萤光。 “暂时不行。”周辞白摇摇头,“你剖腹产,而且产后还有大动作,所以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乖。”周辞白弯腰在陈知年的额头上亲了亲,“我陪着你。” “周医生,我想儿子了。” 今天,陈知年醒过来就没有周辞白给儿子读书,有些奇怪。 因为陈知年心情不好,整个人比较虚弱,所以周辞白没有让她喂孩子,主要喝奶粉。这几天,周辞白照顾陈知年,外公和保姆照顾孩子。 “在院长室。外公带去院长室玩了。” 以前,外公羡慕别人能含饴弄孙,现在他也能四代同堂了。 肯定是要炫耀一下的。 而老院长是第一个被炫耀的对象。 “周医生,我想看看报纸。”既然暂时不能出院,陈知年想要看看报纸,了解下外面的信息。 周辞白眼神虚闪了一下,“医生说,刚生完孩子不能立刻看书和报纸,伤眼。你应该也不希望年纪轻轻就要带老花眼镜吧?” 周辞白可不敢让陈知年看到报纸,现在的报纸大部分都是林萤光的消息。因为凶手还没有抓到,所以各种猜测嚣然而至。 225,质疑 几天后,陈知年终于能出院。 因为有孩子,所以东西不少,大包小包的大部分都是孩子的东西,衣服、奶粉、玩具等等。陈知年生孩子后,不少朋友来看望她都送了礼物。 明明就是她受苦生孩子,但礼物却全部是给孩子的。 外公推着婴儿车,周辞白抱着陈知年,仍然不让她走路,不让她吹风。因为刚生产后就大哭了几场,陈知年的身体恢复得不好,甚至有些虚弱。 生孩子前白里透红的脸色也变得苍白,透亮的眼神也变得沧桑无神色。看着这样的陈知年,周辞白是满心的疼,但却又无可奈何。 周辞白只希望凶手尽快落网,然后陈知年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再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凶手一天没落网,陈知年就一天不能放下。 自从认识后,周辞白第一次见到神情恹恹的陈知年。在周辞白的印象中,陈知年是个很有阿q精神的姑娘,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能很快调节自己的情绪,分分钟神采奕奕,分分钟斗志昂扬。 很少会见到陈知年情绪低落的时候。 即使偶尔情绪低落,也会很快调节好,然后神采奕奕。 这样无精打采的陈知年,别说周辞白看了心疼,就是外公和舅舅看了也担心。看着陈知年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没血气,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大家都很担心她。 幸好周辞白看了不少营养、养生类的书籍,每天变着花样给陈知年补充营养,让她不至于因为心情不好,因为情绪不佳而影响了营养健康。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我们回家去。” “哈哈。我们的小也要回家了。”外公乐呵呵的逗着婴儿床里的小也。 小也,是陈知年给儿子起的小名。取自于《诗.豳风.东山》‘熠燿宵行,伊可怀也’。而宵行指萤火虫。 陈知年希望以这样的方式纪念她最好的朋友,但也不希望儿子的人生被寄托太多,所以选了最后的语气词。 周辞白笑话她,说可以叫‘小熠’也可以叫‘宵行’,但偏偏选了个‘也’字。如果不是陈知年说,谁也不会把‘也’字和《诗经》联系在一起。 “别人不需要理解,我自己知道就行。”陈知年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儿子的小名和林萤光有关。 儿子没有义务背负她的想念。而她选这个小名本就自私了。 所以,别人不了解就不解吧。 外公和舅舅却很喜欢这个小名,说‘小也,也可以叫‘宵夜’。 陈知年觉得也可以,她怀孕的时候也没少吃宵夜。 至于大名? 外公和舅舅还在翻着字典,想要找一个既好听又有意义又好写的名字。为此,外公和舅舅翻了不少书,《诗经》《唐诗宋词》,还有一些名著等等。 例如周辞白的名字就来自于‘朝辞白帝彩云间’。 陈知年自问文学修养不够,所以名字的事情就交给外公和舅舅,让他们帮小也取个让人耳目一新的好名字。 陈知年一开始并不叫‘知年’,她的小名‘大妹’,大名‘枝暖’。农村的家长给孩子起名字很喜欢‘花、草、枝、云’的一类常见的字和景。 ‘枝暖’,枝头雀暖。她出生的时候接近冬天,北方的鸟飞来南方过冬,树林里各种鸟儿叫的欢快,但家里院子的果树上一般只有麻雀。 陈知年刚学写字的时候,觉得‘枝暖’二字不仅笔画多,还难写。 ‘知年’是宋文老师给她起的,出自于‘鸣鸠拂羽知年好,齐和杨花踏春草。’陈知年很喜欢这句诗,很喜欢这两个字。 后来,妹妹和堂妹都根据‘知’字起名,知年,知月,知了。 陈知年是起名废,所以她很期待外公和舅舅给儿子起名。不过,自从她听过外公和舅舅争论后,就有些怀疑外公和舅舅的水平,然后担忧儿子的名字。 因为外公说,可以叫‘扶苏’,才貌双全。陈知年好一会才想起,原来扶苏就是那个有才华却没机会施展的英年早逝的倒霉蛋。 的确才貌双全,但很可惜命不好。 舅舅则说可以从范仲淹的诗里选,因为范仲淹忧国忧民,希望小也长大后能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 外公说范仲淹一再被贬。 舅舅说范仲淹心性阔达。不管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能泰然处之。 呵呵。 陈知年满头黑线。 最让陈知年无语的是,外公竟然说,‘要不叫世民?立世为民。’ 是谁? 李世民? 噗。 陈知年很想说,怎么不叫‘康乾’? 每天,外公和舅舅都在为小也的大名人争论不休,两人每次都写好几个名字在纸张上,然后问小也。 “小也,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喜欢的话吱一声?” “喜欢的话,招招手?” “很喜欢是不是?” 明明就是很无聊的事情,但外公和舅舅却乐此不彼。两人轮流着逗小也,问他喜欢什么名字?是要好听的?还是有深意的?或者是好记好写的? 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但外公和舅舅却认真的和小也讲道理,这个名字为什么好?好在哪里? 两个人天天和小也互动,要是那天小也突然咧嘴笑了,两人还要幼稚的争论一番,小也到底对谁笑? 争论起来,外公说舅舅不孝顺,舅舅说外公为老不尊会教坏小也。 陈知年不掺和长辈的争论。反正不管两人争论得多凶,只要小也‘哼哼’一下,两人瞬间和好如初,一起逗小也高兴。 小也高兴了,两人又要争论,谁的功劳更大?小也更喜欢谁? 越老越幼稚。 陈知年每天看外公和舅舅耍宝的逗着小也,然后还给小也读诗、读书,讲故事。舅舅甚至给小也买了一个小型的收音机,专门用来播放轻快的儿歌。 因为听说小孩子照相不好,所以舅舅就给小也画画。陈知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舅舅的素描这么好。 周辞白说,舅舅的素描是外公教的。当年,外公曾在国外留学,属于比较早学习西洋画的一批人。 “外公为什么不画?” 虽然很多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陈知年更相信姜是老的辣。外公的书法就比舅舅的好。外面很多人愿意重金求一幅外公的书法,不过因为外公并不缺钱,所以外公一般都会婉拒。 “外婆去世后,外公就不再画人物画像了。” 当初,外公也是因为一幅素描画被人举报‘崇洋媚外’从而被害得家破人亡。外婆去世后,外公就再也没有画过人物画像。 外公说‘物是人非后,心境变了,很多东西都变了。’ 小时候,也是舅舅帮周辞白画画,而外公则在旁边看着,眼神幽幽。那时候周辞白不懂,那眼神里藏着思念。 “我妈小的时候,外公很喜欢画人物画像的。”周辞白的语气也有些无奈。周辞白在外公的书房见过他妈妈的很多画像,从小到大,几乎每年生日,外公都会帮他妈妈画一幅画,然后珍藏起来。 这些画,是外公当年费了不少心思才保存下来的。其中,还是有很多被烧毁了。 “哎。时代。” 时代造就英雄,时代也有很多无奈。 陈知年很庆幸,她出生在好时候。 “先喝汤。”周辞白给陈知年端来一碗汤,现在陈知年是重点照顾对象,吃吃喝喝,一天五顿不止。 如果不是剖腹的伤口在,陈知年都想要锻炼了。 每次安静下来,陈知年就会想起林萤光,然后情绪低落,莫名其妙的就流眼泪。陈知年常常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发呆,整个人像一棵被风吹雨打的小草,可怜兮兮。 “什么汤?很清亮。”陈知年闻了闻,“有一股海鲜的味道。” “鱼胶、鱼腩。能增加胶原蛋白,让皮肤更白皙,更弹性,更紧致。”为了哄陈知年喝汤,周辞白也是绞尽脑汁。 因为陈知年还在月子中,不适合太浓郁的老火靓汤,所以周辞白尽可能的给她炖一些清淡清亮却又营养的汤水。 但这类汤水喝多了,就会腻,周辞白只能另外想办法哄陈知年多喝汤。 外公给陈知年请的保姆是本地人,也很会炖汤。陈知年天天汤水,但就是不长胖。 周辞白心疼又怜惜的摸摸陈知年消瘦的脸,林萤光死到现在不过是十多天而已,但陈知年却瘦了二十多斤。 陈知年一边喝汤一边看着外公和舅舅又在为小也的大名在争论。 外公和舅舅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为了一个名字而一再讨论,甚至针锋相对。明明就在说名字,但外公却又讽刺舅舅的画。 舅舅说他的画胜过照相机。 外公呵呵。 然后莫名其妙的又说到名字,又因为名字而争论不休。 陈知年听着,有些担心,儿子满月也不一定能等到名字。周辞白说不用担心,外公和舅舅会达成共识的。 虽然外公和舅舅在起名一事上有分歧,但两人都爱小也,所以等着就好。而且,孩子还小,大名等得起。 周辞白看看儿子,神色柔和。 几天过去了,丑丑的小团子也开始变得好看。虽然还没有张开,但五官更倾向于陈知年的精致,特别是眼睛,大而明亮。 很多人都说孩子像陈知年,但陈知年左看右看就是没有发现相似的地方。外公和舅舅说,眼睛很像;朱暖说嘴巴很像,但鼻子却像周辞白;小叔小婶说,额头像周辞白,但下巴像陈知年...... 陈知年认真的打量,细细的观察,但就是没有发现相似之处。 小小的一团,哪里能看出来鼻梁高挺?哪里能看出来五官俊秀?反正她是看不出来。 陈知年觉得大家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则,外公和舅舅说‘和辞白小时候一模一样’,小叔小婶说‘和大妹小时候一模一样’。 呵呵。 孩子在张开之前,本就一样。 陈知年看一眼‘哈哈’大笑的外公,嘴角微勾,自从小也出生后,外公就好像中奖一样天天乐呵呵的。 外公正拿着一个小铃铛,一下一下的摇晃着,逗着小也。 小也还小,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所以醒着的时候就特别让外公和舅舅稀罕。两人争相逗着,哄着,然后为名字争论着。 如果不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外公简直就想要时刻把小也捧在手心,哄着,宠着,疼爱着,要月亮不给星星。 周辞白最担心的就是外公和舅舅把孩子给宠坏了。但现在孩子才几天,担心太多没有必要。说起来,孩子的妈更让他担忧。 陈知年在家坐月子,朱暖常常过来陪她,和她聊天。因为担心陈知年想太多,所以朱暖常拿服装店的事情问她。 今年,羊城的白马服装批发城开业,朱暖在批发城租了一个铺面做服装批发。既然做批发,就不可能一直工厂拿货,所以朱暖和弟弟商量过后想要开一家服装厂。 “我弟说,不仅要开一个服装厂,还要成立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朱暖在滔滔不绝,自从她弟来羊城读大学后,她就有了主心骨,有了商量的人。 “阿年。”朱暖的手在陈知年面前晃了晃,“阿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看着呆愣的陈知年,朱暖心疼的抱抱她,“阿年,节哀。阿年,要好好的。”在报纸上看到林萤光去世的消息时,朱暖也被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恶作剧,但随着各类报纸轰轰烈烈的争相报道,朱暖知道,这是真的。 那个明**人的‘最美主持人’林萤光去世了,被谋杀。 报纸上什么猜测都有,朱暖看着就气愤。 特别是一些八卦周报,为了吸引人眼球,胡乱说一通,各种诋毁让人看了恨不得打人。因为报纸上的事情,很多人都在猜测林萤光的死,特别是一些本来就妒忌她的人。 为此,朱暖不止一次的和别人吵架。 但她吵输了。 因为有些报道是真的。林萤光在一套价值百万的高档公寓被杀死在卧室,林萤光的公寓里有现金超过百万,还有好几套房产的产权证明,公寓里还有不少的黄金和贵重的首饰......不少人都在猜测,林萤光不过是电视台的小小主持人,哪来这么多钱? 然后就有人发散思维,开始编故事。 一些不靠谱的,离谱的故事层出不穷,一个接一个。 哎。 年轻貌美,有才华,有钱,但红颜薄命,英年早逝。 想想,挺可惜的。 朱暖至今都记得第一次在电视里看到林萤光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妒忌。也记得第一次在幸福里外见到林萤光真人的激动,小粉丝见到偶像...... 哎。 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好好的人突然就被谋害了? 至于原因? 听说还在调查中。 但想到报纸媒体的猜测,朱暖也觉得事情不简单。 “阿年。”朱暖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很多安慰的话说不出口。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很多安慰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 也幸好周辞白不让陈知年看外面的报纸,否则,陈知年还不知道要怎么气愤呢。陈知年和林萤光的感情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林萤光死了,陈知年现在看着也病恹恹的。 哎。 陈知年正坐月子,最忌讳心情抑郁。 朱暖只要有时间就来看陈知年,陪她聊天。但不管陈知年要求多少次,朱暖就是‘忘记’带报纸。 陈知年坐月子,不能出门,只要不把报纸、杂志带到家里来,陈知年就看不到那些胡乱猜测的废话。 陈知年生了孩子,爸妈从东莞来羊城看她,按照青山镇的习俗给她置办了习礼。出嫁的女儿生孩子,父母是要按照习俗拜神,酬谢老天保佑的。 平安锁,还有伶嘴粽等等都是必备的,寓意让孩子平安长大,聪明伶俐。现在,他们在羊城不在青山镇,所以很多东西都省了,但平安锁却是必须的,代表长辈对孩子的祝福、愿望。 爸妈知道林萤光去世了,也唏嘘的叹口气,然后对陈知年耳提面命,让她尽量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 “吃亏是福。” “能退一步就退一步。” “不要多管闲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证自己安全为前提。” “当妈的人了,做什么事要三思而后行。” ...... 爸妈在回东莞前,一再叮嘱陈知年要注意安全。 陈知年保证会好好的,爸妈才放心。 “哎。操心。” “阿妈,谢谢你。”陈知年抱着阿妈。 “谢什么?”阿妈白了陈知年一眼。 “谢谢你是我妈。” “呵。我谢谢你,少给我惹事。”阿妈一巴掌拍过来,“当妈的人了,多为孩子着想。” 陈知年很委屈,“我什么时候不为孩子着想了?” “呵。我还不知道你。”阿妈眼神轻飘飘的瞥过来。虽然她和孩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她了解家里的几个孩子,陈知年从小就有些自私自利,任何时候先利己。 “当妈了,就要以孩子为先......”阿妈教育陈知年,作为母亲,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一定要照顾好孩子。自己可以辛苦受累,但一定让要孩子赢在起跑线。 总之,人辛苦一辈子就是为了孩子。 父母为了子女,子女再为子女。 千百年来,人都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 阿妈担心陈知年一时转不过弯来,亏待了儿子,所以叮嘱她一定要儿子为先,儿子至上。 “哎。你和小周能生一个还是两个?你在不体制内,是不是能生两个?” 在羊城,如果夫妻两人都在体制内,那只能生一个,不管男女。但如果只有一个人在体制内,那是可以生两个的,但是,这也是要付款的,而且不低。 陈知年不好意思告诉阿妈,即使有孩子了,她也是先把自己排在第一位的。先爱自己,然后才有能力爱别人;先照顾好自己,然后有能照顾别人。 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子,都在她之后。 阿妈无奈的在陈知年的后背上拍一巴掌,然后回东莞去了。 陈知年做月子,小叔小婶也是隔天来一趟,给她带老家正宗的猪脚姜醋。 小叔教过周辞白炖猪脚姜醋,明明一样的材料,一样的程序,但炖出来的味道就是不如小叔小婶做得好吃。 因为有保姆,因为有周辞白,所以陈知年的月子还是比较轻松的,按理说应该胖但她却一天比一天瘦。 原本圆润的小脸现在变得凹陷。 红润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曾经黑墨墨的眼珠子变得灰暗无神。 周辞白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杀还林萤光的凶手还没有抓到。 陈知年天天给警察叔叔打电话问进展。 没有进展。 一天天,都没有消息。 陈知年的眼神也一天天的暗淡下来。 “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既然装了监控系统,为什么不用?”陈知年语气很不好,恨得想要毁天灭地。 陈知年恨恨地抓过周辞白的手,想要用力的咬一口,但最后忍住了。 林萤光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就是因为她住的小区的监控摄像头竟然大部分不在工作使用中,是摆设。 有些硬盘已满,有些摄像头坏了,有些摄像头被人移了方向......总之就没有一个能用的。林萤光住的大厦,电梯、安全通道、走廊等地方都装了摄像头,但却没能提供任何帮助。 鼓吹什么羊城最高档的小区之一,全是放屁。 “挂羊头卖狗肉。”陈知年气恨恨的在周辞白的手臂上拍一巴掌,发泄心中的不满。 “房子卖那么贵,但里面......”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真的太可恨了。 明明就有监控,为什么不能用? 陈知年去过林萤光家,知道那小区有多少监控。当初林萤光买房的时候,就因为听说‘这是羊城最安全的小区。’‘不仅有监控系统,还有防盗系统。’ 当初,‘最先进’‘最安全’‘最高档’成为小区宣传的最要词汇,很多人都是冲着‘最先进’‘最安全’来的。 但现在...... 竟然发现,小区的监控根本就不能用,更没有宣传的‘防盗系统’。 陈知年真的很气愤。 当初,林萤光买房就是因为‘安全’二字,但最后却连命都丢在这里。 “别难过。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周辞白双手捧着陈知年的脸,亲亲她的眼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而且,林萤光是名人,现在媒体一天天的跟踪报道进展,办案的人压力也大。 现在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是因为林萤光交由广泛,需要一一排查而已。 陈知年擦擦眼泪,“周医生,对不起。”陈知年也知道自己最近因为心情不好,而常常无理取闹。 “没事。只要你好好的。”周辞白抱着陈知年。 相对于隐忍,周辞白更希望陈知年能发泄出来。很多人的抑郁症都是因为隐忍多了,一天天积累下来。 所以,周辞白希望陈知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发泄出来,不管是打人还是咬人,都有他承受着。再说,失去之情的痛,他懂。 林萤光于陈知年,是至亲。 “我们去看小也吧。” 幸好有儿子转移视线和注意力,否则,周辞白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哄陈知年。陈知年一天三次的问林萤光的案子,每次都是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了。 虽然月子里不能流眼泪,但她却控制不住。 周辞白只能多煮清肝明目的汤给陈知年补一补,然后再帮她按摩眼部穴位,然后用热毛巾帮她敷眼睛。 希望杀害林萤光的凶手早日抓到,否则,陈知年根本就不可能冷静下来坐月子。 林萤光被杀后半个月,凶手被抓。 听到这个消息,陈知年第一时间赶过去,她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穷凶极恶的谋杀了林萤光,更想问问他,为什么? 为情? 为财? 凶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小偷,只为求财。 “不可能。”陈知年不能相信,气愤的大喊大叫,“我不相信。”陈知年摸一把脸上的眼泪,“背后是不是还有人?一定还有人。” “求财?”陈知年吸吸鼻子,然后嘲讽的笑了起来,“求财的人,会只把萤光钱包里的现金拿走,而忽略客厅桌上的照相机、摄像机、手表?会忽略她梳妆台上的首饰?” “求财?辛辛苦苦的进入萤光的家,却只拿以前多?怎么可能?” “闹着玩吗?”陈知年气愤的大声质问。 “萤光房间里的现金就超过百万,但凶手只拿了钱包里的一千多。现在,你们竟然告诉我说,求财?为了钱?萤光放在桌面上的手表就不止一千多。如果小偷不懂钻石玉石,那她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呢?为什么好好的在远处,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陈知年要被气笑了。 “他偷了钱,杀了人,却不逃?十几天的时间,他明明可以逃离羊城,但却没有,一直藏在出租屋等着被抓?他偷的钱也不花?等着被搜?” “荒谬。” “我不相信。” “他背后肯定有人。” 陈知年双手捂住脸大哭,“我不相信。我不能让萤光死得不明不白。” 凶手是林萤光所住的小区的保安,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辞退。最近手头太紧,所以仗着熟悉地形回来盗窃。 “这么多人家,他是怎么选定萤光家的?”能住哪里的人都不缺钱,但凶手却选了高层的林萤光。 这太让人意外和怀疑了。 如果林萤光住的楼层低,可以理解;如果是顶层,一样能理解。但是,林萤光家在二十多楼,又不是顶层,这就很费解了。 不管凶手是从下面上,还是从上面下,林萤光家都不方便。但凶手却偏偏就选了林萤光家行窃,还杀人。 太难理解。 匪夷所思。 不可能。 陈知年不相信。 “警察叔叔,我对凶手的说辞有怀疑。”陈知年冷静下来,目光认真。凶手说,他正盗窃的时候,林萤光醒了过来,他因为害怕林萤光大喊大叫所以打晕了她。 打晕林萤观后,他继续行窃。 一会,林萤光又醒了过来,所以他才被逼杀人。 陈知年摇摇头,“我认识的林萤光,她聪明、圆滑、大胆、细心、严谨,尊重生命,真爱生命,她是绝对不可能对一个贼大喊大叫的。如果她发现屋里进贼了,只会装睡......她是绝对不会和一个入屋盗窃的大男人硬碰硬的。” 陈知年了解的林萤光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傻事。 “而且,萤光被打晕后,凶手继续行窃。这段时间,应该不短,但却只从钱包里拿了一千多?这不符合常理。萤光晕过去的这段时间,他在干什么?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在最后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匆匆的拿走一千多?” “这些都是疑点。” “还有,萤光保险柜里的东西,为什么会不翼而飞?” 陈知年闭上眼睛,“疑点重重。”就算这个人是杀死林萤光的凶手,他背后也有人。 太反常了。 根本就说不通。 陈知年的疑问,警方也调查了。但凶手被抓后,除了认罪并没有多说。凶手一口咬定,他只想偷东西,是因为林萤光中途醒来,害怕她大喊大叫才想要掐晕她,并不是故意杀人。 凶手说,他离开的时候林萤光还有呼吸。 他真的只求财。 快过年了,他手里没钱,所以想要铤而走险的玩票大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拿林萤光摆放在客厅里的照相机、摄像机、手表?因为太重了,不方便他离开。 “周医生。”陈知年拉着周辞白的手,咬着唇。 这个人,应该就是杀害林萤光的凶手。 至于他背后是否有人? 还需要继续调查。 “我想见见他。”陈知年提出要求。 负责林萤光案子的人想了想,最后同意,“好。” 周辞白陪着陈知年。 可惜,不管陈知年说什么,对方都坚持,他只为了求财,他真的只是想要偷点钱过年,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更没想过要杀一个名女人。 陈知年摇摇头,“我不相信。” 既然凶手一开始就把林萤光打晕,那说明对方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没想要杀人。 后来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 林萤光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凶手在干什么?应该说,他在找什么? “你在找保险柜里的资料。”陈知年肯定,“但是,你没有找到。”陈知年突然肯定,保险柜里的资料,可能不是凶手拿走的。 那会是谁? 里面的资料不可能不翼而飞。 226,凶手 “阿年。”周辞白从身后抱住陈知年。 从见了杀害林萤光的凶手回来,陈知年就一直站在窗前,已经站着了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知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流眼泪,目光也不再像前段时间的无神和呆滞。现在,陈知年双眼深幽像一口深井,让人看不到底,甚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凶手落网,但破绽百出,根本就说服不了陈知年。 周辞白知道,陈知年想的肯定和林萤光的被杀案有关。不是凶手落网了,就是结束,有可能才是开始。 周辞白担心的是陈知年不再随意发泄自己的情绪,而是隐忍了起来。她把所有的悲伤、痛苦都隐藏在眼睛之后。 林萤光被害过去十多天,陈知年几乎天天哭,一天哭好几场。莫名其妙的就流眼泪,然后哭起来。 但今天却没有。 不仅没有眼泪,还冷静得吓人。 听着陈知年质疑凶手动机的时候,周辞白就知道陈知年的心和脑子都冷静了下来。她开始恢复理智,开始思考,开始冷静对待林萤光的死。 周辞白宁愿陈知年哭闹,也不愿意看着她这样沉默冷静。 “阿年。”周辞白的下巴抵在陈知年的肩膀上,“你要好好的。” 陈知年深呼吸一口气,“周医生,我没事。” “我知道,我还在月子中,我要好好保重身体。”她还要调查林萤光的死。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呵呵。 求财? 就为了一千多杀人? 她不相信。 既然人都杀了,为什么不把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带走?有了钱,完全可以逃出羊城,逃得远远的,隐姓埋名。 有了钱,换个身份......谁知道? 如果逃出国...... 但是,凶手不仅没有把值钱的东西带走,他本人也藏在出租屋里,不逃不躲,好像就等着被抓。 更好笑的是,口口声声说因为手头紧才偷盗的人却没有把钱花出去。 一分不花。 太意外。 太诡异。 而且,还有保险柜里的东西......哪里去了?谁拿走的? 听说,保险柜没有任何被撬的痕迹,别人是怎么打开的?因为东西重要,所以保险柜是林萤光从国外背回来的,不仅双重密码,还需要指纹。 如果凶手第一次打晕林萤光,然后用她的手指打开保险柜......那密码呢?凶手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而且,凶手说他并没有碰过保险柜,更没有从保险柜里拿过任何东西。 既然这样,保险柜里的东西为什么会不翼而飞? 谁拿走了? 为什么拿? 林萤光的死是不是和保险柜里的资料有关? 那些资料。 当初,林萤光告诉陈知年的时候,陈知年也随手的翻看了下,都是一些名人不能见光的东西。陈知年只想做生意,把‘幸福家居’发展壮大,并不在意那些灰黑的东西。 即使这样,她也是记住一些人名和一些事的。 陈知年想着,要不要请个私家侦探来调查一下那些人?看看那些人是否和林萤光的死有关?但是,私家侦探...... 不能从本地请,可以从港或者国外请。 当然,即使她想请私家侦探也不是现在。 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周医生,我想睡一会。”她要冷静下来,要好好的想一想,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其实,林萤光有些相信保险柜不是凶手打开的,因为他没有这么本事。 谁会知道密码? 谁能在没有密码的情况下打开保险柜? 陈知年双手捂着脸,一下一下的揉着太阳穴,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卡得她脑仁疼。 “我要好好的睡一会。” “好。” “啊。脚麻。”陈知年皱着眉头,弯腰捏捏小腿。站的时间太久了,脚麻木得好想木桩子,就是不像她的脚。 “好麻。”陈知年委屈兮兮。 刚刚站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动就觉得小腿和脚板都酸酸麻麻的,“周医生,我难受。” 周辞白直接把陈知年抱到沙发上,然后轻轻的帮她按摩小腿和脚板。 “好些了吗?” “嗯。不麻了。” 陈知年靠过来,在周辞白的脸上亲一口,“谢谢周医生。”陈知年踢踢腿,“周医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不客气。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周辞白捏捏陈知年消瘦得厉害的脸,“如果想要感谢我,那就尽快胖起来。” 周辞白真的很不习惯陈知年脸上没三两肉的样子。陈知年一向都是圆润的,圆乎乎圆溜溜的看着就像一颗珍珠。 虽然,这段时间,周辞白尽可能的给陈知年补充营养,但因为林萤光被害的缘故,陈知年不仅没有胖反而一天天的消瘦。 看着就让人心疼。 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小脸,“赶紧胖起来吧。” 陈知年拍掉周辞白的手,“人家都说瘦了才好看。” “你胖了更好看。”周辞白认真的看着陈知年,“你是珍珠,要圆润才更好看。” “好吧。我努力。”陈知年摸摸脸颊,的确瘦了。 “我休息了。”陈知年揉揉眼睛。最近都睡不好,陈知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睡不着。 即使勉强睡着了,也梦到林萤光满身青紫色的倒在地上,然后跳醒,再也睡不着。因为陈知年作息不好,所以照顾儿子的事情全部落在周辞白和保姆身上。 白天,有外公和周辞白。晚上,有周辞白和保姆。 陈知年干什么? 每天被周辞白照顾着,宠爱着,还时不时的作一下。 “先喝汤再睡。” “好。”陈知年靠在沙发上,看一眼还在翻看《诗经》想名字的外公,然后问外公对林萤光的凶手怎么看? 陈知年想要听听别人的意见。 外公经历的事情多了,而且睿智,应该会有不同的看法。 陈知年现在就像钻牛角尖一样,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凶手的说辞。陈知年也知道,可能自己是关心则乱,所以想要听听外公的意见。 在凶手落网前,陈知年希望尽快抓到凶手,给林萤光一个交代。等到凶手落网了,陈知年又怀疑凶手的说辞,觉得他背后有人...... 陈知年觉得自己可能是当局者迷了。 外公抬起头,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语气平静,“杀人动机不外乎那么几种。平时没有交集,所以没有仇怨。两人没有交集,也不可能有感情......” 没有恩怨,没有感情,那就是求财了。 如果过不是求财,就必定是有其他的必须杀人的理由。具体是什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但是,这个案子有疑点、疑问是必然的。 虽然凶手说求财,但林萤光家有那么多现金,还有那么多值钱的贵重的首饰、手表,但他却一样没拿就很让人怀疑了。 “当然,也可能就像凶手说的那样,他就是手头紧了想要求财,但意外被林萤光撞见了。惊吓之下的林萤光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当然,这件事本身的疑点也是必须调查清楚的。” 陈知年说的这些疑点,也是大部分人的疑点。 自从公布了谋杀林萤光的凶手后,大部分人持有怀疑的态度。聪明有才的林萤光怎么可能死得这么憋屈? 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和凶手面对面? “我也觉得很可疑。”凶手给出的理由根本就不能让人信服。 如果说他刚从小山村出来,并不知道林萤光的那些手表、首饰有多值钱还能推脱过去。但他在羊城好几年,而且在那个被称为羊城最高档的小区当保安一年多,见过的有钱人不知凡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就算没有见过,也听说过。 再说,小区里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就选了平时很少在家的林萤光? 凶手给陈知年的感觉就是为了杀人而去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外。 就是故意杀人。 “他最后在离开的时候,从林萤光的钱包里拿走一千多......”突然,陈知年瞪大眼睛,“不可能......” 凶手说,他掐晕林萤光后,很害怕,准备匆匆从窗户离开,但不甘心空手而归,所以匆匆的从林萤光的钱包里拿了一千多就跑...... 陈知年了解林萤光。 林萤光会在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第二天出门的所有东西。烫好的衣服会整齐的挂在衣帽间,然后还有和衣服相配的手提包、高跟鞋。 手提包里装着钱、锁匙、纸巾、口红等等一些日常的小东西。 林萤光死在卧室,钱包在衣帽间,凶手是怎么‘顺便’的?如果凶手从房间出来,路过小客厅到了衣帽间,他不可能没看到林萤光放在客厅墙柜里的照相机、摄像机,还有其他的东西。 如果凶手到了衣帽间,却对林萤光收藏的手表和手镯视而不见...... 越想越可疑。 这个凶手......可能不过是个炮灰而已。 “周医生,把手机给我。” 周辞白看着像被打了鸡血一般的陈知年,认命的去拿手机,但也约法三章,“不能超过五分钟。” 手机有辐射,自从陈知年怀孕后,周辞白就严格规定她打电话的时间。平时也不能把手机带在身边,尽可能的距离陈知年远一些。 远离辐射,身体健康。 陈知年给负责林萤光案子的警察叔叔打电话。 负责林萤光案子的是方谨言大哥方慎。因为方谨言和周辞白的缘故,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方慎愿意和陈知年聊一聊林萤光。 方慎觉得陈知年作为林萤光最好的朋友,对林萤光熟悉,也方便他们更详细的了解林萤光。以前,他们知道的林萤光只是一个很美的女主持人,但随着了解,林萤光的人格魅力让大家都觉得可惜。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杀。 接到陈知年的电话,方慎并不意外。因为这段时间,陈知年一天三次的给他打电话,追问进展。 有时候,因为没有进展,陈知年还会气愤的骂人。 当然,大家都理解这种心情。 毕竟,死者是陈知年最亲近的朋友。 挚友去世,陈知年的悲伤能理解,也能被包容。 当然,每次发脾气后,陈知年也会道歉,彼此理解。别人包容她失去挚友,她也体谅警察叔叔的不容易。 生存在社会上,谁都不容易,别人没有义务体谅你。 大家都辛苦,大家都难,谁也没有必要没有时间去体谅谁。 对于陈知年提供的情况,方慎立刻就意识到问题所在。凶手虽然被抓,但很多人都和陈知年一样,质疑背后是否还有人? 因为求财这个说法,真的说不通。 就好像媒体说的,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都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说辞。 破绽百出。 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但凶手坚持为财,而他们也没有更多的线索去佐证追查凶手背后的人。而且,陈知年所说的保险柜里的东西也依然下落不明。 凶手说没有见过保险柜里的东西,也没有碰过保险柜。他想到保险柜里可能会有钱,但他打不开。 方慎揉揉眉头,看似简单的案情却诡异的充满了疑点。 “钱包是在卧室发现的。” 林萤光的钱包是在卧室发现,就随便扔在梳妆台上。因为这是很多人的习惯,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陈知年肯定,林萤光的钱包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卧室。 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卧室? “萤光习惯了,每天睡觉前会仔细认真的检查第二天需要带出门的手提包。钱包和锁匙一样,是出门必备......” “有没有可能是林萤光自己拿进卧室的?” 陈知年斩钉截铁,“不可能。”在上床睡觉前,林萤光一定会检查第二天要带出门的手提包,确保没有遗漏才会放心睡觉。 “凶手说他在卧室的梳妆台上见到钱包,这不可能。” 陈知年心里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还有别的人?”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杀死林萤光的凶手。 他替人背锅了。 方慎却肯定的告诉陈知年,“没有。”林萤光被害的那天晚上,除了凶手,并没有第二个人。 “会不会是保姆?” 虽然林萤光很少住哪里,但也是请了保姆打扫卫生的。因为地方大,林萤光又有轻微的洁癖,所以有保姆住在家里,每天负责打扫卫生。如果林萤光过来,保姆还要负责做饭。 陈知年摇摇头,不可能是保姆。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见过林萤光家的保姆,是个身材矮小的目光柔和的老实的中年女人,因为林萤光曾经救过她的儿子,所以她尽心尽力的照顾林萤光这个救命恩人。 中年女人是个寡妇,在一家制衣厂的饭堂工作,每天累死累活的干活也没存下多少钱。唯一的儿子生病,却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当初,她儿子生病,在抱儿子去医院的路上,刚好遇到路过的林萤光。林萤光把他们母子送去医院,知道他们交不起医药费后,还为他们垫付了高额的医药。 一个把林萤光当救命恩人的人,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怎么可能会杀人? 但是,林萤光被杀的当天晚上,保姆也在另一个房间。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直到第二天她起来为林萤光做早餐。 陈知年揉揉眉头,疑点很多。 不过,陈知年第一次注意到保姆,第一次想起原来保姆也是有嫌疑的。 方慎也表示会调查保姆。 陈知年希望不是保姆,否则,萤光要多难过? “时间到了。”周辞白伸出手。 陈知年嘟嘟嘴,但还是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周辞白。 “周医生,你帮我分析分析。”陈知年拉着周辞白分析,到底保姆有没有可能?如果是她,为了什么? 周辞白很无奈,但也习惯了。 陈知年自言自语,“应该不是她。” 外公看看陈知年,然后看看周辞白,无奈的摇摇头。 人生在世,总是要经历生离死别的。外公活了一辈子,经历多了,自然就看淡了。不过,外公也是认识林萤光的,可惜。 好好的孩子,前途无限。 凶手落网的消息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但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这个说法。疑点就像陈知年质问的那样,根本就说不通。 疑点重重。 一个为财杀人的小偷,竟然在一堆金银珠宝里只拿了一千多? 说笑话? 在街上抢台手机,或者在路上抢辆小轿车都不止一千多。 入室盗窃,竟然只拿了一千多? 呵呵。 骗鬼呢。 大部分人都猜测,凶手是不是被收买了?也有人猜测,凶手是不是被要挟了?或者,凶手之后还有别人? 猜测五花八门。 各类报纸上分析得头头是道。 陈知年看着报纸上的分析,长长的叹口气,闭上眼睛,“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陈知年拍拍脑袋,“一时想不起。” 到底是什么呢? 陈知年一直都觉得自己怀孕后,智商和记忆力都不够用。 虽然凶手落网了,但报纸上的头版头条依然是林萤光的各种消息。有人起底了凶手,有人继续追踪林萤光的‘朋友们’。 作为林萤光最好的朋友,陈知年也多次被提及。幸好陈知年在家里坐月子,否则,可能还要被媒体追问林萤光二三事。 陈知年厌烦的把报纸扔在垃圾桶里去,想了想,又捡起来,认真看关于林萤光的所有报道。 她一个人分析,可能会忽略一些重要的信息。但是,各类报纸上面的信息完全能集众家之所长。 虽然说大部分是胡说八道,但也有很多有用的。例如最近很多报纸都在分析凶手谋杀林萤光的动机。 陈知年认真分析,然后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阿年,吃猪蹄了。”周辞白递给陈知年一个小碗,里面装着一块猪蹄筋。 “能补充胶原蛋白。” 陈知年撇撇嘴,“容易胖。难怪女人生了孩子后就容易发胖。”坐月子的时候,天天这样吃,能不胖? 不过,为了补充必要的营养,为了身体健康,必须吃。即使腻了,也要硬着头皮吃。 从身上掉下一块几斤重的肉来,还流了那么多血,不补回来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虚弱,还不知道要怎么大病小痛呢。 生产对于女人来说,几乎要丢掉半条命的。 所以,即使担心发胖,陈知年也从不会拒绝吃周辞白准备的东西。也幸好周辞白平时看多营养类的书籍,还找老中医学习,尽可能的给陈知年准备既营养又不会发胖的汤水或者菜式。 “我想吃红烧猪蹄,香喷喷的红烧猪蹄。”陈知年委屈的看着周辞白,“我不想吃红糖姜醋猪蹄了。” 她真的吃腻了。 本来,猪蹄就已经足够腻了,再加入土红糖...... 哎。 不过,她流了那么多血,要补。 “萤光买的燕窝......”陈知年抿抿嘴,心口发疼,“萤光买的燕窝吃完了吗?” “没有,我一会给你炖。加你喜欢的枸杞。” 林萤光死前给陈知年买了不少燕窝,但因为怕陈知年睹物思人,所以周辞白一直没有拿出来吃。 现在陈知年主动提起,周辞白知道她在学着放下、释怀,学着面对林萤光已死的事实。 突然,陈知年跳了起来,“周医生,我想起来了。” “我知道我忽略什么了。”陈知年急急忙忙的跑回房,然后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现在的人习惯使用钱折,但林萤光却送了陈知年一张银行卡,说是给孩子准备的礼物。当时,陈知年并没有多想,但现在......陈知年觉得可疑。 林萤光为什么要提前送礼? 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呼呼。”陈知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满眸冰凉。 “阿年,怎么了?”周辞白也知道这张银行卡,林萤光出事之前给陈知年的。当时,陈知年还显摆说她有了个‘土豪’朋友。 甚至还笑着说,下辈子要嫁给林萤光。 陈知年认真的看着银行卡,“周医生,你看看。” “没有什么特别啊。”陈知年认真细心地查看。虽然她见过的银行卡不多,但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林萤光给她的这张银行卡并没有特殊之处。 如果硬要说特殊,那就是银行卡上的磁条有些突出。 陈知年拉着周辞白,“走。我们去银行。”她要去银行问问。 说风就是雨。 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银行已经下班了。而且,这卡是外资银行的。很多业务都需要预约。” “我们找方慎,他一定会有办法。”陈知年一分钟也不愿意等,她想要立刻看看银行卡里是否会有她想要的线索。 “咦。”陈知年突然发现银行卡上的磁条竟然......竟然被贴了一条一样大小的黑磁。 陈知年瞪大眼睛,“周医生。” 这是什么情况? 陈知年轻轻的抠了抠,发现这磁条是被黏贴上去的。可能是因为害怕影响了下年的磁条,所以并没有用胶水,只用了普通的双面胶。 陈知年抠抠,再抠抠。 “周医生。”陈知年惊恐的看着周辞白,“这......萤光是什么意思?” “我......”陈知年突然的有些害怕。 陈知年仅仅的握住周辞白的手,“这银行卡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这一点周辞白还是能肯定的。如果有危险,林萤光就不会送给陈知年了。以这样隐蔽的方式送过来,应该也是林萤光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林萤光在走投无路之下,被逼无奈送给了陈知年。 周辞白当然不会让这样看起来很危险的东西留在陈知年手里。如果只是银行卡还好,如果还涉及到其他...... “找方慎。”周辞白带着陈知年去找方慎。 林萤光给陈知年的银行卡里有五十万,是林萤光给小也的红包。而银行卡上的另一条磁条里面竟然是林萤光家保险柜里的资料。 林萤光把保险柜里的所有资料全部压缩在磁条里,然后贴在银行卡的磁条上,送给了陈知年。 让方慎惊心的是磁条里的资料。 有人费尽心机的拿走了林萤光收集到的黑料,却不想林萤光另有准备。 林萤光,奇女子。 可惜了。 方慎吞吞口水,“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广,你们......”必须保密。 磁条例的资料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太大,方慎只能上报,看看领导怎么处理。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了。 不过,这个磁条更让人觉得林萤光的死不是意外。 这些资料应该就是动机。 有人发现林萤光在收集黑料,所以想要才有这次的谋杀。 “你们就当不知道,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会给林萤光一个交代的。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林萤光枉死,更不会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方慎叹口气,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太无能,不能给大家一个繁华升平。 “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把害死萤光的凶手绳之于法。”陈知年朝着方慎九十度鞠躬,“请求你了。” 陈知年眼眶通红,眨眨眼,没有让眼泪落下。 不知不觉,除夕夜了。 过年了,但陈知年却没有丝毫的喜庆和喜悦。 新的一年,她有了新的身份,成为了一名新手妈妈。但她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这段时间,外面闹得沸沸扬扬。 林萤光收集到的资料就好像一块巨石扔进了湖面,揿起了滔天巨浪。林萤光的死也慢慢的被更多更新的新闻压下来。 发生的事情太多,报纸媒体根本就报道不过来。 越是过年,气氛越紧张。 因为林萤光的资料,很多人都提着心过年。 “周医生,外公和舅舅还没有想好名字?”陈知年真的很无语,“要不就叫周也算了。” 周辞白笑着耸耸肩,“你和外公说。” 陈知年立刻怂巴巴。 外公就这么点爱好,她要是敢剥夺......算了。由着外公和舅舅折腾吧。为了给小也起名字,外公和舅舅已经把《诗经》《唐诗宋词》还有四大名著全部翻阅了一遍。 “外公最近在看《水浒传》。”周辞白知道陈知年不喜欢《水浒传》,觉得里面的人性太淡漠。 虽然说‘英雄好汉’,但细品会发现里面的冷血无情。 陈知年瞪大眼睛,“外公不会是像从《水浒传》里面选名字吧?” “不行。绝对不行。我拒绝,我抗议。”陈知年立刻去找外公,坚决抗议到底。 看着陈知年精力充沛的背影,周辞白笑了笑。 随着时间过去,陈知年把林萤光去世的痛藏在心底,慢慢恢复了平时的神采。会逗儿子,会陪外公和舅舅聊天。 虽然常常走神,但周辞白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 1998年,在喜悦和悲伤中过去了。 迎来新的一年。 “1999年了。”陈知年有些感慨的看着外面的烟火,可惜,萤光再也看不到了。 周辞白抱着儿子站在陈知年旁边。 小也咿咿呀呀的挥动着小手,然后一把抓住陈知年的头发。 “坏小也,赶紧放手。”陈知年吃痛,然后告状,“周医生,看看你儿子。哼。小小年纪就不孝顺。” 陈知年把头发解救出来,瞪了儿子一眼,轻轻的拍拍儿子的小手,“做错事就要惩罚。” 小也以为陈知年在陪着他玩,笑呵呵的挥着小手,咧着嘴傻笑。 陈知年擦擦儿子嘴角边的口水,“也不知道像谁。” “无齿小儿。”陈知年笑嘻嘻的逗着儿子。 周辞白双眼温柔的看着陈知年和儿子,满足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真好。 周辞白看向外面的烟灰,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有娇妻儿子陪在身边。希望悲伤尽快过去,剩下的全是幸福喜乐。 “周医生,我终于发现儿子像我了。” 小也笑起来的时候很像陈知年,眉眼弯弯,然后下巴微翘。其实,很多人都说小也像陈知年,但陈知年一直get不到那个点。 “是像你。” 其实,外公和舅舅觉得小也更像周辞白。 突然,陈知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以为是别人拜年的电话,所以陈知年并没有理睬,继续逗着儿子。因为林萤光去世了,亲戚朋友对她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就戳伤了她的心肺。 电话一直在响。 周辞白把儿子给陈知年,然后接起电话,“你好,新年好,新年快乐。” 方慎? 周辞白看一眼在逗着儿子的陈知年,声音放低几个度。 真正的凶手抓到了,正是林萤光家的保姆。 227,真相大白 “吴婶?怎么可能?”陈知年怀疑过吴婶,因为凶手落网的时候说过,林萤光曾经大声向住在旁边的保姆求救。 而他也是因为林萤光的喊声而失去了理智,他真的只是求财。 但吴婶却说睡沉了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陈知年熟悉林萤光家的布局,保姆房距离林萤光的卧室有段距离,但如果说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也让人怀疑。 但在凶手和吴婶之间,陈知年更愿意相信吴婶。想着,她可能是真的睡沉了,没有听到。否则,怎么会任由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被杀害? 谁能想到? 呵呵。 果然,好人没有好报。 这个世界,从不缺蛇与农夫的故事。 帮了别人,不仅得不到感激,甚至可能还要被咬一口。 林萤光应该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帮了人却招惹来了杀身之祸。林萤光总说‘举手之劳而已’,她的举手之劳可能是别人的救命稻草,所以她从不吝啬举手之劳。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举手之劳都能带来感激、感恩。 林萤光的死彻底真相大白。 林秋生在当保安的时候结交了女朋友,想要在过年的时候带女朋友回家过年,但因为有住户投诉他总是盯着别人的车看,没有安全感,所以被辞退了。 快过年了,林秋生想要带女朋友回老家过年,结婚,但手头紧,连回家的车费都买不起。 思来想去,林秋生最后决定玩票大的,赚一笔就带女朋友回老家去。等过几年再出来,谁知道他曾经盗窃过? 为什么会选择林萤光家? 真的是意外。 因为林萤光家楼上的住户刚好装修,为了方便装修工而没有锁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潜进那套房子,然后查看,想要寻找目标人家。 能住进这个小区的小人,非富即贵,根本就不用担心会没有收获。 林秋生看到只有林萤光家开着窗,所以选定林萤光家。 他刚进来,林萤光就醒了,然后朝着门口大喊。无奈,他只能打晕林萤光,因为怕打死人,所以他力度很轻,这段时间,他在客厅里看到了很多贵重的东西,例如照相机、摄像机、手表,还有其他的一些宝石。 他没有拿。 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不容易出手,还可能会被人盯上。所以,他放弃了这些在别人眼里很贵重的东西。 林秋生在客厅里转一圈,发现都是贵重但难出手的东西,然后走回房间。刚好在门口遇到醒过来的林萤光。 也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其他的原因,林萤光看着他大喊了起来,想要把住在旁边的保姆叫醒。 林求生也害怕被抓,所以掐住了林萤光的脖子。 看着人晕倒过去,他也害怕,想要一走了之。但想想,又觉得不甘心,毕竟他能进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林秋成在衣帽间的手提包里找到林萤光的钱包,里面有厚厚的一叠现金,不仅有毛爷爷,还有其他一些花花绿绿的钱,像是美元,也像是欧元,又像是港元。 林秋成不太懂,只拿了毛爷爷,他也不敢拿太多。 一千多在陈知年等人看来很少,但在林秋生看来已经算很多了,是他三个多月的工资了,也够回乡下娶个老婆了。 林秋生真的没想到林萤光会死,他只想‘拿’点钱回家过年。他走的时候,林萤光还有气息的。 他想不明白,人怎么会就死了呢? 如果知道人会死,他肯定会报警救人的。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真的也不是杀人放火的恶人。 林秋生被抓后,一直强调他真的只想求财,他走的时候林萤光还有气息。 至于为什么拿一千,而放弃其他的东西? 因为他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当然想人不知鬼不觉的逃回乡下去,但是,如果逃不掉,被抓了,他偷盗的金额不大可能也不需要坐牢。 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小区里住的都是有钱人,一千多两千的应该不会看在眼内。 但是,人死了,又不一样了。 他从小偷变成了杀人犯。 至于为什么不逃? 他要等女朋友放假才能回家啊。他根本就没想过林萤光会死。虽然报纸上关于女主持人被杀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但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女主持人就是他行窃家的主人。 他虽然惊慌失措的掐了林萤光的脖子,但他觉得自己没有用多少力气。 现在真相出来了,人是保姆趁着林萤光晕倒过去杀的。 因为林萤光是窒息而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脖子的掐痕上,根本就不知道保姆是如何出手的,竟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保姆被抓后也不愿意开口,撒泼的吵着要见儿子。 “周医生,我想去见见她。”陈知年很想知道为什么?林萤光救了她的儿子,帮了她那么多,对她那么好,为什么? 陈知年真的想不明白,想不通。 “有些人杀人不需要太大的理由。妒忌别人的美貌,妒忌别人的幸运,甚至仅仅是因为心情不好,都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周辞白轻轻的顺着陈知年的背,然后拉着她的手,“我们走吧。既然你想要知道,那就亲口问问。” 周辞白希望凶手落网了,陈知年也能开始新的生活,不要再沉浸在林萤光死的悲痛里。逝去的人将逝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前行。 因为保姆吴婶一直不愿意开口,只吵着要儿子,所以方慎让陈知年去试试,问问吴婶是怎么下手的? 竟然瞒过了警察的调查。 如果不是陈知年发现了磁条里的资料,而他们也根据磁条里的资料而揿起了一场场腥风血雨,可能还真的忽略了吴婶这个看起来温和老实的女人。 偷走资料的人没想到林萤光有后手,所以找吴婶麻烦的时候被调查的人注意到。大家都没有想到,偷走林萤光保险柜资料的人竟然是她家的保姆吴婶。 陈知年一脸冷意的看着吴婶,突然就笑了,“你应该很担心你儿子吧?” 果然,吴婶立刻一脸狰狞的看着陈知年,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报仇了。” 陈知年轻轻的笑着,因为脸颊过于消瘦而显得有几分阴狠,“你放心,我不会杀人的,因为......我要他生不如死的活着,我要他一辈子都在为你赎罪。” “我要他一辈子都生活在泥潭里,一辈子也别想爬出来,因为我会把他踩得死死的。”陈知年嘴角淡淡的笑着,眼睛的冷意却入刀尖一般插入吴婶的心口。 陈知年笑得如一条毒蛇,“我会让他恨你一辈子。” 吴婶知道陈知年能做到。 这些有钱人想要害他们,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害了林萤光,也不过是因为钱,想要给儿子留一些钱,让他以后的生活容易些。她没有想过,如果事情败露,她怎么办?儿子怎么办? 她被抓,儿子有个杀人犯母亲需要面对什么?她没有想过。 在大笔的钱面前,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着,有钱了,儿子就不用再被人欺负了,就能穿好、吃好,就能买昂贵的学习资料了,就能报各种学习班。 “如果没有遇到萤光,如果她送你们去医院,帮你们垫医药费,你儿子可能会因为高烧而死或者傻。现在,萤光不在了,你儿子......就当一个人人可欺的傻子吧。也算是为你赎罪了。”陈知年轻飘飘的说着嗜血的话,让吴婶又急又气的破口大骂,骂陈知年不得好死,骂她生儿子不带把...... 陈知年听着,和煦的笑着,半点不被吴婶的粗言秽语影响。 “你不能这么做,我儿子是无辜的......你会有报应的。你不能这样......”吴婶痛哭着。她因为杀人败露被抓,陈知年不会放过她和儿子的。 怎么办? “只要你兢兢业业,有萤光帮忙,你儿子前途无忧。但是,很可惜,被你毁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起‘杀人犯儿子’这个绰号了?萤光的粉丝要是知道他妈杀了林萤光......”陈知年笑得灿烂,“我很期待。” “你不能这样,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陈知年眼里闪过阴霾,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你儿子是无辜的,萤光就不无辜?就因为她帮了你这条毒蛇,就要死?” 如果不是周辞白拉着,陈知年都想要跳起来打人了。 “阿年。”周辞白紧紧地拉住陈知年的手,“别激动。” “周医生,我难受。我真的好难受。萤光那么好......”萤光那么好的人,竟然被这些垃圾害死了。 帮人错了吗? 陈知年擦干脸上的眼泪,“你儿子是个孩子,以后他就是孤儿。无父无母,没有家人的孤儿,没有钱上学,甚至可能会学坏,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陈小姐,你不能这样,不能啊。” “既然你都能害死萤光,我为什么不能?我又没有害死你儿子。你放心,我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明明,他可以拥有更光明更有前途的未来,都因为你贪心不足蛇吞象给毁了。” 吴婶哭着求陈知年,求她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她以命相抵。 “你的命不值钱。” 萤光已经不在了,“我要你一条老命有什么用?脏了我的世界。” 看陈知年不为所动,吴婶一边哭一边骂。 陈知年嘴角冷冷的笑着,“周医生,你看,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做恶的是她,做错事的也是她,但总能理直气壮的要求别人。呵呵,哪来的脸?” “我是太穷了。” 呵呵。 看着说的,因为太穷了,在接受别人帮助的时候把别人害了。 被陈知年刺激了一通后,吴婶还是招了。 吴婶的丈夫早逝,她被婆婆骂克夫,然后被赶出家门,儿子是主动哭闹着要跟她走的。被赶出来后,家产被占,无家可归。 邻居可怜她,不仅给她介绍了一份制衣厂的工作,还租给她一间能遮风挡雨的房间。虽然工作很累但也能养活自己和儿子,虽然生活很苦,但儿子懂事孝顺。 后来,儿子高烧,她深刻的意识到钱的重要性。也想给儿子留一笔钱,让儿子不需要像她这样,为了钱而没有尊严的给别人下跪。 林萤光送他们母子去医院,帮她垫医药费,她是真心感激林萤光。医生说,再迟一点点,儿子就很有可能成为傻子。 林萤光是个很好的人,知道她和儿子生活艰难,就问她愿不愿意当保姆? 当然愿意了。 给林萤光当保姆,是她这辈子过得最舒适的日子。 但是,一切的罪恶始于‘好奇’二字。 陈知年来做客,介绍说是她最好的朋友,然后让吴婶做一些好吃的。在蒸排骨的时候,吴婶想要问问陈知年是喜欢豆豉鲮鱼蒸,口味重一些,还是更喜欢蒜蓉清蒸的淡口味? 吴婶站在房间门口,听到林萤光和陈知年说话。 说话的内容是保险柜里的资料。 吴婶一开始还以为保险柜里的是钱,没想到竟然是什么资料。 出于好奇,吴婶站在门口听了一会,然后就忙去了,忘记了问陈知年喜欢什么口味。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这也不过是和林萤光喜欢漂亮墨镜一样的平常小事,转眼就忘了。 但吴婶在和别人炫耀工作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一脸骄傲的说林萤刚有很多人的把柄。 大家肯定不相信,她随意的说说,别人随便的听听。 谁也不会把这样的闲聊当回事。 但是,人生就是这么凑巧,刚好被一些人听了去,而这些人又告诉了另一些人。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再加上,林萤光因为梅姐想要算计陈知年而把梅姐背后的李总一起拉了下来,送去吃免费的‘国家粮’。 虽然林萤光做得隐蔽,但那个圈子的人多少知道一些。 所以,当林萤光收集了满满的一个保险柜的黑料的传言一出,不少人猜测有没有自己的?也有人心悸的想,林萤光一个主持人想要干什么?还有人觉得林萤光就是不知好歹。 当然,也有人害怕。 林萤光是主持人,也曾经做过记者,对调查一些不法事有着自己的渠道,也有不小的本事。一些自以为和林萤光有过节的人就蠢蠢欲动,担忧自己步李总的后尘。 想多了,自然就怕,然后就想要永绝后患。 有一天,有人给了吴婶三万,让她偷林萤光保险柜里的资料,还答应事成之后再给她七万。这可是十万啊。 吴婶一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说不心动是假的 有了十万,她就能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可能很小,可能很破旧,但那是属于她和儿子的。 但想到林萤光对她和儿子的好,她想想,最后拒绝了。但对方明显不死心,直接把三万送到吴婶面前。 听说‘三万’,和实实在在的摸到三万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叠一叠的钱,就在手边。 吴婶的心跳得厉害,一边是林萤光的好一边是钱。她不想忘恩负义,但让她把钱还回去也舍不得。 再说,她也不知道怎么还。 收下钱。 吴婶心有不安,但又自欺欺人的觉得不会出事。 在她收下钱一段时间后,对方都没有露面好像忘记了这件事。吴婶也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变成了理所当然。 不过是三万而已,林萤光的一只手表都不止。 林萤光被杀那天晚上,她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求救声,急急地从床上跳起来,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 如果她出事了,儿子怎么办? 不知道外面又多少人,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否穷凶极恶,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危险在等着。 手放在门把上,却就是没有勇气打开门。 后来,没有了声音,吴婶的心被提得高高的,既担心林萤光出事,又害怕外面的坏人会发现她,然后杀人灭口。 吴婶一动不敢动,不敢发出一点点身响,甚至连呼吸都放慢,就怕惊动外面的坏人。 一会,又听到林萤光的惊叫声,求救声。 然后寂静下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吴婶打开门,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林萤光。林萤光满脸青紫,脖子上的掐痕明显。 吴婶定定的看着林萤光,好一会,手指颤抖着放在林萤光的鼻翼边。 还有气息。 吴婶推了推一动不动的林萤光,没有任何反应。吴婶看一眼倒在房间门口的林萤光,然后看一眼房间里保险柜的方向。 莫名的,吴婶觉得这是机会。 拿走保险柜里资料的机会。 自从收了钱后,吴婶就时不时的留意林萤光卧室里的保险柜,想要探寻密码。但林萤光平时很少住这里,也很少会打开保险柜。 林萤光不在的时候,吴婶不止一次的偷偷尝试用各种密码来开锁。 可惜,都不成功。 知道密码,是一次意外。 林萤光从外面匆匆回来,然后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什么。吴婶一直在关注着保险柜,而林萤光有些急,又对吴婶不设防。吴婶看到了林萤光的按密码的大概方向,然后私下试了好几次,成功了。 当吴婶打开保险柜看着里面的资料时,再蠢也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愿意出十万让她偷资料了。 看着保险柜里的资料,再看着昏迷倒在地上的林萤光,吴婶突然的恶从胆边生。 为什么要害林萤光? 吴婶也不知道。 就是突然的,有些妒忌,然后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然后把想法落实。 其实,她真的不想害林萤光的。 有林萤光在,她的生活会好很多。 吴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救?为什么要下死手? “我也不知道。” 就是很突然的一个想法。 她拿出买来准备拜祭前夫的黄纸,手沾上水,然后轻轻的洒在黄纸上,然后一张一张的贴在林萤光的脸上。 黄纸吸水,厚重,能让人呼吸不畅,但又不是在人的脸上落下水迹,更不会有溺水而亡的迹象。 这是吴婶从电视上看到的,然后用在林萤光身上。 其实,吴婶也不敢肯定这样做会不会让人看出来?当时的她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不会思考了,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 后来,看报纸上报道林萤光是被掐死的,吴婶松了一口气。她很担心警察能看出她动手的痕迹来,害怕自己杀人的事实被暴露出来。 林萤光死的第二天,有人带着钱来找她,取走了她偷拿出来的资料。对方还很‘好心的’建议吴婶出国避一避,因为林萤光的死闹得太大了,沸沸扬扬,警察肯定会追查到底。 吴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想出去避一避。但是,如果她在这个时候离开,那就等于说明林萤光的死和她有关。 而且,她也没有理由说服儿子跟她一起离开。 吴婶曾经试探过儿子,问他想不想离开羊城?但儿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最让她绝望的是,儿子在她面前诅咒杀害林萤光的人,难过林萤光被杀......儿子一天天的往外面跑,就是想要知道凶手是否被抓,是否落网。 看着儿子上心,吴婶的心一天比一天沉重。 她无数次的回想当时的情况,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林萤光是个很好的人,不仅给了她工作,还帮儿子找到好学校。明明只要把保险柜里的资料拿走,然后伪装成别人拿走的就好,她为什么要杀林萤光? 就因为她年轻、漂亮,有钱? 不知道。 吴婶自己也没有答案。 这段时间,吴婶心惊胆战,直到凶手落网。虽然大家都觉得凶手很可疑,但没有人怀疑她这个保姆。 因为她没有任何动机。 ...... 一切真相大白。 真凶落网。 但陈知年却没有半分高兴。 好心没有好报。 “姐姐,对不起。”李归一脸憔悴的站在陈知年面前,小小的孩子眼睛里全是惘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杀人? 杀的还是帮了他们家很多的林姐姐。明明妈妈一次次的告诫他,要努力学习,长大了报答林姐姐。 但他的妈妈却成了杀死林姐姐的凶手。 看着妈妈被带走,李归整个人都傻了,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陈知年微微的叹口气,“我还会资助你上学。”因为林萤光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虽然恨吴婶,但陈知年也不可能真的看着李归不管。这样的小孩,如果没有人引导,很容易就走上歪路。 就当是为社会做贡献,呵护祖国的小花朵吧。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多读书。读书能让人明智、明理,也能让人懂法......”陈知年看着眼前不到十岁的孩子,眼眶微红,知道不能怪他,但陈知年还是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我恨你妈,很恨,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恨不得毁掉她所有的希望。 “但是,你妈是你妈,你是你,我不会把对你妈的恨意迁怒在你身上。”这一点底线,她还是有的。但是,她也不愿意多管李归。 看见李归,陈知年就会想起林萤光死得有多不值得。 就因为帮了白眼狼,最后连命都丢了。 想想就不值得。 “我会让人帮你找个正规的孤儿院,然后资助你继续上学。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萤光曾经的帮助......” 如果不是林萤光曾经的‘举手之劳’,李归可能被烧成傻子。 想到林萤光,陈知年倒是希望李归被烧成傻子。 虽然陈知年对吴婶放狠话,但对李归,她还是有几分理智在。 “好好读书吧。多读书才不至于目光短浅。”不至于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断送大好的前程。 吴婶因为十万而杀林萤光,在很多人看来是傻,是蠢,目光短浅。 数学不好,根本就不会算这一笔账。十万,断送了自己的人生,甚至生命;十万,断送了儿子的前程。 毒,又蠢,最后害人害己。 陈知年双目猩红,恨得想要咆哮,想要打人。 “陈姐姐,对不起。”李归红肿着眼睛,“对不起。” 虽然知道‘对不起’没用,但除了‘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陈知年摇摇头,对不起有什么用?萤光已经死了,再多的愧疚也换不回萤光的命。但让她迁怒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孤儿,陈知年也做不到。 陈知年很想像自己说的那样,吴婶害了她的萤光,她也要害吴婶的儿子。但看着眼前悲伤无措、无家可归、无人可依的孩子,陈知年说不出更冷酷的话来。 可能,当母亲了,心多了一份柔软。 因为年少失父而显得格外懂事的李归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陈知年真的做不到丧心病狂的出手对付他。 远离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有事,可以去‘幸福家居’找我。”如果没事,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 “到了孤儿院,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好好长大。” 李归呆呆的看着陈知年,没有说话,倔强的想要忍住眼睛里的泪水,却徒劳。 “哇哇。”李归蹲在地上哇哇大哭,眼泪鼻涕一串串的落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什么都懂。 正因为什么都懂才难过、痛苦。 陈知年看向周辞白。 周辞白拍拍陈知年的手背,“方慎会处理好的。” “嗯。”陈知年抿抿嘴,虽然她恨吴婶,想要让吴婶痛不欲生,但真对一个孩子动手?陈知年摇摇头,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陈知年坐上车,周辞白留下来和李归说话。 有些话,周辞白不能不说。 周辞白轻轻的拍拍李归的肩膀,“大人总喜欢对孩子说‘我是为了你好’,其实不是的,很多都不过是他们的私心而已......” 虽然吴婶说‘想要为儿子存一笔钱’,其实不过是因为她穷怕了,自己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不过是她妒忌林萤光年纪轻轻就能有钱,有自己的家。 大人,在做错事的时候,总喜欢找一个借口,减少、降低自己的愧疚感。 “你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妈妈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周辞白轻轻的摸摸李归的小脑袋,“没有改正的机会,因为你的萤光姐姐也没有了原谅的机会。” 李归吸吸鼻子,他知道的,看着他妈妈被警察叔叔带走,他就知道了。他要成为孤儿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不管你妈妈做错了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努力读书,然后认真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报答了那些曾经对你好的人。例如你的邻居,例如你的萤光姐姐。” 李归擦擦脸上的泪水鼻涕,“叔叔,我知道的。” 他懂。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遭遇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遭受了很多白眼,经历过人情冷暖。很多人伤害了他,很多人在他本就困顿的生活上落井下石,但也遇到很多好人,感受到很多温暖和善意。 如果不是邻居奶奶给了他们住的地方,给他妈妈介绍工作,他们可能早就冷死饿死了。如果不是萤光姐姐路过将他送去医院,垫交医药费,他可能成了傻子。 “人的一辈子很长,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和事......”周辞白拍拍李归的肩膀,“虽然,你还有其他亲人在羊城,但那些亲人还不如没有。” 其实,李归的奶奶还活着,也还有一些叔伯、姑姑在。但那些人是绝对不可能善待李归的。 当年李归的父亲意外去世,他奶奶为了抢他家的房子而强硬的把‘克夫’的名头按在他妈妈头上,然后把他们母子赶出家门。 听说被赶出来的时候,李贵和他妈妈就一身衣服,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那样人家,怎么可能会善待照顾李归?还不如去孤儿院。 “你应该知道,你的萤光姐姐是个很出名的主持人,而你妈妈......虽然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不能限制别人说什么,但也没有必要让自己生活在流言蜚语了。” 而且,周辞白担心知道这件事的熟人会以伤害李归来发泄对吴婶的恨意。不是所有人都像陈知年那样理智,有底线的。 228,周年庆 从1996年到1999年,‘幸福家居’已经成立三周年了。 ‘幸福家居’的办公区也是一扩再扩,从刚开始的百多平方到现在的三层办公楼。员工也从最初的十几个人发展到现在的两百多办公室人员。 如果加上施工队、工厂工人则已经超过了一千多人。 目前,‘幸福家居’的装修施工队就有12个,每个施工队的固定人员最少5个。如果项目大,需要更多的人手,则有施工队的队长请相熟的临时工。越来越多的外省人来到羊城谋生计,也不怕找不到工人。 ‘幸福家居’的施工队人员主要来自h市的镇区,和陈知年也算是老乡关系。阿爸说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可以给老乡们一个机会的。 毕竟,不管请谁都需要工钱。 只要不惹麻烦,不管老乡不老乡的,陈知年都一视同仁。而且,‘家装’方面主要是吴慷在管理,施工队的人员招聘一直都是吴慷在做。 