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女配罢工了》 第一章 去死吧!妖女! “去死吧!妖女!” 楼雨眠死了。 死在她最爱的男人剑下。 也就是临死这一刻她才醒悟,永远不要和主角作对,特别是像她这种生来就是反派的配角。 楼雨眠缓缓闭上眼,伴随着心神剧裂的疼痛陷入无尽的黑暗。 下一秒她又睁开眼。 楼雨眠坐起来环顾四周,她此时正坐在一块透着凉意的大岩石上,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林撒在地上,宛如被打碎了的金子。 雨夜、握剑的男人、冷眼旁观的女人通通消失,刚才濒死的感觉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她伸手轻轻抚了下还泛着疼的心脏,不是梦,她真的活下来了,只是不知这是何处,等她弄清楚情况后,她定要回去杀了那对狗男女! 楼雨眠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穿着打扮不是以往烈火般的红色云裳,而是一身破烂粗布衣,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个洞。 ??? 哪个杀千刀的趁她昏迷偷她衣服! 那可是她用天蚕丝配凌龙草汁液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再找来启国最优秀的绣娘做成的裙子,百毒不侵,刀枪不入,最主要的是,贵! 被她抓到了不把小贼打的满地找牙她就不是魔教圣女! 正发着牢骚呢,楼雨眠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捂着头往后踉跄两步,又倒回冰凉的大岩石上。 楼雨眠本以为自己遭遇暗算又要再死一次,哪成想随着剧痛消失,脑子里纷纷攘攘涌入许多记忆。 待她重新坐起身时,她如画般的眉眼中凝着道不尽的愁绪。 她死了。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搅得江湖天翻地覆的魔教圣女,不再是跟在冉洛身后祈求他垂怜一眼的女人,不再是祝眠霜的眼中钉肉中刺。 18年的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惊鸿一瞥,她注定是要死在冉洛剑下的反派女配角。 但她又活了。 在另一个世界活过来了。 这个世界是一本叫《洛神》的修真话本,八方界男主角冉洛微末出生,一步步崛起后抱得美人归,美人是万剑宗宗主小女儿,清霜仙子祝眠霜。她是楼雨眠,未来会对冉洛如痴如狂死缠烂打最后被冉洛一剑捅死的楼雨眠。 楼雨眠依旧是反派女配角。 去你大爷的! 她是招谁惹谁了,活该被捅死是吧?! 她不干了! 谁爱当女配角谁来当好吧! 她跑还不成吗?! 剧情里楼雨眠来历不明,机缘巧合下加入万剑宗,从而认识冉洛和祝眠霜。 行,打死她她都不会加入万剑宗!修仙也不干!她要找个偏远小镇苟起来,找个老实憨厚的男人,生两个可爱的小娃娃,美滋滋过完这一生! 说干就干,楼雨眠在丛生的密林里细细辨别了下方向,脚下运气施展出轻功,朝着南边飞奔而去。 恰好此时密林上方有两位身着素青色长袍御剑飞行的年轻道长飞速略过,其中一位好奇心颇重,朝下方林子瞥了眼,“师兄,底下那个女人资质不错啊...?...” “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师祖负伤失踪,以找到师祖为先!”年长的道长一脸凝重,在话里敲打一番师弟后,两人又继续埋头赶路,不过瞬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小段插曲楼雨眠并不知道,她足下轻点枝叶,整个人宛如一只翩跹的蝴蝶一般在密林里轻盈又迅速的飞舞,时不时停下来辨别方向,后又继续起飞。 如果她穿的不是破布麻袋或许这幅画面会更美。 当空而照的太阳慢慢西斜,在楼雨眠起落有序的轻功赶路中茂密的树木越来越少,甚至还出现了一条曲折小道。 楼雨眠心里一喜,顺着小道一路向前跑去。 错落有致的房屋,袅袅升起的炊烟映入楼雨眠眼帘,在极其靠近地平线的位置,出现一座安静祥和的小镇。 等楼雨眠真正踏进小镇时,天色彻底暗下来。 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然后翻遍身上的破布麻袋,行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夜晚的星空极美,银河像是被揉碎的晶石一般洒满天际,垂垂挂于大地上方,仿佛伸手便能摘一颗下来。 楼雨眠拖着略微沉重的步伐在小镇里走着,她白日赶路耗费太多体力,以至于现在饿得头晕眼花,恰好这时从旁边的摊子上飘来一阵食物的香味,更是馋的她走也走不动了。 摊主是位身穿粗布衣、头裹麻布条的胖大婶,她正准备收摊回家,抬眼一瞧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貌美姑娘盯着她的锅,瞧那模样,恨不得一头栽到锅里去! 胖大婶爽朗一笑,厚实的手掌握着长勺一挥,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便做好了,她将阳春面摆在桌上,又朝楼雨眠招招手,“过来吃吧姑娘,瞧把你饿的。” “我没钱...?...”楼雨眠吞了吞口水,阳春面啊,肯定很好吃! “一看你这打扮就知道没钱,”胖大婶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直接走上前将楼雨眠拉过来摁在椅子上,“趁热吃吧,多了一碗卖不出去,给你吃也不浪费是不?” 楼雨眠自是明白胖大婶的好意,连连点头抱着碗疯狂进食,直到将汤也喝的干干净净后她才满意地将碗放下,打了个饱嗝。 “婶子,谢谢您,”楼雨眠起身道谢,行事作风里满是江湖侠气,“等我寻到谋生的活计,我会回来报答您的。” “哈哈哈,你这小姑娘还挺好玩儿,”胖大婶哈哈大笑,手里利落地开始收拾摊子,“别急着谋生了,一看你就是刚来咱们镇上,晚上没住处吧?去镇子北面瞧瞧,运气好还有个落脚的!” 楼雨眠勾唇一笑,在昏黄的烛光里她双眸如两汪秋水,看起来顾盼生姿,她朝胖大婶道了别,便顺着胖大婶指的路快步赶去。 小镇不大,距离胖大婶说的北面难民住处不过半柱香路程,楼雨眠重获新生还得了好心人施舍的一碗面,步伐不由恢复到白日的轻盈,很快便到了难民所。 难民所附近颇为荒凉,连灯笼烛火也不见半点,但楼雨眠还是借着月光看到前方不远处几个凑成一团的黑影。 楼雨眠停下脚步眯眼一瞧,竟是几个人聚在一起殴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隐隐还能听见他们嘴里正不停骂着什么,“死瞎子...?...跟我们抢吃的...?...打死他...?...” 楼雨眠虽是出了名的女魔头,但她向来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人,她一个轻功纵身飞过去,劈手拦下正在挥拳的人,“住手!” 穿着破烂、气味恶臭的几人打得正欢,突然横空蹦出个女人叫他们吓了一跳,仔细一瞧,竟是个和他们同样打扮的女人。 几人顿时哈哈大笑,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地调笑道,“哪家的小姑娘居然敢跑到这来?” “哈哈哈,来了可就走不掉咯!” “跟哥哥们进去好好享受享受!” “敢在我面前撒野,”楼雨眠红唇微勾,冷冷一笑,“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教训几个小混混需要多长时间? 楼雨眠用实力证明,不出弹指。 楼雨眠活动了下腕关节,看着几个小混混捂着肿如猪头的脸边跑边哀嚎的模样笑了,先前为了在冉洛面前维护形象,她可是好久没有揍过人了,揍人的感觉真痛快! “唔...?...” 一声呻吟将楼雨眠的思绪拉回,她这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个伤员,连忙跑过去蹲下来将人扶起,“你没事吧?” 这人一头长发纠结在一起,凝结成一缕一缕挡住了他的面容,他一身脏污,说破烂都抬举他了。 楼雨眠没想太多,连忙将他的衣服掀起检查伤势。 楼雨眠本以为这人长这么高还被人欺负指不定是个瘦弱书生,哪成想掀开衣物一看,伤口倒是没有,有的是浅麦色皮肤,结实的胸膛,紧实的腰身,腹部更是整整齐齐码着八块腹肌,在他肌肉紧实的躯干上,隐隐能看到一些陈旧的伤疤,反倒增添了几分特别的味道。 楼雨眠偷偷擦了擦口水,身材这么好,肯定长得很丑!看看他脸上有没有受伤! 这般想着,她一把掀开男人挡在面前的脏污墨色长发,想象中的面目可憎没看到,倒是看到一个剑眉入鬓,鼻梁直挺,薄唇紧抿,面部轮廓如刀削斧凿般的英俊男子! 略微可惜的是,男人双目紧闭,如同之前的小混混说的一般,是个瞎子。 但这并不影响男人的颜值! 虽然他给人感觉冷冰冰的,但是这也太帅了吧! 比冉洛还帅一百倍的那种! 楼雨眠边在心里感慨,边替男人检查伤势,确认他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后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要知道她现在也是身无分文,请大夫可是要钱的,总不能挟持大夫免费疗伤吧?刚揍完人的楼雨眠这么想着。 “喂,你叫什么?”楼雨眠轻轻晃了晃男人,难民诶,还这么帅,啧,别和冉洛一样没脑子吧?她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招惹不起这类人了。 “我...?...我叫什么?嘶...?...我不记得了...?...”男人扶着头坐起来,一双剑眉紧紧皱在一起,他试图回想什么,但脑子里的剧痛阻止了他。 楼雨眠不甚在意摆摆手,又想起男人看不到,便勾起唇角,连话里都染满笑意。 “不记得没关系,你长得这般好看,就叫你阿丑吧~” 第二章 不记得没关系,你长得这般好看,就叫你阿丑吧~ “不记得没关系,你长得这般好看,就叫你阿丑吧~” 楼雨眠将阿丑扶起来,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可不止一个头,她偷偷踮起脚尖,也才将将到阿丑下颌处。 “阿丑,你还记得哪些事情?比如从哪里来的,以前是做什么的?”楼雨眠边扶着他往难民所里走,边问道,“你生的这般好看,想必以前不是一般人吧。” “我......我很好看吗?”阿丑困惑地歪了歪头,即使一身褴褛也掩盖不了他的俊美,着实让楼雨眠心跳加速几分,“我不记得了。” 楼雨眠想摸摸阿丑的头,却发现这是一个极具挑战的动作,只得讪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以后跟着我,谁也不敢欺负你。” 阿丑愣了下,这才想起身边这位声音好听的姑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连忙拱手行礼,“是在下疏忽,还未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 楼雨眠轻快走到阿丑行礼的方向,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叫我阿眠就好啦,怎么,想报答我?” 阿丑仍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阿眠姑娘,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事情,在下一定能办到!” “小心门槛,”楼雨眠将阿丑扶起,继续牵着他的衣角往里走,“我倒也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不过,恰好我缺个相公,不如你以身相许可好?” 阿丑抬脚跨过门槛,俊俏的五官上挂着几丝惊慌失措,“这,这不大好......姑娘莫要开玩笑......” 楼雨眠从踏进难民所后就捂住鼻子,这里头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着实有些难闻。 她打量着室内,瓮声瓮气对身后的阿丑道,“行啦,不逗你了,瞧把你吓的。” 难民所里环境很差,昏暗的室内没有任何桌椅床凳,满地躺着昏昏欲睡的难民,他们没有被褥,只是每个人都紧贴着其他人好让自己暖和起来。 楼雨眠环顾一周,领着阿丑走到大门旁空余的角落坐下,“阿丑,晚上只能将就一下了,好歹这里气味不太重。” “无事,自我醒来后我就一直在这,已经习惯了,”阿丑倚靠着墙壁,朝楼雨眠的方向微微一笑,“倒是委屈阿眠姑娘,这里气味的确不大好闻。” 楼雨眠捧着阿丑的脸让他对着自己,“我在这呢,你眼睛肯定不是天残,没见过像你这么傻的瞎子。” “或许吧,”阿丑一脸迷茫,脑子里面的记忆像是裹上重重纱帐,每当他想拨开纱帐一探究竟,剧烈的疼痛就会沿着大脑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唯一能想起的画面,就是落满雪花的山顶。”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楼雨眠扯了个呵欠,往阿丑身边凑了凑,好似没看到他身上的脏污一般,“我也是没有过去的人呢,从今以后你跟着我,我护着你,我们一起看遍这万水千山!” 黑暗中,阿丑俊美无边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柔的笑容,他的手摸索到楼雨眠的发梢,他轻轻用手撵了撵,触感细腻而柔软,“嗯。” “乖阿丑,”这一天让楼雨眠心神疲惫,她半梦半醒地呢喃着,“睡吧,明天我就去找活干......” 阿丑无声地点点头,又往大门口方向侧了侧替楼雨眠挡住风,这才倚靠墙壁陷入梦乡里。 楼雨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依然是江湖侠士口中风华绝代的红衣妖女,但握着剑刺向她心脏的那个人,却变成了阿丑。 阿丑睁开了他点漆一般的星眸,里面含满无尽霜雪,楼雨眠的眼泪滑落,看着阿丑扔下被剑刺穿的自己,转身走向那个气质卓绝的女人。 下一秒她就被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叫醒,“阿眠姑娘?阿眠姑娘你醒醒。” 楼雨眠睁开被眼泪模糊的双眼,她撑着手坐起来,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难民所里也只剩下她和阿丑,“阿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阿丑面带担忧,阿眠姑娘哭的很凶,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辰时,其余人都走了。” “嗯?是都去找活干了吗?那我们得快点了,”楼雨眠手脚利落地爬起来,“争取早日搬出这里!” 阿丑虽看不见楼雨眠,但他已然能够想象得到她现在定是浑身上下精神百倍,他不由轻笑出声,怎的会有这般有趣的女子,“阿眠姑娘,走吧。” “嗯,走!”楼雨眠兴致昂扬牵起阿丑的衣角,带着他踏出难民所,往镇子里走去。 ------------------------------------- 当宁静祥和的小镇裹上一层银妆,此时已是六个月后。 冬日里的傍晚,小镇里刚下完一场雪,镇子里的老人们看着厚厚的积雪笑开了花,纷纷念叨着瑞雪兆丰年,将手背在身后蹒跚着窝回温暖的屋子。 楼雨眠穿着一身月白色厚袄夹裙裳,脚上踏着一双深棕布靴,她搂着怀里的一个油纸包,正足下生风朝镇子外踏雪而去。 身边的房屋愈来愈少,直到她踏过一小片林子,一座简陋的茅草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这间茅草屋,还得感谢与她有一饭之恩的胖大婶替她在镇长面前做担保,她和阿丑才有了落脚之地。 看着升起的袅袅炊烟,楼雨眠温柔一笑,踏着轻快的脚步推开门,“阿丑,我回来啦!” 房间里燃着油灯,绒黄的灯光驱散了外界的寒冷,阿丑穿着一身月白长袍,正站在厨房里握着刀,熟练地切着黄瓜。 他听到动静,回头“看”向楼雨眠,面上浮现温柔的神色,“欢迎回来,阿眠。” “怎么又在切菜呀,”楼雨眠将油纸包放在饭桌上,有内力护体的她比寻常人要抗寒许多,但却比不过是修仙之人的阿丑,“伤了手可怎么办?” 之所以会发现阿丑是修仙之人,还是在几个月前楼雨眠突然发烧,温度一直无法降下来,阿丑情急之下竟将全身附满寒霜,一直搂着她才退烧。 直至前些天,阿丑想起修炼之法,这才带着不情不愿的楼雨眠踏上修仙之旅。 “无事,”阿丑早已摸透室内的摆设,他绕到楼雨眠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将她由一根木簪固定的长发揉散开来,“倒是你,先前教你的筑基之法可有学会?” 楼雨眠白嫩的脸颊泛起红晕,“阿丑你就是瞎操心,我早就学会了,可我才练气一层,距离筑基还远着呢。” 在楼雨眠看来,修仙和习武差不多,练气一层和她一身内力也没什么区别。 阿丑听出了楼雨眠话里的满不在乎,轻轻说道,“我可是盼着阿眠早日踏入修途,好与我长长久久下去......” “哦对了,阿丑呀,”楼雨眠并未听到,她将油纸包打开,烤鸭的香气扑鼻而来,叫楼雨眠馋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你体内的毒已排出大半,说不定再过几个月你就复明了,开心吗?” 阿丑端起烤鸭拿到厨房去片好,要说阿丑的刀功,十个楼雨眠都比不上。 “开心啊,但是也不清楚是不是这个毒导致的,”阿丑神色温和,并没有楼雨眠想象中的喜悦,“我倒是习惯了,看不看得见也无所谓。” 楼雨眠听了这话可开心不起来,她噘着嘴凑到阿丑身边,伸手拽着他的衣服不放,“我就知道你忘记了,你就是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不是你自己说复明后就娶我的吗!” 阿丑面上一红,手里的刀差点切着手指,他结结巴巴说到,“这,这我当然没忘,但,但是,若是一直不复明,岂不是要让你一直等下去,这,这对你不好。” 楼雨眠甜甜一笑,挤过去搂住阿丑的腰,“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即使没有复明,也要娶我呀!” “嗯......”阿丑脸色爆红,甚至觉得被楼雨眠搂着的腰际都隐隐发烫,“说了要娶你,自然是要说到做到的。” “哎,听你这话,倒是有几分不情愿......”楼雨眠嘟囔起来,当时她在阿丑怀里醒来,烧也退了,结果阿丑顶着张通红的脸说会娶她,导致她现在还怀疑阿丑对她只是负责而已。 她才不要她的亲事里含着勉强的意味。 “没有,”阿丑将刀放在砧板上,用宽大温暖的手附上楼雨眠软绵的手背,“阿眠,我心悦你......” 这下可就换成楼雨眠害羞了,她脸颊红的几乎要滴血,连忙抽回发烫的右手,端起切好的烤鸭走出厨房,“嗯,知道啦,快来吃饭,吃完后我运功替你疗伤。” 阿丑体内的毒,还是楼雨眠偶然之间发现的,当时楼雨眠运功替他排出一丝毒素后,阿丑竟想起以往的修仙之法,若是长此以往将毒排出,说不定阿丑就恢复了呢? 楼雨眠猜想,阿丑定是遭人迫害下毒才落得这般田地。 她回过神,将碗筷摆好后转身一瞧,阿丑还傻傻站在厨房门口,“阿丑,发什么呆呢,小心我一个人就把烤鸭给吃完了!” 阿丑抿着唇笑了,阿眠这般可爱,真叫他爱不释手,只想将她藏起来,谁也别想觊觎他的阿眠。 “来了,阿眠可要留一口给我尝尝味道,”阿丑走到桌边坐下后拿起碗筷,“毕竟这是我们家阿眠辛苦赚来的。” “别贫嘴,快吃饭!” “知道了,阿眠大人。” 两人温馨而又甜蜜的氛围蔓延开来,连外面飘散下来的点点雪花也染上暖色,叫人心里甜软无比。 可是三个月后,夜空仿佛被割裂开,大雨如同银河倒泻一般倾盆而下。 茅草屋里楼雨眠一脸泪痕坐在桌边。 “我的阿丑不要我了。” 第三章 我的阿丑不要我了。 “我的阿丑不要我了。” 楼雨眠在屋子里痴痴地坐了三天。 她找遍了小镇和附近密林,阿丑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九个多月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去报官,但阿丑是从难民所出来的,区区一个难民,每天不知要失踪多少个,衙门里的人直接将她轰了出去。 清晨雨势减小,新的一天到来,楼雨眠仍沉浸在伤感之中无法自拔,为什么她托付真心的总是这种男人?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楼雨眠的眸子蓦然亮起,但听到门外来人的声音后,又暗淡下去。 “楼丫头,在家吗?你东家跟我说你都三天没去干活了!”门外传来的是胖大婶的声音。 “胖婶......你直接进来吧......”楼雨眠张了张口,嘶哑的声音从门缝弱弱地传了出去。 胖大婶被楼雨眠这声音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连忙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枯坐在桌边,一脸憔悴的楼丫头。 “你相公呢,平时你们俩不是形影不离么,怎的就把你一个人扔这了?”胖大婶走进去后替楼雨眠开窗通风,一阵夹着雨水的微风吹拂进来,将屋子里的浊气吹散不少。 “什么相公啊,都还没成亲......”提到这个事,楼雨眠趴在桌上将脸埋进手臂,“他都不要我了......” 胖大婶心里有了谱,估摸着小两口可能是闹别扭,她挨着楼雨眠坐下,用蒲扇一般的厚实手掌轻抚楼雨眠的头,“傻丫头,你相公那么爱你,咱整个镇子都看在眼里,他怎的可能会说不要你就真不要你了。” “那,那他怎么就不告而别......”楼雨眠心情低落,按照两人计划,这个月月中他们就该成亲的,家里该添置的物件都齐全了,现在可好,人没了。 胖大婶想了想,猜测道,“你说,是不是你们平日里修仙被仙长们发现了,就直接将人带走了?” ??? “胖婶,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修炼?”楼雨眠一脸莫名,这么明显的吗? “哈哈哈,咱们镇子都知道啦,”胖大婶笑起来,“你们平时行事作风就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瞧着就像仙长。” “那,那您说的,被带走是怎么一回事?”楼雨眠已经将能想到的办法都做了个遍,已经陷入绝望之中的她终于见到一丝光明。 “哦,这个啊,”胖大婶慢条斯理道,“是我听说的,隔壁镇子很久以前出了个天纵奇才,被仙长一眼相中,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将人带走了,多年以后他踩着祥云回来看望亲人,这才被大家知道。” 虽然您说的故事传奇色彩很多,但我只能选择相信。 楼雨眠坐起身擦干眼泪,阿丑不告而别,可能是被仇人劫走,被仙长带走,亦或是找回记忆后后悔娶她逃走,不管如何,她都要找到阿丑问个明白,她不求他娶她,只求一个理由。 “胖婶,谢谢你,”楼雨眠站起来搂住胖大婶,“我要走了,我要去找阿丑。” 胖大婶瞧着这个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姑娘,心里一软,“外出后记得别亲信他人,这世道坏得很。你们修仙,比我们长寿不少,指不定等你想起胖婶的时候,我已经入土啦。回来看看什么的就免了,你过得舒心就行。” 楼雨眠眼眶一红,清楚胖大婶说的句句在理,“知道啦胖婶,你可要舒舒服服过完这一世,下辈子一起来修仙啊。” “臭丫头,嘴贫!”胖大婶的眼眶也泛着红,当亲女儿一样看待的姑娘要走了,她心里也不大好受。 “对啦,胖婶,”楼雨眠走到房间里开始收拾行李,“我置办的这些嫁妆,可就要给胖丫丫了,到时候胖丫丫出嫁可就有两份嫁妆,够气派!” 胖大婶哈哈一笑,“胖丫丫那圆滚滚的样子谁瞧得上,行,留着落灰吧。” “胖婶你可别说,镇上李木匠他孙子的眼神可是一直黏在胖丫丫身上的。”找到希望后的楼雨眠连话语中都带上了笑意,不出片刻她就将必需品收拾完毕往背上一背,转身看向胖大婶。 “这就走啦?也好也好,早一日找到相公,早一日安心。”胖大婶目光里带着略微不舍。 “嗯,我走啦,胖婶您保重,再见。”楼雨眠走过去又搂了搂胖大婶,然后走出房门,撑开油纸伞,渐渐消失在连绵细雨之中。 胖大婶轻轻叹了口气,念叨着吉人自有天相,将房门锁好后也离开了。 三个月后,青鹤洲。 青鹤洲地如其名,整座洲上空常年盘旋青鹤,偶尔引吭长鸣,仙气缭绕。 青鹤洲是八方界连接各地的中转站,也是凡人与修者交集之地,此地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自然也是打探消息的最好之地。 楼雨眠一路找寻,途中多亏好心人提醒,她才知道要来这里。 她挤下船只,抬眼打量了下摩肩擦踵的街道,又摸了摸饿瘪了的肚子,想着去街上找家饭馆,船上什么吃食也没有,她早饿得不行。 楼雨眠伸了个懒腰,跟着人流朝集市的方向走去。 青鹤洲的集市极大,商铺摊子大多都是普通人在经营,偶有几个仙风道骨的仙长也会在街边摆开摊子等生意上门,这融洽又自然的场景,倒也别有一番意味。 楼雨眠远远便发现一家酒楼,她悄悄用内力将贴着她的人群隔开,借着柔软的身段像条鱼一般朝着酒楼游走而去,不出片刻,她已站在龙凤酒楼牌匾之下。 楼雨眠正准备抬脚踏进去,却被门内一道声音制止,“慢点儿,你是什么人?!” 她抬眼一看,从酒楼里急匆匆跑出个身穿短褂的店小二,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边问,“你什么人?” 楼雨眠一脸莫名,怎的来吃个饭还得报上大名?“我是楼雨眠。” 店小二脸上浮现一丝不屑,他话语里也带上几分轻蔑,“谁问你叫什么了,我问你是青鹤洲哪家的世家子弟!得了,一看你这穿着打扮就不像富贵人家,赶紧滚,今天咱们酒楼不待客!” 只是想吃饭填填肚子的楼雨眠一头雾水,青鹤洲的酒楼这么嚣张? 还带瞧不起人的? 还未等楼雨眠说话,店小二往她身后一瞧,脸色立马变了,轻蔑换成了谄媚,语气也是恭敬又讨好,“哎呦这不是咱青鹤洲王家的王小公子吗!您总算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店小二说完,又冲着楼里大声招呼,“有请王家王小公子!” 楼雨眠朝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暗金锦袍,腰间系着素面雷纹锦带,脚踏一双滚边黑色布靴的少年人被一群打手装扮的下人围在中间。 他摇着扇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那么大声做什么,仔细别吵着楼上的仙长们。” 楼雨眠冷笑一声,质问店小二,“不是说今日不待客吗,怎么他可以进,我不行?!” 店小二瞥了她一眼,用鼻子轻哼一声,“各门派仙长来青鹤洲收徒,龙凤酒楼今日被王家包下替仙长们接风洗尘,而咱们王小公子未来可是要登仙的人,楼里只接待身份显贵之人,你又算哪根葱?” 王小公子用不屑的眼神打量一番风尘仆仆的楼雨眠,接着用漫不经心的语调对店小二说道,“你们龙凤酒楼怎的还有乞丐上门讨食,还不快将这东西赶走,免得脏了这地儿。” 无端被奚落一番,换了谁也忍不了,更别说曾经恣意妄为闯荡江湖的妖女。 她轻轻一笑,顾盼生姿的神色叫人心跳无端加速几分,说出的话却破坏了这幅美景,“怎的这么多狗在乱吠?你主子还没出来,怎么就开始狗仗人势瞎叫唤了?哦还有你,回去先学做人再考虑修仙的事情吧,太早踏入仙途,狗尾巴可是藏不住的。” 店小二和王小公子呆愣在原地,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居然敢骂他们! 店小二回过神,顶着张气得通红的脸指着楼雨眠的鼻子骂道,“别给脸不要脸!赶你走都算看得起你了,仔细你这条贱命都搭进来!” 第一次被人骂是狗,王小公子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他记着自己的身份,只是摇着扇子冷哼一声,冲跟在身后的打手说,“去教她怎么做人。” 龙凤酒楼门口早已聚满围观的人,众人见王家的打手要动手,纷纷撤退几步。 青鹤洲的王家谁不知道,仗着祖辈有位成仙的大能在青鹤洲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更不用说这王小公子了,但凡他不喜的商铺摊子砸了便是,摊主敢闹事?打死了扔到野外喂狼便是。 此时王小公子要对一个柔弱姑娘下手,一时也无人敢出来阻拦。 楼雨眠瞧着满脸横肉的打手们握着长棍围上来,心里松了口气。 最喜欢这种不讲道理直接开干的了,她许久没有活动筋骨,骨头缝都有些痒痒! 楼雨眠将身上的包袱系紧,又将袖子挽起来,众人见她这番动作哗然出声,这是要反抗?可千万别被当场打死了! 更有心软胆大的直接喊出了声,“姑娘你道个歉吧,他们是你惹不起的人!” “道歉?我为什么要跟狗道歉?” 楼雨眠勾唇一笑,清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杀气。 “是我不好,一开始就不该同你们理论,毕竟狗怎么听得懂人话呢?” 第四章 是我不好,一开始就不该同你们理论,毕竟狗怎么听得懂人话呢? “是我不好,一开始就不该同你们理论,毕竟狗怎么听得懂人话呢?” 王小公子脸色沉沉,这女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把她打死了,给我扔去野外喂狼。” “是!” 打手们应下命令,用略带怜悯的眼神看着楼雨眠,原本看她是弱女子一个,想着下手轻点,现在主子不饶她,他们也只能下狠手了! 只见四五个打手举起长棍,狠狠朝楼雨眠的头部挥下去,但楼雨眠身子一矮,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打手们扑了个空,棍子全砸在了地上,正纳闷,头顶传来一道含着嘲弄的清冽女声。 “看哪儿呢?!” 打手们闻声抬头,楼雨眠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以极快的速度落下,在每个打手脸上狠狠踹上一脚,后又踩着其中一个打手的头翩然落地,继而蹲下身右腿一扫,直接将最近的一个打手绊倒在地! 还没等其他打手反应过来,楼雨眠操起打手扔在地上的棍子,以极其强势的招式将所有人的长棍打落,有打手想趁她靠近时从背后搂住她,楼雨眠猛然将手肘抬起,狠狠撞在打手的下颌处,打手哀嚎一声捂着下巴倒在地上翻滚,有旁人凑过去仔细一瞧,呵!竟是满口鲜血,牙都掉了! “这姑娘力气怎的这么大?!”围观的人群渐渐又往后退了几步,替楼雨眠空出施展身手的圈子。 剩下三个打手面面相觑,又沉着脸握紧拳头冲着楼雨眠扑过来,楼雨眠笑了,“没见过你们这种上赶着找死的!” 说完她将长棍一挽,足下生风,只留了一道残影在原地,而她本人早已挥舞着长棍将三个打手痛打一顿,看得围观群众纷纷拍手叫好! 王小公子握着扇子的手气得微微颤抖,打手被打成落水狗一般,他面子早没了! “行了!”王小公子怒喝一声,“不成器的东西们,都给我退下!” 在地上滚作一团的打手们闻言纷纷连滚带爬躲到王小公子身后,这女人深藏不露,还真看不出身手居然这般好! 可惜,敢让王小公子脸上无光,她今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王小公子虽还未进入仙者门派,但其实早已测出三灵根体质,且已练气三层,要他们说,整个青鹤洲就没有一个人能打得过他! 王小公子脸色阴沉,他摇着扇子往前走了两步,“我本不想出手,免得大家说我欺负你这个凡人,但你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废话少说,来战!”楼雨眠用大拇指撵去滑至下颌处的汗珠,她还没打痛快呢! 王小公子阴恻恻一笑,练气三层虽不能御剑,但催动下品的灵符已是绰绰有余,对付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更是手到擒来! 他并未向打手一样扑过去,而是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下品御火符,用灵力催动它后掷向楼雨眠! 楼雨眠只看到对面的小少年朝她扔了一张陌生的符,下一秒那张符却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朝她面门扑了过来! 楼雨眠想侧身闪开但已然迟了,她不得不将双手交叉挡在面前,她的身体下意识催动丹田里的内力和灵力,二者混合于一起后附满全身,生生替她挡下这一击! 在众人惊恐的喊叫声里,王小公子笑了起来,但下一秒笑容却僵在脸上,这,这个女人怎么毫发无损! “你,你也修仙?!”王小公子有一瞬间慌乱无措,普通人怎么可能徒手接下火球,除非她也是同道中人! “是啊,”楼雨眠甩了甩略微温热的双臂,“我忘说了。” 王小公子咬咬牙,贱女人敢藏拙! 好在他还有灵扇这个法宝! 他扇子一合,从荷包里拿出一颗下品灵石正准备触发法宝,楼雨眠却不给他时间,直接操起长棍冲着王小公子的头顶而来! “当着我的面用一次暗器也就算了,还想来第二次?!做梦!” 楼雨眠脸上挂着嗜血的笑容,手里的长棍舞的风生水起,将王小公子揍得满地乱爬、哀嚎不已,围观人群竟开始鼓起掌来! “你姑奶奶我就是使暗器的祖宗,敢在我面前卖弄?!基本功练好了再出来!”楼雨眠边骂边打,话里话外都是恨铁不成钢,光明正大用暗器那还能叫暗器吗?怎的会有这般蠢的人! “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王小公子边爬边哀嚎,“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在楼雨眠手里求饶的人多了去了,她要是听信这一时之词,早被仇人削得骨头渣都不剩! 楼雨眠没有停止揍人的动作,要怪就怪这小子倒霉,赶上她想舒展筋骨,这才刚开始,她还没打过瘾呢! 就在楼雨眠想继续将长棍挥向王小公子时,突然凭空出现一道金光将长棍劈断,继而一道空灵温和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姑娘资质极好,不如来楼上小聚一番?” 楼雨眠见长棍断了也就没了继续揍人的兴致,她抬脚踹了下王小公子的屁股,“算你命大,滚吧。” 王小公子侥幸逃过一劫,哪还敢叫嚣,捧着肿成猪头的脸和打手们连滚带爬挤开人群消失不见了。 这一停,楼雨眠的空腹感更强烈了,她皱了皱眉,高声问道,“你是谁?” 一早躲到酒楼内的店小二这时跳了出来,早没了先前的轻视鄙夷,看着楼雨眠的目光里都带着敬畏,“这位姑娘,想必这声音是酒楼内某间雅座的仙长,只是不知......” 似乎是听到了店小二的话,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无情阁。” 这三个字一出,全场哗然! 无情阁! 八方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无情剑尊无情剑,青云独步祸北玄! 说的就是无情阁师尊,祸北玄! 无情阁仅凭这一人,便稳居八方界众多门派之首! 楼雨眠知道这个门派,前期有如神助,后期惨遭灭门,但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是揉了揉饿瘪了的肚子问,“请我吃饭?” “没问题,姑娘的这顿饭我请了。”温和的声音含着笑,答应下来。 “行,店小二,带路。”楼雨眠将袖子放下来,今天运气不错嘛,活动了筋骨还有人请吃饭! 店小二腿都软了,他扶着大门努力站起来,勉强挤出笑容,“姑,姑娘,这边请。” 而此时二楼某间雅座里,两位身着素青色长袍的仙长正低声交谈。 其中一位好奇心颇重,也就是出手斩断楼雨眠长棍的年轻仙长,他正一脸纠结看向师兄,“师兄,你真没感觉错?是咱们无情阁的基本功法?” 年长的仙长慢慢饮了一口灵茶,“没错,我练了这么多年,还被师父罚去练习多年,岂会出错?” 年轻仙长较为活跃,他搔了搔头,又端着灵茶牛饮而尽,“她怎么会咱们门派的基本功法,莫不是偷学来的吧?” 年长仙长抬手朝着师弟的头敲了一下,“你以为基本功法这么容易偷学成功?说不准是被门里哪位师叔师伯提点过,若她真是偷学,自学成才以后必成大器,更是要收入门下。” “嗯,可能。”年长仙长听到店小二和楼雨眠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便伸手敲了下师弟,“人来了,坐好。” 楼雨眠跟在店小二身后踏上楼梯,穿过一条木质走廊后,在一扇挂着“燕归来”牌子的门前停下。 店小二弓着身子敲了敲门,得了里头的应答后这才将门推开,在看向楼雨眠时,他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怎的就有这么凶的姑娘家,“姑,姑娘,是小的眼拙,多有冒犯,请见谅。” 楼雨眠不甚在意摆摆手,午饭有了着落,她心情好得很。 当她抬脚踏入房内时,里面两个相貌清隽的青衣仙长齐齐看了过来。 楼雨眠饿得不行,既然对方说了请吃饭定不会匡她,便也懒于客套,直接坐了下来,“小二,要你们店的招牌菜,记他们帐。” 店小二连连点头,软着脚退了下去。 年长仙长替楼雨眠沏了一杯灵茶,“姑娘,敢问您的修仙之法,是跟谁学的?” 楼雨眠用手撑着下巴,兴致缺缺道,“一个朋友。” 年轻仙长凑过来,“姑娘你学了多长时间?” 楼雨眠想了想,“六个月的样子吧。” 两位仙长直接愣住了,你确定没弄错?六个月?不是六年? “你......”年轻仙长一脸惊恐,“你是不是说错了,六个月怎么可能会修炼到练气七层???” 楼雨眠喝着茶一脸疑惑,“为什么不可能,我不就做到了么?我还嫌六个月长了呢。”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六个月就......”年轻仙长刚想反驳,却被师兄一把拉住。 他师兄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怎么不可能?你忘了师祖他当年就......” “哦对......”年轻仙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师祖当年便是以幼童之姿在短短六个月内筑基成功,整个八方界为之震撼。 可即使有了先例,天纵奇才就坐在自己眼前这种事情谁能够心态平和地接受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朝楼雨眠说,“姑娘可愿意加入我们无情阁?” “不愿意。”楼雨眠面无表情拒绝,饭菜怎的还不上来? 两位仙长被楼雨眠毫不犹豫的拒绝给噎了下,他们面面相觑,又问道,“姑娘,可是有心仪的门派了?” “没有,我不会加入任何门派的。” 第五章 没有,我不会加入任何门派的。 “没有,我不会加入任何门派的。” 楼雨眠说得斩钉截铁,先不说这个无情阁后期会被灭门,光是加入门派这件事就意味着有很大几率和男女主角相遇,她傻啊,她才不干! 恰好这时,店小二敲开了门,香气扑鼻的饭菜上来了。 楼雨眠等饭菜摆好后,迫不及待夹起菜放于口中,她娇小俏丽的脸蛋上浮现幸福的笑容,青鹤洲在她心里的坏印象终于好点儿了。 “姑娘,不是青鹤洲的人吧?是来青鹤洲办事的?”年长仙长沉吟片刻,不打算放弃,继续问道。 “嗯,来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找着了问个事情,问明白了就回家。”楼雨眠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也不忘回答仙长的问题。 “青鹤洲的确聚集了四面八方的人,”年长仙长沉吟片刻,解释道,“但不知你准备了多少钱财,预备花多长时间,要知道,凭一己之力在八方界找一个人,可能穷尽一生都找不到。” 楼雨眠停下夹菜的手,其实仙长说的没错,凭她一人想从茫茫人海想找出个人,她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但她若是不去找,就连仅剩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年轻仙长见师兄的话起了作用,连忙趁热打铁,“加入咱们无情阁,指不定就能找到,我们无情阁,不说门派地位第一,光是门下的商铺,就遍布整个八方界,而且,想必姑娘听过我们阁主名讳吧,无情剑尊无情剑,青云独步祸北玄,你以后想找人,报出师祖的名讳,不就一句话的事情!” 楼雨眠未回话,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你们无情阁以后会灭门知道不? 而且,虽然可以很快找到阿丑,但是要和主角们相遇,也很让人受不了啊...... 楼雨眠纠结了一炷香的时间,到底还是想在阿丑那里求一个答案,见到主角绕着走,总不会还被牵扯进去吧...... “听你们的话,无情阁好像也不错的样子。”楼雨眠吃饱后,给自己沏了一杯灵茶,浅饮一口,不如先应下,出发前先在青鹤洲问问也无妨。 见有戏,两位仙长略略紧张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年长仙长笑盈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木质的古朴令牌递给楼雨眠,“姑娘若是有兴趣,可以拿着路引牌前往无情阁参加入门试炼,路引牌上刻有时间和地点,相信以姑娘的身手,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 楼雨眠接过令牌拿在手里看了下,随手塞进包袱里,“对了,还没问你们叫什么?” “是我们失礼了,”年长仙长歉意地笑了笑,“我是张三,这是我师弟李四,敢问姑娘芳名?” 楼雨眠微微一笑,“我叫楼雨眠。” “楼姑娘,下次再见面,可就要以师兄妹相称了。”年轻仙长朝楼雨眠行了一礼,以后有师妹罩着他们,想想就美滋滋! 楼雨眠觉得这两人还挺好玩儿,便有样学样回了一礼,“既然两位仙长这么相信我,那我可要努力一番,到时候,二位在拜师大典上见到我时别太意外。” 楼雨眠这番话到底是有些狂妄。 无情阁招新一向求精不求多,先不说光入门试炼就会刷掉四分之三,然后还有各个长老对晋级之人的考验,这里又要淘汰三分之二,最后才是各位长老挑选弟子,未被选中的则由长老弟子收为弟子。 而剑尊祸北玄,是各个长老的师父,已有几百年未收弟子了。 张三和李四相视一笑,其他人他们不敢保证,但见了楼姑娘的修为和身手,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楼雨眠吃饱喝足后站起来,朝着两位仙长抱拳道谢,“多谢,二位的恩情我记在心里,日后相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提,若无其他事情,我就走了。” “那便就此别过了,楼姑娘。”张三和李四笑着站起身,将楼雨眠送出门,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回了雅座。 楼雨眠好心情地哼着歌走下楼,恰好遇到店小二带着客人上楼,楼雨眠轻哼一声,“怎的,开始接待客人了?” 店小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哈着腰道,“楼仙长,这几位是万剑宗的仙长。” 楼雨眠抬了抬眼,懒懒往下看,只见几个身着素锦云纹长袍的男女正仰着头打量着她。 万剑宗啊...... 不愧是孕育了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地方,日后等无情阁灭门后,他们可就要稳居第一了。 “嗯,知道了,下次待人接客记得带脑子,仔细别又遇着和我一般的人。”楼雨眠对万剑宗提不起好感,对万剑宗几人视若无物,轻飘飘扔了句话后便绕过几人往楼下走去。 店小二可不敢得罪她,连无情阁都青睐有加的人,他这种凡人连替她提鞋也不配,他只得弓着腰高声道别,但这幅模样落在万剑宗几人眼里,好似被怠慢了一般。 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区区练气七层也敢这般嚣张。” 另一位女仙长皱了皱眉,“这人说话行事怎么这般无礼,也不知是从哪个小门小派出来的。” 站在一旁的清隽男子接了女仙长的话,“师妹无需理会这种人,想必她也不是什么人物罢了。” 女仙长面上浮现了几丝不屑,朝着店小二道,“喂,刚才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店小二不敢不言,小心翼翼道,“不太清楚她的来历,但是,无情阁的仙长们好像对她挺感兴趣的......” “无情阁......又是无情阁......”清隽男子脸上的神色不大好,“这次收徒消息一出,大家冲着无情阁去了也就罢,那个祸北玄还要将我们小师妹抢走!” 女仙长摆摆手示意店小二继续带路,嘴里的话倒是带着几分欣羡,“怎么能说抢呢,八方界第一人,所有女修们的梦中归宿,要不是小师妹对祸北玄有救命之恩,祸北玄还不一定看得上小师妹呢?” 中年仙长狠狠瞪了女仙长一眼,“小师妹哪里配不上祸北玄了?小师妹可是八方界第一美人!他祸北玄就偷着乐吧!” 女仙长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整个八方界的女修都比不上你心爱的清霜仙子,你要是晚出生个几百年,指不定抱得美人归的就是你了。” “都闭嘴,”清隽男子被吵得烦了,出声喝止,“小师妹只是定亲,又不是嫁人,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先处理好眼下的事情!” 见师兄生气,两人连忙闭嘴。 其实师兄平日性情温和,但谁让他倒霉领了来招新的任务呢?还得和无情阁争抢。 万剑宗和无情阁,明面上兄友弟恭、关系和睦,私底下其实谁也不瞧不上谁,更不用说每年的招新了,万剑宗年年和无情阁抢,年年被踩在脚下,不但被踩,还只能捡无情阁刷剩下的。 这叫人心情好的到哪去? 女仙长讨好一笑,挽着师兄的胳膊朝楼上走去,边走边转移话题。 中年仙长无奈摇头,低声吩咐店小二务必安排一个离无情阁远一些的雅座,免得师兄见了他们直接打起来,毕竟两派斗殴这种事,私底下也是常有的。 店小二连连点头,这些个仙长他招惹不起,能顺着他们的意就顺着,他两步并做一步跨到最前头,带着三人往走廊另一边走去。 时光荏苒,青鹤洲郊外,绒黄的连翘已爬满枝头,楼雨眠寻遍青鹤洲却连阿丑的一丁点消息也未得到后,她终于从包袱里翻出路引牌,“还有三天时间,应该赶得上吧?” 楼雨眠轻轻叹了口气,阿丑,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从地上爬起,抬头看了眼簇满枝头的绒黄小花在微风中轻柔颤颤抖动,她化内力为剑刃削下一小跟枝条握在手里,又将花朵凑在鼻尖轻嗅,浅淡的香气让她的心情软下来,她将枝条插在包袱上,重组信心往无情阁的方向赶去。 三日后。 无情阁山脚下的小镇不复以往宁静祥和,镇里镇外皆是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镇子里的居民都知道,今日是无情阁一年一度入门试炼开启的日子,若是错过了就只能等来年,所以宁静的生活被打破,倒也无人有过多怨言。 求仙这条道多为男子,女子不是没有,但大多要么是世家女子,要么生来便是仙长后辈。 像这种一身朴素、背着被破包袱,手里拿着跟缀满黄灿灿野花枝条的漂亮姑娘,着实少见。 楼雨眠从踏入小镇起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她倒没有不自在,只是略略迷茫不知该从哪里进入无情阁的入门试炼场。 她四处张望了下,干脆直接朝身边的一位身着灰衣的年轻男子问道,“请问,无情阁入门试炼怎么进去?” 灰衣男子上下打量一番楼雨眠,虽被她的容貌惊艳到,但随即又露出一脸鄙夷,“怎么什么人都想混进无情阁?” 灰衣男子的同伴也跟着嗤笑道,“真以为无情阁这么好加入?像你这种乡野来的女人,还是尽早回去成亲,相夫教子吧!” 人群密集,他们说话的音调并不小,顿时引起一片哄笑。 楼雨眠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论嘴炮她怕过谁? “那你们还来作甚?过来受辱么?” 第六章 那你们还来作甚?过来受辱么? “那你们还来作甚?过来受辱么?” 灰衣男子看楼雨眠个子娇小以为她好欺负,遂找了个由头来发泄自己低沉的情绪,哪成想她竟然敢顶回来! 楼雨眠瞧着他脸色不好,乐呵呵地说,“要我说,你们干脆收拾收拾回去算了,免得过不了入门试炼叫人耻笑,特别是,我这种姑娘家过了而你们没过,那你们岂不是要羞愤自尽了?” “你!”灰衣男子被楼雨眠激怒,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就凭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也想进试炼?我看你连试炼资格都没有吧!” “唔?”楼雨眠将花枝别在耳边,伸手在包袱里翻找起来,老半天才掏出一块木牌,“你说这个?” 灰衣男子一见刻着无情阁三字的木牌,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无情阁路引牌分两种,一种是印有门派标志的信纸,也就是最普遍最易得的路引牌;另一种就是楼雨眠手里拿着的这种,只有当仙长认可你的资质时才会给出的木牌。 木牌数量稀少,有传言说手持木质路引牌者,相当于已经跨进无情阁大门一半。 “你怎么会有这个?是不是你偷来的?!”灰衣男子不相信这种女人居然能拿到木牌,连声质问,“老实交代,你偷的哪位仙友的!” 见灰衣男人敢口出狂言,她直接上前一步拽着他的衣领往下一拉,迫使他不得不弯腰,“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谁是小偷?!” 灰衣男子被楼雨眠的蛮力吓到,他奋力挣脱楼雨眠的掌控,手忙脚乱从兜里拿出仅有的一张攻击符篆,还未等他催动灵力,他同伴一把将他的手摁住,低声道,“别动手,无情阁最忌讳试炼前私下比斗,你若是想报仇,试炼开始后有的是时间。” 安抚完男人,他又转身朝楼雨眠道歉,“这位姑娘,是我们不对,冒犯了。” 楼雨眠修为比他们高出不少,那番复仇的话一字不落全被她听了过去,但现在可不是和他们纠缠的时候,只希望试炼开始后这几人能够顺利找上门才好。 她微微一笑,大度说道,“无事,下次注意多积点口德,免得死到临头怪天道没给你机会。对了,请问,无情阁入门试炼怎么进去?” 几人闻言只得勉强维持着笑容回答她,“只要手持令牌呆在小镇附近就可以了,试炼开启后令牌发出光芒,然后会自动进入的。” “这么方便?多谢了。”楼雨眠道了声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楼雨眠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灰衣男子这才咬着牙阴笑一声,“我是想报仇,但也要看你赶不赶得上入门试炼!” 楼雨眠在镇子上兜了一圈,哪哪都是人,更不用说她个子矮,混迹于人群里几乎要窒息,整个镇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拥挤不堪,楼雨眠无法,只得足下运气,一个纵身跳上房顶,这才呼吸到新鲜空气。 “哼,那几个臭男人肯定框我,”楼雨眠站得高看得远,将整个镇子尽收眼底,她自言自语道,“真以为我会信他?一个个用心险恶,这里就没一个人会说真话!” 楼雨眠在屋顶蹲到太阳西垂,镇上的人莫名消失大半,剩下的人群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楼雨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她偶然发现一件事,每隔半个时辰就总有几人会往镇上隐蔽的角落钻,不过瞬息便消失不见了。 一个入门试炼而已,怎么这么麻烦? 楼雨眠一脸嫌弃,掏出路引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观察,这东西肯定有很重要的作用,她想了想,尝试将灵力注入路引牌,只见原本灰扑扑的朴素木牌发出一道浅浅的莹莹白光,一条浅淡到几乎透明的白线自木牌里延伸出来,蜿蜒指向镇子里的某一处。 楼雨眠一个纵身从屋顶落下,她看了眼无视白线直接穿过去的路人,秀眉一挑,原来如此。 她脚步轻快随着白线的指引在镇子里绕来绕去,直至在一座废弃的庙里找到一个泛着白光的阵法。 楼雨眠尝试踏进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她便退于一旁耐心等待,想必是阵法时间未到,不允许进入。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阵法闪过一道金光,二色融于一体缓缓流动,楼雨眠毫不犹豫抬脚跨了进去,随即连人带阵法一齐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枝缀满连翘的绒绒花枝。 与此同时,小镇里还在迷茫彷徨的人纷纷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随着太阳缓缓落下,他们手里的路引信纸发出莹莹白光,化作一只只半透明蝴蝶煽动翅膀飞于半空,直至夕阳完全沉落,蝴蝶们也散作点点星屑消失不见。 无情阁入门试炼第一场,结束。 ------------------------------------- 楼雨眠在一片白雾中睁开眼。 四周白茫茫一片,无人、无物、无景。 只有眼前的一条石头砌成的台阶,向上延伸到白雾之中。 楼雨眠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偶尔抬起头看一看上方是否到头,但不论她多少次抬头,上方永远是白茫茫一片。 楼雨眠甚至产生了一种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她定了定神,调整好体内内力和灵力的循环后深吸一口气,将微凉的空气吸入肺里让自己清醒,又轻轻将浊气吐出,这才重新顺着阶梯往上爬。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楼雨眠也不知自己爬了多久,一盏茶?一时辰?亦或是十二时辰? 楼雨眠额头泛起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衣衫也被打湿,她鼻尖充斥着自己的汗味和一丝丝奇怪的臭味,原本平缓的呼吸也略略开始紊乱,但她依然低着头往上爬,甚至连头也懒于抬起,好似已不在乎前方到底还有多长多远一般。 不知从何时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楼雨眠心里,让她放弃,叫她别爬了,说前面到不了尽头的、回头马上就能出去了,抱怨她傻,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非要踏上这条艰难坎坷的求仙之路。 楼雨眠原本妥帖绑好的及腰长发微微有些散乱,细软的鬓发粘连在面颊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她伸手捻开叫她脸颊微痒的发梢,停下脚步。 那道声音透露出欣喜之意,连忙好声劝导楼雨眠,叫她赶紧回头。却不想楼雨眠抬起右手擦干额头的汗水,不耐烦道,“我说,能不能别用我的声音在我耳边叨叨叨,很烦啊!” 本以为楼雨眠要放弃的声音噎了一下,半晌后才略带心虚的开口,“你......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正常人难道不都以为是自己的内心在拷问自己吗? 楼雨眠皱着眉道,“一开始就发现了,忍了你好久,你能不能别用我的声音,听着怪别扭的。” 已几百年没有遇到楼雨眠这种人,那道声音连忙换回自己略显稚嫩的娃娃音,“那你怎么不拆穿我,害我还以为我要成功了!” “成功什么?成功劝返吗?”楼雨眠冷冷一笑,“你做梦!” 娃娃音见楼雨眠生气,有些着急了,扯着糯糯的嗓音喊道,“你不许生气!这,这也是我的工作的!” “你们无情阁是不是有毛病,”楼雨眠从包袱里摸出路引牌,只见木牌背面原本空白之处出现一行小字,入门试炼第一场通过,“门派招新有你们这么玩的么,到最后剩下的人岂不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想当初他们魔教招新,不都是好吃好喝供着,就怕弟子跑了! 听到这话,娃娃音底气十足,并努力让自己软糯的声线带上老成的意味,“这你就不懂了吧,无情阁求精不求多,哪一个弟子拿出去不是吊打其他门派弟子?!没办法,这就是实力呀!” 楼雨眠直接被它逗笑了,“听你年纪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哼,我可比你大多了,”娃娃音带上了鄙视,“你这种,我一个可以打十个!” “是吗?要不要比一比?”楼雨眠见它这般嚣张,斗志被点燃,“输了可别说我欺负小孩。” “比就比!待我......恩?你来作甚......哎呦,我错了别揍我呜呜呜......”娃娃音被楼雨眠一激,正准备化出人形与她一战,但似乎被什么人给拦了下来,还被教训了一顿。 楼雨眠一脸纳闷,怎么还有其他人? 半晌后,娃娃音带着鼻音委屈巴巴再次出现,“对......对不起,是我失职,忘记现在还是在入门试炼......等,等下换我同伴来考验你......” 下一秒,一个略带严肃的青年男声冒出来,“是我们失职,现在开始重新考验你。” 楼雨眠叹了口气,“你们无情阁都这么不靠谱么,说好的打一场呢?” 青年男声淡淡解释,“他一人的失职,不代表我们无情阁全体,我会罚他的。天梯试炼考验的是心志,武力和灵力的考核在后面,过了这里才能到下一场。” 正说着,软乎乎的娃娃音又悄么么挤出来小声哔哔,“又罚我?明明是她不对,诱导我打架......” “闭嘴,这里不需要你,快滚。”青年男声开口赶人,娃娃音只得哭着禁声了。 见打不了了,楼雨眠的斗志也散得干净,但她却饶有兴趣勾起唇角,嫣然一笑。 “有趣,等我踏过这试炼后,倒要看看你们长什么样!” 第七章 有趣,等我踏过这试炼后,倒要看看你们长什么样! “有趣,等我踏过这试炼后,倒要看看你们长什么样!” 青年男声冷哼一声,“那也要看你过不过得了。” “别废话,”楼雨眠淡淡说道,“快点。” 青年顿了顿,开口时声音庄重严肃,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字字在楼雨眠心底叩响,“楼雨眠,天道因何开辟修仙之途?” 楼雨眠胸腔内不停回荡着这句话,一遍一遍冲击着她的心脏,她想张口作答,却发现双唇犹如千斤重,半分也动弹不得。 一问结束,青年男声再度响起,“楼雨眠,众生因何修仙?” 比刚才更强大的力量伴随着每一个字压在楼雨眠肩上,直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她不得不将内力运转起来,汇聚于双腿之上,以免让自己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二问结束,威严的男声三度开口,“楼雨眠,你又因何修仙?” 楼雨眠清亮如画的双眸浮现一片混沌,第三问直接将她神志打散,她忽然卸了所有的力软软瘫倒在地,原本闪烁着坚毅光芒的双瞳此时无神地望着上方浓稠一片的白雾,如同断了线的人偶,再也无法动弹。 三问结束。 横躺在台阶上的楼雨眠许久后依然毫无动静,青年男声沉默良久,用已然恢复如初的声音叹了口气,用略带惋惜的语气自言自语,“可惜了,又一个傻子......” “......你骂谁傻子呢?!” 还未等青年男声说完,只见原本一动不动的楼雨眠慢慢从地上坐起,她活动了下手脚关节,等能掌控好自己身体后又运起内力走遍全身经脉,终于又站了起来。 青年男声的冷静与淡然一瞬间消失殆尽,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怎么回事?!天道三问后你怎么可能重新站起来!!!” 楼雨眠抬了抬手臂,活动起还有些僵硬的四肢,“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青年男声吞了吞口水,话里满是惊慌,“入,入门试炼第二场,天道三问考验心志与应变能力,能答出者,过;三问开始前成功抵御者,过。可,可是,我从没见过你这种!怎么会回答不出问题还能重新站起来的!” 楼雨眠秀眉一挑,朱唇轻启,“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知天道为何开辟修仙之途,也不在乎这芸芸众生为何修仙,我只清楚我为何要踏上这望不尽的坎坷之路,我只为找一个人,求一个答案。” “仅此而已?!”青年男声自无情阁未建起之时便存在于此地,多年以来见过形形色色各种人,但为了找一个人踏上修仙之途的,却只有面前这一个! “仅此而已。你怎的这么啰嗦,我过还是没过,给个准话。”楼雨眠受够这白茫茫一片浓雾了,她只想快点出去。 “这......这个,你等会......”青年男声说完就匿了,不论楼雨眠怎么叫唤都没回应,她在白雾中愤愤坐回台阶上,在心里不停抱怨无情阁的不靠谱。 难怪会被灭门! 估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娃娃音依旧操着一口糯糯软软的音调,还故作正经,“这个,这个算过关的,你忘记了咩,阁主他当年......” 青年男声话语里则带着丝丝懊恼,“过去那么多年谁还记得,光那一回就够让我们丢脸的了,这怎么又来一个......” “天,天道愿意分离出千万分之一来考验大家,是修仙者们的福气,出现这等天纵奇才,也是我等无情阁的幸事......”软乎乎的娃娃音还在装着正经,不停叨叨,“相,相比之下,丢脸不算什么的。” 楼雨眠听得头晕,连忙打断它们,“二位,我过关了吗?我可以出去了吗?” “你过关了。”两道声音合二为一,化作一道集万千声音于一体的浑厚嗓音回荡于半空,荡起一圈又一圈有形的波纹,直至白雾渐渐散去,露出阶梯终点的模样。 无情阁入门试炼第二场,结束。 楼雨眠松了口气,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轻快跳离最后一级阶梯,“累死了!” “哎呦,还真进来了,果然拿木牌的就是和我们这种不一样啊!” 一道带着恶意的声音引起楼雨眠的注意,她侧过头一看,这不是那群嘴巴不但不干净、还敢骗她的人么? “你们居然过了?天道瞎眼啊......”楼雨眠啧了一声,摇头感叹。 “死女人你说什么?!”被踩着痛点,灰衣男子沉着脸冲楼雨眠吼道,“靠偷其他仙长路引牌混进来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话!” 他们一行人的确回答不了天道三问,但他们有脑子啊,早在许多年前就开始打听无情阁入门试炼,即使众人口风再严,总会流出一星半点的内容,比如试炼第二场,在天道开口前开启防御型法宝。 “先前还想着你们会不会找上门,现在看来你们有这胆子可真是太好了,”楼雨眠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她将内力与灵力汇聚于双手,“父母没教你们怎么说话,我来替他们教!” 话音一落,楼雨眠的右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而来,而灰衣男子却被楼雨眠娇艳脸蛋上的杀意吓退半步,未等他反应过来,娇小女人的拳头已到达他眼前! “楼姑娘,手下留情。” 当楼雨眠的拳头即将贴上灰衣男子的面门时,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伴随着一抹金光拦下了楼雨眠的攻势。 楼雨眠秀眉微皱,抬眼一瞧见居然是熟人,便散去了双手的灵力,笑着同他们打起招呼。 “张三李四,好久不见。” 乘仙鹤而来的两人自然便是当初送出木牌的张仙长和李仙长,只见两人随仙鹤而落,衣袂飘飘,仙气十足,叫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欣羡的目光。 “楼姑娘,莫急莫急,”张仙长走到楼雨眠面前行了一礼,“入门试炼尚未结束,尚需一步一步来。” “师妹你也太着急了,”李仙长自是年轻又较为跳脱的那位,只见他一脸笑意打趣道,“想教训人,后面多得是机会,现在动手的话可都是要被赶出去的。” “怎的就叫起师妹来了?”张仙长伸手拍了一下师弟的头,“待入门试炼结束再叫也不迟啊。” “多谢二位提醒。”楼雨眠微微一笑,将一身杀气敛去,只是瞥向灰衣男子的眼神中还有未散尽的冷意。 打完招呼,张仙长收起熟稔,再度回归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仙人之姿. 他淡淡扫了一圈所有人,“方才听到,有人质疑其他人的路引牌是偷来的,先不说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再者,无情阁的路引牌,一旦被偷便会立即失效化为粉末消失不见。我倒想问问这位仙友,你是从何得知,我亲手送出的路引牌,是楼姑娘偷来的?” 灰衣男子没想到楼雨眠的木牌竟恰好是引路仙长赠出的,因着刚才几人动静分外大,此时在场所有人纷纷看了过来,而他的脸色忽青忽白,他又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在张仙长和李仙长颇为冷淡的目光下,灰衣男子的同伴连忙用手肘捅了捅他,灰衣男子回过神,他硬着头皮朝楼雨眠拱手鞠躬,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楼姑娘,是在下眼拙,多有冒犯请见谅。” 楼雨眠瞧着他一脸不甘不愿的模样笑出了声,她大度不代表可以容忍他人一而再再而三来污蔑她,“行,知道了,脸上的表情收一收吧,看着怪恶心的。” “你!”灰衣男子没忍住,“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这话说的,”楼雨眠上下打量了一番灰衣男子,一脸嫌弃,“你道歉归道歉,我接不接受是我的事情,放心,我没必要为了一只疯狗丢了入门资格,不划算。” “你,你给我等着!”灰衣男子恶狠狠扔下一句话后,便带着同伴混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见事情解决,张仙长和李仙长便回归正题,他们来正是要带过关的人前往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试炼的。 只见张仙长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枚精致小巧的木质小哨,放于唇边轻轻吹响,一声空灵清亮的鸟鸣响彻天际,李仙长则对着众人说道,“都排好队,一人乘一只仙鹤,坐好了别乱摸啊,仙鹤脾气差着呢,仔细把你们给扔下悬崖。” 仙鹤? 众人一脸莫名,山顶这除了两位仙长乘坐的仙鹤外,还有其他的? 然而下一秒,只听远远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鹤鸣,众人抬头一看,由远及近齐齐飞来一群仙鹤,它们扇动着白若飞雪的羽翅缓缓降落,原本宽阔的山顶顿时有些拥挤了。 众人恍然,难怪山顶会如此宽阔,还以为入选人数不足,原来是给仙鹤们专门挑选的地方。 这时,张仙长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对众人说道,“先在此恭喜诸位通过天梯试炼,登仙梯有洗经伐脉效果,算是送给诸位的一个小小礼物,接下来是最后一场试炼,内容也很简单,即使落选也可从外门开始修行,所以大家不要紧张,别吓着仙鹤了。” 听引路仙长这番话,人群里绷得紧紧的气氛总算缓和不少,几个心急的已然窜到仙鹤群里去挑选坐骑了。 楼雨眠运起内力将全身经脉游走一番,这才发现原本有些淤堵的脉络早已畅通无阻,而她自身功力更是在不知不觉中精进不少! 她轻笑一声,本还想事后回去将那两个烦人的声音狠揍一顿,现在看来,还是给它们留半条命吧! 楼雨眠坠在人群后面,她挑了一只朝她垂下头的仙鹤,又轻轻顺了顺它的毛,这才运起轻功跃于仙鹤背上坐定。 “飞吧,去明心峰。” 第八章 飞吧,去明心峰。 “飞吧,去明心峰。” 张仙长见众人纷纷坐定,摸了摸仙鹤的羽翅示意可以出发了。 仙鹤轻鸣一声,展翅飞向云层之中,后面的仙鹤见状也扇了扇翅膀紧随其后,一齐飞往无情阁主峰,明心峰。 高空中空气稀薄,楼雨眠坐于仙鹤背上缓慢调整着呼吸,她略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云雾缭绕里,高耸入云的山峰比肩随踵,在浅淡云烟中若隐若现,一大群仙鹤此起彼伏地轻鸣,更让众人恍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无情阁豢养的仙鹤要比普通仙鹤大许多,飞行速度自然不慢,才过了一炷香时间,坐落着白色宏伟建筑的明心峰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待仙鹤们翩翩飞落将人放下后,张仙长摸了摸仙鹤的头以示感谢,这才转过身朝着正好奇不停打量四周的人群说道,“这里便是无情阁主峰,明心峰,未来你们中有一部分人会在这里跟随老师潜心修行。不过现在,在入门试炼第三场正式开始前,要替你们所有人测资质和修为。” 其实按招新的正常顺序来说,入门第一件事便是测资质,但无情阁不按常理出牌,偏要将这个环节放在后面。 这便让世人产生误解,认为即使资质差的离奇,也能混进去当个外门弟子,却不想光是天梯试炼这一关便刷掉太多太多人。 众人并未被觉得这个环节有何问题,一部分是已经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另一部分是自视甚高,不太在意;剩下的一部分,是抱着好奇心跃跃欲试,比如楼雨眠。 人群开始跟着张仙长往前挪动,楼雨眠依旧坠在队伍最后方,她张望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明心峰极为安静,四面八方只见他们这一群人,原本还会冒出一两句议论声的人群受庄严寂静的环境感染也不由禁声,一座座建筑雕梁绣柱、画栋飞甍,楼宇间绿竹相依、红花相伴,偶尔一阵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到别有一番意味。 张仙长和李仙长并未将他们带入正殿,而是往旁的一座偏殿里走了进去。 踏入偏殿,一阵冷风吹过众人头顶,里面宽阔又冷清,显然常年罕有人前来此地。 张仙长踏上台阶走到一张圆桌面前,从乾坤袋里拿出几块中品灵石摆放在圆桌上的凹槽处后启动阵法,只见从圆桌中心缓缓凝出一颗圆溜溜的光球。 李仙长见师兄看向他,便朝着人群挥舞着手臂喊道,“来来来,站好啊,一个个上去摸测灵球,资质差也没关系啊,谁敢笑话你我替你出头。” 测资质这等事在八方界遍地都是,李仙长这番话着实有些逗趣的意味,众人笑了笑,老老实实一个个排起队踏上台阶。 测资质和修为极快,冗长的队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资质出挑的占了大半,剩下也都是双灵根、三灵根,在之下的已然绝迹。 最好的便是一对亲兄妹,两人一前一后分别测出金灵根和火灵根,修为皆是练气七层,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最后一人,便是楼雨眠了。 灰衣男子躲在人群中一脸阴沉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测灵球。 他倒要看看这个分外嚣张的女人厉害到什么地步能让仙长送出木牌! “水灵根,练气九层。” 大殿内原本嗡嗡作响的人声戛然而止,张仙长的声音在陡然安静下来的室内回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仙长,他笑着对楼雨眠拱手夸赞道,“楼姑娘果然奇才,相比上次相见,修为竟又增进两层!” 楼雨眠略略意外这个结果,她秀眉一挑,清亮如画的双眸含着笑意看向李仙长,“多谢夸奖。” 底下的人群终于回过神哗然出声,有议论楼雨眠深藏不露的,也有说不该以貌取人的,更甚者,以灰衣男子为代表的一行人直呼测灵石不准确! 李仙长耳尖,在众多嘈杂声里将灰衣男子的话全数收进耳里,他皱了皱眉,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才开口道,“有什么疑问不用私下讨论,我和师兄皆可为你们解答。” 灰衣男子见状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伙伴,伙伴与他对视一眼,站了出来,“仙长,勿怪我们质疑测灵石的准确性,而是众所周知散修想达到这等修为,可不是这个年龄能做到的事。” 他这番质疑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八方界散修不算少,但年纪轻轻便到达练气九层这等事情是闻所未闻,除非她有什么绝世奇遇,亦或得到高人指点,比如对她另眼相看的无情阁。 李仙长自是听出了他话里藏着的意思,他略略有些心虚,楼雨眠修习的的确是无情阁的基本功法,但转念一想,他们无情阁将流落在外的小弟子找回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岂容他人在旁的说三道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李仙长身上,只待他会说出什么话来,李仙长心里有了底气,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却被师兄打断,“你们平日就是这般修行的?成天怀疑这怀疑那,有这等功夫,不如好好提升自身实力!” 张仙长颇为严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被张仙长突然释放的威压给压得体内一滞,不得不禁声努力运起灵力抵抗这道无形的压力,资质较差的甚至已然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以往不是没有见识过无情阁的实力,但区区一个路引仙长的实力就这般深不可测,也足够让这群刚入门的新人吃惊不少,终于老实下来。 “我知你们有些人之间存在龃龉,现在倒不如敞开了话来说,”张仙长扫了一眼底下安静如鸡的众人,这才将威压收敛,他将圆桌上的灵石收好,这才淡淡开口道,“楼姑娘,你告诉大家,你修行多久了?” “不到一年。”楼雨眠乖乖回答,心里却恨不得回到试炼之前、将主动询问灰衣男子的自己给揍一顿! 让你没事找事! 偏就被这些个牛鬼蛇神给缠上! 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以灰衣男子为首的一行人纷纷露出一脸惊愕,灰衣男子嘴唇微张着,似乎因太过惊讶忘记合拢,他连维持自身气度都忘了,失声脱口道,“不可能!她撒谎!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到达练气九层!” “呵,你不知的事情,并不代表八方界不存在,”李仙长冷笑出声,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之所以一直咬着楼姑娘不放,就是嫉妒楼姑娘,“我们阁主剑尊祸北玄的名讳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听过吧?他老人家当年可只用了短短十个月的时间筑基成功!整个八方界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这女人岂能和剑尊大人相提并论!”灰衣男子的理智已完全被情绪支配,冲动之下一句极为失礼的话脱口而出。 “竖子尔敢!”温和的张仙长竟直接被他这句话激怒,一道带着威压的金光直接打入灰衣男子体内,生生将灰衣男子击退几步跪倒在地,“你这话,不仅是对楼姑娘无礼,更是对剑尊大人不敬!入道修仙,最先修习的,该是为人!” 灰衣男子嘴角淌下一缕鲜血,已然说不出话来,他的同伴见状立即冲上前挡在他面前,低下头朝着二位仙长和楼姑娘拱手道歉,“抱歉,子房性子直率冲动多有得罪,请仙长和楼姑娘饶他一命!” “直率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楼雨眠觉得这一幕可笑又无聊,她撩了一下长发,将发尾扫到身后,这才懒懒说道,“人蠢没关系,多看多学总能补回来一些,若是蠢而不自知可就麻烦了。” 灰衣男子的同伴握了握拳,终究是忍了下来,他低着头叫人看不清面容,声音倒是平平淡淡,“姑娘教训的是。” 张仙长抬手又将一道金光打入灰衣男子体内,只见他略显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张仙长扫了一眼所有人,漠然说道,“下次莫要随意拿剑尊说事。” 灰衣男子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来,埋着头低声应下,“是。” 李仙长开始转移话题将凝重的气氛打破,“好了好了都往外走啊,各自什么修为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接下来才是这次入门试炼的重中之重!马上开始最后一场试炼了!” 见重头戏来了,众人没有再过多关注里面的几人,纷纷跟在李仙长身后往门外涌去。 灰衣男子倚靠着同伴运起灵力探了一遍全身脉络,他松了口气,好在张仙长并未拿他如何。 若是在这里被踢出无情阁,着实有些丢脸,但这个姓楼的女人,让他一而再再而三颜面尽失,他岂会轻易放过她? 灰衣男子想了想,附在同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几人相视一笑后,跟上了往外走的队伍。 经过楼雨眠身边时,灰衣男子眼里浮现阴恻恻的笑意,用带着恶意的声音低沉说道,“别以为有靠山就万事大吉了,最终场试炼来了你就会知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什么滋味!” 楼雨眠艳若桃李的脸上浮现饶有兴趣的神色,她扫了一眼以灰衣男子为首的几人并将特征记下,这才抛下一句话后往外走去。 “我拭目以待,千万别让我太失望。” 第九章 我拭目以待,千万别让我太失望。 “我拭目以待,千万别让我太失望。” 所有人跟着二位仙长踏出偏殿绕到正殿后方,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翠绿竹林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仙长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众人,他将手揣在袖子里,一派闲适的模样,他咧嘴一笑,眸子里带着众人看不大明白的兴奋神色,“到了。” 张仙长上前一步,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根红色长绳朝竹林方向抛去,只见红绳在悬浮于竹林上空,随着张仙长手势动作越变越长,直至化作一道红色光芒消失不见。 紧接着张仙长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红豆随手一扬,泛着荧荧光芒的豆子扑簌簌砸向所有人,在红豆碰到人的那一瞬如没入水中一般融入众人体内。 张仙长做完这一切,才弹了弹衣袖淡声说道,“入门试炼最终场竹林混战,笑到最后者胜。” 李仙长紧接着师兄的话说道,“注意啊,第一不得伤人性命,失去行动力即视为失败;第二不得逃出竹林,逃出者自动判定失败;第三若是因害怕坚持不下去,只需大喊弃权即可,你们身上种了窥位豆,我们会来救你们的;第四,在场共两千余人,过关条件为最后一百人。” 没想到最后的试炼竟是大混战,所有人都有点懵,立在原地面面相觑,张仙长经过刚才偏殿的琐事颇不耐烦,开口冷声道,“愣着作甚?还不进去?试炼已经开始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鸦雀无声的人群顿时闹作一团,纷纷往幽深的竹林里冲去。 李仙长笑嘻嘻从纳物戒里掏出桌椅和茶水点心,拉着师兄坐下后替他斟了杯茶,笑得满脸幸灾乐祸,“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环节,想当年我在里面可没少挨揍,现在看着后辈斗起来还挺好玩!” 他抬眼看了看师兄依旧有些臭的脸色,连忙带着讨好的笑容端起茶递过去,“师兄别气,我知道剑尊大人是你最崇拜的人,这样吧,若是以后谁还敢越界,我定不饶他!” “行了,”张道长接下师弟手里的灵茶,浅饮一口,甘甜温润的灵茶安抚了他烦闷的心情,“下次谁还敢在我面前对剑尊大人不敬,我便让他把说出来的话咽下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两千余人如潮水一般涌入翠绿竹林,霎时间便隐蔽于竹林之中,略略带着嘈杂人声的林子不过弹指便再度回归到平日的静谧里。 楼雨眠最后一个踏进竹林,当她继续前行时突然出现的一阵微乎其微的眩晕感被她察觉到。 她不动声色打量一番周遭一成不变的绿竹,微风拂过,竹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楼雨眠眉目如画的脸上浮现饶有兴趣的神色,他们所有人被瞬间移动打乱位置,看来这场试炼会持续好一段时间。 从试炼开始所有人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体力的消耗绝对会左右整个局面。 楼雨眠孑然一人,自是不用像其他人一样着急和同伴汇合,她伸了个懒腰准备找个地方猫一下,等时间过得差不多再出来,反正仙长们也没说什么时候结束不是么? 与此同时,灰衣男子用灵石触发法宝,方形盘状法宝上方立即出现三个光点,分别悬浮于东、东南、南面的方向,他眉梢一挑,沿着法宝指向的方位,运起灵力赶去。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灰衣男子一行人在竹林某一处聚齐。 “忍了这般久,终于到这里了,”灰衣男子一脸快意的笑容,看着有些狰狞,“不出所料,最后一场果然是混战,终于可以收拾那个姓楼的女人了!” 他的同伴冷哼一声,“要不是怕被逐出试炼,我又何必对她伏低做小?” 灰衣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有友如此与有荣焉的模样,“多谢马兄为我解围,你受的委屈,我定替你从那个女人身上讨回来!” 同伴笑了笑,朝灰衣男子拱手道谢,“那马某先在这里谢过子房了!” 四人一派兄友弟恭,其中一位趁着氛围大好提议道,“反正也要找那个女人,不如我们边除掉些对手边找,万一有人知道她的行踪呢?” “反正灵石够用,”另一位同伴将攻击型法宝握在手里,他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咱们的可都是上品法宝,我就不信其他又穷又蠢的家伙们会斗得过我们?” 四人将其余参加者嘲笑一番,这才出发去找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翠绿竹林中的战况愈演愈烈,不时有临时的小团体来将落单的人淘汰出局,也有身手修为想当的人斗得你死我活,而以灰衣男子为首的四人组更是见人就打,光他们四人仗着法宝在手就已淘汰近半数对手。 而楼雨眠,这时才刚刚睡醒。 她散着一头长发,揉着眼睛坐起来,睡饱后精神多了,就是略有些饿。 确认一番四周无人,楼雨眠从几根被细绳绑缚于一起的竹子上翻身而下,下来时也不忘将细绳解开。 韧性极好的竹子发出轻轻“嘣”的一声后回归原貌,而翩然落地的楼雨眠连地上一片竹叶都未惊动,就这么一边将长发绑好一边悄无声息往竹林深处走。 “不知道还剩多少人,”楼雨眠手里撵着一片竹叶,略略无聊,“赶紧结束去吃饭吧。” 不知该说楼雨眠幸运还是倒霉,她走了有一炷香时间,却半个人影都没见着,着实有些无聊。 楼雨眠皱着眉足下运气施展轻功,轻灵的身姿宛如一只振翅而飞的小鸟,在竹林间轻盈飞跃,瞬息便到了好几里地之外。 就在此时,在楼雨眠感知中,原本空无一人的右后方突然出现两道喘得有些急的呼吸声,她想也不想立即掉头,同时将灵力汇聚于双手猛然向来人挥拳而去! 下一秒楼雨眠的拳头悬停于一个一脸泪痕的少女面前。 拳风扫掉少女的几根额发,若是拳头再往前半厘米,这少女不死也得半残! “你怎么哭成这样,”楼雨眠叹了口气将灵力散去,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替少女擦了擦脸上斑驳的泪痕,“我也没欺负你啊,别是美人计吧?” 这时从一旁伸出只沾满鲜血的手啪的一下打掉楼雨眠攥着帕子的手,紧接着一道青涩含满怒意的男声冒出来,“别碰我妹妹!遇到你是我们倒霉,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们是不会弃权的!” 楼雨眠秀眉一拧反手拍回去,直将劲瘦修长的手给打红一片,“这般咄咄逼人作甚?你们落我手里也只能由着我要杀要剐,现在你给我闭嘴老实待着。” 说完她继续用帕子细心替少女将脸上混了一点泥土的泪痕擦净,这才撩起一旁低矮的灌木,只见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喘着气捂着血流不止的腰部,漆黑透亮的双眸带着狠意看向楼雨眠,像是一只随时要扑过来与她拼命的小狼崽。 楼雨眠这才想起这两人是谁,不就是在偏殿里大放光彩的兄妹两么? “怎么,入门试炼还带哭鼻子的?”楼雨眠本不愿多事,但看这两小孩可怜兮兮的,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习武时哭得惨兮兮的模样,便走到一旁坐下来打趣道,“仙长们不是说了么,害怕就喊一声弃权,你们也不至于受这种伤不是?” 没想到楼雨眠这一番话戳到了少女的痛处,她伸手用衣袖狠狠在自己脸上擦了两下,娇嫩的皮肤立即留下一抹红痕,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对楼雨眠哽咽地说,“我,我才不会害怕!我也不会弃权,我和哥哥绝对会过关的!” “过关?”楼雨眠打量了一番狼狈不堪的两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就你们这副模样,我一只手就能让你们出局。” 少女因楼雨眠的笑声涨红了脸,她透亮的眸子里压着水雾,依然坚定地说,“我和哥哥,绝对会过关的!” 楼雨眠觉得自己太过失礼,便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作甚非要和自己性命过不去,明年再来不也可以么?” 少女听了这话沉默了,少年黑亮的眸子暗了暗,他伸手摸摸妹妹的头,低声回答楼雨眠,“没有明年了,今年如果没能成为内门弟子,我们必死无疑。” 楼雨眠没听明白,歪了歪头又问,“怎么,得绝症了?” 少年瞪了楼雨眠一眼,将包着泪的妹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头,语气淡然,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事,“二娘说了,没能成为无情阁内门弟子,就把我送去皇宫当太监,把妹妹送给县太爷做第十房小妾,免得在家浪费粮食。” “哇哦,那的确挺惨的,”楼雨眠用手撑着下巴一脸漠然看着两兄妹,原本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怜悯也收敛起来,“那你们加油,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站起身将身上的尘土拍去,转过身作势准备离开。 兄妹两对视一眼,少年有点着急了,他冲着楼雨眠的背影急声道,“你,你都没有同情心的吗?!” 楼雨眠停下脚步,回头淡淡看了一眼他们,眼里是无尽的寒冷。 “我还没蠢到可怜两个骗子。” 第十章 我还没蠢到可怜两个骗子。 “我还没蠢到可怜两个骗子。” 少年一噎,黑亮的双眸里浮现些许心虚,还没等他说话呢,少女倒是扯着哥哥的衣摆一脸天真问,“哥,她怎么没像以前那些人一般蠢?” 少年一把捂住妹妹的嘴,眼神却止不往楼雨眠的方向瞟去,只见楼雨眠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过身来,双手环抱于胸前淡淡说道,“这么拙劣的谎话也敢拿出来,得亏遇到的是我,不然换了其他人,你们就等着死吧。” 少年啧了一声,揉了一把蠢妹妹的头后愤愤坐了下来,选择放弃挣扎,“既然被你拆穿了,要杀要剐请自便,反正我们不会弃权的。” 还挺有骨气。 楼雨眠站在原地挑了挑眉,如墨画一般的眸子里浮现一丝笑意,“所以,你们老实交代,兴许我心情好,带你们通关了呢?” 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捂着伤口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倒是少女用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圆眼看着楼雨眠,可怜巴巴说道,“姐姐,我们的确是另有企图,但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半句没有假话。” 楼雨眠被萌的不行,她踱步上前,轻轻捏了一把少女软乎乎的脸颊,又从包袱里摸出一点在青鹤洲买的疗伤药品递给她,“以你们的修为还会怕后娘?你们爹不得暴跳如雷将她休了。” 少女一脸欣喜接过药品弯腰道谢,连忙跑到哥哥身边替他包扎,少年见状也不好在给楼雨眠坏脸色,他伸手挠了挠脸颊,一脸别扭说道,“我和妹妹不大擅长比斗,但二娘替爹生的两个龙凤胎却已进入万剑宗成为剑修弟子,否则我们也不至于拼了命也要进入无情阁。” “看来到哪都是没了亲娘就等于没了亲爹啊,”楼雨眠弯下腰戳了戳少年的脸蛋,和少女的触感一样软绵绵的,“你们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少年一把挥开楼雨眠的手,又挪了挪位置用背对着她,“问别人名字前怎么不先自我介绍?没礼貌。” 楼雨眠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少年的后脑勺,朱唇一勾取笑道,“小骗子还好意思说别人,行,告诉你,我是楼雨眠。” “我是边山窕,哥哥叫边山隐,今年十五了。”边山窕替哥哥包扎完后将双手交叠于身前,一副瘦弱乖巧的模样看起来叫人心疼不已。 “你们也是双生?”楼雨眠略略差异,边山窕瞧着比边山隐小了可不止一岁两岁。 “是啊,不就是我比妹妹长得比较快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显然曾经很多人发出这等疑问,边山隐摸了摸伤口上的纱布,转过身正对楼雨眠,却又别扭地将头扭到一旁,耳尖染上一抹微红,“谢,谢谢你。” 楼雨眠失笑,这两兄妹怎的这般有趣? “姐姐,我们真的没有撒谎,二娘还说要是敢逃跑就找到我们打断腿,好歹还能卖点钱,”边山窕觉得楼雨眠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冷漠,悄悄拽着她的衣袖乞求,“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会报答你的。” “你们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我不关心,报答不报答我也不在乎,”楼雨眠将自己的衣袖抽离,一双凤眼中带着几分兴致,居高临下看着两人,“不过我现在也挺无聊,不如你们先说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边山窕见楼雨眠并未直接回绝,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她咽了咽口水开始解释,她和哥哥不擅长战斗,却没有预料到无情阁入门试炼里居然会有混战这一关,空有一身修为却起不到作用,本想寻个地方躲起来,结果遭到灰衣男子一行人的偷袭,他们为了逃命不得不拿出珍藏已久的唯一一张瞬移符篆,使用后就突然出现在此地了。 “等等,你们遇到那个蠢货了?”楼雨眠听到这里开口道,“怎么回事?” 边山隐捂着腰费力站起身,少年青涩稚嫩的眉宇间带着一股子狠劲,“要不是他们用法宝偷袭,我会着了他的道?我和妹妹一路东躲西藏,遇到他们是我们倒霉,但他们竟妄图对我妹妹下手,要不是我们逃得快,只怕凶多吉少。” 楼雨眠听到这里不由捏紧了拳头,本以为是蠢了点,哪成想竟连人都算不上! “他们哪来的胆子?就不怕仙长们知道后惩治他们吗?”楼雨眠脸上神色沉沉,皱起的眉间凝聚了对灰衣男子等人的厌恶。 边山隐不屑地冷笑出声,“他们?说是有能消除记忆的法宝,事后会把我和妹妹的记忆清除,呵,一群鼠辈仗着法宝为所欲为。” 边山窕听到这瑟缩了下,到底还是忍住了想往下淌的眼泪,边山隐最是在乎妹妹,察觉到她的害怕,连忙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似乎想起什么,又对楼雨眠道,“对了,他们好像在找你,还逼问我们知不知道你的下落。” 楼雨眠沉吟片刻,“纠缠我这件事倒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会追过来抓你们这件事?” 边山隐搂着妹妹的手一紧,略显慌张地四处望了望后才怒瞪了一眼楼雨眠,“别吓窕窕,瞬移符篆的地点是随机的,他们怎么可能找过来!” “也不一定,”楼雨眠伸手将滑落至身前的细长鬓发撩到耳后,用懒懒的语气说着让边山隐头皮发麻的话,“其一,有消除记忆的法宝也有可能存在定位法宝;其二,你们知晓了他们不可言说的秘密,若是我定会追杀到天涯海角;其三,他们现在就在我们正北方,距离在不停缩短哦。” 两个小家伙被楼雨眠这一番话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他们连忙放出神识,却什么也没有察觉到,边山隐故作凶狠对楼雨眠吼道,“你骗人!我什么都没感知到!你就说你是不是想报复回来!” 楼雨眠抬手弹了边山隐一个脑瓜崩,瞧着他捂着脑门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嗤笑一声,“幼稚鬼,少以己度人了。回去多修炼修炼吧。” 说完楼雨眠走到一旁,在指尖凝聚一丝内力将一株细竹斩断,她将二指宽的细竹握于手中比划了两招,一派闲适感叹了句,“这灵气充裕之地生长的竹子就是不一样,韧性竟这般好?好久未用兵器了,这断竹也算勉强趁手吧。” 与她轻松的模样不同,两兄妹已然探知到灰衣男子一行人的踪迹,露出一脸无措的神情。 边山窕眼泪哗啦一下涌出来,她不想哭的,但一想起四个男人面带淫邪笑意向她走来,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外跑。 她紧紧攥着边山隐的衣服,如同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一般发出悲戚的抽咽,她绝望地向楼雨眠求救,“姐姐救救我,我不想......” 楼雨眠右手握着断竹走到兄妹两面前,她伸出左手也给了边山窕一个脑瓜崩,面上浮现明亮又温柔的笑容,“别哭,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动你们!” 边山隐不想欠这个女人,但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以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有立场拒绝她,只能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带着妹妹按照楼雨眠的吩咐躲在了一旁。 正北方向,灰衣男子一行人正沿着方盘法宝所指的方位赶来,自称马壬的男子阴沉着脸跟在灰衣男子,也就是子房身边,嘴里还在责怪同伴大意放走了两只小宠物。 马壬在心里直呼可惜,那小姑娘看起来可比红浪馆的姑娘们诱人多了,事后直接消除记忆便好,现在倒好,煮熟的鸭子飞了! 不但飞了,若是告予仙长,等着他们的不就只有逐出门派了么! 都是藏华的错! “姓马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要不是你只知道色眯眯盯着那女孩,怎会给那少年逃命的机会?”藏华和马壬鬼混惯了,他什么性子自己最清楚,藏华脚下不慢,嘴里却也没放过马壬。 马壬在心里骂了藏华几句,但面上却一副无辜的模样,“藏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向来把你当兄弟的,我当时可想好了,得手后第一次可得让给你。” “哼,你会有这般好心?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做?”藏华不领情,而是冲着沉默不语的池实说道,“你让池兄评理,是不是你放走的人?!” “我在一旁可看得分明,就是马兄的失误。”池实阴恻恻一笑,幸灾乐祸道,“说白了就是马兄管不住自己,到时候仙长知道后责罚起来,不如马兄你一个人担责好了。” “姓池的你说什么?!”马壬咬牙切齿。 三人吵吵嚷嚷的声音着实让子房头疼一阵,他不得不高声制止道,“行了!现在有时间推卸责任不如快些找出那两个人,找到后你们想怎么玩怎么玩,最重要的是消除他们的记忆!” “子房,还有多远?”马壬定了定神,此时的确不是吵架的时候,找着人再说也不迟! “就在眼前,”子房说道,“哼,那两个小鬼肯定不会弃权,你们守好各个方向,可别又让人跑了!听到没?” 本该得到的回应并未如期出现,子房一脸不耐抬起头,却发现身边三个同伴一脸吃惊指着前方,马壬都有些结巴了,“子,子房,那个人......” “又是什么事?!”子房啧了一声,带着满面怒气看向马壬指着的方向,但下一秒他惊讶得嘴都忘记合拢,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居然是你!” 在他们面前的是谁? 那便是单足立于矮竹之上,一身素衣却掩不住她风华绝代的楼雨眠。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她绑缚于脑后的长发,也将她清亮的声音吹了过来。 “听说,你们在找我?” 第十一章 听说,你们在找我? “听说,你们在找我?” 子房回过神,整理好面部表情后哼笑出声,“原来你躲在这里,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马壬不复先前的谦卑有礼,他用黏腻的目光打量一番楼雨眠曲线分明的身材,这才用颇为猥琐的语气和同伴说,“第一次见到这女人时就觉得她身材好了,哥几个赶紧的,待会一大一小岂不美哉?” “你那双狗眼,不想要了说一声便是,”楼雨眠将断竹在手里挽了一个剑花,“我可以替你挖出来。” “倒是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我便直接替你撕了它!” 楼雨眠话音一落,她微弓起背,将内力附上纤长玉腿足下用力一踏,只听翠竹发出一声轻吟嗡鸣,楼雨眠竟如一只猎食的鹞鹰一般凶猛扑了过来! 子房几人被楼雨眠这番举动惊得措手不及,竟连反抗与躲避都忘了,不过弹指间楼雨眠便扑至马壬眼前举起断竹朝着他的嘴狠狠一抽! “唔!”马壬的嘴唇火辣辣的疼,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他捂住嘴倒退两步,眼里的怒火简直要将楼雨眠烧出一个洞来。 他冲着同样被吓得倒退几步的子房含糊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子房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用灵石激活攻击型法宝,冲着近在眼前的楼雨眠发起攻击! 楼雨眠朱唇微勾,带着凌冽寒冷的凤眼划过他们手中的法宝,又以敏捷如风的身手躲过四人的攻击。 包裹着灵力的攻击打在楼雨眠身后高耸的翠竹上,翠竹发出几声清脆的“可咔”声纷纷向两边倒下溅起一层尘埃,躲藏在一旁的边山窕一时没忍住打了个清脆响亮的喷嚏。 子房四人齐齐看向灌木丛,藏华面露喜色喊道,“那小丫头在这!” “看哪儿呢?!” 楼雨眠娇喝一声,压低身子持着断竹突进,两个瞬步又来到四人面前,只见楼雨眠以竹化剑素手一翻挑飞藏华和池实的法宝,又向后一弯腰躲过子房和马壬的攻击,起身后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利落用断竹痛击子房和马壬的手腕! 他们捂着手腕痛呼出声,手里的法宝也滑落在地上,楼雨眠秀眉一挑一派英姿飒爽,她哼笑一声话里带着嘲弄,“就凭你们这点实力还敢在我面前卖弄,没了法宝我看你们拿什么和我打!” 子房两人先前盛气凌人的模样不复存在,他们正捂着手腕哀嚎不已并没有空去理会楼雨眠,倒是藏华两人慌忙想从乾坤袋里又掏出攻击型法宝,却不想楼雨眠反应极快地拈起脆弱的竹叶以寸劲打出,竟生生将乾坤袋钉在了岩石之上! 藏华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冒出来,他瞧着楼雨眠手握竹剑一脸杀气腾腾往他这边来,不得不将微薄的灵力汇于双手,妄图抵挡这尊杀神,“你,你别过来!” 楼雨眠岂会如他意,足尖点地一个轻功直接瞬移到藏华面前,她握着聚满灵力的断竹冲藏华的头部挥下去,直接将人抽到半空翻了个圈又狠狠砸落在不远处一动也不动了,而这时她瞬移前留下的残影才将将消失。 “看你们之前这般嚣张,原来也就这点本事?”楼雨眠及腰长发早已散乱下来,衬得她愈发娇小,但她勾着红唇,凤眼里染着一抹血色,断竹在手里挽了一个剑花,明明是人畜无害的弱女子,却叫人胆寒三分,“我连热身都没结束,你们就倒了一个?”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子房惊惧万分,他们先前靠着家里的法宝横行霸道惯了,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哪里人敢对他们动手? 现在碰到硬茬子,光是手腕挨了这一下都叫他后悔不已! “太无趣了,”楼雨眠将长发撩到耳后,笑容也收敛起来,“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早点结束早点出去。” 接下来的场景,用躲在一旁的边山隐的话来说,就是单方面痛打落水狗。竹叶纷飞里,美若天仙的长发女子身姿敏捷,在一片残影中手持一柄断竹以极快的身手将四个大男人揍翻在地,男人们只顾抱着头在地上哀嚎,而女子仍用极其狠辣的手法化竹为剑将男人们刺得遍体鳞伤! 边山隐这时才发现自己握着妹妹的手在隐隐颤抖,不是害怕四个男人,而是从心底产生的对楼雨眠的畏惧! 竹林里,翠绿竹叶纷纷飘落,楼雨眠抬起纤细白嫩的右手将长发上粘住的竹叶拿掉,又用拇指将面颊上不小心染上的一抹红痕擦拭干净,这才握着因浸染鲜血而发黑的断竹一步一步走向瘫坐在地上子房。 其余三人早已失去意识倒在一旁,唯独剩下伤痕累累的子房惊恐万分看着这个比魔族还叫人胆寒的女人,他捂住血流不止的左肩不停往后爬,时不时回头看向楼雨眠,“你这个妖女,你别过来!救命,救命!!!” 楼雨眠轻叹一口气,似乎将全身的杀意也叹了出来,她浑身嗜血般的气息散尽,又变回初时那个清丽如画的女子,不过她说出的话仍然叫人牙痒痒,“我被叫妖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需要你提醒我,倒是你这副模样,未免也太难看了点。” 子房面前是一座岩石,已然退无可退,他不得不用背部紧贴石壁,眼泪鼻涕全涌了出来,“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想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楼雨眠一脸疑惑,他是不是忘了可以喊弃权啊...... 但是看他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楼雨眠心里一动起了坏心思,勾起红唇露出恶意的笑容,“放过你?做梦!你先前那般得罪我可想过你现在的后果?我就在游戏结束前要了你的命!” 话音一落楼雨眠握着断竹便狠狠朝子房的天灵盖刺下去! 子房露出绝望而又后悔的神色徒劳伸手将头抱起来,“救命!!!” 与此同时,竹林上空荡起无形的波纹,楼雨眠的断竹在子房头顶一寸之处被无形盾阻拦下来,张仙长威严的声音响彻整片翠竹林。 “恭喜幸存者们,试炼结束。” 楼雨眠啧了一声随手将断竹扔了,但是当她看到子房身前一片湿润时哈哈笑了起来,“不是吧?我吓唬你的!” 说完她还朝一旁喊道,“边山隐边山窕,快来看,哈哈哈他竟然被我吓到尿裤子了!” 听到楼雨眠的话,边山隐带着妹妹从灌木丛窜出来,一脸好奇凑到楼雨眠身边探头看过去,紧紧拽着哥哥衣角的边山窕也没忍住,跟着怯怯探出头。 男人一身狼狈地瘫软在地上一幅丢了魂的模样落入二人眼里,边山隐噗的一声笑出来,满脸都是快意的表情,“活该!” 边山窕也跟着咯咯直笑,眉宇间的惊惧散尽,又回到起初那个天真烂漫的模样,她满脸感激看向楼雨眠,连忙鞠躬道谢,“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而边山隐也反应过来,他们的的确确被这个娇小的女子救了下来,他别扭地清清嗓子,低声道谢,“谢谢姐姐。” 楼雨眠勾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揉了一把他们的头,“道谢就免了,这个恩情你们给我记在心里,以后有你们还的机会。” 边山隐张了张口准备让她别得寸进尺,突然一阵轻微的目眩感传来,他晃了晃头,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翠竹林入口处。 二位仙长显然已等候多时,他们正和其他过关者聊着天,抬眼便看见笑靥如花的楼雨眠带着两个少年少女朝他们走来。 张仙长面色温和,已然将先前的不悦抛于脑后,他笑着朝楼雨眠拱手道,“恭喜楼姑娘过关!” 李仙长两步并做一步也跑了过来,他笑嘻嘻没个正形朝楼雨眠打趣道,“现在可以叫你师妹了吧!” 楼雨眠看两位仙长的热情高涨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这最后一场试炼她光顾着睡觉,醒来后她也没打多久试炼就这么结束了,现在反而有些不切实际的感觉,这么简单就进入无情阁了? “二位师兄,今后就承蒙关照了!”楼雨眠粲然一笑,对以后在无情阁的日子突然添了几分期待。 “仙长,仙长救救我!这个妖女她,她要杀我!” 一道惊恐不已的男声突然插进来,众人纷纷转头看过去,只见子房一身狼狈满面泪痕朝这边爬过来,扑到张仙长身旁搂着他的大腿不放。 张仙长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蹲下身扶起子房耐心问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红绳圈内的任何致命伤都是无效的。” “不可能是误会!”子房双眼睁得极大,他连看也不敢看楼雨眠,只知拽着张仙长的衣袖不放,“这妖女定是不满我先前的话,所以要夺我性命来解恨!” 楼雨眠清亮的双眸从子房身上扫过,子房却觉得她眼神如刀,又瑟缩着往仙长身后躲去。 “我的确想杀你,”楼雨眠瞧着他这幅懦弱的模样哼笑一声,倒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但我还不至于为了几句话动杀念,你怎么不告诉仙长,你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子房眼珠子一转,笃定仙长们无从知晓竹林中的事情,只要他打死不承认,谁也奈何不了他,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垮怒声道,“休要血口喷人!你这妖女好狠毒,害人性命不成反到来诬陷我们?!” 边山窕可见不得自己崇拜的姐姐被这般欺负,连忙站出来高声指责他。 “你敢不敢说你本想对我做的事?” 第十二章 你敢不敢说你本想对我做的事? “你敢不敢说你本想对我做的事?” 被一个小姑娘当众指责,子房脸色由红转青,但他依然坚信再没有其他人会知道竹林中的事情,所以他仍然厚着脸皮反咬一口,“我能对你做什么?我们几个看你们年纪小,好心让你们与我等组队,结果可好,为了这个妖女你们反而出卖我们?若是不信,等我的同伴醒来之后便知因果!” “你,你胡说!”边山窕急得满脸通红,她天性纯良,虽跟着哥哥一路靠博取同情心得到不少馈赠,但到底还是一个被哥哥保护得极好的善良小姑娘,她哪里斗得过子房这种老油条? 边山隐护着妹妹,皱起眉指责子房,“你这人怎的还恶人先告状?有我们三人为证,你还想翻出什么水花来?” 子房一脸惶恐朝着仙长道,“仙长,别听他的,他们三个是一伙的!你们大家看看我这一身的伤,看看我生死不明的同伴,还不明白谁是加害者吗!” “你不去唱戏可惜了,”楼雨眠早已习惯被泼脏水的感觉,她拦下满脸愤慨的兄妹两,淡淡说道,“无情阁的入门试炼,定然不会让任何人蒙冤,你说是么,张仙长?” 张仙长面上温和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他脸色沉沉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这才开口道,“无情阁行事向来不偏不倚,为防止出现这等事情,我们自然早有准备,起初打入你们体内的窥位豆不光是能知晓你们的位置,它还能储存你们在里面所有说过的话。” 这话一出子房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而两兄妹听了后则一脸坦然,众人见状岂会不知哪方理亏? 李仙长不屑地轻哼一声,走到子房面前伸出手指轻点他的额头,一颗泛着红光的豆子自他额际浮现出来,李仙长轻轻捏住豆子走回张仙长身边,同他对视一眼后将豆子捏破。 “贱女人,等找到她后定要废了她的修为!” “嘿,马兄,看她那身材你心里不痒痒吗......” ...... “这小姑娘身段不错啊,子房兄,要不咱们......” “反正有消除记忆法宝,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啊哈哈哈!” ......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扩散开来,久久盘旋在众人耳边,子房的脸色已然死灰,原本窃窃私语的人们在两位仙长逐渐铁青的脸色中噤了声。 “无情阁,其实尔等宵小敢撒野的地方!” 张仙长怒发冲冠,一句满含雷霆般震怒的话脱口而出,与此同时他手腕一翻,将一股灵力直直打入子房和其他三人的丹田处,只见倒地的三人轻微挣扎一下后再无动静,而子房发出一声惨叫,竟直接瘫倒在地! “今日废尔等修为以示警戒,无情阁不是你们能够随意撒泼犯浑之地,若仍不悔改,休怪我夺了尔等性命!” 张仙长显然气急,出手便直接废了四人的修为,他长袖一甩转过身扔下一句话后便带着过关的人往来时的路走去。 李仙长一脸无奈摇了摇头,原本只需要将未过关的人带到外门,结果还得将这些个废物送到山底小镇,怎的每年总有几人要挑战师兄的底线,平白给他增加工作量! 再说张仙长这边。 他面色严肃,边走边用严肃的语气警告新晋弟子们,“入我无情阁,切记不得做伤天害理之事,若将来有谁做给无情阁蒙羞之事,今天的四人的下场就是你们未来的下场!” 见未来的师兄气得不轻,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他们乖巧的模样让张仙长心里得到一点慰藉,便将怒气压下,心平气和道,“你们该是饿了,偏殿内已替你们备好可口饭菜,等你们吃饱后我会带你们去正殿,让各个长老挑选心仪弟子,切记,即使长老们未选中你,也不代表以后你没有机会进入内门,所以不得失礼,听到了吗?” “听到了,仙长。”众人齐声回答,有了张仙长这番敲打,众人原本分外膨胀的心情总算冷静下来,若是未被长老们看中,终归还是要去往外门的。 张仙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众人带到偏殿后又细细叮嘱一番,便退下去安排各个长老收徒之事了。 张仙长行事雷厉风行,不过半盏茶时间各个长老便收到一只轻盈飞来的纸鹤,内容简单明了,尊请各位长老移步明心峰收徒。 唯独在无垢峰正喝着茶的大长老、也就是张仙长的师父萧然长老,收到了一只晃晃悠悠,几乎要坠落的胖纸鹤。 萧然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去接胖纸鹤,嘴里不忘和正在打坐的祸北玄抱怨,“年年都是胖纸鹤,我不用看就知道里头全是小阿三的牢骚,定是小阿三又被气着了,小阿四也不知道安慰安慰他师兄,待我回去好好罚他!” 祸北玄被吵的不行,睁开蕴藏着冰霜的双眸扫了一眼气质温润的大师兄,淡淡说道,“你何时回有崖峰?” 萧然展开胖纸鹤细细看了一遍后将信整齐叠好收于袖里,他端起茶杯浅饮一口,仿佛感觉不到祸北玄话里的嫌弃,“怎的,你师兄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就开始嫌弃师兄烦了?一个个的就知道赶我走,你师弟如此,你也如此,师兄的一颗心都被你们伤透了......” 说完萧然还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他温润如玉的气质里添了几分忧愁,看起来竟比平时愈发赏心悦目。 祸北玄早已习惯大师兄这般作态,他闭眼继续运起灵力在体内游走一圈,仍然在某一处产生凝滞,不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打通。 萧然察觉到祸北玄灵力的异样,皱着眉问道,“脉络淤堵之处仍无法打通?你不是说清霜仙子有办法帮你么?” 祸北玄剑眉微皱,似乎不大喜欢师兄提起这个人,他淡淡回道,“不碍事。” 萧然可不信祸北玄这句话,他端着茶杯继续追问,“怎的就不碍事了?你现在只能用出五成修为你知道么?万一仇人家寻上门,你让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来扛?” 萧然的话可不是夸张。 无情阁一家独大,在八方界威名赫赫,光是无情剑尊祸北玄的仇人就犹如过江之鲫,而无情阁虽说有五位长老坐镇,可大长老萧然擅于炼器,攻击力约等于零;二长老之颜,双腿残疾的丫头;四长老望舒,天生病体,医不好死不了,可不就是一家老弱病残么? “无妨,”祸北玄站起身,踱步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脊背挺得笔直,身材劲瘦修长,“我让安歌回来。” 萧然将茶杯放回桌上,拧着眉抬头看向师弟,“小师弟?指望他我还不如指望三师妹。剑疯子,比你还疯!” 祸北玄似是想起往事,薄唇微勾,带着凉意的语气里也染上一丝笑意,“师兄怎的还这么记仇?” “换作是你,你的无垢峰被他一剑劈了大半你还会饶了他?”萧然一提起安歌就头疼,他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师弟! “他不敢。”祸北玄一脸淡然,从旁的玄色书案上拿起一叠信扔给萧然,“师兄,以后这人的信莫要送来了。” 萧然一脸纳闷将信收好,“你怎么回事,亲是你去提的,人你又不乐意见,清霜仙子不是你当时允诺过要娶回来的救命恩人么?闹别扭了?” 祸北玄剑眉微皱,俊美的脸庞上附满寒霜,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回答师兄的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萧然听得不大清楚,自顾自地继续叨叨,“你当初说要找救命恩人,平日素来高冷的清霜仙子主动站出来相认,你二话不说就提亲,怎的现在是后悔了?” “我没有后悔,”祸北玄带着微凉气息的眉目间是经久不散的困惑,“只是总觉得,她不是我的阿眠......” 萧然摆摆手,表示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行了不聊这个了,你要是不喜欢去退了婚便是,无情阁的人还没必要为了救命之恩委屈自己。” 说完萧然站起来,笑着看向比他高出一点的祸北玄,眼里带着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之情,“跟师兄去看看今年的新弟子,如何?” “麻烦,”祸北玄想也不想便拒绝,“我不收徒,不去。” “小阿玄我看你也是皮痒了,师兄说去便去,听到没?”萧然笑得咬牙切齿,一个个养大后翅膀都硬了,会自个儿飞了! 祸北玄一愣,多年未听到这个昵称还有点不适应,他轻叹一口气,不想师兄动气,只得应下,“知道了,大师兄。” “这才是我乖巧听话的五师弟嘛,”萧然温柔一笑,站起身想像几百年前那样揉一揉祸北玄的头,但见他一脸冷意盯着自己后还是选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去一下就回来,是全程。” 祸北玄眉毛蹙了蹙,显然被大师兄猜到心里的想法了,他只得无奈点头,跟在大师兄身后往房外走去。 “对了,小师弟什么时候回来?”萧然将手揣在袖子里,毫不顾忌自己仙气飘飘的形象。 祸北玄将手背在身后,一派冷然仙气,二人站在一块宛如老父亲带着俊美无边的儿子出游。 “差不多这几日便回了。” 第十三章 差不多这几日便回了。 “差不多这几日便回了。” “他可别再给我闯祸了,年纪大了操不起心。”萧然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片竹叶抛掷于上空,只见翠绿的竹叶瞬间变大悬停于半空,赫然是一个可以容纳三人之多的飞行法宝。 祸北玄一眼便看出这是极品飞行法宝,他薄唇勾了勾淡淡问道,“大师兄何时又炼出此等极品?” “臭小子平时不关心你大师兄我,这时候讨好我已经晚了!快上来,师弟师妹们应该都到了!”萧然傲娇地将头一扭,率先踏上“竹叶”。 祸北玄无奈摇头跟上,几百年了,大师兄还是这般孩子心性,也不知何时才会成熟起来。 与此同时,明心峰偏殿内。 楼雨眠放下筷子,悄悄打了一个饱嗝,她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但自从踏入试炼场地后便不知今夕是何年,现在外面倒是夕阳垂垂,只是不知这是第几天的夕阳了。 一同过关的人也都吃饱喝足,纷纷聚在一起聊着无情阁的几大长老,而边山隐边山窕两兄妹也凑过去听了起来。 说话之人显然仰慕无情阁已久,正被众人围在中间一脸兴奋侃侃而谈,“万剑宗的清霜仙子你们肯定都知道,八方界第一美人嘛!但无情阁的云霓仙子和玲琅仙子你们定然不知晓!” “云霓仙子温婉动人,玲琅仙子英姿飒爽,二位皆是倾国倾城!”那人还卖了个关子,叫旁听者好一阵起哄才继续说道,“若是二位仙子晚出生个几百年,哪还有清霜仙子什么事儿?!拿一位出来都能将清霜仙子轻易比下去!不光好看,实力也是碾压呀!” 有痴迷清霜仙子的人发出质疑,那人冷笑三分反驳道,“也就你把清霜仙子当宝贝,几百年前八方界哪一处不是二位仙子的芳名?也就二位隐退后,这清霜仙子才有机会夺得八方界第一美人的称谓!” “那,二位仙子为何隐退?不过区区百年,想必她们依然风采夺目吧!”边山窕带着微微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只见她一脸神往托着腮,似乎能够在脑海中看到当年一柔一刚的绝色美人。 “我听说,是从云霓仙子双腿意外残疾后,她们二位才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那人饮了一口茶,砸吧了下嘴感叹,“可惜了。” “可惜啥?八方界少了这两祸害难道不值得庆祝?” 众人原本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一道清脆的少年音传了过来,无情地戳破了众人的幻想。 大家纷纷扭过头去,却看到撑着脸颊的绝色女子一脸莫名看过来,边山窕在心里偷偷感叹,其实楼姐姐也很好看了,只是气势将容貌压下去而已。 楼雨眠见众人看过来,她困惑坐直,却听到身旁传来碗碟相撞的声音,她连忙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此,正疯狂进食。 他个子不高,一头长发被他随意扎了个马尾坠在身后,几缕额发不大听话地垂在额际,看起来有几分不羁,他面上五官精致小巧,娃娃脸上透着几分稚嫩,瞧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不对,这里明明没有人的,他是何时来的?! 楼雨眠脸色凝重,从未有人能够悄无声息接近她,这人绝对是个高手! “你是谁?”楼雨眠猛然站起,厉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娃娃脸将饭菜吃完,打了个饱嗝坐直身子调笑道,“倒是你们,虽然满口胡话,但终归有句话说得对,那个什么清霜仙子,连替云霓和玲琅提鞋的份都不配!” “你,你休要胡说!清霜仙子冰肌玉骨,犹如神女下凡,岂能让尔等小辈侮辱!”清霜仙子的追随者可不乐意了,跳出来指责他。 “是与不是,等会见着她们了你便知晓你口中神女下凡的清霜仙子有多配不上这个名讳吧!”娃娃脸摸了摸肚子感叹道,“啊,果然人还是需要吃东西的嘛!” 楼雨眠可不像其他人那般好糊弄,她操起桌上的筷子抵住娃娃脸的命脉,“说,你是如何混进来的!” “哎这位姑娘,你别着急啊......”娃娃脸并不受楼雨眠的威胁,他轻轻一抬手便将楼雨眠的杀招化解。 但当他碰到楼雨眠的手腕时,原本带着懒散笑意的脸上突然出现凝重的神色,他猛然擒住楼雨眠的右手把了下脉,沉声道,“你竟是至阴之体?!” 楼雨眠自来到这本书里后从未遇到过这等让她使不出招式的人,不由在心里沉了沉,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放手!” 娃娃脸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楼雨眠好一阵,突然灿烂一笑,语出惊人,“哎,要不你来当我徒弟吧!” 这话一出,满场哄然大笑。 “你这小子倒是猖狂,怎的敢让楼姐姐去当你徒弟!”边山隐边笑边拆台,这娃娃脸看起来还没他大呢! “哼,看你年纪小,我不同你计较,”娃娃脸轻哼一声,仍然拽着楼雨眠不放,“丫头,我是认真的,来做我徒弟吧,一点不吃亏!” 楼雨眠定了定神,清楚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娃娃脸,她笑了笑说道,“做你徒弟不是不行,但凡事要有个先来后到,若等会无情阁长老没有一个看上我,那我便答应你做你徒弟,可好?” “哈哈,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娃娃脸哈哈一笑,觉得这姑娘着实对他胃口,论修剑道,至阴之体是仅次于天生剑骨的存在,她以后,定然大有作为! “姐姐你疯啦!”边山隐边山窕一脸惊慌齐声说道,“这家伙明明和我们一起来无情阁拜师,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我问你们,可有谁在试炼里见过他?”楼雨眠不慌不忙道,“可有谁方才在偏殿内见到过他?” 听了这话,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好像,的确没有见过这人一般...... “见没见过我不重要,”娃娃脸起身伸了个懒腰,“其一,小阿三和小阿四马上要过来了,其二,你,对就是你,说错了一点,之颜她不是因意外双腿残疾,是有人嫉妒她,故意为之。” 还未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如娃娃脸所说的话一样,张仙长和李仙长推开偏殿的门走了进来。 张仙长一脸喜色对众人道,“诸位久等了,长老们已到正殿,请诸位随我们来。” 眼看最期盼的事情来了,谁还有心思管这娃娃脸是从何而来,纷纷朝二位仙长涌过去。 边山隐和边山窕瞪了娃娃脸一眼,忧心忡忡对楼雨眠道,“姐姐,现在坏人很多的,你可要小心呐。” “我心里有数,快去吧,我随后就来。”楼雨眠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把两兄妹的头。 见人都往前跑去,娃娃脸连忙收敛自己的气息藏在楼雨眠背后,“快,快帮我挡一下,小阿三看到我定然会替他师父讨回公道!” 楼雨眠一脸无奈,“那你倒是要如何,我也要过去了。” 娃娃脸咬咬牙,拽着楼雨眠低头往人群里冲去,边跑还边自言自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小阿三是瞎子!” 张、李二位仙长并未发现这一小小插曲,只是张仙长用神识探了一遍人群后,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再次探知一遍后又没有任何差错。 他蹙起眉喃喃道,“是我的错觉吗?怎么会有小师叔的气息?他不是不敢回来了吗?” “师兄,走吧,别让长老们等久了。”李仙长拍了拍张仙长的肩膀唤回他的思绪,张仙长点点头,两人一起带着众人朝正殿走去。 楼雨眠被娃娃脸擒着手腕,被迫挤在人群里踏入正殿。 正殿的风格与偏殿无差,宽敞的大殿里满目白墙与铺了满地的白色大理石,层层透明蓝色纱幔自房顶上垂下来,给肃穆的大殿添了几分美感,圆润透亮的夜明珠被嵌在水晶灯柱里持续散发着洁白明亮的光芒,整座大殿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远处坐于正上方的,正是无情阁四大长老,而正中间那位身材颀长的男子,想必就是无情阁阁主,只是距离太远,辨不清他们的面容。 张仙长和李仙长面带庄重,齐步上前拱手行礼,“阁主,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不负所托,小徒已将人全部带到。” 右下方的男子起身走至正中间,这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的男子,他一席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额前少许留着一点刘海,他五官柔和面带笑意,浑身上下的温润气质叫人对他的好感层层上升,众人在心里道,这就是所谓的老好人吧。 “辛苦你们了,”男子开口说话,就连声线都是格外温柔,“也辛苦诸位不远千里加入我们无情阁,今日后,不论有无被心仪的师父挑中,你们皆是我无情阁的亲人。无情阁宗旨,凡伤我亲人者,虽远必诛!” 男子最后一句话在大殿上空久久回荡,同时也在所有人的胸腔内激荡,众人本在这凝重氛围下而有些畏手畏脚的心情也渐渐化开,面上纷纷浮现略显激动的笑容,氛围也跟着放松不少。 白衣男子面带微笑,心里却已在想象将幼童版的祸北玄绑起来揍屁股,这臭小子年年消极对待招新一事,其他四个小的更是能躲就躲,为了不让无情阁凋零,还不就只能指望他! 一群臭小孩! 要是他乐意做这些事,早就顺理成章去做阁主了! 孽缘! 都是孽缘! 待底下众人的情绪平缓后,白衣男子这才再次开口。 “我是无情阁大长老,萧然。” 第十四章 我是无情阁大长老,萧然。 “我是无情阁大长老,萧然。” 萧然顿了顿,扫了一眼人群,心里有了数,他抬手点了几下人群中的两个人说道,“你和你还有你,从今以后就是我徒弟了。” 说完他长袖一甩,走回座位坐了下来,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 什么情况? 这么简单就完事儿了? 先不说众人一头雾水,就连被选中的三人也是一脸迷茫无措站在原地接收众人的注目礼,其中一个便是攥着哥哥衣角的边山窕。 张仙长叹了口气,师父总是这么任性,每次都不把话说明白,这叫人如何能懂! 他将手揣在袖子里大步走上前,高声对众人解释,“无情阁与其他众派不同,一切从简,既然大长老开口收你们为徒,那你们从今以后便是有崖峰弟子,大长老擅长炼器,是八方界数一数二的炼器大能,尔等还不上来敬茶?” 边山隐心里替妹妹高兴,连忙揉了把边山窕的头叫她回过神,话里都带着欣喜,“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你师父敬茶?” 边山窕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大长老挑中,她愣愣地跟在另外两人身后踏上殿台,愣愣地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给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敬了茶,仿若置身梦中。 直到白衣男子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一激灵反应过来,她真的成为无情阁内门弟子了! 张仙长记得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他失笑一声端起敬师茶递过去,悄声提醒道,“还不快去敬茶,以后你可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了。” 边山窕小脸一红,连忙端过张仙长手里的茶,悄声道谢后小跑至萧然面前将茶递了过去,磕磕绊绊说道,“师,师父在上,请喝茶!” 萧然被她逗笑,接过茶浅饮一口后冲她招招手,边山窕见状乖乖走上前,萧然轻轻将手指搭在边山窕手腕上,他将一缕神识探知而入,不过须臾又将手了回来,“不错,脉络通透,灵气澄净而又蕴藏无尽生命力,是个炼器的好苗子!” 得到师父的夸赞,边山窕激动得小脸通红,带着一脸傻笑生疏地拱手道谢,“多谢师父夸奖!” “去一边坐着吧,等结束后让你们大师兄带你们回有崖峰。”萧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冲他们摆摆手。 边山窕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扫到坐于正中间的那个男人,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边山窕从未见过如此俊美之人,他眉骨如弓鼻梁直挺,眼窝极其深邃,偏生了一双眼角微垂的桃花眼,本该多情惑人,却平添一丝无辜温柔,叫人心生怜爱;一张唇上薄下厚,上唇约莫只有下唇的三分之一厚,瞧着薄情,却又深情不移。 若他笑起来,定是极好看的。 只可惜他满面冷意,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意味。 边山窕正盯着男子发愣,男子附满霜雪的目光扫了过来,吓得她连忙将头低下,跟在师兄们身后走了下去。 她悄悄拽了下张仙长的袖子问道,“师兄,那个男人是谁,他真好看。” 张仙长都不用回头便知边山窕问的是谁,他笑着回答道,“自然是无情剑尊,祸北玄。” 边山窕一脸恍然,夹杂了几分倾慕,她喃喃道,“他就是剑尊大人......” 张仙长瞥了一眼边山窕猜到少女的心思,当初哪一位见到剑尊大人的女子不是这等表情?他轻轻叹了口气,回身揉了下小师妹的头,“小师妹,你可别对剑尊大人动心,他修的是无情道,天生便没有感情可言,你的一腔真心终归只会错付。” “我,我才没有!”边山窕脸颊泛起红晕,“只是觉得从未见过这等好看的人,有些把持不住罢了......而且,剑尊大人不是要和清霜仙子成亲的么,他们难道不相爱吗?” 张仙长皱着眉想了想,这才含含糊糊回答,“唔......有些人成亲并不是为了爱情,也有可能是为了救命之恩......算了你还小,以后你就懂了!” 边山窕乖巧应了一声,跟在张仙长身后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准备看其他长老来收徒。 张仙长与边山窕这边只是一个小小插曲,并不影响整个收徒的进度。 众人此时已然又进入紧张的状态,大长老只收三个徒弟,那其他三位长老是不是有可能收的更少?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从殿台上传来一阵木轮椅嘎吱嘎吱转动的声音,一位一身白衣的女子用灵力催动着轮椅滑至殿台中间。 当大家看清女子的容貌时,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原本嗡嗡作响的大殿内陡然静了下来,整座大殿鸦雀无声,仿佛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皆是因为女子容貌气质太过绝色! 她的美非常特别,不似凡人,但却沾染着凡间的气息。 女子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来,一根洁白的缎带将面部两侧青丝绑缚于脑后,把她绝色的面容露了出来。 她肌肤白皙,长着一张鹅蛋脸,一双丹凤眼里蕴藏着的温柔如水一般几乎要溢了出来;鼻子小巧可爱,瞧着倒是让人想上去咬一口似的;她仙气出尘,却并不孤冷,微翘的猫唇带着温暖的意味。 她媚态天成,光是一个眼神媚意便悄然流露出来,但她却又拥有清纯不可亵渎的气质,叫人想靠近,却又怕将她染坏。 美人似乎已经习惯他人这般反应,她轻笑一声,朱唇轻启,如流水般叮咚空灵之声荡了出来,“吾是焉支峰云霓长老,擅长阵法,若是有心想学阵法者,皆可拜吾为师。” 话一出,倒是叫众人清醒过来。 美人未免太过好说话,但是在座的人岂会因师父好说话而选择混过去? 阵法这门学问,学不好,毁的是自己;学好了,那必然是一方大能。 可就是阵法的不易求精,将许多人归为外行之中,八方界的阵法大能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但云霓仙子当年可是剑修,怎的会走上修习阵法这条路? 底下立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但并未过多久,有两人竟然同时站出来,异口同声道,“我愿意学阵法!” 站出来的是何人? 一人是起初在偏殿内花式赞美云霓仙子之人,另一人,赫然是边山隐! 之颜、也便是云霓仙子看着两人温柔一笑,朝张仙长招招手,“不错,将敬师茶端过来。” 见云霓仙子表态,底下蠢蠢欲动还有人想站出来,但云霓仙子朱唇微启,淡声说道,“过时不候,焉支峰收徒到此为止。” 霍! 底下哄然出声,美人看似好说话,但其实是个白切黑!无情阁出来的人,果然没有一个真正的老好人吧! 那大长老岂不是也......? 边山隐才不管身后的人在议论些什么,他顶着张通红的脸端着敬师茶恭恭敬敬递给云霓,“师父,请喝茶!” 云霓仙子的美眸中划过一丝玩味,她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温温柔柔道,“以后你们便是我焉支峰弟子,切记好好修习阵法,我云霓的弟子,各个都不是无能之辈,懂了吗?” 这句话里蕴藏着多少压力,也只有边山隐两人自己知道了,他们绷紧全身连连点头,得到云霓仙子的许可后脚不沾地窜到了等候区域,躲到张仙长身后。 张仙长微微一笑,云霓长老可不像看起来那般无害,要说所有长老里面最难应付的,非云霓长老莫属。以后这两位师弟若不能追赶上他们师兄师姐的步伐,一定会被云霓长老花样惩罚,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大长老、二长老都收徒完毕了,本该上前的三长老却未起身,她伸腿提了提四长老的椅子,只见正昏昏欲睡的四长老猛地一下弹起来,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好在他扶了下椅子,到底还是完好无损地走了过来,站定在殿台之中。 四长老不同于大长老的温润如玉,也没有二长老的仙人之姿,他一袭灰袍,样貌普通脸色惨白,头上戴着一顶素冠,他身材极为瘦弱,是不是还咳嗽几声,若非要形容他,也就如同俗世中的病弱书生吧。 四长老咳嗽两声,开口道,“我是迟叶峰望舒长老,咳咳,修符的。你,到你,这一排,都来我迟叶峰。” 若说阵法门槛极高,那符篆的门槛只能说低到不行,只要你有修为便可修行,但想要精益求精,也是极为困难的。 被选中的人有二十多个,他们面上带着喜不自胜的表情,正打算涌到殿台前去敬茶,却被李仙长拦了下来。 “望舒长老身体不好,经不得你们这么多人敬茶,派一个代表上来便可,以后带你们修行的也是师兄师姐,若非有极为难解之事,莫要随意叨扰望舒长老。”李仙长细细叮嘱这二十几人,迟叶峰一向如此,无情阁所有人皆已习惯。 毕竟,望舒长老天生病体,医不好死不了,但是他的符篆在八方界可谓是数一数二,而自他迟叶峰出手的符篆也更是张张精品,时常在无情阁门下的商铺里卖到断货,可想而知,迟叶峰的弟子们定然各个极为出彩! “行了,小望舒你坐着去吧,该是我来收尾了!” 第十五章 行了,小望舒你坐着去吧,该是我来收尾了! “行了,小望舒你坐着去吧,该是我来收尾了!” 一道银铃般的笑声自望舒长老身后传来,只见那位红衣女子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望舒身边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险些让望舒摔倒在地。 “咳咳,你,你斯文点......”望舒连忙借着一脸惊慌小跑而来的李仙长的肩站稳,“你这一巴掌,咳咳,我半条命都得搭进去......” “坐着去吧,”红衣女子摆摆手,连连将人赶回椅子上,“可别病倒了,免得大师兄又怪我。” “上次,要不是你,咳,你一剑将我挑飞到池塘,大师兄也不会罚你......”望舒撑着李仙长的手坐回位子上,明明咳嗽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仍然冲着红衣女子据理力争。 “唔,我上次给你道过歉了......”红衣女子心虚一笑,继而才想起现在可还是在收徒,她连忙转移话题,“行了你别说话了,仔细自己身体。” 而底下的人群,又一次噤了声。 与云霓仙子温婉动人的美不同,红衣女子一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便被她带着侵略意味的张扬绚丽给吸引过去。 她一头黝黑的长发被一根红色缎带全部扎起,面颊两侧分别留着一缕鬓发,面部轮廓精致却带着一丝凌厉,额头圆滑宽满,一双浓眉斜飞入鬓,圆眼且眼尾上翘,鼻头尖而小巧,嘴唇微嘟,一小颗娇艳的唇珠嵌在红唇上,瞧着让人想咬上一口。 她的美将英气与娇俏糅杂在一起,毫不相干的两种美混于一体却丝毫不矛盾,反倒形成独属于她的一种夺人眼球的绚烂,再配上浑然天成的飒踏之气,着实让人心头一跳,赞叹之语几乎要脱口而出! 红衣女子红唇一勾,露出极为张扬的笑容,撩得底下男男女女皆是面红心跳,只听她用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说道,“我便是三长老玲琅,也是最后一位收徒的长老,在座的所有人都跟我回紫桑峰修剑道,听到了吗?” 原本还在担忧剩余这么多人自己铁定没戏的人愣住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懵逼,有脑回路较为清奇的人高声问道,“敢问玲琅长老,中间那一位是哪位长老?他不收徒吗?还是我等都入不了他的眼?” 雪戈、也就是玲琅仙子浓眉一抬,丝毫不介意提问之人的无礼,她爽朗一笑说道,“他可不是什么长老,而且,祸北玄的无情道也不是谁都能修的,你们这些小菜鸡就歇了这个念头吧!” 祸北玄! 无情剑尊无情剑,青云独步祸北玄! 他们以为剑尊大人不会来参加这等小小的收徒仪式,更何况剑尊大人至今为止也没有收徒的意思,哪成想他居然全程都在?! 众人哄然出声,脸上纷纷带上激动的神色。在座的不说所有人,至少三分之二都是冲着剑尊大人的名讳而来!试想,和剑尊一个门派,万一遇到了呢! 此时此刻这个万一出现了!!! 雪戈被吵的脑仁疼,皱着眉大声喝止道,“停!祸北玄是什么样你们以后多得是机会见,现在先拜师,我先干了!” 说完她从张仙长手里接过茶杯,正打算一饮而尽时,从底下窜出来一道清亮的少年音。 “慢着慢着!我还没收徒呢!雪戈你急什么!?” 雪戈端着茶杯的动作顿了顿,娇俏艳丽的五官皱了起来,脸上也带着不爽的情绪,她哼了一声指着人群中的某一处怒道,“小安歌你还敢回来?!真当我们不敢收拾你了?!” 众人顺着玲琅长老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可爱的娃娃脸少年拽着一位容颜颇为惑人的女子躲在人群里。 见雪戈动怒,安歌心里一乐,拽着楼雨眠的手腕站了出来,冲着雪戈做了个鬼脸,“我怎么不敢回?!我想回来就回来!反正你打不过我!” 雪戈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张仙长,从体内抽出自己的本命剑寒焰握于手中,她满面杀意与怒气,艳丽的五官此时此刻竟格外迷人,“有本事就来打一场!看看到底谁胜谁负?!” 楼雨眠被迫跟着娃娃脸站出来,她本以为娃娃脸只不过是口头上挑衅玲琅长老,没想到他居然露出一脸期待,点漆一般的眸子也染上零星焰火,他语气中含满了兴奋之意,“到叫我好好瞧瞧,你如今的修为又精进几分?!” 当安歌松开楼雨眠的手腕准备从体内拔出本命剑时,从最前方传来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住手。” 楼雨眠心头一跳,往祸北玄的方向看去,奈何距离有限,实在看不分明,但这声音,未免太过熟悉...... 不可能的,她的阿丑和祸北玄一个地一个天,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更何况这个祸北玄还有婚约,虽然后来未婚妻被男主角抢走,但他绝对不可能是阿丑! 楼雨眠定了定神,兴许是自己想阿丑想疯魔了,听个声音便觉得相似了。 与楼雨眠的走神不同,安歌和雪戈一听到祸北玄的话立即安静如鸡,雪戈乖巧将寒焰融入体内,安歌则讨好一笑,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师兄,我可以收她为徒么?” 众人本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拜师有些摸不着头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先前在偏殿内大放厥词的少年么? 他竟然是祸北玄的师弟?! “可。”祸北玄的声音盖过嘈杂的议论声,清晰地传进众人耳里。 眼看现场逐渐有些失控,张仙长不得不站出来高声解释,“无情阁本就有五位长老,只是安歌长老常年在外云游行踪不定,未及时赶上拜师仪式实属正常,都安静!” “慢着,”雪戈皱着眉,一脸疑惑问道,“你这剑疯子从不轻易收徒,她又有何过人之处叫你另眼相看?” 安歌见宝贝徒弟到手,心情极好地叉着腰嚣张说道,“就知道你们看不出来!我偏不告诉你!反正你只要知道,你这些个徒弟全加起来都比不过她!” 话一出,雪戈单手扶额无奈念叨了句“他果然还是这般蠢”,而其他人看向楼雨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服气。 “喂......”楼雨眠一惊,连忙扯了扯安歌的袖子小声道,“别替我吸引仇恨啊......” “怕什么,强者要有强者的风范!”安歌满意地看了眼她,又冲着张仙长道,“小阿三快把敬师茶端来!” 这不会强者不强者的问题,这是关乎到未来会不会有麻烦找上门的问题啊...... 张仙长端着敬师茶走到二人面前,他温和一笑恭喜道,“楼姑娘果真不一般,连小师叔都对你另眼相看!” 楼雨眠迟疑了片刻又细细打量一番娃娃脸,“他真的是你师叔?看着也太小了......” “哈哈哈,小师叔和阁主一样都是剑修天才,只是因容貌时长引起误解,你可万万不能小瞧了小师叔,‘剑疯子’的名讳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张仙长理解她的感受,毕竟当年他入门时小师叔还未出走,他还以为同他一般是刚入门的小弟子呢! 安歌满意踮起脚拍了拍张仙长的肩膀,“小阿三你还是这么乖巧懂事,虽然资质平庸救不了了,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张仙长闻言苦笑一声,“多谢夸奖,小师叔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楼雨眠叹了口气接过敬师茶,恭敬递给安歌,“不管如何,既然我答应过拜你为师,那便从今日起,您就是我师父,师父在上,请喝茶!” 安歌喜滋滋接过茶一饮而尽后拉着楼雨眠的手腕准备往大殿外走,“小徒弟快跟我回去,也不知道你大师兄一个人在无名峰是死是活了!” “慢着。” 祸北玄的声音遥遥传来,让楼雨眠有些恍惚,太像阿丑的声音了,只不过一个附满霜雪,一个温柔缱绻,终归不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她的阿丑怎么可能会是未来屠戮八方界的反派祸北玄? “你......叫什么名字?”祸北玄坐在主位上未动,他觉得方才女子的声音略略耳熟,一时没忍住出声阻拦。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女子什么来头?先是让安歌长老亲自从玲琅长老手里抢人不说,现在连剑尊大人都对她产生了兴趣?! 楼雨眠停下脚步,顿了片刻转过身来,墨一般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腰际轻盈荡起一个弧度,她如画般的凤眸里带着盈盈水光,看向辨不清面容的祸北玄,“我是楼雨眠。” 她看不清祸北玄,但祸北玄却一眼便记住了她的模样。 一身素衣无法掩盖她的艳丽惑人,瀑布般的长发给她添了几分柔弱,发尾荡起时,也在他心里荡出一圈涟漪,而那双水光潋滟的凤眸里,是道不尽的思念。 祸北玄心口莫名一疼,冰冷的表情隐隐有融解的迹象,他不由脱口而出,“阿眠......” 祸北玄失态,但好在声音不大,只有一旁的萧然听到了。 萧然一脸疑惑,伸手拍了拍祸北玄放于椅背上的手,“师弟,你叫清霜仙子的乳名作甚?想她了?” 祸北玄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将人认错,他有些脱力的靠在椅背上,抬起右手将自己的双眼盖住,轻叹一口气。 “无事,是我认错人了。” 第十六章 无事,是我认错人了。 “无事,是我认错人了。” 祸北玄将一丝神识放出探入楼雨眠体内,立即明白小师弟为何非要收她为徒。 至阴之体么? 得天道垂怜,与生俱来便是修仙的天才,修剑道更是信手拈来。 祸北玄将手放下,微垂的桃花眼中又恢复至往日的冰冷,他对着安歌的方向淡淡说道,“回去吧,好好休息。” 得了准许,安歌连忙拽着楼雨眠从正门处跑了出去,生怕慢了半步就会被其他人发现他小徒弟是至阴之体! 万一他们起了歹念抢过去可怎么办! 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 虽然都被他赶跑了! 楼雨眠的思绪却飘得极远,安歌......好生熟悉...... 这不是,在以后无情阁惨遭灭门时,妄图以一己之力护住门派,却死于万剑之中的“剑疯子”安歌吗?! 楼雨眠面色复杂看着安歌瘦削的背影,她清楚他的年纪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小,但他是如何能凭借一人一剑,生生替无情阁劈开半柱香的生路? 可惜的是,他用命换来的生路,终归还是未能逃过被斩断的命运,只是不知为何,书里并未详细写无情阁灭门的始末,直接跳到失踪归来的祸北玄知晓灭门一事后堕入魔道,屠戮八方。 楼雨眠回过神,不管原本的剧情是怎样发展的,她如今也是无情阁的一员,既要找到阿丑,也要防止自己被卷入灭门之中,不过她也的确很好奇,享誉八方界的无情阁,是因何灭门? “小徒儿,你以后跟着为师,保你一步登仙!”安歌整个人兴奋至极,又拐(?)了个乖巧听话的天纵奇才! 搓手手,想想就开心! 他以后可是八方界大能的师父! 说出去不要太有面子! 楼雨眠一脸犹疑,怎么会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安歌将自己的本命剑画影拔出,画影剑柄呈青蓝色,剑穗缀了一块青绿透亮的玉佩,剑身上刻着繁杂古朴的纹路,剑刃锃亮,通体莹白。 楼雨眠美眸一亮,名器! 安歌自是没有放过楼雨眠的表情,他挺了挺有些单薄的胸膛,自豪道,“徒儿,怎么样?这是画影,我的本命剑!” 楼雨眠咽了咽口水,一时没忍住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剑体,却不想画影嗡鸣一声,有自我意识一般瑟缩了下。 安歌一挑眉,指着手里的画影嘲笑道,“小画影你也有今天!居然怕我这刚入门的小徒弟!丢脸丢脸!” 楼雨眠好奇死了,她也是用剑之人,只是原来世界里的兵器都只是兵器而已,哪像现在这般,还有灵识! “师,师父,”楼雨眠略显生疏的开口道,“你在和你的剑交流吗?你的剑会说话?为什么我听不到?” 安歌在楼雨眠连环追问下不见半分烦意,反倒眯着眼睛喜笑颜开! 看看,这才叫徒弟! 追着师父萌萌的问着各种傻白傻白的问题,然后还会嘤嘤嘤! 无名峰里的那个就是逆徒! 成天就知道师父这不行,师父那不行,烦的要命! 最可恨的是居然让为师改变外貌,说什么看着这么嫩有失师父的颜面?! “师父?”楼雨眠秀眉微皱,一脸疑惑看着又是傻笑又是咬牙切齿的安歌。 “咳咳,”安歌回过神,将画影在手里挽了一个剑花,“乖徒弟,咱们剑修与其他修仙者不同,一生一把本命剑;本命剑与其他兵器不同,是有灵识的;本命剑与你丹田相融,平日存于丹田蕴养,自是能与你交流,而其他人,能感受到本命剑的灵识存在,却无法知晓他在说什么。” 说完他将画影抛于半空,踮起脚拽着楼雨眠的后衣领跳到画影上,待两人站稳后,他又笑着说道,“怎么样,剑修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比其他劳什子修仙之途有意思得多?” 楼雨眠边笑着点头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师父,其实你可以不用拽我,我跳的上来......” 安歌转身对着楼雨眠就是一个脑瓜崩,后又转回去让画影往无名峰的方向飞去,嘴里不忘故作严肃教训新收的小徒弟,“入我无名峰第一条规矩,不得当着背着含沙射影讽刺师父的身高!” 无名峰是无情阁安歌长老名下的山峰,在安歌还在幼年时他师父让他给名下的山峰起名字,一脸懵懂的安歌随口说道,“一座山而已还需要名字?就叫无名峰叭!” 于是无名峰的名号便一直延续了几百年,也会一直叫下去。 无名峰并不像它的名字那般孤寂,反而花团锦簇,植被茂密,一派兴兴向荣之势。 画影的速度比仙鹤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好在楼雨眠有内力护体,并未受到高空凌冽寒风的摧残。 她自画影上跳了下来,跑到一旁去研究这个以后就要长期居住的地方。 安歌将画影收起来后才想起一路忘记展开修为替徒弟护体,但瞧着她一副完好无缺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小徒弟,你果然不简单。” 楼雨眠一脸疑惑看过去,还未等她说什么,只听一道含着怒气的男声自花草丛中传过来,“你还敢回来?!” 安歌后背一凉,像一只受惊的猫一般窜到楼雨眠背后躲了起来,他嘴里急切地嚷嚷着,“小徒弟,快快快,那是你大师兄!他居然还活着!快帮我拦住他!” 楼雨眠一脸费解与玩味,以前在魔教可从未出现过师父怕徒弟这等事,哪一个弟子对师父不是恭恭敬敬?怎的安歌这个师父怕成这样? 无情阁,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到一会,从怒放的鲜花丛中快步走出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将长发扎在脑后的高个男子,只见他清秀的脸上满面怒意,满手的红褐色泥土,右手握着一个,花铲? “安歌,你把我扔无名峰不闻不问一百多年,你现在还好意思回来?!”男子丝毫不在意满手的泥土,他双手环抱于胸前,泥土也蹭到了臂膀上,与他面上的怒意丝毫不搭。 楼雨眠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男子这才注意到她,他羞红着脸冲着楼雨眠拱手道,“让姑娘见笑了,敢问你与这位少年是什么关系?” 老不死的你要敢说这是你拐来的媳妇我这花铲今天就插定你头上了! 安歌躲在楼雨眠身后偷笑,要论脸皮薄,无情阁没人比得过冬榕,但凡是个姑娘家家同他说话他必定会害羞脸红。 以后无名峰多了个姑娘,看冬榕还怎么在他面前放肆! 安歌从楼雨眠身后探出头,一脸坏笑说道,“小冬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瞎想什么?她是你师妹,以后要好好相处哦!” 冬榕清秀的脸上又红了几分,他略感吃惊地倒退两步,又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太过失礼,连忙说道,“是,是在下失礼了,我是安歌的大弟子,冬榕。” 楼雨眠觉得以后修仙的日子定然极为有趣,她嫣然一笑对冬榕回了一礼,“大师兄好,我是你的师妹楼雨眠,以后烦请多多关照!” 冬榕面色通红,他握了握手里的花铲,一时竟不知手脚该如何安放,在安歌戏谑的目光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师妹,跟,跟我来吧,带你去你的住处看看。” 冬榕说完,偷偷瞪了一眼安歌后便带着两人率先往花丛里走去。 安歌耸耸肩,小冬榕过了一百年还是这么个别扭性子,也不知何时才能成熟点。 楼雨眠欣然跟在冬榕身后踏入花丛,这才发现在花团锦簇中竟然有一条隐蔽小道,即使此刻天色尚晚,但依然不影响各色鲜花之间的争奇斗艳。 冬榕埋着头一直在前面带路,只留给后面两人一个高挑清瘦的背影,楼雨眠四处张望了下发现偌大的一片花田,竟是半个人影也没有。 “大师兄,无名峰真的只有你一人?”楼雨眠忍不住好奇问道,百年间只有独自一人,这等寂寞是如何忍受得住的。 “恩,”冬榕没有回头,但身后的两人还是能从他的话里听出几分羞涩,“师父起初只收了我一个弟子,而我们也不习惯让外门弟子过来帮忙,师父出走后,便一直只有我自己。” “那,不寂寞吗?”楼雨眠又问道。 冬榕听了这话,停下脚步扭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她,“怎么会寂寞?一个人的世界不要太棒!” 冬榕继续往前走,但语气明显带上了愉悦,“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管我,也不需要伺候某位捣蛋鬼,这一百年,过得太快了!” 楼雨眠傻了,半晌后才开口道,“我以为,师兄你方才是在责怪师父把你一个人扔在无名峰......” “并不是,”冬榕笑了笑,继而语气里又带上了恶狠狠之意,“我怪的是他惹了祸就跑,却叫我一人独自面对那么多人!” 你知道当初玲琅仙子提着剑气势汹汹杀过来时有多恐怖吗! 不但美,胸还大! 太可怕了! 楼雨眠忍不住瞥了一眼与她差不多高的师父,安歌则讪讪一笑,谁让他不小心劈了萧然大师兄的有崖峰时,还连带着将雪戈紫桑峰上的主殿也劈了个稀烂...... “小冬榕,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师父吧。” 第十七章 小冬榕,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师父吧。 “小冬榕,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师父吧。” 冬榕又停了下来,眼神如刀直直插在安歌身上,“错哪了?!” 安歌乖巧一笑,本就嫩的娃娃脸看起来可爱至极,“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面对其他人了。”这不是给你找了个师妹么,以后有人陪你一起面对了! 楼雨眠默默腹诽,难道不应该对惹出麻烦这件事道歉吗?师兄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却不想,冬榕展颜一笑,伸手摸了摸安歌的头,“师父知错就好,我原谅你了!” ??? 你们重点这么清奇真的好吗? 楼雨眠一脸问号,看着冬榕欣喜愉悦的背影悄悄问安然,“这么简单就和好了?” 安歌哼笑一声,话里话外都带着老成的意味,“小冬榕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他就是个避人如蛇蝎的臭小子,若是我不给他留点事情,怕是他连话都不会说了吧。” 楼雨眠不由愣了愣,外表上安歌不过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同她站在一起甚至会觉得比她的年纪还要小,但这一刻她终于有了一种他是师父的感觉,也终于明白他为何会以一挡百,誓死守护无情阁! “师妹,你是为何加入无情阁呢?”冬榕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唤回楼雨眠的思绪,“不会也是为了剑尊大人吧?” 楼雨眠眸子暗了暗,将情绪掩盖好后笑着说,“不,我是为了找人。” “恩?你要找的人在无情阁里吗?”冬榕想了解自己的师妹,便难得提了提自己的好奇心,“无情阁虽比不上其他门派规模庞大,但若想找人,也是极为困难的,需要师兄帮你吗?” 楼雨眠朱唇微勾,凤眸中漫起一丝感动,“无事的师兄,他不在无情阁里,我也不着急,只要他在这八方界,总有一天我会寻到他的。” “是你很重要的人吗?”安歌适时插进来一句话。 他一幅少年模样,连心性也跟着稚嫩不少,早跳到一旁的花丛里摘了几朵娇艳欲滴的花,先在自己耳旁别上一朵,又悄悄窜到冬榕身后将剩余的还带着水珠的粉嫩花朵插在他绑缚整齐的马尾上,做完这一切后又溜回楼雨眠身边,捂着嘴偷笑。 楼雨眠无奈看了一眼师父,淡淡回答,“恩,是我相公。” “相公???” “相公???!” 安歌和冬榕不愧是师徒,听到这个惊人的答案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成亲了???” 楼雨眠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丝红晕,她轻咳一声将自己的羞涩压下去,“就,还未过门......” 冬榕又停了下来,他一脸复杂看着脸颊泛粉的师妹,又和同样一脸复杂的师父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猜到了对方心里所想。 师妹/徒儿这般好看,究竟是哪个眼瞎了的还逃婚??!让他们找着了定叫他生不如死!! “师妹,那他有什么特征吗,说不定师父他老人家见过?”冬榕咬着牙努力挤出笑容,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 好在楼雨眠没注意这么多,她似乎想起了她和阿丑以前幸福的日子,轻声答道,“他呀,很好认的,他是一个瞎子,还是修过仙的瞎子。” 冬榕和安歌面无表情地想,哦,原来是真的眼瞎。 “徒儿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收了徒弟,就注定有操不完的心,安歌没忍住,开口劝道,“修仙之途漫漫无边,说不准你就遇到另一个心仪的优秀仙长呢?没必要找一个弃你......” 安歌话没说完,但楼雨眠知道他的意思。 楼雨眠抬手将滑落到身前的长发撩到身后,她面上红晕褪去,露出一丝涩涩的苦笑,“我......我都知道的师父,我知道纠缠一个人的后果是什么,但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消失......” 冬榕轻叹一口气,情之一字最为伤人,叫你尝遍世间最甜的蜜,又叫你饮遍世间最苦的药,直至服下世间最致命的毒,叫你万念俱灰,叫你万劫不复。 “无事,师父帮你找,”安歌一脸不忍,他踮起脚轻轻拍了拍楼雨眠的头,安慰道,“找着了后若是他不愿,为师就是打断他的腿也要让他留在你身边,只要乖徒儿开心就好。” “恩,谢谢师父和师兄!”楼雨眠上一世也有过师父和师兄师姐,但从未有一个像他们这般关心自己,楼雨眠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暖意。 “好了,不说这些了,”冬榕岔开话题,指着花田尽头遥遥露出的一小块红色屋顶道,“师妹看那边,那是飞鸢居,以后你就住那儿,我住在西边的月则居,师父住在东边的日凉殿,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来找我们。” “以后上午你便去隔壁紫桑峰学习文理,”安歌开口简洁地安排了楼雨眠未来的修行,“下午回无名峰,和你师兄一起跟着我修习剑道。修仙之途乏味枯燥,小徒儿,你可要做好准备。” 楼雨眠秀眉微挑,惑人的容颜上浮现势在必行的笑容,“师父大可放心,到时好好检验我修行成果便是!” 安歌满意地点点头,自己的眼光果然从未出错过! “不过,”楼雨眠问道,“为何师父不多收一些弟子,将无名峰扩大呢?” 这种上个学堂还要去隔壁村走读的感觉,真让人一言难尽。 安歌不屑地从小巧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就那些庸才也配让我教?那我宁愿回日凉殿打坐!” 说完他将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往飞鸢居跑去。 而在他身后,冬榕拽了拽师妹的衣袖,悄声道,“师父这人恃才傲物,旁人没点能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先不说各个长老都快被他气死,光是外头的仇家也能从这排队一直到无情阁山脚了。” 楼雨眠不由哭笑不得,怎的有这般幼稚的人,“师兄,难怪无名峰就你一个了,真是委屈你了。” “哎不委屈不委屈,”提到这个冬榕清秀的脸庞亮了几分,眉飞色舞说道,“师父在的时候也就委屈一点儿,他老人家走了以后我可别提有多快乐!” ? 这是有多不想和人打交道...... “所以师兄你这一百年是怎么过来的......”楼雨眠右眼皮跳了跳,总感觉从师兄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 “种种花,养养灵草,每天练剑,这一百年不过是一睁眼一闭眼,再来个五百年我也乐意,”冬榕感叹出声,看他泛着幸福光泽的黑眸便知道他有多快乐,但他仍然流露出一丝不满,“若是这百年没有其他山峰的人来打扰我,那便更快乐了。” “这,这些花不是野生的?无名峰所有的花都是师兄你种的?!”楼雨眠惊讶不已,无名峰可不小,但一眼过去大半个山头繁花似锦望不到尽头,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着点点花瓣和沁人心脾的香气朝她飘来。 冬榕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看着她,甚至一度想伸手去摸摸师妹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想什么呢?野生能长得这么整齐?” “师兄你真厉害......”楼雨眠忍不住赞叹。 “那是,”收到小师妹敬佩的眼神,冬榕忍不住得意起来,“无名峰的景色在无情阁里可是出了名的,要不是师父在阁里出了名的不好惹,无名峰的山头都得被踏平!” “哼,你师兄也就只会种种花了,让他把本命剑拔出来比登天还难!白瞎我养他这么大!” 还未等冬榕炫耀够呢,安歌嫌他们两太慢又从前面一蹦一跳跑了回来,恰好听到冬榕最后那句话,忍不住冷哼出声开口嘲讽。 “师父,不是我不拔,是真没有......”冬榕一听到这个话题就脑门疼,师父是厉害,但有时候疯起来就喜欢说瞎话。 楼雨眠听得一脸莫名,师兄的本命剑拔不出来了? 卡住了吗?! “我说有,便是有,你怎么就不相信为师?”安歌也觉得头疼,当初捡到小冬榕时他是体内自带一柄本命剑,这种命格极为稀少但天赋极高,未拔出剑时是个废柴,一旦将本命剑拔出后,便能一跃成为天纵奇才,更不用说在他的栽培下小冬榕已经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 冬榕扶了扶额头,无力地解释,“师父,我找所有长老帮我探知过了,甚至连灵莲谷我曾经也找过,所有人都说没有。” “你也不看看你这找的都是些什么废柴?!你找祸北玄帮你看了吗!要是他也说没有,我就承认是我疯了!”安歌气急败坏,小冬榕就是不相信自己是天才,也不看看他安歌收徒是非天才不收的! “慢点儿......师父,师兄,到底怎么回事?本命剑不需要我们自己炼化吗?”楼雨眠头昏脑涨,不得不高声制止愈演愈烈的争吵。 “总而言之,就是你师兄是个生来自带本命剑的天才,但是因为没自信所以到现在也将本命剑拔出来!”安歌说完扭过头气冲冲又跑向飞鸢居,摆明了不想理会冬榕。 冬榕失落地叹了口气,又整理好情绪笑着对楼雨眠道。 “走吧,先去飞鸢居看看喜不喜欢?” 第十八章 走吧,先去飞鸢居看看喜不喜欢? “走吧,先去飞鸢居看看喜不喜欢?” 楼雨眠乖乖点头,她猜测这种争执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原剧情里并未提到冬榕这一人,所以她也不清楚师兄体内到底有没有本命剑。 “师兄,勿怪我多嘴,”楼雨眠跟在冬榕身侧一齐走向飞鸢居,她想了想还是安慰道,“师父说你是天才,我也觉得师兄是天才,至少我没有见过谁能够将一座山变为花海的人。” 冬榕笑了笑,心里因师妹的话熨帖不少,他抬手揉了揉楼雨眠的头温和说道,“我知晓师傅的良苦用心,谢谢你师妹。” 楼雨眠淡淡一笑,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师兄不用这般客气,以后麻烦你的时候还多着呢。” “嗯,好说好说,”冬榕眯了眯眼睛笑着说,“你先进去吧,我替你去领几件合适的门派服。” 楼雨眠点点头,同师兄道别后便一人走向飞鸢居。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飞鸢居的全貌映入她的眼帘。 她一眼便爱上了飞鸢居。 脚下的玉石小路一路通向飞鸢居,而花田也蔓延至飞鸢居外围,由一圈翠竹制成的篱笆隔开。 院子里长着一棵柳树,但枝叶躯干雪白,细细一看竟还泛着浅淡透明的莹莹光芒,偶尔一两片洁白的叶子飘落,在沾地的那一瞬间化为粉末消失不见。 树旁的二层木质小楼通体莹白,楼顶盖着朱红色瓦片,在靠近二楼一扇窗户处挂着一长串铃兰花样式的玉坠子,清风拂过,玉坠子响起一阵抚慰人心的轻吟,煞是好听。 朱红色屋檐上趴着一大一小两只黑色小猫,它们蜷缩成一团,长长的尾巴垂下来耷拉在瓦片上,似乎睡得很熟,但楼雨眠没有感知到任何呼吸声,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黑猫不是活物,竟是雕刻而成! 楼雨眠没有直接进入小楼,她沿着院子里铺的一条玉石小路绕到小楼后方,一汪碧蓝的小池塘出现在眼前,它静静躺在那儿,像是沉睡的美人。 楼雨眠走近池塘,池塘里没有小鱼小虾,里边清澈见底,不见一丝杂质。 她心有所感催动体内灵力,瞬息间滔天磅礴的灵力从四面八方如狂风骤雨朝着像浮萍一般弱小的楼雨眠击打而来,楼雨眠闷哼一声倒退一步,连忙催动内力辅助灵力运转,硬生生接下这浓郁的灵力! “你是不是傻!” 怒气冲冲的安歌一巴掌拍到楼雨眠肩上,也把试图涌入楼雨眠体内的磅礴灵力给拍散! 安歌原本一个人躲在二楼生冬榕的闷气,结果老半天没等来两人,恰好他感应到小池塘边灵力的波动,他一个翻身从窗户跳下来,就看到新收的小徒弟差点因灵力过裕爆体而亡! 安歌一把接住软倒下来的楼雨眠扶着她就地坐下,只见楼雨眠姣好的脸上尽是惨白,她气喘吁吁冷汗直淌,安歌连忙将手搭在楼雨眠的腕上放出灵力替她梳理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 直到一炷香后,楼雨眠精致小巧的脸庞上泛起血色,安歌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同楼雨眠一样直接坐在了地上。 “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你师兄就只知道和我对着干,你倒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入无名峰第一天就差点把小命给搭进去!” 安歌摸了摸自己还在扑通跳个不停的心口,他要是晚来一步,这百年难遇的天才小徒弟就得当场灰飞烟灭! “我,我只是在池塘边感受到灵力,想像以往一般引气入体......”楼雨眠坐直,将黏在脸颊上的碎发挽至耳后,又略略心虚地开口道,“结果没想到灵力居然这般多......” “能不多嘛?!你还以为那真的是池塘啊!”安歌气得脑袋疼,他跳了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及腰的马尾也随着他的动作甩来甩去。 安歌明明外表稚嫩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楼雨眠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你还敢笑!”安歌无力将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楼雨眠,他怕自己一生气把这逆徒给掐死,就在刚才他还觉得这是个乖徒弟?!他苦口婆心解释,“那不是池塘,是灵气过于浓郁凝结而成的液体,我都不敢敞开了吸收,你胆子倒不小。” “师父我知道错啦,我都不知道......”楼雨眠一脸乖巧诚恳认错,是她大意了。 安歌顺了顺气,这才坐下来继续说道,“冬榕让你住这里是为你着想,进来的时候看到前头那棵白兮兮的柳树了吗?那是冬榕以前种的,为的就是限制池塘灵力,有了它后再住进来就不怕灵力主动入体,反而能够蕴养脉络,增进修为。” 楼雨眠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她虽已是练气九层,但光有一身修为,其他的一些常识是半点也不明白,比如她看到那棵柳树时就单纯觉得好美。 安歌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头顶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支棱起来,看起来乱糟糟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兽,但稚嫩的面上却挂着操心的神态,“也不知道是谁偷教你的引气入体,教也没教全!光知道引不知道控制有什么用?!简直就是误人子弟!让我找着了定要好好教训他!” 楼雨眠乖巧坐在原地,闻言小心翼翼说道,“......是我相公教的......” 安歌猛地将头抬起,一脸古怪打量一番楼雨眠,好半天才带着疑惑开口道,“你相公?你这分明是无情阁的基础功法,莫非你相公是无情阁的人?可我也没听说阁里有瞎子啊?” 楼雨眠秀眉蹙起,精致惑人的五官也拧成一团,她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我捡到他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安歌一脸复杂看向楼雨眠,这小徒弟是不是小时候摔过脑子,怎的随随便便捡个人就拉来当相公?! “你们坐地上作甚?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温和的男声插了进来,安歌和楼雨眠同时回头,只见冬榕揣着手站在玉石小路上,正朝这边走来。 安歌双手抱胸,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冬榕,显然他还在生冬榕不相信他的气。 冬榕无奈一笑,走上前将楼雨眠拉起,又在安歌身旁蹲下身,“师父,是我错了,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 楼雨眠见冬榕熟练无比的道歉语气便猜到,这种事在他们师徒间一定发生过无数次,而且次次都是师兄低头。 果不其然,安歌哼唧一声,一脸别扭转过身看着冬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知道你错了便好,别相信其他人的废话,各个都没你师父我厉害呢,非要偏听偏信。” “是是是,师父您说的什么都是对的,快起来吧,怎么都跑到灵泉这里来了?”冬榕宠溺地笑了笑,伸手将安歌扶起来,自家师父闹小孩脾气怎么办,还不是得宠着顺着。 见冬榕又一次低头认错,安歌气也顺了,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补了句,“冬榕,好好骂骂你师妹,免得以后做什么事都不带脑子!” 冬榕不由哑然失笑,小师妹胆子这般大的么?还真是初生牛犊,连害怕这种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师妹,以后切记不可这般莽撞,求仙之途凶险万分,以后万事记得先问师父和我,知道了吗?”冬榕笑着敲打了一番楼雨眠,转头对着安歌皱起眉,“师父你也是,师妹不懂,你便要懂点事,听到了吗?” “知道了,师兄。” “听到了,徒弟。” 楼雨眠和安歌乖乖点头,谁也不敢造次。 楼雨眠也不知为何,师父凶起来地动天摇,却没有半点威慑力,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师兄看起来软乎好欺负,但他笑得越温柔,越让她心慌,像一只黑肚皮的狐狸。 冬榕满意地点点头,从纳物戒里拿出一个褐色包袱递给楼雨眠,“师妹,这是你的衣服,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记得早起去紫桑峰,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和师父,乖。” “谢谢师兄。”楼雨眠接过包袱掀开一角,无情阁门派服是白色的,上面细细绣着同色的暗纹,她伸手摸了摸,是上等银丝缎和冰蚕线制成,她暗暗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无情阁,区区门派服都这般大方。 冬榕和安歌又细细嘱咐一番楼雨眠后,便跟她道了别,走出飞鸢居。 楼雨眠抱着衣服走回小楼,似乎当她踏入无情阁后,时间这个词便已经失去了意义,如今天边擦黑,她终于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夜凉如水,天色完全暗下来后,一派兴兴向荣的无名峰也跟着披上静谧的面纱。 屋檐上的两只黑猫眯着眼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它们探出前爪伸了个懒腰,小的那只还不自觉踩了踩奶。 黑猫低下头替小奶猫理了理凌乱的猫,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两只猫的背毛炸起,做出攻击姿势。 来人将修长的手指放于薄唇上示意噤声,黑猫眼里划过惊愕的神色,随即点点头,与小奶猫蹭了蹭头后团成一团,两只猫竟又变回初时的雕像。 房里二层卧室中,楼雨眠从包袱里翻出亵衣抱在怀里准备去梳洗一番。 不得不说师兄是一个极其注意细节的人,小楼里摆有抑尘阵法日日保持清洁,楼内各个角落摆着素色花瓶,里面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一看便是每日都有人来更换。 楼雨眠凑近鲜花嗅了嗅,沁人心脾的香味叫她心情也跟着软了下来。 突然,楼雨眠眼神一冷,她将亵衣甩在桌上,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直接甩向窗口! “谁?!出来!” 第十九章 谁?!出来! “谁?!出来!” 暗器在窗外发出“叮”的一声,显然是被拦了下来,楼雨眠不管不顾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跳到屋顶上。 夜风拂过,在清冷的月光里一位身材颀长的长发玄衣男子背对着楼雨眠,楼雨眠将灵力汇聚于双手,厉声喝道,“你是何人!转过来!” 男子双手背于身后,他闻言偏了偏头,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叫人忍不住期待他的样貌是何等英俊。 在楼雨眠略带警惕的目光里他转过身来,与方才的惊艳不同,只见他五官平凡普通,甚至扔在人群里也属于那种一眼便能忘记的存在,但胜在背脊笔直身材高挑,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渗了出来。 男子见楼雨眠这幅紧张的模样,不由想起方才那只故作凶狠的小奶猫,忍不住勾了勾唇,淡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便是小师叔新收的弟子?” 楼雨眠眯了眯凤眸,上下打量一番男子,明明是从未见过之人,却隐隐透露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但她依然不敢放松警惕,无情阁偌大一个门派,怎么会有人悄无声息便潜了进来,“你到底是谁!来此地是想做什么?!” 男子见她一幅炸毛的样子,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他慢条斯理说道,“这般紧张作甚?我叫玄示,是某位长老的弟子,今夜来此不过是想瞧瞧能让眼高于顶的小师叔屈尊纡贵主动求着收徒的是何人。” 楼雨眠握了握拳头,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来探一探她有没有做安歌徒弟的实力么? 眼前男子的实力深不可测,她还没来得及去寻趁手的剑,对于眼下这般情形,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打败男子。 但她知道,不去尝试,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胜利! “那我便让你瞧瞧,安歌的徒弟是何人!” 楼雨眠精致惑人的五官上浮现一丝凌然的笑意,她话音一落,足下运起轻功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然扑至男子上方,她迅速高举拳头狠狠冲着男子的面门砸下去! 砸空了! 楼雨眠心里一跳,眼前的男子如一缕青烟消散不见,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冒了出来,她只觉背上凉丝丝的,下一秒男子淡漠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呵,也不过如此。” 还未等楼雨眠转过身,一阵带着杀气的冷风冲着她的后背而来,楼雨眠不得不狼狈弯下腰冲着前面一扑,险险躲过男子的手刀。 楼雨眠轻快一跳重新站了起来,她羞红着俏脸指着男子说道,“方才是我大意,有本事的再来!” 玄示双手抱胸,略略无聊扯了个呵欠,他漫不经心道,“就你这身手,我连灵力都不需要便能碾压你,安歌的眼光何时这般差了?还是说他终于要放弃冬榕这个小废物了?” 楼雨眠美眸一冷,姣好的面上附上层层寒霜,话语中也带着隐隐的怒意,“休要出言中伤我师父师兄!” 她将灵力和怒意凝聚于右手,身子一矮再次向玄示攻去,玄示轻蔑一笑,左手抬了抬便轻而易举接下楼雨眠的右拳,他正待开口嘲笑,却不想下一秒下巴被狠狠揍了一拳! 玄示捂着下巴倒退两步,他点漆般的双眸里染上一丝玩味,“有趣,看来你还有点本事。” “道歉!” 楼雨眠微喘着气朝前迈了一步,她方才故意将灵力置于右手,而左手悄然附上内力,这才叫她得了手,但这种一心二用之势,以她现在的实力来说仍有些耗费精力。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收回,安歌还是有点眼光的,但是冬榕嘛,拔不出本命剑可不就是小废物么?”玄示故意说着激怒楼雨眠的话,他此番刻意乔装后潜来,就是想知道自己为何这般在意她。 玄示便是祸北玄。 他在拜师仪式结束后回到无垢峰,思来想去脑子里总会浮现楼雨眠那一双水光潋滟的凤眸,他猜想楼雨眠会不会是魔族,在她回眸那一瞬的时候使用了惑心术,为了查明这一事实,他这才借着夜色潜过来,没想到恰好被睡醒的守护兽发现,正当他准备从窗口观察她时,却被异常敏锐的楼雨眠发现。 不过,他现在倒是能确定楼雨眠不是魔族之人,可是,他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祸北玄在心里暗暗赞叹,楼雨眠对灵力的掌握起初还有些懵懂,不过是过了一招半式便融会贯通,果真是天纵奇才! 楼雨眠却不知晓这些,她气得有些狠了,双瞳燃起烈火一般的愤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到玄示身侧,拳头如雨点般飞速砸向他,却不想玄示只是朝她淡淡一撇,用快过她的速度向后一撤,伸出左手擒住她的后脖颈的衣领,直接将她拎到了半空中。 这姿势,就像是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够了,”玄示淡淡开口,既然楼雨眠不是魔族,而他也清楚她的实力如何,那便没必要一直欺负她了,“是我不好,我道歉。” 楼雨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叫她束手无策的人,对方不但羞辱她的师父师兄,还戏弄一般看她做着无谓的挣扎,更不用说他颀长的背影总叫她时不时想起阿丑,楼雨眠的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委屈,想当初在魔教时,她又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是我技不如人,哼,要杀要剐请自便!”楼雨眠用泛红的凤眸瞪着玄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她好好修炼,以后报仇也不迟! 玄示微微勾了勾唇角,他似乎天生就不爱笑,平凡的五官也极少出现情绪化的表情,要不是那张毒舌的嘴给他添了点人情味,说他是木偶也不遑多让。 “我杀你剐你作甚,”玄示拎着楼雨眠晃了晃,看她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像一只无助的小奶喵,心里像是被奶喵的爪子踩了踩,他并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接着说道,“说来,你至阴之体跟着安歌修剑道有点暴殄天物了......” 楼雨眠扑腾两下发现挣脱不开,泄了气一般放弃抵抗,她怒瞪了一眼玄示,愤愤问道,“至阴之体是什么?” 玄示拎着楼雨眠一个纵身跃下,顺着敞开的窗户跳入楼雨眠的闺房,这才将她随意扔向桌旁的凳子,“八方界广袤无垠,形形色色的天才不说一千也有几百了,比如剑尊祸北玄天生剑骨,你师父安歌剑修奇才,你师兄天生剑体,万剑宗清霜仙子天生灵体,也就望舒长老倒霉,偏生是个天生病体,而你,是至阴之体。” 楼雨眠听了默默在心里道,难怪无情阁稳居第一了,天才多呗~难怪遭人惦记...... 玄示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示意楼雨眠别走神,待她重新用如墨画般的双眼看向自己时,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至阴之体是最为适合修仙的体质,不但修行速度快,凡是与天道有关的事情更是能得天道垂怜,入门试炼的天道三问你应当有体会吧?” 楼雨眠歪着头一脸疑惑想了想,似乎好像,当时的确感觉自己几乎要昏睡过去,但下一刻体内莫名涌出一股力量,之后她便又恢复意识了。 玄示看她这副可爱的模样不由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笑,“得天道垂怜这件事,其他人就是修炼千年也无法与之比拟,至阴之体是传说之中的体质,也是人人妄图抢夺之人,更是‘天道的女儿’,好在你早早加入无情阁,否则你孤单一人暴露于世,迟早会被制成炉鼎。” 楼雨眠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一脸似懂非懂,乖巧的模样与方才拼死搏杀的狠态形成鲜明对比,“炉鼎是什么?” 玄示面上僵了僵,他沉默半晌才开口,“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这个,总之这是一个......不大好的东西。” 楼雨眠无所谓地耸耸肩,打不过玄示,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总而言之,你便是要努力修行免得被人抓走,修仙之途凶险异常,跟着安歌好好修行......”祸北玄以往从不爱废话,但现在化身为玄示面对楼雨眠,他突然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但他并不知晓这是一种名为“担心”的情绪。 玄示顿了顿,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不对,安歌的剑道并不是最高深的,我......祸北玄的无情道才是,楼雨眠不如你......” 不可。 玄示反应过来,不能让楼雨眠修无情道! 无情道断情断念,唯有冷血至极才能以一挡百,成一方大能! 但当玄示想到以后古灵精怪的楼雨眠会变得同他一般,他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他不愿楼雨眠变成那般模样...... 这是为何? 他不明白,便暂时将这个想法抛于脑后,“算了,你还是继续跟着安歌吧。” 楼雨眠不知道玄示脑内的这一番挣扎,只是一脸不悦看向他,“要你管,安歌本来就是我师父,不跟他跟谁?!” 玄示见她这般嘴欠,手有点痒痒,忍不住伸手想去捏一下她软白如云的面颊,却不想下一秒楼雨眠那双翦水秋瞳缓缓阖上,身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灵力波纹。 玄示哑然。 “怎么突然筑基了?” 第二十章 怎么突然筑基了? “怎么突然筑基了?” 玄示分出一丝神识探入楼雨眠体内,这才发现至阴之体竟能主动纳化周身的灵力,每一个呼吸间都能将丝丝缕缕的灵力吸收于体内以来增进修为。 玄示不由轻叹了口气,不愧是天道宠儿,说筑基便筑基,旁人甚至连羡慕的份都没有。 他也只得原地打坐,开始替楼雨眠护法。 清晨,太阳还未完全从东方探出头来,天空还盖着一层灰蒙蒙的面纱。 无名峰上,各色鲜花沾染着露珠随着微风轻轻颤动,昭告着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飞鸢居内,玄示睁开双眼,结束了一夜的打坐,他淡漠的眸子扫了一眼室内,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入定中的楼雨眠,就连他自己也未发现,双眸中的冰冷,出现丝丝裂痕。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楼雨眠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继而睁开了她那双翦水秋瞳。 楼雨眠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感知得更透彻,甚至连身边涌动的灵力都能清楚的知道浓郁程度,她感觉浑身上下无比轻盈,仿佛轻松一跳便能飞起来似的。 “恭喜了,筑基成功。” 一道淡漠的男声打断楼雨眠玄妙的感觉,她抬眸一看,昨晚那个黑衣男子还在她房内。 “你怎么还没走?”楼雨眠纳闷,这不都天亮了么,若是师父师兄过来,他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没良心的,要不是你昨晚突然筑基,我会留下替你护法吗?”玄示冷笑一声,把他当工具人,用完就扔? 楼雨眠面色一红,连忙爬起来讪讪道,“那,那还是谢谢你,若是以后有何吩咐,我定出手相助!” 玄示面无表情,但话里终归还是染上了一丝温度,“道谢就不必了,也算与我昨晚贸然前来这件事扯平,倒是你,好好修行听到了吗?我日后会时不时来考验你。” 楼雨眠笑了笑,给本就惑人心神的五官平添一丝艳丽,她问道,“为何你对我这般上心?” 玄示顿了顿,淡淡地说,“我不过是想知道,至阴之体究竟能爬到何等境界。” 楼雨眠生着一颗七窍玲珑般的心,岂会不知道玄示这句话不过是借口罢了,她也并未拆穿,只是拱手朝他行了一礼,“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倒不如我们做个朋友,如何?” 朋友? 玄示沉默了,他除了师父和师兄、师姐、师弟外,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生命中。 感觉也不坏。 楼雨眠见玄示一脸漠然半晌未回话,以为他不乐意结交自己这等实力差劲的朋友,她一脸尴尬正准备开口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氛围时,玄示开口了。 “可。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不要让我失望。” 楼雨眠不由失笑,尴尬的氛围也如泡沫一般消失殆尽,她笑靥如花,用悦耳温和的声音说道,“做朋友何来失望不失望之说,合则聚,不合则散,偌大个八方界,总归能找到与你仗剑天涯的朋友。” 玄示未作表态,他不大能明白楼雨眠话里的意思,总归不过是两人相谈甚欢,过后便各自回到各自的归处,这等无聊闲事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玄示,你也该回去了,待会师父和师兄过来瞧着你,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了。”楼雨眠一看窗外,太阳缓缓升起,温煦的的光芒铺洒开来,叫人心情愉悦,同时也意味着师父他们快过来了。 玄示点点头,先不说安歌咋咋呼呼的性子有多吵,光是冬榕那和大师兄有的一拼的念叨就够头疼了。 他简单同楼雨眠道了声别,足尖踏在窗沿上,楼雨眠眨了下眼,玄示已然消失无踪,她跑到窗边探出头四处望了望,除了漫山遍野的花团锦簇,再无一人。 她有点怅然若失,因为从玄示身上总能找到阿丑的影子,将她的心池搅乱,将埋于深处的思念粗暴地挖了出来。 楼雨眠轻轻叹了口气,她收拾好心情走进卧房内将衣物褪下,就着浴桶里早已冰凉的水沐浴一番,又换上昨日师兄给她的门派服,这才用内力将长发烘干。 恰好这时小楼外响起师兄的声音,“师妹,醒了吗?” “师兄你直接进来吧!”楼雨眠高声回应,顺手从架子上抽出一条莹白缎带将长发绑好。 只见原本披散着长发娇小柔弱的绝色女子转瞬间化为貌美如花、英气逼人的女仙长,她一身修身的白色长裙衣袂飘飘,长长的缎带随着墨色马尾坠于身后,行走站立间仪态万方,气质如兰。 冬榕踏入小楼后便是见到这般夺人眼球的师妹。 他愣了片刻,清秀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但随即发现了什么,又笑着恭喜道,“师妹果真厉害,不过一夜时间竟已然筑基!” 楼雨眠淡淡一笑,惑人的感觉被素色的衣裙压下去几分,看着添了一丝纯真,“还是托了师兄的福,若不是师兄将我安排在飞鸢居,我也不会修为大增。” 冬榕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眼神不大敢看师妹,而是低着头红着张脸道,“那还是师妹你厉害,若是旁人居于此地也不会到你这般境界,说到底飞鸢居还是和你很配的。” 楼雨眠凤眸暗了暗,似乎想起昨晚玄示说的至阴之体。 从她踏入无情阁,不,应该说从她捡到阿丑那一刻,就已然和这个大千世界的命运死死纠缠在一起,也许天道自有安排吧,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师妹,”冬榕温和的声音响起,楼雨眠回神一看,只见冬榕从纳物戒里拿出一柄剑,递到她眼前,“这柄‘花槐’不是什么名剑,但也算是一把好剑,这柄剑便赠与你,恭喜师妹筑基!” 楼雨眠双手接过花槐,它与寻常的剑相比较为轻盈,剑柄处缠着妃色绷带,剑柄末端嵌着一朵白色槐花,剑穗由兔毛制成,这显然是给女子用的剑。 虽然对楼雨眠来说太轻了。 但这是师兄的一番好意,且聊胜于无,楼雨眠便欣然道谢收下来。 “师兄,师父还未起么?我是不是要去给师父道个早?”楼雨眠将花槐挂于背后,抬头看向一脸温和笑容的冬榕。 “不必,师父昨晚便不在无名峰,也不知跑哪去了,”冬榕又从纳物戒里拿出一个小木哨,轻轻放在楼雨眠手中,“这个你拿好,无情阁的仙鹤只认木哨声,在你学会御剑飞行前便需要仙鹤来助你去往其他山峰。” “多谢师兄!师兄真体贴!”楼雨眠自己都没有想到如何在各个山峰间来往,师兄体贴入微,事事安排妥当! 冬榕清秀的脸上又浮现一丝红晕,他假装咳了咳掩饰自己的情绪,伸手摸了摸楼雨眠的头,“去紫桑峰吧,这个时辰玲琅长老当是快要授课了。若是在其他山峰受委屈了别自己担着,一定要告诉师兄,我们无名峰虽只有三人,但在无情阁也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楼雨眠心里一暖,已经许久没有人这般关心她,她姣好的面上扬起暖暖的笑容,话语间也不自觉带上一丝对长辈的撒娇,“放心吧师兄,谁敢欺负我我第一时间跑回来告状!” “走吧。”冬榕揉了揉楼雨眠的头,带着她走出小楼。 院子里,泛着莹白光泽的柳树枝叶婆娑,阳光穿过层叠的柳条洒在地上,给还缀着露水的草地镶了一层碎金。 楼雨眠吹响木哨,空灵清亮的鸟鸣响彻天际,不过须臾,一声鹤鸣自天边传来,一只头顶一缕艳红羽毛的黑翅仙鹤翩翩飞来。 楼雨眠轻巧跳上仙鹤的背,又朝冬榕挥了挥手后,这才乘着仙鹤往紫桑峰飞去。 紫桑峰峰如其名,漫山遍野的紫桑花迎风摆动,各个或大或小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遍布于花海之中。 在紫桑峰正中间是一座碧瓦朱甍的大殿,深紫色的瓦片鳞次栉比,雪白的玉石墙壁渗着丝丝凉意,大殿屋檐正下方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琼楼殿”。 而此时琼楼殿外一片宁静祥和,从殿内时不时传出玲琅长老的声音。 楼雨眠匆忙从仙鹤背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朝大门跑去,大门并未完全关上,而是虚虚掩着,恰好能让一人通过。 楼雨眠悄悄从门缝里往里看了看,发现宽阔的殿内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而玲琅长老正坐在大殿上位,翘着腿拿着本书在念着什么。 “剑修者,切记坚守本心,不得放纵心绪,否则心魔横生,堕入魔道......” 楼雨眠趁着众人的注意力全在玲琅长老身上,猫着腰悄无声息踏了进去,玲琅长老原本平缓的语调顿了顿,她将书本从眼前挪开,瞥了眼像只小老鼠一般偷溜进来的楼雨眠,又想起昨晚抓着她聊了大半夜的安歌,红唇微勾,又继续念起书本。 楼雨眠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发现,她顺着墙角一直走到最右侧,见末尾处还有几个空余的黛紫色蒲团,连忙悄悄走过去坐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第一天便迟到着实有些不大好,但紫桑峰未免也太大了,仙鹤飞了许久才抵达琼楼殿,看来下次要早些出发了。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紫桑峰的弟子!” 第二十一章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紫桑峰的弟子!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紫桑峰的弟子!” 琼楼殿由左右各八根圆柱形白色大理石支撑,各个弟子纷纷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听玲琅长老讲解。 楼雨眠的位置并不好,恰恰是在石柱斜后方的一个角落里,但胜在能听清楚玲琅长老的话,她也便安心坐下了。 可坐下还没多久,一旁原本目不转睛看着玲琅长老的弟子突然发声。 这一声可不小,成功吸引了后方一大片人,有被石柱遮挡视线的也尽量偏了偏头看过来,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楼雨眠身上,叫她浑身上下极为不自在。 楼雨眠在心里啧了一声,心道这人管的可真宽,不得不好脾气的解释道,“我是无名峰弟子,我师父叫我来紫桑峰听课。” 方才说话的人眯着细缝眼打量一番楼雨眠,也终于想起这位就是昨日在大殿里叫五长老和剑尊大人另眼相看的女人,细缝眼不由在心里泛起酸水泡泡,这看起来不就是长相过人了点,再说了,能进入无情阁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天资过人,为何偏偏她就能让剑尊大人另眼相看? 想到此,细缝眼低声喝斥道,“无名峰的跑到我们紫桑峰作甚?你那儿是没有师长了吗!无名峰的各个都是你这般到处蹭课的吗?!” 四周的人听到这话,不由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楼雨眠,无名峰不就是师兄师姐口中那个只收天纵奇才之地么? 天才也会沦落到与他们一同修行? 莫不是被她师父给赶出来了吧! 楼雨眠皱了皱秀眉,人多是非多还真没说错,周围各种嫉妒的,讥笑的,嘲弄的眼神纷纷砸在她身上,看这架势,只差没将她给轰出去了。 “是我师父吩咐我上午来紫桑峰听课的,”楼雨眠不愿与他们纠缠过多,简单解释了一句来打发他们,“好好听课吧。” 但细缝眼岂会让她如意,他低声嘲笑楼雨眠,“不会是你师父看你资质太差才将你赶出来的吧,我们紫桑峰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你这等被抛弃的,咱们紫桑峰也不一定会收啊!” 周围偷听的人不由闷闷笑起来,若真如细缝眼所说的这般,那楼雨眠岂不是要成为无情阁第一大笑话了! 天纵奇才什么的,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能不能安静点,吵死了。”楼雨眠本就不是善于忍耐之人,她向来恣意妄为,除了在感情上受过委屈,她还真没有委曲求全过。 细缝眼一哽,脸上浮现一丝带着窘迫的怒意,他不得不提高音量来掩饰自己的无理取闹,“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不是我等紫桑峰之人,怎么好意思留在这!还不快滚出去!” “何事喧哗?” 楼雨眠被烦的不行,正准备反唇相讥时,玲琅仙子的声音自殿前遥遥传来。 细缝眼见自己一时未控制情绪以至于惊扰到玲琅仙子,他连忙站起身拱手行礼,“师父在上,是徒儿的错,徒儿本仔细聆听教诲时,突然这位无名峰弟子闯入惊扰我等同门,所以......” 雪戈勾了勾红唇,毫不在意地笑着道,“她来便来,尔等轻易被惊扰,难道不是因为尔等心性不定?莫要随意怪责他人!” 细缝眼咬咬牙,只得弯腰低头道,“是,徒儿知错了。” 雪戈将书本扔到一旁,她本不大喜欢这些条条框框之事,平日里都是大弟子来教书授课,不过昨晚安歌非缠着她让她今日亲自授课,她还疑惑小师弟何时对紫桑峰这般上心,原来是护犊心切,担心新收的小弟子叫人欺负了。 “你叫什么名字?”雪戈不由对她产生了几分兴趣,到底是何等天纵奇才才能叫无法无天的安歌变成了操心的老父亲? “玲琅长老,我是楼雨眠。”楼雨眠站起身行礼,她虽我行我素,但面对师长她一直抱着敬畏之心。 “嗯?”雪戈一脸疑惑,她用略微凌厉的目光扫了一遍楼雨眠,将一丝神识探入楼雨眠体内,筑基后的楼雨眠已然能察觉到雪戈的神识,她未反抗,乖乖地等雪戈的神识在她脉络中探了一遍后退了出去。 雪戈娇俏的五官上浮现艳丽的笑容,至阴之体! 难怪小安歌那个剑疯子会火急火燎非收她为徒,也怪自己修为不够,未能在人群中发现这么个宝贝,否则哪还有安歌什么事? 雪戈并未当场说出楼雨眠的体质,这等事可不能大肆宣扬,她只是淡淡问道,“我记得你昨日还是练气九层吧?一夜的功夫你就筑基了?” 楼雨眠维持着拱手行礼姿势,淡淡回道,“是的,玲琅长老。” “好!不愧是小安歌看中的人,”雪戈笑靥如花,坐在殿台之上高声赞赏楼雨眠,“昨日是我眼拙未能看出你的天赋,你我无缘师徒也是天道安排,既然来了,你便跟着我好好修行,也算圆我心里一丝遗憾。” 细缝眼面上波澜不惊,但他透着精光的双眼里浮现不甘的神色,就连师父也这般看重她! 雪戈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用她那双微翘的圆眼看过来,“怎么,心有不甘?” 细缝眼心里一咯噔,害怕师父责怪他,立即急声道,“徒儿知错,可是师父,徒儿不明白为何她就能够得到各位师叔师伯的赞赏?难道只是因为她筑基了吗?” 雪戈浓眉一挑,英气娇俏相糅杂的五官上浮现玩味的神色,她并未责怪弟子冒昧多嘴,而是笑着说道,“问得好,既然如此你不妨和楼雨眠比试一场,之后你再说说你的想法,如何?” 雪戈与萧然他们不同,萧然爱唠叨,之颜是个白切黑,小望舒更是个毫无架子的好好师父,雪戈是剑修,剑修者以实力说话,既然徒弟不服气,那便战一场! 细缝眼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他没想到师父会直接让他们比试,半晌才反应过来,磕磕绊绊说道,“可,可是师父,她,她不是已经筑基了吗?我还是练气五层,是不是有些欺负人?” 雪戈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是,筑基打练气,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要不这样,你们俩谁也不准用灵力,单纯比剑,如何?” 细缝眼暗暗咬牙,师父这番话难道不就是笃定姓楼的女人会赢吗! 莫非师父是想借着他的肩膀让这女人在紫桑峰站稳脚跟?! 比剑?比就比! 他好歹是从懵懂无知的年纪就开始握剑! 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细缝眼眯着本就小到看不出来的双眼,冷冷一笑,“比就比,在下怎么说也握了十几年的剑,楼仙子可要小心了!” “赶巧了,到叫我试一试花槐这把剑趁不趁手!”楼雨眠听着他话里挑衅的意味不甚在意地笑了,不用灵力比剑?正合她意! 雪戈的兴致被提起来,她提高音量对所有弟子说道,“后退!都给我瞪大眼睛看,你们从中可是能获益不少的!” 众弟子没想到第一天的课程竟会发展到这般地步,面面相觑一番后,他们听话地退至大殿两旁,很快便空出一大片圆形空地来。 细缝眼走上前,他先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荷包,然后伸手进去拔出了一把剑,周围弟子见状纷纷发出欣羡的叹息,是乾坤袋! 要知道刚入门的弟子能拥有乾坤袋,不是家世显赫,就是家财万贯! 各个仙长们眼中普普通通的乾坤袋,在凡人眼中可是价值连城! 细缝眼轻笑一声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小骚动,他熟练挽了一个剑花,高傲地朝楼雨眠道,“请赐教!” 楼雨眠从后背抽出轻盈漂亮的花槐,在手中比划两下熟悉剑的重量,这才冲着细缝眼展颜一笑,“来吧,让我玩个尽兴。” 狂妄的话让围观弟子们倒抽一口气,敢当着玲琅长老的面将说出这等话,她未免也太张狂! 细缝眼面色一沉,不悦的神色流露出来,他倒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女人! 细缝眼握紧手里的剑快步向前,直直冲着楼雨眠的腰腹处刺去,楼雨眠挑了挑眉,轻松举起花槐朝右一挡,双剑相撞发出“叮”的一声,久久回荡在大殿上空。 未给细缝眼反应的时间,楼雨眠用花槐架着他的剑迅速靠近他,手肘一番将细缝眼的剑朝外一挑,趁他不备立即反握住花槐朝他胸前狠狠一划! 细缝眼连忙倒退一步险险躲过楼雨眠这一招,他低头一看,人无事,衣服倒是横着裂开一道缝,他略为狼狈地想伸手遮了一下,又发现这个动作有失形象,抬了一半的手僵了僵,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放回身侧。 “你,你休要侮辱人!”细缝眼涨红着脸握紧了剑,大步跨出冲着楼雨眠攻击而去,他终于不再轻敌,剑化作道道残影直奔她的面门! 在旁的弟子眼里剑已然是快到一定境界,换作他们其中任意一人也难以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施展出来,但落在楼雨眠眼里却不是这般。 “太慢了!” ------题外话------ 才发现这里可以留言,感谢你们来看我的文,thanks?(?w?)? 第二十二章 太慢了! “太慢了!” 楼雨眠轻喝出声,手里握着花槐随着细缝眼的动作见招拆招,但她那双动人的凤眸中却浮现一丝赞赏,“不错,若是在练个十几年,兴许能追上现在的我!” “你闭嘴!休要口出狂言!”细缝眼听在耳里只觉楼雨眠是在嘲讽他,他恼羞成怒,趁楼雨眠不备,猛然收剑又冲她的脖颈处狠狠刺去! 楼雨眠岂会让他得逞? 只见她仰起头,腰部异常柔软往后一折,轻盈下了个腰躲过杀招,手里的花槐像长了眼睛似的重重劈在细缝眼的手背上,她使出巧劲花槐一翻,将细缝眼手里的剑击飞在地。 楼雨眠左手伸直撑地,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立即剑如毒蛇的尖牙一般凶猛刺向细缝眼的脖子! “我认输!” 细缝眼一身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他努力瞪着双眼,里面正泛着惊恐异常的光泽,而在他喉结前一毫米处,花槐尖锐的剑尖悬停于此,细缝眼死死盯着花槐,就怕楼雨眠一个不小心往前刺了进去! “就结束了?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啊......”雪戈坐在位置上看得兴致正浓,连她都手痒痒想亲自上去战个痛快,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作罢,若是被大师兄知道了又得被念叨几个时辰了。 “承让。”楼雨眠将花槐收回,利落插回背后的剑鞘里,轻是轻了些,但不愧是好剑,一招一式犹如与自身融为一体,虽只比试了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依然叫她心里畅快不已。 “见笑了,”细缝眼一脸羞愧低下头,他跑到一旁捡起掉在地上的剑后将其放回乾坤袋,心里也终于明白为何楼雨眠能让师父另眼相看,他自己和楼雨眠的差距着实很大,“是我技不如人。” “你很优秀,”楼雨眠难得开口称赞自己的对手,但眼前这个看不到眼睛的男子的确有一点本事,只是手法略显稚嫩,显然未经过实战的淬炼,“继续努力吧!” 细缝眼在家族里听了无数奉承的话,可全部加起来竟比不上楼雨眠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心生感慨,也卸下了起初对楼雨眠的防备和嫉妒,他向前两步朝她拱手道歉,“多谢指点,是我心性不稳,仍需努力打磨!” 楼雨眠有些受宠若惊,倒也觉得细缝眼的人品性情皆不错,便笑着回了一礼,“那我便先在这祝你仙途坦荡!” 雪戈笑眯眯看着两人,心道年轻就是好,各个都这般有趣可爱,“好了,既然比试结束了,就都回自己位置吧,该讲的一些常识还没讲完呢。” 众弟子从二人的比试中心生感悟,听了玲琅长老的话纷纷拿着蒲团走向原位开始打坐,雪戈右手拎着书本满意看着这个局面,便又将书本扔到一旁,双腿一盘闭上灵动的圆眼也打起坐来。 剑修者,以心为剑,以剑为念,淬体,淬心,淬剑。 ------------------------------------- 时光荏苒,当飞鸢居洁白如雪的柳絮再次纷飞于院子里时,已然过了一年的光景。 晨光熹微,拖着长长尾羽的雪球鸟轻巧落在柳树上,灵动的鸟鸣声将万物唤醒,也将打了一夜坐的楼雨眠唤醒过来。 她精神抖擞从床上跳下来,洗漱一番换好仙气飘飘的门派长裙后将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从二楼缓步走到一楼。 果不其然,冬榕师兄已经端坐于厅内的红木制成的圆桌旁。 应该说,师兄每一日都会早早过来飞鸢居,风雨无阻,这叫楼雨眠感动不已,毕竟她从未有过兄长,却偏生在冬榕这里得到了胜似亲兄长的关爱,怎么能不叫她感动? “师兄,早!”楼雨眠三步并作两步蹦着跳着跑到冬榕面前,绝色惑人的眉目舒展开来,笑靥如花。 冬榕眼里划过一丝温柔,他站起身来亲昵地摸了摸楼雨眠的头,话里藏着让人捕捉不到的疼爱,“跑这么急作甚,小心摔着,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 楼雨眠习惯性用头蹭了蹭大师兄的手心,平添几分稚嫩,“这不是不想让师兄等久了么!对了师兄,昨日可有消息?” 冬榕原本温柔似水的目光泛起涩意,他知晓楼雨眠问的是什么,因为师妹每一日都要问他一遍,每一日他这颗悸动的心都要被细细的尖针扎上一次。 他沉默了一小会,在心里叹了口气后淡淡说道,“没有,无情阁上下已经问遍了,没有你相公的消息,昨日归来的弟子们也问过了,没有见过这人,无情阁名下的商铺递来的消息也是没有找到。” 日复一日的答案。 楼雨眠将心里的一丝失落藏好,她微蹙的秀眉舒展开,姣好的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辛苦师兄了。” 她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落在冬榕眼里,他不由也跟着勾起唇角温柔一笑,“不辛苦,快去紫桑峰吧,时间要晚了。” 楼雨眠点了点头,伸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摆,同师兄有说有笑往院子里走去,柳树似有所感轻轻晃了晃,莹白透亮的柳叶簌簌往下落,在沾着泥土的瞬间又化为晶莹的透明粉末飘散在空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相邻而立,男子清秀干净,女子明艳动人,画面唯美。 冬榕看着楼雨眠的背影在心里轻叹,奈何落花有意...... 楼雨眠并未察觉冬榕的心思,她一如既往将仙鹤招来,转身朝冬榕笑着摆摆手后跳上仙鹤的背,乘着仙鹤翩然飞去。 不过楼雨眠并不是去玲琅长老的紫桑峰。 她顺了顺仙鹤的羽毛,轻轻说道,“去迟叶峰。” 仙鹤轻鸣一声以作回答,双翅一展在云雾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拐了个弯朝着迟叶峰飞了过去。 每一座山峰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独特景观。 除剑尊大人的无垢峰外,这一年时间里楼雨眠的足迹几乎踏遍整个无情阁。 安歌师父的无名峰自不必说,在大师兄的照料下漫山遍野花团锦簇,已然是无情阁中最为好看的地方。 玲琅仙子的紫桑峰,便是峰如其名,大团大团的紫桑花争相怒放,不过玲琅仙子似乎从未关心过它们,以至于紫桑花顺着藤蔓爬上琼楼殿和各个房屋顶部,倒也别有一番意味。 萧然大长老的有崖峰,峰上种着参天大树,郁郁葱葱好不茂盛,若是乘着仙鹤一眼望去,竟无法在树海之中辨别出花钿楼在何处。 云霓仙子的焉支峰,则是众弟子心目中最叫人心动之地,常年不败的樱花树将焉支峰点缀成一片粉嫩海洋,茜色的红雪居与樱花融为一体,偶尔一阵清风带起一片粉色浪花,粉白的花瓣簌簌往下落,在褐色的土地上铺了浅浅一层,枝头上可爱的花朵一朵挨着一朵并不见少,在微风中轻颤的模样叫人的心不由跟着软下来。 最后便是望舒长老的迟叶峰了,迟叶峰上是成片成片的碧绿竹林,苍色的玲珑苑坐落在这片静谧之中,竹叶偶尔发出“沙沙”响声,让原本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若说要要个淬人心性之地,非迟叶峰莫属。 楼雨眠便是让仙鹤降落于这片碧绿竹林之中,她从仙鹤身上轻盈跳下,又熟稔地摸了摸仙鹤的翎羽,仙鹤蹭了蹭她的手心撒了下娇,轻鸣一声后展翅飞走了。 寂静的竹林里,楼雨眠深吸一口气,原本因未寻到阿丑消息而郁郁的心情也平缓下来,她艳丽惑人的五官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信步朝着玲珑苑走去。 玲珑苑是由数座宅院组合而成,整体为苍色,此时从苑内时不时传出一道心平气和的温润男声,楼雨眠秀眉一挑,看来今天来的正是时候! 她悄然踏入玲珑苑,穿过迂回的长廊,只见在幽静的庭院之中,二十多个弟子殷切地围绕着一名男子席地而坐,而中间的男子身披一件苍青色大氅,他长发披散下来,瘦弱的身躯坐得笔直,隐隐流露出君子之姿。 还未等楼雨眠靠近,背对着她的男子停下讲课声,再度响起的温和声音里带上了丝丝笑意,“小雨眠,过来一起听吧。” 见被发现,楼雨眠收起蹑手蹑脚的姿势,泄了气一般跳到望舒身边蹲下,仰着头带着一脸乖巧讨好之意看向他,“望舒长老,难得呀,今天身体可好?怎么亲自来授课了?” 望舒捧着书低头看向连环炮似的楼雨眠,他平凡的五官上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小雨眠,咳咳,倒是你,又逃了雪戈那边的课?” 楼雨眠心里划过一丝心虚,两汪秋水般的眼睛也开始飘忽不定不敢看望舒,她哼唧片刻,见望舒仍然含笑看着她,她只得老实道,“玲琅长老的课都听腻了,还是您这儿最好玩......” “小雨眠,你来我这就是为了玩?”望舒握着书卷轻轻敲了一下楼雨眠的额头,笑着嗔骂道,“好好的一个剑修,成天就知道跑来听符篆!” “望舒长老,这你就不懂了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总要让我学点符篆的常识是不是?”楼雨眠凤眸一转,很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说出来后连她自己都信了! “小滑头。”望舒只觉好笑,他峰上的弟子们各个成熟稳重,到底还是少了点灵气,而楼雨眠的到来恰好弥补了这一点,倒也不错。 “雪戈最近如何?” 第二十三章 雪戈最近如何? “雪戈最近如何?” 望舒说完这句话后咳了咳,他将大氅往肩上拢了拢,想挡一挡几乎要渗入骨头里的凉意。 玲珑苑终年被茂密的竹林笼罩,只有极少数的阳光能顺着竹叶缝隙偷溜进来,所以苑内才会带着一股幽静的凉意,寻常修仙者卸掉周身灵力还能享受一番这自然的馈赠,但放于望舒身上,只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玲琅长老好着呢,成天就知道拿着寒焰追在紫桑峰弟子身后嚷着要切磋!”楼雨眠秀眉蹙起,一脸忧虑,她谈起雪戈便心有余悸。 起初她是很乐意去紫桑峰的,因着玲琅长老不大爱讲述常理,最爱做的便是比试切磋,但论谁能架得住她连续三个时辰的轰炸,“我可不敢去了,我的花槐都要豁口了!” 望舒听了闷闷直笑,即使没有亲眼所见楼雨眠所说的,但一想起雪戈握着寒焰笑靥如花的模样便心里暖暖的,“真好,咳咳,她还是这般有活力。” “玲琅长老太有活力了,只差没逮着我师父切磋了......”提起师父她就来气,剑疯子不应该很喜欢比剑的吗,为何每次玲琅长老追来无名峰想同师父决战,师父都提前收到风声偷偷溜走! 对没错,给师父递消息的就是她那个温润清秀的大师兄! “那你为何不去萧然长老那儿,”望舒不经意将话题转移,说来他时长身体不适,很少与师兄师姐们聚在一起,偶尔还是会想念他们,“咳咳,他的课明明也分外精彩。” 大师兄的炼器在无情阁可是出了名的好玩,比如当场炸炉...... 楼雨眠似乎想起什么可怖的记忆,她捂着头闭上眼哼唧,一副拒绝的神态像只憨憨水獭,看着怪可爱的,“萧然长老那张嘴,真的,我现在想起来我还头疼,太能念叨了......我选择放弃。” 望舒一拍额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怎么把大师兄的这一绝技给忘了,大师兄可太能念叨了,给他一杯灵茶,他能从早说到晚不带重复的,想想就可怕。 “那不是还有,咳咳,云霓么,”望舒又道,“云霓长老的焉支峰那般好看,待个一天也不会觉得无趣吧?” 楼雨眠仰着头看了看望舒,见他一脸疑惑回看过来,楼雨眠这才露出一脸神秘用八卦的语气道,“望舒长老你难道会不知道?焉支峰老早就告知各个山峰弟子今日不授课,就连他们本峰的弟子都被赶了出来,据说是云霓仙子的友人来访......” 听了楼雨眠的话,望舒的神色有一瞬间变得奇怪又复杂,但还未等楼雨眠读懂其中的含义,他展颜一笑,将情绪掩了下去,“是我忘记了,算算日子,姓花的的确是这段时间来访。” “姓花的?”楼雨眠精致惑人的五官上爬满好奇的神色,不由开始撒娇,“望舒长老你说明白点嘛!” 望舒伸出苍白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楼雨眠的脑门,而身边其他弟子也是装作在看书实则妄图听一耳朵往事,望舒无奈一笑,好脾气解释道,“姓花的全名叫花焰雪,是之颜的救命恩人,也是教之颜阵法之人。” 旁的有胆子较大的弟子听到这里,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师父,云霓长老的阵法不是从小修行的?” “当然不是了,”望舒寻常最是平易近人,即使面对弟子的冒昧之语也没有出声责怪,而是一脸怀念说着往事,“云霓仙子和玲琅仙子当初可是威震八方界的两位女剑修,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咳咳,而且之颜她的本命剑也是八方界最美之剑,我到现在还记得,咳咳,那是一柄由朵朵樱花构成的剑,叫‘樱吹’。” 众弟子面面相觑,难以想象日日不离轮椅的温柔绝色女子竟是一位剑修,倒是楼雨眠捧着脸催促道,“望舒长老,后来呢?” 望舒那双陷入回忆的漆黑双瞳染上一丝哀痛,他沉默良久,沉默到楼雨眠等人以为望舒是不是睡着了,他这才用含着悔意的沙哑嗓音低声道,“后来......便是200年前的除魔一役,之颜她为了救我,遭同类残害,咳咳,双腿被毁,修为尽废......‘樱吹’也断在了那场战役之中......” 八方界的确流传着云霓仙子因意外双腿残疾,但是众人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在200年前那场名声大噪的除魔战役中、被同类所害! 众弟子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原本还存有小声议论的嗡嗡声也消失殆尽,楼雨眠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何要开口追问这等掀开望舒长老伤疤之事。 望舒见弟子们皆是一幅难受的表情,不由温柔一笑,反倒用抚慰人心的温和嗓音安慰着他们,“事情都过去了,该伤心该痛苦的也都结束了,之颜她现在也很幸福不是吗?你们就当这是个故事,听听便好,莫要往心里去。” 说完望舒顿了顿,咳嗽几声后将略微滑落的大氅又往前拢了拢,才笑着道,“就在之颜陷入困境之时,一位叫花焰雪的男子凭空出现,他救下之颜,并在之后的岁月里陪伴着之颜且教会了她阵法之术,直至之颜又能独自活下去后,他便去追随他的自由,四处云游四海。” 故事有了一个大团圆结局,总算能抚慰在座众弟子揪得死死的心,有心思细腻的女修问道,“师父,那花焰雪和云霓长老之间......” 望舒一脸笑意点点头,他用微哑的嗓音回道,“是的,之颜她和花焰雪两情相悦。” 众弟子听了这话,难过的情绪终于消散不少,嗡嗡的议论声再度响起,细听之下皆是在讨论着云霓长老和花焰雪之间的感情。 倒是楼雨眠一脸若有所思仰着头问望舒,“望舒长老,也就是说,云霓长老只花了200年的时间便在阵法这条修仙之途上大放异彩?!” 不是说阵法一途极难修行吗?! 怎么到云霓仙子这里就是信手拈来之事了? 这还是人吗?! 这是何等旷世奇才! 望舒想起记忆中同楼雨眠一样满脸错愕的自己,哭笑不得地说,“是,不得不承认,之颜的天赋的确不是我等能与之比拟的。” 楼雨眠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内心被云霓仙子的经历所震撼,本命剑一生一剑,剑毁了,剑修这条路便是到了尽头,却不想云霓仙子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但在阵法一途上重获新生,更是成为了八方界数一数二的阵法大能! 想起那位坐于轮椅之上温柔绝色的女子,她是如何在两百年的日夜里一心修行不问世事,这该是要有何等强大的内心才能办到?若是换了旁人早已心魔横生堕入魔道! 楼雨眠内心震颤不已,无情阁,这便是八方界第一的无情阁! 众弟子听了他们的对话,无一不是荡魂摄魄,震撼心神,不由自主纷纷发出对云霓仙子的赞叹,望舒见状心里也不由浮起一丝慰藉,这两百多年他没有一天不是在后悔自责,之颜从未怪过他,但他就是...... 一阵清冷的风吹过,吹乱了望舒的青丝,也将他肩头的大氅吹落,在半空打了个旋儿飘飘忽忽落在庭院的角落处。 望舒只觉寒意入体,不由开始急促咳嗽,楼雨眠见状连忙站起身,足下施展轻功替他将大氅捡了回来,正待她想将大氅披于望舒长老肩头时,却被他轻轻抬起的右手拦了下来。 楼雨眠定睛一看,只见一只绒黄小蝶扇动着脆弱的翅膀在风中飞得颤颤巍巍,它轻飘飘落在望舒肩头,似乎想借着这清瘦单薄的肩膀来喘息片刻。 楼雨眠担心望舒长老的身体,想伸手将小蝶赶走,却不想望舒抬轻轻摇了摇头,阻拦了她的动作。 他面上的微笑似世间最柔软的云,他用温柔的嗓音低声道,“莫要惊扰它。” 楼雨眠愣了下,心里的某一处似乎被触动,好在小蝶只是稍作停留,过了一会便又翩翩飞起,乘着清风渐渐远去。 楼雨眠将大氅替望舒披上,望舒的大弟子也从房里走出来,将一个温热的手炉塞到望舒怀里,楼雨眠看着望舒血色尽褪的脸,担忧道,“望舒长老,您要不要进房间休息,莫要再受凉了。” 其实无情阁上下都清楚,望舒长老这天生病体要不了命。 他的修为在八方界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靠着这身修为也能吊着一口气,叫人惋惜的就是命不好,偏生摊上了个天生病体,好在他性子温柔,待人宽厚,倒也没有自暴自弃,可一想到这般温柔的人日日一幅病恹恹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不已。 望舒长老无奈一笑,伸手敲了下楼雨眠的额头,“我无事,切莫大惊小怪,免得玲琅他们又一窝蜂涌过来,我这迟叶峰地方不大,竹子也被他们霍霍得差不多了,可经不起他们二度摧残。” 望舒话音刚落,一道轻快的声音自玲珑苑外传了进来。 “小望舒,我可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了!” 第二十四章 小望舒,我可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了! “小望舒,我可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了!” 楼雨眠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红裙扎着长马尾的玲琅长老出现在玲珑苑的墙头,她娇俏的五官上带着艳丽的笑容,就连浓眉的眉梢都染着快意。 雪戈右手一撑从墙上一跃而下,她一蹦一跳跑到望舒面前,熟稔地伸出手探了探望舒的额头,“不错,今日没发烧。” 望舒哭笑不得将她的手拿下来,温声问道,“雪戈,今日怎的来我迟叶峰了?” 雪戈将右手从望舒手里抽回,她将微微发烫的手背于身后,指尖相互撵了撵,面上佯装不悦,“怎么,我来你这迟叶峰还要提前递帖子不成?” 望舒见她这幅要生气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平凡温和的脸上也难得带上一丝急迫,他站起身握着雪戈的手腕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雪戈愣了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般着急作甚,我开玩笑的!” “你不生气就好......”望舒轻舒了口气,又开始咳起来,让围在一旁的众人都担心不已。 “行了都回去好好修行吧,”雪戈素手一挥,让众位弟子各回各家别在这让望舒耗神,又扶着望舒强势往房里走,“你进去给我好好休息,好不容易精神点儿,别又受凉了。” 望舒知道雪戈是担心他,只得点点头温声道,“你慢点儿,小心别摔着......” “哈,我会摔?你这是在质疑我剑修的身份,你摔了我都不可能摔,快进去,”雪戈反驳完望舒,一脸满意地看着望舒乖巧的模样,从小他便这样,仗着自己死不了就爱胡来,要不是她和大师兄盯得紧,指不定小望舒都活不到现在,“楼雨眠,你想去哪儿,给我进来!” 雪戈不用回头就知道楼雨眠这小皮猴肯定又想偷溜了,“敢逃我的课,我看你又欠收拾了是吧!” 正打算悄无声息从回廊里溜走的楼雨眠一脸“被发现就没办法了”的表情转过身,讪讪道,“玲琅长老,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雪戈扶着望舒踏入房间,让他乖乖坐在桌旁,又替他斟了一杯热茶,这才对着跟进来的楼雨眠哼笑一声道,“要不是我去无名峰寻你,还真就让你躲过去,我就知道你又跑到小望舒这来了!” “玲琅长老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楼雨眠一想起这一年里被玲琅长老提着寒焰爆锤后又回无名峰被师父提着画影爆锤的日子,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连忙露出一脸可怜模样求饶,“这不是,听说今天望舒长老授课么,多难得啊......” 说完这句话,楼雨眠悄悄冲着望舒长老眨了眨眼,见望舒长老看过来,精致漂亮的五官带上祈求的神色,望舒失笑,念在楼雨眠的确是为了来迟叶峰听课,便选择帮她这一次,“雪戈,别生她气了,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雪戈那双微翘的圆眼,但望舒都开口求情了,看在他的面子上,就不同这小皮猴计较过多,“楼雨眠,我现在饶了你,明日清晨你来紫桑峰,我单独找你算账,听到没?” “是,玲琅长老。”楼雨眠低眉顺眼应了下来,乖巧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先前那个在紫桑峰上蹿下跳四处寻人切磋的“小剑疯子”。 明日玲琅长老定然不会手下留情,看来又得遭受一顿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了。 不过,望舒却从雪戈话里听出了其他意味,他沉吟片刻,还是温和地问道,“是筑基弟子比试会要开始了吗?” 雪戈微微一笑,微嘟的娇唇染上一抹鲜色,她朱唇轻启淡淡说道,“是,但是今年不一样,天萝洲的银枫秘境即将开启,每个门派拥有五到十个进入的名额,只有筑基弟子方可进入。” 望舒用纤长苍白的手指搭在下巴处,眉头微皱,他低声道,“也就是说,这次筑基弟子比试会获胜者可以赢得这次的名额是吗?” “没错,”雪戈面上的笑容隐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情,“好在有大师兄和师弟坐镇,阁里有十个名额,倒是那万剑宗,他们居然说和无情阁是亲家,所以必须要有同等待遇,也拿到了十个进入的名额......” 秘境,是八方界快速提升修为之地,多为上古大能所遗留,不定期会在八方界某一处开启,且大部分秘境都有人数限制,进入后或提升修为或有奇遇发生,总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各大门派为了这人数之争可谓是挤破了头。 银枫秘境虽是低阶秘境,但对新入门的弟子无疑不是一个意外之喜,银枫秘境人数限制为两百人,无情阁居于八方界首位,理所应当有十个名额,第二的万剑宗本只有五个名额,哪成想他们厚着脸皮拿剑尊和清霜仙子的关系说事,竟还真让他们混到了第一的待遇。 万剑宗这般做法,直接影响的便是其他门派的名额,倒叫那些不出名的门派好一阵恶心,连带对无情阁也颇为不满了。 雪戈不满的便在这,她本就因两百年前的事情对万剑宗毫无好感,现在小北玄又非祝眠霜不娶,打又打不过小北玄,还不是只能任由他胡来,救命之恩岂能随随便便以身相许,说出去都是八方界的笑话! 楼雨眠听得一头雾水,望舒却是懂雪戈的心思,他伸手轻拍雪戈的手背,安慰道,“莫急,师弟和清霜之间还未定下来,我听大师兄说师弟似乎不大愿意......” 楼雨眠只恨自己了解得不够多,感觉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但是却不知道这个瓜的具体内容就很叫人难受! 雪戈将手抽回,耸了耸肩不想在讨论这个叫人心烦的话题,“算了,他想如何便如何吧,莫要惊扰了你......” “所以......”楼雨眠见玲琅长老的心情似乎平缓了点,便小心翼翼开口道,“玲琅长老您要训练我的意思是,让我夺得入秘境的资格?” 楼雨眠想,玲琅长老怎么说也算她半个师父了,更何况还追着她揍了三百多天,揍也揍出感情了!这等好事都想着她,她以后定要好好孝敬玲琅长老! 雪戈眉梢一扬,走上前用手指戳着楼雨眠的头,说一个字便戳一下,让她的头晃得不行,“只是夺得进入资格?我是让你夺冠啊!总共十个人,你不给我拿第一我要你好看!” 这丫头不是她紫桑峰的弟子,她偏就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最多,旷世奇才,她不这般对待才是罪人吧! 楼雨眠若是敢不做最优秀的那个,她的寒焰便会叫她尝尝忤逆师长的后果! “晕......头晕,玲琅长老,”楼雨眠捂着头想躲开她,连连应了下来,“我一定会夺冠的,放心吧!” 望舒一脸含笑看着她们,这般轻松而又温馨的场景他期盼许久,奈何...... 雪戈怕吵着望舒,便朝楼雨眠点了点头,挥挥手开始赶人,“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回去吧,你师父还在无名峰等着你呢,对了,你逃课的事情我也跟他说了。” 楼雨眠闻言精致惑人的五官带着一丝慌张,她连忙往外跑去,边跑还边回头指责雪戈,“玲琅长老你太过分了,我都做好让你揍的准备了你又找来另一个人揍我!” 雪戈幸灾乐祸跑到门前冲着楼雨眠的背影挥了挥手,娇俏的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慢点走别摔着,明天记得别迟到,我手痒着呢!” 回应她的则是楼雨眠招来仙鹤的木哨轻鸣之声,雪戈不用猜便知道等着楼雨眠的是何等怒火了,她管不了这调皮的丫头,自然会有人管。 雪戈没有关门,而是走回望舒身边替他拢了拢大氅,她圆眼中含着丝丝缕缕的柔意,语调也不由放低几分,“小望舒,我替你去煮甜汤喝好不好?” 望舒伸手替雪戈将鬓边的碎发挽至耳后,他温柔说道,“辟谷这么多年,的确有些想念幼时你煮的甜汤了。” 雪戈笑了笑,面上也浮现一丝红晕,“那你好好等着,别再到处乱跑,免得着凉染上病。” 望舒点点头,“恩。” 雪戈轻巧踏着步子往外走,出门后不忘回身替望舒将门掩上,免得凉风吹进去。 与这边的温馨不同,楼雨眠抱着一颗忐忑的心乘着仙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无名峰。 当她遥遥看见一个矮个娃娃脸的少年和大师兄一齐站在飞鸢居院前的小道上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 果不其然,等仙鹤将她放下后,安歌一脸冷笑走了过来,“哎呦,还知道回来?” 楼雨眠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乖乖站在原地向师父认错,“师父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逃课了,您不管罚什么我都认了。” 冬榕也走了过来,用温和的语气替楼雨眠求情,“师父,您就别怪她了,师妹孩子心性,我以后多管管她便是。” 安歌本也没打算真和楼雨眠生气,谁叫他收的这个好徒弟天资过人,剑修常识不够她学的,还非要跑遍各个山峰去听课,恐怕也只有祸北玄的无垢峰她没去过了。 安歌见平日对着他吹毛求疵的冬榕竟这般护着师妹,心道冬榕总算是长大了知道如何当哥哥了,不由心生欣慰,也就顺势原谅了楼雨眠,“既然你师兄这般护着你,那这次就算了。” 说完后安歌这才提起今天的正事。 “跟我去日凉殿。” 第二十五章 跟我去日凉殿。 “跟我去日凉殿。” 楼雨眠和冬榕面面相觑,日凉殿是师父的寝居,也是她和师兄平日练习剑术之地,这还没到练剑的时辰师父便让他们过去,显然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安歌说完便带头往外走去,楼雨眠二人连忙跟上,楼雨眠想起先前玲琅长老的话,试探地问道,“师父,是不是为了银枫秘境之事?” 安歌正如孩童一般甩着手一蹦一跳往前走,身后略为狂放的马尾也跟着一晃一晃,听了楼雨眠的话,他扭过头哼笑一声,“算你机灵,从今日起一直到筑基弟子比试会开始前,你的修行量是以往的三倍,你师兄也会同你过招。” 楼雨眠心里一怵,平时就够惨了,比她当年在魔教里还惨的那种,现在直接翻了三倍,那她还要不要命了...... 看来这次的比试会,师父和玲琅长老都很重视嘛! 安歌不知道楼雨眠心中所想,但他在前面愤愤自言自语的话还是很好的解答了楼雨眠的疑惑,“哼,等我徒弟拿了第一,到时候要让万剑宗好好看看,他们瞧不上的剑疯子的徒弟有多厉害!” 哦,原来是和万剑宗不对盘...... 冬榕走在楼雨眠身边,自然也听到安歌的话,他清秀的五官带着几分无奈,悄声同楼雨眠道,“师妹,这次非同以往,师父平日是不在乎这些的,谁料恰好和万剑宗扯上了关系......” 楼雨眠心想原剧情里无情阁和万剑宗不是兄友弟恭一片和睦么,看师父他们的态度不太像啊,“师兄,八方界不是说无情阁和万剑宗亲如兄弟么......” 却不想冬榕听了这话,连脸上时时带着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万剑宗,他不配。” 一年相处下来,师兄什么性情楼雨眠也算是了如指掌了,但凡没有踩着他的底线,你想如何作妖就如何作妖,顶多是师兄黑着脸骂一顿,但只要师兄面无表情,楼雨眠和安歌都不敢瞎闹了,这代表冬榕是真的动怒了。 就好比现在。 在前头背着手一蹦一跳的安歌察觉到,他头一歪朝后看过来,冲着楼雨眠凶道,“别瞎招惹你师兄,今天的修习翻四倍,四倍!” “是,师父......”楼雨眠精致的五官皱到一块,各个提到万剑宗都一幅炸毛的样子,她能如何,还不是忍了,以后从万剑宗身上讨回来! 今天的时间过得比以往都要难熬,不单单是修习强度增大,还有明明没有本命剑却将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师兄! 而且双方未用灵力,用师父的话说,用了以后她连半招都接不住! 夕阳初下,碧蓝天际被绚烂的晚霞染尽,酡红与蓝金相交织,像是在波澜壮阔的海洋中翻起的各色浪花,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夜色披星戴月将灰蒙蒙的纱幔笼罩于天空,万物终究归于静籁之中。 楼雨眠便是踏着夜色带着腰酸背痛回到飞鸢居。 即便再累,沐浴还是不能少的,楼雨眠拖着一身疲累爬进浴桶沐浴,又带着一身清爽穿好亵衣后扑倒柔软的被褥上。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过身将脸朝上,全身放松,让自己整个人陷入软绵之中,说来她这一年睡觉的时间极少,筑基后便不需要睡眠,打坐完全可以弥补,以至于她这床铺依然焕然如新,和一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要不今晚偷个懒,睡上一觉...... 正神游着,楼雨眠散漫的凤眸一凌,她歪了歪头,冲着屏风外笑着说道,“你每天风雨无阻到我这里来,也不嫌累?” 屏风外面寂静一片,半晌过后,一个玄衣男子才一派闲适走了进来,恰好看到穿着亵衣的楼雨眠躺在床上,他面颊一红,匆忙遮住双眼退了出去,“楼雨眠,你怎么还是这般不讲究!” 楼雨眠从床上爬起,走到一旁将外衣穿好,散着长发走了出来,她用含笑的美眸上下打量一番玄示,这才说道,“到底是谁不讲究,每天晚上私闯姑娘闺阁。” “下次不会了。”玄示背对着楼雨眠,借着淡淡的月色隐隐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尖,楼雨眠不由一笑,相识一年,这人的性子还是这般奇怪。 “怎么,今日过来又是想同我切磋?”楼雨眠跳到玄示面前,想看看他是不是脸也红了,结果只看到他那张平凡的面孔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漠,她啧了一声道,“我今日累惨了,没力气和你打。” 玄示微微勾了下唇角,淡到连楼雨眠都未发现,月光洒落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他转过身来背着光,淡然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无觉得压力过大。” 压力? 这种东西根本不会出现在她身上好吗? 不过,楼雨眠双眼微眯,笑得像一只发现一盘鱼的猫,“你在担心我?” 玄示微愣,他抬起手给自己把了下脉,然后用疑惑的口吻反问楼雨眠,“这便是‘担心’?” 虽然清楚这个男人情感缺失,但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楼雨眠被他问住了,一时不知怎么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得思考了下,犹疑道,“应该吧,担心一人,便是怕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不下心。” 玄示一脸微妙的表情,他轻轻将右手搭在心脏处,喃喃道,“这边是担心......” 随即玄示似乎想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便收敛好情绪在楼雨眠对面坐了下来,淡淡问道,“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请教你。” 楼雨眠一脸莫名,请教她?这可真是,破天荒。她在桌边的凳子上坐好,精致惑人的五官浮现感兴趣的神色,“什么事,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玄示刚开了个头,就被楼雨眠“哦~”的一声打断。 楼雨眠一把捂住没管住的嘴,在心里默默道,这熟悉的开场,无中生友?玄示莫不是忘了他曾说过只有我一个朋友? 玄示点漆一般的双眸划过一丝不解,“怎么?” “无事,你继续说。”楼雨眠已经在心里将他要说的事划拉到他本人身上了。 “我认识一人,他同一个姑娘交好,”心思缜密的玄示发现用朋友这个词不大好,便随口换了一种说法,“这个人,在见不到那位姑娘的时候会想她,打坐入定的时候,识海里也会出现姑娘的身影,这是为何?” 这是为何?这问题大了好吗! 玄示你这么淡漠的一个人,居然会悄无声息对一个姑娘家动心! 你说你不懂人世百态原来是诓我的?! 楼雨眠心里莫名不大舒服,像是被重物压着,有些喘不上气,她收敛起先前有些嬉闹的神态,淡淡说道,“还能为何?你这朋友,心悦那位姑娘了。” 玄示听了这话猛然站起身,原本漠然的神态龟裂开来,像是极其不愿接受一般厉声否决,“这不可能!” 楼雨眠一脸莫名,心道我还没发脾气呢你这问话之人倒先开始了,她怒道,“一个猜测而已这么大声作甚!生怕我师父师兄不知道你来了?” 玄示僵了僵,也发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他扶着桌子缓了下情绪,这才用仍有些僵硬的语气说道,“不可能,这个人,他有未过门的夫人。” 楼雨眠上下打量一番玄示,一双凤眸也不由带上一丝嫌弃,原来他是个朝秦暮楚之人!更何况,这一年他夜夜往无名峰跑,也从未听他提起过夫人一事,果真不是什么君子! “有夫人了还惦记着别的女子,”楼雨眠的语气不好,她恶声恶气道,“依我看,你该叫你这朋友直接退了婚,也和姑娘断了来往,免得耽误两位姑娘的大好姻缘!” 玄示并未将楼雨眠的话听进去,他又坐回原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不可能......” 楼雨眠也懒于同他争辩,只是暗暗在心里否认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她心里的人是阿丑,不是玄示! 就算那个霸占了阿丑在她心里位置的是高攀不起的剑尊大人,也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玄示! 这边楼雨眠还在自己同自己纠结呢,那边玄示又用犹疑的口吻抛过来一个问题,“你说,从未动过情的人有没有可能会同时心悦两位女子?” 楼雨眠“啪”的一声将头撞在桌面上,玄示心里一惊怕她额头撞破了,连忙伸手过去想将她扶起,还未碰到她,楼雨眠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知道......或许吧......” “你因何忧心?”玄示的手僵在空中,他缩了缩手指,悄然将手收了回来。 “与你这位友人相似之事......”楼雨眠有气无力,定是她总在玄示身上寻找阿丑的影子,以至于她的心湖不自觉泛起涟漪来。 “你有心悦之人了?”玄示原本淡漠的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敢置信,但走神的楼雨眠并未听出来。 “我不但有心悦之人,那人还是我未来的夫婿!”楼雨眠强行解释,没错,阿丑就是她心上人,其他这些牛鬼蛇神都比不上她的阿丑! “那你夫婿呢?”玄示藏在桌底的手握了握拳,他不大高兴,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何,他认为楼雨眠不该有夫婿,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只能是...... 他的。 “他啊,在快要娶我的时候消失了,”楼雨眠坐直,右手撑着脸颊看着窗外的月亮,她面上的表情愣愣的,似乎在自言自语,“为了寻他,为了寻得一个答案。” 玄示皱起眉,他自己并未发现,每当有什么事情和楼雨眠扯上关系时,他冷漠的表情总会龟裂开,“这种负心人,还寻他做什么?” “你不懂,玄示。” 第二十六章 你不懂,玄示。 “你不懂,玄示。” 楼雨眠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只会叫她心酸的话题,她知道,她孤注一掷出来寻找阿丑本就是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事情,八方界茫茫人海难以寻人,更不用说寻找一个有意躲藏之人,也许穷尽千年也难以寻到。 但她就是执拗地想找他,明明他们两情相悦,一切都是那般美好,为何前一日还同她开起婚后小玩笑的阿丑,第二天便不告而别,她想知道是为何,即使未来阿丑也许和别的女子在八方界某一处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她也还是想找到他,问他一句是为何! 楼雨眠的好心情彻底被玄示莫名的问题给搅乱了,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背过身去,话语里是淡淡的疲累,“玄示,若是无事你便回去吧,我累了。” 玄示看不见楼雨眠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同寻常。 他心里浮现一丝焦灼,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原来这就是担心,会因她有别于往日的伤感而心烦意闷,会因自己陡然升起的无能感而局促不安,会因她挺得笔直却仍然瘦弱的背影而心生怜惜。 这种奇妙的心情,皆是因为他担心她。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玄示沉默片刻后站起身,他理了理微皱的长袍一角,用一如以往的淡漠语调道了别,一个瞬身消失在了窗口之处。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不再和以往一样了。 自那以后,玄示再也没有来过。 而楼雨眠未避免自己多想,将全身心投入到修行之中,结果却苦了陪练的两人。 楼雨眠自己察觉不到疲累,反倒让安歌和冬榕叫苦连天,他们俩盼星星盼月亮总归是将筑基弟子比试会这一天给盼来了。 比试会当天清晨,安歌和冬榕早早便来到飞鸢居,本以为这个时候楼雨眠还在打坐,却不想她已经手持花槐在莹白的柳树底下剑影翻飞,柳条簌簌抖落的白色叶片还未沾地,皆被楼雨眠一一斩断,化作晶莹粉末消散于空中。 安歌和冬榕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这......杀气颇重啊,也不知是谁惹她生气,这要落她手里可就惨了...... 安歌用手肘捅了捅冬榕的腰,示意他过去,冬榕瞥了他一眼,只得揣着手往前走走,试探性喊道,“师妹,时辰快到了......” 只听花槐发出一声轻吟,楼雨眠在莹白柳叶中翩然收剑,一双凤眸不经意往冬榕这一扫,里面蕴含的杀气叫他心头一跳,只觉自己就是师妹心恨之人。 但随着花槐入鞘后,楼雨眠举止只见的狠决消失不见,她撩了下散在肩头的长发,冲着冬榕展颜一笑,这一霎,冬榕觉得世间所有的花都绽放开来。 “师兄,早。” 冬榕面颊泛粉愣在原地,直到安歌走过来用食指捅了下冬榕的后腰,“徒弟你发什么呆呢,别耽误你师妹的时间了。” “啊?哦,”冬榕回过神,他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慌张,连忙将情愫掩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又回到以往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师妹,该去明心峰了。” 楼雨眠并未察觉冬榕的不自在,她走到师父和师兄身边,面上带着亲昵的笑意,“师父师兄好,你们不来提醒我,我倒要忘记了。” 安歌踮起脚,替楼雨眠将头上不知何时黏上去的青草拿下来,用老父亲般的口吻说道,“好好练个剑,怎的像是在地上打了个滚似的,一天到晚咋咋呼呼。” 楼雨眠朝安歌做了个鬼脸,“也不知道谁整天咋咋呼呼!” 冬榕拦住想扑上去教训楼雨眠的安歌,但也不会纵容楼雨眠的恣意妄为,他对着楼雨眠严肃道,“师妹,不得对师父不敬。” 楼雨眠悄悄吐了吐舌头,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了。” 不怪她不尊师重道,有哪个师父吵架输了就躲起来哭鼻子,鸡腿被偷吃了就发脾气在地上打滚,平日无事就握着画影在花田里扑蝴蝶。 安歌轻哼一声,“知错没用,晚上你的鸡腿归我了。” 安歌自在惯了,端不住一个师长该有的模样,楼雨眠曾经又是个无法无天的魔教妖女,这两人朝夕相处下来往往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闹,要不是有冬榕镇着,这无名峰都快被他们俩折腾得要秃顶了。 冬榕拽着安歌跟在楼雨眠身后走出飞鸢居,“师父师妹快走吧,若是迟到可就给我们无名峰丢脸了。” 安歌任由冬榕拉扯,嘟嘟囔囔似乎在自言自语,“还能给谁丢脸,无名峰撑死就我们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安歌还是迅速拿出画影往半空中一抛,嘴里迅速念了句诀,只见画影凭空变大,承载三人绰绰有余。 “走吧,看你师妹出风头的时候到了。”安歌率先跳了上去,一扫刚才的别扭劲,又变成了那个嘻嘻哈哈的剑疯子。 冬榕扶了扶额,拎起楼雨眠的后衣领也跟着跳了上去,安歌敲了敲画影,画影轻鸣一声以作回答,以极快的速度往明心峰飞去。 因比试会的影响,向来人烟稀少的明心峰聚集了各个山峰的弟子们,但较为特别的是,今年来的不光是弟子们,长老们也难得地出现在主殿内。 楼雨眠三人便是踩着萧然长老致辞的开头进来的。 萧然站在殿台之上,一眼便看到小师弟带着两个徒弟偷偷溜进来,他只觉头痛不已,小师弟若是有一天乖乖听话,他都能无愧于已经仙逝的师父了。 “安歌,下次记得提早过来。”萧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好脾气说道。 安歌见被发现,毫不在意站直了身子,冲着两个弟子摆摆手让他们随便找个位置坐了,自己则蹦蹦跳跳往殿台上走,“大师兄,这不是没迟么,无事无事,不影响的~” 萧然额头突突直跳,这小子成天就知道惹他生气! 但还未等萧然出口教训,坐于正中间看不清面容的祸北玄冷冷开了口,“大长老说什么便是什么,休要再犯。” 糟! 安歌脚下步子一顿,平时五师兄也没这么凶啊,又是谁惹他生气了? 见唯一能克住他的祸北玄心情不大好,安歌连忙端正了走路的姿势,灰溜溜低着头窜到殿台上最角落的位置猫着,也不忘同大师兄道歉,“是我错了大师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萧然笑着点点头,算是受了他这声道歉,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被打断的致辞继续说了起来。 而底下,冬榕带着楼雨眠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连忙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楼雨眠瞧着师兄绷得笔直的背、攥着袖子不松的手,不由在心里感叹,怎的比凡世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还要怕生啊...... 她悄悄伸出手在师兄背上拍了拍以作安抚,倾身凑近师兄低声安慰,“师兄别怕,有我在呢!” 平日里都是师兄护着她,现在总该轮到她来保护师兄了! 冬榕原本提的高高的心脏在听到楼雨眠的话后慢慢降了下来,他死死攥着袖子的手也松开来,冬榕心里不由一暖,被师妹护着的感觉也不赖。 可殿台上的几位长老就难受了。 祸北玄一身低气压都快凝成实体,他不停往外放冷气也就算了,带着剑气的威压也隐隐有要窜出来的意思,安歌搓了搓手臂,凑到云霓仙子身边问道,“小之颜,你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让五师兄生气了么?” 之颜姿态优雅地抬起手将广袖挡着脸,这才用她那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轻轻瞪了下安歌,“没大没小,叫师姐!” 见之颜的袖子大,安歌干脆将头凑了过去,同之颜咬起耳朵,“二师姐,你快告诉我吧,让我知道是谁我替五师兄去揍他!” “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让我找着了非揍他不可!自几日前五师弟突然就这般模样,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要说绝色美人还真就无愧这个头衔,她翻个白眼的样子都美得不可方物,之颜一改在众人面前的温柔恬静,语气略凶,“你看小雪戈可怜的,啧啧啧,五师弟非逮着她切磋,现在可好吧,一身是伤!” 安歌闻言往雪戈那边看过去,果不其然,只见她一袭红衣坐在望舒旁边,袖口领口处包扎着洁白的绷带,娇俏的脸上看起来也添了几分苍白,望舒时不时扭过头去看她,得到的却是雪戈摇头表示自己无事的回应。 “霍,可真惨,还好我要教导徒弟没去找你们玩儿,”安歌心有余悸,他拍了拍单薄的胸膛悄声道,“祸北玄就知道逮着我和雪戈欺负,哪像你们,命好命好!” “呵,天真,”之颜从小巧精致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略带嫌弃地看着安歌,“你是不知道这次五师弟心情差到何等地步,小望舒去有崖峰找大师兄,被五师弟沉着脸说不爱惜身体到处瞎跑给轰了回来,我在焉支峰和朋友见面聊天还要被他说成天不干正经事!” “也就你,小安歌,运气好躲过一劫,”之颜憋了几天的怨念总算发泄出来,她叹了口气柔弱地说道,“还有大师兄,五师弟不敢说他,毕竟长兄为父。” 安歌默默在心里替师兄师姐们点了根蜡,三秒后他又开始没心没肺开始打听八卦。 “小之颜,花焰雪他人呢?” 第二十七章 小之颜,花焰雪他人呢? “小之颜,花焰雪他人呢?” 之颜幽怨地剜了他一眼,小师弟也不知道多心疼心疼他们,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但到底还是亲师弟,她回答道,“他在红樱居呢。” “所以,人都进屋了,”安歌慢条斯理地问,“你们俩何时成婚?” 比起祸北玄为什么生气,之颜这边的瓜更香好吗! 之颜被安歌这单刀直入的话给吓得一懵,紧接着她白嫩软绵的面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直至蔓延到整张俏脸,“你别瞎说!我和他之间只是朋友!更何况他还有恩于我,切莫乱传!” 安歌学着之颜也翻了个白眼,整个无情阁都看透的事情,你还在这自欺欺人,“也就你这么想了,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花焰雪看你的时候那眼神,啧啧啧,温柔得都要掐出水来了!你还在这否认,多没意思啊你!” 之颜不由将眼神落到地上,小巧的脸上带着一点失落的神色,她嗫嚅了一阵才说道,“他,他那般好,我这个残废,配不上他的。” “你都没问过他你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了,”安歌冷哼一声,他二师姐云霓仙子可是当年八方界第一美人,要他说,反倒是这个籍籍无名的花焰雪才配不上他二师姐,“你何时变得这般不自信了?” 之颜带着满面绯红羞涩一笑,她用空闲的手将鬓发挽至耳后,温柔说道,“小安歌,情爱之中,唯有动心了才会变得不自信,他在我眼里千般好万般妙,而我,只是我而已。” 安歌正准备说些反驳之话,却不想祸北玄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他只觉背后一凉,连忙推了推之颜的肩膀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小八卦。 他们二人的对话自是一字不落全入了祸北玄的耳里。 他将目光落在混迹于人群中的楼雨眠身上,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发起呆来。 还真是。 千般好。 万般妙。 而楼雨眠在干什么? 她正和许久未见的边山隐边山窕两兄妹聊得热火朝天。 原本楼雨眠正盯着萧然大长老一张一合的嘴犯困,突然有人在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腰,她一回头便看到一张稚气未脱的清纯小脸凑了过来,“边山窕?!一年不见你居然长大了不少!” “你在说什么废话,”另一边响起一道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低哑男声,“妹妹她可是要变成比你还漂亮的大美人的!” 楼雨眠扭头一看,另一边的清瘦少年正是边山隐! “呵,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毒舌,”楼雨眠伸手揉了把边山隐的头,这家伙看起来长大了不少,至少稚气全无了,“你这张嘴定是没少惹云霓仙子生气吧?!” “你别胡说,我现在可是师父最喜欢的徒弟之一!”说起师父,边山隐眼睛里都泛起崇拜的光芒,“你不知道师父她有多厉害,她修习阵法才两百年!” 边山窕扯了扯楼雨眠的衣角,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同哥哥也是许久未见,今日从见面起他就一直在说云霓仙子如何如何好,楼姐姐你就忍忍,别扫了哥哥的兴。” 楼雨眠只觉好笑,看不出来边山隐还有这一面,倒也给他添了几分可爱。 楼雨眠问起边山窕,“你呢,这一年过得如何?” 边山窕一扫去年的羞涩和胆怯,整个人身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叫人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多年之后她定然是一位名震八方界的大美人。 边山窕嫣然一笑,亲昵地挨着楼雨眠坐下,“我?我过得很好呀,师父师兄们对我很好。” 楼雨眠看着她白嫩细滑的面颊一时没忍住伸手轻轻掐了一把,果然和看起来一样软,她揉捏着边山窕的脸颊笑着问道,“修为可有增进?听说和我们一起进来的这批人里只有一半筑基了。” “我和妹妹自然是筑基成功,”边山隐也凑了过来挨着妹妹坐下,他用力打掉楼雨眠乱来的手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别瞎摸,我妹妹现在可是有崖峰的香饽饽,摸坏了你小心有崖峰的师兄找你麻烦。” 楼雨眠从边山隐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扭的意味,她朝从边山隐怀里奋力挣扎出来的边山窕递了个眼色,边山窕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凑到楼雨眠身边咬耳朵,“哥哥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他问我有崖峰的师兄们是不是很喜欢我这个妹妹,他就变得这般奇奇怪怪了。” 楼雨眠听完她的话不由在心里笑话起边山隐,看不出来这傲娇又毒舌的臭小鬼把妹妹看得这般重,他肯定认为自己不是边山窕唯一的兄长后开始自己和自己闹起别扭,这小鬼还知道吃醋! 楼雨眠想了想,招了招手让边山窕靠近,她附在边山窕的耳边细细说了几句,只见边山窕的表情从惊讶到羞涩,她捂着嘴偷笑几声,随即冲楼雨眠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边山隐心情不好,一年未见的妹妹居然有了比他还优秀的师兄,那他以后在妹妹心里岂不是一落千丈了! 他正生着自己的闷气,只觉边山窕挤了过来,他瞥了一眼带着一脸讨好笑容的妹妹,语气不大好,“怎么不继续和你的楼姐姐说悄悄话了?” 边山窕乖巧搂着边山隐的胳膊蹭了蹭,仰起头看向在她眼里越来越高大的哥哥,“因为突然想告诉哥哥,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边山隐俊俏的脸庞上浮现一丝红晕,他将手从边山窕怀里抽出来,挪了挪屁股背对着她,闷闷的声音传来,“反正,你有了更厉害的师兄保护,我这个哥哥,不要也罢。” 边山窕心道还真让楼姐姐猜中了,她拽着屁股下的蒲团靠近边山隐撒娇,“不行的,哥哥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比师兄师姐还要重要的那种!” 有什么比自家妹妹同自己撒娇更让人心生愉悦的事? 没有! 边山隐在边山窕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脸傻笑,他随即又整理了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有哥哥的风范,这才扭过头傲娇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你就在我心里勉强排第一位吧!” 楼雨眠被这两个小孩的互动给逗得不行,她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笑,但一耸一耸的肩膀出卖了她。 在她前面的冬榕自然也察觉到师妹的不对劲,他扭头一看,便看到师妹身边亲昵地坐着一位少女和一位少年。 冬榕面上带着一丝涩意,对于师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即使是同陌生人打交道也无所谓。 冬榕好奇地往后靠了靠,问道,“师妹,这两位是哪座峰的弟子?” 楼雨眠一愣,有些奇怪师兄居然会对陌生人感兴趣,但仍然乖乖介绍到,“师兄,这两位是我在入门试炼结实的朋友,这是边山窕,有崖峰弟子,这是边山隐,焉支峰弟子。” 说完她又对着兄妹两说道,“这位是我师兄,名冬榕。” 边山隐边山窕闻言连忙坐端正,乖巧拱手道,“冬榕师兄好。” 冬榕温和一笑,摆摆手道,“不必如此恭敬,在师妹面前该如何便如何,不用顾虑我。” 兄妹两面面相觑,齐声道,“是。” 见他们俩带上了一丝拘谨,楼雨眠连忙伸手将师兄的头扭过去,“好啦师兄,看前面,萧然长老快说完了。” 然后她又对兄妹两笑着道,“等会便是比试会了,若是在赛场上相遇,我是不会放水的。” 边山窕见殿台上萧然长老已经开始介绍参赛名单,清楚这短暂的相聚已然到了尾声,她笑眯眯道,“放心吧楼姐姐,若真遇到了,让你见识见识不一样的我!” “行了,回你师兄那边去吧,”边山隐揉了揉妹妹的头,依依不舍道,“我也得过去了。” “......以上便是这次比试会的人选,共一百三十人,其他未筑基弟子继续努力,望来年能够参与其中。” 随着萧然最后一个字落下,冗长的会前致辞也落下帷幕,殿台上安歌揉了揉后脖颈,悄声对云霓仙子说道,“大师兄修为渐长啊,对了,是叨叨的修为。” 之颜听了用广袖挡住脸,噗的一声偷笑出来,“仔细被大师兄听了去。” “......我猜他已经听到了,”安歌这般说着,因为站在殿台前的萧然突然朝他看过来,淡若云烟的双眸凉凉扫了他一眼,继而又转过身去从纳物戒里拿出一个圆形法宝,安歌咽了咽口水,“大师兄最记仇,等比试会结束后我和你都要遭殃了。” 之颜甩了甩广袖,又变回先前那个温婉柔情的云霓仙子,她朱唇轻启,细声说着与她气质完全不符的话,“怎的还带上我?不是你说的坏话么?” 安歌双手抱臂,放弃抵抗一般叹了口气,“谁叫你刚刚笑出声了呢?连坐,懂吗?” 之颜皱了皱秀挺的鼻子,将身子侧到另一边不看安歌,“和你坐一块真倒霉,下回你再说大师兄的坏话记得同小望舒说,大师兄最疼他,兴许看着小望舒的面子就不计较你的碎嘴了。” 安歌闻言悄么么伸出脚踹了下之颜的凳子,这时祸北玄冷若霜雪的目光又扫了过来,安歌连忙缩进椅子里,他可不想大师兄和五师兄一起教训他! 一个说不过,一个打不过,可惨! 抛开这些小插曲,萧然将圆形法宝掷了出去,只见法宝金光一闪,底下的筑基弟子全部消失不见,而法宝嗡鸣一声荡出一圈涟漪,大殿上空竟出现了筑基弟子们的身影。 “筑基弟子比试会,正式开始!” 第二十八章 筑基弟子比试会,正式开始! “筑基弟子比试会,正式开始!” 众人还在惊叹萧然长老法宝的神奇之处,萧然淡然的声音已然响彻大殿,比试会正式开始了! 未参加过比试会的弟子们有些蒙圈,怎么刚才还是冗长繁琐的致辞,现在就立刻开始了?都不用挪位置的吗? 张三见一些人一脸迷茫,笑着解释道,“这个法宝是师父的得意之作,可在虚空开辟一方天地,两两相斗,输者直接会被传出,胜者则继续同其他人比斗。” 如他所言,只见水幕轻轻抖了一下,分裂出数个小幕帘,众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一个水幕中刚巧有两个人影么? 与大殿里众人兴奋的神色不一样,进入法宝后的楼雨眠已然警惕地将花槐从背后抽出握于手中。 这是一处从上白到下的地方,除了白便再无其他,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 楼雨眠将神识探出,这才发现场地没有看起来这般大,差不多十方之地,而在她对面的是一位陌生的男子。 男子起初也是一脸莫名,但他打量一番这纯白之境后,终于将目光落于眼前唯一的意外,楼雨眠身上。 “哟,这不是来我紫桑峰旁听的楼仙子么?”男子一脸嬉皮笑脸,同楼雨眠开起玩笑,“先前没有机会同你切磋,今天看来我运气不错嘛!” 楼雨眠被他的这份轻松所感染,原本陡然升起的警惕之意也淡了不少,她握紧花槐快意一笑,“既然如此,也不必废话了,先打再说!” 楼雨眠的身影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消失于男子眼前,男子并未惊慌,而是将剑握于手中冲着上方狠狠一挥,只听一声双剑相撞发出的“锵锵”声在这不大的空间内回响,男子咧嘴一笑,“被我发现了!” 楼雨眠在半空中灵巧翻了个身落于地面,她并不意外男子的话,若连这都发现不了的话那未免也太弱了。 楼雨眠将花槐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她嫣然一笑说道,“你这人,话还挺多。” 男子哈哈一笑,丝毫不在意楼雨眠的话,倒是将灵力凝于剑体,两个瞬步朝着楼雨眠气势汹汹奔来,但说出的话却叫她大跌眼镜,“楼仙子,若是我赢了,出去以后可否许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楼雨眠提剑架住男子的攻势,她被他这话说得一阵脸热,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对她说这等孟浪之词,她难得露出羞态,但说出的话却不让半分,“若是我赢了,你便再也不许提这等事!” 男子脸上立即浮现困扰之意,说出的话也带着委屈,但手里的攻势却不见减弱半分,“楼仙子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可是一腔真情明月可鉴。” 楼雨眠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男子玩笑之语,说出来的目的大概也是想搅乱她的心绪,好在她早已心有所属,否则还真有可能中了他的圈套。 楼雨眠淡淡一笑,男子只觉这近在眼前的惑人之颜笑起来叫他心脏都漏了两拍,手里的动作也不由一顿。 楼雨眠没有放过他这一疏漏,霸道的灵力瞬间将花槐包裹住,她猛然一击竟直接将男子手里的剑打落在地,而男子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挑飞,待他从地上坐起时还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打不过了。 楼雨眠掩嘴一笑,先前怎么没发现阁里还有人这般有趣,她上前几步用剑指着男子的脖颈道,“如何,还要打吗?” 男子搔了搔头,往后挪了几下屁股脱离楼雨眠剑尖的位置,这才爬起来跑到一旁将剑捡起,“打当然是要打了,我要是现在就投降,岂不是很没面子!” 楼雨眠眉梢染上笑意,她手腕一翻将剑直指男子,连笑声都这般悦耳动听,“那便来战!” 比试会内打得热火朝天,外面的大殿里却一扫之前的气氛高涨轻松之意,座下弟子各个正襟危坐,殿台之上几位长老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皆是因为祸北玄的脸色莫名差到极致,带着剑气的威压猛然释放出来,剑气扫过众人头顶,将水幕刮出阵阵涟漪,回荡在大殿上空。 萧然歪了歪头看向祸北玄,一脸疑惑问道,“师弟,怎么心情又不好了?” 祸北玄靠着椅子,右手撑着下颌,他微垂的桃花眼懒懒看向半空中缠斗于一起的两人,冷冷吐出两个字,“无事。” 你这幅模样可不像无事! 萧然在心里抓心挠肺,小北玄从几日前变得比以往更沉默寡言,问他个什么事情还要连蒙带猜,真是操碎了他老父亲的心!小北玄这是叛逆期终于来了吗! 除了萧然无事一般开口问了一句外,安歌他们可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特别是安歌,他在这压迫的氛围中感觉自己的一呼一吸都是犯错,他不由将呼吸放轻,就怕祸北玄突然暴起揍他! 好在第一场比试的胜负很快揭晓,陆陆续续有被淘汰的弟子凭空出现在原本的位置上,偶尔几个负伤的弟子很快得到及时治疗。 法宝内,楼雨眠再一次挑飞男子的剑,她稳稳用花槐指着坐于地上的男子,凤眸里满是被点燃如熊熊烈火般的战意,“如何,还要继续吗?!” 男子撑着手坐在地上,他一脸苦笑,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近在咫尺的剑尖,“我都这般模样了还如何继续?罢了罢了,我收回我先前的话还不行么?” 楼雨眠微微一笑将花槐收回剑鞘,伸手将男子拽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若是你不说这等话,我也不至于出手这么狠。” 怪我咯! 男子翻了个白眼,“怎么,我不就是心悦你么,在你眼里倒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楼雨眠白嫩的面颊上浮现两抹红晕,看着比无名峰的千瓣桃红还要娇嫩,“总而言之,输了便是输了,你以后莫要再提。” “知道了,”男子的身影开始淡化,他又变回一开始嬉皮笑脸的模样,“怎么说也是我喜欢过的女人,你可千万别输了!” 楼雨眠脸上通红一片,她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花槐冲着男子的头劈下去,可惜男子早已散作一团白烟消散在纯白之境中。 楼雨眠冷哼一声还剑入鞘,同时她面前荡出一圈涟漪,眼前渐渐出现一道身影,她定了定神,准备迎接下一场比试。 殿台之上,祸北玄冰冷的神色终于有好转的迹象,大殿内的压迫感也淡去不少,祸北玄抬了抬左手,问坐在一旁的萧然,“那个人是哪座峰的?” 萧然一脸莫名,顺着祸北玄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被淘汰的弟子坐在蒲团上正和周围的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倒不见半分被淘汰的失落,萧然想了想说道,“我记得那边全是紫桑峰弟子,应当没错,是有什么事么师弟?” 萧然异想天开,莫非小北玄看中对方心性,想收他为徒?! “他太聒噪了,回头让三师姐多锻炼锻炼他。”祸北玄淡淡扔出一句话,又将注意力转回水幕之中。 萧然一脸木然,哦,那么多弟子叽叽喳喳你就被这一人吵着了,也不知他撞了哪路神仙,偏被你盯上,啧啧啧,可怜。 随着祸北玄心情的阴转多云,众弟子纷纷在心里松了口气,又专心致志看起比试来。 时间不知不觉流淌而去,比试会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随着法宝内的弟子越来越少,众人的心情也跟着愈发紧张起来。 最后十位弟子很快角逐出来。 但众人的神经半点也没有放松,第一还未诞生,那便意味着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楼雨眠一路厮杀至此并不轻松,也就第一个遇上的男子皮了点,之后遇到的所有人无一不是拿着剑、法宝、符篆直接就扑了过来,半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楼雨眠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她体力太差了。 犹如车轮战一般的晋级方式让她消耗太多体力,迫使她之后的每一场比斗都不得不速战速决好空出半盏茶的时间恢复体力,她不清楚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她只知道对面一旦出现人影,便是她挥剑之时。 楼雨眠站起身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珠,她握紧花槐走向对面由淡转浓的身影,在他凝出实体的那一刻迅速持剑劈下! “你居然偷袭!” 可惜楼雨眠劈了个空,只见那道身影猛然往下一蹲,颇为狼狈的手脚并用爬到一旁,嘴里还不忘叨叨,“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着了你的道了!” 楼雨眠揉了揉脖颈,觉得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她往前走了两步仔细一看,能不耳熟么?早上他们还聊过天,这家伙不是边山隐是谁?! 楼雨眠看他有别于以往的狼狈模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边山隐你缓过神没,好了继续打啊!” 边山隐还在心里骂着呢,开场来一手偷袭肯定不是什么君子,结果这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还叫出他的名字,他抬头一瞧,居然是楼雨眠! 边山隐从地上蹦了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他面红耳赤看向艳色绝世的女子。 “楼雨眠,你的君子之风呢!” 第二十九章 楼雨眠,你的君子之风呢! “楼雨眠,你的君子之风呢!” 楼雨眠止住了笑,一脸疑惑问边山隐,“我看起来像君子?” 边山隐被她的问题噎了下,半晌才说道,“那,那你也不该偷袭!” “比试会有强调不允许先手吗?”楼雨眠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任他说什么也不动摇半分,“比试会有说不能偷袭吗?” 边山隐红着脸据理力争,“是没有说过,但你这种行为就不对!” 楼雨眠叹了口气,她都忘了,边山隐的实战经验约等于零,与其在这同他争论个天荒地老,倒不如好好教他怎么从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的好! “你若是赢了我,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若是输了,你便好好学着,只要能活下来,任何手段都是对的!” 楼雨眠握紧花槐足下生风直直冲着边山隐疾步靠近,她面带狠意嘴里说出的话也添了几分厉色,叫边山隐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花槐泛着冰冷光泽的尖刃直逼眼前,边山隐朝旁边一扑躲过一劫,他爬起来冲着楼雨眠吼,像一只奶凶奶凶的炸毛猫,“你又偷袭!比就比,我肯定能赢你!” “话别说太早!”楼雨眠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花槐挥出残影,将边山隐逼得到处乱窜。 “我警告你,你别太过分了!”边山隐边狼狈逃跑边避开楼雨眠的视线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握在手里,“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的!” “你的厉害便是嘴上逞能吗!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楼雨眠在这追逐战中体验到了乐趣,她想到了新的一招,那便是用花槐冲着边山隐挥出剑气,道道无形的剑很快将他背部的衣服划开,本就狼狈的边山隐此刻看起来更可怜了。 “实际的......”原本在纯白之境中盲目绕圈圈逃命的边山隐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朝楼雨眠得意一笑,“你已经落入我的陷阱之中!” 楼雨眠挥出剑气的手顿了顿,她正欲抬脚去教训这猖狂的臭小子,却发现不知何时起她四周陡然出现无形的墙壁,恰好将她困于其中,她挥剑劈过去,甚至甩出剑气,却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居然被一个连实战也没有过的臭小子给困住了! 边山隐将手里的白色毛笔抛了抛,得意洋洋绕着楼雨眠慢条斯理道,“楼姐姐,焉支峰弟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楼雨眠定下心,的确是她大意了,她见边山隐的战斗力差的离谱,以至于她一开始就位将边山隐放在眼里,不但如此还起了逗弄的心思,落得现在这般田地,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打量一番周围,发现四周的地面上有一圈浅淡的莹白文字将她围在其中,她定睛一看却发现是无法读懂的古朴符号,而她正前方的半空中浮现一行莹白小字,“入此阵者不可踏出,唯有投降可破阵。” 楼雨眠将花槐收入鞘中,她双手抱臂,凤眼里带着一丝赞赏的笑意,“不错嘛,难怪你能够坚持到现在,阵法,原来如此!” 边山隐则早已乐开了花,他居然用“画地为牢”简洁版抓住了楼姐姐,抓住了当初那个在竹林里一人一竹挑翻四位修者的楼雨眠! 他可算等到今天了! 边山隐得意忘形,直接在阵法面前坐了下来,他故意大叹一口气,话里话外是掩不住的窃喜,“怎么样楼姐姐,阵法是不是很厉害!哎,我也不想这么对你的,但是你一开始说的也有道理,只要能赢,任何手段都是对的,不是吗?” 楼雨眠也学着他的在阵法之中坐下来,同他面对面聊起天来,“是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实战中见识阵法的厉害,果然,只要运用方法对了,辅助手段也能做到大杀四方!” “楼姐姐,我现在可不想听你的教诲,”边山隐用手撑着下颌看向楼雨眠,眼里泛起恶作剧的光芒,“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单纯认输,我还要你叫我哥哥!” 说完他握着洁白的毛笔凭空勾画起来,只见原本在半空中的那句话凭空一个字一个字又添了一句,“阵中人需高喊边山隐哥哥好帅。” 楼雨眠一脸恶寒。 怎么说呢,就是原本挺正经挺有压迫力的一句话突然就变得让人哭笑不得,原先营造的那种高端大气的感觉如泡泡一般全部被戳破了。 “果然是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楼雨眠一脸嫌弃,边山窕那么乖巧可爱,怎么这个做哥哥的就这般招人嫌。 “喂喂喂,楼雨眠,小心你说出来的话啊,”边山隐握着毛笔在手里转圈,威胁道,“仔细我往后面加一些让你难堪的话,到时候你就别怪我了。” 见这小子愈发过分,楼雨眠一派闲适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她轻笑一声警告道,“如果你现在收回先前这些话,我便当什么事也未发生过。” 边山隐听了这话心里一抖,但转念一想现在楼雨眠可是被自己困住,任她怎么挣扎也是板上钉钉出不来了,思及此,他朝着楼雨眠做了个鬼脸,“倒数五下你还不认输,我便让你跳个舞再出来!” “好吧,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楼雨眠素手微抬姿态优美地撩了一下长发,懒懒道,“等会你若是哭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话音一落,楼雨眠将灵力汇于双腿,在边山隐由喜转惊的目光中借着四面无形的墙壁步步向上攀登,不过瞬息她便到了三丈之上,楼雨眠正欲继续往上攀,下一瞬却察觉到足下的异样,她玉足一拧翻了个身,似乎踩着什么单脚立于空中。 边山隐仰着头面露惊恐看向楼雨眠,他张大的嘴似乎忘了合拢,半晌后才在楼雨眠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找回理智,他结结巴巴道,“怎,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藏拙了?!除非你修为高我一大截,否则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画地为牢’!” 楼雨眠也不急着下去,她双手抱臂低垂着凤眸淡淡看向边山隐,叫边山隐心里泛起一阵寒意,她朱唇微勾,轻笑着说道,“我也是猜的,没想到猜中了。不是我藏拙,是你实力不够,你这‘画地为牢’我先前见云霓长老用过,那才叫一绝,你这?封顶都封不上,也好意思叫‘画地为牢’?” 边山隐眼神飘忽,心虚地伸出手挠了挠面颊,嘿嘿一笑道,“哎,这不是,一路过来都没人发现么......” 大殿里的人是可以通过水幕听到法宝内的动静的。 与边山隐交过手的弟子听了这话不由面露惊愕之色,原来这小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是装出来的! 楼雨眠笑了笑,虽然边山隐实力还差点火候,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修行阵法之路的天才。 阵法,古来是利用一花一木、一沙一石,乃至身边所有能利用的物什布阵,以来扭转战局,多为辅助作用攻击力不高。但不知从何时起,阵法衍生出另一种形式,那便是借助一只笔将文字具现化,以字为阵。 文字拥有无穷的力量。 一字便是一阵。 只看运用它的人是否能将它的力量最大化。 只要运用得当,阵修者将剑修者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不是梦! 毕竟玲琅长老就是前车之鉴,她与云霓长老比斗起来,胜负之分对半开。 楼雨眠回过神,将灵力与内力汇聚于双手,用带着戏谑意味的凤眸俯视着底下的边山隐,“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 边山隐心里一咯噔,连忙用毛笔在双腿之上赋予“急速”,给全身赋予“玄铁”,二话不说扭头便跑! 楼雨眠挑了挑秀眉,一个纵身跳下来,她落地时边山隐感觉到脚底颤了颤,可想而知力道之重。 “楼,楼姐姐,”边山隐边跑边回头看毫不犹豫追上来的楼雨眠,话里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那不行,我还想看你跳舞呢!”楼雨眠一脸坏笑,足下点地运起轻功,一派闲适追上了边山隐,她伸手掐住他的后脖颈一把将他摁在地上,洁白的地面竟隐隐出现几丝裂痕,“乖,我们好好玩会儿!” 边山隐奋力挣扎,同时他也在心里庆幸还好在身上写了“玄铁”阵法,强行将身体受力程度变强,要不然他现在就玩完儿了好吗! 楼雨眠这个女人来真的啊! 怎么看不出来她这么生气! 你们成年人真的太可怕了! 接下来的场景只能用惨烈来形容,见过猫抓老鼠吗? 猫将老鼠叼过来放走,又叼过来又放走,期间不停用小爪子扒拉老鼠,看着老鼠狼狈在双爪之间头晕脑胀的翻滚,猫咪乐此不彼。 楼雨眠就是那只一脸坏笑的猫,边山隐就是那只逃不掉的卑微老鼠。 不过才过去一炷香,边山隐已然累出一身汗水,要知道筑基以后流汗这种事几乎绝迹,但现在楼雨眠成功将这件事在边山隐身上逼了出来。 边山隐捂着肿起来的头边哭边跑,“姐姐,我真的错了呜呜呜,我可以认输了吗!” 楼雨眠不愧是用心险恶的成年人,她不但揍了边山隐,还不让他主动认输,只要他敢认输逃出去,她就会在外面找到他,继续未完成的事。 边山隐眼泪汪汪一脸卑微,大人都这么小心眼吗! 楼雨眠觉得边山隐就是欠收拾,这一番折腾后这臭小子看起来顺眼多了,她将拳头上的灵力与内力撤去,也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你来跳个舞吧。” 第三十章 你来跳个舞吧。 “你来跳个舞吧。” 边山隐听了后放慢脚步回过头露出一脸重获新生的表情,他话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真的嘛姐姐!我跳舞后你会让我走!” 楼雨眠似笑非笑看着他,点了点头,“真的,快跳,不然我反悔了啊!” 边山隐这一刻觉得面子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什么都比不过逃离这个妖女来的好! 他擦了擦眼泪毫不犹豫在原地跳起来,舞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楼雨眠没有笑话他,只是淡淡说道,“今日算是给你上一课,记住,你若是给你对手留一丝生机,那你等来的只有永无止境的报复,懂了吗?” 边山隐乖乖点头,在楼雨眠的许可之下喊出认输,他的身影渐渐化为虚实,直至变作一缕烟雾消失不见。 楼雨眠松了口气,欺负小孩什么的,会上瘾啊!特别是看他由原本嚣张的模样渐渐变为泪眼汪汪祈求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情,正待下一个对手出现,却发现她的双手渐渐变淡,不过须臾,她便出现在大殿之中。 在殿台之上众弟子看不分明的地方,除了祸北玄和安歌外,其余四个长老不约而同在心里萌生一个想法,楼雨眠怎么比小安歌还要恶劣!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而安歌则是一脸喜色,拽着之颜以极快的语速说道,“快看快看快看这是我徒弟她是不是特别厉害她居然能猜到你徒弟修为不够所以‘画地为牢’没盖盖子我徒弟不光剑道随我连智商都随我......” 之颜被他吵得头疼,将手抽了回来,哼了一声道,“你徒弟聪明与你何关?她脑子灵活着呢,先前我在焉支峰演示‘画地为牢’时她恰好在,这不现在看我徒弟用这招,定是猜到他实力不足,哼,等回焉支峰后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小阿隐,半桶水还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而祸北玄,悄悄勾了勾嘴角。 萧然站起身高声宣布,“恭喜无名峰弟子楼雨眠夺得第一!排名前十的弟子将于七日之后随我去往银枫秘境入口!筑基弟子比试会正式结束!” 楼雨眠还没回过神,倒是冬榕一脸欣喜站起身情不自禁拥了一下她,很快又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来,他笑盈盈道,“师妹,恭喜!” 边山窕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带着一身打斗过的狼狈痕迹扑到楼雨眠怀里咯咯直笑,“恭喜楼姐姐夺得第一!” 边山隐也跟着挤了过来,他又变回先前那个臭屁傲娇的少年,他噘着嘴佯装生气,“边山窕,我可是你亲哥哥,你知道你面前这个女人有多过分吗?你都不安慰安慰我!” 