一些青山镇的老乡刚知道陈知年开公司的时候,的确想要走后门,想要找一份更舒适更高工资的工作。 很多人都觉得老乡就应该帮老乡,甚至有人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好像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是无情无义,忘恩负义。 忘本。 他们找小叔小婶,找陈知年,甚至打电话给爸妈。说来说去,就是想要进‘幸福家居’工作。很多人都说,请谁不是请? 请老乡还能帮忙管理其他人呢。 是的。 老乡们就是这么自信。 其实,这是很多小工厂、小作坊、小工程队的操作,习惯性的觉得老乡、熟人更可靠,更可信。 别说一些小作坊,就是通天公司也一样。马小琴能当财务经理,是因为她是马总的妹妹,能让马总信任。 很多小老板都觉得财务要是自己人才放心。 所以,也有不少亲戚找陈知年自荐管理财务。 不过,都被陈知年拒绝了。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老乡,陈知年通通拒绝后门。 陈知年告诉他们,想要工作可以,通过招聘堂堂正正的进来。她是不可能为任何一个人开后门的。 当然,除非这个人是她老爸,那就另说了。 公司是她的心血,也是她的未来,不可能因为‘老乡’两个字而毁掉。说她无情无义也好,说她冷血无情也好,陈知年坚持自己的原则。 想要工作? 可以。 应聘。 大部分人听了陈知年的话,虽然觉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但也去认认真真的应聘。有本事的人,不怕应聘,没有本事的人,陈知年也不要。 应聘各种岗位的老乡都有,不过,除了装修工就是销售最多。 很多建筑工本来就有手艺,对装修一行也是驾轻就熟。应聘的人只要没有大的人品问题都被招聘。 因为‘幸福家居’很却装修工人。 虽然在‘幸福家居’做装修工的工资不高,但不用日晒雨淋,也不用担心包工头卷款跑,还有各种福利、补贴。 各种补贴加起来,甚至比做建筑工赚的钱还多。 做建筑,一般都是在工程完结的时候结算工资,这就潜在一定的风险,担心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可能还拿不到工钱。 在‘幸福家居’做装修工,每个月按时按工作量拿到工钱,不用担心,不用操心。工作时候的安全措施也是‘幸福家居’统一准备,不用担心有安全隐患。 ‘幸福家居’的装修工在入职前,公司会请人给大家做安全培训,如何规避施工中的危险?如果确保安全?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如何最大程度的保全性命? 施工前,队长也会统一检查安全设备,确保每一位装修工人的安全。 ‘幸福家居’把员工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这让很多人感觉到安全。以前做装修工的时候,连安全帽都没有就干活了。那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如果出了问题? 也只会觉得对方运气不好。 但入职‘幸福家居’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重不重视的问题。 青山镇越来越多的建筑工应聘到‘幸福家居’做装修工。每个月有交通补贴、食宿补贴,夏天还有高温补贴,过年过节还有礼物和现金,谁不说陈知年大方? 当然,陈知年的大舅除外。 大舅在知道陈知年开了公司后,就找了过来,让陈知年介绍生意,更大言不惭的想要承包下‘幸福家居’的所有装修工作。 陈知年知道,大舅是想从她手里承接工作,然后再承包给别人,赚中介费。这样一来,就很难控制质量,陈知年当然不会同意。 大舅是什么样的人,陈知年再了解不过。为了赚钱,大舅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到时候,别说高质量,可能连豆腐渣都不如。 到时候,装修工程的质量出了问题,大舅肯定也是死赖到底的。陈知年可是不止一次的听过大舅对追债的人耍赖‘要命一条,钱没有。’ 所以,陈知年是不愿意和大舅有过多牵扯的,更不愿意‘幸福家居’和大舅有牵扯。大舅是惯会扯大旗为自己谋福利的人,陈知年可不愿意自己被利用而不自知。 没脸没皮,没有底线,喜欢扯大旗......这就是陈知年眼中的大舅。 两年前,陈知年刚和周辞白结婚,手里也有些钱,然后就在羊城不太繁华的地方给爸妈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栋七层的小楼收租。 想着,即使以后爸妈不工作了也能靠收租赚生活费,不需要伸手向儿子儿媳妇要钱。 爸妈现在辛苦赚钱,一方面是想要多给儿女留些钱和东西,一方面也是想要为养老做准备,自己手里有钱心不慌。 虽然说养儿防老,但很多时候老人还是愿意自己手里有钱。 建了小楼,需要人管理、打扫、收租,大舅知道后,立刻找爸妈诉苦说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愿意免费帮爸妈管理小楼,只要给他一间房就好。 不知道大舅和爸妈说了什么,也不知道爸妈是怎么商量的,竟然同意了。 陈知年知道的时候,大舅和大舅母已经搬进了小楼,以主人自居。陈知年觉得大舅不靠谱,有肉包子打狗的担忧,但也无奈,因为大舅已经搬了进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 果然,大舅收到租金根本就不给爸妈。 爸妈再三催促,大舅理直气壮,“就当是借的,等我有钱就还。” ‘一有钱,马上还。’这是大舅的口头禅。这几年,就没少听大舅说这句话。 但他什么时候有钱?不知道。 即使有钱了,大舅也不会还的,他只会拿去投资他口中所谓的能发财的‘大工程’。这些年,大舅欠的钱越来越多,被追债的次数多了,大舅的脸皮越来越厚,人也越来越无赖。 欠钱的才是大爷,大舅还嫌弃爸妈追问太多。甚至还朝着爸妈发脾气,“又不是不还,催什么催?” 如果爸妈说手里没钱了,需要钱周转? 大舅更是光棍“找大妹去。她有钱。”甚至还恨铁不成钢的教爸妈问陈知年要钱,养大女儿有什么用? 当然是赚钱了。 大舅觉得爸妈很傻,花费了那么多钱才等到陈知年大学毕业能赚钱,竟然让她早早的嫁人了,还不要礼金。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每次爸妈问大舅要租金的时候,大舅就让爸妈问陈知年要钱。 大舅甚至还以长辈的身份给陈知年打电话,让她多孝顺爸妈,不要嫁人了就不顾娘家。陈知年都要被气笑了。 就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就这样,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大舅没有给过爸妈一毛钱租金,小楼成了大舅赚钱的来源。最让陈知年生气的是,大弟因为工作关系在小楼住了两个月,大舅竟然还收他的房租和水、电费。 大弟给了房租,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 如果不是一个老乡告诉陈知年,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陈知年起得直接给爸妈打电话,问问他们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由得大舅作践大弟?为什么要把小楼给大舅管理? 明知道大舅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还肉包子打狗。 这的太气愤了。 而陈知年不知道是气大舅,还是气大弟。让她很长一段时间对周辞白耳提面命,一定要教育好周小也,可以不给社会做贡献,但绝对不可能像大舅那样拖社会发展的后退。 “有个这样的儿子,还真不如生快叉烧。”陈知年气愤,但也替外公外婆心塞。 虽然气愤大舅的无赖,但爸妈说‘都是亲戚,不能撕破脸’,陈知年只能忍着。 不然,还能怎么办? 爸妈说‘大舅以前对你很好,给你买书包和练习本。’ 好吧。 因为小时候大舅对她的好,她只能一忍再忍。 虽然气愤,虽然讨厌,但陈知年依然做足晚辈的姿态。 直到有老乡告诉陈知年,大舅竟然想要把小楼卖掉。陈知年惊呆了,然后才知道,原来大舅一直对外宣称,小楼是他的,甚至还伪造了乱七八糟的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文件。这样的文件也不过是骗骗没有文化的暴发户而已。 大舅和老乡借钱,老乡不同意,他就财大气粗一脸得意的说道:“怕我不还?呵呵。我有一栋楼在。”然后把准备的文件甩出来。 呵呵。 脑子完全不用在正途。 大舅以小楼为底气,找老乡借了不少钱,别人不愿意借? 大舅说:怕什么?我有一栋楼在。我要是还不起,这栋楼就是你的了。 借来的钱? 全部填进了他所谓的‘大工程’里去。 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简直就把大舅当水鱼一样溜。骗大舅说能拿到大工程,但需要请客吃饭,需要打点,大舅就傻乎乎的请客,打点,送礼。 最后项目拿下来了,和他却没有关系。 陈知年很奇怪大舅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一次次被骗,他竟然一次次的相信。 可能是太执着接到大项目了,大舅只要听到能接‘大工程’就脑袋发昏,别人说什么都相信。 为什么要卖小楼? 因为有人骗大舅说能接到大工程,让他准备好钱,免得到时候因为资金不足而和大项目失之交臂。 大舅把注意打在小楼上。 还理直气壮的说‘就当我借的,等我赚钱了几倍还。’ 如果不是周辞白拉着,陈知年当即就要去找大舅说说道理了,怎么能有如此无耻的人?怎么能有如此蠢的人? 一把年纪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竟然这么容易上当,被骗。 周辞白拉住冲动的陈知年说,和大舅讲道理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最重要的是及时止损。 为了减少损失,陈知年以生意失败了需要现金周转为理由,让爸妈同意卖掉小楼。为了不让大舅闹事,陈知年还一再叮嘱爸妈,千万不能告诉大舅。 陈知年偷偷卖掉小楼。她很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因为她的买家和大舅找来的买家,竟然同一天看房。 然后陈知年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大舅被揍。 陈知年还很好心情的给大舅科普这件事引起的相关法律责任。 不能因为无知而犯罪。 大舅气得直骂陈知年,然后给爸妈打电话,给外公外婆打电话,告状说陈知年仗着有钱就欺负他这个没用的舅舅。 爸妈无奈的表示,这一年多的租金不用还了。 相对于大舅,爸妈更担心陈知年,担心陈知年卖掉小楼还不够周转,匆匆从东莞过来,带上了这些年的全部积蓄。 看着爸妈用蛇皮袋装着的钱,陈知年傻了眼。 原来爸妈听说陈知年生意失败后,立刻就把存在银行里的钱统统取了出来,还找人借了一些,然后装在一个又脏又旧的蛇皮袋里。 一路上,爸妈带着这个蛇皮袋坐公交车,坐大巴,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一个蛇皮袋,也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一个蛇皮袋里竟然装着十几万。 其实,这些钱大部分都是陈知年寄给他们的。这些年,养大陈知年姐弟几个,送她们姐弟读书,爸妈并没有存下什么钱。 陈知年工作后,每个月都给爸妈寄钱,才让他们存下了一大笔钱。这也是爸妈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就把钱送过来的原因。爸妈和青山镇所有的家长一样,觉得儿子养老,家里的财产都应该留给儿子。 对于女儿? 不像其他人那样要高额礼金,就是最深的爱了。 因为这笔钱是陈知年寄给他们的,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把钱给陈知年。 而陈知年看着蛇皮袋里用一层层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钱,差点惊爆眼球,这操作......绝对满分。 不缺钱的陈知年当然不会收下爸妈的钱。而且,她还要告诫爸妈,绝对不能和大舅有钱财上的牵扯。 至于之前的租金? 不还就不还吧。就当是她这个外甥女孝敬舅舅了。 陈知年卖掉小楼,大舅之前撒下的谎言也被戳穿,天天被债主追债,甚至被打了好几顿。如果不是大舅逃得快,还差点被砍了手。 没办法,大舅只能躲回乡下老家去,躲在外公外婆身后。 陈知年也不愿意让外公外婆受惊,但大舅......只能感叹一声,外公外婆的不容易,然后更加重视小也的教育。 三观从娃娃抓起。 千万不能学大舅,否则,她可能会被气死的。 这样的大舅,陈知年怎么敢和他合作?这样的大舅,陈知年怎么敢把‘幸福家居’的装修工程承包给他? 她不傻。 这种‘养肥老鼠,饿了自己’的事情,她不做。 所以,即使外公外婆一次次的当说客,希望陈知年给大舅一个机会,帮帮大舅,陈知年也没有松口。 大舅改好了? 呵呵。 陈知年才不相信。 如果真的改好了,大舅就应该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不是天天在街上乱窜乱跳,想要找‘大工程’。 所以,陈知年只能一次次的对外公外婆说抱歉。 每次给外公外婆打电话,外公外婆都让她‘能帮就帮,你大舅还是比较有能力的。他就是运气不好。’ 知道外公外婆不容易,但陈知年仍然不愿意和大舅有过多牵扯,她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她不愿意让步半分。 陈知年态度坚决,外公外婆也没有办法。 在外公外婆看来,大舅是怀才不遇,他们一直都觉得大舅是有本事的人,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但在陈知年看来,大舅是眼高手低,是好高骛远,说白了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喜欢做白日梦。 这样的人,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其实,怀才不遇和怀孕是一样的道理,不是所有大着肚子的都是怀孕,有可能是啤酒肚,也有可能是水肿,还有可能是肿瘤。 所以,即使大部分青山镇的建筑工陆续应聘到‘幸福家居’当装修工,陈知年也没有看在外公外婆和爸妈的面子上给大舅一个面子,给大舅一个机会。 再说,大舅想要的也不是装修工。 逢年过节,陈知年愿意给大舅红包,但就是不愿意让大舅到‘幸福家居’来上班。陈知年也知道,大舅常常在老乡面前说她冷血无情,一朝发达不认亲戚,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知年笑笑就过,没有必要计较。 而且,大部分青山镇的老乡们都不相信大舅的话。大舅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信任值在亲戚朋友在老乡面前早就为负值了。 相对于大舅,青山镇的人更愿意相信陈知年的人品。 青山镇的祛湿贴能大规模生产,成为青山镇的支持产业,多亏了周辞白的舅舅。而周辞白愿意帮忙,是因为陈知年。 青山镇的祛湿贴好用、方便、见效,成为很多人的居家必备。青山镇的祛湿贴从青山镇走出,走向全国各地的家家户户。 祛湿贴的生意红红火火,赚了不少钱。 而这些,应该感激周辞白的舅舅全竞。 有钱了,李仁杰立刻就准备修桥、铺路。而陈知年第一时间响应,带头捐款。周辞白也以‘青山镇女婿’的身份捐款,其他女婿看到了,或多或少都会捐一些。 自从陈知年开公司的消息传回青山镇后,她就成为很多人的茶余饭后,讨论她如何成功?赚了多少钱?是不是青山镇最有钱的姑娘? 也成为很多家长教育孩子的榜样。 读书没用? 放屁。 看看陈知年。 人家大学出来一年多就开公司赚大钱了。 女儿不如男? 放屁。 看看陈知年。 全青山镇的男娃加起来也不如一个陈知年能赚钱。 因为榜样的力量,不需要宋文老师动员,家长就逼着孩子上学,努力学习。以前,宋文老师说破嘴,家长也是一句‘读书没用,还不如打工赚钱’。但现在? 呵呵。 读书。 不读书就打断腿。 宋文老师常和陈知年感叹,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 所以,即使大舅一再明里暗里的诋毁,似是而非的说陈知年的坏话,但响应的人不多,相信的人就更少。 陈知年发财就不认识老乡? 放屁。 青山镇新校区的捐款榜上就有陈知年的名字,青山镇到h市这段公路边上的停车亭也有陈知年捐款的名字。 虽然愤愤不平的大舅常来打扰,时不时就来公司一趟,一脸哀怨的请求陈知年这个外甥女赏碗饭吃。 但陈知年根本就不但一回事,该干什么干什么。 当然,因为大舅常来公司卖惨,可以说是看着‘幸福家居’发展起来的。 ‘幸福家居’发展势头迅猛,让很多人为之一振,然后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这一行业中来。有人赚钱,然后慢慢做大;也有人亏了本,从此远离。 发现赚钱的行业,大家好像海浪一般的涌来,前赴后继。发现,这一行并不是想像中的容易赚钱,然后又如海浪一般慢慢退去。 而留下来的则会越发的坚定。 ‘幸福家居’在一重重的海浪中生存下来,然后慢慢发展壮大。 不知不觉,‘幸福家居’已经成立三周年了。 周辞白建议陈知年,“三周年,肯定要好好的庆祝。” 庆祝? 陈知年想了想,觉得的确应该庆祝。 毕竟,‘幸福家居’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而这些成绩是全公司人员努力的结果。陈知年决定让公司的同事提议如何庆祝,发奖金还是发礼物?或者是旅游? 周辞白是希望陈知年忙碌起来。虽然林萤光的死已经真相大白,陈知年表面上好像也接受了林萤光的去世,不再提起,不再突然流眼泪,但还是会时不时的走神,然后神情哀伤。 周辞白知道,她在想念林萤光。 但林萤光已经不在了,周辞白希望陈知年能慢慢回归正常的生活状态。 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太多了。 为此,周辞白还偷偷找吴慷,让他多找陈知年谈工作,让她累到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 吴慷经历深思熟虑后,决定在‘幸福家居’三周年庆的时候大搞活动。 坐在公司的大会议室里,看着公司的新老员工,陈知年略带感觉的和吴慷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大家已经陪着我和‘幸福家居’走过了三年。我感谢大家这三年来为公司做的贡献,谢谢你们。因为有你们,才有‘幸福家居’的今天。今天的会议内容主要是:总结过去三年的成绩,制定下一个三年计划......” 在创办之初,陈知年和吴慷制定了第一个三年计划。现在回顾过去,第一个三年计划完满完成。 不管是家居装饰还是家居用品都收获满满,超额完成计划。 ‘幸福家装’以高质量、高标准成为行业标杆,而其最合适的价格成为了很多家庭装修的第一选择。 ‘幸福家装’不追求标新立异,一直以‘合适’为前提的设计理念赢得了很多人的喜欢。‘家’不是酒店、宾馆,不需要太豪华,舒适就是合适,温馨就是幸福。 舒适而又不失时尚,合适而又创新,这是很多人对‘幸福家居’的第一印象。‘幸福感’是‘幸福家居’设计的第一要求。 ‘羊城’的房子越来越贵,‘幸福家装’的业务也越做越好。 家装业发展飞快,家居用品也与之齐头并进。短短的三年,‘幸福家居’已经有了自己的工厂,设计的作品被销往全国各地。 下一个三年计划是什么? 建一个家居购物商业广场,所有家居用品一站式购物。只要和‘家’有关的物品都能在这里买到,淘到。 这里不仅有最新的创意,还有最潮流的复古。 吴慷皱皱眉头,“只销售家装、家居用品?” 陈知年点点头,“嗯。主要是这方面。”想了想,陈知年又加上一句,“像白马服装批发城只做服装生意那样,但我们的家居商城也主要是家居用品,家具、床上用品、餐具、酒具等等。” “不过,白马服装是批发为主,零售为辅。但,我们的商城则是以零售为主,批发为辅。”陈知年主要是想把家居市场集中起来。房子越来越贵,大家对家越来越重要,对家装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家装、家居行业才刚刚起步,未来可期。 陈知年肯定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建一个家居购物广场,这是陈知年在创立‘幸福家居’之初就定下的目标。现在,三年过去了,根据‘幸福家居’的发展,这项设想也是时候被提上日程了。 “具体还需要再讨论,现在只是一个设想......” 吴慷:“我觉得可以玩大一些。” “嗯?” “不仅仅是家居用品,还包括艺术品,例如书法、画作,例如木雕、竹雕、根雕......我们要建的不仅仅是一栋楼,也不是一条街,而是一个区,把家居和艺术结合起来......”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个梦想,是不是有些大?” 一个区? 天哪。 真敢想。 陈知年觉得自己想要建一栋22层的大厦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但吴慷比她更敢,他想要建设一个区。 用一个区来买家居用品。 这...... 陈知年眨眨眼,“这,是不是发展太快了?”以‘幸福家居’目前的实力,玩不转这么大的项目啊。 陈知年还是觉得一个购物广场更靠谱。 ‘幸福家居’经过三年的发展,有实力有资金建一个家居购物中心。 随着经济的发展,羊城越来越多的购物广场崛起。不过,主要是以百货、超市为主,主要是品牌入驻,吃喝玩乐于一体。 吴慷想了想,给陈知年使个眼色,意思是一会谈。 好吧。 现在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一会谈。 还是先谈论一下三周年的周年庆怎么玩吧。 奖金?礼物?旅游? 肯定选择旅游了。 毕竟,很多人都还没有旅游过。大家不是不喜欢出游,而是舍不得出钱去旅游。 很多人觉得旅游就是看山看水? 家乡不全是山水? 浪费了。 有这个钱还不如吃顿好的,买件漂亮的新衣服,或者存起来买房子。 旅游,可以是梦想,但让人花钱去实现就有些舍不得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不能住的,省一省吧。 不旅游,好像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 现在公司愿意出钱让全体员工旅游,大家毫不犹豫的选择旅游。如果能出国旅游就更好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大家都喜欢旅游,那就旅游吧。至于旅游的地点?我和吴副总商量后提供三个地方,然后公司全体员工投票决定。” “暂时都是国内的景点。但我很希望有一天公司能财大气粗的请全公司员工到国外去旅游,让大家见识一下国外风情。” 旅游是公司给员工的福利。 至于顾客? “大家有什么建议?” 打折?还是买满多少送多少?或者是设计限量版的工艺品? 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最后,陈知年确定周年庆全场八折,买满八百就送特别定制的周年庆纪念品。这个纪念品不仅要有几年意义,还要有收藏价值。 1997年,‘幸福家居’以‘回归’为主题设计的工艺摆设就很成功,成为很多收藏爱好者的选择。 229,推广宣传 会议后,陈知年让人定饭店,晚上下班后,公司的同事一起吃饭,聚餐。如果不想吃饭,也可以选择唱k。 公司的同事好像很久没有聚餐了。正好让大家聚一聚,放松一下,然后开始周年庆的活动。为了准备周年庆,大家都要忙起来了。 “老板,四季酒店?还是花园酒店?” 陈知年轻轻的撩起眼皮,“你怎么不说泮溪酒店?”真敢想。 全公司的人一起在酒店聚餐? 也只有年底的年会或者新年开工的春茗。 至于其他? 能有大排档就是她这个老板大方了。 “大排档。一家大排档容纳不下,就定两家、三家,最好连在一起。提前预定好菜式,让老板提前准备好。一桌饭菜的标准是......”陈知年想了想,眉头轻皱。 自从结婚后,她就很久没有吃过大排档了,有些脱节了,不知道一桌饭菜的标准大概定在什么价位合适。 太高了,浪费。 太低了,又担心大家吃不饱,扫兴。 刚好,吴慷进来,想要和陈知年谈一谈‘幸福家居’购物中心筹建的事情,知道陈知年的为难,直接定了下来,“300元一桌。如果吃不饱就直接加干炒牛河或者扬州炒饭。” 虽然吴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也会时不时的和朋友去夜市的大排档吃吃烧烤、喝喝啤酒。对夜市的消费水平还是很清楚的。 “那就300元一桌的标准。不用从公司走账,我私人请大家。”陈知年也知道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情绪低迷,把抑郁的心情带到了公司来。 常常板着一张哀戚的病恹恹的脸,无精打采,常常发呆、出神,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陈知年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有时候还是会被一些小事影响到心情。 幸好,公司的同事都能理解她。 大家都知道林萤光是陈知年最好的朋友,林萤光无辜枉死,大家都能理解陈知年的悲痛心情。即使被骂,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大家体谅她,她也不能恃宠而骄。虽然说老板也偶娇气的资格,但做人不能太过分。所以,陈知年希望以这种吃吃喝喝的方式来消除负面情绪给大家带来的影响。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打啤酒解决不了的,有,就是两打。 林萤光曾经说过:夜市大排档的烟火气总能让人忘记烦恼,忘记痛苦,吃一口烤串喝一口啤酒,所有的烦恼好像都随着烧烤的烟消散在吵吵闹闹的角落。 如果不高兴,就去夜市吃烤串喝啤酒。 陈知年抿嘴笑了笑,“就定在夜市吧。好像大排档也有唱k的地方是不是?让大家好好的玩一玩吧。高兴高兴。” 最近,陈知年心情不好,连带着公司的同事也战战兢兢的,为了顾及到她的心情说话都不敢大声。 现在,她能隐忍自己的悲伤了,就没有必要再让大家担心、操心。所以,玩吧。高兴的玩吧。 吴慷和陈知年聊起家居购物中心的事情。 以‘幸福家居’的发展趋势,这件事的确要被提上日程了。但相对于陈知年想要建一栋家居购物大厦相比,吴慷更敢想,他想要建一个家居购物城。 “把一片旧楼改建成家居购物城......例如东山那样具有文艺气息的小楼就很合适......” 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你做梦呢。”那得要多少钱? 最重要的是,可能有钱也拿不下来。 虽然说做人不能没有梦想,但梦想太大也就成为了幻想。 白日做梦,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不说西关大屋?买下那一片,然后招商入驻,一个大屋一个品牌,不仅能购物,还能把购物和旅游相结合,然后再配合上各种艺术品,画展、书法展、摄影展,妥妥的艺术圣地......但是,但是,钱呢?” 没有资本,梦想就是个屁。 “而且,不管是西关大屋还是东山小楼应该都有历史意义,是要被保留下来的吧?”陈知年疑惑,“这样具有历史文化气息的建筑,应该被保护起来吧?” 吴慷摇摇头,“不一定。骑楼不就被拆了?” 陈知年还是摇摇头,“那样的地方,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拿下。即使能拿下,其中需要付出的也太多,不划算。” 吴慷轻轻吐出两个字,“周家。”知道周辞白是周进步的儿子后,吴慷就想着怎么利用周家的背景为‘幸福家居’某福利。 其中,‘幸福家居’发展如此迅猛,也和陈知年是周进步的儿媳妇有关。虽然,周辞白和京都联系不多,但不能否认他是周进步唯一的亲生儿子。 虽然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周进步不培养自己的儿子,却培养继子。但,打断骨头连着亲,父子的血缘不会因为关系不好就斩断。 所以,很多知道底细的人都愿意给陈知年,给‘幸福家居’一个面子。而一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在吴慷的明示暗示下也知道了。 在陈知年不知道的情况下,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不少人都想知道,陈知年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林萤光把她当亲姐妹一样帮助照顾,还能嫁给周进步的儿子。 漂亮的姑娘那么多,为什么好事都落在陈知年身上? 虽然不明白,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有周家出面,最少有五成的机会。” 陈知年摇摇头,“不划算。买下这些旧建筑,还不如买一片荒地仿建。买下这些旧建筑,不仅贵,还要费心保养,还要安置原居民,但买荒地仿建却不需要,还能享受优惠。” 吴慷想想,觉得有道理,“好。我看看。” “番禺和花都可以去看看,珠海也可以。增城......”陈知年摇摇头,“不合适。”城中心的地太贵了,只能往外走。 “家居购物城这个计划可以慢慢筹备,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完成的......” 相对来说,家居购物大厦的筹建就容易多了。 建一栋家居购物大厦? 吴慷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考虑到方方面面,最后表示赞同,“坐落天河?” 陈知年摇摇头。 “海珠?” “新城。” 吴慷皱起眉头,“会不会太冒险?” 新城在1992年建城,在越秀、海珠、天河的交接处划地为城,建设新的商业圈。几年过去,发展飞速。但也正因为发展太快,而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公司能玩的起的。 吴慷摇摇头,“我不否认它的发展前景,再过十年,它可能会全国甚至全世界瞩目。但就公司目前的资产实力而言,我不建议‘幸福家居’入驻新城。” 大佬横行,小虾米生存艰难。 而且,以‘幸福家居’目前的资产,也没有资本入驻。 新城的地? 只有一个字,贵。 很贵。 非常贵,超级贵。 陈知年轻轻的转动着手中的笔,“我想以个人的名义和‘幸福家居’合作,投资‘幸福家居’大厦。” 吴慷震惊的看向陈知年,他不是震惊陈知年的想法,他是震惊陈知年竟然这么有钱。 陈知年手里的确有不少钱。当初,她做建材生意赚了不少钱,本来,她赚到的钱是要分给林萤光和周辞白两位投资人的。 当初的建材生意,多亏了林萤光和周辞白的本钱。 但后来,她和周辞白结婚,周辞白的就是她的,两人的共同财产。至于林萤光?则让陈知年继续帮她投资。 林萤光说她不缺钱,让陈知年投资,等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后,她退休周游世界的时候再问陈知年要钱,那时候她不工作了就让陈知年养。 所以,陈知年又把这笔钱分成两份,一份投入到陈哥的保安公司,一份投入到周辞白朋友的电器公司。 不管是保安公司还是电器公司,都让陈知年赚了不少。 钱生钱。 投资,赚了,继续投资。 资本就好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几年下来,这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 然而,林萤光没有等待实现周游世界的梦想就去世了。 再加上,陈知年结婚,周进步还有外公和舅舅都送了她房子和现金......说起来,陈知年也像她小时候梦想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小富婆。 陈知年有足够的资本投资‘幸福家居’大厦。 “我投资,但我想要命名权。” 吴慷眨眨眼,“不应该叫幸福家居购物广场?” 陈知年微笑着摇摇头,“叫盈光大厦。” “萤光?”吴慷不太赞同。 萤火虫之光?太微弱。林萤光?命不好。 “盈光。”陈知年在纸上写下两个字,“不过,也的确是为了纪念林萤光。所以,我想选在河边,想要叫盈光。” 因为林萤光喜欢在珠江河边散步、兜风,喜欢坐着船喝小酒,喜欢看河里的倒映着的流光溢彩。 陈知年不知道能以什么样的方式让人记住林萤光,思来想去,只能这样,建一栋以萤光命名的大厦。 让许许多多的人在很多年很多年后,依然记得曾经有一位很漂亮的‘最靓主持人’。在几十年后,人们只要看见盈光大厦,就会想起曾经有一位风华绝代的美女主持。 即使现在,陈知年仍然不能接受林萤光的去世。 只要想起林萤光,陈知年的心口就会一抽一抽的疼。平时在小区里散步,偶尔也会听到别人谈起林萤光,说起《粤风采》,然后为林萤光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而可惜。 现在大家谈起林萤光,更多是她死于非命、红颜薄命。但陈知年希望大家记住的是林萤光的美貌、才华、善良......而不是‘红颜薄命’四个字。 看着眼眶微红的陈知年,吴慷愣了一下。不过作为公司的副总,也是股东之一,吴慷还是有很多考虑的。 陈知年可以因为感情而任性,但吴慷不会。 吴慷一辈子,历经大起大落,早已理智得冷心冷血了。 所以,陈知年说要合作的时候,吴慷第一时间是考虑、分析方方面面。 “可以。”至于合作的具体事宜,还要继续商谈。与什么样的方式合作?所占的比例如何分配?还有其中的权利义务关系? 都需要商讨清楚,明明确确、清清楚楚的写在合同里。 不过,暂时不急。 现在最急切的是三周年庆的准备工作。 这次,‘幸福家居’的三周年庆让利力度是前所未有的大,宣传广告也要尽快安排起来,务必要做到家喻户晓。 还有两个月,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如果不是周辞白再三拜托吴慷让陈知年忙起来,多些工作,吴慷还真不太想搞三周年庆这样的活动。 他宁愿搞一个庆5.1的活动,或者做一个会员日。 但周辞白说,为了避免陈知年有太多的时间胡思乱想,必须要忙起来。 那就忙起来吧。 虽然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但应该也来得及。 既然准备在周年庆大搞活动,那宣传广告就要做起来了。 以前,‘幸福家居’在电视台投放广告,一般都是直接联系林萤光,然后林萤光就会安排好一切,但现在...... 吴慷看一眼陈知年。 陈知年也想到了林萤光,但她很明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林萤光那样无条件的帮助她、支持她。 “我找姐夫......周航飞。” 自从林萤光去世后,周航飞大受打击,大病了一场后人就病弱了很多,目前还在休假中。本来,周航飞已经准备了求婚,想要和林萤光复婚,然后生一个孩子。 但现在...... 世事无常。 谁也不知道,一觉醒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朝阳?还是暴雨?或者是意外?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否则,可能转眼就是失去。 林萤光还活着的时候,陈知年和她约好,等有钱、有时间后一起旅游,要游玩遍全国的景点,还要周游世界...... 陈知年和周航飞说起‘幸福家居’想要投放周年庆广告的事情。 眼神憔悴得好像老了十几岁的周航飞点点头,“好。我和广告部......”一句话没有说完,周航飞就咳了起来。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曾经保养得很好的时尚潮流的周航飞也有了白头发,可能是因为脸颊削瘦的原因,眼角的皱纹有些明显。 曾经细腻的皮肤也变得粗糙,下巴上还有不少的胡子,这个人都沧桑和老态了。 周航飞一直都在后悔,后悔那天晚上没有立刻来到林萤光身边。如果,他没有和朋友喝酒,而是毫不犹豫的来到林萤光身边,林萤光就不会死。 或者,那天他和林萤光说一句‘等我回家。’林萤光就会回他们的家,就不会遇到林秋生,就不会...... 或者,他就不应该答应林萤光离婚。 只要闭上眼睛,周航飞就看到林萤光的脸,林萤光一脸绝望的向他求救,又或者一脸悲愤的责骂他...... 回到家,到处都是林萤光曾经存在过的影子。 她在阳台上做瑜伽,她站在落地窗前看星星,她做在酒柜旁喝酒,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看书。 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她的气息。 想回家,又不敢回家。 愧疚、后悔、痛苦等情绪折磨着让,让他痛不欲生。 有一种痛,如钝刀割肉。 痛得让人想要放声大哭。 “周......” 林萤光不在了,陈知年也不好再叫周辞白姐夫。 “还是叫我姐夫吧。” 陈知年点点头,红着眼眶,“姐夫。” 电视台的广告投放交给周航飞去谈,其实陈知年想要跟着去的,免得下次需要自己处理的时候,她找不着南北。 但周航飞说下次吧。 现在这个时候,陈知年去电视台,心情肯定不好受。 周航飞没有告诉陈知年,电视台把林萤光的办公室、化妆间都给了别人。曾经属于林萤光的工作,交给了别人,包括林萤光一手筹办起来的《粤风采》、《闹市西》。 《闹市西》是一档介绍羊城街头小吃的节目,这个名字来自‘花灯初上闹市西’。因为接地气,因为和美食有关,所以收视很好。 但现在,为他人做嫁衣了。 而曾经属于林萤光在化妆间里的化妆品、衣服等等东西,已经被周航飞收拾回家了。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电视台好像没有了林萤光的痕迹。 大家依然忙忙碌碌,依然说说笑笑,依然打打闹闹......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失去林萤光的悲痛里,心口是说不出的难过。 在林萤光活着的时候,很多人喜欢她、亲近她、恭维她、赞美她,但她去世不过一个多月,人们就好像忘记了她,开始了新的生活。 不是大家现实,是人总要向前看的。 以前,大家给林萤光面子,陈知年去电视台就是大家的小妹,但现在她只能是去谈合作的普通商人。 在商言商。 公事公办。 林萤光不在了,周航飞想要帮她照顾好陈知年。 周航飞不希望陈知年去电视台感受人情冷暖。 电视台周航飞帮忙,陈知年又去联系报纸。以前,大家看她是林萤光的朋友,会给她三分面子,在价钱上也是最优的。 但现在...... 世态炎凉? 不,这是人之常情。 陈知年打起精神商谈,板块、大小、字体、价钱,一样一样。从报社出来,陈知年回头看一眼,嘲讽的笑了笑。 人就是这么现实的。 为了不让自己被世界冷待,只能努力,更努力。因为只有努力了,站到了一定的高度才能让自己少一些不平、不甘。 陈知年刚回到公司,宣传部经理林婷就到了。 “你是不是在盯着我?”陈知年笑着说。她刚回来,还没有坐下,这人就到了。陈知年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来,递给林婷。 这个小冰箱里的饮料是陈知年为别人准备的。 自从认识了周辞白,她就很少喝冷饮,不健康,不养生。总之,尽量少吃生冷的东西,少吃烧烤类的东西。 冷、煎、炸、烤等等,都不能吃。 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当然有,喝牛奶,喝老火靓汤。 宣传部经理林婷笑嘻嘻的接过饮料,“嘻嘻。陈总,我们这叫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林婷虽然年轻,但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当年,‘幸福家居’刚成立的时候,陈知年正在为人才烦恼,而书籍设计毕业的林婷也在为找工作而心焦。 林婷想要进入电视台工作,想要成为一名闪亮的主持人,但因为没有门路而只能在电视台门口蹲守,见到人就自荐,差点撞上林萤光的车。 林萤光看林婷活泼开朗,人精神也精明,就介绍给陈知年。 陈知年和林婷聊过后,直接增加了宣传部,林婷走马上任成为宣传部唯一的员工。三年过去,宣传部已经有了六名同事,而林婷也成为了宣传部经理。 这三年,林婷也不负林萤光的评价,的确是个会做宣传的好苗子,脑子灵活,能紧跟时代潮流。 ‘幸福家居’能深入人心,林婷功不可没。 林婷的宣传策划往往能让人耳目一新。 陈知年给自己冲了杯热牛奶,“你有事?” “陈总,这是三周年庆活动宣传广告的总策划......”林婷笑嘻嘻的把加班做出来的策划报告递给陈知年。 为了这份报告,林婷没少揪头发。 “宣传片?宣传册?” “是的。陈总,对于三周年庆活动的宣传,我从两方面准备,一方面是电子形式的宣传片,宣传片的内容......主要投放电视台、还有网络,现在越来越多的家庭有用电脑,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用电脑了解世界......一方面是纸质的形式,包括宣传册子、日历、明信片、海报等等。宣传册上会印有我们周年的让利活动,然后在人群集中的地方派发,免费派发,让更多的人知道‘幸福家居’的促销活动。宣传册的内容,我们还在讨论,不过已经有了方向......日历和海报,我们可以和士多店、杂货铺还有一些服装店等等合作。例如把海报贴在士多店比较显眼的地方,或者让士多店买满五元送一张?” 很多人喜欢买明星海报,一方面是因为真的喜欢某个明星,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海报能贴墙壁装饰。 去年卖疯的《还珠格格》海报,现在还贴在林婷家的墙壁上。 其实不是因为多喜欢,更多是因为从众。 看见别人买,自己也忍不住的想要买一张。 一张明星海报要一元呢,现在‘幸福家居’白送,想必大家会喜欢的。 还有各种各种规格的纸质购物袋。 现在,很多人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很喜欢纸质的购物袋。这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一些漂亮的手提包在街上很容易被抢。 纸质的购物袋看着就不像装有之前东西的样子。 而且,印着当红明星的纸质购物袋看起来比布袋更时尚,更潮流。 所以,林婷还打算出一批购物袋。 陈知年点点头,“可以。你看着办就好。不过,宣传片要尽快准备好,因为我打算和电视台的《时尚看看看》合作......” 周航飞是《时尚看看看》的主持人,他准备用一期节目来做家居品的推介,给大家介绍当下时尚潮流创意满满的新潮家居品。 林婷瞪大双眼,“老板,你好厉害。好牛逼。”突然,林婷想起来,《时尚看看看》的主持人是林萤光的前夫。 林萤光的死,林婷也很难过。如果不是林萤光的推荐,她可能就要错过这么有意思的工作了。林婷很喜欢宣传这份工作,感觉比在电视台做主持人有意思多了。 “你尽快准备吧。有什么不懂......”陈知年突然沉默了。以前,关于拍照、拍摄方面的问题,可以咨询林萤光,可以请林萤光来教大家,甚至让林萤光帮忙掌镜,但现在......林萤光不在了。 陈知年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老板,我可以请以前大学的老师帮忙,还有很多同学呢。” 想到林萤光,陈知年的脸色有些不好,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沉浸在过去,她必须走出来,必须好好生活。 “好。你多问问熟悉这方面的老师朋友,尽量做到最好。如果实在做不好,可以请专业人士来做。听说很多导演系毕业的学生找不到工作,或许可以请他们帮帮忙,或者你们宣传部需要具有这样专业的同事?” 林婷点点头,也想着,要不要请一个则会方面的人才回来坐镇? “对了。关于宣传册的内容,我有一个提议,可以做一部分的新品推介,然后再科普一下木质、皮质、布艺等不同材质沙发的保养。” 虽然在顾客购买的时候,‘幸福家居’的门店也会发一份保养指南,但很多人都是看过后就扔。 而且也不按照指南做,很多家具都没有被好好保养。 很多家具,明明保养一下就能历久弥新,但很多人往往因为麻烦而懒得做。以前,大家对旧得东西,坏的东西,喜欢修,现在却喜欢换。 时代不一样了,对待家具的心态也不一样了。 “好。”其实,林婷是不太喜欢把版面浪费在做‘保养窍门’上的,因为‘幸福家居’在销售的时候会附上详细的‘保养指南’,但照做的人寥寥无几。 当然,如果人人都认真保养,他们‘幸福家居’的生意也不可能这么好是不是? 正因为别顾客换得快,他们的家具才卖得好。 不过,既然老板提出的要求,她肯定不反对,不过,会尽可能的缩小版块面积。 “老板,我想买下公交车和站牌的广告位。”林婷第一次见广告,就是刚来羊城读大学的时候,在公交车上看到的念慈菴广告。 去年,林婷就想要买下一条线路的公交车广告,不过对方说广告位已经谈好。今年联系的时候,说可以谈。 “只要不超出宣传费预算,你可以自己做主。”陈知年会给公司的部门经理最大限度的自主权。 每年年底,宣传部都会做第二年的宣传推广预算,然后公司高层高论,然后陈知年和吴慷签字确定。 只要在预算内,宣传部有很大的决定权。当然,也是要经过审批的,毕竟,每一笔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既然宣传,肯定就要有宣传的效果。 公交车广告位算不上最好,但是现在大部分人出行的选择工具,也是不错的。公交车广告被很多小公司争抢。 林婷还一不定能抢到呢。 5月底,‘幸福家居’所有门店的门口贴着一张宣传纸,上面写着‘3周年庆8折回馈新老顾客’。 被林婷请来派传单的人也开始工作。 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开始派发‘幸福家居’三周年庆的让利活动宣传单。还有人在1号线的地铁上派发购物袋。 关于‘幸福家居’的各种海报贴满大街小巷。 在街上走过,三五步就能看到关于‘幸福家居’的宣传海报,一张一张,拍得比山水画还要漂亮。 6月份,所有的‘幸福家居’门店全场八折,满800元还送一套纪念品。纪念品套装是,铜质的12生肖小摆件,或者是18罗汉小摆件,或者是喜怒哀乐悲笑等情绪表情小摆件。 这是设计部花费了大半个月想出来的纪念品。 铜质,让小摆件看起来更有质感,再加上做工精致,在看到成品的时候,陈知年就喜欢上了。铜质的粗矿,加上手工艺的精湛,让小摆件有一种矛盾的美感。可以摆放在电视柜或者书桌或者书架上。 在6月18日当天,所有进店消费的顾客都会送山水画系列抱枕一个。为了这次的周年庆活动,设计部的人设计了两款抱枕,一款以山水画为主题,一款以‘未来’为主题。 以‘未来’为主题的抱枕会以邮寄的方式送给曾经在‘幸福家’消费而又在会员本上留下姓名地址联系方式的人。 以‘山水’为主题的抱枕则在周年庆当天送给消费的顾客。 8折,是所有门店所有产品,包括装饰工程。 装修工程的八折,福利真的很大了。十万的装修费,八万结算。 电视台、报纸、公交车、公交站牌等等,全是关于‘幸福家居’周年庆的活动宣传。为了这次周年庆,陈知年和公司的同事足足准备了两个月。 效果不错。 从6月1日活动开始,‘幸福家居’的所有门店都人满为患。如果是周末,还需要请保安维持秩序。 230,儿子日记 ‘幸福家居’的周年庆活动从6月1日开始。全场八折,买卖800送纪念品一套,如果消费过千,还会送其他的东西,例如沙发套、壁画、墙贴等等。 交定金预定装修一样八折,不仅送纪念品一套,还送一套窗帘。这一套可是全屋哦。不管是一层、两层,还是整栋,只要在6月份预定了装修就送窗帘。 就是这么壕。 陈知年让人做出十套窗帘的款,展示出来,任君选择。这样的一套窗帘,平时定制最少也需要上千元,但现在白送。 ‘白送,白送。’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幸福家居’门店门口播放着活动细节,一遍一遍。让路过的人心痒痒,想要进来看一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促销竟然不要脸的大喊‘白送’。 这么大一只馅饼从天下掉下来,不接才傻。 为了宣传,林婷还把公司各部门的车都借来,集中统一的贴上广告纸,然后装上喇叭,让人开上街,开进大街小巷。 然后羊城的大街小巷就响遍了关于‘幸福家居’三周年庆活动大促的细节。 各种折扣,各种送送送。 就连陈知年和吴慷的私车都没有放过,被林婷贴上了广告纸。 看着被贴得花花绿绿的车身,陈知年只觉得自己眼花。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陈知年想要自闭,疑惑的看向林婷,“我平时的路线很简单......”就从公司倒幸福里小区,应该不需要贴得这么的花俏吧? 这么花俏的广告纸和她略冷硬的车身线条真的很不搭。 看着很奇怪。 就好像一个冷美人穿上了洛丽塔,看着总有点违和感。 “老板,你这是豪车啊。香车美女,回头率特别高。”为了这次的周年庆活动,林婷也是拼了。 平时,能让他们宣传部大展身手的机会不多。 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她怎么愿意放过?必定竭尽所能的做到最好。嘻嘻。她已经能看到大把大把的奖金往她的兜里来了。 这次周年庆活动能如此成功,宣传部功不可没。 陈知年嘴角抽抽,她的车被贴成这样,回头率能不高?只见车身被贴着‘买家具,到幸福家居’‘幸福家居,八折噢’‘幸福家居,买就送’。 车头和车尾还有一条小旗子,上面写着‘去幸福家居,冲啊,抢啊。’ 陈知年扶额,有一种很羞耻的感觉。 她从来不知道,广告还能打得这么的接地气。 “林经理,很好。” “嘻嘻。谢谢老板夸奖。”林婷笑嘻嘻的看着陈知年,“老板,有没有物质奖励?例如点心,或者一杯奶茶?” 陈知年挑眉,“大口九?”现在的小年轻好像都很喜欢奶茶,珍珠奶茶,椰果奶茶或者烧仙在夏天的时候最受欢迎。 大口九奶茶店更是随处可见。一元一大杯,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贵,还不如买菜。但对于小年轻来说,一点都不贵。 “谢谢老板。”林婷笑盈盈的得寸进尺,“老板,我能选一杯双皮奶或者烧仙草吗?” 陈知年递给林婷二十,“这段时间宣传部的同事辛苦了,请大家下午茶。” “欧耶。谢谢老板。老板,你真的太英明神武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第一......”林婷高高兴兴的让人买奶茶和蛋糕去。 二十元,不仅能让宣传部的同事人手一杯奶茶,还能每人一块小蛋糕。 欧耶欧耶。 陈知年无奈的看向林婷,“你这张嘴,可比我英明神武多了。” “对了,你可以在附近找一些车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给‘幸福家居’打小广告?定制一批小巧精致的广告纸贴在车后面......这些广告纸最好就是分男女。毕竟,男人不喜欢太粉,太女性化的颜色,而女人也不喜欢太冷硬的设计......” “啊啊。老板......”林婷激动的抱着陈知年,“老板,我太爱你了。” 陈知年无语望天,“快松手。”这么用力,是想要勒死她么? “老板,爱你,么么哒。”林婷高高兴兴的走了,留下满头黑线的陈知年。 只一天时间,林婷就在公司附近找到了三十位愿意为‘幸福家居’打广告的车主,毕竟,有钱不赚是傻子。 不过是在车上贴一张广告纸而已,就两百一个月。 白赚。 而且,‘幸福家居’把广告纸设计得很漂亮,是一张羊城地图,然后在‘幸福家居’门店地址上插着小旗,然后还有一句话‘走,上幸福家居去’。 很多朋友都说陈知年丧心病狂,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宣传方式。 陈知年很冤枉,这真不是她想出来的。 不过,这样的广告方式很快被流行起来。 出门,时不时就能看到一辆开过的小轿车上贴着一张‘某某洗车店最便宜’‘某某饭店价廉物美’‘某某服装店......’ 傍晚,吃过晚饭后,陈知年和周辞白带孩子散步。 周辞白背着一个大帆布包,推着婴儿车。 周小也小朋友躺在婴儿车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小朋友也不喜欢被闷在家里,喜欢出来走走看看。 不知不觉,周小也已经七个月了,能爬得很利索了。也不知道像谁,特别的活泼好动,躺在床上就喜欢翻身,一刻不能停。 而且,小小年纪还特别的狡猾。 外公坐在旁边看着的时候,他是懒得翻身,抠着脚丫子啃。等外公转身的时候,他就翻、翻、翻。 有次外公接个电话,周小也小朋友差点从床上翻摔下来,吓得外公眼泪都出来了,差点心脏病发。 然后,周辞白就在周小也的小床上装了一块塑料板。 等周小也小朋友学会爬,想要学走路的时候,就更活泼好动了。放在地毯上‘嗖嗖嗖’的,转眼就不见了。 也不知道什么奇葩爱好,还喜欢藏在餐桌下面让人找。 幸好请了保姆,否则外公一个人还真看不住他。转眼就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 看见什么都想要抓起来塞到嘴巴里啃咬。 “阿年,周医生。”士多店的老板刘向东笑着和陈知年一家三口打招呼,“小也越来越可爱了。” 周小也最喜欢别人逗他,不管是谁,只要看着他,他就会傻乎乎的咧着嘴笑。小叔小婶说像陈知年。 陈知年小时候也很喜欢笑,不管谁抱她、逗她,她都会傻乎乎的笑得像个小傻子。村里的老人最喜欢陈知年,因为她一直都是笑盈盈的精神抖擞的样子。 每次来看周小也,小叔小婶就笑呵呵的说起陈知年的小时候,然后一遍遍的佐证周小也像陈知年。 外公和舅舅则反驳,然后一次次的证明周小也想周辞白。 “嘻嘻。小也爱笑,像阿年。” 小区里见过周小也的人都说他像陈知年,眼睛大而明亮,脸蛋圆溜溜的,看着就喜庆。周小也挥动着小手,一下一下的,嘴巴咿咿呀呀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刘向东弯腰逗逗周小也小朋友,然后向陈知年咨询‘幸福家居’周年大促的事。刘向东的士多店里也有‘幸福家居’送过来的海报、明信片、纸袋等等,但他想预定装修还是要询问清楚。 刘向东新买了一套房子,需要装修。即使‘幸福家居’不大促,他也是要找陈知年的,房子装修这样的大事肯定是要找信得过的人。 “这样吧。我让设计部的人和你联系,什么要求?想要什么风格?预算多少?这些,你和设计师沟通。不管最后定价多少,我给你6.8折。”这已经是她能给的最低价了。 虽然她是公司的老板,但不是唯一的股东,而且,她也要为公司负责。 不过,既然是6.8折,那肯定是不能再送窗帘了。 “如果你家是复式套房或者一栋小楼,我建议你选择8折然后送窗帘。但如果是一般的套房,6.8折邻居价......” 刘向东也爽快,“好。” 有刘向东开头,小区里不少人都问陈知年关于‘幸福家居’大促的事。有人想要买沙发套,有人想要买床垫,还有人想要买被单...... “你们可以去门店看看。不定时有抽奖,还有小礼物派送。” “只要消费就能抽奖,奖品是手机、彩电、冰箱、单车......最次一等的也是墙贴、毛巾、手帕。万一运气好,能抽到手机或者彩电呢?” “再说,只要进店,就送小礼物。大到一包洗衣服,小到两颗鸡蛋,都是礼物是不是?” “哇。真的?只要进店就送礼物?阿年,这是真的?你这是在撒钱?天哪。” “阿年,什么时候送洗衣粉?我家的洗衣粉刚好用完了。” “我家要买盐了。” “有没有花生油?” ...... 街坊们七嘴八舌,一个接一个。 大家都希望店里送的刚好就是自己需要的。 这样的话,他们立刻迅速的全家出动。 陈知年无奈,“这是随机的。不同的时间段,送不同的东西。具体什么时候送什么,我也不确定。” 这是为了吸引人气,店里一直人满为患而采取的小办法。 人,总有些奇怪的,喜欢争,喜欢抢。如果店里冷冷清清,大家都兴致缺缺,但如果人满为患,你挤我挤的,大家就会觉得现在不买一会就没有了。 再说,一百个人进店,只要有十个人消费,她就赚了。 送出的不过是一些小玩意而已。 “不同的门店送的小礼物也是不一样的。反正你们有时间,可以常过去转转。”这群师奶们有钱有闲。 而且有一颗喜欢占小便宜的小心思。 “现在全场八折呢,去看一看有什么需要的,赶紧趁着打折买了。床单、被套、枕巾等等,如果有孩子要结婚的,更要抓紧时间置办了。八折,能省下不少钱呢。” “阿年,你给刘老板6.8折,我们......”人就这样,便宜了,希望能更便宜。 “我们是不是也有6.8折?” 陈知年笑盈盈的看着大家,“可以啊。只要你们预定装修,我做主统统6.8折。” 至于商品?这是不可能的。 “8折已经是成本价了。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店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好货。扣掉运输、铺租金、人工,我赚的也不多。现在,返利两成,简直就是赔本赚吆喝......” 陈知年大吐苦水,赚钱艰难。 哪里像羊城本地人? 不需要做什么,就能手握几套房,但是租金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 哎。 想想,还真是妒忌啊。 同人不同命。 “如果你们手里有房子需要装修,赶紧预定了,6.8折。”幸福里小区里有大部分住户都是本地人。 每个本地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几套房。 “这样吧。明天,我让两个设计师过来,就在士多店门口接受咨询,回答大家的疑问,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询问设计师。” “如果需要预定,登记,交定金,然后就有专人跟进。咨询了,不满意,不预定也是可以的,没有关系。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平时去服装店,也是试比买多。有时候厚着脸皮试了好几件,也没有买,” 大家顿时哄笑。 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去超市试吃,吃了又吃,就是不买。 正推着婴儿车哄儿子的周辞白也轻笑,看着眉目飞扬的陈知年心情很好。陈知年正在慢慢的走出林萤光的死,开始接受没有林萤光的日子。 这很好。 “我让设计师来给大家讲解一下房子装修的注意事项,其中涉及到风水或者一些禁忌,例如房间里不能或者不适宜摆放什么绿植,卫生间里应该如何通风等等,都是生活中容易忽略的一些隐藏的健康隐患......” “大家都听一听。虽然说风水迷信,但老祖宗传了千百年的东西,多少有些道理的......现在家家户户都使用媒体,我也让人给大家讲一讲煤气的正确安装和使用,使用煤气需要注意什么?如果发现煤气泄漏如何处理?” “对我们有好处的,我们肯定要听听。” “现在的小年轻,很少有像阿年这样细心的了。” “是啊。周医生有福气了。” 周辞白点点头,表示,这的确是他的福气。 “阿年,我们的亲戚能不能也打6.8折?” 这? 陈知年犹豫,因为每个人都有好几个亲戚,亲戚的亲戚,亲戚的朋友或者朋友的亲戚......而6.8折,能赚的真不多。 “阿年,如果亲戚也6.8折,我给你介绍好几个人。我有好几个亲戚都分了房子,需要装修。” 陈知年哭笑不得,“房姨,你介绍的亲戚越多我亏得就越多。我给你们的是邻居价......你们可以打听打听,‘幸福家居’的装饰是羊城有名的,有口皆碑。平时一般不打折,周年庆八折,但我给了你们6.8......” ‘幸福家居’虽然成立只有三年,但以高质量、高效、高性价比成为家装业的标杆。连续三年,‘幸福家居’的设计都拿到国际性的大奖,让很多人注意到‘幸福家居’。 ‘幸福家居’的装饰部,真的不缺业务。 如果不是平时相处得好,陈知年真的没有必要给出6.8折。 “阿年,大家邻里街坊的,给我一个面子,我的亲戚......” 陈知年无奈,“好吧。不过,我没有介绍费给你了。房姨,我也明确的告诉你,如果给你的亲戚八折,我能给你提成,但6.8折......”陈知年摇摇头,“不能了。” 房姨摆摆手,“没有关系。”她赚的是亲戚的人情。 介绍费什么的,还不如多去‘幸福家居’领两个鸡蛋呢。 每天两个鸡蛋,一个月就是60个,想想就美。虽然不缺钱,但占便宜的美好,别人是不懂的。 “阿年,我明天去店里看看。买满800八折,送纪念品是不是?” 陈知年揉揉鼻子,“是八折后满800送纪念品。” “我不想要纪念品,能不能送其他实用的东西?例如床单、被套或者是椅子?啊。对了,我缺一个碗柜,‘幸福家居’好像出了一款玻璃碗柜是不是?能不能送?” 呵呵。 陈知年忍住想要讽刺的冲动,“不能的。这款碗柜,功能齐全......”最重要的是,价格不便宜。 “我建议你们还是选纪念品吧。因为纪念品是铜质,实心铜......” 终于把街坊们都打发了。 陈知年长呼一口气,累。 周辞白把水壶递给陈知年,“歇一歇。” “嗯。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陈知年‘呼呼’,然后点点周小也的小鼻子,“周小也,妈咪为了让你有好生活,这么辛苦努力赚钱,你一定要孝顺妈咪。否则,哼哼。” 周小也懵懵懂懂的看着陈知年笑,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周辞白一边给周小也擦口水一边瞪她,“别吓唬他。小孩子也是需要安全感,需要认可和肯定的。” “好吧。我道歉。”陈知年拉着周小也的小手,“周小也先生,能原谅我的失语吗?” 周小也小朋友挥着小手,咿咿呀呀,一边说一边流口水。 “也不知道像谁,这么多口水。不讲究卫生的小朋友。”陈知年摸摸儿子的小脸,然后抬头看向周辞白,“肯定不是像我。我小时候不喜欢吃糖,很少流口水。” “陈知年小姐,孩子流口水和想吃糖没有直接的关系。”然后周辞白用了十多分钟给陈知年科普了孩子为什么会流口水。 陈知年受教,“我又学到新知识了。” “周医生,我们一定要教育好小也。”陈知年蹲在周小也面前,语气严肃,一字一顿,“即使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也不能成为一个让人讨厌的拖后腿的存在。” 陈知年和周辞白说起,今天中午遇到的‘熊家长’的事。 大家都在排队,但一位年轻的妈妈却让儿子插队,儿子不愿意,年轻的妈妈就推着儿子骂‘没用。蠢。傻。’ 引得周围人怒目而视,但年轻的妈妈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莫名的,陈知年同情那个小男孩。 不是所有家长都是合格的家长。有些家长,以错误的三观引导孩子,让孩子模糊人生观念、价值观。 “言传身教,很重要。” “所以,周医生,我们的言谈举止一定要谨慎,不能在无意中给了孩子错误的引导。” 为了儿子,陈知年愿意努力的尽量的规范自己的行为。 以前,可能是在乡下习惯了,陈知年有乱扔垃圾的小习惯,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情不自禁的就扔了。 一些大件的垃圾,她肯定会扔进垃圾桶。但例如纸巾、纸片等东西,她总是拿着拿着,然后就随手给扔了。 特别是在很久都没有遇到垃圾桶的情况下,常常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掩耳盗铃的扔掉了。 但自从孩子出生后,陈知年坚决杜绝这种行为。 她不能给孩子错误的示范。 不能让孩子怀疑‘妈咪是垃圾虫’。 “放心,我会教育好小也的。”周辞白摸摸陈知年消瘦的小脸。自从林萤光去世后,陈知年就瘦得厉害。 周辞白已经尽可能的给她补充营养了,但消瘦掉的肉肉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回来。 当初周辞白只请了三个月的产假,照顾老婆孩子,但三个月过去后,他却爱上了带孩子的日子。 看孩子第一次笑,第一次翻身,第一次爬......他都觉得异常的满足。他想要看着孩子长大,陪着他一起长大,给他很多很多爱。 ‘父亲’应该是男人一辈子最重要的职业。 考虑了一个晚上,周辞白决定辞职。 领导差点没把周辞白喷死,请了三个月产假,回来就要辞职。 理由是,想要陪着孩子长大。 麻蛋的。 说得他们这些父亲好像都不配当父亲。 周辞白专业过硬,领导当然不愿意轻易放人,但周辞白坚决,最后只能感叹,“家庭妇女不容易,家庭煮夫更不容易。” 虽然周辞白辞职了,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在家当家庭煮夫。 辞职,不过是想有更多的时间照顾老婆孩子。 他想要时间更自由。 周辞白准备开一家母婴用品店,卖各种母婴用品,包括奶粉、婴儿衣服、婴儿车等等。这样,他不仅能有自己的事业,也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庭,陪伴孩子。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母婴用品也越来越多。因为只生一个,孩子越来越娇贵,一个家庭所有的好东西几乎都倾斜在孩子身上。 人们对孩子越来越舍不得花费。 陈知年曾经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而母婴用品,赚的是女人和孩子的钱。 周辞白推着婴儿车,和陈知年说母婴用品店的准备情况。为了更好的照顾家庭,周辞白的母婴用品店准备开在幸福里小区附近。 现在麻烦的是进货情况。 加盟国外大牌的母婴品牌能方便很多,而且奶粉的质量有保证,但加盟费太贵。当然,周辞白也可以代理国内某个奶粉牌子,然后在奶粉店里增加其他的母婴用品,但需要他寻找货源。 陈知年更倾向于加盟。 因为方便。 最重要的是质量保证。 给母婴用的东西,必须要慎重。 特别是奶粉和一些婴儿辅食。 虽然加盟费不便宜,但他们不缺钱。 好吧。既然老婆大人财大气粗,周医生也同意加盟。不过在选择品牌上,还是要慎重,要多方考虑,要多次考察。 “嗯。应该的。现在的大部分家庭都只有一个孩子,如果孩子出事......家长可能会杀人的。”有了周小也后,陈知年明白孩子是母亲的逆鳞。 “我知道。”周辞白有些忧心忡忡,“我比较担心现在的奶粉业......”周辞白摇摇头,“有些行业,市场经济会导致质量崩盘。” “但很多行业都是这样的啊。大浪淘沙,一次次洗牌,在浪潮中生存下来,屹立不倒,然后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而生存下来的,绝对不可能是某些投机取巧之辈。一次次的洗牌,一次次的规范......就好像建材业一样。” “像我这样,趁着建材市场不规范乘机捞一笔的人是不可能在浪潮和洗牌中存活下来的。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撤出资本......这三年,有很多建材公司关门大吉,但也有很多公司在规范的市场里发展迅速......奶粉市场也一样的。” 每一个行业的发展,总是要经历淘沙,洗牌;每一次规范的过程,有公司倒下,也会有公司崛起。 而,从会有一些人成为行业规范过程中的牺牲品。 这是必然的。 周辞白叹口气,“你说得对。我现在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你想要未雨绸缪。”陈知年认真的看着周辞白的眼睛,“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因为周小也的出生和林萤光的死是同一天,陈知年沉浸在痛苦里,周小只能喝奶粉。周辞白是个儿科医生,对奶粉熟悉,然后发现他给儿子买的‘口粮’竟然掺假。 周辞白买了三个不同的牌子才给他家儿子找到合适的‘口粮’。 这段时间,周辞白一边带孩子一边用舅舅的实验室分析奶粉里的成分,想来应该有结果了。 “我想回京都一趟。”有些事情,周辞白想和周进步当面谈。 周辞白怕周进步不重视。 陈知年却觉得周辞白多虑了,只要关于孩子就不可能不重视,因为孩子是花朵,是未来。 “去吧。可惜小也太小了不适合回京都。”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接到周进步的电话,说想大孙子了,让陈知年给京都寄照片以解想念。周进步不敢给周辞白打电话,因为周辞白会戳他的心肝肺,说,‘你进度不是有大孙子了吗?’ 周辞白的继兄已经结婚生子,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姑娘,早在几年前就给周进步生了大孙子。 对于周辞白和周进步的矛盾,陈知年完全没有调和的心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需要利用周进步这个背景的时候,陈知年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咦。你公司的宣传广告。”一辆四轮小货车从旁边开过,后面的车厢两边被贴着‘幸福家居’周年庆的大幅广告。 还有一个小喇叭在播放着‘幸福家居’周年庆的活动明细。 “林婷很适合宣传部,很有想法。”脑子活跃。 陈知年对林婷的工作是很满意的,否则,也不可能让年纪轻轻的她就成为一部门经理。 散步回来后,周辞白开始写日记,《儿子成长记》。 周小也出生后,有写日记习惯的陈知年没有用日记记录儿子的点点滴滴,因为感觉儿子每天不是在吃喝就是睡觉。 每天都一样,没有什么新意。 这样的日记也没有意义。 但周辞白每天都能有新发现,然后用图文并茂的方式来记录儿子每一天的成长。对于周辞白这个父亲来说,儿子的尿都是香喷喷的,是值得夸赞的。 周辞白还会画简单的漫画来记录儿子有趣的某个瞬间,例如儿子啃脚丫子,啃得一脸的享受。又例如儿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然后把脚丫子塞在他嘴里...... 外公也记录,每天用散文诗的方式来记录周小也的成长和趣事,每天一记。外公说周小也是个宝藏,每天都有不同的新发现。 舅舅则用画画的方式记录周小也的每一天。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动作姿态......傻笑,哭闹,蹬小脚丫等等。 再忙,舅舅也会抽时间给周小也画画。 每天,不管多忙,舅舅都会抽时间来看看周小也,逗逗他,抱抱他。 其实,陈知年有想过要不要换一套更大些的房子?周进步送她的结婚礼物,就是一套高层复式。 三层,还带顶楼小花园。 面积够大,房间够多。 然后让外公和舅舅一起住,这样舅舅就不用了看周小也而奔波了。 但外公和舅舅都拒绝了。 他们更喜欢住在校园里,喜欢学校里的氛围,也舍不得离开老朋友。 不管外公和舅舅什么选择,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支持,两个老人高兴就好。 “画好了。”周辞白合上日记本,“阿年,在想什么?” “周医生,我要不要也弄一本《周小也二三事》?” 否则,等儿子长大了,会不会以为她不爱他? 但是,儿子长大后真的想要看到自己**丫子的画面?陈知年表示怀疑。 不过,陈知年觉得可以记录一些重要的瞬间。 231,最精明的永远是商家 从6月1日周年庆活动开始,每隔三天就有数据汇总到陈知年手里。陈知年能直白的看到活动的成效。 从去年开始,‘幸福家居’就实现了全电脑办公,每个员工都用电脑工作,方便、快捷。 在实现全电脑办公前,‘幸福家居’让所有员工报名夜校学电脑,还请老师来教大家一些简单的专业的办公软件的使用。 务必做到熟练使用各种办公软件。 每一个店门也有两台电脑,一台收费,一台做账。这样就能把当天的销售明细汇总到公司总部。 活动开始后,销售额、利润节节攀升。其中预定最多的是窗帘、床用品,但利润最高的是艺术摆设品、装饰品。 “让设计部加班,这个月再推出两个系列的工艺品。”陈知年想了想,然后建议设计部总监,“1999—1949,我们可以以这个为主题,设计一系列的怀旧复古作品。” “50周年,是一个很不错的主题。” “怀念。发展。忆苦思甜。”陈知年的笔在桌面上轻轻的戳了戳,“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很多人用鲜血、用生命换来的,我们应该铭记。我们不能因为今天的好生活而忘记了曾经的苦难,忘记了别人的付出和牺牲。” 设计总监也觉得这个系列好,“我马上安排下去。”虽然为了周年庆活动,设计部已经忙碌了两个月,但现在因为 “这个系列可以一直做到明年。明年是千禧之年,意义非凡......”如果不是临时增加了周年庆这个活动,设计部已经要为千禧之年准备起来了。 “辛苦大家了。”陈知年知道,因为周年庆活动,公司的同事都辛苦了。她也常让人准备丰盛的下午茶,保证大家每天都能元气满满的投入到工作。 设计总监出去,然后市场部经理走进来汇报工作。 陈知年连伸懒腰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胡思乱想。人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悲秋伤月,更没有时间难过。 这段时间,陈知年越来越瘦,但人也越来越精神。 每天亲一亲儿子,然后元气满满的出门去。 ‘幸福家居’的周年庆活动让人见识了,什么是铺天盖地的宣传广告,无孔不入。高大上的有电视台,接地气的有街边小摊的海报、纸袋,还有各种宣传单。 每天出门,公交车上是‘幸福家居’的广告,转眼旁边公交站牌也贴着‘幸福家居’的广告,抬头,旁边大厦写着‘幸福家居,你的购物首选’...... 在士多店买一瓶水,送一张‘幸福家居’的海报,去饭店吃饭,送你一张‘幸福家居’的代金券...... 麻蛋。 就没有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宣传广告。 看一次,视而不见;看两次,觉得‘幸福家居’财大气粗;看三次,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去看一看...... ‘幸福家居’还特别恶心人的玩倒数,每天一辆辆车开上街道,然后一遍遍的喊‘最后十五天,最后十四天......’ 营造一种,不卖就吃亏,还是要吃大亏的错觉。 别说外人,就是陈知年这个老板都觉得广告有些洗脑。每天晚上,她和周辞白带儿子出来散步,都能看到宣传车经过,或者看到士多店门口挂着的大广告海报。 因为‘幸福家居’门店人满为患,需要出动多名保安维持秩序,被记者多次报道。也无形中又给‘幸福家居’打了广告。 林婷立刻‘趁热打铁’,给各大报社写一篇篇小作文,还让人把传单夹在报纸里,随着报纸一起送到千家万户的手中。 这种随时随地洗脑的宣传方式,让人无奈、讨厌,但又真的很有用。因为很多事情说一次两次,大家可能不太在意,但说了七八九次后,就难免的上心入脑。 水滴石穿。 虽然嘴里说‘讨厌’,但路过‘幸福家居’门店,看着里面人头涌动的时候,还是想要进入看一看。 挤一挤,挑一挑。 一件东西整齐摆好,无人问津的时候,大家是提不起兴趣的,因为少了争抢的乐趣。但是,如果一件刚好有点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拿在手里,那这种喜欢就会从五分上升为八分,如果别人想买,那八分喜欢立刻就会上升为十分。 轻易得到的,总是不太珍惜。 抢来的,总是格外的美好。 如果抢不到,可能还要惦记一辈子。 这一点,陈知年深有体会。因为直到今天,她也算是百万富翁了,但依然惦记着年少时买不起的一双波士顿。 高中的时候,陈知年和几个好朋友逛街,看上店里的一双波士顿,但囊中羞涩。试了一次又一次,看了又看,最后只能忍痛离开。 朋友说可以借钱给她。 但陈知年拒绝了。 她不仅怕欠人情,也怕欠钱。 陈知年想着,自己攒钱买。所以,她周末的时候就在街上,在火车站、汽车站等地方捡塑料瓶,想要尽快凑够钱买一双喜欢的波士顿。 一分一分,一角一角,一元一元。为了那双鞋,陈知年每个周末都在外面外面捡塑料瓶,一点一点的攒钱。 但是,当她筹够钱的时候,波士顿已经被卖了。而且,老板说,因为出了新款,所以旧款就不再进货了。 老板向陈知年推荐其他的款式,但陈知年满眼满心都是那双错过的波士顿。陈知年站在店门口,失落了很久。 好几年过去了,陈知年依然记得当初看到那双波士顿时的惊喜和喜欢,那种喜欢不会随着时间而慢慢忘记,也不会因为有了新的更漂亮的鞋而忘记。 很多时候,常常想起。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 所以,‘幸福家居’门店每天都有小礼物派送,两颗鸡蛋,一条手帕,一把小折扇等等,都是一些小东西,就为了吸引人,增加一种人满为患的错觉。 虽然很多人都是冲着小礼物来的,但既然进了店,看到喜欢的,看到需要的,肯定也会趁机买了。 “陈总,最新的销售明细已经发给你。” “有好几样东西需要加产......” “让工厂加班......这个月双倍工资,双倍奖金,必须保证供货稳定。一些库存不足的产品,尽快安排生产。如果人手不足,可以招一些临时工......” ‘幸福家居’不仅有好几个找货团队,还有自己的生产工厂。两个月前,工厂就在为周年庆活动做准备,但有些东西还是供不应求。 特别是印有公司logo的毛巾,短短的十五天时间销售量就已经超过五十多万条。这是陈知年没有想到的。 毛巾,属于‘幸福家居’的边缘产品,平时并不重视。很多时候,毛巾都是作为买厨具送的礼品而存在。 买一套茶杯,送两条毛巾。 或者买一套餐具,送三条毛巾。 但周年庆的毛巾却因为价廉物美,成为很多人顾客的目标产品。很多顾客就是冲着‘幸福家居’特制的毛巾而来。 因为消费就能抽奖,很多人为了抽奖而选择价钱相对比较低的毛巾。 一条毛巾抽一次奖,即使奖品只有一包纸巾,也是赚到了。 因为抽奖并没有设定消费金额,只要消费就能抽奖。每天的抽奖次数也没有限定,只要愿意,只要想,一天能抽八百次。 多数顾客有贪图小便宜的小心思。 买一条毛巾,抽一次奖。总想着,万一就中了大奖呢?有些人,一天买三五条毛巾,分开三五次买,抽奖三五次。 总期盼这,下一次能中奖。 其实,是不可能的。 因为‘幸福家居’内部是有消费等级设定的,想要花费几元钱就能靠运气抽走手机或者电冰箱是不可能的。 周年庆活动,陈知年在每个门店的门口增加了五台抽奖机,抽奖的人只要输入消费小票的号码就能抽奖。 只要消费就能抽奖,好像每一个顾客都有机会获得大奖。 其实不是。 因为公司的技术人员在抽奖机上做了设定。消费1-100元的属于低等级,中奖的奖品也属于低等级,一般都是一包小纸巾或者一条小手帕,或者是一张海报......而100-300属于中等偏下,中奖的奖品也是经过公司内部讨论出来的...... 想要抽中手机或者电冰箱或者空凋等大奖,必须消费一千以上。 大家在输入小票码号的时候,抽奖机就已经根据小票上的消费金额对顾客进行划分。 一开始,陈知年提出抽奖的时候,吴慷并不同意,因为太麻烦了。特别是在没有金额限制的前提下,就更麻烦,还容易产生纠纷。容易让高消费却又没有抽到好东西的顾客产生一种被欺骗的错觉。 虽然抽奖凭的是手气、运气,但大消费的顾客看到小额消费的顾客抽到大奖时候,仍然会愤愤不平。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人性。 人,总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 所以吴慷并不赞同搞抽奖。 但自从听陈知年说起抽奖机后,吴慷立刻就同意了,因为抽奖机能根据需要设定。不像以前那样,一个抽奖箱,抽到什么全靠好运气。 如果一直没有人抽到好东西,会被质疑暗箱操作。 但现在,方便了。 顾客输入小票的号码,然后抽奖,有人抽到小奖品,也有人抽到大奖。 大半个月过去,不断有人抽到手机、电冰箱、电风扇等等。其中最大奖是一台五羊本田女装摩托。 女顾客直接激动的热泪盈眶。她在‘幸福家居’消费五万多,但一台五羊本田就价值上万元,怎么能不激动? 可惜,女顾客不会开摩托。 ‘幸福家居’表示可以送货,但女顾客直接拒绝了,“我推回去。” 好吧。 顾客高兴就好。 因为时不时就有人抽到大奖,确确实实的大奖,所以并没有人质疑‘幸福家居’暗箱操作,大家只感慨‘幸福家居’财大气粗。 真的。 就没有见过哪家公司搞活动能像‘幸福家居’这样豪气万丈。 “和‘幸福家居’相比,那些超市开业送鸡蛋简直就是弱爆了。就一个鸡蛋还要身份证。哼。扣扣索索,我才不帮衬。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幸福家居’抽奖,听说又有人抽到摩托车了?” “是,是。我看到了,一辆男装摩托。还有一个人抽到电饭锅,说家里不需要,然后转手就卖掉了。” “哎。你说,那些人的运气怎么这么好?我连续抽了好几天,中的都是小东西。我今天中了两包盐。” “能中小东西就不错了。我告诉你啊。前面的商城不是刚开业吗?也有抽奖活动,买满五十抽奖一次,我连续抽了三次,屁都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一看就是骗人的。哼。还是‘幸福家居’实在。” “‘幸福家居’是实在。我孙子买了个很贵的孙悟空小摆件,我还骂他浪费,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用的,但他转眼就抽到了一张儿童书桌。还是那种能升降的儿童书桌,能一直用到小学毕业呢。” ...... 羊城的大街小巷,不少人都在讨论‘幸福家居’的抽奖。 大家聚在一起就问‘你今天抽奖了吗?’‘你今天抽到什么?’‘今天的最大奖是什么?’ 一些认识的人,都觉得陈知年疯了,这简直就是在送钱。 陈知年疯了吗? 不。 她很清醒,有舍才有得,小财不出大财不入。 看似她在撒钱,但那是因为大家没有看到‘幸福家居’的营业额流水,绝对的‘财源滚滚来’。为了抽奖而来的顾客就络绎不绝。 就连吴慷都有些意外。 他真的没想到一个抽奖能带动这么多人。 “阿年。阿年。” 陈知年和周辞白刚出现在小区,就有人叫住她。 周辞白推着儿子的婴儿车,小看陈知年。 陈知年想要遁地。 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如果才能抽到大奖。 陈知年很无奈,“我真的不知道。”陈知年摊手,“我前两天也抽奖了,中了一支牙刷。” 为了证明抽奖机没有猫腻,陈知年这个老板亲自下场抽奖,然后抽中了一支普通的牙刷。这被很多人看在眼内,然后还成为了某报纸上的新闻。 “靠的是运气。随机的。” 陈知年一再解释,“要不,你们问问抽到大奖的人?有没有什么窍门?例如抽奖前先洗手?或者请求祖宗保佑?” “至于我?也属于运气不好的一类。”陈知年笑容真诚,“不过,周医生倒是抽了一个电饭锅。” 陈知年很熟练的祸水东引。 周辞白无奈又宠溺的看向陈知年,“我运气比较好。” “阿年,‘幸福家居’的活动到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 “阿年,你要多搞活动。” 呵呵。 陈知年笑得无奈,“这是周年庆,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才亏本让利的。” “从活动开始,多少人抽到大奖?摩托车都被抽走了五台。”陈知年一脸无奈的诉苦,“我这也是花钱买热闹。” 邻居们也觉得陈知年没赚钱,因为很多人都像他们这样买一件小东西然后抽奖。小东西换大奖,陈知年能不亏? “不过,也是阿年大气,这么实在。” 陈知年笑容盈盈的和大家聊一会,然后赶紧拉着周辞白离开。 “呼呼。”陈知年瞪了周辞白一眼。自从周年庆活动开始后,邻居每次看到她都要问一问抽大奖有什么窍门? “赚了很多?”周辞白弯腰擦擦儿子嘴角边的口水,然后把一个小铃铛塞在儿子手里。 陈知年得意的点点头,“嗯。这次活动很成功。”这次周年庆活动能这么成功,和公司的每一个员工的努力分不开。 周年庆后,公司会组织集体游。 “周医生,你说公司的集体游带家属好不好?” “我没有时间。”周辞白摇摇头,虽然他也很喜欢和陈知年一起旅游,但儿子还小...... 陈知年送周辞白一个白眼,“我不去。”陈知年点点周小也的小鼻子,“我舍不得儿子。”周小也这么小,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去旅游? 难怪别人说,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很多感情和考虑就会情不自禁的偏向儿子。 “我是说公司的员工,让他们带上家属一起。”陈知年抿抿嘴,“不过,也会有麻烦。毕竟,人数上......带三个家属?还是五个?” 而有些人像吴慷这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会不会羡慕别人的家庭美满? 一些人家属不在身边,会不会妒忌别人能带家属? 如果家里有好几个孩子,带一个不带一个会不会影响家庭和谐? 周辞白笑着拍拍陈知年的脑袋,“想太多。” 陈知年鼓着腮,“不想了,决定不带家属。快到龙舟节了,到时候多发粽子和礼品卷。我上次在一个外资企业里看到了购物卡......公司给优秀员工发超市或者商城的购物卡......”陈知年觉得购物卡比实物更方便。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实物换成购物卡?”陈知年看向周辞白。 周辞白以前在医院上班的时候,过年过节领取的福利也是实物,例如米、油,或者是其他的生活用品。 购物卡当然比实物更方便了。 这是肯定的。 因为发的东西,总有些是不需要的。 但购物卡不同,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超市挑选,有一定的只有选择权。 例如一些平时不喜欢做饭的单身汉,你给他发一袋米,他也用不上是不是?如果发购物卡,他就能买自己需要的,想要的东西。 “那龙舟节不发粽子发购物卡?”陈知年觉得购物卡是方便你我他的东西,“不过,还是要和吴慷商量一下。” “哎。也不知道吴慷找到他女儿了没有?” 去年,吴慷从港请了个私家侦探找女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吴慷一天天的,半点消息不透露。 “每天看着他形单影只,怪可怜的。”因为一个人,吴慷常常忘情工作,常常在公司加班。虽然有时候也会和老朋友一起喝喝酒,钓钓鱼,但终归是一个人。 所以说,不管是多强大的人,到老了都会需要一个伴。 老伴老伴,老来伴。 陈知年很喜欢吴慷能找到女儿,但又担心他女儿被前妻教坏了。毕竟,吴慷前妻的为人真不咋样。 “吴慷有自己的考虑。”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小手,“别想太多。” 陈知年摇摇头,“不想。”陈知年低头看儿子,“我现在就想周小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周辞白碰碰儿子的小圆脸,“儿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照顾自己?” 周小也挥挥小手,蹬蹬小腿,咿咿呀呀。 “别欺负儿子。” 一家三口在小区里散步,到处走走。 “朱暖?”陈知年有些惊讶的看着大包小包的朱暖,“你去哪了?” “m国。”朱暖吞吞口水,“渴死我了。”然后朝着正在士多店门口写作业的小石头大喊一声,“小石头,给我拿一瓶维他奶,冰的。” “好的。”小石头立刻放下笔,拿着维他奶跑过来。 朱暖把手里的大包小包统统扔在地上,揉揉手臂,揉揉肩膀,“又渴又累。感觉没有了半条命。” “姐姐,维他奶。” 小石头被拐前,有些熊,有些任性,但也活泼可爱,常在小区里东奔西走。但救回来后,人就沉静了很多,听话又乖巧。 但让陈知年心疼的是,小石头再也不敢一个人在小区里玩,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士多店门口写作业,看书。 有时候看到陌生人,也会害怕,会躲闪。 有些伤害,是永远的,是一辈子的。 朱暖塞给小石头一盒巧克力,拍拍他的小脑袋,“一会结账。” “真的要累死我了。”朱暖叹口气,一边喝维他奶一边蹲在地上翻找,把带回来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 “你找什么?” “找到了。”朱暖给周小也带了一个电子音乐盒,“儿歌,儿童故事。” “谢谢。” 朱暖摆摆手,“不客气。周小也喜欢就好。”朱暖打开音乐盒,想起了一首英文儿歌,“不仅能听儿歌,还能学英语。听说,英语要从娃娃抓起。” 陈知年嘴角瞅瞅,连话都不会说就学英语? 不过,还是要多谢朱暖的礼物。 朱暖不仅买了大批衣服回来,还带回了两个服装设计师,还有一台最先进的刺绣机器。 “阿年,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幸福家居’的宣传广告。你说,我的‘暖阳服装’也这样搞好不好?” 三年过去,朱暖的‘暖阳服装’也发展飞快,有了好几家门店,有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有了自己的制衣厂。 还入驻了白马服装城。 朱暖出国请设计师主要也是为了批发生意。批发生意想要做得好,设计是前提,质量是关键。 白马服装城的选择太多了,如果在设计上不出彩很难有抢占生意市场。 “如果没有生意,就只能灰溜溜的滚出来。”朱暖耸耸肩,“压力太大。” 陈知年安慰她,“有压力才有动力。” “嗯。”朱暖紧握小拳头,“奋斗。” “虽然累,但我觉得日子特别的充实。”朱暖很喜欢现在的日子。不依靠人和人,但活得坦然。 “我在国外见过古太太了。”朱暖抿抿嘴,“我向她道歉了。”为曾经低贱而又虚荣的自己道歉。 古太太甚至没有认出她来。 看着周小也,朱暖偶尔会想起曾经失去的孩子。但弟弟说,不要沉浸再过去,因为再后悔岁月也是不能回头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当下,掌握未来。 陈知年抱抱朱暖,“努力吧。女强人。”当一个人站到一定的高度,看问题的眼光就全然不同。 朱暖和陈晚秋就是最好的对比。 两人的前半生是一样的选择,一样的经历,但现在朱暖走了出来,走到了更高的层次,眼界和格局都不一样了。 但陈晚秋? 陈晚秋和朱暖同时期开的服装店,朱暖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从小店到工作室到工厂,但陈晚秋却依然原地踏步。 因为陈晚秋的时间和精力根本就不在生意上。 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最后都没有结果,感情更没有归宿。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青春不再,容颜也在时间的苛待里满满变老。 陈知年知道陈晚秋想要结婚了,想要有一个稳定的家,想要一个忠厚老实又又钱又疼爱她的丈夫,想要一个孩子。 很多女人年龄大了,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一个家,想要幸福温馨的家庭生活。但是,生活是不能做梦的。 想要男人帅气有钱,又想要男人忠厚老实痴情专一。 但自己有什么? 就好像村里的人常说的,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齐大非偶。 不切实际,是找不到好伴侣的。 这三年,陈晚秋找的男朋友根本就不愿意结婚,都只是想要玩玩,她不过是陪着浪费时间而已。 三年过去,陈晚秋还是陈晚秋,但朱暖却已经是朱总了。 认真奋斗的女人有着一股不能言喻的魅力。 即使很多人都知道朱暖的过去,但依然有很多人追求她。不过,这些人连朱暖弟弟这关就过不了。 朱暖能走到今天,和她有一个好弟弟分不开。 “阿年,我先回家了。一会和你聊聊宣传广告的事情,我要借鉴借鉴。”朱暖风风火火的捡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走了。一会见。” “越来越像个女强人了。”看着朱暖穿着运动鞋跑得飞快的背影,陈知年想起第一次见朱暖,紧身的小短裙,超过10cm的高跟鞋,扭着小腰...... 三年时间,朱暖慢慢的褪去身上的风尘,变得越来越干练,越来越像一个女强人。也难怪古太太认不出来。 朱暖真的变化很大。 “以前,我总担心朱暖的付出得不到回报。” 和朱暖合租的时候,朱暖把大部分的钱都留给弟弟,给弟弟买资料书,给弟弟买衣服,给弟弟...... 朱暖辛苦赚钱就是为了唯一的弟弟。 弟弟的学习费,弟弟的生活费......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弟弟。 幸好,朱寒是个好孩子。 因为朱暖想要了解宣传广告的事情,陈知年干脆请她和林婷一起吃饭。宣传上的事情,林婷比她更专业。 “服装广告?”林婷捏捏下巴,“太接地气的宣传会让人觉得这个牌子很low,‘幸福家居’的宣传并不适合服装......我建议你直接请个很红的女明星代言......” 陈知年点点头,表示赞同,“女明星的效果应该会更好。很多人都喜欢模仿明星的穿着,喜欢跟风......一件衣服,一个发夹。像关小姐的那条红裙,几乎是人手一件。” “我弟也想请个明星的,不过我觉得明星的代言费太贵了。”朱暖没有说,朱寒知道陈知年和林萤光是好朋友后,想要找林萤光代言的。 林萤光人靓声甜,有美貌,有才华,有影响力,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但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合同,林萤光就死于非命了。 “请港星的吗?还是最近爆红的还珠姐妹?”朱暖皱着眉头,“还珠姐妹的代言费应该会很贵。” 去年播放的《还珠格格》一直火到今年。 一年过去了,街上还是《还珠格格》的各种海报,新闻,八卦消息。 “我应该请不起。” 陈知年无语的想要翻白眼,“不是根据明星的红火来选,而是根据你品牌的风格来选。合适你品牌风格的明星才能穿出味道来,否则就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但必须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否则,人家都不知道她是明星这个广告效应也起不来。” “多和你弟弟商量。”相对于朱暖,朱寒就靠谱多了。 如果没有朱寒,朱暖早就被同行吞了。 朱暖一脸得意,“我有一个好弟弟。” 陈知年和林婷都不想说话,因为她们都是有弟弟的人。 看在陈知年的面子上,林婷给朱暖说了一些做宣传时候应该注意的事项,有些东西是要规避的,否则效果会适得其反。 “可以多看广告专业的书籍。国外广告专业已经很成熟了。”林婷就在继续学习中,邀请朱暖一起学习。 232,闹事 6月20日,周年庆活动的第二十天。 ‘幸福家居’依然热热闹闹。 很多人为了抽奖而购物,很多人为了中奖而一次次的购物。而门店每天推出的一款平价商品更是每次都被抢购一空。 ‘幸福家居’门店超高的客流量让很多人看到了有利可图,吸引来一批一批的小摊贩。很多小摊贩为了抢占‘幸福家居’门店外面的摆摊位置而争吵,甚至大打出手。 这是陈知年意料之外的。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陈知年让保安在外面巡逻,遇到争执就劝解一下,千万不能让人打起来。 虽然和‘幸福家居’没有太多的关系,但也影响形象。 有人巡逻,有人劝解,大家也吵不起来,安心做生意。毕竟,都是为了生活,谁也不比谁容易。 多体谅,多包容。 生活本就艰难了,真的没有必要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斤斤计较。 因为‘幸福家居’促销的成功,让很多人超市、商城找到灵感,纷纷效仿、借鉴。走在街上,总能看到一些宣传的车辆经过,然后喇叭想起,某某地方的某某店具体回馈顾客大促销......特别是一些生意不太好的店,促销力度更是大得惊人。 为了客流量,商家门各出奇招。 打折,送礼。 就连刘向东的士多店也在小区里拉起了横幅‘买满五十送盐一包’。 陈知年和周辞白立刻去增加人气,买了不少的日用品,凑够五十元,然后被送了一包半斤装的盐。 虽然附近多了很多大超市,但陈知年和周辞白还是更喜欢街坊士多店,更亲切,更有人情味,也更接地气。 会让他们闻到生活的烟火味。 平时买什么东西,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更喜欢小区里的士多店。而且刘向东为人豪爽大方,时不时的送些小东西,而且还能送货上门。 正在做菜的时候没有盐了,怎么办? 给士多店打电话,然后盐就送到门口。 即使是一包方便面,刘向东也愿意送货,并且有时候还赠送一包榨菜。小区里很多人都笑刘向东大方,一块五的方便面赠送价值一块的榨菜,亏掉短裤。 亏了吗? 当然不。 因为顾客在第二天直接买了一箱的方便面。 因为刘向东的豪爽大方,喜欢送东西,所以小区里的人都喜欢到他士多店买东西。 服务态度好。 而且店里的东西有质量保证。 每隔一段时间,刘向东就会清理店里的商品,发现快要过期的东西要么扔掉要么低价处理掉。绝对不会售卖过期的商品。 士多店门口还提供免费开水,方便大家冲泡面。 很多孩子上学,就喜欢在士多店吃一碗泡面,然后高高兴兴的上学去。 陈知年有时候也会和周辞白一起,带着儿子在士多店门口和邻居们聊天,热热闹闹。街坊邻里最知道哪里的东西最好,哪里的东西最便宜,而且,街坊总能获得第一手的最新的八卦资料。 听说谁谁家的女儿为了追星离家出走了;听说谁谁表面上人模狗样,实则是个人渣;听说那个女明星结婚了,男方有女朋友...... 街坊聚在一起,就是各种八卦。 八卦了邻居,然后八卦明星,反正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刘向东还在士多店门口准备了一张桌球台,一张骨牌台,方便大家玩耍。很多本地的老大爷都很喜欢玩骨牌,每天都有人聚在一起,下棋,玩骨牌。 喝了? 喊一声‘老板,一瓶饮料。’ 饿了? 让老板冲一碗加鸡蛋的方便面。 有钱,有闲。 当然,因为穷苦了一辈子,抠索的习惯还是在的,还是舍不得吃好的,还是想要多给孩子存些钱。 这次刘向东大促,很多街坊邻里都来增加人气。 其实,士多店在小区内,做的是小区住户的生意,陈知年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大促。因为日常生活中需要的就那么些那么多的东西,现在买了,可能好几个月都不需要再买了。就好像他们家买了好几瓶洗洁精,别说下个月,可能下半年都不需要再买。 刘向东也是一肚子苦水,“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士多店面积小,商品的种类选择肯定不如大超市多,价钱上也没有优势。附近的大超市一家一家的开,越来越多人习惯到大超市去买东西。 刘向东的士多店虽然做的是街坊生意,但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就好像洗衣粉,士多店是3元一包,而超市是2.88元一包。 虽然是一角几分,但东西买多了,就能省一元几角。所以,很多人越来越习惯去大超市购物,越来越人喜欢大超市干净整齐舒适的环境。 街坊们有时间就去大超市转一转,遇到便宜的打着的促销品顺路就买了回来。 “而且,大超市有空凋。”天气热的时候,刘向东也想带老婆儿子去超市享受空凋。 竞争越来越大。 “你可以做个会员日啊。每个月固定一天是会员日,例如每个月的8号或者是18号是士多店的会员日,店铺的所有会员都能在这一天用几分换礼物或者商品。消费一元积一分,一分在会员日当天能当一元使用,1元=1分=1元,这样转换下来,就相当于免费买东西,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刘向东皱起眉头,认真想陈知年的话,“如果这样,我会不会亏了?一元一积分,一积分能当一元用。” “肯定不会亏。一元积累一分,但1.8元呢?也是积累一分,而且,进货价肯定不可能是1.8元是不是?这其中就有一个价格差......而且,积分只能在会员日用,这也算是一种短期的集资......有了积分,再买东西,就肯定是你家店,是一种长远的留住顾客的手段......时不时的推出会员福利。例如一包盐在平时是1元,会员日就五折,五角一包,但只有会员才有资格享受这个福利。” “当然,如果你觉得一元积一分太亏了,你也可以十元积一分。不过,士多店本就是小本生意,买的都是小额的日用品,十元一分听起来没有什么吸引力......你还可以从积分上想办法,例如五个积分当一元,或者十个积分当一元,又或者积分只能兑换固定的几个种类的商品......” 陈知年觉得刘向东做生意还是太实在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老实人,见识不多,想要的就是一辈子踏踏实实的赚点小钱。 平时奉行的是‘吃亏是福’,‘平安是福’,不敢轻易改变,不敢轻易尝试。但看到别人成功了,也会情不自禁的跟风,别人吃肉,他们跟着喝汤也能高兴很久。 像陈知年的父母,所以她能理解。 担心刘向东听不懂,陈知年掰开来说,认真,详细,耐心,一条一点,每一个方面都说得明明白白。 刘向东直接竖起大拇指,“阿年,聪明人。”也难怪陈知年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他一直在原地踏步。 脑子不一样。 眼界不一样。 刘向东决定,一定要督促儿子读书,考大学。 “你们年轻人的脑子就是灵活。”刘向东也觉得积分比他的‘买满多少送多少’更适合士多店的实际。 “阿年,吃个雪糕。”刘向东立刻塞给陈知年一个雪糕表示感谢。 陈知年拒绝了,因为她还在产后保养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吃雪糕了,自从怀孕后,她就没有再吃过雪糕,但是,但是......虽然有些嘴馋,但她也知道身体健康更重要。 生产的这段时间,她的身体亏得厉害。 一方面是生孩子,一方面是林萤光的死,可谓是心力交瘁。 身形具痛。 看到陈知年拒绝,周辞白微微的笑了笑,很满意很高兴陈知年能爱惜自己的身体。林萤光的死对陈知年的打击太大,他使劲的帮她补充营养,依然是杯水车薪。 几个月过去,陈知年曾经圆溜溜的脸颊消瘦得厉害,一向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整个人瘦得剩下皮包骨头。 为了帮陈知年补充营养,周辞白费了不少心思,可惜收效甚微。周辞白还让外公介绍中医的老朋友,让他帮陈知年调养身体。 对方说陈知年是气血两亏,必须好好调养一两年才能见效,否则可能会影响寿命。 身体就这样,败起来很快,但养起来很难。 陈知年在生产的时候心中大悲,伤身又伤心。能有现在的精神气,还多亏了周辞白的用心调养。 为了陈知年的身体健康,周辞白对陈知年的吃食特别重视。 该吃的,必须吃;不该吃的,绝对不能吃。 陈知年也知道周辞白是为了她好,所以听话、配合。陈知年比任何人都爱惜知道的身体,世界这么美好,她这么舍得提前离开? 再说,健康是一切的提前。 没有了健康的身体,一切都不过是浮云。 在陈知年看来,不管是钱权还是情都没有健康重要。有健康,才能有一切。 多少人倒在健康面前? 所以,陈知年心甘情愿的陪着周辞白。 不吃雪糕? 没问题。 不吃酸辣? 可以。 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头发,“很好。”虽然,陈知年在家的时候会因为吃什么而和他撒娇,但在外面却会直接拒绝。 陈知年冲着周辞白瞪瞪眼,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雪糕了,要知道她是很喜欢五羊雪糕的。哎。这段时间,她除了周辞白准备的营养餐,就很少吃外面的东西。 即使中午在公司,周辞白也是雷打不动的给她送饭送汤。公司的女同事都说,找男朋友找丈夫就要按照周辞白的标准里找。 每次,吴慷都一脸‘呵呵’,‘想太多。’ 世界上能有几个周辞白?再说,如果没有陈知年赚钱的本事,男人辞职在家带孩子,一家人吃西北风? 所以,想要好男人? 必须先自己强大起来。 否则,即使遇到好男人也不一定能养得起。现在的女人就是贪心,一边希望找个有钱的男人,一边又希望这个男人能顾家带孩子。 呵呵。 就好像男人既想要女人温柔贤惠,又想要女人聪明干练。 呵呵。 吴慷对这些人都嗤之以鼻,鱼和熊掌都想要,最后一般都是既丢芝麻又丢西瓜。 做人就不能太贪心。 想要太多,最后往往可能会得不偿失。 也幸好,公司的女同事都有自知之明,没有蠢到去勾引老板的男人。吴慷也想多了,周辞白每天都来去匆匆,连眼角风都没有给公司的人。 直奔老板办公室,然后离开。 风风火火。 而且,没有老板的钱,没有老板的脑子,也没有老板的美貌,谁会蠢到自取其辱?再说,别看很多女同事都说周辞白是好丈夫,好男人,但真要嫁给需要老婆养的男人,她们也是不愿意的。 她们可没有老板的本事,能养得起小白脸。 所以,就像吴慷说的,好男人都是别人的。 陈知年气恨恨的瞪了周辞白一眼,“一会,我要喝鱼腩汤。我要补充胶原蛋白。”陈知年摸摸小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总感觉我的胶原蛋白流失严重。” “不是胶原蛋白流失严重,而是你的婴儿肥退去了。” 陈知年斜着眼睛,眼角带笑的看向周辞白,“二十多岁的女人还能有婴儿肥?” 周辞白肯定,“有。就好像二十多岁的女人也一样能有童心一样,没有年龄的界限。” “小时候的肥胖叫婴儿肥,二十岁以后的肥胖叫营养过剩。这也是女人到了二十岁就会对吃食上心挑剔的原因。年轻时候,吃不胖,年纪到了喝开水都胖。三十之前,不能把想吃的都吃了,在三十岁之后可能想吃统统都不能吃了。” 陈知年叹口气,“关于肥胖,对于减肥,女人有着说不出的苦。” “哎。男人不懂。” 陈知年冷哼一声,“都怪你们男人,视觉性动物。”多少人为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而折腾自己? 但男人呢? 即使挺着肚腩,即使地中海,即使满脸油腻,就没见女人要求男人减肥,更没见女人要求男人主义形象。 哼。 男女平等? 放屁。 周辞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因为不能吃雪糕而恼羞成怒了?” 陈知年撇撇嘴,“不是。” “噗。”周辞白轻笑着戳戳陈知年气鼓鼓的脸,“此地无银。” 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手心,安慰她,“明年夏天就能吃雪糕了。我保证。” 呵呵。 陈知年毫不犹豫地翻个白眼,今年夏天还没有到呢。 期待明年的夏天? 可真够遥远的。 陈知年嘟嘟嘴,点点周小也的小脸,“都是为了你。” 什么也不知道的周小也挥着销售,咿咿呀呀,然后一把抓住陈知年的手指就往嘴巴里塞。 “也不知道像谁,抓住东西就往嘴巴里塞。”陈知年嫌弃的擦擦手,“不干净,不讲卫生。” “脏兮兮的周小也,流口水的周小也,羞羞。” 周小也以为陈知年在和他玩耍,咧着嘴笑呵呵,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周小也是个爱笑的孩子,常常一个人傻笑。 陈知年和周辞白每天晚上都会带孩子出门散步,玩耍,邻居们都很喜欢逗周小也。 周小也小朋友也不认生,不管对谁,都笑嘻嘻的。 大家都说周小也被照顾得很好,不少的父母向陈知年取经。 陈知年一脸尴尬,她带孩子的时间真不多。因为‘幸福家居’的周年庆促销,她更忙,更多时间都在公司。 周小也小朋友能健康活泼,第一要感谢的就是周辞白。 陈知年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周辞白。陈知年决定等周年庆活动结束后,留更多的时间给家庭和孩子。 ‘幸福家居’周年庆活动火热进行中,并且带动了很多商家跟着搞活动。 让陈知年哭笑不得的是,陈晚秋的服装店竟然也搞大促活动,买满多少送多少,或者买二送一。 不过,陈晚秋的促销力度不大,买二送一的‘一’并不是同款,而是一个小水壶或者是一双拖鞋,甚至一双袜子。 对于大家跟风搞促销,陈知年已经淡定了。 见惯不怪,习惯就好。 走在街上,看到店铺门口拉着横幅,不用想,不用猜,肯定在搞活动。 装修的订单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如果不增加人手,装修的订单能排到明年。陈知年和吴慷商量后,果断增加施工人手。 “不管工程有多赶,多急,一定要确保质量。”这是陈知年再三要求的事情。质量才是立足的根本。 为此,‘幸福家居’又招了不少的施工人员。 这些施工人员在上岗前,必须经过培训,专业的培训,安全的培训。‘幸福家居’不仅要为顾客负责,还要为员工的人身安全负责。 大舅知道陈知年招工后,也给介绍了好几个‘熟人’,不过都没有通过‘幸福家居’的面试。陈知年才知道,原来大舅竟然收受别人的钱和礼物,然后答应一定会把对方送进‘幸福家居’工作。 不管谁保证了什么,只要应聘不通过,统统拒绝。 谁收钱,找谁去。 陈知年态度强硬,坚决不为大舅开后面。 大舅不靠谱,认识的人也不靠谱。 但陈知年不知道,大舅还有更不靠谱的。 活动的最后一天,陈知年和吴慷一起到门店走走看看,感谢门店员工的辛苦付出,鼓励他们继续努力。 “老板,要不要抽奖?” 陈知年笑着摇摇头,“我就不抽了,我手气不好。活动期间,我抽奖五次,最大的奖品就是一包洗衣粉。” 陈知年说完,吴慷就笑了起来。 “老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林婷笑嘻嘻的眨巴着眼睛。 “你一个抽到了大奖的人,不要和我们说话。” 林婷得意的摇摆着腰,“老板,你要允许我分享喜悦。”林婷给家里换了一套窗帘,一套床上用品,然后还买了一套高档的咖啡杯,为了凑够抽大奖的机会,还买了好几个工艺摆设品。 还真让她抽中了大奖,一台男装摩托车,然后转手卖给她大哥,把消费的钱又赚了回来。 “老板,你可以再试试的。” 陈知年摇摇头,“不了。等明年吧。明年,我带我儿子来抽奖。” 突然,门店外面吵闹起来。 吵闹声特别大,传到了店里面。 店长立刻让保安去处理,不要影响了顾客的购物体验。但是,声音不仅没有消停,还越来越大声。 “谁在外面吵嚷叫嚣?”陈知年皱皱眉头,不太高兴。今天是周年庆活动的最后一天,可不希望‘圆满’两个字被影响了。 “老板,找你的。” ‘幸福家居’用的保安都是从陈健的保安公司聘请的。因为周年庆活动,陈知年又给每个门店请了十个临时保安维持秩序。 所以,保安人手是绝对充足的。但却让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陈知年对这些保安处理突发事情的手段不太满意。陈知年觉得,她还要和陈健谈一谈,免得他只注重培养保安的身手,却忽略了其他方面。 就像此时此刻,陈知年怀疑保安的脑子,是不是缺根筋?就算外面闹事的人是冲着她来的,是来找她的,他也不能这样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告诉她是不是? 让她亲自去处理? “不管是谁,直接弄走。”陈知年的面色也有些冷。这个时候在门店闹事,绝对和她有仇。 闹事的人不尽快弄走,难道还要让人看一场热闹? 保安有些为难,“他们说,你欠他们钱。让你欠债还钱。”保安低着头,“他们说,没有钱给孩子交学费了,让你尽快还钱。” 听到这些消息,保安也很懵。 在他看来很有钱的老板,为什么会欠别人钱不还? 陈知年突然就笑了,语气嘲讽,“我只欠了林萤光钱。”陈知年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谁tm用这样的办法来恶心她? 竞争对手? 同行? 还是仇人? 但是,她有仇人吗? 她为什么不知道? 陈知年还想不出来,谁这么脑残,用这种撒泼吵闹的方式来恶心她,来破坏‘幸福家居’的周年庆活动。 因为‘幸福家居’周年庆活动的成功,几乎每天都有记者过来找新闻。当然,也有些记者是林婷请过来的。 也即是说,外面闹事的人应该已经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和兴趣。 陈知年能想到的事情,林婷和吴慷也想到了。 他们辛苦了好几个月才有周年庆活动的成功,竟然有人来破坏,简直就不可饶恕。特别是林婷,气得头发都直了。 为了这次的周年庆活动,她加班到头发都掉了,竟然有人想要妨碍她拿奖金? 做梦吧。 林婷瞪了保安一眼,蠢货。 “老板,我去处理。” “老娘去看看,谁敢在我的底盘捣乱。” 陈知年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闹腾声,眼神冷得能杀人。林婷和店长都没有把人劝走。 甚至有人大喊,如果陈知年不出门,就撞死在‘幸福家居’门店的门口。 想了想,陈知年走了出去,她心情不好了,想要骂人了。 门店外面竟然站了十几个人,吵吵闹闹,你一句我一句,大意都是让陈知年还钱。 “我是陈知年。”陈知年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人群前面已经站了不少记者。 “还钱。我的血汗钱。” “既然你这么有钱,为什么欠钱不还?” ...... 陈知年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对方辱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严重影响了门店的销售。 店长气得脸都青了。 本来周年庆活动,他们店有机会拿销售第一,获得高额奖金的,都被这些人给毁了。 可恶。 “老板。” 林婷和吴慷站在陈知年身边,用身体护着陈知年。 “老板,这些人有组织的。” 陈知年嘴角轻笑,“我知道。所以,我在等。” “等什么?”林婷生气的瞪着面前还在辱骂的人,居然还有她处理不了的纠纷,太可气了。 “等警察叔叔啊。” “有困难找警察。” 陈知年笑容冷淡,眼神深幽不见底。 林婷有瞬间的恍惚。自从林萤光去世后,陈知年的眼神就冷了很多。曾经温暖天真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几分嘲讽,几分鄙视...... 林婷抿抿嘴,心里也替林萤光可惜,那么好的人...... 有记者挤到陈知年面前,“陈总......” 陈知年抬抬手,“有什么问题,一会再问。”陈知年抬手看一眼时间,“警察叔叔应该快到了。” 陈知年看向旁边的保安,“把这些人‘保护’起来,在事情弄清楚前,谁都别想提前离开。”既然想闹,那就往大里闹。 既然敢毁她的周年庆活动,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这些人真当她是软柿子? 可以随便捏? 很快,警察到了。 “警察叔叔,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我欠钱不还,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不认识他们,更从来没有借过他们的钱。而且,我也不需要借钱。” “他们这样在我的店门口大吵大闹,影响门店的生意,逼着我还莫须有的钱,这算不算‘敲诈’?” “我欠钱了吗?” “欠了。我欠了林萤光的钱,我还欠了林萤光的情。” 陈知年嘲讽的看着面前的十几个人,“我很想知道,谁让你们过来的?单纯的闹事,还是想要敲诈?” “不是你借的。” “是你大舅借的。他说你有钱,说你会帮他还。”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有个有钱的外甥女,我们怎么会借钱给他?” “既然你这么有钱,就帮他把钱还了。” “那都是我们的血汗钱。” ...... 陈知年真的要被气笑了。 她想过很多可能,她以为是竞争对手,以为是同行,但从来没想过会是她的亲大舅。 “所以,我没有欠你们的钱?”陈知年冷静,淡定,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但眼神冷硬如刀如剑。 “没有。但你大舅借了。” “你们是亲戚,你有钱......” 陈知年一脸天真的看向警察叔叔,“因为有钱,所以要帮亲戚还钱?谁规定的?” 没有规定。 即使亲兄弟也明算账,更不要说亲戚。 陈知年笑得讽刺,“再说,我有钱,和我大舅有什么关系?如果每个亲戚借钱,都要我还......”陈知年耸耸肩,“那我岂不是要割肉?” “欠债还钱的确天经地义。但,我谁欠钱,找谁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欠钱找亲戚的......”陈知年真的被大舅气笑了。 大舅...... 呵呵。 大家都不想走。因为黄大雷说了,陈知年有钱,有很多钱,只要指缝里漏一点点给他们就足够还上所有的钱了。 他们已经很明白,黄大雷是绝对没有钱还的。 他们也不可能去逼迫黄大雷几十岁的亲爹妈。 “你这么有钱,就帮你大舅还吧。” “就是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那些都是我们的血汗钱。” 陈知年轻轻的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我的就不是血汗钱?”难道她的钱是大风吹来的?陈知年是绝对不可能帮大舅还钱的,否则,有一就有二。 大舅知道她会帮忙还钱后,只会变本加厉。 “你们在我的店门口闹事,影响我的生意,我还没有追求你们的责任,要求赔偿......” “陪什么陪?难怪你大舅说你冷血无情,连亲大舅都不帮。” “赚钱了,就不人亲戚。” “无情无义。” ...... 一个个人愤怒的指责陈知年。 陈知年脸上的笑容不变,淡定又坦然。 “警察叔叔,闹事也是要被抓起来教育的吧?”陈知年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吓死人,“我也不要赔偿了,但他们必须道歉。” “如果不愿意道歉?那就赔偿吧。” “至于替亲戚还钱?不好意思,不可能。”陈知年本笑盈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至于你们怎么逼黄大雷还钱,这是你们的事情。” “警察叔叔,这应该算是聚众......”陈知年轻轻吐出两个字来,“闹事。” “算。”警察叔叔点点头。 “那就拜托警察叔叔了。” 233,追责 一场闹剧,让门店损失不少。 虽然损失的只有一家门店,但陈知年还是很生气,气得想要一巴掌拍死大舅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也让不少人看了笑话。 有人说陈知年太无情,毕竟是自己的亲大舅,在有钱的情况下帮一把也是可以的;也有人说大舅贪得无厌,异想天开,毕竟没有人会‘聪明到’要求亲戚还钱。如果都这样,社会还不得乱套? 说什么的都有。 陈知年统统当没有听到,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怎么办怎么办,绝对不会因为闹事背后的人是大舅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不会。 不可能。 追究大舅的责任? 当然要追究。 她也不要求大舅赔偿了,他也赔偿不起,但该拘留的拘留,该教育的教育,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人是亲戚,就‘原谅,不追究。’ 既然大舅选这样的日子来闹事,压根就没有想过她这个外甥女会损失多少,更没有想过会影响她的名誉,影响‘幸福家居’的声誉 她又为什么要为所谓的亲戚考虑? 陈知年真的生气了,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这些人之所以会集中起来,会选这一天来闹事,是大舅建议的。 大舅向他们保证,陈知年一定会因为面子而答应帮他还钱。 陈知年真不知道大舅哪来的自信? 呵呵。 她从来不是为了面子而吃亏的人。 在众人面前逼迫她,只会让她因为不高兴而更冷血无情。 而大舅之所以不管不顾,自以为聪明的想要用舆论来逼迫陈知年,是因为某个猪朋狗友怂恿的。 大舅以为陈知年会为了平息舆论,也为了尽快处理这件事而不得不同意帮忙还钱。但他们没想到陈知年会直接报警,交给警察叔叔处理。 陈知年根本就不和他们掰扯,冷眼看别人撒泼,冷静得好像被骂的人不是她。不管别人骂什么,她依然云淡风轻的站在旁边,带着睥睨众生的眼神,好像这些人这些事根本就不入她的眼。 不值得被关注,不屑牵扯。 淡淡的,冷静又坚定。 即使是澄清,语气也是平静无波的,好像这不过是一件浪费她时间的小事。 虽然身高不明显,但她站在那里凭着气质就能鹤立鸡群。 这样的陈知年让大舅觉得陌生,这根本就不是他记忆中的陈知年。大舅记忆里的陈知年是个有着火爆脾气的小辣椒,小小年纪就特别的能吵。在别人触及到她的利益时,她会毫不犹豫的还击。 撸高衣袖和别人吵架这样的事情,陈知年又不是没有过。 田里的菜被人偷摘了?她能站在田头骂得路过的人头抬不起头来。 别人骂她的弟弟妹妹了?她能撸高衣袖就把别人家的孩子给胖揍一顿。 别人讽刺她们姐弟?她就能毒舌的把别人嘲讽得三天不出门。 总之,大舅记忆里的陈知年就是一个不愿意在口头上吃亏的小辣椒,谁骂她,她就毫不客气的更加毒舌,用更加恶毒的词汇骂回去。 但没想到,陈知年变了。不和别人对骂,不和别人吵架了,安静冷静得像个旁观者,所以大舅以为的会吵起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如果陈知年知道大舅的想法,肯定会嗤笑一声的。她又不是,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吵起来? 这里可是羊城,不是乡下老家。 人设不能崩。 在乡下的时候,大家都不讲道理,吵架靠嗓门。嗓门大的就占理,所以陈知年不得不因地制宜。 否则没有家长依靠的他们还不得被别人欺负? 为了不让自己和弟妹受委屈,陈知年撒泼起来不输给村里的任何一个泼妇。她从小就知道,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但是,在羊城,她是文化人怎么能像在乡下的时候那样撒泼闹腾?所处的社会环境不同,身份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同。 现在,已经不需要她自己撸高衣袖亲生上阵了,现在的她有人设包袱了。作为‘幸福家居’的老板,她的形象代表了‘幸福家居’,关于这‘幸福家居’的声誉,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靠嗓门? 在乡下的时候,她没有依靠,还要护着弟弟妹妹,所以只能靠自己争,自己吵,自己强硬。但现在,她有了依靠,她可以柔弱,可以娇气,因为有人会挡在她身前,为她承担也一切。 其实,陈知年在很久前就变了,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能‘因地制宜’的性格。不过是大舅和陈知年接触得少没有发现而已。 大舅的记忆还停留在陈知年被欺负了要去外婆家求助的小时时候呢。 在派出所,大舅听到陈知年要追究的消息,呆愣了好一会,很意外。他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要追究他的责任? 再说,陈知年有钱,帮他还一两笔欠款又怎么样? 做人怎么能如此冷血? 在听到需要拘留十天后,大舅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被自己的亲外甥女送进了拘留所? 陈知年只追究了大舅的责任,至于那些闹事的人?陈知年虽然不追究,但也不同情,更不可能帮大舅还钱。 “如果你们的亲戚欠了钱,然后债主来找你们要,你们能愿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再说,我大舅是什么样的人?相信青山镇的人都有所耳闻,你们为什么还愿意借钱给他?就不怕打了水漂?你们没有听说过,借钱给黄大雷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当然听说过。 但因为黄大雷各种保证、发誓,说他外甥女肯定会帮忙还钱的,即使陈知年不愿意,她爸妈也会帮忙的,所以大家才咬着牙的借钱给黄大雷。 当然,也因为黄大雷说能给他们的孩子安排工作,安排进‘幸福家居’上班。 “以后不要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言了。别说我大舅,就是我亲爸妈说这样的话都不要相信,因为每一个进入‘幸福家居’的人都需要应聘考试,谁也不能例外。” 大舅已经不止一次的拿‘幸福家居’的招聘来骗钱了。如果不是看在年迈的外公外婆的面子上,陈知年......真的想让大舅好好改造,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越发的不着调,越来越无法无天。 蠢还不自知。 明明蠢得人尽皆知,却还自以为聪明。 有时候,陈知年都觉得她大舅就是浪费米饭。一天天的,在混日子,最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人借钱给他。 “你们可以问问警察叔叔,这算不算诈骗?你们可以告我大舅骗钱......”如果让大舅还钱的话,不知道要等到后面马月呢。 听说,十年前借的钱都没有还。日积月累,很多人对大舅已经不抱希望了,只能寄希望于他儿子,希望父债之还。 陈知年真的不明白,明明就是个无所事事不是生产的颓废男人,空有一张吹牛皮的嘴,怎么就有那么多人借钱给他? 为什么大舅借钱这么容易? “你们可以告我大舅......” 陈知年还没有说完,对方就猛地摆手,“都是老乡,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在乡下,很多人都奉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行事原则。 大家看陈知年的眼神带着隐晦的指责和恐惧,都觉得她把自己的亲大舅送进拘留所太冷酷无情。 相对于找警察,他们更想打大舅一顿。 在乡下,对于欠债不还的人,大家一般都是动手、动口。像陈知年这样有事没事找警察,还真的很吓人。 也正是陈知年这一手,让大家不敢再追着她要求还钱,甚至不敢和她多说一句。就怕被追究责任,进拘留所还是轻的,要是被要求赔钱,他们才是欲哭无泪呢。 如果知道陈知年态度这么强硬,他们肯定不敢找陈知年要钱。即使,真的很急切,也会暗地里找陈知年。 其实,他们也劝说过,说没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但是......哎。早知道,就没有早知道。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后悔药。 现在,丢脸的是他们。 现场那么多记者,肯定被拍照了。如果这样的丑态被家人、亲戚、朋友看到......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答应闹事的自己脑子进水了。 堂堂大男人,却像个泼妇一样撒泼闹街,想想就觉得丢脸。 不少人看向大舅,觉得尽快要求他还钱,然后也不必要再来往了。有些人就是说得好听,其实屁都不是。 “阿年。”周辞白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看到不少一根毫毛的陈知年松了一口气,“阿年,你没事吧?” 周辞白一脸的焦急,担心得眉头紧皱。 看到还系着围裙的周辞白,陈知年很没形象的笑了,眉眼弯弯,很难得的带着一点点的娇憨,伸手扯了扯周辞白的粉色围裙,“你的围裙上还带着周小也的味道。” 这款围裙是‘幸福家居’在年初的时候以小猫为主题设计推出的系列,各种不同形态的小猫可爱萌。 陈知年很喜欢,拿了好几款回家。 小猫正聚精会神的钓鱼,小猫翻着肚皮在大树下晒暖......此时,周辞白系着的是小猫钓鱼的款,一只因为一直没有钓到鱼而有些不耐烦有些不高兴的小猫咪正鼓着脸瞪着眼在努力让自己聚精会神的钓鱼。 小猫的神态很传神,很有代入感。 这个系列的围裙卖得超级好,还被很多小工厂小作坊仿制销售。每次在杂货铺看到做工粗糙的小猫围裙,陈知年就无奈得叹气。 但是,仿造一直存在,也没有办法杜绝。 而她能做的只有‘一直被模仿,却从不曾被超越。’ 为了对抗仿造,‘幸福家居’只能推出更多的新款,一直走在设计创新的前端。 看着周辞白围裙上的小猫,陈知年一直闷闷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特别是闻着周辞白围裙上属于婴儿特有的味道,陈知年心情更好了。 “你怎么过来了?”陈知年有些奇怪,“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带周小也看图识物吗?” 教育从娃娃抓起,为了给周小也开智,外公和舅舅画了不少物体卡片,例如小猫、小猪、大苹果、雪梨等等。 每天,周辞白和保姆就拿着卡片给周小也看,然后一遍一遍的教他‘这是小猫’‘这是苹果’。为了让周小也有一个更直白的认识,周辞白还买来不少的水果,每天叫他‘这是苹果’‘这是西瓜’...... 可能天气热了,周小也最喜欢爬到西瓜上,整个肚皮趴着西瓜,然后傻乎乎的咧着嘴笑。高兴的时候,还会一下一下的拍在西瓜皮上,然后竖着耳朵听声音。 小孩子对声音特别的灵敏,周辞白也会让他听不同的声音,但周小也最喜欢的依然是拍西瓜。 幸好他的小手没有什么力气,不影响食用。 每次,西瓜买回来,周辞白就放在地毯上,任由周小也拍。 周小也乐此不彼。 陈知年常常说,周小也长大了要当歌星,但周辞白却说很多歌星都去演戏了。陈知年又说周小也长大后要研究西瓜,当一名农业博士,周辞白说周小也爱干净...... 这就是父母吧。 在孩子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担心他的未来,为他的职业操心。 为人父母,就是操不完的心。 “我听说门店出事了。”周辞白接到电话,说陈知年被人堵在门店被要求‘欠债还钱’的时候吓了一跳。 周辞白了解陈知年,她是个自尊心有点强的姑娘,除非必要否则绝对不会轻易借别人钱。认识这么久,陈知年只借了林萤光的钱。刚在一起的时候,陈知年连他的钱都不愿意用,怎么会随意借别人的钱? 再说,陈知年也不缺钱。 周辞白立刻就想到了陈知年的大舅。周辞白没有告诉过陈知年,大舅不仅找他借钱,甚至找到外公和舅舅借钱。 借钱时候的大舅没脸没皮,死皮赖脸,周辞白被逼无奈借了好几次钱给大舅。虽然,每次钱都不多,加起来也三百不到。 但是,周辞白还是怕被大舅黏上,所以躲着大舅走,能避则避。 为此,大舅常常讽刺周辞白为妻管严,身上的零用钱还不够吃个方便面。周辞白默认自己是妻管严,不管钱,还要被老婆管着零花钱。 特别是在周辞白辞职后,每次大舅打电话借钱,周辞白就说因为他辞职了对家庭没有贡献,所以陈知年没有给他零花钱,每天的买菜钱都是刚刚好的。 周辞白甚至还一脸真诚的说,‘要不,从菜钱里省几块?’ 大舅同情,然后豪气冲天的说要借钱给周辞白,‘男人身上怎么能没有钱呢?’ 当然,周辞白肯定不会要大舅的钱。大舅没有工作,他手里的钱不过是借东家还西家,或者是大舅母辛苦赚来。 外公和舅舅还不止一次的叮嘱周辞白,一定要看好大舅,别让他给陈知年惹麻烦了。千万不要小看这种没脸没皮的人。 为了‘大工程’三个字,大舅已经走火入魔了。不管有钱没钱,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大工程’,也不管真假,他就千方百计的钻营。 被人戏耍了一次又一次。 明明就没有任何的竞争力,却想凭借一两顿饭,一两次讨好就拿到所谓‘大工程’,怎么可能? 异想天开。 外公和舅舅都觉得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让周辞白多看顾。 但没想到,还是让大舅惹出了麻烦。 竟然让十几个人堵在‘幸福家居’门店的门口,让陈知年还钱,让不知缘由的人质疑陈知年的人品,怀疑‘幸福家居’大促背后的原因,是不是应为资金不足? “没事吧?”周辞白上下打量着陈知年,拉着她的手,捏捏她的手心。 陈知年摇摇头,“没事。”有事的不是她。 “你大舅怎么知道你在门店?”周辞白有些奇怪,“难道大舅一直盯着你?”周辞白皱起眉头,想想就觉得厌恶。 陈知年摇摇头,“是有人盯着我公司的一举一动。”不过,陈知年有心理准备。商场如战场,阴谋算计从来不会少。 陈知年不怕同行竞争,更不怕同行算计,因为这在她决定成立公司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阴谋、阳谋、算计,她统统能接受。 她讨厌的是大舅这个亲人的伤害。 听到陈知年追责的时候,周辞白并不意外。陈知年对大舅早就没有了耐心,如果说以前陈知年还顾及亲戚关系,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大舅在陈知年这里是再没有半点亲戚情分了。 周辞白看一眼还在叫嚣着的大舅,无奈的叹口气,心疼陈知年。 “大舅,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请你做个人吧。”可以无所事事,但不能惹是生非。 陈知年尽可能的掩藏眼底的鄙视,但语气多少还是带出一些。早在大舅想要卖掉她给爸妈建的小楼时,陈知年就想要给大舅一个教训了。 大舅还在曾经意气风发的梦里不愿意醒来呢。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人人追捧的青山镇首富,以为大家还跟着他后面请他分一杯羹,请他赏一口饭,请他带着发财呢。 这些年,大舅不懂事,还惹事,难过的、辛苦的不过是外公外婆而已。别人的冷嘲热讽,别人看似关心实则嘲讽的话,追债人的责问,哪一样不是如刀一般的落在外公外婆身上? 外公外婆这些年过得有多难? 一把年纪了,还要一次次的应付别人的追责。本来就有些好面子的外公,羞愧,愤怒,无奈......外公一天天的老去,一天天的伛偻...... 但大舅呢? 无所事事。 一天天不工作,就想着找‘大工程’。 ‘大工程’没找着,钱倒是花出去不少。 每次看到大舅,陈知年就想把人摇醒,让他面对自己生活的困窘。 大舅不想被拘留,又骂又劝,威胁又装可怜。但陈知年心硬如铁,不管大舅说什么,结果都一样,坚持追责。 “大妹,我是你大舅啊。你小时候......”大舅把小时候对陈知年的好翻出来说,翻来覆去的说。 可能记忆力不好,大舅说的很多事情,陈知年都不记得了。她唯一有印象的是一个五元的红包。 因为一个港亲戚回老家,给了所有孩子五元的红包,只有不在场的陈知年没有。后来,大舅看她不高兴补给她一个。 这个五元的红包,陈知年一直记到现在。 至于其他的事情? 不记得了。 其实,陈知年更想问问大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么好的大舅,为什么会变成蚂蟥一般的存在? “大妹,给大舅一个面子。” 给大舅一个面子不追究? 陈知年摇摇头,“大舅,你还有面子吗?你的面子真的不是靠几个小混混吹捧出来的。” 以前大舅发达的事情,多少人围着他恭维、讨好、奉承? 但现在呢? 人人避他如蛇蝎。 即使在路上遇到,也要远远的躲避开。 只有几个骗吃骗喝的小混混在大舅身边,天天哄着大舅请客,把他当水鱼宰。奈何,大舅觉得自己异常有面子。 呵呵。 陈知年真不想戳破大舅的美梦,但大舅已经把美梦变成了噩梦,梦醒时分也到了。 面子? 一个人的面子是妈生的,是自己挣的,就不会是别人给的。 陈知年很想告诉大舅,面子已经被他自己扔在地上踩了,大家想踩就踩一脚。 “是不是看大舅穷了,落魄了,面子不值钱了?”大舅很生气,怒瞪着陈知年,觉得陈知年冷血无情。 如果陈知年早早借钱给他,帮他,他早就东山再起了。 明明就有一个一亿的项目在向他招手,但因为他没有钱而被别人抢走了。‘幸福家居’有那么多项目,但就是不愿意让他这个亲大舅承包。明明就可以带着他赚钱的,但陈知年就是不愿意。 幸好陈知年不知道大舅所想,否则真的唾他两口,白日做梦。 “大舅,一个人的面子值不值钱,是由社会地位决定的。但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不仅包括钱、权,还有人的品格。而你......” 没钱,没权,还把品格给丢了,谁会高看你一眼? 大舅也不想想,现在还围在他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好吃懒做的小混混。有好处,没有大舅的份;做坏事,则让大舅打头阵;想要吃大餐了,用‘大工程’哄骗舅舅......傻子都知道,这些小混混不过是骗吃骗喝。 只有大舅相信,这些连吃喝都成问题的小混混真的能有渠道有途径去接工程。 陈知年真的不明白,大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 钱,没有了,难道脑子也跟着没有了? 看着现在废物一般的大舅,陈知年都要忘记他曾经是如何的意气风发了。不管大舅如何的发怒咆哮,陈知年执意追责到底。 “周医生,我想周小也了。”陈知年心情不好,情绪不高,明亮的大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灰,“周医生,我觉得好累。” 处理一个极品亲戚比她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还要累。 陈知年靠在椅背上,看着开车的周辞白,闭上眼睛,“我小时候很讨厌处理人际关系的。总觉得自己处理不好......” 陈知年没有林萤光的长袖善舞,她脾气还有点小暴躁,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直接。陈知年给周辞白说起小时候的一件小事。 她在家门口的菜园子里种了甘蔗,因为勤于浇粪,甘蔗长得很好。有路过的人对陈知年说‘大妹,我尝尝这甘蔗甜不甜?’ 因为甘蔗只有一个孩子的身高,陈知年回答说‘还不能吃。’ 但对方说,“怎么不能吃?砍来我试一试。” 陈知年瞬间不懂如何应对了。 村里人觉得好笑,常常以此逗陈知年。 后来,外婆教育陈知年,做人要大方,特别是嘴巴一定要大方,不能给人一个小气抠索的印象。 再后来,不管谁问,陈知年都回答‘好啊。我马上提刀出来砍一根最高的。’ 陈知年真的很讨厌处理这种事情。 “有了这次教育,大舅会收敛的。”周辞白很心疼满眼疲惫的陈知年,但又帮不了她。大舅是她的亲大舅,虽然一次次的放狠话不管,但那总是她的亲戚,是她外公外婆的儿子。 “不省心。”陈知年揉揉太阳穴,“走吧。去东莞。” 大舅被拘留十天这件事,陈知年肯定是要和爸妈打声招呼的。相信,外公外婆的电话很大块也要到了。 而且,陈知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爸妈聊一聊关于大舅大问题。 大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人都要废了。其实,在陈知年看来,大舅已经废了。如果在大舅刚失业失败的时候,大家开解他,让他明白脚踏实地是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他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高骛远。 这些年,如果外公外婆不纵容他,逼着他去打工赚钱,他应该也不会一天天的白日做梦。一个男人混成大舅这样,和废掉有什么区别? 不工作,不赚钱,却不断的借钱。 借的这些钱,谁还? 还不是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一把年纪了,不仅要为了大舅操心,还要帮他养子女,有时候还要帮他还债。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 还不如生块叉烧。 子女不问,父母不管,每天浑浑噩噩,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现在有外公外婆在,以后呢? 以后怎么办? 或者说,现在靠父母,以后靠子女? 陈知年觉得大舅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被大家宠出来的。大家心疼大舅生意失败,心疼他从高处跌落谷底......却没有给他面对现实的勇气。 “别担心。”周辞白握住陈知年的手,“大舅就是......”周辞白一时想不出一个正确的词来形容大舅。 陈知年嗤笑一声,“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不能正视自己的失败,还以为自己是最风光的时候,人人奉承呢。却不知道别人在背后说他蠢。” 陈知年翻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吐槽大舅。 陈知年到了东莞后,和爸妈说起她把大舅送进了拘留所。 “什么?你疯了?”阿妈一巴掌拍过来,打在陈知年的手臂上。在建筑工地能当男人用的阿妈,力气很大。 ‘啪’的一声响。 陈知年忍住痛,不露半分痛意。 周辞白却皱起了眉头,拉住陈知年的手,想要掀开她的衣袖看看,却被陈知年阻止了。陈知年知道阿妈的力气,手臂的地方肯定已经红了。 周辞白有些不高兴,但也无奈,总不能当着岳父的面指责岳母用力过大吧? 陈知年声音平静的和爸妈说起大舅所做的事情,她不能再放任大舅了。现在是小打小闹,继续放任还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的漏子呢。 “阿妈,你知道大舅这一闹,我亏了多少吗?最少十万,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这是实实在在的钱,还不说我的名誉,公司的声誉,这些都是无形的价值......阿妈,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要为其他人负责。” 公司的所有同事为了这次的周年庆活动,忙忙碌碌了三个月,就因为大舅一个人毁了,这让她怎么和付出了三个月辛劳的公事交代...... 陈知年希望爸妈和外公外婆能正视大舅的现状,大舅已经不是曾经让他们骄傲自豪的那个人了。 大舅需要改变,需要改造。 “......这是年来,大舅没有赚过一分钱。他所有的花费不是外公外婆给的,就是大舅母赚的,或者是借来的。他一个大男人,却连自己都养不活......”说着说着,陈知年的语气情不自禁的就带着几分不屑。 “死女包,什么语气?”阿妈又一巴掌拍过来。 陈知年手臂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依然隐着痛意,她知道阿妈是急了随手拍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 “阿妈,我什么语气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舅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他借了多少人的钱吗?你知道他借了多少钱吗?” 外公外婆虽然还养着蚕,但收入不高,手里的生活费大部分都是小舅舅给的。外公外婆用小舅舅的钱来养大舅的孩子,就已经够让小舅母心塞了,难道还要帮大舅还债? 不可能的。 那大舅借的钱,谁还? 他儿子。 234,好工作 “阿妈,你也不希望大舅一直这样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吧?”作为大男人不赚钱养家,要来有什么用? 大舅生意失败,大家都同情他,不敢在他面前说真话,怕刺激到大舅脆弱的小心肝。却不想,把大舅养得越来越废。 “阿妈,大舅不是脆弱的小孩子。他要正视自己的失败,要直面自己的窝囊,要正面自己的未来......” 陈知年努力说服爸妈,希望大家能齐心合力改造大舅。想要让大舅改变得过且过的现状,就要所有人配合。 突然,陈知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外公外婆的电话。”陈知年直接挂断。这是他们的习惯,为了减少家里的电话费,一般都是挂断然后回去。 陈知年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大舅带来的所有负面情绪,调整自己的音色。虽然很讨厌大舅,但也同情外公外婆。 自从当母亲后,陈知年就更能体谅外公外婆养了个废物儿子的心情。父母对孩子,总会多几分期待,即使这个孩子一无是处。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周小也变成这样?陈知年觉得自己绝对是宁愿打断他的腿也不让他祸害别人。 陈知年真的不明白,外公外婆这么聪明的人是怎么做到让大舅浑浑噩噩十几年的? 阿爸长叹一口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听说因为大舅的闹腾,‘幸福家居’门店最少损失了十万,阿爸的心肝肺都疼了。多少人辛苦一辈子也没有积累下十万。 “你大舅也是过分了。”竟然在那么重要的日子去闹腾。 真要说什么,也应该是偷偷的。 这样大张旗鼓,阿爸都怀疑他想要害人。 哎。 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 阿爸带着两身换洗的衣服从青山镇出来做建筑的时候,大舅已经开始接到大工程了。阿爸在工地辛苦搬砖的时候,大舅已经得意洋洋的说‘赚钱很容易’。 曾经仰望的人,一朝跌落...... 陈知年翻个白眼,“爸,大舅已经跌落很久了。”十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接收现实? “醒醒吧。” 现在大舅剩下的就是一屁股债务,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务。 “别阴阳怪气的。”阿妈瞪了陈知年一眼,“小时候,大舅对你很好的。”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也是为了大舅好。希望他变好,希望他能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做人,最好就是东山再起,意气风发,风光无限。” “哎。你长大了,也嫁人了。”阿妈的情绪有些低落。阿妈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觉得女人出嫁了就是婆家的人,所获得的利益也是婆家的。 现在大舅在陈知年的公司门口闹腾,损失的就是陈知年婆家的利益,如果在刻薄的婆家是要被责骂的。 周辞白的爸妈虽然不在羊城,但外公和舅舅在。 “阿年,你大舅真的能变好?” 陈知年摇摇头。 阿妈有些失望,“不能?” “不知道。” 陈知年拨通外婆家的电话,好一会都没有人接听。陈知年皱起眉头,挂断,再拨,还是没有人接听。 陈知年心里不安。 会不会出事了? 外婆家的邻居也没有电话,想要问问怎么回事也找不到人,只能把电话打到村委会去。村委会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陈知年有些急,很担心,眉头紧皱,急急地看向周辞白。如果外公外婆因为这件事出事,她就是罪人...... 自己吓自己,陈知年吓得脸色都白了。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无声的安慰她。 陈知年一次次的拨打电话。 终于,接通了。 陈知年松了一口气。 原来,外公外婆给陈知年打电话的时候,大舅母刚好给家里打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然后给村委会打电话。 外公外婆被陈知年挂断后,就被叫去村委会接电话,所以错过了陈知年的电话。 吓死了。 陈知年长长的被呼出一口气,要被吓死了。 她脆弱的小心肝啊。陈知年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她能毫不留情的对大舅追责,却不能让外公外婆为难,更不能让外公外婆难过。 外公外婆问陈知年出什么事了?大舅母打电话回家,哭着说大舅被陈知年害得坐牢了,差点没把外公外婆吓晕过去。 大舅母哭哭唧唧的,又不把事情说清楚,一个劲的要求外公外婆赶紧让大舅出来,然后就是各种诉苦和骂陈知年。 外公外婆也被吓得心跳加速,但又知道陈知年不是乱来的人。虽然陈知年一直都对大舅的无所事事表示鄙视,但最多就是少打交道而已。如果陈知年真的让她大舅去坐牢,那肯定也是罪有应得。 相对于大舅,外公外婆更信任陈知年的为人。 但他们在乡下,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跟着瞎着急。还有,刚刚大舅母给村委会打电话,闹得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知道陈知年赚钱后不认亲戚,还心狠手辣的把亲大舅送进了监狱。很多人都觉得陈知年此举太过分了。 冷心冷血。 不念亲情。 甚至有人觉得这是因为从小没有家长在身边教育的缘故,陈知年虽然会赚钱,但心太冷。外公外婆没有时间和别人掰扯,只想尽快把事情搞清楚。 陈知年看看爸妈,再看看周辞白,然后略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清楚,包括‘幸福家居’的损失,包括她和‘幸福家居’接下来要面对的质疑。 虽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但总会有一些人喜欢脑补,喜欢捕风捉影,喜欢造谣生非,喜欢以假乱真。 特别是‘幸福家居’的竞争对手们,恨不得把陈知年和‘幸福家居’钉在‘欠债不还’的耻辱柱上。 声誉树立很难,破坏却很容易。 而且,还有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会以‘都是亲戚’为理由来评击她把亲大舅送进拘留所这件事。 在人情大过天的社会,陈知年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是离经叛道了。人情的社会,很多人都会因为‘人情’二字人束手束脚,但陈知年却觉得‘法不容情’。 “外公外婆,不是坐牢是拘留十天。” 不过,对于农村人来说,拘留和坐牢是一样的,都没有自由。外公外婆更关心的是时间,“十天?” “对。只有十天。” 紧接着,陈知年又把对爸妈说的那套劝外公外婆,不能让大舅再这样无所事事的下去了,一个人长时间不工作是要废掉的。 大舅为什么一天天的白日做梦?因为闲得慌。人不忙的时候,不就喜欢胡思乱想?想多了,就觉得还差临门一脚就能梦想成真。 呵呵。 想太多了,也是病,叫臆想。 但外公外婆很明显不懂什么叫臆想, “大舅就是太闲了。”平时除了做梦还是做梦。但人活着,怎么可能一直在梦里? 大舅已经很久没有正常交际了,根本就不知道时代的变化有多快,还沉浸在过去,以为和别人吃几顿饭,聊一聊,吹吹牛皮就能拿下项目。 现在已经不是十多年前一切刚开始发展的时候了,现在已经有了很规范的市场模式。 以前,只要敢为人先,敢尝试,敢挑战就能赚钱,就能拿到大舅口中的‘大工程’‘大项目’。 但现在不能了。 现在抢工程讲究资质。 没有资质只能小打小闹。 市场规范了,专业知识、质量、诚信都越来越重要。 大浪淘沙,一批一批,最后留下来的哪个不是注重质量,注重诚信的?像大舅这样只会吹牛皮的人,即使十年前不失败,现在也是要被淘汰的。 外公外婆不懂太多,他们更关心大舅是否真的能改好? 有个‘三五不着六’的儿子,他们也很痛苦。 不想儿子变好? 这是不可能的。 作为父母就没有不想儿子变好,变优秀,变出色的。如果说以前的大舅有多让人骄傲,现在的大舅就有多让人操心、鄙视。 外公外婆做梦都希望大舅变成以前的样子,但他们盼望了十多年也没有等到大舅变好,反而越来越混账,变本加厉的窝囊。 但是,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半只脚都踩进棺材了,管不了太多了。 而且,儿子早就当爸并且快当爷爷的人了,他们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教育、逼迫,甚至打骂。 最后,外公外婆发话了,只要能让大舅变好,不管陈知年做什么,他们都支持。 陈知年傻眼?她没有说能让大舅变好啊。 她真没有这样的本事。 “我......” 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让她答应。 在陈知年和外公外婆通话的时间,周辞白已经为大舅找到了好去处。周辞白觉得,既然大舅懒,那就让他不得不劳动。 不劳动、不工作就没有饭吃。 人总要饿几顿才能明白粮食的珍贵,人也要被逼到绝境才能爆发力量。 虽然很多人总喜欢说‘活得不如狗,还不如死了算。’如果真让人去死,十个有十个会拒绝然后爆发最强大的求生欲。 ‘好死不如赖活’。 人啊。 就是不能太安逸。 太安逸了就没有了奋斗的斗志,没有了斗志就没有了精神气。像大舅这样,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呆呆的,无精打采。 大舅就是闲的时间太长了。 周辞白觉得必须逼大舅工作,让他忙碌起来。 累得到头就睡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做白日梦? 陈知年相信周辞白,然后和外公外婆保证,“只要大家配合,我一定尽力让大舅变好。”改造大舅。 即使不能有赚大钱的本事,也要有赚小钱的心。 外公外婆当然相信陈知年。 自从陈知年毕业赚钱后,她在家里的话语权就增强。不管是爸妈还是外公外婆或者是其他的亲戚都愿意听一听陈知年的意见。 说服了爸妈和外公外婆,然后是大舅母。 大舅母在一家酒店的客房搞卫生,当客房服务员,辛苦赚钱养活自己和大舅,然后一年年的期待大舅能东山再起。 这么辛苦,就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期盼。 和大舅一样,自欺欺人。 陈知年也不和大舅母多说,只说周辞白家给大舅找了一份工作,工资高、吃得好,还包住宿的好工作。 如果不是亲戚关系,这么好的工作还轮不到大舅。 不过,这份工作因为需要保密的关系,大舅可能两三内都不能和家里联系,希望家里人有一个心理准备。 但有周家人在,绝对不会亏待大舅。 有好工作? 大舅母也想要,她现在的工作也是很辛苦的。 但陈知年说人家只招男人。 “什么工作只招男人?不会是体力活吧?”大舅母表示怀疑。 陈知年摇摇头,“肯定不是。大舅那面条一样的身体素质还不如人家女人呢,能干什么体力活?” 陈知年尽量忍住心底的不屑,有个这样的大舅,她也很丢脸的好不好? 亲戚不争气,她能怎么办? 为了外公外婆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大舅母考虑再三,同意了。 她一个人赚钱养家,也是很辛苦的。如果真的多个人赚钱,她也能轻松些。 十天后。 陈知年接大舅出来的时候,和他说起工作的事,大舅当然不同意。他现在怎么看陈知年,怎么不顺眼,总觉得陈知年会害他。 现在大舅看陈知年就是‘小没良心的。’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哼哼赫赫。就没有见过哪个外甥女能把亲大舅送进拘留所的。 “哼。”大舅冲着陈知年冷哼。 陈知年运气,再运气,告诉自己不生气,很快就能把大舅这个祸害送走了。为了接下来好几年的平静生活,敷衍一下。 “大舅,真的是好工作。高工资,吃得好,住得好......”陈知年极尽所能的去赞美这份工作,夸得天上下地下无。 好到让人怀疑。 “你会这么好心给我找好工作?还是个香饽饽?”大舅斜着眼睛,明显不相信,怎么看都是坑。 大妹从小就有注意,不老实。 如果说以前大妹给他介绍一份好工作,还有几分可能,他还能有五分相信。但现在?怎么看都不太可能。 “包裹这糖的毒药?”大舅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人有表里不一,工作也有里外不一致。 陈知年直接翻个白眼,“如果不是为了外公外婆,我还真不愿意给你找工作。大舅,请你做个人吧。暂时的做个人,行吗?” 陈知年觉得自己就不能平心静气的和大舅说话,大舅总是能轻易的挑起她的怒火。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我只希望他们能安享晚年。”陈知年斜着同款眼睛看大舅,“等外公外婆百年之后,你要如何垃圾和窝囊,我都不管,也不愿意管。” “但在外公外婆还活着的时候,即使你不能尽一个儿子的责任,也请你做个人,不要让外公外婆伤心难过。这些年,为了你......”陈知年抿抿嘴,“外公外婆过得很不容易。” 外公外婆堂堂正正到了一辈子,清清白白做人,坦坦荡荡做事,但却因为有一个欠钱不还甚至耍赖的无赖儿子,外公外婆别提多糟心了。 因为外公外婆为人大方,平时也乐于助人,在青山镇的人缘很不错。所以,即使大舅不靠谱,欠钱不还,大家对外公外婆也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很多人理智的把外公外婆和大舅分开对待,虽然恨不得打大舅一顿,但见到外公外婆的时候还是会热情的打招呼。 但也有些人会不管不顾的骂外公外婆养了个祸害,甚至在外公家门口吵闹要求还钱。 别人家等着钱救命,等着钱给孩子交学费,等着钱娶媳妇......吵吵闹闹,哭哭啼啼,外公外婆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但还了也家,另一家也在等着。 大舅是一家接一家的借,外公外婆是一家接一家的还。 想想,真够悲哀的。 为了外公外婆能有一个平静的晚年,陈知年也要把大舅弄走。 “你去工作,你欠下的钱,我帮你还了。但最少三年不能回来,不能联系家里。”把大舅像包袱一样丢开,然后带着外公外婆过好日子。 没有大舅在,大家的的日子应该都会松快不少。 “真的是好工作?”大舅明显不相信,但有心有期待。 “当然。周家人能给你找不好的工作?”陈知年斜着眼睛,“如果不是因为周辞白帮你说好话,你能有这样的好工作?呵呵。没有点避暑吗?” 算了。 如果大舅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如此浑浑噩噩了。 大舅点点头,他不信任陈知年,但他相信周辞白。 “我去。”大舅咬牙,“我愿意去。” 等他赚钱回来,再接‘大工程’。等他有钱后,看谁还敢看不起他? 陈知年呵呵,她等着。 三天后,大舅带着行李跟着方谨言安排的人走了。 终于走了。 陈知年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时不时的来公司找她,大言不惭的说想要承包装修项目了;再也没有人时不时带来公司,找她借钱吃午饭了...... 陈知年觉得不庆祝一下,都对不起她愉悦的心情。 “周医生,我大舅真的不会给方谨言惹麻烦?”陈知年也没想到,周辞白说的好去处竟然是让大舅跟着方谨言去深山野林里当伙夫。 方谨言长年累月的带队在深山野林里训练,即使是深山野林也是需要食堂的。原来跟着他们的老伙夫退五回家了。 也不知道方谨言和周辞白是这么操作的,大舅就被送了进去。 不过,陈知年觉得大舅不靠谱,担心大舅会惹事,会给方谨言带来麻烦。 “不用担心。方谨言有办法。再刺的人,方谨言都能有办法收拾、教育。大舅......不过是安逸时间长了而已。” 周辞白相信方谨言,想过经过方谨言‘教育’后的大舅即使不是24孝顺好儿子,也会是能会养活自己的男人。 “周医生,像方谨言那样的地方请伙夫不需要审查吗?”