边山窕从楼雨眠怀里探出头,笑嘻嘻道,“哥哥,你跳舞的样子可真好看!” ??? 什么意思?! 边山隐一脸错愕,他怒指楼雨眠道,“是不是你告诉她了!你怎么可以在我妹妹面前诋毁我!” 楼雨眠也不清楚边山窕为何会知道,但她就是想欺负边山隐,于是故意说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既然你这么想让边山窕知道,我不妨跟她细细说,如实说。” 边山隐慌了,连忙扑过来想掩住楼雨眠的嘴,“你别说!” 这时边山窕一把拉开边山隐,笑眯眯道,“不需要再说一遍啦,喏,师父的这个法宝自带转播功能,你们的一言一行我们所有人都听到看到啦!” 边山隐闻言脸色忽青忽白,继而又变得通红,他话也不想说,咬了咬嘴唇扭头钻进人堆里逃走了。 楼雨眠哭笑不得揉了揉边山窕的头,“你怎么也开始欺负你哥哥了?” “嘿嘿,哥哥他太可爱了!”边山窕如实说道,“特别是他刚刚那副模样,特,别,可,爱!” “师妹,”冬榕走上前,温和说道,“回去休息吧,天都黑了。” 经冬榕提醒,楼雨眠这才发现殿外漆黑一片,而她此时也才觉得肚子饿极。 冬榕心思细腻,一看便知师妹定是饿了,便从纳物戒中拿出饱腹丹递过去,“吃吧师妹,法宝内很难感知时间的流逝,以后多多习惯便好。” 楼雨眠接过饱腹丹吞了下去,瞬息之间饥饿感消失不见,她谢过师兄,又和边山窕道别后,这才带着一脸乖巧笑容对师兄道,“师兄,我们回家吧!” 冬榕面上划过一丝动容,家......他很喜欢这个字,他点了点头温柔一笑,“好。” “逆徒,回去也不等我!”从殿台上偷溜下来的安歌窜了出来,恰好听到楼雨眠的话,他费力挤过来,一手拽一个往大殿外跑去,“赶紧回去让小冬榕做饭,我馋了!” 冬榕哭笑不得,师父辟谷多年,吃与不吃对他根本毫无影响,可他偏就生了张馋嘴,时不时就要吃上一顿。 他无奈点头说好,三人踏上画影,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夜深人静,本该是打坐或睡觉的大好时间,无名峰三人的小聚却将将落幕。 原本只是想简单吃一顿,偏偏安歌闹着要大办,说是小徒弟夺冠要给她好好庆祝一番,楼雨眠本来嫌麻烦不想庆祝,但冬榕也赞成安歌的话,二比一楼雨眠落下风只得跟着两人一起疯,小型庆功会便一直到现在才结束。 楼雨眠一踏入飞鸢居便察觉到里面有人。 她在心里轻哼一声,玄示这家伙多日不曾过来,怎么今日就来了? 楼雨眠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情略略雀跃,她步履轻快走到二楼,只见那个熟悉的玄色背影正坐在桌边端着一杯茶浅饮,他未回头,话却传了过来,“怎么,舍得回来了?” “你怎么跟深闺怨妇似的,”楼雨眠走了过去在玄示身边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灵茶,调笑道,“我可不是那负心的相公哦!” 玄示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握住,他平平无奇的面容浮现一抹红晕,略有些狼狈道,“别胡说!几日不见怎的比以往还要不知检点?成天和五长老学了些什么?” 楼雨眠笑嘻嘻看着玄示窘迫的模样,这人不经逗,一逗就炸毛,若说原本的玄示一言一行像个人偶一般,那炸毛后的他总归是添了一点人间烟火的气息。 楼雨眠替玄示续了一杯灵茶,“消消气,喝喝茶。” 玄示面上红晕未褪,他淡淡扫了一眼楼雨眠,接下了她的这杯茶,“祝贺你,拿下第一。” 楼雨眠姣好的脸上满是好奇,她用手撑着下颌看向玄示,问道,“今日你也在主殿吗?” 玄示将茶杯放于桌上,似乎想起什么令人不悦之事,他的眉毛微微蹙了蹙,令人难以察觉,“嗯,全程都在。” 楼雨眠嘟了嘟嘴,不满道,“你在还不来找我,你看一年未见的边山兄妹两都来同我打招呼,你倒好,日日相见的人,在大庭广众下竟然不敢现身。” 玄示心道,我怕现身把你吓跑了。 但他面上神色不改,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以后有机会的。” “所以你好些天不出现,又是为何?上次来发脾气,这回又想如何?”楼雨眠不和他闹,而是皱着眉开始兴师问罪,先前不欢而散叫她好一阵难受,现在他若无其事跑来,倒显得她才是那个无理取闹之人一般。 玄示愣了下,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思考良久,迟疑开口道,“......抱歉,是我不好。” 楼雨眠面上浮现意外的神色,“你......算了,你知错便好。” 居然真的有效? 玄示自己都有些意外,他前些天无意撞见之颜二师姐在同花焰雪发脾气,明明是二师姐在胡乱耍性子,但沉默良久的花焰雪却突然开口道歉,只见原本正生着气的二师姐的脸色立即由阴转晴,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红樱居。 他见楼雨眠莫名生气便想起了这回事,试探性学着花焰雪道了声歉,没想到还真的起效了,虽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原理,但似乎只要道歉就能完美解决这件事。 玄示在心里松了口气,提起今日来的目的,“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你七日后进入秘境之事。” 楼雨眠倚着桌子歪头问,“一个秘境而已有什么要交代的?” 玄示淡淡看向她,语气沉了几分,“这次不同以往,据以往推测银枫秘境不应当是这个时候开启,秘境提早了半年。” 楼雨眠扯了个呵欠在心里默默吐槽,能不提早么,天道强行提前秘境开启时间,谁拦得住? 全因《洛神》男主角要进入银枫秘境,而从银枫秘境出来后,男主角冉洛渐渐在各大门派间崭露头角,声名鹊起,也便是这以后,女主角清霜仙子祝眠霜注意到这个长相帅气的男子,对他一见倾心。 想到此楼雨眠不由嗤笑一声,冉洛,祝眠霜,还真是巧了,在启国时不就是他们俩要了她的命么?这番来到《洛神》里,男女主角居然也叫这个名字,还真是孽缘。 玄示见楼雨眠未说话而是微微摇了摇头,以为她知晓什么,便开口问道,“为何摇头?” 楼雨眠从乱成一团的心绪中回过神,她朝着玄示浅浅一笑,在微黄的烛灯里看起来是那么的恬静美好,叫玄示心头蓦然一空。 “只是想起往事罢了。” 第三十一章 只是想起往事罢了。 “只是想起往事罢了。” 玄示微微有些失神,他不是很明白为何心脏处会出现这种感觉,空空的,但似乎又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楼雨眠见玄示突然走神,一脸惊奇地倾身凑近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玄示,你也会发呆?” 玄示一愣,微微向后一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却不知这个动作落在楼雨眠眼里像是在躲开她一般,玄示淡淡说道,“是人都会发呆。” 楼雨眠坐回椅子上,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之意,她未细想,而是问道,“除了秘境提前开启,还有其他事情吗?” “嗯,”玄示点点头,用低哑磁性的嗓音说道,“此番进去你一定要小心,八方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秘境中发生的任何事与外界无关,即使在里面杀人夺宝也是命由天定,不得上升到门派仇恨,你定要小心万剑宗。” 听了这话,楼雨眠一脸惊讶,“为何是万剑宗?万剑宗不是和无情阁交好吗?更何况剑尊和清霜仙子还有婚约,不应当是相互信任么?” 原剧情里写的很清楚,无情阁和万剑宗虽然弟子之间存在一些攀比嫉妒,但两大门派之间的情谊是非常深厚的。 玄示皱起眉,这个表情落在楼雨眠眼里叫她又在心里发出惊叹,能让一个面瘫将眉间皱出深深的沟渠,这得是在心里有多浓厚的反感才能浮现于面上? 玄示的话里也带上了不耐,“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般,也不是你听到的这般,不要被表面所欺骗,以后你便知道了。” 楼雨眠以为他说的是无情阁和万剑宗的情谊,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嗯,那我走了。”玄示见天色已晚,他站起身自楼雨眠身边走过,手指不经意略过她的长发,细腻柔软的发丝叫他指尖痒痒的,这股感觉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底。 玄示在窗前站定,回身再次叮嘱道,“记住我说的话,小心万剑宗的弟子。” 楼雨眠头也不回,她伸手撩了一下长发,懒懒冲着身后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要沐浴了。” 楼雨眠又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待她回头时,窗边早已没有玄示的身影,有的只是洒落满地的清冷月光。 楼雨眠叹了口气,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每次见到玄示就想在他身上寻找阿丑的影子,难道她真的将玄示当成了替代品? 剪不断,理还乱。 楼雨眠站起身走向侧室,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要好好想一想等进入秘境后如何避开男主角这件事,她怕在天道的影响下她会莫名倾心于男主角,不说之后她是生是死,她仅仅只是不想再爱上冉洛了。 ------------------------------------- 时光飞逝,七天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今日便是去往银枫秘境的日子。 先前萧然长老用纸鹤告知她出发时在明心峰集合,于是今天楼雨眠早早便来到明心峰主殿前等候。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淡淡萦绕在明心峰山间,流淌在竹叶的叶尖上、浸染于桃花的花蕊中。 楼雨眠深吸一口气,带着凉意的气息进入体内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提起几分精神来,她这七天老老实实呆在无名峰上打坐修炼,有人想来找她也被安歌以闭关为由拦在外面,以至于到了今日她除了边山隐外,并不知晓前十其他人是谁。 楼雨眠正无聊,不经意间扫到薄雾中出现几个身影,她仔细一看,笑了,这不都面熟的很么! “边山窕!”楼雨眠朝着其中一个矮小的身影挥挥手,笑着打起招呼,毕竟另几个,她面熟归面熟,却叫不上名字来,“你也晋级了?!” “楼姐姐,你来的好早哦!”边山窕和其他人也是碰巧才一同抵达,她原本还有些拘谨,此时见了楼雨眠不由开心地跑过来拽着她的衣角撒娇,“我前几日想去找你同你说的,结果安歌长老说你在闭关,把我赶走了!” 边山窕悄悄在心里说着安歌的坏话,安歌长老特别讨厌,他不就是比她高了一点么,赶她走时像在赶小鸭子! “唔,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在闭关......”楼雨眠想起七日里除了打坐就是练剑,不就和闭关差不多么?她笑着揉了下边山窕的头,又笑着同其他人打起招呼,“好久不见了,细缝眼!” “啧,你怎么总爱叫这个称呼,害得我的同门都学你的!”来人之一便是一年前与楼雨眠在琼楼殿一战成名的细缝眼,经过一年的磨练,他一扫先前的傲慢,身上倒是多了几分淡然,不过此时他正一脸抱怨道,“我大名庄昊安,劳烦您老人家记清楚了!” 楼雨眠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这不重要,一时顺口嘛,倒是这位仁兄,我记得你当时很是痴迷云霓仙子吧......” 她说的这个男子便是入门试炼时,在偏殿内将云霓仙子捧在心上吹的人,也是和边山隐一同成为云霓长老弟子的人。 男子五官较为大众化,但胜在那一双眸子生的极为好看,乍一眼看过去似是盈着水雾,溢满了道不尽的情愫,既像是情深义重,又像是薄情寡义。 他面上浮现尴尬的神色,哭笑不得朝楼雨眠拱手道,“楼仙子好记性,的确是我,但求求您这话可千万别说了,师父她老人家听到顶多是将我教训一顿,就怕她身边那个男子听到,我上次只是路过而已,那人的眼神简直是要把我生吃了!” “好说好说,我是楼雨眠,这一路便多多关照了。”楼雨眠知道他说的男子便是望舒长老口中心悦云霓仙子却未道破的花焰雪,想不到这人占有欲这般强,只是为何迟迟不与云霓仙子说明白呢? “在下叶青阳,请多多关照!”叶青阳笑着回答道,“说来边山师弟还未到么,他可是早早便先行过来了。” 楼雨眠摇摇头,“我来时便只有我一人。” 却不想边山窕这时候发出“哎呀”一声惊叫,她拽了拽楼雨眠的衣角,面上浮现愧色,“楼姐姐,等会哥哥来了,你记得帮我拦住他......” 楼雨眠眼皮一跳,心道你们兄妹两又惹出什么幺蛾子,她淡淡问道,“说吧,你把你哥怎么了。” 边山窕挠了挠头,一脸心虚嘿嘿一笑,“昨日哥哥说今早要来接我一同前往,我,我给忘了......” 所以你就理直气壮将你哥遗忘在有崖峰,自己一个人跑了过来?你也不怕你哥这个妹控待会心碎跳崖...... 还未等楼雨眠开口,边山隐充满怨念的声音遥遥传来,“边山窕,你就这么把你哥哥我给忘记了!” 楼雨眠抬眼一看,只见薄雾中又过来几人,其中一位便是带着一头露水的边山隐。 边山窕见状连忙跑过去扑到边山隐怀里,抬起还带着稚气的秀丽脸庞看向哥哥,讨好道,“哥哥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边山隐原本一肚子的怨念委屈就在边山窕这满含撒娇意味的笑容中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妹妹的头,“哥哥没怪你,下次记得还有哥哥在等你。” “师妹,你忘记你哥哥也就罢,怎么连你师兄我也不等?”说话之人是站在边山隐身后的一个高大男子,他一脸悍像,看上去有几分骇人。 他身高可算是一行人里拔尖的了,特别是当他走近以后,众人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楼雨眠偷偷在心里估算了下,这身高,怎么说也是6尺以上了! 几人也是第一次见他,瞧着他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打了个颤,光瞧着他这悍匪一般的气息都叫人胆寒,这般体格,修剑道的话怕是一剑能将一座山劈成两半! 边山窕抬头一看,立即展颜一笑,哒哒跑过去抬手牵着男子的指尖,笑着说道,“师兄,我出来时见你还在打坐,想着不能打扰你,便一个人先过来了。” 说完她扭头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兄,也是有崖峰的弟子哦,不过他比我们要早一年入门,今年才筑基!” 男子面上露出一个凶恶的笑容,但话里却满是不好意思,“师妹,最后一句不用说的啦,我修为还没你高呢。” 这反差...... 众人心里泛起一阵微妙之意,紧接着羞愧之感也冒了出来,以貌取人什么的,不可取,不可取。 男子似乎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他想将笑容展现得和善点,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愈发凶狠,好在他声音低沉敦厚,并未像面上一般满含杀气,“我是有崖峰弟子万天和,是边山窕的师兄。” 楼雨眠几人见状纷纷拿出友善的态度同他交谈,也未聊许久,十人已然到齐。 楼雨眠这才知道,她是第一,边山隐第二,云霓仙子崇拜者叶青阳第三,细缝眼也就是庄昊安第四,余下三位紫桑峰的剑修弟子为五六七,万天和第八,迟叶峰修符弟子曲晋第九,边山窕第十。 楼雨眠悄悄打量一番曲晋,他五官清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精致漂亮,气质上也与望舒长老如出一辙,像个凡世中的小书生。 但与望舒长老的温柔不同,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点阴沉沉的气息,说话行事更像是提不起劲似的,也不爱与人交流,来了明心峰后介绍了下自己便揣着手立于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般特立独行的人,反到叫她无比好奇。 还未等楼雨眠上前攀谈,萧然长老乘着柳叶法宝翩然而至。 “不错不错,都挺听话嘛!” 第三十二章 不错不错,都挺听话嘛! “不错不错,都挺听话嘛!” 萧然从柳叶法宝上轻巧踏下来,他揣着手笑眯眯打量一番十人,感叹道,“不像往年那些个弟子,一个个非要我去峰上三催四请,真是不把我这个老人家放在眼里!” 虽然自称老人家,但萧然外在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一身温润的气质将他的五官软化,看起来极为好说话,叫人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他,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老好人吧! 众人连忙乖巧问好,萧然乐呵呵摆摆手,温和道,“大家莫要紧张,银枫秘境是所有秘境中最安全的,除非是同类相残,否则一般不会出现危机性命之事,以你们的修为,定然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听了这话众人反倒更紧张了,最难以预料的就是同类出手好么! 萧然笑眯眯慢条斯理道,“总之,你们十人谨记相互帮扶,在秘境内好好提升修为,然后安全归来便可,听到了吗?” 众人连忙点头,进入秘境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往往这种存在大机遇的机会都是内定好人选,无情阁能做到这般公平公正也是独树一帜,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自然是萧然长老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萧然长老示意众人稍等,他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小巧的船型木雕,随手抛向半空中,只见木雕迎风见长,不过瞬息间便一艘可容纳二十余人的洁白船只,只见船身上满是精雕细琢的繁杂花纹,帆布上印着无情阁门派标志,旗杆上绣着门牌标志的旗正迎风摆动。 这赫然是飞行法宝! 萧然伸出手指在空气里轻轻点了两下,只见飞船缓缓降到一定高度,然后船舱打开,一条木质楼梯延伸出来,停到萧然的脚边。 萧然这才转过身来,温和道,“来,一个个上去,仔细别摔着。” 俨然一副带着一群学堂孩子去踏春的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听过不少萧然长老的事情,做事仔细面面俱到,除了有点唠叨外再无其他缺点,甚至任何弟子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找萧然长老,可谓是无情阁的大家长,现在近距离接触后发现,还真对得起“大家长”这一称谓...... 边山窕和万天和倒是早已习惯萧然,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前朝萧然恭敬行礼叫了声师父后便踩着楼梯进入船舱。 边山隐见状也走到萧然身边,礼貌行礼道了声“萧然长老好”后便踏上楼梯去追妹妹了。 剩余的几人也不耽搁,一个接一个走了进去,楼雨眠坠在后面,当她走到萧然长老身边行礼时,萧然长老揣着手笑眯眯说道,“我算是明白他为何这般在意你了。” 楼雨眠一脸疑惑抬起头,萧然长老说的是谁?是她师父么? 萧然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伸手拍了拍楼雨眠的肩膀,温和道,“你现在已是筑基后期,以你的体质极有可能在秘境内结丹,凡事不要一个人扛,切记还有同门和你一起,万事小心。” 楼雨眠心里泛起暖意,她微微一笑,“多谢长老提点,我会的。”说完便利落跟上队伍进入船舱里。 萧然看着楼雨眠的背影勾唇一笑,像只老狐狸,他在心里暗道,小北玄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么,也不瞧瞧你在比试会上盯着人家姑娘的眼神有多温柔。难怪你一副后悔同清霜仙子提亲的模样。 啧啧啧,师父说的果然没错,无情道修的不是无情,是情。 萧然摇摇头,小北玄这傻小子自己肯定还未意识到,不过这等事急不得也插不了手,还是让他们年轻人慢慢来吧。 萧然老成地叹了口气,将手背于身后踏上楼梯,每走一步身后的阶梯便消失一层,直至他踏入船舱后,洁白的船只发出一声嗡鸣关上木门,浮上高空后以极快的速度向云雾里飞去。 楼雨眠进来后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船舱内的面积比外部看到的要大数倍,内部也为白色,地上铺满白底红纹的地毯,横梁每一交界之处都悬挂着由金线包裹的夜明珠,使得没有窗户的船舱内能够一直灯火通明。 船舱正中间摆着一张暗红色的八仙桌,几张同色的方凳整齐绕着桌子摆开来,桌上放着还带着露水的灵果,看起来水灵灵的,味道想必也不错。 周围也摆着不少方形小桌和交椅,皆是经过精雕细琢,可见制造之人的技艺之高深。 右边靠墙处摆着一架书柜,再看过去最右方,立着一扇雕刻着山水鱼鸟的屏风,楼雨眠走过去一看,原来里面有一张软塌,可用于休憩。 左边便是靠近船头了,一节楼梯延伸到头顶,楼梯下放着一个木架,上面摆满了精致漂亮的摆件。 楼雨眠和众人一起将这里逛了个遍,纷纷发出赞叹之声,萧然长老不但打造出这等极品飞行法宝,更是将内部布置得极为舒适,而且,船只内部居然察觉不到极快的飞行速度! 萧然走到八仙桌替自己斟了杯灵茶,他浅饮一口后问众人,“如何,我这法宝,还算不错吧?” 边山窕一蹦一跳跑到师父身边站定,她双眼犹如缀满星星一般晶亮,她用崇拜的语气道,“师父,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萧然温和一笑,伸手敲了敲稚气未脱的小弟子的头,“用这飞船去往天萝洲只需半天的功夫,你们随意休息,切莫去甲板上,被风刮走了可就麻烦了。” “师父,”边山窕笑嘻嘻拽了拽萧然的衣角,萧然平日随和,以至于有崖峰的弟子各个都不怕他,“我什么时候能够炼出这等法宝来?” 萧然笑了笑,伸手替边山窕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像一位温柔的父亲,“你呀,还需努力才行,莫要学你李师兄,成天嘻嘻哈哈到处玩儿。” 楼雨眠听了一耳朵,想起记忆中那位颇为跳脱的李仙长,不由在心里赞同萧然长老的话。 即使萧然长老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众人也不敢像平日那般随意,只是三三两两坐于一旁低声交谈,时间便也悄无声息地溜走,直到萧然长老从打坐中醒来,众人这才发觉已经到了天萝洲的银枫树林外。 萧然站起身温声道,“我们到了,都跟我下去吧。” 话音一落,船舱的门立即缓缓开启,大门处发出轻微“咯咯”的声音,木质的楼梯一节一节往外延伸而去。 众人随着萧然长老一起走了出去,楼雨眠不经意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生机盎然的绿意,她仔细一看,便发现他们处在无边无际的森林边界,满眼都是郁郁苍苍,叫人心神宁静。 楼雨眠鼻尖萦绕着树木独有的清冽气息,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叫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如此放松。 “还真是许久未见了,萧然。” 未等众人从这舒适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一道带着一丝轻视的喑哑男声自一旁传了过来。 萧然听了这声音,原本随和的双眸里划过一丝冷意,他并未表现得很明显,而是转过身笑着回道,“怎么,这次你们万剑宗不是祝宗主带队了?我记得您是,是谁来着?” 楼雨眠心道火药味这么浓的吗?她好奇看过去,只见飞船下方站着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他头上梳着一个发髻,整整齐齐连一根头发丝都未放过,他一身鹅黄长袍,上面细细绣着云锦纹路,穿着打扮一派正气之风,但他面上的表情嘛,却有些配不上这幅着装。 只见中年男子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嫉妒,听了萧然的话后他面色沉了沉,哼笑一声道,“这等小事何须劳烦宗主,权交给我这不足挂齿的长老便好,哪像你们无情阁,动辄让大长老亲自过来。” “怎能说您不足挂齿呢,”别看萧然在无情阁时是个老好人,但亮出爪牙的速度也丝毫不含糊,“万剑宗每一位弟子皆是我无情阁的仙友,即使修为差点那也无足轻重不是?入银枫秘境一事,在实力雄厚的万剑宗眼里自是小事,但我无情阁惯于视弟子如亲人,我自是要亲力亲为了。” 萧然此番这牙尖嘴利的模样叫楼雨眠等人一阵惊奇,不由纷纷好奇万剑宗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萧然长老讨厌至此。 中年男子自然听出萧然话里的暗讽,他涨红了脸正欲顶回去,一道轻柔带笑的女声传来过来,“我们万剑宗,自然也是视弟子如亲人的。吕达长老在我万剑宗举足轻重,宗内上下都极为尊重他,父亲此次未来是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会将银枫秘境这一重要之事托付给吕达长老。”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长发女子立于吕达身后不远处,她一头青丝如娟,妥帖地披于身后,标准的鹅蛋脸上一双黛眉下是如秋水般的杏瞳,鼻梁挺翘,朱唇榴齿,她一颦一笑犹如清水出芙蕖,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 这位轻云出岫的女子便是万剑宗的清霜仙子,祝眠霜。 众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无一不是惊叹于她的容颜,下一秒脑子里却划过楼雨眠的模样,相较之下竟是楼雨眠隐隐占了上风,可是,他们的目光依然会不自觉的被清霜仙子所吸引。 而且,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边山隐眼神略略迷离,他正沉浸于祝眠霜的姿容中,突然腰间一疼,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边山窕正气鼓鼓拧着他,“哥哥你别看了,这个女人的声音和楼姐姐的好像,但是我不喜欢她,哼!” 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这般耳熟,清霜仙子的声线与楼雨眠的声线极为接近! 众人扭过头去看楼雨眠,本以为她也一脸惊讶,却不想看到的却是满脸冰冷难看的神色。 楼雨眠为何会露出这种表情? 皆是因为《洛神》里的祝眠霜,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祝眠霜,与当初在启国害死她的那个女人,不但名字相同,竟是连长相气质都一般无二! 但她并未维持这个表情太久,她深吸了几口气将情绪调整过来,面色如常看向齐齐看着她的同门,笑着问道,“都看着我作甚?” 众人被她这带着杀气的笑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闻言纷纷扭开了头看向别处,唯有边山窕凑了过来低声道,“楼姐姐,我觉得你比她好看,是你赢了!” ??? 什么时候开始比美了,她怎么不知道? 楼雨眠揉了一把边山窕的头,轻笑道,“别瞎说,她可是鼎鼎大名的清霜仙子,我只是无情阁籍籍无名的楼雨眠而已。” 她顿了顿,又低下头附在边山窕耳边道,“说得好,姐姐我就是比她美一百倍!” 边山窕被她这两面派逗得咯咯直笑,楼雨眠不想再看祝眠霜那张叫她反胃的面孔,便揽着边山窕悄然后退几步,躲在了众人身后说起两人之间的悄悄话。 这边的小插曲并未引万剑宗的注意,清霜仙子轻移莲步向前,像吕达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定定看着萧然,轻柔道,“萧然长老,别来无恙。” 萧然没想到祝眠霜居然也会来银枫树林,他在心里将祸北玄骂了个遍,这才维持着略微僵硬的笑容道,“有劳清霜仙子挂心,在下一切都好。” 清霜仙子微微一笑,一双黛眉微蹙,轻声问道,“敢问萧然长老,北玄他可有前来?” 这亲还没成你怎么就叫的这么亲昵!更何况这亲事我还没同意呢!未得长辈允许小北玄便擅自做主提的亲,我可是有理由退掉的啊! 萧然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维持着友好的神色,“剑尊大人有要事在身未能前来,所以才会将银枫秘境这一重要之事托付给我。” 祝眠霜的面色僵了僵,这萧然不愧是八方界出了名的笑面虎,看似好打交道,其实最为难办。 她理了理自己的心绪,姿态高雅地笑着低声说道,“我只是,许久未见他了,先前传过去的纸鹤也都未得到回应,望萧然长老回去以后,替我转告一声,我很担心他。” 萧然闻言神情莫测地点点头,她的那些信,到现在还躺在有崖峰花钿楼的柜子里! “清霜仙子放心,我定会好好转达。” 第三十三章 清霜仙子放心,我定会好好转达。 “清霜仙子放心,我定会好好转达。” 祝眠霜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跟在萧然身后的弟子们,她面上的表情突然一凝,犹疑地指着楼雨眠的方向悄声问萧然,“萧然长老,敢问这位仙子是?” 萧然顺着她指的方向扭头一看,便看到正与边山窕闹作一团的楼雨眠,他不由在心里感叹果然是自家人看着顺眼,小雨眠可比祝眠霜看起来好看许多,面上神色不改淡淡说道,“哦,她是我师弟的弟子。” 一般人若是听到萧然这般语气定是察觉到其中的敷衍意味了,但祝眠霜偏就感觉不到似的,用含着急迫的语气低声问道,“是,是哪位师弟的弟子,她姓甚名谁?” 萧然眼中划过一丝微妙,他心道现在姑娘的直觉都这般准了吗,一眼就看出潜在的威胁,“是安歌新收的徒弟,叫楼雨眠,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而已,清霜仙子若是无事,便随我去和其他门派打声招呼吧,有几个已经到了。” 祝眠霜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尴尬一笑,又细细打量一番楼雨眠,恰好这时楼雨眠抬起头看向这边,祝眠霜心里一紧,但楼雨眠的目光只是自她身上划过,祝眠霜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不是她。 祝眠霜轻咳了两声变回到清雅如兰的清霜仙子,她浅浅一笑点头道,“那便这边请了,萧然长老。” 萧然示意祝眠霜稍等片刻,转身将飞船法宝收入纳物戒,又将万天和叫到跟前细细叮嘱,“为师去和其他门派打个招呼,你先带着大家在附近寻个地方呆着,你是他们的师兄,定要照顾好他们,切莫乱跑,听到了吗?” 万天和笑得有些狰狞,但话里含满憨厚之意,“师父放心。” 萧然笑眯眯想像对边山窕一般摸摸万天和的头,伸手才发现自己身高有些不大够,只得将手落在他的臂膀上轻轻拍了拍,这才同清霜仙子一起走向人头攒动之处。 楼雨眠直到祝眠霜的背影渐行渐远后才将掩了许久的杀气放出,倒叫身边的边山窕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搂着楼雨眠的手臂抱怨,“楼姐姐收敛收敛,你看你把哥哥他们吓成什么样了。” 楼雨眠愣了下,抬眼一看,只见边山隐等人时不时用余光瞥向这边,一见楼雨眠看过来,立即将头别开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紧绷的背却出卖了他们。 楼雨眠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上前拍了拍边山隐的肩膀,一派轻松的模样,“别紧张别紧张,对了你们有谁知道,明明这般出名,为何那位清霜仙子修为不是很高深的样子?” 八人松了口气,倒是庄昊安双手抱臂感叹道,“清霜仙子修为的确不高,也就前几年才踏入金丹期而已,但架不住人家出生好啊,万剑宗宗主小女儿,天生灵体,容貌卓绝,想不出名都难吧。” 楼雨眠在心里轻哼一声,这女人,在启国时就凭着父亲是武林盟主,以“清霜美人”的头衔享誉江湖,实则是个花拳绣腿罢了,没想到《洛神》里的祝眠霜依然是这般。 庄昊安这话一出,立即吊起众人的好奇心,叶青阳更是直接凑了过去想知道清霜仙子有没有什么黑料,虽然他刚才也被清霜仙子的容貌所吸引,但他依然坚信自己心中的第一美人是云霓仙子。 万天和蒲扇般的大手一挥,乐呵呵道,“走吧,我们去寻个地方好好说。” 再说另一边,这短短几步路的功夫,清霜仙子已经明着暗着在萧然这里探听了不少祸北玄的消息,萧然即使心里千般不想万般不愿,但表面上还是要给万剑宗面子的,他不得不维持着一张笑眯眯的老好人脸慢吞吞回答着清霜仙子。 好在其他门派见他们俩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萧然如见亲人一般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一位正气凌然的年轻男子的手笑眯眯道,“好久不见了流门主!” 赤星门门主流云飞一脸莫名看着格外热情的萧然,以为这笑面虎又要给自己挖坑了,他试图将手抽回来,却发现萧然手劲大得厉害,只得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说道,“萧然长老,许久未见了。” 在他身后的几人见状也纷纷像萧然打了声招呼。 祝眠霜走上前,举止端庄向众人问好,“诸位近来可好?” 轩云门门主寒无叶是一位面色阴鸷的高大男子,他见到祝眠霜后面色浮现惊艳的神情,连忙迎了上去笑着说道,“许久未见清霜仙子,竟有些想念了。” 没错,寒无叶一直心悦于清霜仙子,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听闻清霜仙子与祸北玄那厮定亲后也一直未放弃追求的念头。 祝眠霜是极为看不上这人的,在她眼里,只有最强的人才能赢得她的芳心,这寒无叶掌管着小小一方轩云门,也配同她说话? 祝眠霜不屑地在心里哼了一声,表面上仍然维持着高雅如莲的举止,她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淡淡开口道,“寒门主,别来无恙。” 寒无叶面露欣喜,清霜仙子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今日居然同他说话了,他心里雀跃不已,但还未等他说话,他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嗤笑声。 祝眠霜抬眼一看,只见一位衣着颇为大胆的高挑女子站在不远处,她一袭长发犹如海上的波浪,只在头上微微扎起一束垂在身后,她一身黛色,上身只着了件裹胸,修长的双臂与白嫩紧实的纤腰都暴露在外,马甲线沿着小腹没入裙里,宽大的裙摆在大腿处开叉,她就是大海深处摄魂夺魄的妖精,叫男人见了她便是欲罢不能。 此时她明艳的五官上满是嘲笑的神色,见祝眠霜看了过来,她伸手懒懒撩了一下垂在颈间的长发,淡淡说道,“祝眠霜,你的修为怎么就不见涨?是不是将修炼的时间拿去勾引男人了,说来,你勾搭人的功夫,就连我也得退位让贤。” 祝眠霜黛眉微皱,杏瞳里也浮现几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之色,她将笑意隐了下去,冷冷道,“第五流花你管的有点宽了,众所周知你们吹雪宫各个都是妖精,勾搭男人这种事,不正是你们的专长么?我可不敢和你们抢。” 这个吹雪宫宫主第五流花,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每每见了她便要各种冷嘲热讽,以前祝眠霜碍于万剑宗的地位也就忍了,但愈忍她就愈发过分,也便导致后来两人相见总要争吵一番。 见祝眠霜的注意力被第五流花引走,萧然不由松了口气,握着赤星门门主的手也松了松,流云飞见终于能摆脱萧然,连忙将手快速抽回,往后一跳躲到走上前来的灵莲谷谷主背后,“萧然,你又想害我?!” 萧然理了理皱起来的广袖,又恢复成以往那个满脸温和之意的老好人,他先是同灵莲谷谷主千城双打了个招呼,这才慢条斯理道,“我害你作甚?对我又没有好处。” 千城双是位眉目严肃满头霜雪的年轻人,明明五官看起来精致漂亮,可他眉间总是凝集着满满的威严,初见时可能叫人存有畏惧感,相处久了便知他不过是看起来如此。 千城双将手揣在袖子里,慢吞吞道,“你莫要欺负云飞了,他本来脑子就不好使。” “就是!萧然你别想欺负我,我可是有双双撑腰......”流云飞从千城双背后探出头来一脸得意,俨然有人撑腰才不怕你的模样,但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双双你是不是在骂我?” 千城双皱起眉,眉间的沟渠又深了几分,他说话较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骂你作甚?我只是如实说而已。还有,你别再叫我双双了,听起来像个姑娘。” 萧然见状哑然失笑,这哪一个都是在八方界赫赫有名的存在,怎的聚在一起就像一群小朋友了? 那边厢祝眠霜和第五流花吵完架,寒无叶正凑在祝眠霜身边安慰他,说来这一群人里哪一个拿出手不是化神后期就是合体期,唯独祝眠霜一个金丹期,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第五流花看不上的便是祝眠霜这一点。 她与祝眠霜是八方界并列的两位美人,祝眠霜是寒池初绽的清冷芙蕖,她则是深海之中妖艳危险的鲛人。 但祝眠霜区区一个金丹,凭什么与她这个合体期相提并论? 跟她那个娘亲简直如出一辙...... 想到此第五流花嗤笑一声,扭头走向萧然,她懒懒朝另两人挥挥手,笑着道,“千城双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不是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么?” 千城双面目凝重看向第五流花,但说话的速度却有些跟不上这幅表情,“我平日也爱出门的,莫乱说。” 第五流花被千城双这副模样取悦,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你爱出门?是爱去赤星门串门吧?!” 流云飞气鼓鼓道,“你们吵架别拉上我,回回说到最后便都在骂我!” 萧然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的头疼,连忙出声制止,“别吵了,说正事,你们此番怎么都来了?以往不都是让长老带队么?” 第五流花听了这话,慵懒一笑淡淡说道,“银枫秘境提前开启,你别说你不知道。” 萧然笑眯眯说,“我自是知道的,但一个初级秘境,需要这般大动干戈?” 千城双用严厉的目光看向萧然,低声跟这几位好友说道,“据说这次提前是人为的,我同云飞怕弟子们出事,便跟来了。” 萧然皱了皱眉,他沉吟片刻低声道,“这个消息我的确未收到,你从哪听来的?” “自是从我这打听到的,”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在几人之间响起,“这八方界,谁的消息能比我灵通?” 四人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雪白的奶喵端端正正坐在四人中间,他用一蓝一红的异色双瞳扫了一眼几人,又低头舔了舔爪子。 第五流花的性子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时见了奶喵立即捧腹大笑,“白久歌,我求求你现身的时候能不能变回人形,每次见你这幅小奶猫的样子再听你声音都特别好笑!” 奶喵面上浮现恼怒的神色,只听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喵叫,一阵白雾凭空出现,小奶喵瞬间化为一个丰神俊朗身材颀长的翩翩公子,他用手里的扇子轻轻敲了下第五流花的头,淡淡说道,“我是白虎,你闭嘴吧,就你最吵。” 说完他朝萧然一拱手,面色带着期盼问道,“萧然仙长,这次,她可曾前来?” 萧然心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觊觎我无情阁的人也就罢,还非要从我这打听消息,是瞧不起我吗! 萧然用凉凉的目光打量一番苍羽宫宫主白久歌,慢条斯理道,“你苍羽宫美人多了去了,白宫主只需挥挥手就能收获一群莺莺燕燕,你怎么偏生瞧上我家那个疯丫头?” 白久歌嗜着笑的神情僵了僵,他讪笑一声道,“你可别瞎说,我一腔真心只向着玲琅仙子,其他那些莺莺燕燕可是连玲琅仙子的一个指甲盖也比不上。” 萧然轻笑一声,淡淡道,“雪戈没来,她忙着呢,你倒是先说说消息可靠不可靠。” 白久歌扇子一展轻轻摇了摇,那双猫瞳里划过一丝光亮,他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我苍羽宫从不收讹言惑众的消息,这是我宫里一小妖,机缘巧合之下从魔族那儿偷听来的。” 魔族? 萧然面色沉了几分,一个小小的筑基秘境,怎的扯上这么多是是非非,不过好在银枫秘境不允许筑基以上修为的仙者进入,只希望不要再出现其它事情。 这时祝眠霜和寒无叶走了过来,第五流花一脸不屑走到一旁,祝眠霜皱了皱眉也并未在意,只是冲白久歌轻柔一笑,淡声道好,“白宫主,家父前些日子还在惦念您,说是何时再与您一起小酌一杯?” 白久歌用书写着琅字的白色折扇挡住脸,话里含笑,“好说好说,待银枫秘境关闭后我自会以纸鹤相邀,记得让你父亲将酒备好,我可是要同他喝个不醉不归!” 第五流花躲在千城双背后和流云飞咬耳朵,“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最可怕,流云飞你以后找仙侣可要瞪大了眼睛,别被骗了。” 萧然扶了扶额,他有些想念乖巧听话的小徒弟们了,思及此,他轻咳了一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秘境不知何时会开启,都回去做好准备吧。” 第三十四章 秘境不知何时会开启,都回去做好准备吧。 “秘境不知何时会开启,都回去做好准备吧。” 萧然一句话替这个颇为凌乱的汇合画下一个句号,自己则率先往回走去找可爱的小弟子们了。 流云飞更是不想多停留一刻,连忙拽着千城双往回跑,第五流花睨视着祝眠霜,用小巧的鼻子轻哼一声后便也扭着水蛇腰往回走去。 白久歌见无戏可看,摇着扇子头也不回的去找自己宫里的小崽子们玩儿了。 祝眠霜静静立于原地,原本微勾的红唇渐渐拉平,目光沉沉露出一丝不悦,一个两个都不是善茬,还真是难以掌控...... 寒无叶阴鸷的眉目间浮现讨好的笑容,他见只剩他们两人,心里浮现一丝雀跃,轻轻唤道,“眠霜......” 这话才刚出口,便被一脸不耐的祝眠霜开口打断,“别来烦我!” 说完后祝眠霜也扭头往万剑宗的方向走去,扔下一脸失落的寒无叶站在原地,喃喃回答,“抱歉,是我不好......” 可惜谁也听不到。 说回楼雨眠等人,银枫树林边界处的一颗参天大树之下,楼雨眠和边山窕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曲晋一如既往坐在树的另一旁闭目养神,倒是其他人将庄昊安围在中间正嘻嘻哈哈议论着什么,萧然踱步过去恰好听了一耳朵。 “啧啧啧,你们定是不知晓,那清霜仙子的容貌与她娘亲极为相似,她娘亲当年也是名动四方的大美人啊,虽然比不上当时的云霓仙子与玲琅仙子,但好歹也是与第五流花并称‘小云霓’与‘小玲琅’的美人!” 萧然走上前伸手敲了下庄昊安的头,淡淡说道,“瞎说什么呢,莫要在仙子背后搬弄是非,小心仙子们听到了找你们麻烦。” 庄昊安捂着头一脸讪讪说道,“我错了,萧然长老。” 萧然摆摆手,似乎被庄昊安提到的这件事所影响,连一向带笑的面上也只有浅淡的温和之意,瞧着便知道他此刻心情并不好。 他招了招手叫来众人,淡淡说道,“都过来,这次秘境之行非同以往,我会给你们每人一件护命的法宝,切记,不是生命攸关之时万不得催动法宝,这件法宝只能使用一次,用过后便自动销毁,听到了吗?” 楼雨眠等人面面相觑,但看着萧然这幅有别于先前笑眯眯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只乖乖围着萧然站定,看着萧然从纳物戒中拿出十个乾坤袋一一分发给他们。 分发完毕,萧然将手揣在袖子里淡淡说道,“法宝与一些丹药符篆已经放入其中,每件法宝虽功效不同,但尔等只需用灵力催动即可于危难之中保存性命,都去打坐吧,秘境开启后我会唤醒你们的。” 楼雨眠自己打量一番手里的香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将香囊收于冬榕师兄赠与的乾坤袋之中后走到原位置上开始打坐入定。 萧然叹了口气,这些个小孩也不知从哪里翻出的前尘往事,倒叫他想起了当年的许多糟心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无法释怀。 他从纳物戒中拿出一张信纸,细细写上从白久歌处收到的消息后将灵力汇于纸上,只见微黄的信纸有意识般折叠起来,变成了一只小巧的纸鹤,扑闪了两下翅膀后带着属于灵力的莹白光芒消失于天际。 做完这件事,萧然又从怀里掏出防御性法宝摆在地上,用灵力催动后一道半透明的白光自法宝内蔓延出来,很快便将十个已然入定打坐的弟子笼罩在其中,萧然也在罩子中坐下,开始打起坐来。 夜半时分,银枫树林一片静谧,因着这里是秘境入口,平日汇聚的灵力也是极为浓郁,众门派的弟子早已打坐入定,所以当祸北玄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出现在银枫树林时,谁也没有察觉。 他站在原地放出神识,很快便寻到了萧然的位置,他无声无息走了过去,在防御法宝的罩子上轻叩一声,只见散着莹莹白光的防御罩荡出一圈涟漪,原本打着坐的萧然瞬间便睁开了双眼,他一扫以往和善随和的模样,凌厉的目光几乎要凝出实体化为尖刀,软和的五官竟也带上几丝杀气,“谁!?” 祸北玄站在防御罩外低声道,“大师兄,你这副模样还真是多年未见了。” 萧然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是祸北玄,他卸下防备,用手捂着双眼疲累说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抬手一挥,将法宝的防御罩解除,祸北玄这才得以踏进来,他蹲下来从怀里拿出信纸递到萧然面前,用凉薄的语气说道,“这般重要之事,我当然要来了。” “那你可知祝眠霜也在这?若是被她发现你来了,可就麻烦了。”萧然将手放下,眼里的凌厉之气一扫而光,他又变回以往那个随和的老好人。 祸北玄皱了皱眉,目光不经意看向在树下打坐的楼雨眠,半晌后才收回目光,淡淡说道,“她修为太低,发现不了的。” “你真是,哎,该如何说你,亲事就这么拖着?若是不喜欢便去退了,老耽误人家姑娘作甚?”萧然一时没忍住,又开始叨叨起来,这孩子成天叫人不省心! 祸北玄沉默片刻,答道,“我曾答应过她的,会娶她。” “你......”萧然一顿,面上浮现无奈之意,他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八方界威名赫赫的剑尊大人,您随意。” “不说这个了,白久歌的消息可靠么?”祸北玄不愿谈起这些,便话锋一转说起过来的目的。 萧然一脸费解挠了挠头,“这小子平时看起来不大靠谱,但关于消息这一块还从未出过差错,九成九是真的,不过不知他这回怎的这般好心,也未见他嚷嚷着要收取费用。” 祸北玄俊脸上凝结的寒霜似乎又重了几分,叫萧然心里一冷,他沉思片刻起了身,冷声道,“我知晓了,莫要告诉别人我过来之事,我去找白久歌。” 萧然点点头,看着祸北玄的身影渐行渐远,又将防御法宝启动。 与魔族有关的事,的确是一丝一毫的线索也不能放过。 银枫树林另一侧苍羽宫阵地,白久歌正带着筑基不久的几个妖兽打坐修炼。 苍羽宫与其他门派不大一样,苍羽宫从上到下皆是妖修,且只收开了灵智的各类飞禽走兽,许多年前也曾有人打过苍羽宫的注意,但好在当年苍羽宫大能尚在,以一招半式击退进犯之人,苍羽宫的名声也随即传了开来。 白久歌刚运转灵力走完一个周天,突然额头一疼,他连忙睁开眼想看看是哪个调皮的弟子不好好打坐用小石头扔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修长笔挺的大长腿。 白久歌愣了一下,过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黑夜中的这个人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破了他们的防御阵走进来的?! 他连忙抬起头想看看来者何人,却不想又一颗小石子迎面而来,飞速砸落在他的额头上,白久歌捂着额头痛呼一声,一道淡漠低沉的男声自他头顶响起,“白久歌,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白久歌揉着额头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俊美无边的玄衣男子立于身前,这男子满面冰霜,正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祸,祸北玄怎么来了?! “你,祸北玄你这家伙......嘶......好痛,”白久歌回头看了看并未打搅到小崽子们打坐,连忙揉着额头低声骂道,“大半夜的玩什么偷袭!有本事的来打一场!” 祸北玄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白久歌,右手时不时将小石子抛到半空,“我现在没空,你就只需告诉我,你从魔族那里听来的消息,具体的内容是什么?” 白久歌啧了一声,坐在地上也懒于站起身,只是仰着头用戏谑的目光看向祸北玄,“算上你,已经有四个人来问我了,前三个可是给了我不少好处,祸北玄,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祸北玄弓眉微动,并不惊讶于白久歌的话,自从白久歌坐上苍羽宫宫主的位置,他就带领着一心修行的妖兽们走上一条全新的道路,那便是利用飞禽走兽的自身优势搜罗整个八方界的情报后卖给有需求的人。 难怪先前白久歌会故意放出消息来,等的便是这一刻。 祸北玄面不改色道,“你想要什么?” 白久歌听了这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他伸手想揽着祸北玄的肩,但在祸北玄冰冷带着杀气的目光里他讪讪将手缩了回来,随即他壮着胆子凑近祸北玄悄声道,“我想要萧然的法宝。” 祸北玄用他那双微垂的桃花眼扫了下与他站的极近的白久歌,直到白久歌被吓得倒退两步拉开了距离后,祸北玄这才用淡然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我做不得主,你同我去找萧然。” 见有的商量,白久歌丰神俊朗的容颜上露出一副奸商的模样,他搓了搓手笑道,“好说好说,萧然长老现在可还在打坐?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祸北玄未回答,而是率先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白久歌清楚祸北玄的性子,连忙将防御阵摆好后跟在祸北玄身后,他这张嘴碎得很,虽没有萧然爱唠叨,但在祸北玄看来的确有些吵,比如现在。 白久歌觉得这短短的路程有些无聊,便凑到祸北玄身边故作神秘道,“哎,剑尊大人,你知道前三个在我这买消息的,都是谁么?” 祸北玄未答,白久歌其实不在乎祸北玄会不会理会自己,他就是闲着无聊罢了,他也不看祸北玄,继续一脸坏笑嘚啵嘚啵,“其实我很想告诉你啦,但是,啧,这做买卖的,还是得讲个规矩不是?这三人,嘿,你绝对猜不到!” 这回祸北玄没有无视他,而是用冰凉的语调甩出一句话来,“第五流花,祝眠霜,寒无叶。” ??? 祸北玄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窥心术? 白久歌一脸惊恐张大着嘴愣在原地,直到祸北玄走出好一段距离,但迟迟未见白久歌跟上,祸北玄这才转过身问,“不想要法宝了?” 白久歌回过神,连忙跟上祸北玄,一脸迷惑地看着祸北玄道,“要的要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三?” 祸北玄淡淡瞥了他一眼,“以千城双的速度,和流云飞的智商,能在进入秘境前找你买消息就谢天谢地了。” 白久歌噗的一声笑出来,但随即他捂住嘴让自己不要笑得太大声,毕竟夜深人静的,他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苍羽宫和无情阁的交易,“哎,你这人哈哈哈哈,讲笑话的能力还是挺强的嘛!哈哈哈!虽然,虽然你说的是实话!” 祸北玄的脚步慢慢停下来,白久歌以为他要揍自己,连忙朝后一闪,但只听祸北玄对着前方低声道,“大师兄,白久歌要和你做笔买卖。” 白久歌犹疑地伸长了脖子往前一瞧,只见萧然正盘腿坐于散发着莹莹白光的防御罩中,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无情阁的地盘。 白久歌展开扇子挡着半张脸,笑眯眯走上前,隔着一道防御罩对萧然说道,“萧然长老,我将剩下的消息告诉你们,你送我几件护命法宝可好?这买卖,可着实划算。” 萧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防御罩上轻点一下,白光散去,萧然也站起来走了出来,他笑眯眯道,“我看,你是想要五件法宝,好给你苍羽宫即将进入秘境的弟子一人一件吧。” 白久歌的兽瞳在黑暗中闪过一道荧荧绿光,他轻笑一声,“没错,妖修的小崽子可比你们人修珍贵太多了。” 萧然老神在在,懒懒抬了抬眼皮看向白久歌,淡笑道,“也就是说,这次进入秘境的某一人,的确有可能会危及其他人的性命?” 白久歌心里一咯噔,再让这老狐狸猜下去他还做什么生意! 他连忙扑过去捂住萧然的嘴,用急切的声音低声道,“真是服了你了,什么都让你猜了去,是,我宫里的小妖的确偷听到了一些事,原话是,‘少主在人修的门派吃了不少苦,激活秘境入口作为少主历练的厚礼’。” 萧然伸手一把推开白久歌,他弹了弹有些凌乱的袍子,这才将手揣在袖子里冷笑一声道,“魔族,呵,这些渣滓还不死心?” 白久歌左看右看,确保只有他们三人后,这才神神秘秘道,“我猜测,那些个喽啰不知从哪找到了那家伙的孩子,定是魔族想死灰复燃。” 萧然闻言厉声喝道,“不可能,那种人不可能有孩子!” 白久歌被萧然这一高声给吓着了,他连忙四处张望下,扑到萧然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你小点声!” 第三十五章 你小点声! “你小点声!” “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引起恐慌么,”白久歌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之,后面这个是我的猜测,或许新诞生了魔尊也不一定是么?咱们以后谨慎行事,多留个心眼,莫要再像以前......” “白久歌!”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祸北玄突然用低沉着嗓音厉声喝止他接下来的话,“莫要再说了,大师兄,把法宝给他,我会在银枫树林附近停留,若魔族真的来了,我也好将他们斩杀于此!” 萧然原本绷得紧紧的背在听到祸北玄的话后松懈下来,他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似是要将体内的那些过往全部叹尽,他一脸凝重从纳物戒中拿出五件护命法宝放于白久歌手中,“拿去吧,多保重。” 白久歌知道凭萧然的实力不需要这条消息也定能给弟子们留一线生机,萧然对于他已经仁至义尽,他将法宝收于纳物戒中,俊脸上带着满满的感激之情,他拱手朝着萧然和祸北玄道,“多谢,以后有需要我苍羽宫的地方请尽管提!” 说完后他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祸北玄看着萧然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他抬手拍了拍萧然的肩膀,淡声道,“大师兄......” “不用说了,你守好这附近便是,其他的有我在,莫怕。”萧然开口打断祸北玄要说出口的话,他知道小北玄要说什么,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倒不如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再者,他作为无情阁的大师兄,他必须要替他的师弟师妹们撑起一片天来。 萧然朝祸北玄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自己则又走回原地,将防御法宝启动。 祸北玄看着闪烁着莹莹白光的防御罩心里翻涌着一阵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有人在他心里点着了一根火柴,用这根火柴温暖着他冰封的心。 他冰凉的目光又不自觉滑向面目精致惑人的楼雨眠,她此时正专心致志打坐,并未察觉到外界的任何事情。 祸北玄心里蓦然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小虫咬了一口,疼了之后便是一阵心脏收紧的感觉,他不懂这是为何,特别是想起自己对祝眠霜的承诺,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祸北玄连忙阖上眼,收回紧紧盯着楼雨眠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又回成往日的无情剑尊,他自体内拔出无情剑握于手里,向后撤了几步,继而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 清晨,纱幔一般的薄雾在树林间流淌,阳光透过白纱洒落在树林里,给枝叶和草地上的露水镀上一层金边,静谧的林子里传出清脆空灵的鸟鸣,沉睡了一夜的树林便在这悦耳的歌声中醒了过来。 楼雨眠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小小的露珠,露珠微微抖了一下,随着楼雨眠缓缓睁开眼的动作滴落在她白嫩的面颊上。 楼雨眠将最后一个周天运行完毕,这才抬起手将面上的露水拂去,她站起身原地伸展了下手脚,只觉四肢百骸每一处脉络都畅通无比,修为更是涨了不少。 难怪萧然长老会细细叮嘱他们来了银枫树林后多打坐,银枫树林灵气浓郁却不过于聚集,能够让修仙者在打坐运转周天之时缓慢吸纳入体,提高修为。 这时其他人也从打坐入定中醒来,几人纷纷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皆是发出和楼雨眠一样的感慨。 楼雨眠环视一圈,这才发现防御罩法宝虽一直开启,但萧然长老并不在这里,楼雨眠伸手敲了敲莹白的罩子,防御罩上荡出一圈涟漪,发出闷闷的叩击声。 这显然是出不去了。 楼雨眠想了想,扭过头一脸好奇看向正伸着懒腰的边山窕,“边山窕,你们能将法宝关闭吗?” 边山窕和万天和一脸震惊看向她,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会觉得筑基期能关闭合体期开启的法宝?” 楼雨眠面上一顿,随即露出失望的神色,“弱鸡。” ??? 边山窕被这两个字一哽,稚嫩秀丽的脸上浮现凶凶的神色,她扑到楼雨眠身上开始挠痒痒,“有本事你来!” 庄昊安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万天和哈哈大笑,“可别说,弱鸡这个词和你还真有一种诡异的搭配感!” “没错,反差反差!”叶青阳在一旁附和,除曲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外,其余的人无一不是捧腹大笑。 万天和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狰狞一笑,一双巨臂将庄昊安和叶青阳揽在怀里,“收回你的话,我还能原谅你!” 而当萧然送走其他将将赶来的小门小派走回时,看到的便是嘻嘻哈哈闹作一团的小弟子们。 萧然看到他们这般无忧无虑的样子心情也不由跟着好了起来,他将面上的忧思隐去,笑眯眯走过去将防御法宝解除,“还是年轻好啊,一大早就这么有活力。” 众人见萧然长老归来,纷纷老老实实站好,向着萧然恭敬问好,“萧然长老好!” 萧然笑眯眯抬了抬手,“放松点,现在所有门派都到了,你们莫要紧张,平常心应对便可。” 边山窕一脸疑惑,歪了歪头问道,“师父,为何其他门派迟到了?万一错过了秘境可怎么办?” 萧然被小徒弟萌得不行,他一幅老父亲的模样揉了揉边山窕的头,笑眯眯耐心解释,“各个门派皆是同一日出发,但是飞行法宝的品阶差距,总会影响到速度嘛,我们考虑到这一点,便会将出发的日期提前个一天两天。” 边山窕点了点头,其他人听了不由在心里庆幸自己能够加入八方界第一的无情阁真是太走运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晓,两百年前在八方界稳居第一的是万剑宗。 直到那场突然爆发的除魔战役,无情阁以血铺路,在不计其数的魔族中杀出一线生机,扭转整个局势。 剑尊祸北玄自不必说,无情剑尊无情剑,青云独步祸北玄,手握一柄无情剑不过一招半式便屠戮近千魔族。 萧然长老的攻击型法宝也不容小觑,方圆一里竟无一魔族可以靠近他。 彼时云霓仙子“樱吹”未断,更与玲琅仙子心有灵犀,两位绝色美人在战役之中双剑合璧所向披靡,是昏天暗地、鬼哭魂泣的战场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望舒长老那时稚气刚脱,一手符篆也是出神入化,当年他立于战场之中一手持四笔,一手持符纸,瞬息之间四张灵气浓郁的符篆一气呵成,威力巨大的爆破符被催动,爆炸声接连响起,在密密麻麻的魔族之中掀起一道又一道滔天热浪般的浓烟烈焰。 安歌长老,行为举止像个孩子,长得也像,“剑疯子”之名便是这一役后流传开来的。 犹记得战役之中他一人一剑诛百魔,在被血色染尽的黄昏之下,他踩着堆积成山的尸体,带着一脸纯真的笑容手提淌着血画影转过身来,笑眯眯说道,“我还没玩够。” 自此,一战成名。 唯独令人惋惜的是,各门派的大能在战役中与魔尊同归于尽,萧然等人的师父也在其中。 修仙界损失惨重,一度陷入萎靡,也是无情阁在这内忧外患的情形之下扛起一切,带着众派休养生息,直到近些年才有了回暖之势。 在众派眼中,无情阁当之无愧是第一门派。 话说回来,萧然正打算好好叮嘱弟子们一番,突然之间他心念一动,似有所感般抬起头看向密林深处,他淡淡一笑说道,“银枫秘境的入口开启了。” 众人才刚放松一下,萧然这一句话立即叫他们陷入紧张之中。 边山窕紧紧拽着楼雨眠的裙侧,一脸强装镇定,“楼,楼姐姐,我们一起加油哦!” 楼雨眠哭笑不得伸出手捏了下边山窕软绵的面颊,她凤眸微眯朱唇微勾,笑容在她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荡开,“乖,别怕,有我在。” 边山隐挤了过来,牵起妹妹的手朝着楼雨眠轻哼一声道,“我的妹妹自然有我保护,你一边呆着去。” 楼雨眠看着这家伙一副妹妹就是天的模样只觉好笑,她故意说道,“啊,我都忘了你也要进去,放心吧,到时候遇着什么事,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边山隐朝着楼雨眠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这女人就知道和自己作对!哼!到时候真遇上什么事他才不管她!背起妹妹就跑! “来,跟我走。”萧然惯于将手揣在袖子里,他淡淡扔出这句话后便率先往众派聚集的方向走去。 众弟子面面相觑,也不敢多问,连忙一个接一个的跟了上去,倒是楼雨眠依然习惯性坠在队伍最后,而颇为紧张的边山窕此时粘着她不放,也跟了过来,旁边还带着一只妹妹为天的边山隐。 萧然的感觉果然无错,只见银枫树林边界处凭空出现一道白光,而万剑宗,赤星门,灵莲谷,苍羽宫,吹雪宫和轩云门等所有门派也都朝这边赶了过来。 萧然面色温和,他如同操心的老父亲般又细细叮嘱一番,这才转过身对众派拱手道,“此次银枫秘境之行,便全看弟子们的机缘了,大家各自珍重。” 众派引领人皆点点头,这才让弟子们走上前,除去几个叫得上名字的门派好歹还有三四个名额外,其余的小门小派有也只有一个或者两个名额,但这已然足够,换做两百年前,怕是一个名额都无。 萧然的目光扫过万剑宗的十人,不屑地在心里轻哼一声,面上倒还是带着笑意,他朝楼雨眠等人招了招手道,“去吧,万事小心。” 众弟子领了命,便也如同入池的水滴一般与前面一百九十人汇聚在一起。 楼雨眠微微抬头大致扫了一眼,无一不是面带迷茫与紧张,她悄悄深吸一口气,这个秘境必然不像听起来的这般简单,男主角冉洛的机缘,就在这里面! 她不论如何也要夺下这个机缘! 正走神,只见那道白光忽闪忽闪,愈发明亮,萧然随和温柔的声音自后面响起,“进去吧,莫怕。” 众人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紧张感瞬间退去,所有人开始往前挪动,一个接一个消失在白光之中,直至两百名弟子全部走了进去后,白光蓦然闪过一道红光,继而消失不见。 萧然脸色一沉冷声道,“有人闯入秘境!” 而在众弟子踏入秘境之时,银枫树林西侧,祸北玄握着无情剑正足下生风追着一个头戴兜帽的魔族。 祸北玄面目冰冷,他举起无情剑冲着魔族的背部挥出一道剑气,只见寒气四溢的剑气凝出实体,狠狠在魔族背部落下一道狰狞的剑伤,但这并未影响魔族的速度,他反而跑得更快了。 魔族对于祸北玄的攻击视而不见,莫说回击了,他更是头也不回的在林间穿梭,似乎在找着什么。 祸北玄弓眉微皱,将无情剑抛出单手掐诀,只见这柄通体漆黑刃处泛着红光的无情剑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足足化出八把无情剑悬在祸北玄背后,他指尖冲着魔族猛然一指,八把剑以划破虚空之势飞速朝魔族袭去! 却不想一直逃跑的魔族此番却猛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样布满黑纹的法宝,只见那法宝散出一阵黑烟,竟将八把剑缠住让它们动弹不得。 魔族回身朝着祸北玄桀桀一笑,用阴冷的声音说道,“祸北玄,你的伤还没好吧,连我都杀不了?!” 祸北玄单指往回一扣,八把无情剑忽的一下缩小三寸,从黑烟中逃脱而出回到祸北玄背后,祸北玄将无情剑的幻体散去,把剑握于手中指着魔族冷声道,“尔等来银枫树林想要做甚?” “我想作甚?!哈哈哈,你们不是都听到了吗!”魔族闻言哈哈一笑,一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的模样,他手里也没闲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柄银色小刀朝着虚空一划,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竟是强制打开了银枫秘境的入口! 魔族边往秘境里走去边回头冲着祸北玄讥讽道,“就凭那只麻雀精也想在我们这偷听秘密?你且等着吧,你们的弟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就让我用这些筑基弟子的血来替我少主接风洗尘!” 不过瞬息间的功夫,魔族已然消失在白光之中,眼看白光即将关闭,祸北玄心里一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无情剑冲着白光掷出去! “糟了,楼雨眠!” 第三十六章 糟了,楼雨眠! “糟了,楼雨眠!” 祸北玄下意识喊出了楼雨眠的名字,自己则一个足尖点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冲着被无情剑卡住的白光飞身而入! 不过须臾白光消散,银枫树林又恢复到往日的宁静。 此时萧然身上的温和之意消失殆尽,他面若冰霜,冷眼看着已然消失的秘境入口之处,而周围的各个引领者听了这话顿时慌了,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 第五流花被吵的不行,她不耐烦地将额发撩到脑后,大声喝止,“吵什么!瞎叫唤也救不了秘境里的人!” 祝眠霜踩着莲步自吕达长老身后走了出来,她气质清清冷冷,面上原本带着的笑意也隐了下去,她凉凉看了一眼第五流花,淡声道,“第五流花,你岂能说这等话?!诸位也是一时慌了神,都在想办法!” 第五流花冷哼一声,好你个祝眠霜,都这等时候了还想着将别人踩在脚下自己做好人,两面三刀的女人! 第五流花嗤笑一声,懒懒说道,“祝眠霜,你这个金丹就别在这吭声了,论帮忙,还轮不上你!” “你!”祝眠霜被这话气的面上一红,她最厌烦的便是别人拿她的修为说事,偏偏这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老女人一脚便踩到她的痛处,叫她恨不得一剑杀了这贱人! 祝眠霜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现在可不是翻脸的时候,她微微咬住下唇,一双杏瞳也带上些微水汽,她话里带着些微委屈,叫人听了后不由泛起一些心疼之意,“第五流花,你说的没错,在场的哪一位修为都比我高,但我担心秘境内弟子们的这份心意,也不比你们少,你可以在修为上羞辱我,但莫要糟践我的这份心意。” 寒无叶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受辱,岂能坐视不理,他立即走过去将祝眠霜护在身后,一脸阴鸷指着第五流花沉声道,“第五流花,你以为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像你们吹雪宫的女人一般无情无义么?清霜仙子一颗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倒是你这种情形下还不忘挖苦他人!你是何居心!”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第五流花睨视了一眼寒无叶,这家伙也是个没脑子的,祝眠霜需要他时就玉手一招,烦他时就踹一脚,成天像个哈巴狗一样跟在祝眠霜身后,怕不是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我吹雪宫的弟子也在里面,我自是担心的,但现在这等情形,还轮不到祝眠霜来说三道四!” 这时,千城双带着个拖油瓶流云飞慢吞吞走了过来,他精致漂亮的五官上一派严肃之意,站定后,千城双这才慢慢说道,“有什么好吵的,第五流花的话也无错,越急越办不了事。” 祝眠霜躲在寒无叶身后低着头默不作声,只让人觉得她定是被第五流花的话伤的不轻,毕竟祝眠霜修为低是事实,但她受的这个委屈也是为了众人才吃下的,不然她一个小小金丹何必跳出来替大家说话不是? 此番见灵莲谷的千城双竟帮着第五流花说话,周围一些门派渐渐发出不满的声音,纷纷替祝眠霜叫屈。 流云飞见双双被责备岂能忍,连忙皱着眉从千城双背后走出来挡在他面前。 流云飞高大英俊,生的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不说话时举手投足间皆是一派大侠之气,此时他剑眉紧锁,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竟单凭一个眼神便镇住全场,他冷冷道,“休要闹事!” 第五流花闻言脸色不由带起得意的神色,她咬着牙冲祝眠霜轻笑道,“怎么样,这种不需要美色便有人撑腰的感觉,你这辈子怕是没尝过吧?” 祝眠霜抬起头,只见一滴眼泪自她杏瞳滑落,沿着晶莹洁白的脸庞滴落下来,没入泥土中,也没入在场的许多人的心里,她用低哑的嗓音柔和道,“第五流花,欺辱我这个金丹,就这般让你开心?” 被忽视许久的萧然深深的叹了口气,每一次门派聚首都是这个走势,不论好事坏事,总归还没开始便吵了起来,特别是第五流花和祝眠霜,只要这两个女人在就别想顺利进行下去。 所以说小北玄这个阁主当得太过分了! 再这样下去他要篡位! “行了!都闭嘴!我会修书一封给剑尊,银枫秘境已经关闭,任何人无法进入,尔等在附近摆好防御阵,静静等待弟子归来!” 萧然见局面有些失控,将灵力汇于嗓子爆喝一声,回回用这一招他嗓子就得废个一两天,好在这次灵莲谷的千城双在,找他讨个修复丸还是没问题的。 见老好人萧然生气了,第五流花呲溜一下流到千城双背后躲了起来。 听到剑尊的名讳,祝眠霜则用带着盈盈水光的秋瞳幽怨地看了一眼萧然,便什么话也没说往吕达长老身边走去。 寒无叶见美人流泪,自己的心也跟着要碎了,他用阴霾的目光扫了一眼第五流花等人,便转身走到祝眠霜身边去安慰她。 流云飞则松了口气,又回到憨憨状态,他窜到第五流花身边低声道,“让你瞎出头,回回都让萧然收尾,小心他下次不卖你法宝了。” 第五流花哼笑一声,伸手拽了下流云飞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但凡你长点脑子,也用不着萧然来操心了!” “说的无错,云飞的确要补补脑子了。”千城双似乎并未收到一丝影响,仍然板着副脸慢吞吞说道,“第五流花,你在欺负云飞,我不卖你丹药了。” 第五流花切了一声,伸手一撩长发,一派风情万种之意,可惜这两人同她从小玩到大,倒也见怪不怪了,“得了,你两从小就一个鼻孔出气,说的话都一样一样的。流云飞这傻小子欺负起来多没成就感,也就你这个慢性子能欺负下他找找乐子了。” 那边厢,萧然将众人遣散后,连忙捂着嗓子跑过来,一开口竟不复先前的温润嗓音,反到喑哑无比难听至极,“千城双,给点丹药。” 千城双直视萧然片刻,直到萧然都等得不耐烦后,这才慢吞吞从纳物戒中翻找出修复丸,“送你的,算是在刚才的局面中解救云飞的谢礼。” 萧然翻了个白眼,一把接过放入口中,修复丸入口即化,甘甜清爽,萧然咳了两下后又恢复到温柔声线,甚至比以前还带了一丝水意,“你敢收我灵石我就生气了,特别是你第五流花,你那暴脾气就不能收收,看看我家小雪戈和小之颜,多乖!” 第五流花听了萧然这句话直接被他气笑了,“萧然,你真当我脑子和流云飞一样?当年那两人在八方界横行霸道的时候可比现在的我嚣张多了!特别是云霓,那骄横的模样......唔唔唔!” 还未等她说完,流云飞一脸惊恐扑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惊惧万分道,“你不要命了第五流花!别在萧然面前提以前的事!你忘了上次我受的教训了吗?” 第五流花一把推开流云飞,猛然想起之前的确发生过这么件事,流云飞这傻大个被他们几人欺负得团团转,一不留神便说出若是各派大能和师父还在的话,定不会让他们欺负自己的这种话。 第五流花倒觉得没什么,人各有命,去了便去了,但是萧然不同,她犹记得当时满脸笑意的萧然顿时将笑意敛去,一幅阴沉沉的样子,就连盯着流云飞的目光也冰冷至极。 至于他将流云飞带走,后来流云飞鼻青脸肿哭着跑回来让千城双疗伤的模样,至今还深深映在她的脑海里。 第五流花只觉背上一凉,连忙看向萧然,好在萧然只是面色沉了沉,并未像当初那般反应极大。 第五流花连忙扯了扯千城双后背的衣服,小心翼翼道,“阿双,你,你同萧然说说话。” 千城双听了,将利刃一般的目光落在萧然身上,慢慢说道,“要揍的话揍云飞,女孩子家家身上不好留伤痕。” 流云飞在第五流花身边露出一脸委屈,他看了看第五流花一身布料极少的衣服叹了口气,认命道,“那,那萧然要是生气的话就揍我吧,免得第五流花顶着一身伤被祝眠霜看到了,又偷偷找我们哭鼻子。” 萧然原本有些郁郁的心情被这三人这一番折腾反倒烟消云散,或许是过去这么多年了,反倒没有原来提起往事时出现的那种浑身上下被撕扯般的痛感,时间,真的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萧然哭笑不得看着三位友人,无奈摇了摇头温声道,“别闹了,这次事情非同小可,虽然我们进不去秘境,但我们需要更多人手将银枫树林包围起来,到时候闯入者定会从银枫树林某一处出现,都去联系你们门派里的长老吧。” 见萧然并未生气,三人皆是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听到这话,连忙将联络用的纸鹤放出。 倒是萧然,本想给祸北玄递个消息,却发现纸鹤悬停于他的手心上,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他想了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猜测来。 纸鹤悬而不飞,除非对方现在是在纸鹤无法抵达的地方,明明小北玄就在银枫树林附近...... 不会是......小北玄这家伙,跟着闯入者一起进了秘境吧??? 银枫秘境不是不让高修为者进入吗? 但随即萧然一直紧紧攥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小北玄进去了就代表弟子们的性命又多了一层保障,他想了想,将纸鹤的联络人改了改,朝半空中一抛,纸鹤立即化作一道莹白光芒消失于天际。 只希望,弟子们都能安全归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楼雨眠踏进白光后突然传来一阵失重感,还未等她缓过神来,脚下传来一阵软绵的触感,一阵寒意袭来,周围的景色已然变了个样。 先前郁郁葱葱的密林消失不见,入目一片刺眼的雪白,楼雨眠遮了遮有些刺痛的凤眸,待适应后这才睁开了双眼。 楼雨眠这才发现自己立于雪山之上,天空阴沉沉的,远处一片云雾缭绕,四周皆是白雪皑皑,一眼望过去除了白色便再无其他颜色,偶尔一阵寒风略过,卷起漫天的雪花,也吹乱楼雨眠如瀑长发。 好在楼雨眠身体感受到寒意的那一刻下意识运起内力抵抗,此时也并未收到寒冷的侵蚀。 她将从乾坤袋中抽出一根红绳,随意将挡住视线的长发扎起来,这才循着下山的方向踩着直逼膝盖的白雪卖力前行,说是进来抢男主角的机缘,但也要先找着这个机缘再说! 山顶之上是最为接近天空之处,苍穹裹着厚重的乌云垂在头顶,仿佛随时会压垮下来,楼雨眠埋着头不停赶路,耳边除了脚下踩着积雪嘎吱作响的声音,剩下的便只有自己清轻浅的呼吸声与呼啸而过的凌冽风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周围永远是如出一辙的洁白雪地,甚至连一棵树都没有。 但有一点她心里很清楚,若再走不出这冰天雪地,她的体力怕是也要耗尽。 楼雨眠原本一派闲适的心情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逐渐绷了起来,她明明一直往山下的方向走,但就好似在原地踏步一般,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楼雨眠停下来微微喘了口气,好在她不但内力护体,灵力也一直在体内持续不断运转,再撑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想到此,她又迈出步伐朝前赶去,但走了没几步,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比积雪还要绵软的触感,同时耳边突然传来极其微弱的一道声音。 “唧!” ? 唧? 楼雨眠缓缓抬起脚,低头一看,入眼的除了雪白一片再无他物,她弯下腰将积雪扒拉开,她在雪中翻找好一阵,这才抓住那个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站了起来。 她将那个东西提起来一瞧,居然是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 走了这么久,终于见着活物了! 但瞧着它一副恹恹的模样,楼雨眠有些担心,连忙将一丝内力输送至它体内,只见小白狐发出“唧唧”一声,豆子一般的眼睛终于睁了开来。 “小狐狸,你怎么会在这?” 第三十七章 小狐狸,你怎么会在这? “小狐狸,你怎么会在这?” 楼雨眠拽着它的尾巴晃了晃,只见小狐狸用它那双豆豆眼略略迷茫地四处看了看,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被人提溜着尾巴倒挂在半空。 小狐狸连忙挣扎起来,嘴里的“唧唧”声也愈发急切,它甚至还弓起身子想去咬楼雨眠纤长白嫩的手。 楼雨眠岂会让它得逞? 她不慌不忙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小狐狸小小的嘴,“清醒点,怎么连你救命恩人都咬。” 小狐狸似乎听得懂楼雨眠在说什么,它听到楼雨眠的话后渐渐放弃挣扎,用一双黑漆漆的豆豆眼盯着楼雨眠,好像在说叫她放开它的嘴。 楼雨眠也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在一只狐狸眼中读懂它的意思,她将信将疑把手拿开,只见小狐狸发出萌萌的一声“唧”后,竟开始口吐人言。 “姐,姐姐,你是,你是哪个门派的?” 楼雨眠秀眉一挑,能问出这话的,不就只有同她一起进入秘境的其他门派弟子了? 但她记得,进来的都是人,没见到有动物...... 楼雨眠淡淡开口,话语之间含着些微威胁之意,“我是无情阁弟子,你呢,又是哪个门派的,我记得,一起进来的两百人里,可没有狐狸。” 小狐狸一听楼雨眠是无情阁,豆豆眼亮了几分,被楼雨眠拽在手里的尾巴也忍不住想摇起来,它尖尖的狐嘴一咧,笑着说道,“太好啦,那我要跟着你,一直到出秘境为止!” 楼雨眠面上一僵,不就是从雪地里挖出来一只狐狸,怎么就被缠上了? 她见小狐狸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觉得一直倒吊着它也不大好,反正它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这般想着,她便松开了一直拽在手里的狐狸尾巴,却不想小狐狸根本没料到楼雨眠会松手,只听“噗”的一声,小狐狸倒栽葱直直插进雪地里。 楼雨眠被逗乐了,她看着小狐狸不停扑腾的小短腿连忙将它抱起来,又替它弹去身上的雪花,这才耐心问道,“为何要跟着我,你应当也有自己的机缘的。” 小狐狸呸呸两声吐掉嘴里冰凉的雪花,又在楼雨眠怀里一滚,灵巧地跳到楼雨眠颈间蹲好,小短爪还不忘记扶着楼雨眠的头,它略微激动地说道,“我是苍羽宫的狐言,我们宫主说啦,遇到无情阁的弟子一定要死死缠着,你们就是我们的机缘,跟着你们一定能出去!” ...... 对于苍羽宫楼雨眠倒是有点印象,据说里面都是妖修。 不过,你们苍羽宫都这么随意的么,机缘就是无情阁?你们是有多难以生存下去啊...... 楼雨眠叹了口气,确保小狐狸不会摔下来后准备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道,“所以你为何会在这,还被积雪埋住了?” 小狐狸哼唧了一小会,这才附在楼雨眠耳边悄悄说道,“那,那你之后别告诉别人,我,我一进来就因为太冷,直接冬眠了。” 不是已经筑基了么,居然还会受本能影响的吗? 楼雨眠无力地在心里想着,这般弱小,他们苍羽宫的宫主难道就不担心么? “姐姐,你走错啦,是相反的方向哦!” 狐言稚嫩天真的童音在楼雨眠耳边响起,叫楼雨眠一愣。 走反了?怎么可能,她一直在向山下走,而且,身后的脚印难道不就代表了是她走过的路吗? 楼雨眠停了下来,她疑惑问道,“你是从何得知的?” “我闻出来的!”小狐狸得意洋洋指着自己粉嫩的小鼻子说道,“而且我还闻到了阵法的味道!” 这也能闻出来? 你真的是狐狸? 不是狗? 楼雨眠没有将内心的想法问出来,她怕伤了这小狐狸幼小的心,便沉吟片刻,问道,“你还能闻到什么?” “嘿嘿,我可厉害啦,连宫主都夸我狗鼻子可灵!这全天下,就没有我闻不出来的东西!”狐言见楼雨眠不像以往遇到人那般质疑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有他半个身子长的尾巴也飞快摆动,一看便知这小狐狸心情定是极好。 ......我觉得你们宫主在骂你。 虽心存疑虑,但楼雨眠在这般困境之中只得选择相信狐言,此时风雪忽然变大,都快将坐在楼雨眠肩头的小狐言给吹起来了,楼雨眠不得不边伸手护住他,边在渐渐没过膝盖的积雪中转身往回走。 狐言紧紧黏在楼雨眠脸侧,温暖的肚皮叫楼雨眠微凉的肌肤浮现几分暖意,他闭着豆豆眼在风雪中大喊,连带着吃下去不少雪花,“姐姐快走,这个阵法有自我意识呢,他发现我们找到生门了!” 楼雨眠心里一凛,没想到事态还会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她一把将狐言从肩膀上揪下来往怀里一塞,将灵力附于双腿之上,足下一用力施展出轻功,直接在雪地上疾驰起来,竟然连一个脚印也未留下! 狐言紧紧揪着楼雨眠的衣服努力不让自己掉下去,用细嫩的嗓音大声喊道,“姐姐,沿着回头路走,一直走,就到了!不管路上出现什么,都是假的!” 要不是楼雨眠内力惊人,或许就错过了呼啸风声中狐言这细微的喊声,楼雨眠咬咬牙又提了提内力,整个人如同风雪中逆行飞行的小鸟,看起来既无助,却又带着满身的不屈。 果然如狐言所言,在暴风雪中渐渐出现几个身影,楼雨眠眯着眼睛一瞧,居然是边山隐背着边山窕,旁边跟着万天和和庄昊安,他们本在埋头赶路,庄昊安不经意抬起头,恰好看到楼雨眠。 只见他露出一脸欣喜,连忙拍了拍身边的伙伴,不出一会的功夫,四人便与楼雨眠汇合,边山隐急切道,“楼姐姐,快,快救我妹妹,她受伤了!” 楼雨眠用手挡着扑面而来的风雪,靠过去一看,只见边山窕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显然昏迷多时,楼雨眠淡声道,“你们遇到什么了?” 万天和咬紧牙关面色狰狞,话里却带着丝丝哭腔,“都是我不好,师妹被一只白色的狐狸袭击了!” 庄昊安此时也搭腔道,“那只狐狸看起来又小又可爱,还浑身雪白,万师兄担心这只狐狸在雪地里冻死,便将它抱了起来,却不想它一睁开眼便直接扑到边山窕身上撕咬!” 边山隐将话接了过去,面上以往带着的傲然之气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担心与内疚,“我们三个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待我们救下妹妹时,她不知为何陷入昏迷之中,倒是让那只臭狐狸跑了!” “哦~?”楼雨眠伸手替昏迷着的边山窕理了理鬓发,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她很快便收回了手,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同我一起出去吧。” 边山隐听了这话一脸奇怪,“楼姐姐,我们走的方向才是出口,你那边是进秘境时的方向。” 楼雨眠莞尔一笑,丝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们是凭空出现的,那万一我们恰好在雪山正中间,岂不是哪个方向都是出口了?” 边山隐面上一僵,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庄昊安连忙将话接过来,一脸急切道,“楼仙子,你还不信我们?我们走了许久了,再回去就有些浪费时间了,边山窕可等不起!” 楼雨眠轻笑一声,她捞了一把怀里快要滑进衣服里的狐言,或许是太冷了,它此刻又闭上眼陷入昏睡之中。 而她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心此刻终于定了下来,她从乾坤袋中抽出花槐背在背上,而边山隐等人看着她这番举动有些奇怪,“楼姐姐,你把剑拿出来作甚,此刻也用不着吧?” “怎么会用不着呢,”楼雨眠绝色惑人的五官上浮现带着杀意的笑容,“敢冒充我无情阁弟子,我定要斩之杀之!” 楼雨眠出手极快,最后一个字将将落下,她伸手自背后的剑鞘中拔出花槐,只见风雪之中剑光一闪,甚至面前的四人还未反应过来,楼雨眠已然在瞬息之间还剑入鞘! 边山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无法说出来,寒风刺骨中,四人的身影逐渐淡化,直至消散于漫天雪花之中。 楼雨眠却是看懂了边山隐想说却未说出的话,你是如何发现的? “想骗我?”楼雨眠傲然立于寒风之中,明艳动人的五官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呵,我无情阁弟子,会被一只小狐狸欺辱成这幅狼狈模样?莫说我听了都不信,要是真发生这种事,怕是长老们会气的直接将他们逐出师门!” 话音一落,风雪间竟传来一阵低沉的低鸣,像是远古巨兽的吼叫一般,楼雨眠却道不出这是何等生物的声音,下一瞬,漫天飞雪齐齐涌向空中,楼雨眠不得不护着头压低身子免得被吹了起来。 她弓着腰往前踏去,扎成马尾的长发与衣裙皆被狂风吹起,但她依然义无反顾逆着风雪往前踏去。 在她抬脚踏出的下一秒她便察觉到不对劲,寒风呼啸声消失不见,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消失不见,她立即警惕地将手放于背上的剑柄上并站直了身子。 只见周围哪还是什么冰天雪地,哪还有什么寒风刺骨,她此时竟立于漫山遍野的百花之中。 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叫人暖洋洋的舒服至极,楼雨眠鼻间萦绕着花朵淡淡的香味,耳边传来清脆空灵的鸟鸣声,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 而她怀里的狐言动了动,醒了过来。 “咦,姐姐你从阵法中出来了?真厉害!对啦,我还没问姐姐你叫什么,我要找宫主讨来好东西答谢你!” 狐言在楼雨眠怀里打了个滚,又翻着肚皮伸开四只毛茸茸的短爪,活动完筋骨后这才攀着楼雨眠的衣服探出头来,好奇打量着四周。 楼雨眠心道你这家伙出事了就睡,事情过了就爬出来了,好在你有言在先,否则刚才被斩杀的就是你了! 她伸手揉了一把软乎乎的狐狸毛,淡笑道,“我叫楼雨眠。” 狐言用小小的头在楼雨眠的掌心蹭了蹭,豆豆眼也舒服地眯了起来,它一时没忍住“唧唧”叫了几声。 狐言随即反应过来这副模样太过失礼,好在面上有毛,看不见它脸上的红晕,它连忙伸出短短的小爪子将楼雨眠的手扒拉下来搂在怀里,努力摆出严肃的样子,“别,别随便摸我的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楼雨眠捏着狐言后颈那块软肉将它提起来,看着它软乎乎的毛在微风中轻轻抖动,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只糯米团一样的小可爱,“所以,男子汉,你闻出来这里有没有阵法?” 被楼雨眠这么一提醒,狐言这才想起他们还在秘境之中,它努力在空中嗅了嗅,糯糯地说道,“楼姐姐,你先别动。” 说完用小爪爪在下巴那一块厚厚的白毛中翻找起来,废了老半天的力气才扒出一只小巧精致的乾坤袋。 它扭动了一下从楼雨眠手里挣扎出来,又跳到她的肩头坐好,这才在乾坤袋里翻找起来,不出一会便掏出两颗丹药,自己服了一颗,另一个递到楼雨眠眼前,“喏,姐姐你把这个解毒丹吃啦!” 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楼雨眠对这只小狐狸的感觉还不错,她欣然接过丹药吃下,“这花有毒?” 狐言坐在楼雨眠的肩头四处张望了下,一脸困惑道,“恩......花没毒,但是味道有毒,而且,这里没有阵法,这些都是自然生长的植物......” 楼雨眠秀眉一挑,从背上拔出花槐握于手中,试探性地斩落一朵绒黄小花,确认无事后这才慢慢开始在附近走动起来。 “小狐言,你今年多大了?”楼雨眠原本紧绷的心情渐渐缓下来,对狐言的好奇心也冒了出来,看着小小一只,应该也就一两岁,但有这么小的筑基修者吗? 狐言一边努力在空气中嗅来嗅去,一边回答道,“我呀,我今年五十啦!” ??? 说好的弟弟,怎么一下成了爹? “你年纪这么大了吗......”楼雨眠呐呐道。 “哎呀,楼姐姐你不要用人的年龄来衡量妖的年纪,”狐言说起这个,便如同竹筒倒豆子嘚啵嘚啵说的可起劲,“我们妖修百岁成年,我现在还是小孩子哦!而且三十岁的时候是个分水岭,这时候未开灵智的话就会沦为妖兽,开了灵智的才叫妖修!还有还有,我们妖修其实数量很少的,要不是有宫主保护我们,可能都要绝迹啦!” 楼雨眠一脸恍然,天道公平。 太阳逐渐爬到头顶,一人一狐仍在花海之中慢慢移动,偶尔狐言会出声提点一下方向,其余时间皆是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中度过的。 “楼姐姐,那边有人!” 第三十八章 楼姐姐,那边有人! “楼姐姐,那边有人!” 突然,狐言指着一个方向叫道,“那边,我闻到味儿了!” 楼雨眠抬眼看去,入目的仍然只有争奇斗艳的各色鲜花,别说人了,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你确定?”楼雨眠一脸疑惑,但脚下赶过去的步伐并未停顿。 狐言一脸“你怎么能不信我”的表情看着楼雨眠,它愤愤道,“真的有!快了快了,停!” 楼雨眠是施展轻功足踏鲜花而去的,速度自是不慢,狐言连忙出声叫停,它从楼雨眠肩上往下看,指着花丛里用稚嫩的声音得意洋洋道,“看,这不就是吗!” 楼雨眠顺着狐言指着的方向一看,只见层层叠叠的鲜花之下隐隐露出一抹黑亮的发色,楼雨眠伸出手将花朵拨开来,只见一位衣着清凉的长发美人正躺在地上,她双目紧闭,姣好的面上凝结着黑气,显然中毒已久。 楼雨眠弯下身子想将美人扶起,小狐狸见状从楼雨眠肩上跳到地上,用头抵着美人的背来帮楼雨眠,它个头小,立即埋没进花朵之下繁茂的叶片之中,但也就是这个举动才让它发现了一直叫他困惑的问题根源在哪。 美人虽然看起来纤瘦苗条身材凹凸有致,但沉还是挺沉,楼雨眠将她扶起来后才发现没有倚靠的地方,她不得不半蹲下来让美人先靠在自己怀里,单手在腰间的乾坤袋中翻找起来,好不容易才翻出一颗解毒丹,立即塞进美人嘴里。 出自灵莲谷的丹药果然名不虚传,入口即化的瞬间美人脸上的黑气渐渐淡去,楼雨眠松了口气,但随即发现狐言不见了,但在这及腰的花丛中,根本无法看到个头小小只的狐言,她只得扬声道,“狐言,你跑到哪去了?” “唧!” 狐言的叫声自花丛底下传来,楼雨眠看向声音传来之处,只见花丛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下一瞬一只叼着翠绿叶子的小白狐从花丛中一跃而起,轻巧落在楼雨眠另一个空闲的肩头。 狐言将嘴里的叶子捧在爪爪上,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之意,连两只脚爪爪都激动得不停踩来踩去,“楼姐姐,我知道为什么我闻到香味里带着毒但花没毒啦~” 楼雨眠失笑,果然是年纪尚小,怎么把它自己激动成这样? 她单手抚了抚狐言软乎乎的白毛问道,“恩?所以是为什么呢?” 狐言邀功似的将叶子拿在手里晃来晃去,“带毒的是叶子,不是花,这是半生株,半生株需要靠汲取花的养分活下去,香味也是它散发出来的,它香味中的毒会不知不觉渗入体内,后脱力昏迷,最后死于窒息,但是呢,半生株在八方界是极为稀少的一种灵株,它作为辅助材料可祛除丹药内的毒素,基本上除了灵莲谷的弟子外没有人知道这一灵株的存在!” 狐言用嫩嫩的嗓音嘚啵嘚啵好一大堆话,但大致的意思楼雨眠算是听懂了,她一脸疑惑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种灵株的?” 狐言双耳一垂,狐狸脸上划过迷茫的神色,它用小爪爪挠了挠脸颊,自言自语道,“对哦......我为什么会知道......但是我一看到它我就知道了呀......” 但随即狐言就将这个费解的问题抛在脑后,它轻轻拽了拽楼雨眠的鬓发,悄么么地凑到楼雨眠耳边,略略激动道,“这些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嘿嘿嘿,我们要发财了!!!” 楼雨眠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年纪小小怎么就点亮了财迷属性,“在八方界这个很值钱吗?” 狐言美滋滋从乾坤袋里翻出一柄精致的小铲子后又跳进花丛中,细细的嗓音也飘飘忽忽传入楼雨眠的耳里,“八方界珍稀灵株,当然值钱啦!我早就同宫里的师兄师姐们打听清楚啦,银枫秘境虽然只是一个低阶秘境,但里面值钱的东西可不少哦!放心吧姐姐,你的那一份我会帮你备好的~” “那,那就谢谢你了......”楼雨眠讪讪道谢,想起自己七天里除了修炼就是打坐,再一看准备充足在花丛里窜来窜去的小狐狸,突然萌生出惭愧之意,苍羽宫出来的果真各个精明强干。 “唔......” 这时,一声呢喃自楼雨眠的颈间传来,楼雨眠低头一看,只见长发美人皱了皱柳叶眉,隐隐有要醒来的迹象。 楼雨眠淡淡一笑,声音颇柔,“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美人似乎并未完全清醒过来,她只是察觉到自己正靠在一个人怀里,连忙抬起柔弱无骨的玉臂揽上楼雨眠的脖颈,将自己的软绵绵贴上对方的胸膛,朱唇微微凑近对方,用娇软的嗓音柔弱说道,“这位仙长,奴家头疼......?” 软绵绵好像碰到了另一个软绵绵。 美人缓缓睁开那双盈盈秋水,这才发现近在眼前的并不是期望中的俊朗仙长,而是绝色惑人的仙子。 美人先是“呀”的一声叫了出来,随即又用软软的语调说道,“是仙子救了奴家么?奴家这厢有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 楼雨眠见美人看起来并无大碍,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笑着将美人扶正,“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你是哪个门派的,为何会中毒,我记得每个门派都有替进入的弟子储备解毒丹吧?” 美人用略略失望的眼神看向楼雨眠,这才理了理自己布料极少的衣服,用娇媚的声音说道,“仙子,你瞧我生的这般好看,怎的会猜不着奴家的门派呢?哎,奴家刚进秘境,见这里景色极美,便过来瞧瞧,哪成想身子突然无力,便昏了过去。” 未等楼雨眠说话,倒是忙着采集半生株的狐言牙尖嘴利地开腔说道,“哪家的姑娘穿衣打扮会像你们这般露骨,除了吹雪宫还能是什么门派?要我说,你们吹雪宫除了好看外还真一无是处,半生株这种毒素也能让你中招?你还是别缠着楼姐姐了,你配不上她。” “哪来的狗乱吠?”美人用白嫩的小手轻轻抚弄长发,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万种,一张嘴却尖利的很,她从不停抖动的花丛间努力辨认出了小狐狸的身影,这才轻哼一声道,“哟~原来是苍羽宫的,那我还真没叫错了,要不是你这一身毛,光凭你这张嘴,我还以为是万剑宗出来的呢~” 原来是吹雪宫。 听闻吹雪宫只收女子,弟子们行事做派恣意妄为我行我素,想如何,便如何,穿着打扮也是别具一格,身为宫主的第五流花更不用说,在八方界可是赫赫有名的“蛇蝎美人”。 但别看她们全是女子,想随意欺辱她们这种事,八方界可无人敢做。 当年便是有位仙长负了吹雪宫弟子,莫说被她们吹雪宫追杀到天涯海角,就连第五流花更是亲自提刀斩之。 自此再无人敢招惹吹雪宫弟子。 楼雨眠对这个全是女子的门派印象不错,这行事风格颇有点她在魔教时的感觉,她微微一笑,站起身对着美人拱手道,“在下楼雨眠,是无情阁弟子,敢问姐姐姓名?” 美人柳叶眉一挑,也扭着身子柔若无骨似的站起来,一脸笑盈盈娇声道,“原来仙子是无情阁弟子,奴家是吹雪宫弟子束女,多谢楼仙子救命之恩。” 狐言顶着一头花瓣叶子从花丛里叼着小铲子一跃而起跳到楼雨眠肩头,它将小铲子妥帖放入乾坤袋后,边用小爪爪扫落头顶的花叶边嘲弄着对束女说道,“是我先发现你的好不好!还不快道谢!出去以后记得找你们宫主讨点好东西感谢我!” 说完后狐言还凑近楼雨眠的耳朵,小声比比道,“楼姐姐你放心,你的那一份灵株我已经放在乾坤袋里了,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千万别被她骗了,半生株的事情我们也不告诉她!” 楼雨眠秀眉微皱,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狐言对束女的意见这般大,莫非是以前发生过什么龃龉?想至此,楼雨眠悄声问道,“狐言,你为何这般不喜她?” 狐言轻哼一声,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扫了一眼衣着露骨身材极好的束女小声道,“我爹娘说了,这等大胆的女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叫我看到以后绕着走!” 束女怎么说也是筑基修者,这等近在眼前的窃窃私语如何听不到,但比这种还要难听的话她听得多了,此番也不过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调戏起小狐狸来,“小狐狸~你说以你的年纪都能做楼仙子的爹了,怎么还这么不要脸变成原身装可爱呢?莫要叫我笑破肚皮了!” “你!” 狐言藏在白毛下的脸顿时通红,他,他才不是故意维持原身的!只是原身的模样动作更敏捷罢了! 狐言咬咬牙,迈着小短腿从楼雨眠肩上跳入花丛中,一阵浅淡的白雾浮现,只见小狐狸消失之处突然出现一个白发小男孩,他一身黑衣,略长的头发被妥帖扎在后脑勺,小圆脸上脸颊肉嘟嘟的,看起来手感极好,面上一双狐狸眼咕噜噜转了转,鼻子嘴唇皆是小巧精致,明明一脸愤愤的模样,但微微上翘的唇角总让他看起来像是在笑一般。 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束女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半掩着面指着狐言嘲笑,“哎呀~我道是一个妖修怎的总维持着原型,原来是人形还没张开呢!你这,半桶水修为呀~” 狐言这次涨的通红的脸可算被楼雨眠与束女看了去,楼雨眠瞧着他的模样倒是和自己想象中的毫无二致,一时没忍住伸出手揉了下他莹白的头发,狐言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了下楼雨眠,一把搂住她的胳膊! “楼姐姐,这个女人好坏,我们别管她了快走!”狐言自知自己再同束女正变形下去只会让自己气死,他可不想还没报恩便早早踏上西去之路!想至此,他连忙抱着楼雨眠的胳膊往另一边走,只希望离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束女见狐言这举动,连忙带起一阵香风扑了过去,整个人黏在楼雨眠另一只胳膊上娇嗔道,“那可不行~这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也要报恩呢~恩人别丢下奴家~奴家害怕~” 狐言见了心里着急,到底年纪尚小心性不够,根本看不出束女是在耍他,急的他使出了极大的力气,拖着楼雨眠往前走了好几步,但楼雨眠可就惨了,右手被拽着,身上还挂着一个看起来很瘦其实分量一点都不轻的女人,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楼雨眠立即将内力汇于双手,狠狠一震将两个耍赖的家伙震了开来,楼雨眠一脸沉沉看着两人冷声道,“若再这般无理取闹,我便一个人走了,听到没?” 见救命恩人生气了,狐言与束女谁也不敢造次,乖乖站在一起低着头老老实实齐声道,“是,我们知错了。” 一看便是平日在门派内没少被训的模样。 楼雨眠姣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她本以为书里的世界无非就是按照剧情按部就班,但进来后才知道,这这个世界里花会开,叶会落,生死伦常,日夜更替,甚至眼前站着的两个活生生的妖和人都在无时无刻告诉她,八方界与她先前所在的启国一般无二,这就是一个活的世界,而非单纯的白纸黑字所描绘出的苍白世界。 楼雨眠轻轻阖上眼原地打起坐,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过是弹指间的顿悟,叫她的修为又精进几分。 狐言和束女自是察觉到,纷纷在心里惊叹楼雨眠的资质过人,连忙出声恭喜道,“楼姐姐/楼仙子果真厉害,恭喜修为大涨!” 说完两人又互相瞪了一眼,怎的这人说话总爱学自己! 楼雨眠在体内走了几个周天,这才慢慢睁开眼,她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若再往上走,就要突破界限,进入金丹期了。 她不由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她记得,祝眠霜这个女主角,现在也才金丹期吧? 莫说这名字遭人嫌了,就连那女人的长相都是这般惹人厌。 万剑宗的清霜仙子是吗? 《洛神》的女主角是吗? 她定要好好修炼,然后将她踩在脚底下! 在启国时被“祝眠霜”利用冉洛将她害死是她倒霉,在这里,她不会再傻乎乎追着男主角冉洛不放,她心里可是有一个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存在了! 思及此,楼雨眠收敛起眼中的戾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花瓣,对着一人一狐展颜一笑,这媚态天成的笑颜倒叫狐言与束女心口直跳,他们连忙捂住胸口,免得一颗心直接蹦了出来。 “我们向北走。” 第三十九章 我们向北走。 “我们向北走。” 楼雨眠说完,便率先朝着北方走去。 狐言与束女又相互偷偷瞪了一眼,继而连忙跟上楼雨眠的步伐。 这片花海并没有看起来这般大,种植它的人似乎有意为之,当人站在花田之中时举目四望会发现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当三人走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然到了花海的边缘。 楼雨眠踩在软嫩的草地上,她回首看了看如梦似幻的花田轻舒了口气,解毒丹有时效,他们无情阁的乾坤袋皆是萧然长老准备的,里面的解毒丹并不多,若是花海再大点,她乾坤袋里的解毒丹无法支撑她走出来。 而狐言与束女在楼雨眠余威的镇压之下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一起赶路,现在见走出带毒的花海,按奈不住性子的两人又开始在作妖的边缘反复横跳。 狐言倒还好,他一蹦一跳跑到楼雨眠身边拽了拽她的袖子,仰着头露出软乎乎的笑容说道,“楼姐姐,我替你去探探路~我方才隐约听到了溪流的声响,若真有的话我们可以暂时休息一阵了。” 楼雨眠轻轻捏了捏狐言软糯的面颊,微微一笑道,“去吧,小心些,发现异动就立刻喊出来。” 狐言点点头,一阵白烟飘过他又变回那只雪球一般的小狐狸形态,它用后爪爪支撑着站了起来,捧着楼雨眠素白的手蹭了蹭撒了下娇,这才一蹦一跳往前跑去。 楼雨眠看着它圆乎乎的身影心里一阵软意,这时束女扭着腰娇滴滴走上前,柔若无骨的身子依上楼雨眠,叫毫无防备的楼雨眠差点往前栽倒。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看起来玲珑有致但却是个实心的? 楼雨眠堪堪站定,扭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娇媚的脸问道,“你这般喜欢靠着人么?” 束女娇笑一声,“哎~在吹雪宫习惯了,一时有些改不过来~” “倒是楼仙子~你又是从何处捡到这只小狐狸的?”束女就这么黏着楼雨眠一起往前慢慢走,她把玩着自己的发尖,不经意地问。 楼雨眠也未推开她,只是将内力汇于双腿,她淡淡扫了一眼束女说道,“偶然救下的,怎么了?” 束女娇娇笑着,瞧着一幅勾人的模样,“你就没发现,他同其他狐狸不一样么?” 楼雨眠沉吟片刻问道,“我倒是发现他鼻子比狗还灵,而且似乎对一些东西了如指掌,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清楚......” 束女咯咯笑了一声,柔荑轻轻拈起楼雨眠的一丝鬓发绕了起来,“那便没错了,他呀,是苍羽宫的宝贝,觅宝狐。” 楼雨眠一脸惊讶,“觅宝狐不是都绝迹了吗?” 楼雨眠之前在有崖峰蹭课时听萧然长老介绍过,觅宝狐,八方界的珍稀灵兽,此兽以嗅觉灵敏出名,一般为寻宝所用,若是照料得好,世间万物任何气味都逃不过它的鼻子。 但也正是这天赋给觅宝狐一族带来灭顶之灾,八方界众多修仙者争先恐后抓捕觅宝狐,灵兽有灵,被迫与族人分开的觅宝狐纷纷选择引爆妖丹,与捕猎者共亡。 在修仙者的贪得无厌之中觅宝狐的数量日渐减少,直至野外觅宝狐难觅踪迹,觅宝狐的身价立即水涨船高,直至最后一只觅宝狐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后,八方界再无一人见过听过觅宝狐。 狐言竟然是已经绝迹的觅宝狐? 束女朱唇微微勾起,流露出一丝怀念,她凑到楼雨眠耳边低声道,“对,这是这世间最后一只觅宝狐,而且,是承载了他们一族所有智慧的觅宝狐。当初他尚在懵懂之时是苍羽宫的白久歌亲手将他记忆封印,他自己不知晓的。” 楼雨眠扭头将疑惑的目光落在束女脸上,“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束女愣了一下,随即娇笑起来,她伸出纤细的手不经意在楼雨眠肩上拍了一下,却差点将她拍倒在地,“哎呀~这是先前宫主和白久歌闲聊时奴家偷听来的嘛~” 楼雨眠在束女手落下的一瞬间将全身内力汇于双腿,这才险险站稳了,她笑了笑,将束女扶正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束女,有没有人说过,你力气很大?” 束女用柔荑掩着秀口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喃喃道,“楼仙子不愧是无情阁弟子,这般轻易就看出我的修行!我修行的的确是与力气有关的呢~” 楼雨眠沉默了一下,这才扬起笑脸对束女温柔道,“惭愧惭愧,是我眼拙,到现在才看出来。” 束女被楼雨眠逗笑了,刚想伸手推她一下撒撒娇,却不想楼雨眠以极快的身手朝旁边敏捷一跳,躲开了束女这一掌。 “楼仙子?”束女娇小艳丽的脸蛋是满是疑惑。 楼雨眠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总不能说要不是我内力护体你这一掌下来我五脏六腑都要碎裂开来吧?这多伤人家姑娘的心,况且她也不是故意的。 楼雨眠不由开始想念跑开的狐言来,有他在的话还能转移一下话题。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这颇为尴尬的气氛中,狐言细细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楼姐姐,不好了!!有人,有个人在溪水边,他浑身是血!!!” 楼雨眠扭头看过去,只见雪球一般的狐言冲着他们滚了过来,楼雨眠心里一阵感激,连忙走上前弯腰将狐言抱起,只见他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一丝丝的血迹,楼雨眠伸手替他擦了擦,将他放在肩头,“走吧,去看看情况。” 说完她扭过头对束女微微一笑,“走吧束女。” 束女看着他们两的互动正愣神,听到楼雨眠的话便点点头,扭着腰身跟在他们身后往溪边走去。 溪流不远,两人一狐并未走多久便听到溪水潺潺之声,又经狐言指路绕过一片密林后,清澈见底的小溪这才映入三人的眼帘。 如狐言所说的一般,只见溪流旁坐着一个瘦削的白衣男子,只见他长发凌乱散在身后,半身白衣全被鲜血染红,看起来狼狈至极。 楼雨眠心里一紧,自是认出了男子是谁,正是无情阁迟叶峰弟子,曲晋! 楼雨眠立即走上前,伸手搭在曲晋肩头急声问道,“曲晋,你出什么事了?!怎么一身是血!” 曲晋一惊,原本恹恹的神色在见到楼雨眠后转变为惊喜,他立即单手撑地想站起来,满是血迹的手紧紧握着楼雨眠的手臂急声道,“原来你在这!快!快去......” 他话说了一半,脸色突然变了,剩余的半句话未能说出口。 楼雨眠三人一脸疑惑,狐言孩子心性,好奇心憋不住,连声问道,“快去哪?你话怎么说一半呢?!” 曲晋脸色白了几分,他连连摇头做回了原地,嘴里喃喃着“无事,无事......” 楼雨眠只当他是被吓着了,抬手制止了狐言的追问,利落地从乾坤袋中拿出绷带与丹药,先是将丹药喂进一脸失神的曲晋嘴里,然后边替他包扎边低声问道,“曲晋,你遇到什么事了?有遇到其他人吗?” 曲晋低着头愣愣看着楼雨眠给他包扎,用无力的声音回答道,“我,我一个人,遇到妖兽群了......” 蹲在一旁的狐言听了后不由露出一脸同情,要知道秘境中的妖兽个顶个的厉害,虽然这是个筑基期秘境,但妖兽依然不能小觑,他师门里的前辈特意叮嘱过他,见到妖兽第一件事便是扭头就跑,更不用说这个叫曲晋的遇到一群了...... 倒是一直未说话的束女懒懒立于楼雨眠身后,她面无表情盯着曲晋看了一会,随即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扭着腰走到楼雨眠身边,柔荑轻轻搭在楼雨眠肩上说道,“你这伤......是被哪种妖兽所伤?” 楼雨眠抬眼看了下束女,随即又低下头细细替曲晋包扎起来。 曲晋面上一顿,喃喃道,“我,我不认识,太多了......” 见他避而不谈,束女也未多说什么,只是从乾坤袋中拈出一枚丹药递过去,笑盈盈说道,“吃了吧~修复伤口的~” 曲晋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用微哑的嗓音道了声谢,随即将丹药吃了下去。 倒是狐言一脸惊奇围着曲晋绕了一圈后,这才跳到束女面前做了个鬼脸道,“我还以为你这女人给他吃的是什么毒药呢,没想到还真是修复用的丹药。” 束女双手抱臂,垂眸扫了一眼个子矮矮的狐言,“你将人想的这般坏,你就没想过那人会伤心?” 狐言一脸懵懂挠了挠头,有些疑惑为何束女不像刚才那般与他斗嘴,反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喃喃道,“这,爹和娘说过,凡事都要往最坏的地方想想,这样才能活下去......” 束女眉梢一挑,哼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你爹娘......” 楼雨眠没空理会身后这两人,她将曲晋的伤口全部包扎完毕后这才站起身,伸手将曲晋拉了起来,“好了,你的伤势并无大碍,等会跟我们走吧,仔细一个人又遇上什么事可就不妙了。” 曲晋面上挣扎了下,他沉默片刻后用无力的语气说道,“楼雨眠,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我还是不瞒着你们了......” 三人的目光被他吸引,楼雨眠向来对同门报以极大的信任,她耐心问道,“是何事?” 曲晋用略微悲戚的语调说道,“其实,银枫秘境是我曲家祖上一位已经飞升的大能所留,这秘境内藏着一个极大的机缘,但因我曲家没落,连秘境入口都无法守护,终归是让银枫秘境流落在外。但这个机缘,我从一开始加入无情阁时就期盼能够以我自己之手将它夺下,却不想遭遇不测,还未开始就已然输了大半......” 楼雨眠听后心里浮现一丝欣喜,来了,果真有机缘! 而束女和狐言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你又有何证据证明呢?” 曲晋喘了几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我并无证据证明,但是我曲家一直口口相传一句话,‘以逝者之躯渡极烈之海,方可夺得秘宝。’” 狐言皱着一张小肉脸疑惑道,“就凭这么一句话,你就这般笃定了?” 曲晋虚弱地笑了笑,解释道,“对,我相信,因为曲家不光只有我来了,还有旁支子嗣也在这秘境之中。” “是谁?”这一回三人倒是很有默契。 “是万剑宗的一位弟子,他是我曲家旁支,向来与我不对付,先前他见我想入无情阁,便特意想了办法早我一步加入万剑宗,因着这件事他在宗族里没少欺辱我。”曲晋淡淡说着往事,有时候最可怕的人就是与你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束女,只见她面上浮现与以往不同的冷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哎~要我说,他就是巴不得你死吧,这血缘呀,还比不上救命之恩呢~” 曲晋听闻此话,脸色不禁又白了几分,楼雨眠沉吟了下说道,“反正我们也没有一个目的地,倒不如跟着你去瞧瞧那个机缘?” 她还想着趁机夺了男主角的机缘,怎么绕来绕去这机缘居然是人祖上大能留给后代的? 原来男主角也是夺了曲晋的机缘! 曲晋咬了咬牙,刚想说不必,楼雨眠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淡淡说道,“放心,我们不会同你争抢机缘,只不过你这一身伤的,怕不是还未到你祖上口中的‘极烈之海’,就先在半路归顺天道了。” 曲晋面上有些讪讪之意,他红着脸朝楼雨眠三人低头拱手道,“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为了我父母,我定要寻到这个机缘......” 楼雨眠倒觉得没什么,她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夺下男主角的机缘,至于这个机缘落于谁手,反正只要不在冉洛手里就行! 思及此,楼雨眠将曲晋扶起,笑着问道,“所以,你知道怎么走吗?” 曲晋想了想说道,“这个,这么多年过去,具体的位置不大清楚了,但只需辨别下太阳,一直朝西北走,便没错。” 楼雨眠点了点头,随即扭过头看向束女和狐言,“你们呢?是要一起还是分开行动?也不好耽误你们的机缘。” 狐言急了,从原地“咚”的一声跳到楼雨眠左肩趴稳,带着丝丝怒气说道,“你休想甩脱我,我还没报恩呢!” 束女也身姿妖娆地走过来,好歹没有再靠着楼雨眠,只是揽着楼雨眠的右手嗔笑道,“我也是一样~我还要报恩呢~”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走吧。”曲晋心里有了楼雨眠的保证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他已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见众人无异议后便不顾自己的伤势,率先朝西北方向踏去。 楼雨眠正准备抬脚跟上,束女搂着她胳膊的怪力却叫她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小心,他身上的伤是刀伤。” 第四十章 小心,他身上的伤是刀伤。 “小心,他身上的伤是刀伤。” 束女微微垂下头附在楼雨眠耳边轻声说道,一缕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叫她看起来去了几分媚意,添了几分柔意。 楼雨眠含笑点头,她给曲晋包扎的伤口,她自是清楚的,曲晋这家伙肯定还有什么瞒着未说,但她也不好逼迫人家,现在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少曲晋看起来仍然是无害的。 “无事,先看看他到底要如何。”楼雨眠说完,便带着两人跟上曲晋,曲晋身上秘密太多,她即使不想插手,可看在萧然长老先前那番叮嘱之上也是要出手相助的。 原本打算原地休整的计划被曲晋这个意外打断,好在修仙者体质异于常人,三人倒没觉得有什么影响。 三人也不知跟在曲晋身后走了多久,倒是狐言一直趴在楼雨眠肩头几乎昏昏欲睡,当他再一次打起哈欠后,一直未说话的束女娇滴滴的嗓音响起。 “小狐狸~你也该下来走走了~莫说累着楼仙子,你再这般圆下去,以后化出成年的模样莫非也想这般圆滚滚?”束女踩着莲步跟在楼雨眠身后,别看她走路姿态轻慢随意,却从未落后过。 狐言睁了睁略略迷茫的豆豆眼,站起身弓着腰伸了个懒腰,又在楼雨眠肩头转了个圈,巡视了下地盘,这才“咚”的一声跳到地上,“你这女人管的真宽,我以后当然会成为丰神俊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迷倒万千女子的美男子了!” 楼雨眠闻言扫了一眼狐言像个小雪球一般的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美男子?” 狐言摇得正欢的大尾巴一僵,只见他幽幽转过狐狸脸看过来,面上满是幽怨的神色,“楼姐姐,怎么连你也说我!” 束女素手掩着嘴取笑道,“怎么,你这小狐狸还不许楼仙子说实话了?” “休要带坏楼姐姐!”狐言见她这般讨人厌的模样只觉忍无可忍,小短腿一用力竟直接拔地而起撞向束女的肚子。 束女自是不会让狐言得逞,她莲步轻移,姿势妖娆地躲了过去,倒叫狐言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丛中,又惹来束女的一番嘲笑。 而这时一直在前方带路的曲晋晃了晃,隐隐有要倒下的感觉,楼雨眠连忙略施轻功奔过去,扶着他的胳膊问道,“曲晋,要不我们休息会?” 曲晋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不行,没时间了,要快些......” 楼雨眠以为他是着急机缘会被那旁支夺了去,连忙劝慰道,“曲晋,这等机缘之事急不得,银枫秘境往年来了多少修仙者皆未发现这机缘,你还有时间的;再说,你若是不好好休息,又如何能快些恢复过来去寻得机缘呢?” 楼雨眠这一番话到底还是起了点作用,曲晋沉默半晌,这才点点头应了下来,楼雨眠见状便将他扶到树下坐了下来,见他又服下一颗修复丹药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另一边,狐言和束女打闹了好一阵,这才纷纷跑到楼雨眠身边坐下,束女长叹一口气,懒懒往楼雨眠肩上一靠,好在楼雨眠早有防备,未被束女的怪力压垮,束女娇嗔道,“累死了~” 狐言跳到楼雨眠膝盖上抖了抖毛,将树叶抖落后这才冷哼一声道,“若你不招惹我,也不会有这般下场!” 束女用含笑的眼神看过去,里面是狐言看不懂的情绪,束女低声喃喃,似乎是在与他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是呀,我就不该招惹你。” 楼雨眠察觉到束女的自称变了,但她并未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好事事都要探究个分明。 狐言瘫在楼雨眠怀里不屑地哼了一声,“知道便好,下次再对我无礼,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束女和楼雨眠见了狐言这四脚朝天的可爱模样对视一眼,纷纷伸出秀手捏爪爪的捏爪爪,揉肚皮的揉肚皮,皆是在心里惊呼怎的这般可爱! 狐言被两个女人烦的不行,他挣扎着想翻个身,但却被束女的怪力和楼雨眠的巧手压着动弹不得,只得委屈巴巴大喊道,“你们,你们够了!我也是有尊严的!” 曲晋靠坐着大树闭目养神,先前楼雨眠的那一番话的确安抚了他略为急切的心,但同时让他心里的那件事更加难以说出口,他想说的,但他还是决定先找到老祖宗的机缘,然后再回去寻他们! 此时已是午后,几人服下饱腹丹缓解了下饥饿感,束女依然靠在楼雨眠背上时不时欺负一下狐言,狐言浑身的毛都炸开来,气得“唧唧”直叫,只差没扑过去对着束女那张千娇百媚的脸咬上一口。 可还没等他扑过去,楼雨眠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伸手用双指捏住他的狐嘴,吓得狐言往回一缩却动也无法动弹,这一举动叫束女和曲晋都吓了一跳,以为狐言做错了什么事。 楼雨眠略微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她将食指放于唇间轻轻嘘了一声,悄声说道,“躲好,我听到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说完楼雨眠放开狐言的嘴,捏着狐言的后脖颈轻轻放到束女怀里,示意束女跟上她,然后扶起曲晋往树丛中走去,束女与怀里的狐言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束女也不会忘记怼狐言,她将狐言搂在怀里低声道,“你这小狐狸,怎的没闻到有人过来?” 狐言被束女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他闻着鼻尖淡淡幽香,突然有些紧张,他四只小爪爪蜷缩了下又放开来,故作镇定道,“还,还不是你刚刚一直闹我,害我分神!” 束女低下头看着狐言粉嫩的耳尖温柔一笑,但在狐言抬起头看过来时却又将这抹柔意掩了下去,她嘲笑道,“小狐狸,修行不到家,就别找借口了。” 狐言听了这话,刚才心里蓦然浮现的一丝悸动立即烟消云散,气得又开始“唧唧”直叫,倒是把束女给吓了一跳,连忙捏住他的嘴,示意他往前看去。 狐言愤愤朝前一看,只见楼雨眠扭过头来用冷冷的目光盯着他,狐言心里一凉,只觉这目光带着剑气嗖嗖插进他体内。 “我说,有人过来了,”楼雨眠一字一顿地说道,“都给我闭嘴。” 狐言冷汗“唰”的一下淌下来,他咽了咽口水,怯怯点了点头,又往束女怀里缩了缩。 直到楼雨眠将头转过去后狐言这才松了口气,他用气音对束女说道,“你们女人,生起气来都这么吓人吗......” 束女自己也被楼雨眠的眼神吓得够呛,虽然与楼雨眠接触不多,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楼雨眠是个性情极好的人,原来这人生气后竟这般骇人,以后还是莫要随意惹她生气的好。 三人一狐很快便躲进丛林之中,如楼雨眠所说的一样,他们刚躲起来没多久,只听一阵叱骂声隐隐传来,狐言的小耳朵动了动,听出来他们似乎在追什么人。 不多时,只见从林道另一侧的草丛冲出来一个浑身浴血的瘦削男子,只见他身着白底暗纹云锦门派服,一头黑发散落下来,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手里握着一柄断剑,另一只手捂着腰部正缓缓淌血的伤口,他跛着脚边往前走边打量四周,试图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男子很快看向楼雨眠等人躲藏的这个方向,这让狐言的一颗心提了起来,但就在男子即将走过来时,追逐他的人却已然赶到。 只见四个穿着与瘦削男子同样服饰的男女从草丛窜出来,其中一位持剑的高大男子一见到瘦削男子立即飞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又用脚踩着他的脸撵了撵,冷笑道,“小兔崽子你跑啊,我看你跑到哪去?!平日在宗里就看你不顺眼了,这回可算让我逮着了!” 另一位矮小女子跟着轻蔑一笑,走上前将脚踩在瘦削男子身上,“冉洛,你看看你,一个全灵根的废物,也配得到师尊们的青睐?脑瓜子聪明又有何用?反应迅速果断又有何用?举一反三又有何用?在这银枫秘境内,我们想让你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冉洛! 他们全是万剑宗弟子! 楼雨眠心里一沉,伸手将身边好奇抬起头张望的束女压下去,进入秘境之时因两百人挤在一起她未看到男主角在哪,可千算万算,她可没算到会在秘境内与男主角相遇! 她低头沉思,如果是原剧情,是否这时候曲晋会出面救他?否则他的机缘如何会落到冉洛身上? 思及此,她偷偷看向曲晋,只见他一脸紧张盯着外面的几人,但并没有想出去救人的意思。 楼雨眠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救人?这一看便是万剑宗的私事,门内弟子相欺,放在大门派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且他们将人杀了以后只需统一口径推脱掉便永无后患,这种事在八方界秘境之中时有发生,已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不救?这人与她曾经爱过的冉洛同名,而且,她总感觉那张被长发遮掩的面容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不救! 下定决心后,楼雨眠抬手冲束女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慢慢撤离,不插足这等无谓的纷争之中,却不想还未等她转过身去,高大男子用剑挑开了挡着冉洛面容的头发,而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孔彻底暴露在楼雨眠眼前。 楼雨眠只觉心里一空,那种叫人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曾经被冉洛一剑刺穿之处开始隐隐作痛,她早该猜到的,祝眠霜那个女人是启国时的长相,他冉洛就不能是她爱过之人的模样吗? 她清楚现在的自己不爱冉洛,但突然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以往尘封的记忆纷纷攘攘全部涌了出来,曾经的快意江湖,曾经的求而不得,一遍又一遍凌迟着她空落落的心。 “楼,楼姐姐,你怎么哭了......” 狐言怯怯的声音蓦然响起,将楼雨眠的神识拉了回来。 楼雨眠一愣,这才发现曲晋,狐言和束女皆是一脸担忧看着她,她抬手一拭,将滑落的眼泪擦了去,淡淡说道,“无事,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狐言一脸纠结看着楼雨眠,好半天才呐呐说道,“是不是你以前也被同门欺负过,要不,要不我们把那个冉洛救了吧,看着怪可怜的......” 显然单纯的狐言以为楼雨眠曾经也受过同门欺辱,所以现在触景生情了。 倒是束女眼中浮现一丝异样,她伸手敲了下狐言的头,低声教训道,“你莫要瞎说,楼仙子她分明是为情所伤......” “......这是什么意思?”狐言一脸懵懂,不大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他也难得没有怼束女,而是乖巧发问。 楼雨眠心里一惊,没想到束女这般敏感,光凭她这一个表情就辨别出大概来,她一脸惊慌扑过去捂住束女的嘴,成功阻拦束女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她一时忘了他们还处于躲藏状态,失声道,“莫要瞎说!” “谁在那!” “出来!” 万剑宗弟子正欲对冉洛下手之际,突然听到一旁的树丛中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四人面上划过紧张的神色,若是被其他门派弟子看了去,岂不是就有暴露的危险? 高大男子和矮个女子立即出声呵斥,高大男子用眼神示意另外两名弟子上前去探探情况。 楼雨眠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被发现了,那他们想不出手也不行了。 楼雨眠轻轻瞪了束女一眼,这不含怒意的眼神反到叫束女心口一软,果然美人生起气来都像是在撒娇! 楼雨眠将花槐拔出握于手中,还未等那两名弟子靠近,她率先高声道,“我等经过此地,本不想打扰,但你们似乎是在同门相残,这若是被你们师长们知晓了,怕是不好交代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高大男子和矮个女子对视一眼后眼里纷纷划过一丝狠意。 高大男子握着剑绕过冉洛,警惕地走向这道清亮女声传来之处,同时高声喊了出来。 “莫要躲藏,还不快出来!” 第四十一章 莫要躲藏,还不快出来! “莫要躲藏,还不快出来!” 高大男子话音一落,只见从树丛中走出三个人,其中一人怀里还搂着一只小狐狸。 而让他们面上露出惊艳之色的,便是走上前来的两位姿容卓绝的女子。 其中一位一袭白衣,长发束起,她五官精致艳丽,微微透露着一丝惑人的意味,个头不高,但她单手握剑走出来时,那双带着凌厉的凤眸却叫人心头一震。 另一位则就更叫人挪不开眼了,她长发披散衣着大胆,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万种,一个眼神都能叫人将魂勾了去。 而在无人察觉之处,冉洛一双星眸因惊愕睁了睁,随即又默默阖上。 矮个女子见师兄弟们露出这番神情心里不由一酸,她走到高大男子身后抬脚踢了他一下,然后一脸鄙夷对着束女说道,“看你这打扮,吹雪宫的吧?还真和传言一样,上不得台面的门派。” 还未等束女开口,倒是狐言想也不想地龇着牙吼道,“嫉妒就直说!就你这点肚量,也配做万剑宗的弟子?” 束女面上浮现惊讶的神色,她将怒气冲冲的狐言捧到面前与他对视,用惊奇的语气问道,“小狐狸,你也会帮我说话?” 狐言脸一红,在束女手里边挣扎边“唧唧”叫,张牙舞爪的小短腿在他人眼里却万分可爱,“这是两回事,反正他们不许说你们!” 本以为狐狸只是一只普通妖兽,却不想他竟口吐人言,矮个女子脸色变了变,她已然猜到了狐狸的门派,“你是苍羽宫的?!” 其他门派弟子都好解决,可苍羽宫的弟子他们是万万动不得的,苍羽宫宫主白久歌出了名的护短,只要是他宫里的任何一人遇害,他追到天涯海角也会将真相挖出来,更不用说苍羽宫最擅长的便是打听消息! 矮个女子沉着脸打量起楼雨眠和曲晋,这两人的服饰差不多,想必是同门,“你们是无情阁?” 高大男子和另外两个弟子一听“无情阁”三个字顿时露出厌弃之色,高大男子嗤笑道,“我们运气不错啊,竟然遇到无情阁的渣滓,刚好送你们和冉洛一块上路!” 矮个女子冷冷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道,“师兄,那个苍羽宫的动不得,咱们待会将他记忆洗去便可,倒是那个吹雪宫的,你可不能偏心呐!无情阁的杀了,吹雪宫的也不能放过她!” 高大男子自是懂自家师妹的意思,他走到冉洛身边狠狠将他踹到一旁,咬着牙狞笑道,“小兔崽子,收拾完他们在解决你!” 楼雨眠则回身对曲晋低声道,“你伤势未愈,站远点儿,免得打起来刀剑无眼波及到你。” 束女提溜着狐言的后脖颈将他放到曲晋头上,娇笑一声道,“哎呀~奴家一般不轻易动手的~奴家修行的招式太难看了~” 万剑宗四人摆出进攻姿势,矮个女子怒骂道,“妖女休要蛊惑人心!受死吧!” 话一落,四人立即迎面而来,剑尖直指楼雨眠与束女的头! 楼雨眠自是不怕他们的,她朱唇微勾,握着花槐直接迎了上去,叫一旁的曲晋惊呼出声! 束女懒懒一笑,伸手将滑落至身前的长发撩到身后,下一瞬她美眸一冷,双拳紧握以不输给楼雨眠的气势就这般赤手空拳冲了上去,狐言看得自己的小心脏不由跟着揪了起来,小爪爪也攥得紧紧的! 四人对二人,明显是四人一方占尽优势,但不知为何高大男子看到楼雨眠和束女杀气腾腾的模样后心里一慌,出剑速度也跟着慢了半分,只听一阵兵戈相接的轻鸣,高大男子被迫转攻为守用剑接住了楼雨眠这杀气四溢的一剑,高大男子只觉虎口处又麻又疼,可想而知楼雨眠这一招力气有多大! 楼雨眠挥出一剑被接住后未停止攻势,她压着高大男子的剑又往前踏出几步,直至另一个男弟子的剑划破空气冲着她的脖颈而来,她这才收剑向后一仰,靠着极为柔软的腰身轻松躲过这一招。 高大男子暗暗咬牙,不得不收起轻视的态度,无情阁的人个个深藏不漏,来之前前辈们还调笑说也就只能在低阶秘境中欺负欺负无情阁了,现在可好,轮到他后就碰上这么个硬茬子! 高大男子不给楼雨眠起来的机会,他飞快看了一眼师弟,好在两人一同修行多日,也算有点默契,高大男子握剑从楼雨眠正中直直劈了下去,而他师弟则身子一沉,用剑朝着楼雨眠的腿刺过去! 楼雨眠岂会让他们得手,常年习武已然让她下意识做出应对的方法,她右手执剑横于身前,将内力汇于左手食指在地上轻轻一点,借着这个力她双腿悬空整个人横在半空翻转一圈,将从正中劈过来的剑挑开,继而左手撑地一脚踹向刺空的万剑宗弟子,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 高大男子眼睁睁看着师弟被楼雨眠一脚踹飞撞在树上,跌落下来后又在地上弹了一下,之后便动也不能动了。 高大男子目眦尽裂悲鸣出声,他握紧剑朝楼雨眠疾步而去,“贱女人胆敢伤我师弟!纳命来!” 楼雨眠站直了身子,绑在身后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她轻松挽了一个剑花后将剑置于身后并未出招,只是随着高大男子的攻势顺势往后退了几步,嘴里不忘嘲笑他们,“你这师弟是纸糊的?我踹一脚而已就晕过去了,你们万剑宗也不过如此嘛!” 高大男子听了这话面红耳赤,不由在心里暗恨起师弟的不中用,他出招速度随着怒气提升不停加快,但即使再快,别说伤到这个女人了,就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未碰到,永远差了那么一点距离! 直到高大男子意识到楼雨眠半招未出、一直在躲避后,他看向她的脸,这才发现她面上满是戏谑的笑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气急败坏说道,“贱女人你有本事别躲!你们无情阁都是你这种不敢正面迎战的怂货吗!” 楼雨眠的脸色猛然一沉,她停下了倒退的步伐,用冰冷的目光扫了一眼高大男子,话里满是四溢的寒冷,“见过找死的没见过你这般送死的,我不出招无非是想给你留点面子,怎么说做师兄的也不能和师弟一块躺在地上不是么?”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楼雨眠玩够了,也不想听高大男子那些污言秽语,她利落用花槐架住高大男子又一击攻势,单手持剑的她竟将对方给压了回去! 高大男子满脸通红青筋暴起,他已然使出全力,但他仍然被一派轻松模样的楼雨眠用剑压着,楼雨眠往前踏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高大男子竟丝毫也奈何不了楼雨眠! “你,你是不是偷偷用了什么法宝符篆!”高大男子的脚已然在地上踩出浅浅的坑印,他喘着粗气骂道,“贱人!” 楼雨眠目光泛起一丝杀意,她将花槐用力往前一推架开了高大男子的剑,随即足尖点地原地腾空跳到高大男子身前冲着他的嘴就是几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楼雨眠的巴掌是带着内力的,这几下直接将他的嘴给打肿了! 高大男子连忙捂着嘴倒退几步,他涨红着脸想骂几句,却发现自己一张嘴早已肿的连话也说不出,他只得握剑冲着突袭而来的楼雨眠刺去,但楼雨眠不过轻轻一扭身子,剑尖擦着她的衣角而过,楼雨眠带着香风的衣袂划过他的脸,下一秒一阵剧痛自他肩膀传来! “啊!!!”高大男子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痛呼出声,连忙捂住被楼雨眠一剑洞穿的左肩,他终于明白自己打不过这个满身杀气的女人,他萌生了一丝退意,但又不想放过冉洛,毕竟除掉冉洛的机会以后可不多了! 高大男子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游离了一瞬,随即他顶着煞白的脸色右手举剑劈向楼雨眠,楼雨眠往旁边一闪轻巧躲过,却不想高大男子这一招不过是佯攻,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楼雨眠右侧正紧闭双眼靠坐着大树的冉洛! 高大男子的剑即将捅入冉洛的心脏之处,他不禁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嘴里似乎是在告别,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永别了!” “叮!” 高大男子面上的狂喜渐渐被惊愕代替,他的剑并未如想象中的那般捅穿冉洛,剑还在他手里,但剑的前半段却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直直插入高大男子身后的地里! 剑断了。 冉洛感觉到面上有丝丝痒意,鼻尖也萦绕着一丝幽香,他缓缓睁开星眸,眼前是一缕柔顺的黑发,他抬了抬眼眸顺着黑发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段白皙的脖颈,而她的主人正仰着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高大男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弹指,楼雨眠在剑尖抵达的那一刻突然暴起以难以用肉眼捕捉到的速度持剑突进至冉洛身前将他护住,握着花槐的右手在瞬间附满灵力与内力,干净利落将高大男子的剑斩断! 高大男子活到现在第一次遇到被人斩断了剑的情况,他一脸错愕踉跄了两步,竟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楼雨眠见他失去斗志也未管他,而是低下头朝着冉洛淡淡一笑,“这位仙长,可有大碍?” 一如当年在魔教山脚的桃花树下,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弯下腰对小乞丐甜甜一笑,“小乞丐,可有大碍?” 冉洛吃力地撑坐起来,他虚弱一笑礼貌回复道,“无碍,多谢仙子关心,在下冉洛,敢问仙子姓名,若有机会,冉某定会报答仙子的救命之恩。” “我叫楼雨眠。” 楼雨眠面上带着生疏的微笑,她将花槐还剑入鞘,努力克制着微微颤抖的手,又从乾坤袋中翻找出疗伤类的丹药递给冉洛,“吃吧,对你的伤势有好处,你的乾坤袋呢?我记得每一个进入秘境的弟子都会有吧?” 冉洛接过丹药丝毫没有犹豫地服了下去,一派对恩人极其信任的模样,倒叫楼雨眠心里舒服不少,冉洛微微喘了口气,这才慢慢说道,“有的,但是被他们抢走了。” “无事,”楼雨眠点了点头站起来,轻笑一声道,“待我同伴将他们解决了,再帮你抢回来,双倍的那种。” 话分两头,在楼雨眠与高大男子缠斗在一起时,束女赤手空拳地便迎上了握着剑的矮个女子和另一名男弟子。 束女的打斗风格如她所言并不美观,她一双小巧的拳头挥舞得虎虎生威,所落之处无一不是天崩地裂。 她一拳砸向矮个女子,被她灵巧躲开,这一拳便落在矮个女子身后的树干上,树干竟直接裂了开来,一颗参天大树就这么轻易地缓缓倒下! 束女未给矮个女子和男弟子反应时间,又脚下一跺借力将自己弹射过去,伸出右脚试图踹向躲避不及时的男弟子! 男弟子见状连忙运起灵力护住心脉,双手交叉挡在身前正面迎下了束女的这一脚! 他本以为自己无非是承受剧痛一击,却不想束女这一脚直接将他踹飞不说,待他口吐鲜血哀嚎着坐起后众人才发现,他不但双臂全断,连心脉也受损了! 