陈知年很奇怪,“我大舅那样的人是怎么通过审查的?” “大舅除了好吃懒做,也没有做什么危害社会、危害他人的事情。”周辞白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没有说,为了办成这件事,他不仅联系了方谨言,也联系了周进步。而且,大舅没有工资。 大舅的工资是要周辞白开的。 不过,不给大舅,而是直接给外公外婆,就当是大舅这十几年来的孝心了。陈知年说过,等大舅离开后会帮他还钱,也的确还了。 陈知年才发现,大舅真的太疯狂了。不仅把外婆家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给借了,就连附近村的很多人家都借了。 多的好几万,少的好几十。 超过万元的,应该是大舅刚工程失败的时候借下的。那时候,大舅在众人眼里还是个有钱人,再加上大舅爱吹牛皮...... 至于好几十的,应该是近几年欠下的。 大家对大舅已经失去信任,不愿意再借钱给他。但大舅死缠烂打,大家就敷衍一下,就当肉包子打狗,没想过能要回来。 “应该早点把大舅送走的。”陈知年撇撇嘴,躺在沙发上,脚丫子一下一下的撩着正地毯上乱爬的周小也。 周小也抓着陈知年的脚丫子就要往嘴巴里塞。 “傻。” 周小也双手攀着沙发双腿颤颤的站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陈知年很美形象的哈哈大笑。 周小也看陈知年笑也跟着傻笑,然后飞快的爬过来。 “周医生,你儿子太可爱了。”陈知年捧着儿子的笑脸,用力的亲了亲,“么么哒。” 周小也咧着嘴,笑得眉眼弯弯。 几个月了,周小也越长越好,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陈知年。 “周小也小朋友。”陈知年捏着儿子的小胖手,然后戳了戳他的额头。不知道是周小也双腿太软,还是陈知年太用力,周小也又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哈哈。” “别欺负儿子。”周辞白很无奈,端着给周小也准备的苹果泥坐在陈知年旁边。 陈知年一边看周辞白喂儿子,一边和他聊天。甚至,陈知年还很幼稚的要从儿子嘴里抢吃的,“啧啧。甜滋滋的。” 周小也扁着嘴看周辞白,被抢了吃的小可怜,可怜兮兮的。 陈知年得意的扬着下巴,又吃一口苹果泥,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周小也,眨巴一下眼睛。 周小也扁着嘴,扁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周辞白往他嘴巴里喂一口苹果泥,周小也立刻学着陈知年的小模样得意的咧着嘴笑,还高兴的拍拍手掌。 周辞白满头黑线。 母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欢快。 “我还是喜欢啃苹果。苹果泥的味道怪怪的。也只有周小也这样的小屁孩喜欢苹果泥。” 周辞白无语,“不喜欢?也没见你少吃。”抢起儿子的口粮来,毫不客气。 陈知年抽出纸巾擦擦嘴角,“我这是为了激起周小也的食欲。有人抢的饭最香。” 周小也看到陈知年擦嘴,嘟着嘴看向她,陈知年当没有看到。周小也拍拍嘴巴,示意陈知年帮他擦嘴。 “周小也小朋友,你已经擦干净了。”陈知年很无奈,拿过小手帕认真的帮周小也擦干净小嘴巴和小手。 言传身教。 千万不要以为孩子小就不懂,其实,他都看在眼里。 陈知年和周辞白精心养着周小也,不仅仅在营养上,还在精神文明上。一个人的能力很重要,但一个人的品格也同样重要。 陈知年希望儿子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即使不能,也希望他成为一个不拖社会后退的人。 吃饱喝足,然后是学习的时间。 周辞白拿出颜色鲜艳的卡片给周小也看图识物。 “我答应帮方谨言安排一批退五兵。” 陈知年点点头,“可以啊。保安公司一直都在招人。其实,我建议退五回来的人先在学校学习一门技术......说真的,只做保安太屈才了。很多人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有能力的。” 周辞白摇摇头,“不是谁都能出得起学费的。大部分需要安排工作的人的都是农村出身,家庭本就比较困难......”而这些人也多不会钻营。 说白了,就是有些老实,憨。 幸好,现在保安的工资也越来越高了。 陈知年想了想,“我和陈健商量一下,以保安公司的名义设立一个慈善基金,对接退五兵学习......” 退五兵想要继续学习,或者想要学习一门技能怎么办? 申请学习基金。 “这只是一个大概设想方向。具体的,我还要和陈健商量。” 陈健本就是退五兵,对这个慈善项目应该会很感兴趣的。接触越多的退五兵,对他们就越佩服,如果可以,陈知年也希望能为他们提供一分力所能及的帮助,让他们有更好的生活。毕竟,这些人是真的为了‘和平’两个字而付出了血汗的。 ‘和平’对于被守护的人来说,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对于守护者来说,是付出,是血汗,甚至是生命。 达则兼济天下。 在有能力的时候,陈知年还是愿意付出,愿意奉献的。 陈健和陈知年合作的保安公司发展得很好,办公室也是一扩再扩,现在郊外有了新的办公楼,新的训练场。 最大的训练场,最专业的教练,接收的保安越来越多,承接的业务也越来越广。随着经济的发展,对保安的需求越来越大,对保安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很多单位、公司、私人在请保安的时候还需要经过层层的筛选。 为了长远的发展,陈健对公司培养的保安要求越来越严格。 保安公司经过三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改名叫保全公司了。不仅培训保安,还帮人保管或者护送名贵的首饰或者重要文件,还引进了高级技术人才做防盗系统设计。 让陈健的保全公司一夜爆红的正是防盗系统的设计。 公司帮一个有钱的阔太太设计了一个既能展览又带有防盗功能的玻璃展示柜,让阔太太既满足了炫耀的心又不用担心名贵项链被偷。 为什么不戴着炫耀? 当然是因为曾经被盗啊。阔太太曾经带着最心爱的贵重项链举办晚宴,然后一个意外的黑灯瞎火,她的项链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 所以,她请人设计了一个带有防盗功能的展示柜。 这个展示柜让保全公司的名字一夜爆红大佬圈,然后接到不少关于这方面的订单。 “我觉得没有必要设立慈善基金,慈善基金管理起来太麻烦,而且也容易受到质疑,甚至怀疑......这个慈善基金的对象主要是针对退五兵学习,还有所有上不起学的人?如果包括其他人,对‘贫困’这两个字就要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否则,就会有一些人为了占空子而非尽心思。慈善,很有可能是吃力不讨好的一件事......” 对这方面的知识,周辞白也不是很了解。但他曾经看到过一个关于这方面的报道。一个富翁顶着别人的质疑做了一辈子的慈善,但直到他去世,仍然有人在质疑他是否利用慈善敛财。甚至有人说,他这么有钱,做慈善是应该的。更有人说,他的钱也是从人群中赚取的,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无知的人自以为聪明。 “那怎么办?”陈知年懒洋洋的,不想动脑。 “可以在保安公司附近成立一个技工学校,接受所有退五兵再上岗的技术培训。厨师、修车、修电器......开钩机、推土机、挖掘机等等,都可以。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特长、兴趣来选择自己想要的职业技能。” 陈知年想了想,点点头,“好。这么多的职业选择,总有一款是量身定做的。不想当保安,可以去当厨师;不想当厨师,可以去开挖掘机。” “很好。”陈知年竖起大拇指在周辞白的额头上按了按,“点个赞。么么哒。” 周辞白哭笑不得,“你在哄周小也?” “我在哄周小也他爸。”陈知年靠过来在周辞白的唇上亲亲,“我们出去吃饭?一家三口一起。” “好。” 235,母子两 陈知年和陈健商量过后,以保全公司的名义在训练场附近又买了块地,准备建一个只为退五兵服务的技工学校。 当然,如果发展好的话,也不是不能面对全社会招生。但在建设之初,主要对象还是退五兵。 建学校。 招聘老师。 虽然是技工学校,但也有基础的文化课。很多退五兵的文化水平都不高,语文、数学这两门基本的课程也要学起来,如果可以的花再加上英语。随着发展,越来越多的外商来羊城发展,出门走在街上洋人随处可见。 多一种语言,可能会多一个机会。 以前,陈知年在林萤光的威逼利诱下练习普通话,学习英语和法语,那时候她还天天喊累,勉为其难的学。 还时不时的要林萤光奖励她。 现在,没有林萤光帮她下载学习资料,没有林萤光督促她,没有林萤光用好吃的在前面吊着她......但,还是要学的。 因为普通话和英语都不需要学习了,陈知年给自己增加了德语,现在她就学习法语和德语两样。 每天,周辞白给周小也读书的时候,陈知年也会拿出自己的mp4来学习。 是的。 她的mp3已经换成了mp4,而且体型更小,内存更多,外形更时尚。但陈知年还是跟喜欢林萤光送她的mp3,但陈知安舍不得用了,珍藏了起来。 陈知年也建议陈健学习英语,“以后业务发展到国外去,你不会说英语怎么办?鸡同鸭讲?”突然,陈知年笑了起来,“其实,我还建议你练习一下粤语,因为你现在也常常和别人鸡同鸭讲。” 陈知年曾经见过陈健和本地人说粤语,真的是一场大戏。陈健全靠别人的肢体语言来猜话中的内容,而他自己则连手带脚的比划表达。 明明来羊城好几年了,但粤语水平只能算三分,还不如高小幺夫妻。别人高小幺憨憨的,但他的语言天赋不错。 高小幺跟着老婆摆摊做买卖,粤语说的顺溜。因为他们夫妻会粤语,所以很多本地人都愿意帮衬他们生意。 所以说,语言绝对是机会。 陈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没有语言天分,跟老师学了大半年的粤语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后,干脆就不学了。 太折磨人了。 宁愿负重跑八千米也不愿意学粤语,更不要说英语。 “多学一些,总不会有错的。”陈知年是真的希望这些退五兵能过得好的。所以,技工学校的基础文化课是必须安排的。 “成绩不需要太好,但不能当文盲。” 陈健硬着头皮,“好。我带着他们一起学。”陈健的手臂上瞬间就布满鸡皮疙瘩。 陈知年傻眼了,“你在害怕?” 竟然有人害怕学习到如此地步? 陈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否认,“没有。不是。” 呵呵。 她又不是瞎子。 陈健尴尬的笑了笑。虽然陈健比陈知年要大好几岁,但他和陈知年相处的时候,完全没有年龄优势,相反他会常常忘记陈知年的年龄,把她当成同龄人。 不是她长得成熟,而是她的思想和说话方式让人觉得稳重有内涵。 和陈知年商量过后,陈健就开始准备技工学校的老师招聘。为了招聘到更多的好老师,陈健提高待遇福利,但应聘的人寥寥无几。 文化课的老师倒是有不少,但技术课的......陈健差点把头顶抓秃,他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请技术老师。 很多人有技术也是藏着掖着,根本就不愿意教别人。他们总觉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而且,这方面的书籍也很少。”不仅要找老师,还要找书籍。 忙得噜噜转,陈健恨不得能有三头六臂。 陈健从来不知道建一个学校这么难,这么多麻烦事,但为了兄弟们的未来,只能拼了。辛苦他一个,幸福千万个,还是值得的。 陈知年建议陈健在街边贴小广告,虽然听起来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应该会有些用。一些老一辈的手艺师傅可能没有时间或者没有习惯看报纸,相对于报纸,他们可能更多的留意街边的小广告。 街边的小广告不仅有招聘、招工,还有通厕、补锅等等。周辞白新买的锅没用几次就漏水了,他在小区附近的路灯柱上贴了一张‘家有破锅一个,需补锅技术师傅一名。有意请联系......’ 贴出的第二天,就有人打电话过来询问。 上门服务,手艺好,还便宜。 陈知年挺满意的。 “街上有很多的修理铺子,修理手表、收音机、电视机、摩托车等等,这些师傅不仅有手艺,还有实践经验。可以请来学校当老师,给大家上课......如果可以,学生还能到店里去实习,操作。也不需要坐班,一天一节,上完就开店去......” “工资福利好,时间灵活,相信有不少人都愿意多赚一份钱的。” 陈健点点头,“我试试。” “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不管什么方式,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最重要。”能招到老师就好。 教学楼、宿舍、饭堂、活动球场......一样一样的建设下来,也是一笔大投资。幸好保全公司这几年赚了不少钱,有足够的资金投资学校。 看着一点点露出雏形的技工学校的教学楼,陈健有些感慨,“生活会越来越好的。”他能有今天是因为陈知年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他的很多兄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可能还在为温饱而努力。 在需要的时候,他们是光荣的,是伟大的,在不需要的时候......陈健略带无奈的笑了笑,“希望大家越来越好。” “会的。有了一门手艺就有了养活自己的本事。”陈知年也希望这些曾经付出了血汗的人越来越好,即使不能生活富裕也要生活安定。 像高小幺,因为他老婆做饭好吃,所以迅速从当初的那群保安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小老板。所以,有一门手艺很重要。 技工学校建设的事情交给陈健,陈知年放心筹备她的盈光大厦。陈知年为盈光大厦选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抢到的,为此,陈知年给周进步打了电话。 有些人脉不用白不用。 周进步虽然不能做什么,但他的存在就给了陈知年和别人刚硬的底气。 陈知年看上的地,肯定也有别的人看上。陈知年有周进步这个背景关系,别人肯定也有。经过一番明里暗里的较量,陈知年最后拿到这块地。 吴慷松了一口气,“终于尘埃落定。” 要知道这半年,吴慷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好地方,谁都想要,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的背影关系更硬。 陈知年在前面和别人撕抢,吴慷在后面稳住大本营,历经大半年的明争暗斗,阴谋阳谋,算计陷害,‘幸福家居’终于为盈光大厦拿到了想要的地。 ‘幸福家居’能拿下这块地,真不是公司有多强,也不是陈知年有多本事,而是周进步为了帮陈知年拿下这块地直接动用了周家的一些隐秘的关系。 “终于啊。”陈知年累唧唧的,“我想要睡上三天三夜。” 真的,太累了。 耍阴谋、玩计谋比工作要累一千倍。 陈知年觉得自己的心都千疮百孔了,此时此刻,她无比的想念林萤光。如果林萤光还在,肯定会帮她的。 可惜,再也没有人会像林萤光那样无条件的帮她了。以后的路,再也没有一个林萤光陪在她身边了。 不过,幸好最后的结果没有辜负她的努力。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公司的同事一起聚餐、唱k吧。”陈知年很豪气的大手一挥,“报账。” 这段时间,为了这块地,公司的同事们都辛苦了,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为千禧之年的活动做准备。 哎呀。 转眼有一年了。 “欧耶。老板最美,老板最帅,老板耶耶耶。”林婷立刻响应,手足舞蹈,“我最喜欢唱k了。” 吴慷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林婷,这绝对是陈知年的头号小粉丝。只要是陈知年的提议,她就没有不说好的。 陈知年无语的撇了她一眼,“千禧之年的活动宣传策划做好了?” 林婷举起三根手指,“ok。下个星期就开始宣传了。” 因为陈知年和吴慷都在忙着盈光大厦的事情,所以公司的活动宣传计划只要不超过预算,林婷这个宣传部经理都能自己做主,不需要找陈知年或者吴慷审批。至于活动中的让利标准,则由林婷和市场部经理商量、决定,然后给吴慷审批。 “千禧之年的活动竞争激烈,可不要出纰漏了。” 虽然六月份的周年庆活动很成功,但接下来的千禧之年的活动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六月份的周年庆活动没有同行竞争,‘幸福家居’一家独大,但千禧之年却是全市场同时竞争。 市场这块蛋糕就这么大,能不能守住自己的份额,能不能抢占别人的份额就看大家的本事了。 “老板,你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的。我和赵总商量,守护我们自己的蛋糕,然后抢别人的五分之一就好。” 陈知年竖起大拇指,“真敢想。” “五分之一?我很期待。但我也想告诉你,不要急,小心被噎住,得不偿失。”虽然不想泼冷水,虽然想要鼓舞士气,但林婷这丫太敢想,陈知年担心她太激进。林婷信心满满。为了从别人口中抢下五分之一的蛋糕,林婷可是做了不少准备的。 市场就这么大,她不抢别人的,别人也会来抢她的。再说,市场本就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老板,我办事你放心。老板,做好给我庆功的准备。” “没问题。”陈知年承诺林婷,如果她真的能从同行口中抢来五分之一的蛋糕,年底公司全体员工三倍奖金。陈知年还私人请大家r国七日游。 “嗷嗷。我要奋斗。”林婷激动的挥舞着双手,“老板,你真的太豪,太好了。”像她这样经理级别的员工,年底的奖金是两万多,现在三倍...... 林婷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老板,就算你现在让我和公司共存亡,我都不带犹豫的。”林婷捧着一颗心,“嘿呦嘿呦,我要发财咯。” 陈知年和吴慷相视一眼,都觉得眼疼。 “哎呀。转眼就到千禧之年了,我也算是事业有成了。”林婷很夸张的感叹一声,“可惜,我还没有嫁出去。” 陈知年和吴慷对视一眼,不说话,因为这丫头看上了大龄男青年陈健。虽然陈健三十多岁了,但一直没有结婚。 青春真好的时候在部对,没有找对象的机会。退五后,因为穷,还是没有找对象的机会。开了保安公司,富裕起来了,一颗心全落在工作上,没有时间找对象。 至于个人问题? 顺其自然。 “陈健还没有答应你的追求?”陈知年有些好奇,八卦明晃晃的写在眼睛里。按理说,陈健和林婷很相配,一个沉稳,一个跳脱,真好互补。 陈健为人沉闷、理智,如果再找个同样稳重、文静的老婆,以后的生活可以想象。但林婷不一样,她随时随地能有新花样,生活会随时充满惊喜。 林婷是一个能让人看到光的女孩。 因为有她在,生活有无尽的可能。 陈知年觉得能遇到林婷这样的好姑娘,绝对是陈健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但没想到,陈健竟然不要这福气? 林婷泄气的摇摇头,语气幽怨,“他说,我太年轻了。” “哼。男人不都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吗?特别是年纪大的男人。”林婷看向吴慷。 老男人吴慷躺中。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我真没有喜欢年轻的小姑娘。”吴慷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没有再婚的打算,也不想找女朋友。 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也挺好。 女人有时候就是个麻烦。 特别是年轻的女人。 林婷撇撇嘴,“哼。” “管他喜欢年轻姑娘还是老姑娘,能娶的必须是本姑娘。”林婷豪言壮志,“不把他拿下,我就不回家。” 陈知年有些好笑,又有些赞赏的看着林婷,“你告白了吗?” 林婷眨眨眼,“告白?直接说‘我喜欢你,想嫁给你?’”林婷摇摇头,“没有。但他知道我喜欢他啊。我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又不是眼瞎。” “而且,他还和我说,不喜欢年轻的小姑娘。”林婷扁扁嘴,“他说我太年轻了,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放屁。他不答应我才是浪费时间。有这个欲擒故纵的时间,我们能造出一个孩子来了。” 陈知年扶额,“我以为你会直接上。” 林婷瞬间双眼放光,“霸王硬上弓?”林婷想了想,“这个方式快捷高效,可以一试。” 陈知年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林婷,“陈健是特种精英。” “嘻嘻。男人、女人在一起,比的不是谁的力气大,谁的身手好。”林婷得意的眨巴一下眼睛,“我是水,我要软化他。” 陈知年抿抿嘴,“那,你努力吧。不过,不要影响工作。” “ok。我可是要事业和爱情双丰收的。”林婷志得意满,斗志昂扬,“我是新时代女性,我既要爱情,又要事业。” “老板,你要不要提前恭喜我?”林婷眨巴一下眼睛。 “恭喜你是新时代女性?” “no.no.”林婷的手指头晃了晃,“恭喜我成为陈太太。” 陈知年直接送她一个白眼,“想太多。你还是先成为女朋友吧。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一步一步来。” “他的女朋友、老婆都只能是我。”林婷昂着头大步走出陈知年的办公室。 陈知年看向吴慷,“陈健喜欢这样的?” 林婷是当局者迷。像陈健那样的人,如果不是也对林婷有意思,林婷可能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怎么可能一次次的被她堵住示爱? 虽然陈健说林婷太年轻里,语气里没有半点讨厌和反感,更多的是不确定和不自信。 吴慷神情复杂的勾起嘴角,“男人啊。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也是男人。” “我是老男人。老男人即使得了便宜也没有脸来卖乖了。满脸皱纹的脸,即使卖乖也没有人看。”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样说自己真的好吗? 千禧之年就要到了,‘幸福家居’的宣传策划也开始了。宣传的事情有林婷在,陈知年并不需要操心,更不需要担心。 陈知年和吴慷的精力主要放在盈光大厦上。 陈知年从国外请来了世界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这个设计师是当年‘幸福家居’设计第一家门店时候的设计师的老师。 在世界留下很多知名建筑。 看过他的建筑后,陈知年就决定,是他了,只有他能设计出她想要的盈光大厦。 设计师安东尼已经66岁了,已经很久没有接工作了,也不打算接下盈光大厦的设计工作。安东尼觉得自己的精力不济了,所以拒绝了陈知年。 但陈知年三顾茅庐,一再上门邀请,然后一再被拒绝了。陈知年并不气馁,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盈光大厦是她送给林萤光的礼物,她想要最好,最符合林萤光喜好。 为了说服安东尼,陈知年决定深入了解他的建筑。连续两个月,陈知年都在世界各地飞,她走遍安东尼设计的知名建筑,认真了解他的设计风格,细心感受他的设计理念。然后思考着从什么地方来说服安东尼答应她的邀请。 终于回到家了。 陈知年推开行李箱,踢掉鞋子,光着脚走过来然后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双手双脚摊开,“累死我了。” “不喜欢坐飞机。” 从陈知年进门开始,正在玩卡片的父子两人的目光就追逐着她。 “累了?”周辞白放下卡片,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亲亲他的额头,“自己玩。” 周小也拉住周辞白的手,目光澄澄的看向陈知年。 “乖乖。这是妈咪。” 孩子的记忆本就是短暂的,陈知年长时间不在家,儿子觉得她陌生并不奇怪。以前,陈知年每天准时下班,然后抱一抱周小也,亲一亲,陪他玩一会。儿子面前的陈知年很幼稚,很孩子起,会和周小也抢吃的,抢玩具。 陈知年第一天没回家的时候,周小也频频看向门外,然后在书房、房间、厨房里找,爬了一圈又一圈。 看着儿子红着眼睛爬着找妈妈,周辞白并没有阻止,而是跟在他后面陪着他找。 陈知年第一天不在家,一向很少哭闹的周小也哭了大半个晚上,不管周辞白怎么哄都要哭着找妈咪。 周小也继续找。 五天后,慢慢习惯,然后不再找妈咪。 陈知年朝着儿子招招手,“周小也小朋友,妈咪回来了。”说完,躺在沙发上,“周医生,我饿了。” 这几年,陈知年的嘴被周辞白养叼了,根本就吃不下飞机餐。 又累又饿的。 陈知年连哄儿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好好的躺一躺。 周小也躲在周辞白的腿变,偷偷看陈知年。 周辞白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认真告诉他,“这是妈咪。最爱你的妈咪。” 周小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陈知年,眼睛里并没有陌生的好奇,而是带着一点点直白的讨好。 是的。 讨好。 莫名的,陈知年眼眶发酸。 “周小也。”陈知年朝儿子伸出手。 周小也很傲娇的扭过头,不理会陈知年,坐在游戏毯上玩卡片。 “周医生,儿子不理我了。” “周小也,你是不是生气了?妈咪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生气了就要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怎么能闷不吭声的玩冷战?这是不对的。” 周小也转过身,不看陈知年。 周辞白有些好看,“我给你下碗面?”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脸,“要不,你先洗澡?” 陈知年摇摇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躺着,躺着。” “脸上是灰尘。” “灰尘就灰尘吧。羊城到处都在搞建设,怎么可能没有灰尘?天空都是灰色的了。”陈知年撇撇嘴,很不喜欢。 但这是建设的必然结果,只能接受。 如果想要蓝天白云,回青山镇去。 “好吧。你喜欢就好。”周辞白又哄了会儿子,让他自己玩,然后去厨房给陈知年准备吃的。看陈知年面色憔悴就知道她最近吃不好睡不好了。 这大半年,为了盈光大厦,陈知年一直都在外面奔走。之前是为了抢到江边的那块地,现在是为了请设计师。 奔波,忙碌。 也难怪周小也要生气。 虽然心疼,但周辞白只能支持。 周辞白亲亲在耍脾气的儿子,“自己玩。” 周小也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一双小手扒拉这卡片。 周辞白认真的看着儿子,和他讲道理,“生气一会就好了啊。妈咪要挣钱养我们父子两,很累的。我们作为男人要体谅她,照顾她。” 也不管周小也能不能听懂,周辞白一本正经的认真的和他讲大道理。从周小也三个月大开始,周辞白就每天都和他唠叨家里的大事小事。 至于能不能听懂? 谁知道呢。 就算听不懂,也能学习说话。 周辞白看很多育儿书都说,要把孩子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最好的父子关系是朋友。周辞白虽然没有死板的按照书里的条条框框执行,但对一些有道理的建议还是会学习的。 世界上每一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完全照搬别人的育儿经验。周辞白也是一边学习一边总结,然后调整。 “乖乖的。”周辞白捏捏儿子的小手,“一会,爸爸陪你堆积木。”周辞白小时候,家里穷,父母都在为一餐一顿忙碌,根本就没有时间陪他玩。 他幻想中的父亲什么样? 他尽量努力成为那样的人。让儿子为他骄傲,让儿子觉得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周辞白轻轻的摸摸周小也的小脑袋,“自己玩。爸爸要去给妈咪煮面了。” 陈知年哼哼唧唧,“周医生,我要吃牛腩面。” “没有牛腩了。牛肉?” 勉勉强强,委委屈屈,“好吧。”陈知年朝儿子招招手,“儿子。” 周小也看过来,继续自己玩,然后又偷偷地抬头看陈知年。 “周小也?亲爱的。”陈知年嘟嘟嘴,一脸委屈的扁着嘴,“你不爱妈咪了吗?这么久没见,你竟然不想我。呜呜。我好难过,好难过。”陈知年呜呜的假哭起来,一双拳头在眼睛下使劲的揉。 “呜呜。周小也不理我了。” “我心痛啊。好痛。”陈知年捂住心口,动作浮夸又做作。 周小也盯着陈知年看,然后努力站起来,颤着小短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没走几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也不哭不闹,攀着沙发边沿爬起来,扶着沙发边沿走过来。 周小也快一岁了,能走路了,但还不稳当,时不时会摔倒。但自从能走路,他就再也不喜欢爬。 周小也认真的看着陈知年,小脸严肃。陈知年偷笑,她儿子是最帅的,最可爱的,最萌的,反正她儿子就是世界第一无敌可爱。 “呜呜。周小也,我好难过。”陈知年委屈兮兮的看着儿子,“我太累了。我又累又饿。”陈知年一边说一边摸着肚子,做出虚弱的样子来。 周小也不懂什么虚弱,但他看见陈知年哭了,双手捧着陈知年的脸在她的眼睛上‘呼呼’两下。 用力过猛。 陈知年只觉得‘一盆水’泼过来,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被儿子的口水洗礼了。 “周小也。”陈知年嫌弃的嘟着嘴,“周医生,你儿子欺负我。” 陈知年捏捏儿子的小脸,双手抱着儿子,“哇哇。我儿子不记得我了。” “周小也,你为什么不理我?” “亲爱的,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知年抱着周小也,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妈咪再也不离开这么久了。” “是妈咪不好。妈咪错了。周小也小朋友,你能原谅妈咪吗?”陈知年认真的看着儿子的眼睛,真诚道歉,“原谅妈咪好不好?” “不生气好不好?亲妈咪一口?”陈知年抱着儿子,在他的脸上用力亲一口,“周小也小朋友,妈咪超级想你。” 周小也扁着嘴,眼睛红红的看着陈知年。 陈知年只觉得眼眶发酸,心口刺痛,“对不起。”陈知年把周小也抱在怀里,“原谅妈咪好不好?” “哇哇。哇哇哇。” 突然,周小也小朋友大哭起来,双手紧紧的抱住陈知年的脖子,一边哭一边蹭她的脖子。 “周小也。”陈知年抱着儿子,也泪眼朦胧。 陈知年很明白父母不在身边的感觉,所以在怀孕的时候就和周辞白商量,以后要尽量多的抽时间陪伴孩子。 周辞白做到了。 但她却没有。 因为‘幸福家居’的发展,因为盈光大厦的筹建,占据了她太多太多的时间,分身乏术。虽然她每次都说,要多抽时间陪伴家人,多抽时间陪儿子玩耍,但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她的时间和精力。 “对不起。” “周小也,对不起。” 儿子哭,陈知年也哭。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 周辞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一脸泪水的母子两人,无奈的笑了笑。 陈知年捧着儿子的脸亲亲,“周小也,妈咪爱你。” “麻。”周小也一双小手捧着陈知年的脸亲亲。 陈知年震惊的瞪大眼睛,“儿子,你刚刚说什么?” “啊。啊。我儿子会说话了,周小也会叫妈妈了。”陈知年激动的抱着周小也亲亲,亲亲,“周小也,你太了不起了。” “么么哒。” “周医生,儿子会叫妈咪了。”陈知年激动得想要和全世界分享这个喜悦。 “嘻嘻。” 陈知年傻笑,所有的疲惫一扫而散,就是让她下楼跑八千米都不带犹豫的。 “麻。” “哎。”陈知年大声的,用一个响亮的么么哒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周小也也咧着嘴笑,母子两人眉眼弯弯,目光清澈。 周辞白很认真的告诉陈知年,周小也早就会叫爸了。从上个月开始,周小也就能说一些简单的音了,例如巴、饭、果等。 陈知年瞬间泄气,“不是先叫‘妈’吗?我十月怀胎耶。” 陈知年不高兴了,让周小也连续叫了好几声‘麻’才平衡一点点。 236,周小也 陈知年连续两个月没有在家陪儿子,惹儿子生气了,当然要好好的赔罪请求原谅。 “嗯么。”陈知年抱着儿子,怎么亲都不够,“周小也,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周小也以同款的姿态在陈知年的脸上涂口水,看陈知年的眼睛红红,然后用力的‘呼呼’两下。 陈知年安慰自己,‘孩子的口水能消毒,能消毒。’ “麻。”周小也窝在陈知年的怀里,一遍遍的叫着。 陈知年鼓着脸,轻轻的点着儿子的小额头,“明明就没有忘记妈咪,却假装不认识,不理我。哼哼。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长大后肯定是个心机boy.” 周小也听不懂陈知年说什么,傻乎乎的的笑着,一双小手在陈知年的脸上乱摸。摸到陈知年耳朵上的水晶耳坠子,有些高兴的扯了扯。 “啊。”陈知年一手捂住耳朵,可怜兮兮的看向周小也,“儿子,你下手太狠了。呜呜。好痛。” 陈知年摸摸耳朵,“绝对红了。”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周小也,作为男人不能对女士动手动脚的知道么?”周小也很认真的告诉周小也,“这样是不对的。你看看我的耳朵,是不是受伤了?痛了。很痛。” 周小也靠过来看陈知年的耳朵,然后用力的‘呼呼’。 “儿子,你就这点用处了。”陈知年摸摸周小也的小脑袋,然后继续和他说,那些东西不能乱动,会让妈咪受伤。 “很痛。”陈知年拿过茶几上的笔,轻轻的戳在周小也的小手背上,“痛?”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记住了,小男子汉。” 周小也懵懵懂懂的看着陈知年,不知道她叽叽喳喳的在说什么,然后一只小巴掌拍过来,堵住陈知年叨叨念的嘴。 陈知年幽怨的拿开儿子的小手,“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是控制不住别人说什么的。” “哎。儿子......我这操心的......”自从儿子出生后,陈知年和周辞白就为儿子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操心。 就怕因为自己没有教育好,而害了他,甚至害了别人。 “不懂也没有关系。以后会懂的。”陈知年抱着儿子,“我的儿子,就算不能成龙,也不可能成虫的。” 这次,周小也小朋友听懂了,附和陈知年,“虫。” 周辞白常常带周小也在小区里玩,周小也也是见过虫的,甚至拍死过,踩死过,揉圆搓扁过。周小也小朋友迅速的从陈知年的怀里下来,走到周辞白为他准备的小卡片收纳处找呀找,找到一张虫子的卡片,递给陈知年。 “嗯。这是菜青虫,吃菜叶长大的。”陈知年认真和周小也科普菜青虫。她小时候种菜,见过不少的大大小小的菜青虫。 那时候,村里的人很喜欢使用农药,除虫就用杀虫剂,但陈知年更喜欢抓虫,让弟弟妹妹抓虫喂鸡。 “虫。”周小也的小手戳着卡片,一下一下,戳一戳,抠一抠。 “我们小也真棒,棒棒哒。”陈知年一脸得意的在儿子的脸上亲亲。 周小也扑在陈知年的怀里,咿咿呀呀。 母子两人玩得高兴,在厨房的周辞白听着客厅里传来的笑声,嘴角微笑。 “面好了。”周辞白给陈知年煮了番茄牛肉面,鲜红的汤汁上撒着葱花和香菜,旁边还有酸菜和酸笋。 满满的一大腕,看着就食欲大振。 “哇啦啦。好香。”陈知年用力的吸吸鼻子,“周医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陈知年飞快的扑过来,在周辞白的脸上亲一口,“周医生,谢谢。” “周医生,你的手艺能开店了。” 陈知年得意的看着周小也,“嘻嘻。只有我有,全都是我的哦。” 周小也看向周辞白,“要。” “好。”周辞白给周小也做了蔬菜泥,让他和陈知年一起,“看看谁吃得最快。” “嗯麻。”陈知年很夸张的长大嘴巴,吃一口鲜嫩美味的牛肉,“嗯嗯。好香,好香。这牛肉用柠檬腌制过,带着水果的清香。” 周小也看陈知安吃得这么夸张,也飞快的挥动着小勺子,脸上、眼睛、鼻子、脖子上全都是蔬菜泥,只有嘴巴最干净。 “哈哈。周小也是脏猫。” 周辞白拍拍她的手,“别欺负儿子。” 吃过饭后,洗澡,睡觉。 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身边是自己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陈知年幸福又满足的一把漏过周小也,“还是家里最舒服。” 在外面,再豪华的酒店也没有归属感。 周小也在旁边爬来爬去,周辞白在给老婆儿子读书,温馨幸福。 “快过年了。”陈知年看向窗外,然后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我们家周小也,一岁了。”林萤光去世也一年了。 陈知年摸摸儿子的小脸,“周医生,过几天我想去看看萤光。” “好。我们一起去吧。”周辞白抱着陈知年。 周小也看到了,也挤过来,要抱抱。 “我们回京都过年要准备什么吗?” 因为周进步帮陈知年拿到了她想要的地,所以周进步提议让陈知年带儿子回京都过年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周辞白想说不需要的,但想了想,“准备一些小礼物吧。”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儿子,虽然不能体谅周进步曾经的无奈,但也愿意相安无事的过。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不高兴就闹腾得别人更不高兴的叛逆孩子了。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收敛,明白了有些不喜欢没有必要放在明面上,有些讨厌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我从‘幸福家居’带一些限量工艺品回去吧。”不贵重,但也是个心意。 再说,陈知年也舍不得送贵重的东西给不喜欢的人。 陈知年知道周辞白不喜欢京都,更不喜欢周家人,但有些人是需要敷衍的。 “好。准备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吧。”他的继兄已经结婚生子,孩子比周小也还要大,正是喜欢玩具的年龄。 “好。”陈知年枕在周辞白的手臂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说话。 周小也不甘寂寞的在旁边咿咿呀呀,踩踩周辞白,然后拍拍陈知年。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从床头爬到床尾,然后再从床尾爬到床头,然后滑下床扶着床边沿走一圈。 陈知年恶作剧的把腿伸到床外,给周小也制造障碍。周小也小朋友直接在陈知年白嫩嫩的小脚丫子上啃一口,然后高兴的拍着手掌大笑。 “周医生,管管你家傻儿子。不讲卫生,不爱干净。”陈知年用脚丫子轻轻的踢踢周小也小朋友,“哼哼。也不知道像谁。”反正是不可能像她。 “反正我小时候最爱干净。”陈知年轻轻的瞥过来,那意思明晃晃。 周辞白失笑,“好。像我。”儿子好的地方,优点,全部都是像陈知年;儿子不好的地方,缺点,统统是遗传了周辞白。 周辞白能反驳? 不能。只能接受。 周小也扒拉着陈知年的小脚丫,傻乐。 虽然快要过年了,但因为千禧之年的缘故,所以‘幸福家居’过年不放假,全部三倍工资三倍奖金。 千禧之年的活动已经开始,‘幸福家居’门店每天赚得盆满钵满。门店在营业,为了保证供货充足,工厂也没有放假,加班赶货。 “过年前的十天和过年后的十天,工厂饭堂全部免费。” 虽然工厂有饭堂,但也是需要收费的。吃多少,有工人自己决定。有人想要吃得好一些,有人想要节省一些,根据个人要求选择,比较人性化。 但这段时间,饭堂的饭菜全部免费。 “快过年了,吃好些,每顿必须有三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例汤,不能连续三天同一个荤菜......” ‘幸福家居’能走到今天,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是工厂最不起眼的包装工,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很多人都说,这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普工,随时都能招到,福利没有必要那么好,但熟手和非熟手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工厂的很多人都是从最初就跟着‘幸福家居’一起过来的,也算是‘幸福家居’的老员工了,如果可以,陈知年愿意对他们好一些。 虽然工资是比照着羊城的标准来,但福利还是可以更好一点点。 小财不出大财不入。 越是基层的员工,越能看到福利的好,也越容易收买人心。提高一点点福利,他们就愿意加倍甚至十倍的为工厂付出。 吴慷看向陈知年,有时候陈知年很像一个商人,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有时候她又像一个慈善家,一个感性的慈善家。 很矛盾的一个人。 有时候,你觉得她应该是这样的人,但她偏偏又做出一些让人意外的举动来。不过,活了大半辈子的吴慷倒是觉得这样的陈知年很真实。 如果陈知年是老好人,‘幸福家居’不可能有今天,如果陈知年为了利益而不折手段,也不可能让吴慷、林婷、赵呈这样的人才为她为‘幸福家居’拼命赚钱。 “既然大家都不回去过年,那就一起过年吧。定一个酒店,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夜,狂欢两天,年初二开始上班。”陈知年看向吴慷,“就交给吴总了,让吴总带着大家一起过年,过一个幸福安乐年。”反正吴慷也是一个人,与其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家里吃方便面,还不如和公司的同事一起开开心心的。 陈知年和周辞白刚结婚那年,曾经去吴慷家拜年。没想到,吴慷竟然连续吃了好几天的泡面,家里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更没有准备半点过年的年货,倒是囤了一箱方便面还有一箱榨菜。 陈知年和周辞白离开的时候,吴慷还说,希望陈知年夫妻以后不要去他家拜年了,因为他家没有招待的吃食。他也懒得在家招待朋友。 以前,招待亲戚朋友这类事情,都是他前妻安排的。而吴慷,只负责和别人聊天就好,前妻会泡好茶,切好水果,准备好饭菜,他就是甩手掌柜,负责高谈阔论。 后来,没有了前妻,也没有了朋友。 即使过年,家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谁要是来拜年? 吴慷可能会躺在床上,假装自己不在家。时间长了,慢慢就没有人来家里找他了,当然也不会有人来给他拜年了。 “今年就拜托吴副总了。” 吴慷点点头,“没问题。”陈知年要去京都不在羊城过年,他当然就要负责带着公司的同事一起过年。 因为千禧之年的活动,公司所有的员工都没有回家过年。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三倍工资三倍奖金留下的,还有各种过年福利,加起来能抵别人大半年的工资了。 如果员工的家属也同在羊城的,可以报名一起吃年夜饭,一起狂欢。 还真的有不少人报名,伴侣、孩子,甚至一家人好几口。人数没有限制,即使家里有十几口人也可以报名和大家一起过年。 以大家高兴为主。 陈知年下班的时候,偶遇了公司的清洁工,被问家属吃饭要不要钱? “不用。公司承包下了整栋酒店,吃住两天,全部免费。酒店里的电影厅、k房、健身房等等,全部免费使用。” 清洁工的老伴是环卫工人,也没能回家过年,就想让他过来一起过年。老两口辛苦了一辈子,连酒店的正门都没有进过,根本就不知道酒店是什么样子。 每次从酒店路过,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就匆匆走过。 现在有机会了,当然想要见识一下,但有怕需要交费。 “不需要交费。报名是为了确定人数,预定所需要的食材,准备充足才能让大家过一个丰盛年。” “找人事部报名就好。为公司贡献了一年,就要吃好,玩好,高高兴兴的过一个欢乐年。” 因为要去京都过年,陈知年把工作交给吴慷后,就开始给外公和舅舅准备年货,然后去看林萤光。 墓园冷冷清清的。 林萤光的墓前摆着一束鲜艳的火红的玫瑰,旁边还有一些林萤光生前喜欢的无糖脱脂的甜点。 “谁来过?” “周航飞?” 陈知年摇摇头,“萤光喜欢百合,周航飞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就不可能送林萤光讨厌的艳俗的红玫瑰。 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很多人都是年后拜祭亲人,很少人会在年前过来。陈知年是因为要去京都过年,才提前过来的。 陈知年放下百合,看着墓碑上笑容灿烂明丽的林萤光,眼角微酸。陈知年像以前一样,叨叨的和林萤光说话,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说给她听。 但再也没有人安慰她,再也没有人帮她分析,为她出谋划策。 世界上,也只有一个林萤光 陈知年掏出手帕,擦干净墓碑,然后认认真真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阿年,我们走吧。周小也还在家等着呢。” 陈知年本是要带周小也过来的,但被外公劝住了。周小也还太小,并不适合来墓园这样阴气重的地方,免得被吓着了。 陈知年一直遗憾,林萤光没能看到周小也出生。对于周小也的期待,林萤光并不比陈知年和周辞白少。 从陈知年怀孕开始,林萤光就开始准备婴儿的日常用品,准备礼物。 “好。”陈知年就着周辞白的手臂站起来,“一年了。” 时间啊。 总让人抓不住。 “我们要越来越好。”周辞白抱着陈知年,“只有好好的,才能对得起每一天的光阴。” 陈知年和周辞白带着周小也去京都过年。为了让周小也适应一个新地方,陈知年和周辞白提前出发。 现在出门,再也不能轻装上路,单是周小也的东西就装满了两个行李箱。 “这么多?真的需要吗?”陈知年傻眼,“就不能到京都再买?”京都什么没有?需要从羊城带过去。 要陈知年说,就应该什么都不带,只带钱就好。 “都是必要品。” 好吧。 儿子的必需品就有两大箱。 “周小也,这两个箱子是你的,你自己推。”陈知年把两个行李箱推到周小也面前,“是男子汉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靠老母亲算怎么回事?哼哼。” “老母亲这么弱小,你怎么忍心?” “全是你的东西。”陈知年认真和周小也讲道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可惜,周小也听不懂,还以为陈知年在和他玩耍,小手使劲的推着行李箱,纹丝不动。陈知年恶作剧的打开轮子的锁扣,轻轻一推,行李箱就动了。 周小也惊讶了,推了下,然后好像找到了新玩具一般的推着行李箱走。 用力一推,行李箱向前,周小也整个人也向前倾。幸好,陈知年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否则周小也小朋友就要来个狗吃屎了。 差点摔了,但周小也小朋友半点不惧,要继续推着行李箱玩。陈知年弯着腰跟在后面,双手护着他,“周小也,你是想要累断老母亲的老腰吗?” 周小也正玩得高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行李箱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为了护着他差点断了老腰的老母亲。 可怜的老母亲。 陈知年哼赫哼呵,“周小也,玩够了吗?” 周辞白把学走路背带拿出来,给周小也穿上。 “哈哈。周小也,我要用力把你提起来。”陈知年很喜欢这种提篮式的学走路背带,感觉比学步车更好。 陈知年总担心孩子用多了学步车,走路会内八字或者圆规腿,有了学走路背带就放心多了。 “周医生,你的母婴用品店什么时候能开起来?” 一个月又一个月,周辞白的时间和精力不是陪儿子就是给老婆保养身体。至于事业?他并不急。 不同的人想要的不同。 陈知年想要事业有成,但周辞白更想要家庭幸福。 夫妻两人不可能都同时拼搏事业,总要有一个人顾及家庭。相对于野心勃勃的陈知年,周辞白更适合也更愿意在家里照顾孩子。 母婴用品店一直在筹备,不过,进度慢一些而已。周辞白也不在意,相对于事业,他更在乎老婆儿子。 “明年吧。” 陈知年嘴角抽抽,明年二月份是明年,明年十二月份还是明年,到底是哪个明年? 算了。 没有必要追根究底,周医生高兴就好。 “周小也,我们休息一会,妈咪累了。”陈知年揪住背带,不让周小也继续往前。 周小也使劲的蹬着小腿,“麻,麻麻。” “蹬着腿,挥着手。呵呵,周小也,现在的你像极了朝天螃蟹。”陈知年毫不留情的嘲笑儿子,“嘻嘻。哈哈哈。” 周辞白同情的看一眼儿子,继续收拾行李。 “阿年,带儿子下楼玩吧。”免得在家里捣乱。 陈知年看着好动的儿子,“好吧。这么活泼好动也不知道像谁,我小时候可是很稳重的。” 周辞白已经不想反驳了,因为就在刚刚,陈知年还大言不惭的说‘儿子的活泼可爱都是遗传了我。’ 一孕傻三年。 算了。 他也没有必要戳穿她。 快过年了,小区里张灯结彩,挂着红艳艳的灯笼,士多店已经贴上了对联。小区里的绿化树也被挂上了红灯笼,一个一个,微风轻轻吹,一晃一晃的。 穿得像个球的周小也小朋友特别兴奋,蹬着小短腿,带着手套的小手好像想要抓住吹过的风,然后一双小手捂住脸。 “有风是不是?” 周小也没有理会陈知年,继续走,继续抓,甚至想要抓一把风塞在嘴巴里。 陈知年翻个白眼,“傻儿子。风是抓不住的。”不过,陈知年能理解周小也的好奇。凉凉的风吹在脸上,酸酸痒痒的,好像羽毛拂过脸庞。 周小也好奇,想要抓一把,想要尝一尝,人之常情。陈知年提着背带,看周小也搞怪,看着他对世界好奇。 陈知年不像周辞白,会给儿子科普,她纯粹是在旁边看笑话。 因为穿得厚,周小也笨拙得像个小企鹅,摇摇晃晃。 羊城的冬天依然青草绿树小花招摇,周小也走到一朵小花前,小手一拍,辣手摧花。 “周小也,我们去找石头哥哥好不好?”陈知年提着背带,把走偏了方向的周小也带回来。不管天气如何,孩子都喜欢在外面玩。 快过年了,小区里有很多孩子在放鞭炮。 周小也不仅没有害怕,还有些兴奋,伸长着脖子看向鞭炮响声传来的方向,蹬着小腿就想往哪个方向走。 “周小也,妈咪怕怕。”陈知年可怜兮兮的看着儿子,“怕怕。” “啪。” “周小也,妈咪喜欢灯笼,漂亮的灯笼。”陈知年把树上的灯笼指给周小也看,“是不是很漂亮?” 周小也兴奋的看着树上的灯笼,咯咯的笑得高兴,还用力的点点头。 “么么。我家儿子就是聪明。” 周小也也高兴的在陈知年的脸上亲亲。 母子两人,你亲亲我,我么么你,然后一起碰碰额头。 小区里的人都说,就没有见过这么歪腻的母子两。有人羡慕,也有人不高兴,觉得陈知年把洋鬼子的那套‘抱抱、亲亲’带到小区来,影响社会风气。 崇洋媚外。 世风日下。 但陈知年高兴,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她亲的是丈夫和儿子,又不是别人。为什么不好意思?为什么要自我反省? 陈知年带周小也去士多店,准备给周小也买一个‘掷炮’。‘掷炮’顾名思义,就是把鞭炮用力的掷在地上,就能发出响声。 男孩子喜欢玩需要点燃的鞭炮,更刺激,更有挑战性,但女孩子则更喜欢‘掷炮’,用力一扔,就能发出鞭炮的响声,没有任何危险。 当然,也有些喜欢恶作剧的小屁孩喜欢把‘掷炮’悄悄的扔到别人的脚边,吓别人一跳。 小石头看到陈知年和周小也很高兴,小跑着走过来。 周小也也使劲的挥动着双手和小石头打招呼,“哥。哥。”周小也蹬着腿就要走,咧着嘴叫,“哥。” “小也。”小石头吃力的抱起周小也,很高兴,“小也又长大了。” “不是长大,是穿得厚了。”陈知年把学走路的背带拿下来。天气冷,又想出来玩,只能多穿了。 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能不重? 陈知年给儿子买了‘掷炮’,陪他玩。 “姐姐,会不会不太好?”小石头看着陈知年手里的‘掷炮’,“会不会吓着小也?”在小石头的记忆里,很多家长在放鞭炮的时候,一般都会捂住孩子的耳朵。 像陈知年这样买鞭炮陪孩子一起玩的妈妈,第一次见。最重要的是,周小也还是个baby. “不会。他好奇呢。”周小也每次听到鞭炮声,都会伸长着脖子看,好像很感兴趣。既然儿子感兴趣,她就陪着儿子玩呗。 小石头觉得不靠谱,“姐姐,还是等小也大些再玩吧。” “没关系的。孩子都是从好奇开始认识世界的。因为好奇,所以去探索,去认识。”而大人不应该因为害怕被吓到而阻挠。 其实,小孩子真没有大人以为的那样胆小。 “等他长大了,会有别的好奇。” 陈知年把小小的只有婴儿尾指大小的‘掷炮’塞在周小也的小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用力掷出,砸在小石子路上。 ‘噼啪。’一声响。 周小也不仅没有被吓到,还惊喜的瞪大眼睛,然后看向自己的小手,高兴的拍着手掌咯咯笑得欢快。 陈知年让小石头陪周小也玩,怕周小也因为好奇而直接把‘掷炮’塞嘴巴里去了。周小也好奇心旺盛,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想要塞进嘴巴里啃一口,尝一尝。 “阿年,什么时候去京都?” 小区里没有秘密,大家都知道陈知年和周辞白要去京都过年。对此,大家并不意外,毕竟周辞白的亲爸在京都。 “明天出发。周医生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呢。你们家呢?什么时候回老家?还是留在羊城过年?” 陈知年和刘向东站在士多店门口聊天,不时有人来买东西,其中鞭炮和方便面最多。刘向东的士多店不仅提供了热开水,还提供葱花和酸豆角、酸菜。 如果想要加鸡蛋或者榨菜,则需要加钱。 因为听说千禧之年有很多活动,所以刘向东一家没有回老家过年。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例如陈知年的小叔小婶。 “听说有烟花呢。” “还有舞狮游街。” “花街还要选花皇后......” 和小区的人聊一会,陈知年就带着恋恋不舍的周小也回家去了。 小石头摸摸周小也的脑袋,“明天,我们继续玩。” 陈知年泼下一盆冷水,“周小也明天要去京都看爷爷了。明年再玩了。” 第二天一早,陈知年和周辞白带着周小也坐上去京都的飞机。相对于火车站的拥挤,几场有几分冷清。 “回到周家......”周辞白握住陈知年的手,“如果委屈,一定要说出来。” “放心吧。没有人能让我委屈,谁敢让我委屈,我就让谁憋屈。”陈知年挑挑眼眉,一脸的得意,“我可不是好惹的。” 能让周进步把周辞白这个亲儿子送走,想也知道周辞白的后妈不是傻白甜。 “她是个还能温和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谁对谁错,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打骂自己的儿子......” 陈知年挑眉,“以退为进?” 周辞白笑了笑,没有说话,“所有人都说她对我好,很好,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 陈知年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如果说对你好有三分真,那对你比她的亲生儿子还要好,就假了。作为一个母亲,我可以肯定的说,不可能。” 周辞白笑着摸摸周小也的小脑袋,然后讽刺的笑了笑,“为母刚强吧。”为了自己的儿子,然后不折手段的伤害别人的儿子。 “呸。这叫刚强吗?这是恶毒。”陈知年翻个白眼,“你爸也是眼瞎,找了个......”陈知年抿住嘴,“你的继兄呢?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周进步用心培养出来的,周家继承人。” 陈知年握住周辞白的手,如果没有被送来羊城,周家的继承人应该是周辞白。 周辞白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老婆,“我很庆幸。” 237,不愿意想起的往事 周进步很喜欢周小也,抱着周小也不撒手,笑呵呵的,亲了又亲。一向严肃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周进步竟然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爷爷。 傻笑起来和公园里普通的抠脚老头子没有什么两样。 抱抱,亲亲,举高高。 也幸好周小也不怕生,高兴得咯咯笑不停。 周小也被爷爷举着,一双小短腿一蹬一蹬的,高兴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周小也的口水滴落在昂着头的周进步的脸上。 “呵呵。我们小也的口水能杀菌。” 陈知年和周辞白相视一眼,同时嘴角抽抽,你老高兴就好。 周进步是真的高兴。 虽然方天翊也结婚生子了,但方天翊的孩子姓方,严格的说方天翊的孩子算不上他的亲孙子,没有血缘关系。 周进步也从来没有要求过方天翊的孩子姓周,没有必要。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不是一句‘视如亲子’就能概括的。 有时候,血缘是个屁,有时候血缘又大过天。 “哈哈。像阿年。”周进步看着小脸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明亮灵动的周小也,喜欢得紧,看着就聪明可爱,“眼睛像阿年,笑起来也像阿年。” 陈知年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总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错觉,但那干净的眼底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心生好感,是一个很容易就获得别人好感的人。 而周小也遗传了陈知年的好眼睛。 准确的说,周小也遗传了陈知年和周辞白的优点,从出生起就是个被老天偏爱的孩子。 周进步抱着周小也,一刻也不愿意放手。 周小也抱着周进步的脖子,一次次的在他的脸上涂口水。 “爷爷,我也要抱抱。” 方天翊的儿子方惊文像个小炮弹一样的撞过来,双手搂着周进步的腰。 李小芳小跑着过来,一把扯过方惊文,“这是你爷爷的亲孙子,你不能争、不能抢,要让着他。” 陈知年突然就笑了。 进门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周辞白的后妈李小芳女士是个擅长伪装的女人,说白了,就是会装会演。 长了一张温和可亲的脸,看着温柔文静,看着让人觉得亲切,属于第一眼好女人的标准,也属于好嫁风一类姑娘。 说白了,就是男人想要的贤妻良母的标准。 否则,当年也不会符合年轻丧妻的周进步的标准,被选来照顾周辞白。可惜,周进步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人家就是按照他的需要来装、来演的。 陈知年看看李小芳,然后看着脸色黑沉沉的大嫂朱敛,笑容灿烂又明媚,“大嫂,你的儿子......”陈知年俏皮的眨巴一下眼睛,“就放心让李姨来教?” 方天翊门当户对的妻子,当然不是李小芳这样目光短浅的女人,但也没想到陈知年不仅看明白李小芳的小心思,还明晃晃的说出来,不留半点情面。 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句话说得九曲十八弯的,就为了证明自己聪明有内涵。 很少有人会像陈知年这样直白、直接,让人不适应。 朱敛笑容淡淡,“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她儿子当然不可能让婆婆这个蠢货教。蠢不还自知,还自以为聪明。 当初,她家愿意和方天翊联姻,不仅是因为方天翊是周家的继承人,更因为方天翊是周进步手把手的教育出来。 周进步是真的很用心在教导方天翊,不让方天翊给李小芳给毁了。就是方天翊自己也说,他能有今天,第一个要感谢的是周进步,如果没有周进步就没有他的今天。 朱敛认真的劝说儿子,耐心和他讲道理,不过收效并不大。过年就五岁的方惊文怒瞪着周小也,使劲的挤到周进步怀里,“爷爷是我的,我的。谁都不能和我抢。哼。” 周进步没有拒绝,笑呵呵的看着气成河豚的方惊文,摸摸他的小脑袋。孩子虎些,调皮些,熊些,都没有关系,能理解。 他们有任性的资本。 真正有底蕴的家庭不怕孩子任性,懂得分寸就好。可能在别人看来是纨绔,但他们有自己的底线,他们很明白什么能做该做,什么不能做不该做。 那些无法无天的所谓二代多半是没有底蕴但骤然暴富的暴发户的孩子。 能走上五代六代的人家,眼皮子不会那么浅白。这些人家教育孩子,一般都是可以任性,可以纨绔,但不能无法无天,可以蠢但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方惊文得意的昂着头,“我的爷爷。” 周小也双手搂住周进步的脖子,“我,我......”周小也委屈的看向周辞白,他想说‘我的’,但有些话说不出来。 委屈。 “傻。”陈知年点点周小也的小额头,“争宠还要找爸爸。” 周小也扁着嘴,仅仅的抱着周进步的脖子,不松手。 方惊文也搂着周进步的腰,“哼。话都不会说的小屁孩,叫哥哥。” 周小也憋得脸都红了,“不。” “我。” 只会说一个字的周小也急了,“我的。” 陈知年惊喜啊,儿子终于能说两个字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小也会说话也有段时间了,但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虽然发音越来越清晰,但陈知年还是有些着急,每天教他说话,词语、成语,句子。周辞白说她在揠苗助长。 “儿子,你终于能说两个字了。”陈知年一脸的欣慰。 来自老母亲的感动啊。 别人不懂。 周小也越说越顺溜,“我的。我的。我的。” 方惊文毫不让步,“我的。我的。爷爷是我的。” 周进步抱着两个孩子,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任由他们在自己怀里争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周进步都不会把大人的弯弯绕绕计较在孩子身上。 以前,李小芳用偏心来激怒方天翊,让方天翊天天和周辞白吵架、打架,周进步也没有怪方天翊,还用心的培养、教导。 可以说,周进步在方天翊身上倾注了所有的属于父亲的情感和责任。他唯一对不起的是周辞白。 周进步没有说话,陈知年和周辞白没有理会,李小芳和朱敛都有些尴尬。 李小芳还想继续劝方惊文,让他不要任性,要多照顾弟弟。 朱敛也觉得儿子这样很丢脸,但儿子根本就不听她的。方天翊和朱敛两人工作都忙,平时都是保姆、家庭老师照顾和教育孩子,他们也不过是有时间就过问一下。儿子和他们不亲,当然也不会听她的。 至于李小芳? 朱敛和方天翊最怕的就是她宠坏了孩子,所以平时一再叮嘱保姆和老师,尽量不要让李小芳的语言行为影响到孩子的教育。 虽然李小芳是周家太太,但周进步不喜欢她,甚至赖得和她交谈,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互不干涉。方天翊也不听她的,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当然,只要李小芳不找存在感,周进步和方天翊都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做什么。走到他们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别人打击的理由,所以谨言慎行。 李小芳虽然有些小心眼、小心思,但还是很会装的。在周小也和方惊文之间,她偏帮的绝对是周小也。如果周小也和方惊文同时大哭起来,李小芳第一个哄的也必定是周小也。 就好像当年周辞白和方天翊,不管有理没理,被骂被打的绝对是方天翊,而被哄的肯定是周辞白。 其实,在周辞白的记忆里,关于李小芳的印象不多,但温柔绝对是其中一个。他和方天翊吵架,李小芳会偏帮他骂方天翊,然后压着方天翊给他道歉;他和方天翊打架,李小芳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方天翊,一边打一边骂;他和方天翊考试,她会要求方天翊不要考太好...... 李小芳对周辞白越好,方天翊就越讨厌他,两人争吵得就越加激烈,打得越加的狠。 所以,周辞白对李小芳的印象还不错。 陈知年则对此嗤之以鼻,只能感慨,母爱的伟大。 这是一个母亲的用心良苦。 为了方天翊的未来,李小芳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当然,李小芳也成功了。 经过‘争宠’,周小也和方惊文迅速熟悉起来。两个小屁孩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沟通的,竟然也说得热火朝天。 方惊文把自己装玩具的箱子拖出来,和周小也分享他的玩具。周小也不甘示弱,让他爸把玩具摆出来,他也是拥有一个玩具室的小王子。 比玩具,他怎么能输? 看玩具就能猜到孩子在家里的大概情况。方惊文的玩具是适合一个人玩的,而周小也的玩具则是适合两个人一起玩的。 相对于有亲爸陪着玩的周小也,方惊文就要寂寞多了。 “我有很多小伙伴,明天介绍给你认识。”方惊文拍着小心口保证。方惊文以己及人,“你这么小,肯定没人愿意陪你玩。” “巴巴。” 方惊文很嫌弃,“大人都是瞎忙。”已经是大孩子的他对天天在瞎忙的大人很鄙视。 ...... 陈知年坐在旁边的角落里,偷听两个小屁孩说话。方惊文这个小屁孩让陈知年很意外,看似是个熊孩子,其实不是。 晚上,方天翊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 方惊文和周小也坐在周进步旁边的婴儿桌上,争宠。 周进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果然啊。家里还是要多些孩子才热闹。可惜,周小也不会在京都长住。 周小也和他的父亲周辞白一样,早已经离他很远很远。这个结果,早在当年决定送走周辞白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痛,没想过会痛这么久。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周辞白长大了,而他也老去了。他和周辞白的父子情,早在当年就断了,剩下的不过是血缘的羁绊。 周进步摸摸周小也的小脑袋,或许等他退休了,可以在羊城买个房子养老。然后看着周小也长大,足够幸运的话还能看着他娶妻生子,弥补他心里的遗憾。 “爷爷,吃。”周小也拍着自己的小桌餐,每到吃饭时间就高兴。 周小也还小,只能吃鱼泥和菜泥。小家伙手里挥动着小调羹,有模有样的一口一口,但真正进嘴巴的却没有多少。 周进步想要喂他,他却不要,坚持要自己吃,还时不时的要喂周进步一口。他不仅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男子汉,还是会分享的帅气boy. 周小也得意的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抿抿嘴,很傲娇的扭过头,“哼。” “麻。”周小也挥着小调羹,然后很高兴的,‘嗯麻’一口。 陈知年加一块鸡肉,用力一口,然后斜着得意的小眼神看向周小也小朋友,脸上夸张的表情让方天翊和朱敛夫妻两人眼角抽搐。 ‘嗯麻。’周小也最喜欢和妈妈比谁吃得更快更多了。 虽然小餐桌上的鱼泥比嘴巴里的多,但周小也吃得高兴,一口接一口。一边吃一边用得意的大眼睛看向陈知年。 陈知年也幼稚的要和儿子比。 母子两人的行为惊住了大家的眼球。 方惊文看周小也吃得高兴,也吵闹着要鱼泥,总觉得弟弟碗里的食物比他的要好吃,他也想要尝一尝。 孩子都好奇。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李小芳却直接出声拒绝了,理由是,这是弟弟的食物,他作为哥哥不能抢。 是的,李小芳用了‘抢’字。 周辞白真在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小时候,李小芳也常对他说‘天翊不会抢你的东西,更不会抢你爸爸。你放心,我会教育他的。’ 方天翊捏着筷子的手也紧了紧,他同样想起了不愉快的童年。每次在周辞白面前,他妈都是一遍遍的念叨‘你不能和周辞白抢。’‘这是周辞白的东西,你不能抢,不能吃,不能用。’ 虽然在过后,只要周辞白有的,他妈都会给他。 但他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他讨厌这种讨好又算计的阴暗。 很久没有想起这种感觉了......方天翊的眼神落在周小也和方惊文身上,他不希望儿子也经历他曾经的讨厌。 “小文,你不能抢弟弟的......弟弟还小,你要......” 方天翊眼神冷冷瞥过去,李小芳瞬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闭嘴禁声。自从周辞白被送去羊城后,方天翊就和她离心了,只把她当成一个不能推拒的赡养责任。 相对于她,方天翊更信任更依赖周进步。从周辞白被送到羊城开始,她就再也不能干涉方天翊的任何事、任何决定。 看着冷冷冰冰的方天翊,李小芳不敢再说话。因为她知道,方天翊不会给她留半分面子。周辞白被送走,方天翊问她,‘是不是你?’ 当时,李小芳回答‘我是为了你好。’ 然后,方天翊就好像变了个人,好像一夜间长大了,也一夜间疏远了她。不管她如何解释是为了他好,他都不相信,甚至说讨厌她的算计。 但是,如果不是她的算计,他一个继子怎么能让周进步全心全意的栽培?怎么能继承周家? 此时此刻,看着儿子冰冷如刀的眼神,李小芳抿抿嘴,心里有些难受。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的,李小芳想起周辞白被送走那天,周进步说‘我没有了儿子,你也没有了儿子。’ 一开始李小芳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后来的生活让她明白周进步这句话的意思。方天翊不再信任她,不再依赖她,对她没有了亲情,这是失去。 因为她的算计,周进步被流言所逼,不得不送走自己的儿子,而她也和亲儿子离心。如果可以重来,她应该还是会如此。 毕竟,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儿子有出息。现在儿子有出息了,她应该高兴的,但是心里酸酸的,总有几分失意。 李小芳低头吃饭,藏起脸上所有的表情。 陈知年奇怪的看向方天翊,明明他的五官和周进步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但气质却足足有九分相同。 方天翊的气质就是年轻版的周进步。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文,想吃什么?”周进步没有理会李小芳,好像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一样。 “爷爷,我想吃弟弟的饭。” 方惊文看周小也吃得高兴,还以为有多好吃呢。 好像尝一尝。 特别是在大人不同意的情况下,就更想尝一尝了。大人越是不让,他就越是想吃。 方惊文扁着嘴,“爷爷,我想吃弟弟的饭。” “你可以问问弟弟,愿不愿意和你分享。” “弟弟,我能吃一口你的饭吗?”方惊文看周小也吃得香喷喷,吞吞口水,馋。 “弟弟,我们是兄弟要互相分享。” 周小也没听懂,眨巴一下眼睛,然后把小调羹递过去。 方惊文呆呆的想要接过小调羹,但周小也紧握着不愿意给,“不。不。不是。”哼哼。这个哥哥比他妈咪还要贪心,竟然想要抢他的专用小调羹。 “吃。”周小也挥动着小调羹。 方惊文傻傻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小调羹,吃什么?空气?方惊文有些委屈,但看着认真的周小也,还是低头假装吃一口,还要假装很好吃的啧啧嘴巴,然后假装很饱的摸摸肚子。 呜呜。 他就吃了个空气。 方惊文委屈兮兮,弟弟太狡猾了。 “嘻嘻。嗯麻。” 周小也又挖一小勺递过去。 方惊文终于尝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弟弟的饭’,但是,谁告诉他,为什么弟弟的鱼肉没有油也没有盐? 好难吃。 为什么弟弟还能吃出山珍海味的幸福感? 迷惑。 方惊文同情的看向周小也,“弟弟,你要不要吃鸡腿?” 周小也摇摇头,认真吃鱼泥。 看着两个互相分享的孩子,周进步心情很好。 孩子就是一张白纸,最初泼墨的是大人。孩子三观的最初形成来自身边大人的言传身教,要不怎么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呢。 自从周辞白说要回来过年后,周进步就让人收拾了房间,准备好一切床用品和日用品。还给周小也准备了婴儿床、婴儿车、学步车、学步背带、抱垫等等。 准备的婴儿用品比她家还要多。 “周小也真幸福。”陈知年羡慕啊。这玩具多得,陈知年差点以为自己走进玩具店了。 “这机器人......周小也会玩吗?” “不过,这个遥控飞机不错,明天就可以陪他在花园里玩。” “这个是?小算盘?哇哇。天哪。”陈知年激动的扯着周辞白的手臂,“周医生,你快看看这个是不是真金的。” 起初,陈知年还以为是镀金,但认真看了看发现可能是真金。 天哪。 太豪了。 竟然做了金算盘。 陈知年拿着金算盘晃了晃,“让周小也听声响?一堆金子砸着玩?” “周医生,你爸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不是说位置越高越要低调行事吗?”坐得高了,大家的眼睛都在看着,盯着,肯定不能随心所欲。 消费高些? 立刻就有人怀疑是否是不义之财? 高调了,马上就有人质疑没有艰苦朴素的精神...... 周进步这样明晃晃的给周小也打金算盘真的没事吗? “你想太多了。”周辞白无语,一个小孩子玩的小算盘而已。一般人家都能打得起,不需要在意。 “好吧。不过,我要玩一会,这声音怪好听的。”陈知年使劲的晃了晃,“金子的声音。” “周医生,你不是说你后妈是个很温和的人吗?”陈知年毫不客气的送周辞白一个白眼,“眼瞎?” 周辞白反问,“她不温和吗?” 陈知年坐在欧式的长毛地毯上,“温和。”说话轻声慢语、温温柔柔,听着的确很温和,但前提是要忽略她说话的内容。 “其实,她对我挺好的。”虽然这份好带着算计,但对于没有母亲的周辞白来说,这份关心和照顾特别的让他向往。 人心向暖,越是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其实她的算计很浅白。”周辞白讽刺的笑了笑。当年,他没有看懂,不代表现在的他不懂。李小芳对周辞白好,很好,比亲生儿子方天翊要好一百倍。李小芳的行为让本就失去了父亲的方天翊没有安全感,感觉到危机,让方天翊觉得是周辞白抢了他的母亲,抢了属于母亲的关怀备至。 所以,方天翊讨厌周辞白,一次次的找周辞白麻烦。 两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表达讨厌的方式也很简单,吵架,打架。 互相讨厌,互相憎恨。 打得最狠的时候,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 青春年少的时候有勇无畏,不管不顾,只想顺心,只想让别人不高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都以为自己要么被对方打死,要么打死对方。 明明无仇无怨,但就是恨得让对方立刻马上去死。 现在回想起来,周辞白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热血又蠢。但,也挺高兴的,因为可以肆意妄为。 人的这一生,能肆意妄为的时候不多。 “她一直偏帮我,即使错的事我,被罚的也是方天翊。” 李小芳毫无原则的偏帮周辞白,就更加激怒了本就患得患失的方天翊,再加上李小芳一直要求他‘不能抢周辞白的东西’,所以方天翊越加叛逆。 那时候的周辞白也不是善茬。 两人常常鼻青脸肿。 家里吵,家里打,外面吵,外面打,总之只要见面就掐架,就吵闹。让周家没有一刻的安宁。 因为李小芳无条件的偏帮周辞白,所以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好后妈。附近的人都说李小芳脾气好,为人好,是难得的好后妈。 周进步则成了别人口中的恶毒后爸。 周辞白再和方天翊打架的时候,就有人劝架,让他不少欺负方天翊。周辞白当然不会听,因为在他看来,不是他欺负了方天翊,而是方天翊欺负了他。 关于周家后爸继子的流言越来越多。特别是在方天翊连续出了好几次意外后,关于周进步虐待继子的流言变得言之凿凿,好像确有其事。 那段时间,周进步特别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处理这些家庭纠纷。 外面的流言嚣张而至,周辞白常被人指指点点,很多自以为正义的人劝周辞白做一个善良的人。 那时候的周辞白脾气暴躁,直接怼了回去。 站着说话不腰疼。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总有一些人喜欢打着正义的旗号来伤害别人。 这件事惊动了周进步的对手。 然后,周进步被谈话,要求他对继子、亲子一视同仁。 周进步的位置注定他不能有负面评价,为了平息家庭的纷争,周进步和岳父大舅子商量过后,把周辞白送到羊城。 周进步信任岳父和大舅子,他知道岳父和大舅子能把儿子教育好。 至于李小芳? 夫妻离心,母子离心。 方天翊去羊城出差的时候,曾经和周辞白道歉。为曾经年少无知、年少轻狂的自己道歉,也为他给周辞白带来的伤害而道歉。 周进步是真的很用心教导方天翊,让他成为一个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曾经因为没有父亲,害怕失去母亲的自卑、敏感也一点点的变得坚强,自立,勇敢。 周辞白有岳父和大舅子,周进步不担心,他用心去教导方天翊让他成为自己想要的人。 陈知年第一次如此全面的了解周辞白的往事,靠在抱枕上,“意外?”一次意外可能是意外,两次三次...... 呵呵。 “李小芳玩的小把戏。”周辞白不当一回事,“周进步和方天翊都知道。”其实,李小芳的手段很浅显,只是周进步投鼠忌器。 陈知年一脸的嫌弃,“投鼠忌器?忌讳什么?你爸不是大佬吗?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弱鸡逼得送走亲生儿子?不符合常理啊?”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你爸秒杀李小芳那样的无知蠢的小弱鸡吗?” “想不明白。难道是你爸突然脑短路了?” “我把也是你爸。”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头发,“李小芳和外人合作了。” “难怪。我就说,凭借你爸的手段,一百个李小芳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原来,胳膊往外拐,吃里扒外。” “方天翊知道?”陈知年一脸的幸灾乐祸。 “知道。” 周进步用心教导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透的蠢货。这应该也是方天翊和李小芳母子关系恶化的一部分原因吧? 陈知年立刻高兴得直拍抱枕,“呵呵。”难怪李小芳这个婆婆在朱敛这个儿媳妇面前总是一脸的伏低做小。 “我还以为她是反派大boss呢,原来只是个小炮灰。” 朱敛和方天翊也在房间里谈论陈知年和周辞白夫妻,还有周小也。朱敛说起方惊文和周小也争宠的事。 周进步并没有掩饰他更喜欢周小也是事实。 “小文妒忌,他从小......” “你没有必要掺和。小孩子的事情,就应该有小孩子自己解决......”方天翊想起小时候的他和周辞白。 “大人掺和,难免会带有私心、偏心。” 偏心容易让孩子失和,妒忌、自卑、羡慕、不甘、难过、怨恨......这些,方天翊都体会过,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体会一遍。 周进步更疼周小也? 人之常情。 再说,十个手指有长短,即使是亲生父母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周进步更偏爱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周小也,完全可以理解。 朱敛一边擦护手霜一边说起李小芳,“妈......” “呵。妈那点小心思,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方天翊嘲讽的笑了笑,眼角全是悲凉。方天翊揉揉太阳穴,遮挡住眼角的情绪。 因为周小也的到来,因为李小芳的态度,让周辞白和方天翊同时想起了不愿意想起的小时候。 小孩子懂什么? 不过是觉得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成为了别人的,曾经的独享成为了分享。心情失落,情绪不稳,需要安慰,需要引导。 但大人只会一味的要求孩子如何如何。 强硬的态度,只会让结果适得其反。所以,方天翊让朱敛不要掺和两个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任由他们自己解决。 当年,李小芳了解方天翊,所以她对尽心尽力去对周辞白好,方天翊越是愤怒她就越是要对周辞白好。 如此循环。 方天翊和周辞白的关系越来越差,不能调和。 如果说周辞白讨厌那时候无助的自己,方天翊则讨厌那时候无知的自己。 238,平等的 一大早,周辞白带着儿子散步,一边散步一边给儿子科普视线所及的范围。小石子路边的枯叶都能说上五分钟。 周辞白给周小也捡一片枯叶,让他慢慢玩,还会用树叶给周小也抠各种各样的形状。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对孩子,周辞白总能有一千个耐心。 周小也是个精力旺盛的孩子,对周围的也一切都很好奇。即使是地上的枯草,他都能认认真真的扒拉着玩一会。 远远就能听到周小也的叫声,笑声,像一道阳光划破冬日的冷意。让一向有些冷清的周家增加了几分热闹。 “巴巴。虫。”周小也瞪着眼睛想要找虫虫。可惜,京都的冬日别说虫虫,就来拿蚂蚁都没有。 周小也很失望,眼巴巴的看着周辞白,“没有。” 幸福里小区的绿化好,周辞白平时也会带周小也到小区里去认识各种植物、动物,其中见最多就是蚂蚁。 说起来,幸福里小区的蚂蚁窝就没少被周辞白和周小也父子两祸害。每次遇到蚂蚁窝,两人就能玩上大半天。 周辞白摊摊手,一脸的无奈,“没有。” 京都的冬天和羊城很不一样。 羊城,即使冬天也是绿草茵茵,但京都的冬天却是一片枯黄。当然,如果下雪的话,一片雪白。 色彩上很单调,不是灰黄就是雪白。 穿裹得严严实实的周小也并没能感觉到京都的冷,他只知道这里没有虫虫。虫虫是他最喜欢的玩伴了。 “巴巴。”周小也很委屈,“不,不,不喜欢。”好不容易才把想要说的话憋出来,憋得小脸蛋都红了。 周小也委屈巴巴的看着周辞白,他不喜欢没有虫虫的地方。 ...... 京都的风很干燥,让生在南方长在南方的陈知年很不适应。虽然羊城的冬天多雨水,多潮湿,但她还是更喜欢羊城的冬天。京都的冬天,天气干燥的让鼻子发痒,让人一天喝八杯水仍然觉得少。 陈知年站在院子里,对着枝头空荡荡的树枝练习法语。学了好几年,她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但她仍然每天抽时间练习。 即使是普通话和英语,她也是要时不时的练习。即使平时用不到也不能丢下,因为捡起来很难。 坚持着,坚持着,也习惯了。要是哪天不练习一会,还会觉得不习惯。 至于时间? 就像林萤光说的,挤一挤就有了。 饭后,厕所,路上,统统都是学习的时间。只要想,就不会没有时间。这个世界上,放弃的原因会有很多,但不能是因为‘没有时间’。 当时,林萤光还说‘如果一个男人和你说,很忙,没有时间,那这个男人基本上是不能要了。再优秀也不能要。因为他不愿意为你花时间。’ 是啊。 如果愿意,怎么会没有时间? 以前,陈知年也总说自己忙,没有时间学习,但挤一挤也把法语学了出来。时间是无限的,人的潜力也是无限的,挤一挤,逼一逼,一切都会有。 陈知年抬头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她想林萤光了。虽然林萤光离开一年了,但陈知年仍然觉得她充斥着自己的生活。 “麻麻。” 自从能说两个字后,周小也小朋友就喜欢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好像很骄傲,好像很荣耀,周小也扬着小下巴叫‘麻麻’。 陈知年笑着打招呼,“周小也小朋友,早啊。早上好,昨天睡得好吗?”陈知年捏捏周小也带着毛线手套的小手,“冷不冷?” 穿这么多肯定不冷。 周小也双手捂住脸,“早早。” 穿得圆滚滚的周小也像个喜庆的小粽子,“麻麻。” 小孩子走路好像都喜欢踮着脚,一蹬一蹬的。 穿着学步背带的周小也蹬着小腿,笑呵呵的拍着手掌。周辞白提着背带,带着周小也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每次路过陈知年的时候,周小也都会兴奋又大声的和陈知年打招呼,然后高高兴兴的继续走。 “精力旺盛的小屁孩。”看着兴高采烈的周小也,陈好年笑了笑。 “冬天的院子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朱敛走过来和陈知年聊天,“听说羊城的冬天百花盛开?” 虽然不止一次的去过羊城,但都不是在冬天。朱敛对羊城的第一感觉是‘热’,还有就是‘热火朝天’ 热,是天气。 热火朝天,是建设。 虽然对羊城不太了解,不过,羊城的花还是很出名的,否则也不会被称为‘花城’了。据说,京都的很多鲜花都是从羊城运过来的。 就连周家过年装饰摆的盆栽也是从羊城过来的。 “嗯。百花盛开。特别是芳村,那就是鲜花的海洋,鲜花的世界......一望无际的鲜花,站在其中,阵阵花香......” 羊城的鲜花一年四季的盛开,然后销往全国各地。 “过年时候的花街也很有名......”如果不是来京都过年,陈知年和周辞白也打算带周小也去逛花街的。 陈知年邀请朱敛有时间去羊城游玩。羊城的景点不能说有很多,但吃的绝对是顶呱呱,三天三夜也介绍不完。 说到羊城的小吃,陈知年就觉得唾液分泌过剩。 “......我也很喜欢羊城的小吃。我最喜欢看《闹市西》,里面介绍的小吃......”朱敛突然顿住了,她后知后觉的想起,《闹市西》是陈知年的好闺蜜林萤光制作的宣传羊城小吃的一档美食文化节目。 这档介绍街头美食的节目还曾经一度暴了收视,成为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当初,朱敛去羊城出差的时候,节目介绍的是:干炒牛河。 朱敛很奇怪,干炒牛河不就是牛肉炒河粉?能有多好吃?她秉着试一试、尝一尝的心态点了一份,从此爱上。 但别的地方很难炒出羊城的味道。 那是一种烟火味,一种能让人想起生活点滴的烟火味。恰到好处的牛肉,刚刚好的河粉,然后带着一点点的锅气,一点点的酱油味,然后撒上葱花...... 还有湿炒牛河,牛肉酱汁捞粉,汤河粉...... 简单的河粉,羊城人能想出十几种不同的吃法。 羊城人很会吃。 朱敛喜欢上《闹市西》,每期不落下。但很可惜,随着林萤光的去世,这档节目的性质也变了。 林萤光去世后,电视台接管了这档节目,安排了新的支持人。但不管是制作水平,或是主持水平,还有最后的出品质量,都大不如前。 收视更是一跌再跌。 很多喜欢这档节目的人都觉得可惜,好好的美食文化节目就被一群人功利小人给毁了。林萤光还在的时候,只宣传某一种小吃,从不会宣传某一家店。因为林萤光说,她宣传的是羊城美食,而不是某家店的美食。 《闹市西》介绍的是街头美食,每条街每条巷都有一家两家甚至好几家卖这种美食的,每家店的口味都不会相差太远,没有必要主推某一家店。 但林萤光去世后,新的制作团队为了广告费而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宣传具体店铺。 至于深挖小吃的历史、由来? 没有的。 变成了介绍店铺的由来小故事。一个个店铺老板后面都有一个煽情的小故事。第一次看的时候,还感动两分。 但这样的小故事听多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腻歪了。 而以前具有学习意义的小吃隐含的文化意思? 也没有了。 变成了顾客对店铺的夸赞。 《闹市西》也从美食文化节目变成了店铺宣传广告。真的,看着挺没意思的。 自从换了制作人后,朱敛就很少看《闹市西》了,没有深度,没有内涵,让人觉得浮夸和虚假。 但是,和陈知年聊起羊城的饮食文化时,朱敛还是情不自禁的就说到《闹市西》这个曾经很喜欢的节目。 说真的,看《闹市西》的时候,朱敛就觉得自己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白活了。原来街头美食这么美味。 陈知年笑了笑,“羊城美食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连续三个月不重样......”陈知年也很喜欢羊城的小吃,特别是街边的小吃摊,可以说是百吃不厌。 可惜,自从她生孩子后周辞白接管了她的饮食,小吃摊就成了被禁止的一类食物。因为无法保证干净卫生。 为了她的健康,暂时忍一忍。 而且,林萤光不在了,也没有人天天带着她去吃各种各样的美食了。 当然,如果实在是嘴馋了,周辞白也会在家里给她做。但家里烤的牛肉串和外面小吃摊的怎么能一样? 少了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 少了那种重盐重油的重口味。 不过,周辞白做的芝麻糊倒是比外面的要好吃,因为料充足。不仅会放杏仁粉,还有陈知年喜欢的红枣、核桃等材料。 陈知年从小就喜欢芝麻糊,但是,如果没有机器想要磨出细腻的芝麻粉并不容易。为此,林萤光从国外给她带了一个电动的打粉机...... 不管是芝麻还是杏仁或者核桃都能打磨出细腻的适合煮糊糊的粉末来。 陈知年眼里闪过瞬间的黯然,虽然一闪即逝,但还是被朱敛看到了。朱敛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并不能理解陈知年失去好闺蜜的心情。但失去至亲好友的痛,还是能体谅的,朱敛转移话题,聊起了陈知年的法语。 朱敛真的没想到,陈知年的法语竟然这样好。 当初,听说周辞白有了女朋友,还是个农村姑娘,周进步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后来,周进步去了一趟羊城,回来后脸色好了很多,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家里人对陈知年的猜测更多了。因为一向想要补偿周辞白的周进步竟然没有反对他找个农村姑娘当女朋友,甚至老婆。 朱敛曾经和方天翊说,‘这姑娘绝对不简单。’ 以前,朱敛猜测陈知年应该是那种很有心机和心计的姑娘,但没想到她的能力也一样出类拔萃。 ‘幸福家居’的发展让很多人意外,包括方天翊和朱敛夫妻。没想到,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幸福家居’就已经发展成全国闻名的大企业。 其实,只看陈知年的外表,真的想像不出她是个女霸总,还以为她是清纯的小白花呢。长了一张娃娃脸,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青春干净,好像刚象牙塔的小萌妹。 谁能想像,这人竟然是‘幸福家居’的老板?还是陈健保全公司的股东? 所以,千万不要小看女人,因为谁也不知道女人那漂亮的皮囊下装着的是一颗什么心。白的,黑的,红的,钢铁一般的...... 陈知年应该长了一张小白花的脸,然后一颗钢铁般的心。 即使知道陈知年有一颗霸总的心,但看到陈知年在练习法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佩服。 “你学了多久?天天练习吗?” “三四年了。”当初,还是林萤光逼着她学的呢。 朱敛也想多学一门外语的,但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工作前,她还学了画画、钢琴,但工作后全部丢下了,根本就没有时间。 放假? 只想着休息,哪里还有心情去学习? “自从工作后就没有了自己的时间,就连兴趣都放下了。”更不要说去学习一门新的语言。每天忙忙碌碌,一天天的按部就班,好像也没有什么收获。 “我现在连美容的时间都没有,而且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朱敛无奈的叹口气,“越来越忙,越来越没有意思。” 生活除了忙还是忙。 至于忙些什么? 好像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只能笼统的说一句‘忙工作呢。’ 工作真有这么忙吗? 好像也不是。 那为什么就没有了私人时间? 不知道。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抓不住,留不下。 朱敛摇摇头,“可能是我懒吧。”人家都说,时间就像海绵,挤一挤就有了。 按理说,陈知年应该也很忙啊。陈知年管理着一个大公司,应该比他们按部就班的工作更忙才对,为什么她有这么多时间去学其他的? 听说陈知年还学了管理和设计。 陈知年摇摇头,“我也忙。”成人了,忙是必然的。但,再忙她也会抽时间学习。 “我有个好朋友说,每天努力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林萤光说,每天努力一点点,每天进步一点点,每天变美一点点......不需要很多,一点点就够了。 努力让今天比昨天更好更快乐。 幸福每一天;满足每一天;收获每一天,那人生就完满了。即使不完满,也让快乐比悲伤多,得到比失去多...... 林萤光是个很有生活智慧的人。 那么好,那么睿智的林萤光......天妒红颜。 虽然说是为了工作才多看心灵鸡汤类的书籍,但林萤光也是从这些鸡汤书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每每想到林萤光的死,陈知年就心如刀割,这是时间不能抚平的伤口,痛切心扉,痛不欲生。 看到陈知年惨白的脸,朱敛就知道她说的这个朋友是林萤光。林萤光死的时候,作为她的朋友陈知年和周航飞一样被推到风口浪尖。 陈知年和林萤光的友情也一度让人津津乐道。 林萤光去世,陈知年应该很难过吧? 朱敛不是会安慰人的人,正想转移话题就看到周小也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小手里捧着一个小金桔。应该是从应景摆着的盆栽上摘下来的,金黄金黄的看着就喜庆。 “麻麻。”周小也很高兴,“给。吃。”虽然陈知年常常和他抢吃的,但周小也有好吃的总会第一时间和陈知年分享。 “谢谢儿子,么么哒。”陈知年高兴的捧着儿子的小脸亲亲,“我儿子是孝顺boy.” 周小也小朋友也很高兴,指着远处,“那。那有。” “哪里还有?有很多吗?”陈知年知道,像周家的这样的人家过年肯定会摆有各种的盆栽应景的,不可能真的让院子光秃秃一片。 不过,这样的小金桔应该超级酸。 反正陈知年是不打算吃的,但可以让周小也尝一尝,让周小也小朋友提前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 嘻嘻。 陈知年看着周小也笑得不怀好意。 周小也小鸡啄米的点点头,然后拉着陈知年就走,“我,麻。”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不出来,真是要急死他了。 陈知年牵着周小也的小手,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散步。 周小也奔奔跳跳的,高兴得像个小白兔。陈知年继续在练习法语,周辞白则时刻护着周小也,时不时的附和周小也的童言稚语。 至于陈知年想要让儿子尝一尝小金桔的想法没能实现,被周辞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儿子太小,小胃受不得刺激。 所以,酸甜苦辣什么的,要等儿子长大后自己慢慢体验。 陈知年表示很可惜,“儿子,你没有口福咯。” “麻麻。”什么都不知道的周小也高兴的拉着陈知年的手,使劲的摇晃了下,“走。”周小也最喜欢左手麻麻右手巴巴的散步了。 周进步和方天翊站在书房外的阳台上,看着周辞白一家人的幸福温馨,各有滋味在心头。 “你也要多花时间陪小文。”周进步的目光落在周辞白身上,“孩子,很快就长大了。” 孩子长大了,就不需要老父亲牵着走了。外面的天地广阔,回家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孩子小的时候,总想着要多给孩子留些东西,钱、权或者其他。但是,当孩子长大后才发现这不过是大人的一厢情愿而已,孩子想要的可能并不是这样。 孩子小需要陪伴的时候,大人在忙事业,并且打着‘都是为了孩子好’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事业心。 等事业有成后,孩子已经长大,不再需要陪伴,更不需要管教了。这个时候才惊觉,原来自己想给的并不是孩子想要的。 看着周辞白和周小也的相处,周进步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 “不要等孩子长大了,才想着要管教。孩子的教育,从娃娃抓起。”周进步看一眼方天翊,“不要总把孩子留给保姆和家庭教师,孩子更需要父母的陪伴和教育。” “老师能教给孩子道理和知识,但父母却能给孩子爱。”自从周小也出生后,周进步也看了不少育儿类的书籍。 其中有一句话,周进步很认同:幸福家庭里出来的孩子更懂爱和被爱。 “工作退一步,还能有追上的机会。但孩子长大了,就没有时间倒流的可能。多陪陪小文,你和朱敛两人都太忙了。” “周叔,我知道的。”方天翊对周进步很尊敬。虽然他没有叫周进步‘爸’,但他心里周进步就是他父亲。 当年,周进步和李小芳结婚,周辞白叫李小芳‘阿姨’,方天翊则叫周进步‘周叔’。十几年下来,周进步和方天翊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方天翊感激周进步的养育和教导,如果没有周进步就没有今天的他。当初,周进步送走周辞白后,和方天翊聊了很久。 周进步和李小芳结婚,是希望她能照顾周辞白,对周辞白好,而他不会对方天翊视如己出,但会用心教导方天翊,把他培养出一个有出息的人。 但周进步没想到李小芳会算计方天翊,还和外人联合给他使绊子,散布流言。李小芳以自己做得很隐蔽,其实浅白得让人发笑。 那天下午,也是在这个书房,周进步不再把方天翊当孩子,和他说了很多。关于李小芳的算计,关于他送走周辞白的无奈,关于方天翊和周辞白的未来。 也是那一天,喜欢打架的方天翊第一次认识到人心的险恶,而这份险恶来自他的亲生母亲。方天翊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一家人就不能好好的生活吗? 周进步没有回答他,而是说‘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方天翊长大了,也明白了,世界上最险恶的是人心,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百分百的信任。 因为亲近人的刀才是最致命的。 “多陪孩子,多陪家人。”周进步看向已经坐上周辞白肩膀的周小也,目光温和。 “我会的。” 看了周辞白和周小也的相处,方天翊也觉得自己陪伴儿子的时间太少了。儿子被宠得有些熊了,是要多管教了。 其实,相对于附近的孩子,方惊文并不算熊。但在乖巧可爱的周小也面前就高低立现了。周小也一看就是父母用心教导出来的孩子,而方惊文则是被老师精心教育出来的。 “还有你妈......”虽然不喜欢李小芳,但周进步从不会在方天翊面前说她的坏话,不过是视如不见。 “周小也才刚满周岁。” 李小芳说的那些话,周小也听不明白,受伤害的不过是方惊文而已。 “周叔放心,我会处理好。”方天翊真的很厌恶他妈的小心思,无知浅白,蠢而不自知。但这是他的亲妈,他能怎么办? 告诫? 警告? 呵。 他妈还以为他能有今天,全是她算计来的,她才是最大的功臣。 想想挺可悲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天翊懒得和他妈说话。 其实,平时的李小芳不是这样的,她性格温柔,性情温和,说话轻轻柔柔的,是别人口中的好女人。 但是,在周辞白面前,她总是情不自禁的就升起危机感,然后犯蠢。 以前是周辞白,现在是周小也。 不管是周辞白还是周小也都让李小芳有危机感,让她觉得这个家不是她的,和她没有关系,她害怕失去。 方天翊理解,但不认同她的做法。 陈知年和周辞白在京都过年,很少呆在家里,每天都陪着周小也出门去游玩。带上相机,带上周小也的学步背带,带上周小也的粮食,然后出发。 “每次出门,全是周小也的东西。”陈知年点点儿子的小鼻子,“哼。小麻烦。” 周小也晃晃小脑袋,“小麻烦。” “说的就是你。”陈知年戳戳儿子的小脸蛋,“自从有了儿子,再也不能轻装从简。” 虽然背包的是周辞白,但陈知年也觉得麻烦。 “儿子,赶紧长大吧。要喝奶粉的小屁孩,出门是很麻烦的。”虽然很嫌弃,但陈知年还是认真检查带出门的东西,确保一样不少。 陈知年和周辞白一家三口天天出门游玩,来周家拜年的很多人都问周进步‘辞白呢?为什么不在?’ 很多人都好奇周辞白和周进步的关系,更融洽了?还是更疏远了?还有,听说周辞白辞职了,会不会带着老婆孩子回京都生活? 有人好奇,有人猜测,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期待周家乱起来......甚至有人想要煽风点火。 处在这个名利场,一举一动都能联系到‘利益’二字。 别人想什么? 和周辞白没有关系。 来周家拜年的人有很多,但有周进步和方天翊在,周辞白事不关己。当然,如果有人看不上陈知年这个‘乡下妹’,周辞白也会不客气怼回去。 虽然,他很少回京都,但作为周进步的儿子,他还是有任性的资格的。 也有曾经和周辞白玩得比较好的小伙伴过来拜年。曾经年少叛逆青春飞扬的小伙伴都长大了,大部分都已经结婚生子。 一起在孩子面前说起曾经的青春岁月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时间过得真快啊。小时候我最讨厌我爸的大肚子,觉得丑爆了,但现在......”拍拍大肚腩,“我也有好几个月了。” 他们这些人中,除了方谨言就是周辞白的身材保养得最好,也最显年轻。虽然,周辞白和他们同龄,但看起来就是比他们年轻好几岁。 想想真够心塞的。 别看他们这群人小时候逃课打架,但现在也是事业有成,距离功成名就也不过是几步之遥。 周辞白把周小也抱在怀里,听着曾经一起逃课一起打架的小伙伴说起曾经的年轻轻狂,嘴角微含着笑意。 其实,周辞白和曾经的朋友很少联系。自从去了羊城了,联系就断了。一方面是通讯不便,另一方面是逃避,他想要逃避有关京都的一切。 这十几年,他很少回京都,即使回来也是来去匆匆。 现在,一群已经当爸的小伙伴,抱一抱,你一拳我一拳,曾经的感情好像又回来了。 “可惜,方谨言那厮不在。” “是啊。不知道正在那个深山老林窝着呢。” 突然的,陈知年抿嘴笑了笑,因为一起在深山老林窝着的还有陈知年的大舅。过年前,陈知年给外公外婆寄年礼,然后把大舅的工资寄了回去,告诉外公外婆,大舅很好。 自从大舅被送走,陈知年又帮大舅还了债后,外公外婆整个人都轻松了。身上没有了沉重的债务,能停直腰脊做人了。 也不用在愧对亲戚朋友了。 没有了债务,外公外婆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希望大舅能坚持住,希望方谨言能把大舅改造好。 当然,如果大舅没有改好,陈知年是不会让他回家的。没有大舅在,家里生活更和谐。虽然这样说有些冷血,但这是事实。 周辞白抱着周小也,也和曾经的兄弟们说起他的近况。他辞职了,最近在家带孩子。 至于以后? 会开一家母婴用品店。 如果发展好的话,可能会从羊城开到京都来。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你强。” 老婆怀孕了,他休产假;老婆生孩子了,他辞职。 别人都是老婆为了家庭付出,而周辞白却是......一般男人还真做不了这个决定。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真的比天还高。 让他们像周辞白一样辞职在家带孩子,老婆在外面赚钱? no,no. 他们不愿意。 他们宁愿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赚钱养全家,也不愿意在家带孩子,这关乎的事尊严和自尊心的问题。 “你牛。”小伙伴们并没有瞧不起周辞白,更多是佩服。佩服他能做出这个在很多人眼里有些窝囊的决定。 “我是儿科医生,更合适。”周辞白抱着周小也,语气平静。男女平等,只要合适谁留在家里并不重要。 没有人规定男人就一定要在外面拼搏赚钱,也没有人规定女人就一定要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他不觉得自己选择在家里带孩子有什么窝囊,也不觉得这个选择有多骄傲。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男女的责任和义务是对等的,平等的。 239,疯子 “下雪了耶。”陈知年有些惊讶的推开窗,伸出手,“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虽然不是第一次看雪,但在南方长大很少见到雪的陈知年还是惊讶激动的。 周辞白站在她身后,拉住她的手,“小心冻着了。” “不冷。”陈知年站在窗前,看着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的院子,略微感慨,“好像冰雪王国。” 好美。 “等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去哈市看冰雕......”突然的,陈知年就无奈的笑了起来。人总喜欢说‘等以后’,‘等以后有时间了,等以后有钱了,等以后......’,但是,真的有以后吗? 谁知道呢?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曾经,陈知年和林萤光也许诺了很多的‘等以后’,可惜,都没有以后了。 珍视眼前人,珍惜现在,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谁也不知道‘以后’在多远之后。 陈知年再一次觉得自己应该放慢工作进度,多花时间陪伴家人和孩子。陈知年觉得自己应该向周辞白学习,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家庭上。 “在想什么?”周辞白从身后抱着陈知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小时候很喜欢堆雪人,打雪仗......” 那时候,精力旺盛,活力无限,好像不会冷不会累;那时候,几个小伙伴在一起就能很快乐......那时候的快乐很简单,那时候的人生也很简单,很容易满足。 周辞白轻声和陈知年说起年少轻狂的自己,说起他曾经的小伙伴们。 “不知不觉,我们都结婚生子了。”再过几年,他们的孩子都能堆雪人、打雪仗了。 “我在奇怪,为什么南方的雨比北方的雪要更冷?” 周辞白关上窗,“南方是阴冷,北方是干冷。” 陈知年嘟嘟嘴,“今天,我们还出去吗?”这么冷的天,周小也应该受不了。不过,陈知年又想让周小也看看雪,感受一下雪。 “不出去。太冷了。” 下雪,出门也不方便。 周辞白和陈知年就带着儿子在家里看雪,陈知年还抓了一个小雪球给儿子玩,可惜周小也不太喜欢。 陈知年还让周辞白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雪人,然后拉着周小也站在大雪人旁边拍照。 “周小也小朋友,你也是见过雪的人了。要知道,你妈我第一次看雪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你看看你多幸福?” 什么也不知道的周小也傻乎乎的拍着雪人,一边拍一边笑,然后就看着雪人的手臂掉‘哇啦’的掉了下来。 周小也和陈知年是同款惊呆。 “麻麻。”周小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小手,眨眨眼。 陈知年也愣住了,然后埋怨周辞白工程质量太渣,堆出来的雪人不堪一击。陈知年很熟练的甩锅周辞白,“都是你爸爸的错。” 周小也看向周辞白。 周辞白抱起儿子,然后跟他科普雪人的会倒塌的原因,他从来不会因为儿子小儿敷衍他。即使听不懂,周辞白也会很认真的跟儿子解释。 周辞白足足说了十多分钟,不说周小也就是陈知年也是一头雾水。 同款的大眼睛眨巴巴的看着周辞白,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听不懂,不明白’。周辞白再一次感觉到对牛弹琴的无奈。 周辞白摸摸周小也的小脑袋,“等你长大就懂了。” “切。我一把年纪了也不懂。”陈知年翻个白眼,“哪有这个复杂的事情?”陈知年用力一推,大雪人轰然倒塌,“哪需要多少物理知识?” 这下,轮到周辞白和周小也被惊呆住了。 “哈哈。”看着同款懵逼的父子两人,陈知年哈哈大笑。 屋里,方天翊和朱敛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一家三口,“感情正好。” 堆雪人? 他们家好像从来没有过。 别说陪儿子堆雪人,就是陪儿子堆积木都没有时间。 方天翊握住妻子的手,“我已经会尽量多的抽时间陪你和孩子。”他忙,朱敛也在忙,两人都为了工作而忽略了孩子,忽略了家庭。 “好。” 雪停后,周辞白和陈知年又带周小也出门。 这一家人来京都就是为了游玩的,一天不愿意耽搁。 “每次出门,周小也都特别高兴。”陈知年吐槽儿子。 周小也乐呵呵的,根本不受影响。 “黄文浩?” 陈知年没想到,竟然能在京都见到熟人。陈知年和周辞白在一家小店买豌豆黄的时候遇到黄文浩的。 豌豆黄是陈知年听朱敛说起的,据说是一种本地人比较喜欢的小吃。朱敛用一种怀念的口吻和陈知年说起豌豆黄,说她小时候有多喜欢。 朱敛还给陈知年推荐了一家老店,说味道最正宗。所以,陈知年和周辞白就过来了,尝一尝被朱敛念念不忘的豌豆黄。 看着黄文浩还有他身边的女人和孩子,陈知年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大过年的,黄文浩不在家里过年,竟然和小三情人出来旅游? 还有,他们身边的孩子是......死生子? 陆秀娜知道这个私生子的存在吗? 如果知道,陈知年不敢想陆秀娜会有多难过多悲哀。 其实,陈知年和陆秀娜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了。陈知年和周辞白结婚的时候,她给陆秀娜写了信,给她寄了请柬,陈知年是希望陆秀娜能来的,来见证她结婚。 但是,陆秀娜人并没有来,也没有回信。 曾经一度,陈知年以为陆秀娜没有收到信,然后还亲自去深市请她,但陆秀娜避而不见。 陈知年结婚后,两个人的联系就更少了。婚后,有了自己的家庭,而且有自己的事业,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关心朋友,而且是一个对她爱搭不理的朋友。 这几年,陈知年不止一次的收集关于抑郁的书籍给黄文浩寄去,希望他能帮陆秀娜正确面对,然后早日走出困境。 陈知年也不止一次的给陆秀娜写信,希望她能去看心理医生,不要讳疾忌医,要积极的去接受治疗。 但一次次的无声无息。 一次次的石沉大海。 慢慢的,陈知年也赖得收集了。毕竟她也忙得很。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去关心别人。有时间,还不如多陪陪儿子。 成人的世界,总是现实的。 成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感天动地的感情故事。放下一切去陪伴有需要的朋友,这是故事书,不是现实生活。 陈知年和陆秀娜的联系越来越少,或者应该说陆秀娜单方面的断了和她的联系。其实,陆秀娜不仅断了和陈知年的联系,也断了所有同学朋友的联系。 陈知年问了好几个朋友,都说和陆秀娜没有了联系。 黄文浩也没想过会遇到陈知年,脸色有些尴尬,抱起孩子匆匆就走了。黄文浩尽量避开以前的同学,就怕从同学眼里看到‘卑劣’‘人渣’几个字。 看着黄文浩的背影,陈知年紧追出去,“站住。黄文浩,你给我站住。”陈知年气愤得想要打人,就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 怎么能有这么卑劣的男人? 太过分了。 “阿年。”周辞白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愤的陈知年,赶紧抱着周小也跟上。 周小也高兴的瞪大眼睛,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陈知年气得双眼发红的看着黄文浩,“你就是这么对陆秀娜的?” 黄文浩低着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在所有人眼里,他是渣男,他对不起陆秀娜。但是,没有人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没有人为他着想过。 就因为陆秀娜为他放弃了大学的机会,因为陆秀娜给他生了连个孩子,所以不管谁对谁错,都是他的错。 他讨厌这样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陆秀娜就是个疯子。 黄文浩低着头,咬着牙,没有说话。 “你......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陪着老婆孩子,不在家里陪着父母家人,而是......”陈知年气得心口都疼了,“如果说你对娜娜没有感情了,那孩子呢?你的父母呢?所有家人加起来还不如外面的一个女人?” 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陈知年都想要踹人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不管他和陆秀娜感情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不仅对不起陆秀娜的两个孩子,也对不起此刻正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 当年,怎么就没有看出来黄文浩是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如果当年......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词就是‘如果’。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不能重来。 黄文浩顶住陈知年那好像看垃圾的目光,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大家看他都用一种看渣男的目光,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就连他的爸妈也一样,都觉得是他的错。 习惯了,适应了。 年纪大了,脸皮也是一年比一年厚了。 黄文浩沉默是金,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却偷偷看被周辞白抱着的周小也。 周小也是个爱笑的孩子,咧着嘴笑的灿烂,还挥挥小手。 “阿年。”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想要告诉她,这是别人的家事,她没有必要掺和。而且,陆秀娜应该也不愿意她掺和。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被子里的跳蚤扒开给别人看,越是丑陋越是想要遮掩。家丑不可外扬,对待家丑,很多人都是藏着掖着,明明已经千疮百孔了,但仍然要披上华丽的外袍。 想要的,不过是‘面子’而已。 这些年,陆秀娜不愿意和陈知年联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愿意让曾经的同学朋友看到她的千疮百孔的生活,看到她的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想要过的日子,有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有人会选择妥协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人选择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不同的人不同的选择。 虽然旁观者清,但鞋穿在自己脚上只有自己明白感受。 理智上,陈知年明白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她没有资格没有权利要求黄文浩如何。但是,感情上......陆秀娜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这样一个结果。 陈知年替她不值得,替她难过。 陈知年目光阴冷的看着站在黄文浩,还有他旁边拉着他手的女人,“你应该知道黄文浩结婚生子了吧?他不仅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 “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不道德的。” 女人低着头,不敢看陈知年的眼。她是见过陈知年的,几年前在深市的酒店里,陆秀娜来酒店大吵大闹的时候,陈知年也正好在场。 多年过去了,陈知年即使结婚生子,但她的五官也并没有多少变化。不过,她的眼神更加锐利了,好像一把刀,轻轻一句话就能直戳人心窝。 陈知年抬头看看天空,很无奈的眨眨眼。 好一会,陈知年转身离开,“我们走吧。”她能说什么?该说的,早些年就已经说过了。但不管是陆秀娜还是黄文浩都越走越远。 周辞白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搂住陈知年的肩膀。 “我就是难过。”陈知年轻轻的长呼一口气,“世事无常。”当年,谁能想到黄文浩和陆秀娜会走到今天? “他们......” 陈知年不知道怎么去评价陆秀娜和黄文浩。周辞白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陈知年,只能抱着她,告诉她,有他在身边。 虽然遇到黄文浩让陈知年的心情受些影响,但影响并不大。在周辞白的照顾下,陈知年很快开心起来,和周小也抢吃的喝的。 周小也被抢,嗷嗷叫起来。 幼稚的母子两人。 周辞白给周小也凉了开水,装在奶瓶里给他。每次出门,奶粉和开水是必备的。京都的天气干燥,周小也要多喝水。 周小也得意的捧着奶瓶喝水,然后斜着眼睛看陈知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骄傲和得意。 陈知年假装很难过的扁着嘴,“儿子,妈咪渴了。” “好渴。好渴。让妈咪喝一口好不好?”陈知年可怜兮兮的扒拉着儿子的小手,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奶瓶,“亲爱的周小也小朋友,可不可以?” 周小也喝一口水,然后恋恋不舍的递过来。 “嘻嘻。谢谢儿子。”陈知年毫不客气的喝一大口,奶瓶里的水就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点。周小也傻眼的看着奶瓶里的水,然后看向周辞白。 周辞白没管他们母子两的事。 陈知年得意的看着儿子笑,“嘻嘻。” 周小也扁着嘴,皱皱小鼻子,然后一口喝掉奶瓶里的水,一点不剩。 “幼稚。”周辞白无语。 陈知年和周辞白一直在京都待到正月十五才回羊城。陈知年正准备回公司给大家发开工利是的时候,接到深市打过来的电话。 “什么?”陈知年手里的口红直接摔落在地上,震惊得双眼瞪大,“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的。她胆子那么小,她连蟑螂都害怕,就么可能......”陈知年只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太难受了。 窒息的错觉让她呼吸不畅。 陈知年知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我现在过去。”陈知年一手撑着梳妆台才没有让自己跌倒在地上。 “阿年,你怎么了?” “我,我双脚发软。”陈知年撑着梳妆台,“周医生,把周小也送到外公家。”陈知年吞吞口水,“我们要去一趟深市。” “出什么事了?” 陈知年脸色白得可怕,一看就是出大事了。 陈知年抿抿嘴,眼神惊恐的看着周辞白,“陆秀娜......陆秀娜杀人了。” “黄文浩和小三都死了。” 自认为还算见多识广的周辞白震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不是搞错了?”但又觉得意料之中。 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怕。 女人狠起来,那是要毁天灭地的。 “陆秀娜承认了。但她想见我。”陈知年双腿发软的靠在周辞白身上,“我......我害怕。”陈知年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莫名的就觉得双腿发软,背脊发冷。 明明应该难过的事情,但陈知年却觉得害怕。 “没事的。有我在。”周辞白抱着陈知年,双手紧紧的抱着她,心疼她。虽然陆秀娜和林萤光不一样,但一样都是陈知年的好朋友。 虽然陈知年和陆秀娜的关系已经疏远了,但她们曾经是最好的同学最好的朋友。现在陆秀娜出事,陈知年肯定要过去看看的。 陈知年很担心陆秀娜的两个孩子。 真是作孽。 陈知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骂黄文浩活该,还是骂陆秀娜傻? 周辞白把周小也送给外公照顾,然后开车送陈知年去深市。 一路上,陈知年都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让曾经温柔胆小的陆秀娜行凶? 到底是多气愤才能做出如此狠辣恶毒的事情来? 陈知年想像不出来。 说起来,她也有好几年没有见陆秀娜了,已经想像不出陆秀娜的样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 陈知年没有答案,周辞白也没有。 “明明那么胆小,明明......”陈知年说不出话来,眼睛酸痛的厉害,但就是没有泪。陈知年一直都想不明白,陆秀娜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陈知年的记忆里,陆秀娜的担子很小很小。高中的时候,宿舍楼后面有一条臭水沟,雨水天的时候,臭水沟里会有死老鼠。 陈知年能熟视无睹的走过,半点不受影响。但陆秀娜不能,她会拉着陈知年的手瑟瑟发抖,害怕得不敢看一眼。 陈知年觉得喉咙痛得厉害,“应该是被逼狠了吧。” 什么原因? 陈知年只能猜测。 “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在陆秀娜和黄文浩的这段关系里,陈知年不知道谁对谁错,不知道谁辜负了谁,谁伤害了谁,更不知道应该怪谁,但孩子是无辜的。 没有了父母,孩子怎么办? 还有他们年老的父母双亲又应该怎么办? 为什么要冲动?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的解决?为什么要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没有人回答陈知年。 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 难道是她没有朋友缘? 和她关系最好的林萤光去世了,曾经和它关系很好的陆秀娜也......陈知年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脑海里总浮现高中时候的日子。 周辞白握着陈知年的手,“别想太多。休息一会?” 陈知年摇摇头,“我脑子很乱。”然后瞪了周辞白一眼,“认真开车。一手握方向盘是很危险的。” “好。”周辞白看陈知年并没有像林萤光去世时候的悲戚,也放下心了。 其实,说难过吧? 气愤更多。 陈知年生气陆秀娜的选择,气愤她不计后果的报复黄文浩。明明可以有更多更好的手段和方式,但陆秀娜却选择了你死我亡。 完全不顾及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这样的行为方式让陈知年气愤得想要打人。 陆秀娜的发狠,直接毁了两个家庭,但首当其冲的是她自己的孩子。 两个小时后,陈知年见到消瘦苍老的陆秀娜。 陈知年惊讶陆秀娜的苍老。 怎么可能? 明明才几年没见而已。 明明才二十多岁,但陆秀娜却像三十多的中年妇女,目光呆滞无神,双手粗糙,皮肤暗黄,头发稀疏,整个人憔悴又苍老。 怎么就变了这么多?怎么就老了这么多? 陈知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陆秀娜。 看着依然青春无敌的陈知年,陆秀娜目光微闪,“阿年,你一点都没有变。”还和高中的时候一样。 年轻貌美,青春飞扬。 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全写在脸上。陈知年结婚生子后,应该很幸福吧。她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一双眼睛清澈透亮。 虽然身了孩子,但陈知年不管是五官还是身材都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精神甚至比结婚前更好。 皮肤、头发有光泽,看着就像个未婚的小姑娘。 羡慕吗? 陆秀娜摸摸自己粗糙的脸,羡慕的。 “我却老了。”陆秀娜苦笑。很多时候,陆秀娜常常想,如果当年她做出和陈知年一样的选择,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陈知年常常说,在爱别人之前要先爱自己。以前,陆秀娜不懂,后来她懂了,但太迟了。 “阿年,你还是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陈知年的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住了,看着这样的陆秀娜,她说不出话来。 “我变得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娜娜。” “为什么?”陈知年咬着唇,“为什么不放过自己?”明知道黄文浩不值得,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明明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为什么要选同归于尽这条路?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断送自己的一生,真的值得吗?真的不会后悔吗? 曾经,陆秀娜为了黄文浩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现在还是为了黄文浩而断送自己的人生。 “你的人生就这么不值钱吗?” 陈知年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渣男这样一次次的作践自己? 好气愤。 陆秀娜突然笑了起来,“你不懂。”她为黄文浩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能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的生活? 不可能的。 她会发疯的。 作践自己? 可能吧。 但是,她觉得活着好累,好累。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没意思,也没有意义。只是,莫名的有些难过,她的人生,好像都是不值得的。 为了不值得的人过上了不值得的日子。 出嫁前,父母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她没有选对人。她把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人生托付给了不值得的渣男。 她把未来的人生赌输了,一无所有。 她没有了继续的力量,她想要解脱了。她过得不好,黄文浩凭什么能过得幸福?这是不可能的。这是黄文浩欠她的。 既然黄文浩断送了她的未来,那就由她来断送他的生命。 很公平不是吗? 陆秀娜嘲讽的笑了起来,“阿年,你不懂的。”生活幸福的陈知年不懂生活在地狱里的痛苦和悲哀,还有无能为力。 曾经,她也努力地往外爬,努力地想要跳出地狱一般的生活,但是她失败了。她没有爬出来,她继续生活在地狱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或许陈知年不知道,她寄来的信和书,她都看了,认认真真的看。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她也想要自救。 但是,失败了。 她依然痛苦。 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了,想要解脱,想要逃避,想要早登极乐。 看着陈知年的信,陆秀娜想要回信的,但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千疮百孔的生活?还是她的痛苦?或者是黄文浩又和小三勾搭上了? 陆秀娜摇摇头,她还要脸,还要面子。 不会信。 陈知年的来信越来越少。 陆秀娜眼睁睁的看着一段友谊的失去,但却不知道如何挽回?甚至不敢去挽回? “阿年,你应该为我高兴的。我解脱了。” “你......解脱个屁。”陈知年真的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听劝?” 当年,陈知年劝她不要为了黄文浩放弃未来,但陆秀娜不听,觉得爱情更重要;后来,陈知年劝陆秀娜放过自己,放过黄文浩,既然过不下去了就分开...... 过不下去了,可以离婚。 为什么一定要互相折磨? 最后把自己都折磨疯了。 “你是解脱了,但平平和安安呢?他们怎么办?两个孩子既没有了父亲又没有了母亲,你让他们以后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流言蜚语能杀人。你让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去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别人异样的目光。”陈知年怒瞪着陆秀娜,“黄文浩死了,他们的爷爷奶奶......迁怒你。如果因此而对两个孩子不好......你想过后果吗?啊?” “你......” 陈知年真的想要捶死陆秀娜这个自私自利的蠢货。 “你做什么决定之前,就不能为孩子想一想?你......黄文浩再不好,再渣、再贱,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而你,是他们的妈,亲妈......” “你的污点,凭什么要孩子来背?而去,一背就是一辈子。他们一辈子都是杀人......犯的孩子。” 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面对别人异样甚至探究的目光。 “我真的想要打死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陈知年瞪着陆秀娜。但凡,她有半分为孩子考虑的心,就不会走出这一步来。 “我给你寄那么多书,你为什么不看?” “为什么不看书,也不看医生?为什么要讳疾忌医?” 陆秀娜苦笑,“阿年。我过不下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太难受了。” “你不懂的。”陆秀娜一脸的平静,“刻入骨髓的痛苦。”折磨得她人不人鬼不鬼。 她累了,想要解脱了。 但是,她不能让黄文浩和那个贱人活着,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遭受后妈后爹的折腾。所以,一起死吧。 既然活不下去了,就一起死吧。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黄文浩逼的。 陈知年咬牙,“你疯了吗?” “是的。我疯了。我早就疯了。”被生活逼疯了,被黄文浩逼疯了。 陈知年双手捂住脸,“娜娜。”为什么要这样? “阿年,不要为我难过,不值得的。”像她这样的人,不值得陈知年难过,更不值得陈知年生气。 “你。”陈知年气得直跺脚。 陆秀娜见陈知年,是希望陈知年能看顾一下她的两个孩子。她不能看着孩子长大了,她担心孩子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了。 她更担心孩子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学坏了。 “你,你早干什么去了?”陈知年气愤得有些口不择言,“你想过孩子以后要面对什么吗?别人的流言就能把他们淹没。” 现在知道为孩子着想了...... “阿年,求你了。帮帮我。” “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 想到年幼带孩子,陆秀娜闭上眼睛,“我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平安的长大。”至于多出息?她不强求了。 陈知年点点头,“好。” “但他们......”两个孩子甚至三个孩子,应该都会跟着爷爷奶奶回老家吧。但陈知年以后的生活重心肯定是在羊城的。 相隔太远,她肯定不可能时时看顾的。 但让人留意一下,看顾一下,照顾几分,还是可以的。 240,可怜的孩子 即使陆秀娜不说,陈知年也会照顾她的两个孩子。一夜间没有了父母,可想两个孩子有多无助,以后的生活有多难。 每每想到这个,陈知年就想要骂陆秀娜蠢。 为了一个渣男而搭上自己的人生甚至性命,值得吗? 答案肯定是不值得的。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太迟了。结果已经定,即使后悔也没有了改变的可能的。 “后悔吗?”陈知年看着陆秀娜沧桑的眼睛,眼眶发酸,鼻子发痒。 陆秀娜愣住了,干涩的眼睛突然盈满泪水。她想起了那年暑假,她和陈知年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吃簸箕炊,旁边放着他们的录取通知书。 陈知年一次次的问她‘决定了吗?真的不再考虑考虑?’陈知年一直都觉得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前程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因为她一直坚信,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好就不怕遇不到更好的男人更好的爱情。 如果自己越来越好,就不怕失去。 男人可能是别人的,但学识学历都是自己的。可以为了爱情付出,但不能为了爱情而断掉自己的后路。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劝说陆秀娜,希望她能认真的考虑,能多为自己着想。但陆秀娜坚持爱情至上,她也坚信她和黄文浩会幸福。 时至今日,陆秀娜仍然记得当年的陈知年一脸认真的问她,‘真的不后悔?’‘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那时,陆秀娜一脸认真和幸福的说‘我不会后悔的。’她相信爱情和黄文浩都不会辜负她,她确信自己会幸福。 当时,陈知年握住她的手,认真的告诉她,‘如果后悔了,也不要难过,不要着急,因为人生还很长,还有无限的可能。’ 想起当初,陆秀娜泪流满面。 后悔吗? 早就后悔了。 但她忘记了陈知年的话,没有及时止损,而是让自己在后悔情绪里发酵直到爆发,害人害己。甚至可能还会毁了两个孩子的一生。 “阿年。”陆秀娜双手捂住脸‘哇哇’大哭,她没有了后悔的机会,没有了。 “阿年,我后悔了。好后悔啊。”陆秀娜哭得一脸的泪水鼻涕。 陈知年也满脸泪水。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不想这样的。我讨厌这样的自己......”陆秀娜也想变好,也想好好过日子,但是,总有很多让她生气的人和事。 她也想过要和黄文浩离婚,然后带着一双儿女好好过日子。只要她足够努力,就不怕过不下去。但是,她不甘心。 她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这么对她? 越是不甘心,就越是不愿意放手。 越是不愿意放手,就越是痛苦。 她痛苦,别人也别想好过。 循环着,痛苦着。 陆秀娜觉得自己画地为牢,爬不出来。每天,痛苦把她包围,让她喘不过气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觉得窒息,呼吸不畅。 她不止一次的想要解脱,但关键时候脑海总会浮现儿女的脸,如果她死了,她的儿女岂不是要在后妈手低下讨生活? 有后妈就有后爸,她怎么忍心让他们过‘灰姑娘’的生活? 她不能死,那就让黄文浩死吧。 她构思了一千种让黄文浩痛苦的死法,她也不止一次的付诸行动,但最后总是突然惊觉自己在犯罪。 她就好像黄文浩骂的那样,‘疯子’,是的,她是个疯子。 黄文浩说她疯了,她承认,因为她就是被黄文浩逼疯的。黄文浩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一定要折腾? 她也不知道。 她觉得很痛苦,很难过,她想要发泄这种痛苦。 很多时候,陆秀娜也在想,她和黄文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也曾经浓情蜜意,他们也曾经山盟海誓一辈子不辜负,他们也曾经有过蜜里调油的时候......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现在这样?你死我亡? 不知道。 陆秀娜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口就好像压着大石,她的脑子一片乱,焦躁不安,烦恼想闹腾。 “阿年。”陆秀娜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最美好的样子了。 陆秀娜哭得不能自己,“阿年。” 陈知年恨铁不成钢,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杀人偿命,天理昭昭,陆秀娜就是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是害人性命的理由。 陆秀娜这一招太狠了,陈知年就是想帮也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作死。在来的路上,陈知年就问周辞白,能不能保住陆秀娜的命? 无期也好。 毕竟,人还活着。 只要人活着,以后就有无限的可能。 但周辞白明确的告诉陈知年,没有希望。陆秀娜的手段太狠,影响太坏,而且死者家属不会同意。 “阿年,别难过。”看着满脸泪水的陈知年,陆秀娜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低,那时候的她们还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这是我的命。”一步错,步步错。 曾经,有回头的机会,但她放弃了。陈知年也不是没有劝说过她,但她固执己见,为了‘不甘心’三个字把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终于,没有了后悔的机会,也没有了改正的机会。她的人生,也终于走到了终点,再也没有了痛苦,但她的孩子却可能要为此痛苦一辈子。 想到孩子以后可能要面对的一切,陆秀娜闭上眼睛,“阿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孩子。 “你放心,我会多照顾他们的。”其实,外人再怎么照顾也不如自己的亲妈。而且,孩子以后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老家,而陈知年在羊城,相隔这么远即使她想多照顾也是有心无力。 如果忙起来...... 陈知年都不能肯定自己能照顾好陆秀娜的两个孩子,只能说尽力而为。 陆秀娜狠狠地哭了一场,哭够了,抹干眼泪,“阿年,谢谢你。” “阿年,我很羡慕你的。”羡慕陈知年能一直理智,羡慕她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也羡慕她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陆秀娜已经忘记自己喜欢什么了。曾经,她喜欢漂亮的饰品,漂亮的衣服,喜欢听歌,但结婚后,很多喜欢都变了喜欢的人的喜欢。 慢慢的没有了自己的喜欢,慢慢的失去了自我。 等醒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剩下的就是后悔。 后悔,懊恼。 “羡慕你总能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不管什么时候,陈知年都是理智的,她总能头脑清醒的分析自己的处境然后做出最好的选择。记忆里的陈知年不会被情感和情绪左右,她有着很强的自制力。 羡慕她,也妒忌她。 陈知年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而她则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曾经的好姐妹因为选择不同,最后的境遇不同,结果也不同。 陈知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很多话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很多事情的结局已经定了。 即使陈知年想要帮陆秀娜一把,也没有方向。 “要帮你请律师吗?” 陆秀娜有抑郁症,或者可以从精神病方面入手。而且,这应该属于家庭纠纷吧? 陈知年不懂这方面的法律,她也没有了解过。陈知年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有这方面的需要。 陈知年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帮到陆秀娜。 陆秀娜摇摇头,“不用了。”她已经不想活了。 活着太累了。 陆秀娜早就想解脱了。 虽然对不起两个孩子,但她真的活不下去了,太痛苦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让她想要发疯,想要疯狂的毁灭一切。 回想过去,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 好像突然的,心态就变了。 烦躁,不安,郁闷,窒息......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让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要解脱。 黄文浩常骂她‘疯子’,陆秀娜知道的,自己就是个疯子。如果不是疯子,怎么会也做出那么多不能解释的行为来? 陆秀娜用酒店的脏毛巾让黄文浩染上病的时候,黄文浩就冲着她大吼大喊‘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 为什么呢? 男人逼的。 嫁了一个渣男,是能把人给逼疯的。 但渣男是她选的,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秀娜很羡慕陈知年,找了个愿意宠着她的男人。 陈知年和周辞白结婚,陆秀娜虽然没有到现场,但也从同学哪里听到不少关于婚礼的豪华盛大,也看到了很多让人羡慕的结婚照。 “真的不用给你请个律师吗?” 陆秀娜摇摇头,“不用了。”她见陈知年,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她在两个孩子需要的时候帮一把。 至于律师? 没有必要了。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成长。没有家长照顾,会不会饿着冷着?会不会被人欺负了?没有家长的教导、引导,会不会长歪了?会不会学坏了? 陆秀娜很担心。 陈知年只能保证,尽可能的多看顾。 至于视如己出? 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陈知年愿意照顾陆秀娜的孩子,但前提是不会因此而影响自己现有的生活。 陈知年和周辞白见到了陆秀娜和黄文浩的两个孩子。不管是黄文浩还是陆秀娜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黄文浩不顾家,在外面还有一个小家,至于陆秀娜? 情绪不好,脾气不稳定。 两个孩子被养得很不好。 平平是姐姐,已经七岁了。六七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明事理了。平平紧紧地握住弟弟的手,两人靠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两人的脸色青白,眼神涣散,看着就让人心疼。两个孩子依靠在陆秀娜弟弟的怀里。 陆秀娜弟弟也在深市工作,所以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也幸好有他这个小舅舅在,否则两个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害怕。 陆秀娜的弟弟也被吓着了,现在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陈知年感慨一句,作孽啊。 因为黄家和陆家的人还没有到,所以陈知年也不急着回羊城,在旁边等着。她想要听一听两家人对孩子的安排。 既然答应陆秀娜照顾两个孩子,那她肯定也是要尽力的。 “阿年,要不要吃点东西?”从早上到现在,陈知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甚至没有喝一口水。周辞白很担心她,担心她伤心过度。 陈知年摇摇头,“我没有胃口。”不是伤心过度,而是气愤。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陆秀娜要做这样的事情? 黄文浩和小三刺激她了? 难道是因为黄文浩和小三过年去京都旅游的事受刺激了? 陈知年想不明白,她问,陆秀娜也没有回到。陆秀娜口口声声的说,太累了,活不下去了。 陆秀娜不想活了,所以把黄文浩和小三一起拉下了地狱。 陈知年还是为她不值得。 为什么不离婚? 陆秀娜说,不甘心。 因为不甘心,所以毁了自己。 陈知年靠在周辞白身上,“周医生,我好累啊。”心累。 明明她的人生一帆风顺,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来自生活的恶意。这股恶意如同巨浪涌来,直接把她拍在沙滩上,让她如一条濒临绝望的小鱼。 周辞白抱着陈知年,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毕竟,这么凶残的事情,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是第一次遇到。 虽然新闻报纸上有很多类似的报道,但发生在身边总是让人毛骨悚然。陆秀娜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下手却狠如屠夫。 人不可貌相。 黄文浩应该也没想到陆秀娜会下狠手吧。 一场出轨,害了三个人,毁了三个家庭。 不过,现在争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喝点水?” 陈知年点点头,“好。” “平平,你们要不要喝水?饿不饿?”陈知年伸手想要摸摸平平的头,被躲开了。平平有些怕生,胆小,看起来怯怯的。 “别怕,我和你妈妈是好朋友。”陈知年尽量放轻声音,担心吓着她了。 平平拉着弟弟的手,缩起来。 和几年前相比,平平的胆子更小了。 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陈知年叹口气,没有再说话。这么胆小的孩子,回到乡下还不知道被人如何欺负呢。 乡下人说话比较直白,而且聊八卦的时候也不会避着孩子。甚至会对孩子说一些恶意满满的话。 陈知年小时候就体会过那种打着‘关心’旗号的恶意。例如会有人拉着她的手,说她爸妈更疼弟弟妹妹。 又例如过年的时候,爸妈因为各种原因年二十九都没有回到,村里的人就会说‘你们爸妈是不是不要你们了?你爸妈在东莞吃香喝辣,你们在家冷冷清清。’ 明明就是猜测,却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大家在聊起这些八卦的时候,不会想到这些话会不会给孩子造成伤害?会不会影响孩子的心里健康? 他们想不到,只说得高兴。 陈知年很讨厌这种环境。 村里有个小哥哥,因为无知因为不懂事偷拿了别人家的东西,然后大家每次说起偷东西都不忘把他拎出来溜一圈,然后一副‘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语气来断定小哥哥一辈子都是贼。 大家忘记了,这个小哥哥还不到十岁,还是个孩子。大家也不会想到,村里人异样的目光会不会给这个小哥哥造成什么样的困扰和伤害。 陈知年记得有一次,这个小哥哥看了陈知年几眼,然后就有邻居拉着她的手,一脸的好意‘他是不是盯着你?是不是想要去你家偷东西?’ 麻蛋的。 这是想要逼死人? 陈知年不知道小哥哥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就很反感这些行为。 但是,陈知年也知道村里人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想得少了而已,不知道自己的话会给别人造成伤害。 就好像很多人喜欢在女孩子面前说‘你爸妈更疼弟弟,谁让你不是男孩子呢?’也有很多人喜欢在哥哥或者姐姐面前说‘你妈给你生了弟弟、妹妹,以后都不疼你了。’ 明明没有恶意,但说出来的话却恶意满满。 小时候,每次有人和陈知年说‘你爸妈更疼弟弟妹妹’,陈知年就会拉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爸妈怎么更疼弟弟妹妹了?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 对方要是不说出一二三点来,陈知年就不放手。 给弟弟妹妹更多钱? 不。 所有花费都在陈知年手里。 给弟弟妹妹买新衣服新鞋子了? 没有。 那还表现在什么地方? 呵呵。 那些人不过是说得高兴而已。 胡说八道,也不过是图个高兴。 陈知年很担心平平姐弟两个。 两个孩子回到乡下,还不知道要受到怎么样的语言伤害呢。如果没有人引导......陈知年叹口气,为两个孩子的未来担忧。 陈知年也不知道黄家会不会因为陆秀娜的事情而迁怒两个孩子,对两个孩子不好。 想着,陈知年又想要骂陆秀娜了。 但凡她多为孩子想一分,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陈知年也想,如果她强逼着陆秀娜去看医生,是不是也不一样? “别想太多。”周辞白轻轻的揉着陈知年的太阳穴,“这都是陆秀娜的选择。”一个人不想活了,别人是留不住的。 陆秀娜情绪不好,有明显的心理疾病,但她却讳疾忌医。这几年,陈知年收集了很多和产后抑郁有关的书籍给陆秀娜和黄文浩,但这两人都不当一回事。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给陆秀娜写信,希望她能正确对待自己情绪多变的事实,希望她能去看心理医生。 但陆秀娜根本就没有听。 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人生负责。 “其实,还是我不上心。”陈知年抿抿嘴。 “她有她的人生,你有你的生活。阿年,你不需要自责。陆秀娜的心病本就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治好的。难道你要放下自己的生活,放弃自己的人生,就为了陪朋友治病?这不现实。” 说起来,还是黄文浩不够重视。 如果黄文浩足够重视,陆秀娜的病情也不会越来越严重,所以黄文浩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周辞白很庆幸,他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否则,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别人欺负,作为老父母得多伤心难过? 想想就窒息。 不过,儿子也要好好教导,免得把别人手心里的宝给伤害了。 陈知年靠在周辞白身上,“总觉得心口有些郁闷。” “喝口水。” 陆家和黄家的人是一起到的,他们一起从乡下出发,坐同一辆车过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接到电话说黄文浩和陆秀娜出事了让他们赶快过来深市一趟。 一路上,两家人忐忑不安的谈论,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把他们两家人一起叫到深市来? 难道是黄文浩和陆秀娜要离婚? 黄文浩和陆秀娜也不止一次的闹离婚了。曾经黄文浩说日子过不下去了想要离婚,但陆秀娜以家里的孩子还小为理由,不同意,家里的老人也不同意。 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陆秀娜突然说想要离婚,黄文浩也同意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最后也没有离婚成功。 闹着闹着,两家人也习惯了。 黄文浩在外面养的女人生了个儿子,陆家人直接上门把黄文浩的腿给打断了,足足养了大半年才好。 但黄文浩依然我行我素,大有‘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就出轨到底’的决心。 陆家人也不可能真的打死黄文浩,最后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感叹自己有眼无珠选了这样一个负心汉女婿外,还能做什么? 两家人一路过来,想的都是陆秀娜和黄文浩要离婚。 黄家人直接和陆家人表态,如果黄文浩敢因为小三离婚,他们就不认这个儿子,让他和小三一起滚。 黄家人一直都认为是黄文浩对不起陆秀娜。但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们根本就劝不住。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但儿子一意孤行,他们做父母的能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用。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根本就不听他们的。 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们觉得对不起陆秀娜,对不起亲家。 哎,他们堂堂正正了一辈子,却因为有个负心汉陈世美的儿子而抬不起头来做人。特别是村里人听说黄文浩养在外面的女人也生了个儿子后,茶余饭后,流言蜚语,就没有消停过。 他们也觉得没脸见亲家,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 作孽啊。 现在听说出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黄文浩因为外面的女人要离婚。