矮个女子见状面上闪过一丝惊恐,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颤抖,这个吹雪宫的女人怎么这般吓人? 这还是筑基期吗? 矮个女子甚至可以肯定,她这一脚定然连全力也未使出! “你,你好歹毒!竟伤人心脉!”矮个女子粗穿了口气,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怒然指着束女骂道,“你这个用心险恶的女人!心脉受损后,修行便不像之前那般顺利了!” 束女懒懒撩了一下长发,用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朱唇咯咯一笑,“若是奴家没记错的话~你们方才还想夺人性命呢~要知道,命没了,修行什么的岂不是更不顺利了?这比起来,到底是谁更用心险恶呀?” 矮个女子被束女这充满讥讽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她暗恨这女人嘴贱,目光里也带上了狠毒的意味,她握紧手里的剑,不给束女反应的时间便疾驰而去,“去死吧贱货!” 束女妖娆一笑,本就娇俏的五官愈发精致好看。 “你骂奴家,那奴家就要你的命~” 第四十二章 你骂奴家,那奴家就要你的命~ “你骂奴家,那奴家就要你的命~” 束女嘴上娇滴滴,出拳的速度与力气可就截然相反了。 矮个女子本想攻其不备,却不想束女根本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竟直接用拳头对上了她泛着寒光的剑刃! 矮个女子面上划过一丝得逞的笑容,她要的就是这个贱女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居然敢赤手空拳迎战?那她就教教她死这个字怎么写! “唧!” 一旁观战的狐言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继而攀着曲晋的头站直了身子高喊出声,“束女,她剑上有毒!” 束女闻言嘴角微勾,出拳的速度却并未放慢,直至矮个女子的剑尖直逼眼前时她突然脚下一顿朝侧面一闪,然后抬起右脚用力踩在地上,矮个女子只觉地面一阵晃动,身形不稳地踉跄两步,出剑的招式直接被打乱了! 矮个女子好不容易站稳,她暗暗咬了咬牙,就差一点,只要这个贱人的伤口沾上一点,她就能当场暴毙! 这可是她特意寻来的见血封喉的毒! 束女见她一派阴沉的模样嗤笑一声,柔荑掩着朱唇娇声嘲弄道,“怎么~是不是在想只需要刺破奴家的皮肤,就可以要奴家的命了?” 矮个女子的脸色不由又沉了几分,嘴角也垮了下去,她散发出来的气息俨然能与夜叉媲美,她挽了一下剑冷声道,“坏了我们的好事还伤我师弟,现在看来若是让你这般轻松归西未免太便宜你了!” 束女姿态婀娜站在原地,她甩了甩袖子漫不经心道,“漂亮话谁不会说~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便是,奴家倒要好好教教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你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功夫!” 矮个女子不欲与她多费口舌,她单手握剑疾步而来,以迅捷如风的动作挥剑劈下,而束女仅仅只是立于原地随着矮个女子的动作左右闪避,还不忘娇声说道,“哎~奴家先让你几招~你莫要保留实力~” 矮个女子见攻击不成也未退缩,只顾将手里的剑挥出残影,但她趁束女注意力全在剑上的某一瞬,突然伸出一直未动的左手掷向束女,只见几枚泛着冷蓝光芒的铁蒺藜飞速冲着束女娇俏白嫩的脸蛋直奔而去! 这若是命中了,不死也得毁容! 矮个女子露出阴恻恻的笑容,铁蒺藜上的毒与剑上的毒不一样,虽不能见血封喉,但皮肤一旦沾染上便会慢慢溃烂。又疼又痒不说,光是那种日日见着自己的美貌被一点一点侵蚀殆尽的感觉,就够这个贱货尝尝了! 但矮个女子并未等来她想象中的画面。 甚至束女连半点惊慌失措的神情也未露出来,只见她红唇一勾,柔荑如闪电般在面前晃过,将几枚毒蒺藜尽数收入手中,下一瞬又冲着矮个女子的面门打了出去! 只听矮个女子爆出一声惨叫,手里的剑也跌落在地,她双手捂脸倒退数步倒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旁观的曲晋和狐言探头一看,这才发现铁蒺藜一个不漏全部打在矮个女子脸上,甚至因为束女的怪力,铁蒺藜深深嵌入矮个女子皮肉之中! 狐言在一旁看得心急,他一时没忍住从曲晋头上“咚”的一声跳到地上,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束女身边,仰着头急声问道,“你的手有没有事,她那暗器上淬满了毒!” 束女展颜一笑,娇俏的五官平添几分柔意,她左手拎着狐言的后脖颈将他提起来,伸出完好无损的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笨蛋~奴家岂会被那种人伤到~奴家将灵力附于手掌,这样就沾不上毒啦~” 狐言不由舒了口气,但随即他又将自己这莫名升起的担忧之心给压了下去,他要担心也是担心救命恩人楼姐姐,为何要担心这个时刻与他不对盘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挣扎了下,从束女手里跳下来,一蹦一跳跑到正扶着冉洛坐起的楼雨眠身边,紧张兮兮凑过问道,“楼姐姐,你有无大碍,我看这万剑宗各个都爱使阴招,你没受伤吧!” 楼雨眠低下头揉了一把狐言软乎乎的毛,微微一笑道,“无碍,多谢关心。” 狐言蹭了蹭楼雨眠的手心,发出愉悦的“唧唧”声,毛茸茸的大尾巴摇了摇,小爪爪也在原地踩了踩去,他撒了好一阵娇后才想起还有生人在一旁看着,连忙爬到楼雨眠的肩头蹲好,故作镇定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你同门会追杀你?” 冉洛边接过楼雨眠递过来的绷带边淡淡说道,“我是万剑宗弟子冉洛,因我是八系废灵根但师长们仍然对我多有照顾,他们便心生妒忌,想趁着在秘境之中无人知晓之时置我于死地。” 狐言惊讶地张大了嘴,他还以为这些人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想不到仅仅只是出于嫉妒?! 楼雨眠不觉得奇怪,倒不是在无情阁见过,而是她尚在启国之时见到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私底下做过不少比这更过分的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见得多了,便习以为常了。 楼雨眠半蹲在一旁看冉洛吃力的包扎腰际被洞穿的伤口,她沉默良久,终归还是淡声说道,“我来帮你吧。” 说完也不等回应,她轻巧夺过冉洛手里的绷带替他缠绕起来,冉洛俊朗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红晕,他略微狼狈地道谢,之后便不再开口了。 楼雨眠利落替他包扎完毕后便退至一旁,一阵略微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好在这时束女和曲晋一齐走了过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束女扭着细腰走到楼雨眠身边,抬手便将五个乾坤袋扔在冉洛面前,她懒懒一笑娇声说道,“哎~这四个家伙还挺富~这位仙长,这四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冉洛闻言抬头看了眼溃不成军的四人淡声说道,“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他们想杀我是他们的事,我自不必沦落到同他们一般。” 楼雨眠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却暗道这叫冉洛的莫不是都这般正直?启国的冉洛如此,八方界的冉洛亦是如此,总让她拳头痒痒,想揍人! “依你的,反正我等不过是被波及罢了。” 楼雨眠耸了耸肩站起来,将肩上的狐言提溜起来放在束女怀里,她正欲将花槐还剑入鞘,却发现剑刃之上不知何时豁了一道不起眼的小口。 她皱了皱眉用手抚了下花槐,心里略微有些遗憾,可能是方才斩断高大男子的剑时受损的吧,她的内力太过霸道,而花槐太轻,能够撑到今日已算不错,就是有些对不起师兄。 楼雨眠走到傻坐在地上的高大男子身边一脚踹向他,“喂,冉洛说放过你们,算你们命大,还不快滚,你们给我记着,若是有命活着出秘境后还敢欺负同门,小心我随时改变主意!” 这万剑宗弟子一个傻了一个晕了一个废了还有一个只顾哀嚎,看着叫人脏眼睛,听着叫人污耳朵,楼雨眠颇不耐烦,将心里的怨气一并发泄到这些身上。 高大男子回过神,面上浮现惧怕的神色,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捂着左肩上的那个洞口走到昏迷不醒的师弟身边将他踢醒,二人一人扶着一个伤员匆忙从此地撤离,看那惊慌失措的背影,想来楼雨眠放出来的狠话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这时曲晋走了过来,他悄声问道,“楼雨眠,我们是否该赶路了?” 听了这话,楼雨眠这才想起被她抛到脑后的机缘,她朝曲晋安抚一笑说道,“别着急,我们这就走。” “那......”曲晋扭过头悄悄看了一眼正缓缓站起身的冉洛,又转过头问楼雨眠,“他怎么办?” 这话一出,显然他是不想带着冉洛一起赶路了。 不过楼雨眠一开始也没有打算带着冉洛一起。 冉洛可是《洛神》的男主角! 现在救了他一命算是让他欠着一个恩情,但若带上他一起去寻机缘,那他们岂不是直接将机缘拱手让给男主角了! 楼雨眠又不傻! 她歪了歪头同曲晋低声道,“放心,我本也不想同万剑宗扯上太多关系。”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冉洛捂着伤口慢慢走到楼雨眠身后满怀感激道,“楼仙子,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若有需要冉某帮忙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 楼雨眠转过身用微妙的眼神打量一番冉洛,她半晌后才淡淡笑了起来,“冉仙长还是寻个地方好好养伤吧,现在离秘境重启之日还尚早,兴许你还能寻得自己的机缘也不一定,救命之恩的话,日后再还也不迟。” 冉洛星眸中划过一丝黯然,他自是听懂了楼雨眠话里赶人的意思,索性点了点头道,“多谢楼仙子挂心,那冉某便在此别过,这两个乾坤袋你们拿着吧,也许在秘境之中用得上。” 说完冉洛递过来两个绣着万剑宗标识的乾坤袋。 楼雨眠顺手接了过来挂在腰间,不要白不要,万一遇到珍稀的宝贝,也不愁没有乾坤袋装不是么? 曲晋见状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正欲转身朝西北方走去,狐言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楼姐姐,快躲开!!!!” 变故在这一瞬间发生,狐言话音刚落,一阵磅礴气息裹着杀意蓦然自楼雨眠后方出现,她想也不想一把推开曲晋,右手迅捷如闪电自身后拔出花槐扭过身一挡! 只听“叮”的一声,还未看清来者是谁,她只觉手里的花槐轻了几分。 楼雨眠心里一沉,花槐断了! 她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的是一个裹着黑色破烂斗篷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柄黑色链刃用力压着楼雨眠的花槐,她看不清他的面容,更无法探出他修为的深浅! 糟了! 是个高手! 楼雨眠面上浮现凝重神色,花槐虽断但她心里的剑可不是那般轻易会断,她握紧断剑运起内力往前一推,竟将来人推离半分! 楼雨眠连忙伸出手又将负伤的冉洛往后推离,话语间附满凝重之意,“快走!这人绝不是筑基期的!” 男子听了这话桀桀一笑,用阴恻恻的语气说道,“小丫头还挺有眼光的,可惜了,遇到我,你们都得死!” 束女见状收起了平时的慵懒,她将狐言放在地上后将灵力附满双拳,缓缓走到楼雨眠身边摆好架势,冷声道,“你是何人,是如何闯入银枫秘境的!” 男子嗤笑一声,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修仙者,而是一只只蝼蚁,“问这么多作甚?反正都得死,你们都要成为少主的祭品!” 少主?! 楼雨眠皱了皱眉,原剧情里对银枫秘境的描述少之又少,仅仅只是以一句冉洛偶然之间获得大能赠与的机缘草草结束,但要说“少主”这个词,依稀记得是魔族对冉洛的尊称! “管你是何方神圣,想在奴家手里伤我恩人,先过奴家这一关再说!”束女冷冷呵斥出声,未给男子反应时间,她玉足一跺引起一阵地动山摇,随即足下生风冲着男子疾驰而去,高高举起右拳试图一击将男子揍飞! 但男子只是桀桀一笑,伸出左手两根手指轻轻一点朝着他面门高速砸来的拳头,右手链刃以难以用肉眼察觉的速度朝束女身上甩去! 束女想躲却为时已晚,只听束女一声闷哼,猛然将拳头收了回来,只见原本能够一拳砸倒一棵参天大树的柔荑上被男子用手指戳了两个洞,束女的中指与无名指已然断裂,而她自左臂到右腰上数道半指深的伤痕,显然是眼前这深不可测的男子在瞬息间用链刃发出数次攻击! “我心情好,暂且饶你一命。”男子阴恻恻笑了起来。 狐言见了在一旁急得跳来跳去,可他战斗力约等于零,贸然上前的话也只是添乱罢了,他定了定神,努力分辨男子的气息,他记忆中有这个气息的,但话已然到了嘴边,却总说不出到底是谁。 他化出人形用小拳头砸了砸自己的头,好似起了作用一般,他猛然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气息的身份,他紧紧攥着衣角高喊出声,“楼姐姐束女你们小心,他是魔族!!!” 此话一出众人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魔族,自两百年前一役后所有魔族被赶回魔界不得踏入八方界半步,先不说他是如何踏过边界处的结界来到八方界,此时他又是如何混进银枫秘境的?! 楼雨眠将修复丹送入束女口中,然后将束女护在身后,自己则握着断剑走上前。 “来战!” 第四十三章 来战! “来战!” 魔族将链刃在手里抛了抛,桀桀怪笑道,“一个个赶着来送死?虽然看你们无力挣扎的样子很有趣,但我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玩!” 楼雨眠并未理会魔族狂妄的话,她微微倾身将断了的花槐置于身前,足尖点地运起轻功冲着魔族正面飞速袭去,右手横握断剑对着魔族的脖颈处狠狠劈下去! 魔族却只是微微抬起手一把握住颈侧的断剑往内一扭,试图将断剑从楼雨眠手里抽离,但楼雨眠下意识将内力汇于右手死死抓住断剑,自己整个人则随着魔族的动作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后将左手抵在右手之上将断剑送往魔族的颈部! 魔族左手握住断剑在原地半步也未挪动,他冷笑三声右手握着链刃朝楼雨眠一双柔荑砍去,“小丫头,还有几分实力嘛!倒叫我觉得你就这么死在我手里,有些可惜了!” 楼雨眠双手一松躲开魔族迅猛而来的链刃,她凤眸冷了几分,借着个子矮的优势双手握拳朝着魔族腹部重重一击!直接将魔族击退了一步! 魔族咳了一声,藏在斗篷下的脸上浮现狰狞的神色,他抬起左手将断剑朝面前的楼雨眠狠狠掷去,断剑带着破风之声朝着楼雨眠的头顶而来,她运起轻功连忙撤退数步,只见断了的花槐“噗”的一声插入她方才的位置,仅剩的半截剑竟全部没入土地之中,只留了一个雕着槐花的剑柄在外面。 魔族被激怒了。 这群蝼蚁在他手心里挣扎几下也就罢,居然有胆子咬他! 他收回了脚步,用隐隐带怒的语气沉沉道,“看来你们也不想活,刚好我也懒于同你们玩,不着急,一个个来,剩下的都给我跪下,兴许我一高兴,就放了谁也不一定。” 冉洛在后方暗恨自己的无用,他闻言捂着伤口走上前怒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岂会怕你!” 魔族听了冉洛的话沉默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你这种全灵根的废物是怎么混入银枫秘境的?也不知道你师父是瞎还是蠢,竟然收了你!莫急,待我杀了所有人,最后在拿你这废物开刀!” 魔族说完链刃朝前一甩,只见那链刃如毒蛇一般咬住后方束女白嫩的右手手腕,任凭束女挣扎得手臂鲜血淋漓也摆脱不了。 楼雨眠迅速夺过冉洛的剑朝着链刃劈砍,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魔族发出怪笑声讥讽道,“白费力气,一群筑基期还想在我手里翻出浪花?!” 话一落,他猛然往回一抽链刃,链刃缩紧,束女发出一声惨叫后被拉到魔族身边,魔族正欲抬起左手朝束女天灵盖处猛击,却不想从角落窜出一只白色狐狸冲着他左手手腕狠狠一咬! 魔族闷哼一声猛然一甩左手,将小狐狸甩到半空后一脚踹向他柔软的肚皮,直接将小狐狸踹飞,狐言发出一声悲鸣后重重砸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狐言!”束女一脸惨白看向生死不明的小狐狸心里一空,娇俏的面上满是杀气,她不顾右手的伤势,举起左手握拳狠狠砸向魔族! 魔族鲜血淋漓的左手手腕缓慢愈合着,他头微微一偏躲过束女带风的拳头,正欲开口嘲讽,却不想从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杀意,他身体下意识想躲开,但与他面对面的束女银牙一咬抬脚绊住魔族的脚不让他动弹,下一瞬一道带着凌厉剑气的攻击直接将魔族捅了个对穿! 魔族只觉心口一疼,他踉跄一步回过头一看,只见楼雨眠握着剑抬起凤眸冷冷看着他,剑柄处贴着一张增强攻击力的符篆,若非这张符篆,这女人最多只能伤他一点皮毛! 楼雨眠见魔族扭头看过来,她勾了勾红唇,又用力将剑往里送了几分,魔族闷哼一声,一丝鲜血自他嘴角滑落,他藏在斗篷之下的双眼附满怒火,这群蝼蚁! 魔族怒喝一声,自他体内爆出一道无形的威压将束女和楼雨眠尽数弹飞,束女砸在树干上掉了下来,她吐出一口鲜血后软软倒下,陷入昏迷之中。 楼雨眠将双臂附上灵力与内力,护在身前抵挡了一部分霸道的威压,她轻巧一跃落在地上,看起来并无大碍,但自体内隐隐传来的痛感还是证明了她受的伤也不小。 魔族伸手将背后的剑拔出来,一道血柱随着剑身离体飙了出来,但下一刻血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楼雨眠心里一阵骇然,这魔族修复伤口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魔族活动了下身子后冷笑道,“还有几分小聪明,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话音一落,魔族突然自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还未散去的残影,楼雨眠心里一惊,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魔族擒住脖颈提了起来,楼雨眠试图挣脱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魔族狞笑一声,“就拿你的血来给我少主铺路!” 楼雨眠连声音也无法发出,她只能无力看着魔族高高举起链刃,刀刃上泛起一丝寒光,她的脖颈也泛起一层寒意,在魔族高声的怪笑之中链刃自斜上方呼啸而来,而寒光落脚之处则是她脆弱的脖颈。 赶来的玄示看到的便是这叫他心神剧裂的一幕。 “竖子尔敢!” 一声充满寒意的怒吼自天边传来,魔族的链刃将将划破楼雨眠脖颈处的皮肤,只听脑后传来一阵破风声,他连忙甩开楼雨眠猛然低下头,一柄玄色长剑嗡鸣着自他头顶擦过,狠狠插在魔族面前的地面上! 下一瞬本在半空的玄示出现在魔族面前,他伸手掐着魔族的脖颈将他举起,一双墨眸中是无边风雪,“你敢伤她?!” 魔族在玄示手里不停挣扎,一如方才楼雨眠在他手里挣扎一般,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玄示墨眸一冷,紧了紧掐着他脖颈的手叫他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修长的右手往旁边一伸,只见插在泥土中的玄色长剑抖动了一下后拔地而起,带着轻鸣之声回到玄示手中。 玄示二话不说执剑往魔族身上捅去,玄色长剑轻轻松松便穿透魔族,这一剑可比楼雨眠那一剑要痛得多了,楼雨眠仅仅是用剑刺穿他的身体,但眼前这个人可是连他的魂体一并捅穿! 光是这一剑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来自魂体深处的疼痛让他剧烈挣扎起来,但越挣扎越痛,不过须臾魔族已然大汗淋漓气若游丝,玄示仍旧掐着他不放,他握剑之手慢慢转动起来,带着玄色长剑在魔族体内旋转一圈,加速他生命的流逝。 魔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用虚弱的眼神看向玄示,咧嘴一笑,费力吐出残破的话,“魔......崛起......荣耀......你......必死......玄。” 玄示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淡漠说道,“魔族,休想踏入八方界半步。” 说完他猛然将玄色长剑抽出,随手将魔族扔在地上,魔族瞬息间便化为灰烬,消散于天际间。 玄示一甩玄色长剑,将上面的脏污甩尽后把剑融入体内,这才回身略微焦急地走到楼雨眠身边将她半搂在怀里,冰凉修长的指尖划过她脖颈处的伤痕,墨眸闪过一丝他自己尚未察觉的心疼,他轻轻撩开她面上的几缕发丝,“楼雨眠,醒一醒。” 楼雨眠并未完全昏迷,但和魔族一番搏斗后着实让她元气大伤,她蝶翼一般的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凤眼,“玄示......你怎么会在这?” 她见到玄示自是格外开心的,且当她发现自己被玄示半搂着的时候,心跳不由加速几分,她姣好的脸上沾染了一丝薄红,一扫先前的处事不惊,倒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 玄示从纳物戒中拿出丹药塞进楼雨眠嘴里,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柔软的唇畔后带起一阵触电般的感觉,他连忙将手缩回来让广袖遮住,但他悄悄在袖子里撵了撵指尖,感觉那一抹温热仍然残留在指尖处,甚至沿着指尖一点一点渗透到他冰封的心底。 “我是追着那个魔族一同进来的。”玄示面上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但他握着楼雨眠小巧柔软的肩膀的手却舍不得放开。 楼雨眠攀着玄示的手臂坐起,她抬手轻轻碰了碰颈间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谢谢你救了我们。” 玄示见她秀眉微蹙的模样心里有几分不适,他从纳物戒中拿出绷带替她细细包扎,“无事,也是我大意,叫他跑了进来。” 楼雨眠乖巧坐在原地,她时不时将目光落在与她靠得急近的玄示脸上,落在那双如墨画一般的双眸上,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玄示靠得这般近,但当玄示不经意抬眸时,她又连忙将目光挪了开,面上的薄红不由加深了几分。 玄示替她包扎完后便退至一旁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了开来,楼雨眠不由在心里遗憾地叹了叹气,随即想起自己的同伴还生死未知,连忙从地上爬起拽着玄示疾步跑向束女和狐言。 束女几乎满身是血,但好在只是看起来可怖了些,束女在楼雨眠的呼唤声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后吃力地坐起身,紧紧攀着楼雨眠的手臂急声问道,“狐言呢,狐言他怎么样了!那个魔族敢伤狐言,我拼上我的命也要杀了他!” 束女力气本就极大,此时她失控地握住楼雨眠的手臂叫楼雨眠疼得一激灵,玄示见状立即伸手将束女的手打落,楼雨眠朝玄示微微一笑以示感谢,轻声问道,“你那有没有清神醒脑的丹药?” 玄示点了点头未说话,但随即便从纳物戒中拿出一颗褐色的丹药来。 楼雨眠从玄示手中接过丹药喂入束女口中,丹药入口即化,清甜的口感让束女的理智回笼几分,她愣了愣扫视一圈,这才发现魔族不见了,但多了个陌生男子,她呐呐说道,“怎么回事?” 见束女冷静下来,楼雨眠这才将修复丹药塞进她嘴里,柔声道,“无事了,那魔族已经死了,这位是我无情阁玄示师兄,他是追着那个魔族进入秘境的,是他救了我们。” 束女露出恍然的模样,她理了理自己的情绪低声道谢,“多谢,奴家又欠了你一条命。以后有何需求,奴家做牛做马也定会达成。” 楼雨眠站起身来,她伸手将束女拽起来后轻轻替她理了下沾满血迹的衣服,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套白色的门派服来递给束女,“这些以后再说,你先去换身衣服,我去看看狐言怎么样了,他丁点战斗力也无,没想到会那般凶猛。” 束女咬了咬唇瓣,接过洁白的无情阁门派服后便钻进草丛里换衣服去了。 而楼雨眠则跑到狐言身边将他抱起,玄示看到后皱了皱眉,但未说什么。 楼雨眠细细检查了一遍狐言的伤势,虽没有外伤,但他的内伤是几人之中最重的了,此番不管楼雨眠如何叫他都叫不醒。 楼雨眠露出无措的神情,不由将目光转向玄示,“玄示,我该怎么办?” 玄示见她这小鹿一般的双瞳心里不由一空,随即心跳加速了几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光盯着楼雨眠看了,连忙轻咳一声淡声说道,“给我吧。” 楼雨眠听了连忙将狐言小心放到玄示手中,这时楼雨眠才注意到狐言的体型特别小,玄示一只修长的手就能将他完全捧住,一想到他方才用这弱小的身躯露出凶猛的神色扑向魔族,楼雨眠的心不由又揪了起来。 玄示见楼雨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眉间,随即他在楼雨眠惊讶的目光中回过神,猛地又将手缩了回来,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淡声说道,“别急,他的伤势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重,他身上带着萧然长老的护命法宝,法宝已经作废,但他这一条命保住了。” 楼雨眠闻言舒了口气,顺势将方才玄示区别于以往的动作抛在脑后,她咬了咬朱唇低声求道,“那,那他怎么还没醒?你救救他好不好?” 玄示勾了勾唇,很享受这种被楼雨眠依赖的感觉,他冲楼雨眠轻轻点头,随即将一股神识探入狐言体内,替他梳理他体内乱作一团的脉络,同时帮他修复起受损的内脏,约莫一炷香后,玄示才将神识撤回。 “他已无事,很快就会醒来。” 第四十四章 他已无事,很快就会醒来。 “他已无事,很快就会醒来。” 有了玄示的话,楼雨眠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歪了歪头看着玄示展颜一笑,“谢谢你玄示,还好有你在。” 玄示偏头看向楼雨眠,他眼里浮现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笑意,低沉磁性的嗓音也染上一抹从未有过的柔意,“你无事便好。” 楼雨眠看着玄示平平无奇的五官心里一跳,呐呐不敢出声,她暗道糟糕,面上不由自主泛起一阵红晕,此时她小巧的脸蛋看起来犹如一颗水灵灵的蜜桃,瞧着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想必定是如同看起来这般清甜可口。 玄示此时便是这般想的,他看着楼雨眠精致绝艳的面容心里泛起一阵甜意,像是整颗心被放进了糖罐里,楼雨眠一双秋瞳中一片水光潋滟,叫他的心也跟着泛起一圈涟漪,他不明白为何会生出这种感觉,但他并不讨厌。 反倒,有些欢喜。 楼雨眠见玄示突然不说话,反而一直定定地看着自己,心里突然冒出一阵慌乱来,她有些小小的期盼,又有一丝丝胆怯,她渴望着他的靠近,又担忧他靠得太近,但当玄示的脸渐渐凑过来后,之前所有的想法全部被她忘在脑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这时,玄示怀里的狐言发出一声微弱的“唧”声后缓缓睁开了眼,他之前见束女被伤,不知为何心里无端冒出熊熊怒火,更是想也不想就扑过去对着魔族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他本想咬断魔族那只妄图伤害束女的手的,但他太小了,也不过是给魔族落下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伤口。 狐言只觉全身上下都疼得不行,豆豆眼也泛起一层委屈的水光,他以为自己是被楼雨眠抱在怀里的,结果透过朦胧泪眼看到的却是一位五官平凡气息冷绝的陌生男子。 这男子正低着头用带着杀气的目光看着自己,要是眼神能杀人,狐言觉得自己此时已经原地去世无数次,而一旁的楼雨眠将头扭到一边,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唯独精致小巧的白嫩耳尖上泛着一丝红意。 狐言愣了一下,随即吓得“唧唧”直叫,“这个人,这个人是谁,你是不是魔族的同伙!我是不是要死啦!” 还未等楼雨眠说话,束女恰好换完衣服走了过来,她娇娇一笑柔声道。“小狐狸,你怎么能这般说救命恩人呢?” 狐言却在见到束女的一瞬间呆住了。 束女此时一身白衣似雪,本就娇俏艳丽的五官此时掩去了不少妖艳,平添许多温婉之意,若说先前穿着暴露的束女是蛊惑人心的妖女,那现在的束女就是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狐言恍惚觉得自己该是认得这人的,但这个想法却在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他有些困惑,用迷茫的眼神盯着束女喃喃说道,“我......我是不是见过你?” 束女没想到狐言会这么问,她面上的笑容凝住了,沉默半晌后面上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笑意说道,“小狐狸,你是摔着头了吗~连奴家是谁也不认得了?” 狐言张了张口未说话,他想抓住脑子里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但不论他怎么回忆都无法想起来,他一张毛茸茸的小脸蛋皱成一团,呐呐道,“不对......” 一旁未说话的楼雨眠看出束女的不自然,她伸手将狐言从玄示怀里拎了起来,轻轻用指关节敲了敲他的头笑着说道,“傻狐狸在说什么呢?这是你束女姐姐,你莫不是摔傻了把我们都忘了。” 被楼雨眠这一打岔,狐言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开来,他跳到楼雨眠肩头乖巧蹭了蹭楼雨眠的脸颊,亲昵说道,“那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楼姐姐的,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话还没说完呢,狐言只觉背上一凉,他悄么么扭头一看,只见那个陌生男子正冷冷盯着他,狐言尾巴毛直接炸了开来,他“唧”的一声叫了出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连忙从楼雨眠肩头跃起,跳到束女怀里躲好,只露出一颗小小的头怯怯问道,“这,这人是谁?” 楼雨眠用余光看向玄示,见他看了过来,又连忙将目光移开,她笑着说道,“他是我无情阁玄示师兄,为了追击那个魔族才进了银枫秘境,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哦!” 狐言一脸困惑看向玄示,努力嗅了嗅辨别起他的气息来,半晌后才自言自语道,“这,这人的气息,好熟悉......有点像那个谁......唧!” 这一声惊恐的叫声让楼雨眠和束女很是疑惑,束女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耳朵问道,“怎么了~瞧把你吓得~还不快跟救命恩人道谢。” 狐言冷汗涔涔,他顶着玄示如利剑一般的目光结结巴巴道完谢后又将头埋进束女怀里,他已然认出了这人的身份,但他总觉得若是说了出来,自己这条小命也就玩完了! 还是不要说的好。 玄示满意这小狐狸的识趣,便将带着剑气的目光敛了下去,楼雨眠歪了歪头,一脸疑惑看向玄示,但玄示一派淡然的模样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玄示淡淡与楼雨眠对视,楼雨眠脸一红,连忙将头扭到一旁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玄示看着楼雨眠的侧颜心里一软,不由露出一个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微笑。 而这边,束女正低着头替狐言顺毛,并未发现玄示与楼雨眠之间的端倪,她看着狐言雪白绒绒的背毛轻轻笑了,“你说你,怎的就这般不怕死。” 狐言将头拔了出来,仰起来看向束女,“你不也是么?” 束女愣了愣,轻轻一点狐言的鼻尖,“奴家与你不同。” 狐言只觉鼻尖痒痒的,他小小打了个喷嚏后说道,“怎么不同?大家都只有一条命不是么?下次遇到实力悬殊太大的,你莫要瞎上了。” 束女咯咯一笑,“年纪小小,还教训起奴家来了~” 狐言白毛之下的皮肤泛起一层红晕,他的小爪爪按在束女手臂上,爪垫上的软意透过衣物传达给束女,“这和年纪无关!我,我会担心的!” 束女的心也不由跟着软了几分,她弹了下狐言的额头娇声道,“看在你这么挂念奴家的份上~以后不欺负你便是了~” “哼,就凭你还想欺负我,”说到这里狐言顿了顿,眼神有些游离,语气也不由降了几分,“你,你穿这身衣裳,比,比你之前要好看许多......” 束女闻言温柔一笑,双眸之中不由带上了一丝怀念,她将狐言捧起来凑到唇边轻轻一吻,“多谢夸奖~” 狐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给臊得洁白的毛都染上了粉意,他一时间连该如何说话也忘了,只顾着发出微弱的“唧唧”声将脸埋进束女的臂弯中。 二人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楼雨眠的双眼,她淡淡一笑,仰着头亲昵地对玄示说道,“魔族都杀了,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玄示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楼雨眠,自是猜到了她的那些小心思,他心里不由软了几分,面上则一派淡然地说道,“依你。” 这两个字成功将楼雨眠取悦,只见她凤眸亮了几分,笑盈盈道,“既然这样,那你便同我们一起吧。” 玄示淡淡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让我帮你?” 楼雨眠同玄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他这话也未生气,而是笑嘻嘻道,“不需要,你在一旁看着便好,总归不会让你失望的。” 玄示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声以示知晓。 楼雨眠羞涩一笑,转身正欲叫上众人一齐重新赶路,但看到站在不远处发着愣的曲晋和冉洛,这才想起这两人的存在。 冉洛自玄示出现救下楼雨眠后,便陷入沉默之中,无人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当他察觉到楼雨眠与玄示之间亲昵的氛围后,星眸黯淡许多。 而曲晋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纯粹是被吓的。 他自是猜到玄示的身份,但不是像狐言一般通过气息认出的,而是通过他那柄独一无二的无情剑。 他全身微微颤抖,差一点就软倒在地惊呼出声,剑尊大人居然就站在他面前!曲晋心间震撼,张了张口一句“剑尊大人”正欲脱口而出,却被玄示扫过来的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楼雨眠走过来伸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略微担忧地问,“怎么了你们?还没回过神呢?魔族已经死了!” 冉洛闻言低头看着楼雨眠笑了笑,礼貌拱手说道,“方才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冉某多谢诸位的救命之恩,接下来的路冉某要一个人走了,待出秘境后,冉某定会好好报答各位!” 见冉洛依然坚持要独自离开,楼雨眠不由在心里舒了口气,这家伙同启国的冉洛长得一摸一样,看着就糟心。 楼雨眠微微一笑,礼貌疏离道,“那我便在这祝你尽早找到自己的机缘,有缘再见吧!” 冉洛心里有些酸胀,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楼雨眠朝玄示甜甜一笑的画面,他并未说什么,只是朝众人拱了拱手后便带着自己的那份乾坤袋转身离去。 见终于只剩下自己人了,楼雨眠这才走到曲晋身旁一拍他的肩膀道,“曲晋,带路吧,太阳都西斜了,我们得快些赶路了。” 但曲晋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楼雨眠有些疑惑,“曲晋?” 束女和狐言见状一脸好奇走了过来,而玄示也站在不远处将淡漠的目光扫了过来。 曲晋咬了咬牙,闭着眼睛满含愧疚喊了出来,“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楼雨眠听了心里一跳,但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知晓曲晋有些事情隐瞒了,但说与不说的权利,还是在曲晋手里的,楼雨眠温声问道,“你仔细说说,莫紧张。” 曲晋粗喘了几口气,这才用紧张又快速的语气说道,“其实我并不是独自一人受伤,也不是遇到妖兽群,起初我在秘境中与边山兄妹相遇,我一开始便打算带着他们去寻找我祖上的机缘,却不想半路遭遇万剑宗的埋伏,我那族里的旁支也在其中,我们三人全部负伤,我临时塞了瞬移符给边山兄妹,此时也不知他们在哪,不知他们现在是生是死!对不起,都怪我太贪心,只顾找我祖上的机缘!” 众人听了这话都沉默了,曲晋这番做法放在各个门派中都算得上背弃同门,理当被师父逐出师门,但此番是在秘境之中,不论你做出什么事,只要能活着走出秘境皆会既往不咎。 若说曲晋心狠一点,将这事一直瞒着,说不定就这么烂在他自己肚子中了;但此番他将实情道出,也证明着他良心未泯,仍有回旋余地。 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楼雨眠思考片刻问道,“那你知晓边山兄妹的具体位置吗?” 曲晋沉默地摇了摇头,下品瞬移符的位置是随机的,他运气好,瞬移到溪边没多久就遇到楼雨眠几人。 楼雨眠只觉头大,他们之中没有炼器者,入秘境有规定,除师长赠予的特定法宝符篆丹药外,不得带非本人修行之物品,如剑修只能带着剑,修符者只得带自己画的符篆,炼器者自然也只能带自己炼成的法宝了。 束女见状捏了捏怀里狐言的耳朵,娇声问道,“小狐狸~你不是能闻到世间万物么~你倒是闻一闻,你楼姐姐的同门此时在何处?” 狐言听了在束女怀里踹了一脚,小爪爪没用多少力气,踩在束女平坦的肚子上仿佛是在挠痒痒,他讪讪说道,“我,我也想帮楼姐姐的,可是,哎,我修为不够,隔得太远我闻不出来的。” 束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素手一点狐言的头嘲笑道,“你还真是,需要你的时候帮不上忙,不需要你的时候偏生要逞强~” 狐言又踹了束女一脚,低声辩解道,“我以后,一定会特别厉害的!” 束女轻笑一声不再调戏狐言,只是将爱莫能助的眼神递给楼雨眠。 楼雨眠秀眉微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找到边山兄妹,但光是这个就已然将他们难倒,想至此,她不由自主看向玄示。 玄示轻叹口气,他走到楼雨眠身边抬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即淡声对众人道,“这次我便帮你们一次,也唯独这一次,接下来你们就要靠自己,听到了吗?” 莫名出现的威压叫众人心里一紧,连忙乖巧点头。 楼雨眠则讪讪一笑,“感觉好像,打了自己的脸。” 玄示看了她一眼,“是我提出来的,做不得数。”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立即让楼雨眠的心情由阴转晴,她面上不禁浮现羞涩的笑容,“多谢。” 玄示淡淡点了下头应了这声道谢,随即将手背在身后率先往一个方向走去,在经过曲晋身边时他用冰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回无情阁后自己去领罚。” 第四十五章 回无情阁后自己去领罚。 “回无情阁后自己去领罚。” 曲晋瑟缩了下,嗜着眼泪点头应下,他本以为他会被当场逐出无情阁,却没想到只是受罚这般简单。 曲晋心里的感激之情难以表达,他暗暗在心里发誓,自此以后他定与无情阁同生共死! 楼雨眠走过来拍了拍曲晋的背,淡淡一笑道,“走吧,去找边山他们。” 说完楼雨眠便跑到玄示身边,仰着头看他微微阖上双眼,显然是放出神识在找边山兄妹的具体位置,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玄示双眉微蹙睁开眼来,他低头看着楼雨眠漠然说道,“找到了,但是不止他们两个。” 楼雨眠听后一颗心不由悬了起来,若是同他们在一起的是庄昊安等人还好,但如果遇到其他门派弟子,就不好说了。 束女搂着狐言也走了过来,恰好听到了玄示的话,“既然如此,那便立即出发吧~” 楼雨眠点了点头,又朝玄示道,“玄示,辛苦你带路了。” 玄示侧身对着楼雨眠,抬了抬左手试图抚摸一下楼雨眠的头,但他手臂一顿,缩了缩指尖又将手放了下去,淡声安慰道,“莫急,他们暂时无碍。” 说完他示意几人跟上,一齐朝西南方向赶去。 与曲晋使用瞬移符后运气好遇到楼雨眠几人不同,边山隐与边山窕两兄妹的好运似乎已经在当初竹林试炼中使用瞬移符时用光了。 当时他们三人被万剑宗偷袭,慌乱之中曲晋塞了一把瞬移符给他们,一阵天旋地转后边山隐却发现他和妹妹落入妖兽群之中。 边山隐心里一咯噔,立即拿出毛笔在自己和妹妹身上写下“隐匿”二字,字落阵生,原本纷纷扭头看过来的妖兽在空气中嗅了嗅,又无事发生一般将头转了回去。 边山隐不由松了口气,他修为太低,“隐匿”二字只能隐去他们的气息而非整个人,现在他们两人在灵智未开的妖兽眼中不过是可以移动的石头罢了。 边山窕扯了扯边山隐的袖子,用急迫的声音小声问道,“哥哥,你还在流血,我们赶紧出去吧。” “出去吧,字阵撑不了多久。”边山隐白着一张脸朝边山窕安抚一笑,他的妹妹比以前要坚强太多,回想一年前的入门试炼,她还只是个躲在他身后哭鼻子的孩子,而现在,她也在以她的方式逐渐成长着。 好在两人之中只有边山隐受了伤,边山窕在他的保护下除了一些擦伤外完好无损,边山窕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压了回去,她将哥哥的手搭在肩上,用自己羸弱的身躯架着哥哥一步一步往妖兽群外走去。 他们不敢随意使用瞬移符,秘境之中危机重重,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不用为好,再说了,万一运气差到家,恰好瞬移到追击他们的人身边可怎么办?! 直到两人悄悄走出妖兽群,他们高高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但二人仍不敢多作停留,边山隐需要疗伤,而“隐匿”字阵随时会消失,边山窕挺直了被哥哥压得有些弯的腰四处张望了下,见右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连忙架着因失血过多而面色逐渐惨白的边山隐朝着林子快步走去。 待二人踏入林子后,好运似乎也随之而来,他们没走多久便发现一处山洞,边山窕面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架着快要昏迷过去的边山隐走过去,她扶着哥哥靠坐在地上,手忙脚乱从乾坤袋中翻出丹药和绷带,但她一时没拿稳,白瓷药瓶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停在她的脚边。 边山窕看了看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心里有些茫然,但随即她咬了咬唇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蹲下身将药瓶捡起来,努力克制着抖个不停的手倒出丹药后塞进哥哥嘴里,然后半跪在地上沉默地替哥哥处理起伤口。 好在师父给他们准备的丹药不是中品便是上品,边山隐的伤口止住血后没多久,他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边山窕舒了口气,她先是从乾坤袋拿出自己做的防御型法宝放在山洞入口处激活,然后回到边山隐身边坐了下来,她将头靠在哥哥怀里看着地上的小石子发着呆,耳边是树林里被风吹拂过的“沙沙”声,是山洞深处传来水滴溅落的“嗒嗒”声,是由远及近的匆忙脚步声...... 脚步声?! 边山窕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她连忙架起边山隐想往山洞深处走,但已然昏迷的边山隐沉沉压在她的背上,别说走路了,她连喘气都有几分困难。 外面的声音愈来愈近,边山窕不用细听便能清清楚楚听到嘈杂的人声。 “快,找着了!” “血迹是沿着这边走的!” “在这!他们在这!” 边山窕心里一慌,连忙从怀里掏出瞬移符想带着哥哥一起逃走,却不想还未等她催动符篆,一道破风声自她身后传来将她手里的符篆击碎,边山窕一脸惊恐回头看去,只见山洞入口处她布下的法宝被人踩碎,而背着光走进来的三男两女中,有一人手里正抛着从地上捡起来的小石子。 这五人就是先前偷袭他们的万剑宗弟子! 边山窕连忙将昏迷不醒的哥哥护在身后,她惨白着一张脸摆出凶狠的神色,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别过来!” 听她这话,五人面面相觑一番,随即爆笑出声,其中一位女子笑盈盈走上前一把拽住边山窕的长发强迫她抬起头,轻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几圈,轻哼一声,“什么嘛,无情阁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边山窕挣扎着试图伸手攻击女子,却不想女子扬起另一只手直接给了她一耳光,这力气之大直接叫边山窕耳朵嗡嗡作响,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就连嘴角也被女子尖长的指甲刮破,鲜红的血液正一滴一滴沿着她小巧的下巴滑落下来。 边山窕挣脱不掉,只得随着女子的动作仰起头,用充满狠意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这目光让女子心里不爽,她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甩过来,直接将边山窕半边脸给打肿了,女子又抬脚踹向边山窕的肚子,轻蔑说道,“你这眼神看着真叫人讨厌。” 这时站在后面的一人对女子说道,“丁宛,悠着点,还有用处的。” 丁宛扭过头一脸不耐烦,“曲戊,反正这丫头也活不长,让我折磨折磨怎么了?还是你心疼了?” 另一人手臂撑在曲戊肩上,笑嘻嘻道,“你傻啊,你这家伙从来不知轻重,万一一个不小心给弄死了,你自己抬着尸体去极烈之海?” “贾余,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丁宛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她本因无情阁的人从手里溜走心情极差,现在好不容易抓到这两只小东西还不让她发泄发泄? 曲戊没有理会丁宛的话,而是朝一旁的易甘扬了下下巴,“去把那小子弄醒。” 易甘沉默地走了过去,边山窕想抱着他的腿拦住他,却被丁宛拽着长发拖到一旁狠狠踢了几脚,边山窕闷哼几声,竟是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易甘走到边山隐身侧抬脚撵了撵他的脸,发现没醒,又冲着他腿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处狠狠踩了一脚,只听边山隐发出一声哀嚎,随即他满脸冷汗醒了过来。 边山窕听到哥哥的惨叫声只觉心痛不已,但万剑宗五位弟子却在边山隐的惨叫声中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曲戊身后走过来一位长相楚楚可怜的女子,她边抚弄着身前的长发边踩着莲步走到边山隐身边,别看她长得清纯可怜,但抬脚踩向边山隐脸上的动作可丝毫不轻,她撵了撵脚,柔柔一笑,“这无情阁的人看着就叫人心烦,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死绝呀?” 曲戊一直站在原地未动,闻言轻哼一声,“莫学宗里师兄师姐们说话,好生提高自己修为,总有机会杀了他们。” 贾余用手肘捅了下曲戊,嘿嘿一笑,“我看你是想杀你那加入了无情阁的堂兄吧,你以往定然没少被他骑在头上欺负。” 曲戊皱了皱眉,“莫要多说了,把这两人带上,我们去极烈之海。” 曲戊说完扭头往外走去,余下几人面面相觑好一会,贾余和缤怜连忙跟了出去,而易甘和丁宛则分别将边山隐边山窕绑好,又夺了他们的乾坤袋,这才一人押着一个走出山洞跟上了曲戊等人。 曲戊一行人带着边山兄妹一路向西南前进,他们似乎赶得很急,路上并未停下来休息,边山窕倒还好,边山隐的情况就不太好了,本就负伤的边山隐此时意识混沌,走两步就要往下倒,要不是有个易甘一直提着他,他早就躺倒在地昏死过去。 边山窕忧心忡忡看着边山隐,她先前不是没有求过曲戊等人停下来稍作休息,但得到的却是丁宛对她的一顿暴打,甚至连边山隐也被波及,要不是现在还未到让他死的时候,这兄妹两早就被这五人给当场诛杀了。 就在太阳隐隐西斜之时,曲戊等人终于放慢了赶路的步伐,沉默了一路的曲戊此时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停下,他自己则往前走了几步,话语里染上了兴奋之色,“极烈之海,祖父没有骗我,一直朝西南走,真的有极烈之海!祖上的秘宝,就藏在这片极烈之海下!” 丁宛听了拽着边山窕往前走了几步,好奇探出头看过去,“极烈之海?长什么样?!” 边山窕被拽得往前踉跄几步,突然一阵炎热之感不停涌入体内,她费力抬起浮肿的眼皮看了过去,只见草地尽头像是被斩断一般整齐,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但这片海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清凉之意,反而时不时将滚滚热浪带到陆地之上,因为海上翻滚的不是浪花,而是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 曲戊渐渐露出欣喜的神色,他仰天大笑发泄了一番,这才转身对易甘和丁宛说道,“‘以逝者之躯渡极烈之海,方可夺得剑心’,来吧,现在可以杀了他们了,他们就是我们渡海的引子!” 边山窕心里一沉,立即挣扎了起来,她不想死,她还要和哥哥一起回去复仇,他们不能死在这里! “臭丫头老实点!死到临头有什么好挣扎的,乖乖受死便是!”丁宛的神情不由染上一抹癫狂,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对准边山窕脆弱的脖颈狠狠劈了下去,“去死!” 边山窕仰头看着头顶泛着冷光的剑刃心里一阵绝望,她不由紧紧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这致命一击! “叮!” “啊!我的手!”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边山窕缓缓睁开眼,只见原本悬在她头上的剑已然消失不见,而拽着她不放的丁宛的握剑之手此时鲜血淋漓! 丁宛痛得不由放开了边山窕,她捂着右手倒抽冷气,眼泪也涌了出来,“好痛,我的手!救我!” 边山窕踉跄两步定睛一看,原来丁宛的右手不知被什么东西洞穿了! 异变突生,曲戊等人纷纷拔剑警戒,贾余握着剑朝四周喊道,“是谁!出来!别躲躲藏藏,有本事的正面对决!” 缤怜则从乾坤袋中拿出丹药递给丁宛,丁宛像是见了仙丹一般连忙接过往嘴里塞,在丹药的效果下她血流如注的右手总算有止住的倾向。 贾余环视一圈并未看到任何人,也未得到任何人的回应,他正疑惑,却听身后抓着边山隐的易甘也爆出一声惨叫!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本将剑架在边山隐脖子上的易甘双手双脚突然鲜血四溅,血液如同水柱一般涌了出来,他不由放开了边山隐,甚至连站也站不稳,易甘在原地晃了晃,轰然倒下。 贾余连忙跑了过去将易甘扶起,只见他面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他试图抬起自己的双手,却发现怎么也使不出力气,贾余从缤怜手里接过丹药塞进易甘嘴里后检查起易甘的伤势。 但随即贾余面色一沉,易甘的手筋脚筋竟全部被截断了! 贾余只觉怒火中烧,他将易甘托付给缤怜后站起身握着剑冲着四周怒吼道,“女表子养的给我出来!暗地里使阴招算什么本事!敢废我师弟,出来和我正面决斗啊!” “你这人~怎么说脏话呀!” 第四十六章 你这人~怎么说脏话呀! “你这人~怎么说脏话呀!” 贾余话音刚落,一道娇娇的妖娆女声自一旁的大树上响起,贾余猛地抬头一瞧,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娇俏女子搂着一只白狐正坐在枝叶茂密的树干上,一脸含笑看着他们。 也不知她坐在这多久了,亦或是,一直都在?! 缤怜替易甘包扎好后抬头一看,脸色一变失声喊道,“是无情阁的人!这是无情阁的门派服!” 贾余心里一沉,仰起头冲娇俏女子怒骂道,“贱人果然只配偷袭!还不快给爷爷我滚下来!无情阁的又怎样,等会还不是跪在爷爷我面前求饶!” 娇俏女子柳叶眉蹙了蹙,她用手指点了点朱唇,嘟着嘴不满道,“哎~奴家可不是无情阁的~你记好了,待会杀你的是吹雪宫的束女,可别又弄错了~” “我管你是哪个门派的!敢伤我师弟,速速下来受死!”贾余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他握剑之手咯咯直响,显然是气得不轻。 束女将怀里的狐言放在树枝上,指尖轻轻点了下狐言的鼻尖,“乖乖坐好,莫要胡乱冲上去,待奴家把他们全杀了,再回来接你。” 狐言伸出爪爪拍了下束女的手背,气哼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去便去,啰啰嗦嗦做什么。” 束女微微一笑,从树干上翩然飞下来,但当她落地时,贾余几人只觉脚下一颤,贾余心里不由一沉,这女人,不容小觑! 那边束女将曲戊几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这边丁宛在服下丹药后捧着右手正等着它慢慢修复。 她一腔怒意无处发泄,不经意用余光瞥到边山窕试图挣脱绳索逃走,她狰狞一笑,走过去将边山窕踹翻在地,“怎么?以为来了个和你一样的贱货你就有救了?放心,我现在送你上路,待会她也会下来陪你!” 边山窕心里怕极,但她绝不会在仇敌面前露出丝毫胆怯,她嗜着泪咬牙吼道,“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丁宛右手负伤,只得左手握剑指着边山窕清秀的脸蛋,她阴恻恻说道,“要怪,就怪无情阁吧,谁让你是无情阁弟子呢?” 话音一落,还未等她手里的剑挥下,一道破风声传来,好在丁宛这回有了提防之心,她连忙朝一旁躲去,一枚小石子险险擦过她的脸颊,“咚”的一声砸落在泥土里,竟砸出了一个小坑! 丁宛目光露出后怕之意,这若是没躲开,岂不是又要在身上开个洞?! 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自前方响起,“都废了你一只手了,怎的还这般嚣张?看来你是嫌命太长了。” 丁宛连忙从地上狼狈爬起,她抬眸看去,只见从左侧方一棵树后缓缓走出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女子,她一袭白衣,长发随意扎成了个马尾坠在身后,她面容精致惑人,但浑身散发的气息却冷厉如刀,叫丁宛心里莫名一抖。 丁宛将心里无端生起的怯意压了下去,她怒骂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贱人!” 边山窕吃力抬头看过去,霎时间她眼里的绝望愤怒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双眸水光盈盈,盛满欣喜和委屈。 她终于不用忍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楼姐姐,我好疼,我好害怕,他们欺负我和哥哥,我哥哥要死掉了!” 楼雨眠听了这话一双凤眸不由又冷了几分,她淡声说道,“莫怕,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这个秘境。” 丁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你好大的口气!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几斤几两!我们可是万剑宗弟子,你若是跪下学两声狗叫,兴许我还会饶你一命!” 楼雨眠却不受她的话影响,而是高声对束女说道,“束女,速战速决,边山隐伤势需要尽快治疗。” 束女闻言娇娇一笑,柔声回道,“放心~奴家方才受的委屈,现在可是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的~” 最后方的曲戊皱了皱眉,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有人插手,他扫了一眼所有人,随即悄悄走到昏迷不醒的边山隐身边将他拽起,一步步往草地边缘的海边拖去。 但他还未走几步,只觉迎面传来一道杀气,曲戊立即朝旁边一扑,堪堪躲过楼雨眠破风而来的拳头。 曲戊狼狈爬起,连忙从乾坤袋中掏出剑握在手中,嘴里不忘对丁宛吼道,“你怎么回事?连个人都拦不住?!” 丁宛面上一顿,心道你想独吞秘宝还有脸指责他人,随即说出口的话也添了几分漫不经心,“她的腿又不受我控制,我倒是想拦住,可拦不住又有什么办法。” 曲戊脑子一转便猜到丁宛是对他心存不满了,只得耐着性子道,“丁宛,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如我们联手快些将这女人杀了,别耽误去寻宝贝的时间。” 丁宛哼笑一声,“行,反正我看这贱人不顺眼,待我划烂她这张脸!” 楼雨眠绝色惑人的面上带着一丝轻松的笑容,但她那双凤眸里的怒火如能化为实质,早将这些人燃烧殆尽了,“别废话了,一起上吧。” 曲戊和丁宛对视一眼,纷纷握剑扑了过来,一上一下两柄剑封住楼雨眠的正面攻势,叫她只能连连后退。 但赤手空拳的楼雨眠却未露出丝毫惊慌,反倒朱唇微勾露出一丝冷笑,她倒退几步后突然向后一仰,整个人极为柔软地朝后仰躺,背部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而曲戊和丁宛两人并未料到她还有这一手,剑势难以收回,往踏了几步直接越过楼雨眠,楼雨眠身子一翻轻盈跳到半空,此时她已然到了两人身后,只见她双腿用力一踹,狠狠将后背大敞的两人踹倒在地,直叫曲戊和丁宛摔了个狗啃泥! 楼雨眠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足尖点地轻功跃到两人身前,双手汇聚内力,一手一人甩了数个巴掌,不过须臾,曲戊和丁宛的脸便高高肿起,甚至连说话都有些难受。 楼雨眠退至一旁,指着两人笑了起来,“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像两个猪头!我说,你们也太无用了吧,二打一还打成这样?” 曲戊和丁宛一脸愤恨爬起来,曲戊正想破口大骂,却不经意看到一个人正拖着边山隐往树林方向走,他眼里顿时泛起嫉恨之意,“曲晋,原来你在这里,你怎么不继续往西北走了,来西南做什么?” 曲晋是偷偷从树后跑出来救人的,他先是趁着几人缠斗在一块时跑到边山隐身边喂他服下丹药,随即拖着他便想往回走,他闻言脚步一顿,用掩不住失落的语气说道,“原来祖父是真的偏袒你,极烈之海根本不在西北,而是在完全相反的西南之处。” 曲戊不顾自己高高肿起的脸蛋哈哈一笑,话里夹杂着奚落的意味,“就凭你也配得到祖父的疼爱?你也不想想,我是剑修,你是修符,祖上那句话可是说的明明白白,‘以逝者之躯渡极烈之海,方可夺得剑心,’剑心,你有吗!” 曲晋心里一阵难过,想起以往对他疼爱有加的祖父,原来这些都是骗人的,“祖父说与我的分明是‘以逝者之躯渡极烈之海,方可夺得秘宝’,难怪祖父坚持让我踏上修符之路,竟是从根源上断了我与你竞争的资格......” 曲戊面露癫狂的神色,他嫉妒这堂兄都快嫉妒疯了,他自小便压了他一个头,不就是出生比他好么,除了这个他哪一点比得上自己!要是他死了,那自己就是曲家唯一的骄傲! 思及此,曲戊阴恻恻笑了起来,“曲晋,先前让你跑了是我大意,这回我定要拿你血,洗我剑!” “曲晋,你带边山隐和边山窕去疗伤,”楼雨眠说到这里冷笑一声,她双手附上内力与灵力,冲着曲戊和丁宛疾步而去,“倒是你,先从我手里活下来再说!” 曲晋明白这紧要关头救人要紧,他将自己这颗被真相扎得鲜血淋漓的心藏好,弯下腰继续拖着边山隐往回走,在经过边山窕身边时不忘替她松了绑,边山窕爬起来后同他一起将边山隐拖入树丛之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曲戊和丁宛本想冲上前拦住曲晋,但看到气势汹汹迎面而来的楼雨眠心里一怯,不得不握剑架好防御姿势,生生接下了楼雨眠的两拳! 曲戊只觉手心一麻,虎口处也隐隐作痛,他心里一恼用握剑之手抵开楼雨眠的拳头后砍了过去! 但楼雨眠仅仅只用指尖轻点一下他的剑尖,继而整个人腾空而起,这期间她也不忘用左手食指与中指夹住丁宛劈过来的剑,她的双指仿佛与剑长在了一起似的,任凭丁宛如何抽动手里的剑也纹丝不动。 丁宛心里一慌,下意识抬头看向借着曲戊的剑跳跃至半空的楼雨眠,只见楼雨眠一双凤眸中划过一道红光,她朱唇勾起,露出一丝嗜血的笑意,随即左手往后一抽,竟仅凭两根手指便抽走了被丁宛死死握在手中的剑! 还未等曲戊和丁宛反应过来,楼雨眠将剑往空中一抛,抬脚踹向曲戊的脸,直接将他踹飞了去,继而右手接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丁宛脖颈间狠狠一划! 丁宛双瞳中倒影着的楼雨眠自上而下袭来的身影还未散去,她一脸惊惧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除了“嗬嗬”声外已然不能说话。 随着楼雨眠身姿轻巧落地,丁宛只觉颈间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便是自她颈部喷薄而出的鲜红水珠,丁宛颤抖着抬手试图捂住不停流逝的生命,但她最终也只是踉跄了两步,无力倒下。 此时夕阳垂垂,漫天都是橘红的晚霞,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一层薄雾,几近透明的薄雾沾染上了丁宛的血迹,浅浅泛着一丝淡红。 楼雨眠逆着光握剑立于淡红薄雾之中,她长发被风吹拂而起,面上是还未散尽的杀气,她轻轻一笑,凤眸里染上一丝见血后的狂意,整个人如嗜血修罗,叫人胆寒。 而曲戊撑着地坐起来时便看到这幅景象,他面如死灰看着楼雨眠一步步走过来,他不得不用臀部不停往后挪去,嘴里喃喃道,“别过来,妖女,别过来......” 楼雨眠带着一身血气走到他身前半蹲下来,用左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先前那嚣张的模样去哪了?不是说要杀曲晋么?不是想杀我同门吗?!” 曲戊后背抵着树干早已退无可退,他像是丢了魂一般,半晌后才将楼雨眠的话消化,他猛然抬起头,对着楼雨眠痛哭流涕,“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 楼雨眠一脸不耐,这人怎的这般窝囊,都比不上边山窕这个小姑娘,她轻哼一声道,“怎么?先前害我无情阁弟子之事,就想在你这么轻飘飘一句道歉里掀篇?” 曲戊闻言抬起那张因恐惧而有些扭曲的脸,怯怯说道,“这,这他们不是没死吗?” 楼雨眠直接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话给气笑了,她站起身来抬脚踩在曲戊身上将他固定在树干上,让他无法逃走,“怎么,难道还要等你付诸行动后再找你算账不成?你这幅无赖嘴脸着实让我作呕!下辈子好好做人,别总觉得只有你自己的命才珍贵!” 说完这话,楼雨眠凤眸一冷,手中的剑迅猛朝曲戊刺去,只听“噗嗤”一声,三分之一的剑没入曲戊心口! 曲戊原本剧烈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双瞳睁得极大,愣愣看着楼雨眠,眼睛里的光逐渐暗淡,嘴角也溢出鲜血来。 楼雨眠舒了口气,随即将脚收了回来,但也未见曲戊滑倒在地,楼雨眠细细一看,自己竟然用剑穿透曲戊将他钉在了树干上。 楼雨眠眨了眨眼睛,凤眸之中的杀气终于散去,面上叫人胆寒的狂意笑容也回归为先前明艳动人的笑意,她抬手嗅了嗅袖间,只闻到满身的血腥气息。 玄示从树林中走了过来,他淡声指点道,“方才你出招多余动作太多,下次记得简练些。” 楼雨眠见他走过来,不由往一旁走了走,这才说道,“知道了,你怎的比我师父还啰嗦。” 玄示一挑眉,“躲什么?” 楼雨眠面上一红,低下头呐呐道,“我,我身上血气有些重。” 玄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浅浅勾了下唇角,低沉的声音里是两人皆未察觉的柔意。 “你身上,是连翘的气息。” 第四十七章 你身上,是连翘的气息。 “你身上,是连翘的气息。” 楼雨眠姣好的面上原本的低落之情在听到玄示的话后散了去,她仰起头看向玄示,两颊浮现淡淡的红云,她笑靥如花道,“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玄示被广袖遮住的手指蜷缩了下,他面上不显,淡淡转移话题,“你还是去看看那两兄妹吧。” 楼雨眠心里一咯噔,听玄示的语气以为他们俩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朝树丛方向跑了过去。 玄示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呆,这才慢慢踱着步子跟了上去。 当楼雨眠拨开层层树叶走过来时,见到的便是曲晋跪在地上画出一张固魂符贴在动也不动的边山隐身上。 一身狼狈的边山窕正泪眼汪汪坐在一旁,她面色惨白双手死死攥着边山隐的衣角,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楼雨眠秀眉蹙起,走过去半蹲下来轻声问道,“边山隐的情况很严重吗?已经到了要用固魂符的地步?” 曲晋抬起头,面上带着一丝惭愧的笑意,“别紧张,他其实在玄师兄的丹药下恢复大半了,固魂符也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他现在的情况需要靠睡眠来恢复,我就,顺手写了一张......” 楼雨眠听后松了口气,没有危及生命就好,这时,一旁还未从惊惧中缓过神的边山窕扑到楼雨眠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楼姐姐,我好怕!我好怕他们把哥哥杀了!我,我都不敢哭的!” 楼雨眠抬手抚了抚边山窕的头,她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且以往被边山隐保护得太好,此番运气不好碰上这事估计要好一阵才能缓过来。 楼雨眠转念一想,边山窕不可能在边山隐的羽翼之下躲藏一辈子,这种事以后还会有无数,早些经历对她也没有坏处。 这时,一旁的树丛悉悉索索响了起来,边山窕一惊,又往楼雨眠怀里缩了缩,玄示淡漠的目光扫了一眼边山窕,并未说话。 楼雨眠转过头一看,只见束女单手搂着狐言拨开树叶走了过来,狐言正仰头皱着一张狐狸脸朝束女叭叭叭,“你就没脑子!你掏了人家心窝满手是血的,还想去海里洗手?!那海里都是火!” 楼雨眠含笑冲他们点了下头,温声道,“解决了?” 束女点了点头,捏住狐言的嘴冲众人娇笑道,“算是解决了叭~” 见有生人,且还是个漂亮姐姐,边山窕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楼雨眠怀里退出来,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后乖乖坐到一旁。 楼雨眠揉了下边山窕的头,介绍到,“这位是吹雪宫弟子束女,她怀里的是苍羽宫弟子狐言,你身后这位是我们无情阁玄示师兄,他是追击魔族而来,不会插手我们的秘境之行。” 说完她笑着同束女和狐言说道,“他们是无情阁弟子,是双生兄妹,哥哥是边山隐,虽无性命之忧但现在还未醒,这位是妹妹,边山窕。” 束女闻言冲边山窕娇娇一笑,倒是狐言在空气中嗅了嗅,一脸好奇道,“你们明明是双生,但修行之路完全不一样呀!这样的情况在八方界可不多见!” 边山窕一直较为内向,她探出头来看向小狐狸,羞涩一笑,“恩,很多人都这么说!” 束女又捏住狐言的嘴,娇声道,“我那儿还有一个活人呐,要怎么处置?” 楼雨眠闻言秀眉一挑,淡笑道,“怎么没一起杀了,留着作甚?” 束女露出一脸苦恼,用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朱唇道,“哎呀,她看奴家把她师兄的心给掏出来了后一直哭,还说什么,她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求奴家放了她~吓到奴家了~” 楼雨眠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沉入大海,只余下一丝昏黄的光芒浸染在天边,一抹弯月披着夜色的纱幔缓缓出现在东方,疏朗的星星若隐若现,整个秘境被黑色的穹顶笼罩。 楼雨眠想了想,问曲晋,“曲晋,你作何打算?不论这极烈之海底下是秘宝,亦或是剑心,你想去,还是不想去?” “......我要去,”曲晋思考良久,一脸悲戚说道,“我要亲眼去看看,能让我祖父偏心到这般地步的秘宝究竟是什么,如果真是剑心,那我便擅自做主赠与给你,以来答谢你的恩情。” 楼雨眠没想到这机缘还真被她夺了下来,不过曲晋已经下了决心,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思及此她站起身拍掉裙摆上沾上的草屑,同曲晋说道,“那走吧,你背上边山隐,我们这就渡海。” 说完她又朝束女道,“走,先去看看那个活着的人。” 束女一笑,搂着狐言踩着莲步率先往外走,曲晋则在边山窕的帮助下背起边山隐,跟在束女身后往树丛外走。 玄示与楼雨眠坠在后面,玄示将目光落在楼雨眠的头顶上,淡然问道,“你打算如何过海?” 楼雨眠歪了歪头思索片刻,仰起头看向玄示,“不是有‘逝者之躯’么,还挺多。” 玄示闻言双眸划过一丝笑意,但面上仍然一派淡然,“大致方向是对了,你好好想想那句话的意思,便会懂了。” 玄示是她打不过的人,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楼雨眠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拽着玄示的胳膊往前快步走去,“知道了,你快些,怎的像个老头一样。” 玄示附满霜雪的目光落在楼雨眠抓着他胳膊的素手上,他只觉源源不断的热意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衣物渗入胳膊,沿着血液涌入他的心里,玄示的目光不由柔了下来,甚至带上了几丝不舍之意。 舍不得她放开。 想一直这样走下去。 但当楼雨眠疑惑回头看向他时,他却又将目光移开看向前方。 几人走出树丛没多远,便隐隐听到从极烈之海处传来女子痛哭的声音,待走近后一看,只见一位被绳索捆绑住的女子正坐在地上,她面上梨花带雨,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瞧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缤怜见几人走了过来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却不想后背碰到早已冰凉的易甘,又吓得她往前一扑,脸朝下直接栽倒在地。 束女蹙着柳叶眉走上前将人拎起来,对着走来的楼雨眠晃了晃道,“你看~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奴家好害怕~” 狐言翻了个白眼,小声哔哔道,“你若是不当着她的面掏她师兄的心,然后又将地上那个残废掐死,她就不会一直哭,早同你说把她杀了便是,你非要留她一命。” 束女随手将缤怜甩到一旁,嘟着嘴不满道,“你懂什么~奴家还不是为了大家考虑~” 狐言一歪头,“考虑什么?” “‘以逝者之躯渡极烈之海,’也没说这个逝者是活着扔下去,还是死了扔下去不是?”束女振振有词,说完不忘用指尖推了下狐言的小脑袋,“以你的智商定是想不到了,你呀,还是乖乖当你的小狐狸算了~” 狐言闻言挣扎起来,嘴里“唧唧”叫着要和束女决斗,楼雨眠则走上前将缤怜提起来,轻笑道,“的确,我们可以每一种方法都试一试。” 缤怜闻言哭的愈发凄惨,甚至抬手想搂住楼雨眠的腰,“求求你,别杀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 楼雨眠抬手拍掉缤怜的手,轻轻松松拎着她走到海边,让她悬空于燃着冷蓝焰火的海面上。 楼雨眠见缤怜一脸无辜可怜的模样,勾唇冷冷笑了,“你是无辜的?我告诉你,除非你有站出来制止曲戊等人的行为,不然你没资格谈无辜,沉默并不代表你能置身事外!” 话音一落,楼雨眠直接将手松了开来,只见缤怜面上划过一丝恨意,伴随着她脱口而出的惨叫声直直坠入翻滚着火焰的海中,不过瞬息便化为灰烬消失殆尽。 意料中的异变并未出现,楼雨眠一脸疑惑,难道活人不行? 她回身看向玄示,只见他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见她看过来,也未说什么,只是将目光移了开来。 楼雨眠不由撇了撇嘴,不帮就不帮,她一个个试! 思及此,她瞥到躺在地上已经凉透了的贾余,抬脚便将人踹下了海,可惜仍然无事发生,她又反身走向被钉在树干上的曲戊,伸手将插在他心口的剑拔出来,提着曲戊走到海边扔了下去。 随着曲戊的尸体消散在冷蓝焰火之中,一阵轻鸣之声自大地深处传来,海洋之上也荡起阵阵带着火焰的大浪,楼雨眠起初因成功破解谜题,心情不由雀跃几分,但随即似乎明白什么,她的好心情瞬间被压了下去,一双凤眸也冷了几分。 楼雨眠在渐渐高涨的巨浪之中转过身,死死盯着正一脸震撼看向极烈之海的曲晋问道,“曲晋,你知道为何其他人无法触发极烈之海,偏偏只有你曲家旁支可以触发吗?” 曲晋听得一脸莫名,但随即反应过来,面色逐渐惨白,“只有曲戊......祖父他,真真是恨我至此吗......唯有曲家血脉可以触发......” 楼雨眠摇了摇头,“你祖父应当是不知晓这个的,否则你那旁支就只会追着你杀了,但你这祖上安的什么心思我们也猜不着,这是叫你们曲家自相残杀吗?” 她顿了顿,见曲晋脸色几近死灰,淡声安慰,“其实你也不必为这些事伤心,想必你祖父不是修者吧?那他又能继续活几年呢,待你成长为一方大能,到时候莫说你祖父了,你爹娘,甚至你兄弟姐妹都不在了,曲晋,你既然踏上修仙之途,便要修得一颗处事不惊的心。” 曲晋露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他低声说道,“你说得对,楼雨眠,只是我现如今终归修为不够,还难以达到那般境界......” 楼雨眠朱唇一勾,灿然一笑,“若是换了我,我现在也做不到,但是你可以等出秘境后去问个清楚,若真如我们猜想的那般,你可以去报仇呀,有些因果,当断则断。” 曲晋没想到楼雨眠会这般说,面上露出惊愕之色,随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此时极烈之海不知何时已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恰好能容纳一人通过,但缝隙尽头,却是一个黝黑的洞口。 此时苍穹已经被黑夜占尽,楼雨眠深吸了一口气,让凉意尽数占据她的肺部,她朝众人挥了挥手,欣喜道,“走吧,去看看这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众人不由被她的欣喜所感染,走过去的脚步也不由轻快几分,玄示率先走上前,拦住了试图第一个踏入黑洞的楼雨眠,淡淡说道,“我先来。” 楼雨眠心里一暖,抬头朝玄示露出一个带着些微羞涩的灿烂笑容,“多谢,你小心些,玄示。” 玄示点了点头,如同在逛花园一般迈着闲适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向黑黝黝的洞口,当他单脚踏入其中后,整个人立即消失不见。 楼雨眠见状连忙让众人跟上,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往洞口冲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楼雨眠还未辨清环境,她脚下一软朝前扑了去,好在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伸了过来,轻巧接住有些莽撞的楼雨眠,玄示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小心些。” 楼雨眠面上一红,连忙攀着玄示的手臂站直了,她嘟嘟囔囔道,“这还不是担心你么?” 玄示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楼雨眠的面颊,勾起唇角道,“谢谢你。” “你,你笑了......”楼雨眠面露惊讶之色,玄示这家伙从认识他就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虽然现在只是微微勾了下嘴角,但足以让楼雨眠发出惊叹。 玄示一挑眉,又恢复成往日的面瘫模样,“怎么,笑一笑而已,很奇怪吗?” “其他人笑不奇怪,你笑就有点奇怪了,”楼雨眠绕着玄示走了一圈,捧着脸道,“我还以为你天生面部残缺......” 玄示听了这话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捏了一把楼雨眠白嫩的面颊以作惩罚,“你成天想些什么?以后多将心思花在修行上吧。” 楼雨眠抗议一般朝玄示挥了挥拳头,还未等她说话,其他人从她背后接二连三冒了出来,楼雨眠连忙跳到一旁,顺手接住昏迷不醒的边山隐,只见那几人一个叠一个纷纷摔倒在地,滚作一团。 看着几人互相推搡的模样,楼雨眠“噗”的一声笑起来,连忙将边山隐放倒在一旁,走上前将几人拉了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楼雨眠这才有时间观察起周围,只见一望无际的蓝焰之海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望不到头的甬道。 楼雨眠微微思索了一会,对众人说道,“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想必大家都累了,不如我们原地休整三个时辰,再继续赶路如何?而且,我们可以等边山隐醒来。” 众人自是没有异议,纷纷找了地方坐下来,打坐的打坐,睡觉的睡觉。 楼雨眠本想靠着玄示坐下,但当她看到束女将进入黑甜梦乡的狐言放置于一旁后,她想起白天的一些事情,不由走到束女身边坐了下来。 “束女,你和狐言,是不是以前认识?” 第四十八章 束女,你和狐言,是不是以前认识? “束女,你和狐言,是不是以前认识?” 楼雨眠双手抱膝将头靠在自己膝头,侧过脸看向面容娇俏明艳动人的束女。 束女将滑落至面颊旁的鬓发挽到耳后,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是呀,奴家同他认识的。” “可是狐言怎么一副不认识你的样子,失忆了吗?”楼雨眠悄声问,说完还偏头去看狐言有没有被吵醒。 束女抿嘴一笑,看起来对这件事不是很在意,“他呀,和奴家有关的所有记忆全部被封印了。” 束女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她柔柔一倒,靠在楼雨眠肩头轻声喃喃,“想当初,奴家还亲眼见着他娘将他诞下......” 楼雨眠只觉肩头压了千斤重,连忙运起内力泄力,这才觉得好受许多,“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记得狐言五十岁了吧?你又多大了?难道不是十八?” 束女咯咯一笑,被楼雨眠逗乐了,“楼仙子嘴真甜~莫不是忘记筑基以后年龄可以延长至两百岁了?” “......这不重要,你继续说。”楼雨眠面上浮现一丝尴尬,她的确是忘记了,好在这石壁甬道内昏暗一片,倒也看不见她面上的神色。 束女娇娇笑了好一阵,这才抚了抚心口继续说道,“五十年前奴家还是个凡人,是天萝洲下某一处小镇上员外家的小姐,至于具体位置,奴家也不大记得了,但奴家唯一不会忘记的,便是在小镇后的山里,捡到了一只怀孕的白狐。” “奴家因家教严厉,不得随意将白虎带回家,但奴家见她实在太可怜,便擅自将她藏于镇子里的一处荒宅,”束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奴家日日去照顾她,她似乎很通人性,不怕奴家,也不躲奴家,甚至好几次还从镇上一些登徒子手中将奴家救了下来,若说恩情,奴家自是欠了她太多太多。” 楼雨眠扭过头看向束女,她五官娇俏面容艳丽,不说倾国倾城,但若放在一个小镇上,也是一位叫人日思夜想的美人,想必很多人都在觊觎她,而她又不似现在这般修为傍身,被一些手脚不干净的登徒子缠上也是意料之中。 束女与白狐的因果便在这时生根发芽。 “而在奴家与白狐愈发熟稔之时,狐言诞生了,”束女在黑暗中的眼神逐渐染上光,可话语间却带上几丝怅然,“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奴家见白狐状况不对便不像往常一般早早回家,奴家一直守着她,听着她的哀叫声奴家心痛难耐,但生孩子嘛,不论是人是兽,都要走一遭鬼门关。” 束女轻轻一叹,继续道,“后来,狐言是活下来了,可他娘亲却被留在了门后面。” 楼雨眠听到这里不由伸手抚了下束女的长发,束女在她肩头蹭了蹭,再度开口时话语间尽是悲凉,“狐言的娘亲是普通的白狐,他却一点也不普通,生来口吐人言,一语道破天机,若是那天奴家恰巧回家,或许他就直接被天道降下的雷劫活活劈死了。” 楼雨眠心里一沉,用略微担忧的目光看向她,“你做了什么?替他改命?!” 束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花枝乱颤依靠在楼雨眠肩上,若不是楼雨眠扶着她,指不定她就笑着滚了下去,“楼仙子,奴家当时可是凡人,哪会改命呀?奴家只是做了一件很简单但很多人不乐意做的事情,奴家呀,把自己的命,同他的命,换了。” 她就这般云淡风轻说着叫人震撼心神的往事,换命与改命不同,改命是造诣高深的修者瞒天过海修改某人命格,而换命,就是某人自愿将自己的命格与他人对调,且必须是好命格换坏命格,只能换一次。 楼雨眠心神震撼,她转过身握着束女的肩膀同她对视,沉声问道,“你为何会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他当时之于你,也不过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吧?” 束女在黑暗中伸手替楼雨眠理了下鬓发,淡淡说道,“奴家也不知晓,或许是见他可怜,或许是还他娘亲的恩情,当时的心境,奴家不记得了。” “狐言原本的命格是什么?”楼雨眠问。 “哎,要不是当时天道告诉奴家,奴家还不知道呢~你说这宝贝一般的觅宝狐,怎么就摊上一个招灾揽祸、天煞孤星的命格~”束女掩着嘴笑了起来,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好在奴家命硬,倒也好端端活到现在了~” 楼雨眠不由泛起一丝心疼,她沉默片刻,这才低声问,“那狐言是为何将你忘了,又为何被封印记忆,是你先前说的苍羽宫宫主白久歌封印的吧?这般大的恩情,狐言即使还你三世也还不完。” “你听奴家慢慢道来,”束女抚弄着长发,话语间带上缱绻之意,“当时,奴家也只是想着他能活下来就好,却没想到这最后一只觅宝狐凝结了他们祖辈所有智慧,修行什么的更是信手拈来,奴家偷偷将他带在身边藏在闺房之中,却不想他不过一年的功夫便能化形,而且,并不是现在这般孩童模样。” 楼雨眠指尖微颤,她心疼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与他......” 束女轻轻一笑,“奴家,自是与他两情相悦的。” 情债,换命之债,因果之根深深扎在束女与狐言身上,再也无法分割开来。 束女又继续道,“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奴家自是极为开心的,奴家本想和他一起修行,但他不清楚人修的方法,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此地去寻个小门派加入时,奴家这命格,发作了。” 束女在黑暗中笑了起来,但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往下砸,“楼仙子,世人皆知觅宝狐是宝贝,能嗅到世间万物,但又有谁知晓,得了这天赋的代价,是绝不能杀生。” “奴家的家人是不知晓狐言的存在的,在奴家与狐言两情相悦之时,奴家的父亲给奴家寻了一门亲事,”束女低声道,“若是寻常好人家,奴家还能直接拒了,可父亲他见钱眼开,未经我允许直接收了县官的聘礼,让我去做那狗官的第十房小妾。” “奴家自是抵死不从,但奴家没想到,父亲竟将奴家打晕,直接送到了县官的床上,”这恐怕是束女迄今为止最难过的记忆,她将手捂住脸慢慢说道,“还好奴家醒的及时,抵死反抗,但奴家当时只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打得过一个男人?就在奴家差点遭人侮辱时,狐言来了,狐言为了救我,将那狗官杀了。” “觅宝狐不得杀生,但他为了奴家,杀净妄图伤我之人,杀生后的狐言陷入狂暴,失去自我意识,沦为野兽,”束女用冰凉的语气说着那沾满鲜血的过往,“若是这样也就罢,大不了奴家同他一起去往那山林间,再也不与凡世产生半点纠葛,但天道不放过他,即使换过了命,天道还是想他死。” 楼雨眠双手攥得紧紧的,她想起束女在秘境中见到狐言的模样,又有谁知晓在她娇俏艳丽的笑容之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这时,苍羽宫的白久歌出现了,”束女叹了口气,像是要将体内所有的过往全部叹出来一般,“他是接到觅宝狐现世的消息赶来的,在天道降罚之前封印了狐言所有的记忆,然后见奴家可怜,又顺便将奴家送往吹雪宫。” “自此数十年,奴家与狐言,再也没有见过。”束女最后一滴泪滑落下来,滴落在楼雨眠的手背上,叫楼雨眠心里揪的疼,难受不已。 因果纠缠,轮回不灭,束女本以为自己与狐言的情丝在他记忆封存那一刻被斩断,却不想这一次秘境之行竟又相遇,可惜物是人非,那些过往的甜蜜痛苦与悲伤,只有她一人知晓。 楼雨眠将束女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众生皆苦,束女独自一人抱着这些无法舍弃的回忆一步步踏血前行,若是她没有捡到狐言,若是她没有救下束女,这两人是不是就真的永生不得见面? 楼雨眠在束女耳边轻声问道,“此番相遇,缘分已经将我等捆绑于一体,你以后打算如何?” 束女鼻尖萦绕着楼雨眠身上的淡艳幽香,她喃喃道,“先前未相遇时,奴家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只要想到他在奴家不知晓的时候和别的女子相识相守,奴家便总会生出想杀了他的心;但这次相遇,见着他这幅懵懂无知的模样又觉得心有安慰,若是他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 “他总会长大的,”楼雨眠从乾坤袋里翻出洁白的帕子,细细替束女擦了擦面上斑驳的泪痕,“你若是舍不得他,便抓牢他,没了记忆又如何,重新来过也不错,总比有些人从你身边逃开,而你还要去寻遍天涯海角的好。” “也好,”束女重新振作起来,“总不能等他真正明白情爱后爱上别的女子,只不过......只不过是重新来过罢了。” 这一番交流,让楼雨眠与束女之间亲近不少,两人又聊了一些女子之间的闺话,气氛融洽亲昵。 “束女,吹雪宫是像无情阁一样举行比试会后,优胜者来秘境吗?”楼雨眠与束女靠在一起,随意问着。 “不是,”束女轻声道,“吹雪宫宫主第五流花擅长卜算,人选都是宫主指定的,宫主说银枫秘境有奴家的机缘,其他人可以不来,但唯独奴家必须来。” 楼雨眠疑惑歪头,“什么机缘,秘宝吗?” 束女抿嘴一笑,“奴家猜,是你与狐言吧。” 楼雨眠伸手揉了一下束女的头,站起身来,“好好休息吧,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动身了。” 束女羞涩一笑,点了点头直接原地打坐,进入入定状态。 楼雨眠在昏暗的甬道内环视一圈,狐言和边山窕都进入梦乡,曲晋在打坐,边山隐仍然处于昏迷中,但面色比进入甬道之时要好很多了,楼雨眠轻手轻脚绕过众人,走到玄示身边坐了下来。 楼雨眠嘟了嘟嘴,悄声道,“偷听别人说话可不好。” 玄示睁开双眸,淡淡扫了楼雨眠一眼,“说话那般吵,想不听都不行。” 楼雨眠倚靠在身后的石壁上,抬头看向石壁顶部,眼神放空,“玄示......你说如果是你,你会在忘记心上人后,爱上别人吗?” 玄示的眸子暗了暗,似乎想起了谁,半晌后才说道,“会。” 楼雨眠心里一揪,也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闷闷地问,“为什么?” 玄示沉默良久,就在楼雨眠神色黯然以为玄示不会回答他时,他却低低开了口,“动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楼雨眠听了后,心底藏着的那颗未成熟的小橘子被剥了开来,酸酸的味道瞬间充盈全身,她轻哼一声未说话,将所有情绪掩了下去。 玄示好似未察觉到,他又沉默半晌,好似自言自语一般问道,“那你呢?” 楼雨眠心里塞满了莫名其妙的委屈,她扭过头怒视玄示,恶声恶气道,“我不会,我认定的人,即使是面对死亡,我也不会改变!” 玄示未语,他只是在黑暗中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闭上眼开始打坐。 独留楼雨眠一人,慢慢消化她一肚子的委屈。 两个时辰后。 众人纷纷从睡梦与入定中清醒过来,边山窕顶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地上爬起,快步走到边山隐身边查看他的情况,好似察觉到妹妹焦灼的担忧之情,边山隐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哥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边山窕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扑到边山隐怀里小声啜泣,“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叫我怎么办?” 边山隐吃力地坐起身,他昏迷时虽迟迟不醒,但意识尚在,隐隐约约记得他们已经到了极烈之海下方,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没事么,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丫头一样。” 楼雨眠走过来蹲下身替他检查了下伤势,确认他无大碍后这才笑着伸手敲了敲他的脑门,“你呀,叫我们担心死了,特别是边山窕,你若是再不醒,她眼泪都要淹了这甬道了。” 边山隐听了这话哈哈一笑,捏着边山窕的脸颊亲昵道,“还是我们修为不够,以后一起好好修炼,莫要再丢脸了。” 楼雨眠见众人都围了过来,便替边山隐介绍了一遍,众人又休息了片刻,待边山隐能够正常走路后,楼雨眠这才站起来面向甬道前方。 “我们走,秘宝定然藏在里面!” 第四十九章 我们走,秘宝定然藏在里面! “我们走,秘宝定然藏在里面!” 恰好这时,一阵带着凉意的风自甬道内吹来,叫原本还有些混沌的众人瞬间醒了醒神,楼雨眠本欲踏步而出,一只有力的臂膀从侧方将她拦了下来。 楼雨眠抬头一看,只见玄示一脸淡然走到了最前方,扔下一句话后不急不慢往里走去,“我先走,你们跟上。” 楼雨眠见玄示这番举动,又想起他先前的话,不由冷哼一声,走到几人最末端站定。 玄示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继续往前走,而众人见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像先前那般融洽,也不好问出来,只是一个接一个的跟在玄示身后往里走去。 时间在众人不紧不慢的赶路中流淌而去,他们已然无从得知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是看着前方玄示高大的背影不急不慢有条不紊地往前走着,一颗悬着的心又不由放了下来。 楼雨眠一直坠在最后方,偶尔眼神扫过最前面的某人又迅速将目光挪了开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闹别扭,而且看起来,某人似乎根本不在乎。 这时,玄示突然停了下来。 身后几人见状不由松了口气,纷纷探头过去,“玄示师兄怎么停下了,是有什么东西吗?” 楼雨眠闻言也走上前去,只见甬道前方出现一小方空地,空地与石壁上嵌着不少点缀着星光的暗红色矿石,玄示细细辨别了下,淡然开口,“这种矿藏不应当出现于筑基秘境中,想来是人为搬运,这是极为稀少的星雷矿,你们之中若是有修习炼器者,可以将其挖回去锻造法宝。” 话音一落,楼雨眠与边山隐的目光齐齐落在边山窕身上,边山窕愣了下,随即捧着脸惊呼,“我,我是炼器者!但,但是我修为不高......” 边山隐伸手揉了把妹妹的头,笑着说道,“放心,修为会慢慢涨上去的,我妹妹边山窕可是最优秀的!” 楼雨眠在一旁附和,“你先前不是还跟我说过,你师父夸你进步很大吗?莫要想其他的了,既然能遇到这珍稀矿石,就别留在这,带回去好好打造法宝。” 见同伴中有炼器者,其他人纷纷表示将星雷矿让给边山窕,并从乾坤袋中拿出工具帮边山窕挖了起来。 大约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方空地上的星雷矿全部落入边山窕的乾坤袋里。 边山窕自是开心的,师父说过星雷矿可遇不可求,只有元婴之上的秘境中才会有星雷矿的踪迹,没想到他们运气这般好,在筑基秘境中还能白捡! 略微沉闷的气氛在这意外之喜中渐渐散去,楼雨眠见状便提出原地休息一会,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玄示的目光落在楼雨眠身上,楼雨眠一愣,随即将头扭了开来,走到束女身边坐下。 束女正搂着狐言欺负,时不时捏捏他的小爪爪,揉揉他毛茸茸的尾巴,狐言被烦的不行,他见楼雨眠过来了,连忙从束女怀里挣脱出来,扔下一句“你去烦楼姐姐”后,一蹦一跳跑去找他新结识的小伙伴边山隐了。 束女抚了抚长发,嗔笑看着楼雨眠,“怎么不去找你那好师兄,来找奴家了~” 楼雨眠倚在束女肩头说道,“只是关系一般的师兄而已,怎么比得上你呢?” 束女掩嘴一笑,伸手点了点楼雨眠的头,“你今年多大,奴家今年多大?你那些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奴家~” 楼雨眠姣好的面上浮现一丝纠结的神情,她凑到束女耳边低声道,“莫要瞎说,我有未婚夫婿的。” 束女听了这话惊呼出声,楼雨眠连忙捂住束女的嘴,望了望四周,见玄示已然打起坐来,而其他人也并未注意她们,这才低声道,“你小点声!” 束女连连点头,她竖起八卦的小耳朵,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有夫婿了还对你那玄示师兄......不过还未成亲是可以退亲的,修者之间不像凡人那般注重这方面,退婚后倒也不影响。” 楼雨眠面露苦恼之色,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对玄示没有那种心思,我喜欢的是我未婚夫婿,虽然他现在,嗯,失踪了,但是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束女娇俏的面上露出一丝嫌弃,“失踪?该不会是他在成亲前逃走了吧?这种负心人你还惦记他做什么,傻不傻呀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求一个答案而已,”楼雨眠用手撑着脸颊道,“但是,我就是忘不掉他。” “依奴家看~你的心里呀,还是有玄示师兄一席之地的~”束女抿了抿嘴,说道,“至于那些负心人,早早忘了便是~” “真要像你说的这般简单便好了,”楼雨眠歪了歪头看向束女,“还有,别乱说,我对玄示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嗤~你骗谁呢~”束女嗤笑出声,“若真没有那般心思,你会被他的一举一动所影响?奴家也是有心爱之人的,那种一颗心被牵着走的感觉,奴家也是有过的~” “束,束女,你有心悦之人?!” 楼雨眠还来不及反驳,狐言的声音自一旁冒了出来,束女和楼雨眠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化为小男孩的狐言一脸失落站在一旁,双手拽着衣角,瞧着让人心疼。 楼雨眠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要怎么解释啊...... 束女却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用柔荑撩了下长发,哼笑一声看向狐言,“奴家自是有心悦之人~可惜呀,那人是个负心的,离开了奴家不说~还将奴家忘了个干净~小狐狸,你说说,奴家该如何是好?” 狐言咬了咬唇,扑到束女怀里安慰道,“没关系的,那种人不要他也罢,束女你以后还会找到更好的!” 束女差点没被他这话给气死,她用素手捏着他的耳朵笑骂,“行了,就你瞎操心~你呀,先长大了再同我们说这些!” 楼雨眠见狐言一派天真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心道等他长大,还不知要过多少年。 她站起身,正欲去找边山窕,但空地另一侧甬道突然传来异响,她心里的警惕陡然升起,双手汇聚灵力慢慢朝甬道靠了过去。 楼雨眠悄无声息踏入甬道,除了“咚咚”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她半个人影也未见到,楼雨眠不由又往里走了走,这才发现了异响的来源。 只见一颗泛着金光的“球”正不停在甬道内弹跳,它似乎发现了楼雨眠,突然停下不停弹跳的动作悬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怪笑后往楼雨眠的方向扑了过来! 正在空地打坐的玄示猛然睁开眼,以闪电般的速度瞬移到楼雨眠身后,左手揽住楼雨眠的腰将她护在怀里,右手自体内拔出本命剑朝金色的“球”狠狠一劈! 金色的“球”被玄示的剑劈中那一刻爆出一阵刺眼的光芒,楼雨眠不得不往玄示怀里偏了偏头,她闻着鼻尖萦绕的青松气息,恍惚以为搂着自己的是阿丑。 下一秒楼雨眠被玄示往身后一推,他厉声道,“回去,这不是你能对付的!” 楼雨眠毫无防备朝后倒去,好在赶来的束女将她接住,她攀着束女的肩膀站定,看向与“金球”战在一起的玄示,只见他手握玄色长剑抵挡住对方凶猛的撞击,随即借力一挥用剑将“金球”摔落在地上。 “金球”看起来很有弹性,它在地上跳了两下,竟口吐人言,传过来的是一道略微老成的男声,“你小子有两下子,来战!” 玄示冷冷勾了下唇角,他将玄色长剑往前一掷,单手捏诀控制着长剑与“金球”搏斗起来,“金球”见状试图往玄示的位置撞过去,但每每都被玄色长剑给拦了下来。 “金球”气得哇哇乱叫,“臭小子有本事肉搏啊,用剑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玄示用冰凉的语气说道,“阁下是‘剑心’,我用剑与你搏斗,并无不对之处。” 剑心?! 楼雨眠几人纷纷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还真有剑心! “金球”闻言不停撞击长剑的动作停了下来,玄示见状也将本命剑收回手中,他用淡漠的目光看着半空中的“金球”,冷声道,“怎么,不打了吗?” “金球”哼了一声,随即怒声道,“你给我让开,我打不过你,让刚才那个女娃娃过来同我打!” 玄示闻言双眸冷了几分,他直接左手掐诀让玄色长剑在背后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柄长剑悬在他身后随时都会飞出,他淡声道,“你若是敢动她,我便直接将你打散。” “金球”被玄示这番话吓了一跳,要知道一个开了灵识的剑心在八方界可是寥寥无几,这个男人怎么说将他打散就将他打散,仗着自己是大乘期就为所欲为了! 它沉默半晌,不得不在武力值的压迫下放低了姿态,语气也好了许多,“哎,别紧张嘛,这不是,我瞧这女娃娃顺眼么,我想考验考验她,若是合格的话,也不是不能成为她的剑灵嘛。” “金球”嘴里的剑灵与剑心不同,剑心有两种意思,其一是剑修者的本心,其二便是像它这种开了灵智的灵体,而当剑心选中主人后,会融入主人的本命剑中,成为剑灵。 玄示挑了挑眉,他单手一挥让八柄长剑围住“金球”,淡淡说道,“以你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她没有本命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金球”嗫嚅了好一会,这才在玄示的威压中老老实实道,“我是被姓曲的那家伙骗进来的,当年我看不上他,他就说要帮我找个合适的主人,结果可好,他直接将我锁在这密室之中,我都不知道外头过了多少年了,但是再这么关下去,别说你打散我了,我自己都想散体而亡!” 玄示沉吟片刻,还是将剑全部收回,他冷冷说道,“那你又是为何要攻击她?” 说起这个“金球”就来劲了,它在原地蹦了两下,声音里也带上了几丝兴奋,“嘿,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这女娃娃的体质,这不是,难得一遇么,一激动就没忍住......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她没本命剑的,但是,如果我的主人是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 玄示偏了偏头,问楼雨眠,“你作何打算?” 楼雨眠见状走上前,但当她准备靠近“金球”时,玄示长臂一拦,将她拦在自己身后。 楼雨眠心里一暖,笑着问道,“阁下倒是同我说说,我若是将你带出去,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见有的谈,“金球”又蹦了蹦,欣喜开口道,“你们好处多着呢,你,有我做你的剑灵不好吗?后面那几个,待会我带你们去密室,好东西多着呢,至于这个人嘛,修为太高了,估计也看不上这里的东西。” 楼雨眠一歪头,又问道,“既然都是剑修,为何你不选他,选我?他比我厉害许多,不是么?” 若是“金球”能化出人形,恐怕脸上的嫌弃之色都要凝成实质了,他呸呸呸了三声,这才说道,“他?算了吧,莫说我看不上他,他的本命剑早就有剑灵了!我若是去和这个刚出生没几百年的剑灵抢主人,也太掉价了吧!好歹我也几万岁了!” 玄示的本命剑竟然有剑灵?! 楼雨眠心里一咯噔,她原本以为玄示只是无情阁里某座山峰默默无闻的弟子而已,但拥有剑灵的话,这可不简单...... 这时,玄示适时开口打断,“我的事,你们无需多猜,倒是你们,商议出结果了吗?” “金球”见这男子不大高兴,有些怂,它飘飘忽忽荡到楼雨眠身边,蹭了蹭她的手臂,谄媚道,“这位温柔娴淑貌美如花的姑娘,带我走叭,我特别好用!” 楼雨眠心里泛起一阵恶寒,这剑心也不知和谁学的,一股子油腻味道,若要形容,就像一个人到中年大腹便便还偏爱装可爱的男人。 她不由扶了扶额,“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以后莫要用这种语气说话了,怪渗人的。” “金球”听了以后欢呼一声,立即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楼雨眠的丹田之处,楼雨眠只觉丹田一暖,倒也没有其他的不适,而玄示颇为紧张走了过来,执着楼雨眠的手腕将一缕神识探入她体内,确认无碍后这才将她放开。 而这时,“金球”的声音自楼雨眠脑海中响起。 “往前走,我带你们去拿宝贝!” 第五十章 往前走,我带你们去拿宝贝! “往前走,我带你们去拿宝贝!” 楼雨眠闻言往前走去,而玄示突然拉住她的手臂,冷声问道,“你去哪?” 楼雨眠一脸莫名看向他,“剑心不是说往前走么?它要带我们去密室。” 玄示蹙了蹙眉,将握着楼雨眠臂膀的手放下来背于身后,这才淡淡说道,“剑心融入你体内后,我们无法听到它的话,下次它同你说什么,先跟我说,免得它将你骗了去。” “臭小子胡说!我从不骗人!这小子不安好心,定是嫉妒你有了我这等独一无二的‘剑心’!”“剑心”在楼雨眠脑海中怒骂起来,叽叽喳喳将楼雨眠吵得头疼。 她不得不在脑海中说道,“你闭嘴,若是在吵吵嚷嚷,我便将你赶出来。” “剑心”闻言立刻怂了,沉默了好一会才谄媚道,“别生气呀小姑娘~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他~” 楼雨眠扶了扶额,并不想理会它,只转身对众人道,“跟我来。” 玄示并未将玄色长剑收回体内,而是握着剑走到楼雨眠身侧,同她一起往前走。 楼雨眠的目光被他手里的长剑吸引,剑身比寻常的剑要长许多,通体玄色,不含一丝杂色,在刃处隐隐泛着红光,像是刚饮满了血一般,透着隐隐的妖邪之气。 楼雨眠不由开口低声问道,“玄示,你的本命剑叫什么?你的剑也有剑灵?” 玄示一愣,他抬了抬握剑之手,淡声道,“它叫‘留情’。嗯,剑灵与本命剑的灵识不同,它不但能同主人交流,还能化形,若是以后你将‘剑心’融入本命剑,你的剑,也能化形。” 楼雨眠心念一动,看来剑灵是非常稀少之物,只是不知为何玄示会有?再者,玄示看起来冷心冷情,怎么本命剑叫了这么个多情的名字? 而后方的曲晋恰好听到,他面色恍然,世人只知剑尊手执一柄普普通通玄铁剑,却从未有人听过他本命剑的名字,原来,无情剑尊的剑,竟是叫“留情”么?而且,剑灵这种东西,还真是闻所未闻! 而楼雨眠则仰头看向玄示,一脸疑惑道,“这名字不是你取的吧?” 玄示面上浮现怀念之色,他淡然说道,“是我师父取的。” “你师父定是见你平日太冷漠了,所以给你的本命剑起了这个么个名字。”楼雨眠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哪位长老这般恶趣味,剑修的话,莫非是玲琅长老? 玄示听了这话沉默良久,他淡漠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哀恸,他低声道,“莫要说了,安心赶路。” 楼雨眠瞄了一眼玄示,虽然从他面上辨别不出什么,但她总觉得玄示话里带着些微难过,不过他都这般说了,自己也不好继续穷追不舍问个明白,便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 众人往前走了没一会,甬道出现了几个岔路口,楼雨眠问了“剑心”后,便按照它的指引走进其中一条甬道内。 几人也不怕“剑心”骗他们,若说玄示不在他们还会忧心几分,但看“剑心”怵玄示的样子,总觉得心里踏实很多。 倒是“剑心”有些憋不住了,趁着指路的空隙时间悄么么问道,“小姑娘,我问你一个问题呗?” 楼雨眠沉默了下,在脑海中回应它,“要问就问,其他人又听不到你说话,作甚一副怕被人听了去的语气?” “剑心”嘿嘿一笑,“这个不重要,我问你,你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怎么了?”楼雨眠心里一颤,冷声说。 “嘁~普通朋友岂会这么紧张你?只恨没有将你圈在怀里护着了!你老是说说,你一个筑基期怎么会认识大乘期,而且,啧啧啧,这个大乘期明显对你有意!”“剑心”在楼雨眠脑海里八卦了起来,时不时发出怪笑,听着怪渗人的。 大乘期? 玄示竟是大乘期? 楼雨眠未回“剑心”的话,而是双眉紧锁一点一点拨开心间的迷雾,玄示从来不与她说自己的事情,修为方面,她只知晓玄示修为高深,并不清楚他到了何等境界,而无情阁里,拥有大乘期的修为,除了她师父安歌外,只有一人...... 不可能! 剑尊大人日理万机,岂会每天来寻她这个无名小卒,况且,剑尊大人修的无情道,冷心冷情,更不可能对她有那般之情! 定是这个不靠谱的“剑心”弄错了! “你莫要瞎说,玄示怎么可能会是大乘期,若他真是大乘期,那先前追击魔族的时候,早在进入秘境之前就将魔族斩杀了!”楼雨眠在脑海中反驳“剑心”,“除非闯入秘境的魔族也是大乘期,但若真是这样,我们几个在遇到魔族之时早就灰飞烟灭了!” “剑心”没想到还能牵扯出这么些事,连忙竖起八卦的小耳朵急声道,“仔细说说,什么个情况?” 楼雨眠迅速将他们先前的遭遇说了一遍,“剑心”听了“嘶”了一声,随即喃喃道,“不可能啊......莫非你这相好的受了伤......” 楼雨眠光听到“相好的”这三字了,她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不停在脑海中叫着让“剑心”闭嘴,而一旁玄示自是注意到她脸色的异常,连忙抬手搭着她的腕脉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剑心’有异动?” 在楼雨眠的镇压下,“剑心”嚷嚷着“我这么老实还怪我,分明是这小姑娘不经逗!”往丹田里缩了缩,好一会才闭了嘴。 楼雨眠红着一张脸抬头看向平平无奇一脸莫名的玄示,挪开了双眼,她低声道,“无事,是‘剑心’瞎说了一些话,我当真了。” 玄示皱了皱眉,他将手收了回来冷声道,“你若再瞎说,我便直接将你从她体内剥离出来,你知晓我能做到。” “剑心”感受到了威胁,它不忿地啧了一声,嚷嚷道,“行了行了,不说就是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告状呢?瞧我打不过他很好玩是么?” 楼雨眠轻轻勾了下唇,并未理会“剑心”的话,而是对着众人说道,“‘剑心’说了,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左手第二个入口便是密室,我们快些过去吧。” 众人早就看这千变一律的甬道烦的不行,闻言纷纷绕过楼雨眠加快了赶路的步伐,楼雨眠只觉好笑,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这嫣然一笑落入一直盯着楼雨眠的玄示眼里,也悄无声息落在他的心湖之上,溅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玄示垂下眸子,淡淡说道,“走吧。” 楼雨眠点点头,同玄示一起跟了上去。 而楼雨眠体内的“剑心”是可以感知外界的,方才玄示的反应全部被它捕获,它藏在楼雨眠的丹田之中小声哔哔道,“嘁~还否认,也不看看他看你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楼雨眠只觉“剑心”在碎碎念着什么,并不能听清楚,她不由在心里问道,“你在说什么?” “剑心”一抖,整个球缩成一团喃喃道,“没事没事,你听错了!” 见它这般说了,楼雨眠也懒于管它,只跟在众人身后穿过左边第二个入口,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只见前方隐隐传来微弱的光芒,随着距离愈来愈短,光也愈发明亮,当所有人都踏入一片光团之中,出现在几人眼前的便是一个嵌满夜明珠的仙府! “剑心”哈哈一笑,又得意起来,“看吧,我可没骗你们!要拿的都随意啊!这里都多少年没人来了,按理来说这些都是我的所有物!全给你们了,就当带我出去的谢礼!” 楼雨眠哭笑不得转达了“剑心”的话,心性不定的几人早就跃跃欲试,见状纷纷欢呼出声,扑到仙府里找起宝贝来。 曲晋自是不敢在“剑心”面前多说什么,何况他祖上都仙逝一千年了,按八方界的规矩来说,多年无主的仙府谁找到就属于谁,他见“剑心”竟这般大方,不由露出欣喜之色,冲楼雨眠拱手道谢后,也跟在边山隐身后翻找起来。 还别说,这仙府真藏了不少宝贝,稀有矿石便不必说了,虽比不上外面的星雷矿,但拿出来也能叫人眼馋不已,边山窕自是忙活开了,要不是看其他人都忙活开了,她都想叫他们来帮忙一起挖采。 各种生机勃勃的珍稀灵株在仙府里头一块被阵法蕴养的田地中生长着,狐言不由露出一副财迷表情,连忙化出人形掏出小铲子一脸喜笑颜开扑了过去,他还不忘扭头对束女叫道,“束女!快来帮我!待我拿出去全卖给灵莲谷的人后,分你一半呀!” 束女愣了下,随即笑颜一展,从乾坤袋里拿出铲子走了过去,蹲下来同他一起挖起来,“小狐狸~奴家可不太会呢~你倒是说说,要如何采集呢~” “哎呀!挖坏了!你先停手,我跟你说,这个灵株千万不能伤了根系,从旁边挖土,然后一点一点往里挖,若是断了一条根,这药性就要大打折扣了。”狐言皱起一张小脸,束女这第一铲就将一株灵草给铲断了! 但是看着束女面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神色,他心里突然一疼,连重话也不敢说,只得耐心教导起来。 束女了然点了点头,伸手将垂落下来的长发挽至耳后,低下头继续小心翼翼摆弄着手里的小铲子。 狐言歪着头盯着束女的侧颜发起呆来,他怎么先前从未觉得,束女这般好看呢? 好看得叫他,挪不开眼。 束女感觉到狐言的目光,她扭过头一脸疑惑看向狐言,狐言回过神来,带着一脸羞红假意咳了咳,连忙低下头继续挖灵株。 最后只剩楼雨眠与玄示仍然站在原地未动。 楼雨眠仰着头看向玄示,好奇问道,“你不去看看有什么你需要的宝贝么?” 玄示用淡漠的目光扫了一圈仙府,随即低下头看向楼雨眠,他慢条斯理道,“除你体内‘剑心’属于上古时期的宝物外,这些只不过是筑基或金丹所需之物,于我作用不大。” 楼雨眠面露疑惑,“这仙府原主人应当也是大乘期了吧,为何这里全是金丹以下所需之物?” 玄示面对楼雨眠时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若换了旁人,多问一句都会被他冰冷的视线洞穿来。 玄示淡然解释道,“散修不像我等有门派庇佑,他们往往不会拘泥于一方之地,会随着自身修为增加重新选择一方灵力充裕之地建立仙府,想来这里是原主人临时藏匿‘剑心’之地,只是不知为何他会将此遗忘。” 楼雨眠用青葱般白嫩的手指点了点朱唇,猜测道,“是不是,原先的银枫秘境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筑基以上便无法进入了,除非同那魔族一样使用非常手段?” 玄示点了点头,“或许,但千年前的事情我等已无从得知,不必受其困扰,你还是同他们一起去寻些宝贝傍身的好。” 但楼雨眠在原地未动,她沉吟片刻在心里问起“剑心”来,“你最熟悉这里,你说说,有什么宝物是适合我的么?” “剑心”在楼雨眠丹田之中翻了个白眼,若它现在在外面定然蹦起来砸向楼雨眠的头,“你有了我还想着其他宝贝!光是我一个就比得上这里所有的宝贝了!你这女人怎的这般花心!” 楼雨眠面上一顿,不欲与“剑心”多说,而是仰起头告状,“‘剑心’说我见异思迁,有了它还想着其他宝贝!” 玄示眉梢一挑,抬手扶着楼雨眠的腕脉将一缕神识打入楼雨眠体内,神识顺着脉络一路潜入丹田,找到“剑心”后冲着它就是狠狠一抽,叫“剑心”痛呼出声,“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楼雨眠轻笑一声,玄示的神识在欺负完“剑心”后就乖乖撤离了出去,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在心里有恃无恐道,“莫要以为别人听不到你的话,就没人收拾你了!” “剑心”气呼呼扭过身,但随即想起楼雨眠根本看不到,它连忙大声冷哼,然后寻了个角落躲了起来,打算不再理会楼雨眠了。 楼雨眠被“剑心”逗乐,分明是个上万年的老祖宗了,怎的还同小孩一般闹脾气? 玄示伸手碰了碰楼雨眠的肩头,示意她去寻些宝物,即使不用于自身,也可以拿去换灵石的好。 这时,边山隐的惊呼声自仙府里响起。 “看我发现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看我发现了什么! “看我发现了什么!” 边山隐这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还未等众人走过去,他和曲晋二人倒是颠颠捧着什么东西自仙府深处跑了出来。 楼雨眠往前走了几步,探身一看,只见他手里捧着一支灰蒙蒙的毛笔,看起来像是被人扔在角落积了满满灰尘的垃圾。 楼雨眠一脸问号,“这只毛笔怎么看起来有些脏?” 边山隐一脸鄙视看向楼雨眠,话语间是掩不住的喜色,“你们这些剑修才不会懂!这个可是字阵修习者梦寐以求的‘凝墨笔’,虽然这支只是中品品阶,但恰好适合我这种筑基期,若是到了金丹期也可以继续使用!” 楼雨眠似懂非懂,看着边山隐一脸狂热之色犹疑说道,“这个,是不是就和我拥有本命剑一般重要?” “好比喻,”边山隐赞赏地看向楼雨眠,喜滋滋用凝墨笔在另一只手上写出“坚硬”二字,随即冲着一旁石壁砸去,只听石壁发出轰然一声,被边山隐一拳击中的地方出现一个极大的坑洞,而他的手却毫发无损,“不愧是‘凝墨笔’,笔尖凝聚灵力的效果是我先前那支笔的三倍,书写灵力的滞涩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这个宝贝是上品或是极品更不用说了.....” 楼雨眠扯了扯嘴角,靠近玄示用手掩着唇悄声道,“他是疯魔了吧?” 玄示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镇定。” “多谢夸奖~”楼雨眠心里泛起一丝甜意,面上也不由带着几分羞涩的笑容。 这时曲晋也面带惊喜之色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一支通体黄白,贵气逼人的毛笔递到众人眼前,他平日身上萦绕的孤僻气息退了去,话语间难掩激动神情,“看这个,这个是‘隐梅笔’,与‘凝墨笔’不同,这支特别适合修符者,能够将四周的灵力汇聚于纸上,画出来的符篆效果是以往的两倍,中品以上的符篆成功率也提高很多,这支笔够我用到元婴期了......” 说到这曲晋满身热情散去几分,低声道,“,如果我能修习到元婴的话......” 楼雨眠闻言拍了拍曲晋的肩膀,“自信点,你能在筑基比试会上进入前十,就证明你一定可以的!” 曲晋只是笑了笑,又用微微释怀的语气说道,“原来我祖父并不是想害死我,这里除‘剑心’外,真的有其他的宝贝......” 楼雨眠凤眸暗了暗,顺着曲晋的话说道,“怎么说你也是嫡系,你祖父定然不会那般狠心想害死你的。” 曲晋虽然已经踏入修仙之途,但修为不高心性不稳,他祖父真正的想法已经无从猜测,只要曲晋不被这件事影响了本心便好,就怕他时时介怀,以后因此产生了心魔就不好了。 边山隐又挤过来乐滋滋拍了拍乾坤袋道,“里头的宝贝都让我和曲晋装完了,你们的份我们都分好了,等会给你们,用不上的等以后可以卖给其他人,怎么说也能赚一大笔灵石的!” 楼雨眠哭笑不得,怎么跟蝗虫过境似的全部拿光了! “剑心”这时候气消了,它在楼雨眠丹田内大大咧咧说道,“拿,全拿走,反正这里以后也没人来了,不拿走多可惜啊!” 这边边山隐和曲晋因找到宝贝乐翻了天,那边边山窕气呼呼跑过来道,“既然没事干了,就来帮忙采矿石!” 见自己妹妹生气了,边山隐捅了捅曲晋,两人连忙从乾坤袋里拿出小镐子跑去帮起忙来。 楼雨眠无奈摇头,抬脚走到束女那边帮忙挖起灵株来。 在众人的努力下,仙府很快被一扫而空,“剑心”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大爷一般吩咐起楼雨眠,“干得不错,就该把姓曲的藏的宝贝全带走,小姑娘,你往回走,我带你们去找生门。” 楼雨眠点了点头,随即想起来“剑心”看不到,便在心里问道,“好。不过,既然你知道生门的位置,为什么不直接逃出去?” “剑心”听她提起这个就来气,咬牙切齿道,“姓曲的不是个东西,这阵法就是专门针对我的,只有生命体可以通过,我这种灵体根本过不去!这么多年了,我想尽一切办法都没办法踏入生门!” “那你的确有些可怜。”楼雨眠说完后站起身来将小铲子收回乾坤袋里,不得不说踏入仙途的好处有太多,比如身边萦绕的灵力会自动清除脏污,方才她挖了许久的灵株,手上半点泥土也未沾染。 她让身边几人跟上自己,然后走到仙府入口,来到依靠着石壁微微走神的玄示身边,她伸手在玄示眼前晃了晃,轻声道,“玄示,发什么呆?走啦,要出去了。” 玄示略带怀念的目光落在楼雨眠身上,似乎透过她在看着谁,叫楼雨眠心里一紧,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下一刻玄示站定,淡声道,“走吧,带路。” 楼雨眠压下了心里的酸意,朝着来时的路走了过去。 在“剑心”的指引下,众人回到方才的岔路口,“剑心”此时大咧咧说道,“喏,这里总共八条分叉路,除了仙府的那一条外其他都是死门,听好了,一个接一个啊,往正中间的石壁撞过去。” 楼雨眠面带犹疑,将“剑心”的话转述给众人,众人面面相觑,阵法这种东西,任何一处都有可能是生门,任何一处都有可能是死门,这万一石壁并不是生门,岂不是要撞个头破血流? “剑心”见状不耐烦道,“磨磨叽叽作甚?这一路我有骗过你们吗?小姑娘你先上,你出事了我肯定也跟着遭殃,我总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吧!” 楼雨眠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随即对众人说道,“我先来。” 但玄示走上前将楼雨眠拦住,他低下头淡淡看着楼雨眠,低声道,“我来。” 楼雨眠咬了咬唇,笑着回答道,“不用了,以后你也不可能时时同我们一起,太过依赖你并不好。” 说完未等玄示回应,她转身快步冲向石壁,众人不由惊呼一声,却只见石壁荡出一圈涟漪,楼雨眠已然消失在石壁中。 玄示眉头微皱,他紧跟着快步上前踏入生门消失在众人眼前,几人见状连忙一个接一个冲了过去,他们只觉一片水汽扑面而来,睁开眼后发现已然回到了极烈之海外的草地上。 而率先出来的楼雨眠正在“剑心”的指引下在草地上与树丛里找出维持阵法的物件来破坏掉,草地里的一朵不起眼的红花,树丛间某一树干上的一片叶,阵法越复杂,需要的物件也越多。 玄示站在一旁看着楼雨眠全部处理完毕,这才走上前淡声问道,“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楼雨眠低着头并未看向玄示,她不耐说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你有你的仙路,我有我的修途,我总不能事事依赖你,我总归要在这凶险重重的八方界成长起来,更不用说待我们离开秘境后,你又会变回那个只会在夜晚出现的玄示,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何所有人都未见过你,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玄示被楼雨眠这突如其来的一大段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只觉心口突然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他不喜欢楼雨眠在他面前说这些话,太过生疏,叫他有些难受。 玄示沉默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时间到了,你自会知晓一切。” “剑心”适时插了句嘴,“啧啧啧,这人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嘛~” “闭嘴!”楼雨眠突然吼了一句出来,她不知为何,心里烦闷越多,她越觉得体温在渐渐升高,她想发泄,想畅快淋漓打上一架,她觉得若继续积聚这无名之火,她就要爆体而亡了! “剑心”自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不对劲,它见楼雨眠的丹田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慌慌张张喊道,“小姑娘你别紧张啊,这,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男子,换一个便是!你体内灵力开始暴动了,快些稳住心性!” “闭嘴闭嘴闭嘴!”楼雨眠抱着头连连高喊,竟将海边休息的几人也吸引了过来,几人见楼雨眠一幅极为难受的模样有些慌了神,纷纷将目光递向玄示,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玄示皱起眉,他立即走上前握住楼雨眠的臂膀试图将神识探入楼雨眠体内,楼雨眠此时却不想任何人靠近她,素手一挥将玄示猛然推开,她太难受了,身体不由自主在疯狂吸收周边灵力,她只觉浑身充满难以掌控的力量,这股力量仿佛要撕裂她每一寸肌肤冲出来! 玄示一双墨眸冷了下来,他紧紧抓住楼雨眠的臂膀不让她挣脱,而楼雨眠难受不已,在玄示手中剧烈挣扎起来,甚至几度握拳向玄示攻击起来,玄示不被她影响,迅速将神识探入她体内,乍一进去,如滔天巨浪般的灵力凶猛而来,险些将他的神识击散! 玄示立刻将神识撤了出来,冲着其他人厉声道,“都撤离方圆一里,楼雨眠灵力暴动,莫要被她伤到,这里有我,快走!” 灵力暴动?这种事怎么可能出现在普通修仙者身上?除非楼雨眠她生来就不是一般的修仙者!她定是某一种传说中的体质! 众人对视一眼连忙转身就跑,他们可不敢质疑玄示的话,再说了,楼雨眠那骇人的模样岂会有假?! 见再无其他人,玄示定了定神,继续将神识探入她体内,但这次他也将自己的灵力引导了进去,滔天的灵力汹涌而来,玄示闷哼一声稳住神识,借着自己的灵力将楼雨眠体内多余的灵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一点一点沿着她的脉络替她梳理起来。 玄示的暗伤一直未好,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的面色渐渐有些苍白,但他见着楼雨眠仍旧一幅痛苦的模样心里痛极,随即更快速的催动灵力转移。 好在未过多久,在他持续不断的努力下,楼雨眠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玄示刚想松口气,却不经意发现面前的楼雨眠在无知无觉中淌下了眼泪来。 晶莹剔透的水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自她紧闭的双眸中滑落,滴落在地上,砸落在他心里,一滴泪不经意溅在他的手腕上,明明是冰凉的水珠,却将他烫得发疼。 玄示不由将楼雨眠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鼻间萦绕着连翘淡艳的幽香,他低下头用唇贴着她的耳尖,若在靠近一丝便能吻了上去,他用低沉沙哑如同的声音慢慢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哭了。” 楼雨眠靠在玄示怀里,她双目紧闭,闻到的是熟悉的青松气息,她想喊出那个亲昵的名字,但话在嘴边迟迟无法脱口而出,她蓦然心口一疼,似乎找回了理智,又似乎仍在一片混沌之中,她依旧挣扎着,但她不知不觉开始低声喃喃,她的唇恰好贴在玄示胸膛上,那一声又一声的话语沿着他的血液输送至他的四肢百骸,最后凝成一柄尖锐的匕首,狠狠插在他的心上,叫他生疼不已。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玄示并未想太多,只是继续替楼雨眠修复被暴动灵力伤到的脉络,楼雨眠在他怀里渐渐停止挣扎,直至玄示将灵力与神识全部撤回,楼雨眠依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在这极烈之海边缘的树丛里,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轻拥着一位容貌惑人的女子,若女子不是双目紧闭意识模糊,这定然是一幅绝美画面。 玄示低下头盯着楼雨眠美好的侧颜,忍不住伸出纤长的手慢慢抬起楼雨眠小巧的下巴,他轻轻替她拭去斑驳的泪痕,缓缓倾下身来。 无人知晓的一方天地里,埋葬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剑心”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方才楼雨眠灵力暴动波及到它,让它陷入昏迷之中,此时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连忙从楼雨眠丹田之中钻了出来。 它一出来就开始嚷嚷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这人怎么光知道招惹人家姑娘又不负责的?害人家灵力暴动了吧?害她查到丢了小命!你说说,你以后要怎么面对她!” 玄示此时已经将楼雨眠扶至一旁坐了下来,此刻听到“剑心”的话手里的动作一顿,面上依然是一片淡然,“此次灵力暴动,有我一份责任,但想必定是你胡乱说了什么刺激到她,不然也不会到这般严重地步。” “剑心”听了这话心虚不已,在空中飘忽了一阵这才呐呐回答。 “瞎说,我只说实话!” 第52章 进阶金丹 “瞎说,我只说实话!” 玄示冰冷的目光落在“剑心”身上,他冷然道,“你说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是至阴之体你不会不知道,现在她修为尚浅,最是容易被左右的时候,你若想活下去,就好好助她修行,对你也有益处,若是不想活了,同我说一声便是,我自会成全你。” “哎你这人,怎么就开始威胁我了,”“剑心”不由瑟缩了下,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太可怕了,他肯定是大乘期!小姑娘眼拙没看出来,它不可能看不出,“我既然认了她做主人,定然是事事向着她,才不会......哎?!” “剑心”话才说了一半,原本软软依靠着树干的楼雨眠突然双腿一盘双手轻轻放于双膝之上。 她双眸微微睁了开来,随即又缓缓阖上,浅淡的灵力化为凝出实质,半透明如同纱幔一般将楼雨眠包裹起来,她一呼一吸间缓缓吐纳,迅速进入入定之姿。 玄示眉头微蹙,纤长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剑心”往楼雨眠身上塞了去,他厉声道,“快进入她体内帮她,她要进阶了!” “痛痛痛!”“剑心”被玄示五指一拢抓得都快散了,连忙化作一道金光钻进楼雨眠体内,果然如玄示所说一般,楼雨眠竟不知不觉中突破瓶颈,即将进阶金丹期! 而玄示此时终于明白为何楼雨眠会出现灵力暴动,其一便是她修为太低导致至阴之体的不稳定性,其二便是卡在这进阶金丹之时,最是心性不稳。 但玄示随即想到她是因自己才生生受了这般痛苦,他一颗心就仿佛被划了一剑一般,只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些折磨。 玄示走到一旁将留情自体内拔出握在手里,倚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盯着楼雨眠,静静替她护法。 玄示心里其实已然一团乱麻,他答应过要娶那个人,但他现在一颗心早已盛满了楼雨眠的一颦一笑,而楼雨眠似乎心里一直挂念着一个人...... 他原本不知晓动情为何意,失忆的时候的确有过书上所写的悸动的感觉,但那种感觉一瞬即逝,现在想起来仿佛就是做了一场梦,而且当他寻到阿眠时,记忆中的悸动之情早已散了个干净,余下的便只有那一声承诺。 直到他见到楼雨眠。 那种悸动之情仿佛被重新唤醒,叫他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她展颜一笑便叫他一颗心都跟着舒展开来,她秀眉微蹙连带他一颗心都被紧紧攥紧...... 玄示有些恍惚。 这便是动情? 他竟对楼雨眠动了情。 突然,玄示只觉心口一疼,一股热意涌上喉间,他捂着嘴轻咳了两声,一口黑色的血液被他咳了出来。 暗伤复发。 自他被人陷害中毒,除却阿眠帮他排出的一部分毒素外,仍有部分毒素在时时刻刻侵蚀着他的脉络,当阿眠寻到他时,大师兄不是没有提过让阿眠用以前的法子替他排毒,但不知为何,他不想去见阿眠,平日更是能避就避。 而且当时提亲之时,阿眠似乎很不愿意提起那段简单温馨的生活,他只以为阿眠生他的气了,毕竟是他不告而别在先,所以他未作多想,甚至当时连自己的心境也未考虑,只念着那个承诺提了亲,却不想现在他却对另一位女子动了情。 他叹了口气,一边是自己亲口允下的承诺,一边是叫他时时挂心的女子,若是以前的他,定然将承诺放在第一位,但现在,他却不想。 玄示双眸暗了暗,心里有了决定,他淡漠的目光落在被层层灵力包裹着的楼雨眠身上,那其中不知不觉带上了丝丝缕缕的温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而去,玄示抱剑靠树的动作丝毫未变,虽是闭着眼,但他灵识全开,尽心尽力替楼雨眠护法。 突然之间玄示心念一动,缓缓睁开墨眸,他微微抬头朝天望去,只见云层积累,天空渐渐暗淡,滚滚乌云如凶猛野兽呼啸而来,苍穹随着乌云一同压下,仿佛下一秒乌云就会裂开,从里面爬出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来了。 渡雷劫。 楼雨眠能否成功进阶金丹,便看她能不能撑过雷劫。 渡雷劫,讲究的便是洗经伐脉重塑身心,有法宝的能靠法宝抵挡一阵,但效果微乎其微,所有渡劫者皆是全凭一口气硬撑过来。 而且,这种至关重要的情况下高修为者是不能替低修为者承担雷劫的,若被天道发觉,雷劫的威力会翻数倍,不但当场击散渡雷劫者,也不会放过承担雷劫者。 玄示双眸划过一丝担忧,楼雨眠第一次渡雷劫,应当没有问题,她是至阴之体、天道宠儿,渡劫本身就比其他人要轻松几分,而且现在还是在秘境之中,雷劫已然会被削弱不少。 但他仍然会忍不住担心她。 不想看见她哭,不想看见她皱眉,不想看见她受伤。 只想自己来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就在玄示用略微紧张的目光盯着楼雨眠时,惊天动地的雷劫降临了。 雷劫轰然降临,玄示立即后撤数百米,筑基期的雷劫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但若被天道划分为承担雷劫者可就不好了。 只见道道刺目雷电撕开云层咆哮而来,一击又一击砸落在楼雨眠瘦弱的躯体之上,楼雨眠闷哼一声,连忙稳住神魂,她体内的“剑心”也有些紧张,毕竟这还是它第一次亲身经历雷劫。 “剑心”咬咬牙,在楼雨眠丹田内化作一缕金光游走在她的脉络之中,偶尔发现脉络有丝丝裂痕便立即扑过去修复。 楼雨眠在第一道雷电劈下时便清醒过来,但她知晓自己在渡劫,不敢分神去思考其他,她将全身心投入到吸纳每一道雷劫中蕴含的灵力之中,将灵力汇聚于“剑心”之上,修补隐隐要碎裂的脉络。 楼雨眠陷入一种奇怪的感觉,躯体上是仿若被撕裂的痛感,而魂体里却犹如身处娘亲的怀抱,温柔、安逸,叫人眷恋,好在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削弱后的雷劫在降下最后一道雷电后,乌云散尽霞光笼罩,原本受楼雨眠渡劫影响而毁坏的花草树木诞生出新的生机。 楼雨眠缓缓睁开双眸,她只觉全身上下一派轻松,耳目逖听遐视,她缓缓站起身,甚至觉得比起先前,脚步愈发轻盈。 一道黑影落在楼雨眠头顶,她抬起头来一看,便看到一脸淡然的玄示站在她面前,他话语间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恭喜,金丹期了。” “剑心”累得趴在楼雨眠的丹田里适时开腔,“嗨呀,要不是有我帮忙,小姑娘你可以就惊险万分了!这家伙怎么只知道恭喜你,也不知道感谢感谢我!分明是他将我塞回来的!” 楼雨眠看着玄示的眉目有些愣神,她的记忆仍然停留在自己单方面生玄示的气上,一时也不知该与玄示说些什么,便愣愣地将“剑心”的话复述给了玄示。 玄示眉梢一挑,用些微嘲讽的语气说道,“惊险万分?即使没有它,你一样能够渡劫成功,至阴之体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剑心”听了气得哇哇大叫,“这小子怎么这般讨厌!小姑娘你莫听他的话,分明我的作用也很大!” 楼雨眠却面带惊愕看着玄示用犹疑的语气问道,“玄示,你是不是在我渡劫期间受什么刺激了,感觉......感觉你身上有点烟火气了......” 玄示闻言只淡淡扫了楼雨眠一眼,“没有,是你的错觉吧。” 楼雨眠伸出右手食指挠了挠脸颊,困惑道,“或许我还没从进阶成功中缓过神来吧......” 随即她又将这些疑惑抛在脑后,她仰起头走进玄示,面上尽是掩不住的喜悦,这幅亲昵的举动叫玄示心里一颤,不由后退一步,楼雨眠并未注意,而是用喜滋滋的语气悄声问道,“玄示,你说说,我现在已是金丹期,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如果和万剑宗的清霜仙子打起来,也有胜算?” 玄示一愣,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陌生的感觉,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一般,让他都不敢同面前这个容貌惑人的女子对视。 玄示将视线挪到一旁,半晌后才低声问,“怎么突然提起清霜仙子了?你们二人应当没有交集吧?” 经过一年的相处,楼雨眠对玄示自是非常信任的,她也不掩盖自己对祝眠霜的厌烦之情,她精致小巧的鼻头皱了皱,面上露出嫌弃之色,“这些说来话长,总之我不喜欢她,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努力修炼,然后打败她!” 玄示见楼雨眠不愿提及,也未多问,他沉吟片刻,按实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赢的几率也就不到一成。” 楼雨眠原本满脸的欣喜在听到玄示的话后垮了下来,但她仅仅只是叹了口气,又重新振作起来,“一成就一成吧,怎么说先前筑基期时,连这一成也没有,我要加紧修炼了。” 玄示见她这幅生机勃勃的模样心里也软了几分,一想到方才她灵力暴动痛苦万分的模样他就觉得整颗心被攥紧。 只要她事事顺遂便好。 “修炼之事急不来,”他微微抬手用纤长的食指替楼雨眠理了下鬓发,淡淡说道,“出去以后,还是向以往一样,我会夜夜来同你比试,训练你的剑法。” 楼雨眠撅了下嘴,故意说道,“我有师父的,你这样若是被他知晓了,定会被他提着画影追着跑!” 玄示随手将留情融入体内,抬眼看了下从前方不远处往这边跑来的几人,语焉不详道,“他敢......看,他们回来了。” 楼雨眠刚转过身去,迎面便撞入一个软香的怀抱,只是这个拥抱的力度有些过于强劲。 “你吓死奴家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结果竟是进阶金丹!”束女紧紧将楼雨眠搂在怀里,委屈连连娇声嗔怒,“下次莫要这般叫人担心了,你是不知晓,方才奴家这一颗心,时时刻刻都悬在嗓子眼!” 楼雨眠费力从软绵绵中抬起头,好在她习武多年,身子骨早已习惯在遇到冲击时便自动运起内力抵抗,要不然就束女这一下,她骨头都得断几根。 楼雨眠伸手回搂了下束女,笑着说道,“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会了。” 束女这才将楼雨眠放了开,她伸出素手在楼雨眠鼻梁上轻轻刮了下,两人随即有相视而笑。 狐言在地上急的直转圈,见两个搂得紧紧的人总算分了开来,这才原地一蹦直接跳到楼雨眠肩头,他用毛茸茸的爪爪在楼雨眠肩头轻轻踩来踩去,担忧问道,“楼姐姐你没事吧,渡雷劫前都会像你那般吗......” 边山窕也挤了过来,搂着楼雨眠的腰担心不已,“楼姐姐,你这渡雷劫怎么不像其他修者一般,先前听有崖峰师兄师姐说过,筑基期的雷劫是最不痛不痒的雷劫了......” 楼雨眠知晓他们都是担心自己,连忙一个接一个地安慰过去,待众人略微紧张的情绪终于缓过来后,玄示这才厉声道,“修者渡劫成功,你们还不速速借此机会吸纳未散去的雷劫灵力!” 这一路过来,众人从未见冷冷淡淡的玄示露出过这般严厉的表情,他们心里一怵,连忙就地打起坐来。 楼雨眠也被玄示陡然冒出来的严厉神色惊到,正打算同其他人一起打坐时,却被玄示拽着胳膊拦了下来。 玄示一改方才的厉色,淡然道,“现在未散的雷劫灵力是你吸纳剩余的,对你已无多大用处,你还是去一旁好好休息吧,凡事有我。” 楼雨眠面上一红,将手臂从玄示手里挣脱开来,点头应下后便走到一旁靠着树干坐下来。 “剑心”是个闲不住的,它嘿嘿一笑用不知从谁那儿学来的八婆语气道,“这小子定是看你被那么多人搂着所以吃醋了!” 楼雨眠似乎是听“剑心”说这些话已然习惯,此刻在心里教训起“剑心”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53章 秘境关闭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剑心”听了这话可就不高兴了,它连忙嚷嚷起来,“小姑娘你也太不尊老爱幼了!好歹我也比你大了几万岁!你这样说可是伤了我老人家的心呐!” “你就别装了......”楼雨眠无奈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剑心”怎么跟小孩儿一般,什么瞎话都往外说,“我不同你说了,你以后也莫要乱说,听着怪烦的。” “剑心”见楼雨眠楼雨眠有些认真了,也怕自己再说下去又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只得嘟嘟囔囔自言自语道,“知道了知道了,一个个不省心的......” 而恰好这时,秘境苍穹上闪过一道红光,楼雨眠一脸莫名,倒是玄示皱了皱眉头低声道,“秘境关闭时间提前了。” 银枫秘境关闭时间原本应当是在七日后,但不知是受极烈之海阵法被破坏的影响,还是受渡雷劫的影响,亦或追溯到玄示追着魔教闯入秘境这件事,以至于生生提前到了现在。 现在也不过是进入秘境的第三日清晨而已。 楼雨眠听了又站了起来,她走到玄示身边看向还在打坐的众人问他,“那要不要将他们都唤醒?” “不必,”玄示将手背于身后,淡淡道,“时间到了所有人会被自动赶出去,对他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等会出去后,我不能同你一起回无情阁了,我还有要事处理。” 楼雨眠心道你是不是怕萧然长老,一出去就要躲开来,但她面上并未显露,只是仰着头朝玄示微微一笑,“恩,没关系,你记得来找我便是。” 玄示点了点头以示知晓。 楼雨眠本以为秘境关闭时间还有一会,却不想下一瞬一阵眩晕感与失重感一齐传来,她再度睁开眼时已然回到了银枫树林边缘。 而萧然长老正不急不慢地往这边走来。 玄示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萧然,随即低下头对楼雨眠道,“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楼雨眠反应过来,他往银枫树林里撤了去,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消失在她眼前。 这时萧然长老揣着手笑眯眯走过来,用赞赏的眼神打量一番楼雨眠,这才温声道,“不错,竟在秘境之中成功突破至金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楼雨眠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行礼,“萧然长老谬赞,我不过是运气较好罢了。” 萧然笑着摆摆手,随即用不经意的语气说道,“方才看到你们这还有一人,看着不像筑基期,怎的就不见了?” 楼雨眠怕萧然误会玄示,用略略急迫的语气解释,“他是阁里的玄示师兄,我等在秘境之中遭遇魔族袭击,恰好玄示师兄追击魔族而来,将我等救下,之后便同我等一起行动,但并未插手我等修行之事。” 萧然眉头微微蹙起,果真有人闯入秘境,那秘境关闭之日提前也定会受其影响,倒是玄示...... 小北玄你这家伙,心悦人家小姑娘还玩迂回这一手?! 居然隐藏身份来接近水灵灵的小姑娘,萧然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几声,待我回阁里后定要寻着你问个明白! 萧然面上不显,只是用温和的语气安抚道,“你们无事便好,回去以后我会奖赏玄示的。来,你们同我去寻其他人。” 萧然话说一半时,边山窕等人陆续从打坐之中苏醒过来,众人这才发现秘境之行竟就这么早早结束了,但好在收获颇丰,到也不存在什么遗憾。 众人纷纷起身同萧然问好,随即带着还未从秘境中缓过来的雀跃心情跟在萧然身后去找其他弟子。 好在其他无情阁弟子就在不远处,楼雨眠抬眼一看,只见庄昊安几人浑身上下狼狈不堪,但面上精气神到还不错。 萧然走过去关心一番,确认众人都没有什么危及性命的问题后这才笑眯眯说道,“太好了,我无情阁弟子十人竟一个也不少,阁里能有你们这等杰出的弟子是无情阁的幸事。” 众人年纪不大,被萧然这一夸不由纷纷红了脸,倒是庄昊安一脸呆愣看着走在楼雨眠身边、正搂着一只小狐狸的束女走了神,直到万天和蒲扇般的大手拍在他的肩头,示意他跟上萧然长老一起去各门派集合点,庄昊安这才收回了有些冒昧的目光。 束女自是察觉到了,她娇笑着凑近楼雨眠低声道,“雨眠,你们阁里还有这般纯情的弟子么~方才他一直盯着奴家,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楼雨眠自从到了金丹期后自是不同于以往,就庄昊安那直愣愣的眼神也未逃过她的感知。 楼雨眠不由笑了笑,低声回道,“你莫要打他的注意,一看便是从未动过心的人,这种人你可招惹不来。” 还未等束女回话,她怀里的狐言倒是急了,“唧唧”叫了两声后焦急说道,“不行不行,他那么丑,一点都不配束女,不可以!” 束女一惊,连忙捏住狐言的嘴,“你倒是小点声,让人家听了去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狐言一听更着急了,你怎么还关心起那人伤不伤心了! 他挣扎了两下,从束女怀里挣脱出来,随即轻轻一跃跳到楼雨眠头顶,然后借着其他人的脑袋跳到庄昊安头上,他居高临下看着这个人,只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庄昊安一脸莫名看着头顶的白狐,却不想这狐狸竟口吐人言,说出来的话也是将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别肖想束女了,我长大了是要娶她的!” 狐言的声音并不小,这一下将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了去,而束女的眼眶突然红了,楼雨眠有些担忧看着她,随即厉声对狐言说道,“狐言你莫要瞎说,你才多大,明不明白你这话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 狐言远远便看到束女通红的眼眶,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疼,一股陌生的感觉漫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应当是说错话了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将这句话昭告天下。 谁也别想觊觎他的束女。 但当狐言刚冒出这个念头,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直击魂体深处的剧痛,这一瞬间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将一切都忘却。 狐言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一团棉花上,爪爪虚浮四肢无力,他晃了晃,随即一头从庄昊安头上栽了下来。 庄昊安的确被狐言这一番豪言壮语给吓傻了,但好在他立即反应过来,伸手一接将狐言捧在手里。 而楼雨眠与束女更是被狐言给吓到了,她们对视一眼后快步走到庄昊安身旁,束女敛去方才的神色,笑着将狐言接了过来,又一脸歉意对庄昊安道,“是我们失礼了,烦请仙长勿要责怪,我们会好好责罚狐言的。” 庄昊安倒是一脸通红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他看起来也不大的样子,定是无心之言。” 楼雨眠则笑着拍了拍庄昊安的肩膀,安抚道,“你无需替他说话,是他的过错,等回无情阁后,我请你喝酒。” 说来楼雨眠在无情阁内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爱好,那边是从无名峰偷溜到各个山峰找人喝酒,她酒品好,也不易醉,到还是有几个熟人愿意同她一起举杯邀明月的。 庄昊安点了点头,楼雨眠品味不错,几次带来的酒都醇香不已,他瞥了眼走到一旁正低头与怀里一脸痴呆模样的狐言说着什么的束女,附到楼雨眠耳边轻声问道,“哎楼雨眠,这位仙子,是哪个门派的......瞧着,怎么这般好看......” 楼雨眠哭笑不得,她先是低声同庄昊安道,“你就别肖想人家了,她有心悦之人的。” 随即又看向好奇看过来的万天和等人,笑着介绍,“这二位是我在银枫秘境中结识的友人,一位是吹雪宫的束女仙子,一位是苍羽宫的狐言仙长。” 众人露出恍然的神色,倒是萧然长老转过身看了一眼束女怀中的狐言,“嘶”了一声后喃喃道,“这小狐狸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封印......” 但萧然随即转念一想,定是白久歌那家伙干的好事,罢了罢了,还是没必要插手其他门派的事情的好。 楼雨眠并未察觉到萧然长老的话,而是又笑嘻嘻拍了下一脸失落的庄昊安的肩膀后,扭头去找束女了。 而狐言这时才慢慢找回神志,他一脸疑惑从束女怀里仰起头问道,“我刚刚是不是在那个男人头上?” 束女轻轻抚了下他背上绒绒的白毛,轻笑一声道,“你莫不是发梦了?方才你一直在奴家怀里。” 狐言满脸问号,他伸出小爪爪挠了挠头,“是吗?” 楼雨眠哼笑一声,伸手捏了下狐言的脸颊,“是什么是,怎的一脸傻样,还没睡醒么?” “我,我真的睡着了呀......”狐言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那个梦好像不大好,我都不记得了。” 束女双瞳暗了暗,半晌后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大好,那便忘了吧......” 除却这一小插曲,众人很快便看到前方隐隐出现人影,萧然则快步走上前和众派负责人碰头,连声问道,“这次秘境提前关闭皆是因魔族闯入,各派弟子可都有安全出来?” 一些不出名的小门派本就只有一个弟子能进入,很快便纷纷表示自家弟子全须全尾回来了,倒是吹雪宫,苍羽宫和万剑宗发出略微惊慌的叫声,他们有弟子未归。 狐言动了动一双尖耳,随即在束女怀里“唧唧”叫了起来,“宫主,我在这呢!” “狐言?”白久歌原本凝重的神色在听到狐言细细的叫声后缓了下来,他连忙走过来正欲接回狐言,却在见到束女的那一瞬愣了下。 但随即他看了一眼正被她搂怀里的狐言,见狐言依然是一派天真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白久歌淡声道,“束女,许久未见,在吹雪宫可还好?” 束女盈盈一笑,面对白久歌不卑不亢道,“多谢白公子挂念,奴家过得很好。” 白久歌自她手中接过狐言,打量一番束女一身洁白的无情阁门派服,又道,“你不大适合白色。” 束女丝毫不意外白久歌的话,只是低眉顺眼笑了笑,“奴家也这么觉得。” 狐言见到白久歌自是开心不已,他在白久歌手里直接起跳蹦到白久歌头上,踩了踩爪爪后这才好奇问道,“宫主,你和束女认识么?” 白久歌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头顶上小狐狸的尾巴,“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倒是你,肯定又惹了不少麻烦,还不快道谢。” 说起这个,狐言嘿嘿一笑,他从白久歌头上跳到他的肩头,附到白久歌耳边耳语了几句,而白久歌原本一脸宠溺的笑容在听到他的话后立即垮了下来,他伸手捏着狐言的后脖颈皮将他提到眼前,咬牙切齿道,“没门!” 众人被白久歌突然变脸给吓了一跳,还未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倒是狐言“唧唧”叫着喊了出来,“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们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么!我只不过是想同楼姐姐签订认主契约,又不是去送死!” 白久歌差点没被狐言的话给气死,妖兽诞出灵智,最不愿做的事便是同仙者签订认主契约,这臭小子倒好,上赶着去倒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白久歌拎着狐言晃了晃,恨不能将他的智商给晃回来,“你知道认主契约意味着什么吗?!以后你的命和她的命绑一块,她死你也得死,你死但是她不会死!” 狐言挣扎起来,白久歌将他晃得头晕不已,“我当然知道了!但若不是楼姐姐救了我,你现在也见不着我了!” 楼雨眠没想到两人会为了自己吵起来,她连忙上前安抚道,“狐言你莫要任性!白宫主,我是不会同狐言签订认主契约的,没有什么救命之恩,我不过是顺手捡了他而已。” 狐言听了这话急了,他扑腾着小爪爪“唧唧”乱叫。 “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第54章 契约结成 “你怎么可以始乱终弃!” 这话一出,别说楼雨眠和白久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就连一旁的束女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娇娇一笑说道,“小狐狸,你懂什么叫始乱终弃么~” “我不知道!”狐言理直气壮道,“总之我就是要和楼姐姐签订认主契约,否则我难以报答这份恩情!”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啊......”白久歌头痛欲裂,这天底下最后一只觅宝狐,打打不得,骂骂不得,还不是只能捧在手心里宠着,“宫里那么多宝贝,都送过去不行么?” “不行不行不行,”狐言闭着眼睛哇哇大叫,耍起赖来,“那些都是与我无关的东西,我报恩,自然要我自己来了!” 楼雨眠见场面有些失控,刚想开口回绝,却不想束女将她拦了下来,她附到楼雨眠耳边轻声道,“你就依了他吧,在这般闹下去,狐言的封印会受波及......” 束女能想到的事情,白久歌这个亲自封印狐言记忆的人自然也能想到,他见狐言渐渐情绪失控,连忙哄道,“好好好,依你依你,但是我先同她谈谈,这总可以吧?” 狐言见状渐渐冷静下来,他瞪着一双泛着泪光的豆豆眼与白久歌对视,糯糯说道,“真的?你不许用宫主的身份压迫楼姐姐让她回绝!” 白久歌咬牙切齿笑了出来,落在狐言眼里叫他瑟缩了下,“我是那种人么?你也太不相信我了,你乖乖等着,听到没?” 说完白久歌扫了一眼束女,提溜着狐言随手塞到她怀里,自己则走到楼雨眠面前居高临下道,“签契约可以,但是得看签哪一种。” 一旁无情阁的弟子早被这情形吓得大气不敢出,倒是边山窕悄悄凑到萧然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用气音问道,“师父,你不去干预一下么?” 萧然将手揣在袖子里,笑眯眯一幅看好戏的模样,闻言他温声道,“不需要,这是他们的因果,需他们自行处理,再者,签与不签对我们无情阁都无坏处,不签,苍羽宫欠我们无情阁一命;签,我无情阁有幸得了一个千年难遇的宝贝。若我没看错的话,那只白狐是觅宝狐。” 边山窕捂嘴掩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她本以为狐言只是苍羽宫里普普通通的一位妖兽弟子罢了,没想到竟是已然绝迹的觅宝狐! 而这时,楼雨眠与白久歌已然谈妥。 白久歌摇着扇子不甘不愿看着一派轻松的楼雨眠,轻哼一声道,“倒也是个心性不错的,你记好了,若狐言在你手里出了什么差池,我苍羽宫决不饶你!” 楼雨眠有些哭笑不得,白久歌十句里面有九句都是威胁之言,起初听了后还会觉得心里多了几分压力,这听久了后只觉聒噪不行,“请白宫主放心,狐言之于我是朋友不是宠物,我与朋友自然是肝胆相照。” 藏在楼雨眠体内的“剑心”啧了一声,“这小猫把那狐崽当儿子养呐,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头都要被他念炸了!” “小猫?”楼雨眠在心里疑惑出声。 “嘿~可不是么,这姓白的是白虎后裔,本体就是一只还没长开的奶猫!”“剑心”在楼雨眠丹田内飘来飘去偷笑道,“你们修为低的看不出来,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若是变回本体,比那狐崽大不了多少!” 楼雨眠闻言在脑子里想了一下两只软萌的动物滚作一团的画面,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白久歌用扇子挡着脸一脸疑惑道,“怎么,不想签了?这也不是不行......” “唧!” 央求束女将他抱过来的狐言恰好听到了这一句,连忙叫出了声,“不行不行,谈好了就快些签,若是拖到以后,宫主定是想不了了之了!” 白久歌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给气死。 他将扇子“啪”的一声收拢,单手将狐言从束女怀里拎了出来,“狐言啊狐言,我养你这么久,到头来还抵不上人家救你一回!” 狐言嘿嘿一笑,谄媚道,“宫主你不能这么说,你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永生永世难以忘记,但若不是楼姐姐救了我,我恐怕也没有机会活下来报答你呀~” 不得不说狐言不愧是与白久歌相处甚久,他这话一出,成功将白久歌取悦,白久歌笑着用扇子轻轻点了下狐言的头,这才将他扔到楼雨眠怀里,“去吧,看把你急的,签最下等契约,到时候你若觉得这恩情还完了,你也好解除契约回我苍羽宫。” 狐言兴奋得连连点头,他在楼雨眠怀里转了一圈,这才用小爪爪握住楼雨眠的手食指轻轻一咬,将她的指尖咬出血来,楼雨眠一疼,下意识想将手缩回来,但狐言紧紧攀着她不让她动弹。 他随即用爪爪在自己毛乎乎的臂膀上划开一道血痕,又执着楼雨眠的手指将血滴挤入他的伤口中,只见他一双豆豆眼半阖起来,喃喃念起楼雨眠听不懂的古老语言,待他最后一个音调落下,楼雨眠只觉心念一动,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剑心”适时插了一嘴,“哎呦,恭喜你啊小姑娘,能让开了灵智的妖兽主动签订认主契约,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而随着“剑心”话落,一阵轻灵之气自楼雨眠与狐言身上荡开,叫周围其他弟子惊呼出声,远处其他人被吸引而来,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所有人都知晓了无情阁一位女弟子与苍羽宫的妖兽弟子签订了认主契约! 白久歌仍觉得心痛不已,他气呼呼展开扇子扬了扬,用不大好的语气对楼雨眠说道,“算你走运,狐言这小子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对他好点啊,我们苍羽宫就当狐言出去历练了,若是受了半点委屈我可要亲自找上门的。” 狐言高兴得直叫唤,听了宫主的话笑嘻嘻道,“宫主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白久歌哼了一声不想理会他,转身去找萧然,他一看萧然那副老狐狸的模样心里更气了,他将下半张脸藏在扇子后咬着牙冷笑道,“恭喜你们无情阁啊,不但多了一位金丹弟子,这金丹弟子还签了一只觅宝狐。” 萧然老神在在,乐呵呵拱手对白久歌道,“这还要感谢白宫主的成全。” 就在白久歌思考要不要同萧然打一架时,其他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最先走来的当然是万剑宗的人了,他们一听到有关无情阁的风吹草动总会积极地凑过来,更不用说这回他们折了五个弟子在秘境里,此番当然要打听打听无情阁损失了多少名弟子。 但当吕达长老听到无情阁不但没有折损弟子,反倒有个弟子在秘境中晋级金丹,出秘境后又签了个觅宝狐后,一脸阴沉之气又重了几分,他连招呼也不想同萧然打,重重哼了声后一甩袖子扭头愤愤离去。 倒是祝眠霜为了维系两派之间的表面情谊,仍是穿过重重人群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无情阁这个幸运儿尽是楼雨眠时,她面上得体温婉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隐隐出现丝丝裂痕。 一个筑基期,怎的这么轻易就进阶金丹? 祝眠霜在原地站了会,整理好情绪后这才带着柔柔的笑容袅袅婷婷走到萧然身边柔声恭贺,“恭喜无情阁又添一位金丹期弟子。” 萧然见着她就头疼,但此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她,“运气而已,倒是清霜仙子,万剑宗的弟子有无大碍?” 祝眠霜黛眉微蹙,用低落的语气说道,“我本不想佛了你们的兴致,但我万剑宗有五名弟子折损于秘境之中......” “清霜仙子节哀,”萧然温声安慰,“这种事实属天意,想来是天道垂怜,将这五位弟子召回身侧了。” “恩,”祝眠霜微微点了点头,时不时用余光看向楼雨眠,一颗心几乎要拧成一团,“这位仙子,便是萧然长老你先前说的,安歌的弟子?” 萧然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祝眠霜你怎的总是纠缠着我无情阁弟子不放?莫非现在同位金丹期了,你还担心她夺了你清霜仙子之名不成?你有担心我无情阁弟子的时间还不如多担心担心第五流花! “对,她进阶金丹也是巧合,原本进入秘境之时便是筑基后期,只差一步便越过这瓶颈了。”萧然自是不会将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他只是温温和和将楼雨眠的事情一带而过。 祝眠霜轻轻一笑,姿态高雅柔声说道,“无情阁弟子的实力岂能用巧合形容?定是在秘境之中有一番奇遇,心念顿悟后成功进阶了。” “祝眠霜,你有这闲工夫管人怎么进阶的,倒不如多花点时间琢磨琢磨如何提升自己的修为吧!” 一道带笑的清亮女声自人群里传来,众人闻言连忙让了开来,只见第五流花妖妖娆娆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充满着对祝眠霜不屑的笑意。 第五流花一进来便看到束女,她自是算到束女不会出意外,此番也是过来将人接回去的,她先是抬手冲束女打了声招呼,随即用赞赏的目光打量一番楼雨眠,“不愧是无情阁弟子,想必再过一阵,怕是要超过某人了。” “第五流花,你对我有何不满直说便是,”祝眠霜冷冷勾了下朱唇,一双杏瞳藏着叫人难以察觉的不屑之意,“何必暗暗讽刺我。” 第五流花才不怕她,她走到束女身边懒懒靠过去,随即娇笑道,“祝眠霜,你好大的脸,我对你可没有不满,我只是好奇,身为‘天生灵体’的你,怎么修为就是不见涨呢?” 祝眠霜面色微冷,提起这个她就来气,天生灵体,听起来好听罢了,说白了不就是一个灵力储备器,只是比那些个储备型法宝高了一阶而已! 于身边之人是益处极大,于她自己而言却无半点好处! 祝眠霜暗暗咬了咬牙,随即面上染了些许泫然欲滴的神色,她轻咬朱唇,用略微委屈的语气说道,“你说的无错,是我太没用,担不起这个‘天生灵体’,若有的选,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修仙者,而不是这什么助人修行的‘天生灵体’!” 见清霜仙子竟被第五流花欺负哭了,原本看好戏的众人心头不由泛起一丝怜惜,想想也是,这体质也不是她自己想要便能选的,更何况八方界谁人不知,清霜仙子掌管万剑宗大大小小的杂事,光是这些事物便占据了她的时间,她又岂能向旁人一般专心修炼呢? 见祝眠霜又来这招,第五流花直接被气笑了,她冷哼一声道,“祝眠霜,回回被我戳到痛处便来哭鼻子这一招,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的还要回去同你爹娘告状不成?” “第五流花你住口!明知道眠霜的娘亲去世多年,你此次为何要提起戳人伤口!” 人未到,声先至。 第五流花不用回头便知道祝眠霜的哈巴狗跑来了。 如她所料,赤星门门主寒无叶一脸阴鸷走了进来,他一见祝眠霜杏瞳泛着一层水雾的模样只觉心疼不已,连忙走过去温柔道,“眠霜,莫要理会这等俗人,你的好大家心里都清楚的。” 祝眠霜见有人替自己撑腰,也不管这人是自己厌烦不已的寒无叶,只是委屈地低下头,一幅不欲与第五流花多做争辩的意思。 与此同时千城双带着流云飞慢吞吞挤到萧然身边,千城双精致漂亮的五官上一派严肃之色,他慢慢问道,“什么情况,这两人怎么又吵起来了?” 流云飞正气凌然的面容上也带着几分八卦之色,“祝眠霜都被第五流花说哭了,这寒无叶岂不得心疼死了,可惜呀,再心疼也无用,她注定是别人家的夫人。” 萧然用带着一丝杀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流云飞,叫流云飞瑟缩了下,这才温声道,“流云飞,你不说话的样子可比你说话时候的样子招人喜欢多了。” 流云飞闻言从千城双背后冒了个头,他欣喜地拽了拽千城双的衣角道,“双双,萧然居然在夸我!好难得!” 千城双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流云飞,随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你高兴便好。” 第55章 归途 “你高兴便好。” 萧然没管这两人,他见第五流花三人之间有些失控,连忙走上前温和道,“都别说了,第五流花你带着你宫里的弟子回去吧,清霜仙子,万剑宗这次折损弟子是我等都不愿看到的,但想必定是与那闯入的魔族有关,待我们几大门派好好调查一番,定会寻到几分线索,若无其他事,便散了吧。” 祝眠霜知晓萧然这番话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她嗜着泪点了点头,将委屈之色发挥到淋漓尽致,这才带着勉强的笑容往外走去,围观的众人见状不由将些许不满的目光落在第五流花身上,仿佛她便是罪人一般。 寒无叶更是直接冲第五流花冷哼一声,扭头去追祝眠霜了。 第五流花惯是不在乎众人对她的看法,她只是被祝眠霜那般作态恶心到,见萧然发话,也不好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束女的肩膀慵懒说道,“走吧~我们回吹雪宫~” 束女乖乖点头,宫主亲自来接她,倒叫她有几分受宠若惊,她正准备跟在第五流花身后离开时,一直站在楼雨眠肩头看戏的狐言“唧唧”叫起来,“束女,以后,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是吗?” 束女的脚步顿了顿,她慢慢转过头来展颜一笑娇声道,“当然了,奴家同雨眠可还有许多秘密未说~” 就是束女这句话,导致狐言在同楼雨眠等人一起返回无情阁路上时一直缠着楼雨眠问究竟有什么秘密没同他说。 楼雨眠被烦的不行,只得随便寻了个是女子之间的闺话,你作为男子不得随意打听的理由搪塞过去。 这理由差点没将“剑心”给笑岔气过去。 问题是狐言竟还信了。 可她总不能说,这个秘密就是你将心上人忘得一干二净这回事吧! 归途不像来时那般带着些微紧张,而且经过这一次秘境之行,众人之间的关系不由亲近几分,更不用说还带回来一只无敌可爱的小狐狸! 萧然乐呵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看着小辈们闹作一团并未阻止,温和的目光里不由带上了几分怀念,仿佛透过这些稚嫩的弟子看到了当年的同门。 可惜,造化弄人。 当飞船抵达无情阁时,楼雨眠等人起身正准备往外走,但扭头一看萧然长老正倚着桌子一幅出神的模样,众人有些不解,边山窕则走上前去乖巧扯了扯萧然的衣袖,“师父?我们到啦。” 萧然回过神来一低头便看到小徒弟正半蹲着仰起头看他,他笑了笑伸手摸摸边山窕的头,“恩,下去吧。” 众人得了萧然的许可这才一个接一个往飞船楼梯口走去,不多时所有人都站在了明心峰上。 此时已是午后,明心峰一如既往一片静谧,一阵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与淡淡的花香一齐袭来,叫众人本有些雀跃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楼雨眠深吸一口气,将山间的凉意吸进肺里,舒适与踏实的感觉沿着脉络游走至她的四肢百骸,其实也只是出去了几天而已,但此次回来却叫她真正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归家之情。 楼雨眠不由笑了起来,这种感觉真好。 “走吧狐言,”楼雨眠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狐狸,“我带你回家。” 狐言用左爪爪踩了踩右爪爪,一脸好奇打量着明心峰,他用略略激动的问楼雨眠,“楼姐姐,无情阁原来是这样的呀,和宫主说的完全不一样!” 楼雨眠偏过头看向狐言,“白宫主是怎么说的?” “宫主他说,无情阁虽然看起来富,其实死抠死抠的,”狐言一派天真道,“阁里的房子都是烂竹子做的,屋子里的桌椅床凳都是朽木雕的,就连打坐的蒲团都是枯草编成的。” “这话你也能信?”楼雨眠心道这白宫主对无情阁的怨念怎的如此之大,莫非是长老们以前得罪过他?再说了,这话听起来未免也太假了,狐言身为觅宝狐,智商也不低,这也能信? 狐言小脸一扬,都能透过厚厚的白毛瞧见他对白久歌的崇拜之情,“那当然了,宫主是我最最最仰慕的人!” “嘁~哪里来的臭狐狸敢诋毁我无情阁!” 还未等楼雨眠说话,一道叫她觉得耳熟不已的娃娃音凭空冒了出来。 狐言北部一弓浑身的毛都炸开来,他“唧唧”一叫怒声道,“是谁!做什么要骂我!” 狐言是站在楼雨眠的右肩的,但她忽然觉得左肩一重,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巧跳了上来,她扭头一看,只见一只通体黝黑四爪雪白的奶猫端坐在她肩膀上,正用一双碧瞳不屑地看着狐言。 它舔了舔右爪,用娃娃音故意装出老成的意味说道,“说的便是你!你是谁,为何擅自闯入无情阁!老实交代,否则休怪我礼!” 楼雨眠一惊,这不是她那飞鸢居顶上那两只石头雕刻成的奶猫之一么?! 怎么活了? 狐言龇牙一吼,“我与楼姐姐签了认主契约,自是她到哪,我便到哪,我才没有擅自闯入,我是大大方方走进来的,大家都可以作证!” 奶猫哼笑一声,“你莫不是哄骗了这女人吧?她平日看起来就是一幅不大聪明的样子。” 楼雨眠一脸莫名,你们吵架为何要拉上我,她素手一伸捏着奶猫的后脖颈将他拎到眼前打量了起来,奶猫好似不大喜欢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老成的气息散去,带上了几丝稚嫩的惊慌失措。 楼雨眠总算在记忆深处挖到了这种熟悉的感觉,“你该不会是,入门试炼里的那个娃娃音?!” “没礼貌!我才不是什么娃娃音!”奶猫“喵嗷”一叫,伸出爪爪想抓楼雨眠,奈何腿短够不着,只是在空中徒劳挥舞着,“我可是无情阁护山神兽,寒风!你这小弟子平日眼神差不聪明也就算了,居然还这般无礼!还不快将我放下来!” “什么叫我眼神差......”楼雨眠见他有些慌乱,便又将他放回自己肩上,“原来你长这样,我当时还说要见一见你们的,后来都忘了。” 寒风气哼哼踩了踩楼雨眠的肩膀,“我和哥哥都观察你一年了,你没认出我们来也就罢,甚至连我们的踪迹都未发现,早知道你这般弱,当初就不该放你过关!” 楼雨眠讪笑一声,这谁能想得到无情阁护山神兽会是奶猫? 怎么,是要萌死袭击者吗? 这时,另一道耳熟的青年男音插了进来,“寒风,莫要乱说,让楼仙子过关是天道的选择,不是你和我能够决定的。” 楼雨眠顺着声音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比寒风稍微大一圈的奶猫姿态优雅蹲坐在地上,他低头舔了舔腕部,这才抬头冲楼雨眠道,“楼雨眠,我是无情阁护山神兽无夜,看来这次秘境之行你收获不小,去时还是筑基,回来都是金丹了。” 楼雨眠心里一软,不由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无夜的背毛,“要知道你们这般可爱,我就该早些将你们寻出来。” 无夜抬起爪子拍掉楼雨眠的柔荑,“休要无理,我们是护山神兽,岂能用可爱来形容?” “可是你们看起来就很可爱......”楼雨眠话才说一半,还未走的其他人聚了过来,纷纷叫着这是哪来的小猫怎么这么可爱将寒风和无夜围在了中间。 寒风虽活了这么多年,但从未遇见过这般阵仗,他背毛一炸“呲溜”一声钻到无夜怀里藏了起来,只留了个头在外头龇牙咧嘴佯装严肃道,“你们围过来作甚!我们又不是耍戏的猴子!散了散了!还不快各自回你们师父那去!” 无夜倒不受影响,他用爪子按了按寒风的头,这才扬声对往这边走来的萧然道,“萧然长老,我和寒风等你许久了。” 萧然揣着手慢吞吞走过来,乐呵呵弯下腰伸出手揉了下无夜的头,“出什么事啦?还需要二位特意在这等我。” 无夜仰着张面无表情的猫脸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责怪之话,“没办法,阁主又不知跑哪去了,云霓长老一心扑在那个姓花的身上,玲琅长老见着我们就拔剑叫着要切磋,望舒长老又病了,无奈之下我们也只能在这等你回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不约而同沉默了,怎么听你说的好像无情阁快要灭门了一般...... 萧然倒是习以为常,他将手伸到无夜眼前,无夜见状叼起寒风的后脖颈踩着猫步优雅沿着萧然的手臂走到他的肩上坐定,萧然这才直起身子温和笑了笑,“他们呀,都是被我宠坏了,待我有空了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萧然又朝众弟子说道,“都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日还有课业。” 楼雨眠闻言站起来,摸了摸肩上不知何时缩成一团的狐言,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萧然肩上的寒风从无夜怀里挤了张猫脸出来喊道,“诶~那个小狐狸,待我有空了再来好好教导你无情阁的规矩!” 狐言未回头,只是摇了摇大尾巴表示自己知道了,一张狐狸脸仍旧埋在楼雨眠颈间,时不时发出委屈的呜咽。 萧然笑眯眯歪了歪头,伸手轻轻弹了一下寒风的脑门,“你莫要欺负他,以后狐言便是无情阁一员,要好好相处,听到了吗?” 寒风被萧然这一脑瓜崩弹得向后仰了去,好在有哥哥无夜替他挡着,至少没直接翻下萧然的肩膀,他坐稳后“喵嗷”一声扑到萧然耳边用细细的乳牙磨了磨萧然的耳垂,倒也不痛,就是麻麻痒痒有些难受罢了。 耳垂不痛,但不代表耳膜不痛,寒风在萧然耳边吱哇乱叫,“萧然,你不爱我了!你变心了!你居然爱上了一只臭狐狸!” 萧然边从怀里掏出竹叶飞行法宝边一脸无奈同无夜道,“你倒是管管他,成天就知道跑去凡世学些莫名其妙的话回来折磨我......” 无夜一脸漠然伸出软乎乎的爪爪堵住寒风的嘴,“你闭嘴,吵死了。” 萧然不紧不慢踏上竹叶飞行法宝坐好,乐呵呵看着寒风在无夜的镇压下半句不敢多说,他伸手轻点法宝,瞬息间便消失在众弟子眼前。 楼雨眠捏了捏肩上微微有些发抖的狐言,疑惑道,“狐言你怎么了,怎么怕成这样?” 狐言弱弱发出“唧唧”的叫声,将脑袋靠近楼雨眠的耳侧,用气音说道,“楼姐姐,你,你没察觉到吗?那只大一点的猫,好吓人的......” 楼雨眠面上带着一丝不解,但仍然安抚地顺了顺狐言的毛,“我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莫非因为你是妖兽,所以直觉较为敏感?别怕,他已经走了。” “或许吧,他这副模样一看就是伪装的,”狐言好半晌才缓过来,他有气无力道,“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习惯习惯便好了,楼姐姐你不用担心的。” 楼雨眠将狐言从肩头拎下来搂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后才从怀里掏出木哨来放于唇边吹了一声,她低下头对狐言微微一笑道,“乖,我带你回家。” 狐言从楼雨眠怀里探出头,看向自天边飞来的仙鹤,他一双豆豆眼不由亮了下,连忙点头道,“楼姐姐住的地方定是极好看的,我好期待!” 楼雨眠闻言轻轻点了点狐言的鼻尖,笑了起来。 待仙鹤停稳,楼雨眠走上前抚了抚仙鹤顺滑的羽毛,这才轻轻一跃带着狐言坐了上去,仙鹤轻鸣一声双翅一振,驮着他们朝无名峰飞去。 狐言从未体会过这种翱翔于云端的感觉,毕竟苍羽宫与无情阁不同,苍羽宫坐落于山林之间,地势不高但极为适合飞禽走兽生存,像无情阁这等仙境一般的存在,狐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 狐言忍不住从楼雨眠怀里伸长了身子,好奇地四处张望起来,只见方才的明心峰已经被云朵层层掩盖起来,他们身处一片云雾缭绕中,周围皆是白茫茫一片,若要说有其他颜色,那便只剩下头顶碧蓝如洗的苍穹。 狐言的绒绒白毛随着清风微微抖动,他一时情难自禁,竟随着仙鹤的轻鸣之声发出一声稚嫩的叫声,倒也别有一番快意的感觉。 狐言方才略微紧张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他兴奋地一直在楼雨眠怀里动来动去,要不是楼雨眠怕他掉下去一直搂着他,指不定狐言就会一蹦一跳跑到仙鹤头顶上呆着了。 好在仙鹤速度不慢,漫山遍野花团锦簇的无名峰很快便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楼雨眠捏了下狐言的大尾巴,不由被他的欢快所感染。 “乖一点,我带你去见大师兄。” 第56章 无名峰上 “乖一点,我带你去见大师兄。” 狐言眨了眨豆豆眼,顺着楼雨眠看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一座山愈来愈近,山上阳光洒落之处尽是盛开的姹紫嫣红。 而在山间花海中,正站着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 仙鹤翩然降落在花丛间,楼雨眠搂着狐言自仙鹤背上轻巧落下,她伸手轻轻抚了下仙鹤的翅膀以示感谢,仙鹤低下头蹭了蹭楼雨眠,随即轻鸣一声展翅飞走。 楼雨眠转过身来冲着等候已久的冬榕嫣然一笑,“师兄,我回来了。” 冬榕愣了下,心跳不由加快几分,他双颊泛起一抹粉红,眼含温柔看向楼雨眠,“师妹,一路辛苦,不过看你的修为,定是在秘境之中有一番奇遇了。” 楼雨眠与冬榕朝夕相处,自是将他视为自己的兄长,听冬榕这么说她不由露出一丝娇憨,她将狐言举到冬榕眼前炫耀道,“当然了!此番进入秘境之中不但寻了许多宝物,还结识两位友人,师兄你看,这位友人是苍羽宫弟子狐言,另一位是吹雪宫弟子束女,以后若有机会定要介绍给你认识,他们都是极为有趣之人!” 冬榕伸手揉了下楼雨眠的头,又冲狐言友好一笑,“你好狐言,我是楼雨眠的师兄,冬榕。” 狐言嗅了嗅冬榕的气息,心道无情阁还真是藏龙卧虎,他甩了甩尾巴“唧唧”叫了一声,“冬榕师兄好,您居然是天生剑体!好难得!” 冬榕闻言露出一丝惊愕,“你第一次见我,怎的就知晓这件事?是不是师妹同你说的,这只是师父用来安慰我的话而已,当不得真。” 狐言用小爪爪挠了挠头,随即扭头看向楼雨眠,“楼姐姐......” 楼雨眠将狐言放在自己肩头,随即跟着冬榕一起往飞鸢居走去,她笑着说道,“师兄,都说了师父不是开玩笑的,狐言可是觅宝狐,不会说错的。” 冬榕面上露出一丝恍然与犹疑,半晌后微微摇了摇头,不欲在聊这个话题,“除了这些呢,我记得你不应当这般早渡雷劫,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楼雨眠见冬榕这般问,便将在秘境之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一道出,待她最后一字落下时,他们恰好走到飞鸢居院门口。 楼雨眠露出踌躇之意,随即用带着歉意的声音说道,“师兄,我虽有幸成功渡过雷劫,但,但你当初赠与我的花槐,却在与魔族相斗之时断了,对不起师兄......” 冬榕闻言不甚在意笑了笑,目光柔柔看着楼雨眠,“想必当时的情形定然凶险万分,花槐也算尽了它职责,师妹无需同我道歉,师妹你无碍便好。” 说完冬榕顿了下,关切问道,“师妹是否在秘境之中寻到趁手之剑?若无,我这还有几柄名剑......” 楼雨眠自是听出了师兄又想送她名剑的意思,但一想到那些个轻若鸿毛的剑就有些头疼,她不同于其他女子,惯于用颇有些分量的剑,思及此她笑着连连摆手道,“不用了师兄,这次我在秘境之中寻到了‘剑心’,而有崖峰的一位弟子也答应替我打造一柄本命剑。” 楼雨眠说的自然是边山窕,她为报答楼雨眠救命之恩,便在回程路上同楼雨眠说要用珍稀的星雷矿替她打造一柄本命剑。 冬榕闻言双眸不由亮了几分,替楼雨眠高兴不已,“‘剑心’?本命剑?太好了,听说拥有了‘剑心’的本命剑是可以化形的,待本命剑练成之日,师妹可定要拿来同我看看!” “这是自然,”楼雨眠微微一笑,边说边往院内走去,“你可是我亲师兄,我当然要第一个拿给你看了,师兄进来坐坐?” 冬榕听了楼雨眠的话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暖意,他见楼雨眠邀请他进飞鸢居小坐,本想应下与她再多相处一会,但随即想到楼雨眠定然在秘境之中时时提心吊胆难以得到休息,便摆手拒绝,“不了,师妹你这几天定是累着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楼雨眠虽已是修仙者,但仍然保留着沐浴的习惯,被师兄这么一提便想起这几日都未沐浴过,她只觉浑身有些难受,所以并未过多挽留师兄,而是笑着同师兄道过别后,带着狐言往飞鸢居内走去。 “剑心”憋了许久,见终于没有外人后立刻从楼雨眠丹田处钻了出来,它在屋内好奇地转来转去,犹如一颗耀眼的小太阳。 “剑心”的嘴自然也不会闲着,此刻叨叨个不停,“哎哟小姑娘你这住处不错嘛!以后我也住这啦?那我是不是能有自己的房间啊?虽然我现在是灵体但是我也想拥有独处的空间,哦对了,你那师兄资质不错嘛,啧啧啧,天生剑体,本命剑同他的契合度定然极高,这种体质可遇不可求,哎你有没有见过你师兄的本命剑,什么时候待我去找它玩玩......” 楼雨眠在一楼寻了个房间给狐言,刚将狐言放下让他独自一狐去玩耍,这边“剑心”满篇废话简直快要了她的命。 楼雨眠揉了揉眉间,“你擅自跑出来也就罢,你这张嘴就不能消停会?我师兄本命剑还未拔出,待他真正拔出本命剑之时,我自会带你去见的。” “什么啊?你师兄到现在还未拔出本命剑?弱鸡弱鸡,算了不提他了,还不快替我寻个房间住下。”“剑心”不多会就将飞鸢居一层逛完,甚至想窜到二层去打量一番。 楼雨眠伸手挡了下刺眼的光芒,“你莫瞎跑,一楼有房间!” “嘿~你这小姑娘还知道害羞了,罢了罢了我自己去找房间,你去忙你的吧!”“剑心”取笑了一番楼雨眠,但到底还是没有往二楼去,而是随意寻了个房间飞了进去玩耍起来。 楼雨眠无奈摇头,也不想再管他们,伸了个懒腰后便往二楼走去。 时间在一派闲适的楼雨眠这儿自是一眨眼便溜走了,但在无垢峰的祸北玄那儿,就有些难熬了。 夜幕垂垂,等待许久的祸北玄估摸了下时间,又化作玄示正打算像往常一般去往无名峰,却不想在他踏出殿门那一刻,一到带着些微戏谑的温和声响起,“小北玄,你这副模样,是准备去哪儿啊?” 祸北玄面上僵了僵,若是其他师兄师姐他还可以直接将人无视了去,但偏偏站在门口的是长兄如父的大师兄。 “大师兄,这么晚了怎么还来我无垢峰?”祸北玄面不改色问道。 萧然揣着手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一番祸北玄,哼笑一声道,“怎么,我关心你来看看你还不行?倒是你,老实交代,这幅打扮想去哪,我前段时间也听说,有人在无情阁里打听一个叫‘玄示’的人,说来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祸北玄沉默半晌,知晓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师兄,只得低声交代,“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去会一个友人罢了,这幅模样和这个名字,只是不想引起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是会友人呐,还是会心上人呐?”萧然老神在在,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向祸北玄。 祸北玄再度沉默,但一手将祸北玄带大的萧然知道,他这份沉默中,有默认的意思。 萧然不由长叹一声,“是无名峰的那个丫头吧?你要我怎么说你,同你说了救命之恩不能以身相许吧,现在可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撬开你这冰封之心的人,你倒是要怎么办?” “退婚。”祸北玄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二字。 “哟,剑尊大人说得轻松,提亲的是你,退婚的也是你,你倒是让人清霜仙子的脸往哪放?”萧然这番话是故意为之,主动退婚无非是叫万剑宗失了颜面而已,不过无情阁与万剑宗表面上虽兄友弟恭,但不得不说,萧然还是很想看万剑宗的笑话。 “我已备好书信,待会便会放出,到时让祝眠霜自己主动退婚。”祸北玄一脸漠然,的确是他亏欠了阿眠,除了这份感情,他可以补偿阿眠任何东西,而当初那几个月温馨甜蜜的时光,终归还是埋葬在他满是冰天雪地的心底。 是他辜负了阿眠。 “哦~化主动为被动,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萧然伸手摸了摸下巴,绕着祸北玄走了一圈,“小雨眠就这么招你喜欢?她哪儿好?长得同那祝眠霜不相上下,性格嘛,倒是不拘小节,挺可爱的,的确比那一肚子心眼的祝眠霜要好上不少,修为嘛,小雨眠是至阴之体,祝眠霜是天生灵体,各有各的好,你倒是同我说说,为何偏偏是小雨眠?” 祸北玄听了萧然这番话,墨眸不由放空,仿佛在回忆什么,他低哑着嗓子说道,“我不知,自第一眼见到她时,我就什么也不知晓了。” 但直到现在他才辨别清楚,只能是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萧然喃喃,不由释然一笑,“你修的无情道,我当初以为你再也不会有动心之时,却不想我被师父好一番嘲笑,他老人家说,‘小北玄若真动心,那才叫参透了无情道’,现如今看来,我依然不明白是为何。” 祸北玄想起记忆中那个如同孩子一般上蹿下跳的小老头,不由轻轻勾了下唇,“他的一言一行,岂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摸透,若他还在的话,想必又要骂我们笨了。” 萧然温润的眸子泛起一丝伤感,他摇了摇头笑着道,“不说师父了,倒是你,自己能看清楚自己的心便好,切莫辜负了姑娘家。” 祸北玄沉吟片刻,决定向萧然解释下,“我辨清楚了自己的心,但是她,似乎心有所属......” 萧然面上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意味在听到玄示的话后裂了开来,他失声道,“什么?!你,堂堂八方界青云独步的剑尊大人,竟然也有拿不下的姑娘家!” “师兄你不用嘲笑我......”祸北玄不为所动,淡声道,“我自有打算。” “行行行,你心里清楚便好,翅膀硬了师兄说不得了,”萧然摇了摇头,这才想起这次亲自过来的目的,“对了,小北玄你还是将你这颗动了情的心收一收吧,明日一早你和小安歌,小雪戈一起出发去八方界结界处镇压结界,没处理好别回来。” 祸北玄眉头微蹙,沉声道,“怎么回事?” “护山神兽今日告知我的消息,八方界与魔界之间的结界不知何时出现裂隙,先前不是魔族闯入秘境被你斩杀了么,那魔族便是顺着裂隙偷溜进八方界,其他门派也收到消息了,明日起所有门派的剑修皆会出发去各个方向镇压结界。”萧然面色沉沉将今日得到的消息道出来。 他起初还有些不相信,但护山神兽的话从未出过错,而且,他在一个时辰前也收到了各大门派的纸鹤。 而这结界不同于阵,八方界抵御魔族的结界是由剑修以道道剑气修筑而成,但凡魔族妄图闯过结界,皆会被万剑穿心,化为灰烬。 祸北玄眉头紧锁,片刻后他淡声道,“我知晓了,大师兄放心。” “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萧然走上前拍了拍祸北玄的肩膀叮嘱一番,“到了之后好生检查,明明万无一失的结界为何会出现裂隙。” 祸北玄点了点头,大师兄不说他也会细细查探一番,这结界是由多少剑修的心血铸成已不必说,但现如今的八方界还未从两百年前的祸事中缓过来,若重蹈覆辙,后果不堪设想。 萧然又交代了几句有的没的,随即将手背在身后踏上竹叶飞行法宝,扔下一句“不耽误你去幽会”后,便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祸北玄又在原地站了一会,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写了寥寥几字的信纸,纤长的手指将灵力注入其中,只见信纸化作一只纤细纸鹤扇了扇翅膀,随即也消失于天际。 无名峰飞鸢居内。 狐言和“剑心”疯了好一阵后便各自回房间睡了过去,楼雨眠则一直倚靠在窗边双目放空看向苍穹之上稀疏的星星,仿若被定住了一般。 若以往这个时候,玄示早已过来了,今日莫不是不来了吧...... 楼雨眠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怅然之意,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正准备回房打坐时,一道低哑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 第57章 情不知所起 “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 楼雨眠起身的动作一顿,她一脸惊讶抬头望去,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中。 楼雨眠脸一红,连忙低下头撤回房内,故作镇定道,“谁等你了?我只是恰好在赏月罢了。” 玄示利落翻窗而入,他闻言回头看了下窗外只点缀着零星几颗星星的夜空沉默了下,又道,“你将‘剑心’放出来了?不担心它被其他人拐跑?” 楼雨眠走到桌边替两人斟了灵茶后坐下来倚着桌子用手撑着下巴道,“若它真叫人拐跑了,那也就证明我同它无缘,再强求也无用。” “年纪小小,倒是看得挺开,”玄示熟稔走到楼雨眠身边坐下,端着灵茶浅饮一口,“想要要如何运用‘剑心’了吗?” 楼雨眠眯眼一笑,“那是自然,边山窕说要用星雷矿替我打造一柄本命剑,我和‘剑心’都在等着呢。” 玄示沉吟片刻,用犹疑的语气问道,“那是谁?” 楼雨眠一脸哭笑不得,“你不是吧玄示?记性怎的这般差?她就是在秘境中,我们救下来的那个有崖峰的弟子呀。” “哦,是她,”玄示从记忆里挖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后点了点头,随即用淡然的语气说道,“不是记性差,是注意力过于集中,我未过多去注意旁的人罢了。” 楼雨眠闻言白皙的面颊上泛起一层红晕,玄示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什么话都敢说?以前不是闷葫芦的么? 玄示将带着一丝笑意的眼神落在楼雨眠面上,楼雨眠感觉他的目光都要将自己灼烧开来,连忙低下头狼狈转移话题,“所以你还要同我比试么?” 玄示见她逃避,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他盯着桌上的茶杯淡声道,“不了,这几天你辛苦,早些休息,我等会便走了。” 所以你过来就为了喝杯茶? 楼雨眠一脸莫名,“那你何必特意跑一趟?” “我......来看看你。”想见你,便来了。 玄示话语略作停顿,到底没将心中所想道出来,只是说道,“明日起我便不过来了,即使我不来,你也要时刻谨记多加修炼。” “你,你不来了?!”楼雨眠心里一紧,面上不由浮现几分错愕和失落,“是以后再也不来找我了么?你不愿告诉我你的事情也就罢,但总归要告诉我是为何?” 玄示伸手轻轻拍了下楼雨眠的头,示意她冷静下来,“莫要紧张,八方界结界出现缝隙,银枫秘境里的魔族便是沿着缝隙潜入八方界,各个门派都会派人出发去修补结界,无情阁也不例外。” 楼雨眠秀眉微蹙,低声问道,“除了你,还有谁去?” “其他门派我不知晓,但阁里是派出剑尊大人,你师父,玲琅长老和紫桑峰部分弟子一同前往,”玄示看出楼雨眠的担忧,他低哑着嗓音安慰道,“无事,修补结界罢了,不是什么危险之事。” 听玄示这么说,楼雨眠一颗半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但她随即苦笑一声道,“所以你仍是不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玄示沉默良久,就在楼雨眠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玄示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响起,“待我归来,便全部告诉你。” 楼雨眠无奈一笑,盯着玄示的墨眸道,“所以你何时会归来?” 玄示摇了摇头,“归期未定,若结界一日未修好,便一日不得归来。” 楼雨眠咬了下唇瓣,强颜欢笑道,“注意安全,我等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然有些微妙,玄示的双眸在听到楼雨眠的话后暗了暗,他微微颔首,但目光灼灼盯着楼雨眠的双瞳。 楼雨眠有些愣神,她在玄示的墨眸中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带着一脸不舍。 她轻轻阖上了双目,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这一颗装满了阿丑的心,硬生生挤进来了一个叫玄示的男人。 玄示心念一动,缓缓倾下身来,楼雨眠身上淡艳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她闭上的双眸之上浓密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颤抖,叫他一颗心也忍不住颤了一下,她娇嫩的朱唇如被红花浸染,叫人忍不住想凑过去咬上一口。 想来同上次的味道一样甜美。 但玄示忍住了。 他在与楼雨眠靠得极近之处停了下来,只是伸手抚了下她的鬓发,墨眸之中满是散不去的柔意。 这个动作惊到了楼雨眠,她猛然睁开眼,这才发现玄示近在咫尺,她不由向后仰去,好在玄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她这才避免了从圆凳上滚落下去。 楼雨眠红着一张脸,有些结巴问道,“你,你考得这么近作甚?” 玄示一直喜怒不形于色,他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来,淡声说道,“见你突然闭眼,以为你睡着了。” 但在楼雨眠看不到的地方,玄示轻轻拈了下指尖,回味着楼雨眠长发细软的感觉。 楼雨眠顶着满面红晕站起身,她将玄示拽起,拖着他走到窗边道,“我的确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你快走吧。” 见楼雨眠赶人,玄示勾了勾唇角,“恩,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切莫偷懒。” 楼雨眠不想与他说话,只是推着玄示的背示意他赶紧走。 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越陷越深,刚好这段时间,也让她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 玄示利落踏上窗沿,回身又看了一眼双颊带粉面若桃花的楼雨眠,他心间划过一抹柔软,随即低声道了句“再见”后便消失在夜色里。 楼雨眠又站在窗边发了一会呆,这才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室内去打坐。 第二日,果然如玄示所说,在剑尊大人带领下,她师父安歌,玲琅长老和一部分紫桑峰师兄师姐在清晨之际便离开了无情阁,去往八方界结界之处,而阁里也因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要知道这结界就是八方界的护身符,此次它出现裂隙的消息不胫而走,直接在众人心中划开了一道名为“恐惧”的伤口。 两百年前魔族侵袭八方界,凡世已然将此事忘却,但长生的修仙者却讲此事牢牢刻印在脉络之中。 日渐紧迫带来的压力笼罩在无情阁上空,往日的欢声笑语自是消失不见,楼雨眠每每去往其他山峰修习时见到的同门无一不是满脸焦灼,甚至连常年不出门的冬榕也染上一丝紧张。 好在不久之后萧然长老与云霓长老一齐安抚众人,无情阁内无形的压力这才散去不少。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距离玄示去往八方界结界之处的那一天,已然过了五年。 这天清晨,楼雨眠还在室内打坐,一颗如同太阳般耀眼的“金球”晃晃悠悠自一楼飘上来,而当它看见楼雨眠仍未醒时,骂骂咧咧飞过去撞上楼雨眠的脸,“臭丫头快醒醒!你还打什么坐!不是说好了今天去有崖峰拿你的本命剑么!” “金球”自是“剑心”了,这五年里它与楼雨眠一齐修炼,以至于金色的光芒愈发耀眼。 楼雨眠将最后一个周天走完,这才缓缓睁开一双凤眸,五年的时间对于修者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但此时见着楼雨眠的容貌竟是愈发精致惑人,而她身上原本略微乖张的气息反倒收敛几分,虽然看起来一如既往引人注目,但平添了一丝恬静倒叫她愈发诱人可口。 楼雨眠不急不慢自蒲团上站起来,她握着“剑心”将它收回丹田,微微一笑说道,“你急什么,边山窕当初闭关之时也未说会过多久出来,这才过了一年而已,不可能这么快的。” “剑心”在楼雨眠丹田里晃了一圈,这才用急迫的语气喊道,“你那萧然长老都说了差不多就是这几日,难道他的话还有假?!” 楼雨眠走到窗边将窗户推了开来,带着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气被微风带了进来,楼雨眠沐浴这洒落进来的阳光伸了个懒腰,五年了,翻窗户的那人,已有五年未来。 “你怎么又背着我去叨扰萧然长老了,”楼雨眠依着窗户在心里数落“剑心”,“萧然长老现在一人管整个无情阁,平日本就很忙了,更不用说今年的修仙大典是由无情阁主办,你倒好,还跑去问这些小事。” 楼雨眠所说的修仙大典是八方界颇为重要的一个庆典,每十年举办一次,各个门派轮流来主办,今年的修仙大典恰好轮到无情阁。 只是,今年的修仙大典可能是最冷清的一次了。 “剑心”却不管这些,大爷一般嚷嚷道,“这怎么算是小事?!那可是你的本命剑我的躯体,而且我都当了五年的废物了,总归要让我证明下我的实力吧!” 楼雨眠自窗口望去,远远便瞧见在花丛中打滚的狐言,她轻轻一笑往楼梯处走去,心里还不忘反驳“剑心”,“你也别妄自菲薄,怎么说你也陪狐言玩了五年呀,你看狐言多开心。” 提起这个“剑心”就来气,整个无名峰就三个活物,一个楼雨眠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一个冬榕成天就知道栽花种草,那它除了跟着狐言瞎晃悠还能做什么? 它就是个工具球! “狐言是小孩,我不是!我不管我要你的本命剑!”“剑心”也懒于同楼雨眠争辩,直接撒起泼来。 不得不说这一招对楼雨眠百试百灵,她揉了揉被抄得一抽一抽直泛疼的太阳穴安慰道,“好好好,待会接了狐言,然后去和师兄说一声后我们就去有崖峰,可以了吧?” 听到这话,“剑心”才美滋滋安静下来,它闹着要去有崖峰是有它自己的道理,萧然的话占了一部分,而它感应到即将有一件稀释法宝降世,又占了另一部分。 不过它才不会同楼雨眠这个臭丫头说,成天就知道怀疑它说的是假话,它也会伤心的好吗! 楼雨眠自是不知道“剑心”的这些心理活动,她轻巧踏出院门,踩着青石砖走到狐言附近笑着喊道,“狐言,我们要去有崖峰,你去不去?” 狐言在柔和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四只短短的小爪爪看起来可爱至极,他“唧”地叫了一声,一蹦一跳钻到楼雨眠怀里眯起豆豆眼说道,“去的,上次‘剑心’同我说边山窕要出关了,我要去看的。” “‘剑心’时常骗你你还信它,你倒是长点记性。”楼雨眠搂着狐言无奈摇了摇头,回回骗他回回上当,若是这样也就罢,“剑心”骗完还要嘲笑狐言,惹得狐言每每都是哭着找到她告状。 狐言在楼雨眠手臂上踩了踩软绵绵的小爪爪,正色道,“这回不会错的,我闻出来了,是稀世法宝的味道。” 楼雨眠沿着青石板继续往前走,偌大的无名峰少了吵闹的安歌后平添几丝寂寥,不知何时起楼雨眠养成了一个只要出门便会找到冬榕打声招呼告知一声的习惯。 楼雨眠想,或许是几年前她深夜归来时,见着大师兄坐在飞鸢居院里发呆的时候吧。 阳光正好,楼雨眠远远便瞧见蹲在花丛中的冬榕,他正埋头侍弄花草,并未发现悄然靠近的楼雨眠。 楼雨眠蹑手蹑脚来到冬榕身后,她同怀里的狐言相视一笑,随即猛然扑过去一起挂在冬榕背上大声喊道,“大师兄,早!” 冬榕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铲子一时没握住掉在了地上,他稳了稳身形扭过头去,只见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怼在了他的脸上,冬榕闷声道,“狐言,你是想憋死我么?” 另一侧的楼雨眠笑得不行,她一缕长发垂在冬榕另一侧面颊上,让他有一丝痒意。 狐言沿着冬榕的肩膀跳到头顶,他踩着爪爪兴奋道,“冬榕师兄,我和楼姐姐要去有崖峰啦!楼姐姐的本命剑快做好了!” 冬榕站起身,挂在他背上的楼雨眠顺势跳下来,她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后朝冬榕微微一笑,“师兄,我们去有崖峰看看,若无其他事情,很快就回来。” 冬榕将手里的泥土清理干净,回身看向光彩夺目的楼雨眠,她一如既往身着白色长裙,长发并未扎起,而是服帖垂在身后,瞧着比平日少了几分凌然,多了几分温婉,依旧是往日那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冬榕的眸子暗了暗,他微微抬了抬手,但随即又顺势将手背于身后,他温和一笑,仪表不凡。 “才一年的时间,你的本命剑就要问世了?” 第58章 试探 “才一年的时间,你的本命剑就要问世了?” 楼雨眠见状有些哭笑不得,连连解释道,“师兄误会,是‘剑心’与狐言都说边山窕这几日便出关,我想来无事,去看看也好。” 冬榕伸手点了下头顶的狐言,“‘剑心’着急我能理解,你这小狐狸也跟着着急做什么?” 狐言笑嘻嘻将冬榕的头发踩乱,亲昵说道,“那我想去看看萧然长老不行嘛?一年未见,有些想念他了!” 冬榕将狐言捧下来,放在手里揉捏好一会后才笑着将他放在楼雨眠肩上,“知道了,去吧。” 楼雨眠点点头,同冬榕道别后便招来仙鹤往有崖峰飞去。 未过多久,楼雨眠乘着仙鹤穿过层层云雾,郁郁苍苍的有崖峰便出现在前方。 有崖峰漫山遍野皆是参天大树,而花钿楼更是藏在其中难以辨别,若不是仙鹤翩然降落在花钿楼前,恐怕楼雨眠要找上许久。 告别仙鹤,楼雨眠搂着狐言步履轻巧往花钿楼内走去,花钿楼是一座深棕色木质三层楼阁,楼阁由四根粗壮巨木支撑而起,屋顶铺满深红瓦片,四方飞檐翘角上雕刻着古老的走兽,整座楼阁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花钿楼被茂密的枝叶掩盖,但楼内却没有阴冷湿凉之意,反倒清幽寂静,叫人心态平和,且走进花钿楼内后,还能闻到有若似无的清香。 楼雨眠在大厅内环视一圈,并未发现有崖峰弟子,还未等她去寻人,狐言倒是直接用清脆的嗓音喊道,“萧然长老,你在哪?” 楼雨眠伸手轻轻捏了下狐言的小嘴,低声道,“狐言,莫要无礼,萧然长老可能在忙,我们只需寻个弟子带我们去边山窕闭关之处即可。” “边山窕那孩子还未出关,既然来了,便上来坐坐吧。” 楼雨眠话刚落,萧然长老温润的声音自他们头顶响起,楼雨眠和狐言抬头一看,只见萧然长老站在三楼雕花栏杆旁低着头一脸笑盈盈看着他们。 楼雨眠面露哂笑,正欲抬脚往楼上走去,藏在她丹田处的“剑心”直接钻了出来,带着一身耀眼的金光飞到萧然面前急切问道,“边山窕那丫头怎么还没出关?我可早早感应到她就是今天出关。” 狐言听了也从楼雨眠怀里跳下来,迈着小爪爪一蹦一跳飞速跑到萧然身前坐下,仰着头紧张问道,“萧然长老,我也闻到了稀世法宝的气息,边山窕她应当不会有事吧,出关后会不会有雷劫?” 萧然弯腰将狐言抱起,他伸手揉了揉狐言的头,一脸温和道,“边山窕是筑基期,按理来说以她的修为是极难炼出稀世法宝,但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即使出现雷劫也不会劈向炼器者,而是降于法宝上。” 楼雨眠恰好走到三楼,她向萧然长老拱手行礼,“萧然长老好,无名峰弟子楼雨眠前来叨扰。” “不妨事,恰好我也有些想念‘剑心’的碎嘴和狐言这小家伙了,想来我与狐言也有一年未见,抱起来竟然重了几分,狐言,你是不是又偷懒没有修炼?” 萧然笑呵呵带着楼雨眠穿过书房往外侧的回廊走去,他也不忘逗一下“剑心”与狐言,惹得这两个家伙哇哇大叫,倒给寂静的花钿楼添了几分烟火气。 楼雨眠很少来花钿楼第三层,更不用说是来萧然平日书写办事的书房了,只见房内一侧的墙壁被一排书架挤满,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 书架前摆着一张赭色楠木书案,上面摆着笔架与纸张,还隐隐能看到纸张上的墨迹未干,而笔架另一侧放着一顶精致小巧的金色香炉,香炉正飘着袅袅细烟,淡淡的清香与方才在一楼闻着的香气一模一样。 萧然并未停留,而是穿过书房走到窗边的木门前一手将门推了开来,一阵清雅之风拂面而来,楼雨眠面带意外之色走到廊上,一眼便将大半有崖峰的绿意净收眼底,而在廊内放着一方小桌,桌上的玉石棋盘留有残局,白子将黑子包围起来,隐隐有吞净之意。 萧然将狐言放在地上,让他与“剑心”一齐去一旁玩耍,然后坐在白子一方,他笑着对楼雨眠道,“小雨眠,有兴趣来一局么?” 楼雨眠观了下棋局,随即走到黑子一方坐下,“那萧然长老可要让着我了,我这棋艺可不大好。” “无妨,随心下便好,”萧然执着白子直接在残局上下了起来,“有些事,随缘。” 楼雨眠也执起黑子下了一步,犹疑问道,“萧然长老说的随缘,是何意?” 萧然轻笑一声,“我听说,你一直在寻一个人?” 楼雨眠正欲将黑子放于棋盘上的手顿了顿,“不过是件小事,叨扰萧然长老是我不好。” 萧然见楼雨眠一幅略略紧张的模样不由笑起来,要不是祸北玄那小崽子一月一封书信叫他帮忙留意楼雨眠有无寻到她未拜堂的相公,他也不会将此事挂念在心,甚至还抽空去了一趟吹雪宫,叫第五流花那个神婆帮忙算了一卦。 “莫要紧张,我也只是听小阿三和小阿四提了一嘴而已,”萧然不甚在意笑了笑,随即用好奇的语气问道,“你就真真将一颗心全部系在这无踪无际之人身上了么,万一这人已经另觅佳缘,你倒如何?” 楼雨眠没想到萧然长老竟然也会同其他人一般问起这些,但已经过了几年,她的心境比起当初要平缓许多,她边研究着棋局边说,“我也不知该如何,或许会释然一笑,或许会心如死灰,总归不会因为他不爱我了而断了仙途,我只是想知道,当初为何不告而别。” 萧然闻言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要知道当初第五流花算出祸北玄与楼雨眠“留情断念”四字时叫他心里一凉,以为这两人注定有缘无分,但现在听她话的意思就是小北玄还是有机会的。 “说来,我之前去了一趟吹雪宫,你也是知道的,第五流花那女人除了鞭法超然外,还有一手算命的本事,”萧然见棋局渐渐被楼雨眠扭转过来,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便多嘴问了一句,我无情阁弟子楼雨眠,是否会寻到她要找寻之人,你猜猜,第五流花是怎么同我说的?” 楼雨眠面露惊愕,她手里的黑子差点也掉在地上,好在她立即稳住心神,但话语间还是带上了一丝颤抖,“莫非是,再也寻不到了?” 萧然轻轻放下一枚白子,温声道,“不是,第五流花只说了四个字,‘心想事成’。” 楼雨眠垂下凤眸轻轻叹息,似要将体内的委屈全部叹净,“心想事成么......我心之所想,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莫要分心,”萧然温和的声音响起,叫楼雨眠的神志回笼,“你好不容易扭转的局势可要分崩离析了。” 楼雨眠定睛一看棋局,起初黑子的劣势被她扭转过来,后又以攻城略地之势压着白子,但现在却不知不觉被白子侵吞,黑子已然是强弩之末。 楼雨眠无奈一笑,冲着萧然拱手道,“是我心性不定,棋艺不精,让萧然长老见笑了。” 萧然只是温和一笑,见胜负已定,便将手揣回袖里,“都说下棋辨人,你善于强攻,气势骇人,足以吓退一众宵小,这是你的优点;但你缺点也很明显,易被情感所左右,若要我说,其实你最是善于修行无情道,斩断情丝,所向披靡,若真有那一天,就是剑尊大人同你比斗,也不一定能赢得了你。” 楼雨眠面上露出一丝恍惚,“几年前,也曾有人与我说过修行无情道一事......” 萧然自然猜到是谁,他默默在心里骂了小北玄几句,面上到仍是一片温润之色,“是你先前提到的玄示吧?” “对,但他也只是稍微提了一句,之后也不了了之了。”楼雨眠伸手将定了胜负的棋盘整理好,说来五年未见,不知道玄示在结界之处如何了,他倒也绝情,自己送出的纸鹤犹如石沉大海,五年时间玄示竟是一只纸鹤也未寄给她。 “萧然长老,你知道师父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吗?”楼雨眠将手放于身前,端坐于蒲团之上。 萧然思索了下,“应当快了,每一个门派所修复的结界之处不同,万剑宗那边据说已经修补完毕回门派了,我无情阁这边想必也慢不到哪去。” 楼雨眠闻言心跳不由快了几分,她想到那个擅自挤进她心里的人,那个擅自占据了阿丑位置的人,那个叫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快要见到他了...... 萧然细细打量一番楼雨眠隐隐透露着欣喜的表情,心里有了底,他正准备同楼雨眠说些什么时,“剑心”与狐言急匆匆从走廊另一头飞奔而来。 狐言一个没刹住,“噗”的一下钻进了萧然怀里,而“剑心”则绕着两人飞了一圈急声道,“哎你们快看看山那头,边山窕那丫头是不是在那边闭关啊?!” 萧然和楼雨眠皆是一愣,但廊外的天空一片宁和,连一朵云也没有,二人站起来绕着走廊走到花钿楼另一侧,他们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与方才的宁和不同,一片乌云盘旋在天空,隐隐有电光在云层间翻涌。 萧然皱着眉辨别了一会,随即笑了,“还真如你们所说,那边的确是边山窕闭关之处,而且这是稀世法宝降世之兆,徒弟要出关了,来,我们去看看。” 说完萧然抱着狐言率先往楼下走去。 楼雨眠闻言面上浮现欣喜之意,她将“剑心”收回丹田之处,随即小跑几步跟上萧然。 萧然知晓这次雷劫不会对徒弟造成影响,就看这稀世法宝能不能抗住这雷劫,若破损了,便直接掉为下品法宝,若完好无损,那才是真正的极品法宝! 他们不能太过靠近边山窕闭关之处,便寻了个视线好点的地方站定,看着道道雷劫轰然降下。 稀世法宝的雷劫要比修者所渡的雷劫要简单许多,不过须臾雷劫结束,一道霞光出现在天际,不用萧然解释众人也知晓,这是稀世法宝成功渡劫的预兆。 萧然不由欣慰一笑,小徒弟争气,筑基期就练出极品法宝,莫说以后她炼器得心应手,且自她手中炼成的法宝只会件件都是中品以上,同他当初一样。 “剑心”急的在楼雨眠丹田内窜来窜去,“小丫头怎么样了啊!是不是炼成了!我等会是不是就有躯体了!” 楼雨眠被“剑心”的话感染,心里不由添了几丝紧张,“应当是的,现在只需等边山窕出来就行了。” 萧然带着楼雨眠走到边山窕闭关之处,只见洞府已然被雷劫炸开,缕缕青烟从洞府内飘出,虽然知道边山窕不会出事,但楼雨眠还是有些担忧之意。 但下一瞬,自洞府内慢慢走出一个抱着长形物件的矮个身影,当她走到阳光之下后,还有些不适应这和煦温暖的光芒,她先是伸手挡了下,待双目适应后,这才发现面前站着师父和楼姐姐。 一身狼狈的边山窕面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她抱着被破布包裹的长形物件小跑过来,好似这物件有些重,几步路的功夫就叫她有些喘了,她先是同师父问好后,这才喜滋滋将破布掀开。 被破布包裹着的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上点缀着莹白星芒,阳光照耀下来,整柄剑犹如是从夜幕中裁剪下来的一片星空,星斗密布,极为好看。 楼雨眠与狐言纷纷发出惊呼,这柄剑一看便不是凡品,倒是萧然捧起长剑研究一番,连连夸赞道,“不错不错!徒儿技艺精湛,这次炼器后,自你手中炼成的法宝皆是中品以上,切记勿要骄傲,守住本心好好修行!” 得到师父夸奖的边山窕双颊泛起激动的红晕,她扑到楼雨眠怀里蹭了蹭,乐滋滋说道,“楼姐姐,我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这柄剑由星雷矿铸成,以后就是你的本命剑了,‘剑心’那家伙也不用时刻跟着我念叨了!” 楼雨眠不由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感激道,“谢谢你边山窕,辛苦你了。” 边山窕仰起头嘿嘿一笑,“谢我做什么,我还没感谢楼姐姐你让我见识这等珍稀矿石呢,而且我从中受益不少,对了,本命剑是不是都要取名字?楼姐姐你快给它取个名字!” 楼雨眠闻言笑着将边山窕放开,双手接过萧然递过来的黑色长剑,她双手一沉,随即握着剑挽了个剑花,随即发现这剑极为趁手,她都不知有多久没有握过这般重的剑了! “断念。” 第59章 断念 “断念。” 楼雨眠心念一动,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为何叫断念?”萧然听了一愣,他以前一直对第五流花的卜算抱着质疑态度,但当楼雨眠说出这二字后,他第一次觉得第五流花还是挺靠谱的。 楼雨眠握着剑原地笔画了几招,越用越趁手,她听到萧然的问题后抿了抿嘴,笑着说道,“我也不知晓,只是心间突然闪过这二字,或许是在告诉我有些事还是当断则断的好。” 萧然不由在心里偷偷道,小雨眠你可千万别断错了。 “好了好了你们还要议论到什么时候!你还不快将你心头血滴在剑上然后融于体内!我都要等不及了!”“剑心”见几人围着剑就这么讨论起来,连忙在楼雨眠的丹田内嚷嚷起来。 楼雨眠宠溺揉了揉边山窕的头以示感谢,然后几人的目光中将一滴心头血凝聚出来滴在剑身之上,只见黑色长剑泛起一阵白光,鲜红的血液缓缓被剑吸收,楼雨眠心念一动,闭上凤眸举起长剑往自己丹田处慢慢刺下去。 边山窕和狐言可没见过剑修绑定本命剑的场景,见楼雨眠居然这番举动纷纷惊呼出声,以为楼雨眠魔怔了,倒是萧然笑呵呵安抚道,“本命剑认主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别担心。” 如萧然所说,当断念触及楼雨眠的那一刻犹如落入水中,只见断念与楼雨眠只见泛起一阵莹白涟漪,断念竟渐渐沉入楼雨眠体内。 当断念完全消失后,楼雨眠盘腿而坐,开始打坐吐纳,而她体内的“剑心”自是欢呼一声,化作一道金光消散在丹田内。 萧然笑着对边山窕和狐言说道,“未出现排斥反应,我们只需等她醒来便可,徒儿你可以先行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狐言。” 边山窕一脸兴奋摇了摇头,“不了师父,我还是等楼姐姐醒了再走,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剑修绑定本命剑呢,更不用说还有‘剑心’!” 萧然赞同地点点头,他摸了摸下巴,心道小北玄的剑灵是自主诞生的,小雨眠这种绑定本命剑的同时将“剑心”融入剑体转为剑灵之事他也只听过传闻而已。 思及此,萧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方小桌一壶灵茶,又拿出两个蒲团放于地上后,他笑眯眯对边山窕道,“徒儿过来休息吧,依我看小雨眠还要好一阵才会醒。” 边山窕连忙跑过去从师父手里接过茶壶替师父斟了一杯灵茶,此时天空霞光散尽,又恢复到往日的一碧如洗。 与此同时,无情阁所负责的结界之处。 雪戈成功将最后一丝剑气补上,她松了一口气,转身对一直将自身灵力补于剑阵的祸北玄道,“收工收工,师弟你可以把灵力撤回了!” 祸北玄抬了抬微垂的桃花眼,闻言将灵力尽数撤回,但当他想走上前检查剑阵之时,却突然扶额身形一晃,一旁的安歌连忙扶住他,担忧问道,“没事吧师兄?是不是旧伤......” 雪戈见状也疾步而来,皱着眉道,“都同你说了你旧伤在身莫要逞强,给结界续灵力之事交给安歌便可,若你出了什么事,叫大师兄怎么办?他可再也无法承受失去亲人的痛了。” 祸北玄知晓雪戈的责怪出自担心,他站定后淡淡说道,“无事,我自有分寸。” 雪戈扶额叹了口气,回回都是自有分寸,你自有分寸的话旧伤会拖到现在?!还真如大师兄所说一般,小北玄翅膀硬了管不了了,连师姐的话也不听! 安歌怕雪戈一气之下拔剑同祸北玄打起来,连忙推着雪戈往一旁走去,笑嘻嘻转移话题,“师姐师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虽然只是短短五年,但我还怪想我那两个逆徒的......” 雪戈不欲再管祸北玄,闻言歪头嫣然一笑道,“是呐,终于可以回去了,我也想之颜和望舒了。” 祸北玄检查完结界确认无误后,也迈着长腿慢慢走来,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突然开口淡声说道,“你们都不想大师兄,小心回去后他吵着你们哭。” 安歌与雪戈面面相觑,闻言双双双手抱臂,异口同声道,“照你这么说,你定是不想大师兄的,老实交代你在想谁?” 祸北玄未答,只淡淡扫了二人一眼,安歌与雪戈心里一抖,随即哈哈一笑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跑了开来。 安歌与雪戈不知道的是,他们在无意间猜对了,祸北玄的确是在思念一个人。 那人眉目精致惑人,展颜一笑媚态天成,带着若有似无的连翘气息,叫他日思夜想。 五年未见,不知她修为是否有精进,不知她是否又认识了新的友人,不知她,是否有想过他? 她发来的每一封纸鹤甚少提及她自己,但他都会妥帖放好,可他每每想回信之时,却难以提笔。 单薄的纸鹤无法将他的念想带过去。 思及此祸北玄桃花眼中附满的冰霜隐隐有消融的意味,他轻轻勾了勾唇角,走向席地而坐的紫桑峰弟子,他淡声宣布道,“结界稳固,即刻启程回无情阁。” 众弟子闻言皆是欢呼出声,而祸北玄说完后转身与雪戈知会一声便率先离开了。 留下雪戈站在原地怒声道,“你们这些不负责的家伙,安歌刚刚先跑了,你也跟着跑,待我回去后定要同大师兄告状!” 然而祸北玄早已踏上留情,消失于天际之处。 雪戈无奈,只得摇着头组织徒弟们启程踏上归途。 然而,在八方界某一无人的结界处,修补完毕的剑阵摇摇欲坠,轰然崩塌。 ------------------------------------- 太阳缓缓西下,一碧如洗的天空也漫上姹紫千红的晚霞。 此时在无情阁有崖峰上,楼雨眠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从打坐中醒了过来。 边山窕与狐言立即便察觉到了,二人同时站起身小跑到楼雨眠面前蹲下,急声问道,“楼姐姐,感觉如何?‘剑心’和本命剑有没有成功融合?” 楼雨眠抬起头来长舒一口气,笑着对满眼关切的两人说道,“感觉很棒,融合很成功。” 说完她站起身来,右手一抬从体内拔出断念,只见这柄黑色长剑与方才有了些微不同,在剑柄与剑身相连接之处藏了一抹鎏金之色,宛如还未落去的太阳。 边山窕作为铸造者自是一眼便看了出来,她捧着脸惊呼道,“断念变得更好看了!” 话一落,只见楼雨眠手里的断念抖了一下从她手中挣脱下来,凭空化作一个金色长发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他身量极高,长得一副极为张扬帅气的面孔,他伸手撩了一下如阳光般耀眼的长发,用那双流光溢彩的金色眸子俯视着一脸惊恐的边山窕,嗤笑一声道,“小丫头,一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傻乎乎的?” 狐言张大了嘴,好半天才找回神志,“你,你是‘剑心’?!” 断念冷哼一声,弯下腰将狐言拎起来甩了甩,一脸坏笑道,“本大爷以后叫断念,别‘剑心’来‘剑心’去的,我以后是有实体了,看你还怎么追着我跑!” 狐言不甘心地叫了一声,只见一阵青烟飘过,断念手里的小狐狸变成了个小男孩,他张牙舞爪道,“你以为就你会?!把我放下来!我要和你决斗!” 断念随手将狐言扔到一旁,粗鲁地将袖子撸起来邪肆一笑,“来,正好让我试试这实体能不能将我的威力发挥出来!” 楼雨眠见事态有些失控,连忙上前一手捏住一人的耳朵沉声道,“莫要乱来!” “哎哎哎,臭丫头你放手,疼疼疼!”断念个子比楼雨眠高,此时被她揪着耳朵不得不将腰弯下来,他也不能反抗,本命剑是不得反抗自己的主人的。 萧然将方桌茶壶全部收回乾坤袋内,将手揣在袖子里一脸笑呵呵走过来,“以后有实体了可就别乱来了,你以后做的任何事,可都要算在你主人头上的。” 楼雨眠闻言紧了紧揪着断念耳朵的手冷笑道,“先前你是‘剑心’时就常常闯祸,此后不同以往,你别随随便便给我闯祸,我最烦替别人收拾烂摊子了。” 原本还想反抗的断念听了楼雨眠的话只觉背后一凉,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寒意,他只得老老实实保证道,“知道了,我收敛点就是了。” 训完断念的楼雨眠又扭头对狐言道,“你也是,以后学着稳重一点,别等束女来无情阁时嫌弃你还是这般幼稚。” “什么?!束女要来无情阁!”狐言原本有些不服气,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偏生所有人都喜欢将他当做小孩子,但一听到束女要来,他一双圆润的大眼睛中顿时溢满光彩,“她什么时候来?已经到了吗?五年没见,也不知道她近来如何了!” “我前几日收到束女的纸鹤,说她修仙大典当日会过来,”楼雨眠将二人放开,笑着问萧然长老,“萧然长老,我应当说的没错吧?修仙大典的日子近在眼前,各个门派皆会派人来我无情阁参加。” 萧然长老点点头温和说道,“无错,修仙大典十年一次,今年恰好轮到我无情阁主办,到时会进行各个门派弟子之间的比试来决出前三名,有丰厚的奖励哦!” 说完他看向边山窕,伸手揉了揉小徒弟的头笑道,“不过,这次只有金丹以上的弟子能参加,徒儿你就只能在台下好好替其他人加油了。” 随即萧然又对楼雨眠道,“至于你,我先前见你还未寻得本命剑,忧心你的安危,本不想让你参加,修仙大典明面上是庆典,但实际比试起来各种突发情况是无法预料的,毕竟各门派之间的龃龉不少,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修为被废之事,但现在你既然有本命剑了,那便也参与进去吧。” 楼雨眠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参加修仙大典的比试,她先前听望舒长老说过,这修仙大典的重头戏便是这比试大赛,且每一次的奖励都不同,甚至有一年的第一名奖励是“一个要求”,即提出的任何合理要求都会被满足。 思及此她面上浮现惊喜之色,连忙拱手对萧然长老行礼,“多谢萧然长老抬爱!” 萧然笑呵呵摆摆手,心道也是你这本命剑赶巧了,虽然小北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看你,但若没有本命剑,我还真不敢让你参赛! 一旁的边山窕倒是无所谓参不参加这等比赛,相比与一群人争夺个一二三四,她倒更愿意闭关起来炼器,这其中的乐趣旁人可不懂。 她笑着仰起头对楼雨眠道,“太好了楼姐姐,以你的实力定然能够拿到第一的!” 狐言原地一蹦直接跳到楼雨眠肩头坐好,他亲昵地蹭了蹭楼雨眠的面颊说道,“楼姐姐特别厉害,第一当然是楼姐姐的了!” 断念将宽大的右手摁在楼雨眠头上,他将薄唇勾起邪肆一笑,“有本大爷在,第一当然非我们莫属了!你们到时且在下面好好欣赏我们的身姿便可!” 楼雨眠哭笑不得看着他们,给每人赏了一个脑瓜崩后说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话别说太满,尽我等所能就好。” 萧然也适时插了一句嘴温声说道,“没错,虽然楼雨眠资质过人,但修仙大典上瞬息万变,以往不是没有出现过黑马,好在今年比试大赛的规定是‘只允许金丹期参加’,若换了以往可就对你不大友好了。” 这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几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萧然,边山窕问道,“师父,难道每一次的规定还不同吗?” 萧然似乎想起什么,失笑道,“对,这个规定是随机抽签决定的,我记得有一年的规定是‘所有剑修不得参赛’,紫桑峰上的弟子差点暴动。” 楼雨眠不由笑了起来,“也不知修仙大典是由谁发起的,那人定是藏了一些作弄人的心思。” 萧然面上温和的笑容僵了下,他沉默良久后才低声道,“的确,那人本身就够恶劣了......” 他随即想起这还在后辈面前,又将笑容挂在脸上,好在几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并未发现萧然的异常。 这时,自天际飘飘忽忽飞来一只纸鹤,萧然一愣,伸手将纸鹤接住展开看了起来,不出一会他将信折好放于袖里,笑着对几人说道。 “剑尊大人回来了。” 第60章 揭穿身份 “剑尊大人回来了。” 楼雨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惊喜道,“萧然长老,莫非是八方界的结界修补完成了?!” “没错,”萧然乐呵呵点了点头,“信是玲琅长老写来的,说是幸不辱命完成任务,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便能回到阁内,太好了,都能全须全尾回来。” 除却信末尾雪戈用极为愤怒的笔迹诉说安歌与祸北玄甩手偷跑的罪行外,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 与边山窕关注剑尊大人不同,楼雨眠满心满眼皆是念着玄示即将归来的消息,她不由露出含羞的笑容,落在他人眼里直叫人心跳加速。 萧然自是没有放过楼雨眠面上的表情,他笑呵呵说,“都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之后你们可就没有现在这般悠闲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甚至将得到本命剑的喜悦给盖了过去,楼雨眠伸手拍了下断念的肩膀让其变回剑状态后融入体内,这才一脸欣喜同萧然道了别,唤来仙鹤带着狐言回无名峰了。 如萧然所说一般,这三日无情阁一改五年内闲散的气氛,就连无名峰这人烟稀少之地也能感受到带着些微紧张的雀跃之意,具体体现于冬榕愈发频繁地侍弄花草,而楼雨眠倚窗眺望的时间增加许多。 三日后,明心峰主殿。 大殿内人头攒动,各峰弟子向五年未归的紫桑峰弟子报以思念之情,然后被紫桑峰弟子怒而拆穿只是没有练习法宝/符篆/阵法的趁手工具罢了,其他峰弟子闻言纷纷表示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后又和紫桑峰弟子闹作一团。 一时之间主殿内充满了欢腾的笑闹之声。 殿台之上一如既往坐着六人,端于正中的那一位仍然辨不清他的面容。 萧然一副老好人模样笑呵呵走到殿台前,温润的嗓音扩散开来,成功压制住众人,“安静。首先,欢迎剑尊大人、玲琅长老、安歌长老与紫桑峰弟子安全归来,这五年辛苦你们了;其次,十年一次的修仙大典轮到我们无情阁举办,今年的大赛规则是‘只允许金丹期参加’。” 话音一落,原本被压制下来的众人再度哄然出声,有一两个恰好进阶到元婴的弟子直接怒骂出声,但其他弟子更多的是在议论每一次修仙大典比赛规则。 楼雨眠听了一耳朵,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不得使用法宝”,“参赛者需绑缚右手不得使用”,“唯有化神才可参加”,“不迈一步”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大赛办不到的规则。 而且很多门派私下甚至形成赌注,赌十年一次的修仙大典又出了什么奇葩规则。 然而最出名的一次是十年前由万剑宗举办的修仙大典,规则是“只允许仙子参赛”。 仙子虽数量上比不过仙长,但修行可不比任何人差,甚至第五流花跃跃欲试也想要参加。 可不知当时万剑宗做了什么,生生将那次大赛变为选美,虽然部分仙长热情高涨,但以无情阁为首的一众门派极为嗤之以鼻,甚至无情阁直接放弃参赛资格,而以貌美闻名的吹雪宫也宣布退出。 但万剑宗好歹也是第二大派,支持者不比无情阁少,所以那一次的修仙大典举办极为成功,且万剑宗的祝眠霜能够享誉八方界也要多亏了那次比赛,祝眠霜夺得第一,清霜仙子之名十年之间越传越广,隐隐压了第五流花一头。 这直接导致原本就看祝眠霜不顺眼的第五流花每每见了她后犹如吃了炮仗,一点就炸。 凭美貌闻名,也配叫修仙者? 正当楼雨眠津津有味偷听着逐渐八婆的话题时,藏在她体内的断念突然开腔,“臭丫头,几年前在银枫秘境里你还说那个叫玄示的男人不厉害,他分明就厉害炸了好吗!” 楼雨眠心念一动,“你感知到他了?他在哪?”从未在众人面前见过玄示,不知道他是不是仍是那般淡然的模样。 “啧,坐在最前面中间那一位不就是么!我就说我感知不会错的!他就是大乘期!”断念大大咧咧随口说着,却不知这句话直接在楼雨眠心里炸了开来。 最中间?! 楼雨眠一脸惊愕抬眸望去,在主殿最前方,在她仍旧看不分明的地方,在萧然长老与云霓长老之间的,不就是剑尊大人祸北玄吗! 祸北玄是玄示?! 玄示真的是祸北玄?! 当初在银枫秘境她的确有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叫她否决了。 她怎么会知道日理万机的剑尊大人还真这般闲夜夜来寻她! 还...... 还叫她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断念还在为自己在楼雨眠这儿扳回一局洋洋得意,“看你以后还敢随便质疑我的话!本大爷活了几万年,怎么会出错!” 而楼雨眠却只是将头低下来,黑色长发垂下遮掩住她遍布红霞的脸,叫旁人无法看了去。 坐在她身旁的冬榕本就一颗心全放在她身上,此番察觉了她的动作有些疑惑,以为师妹不大舒服,他倾下身低声问,“师妹,是有何不适?” 楼雨眠摇了摇头并未回话,她只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那一声又一声的跳动渐渐将身边所有嘈杂掩盖下去,整颗心被青松气息填得满满的,脑海中满是玄示那双淡漠的眸子。 然而下一瞬,不知哪位弟子的声音不经意钻进她耳中,犹如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满腔情意瞬间熄灭。 “剑尊大人在这,清霜仙子也会来吧,这回能有幸看到这对有情人双双出席的场面了?!” 紧接着另一位弟子的声音从窃窃私语的人声中直接插在楼雨眠心上,“听说他们很相爱啊,似乎是清霜仙子曾经救过剑尊大人,剑尊大人为了恩情提亲,继而发展到两情相悦......” 楼雨眠一颗柔软的心在四周你一言我一语中渐渐碎裂开来,她面上的笑意不复存在,只是咬着牙握紧拳头,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为何,为何每一个都是这样...... 冉洛,玄示...... 既然有了未婚夫人,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断念与楼雨眠同心同念,自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喂,臭丫头,你怎么了?” 而她身边的冬榕也察觉到她情绪上的细微波动,担忧问,“师妹,你若是不舒服,我们偷偷离开也不是不可。” 楼雨眠沉默良久,半晌后才缓缓抬头朝冬榕微微一笑,“师兄,我没事,萧然长老快要说完,待会我们就能回去了。” 冬榕有些担忧地伸手放于她额上,“你确定?虽然修者一般不会出现凡人的病痛,但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话还未说完,冬榕只觉一道带着杀意的目光自正前方传来,他心里一冷不由将手放了下来,待他扭头想找出这目光的来源时却发现这杀意已然散尽。 冬榕有些疑惑皱了皱眉,恰好此时萧然长老将事情安排妥当,并宣布修仙大典五日后举行,他也就并未纠结于这一小插曲,而是又看向楼雨眠,“师妹,萧然长老说完了,我们回去吧。” 楼雨眠将情绪全部藏好,她笑着站起身对冬榕说道,“走吧师兄,我们回无名峰。” 至于某人,她倒要看看,那家伙到底要如何! 既然有了心悦之人,为何还总来招惹她! 冬榕并不知晓楼雨眠心里的想法,他将师妹带回无名峰后细细检查一番,确认无事后才放心下来,而与此同时,安歌欢快的声音自飞鸢居院外传来。 “徒儿们!五年未见有没有想为师!为师可是时时刻刻惦念着你们呐!” 冬榕扶了扶额,当初百年未见也就这么过去了,现在不过是五年而已,怎的听师父的语气宛如千年未见一般,“你要进来便进来,刚好给你看看师妹的本命剑。” 冬榕话一落,只听院外传来一声惊呼,下一瞬安歌便出现在师兄妹二人身边,他依然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瞧着生嫩,仿佛掐一下便会有水流出来,他此时捧着脸一副惊喜的模样,“真的嘛!好徒儿你真给为师争光!再看看你那不争气的师兄,哎,算了算了!徒儿你快将本命剑拔出来看看!” 冬榕莫名被怼有些懵,楼雨眠则憋着笑从体内拔出断念,只听安歌发出一声赞叹,捧着断念用狂热的目光细细打量起来。 或许是他眼神太过炙热,断念有些受不了了,直接挣脱安歌的手化出人形站在三人面前,他一脸恶寒俯视着安歌,“喂喂喂,虽然你是臭丫头的师父,但你这眼神有点恶心啊!我又不是姑娘家,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楼雨眠见断念出言不逊,连忙站起身踮着脚揪断念的耳朵怒声道,“休要对师父无理!安歌师父是我师父,自然也是你师父,还不快道歉!” 安歌倒是不甚在意示意楼雨眠放开断念,自己则带着隐隐癫狂之色绕着断念转起圈来,“这就是拥有剑灵的本命剑!哎呀果然帅气!徒儿你这本命剑叫什么,看着比剑尊的留情霸气多了!你敢信么他一个四处放冷气的大男人,剑灵居然是个软萌可爱的小姑娘!” 留情...... 楼雨眠有些恍惚,原来玄示早已透露过他的身份,只是她不愿相信,只是众人对剑尊大人本命剑的名讳知之甚少罢了...... 断念本想仗着安歌的喜爱得寸进尺,但他与楼雨眠心念相通,此番楼雨眠心性不稳,连带着他也有些暴躁,断念皱着眉看向楼雨眠,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回过神的楼雨眠摇了摇头制止了。 冬榕皱着眉担忧问,“师父,结界问题严重吗?魔族会杀过来么?” 安歌丝毫不意外冬榕会这般问,他于两百年前的结界之处捡到尚在襁褓的冬榕,一眼便看出他天生剑体,遂将他领回无情阁一手带大。安歌也不是那种爱遮掩之人,待冬榕懂事后便告知了他的身世。 当时结界之处不像现在这般安稳,隔着剑阵都能看到对面一身黑气的魔族,他们隔着一道杀阵,目光垂涎而又胆怯盯着一个被白布包裹的婴儿,若不是当时安歌细细探查一遍冬榕的脉络,他都要怀疑冬榕是魔族了。 安歌挠了挠头,随即踮起脚一巴掌糊在冬榕头顶,“有你师父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操心这些作甚,先把你本命剑拔出来再说!” 冬榕被安歌打得踉跄了下,他正欲像往常一样同安歌吵架,但在撇到楼雨眠面上的一丝疲态后,他对安歌说,“师父,师妹今天身体欠佳,我们还是让师妹早早歇息吧。” “嗯?”安歌闻言蹙着眉走上前握着楼雨眠的手腕将神识探入,迅速游走一圈脉络后才放心下来,“没什么大碍,应当是累着了,乖徒儿修炼别那么着急,你五日后还要参加大赛,别有太大压力。” “师妹要参赛?!”冬榕一脸惊讶,“会不会太早了,师妹才金丹初期。” 安歌笑嘻嘻摆摆手,“不碍事,打不过就投降呗,多大点事儿,一切以保住性命优先,听到了吗徒儿?” 楼雨眠点点头,“知道了师父。” 见她这么乖,安歌与冬榕又赞扬一番后这才往屋外走去,安歌还时不时回头,用饥渴的目光看向断念。 断念一阵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连忙弓着身子躲在楼雨眠身后,直到安歌在门外消失不见。 楼雨眠今天心情犹如翻山越岭,以至于现在面色有些恹恹,她看向断念,“你是去和狐言玩,还是回我体内?” 断念有些意外楼雨眠对他的态度,一般情况下本命剑就是剑修的一部分,剑修说往东绝不会往西,楼雨眠这臭丫头居然还会征求他的意见,这种感觉也不赖嘛! 断念嘿嘿一笑,“我去找狐言,我知道你今晚有事儿,我就不回来了啊!” 楼雨眠白了一眼断念,不想在与他说太多,以免将自己气死,她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随即转身往二楼走去。 夜凉如水。 无名峰披上一层夜色的纱幔,陷入了甜美的睡梦,万籁俱寂中,谁也没有察觉一个身材颀长的人悄无声息闯入。 他熟门熟路来到楼雨眠二楼卧房的屋顶,本以为往下看去时会如以往一般看到一个仰头朝他微笑的娇俏女子,但今日不同以往,他看到的只有紧闭的红窗。 玄示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开始忐忑起来,他沉默半晌,伸手敲了敲窗。 “今日怎么关窗了?” ------题外话------ 祸北玄你掉马了!等着跪搓衣板吧! 第61章 负心 “今日怎么关窗了?” 在玄示踏上她屋顶的那一刻楼雨眠便醒了过来,她端坐在蒲团之上看着紧闭的窗户,直到玄示叩响窗户,那道她思念许久的磁性嗓音自窗外响起。 楼雨眠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她冷声说,“夜里不关窗,等着贼惦记么?” 玄示沉默了下,看来楼雨眠是生气了,只是不知为何生气,“我错了,让我进去好不好?” 楼雨眠突然有些恨自己不争气,她以为她能够冷心冷情将玄示拒之窗外,但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她却无比想要见一见他,“你错了?你没错,错的是我。” 玄示不敢擅自推窗而入,他怕这一举动把楼雨眠激怒了,可就得不偿失,“是我不好,我没有给你寄纸鹤。” 楼雨眠冷笑一声,将自己几欲往外涌的眼泪憋了回去,“纸鹤而已,没了我的,还会有其他人,你不给我寄,总归会给其他人寄。” 玄示听出楼雨眠话里的一丝不对劲,他管不了太多,直接推窗而入,只见他心心念念了五年的女子正端坐于蒲团之上,她气色看起来要比五年前要好,但面上的委屈之色与凤眸中流动的潋滟水光却叫他心里一疼。 玄示快步走过去,半蹲下来仰视楼雨眠,“别哭。” 玄示不说还好,一说这二字楼雨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往下砸,她喃喃说,“你说是不是?没了我的,还会有其他人的。” 玄示蹙起眉伸手替她拭去泪,却发现怎么也擦拭不净,那一颗颗的泪珠犹如滚烫的熔岩落在他的心上,将他一颗心烫成千疮百孔,“没有其他人,只有你,是我错了,我该给你寄纸鹤的。” “骗子,”楼雨眠冷冷说道,“你倒是说说,你是谁,你说过回来就会与我说的。” 玄示沉默了片刻,淡淡说,“我是祸北玄。” 楼雨眠闭了闭眼,那种震惊之感早已淡去,此时心间萦绕的是满满的无力感,“祸北玄......无情剑尊祸北玄......剑尊大人,看了我这么多年的笑话,很好玩吗?” 玄示,也就是祸北玄站了起来,他困惑地看向楼雨眠,“笑话?你怎会这般说?” “难道不是么?”楼雨眠也站了起来,用一双沾着泪的凤眸直视祸北玄,“八方界谁人不知,你祸北玄亲自去万剑宗提亲,日后会娶八方界第一美人清霜仙子为妻,这难道是假的吗?既然有心悦之人,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祸北玄心里一疼,上前握住楼雨眠的双臂沉声说,“是,提亲的是我,但我与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 楼雨眠挣脱祸北玄,转过身背对着他,“我不管你与她之间有何关系,但是既然你们亲事已定,就别在这般戏弄我了。祸北玄,我最恨的,便是一段情意中出现插足者,你偏生将我变成了我最恨之人。” 祸北玄想解释,想说他和阿眠之间已是过去,如今仅剩的便是救命之恩,但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已认定楼雨眠,自是不愿委屈辜负她,而面对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祝眠霜,除却这满腔情意外,她要什么便能给什么。 祸北玄沉默良久,才低声说,“你莫要忧心,此事是我不好,我自会处理。” 楼雨眠抬手将眼泪擦干,她抚了抚有些疼的胸口,淡淡道,“既然如此,你走吧,好在我与你清清白白,你以后也别再来了,莫叫旁人误会了。” 祸北玄只觉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着,他想到五日后的修仙大典,“嗯,你莫要思虑太多,修仙大典上好好发挥,一切有我。” “谢剑尊抬爱。”楼雨眠一直背对祸北玄,话里是满满的生疏。 祸北玄见她这般自己也不大好受,但五年前祝眠霜拒绝退婚时,他就已经预料到这般场景,甚至祝眠霜还委婉在纸鹤中写明若剑尊大人有心仪之人,她可委身与那人同做姐妹,一派大方之意。 八方界不是没有妻妾成双的仙长,但莫说他自己接受不了,他也不会让自己心上之人受这等委屈。 祸北玄定定看着楼雨眠的背影好一会,随即转身走到窗边,“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我便不来叨扰了。” 说完也不等楼雨眠回话,纵身一跃消失在窗边。 半晌后楼雨眠才转过身走到窗边,她一脸郁郁看向窗外无边夜色,上一世她被祝眠霜与冉洛联合杀死,这一世,莫非她也要死在祝眠霜与祸北玄二人手里? 为何就是摆脱不了祝眠霜? 楼雨眠沉沉叹了口气,似要将体内的浊气叹尽,还是尽早寻了阿丑了却心愿后,学师父一般,独自一人去游遍大江南北的好。 至于阿丑和祸北玄,阿丑跑了,而祸北玄,还好自己尚未与他表露心意,权当是她受过的教训算了,也许天道就不许她有个好归宿吧。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楼雨眠并未回头,只是倚着窗懒懒问,“谁?” 断念略略猥琐的声音顺着门缝溜了进来,“哎,狐言睡了,我没事可干,方便进来么?” 楼雨眠冷哼一声,“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我一人而已。” 断念心里一惊,心道方才感知到楼雨眠心情特别差,原来是这么回事么? 他蹑手蹑脚推开门走进来,窜到楼雨眠身边,“怎么,你那心上人走了?” 楼雨眠瞥了一眼断念,“别瞎说,我这种人怎么配有心上人?” 断念噎了下,笑嘻嘻打趣,“臭丫头你就逗我吧,我可是和你心念相通的,你方才心跳有些快哦?”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楼雨眠烦的不行,单手一点断念的额际强行将他化为剑形态后融入体内,“既然你这么闲,这几日就好好与我一起修炼,免得五日后输的太过难看。” 断念没想到楼雨眠的心情已经差到被试探一下就炸毛的地步,他也不敢反抗,乖乖融入楼雨眠体内修炼起来。 四日的时间在楼雨眠不断修炼打坐中飞速而去,祸北玄也如他所说,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明日便是修仙大典,此时各门派已然陆陆续续全部赶来,而无情阁一改先前仙气飘渺人烟稀少的风格,除紫桑峰外,其他山峰弟子纷纷带着纳物戒、乾坤袋赶往明心峰。 用张三和李四的话来说便是此等赚钱的好机会,岂容错过?! 于是才有了明心峰上众弟子围绕清冷主殿一字排开的景象,此时夕阳斜下,但明心峰上依然人声鼎沸,摩肩擦踵,以有崖峰弟子和迟叶峰弟子为首,无一不是甩开了膀子费力叫卖,直将人忽悠地抱着一堆法宝与符篆晕乎乎前往下一个摊位。 相比之下焉支峰弟子还是稍占弱势,毕竟阵法嘛,也就只能靠卖字阵了,比如当场给各位老板在腿上写个“快速”、“轻盈”,在双目上写个“明鉴”什么的,逛起摊位来也不那么累。 唯独紫桑峰剑修弟子,只能躲在角落咬着帕子发出羡慕嫉妒的哭声。 他们本来就穷,平日那些个法宝符篆什么的还只能靠“卖身”去各个山峰换,比如迟叶峰弟子要试一下新的攻击符篆,那就找来紫桑峰弟子谈好他们挨一次打能得到多少符篆,又比如有崖峰弟子要试一试新炼成的法宝,那就找来紫桑峰弟子谈好挨多少打能得到一个法宝。 剑修嘛,皮糙肉厚死不了。 其实紫桑峰弟子平日也会接一些试炼任务从而获得不少灵石,但是这些任务往往凶险异常,赚来的灵石大半都花在了买丹药上,这一来一去的,剑修还是那个穷苦剑修。 而与众弟子其乐融融不同,萧然长老的花钿楼内是一片低沉。 花钿楼大厅里聚满了各大门派掌门,大殿正中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掌门正满含怒气地说着什么,细听之下,竟是在向几个大门派诉说本门弟子外出时遭人杀害之事。 小门小派实力有限,他们定然也是万不得已才在修仙大典前夕提到此事,萧然蹙着眉坐于正上方,待那位掌门说完后他才温声安慰,“你莫要着急,八方界多年未出过这等事,且能成为修仙者本就不易,我们定会查明,给你一个交代。” 而下方万剑宗宗主祝鸿却露出些微不屑之意,但这儿到底不是万剑宗,他也便没有开口嘲讽了。 要他说,还是太弱了,这等弱者也配在八方界活下去?合该被杀光! 萧然好不容易将来人的情绪安抚好,不经意瞥到祝鸿面上愈发明显的轻蔑,他连忙咳了几声示意祝鸿注意下场合,祝鸿这才将情绪掩了下去。 门派弟子遇害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若这掌门求到万剑宗头上,或许就被目无下尘的祝鸿随意打发了,好在这里是无情阁,而管事的还是老好人萧然,此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萧然想了想,从纳物戒中拿出一张信纸,在上面用灵力写了几行字后让其化作纸鹤翩然飞出花钿楼,然后又温声对面前这个掌门说,“我已将此事告知玲琅仙子,她会在修仙大典后会将这件事纳入我无情阁弟子需要接取的任务之一,你也知道的,我无情阁门内的任务,无一不是被妥当完成。” 小掌门见萧然能为了他做到这等地步,简直要热泪盈眶感激涕零,八方界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一个特殊任务栏,在这里门派弟子们会接取相应任务去完成从而获取报酬,而无情阁的任务是众所周知完成率最高的。 小掌门连连道谢,这才退至一旁不再说话。 祝鸿不由又冷哼一声,也就只有萧然这个老好人才会管这等事,思及此他扫视一眼全场,各个门派都是掌门在位,唯独坐在最上方的是无情阁的大长老,他用不屑的语气问,“说起来,你们无情阁阁主呢?怎的让你一个大长老坐在这同我们说话?” 萧然在心里骂了祝鸿一句,面上乐呵呵说,“我师弟有要事在身,这次议事他亲自交由我主持,怎么,祝宗主有意见?” 虽然祝鸿很期待无情阁起内讧,但他还是不会当众与萧然翻脸,“我哪敢有意见?剑尊大人想让谁主持就让谁主持,就算是条狗我也无所谓不是?” 萧然被袖子遮掩的手不由握了握拳,要不是小北玄是他亲自带大的,他定然会落入祝鸿这厮挑拨离间的陷阱,“既然没意见,你就老实听着。” “嘿,萧然你态度好点,剑尊可是要娶我女儿的,论辈分,你可比我低啊!”祝鸿提起这事不由洋洋得意起来,自己三个女儿,就小女儿出息点,替他将万剑宗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让剑尊亲自上门提亲! 萧然皮笑肉不笑,“还没定下来的事,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你这家伙!” 祝鸿猛地一拍桌子准备教训萧然的出言不逊,一旁的第五流花不耐地开了口,“祝鸿,你到底要不要听,不听就出去,别耽误我的时间!” 萧然的面子祝鸿可以不给,但其他大门派掌门他还是不想过多招惹,闻言他冷笑一声,也就闭口不言了。 好在众人早已习惯祝鸿这般态度,再者他怎么说也是八方界第二大门派宗主,也就装作没听到,继续进行被中断的议事。 而祝鸿口中的剑尊,此时正坐于无垢峰某一棵梨花树下,望着无名峰的方向出神。 一阵轻巧的步伐声自他身后响起,祸北玄未回头,而是淡声说道,“你来了。” 来人赫然是清霜仙子祝眠霜,她见被发现,抿了下嘴轻笑一声,一脸柔情走上前,用熟稔的语气说,“北玄,你等我许久了?” 祸北玄皱了下眉,抬起桃花眼冷冷看向含羞带怯的祝眠霜,“我与你还未亲近到可以这般称呼,莫要惹人误会,以及,为何不同意退亲?” 祝眠霜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北玄你莫要戏弄我了,提亲不是你亲自提的么,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祸北玄看着祝眠霜良久,随即阖上双眸。 “是我辜负了你。” ------题外话------ 祸北玄:我心悦你! 楼雨眠:滚,渣男。 第62章 挑衅 “是我辜负了你。” 祝眠霜有些慌了,她自五年前收到祸北玄希望她主动退亲的信后,就一直忐忑不安,当时她直接回信回绝,后又不停写信问他是为何,结果五年时间祸北玄一封书信也未发过来,现在倒好,她想将这件事当做是祸北玄昏了头写错了,结果他却主动提起。 “辜负?何来辜负一说,”祝眠霜不由走上前正视祸北玄,“如果你只是喜欢上其他女子,我也表示过愿意与她做姐妹,这样你还不满足吗?” 祸北玄听了这话睁开双眸,冷若冰霜的目光刺向祝眠霜,“若我真对一个人动心,我是绝不会容许她受半点委屈,感情一事,二人刚好,三人,可就有些挤了。” 祝眠霜心里一咯噔,她还真没有猜错,祸北玄果然爱上其他人了! 祝眠霜一脸受伤之意,“你说的退婚,我是绝不会同意的,你当初答应过我的,说要娶我的,你忘了吗?” 祸北玄沉默半晌,冷冷地说,“你为何从不叫当初给我起的名字?” 祝眠霜咬了咬唇,话里话外尽是委屈,“自你走后,我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那些记忆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为了一道伤疤,提及一次,就是重新将它撕裂开来,那个名字,就是揭开这道伤疤的刀。” 祸北玄心里泛起一丝歉意,当初的确是他不告而别在先,他说好要与阿眠成亲,但自己却因恢复记忆连夜离开,待他找回去时,那座小镇连带他们朝夕相处的茅草屋,已全部被烧光。 他不知阿眠在这其中受了哪些委屈,但当他说要找救命恩人之时,祝眠霜主动找上门来,清楚道出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 而他,为了当初的承诺,便直接向祝眠霜提了亲。 “是我辜负了你,但我不能再辜负另一人,”祸北玄不想再与祝眠霜聊下去,他不知为何,与现在的祝眠霜说话,全然没有当初在茅草屋那种温馨幸福之感,“我已经给了你五年时间来退婚,你既然不愿,那我会在修仙大典结束后,亲自退亲。” 祝眠霜一脸失魂落魄,“祸北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祸北玄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退亲之后,万剑宗提出任何补偿,我都能够满足你们。”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祝眠霜咬着唇哭了起来,那双杏瞳波光粼粼,剔透的泪珠沿着她洁白的面颊滑下,这幅模样落在他人眼中,定是心疼至极,只恨不能将一颗心替这美人掏出来,但她面前的是祸北玄,冷心冷情的无情剑尊,“我只要你,祸北玄,你答应过我会娶我的,你不能违背你的诺言!” “抱歉,我乏了,恕不奉陪。”祸北玄冷冷扔下这句话后站起身往仙府走去,他所有的柔情都给了楼雨眠,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祝眠霜,他仅剩的只有愧疚。 独自被留下的祝眠霜想追上去,但她刚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她是知道祸北玄性情的,看似无欲无求,但若真想做到一件事,他绝对会穷尽一切去做到它。 祝眠霜擦干眼泪,心道《洛神》里的祸北玄不应当是对自己爱的死去活来么?而且当初她带人寻到那个偏远小镇时,镇上的人分明说过他突然消失辜负了一个同他生活许久的女子,若他真找到了那人,现在对她就不是这种愧疚的态度,莫非,还真有人能够动摇他那颗冷心冷情的心? 她不信! 此时周围空无一人,祝眠霜终于不用用那副柔弱的面孔来伪装自己。 她一脸阴鸷看向祸北玄消失的方向,剧情绝不可能出错,她不同意退亲,这门亲事绝对会继续下去! 而且,她对冉洛早已没有在启国之时的那般情谊,她是女主角,但不代表她会一直倾心于男主角,冉洛那家伙,怎么可能比得上青云独步的祸北玄? 祝眠霜沉着张脸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无垢峰,她会查出来的,到底是谁敢与她争抢祸北玄,当初她能够做到烧光那座小镇以绝后患,那她同样能够解决掉动摇祸北玄那颗冰封之心的女人! 花开一朵,各表一枝。 明心峰上热闹非凡,就连被夜色笼罩的穹隆都快被明心峰上的华灯给染红,而楼雨眠正搂着狐言一脸不忿从仙鹤身上跳下,不紧不慢走向明心峰临时建起的“集市”。 楼雨眠自四日前起就闭门谢客专心修炼,她本想就这么让自己沉浸在修炼之中一直到修仙大典当日,结果师父和师兄不知哪根筋搭错,非让她来明心峰逛逛,说什么十年难一遇其他峰弟子开摊,两人还塞给了她一个装满灵石的乾坤袋。 她自成年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长辈赠与的钱财,安歌这番举动还让她有些懵,本想推辞,结果师父和师兄居然同她生气,还嘱咐说灵石不花完别回无名峰! 楼雨眠边走进人群之中边叹了口气,她就算买再多东西,也没办法在今日内花完这满满一袋灵石吧? 而楼雨眠怀里的狐言倒是一脸兴致昂扬攀着她的臂弯四处张望,还时不时仰头问,“楼姐姐,你之前说束女会来,怎么还没见到她呀?” 楼雨眠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小没良心,整天就知道惦记你束女姐姐,她先前有写纸鹤说今日到的,只是不知她在哪儿罢了。” “那我们会不会在明心峰上相遇,”狐言面上满是憋不住的笑容,“如果真遇到了,岂不是天道的安排?” 楼雨眠一脸无奈,天道应当没这么闲。 “你与其惦记你束女姐姐,倒不如想想怎么把灵石花完,”楼雨眠左右张望起来,法宝她不需要,符篆可以囤一些,丹药倒是可以多买点,“我还想早些回去,这人声鼎沸的让我头疼。” 狐言不由发出一声感慨,“没想到你身为剑修,也有忧心灵石花不完的一天,你若声音再大些,你周围那些个剑修都能扑上来将你吃了。” 楼雨眠闻言脚步一顿,快速扫视身边一圈,果不其然,不光紫桑峰剑修弟子,连其他门派的剑修弟子看过来的眼神皆是带着羡慕与嫉妒,直叫她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这显然是将他们只见的对话听了去。 她尴尬笑了笑,扔下一句“叨扰”后搂紧狐言匆匆跑开,直到那些剑修全部被人群淹没后她才停了下来。 楼雨眠这回学乖了,将声音压得极低,“剑修有这么穷么,我怎么没感觉?” 断念此时冒了出来,他嗤了一声,“你那能叫没感觉么?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见你表露过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要不是还留有一颗凡心,只怕修为上还没飞升,你这性子就飞升了。” 楼雨眠讪讪一笑,“这,平日师兄都替我安排得妥妥当当,感觉也不需求什么,再说了,上次从秘境中带回来的灵株与矿石还没卖完,所以......” 断念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有师兄疼了不起哦,你再不看看买点啥,估计回去后你师兄要生气了。” 狐言是不知晓断念在说些什么的,但他突然指着一旁灵莲谷弟子的摊位仰头说,“楼姐姐,那瓶丹药很稀有哦,用于进阶金丹时稳固心性压抑心魔的。” 楼雨眠心念一动,想到了边山兄妹,虽然他们修行内容不同,但双生修行的步调节奏大致一样,他们现在已然都到了筑基后期,临界进阶金丹的边缘。 并不是所有筑基进阶金丹都像楼雨眠这般简单。 楼雨眠胜在体质优势,同时恰好得到“剑心”的帮助,这才有惊无险进阶成功,而往往修仙者由筑基进阶金丹之时半数都会陨落,进阶失败的原因千差万别,心性不稳,抗不过雷劫,被人有意打断雷劫,亦或是心魔滋生。 而狐言所指的丹药极为稀少,不光是其炼制材料难以寻得,且一般筑基期的修仙者也没有那么多灵石来购买这类丹药,要么是灵莲谷弟子接到了其他门派指定制作这等丹药后剩余的边边角角0,否则就是哪位弟子吃饱了撑着大发善心做出来的。 “好东西啊,”楼雨眠的兴致被提起来了,她走过去半蹲下来指着这瓶丹药问灵莲谷弟子,“这个怎么卖?” 这位灵莲谷弟子摊位上的丹药瓶琳琅满目,而楼雨眠问的这瓶丹药被随意地扔在角落里,它不像其他丹药瓶标注了名称,连瓶身也是破破烂烂的小竹筒,估计灵莲谷弟子也只是将它摆出来凑个数,当楼雨眠问起时他还满脸惊讶之意。 灵莲谷弟子愣了好一会,随即笑呵呵介绍起来,“哎仙子好眼光,这可是低阶避劫丹,用于筑基期进阶用的,这也是我先前接了其他门派订单做剩余的,也就这最后一瓶了,仙子既然是识货的,定是知道这丹药原材料极为难得,这一瓶也就两个人进阶的量,不框你,五百颗中品灵石!” 一颗中品灵石等于一千颗下品灵石,这灵莲谷弟子张口便是五百颗中品灵石,若换了其他弟子听了后定是觉得这人想灵石想疯了,但精明如狐言,他悄悄在心里快速估算了下价格,仰头用气音对楼雨眠道,“楼姐姐,他没恶意抬价,这价格拿下差不多的。” 他用的气音,但不代表灵莲谷弟子听不到,只见他哼笑一声指着小狐狸,“看在你识货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太多,不然我定是不卖了的!” 传言灵莲谷弟子各个眼高于顶,现在见了果真如此,只是被一只小狐狸怀疑了下抬价,便说不卖就不卖,楼雨眠微微一笑,“仙长莫紧张,是我眼拙,我这仙友怕我上当受骗,莫要见怪。” 灵莲谷弟子见楼雨眠态度不错,便点了点头,“行,咱们钱货两讫,交灵石吧~” 楼雨眠闻言低头开始翻乾坤袋,她虽不知师兄给了她多少灵石,但五百颗中品灵石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就在这时,一只娇小白嫩的手直接越过楼雨眠将灵莲谷弟子手中的小竹筒一把夺过来,紧接着一道骄纵的女声自她头顶响起来,“这是什么宝贝?多少灵石我要了!” 楼雨眠一愣,扭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娇小女子正一脸兴致浓浓把玩着小竹筒,而她身边则跟着同样穿着贵气的两名男子。 楼雨眠站起身,“这位仙子,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这丹药我已看中,且已准备付灵石了,你这般横刀夺爱,怕是不好吧?” 却不想那女子横了楼雨眠一眼,一脸傲慢对着灵莲谷弟子说,“喂,她出多少,我付双倍。” 灵莲谷弟子双手抱臂看向楼雨眠,“你怎么说,她出双倍。” 狐言有些不满的叫起来,“你怎么这样,方才还说卖给我们的!” 灵莲谷弟子老神在在将手揣在袖子里,笑起来比狐言还像狐狸,“没办法,谁让我最近缺灵石呢?” 楼雨眠见卖家都这般说了,便伸手压了压狐言的头,“可以,她出多少,我也翻倍。” 娇小女子用眼神上下打量了楼雨眠一番,若楼雨眠像平日穿着门派服的话她定会认出来,可惜今日楼雨眠难得换了件妃色长裙,美虽美,但一时也叫人猜不出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娇小女子便以为这个胆敢同她叫嚣的女人定是哪个籍籍无名小门派的,她轻蔑撇开眼,“就凭你?你知道我是谁么,居然敢在我面前乱吠,先看看你袋里的灵石够不够你打肿脸充胖子吧!” 楼雨眠本身也不高,但与这娇小女子站在一起竟还比她高了小半截,她最近本就心情郁郁,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在她面前得寸进尺。 楼雨眠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狗?” “你骂谁是狗?听好了,这位可是铜钱门的大师姐,她爹就是掌门!”娇小女子身边的男子一脸怒容用手指着楼雨眠的鼻尖,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铜钱门虽然在八方界算不上大门派,但这个门派占据一整条灵脉,其他实力没有,灵石倒是不少,而铜钱门掌门也是将财大气粗发挥得淋漓尽致,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比他差。 楼雨眠一脸冷漠将乾坤袋甩在摊位上,“铜钱门?没听过,但若要比灵石,你可以数一数我这乾坤袋中有多少,我说了,这瓶丹药我势在必得。” 娇小女子突然指着楼雨眠笑了起来。 “她是不是疯了?跟我比有钱?!” ------题外话------ 楼雨眠:有人跟我比有钱! 祸北玄:谁敢和剑尊夫人比有钱? 第63章 我担心你 “她是不是疯了?跟我比有钱?!” 娇小女子拍了拍手,示意身后两名男子将两乾坤袋灵石甩出来,她傲慢一笑,“这两袋灵石够买一百瓶这种丹药了,你呢,还拿的出来吗?” 楼雨眠凤眸冷了几分,狐言更是在她怀里急得“唧唧”直叫,断念这家伙早就在楼雨眠体内骂了起来。 若是在别处,楼雨眠遇见这等被骑在脸上羞辱的事情早动手了,但这里是无情阁,她动手之前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 却不想,一道冷漠的低沉嗓音自楼雨眠身后响起。 “区区两袋灵石,她要多少便有多少,小小铜钱门,也敢在无情阁叫嚣?” 楼雨眠心里一空,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漫上心头,她缓缓回头看过去,果不其然,满脸冰霜的玄示正背着手站在不远处。 娇小女子瞥了眼玄示,“看你也不像富裕之人,若要救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别只顾着嘴上逞能,小心面子里子全都丢得一干二净。” 玄示踱步走到楼雨眠身前将她护在身后,他满面冰霜,冷冷扫了一眼铜钱门的人,“我无情阁,何时怕过其他人?” 楼雨眠一脸复杂看着玄示笔挺的脊背,而断念此时早已兴奋地叫了起来,“臭丫头你看看他多紧张你,你们肯定有什么,叫你平时还怪我瞎说!” 娇小女子皱了皱眉,“你是无情阁的?” 玄示点点头,转过头去看灵莲谷弟子,“她出多少灵石,我都翻倍给你,上不封顶。”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灵莲谷弟子倒无所谓,这等为了买下一瓶心仪的丹药而两方相争之事他见得多了,听了玄示的话后他只是点了点头,又揣着手坐回位子上。 娇小女子脸色沉了下来,“无情阁的人又怎样?也不见得都是能随手掏出这么多灵石的人,你倒是说说,你是哪座峰的弟子?” 玄示冰冷的视线落下,“无垢峰。” 娇小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出来,“你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世人谁不知无情阁内无垢峰属于剑尊大人,而剑尊大人至今为止也未收过一个徒弟,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无垢峰弟子!” 娇小女子这番话顿时引来一片笑声,就连在一旁摆摊的无情阁弟子也凑了过来。 娇小女子见得到众人的认可,她不由得意地说,“怎么,莫非你接下来要说你是剑尊大人了?虽然我等身份低微从未见过剑尊大人的尊容,但你这随随便便就跑出来冒充,不太好吧?” 玄示不欲与她过多争辩什么,他直接将留情自体内拔出来往娇小女子身前一甩,泛着血光的玄色长剑直直插在娇小女子脚前半分之处,将她吓退了数步,好在她身后的男子及时拖住她,这才没让她闹出笑话来。 然而围观的众仙者在玄示拔出本命剑的那一刻便惊呼出声,甚至凑过来看热闹的无情阁弟子更是一脸激动用抖个不停的手指着玄色长剑,“没错!这就是剑尊大人的无情剑!我认得!我见过!” 娇小女子自然也是认出来了,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话都忘记说了。 玄示半步未动,只是立于原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叫他们原本不停往前推挤的动作生生停了下来,在剑尊大人无形的压力之下各个都老老实实退了回去,不敢在继续围观。 “你,你居然是......”娇小女子脸色不好,若他只是无情阁的弟子,她还有自信能用灵石压他一头,但来人居然是剑尊大人,莫说光是他的身份就能够压死他们铜钱门,再说了,无情阁阁主岂会缺灵石?! 从他手指缝里流出来一点都能将铜钱门的灵脉给比下去! 玄示冷冷淡淡开了口,“莫要顾左右而言其他,你若想买便出价。” 娇小女子哪还敢同剑尊叫板,他别一气之下碾死她这只蝼蚁就谢天谢地了! 她萌生退意,连连朝跟着她的两名男子使眼色。 好在这二人跟了她许久,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走上前冲玄示拱手道歉,“剑尊大人在上,恕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既然这位仙子需要这瓶丹药,我们也不好争抢,大典之后铜钱门会奉上赔礼,请剑尊大人莫要因此事对我铜钱门心生嫌隙。” 玄示并未将这几人放在眼里,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见眼前这三人一扫先前的嚣张跋扈,灰溜溜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虽然剑尊大人改变了容貌,但并不影响众人围观,先前被玄示眼神吓退的众人隐隐又重新聚拢过来,一直被玄示护在身后的楼雨眠秀眉微蹙,她绕开玄示走向灵莲谷弟子,从乾坤袋里拿出五百颗中品灵石堆在摊位上,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小竹筒,“钱货两讫。” 扔下这四字后,楼雨眠连看也不看玄示,搂着狐言扭头就钻进人群里。 玄示心里一急,随手将留情收回后融于体内,快步往楼雨眠离开的方向走去,而众人见剑尊大人要离开,连忙往前赶了几步想跟上去,结果剑尊大人回眸冷冷一扫,“莫要跟来。” 众人心里一凉,话也不敢多说,纷纷散了去。 好在楼雨眠步伐并不快,玄示混入人群中大步往前跨了几步来到楼雨眠身后,伸手握住了楼雨眠的手腕。 “你做什么?!”楼雨眠反身一甩手,挣脱了玄示的手。 玄示淡淡看着她,“你有没有受委屈?” 楼雨眠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很粗鲁的表情,但被她做出来却带着几丝俏皮的意味,“我能受什么委屈,有灵石很厉害么,出了无情阁还不是会被我揍得跪地求饶。” 玄示勾了勾唇角,墨眸中含着点点柔意,“即使你当场动手,也无人敢说你半句。” 楼雨眠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玄示见状连忙跟上,楼雨眠一脸不耐想赶走他,“你跟着我作甚,剑尊大人日理万机,还不回你的无垢峰去打理无情阁内的事情?” “有大师兄,我不忙,”玄示半步也不离楼雨眠,只跟在她身后将她与有些拥挤的人群隔了开,“我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楼雨眠加快了步伐,“倒是剑尊大人莫要缠着我了,叫人看了去可就说不清道不明,你可是有未过门的夫人的。” 玄示从她话里听出了一丝酸意,他心里不由一软,“我同祝眠霜说了,修仙大典后立即解除婚约,我与她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和她之间只有救命之恩。” 楼雨眠将这番话全部收入耳中,心里也跟着泛起一丝甜,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但若这般简单饶了这人,她才不乐意。 楼雨眠扭头剜了玄示一眼,“是不是我不问起你是谁,你就不会解除婚约,然后想妻妾成双?玄示,你们男人都这样叫人作呕么?” 玄示倾了下身子,低声说,“你误会了,我五年前就与祝眠霜提出解除婚约,只是顾及她的名声,想让她来主动解除,却不想一直拖到现在,你只放心,我是不会让我心悦之人受委屈的。” 二人挤在人群里,步伐并不慢,但楼雨眠在听到这话后猛地一下停了下来,在她斜后方的玄示自是没有料到,顿时二人撞在一起,玄示怕她摔着,迅速伸出手搂住楼雨眠的腰,将她半揽在怀里。 玄示低了低头,却只能看到楼雨眠的头顶,“走路看路,仔细摔着。” 而楼雨眠一脸通红,她将头埋了下来,鼻尖尽是熟悉的青松气息,叫她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被她搂在怀里的狐言被二人夹了一下,疼得他仰起头想从二人之间跳出来,却不想看到楼雨眠满面通红。 “楼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狐言惊呼出声,“莫不是生病了!” 楼雨眠连忙伸手捏住狐言尖尖的嘴,“莫要瞎说!” 玄示闻言一双墨眸中划过一丝亮光,他有些不舍地将楼雨眠放了开,用低哑的嗓音说,“楼雨眠,信我一次可好?” 楼雨眠不敢抬头,她怕自己面上的神情将她出卖,她只是低着头,慢慢转过身去,“玄示,我从始至终都是信你的。” 她话语间满是云淡风轻,却叫玄示一颗心开始有些惴惴不安。 玄示继续跟在楼雨眠身侧往前走,“楼雨眠,你该是懂我的心思的。” “玄示,我不懂,”楼雨眠语气开始染上淡漠,“你也莫要我猜,有些事,你不说,我是不会知道的。” 玄示不由伸出手握住楼雨眠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与自己对视,他撞进楼雨眠水光潋滟的凤眸,那其中蕴含的情愫让他心间的霜雪全部融化殆尽,他看着她微微咬了下自己的朱唇,带着一丝水光的唇瓣看起来有些可口。 他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想告诉她自己沉溺于她的一颦一笑难以自拔,想告诉她此生此世,唯她不可辜负。 却不想,就在玄示微微倾身想靠近楼雨眠时,一道清亮带笑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楼雨眠!好久不见!” 楼雨眠一愣,猛然一下将玄示推了开,她将狐言放于自己肩头,用有些凉的双手捂了捂滚烫的脸颊,她匆匆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丰神俊朗的冉洛站在人群中,一双星眸里是她看不分明的暗潮涌动。 楼雨眠稳了稳心神,朝冉洛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冉洛。” 冉洛一脸笑意跑来,他比楼雨眠高了个头,走近后抬了抬手似乎想揉一下楼雨眠的头,但他刚抬起手,似乎想起什么又将动作转为拱手行礼,“上次多亏楼仙子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你,楼仙子若在这看中什么尽管同我说,我送你!” 楼雨眠心里一紧,她以为冉洛会揉她的头,这是在启国时冉洛经常对她做的一个动作,但见他只是行礼的幅度大了点,楼雨眠不由在心里自嘲自己太过敏感了。 冉洛那双星眸犹如星辰大海,若是其他女子同他对视些许时间,定会心跳加速沉溺其中,但他面前的是楼雨眠,早已习惯了他的长相,她笑着摆摆手,“不用,我这还有一大袋子灵石没用,我若不花完,待我回去了我师兄定是要责怪我的。” 冉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这想报恩的心,还要放在以后了。” 一旁的玄示见二人气氛有些亲昵,心里犹如被塞满了青绿的橘子,叫他酸的不行,他不动声色站到楼雨眠身侧,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一双墨眸冷冷看向冉洛,“你就是上次在银枫秘境受伤的弟子?” 这个叫冉洛的,明明是杂灵根,但修为竟已经到了金丹。 冉洛看向玄示,他的星眸在与玄示的墨眸接触那一瞬,空中似乎出现了一丝火花,冉洛面不改色笑着对玄示拱手,“上次还未感谢师兄,是我失礼了。” 玄示抿了抿薄唇,“无事,顺手罢了。” 楼雨眠自是察觉到二人之间淡淡的火药味,她连忙打岔,“冉洛,你也是来参加大赛的吗?” 冉洛眯了迷眼睛,笑得一脸温柔,“当然了,十年一次的修仙大赛可不容错过,你呢,也参加了吗?” 楼雨眠示意他们别站在人群中聊,自己率先往一旁走去,还不忘回头与冉洛聊天,“我运气好,前几日拿到了本命剑,否则萧然长老也不会让我参加。” 冉洛点点头,温声说,“没错,剑修没有本命剑的话,参加这等大赛会有性命之忧,那这么说的话,我们二人会在大赛中相遇了?” 玄示听了有些不满二人的熟稔,淡淡插嘴,“也不一定,若是你提前被淘汰了,自是遇不到楼雨眠。” 楼雨眠看了一眼玄示,只觉他现在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而冉洛却一脸笑盈盈看向玄示,“师兄放心,我会为了楼仙子努力一把,不那么早被淘汰。” 这话一出,玄示整个人的气息顿时压了下来,他面色沉沉回望过去,“那我就先在这祝你如愿以偿。” 这话说出来,落在楼雨眠与冉洛耳里却多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楼雨眠不由扶了扶额,仰头冲玄示说,“玄示,若无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们先前所说的话,可以等修仙大典结束后再说。” 却不想玄示那张面目表情的面孔上浮现一丝委屈。 “你赶我走?” ------题外话------ 祸北玄:委屈,你赶我走。 楼雨眠扑过去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64章 醋 “你赶我走?” 你为了他赶我走? 玄示话没说全,但楼雨眠显然已经领会了其中的意味,她张了张口有些无力地说,“没有,算了,当我没说。” 而一旁的冉洛在二人未察觉之时面上划过一丝伤感,但随即他将情绪掩好,笑着说,“玄示师兄可是还有事要忙?若是这样的话我和楼仙子就不叨扰了,我还想与楼仙子聊聊天,我总觉得我与楼仙子特别投缘。” 玄示直接往前跨了一步将楼雨眠拦在身后,他比冉洛还要高一些,此时他微微抬了下下巴,用眼神俯视着冉洛,一派高傲之意,“我无事,我觉得我与你也很投缘,倒不如我们来聊聊。” 楼雨眠嗅着身前之人的青松气息心间乱成一团麻,她不想与《洛神》中的冉洛扯上关系,一是这人与在启国杀了她的冉洛长得一模一样,看着叫她心烦不说,曾经心口那道伤还会隐隐作痛;二是若真与男主角扯上关系,她怕她不由自主又变回原本剧情中缠着冉洛不放的反派女配,她真的不想重蹈覆辙了。 与其说她怕死,倒不如说她是真的害怕那种命运被操控的感觉。 她不由伸手攀上玄示的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手里微微颤抖的感觉透过单薄的布料侵入玄示的体内,沿着血液抵达了他的心里,玄示心间疼了下,随即领会了楼雨眠的意思。 玄示突然之间表情沉了下来,“我记得你是万剑宗的吧,你若无事便回阁里替你们安排的住处,我和楼雨眠还有事,需先行一步了。” 冉洛一脸莫名,“怎的就有事,方才不是......” 然而下一秒玄示将带着剑气的威压释放出来,直接叫周围所有人心里一紧,寒意陡生,他冷冷俯视着冉洛,犹如在看蝼蚁,“我说有事,便有事,莫要多问。” 冉洛在玄示威压之中勉强稳住身形,他点点头,又朝藏在玄示身后的楼雨眠道,“楼仙子,我就不叨扰了,我们修仙大赛上见。” 而楼雨眠并未回话,只是从玄示身后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摆了摆,示意自己知道了。 冉洛见状一双星眸不由黯淡几分,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冉洛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楼雨眠这才卸力一般松了口气,而玄示则转过身来,眉间微蹙看向她,“他与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何你突然这般不想见他。 楼雨眠眼神飘忽了下,含含糊糊道,“你问这么多作甚,我与他也不过是一命之恩罢了。” 玄示淡淡看着她,“少和他接触,他不简单。” 楼雨眠撇了撇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才不想莫名其妙死掉。” 玄示眉间皱起一道深深的丘壑,“死?为何这么说?你是知道什么?” 楼雨眠一脸不耐摆了摆手,“你不懂就算了,别问,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玄示也并未因她的态度而不满,反而面色缓和了些,果真没有继续追问,“还继续逛么?” “那是自然了,”楼雨眠见糊弄过去,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她摸了摸肩头的狐言,“不论如何,乾坤袋里的灵石必须花完,狐言,你有什么喜欢的一定要说哦!” 狐言先前迫于玄示与冉洛之间的针锋相对不敢吭声,此番听见楼雨眠的话顿时高兴不已,四只毛茸茸的小爪爪在她肩上踩来踩去,“真的吗?我方才看中好几个宝贝,有法宝还有丹药,我都不敢说!” 楼雨眠失笑,伸手弹了下狐言的额头,“有什么不敢说的,有我在,谁敢动你?” 狐言连忙用软乎乎的头蹭了蹭楼雨眠的面颊,细腻的白毛顺着面颊滑至颈间,痒痒的触感叫楼雨眠不由笑了出来。 玄示依旧跟在楼雨眠身侧,他见着笑靥如花的楼雨眠,面上冷峻的神情也软了几分,“喜欢什么与我说,我送你。” 楼雨眠仰头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了么,我手里的灵石不花完会很麻烦的,你别来捣乱,你还是该干嘛去干嘛去吧。” 玄示不为所动,依然紧紧跟着楼雨眠,小心替她拦出一块空余的空间,“我要做的事,已经在做了。” 楼雨眠暗暗咬牙,这人以前看起来什么都不懂,怎的突然就开窍了,撩人撩心之话一套接一套的,也不知同哪个多情之人学的! 而玄示见楼雨眠并未再赶他走,不由在心里感谢教了他许多的花焰雪。 楼雨眠不想与玄示说话,只顾和狐言嘻嘻哈哈逛着摊位,直将玄示当做透明人一般,而玄示却也不在乎,他只是用含着一丝软意的墨眸看着楼雨眠,然后小心翼翼替她拦下拥挤的人流。 楼雨眠偶尔也会偷瞄一眼玄示,但每每都能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之中,她随即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看向别处,但绯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 玄示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她怎的这般可爱。 渐渐的,乾坤袋里的灵石越来越少,而楼雨眠与狐言二人装物品的乾坤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一旁的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白嫩柔荑将狐言夺了去,楼雨眠心里一惊连忙拨开人群挤了过去,玄示面上一冷,立即上前替楼雨眠开了一条道出来,然而下一瞬,楼雨眠面上的紧张褪去,欣喜之意漫上她姣好的面庞。 “束女!你怎么在这?!”楼雨眠惊讶出声。 只见提溜着狐言的正是五年未见的束女,她身着霜色半身长裙,胸前只裹了一层绾色纱布,白嫩的身躯暴露在外,叫周围的仙长们都看直了眼。 而她手里的狐言正急的“唧唧”直叫,“你,你怎么还穿成这样!还不快找个褂子披上!” 束女娇娇一笑,“奴家就爱这么穿~五年不见,小狐狸你倒是越管越宽了!” 说完她又冲楼雨眠摆摆手,往前小跑了两步直接扑到楼雨眠伸手搂住她,咯咯笑道,“好久不见了雨眠,奴家可想你了~” 楼雨眠在束女扑过来时心里一凉,连忙将内力与灵力汇聚于双腿稳住身形,却不想五年未见的束女修为大增,楼雨眠只觉有一道排山倒海般的巨浪迎面拍来,她脚下一软搂着束女往后仰去,好在身后站着玄示,他微微抬了下左手撑住楼雨眠的背,成功将她护了下来。 楼雨眠伸手擦了擦额际的冷汗,她拍了拍在她怀里蹭个不停的束女,语调有些发虚,“束女,五年不见,修为渐长。” 束女一脸惊喜仰起头,“不愧是你~这般轻易就看出奴家的修为啦~没错,奴家已经金丹了呢~这次过来是参加修仙大赛的~” 楼雨眠伸手将束女扶正,“是吗?那我们也许会在大赛上相遇,我运气好,前几日边山窕将本命剑替我炼出来了。” 束女将狐言放在自己肩膀,自己则黏上楼雨眠,搂着她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肩上,“那若是你遇到奴家了,奴家可不会故意放水~” 楼雨眠偏了偏头,“你若放水了我才要同你生气,你这是瞧不起我。” “奴家只是说说而已,”束女嗔笑着伸手拍了下楼雨眠,“奴家还期望着同你痛痛快快打上一场的。” 