黄家两老打定主意,如果黄文浩坚持要离婚,他们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不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反正儿媳妇他们只认陆秀娜,至于外面的狐狸精,哪里凉快哪里去。 陆家人也担心,因为他们给陆秀娜打电话却没有人接。陆家父母心里也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逼着陆秀娜去读大学。 嫁了个渣男,人生全毁了。 一路上,各种猜测,各种不安。 不管是陆秀娜还是黄文浩都没有接电话,让两家人很不安。而给他们打电话的陆小弟,根本就不敢实话实说,就怕说出来,两家的老人直接晕倒过去。 直到两家人来到警局。 “什么?不可能?”黄文浩的妈妈听说儿子已经不在了,直接吓得脸色发白,差点跪在地上,抓着警察叔叔的手,“‘不在’是什么意思?他去哪?他是不是带着小情人跑路了?” “他跑了是不是?” 虽然明白警察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仍然不愿意相信,不接受。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虽然她骂儿子渣男,陈世美,但从来没想过儿子会死。虽然她觉得儿子没有担当,不负责,不是个好男人。 但这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怎么可能? 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可能的。我不信,我不相信。” 黄文浩妈妈接受不了儿子去世的消息,直接晕倒过去。 陆家父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女儿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情,“是不是搞错了?是别人栽赃陷害的是不是?” “我女人胆子很小的。她怎么敢?那个人还是黄文浩,是孩子的爸,她那么喜欢黄文浩......不可能的。肯定是别人陷害的。是不是黄文浩外面的女人......” “不可能的。我家娜娜怎么敢?她不敢的。” ...... 黄文浩和他养在外面的女人都死了,陆秀娜也对过程供认不讳。 “啊。作孽啊。” “她想要干什么?我早就说了,过不下去就离婚。离婚了,带着两个孩子过......她想要干什么啊。她这是想要戳我的心啊。” “哇哇。”陆秀娜妈妈坐在地上大声痛哭,陆秀娜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哭。 两家人,哭成一团。 陆家人怪黄家人,怪他们没有教养好儿子。如果不是因为黄文浩在外面养小三养儿子,陆秀娜就不会气愤动手。 “害了我家娜娜。” 黄家人也怪陆家人,怪他们生了个恶毒狠辣的女儿。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黄家人也没想到陆秀娜这么狠?一次解决两。 黄家怨怪陆秀娜太狠毒。 “呸。好好说?我家娜娜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黄文浩在外面养女人养儿子。如果不是黄文浩太过分,我家娜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 两家人互相埋怨、对骂,甚至揪打起来。 根本就没有人顾及旁边哭成一团的三个孩子。陆秀娜的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多少懂事了,即使期初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现在也听明白了。 两个孩子脸色更苍白了,眼神带着惊恐和惧怕。 至于小三的私生子?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知年和周辞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能怪谁? 不管是黄文浩还是陆秀娜都有错。 但是,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最后受伤害的不过是孩子而已。 很快,小三的家人也到了,哭着闹着要陆家人赔钱。 本来就一股气的陆家人直接把人给揍了,如果不是他们养出了一个不要脸的贱人女儿来,他们女儿怎么会过得如此痛苦? 不要脸的破坏别人的家庭,活该。 “贱人一家,该死。” 陆家人埋怨小三不要脸。 小三一家人埋怨陆秀娜没用,管不住男人,占着茅坑不拉屎。 三家人吵吵闹闹,扭打成一团。 最后,在警察叔叔的干预下,三家人冷静下来。 陆秀娜杀人,这是事实,她自己也供认不讳。至于原因,黄文浩和家里人说不回老家过年,却是和小三去京都旅游。 陆秀娜不想忍了,直接送这对渣男贱女去见祖宗。 事情很简单,但过程很惨烈。 最后关于孩子的抚养。虽然陆家想养,但黄家不可能放人。黄家只有黄文浩一个儿子,现在儿子没有了,就剩下两个孙子。 陆家人担心黄家会因为陆秀娜的事情而迁怒两个孩子,对两个孩子不好。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黄家的孩子。 在黄家还有人的情况下,他们抢不过也不能抢。 至于小三的儿子? 黄家也一起带回去养。 小三的家人本就重男轻女,过来也不过是想要讹钱而已。既然要求赔偿不成功,回家去呗。 至于孩子? 谁要养谁养。 陈知年看着陆秀娜的儿子康康,怜惜的摸摸的小脑袋,“这是阿姨的电话号码,你藏好。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给阿姨打电话。” “阿姨和你妈妈是好朋友,答应了你妈妈以后都会照顾你们的。” 回到羊城,陈知年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盈光大厦。 陈知年再次邀请安东尼,希望他能接下盈光大厦的设计。 一次,两次。 安东尼终于愿意见陈知年,愿意给她一个说服他的机会。去年,陈知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走遍了安东尼的其他知名设计,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觉得自己有五成的机会能说服安东尼。 241,小合同 陈知年和安东尼聊了很长时间,主要聊林萤光。盈光大厦是为纪念林萤光而建,陈知年希望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后,依然有人记得她,记得最美最好的林萤光 盈光大厦是陈知年送给林萤光的礼物,她希望能尽善尽美,所以陈知年一次次的邀请她认为最合适的建筑师安东尼。 陈知年很喜欢安东尼的风格,相信林萤光也会喜欢的。 起初,安东尼以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为理由拒绝了陈知年。他已经66岁了,已经不再需要为名为例拼搏了。 名利皆有的他,只需要享受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如果没有特别喜欢的项目,他是不打算再出手的。 但陈知年很有诚意,很热情。为了邀请安东尼,陈知年把安东尼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建筑通通了解一遍。 为了更深刻的了解安东尼这个人,为了能够说服他,陈知年一次次一遍遍。 最后安东尼被陈知年和林萤光的友情打动,答应陈知年的邀请,成为盈光大厦的主设计师。 半个月后,安东尼带着他的团队来到羊城,开始工作。 随着周小也一天天的长大,陈知年也有意识的减少工作的时间,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留给家庭和儿子。 几个月过去,周辞白的母婴店也装修好了,准备要开业。周辞白说要叫母婴世界,直白明了,别人一听就知道这家店是卖什么的。 但陈知年却觉得这个名字太过接地气,可能会撞名。 “叫什么?”周辞白决定听老婆的。 正和周小也往堆积木的陈知年头也不抬,“就叫‘周医生的店’或者直接叫‘周医生’。”陈知年觉得这个名字更适合周辞白,听着就有一种莫名的儒雅和温和。 ‘母婴世界’听着就接地气,出门左拐、右拐可能都会遇到一家。直接叫‘周医生’就不同了,有文化,有专业,还能给人信任感。 “阿年,这不是诊所。”周辞白有些哭笑不得,别人还以为他开的是诊所呢。不过,好像叫‘周医生的店’的确比‘母婴世界’要更有内涵。 周辞白有些动摇。 陈知年直接送他一个白眼,“人家‘李医生’也不是医生,更不是诊所啊。可能有一天,你的‘周医生’能和李医生或者城野医生一样成为知名品牌。” 不怕梦想不实现,就怕没有梦想。 梦想大些没有关系,万一见鬼的实现了呢? “‘周医生的店’还是‘周医生’?”周辞白很轻易的就被陈知年说服了,决定舍弃早就决定的‘母婴世界’。 陈知年看向儿子,“周小也小朋友,你说呢?” 周小也看看周辞白,然后看看陈知年,扭头不理会,继续堆积木。这样的家庭大事,他还是不要掺和了,暂时也没有本事掺和。 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爸爸妈咪在说什么。 “周小也小朋友,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家庭大事也有参与权了。你要积极表态,不能事不关己。”陈知年捏捏儿子的笑脸,“知道吗?” 周小也嘟嘟嘴,“妈咪。”他是有参与权,但没有决定权。 哼。 因为周辞白和陈知年的用心教导,周小也比同龄的小朋友要聪明懂事。很多事情,周辞白和陈知年都不瞒着他,也不会把他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即使不懂,周辞白和陈知年也会掰开认真的耐心的解释科普。 “周小也小朋友,你觉得‘周医生的店’好,还是‘周医生’好?前者举一根手指头,后者举两个手指头......” 周小也直接送陈知年一个白眼,很不满陈知年把他当无知小孩,“周医生的店。” “嘻嘻。既然周小也小朋友表决了,我也表决‘周医生的店’。”陈知年得意洋洋的看向周辞白,“二对一。” 陈知年眨巴一下眼睛,俏皮又可爱,“周医生,不管你什么意见都不重要了。” ‘周医生的店’就这样草率的确定了下来,周辞白让人做招牌,然后开始上货,准备开业。这家拖拖拉拉的筹备了一年多的店,终于要开业了。 为了主持周辞白的事业,陈知年在‘幸福家居’门店搞活动。所有在‘幸福家居’购物的顾客都能获赠一张‘周医生的店’的优惠券。 ‘周医生的店’不仅有母婴用品,还有儿童也用品,儿童衣服和鞋袜、玩具等等。 ‘周医生的店’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店里的几个员工都忙不过来,还要继续招聘。 “要请个店长管理。” 不管是周辞白还是陈知年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母婴店里。陈知年要忙着‘幸福家居’的发展,还有盈光大厦的建设。 周辞白则忙着读博,忙着照顾儿子。等周小也上幼儿园后,周辞白也是要回医院上班的。周辞白辞职后,他的老领导每次见面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觉得周辞白浪费了他的学识。 一身医术却为了儿子辞职在家当家庭煮夫。 每次见面,老领导都要对陈知年冷哼,觉得她不是一个好女人,没有贤惠的相夫教子,没有眷顾事业和家庭。 陈知年却理直气壮,凭什么就要女人牺牲事业在家照顾孩子?凭什么就要求女人在家相夫教子? 陈知年觉得孩子是两个人的,家庭也是两个人的,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付出另一个人一直享受成果。 也幸好周辞白和老领导保证,等周小也上幼儿园后就回医院上班,否则老领导真的要骂陈知年‘不女人’了。 母婴店虽然是周辞白的事业,但不是主要事业。 “周小也小朋友,你赶紧长大吧。”陈知年亲亲儿子的小脸,“等你长大了,能呼朋引伴去玩耍了,你爸爸就能去上班,成为大天使了。” “妈咪养我和爸爸。” 周小也的认知里,一直都是妈咪工作,然后爸爸陪他玩。爸爸说了,妈咪辛苦工作就是为了养他和爸爸。 他和爸爸都不用工作,玩着就好。 陈知年皱起鼻子,“妈咪累了,妈咪不想工作了。”陈知年可怜兮兮的看着儿子,“亲爱的,怎么办?妈咪不想上班,想在家里看电视,玩积木。” 周小也眨眨眼,“你是妈咪啊。” 妈咪就是要工作的。 陈知年委屈,“我不想当妈咪了,我想当宝宝。”陈知年扁着嘴,“我是一个可爱的宝宝。儿子,你愿意养本宝宝吗?” 陈知年的眼睛眨啊眨,“儿子?亲爱的周小也小朋友?” 周小也想了想,跑回房间抱出一个小猪猪储蓄罐,递给陈知年,“养妈咪。”他是男子汉,要养妈咪。 “呜呜。儿子,我好感动。”陈知年很浮夸的揉揉眼睛,“感动的热泪盈眶。我儿子能养我了,真的太好太感动了。” 陈知年双手抱着儿子,头枕在儿子稚嫩的小肩膀上,“周小也小朋友,我决定了,要多爱你三分。” 周小也小大人的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妈咪,我养你。” “还要养你爸爸。”陈知年蹭蹭儿子的笑脸,得寸进尺,“儿子,我们夫妻两就靠你了。” “好。” 陈知年很感动的拍拍儿子的小肩膀,“儿子,你打算怎么养我们?” 周小也摇摇头,一脸懵逼,他也不知道啊。 陈知年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儿子,我借钱给你养我们。记得,等你长大了还给我。” 周小也依然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好。” “签协议?”陈知年看向儿子,“周小也小朋友,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怕你忘记了。”嘻嘻。现在签协议,等儿子长大后给他看。 周小也小朋友从两岁开始就欠债务了,想想就乐呵。 “好。签合同。”周小也不止一次的听妈咪说过签合同,他觉得合同是很厉害的东西,所以要签合同。 平时陈知年看合同文件也不会避着周小也,就要让周小也从小知道,父母养着他不容易很不容易。 陈知年可不愿意养出一个白眼狼来。 因为一个家庭一个孩子的缘故,孩子越来越宝贝,很多家长宠着溺爱着,把孩子养得不止人间疾苦,不吃人间烟火,却不知道捧如杀。 陈知年可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一份辛苦被她夸大成三分,她就要让儿子知道,爸妈很不容易。 养孩子,从来不是纸上谈兵。 养孩子,她和周辞白都是第一次。 摸索着,学习着。 平时,陈知年工作,周小也小朋友也在旁边看着,懵懵懂懂的知道妈咪要养他和爸爸很辛苦。 “ok。我们签合同。我马上起草。” 陈知年立刻拿出纸和笔来,想了想,拿出彩笔,认认真真的起草一份借钱合同。 “周小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当然要了。 陈知年和周小也两人趴在地上写写画画,起草他们口中的借款合同。 “合同,就要规定责任和义务......”陈知年认真给儿子科普‘合同’两个字的意义,然后认真给他解释‘合同’存在的意义。 周小也听的一头雾水,但却时不时的点点头,假装能听懂。 陈知年笑呵呵的捏捏儿子的小脸,“儿子,你真聪明,真了不起,棒棒哒。妈咪爱你。么么哒。” 周小也笑眯眯的在陈知年的脸上亲亲,“妈咪,我也爱你,么么哒。” 旁边看报纸的周辞白一阵牙酸的看着母子脸趴在地毯上歪腻。可能是陈知年和周辞白表达的爱的方式比较外露,所以周小也也属于情绪外露的人。 嘴巴更是甜得像抹了蜜糖一样。 舅舅常说,周小也哄得外公开开心心的好像年轻了十几岁。 也不知道像谁,周小也超级会说话会哄人。 “周小也,我是甲方,你是乙方,我们一起就是甲方乙方......” 合同上画着两个小人,一个代表陈知年一个代表周小也。周小也小朋友答应养陈知年女士和周辞白先生...... 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文字,有图画。 从从此以后,一家人的所有花费所有花销全部都是周小也小朋友一人承担,鉴于周小也小朋友暂时没有工作能力,更没有赚钱能力,所以向陈知年女士借款...... “儿子,写好了。”陈知年签上自己的大名,想了想,在名字旁边按个手指印。 “周小也小朋友轮到你了。” 陈知年让周小也小朋友在上面按手指印。这样还不够,陈知年抓过儿子的小手,按在纸上然后画一个小手掌。 “这是周小也的手。”陈知年笑嘻嘻的带着儿子用彩笔涂抹,“合同生效,不能反悔了哦。” “嘻嘻。”陈知年得意的看着合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啊。对了,还有违反了合同怎么办?如果周小也小朋友不按照合同履行怎么办?要不要增加一项违约赔偿?” 陈知年又在合同上写写画画。 这是一份完全倾向于陈知年的合同,完全按照她的意思来写。 “周小也小朋友,你有意见吗?” “没有。”周小也小朋友看着花花绿绿的漂亮的合同很高兴,看着自己的小手印更是高兴的乐呵呵。 “合同。” “是的。这是合同。周小也,这是你人生的第一份合同,要好好保管。”陈知年决定拿到照相馆去过塑,然后长长久久的保存。 等儿子长大后,就送给儿子,绝对是最有意义的成人礼物。 嘻嘻。 陈知年已经开始期待儿子的脸了,应该会很精彩。 “周医生,给我们拍照。” 陈知年和周小也小朋友一人抓着一端,拍照。 周辞白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把自己卖了还帮忙数钱。” 陈知年不高兴了,“什么叫把自己卖了?儿子这是孝顺我们。” “周小也小朋友,你会孝顺我和爸爸是不是?” “是。” “嘻嘻。么么哒。儿子,我真的太爱你了。”陈知年抱着儿子亲亲。 周小也小朋友也抱着陈知年亲亲,母子两人你亲亲,我么么,这样的游戏好像百玩不厌。 “哈哈。以后我就是有人养的人了。”陈知年高兴的躺在地毯上,小脚丫亲亲的踢踢周小也小朋友,“嘻嘻。妈咪高兴。” “我也高兴。”周小也看着‘合同’,高兴的咧着嘴傻笑,可爱又萌哒。 陈知年觉得她儿子是世界上最好最可爱的儿子,没有人能比。 周辞白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带着老婆儿子出去散步。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常活动,只要不吹风下雨,都不间断。 周小也已经不需要学步背带了,自己就能走得顺畅。周小也一手牵着妈咪一手牵着爸爸,高高兴兴的在小区的石子路上走。 “妈咪,蚂蚁。” 周小也很高兴的看着蚂蚁窝,然后蹲下来,盯着路上的蚂蚁看。 “蚂蚁搬家,是不是快要下雨了?”陈知年抬头看看天空,“我忘记看天气预报了。”不知不觉又到台风季了。 蚂蚁开始往高处走了,应该快要下雨了。 周小也摘一张树叶挡住蚂蚁的路,“妈咪,蚂蚁走错路了,还能找到家吗?” “当然。你继续看。”陈知年站在旁边,认真的陪着儿子观察,她从来不会觉得蚂蚁脏不让孩子玩。 不管是陈知年还是周辞白都很注重培养儿子的观察能力。幸福里小区里的家长都觉得陈知年和周洗白太年轻,不会带孩子。 那个家长会带着孩子坐在地上玩泥沙?那个家长会陪着孩子坐在草地上看蚂蚁搬家?但陈知年和周辞白却玩得高兴,不管儿子要干什么,他们夫妻两都表示支持。 甚至还会为了方便儿子观察而卖来蛋糕,喂蚂蚁。 “妈咪,蚂蚁越过树叶了,蚂蚁绕过树叶了。”周小也目光炯炯的盯着路上的蚂蚁看,“走过路也能回家。” 周小也又搬来小石头,挡住蚂蚁前进的方向。 “蚂蚁真厉害。”小小的,但能越过大石头。 “阿年,又看蚂蚁呢。”路过的邻居笑呵呵的和陈知年打招呼,然后看向一脸认真的周小也,“蚂蚁算小,也会咬人的。” 陈知年不在意,“咬就咬吧。”人总要经历了,才深刻的。 再说,这些都是小蚂蚁,即使咬也不痛不痒的。 邻居无奈的摇摇头,“你们还年轻......” 不管邻居们说什么,陈知年和周辞白都笑着听取别人的意见,至于是否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就看有没有道理了。 因为是傍晚,很多邻居都带着孩子出来玩耍。 很多孩子和周小也一起观察蚂蚁搬家。 “周医生,听说你开了家母婴店?” “周医生,你以后不做医生了吗?” ...... 邻居们对周辞白的医术还是很信任的。以前,周辞白在医院上班的时候,家里的孩子有个发烧感冒的统统去医院找周辞白。 周瓷白辞职在家后,大家有需要,周辞白也义不容辞。一般的小病小痛,不需要去医院的,周辞白就给解决了。 附近邻居的孩子有什么事,直接打周辞白打电话。周辞白也常常在士多店门口给大家免费量血压,看病。 “我家周医生在进修呢......”陈知年觉得自己要给周医生正名,不能让大家误会他是一个家庭煮夫。 周医生主要是学习,然后才是带孩子。周医生真的不是辞职专职带孩子,不是,他是辞职学习,进修的。 邻居们惊呆了,“这么老了,还要读书?” 老了? 周辞白觉得自己还年轻,“活到老学到老。” 陈知年忍住笑,“我家周医生还年轻呢。三十而立而已。” 三十岁真的不年轻了。 “周医生,你不是大学毕业吗?大学后还能继续读书?我还以为大学生就是最厉害的了呢。” 周辞白认真给邻居们解释,大学以上还有硕士、博士,只要愿意学无止境。周辞白和邻居们交流育儿心得。 陈知年则陪在儿子身边,陪他一起观察蚂蚁。 “儿子,你要不要学画画?” “学了画画后,你就能画花草,画蚂蚁,画很多你喜欢的东西。”陈知年引导儿子,希望发掘儿子的兴趣爱好。 “我喜欢妈咪,我想画妈咪。” “当然可以啊。妈咪教你画画好不好?”学了几年的设计,陈知年也是有一定的美术基础的。 教儿子画画不在话下。 “从明天开始,妈咪教你画画。”陈知年摸摸儿子的脑壳,“我儿子就应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 “我儿子就应该是棒棒哒。”陈知年竖起大拇指,轻轻的在儿子的额头上点个赞。 陈知年买来小面包和方便面给儿子喂蚂蚁。 把面包屑扔在地上,然后看着蚂蚁把小小的面包屑搬走。 几个,甚至十几个蚂蚁一起搬运着一块小小的面包屑,“齐心协力。”陈知年蹲在旁边,给儿子解释‘齐心协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还可以延伸很多很多的小故事。 幸福里小区的小朋友都喜欢听陈知年和周辞白讲故事。很多小朋友羡慕周小也能天天听故事。 陈知年则陪在儿子身边,陪他一起观察蚂蚁。 “儿子,你要不要学画画?” “学了画画后,你就能画花草,画蚂蚁,画很多你喜欢的东西。”陈知年引导儿子,希望发掘儿子的兴趣爱好。 “我喜欢妈咪,我想画妈咪。” “当然可以啊。妈咪教你画画好不好?”学了几年的设计,陈知年也是有一定的美术基础的。 教儿子画画不在话下。 “从明天开始,妈咪教你画画。”陈知年摸摸儿子的脑壳,“我儿子就应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子。” “我儿子就应该是棒棒哒。”陈知年竖起大拇指,轻轻的在儿子的额头上点个赞。 陈知年买来小面包和方便面给儿子喂蚂蚁。 把面包屑扔在地上,然后看着蚂蚁把小小的面包屑搬走。 几个,甚至十几个蚂蚁一起搬运着一块小小的面包屑,“齐心协力。”陈知年蹲在旁边,给儿子解释‘齐心协力’‘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还可以延伸很多很多的小故事。 幸福里小区的小朋友都喜欢听陈知年和周辞白讲故事。很多小朋友羡慕周小也能天天听故事。 242,不讲人情讲实力 “陈总,忙啊。”叶钦笑嘻嘻的走进陈知年的办公室,“一段时间不见,阿年越来越漂亮了。艳若桃李。” 叶钦上一次见陈知年,还是在林萤光去世不久。那时候的陈知年憔悴消瘦,好像一朵快要枯萎的小花。 一年没见,陈知年的气色养了回来。脸蛋红润,不管是气色还是精神气都好,看着神采奕奕的。 小脸依然白里透红,眼神依然赶紧清澈。 “越来越漂亮了,看起来还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陈知年翻个白眼,“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止十八岁了。” “你年年十八。”叶钦参观了陈知年的办公室,“装修的不错。”奢华中透着低调,这是林萤光喜欢的风格。 “萤光介绍的设计师。” “你怎么过来了?”陈知年递给叶钦一瓶饮料。 叶钦给陈知年打电话,说要请她吃饭、唱k,但陈知年说下班后要回家带孩子。没办法,一岁多的孩子真是见风长的时候,陈知年不愿意错过孩子的每一个成长的瞬间。 周小也小朋友每天都不一样,陈知年恨不得不上班,每天看着他,陪着他。外公说,几天不见,周小也小朋友就不一样了。 可能昨天还是个只能说三个字的小屁孩,第二天就能说完整的句子了。 虽然不能像周辞白那样在家里陪着儿子,但陈知年也是尽可能多的抽时间多陪伴,见证他每一刻的成长。 在外面吃饭应酬? 尽可能少。 能推则推。 事业重要,陪伴儿子成长也一样重要。陈知年不希望儿子长大后,回忆童年,关于父母的只有‘工作很忙’。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所以,很多同学朋友请吃饭,陈知年一般都是尽可能的推掉。如果推不掉,就带着周医生和周小也一起。 所以,叶钦说一起吃饭的时候,陈知年毫不犹豫的推了。 要陪儿子呢。 “中午一起吃饭?”叶钦挑挑眉,“你喜欢的白切鸡?晚上要陪儿子没有时间,白天总有时间了吧?” 陈知年摇摇头,“我家周医生给我送饭。” “撒狗粮?”叶钦捂住心口,“啧啧,你家周医生现在变身家庭煮夫了?” 陈知年一脸得意,“嗯。我家周医生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可惜,你没有机会品尝。” 叶钦捂住心口,“请你收敛一下,留我一条老命。” “呵呵。”陈知年靠在椅背上,“钦哥,是不是想要结婚了?” “不。暂时不想。”叶钦摆摆手,“只要我愿意,我还是单身的钻石王老五。钻石,钻石,亮晶晶......” “钦哥,你年纪......”真的不小了。 叶钦半点不在意,“男人六十岁也能成孩子。”反正,他暂时还没有遇到能让他收心结婚的女人。 为了一棵树放弃一个森林是需要勇气的。如果要像周辞白这样在家带孩子,他宁愿一辈子单身,自己爱自己。 “阿年,你说是我的要求越来越高,还是现在的女人越来越现实?为什么我觉得遇到的女人的素质越来越低?” “质量越来越差。”叶钦很无奈,“我也想结婚,但没有遇到合适的。我挑剔了几十年,为什么要将就?如果现在将就了,不显得以前的挑剔很可笑?” 陈知年很认真的告诉他原因,“很简单啊。因为你老了。你的质量越来越差,遇到的人不也越来越差?这不是应该的吗?” “难道你还想以六十岁的高龄遇到一个年轻貌美、才华横溢然后还爱你爱到疯狂的女人?可能吗?对方脑子又不是有坑。” 女人有美貌,有金钱,有事业,为什么还要找个老男人?人家有不是傻子。 陈知年翻个白眼,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一个男人老得只剩下钱了却希望女人不是贪图他的钱,呵呵,难道年轻貌美的女人贪图他的皱纹、白发? “钦哥,眼瞎的女人真的不多。” 年轻的时候挑剔,是因为有资本。年老了,找个合适的就得了。 叶钦靠着椅背,“我还是不想将就。万一就遇到真爱了呢?” “嘻嘻。我祝福你尽快遇到真爱。”陈知年看着叶钦的脸,“不过,我建议你在遇到真爱之前,先锻炼、健身。”先吧小肚子减掉再说吧。 不看脸的话,人家还以为他十月怀胎快要瓜熟蒂落了呢。 脸上的油腻也要去一去,否则看着真的很影响食欲。这种刮一刮,能刮下两两油来的脸,不仅显老,而且很显猥琐。 至于已经失去的头发,应该是要不回来了。 “钦哥,要不你多吃点芝麻?”看能不能生发? 陈知年是看着叶钦的头发一年比一年少,已经从‘m’变成了‘n’。 叶钦摇摇头,“试过了。没用。”这两年,各种芝麻丸都吃了,炒的,蒸的,晒的,但头发就是一年比一年少。 “霸王生发也没用。”叶钦很无奈,“我想着要不要去买顶假发。” “头发浓密,人应该会显得年轻些吧?”叶钦看向陈知年浓密的头发,很是羡慕。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工作压力大了,头发一年比一年少,脸上的油一年比一年多。 哎。 明明感觉昨天还风华正茂,今天就风烛残年了。 昨天还是魅力没法挡的帅气大叔,今天就成了油腻猥琐的老头。 这落差......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都能自我了断。 洗中药、吃中药,统统不管用。 怎么办? 假发。 陈知年耸耸肩,“不知道。你可以试一试的。白马服装城一楼有假发批发,有需要,可以去咨询一下。” 因为朱暖在白马服装城开了一家服装批发店,陈知年也没少去白马服装城。有时候也会和朱暖起走走看看。 虽然款式很多,但因为不能试穿,陈知年很少在白马买衣服,她更喜欢能试穿的零售店。 “白马有假发?”叶钦不太相信,不是主营服装吗? “还有饰品,而假发属于饰品。”陈知年认真的想了想,“好像只有女士的。”长发、短发、直发、卷发等等,任君选择。 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喜欢造型百变,常买各种不同风格的假发来装饰。 叶钦嘴角抽抽。 “而且,不贵。”虽然看起来有些假,但真的挺好看的。 如果不是周辞白恐吓她说,有可能是死人的头发,陈知年都想要买一个波浪长卷的假发来试一试,感受一下自己妩媚的气息。 不过,自从周辞爱说有可能是死人的头发后,陈知年就对假发敬谢不敏。 “我抽个时间去看看。”叶钦摸摸越来越稀有的头发,“哎。青春不再。” 陈知年??“钦哥,你青春不再很多年了吧?”已经走到中年的尾巴,一只脚踩入了老年的行列了,青春是不是有点遥远? “昨天,我还风华正茂,帅气逼人。”叶钦忧伤的摸摸头发,“哎。头发是男人的第二张脸。可惜,我知道得太迟了。” 他没有白头发,但却掉头发了。 “呜呜。我的昨日荣光啊。明明,昨天还头发浓密,今天......哎。我的青春,我浓密的头发,我的发际线,我的六块腹肌......” 和女朋友分手不难过,每天洗头看着掉落的头发却差点哭了。可能是前几年的时候发胶打多了,头发掉得有些厉害。 太悲伤了。 叶钦一脸的幽怨,一脸的痛苦,“可惜,往日时光不再。”看着头发逐渐稀少,叶钦照镜子都需要鼓起勇气。 陈知年,呵呵。 男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想要六块腹肌和浓密的头发? 这可能吗? 做梦呢。 陈知年和叶钦随意的聊着,好像当初还在通天公司的时候。在通天公司的时候,陈知年和叶钦的关系就好。 后来,叶钦和陈知年合作买卖建材也赚了不少钱。 这些年,陈知年和叶钦一直都有联系。周小也百天和周岁的时候,叶钦都有送礼物。因为周小也的生日和林萤光的忌日同一天,所以目前为止,陈知年还没有为周小也庆祝过生日。 满月、百天、周岁,统统没有。 虽然知道对不起周小也,但陈知年过不了心里那关。陈知年希望有一天,她能高高兴兴的给周小也庆祝生日,但就这几年来说,她暂时做不到。 她会想起林萤光,难过、痛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一天,失去和得到同时到来。 ‘失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让她没有雨愉悦的心情去迎接‘得到’。在这一天,她的心会被‘失去’的痛苦填满。 悲伤,难过,痛苦,绝望。 这些负面的情绪压得她忘记了得到的愉悦和快乐。希望有一天时间冲淡她的难过,让她能高高兴兴的为周小也庆生,庆祝他的到来,感恩他的到来。 虽然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没有庆祝,但一些熟悉的朋友还是会送来礼物。叶钦是个会玩的人,给周小也送了不少的玩具。 这次,叶钦来找陈知年,主要是为了盈光大厦的通讯工程和安防工程。通天公司想要接下这个项目。 “叶云飞也找我了。” 几年的时间,‘幸福家居’在发展,叶云飞的飞天科技也在发展,成为通天科技的一大竞争对手。 马总和叶飞云这对曾经惺惺相惜的兄弟成为竞争关系,抢项目毫不手软的你死我活。因为曾经的熟悉,坑起对方来也是得心应手。 最了解你的人,不仅是对手,还有曾经的好兄弟。从兄弟变成对手,绝对比从对手变成兄弟更有杀伤力。 价钱上,技术上,通天科技更有优势。但在售后,飞天科技却更有口碑。很多业内人都没有想到,也云飞竟然凭借着优质的售后服务走出一条捷径来。 这个时候,大家才惊觉,原来售后也是被甲方考虑、选择的一个重要因素。 通天公司还是飞天看科技? 一家是陈知年以前入职的公司,一家是前领导的公司......怎么选择? 不选择。 这件事上,陈知年肯定不能自己做主,而且,‘幸福家居’是甲方,也不是非得在这两家公司选择。 ‘幸福家居’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盈光大厦是陈知年送给林萤光的礼物,不可能马虎。虽然陈知年和叶钦还有叶云飞的关系都不错,但也绝对不可能拿盈光大厦做人情。 听说叶云飞也找陈知年交流感情,想要拿下盈光项目的时候叶钦挑挑眉头。这三年,叶钦和叶云飞公司的业务员就没少抢项目。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肯定是通天公司技高一筹。不过,叶云飞也带着飞天科技发展迅猛,被很多业内人称为正在冉冉上升的新星。 “阿年,我不和你谈感情,我们谈公司的实力......” 感情? 虽然陈知年在通天公司上班一年,但感情真没有多深厚。 陈知年和叶钦的私人交情? 有,但也没有多深刻。 最重要的是,叶云飞曾经是陈知年的直属领导,和陈知年的交情也很不错。 不管是人情还是交情,都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那就撇掉交情,直接谈实力。从实力出发,叶云飞的飞天科技肯定不如通天公司。 陈知年摆摆手,“既然是谈公司的实力,那就正式来。你和吴副总约个时间详细谈吧。” 前几天,叶云飞想要谈项目的时候,陈知年也是让他联系吴慷。 陈知年开双双手,耸耸肩膀,一脸的无奈,“吴副总担心我感情用事,让我避嫌。” “阿年,你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得了便宜还卖乖’。”叶钦白了她一个,“我们不谈公事,我们谈私事。” “什么私事?你什么时候结婚?” 叶钦直接翻个白眼,“你想太多了。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和谁结婚?” 陈知年瞪眼,“你会没有女朋友?” “没有。一夜没联系的只能算是萍水相逢。”或者萍水相逢都不算,是露水姻缘。 呵呵。 渣男。 “钦哥,你还是赶紧找个女朋友结婚吧。”不要祸害别人了。 叶钦很委屈,“阿年,是别人祸害我。”叶钦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也是要付钱的。一般情况下,他不谈感情只谈钱。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欺骗别人感情,那叫渣。我这只能算风流。” 呵呵。 陈知年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渣得如此理直气壮。最重要的是,一把年纪了,竟然不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钦哥,难道你真的想要等六十岁的时候再结婚生子?不说能不能生出来,就说质量?六十岁和二十六岁的质量肯定是不一样的。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等你老了孩子还没有长大,年幼的他依靠谁?年老的你又依靠谁?在他长大能的独当一面之前,你敢老去?”但生老病死,这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叶钦愣了一下,“阿年真的长大了,越来越会劝人了。”叶钦无奈的笑了笑,笑容洒脱,“随缘吧。顺其自然。” 他的确喜欢孩子。 但他也不会为了孩子而去委屈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他的孩子必须是爱情的结晶,绝对不能是他对自己对人生妥协的产物。 “不急。” 或者说,叶钦已经过了应该急切的年纪。三十多岁的时候,大家都急,他也跟着一起急,好像不结婚生子就对不起天地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所有人,好像是罪人。 但四十多岁后,心态慢慢平稳下来,觉得是否结婚生子都不重要了。当然,最重要的是父母不再催婚,逼婚,不需要再承受太多的压力。 没有了压力,人就自然的松懈下来。 叶钦忘记父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催婚、逼婚的,忘记从什么时候起父母对他的婚姻不再抱有希望。 就好像父母说的:你随意就好,高兴就好。反正他们已经有了小孙子。 说起来,叶钦对父母也是有愧疚的,但他们操心了这么久,担心了这么久。但让他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结婚,他还是不愿意的。 什么是喜欢? 不知道。 反正他暂时还没有遇到想要生活一辈子的女人。曾经有过喜欢的女人,但这种喜欢很短暂,几天?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喜欢很多女人,但结婚的念头从来没有过? 陈知年无语望天,“你高兴就好。” “阿年,一会周辞白是不是带着周小也过来给你送饭?可惜,我今天没有带礼物。” “喜欢孩子,自己生去。” 叶钦摇摇头,“还是算了。即使生出来,也没有周小也的可爱。”周小也简直就是集合了陈知年和周辞白的所有优点。 既有周辞白的俊朗又有陈知年的精致。最重要的是小小年纪被周辞白教养得很好,活泼可爱但又有礼貌。 被周辞白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和散养野大的孩子绝对不一样的。叶钦见过很多孩子,家里的、亲戚朋友的。 很多很多。 有些胆怯,有些无礼熊,有些沉默,有些好动,很少有孩子像周小也这样动静皆宜,该静的时候绝对不会哭闹,该活泼的时候绝对不会沉默寡言。 不能否认,周辞白把周小也教育得很好。 让人羡慕,让人想要立刻马上生孩子。 理智回归,周小也只有一个。不是谁都有周辞白的勇气和决心,辞职在家带孩子。听说周辞白辞职在家带孩子的时候,叶钦和所有男人一样,都觉得他疯了。但周辞白坦坦荡荡,该干什么干什么。 别人异样的目光? 干他屁事。 看着周小也的可爱,就知道周辞白的付出没有白费。 “妈咪。”周小也像颗小炮弹一样的冲过来,双手抱着陈知年的腿,“妈咪。妈咪,你想我了吗?想了吗?” “我想妈咪了。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想。”周小也张开双手比划一下,“很多很多的想。” 陈知年弯腰在周小也的脸上亲亲,“妈咪也想周小也了。很想。非常想。超级想。比周小也的想更多更大。” 陈知年得意洋洋的张开手臂,“比周小也的多。” “妈咪的手更大。” “所以妈咪也更想周小也。” 周辞白和叶钦打招呼后,没有理会幼稚的母子两,把带过来的汤和饭菜整理出来,摆放在茶几上。不仅全部是陈知年喜欢吃的菜式,还营养健康。 “啧啧。周医生要改名周大厨了,色香味俱全。”叶钦真没想到周辞白的手艺这么好,也难怪陈知年的气色能养回来。 “钦哥,要不要尝尝?” 叶钦摆摆手,“不了。你的爱心午餐,我不配,我没有资格。”这样的饭菜一看就是周辞白为陈知年精心准备的。 全是给女人补血气的。 “阿年,难怪你养得这么好。”叶钦真的很佩服周辞白,这个男人好像无所不能。叶钦更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爱情?能然过一个男人如此? 爱情的威力真有这么大? 表示怀疑。 但羡慕。 “好吃。”陈知年和周小也吃午饭,你一口我一口,好像在吃山珍海味。母子两人一个比一个夸张。 陈知年一脸的享受,陶醉,语气夸张,“好吃。全世界最美味的美食就在我桌上。”周小也是同款的享受、陶醉的表情,“超级好吃。这是全世界最最好吃的菜。” “周小也,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周小也高兴的和妈咪分享开心。周小也的开心很简单,新的玩具,好吃的美食,和爸爸一起......所有,都能让他开心。 “看着周小也,我就想生儿子。阿年,要不让周小也跟我回家住几天?”叶钦真的很喜欢周小也。 不过,孩子不哭的时候都是天使。 陈知年和周小也商量,要不要去叔叔家住两天? “不要。”周小也小朋友毫不犹豫的拒绝,“我要和爸爸妈妈住一起。” “可爱萌萌的周小也,叔叔家有好吃的哦。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叶钦端着一张油腻的脸,一脸可亲的哄骗周小也。 周小也摇摇头,立刻扑过来,迅速爬上周辞白怀里,靠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坏人。” “呜呜。我真不是坏人。我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周小也小朋友去我家做客的。” 周小也坚决的摇摇头。 “钦哥,你这张脸就不是‘好叔叔’的脸。” 叶钦摸摸脸,“我回家立刻就用舒肤佳去污垢。” ------题外话------ 不知不觉,文文进入完结倒计时了。 好吧。 还有几天。 下个月初会完结,然后开新文。 谢谢小可爱们支持。 么么哒。 243,越来越幼稚 盈光大厦的效果图出来了,一栋外形扭曲的六棱镜建筑倚江而立,高耸入云,好像一条由水面延伸向空中飘飞的彩带。 倚江而建,倒影在江。 为了迎合林萤光的名字,外形用九千万块六棱镜镶嵌而成。如果不考虑工程量,安东尼更愿意用九亿块,像一颗三百六十度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钻石,让人移不开眼睛。不过,考虑到工程量,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最后减少到九千万块。 白天,在阳光下六棱镜闪闪发光,成为最耀眼的存在;夜晚则是五彩霓光,温暖旖旎。不管是从天马行空的外形设计,还是领先的建筑技术,这栋建筑都能载入史册,成为这个时代的标志之一。 盈光大厦绝对不会因为时间而泯灭一众建筑中,被遗忘。陈知年相信,即使十年、百年后,这也会是有历史意义的建筑。 对效果图,陈知年是满意的。她的林萤光就是最耀眼的存在。 吴慷却觉得太闪耀了,远看就是一栋镶嵌着无数钻石的高楼大厦,当然还是一栋外形扭曲的高楼大厦。 闪瞎眼。 开车路过,可能都不敢抬头看。突然,吴慷疑问,“会不会影响交通?” “不会。已经做过测试。” “那就好。”吴慷就怕做设计的人不顾实际的乱想。因为安东尼的设计就是以‘奇’而闻名的。 吴慷也相信,盈光大厦会像安东尼的其他建筑那样经得起历史的冲洗。 既然陈知年没有意见,那其他人也没有意见了。虽然觉得太闪太亮太耀眼,但不能否认,这绝对会是地标性的建筑。 在动工之前,陈知年让宁老爷子给她介绍了一个算命先生,需要算动工日期。当初,陈知年花了十万请宁老爷子帮她雕刻的玉佩,现在还戴在她的脖子上呢。 在一个月工资才几百的当年,陈知年敢花十万来雕刻玉佩,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而这勇气是林萤光给她的。如果不是有林萤光借钱给她,她的玉佩肯定也是要继续藏着的,或者是随便的雕刻两下。 那能像现在这样,成为有收藏价值的工艺品? 当然,也只有林萤光愿意在她一个月只有几百工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借给她十万,让她用于雕刻玉佩这样的奢侈行为。 后来,陈知年想把钱还给林萤光。但林萤光说,钱放在她手里也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让陈知年继续投资。 一年又一年,林萤光放在陈知年这里投资的钱像滚雪球一样,数目越来越大。陈知年正在考虑,要如何处理这笔钱? 宁老爷子介绍的算命先生已经很老,九十多岁了,但身体硬朗。算命老先生姓张,目光平和但好像能看穿人心。 没有故作高深,也没有假装神秘,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老爷子,看起来可爱又可亲。和宁老爷子一样,当初也是被当‘四旧’一样破除。 如果不是宁老爷子找他,说服他,他也是不愿意再做这种帮人趋利避害的事。他们这一行的人,相信因果。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所以,人老了,能不算就不算了,总给自己留一个善终。但陈知年算命不是为了求财,更不是为了名利,她是为死人算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 所以,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帮人算命的张老先生答应了陈知年。 陈知年把林萤光的生辰八字递过去,说明自己想要算的盈光大厦的动工日期。 林萤光的名字不好。 萤火虫的生命很短暂的,一般是3-7天,极少数长寿的是10-20天,这是极少极少的。一般13、14天已经是极限了。 萤火虫经过多个夜晚的光彩飞舞,然后就会寿终正寝。萤火虫带来的彩光是夏夜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很美,如星星落凡尘。 生命短暂,但萤火虫成虫却需要一年的时间。从卵到幼虫到蛹,再到成虫,需要一年。花费一年的时间成虫,然后耀眼3-7天。 耀眼又悲情。 张老先生不仅给盈光大厦算了动工的日期,还愿意去工地看风水、方向。因为陈知年说盈光大厦收入的一成会用于慈善。 陈知年准备用林萤光投资在她这里的钱成立盈光慈善基金。盈光基金不仅用于孤儿助学,养老赡养,还有医疗研究等等。 陈知年希望林萤光像星星一样是永恒之光,而不是短暂的萤火之光。陈知年希望许许多多的人记住林萤光,感谢她。 希望能有下辈子,希望下辈子的林萤光能好好的。 安东尼听说张老先生是传说中的‘预言家’,对他想要干涉自己的设计不仅没有生气,还很兴奋的表示要跟张老先生学习。 “学习你国文化,博大精深。”安东尼用很拗口、很蹩脚的普通话和张老先生说话,他觉得张老先生提出的观点很实用。而且,很新奇,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学习大门。 “我要多学习。”安东尼像个小学生一样好学,而且不懂就问,让张老先生闹烦得想要骂人。明明就是很常识性的问题,安东尼却一脸激烈的大喊‘噢。你是天才。我要学习。’ “这两人竟然能聊起来。”吴慷一脸的懵逼,“他们不是语言不通吗?鸡同鸭讲,他们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吗?” 安东尼和张老先生比手划脚,手足舞蹈,但两人竟然还能心有灵犀。 “他们真的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吴慷很怀疑,他一个旁观者都听不明白。但看那两个人时不时的点点头,好像很懂的样子,又迷惑了。 陈知年摇摇头,她也不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过,这两人能相处好,倒是省了她的很多麻烦。 所有设计师应该都不喜欢甲方以外的人指手画脚,安东尼也是一个主观意识很强的设计师,在接这个项目之初,安东尼就要求,甲方不得无理干涉他的设计。有用的要求和提议可以有,但不能以‘好像不喜欢’‘感觉不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喜欢’等为理由干涉设计。 像安东尼这种世界闻名的设计师是很重视灵感的,也重视自己想法的整体性。明明就是一个很好的设计,却被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人修改成四不像,安东尼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所以,在答应陈知年接下盈光大厦的设计时,安东尼就有要求,这个要求是被明明白白的写在合同里的。 合理的有建设性的要求,设计团队会接受并且做出修改。毕竟,设计师团队是国外的,对本地的一些人文不了解,可能会有一个思想上的碰撞,可能会碰触到某些禁忌,这些都需要甲方提出、提醒,甚至指点。 就像陈知年和林萤光都不喜欢兰花,所以在一开始就提出来,然后设计师团队会尽量规避这个存在。 设计师不是不愿意修改,是希望大家能尊重设计,有用的提议他们还是愿意接受的。但如果只是‘感觉不对’这样的无稽之谈,他们有权利置之不理。 当然,陈知年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甲方,她会在设计前期提出自己的要求,然后就不会再干涉设计师的工作。 然后再看出来的效果图。 至于其他的? 她看了也不懂。 还不如交给专业人士。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信任。陈知年也相信安东尼绝对会用心做这个设计的,因为盈光大厦可能是安东尼的封山之作。 这个闻名世界的建筑大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设计生涯留下遗憾?所以,他设计出了‘流光溢彩’的盈光大厦。 ‘波光潋滟,流光溢彩’这是安东尼设计的盈光大厦的效果图给人的第一感觉。除了觉得‘太闪’,大家都认可这个设计。 大家一直都觉得安东尼很有个性,很有性格,是一个很倔的老头。但没想到,他在张老先生面前却像个认真学习的小学生。 安东尼是认可张老先生的一些观点的,“你们文化的水很深。” 看着黑了脸的张老先生,陈知年差点笑了出来。安东尼虽然会说一点点普通话,但绝对是渣七级学生,常常词不达意。 “应该是:文化渊博,博大精深。” 呵呵。 水很深,的确很深。 张老先生瞪瞪眼,哼。 国内这么多建组师,偏要从国外请。这些‘外国佬’懂什么?话都说不明白。 陈知年已经被张老先生打上崇洋媚外的标签。如果不是为了陈知年说会以林萤光的名成立慈善基金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张老先生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被一个‘外国佬’烦。 虽然活了一辈子,也经历过各种不公平,但张老先生依然相信善有善报。林萤光生前就常做慈善,给孤儿院、养老院捐款、资助贫困学生等等。 所以,张老先生愿意为盈光大厦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希望这栋大厦真的如陈知年期盼的那样,流光溢彩百年。 因为张老先生用心,也因为他和安东尼的设计团队也相处甚好,所以陈知年干脆直接花钱请长老先生担任顾问。 张老先生年纪大了,亲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没有了,只有一个收养的儿子。陈知年给他的钱,他转手就捐了出去。 张老先生一直坚持‘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事业不需要操心,还蒸蒸日上。 陈知年有更多的时间陪儿子,见证儿子的成长。周小也小朋友也在一天天的长大,乖巧可爱,聪明爱笑。 小婶常说,就没有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 孩子一般都会哭闹,因为糖果,因为玩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甚至仅仅因为大人的不关注。 但周小也不会。 想要糖果、玩具?找爸爸要。 爸爸是万能的,爸爸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没有人关注,没有人陪着玩? 他一个人也能玩一个下午。 家人常说周小也乖巧,但要陈知年说,拥有了一切,还哭闹什么? 无理取闹? 绝对要打屁屁。 陈知年捏捏儿子的小脸蛋,“周小也,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一家几个大人全围绕着他一个小朋友转,陪着他,吃好,玩好,简直就是掉福窝里去了。 再哭闹? 呵呵。 绝对要被教育。 “妈咪,我的帅脸要遭殃了。”周小也双手捂住脸,然后一本正经的问,“妈咪,你是不是妒忌我的脸?” 陈知年直接送他一个白眼,“你想太多了。你的脸也是我生的。” “我遗传的是爸爸的脸。” 陈知年冷笑,“那是因为你还小,眼光不好。”陈知年又掐掐儿子的小圆脸,“谁不说你的五官像我?” 周小也摸摸自己的小脸,又摸摸陈知年的大脸,然后肯定,“不像。” 陈知年找来一面镜子,母子两人坐在沙发上,盯着镜子看,“来,我们来找茬。” “不是找茬,是找相同。” 陈知年拿着一面大镜子,看着镜子里一大一小的两张脸。虽然已经结婚生子,但陈知年依然年轻貌美,特别是她的娃娃脸一点都不显老,脸蛋干净白嫩,眼神清澈干净,看起来就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周小也白里透红,小脸圆溜溜的,白嫩得像一个刚刚出炉的小包子正冒着热腾腾的蒸汽,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捏一捏,啃一口。 一大一小的脑袋挤在一起,盯着镜子看。 “这是妈咪的鼻子。” “这是周小也的鼻子。” ...... 正在厨房里为老婆儿子准备晚饭的周辞白无奈的摇摇头,幼稚的母子两。 “周小也,你的鼻子是这样的。”陈知年捏住儿子的小鼻子,“哈哈。歪鼻子。” “妈咪,我的鼻子要坏了。”周小也奋起反抗,小手拉扯着陈知年的脸,“妈咪,你的脸是这样的。” 母子两人你捏捏我的鼻子,我扯扯你的脸,然后滚在沙发上哈哈傻笑。 至于镜子? 早就被扔到一边去了。 “妈咪,你不能挠痒痒。”周小也人小,力气小,根本就不是陈知年的对手。周小也双手抱着陈知年的手,“妈咪,你不能以大欺小。” 陈知年也完全没有‘妈妈要让儿子’的自觉,玩得高兴,“哈哈。周小也,你好逊哦。” “妈咪,我决定要把你画丑,要把你画成白雪公主的妈咪。哼。”周小也扭过头就跑去找画纸和笔。 “白雪公主的恶妈咪就是老老的,丑丑的,还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漂亮。” 因为外公和舅舅都喜欢画画,所以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画纸和彩笔。周小也轻易就拿到画纸和彩笔,“妈咪,我要把你画丑了哦。” “周小也,我也要把你画丑,我要把你画成小矮人。不对,你本来就是小矮人。我要把你画成‘皇帝的新衣’里面的皇帝。哼。” “我还要把你画成猪八戒。”陈知年笑得不怀好意,“嘻嘻。谁怕谁?我可是很厉害的哦。” “妈咪,我要把你画成狼外婆。” “我要把你画成哮天犬。” ...... 母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瞪着对方,互不谦让,都不肯吃亏。周小也的词汇量不如陈知年,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句话。 常常被陈知年气得直跺脚,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奋斗。 每每这时候,陈知年这个无良妈妈就会双手掐腰高兴得哈哈大笑,然后嘲讽周小也‘太嫩,斗不过她。’ “哈哈。周小也,没文化吵架是要吃亏的哦。”陈知年得意大笑,欠揍得很。 “哼。”周小也冷哼一声,“等我长大了,我就有文化了。” 陈知年甩甩头发,骄傲得头发丝都能飞起来,“反正我就是比你更有文化。” “我决定要把妈咪画丑,超级丑,非常丑。” 厨房里的周辞白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周小也摊开画纸,“妈咪,我要画画了哦。” 陈知年也不另外找画纸,拿起画笔就在周小也的画纸上画画,“周小也,妈咪也要画画了哦。妈咪要画一个生气的,丑丑的,还没有文化的周小也。” 两人跪在地毯上,头碰着头,极尽可能的丑化对方。 “大大的鼻子,大大的嘴巴,大大的眼睛......”周小也拿着彩笔乱画。 “周小也,一张纸你占据了四分之三。”陈知年不高兴了。 “妈咪,这是我的画纸。”周小也很无奈,旁边这么多画纸,为什么非要和他抢?不过,好像有些高兴就是了。 “我就喜欢用你的画纸。”陈知年理直气壮,然后用彩笔占据更多的地方。 周小也不甘示弱,一只手霸占着空白的地方。 母子两人在画纸上乱画。 “妈咪,你画错了,头发应该是绿色的。”周小也小朋友毫不客气的给陈知年的画增添色彩。 “周小也,错的是你,头发是黑色的。” 母子两人在画纸上乱涂抹,一张画纸被彩笔涂得一坨一坨的。这还不算,两人还在对方的衣服上、脸上、手上乱涂乱画。 “哈哈。周小也,你好丑。”陈知年看着被画得像个小花猫的儿子哈哈大笑,“周小也,你不要动,我要拍照。” 陈知年飞快的跳起来,跑去拿相机。这么有意思的画面当然要记录下来,等儿子长大了......嘻嘻。 这就是传说中,想毁又毁不掉的照片。 “妈咪,你也丑。我们要一起拍照。” “可以吃饭了。” 看着一大一小的两张五彩的脸,周辞白眼角跳了跳,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来,“很有艺术感。”像唱粤剧的小丑脸。 “洗手吃饭。”周辞白很无奈,他发现自己不仅养了一个儿子还养了一个女儿? 两个幼稚鬼。 周辞白看向变得花花绿绿的地毯,再看向两张高兴得眼睛发亮的脸,算了,高兴就好。 不就是一盒彩笔么? 不就是一张地毯么? 都没有老婆儿子的高兴重要。 高兴是无价的,不能用物质衡量的。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很想要告诉老婆,这张欧式地毯能买一千盒彩笔不止?而且,这还是陈知年很喜欢的欧式长毛白地毯,陈知年最喜欢坐在上面看书,听mp3. 现在,已经看不出地毯的原貌了。 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心累。 自从周小也会说话后,陈知年就被儿子带得越来越幼稚,越来越活泼,大有要把失去的童年补回来的意思。 不过,这也是周辞白喜闻乐见的。 有天真无邪又可爱的周小也陪着,陈知年正慢慢的走出林萤光死的伤痛。 “赶紧洗手去。”周辞白眼不见为净,“洗手吃饭,有你们喜欢的可乐鸡翅。”自从陈知年和周小也在外面吃了烤鸡翅后就念念不忘。 但外面的烤鸡翅不干净、不卫生、不营养,所以万能的周医生去学了多道关于鸡翅的菜式。可乐鸡翅就是其中一味。 陈知年带儿子去洗手,然后惊恐的发现,“周小也,洗不掉了,怎么办?”陈知年一脸惊恐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周小也,声音颤抖,“怎么办?” 周小也小大人一般的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妈咪别怕。爸爸有办法,妈咪还是漂亮妈咪。” 陈知年秒变脸,立刻多云转晴,“好吧。我不怕了。儿子,幸好有你在。”陈知年的头靠在儿子的小肩膀上,“儿子,有你真好。” 周小也很无奈的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妈咪,有我在呢。” “也是。就算洗不掉也没有关系,有儿子陪着我一起丑呢。”陈知年在儿子的小脸上亲亲,“我们一起丑。” “走吧。我们先吃饭去,一会让爸爸想办法,你爸爸肯定有办法。”陈知年帮儿子擦干手,“儿子,你这么喜欢画画,长大了想要当画家吗?” “什么是画家?” “就是画画的人。” “我现在就是画家。” 周辞白站在洗手间门口,靠着墙壁,“两位大画家,吃饭了。” 陈知年和周小也同时伸出脏兮兮的两只手,晃了晃。 群魔乱舞? 周辞白觉得眼花,“先吃饭。”他真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双手染上十二种颜料,就连手指缝都没有放过。 周辞白很无奈的看向一脸心虚的陈知年,周小也的十个手指全部画上了不同时刻的手表,一个一个,不同的时刻,不同的颜色。 周辞白看看陈知年,看看儿子,“吃饭。” 244,悠闲小日子 两年过去了,周小也小朋友也三岁了,天真无邪,活泼好动。 长大了,周小也小朋友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每天都有很多很多个‘这是什么?’‘为什么?’‘是这样吗?’之类的问题。 有时候问得陈知年想要大声咆哮‘哪来这么多的问题?’但是......但是,她又不能真的咆哮,因为周辞白说了要正确对待孩子的求知欲。 不能咆哮。 更不能糊弄。 但是,很多时候,陈知年自己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例如,月亮为什么是黄色的?晚上为什么没有太阳? 地理不及格的陈知年一脸的懵圈,她怎么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怎么办? 去找答案呗。 “妈咪?”周小也小朋友一脸认真的看着陈知年,等待答案。 陈知年眨眨眼,看向正在看书的周辞白。 周辞白假装认真看书,假装没有听到老婆儿子的对话,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认真。 “妈咪,你也不知道原因吗?” “不,妈咪知道。”陈知年坚决不在儿子面前丢脸,“这是一个地理问题。儿子,你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说明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儿子,你真的太厉害,太聪明了。妈咪在高中的时候才开始探索这个问题,但你在三岁的时候就有求知欲了......说明什么?说明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棒棒哒。”陈知年用力的在周小也的小额头上点赞。 周小也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然后又理所当然的骄傲地昂起头来,一脸的臭屁。 陈知年把周小也小朋友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从他的聪明才智夸到他的英俊潇洒。 “妈咪,什么是潇洒?潇洒是什么?”周小也满眸的求知欲。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对这个世界,对这个社会,对周围的一切表现出强大的求知欲。不管是人还是事,或者是大人说的话,都表现出浓烈的兴趣和求知欲。 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要问一句‘为什么’。 这就是孩子,白纸一样的孩子,上面被着什么色和家长有很大的关系。‘三岁看老’这句话虽然夸张,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三岁,正是孩子对外面有记忆有认知的年龄。陈知年和周辞白从来不会因为‘孩子不懂’就在他面前胡乱说话。 言传身教、以身作则,从来不是面子功夫,而是日积月累,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像你爸那样就是潇洒。” 周小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潇洒。” 周辞白无奈的笑了笑,继续看书。 就在陈知年以为自己终于成功的忽悠住周小也的时候,周小也眨眨眼,一脸的认真,“妈咪,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月亮是黄色的?” 周小也拿着黄色的彩笔在涂抹画纸上的月亮,“妈咪,月亮为什么不是红色的?红色也很好看啊。” 陈知年翻个白眼,“晚上出去散步的时候,你看到的月亮是黄色的是不是?我们要根据实际,不能随心所欲......就好像草是绿的,你就不能把它画成红的。” “那,月亮为什么是黄色的?”周小也追根究底,“妈咪?” 陈知年嘴角抽抽,“这个问题......妈咪忘记了。我刚刚还记得的,突然就忘记了。”陈知年继续找借口。 但周小也已经看穿了他妈的借口,“妈咪,你不懂没有关系的。爸爸说,不懂就问是好孩子。妈咪,我们一起找答案吧。” 周小也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妈咪,你要做个好孩子。不懂装懂,不是好孩子哦。”周小也拉着陈知年的手,“妈咪,不懂也不丢脸。妈咪,我们一起学习。” 陈知年咬牙,“好。”不能打击儿子的求知欲,不能让儿子对探求知识产生抗拒。为了儿子,她不仅要承认自己的无知,还要承认自己不懂装懂的虚荣。 但,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妈咪高中的时候学过的,但后来忘记了。” 周小也完全不相信这样的话。 他妈咪就是喜欢假装自己很聪明,其实啊,他和爸爸都知道妈咪一点也不聪明。不过,爸爸说了,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家三口妈咪最蠢,妈咪会难过自卑的。 所以,他们要承认妈咪的聪明。 这叫善意的谎言。 “妈咪,我们一起找答案。”周小也拉着陈知年的手,两人一起翻找了大家给周小也小朋友买的所有图书。 自从陈知年怀孕开始,周辞白就开始买书,各种各样的书籍,胎教类的,婴儿类的,儿童类的。 有《看图识物》、《看图识字》、《故事大全》......还有儿童版的各类科学。足足找了两个小时,陈知年和周小也终于在《自然和科学(儿童版)》中找到答案。 陈知年躺在地毯上,“儿子,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妈咪,乖乖,么么哒。”周小也靠过来在陈知年的脸上亲亲,“妈咪,棒棒哒。妈咪,给你力量,让你飞。”周小也在陈知年的额头上印个吻,“乌拉乌拉,变变变,妈咪成了月亮美少女。” “呵呵。儿子,我不想自己飞,我想让你带我飞。”陈知年拉着儿子的小手撒娇,“好不好?亲爱的。”陈知年一脸娇气的摇晃着儿子的小手。 “妈咪,你太重了,我带不动。”周小也实话实说。 陈知年立刻黑了脸,“儿子,我很担心你找不到女朋友。”说话这么扎心,那个女孩能受得了? “妈咪,让爸爸带你飞,我带不起。”周小也继续扎心。 周辞白抿嘴笑了笑。 陈知年戳戳儿子的小脸,“哼哼。” “儿子,妈咪不高兴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话太扎心,我伤心难过了。” “么么哒?” 母子两人每天都要这样那样的搞怪,最后都以为周小也哄陈知年结束。周小也私底下和周辞白吐槽‘妈咪太爱撒娇了。’ 每次周辞白都一脸的羡慕,“这是你的荣幸。” “周医生,是不是应该送周小也小朋友去幼儿园了?”一次次被儿子的问题难倒的陈知年坚决要送儿子去幼儿园,让老师烦恼去。 每天被儿子变着花样折腾,陈知年觉得自己发际线都高了,真的很心累。 周辞白有些好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数理化还有地理、生物的成绩都超级好,你说,把周小也交给你教育......” “说过吗?我忘记了。”陈知年现场表现失忆。 陈知年叹口气,“真不是我成绩不好,是你儿子太聪明。”各种‘为什么’,能把她难哭。只能感叹现在的小朋友的起跑线越来越高了。 陈知年想想自己的三岁,在干什么?应该在家门口的果树下玩泥沙呢。哪里有周小也的好福气? 玩具、书籍,幼儿园,还有儿童游乐场。 “周医生,周小也已经三岁了,要出门交朋友了。” 虽然陈知年和周辞白每天都会带周小也出门散步,玩耍,但幸福里小区的孩子本就不多,和周小也同龄的就更少了。 “好。听你的。”周辞白放下手中的书,摸摸陈知年的脸,“阿年,你没有必要偷偷学习的,被儿子超越不仅说明你的基因好,还说明你的教育好。最重要的是,被儿子超越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偷偷学习了?”陈知年恼羞成怒,坚决不承认自己偷偷看周小也的儿童图书的事实。 再说,被十八岁以后的儿子超越,这的确应该骄傲。但是,被八岁以前的儿子超越?呵呵。她真的很想问问,谁能骄傲得起来? 丢脸丢到老家去。 “哦哇。妈咪,你偷看我的书是不是?”周小也鼓着小脸,“妈咪,你说我们要共同进步的。” 陈知年立刻双手掐腰,“我没有。”然后立刻倒打一耙,“我还看到你偷偷看书了呢。你趁着我工作的时候偷偷学习,然后成为比妈咪还要聪明的小屁孩,哼,我不想和你共同进步了。” 周小也瞬间松了一口气,立刻说道,“那好吧。我和爸爸共同进步。” 陈知年愣住了,然后双手捏着儿子的小脸,“周小也小朋友,你如实说,你是不是想要抛弃我很久了?你早就不想和我共同进步了是不是?你说,你说,你是不是为了不背上‘负心汉’这个名字,而一直在等着我斩断关系?好啊。周小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杯绿茶......” 陈知年立刻琼奶奶女主附身,可怜兮兮的指责周小也不愿意带她飞的事实。 周小也傻眼的看着义正言辞的陈知年,懵懵懂懂的听着她说自己听不懂的话。 “呜呜。周小也,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太过分了,太让我失望了。”陈知年一边说一边回忆,《梅花烙》的女主是怎样的?《鬼丈夫》的女主又是怎么样的? 要说倒打一耙的本事,应该没有那个女人比琼奶奶的女主更厉害。 周小也傻愣愣的看着陈知年发挥,看向周辞白,“爸爸?” 周辞白爱莫能助。 “哼。”陈知年悲愤的朝着周小也冷哼一声。 周小也立刻意识到错误,“妈咪,我错了。我不应该不想和你共同进步。妈咪,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周小也拉着陈知年的手,使劲的摇晃摇晃,“妈咪,你愿意原谅我吗?” “好吧。我原谅你。”陈知年扁着嘴,“周小也小朋友,你知道妈咪脑子不聪明的原因吗?都是因为你。” 陈知年用罪魁祸首的眼神看周小也。 周小也无辜的看着陈知年,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啊。 “在你出生之前,妈咪很聪明很聪明的,差点就天下第一的聪明了......” 周辞白没有忍住,笑喷了出来,“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周辞白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我突然的鼻子发痒,绝对没有笑话的成分,绝对没有,我保证。” 哼。 男人的保证有屁用。 陈知年瞪了周辞白一眼,周辞白立刻假装认真的看书。 “呵呵。周小也,刚刚说到妈咪是因为你才变傻的哦。知道原因吗?一孕傻三年,因为你,妈咪的智商......” 陈知年叨叨的给周小也小朋友解释什么是‘一孕傻三年’,然后举例说明。 周小也惊讶的瞪大着眼睛,长大嘴巴,“这,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知年认真的点点头,“智商就好像这个苹果。妈咪把苹果给了你,就没有苹果了。” “呜呜。妈咪,你好可怜,你没有智商了。”周小也从来没想过,他聪明是因为遗传了妈咪的智商。 陈知年眼角跳了跳,再次觉得儿子不会说话。什么叫没有智商?这和没有脑子有什么区别? 周辞白忍住笑,但肩膀一怂一怂的,“阿年,不要忽悠儿子。”看着一脸懵懂的周小也,周辞白决定同情儿子三分钟。 “这怎么是忽悠?这是事实。”陈知年瞪眼,“我以前多聪明?就因为生了周小也小朋友,所以智商跟不上。” 否则,脑筋急转弯,她怎么可能跟不上儿子的节凑? “阿年,一孕傻三年,周小也已经不止三岁了。” 三年过去了,智商应该回归了。以后智商不如儿子,也不能用‘一孕傻三年’来解释了。 陈知年扁扁嘴,“好吧。我决定打开脑门,迎接智商回归。” “不过,周小也还是应该去幼儿园了。周医生,幸福里小区有没有幼儿园?”陈知年一直都觉得幸福里小区的孩子有些少。 自从小石头被拐后,小区里自由玩耍的孩子就更少了。家长们都不放心,没有大人看顾着根本就不敢让孩子出门。 不是谁都能有小石头的好运气被找回来的。 丢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周小也应该多和同龄的小朋友接触,这有利于他锻炼交际能力,锻炼他适应群体的能力。”虽然周小也表现聪明,但社会是一个群体,需要的不仅仅是智商还有情商。很多时候,人际关系比人的学历更重要。 很多人都说,我们生活在一个‘人情社会’,不懂人情世故是要吃亏的。很多人都说,宁愿孩子圆滑也不愿他过于憨直?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不仅仅是指文化学历,还有人际关系、适应社会的能力等等。 既然儿子到了上幼稚园的年纪,当然就要去幼稚园了。 陈知年没有上过幼稚园,她的童年是在上山下河里度过的,但也是和一群小伙伴们一起,一起上山摘野果,一起下河摸鱼。 青山镇缺幼稚园,但不缺小伙伴。 “我了解一下附近的幼儿园。” 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 选幼稚园就和选床用品一样,必须精挑细选,就目前的条件而言,是从最合适里选择最好的。 幸福里小区当然也有幼稚园,但周辞白不太满意。这家幼稚园主要是帮需要上班的双职工带孩子,至于教一些简单的小知识? 没有的。 带着玩游戏? 没有的。 孩子不哭就行。 去这样的幼稚园还不如留在家里自己带。 给儿子选择幼稚园,肯定不能马虎。不能说要给儿子最好的,但有些东西不能将就,特别是安全问题,绝对是重中之重。 自从有了孩子,周辞白看新闻就总是情不自禁的留意和孩子相关的报道,就看到不少关于幼儿园安全的报道。 “我先了解一下再做决定。”周辞白抱抱陈知年,“这件事不能急。” “爸爸,幼稚园是什么?”周小也跑过来,挤在周辞白和陈知年中间,“妈咪,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抱抱,羞羞。” “周小也,我抱我男人,你妒忌什么?”陈知年双手抱胸,微扬着下巴,“哼。你就是个羞羞脸的第三者。” “才不是。”周小也双手掐腰,“我是真爱。” 陈知年同款掐腰,气焰嚣张,“我才是真爱,你是真爱的结晶。” 周辞白沉默是金。 陈知年和周小也同时看向周辞白,动作、神态、语气统统一样,“哼。渣男。” 周辞白很冤枉,很无辜,“我这是被迁怒了?” 不用问,绝对是。 老婆儿子斗嘴,遭殃的都是他。 周辞白低头看书,“你们玩吧。不用带我。”惹不起,躲呗。 陈知年和周小也同时扬起头,冷哼一声,“哼。” 周辞白假装自己没有听到。 “儿子,我们堆积木吧。”陈知年抱起儿子亲亲,“儿子,你又长大了。”她抱着已经很吃力了。 呜呜。 再过两年,她可能已经抱不起儿子了。 陈知年掂了掂,“儿子,你的体重标准吗?”陈知年看向周辞白,儿子的营养健康一直都是周辞白负责。 每天吃什么?身高多少?体重多少?这些都是周辞白负责。因为周辞白本就是儿科医生,所以周小也很少生病,一直都被照顾得很好。 虎头虎脑,白白嫩嫩,看着就讨人喜欢。 小叔小婶都说周辞白会照顾人。 “标准。” “我记得以前亲戚家的孩子三岁好像没有这么重?”陈知年也是抱过不少孩子的。在农村,一般都是大孩子照顾小孩子,陈知年几岁的时候就要帮忙照顾弟弟妹妹。她没少抱小弟,也没少抱小姑姑家的表妹,记忆里三岁的小弟和小表妹好像都没有这么重。 “可能是营养不良,也可能是营养不均衡,还有可能是你的错觉。” 陈知年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陈知年又掂了掂儿子,“周小也,再过两年,妈咪就抱不起你了。” “妈咪,我抱抱你。”周小也双手抱住陈知年的脖子,“妈咪,我会快快长大的。”然后抱抱妈咪。 周小也偷偷看一眼周辞白,还要抱抱爸爸。 “走。我们堆积木去。”陈知年抱着周小也,“儿子,我们比赛,你会让我的吧?” 周小也小朋友毫不犹豫,“会。” “嘻嘻。我就知道儿子你最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周医生,你要不要来当评委?” 周辞白放下书,“好。” “各就各位,开始。”周辞白只有宣布开始的权利。 至于谁胜谁负? 和周辞白这个评委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至于中途的公平问题? 也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他完全可以下场了。 当然,如果两人出现纠纷,肯定是他这个评委的错。 习惯了。 一家三口,他地位最低。 陈知年和周小也各占一堆积木,然后看看谁用最少的时间堆出最高的小房子来。这样的游戏,他们家常玩。不是陈知年和周小也比赛,就是周辞白和周小也比赛。周小也虽然只有三岁,但已经是玩积木的小高手了。 “周小也,我要堆一个城堡,白雪公主住的城堡。”陈知年选用五颜六色的积木,准备给自己堆搭一个漂亮的别墅。 “妈咪,白雪公主没有城堡,城堡是皇后的。”周小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妈咪。白雪公主是个可怜的公主,不仅没有城堡也没有家,住在小矮人的小木屋。 “谁说没有?白雪公主跟着王子回家不就有城堡了吗?” “但是,那是王子的城堡啊?不是白雪公主的。” 陈知年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虽然你还小,但也应该知道,如果白雪公主嫁给了王子,王子的城堡和钱也是要分白雪公主一半的。就像我们家,虽然是你爸爸买的,但因为我嫁给了他,所以这个房子也有我的一半。” 周小也眨眨眼,“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可能再过就几年就会分婚前财产和婚后财产,否则,一个人辛辛苦苦的赚钱,就因为结婚而要分给别人一半,亏不亏?谁还愿意结婚?要是遇到哪些把‘结婚’当事业的,岂不是亏大了?” 周小也还是不懂。 “妈咪,我已经领先很多了。”周小也得意的看着陈知年,“妈咪,加油哦。” “哼。你等着,我快马加鞭,奋起直追。”陈知年刚说完,她堆起来的积木屋就倒了。 傻眼。 陈知年呆呆的看向周小也,“儿子,怎么办?我要重新开始了?”陈知年委屈兮兮的看着周小也,扁着嘴,“呜呜。儿子,我好难过。” 周小也想了想,“妈咪,我帮你。” “欧耶。儿子,你真好,棒棒哒,么么哒。” 周辞白嘴角抽抽,不想说话。 245,叮当猫 为了给周小也找一个好的幼儿园,周辞白作为家长去看了附近所有的幼儿园,从环境到卫生,到老师的品行等等,一一考察、分析,评估。从中选择最好的。 给儿子选幼儿园比他当初决定专业还要难。 又担心作为家长看到的只是表面,是幼儿园故意表现出来给家长看的,所以周辞白又假扮记者多方查探。 