楼雨眠不经意抚了下几欲要碎裂的手臂,“对了束女,来都来了,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束女闻言一脸惊喜,“看来今日奴家运气不错~那雨眠可要好好替奴家挑选,奴家这一路过来可是有许多东西都舍不得买呢~” 而一旁的狐言实在憋不住了,他一脸紧张地凑到束女耳边用气音问,“束女,你,你这几年,可有寻到心仪之人?” 楼雨眠与束女贴得极近,自然也听到了,她冷哼一声,“问这么多作甚?难道你还想用你这雪球一般的身型将束女夺过来不成?” 狐言尾巴毛直接炸了开,“才没有!我关心束女不行么!” 束女与楼雨眠相视一笑,不甚在意摆了摆手,“关心奴家作甚,你还是好好修炼,尽快进阶金丹吧。” 同时束女歪头瞥了眼一旁默默不语的玄示,她将楼雨眠拉远了些低声问道,“你与你师兄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之间的氛围可有些微妙。” 楼雨眠只是微微皱了下眉,轻声回答,“晚上同我回无名峰,我自会同你说明。” 在楼雨眠身后的玄示一双墨眸暗了暗,他自是将二人的对话全部听了去,他本想借着二人关系缓和的机会,在晚些时候去无名峰寻她,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而楼雨眠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在与束女说着悄悄话的间隙还不忘扭过头悄悄瞪了他一眼。 而这一眼却并不凶狠,反到含着一丝娇嗔,叫他心里痒痒的,软软的。 玄示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一如既往守在楼雨眠身侧,替她挡下一切。 ------------------------------------- 第二日,楼雨眠将狐言交给冬榕,自己则与束女结伴来到了明心峰。 明心峰一扫昨日的喧闹,又恢复至往日的冷清,而又与往日不同的是,明心峰主殿被一道白光圈住,而在白圈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在昨晚明心峰上的喧闹结束后未过多久,所有参赛的金丹期弟子都收到了纸鹤,上面只写着“明日前往明心峰”,便再无其他。 想来这些都是参赛的金丹期弟子了。 淡淡的白雾之中,各个门派的弟子或聚或散的站在原地,他们对楼雨眠二人的到来并不感兴趣,只是偶有认识楼雨眠的无情阁弟子会抬手打个招呼,继而被她身侧的束女给惊艳到。 楼雨眠在人群中找到一位面熟的紫桑峰弟子,她拉着束女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是我们来迟了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紫桑峰弟子笑呵呵打量一番束女,继而回答,“我们也不清楚,我早来了,结果等到现在,就只有我们这些参赛者而已。” 楼雨眠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后转过身对束女说,“束女,你要不要去寻你吹雪宫弟子。” 束女掩嘴娇笑,“不用,奴家来之前便同姐妹们打好招呼了,奴家可是要来寻一个很重要的人~即使赛场上相见,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楼雨眠失笑,便随她去了,好在这等莫名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萧然长老的声音自主殿内传出来。 “算了算时间,各位金丹弟子差不多都应当到明心峰了,至于有未到的弟子,就权当他们弃权了。” “首先我来宣布下规则,第一,今年修仙大赛为混战,最多两人一组,也可单独行动;第二,大赛场地为除主殿外的整座明心峰;第三,各门派弟子昨日似乎在明心峰上遗落了什么,有兴趣者可去寻找一番;第四,胜者,只有一位。” “第五,第一名奖品,‘无情阁的一个承诺’。” “修仙大赛,现在开始!” 萧然长老话一落,全场哗然,第一名的奖励居然是这般贵重! 稍微了解过修仙大典历史的弟子都知晓,在百年前也有过同样的奖品,一个承诺,而当时那位弟子直接找举办方掌门要了一件极品法宝,羡煞旁人!这个承诺的意思是,只要是在情况允许和要求合理的情况下,你提出的任何事都会被实现! 要知道无情阁的一个承诺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你可以直接要求加入无情阁,也无人敢对你多说什么,往小了说,你就是要一条灵脉,也会给你兑现的好吗! 不少弟子从狂喜中回过神,却还未组队,竟直接纷纷出手打斗起来。 楼雨眠并未加入其中,而是连忙拽起身边的束女往一旁撤退,“束女,你可愿与我组队?” 束女抿嘴一笑,“哎呀,奴家自是愿意的,只是有些可惜不能立刻与你比斗一番了~” 楼雨眠看着明心峰殿前愈战愈烈的众人,她凤眸中燃起一簇火团,“放心,待我们联手解决了这些人,自是有机会比斗的!” “不着急~”束女双手搭在臂弯,一派闲适看着眼前的混战,“你没发现么,还是有许多人保持理智的。” 楼雨眠环视一圈,果真如束女所言,直接在主殿前打起来的只是一小部分,而更多的人,则站在一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一道清亮爽朗的男声自一旁插了过来。 “楼仙子,你可愿意同我一组?” ------题外话------ 祸北玄:你走 冉洛:我不 祸北玄:你走 冉洛:我就不 祸北玄:他欺负我qaq 楼雨眠:乖哈乖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不怕他! 第65章 修仙大赛 “楼仙子,你可愿意同我一组?” 楼雨眠一愣,扭过头一看,果然是冉洛这家伙! 冉洛面上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笑容,一双星眸犹如星辰大海,叫人看了只想耽溺其中,他朝楼雨眠拱了拱手,但似乎并未注意到楼雨眠身侧的束女。 楼雨眠在心里啧了一声,冉洛这家伙怎么回事,自己都能躲则躲了,他还主动找上门来?而且,她是知道《洛神》有关这次大赛的剧情的,这次大赛的第一名会是冉洛。 但是比起见证冉洛拿下第一、让其以“废物”之躯享誉八方界,她更想亲自将这第一名夺过来! 楼雨眠面上不显,只是用疏离礼貌的语气说,“抱歉,我已经和这位叫束女的仙子组队了。” 冉洛剑眉微蹙,语气里带了些惋惜,“好吧,那稍后我们只能以敌对身份相见了,叨扰了。” 楼雨眠颔首,“恩,那我们先走了。” 楼雨眠说完便拽着一脸好奇的束女往山下走去,只留下冉洛一人定定地看着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到楼雨眠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冉洛俊朗的面上这才浮现一丝怀念,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随即紧握成拳放于身侧,就在他准备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时,一道熟悉的温婉女声自一旁叫住了他。 “冉洛,好久不见。” 听到这个声音,冉洛面上划过一丝苦笑,随即将情绪掩好,转过身面色无常朝踩着莲步缓缓走来的女子拱手行礼,“清霜仙子,好久不见。” 祝眠霜一双杏瞳含着柔意,她走近冉洛温声说,“何须叫我清霜仙子,未免有些生分了,你我之间的情谊,直接唤我姓名便可。” 冉洛微微一笑,“冉洛不过是万剑宗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你可是享誉八方界的清霜仙子,你我之间云泥之别,我岂敢放肆?” 祝眠霜面颊上浮现一丝绯红,她柔柔一笑,连高雅清冷的气息都软了下来,“你无需自谦,你我皆是生而为人,没有贵贱之分,叫我眠霜师姐便好,倒是你,宗里其他弟子对你可仍有过分之举?” 祝眠霜说的是冉洛被同门弟子欺负之事,万剑宗不像无情阁处处和谐,万剑宗向来以强者为尊,宗内弟子之间竞争意识较为浓烈,平日剑拔弩张自是不用说,私下更是欺负那些实力较弱的弟子。 冉洛情况较为特殊,他一身废灵根却被师长青睐,遭到同门嫉恨,他们私底下更是联合起来日日欺负他,而祝眠霜能与冉洛结识,还是因为她自其他弟子手中救下他好几次。 祝眠霜略微娇羞的模样映在冉洛那双星眸之中,冉洛似乎想起什么,神情软了软,“多谢眠霜师姐挂念,我如今已到金丹,旁的人不敢再像寻常那般了。” 祝眠霜抬手掩了下微翘的朱唇,“也是我与你投缘,若下次他们还敢背着我欺负你,你直接说与我便是,我自有办法教训他们。” 冉洛弯腰拱手道谢,“多谢眠霜师姐抬爱。” 祝眠霜轻抬素手,将冉洛扶起来,她笑盈盈道,“说来我们还在修仙大赛之中,这次大赛与往常规则不同,冉洛,你可有寻到同伴?” 冉洛自是知道祝眠霜的意思,他向来怜惜女子,定是不会委屈眠霜师姐,“未曾。眠霜师姐可有寻到同伴?若无的话,师姐可愿带我一程,我虽刚进阶金丹,但还是能替眠霜师姐挡下杀招的。” 祝眠霜等的便是他这句,她面上的笑容不由扩大几分,“既然这样,那我们二人便结伴同行吧。冉洛,接下来的路程你安排便好,我信你。” 冉洛点点头,他已许久未曾感受过这等被信任的感觉,他面上不由泛起一丝光亮,“我定不会辜负眠霜师姐信任。” 说完冉洛示意祝眠霜跟上他,祝眠霜微微颔首,不急不慢坠在冉洛身后,“对了冉洛,我方才好像看到你在和两位仙子说话,怎么,其中一位是你心仪之人?” 冉洛面上一红,匆匆回头扫了一眼祝眠霜,呐呐回答,“师姐莫要调笑我,仔细被人听了去,坏了仙子的名声......” 祝眠霜自是没有看漏冉洛的表情,她杏瞳暗了暗,语气仍是温温柔柔,“那还真被我说中了?冉洛你莫要害羞,喜欢的话,去追求便是,有何难处尽管和师姐说。” 冉洛走在前面垂下了头,他沉默半晌后才低声说,“我配不上她,别说这个了师姐,我们赶紧往山下走。” 祝眠霜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倒是一副替冉洛着想的模样,“莫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你的好,只有懂你的人才知晓,嗯,听你的,不说了。” 话分两头,楼雨眠与束女往东侧下山,冉洛与祝眠霜往西侧下山,而整座明心峰上未加入混战的弟子占了绝大多数,他们纷纷两两结对,往明心峰各个方向跑去,而参与了混战的弟子带着一身伤终于回过神来,此次大赛要的并不是立即决一胜负,而是看谁能够利用场地上所能寻到的道具笑到最后! 负伤的弟子们有些傻眼,但好在此时醒悟也并不晚,连忙各种结了伴四下散去。 与此同时,明心峰主殿内。 大殿内人声鼎沸,各个门派的掌门与长老们正环绕大殿而坐,殿台正中则一如既往坐着剑尊与无情阁五位长老。 而在殿内正中的地上摆着一面巨大的白玉水镜,此时正从里面映射出明心峰上所有弟子的一举一动,而在殿内的各个角落摆着一模一样的小水镜,不同的是水镜下方是用灵石堆砌而成的阵法,正持续不断将画面转给被分于各个山峰上的弟子。 而除却几大门派对着等奢侈消耗灵石的做法司空见惯外,一些籍籍无名的门派弟子仍觉得咂舌,这得是多雄厚的实力才能消耗得起灵石! 萧然笑眯眯坐在一脸沉沉的祸北玄左下,他扭过头凑过去低声道,“师弟,不愧是你看中的仙子,这么快就被人惦记了。” 萧然说的自然是冉洛,虽然冉洛并未直接说明心仪的仙子是楼雨眠和束女之中的哪一位,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先前一双眼睛分明只容得下楼雨眠。 祸北玄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在冉洛企图与楼雨眠结伴而行时就变得奇差无比,他满面冰霜盯着水镜之中冉洛的背影,连带着一旁的之颜几人感觉自己犹如身处冰窟之中。 祸北玄淡淡瞥了萧然一眼,并未理会他说的话,只是又将目光放在水镜中,萧然不用猜便知祸北玄这情窦初开的臭小子在看谁,他哼笑一声,低声故意寻祸北玄不快,“看什么看,你怎么不看看你那未婚夫人?” 祸北玄终于愿意理会萧然,他靠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面颊,修长的右腿搭在左腿之上,他淡淡看向萧然低声说,“你分明知晓我已同祝眠霜提出退婚。” 萧然一脸无辜将手揣在袖子里,“我知晓了又如何?又不是我不同意退婚,谁让你非要估计人家仙子的颜面,拖到现在也不主动退婚。” 祸北玄弓眉微皱,喃喃道,“毕竟她曾与我有过救命之恩,我不想闹得太难看;而且,原本就是我有愧于她,任何过错我揽下便是,救命之恩我也可以另寻办法报答于她。” 萧然啧啧两下,“自己种下的因,自己接好这苦果,这等感情之事,旁人是半点都帮不到你的。” 他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用惊奇的语气说,“小北玄,你说,如果那个祝眠霜夺得第一,她会不会将这个承诺用于你们之间的婚约啊!如果真是这样可就惨咯,你也没法和小雨眠交代!” 说完后萧然还露出惋惜的神色,深深叹了口气。 祸北玄丝毫不被萧然的话所影响,他只是一瞬不瞬看着楼雨眠欢快的背影,缓缓从薄唇中吐出一句话来,“用了又如何,我祸北玄,岂会被这些东西所左右?” 萧然了然笑了,的确,八方界第一的剑尊大人怎可理会这轻飘飘的一句诺言,分明他剑尊的一句话,便能让整个八方界为之震颤。 而一旁的雪戈此时却伸出脚轻轻踹了下萧然的椅子,萧然一脸莫名看过去,雪戈将头偏过来用气音说,“你们俩倒是小点声,也不怕那难缠的祝鸿听了去。” 萧然闻言目光冷了下来,他用余光看向坐于左下方的祝鸿,只见他正时不时和身侧一派正气的吕达长老笑着说些什么,偶尔将目光落于坐于祸北玄右侧的云霓仙子身上,那目光里的迷恋之意竟格外明显。 萧然嗤笑一声,“就他?听了去便听了去,他那脑子里除了修为便是女人,除了打上一场外他还能做什么?更别说他打不过咱们家小北玄了。” 雪戈不屑地将目光收回,“打架就打架,他同我的胜率也不过是五五分,我是怕他缠上之颜,瞧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连姓花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萧然伸手拍了下雪戈的额头,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之颜魔怔也就算了,你也跟着魔怔!早跟之颜说少和姓花的接触非不听,怎的现在你也跟着站过去了!我管不了她,还管不了你了!” 雪戈伸手碰了碰一点痛感也无的额头,不以为然地说:“姓花的将之颜从深渊中拉回,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师兄你倒好,还让我们少和之颜的恩人接触,你这话可别被姓花的听了去,伤人!” 萧然见三师妹不听劝,有些急了眼,“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姓花的是......” “大师兄,”萧然话说一半,却被突然开口的祸北玄给打断,他用带着冰霜的目光看向二人,淡淡说道,“别说其他事了,好好看大赛。” 萧然这才回过神来,此时此地的确不适合道出姓花的身份,他又伸手给了雪戈一个脑瓜崩,便扭过头去看白玉水镜了。 雪戈则一脸茫然摸了摸额头,姓花的不是好好的么,高大英俊沉默寡言,一双漆黑的眸子只能盛下之颜一人,一颗心里装着的全是之颜的事,之颜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只是每年陪伴之颜的时间有些少,除此之外他可就再无其他缺点了。 坐于雪戈身边的望舒突然咳嗽起来,直接将还在神游的雪戈拉了回来,她一脸紧张看向望舒,好在望舒只浅咳了几声,见雪戈望过来,他也不忘用浅淡温柔的笑容来安抚雪戈,雪戈这才松了口气,又往望舒的位置靠了靠,这才专心看起大赛来。 白玉水镜里,早早结伴行动的楼雨眠与束女已然到达明心峰山脚。 而此时楼雨眠与束女正站在山脚处无限延伸开来的莹白光线之前,楼雨眠一脸苦恼,伸手挠了挠脸颊,“我们运气这般差么,过来时竟什么也没捡到。” 束女在一旁娇笑一声,将手里的小瓷瓶往半空抛了几下,“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也捡到了一瓶修复丹药不是?” 楼雨眠大叹一口气,“还不如不捡到的好,真是倒霉到家了!这里肯定就是大赛边界,我们还是往其他方向找一找看能不能寻到别的东西,毕竟,萧然长老定下的规则里,可是含着千丝万缕的线索。” 束女随手将小瓷瓶塞进乾坤袋中,她用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红唇,“对呢~依奴家看,这明心峰定是藏了什么能夺得胜利的宝贝~看来今年的大赛不是比实力了,而是,比运气~” 楼雨眠率先往一旁走去,她淡声一笑,“这可不见得,依我看,修仙大赛不光是比运气,还有实力与脑子,以及协作能力,以往的大赛有这般好玩么?” 束女连忙跟上楼雨眠,也不知为何她总喜欢柔若无骨地靠在楼雨眠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楼雨眠将灵力汇于双腿之上稳住身形,“以前呀,奴家也去过几次看热闹,不能说有趣,也不能说无趣,好比十年前,奴家本想参加的,但光比美也太没意思了,奴家可不是花瓶~不过第一名的确挺美,犹如那高山之巅的清冷雪莲,又犹如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淡色芙蕖,总归让我等都大饱眼福。” 楼雨眠心念一动,问出了叫自己后悔的话来,“所以第一名是谁?” “唔,”束女将白嫩的手指点了点尖尖的下巴,冥思苦想许久后才惊喜道,“奴家想起来了,就是万剑宗的仙子呢,还与雨眠你有一字之缘,叫什么,祝眠霜?” 楼雨眠听后心里泛起一阵反感,她面上淡淡,但语气却不大好。 “哦,是她啊。” 第66章 倒霉鬼 “哦,是她啊。” 女子向来敏感,楼雨眠不过吐出四字,束女便从这语气中听出了千种情万种恨,她面上带着丝丝歉意,“雨眠对不起,你与她是不是有过什么龃龉,怪我多嘴,不该说什么你们有缘的。” 楼雨眠不甚在意一笑,伸手抚了抚淑女的长发,“你同我道歉做什么,我与她什么关系也没有,若真要说缘这一字,我想,也只有孽缘吧。” 听你的语气可不像什么关系也没有的样子,深仇大恨差不多呢,束女乖乖将头倚在楼雨眠手臂上,悄么么在心里说着。 “好啦,不提她了,”楼雨眠明明语气平淡,但束女还是听出了一丝嫌恶,“说说我们接下来要如何是好吧。” 束女虽然好奇得不行,但她仍然乖乖点头不在多问。 其实束女想着此时的确不是议论这等事的时候,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倒不如等大赛结束后,自己悄么么压着雨眠让她一一道来便是。 而此时,在楼雨眠体内憋了许久的断念突然叫了起来,“臭丫头,你莫不是把我给忘了吧!还不放我出来?不是答应过我比赛开始就让我出来的么?” 楼雨眠脚步一顿,自昨晚开始断念就一直在她体内叫唤,嚷嚷着要在大赛中一展神威,但她也没想到大赛规则次次不同,从大赛开始到现在,也未出现需要用到断念的机会。 好吧,她的确将断念给忘记了。 “你出来作甚?”楼雨眠继续在山林间仔细寻找着不起眼的物品,“和山间野兔搏斗么?” 断念听了先是骂骂咧咧了几句,随即又说,“你们不是在找东西么?我难道就不能帮你们找?!” 楼雨眠一脸恍然大悟,扭头看向束女,“束女,你说我现在将断念放出来,算不算违规?” 束女昨晚跟着楼雨眠回了无名峰,自是见过了已经变为断念的“剑心”,她歪了歪头一脸疑惑,“他虽是有人型,但应当是不算的吧......毕竟断念也不算是各门派弟子呢~” 楼雨眠觉得束女说的很有道理,她这才将断念的禁忌解除,只听断念欢呼一声,也不等楼雨眠将他拔出,他自己率先化作一道白光从楼雨眠身上飞出,在一旁的空地上化作一名黑袍金发男子。 断念双手抱臂俯视着眼前的两名女子,英俊的面孔上带着张扬的笑容,“说吧,要找什么,本大爷出马,没什么是找不到的!” 楼雨眠耸了耸肩,“毫无头绪,总之获胜定然和这明心峰上的一件物品有关,先就这么找着吧。” 而束女却用小手掩住嘴,一双含笑带俏的美眸在断念身上扫来扫去,直将人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哎~断念这般高大威猛品貌非凡,怎么看都看不够,奴家这一颗心呀,都要化成春水了~” 断念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只见他满面惊恐,费力地将高大的身躯缩到娇小的楼雨眠身后,他探出一双虎目瞪向束女,“你少打我的主意!你知道你眼神有多恶心吗!嘁嘁嘁,走开!” 束女也不说话,只是用比方才还要炽烈的目光流连在断念身上,直将人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楼雨眠不由扶了扶额,束女自昨晚见到断念后一改平日的娇弱,偏用一副色痞的模样狠狠欺负平日作威作福的断念,断念这家伙平日看起来一副威猛的模样,但不知为何遇着束女后偏就像老鼠见了猫,只差没直接躲回楼雨眠体内了。 “别闹啦,”楼雨眠一只手勾住一只胳膊往自己身侧拉了拉,将束女和断念全部拉拢过来,“好好相处,别捣乱!” 断念自是听主人的话,他一脸警惕防着另一侧的束女,本来有些英武的气质倒添了几分猥琐,而束女则乖巧走在楼雨眠身旁,连半个眼神也没有给断念。 楼雨眠见二人终于老实,面上的神色缓了缓,随即拖着他们往树林间钻去,三人就这么悄然消失在密林之中。 而此时在无名峰上,冬榕正一脸无奈伸手抚着浑身白毛炸了开来的狐言,好在无名峰上只有他们二人,即使狐言的叫声再大也吵不着其他人,只是可怜了冬榕的双耳,还是会疼的好么? 冬榕等狐言好不容易冷静了些,温声问道,“狐言,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这么激动?” 狐言一脸委屈仰起头,一双豆豆眼中只差没掉下眼泪来,他委屈地伸出爪爪指向水镜,“束女,束女她居然喜欢那把剑!!!” 冬榕清秀的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无奈,“瞎说,我倒觉得束女对断念半点情意也无,恐怕她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吧。” 狐言在冬榕怀里焦躁地转起圈,“不行,不行,束女不可以喜欢其他人,束女,束女是我的......是我的......” 狐言的声音不大,冬榕并未听清他的话,但是他隐隐察觉到狐言身上的气息愈发不稳,他皱着眉将狐言的身形固定住,但自狐言身上突然传来的滚烫之意叫他一时没抓牢,直接将狐言摔落在了地上! 冬榕心里一惊,连忙弯下腰重新将狐言抱起,而这时那股莫名的滚烫却已然消失,仿佛刚才不过是冬榕的错觉一般。 冬榕将狐言捧在手里细细检查一番,确认他无事后才松了口气,“狐言?狐言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而狐言一脸懵懂看向冬榕,他伸出爪爪挠了下尖尖的耳朵,“冬榕师兄,你怎么这幅表情?是出了什么事么?” 冬榕一脸惊疑,他突然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形,于是小心翼翼问道,“你,记得我们在做什么吗?” “我们不是在看楼姐姐与束女的比赛么,”狐言歪了歪头,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她们除了小瓷瓶外是还找到了什么吗?” “这倒没有,”冬榕重新搂着狐言坐回白玉水镜前,他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将方才的异动瞒下来,“你方才打起瞌睡,不小心栽倒在地,师妹将断念唤了出来,多个人多一份力。” 狐言果真没有察觉到不对,他只是一脸惊奇看向水镜,“真的嘛,这样会不会算犯规?他们现在可是三个人了!” 冬榕微微一笑,“断念又不是真正的修仙者,他本就只是一柄剑而已,不算犯规。” 听到这,狐言一颗悬着的心不由放下来,甚至一张狐脸上还带着几丝兴奋,“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赢定了?!光是断念就能将一众弟子给打出局了!” 冬榕抚了抚狐言的背毛,“话可不能说太满,先不说这根本不是一场比拼纯武力的比赛,光是其他弟子,也不见得是那么好欺负的。” 冬榕双眼含笑看着白玉水镜中师妹的一举一动,面上不由软了下来,他似是在与狐言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这场比赛,或许运气成分占了大半吧......” 而此时的明心峰东侧山脚,楼雨眠一脸疑惑站在草丛中,秀眉深深皱起,“不应该啊......” 束女柔若无骨倚着树干,伸出手理了理些微凌乱的长发,“排除所有的不可能,留下的便是真相~” 断念则一脸不耐在原地踱步,他身侧萦绕着沉郁的气息,他低头思考片刻,终于抬头看向楼雨眠,“我觉得,问题在你身上。” 楼雨眠凤眸冷了几分,“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束女见了连忙扑过去,用一双柔荑轻抚楼雨眠的背,她横了断念一眼,娇声说,“胡说~问题分明出在你身上~” 断念急了,音调也不由大了几分,“怎么就出在我身上了?!再说了,出我身上不就是出臭丫头身上么!我可是她的本命剑!” 楼雨眠握紧拳头,“这种情形下,你可不能将锅甩给我!我觉得束女说的对!” 束女连连点头,“可不是么~依奴家看,在你没出来时还没这般情况,自你出来后才出现这等事情的~” 断念惊愕地张了张口,随即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脱口而出,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面上又带着一丝期望,“说不定,是我们哪个步骤没做到位......” 束女嗤笑一声,“能有什么步骤?这不是将山脚这一片全部地毯式搜了个遍么,你倒是说说,我们可有寻到半个物品?” 断念英俊面容上的期望裂了开来,他双手捂着头拼命晃起来,“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遗漏了!我不可能这么倒霉!” 束女往前走了几步,娇软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责怪,“你怎么就不可能倒霉了?你就是我们三人中最倒霉的那个!在你来之前,我们好歹还能寻到一个小瓷瓶,现在可好,连小瓷瓶也没有了!断念,你就是衰神!” “闭嘴闭嘴!”断念面露绝望,“我不可能带衰!我不可能是灾星!我不可能是倒霉鬼!” 楼雨眠沉沉吐出一口气,面色无常,“别玩了,我们还是往其他方向走走,或许有什么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说完她揽着束女的手臂,二人有说有笑继续往东侧走,束女还不忘抽空扭过头嘲笑断念,“倒霉鬼,别掉队了。” 被扔在后头的断念粗粗喘了几口气,他悄悄骂了几句后,这才不耐烦迈开大步追了上去,“一个臭丫头一个死丫头,还真臭味相投,就知道欺负我这柄柔弱的剑!” 三人就这么笑闹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兴许是连天道都看不下去这三个倒霉鬼凑在一起,在三人前方不远处,隐隐传来几声异动。 楼雨眠素手一抬,掩住了正娇娇笑着的束女的嘴,她拉着束女就往灌木丛里钻,也不忘低声提醒,“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快躲好!” 束女一脸兴奋点点头,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太无聊,她都要无聊地睡着了,现在终于见着其他人,她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断念也用出异于他体型的速度跟着楼雨眠钻进灌木丛,但他过于高大,不得不往前匍匐,尽量将身形全部藏好,“啧,居然害我做出这等不雅的姿势,待他们过来我定要他们好看!” 断念的头刚好放于楼雨眠与束女二人的肩上,楼雨眠抬手往他额际一拍,示意他安静后,便透过茂密的灌木紧紧盯着前方。 不出楼雨眠所料,异动愈来愈近,隐隐能听出竟是两位弟子在互相吹捧。 来人是两名轩云门弟子,只见其中一位面上洋溢着崇拜的神情,正一瞬不瞬看着身侧的师兄,“师兄,你可太厉害了!原来这场比赛这么简单的吗?!” 被称作师兄的轩云门弟子正将双手背于身后,满脸飘飘然,“哎~师弟不用自谦,若不是你发现这其中的端倪,我也不会推算出来不是?” 师弟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师兄你才是自谦,若没有师兄在,我方才就已经被那两个万剑宗弟子给淘汰了!” 师兄听了这话面上浮现一丝不屑,他将声音放低,抱怨起来,“要不是看在门主的面上,我方才就直接动手了,哼,一个金丹初期,一个靠丹药堆起来的金丹,若真打起来,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师兄说的是,”师弟提起方才的大乱斗还有些心有余悸,“清霜仙子美虽美,但方才一直躲在那男子身后,看起来也并无传闻中那般厉害,我倒觉得那些个苍羽宫,吹雪宫与灵莲谷的弟子都比她要凶猛许多,也不知门主看上她哪儿了?” 师兄不屑地轻哼一声,“这你就不懂了,仙子修行可与我等不一样,她们就只需往容貌身材上修行即可,到时只需凭借这些条件寻个实力非凡的仙长,自是一飞冲天。” 师弟听到这,面上浮现一丝猥琐的笑容,“也对,毕竟她们与仙长双修,自身修为也会跟着上涨,傍上大能后,莫说修为,更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啧啧啧,说得我都有些羡慕了,可恨我生来不是仙子......” 师兄听了也跟着嘿嘿笑起来,“这天下本就不公平,仙子们生来就比我等仙长要少受苦好几百年......” 师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这就是性别的优势嘛。” 见这两人的话愈发过分,躲在灌木中的楼雨眠终于忍无可忍,她从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将内力附于石子上,随手将它掷向那位师弟的膝盖! 原本正与师兄相谈甚欢的师弟突觉膝盖一痛,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而他跪下的方向,刚巧就是楼雨眠等人所躲避的地方。 师兄面上一愣,连忙呵斥,“是谁?!耍什么阴招,还不速速出来!” 楼雨眠冷哼一声,从灌木中缓缓走出,面上带着冰冷的笑容。 “行这般大礼作甚?姑奶奶我可没有你这等不肖子孙!” ------题外话------ 断念:我是倒霉鬼臭丫头也一样! 祸北玄:夫人有我,霉运不敢靠近。 断念:臭不要脸,滚啊! 第67章 一场戏 “行这般大礼作甚?姑奶奶我可没有你这等不肖子孙!” 轩云门二人只见一位姿容绝艳的仙子不急不慢走过来,不由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仙子嘛,长得越美修为越掺杂水分,像眼前这位,美成这样了,指不定平日被多少仙长供着! 跪倒在地的师弟扶着泛疼的膝盖缓缓站起,他皱着眉呵道,“你是哪家的仙子?方才是你耍的阴招?还不快道歉,兴许我和师兄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饶你一命!” 还未等眼前身着妃色长裙的仙子说话,只听灌木发出一阵悉索声,又走出一位衣着大胆的娇俏女子。 轩云门二人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几分垂涎之色,师弟仗着有师兄撑腰,态度添了几分轻浮,“哟呵,这是天道见我和师兄一路辛苦,给我等送上门的好处么?” 师兄的双眸中也泛起一丝玩味,“看来这是让我们师兄弟一人一个的意思了,喂,你们何必这么辛苦参加这劳什子比赛,倒不如从了我与我师弟,我们轩云门怎么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了!” 楼雨眠与束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兴致浓浓,楼雨眠再度看向眼前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轩云门弟子,突然生出了个坏心思。 楼雨眠一改方才的冷漠气息,秀眉微蹙,朱唇微嘟,一双凤眸水光涟涟,一派惹人怜惜的模样,“我方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山间野兽,便想也不想就出手了,仙长莫要责怪我,我错了~” 束女伸手撩了下长发,莹白的肌肤在这一片绿意的密林中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她娇嗔一声,“奴家也不想来参赛的~可是门派之中只有奴家一个金丹期,不得不来呢,仙长,奴家好怕~” 得亏这二位轩云门弟子平日就瞧不起仙子,以至于在这等情形之下居然没有察觉到异样。 那位师弟闻着香风听着软语一时有些飘飘然,他哈哈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幸好你们遇上了我们二人,若换了其他门派弟子,可就不如我等这般怜香惜玉了!” 师兄的面上也带着满意的笑容,“可不是么,你们是不知道,我们方才参与的战局有多激烈,那几个仙子被其他仙长群起攻之,啧啧啧,那般惨状我竟找不到话来形容,可惜我和师弟势单力薄,无法从那些人手里将仙子们救下,可惜可惜。” 楼雨眠将拈成兰花指的素手放于唇边,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传进轩云门弟子们的耳中,直叫他们心里痒痒的,楼雨眠那双凤眸中波光流动,光是一个顾盼的动作都快要将他们的魂勾走了。 楼雨眠用一幅柔弱的模样软声问道,“那二位仙长,可否同我们姐妹二人透露一些这次大赛的事宜?实不相瞒,我与妹妹直到现在仍是有些莫名,而且,我们实力有限,恐怕也会是早早淘汰的那一批,但我们想知晓下这次大赛的一些规矩,好回去有个交代~” 师弟见美人这幅叫人怜爱的模样早将理智扔出十万八千里,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还试图伸出手去碰楼雨眠白嫩姣好的脸颊。 “像你们这等仙子不知道实属正常,这些需要参悟后才能知晓的事情也只能让我等仙长来,先前萧然长老不是说‘各门派弟子昨日似乎在明心峰上遗落了什么,有兴趣者可去寻找一番’,其实这句话才是整场规则的重点。 我和师兄发现在明心峰上散落着一种镜子的碎片,且只有二人为一组时才可将其捡起,这碎片,定然不止一枚!而且,它一定是这场比赛胜负的关键!” 楼雨眠不露声色往后悄悄退了一小步,将将避开了轩云门弟子伸过来的手,“那二位仙长实力过人,定是有寻到这镜子的碎片了?” 师弟并未察觉楼雨眠的动作,他自见到楼雨眠时就肖想她许久,此时更是急不可耐又往前踏了一步想摸一摸她那滑嫩的面颊,听了楼雨眠的话,他想也不想地说,“那是自然了!我和师兄可不是一般的仙长,水镜碎片我们已经拿到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面前这楚楚动人的仙子气息陡然改变,原本的柔弱可怜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杀气腾腾,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不想这女子猛然抬手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而主殿内正一脸沉郁盯着白玉水镜的祸北玄终于将悬在众人头顶的威压收了回来,他一改方才背脊笔直全身紧绷的模样,懒懒靠在椅背上,一双微垂的桃花眼仍然一瞬不瞬盯着白玉水镜,底下坐着的众人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只是不知是谁招惹着剑尊大人了。 萧然睨了祸北玄一眼,“这么紧张作甚,求胜的一种手段而已,小之颜和小雪戈以前干的还少?再说了,人都是你的了,别乱吃飞醋啊。” 祸北玄未看萧然,沉默良久后才不咸不淡扔出了一句话,“莫要乱说,我与她之间,还未到那种地步。” 萧然闻言露出一脸嫌弃,“小北玄,能不能给夫家争点气,别丢我们的脸。” 萧然本以为祸北玄会如方才那般正经表态,却不想他竟沉思起来,半晌后一本正经回答,“我尽力。” 萧然被他这话给噎了一下,一脸复杂看向并不是开玩笑的祸北玄,祸北玄察觉到萧然的视线,偏了偏头用眼神询问萧然,萧然叹了口气,心道孩子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管不了了没救了就地埋了吧,面上则一派淡然,“无事,继续看比赛。” 回到明心峰山脚,楼雨眠以极为凶残的姿态将妄图染指她的那位轩云门弟子一拳揍倒在地,这一拳可是带着灵力与内力,同为金丹期的轩云门弟子怎么可能承受的了,只听他爆出一声惨叫,下盘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深深弓起背将头埋下来,双手还不忘捂着脸。 楼雨眠一脸不耐收回手,她活动了下手腕往前踏了一步,这般骇人的气势竟将后方的那位师兄给吓退两步,楼雨眠长舒一口气,“演戏好累!” 师兄一脸惊愕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师弟,又用惊恐的目光看向楼雨眠,他伸出手颤颤巍巍指向她,“你,你们全是装的?!” 束女轻巧跑过去,伸手拽住轩云门师兄的右臂不让他动弹,她娇娇一笑,“奴家可不是装的~奴家可是真的害怕~怕得要命~” 在束女擒住轩云门师兄的那一刻,他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这,这女人怎么回事,她的力气怎的这般大?!竟是让自己半点也挣脱不掉!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 “你,你们想怎么样,”轩云门师兄一脸骇然,他咽了咽口水说,“我可先说好,我们轩云门参赛的弟子可不少,你们若是敢随意对我们动手,仔细后续会被麻烦缠上身!” 楼雨眠冷冷勾了下朱唇,走到仍在哀嚎的轩云门师弟身边,一把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怎么,以为所有仙子都只会修行容貌身材,想不到还会有往其他方向修行的?” 她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轩云门师弟的脸颊,嗤笑一声,“敢看不起我们,我要你把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给我吞回去!” 楼雨眠光是方才那一拳就让他将全部的胆怯给放了出来,他的鼻梁也在经受了楼雨眠的一拳后已然断裂,他此时满脸鲜血哭丧道,“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可是,这说出去的话,也没办法再吞回去啊!” 束女被这话逗得咯咯直笑,她利落将手里的轩云门师兄一掌掀翻在地,这才娇声道,“仙子的话,你不能全信,不能不信,而且,你若是小瞧了仙子,可就有不少苦头等着你吃。” 轩云门的两人哪还敢像方才那般轻视她们,两人此刻只差没将肠子给悔青了,他们昏了头才会被这貌美的仙子给勾了魂,古话无错,越美的仙子心肠越狠! 这时,只听先前的灌木又发出一阵悉索声,轩云门弟子心头一紧,心道莫非还有仙子?!可是,不是只能二人结伴吗? 轩云门二人顶着楼雨眠与束女骇人的气势齐齐看向灌木丛,只见从枝繁叶茂中钻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男子,他正皱着眉骂骂咧咧站起来,待他抬手将耀眼金发中的树杈挥落后,这才一脸不耐看过来,“就这也值得你们费这么多时间?!” 话一出,直接让轩云门二人脸色沉了下来。 轩云门师弟更是不顾正擒着自己的楼雨眠,一脸惊喜指着男子大声喊,“我就说你们两个女人怎么可能这般嚣张,原来是有靠山!我揭发,你们犯规了!你们居然三人为一组!” 可是,预想中淘汰出局的场景并未出现,眼前这一脸冷笑的女人仍然拽着他的头发不放! 直到楼雨眠飞起一脚将他狠狠踹倒于一旁,他才回过神。 轩云门师弟连忙从乾坤袋中拿出凝神符篆贴于身上,缓解了持续不断的疼痛后,他一脸震惊望过去,“你们,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作弊了!为何你们可以三人一起行动!” 楼雨眠双手抱臂慢慢走过去,抬脚踩在轩云门师弟肩上,“我们若是在各大门派掌门长老眼皮底下作弊,早就被淘汰出局了好么?既然我们能好端端站在这,就能证明一切!” 断念一脸不耐搔了搔头,“你同他们废话作甚,方才他们不是那般嚣张瞧不起仙子么,你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得了,别耽误我们接下来去寻找那什么劳什子碎片。” 轩云门师兄一听这话,哪还不明白这三人打的什么主意,他顿时脸色白了几分,怒骂道,“好你们这些阴险小人,竟是提前藏好埋伏我们!还使出了美人计!没本事的家伙才会来这套,有本事的,正面决斗啊!” 束女嫌他吵着自己了,抬手一巴掌扇在轩云门师兄嘴上,她向来不注意自己的力度,这一巴掌竟直接将他的嘴唇给扇肿,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束女惊呼一声,“哎呀~奴家不小心将他打伤了,等会该怎么问出他们将水镜碎片藏哪了?” 楼雨眠歪了歪头,费力将轩云门师弟提起来,将他推到断念身上,“这不是还有一人么,交给你了断念。” 断念一脸苦大仇深,“我果然不是你的真爱,我就是工具人!臭丫头你给我记着!” 虽然断念嘴上骂骂咧咧,但他手里的动作可没闲着,只见他单手将轩云门师弟拎起来,犹如拎着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轻松,而轩云门师弟则在他手中奋力挣扎起来,嘴里不停重复着,“我就是出局也不会告诉你们碎片在哪!” 断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你说?我自有办法。” 只见断念伸出左手,将食指指尖放于轩云门师弟额际,一道金光自断念体内缓缓流入轩云门师弟额间,轩云门师弟只觉头部涌入一阵暖意,但这阵暖意很快便撤离了去,他面上一阵恍惚,还未回神,便被断念像是扔破烂一般随手扔在一旁。 “行了,我知道在哪了,”断念用宽大的手抚了抚下巴,嘿嘿一笑,“这两个家伙还挺贼,还知道不将这宝贝藏在身上,反到藏在别的地方,要不是有我在,恐怕他们也会骗你们在别处吧!” 轩云门师弟瘫坐在地上,直愣愣看着断念,“你不是修者,你不是人,难怪你们明明是三人却不算犯规,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这话落在束女耳里叫她笑了起来,她指着断念直接笑弯了腰,“他骂你不是人!” 断念脸色一黑,骂骂咧咧走过去想教训这个死丫头,却被楼雨眠笑着拦了下来,“束女也没说错啊,你本来就不是人。” 断念一脸受伤,他委屈大喊,“连你也欺负我,我不是人怎么了,我也是有尊严的好么!” 楼雨眠哄孩子一般踮起脚想拍拍断念的头,却发现这个动作难度颇高,只得顺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臂膀,“好啦好啦,我们断念特别厉害,你方才那一招是什么,读心?这么逆天的吗?” 断念嘟嘟囔囔,明明身形高大,却意外的好哄,“那可是我的独门绝技,不算读心,但又和读心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我能够抽取一丝对方的残念,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读取。” 这可真是够逆天的了! 楼雨眠与束女对视一眼,纷纷在心里感叹。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崇拜我,”断念都快被这个小丫头的目光给看得不好意思了,“赶紧的,我们去找碎片!” “你先带路。” 第68章 水镜碎片 “你先带路。” 楼雨眠吩咐完断念,自己则转身走向轩云门弟子。 修仙大赛没有明确规定以何种手段才能将人淘汰,所以历来的大赛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弟子陨落的情况。 但楼雨眠总归不会因为这两人嘴贱而要了他们的命。 她在轩云门师弟面前蹲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面颊将他的神识唤回,“喂,你给我记着,若以后你们还敢随意羞辱仙子,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们二人的嘴撕了!” 轩云门师弟岂敢反抗,他甚至连话也说不出了,只顾点头。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吗?你记好了,将你们淘汰的是无情阁无名峰弟子楼雨眠,而那个男人,”楼雨眠嫣然一笑,指着断念道,“他是我的本命剑,名唤断念。” 话音一落,楼雨眠迅速抬手,以手化刀劈向轩云门师弟的后颈,直接将一脸错愕的轩云门师弟给打晕过去,而另一方的束女也以同样的招式击晕轩云门师兄。 不出楼雨眠所料,在这二人全部失去意识后,自他们身下出现一个白色阵法,莹白的光亮将二人笼罩,逐渐形成了两个白光涌动的“茧”。 想必这就是淘汰的意思了。 楼雨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即轻巧跑到束女身边挽着她跟上渐行渐远的断念,束女则依着楼雨眠的肩,嘟着红唇抱怨,“才刚开始就结束了,无趣无趣。” 楼雨眠笑了笑,“无事,估摸着到午后,剩下的各个都不是软柿子,若真的出局了,你可不要哭鼻子。” 束女咯咯一笑,“那奴家一定要哭鼻子~这样雨眠才能在大赛结束后来哄奴家~” 二人不远不近坠在断念身后说说笑笑,而断念则沿着方才轩云门弟子来时的方向大步往前走,直到在一小片由三棵树环抱而出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楼雨眠二人好奇凑过来,“怎么样,要分开找吗?” 断念用看傻子的眼神俯视她们,不屑一笑,“瞧不起我?有我在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像个傻子一样漫无目的地瞎找?” 束女又用让断念汗毛陡立地眼神看向他,“哎呀~看来我们的倒霉鬼要翻身了~” 断念强装镇定怒瞪了一眼束女,随即用洋洋得意的语气说,“你们肯定猜不到水镜碎片在哪里,他们一个符篆一个阵法,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嘛!” 楼雨眠淡淡开口,“别卖关子了,早些寻到我们也好去从别的弟子手里抢碎片。” 断念嘴里“啧啧”出声,边摇着头边往前迈了一小步,走到一株开的正盛的不知名的洁白野花面前,他抬起脚直接将白花踩碎,“要不是我读了残念,我还不知道他们竟直接将碎片扔在这了!” 断念话一落,三人只觉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来,但随即又消散于空中,而如断念所言,一枚泛着莹白光芒的碎片凭空出现在空地上! 束女娇声赞叹,“阵法果然名不虚传~” 楼雨眠上前将它捡起,试图将这枚触感冰凉的水镜碎片放入乾坤袋,却发现不论她如何做也办不到。 束女见状扭着腰走过来,轻巧将碎片接过来后把玩了一会后才笑着说,“哎呀~这碎片上被下了一层禁制,是无法放入储存型法宝的~” 楼雨眠这才反应过来,“难怪那两人会选择将碎片藏起来!” 一旁的断念皱起眉,“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也要将这碎片藏起来?我可先说好,以我们的运气,极大可能会被别人捡走。” 楼雨眠心里一梗,觉得这话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她想了想,伸手将头上的红绳解下,然后从裙摆处撕下一小块布料将碎片包裹起来,用红绳系好挂在颈间,“既然如此,就先这样吧。” 断念抱臂看过来,“既然有目标了,我们就不用再一直瞎找了吧,什么都找不到,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束女娇娇一笑,“你瞎说什么实话呀~” 楼雨眠抬手将断念捏拳想扑过去同束女决斗的动作打断,她那双凤眸中一扫方才懒懒之意,像是藏了两簇火苗一般亮了起来,她笑盈盈对断念与束女说,“找东西太费神,但抢东西,可就方便太多。” 比运气他们不行,但若加上几分实力,他们至少也能挣个上游! 兴许与修行的功法有关,剑修加体修的组合相比其他队伍来说在寻物之上本就弱势几分,但大赛也没有规定不能用实力抢夺不是? 再说了,算下时间,现在大部分人应当都寻到碎片了。 说干就干,楼雨眠与束女终于提起了兴致,两人一改先前避开人群的策略,带着断念一起特意去寻人,但凡被他们找到的弟子无一不是捂着头哭着喊着交出碎片。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淘汰的人愈来愈多,剩余的弟子实力凸显,楼雨眠与束女渐渐察觉到了压力,在二人带着一身伤从赤星门弟子手中夺下一枚碎片后,楼雨眠气息不稳地问,“我们有多少碎片了?” 束女伸手轻轻碰了碰右侧面颊淤青处,“奴家这里有六片,断念呢?” 断念理了理凌乱的黑袍,伸手在怀里掏了许久,这才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四片。” 楼雨眠一瘸一拐走到一旁的树下坐下,“加上我这里的,我们有十五片了,就是不知道总共要多少才能凑齐。” 束女见她的腿还在不停往外淌血,一脸心疼走过去蹲下来,“怪奴家大意,要不然你也不会受这些伤。” 楼雨眠伸手揉了下束女的头,随即从乾坤袋中拿出小瓷瓶来,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小瓶里的丹药倒出来服下,“看来我们的运气也不差,这捡来的丹药也派上用场了。” 束女知晓楼雨眠是为了开解她,只是笑了笑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乖巧看着她。 不过好在楼雨眠的伤口并不深,只是不停冒血看起来有些可怖,而这瓶丹药显然品阶不低,楼雨眠只是服下一会,她腿上的伤口竟渐渐愈合,又过了一小段时间,楼雨眠抬手将腿上血迹擦了擦,发现伤口已然不见。 楼雨眠秀眉一挑,站起身跳了两下,“我们运气分明特别好,捡了个丹药还是高阶的。” 束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见她无事,她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对了,你们碎片都给奴家,奴家来拼拼看,看下还差多少。” 楼雨眠和断念闻言便将小布包全部递了过去,别看束女平日力气大到力拔山河,但这等精细的动作她做起来也丝毫不含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半面巴掌大的白玉水镜出现在束女手里。 束女这才发现,碎片被拼凑于一起后便不能拆分开来,而这水镜虽只有半面,但镜面依然水波粼粼,清晰将人映在镜面之上。 “只有半面呢~”束女将水镜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这才伸手递给楼雨眠。 楼雨眠接过来后发现这水镜触感冰凉,甚至比它是碎片之时还要冷上几分,“半面?看来还有的忙。” 束女嘟了嘟嘴,“要努力了,奴家本想留点力气在最后与你决斗的~” 楼雨眠无奈一笑,“莫要想那么远的事,先把这镜子凑齐再说。” 束女微微点头,“不过,雨眠你还是先休息会,你脸色仍有些苍白。” 断念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也插了句嘴,“就是,臭丫头你流了那么多血,我可怕你待会打起来直接晕了过去,那可就麻烦咯!” 楼雨眠原本想趁着心里的战意未退,还想寻点人来打上一架,见他们二人担心自己,她心里一暖,便应了下来,不过当她低下头看向自己被血液浸满,由妃色变为深红色的长裙后,她不由叹息了一声,“裙子脏了。” 束女掩嘴一笑,“奴家还当你不在乎这些呢,原来你也会爱美呀~” 楼雨眠嗔了束女一眼,又坐回树下开始闭目养神。 而这时的主殿内,众门派掌门早已被楼雨眠与束女的身姿所吸引。 殿内一片嗡嗡之声,有赞叹这二位仙子身手不错的,有打听她们是何门何派的,也有对断念这人发出质疑的,而殿台之上,萧然笑眯眯看着楼雨眠手里的半面水镜,转头对安歌说,“小安歌,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徒弟,这么快就收集到半面水镜了。” 安歌自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但他那双眼里却是掩不住的自豪,“我挑的徒弟,自然是最好的!肯定不用等到明天,她今晚就能进主殿!” 萧然乐呵呵扫了一眼白玉水镜,“话可不能说太满,现在水镜碎片都被找着了,只是你徒弟手里数量占大半而已。” 而原本懒懒盯着水镜的祸北玄,却说出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什么颜色适合......” 萧然几人齐齐转头看向他,萧然歪了歪头一脸疑惑,“小北玄,你方才说什么?” 祸北玄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无事。” 安歌剜了祸北玄一眼,“就知道勾起别人的好奇心,这么多年了,五师兄还是这么闷骚!” 而一旁的雪戈与之颜却隔空对视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她们一起掩嘴笑了起来,将安歌笑得一脸莫名,“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错了?” 之颜一脸温柔,伸手抚了抚安歌的头,“待你什么时候寻到心仪之人,你便会懂了。” 雪戈则将左腿搭在右腿之上,面上的笑容倒有几分俊意,“小安歌这副模样,估计是开不了窍了,你啊,还是将外貌改改,记得往你五师兄的方向改啊。” 安歌被之颜和雪戈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愈发头脑混乱,“你们到底在打什么暗语?!我为什么要改外貌,我现在这样多好,灵活,别人还不容易打到我呢!” 之颜和雪戈却被安歌这幅傻傻的模样给逗笑了,一旁的萧然与望舒被这二人的话一点,突然明白了过来,随即也加入嘲笑安歌的队伍中。 这无情阁几师兄姐弟妹闹得正开心,一道浑厚的声音突兀插了进来。 “这二位弟子,倒有当年之颜和雪戈的风范嘛,就是不知是哪个门派的,若是小门小派,我倒还想让她们加入我万剑宗!”祝鸿洪亮的嗓音在大殿内久久回荡,而原本笑得正开心的之颜面上一白,优雅抬了抬右手,用广袖挡住祝鸿投过来的黏腻目光,也将自己面上反胃的神情掩住。 温柔如望舒,此时也不由皱起眉,嫌恶地将头扭至一旁。 而萧然却不能这么做,他只是用眼神示意满脸愤然的雪戈与安歌莫要冲动,即使他们再讨厌祝鸿,但他们身负无情阁,身负八方界,门派与门派之间必须维持“友情”,就算是表面的,也一定要做到。 萧然温润一笑,扬声回答了祝鸿,“那可就要让祝宗主失望了,这一位是我无情阁弟子,另一位,则是吹雪宫弟子。” 祝鸿也不过是寻个想与之颜搭话的机会,见之颜竟扭过头去不想看他,他也只得冷哼一声,随即咄咄逼人问萧然,“你无情阁的?那你要好好解释下,他们怎么三人为一队?你萧然给他们放水了?” 萧然知晓祝鸿只是嘴贱,但见他这般无赖的态度,心里也不由生了一点怒气,却不想还不等他说话,坐在下方一直沉默不语的灵莲谷谷主千城双竟慢吞吞开了口。 “祝鸿。”千城双慢条斯理喊道。 祝鸿一脸不耐看过去,“千城双,你插什么嘴?” 千城双却不理会他这句话,只是慢吞吞说着方才被祝鸿打断的话,“你是瞎,还是聋,之前那小姑娘可是有说过,那男子是她的本命剑。” 祝鸿面上一哽,随即黑着脸说,“白玉水镜上那么多人,我作何要关注她一个?要不是看她还有几分实力,她也配入我眼?!” 若换了流云飞或第五流花,早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祝鸿的鼻子骂了,但这说话之人偏偏是性子慢极的千城双,只听千城双用他那一惯的语调慢吞吞说,“她配不配我不知道,但是,她有剑灵,你没有。” 这话一出,祝鸿的脸色彻底阴了下来。 可千城双只是将事实说了出来而已,早在之前楼雨眠道出金发男子的身份之时,殿内就哗然一片震惊不已,而当时的祝鸿却只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殿台上的云霓仙子身上。 而众人之所以惊讶于这件事,全是因为整个八方界,这还是唯二拥有剑灵之人。 其一便是祸北玄。 祝鸿向来自诩崇拜强者,但他却丝毫不将剑尊祸北玄放在眼里,因他觉得祸北玄的强,有一半都要归功于这剑灵。 现在可好,又出来一个,这简直就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千城双,不过是剑灵而已,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这等绊脚石!” ------题外话------ 祸北玄:夫人的裙子脏了,要买新的 楼雨眠:家里放不下了 祸北玄:先在无垢峰另起一座宅子,再给夫人买裙子 楼雨眠:?你有病 第69章 自负 “千城双,不过是剑灵而已,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这等绊脚石!” 祝鸿双手攥了攥,但终究还是没有将怒火发泄出来。 殿内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祝鸿的低气压,甚至有些小门派掌门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要知道祝鸿的脾气在八方界可是出了名的差,说是目中无人也不为过,他也有这般嚣张的资本,虽然他打不过祸北玄,但只要他不招惹无情阁,祸北玄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找他打上一架。 就这样,嚣张跋扈的祝鸿便成了八方界各个门派中不可招惹的第一人。 但千城双不在乎。 千城双坐在椅子上,双手揣在袖子里,祝鸿的怒气都快化为实质扎在他身上了,他却只是懒懒抬了抬眼皮,继续慢吞吞说,“嫉妒之心,人皆有之,坦然承认,大家也不会责怪你。” “你放屁!”祝鸿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一旁的流云飞见祝鸿站起来,连忙也一拍桌子站起身挡在千城双面前,流云飞平日虽有些傻白甜,但只要他不说话,这一派正气凌然之气还是能震慑全场。 祝鸿原本想走过去的步子生生止住,他一脸冷笑盯着流云飞,“小子,想替他出头?” 流云飞剑眉微皱,沉声道,“不许欺负双双!” 流云飞声音低沉满含威严,气势上压了祝鸿一头,但偏偏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天真,这两种奇异的感觉糅杂在一起,叫众人面上露出一丝别扭。 祝鸿嗤笑一声,伸手指着流云飞鼻子,“小子,别在我面前猪鼻插葱来装相,你腔子里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霍! 这话就有些严重。 虽然流云飞的“表里不一”在八方界是众所周知的,但有个正气凌然的仙长坐镇,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踏实感,平日众人不约而同就让流云飞少说话多做事,效果倒也不错。 但祝鸿这般瞧不起人,流云飞虽说不过他,但他有个青梅竹马的第五流花啊! 千城双出了名的慢性子,流云飞出了名的傻白甜,要不是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梅护着,他们早就被其他虎视眈眈的门派给欺负得死死的了! 果不其然,祝鸿话一落,第五流花一声轻笑传到众人耳里,她懒懒站起身,妖妖娆娆走到流云飞面前,仰着头直视祝鸿。 第五流花矮了祝鸿一个头,但气势上却隐隐压了祝鸿一头,“祝鸿,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第五流花一站出来,主殿内的紧张气氛顿时又爬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一边是目中无人的万剑宗宗主,另一边是性格火爆天不怕地不怕的吹雪宫宫主! 这若真动起手来,恐怕也只有剑尊大人能制止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一道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都坐下。”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殿台之上的剑尊大人开了口! 第五流花倒无所谓,面带不屑剜了祝鸿一眼后将一脸委屈的流云飞拉回椅子上,自己也扭着纤腰坐了回去。 而祝鸿无法无天惯了,剑尊更是多年未曾插手过,此番他竟直接无视了剑尊的话,往前踏了一步想争回一口气,“一群臭娘们聚在一起瞎胡闹的门派有什么资格站出来说话!连炉鼎都比不上的东西!” 祝鸿的口不择言让原本还议论纷纷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看向祝鸿的神情皆是带上了不悦之意。 要知道炉鼎这种东西最为让修仙者不齿,祝鸿的话不就是将整个吹雪宫踩在脚下撵了又撵么! 不过,还未等第五流花发难,殿台正中原本正一瞬不瞬看着白玉水镜的祸北玄将冰冷的目光投向祝鸿,他人未动,但留情却自他体内飞出,以极快的速度悬在祝鸿颈间,祝鸿还未反应过来,那泛着一丝红光的剑刃离他脆弱的脖颈已然只有一厘之差! 祝鸿被祸北玄强势的威压镇住,竟是连半步也挪不动,这般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让他心里怨恨陡升,但他面上却只是阴沉着脸,看向祸北玄。 祸北玄高高在上俯视着底下的祝鸿,他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二字,“道歉。” 祝鸿的脸色已经可说是比锅底还要黑,他在祸北玄的威压中费力转过身,“祸北玄,你还真当自己是八方界第一了?” 祸北玄丝毫不被祝鸿的话所影响,他倚着椅子,单手撑着侧脸看着祝鸿,“你若有本事,让你也无妨。” 祝鸿面上一噎,现在的他的确打不过祸北玄,但是,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祝鸿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满腔怒火被他压了下去,面上的神情也缓了下来,他扭头看向第五流花,态度轻慢,“是我口不择言,别见怪。” 这话说是道歉,却半点歉意也无,好在第五流花烦他烦的不行,再者剑尊都替自己出头了,她也不好再在这修仙大赛上闹事,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祝鸿又横了祸北玄一眼,“还不快将剑收回去?!” 祸北玄只是扫了祝鸿一眼,随即懒懒抬起右手手指往回勾了勾,留情嗡鸣一声,乖巧飞回祸北玄体内。 祝鸿不甘地轻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坐回了位子上。 见局势得到控制,萧然这才乐呵呵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们各派之间相处久了,有点小摩擦也正常,切莫因此伤了各派之间的感情,来来来,咱们继续看比赛,哎!看这架势,两队快要相遇了呀!”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被忽略许久的白玉水镜,方才殿内起了争分以至于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大赛上的情形突然变得叫人看不懂。 大赛规则其实很简单,只需二人一组寻到水镜碎片,凑齐完整一面后来到大殿门前,利用水镜穿过门上的禁制,若只有一人进入,则这人就是第一,若二人一起进入,则这二人需在众派掌门与长老的眼前分出个胜负。 先前众人知晓在无情阁弟子楼雨眠与吹雪宫弟子束女手中有了半面水镜,而在那个时间里,其余的碎片或多或少都被其他门派弟子所拾取,然而就在众人未关注水镜之时,竟又有一队将剩余的碎片集齐,且已然拼凑出剩下的那半面水镜! 祝鸿经过这一番闹剧,原本已对这比赛失去了兴趣,却不想一旁的吕达长老一脸激动拍了拍他的手臂,“宗主快看,是三小姐!” 祝鸿有三个女儿,但唯独最喜欢最小的那个,不光是她善解人意,嘴甜会哄他开心,更是因为她以自己的手段将万剑宗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祝鸿闻言立即看了去,果不其然,在实时传递画面的白玉水镜中,一身白衣的祝眠霜与一个浑身是伤身着万剑宗弟子服饰的男子有说有笑,而她手里,正握着那半面水镜! 祝鸿立即一拍桌子大笑出声,“好!不愧是我祝鸿的女儿,有我当年的风范!” 当年的风范? 第五流花听了后看了看白玉水镜中弱柳扶风一般的祝眠霜,又看了眼五大三粗戾气十足的祝鸿,好歹没有当场笑出来。 她还不忘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流云飞同他耳语几句,成功将流云飞逗笑后又与一脸严肃的千城双说了去,千城双虽依旧微蹙着眉一脸深沉,但含笑的双眸已然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萧然有些无奈地看向傻乐的三人,三人年纪加起来都两千岁的人了,还是一点门派之主的自知也没有。 好在祝鸿正目不转睛看着白玉水镜,倒也并未察觉将他当成了一个笑话般的三人。 而此时明心峰上,夕阳西斜,林子里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鸣声,似是在呼唤幼崽归巢,一如方才萧然所说,拿着水镜的两个队伍愈来愈近,全都往主殿方向走来。 要说为何他们会如此默契,皆是因为在一炷香之前,水镜镜面泛起一道莹白光芒,随即化为一句话,“起点即为终点。“ 如此直白的一句话,楼雨眠二人岂会看不懂,甚至楼雨眠都能隐隐猜到,这场大赛或许很快就会分出胜负。 或许是暮霭沉沉让人心添沉重之意,又或许是大赛终局前的凝重气氛,楼雨眠三人一路沉默走到主殿前,而在这主殿前的空地之上,已然有二人先到了一步。 这二人,自然便是拿着另外半面水镜的祝眠霜与冉洛了。 祝眠霜本与冉洛正有说有笑,突然察觉到自身后传来一道目光,她扭头一看,只见那个叫楼雨眠的女子和另外一男一女正立于不远处,一瞬不瞬盯着他们。 祝眠霜微微皱了皱眉,没想到这楼雨眠竟能够存活到现在,随即她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一旁的冉洛,她想到了什么,面上刚浮现的一丝嫌恶隐了下去,她朱唇微勾,露出温柔得体的笑容,往冉洛身边凑了凑。 冉洛自是猜不到祝眠霜的想法的,他反倒对祝眠霜的靠近而有些受宠若惊,但下一瞬他顺着祝眠霜望去的方向看去,却立即往旁边走了一步,将自己与祝眠霜的距离拉了开来。 祝眠霜面上一僵,还未等她说话,倒是冉洛这个傻小子露出欣喜的笑容,冲着来人打起招呼,“楼仙子,好巧!” 楼雨眠自是早已看到他们二人,冉洛与祝眠霜的相遇在她意料之中,但她没想到的是,冉洛居然没有像原剧情中那般,将祝眠霜放在心尖尖上,反而做出了让祝眠霜不开心的举动——男主角主动和其他女子打招呼,可不就是给女主角添堵么? 楼雨眠不露声色,而是笑着抬手回应了下冉洛,“巧了,没想到是你。” 冉洛笑着往楼雨眠的方向走来,面上灿烂的笑容让他看起来连身上的伤都好了些许,“楼仙子可有受伤?此次修仙大赛让我受益颇多,我感觉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不少!” 楼雨眠含笑点头,冉洛的这个感觉不是错觉,《洛神》中给男主角开的金手指之一,便是只要他参与战斗,他的躯体就犹如海绵一般能够吸收灵力,甚至能够不经意间学会对方的招式化为己用,其他人打斗起来是消耗体力,而冉洛,则是越斗越勇,往往能够以逆风形式反败为胜。 这就是为什么身为废灵根的冉洛,却能够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点的缘由之一。 还真是,让人嫉妒。 楼雨眠不欲与他多说,“我无事,倒是你们,有没有拿到什么东西?” 冉洛张了张口刚想告诉楼雨眠,却被从他身后踩着莲步走来的祝眠霜打断,“你便是无情阁的楼仙子吧,我师弟对你可是极为上心,连在与其他弟子战斗中还惦念着怕你受伤,如今一见,我便是弄懂师弟为何这般挂念你了。” 冉洛面上一红,连忙冲着祝眠霜和楼雨眠摆手道,“眠霜师姐你别乱说,我对楼仙子可是只有想报恩的心!” 祝眠霜却是掩嘴一笑,柔声安慰,“师弟别害羞,这种心意,若是不说出来,错过了可就没有后悔药了。” 楼雨眠冷眼看着祝眠霜的一举一动,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祝眠霜,都这般叫人厌恶。 她轻轻一笑,用带着歉意的话打断了祝眠霜,“如若按照清霜仙子这般说,那我就只能与冉仙长道声抱歉了,我已有心仪之人,且与他结下了婚约。” 楼雨眠的话犹如一颗坠入深潭的小石子,惊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祝眠霜一脸惊讶看过来,而冉洛,面上多多少少带上了几分失落,“是我们唐突了楼仙子,方才只是我与师姐之间的玩笑话,还烦请楼仙子切莫当真。” 楼雨眠抿了抿嘴,“我自是不会当真的,倒是你们,可有拿到什么东西?” 祝眠霜柔声插了进来,“那你们呢,可有拿到什么东西?” 楼雨眠觉得再这么聊下去,自己都要被祝眠霜恶心死了,她翻了个白眼将半面白玉水镜拿了出来,给他们二人看去,“喏,这个,你们应当是有的吧?” 祝眠霜也没打算将水镜拿出,而是笑盈盈说,“没错,我们的确是有,怎么,楼仙子可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楼雨眠冷笑一声,“自是将你们的水镜,夺过来!” 两个队伍间原本和谐的气氛被楼雨眠这句话击碎,祝眠霜拉着冉洛倒退一步,随即皱着眉指向断念,“想打架自是没问题,但你们三人为一组,是否算犯规?” 楼雨眠勾了勾红唇,没有回答祝眠霜的问题,而是冲着断念道,“接下来是我们四人之间的战斗,已不需要人型的你,还不速速化为剑型来助我?” 断念啧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化作一道金光飞向楼雨眠,待金光散去后,只见原本两手空空的楼雨眠正握着一把点缀着星光的黑色长剑! 祝眠霜面上一沉,几乎是从牙缝里将话挤出来。 “他居然是你的剑灵?!” 第70章 挽情 “他居然是你的剑灵?!” 楼雨眠眉梢一挑,哼笑一声,“我有剑灵很奇怪?” 祝眠霜一顿,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没有,只是八方界剑灵稀少,我也只见过我未婚夫婿有。” 楼雨眠听了这话心里一酸,好似被人强行灌了一壶醋,她心里不舒服,连身上的气息也不由微微有些浮躁,“莫要多说,来战!” 却不想束女一把将她拦了下来,束女笑盈盈打量了一番祝眠霜,随意对楼雨眠说,“雨眠,奴家不想同臭男人打,你替我好好教训他,这个女人,留给我!” 楼雨眠心神一定,知晓束女是担心她心性不稳而乱了手脚,她深吸一口气后伸手一拍束女的肩膀,悄声道,“我知道了,她就交给你了,替我好好出气。” 束女咯咯一笑,心道自己果然没有料错,雨眠与这叫祝眠霜的女人之间定有什么嫌隙,也好,便让她来替雨眠好好收拾收拾她! 而楼雨眠握着断念一步一步朝冉洛走去,冉洛心里一颤,没想到真的到了要与救命恩人兵刃相接的地步。 楼雨眠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冉洛,你可不要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放水。” 冉洛扯出一个微笑,“楼仙子放心。” 得了这话,楼雨眠面上的笑意终于全部撤去,原本随和的气息陡然消失,只见她右手握剑瞬间消失于冉洛眼前,冉洛一愣,立即自体内抽出一柄莹白长剑抬手往背后一挡,只听“叮”的一声,自他身后传来双剑相交的声音,双剑接触点向外荡开一圈无形的波纹,霎时将四周的树叶震得沙沙作响,可见楼雨眠这一击气势十足! 楼雨眠冷冷勾了下唇角,正打算收回断念继续强攻,却不想断念在她脑海中叫了起来,“我去!这小子深藏不露啊!废灵根还有剑灵?这剑灵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楼雨眠那双凤眸中划过一丝惊愕,不愧是男主角,天道竟然能够宠他至此! 当年她横插一手将断念夺过来,却不想今日的冉洛仍然拥有剑灵! 楼雨眠面上微冷,可是,他有剑灵又如何?他有无上机缘又如何?他是《洛神》男主角又如何? 只要看到他这张刻入骨血的面孔,她就忍不住想夺走他的一切,以来报上辈子一命之仇! 冉洛握着剑立于原地,他嘴角依旧嗜着一丝微笑,只是看过来的眼神,却有些让楼雨眠读不懂。 思念? 愧疚? 亦或是痛苦? 楼雨眠心底传来千万道声音,让她不去想不去看,最后通通化为一句话——杀了他! 楼雨眠此时已然被情感所左右,她也不想去压抑冲出牢笼的野兽,她面上浮现杀意,凤眸因情绪激动而泛起红光。 断念心道不妙,吱哇乱叫试图将楼雨眠的理智唤回,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楼雨眠握着断念挽了一个剑花,足下生风往冉洛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来势汹汹,冉洛却依旧一副泰然的模样,楼雨眠用划裂空气的气势将断念自冉洛头部劈下,冉洛只是双手握剑将她这一招接了下来,顿时他虎口一麻,差点支撑不住往后退! 楼雨眠似乎不在乎有没有击退冉洛,她将断念挥出残影,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击着冉洛,而冉洛,仅仅只是见招拆招,慢慢往后退去。 此时不光是断念,就连殿内白玉水镜前的众人也看出了端倪。 祝鸿一拍桌子愤愤道,“这小子在干什么!光躲有什么用!强攻!强攻!他怎么就只顾让着仙子!这种时候还讲究什么怜香惜玉!” 而殿台之上的祸北玄只是一脸沉沉看着二人的打斗,什么话也没说。 此时楼雨眠越战越勇,冉洛渐渐露出疲态,身上的伤痕也愈来愈多,楼雨眠却是双眼泛红,几次用剑刺向冉洛的致命之处,要不是冉洛闪躲够快,恐怕已然命丧于此! 但冉洛依然没有还手,他一双星眸一瞬不瞬盯着楼雨眠,眼里的愧疚愈发浓重,直到一声叹息响起,这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淹没在兵刃相交里。 楼雨眠只觉自己被浸在粘稠的血液之中无法动弹,她试图挣脱这种黏腻感,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直到她听到一声又一声带着骂声的呼唤,她意识到是断念在叫她,她猛然从恨意中清醒过来。 但为时已晚。 她握着断念直接将冉洛挡在胸前的剑挑开,毫不犹豫将断念送入冉洛胸口之中,一如当初他刺向她。 楼雨眠眼里红意未退,她将断念抽出,凤眸微微睁大,满眼错愕看向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冉洛。 直到冉洛支撑不住往前栽下去,她才猛然扑过去将人接住。 冉洛有些吃力地攀着楼雨眠的肩头,他缓缓将头凑近楼雨眠的头,一双犹如星辰大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就在二人近在咫尺之处,冉洛张了张口,随即倒在楼雨眠怀里失去了意识。 他说,对不起。 楼雨眠面上浮现一丝迷茫,她想将冉洛晃醒,问问他为何要道歉,然而还不等她有这番动作,冉洛身下出现一圈泛着莹白光芒的阵法,随后千万条丝线生长出来,直到将冉洛包裹成一个厚厚的“茧”。 楼雨眠有些无措地坐在地上,这时断念化作人型出现在楼雨眠身边,他伸手对着楼雨眠就是一个脑瓜崩,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你疯了啊!这小子是杀你全家还是伤天害理了!你居然能够被恨意动摇心性!修仙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楼雨眠委屈揉了揉额头,“事出有因……我下次不敢了……” 断念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还下次?!你若有下次的话,不用你动手,我自断好吧?我宁愿死也不想和你一起堕入魔道!” 楼雨眠理亏,连忙站起来安抚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等结束后我单独给你解释好不好……别气别气……仔细气坏了……” 这边楼雨眠还在低声下气求断念原谅,那边束女被祝眠霜一剑刺穿腰腹,往后倒退了两步直接倒在了地上。 楼雨眠心里一沉,连忙跑过去将束女扶起。 她这才看清束女鲜血淋漓一身是伤,尤其是那双柔荑,已然皮开肉绽,好不吓人! 束女一脸歉意仰着头看向上方的楼雨眠,“抱歉,奴家还想帮你出气,现在看来,还是奴家技不如人。” 楼雨眠伸手替束女将面颊上的碎发拿开,低着头温柔一笑,“无事,一切有我。” 束女在莹莹白光中嫣然一笑,“奴家还想着同雨眠比上一场,现在可好,却是奴家丢了雨眠的脸......” 楼雨眠微微摇头,看着束女一点一点被白光包裹,低声说道,“待你好了以后,我定会同你痛痛快快打上一场。” 祝眠霜手持本命剑一脸笑意盈盈看着楼雨眠与束女,直到束女完全消失在二人面前后,她才柔柔出声,“你便是这几年无情阁内名声大噪的楼雨眠?” 楼雨眠将面上的笑容全部掩去,她不像方才面对冉洛那般毫无理智,她只是抬手将断念召回,冷冷问,“明明将束女击败便可,为何要对她的手下狠手?” 祝眠霜杏瞳中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面上倒是一派天真无辜,“楼仙子,我不是很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叫束女的不是体修么?那她赤手空拳对上我的‘挽情’,可不就只能落得这个下场么?” 祝眠霜口中的“挽情”,便是她手里细长的本命剑。 楼雨眠不知为何突然想到祸北玄的留情,呵,一个留情一个挽情,还真真是天生一对! 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之意,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他们二人之中的第三者,他们一个是剑尊祸北玄,一个是八方界第一美人清霜仙子,在八方界众人眼中是何其登对,而她呢,什么也不是,只是无情阁内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 楼雨眠凤眸暗了暗,她是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剑尊,但是不代表她就会这么轻易放过试图虐杀束女的祝眠霜! 楼雨眠二话不说足下轻点持剑迎了上去,而祝眠霜面色柔柔姿态优雅地拔剑往前踏了一步拦下楼雨眠的攻势。 别看祝眠霜的挽情极细,但它却能扛住断念的攻击,甚至还让断念隐隐有退缩之意。 断念此时却在楼雨眠脑海中骂了起来,“有没有搞错,方才那小子有剑灵,现在这丫头居然在本命剑中藏了碎魂草!玩命呐这是!” 楼雨眠在瞬息之间有些愣神,甚至想将断念收回,因为断念口中的碎魂草是一种会对魂体造成重创的灵株,本命剑是魂体的另一种表现,这碎魂草同样会对本命剑造成伤害。 只是没想到这祝眠霜如此大胆,竟然在本命剑中藏了碎魂草,但观她面色无常,想来这灵株也没有对她造成伤害,只是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断念察觉到楼雨眠的意思,不屑地哼了一声后叫起来,“缩什么缩!给大爷我压回去!我是那种会怕区区一株碎魂草的剑吗!” 楼雨眠咬咬牙,在断念的剑体上裹了一层灵力来保护他,随即又将断念往祝眠霜的方向压了下去! 祝眠霜原本感受到对方本命剑的怯意时面上便露出了一丝势在必得的笑容,但她没想到楼雨眠竟然不顾本命剑的安危还试图强攻,便凑了过去用满含恶意的声音轻声说,“剑灵可是宝贝,你就这么不爱惜它么?” 楼雨眠猜测祝眠霜的实力定没有强到哪儿去,她这般说,不过是想从言语上击垮她。 思及此,楼雨眠冷笑一声,“那你呢,又这般不将自己的本命剑当回事?本命剑没了,你剑修之路可就断了!” 祝眠霜丝毫不将楼雨眠放在眼里,她将头压低靠近楼雨眠,面上的笑容一改方才的温婉,倒是带上了几分恶劣,“你懂什么?我天生灵体,自是能将碎魂草对我本命剑造成的伤害散出去,这天赋,可是你这等庸才求也求不来的。” 楼雨眠皱起一双秀眉,心道不管是哪个世界的祝眠霜都这般讨人嫌! 她压低了身子将重心放于断念之上,试图将隐隐占了上风的祝眠霜给压下去,却不想在二人靠得极近的某一刻,楼雨眠颈间的小布包与祝眠霜身侧的布包发出莹白光芒! 二人一愣,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两个布包自动解开,两块只有半面的白玉水镜飞至半空飞速凝成一块,只听水镜发出轻灵的“叮铃”一声,竟渐渐消散于半空! 这显然就是获胜的关键道具! 楼雨眠不做他想,立即伸手试图握住水镜,但祝眠霜速度也不慢,几乎是与她同时伸手握住了水镜,只见水镜散发的光芒愈来愈强,楼雨眠与祝眠霜不得不闭上双眼,下一刻一阵失重之感传来,待她们再度睁眼之时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个样。 她们已然不在空旷的主殿门前,而是随着拼凑完成的水镜一齐瞬移到了主殿内! 而此时她们二人正立于主殿正中,四周皆是各个门派的掌门与长老,正看着她们二人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楼雨眠一脸莫名扫了众人一圈,耳边还能听到诸如“怎么进来了两个?”“不是说唯独一人获胜么?”“萧然诓我们?”之类的话。 楼雨眠能听到,萧然自然也听到了。 萧然笑呵呵走到殿台前,轻轻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随即才温和解释,“的确,最终获胜只有一人,便是手持完整水镜踏入主殿之人,但是凡事也有特例么,比如二人同时握住水镜,也是能进来的。” 祝鸿方才见自己女儿出现在这里时还有些欣喜,但随即便注意到她身侧的那个无情阁弟子,他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听萧然的话后,便不满的地说,“那按你的意思,岂不是与你之前的话相驳?萧然啊萧然,你嘴里能有句真话么?” 萧然瞥了祝鸿一眼,并没有被他的话激将到,而是用赞赏的眼神看向二位仙子,笑盈盈将一句话扔了出来。 “胜者只有一人,你们可以当场分个胜负出来。” 第71章 阿丑 “胜者只有一人,你们可以当场分个胜负出来。” 萧然的意思,便是让楼雨眠与祝眠霜当着众门派的面直接比斗了。 楼雨眠只将断念在手里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姣好的面容上是冷峻之色,“来战!” 祝眠霜也并未被这突然转变的场景所吓到,她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叫楼雨眠的女人,她心里突然腾起一阵无名之火,面上也隐去了时时带着的温婉笑容,她握紧挽情,以及为轻盈的姿态朝楼雨眠刺去! 楼雨眠眸中划过一丝杀意,她握着断念大步往前迎上祝眠霜的剑,但就在剑尖即将碰到她的鼻尖之时她身子猛然往后一仰,直接与祝眠霜错了开来,楼雨眠随即起身举起断念冲着祝眠霜毫无防备的背后劈了去! 好在祝眠霜早有防备,她以极其柔软的姿势侧了侧上半身,用挽情接下了她这一剑,但祝眠霜敌不过楼雨眠的力气,这一剑虽是拦下来了,但她踉跄数步,差点往后倒去。 祝鸿见了在一旁急得直拍桌子,他骂道,“祝眠霜你没脑子吗!她那柄剑是你能接的下来的?动动脑筋!我女儿可没这么蠢!” 萧然听了慢条斯理开了口,“祝宗主,请别随意开口影响二位弟子比试。” 祝鸿一噎,只得讪讪安静下来。 祝眠霜自是发现了祝鸿话中的含义,她们二人虽皆是剑修,但她是走的轻盈之路,而楼雨眠修的却是力量,若硬碰硬,她绝对打不过楼雨眠! 祝眠霜一边暗暗咬牙一边颇为狼狈地躲避着楼雨眠气势骇人的攻击,凡是她手中剑所到之处,无一不是龟裂开来,不过一小会的功夫,殿内光滑洁白的柱子与地面,便出现了道道裂痕。 萧然咳了咳,掩着嘴对面上浮现一丝温柔的祸北玄说,“主殿的玉石柱子和地板也该换了,我看,就记安歌的账。” 还不等安歌一脸愤愤表示自己这么多年穷得叮当响,祸北玄却是淡淡开口,“无事,记无垢峰。” 安歌一噎,歪了歪头一脸疑惑,“五师兄,你什么意思?” 这么大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祸北玄不理他,倒是一旁的萧然乐呵呵道,“小安歌,你啊,长点心吧。” 安歌一脸困惑,他扭头去看之颜,之颜也只是耸耸肩表示不太明白他们之间的哑谜,随即说道,“你若是有胆子,便去问五师弟。” 安歌一脸你别搞笑了谁有胆子敢问剑尊这些琐事的表情,之颜瞥了他一眼,伸手朝祸北玄招了招手,“五师弟,你为何要揽了这无名峰小弟子的事?” 祸北玄用淡漠的目光看过来,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以后她的事,便是无垢峰的事。” 话一出,几个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姐妹纷纷将目光投来,几双含着浓浓兴致的眼睛将祸北玄盯烦了,他弓眉微蹙,“去问大师兄。” 萧然见小北玄竟连这等事都扔给自己,心里直将他骂了个遍,面上则是满满无奈,“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有什么事等大赛结束再说。” 这便是之后会同他们细细道来的意思了。 得了大师兄的准信,几人终于选择放过他,继续看向正打得天昏地暗的二人。 楼雨眠并不知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祸北玄已经将她划拉进了自己的地盘里,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这个颇为狼狈的女人。 其实楼雨眠自己也没讨到好处,她虽用怪力将祝眠霜逼得节节败退,甚至偶尔祝眠霜躲避不及时还会受伤,但祝眠霜也是咬着牙提了自己的速度,趁着楼雨眠未注意的间隙对她造成伤害。 待二人兵刃相接后再一次分开,楼雨眠气息不稳立于一侧,只见她身上添了许多细长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可怖,而对面的祝眠霜同她相比好不到哪去,她一头绑缚于身后的青丝散落下来,洁白的衣袍破破烂烂,隐隐能看到那白嫩的肌肤上的道道血口,她半身衣裙皆被染红,若不是她咬着牙强撑着,或许就这么直接倒下去了。 祝眠霜知道,若再这么继续下去,输的只会是她。 她不由咬牙暗恨,碎魂草难道对这个叫楼雨眠的女人不起作用?! 若是其他人,这个时候应当已经神魂不稳,本命剑几欲碎裂才是! 祝眠霜思及此悄悄用余光看向坐于一旁的父亲,祝鸿一脸沉郁盯着她,眼里是让她胆寒的光。 她不能输,若她输了,父亲绝对会放弃她,若她输了,她就只能同那两个姐姐一般被父亲送给别人做炉鼎,若她输了...... 她不会输! 这时,楼雨眠似乎缓过劲来,她深吸一口气执起断念,眼中仿佛含了两簇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每踏出的一步都充满了坚定之意,每靠过来一分都带着浓浓杀意,楼雨眠面无表情往祝眠霜的方向靠拢,祝眠霜心里一沉,知晓自己这一击若是未接下,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祝眠霜持着挽情不停往后退步,直到楼雨眠突袭到与她极近之处,她面上突然浮现一丝笑容,楼雨眠心里一咯噔,却不等她反应过来,祝眠霜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突然出现一枚泛着冷蓝光泽的针,这枚针上不含任何灵力,却以极快的速度被打入楼雨眠体内! 内力! 楼雨眠闷哼一声,连忙用内力封锁住几处穴脉,但这枚针不知是何物所造,入体即化,带着毒的针就这么融化于楼雨眠体内。 楼雨眠连忙撤退数步拉开与祝眠霜的距离,这毒显然是立即发作的,她现在只觉浑身冰冷头晕目眩,但应当只是影响人的行为而不会致命,她一时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而此时台上的祸北玄突然站起,大步走到殿台前,用含着怒意的声音沉声问,“祝眠霜,你用是的什么招数?” 这话一出,立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楼雨眠自是也抬起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人。 这一眼,便叫她心神剧裂,肝肠寸断。 六年前她的阿丑将她抛弃,消失在这茫茫人海的八方界中,六年后,她违背了与阿丑厮守终生的约定,爱上了一个身负婚约的男人,结果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笑话,台上那个叫祸北玄的男人,为何会与阿丑长得一模一样? 她不会认错,台上之人,就是阿丑! 楼雨眠突然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她为了阿丑,踏入修仙之途,为了阿丑,问遍无情阁上下,最后又为了祸北玄,生生将心里种下的那朵叫阿丑的花挖了出来,结果现在告诉她,阿丑与祸北玄就是同一人。 难怪了,难怪祸北玄从不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难怪他从不提及自己的事,难怪,阿丑要逃跑...... 试问谁与八方界第一美人有了婚约,还会看上那路边不知名的野花? 她在他眼里,是不是就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一个在他还未与祝眠霜成亲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笑话。 一个随手可以撇下的笑话。 当初那些甜言蜜语,终归全部化作了此时此刻见血封喉的毒药。 楼雨眠已经听不清周围在吵吵嚷嚷说些什么了,她一瞬不瞬盯着祸北玄的双眸突然黯淡下来,这时祝眠霜刚好在一脸柔弱委屈向祸北玄解释,大赛并未规定不能使用暗器一说,楼雨眠站起身将断念收回体内,她一脸苍白看着殿台之上那人,淡淡扔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往殿门外走去。 “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殿内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楼雨眠会来这一出,一时间整个大殿除了楼雨眠的脚步声外,鸦雀无声。 祸北玄皱着眉看向楼雨眠的背影,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疼,甚至想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替她挡下所有。 却不等他执行自己的想法,祝鸿率先回过神,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这二位仙子实力相当,但终归是我女儿略胜一筹啊!” 除却祸北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祝眠霜的动作,平日各个仙者都是以灵力来辨别动作,但偏偏祝眠霜这一招将灵力全部撤去,唯有祸北玄,注意到了那一抹异样的冷蓝。 祸北玄冷眼看着底下那群朝祝鸿拱手恭喜的人,他想就此离去,却被萧然拦了下来。 萧然走上前一脸笑意朝众人宣布,“既然楼雨眠认输退出,那我现在宣布,修仙大赛的第一名,是万剑宗弟子祝眠霜!” 祝鸿听了这话又笑了起来,不停迎合着周围小掌门的道喜,萧然看着他那模样只觉反胃,他朝祸北玄轻声道,“小雨眠好像有些不对劲,你晚些时候去看看她,现在你可不能走。” 祸北玄面上一沉,“不行,我现在要去寻她。” 萧然哑然,你走了这大赛后续的一些事可就镇不住场了啊! 还未等萧然寻个理由拦住他,下方的祝眠霜倒是用带着柔情蜜意的语调开了口,“萧然长老,第一名的奖励是‘无情阁的一个承诺’,敢问我现在可以使用这一承诺么?” 萧然心里一咯噔,似乎猜到了祝眠霜会说什么,他悄悄瞥了一眼满面冰霜的祸北玄,咽了咽口水问,“可以,清霜仙子想用这一承诺兑现什么呢?” 祝眠霜羞涩一笑,举手投足竟是小女儿做派,叫殿内许多人看直了眼,特别是轩云门门主寒无叶,一双眼只差没嵌在祝眠霜身上。 她有些扭捏,但仍然大声说了出来,“我,或许这话由我来提有些失礼,但,我想尽早与我未婚夫婿祸北玄完婚。” 她话音刚落,殿内又响起一阵恭贺的声音,说什么恭喜万剑宗与无情阁喜结连理,直将祝鸿的给捧上了天,祝眠霜则一脸柔意看向祸北玄,眼里是掩不住的爱意。 然而,殿台之上的气氛却与底下欢声笑语一片截然不同。 祸北玄一步步走回殿台前,他猛然将带着剑气的威压释放而出,直将殿内所有人吓得心里一怵,纷纷歇了声,直到殿内再无一人敢开口,祸北玄这才将冰冷刺骨的目光投向一脸忐忑的祝眠霜。 “我说过,你可以退婚,所有过错由我来承担,但你不该用大赛奖励来要挟我,”祸北玄含着冷漠的语气在殿内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用救命之恩约束你,如今我已有心仪女子,我不能辜负她,恕无情阁无法答应你这个要求。” 撂下这句话,祸北玄看也不看殿内其他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祝眠霜满面苍白立于原地忍受着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她紧咬着下唇,双眸含泪,一双玉手紧紧攥着衣裙,几欲晕倒。 祝鸿一改方才的喜悦之情,他面色沉沉走到祝眠霜身边,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傻站着作甚?!还不随我回万剑宗,脸都被你丢尽了!” 教训完女儿,祝鸿又转身看向殿台上的无情阁几人,他沉声道,“你们无情阁言而无信,将我祝鸿的女儿当猴耍,这场闹剧,祝某记住了!” 祝鸿说完,一甩袖子愤愤离去。 吕达长老面上也有一分尴尬之色,他本想跟着祝鸿离开,却看到祝眠霜仍然傻傻站在主殿中间,连忙走过去将她拉走,在二人经过轩云门门主寒无叶身边时,寒无叶抬了抬手想说什么,却终归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萧然叹了口气,只觉头痛欲裂,望舒轻咳了几声走过来,“大师兄,以后无情阁和万剑宗,是不是就决裂了?” 萧然摇摇头,“决裂说不上,但总归是比先前的关系要差上几分的。” 安歌冷笑一声,“差便差,说的好像以前好到哪儿去了一样。” 萧然伸手给了安歌一个脑瓜崩,“说得轻巧,有本事阁内琐事你们来啊!一个个见了公事跑得比兔子还快!” 安歌揉着额头躲到望舒身后,“才不要,我自在惯了,做不来这些。” 萧然长叹一声,随即朝底下正一脸莫名的众人道,“各位,辛苦你们前来参加无情阁举办的修仙大赛,后续一些庆典会如期举行,还望大家留下来参加,如若门内有其他事情,也可先行离去。辛苦诸位了!” 好在无情阁第一的位置不是摆设,虽然万剑宗愤愤离去,但绝大多数的门派还是给了无情阁的面子留了下来。 但这些,与乘着仙鹤返回无名峰的楼雨眠并无多大关系。 “臭丫头,你怎么了?!” ------题外话------ 祸北玄:不知不觉,掉马了 楼雨眠:等着跪搓衣板吧 第72章 因你入魔 “臭丫头,你怎么了?!” 仙鹤刚一到无名峰,还未落下,脸色苍白的楼雨眠身形晃了晃,竟直接从仙鹤背上栽倒下来。 好在高度不太高,楼雨眠只是掉在花丛中,溅起一小片绒黄的花瓣。 仙鹤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它在半空中盘旋了会,又发出几声轻鸣,随即翩翩飞走了。 断念起初没发现什么端倪,直到他察觉楼雨眠体内有一股蛮横的灵力开始肆意破坏,这才惊声叫了出来。 楼雨眠却是连站也无法站起来了。 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一般修仙者是不会流汗的,但此刻她额上豆大的冷汗滑落下来,可想而知她现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断念沉着脸化为一道金光随着那股蛮横的灵力一起游走,试图将它压制住,但当他细细辨别后,不由惊恐出声,“魔,魔性!臭丫头你不是吧!受什么刺激了!不就是输了大赛么你怎么就要堕魔了!” 八方界有魔族,但堕入魔道却与魔族不太一样,是游离于修仙与魔族之外的第三方,魔族嗜杀是天性,而堕入魔道者,是无法控制心性,需靠滥杀来发泄暴虐之情,而入魔者的下场,也和魔族一样会被修仙者当场诛杀。 断念一颗心犹如坠入了冰窟,魔性已生,若要除去恐怕比登天还难,更不用说臭丫头现在失去意识根本无法自主压制魔性,这只能任由魔性恣意滋长! 断念咬咬牙,这臭丫头虽然人傻了点,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主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臭丫头毁了! 思及此,断念从自身剥离出缕缕金线,每一根金线都自动飞向被横冲直撞的魔性所损毁的脉络,原本带着丝丝裂痕的脉络得到金线的修补后终于开始渐渐愈合。 但若一直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魔性是没有意识的,它会一直不知疲倦地在楼雨眠体内横行霸道,直到楼雨眠脉络尽毁,魔性便会侵入她的神魂,将她拉入深渊,万劫不复。 断念暗暗骂了一句,随即将使出全力去追逐越来越快的魔性,直到他终于触到魔性丝丝缕缕往外泄的气息,他连忙扑了上去将自己一团金球展开到最大,随即猛然将黑红相交的魔性包裹起来! 魔性虽没有意识,但它的本性便是破坏,当它察觉到断念的意思后立即挣扎起来,甚至试图反过来将断念给吞噬掉! 楼雨眠被怒放的花丛淹没,谁也不知道她躺在花丛中正经受着怎样的痛苦,两个灵体就这么在楼雨眠体内直接打了起来,她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疼的浑身颤抖,她无意识地弓起背搂住自己,面色已然白至透明。 无名峰上鲜花摇曳,岁月安稳,无人知晓在这花丛之下,藏匿了怎样的生死搏斗。 此时距离修仙大赛已过去一段时间,祸北玄方才被萧然拦了一下,以至于在他追出去后,楼雨眠的身影早已消失于明心峰上,待他踏着留情抵达无名峰后,他弓眉微蹙大步来到楼雨眠居住的飞鸢居,他踏入院内,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棵莹白柳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他沉吟片刻,正准备放出神识寻找楼雨眠,一道惊讶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剑,剑尊大人,您怎么来了?” 祸北玄转过身来,只见一脸错愕的冬榕正搂着狐言站在不远处,祸北玄沉声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楼雨眠?” “师妹?”冬榕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但他没有多想,而是一脸疑惑回答,“我们没有见到师妹,她回来了吗?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毕竟输了比赛。” 祸北玄眉间的沟壑加深了几分,“她,似乎有些不对劲,方才决斗之时,她好像受伤了......” 听了祸北玄的话,冬榕二人面上不由带上了焦急的神色,狐言费力从冬榕手里钻出来跳到地上,仰起头同二人说,“楼姐姐应当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她一定就在无名峰某个地方,我来找她!” 狐言话落,也不给祸北玄和冬榕反应的时间,他连蹦带跳钻进花丛试图在香气萦绕中分辨出楼雨眠那一丝熟悉的味道。 祸北玄见状迅速将神识铺满无名峰,也同狐言一起寻找楼雨眠的下落,冬榕在一旁也有些着急,但他实力有限,只能安静等待二人的结果。 好在这个时间并未过去多久,祸北玄淡漠的声音与狐言带着一丝稚气的声音同时响起,“找到了,东南方!” 祸北玄扔下这句话后直接足尖点地瞬间消失在原地,狐言费力挤出花丛,直接跳到冬榕肩上,焦急地用左爪爪踩了踩右爪爪,“冬榕师兄,快快快,我们去找楼姐姐,她好像不太好,气息不稳!” 冬榕听了心里一沉,连忙朝狐言说的方向跑去。 祸北玄自是用神识探知到楼雨眠的不对劲,他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瞬间抵达了楼雨眠所在之地,他刚一停下,只见前方单膝跪着一个浑身是伤的金发男子,他正倾下身子试图将一脸惨白的楼雨眠抱起。 祸北玄大步走上前把断念的手挥开,小心翼翼将楼雨眠至于怀里,见她一直昏迷不醒,他准备将神识探入她体内,却被一旁的断念给打断了,“你可别放神识进去!” 祸北玄眉头微皱,面色沉沉,他温柔地替楼雨眠将挡着面容的长发理好,淡声问,“出什么事了,那枚针上涂了毒?” 断念啧了一声,脱力地坐在地上,“那毒都是小事,死不了人,重点是,这臭丫头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诞生了魔性......你若将神识放了进去,仔细你也被那魔性给污染了。” 祸北玄听了这话心里一紧,他低着头静静看着怀里无知无觉的楼雨眠,缓缓伸出手指擦过她微凉的面颊,滑至她泛着青色的双唇,心里犹如被一双无形之手死死攥着,他目光愣愣,喃喃道,“她,这般自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诞生魔性......” 断念搔了搔头骂了几句,“谁知道啊!女人心海底针,臭丫头平日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眼小着呢!嘿,要不是我暂时替她压制住了魔性,等你们来了,就只能替她收尸了!” 祸北玄指尖微颤,弯下腰将楼雨眠温柔抱起,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她的面容,那双微垂的桃花眼中蕴含了怎样的情愫,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走吧,先回去。”祸北玄淡淡扔下这句话后,便抱着楼雨眠往飞鸢居走去。 断念长叹了一口气,以他的实力,能够暂时压制住魔性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接下来要如何,也只能看这个男人的了,毕竟他是自己所见过的人中,最厉害的一人。 祸北玄一步一步往回走,他不敢用灵力赶路,也不敢用留情代步,他只是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珍宝搂在怀里,沉稳地走着,就怕自己一时颠簸会让他的珍宝受了伤。 而往这边赶来的冬榕自是看到这般场景,他奔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看着祸北玄搂着无知无觉的楼雨眠走过来,看着剑尊大人时不时一脸疼惜看向小师妹,看着二人之间那不容其他人插足的气氛,终于醒悟过来。 原来方才那种奇怪之感,竟是失落。 冬榕与祸北玄擦肩而过,他转过身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脸迷茫,他不由伸手抚了下空落落的胸口,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 狐言却是着急了,他在冬榕怀里踹了下他,急声道,“冬榕师兄你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跟上,楼姐姐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冬榕这才回过神,他先是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匆忙写了几个字后抛至半空让它化为纸鹤飞走,然后连忙迈开腿跟上祸北玄和断念,急急往飞鸢居的方向赶去。 无名峰上地广人稀,待祸北玄再度踏入飞鸢居时,也过了不少时间,而收到冬榕信的安歌,这时候也从明心峰赶了回来。 他站在莹白柳树下看着祸北玄走了进来,而自己的小徒弟正被祸北玄搂在怀里,生死不知。 “这是怎么了?”安歌窜了过来,伸手想替楼雨眠把脉。 祸北玄微微抬了下手,将安歌的动作制止住,“魔性。” 这两字一出,不光是冬榕面色巨变,就连安歌那张娃娃脸也沉了下来,气氛一时间有些滞塞,要知道产生魔性之人,唯有一死,方可解脱,祸北玄这二字,相当于已经在宣布楼雨眠的死讯。 但祸北玄像是什么也没感受到一般,他抱着楼雨眠绕过他们,一步一步往二楼走,只留给他们一个高大笔挺的背影,看起来像是最坚固的壁垒。 安歌啧了一声,伸手烦躁地将一头马尾给揉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这小徒弟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参加个修仙大赛就激发魔性了?!是不是有人使袢子,让我逮着了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冬榕一脸忧愁,他本不想说,但还是低声开了口,“师父,你是知道的,魔性这种东西......” 安歌像个孩子一般捂住双耳大声打断冬榕的话,“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知道魔性是怎么来的!活了这么多年,那些个堕入魔道的人我见得还少?!” 而缩在冬榕怀里的狐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呜,楼姐姐是不是要死掉了?” 狐言的哭声宛如一根细细的针瞬间将这紧张凝滞戳破,然而,带着一丝悲戚的气氛却又渐渐漫上众人的心头。 此时此刻,安歌与冬榕竟没有任何借口来反驳狐言的话了。 堕入魔道者,唯有一死,方可解脱。 但就在这时,祸北玄踏上最后一步阶梯,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扔下来一句话,“放心,我不会让她死。” 这话将安歌与冬榕的目光齐齐吸引了过去,狐言哽咽地问,“剑尊大人,真的么,我不想楼姐姐死......” 祸北玄并未回头,只是继续往里走,“安歌,你和断念过来,其他人在楼下等。” 安歌一听便知五师兄肯定要做些什么,毫不犹豫踏上楼梯去到了二楼。 断念原本站在楼梯口一副要上不上的犹豫模样,此时听了祸北玄的话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跨了上去,而狐言用一双通红的豆豆眼看着断念的背影,“断念,你一定要保证楼姐姐安然无恙!” 断念在即将消失在楼梯口时回了头,他冲狐言张扬一笑,“本大爷是谁?本大爷可是活了万年的‘剑心’!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狐言闻言抽抽噎噎努力将眼泪止了住,他一扫方才的惊慌失措,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一脸坚定缩在冬榕怀里,开始耐心等待起来。 飞鸢居二楼。 祸北玄轻柔地将楼雨眠放于床上,又定定看了她许久,这才回身对满脸凝重的安歌与断念说,“我会将魔性引入我体内。” 安歌一副听到什么天大的玩笑一般,面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五师兄,你在开玩笑么?!你知道魔性入体是什么下场吗!” 一旁的断念也皱着眉摇了摇头,“你这办法也不算办法啊,让魔性换个人,不也还是个死么!” 祸北玄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替楼雨眠盖上了被子,他用骨节分明的指背摩擦着楼雨眠白软的面颊,只觉有些爱不释手,“放心,她如今不过金丹,诞生出来的魔性修为自是高不到哪去,我能以自身修为将它压制于体内,然后用剑气一点一点将其撕裂,然后剥离出来。” 安歌眉头紧锁,单手抵着下巴沉思,“这法子......听起来可行,但至今为止可从未有人实践过,五师兄,你确定可行?” 断念在房内来回踱步,“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万年前,在我诞生之初,我依稀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但他们的下场可不太好......小子,你确定要这么做?你现在可是大乘中期,引魔入体这等事的后果,我们可是谁都不知道的,万一因此而废了修为,你可如何是好?为了她,值得吗?” 祸北玄一瞬不瞬盯着毫无生气的楼雨眠,他冰凉的指尖划过楼雨眠的唇瓣,而她唇瓣的温度,竟比他的指尖还要冷上几分。 “为了她,什么都值得。” 第73章 心上之人 “为了她,什么都值得。” 就在断念以为祸北玄后悔之时,祸北玄用极为温柔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来。 安歌面上一愣,终于是弄懂了祸北玄先前在殿台之上的那番话。 他感觉今天受到的冲击,比他这百年来还要多,他不由后退两步,用颤抖的手指着祸北玄,“你,你什么时候对我可爱的小徒弟起了歹念!” 祸北玄冷淡的眸子扫向安歌,“第一次见时便已情根深种,难以拔除。” 安歌只觉头晕目眩,“造孽,造孽啊!老牛啃嫩草了!” 但随即安歌想起了什么,往前走了两步死死盯着祸北玄,“五师兄,你旧伤未愈,现在若将魔性引入体内,恐怕......” 祸北玄冷冷淡淡打断了安歌,“无事,我心里有数。” 断念背着手眉头紧锁看着坐在床沿的祸北玄,“既然你心里有底,那我们开始吧,再拖下去那魔性就要挣脱我的掌控了。” 安歌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见祸北玄一如既往一脸淡然,而那双眸子正目不转睛盯着小徒弟,突然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他深深叹了口气,“要做便做罢,只是若以后被大师兄知道了,我又要离家出走了。” 祸北玄侧了下头,微微勾起唇角,“你尽管往我身上推便是。” 安歌面露惊愕愣在原地,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才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修无情道的剑尊大人居然会笑了!你,哎,你真是......” 安歌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说吧,要我做什么。” “断念,你去将魔性的封印揭开,限制它的活动范围,”祸北玄语气不急不缓,仿佛在说着什么稀疏平常之事,“安歌,我会以灵力为诱饵将魔性引入我体内,它定会妄图摆脱我返回她体内,届时你只需用剑气攻击我便可。” 安歌一脸绝望,“你......虽然我很想打败你,但如果我把你打死了可怎么办啊......” 祸北玄扫了安歌一眼,一双桃花眼染上了一丝轻笑,“放心,即使你使出全力也办不到的。” 安歌愤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废话真多,快开始吧!” 祸北玄看向断念,只见断念化作一道金光飞向楼雨眠,不过须臾,昏迷中的楼雨眠双眉蹙起,从唇缝中流露出丝丝痛苦的呻吟,面颊上原本浮现的血色又瞬间退了下去,祸北玄心里一疼,抬手执起楼雨眠的右手,他右手指尖轻轻搭在楼雨眠的脉搏之上,将一丝浓郁的灵力打入楼雨眠脉络之中。 而楼雨眠体内的魔性一解除禁锢,又妄图四处肆虐,但断念却不允许它这般做,他化为金光寸步不离缠绕着魔性,奋力控制着它的行动轨迹,尽量不要让它再次对楼雨眠造成伤害,但他这么做,自己可就惨了,魔性的气息霸道蛮横,断念只觉浑身剧痛,仿佛要被魔性撕裂一般,他忍不住大喊出来,“好了没!” 断念其实是知道除楼雨眠外是无人能听到他的声音的,但他实在太疼了,或许喊出来也能分散一些这种痛苦,却不想,祸北玄淡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可以了,你泄力。” 断念不知道祸北玄是如何做到的,他也没这个心思去研究,得了祸北玄的命令,他想也不想将全部力气撤了去,被力气极大的魔性给甩在了后头。 魔性没了阻挠,正打算翻天覆地大闹一番,突然之间,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这个东西可比现在这具躯体更要吸引它,魔性没有思想,它只是遵循着本能前进,那个诱人的东西一直在它前方勾引着它,它往前游走一步,那东西也跟着往前溜去,就这么一来一回,魔性的暴虐被勾了出来,它猛然暴起,扑上去狠狠缠住那个诱人的东西,只恨不能将它一口吞入腹中! 极轻的冷笑响起,一道附满霜雪的低沉嗓音蓦然出现,“安歌!” 魔性猛然回神,这已然不是方才那具即将被它占据的躯体,这脉络中充满了寒意刺骨的剑气,以它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能奈何这具躯体! 魔性退意陡升,但不等它撤回,一道不属于这里的凌厉剑气直接将它的退路斩断,它就这么被生生困在了满是刺骨剑气的躯体中! 安歌的剑气颇为霸道,祸北玄承受了这一击后面上血色退去,他双眸闭了闭,将已经到了咽喉处的血意咽了下去,安歌收势后连忙凑近扶住身形微晃的祸北玄,他急声问,“五师兄,怎么样,成功了么!” 断念将楼雨眠脉络中再度出现的裂痕修补完毕后,化作一道金光出现在安歌与祸北玄面前,他捂着嘴咳了咳,好在他是剑,并未咳出血来,他一脸凝重靠拢过来,“臭丫头应当没事了,魔性没有残留,全部排出。” 安歌听了这话不由松了口气,好歹小徒弟的命保住了不是? 只是,祸北玄就有些不对劲了。 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忽青忽白,他单手握着床沿边角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力气之大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安歌与断念知晓他是在和体内的魔性抗衡,一时之间二人都屏住了气息满脸紧张看着祸北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盏茶,或许是一炷香,楼雨眠的闺房之中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但无人敢打破这份沉重的寂静,祸北玄坐于床沿脊背挺得笔直,他突然闷哼一声,床沿边角竟直接被他捏碎,他猛然睁开双眸,直接将安歌与断念吓得倒退了一步,只见他那双原本深不见底的墨眸中,泛着嗜血的红光,安歌只觉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被盯上的感觉了,他的理智不停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惊恐大叫着再不跑就要被杀了! 他这般想,脚步也的确试图往后退去,但还未等他行动,祸北玄却慢慢将那双骇人的眸子阖了起来,安歌咽了咽口水,他缓缓看向身侧的断念,发现他竟与自己一般无二,整个人只差没炸毛了。 室内突然又陷入一片死寂,安歌连动也不敢动,只是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喊道,“五师兄?” 安歌这一声怯怯的呼唤似乎起了作用,祸北玄再度缓缓睁开了眼,不过这一次,里头藏着的红光终于退了干净。 安歌松了口气,正想上前检查祸北玄的情况,异变陡生。 黑色妖冶的繁杂花纹竟自祸北玄洁白的衣领中蔓延出来,不过瞬息,那花纹将将停留在祸北玄右眼之上,而他露出的右手,同样也被黑色花纹盖满,安歌连忙跑上前,执起祸北玄的右手将他的袖子撸了上去,随即又扒拉开祸北玄的衣领,直到他被祸北玄轻轻推开,他才一脸绝望看向他天下第一无所不能的五师兄。 祸北玄整个右侧身子,全部被妖冶的花纹覆盖了! 安歌斩杀过多少堕入磨道者,他岂会不知道这花纹代表着什么? 这是入魔的征兆,一旦花纹爬满全身,那也就代表着这修仙者彻底丧失理智。 “五,五师兄,”安歌一脸悲戚,“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断念也被这异变惊到,他皱着眉走了过来,“小子,你那剑灵呢?” 祸北玄抬眸看过去,“你找她何事?” 断念烦躁地揉了揉金发,“你别管,反正对你有好处!” 虽然断念成为剑灵不过短短数日,但他怎么说也是活了上万年的“剑心”,祸北玄向来尊重长辈,便依着断念的意思将留情给唤了出来。 只见那柄玄色长剑在空中转了个圈,一道红光划过,几人面前出现了一位个子矮矮、长相可爱的玄衣小女孩。 她好似还未习惯在他人面前露面,她见几人都盯着自己,脸上一红,试图躲在祸北玄身后,却又被祸北玄面上的花纹给吓退了两步。 留情小嘴一撅,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断念直接将大手摁在留情头上揉了两下,不耐烦地说,“怎么回事啊?好歹也是两百年的剑灵了,怎的胆子居然这么小!” 留情这才发现其中一人竟和自己是同类,她连忙冲着断念鞠躬,用稚嫩的嗓音大声喊出,“见过老前辈!” 断念面色一黑,直接拎起留情的后衣领大步走到一旁,“瞎叫什么?!以后我是你大哥,听到了没!” “好的大哥!是的大哥!”留情面上不由浮现一丝崇拜的神色,她也想变得这么厉害,这样她就能够帮主人忙了! 断念满意地点了点头,“听好了,你主人现在身受重伤,你得帮他,也只有你能够帮到他,他为了救我的主人,将魔性引入体内,以现在的形式看来,魔性大半被压制了,但还有一些魔性偷溜了出来,在他体内肆虐,最好的证明就是他身上那些花纹。” 断念说到这顿了顿,见留情一脸认真加凝重地听他说,心里不由对这个后辈多了几分赞赏,“你要做的,就是在他体内与魔性抗衡,将他这一身花纹给掩下来,否则若是让旁人看了,你和你的主人都得死!” “好的老......大哥!是的大哥!”留情一脸凝重点了点头,“所以大哥,我要怎么做!” “你听我细细道来......”断念终于有了一种“我收到小弟”的感觉,面上的神色也缓了缓,他伸手本想揽住留情的肩膀,奈何留情太矮,他一双铁臂直接揽在了留情脖颈上,好在留情也不是普通人,这些细节并不重要。 而坐于床沿一动未动的祸北玄将看向断念二人的目光收了回来,他抬起右手打量了一番那黑色的花纹,随即又不甚在意地放了下来。 祸北玄看向躺在床上的楼雨眠,只见她面上之色逐渐红润,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忍不住伸手想去碰一碰她柔软的面颊,但就在他的右手距离楼雨眠白皙的面颊不过一厘时,他又将手收了回来。 安歌见他这般模样有些心疼,“五师兄,你这是何苦?” 祸北玄换了左手去抚了下楼雨眠的脸,随即将她的柔荑握于手中,“何苦?怎么会是苦?我分明甘之如饴。” 他这番话轻轻落下,目光里带着柔软,就连握着楼雨眠的左手也不敢太过用力,就仿佛躺在床上的女子,是他的无上至宝。 安歌心道,完了,彻底完了,无情剑尊,居然动情了。 而断念与留情说完悄悄话走了过来,断念见祸北玄与楼雨眠之间的氛围不由一笑,“小子,你倒不如等她醒了,好好卖个惨,指不定你们俩今晚就成了!” 安歌面上一红,抬脚踹向断念,“这里还有小孩子,别瞎说!” 而被称为“小孩子”的留情却踮起脚看向床上无知无觉的楼雨眠,随即仰起头对祸北玄说,“主人,她就是那位你时常在心里惦记的‘雨眠’么?” 祸北玄微微侧目,即使他现在半张脸被花纹覆盖,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倒,还添了几分邪肆之美,“对,她便是我的心上之人。” 留情一脸憧憬捂住嘴,“真好,主人孤单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人陪了~” 在留情天真无邪的话中,房内的气氛缓和下来,甚至隐隐有几分温情,祸北玄一双墨眸含笑,“若是她,我等再多年也无妨。” 留情嘻嘻一笑,“那主人,你要等姐姐醒来么?” 这话一出,断念与留情都不由自主想到了那话本之中所描述的有情人抱在一块的画面,但祸北玄接下来的话,却将二人的粉色泡泡给戳破了。 “不了,我们先回无垢峰。” 留情与断念满脸失望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祸北玄替楼雨眠掖了掖被角,“没有为何,还有,所有知情人不得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雨眠,听到了吗?” 断念二人只觉脑海中那抱在一起的有情人被生生撕裂,一旁的安歌却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错,知情人越多越容易出事,而且,小雨眠知道了定然会心生愧意,她现在不过是金丹,还是别用这等大事来影响她的修途为好。” 断念悄悄骂了一句,随即嚷嚷起来,“这叫什么理由啊,臭丫头就是欠缺许多坎坷,得让她多受受难,她才能走的更远。” 安歌示意断念不要着急,“的确如你所说,徒儿她心性不稳仍需磨练,但这件事太过重大,我怕,她知晓后会引起反弹,若再度滋生魔性,可就找不出第二个人替她转移了。” 祸北玄抬手将留情收回体内,自己则再度看了楼雨眠一眼后,起身往窗户走去。 “切记,万不能告诉雨眠。” 第74章 前世仇今生怨 “切记,万不能告诉雨眠。” 安歌见祸北玄熟门熟路想往窗外跳,连忙扑上去拉住他,“你做什么?!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走窗户!看你这么熟练,你到底来我无名峰多少次了!” 祸北玄扭过头来,第一次觉得这小师弟宛如智障,“我这一身纹路如何走大门?你莫不是忘了底下还有两人。” 安歌的确是忘了底下冬榕和狐言的存在。 他讪讪松开拽着祸北玄的衣角,退至一旁,“那五师兄,你若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祸北玄背对着安歌不回话,安歌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威胁他,“你若是不说,我就全部告诉大师兄!” 祸北玄只叹了口气,扔下一句“知道了”后,消失在窗口处。 安歌冲着祸北玄消失的窗口发了好一会呆,随即才背着手摇头叹气往楼下走,他不忘转头吩咐断念,“你照顾好她,冬榕和狐言那里我自有解释。” 断念从桌旁拖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听了安歌的话他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安歌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楼雨眠,叹着气往楼下走去。 情之一字,最是难懂。 世上怎么会有五师兄这般傻的人。 ———————————————— 卧房内又归于一片宁静。 断念一直盯着毫无动静的楼雨眠走神,直到将自己盯出困意,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开始打盹。 楼雨眠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 与之前的锥心之痛不一样,这一次,是整个人被生生撕裂的痛苦。 楼雨眠带着躯体上每一寸的剧痛坠入深不见底的漆黑之海,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然无法控制四肢,只能伴随着痛苦沉落,沉入那暗无天日的无底之渊。 楼雨眠突然想起阿丑,想起那个与她朝夕相处的瞎子,想起过去如梦似幻的温馨生活,但阿丑睁开了那双紧闭的双眸,他一脸漠然将她推开,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个清冷如莲的女人...... 楼雨眠的眼泪突然滑落。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陷进去了。 冉洛与祸北玄根本无从相比。 冉洛爱上祝眠霜,甚至于为了她杀了自己,她也不过是将二人刻在仇人之列罢了。 但祸北玄不一样。 她只要一想到祸北玄爱上别人,她的心底便会泛起一股无力之感,会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言,会觉得自己的世界分崩离析。 甚至于,她想与他一起死去。 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楼雨眠仍在下坠,坠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直到被那无形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吞噬殆尽。 但她突然听到了一声脏话,是熟悉的语调,是熟稔的气息,是那个会骂她“臭丫头”的人。 断念! 她只觉断念伸出大手笨拙地替她拭去眼泪,也不忘骂她,“臭丫头你哭个屁!你还好意思哭?!你还不赶紧醒来同本大爷道歉!为了你这条小命,本大爷差点都搭进去了!” 终于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楼雨眠奋力在死水一般的黝黑深潭中挣扎起来,她试图往上浮,朝着头顶那一抹微弱的光亮游去。 而此时,断念正站在床边有些慌张地替莫名流泪的楼雨眠擦着眼泪。 他本来都快睡着了,哪成想在床上躺的好好的臭丫头突然发出一声呻吟,然后就莫名其妙哭了起来,断念慌了,莫不是方才魔性未除尽,还留了几丝? 但他此刻也不敢贸然回到楼雨眠体内,只能站在床边干着急。 好在事态没有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在断念焦急的目光中,楼雨眠蝶翼一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断念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脱力一般坐回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喃喃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楼雨眠睁开眼便发现这里已然不是明心峰,而是她熟悉的寝居。 她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仿佛被碾碎后又拼凑起来一般,又疼又无力,“断念,我这是怎么了?我们之前不是在明心峰么?” 断念面色有些奇怪,他打量了楼雨眠许久后,这才问,“你不记得了?” 楼雨眠扶着额头靠坐在床上,好半天才慢慢开口,“我记得,祝眠霜那个女人用了毒针,还记得,我看到了祸北玄......后来,我不是就回无名峰了,但我是出了什么事么,身上太疼了。” 断念张了张口,差点就将她心性不稳滋生魔性之事道了出来,但他心里划过祸北玄那双冰冷的眸子和安歌千叮万嘱的话,只得生生将这话吞了下去,“你......你中毒颇深,到了无名峰就晕了过去,是我将你带回来的。” 楼雨眠秀眉微蹙,一脸疑惑,“是吗?我怎么记得,那毒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效果......” “人万剑宗使的毒,你怎么会知道,”断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当你是万事通?万一这毒就是这个让人浑身剧痛的效果呢?” 楼雨眠抿了抿嘴,想也不想皱着眉喊了出来,“那可不是万剑宗的毒,那分明是我研制的毒!” 断念走上前将手放于楼雨眠额际,“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楼雨眠一把将断念的手打了开,她目光中泛起一丝狠意,“祝眠霜,那就是启国的祝眠霜!” 楼雨眠死死攥着寝被,那双凤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凝出实质来,断念怕她又憋出毛病来,连忙一脸懵逼问道,“启国?什么启国?臭丫头你都这样了还打哑谜?就不能一次说个明白么!好歹我也与你同生共死,瞒着谁也别瞒着我啊!” 楼雨眠深吸了几口气,的确,她将这些事放于心中太久太久,若不是这次祝眠霜在修仙大赛上为了赢而用了内力,她恐怕永远也不会发现端倪。 祝眠霜这一招直接将她所有的负面情绪点燃,若不彻底解决,日后定会形成心魔,而现在倒不如倾倒出来,寻个解决办法也好。 思及此,楼雨眠抬眼看向断念,“好,我便将我所有的事情告知与你,但你记得,这件事你知我知,连狐言也不能告诉。” 断念所有的好奇心都被楼雨眠勾起,见有戏,他管不了那么多连忙点头应了下来,反正他已经要守着一个秘密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楼雨眠理了理思绪,随即将她上一世与冉洛与祝眠霜的爱恨纠葛、这一世与祸北玄与祝眠霜的孽缘一一道来,末了后还不忘总结,“总之我发现这个祝眠霜,就是上辈子那个启国的祝眠霜!” 断念坐在床沿边一脸津津有味看向楼雨眠,“好大一出戏,还有么还有么!” 楼雨眠费力抬手狠狠敲了一下断念的头,“你还想要什么?!要我死吗!惹上这些事情都让我够受的了!” 断念一脸遗憾抬手抚了下有些疼的额际,“这么说,你那个未婚夫婿阿丑,就是咱无情阁的剑尊大人?!这可真是惊天大瓜,一时叫人难以想象高高在上的剑尊大人竟会对一个陌生女子这般温柔!” 楼雨眠面上有些恍惚,“当初捡到他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想必是后来想起了所有,觉得我是个累赘,便不告而别了吧,毕竟,有个美娇娘的未婚夫人在等他不是么?” 断念“嘶”了一声,疑惑道,“不对啊,算算时间的话,他和祝眠霜的婚约,应当是在他失踪之后啊?” 楼雨眠一脸恹恹,“这不重要了,我再喜欢他又有何用?总归只有那第一美人才能配得上他吧。” 断念急了,想也不想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方才那小子还在这跟我信誓旦旦说‘为了你,什么都值得’!你这臭丫头,莫要做负心人啊!” 楼雨眠猛然抬头看过去,面上是满满的惊愕之意,“你说什么?!祸北玄他来了?” 断念心道糟糕,不由在心里掌了自己几嘴,他顿了顿,随即略微心虚地说,“对啊,他,来了,又走了。” 楼雨眠此时心神不宁,哪会在意断念的神情举止,她怅然低下头,“来了又如何,总归是怕我死在祝眠霜手里,脏了她的手吧......” “臭丫头你......”断念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但他又不能说人祸北玄为了你小命都差点交代在这,他只能苦口婆心劝解,“总之你现在就别多想了,他祸北玄肯定对祝眠霜没那个心思!我担保,他对你是实打实的关心!你啊,还是好好修养,早日恢复,早日报仇!” 楼雨眠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也好,待我恢复,我定要亲自断了我与祝眠霜的因果。” 还未等断念松口气,楼雨眠又笑了起来,“说来,虽然我已经这么惨了,但到底还是有一件喜事,至少我终于求到了我念念不忘的答案。” 断念一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将楼雨眠的被子掖了掖,“好好休息!” 楼雨眠的精气神在魔性的折磨下流失许多,而方才将所有的事情倒了出来后,反到让她轻松不少,她此时心间一片释然,困意也跟着爬了上来,她捏了捏寝被,缓缓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的几天楼雨眠几乎是在沉睡中渡过的,但她身为修仙者,如今所需要的正是通过睡眠来修补一切。 安歌似乎已经交代过所有人,修仙大赛过了几天,各大峰上人头攒动,其他门派陆陆续续踏上归途,但无名峰依然是一片静谧,与世隔绝一般。 直到今日,一直照顾着楼雨眠的断念确定她已经恢复后,这才放了守在院外许久的众人进来。 首先扑过来的自然是身形小巧的狐言了,他四肢着地如一道白光闪过,瞬息间便出现在楼雨眠的怀里,他一脸泪汪汪仰起头,“楼姐姐,我都要担心死了!” 随即走过来的则是一脸郁郁的冬榕,他似乎满腹心事,见楼雨眠笑着看过来后愣了愣,清秀的面孔上带上了一丝微笑,“师妹,你无事便好。” 楼雨眠有些读不懂冬榕的表情,她只是朝冬榕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亲昵的意味,“多谢师兄挂念,我已无大碍。” 冬榕面上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再之后的便是束女和冉洛这两个他派弟子了。 束女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扑了过来,但这一次,她却是将全身的力气撤了去,楼雨眠原本都已经做好防御,却没想到接住的是轻盈无比的束女。 楼雨眠笑着伸手刮了下束女的鼻头,“你先前果然是故意的!” 束女将脸埋进楼雨眠的颈间,也将偷偷落下泪藏了起来,“奴家若不故意,雨眠还会那般在意奴家么~” “我与你情同姐妹,怎么会不在意你?你先前受了那般重的伤,此刻如何了?”过了好几天,但楼雨眠仍然记得修仙大赛当日束女的双手被祝眠霜刺得破烂不堪。 束女将青葱般白嫩的手放在楼雨眠面前晃了晃,“早就好了,你还担心奴家,奴家都要被你给急死了。” 楼雨眠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她又与束女拥抱了一会,这才分了开来,而最后一位客人,也走上前来。 冉洛的伤势早已恢复,此时他身着一身万剑宗门派弟子服饰,依旧丰神俊朗,一派能让仙子们沉溺其中的模样,他定定看着楼雨眠许久,这才笑着说,“我原本是要回万剑宗了,但不经意听无情阁弟子提了一嘴,修仙大赛第二名的楼仙子受了伤,如今见你无事,我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楼雨眠微微皱起眉,“冉仙长,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你无需对我这般在意的。” 冉洛面上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被笑意掩了下去,“总归是我欠了楼仙子一命,救命恩人受伤,于情于理我都要来看望一下,而且,我还欠你一句道歉。” 楼雨眠有些莫名,“为何这么说?” 冉洛却是拱手朝楼雨眠弯下腰来,诚意十足,“抱歉,是我未遵守约定,在我与楼仙子对决之时,我放水了。” 楼雨眠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当时冉洛一直不回手,还被她当胸一剑给刺了个透,也不知这冉洛在想什么,她是那种需要放水的人么?! 终归不是一路人。 不论眼前的冉洛是哪个冉洛,她都不想再同他有任何纠葛,下次若遇见,也只有隔世之仇! 楼雨眠面色冷淡,“既然如此,权当你还了我的恩情吧。” 冉洛一脸惊讶抬起头,而楼雨眠却仿佛看不见一般继续说。 “你我因果已断,你走吧。” 第75章 祝眠霜 “你我因果已断,你走吧。” 冉洛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楼雨眠打断,“我方才就说了,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当初救你也不是出自本意,只不过是被发现了而已,你也不用将此事时时挂念于心,你走吧,我累了。” 冉洛见楼雨眠将话堵死,他再说下去也只是无理取闹,见众人都看了过来,他只得失魂落魄地走了。 几人一脸莫名看向突然冷淡下来的楼雨眠,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在修仙大赛上是冉洛将楼雨眠一剑刺穿。 直到冉洛的身影消失在飞鸢居院门口,楼雨眠这才神色如常看向几人,“怎么了?” 几人面面相觑,随即摇了摇头也不敢多问,他们又关切了楼雨眠几句,怕待太久而影响了楼雨眠的休息,以冬榕为首,纷纷同楼雨眠告别离开了。 唯独束女扭扭捏捏赖在楼雨眠身边不肯走。 楼雨眠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她伸手弹了一下束女的额头,“是还有话要对我说么?他们都走了,你要说便说吧。” 束女美眸亮了几分,随即一脸神秘凑了过来,小声问,“雨眠,你那师兄,是不是喜欢你啊?” 楼雨眠本以为束女是有什么重要之事,没想到束女竟说出这话,楼雨眠皱着眉低声喝斥,“我师兄只是关心我罢了,你别胡说。” 束女摸了摸小巧的下巴,似乎在回想什么,“不对啊......以奴家的经验,他看你的眼神,绝非简单的师兄妹之情......” 楼雨眠一时没忍住,抬手拍了下束女的额头,“以你的经验?说得好像你经验很足似的,你若再胡闹,我就去同狐言说他束女姐姐在炫耀自己感情经历过于丰富了。” 束女扯了扯嘴角,连连摆手,“好啦,奴家不说便是了,但是,奴家还有一个问题。” 楼雨眠边往小楼走,边睨了眼束女,“话多,问吧。” “那个万剑宗弟子,叫什么,冉什么的,”束女歪着头用揶揄的表情看过来,“他肯定喜欢你!” 楼雨眠此时正单脚迈入小楼内,她听了这话一时忍无可忍,侧过身伸手拧住束女的耳朵,“你怕不是看谁都喜欢我!你还不走,仔细我放断念将你赶跑!” 束女嘻嘻一笑,挣脱了楼雨眠的手后边往外跑边回头冲楼雨眠做了个鬼脸,“断念?!他倒是敢,也不瞧瞧他见了奴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行啦,知道你心里就那一位,奴家不闹你了,雨眠你好好休息,奴家回吹雪宫了!” 楼雨眠扶着门框看着束女的背影温柔一笑,她有幸能够遇到这等有趣之人,看来她的运气也不差。 而躲在门后的断念鬼鬼祟祟探出头来,“那死丫头走了没?我可招惹不起她,见了我跟见了肉似的!” 楼雨眠伸了个懒腰,随即步履轻快往楼上走,“回房间了断念,我们去打坐修炼,先前落下的修为可要努力追回来!” 断念见楼雨眠都已经上到楼梯的一半,他连忙化作一道金光融入她体内,楼雨眠轻笑着抚了下心口的一片温暖,随即走回房间,缓缓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 祝眠霜已经随着祝鸿等人一同回到了万剑宗。 无情阁位于天萝洲,万剑宗则是在天萝洲南方的芙鱼洲。 与处于山峰之巅的无情阁不同,气势恢宏、巍峨挺拔的万剑宗匍匐在芙鱼洲上方,生生占据了芙鱼洲三分之一的地界,一条蜿蜒宽广的河流贯穿整个万剑宗,宗内除却数十座高大雄伟金顶飞檐的殿堂外,四周更是错落有序地散布着或大或小的亭台楼阁,每一座建筑皆是由金瓦朱墙构成,各个楼阁旁栽种着茂密的绿竹,微风拂过带起一片沙沙作响,沉静与肃穆糅杂在一起,叫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而在万剑宗主殿内,祝鸿一巴掌将祝眠霜狠狠掀翻在地。 祝鸿一脸阴沉走上前,指着祝眠霜怒声骂道,“我原本以为你与你那两个废物姐姐是天壤之别,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只配去做炉鼎的料子!” 祝眠霜心里一紧,连忙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朝祝鸿求饶,“父亲,父亲我知道错了!我,我只是为了宗里......” 祝鸿冷笑一声,又踹了祝眠霜一脚,“为了宗里?!祝眠霜,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怎么就跟你那下贱的娘一样,为了男人还真是不择手段!” “爹,您别这么说娘亲,娘亲只是太爱您罢了......”祝眠霜面上流露出脆弱的神情,她眼泪掉得更凶了,“爹,我一直是将万剑宗放在第一位的,只是......只是孩儿也想争取下自己的幸福啊......” “争取?你那叫争取?”祝鸿并不买账,他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你分明是将我万剑宗的脸面扔在地上碾!” “爹,您别生气了,”祝眠霜跪坐在地上只敢轻声呜咽,“是孩儿不好,可是孩儿真的好喜欢剑尊大人......” 祝鸿原本是想伸手狠狠再给她一巴掌,但见她这幅柔弱的模样,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被他藏在心里的温柔女子,他堪堪将手放了下来,转过身去背对祝眠霜,“喜欢又有何用?剑尊看不上你,他终归是你得不到的人,除非你能将他踩在脚下,那样的话你才能将他牢牢握在手心!” 祝鸿突然长叹一口气,他冲一直站在一旁不敢言语的吕大长老招了招手,“吕达,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关回房去,以后宗内之事全权由你负责,无需过问她,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吕达没想到这意外之喜就降临在他身上,他连声应下,将满腔欢喜压了下去,面上依旧一派清风道骨,他走到祝眠霜身边将一脸绝望的祝眠霜扶起,朝祝鸿道了声告退后便架着双腿无力的祝眠霜快步离开。 祝鸿久久立于殿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仅仅只是出着神,什么也没想。 吕达带着祝眠霜快步往她的闺房走去,走了好一段距离后,吕达到底是不忍心见祝眠霜这般模样,低声劝解,“眠霜,你这是何苦,仙途漫漫,总归会出现比他更好的人。” 祝眠霜神色恍惚,似是在自言自语,“唯独他,唯独他不行......” 吕达怕祝眠霜魔怔,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眠霜,你莫要陷太深!” 却不想祝眠霜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吕达叔叔,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早就将这一颗真心全部交付出去了!他为什么就不愿意看我一眼,我明明是八方界第一美人,他为什么还会爱上其他人!” 吕达已经许久未听到祝眠霜这声“叔叔”了,他心下不忍,但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得加快了回房的步伐,直到他们二人来到祝眠霜闺房门前,吕达伸手将祝眠霜推了进去,他这时才痛心开口,“眠霜,你父亲说得对,你还是好好修行,万一有一日天道开眼,你能超越他,到时你想如何便如何!” 吕达回过神后发觉自己这番话着实有些傻气,对方可是八方界第一的剑尊大人,岂会是说超越便超越的,若真如此,那宗主早就办到了。 吕达一脸晒然,他不敢看祝眠霜的神情,只得伸手将她的房门关了起来,从外部锁上后,这才匆匆离去。 而房内的祝眠霜却只是趴在桌上痛哭,上一世她从那楼雨眠手中夺下了冉洛,且在她的游说下,冉洛还真的将那个女人杀了,可还未等她得意几天,突然反应过来的冉洛寻了她大吵一架,二人大打出手重伤对方,等她醒来后便来到这个奇妙的修仙世界中,不但如此,她脑中还出现了许多她未曾见过和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而剑尊祸北玄,则是她自脑海中便爱上之人。 那般强大,那般俊美,那般无情,唯有这人,才配得上自己! 为了祸北玄,她不惜调动一切关系来打探他的消息,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寻到了一个能将自己彻底与祸北玄绑在一起的方法。 祸北玄曾经丢失记忆、双目失明,与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叫“阿眠”的女子生活了许久。 而祸北玄,还将那女子给抛弃了。 祝眠霜看到了希望,她连夜带人将那个偏远小镇屠戮干净,不留一丝痕迹,然后在一次议事之中故意寻到祸北玄,低声质问他为何将自己抛下,为何将他的“阿眠”抛下。 果不其然,祸北玄面上一改以往的冷漠,带上了几分焦急,他向她解释了许多,但她丝毫不关心,毕竟,那本就不是她的故事,她只关心,祸北玄最后提起之事。 祸北玄说,阿眠,我答应过你会娶你,等我。 祝眠霜知道自己赌对了。 三日后,祸北玄亲自来到万剑宗,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提了亲。 那应当是她至今为止,最快乐的记忆了。 以至于后来遇到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冉洛,她也不过是顺着剧情去帮了一下而已。 和上一世一样微末出生的冉洛已经无法吸引她了,她现在要抓牢的,是祸北玄! 可是,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个女人,居然将祸北玄那颗冰封的心个融化了! 她满心满眼盼着婚期,甚至于日夜幻想自己与祸北玄成亲后相敬如宾的日子,但这些,全部被这来历不明的女人给夺走了! 她如今所受的屈辱,全是那个女人造成的! 时间不会为谁停留,当祝眠霜终于哭累,此时外面已经漫天星野了。 祝眠霜撑着桌子缓缓站起了起来,她不复先前淡雅如莲的美人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她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双眸通红,右侧面颊高高肿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失了魂的疯子一般。 她在桌旁站了半晌,又往窗边走去,她抬手推了下木质的窗户却发现连这里也被封死。 祝眠霜不由冷笑几分,她沉默着走回桌边,纤细的指尖摩擦着光滑的桌面,下一刻她忽然暴起,直接将桌上的物什全部掀翻在地! 这还不算,她又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将她曾经爱不释手的首饰全部扫在了地上,直到将整个房间砸的稀巴烂,她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房内并未点灯,但祝眠霜的双眸在黑暗中犹如被点燃了一般泛起了红光。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她咬着牙自体内拔出挽情,然后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挽情极轻极薄,祝眠霜握着挽情自门缝中伸出去,稍稍往上一用力,那脆弱的门锁应声而断。 祝眠霜推开门,正打算迈出去时,却发现一堵无形之墙挡在了她的面前。 “呵,阵法?有意思,劳烦父亲大人的煞费苦心了,”祝眠霜冷冷一笑,“可是区区阵法就想困住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祝眠霜话落,她双眸半阖,将挽情挽了个剑花置于身前,另一只手捏了个诀,起初并未有何异动,但不多会,一道淡淡的光芒自祝眠霜额际亮起,随着那道光芒愈来愈亮,她身边流动的灵力也犹如被吸引了一般围着她绕起了圈。 吸引而来的灵力愈发浓厚,几乎要凝出实质,这时,祝眠霜猛然睁开眼,将手里的挽情狠狠往门槛上一插,随着锋利的剑尖没入木头,半空传来一阵破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祝眠霜勾了下唇角,将挽情拔出后轻快迈出房门,悄无声息往燃着长明灯的幽静走廊走去。 她天生灵体,生来便能自主控制周身灵力,阵法也不过是靠灵力而维持的东西罢了,她只需将阵法内的灵力拔高到临界值,再稍微提高那么一丝,这阵法可不就是被灵力撑破了么? 夜阑人静,万剑宗有护宗大阵保护,所有人都回房或是歇息或是打坐,只有祝眠霜踩着莲步在夜色中穿过一道又一道的走廊,除却那挂在檐上的长明灯外,谁也不知道她竟是从房内逃了出来。 万剑宗的长廊由白玉砌成,在外围石壁上是精雕细琢的飞禽走兽,碧色瓦片藏在层叠的紫藤中,偶尔有几缕垂下来,随着夜风轻轻摆动,莲花样式的长明灯十步两盏,分别挂于左右,犹如两条白色绸缎,蔓延自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祝眠霜却是没有时间来欣赏此等美景了。 阵法已破,施阵的吕达长老很快便会察觉,她需尽快抵达那个地方。 “终于到了。” 第76章 嫉妒 “终于到了。” 好在一路无事,祝眠霜自长廊上跃下,借着竹林的掩护停在了一处被多重阵法层层覆盖的山洞入口。 “我实力不足,那我便去寻能让我变强之法,待我归来之时,祸北玄,你只能是我的......” 祝眠霜清丽的面容一扫以往的清冷温柔,反到隐隐带着几分癫狂的意味,她痴痴笑了几声,试图用与方才同样的招式破坏山洞入口的阵法,但这次不同以往,她几乎将盘踞在万剑宗上方大半灵力全部引来,那重重相叠的阵法这才裂了开来。 而祝眠霜却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还未等她休息片刻,随着那阵法一层一层剥落,护宗大阵却是突然开启! 祝眠霜在这刺耳的嗡鸣声中回头看向她生活了许久的地方,看向那一间又一间逐渐亮起的居室,看向她父亲所在之处,随即收回了怅然与恨意相交织的目光,抬脚踏入了那浓厚如墨的黑暗之中。 “......这还真是,稀客啊......” 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但随即被夜风打散于这阒无一人的山洞入口。 而万剑宗内,就在祝眠霜消失的那一瞬间,祝鸿从打坐中惊醒过来,他迅速推门而出,只见宗内灯火通明,弟子们嘈杂的声音伴随着大阵的嗡名声叫人头痛欲裂。 祝鸿眉头紧锁,他踩着本命剑迅速来到万剑宗大门处,确认并无敌袭后,单手掐诀将大阵关闭。 既无敌袭,为何大阵会莫名启动? 还未等祝鸿想清楚,吕达长老却是一脸惊慌跑了过来,嘴里一直喊着,“宗主,不好了,三小姐她不见了!!” 祝鸿心里一沉,祝眠霜的失踪,大阵莫名启动,他终于反应过来! 是禁地! 祝鸿此时的脸色可以说是漆黑一片,他立即带着吕达踩上本命剑,飞往万剑宗最后方的后山山洞,片刻之后,他与吕达抵达不停往外泄着魔气的山洞入口处,上面的阵法早已七零八落,全部被破坏。 “那个贱人......”祝鸿咬牙切齿骂了出来,他快步走到山洞入口附近,从纳物戒中掏出一枚精致的木牌,朝黑黝黝的山洞里扔了去,木牌发出莹白光芒,但这光芒竟然不能驱散山洞内的黑暗,反而有种白光要被吞噬的感觉,好在木牌立即变大,最后变为一扇木门的模样,将山洞入口牢牢闭锁。 吕达有些不明白此时的情况,这里是宗内的禁地无错,平时弟子们也被警告不得靠近此地半步,有传言说这里关着上古妖兽,也有传言说关着活了万年的魔族,甚至于还有传言,这里关着祝鸿那疯癫堕入魔道的夫人...... 但谣言终归只是谣言,吕达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问了出来,“宗主,这到底是是什么情况?” 祝鸿烦躁地在原地踱步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还是开口解释,“祝眠霜,她肯定是信了我当初开的玩笑话,进了这魔窟。” “魔,魔窟?!”吕达面色巨变,“那,那里面难道真是关的魔族?!” 祝鸿一脸不耐,“怎么可能关的魔族?当初我从上代宗主手里接下这万剑宗时就被警告,任何人不得进入魔窟,万剑宗的使命便是压制魔窟,上代宗主似乎知道的也不多,只说这大概是一个通道之类的,万剑宗要做的,便是封印它。” “也怪我,”祝鸿伸手从怀里拿出信纸一连写了好几封,让它们化作纸鹤飞去后这才接着说,“当初眠霜同我问起这禁地之时,我顺口答了句或许能让人变强,亦或许能让人死亡,也是玩笑话,当时她年纪尚小,我却不知道她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了。” 吕达一脸凝重,“那难道就这么放着三小姐不管了么?” 听了这话,祝鸿身上的威压立即放了出来,直将吕达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祝鸿怒吼出声,“那是她自作自受!难道还要我进这一看便是凶险万分之地去寻她吗!一个女人而已,没了就没了!真是同她那下贱娘一个模样!死了也活该!” 吕达张了张口想劝劝祝鸿,但见他这盛怒的模样还是放弃了,他叹了口气小声问,“那宗主,现在我们该如何?” 祝鸿看着愈来愈近的几人沉声道,“我这法宝并不能完全将魔窟锁住,需要你与其他几位阵法弟子将这魔窟重新压制,暂且就这样了,至于祝眠霜的事情,你知我知,不得有第三人知晓,对外就宣称祝眠霜为情所伤,闭关修炼便是!” 吕达见祝鸿一副无需再过问的表情,只得叹了口气应下来。 不过须臾,五六位阵法弟子便抵达此处,他们一落地便朝祝鸿与吕达行礼问好,他们此番也是第一次来这,见祝鸿一脸阴沉之色闷不吭声,不由心里有些忐忑。 好在吕达虽看起来道骨仙风,但骨子里还是很会做人的,他见祝鸿不大想说话的样子,便主动站了出来和蔼地笑着安抚几人,“你们不用紧张,宗里大阵启动的原因已经查清了,是这禁地的阵法过于老旧,其中几个阵法恰好失效,这才触动了大阵,此番叫你们来,也是需要你们协助我来封印这禁地的。” 几个弟子听了这话不由松了口气,摆阵的话他们在行! 吕达也不想拖下去,他也不等祝鸿的命令了,直接吩咐几个弟子一字排开,协助他开始一层一层将那山洞重新用阵法封印起来。 这期间,祝鸿一直守着几人,直到天边泛白,吕达才擦了擦额际冒出来的冷汗走向祝鸿,“宗主,完成了。” 祝鸿将手背于身后慢慢走向重新被无形之阵覆盖住的山洞入口,他放出神识探入阵法,确认无误后这才转过身来,他面上的阴沉之色总算褪去不少,但他身上骇人的气息仍叫几个弟子瑟缩了下。 祝鸿颔首,“辛苦你们了,先各自回去吧,吕达,记得在库里挑几样好的物什赏给他们。” 几个弟子没想到来帮个忙还能得到好处,他们心里的怯意终于散去不少,纷纷朝祝鸿拱手道谢。 吕达则笑着招呼几人各自回去歇息,然后转身恭敬朝祝鸿道别,“宗主,我便先行告退了。” 祝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随即看着吕达带着几个弟子踏上飞行法宝,身形越来越远。 直至他们消失不见,祝鸿这才拔出本命剑,却不是往住处飞,而是拐了个方向,朝后山另一处飞去。 若说方才那禁地还朝阳面,那这一处,便是完完全全的阴面了。 后山阴面常年照射不到阳光,虽是树木丛生,杂草肆意,但这里死寂一片,连虫吟鸟鸣也无,淡淡的薄雾在此散开,但凡在这呆个一盏半盏茶的功夫,定会汗毛竖起,寒意陡生。 祝鸿却是不怕的。 他自本命剑上下来,大步走到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这院子一看便是多年无人居住,院内杂草都有半人之高,唯一的房屋连房顶也无,并且不知为何,这里面满是淤泥腐败之气,叫人作呕。 但祝鸿面不改色踏了进去,走进了屋子,寻到屋子西角处由寒铁制成的地下室入口。 祝鸿弯腰将沉重的寒铁大门掀开,一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祝鸿面色沉沉从纳物戒中掏出一枚夜明珠,随即踩着略微湿滑的楼梯慢慢走入那黑暗之中。 这里比起外头似乎更加叫人心生恐惧,地下室似乎将外界的声音全部摒除,能听到的声音出了自己的呼吸声外,也就只剩那时不时传入耳中的滴答声,滴答,滴答,仿佛那不知名的液体沿着耳膜,滴入了心里,叫人心生寒意。 而这里唯一的光源便是祝鸿手里的夜明珠。 与其说这里是地下室,倒不如说这里犹如一个庞大的地下迷宫,迷宫里的道路做综复杂,稍不留意便会迷失其中。 祝鸿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握着夜明珠左拐两次右拐三次随即又往下走了两个阶梯继续右拐三次左拐两次后,他的脚步才慢慢停下。 而前方不远处的一间隔室里,传来一道嘶哑犹如兽类的吼叫。 祝鸿面色嫌恶,他抬手将夜明珠往前掷了去,只见那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咕噜噜滚了过去,但似乎碰到了什么,立即停了下来,一只瘦弱的爬满黑色花纹的手将夜明珠捡了起来。 随着夜明珠逐渐升高,一张爬满黑色花纹的脸出现在夜明珠冰冷的光芒中。 堕入魔道者,万剑宗地底下,竟是关着一个,堕入了魔道的女子。 “嗬嗬......”撇去花纹的话,依稀能透过这女人精致的五官看到祝眠霜的影子,她似乎有些不适应夜明珠的光芒,伸手挡了一下后,这才把玩起夜明珠,神情举止中竟是透露着几分癫狂,但好在理智尚在,“祝鸿,今日又是什么事,让你大动干戈来看我了?” 祝鸿冷冷一笑,“我第一次来,是告诉你我将你大女儿送给了铜钱门做炉鼎,第二次来,是告诉你我将你二女儿送给了轩云门做炉鼎,这第三次来,你莫不是没明白吧?” 女人是谁? 自是祝鸿的原配夫人,祝眠霜的娘亲! 祝夫人闻言面上露出狰狞之色,她双手用力狠狠将夜明珠捏了个粉碎,顿时这不大的空间又陷入黑暗之中,祝夫人嘶吼出声,但她似乎无法靠近祝鸿,只是徒劳的在原地捶地砸墙,直至将自己双手砸得鲜血淋漓也并未停下,“你分明,你分明最是疼爱眠霜!!!为何要这般对她!!为何要这般对我!!她们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她们身上淌着的血,难道不是你祝鸿的血吗!!” 祝鸿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想去看祝夫人面上的神情,但到底是心生厌恶停了下来,“这不就是你求的结果吗!你为了我不择手段,那我便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你替我生的女儿,我一个也不在乎!” 祝夫人突然停了下来,半晌后黑暗中响起了啜泣之声,“求求你,眠霜她是天纵之才,你别害她......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给她偿命......” 祝鸿却是知道,祝夫人这最后一个“她”,指的是谁。 “祝眠霜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不愧是你的女儿,为了个男人不择手段,”祝鸿冰冷的声音传进捂着脸的祝夫人耳里,“至于她,轮不到你来偿命,你连替她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嫉妒她?” 祝夫人却是疯魔了,竟也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中掺杂了如何的心情,怕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嫉妒?她也配?生了张狐狸精的脸,就知道勾引我相公,两百年前她怎么就没死在我手上?定是那人告诉我的法子不全,否则,之颜那个小贱人怎么可能只是断了双腿那么简单!!!” 祝鸿忍无可忍,抬手挥出一丝剑气直接打入祝夫人体内,要知道堕入磨道者被清正之气的剑气入体,那滋味可不比上刀山下火海差!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祝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之颜那般好的人,与你是云泥之别!” “好!好一个云泥之别!”祝夫人疼得满地打滚,但仍不忘记痴痴笑起来,“那你倒是说说,两百年了,你同外界说我死在了那场除魔大战之中,实际却是将我关起来两百年,折磨了我两百年,你那好之颜,可有回头看看你?可有来过你万剑宗一次?可有原谅过你?哈哈哈哈哈!!!” 祝鸿恨得咬牙切齿,在黑暗中大步上前伸手精准钳住祝夫人的脸将她提起来,“这与你何干?!你只需知晓,你的三个亲骨肉,全部都是因你而身陷囹圄,全部都是因你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们的下场,不比你好到哪里去!!” 祝夫人似乎是疯了,她伸出细弱的双臂攀住祝鸿的手,长长的指甲在祝鸿手臂上划下道道血痕,她一时发出呜咽之声,一时却又发出癫狂的笑声,“祝鸿啊祝鸿,你以为你能入得了那小贱人的眼?你啊,也就只配和我这种疯子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祝鸿突然将情绪敛了下来,他松开了手任由祝夫人如破布一般摔落在地上,半晌后他才低笑着转身离开,似是说给自己听,有时是说给已经疯魔了的祝夫人,“入不了她的眼又如何,再过不久,她便是我的人了。” 祝夫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手脚并用爬起来试图扑过去但却被限制了活动,随着她的动作响起一阵铁链哗啦声响,细细一看,她手脚与脖颈之上竟是束着犹如儿臂粗的由玄铁制成的链条,那上面似乎刻着阵法,祝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祝夫人一脸癫狂将链条扯到最大限度,她冲祝鸿的背影发疯一般喊,“祝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不行,我不允许,祝夫人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祝鸿却只将祝夫人的话当做耳旁风,他背着手缓缓往来时的路走去,面上却是挂上了一丝愉悦的笑容。 “之颜,我终于有资格娶你了。” 第77章 祸起 “之颜,我终于有资格娶你了。” 其实两百年前,无情阁与万剑宗的关系并没有现在这般差。 甚至于,看在两方阁主的面上还有些兄弟般的亲近。 自然了,当时的阁主并不是祸北玄,宗主也不是祝鸿。 可惜谁也无法预料到,在两百年前所有修仙者与魔族激战之时,有那么一人,却和魔族勾结,妄图夺了无情阁云霓仙子,之颜的命。 那人便是祝夫人。 祝夫人是宗主之女,对宗里的天纵之才祝鸿一见钟情,二人在宗主的钦点之下结为夫妻,倒也相敬如宾。 但坏就坏在祝鸿在修仙大赛上对云霓仙子的那惊鸿一瞥。 一眼倾心,从此不相忘。 祝鸿痴缠云霓仙子,祝夫人骄纵惯了,这等委屈如何受得了,恰逢这除魔一役,祝夫人为了除掉云霓仙子,偷偷求于一位魔族,只需将魔气引入云霓体内,她自会犹如那枯萎的花,再也无法盛放开来。 但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云霓没死,而她却被祝鸿发现了端倪,祝鸿一怒之下将她锁在万剑宗的地牢内,而云霓,仅仅只是废了修为、断了双腿,同她一样苟活于世。 云霓自是将这事告诉了师兄弟妹,但当时无情阁岌岌可危,根本无法分神去问责万剑宗,而接了宗主之位的祝鸿却是立即对外宣布祝夫人战死于除魔一役中,只留下了三个尚在襁褓的可怜女儿,无情阁失了问责的机会,这件事便埋在几人心中,成为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自此,无情阁与万剑宗私底下彻底决裂。 好在这些腌臜事并未给无情阁带来负面影响,反倒使他们上下一心,奋力爬上了八方界第一门派的位置。 而之颜,也在花焰离的陪伴下重新崛起,再度站在那巅峰之上。 不过这些事,楼雨眠自是不清楚的。 自从楼雨眠恢复如常,她便又回归到了往日的宁静生活,上午去各个山峰听课,下午则回无名峰修炼剑法。 若非要说有何不一样了,大概是她在修仙大赛上一战成名走哪都被围观,和乔装成玄示的祸北玄,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吧。 楼雨眠也很矛盾。 自从知道祸北玄就是阿丑后,她既不想见到他,但又会在深夜之时无比思念他,想念与他一起度过的温馨时光,想念他温柔牵着自己的手走在林间的时刻,想念他作为玄示之时,风雨无阻每个夜晚来寻她的时候。 他骗了她,抛弃了她,在未来不久之后他还会娶别的女子为妻。 可她还是,无法将他从心里彻底挖出来。 她若真想彻底放弃祸北玄,除非将她这一颗心剜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或许就能做到了吧。 这一日,楼雨眠如往常一般从迟叶峰乘着仙鹤回无名峰,近日望舒长老身体不错,每日都会授课,以至于她这段时间只恨不能赖在迟叶峰不走。 当她从仙鹤背上跳下,一只雪球从花丛中猛然窜出来,直往她脸上撞去! 楼雨眠却一副早已习惯的姿态,她利落伸出双手往前一夹,将将把这雪团子夹在了眼前。 “楼姐姐不好了!”雪团子口吐人言,细看之下这不就是狐言么,只见他一脸焦灼挥舞着四只短爪,急的“唧唧”直叫,“安歌长老正在飞鸢居发脾气呢!” 楼雨眠将狐言放在自己肩上,一脸了然往飞鸢居走去,“师父?他一天不耍小孩子脾气他就皮痒痒,说吧,这次他又抢了山下谁家小孩的鸡腿被萧然长老骂了?” 狐言拽了下楼雨眠的鬓发以表示这次事情不同以往,他将一张狐狸脸皱了起来,“不对不对,这次安歌长老可乖了,都没下山呢!这次好像和剑尊大人有关......” 楼雨眠猛然停了下来,“和......祸北玄有关?” “对啊,”狐言一脸愤愤,“据说八方界都在传呢,说什么剑尊大人修了无情道都快把自己修入魔了......” 楼雨眠立即又迈开步子往前走,但显然步伐比方才要快上许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他不是万人敬仰的剑尊么,八方界还敢有这等传言?” 狐言一脸愁苦,“楼姐姐,你还是在见了安歌长老再问吧,现在冬榕师兄正不停安慰他呢......” 楼雨眠今日原本雀跃的心思在听到这与祸北玄有关的消息后散的一干二净,她小跑起来,穿过了那一簇簇盛放的花丛,暗红的小楼渐渐出现在了视野中。 楼雨眠刚一踏入院内,就听到安歌气急怒骂的声音自楼里传来,隐隐还能听到“白眼狼”、“不安好心”之类的字眼。 楼雨眠面色凝重踏了进去,只见安歌正一脸气愤双手抱臂在厅内来回绕圈,而冬榕则是一脸无奈坐在桌边替安歌斟着茶。 “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楼雨眠面色焦急快步走来,“祸......剑尊大人怎么了?” 安歌走到桌边端着茶杯牛饮而尽,他重重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自鼻子里冷哼一声,“今儿个有弟子从山下带来消息,说什么,自修仙大赛结束后,八方界内频频出现各派外出弟子意外身亡一事,按理说,这等未查明之事不好轻易下结论,但不知哪个没脑子的家伙在外头散布谣言,说什么有人曾见到凶手行凶,那看不清面容的凶手手里握着的是一柄玄色长剑!” 楼雨眠心里一惊,玄色长剑?! 这不就是明晃晃再说凶手就是祸北玄么! “那,那也不一定指代的是他......”楼雨眠伸手抵着下巴犹疑片刻开了口。 她记得原剧情中,八方界各派弟子频频遇害,各门派齐聚一堂商议此事,却不想被突然暴起的祸北玄杀了个干净,而到这时,是谁杀了弟子们已经不重要了,八方界一朝一夕陷入危难,众派围剿无情阁,无情阁一夜之间灭门,独独留下了那失去踪迹的祸北玄。 可是,她记得这个剧情,分明还要等个一百多年才会发生! 而且,她清楚的记得,原剧情中没有人说过凶手的特征! 是谁推动了剧情?! 这时,盯着楼雨眠看了许久的冬榕收回了目光,用微哑的嗓音说,“师妹,你要知道,整个八方界,只有一柄玄色长剑。” 楼雨眠面色一寒,厉声反驳,“不可能是他!他,他不是那种人!” 安歌伸手一脸苦恼挠着头直接坐在了凳子上,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不说我们无情阁不信这等谣言了,八方界一大半都不会信,但是,啧,抵不住这世上除了智者,还有脑瘫不是?” 冬榕一脸复杂又给安歌斟了杯茶,这才接着安歌的话往下说,“其实这等事情也就气了一时,过了也就过了,我们无情阁自有办法证明剑尊大人的清白,但坏就坏在,曾经我们帮助过的几个门派竟然将这话信了去,还叫嚣着三日后无情阁不交出剑尊,就要我们好看。” “这不就是白眼狼么?!”在楼雨眠肩上瑟缩成一团的狐言叫了出来,“都是哪些门派啊,这么想不开还敢这般对剑尊大人说话?!” 安歌面色沉沉,又端起茶水贯入肚里后,这才说道,“以铜钱门为首的那几个门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八方界总归还是有一定影响。则,就是一群白眼狼,谁喂它们吃肉就跟着谁,以他们的胆子是不敢放出这等话的,定是有其他势力给了他们好处,让他们这么做!” 冬榕叹了口气,“就是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若是八方界其他嫉恨剑尊的门派也就罢,就怕是那魔族......” 安歌一巴掌拍在桌上,叫楼雨眠吓了一跳,安歌冷声说,“不可能是魔族,我们修补了五年的结界不可能轻易被击破!定是万剑宗干的好事!肯定是祝鸿见修仙大赛上师兄拒绝了祝眠霜成亲的要求,他觉得面上无光便怀恨在心,以至于现在给他钻了个空子借刀杀人!就算杀不掉,也能好好恶心咱们无情阁一阵!” 楼雨眠却是一颗心犹如被放在火上炙烤,后又浸入那冰泉之中,她满脑子都是那句“拒绝了祝眠霜成亲的要求”,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楼雨眠不知晓,当初祝眠霜被拒一事在各个山峰都传了开来,但等她恢复后,这件事的热度却也慢慢降下来,楼雨眠一心扑在修行之上,自然也不会有人主动同她提起了。 冬榕却是面上一僵,心里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制止师父的话,让师妹听了去,他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也许就如师父所说的那般吧,据外出归来的弟子所说,祝鸿将祝眠霜禁了足,让她专心修炼,别整天惦记着有的没的。” 楼雨眠却是心情大起大落,一时不知是高兴还是愤怒,高兴是祸北玄不会娶别人,愤怒则是分明修仙大赛过了这么久,为何他不愿来见自己。 他,到底对她是什么看法呢? 安歌似是发泄完毕,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总而言之,三日后咱们都要做好迎敌的准备,五师兄他一直闭关未出,若三日后他不能出关,那只能靠咱们了。” 楼雨眠一颗心都快被师父的话给折磨了个遍,祸北玄不来寻她,是因为闭关? 可是,他好好的,为何突然闭关? “师父,剑尊大人他为何闭关?”楼雨眠还是没忍住,开口拦下来往外走去的安歌。 安歌刚迈出大门的脚步悬在半空,好半天才踏了出去,他未回头,但闷闷的声音却是传了进来,“闭关而已......还不是想闭关就闭关了......行了,别多问了,这三日照常便可,你们俩随我来,下午的课程便是同我对打。” 冬榕听了面色一垮,而楼雨眠却是双眸放光将方才的话全部忘在脑后,要知道师父平日虽爱寻人切磋,却是看不上她和师兄的,她修为低,师父说感觉在虐待她,而师兄嘛,师父说了,连本命剑都没有的人不配和他打。 没想到在这乱成一团麻的糟心事中还能捡到宝贝,楼雨眠连忙一脸喜色应了下来,而冬榕却是垂着头有气无力回了个绵长的“是”。 楼雨眠将狐言放在桌上,揉了下他的头吩咐他自己去玩后,便拽着一脸不情愿的师兄跟上了安歌。 从太阳当空,一直到夜阑更深,楼雨眠才带着一身伤痕满足地回到了飞鸢居。 此时狐言早已睡去,而骂了一下午的断念也累得缩在楼雨眠丹田内陷入沉睡,楼雨眠也累,但能与高手过招的兴奋之感,却是将这疲累生生压了下去。 要不是师父说再这么打下去她身体吃不消,她都觉得还能与师父打个三天三夜得好! 楼雨眠心情愉悦哼着歌一蹦一跳往楼上走去,虽然身上的衣裳被剑气划破不能再穿了,但这也不影响楼雨眠的好心情! 然而就在她踏入寝居的一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猛地拽了进去! 还不等楼雨眠反应过来,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被偷袭者禁锢住双手压在了门上! 楼雨眠在黑暗中只觉有道红光自头上闪过,她心里一沉,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她咬咬牙正准备将断念唤醒时,眼前这道黑影压了下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楼雨眠心里一空,随即犹如滔天海浪般的思念之情汹涌而出,楼雨眠的眼泪一时没忍住,一颗一颗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在这黑暗之中砸落在地上。 “祸北玄......你怎么来了......”楼雨眠压抑着自己的呜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毫不在意。 祸北玄却是没有立即回答,他又往楼雨眠的方向压了下,将下巴搭在了楼雨眠的肩上,他滚烫的呼吸在她面颊边喷薄,楼雨眠瑟缩了下,却无法躲开,好在现在一片漆黑,祸北玄也看不到她布满红霞的脸。 “我想来便来了。”祸北玄的声音一扫以往的冷淡,带着炙热。 楼雨眠鼻息间全是祸北玄的青松气息,祸北玄与她隔得极近,他结实的肩膀近在咫尺,甚至她只需张下口,就能咬上去。 “祸北玄,你因何而来?” 第78章 缱绻 “祸北玄,你因何而来?” 他因何而来? 自是因楼雨眠而来。 早在修仙大赛当日他将魔性引入体内,半身附满黑色花纹后,他不得不避开所有人回到无垢峰闭关修炼,若是全盛状态的祸北玄,这点修为的魔性自是奈何不了他。 但坏就坏在,祸北玄他旧伤未愈。 闭关数日,祸北玄成功将半身花纹匿了下去,但魔性也不是吃素的,魔性不堪受制,一直试图挣脱祸北玄的控制。 而魔性所做的反抗,便是利用自身,来时时刻刻将祸北玄的欲望扩大。 他想要的,想占有的,想夺取的,全部放至最大,犹如梦魇一般纠缠着祸北玄,丝毫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 而就在今日,魔性做到了。 祸北玄一时不察,被魔性摄了大半的魂,魔性见状高兴坏了,正欲陈胜追击一举拿下这大肥肉,却不想比以往更锋利的剑气扑面而来,直接将它死死压制在丹田内,半点也动弹不得。 祸北玄能做到这一步,还要归功于魔性。 他的欲望被放大,但他只要一想到有人用着他的身子得到楼雨眠,他就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快要将他燃烧殆尽,在这愤怒催生下,祸北玄硬生生将魔性压了下去。 他想要的,想占有的,想夺取的,只有楼雨眠。 除了他,谁也别想得到她! 所以他来了,带着模糊的意识,将楼雨眠强行推倒在墙上。 黑暗中楼雨眠辨不清祸北玄,只是靠着耳边炙热的呼吸知晓,若她微微偏过头,便能与他肌肤相贴,楼雨眠未得到回应,便再次问道,“祸北玄,你因何而来?” 半晌,祸北玄好似又贴近了她几分,低哑的声音传来,“因你。” 楼雨眠心里一紧,被禁锢于头顶的双手握紧了拳头,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忍不住滑落下来,她终是忍不住,哽咽着问,“为何是我?” 祸北玄却是没有回答。 他右手禁锢着她的双手,左手却缓缓附上她的面颊,用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柔替她拭去眼泪,却不想,楼雨眠的泪落得更凶了。 “别哭......都是我不好......” 祸北玄在楼雨眠耳际呢喃,甚至于他一开一合的薄唇都将将擦过了她滚烫的耳尖。 “都怪你,都怪你要招惹我......”楼雨眠委屈至极,她撇开头想躲开祸北玄的手,但祸北玄今日格外霸道,她退一寸,他便进一尺,直到楼雨眠退无可退,她闻着他手心的青松气息喃喃,“你怎么就,这般讨厌......” “都怪我,”祸北玄慢慢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他那双墨眸在黑暗中犹如星光,里面燃烧着炙热的火焰,他盯着楼雨眠看了许久,突然开了口,“若我不顾忌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你便不会受委屈。” 他慢慢俯下头,“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些痛苦......” 他呢喃着,直到那最后一字消失在二人相叠的唇瓣中。 原本还能听到一丝呜咽的房内彻底安静下来,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靠在门上,高大的身影将娇小的身影禁锢于墙上,看起来凶悍,却隐隐透露着丝丝温柔。 楼雨眠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得要爆炸了。 她只觉唇上被另一抹柔软覆盖,那柔软带着眷恋与缱绻,流连在她的唇瓣,她突然感觉手上的禁锢松了开来,一道有力的臂膀揽上了她的腰际,试图将她藏在怀里,楼雨眠感受着那抹温柔,她不由自主将双手攀上祸北玄的衣襟,紧紧攥着,再也不松开。 那抹温柔似乎不满足于现状了,它试探地撬开她,楼雨眠如小兽一般,一丝呜咽从交叠的缝隙中流露出来,祸北玄却是轻轻一笑,不给楼雨眠后退的机会,陈胜追击,他将柔软沿着缝隙探了进去,撬开齿缝,彻底占据了这抹温暖。 楼雨眠双目紧闭,她脑子里一片浆糊,甚至于连如何呼吸都快忘了,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于唇中,集中于那在她温暖中肆虐的温柔上,那抹温柔终是发现楼雨眠的顺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温柔中带上了一丝狂乱,他不想伤她,却又想将她吞噬入肚,想彻底与她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祸北玄慢慢将温柔撤了回来,却是并未彻底离开,而是用牙轻轻在她红肿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乖,用鼻子呼吸。” 楼雨眠整个人正陷在目眩神迷中,听到祸北玄的低哑的声音她蓦然回神,连忙大口喘气,她早已忘却如何说话,只是抬起头,用水光潋滟的凤眸看向祸北玄,而这时,祸北玄恰好也低着头在看她,二人双目交叠,只在对方近在咫尺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祸北玄的气息也不大稳,他俯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下楼雨眠的额头,微微勾起唇角,“果然,是甜的。” 楼雨眠脸色爆红,虽是在黑暗之中,但隔得这般近,指不定自己的窘态全部被他看了去。 楼雨眠羞愤低下头,正欲将他推开,却不想祸北玄右臂用力将她圈在怀里,修长的左手挑起她的下巴,随即俯下头,继续去品尝这世间最甜美的糖。 一回生,二回熟,这话怕是只对祸北玄有用。 楼雨眠几乎要溺毙在这温柔之中,她配合着踮起脚,努力将自己送出去,犹如饥饿的雏鸟,求着那为数不多的食物。 祸北玄却是不满足于此,他尝遍了这尝不尽的糖,他还想要更多,更多。 祸北玄边亲吻楼雨眠,边拥着她缓慢移动,直到二人腿间碰到了床沿,祸北玄竟是直接将她推倒。 楼雨眠有些慌张,她想起身,但祸北玄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他附了上来,尝着独属于他的糖,又缓慢挪到她的脖颈,种下了一颗颗娇艳欲滴的红果,祸北玄抬手微微用力,在楼雨眠的惊呼中他已然让她的右肩暴露在空气中。 即使身处黑暗,那抹莹白却好似会发光一般紧紧吸引着祸北玄的目光,他眸中划过一丝红光,缓缓俯下头,流连在她那柔软的肩头。 楼雨眠怕了。 她也终于明白过来祸北玄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般失态。 楼雨眠猛然一推祸北玄,祸北玄也未防备,这一下竟直接将他推离了数步。 祸北玄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一脸惊愕愣在了原地。 而楼雨眠将衣物整理好,慢慢坐了起来,她不敢去点灯,只是用带着一丝后怕的语气问,“祸北玄,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祸北玄已然寻回了神志,他脑海中全是方才自己凭着感情做的所有过分之事,甚至还能感觉到指尖楼雨眠残留的泪意与唇边那让人难以忘怀的甜。 祸北玄在黑暗中站了半晌,这才用手捂住眼睛无力道歉,“对不起,闭关之时出了些意外......” 楼雨眠心底蓦然泛起一丝委屈。 “就一句道歉?”楼雨眠站起来,在黑暗中用泪迹未干的双眸定定看着那道身影,“你知晓方才对我做的一切么?” 祸北玄听了她的话,面上不由泛起一阵薄红,他呐呐片刻,终是低声回答,“我知晓的,我记得的,那原本,就是我最想做的事......” 无形撩人最致命。 楼雨眠只觉心脏一缩,浑身上下像是被点燃一般变得滚烫,她没想到祸北玄就这么承认了,一时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祸北玄却是觉得这冒昧的举动应当是将她吓坏了,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抿了抿唇,转过身用离开来暂时逃避,“是我不好,我走了......” “等等!” 祸北玄想逃避,楼雨眠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大步上前拽着他的衣角不松,话里带着质问的意思,“你倒是说说,你和那祝眠霜,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分明与她,与她......” 楼雨眠原本还理直气壮,却不知为何,越说越没底气。 祸北玄未回头,他怕他一回头,就忍不住想抱住她,他只是握紧了拳头,淡声解释,“我自五年前便与她说了退婚,但我顾虑过多,以至于她得寸进尺,反到让你受了委屈,我与她已在修仙大赛上说的很清楚了,婚事已退,从此再无瓜葛。” 楼雨眠听了后整颗心犹如塞进了蜜罐子,她红着脸垂下头,另一只手也攀上了他背后的衣物,她呐呐道,“我知晓了,对了,八方界一事,我信你的。” 祸北玄终是一扫以往的冷漠,他无声地勾起唇角,话里带上了柔意,“嗯,我不大在意外界的声音,唯独你。” 楼雨眠觉得她这一颗心又要不受控制了,她心念一动,朱唇微启,“阿......” 阿丑,我是你的阿眠。 却不想,这话刚说了个开头,祸北玄突然闷哼一声,身形一晃几欲倒下。 楼雨眠心里一紧,连忙伸手扶住他,她急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祸北玄却是一把推开了楼雨眠。 他往前踉跄两步,将喉间的鲜血压了下去,寒霜再度爬满他低沉的声音,“无事,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自是不愿说的,魔性卷土重来,再度朝他发起攻击,这一击有些猛烈,甚至连那匿下去的花纹都隐隐有浮现的意思。 楼雨眠不懂,她秀眉微蹙,想走上前靠近他,而祸北玄像是察觉到一般,迅速向前走了几步,再度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楼雨眠却是被他这般冷漠的态度伤到了。 祸北玄此时无暇顾及其他,他若再不走,只怕会伤到她,他不能让她陷于危难之中,他怕在魔性不停侵蚀着他的理智时,自己会对楼雨眠做出让他后悔的事情。 这般想着,祸北玄匆匆扔下了一句“再见”后,熟练地翻过窗户消失不见了。 室内又归于一片寂静。 楼雨眠在原地站了许久,若不是双唇还泛着疼,她都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她慢慢走到窗边,双手搭在窗沿,看向那缀着稀星的夜空愣神,祸北玄他,到底怎么了...... 楼雨眠叹了口气,正准备回房打坐,忍耐了许久的断念却是突然化作一道金光冒了出来。 “你们俩怎么回事?!亏我贴心地没有打岔,结果就,亲亲抱抱就没了?!”断念一出来就骂骂咧咧开来,似乎有些不满意方才的局面。 楼雨眠面上一红,一脸窘迫伸手揪住断念的耳朵,“你不是睡着了么?!什么时候醒的!” 断念弯下腰来试图拯救自己的耳朵,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恼意,“早醒了!就你那跳的跟打雷似的心跳,我再不醒才是有问题!” 楼雨眠面红耳赤,扯着断念耳朵的手不由松了下,断念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挣脱她跳到一旁,他捂着耳朵调笑,“当初就说了你和这小子有一腿,还不承认,现在好了,被我抓到现场了吧!” “闭嘴!”楼雨眠伸手捂住耳朵,脸上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这,这等未确认之事,岂能任你胡说!” 断念稀奇地围着楼雨眠转了一圈,“哟哟哟,臭丫头还有害羞的时候,你方才不是挺享受的么?!” 断念的话让她又想起方才的悸动,她一咬牙伸手强行将断念收回体内,“就你多嘴!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没我的允许你休想出来!” 断念嗤了一声,只当这臭丫头害羞了,便什么也未说再度缩回丹田内打起盹来。 楼雨眠见断念终于安静,她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温度降下来,随即便走向蒲团上打坐修炼起来。 三日的时间,在不停修炼中的楼雨眠眼中也不过是一呼一吸的功夫。 这天一到早,狐言便一蹦一跳跑到二楼伸出爪爪乖乖敲门,“楼姐姐,你醒了吗?!快带我去看热闹鸭!” 门应声而开,楼雨眠一脸笑意走出来,弯下腰将狐言抱在怀里,“什么热闹让你这么着急?” 狐言在她怀里用左爪爪踩着右爪爪,嘿嘿一笑,“你忘啦,铜钱门那几个不知死活的门派寻过来了!” 楼雨眠边往楼下走边问,“这么早?” 狐言急得“唧唧”直叫,一副恨不得飞到明心峰的模样。 “早什么鸭,铜钱门他们昨晚就在山下了!” ------题外话------ 楼雨眠:阿! 丑! 祸北玄:恨不能将魔性暴揍一顿! 魔性:呵我故意的。 第79章 叫嚣 “早什么鸭,铜钱门他们昨晚就在山下了!” 楼雨眠一脸惊讶,“这么着急的?这是铁了心想找咱们算账了?!” 狐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定是像安歌长老和冬榕师兄所说的一般,他们身后的势力肯定给了不少好处,否则谁还会傻乎乎上赶着来找打不是?楼姐姐你快些,慢了可就没热闹看了!” 楼雨眠在狐言的催促下不由加快了步子,面上满满皆是无奈,“你这么急的话,怎么不先让冬榕师兄带你去?让师父带你去也可以呀!” 断念被关了三天,此时见有热闹看,也跟着狐言一起叫唤起来,“嘿,今天可有的玩了!臭丫头你这回能放我出来了吧?!我也想看热闹啊!” 楼雨眠假装未听见断念的话,她快步跑到飞鸢居外,刚一踏入那在阳光下争相斗艳的花丛中,狐言直接从她乾坤袋中翻出小木哨,放在嘴边吹响后,这才仰起头对楼雨眠说,“冬榕师兄说这点破事不值得他出无名峰,安歌长老昨晚就没回来,听冬榕师兄说好像是在明心峰上守了一晚上。” 楼雨眠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一个完全不放在心里,一个将这件事看得比修行还重,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不愧是师徒。 不多时,半空中仙气飘飘的仙鹤轻鸣一声,闪动着翅膀翩翩降落,楼雨眠的心情仿佛被狐言感染了一般,不由也带上了几分焦急,前几日祸北玄那般模样,分明是受了伤,若今日他被迫出来解决这事,也不知...... 她抱着狐言跳上仙鹤后背,随即伸手轻轻拍了下仙鹤的翅膀,“飞吧,去明心峰。” 待楼雨眠二人抵达明心峰时,峰上已然聚集了许多其他山峰的弟子。 明心峰主殿巍峨屹立,两座在清晨日光中泛着莹白光芒的偏殿如高雅君子般伫立于主殿两侧,绕殿而种的墨绿竹林带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偶尔一阵微风拂过,还能听到那抚慰人心的“沙沙”声响。 而此时陆续有弟子乘坐仙鹤抵达,那些个弟子匆匆忙忙从仙鹤背上跳下,半点犹豫也无地朝着天梯的方向跑去,楼雨眠也才将将落地,明心峰极大,她虽是不知晓这对峙的地方在何处,但跟着人流走总没错。 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前方弟子们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楼雨眠将狐言放在自己头顶,“狐言,是不是快到了?” 楼雨眠个子矮,狐言直立起身子看过去,将将能够看清是个什么情况,“是了是了,好多人鸭!楼姐姐快到前头去,我看到安歌长老了!” 楼雨眠心里一惊,心道以师父的性格可千万别让局势愈发紧张。 楼雨眠越往前走,人群越是密集,最后她不得不顺着缝隙往前挤,嘴里不停叨叨,“麻烦让让,我得到前面去控制下我师父的情绪!” 好在无情阁上下几乎都认识这个阁里唯二有剑灵的女弟子,众人也都领教过安歌长老那孩童般的恶劣性格,闻言纷纷给楼雨眠让路,甚至还有些个弟子伸手将楼雨眠往前推,“赶紧去,安歌长老发起疯来连萧然长老都怕,靠你了啊仙子!” “好说好说,”楼雨眠本想回身抱拳,无奈实在太挤了,只得高声回应,“我尽量!” 当楼雨眠挤出人群,到达最前线时,刚好赶上安歌在发脾气。 先不说无情阁弟子将这块山头占据了大半,对面天梯上方,无一不是踩着飞剑和法宝的他门弟子,密密麻麻占据了半边天,几乎要将那太阳给遮挡住,最前方的是以铜钱门为首的五个门派掌门与长老,他们一脸正气凌然,指着无情阁的方向大喊,“祸北玄心性残忍,修个无情道连人性都丢了,杀我等几个门派弟子时手段极其残忍!还不速速让祸北玄出来对峙!缩在门派里算什么剑尊?!” 下方的安歌冷笑一声,踩着画影飞至半空,他双手抱臂满脸不屑,“你说是剑尊杀的就是剑尊杀的了?!你亲眼所见了?!别说些道听途说的废话,你若不是亲眼所见你就没资格在这叫嚣!” 铜钱门掌门面色一沉,皱着眉催动飞剑往前进了一步,“这种事岂会是道听途说!我等五个门派皆有目击者,这还会有假?!” 安歌呵呵一笑,“你们门派的目击者,还不是你们说看见了便看见了,这也算数?!” 铜钱门掌门面色难看,吼了回去,“我等怎么逼迫弟子做这等事?!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休要污蔑我们!” 话说到这,安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勾起唇角嘿嘿一笑,“这件事另说,不过不知为何,昨晚上我无情阁突然溜进来几只老鼠,我夜里无聊,顺手将老鼠抓了,也不知他们是得了谁的命令,擅自闯进来的?将那几人给我扔出来!” 底下弟子听了安歌的话引起一阵哄笑,楼雨眠夹在人群中不大明白,但显然有昨晚和安歌一起行动的弟子架着几个人站了出来,弟子们面露不屑将这几个看不出门派的人随手往前一扔,他们顿时狼狈的滚作一团。 这番场景又引起了一阵哄笑,而铜钱门几个掌门的脸色却是黑得跟锅底似的。 底下几个,的确是他们门派的弟子,但他们根本没有吩咐过让他们夜里潜入,第二日就要对峙了,前一夜还让人抓住把柄岂不是蠢蛋?! 底下的几人抬头看过来,忙不迭叫了起来,“师父,师父救命!那个剑疯子,剑疯子要杀我们!” 安歌却是哈哈笑了起来,他此时还不忘记调侃护山神兽,“寒风,无夜,你们听得到吧?啧啧啧,有人溜进来了你们居然没发现,怕不是昨晚上光顾着睡觉去了吧!” 躲在人群中的寒风和无夜面上一红,昨晚的确是他们大意了,这些个小弟子修为太差,以至于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而原本还占着理的铜钱门掌门泛起一阵心虚,他厉声骂道,“还不快滚回来!” 第80章 溃不成军 安歌哼笑一声,老神在在地说,“你们啊,还是该回哪回哪,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有纠缠我无情阁的功夫,真正的凶手早被你们找出来了!” 铜钱门掌门想起了那条丰富的灵脉,他只厚着脸皮继续喊,“八方界上下谁人不知玄色长剑只有剑尊那一柄,安歌,你莫要拖时间,赶紧让祸北玄出来!” 安歌面色一沉,眸中带上了些微疯狂的杀意,他咬紧牙冷冷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非要这般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一落,安歌催动画影回到地面,他将画影收回手中,满脸癫狂的笑容正欲摆开架势放出剑气,却不想一旁突然传来小徒弟的声音,“师父!住手!” 安歌疯归疯,但他作为一个极其护崽的师父还是很听徒弟的话的,一听到宝贝徒弟的声音,他连忙收势看过去,“徒儿,怎么了?!” 楼雨眠扶了扶额,她走过去附在安歌耳边轻轻说,“师父,你别冲动!你可不能随便动手。” 安歌烦躁地揉了下头,“怎么了,这些个找麻烦的全部打跑了便是,我们清者自清!看谁还敢在我无情阁面前撒野!” “可是师父,”楼雨眠耐心解释,“他们现在能借着八方界的谣言找上门,那定然也能在八方界造谣说您偏袒剑尊欺负他们,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时是个头呀。” 安歌转念一想,小徒弟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他们无情阁身处第一的位置并不想以前师父在时那般自在,许多事情受限于这个位置,若他今天又招惹出其他问题,指不定大师兄又要罚他了。 安歌沉吟半晌,正准备将画影收起来时,异变突生! 无情阁弟子们皆是惊呼出声,只见一道骇人剑气自二人上方袭来,直逼楼雨眠面门而去! “徒儿躲开!”安歌神情一冷架起画影挡在楼雨眠面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竟然敢动手,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都闪开。” 一道冷漠低沉的声音自天际传来,却叫楼雨眠的心蓦然安定了下来。 是祸北玄。 却见这危急时分,随着祸北玄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凌厉的剑气,将将在半空拦下了偷袭之人的剑气,两道剑气在空中相撞,荡出一圈无形的波纹,直叫围观弟子纷纷倒退一步! 剑尊大人出现,无情阁弟子纷纷爆出欢呼声,安歌也松了口气,随即将画影收起拉着楼雨眠便退至一旁,“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看看热闹就好,看五师兄怎么教训这群人!” 祸北玄踩着留情自天而降,他背着手悬在半空冷冷看了过去,“是谁动的手?” 铜钱门掌门被祸北玄的气势吓到,他压下心里的怯意怒声道,“祸北玄,你这个魔头,杀了我们几个门派那么多弟子,还不速速伏法!” 祸北玄却是一派冷然,“我自阁内闭关至今日,何来杀人一说?” 铜钱门掌门却丝毫不怕他,反倒冷笑一声开了口,“你说没有就没有?你可有人证?空口无凭,万一你表面闭关背地里却是避开所有人出来行凶,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您可是无情剑尊,八方界第一人!” 这话一出,便是摆明了他不信剑尊人品,自祸北玄被八方界奉为第一人后,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当着众人的面发出质疑。 祸北玄还未表态,底下无情阁弟子们却是极度不满,纷纷做出迎战姿态,嚷嚷着要打便打,不需要同他们这些脑瘫废话! 铜钱门掌门见祸北玄沉默,却是咧嘴一笑,“怎么?拿不出证据?!我们这边可是有人证的,祸北玄,若你非说你没杀人,要么就摘了你那第一人的头衔,自废修为以证清白,要么,你给我们死去的弟子偿命!” 在底下围观的楼雨眠气急,闭关修炼哪来的人证物证,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横竖都是对面有理,就因为他们弱?! 祸北玄微微抬手示意弟子们安静,自经过退婚这一事后,他便再也没有那么多顾虑,第一人又如何,第一门派又如何,被重重枷锁束缚,伤了心上之人,无法顺心修行,要了这些虚名有何用?! 祸北玄只是冷冷勾起唇角,单手捏诀,“好话全让你们说了去,弱者有理,强者活该背负冤屈?你们所说的人证有胆子同我对峙?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走,休怪我动手了!” 安歌听了后在底下悄声叫了起来,“五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转性了?莫非是因为......” 话说了一半,他却将目光投向楼雨眠。 楼雨眠一脸莫名回望,“看我作甚?快看剑尊大人!” 此时,铜钱门掌门虽被祸北玄的话吓退,但另几个门派的掌门却凑了过来,用只有他们几人的声音说道,“不能退,退了就拿不到......” 铜钱门掌门连忙伸手示意噤声,“我知晓的,莫要多说!” 随即他鼓起勇气,厉声指责祸北玄,“好你个祸北玄,不但不认罪,还恃强凌弱,怎么,难道你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不成?!有本事你便动手,我是打不过你,但你的所作所为可逃不过天道的眼睛!” 若是以前的祸北玄,定是不屑于同他们一般见识,但如今的祸北玄不同以往,他不但终于将情感的枷锁解开,还在魔性的影响下导致各种情感被无限放大,祸北玄此时已然没有过多耐心听他们废话。 祸北玄一字未说,甚至连留情也未用上,他只是悬在半空扫了一眼这些义愤填膺的人,单手快速掐了个决,只见自他身后凭空出现成千上万把凝着霜雪的冰凌之剑,他单手一挥,万剑齐发,冰凌之剑划破空气,直直冲向铜钱门众人! 铜钱门掌门面色一青,连忙从纳物戒中掏出防御型法宝朝祸北玄的方向扔了去,却不想那法宝刚一开启,却被那冰凌之剑直接捅了个对穿碎裂开来! 铜钱门掌门见状连忙大喊出声,“撤退!!全部撤退!!” 一时之间气势满满上山叫嚣的五个门派如同溃散的蚁群一般慌不择路抱头鼠窜来躲避冰凌之剑,铜钱门掌门顶着漫天剑雨冲无情阁悲愤出声。 “无情阁!你们欺人太甚!且等吧,定会有人替我们讨回公道的!” 第81章 谣言 “无情阁!你们欺人太甚!且等吧,定会有人替我们讨回公道的!” 祸北玄只出一招便将前来问责的五个门派击溃,见这铜钱门掌门还敢叫嚣,祸北玄驱动留情往前一步,再度用右手掐了个决,“还不走?!” 漫天冒着寒气的冰凌之剑再次悬挂于天,五个门派哪里还能抵挡下这一击,慌慌张张便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干净净。 无情阁弟子却是第一次见剑尊出手,底下所有人无一不是长大了嘴满眼崇拜看向那半空之中玄衣飘飘的高大男子,好半天都忘了说话。 直到安歌嘿嘿一笑,“不愧是五师兄!每次见这招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哎哎哎,五师兄和我打一场吧!” 原本鸦雀无声的人群被安歌的声音唤回神志,顿时欢呼声振聋发聩,众弟子面上带着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纷纷拽着身侧的同伴诉说心里的激动。 无情剑尊无情剑,青云独步祸北玄! 这原本不过是八方界口口相传的一句话,剑尊的风姿岂是随处可见的,但时至今日,他们终于亲眼所见这八方界第一人的实力! 祸北玄在这喧闹中单手一挥,漫天飞剑立即化为晶莹的粉末纷纷扬扬落下,他将手背于身后淡淡睨了一眼底下的安歌,“没空。” 安歌抱臂啧了一声,“你又不是大师兄,哪来那么多事情做!你就是想敷衍我!” 却不想祸北玄居然认真回答,“没错,我就是在敷衍你。” 这话直接将安歌给气的差点没仰躺过去,倒是一旁的楼雨眠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祸北玄却是将目光挪了过来,落在了她的身上,楼雨眠心念一动,仰头看去,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即使隔得有些远,楼雨眠仍旧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丝缕温柔。 她面上一红,匆匆低下了头。 祸北玄的眸子不由软了下来,他极轻地勾了下嘴角,但很快又掩了下去。 祸北玄悬在众人头顶,他扫了一眼无情阁所有弟子,淡然开口,“都散了吧,与其关心着等不知所谓的事情,倒不如专心修炼。” 众弟子见剑尊如此关心(并不?)他们,原本就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只差没直接从嗓子眼蹦出来,他们连忙点头,推推搡搡各自散了去,楼雨眠则拽着不情不愿的安歌走在最后面,她未回头,却能够察觉到那道灼灼目光,直到她踩着安歌的画影与他一同离开,那叫她脸红的目光才收了去。 无情阁上下皆知,此番与铜钱门等五个门派撕破了脸,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无情阁欺辱铜钱门”之事传遍了八方界。 但众人没想到的是,除却几个义愤填膺的门派叫嚣着让无情阁好看外,无一不是一脸别开玩笑了无情阁吃饱了撑着去欺负铜钱门的表情。 偶尔有一些历练回来的无情阁弟子无一不是带着惋惜之色,剑尊大人从不轻易动手,这一招便赶走五个门派之事,错过了未免太可惜了! 而当他们听到当时在场的弟子绘声绘色的描述时,甚至于肠子都要悔青了,他居然错过了剑尊大人贴心的教诲(并不?)! 至于欺辱之事? 谁关心啊! 就知道散播谣言! 分明是剑尊大人一招带走铜钱门等五个门派! 怎么传出去就变成无情阁对决铜钱门了?! 听起来好像他们无情阁给了铜钱门多大的面子似的,跌份! 无情阁不屑于去管这些个流言蜚语,铜钱门等人却在暗地里咬碎了牙。 当时祸北玄那一击,并未要了他们弟子们的命,但碎裂的法宝和本命剑,却是让他们有些承担不起了,得不偿失啊! 以铜钱门为首的几个掌门忍了一个月,见散出去的话对无情阁起不到丝毫影响后,终于忍不住了,五人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偷偷来到了万剑宗。 祝鸿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议事厅,他一见着这几个废物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没用的东西,除了添乱还起到什么作用! 但他面上仍是带着和煦的笑容,他快步踏入议事厅,有些急切问,“诸位这么晚了来我万剑宗可是有要事相议?” 铜钱门掌门向来傻大胆,他转过身剜了一眼祝鸿,骂骂咧咧走上前,“祝鸿,你可知你这一招,让我们损失有多惨重吗?!” 祝鸿双手抱臂睨了一眼铜钱门掌门,随即他冷笑一声,“怎么,自己蠢还怪到我头上了?!我还没找你们将我计划全盘打乱的麻烦呢!上门对峙有你们这么做的吗!明知道打不过祸北玄,还傻不愣登的将脖子洗白了给人送上去!” 铜钱门掌门原本觉得他们是占了理的,但被祝鸿这一番奚落,他突然觉得有些没底气了,他涨红了脸呐呐半晌,“可,可我们也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做的,我不管,反正你得补偿我们!” 祝鸿见这几人不过是想从他这里捞点好处,不由心里又轻看了他们几分,要不是祝眠霜这贱人跑了,他何须与这几个废物打交道,直接把祝眠霜送到那轩云门的寒无叶床上,指不定现在他的计划都实施了一半! 祝鸿故作沉吟,直到这五个掌门面上都浮现了一丝焦虑,他才笑盈盈开口,“几位莫急,祝某是守信之人,既然当初答应了你们,那祝某自然是说到做到,不过你们也辛苦你们了,不如这样,且等我万剑宗七日后给你们一个交代,至于先前的报酬,在此事了了后,我双倍奉上,如何?!” 五位掌门原本都已做好与祝鸿拼个你死我活,却不想这祝鸿突然转性! 好在他们满脑子都是“双倍奉上”四字,也未多想,权当他们已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五位掌门纷纷露出喜色,同祝鸿拱手道,“祝宗主海量,我等自是无异议,不过,祝宗主七日后可有何计划?” 祝鸿将眸中的杀意敛了去,只是大度一笑,招了招手,“附耳过来,我同你们细细道来......” 夜色中万籁俱寂,巍峨的万剑宗内也只有议事厅这亮着烛火,远远看去,像是盘踞于芙鱼洲上巨兽的眸子。 不多会,那烛火蓦然熄灭,五位掌门悄无声息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而祝鸿,则站在议事厅门前看着那五人离开的方向冷冷笑了起来。 第82章 前夕 七日后。 就在铜钱门在八方界到处哭诉无情阁恃强凌弱之事时,沉默许久的万剑宗站了出来。 祝鸿在一次小型门派议事时,正气凌然表态,说无情阁之所以这般对铜钱门定然是存在了什么误会,倒不如让他这个八方界第二门派的万剑宗宗主来主持公道,大家一同去往哪筑仙台好好谈一谈。 筑仙台,是无人之地泗海洲上的一处传说,据说万年前有数位大能在此得道成仙,以至于这附近的灵力过于充裕,修为低下者难以在此地停留过久,而独独那筑仙台中间,却是丝毫灵力也无,反到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榕树,筑仙台就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给罩了起来一般。 筑仙台因灵力悬在半空,四周皆是凝如实质的乳白色灵力,而内里却只有一棵荧荧发亮的翠绿榕树,这一景致让八方界啧啧称奇,筑仙台也被众派奉为商议生死存亡之事的地点。 上一次众派来此,还是两百年前除魔一役前夕。 见万剑宗连筑仙台都搬了出来,众派这才意识到万剑宗不是开玩笑的,他就是要替铜钱门撑腰。 吹雪宫宫主第五流花听了后嗤笑一声,直接闭关修炼起来,灵莲谷谷主千城双接到第五流花的闭关消息皱了皱眉,悄悄在心里啧了一声,他动作太慢,晚了一步闭关。 不过想来他也没有用闭关来躲避这次议事的机会了,因为赤星门门主流云飞一脸喜滋滋找上了门,拽着他的衣角撒起娇,“双双,外头谣言四起,你想不想去筑仙台找祸北玄问个明白?我可听安歌说了,祸北玄用一招就将那几个门派吓退了去,我好好奇!” 千城双慢慢看了过去,满脸严肃地缓缓点头,“可以,听起来好像挺好玩。但是,你以后少和安歌玩,他就欺负你傻。” 至于苍羽宫,白久歌本不想插手这些个事情,但奈何一颗八卦之心作祟,为了养活宫里老小,他只得只身去前线打探些消息拿回来卖了。 而无情阁,无垢峰上,却是在争吵着什么。 萧然一脸沉沉坐在殿内正中,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声道,“不行,此番我必须和你一起去!” 一旁抱着画影蹲在椅子上的安歌也跟着咋咋呼呼叫了起来,“没错没错!也必须带上我!” 祸北玄已经被这两人吵了两个时辰了,此番只觉头疼的不行,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额际,“我一人足矣,且不说还不知那祝鸿打算做什么,万一无情阁这个时候遭遇敌袭可怎么办?” 萧然咬牙切齿,“足个屁!先不说你旧伤未愈,那祝鸿一看便是不安好心,你还一个人去?去干嘛,送死吗!” 安歌赞同颔首,他也不忘添点乱,“就是说啊,你带上我,好歹万一打起来,还能帮你一点不是?至于阁里师兄你就别操心了,这不是有之颜和雪戈么!” 祸北玄见这两人愈来愈占理,他站起身来一拂袖子,“不行,你们不能去,若真出事我还要分神保护你们,莫要说了,我独自去。” 萧然被气得差点背过去,他捂着心口用颤巍巍的手指指向祸北玄,“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有你这么说师兄的吗!还当师兄是累赘!白养你这么大了!” 安歌连忙窜到萧然身边替他顺了顺气,“五师兄你也太过分了,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我总比大师兄有点用吧,既然你不想带大师兄,那带我嘛!” 萧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拧住安歌的耳朵,他怒吼出声,“你就知道添乱!赶紧给我滚回无名峰!没我允许,你不准出无情阁半步!” 安歌作为剑修岂会被萧然这个炼器者伤到,他只是轻轻借着巧力挣脱开来,一蹦一跳跑到祸北玄身侧扭头对萧然做了个鬼脸,“难道我说错了吗,大师兄你才是不该去的那位,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阁里,外头有我和五师兄呢,放心吧!” 却不等萧然说话,祸北玄却是抬手压了一下安歌的头,这个动作是祸北玄幼时对安歌表达喜爱之意,但自从他踏上无情道后,便再也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了。 此番他这个举动,不但让安歌愣住了,连萧然也是有些恍惚,祸北玄却是淡淡开口,“不用担心我,我心里自有打算。大师兄,你必须守在无情阁,安歌,你必须在无情阁,保护大师兄,听到了吗?” 萧然与安歌一时忘了反驳,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萧然才低声问,“小北玄,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祸北玄背过身,看向殿门外纷纷飘落的大雪,“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些事情,我还需去亲自确认一番。” 安歌迟疑片刻,呐呐问,“五师兄,是不是,和你当年中毒一事有关?” 祸北玄本不想让这无忧无虑的小师弟牵扯进来,但他沉默许久,还是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萧然见他心意已决,知晓说再多也无用,只得叹了口站起来,往殿外走,在经过安歌身侧时他停了下脚步,“走吧,你的五师兄自有打算,我们还是各回各峰,特别是你,我方才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你不准偷溜出去,老老实实呆在无名峰,听到了吗?” 安歌心里一虚,愤愤啧了一声,“知道了,怎么我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萧然却只是笑了,“都是我带大的,我还猜不着你们的想法?” 安歌听了愤怒朝萧然比了个中指,却不想萧然一脸冷漠猛然伸出手抓着他的中指作势要掰断! 二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往门外走去,而萧然似是想起什么,他回身看向独自站在一片寂寥中的祸北玄,犹疑片刻后,终是开了口。 “师弟,你可要记着,有人可还是在等你回来的。” 第83章 师兄 “师弟,你可要记着,有人可还是在等你回来的。” 祸北玄在清冷的殿内微微一笑,“我知晓的。” 萧然说的是谁? 自然是那无名峰上的小弟子,楼雨眠。 楼雨眠如同以往一般从迟叶峰乘着仙鹤回无名峰后等着师父教导她修习剑道,但今日等待的时间似乎比以往要长。 楼雨眠将剑形态的断念抱在怀里,满脸疑惑看向正心情愉悦侍弄着花草的冬榕,“师兄,今日师父怎么迟到了?” 冬榕手里的动作一顿,似乎不大愿意提起师父的去处,但半晌后仍是不情不愿说道,“师父他去无垢峰了,好像和上次铜钱门的事情有关。” 楼雨眠却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她带着惊奇的神色蹲下来,定定看着冬榕,“师兄,你有心事?” 冬榕打量了一眼楼雨眠,随即扭过头去轻哼一声,“无事。” 你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楼雨眠站起身绕到冬榕另一侧,又蹲下来耐心地问,“师兄,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嘛,说不定宣泄一下就开心了呢?” 冬榕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他凝视了楼雨眠半晌,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神色低落地问,“师妹,你当初说要寻的未婚夫婿,可有寻到?” 楼雨眠一愣,随即双颊带粉眼神有些飘忽,“师兄问这个作甚?自,自然是寻到了......” 冬榕面容恍惚,有些不明白了,为何寻到了,还会与剑尊大人牵扯不清? “是谁?也没见你提起过,那人是不是负了你?”冬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涩涩地问。 楼雨眠羞涩一笑,双手抱着膝盖将头靠上去,“他呀,差点就负了我,虽然他还未认出我,但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冬榕何其聪明,他见着楼雨眠的神态,又联想到先前剑尊大人对她的态度,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在心里浮现,他一脸震惊猛然站起来,“你,你说的那人,莫非是......” 楼雨眠见他这幅模样就知晓师兄定是猜到了,她连忙一把将冬榕拽下来,面色羞红地急切说,“师兄你小点声,是剑尊大人的,但我与他还未......” 楼雨眠这小女儿的娇羞模样落在冬榕眼里,他却不像以往那般觉得心间一甜,此时他整颗心溢满苦涩,有些话,终究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理了理思绪,将一切的情绪小心掩盖好后这才正色问,“师妹,你是如何发现的,明明过了这般久,怎的现在才发现?而且,我也未曾听说剑尊大人有眼盲过之事。” 楼雨眠低下头看向那花丛下的野草,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我直到修仙大赛上才见到他真正的面容,先前只觉得他像罢了,至于眼盲,当初我捡到他时就发现他不是天盲,我替他疗伤了一段时间,想必是后来恢复了吧。” 冬榕无言看向她,好半天才无奈说,“这也就说得通为何你会无情阁的引气入体等基础功法了,不过师妹,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随随便便就捡个大男人,还想嫁给他的?” 楼雨眠的脸又红了几分,喃喃道,“这不是,长得好看么......我也不吃亏呀......” 听了这话,冬榕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中,他先前还不服气,为何师妹会选择剑尊大人,分明自己才是那个与她朝夕相处之人,难道连师妹也是冲着剑尊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么? 现在了解了前因后果后他才明白,原来竟是他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更不用说论起长相,剑尊大人的姿容在八方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还未等他伤感够,一道声音蓦然在二人头顶响起,“蹲在这作甚?数蚂蚁吗?” 楼雨眠与冬榕抬头一看,只见抱着画影的安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前。 楼雨眠慌忙站起身,一脸急切朝安歌拱手行礼后问,“师父,您去往无垢峰,是因何事?” 安歌面上一僵,本不想告诉徒弟们这些糟心事,但当他见小徒弟一脸殷切看着自己,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大师兄最后的那句话。 安歌注视楼雨眠良久,直到楼雨眠脸色愈发焦急,他这才长叹一口气,“还不是先前铜钱门的事,他们在八方界作妖作了一个多月,各个门派都烦了一遍,万剑宗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站出来替他们主持公道了,还说十日后在筑仙台议事。其实我们无情阁去不去影响不大,但剑尊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去,还要独自一人前往,我与萧然长老劝解许久仍是动摇不了他,只得作罢,随他去了。” 筑仙台?! 所有的原剧情都提前了...... 原剧情中,祸北玄是因和魔族有关的事情前往筑仙台,但他在抵达筑仙台后不知为何,突然发狂杀了所有人然后失踪,但祸北玄根本不是这种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楼雨眠面上不显,神色无常回了句“知晓了”,哪知安歌摸着下巴一脸探究打量了她一番,“你,就不担心他?” 楼雨眠脸一红,伸手推着安歌的背往练剑场走去,嘴里呐呐,“有,有什么好担心的!剑尊大人所向披靡,八方界无人能伤他!” 安歌撇过头定定看着楼雨眠薄红的面颊,随即又扭过头看向前方,低声自言自语,“傻孩子。” 冬榕弹了弹衣袍下摆沾上的泥土,皱着眉轻轻叹了口气,后又不紧不慢跟上了他们二人的脚步。 楼雨眠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这一下午的剑道修行,她却是全程心不在焉,冬榕不得不让着她些,免得她傻不愣登往他的剑上撞,而安歌气的在一旁直跳,大声骂着楼雨眠,以来唤回她的神志。 直至太阳西斜,往常这时三人定是会继续往下修习,但今日不同以往,安歌大叹了口气,靠在冬榕身上无力地冲楼雨眠摆摆手,“今天就到这了,你快滚吧,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楼雨眠心虚地挠了挠头,随即冲师父吐了下舌头,匆匆拱手行礼后扔下一句“师傅抱歉,没有下次了!”后就一溜烟跑走了。 第84章 求法宝 冬榕看着楼雨眠消失的方向愣愣出神,安歌在一旁用探究的目光盯了他好一会,终于品出了点什么,他拍了拍冬榕的肩膀安慰,“徒弟,有些人的姻缘是天注定的,你呢,定然也会有你那天注定的姻缘,不过,不是她。” 冬榕垂下眸子,露出涩然的笑容,“师父,徒儿知晓的,她注定是剑尊夫人。” “霍!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安歌咂了咂嘴,努力踮起脚去揽冬榕的肩,“大男人别纠结这些,走,今晚咱们师徒二人,不醉不归!” 先不说这师徒二人偷溜下山去喝酒去了,这边厢楼雨眠,却是乘着仙鹤伴着晚霞来到了有崖峰。 有崖峰一如既往一片郁葱,参天大树比肩相邻,晚风一吹,带起成片的叶浪。 楼雨眠轻巧从仙鹤背上跳下,随即快步往边山窕的寝居跑去。 边山窕是有崖峰上为数不多的女弟子,自然也是得到了萧然长老格外的疼爱,边山窕的寝居与其他几位师姐的一齐藏在密林中,而这一小块天地恰好能让阳光照射进来。此时暮色霭霭,密林里泛起一层薄雾,楼雨眠嫌在地上跑费劲,直接轻功跃起,跳至树枝上纵身而去,不多会,只见一片被砍伐干净的空地出现,而几座绿瓦灰墙的小平房错落有致地散布在这空地上,在正中,则摆着一个巨大的防御型法宝,此时法宝正被灵石催动,无形的罩子自法宝内展开,将几座小房子全部笼罩起来。 楼雨眠是知晓这个法宝的。 据说在许久以前有师弟调皮,半夜跑来骚扰师姐,虽是被师姐揍得满头是包狼狈逃走,但师姐怕以后还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干脆炼制了一个只针对仙长的防御型法宝阵于此地,自此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等事。 楼雨眠轻轻松松穿过了防护罩,她快步来到其中一个小平房前敲了敲门,“边山窕,在么?” 门应声而开,满头大汗的边山窕正纳闷这时候谁会找她,一见是楼雨眠,连忙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笑嘻嘻扑了过去,“楼姐姐,你怎么来找我玩啦?!” 楼雨眠搂着边山窕比划了下,这才多久,小丫头又长大了许多,她笑盈盈揽着边山窕往屋里走,还不忘将门关上,她一扫房内,想象中女孩子的闺房画面瞬间破裂。 别说闺房了,这只差没成垃圾场! 边山窕自是察觉到楼雨眠的表情的,她面上一红,连忙跑过去从一堆破铜烂铁中翻出板凳递过去,呐呐解释,“平时我不是这样的,但是最近在研制新的法宝,所以才这般......” 楼雨眠只是接过板凳在一堆垃圾中坐了下来,这场景算什么,她可是在万毒潭泡过澡的人,楼雨眠随手从一旁捞起了一个小物件在手里把玩,一脸温和看向边山窕,“边山窕,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边山窕双眼一亮,心道终于能够帮上楼姐姐了,她连忙凑上前蹲下来握住楼雨眠的手,仰着头用晶亮的眸子看过去,“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 楼雨眠抬手抚了抚边山窕的头,“我需要一个飞行法宝,一个隔离灵力的法宝,边山窕,你这里有么?” 边山窕闻言伸手点了点朱唇,随即窜到垃圾场里挑挑拣拣起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她拿着一支笛子模样的法宝与香囊走了过来,“巧了哦,这段时间我无所事事,便闭关造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法宝,喏,这个笛子可以飞的,这个香囊原本是我造着玩的,当时产出后觉得隔绝灵力有些鸡肋,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帮到姐姐你!放心吧,两个都是中品法宝,不会半路撂挑子的!” 楼雨眠将法宝接过放入乾坤袋,随即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了一番边山窕,“你是不是猜到了?” 边山窕嘿嘿一笑,搬了个小凳子做到楼雨眠身边,抓起她的手在手里把玩揉捏,“猜到一半吧,师父他今天回来后居然发脾气了哦,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些,没想到楼姐姐你这么快就来了。” 楼雨眠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替边山窕将鬓发挽至耳后,面色柔柔,“没办法,我担心他。” 边山窕愣愣盯着楼雨眠看了半晌,这才喟叹出声,“在这漫漫修仙路中,能寻得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是何等之难,楼姐姐,莫要在意其他,我是全力支持你的。” 楼雨眠见她这幅认真的模样心里一暖,“谢谢你。” 二人又聊了许久,直到月上西头,楼雨眠才起身告别,悄然推开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但她并未回无名峰。 而是乘着仙鹤,去了焉支峰。 月光下的焉支峰别有一番意味。 漫山遍野静静矗立着比肩相邻的樱花树,远远看去宛如粉色的海洋,而冷冷淡淡的月光却是给这美景镀了一层银边,夜风拂过,落不尽的樱花染着银白缓缓飘落,偶尔有几瓣舍不得那夜风,随着风向愈飘愈远,愈飞愈高,隐隐有要往哪玉盘般的月亮上飞去。 楼雨眠悄然落在这叫人心间一软的樱花树中,她抬脚踩在厚实的花瓣上,悄声往边山隐的住处跑去。 焉支峰上人少,加上云霓长老,统共也不过十五人,楼雨眠很快便寻到了边山隐那座粉顶白墙的小楼,说来他也是很无奈,曾经试图将粉唧唧的屋顶刷成男子汉的金色,结果被云霓长老知道了,云霓长老倒没有罚他,只是在后续的授课中频频让边山隐出糗。 边山隐这人性子傲,当众出丑好几次后心态有些崩了,后来还是在师兄师姐的提点下,将屋顶的颜色改了回来,云霓长老这才放过了他。 用云霓长老的话便是,我不允许有任何一种其他颜色来玷污焉支峰! 楼雨眠悄无声息走近房门,抬手轻轻敲了敲,“边山隐?” 过了半晌,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比楼雨眠高了半个头的边山隐自里面走出,他打量一番楼雨眠后,笑了。 “你什么时候比我矮了?” 第85章 求字阵 “你什么时候比我矮了?” 楼雨眠面上一僵,随即踮起脚冲着边山隐的头就是狠狠一敲! “比你矮怎么了?比你矮还不是照样将你揍得抱头鼠窜?!”楼雨眠看着抱着头痛呼出声的边山窕冷笑出声。 “你这个......算了,不跟你计较!怎么,这么晚找我是有何事?”边山隐一腔怒火被楼雨眠以武力镇压,只得老老实实靠在门上俯视着她。 楼雨眠从乾坤袋中掏出笛子与香囊,递了过去,“我想向你,求两个字阵。” 边山隐伸手接过两个法宝研究了一会,边往里走边说,“进来吧,这不是我妹妹做的法宝么,你刚才是从她那过来的?” 楼雨眠抬脚踏入楼内,方才在边山窕那儿受了不小的冲击,她本以为与边山窕同为双生的边山隐定然也好不到哪去,却不想再度受到冲击。 楼内干净整洁,深棕木质的地板上一尘不染,墙壁上挂着一些装点了鲜花的水晶瓶,正中间的一方赭色八仙桌上正燃着一鼎小香炉,幽静的清香正伴随着白烟袅袅升起。 楼雨眠一脸惊奇打量了楼内许久,随即慢慢走到边山隐身边笑着说道,“你和你妹妹是不是反过来了?她房内堪比劫后废墟,你这儿,却是意外的整洁。” 边山隐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后抬手示意楼雨眠也坐下,他将香囊放在桌上,捧着白色的玉笛慢慢研究,“我妹妹她还小,等再过个几年自然便懂事了,这是飞行法宝吧?说吧,你想要什么字阵?” 楼雨眠右手臂放于桌上撑着脸颊,含笑打量起坐得笔直的边山隐,他一身白衣黑发如瀑,面目清俊,端的是一派翩翩君子的意味,当年浑身的稚气早已褪尽,现在竟能在他身上隐隐感觉到一丝成熟,更多的则是陌生感。 仙途漫漫,边山隐长大了,她也终是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 “喂,问你话呢?!”边山隐见楼雨眠只盯着自己看,话也不回,不由皱起眉高声唤回她的神志。 楼雨眠一愣,方才边山隐身上的那股陌生之意消散开来,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又变回先前那个傲娇的小屁孩。 她恶劣一笑,又伸手敲了下边山隐的头,“没大没小!” 边山隐迫于楼雨眠的武力值只得忍气吞声,他皱着眉嘟起嘴问,“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说吧,你要什么字阵,准备做什么的?” 楼雨眠凑过去掩着嘴低声道,“‘隐匿’与‘护体’,我十日后要偷偷跟着剑尊去筑仙台,以他的修为,定然会发现我;而到了筑仙台,各个都是大能,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我也能抵挡一阵不是?” 边山隐用黝黑的眸子注视着楼雨眠,半晌后才用压得极低的声音问,“筑仙台议事,能出什么事?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楼雨眠沉吟片刻,仍是没有将实情道出,“有些事我需要去确认一番,事后我再同你说,倒是你这字阵,持效性多久?能不能撑十日?” 边山隐见楼雨眠回避话题便没有追问,而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是谁?我可是师父最优秀的弟子!岂止是十日,只要你不抹去字阵,撑个一年都没问题!” 楼雨眠伸手压了下边山隐的头,面色紧张,“你别那么大声,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啊?十日后我是偷偷溜出去的,我可不想提前被师父逮住。” 边山隐哼笑出声,随即从怀里掏出看起来有些脏的凝墨笔来,他将灵力汇于笔尖,嘴里却不忘奚落楼雨眠,“你且看吧,等你师父发现你追去了后不得气死。” 楼雨眠听了这话无礼地趴在桌上,偏过头看着边山隐聚精会神开始一笔一划落字为阵,她怕影响到边山隐,便只是低声自言自语,“没办法,谁让我担心他呢,师父以后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二字字阵对于边山隐来说得心应手,不多会最后一笔落下,白玉笛笛身上浮现着铁画银钩的“隐匿”二字,他轻轻将玉笛放下,随即拿起香囊同样落了“护体”二字。 边山隐将香囊往楼雨眠怀里一扔,“行了。记住啊,‘护体’与‘隐匿’不同,只能使用一次,至于能抵挡多少伤害,见仁见智吧。” 楼雨眠见他这副端着的模样起了坏心思,她嘟嘟囔囔吐槽了下边山隐修为低,结果引来边山隐的怒视,她连忙将两件法宝收回乾坤袋,然后站起身伸长了手揉揉边山隐的头,在边山隐试图起身揍她时连忙往屋外跑去,只扔了下句“万分感谢”还在屋内余音绕梁。 边山隐看着楼雨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不由摇头叹了口气,筑仙台那种地方岂是金丹期能去的,虽然楼姐姐现在是金丹后期,隐隐要踏入元婴,但筑仙台处定然凶险异常,保不准还会失了性命。 开口劝阻这等事想都不用想,定然会被楼姐姐拒绝,说不定还要挨上一顿揍。 边山隐慢步走上前将门关上,只盼楼姐姐一路顺遂,逢凶化吉。 而离开的楼雨眠披星戴月回到了无名峰,当她踏入飞鸢居时,狐言听到动静爬了起来,他此时化作小男孩模样,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里走出来,看到楼雨眠后呐呐问,“楼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楼雨眠伸手轻抚狐言的头,“乖,姐姐处理了些事情,去睡吧。” 狐言乖乖点头,打了个哈欠走回了房间轻轻关上们。 第86章 筑仙台 接下来的几日,楼雨眠照常修炼,直到十日一过,祸北玄出发去往筑仙台的日子到了。 八方界八大洲紧紧相连,但筑仙台所在的泗海洲,却是与无情阁所在的天萝洲恰好相隔甚远,祸北玄不想耽搁,便早早踩着留情自无垢峰出发了。 而就在更早之时,楼雨眠在晨光熹微中与冬榕与狐言道别,召来仙鹤去往迟叶峰,但当她抵达迟叶峰后,却是换乘了玉笛,飞往无垢峰。 不得不说楼雨眠运气挺好,她将将抵达落雪纷飞的无垢峰时,祸北玄才出发没多久,那笔挺的背影还未完全消失。 楼雨眠心里一喜,连忙坐在玉笛上跟了上去,即使有字阵将她的踪迹匿了去,但她仍是不敢太过靠近修为高深的祸北玄,她就这么不近不远坠在他身后,倒也没被发现。 楼雨眠就这么跟在祸北玄身后从太阳初升一直跟到夕阳西下,要不是楼雨眠将自己存下来的灵石全都带上了,恐怕她半路就要放弃了。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前面祸北玄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楼雨眠连忙让玉笛停下,缓缓从云雾缭绕中跟着祸北玄一起往下降,直到她穿过云层往下看时,终于看清了泗海洲的模样。 泗海洲是无人之地,据说万年以前这里生机勃勃,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和谐相处,但自从有多位仙者在此渡劫,无数道雷劫同时劈下,彻底将泗海洲劈成了一座荒凉之地后,除了浓郁灵力外,再无其他。 而楼雨眠此时心间一派骇然,她举目望去,目光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漆黑的岩石,偶尔有几棵矗立在地上的树木,也是通体黑色,一片叶子也无,除却天上厚重的白云,再无其他颜色,白与黑形成鲜明对比,这死寂一片的不毛之地仿佛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袭向楼雨眠,直将她骇得忘了呼吸。 好在她体内还有断念,断念自丹田内察觉到异常后醒来,待他反应过来后立即骂了句“臭丫头”,这一声直接将楼雨眠的神志唤回,她猛然大喘了几口气,额际间已然爬满了晶莹的汗珠。 “臭丫头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断念骂骂咧咧,“泗海洲这的灵力凝滞了万年,你一个小小金丹来此简直就是送死,要不是有那香囊,你现在就已经被挤成肉泥了!” 楼雨眠抬手将冷汗拭去,催动着玉笛跟上即将要消失在天边的祸北玄,她心有余悸,在心里感谢断念,“多谢,是我情报未收集够,要不是有你,只怕我已经凶多吉少了。” 断念轻哼一声自言自语,“让你别来非要来,死了我可不管埋。” 楼雨眠只是勾了勾唇并未回答,她紧紧盯着前方身影愈发渺小的祸北玄,直到他消失在一片白雾中,楼雨眠这才催动玉笛慢慢靠近。 断念此时啧了一声,“筑仙台到了。” 楼雨眠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眼前诡异的、浓的像棉絮的白雾。 楼雨眠不敢轻举妄动,她怕进去后会被发现踪迹,她只是坐在玉笛上绕着白雾缓缓飞行。 楼雨眠心间一片疑惑,断念适时开口,“别飞了,浪费灵石,这筑仙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穿过白雾进去就是一个小型飞岛,上头长着一棵树,再无其他遮拦,你进去定然会被发现踪迹。你倒不如在这候着,里头有什么异动我都能察觉到,到时我在知会你便是。” 听了断念的话,楼雨眠乖乖让玉笛悬在半空,自己则心情有些凝重的盯着那片看不出所以然的白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祸北玄毫不犹豫穿过浓雾,一座灰白小岛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那座小岛凭空悬浮于空,岛上极小,除了一颗巨大无比冒着荧绿光芒的榕树外再无其他植被,而在榕树正下方,已然聚集了各个门派的掌门。 祸北玄一派淡然飞过去,落在岛上后便将留情收了起来。 而此时祝鸿刚从纳物戒中搬出一方赭色长桌和数把同色金交椅放于地上,他一回头便看到姗姗来迟的祸北玄,连忙笑盈盈迈着大步走过去,抬手拍了拍祸北玄的肩膀,“剑尊大人日理万机,可算是来了!” 祸北玄神色淡然,甚至还抬手弹了弹被祝鸿拍过的肩头,“人齐了么?齐了就开始吧。” 祝鸿将他这个动作收入眼中,他双眸不由暗了暗,但面上仍是带着豪爽的笑容,“齐了齐了,来来来都坐都坐!” 祝鸿正准备招呼众人坐下,却不想一道清亮的女声自白雾中传来,“急什么?还有我呢!” 祸北玄眸光一闪,他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红裙的雪戈竟踩着寒焰飞了过来。 祸北玄剑眉微皱,沉声说,“你来作甚?!” 雪戈轻巧跳下,将寒焰收回体内后甩着及腰的大马尾跑了过来,她笑嘻嘻伸手搭上祸北玄的肩,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看向众人,“我来,自是给我五师弟镇场子,你们若欺负他不会说话,可要先过我这一关!” 祸北玄抬手捏了捏鼻梁,他无奈问,“大师兄知道吗?” 雪戈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美人翻白眼都这般美,“大师兄要是知道,我早被他揪着耳朵关禁闭了,自然是偷偷溜过来的!” 祸北玄扭头看过去,对着自己的三师姐厉声道,“胡闹!这里有我一人足矣,你快回去!” 雪戈伸手揉了把祸北玄的头,要说祸北玄虽看起来冷冷淡淡不近人情,但对于师兄师姐们还是极为尊重的,雪戈的这个动作却是祸北玄从小享受到大的,“我就不!来都来了,走什么走!而且,我知晓一个你最在乎之人的秘密,你若让我全程参与,等结束后我便告诉你!” 祸北玄盯着一脸坏笑的雪戈良久,一颗心终是偏向了楼雨眠,他眉间几乎要皱出好几条沟壑,但到底没有将雪戈赶走了,“别添乱,老实呆着。” 雪戈就知道这一招管用,她忍不住在心里给还在外头守着的楼雨眠道了声歉,其实她也是一路跟过来的,只是楼雨眠全身心放于前面的祸北玄,以至于没有发现最后的她! 雪戈扬唇一笑,随即信步走向已然有不少人坐下的长桌,方才她的到来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此番见着后,众派掌门连忙起身拱手行礼。 拜托,当年大杀四方的玲琅仙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惜的是她极少在八方界活动,现如今能在无情阁外见着实属难得! 赤星门和灵莲谷向来与无情阁交好,见了雪戈后只是熟稔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并未起身走过来。 而一旁的白久歌,却是傻了。 他哪里知道不就来收集点情报罢了,居然还能遇到雪戈! 雪戈是谁? 是他心尖尖上的仙子! 白久歌在原地扭捏许久,直到雪戈与祸北玄都坐了下来,他才紧紧握着扇子信步走过去。 “玲琅仙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第87章 奶喵 “玲琅仙子,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雪戈正无聊盯着祝鸿招呼着所有门派掌门坐下,一道略略耳熟的磁性男声自身侧传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面目英俊中带着一丝邪肆的男子正握着扇子朝她拱手行礼。 雪戈一歪头,“你谁?” 白久歌带着满面春风就这么僵住了,他好半晌才寻回神志,话里带上了一丝委屈,“玲琅仙子不记得在下了么?两百年前的那只白虎,一百年前无情阁山脚赠你一碗甜豆花的人,十年前你闯入苍羽宫偷摘后山五十年一结的储灵果,帮你打掩护助你逃走之人,五年前......” “停停停!”雪戈见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糗事一一道出,连忙站起来扑过去捂住他的嘴,“记得了记得了,你是,那个谁,苍羽宫的宫主是么?!” 雪戈倒是不记得两百年前什么白虎的,但她记得一百年前在无情阁山脚下的镇子里,她不小心打翻了个小孩儿的甜豆花,有位好心路人不但帮她安抚好了哭个不停的小孩儿,还请了她一碗甜豆花。 至于十年前......要不是之颜骗她说苍羽宫的储灵果能改善望舒的体质,她也不会被发现后狼狈逃走,好在当时有位白衣仙长替她拦下苍羽宫弟子,指不定她第二日就会沦为八方界的笑柄...... 而白久歌听了雪戈的话,默默合上了写着“白宫主”的扇子,他撇了撇嘴,“你果然是将我忘了......” 雪戈哑然,但随即她一脸笑意看着眼前这个分明比她高,但气势上却矮了一截的男子,“虽不知你说的白虎是什么,但你说的其他事我记得的,当时那种情形,真真是万分感谢。” 若是旁的人在听了雪戈的话也就一笑而过了,但白久歌偏不,他撅了下嘴,凑近雪戈的耳旁抬手护住嘴,用气音回答,“两百年前,除魔一役,奶,奶喵......” 白久歌说完,脸色爆红。 自己承认自己是奶喵,真的太羞耻了! 雪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双眸含笑打量一番高大的白久歌,随即伸出手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下,她落在白久歌面上的目光带上了些微柔和,“当年还是只奶团子,现在都这般大了......” 白久歌面上一红,决定将现在还是只奶团子的事当做秘密尘封起来。 二人并未聊多久,祝鸿这个主办者一扫平时的高傲,在他笑呵呵拉着以铜钱门为首的几个掌门让他们坐下后,他又背着手信步朝雪戈二人走来。 “二位,近来如何?”或许是因这次祝鸿难得压了祸北玄一头,他此刻可以说是春风满面,得意洋洋,他走到雪戈身边站定,“玲琅仙子,回无情阁后记得替我向之颜道声好。” 雪戈皱起眉,她嫌恶的退后了一步,方才与白久歌之间的友好荡然无存,她转身走回金交椅旁,扶着椅背冷冷看过去,“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祝鸿丝毫不在意雪戈的态度,他只是笑着同白久歌拱手,“白宫主,可有什么八方界最新消息?” 白久歌“啪”的一声将扇子展了开,他将脸藏在扇子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八方界最新的消息,可不就等着这场问责祸北玄么?祝宗主,还是快些开始吧,别耽误了时辰。” 白久歌说完,便摇着扇子走到另一边千城双的左边坐了下来。 祝鸿看着白久歌隔着千城双与流云飞有说有笑不由暗暗咬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给他面子,等时间到了,全部都得死! 祝鸿笑盈盈走到最前方坐了下来,他咳了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各位能够前来筑仙台,是祝某荣幸,这次议事,我们主要是为了调节无情阁与铜钱门等五个门派之间的龃龉,有什么事说开便好,我等自会主持公道。” 铜钱门掌门一听这话连忙跳了出来,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一脸忍着怒意的模样伸手指着祸北玄,“祸北玄欺人太甚!我等不过是上门求个说法,他倒好,仗着自己修为高深直接出手伤人,直接将我们全部打跑了!” 祝鸿颔首,随即看向祸北玄,“剑尊大人,他的话可是属实?” 祸北玄坐得笔直,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众人,吐出二字,“属实。” 祸北玄的承认,直接让铜钱门掌门心里一喜,他正准备继续哭弱时,一旁的雪戈素手一挥喊了出来,“等会,欺负我师弟不会说话?那我倒要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铜钱门掌门素来看不起仙子,见她站了起来,他便用鼻子哼了一声,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说吧,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 “你们铜钱门来我无情阁叫板,为何不能出手?”雪戈不像萧然爱和人讲道理,她单刀直入切入主题,“你们妄图伤我无情阁弟子,剑尊他为何不能还手?!” 铜钱门掌门突然想起那天的确是门里有个弟子忍不住动了手,他脸色不由难看了几分,“那个动手的弟子我已处罚他,但剑尊也不能因此就动手妄图将我们全杀了吧?!” 雪戈红唇微勾,冷冷一笑,一时之间她气势全开,竟格外吸引人,白久歌在一旁已然有些痴迷,雪戈她双手抱臂看过去,丝毫不乱,“那如果我说,你们妄图伤害的弟子,是剑尊未来的夫人呢?!你们想伤阁主夫人,阁主为何不能将你们赶尽杀绝?!若换了我,定是要将你们追杀到天涯海角!” 雪戈这番话犹如平地一个惊雷直接让筑仙台上炸开了锅,要知道不久前剑尊才当着众人的面为了一个女子将和祝眠霜的婚事退了,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是无情阁的人! 祝鸿终于维持不了他的好脸色了,要知道他当初还幻想着剑尊叫他一声岳父大人! 倒是祸北玄微微仰头看向雪戈,淡淡说,“三师姐,这件事还未定下,莫要胡说。” 雪戈不甚在意摆摆手,“早说晚说都一样,你们俩就是太磨叽了!” 祸北玄还想说什么,但筑仙台四周突然浮现的黑雾却让他的警惕心陡然升起。 第88章 遇袭 不止祸北玄发现,这黑雾出来的突然,众派掌门纷纷一脸莫名看向四周。 而祸北玄却看向那沙沙作响的荧绿榕树,只见原本郁葱灵气的榕树在黑雾的增多下渐渐衰败,隐隐有要枯萎的意思,祸北玄心里一沉,能使植被衰败枯萎的,唯有魔气! “是魔族,小心!”祸北玄话音刚落,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一阵怪笑自黑雾中传来,随着怪笑出现的,是一个个身着怪异黑布双眼血红的魔族! 而最让祸北玄心情沉重的,是这般数量庞大的魔族,修为至少都是合体以上! 魔族为何会出现在八方界?! 又为何会有如此之多的合体期! 祸北玄见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魔族自体内拔出留情,他剑眉紧锁握剑往前踏了一步,冷声道,“杀!” 众派掌门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攻击型道具对阵魔族,而雪戈更是不甘落后,她拔出寒焰后催动体内灵力,正准备像两百年前一般冲进魔族堆里时,却被在她侧前方的祸北玄拦了下来,“三师姐,不能这般浪费灵力!” 雪戈听他这般说立即明白过来,筑仙台与其他地方不同,筑仙台是没有灵力可以给他们补充的,至于那浓稠如棉絮的灵力,谁敢吸收谁就只有一个下场,爆体而亡! 所以,他们只能用体内仅存的灵力来对付魔族! 雪戈咬咬牙,将附于寒焰上的灵力撤下,再度冲进了魔族群中! 而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然有不少小门派的掌门被杀,而灵莲谷谷主千城双除了制药制毒半点护体的办法也无,他的毒对魔族无用,更不用说他慢成那样,就算是逃跑也跑不过魔族! 不过好在,他还有流云飞,流云飞持着本命剑将千城双护在身后,替他将所有的攻击全部拦下,但流云飞又要保护千城双又要抵抗魔族实在有些吃力,就在二人节节败退之时,一个白团子突然窜到千城双怀里,直将流云飞吓了一跳。 千城双伸手拦住流云飞的手,慢慢从怀里揪出一只奶白的猫,然后又从纳物戒掏出一瓶蕴含了灵力的瓷瓶递给流云飞,“别紧张,是白久歌。我今日出门,并未带太多补灵丹,就这一瓶,你先自己服了,等得了空在给祸北玄送去。” 祸北玄作为他们这些人中的最强者,自然是被寄予了厚望。 而祸北玄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一般,在魔族群中大杀四方了片刻,又立即退了回来,流云飞见状赶紧将小瓷瓶扔了过去,“祸北玄,这个给你!” 祸北玄单手接住,回头冷冷淡淡道了声谢后将丹药尽数服下,随即握着留情去救那即将死在魔族手中的掌门。 这其中,便有铜钱门等五位掌门。 雪戈似乎也消耗了不少灵力,她握着寒焰跑回流云飞身旁,翻了个白眼,“救他们作甚?仔细等会恩将仇报。” 祸北玄将被吓傻了的几人扔回千城双身边,正欲握剑继续去救人,“他们没有经历过除魔,自然会怕。” 但他这话刚说完,却只觉心间一痛,在众目睽睽之下,祸北玄白皙的皮肤上突然爬上黑色妖冶花纹,这花纹出现的速度极快,不过瞬息便将将覆盖住祸北玄的整个右侧,就连那双冰冷的眸子,也染上了一丝红光。 铜钱门掌门惊恐地倒退数步,用抖个不停的手指向祸北玄,他失声大喊出来,“入魔了,祸北玄,祸北玄他堕入魔道了!!!” 这话犹如激起千层浪的石子,原本还在和魔族战斗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就在他们看清楚祸北玄的模样后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更甚者直接将法宝扔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剑尊大人入魔了,我们完了!” 雪戈却是站了出来,她一脸沉沉扫了一眼众人,怒吼一声,“完个屁!都给我起来好好反抗!祸北玄入魔是他自己的事,他要是敢对你们出手,我第一个替你们挡剑!” 祸北玄却是慢慢往雪戈的方向走来,这动作直接将众人骇退数步,而雪戈转过身看向他,脸色极其难看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会入魔?!” 祸北玄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三师姐,我自愿的,无事,这个不影响。” 雪戈见祸北玄神志尚在,不由皱着眉伸手碰了下他右眼附近的黑色花纹,“哪有什么影响不影响,这模样虽是便俊俏了,但看起来未免还是叫人心里一悸......” 祸北玄原本正低着头耐心听三师姐的唠叨,却不想身后突然暴起不含魔气的杀意,他心间一沉正欲转身抵挡,但到底还是迟了! 只听祸北玄闷哼一声,一柄剑自他后背刺入,那人正准备加深力道将祸北玄刺穿,但面上彻底冷下来的雪戈岂会让他再度得手? 雪戈连看也未看那人是谁,直接单手握着祸北玄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拉,而她则握着附满灵力的寒焰猛然挥出,只听偷袭者一声惨叫,那人被雪戈直接挑飞,落在了魔族里,直接被魔族撕扯开来! 雪戈终是在最后一眼看清那人是谁,竟是铜钱门掌门! 雪戈一甩手里的剑将魔族吓退几步,随即又回身冷眼看着举着各种武器对着他们的众派掌门,“祸北玄身上的纹路并未覆盖全身,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 那五个掌门之一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祸北玄这失去意识是迟早的事情!你是要致我们所有人于危难之中吗!” 未等雪戈说话,另一旁的千城双倒是慢慢悠悠开了口,“你这话,好似我们现在不是在危难之中一般。” 千城双几人又不是傻子,虽然祸北玄看起来危险,但他并未攻击玲琅仙子足以说明一切,这种时候不抱紧祸北玄的大腿还妄图伤害他,那才叫没脑子! 雪戈管不了那么多,她连忙跑到祸北玄身边扶住他,祸北玄之于她,终究还是那个个子矮矮故作成熟的小屁孩,“师弟你有没有事,你先前一直不显,怎么这么巧就激发了,是不是有人......” 祸北玄将喉间血气压下去,他只是站直了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事。 “恐怕是方才打斗激发血性,再加上魔气影响,魔性自然就跑出来了。” 第89章 疯魔 “恐怕是方才打斗激发血性,再加上魔气影响,魔性自然就跑出来了。” 魔族渐渐逼近,雪戈不得不扶着祸北玄往众派掌门的方向靠拢,却不想那四个掌门竟握着武器指向他们二人,“别过来!祸北玄你已经堕入魔道了,别害我们!” 他们这般说,甚至还真有一些小门派点头赞同他们的说法。 雪戈准备咬牙骂回去,却被祸北玄拦下,“三师姐,没必要与他们争论。” 雪戈脸色黑极,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就不该救他们,白眼狼!” 这时,另一侧的流云飞握着本命剑大步跨来,他直接窜到祸北玄另一边,架起祸北玄替雪戈分担了点重量,“走,有双双在,祸北玄不会出事的。” 雪戈没想到这种情形下流云飞等人竟会站在他们这边,她面色缓了缓,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多谢。” 当三人正准备走向千城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 “好久不见了,北玄。” 祸北玄脚下一顿,示意雪戈和流云飞松开他,他握着留情转过身,将雪戈二人挡在身后,面容冷峻看向来人,“祝眠霜,你怎么和魔族为伍?” 步步逼近的魔族群分裂开来,从里面走出来的可不就是祝眠霜么? 另一边与魔族战得正酣的祝鸿不经意瞥了一眼,发现祝眠霜竟然还活着时,本打算走过来好好教训一番她,但当他看清楚祝眠霜面上爬着的黑色花纹后,立即转过身权当没看见,他祝鸿,没有这种堕入魔道的女儿! 没错,祝眠霜现在的模样与祸北玄一般无二,她整个人的右侧附满妖冶的黑色花纹,她竟然也堕入魔道。 到底是曾经的救命恩人,祸北玄冰冷的眸子中夹杂着一些不忍,“你是因何堕入魔道?” 祝眠霜嗤笑,将染上丝丝魔气的挽情挽了个剑花,“我岂会是被迫入魔道?祸北玄,我是自愿的。” 祸北玄见她目露癫狂,沉默半晌,随即将留情架在身前,“祝眠霜,既然你已选择与魔族为伍,那我们便是敌人了。” “不不不,”祝眠霜笑了起来,一改先前的温柔似水清冷高洁,举手投足带上了些痴狂,“祸北玄,你没发现你现在和我是一模一样的吗?你还不明白吗?!” 祸北玄剑眉微皱,“我与你不同。” 祝眠霜一步步向祸北玄靠拢,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去触碰祸北玄俊美的脸,“北玄,你别怕,我是来接你的,你看看你现在这般模样,你注定是要与我在一起的。” 祸北玄倒退了一步,他墨眸一冷,正欲握剑迎上去,突然一道破风声自后方传来,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向祝眠霜攻击而去! 祝眠霜本以为祸北玄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却没想到半路还能杀出个程咬金! 她连忙用挽情抵挡飞来之物,只听“叮”的一声,祝眠霜只觉握剑之手虎口一麻,身子不由向后仰去,她连忙倒退数步稳住身形,那枚飞来之物掉落在地,祝眠霜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枚不带灵力的石子! “是谁!出来!”祝眠霜面色沉沉,握紧挽情朝四周厉声呵斥。 这分明是暗器,分明是与她先前在修仙大赛上一样的手法,分明是另一个世界的武功! 一声轻笑自众派掌门身后传来,掌门们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娇小的女子抱着一柄犹如星空的长剑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 来人自然是楼雨眠。 她往前踏出一步,众派掌门似是被骇住了般,连忙退至两旁给她让道,楼雨眠在祸北玄沉沉的目光中走过来,将他护在身后,“祝眠霜,好久不见啊。” 这句话,可不单单是指修仙大赛之事。 祝眠霜在见到楼雨眠的那一刻终于反应过来,楼雨眠,就是上辈子那个与她争夺冉洛多年的贱人! 祸北玄目光沉沉看着楼雨眠的背影,话里藏着听不出的情愫,“你怎么来了?” 楼雨眠未回头,只是学他一副淡然的模样,扔出一句话,“担心你,就来了。” 祸北玄心里一暖,忍不住勾唇微笑起来,“多谢。” 楼雨眠脸一红,到底还是没有理会他了。 而祝眠霜将二人暧昧万分的互动看在眼里,她目眦尽裂,杏瞳血红,“楼雨眠,居然是你,为何是你,怎么总是你!” 旁人听不懂祝眠霜的话,但楼雨眠却是懂的,“祝眠霜,我倒想问问,为何总是你。” 祝眠霜牙关紧咬,仿佛是用牙在撕扯楼雨眠一般狠狠吐出一句话,“你喜欢冉洛,我让给你便是,但你为何要纠缠北玄,他明明就是我的!” 楼雨眠凤眸一冷,握剑往前踏了一步想也不想便朝祝眠霜攻击而去,“我对冉洛已经没有那般情谊,我这一颗心,早就交付给祸北玄了!” “闭嘴,闭嘴!”祝眠霜突然难受地捂住头哭喊起来,“祸北玄是我的,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只要你死了,他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还未等楼雨眠的断念靠近祝眠霜,楼雨眠突觉一股霸道之力自祝眠霜身上爆开,她连忙撤剑防御,但仍然被这股无形之力给震得差点飞了出去,好在她身后的祸北玄立即往前一步,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楼雨眠连忙攀住祸北玄的臂膀,她这才避过一劫。 “她并非寻常入魔者,小心!”祸北玄满脸凝重,他将留情抛至上空单手捏诀,只见留情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不过瞬息,留情剑已然化出无数分身悬在祸北玄身后,“我如今实力锐减,不知能不能将她击毙。” 祸北玄这话不假,他之前余毒未清,那毒一直馋食他的修为,后又引魔性入体,魔性日日夜夜在祸北玄体内翻江倒海,只盼能等到祸北玄松懈之时,好一举占领这具身体,而今,又被铜钱门掌门刺伤,所有伤害累积到一起,祸北玄今日的实力,早已不复当初。 第90章 疯魔2 楼雨眠忍不住伸手抚了下祸北玄的面颊,“无事,邪不压正,我信你。” 祝眠霜却是疯了。 她尖啸出声,顶着祸北玄的剑雨见招拆招,竟以区区金丹之躯用出了直逼合体期的威力,祸北玄的剑只给她带来了些皮肉之伤,当她击落最后一柄剑后,她用猩红的双眸看着相拥的二人,毫不犹豫用挽情刺过去! 祸北玄却是看到她想伤的是楼雨眠。 祝眠霜现在的速度奇快无比,祸北玄想握剑抵挡为时已晚,他连忙搂紧楼雨眠原地转了半圈,用自己的背来抵挡祝眠霜呼啸而来的剑! 楼雨眠仰头看着定定盯着她的祸北玄,她勾唇一笑,握着祸北玄双臂脚下一用力,又转了半圈回到原本的姿势! 这回却不等祸北玄反应,祝眠霜冰冷的剑尖已经抵达楼雨眠的背,“楼雨眠!!!” 祸北玄目眦尽裂,他只觉心间剧痛无比,仿佛要碎裂了一般,但血溅三尺的场面却并未出现,他耳边传来一阵“噼啪”的碎裂之声,祝眠霜却是惨叫着被弹飞,直接倒在了地上。 楼雨眠伸手一摸怀里,香囊竟然随着字阵一起碎了! 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祝眠霜的仇恨全部在她和祸北玄身上,若再留在这,最后只会丧命于她的剑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逃命要紧! 楼雨眠说干就干,她从乾坤袋中拿出玉笛往半空一抛,随即拽起祸北玄坐了上去,“隐匿”二字虽不能彻底将二人的身形隐藏,但他们的气息在坐上玉笛那一瞬间立即消散于半空。 眼看着祝眠霜就要爬起,楼雨眠与祸北玄也来不及同其他人道别,只得乘着玉笛冲入棉絮一般的灵力墙中。 先前楼雨眠进来时有香囊护体,但仍是觉得有些窒息压抑,此番没了香囊,楼雨眠只觉一股磅礴之力犹如千军万马践踏过她的躯干,又犹如被人从万丈高空抛下,狠狠跌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 她双眸充血,牙关紧咬,浑身上下绷得死紧,仿佛下一瞬就要爆体而亡! 但祸北玄却是将她护住了。 方才的剑雨消耗了祸北玄为数不多的灵力,他此时也是灯尽油干,但好在他还存有最后一缕灵力,他见楼雨眠情形危急,立即用神识替她撑开一小方天地,成功抵御试图涌入她体内的灵力。 可祸北玄自己却有些不妙了。 玉笛在灵石的催动下在棉絮般的灵力墙内飞速前行,祸北玄无力地将头垂在坐在前面的楼雨眠肩上,他只觉眼皮犹如千斤重,是他踏上修仙之途后,从未感受过的重量,但他又不敢阖上眼皮,他怕楼雨眠撑不过这浓厚的灵力。 他怕她死。 而前方的楼雨眠早已泪流满面。 她又何尝不是怕他死。 此时祸北玄浑身无力靠在她身上,她心里怕极,怕他在自己未察觉之时悄无声息地死了,若他死了,她定然也不会独活! 但是,楼雨眠心里还是藏了一颗小小的希望之种,若是可以,她想与他一起携手看遍八方界的万千河山。 天道好似听到楼雨眠的祈求一般,就在祸北玄即将昏迷过去之时,他们成功穿过灵力墙,快速飞离泗海洲! 祸北玄似是察觉到了,他无力地扯了下嘴角,就在双眸渐渐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楼雨眠的哭喊。 “阿丑!你别死!我求求你了你别死,我再也不怪你了,我只要你活着!阿丑我会救你的!” 阿眠...... 只有阿眠才知道他是阿丑...... 然而不等祸北玄细想,他终是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筑仙台上。 等祝眠霜爬起来时楼雨眠已经带着祸北玄逃走了,她正准备追出去,一位魔族却是擒住了她的手臂,“主上交代了,只能在筑仙台上。” 祝眠霜冷哼一声,挣脱了他的手,“既然是主上的命令,那就算了,下次我定会要了那个贱人的命,两世为人,她永远要和我抢!” 祝眠霜说完将挽情收回体内,祸北玄走了,筑仙台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回去了,你们处理干净点,记得主上的话,这些,全部都是祸北玄杀的。” 魔族冷冷一笑,“知道了。” 祝眠霜扫了一眼尚未身亡的掌门,高声说道,“将你们害死的,是祸北玄,你们要复仇,便去找无情阁!” 她留下这番话,无非是猜测其中定然会有人用留音石存下遇害之事,倒不如借此栽赃嫁祸一番,到时祸北玄成为众矢之的,自会来魔族寻她! 没了祸北玄,众掌门对阵魔族就有些吃力了,更不用说持续消耗的灵力得不到补充,随着与铜钱门掌门一伙的四位掌门暴毙,其他掌门终于慌了。 但慌又有什么用? 终归还是个死。 雪戈握着寒焰看向一旁被杀了大半的掌门心里却没有丝毫同情,她收回了目光,与流云飞一起共同抵御渐渐逼近的魔族。 雪戈知晓自己撑不了多久,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两百年前的除魔一役,当年也如现在一般,她与之颜将同伴护在身后,身前是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魔族。 雪戈突然笑了起来,“一群宵小,今日即便是我自行爆体,也要将你们尽数带下那黄泉!” 千城双与流云飞听了一脸震惊看过去,她竟是打算与魔族同归于尽! 千城双伸手死死拽住雪戈的腰带,一字一句说,“不可!” 雪戈回眸淡笑,“终归是我无情阁欠了你们的,若不是我那笨蛋师弟,你们也无需来此,这份歉意,便用我这不值一提的性命来偿还!” 流云飞嘴笨,不知该说什么来劝解,他忙着用本命剑击退魔族,一时竟无人能够阻止雪戈。 就在她一步步踏向魔族时,一道震天虎啸突然响起,这野兽的咆哮振聋发聩,不单单是仙门掌门,就连那魔族都一个个捂住了耳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还未等雪戈稳住身形,一道白色身影自千城双怀里窜了出来,他在半空中直接化作白虎巨兽,凶猛落入魔族群中! 他一掌挥下,竟直接将两三个魔族拍得粉碎! 雪戈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兽面露震撼,她呐呐问,“这是谁?” “是白久歌。” 第91章 白虎后裔 “是白久歌。” 千城双慢吞吞的声音从雪戈身后传来。 雪戈骇然看着以一己之力将所有魔族拦下的白虎巨兽,“他,他不是奶猫吗?!” 流云飞也是一脸震惊,张大了嘴看着白虎巨兽一掌掀翻好几个魔族,“白久歌深藏不露啊!” 千城双却是将手背于身后,精致漂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看着白久歌,“白久歌是上古神兽白虎的后裔,自然非同一般,但是,他这种形态可从没见过,他平日不都是奶猫么......” 流云飞咧开嘴笑了笑,带着傻气的笑容打破了他一身的正气凌然,“白久歌平日总说自己实力不足,依我看,这不是挺厉害的么,回去后定要和他切磋一番!” 但千城双却不紧不慢截了他的话,“白久歌不是自谦,他是真的弱。我猜,恐怕是我们已经走入绝路,他若再不将这杀招拿出,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 雪戈却是一脸无奈看向千城双,怎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他们好像挺轻松的。 雪戈将目光再度落在白久歌身上,她记得两百年前那只在战乱中灰扑扑的小奶猫,当时之颜遇害,望舒昏迷,她在盛怒之中杀红了眼。战场之上魔气肆意,险些将她的魔性激发出来,就在最后一根弦即将崩断之时,一声细微的喵喵声自她脚边传来。 雪戈用通红的双眼看过去,只见在混杂着血水的泥地中,一只气息微弱的奶猫仰起头朝她喵喵直叫,见她终于低下头,奶猫连滚带爬蹒跚跑过来,努力攀着她的鞋面,努力让叫声更大。 那一瞬间,雪戈心间所有的仇恨,愤怒,绝望,嗜血尽数退去,她眨了眨眼,里头带着的红光也消散干净。 雪戈弯腰将他抱起,粗鲁地往衣襟中塞,“苍羽宫的么?这么小,仔细被人踩着了。” 两百年转瞬即逝,当年惨兮兮的奶猫如今也变成这般巨大的凶兽。 雪戈勾了勾唇角,只见白久歌仰天一声虎啸,一尘不染的雪白身躯上荡出一圈波纹,如骇浪一般袭向妄图扑上来将他淹没的魔族。 只见魔族还未触碰到白久歌,无一不是全部被波纹震飞,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 这时,领头的魔族见存活下来的掌门也不多,他看向白久歌啧了一声,朝众魔族喊道,“撤退!” 魔族们在白色巨兽出现后就萌生退意,见首领终于发话,纷纷扭头跑向黑色烟雾消失在其中。 魔族们如潮水般退去,倒叫活着的掌门们松了口气,而就在那位首领即将要消失在黑雾之中时,他却咧嘴露出尖牙,用嘶哑的嗓音恶狠狠道,“放心,这只是个开始!” 雪戈心里一紧,抬手将寒焰朝着首领的面门狠狠掷去,但到底是晚了一步,寒焰穿透黑雾“噗呲”一声插入泥土中,而魔族则随着黑雾的消散,彻底不见。 雪戈面色沉沉抬手将寒焰收回,但还未等他们松口气,白虎巨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如一座山一般轰然倒下,随即一阵白光将他笼罩,待白光消失之际,他却再度变回先前那只奶猫。 雪戈连忙跑过去轻轻将他抱起,“白久歌?白久歌你怎么了?” 而流云飞拽着千城双也跑了过来,“快,让双双给他检查下!” 雪戈闻言立即将昏迷不醒的白久歌塞进千城双怀里,她与流云飞一脸紧张看着千城双慢慢地替他检查,“千城双,他怎么样?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慢?” 千城双没有理会雪戈,而是慢吞吞检查完白久歌后,从纳物戒中掏出丹药塞进他嘴里,然后又将白久歌送回雪戈手上,“难说。” 流云飞原本殷切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对雪戈说,“完了,这次双双诊断完只说了两个字,白久歌肯定命不久矣!” 雪戈将白久歌捧在手里,面色焦急慌张,“到底怎么了!” 千城双一脸严肃将手背于身后,微微叹了口气后如实说,“危及性命倒不至于,但他方才化为巨兽奋力一搏,竟是将五百年的修为燃烧殆尽,他此番昏迷也是身体吃不住少了五百年修为,让他好好休息吧,总归会醒的,至于醒后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好说。” 雪戈低下头一脸愧疚轻抚白久歌柔软的背毛,“怪我,若我再有些用,也不至于让他五百年的修为毁于一旦,我这就带他回无情阁,我会好生照料他,等他醒后好好报答他。” 千城双与流云飞却是对视一眼,报答?她若以身相许,白久歌就是这条命都会双手奉上。 但这等挟恩图报的事白久歌定是不会做的。 千城双伸手轻轻点了下毫无知觉的白久歌的头,“带回无情阁也好,现在魔族再度现于八方界,这日后定是凶险异常,他们苍羽宫其他小妖兽鬼灵精的,倒不必替他们担心,但白久歌身负重伤,还是需要有人好生保护他。就是辛苦雪戈你了,回去后我会炼制修补修为的丹药,即使不能全部补回来,但总归比没有好。” 千城双性子慢,说话也慢,这一大段话说了老半天,连祝鸿与寒无叶等几位掌门走过来,都没有打断他。 祝鸿扫了一眼千城双几人,“看来活下来的,只有我们了。” 寒无叶受伤不轻,千城双递过去一瓶疗伤的丹药后慢吞吞回,“是啊,祝宗主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祝鸿扯了扯嘴角,“我能有什么打算?祸北玄那家伙不但堕入魔道还当了缩头乌龟,这就是八方界第一人?!” 雪戈岂会容忍他给自家师弟泼脏水,她将奶猫放入衣襟内,往前踏了一步仰着头用不输给祝鸿的气势看过去,“祝鸿,你别以为我师弟不在就可以任你胡说!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看到了,是你那个好女儿想杀我受了伤的师弟,我无情阁弟子出现将他救走。说起来你女儿不是在万剑宗禁足么,怎么就突然归入魔族了,莫非这是你一手策划的?” 第92章 逃离泗海洲 祝鸿脸色冷了下来,“你休要胡说!我与祝眠霜早已断绝父女关系,她是人是魔与我何干?!” 雪戈却是冷笑,“怎么,许你瞎说,不准我说?!祝鸿,别以为泼脏水是你的专长!” “好了好了,”寒无叶走上前将二人隔开,“这等时候就别吵了,祝宗主也是痛心死去的掌门,我看,我们还是都赶紧回去,八方界要变天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寒无叶看似劝架实则偏袒祝鸿,但雪戈却不想再与他们纠缠过多,因为寒无叶最后那句话说的没错,魔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口中的“主上”野心满满,这还未出场就将八方界大半掌门诛杀,若他真的一鼓作气扑向八方界,他们能不能守住,还是个未知数。 而且,祸北玄与楼雨眠二人的处境,定然也是凶险万分,她必须快些回去,好无情阁派出弟子去将二人寻回。 思及此,雪戈也不与他们多说,而是踏上寒焰准备打道回府,流云飞见状也拽着千城双踏上本命剑,“雪戈,一起走啊,路上有个照应!” 而雪戈朝流云飞点点头,“走吧,我们尽量稳些,白久歌现在可经不起颠簸。” 流云飞颔首,三人快速冲向棉絮一般的灵力墙,雪戈不忘用为数不多的灵力催动神识,替怀里的白久歌撑起一小片抵挡浓郁灵力的防护罩,而千城双则拽着流云飞的衣角叹了口气,“还好流花没来。” 流云飞砸吧了下嘴,“我倒觉得她来了才好,指不定那些个魔族都要被她抽成陀螺。” 雪戈扶了扶额,“这种时候你们还有闲心调侃,等回去了你们有的是机会同第五流花说道说道,让她下次别再遇到事就用闭关来躲过去了。” “霍,第五流花要是知道这次这么刺激,肯定会后悔没来。”流云飞不由笑了起来,虽然这次他们损伤惨重,但仙者殒命乃是天定,有幸活下来,是天道觉得还没到让你死的时候,你不幸身亡,那便是天道将你收了回去。 因果循环,命数早已步步落好。 三人有说有笑消失在灵力墙中,祝鸿见状只是面色阴了阴,随即伸手拍拍寒无叶的肩,挥手示意仅剩的几人快些回去。 而这时,在灵石的不断催动下,玉笛带着楼雨眠和昏迷的祸北玄已然逃离了泗海洲。 但满面泪痕的楼雨眠却不敢停留,她现在的情况也不大好,方才被灵力墙重击,此番也是凭借着一丝顽强的信念坚持着才没让自己倒下。 祸北玄为了她已经性命堪忧,她要带他逃走,她要救他! 二人又继续飞行许久,直到穿过茫茫云海,眼前突然闯入一片深绿,楼雨眠费力睁着眼望去,在阴沉一片的天空下,入目的是无边无际郁葱森林,看那长势,少说也有万年,偶尔自树林中飞起几只外形奇特的鸟类,它们似乎察觉到天边的二人,纷纷惊慌失措“嘎嘎”两声,扑扇着翅膀又钻回茂密的深绿树叶之中。 楼雨眠有些茫然,她毕竟不是八方界土生土长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八方界的八方大洲是如何排列,她浅浅咳了一声,竟是咳出来一丝粉嫩。 断念在她体内憋了许久,他先前不敢出声,怕影响了专心逃跑的楼雨眠,直到现在确保离开泗海洲后,他这才叫了起来,“臭丫头,咱们回无情阁吧,剑尊这模样可不大好。” 楼雨眠让玉笛继续朝前飞,她在心里呐呐,“我当然想回去了,可是我连现在是哪儿我都不知道,断念,你说要是祸北玄死了我该怎么办?” 断念就怕楼雨眠这般消沉,“别怕别怕,有本大爷在呢,你相好的不会死的,继续往前,我帮你注意着,如果遇到其他散修仙者就好了!” 楼雨眠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这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怎么会有散修在这里,断念你放心,如果祸北玄真的死了,我会将你解放,我与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终于能够安心在一起了......” 断念一惊,臭丫头怎么就这般消沉了,“喂喂喂,你别这么果断啊,万一呢!臭丫头,我可是好不容易找着你这个趁手的主人,你若将我解放了,我岂不是又要一个人孤孤单单活下去!你别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楼雨眠捂着嘴又咳了几声,她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你这话,说的我是什么负心人似的,莫要让阿丑听了去,我怕他误会呢。” 断念见自己开的玩笑起了作用,连忙将探知放大,但就如楼雨眠所说的一样,方圆百里竟是半个仙者也无,他一时有些慌了,这他妈是什么破地方! “这到底是哪儿啊?!”断念有些抓狂。 楼雨眠轻笑一声,终是支撑不下去,她身形晃了晃,竟直接从玉笛上栽了下去,连带着靠着她的祸北玄也一齐坠落! 楼雨眠只觉一阵失重,她知道自己在坠落,但随即腰间一紧,她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楼雨眠在黑暗中沉浮许久,直到耳旁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她嗅着鼻尖飘散着的青草药香缓缓睁开眼。 这似乎是一间小木屋,木质的房顶有些破烂,还能顺着缝隙看到外头的一抹绿意,房梁上挂着一些风干后的草药,楼雨眠认不出来,她偏过头看向声音来源,房间不大,除了两张并列排着的床外就只有门口的一方小桌,声音便是从门口传来的。 楼雨眠在昏暗的房间里细细辨别,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显然是祸北玄,而再往外,坐在方桌旁小马扎上的背对着她的高大男子,那一头耀眼的金发,除了断念还会有谁? 此时断念似乎正与门外的某人低声说着什么,而那清新的药香,也是从门外飘进来的。 楼雨眠费力坐起来,她先前因被灵力墙攻击导致四肢百骸痛极,虽然后来有祸北玄替她隔绝开来,但先前受到的伤害显然不轻。 但此时,她除了只觉些心口有些沉闷外,那些痛觉竟全部散了干净。 这是怎么了? 是谁救了他们? 祸北玄,祸北玄他有没有事! 楼雨眠思绪杂乱,她掀开被子想下床,却被断念略带急促的声音给阻止了。 “别乱动,你伤还没好!” 第93章 获救 “别乱动,你伤还没好!” 楼雨眠被迫躺回去,她双手攥着被子一脸紧张看向断念,“这是哪儿?祸北玄他有没有事?” 断念挠了挠他的一头金发,在床沿边坐下来,“啧,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祸北玄他暂时没事。” 楼雨眠歪头看向断念,“什么意思?” “你三天前不是和祸北玄从天上掉下来么,我趁着你最后一丝神志尚在自主跑出来将你们接住,”断念淡淡解释,“等我们落地后,我刚好发现几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就上前求助,他们将我们带回来后我才知道,他们是这不知名的洲上唯一的部族,我猜测,应该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 “上古时期?”楼雨眠仰躺着看向破烂的屋顶,“仙者遍地的八方界,竟还有这等地方?” 断念轻轻拍了拍被子,“仙者也不是万能的啊,这些人好像天生就能屏蔽灵力神识,要不是我运气好恰好看到他们,还真就错过了。说来他们的这种草药效果不错啊,我还以为你最少得躺个十天半个月呢。” 就在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麻布衣裙的老妇人,她手里正端着一碗冒着清香气息的药汤。 “来,把药喝了,”老妇人见楼雨眠醒了,乐呵呵将碗递了过去,“早些喝完,早些好。” 断念见状连忙将碗接过来,“多谢。” 老妇人笑着摆手,“谢什么啊,要不是你们来了,咱们古脉族还不知道原来外界这么热闹了。” 断念扶着楼雨眠坐躺着,细细将药替她喂下去,“臭丫头成天不省心,慢点喝。” 老妇人见状笑成了一朵花,“哎呀,夫妻恩爱啊,你相公可心疼你了,追着我问了三天你什么时候醒。” 还没等楼雨眠解释,倒是断念一脸难以接受地叫起来,“阿姆,我才不是她相公,旁边躺着的那个才是,我和她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 楼雨眠恰好也喝完药,虽然有些虚弱但仍是笑着说,“我才没有这么丑的相公,旁边那位比他可要好看许多。” 被称作阿姆的老妇人却是哈哈笑了起来,“说的没错,找相公么就是要找好看的!这成了亲后肯定要受相公很多气,这长得好看嘛,看着看着气就消了!” 楼雨眠被阿姆的话逗得噗嗤一笑,没想到这里虽然与世隔绝,但想法倒是挺别致的。 阿姆走上前伸手揉了下楼雨眠的头,“好孩子,好好休息,你相公的病可不简单,我还要去同族里的祭司好好商讨下治疗方法。” 楼雨眠知晓现在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还不如好好修养,等恢复后一齐想办法替祸北玄疗伤。 思及此她乖巧点头,又偏过头看向双目紧闭的祸北玄,不知何时祸北玄身上的黑色花纹再度退了下去,楼雨眠没有心思想这些,她慢慢阖上双眼,再度陷入沉睡中。 等楼雨眠彻底好了以后,已然过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祸北玄一次也未醒过,不过不知为何,他体内的魔性并未趁机作乱,安静得仿佛已经彻底消失一般。 这一日清晨,楼雨眠带着满身晨间的露水背着一个篮子从林间走回小木屋。 她将篮子放在门口,将里头的药材拿出来后仔细清理干净,随即坐在门口耐心熬起药来。 这是替祸北玄熬制的药。 自从她好了以后,便揽下每日替祸北玄采药熬药的事,他们已经够麻烦古脉族,这等小事她来便好。 楼雨眠盯着药罐出神,总有一种,回到当初在茅草屋的感觉。 待药熬好,楼雨眠细心将药汤盛出来,端着药碗往房间内走去。 半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在沉睡的祸北玄身上留下痕迹,楼雨眠痴看了一会,随即走上前将他扶起,将药汤吹凉后,一勺一勺替他喂下。 这个动作重复了半个月,楼雨眠自然是轻车熟路,而这药材,她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功效,但古脉族的阿姆说了,他们小到头疼脑热,大到生死之病全是靠这个草药治好的,而且,楼雨眠自己也是在这草药的治疗下恢复如初。 用断念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也就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楼雨眠喂完最后一勺药后扶着祸北玄躺了回去,她正准备起身如往常一样去找阿姆聊下这片林子的事,却不想衣角被扯住了。 楼雨眠一愣,低下头看过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而沿着那手看去,只见原本昏睡不醒的祸北玄,微微睁开了双眸。 楼雨眠惊讶地张了张口,一时有些愣神,而祸北玄却是微微勾起嘴角,淡淡吐出两个字,“阿眠......” 楼雨眠面露欣喜,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她边哭边笑,回身扑到祸北玄身上嚎啕大哭,“阿丑!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祸北玄伸手附上楼雨眠的头,用自责的语气说,“阿眠,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他人认错成你。我的阿眠这般好,原来在我心里的一直都是阿眠。” 楼雨眠听了祸北玄的话突然委屈至极,哭着伸手锤着他的胸膛,“都怪你!当初分明说了要娶我,结果不告而别!这也就罢,你还想娶那个我最讨厌的人!你说说,如果我没能来找你,如果我没能进入无情阁,你是不是就真的娶了别人!” 祸北玄听着怀里的心上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也是疼得不行,他语气痛惜自责,除了道歉外不敢再说其他,“都怪我,如若不是你在泗海洲叫我‘阿丑’,我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你才是我的阿眠,是我太愚笨,是我对不起你。” 楼雨眠哭得哽咽,“六年,我把你弄丢了六年,我说过我只想求一个答案,你倒是说说,你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你若是直说的话,我岂会纠缠你那般久!我救你一命的确是贪图你的脸,但你若是直说,我也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 第94章 情深不悔 祸北玄听了她的话费力坐起来,他握着楼雨眠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休要胡说!我说娶你自是心甘情愿,只是后来见到祝眠霜,不知为何总没有当初那种感觉,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是我的阿眠。我对你的情谊,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楼雨眠却是仗着自己委屈开始胡闹了,“我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当初你和祝眠霜不清不楚的时候还来招惹我,你也没有说清楚!你总是这样,总是让我猜来猜去,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祸北玄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发旋,“对不起,当初我记忆突然恢复大半,记忆一时有些混乱,光想着回去解决祸端,却并未将你妥善安排好,待我回去寻你时,整个小镇早已被夷为平地,我只得回无情阁派人调查此事,却不想在一次门派议事中,祝眠霜竟会道出我们曾经朝夕相处之地,是我错了,我不该轻易相信她。” 楼雨眠整个人都缩在祸北玄怀里,她抽噎着骂,“负心汉,薄情郎,招惹了我就跑!那你倒是说说,你先前所说的祸端可有解决?这次你身上发生的种种又是什么?你不老实交代,你就是负心汉,薄情郎!” 祸北玄听着她软软的骂着自己,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一颗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他伸手将楼雨眠的手握在手中把玩,耐心解释,“之前的毒,和这次筑仙台的意外我心里已经有了底,不过这未确认之事我也不好同你说,但是之前的魔性,是我从你身上引渡过来的。” 楼雨眠哭得打了一个嗝,“魔性,嗝,怎么又变成我的了?!” 祸北玄握着楼雨眠的手放在唇边摩擦轻吻,“还记得修仙大赛么?你认输后回到无名峰,突然魔性滋生,我怕你出事,就将魔性引渡到我体内压制。” “你是笨蛋吗?!”楼雨眠伸手抚了下祸北玄的面颊,“你将魔性引过去,危险的岂不就是你了?!我死了便死了,反正是籍籍无名一人,你却不能随随便便出事,你可以八方界的祸北玄!” 祸北玄却是将她这话当真了。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看向自己,他皱着眉疼惜说,“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会是籍籍无名之人,你可以我心上之人,没了你,我又怎能独活?” 楼雨眠光顾着哭,她太委屈了,委屈了六年,六年后却又要心疼这个叫她委屈的人,她分明是想找他算账的,可现在这样,她又如何舍得?! 祸北玄愣愣看着怀里哭成一个球的心上人,他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却发现怎么都擦不干净,他低下头,将滚烫的吻落在她的面颊上,“阿眠,待我们回无情阁后,你可愿嫁与我?” 楼雨眠攥着他的衣襟用力点头,断断续续地说,“当时,将你带出,筑仙台时我就发誓,不管你之前,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我,我都不怪你......” 祸北玄只觉心间一片被针扎了似的疼,他与楼雨眠双目对视,她那一双带泪的凤眸简直要将他一颗心剜出来似的,“都是我的错,我定不会再让你落泪了......” 