从幼儿园的基础设施到师资品行等等方面调查,也询问了不少的家长,确定哪些幼儿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些幼儿园其貌不扬却内有乾坤。 为周小也小朋友读幼儿园,周辞白忙碌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周辞白看到了不少幼儿园的现状,有欣慰也有担忧。欣慰是现在的孩子越来越幸福,拥有的越来越多。担忧,则是因为有些地方做得不到位,不够好,可能会影响孩子的健康成长。 当然,这是一个发展的过程,不是他一个人能影响或者改变的。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会慢慢的随着社会的发展而改变。 很多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 周辞白和陈知年在询问过外公和舅舅后,确定了周小也小朋友的幼儿园,精灵幼儿园。 精灵幼儿园在幸福里小区不远处,走路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是几年前新建的一栋三层的小楼。 精灵幼儿园装修得活泼可爱,墙外涂得五彩缤纷。不仅有《三字经》的小故事,还有现在小朋友很喜欢的龙珠、机器人等等。 从旁边路过就知道这是幼儿园,从镂空的围墙还能看到里面的游乐场设施。整体来说,属于比较高档的一类幼儿园。 用陈知年的话说就是,看着就赏心悦目,看着就让人高兴快乐。 五彩的鲜艳的颜色,最适合孩子。 说起来,精灵幼儿园和‘幸福家居’有还有些渊源。精灵幼儿园是‘幸福家居’的装修部装修,使用材料天然无害,环保健康。 当初,设计师们设计的时候就是按照‘如果我有孩子,我希望他在一个什么样的幼儿园生活’这个主题思想来设计的,一切以孩子的快乐生活为主。 现在,以家长的眼光看这个幼儿园,陈知年还是满意的。其实,陈知年主要是看上了幼儿园里的大型游乐场。 幼儿园的面积大,玩耍的地方也大,游玩的娱乐设施也多,上幼儿园就好像去游乐场。陈知年是为了周小也着想。 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家长们各出奇招。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学习班应运而生,很多家长省吃俭用就为了让学习多学报名一个兴趣班。 想想就累。 但是,不累就要输在起跑线上。 虽然周小也才三岁,但从他周岁开始,周辞白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他,看图识字,看图识物,算术等等。 从小培养。 为了孩子以后能有一个好前程,好未来,家长是十万个操心。陈知年希望儿子在学习的时候不要忘记玩乐,所以,一看到这个大型的游乐场,陈知年立刻就喜欢上这么幼儿园。 虽然收费贵了些,但陈知年觉得物有所值。 周辞白看上的则是幼儿园的师资。听说幼儿园里的所有老师都是从正规的师范学校毕业,并且受过专业的幼师培训。 不像一些幼儿园就随便的请两三个没有工作的妇女带孩子,没有耐心,没有爱心,不专业。但因为收费便宜,也吸引不少的家长。 “周小也,要上学咯,开不开心?”陈知年的额头碰碰儿子的小额头,“是不是高兴得要飞起来?” 周小也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开心。” 的确开心。因为爸爸说,会有很多很多小朋友和他一起玩,还有老师带着他做游戏。本来对上幼儿园无感的周小也听多了这类话,对去幼儿园也有了期待。 妈咪说,会有十多个小朋友陪他一起堆积木,想想就兴奋。绝对比在家里和妈咪一起堆积木有意思。 周小也偷偷瞥了陈知年一眼,幼儿园的小朋友应该不像妈咪会耍赖。 哎。 妈咪太爱耍赖了,一点都不大人。 小小的周小也已经会为妈咪忧心了。 “走吧。我们出门。”周辞白背上鼓鼓囊囊的大帆布包,这已经成了他的出门必备。每次出门,大帆布包里都装着老婆儿子的日用品。 老婆的纸巾、手帕......儿子的手帕、水等等,都是必备品。每次出门,周辞白就像个叮当猫一样,老婆需要什么拿出什么,儿子需要什么拿出什么。 “ok。出发咯。”陈知年牵起儿子的小手,“儿子,上学要买什么?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新玩具......新书包是一定要的。” 陈知年和周辞白为了儿子开学而准备。 “我上幼儿班的时候,阿公就给我买了新书包。”直到现在,陈知年依然对那个新书包记忆犹新,因为那个书包她足足用了七年,从幼儿班到六年级。 其实,真正使用的也就幼儿班到二年级那段时间。从三年级开始,书本逐渐增多,他们就很少使用书包了,一般会把书本放在学校的课桌里。 所以,那个书包特别的耐用,直到陈知年六年级毕业了还用它装书。 “黄色的书包。布料有些奇怪,有些像革布又有些像帆布,防水还耐用。”现在想起来,那个书包挺时尚的。 谁能想到三元一个的书包能用好几年? 不过,小学毕业后,陈知年就没有留意过那个书包,慢慢的想不起来,然后就再也不见了。 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好像突然就想不起来,突然就找不到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小学时候有很多比较喜欢又记忆犹新的东西,例如黄色的书包,例如紫黑色的算盘,又例如时髦的电子表。 很多东西,都随着时间而慢慢的淡出视线,然后再也找不到。等再想起的时候,已过经年,早已经物是人非。 曾经有一段时间,陈知年很喜欢阿公买的书包,喜欢背着书包跑步,喜欢书包在后背后一跳一跳的感觉。黄色是书包鲜艳又时尚,绝对是上学、放学路上的一道风景。 也曾经有一段时间,陈知年算盘不离手,时不时的划拉两下。她喜欢拨算盘的‘咚咚’声,喜欢念叨算盘口诀。 还有一段时间她很喜欢举手回答问题,为的就是炫耀戴在手上的电子表。电子表是阿妈给她买的,奖励她考了全班第一。 可惜,很快就坏了。 那时候的电子表还不防水,不小心碰到水就坏了。 陈知年小心翼翼的戴,就差把它当祖宗了,但依然不到一年就坏了。让陈知年难过了很久,一直舍不得扔掉,藏在家里的大木箱子里。 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找不到了。 很多东西都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找不大了。 陈知年摸摸手上的机械表,莫名的有些怀念人生的第一个手表,也莫名的有些想人生的第一个书包。 记忆里的书包依然鲜艳,明亮的黄。 “周小也,我告诉你,那个书包真的超级漂亮的。一会,你也买一个黄色的书包好不好?”陈知年晃着儿子的小手建议。 周小也摇摇头,“我喜欢红色。”在审美上,周小也和陈知年并没有太多的距离,两人都喜欢鲜艳的颜色。 陈知年喜欢也适合一些亮丽的颜色,而周小也也遗传了她的审美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妈咪,我喜欢红色。”周小也坚持自己的审美。 “红色不好看,丑死了。”陈知年撇撇嘴,毫不留情的打击儿子的审美。 周小也斜着大眼睛,一脸的怀疑,“妈咪,你有很多红色的衣服。”当然,他也有很多红色的衣服,因为妈咪喜欢,他也喜欢。 过年的时候,两人还买了同款的亲子小皮靴,红色的。 陈知年嘴角抽抽,“衣服和书包不一样。”陈知年试图说服儿子,“一会经过比较你就知道。黄色会更好看,更亮眼。” “好吧。” 黄色、红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好看’两个字。 周辞白安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老婆儿子高兴就好。 一路上,周辞白开车,陈知年和儿子讨论需要买什么。陈知年用纸记录下来,“衣服、鞋子、书包、文具、玩具......” 陈知年挠头,“还有什么?总觉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陈知年看向坐在婴儿坐上的儿子,“亲爱的,还缺什么?” 周小也不懂,摇摇头。他又没有上过学,哪里知道需要准备什么? “你呀。让你提意见,你却装沉默,哼。”陈知年捏捏儿子的小脸蛋。说着,陈知年坏笑起来,“周小也,你就不怕我偷偷给你买差差的、丑丑的东西?” 周小也半点不担心,因为能入他妈眼的就不可能是差差的、丑丑的东西。再说,还有靠谱的爸爸在呢。 周小也老神定定的坐在座位上。 “啊。对了,小饭盒也要一个,还有饮水壶。”陈知年在这两个上画重点,“必需品,必买。”周小也的中午饭在幼儿园吃,需要准备一个小饭盒。 其实,幼儿园刚开园的时候是有饭堂的,方便老师、孩子吃饭。但因为有很多家长担心幼儿园的饭菜不干净,不健康,营养搭配不均衡,所以幼儿园在考虑再三下撤掉了饭堂。 家长准备饭菜,生活老师帮忙加热。 其实,这样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很多家长早上没有时间准备饭菜,所以孩子带到幼儿园的饭菜就有些敷衍了。 有些家长就这样,一边埋怨幼儿园准备的饭菜营养不均衡,但自己准备的饭菜却连幼儿园的都不如。 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而且,家长准备饭菜,还有一个攀比的问题。孩子的家庭条件不一样,准备的饭菜肯定也不一样,有人精致,有人简陋,就免不了羡慕或者攀比。 但是,有些羡慕和妒忌是不可避免的。 人的一辈子这么长,总会遇到让自己羡慕妒忌的人和事。 即使饭菜统一了,衣服、玩具等等也有精致和简单之分,还是会攀比的。所以,人生啊,羡慕不过来。 人比人,气死人。 羡慕可以有,但攀比就没有必要。 陈知年觉得自己有必要引导周小也小朋友。 周辞白却说,没有必要太担忧,因为老师会引导好。周辞白最终选择这家幼儿园就是因为老师把孩子的羡慕之心引导得很好。 对于三观没有形成之前的孩子来说,家长的三观很重要,老师的引导也一样重要。所以,周辞白才会如此费心的给周小也找幼儿园。 “周医生,我们给周小也小朋友准备两个饭盒好不好?好吃的能让他快速交到朋友,不用‘找呀找’就能找到一个好朋友。” 小朋友应该都难以抵挡美食。 陈知年唱歌真的很灾难,即使是简单的儿歌也唱得不伦不类。 周小也奇怪的看向陈知年,“妈咪,你在说什么?” “找呀找,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陈知年拉拉儿子的小手,“周小也小朋友,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好朋友?” 周小也直接白眼,“妈咪,你唱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唱的是‘花园里的花朵真鲜艳......’” 陈知年危险的眯起双眸,“周小也小朋友,我允许你重新说一边。” “好吧。妈咪你唱得很好听。”周小也用力的点点头,“真的,比大歌星唱得还要好听一百倍。” 陈知年得意的扬着下巴,“嘻嘻。算你会欣赏。” 周小也小朋友一脸的无奈,真不是他会欣赏,是他比较识时务而已。 “两个小饭盒,然后再买一个饮水壶。”陈知年撇撇嘴,“我读书的时候都没有饮水壶。”陈知年是在大学后才开始使用饮水壶的。在大学之前,她从来没有使用过饮水壶,渴了怎么办? 好像也不会渴。 小学的时候,家里也没有开水,只有米汤。再加上学校的厕所简陋,不方便,就更不愿意喝水了。 一整天下来,几乎都不喝水。 初中、高中住宿,学校的开水少,打开水不方便,上厕所也不方便,所以,渴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宁愿忍着渴也不愿意排队上简陋又臭气熏天的厕所。 反正,学生时代的陈知年很少喝水,就为了少上厕所。 其实,也不难怪他们皮肤不好的,人家一天八杯水,他们八天才一杯水。 陈知年摸摸周小也的小脑袋,“儿子,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幸福,生活在很幸福的时代。”当然,相对于老一辈人来说,陈知年也生活在了幸福的时代,因为她能吃饱穿暖,不用挨饿挨冷。 爸妈就常说陈知年幸福,生活在好时代。 “一代比一代好。”陈知年看向车窗外,“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未来有一天,周小也应该也会羡慕下一代人。 周小也感觉到陈知年复杂的情绪,拉住她的手。 陈知年亲亲儿子的小脸,“儿子,我希望你能越来越好。” “好。”周小也认真的回答。 “周小也,我们家的未来就靠你了,你要努力啊。”陈知年拍拍儿子的小肩膀,“加油吧。周小也。” 周小也!!!他还是个三岁的小屁孩,连盐都不能多吃,加油什么? 周辞白嘴角微笑,心情很好。 一家三口来到幸福里小区附近最大的购物广场,买买买。周小也需要买,陈知年想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母子两人在前面试,买,周辞白在后面负责买单和提包。 “周医生,这件好看吗?” 已经头晕眼花的周辞白只有一个词,“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超级好看。” “买。” 陈知年看向儿子,“周小也小朋友,好看吗?” 周小也摇摇头,“不好看。” “不买。” 周辞白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累成狗。 “走吧。我们买文具去。”陈知年牵着儿子在前面走,周辞白赶紧跟上。 “阿年,休息一会,先喝点水。”周辞白觉得自己再不休息就真的要倒下了,逛街竟然比他连续工作二十多个小时还要累。 虐身又虐心。 “好吧。”陈知年嫌弃的看向周辞白,“男人啊。要多锻炼。”才多久,就不行了? 周辞白嘴角抽抽,这真的和锻炼没有多大的关系。逛街,折腾身体,折磨心理,可谓是身心具惫。 陈知年和周小也坐在一起,等待周辞白的投喂。周辞白从大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暖水壶,“先喝水。” “周医生,我饿了。”陈知年看向旁边的蛋糕店,“嘻嘻。你的小年年想要吃提拉米拉了,你的儿子周小也小朋友想要吃芒果慕斯。” 周小也摇摇头,“妈咪,我不喜欢芒果慕斯。” “儿子,你喜欢的。” “好吧。我喜欢。” 陈知年殷切的看向周辞白。 周小也小朋友也一脸期待,“爸爸,我还想吃小面包。” 周辞白无奈的摇摇头,“等着吧。” “嘻嘻。”陈知年朝着儿子得意的眨巴一下眼睛,“周小也小朋友,你要学习一下。最好的男人就是这样的。” “妈咪,我也是最好的男人。”周小也捧着暖水壶,递给陈知年。 陈知年低头喝一口水,眼睛明亮,“错。你是最好的男孩子。” 母子两人喝同一壶水,你一口我一口,然后相视一笑。 有些幸福很简单,有些快乐也很简单。 “嘻嘻。”陈知年的脚轻轻的踢踢儿子的小脚。 周小也轻轻碰过来。 一下一下。 然后傻笑。 “妈咪,我好高兴。” “儿子,我也很高兴。” 陈知年夸赞儿子的鞋漂亮,周小也夸赞陈知年的裙子好看。 两人互相吹捧彩虹屁。 明明是夸赞对方的,但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我赞扬。 “周小也,我真的太厉害了,我竟然能有你这么聪明可爱的儿子。嘻嘻,都是我的功劳。” “妈咪,我也很了不起,有你这么漂亮有才华的妈咪。” ...... 周辞白站在旁边,一脸无语的听着母子两互相吹捧,互相自我表扬。 明明就是周辞白照顾更多,但周小也的性格却越来越像陈知年。 “漂亮有才华的美女,聪明可爱的小帅哥,先吃蛋糕吧。” 陈知年和周小也异口同声,“欧耶。” “周医生,谢谢你。么么哒。” “爸爸,谢谢你。波波。” 周辞白无奈的抿抿嘴,无奈,但又乐在其中。 “周医生,纸巾。” “爸爸,手帕” 周辞白从大帆布包里掏出纸巾和手帕,然后认真的给陈知年和周小也擦手。 “周医生,吃一口。” “爸爸,尝尝。” 陈知年和周小也一脸幸福的享受着简单的下午茶。 “周医生,水。” 周辞白就是叮当猫,不管陈知年和周小也想要什么,他都能给。 吃饱喝足,陈知年和周小也靠在周辞白身上,大小两张脸都写着‘满足’。 “儿子,你累了吗?” 周小也点点头,“一点点。” “儿子,我告诉你哦。男人在陪女人逛街的时候,就算累断脚都不能说累......要不,你问问爸爸,累不累?” 周小也看向周辞白。 累吗? 周辞白果断摇摇头,“不累。” “阿年。”陈晚秋有些意外的看着陈知年的一家三口,眼里的羡慕掩饰不住的溢出来。虽然同在羊城,但这几年陈晚秋很少见陈知年。 但没少听老乡们说陈知年有多幸福。 老乡聚一起,陈知年是必谈的话题。陈知年的‘幸福家居’赚了多少钱?陈知年的男人有多宠爱她?陈知年的儿子有多聪明?陈知年又给青山镇捐赠了什么? 曾经以‘二奶镇’出名的青山镇,现在大力宣传陈知年这个自强自立的女总裁,希望以扭转青山镇在别人眼里的印象。 以前,总想着靠一张脸赚钱的青山镇姑娘们也纷纷以陈知年为榜样,想要靠自己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陈知年向大家证明了,靠男人不如靠自己,找个有钱人不如自己成为有钱人。 “晚秋?” 陈知年的眼神落在陈知年旁边的男人身上。这应该是陈晚秋的男朋友吧?早在年初的时候,陈知年就听小婶说,陈晚秋找了个老师男朋友,应该要谈婚论嫁了。 246,将就吗? “真巧。”陈知年看向陈晚秋手里喜庆的购物袋,“你们是来置办结婚用品吗?” 虽然和陈晚秋很少见面,但关于陈晚秋的一些事情,陈知年还是知道的。每次去小叔小婶家吃饭,都能听到各种关于老乡的八卦。因为陈晚秋本人就在羊城,也因为陈晚秋和陈知年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小叔小婶常说起她。 小叔小婶还以为陈知年和陈晚秋的关系很好呢。 以前,大家喜欢把陈知年和陈晚秋相比较,陈晚秋是嫁的好的例子,陈知年是读书好的榜样。虽然对陈知年的未来很期待,但大家更羡慕陈晚秋。 直到陈晚秋离婚,陈知年开公司赚钱。 陈知年成了靠自己的成功榜样,而陈晚秋则成了依靠男人而失败的方面教材。 陈知年和陈晚秋常常被人放在一起说,小时候比较的是谁更漂亮,长大了比较的是谁更能赚钱。 再后来,比较的是谁过得更后。 多年过去,陈知年不仅能赚钱,还嫁得好,事业家庭双丰收。 青山镇的人说起的时候,总免不了要说‘多学陈知年,少学陈晚秋。’ 说多了,听多了,陈知年和陈晚秋两人都尴尬。陈知年和陈晚秋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少,其实,不是没有缘分没遇到,而是即使遇到了也会远远的避开。 今天,如果不是陈晚秋过来打招呼,两人也是不会见面的。 “听说,你要结婚了?”陈知年听小婶说起的,而小婶则是听云婶说起的。 虽然当年陈晚秋和云婶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母女没有隔夜仇。陈晚秋在做服装生意赚钱后,也给云婶家寄钱,过年也会回去过年。 虽然会有很多闲言碎语,但有人唠叨总比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好。而云婶那个人,有钱就好说话。 因为陈晚秋能赚钱,云婶对她也和颜悦色。因为陈晚秋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而让云婶觉得丢脸,一直催促陈晚秋赶紧结婚。 虽然云婶说话难听,但很多人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女人就要趁着年轻的时候,容貌还在的时候,早早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 每次云婶催婚,陈晚秋就往家里寄钱,堵住云婶的嘴。 有时候烦了,陈晚秋直接怼一句‘我结婚了,以后钱就不是寄给你,而是寄给婆婆了。’ 这几年,陈晚秋虽然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找男朋友上,但服装生意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不能像朱暖那样越做越大,但还是赚了不少钱。 事业顺利,唯一不顺的就是找男朋友。 自己认识的,别人介绍的,陈晚秋认识了不少的男朋友,都最后都没能走到最后一步。有相貌的没有钱,有钱的没有相貌,有才华的不再年轻,年轻的没钱没才华......有钱有才华的,看不上她。 陈晚秋觉得别人配不上她,别人觉得陈晚秋不值得。 一年一年,陈晚秋越来越急。 越急越乱,慢慢的,陈晚秋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找什么样的男人过一辈子。说起来,陈晚秋很羡慕陈知年的,陈知年总能轻易得到别人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东西。 每次看到陈知年,陈晚秋就对目前的生活不甘心,觉得自己能有更好的生活。陈晚秋一直想不明白,既然陈知年能,她为什么不可以? 陈晚秋情不自禁的看向身边的男朋友,没有周辞白高,没有周辞白的好身材,没有周辞白的英俊潇洒,没有周辞白的温文尔雅...... 明明觉得还不错的人,站在周辞白旁边瞬间就被比到了尘埃里去。一个是天上的云彩,一个是地上的尘埃。 看着就让人觉得低人一等。 陈晚秋很讨厌这种感觉,好像自己找的男人样样都不如陈知年嫁的男人。 这种感觉,很糟糕,很讨厌,但也很熟悉。 有一瞬间,陈晚秋不想结婚了。 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就是年纪大了,对生活、对未来、对自己妥协了,想着就这样吧。两个人应该比一个人要好。 明明刚刚说服自己可以将就一下的,但遇到陈知年和周辞白,陈晚秋突然的就不想将就了。 为什么要将就? 她凭什么要将就? 因为她年纪大了?还是因为她曾经给人当小情人?还是因为她曾经生了个女儿? 陈晚秋不甘心。 要将就的不甘。 她为什么要将就一个样样都不如周辞白,还没有她能赚钱的男人? “晚秋?”陈知年看着脸色奇怪的陈晚秋,觉得疑惑。明明要结婚了,为什么陈晚秋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气?甚至还有一种憋屈的情绪? 陈知年看向陈晚秋旁边的男人,穿着随意,一件简单的黑t一条五分中裤,斜挂着一个运动小包,简单随意。 看起来不拘小节,一点也不像是出来陪女朋友逛街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和打扮精致的陈晚秋站在一起......看起来有些奇怪。 不像情侣,更不像快要结婚的未婚夫妻。 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特别是这个男人,并不是陈晚秋会喜欢的类型。 皮肤有些黑,脸上还有一些斑,看着像晒斑,一片一片的不均匀。从形象和皮肤看不出年龄,但发际线过高,头顶有些秃,呈现‘m’形,而且黑发里夹杂着一些白发,看着应该有四十岁的年纪。 记忆里,陈晚秋的男朋友好像一般都偏白偏胖一类,很少像这样黑瘦。陈知年奇怪陈晚秋会看上这个男人,并且愿意和这样一个男人结婚。 陈晚秋抿抿嘴,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这是我男朋友,曲志文。”然后又给曲志文介绍了陈知年和周辞白。 周辞白轻轻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回青山镇......”陈知年本想问问,陈晚秋是否回青山镇摆出阁酒,后知后觉的想起陈晚秋在十几年前就摆了出阁酒。 陈晚秋知道陈知年想问什么,摇摇头,没有这个打算。甚至有一瞬间,陈晚秋在考虑这个婚礼是否还有必要。 很突然的,她后悔了。 不想继续了,不想将就了。 陈知年看陈晚秋没有说话的欲望,也不再打扰。 看着陈晚秋和曲志文离开的背影,陈知年有些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喜庆?”也没有情亲密感。 走在一起的两人有些疏远,两人之间隔着最少一米的距离。陈晚秋走在前面,曲志文在后面跟着,两人很少说话,背景都是冷冷的。 “这关系,结婚?”陈知年看向周辞白,“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即使是相亲认识,也不可能这么生疏啊? 再说,听说两人认识已经一年了。 “哎。陈晚秋在想什么鬼?”陈知年忍不住埋怨吐槽一声,“不是要结婚了吗?”陈知年看向周辞白,“好像,她还没有回答我什么时候结婚?” “没有。”周辞白擦干净儿子的小嘴,把暖水壶递给他,“陈晚秋不是无知小女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像陈晚秋那样历经很多个男朋友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不过是想要太多而已。 周辞白摸摸陈知年的后脑勺,“你是关心则乱。” “她要是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好。”以前,陈晚秋的眼睛总落在那些有钱的男人身上,只要有钱,其他都可以将就。 后来,自己做生意有钱了,倒是不再强求有钱了。 但眼光还是一言难尽。 就今天陈晚秋身边的男人,以陈知年的眼光看是不满意的。但陈晚秋......也不知道是别人说多了,还是她自己着急了,总有几分将就将就的随意在。 陈晚秋和朱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朱暖因为有能依靠的弟弟,所以慢慢的转变了思想,变得自信自立起来。朱暖在弟弟的帮助下慢慢从过去的不如意走了出来,成为自尊自强治自爱的新时代女性。 但陈晚秋,依然还是当年的陈晚秋,并没有因为自己赚钱了有钱了而有所改变。即使有钱了,也依然因为曾经的经历而自卑,因为自卑而直不起腰来。 朱暖因为有弟弟依靠,所以她无所畏惧,但陈晚秋只有她自己。她想要找一个老实的男人依靠也无可厚非,但就怕所托非人。 兜兜转转到现在,陈晚秋应该也急了,所以有些慌不择路了。 “走吧。我们去给周小也买饮水壶和饭盒。”周辞白拍拍陈知年的后脑勺。陈知年一直都觉得陈晚秋脑子不够,其实陈晚秋不是脑子不够而是想要的太多了。 想要的多了,就要衡量得失,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就不可避免的发生。虽然陈知年总说她利己,但周辞白知道她有一颗纯善的心。 对朋友,问心无愧就好。 没有人需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 “走吧。”陈知年牵上周小也的小手,“我们买漂亮的饭盒,然后让爸爸做好吃的饭菜。” “好。” 周小也奔奔跳跳,“妈咪,我喜欢红色。”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拒绝,“饭盒要白色,更卫生、干净。可惜,‘幸福家居’推出的玻璃饭盒没有儿童版的,否则更合适。” “好吧。白色的。”周小也嘟嘟嘴,但也愿意听陈知年的。 周辞白和陈知年一起给周小也挑饭盒。 “儿子,这个是两层的,既可以装饭又可以装菜。可惜,不能装汤。”陈知年撇撇嘴,把货架上的饭盒一个一个的打开看,挑来选去。 “现在的饭盒越来越好看了,功能也越来越多。” 陈知年初中起就住校,一直使用的是简单的铝饭盒。她高中的时候,市面出了很多塑料饭盒,但陈知年觉得很难清洗所以一直使用铝饭盒。 相对于塑料饭盒,铝饭盒更容易清洗。在学校,没有洗洁精,没有洗碗布,就随便的在水龙头冲洗,易清洁成为了饭盒首选的一个重要原因。 简单质朴的铝饭盒陪伴陈知年走过了一年又一年的读书时期。 陈知年是喜欢吃热饭热菜的一类人,到了吃饭时间就会飞快的往饭堂跑。如果这个时候有老师要拖课,耽误吃饭? 呵呵。陈知年绝对会在心里骂人。 跑得飞快,一是为了热饭热菜,二是为了避免吃饭高峰期。 陈知年超级讨厌排队,所以吃饭时间一般都是要么早早到饭堂要么等到最后。陈知年的初中、高中,学校饭菜是统一的。 统一缴费,统一吃饭,吃得也一样。 一人一份,公平吴偏差。 “妈咪,你以前也有饭盒?”周小也好奇的眨巴着大眼睛,“妈咪也要上学吗?” “当然。妈咪当年......”陈知年很夸张的和周小也小朋友说起她的初中、高中时代的饭堂、饭盒、饭量。 陈知年双手比划了一下,“妈咪的饭盒这么大,能装很多东西。不过,学校的饭菜很简陋......初中的时候,一份饭一份青菜,高中的时候一周会有两次荤菜......” “妈咪的饭盒丑丑的,但妈咪很喜欢。” 陈知年在货架上找了一圈,还真让她找到以前常见的铝饭盒,“就是这种饭盒。”陈知年得意的在饭盒上轻轻的敲了敲,笑眯眯的看着周小也小朋友,“妈咪当年用的就是这种饭盒。” “妈咪读书的时候,不管是饭还是菜都是固定,很多男生不够吃,很多女生吃不完......”陈知年一脸的骄傲的大声宣布,“我全部吃完。” 陈知年想起初中的时候,第一天在饭堂吃饭,同饭桌的女生看到她吃完一盒饭的时候惊得眼珠都大了。 很多女生为了表示自己吃得不多,不管吃没吃饱都会剩一些然后装模作样的去倒掉,好像不剩饭就不女生。 陈知年曾经问过好朋友,‘本来饭菜就不多,你还倒掉一些,够吃吗?’ ‘当然不够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表示自己胃口小,很女生了。 很不女生的陈知年傻眼,但她坚持我行我素,不吃饱哪来的力气读书?她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好朋友还偷偷告诉陈知年,因为她每一顿都吃得干干净净,所以很多同学在背后叫她‘大胃王’。 特别是一些女生,觉得她人长得小小的但有一个大胃口。 甚至有人因此嘲讽她表里不一。 大胃王就大胃王吧,反正她是不会在吃食方面亏待自己的。没有充足的营养就没有足够的精力,没有精力哪里精神读书?哪来的好成绩? 陈知年也曾经劝说过好朋友,没有必要这样,但大家都更喜欢假装自己吃很少。 饿了? 再吃一些其他的东西,例如饼干、方便面来。每次看着好朋友吃饼干,陈知年就想说,何必呢? 其实,真的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眼光而委屈自己,甚至伤害自己的身体。 本来学习压力就大,再没有好的营养,身体健康就会垮掉。可惜,好朋友没有听她的。 “妈咪,你好厉害。”周小也一脸的崇拜。 陈知年一脸的骄傲,“当然。” “周小也,你也要好好吃饭,吃多多,早些长大。我们家还等着你支撑呢。”陈知年拍拍周小也的小肩膀,“你可是我们家的男子汉,我们家的顶梁柱。” “男子汉,赶紧长大吧。” 周小也认真的点点头,“好。妈咪,我会很快长大的。” “我等着。”陈知年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继续陪着儿子挑选饭盒,“这个好不好?” “妈咪,红色也好看。” “红色看起来不健康,我们选透明的,看起来透亮,更干净。” 周小也小朋友不情不愿,“好吧。听妈咪的。” 周辞白站在旁边,安静如鸡。 挑挑拣拣,陈知年和周小也最后选定了一个两层的饭盒。 “买两个。好吃的饭菜能让你吸引志同道合的朋友。” 为了儿子的交友,陈知年也是操碎了心。 “儿子,你要学会分享......分享自己的饭菜,分享自己的玩具,分享自己的快乐......当然,如果你觉得不高兴、难过,也可以和你的小伙伴们分享,让他们帮你分担......” 周小也小朋友似懂非懂。 “当然,你还没有小伙伴呢。”陈知年同情的拍拍儿子的小肩膀。因为幸福里小区没有同龄的孩子,所以周小也还没有交上小朋友呢。 “不用担心。等你上幼儿园了,就能交到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周小也认认真真的看着陈知年,“妈咪,我们是好朋友。” “是。我们是好朋友。” ...... 饭盒、书包、文具...... 一样一样,把周小也上幼儿园需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必备的,非必备的,可能需要的,统统全部准备好。 “走回家去。” 陈知年没想到,会在购物广场外面的停车场再次遇到陈晚秋和她的未婚夫曲志文先生。陈晚秋和曲志文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僵。 两人隔着距离好像在说些什么,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气氛不和谐? 还是吵架了? 陈知年和周小也手牵着手站在车旁边,等着周辞白把东西一样一样的塞上车尾箱。假装没有看到陈晚秋和曲志文。 虽然假,但陈知年懒得掺和这两人的事情。 看到陈知年,陈晚秋脸上闪过尴尬。 突然,陈晚秋直接上车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曲志文。曲志文有些尴尬的朝着陈知年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周医生,他们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 不是说要结婚了么?为什么吵架? 周辞白头也不抬,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不知道。”其实,因为筹备婚礼吵架一点也意外。 筹备婚礼是一件很琐碎的事情,有很多意见需要磨合。 你有你想要的,我有我能给的,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的情侣并不少,见惯不怪了。陈知年会奇怪,不过是因为对象是陈晚秋而已。 看着陈晚秋离开的方向,陈知年眉头轻蹙,“我问问小婶。” 因为担心陈晚秋,陈知年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去问小婶,问问陈晚秋和她的未婚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去年的时候陈晚秋和未婚夫曲志文经人介绍相亲,但因为各种原因,陈晚秋觉得曲志文有些老气,不仅皮肤黑还秃顶,不太愿意。再加上曲志文也不太热情,聊着聊着就没有了下文。 相亲结束,两人没有再联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今年,因为陈晚秋没有男朋友,曲志文也没有女朋友,所以亲戚再次让两人相亲,说‘再看看,可能就成功了呢。’ 陈晚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同意了。 再次见面,两人聊了聊,不咸不淡,不上不下。感觉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是特别差,然后就再次见面。 然后,就传出了要结婚的消息。 虽然觉得曲志文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陈晚秋觉得他老实,而且有稳定的工作,再说年纪也不大...... 陈知年瞪大眼睛,“年纪不大?不是已经四十了吗?”看起来四十多了。 小婶白了陈知年一眼,“才三十出头。” 靠。 “他看起来四十多了啊。”陈知年傻眼,“看起来很老气。而且,秃顶严重,还有了白头发。” 如果四十多岁,这样的形象可以理解。但三十多岁......“他是不是很焦虑?”否则,怎么会未老先衰? “陈晚秋在想什么?”陈知年越来越不明白陈晚秋了。 “自己能赚钱了,更注重人品了呗。”小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以前没有钱的时候,想要嫁个有钱人。现在,手里有钱了,想的就是找个老实的能掌控的的好男人,踏踏实实的过下半辈子。晚秋年纪也不小了,在挑挑拣拣,好男人就都成别人家的了。” 小婶没有见过曲志文,但听老乡说起过。工资不高,但人品不错,是个老实人。很多人说起的时候,都说配得上陈晚秋。 陈知年却皱起了眉头,“我觉得......心思重。” 如果说白头发可能是遗传,那秃顶也是遗传? 是遗传,还是心思重? 焦虑太过? “他不是老师吗?为什么比建筑工还要黑?”陈知年奇怪。 小婶也不知道,“不过,人品应该是信得过的。” “阿年,晚秋和你是不一样的。”小婶认真的看着陈知年,“你不能以自己的标准来衡量陈晚秋的选择。” 陈知年无奈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只希望晚秋幸福。” 247,不需要 陈知年很好奇,陈晚秋图什么?想要什么? 找个不是很喜欢的男人,然后这个男人还没有她有钱。如果说找个貌美的小帅哥,即使穷些也依然能接受,能理解,但问题是这个男人的颜值也一言难尽。 又老又丑的。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结婚而结婚? 为了结婚而忽略曾经的要求和择偶原则?是不是太草率了? 陈知年真的想不明白陈晚秋到底在想些什么,想要什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陈知年一直坚信,如果两个人的思想三观不和谐,那两个人还不如一个人。 不是说两个人就有依靠的。 “我记得晚秋以前的男朋友中也有不错的啊。” 虽然这几年见面的次数少了,但因为同在羊城的缘故,陈知年和陈晚秋还是会偶尔遇到。也见过陈晚秋的好几任男朋友。 “可能是因为年龄差距吧。”小婶也不知道原因,反正不是她女儿,所以平时也不过是当八卦一样听着,并没有多关心。 以前陈晚秋找老男人是为了钱。现在有钱了,就没有必要委屈自己了。再说,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陈晚秋想结婚,别人就愿意娶的。 有些男人就为了玩玩,像叶钦。 陈晚秋不想和叶钦结婚吗? 肯定想的。 可惜,叶钦不愿意娶。 后来,陈晚秋又陆续的交往了几任男朋友,但最后都分手了。因为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远,平时见面也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所以陈晚秋没说为什么分手,陈知年也没有多问。 谈心事? 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小时候,她们无话不谈,大事小事都喜欢和对方分享。 不过,小时候的她们,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事,最大的事情就是陈晚秋考试不及格,然后让陈知年偷偷的用红笔改成绩。 青山镇的家长不注重成绩,很少过问孩子考多少分。但有时候也会心血来潮的闻一闻,如果成绩不好,考试不及格,就会恼羞成怒的骂一句‘就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早早出去打工赚钱。’ 所以,小伙伴们有时候会找陈知年改成绩。因为所有的小伙伴中,只有陈知年的字不像小学生。 那时候的她们很傻,只修改试卷的最后成绩。幸好,家长也只看试卷的最终成绩,至于下面全是‘x’为什么还能及格的事情? 家长没有深究过,也懒得想。 对于小学生来说,这绝对是大事。 很多时候,都是一群小伙伴围在一起商量,改多少分合适?怎么样改才能满过家长? 大家一起各抒己见、齐心合力的蒙骗家长。 而陈知年,正是小伙伴们的主力。 至于小事? 不过就是你捡到一块我的橡皮擦交还给失主而已。 每天来来回回都是那一段路,哪里有这么多的好人好事?但教室讲台旁边有个‘好人好事登记本’在闪耀着呢。 所以,扶老奶奶过小河成为了很多同学的‘好事’之一。今天放学,扶老奶奶过了小河,明天放学,扶老爷爷过了小河。 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多同学等在学校和村之间的那条小河,就为了扶老爷爷老奶奶过小河。即使没有老奶奶老爷爷要过小河,也可以幻想一下。 很多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在,陈知年和小伙伴们抢不过,只能开辟新的渠道。他们之间互相好人好事。 陈晚秋走在前面,‘不小心’掉了一块橡皮擦,陈知年赶紧捡起来交还给失主,然后拾金不昧。 有时候,陈知年也会假装‘掉下’一个练习本,然后被小伙伴们捡到。 小时候一起耍坏,一起吐槽大人,一起聊心事的小伙伴,不知不觉走失在时间的荒野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联系少了,话题少了,更不少说心事。 以前,陈晚秋还会和陈知年聊一聊情感话题的。但自从陈知年结婚后,陈晚秋就再也没有和她聊过情感故事。 陈知年不是不关心陈晚秋,她也希望陈晚秋过得好,幸福快乐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如果她的关心让陈晚秋感觉到压力和尴尬,她宁愿配合着陈晚秋疏远。 “晚秋结婚,应该和你云婶有关。”不是所有当妈的都希望女儿好。最起码,云婶就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来。 以前,因为钱让陈晚秋给别人当小情人,后来也因为钱让陈晚秋放弃女儿的抚养权。现在,陈晚秋有钱了,又嫌弃陈晚秋一直不结婚让家里丢脸了。 当然,云婶烦躁也和村里人有关。 每次村里人聚在一起八卦聊陈知年的成功时,都会带出一句陈晚秋来。陈知年事业有成,陈晚秋也做生意赚钱,事业上,陈晚秋虽然比不上陈知年,但也让很多人羡慕妒忌。 但陈知年结婚生子生活幸福,陈晚秋呢? 什么时候嫁人? 再不嫁人就老了。 是不是不打算再嫁人? 村里的人也没有恶意,就是问一问,为茶余饭后增加调味料。 云婶本就好强,觉得大家是在讽刺陈晚秋嫁不出去,所以一次次的逼迫陈晚秋尽快找个男人嫁了。 陈晚秋自己找的不靠谱?云婶就发动亲戚朋友给陈晚秋介绍男人。 亲戚朋友认识的男人肯定不是陈晚秋自己认识的有钱,但胜在知根知底,胜在人品有保证。可能陈晚秋自己也急了,并没有反感、反对亲戚朋友的介绍。 “你云婶那张嘴啊。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小婶摇摇头,“晚秋也是......”也是什么?小婶突然有些词穷。 “也是无奈。” 云婶天天在陈晚秋耳边念叨‘为什么还不嫁人?’‘嫁不出去吗?’‘早些嫁人吧。免得让列祖列宗丢脸。’ 一次次的,再坚强的心也要奔溃,陈晚秋的心态出现变化也不意外。陈晚秋和朱暖曾经的经历一样,但为什么朱暖走了出来,陈晚秋却依然在过去了浮沉? 这和家人的态度有很多的关系。 朱暖有弟弟的支持,但陈晚秋却一次次的被云婶和家人拖后腿。 想起云婶那张能‘杀人’的嘴,陈知年微微的叹口气,很无奈。如果云婶一天天的在陈晚秋耳边念叨,陈晚秋...... 挑剔的目光慢慢变得随意和将就,也能理解。 只是,陈知年还是为陈晚秋可惜。 “晚秋选这个老师,应该是因为年纪相当吧。晚秋以前的男朋友年纪......”小婶一言难尽。不过,这是青山镇很多人家的问题,她也不好多说。 在陈知年赚钱之前,青山镇很多陈晚秋这样的姑娘,大家甚至以她们为荣,以她们为榜样,学习,借鉴。 因为她们能赚钱,能为家里带来利益。 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大笔的钱,谁还去在意这些钱是否干净? 让小婶无语的是,当初让陈晚秋去给别人当小情人的是云婶,现在看不起陈晚秋,觉得陈晚秋丢脸的依然是云婶。 怎么能有这样的妈? “听说,云婶在过年的时候骂晚秋,说她只配嫁给老男人,让她不要在意男人是否年纪大,能有人要就赶紧嫁了。”小婶抿抿嘴。即使她这样一个外人都觉得云婶的话很过分,更不要说为家里赚了不少钱的陈晚秋。 陈晚秋应该也想找个年纪小的,反击云婶的‘只能嫁给老男人’的说法吧。 这就是陈晚秋和陈知年最大的不同。陈知年会重视别人的意见和建议,但前提是这些意见和建议有建设性,有意义。 像一些放屁的话,陈知年从不放在心上,一直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管你说的天花乱坠的,她听着听着就过滤掉了。 就像小时候,村里的人常和陈知年开玩笑说‘你爸妈不要你了’。对于很多小朋友来说,‘你爸妈不要你了’是一句很恶毒的话,但陈知年却不当一回事,因为她有自己的认知。 每次别人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面无表情的‘哦’一声。不管别人说多少次,陈知年都没有把这句话听入心,让它随着耳边的风飘走。 但陈晚秋不一样。 陈晚秋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很多事情她不说但会藏在心里。陈晚秋也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常常因为听从别人的建议而忘了自己的本心。 云婶一遍遍的在陈晚秋耳边念叨她只能嫁给老男人,肯定会让陈晚秋羞愤难当,然后想要证明给别人看她不是只能嫁给老男人的。 “不过,曲志文看起来并不年轻啊。”陈知年皱起眉头。虽然曲志文年纪小,但外表看起来真的不小了。 看起来还没有叶钦精神。 虽然叶钦有些油腻,但他捯饬捯饬也是精神的中年男人。 眼神不同。 叶钦虽然油腻,但眼神清亮,而曲志文的眼神很沉重,是思虑过多的深幽。 精神气也不同。 叶钦虽然肥胖,但他看起来精神炯炯,神采奕奕,但曲志文看起来有些弱鸡,有些阴霾,感觉总缺少一种力量。 陈知年喜欢有精神气的走路抬头挺胸的男人,所以她对曲志文的印象很一般。 小婶疑惑,“你见过人了?”小婶没有见过曲志文,但她听老乡们说起过,听云婶说,曲志文是个老实人。 农村人选男人,老实是首选。 其实,曲志文的教师职业也为他加分不少。 “阿年,你真的见过晚秋的未婚夫了?”小婶推了推陈知年。 “嗯。今天见了。” 实在的说,“外在形象有些......意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把自己活成了四十多岁,这真的没有问题? 陈知年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叶钦哪一类往年轻装扮的人,心态年轻看着就精神。陈知年喜欢精神气饱满、元气满满的人。 曲志文......看起来有些丧。 “我和晚秋的审美,很不一样。” “去年,晚秋就因为嫌弃男方太显老,没有同意。不过,听云婶说,这也是因为男方没有老婆照顾才不会打扮自己。结婚后,有了家庭,有了老婆照顾,人自然就精神了。男人一个人的时候,懒得捯饬自己......” 什么时候,男人不会捯饬自己也成了优点? 陈知年嘴角抽搐了下,男人不会捯饬自己,不会照顾自己,难道女人天生就会?难道女人结婚就为了照顾别人? 再说,一个男人在没有家庭的时候都不会照顾自己,如果结婚生子后还指望他来照顾老婆孩子? 陈知年表示怀疑。 一个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指望他能照顾好老婆孩子?能期待他照顾好家庭? 陈知年不相信。 “晚秋......应该也是考虑很多做的决定吧。”小婶叹口气,“你云婶这个人就是有些急躁。越是急躁就越是口不择言的逼迫晚秋。” 一个人在气愤的时候说的话,可能连自己都不记得。但这些话却会像刀一样,插在别人的心口。 大家都是邻居,小婶太了解云婶那张嘴了,叨叨的杀人不见血。 “别想太多,晚秋也不是三岁小姑娘了。” 小婶了解云婶,如果陈知年敢掺和陈晚秋的婚事,云婶绝对会不管不顾的从青山镇跑出来,然后骂陈知年吃撑了多管闲事。 陈知年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掺和,但她又担心陈晚秋的婚事太过操碎,以后过得不幸福。 只是,还没有等陈知年考虑清楚要不要和陈晚秋谈谈,劝她考虑清楚,就听到陈晚秋悔婚的消息。 陈晚秋坚持和曲志文分手,不管谁劝都坚持。 即使云婶气得说‘没有她这个女儿’,陈晚秋也坚持。小婶还以为是陈知年和陈晚秋说了什么,才导致陈晚秋坚决悔婚。 “没有。” 虽然陈知年很想说些什么,但她真的还没有来得及说。陈知年还没有思考好,应该怎么说,可以说些什么,陈晚秋就突然的悔婚了。 出乎意料之外。 听说和陈知年无关,小婶就放心了。 小婶再三叮嘱陈知年,一定不能掺和。不管是感情还是婚事,都是别人两个人或者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适宜插手掺和。 虽然旁观者清,但也容易里外不是人。 “我知道了。” 陈知年向小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掺和。 “这也不过一天的时间。”陈知年转动着手机,惊讶的看向周辞白,“从一起置办结婚礼物到悔婚,也不过一天时间,怎么突然就悔婚了?” 陈知年很好奇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陈晚秋突然就不结婚了? “谁知道呢。”正在给周小也收拾小书包的周辞白不当一回事,自己的生活都忙不过来,谁有时间管别人? 而且,周辞白对陈晚秋的印象不好。在周辞白眼里,陈晚秋是个很复杂的人,自卑、自傲、贪婪、虚荣......但陈知年仍然用年少时候的眼光来看待她,同情她。 周辞白觉得大可不必。 谁也不是傻子。 陈知年撇撇嘴,“我就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好奇她为什么找一个处处一般的男人?还是好奇她突然悔婚?”周辞白看来,陈晚秋悔婚对两个人都好。陈晚秋想要的太多,曲志文根本就给不起。 陈知年站在陈晚秋的立场看问题,处处觉得陈晚秋委屈了。但周辞白站在曲志文的立场看,委屈的是曲志文。 “好了。不想了。”周辞白亲亲陈知年的脸,“赶紧收拾东西,一会送周小也上学。” “好吧。”陈知年扔下手机,忙碌起来。 今天是周小也小朋友第一天上学,陈知年和周辞白都很紧张,很重视。虽然只是幼儿园,但也算是一只脚踏入了学校。 陈知年和周辞白夫妻两人牵着周小也小朋友的手,高高兴兴的上学去。周辞白背着周小也亮黄色的小书包,叮嘱儿子上学要注意的事项。 陈知年牵着儿子的手,使劲的摇晃,摇晃,“周小也小朋友采访一下,第一天上学有什么感受?” 周小也小朋友一本正经,“很高兴。” “还有呢?” “没有了啊。” 陈知年抿抿嘴,“再想想?” 周小也摇摇头,“没有了。” 陈知年嘴角抽抽,“你不应该表示一下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 周小也懵懵懂懂,“我放学回来也能见到爸爸妈妈。”平时妈咪上班,他也是一天没和妈咪一起呀。 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舍不得? 又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 周小也眨眨眼,“妈咪,你舍不得我吗?要不,你和我一起上幼儿园?” “哼。才不是。”陈知年十分傲娇的表示否认。 “周小也小朋友,你真的很高兴?”陈知年奇怪,为什么会有小朋友喜欢上学? “妈咪,你希望我不高兴?”周小也皱着小眉头,“我假装一下?”爸爸说,男子汉就要哄妈咪高兴。 为了让妈咪高兴,他也可以假装不舍,假装难过。 “不用。妈咪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也很高兴。不过,妈咪的邻居是个小哭包,每天早上都哭哭啼啼的......” 去幼儿园的路上,陈知年给儿子讲述她如何翻山越岭上学的坚韧事迹。 “妈咪,你为什么不坐车?” “学校在山里吗?” 陈知年愣住了,然后很悲哀的发现她和儿子的代沟真不是一般的大。 “周医生,我们回青山镇过年吧?”陈知年想让周小也见识一下她曾经生活的环境,忆苦思甜。 现在的孩子太幸福了,都忘记了老一辈子的艰苦朴素的优良品质。 周辞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啊。”也的确应该带周小也回乡下看看,了解米饭从哪里来,这其中需要付出多少汗水和辛劳? 明白粒粒皆辛苦。 还有,也要让儿子接触一下鸡鸭牛羊等牲畜。 “儿子,高兴吗?今年回外公外婆家过年。”陈知年晃着周小也的小手,给儿子介绍青山镇好玩的地方。 听到有大白鹅的时候,周小也小朋友双眼发亮。 “还能骑在牛背上......牧童骑黄牛......” “妈咪,我也要骑黄牛,我还要吹小笛子。” “当然可以。” 说说笑笑,一家人很快就来到了精灵幼儿园。 老师已经在等着了。 陈知年把周小也小朋友交给老师,“麻烦了。” “周小也,妈咪舍不得你怎么办?妈咪一刻也不想和你分离。”陈知年蹲下来,双手搭在周小也的肩膀上,扁着嘴,一脸的委屈。 周小也小大人的拍拍陈知年的肩膀,“妈咪,别难过。我很快就放学了。回家,我陪你玩积木,我让你赢。” “好。你说的要让我赢,说话算数,拉钩。” 周小也心很累,“拉钩。” “儿子放心,我会乖乖的,乖乖等你放学回家来。”陈知年一脸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怀疑的看向儿子,“周小也小朋友,你会乖乖吗?听说不怪的小朋友要被留下来教育的。” “我当然乖。” “好。我们一起乖乖的。” 被陈知年这一搅和,周小也小朋友压根就没有要和爸爸妈妈分开一整天的不舍心情。现在的他只希望爸爸赶快把妈咪带回家去。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哄,真的太娇气了。 没看到旁边刚刚还哭得撕心裂肺的小朋友都不哭了,在呆呆的看着他妈咪。 “妈咪,我会想你的,你要乖乖的。” 陈知委委屈屈的点点头,“好吧。” “儿子,你记得要想我啊。不能有了新的小玩伴,就忘记妈咪。喜新厌旧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旁听的老师嘴角抽抽。家长送孩子上幼儿园,一般哭闹着不舍的都是孩子,但这家人......一言难尽。 “儿子,你亲亲我。” “好。亲亲。” 陈知年和周辞白恋恋不舍的从幼儿园出来,回过头就看到她的儿子正朝着另一个小朋友伸出绅士手。 握握手,好朋友。 性格开朗又会玩的周小也小朋友迅速交上了新朋友。 至于还站在幼儿园外面担心的陈知年和周辞白则互相对视一眼,“我们真的要在幼儿园外面站一天?” 这是昨天说好的。夫妻两人怕周小也小朋友不适应幼儿园的陌生环境,他们两人站在幼儿园外一天,陪着周小也适应新环境。 但看儿子如鱼得水的样子,好像不太需要。 248,不将就 周小也小朋友很快就适应了幼儿园的环境,或者说他很喜欢幼儿园的生活。有很多同龄的小朋友陪着他一起玩耍,有老师陪着做游戏,渴了有水果,饿了有小点心。 虽平时然陈知年和周辞白也会陪他玩游戏,但在家人数总是有限的。幼儿园则不同,十几个小朋友一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有大型的游乐场。 周小也小朋友乐不思蜀。 每天回家,周小也小朋友就有说不完的小故事,拉着陈知年和周辞白开心的讲述幼儿园二三事。 陈知年和周辞白不管多忙,都会认真倾听,然后发表自己的意见。陈知年每次都一脸羡慕的看着儿子,“周小也小朋友,我很妒忌,我非常的超级的妒忌你。” “呜呜。妈咪不能上幼儿园。”陈知年可怜兮兮的看着儿子,“妈咪不能交到小朋友,好难过。” 陈知年使劲的揉着眼睛,“呜呜。我也没有小蛋糕。” “妈咪,我给你带了。” 幼儿园的蛋糕是定量的,每个小朋友一块。周小也自己没舍得吃,带回来给因为不能上幼儿园而伤心难过的妈咪。 陈知年也不客气,直接两口就把周小也小朋友舍不得吃的蛋糕给吃完了。 “妈咪,我教你玩新游戏。”周小也小朋友拉着陈知年的手,哄着她。 “爸爸,我的新朋友很喜欢你的可乐鸡翅,也很喜欢五彩丸子。爸爸,我明天还能吃五彩丸子吗?” “为了营养均衡,所以不能。不过,爸爸明天也会给你做好吃的。” 周小也一脸的期待,“什么好吃的?” “秘密。不过,一定会让你和你的小朋友喜欢的,爸爸保证。”周辞白摸摸周小也的小脑袋,“我们一周五天,天天不一样好不好?” 当然好了。 因为周辞白的好手艺,让周小也成为最受欢迎的小朋友,没有之一。 周小也适应了幼儿园的环境,陈知年和周辞白也轻松不少。周辞白也准备回医院上班了,辞职四年,周辞白不仅没有松懈还拿到了博士学位。 虽然在工作和家庭中,周辞白把家庭放在了第一位,但他也没有放弃工作。也终于让曾经看好他的领导满意。 不过,即使上班,周辞白也是尽可能的安排好家庭生活。每早上,提前起床给陈知年和周小也准备饭菜。 虽然周医生没有时间送饭,但陈知年和周小也依然能每天都吃到香喷喷的饭菜。 小叔小婶常说陈知年命好,能遇到愿意把她捧在手心的周辞白。过去,现在,有几个男人能像周辞白一样?忙完了工作,忙家庭,忙忙碌碌就为了让老婆儿子幸福。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很多男人的心里,家庭活都是女人的。女人不仅要有自己的事业,还要照顾好家庭。 就没有见过像周辞白这样顾家的男人,简直就完美无缺得没有缺点。 “是人就不能没有缺点。”陈知年翻个白眼,“一样要吃喝拉撒。”上火了一样会便秘。 小婶直接怼她,“知足吧。” 一个人好不好是要经过对比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周辞白绝对是秒杀一众男人的存在。 陈知年的确知足,和很多男人相比,周辞白的确属于优秀的一类。 中午,陈知年把周辞白给她准备的饭盒拿出来。 “周医生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不仅注重营养均衡,还色香味俱全。”吴慷一脸馋样的看着陈知年饭盒里的手撕鸡,“周医生的手艺能去开饭店了。”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周医生做的白切鸡和手撕鸡是金黄色的?” 市面上买的白切鸡和手撕鸡大部分都是黄色或者亮黄色,很少能见到金黄色。亮眼的金黄色真的很吸眼球,好像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菊花香。 “是放了菊花吗?”吴慷不是很喜欢吃鸡,但依然馋周辞白做的鸡,不管是从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一百分。 至于味觉? 更是两个一百分。 吴慷一直好奇,这样好看的金黄色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陈知年眨眨眼,“你不知道?” “哦。你好像没有吃过我小叔家的白切鸡和手撕鸡。”周辞白的厨艺是跟着小叔学的,虽然具体的口感上也有些不同,但总体的味道是一样的。 “在煮鸡的时候,加入了虫草花。这样煮出来的鸡皮就会变得金黄,油亮油亮的金黄,视觉上就会很好看,当然也会更营养。这几天,我有些上火,所以周医生就在鸡汤里加入了菊花。” 所以,吴慷会闻到淡淡的菊花味。 “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我小叔的快餐店尝尝,我小叔的手艺比周医生更好。” 相对于更追求营养的周辞白,作为快餐店老帮的小叔更重视口感。 以前陈知年还在通天公司的时候,公司的同事常在小叔家订餐,都知道她小叔家的白切鸡和手撕鸡做得最好,金黄金黄的。 但‘幸福家居’距离小叔的快餐店太远,送餐不现实。 “喜欢的话,可以和同事们过去尝尝。味道很不错......”陈知年认真给小叔家的快餐店打广告。 “好。”吴慷打算下去下班后就去尝尝,“能打折?” 陈知年白了吴慷一眼,“几元一份的快餐,你还要打折?算了,你报我的名字吧。我让小叔小婶给你免单。” “当然最好不过了。不能送餐?” “太远,不再送餐范围。” 如果在送餐的范围内,陈知年早就欢迎公司的同事在小叔家订餐了。 “吴副总,你不吃中午饭吗?”自己不吃就算了,还要在她的办公室妨碍她吃午饭。 当然不能妨碍老板吃饭。 吴慷站起来,准备离开。陈知年的秘书就敲门进来,原来陈晚秋来找陈知年一起吃饭。陈知年很久没有和陈晚秋一起吃饭了。 陈知年看着面前的饭盒,想了想,只能无奈的合上盖子。陈晚秋难得约她吃饭,她总不能说我要吃周医生的爱心餐吧? 陈晚秋心情烦躁想要找人聊聊天,但思来想去,能聊心事的也只有陈知年。陈晚秋不仅悔婚,还和曲志文分手了。 考虑了很久,陈晚秋还是不想将就。 为什么要将就? 难道就因为她年纪大了,所以就要宁滥勿缺? 虽然陈晚秋很想嫁人,很想结婚生子,但她也害怕。害怕所遇非人,害怕未来的日子不好,不幸福。 即使不幸福,她应该也没有精神气和勇气重新来过了,所以谨慎一些吧。所以,即使不被理解,即使被骂,陈晚秋也坚持顺从内心,选择和曲志文分手。 陈晚秋想要更好的,她不甘心随随便便的就找个人嫁了。但是,听着别人的闲言碎语,陈晚秋又有一瞬间的动摇,怀疑自己错了。 成家立业,是不是真的要先成家? “你觉得自己错了?”陈知年吃一块酱油鸭,眉头微微皱起,咸了。吃惯了周辞白准备的营养又清淡的饭菜,陈知年不是很喜欢外面饭店的菜式,总觉得口味太重。 “生活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影响自己的决定,也没有别要因为被人的指指点点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陈晚秋无奈的笑了笑,“我怕自己会后悔。” “也不怕你笑话。去年,我和曲志文相亲,谁也没有看上谁,但我妈说曲志文是我最好的人选,如果我错过了他就会后悔一辈子。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然后很后悔,为什么相亲的时候没有主动一点点?如果我主动一点点,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了?越后悔,就越觉得他好,会忽略很多缺点。” ‘后悔’两个只能蒙蔽人的眼。 “再次见面的时候,我又觉得曲志文并没有想像的好。而且,看起来比去年显老了很多。但我怕自己会后悔,所以将就着......” 但在看到陈知年和周辞白的时候,陈晚秋突然就不想将就了。站在周辞白旁边的曲志文,缺点瞬间被放大了很多倍,包括他夹杂在黑发里的白发,闪闪刺眼。 陈知年微微叹口气,人对错过或者失去的东西有一层厚滤镜。 “晚秋,两个人结婚是冲着幸福去的。如果你不能确定那个人是否能给你幸福,那就停下来想一想,不要着急。宁缺毋滥,孤单一个人也比两个人的一地鸡毛强。” “不管什么时候,心里都要有一杆秤。内心坚定,不因为别人的话或者意见而影响判断或者决定。生活是你的,嘴巴是别人的......人活一辈子,永远躲避不开的是别人的闲言碎语......” 不结婚,别人会说‘嫁不出去’、‘老姑娘’、‘是不是心理有问题’......结婚了,别人会说‘男人好丑,好老,好穷。’‘男人不体贴,夫妻关系不和谐。’......夫妻吵架了?生孩子了? 闲言碎语,流言蜚语。 躲不开,避不了。 “如果你真的因为这些而认真,那你就输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胡言乱语去吧。” 不必在意,即使完美无缺的人在别人口中也是‘假’‘装’,所以,真的不必因此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陈晚秋嘲讽的笑了起来,“是我想太多了。” 可能内心没有陈知年强大吧。陈晚秋常常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影响心情,不甘,难过,痛苦,烦躁...... 想得越多,情绪就越不稳定。 “知年,我累了。”陈晚秋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眼睛里闪过无尽的悲哀。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陈晚秋的声音带着哽咽,有很多的无奈说不出口。以前,她想要钱,后来她想要一个能对她好,愿意宠着她的男人。 这么多年,她遇到不少男人,她想嫁的人别人不愿意娶她,愿意娶她的人她不愿意嫁。兜兜转转,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让后猛然惊醒,她在不知不觉间竟然老了。 有了抬头纹,有了眼袋,有了鱼尾纹,脸上的皮肤也松弛了,好像突然的就老去了。陈晚秋一次次的照镜子,不愿意接受自己老去的事实。 曾经明**人的脸变得灰暗无光,曾经精致的五官也慢慢的增加了岁月的痕迹,然后想要找一个不会嫌弃她会变老的男人陪着她。 一个人太孤单,想要找个人来陪,想要有人在身边喧闹。 “知年,我想结婚了,然后生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然后陪着他长大......每天晚上,我都觉得很无聊,很孤寂,别人家热热闹闹的笑声不断,只有我家安安静静的。可能年纪大了,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安静。女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应该也会想要一个家有个闹腾的孩子......” 陈知年安静的听着陈晚秋说话。 听着。 即使陈晚秋的某个观点不符合她的三观,陈知年也认真的听着。 陈晚秋应该很久没有和别人说心事了,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想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统统倒出来。 听着陈晚秋发泄完,宣泄完,陈知年递给她一瓶水,“润润喉咙。” “嗯。知年,我是不是妇女中年期了?” 陈知年摇摇头,“不是。但你很需要朋友。几个普通朋友,平时一起逛街、吃饭、运动,也需要一两个知心朋友,聊聊八卦,聊聊心事。” 陈知年觉得结婚是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幸福’两个字。 “一个人的时候,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两个人一起,为自己为对方负责......没有人规定,一定要结婚。也没有人敢肯定,结婚就比不结婚要幸福。” 陈知年和陈晚秋聊起朱暖。 现在的朱暖就明明确确的告诉陈知年,她很幸福。现在的朱暖性格独立,三观端正,态度积极,这让她能很好的正确的面对自己的未来。 不因为过去而自卑,也不惧怕未知的将来,洒脱又坚强。 陈晚秋面色有些黯然。同是陈知年的朋友,同样做服装生意,陈晚秋当然也认知朱暖。曾经,陈晚秋以为她和朱暖是同类人,后来慢慢的她发现并不是,朱暖有弟弟可以依靠。所以,朱暖一步一步的从过去走了出来。 “朱暖弟弟很好。” 陈晚秋见过朱寒不止一次的站在朱暖面对,陪着她一起面对流言蜚语。 曾经,朱暖有过不少男朋友,而这些男朋友都是有老婆亲人的。都是在羊城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偶遇是很常见的。 谁也不能肯定出街是否会遇到某个前男友,或者前男友的前女友,或者前男友的现任女友......遇到了,有尴尬,有责骂。 朱暖比较幸运的是,她弟弟能毫不犹豫的站在她面前,替她承受别人的指责和辱骂,然后很认真的为朱暖曾经给对方带来的伤害而道歉。 道歉后也认真的和对方讲道理,希望对方不要再因为过去的事情指责辱骂朱暖,因为他姐姐变好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谁敢说自己一辈子不犯错? “没有人依靠的时候,就自己坚强。”可以羡慕别人,但不能让自己一直生活在羡慕的情绪里。 要把羡慕转变为动力。 陈知年给陈晚秋炖了一锅又一锅的心灵鸡汤,让她正视自己的现状,然后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与其羡慕别人,不如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羡慕。 至于结婚? 不必着急,也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 结婚是为了幸福,而不是为了减少流言蜚语。 和陈晚秋吃饭,感觉比谈一个大项目还要累。以前是林萤光给她炖心灵鸡汤,现在是她给陈晚秋灌心灵鸡汤。 就是不知道陈晚秋能听进去多少。 历时三年多,盈光大厦建成。 陈知年站在盈光大厦前,眼泪不自觉的就盈满眼眶,这是她送给林萤光的礼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盈光大厦好像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耀眼的光。 “萤光应该会喜欢吧?”陈知年有些不确定,她想要给林萤光最好的礼物,也希望林萤光能喜欢。 陈知年抬头看着闪光的盈光大厦,眼眶发酸。 眨眨眼,想要把所有的眼泪逼回去。 “喜欢吗?喜欢的吧。”陈知年自言自语。 突然,陈知年又笑了起来,“萤光肯定会喜欢的,因为我喜欢,因为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249,没有时间伤心难过 盈光大厦落成。 ‘幸福家居’出乎意料的跃过众人拿下一块热门抢手的地就足够让人惊讶和意外,而陈知年又请到了曾经说‘再也不出手’的安东尼设计就更让人意外了。 这几年,不少人都在关注着盈光大厦,想要看看这栋从一开始就在人们的视野之内的大厦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呈现给众人。 终于,盈光大厦落成,如个身姿娇美的少女在江边起舞,彩带飘飞。盈光大厦意料之内的成为了羊城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装修,招商,宣传推广。 在万众瞩目、万众期待中,盈光大厦终于声势浩大的开业了。 陈知年邀请了周航飞,还有几个和周航飞有联系的人品也积极向上的明星。‘幸福家居’请明星看的不是‘红火’的程度,而是人品。 周航飞主持的是时尚节目,认识不少明星,再加上盈光大厦从拿地开始就来势汹涌,现在又声势浩大的开业,让不少明星看到了‘幸福家居’的未来可期,想要露个脸落个人缘。有了联系还怕没有代言,如果能代言‘幸福家居’,不仅有钱还有排面。 谁不知道盈光大厦是‘幸福家居’的产业? 所以,周航飞出面邀请一些相熟的明星朋友过来为盈光大厦早逝,只要没有工作的朋友都答应了。 说起来,‘幸福家居’每次搞活动都声势浩大,有一种巨浪排山倒海袭来的错觉,让人烦恼又甜蜜。 烦恼是出门就能看到‘幸福家居’洗脑一般的广告宣传,让人的眼睛无处安放。甜蜜是‘幸福家居’的折扣力度大,是真心实意的让利。 不像有些商城说是搞活动,其实就是各种陷阱和‘内涵’,相对来说,‘幸福家居’就诚实多了。 说八折就是实实在在的八折,说送礼物就明明确确的送礼物毫不含糊。这也是很多人期待‘幸福家居’搞活动的原因。 不少街坊邻里都说‘幸福家居’的老板财大气粗,最懂顾客的心。过年过节就期待‘幸福家居’搞活动。 唯一可惜的就是‘幸福家居’做的是装修和家居,并没有日常用品。不少人建议‘幸福家居’做百货超市,绝对会是大家购物的首选。 ‘幸福家居’不做百货超市,但盈光大厦的-1至-3层是百货超市,目前羊城最大的百货商城。 盈光大厦开业,全场八折。不止如此,还有‘幸福家居’最豪气的抽奖。林婷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宣传的人尽皆知,盈光大厦落成开业的前三天有大奖。 多大的奖? 一辆小轿车。 豪不豪? 一天抽一辆,看谁运气好。 在小轿车面前,什么摩托车、电冰箱等等都不够用看。 陈知年看着摆放在大厦外面的奖品,满意的点点头,“奖品就要摆出来。” 小轿车、摩托车,还有各种家电,穿用品,日用品,其中最多的就是大米、鸡蛋。每一样奖品上都贴着红纸,上面写着‘开业大吉’。 而小轿车车牌的位置也贴着‘开业大吉’。虽然奖品是小轿车,不过暂时没有上牌。可以让中奖人选择上牌的城市。 看着堆成墙的一包包大米好和一箱箱的鸡蛋,陈知年没忍住的笑了笑。难怪很多人都说‘幸福家居’喜欢用这种日常消耗品来收买顾客的心。 的确。 ‘幸福家居’每次搞活动都少不了大米和鸡蛋,还有纸巾。 这些都是家庭必备的消耗品。 只有是家庭需要的,才能吸引‘师奶’们捧场。 “阿年。” 看着光彩照人的陈知年,周航飞稍稍放心。陈知年是林萤光最关心的妹妹,林萤光不在了,他这个姐夫应该替林萤光照顾好她。 陈知年越过越好,相信林萤光也会安慰和高兴的。 看到陈知年,周航飞就会想起林萤光,心口就以抽一抽的疼。几年过去,心口的伤并没有被时间抚平,只要想起,就痛不欲生。 “姐夫。” 陈知年和周航飞已经很久没见了,因为看到对方就会想起林萤光,心口太痛,所以两人都有意识的疏远不联系。 虽然不见面,但也会从其他的渠道了解对方的生活,看对方过得好就放心了。虽然他们都爱林萤光,都痛心她的离开,但他们都不是会寻死觅活的人。 就算是为了林萤光,他们也会用心生活的,让生活加倍的幸福,让人生加倍的精彩。 “盈光大厦,很好。”周航飞抬头看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的盈光大厦,眼眶酸涩,“很耀眼。” 真的很耀眼。 大厦闪耀的光把他的眼睛都刺痛了,眼泪有些控制不住。 盈光大厦和林萤光一样耀眼夺目。 陈知年当没有看到周航飞眼角的泪,有些伤再多的安慰也不过是隔靴挠痒,有些话不需要说。 “很多人说俗气呢。” 陈知年嘲讽的笑了笑,那些人懂什么?完全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陈知年觉得盈光大厦很好,像一条曲折蜿蜒的飘带从水面飘出,延向天空,如手可摘星辰的娇俏少女。倒影在江水里的部分就更美了,潋滟波生。晚上的时候,盈光大厦更是色彩斑斓,霓虹灯彩虹倒影在江水里更是美不胜收。 几个月前,盈光大厦的通电仪式惊艳了很多人。大厦外观的霓虹灯彩虹更是成为报纸的头版头条。 璀璨夺目。 珠江明珠。 各种夸赞排山倒海的涌来。 当初看效果图的时候,陈知年就很喜欢。 现在大厦落成,视觉效果比效果图更好。很多人都说‘真不愧是安东尼的作品’。安东尼的作品总会让人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让人感觉这不是建筑,这就是艺术品。 “安东尼的设计,名不虚传。” 当初,陈知年说要请安东尼设计盈光大厦的时候,周航飞就了解过安东尼的设计风格,天马行空很有想象力。 最重要的是他有把想象力变成现实的能力。 也难怪陈知年会三顾茅庐,安东尼值得。 陈知年一直记得林萤光的话,对于值得的东西,就不要吝啬付出,因为有付出才会有收获。看着璀璨耀眼的盈光大厦,陈知年很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因为只有安东尼才能设计出她想要的效果。 她想象中的盈光大厦就应该是这样的。 “的确值得。”周航飞也觉得这个设计很好,很适合‘盈光大厦’这个名字。 “姐夫,一会你也儿一起剪彩吧?” 周航飞摇摇头,“不了。我还要忙呢。”虽然盈光大厦是为林萤光而建,但和他周航飞并没有关系,他参加剪彩名不正言不顺,也没有必要。 周航飞是陈知年请的开业嘉宾,但周航飞说他可以当开业活动的主持人。既然周航飞自荐,‘幸福家居’方当然答应了。 虽然周航飞这几年慢慢的退居幕后,但也曾经是电视台最红火的男主持,没有之一。曾经,周航飞和林萤光是电视台最吸睛的俊男靓女,现在一个红颜早逝,一个退居幕后,让不少曾经喜欢他们的粉丝唏嘘。 短短几年时间,物是人非。 很多人都忘记了曾经有个明艳绝色、笑容灿烂的女主持人叫林萤光了。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林萤光慢慢的成为了过去。 没有人提起,没有人记得。 即使被提起,也不过是一句‘意外死于非命’。 难过吗? 作为亲人朋友,难过的。 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是时间发展的必然,离开的人会慢慢的被藏在心底,再也不被提起,很少被想起。 不管是生存还是生活,都不能有太多的悲伤。人生中的悲伤要么消散在时间里,要么被藏在心底。 伤口自己舔就好,没有必要晒出来。 因为伤口有多痛,只有自己明白。 “我准备一下,一会要忙了。”周航飞既然接下了盈光大厦开业活动的主持工作,就会尽力做到最好。 他接这个工作,也是担心别人做得不好。 “姐夫,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周航飞笑了笑,笑容矜持又优雅,即使是眼角的皱纹也彰显着儒雅。曾经保养得很好很时尚的男人慢慢的变得低调内敛。 曾经的周航飞因为工作原因很喜欢鲜艳或者是其他印花或者刺绣的衬衫,但自从林萤光去世后,周航飞的日常不是深蓝色就是黑色、灰色。再也不是走在潮流前线的时尚男人了,慢慢走向沉稳儒雅。 林萤光去世好几年了,但周航飞一直没有再婚,也没有女朋友。一个人生活,有时间就去孤儿院教孩子们认字,然后资助贫穷的学生,帮助他们圆学业梦。 生活充实又有意义。 其实,如果另一半不是想要的那个人,一个人生活也很好。林萤光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像林萤光那样让他的生活多姿多彩。 既然没有了那个人,那就一个人吧。 看着越来越内敛沉静的周航飞,陈知年不知道能说什么,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陈知年能慢慢的从林萤光的死走出来,是因为她有周辞白和周小也,幸福的生活能让人抚平伤痛。 一天就24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幸福里,哪里还有时间伤心难过?伤心的时间少了,伤心的事也被慢慢忘记。 在周辞白和周小也的陪伴下,陈知年的生活丰富多彩。一天下来,根本就没有时间想起林萤光。 虽然这样说,显得她很冷情,但这是事实。 人在幸福的时候,真的不会想起伤心的人和事。 陈知年有周辞白和周小也陪伴,但周航飞只有一个人。因为后悔当时为了和朋友聚会而没有在接到林萤光电话的瞬间来到她身边,害得林萤光死于非命,这是周航飞心口不能愈合的伤痛。 所以,这几年周航飞基本上没好友交友,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 “姐夫。你要好好的。” “当然。我要像萤光一样,让每一天都有意义。”如果林萤光还在,她的人生有多精彩?她不在了,周航飞想要活出她应有的精彩。 “放心。我很好。” 看着周航飞孤独落寞的背影,陈知年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她也想萤光了。如果萤光还在,该有多好? 可惜......陈知年抬头看天空,灿烂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发酸,从眼角滑落的晶莹闪闪发光。 “阿年。”周辞白拉住陈知年的手,轻轻的在她的手心里捏了捏,无声的安慰她。周辞白给周小也使个眼色。 周小也小朋友立刻高高兴兴的拉着陈知年的手,“妈咪。” 陈知年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一会紧跟着爸爸。周小也小朋友,你可不要走丢了哦。”盈光大厦开业,人满为患。 为了保证盈光大厦开业顺利,陈知年不仅在相关部门报备,还从陈健的保全公司请了五百多个保安保安维持秩序。 加上盈光大厦自有的保安,每层的保安人数不少于二十个,为开业做足了准备。 宁愿谨慎些,也不能出任何意外。 虽然开业的吉时还没有到,但大厦外面已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有记者,有陈知年和‘幸福家居’请来的嘉宾,也有过来捧场的亲朋戚友,还有凑热闹的街坊邻里,当然少不了进场消费的顾客。 盈光大厦开业的前三天,每天进场消费的前一千名顾客都能获得一张价值两百元的购物卡。两百元的购物卡绝对是大馅饼,能让很多人顶着烈日排队。 不少人都在门口排队等着,等着陈知年剪彩后拉下横在门口的大红福,然后第一时间冲进去购物消费。 为了抢这一千个名额,不少人从早上就开始排队。从早上六点到现在,很多人都饥肠辘辘但只要想到帘两百的购物卡就立刻精神抖擞,就等着开门后立刻的身姿矫健的冲进去,然后购物消费抢购物卡。 一千名听起来很多,但现场人数太多,就怕一点小耽搁就错过了。 吉时,是算命先生用陈知年的八字算出来的。其实,陈知年更想给林萤光的八字,毕竟,盈光大厦是给林萤光的礼物。 但算命先生说他只能算生前算不了死后。其实,他没说,林萤光不仅名字不好,命也不好,年纪轻轻就红颜早逝。 老天总是公平的,给了林萤光绝色的美貌,却红颜薄命。 吉时定在早上十点十分,如意十全十美。 虽然还没有中午,但太阳已经老高了,火辣辣的。 看着排队的人,陈知年真担心有人中暑。这样的好日子,要是有人中暑就不好了。 但吉时是早点下的,不可能因为太阳大而提前。 陈知年先发表讲话,然后剪彩。最后,陈知年和周小也一起拉着大门口的横着的红福,“儿子,紧张吗?” “不紧张。”周小也压根就不明白,有什么需要紧张的? “十、九、八、七......一。”陈知年和周小也一起扯下门口的红福,大门被打开,正排队等着的顾客飞快的冲进去,随便选一样平价商品,然后买单,然后凭着收费单据领取购物卡。 大厦门口外面舞台的娱乐活动还在继续,一个正当红的明星在唱歌,热热闹闹。舞台不仅有表演,还有互动拿奖品。 陈知年晃晃儿子的小手,“周小也小朋友,我们也进去吧。” “好。我陪着妈咪。”周小也晃晃陈知年的手,昂头看着陈知年傻笑。 陈知年一家三口手牵着手一起走,身后跟着‘幸福家居’的高层,还有嘉宾等人,大家说说笑笑的走进盈光大厦。 在下面转了转,大家又到顶楼的观光餐厅休息,聊天,吃吃喝喝。顶层的观光餐厅的第一天营业就被‘幸福家居’承包下接待参加盈光大厦开业的亲戚朋友和嘉宾。 “知年,恭喜了。”陈晚秋端着酒杯也过来。 “谢谢。”陈知年没有喝酒,只喝椰子汁。 “小也越来越可爱了。”陈晚秋摸摸周小也的小脑袋。如果孩子都像周小也这么可爱,相信很多女人都不会排斥生孩子。 看着聪明乖巧的周小也,陈晚秋也想生孩子了。 虽然她曾经生了个女儿,但那孩子已经不能说是她的女儿了,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没有意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 可能年纪大了,也可能周小也太可爱了,陈晚秋突然的就想生个孩子。不过,现在她连男朋友都没有。 看着陈知年幸福的三口之家,陈晚秋有说不出的羡慕。 当然,也只是羡慕而已。 250,病了 “阿年,恭喜。”一身职业装的朱暖轻轻的抱抱陈知年,“不好意思,来迟了。”朱暖无奈的吐槽,“附近堵车太严重了。”别说什么如蜗牛爬行,蜗牛爬行都比开车要快,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朱暖是恨不得立刻下车步行,真的太难受了。 虽然有车出门会方便很多,但有时候也被堵得想要砸车,特别是上下班时间。朱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羊城会突然多了这么多车? 几年前,路上主要是自行车和摩托车,但好像突然的一夜间路上就全是四个轮子的小轿车。 “羊城发展真的太快了,飞速啊。”朱暖感叹一声,“我都有些跟不上时代发展的变化了。”以前很想有一辆小轿车,但现在她却觉得女装摩托更方便。 不过,女装摩托要被日晒雨淋。 “嘻嘻。阿年,我在车上骂‘怎么大中午的就堵车?’,一看,一问,全是去盈光大厦的。”朱暖挑挑眉,“阿年,你不是和有关部门报备了吗?” “已经报备了。但来人数比预计的要多,大厦内保安准备足够,但外面......”外面的交通情况,不是她能控制的。 ‘幸福家居’每次搞活动都会报备相关部门,就为了确保交通顺畅和顾客的人身安全。而相关部门也会配合‘幸福家居’的活动,做好工作。 但这次的盈光大厦开业,人数比预计的要多出了两倍多,人手准备不足。但也在想办法解决了。 陈知年无奈的耸耸肩,“没想到小轿车的吸引力这么大。”有五成的顾客是冲着小轿车来的,大家都做着‘万一运气好抽中了小轿车’的美梦。 ‘啧啧。’朱暖看陈知年就好像看冤大头,“一天抽一辆小轿车,阿年,你果真财大气粗。”真没见过谁敢这么搞。 “图个热闹而已。”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朱暖放个白眼,“盈光大厦是热闹了,但外面车水马龙、寸步难行。” “阿年,要尽快解决外面堵车的问题,否则会影响顾客的心情吧?上次,白马服装批发城开业也堵得厉害......”而且,再加上白马服装批发城靠近火车站、汽车站,不仅拥堵,还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古惑仔更是以片算计的。 “有很多顾客说被人割了包包,偷了钱。甚至还有人被揩油......”朱暖叹口气,摊摊手,“很多人都感觉不好。如果不是白马的款式更新速度快,款式多,而且价格还算便宜......”朱暖摇摇头,“总之,感觉很不好。” “所以阿年,第一感觉很重要。” 朱暖真的越来越干练了,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一身剪裁简单的职业装,看起来清爽果断,越来越有女霸总的气势了。 以前,朱暖的眼睛总带着几分雾气,看起来妩媚又撩人,但现在目光坚定清明,很有职场女性的果敢。 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谈吐,朱暖都很不一样了。以前的朱暖看着就不太正经,虽然有正当的工作但也总给人一种‘风尘’的感觉。 自从朱寒来羊城读大学后,朱暖就在他的帮助下慢慢退去了那些风尘,越来越强势霸气,标准的女强人模样。 陈知年来羊城认识了很多人,朱暖的变化是最大的。朱暖总感叹羊城变化快变化大,其实她自己也一样。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一个人的眼能清晰的反应一个人的现状。朱暖的眼睛在告诉别人,她现在很好。 没有男人可以依靠,就自己挺直脊梁。 不需要依靠男人,她就能顶天立地。 陈知年很高兴朱暖的变化,也感激她的关心,“已经在处理了。”吴慷已经去交涉了,应该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公司员工能干,陈知年并不需要太操心。 陈知年看着安静的站在朱暖旁边,认真听她们聊天的朱寒笑了笑,“朱寒,好久不见。” “阿年姐姐好。” 朱寒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礼貌,面庞青涩,眼神干净,是个阳光小暖男。 陈知年一直好奇,像朱家那样重男轻女的家庭到底是怎样培养出朱寒这样优秀的孩子的?不过,陈知年也为朱暖开心,因为她曾经的付出,朱寒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即使所有人都鄙视朱暖,但朱寒这个弟弟依然会坚定的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和指责。 虽然朱暖自强了,赚钱了,但还有很多人记得她曾经的‘下贱’,然后鄙视、辱骂、指责,每次朱寒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面前。 如果朱暖曾经伤害过对方,朱寒会替朱暖道歉,请对方原谅朱暖曾经的年少无知,曾经的生活艰难,曾经的无奈抉择。 如果朱暖没有伤害过对方,对方不过是妒忌或者无理取闹,朱寒也会坚持让对方给朱暖道歉。朱寒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姐姐做错了,应该承认并且道歉,他陪着。但是,如果朱暖没有错就应该得到别人的尊重,没有人能踩下他姐姐的尊严。 朱寒有礼貌,朱寒也倔强,朱寒是个有原则的小暖男。陈知年对朱寒的印象很好,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应该是小说里写的‘贴心小弟’。 果然,朱寒贴心又阳光。 “晚秋姐姐好。” “你好。”陈晚秋很羡慕朱暖有个好弟弟。想想自己的弟弟,再对比朱暖的弟弟,陈晚秋觉得自己家的不是亲弟弟,而是前世仇人。 今天是盈光大厦开业的大日子,陈知年还有很多嘉宾需要应酬,肯定不能只陪陈晚秋和朱暖聊天。 陈晚秋和朱暖都是做服装生意的,两人也有话题。不过,朱暖不仅做高端大牌,也做大众小牌,不仅有零售也有批发。 陈晚秋只做高端零售,但对批发也有兴趣。 “朱小姐。”珠光宝气的古太太站在朱暖面前,既没有痛恨也没有嘲讽,端的是豪门太太的风范,端庄强势。 古太太一直都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女强人。 一眼就看出了朱暖的变化,“你,很不一样了。” 朱暖瞬间脸色青白,手脚冰凉。 “姐。”朱寒握住朱暖的手,“你好,我是朱暖的弟弟朱寒,请问你是?” “我和你姐姐有过几面之缘,不熟。不过,你姐姐......这样很好。”古太太说得随意,好像曾经让人打得朱暖流产的人不是她。 朱暖苍白着一张脸,强逼着自己面对古太太,她知道有些错会跟随她一辈子的。有些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换来‘没关系’就能当没发生过的。 虽然古太太让人打了她,害得她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但是她破坏古太太的婚姻、家庭在先,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有人怀了她的丈夫的孩子,她可能也会像古太太这样毫不犹豫的下狠手...... 古太太和她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但在面对古太太的时候,朱暖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心虚和害怕,心虚是因为她曾经是老古的小情,害怕是因为古太太为人太强势、太凶悍,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想起被打的时候。 “其实,我应该说一声对不起的。”古太太主动说起过来找朱暖的原因。虽然痛恨那些想要生私生子抢家产的女人,但林萤光告诉她,朱暖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流产,所以必须生下孩子,也没想过利用孩子争夺家产,孩子会被朱暖送回老家给大姐抚养。 而朱暖因为流产,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 因为老古风流,古太太一般不会关注他在外面的女人,除非外面的女人怀孕。不管男人在外面怎么玩,只要钱是她和儿子的就行。所以,听到朱暖怀孕并且正想方设法生下孩子后,古太太就暴怒了。 但作为一个相对比较传统的女人,害得朱暖一辈子不能怀孕......还有有几分愧疚的。 古太太是强势,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不触及她和孩子的利益,她还是很理智的。在朱暖怀孕这件事上,她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当然,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阻止朱暖生下孩子,但应该不会采用如此冲动的方式,她可能会帮朱暖预约更好更专业的医院和医生。 毕竟,害得一个女人不能生育,这是有业障的。 朱暖愣住了,惊讶的看向古太太,“为,为什么?”为什么要向她道歉?给别人当小三小四就要有被正室收拾的自觉,朱暖知道的,也做好准备。 古太太并不是第一个收拾她的人,只是因为她怀孕结果异常的惨烈而已。破坏别人的家庭,花费别人夫妻的共同财产,是要付出代价的。否则,别人拼死拼活的赚钱,凭什么她靠着年轻貌美就能躺着赚钱? 站在古太太的立场,朱暖理解她。 所以,她承受最后的结果,并没有怨恨古太太。 再说,虽然她不能生育和流产有直接关系,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缘故也是曾经不止一次流产的原因,更是吃了太多药的后果。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都是自己作的。 人生走错了路,就要自己负责。 “我不知道你身体的原因,害得你......”古太太一看一样朱暖的肚子。 朱暖赶紧摆摆手,“是我的错。” 陈晚秋惊呆的看着朱暖和古太太,曾经的情敌,正室和小三,正在互相道歉,活久见。 朱寒一直安静的站在朱暖旁边,无声的支持她,给她力量和依靠。 古太太手里也有服装生意,不过主要在港。曾经的情敌,现在竟然能一起谈生意,世间玄幻。 做小三能做到被正室道歉,陈晚秋再次佩服朱暖,牛啊。 朱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和古太太谈生意的一天。突然,朱暖想起林萤光曾经说过的,古太太是个商业女强人。 这应该才是最合格的商人吧?连曾经的小三都能毫无芥蒂的聊合作。 古太太的确是个合格的商人,只要能赚钱,谁管合作的对象是谁?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朋友可能不是朋友,敌人不是敌人;在利益面前,朋友可以两面三刀可以背后插刀,敌人也能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 商人重利。 朱暖觉得自己还需要学习,更用心更认真的学习。 看着正一脸严肃的和古太太谈生意的朱暖,朱寒很高兴。他一直都希望姐姐能够正确面对过去的好和坏,走出过去的自卑,希望姐姐的下半生不被过去影响,这就需要正确的勇敢的面对过去,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正视。 而面对不堪的过去是需要底气的,朱寒努力帮朱暖把服装公司经营起来就是为了让朱暖有抬头挺胸的资本和底气。 一个人只有过得好了,才能对过去的不堪和痛苦释然。 在金钱上,朱暖自己就是底气。而在心理上,朱寒陪着她,给她勇气和底气。所以,朱暖越来越好,越来越勇敢自信。 古太太看向一直握着朱暖手的朱寒,“你有个好弟弟。” “我知道。”朱暖一直都知道,她有个好弟弟,所以她才努力的想要为弟弟创造一个好的环境,让他有更好的未来。 她的弟弟,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不管爸妈如何教育,如何偏宠,他一直都是姐姐们的暖心小宝。 因为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还是在生了几个女儿后求神拜佛好不容易求来的儿子,爸妈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什么好吃的统统藏起来留给唯一的儿子。 但朱寒从来不会吃独食,他也会把好吃的偷偷藏起来,然后和姐姐们分享。姐姐们出嫁,他小小年纪就能挺着胸膛站在牛高马大的姐夫面前,要求他们一定要对姐姐好。 这么好的弟弟,怎么能一辈子在乡下蹉跎?所以,即使家里穷,即使父母什么都不懂,但几个姐姐依然毫不犹豫的支持弟弟读书。 在最艰难的时候,朱暖唯一想的就是努力赚钱,多赚钱,为弟弟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让他的未来有更多的可能。 虽然生活艰难,但只要想到唯一的弟弟,朱暖就会充满力量,然后奋斗力满满。 “在聊什么?”陈知年有些奇怪的看着几个人,然后看向相谈甚欢的朱暖和古他太太,“谈生意?” 朱暖和古太太应该也只有谈生意了?难道两人还能谈交情? 对于古太太和朱暖的合作,陈知年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因为有朱寒在,他不会让朱暖吃亏的。别看朱寒一脸阳光,但心眼不少,心里有胜算。朱暖的公司能发展起来,朱寒功不可没。 “陈小姐,好久不见。”看到陈知年,古太太就想起了林萤光。 古太太和林萤光相处得不错,很欣赏林萤光的为人处世。可惜,天妒红颜,早早红颜早逝。 “古太太,你能到场是盈光大厦的荣幸。” 古太太捧场,更多是给林萤光面子。毕竟,曾经林萤光也给了她不少的便利和帮助。现在林萤光不在了,但盈光大厦是以林萤光的名字而命名。 羊城,谁不知道盈光大厦是陈知年送给林萤光这个已去世几年的人的礼物?一些对手还攻击说盈光大厦不吉利。 陈知年当那些人在放屁,大地上,那块地没有死过人? 突然,陈知年很意外的听到有人说,今天抽奖的小轿车竟然被人抽走了。 天哪。 谁的运气这么好? “真的要被开回家?”陈晚秋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颤抖,那是一辆小轿车啊。陈晚秋的服装店也常搞活动,但她绝对不会像陈知年这样财大气粗。她最大的促销就是买一送一(同款)或者买满一百减十,平时一般情况下都是送个小水杯或者一条小丝巾。陈晚秋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很少有人会像陈知年像‘幸福家居’这样财大气粗。 以前,‘幸福家居’搞活动抽奖送摩托车,陈晚秋就替她心疼了,现在盈光大厦开业,竟然抽小轿车? 天哪。 豪。 钱啊。 而陈知年一直坚持‘小财不出大财不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既然抽奖搞气氛了,那就往大里搞。 楼下抽中小汽车的顾客不会开车,也没有驾驶证,但他却很聪明的把小汽车给卖了,在抽奖现场就直接现金交易。 陈知年听说后,点点头,“的确聪明。”因为在抽奖现场交易,肯定要比开回家后当二手车卖掉更划算。 陈晚秋却一脸心疼的捂住心口,“我也要去购物,然后抽奖。” 很多在顶楼餐厅喝喝茶聊聊天的人在听说小轿车被抽走被卖掉后,都忍不住的想要去试试自己的运气。 购物,抽奖。 “阿年,不去试试?”朱暖和朱寒也打算去抽奖,试试运气。朱暖一直都觉得陈知年是个实在人,以为她的抽奖也是实实在在的。 朱寒对这类抽奖心中有数,但既然姐姐喜欢,他肯定也会陪着。 “我也......” 陈知年正好也想带周小也去抽奖,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李仁杰?”陈知年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以为李仁杰也不过是和大家一样祝福盈光大厦开业大吉。 盈光大厦落成,陈知年也给宋文老师写信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并且邀请宋文老师来羊城看看。 但是,宋文老师拒绝了。不过,宋文老师给陈知年寄了礼物过来,希望她能不忘初心的发展企业。 陈知年奇怪,盈光大厦落成,她算告诉了宋文老师,但并没有告诉李仁杰啊?自从祛湿贴成功出圈后,李仁杰的精力就放在修路上,想要致富先修路。 没想到大忙人李仁杰竟然会关注盈光大厦落成......陈知年心情很好的接起电话,“喂......” 瞬间的,陈知年变了脸色,宋文老师病了。 陈知年突然想起,她长大了,而宋文老师老了。 人老了,就容易多病痛。 宋文老师的身体本就不好......突然,陈知年心跳加速,心口酸胀,双手发抖。莫名的,陈知年觉得害怕。 在陈知年心里,宋文老师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宋文老师满足了她对父亲的所有幻想。 陈知年想象中的父亲就应该是像宋文老师这样的,博学有礼,理智耐心,会宠爱孩子但却有原则...... 宋文老师满足了陈知年没有爸爸在身边的父爱,学习上、生活上,有难处?找宋文老师成绩差了?心情不好了?找宋文老师。 ...... 对于年少的陈知年来说,宋文老师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是如大山一般的强大依靠,也是她对未知好奇的解惑存在...... 陈知年还记得小时候问宋文老师‘为什么要读书’时的蠢样子。 为什么要读书? 外面真的很大很精彩吗? 陈知年对外面世界的最初认识就是来自宋文老师。 听说宋文老师生病了,陈知年立刻就慌了,“我马上回去。” 不管如何,她肯定要回去见一见宋文老师的。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 251,得到比失去多,就是幸福 陈知年把宋文老师当父亲一样尊敬、爱戴,现在宋文老师病了,她是肯定要回去看望照顾的。宋文老师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把一生都献给了教育事业。 现在宋文老师生病了,照顾他的也不过是曾经教过的学生,例如李仁杰和他的家人。 但李仁杰作为青山镇的一把手,肯定忙,所以陈知年做好了长住青山镇的准备。 周辞白不放心陈知年一个人回去,所以一家三口一起回青山镇。周小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却是第一次回青山镇。 说起来,陈知年也很久没有回青山镇了。 这几年都在忙,忙着赚钱,忙着经营自己的小家,感觉离家乡越来越远了。家乡的消息更多来自宋文老师的信或者是老乡们的八卦。 修了路,建了汽车站,建了图书馆......一样一样,陈知年都有捐款,但就是没有回来看过。陈知年相信李仁杰会把捐款落到实处,不用担心。 “这条路修得不错。”汽车飞驰在回青山镇的路上,陈知年看向公路两边不停变换的景色,略感欣慰。 青山镇越来越好,这是她的愿望。 虽然,她从小就想要走出小山村,但这毕竟是她的家乡,当然希望它越来越好。 “青山镇变化很大。”周辞白也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青山镇能有这样的变化。周辞白第一次来青山镇是陪着陈知年一起回来办出阁酒。那时候的青山镇算得上是‘山清水秀’,但交通不便,道路窄小并且坑坑洼洼,车从上面开过能把人的屁股颠簸出八瓣。 不过几年时间,青山镇竟然修出了一条高标准的水泥路。 陈知年和周小也一起趴在车窗口,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周小也叽叽喳喳的在说话,“妈咪,是牛牛。” “妈咪,小兔子。” “妈咪......” 周小也很兴奋,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小动物。 陈知年却兴致缺缺,她在为宋文老师的病情担心。 长大了,就免不了的要经历生老病死。 小时候,想要拼命的长大,因为只有长大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长大了才发现,人生有这么多的无奈,这么多的无能为力。 看到陈知年一家三口,宋文老师很高兴,“你们怎么回来了?” “老师。”陈知年声音哽咽,心口好像被大石块压住,钝痛钝痛的。宋文老师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脸颊消瘦,眼窝深陷,曾经神采奕奕全是光彩的双眼也变得黯然无光。 “老师。”陈知年拉住宋文老师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眼泪刷刷的流。 这几年,陈知年结婚生子,公司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虽然一直和宋文老师通信但也很久没有见面了。乍一看,宋文老师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儒雅模样,变得消瘦苍老。 因为当年的那场运动,宋文老师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而且他把大部分的工资都用来资助贫困学生,自己的生活清贫清苦。 “哭什么?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宋文老师看得很开,不是看淡生死,而是明白在生老病死面前,人的力量是渺茫的。 再说,他这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 他这一辈子就想教书育人。虽然曾经遭受过挫折,曾经伤心失望甚至绝望,但也挺过来了,迎接了新世纪的到来。 看着青山镇的教育事业越来越好,他也能安心了。 当年,他是逼不得已身不由己的来到这里,困顿,迷惘,绝望,痛苦,他都经历过。时代赋予他的伤痛,让他无比痛恨身处的环境,讨厌身边愚昧无知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但身为一个老师,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一直愚昧无知下去,不能接受身边有这么多的睁眼瞎、文盲。 他努力,即使别人不理解。 他坚持,即使在别人眼里,他很傻。 但是,他不愿意也不会放弃。他希望这片土地上朴实憨厚的人能重视教育,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 年复一年,他把一辈子都献给了青山镇的教育事业,教出了许许多多的学生。不管这些学生是走出去还是回来,都为青山镇的教育事业做了贡献。 幸好,在他的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青山镇教育事业的大变样,他没有遗憾了。 宋文老师的病来势汹汹。在陈知年回来之前,李仁杰就带送他倒市医院检查,不过医生不建议住院,因为浪费钱。 即使住院,也不过是多活十天半个月而已,在医院就免不了的要打针吃药,浪费钱不说还遭罪。 还不如回家休养,开开心心的走,没有必要在医院。 宋文老师也不愿意住院,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曾经,他埋怨老天不公平,但相对很多人来说,他很幸运,他不仅等到了黎明的还迎接了新世纪。 陈知年也问过医生,去更大更好设备更齐全的医院有没有可能?医生摇摇头,宋文老师的器官已经衰竭,而且他老了。 而且,宋文老师的身体在三十年前就被狠狠地败坏过。 医生让陈知年尽量让病人高兴些,开心些,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宋文老师不喜欢医院的气味,陈知年好李仁杰商量后,决定不住院把宋文老师接回家照顾。陈知年每天和宋文老师聊天,说说小时候,然后再说说‘幸福家居’。 周辞白则变化花样给宋文老师做好吃的,再加上有周小也在旁边活跃气氛,宋文老师不管是心情还是精神都好了很多。 但陈知年知道,这些都是表面的。 陈知年推着宋文老师出来散步,路过的人笑呵呵的和宋文老师打招呼,知道宋文老师病了都让他好好养身体。 “青山镇的山山水水啊。”宋文老师有些感慨,青的山,绿的水,蓝的天,白的云......干干净净。 虽然青山镇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真的环境好,空气也好。 “满眼的绿色。”宋文老师笑了笑,然后和陈知年说起当年教她写作文的一些趣事。宋文老师教她要认真观察身边的人和事,要形象,要生动,要贴合实际......宋文老师还记得陈知年曾经把青山镇的山描写成艾团子。 宋文老师对青山镇的感情比他们镇凌江的水还要深。虽然来青山镇是无奈,这里的人也愚昧无知,但宋文老师慢慢喜欢上这里。 宋文老师病了,曾经教过的很多学生陆续回来看望。有人因为工作原因,看过老师后又离开,有人留了下来和陈知年一起照顾老师。 这些年,宋文老师的大部分工资都用来资助贫困学生。这些学生都感激老师的帮助,如果没有宋文老师就没有他们的现在。 看着自己教过的学生出息,宋文老师也高兴,很庆幸,他这一辈子没有白过。 “希望你们都能不忘初心。”这是宋文老师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宋文老师走得很安详,在睡梦中去世。宋文老师的最后几天,陈知年和李仁杰还有好几个学生都陪着他,宋文老师是在学生们的关爱和不舍中离开的。 陈知年和青山镇中学商量后,在学校设了灵堂。接到宋文老师去世的消息,很多从青山中学毕业的学生纷纷赶了回来。很多受过宋文老师帮助的人也从不同的地方赶来。 “阿年。”周辞白很担心陈知年,但却说不出‘节哀’两个字。周辞白能理解陈知年的悲痛,宋文老师虽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 宋文老师于陈知年,是亲人,是父女。 周辞白不知道怎么安慰陈知年,只能跟在她身后,陪着她帮着她一起忙碌宋文老师的葬礼。 陈知年和李仁杰一起为宋文老师的葬礼忙碌,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掉了。虽然难过,但陈知年却没有像林萤光去世时那样悲痛欲绝。 她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学习了面对,正视。陈知年很悲哀的发现,原来生离死别也是能习惯的。 或许习惯的不是生离病死而是疼痛。 痛多了,就会麻木,然后心硬如铁,然后麻木不仁。 “累了就休息一会。”周辞白很心疼‘嗖嗖’掉肉消瘦的陈知年,摸着她因为休息不够而略粗糙的脸,“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没事。”陈知年靠在周辞白身上,“就是有些难过。” 难过又失去了一个亲人。 但生活还在继续,她还有很多爱她关心她的亲人,所以必须打起精神继续生活,因为这样才对得起那些离开的亲人。 因为来送宋文老师的人很多,陈知年好李仁杰特别忙,忙起来就没有时间伤心难过。大家经过商量,把宋文老师葬在青山镇最高的山上,让他一直看着青山镇发展得越来越好。 虽然青山镇有很多缺点,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陈知年坚信它会越来越好的。 宋文老师去世了,来送宋文老师的人又陆续离开。但,陈知年一家三口还留下青山镇,住在清水村。 陈知年教周小也小朋友种红薯,拔花生,抓青虫,让他明白‘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陈知年还恶作剧的哄周小也尝一口小辣椒,让他辣得气鼓鼓直跳脚。 看陈知年和周小也相处得快乐,周辞白也放心了。他一直担心陈知年把伤心难过压在心底,这样憋着反而比发泄哭出来更影响身体健康。 看着和周小也打打闹闹的陈知年,周辞白松了一口气,庆幸有儿子在。 陈知年只是想通了而已。 长大是一个得到的过程,学识、见识、阅历、房子、车子,还有朋友、亲人。 遇到很多,得到很多,拥有很多。 当然,长大也是一个失去的过程,天真、亲人,还有年少无知的快乐。 有得有失。 有人失去比得到多,有人得到比失去多,而她陈知年属于得到比失去多,所以她更应该善待生活,不辜负每一天。 陈知年带着周辞白和周小也玩遍她小时候喜欢的游戏,然后上山找鸟蛋,下河摸鱼,还带着周小也去回音谷玩。 陈知年对着回音谷大喊“周小也,妈咪爱你。” 回音回荡在山谷。 一圈一圈,一句一句。 周小也惊讶的瞪大眼睛,“妈咪?” “你试试?” 周小也眨眨眼,学着陈知年的样子,双手拢在嘴边,使劲大喊,“妈咪,我爱你。么么哒。” 山谷传来“妈咪,我爱你。么么哒。” 一样的话,一样的语气。 周小也惊呆了,但也高兴,对着山谷喊了一句又一句。 陈知年玩心大起和儿子,跟着儿子大喊。周辞白抱着水壶站在旁边,满头黑线的看着幼稚的老婆儿子。 “要不要喝水?” 陈知年和周小也异口同声,“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一会喉咙沙哑就知道找他要水。 玩够了,一家三口手牵手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阳光洒满大地。 “儿子,你看火烧云。”陈知年晃晃儿子的小手,“漂亮吧?在羊城因为视野限制,很难看到这样壮观的火烧云。” “好看。妈咪,我想骑黄牛。” 傍晚了,辛苦劳作一天的农人扛着锄头乐呵呵的回家,放牛娃也骑着黄牛从山里出来归家......周小也看到坐在牛背上唱山歌的放牛娃后,也想来一出‘牧童骑黄牛’。 “好。” 陈知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小时候也常骑在牛背上,但那感觉......好像忘记了。陈知年和周辞白一起把儿子送上牛背,然后一人一边护着他。 “妈咪,我想唱歌。” “可以啊。妈咪教你唱青山镇的童谣。”陈知年得意的扬起眉,“妈咪最喜欢的童谣,唱得最好听了。我唱一句,你唱一句。” 母子两人唱得高兴。 有些高兴和音是否在调子上没有关系。 周辞白看着沐浴在橘黄色阳光下的母子两,目光温暖。 ------题外话------ 文文正式完结了。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下一本再见。 么么哒。 252,番外1 “妈咪,亲爱的妈咪。”周小也双手抱着陈知年的腿,一脸狗腿的昂着头讨好,“妈咪,我好想你。” 陈知年像个骄傲的孔雀冷冷一笑,斜着眼睛,霸总标准的邪魅一笑,“你是庆幸,来的是我吧?” 陈知年真没想到,一向听话乖巧的周小也小朋友竟然也有被叫家长的一天。接到老师电话时,陈知年和周辞白都意外,傻眼。本来,周辞白要过来的,但临时接到医院的电话,要加班,所以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给了陈知年。 陈知年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周小也小朋友,你是大班的大孩子了,不再是小班的小屁孩了,竟然打架?” 陈知年真的很好奇,周小也小朋友为了什么而打架?老师在电话里并没有说清楚,只说周小也小朋友和另一个男孩打架。 周小也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因为打架而被叫家长的一天。但是,真的不能怪他,他不过是乐于助人,该出手时就出手。 周小也小朋友也很委屈,“妈咪。”周小也抱着陈知年,委屈兮兮。 “周太太,你好。”脸蛋圆圆的袁老师笑着和陈知年打招呼,然后委婉的看一眼正在办公室里吵闹着要说法的另一个妈妈。 相对于另一个什么都不问一来就大吵大闹着要幼儿园要老师给一个交代的暴躁妈妈,陈知年明显更理智更好说话。 作为老师,袁老师也不希望两个家长撕起来。 “李妈妈。” 虽然接儿子的次数没有周辞白多,但陈知年平时也是尽可能多的参加儿子在幼儿园的各种亲子活动,所以儿子同班小朋友的家长还是认识的。 原来,和周小也小朋友打架的是李小胖。 此时,李小胖有些狼狈,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手也被擦破了皮。小胖子此时正扁着嘴,一脸委屈的双眼含泪。 两个小屁孩打架,擦破皮就已经是很大伤了 老师已经给李小胖消毒并且贴上了创可贴,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兮兮。 “周妈妈,你看看你家周小也把我儿子打的,一身伤。” 现在一个家庭就一个孩子,每一个都是宝贝。 磕破皮,就是大事,伤在儿身痛在母心,陈知年能理解当妈的心情。但李小胖身上就贴了两个创可贴,哪来一身伤? 即使想夸大其词,也要稍微接近实际是不是? “周太太,钱要赚,当孩子更要教育......”李太太滔滔不绝,意思只有一个,李小胖是好孩子,周小也打伤他。 明明就是两个孩子打架,但在李太太口中却成了周小也单方面打人。 如果不是还有几分教养在,陈知年都想要翻白眼了。 “李妈妈,还是先搞清楚孩子为什么打架?”她家周小也小朋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在周小也的教育上,外公和舅舅可谓是用尽心思。 “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调皮捣蛋不听话。”李妈妈冷哼一声,瞪了周小也一眼,儿子手臂上的创可贴让她心疼死了。 儿子长这么大,掉一根头发丝都心疼,更不要说受伤了。看着儿子胖胖的手臂上的创可贴,李太太又瞪向周小也。 在李太太看来,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像陈知年这样抛头露面的赚钱就不是好妻子好妈妈。 只顾着赚钱,连孩子的教育都不管了。 在李太太看来,陈知年就是失职。 好好的一个孩子,长得倒是乖巧可爱,却是个任性捣蛋的小霸王。 陈知年不知道李太太的内心戏这么丰富,也懒得管她,直接看向袁老师,询问孩子打架的原因。 袁老师看看陈知年,然后看看李妈妈,然后一五一十的把调查到的缘由说出来。虽然打架的只有周小也和李小胖,但这件事涉及到三个小朋友。 说起来,这件事也真的有些搞笑且无奈。 李小胖和班上的婷婷要好,常常一起玩,有好吃的也彼此分享。不过,李小胖家要更富裕一些,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他给婷婷带小零食。 李小胖觉得婷婷是他最好的朋友,一起分享他的小零食是应该的。当然,李小胖也认为自己是婷婷最好的朋友,也应该分享婷婷的小零食。 好朋友,肯定是要礼尚往来。 今天,婷婷的妈妈给她做了蛋糕仔,婷婷带到班上来分享给小朋友们。但很意外的,轮到李小胖的时候,没有了。 李小胖认为婷婷是故意的,婷婷不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不愿意分享蛋糕仔给他。两个小朋友因为蛋糕仔吵了起来。 小朋友吵起来的后果是什么? 绝交。 是的。 李小胖不想和婷婷做好朋友了,他要绝交。 听到李小胖要绝交,婷婷‘哇’地哭了出来,周小也小朋友以为李小胖欺负小朋友,抱打不平。 陈知年扶额,现在的小朋友......但是,又莫名的觉得好笑。 “噗。”陈知年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绝交’两个字不止在幼儿园的小朋友中,就是小学生里也常见。小时候,陈知年也不止一次的和小伙伴说过‘我要和你绝交’,但第二天莫名其妙又和好了。 没有原因的绝交,没有理由的和好。 小时候,她和陈晚秋说了n次‘绝交’,但两人的交情丝毫不受影响。长大后,她们不曾说过‘绝交’,但却在慢慢的疏远彼此。 小时候,气冲冲的说出‘绝交’,然后第二天又黏糊糊的在一起玩耍。长大后,成熟了,理智了,即使遇到三观不一致的朋友,也能笑着一脸‘真诚’的敷衍。 陈知年笑着轻轻的拍拍儿子的后脑勺,“儿子,知道错了吗?”不搞清楚就胡乱出手,人家不过是两个小朋友玩闹增加感情,他这个程咬金却插一脚。 周小也小朋友也很郁闷,他问婷婷,是不是李小胖欺负她了?婷婷一边哭一边点头说是。 作为男孩子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 周小也当然路见不平了。 “以后不能冲动......”陈知年正想给周小也小朋友炖一锅浓浓的鸡汤,就听到李太太要求李小胖以后不能和婷婷一起玩。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会骗......”李太太在滔滔不绝的数落婷婷,然后又瞪了周小也一眼。 虽然,周小也小朋友是好心办坏事,但李小胖受伤是事实。 陈知年和周小也认真给李小胖道歉,并且提出可以赔偿医药费。听到医药费几个字的时候,袁老师没忍住差点笑喷了出来。 就几个创可贴,需要什么医药费? 李太太摆摆手,“不需要。”虽然也心疼儿子受伤,但李太太更担心儿子太傻白甜以后被小姑娘骗。 幼儿园就蠢呼呼的被小女娃骗零食,长大了,岂不是要财色兼失? 教育儿子,从娃娃抓起。 253,番外朱暖结婚1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不知不觉,就到了2005年,周小也七岁了,林萤光也去世七年了。陈知年慢慢放下执念,她也想明白了,既然活着就要活得更好更有意义。 林萤光,她会放在心里想念、珍藏,但不会再因为林萤光而失态影响生活。陈知年开始给周小也过生日,不再回避林萤光的忌日。 陈知年告诉周小也,这一天,她不仅得到了聪明可爱的周小也小朋友,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咪,也同在这一天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陈知年用最简单直白的话告诉周小也,这一天她很高兴,这一天她也很悲痛。 悲痛是她的,但生日是周小也的,所以她需要给周小也小朋友解释。周小也是个小暖男,不仅没有不高兴,还安慰陈知年。 陈知年很庆幸有周辞白和周小也父子在,否则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林萤光去世的悲痛。心就那么大,被很多很多幸福填满的时候,就没有地方装悲伤了。 这一年,‘幸福家居’在羊城的番区拿下了大片土地,准备筹建‘幸福家居购物城’。 ‘幸福家居购物城’早就陈知年开第一家店的时候就有梦想了,现在,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地拿下了,然后是规划和设计。 吴慷和陈知年商量,购物城的规划设计是公开招标还是找熟悉的设计团队? “安东尼推荐了一个设计师团队,主要是做城市规划设计的......”安东尼推荐后,陈知年也详细的了解过这个团队。 而团队‘因地制宜’的设计理念更是让陈知年惊喜满满。 “这个团队并不是第一次接国内的城市规划项目,他们已经有了成品,s市新区就是他们团队规划设计的......” 陈知年建议吴慷去看看,“很不错。风景、建筑、环保完美结合......”陈知年年为什么更倾向于外国的设计团队? 如果说国内的设计团队更侧重于利用率,那国外的团队就更侧重于环保。而陈知年刚好是个环保卫士。 陈知年想要的家居购物城,不仅仅是一个购物天堂,还会是一个旅游圣地。不管是否需要购物家居,都会想要过来转一转,这才是成功,因为有了人才会有消费。 “我还以为你会找安东尼团队呢。” 自从设计了盈光大厦后,安东尼就在羊城安了家,学习风水知识。陈知年和安东尼的关系越来越好,忘年交。 陈知年却摇摇头,“安东尼不合适” 安东尼的设计团队以‘奇思妙想’出名,而安东尼更是以‘天马行空’闻名世界。安东尼的天马行空适合盈光大厦,却不适合家居购物城。 把交情和生意分开,这是陈知年的优点。 “吴总,我想要的家居购物城,不仅仅是一座消费城,有需要了就过来一趟买了东西就走,没有需要就一年几年不过来一趟。”陈知年摇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家居购物城,我希望它有承载家居历史文化的意义。” “有人就有家,‘家’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而不同。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方,家也是不一样的,家里面的摆设也不一样......我希望‘幸福家居城’能把这些都展现出来,让大家有一个地方去理解‘家居’在时代洪流中的变化......” 吴慷看陈知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但作为一个理智的商人,吴慷还是要提醒陈知年,建一座‘家居文化城’和建一座‘家居购物城’的投入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最少是后者的十倍不止。 虽然‘家居文化城’听起来更有意义,但作为商人,更多考虑利益。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想法。有了钱,人不就追求精神文明的满足?”人有钱了,就更希望追求精神文明的满足。 现在,钱对于陈知年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她一家三口,吃穿住也就那么些消费,他们都不是奢侈浪费的人,每个月所需要的生活费并不多。与其浪费在物质享受上,陈知年更希望力所能及的为精神文明做一份贡献。 家居文化,也是文化,也是精神文明的一部分。 既然从事的是家居事业,陈知年就希望把这份事业做到更好,不仅仅为大家设计产出更多更好更时尚的家居品,为大家设计更温馨更温暖的家,也包括让大家理解家居的历史,让大家认识更早更多的家居文化...... “不同时代的仿古建筑,不同朝代的仿古家居,还有家居博物馆等等,让大家游玩、认识、学习......我觉得很好。游着、玩着,看到有合适的喜欢的东西就买买买......人多了,还怕没有消费?” 陈知年一直都认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消费。 如果旅游做起来,那家居工艺品、摆设品的销售肯定也是要上一个新台阶的。 确定了家居城的方向,陈知年和吴慷还有‘幸福家居’的高层又忙了起来。经过几年的发展,‘幸福家居’的员工越来越多,企业内的营运流程和管理也越来越完善。 吴慷还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像吴慷这样也有钱保养得又好的中年老男人,还是很受欢迎的,但吴慷却明明白白的表示不会再婚,他的钱都是留给女儿的。 早些年,吴慷请私家侦探找女儿,已经找到了。吴慷出事后,他的女儿跟着亲妈出国,因为亲妈手里有钱,所以生活得还算不错。后来随着亲妈改嫁,虽然后爸不像吴慷那样把她捧在手心里宠,但在生活上也没有受太多苦。 她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所以即使吴慷找过去,她也没有跟着吴慷回国一起生活。找到了女儿,吴慷怎么可能再婚? 为此,陈晚秋还问过陈知年,为什么吴副总一直不结婚?明明看起来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人,为什么一直不结婚?不想结婚,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或者是眼光太高? 陈晚秋真的很费解,为什么那些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男人都不愿意结婚?例如吴慷,例如叶钦。陈晚秋也很不明白,男人不结婚那是钻石王老五,女人不结婚就是犯罪。 有时候,陈晚秋真的想要随便找个男人结婚,免得家里的亲戚朋友一再明里暗里的嘲讽,说她嫁不出去。 但是,陈晚秋又不甘心。她挑挑拣拣这么多年,不是为了‘随便’,更不是为了‘将就’,陈晚秋想要找一个适合她也愿意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 但好男人不是名花有主了,就是不愿意结婚,还有一小部分喜欢同性别。而女人能选择的男人却越来越少。 陈晚秋一直想要结婚,但一直结不成。 有时候,陈晚秋都想要放弃了,但又不甘心不愿意。所以,在看到吴慷一直单身的时候也没有再婚的意思后,就忍不住问陈知年。其实,如果吴慷有意思,陈晚秋觉得他也算是个不错的伴侣。 陈知年反问陈晚秋,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陈知年知道,陈晚秋有些急了,她想要结婚,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就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看到条件不错的人,就情不自禁的衡量合不合适?如果合适,又考虑是否可能? 几年过去,陈晚秋依然没有把自己嫁出去。 陈知年一直都在奇怪,这是为什么?陈晚秋的条件不错,有身材有样貌有事业,还能做一手好菜。 这样的女人应该是男人最梦寐以求的妻子人选,为什么会嫁不出去? 陈晚秋也想不明白。陈晚秋和其他的女强人不一样,她不在乎事业更想找个好男人嫁人了,但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 很多人都说她挑剔,眼光高,要求高,想要的多,陈晚秋觉得很冤枉。她不要求对方年轻英俊,也不要求对方有钱有房有车,几乎没有任何要求了,怎么就要求高要求多了? 一年一年的相亲,每次她觉得不合适,家里的亲戚朋友就说她眼光高要求多,明嘲暗讽,然后让她放低要求。 她的要求还能再放低? 本就已经低到尘埃了,还能低到哪里去? 随便? 将就? 如果她愿意将就,一早几年就将就着出嫁了,为什么还会等到现在?相亲的男人的质量越来越差,又老又丑又穷她图什么? 几年前有更好的,她都不愿意将就,现在的歪瓜裂枣就更不愿意了。 一年一年过去,陈晚秋依然在为了结婚烦恼。其实,陈知年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相亲,乡下老家找的相亲对象虽然知根知底但根本就不靠谱。 走出去,认识更多的人,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不认识更多的人,哪来的更合适的人? 陈知年觉得陈晚秋与其一天天的相亲,还不如走出去,认识更多的人。只有走出去,才有更多的机会认识更多的志同道合的朋友。 例如去健身会所锻炼,就是一个很好的认识异性的机会。陈知年认为,能自由恋爱就不要相亲。 但老一辈的父母却不这样认为,他们都觉得相亲比自由恋爱更靠谱。陈知年的爸妈就常以他们为例,举例说明。 父母辈,很多人都是见过一面甚至没有见过面就结婚,但依然相濡以沫一辈子。现在的人谈了三五年的恋爱,结婚后一样有种种矛盾。 其实,这和相亲结婚或者自由恋爱结婚没有多大的关系,主要是因为现在的诱惑更多了,人的自我意识也越来越强烈了。 以前,一天24小时有20个小时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吃饱穿暖,哪来的时间出轨?交通不便,出门不便,一年年甚至一辈子都被困在一个地方,身边不是亲戚朋友就是熟人,哪来的条件出轨? 但现在? 物质文明得到满足,有钱有闲,心思也就多了。 有什么坏了、破了,老一辈子的人喜欢修。感情也一样,两个人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大家齐心合力修一修,然后继续生活。 但现在的人更喜欢换。 扔旧换新,也包括感情。 周小也一天天长大的时候,陈晚秋仍然在为了出嫁而努力而烦恼。 在‘幸福家居城’的效果图出来的时候,陈知年收到朱暖的结婚请柬,朱暖要结婚了。朱暖终于要收获自己的幸福了,陈知年替她高兴。 这些年,朱暖一心扑在生意上,服装生意越做越大。至于婚姻?朱暖并不强求,她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不结婚的准备。 朱暖就想着,等弟弟结婚生子后,她就把弟弟的孩子视如己出一样的照顾。但朱寒希望姐姐能收获幸福,一直鼓励朱暖去认识新朋友,去交往男朋友。 朱寒希望姐姐能遇到一个好男人,这个好男人能包容姐姐的一切,包括姐姐不堪的过去,包括姐姐的不能生育。 朱寒相信,真爱能包容一切。所以,朱寒从来不会要求朱暖去相亲,他只会鼓励朱暖多参加各种活动,多认识朋友。 朱寒让朱暖去夜校上课,去学外语,去学设计、摄影,让她增加学识和技能。朱寒还给朱暖报名各种各样的培训班,例如急救培训班;朱寒又常常以赞助商的名义让朱暖去参加摄影发烧友的旅游活动,增加她的阅历和见识......朱寒还给朱暖买了不少的运动装备,让她去体育馆打羽毛球、网球,丰富她的生活。 学识,见识,运动......让朱暖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有魅力。 如果说以前的朱暖是砂砾,现在的朱暖就是珍珠,散发着属于她的独特魅力。这样的朱暖是耀眼的,吸引这众多男人的目光。 这些年,不是没有男人追求朱暖,但朱暖一直不为所动,直到她遇到陆川。 陆川是一个成熟内敛的男人,脾气温和。可能是年纪大、阅历多的原因,整个人如一本书,深沉内敛而又魅力非凡。 其实,说年纪大也不对。 男人四十一枝花,四十五岁的陆川正是魅力最好的时候。陆川是个中文老师,平时就喜欢看书,喜欢旅游,有一个已经参加工作的儿子。 儿子对父亲再娶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已经长大也要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小家庭了。朱暖本人有钱,也会赚钱,他也不用担心朱暖是贪图陆家的钱。当然,朱暖的钱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这一点,朱暖也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朱暖明确的表示过,她的钱是要全部留给弟弟朱寒的。朱寒没有拒绝,因为他会是姐姐的退路,如果姐姐婚姻不幸福,他会毫不犹豫的支持姐姐离婚。不管如何,他都会护住姐姐的。 虽然要和陆川结婚了,但朱暖更信任弟弟。 “阿暖,恭喜你。”陈知年是真心替朱暖高兴的。朱暖是个好姑娘,虽然曾经走过了路,但人的一辈子这么长怎么可能一直不犯错? 这些年,朱暖充分印证了一句话,‘花香蝶自来’。陈知年很想告诉陈晚秋,只要你足够好足够优秀,就不用担心找不到更好更合适的男人,朱暖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年,朱暖用自己的行动扭转了别人对她的印象,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优秀男人的青睐。 陆川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脾气温和,心胸广阔,这样的男人很适合朱暖。知道朱暖和陆川恋爱后,陈知年曾经多方了解过陆川的为人,确定他是个好男人,也确定他和朱暖结婚是因为爱情而不是因为钱。 其实,早就陆川追求朱暖的时候,朱寒就通过各种途径把陆川调查了个底朝天,扒拉得清清楚楚才放心朱暖和陆川交往。 朱寒想要确保姐姐的幸福,就必须要把所有的不幸因素扼杀在起点。如果陆川为人不值得托付,朱寒是绝对不会同意朱暖和他在一起的。 幸好,陆川表里如一。 朱寒在调查陆川的为人后,就开始神助攻。朱暖和答应陆川的追求和求婚,朱寒绝对是第一助力。 为了朱暖的幸福,朱寒是操碎了心。 明明就是弟弟,却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有时候,陈知年真的好奇,像朱寒这样出身乡下小村的孩子哪来这么多的心机手段? 别看朱寒长得阳光暖男,但心机手段绝对让很多人望尘莫及。如果没有朱寒,朱暖的服装店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 幸好,他重情又感恩,这是朱暖的幸运。 “嘻嘻。我弟说我这是先苦后甜,会越来越好的。”要结婚了,朱暖也高兴,气色很好的脸明**人。 自从爱上运动后,朱暖的气色就一天一天好起来。 紧致,健康,健美,也难怪陆川会拼了老命的追求。 254,番外朱暖结婚2 番外,朱暖结婚2 “阿年,我们逛街吧。” 生意越做越大,关逛街的时间越来越少。朱暖感觉自己很久没有逛街了,一是没有时间,二是没有伴。 一个人不叫逛街,叫买东西。 以前,朱暖最喜欢和小姐妹一起逛街,美容,买买买。 总之一天不花钱就难受。每天的时间就浪费在逛街上。 但自从朱寒来羊城读大学,接管了朱暖的生活后,朱暖就忙了起来,不是忙生意就是忙学习,压根就没有时间和小姐妹一起浪费。 等朱暖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小姐妹联系时,小姐妹的朋友圈早已经没有了她这个人存在。 当然,随着学识、见识的增加,朱暖和小姐妹们也没有了共同的话题。 以前,大家一起聊一聊自己的男人,聊一聊每个月的零花钱,然后羡慕一下别人的男人,再吐槽一下自己的男人,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随着她的改变,和小姐妹们渐行渐远。而小姐妹们也觉得自强自立自爱的朱暖很陌生,不是一路人。 小姐妹们一起聊男人,聊零花钱,但朱暖觉得不如自己赚的来的更让人自信和安心。能自己坚强,就没有必要依靠别人。 三观不一样,想要都不一样,朱暖和小姐妹们渐渐疏远。 但是,现在接触到的圈子大部分都是女强人,女强人是没有时间逛街的。所以,朱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逛街了。 “阿年,我们去盈光大厦买买买吧?” 盈光大厦是羊城最大的购物长城,是大家逛街购物的首选地方。 逛街? 大部分人都会默认盈光大厦。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去盈光了。”陈知年也很久没有逛街了。 自从林萤光去世后,陈知年也没有了一起逛街的小伙伴。 陈知年立刻收拾办公桌,和朱暖一起逛街去。 一起逛街,试试试,买买买。 逛逛街,聊聊天。 不管是朱暖还是陈知年都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很多人只看到了她们的成功,却不知道她们需要付出多少。 想要赚钱,想要成功是需要付出的。 做生意,一开始可能是为了钱,慢慢的就会多出几分企业责任感,公司这么多的员工等着发工资,期盼着越来越好,怎么能不努力? 再慢慢的,又会多出几分社会责任感。 作为一个企业,怎么能没有社会责任感? 责任大了,肩膀上的重量就大了,就更不敢随意放松。 “我想喝奶茶了。”陈知年看向朱暖,笑了起来,“喝一杯?” 因为周辞白说奶茶会让女人的皮肤提早衰老,作为一个爱美的女人陈知年立刻就对奶茶敬谢不敏。 有时候路过奶茶店,陈知年也忍住想喝一杯的冲动。 为了美,可以忍。 为了年轻貌美,必须忍。 “这炭烧奶茶的味道真的很冲。”陈知年和朱暖站在奶茶店门口,走不动了。 朱暖吸吸鼻子,“好香。” “这港式的炭烧奶茶好像比普通的奶茶味道更浓烈。”感觉周围三公里内都是奶茶的味道,还有鸡蛋仔。 呜呜。 好想吃。 陈知年和朱暖对视一眼,喝。 一人一杯奶茶,一人一份鸡蛋仔。 两人坐在奶茶店里,听着旁边桌的年轻女孩在叽叽喳喳的说着笑话。 “好吃。”陈知年吃过不少的鸡蛋仔,但像这样浓的蛋香和奶香,还是第一次吃到。果然,贵也是有道理的。 “的确好吃。”朱暖一口鸡蛋仔一口奶茶,“满足。”其实,白马服装批发城附近也有不少的小摊贩买鸡蛋仔,但味道一般。 “一分钱一分货。” 陈知年和朱暖吃得心满意足。 吃吃喝喝,聊聊天。 轻松又悠闲。 “你不知道,自从我弟来了羊城后,我就被管住了。小小年纪,道理却一套一套的。”朱暖嘴里埋怨,但双眼发亮。从小就被放养长大的朱暖喜欢被人管着,这是一种关心,而她喜欢被关心。 说白了,就是缺爱。 “朱寒在忙什么?” “互联网购物,还有游戏。”朱暖对弟弟全心信任,平时很少会过问他的工作,因为问了她也不懂。 不过,为了不让朱暖担心,朱寒常常会用直白简单的话来概括自己目前的工作情况。 “好眼光。”这两个都是朝阳的赚钱行业。朱寒的见识真不像是从乡下农村出来的,“你弟弟很厉害。” “当然了。我弟从小就聪明。”朱暖一脸骄傲,她最喜欢别人夸赞弟弟。 陈知年无语的笑了笑,难怪陈晚秋会羡慕朱暖,相信很多人都会羡慕她有一个好弟弟。 两人说着,笑着,气氛轻松愉悦。 聊着聊着,聊到朱暖的未婚夫陆川。 说起陆川,一向大大咧咧的朱暖难得的也有些羞涩。 可能是从小就没有父母疼爱的缘故,朱暖喜欢和年龄比自己大的人在一起,喜欢依靠,喜欢被关心,喜欢被照顾......朱暖喜欢别人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她,关心她,宠爱她。 曾经,朱暖以为那些人就是她的爱情,以为她对老古、老顾的不舍就是感情。但是,在和陆川在一起后,朱暖明白,爱情是平等的是相互的。 “陆川很好。”说起陆川,朱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和温暖。一段好的感情不仅能让人快乐幸福,还能让人变得优秀。 朱暖属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类的人,她的性格不稳定,容易随身边的人而改变。说得不好听,就是没有自己的主见,人云亦云。但是,这个性格也不是没有好处,知错就改,不会一条路走到黑,更不会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也是朱寒能轻易改变她的原因,朱寒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影响着朱暖,让她变得越来越好。朱寒了解朱暖的性格,所以在调查过陆川后,就神助攻帮陆川追妻。 朱暖和陆川认识是因为一场巧合。陆川车的轮胎在公路上出了问题,急需要换胎,但他自己不会。而且,那天的他因为要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穿着最贵最得体的西装,也不方便。 陆川拦下路过的出租车,希望司机能帮他换胎,出租车司机狮子大开口想要五百一次。陆川觉得太贵不愿意,讨价还价。但司机觉得陆川是冤大头,是待宰的大水鱼,一口咬定要五百。 没有办法,陆川妥协。 刚好被路过的朱暖看到,朱暖觉得陆川不仅没用还傻。看起来像精明的成功人士,没想到这么蠢。 人不可貌相。 五百换一次胎,绝对是大傻子的祖宗。 真是钱多了烧的。 朱暖看不过眼,提醒他几句,免得被人骗了。明明只想提醒几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朱暖就自告奋勇的帮陆川把车胎换了。 一身白色连衣裙的朱暖熟练的帮陆川换了车胎,在陆川看来就是仙女下凡来拯救只有脑力没有行动力的他。 当初朱暖学车的时候,朱寒就建议她顺便学一下修车技能,不需要太精,但一些简单的还是要知道的。 开车出门是方便,但也容易遇到各种各样的小问题。 靠别人不如自己会。 陈知年瞪大眼,“你竟然会换胎?”太牛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陈知年竖起大拇指,“太厉害了。”果然啊,人的潜力是无限的。陈知年还记得朱暖刚买车的时候。有一次,朱暖路过减速带,因为车颠簸的厉害而给朱寒打电话,说新买到的车是坏的,不仅颠簸还有一阵阵响声。 朱暖还给车行打电话,说他们的车的质量有问题。朱寒和车行的人急匆匆的过来,然后......哭笑不得。 几年过去,朱暖都能换轮胎了。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着的。如果朱暖不会换轮胎,就不可能和陆川认识,就更不可能相爱相恋然后结婚。 “嘻嘻。”朱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前,我觉得修车很脏,但......”朱暖双眼明亮,“真的很方便。” 车熄火了? 根本不需要麻烦别人,自己就能判断原因,然后修好。 需要换胎? 系上围裙,自己动手。 习惯靠自己后,朱暖就爱上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感觉。 “人就应该靠自己的,只有靠自己才能挺直脊梁做人。”朱暖有感而发。从靠别人到靠自己,朱暖感觉最深刻。 “阿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让我在经济独立后再考虑恋爱了。” 独立的经济能力不仅是自信的源泉,还是退路。因为知道有退路,所以朱暖在和陆川相处的时候多了几分底气,多了几分随意和随心。 不需要像以前和老古一起的时候那样哄着他,捧着他。和老古一起,他们的关系是以对等的,老古是老板,而她是没有合同的没有保障的能随时被炒鱿鱼的小员工。 她花的是老古的钱,需要从老古手里拿零花钱,所以即使不高兴也不能有自己的小脾气。 明明憋屈,但还是要哄着他。 奉承,讨好。 因为他是他是老板,给她发零用钱。 经济不独立,人格不独立,还指望别人把你当回事? 不会的。 和陆川恋爱,朱暖才明白什么是爱情。在爱情里,或许有谁付出多谁付出少,但地位是平等的。 朱暖把自己的过去如实告诉陆川,包括给别人当小情人,包括因为流产而不能生育。虽然不堪,但那是她不能抹掉的过去。既然决定和陆川结婚,就不能藏着掖着。 每个人都有过去,这不会因为否认就不存在。 陆川并不在意,因为他也是二婚男。 谁介意谁还说不定呢。 如果追究过去,介意过去,那两个人就没有必要在一起了,也不可能继续在一起。陆川不在意朱暖的过去,他只关心朱暖的现在和未来。 “陆川是个明白人。” 陈知年为朱暖高兴,庆幸她能遇到陆川。 朱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也是个明白人。”所以她不会因为陆川是二婚就觉得他不好,更不会因为陆川的儿子而就有其他的想法。 人一旦有了依靠,有了退路,胆子也就大了。 “你们都是明白人,你们会幸福的。” “以前,我觉得老天很不公平......”小时候,朱暖常常觉得老天不公平,让她出生在贫穷的小山村,父母还重男轻女。 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挨打挨骂。 每次被父母打骂的时候,朱暖就恨,恨父母,恨老天爷。 但现在,朱暖能心平气和的去回忆那些带有伤痛的往事了。 先苦后甜。 曾经所有的苦难、痛苦都是为了今天的幸福生活。因为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所以她能原谅曾经所有的伤和苦。 “嗯。先苦后甜。你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阿年,谢谢你。”是陈知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生活,是陈知年用事实告诉她,女人也能依靠自己,女人也能做出一番事业。 朱暖一直庆幸,当年决定和陈知年合租。 陆川二婚而且年纪也不小了,觉得婚礼没有必要。 而,朱暖也曾经有过不少的男朋友,对婚姻多少有些不确定,甚至有些害怕。她见过、遇到过不少失败的婚姻。 曾经她破坏别人的婚姻,现在却害怕、担忧......害怕别人会破坏她的婚姻,害怕她和陆川的婚姻也会有第三者...... 曾经的经历让她对婚姻,对男人不信任,所以,朱暖宁愿永远保留婚礼在心里的圣神感。还没有结婚,朱暖就害怕这场婚姻没有好结果而影响了婚礼的神圣。 两个当事人都不想办婚礼,但朱寒坚持。 朱寒希望能给姐姐最好的,别人结婚有婚礼,他的姐姐也应该有。朱寒记得姐姐不止一次的羡慕别人的婚礼,不止一次的感动别人的结婚誓词。看电视,如果有婚礼场景,姐姐就会特别的认真,然后一脸羡慕。 朱寒希望能帮朱暖圆梦,一个关于婚礼的梦。 可能婚礼上的誓词的有效期不是一辈子,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起码,在那一刻两人是真诚的,是感动的。 感动了自己,也感动了别人,这就足够了。 谁还指望用婚礼上的誓词来过一辈子? 婚姻是否幸福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和婚礼上的誓词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朱寒说服朱暖和陆川举办婚礼,为此还亲自找陆川的儿子说明情况,因为陆川的第一次婚姻也没有举办婚礼。 为了尊重,所以朱寒希望能得到陆川儿子的同意和祝福。陆川的儿子没有意见,他也希望父亲能二婚幸福。 反正不缺钱,朱寒把婚礼交给婚庆公司负责。婚礼的两个当事人根本就不需要操心,只要提出要求就好。 朱暖要结婚了,她想要请自己的姐姐们过来观礼,但又怕被重男轻女的父母缠上,更怕父母会吵吵闹闹毁了她的婚礼。 这,并不是朱暖想太多。 她太了解自己的爸妈了。她的父母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更没有为她着想过,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 知道朱暖有钱,能赚钱后,她爸妈就希望她一直单身一辈子不结婚。这样的话,她年老去世后,她的钱就是弟弟的。 如果朱暖结婚,她的钱就有可能是别人的,她的爸妈接受不了这个可能。如果知道朱暖要嫁给一个有儿子的男人,她的爸妈还不知道要怎么疯癫呢。 朱暖是不希望父母出现在她的婚礼上的,这样有太多的不确定,需要时刻提防、防止那对夫妻搞事情。 但是,朱暖又想让姐姐们看着她出嫁。 虽然朱暖和父母的关系不好,但和几个姐姐的关系却还不错。小时候,几个姐姐没少帮她干活。 虽然姐姐们也难,但还是尽可能的多照顾她。特别是大姐,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把手里的吃食分给他们几个小的。 姐妹几个,大姐最矮,都是因为营养不良。 以前,几个姐姐就没少担心朱暖的婚事,更担心她一个人在羊城生活没有依靠,都希望她能找个男人互相依靠一起奋斗。 朱寒来了羊城后,隔三差五就收到姐姐们寄来的信,让他给朱暖找个老实能干的好男人。 “姐,你别担心,我来安排。”朱寒也觉得不能让父母来参加朱暖的婚礼,免得闹出不可收拾的闹剧。 最重要的是,父母每次闹腾都会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让他里外不是人。朱寒来羊城读大学后,每次给家里打电话,父母就会让他多找朱暖要钱,‘反正她的钱都是你的。’ 是的,他的父母就是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要脸。但他还不能指责,因为父母都是为了他。小时候,为了让他吃饱穿暖,爸妈没少磋磨几个姐姐,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工作,有了赚钱的能力,终于可以照顾姐姐,回报姐姐了,但姐姐们早已经被生活压弯了腰。 这几年,朱寒赚钱了,几个姐姐的生活也跟着好了起来。但父母却总是有事没事就指责几个姐姐拖累了他。 不管朱寒说什么,父母都认为姐姐们帮他是天经地义的,是必须的,而他拉拔姐姐,提携外甥就是没有必要的。 就连他给外甥的红包,父母都觉得是在浪费钱。 朱寒也很无奈。 既然父母说不通,他干脆就不说了。 父母,他会养,姐姐也会照顾。 朱寒让朱暖放心,他肯定不会让父母过来捣乱的。至于姐姐,他也会安排过来参加婚礼的。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朱寒给爸妈买了去京都的火车票,然后再请个本地人带着他们在京都游玩。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京都是梦想一般的存在,很多人都以去过京都为荣。 安排好父母,朱寒又让人把几个姐姐还有她们的家人一起接过来参加朱暖的婚礼。 朱暖很多年没有见姐姐们了,因为生活不易,姐姐们都老了。保养得很好的朱暖站在姐姐身边,看起来就像是两代人。 姐妹几个真的很久没见了。 “大姐。”朱暖抱着大姐哭得像个孩子。 “终于嫁出去了。”大姐也双眼通红。 这几年,为了朱暖的婚事,大姐也是操碎了心。大姐是个传统的女人,觉得女人就应该结婚生子,朱暖一天不结婚她就担心一天。但她也明白,她认识的那些所谓知根知底的男人都配不上朱暖。 看着依然年轻貌美的朱暖,大姐觉得羊城是个好地方。这些年,朱暖一年年的给他们寄钱,而她们又不知道朱暖在羊城是什么情况,从事什么工作,工资多少钱。 统统不知道。 而朱暖也报喜不报忧。 几个姐姐没少为她操心,担心,忧心。 特别是在朱暖一把年纪还没有结婚的情况下,就更担忧了。姐姐们都支持朱寒考羊城的大学,一方面是因为听说羊城遍地是黄金,赚钱容易,另一方面是因为朱暖在这里无依无靠。 一个女孩背井离乡无依无靠,想想就心酸。如果不是因为父母不靠谱,朱暖也不会小小年纪就从家乡跑出来打工。 姐妹几个很久没见了,难得的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姐姐们关心朱暖要嫁的男人,钱多少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人品好。 除了年龄比朱暖大不少,陆川在其他方面都是优秀的,是娘家人越看越喜欢的类型。朱暖能让朱寒满意,讨其他家人喜欢就更不在话下了。 姐姐们对陆川很满意,觉得他是个能让人安心托付的男人。虽然陆川年龄偏大,但他保养得好,看起来年轻,而且举手投足间都表现优秀。 姐姐们关心朱暖,而朱暖则担心姐姐们的生活。 他们的父母嫁女儿不是为了让女儿能幸福,而是为了彩礼,所以几个姐姐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 在朱寒长大前,姐姐们没少受欺负,挨打也是常有的事情。朱寒长大,发了几次狠后,姐夫们不敢再对姐姐们动手。他们敢动手,朱寒就敢十倍的收拾他们。 朱寒工作赚钱后,姐夫们就更老实了。因为朱寒说了,如果姐夫们敢欺负他的姐姐,他就让姐姐守寡两年,然后再给姐姐找个更年轻的男人。 知道姐姐们生活好,朱暖也放心了。 “如果在家里过得不好,就来羊城。” 这几年,朱暖和朱寒赚钱了,投资了不少的房产。姐弟两人手里有好几套房产,足够安排姐姐们了。 不过姐姐们拒绝了。 虽然羊城很好,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朱暖的婚礼如期举行,亲人朋友齐聚一堂见证她的幸福。 看着一表人才的弟弟,看着满面笑容的姐姐们,朱暖留下幸福的泪水。这一辈子,她受过很多苦难,但也足够幸运。 255,番外幸福家居购物城 历时三年多,幸福家居购物城完工。 这个占地千倾的购物城目前不仅是全市也是全国最大的家居购物城,没有之一。或许像盈光大厦的高度一样,很快就被人超越。曾经,盈光大厦也是全市最高的建筑,然而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人超越,这就是羊城的发展速度。 你追我赶,瞬间被超越。 不过,就目前来说,家居购物城还是最大的。 五层的仿古家居博物馆也建成,外形气势磅礴,但也古朴大气,有一种被时间大浪淘沙但依然屹立的九鼎至尊风范。 早在几年前,‘幸福家居’就开始在全国各地搜罗和家居有关的老物件,老古董,例如书案,官帽椅、屏风等等。 虽然收到的古董物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收获。除了一些真正的古董家具,还有一批仿古家居用品。 博物馆旁边还有一个家居用品展览厅。 展览厅被划分为好几个区域,不同的朝代不同的展厅。让人认识、区别不同朝代、地方的家居布置。 即使同一个朝代,南北地的家居布置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展览厅有明显的具体的对比,让人一目了然,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家居用品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而变化。例如碗,材料从石头、木、竹到银器、瓷器,再到塑料、玻璃等等。 其实,家居用品最能体现一个时代的发展,也最能体现一个家庭的富裕、贫穷情况。 家居购物城还有一个家居故事展览馆,收集、展出所有和家居有关的故事、照片、画作等等,有些像国外的恋爱博物馆、失恋博物馆。 购物城划分为几条主街。 一条街是观赏旅游街,因为博物馆坐落在这条街,也成为博物馆街,主要建筑有家居博物馆,家居故事展览馆等等。 还有各个不同朝代建筑,例如唐宋元明清等,就建在一条街上。唐、宋在建筑还有家居摆设上都有很大的不同,放在一起让人参观,能很直白的区别两者的不同。 外公说,走在这条街上,就好像淌在时间的长河里。一个一个朝代走过来,看过去,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历史的发展,时代的变迁。 外公常说,陈知年这个举动很有意义。 这条街旁边的三条街都是家居购物。毕竟,这是家居购物城,肯定是以家居购物为主。 再旁边就是小吃街。 这条小吃街是陈知年坚持的,吴慷等高层都反对,因为家居购物城距离羊城市中心实在有些偏远。 但反对无效,陈知年坚持。 羊城的热闹已经开始从市中心往周边扩散了,相信番区很快就热闹起来。再说,有了地铁线路,从市中心过区就半个小时的时间,哪里远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家居购物城开业了。 很多人都在等着这个从动工开始就引起全城瞩目的购物城开业,不管何时何地都能看到家居购物城的宣传广告。 盈光大厦的led广告屏幕上还有开业倒计时。 ‘开业五折大酬宾’这一行字能亮瞎人的眼。以前‘幸福家居’搞活动都是八折,这次竟然直接五折,让不少人期待着。 更多人在期待抽奖礼品。 几年下来,大家都习惯了‘幸福家居’搞活动有抽奖环节。虽然抽奖的奖品每次都不一样,但不能否认的是,一次比一次好。 特别是曾经抽中了摩托车或者小轿车的人,都磨拳擦擦,准备再次抽个大奖。 随着家居购物城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幸福家居’的宣传广告就越频繁,大家就越期待。 有人为了五折,也有人是为了家居博物馆,更有人是为了家居城里的小吃街......不管是为了什么,家居城的开业是全市欢腾。 家居购物城开业的日子,陈知年没有找算命先生,而是定在了林萤光生日那天。这一天,不仅是家居购物城开业的日子,也是确定家居购物节的日子。 “家居城还有三天就开业了,大家赶紧查漏补缺,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这一天,对陈知年,对‘幸福家居’的全体员工都意义重大。 为了这一天,他们努力了好几年。 家居购物城开业。 ‘幸福家居’安排了二十多辆大巴在城里穿梭,免费接送去购物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免费车接送,客流量超过预计好几倍。 其中,最热闹的竟然是很多人不好看的小吃街,其次才是家居购物。 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陈知年站在购物城门口的牌坊下,抬头看着牌坊上金色的‘幸福’二字,希望每个人都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周辞白站在陈知年旁边,握着她的手。 “周医生。”陈知年看向周辞白,目光清澈中带着火热的灿烂,“我们会幸福的。” “嗯。”周辞白轻轻的捏捏陈知年的手心,“我的幸福,一直都在你里。” 两个人,俊男靓女相视而笑。 笑容幸福又甜蜜。 “妈咪。”周小也发现自己多余的后,掰开陈知年和周辞白牵着的手,一手牵着陈知年,一手拉着周辞白,“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