祸北玄呢喃着,渐渐将温柔附上她的温暖,他疼惜后悔的话语和她的委屈呜咽尽数消失在对方的唇里,以吻封缄。 室内一片旖旎,就在祸北玄即将有些越界之时,他猛然将推开楼雨眠,将自己从缠绵中剥离开来,他低声道,“不行,等回去成亲后......” 楼雨眠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情到浓时谁能轻易抽身? 楼雨眠直接往前一扑,她低着头用泛着水光的凤眸定定看着他,“你总让我等,这一回,你又要让我等几年?” 祸北玄还想说些什么,但楼雨眠不给他挣扎的机会,直接倾身。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些微寒意顺着早已被修补好的屋顶渗入,但又被这一室春意驱散殆尽。 断念难得睡了个好觉。 其实一般情况他在楼雨眠丹田内是看不到外界的,除非将神识放出,但断念也不会没事找事就随便探出神识。 神识也要消耗灵力。 但此时他醒了后,却发现楼雨眠的丹田之处有异样。 为什么这里会有祸北玄那个臭小子的气息?! 他脑子一转,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在楼雨眠丹田内咬牙切齿,怒骂起祸北玄来。 妈的,好好的白菜就被猪拱了! 臭小子! 还没成亲就下手! 没名没分就吃干抹净! 楼雨眠缩在祸北玄怀里睡得酣眠,却被断念碎碎的骂声给吵醒。 她伸手揉了下眼睛,这个轻微的动作被祸北玄察觉,他一脸柔情低下头轻吻楼雨眠的发旋,声音低哑又性感,“醒了?” 楼雨眠并未睁眼,而是用头抵着他的胸膛蹭了下,声音微哑,带着一丝缱绻,“断念在骂你呢。” 祸北玄从仙界落入凡尘,终于尝到了人世间最快乐之事,他伸手将楼雨眠搂紧,轻笑一声,“他也没骂错,是我不好。” 楼雨眠仰头啃了下祸北玄的下巴,“若是你不跑,说不定现在我们孩子都开始修仙了。” 祸北玄墨眸微动,“那我们便努力,早日让我们的孩儿出世......” 楼雨眠脸一红,不敢回答,只是悄悄地点头。 而断念原本骂的正高兴,突然觉得楼雨眠体内有些不大对劲,他细细探查楼雨眠的脉络,绝望的发现这两人竟又开始了。 “臭丫头你们有完没完了!”断念骂骂咧咧在楼雨眠丹田内兜圈子,“多照顾照顾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但楼雨眠岂会回应他? 断念无法,只得将五感全部封存,又缩到丹田角落里开始睡觉。 二人一直到天光暗下才彻底停下来。 祸北玄坐起身捏了个除尘诀,他与楼雨眠身上立即变得干干净净,楼雨眠缩在被子里仰头看过去,祸北玄却是被她这水光潋滟的凤眸撩得心湖一片涟漪。 他低下头将唇印在楼雨眠的额间,“这等事,还是不能太过频繁为好。” 楼雨眠脸一红,将白嫩的胳膊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捏住祸北玄的脸颊,“分明是你一直不停!” 祸北玄笑着任由她胡闹,他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墨眸一瞬不瞬盯着楼雨眠,像是在看世间至宝,不过,她的确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回去后,搬来我无垢峰可好?” 第95章 采药 “回去后,搬来我无垢峰可好?” 楼雨眠一愣,随即展颜一笑,“不然呢?你莫非还想每夜来无名峰寻我不成?以前还能说是切磋切磋,这现在,可就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祸北玄将楼雨眠搂紧,“回去后,我亲自安排我们的婚事,阿眠,我以后定不会在让你受半分委屈。” 楼雨眠皱了下鼻头,“哼,说的这般好听,我只求你多多爱惜自己,莫要随意将命给搭进去!” 祸北玄心间一软,只觉尝了世间最甜的蜜,他声音不由自主软下来,“自然的,现在不同于以往,我心有牵挂,当的是事事以保命为主。” 楼雨眠偷偷一笑,揽着祸北玄的腰撒娇,“算你识相!好啦好啦,你旧伤未愈,还是快快闭眼休息,我今日也不打坐了,陪你。” 祸北玄听话地乖乖闭眼,但拥着楼雨眠的手臂却半分也未放松。 等楼雨眠再度醒来时,已然又是一天清晨。 楼雨眠仰头看向闭眼睡的正香的祸北玄,忍不住凑过去在他下颌落下一吻,随即悄然抬起祸北玄的手,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今日还要去采祸北玄的药草,那草药唯有在清晨之时才可入药,过了时候便成了毒,万不可服用。 当她将衣裙穿好准备起身时,衣角的阻力将她拦了下来。 楼雨眠回头一看,只见原本闭眼酣睡的祸北玄不知何时醒了,正伸手拽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楼雨眠心里一软,倾身过去在他唇瓣落下一个浅淡的吻,“乖,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去采药。” 祸北玄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我同你一起去。” 楼雨眠正打算阻止他,但见他行动自如地迅速穿好衣服走到她跟前,她也就没有说话了。 楼雨眠率先往外走,她打开门才发现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她伸手拿起放在门边的背篓正准备背上,却被后面更上来的祸北玄给截了过去。 楼雨眠扭头一看,只见一身白衣仙气出尘的祸北玄将木条编织而成的背篓背在背上,顿时有些不伦不类,她好歹忍住没笑,只是伸手过去拉起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走吧,你定是不知晓这是哪儿的,出来看看也好。”楼雨眠拽着他一蹦一跳往林间走去,也不忘与祸北玄说笑。 祸北玄紧紧扣着她的手,他大量一圈四周,又放出神识探知了下后,这才笑着低头同楼雨眠道,“这是沽赦洲。” 楼雨眠一脸惊讶仰起头,“你怎么知道的?你莫不是诓我?我不知晓情有可原,但就连断念这个活了万年的老妖怪都不知晓!” 祸北玄抬手点了下楼雨眠的额头,温声解释,“你未来过此地当然不知晓,八方界八座洲是活的,位置会随着岁月推移而改变,断念被关了多年,自然也是不知晓了。” 楼雨眠一脸恍然大悟,但随即又问,“那这里有着一群与世隔绝之人,你也知晓?” 祸北玄弓眉微蹙,“这倒不知,我方才感知了下,竟是连一个人也未察觉。” “听族里的阿姆说,他们拥有上古血脉,天生屏蔽神识探查,想来这也能说明他们为何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寻到过他们吧。”楼雨眠伸手点了下下巴。 祸北玄淡淡接过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虽是修仙之人,但凌驾于我们之上的事物有太多太多。” 二人一路攀谈,采集草药之地很快便到了。 原本茂密的树木渐渐稀松,树木之间的间隙也越来越大,直到树木退尽,二人走到一处断崖前,崖边生长着大片大片在清晨微风中轻轻颤抖的白叶植物,看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意味的美景。 楼雨眠松开祸北玄的手,从他背上的背篓中拿出小铲子正准备上前,却被祸北玄拦下来,“我来吧。” 楼雨眠单手拦住祸北玄,“不用啦,如果贸贸然采集的话,药效会大打折扣,阿姆先前可是教了我许久采集的方法,你就乖乖等着吧。” 说完楼雨眠不给祸北玄反应时间,自己握着小铲子就跑到白叶丛中小心翼翼挖起来。 祸北玄慢慢走过去,在楼雨眠身边蹲下来,“阿眠,辛苦你了。” 楼雨眠迅速挖出一株药草放于祸北玄背上的背篓中,“我不辛苦的,你才是。阿姆说了,你体内余毒未清,还有魔性捣乱,之前受的剑伤被魔气浸染,最后还帮我抵挡灵力墙的攻击导致神识受损,林林总总加起来你的身体几乎要崩溃,好在有药草,外伤与神识已经好了大半。” 楼雨眠又埋头继续挖,“至于魔气,似乎古脉族天生能够抵御魔气,你在这躺了大半个月,魔气竟然自主消散了,而魔性也乖乖没有作乱,想来也是怕古脉族的什么东西吧。” 好在挖草药并不需要多久,楼雨眠挖了十株左右就停下来,她站起身将小铲子放回背篓,伸手将祸北玄拽起来,“待你喝完药汤,我让断念将阿姆请来替你检查下。” 祸北玄颔首,随即拉着楼雨眠的手再度十指相扣,二人有说有笑原路返回到小木屋。 一到门口,楼雨眠让祸北玄搬着小凳子坐在门边,自己则利落地干起活来。 她熟稔地将小炉子点燃、架好药罐,然后将洗净的药草放入罐内倒上适量的水,待小药罐开始咕噜噜冒泡后,她终于能够坐下来,只需偶尔注意下火候即可。 祸北玄一双微垂的桃花眼中满是笑意,他柔声道,“阿眠,你这般,总让我想起在茅草屋的时候。” 楼雨眠听后笑了起来,“那是你双目失明,还偏爱逞强,起初连将水烧热都能烫着自己,我不让你做,还同我闹脾气。” 祸北玄站起来,拿着凳子坐到楼雨眠身边挨着她,“我是不想事事过于依赖你,那时我虽眼盲,但我也想替你分担点生活上的事情。” 楼雨眠将头靠在祸北玄肩上,突然有些伤感,“你先前说,那个小镇被夷为平地,那岂不是说,胖大婶和镇上的人,全部都......” 祸北玄沉默良久,仍是不愿欺骗楼雨眠,“恩,当时我去寻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遇害。” 第96章 古脉族 楼雨眠长长叹息一声,生死有命,修仙之路最先看淡的,便是生死,但胖大婶那般好,却因她和祸北玄的缘故意外丧命,仍是叫她忍不住内疚,“知道是谁干的么?” 祸北玄墨眸浮现冷漠之意,他的语气也跟着沉下来,“极有可能是祝眠霜。” 若要说谁最了解祝眠霜,非楼雨眠这个与她相争两世之人莫属。 楼雨眠只是稍微想了下便明白其中的原由,她忍不住伸手掐了下祸北玄的腰,“她不是什么善人,但是你未免也太招蜂引蝶。” 祸北玄不希望楼雨眠一直心情郁郁,难得地开起玩笑,“若我不招蜂引蝶,当初也不会被一个叫阿眠的姑娘捡回家养着做相公。” 楼雨眠将药罐里熬好的药汤倒入碗中,又细细吹凉后,这才递给祸北玄,“这你倒没说错,当时见着你,我真是惊为天人,想着快些捡回去,免得被旁人惦记上了,哪成想你自己擅自离开,平白给自己惹了朵烂桃花。” 祸北玄乖乖接过碗一口饮尽,随即捏了个除尘诀将碗处理干净后放于原处,“那我以后要将阿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这样整个八方界都知道阿眠才是我的夫人。” 楼雨眠悄悄白了一眼祸北玄,别是药喝多了变傻了吧? 她并未理会祸北玄,而是抬手将断念召唤出来。 只见一阵金光闪过,高大的金发男子满脸莫名出现在二人面前。 断念挠了挠头,“怎么,事情办完了?” 楼雨眠面上一红,色厉内荏道,“你什么时候这般八婆了,快去将阿姆请来替祸北玄检查下身体。” 断念轻哼一声,“有了相公忘了本命剑,知道了,我这就去!” 断念说完,像是怕被楼雨眠揍一般直接往林间跑去。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正与祸北玄说着小情话的楼雨眠听到林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她抬眸一看,断念扛着阿姆直接飞奔而来。 楼雨眠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她扶着哎哎直叫的阿姆站好后,伸出手揪住断念的耳朵怒吼,“你是笨蛋吗!阿姆年纪大了哪经得起这般赶路!还不快同阿姆道歉!” 断念连忙矮下身子,他想挣脱但却挣脱不了,只得哇哇叫起来,“阿姆对不起!臭丫头你轻点儿!我耳朵要掉了!” 阿姆乐呵呵摆摆手,“无事无事,他也是因为担心你相公不是?” 楼雨眠这才松开断念,她抬手将断念收回体内,扶着阿姆慢慢走向祸北玄,满脸歉意,“阿姆,这般早打扰您多有得罪,我担心祸北玄,所以就让断念将您请来了。” 阿姆乐呵呵走过去在祸北玄身边坐下,她抬手替祸北玄诊脉,不过几息,阿姆便将手收了回来,“你相公身子骨恢复得不错,就是体内的毒和魔性我们古脉族可没办法,古脉族生来不得修仙,自然也不用担心魔性之事,而毒嘛,若药草不能解决,那我也没办法啦。” 楼雨眠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他外伤愈合、魔气消退便好,毒的事情她有办法,至于魔性,也只能暂且让祸北玄先压制再说。 楼雨眠不想打扰阿姆过长时间,古脉族虽然不大,但每天大大小小需要处理的事物却有很多,一般都是由阿姆、也就是族长和祭司共同处理。 古脉族以女子为尊,族里有地位者皆是女子不说,连平日劳作的也是女子,而男子只需在家里纺织、洗手羹汤、带孩子便好,这一点倒叫楼雨眠好生羡慕。 楼雨眠正准备亲自将阿姆送回去,却不想阿姆突然以闪电般的速度用手搭在楼雨眠的脉上,瞬间阿姆便笑成了一朵花。 楼雨眠自是知晓阿姆搭脉的功夫非同一般,她连忙一脸通红缩回手,嗔怪道,“阿姆,你快回去吧,族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处理。” 阿姆乐呵呵拍了拍楼雨眠的手背,“害什么羞,你相公躺了大半个月,想你也是情理之中,这等夫妻之间的事若放在寻常人身上,我定是要劝节制为好,但你嘛,似乎益处颇多,我也就不操心了。” 楼雨眠的脸在阿姆的调笑声中愈发红艳,直至阿姆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整张脸已经红到要滴出血来。 她当然知道这等事对她有益处了。 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修为长进竟比得上她打坐月余。 若不是担心祸北玄的伤势,她怕是要缠着他三天三夜。 八方界流传的话果真没错,双修之事,的确会上瘾。 祸北玄见楼雨眠快要冒烟,立即站起来弯腰将阿姆的注意力转移过来,“阿姆,多谢您出手相救。” 阿姆眯着眼打量一番祸北玄,满意点点头,“无事无事,举手之劳,要真论起来,还是你夫人一直亲力亲为,我也就一开始那几天教教她如何采药熬药罢了。” 祸北玄勾唇一笑,他生的极好,平日总冷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光是气势就将他的俊美给压下去几分,现在动了情、开了窍,整个人活过来一般,这一笑,足以颠倒众生。 就连阿姆都忍不住捂着嘴呵呵笑起来,“哎呦,小丫头挑相公的眼光可真不错,他可是比我们古脉族最受欢迎的男子还要好看百倍之余,若我在年轻个五十岁,我定会同你好生争抢一番。” 小木屋位于古脉族边缘,祸北玄与楼雨眠二人陪着阿姆慢慢往古脉族内走去,楼雨眠听了这话只是呐呐不语,阿姆说的没错,她看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长得好看的,冉洛是,祸北玄更甚。 祸北玄嗜笑扫了一眼低着头的楼雨眠,将话接了过来,“我也该多谢我这幅好皮囊,如若不是,阿眠当初也不会将我拐回家当相公,我也不会如此幸运能够拥有天底下最好的夫人了。” 阿姆闻言捂着直笑,直将楼雨眠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后才开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虽不知你们修仙之人能活多久,但总归还是有个尽头的,我只盼,你们二人能够携手前行,不忘初心为好。” 祸北玄心念一动,转头看向楼雨眠,而楼雨眠也恰好看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皆在对方眼中看到坚定之色。 “阿姆放心,我这颗心,只能装下她。” 第97章 嫁 “阿姆放心,我这颗心,只能装下她。” 楼雨眠没料到祸北玄竟能在阿姆面前说这等羞人的话,她悄悄伸手拧了下他的臂膀,随即呐呐道,“这等事,与其嘴上说,倒不如实际做出来的好。” 祸北玄任由她掐,但楼雨眠想将手缩回去时,他却伸手将她的手包在手里不放,“当然,直到我仙途最后一刻,你终会发现我说的一切都会做到。” 阿姆没有留意二人的小动作,而是眯着眼笑成了朵花,“我倒要问问,你们最近互相可是有承诺过什么?倒不如现在做了,可好?” 楼雨眠面上一红,未等她开口,祸北玄却是话中带笑回应阿姆,“我昨日允诺阿眠,待我们回去后便立即着手我们的婚事,我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阿姆听后话语间带上一丝责备,“你们竟还未成亲?要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让姑娘家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楼雨眠连忙解释,“阿姆,其实我们几年前就已经定亲,只是阴差阳错一直拖到现在......” 阿姆拍拍楼雨眠的手,安慰道,“你不用替他辩解,阿姆知晓你委屈,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便在我古脉族内将亲结了,如何?!” 楼雨眠一愣,刚想说什么,祸北玄却是将话截了过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若不是不想让阿眠委屈,我只恨不能与阿眠以天为证、以地为媒,直接拜堂成亲。” 楼雨眠双颊泛粉,祸北玄这人怎的突然这般巧舌如簧,和以前那个仙人之姿的剑尊简直天差地别。 远处错落有序的墨绿房顶隐隐可见,阿姆面上也染着喜色,“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古脉族已许久未有喜事,你们能在我古脉族成亲,也是我古脉族一幸事!” 楼雨眠没想到这件事就在祸北玄与阿姆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敲定下来,她呐呐开口,试图微弱反抗,“你们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祸北玄将目光落于她身上,里头竟带着一丝委屈,“怎么?阿眠不想嫁我么?” 心上之人这幅模样谁受得了? 更不用说这委屈模样还透露着几分可爱。 楼雨眠想都没想直接应下来,“嫁,你说嫁,就嫁!” 三人来到古脉族广场上,族人见到阿姆后纷纷上来打招呼,也有一些穿着大胆的女子将目光落在祸北玄身上,后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笑作一团。 楼雨眠扫了一眼广场,发现绝大多数都是女子,极少数的男子不是抱着孩子就是三三两两坐于广场边缘一边编织一边聊天。 而阿姆同周围的族人一一打过招呼后,这才拉起楼雨眠与祸北玄的手叠在一起,“我昨夜算过了,今日是大吉之日,最是适合姻亲,今日成亲虽有些匆忙,但碍不了什么事,我待会就命人去将你们住的屋子打扫干净。对了,有一点你们说错了,古脉族,女子为娶,男子为嫁,入乡随俗,你们可要按着古脉族的规矩来!” 楼雨眠闻言噗呲一声笑出来,“那岂不是,今天我能将剑尊大人娶回家了?” 阿姆笑呵呵点头,“没错,没错!” 楼雨眠一脸笑盈盈看向祸北玄,“剑尊大人,你呢,嫁还是不嫁?” 祸北玄只差没将自己一颗心刨开给楼雨眠看,又岂会在这种小事上让她不开心,他也不过是温柔笑起来,颔首应下,“我嫁。” 族人们见状欢呼起来,纷纷围着二人又笑又跳,阿姆早已被两位族人扶着往祭司住处走去,楼雨眠与祸北玄被夹在中间,随着人群的推搡,二人愈来愈近,直到最后祸北玄不得不伸手将楼雨眠圈在怀里,紧紧相贴。 楼雨眠原本还带着一丝害羞,但见围上来的皆为女子,她突然胆子大起来。 在欢呼声中,她踮起脚攀着祸北玄的肩示意他倾下身,随即她另一只手扶着祸北玄的下巴,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亲了上去,祸北玄墨眸中划过一丝光亮,随即缓缓闭上眼。 好在族人们并未闹太久,阿姆进去祭司住处没多久就走了出来,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盛装打扮的祭司。 祭司为女子。 只见这位容貌艳丽的高挑女子缓缓走到广场正中,她用手中极长的权杖在地上轻轻一敲,这“咚”的一声响亮但不刺耳,瞬间便让所有族人安静下来。 女祭司环视一圈广场,用庄严的语气说,“古脉族人丁稀少,难得迎来一次姻亲,此前从未有外族之人在我古脉族喜结连理,这定是先祖与天道赠与我们的福报!古脉族生来延续血脉,死后侍奉先祖与天道,感谢先祖、感谢天道!” 女祭司话落,在场的古脉族人无一不是将头低下,右手放于左胸、左手放于额际,闭眼虔诚喃喃,“感谢先祖、感谢天道!” 阿姆见女祭司说完,自己则笑盈盈走上前,“今日且忙!新人在礼成前可不能见面,快快将他们二人分开来!” 这,这就要分开了?! 楼雨眠原本还同祸北玄十指相扣,结果阿姆一声令下,族人一哄而上,直接将他们二人分隔开来。 楼雨眠哭笑不得与祸北玄隔着人群相望,他们心里清楚,即使这短暂的分别叫他们倍感煎熬,但最终等来的却是万分甜蜜。 楼雨眠心念一动,突然大声朝祸北玄喊,“阿丑,你乖乖的,等我来娶你!” 这话直接将欢欣的人群又激起一阵笑闹,但祸北玄的目光仍是一瞬不瞬落在楼雨眠身上。 他突然浅浅勾起薄唇,一双微垂桃花眼中浸满柔情,原本凌冽的气质也化为一池春水,“好,我等你。” 二人被拉入两间不同的房子里。 楼雨眠所处的这间房一看便是极为温馨,房内所有物件皆为木质,但无一不是被擦拭得锃亮。高大的深褐木柜立于床边,木床上摆着两方小枕,素白的被子整齐叠放于床尾。床前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排手工雕刻而成的小木雕。 楼雨眠忍不住拿起其中一枚木雕把玩,细腻的手感传来,楼雨眠仿佛能看到平日房间主人坐在这里拿起木雕细细抚摸的幸福神情。 第98章 娶 就在这时,阿姆在族人的搀扶下推门而入。 阿姆笑盈盈走到桌边坐下,她拍了拍楼雨眠放在桌上的手,“如何?可有紧张?” 楼雨眠原本不紧张的。 结果阿姆这么一问,她突然就开始紧张了。 楼雨眠抬手轻抚跳个不停的心脏,“有点儿,我真的,真的要成亲了?” 阿姆哈哈大笑,“可不是么?你今晚可要迎娶一位古脉族公认的美男子!” 楼雨眠不由想起祸北玄那张俊美的脸,她面颊泛粉,呐呐道,“可不就是看中了他那张脸么......” 阿姆招招手让族人送来一席红衣,“来,这是我们古脉族独有的喜服,族内会备上许多喜服存放于祭司处,待有新人成亲,便会去向祭司求一对儿喜服,这也寓意着得到先祖的认可,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大了或是小了,阿姆还能替你改改。” 楼雨眠面上一红,拿着红衣去到一旁将帘子拉上,没花多长时间她便走了出来。 只见她一袭青丝披下,一身红衣将她本就精致白嫩的脸蛋衬得娇艳如花,喜服上绣着鸳鸯戏水与大片芙蕖,而袖口处则用银线绣着云纹样式,喜服将楼雨眠的身材衬得玲珑有致,就连原本惑人的气息也压下去不少,温婉之意浅浅流出。 阿姆满脸惊艳,“好!这可算得上是咱们古脉族历来新娘中最是好看的了!” 楼雨眠双颊滚烫,她伸手捏了下同样滚烫的耳尖,羞涩道,“阿姆,莫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这脸都要烧透了。” 阿姆将她拉过来坐于桌边,“害羞什么?古脉族结亲,只有男子才会害羞,女子可是要撑起整片天的!” 楼雨眠心想的确如此,今晚可是她娶祸北玄! 她为什么要害羞! 阿姆又与楼雨眠说说笑笑好一阵,直到楼雨眠完全放松下来后,阿姆这才起身同她道别走出去,走前还不忘说,“我去看看新嫁郎,免得他害羞!” 祸北玄,害羞,噗...... 楼雨眠只要一想到那惯于冷漠之人害羞起来的模样,就忍不住发笑。 真真是,别说见着了,光是想起来就很好笑! 按照古脉族的礼仪,结亲当日新人需处于不同两间房屋,直到天色暗下后,需女方率先出门去接男方,后二人一起走向广场在祭司的见证下成亲。 楼雨眠一直在房间内待到天色擦黑,这期间外面一直热热闹闹笑声不断,值将楼雨眠逗得想出去看看,但一想到这可是她与祸北玄的亲事,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不想被打扰,那就老实打坐吧。 一直到房门被敲响,楼雨眠才从打坐中醒过来。 阿姆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出来吧新娘子!去接你的相公了!” 楼雨眠快步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外面天空彻底黑下来,但却又被遍地燃烧着的火把给照亮。映入眼帘的是各个穿着新衣的族人,而阿姆站于最前方,也换上了一件枣红衣裙。 楼雨眠就这么晕晕乎乎走进人群。 她不知道该走向哪儿,不知该做什么,好在族人簇拥着她,直接将她带到祸北玄所在的房屋门前。 阿姆轻轻一推她的背,“去吧,去敲门。” 楼雨眠定定神,她深吸一口气后走上前轻叩门扉,“祸北玄,我来接你了。” 门应声而开。 一身喜服的祸北玄出现在门口。 祸北玄从未穿过玄色或白色以外的衣袍,但他此番穿着这身鸳鸯戏水芙蕖喜服,却是生生将那股子冷意给压了下去,此时他满面柔情,一双墨眸中带着惊艳,一瞬不瞬看着门外的楼雨眠。 楼雨眠朝他伸手,“走吧。” 祸北玄轻轻将手搭在楼雨眠手上,随着她一起步入人群,他伸手将楼雨眠的手包住,暖意自手心渗入楼雨眠的手背,渗入肌肤之下,蔓延至四肢百骸。 二人手牵着手慢慢走到广场正中,祭司已经换上一套缀满铃铛的银红云纹长袍,她一扫白天的庄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她向楼雨眠二人招手,示意他们上前。 楼雨眠与祸北玄相视一笑,手牵手走到祭司面前跪下。 祭司高举权杖,她阖上双眼缓缓吐出古老的语言,不过须臾,天空之上突然出现星星点点的光芒,随着祭司缓缓吐出的语言,星光坠落,犹如一场星雨一般将广场笼罩。 而所有的族人全部跪下来,无一不是右手于左胸、左手于额际开始随着祭司的语调虔诚低喃。 星光落在楼雨眠的发间,落在她与祸北玄紧紧相牵的手背上,这种感觉很奇妙,起初没有丝毫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感受到一丝细微的力量随着星光流入体内。 直到祭司猛然睁眼,权杖重重往地上一敲,“以古脉族先祖之名!降福泽于二人!愿白头偕老,生死不离!” 祭司话落,漫天星光突然绽开,化作细碎的金线纷纷涌入楼雨眠与祸北玄二人体内,随着族人们的欢呼雀跃声响起,祭司笑盈盈的声音传来,“恭喜二位,礼成。” 楼雨眠还有些愣神,但祸北玄却是伸手直接将她揽入怀中,他声音带着些微颤抖,更多的则是按捺不住的喜色,“阿眠,我们终于成亲了。” 楼雨眠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她突然害怕若这一切是梦,醒来后她依然在飞鸢居,而祸北玄依然是有着婚约的剑尊大人。 她的泪突然滑落,而祸北玄却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他执起她的手,附于自己面上,声音低沉而又温柔,“阿眠,看着我,我们成亲了,以后,我就是阿眠的相公了。” 楼雨眠终是有了一丝实际感。 她猛然扑到祸北玄怀里哭了起来,“你,你终于是我的了!我终于不用担心有任何人会来同我争抢你了!” 祸北玄执起她的下颌将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面上,“乖,以后谁敢打我的注意,我就同她说,阿眠是我夫人,谁也别想将你我二人分开。” 楼雨眠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但她面上却是一派幸福之意。 “谁若敢同我争抢阿丑,我便以阿丑夫人的身份将她揍一顿!” 第99章 相公 “谁若敢同我争抢阿丑,我便以阿丑夫人的身份将她揍一顿!” 久违的喜庆将古脉族上下尽数染红,众人在广场上欢呼雀跃,跳起古老而又优美的舞蹈。 楼雨眠与祸北玄十指相扣坐于广场正中,阿姆笑盈盈端着酒杯走来,“来吧,敬你们。” 待楼雨眠与祸北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阿姆笑得一脸狡黠,“我猜,你们二位定是迫不及待了,放心,接下来没你们什么事儿了,大家伙就是想借个由头好好闹一闹,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楼雨眠哭笑不得拽起祸北玄,“古脉族未免也太直率,就这么将我们赶走?” 阿姆哈哈一笑,伸出左手在楼雨眠背上狠狠一拍,“不然留你们作甚?!快走快走,好好享受二人时光!” 在摇曳的篝火中,楼雨眠面上带着笑容上前轻轻拥抱了下阿姆,“多谢。” 阿姆慈爱地拍拍楼雨眠的肩,“谢什么?你们是先祖与天道送来的福祉,看看族里热闹的,我还要多谢你们。” 楼雨眠松开阿姆,笑着同她道别后,牵起祸北玄带着满心暖意往小木屋走去。 随着喧闹声与漫天红光渐渐退去,楼雨眠的听觉、触觉、嗅觉终于全部集中在身侧的祸北玄身上。 气氛静谧而又甜美,她能听到他浅淡的呼吸声、能感知到他温暖有力的大手、能闻到自他身上传来的青松气息,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甚至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愈发滚烫。 祸北玄在黑暗中将目光落在身侧的楼雨眠身上,他声音低哑,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这般紧张?” 楼雨眠一愣,随即面上爆红一片。 “你,你怎么发现的!”楼雨眠虽与他已有夫妻之实,但她还是忍不住害起羞来。 她仿佛深陷一池蜜水,再也无法游上来。 祸北玄执着她的手放于唇边轻啄,鼻息喷洒在楼雨眠的手背上,“那你将我攥得这般紧,是怕我逃走么?” 楼雨眠趁着夜色扑进祸北玄怀里,“你敢?!若你再逃,我便不要你了,我去寻他十七八个美男子,各个比你强!” 祸北玄直接将人抱起,一手拖着她,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背,就这么毫无压力继续往前走,“那我可要将自己拴在你身上,免得给的其他人可趁之机。” 楼雨眠攀着他的脖子与他面面相对,即使身处黑夜,但这般近的距离她仍是能看清祸北玄的五官轮廓,她忍不住凑过去啄了他一口,“相公。” 祸北玄脚下一顿,定定看着怀中温柔冲他笑的女子,“你叫我什么?” “相公,”楼雨眠揽着他的脖颈凑过去,用额头抵着祸北玄的额,她低低一笑,“我们已经成亲了,难道不应当叫你相公么?” 祸北玄突然搂紧楼雨眠加快步伐,楼雨眠一惊,攀着祸北玄惊呼,“怎么了?” 祸北玄颠了下楼雨眠,让她靠近自己后倾身落下一吻,连带着一声呢喃消散在唇边,“自是,好好去满足我的夫人。”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被蜜糖涂满,楼雨眠二人还将断念与留情放了出来赶去古脉族,就是为了不让旁的任何事情打扰他们。 在小木屋里,二人仿佛忘记世间一切,世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所拥有的,也不过只是彼此。 这期间,楼雨眠像以往一般利用内力一点一点将祸北玄的余毒排出,直到昨日才彻底排空。 今日一早,楼雨眠便带着祸北玄去古脉族找阿姆替祸北玄检查身体,像是感应到他们二人一般,断念背着个子小小的留情寻了过来。 阿姆的手从祸北玄脉上离开,她笑得一脸褶子,看起来慈爱又祥和,“你相公好咯,伤痊愈,毒也清了,除了那个恼人的魔性,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你们呀,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楼雨眠自是明白阿姆的意思,她面露伤感,有些不舍,“的确,是该回去了。” 阿姆不舍地轻抚楼雨眠的头,“你们有该去做的事情。” 楼雨眠牵强地勾起唇角,“是啊,山中无岁月,也不知现在八方界,是什么情形了。” 祸北玄知晓她定是想起先前在筑仙台之事,他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淡声安慰,“莫要担心,一切有我。” 楼雨眠忍不住嗔了他一眼,“有你?你莫不是忘记是谁将你救走的。” 阿姆装作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打断二人,“行啦行啦,在我面前秀什么恩爱?你们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啦!该道别也道了,快走快走,莫要叨扰我的清净。” 楼雨眠脸一红,恰巧这时断念背着留情推开门跑了进来,“臭丫头和臭小子来了?!哟呵!你们二位日子不错啊,莫不是把我们忘记了?!” 楼雨眠走过去将留情抱下搂入怀中,亲昵地用脸蹭了下咯咯直笑的留情的脸,“怎么会将你们忘记?就算忘记你,也不能将我们可爱的留情给忘记呀。” 断念顿时委屈至极,“你变了,你当初可是最爱我的!” 楼雨眠转身朝阿姆道了别,随即抱着留情与祸北玄一起往外走,也不忘同断念说,“别瞎说,我最爱的一直是我相公。” 断念在后面骂了句脏话,随即小跑着跟上了他们,“臭丫头!成个亲了不起了?!莫要忘了你先前同我说的那些事!” 楼雨眠脚下一顿,随即面带薄红扭头瞪了他一眼,“怎么?!想用以前的事情来压我一头?!” 以前那些事,无非就是曾经爱过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无非就是因那个男人丢了命,无非就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事! 断念在楼雨眠愤怒的眼神中瑟缩下,讪讪停下脚步挠了挠头,“行,行叭,是我错了......” 楼雨眠这才满意转过头看向祸北玄,恰巧祸北玄低下头,勾唇温柔笑着问,“是何事?” 楼雨眠面上一僵,呐呐半晌,含含糊糊道,“没,都是与你无关之事......” 祸北玄弓眉微挑,“怎么会是与我无关?与你有关之事,便同等与我有关,我与你,不分彼此。” 楼雨眠简直要醉死在祸北玄突如其来的情话里。 第100章 元婴 但还未等她开口解释,她突然心念一动,似是感应到什么,双眸微微阖上,步伐也停了下来。 祸北玄却是很快便感知到,他伸手将留情收回体内,然后转过身朝断念淡声道,“快回她体内,阿眠要渡劫了。” 断念一脸惊讶,“这么快?!” 但祸北玄的话定不会出错,他立即化为一道金光融入楼雨眠体内,而楼雨眠身上荡出层层灵力,她缓缓坐下,双腿盘起双手搭在膝盖上,进入入定姿态。 而原本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滚滚乌云开始汇集于此。 祸北玄退至雷劫区域外,而古脉族族人察觉到天空的异样,纷纷走出门一探究竟,阿姆也推门而出,远远看到广场上楼雨眠一人席地而坐,而祸北玄则站在距离她极远之处。 阿姆被族人搀扶着走到祸北玄身边,她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祸北玄,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祸北玄低头看向阿姆,温声解释,“阿姆,阿眠进阶了,需要渡雷劫,待渡劫成功,她便进入元婴期了。” 古脉族虽知晓外界有仙者,但却并不明白仙者进阶之法,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这乌云密集的,看起来与先祖和天道发怒一般。” 祸北玄却勾了勾唇,“阿姆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毕竟修仙者,不就是妄图从天道手中抢夺寿命么?天道自是要生气的。” 阿姆将慈爱的目光投向楼雨眠,“依我看,天道定是舍不得生她的气,这般好的孩子,谁见了不是心生喜爱。” 祸北玄面上的神情软下来,他定定看着楼雨眠,低声道,“是啊,天道之女,就连渡劫,也比旁人要幸运几分。” 天空暗淡下来。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看起来似是要触地一般盖在古脉族上空,而族内所有人都汇集在广场边缘,好在阿姆与祭司早已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 不多时,滚滚乌云中传来阵阵响彻天际的轰鸣咆哮,电光在云层中忽隐忽现,犹如野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尽一切。 雷劫,开始了。 古脉族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随着第一道雷劈下,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族人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叫声,随即第二道、第三道雷劫轰鸣而下,犹如亮着獠牙的巨蟒自天而下扑咬向渺小的楼雨眠。 她纤弱的身影瞬间淹没在雷劫之中,古脉族的族人不由跪了下来,嘴里低声喃喃着古老的语言,乞求着平息先祖与天道的愤怒。 这场雷劫比先前在银枫秘境要凶猛太多。 但祸北玄知晓,以楼雨眠的实力,她定然能够撑下来。 似乎是要证实他的想法一般,数十道可怖雷劫过后,后续的雷劫渐渐转弱,直至最后一道不痛不痒的雷劫劈下后,乌云散尽,天边泛起霞光,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荡漾在整个广场上。 祸北玄抬脚往楼雨眠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将外衫解下,他在一片废墟中寻到犹如新生一般的楼雨眠,将长袍披在她未着寸缕的身上,随即弯腰将她抱起,在她发旋上轻柔落下一吻,“恭喜,渡劫成功。” 雷劫有洗经伐脉之效,楼雨眠经过雷劫洗礼,看起来比先前愈发好看,她用莹白如玉的胳膊揽住祸北玄的脖颈,眯着眼凑上前将头蹭了蹭祸北玄的颈间,“这边是元婴期,这种感觉,太玄妙了。” 祸北玄抱着她往阿姆的方向走来,他用带着笑意的语调淡声解释,“进入元婴期,便与你先前完全不一样,这才算得上真正踏入仙途。丹田之处会形成一个微缩版的你,这便是元婴。元婴是你的元魂,即使你肉身损毁,只要元婴尚在,便能重塑肉身,但这等救急之法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知道吗?” 楼雨眠仰头盯着祸北玄的下颌笑盈盈点头,一时没忍住,凑上去轻轻咬上一口,口感倒也不错。 而楼雨眠体内的断念早就乐疯了。 他在楼雨眠丹田内绕着一个白瓷一般的小娃娃兜圈子,而小娃娃似乎不屑于理会他,每每这道金光绕到她跟前时她就将脸扭开不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断念虽在楼雨眠体内时没有实体,但这并不影响他抒发自己的心情,“缩小版的臭丫头!嘿,仔细一看还挺精致!要不是知道她是元婴,我还以为你就揣上臭小子的孩子了!” 楼雨眠面上一红,连忙在心里骂道,“你成天想些什么?!你莫要欺负元婴,仔细她生气了将你赶出丹田!” 断念原本的逗弄之心在听到这句话后歇了去,楼雨眠说的没错,元婴生于丹田,而他却可以在楼雨眠四肢百骸乱窜,若他真惹恼了元婴,指不定就将他赶到脚趾头里住着了! 阿姆见他们过来,连忙上前抓住楼雨眠的手问,“怎样?可有不适?” 楼雨眠从祸北玄怀中倾下身轻轻拥了下阿姆,“阿姆,多谢挂念,我无事的,这种感觉,再好不过了。” 阿姆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入肚里,她笑呵呵替楼雨眠将裹着她的长袍理了理,“无事便好,倒是我们古脉族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雷劫,实属震撼,想必不少族人都吓坏了。不过这雷劫后的霞光,似乎对我们也有益处。” 祸北玄将楼雨眠搂紧,顺口接过阿姆的话,“的确,渡劫后仙者可在一旁吸纳灵力进阶修为,而凡人也会不自觉吸纳少量灵力,以来延年益寿。不过一般仙者也不会寻人多之处渡劫,阿眠这般,实属意外。” 阿姆拍拍祸北玄的臂膀,“是我们该感谢你们。” 楼雨眠突然疑惑开口,“难道......其他仙者渡劫都是提前就知晓的?” 祸北玄同阿姆道别后,搂着楼雨眠往小木屋走,他嗜着笑无奈道,“一般都能有所察觉,仙者在快要渡劫之际会寻个无人之处闭关修炼,直至雷劫结束。像你这般突然渡劫的,我所知晓的,也就只有你了。” 楼雨眠心道做个特别之人也挺不错,她笑嘻嘻在祸北玄怀里晃着腿闹,“那岂不是说明,我是特殊的!” 祸北玄垂眸扫了她一眼,将吻落在她的额际,“不光如此,你在我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楼雨眠面颊泛粉,她将头抵在祸北玄胸前蹭起来。 “何时学会的甜言蜜语?” 第101章 回无情阁 “何时学会的甜言蜜语?” 祸北玄低沉的笑声自胸腔传出,微微震颤的声音沿着楼雨眠的额际传入心里,“这些话,皆是我对你的肺腑之言。” 楼雨眠伸手掐了把祸北玄的脸,面上荡漾着甜蜜的笑容,“你若敢在无情阁内当众对我说,那才叫肺腑之言。” 祸北玄踏入小木屋,将她放在床上后,从乾坤袋内拿出一件藕色暗纹云锦长裙准备帮她穿上,“那到时候,夫人可不要害羞。” 楼雨眠笑眯眯将手伸直,任由祸北玄温柔替她将广袖套上,随即又细细将藤纹白缎腰带系在她腰间,最后理了理她的衣领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了。” “等等,”楼雨眠刚想从床上站起身,祸北玄却抬手制止她,他单膝跪地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双银线莲花绣鞋替她穿上后,这才站起来倾身将一吻落于她的唇上,“现在才是好了。” 楼雨眠揽着他的脖颈站起来,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待我这般好,可要将我养废了,若你以后不在我身边可怎么办?” 祸北玄低头吻了下她的发旋,“不会的,以后我去哪,你去哪,只有我能照顾你。” 楼雨眠在他怀里歪头看着他的下颌,低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祸北玄将她搂紧,轻笑道,“明日启程,怎么,舍不得这里?” “一点点,”楼雨眠揽着他劲瘦的腰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与其说舍不得这里,倒不如说,舍不得与你一起的这种隐居般的日子。” 祸北玄定定看着缩在怀里的心上人,语气沉稳而又坚定,“此次魔族进犯,八方界在劫难逃,我答应你,待所有事情解决后,我们便抛下一切,做一对逍遥四方的神仙眷侣,可好?” 楼雨眠踮起脚亲昵的用鼻头蹭了下祸北玄的鼻子,这才哼声道,“无情剑尊祸北玄不好好想想如何巩固八方界第一的位置,偏生想着如何卸任,若叫旁人听了,定会心碎不已。” 祸北玄一双墨眸一瞬不瞬看着楼雨眠那双凤眸,“旁的人心碎与我何干,我只要你高兴便好。” 楼雨眠笑嘻嘻伸手描着他的唇瓣,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啃咬,带着邀请的意味,“那现在还有些时间,倒不如......” 祸北玄墨眸深了几分,看着楼雨眠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他搂着她慢慢移动至床旁,“既然夫人要求,为夫不得不从......” 最后一丝呢喃消失于相叠的两瓣唇中,室内渐渐陷入旖旎之中。 隔日清晨,楼雨眠二人刚将小木屋打扫干净推门而出时,阿姆却已然笑盈盈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着他们了。 楼雨眠连忙跑过去蹲下来,握着阿姆的手关切道,“阿姆,这般早,您在这做什么?” 阿姆伸手抚了下楼雨眠柔顺如墨般的长发,眸子里带着些微不舍,“自是来送送你们。” 楼雨眠二人的确是打算悄然离开的。 昨日道别之话已然说尽,若今日还来送行,未免太过伤感。 仙途漫漫,对于楼雨眠这等修仙者来说,此次一别,便是永别。 楼雨眠眼眶微红,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有什么好送的,阿姆年纪大,少些奔波为好。” 阿姆伸手刮了下楼雨眠的鼻梁,眼眶紧接着泛起红痕,“傻瓜,阿姆的孩子要离开了,阿姆能不来送送?” 楼雨眠心中泛起一阵酸疼。 她自启国之时便无父无母,有的只有严厉的师父,而师父徒弟众多,自是不可能将注意力全部放于她一个人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来自长辈的疼爱。 楼雨眠一时之间情难自禁,她倾身过去轻轻拥抱阿姆,带着哭腔道,“阿姆,这段时间辛苦您照顾我们,今日一别,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您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这个乾坤袋中有不少我平日积攒的一些材料丹药等,您日后或许有用得上的地方。” 楼雨眠说完,解下腰间的乾坤袋,轻巧替阿姆挂在腰上,“阿姆,待我们事情解决,定是要回来看您的。” 阿姆用爬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乾坤袋,随即又握着袖子擦拭了下眼角,“行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阿姆我可就要留你们了。” 楼雨眠带着泪笑了起来,她站起身回到祸北玄身边,又转头看向阿姆,“阿姆,再见。” 祸北玄轻轻拥住楼雨眠,他朝阿姆颔首,淡淡道,“我们走了。” 阿姆背过身去,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们赶快走。 祸北玄召出留情,带着楼雨眠踏上去后瞬息间便消失在天边。 二人踩着留情飞往云层间,身侧一片云雾缭绕,楼雨眠被祸北玄搂在身前,细细护在怀里,楼雨眠依靠着他仰头问,“我们回去要花多长时间?” 祸北玄紧了紧横在楼雨眠腰间的手,他低沉的声音从紧贴着她后背的胸膛传过来,“可能需要一天一夜。” 楼雨眠用头靠了靠祸北玄,一脸疑惑,“来时不是很快么?怎么回去要这般久?” 祸北玄将另一只手放于楼雨眠头顶,轻柔抚了抚,“沽赦洲与泗海洲不同,它离无情阁所在的天萝洲太远,一天一夜已是最快的速度。” “嗯,不八方界现在如何了......”楼雨眠呢喃,姣好的面上带着忧虑,她所知晓的剧情已经全部乱套,祸北玄没有在筑仙台大杀四方,这一个小小的变动,让未来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祸北玄低头在楼雨眠头顶落下一吻,“别急,若真发生什么,各大门派定能万众一心,解救八方界。” “但愿吧。”楼雨眠心中一片凝重,人心难测。 一如祸北玄所说,二人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直至晨光微熹,他们才将将看到藏在云雾间的明心峰轮廓。 在晨光泼洒下,笼罩着明心峰的云雾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山间鸟鸣轻灵,绿树郁葱,隐约也能看见山脚不远处的镇子炊烟袅袅,一派祥和之意。 但当他们离明心峰越来越近时,却发现了端倪。 明心峰山顶,原本巍峨屹立的三座雕梁画栋的大殿,赫然只剩两座,左偏殿已然成为一片废墟,而主殿与右偏殿也好不到哪去,白玉殿墙染上无数道焦黄痕迹,显然是被人为攻击过。 第102章 阁内遇袭 祸北玄弓眉微蹙,他令留情停在明心峰上后,牵着楼雨眠的手往主殿走。 主殿外一片狼藉,早已没有先前举办修仙大赛时的恢弘,楼雨眠心里一沉,莫不是,魔族攻打过来了? 就在二人将将跑到主殿前时,一道满含欣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剑尊大人!剑尊大人回来了!” 楼雨眠与祸北玄一齐看过去,只见一个身上缠着绷带的无情阁弟子不知从哪冒出来,正站在竹林边指着他们朝身后喊。 祸北玄拉着楼雨眠一起快步而去,他面色冷冷,沉声问,“阁内出什么事了?是魔族吗?” 小弟子一脸激动看着祸北玄,他双唇颤抖一时忘了言语,直到身后传来许多匆忙的脚步声,他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出来,“剑尊大人!不是魔族!是万剑宗!” 万剑宗?! 楼雨眠与祸北玄对视一眼,正欲再开口询问,这时安歌匆匆忙忙从竹林内跑过来,原本凝重的面色在见到二人后瞬间散去。 他在祸北玄身前不远处停下,一脸惊讶打量一番二人十指相扣的手,但随即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他用悲愤的语气对祸北玄说,“师兄!为何三师姐可以跟你去筑仙台!我不行!分明我比她能打!” 身后一齐跟来的弟子扶了扶额,随即走上前附在安歌耳边道,“安歌长老,不是这件事!” 安歌这才回过神,他面上浮现一丝薄红,假装咳嗽两声,这才正色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就在昨日,万剑宗率领八方界半数门派攻入无情阁,好在有护山神兽与大阵,他们只攻入明心峰,在明心峰左偏殿损毁后我们赶到将他们击退,但看他们的架势,后续还会来找麻烦。” 旁的几个弟子也围过来,七嘴八舌道,“阁里大半的师兄姐弟妹都出去寻您和楼仙子了,阁里人手不足,可我们也不敢回去,怕他们夜里偷袭,遂在明心峰上守了一夜。” 祸北玄将手背于身后,楼雨眠见人多,悄悄挣扎下,想将手从祸北玄手中抽出,但祸北玄只是紧了紧手,并未放开。 他面色冷凝,隐隐带着杀气,“可有弟子伤亡?!万剑宗可有交代进犯理由?!” 安歌双手抱臂眉头紧锁,“没有弟子身亡,只是受了些伤,半月前灵莲谷谷主从阁里离开时留了不少丹药,此番恰好派上用场。倒是祝鸿,的确说了些话。” 说到这,安歌瞥了眼自己的小徒弟。 瞥了眼被祸北玄紧紧护着的楼雨眠。 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她啊,以师父的身份?以祸北玄师弟的身份? 都怪师兄! 安歌目光复杂看着二人,接着说道,“祝鸿昨晚撤退之时,叫嚣着说师兄你负心薄情,辜负他的女儿,说什么,祝眠霜因你堕入魔道,她为你偷跑出万剑宗归顺魔族,要无情阁给个交代。” 祸北玄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用附满寒霜的语气淡淡说,“我还没去找祝眠霜算她冒充阿眠的账,他祝鸿倒厚着脸皮打过来了?!这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就只有他能强行扯到一块!” 安歌注意的点又歪了歪,“啥?!祝眠霜冒充你那叫‘阿眠’的救命恩人?!她,她名字里不是带着‘眠’字么?还能准确说出你当时流落之地。” 祸北玄将透着凉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世上,不止她一人的名字带着‘眠’。” 安歌何其聪明,他来回打量着祸北玄与楼雨眠,渐渐露出天塌了的表情,他伸出抖个不停的手指着楼雨眠道,“她她她她、她就是‘阿眠’?!” 祸北玄闻言面上忽的浮现一丝柔和的笑意,他紧了紧握着楼雨眠的手,颔首道,“对,我找到阿眠了。” 楼雨眠面上一红,终于能够插上话,“师,师父,我先前说的瞎子相公,就是他......” 安歌一瞪楼雨眠,“你要寻的人不是个瞎子么?对了,我还没同你算你偷跑去筑仙台的事!你知道我和你师兄有多担心你吗!” 楼雨眠瑟缩下,终于想起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她躲在祸北玄身后露出个头,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师父,那我也不知道阿丑他眼睛这么快就恢复了呀......师父我知错了,我以后绝对会跟你说一声在跑出去......” 安歌正欲上前教训小徒弟,却不想祸北玄突然往楼雨眠面前跨了一步,安歌一噎,怂怂退回原地,不忘用幽怨的神情看向二人,“有靠山了不起啊......” 周围的弟子其实早将剑尊与楼仙子的互动看在眼里,但他们又如何敢主动提及,现在见着安歌长老的举动后,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剑尊大人,您与楼仙子是......?” 祸北玄薄唇微勾,一双微垂的桃花眼中带着温柔的神情看向楼雨眠,“这是我夫人,是我心上之人。我们在沽赦洲的古脉族内成亲,待事情解决后,我会亲自在无情阁内操办我们的亲事。” 众人虽已猜到,但能从剑尊大人口中亲耳听到这件事,带来的冲击仍是极大。 众弟子不由张大了嘴纷纷看向楼雨眠,楼雨眠双颊愈来愈红,攀着祸北玄的手臂往他身后藏。 祸北玄淡淡一笑,随即用微凉的墨眸扫一眼众人,众人在剑尊大人的压力下这才反应过来是他们失礼,连忙装作不经意地将目光移到别处。 安歌作为祸北玄的师弟,到底还是胆子大点,他用无力的语气问,“你们失踪这么久,竟是连亲也成了?!古脉族?是传说中的那个上古之族么?不是早已灭绝了吗?” 祸北语气淡淡,“古脉族居于无人之地沽赦洲,我与阿眠运气好被他们救下,前些日子才将将恢复,说来,你都没发现阿眠已经元婴期了吗?” 接二连三的冲击直接将安歌砸懵了,哪还顾得上探查楼雨眠的修为? 祸北玄这么一说,他放出神识一探,果真如此。 安歌走上前踮起脚拍了拍楼雨眠的头,一脸赞赏,“不愧是我的徒弟!这么快步入元婴期!给师父我长脸啦!” 楼雨眠噗呲一声笑起来,“那师父您可要看在我替您长脸的份上,莫要再责罚我先前偷跑一事。” 安歌面上的喜色一僵,正打算说一码归一码时,祸北玄冰凉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第103章 以牙还牙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安歌被祸北玄盯出一身冷汗,连忙摆手退到一旁。 千年铁树开了花,将人护成这样也是难得一见了。 祸北玄见安歌终于老实,这才将目光落于一片废墟的左偏殿处,他轻叹,“当年师父一手建造,却不想毁在我们手里。” 安歌面容恍惚了下,随即咬着牙轻哼一声,“祝鸿这家伙狡猾得不行,我刚赶来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师兄他们呢?”祸北玄问。 安歌伸手挠挠头,叹气道,“大师兄他们都在紫桑峰呢,之前雪戈不是回来了么,是和流云飞、千城双一起回来的,还带着个身负重伤的白久歌。白久歌突然少了五百年修为,身体吃不住,随时都有爆体的可能,这一段时间我们都在紫桑峰上想办法。” 他顿了顿,抬手吩咐其他弟子回竹林休息,直到众弟子陆续离开后,他又低声道,“师兄,你体内的魔性处理干净没?祝鸿昨夜叫嚣着说是你引导他女儿堕入魔道的,好在他说话含糊,弟子们都没有当回事。“ 楼雨眠听了也不由露出担忧之色仰头看向祸北玄。 在古脉族期间,祸北玄体内的魔性从未出来作祟,但这不代表魔性就不存在了。 它依然蛰伏在祸北玄体内,无时无刻。 祸北玄伸手抚了下楼雨眠的头,神色淡淡,“无事,不影响。” 抛出这句话,他抬手将留情从体内拔出抛向半空,他揽着楼雨眠一起踏上去后,低头对站在竹林前的安歌说,“召回无情阁所有外出弟子,做好迎战准备。” 安歌一愣,仰头朝逆着光的两人喊道,“你们要去哪儿?!” 祸北玄勾唇,用冰冷至极的语气吐出一句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楼雨眠被他护在身前,听了这话后浅浅一笑,抬手附上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头向他胸膛上靠了靠,“快,我等不及要看你大展身手了。” 祸北玄伸手揉了下她的头,低声道,“敢欺负无情阁,自是要做好被我寻仇的打算。” 说完他催动留情,在安歌略带欣喜的目光中消失于天际。 而安歌等他们二人离开后,乐滋滋召出画影,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似的窜上去,看不出年纪的年轻面孔上带着掩不住的笑容。 他要去紫桑峰,告诉师兄姐们剑尊已经回来了! 祸北玄御剑飞行抵达芙鱼洲时,也才将将艳阳悬空。 祸北玄用剑气将二人包裹,暂且隐匿二人气息。 祝鸿讲究排场,自他继位后万剑宗的地盘扩充数倍,连带着收入门中的弟子也要多太多,凡人讲究的牌面被他做足,虽地位上拼不过无情阁,但气势上却足以压过,好歹在凡人口中也是与无情阁平起平坐。 祸北玄冷冷看着匍匐在芙鱼洲上气势宏大的万剑宗,艳阳下,金瓦朱墙的各个高大殿堂错落有致坐落于丘陵之上,隐隐还能见着众多蚂蚁一般大小的万剑宗弟子穿梭在九曲回廊之中。 祸北玄的目标不是这些弟子,而是居于万剑宗正中金碧辉煌的主殿。 他忽的轻笑一声,低头看向怀里略略激动的楼雨眠,“夫人,借我断念一用可好?” 楼雨眠脸一红,方才她就想说了,祸北玄自回来后“夫人”二字时时挂于嘴边,但先前分明只有在某些时候,他才会动情叫她“夫人”...... 祸北玄未得到回应,低头一瞧便看到楼雨眠面颊泛粉美艳不可方物。 祸北玄自从与楼雨眠相认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心弦,此番见她害羞,祸北玄稍稍一想便猜到是为何。 他墨眸微动,抬手用指背轻轻蹭了下楼雨眠的面颊,“这般容易害羞,叫旁人看了可就要笑话阿眠了。” 楼雨眠将祸北玄捣乱的手拍开,边自体内拔出断念边哼唧,“怪谁?怪你!” 祸北玄顺势从楼雨眠手中接过犹如夜空星光一般的长剑,他将带着笑意的吻落在她发顶,“换一个称呼如何?娘子?宝贝?亦或是,雨眠?” 楼雨眠转过头直接将一个巴掌糊在他俊美的脸蛋上,她顶着爆红的脸怒道,“废话这般多!还不快些动手!” 祸北玄失笑,在楼雨眠掌心轻吻,后又将掺杂着碎冰的目光落于万剑宗上,他将磅礴的灵力汇于断念上,高举右手狠狠往下一挥,一道无形剑气带着划破虚空之势呼啸而下,直逼万剑宗主殿! 下一瞬,整个芙鱼洲颤了颤,只听万剑宗主殿犹如发出一声悲泣,巍峨屹立金碧辉煌的主殿就这么轰然崩塌! 祸北玄将断念递给楼雨眠,楼雨眠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张大着嘴看向已然成了一片废墟的万剑宗主殿,又仰头看向祸北玄,“就这?” “把剑收好,”祸北玄淡笑一声,伸手抚了下楼雨眠小巧的下巴,“一招足以,若我再出手,就有些欺负人了。” 楼雨眠攀着祸北玄的臂膀朝下看去,想来是祸北玄修为过高,连万剑宗的大阵都未触动便直接毁了一座殿堂。只见“小蚂蚁”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乱作一团,有些御剑飞行不知跑到何处,有些急的在原地团团转,但更多的,则是纷纷涌向一处,祝鸿所在之地。 楼雨眠收回目光,伸手将祸北玄手中的断念收回体内,又仰头看向一派闲适的祸北玄,“那我们还在这作甚?不早点回去么,阁里现在可是一团乱麻。” 祸北玄一张大手盖在楼雨眠头顶,目光凉凉落于万剑宗某一处,“不急,来都来了,总该见见老熟人。” 老熟人? 楼雨眠正疑惑着,余光突然看到底下一片乌压压的黑影正飞过来,待他们愈来愈近,楼雨眠终于看清楚领头的是一脸暴怒的祝鸿。 “祸北玄!!!你岂有此理!!!” 人未至,声先到。 祝鸿满含怒火的话带着道道剑气直面而来,祸北玄右手一挥用广袖将楼雨眠护住,拦下了这对于楼雨眠来说足以伤及心脉的剑气。 “你来了。”祸北玄面上的柔和尽数退去,冰霜再度爬上他俊美的面庞,八方界的无情剑尊,回来了。 第104章 以眼还眼 祝鸿带着众多弟子踏着飞剑悬停于祸北玄二人不远处,他面色沉沉,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为何出手毁我万剑宗?!” 祸北玄淡淡扫过祝鸿额际的青筋,不紧不慢吐出一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祝鸿一噎,深吸了几口气将怒意压下,那张绷得紧紧的威严面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剑尊大人,总算记得回来了?!” 祸北玄薄唇绷直,“自然要回的。若再不回,我无情阁都要被人拆了。” 祝鸿嘴角微抖,牵动着浓密的眉毛也动了动,“祸北玄,你辜负我女儿、害我女儿堕入魔道,你说说,我该不该找你算账?!” 祸北玄墨眸中波澜不惊,“你女儿自甘堕入魔道,何须找我算账?我还没同你算祝眠霜平白无故杀光凡界一座镇子的账!” “一派胡言!”祝鸿气得胡须都跟着抖起来,他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眠霜自小聪明伶俐温柔端庄,她岂会无缘无故对凡人动手?!再者,若不是你抛弃我女儿,她如何能沦落到与魔族为伍?!” 楼雨眠见这万剑宗宗主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一急抓着祸北玄的手臂高声道,“何来抛弃一说?!分明是祝眠霜冒充祸北玄恩人在先,她夺人因果,咎由自取!” “哪来的小丫头,”祝鸿瞥了眼立于祸北玄身前的元婴期仙子,冷笑道,“你莫不是为了她才抛弃我女儿的?!好好好,好你个祸北玄!见异思迁,枉费我女儿对你一片真心!” 楼雨眠心道祝鸿这人未免太过自大,不将他人的话放在眼里,她皱着眉再度开口,“你这人莫不是没长耳朵?!祝眠霜一厢情愿夺我因果、冒充我,还滥杀无辜,怎的到你嘴里她就是个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闭嘴!这里岂能容你插嘴!”祝鸿见这小丫头牙尖嘴利胆大包天,一时怒上心头凝出一丝剑气猛然朝楼雨眠攻击而去。 楼雨眠面色一沉正打算接下这一击,祸北玄却是突然将威压全开,右手揽住楼雨眠往自己怀里带,左手掐诀往下一划,不但将祝鸿的剑气击散,更是用混杂着剑气的威压猛然攻向祝鸿等人! 来自八方界第一人的攻击其实说抵挡就能抵挡得住的。 别说祸北玄这一击让除祝鸿外其他弟子纷纷胸口一凉经脉受损、修为不足者直接从飞剑上坠落外,就连祝鸿也闷哼一声,堪堪稳住倒退数步的飞剑。 祸北玄冷冷看着对面七零八落的阵容,沉声一字一句慢慢道,“休要对我夫人无礼。” 祝鸿捂着心口暗恨,祸北玄修为深不可测,直到现在除却他那几个师兄姐弟外无人能够得知他到底到了个什么样的境界,铜钱门掌门当时在筑仙台怎的就没直接将他杀了! 祸北玄那时被魔性干扰,最是适合下手的时机! 都是废物! 祝鸿面上忽青忽白,再怎么抱怨也无用,祸北玄现在定是恢复如初,又变回当初那个高不可攀的无情剑尊! 但祝鸿似是想到什么,突然露出愤恨一笑,“祸北玄,且不论你是否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但有一点,我定然是没有冤枉你的。” 祸北玄微垂着眼眸,淡淡看向一脸志得意满的祝鸿,“说说。” 祝鸿咧嘴笑起来,他伸出大手指着祸北玄的鼻子呵斥,“祸北玄!你隐瞒你堕入魔道之事!如何对得起你护着的这个八方界!” 祸北玄当初在筑仙台被魔气影响,险些被魔性影响,虽及时压制,但堕入魔道特有的花纹却落入众派掌门眼里。 堕入魔道者,虽不是魔族,但理当同魔族一视同仁、诛杀之。 筑仙台一事后,幸存的掌门回到门派并未将祸北玄滋生魔性之事道出,所以当祝鸿此话一出,顿时让万剑宗弟子纷纷露出惊骇的神情,一时之间窃窃之语顿生。 祝鸿说完这话,心里不由畅快几分。 他已经等不及看祸北玄那张处事不惊的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了! 他八方界第一人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可惜,祸北玄仍是一派淡然。 他只是拥着怀中之人,用祝鸿最讨厌的淡然语气说,“我的确堕入魔道。” 万剑宗弟子们一片哗然,但祝鸿却愣住了。 祸北玄这般坦然承认,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祸北玄哼笑一声继续说,“但那又如何?若我丧失理智任你处置便是,但我现在不但理智清醒,且能将魔性完好封存于体内,祝鸿,想清楚,你打得过我么?” 祝鸿一时哑然。 祸北玄这话,真真是狂妄至极。 八方界不成文的规矩,堕入魔道者杀之,但祸北玄,八方界第一人,先不说他一人与祸北玄打起来得不偿失,若率领众派一齐击溃他,无情阁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不用说站在无情阁那一方的还有赤星门吹雪宫等门派。 真打起来,他万剑宗定会损失掺杂着。 祝鸿放于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这般持续好几回合后,他终是将心中的不甘压了下去。 祝鸿抬手示意众弟子返回万剑宗,他自己则阴沉着脸说,“祸北玄,念在八方界即将遭遇大难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八方界也需要你的一份力。你就好生祈祷别又被魔气激发魔性、像条丧家犬般临阵脱逃吧。” 祸北玄这回连看也不想看他了,他垂下一双桃花眼看向怀里嘟着嘴的楼雨眠,伸手拈起她的鬓发在指尖缠绕,语气淡淡,带着一点轻视,“放心,若魔族攻入我定身先士卒。倒是你,可别再同两百年前那般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凡人们记性不好,修仙者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众弟子都已退下,祝鸿这张脸可就是直接被祸北玄扔在地上踩了。 祝鸿被他堵得脸色酱红。 这祸北玄不知通了哪一窍,从原先的闷葫芦变得舌灿莲花,打也打不赢、说也说不过,着实让他这口气憋在心中难受不已。 怪他运气不好,祸北玄竟这么早就回来了。 “好自为之吧祸北玄,我与你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祝鸿阖上眼又睁开,心里有了计较,他勾了下唇冷冷扔下这句话,转身御剑离开。 祸北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墨眸深了几分,他收回目光看向怀中之人,笑着问,“好玩吗?” 楼雨眠皱着眉伸手攥着祸北玄衣襟,一脸不满。 “他作何这般讨厌你?” 第105章 紫桑峰上 “他作何这般讨厌你?” 祸北玄失笑,伸手捏了下楼雨眠撅起的嘴,“难道你还想让他喜欢我?” 楼雨眠一脸恼怒伸出双手拽住祸北玄脸颊,用力往两边扯,“别顾左右而言其他!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万剑宗宗主就针对你呢!这是为何?!” 祸北玄任由她胡闹,只是搂紧她后催动留情往回飞,他语气淡淡,含着一丝无奈,“夺他第一的位置、将他女儿的婚事退了,换作是你,你也要恨我吧。” 楼雨眠一噎,秀眉微蹙长叹一口气,“都怪你。作何要这般优秀?又作何要去招惹祝眠霜?” 祸北玄怕她不开心,连忙低下头将吻落在她面颊上,“怪我,别不开心。我树敌本就众多,多一两个也没多大影响,只是苦了你。” 楼雨眠可就怕他这幅自责的模样,连忙伸手拥住他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我开心呢,与你在一起就很开心。快回去吧,师父他们定是很担忧你的安危的。” 祸北玄墨眸柔柔,加快留情的速度往无情阁赶去。 而在万剑宗空无一人的后山,似乎是被祸北玄的一击所波及,整座后山随着主殿垮塌猛然一震,往下陷了几分。 不多时,一个满身黑色花纹的长发女人自地下爬出。 她一头长发纠结于身后,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她刚一出来,连忙用双手挡住眼睛以来适应刺目的阳光,待她终于将手放下来后,她突然爆出癫狂的笑声。 “贱蹄子,我来找你了......”她咯咯直笑,脏污不堪的面上带着疯疯癫癫、迈着蹒跚的步子消失在密林深处。 祸北玄与楼雨眠回到无情阁时,太阳已然西斜。 祸北玄并未在明心峰停留,而是直接带着她去往开着漫山遍野紫桑花的紫桑峰。 二人踩着姹紫嫣红的晚霞翩然落至紫桑峰,楼雨眠本以为祸北玄会带她去雕梁画栋的琼楼殿,但他将留情放入体内,牵起楼雨眠往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楼雨眠一脸纳闷,“这是去哪儿?不去琼楼殿么?” 祸北玄回身抬手在她额头轻轻一敲,用无奈的语气说,“怎的在无情阁这般久还没记住,紫桑峰的琼楼殿用于授课,你玲琅长老和弟子们的住处在别处。” 楼雨眠晃了晃和祸北玄十指相扣的手,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记这些作甚?每日光是记些莫名的知识就够让我头疼的了。” 祸北玄察觉到她有些跟不上,便将步子放慢,“那你可记得,无垢峰在哪么?” 楼雨眠盯着祸北玄劲瘦颀长的背影故作思考良久,这才用苦恼的语气说,“无垢峰呀,我没去过,怎么会知道它在哪个方向。” 祸北玄脚下一顿,楼雨眠来不及停下直接撞到他的肩膀,她仰头看着回眸而来的祸北玄问,“怎么了?” 祸北玄目光里藏着一丝委屈,“这么多年,你竟不知晓无垢峰的位置。” 楼雨眠伸手掐了把祸北玄肌肉紧实的腰,踮起脚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后笑盈盈道,“我不知道如何,知道又如何,以前的你对于我来说可是高高在上的剑尊,剑尊大人的无垢峰,又与我何干?” 祸北玄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你就不觉得好奇么?” 楼雨眠被他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给逗笑,她将他的手臂搂在怀里,好声好气安抚道,“乖啦,我逗你玩儿的!我先前好几次因着好奇偷偷跑去看过,只是没上去而已。” 祸北玄这才神色稍霁,他轻哼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于楼雨眠说,“总会带你踏遍无垢峰的角角落落......” 楼雨眠心里泛起一阵甜意,不由紧了紧同祸北玄十指相扣的手,二人绕过花田,穿过一小片竹林后,依山而建的亭台楼阁就这么撞入眼中。 楼雨眠一脸惊讶仰起头,只见一道瀑布飞溅而下,将巍峨的山峰劈成两半,山崖峭壁上坐落着数座楼阁,由雕刻着飞鸟的红木栏杆相连而成,这些褐色的楼阁犹如生长在峭壁上一般浑然天成,没有丝毫违和感,莫名让楼雨眠心头一震。 祸北玄见着楼雨眠这般惊讶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牵着她沿着宽广的幽潭往左侧走,“这边是紫桑峰弟子们的住处。” “原来他们住山崖上......”楼雨眠一瞬不瞬盯着峭壁看,疑惑问,“可是我来紫桑峰数回,怎么从未在紫桑峰上空看到过?” 祸北玄带着她绕至峭壁另一侧,“以前是能见着的,瞧上去还有几分震撼,但自之颜师姐在此处设立一套阵法后,便将这里藏了起来。” 楼雨眠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却又见峭壁另一面嵌着一座由红雪松搭建而成的三层精致小楼,小楼碧瓦朱甍、雕栏玉砌,上面爬着些碧绿的藤蔓,而精雕细琢的飞檐上正蹲着两只玉石雕成的奶猫。 “玲琅长老的住处?”楼雨眠满脸惊艳看向身侧的祸北玄。 “嗯,”祸北玄颔首,脚步也缓了下来,“四师兄替三师姐设计的,是无情阁内公认最美观建筑之一。” 楼雨眠却是没将他这番话放在心上,因为她隐约瞧着从小楼内跑出一个小雪球,正急匆匆往她这边滚来。 楼雨眠松开祸北玄的手往前跑去,她一脸欣喜蹲下来将跑过来的小雪球抱起搂在怀里用脸蹭了蹭软乎乎的白毛,“狐言!好久不见!” 狐言被她这一下搂得差点窒息,连忙用毛茸茸的小爪爪从她怀里钻出来,跳到她肩头后才“唧唧”叫起来,“楼姐姐我好想你!你偷跑出去都不带上我!” 楼雨眠伸手轻抚下狐言的背毛,好声好气道,“乖啦,上次不方便带你么,下次一定带上你。” 祸北玄在后方见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仿佛打翻了什么东西,有些酸。 他迈开长腿走到楼雨眠身边,轻轻拥住她,“进去吧,师兄他们都在。” 楼雨眠正细声哄着狐言,感觉祸北玄过来后她朝他怀里一靠,仰起头笑眯眯看过去,“嗯,我都等不及告诉他们你去万剑宗扳回一局的事情了。” 第106章 掉毛毛 而狐言忽的背上一凉,他总觉得有道带着杀气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他战战兢兢用余光看向目光投来之处,只见剑尊大人眼神里带着寒冰,正一瞬不瞬俯视着他,犹如在看一只随时能被他踩死的蚂蚁。 狐言下意识就从楼雨眠肩膀处跳到地上。 毛都要被吓掉了。 他还想活久一点。 “剑、剑尊大人,”狐言抖成一团往楼雨眠另一侧脚边躲,用带着恭敬的语气怯声道,“我方才在里头嗅到你们的气息便先跑出来了,安歌长老上午过来时便说了您回来之事,大家都在里面等您呢。” 祸北玄颔首表示知道了,而楼雨眠却是一眼便看出突然深沉的祸北玄的心思,她掩着不自觉上扬的嘴,用气音调侃,“作甚吓唬狐言?” 祸北玄一脸无辜低下头看过去,“我哪有吓唬他?” 楼雨眠轻哼一声,“他走路都顺拐了还说没吓唬他?若是你眼神再凶些,我怕他会被你吓得掉毛。” 祸北玄一噎,“掉毛而已,狐狸不是年年掉毛么......” 楼雨眠用胳膊肘一戳祸北玄的腹部,“受到惊吓会大量掉毛,以后若是斑秃,未免也太丑了。” 祸北玄委委屈屈,“你关心他好不好看?” 楼雨眠沉默片刻,决定不与他兜圈子,直白了当,“他的醋你也吃?” 祸北玄理直且气壮,“他是公的,为何不能?!” “那断念也是公的,为何不见你吃醋!”楼雨眠咬牙,愤愤道。 祸北玄却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断念又不是活物,他是剑。” 二人声音有些大,让不知何时跑到前头的狐言隐约听到熟悉的名字,他惊喜回头,“楼姐姐,能让断念出来么?我也许久未见他啦!” 楼雨眠温和一笑,抬手从体内拔出断念,断念化作高大金发男子模样出现在楼雨眠身边,他却是没有注意狐言,反倒一脸兴奋看向祸北玄,“剑尊不愧是剑尊!先前我就想说了,在万剑宗那一招绝了!” 祸北玄淡然颔首,“你也不错,上古剑灵,当得起这个称号。” 狐言开心地连蹦带跳扑过来抱住断念的腿,“断念!你有没有想我!” 断念弯腰拎着狐言的后颈皮将他放在自己头上,笑嘻嘻道,“想你作甚?!想你被吓得哭唧唧的场景吗?” 狐言立即用爪爪在断念头上薅起来,将他一头柔顺金发薅得张牙舞爪,“我都有想你的!” 祸北玄嫌这二人有些碍事,便将留情也放出来吩咐,“带他们去别处玩。” 狐言是第一次见小姑娘一般的留情,他用爪爪攥着断念的金毛惊喜道,“断念,竟然还有和你一样的剑!你不孤单了哦!” “本大爷从来不知道孤单是什么滋味!”断念伸手将长发从狐言爪中解救出来,随即抬手朝留情一挥,“走了,别在这打扰他们谈情说爱。” 留情身穿上白下玄渐变小裙,她一蹦一跳甩着双马尾跑去用双手抓住断念放在身侧的右手,“走吧~主人平时都好小气,很少让我出来的。” 断念也不敢回身看被留情控诉的祸北玄,带着一身冷汗拎着留情的后衣领一溜烟直接跑走了。 楼雨眠仰起头嘲笑祸北玄,“小气哦~” 祸北玄收回如刀一般的目光,拥着楼雨眠往小楼内走,“孩子心性。” 楼雨眠摇头笑笑,二人一齐踏入小楼,一楼为待客厅,大门内立着一面五扇梨花木屏风,上面是精雕细琢的紫桑花海,细细一看,还能瞧见屏风角落处的琼楼殿;绕过屏风,厅内正中地上铺着苍紫缠枝地毯,一方红木八仙桌放于正中,两旁摆放着八张赭色太师椅,四方角落装点着高大贵气的瓷瓶。 此时厅内一派冷清之意,半个人影也无。 楼雨眠与祸北玄面面相觑,祸北玄牵起她的手率先走向雕着仙鹤纹样的木梯,“上去吧,应当都在楼上。” 二人沿着楼梯来到二楼,室内装点与一楼风格有些像,但在屏风后多了一张挂着白纱帷幔的床,而此时以萧然为首的几人在屏风后或坐或站,脸色有些凝重。 “大师兄。”祸北玄淡然开口,而萧然好似才发现祸北玄一般,一脸惊讶站起来迎了过来。 “回来了?伤好了吗?在外头受委屈了没?”萧然一改以往乐呵呵的表情,倒带上几分忧色。 祸北玄淡淡一笑,“无事,倒是这几个月,辛苦你们了。” 萧然伸手拍拍祸北玄的肩膀并未说什么,然而当他目光落在与祸北玄十指相扣的楼雨眠身上时,萧然却又带上了和煦的笑容,“小雨眠胆大心细啊,偷溜着去筑仙台前还知道找我徒弟求法宝,和找之颜的徒弟求字阵。” 楼雨眠心里一紧,不露痕迹往祸北玄身后躲了躲,随即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回道,“萧然长老,这,我这也是担心他么......那边山窕和边山隐现在,怎么样了?” 萧然笑得愈发和善,“放心,他们只是被禁足而已。倒是你,担心剑尊就可以将自己的性命抛于脑后?你知晓你师父和你师兄有多担心你么?区区金丹翅膀就硬了?哦我说错了,你现在可是元婴。” 楼雨眠后背一层冷汗,她悄么么瞥了眼祸北玄,却发现这家伙竟然偷偷将目光挪开! 楼雨眠欲哭无泪,只得低下头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萧然长老,我知错了,我以后绝不再犯。” 萧然叹了口气,“小雨眠,行事莫要冲动,你才金丹,筑仙台上都是些什么老妖怪啊?你打得过么?而且,你出行不同你师父和师兄说,他们二人就差没亲自出去寻你了,下次莫要这般了。” “是,萧然长老,”楼雨眠见萧然没有责骂她,心里的愧疚之意顿时漫了上来,“我下次不会了。” 祸北玄知晓大师兄不会为了这等事动怒,而且,楼雨眠胆子的确有些太大,是需要长辈出面好好教育一番,大师兄便是不二人选。 见楼雨眠诚心认错,祸北玄伸手抚了下她的头,朝大师兄淡声说,“放心,以后我盯着她。” 萧然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许久,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冲着身后其他师弟师妹喊。 “小安歌没骗我们,他们俩真的私定终身了!” 第107章 猜测 “小安歌没骗我们,他们俩真的私定终身了!” 这话一出,只听一阵轮椅滚动的声音传来,只见安歌推着一脸好奇的之颜走过来,之颜一扫先前的温柔娴淑之意,看起来生动活泼了许多,“真的?!我还以为小安歌诓我!” 安歌不耐地啧了一声,“我诓你作甚?!我有必要拿我宝贝徒弟的名誉来开玩笑吗!” 之颜翻了个白眼,即使是这么个不雅的动作,看起来依然仙气飘飘,“那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信度莫名就下降一半。” 安歌在之颜看不到之处小小挥舞了下拳头,怒声道,“别以为你有花焰雪撑腰就胆肥了!你可打不过我!” 之颜仰头淡淡一笑,端端多了几分得意,“打不过你又如何?我不但有花焰雪撑腰,我还有大师兄!你若敢欺负我,我便告你的状。” 这边两人斗嘴正欢,从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咳,只见一位身穿竹纹月白长袍的病弱书生缓缓走过来,“安歌,安静点,别吵着病人了。” 若要说除却大师兄外安歌还怵谁,那必然是四师兄望舒了。 五师兄祸北玄已经超脱怵的范围,不算。 安歌在望舒温和的目光中安静如鸡,老老实实松开之颜轮椅握把,将手背在身后乖巧站在一旁。 楼雨眠一时没忍住,被师父这番举措逗笑,她捂着嘴满眼含笑往祸北玄身后躲,将安歌刀一般的目光拦下来。 祸北玄早已习惯师门的相处方式,他泰然自若,淡声问安歌,“安歌,通知弟子们回无情阁了吗?” 安歌颔首,“纸鹤全部发出,这几天应当陆续会回来,倒是你,万剑宗那边是什么情况?” 祸北玄示意众人进去说,他牵着楼雨眠绕过屏风在八仙桌旁坐下,替楼雨眠斟了一杯灵茶后,这才慢条斯理道,“祝鸿暂时不会袭击无情阁了。” 之颜推着轮椅滑过来,好奇问,“你做了什么?” 祸北玄不漏痕迹地勾了下唇,“以牙还牙罢了,他毁我明心峰偏殿,我砸他万剑宗主殿。” 萧然走到祸北玄另一侧坐下,他撑着脸颊看向祸北玄,“祝鸿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阁内需时刻警惕,以防这种意外再度发生。” 安歌则是笑嘻嘻拍手叫好,“早看祝鸿那家伙不顺眼了!你们去砸场子的时候祝鸿是不是都快气死了!” 楼雨眠将灵茶饮尽,顺口接过师父的话,“师父,当时情形可太精彩了,祸北玄一招将万剑宗主殿砸毁,而祝鸿打不过他,连气也没处撒,差点就拿我开刀了。” 安歌凑上去伸手拍拍小徒弟的头,一脸心疼,“祝鸿那家伙恃强凌弱,没事儿,这次你受的委屈为师下次帮你寻回来!” 一旁的祸北玄轻轻抬手打落安歌的手,“不必麻烦你,我来便可。” 安歌捂着手背怒瞪一眼祸北玄,“我关心我徒弟怎么了?!这你也要醋?!” 祸北玄微微抬眸扫了一眼安歌,叫他瑟缩了下,“我夫人,自是由我来护。” 安歌带着一脸受不了的模样倒退两步,而当他看到宝贝徒弟正一脸傻笑看着祸北玄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多事! 此时望舒咳嗽两声,在祸北玄对面坐下,安歌见状连忙凑过去替四师兄斟了杯茶,望舒端起温热的茶杯浅饮一口,这才用温和的语气问,“师弟,先前筑仙台被魔族袭击一事,你可有头绪?那清霜仙子,真就带着魔族妄图杀了你?” 祸北玄面上神情带着几分凝重,他沉吟片刻后淡淡地说,“万剑宗的祝眠霜已归顺魔族。但在筑仙台时,观魔族的反应,并非是听命于祝眠霜而来,我倒是对他们口中的‘主上’感兴趣,莫不是又有新的魔尊诞生?” 楼雨眠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新的魔尊...... 不就是冉洛么?! 原剧情里冉洛因被万剑宗弟子陷害,逐出万剑宗后流落八方界,无意间救下一位半魔族血脉的女子,这才察觉他自己也是半魔族血脉,他在女子的引领下去往魔族,被发现是上代魔尊遗留八方界的孩子,魔族少主归位,不多时便以一己之力成为魔尊。 但是,按照原剧情的时间来算,这未免也太早了...... 望舒掩着嘴轻咳两声后这才满面疑惑道,“区区两百年,新的魔尊便诞生了?我猜,应当不是魔尊吧,也许是魔族内部发生异变,出现新的引导者的可能会大一些。” 萧然赞同颔首,的确,当年一个烬天殇花了千年的功夫才成为魔尊,魔族与八方界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但烬天殇野心勃勃,率领魔族妄图吞下整个八方界,这才遭到以无情阁为首的一众门派的攻击。 “这几个月八方界风平浪静,”萧然温声接过话,“但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祸北玄摩擦着手中的瓷杯,“魔族想进入八方界,唯一的途径便是结界之处,晚些时候命紫桑峰弟子去检查下剑阵,我怀疑,剑阵被破坏了。” 之颜靠在轮椅上看着众人,她低声接了一句,“魔族无法破坏剑阵,莫非,八方界出叛徒了?” 安歌搔了搔头,一脸不以为然,“叛徒还少见?当年万剑宗的祝......” “好了,莫要说了!”一身红衣的雪戈自里间慢慢走出来,她厉声打断安歌的话,这些让之颜痛苦的过去,还是不要提及为好。 安歌面上一白,悄悄扫了一眼坐在轮椅上将笑容隐去的之颜,不由心生愧疚,有些后悔方才的嘴快,“抱歉......” 他这声道歉,不知是对之颜,还是对雪戈。 祸北玄抬眼见三师姐完好无损站在眼前,勾唇淡声道,“三师姐,筑仙台一别,你可有受伤?” 雪戈一扫以前的无忧无虑,眉间带着一丝忧虑,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向祸北玄,“没有。自你被救走后,我和流云飞他们一起抵抗魔族,是白久歌救了我们。” 祸北玄见三师姐这副模样心里不由沉了沉,“我听安歌说了,白久歌情况如何?” 雪戈自望舒身边坐下,望舒抬手替她斟了一杯灵茶,她浅笑着道了声谢后这才低声回答。 “我不知晓。” 第108章 疑虑 “我不知晓。” 雪戈轻叹,弓起身子趴在桌上,将脸埋进双臂间,一副累极的模样,她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自我们回来后他从未醒过,且一直都是小猫的形态,千城双替他检查了只说他躯体承受不住突然失去的修为陷入自我保护形态,平日我们也只能帮他喂服一些巩固躯体和脉络的丹药。我也有将苍羽宫长老请来,他们说这是妖修以命相搏的后遗症,只能慢慢调理。” 雪戈顿了下,抬起头用一双微红的眼睛看向众人,“我真的,从未见过这般傻的人,哪有人会用自己五百年的修为去换萍水相逢之人的性命......” 望舒伸手安抚地拍了拍雪戈的背,温柔地同众人说,“好在千城双临走前说白久歌已经在慢慢恢复,只是需时刻有人盯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许久后祸北玄才打破这片凝滞的气氛,“无情阁欠苍羽宫一份恩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萧然见不得众人这般低迷,便拍拍手像哄孩子般对师弟妹道,“好了,莫再想这些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回去休息吧,雪戈你也是,去好好休息,我待会让小阿三和小阿四来替你守着白久歌。” 几人知晓大师兄是担心他们,便纷纷点头应下。 之颜将手放于膝盖上,笑盈盈说道,“我留在这陪着雪戈,你们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我让花焰雪来接我。” 萧然起身看着之颜,他本想说些什么,但见着她楚楚可怜坐在轮椅上的模样又不忍心,便面色温和的应了下来。 安歌原本想带着小徒弟回无名峰,但当他刚一看向楼雨眠时,祸北玄却是往前一步将他的视线挡住。 安歌一噎,仰头指责道,“你作甚?!我带徒弟回无名峰也不成?!” 祸北玄冷冷俯视安歌,“我夫人,自是同我一起回无垢峰。” 安歌气的差点背过气,他将目光投向萧然,委屈巴巴道,“大师兄!五师兄未免太过分!平什么我就不能带我徒弟回无名峰好好聚一聚表示一下思念之情,再说了,她师兄也很想她!” 萧然笑眯眯将手揣在袖子里,绕过安歌往楼下走,“同我说作甚?小雨眠虽是小北玄的夫人,但她本人的意见你有没有问过?” 安歌闻言犹如看到希望一般将闪着光的眸子投向楼雨眠,但却见楼雨眠讪讪一笑,搂着祸北玄的胳膊心虚道,“师父,下次,我下次去看您和师兄......” 安歌一脸震惊用颤抖的手指着楼雨眠,“不孝徒,你这个不孝徒!有了相公忘了师父!” 祸北玄嫌安歌挡着道,他抬手拎起安歌的后衣领信步往楼下走,边走边说,“我在阿眠心中,本就是第一位,你和她那师兄,休想来同我争抢。” 安歌原本挣扎的动作一停,略略心虚地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兄,你,你猜到了?哎,其实小冬榕并没有表明......” 小楼的楼梯较为细窄,将将只能容纳一人上下,祸北玄将安歌拎在前面往下走,楼雨眠便只能坠在身后。 祸北玄便是趁着这个机会,以来敲打敲打安歌,“他虽并未表明,但我知晓,你只记着,谁也别想抢走我的阿眠。” 安歌犹如一条被拽着命运后脖颈的小狗,听了祸北玄的话后连动也不敢动,直到祸北玄踏下最后一阶楼梯,安歌才用气音垂头丧气道,“知晓了师兄,你和小雨眠都私定终身了还怕旁的这些作甚,总归不会有人能比得上你把?” 祸北玄松开安歌的后衣领,待他站定后,祸北玄才用带着一丝迷茫的声音道,“安歌,即使我被奉为独一无二的剑尊,但我也不能确定,在阿眠心中,我是否能够一直是独一无二。” 安歌张了张口想反驳,但他从未有过心悦之人,似乎也没有立场来说祸北玄。 祸北玄轻轻一拍安歌的肩膀,“动情之后,我便已低入尘埃。” 安歌挠挠头,探身看了眼祸北玄背后无知无觉的楼雨眠,又收回目光看向他,“行叭,我也不懂你们这些个弯弯道道,你开心便好。” 说完后他朝楼梯上的望舒挥挥手,“四师兄,我陪你回迟叶峰吧!” 望舒扶着扶手慢慢走下来,他面上带着一丝莫名,但仍是温声应下,“好,但你莫要去招惹我徒弟们,他们可是怕你怕得很。” “不会不会,我喜欢他们还来不及呢!”安歌哈哈一笑,小跑过去扶着望舒同师兄们道别后,便和他有说有笑走出了小楼。 此时一楼待客厅,便只有萧然,祸北玄与楼雨眠三人了。 萧然看了眼祸北玄,随即一言不发往外走,而祸北玄勾了下唇,牵着楼雨眠快步跟上。 待他们走出小楼,绕着幽潭往回走时,萧然突然开口道,“说吧,有什么事。” 祸北玄并不意外大师兄这番话,他神色淡然抿嘴淡笑,“还真是,所有事情都逃不过大师兄的眼睛。” 萧然睨了眼祸北玄,轻哼一声道,“都是我带大的,我岂会不知你们在想什么?你莫不是又要扔烂摊子给我吧?” 祸北玄将笑意隐下去,又靠近了萧然几分,这才低声道,“大师兄,阁里出了叛徒。” “此话当真?!”萧然原本半阖的眸子蓦然睁大,他一脸惊骇看向祸北玄,厉声问,“无情阁从来都是上下一条心,小北玄,你这话的根据从何而来?” 祸北玄面色沉沉,“还记得多年前我中毒之事么,从那时起我便心有怀疑,直至近些时候这个猜想才得以印证,只不过我尚不知晓此人是谁。” 萧然沉吟片刻,将方才的震惊压下来后继续问,“是否和魔族有关?” “仍需确认,”祸北玄抬手抵着下巴边走边思考,“不光是我们无情阁,其他门派定也有叛徒,银枫秘境那个魔族还记得么,定是哪个门派偷偷放入八方界的,派人检查下剑阵吧。” “好,”萧然长叹口气,垂下眸子看向幽潭深处,“魔族不可怕,与魔族沦为一体的仙者才是最可怕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萧然似是想起什么,睁大了眼睛扭头看向祸北玄,“你说,会不会是祝眠霜......” 祸北玄果断摇头,“不像是她。” 萧然面上一顿,偷偷瞥了一眼神情淡淡的楼雨眠,小心翼翼开口。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第109章 醋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祸北玄无知无觉,低头思索着开了口,“她现在虽与魔族为伍,但这是因为她堕入魔道无处可去,以她的能耐,做不到这些。” 他话音刚落,只觉原本握于手中的柔荑抽了出去,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楼雨眠脸色不大好的冲不远处的断念和狐言招招手,将他们唤回,楼雨眠不等祸北玄说话,便小跑过去抱起狐言,让断念化作剑形态后直接踩上断念! 祸北玄只觉手心空落落,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阿眠?” 楼雨眠却是站在断念上回身冲祸北玄做了个鬼脸,随即冷哼一声道,“我倒不清楚,你竟这般了解祝眠霜。我不奉陪了,再见。” 扔下这句话后,楼雨眠直接催动断念往无名峰飞去。 祸北玄惊愕地张了张口,一时忘了言语。 萧然一脸莫名看向祸北玄,“你教她御剑了?” 祸北玄缓缓摇头,“未曾。” 萧然略略惊讶,“那她怎么会?” 祸北玄眉头紧锁,“无师自通?” 萧然却是在一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捧着肚子哈哈笑了好一阵,这才拍着祸北玄的肩膀说,“师弟啊师弟,你竟直接将你夫人气的无师自通了御剑一招!你胆子也太肥了,当着夫人的面提起前未婚妻?!现在好了吧,让你夫人吃醋了!” 祸北玄抬手将留情召回,他面上仍是带着犹疑,有些没弄懂情况,“师兄,可我只是在说事实......” “别管什么事实不事实,”萧然摆摆手,语重心长道,“动情之后,连前一人的名字也不能容忍,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你呀,长点心吧,多换位思考下。” 祸北玄面上划过一丝恍惚,的确,方才他只是见着安歌便联想到了在无名峰痴等阿眠的冬榕,光是这样他就受不了了,那他当着阿眠的面提及祝眠霜,可不就是让阿眠不开心么? 思及此他连忙将留情抛至半空,足尖点地跳到留情上,他低下头朝萧然道谢,“多谢大师兄点醒,的确是我错了。” 萧然觉得祸北玄自动情后,终是染上了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有那么一点凡间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的感觉。 他笑着摆摆手,“同我认错作甚,还不快去寻你夫人,切记,莫要在提起无关之人。” 祸北玄立即催动留情,朝楼雨眠消失之处追去。 楼雨眠也不知晓自己怎的就会御剑飞行了。 她当时心里酸涩一片,只想快些逃离祸北玄身边,免得让他看到自己吃醋后丑陋的嘴脸,在这一时激动之下,她竟就这么让灵力涌遍全身,随后操控着断念直接飞了起来。 这倒也是件能安慰她心间一片苦涩之事。 楼雨眠刚落在无名峰上就后悔了。 她这般莫名生气,若祸北玄不来寻她可如何是好? 让她回头? 心中的酸涩与委屈不允许她回头。 她将断念收回体内,微蹙秀眉正准备搂着狐言往飞鸢居走,身后突然吹来一阵清风,还未等她回身,她却落入一个带着青松气息的怀抱里。 狐言见势不妙,连忙从楼雨眠怀里跳下来,蹦蹦跳跳跑远了。 而楼雨眠原本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祸北玄揽着她的腰将她藏在怀里,下颌抵在她的发旋上,他低哑性感的声音透过胸膛传达到楼雨眠的背部,叫她背上泛起一丝麻痒,“是我错了,阿眠。” 他语气不含一丝调笑,正经无比,楼雨眠原本的委屈全散了干净,她斜过头仰视着祸北玄的下巴,故意轻哼一声,“错哪儿了?” 祸北玄低下头在她面颊上轻啄一口,墨眸中带着认真的神色,“我不该让你受委屈。” 楼雨眠抬手附上他的手臂,自他追来的那一刻她便原谅他了,现在见他这般认真道歉,又如何会继续生他的气,她面颊泛粉笑盈盈说,“好啦,我不生你的气了,但若你不追来,我定是不会这般轻易饶了你的。” 祸北玄将头埋在楼雨眠颈间蹭了蹭,“是我太愚钝,我本就不该提及这些事,别不开心,好不好?” 楼雨眠转过身拽着祸北玄的衣襟让他倾下身,她凑过去将一吻落在他的面颊上,柔声说道,“好,我现在特别开心。” 祸北玄一双墨眸中浸满柔情,他只恨不能将楼雨眠藏在纳物戒中,这样便能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又能杜绝被他人觊觎。 他只想,独占她。 楼雨眠见祸北玄不说话,只是目光痴痴看着自己,她不由心里一软,伸手附上祸北玄的面颊,用宠溺的语气说,“怎么发起呆了?” “夫人太过好看,叫为夫看痴了,”祸北玄抬起左手将楼雨眠的手握住,右手则将左手上的纳物戒退下,轻巧替她戴上,原本稍大的纳物戒在套上纤细的手指后自动缩小,由红玉打造而成的戒指趁着她白皙的手指格外好看,“夫人没有乾坤袋定是不方便的,我这纳物戒与夫人般配至极,夫人戴着甚好。” 楼雨眠打量一番纳物戒,仰头笑眯眯道,“怎的还学会讨我开心了,你没有纳物戒定然也不方便的,下次寻个机会替你买一个如何?” 祸北玄将吻落在楼雨眠发顶,“以后可要劳烦夫人打点无垢峰,无垢峰上的一切可都是夫人您的了。” 楼雨眠踮起脚咬了口他的下颌,用含着甜蜜笑意的语气道,“何止是无垢峰?你这人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 祸北玄被她感染,不禁也露出一丝含着甜味的笑容,“那夫人,可愿与我一同回无垢峰?” 楼雨眠单手搭在祸北玄的手腕上,“自是愿意的,不过,要带上狐言。” 祸北玄揽着她在花田小径上慢步,这意思便是要陪她去寻狐言了,但他的话里却仍是带着几分委屈,“带上他作甚?夫人怎的总是挂念那只狐狸?” 楼雨眠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狐言与我签订认主契约,我自是要对他负责到底。我既然要去无垢峰住,那定然不能将他随意扔在无名峰了。” 祸北玄远远看着在花丛里无忧无虑扑蝴蝶的狐言,脸色依然不大好,“当初若我在场,定不会让你们这契约签订成功。” 第110章 无垢峰 楼雨眠只觉好笑,“当初若你敢在我面前露面,怕是早就与你相认了,你倒是说说,当时作何要乔装一番来见我?” 祸北玄没想到楼雨眠会趁机翻旧账,他面上一虚,到底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当时在明心峰主殿见你第一眼时,就觉得你很特别,便怀疑你是魔族,遂隐瞒身份去试探你......” “所以你试探出的结果是什么?”楼雨眠并未生气,他身为无情阁阁主,的确要查清楚入阁弟子的来历,楼雨眠边说,边朝狐言招手,示意他过来。 祸北玄见着一蹦一跳跑回来的狐言心里浮现一丝酸,他低下头轻吻楼雨眠的耳尖,声音低哑性感,“结果便是,发现夫人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楼雨眠面颊微红,只觉耳尖滚烫,她一巴掌轻轻糊在祸北玄脸上将他推开,另一只手捂着耳朵道,“好好说话,凑这般近作甚?!” 祸北玄有些耍赖,他一扫一直以来的仙人之姿,带上了凡间的烟火气,他又凑近几分,在楼雨眠耳际低声一笑,“夫人怎的害羞了?再过分的事情我们不也做过么?” 楼雨眠横了一眼祸北玄后挣脱他,弯腰将摇着大尾巴跑来的狐言抱起,“狐言,从今以后我们要去无垢峰住了。” 狐言缩在楼雨眠怀里用小爪爪搔搔脸颊,小心翼翼问,“那,那如果我想冬榕师兄,能回来看他吗?” 楼雨眠抚了抚他的背毛,“自是可以的,召唤仙鹤的小木哨还在你那儿吧?你便拿着,以后什么时候想来,直接来便是。” 说完她仰头对祸北玄温柔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祸北玄心间一暖,召出留情后搂着楼雨眠踏上去飞往无垢峰。 在楼雨眠二人身后极远之处,冬榕从花丛中站起身,看着他们消失之处愣愣发呆,直至许久后,他才将手中小铲放回乾坤袋里,转过身慢慢往回走,徒留下一声叹息。 这边厢,祸北玄没用多少时间便抵达无垢峰。 无垢峰一如它的名字,一眼过去白雪皑皑,清静净白,不染一丝尘埃。 楼雨眠自祸北玄怀里跳下来,踩在雪地上咯吱直响,她将狐言放下来任他在雪地里疯,她自己则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峰深吸一口气。 这一瞬,三千烦恼尽数散去,心间莫名有了一丝羽化登仙的感觉。 祸北玄将留情收起踱步至楼雨眠身后,“如何,夫人对无垢峰可还满意?” 楼雨眠回眸看向祸北玄,满脸认真,“你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单?” 祸北玄将手臂搭在楼雨眠肩头,揽着她在碎雪中缓缓前行,“与你相识之前并不会觉得,自我倾心于你后,无垢峰的每一日皆是度日如年。” 楼雨眠略带心疼的抬起手抚了抚祸北玄的面颊,“以后有我。” 祸北玄执着她的手放于唇边轻吻,“看前面,白首殿到了。” 楼雨眠抬眼看过去,只见一座朱瓦白墙的高大楼阁屹立于皑皑白雪中,高耸入云的屋顶已被积雪盖了大半,但仍能看清飞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 楼雨眠眼神流露出欣喜,她拽着祸北玄的手往前小跑而去,也不忘回头对祸北玄说:“白首殿这名字定不是你取的,对不对?” 祸北玄神色淡淡,“无错,这名字是师父取的。” “师父?”楼雨眠推开殿门,踏入清冷的白首殿,她歪头问,“你们师父定是一个特别厉害之人,毕竟你们师兄姐弟都是不同的修行之路,是吗?” 祸北玄从记忆深处挖出那个性格恶劣的老头,面上带着一丝怀念,“对。也不知他从哪学的那么多修行之法。他当年,可是让众仙者最为嫉妒之人,旁的仙者光是修行一种就已经耗尽心神,他却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楼雨眠细细打量殿内,殿内装饰极少,连个屏风也无,地上铺着汉白玉,正中敷衍地摆着张金丝楠木八仙桌,桌上空无一物,一看便是从未招待过客人。 楼雨眠并未停留,而是拽着祸北玄往楼梯处走,“你们师父,当年为何......” 她其实是有些好奇的,但又怕触及祸北玄的伤心之处,刚一开口,又将剩下的话给吞了下去。 祸北玄知晓她要问什么。 “师父他,是为了八方界,”祸北玄神色淡然,毕竟两百年,他早已从当年的悲痛欲绝中超脱而出,“两百年前烬天殇率领魔族攻打八方界,以无情阁为首的各个门派奋起反抗,但不论如何都无法击杀烬天殇,师父与其他门派大能以命相抵,一齐将烬天殇封印,自此,除魔一役才宣告胜利。” “烬天殇?”楼雨眠心里一咯噔,原剧情中并未提及这个人,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他是谁?” “是曾经的魔尊,”祸北玄随着楼雨眠继续往上走,二人直接来到最顶层,“我曾调查过,烬天殇千年前曾是天剑峰剑修天才,手持一把带有剑灵的赤雪云霜轰动一时,但因风头过盛,被门内长老嫉恨后陷害,剑中剑灵为其而死,见断灵亡。他逃离门派,堕入魔道,更是用以禁术彻底沦为魔族后,回天剑峰,屠尽满门,门内上下无一生还。” 祸北玄伸手推开卧房的门,推着楼雨眠往里走,“自此以后,他以指代剑,剑指生杀,并凭借一己之力,诛杀魔尊取而代之。若他现在还在魔族,我们定是奈何不了他的。” “他这般厉害?”楼雨眠绕过白雪红梅八扇屏风往里走,祸北玄的卧房极为整洁,可说是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般,“那他有没有可能破解封印,已经回来了呢?” 祸北玄走过去将窗推开,碎雪飘散而来,“不会的,师父他们以命相抵的封印是绝无可能解除的,这个封印会在时间流逝中慢慢消耗烬天殇的生命力,直至最后一刻。” 楼雨眠快步走到窗边,她攀着窗沿往外看去,只见漫天细雪中,无垢峰上一览无余,只见左边不远处有一寒潭,明明是常年飘雪,寒潭竟未凝结成冰;而右方,则是成片成片的红梅,在雪地中开得正艳。 楼雨眠俯下身靠在窗沿边,凝视着那片红梅,心里一片沉静。 “这等高度,恐怕我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吧。” 第111章 雪地温泉 “这等高度,恐怕我穷极一生也无法达到吧。” 祸北玄将手放在楼雨眠头上,“我不希望你为了其他人做到这等份上,我只希望你同我好好修炼,然后我们一起飞升。” “作为八方界第一人,你这话有些自私了哦,”楼雨眠偏过头看祸北玄,话里含着笑意,“但是,作为我相公,你这番话,我是要嘉奖你的。” 她定定看着祸北玄俊美的脸庞心里浮现一丝软意,她抬手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将一吻送去,“不过,为了你守护多年的八方界,我会尽我所能同你一起保护。” 最后一字消失于交叠的双唇间,以吻封缄。 皑皑白雪的无垢峰上,雕梁画栋的白首殿顶,身材颀长的玄衣男子轻拥娇小的藕色长裙女子,二人在碎雪中相吻,一时将天地间的白雪尽数染成粉色。 许久后,楼雨眠才推搡了下祸北玄,带着些微喘气与他分开。 祸北玄墨眸微眯,他抬手用拇指擦拭了下楼雨眠的唇瓣,低笑着说,“这里便是我们的卧房,至于那只小狐狸,住二层便好。” 楼雨眠见他这副小心眼的模样忍不住掩嘴悄笑,“作何这般针对狐言?” 祸北玄拥着她往卧房里走,“这怎么叫针对?若我真针对他,我便不会让他踏上无垢峰。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我们。” 楼雨眠拍拍他的胸膛安慰他,“待以后他若有幸与束女破镜重圆,他自会与束女双宿双栖。” 祸北玄松开楼雨眠走向卧房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方小炉放于桌上点燃,一缕楼雨眠熟悉的青松气息随着青烟袅袅升起,“不说他了,晚些时候我亲自替你将物什全部搬来,白首殿后方有一池温泉,对修复脉络有益处,你等下可以去泡一泡,其余的一切有我。” 楼雨眠颔首应下,不过她稍加思索,戏谑看着祸北玄,“那我泡完温泉要穿的衣物呢?” 祸北玄一愣,但很快说道,“那我便现在替你去取。” 楼雨眠一脸坏笑走向祸北玄,她伸手勾着祸北玄的脖子仰头调戏,“那般麻烦作甚?不如,将你的亵衣借我?” 平日只有祸北玄调戏楼雨眠的份,祸北玄没料到楼雨眠此时竟会说出如此孟浪之话,他耳尖罕见泛粉,语气里也带上一丝狼狈,“这,这不大好,亵衣毕竟是贴身之物......” 楼雨眠却兴致勃勃往他怀里一靠,又踮起脚凑近几分,“怎的还害羞?我们不是都成亲了吗?亵衣是贴身之物又如何,更亲密的事情不是都做过了吗?” 祸北玄耳尖通红,他单手揽着楼雨眠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捏住楼雨眠的面颊,“借你便是,倒是夫人你,胆子愈发大了。” 楼雨眠笑盈盈袭过去在他唇瓣上轻啄一口,随即灵巧地从他怀里钻出来,“胆子大也是你宠的,快些,将更换的衣物拿给我,我要去泡温泉。” 祸北玄一脸无奈抬手揉了下楼雨眠的头,转身走到衣柜旁从里面寻出一件白色亵衣后递给楼雨眠,“去吧,我马上去无名峰帮你收拾物什,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楼雨眠接过亵衣后放在鼻尖轻嗅,是浅淡的青松气息,平日祸北玄定是经常焚香,这个气息已经与他完全融为一体。 “没有,”楼雨眠抱着衣服往楼下走,也不忘回头对祸北玄道,“你只全拿来便是。” 祸北玄又从衣柜角落找出个乾坤袋带在身上,这才将手背于身后跟上楼雨眠,“好,等我。” 楼雨眠坏心思还没歇下去,听了这话她站在楼梯下方仰头调笑,“怎么,等你一起泡温泉么?” 祸北玄脚下一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在楼雨眠戏谑的目光下抬脚继续往下走,“既然如此,那我便快些回来,免得让你等久了。” “终于不害羞啦?不逗你了,”楼雨眠蹦跳着到了一层,她打量着空荡荡的待客厅,回身指着厅内冲祸北玄抱怨,“太冷清了,以后我定是要将这装扮一番,添点人气儿~” 祸北玄踏下最后一阶楼梯,他随着楼雨眠的动作环视一圈,第一次觉得这白首殿的确有些冷清了,他踱步至门口推门而出,微风裹着碎雪飘洒进来,“依你。夫人好好泡温泉,我去去就来。” 楼雨眠凤眸一软,小跑过去拽着祸北玄的衣襟将他拉弯腰,自己则凑过去轻吻祸北玄的嘴角,“一路小心,我等你。” 祸北玄心里突然腾起一阵奇妙的感觉。 以前从未有人等过他。 这种感觉,竟让他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暖意。 他目光柔柔,伸手轻抚她的脸庞后召出留情,便御剑而去。 直到祸北玄消失在视野中,楼雨眠抱着亵衣往祸北玄说的白首殿后方走,她在飘摇的细雪中漫步,刚一绕过白首殿,她这才发现方才在顶层看到的一小片红梅林竟这般大,一眼过去还看不到边际。 万籁俱寂中,红梅在彻骨的寒冷中凛冽绽放,楼雨眠置身其中,看着点点红梅随风雪飘然坠落,楼雨眠深吸一口气,随着修为增长,这点寒意对她没有丝毫影响,而她自身内力与灵力相辅相成,使得她的修为愈发精进。 楼雨眠沿红梅林中一条蜿蜒的石板小路踱步而行,没用多久,在交错的红意中一排由青竹扎成的栅栏出现在前方。 她凤眸不由亮了几分,步履也加快了些,待她推开竹制小门,热气腾腾的一池温泉便出现在眼前。 这池温泉极大,虽是露天,但四周皆被细心扎着一人多高的青竹栅栏,里头甚至还人为地打造出一小座假山,热气氤氲,给这一方天地平添一丝仙气。 而在温泉一侧,搭着一座竹制小亭,里面摆着一方留有残局的玉石棋盘,而在小亭角落竹筐内,放着干净的洁白浴巾。 楼雨眠忍不住笑起来,祸北玄这家伙在细节上还挺有趣,分明用灵力便可将水渍除却,偏就要放浴巾在这,怎的还怀念凡人之时么? 但这里的确太棒了。 楼雨眠将亵衣放在小亭一侧栏杆上,盘起长发后直接将衣衫褪尽踏入温泉中,一瞬间暖意沿着玉足侵袭四肢百骸,就连脉络之间也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楼雨眠满足喟叹,在池里坐了下来。 第112章 炎桐水 “嗯?”断念正在楼雨眠的丹田内逗元婴,忽的一阵温暖将丹田包裹,“臭丫头挺会享受,这种温泉可是可遇不可求。” 楼雨眠靠在温泉边沿,懒懒在心里同断念道,“怎么?你知道这温泉的来历么?” 断念嘿嘿一笑,贱兮兮用一缕金光撩拨了下元婴,直将白团子般的元婴气得伸手啪一下打在金光上,他这才解释,“这可与寻常的温泉不同,这是‘炎桐水’,传言炎桐水是被天道降幅之水,经炎桐水洗礼后,不但能修复脉络中存留的裂痕,还能蕴养元婴,对以后渡劫有益处。” 楼雨眠仰头看着自天空飘散而下的碎雪,雪花还未落入温泉,便在氤氲的热气中融化,楼雨眠面露惊奇,伸手舀起一捧水,看着它沿着指缝渗下去,这温泉除了让她觉得脉络有些暖外,与以往她在启国泡过的温泉一般无二。 “这么神奇?”楼雨眠一时没忍住,在温泉中游了起来,“这不会是祸北玄从别处寻来的吧?” 断念嗤笑,“除非祸北玄将藏着炎桐水的一整座山都搬来,否则若只是将炎桐水放置于此,不出一个时辰它就会化为一滩普通的水。” 楼雨眠姣好白皙的面颊上因热气浮现一片红晕,“也就是说,这炎桐水是无垢峰原本就存在的了?” “当然了,”断念无聊,又贱兮兮欺负元婴,“不过这炎桐水对于祸北玄这种境界的大能来说,效果也是微乎其微了,对于你这种元婴期的帮助还是挺大的,你啊,以后可以多来泡泡。” 楼雨眠泡了许久,直到面颊上的红晕渐渐酡红,她才从池子里走到小亭内,拿起竹筐内的浴巾将水滴擦拭干净,随即将洁白的亵衣裹在身上。 亵衣有些大,楼雨眠不得不用腰带绑缚好,她光着脚在小亭内转了一圈,又踱步到白玉棋盘边,随意执起一枚黑子落在残局中,原本劣势的黑子竟隐隐有了要翻身的意思。 楼雨眠拢了拢有些滑落的衣襟,站在小亭内眺望远处,半晌后她将衣物尽数收进纳物戒,直接赤着脚踏入雪中,“不知道祸北玄有没有回来。” 这不过是一句自言自语,断念偏就要嘴贱接过去,“哟哟哟,这才分开多久就想他了?那你刚刚不和他一起去?” 楼雨眠并未用灵力裹挟全身,在落满积雪的石板路上留下一串脚印,她只觉浑身上下轻松不已,仿佛世间万物皆与她毫无关联。 她伸了个懒腰,这才懒懒怼断念,“你懂什么?燕尔新婚,是只恨不能粘着他。不过他定是不想我见师兄的,否则先前在无名峰的时候便不会直接将我带回来,那醋味,快将我酸倒了。” 断念沉默良久,小心翼翼问,“你,你看出你师兄的心意了?” 楼雨眠神色淡淡,她抬手接下一片飘来的雪花,看着它在手心里融化,“是啊......我也是与祸北玄心意相通后想明白的,但师兄未表明,我也没有资格劝解,倒不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断念啧了一声,“我还当你真傻,没想到鬼灵精的。你那师兄人太好,若不是有祸北玄,兴许你就心动了。” 楼雨眠摇摇头,将断念的话反驳了去,“你懂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我要寻阿丑,若没有祸北玄,我又岂会踏入仙途,又岂会进入无情阁,又岂会和师兄相识?” 断念语气里带上了些无奈,“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我不懂,还是狐言好,天天傻乐,什么也不懂。” 楼雨眠噗的一下笑出声,“你还当狐言是小狐狸呢?他可是早早就将夫人给圈下来了,只看他何时开窍罢了。” 断念一时语塞,他怎么就没注意狐言这个小鬼居然也有心上人! 他决定不说话了。 楼雨眠丝毫不意外断念的突然安静,她只是笑笑,继续踏着积雪往前走。 但还未等她走多远,祸北玄的身影自前方出现。 她停下脚步站在风雪之中,笑盈盈看着身材颀长的男子一步步向她走来。 祸北玄一见着她连鞋也未穿,就这么直接站在雪地里,心下一急快步走上前,褪下外套替她披上后直接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怎么不穿鞋?”祸北玄单手包裹住她的脚,还沾着残雪的玉足冰凉一片,“太凉了。” 楼雨眠扶着他的肩膀,笑着往他身上靠了靠,“我都是元婴期了,不会着凉的,我见着雪地干净,便没有穿鞋。” 祸北玄直接抱着她往回走,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心疼,“但总归不好。” 楼雨眠面上一红,扶着他的肩膀弯腰将吻落在他的面颊上,“下次不会啦,物什都搬过来了吗?” 祸北玄仰头看向她,“嗯,已经在白首殿内整理好了,以后,无垢峰就是夫人您的了。” 楼雨眠坐在祸北玄手臂上晃了晃腿,面上带着笑,“我不但要无垢峰,我还要你这个人。” 祸北玄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我从头到尾,全是夫人的。” 楼雨眠心念一动,轻轻用手指在祸北玄的手心里勾了下,麻痒的感觉沿着手心一直蔓延至祸北玄心里,她红着脸浅浅微笑,“相公,回白首殿么?” 祸北玄抬头与她对视片刻,随即勾起唇角加快步伐,“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楼雨眠笑嘻嘻伸手勾住祸北玄的脖颈将脸贴了过去,“自是,办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祸北玄墨眸沉了沉,他轻轻勾起唇角,“遵命。” 好在无垢峰除不知浪到哪去的狐言外再无他人,在细碎风雪中,背脊笔直身材颀长的男子搂着衣衫单薄的娇小女子健步如飞往白首殿赶去,风中只留下一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一夜旖旎。 接下来的两日楼雨眠便是在忙碌中渡过。 白首殿内不是没有其他物什,只是全被嫌麻烦的祸北玄放入乾坤袋里扔到某个角落去了。 楼雨眠光是从这些乾坤袋里翻找出合适的装饰都花了许多时间,但好在功夫不费有心人,在楼雨眠与祸北玄装点下,白首殿可谓是焕然一新。 两日后,无情阁弟子已尽数回到阁里。 萧然将弟子们带回的信息全部查阅一遍后,二话不说便乘着飞叶法宝来无垢峰找祸北玄。 “师弟,又在打坐吗?” 第113章 前夕 “师弟,又在打坐吗?” 萧然径直推开白首殿的殿门,话音还未落,眼前待客厅的模样叫他惊愕地忘了合拢嘴。 只见殿内一扫先前的冷清,四扇梨花木雕鹤屏风立于殿内四方,地面铺着群青云纹地毯,正中摆着一方八仙桌,桌上正燃着一方金鼎小炉,四方屏风前各摆着两张红木太师椅,椅子中间是红木小架,上方瓷白宝瓶中插着娇艳欲滴的红梅。 萧然正惊讶于殿内的改变,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玄衣的楼雨眠牵着同样一身玄衣的祸北玄自楼上走下来。 “萧然长老,快请坐!”楼雨眠面上带着欣喜,快步走到萧然面前,“您可是第一位到访的,如何,是不是比先前要好些?!” 萧然哭笑不得,拉开八仙桌旁的椅子坐下来,“的确,以前啊,这里可不是人住的。” 楼雨眠将祸北玄拉到萧然身旁,自己则乐滋滋用桌上映着芙蕖的瓷白茶壶替萧然斟了一杯灵茶,恭恭敬敬递了过去,“萧然长老请喝茶~” 萧然乐呵呵接过茶浅饮一口,而祸北玄则拉着楼雨眠让她坐下,替她和自己斟了杯茶后看向萧然,“大师兄,可是有什么事?” 萧然面上神情淡了几分,他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弟子们全部回阁,但带回来的消息可不太好,八方界各处已出现魔族肆虐的痕迹。” 祸北玄的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魔族竟已深入至此,剑阵那边的消息呢?” 萧然扶了扶额,语气沉沉,“不大好,有几个方向的剑阵皆已被毁坏。” 祸北玄握着瓷杯的手不由一紧,话语间带上了些微冰霜,“毁坏?!两百年来剑阵最多也就是破了几处,现如今被毁坏,定是八方界的叛徒所为!” 萧然眉头皱起,又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嗯,我也是这般猜想的,晨时弟子们将调查结果递交给我后,我便派人去八方界内好好追查到底是由谁损坏,或许不能查到个人,但至少能寻出出自何门何派之手。” 祸北玄站起身,将手背于身后踱步至殿门附近,盯着外面从未停歇过的碎雪,“此事非同小可,我需即刻带人将剑阵重塑,若拖下去恐生异变。” 萧然闻言颔首,“我此次来寻你也是想交代这件事,你便与安歌一起带着紫桑峰弟子前去,至于阁里,有雪戈在,你无需操心。” 楼雨眠见状忍不住扶着桌子站起身,面色忧虑道,“我也去。” 祸北玄弓眉微蹙,“不行,你需呆在无垢峰。” 楼雨眠双手抱臂看过去,一脸不悦,“不可,我定是要跟着去的。” 还未等祸北玄说话,沉思片刻的萧然开口道,“小雨眠可以去,她现在已是元婴期,的确在重塑剑阵上能帮得上忙。” 祸北玄面容冷硬,“此次不同于以往,太过危险,说不准会有高阶魔族守在结界处,我不放心。” 楼雨眠面上却是比祸北玄还冷几分,“这才成亲几日你便忘了你的誓言?是谁说到哪都要带着我的?我说了,我要去。” 祸北玄见她生气,面上的冷意龟裂开,他也不顾大师兄还在场,大步走到楼雨眠身边用担忧的语气道,“阿眠,我担心你。” 楼雨眠直接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你以为我就不担心你?萧然长老说了我也可以的,你莫要再说了,我定要同你一起去。” 祸北玄拧不过她,也不敢同她争辩,到底还是怕她生气,于是只得点头应下,“好,但你需答应我,不得离开我身边。” 楼雨眠这才露出笑颜,“我除了你身边还能去哪?” 祸北玄无奈伸手抚了下她的头,“夫人不愧是夫人,为夫甘拜下风。” 萧然见着祸北玄与楼雨眠之间的互动不由笑了起来,他将灵茶一饮而尽,笑呵呵道,“我看,小北玄平日无法无天,现在终是有人能够压他一头,甚好甚好!” 楼雨眠面露羞涩,“并没有萧然长老说的这般夸张,我不过是担心他而已。” 萧然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也是我师弟让你受委屈了,小雨眠你且放心,待事情解决后,无情阁定是给你们二人一个盛大的合籍大典。” 是了,修仙界成亲,便是叫合籍。 楼雨眠伸手牵住祸北玄的手,浅浅一笑,“那我便好生期待,有劳萧然长老了。” 萧然笑呵呵摆摆手,“无妨,倒是辛苦你们,明日便启程去往结界处重塑剑阵,虽有些赶,但也是无奈之举。” 祸北玄与楼雨眠一齐将萧然送至殿门口,祸北玄神色淡然看向萧然,“关乎八方界之事,便不辛苦,八方界的祥和是师父的命换来的,合该由我等来维系。” 萧然轻轻叹气,伸手拍了拍祸北玄的肩膀后同他们道了别,便转身离开了。 楼雨眠与祸北玄面面相觑,楼雨眠从祸北玄的面上看出一丝凝重,她不由伸手抚了下他的面颊,“无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祸北玄扯了下嘴角,墨眸中带上一丝软意,“嗯,我还想与你一起看遍这大千河山,可不能食言。” 楼雨眠扑进他的怀里撒娇,“方才你差点就食言了!” 祸北玄将人抱起,径直往楼上走去,“没有下次,别生我的气。” 楼雨眠咯咯一笑,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只留下楼雨眠的一句“舍不得生气”。 一如萧然所说一般,第二日清晨安歌便早早寻来无垢峰。 待他踏上白雪皑皑的无垢峰后,一如既往自言自语品头论足一般,将无垢峰批成一个除了让人眼瞎外一无是处的地方后,又赞美一番无名峰,这才带着小徒弟被抢走的怨念往白首殿赶。 安歌刚一推开白首殿大门,如昨日萧然来时一般无二,惊讶地张大了嘴环视殿内,不过还未等他回过神,楼雨眠和祸北玄恰巧从楼上走下来。 楼雨眠一见到师父连忙跑过去问好,“师父好!您今日这般早么?!” 安歌从被殿内的装扮震撼中醒来,他二话不说抬手对着徒弟就是一个脑瓜崩,“有了相公忘了师父!白收你了!” 第114章 出发 楼雨眠捂着额头躲到祸北玄身后,探出头来用心虚的目光看向安歌,“师父,先前就骂过我了,怎的今日还来一次?” 安歌双手抱臂抬起下巴蔑视着看向她,“不管骂几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楼雨眠小心翼翼笑了起来,“心头之恨......师父,您的用词未免也太严重了......” 安歌撇嘴,“要不是我打不过你相公,我还能用更严重的词来谴责你的行为。” “好了,”祸北玄将淡淡的目光落在安歌身上,“我们去明心峰吧,想必紫桑峰弟子都到了。” 安歌一怵,连忙转过身往外跑,“还不快跟上!就你们磨磨蹭蹭!” 楼雨眠将祸北玄后背的衣物攥出一小团,“师父没生气了?” 祸北玄将人从身后拉出来,与她十指相扣后不紧不慢跟上跑远了的安歌,“他不会真的同你生气的。他今日特地跑来无垢峰,也不过是想看看你过的是否比无名峰要好。” 楼雨眠心里一暖,面上也不由浮现柔柔的笑容,她晃着与祸北玄相牵的手笑嘻嘻道,“我觉得我好幸福,不但有师父疼,还有相公疼。” 此时安歌已踩着画影飞走,祸北玄召出留情,带着楼雨眠站稳后催动留情往明心峰飞,他低头轻笑,“我才是最幸福的,我可是拥有世间最好的夫人。” 随着二人离明心峰愈来愈近,楼雨眠原本面上带着的笑容渐渐隐下去,之前祸北玄光是修补剑阵便花费五年时间,那这次去重塑剑阵,可想而知有多危险。 祸北玄察觉到她的忧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担心,有我在。” 楼雨眠仰头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无事。 就在这时,二人抵达明心峰。 楼雨眠从祸北玄怀里跳至明心峰草地,她看着前方已然进入重修阶段的左偏殿心里还是生出一些惋惜,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快步凑到安歌身边。 “师父,”楼雨眠笑嘻嘻看着与她一般高的安歌,“还生气呢?” 安歌正招呼着紫桑峰弟子,见楼雨眠过来他故意将头扭至一旁,“你且等,为师至少还要气上个百年。” “这么久,”楼雨眠故意露出苦恼的神色,“那算啦,师父您慢慢气着吧,我还是去寻我相公好了。” “见色忘师!你这个见色忘师的逆徒!”安歌活了这么多年心性也没见长,楼雨眠这一听便是故意为之的话仍是将他气着了,他一脸委屈指着楼雨眠,只差没哭出来,“明明是我将你捡回无名峰的,你怎么就成了无垢峰的人!” 楼雨眠一惊,看着安歌那水汪汪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愧疚,她连忙伸手拍拍安歌的头安抚,“我错啦师父,你可是我师父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安歌撅起嘴,“那又如何?!” 楼雨眠紧接着说,“这可是祸北玄穷极一生都无法追上的辈分!您忘了,您堪比我父亲,那祸北玄岂不是也要跟着我叫您......” 安歌一扫方才的委屈,双眸泛光看向楼雨眠,“徒儿,你这话可当真?!我,我以后就是五师兄的长辈!” 要说安歌有多单纯,楼雨眠这哄人的话他竟全信了。 楼雨眠悄么么瞄了眼正神色淡淡与紫桑峰弟子交代着些什么的祸北玄,确认他并未注意这边,连忙凑近安歌低声道,“当真当真,千真万确!” 师父,你若能打赢祸北玄,让他叫你爹都行! 安歌总算喜笑颜开,他伸手拍拍楼雨眠的肩膀,笑嘻嘻夸赞,“不愧是我的好徒儿!” 祸北玄与弟子们说完后将手背于身后踱步而来,他扫了眼看着他窃笑不停的安歌,又将目光落在带着一丝心虚的楼雨眠身上,“怎么了?” “没,没什么!”楼雨眠连忙扑过去搂着祸北玄的手臂慌张道,“你说完了吗?我们是不是要出发了?” 祸北玄见她这幅可爱至极的模样心里一软,他柔声说,“嗯,已同弟子们道清楚这次非同以往,需严阵以待,我们即刻便能出发。” 楼雨眠怕安歌当场叫祸北玄跪下叫他师尊,连忙拽着他的胳膊催促,“行行行,我们走吧!” 祸北玄扫了一眼身后一脸坏笑的安歌,召出留情后搂着楼雨眠踩上去,随后同身后弟子们厉声道,“即刻出发,不得掉以轻心!” “是!”四五十位紫桑峰弟子皆是剑修,剑尊一句话他们只恨不能奉为圣旨一般,见状纷纷召出本命剑,踩上去后随着剑尊与安歌长老一齐飞向八方界结界之处。 在留情上,楼雨眠的心虚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祸北玄淡然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和安歌的话,我全听到了。” 楼雨眠背后一凉,连忙仰头带着讨好的笑容说,“相公,什么话呀?” 祸北玄墨眸划过一丝笑意,淡声道,“你不清楚?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倒是告诉了你师父一件会让他挨打的事。” 楼雨眠扶着祸北玄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她探身看了眼斜后方正一脸傻笑的安歌,这才心虚地对祸北玄说,“相公,别,别当真呀~玩笑,玩笑而已......” “我看安歌的表情,可不像玩笑。”祸北玄在楼雨眠头顶低笑说。 楼雨眠伸手挠了挠脸颊,用气音说,“那,那只是安抚师父的一时之词,你别和师父说好不好,阿丑,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祸北玄浅浅笑声带起的震动通过胸膛传达给楼雨眠,“先记着,待回无垢峰后,我自会好好在阿眠身上一一讨回来。” 楼雨眠听了这话,只觉腰身更酸疼了。 “好,好嘛,”楼雨眠嘟了嘟嘴,将视线落于前方翻腾的白云,“别像之前那般过分了,疼呢......” 祸北玄不由回味起昨夜,他伸手用手背轻轻摩擦楼雨眠的面颊,声线中带上了一丝低哑,“那阿眠要答应我,下次换不同的姿势。” 楼雨眠脸色蓦然爆红,她狠狠一掐横在腰间的手臂,愤愤应下来,“好,你说什么都好,总之你不许在师父面前拆穿我,我好不容易将他哄好!” 祸北玄任由楼雨眠像只小猫一般撒野,他只是紧了紧搂着她的手,声音里带上了满意之色。 “遵命,夫人。” 第115章 结界之处 “遵命,夫人。” 楼雨眠同他闹了好一阵,直到发觉这只会让祸北玄的心情愈来愈好后便歇了心思,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 若只祸北玄一人,也不过是一个白日的功夫便到达结界之处,但此番他是带着弟子们一齐出行,便将自己的速度放慢,众人直至第二日黄昏之时,才将将看到结界之处的样子。 楼雨眠攀着祸北玄的手往前看,只见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布满焦黄齐膝杂草,上面零星散着几座赤色巨石,在巨石不远处,则是一片绵延的赤色怪树,树木光秃秃的,细看之下,那一颗颗树的形状,有些像人。 一派荒芜。 而在赤色树林前,有一排阵法被破坏的痕迹。 祸北玄带着众人降落在赤色树林前。 楼雨眠从他怀里跳下来,她跑开两步,隐隐闻到一股焦糊带着血气的味道,她稍微环视一圈未发现异常,再度跑回队伍旁。 祸北玄正吩咐众人去检查阵法的损坏程度,楼雨眠则凑到安歌身边悄声问,“师父,为何这里的气味这般奇怪?莫非先前发生过什么事?” 安歌用手掩着唇回答,“不光是这里,八方界哪一处的结界之处都是这般模样。当年咱们设立剑阵,不知在结界之处杀了多少魔族,你是没见着,踩着地上都能溅起血渍。结果后来长出来的树不但是红色的,连片叶子也没有,我估摸着这气味应当是树散出来的。” 楼雨眠恍然大悟,她踮起脚看向远处树林前巨大的剑阵残垣,总觉得从里面散出来的气息叫她浑身难受,但又仿佛在吸引她一般。 安歌见楼雨眠一脸恍惚,连忙一巴掌糊在她脸上,“回神!现在剑阵被毁,从树林飘来的魔气会引诱仙者过去,仙者只需踏过树林便能进入魔族,不过只要时刻保持警惕便无事。你个小丫头,可别再瞎走神啊!” 楼雨眠摸了摸有些疼的鼻子,呐呐看向师父,“知道了师父,是我掉以轻心了。师兄他们好厉害,都没有受到影响。” 安歌抱着画影朝祸北玄的方向踱步而去,他哼了一声嘲笑道,“除了你谁都不是第一次来结界处了,若还犯这等低级错误,我就要揍他了。快些把你的本命剑拿出来,待会用得上。” 楼雨眠连忙将断念召出握于手中,小跑着跟上安歌。 那边厢,祸北玄命一部分弟子跟着安歌去附近查探,以免被魔族偷袭,另一部分弟子则随他一起去检查剑阵残垣,看能否在原址上重新设立。 楼雨眠则跟着安歌,一齐去探查四周。 祸北玄将留情握于手里,高声吩咐众弟子,“都将本命剑召出,提高警惕,不得松懈!” “是!”弟子们面色凝重领了命令,庞大的队伍分成两拨,安歌同祸北玄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弟子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祸北玄看向坠在安歌队伍末尾的楼雨眠,无声道了句“注意安全”,楼雨眠一愣,回身悄悄朝他微微一笑摆摆手后,便扭过头快步追了上去。 祸北玄周身沉凝的气息在一瞬间淡去许多,而顶着剑尊压力的弟子们不由也松了口气,胆子大的甚至悄声开起玩笑,“剑尊大人和楼仙子真是恩爱非常,想必分开这么一小会就开始思念了吧?” 旁的弟子闻言纷纷感叹表示他们也想寻个与自己恩爱的仙子,然后将阁里其他单身的弟子们气死。 祸北玄墨眸淡了几分,“那便快些重塑剑阵,好让你们早日回去寻心上之人。” 弟子们一噎,讪笑表示剑阵重塑简单,心上之人可就有些麻烦。 祸北玄将留情抱在怀里背对着弟子们往剑阵残垣走,他轻轻勾起唇角,“缘分一事,听天由命便好。” 祸北玄走到残垣边站定,剑阵是由数个小剑阵勾连而成,自东向西绵延开来,犹如锁链一般将树林隔绝开,而此时剑阵之处一片狼藉,剑气全部溃散,焦黄草地上一片漆黑,四周沾染着不少变为黑色的血迹,剑阵残垣上还散落着不少断肢残体。 弟子们同样也看到了,原本还在窃声调笑的弟子立即噤声,气氛霎时又变得凝重起来。 祸北玄蹲下来观察片刻后站起来同弟子们道,“无需担心,这些是魔族的尸体。” 弟子们中一位修为较高的弟子站出来,一脸疑虑问,“剑尊大人,为何这里会有魔族尸体?莫非先前有仙者来阻拦他们吗?” 祸北玄低头用手指摩擦了下下巴,淡声推测,“不一定,八方界都知晓,结界之处即使有剑阵维持也依旧不安全,一般不会有人特意来此,魔族内讧的几率更大。” “这些待我们重塑剑阵后再调查。”祸北玄决定将此事挪后调查,现在要紧的,是重塑剑阵。 说完,祸北玄将留情往半空一抛,单手掐诀后以留情为引,数道剑气自祸北玄指尖略出飞向留情,留情散出莹白光芒,八道白线自留情内迸出,以迅捷之势插入土地里。 “结阵!”祸北玄厉声一喝,众弟子立即将本命剑抛向半空,掐诀动作整齐划一,纷纷将剑气注入本命剑。 只见数十把泛着白光的剑悬于留情旁,纷纷自剑内迸出一丝白线,与留情一起将这一小块天地笼罩于其中。 祸北玄墨眸沉静,右手不停掐诀,来自祸北玄体内的剑气源源不断汇集在留情之上,原本黯淡几分的留情顿时耀眼无比,众弟子丝毫不敢松懈,随着祸北玄的动作也纷纷续着剑气。 随着祸北玄与众弟子持续不断续剑气的举动中,没入地里的白线由剑气贯穿,渐渐连成一体,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往顶端爬去。 剑阵没有别的法子投机取巧,只能靠剑修用自身的剑气去一道道铸成,稍有一道未到位,那最后收尾之时剑阵便会崩塌,前功尽弃。 每一处剑阵都凝结着剑修的剑气,皆是剑修以自身修为一点一滴铸成。 八方界大大小小少说也有数百处结界,每一处的剑阵可不止一个两个,而是数十上百个牵连而成、汇聚为一条锁链,将魔族尽数抵挡在魔域内。 而剑阵,也是唯一能对魔族造成毁灭性伤害的阵法。 第116章 有埋伏 这边祸北玄等人专心致志重铸剑阵,那边,安歌正带着楼雨眠等弟子细细排查着周围。 安歌命弟子们一字排开,在齐膝的焦黄草地中慢慢搜寻,楼雨眠一脸凝重握着断念在草丛中细细搜寻,也不忘带着疑惑的语气问安歌,“师父,我们这般小心是为何?每一寸草地都不放过?” 安歌正低着头用画影在草丛里扫来扫去,那模样,只恨不能将头埋进去。 他听了小徒弟的话,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嘲笑小徒弟,但到底还是开口解释,“魔族狡诈成性,所有卑劣之法全被他们耍尽,如今我们这般谨慎,皆是当年用命换来的教训。” 楼雨眠秀眉微蹙,思索道,“我先前问过祸北玄,魔族应当不是一开始便与八方界这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吧?” 安歌瞥了眼楼雨眠,这才用怀念的语气说,“若师父在世,定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们这一辈呀,可没法理解你这话,见着魔族哪个不是恨得牙痒痒。不过师父曾说过,千年前的魔族可不像现在这般丧心病狂,若不是那个烬天殇......” 楼雨眠手持断念往前小跑几步,“烬天殇?这人未免也太过凶残,他分明已经报了血海深仇,为何还要毒害八方界?” 安歌低着头继续探查,并未发现小徒弟离自己愈来愈远,“毒害?我们看是毒害,他看可就是救八方界于水火之中了!徒儿你是不知晓,他当年冠冕堂皇的话可差点没把我给气死,说什么,八方界太多蝼蚁,清除一些给强者挪挪地儿,说蝼蚁们不配活在世上!” 安歌说到这里转身去看了看其他弟子,确保他们的安全,嘴里不忘叨叨着说给楼雨眠听,“这人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哪根筋搭错了,闲着没事找存在感,还搭上那么多人的命!还好师父他们将这家伙封印了,否则再让我见了他,非将他剁吧剁吧撒到海里去喂鱼!” 楼雨眠一边听着师父抱怨的话一边往左侧方慢慢挪动。 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与方才林子方向飘来的气息有些类似。 叫她心里一冷,但又带着香甜的味道。 楼雨眠不由将断念紧紧握于手中,而断念似乎也察觉到,他沉声在楼雨眠脑海中提醒,“臭丫头,小心些,前头定是藏了什么!” “不用你说我也感觉到了,”楼雨眠以极轻的姿势拨开草丛,前方是一尊巨石,刚一看过去,并不能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楼雨眠这颗心就是无法安定下来,“魔族不会真这么蠢,在这儿埋伏我们把?” 断念恨不得化作一道金光跑过去探查,“魔族万年来都这么蠢,你慢慢习惯就好。” 楼雨眠屏住气息靠近巨石,巨石与她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当她悄然撩开面前的草丛,一双猩红带着杀气的眼睛蓦然出现在距她不过一尺的距离外! 是魔族! 对方显然做足准备,楼雨眠刚一发现他,他便狞笑一声抬手冲楼雨眠面门直接打出一缕魔气! 楼雨眠条件反射往后一仰,直接下了个腰躲过这魔气,待她站直身子,魔族却已然握着链刃迎面而来! “师父!有埋伏!”楼雨眠才不会冒冒失失独自一人迎上去,有伙伴不叫那是纯傻子!她二话不说直接高声求救,同时也不忘握着断念接下来自魔族的迅猛一击! 安歌正准备往另一侧搜寻,听到小徒弟的呼喊后脸色一沉足下生风冲着徒弟飞驰而去,他正准备将压制着徒弟的魔族赶走,却不想从巨石后头又窜出数个魔族怪笑着朝他扑了过来! “胆子这般大?!”安歌一咧嘴,张扬一笑后执起画影轻松接下魔族们的攻击,他轻巧将画影推出去,叫几个魔族纷纷脚下踉跄,有些站不稳,“到叫我看看,你们是否比先前多了几分能耐?!” “桀桀桀,”领头的一个魔族藏在斗篷下得意地笑起来,“有主上在,我们可是非同以往了!杀你们还是轻轻松松的!都出来!给我杀光他们!” 随着魔族话音一落,以巨石为界,自他身后一片绵延草地上纷纷冒出数十个魔族,霎时间魔气冲天,似乎方才这儿的宁静只是假象一般。 领头魔族自斗篷下将双刃掏出摆好架势,他冷笑三声,“没想到我们守在这还能有你们这群意外收获!哈哈哈!待我将你们全部屠戮殆尽,再将你们的血洒在废弃的剑阵上,主上见了定会重重赏赐咱们!” 安歌一脸不耐将画影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他皱着眉用画影指着领头魔族,一脸不耐,“废话怎么这么多?要打便打,我倒还想用你的血来洗洗我的剑!” 领头魔族藏在斗篷下的猩红双眼沉了沉,他双眼中带上癫狂的意味,也不同安歌废话了,直接手执双刃低下身子犹如一道闪电一般疾驰而来! 安歌许久未这么痛快地大展身手,他那双黑眸仿佛被魔族感染,里头划过一丝兴奋的红光,他嘴角扬得极高,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只见他也不躲避领头魔族,直接用画影当面刺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画影架在双刃之上,爆出几丝火花,安歌兴奋地微微喘气,他死死盯着藏在斗篷之中的魔族,盯着他那双猩红癫狂的双眼,“你就这点能耐?!别让我对你们失望!” 嘲讽完后他手中一用力,直接将领头魔族架开,他执着画影往身侧一甩,带着满脸比魔族还要癫狂的笑意高声喊道,“无情阁弟子们听好了!这是你们首次与魔族对战!你们大展身手之时到了!绝不能留下一个活口!都给我杀!” 安歌这话带着无穷的战意,仿佛给剑修弟子们注入满满的勇气,他们的眸子不由燃起战火,纷纷举剑朝魔族飞驰而去! 安歌笑嘻嘻看着眼前的领头魔族,“如何,现在留给你们的可没有退路,要么战,要么死,你倒要怎么选?” 魔族桀桀的笑声又从斗篷下传来,“看来八方界也不光都是废物!不过,光嘴上逞能,可讨不到好处!” 他话音还未落,却只见眼前那个柔弱少年一般的人蓦然在眼前消失,他心下一骇,连忙握着双刃四顾。 “蠢驴!爷爷我在这呢!” 第117章 碾压 “蠢驴!爷爷我在这呢!” 领头魔族心下一沉,握着双刃朝头顶一刺,悬于他头顶的安歌只笑笑,以轻巧之姿在半空调转方向,手持画影四两拨千斤挑开双刃,直逼他的头颅! 魔族咬牙向后一仰,堪堪躲过破风而来的剑刃,他单指点地稳住身形再度朝安歌突袭而去。 这回他学聪明了,待他迎面冲向安歌时陡然侧身,虚晃一下以诡异的姿态瞬移到安歌背后! 未给安歌反应时间,魔族满脸狞笑举起双刃,狠狠挥向安歌脆弱的脖颈! 安歌头也未回,懒懒抬起画影往身后一挡,轻松架住魔族来势汹汹的攻击。 “你该知道一件事,”安歌低笑起来,语气闲适,丝毫不将魔族放在眼里,“实力碾压下,你耍什么花招都无用。” 领头魔族一愣,收回双刃正欲往他背上捅,安歌却连头也未回,径直将画影往身后一抛单手掐诀命画影同魔族打斗起来。 安歌缓慢转身一脸戏谑看过去,魔族正被画影耍得团团转,他每想突破画影冲向安歌,却又被灵巧的画影给拦下。 魔教一脸狼狈,狠狠攥着双刃朝安歌怒吼,“有本事别戏耍我!来决斗啊!” 安歌噗呲一声笑起来,伸手指着魔族嘲笑,“你配和我谈决斗?!你这种也就只配被我耍着玩!” 他心中陡升恶作剧的心思,掐诀之手飞速变化,见那画影犹如活了般,绕着魔族上下翻飞,直将魔族绕的晕头转向。 不过须臾,魔族身上漆黑的斗篷在画影剑下化作细碎布条四散开来,而安歌早指着他捧腹大笑,“看你那傻样,你,哈哈哈,你拿什么和我斗啊?!” 魔族拿他没办法,就连想冲过去撕烂他的嘴也办不到,他暴露在耀眼的日光下,脸色涨红,只徒劳地攥紧手中双刃与画影搏斗。 安歌哼笑一声,用余光瞥了眼同魔族战在一起的弟子们,懒懒扯个呵欠,“同你玩这般久也算看得起你,还是给你个痛快,送你早日归西得好!” 话落,安歌在魔族惊愕的目光中飞身而起,抬手接住飞来的画影径直刺向还未回神的魔族! 魔族见泛着冷光的剑尖直逼而来,躲无可躲,他立即抬手用双刃迎上安歌,却只听“叮”的一声,双刃竟被气势汹汹的画影斩断! 随着安歌唇角勾起,画影径直没入魔族心脏之处,魔族不可置信瞪大双眼,一丝鲜红沿着他唇角缓缓滑落,安歌利落拔出画影往身侧一甩,焦黄的草尖溅上一道血迹。 “想和我打,下辈子吧。”安歌目光淡淡看着缓缓倒下的魔族,漠然扔出这么句话来。 魔族躺在地上仰面向天,他无力张了张嘴,除却咯出的血外,一句破碎的话消散在唇边,“主上,定会,将你......与少......一齐......” 安歌却只走过去,抬脚狠狠在他脸上一碾,直让他脑浆爆出后才罢休,“管你主上是谁,见一个,我杀一个。” 这边安歌轻松将魔族解决,而楼雨眠那边,却陷入苦战。 以楼雨眠的实力,一般的魔族早已不是她的对手。 可惜这次埋伏于此的魔族非同小可,他们本就不是为了祸北玄一行人而来,魔族内讧,分裂为两派,一派站主上,一派站少主,他们归顺主上,来此便是埋伏少主一脉。 只是运气不大好,少主一脉未遇着,却遇到安歌一行。 楼雨眠将灵力与内力糅杂附满断念,她面色沉沉看向眼前藏在斗篷之下的魔族,对方手执镰刀,她几度近身攻击全被挡下。 “嘿嘿嘿,小丫头,”魔族怪笑之声自斗篷下传来,“以你的修为想打败我,可是有些难!” 楼雨眠将身子压低,凤眸中带着一丝杀意,“还未到最后便下定论,你这人,怕不是急着找死?!” 魔族却笑得身子直耸,“哈哈哈!我是好心提醒你!免得你白白将命丢在我手中,可就得不偿失了!” 楼雨眠不与他多说,她足尖点地犹如一道利箭带着迅捷之势直逼魔族侧面,魔族早有防备,只见他轻轻一甩镰刀,泛着寒光的巨大镰刀将其护在中心,他稍微往后退了步,随即直面迎上楼雨眠锋利的剑尖! 他高举镰刀妄图像前几次一般让刀锋自她背后袭来,却不想楼雨眠凤眸中划过一丝暗光,她将断念置于身后挡住破风而来的镰刀,脚下不停径直冲向他,待突袭至魔族身前,楼雨眠左手化掌为拳带着内力狠狠击向魔族腹部! 魔族没料到她会来这招,他闷哼一声后抬起左手试图将楼雨眠击退,但楼雨眠趁机身子一矮从魔族右下方钻过去,犹如一条滑腻的蛇,瞬间游走至他背后! 楼雨眠刚举起断念刺向魔族后背,她却察觉镰刀袭来,连忙略带狼狈往下一蹲,狼狈滚了开。 “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魔族揉着泛疼的腹部狠狠骂,“我们本不是冲你们而来,你既然非要来寻死,也莫怪我不给你留个全尸!” 楼雨眠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她那双凤眸依然带着晶亮的光芒,“如何,是不是觉得身上越来越疼了?!” 一如楼雨眠所说,魔族觉得不但腹部泛疼,随着方才那一拳的位置蔓延开来,渐渐连四肢都觉得疼了。 皆是因为楼雨眠将内力打入魔族体内的缘故。 八方界从未有过内力这种东西,这内力在魔族体内乱窜,魔族也不知该如何将其消散,内力虽不能让他致死,但渐渐疼痛的全身还是能够给他造成一定影响。 魔族却不以为意。 疼痛的确会造成一丝影响,但并不能扭转对面这个女人只是元婴期的事实! 区区元婴期,也配在他面前叫嚣?! 魔族面露狰狞握着镰刀一步步走向楼雨眠,“要怪,就怪天道让你遇着我!” 话音一落,他陡然消失在楼雨眠面前,楼雨眠一惊,连忙生疏将神识释放,她想寻到魔族的位置,但却发现,他竟无处不在! 楼雨眠心下一沉,一道杀气从右后方突袭而来,她立即执起断念一挡,却不想这一击来势凶猛,她直接被击飞了去! 第118章 胜局 “唔!” 楼雨眠闷哼出声,她握紧断念在半空控制自己身形,堪堪在落地之时单手扶地朝后滑出一段距离。 魔族不给她反应时间,再度挥舞巨大镰刀疾驰而来,锋利的刀刃发出破风之声,冲着楼雨眠纤细的脖颈而来! 好在楼雨眠腰身柔软,她刚一站稳,立即又向后仰倒,镰刀擦着她的额际而过,割下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 楼雨眠暗暗咬牙,她顺着仰倒的动作单手撑地,直接抬脚翻了个身,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地面,她反手执着断念,二话不说冲着魔族的脚踝径直劈去! 魔族不将楼雨眠放在眼里,他连躲也未躲,顺势举起镰刀,用镰刀外刃对着她的背,狠狠往下一刺! 只听楼雨眠痛呼一声,镰刀笔直插入楼雨眠的背脊之中!但楼雨眠等的便是这一刻,她将口中一口血吞下,在断念即将劈向他脚踝之时让内力与灵力附于剑刃,狠厉地将魔族左脚直接削了下来! 魔族全身有魔气保护,原本单凭她这一剑最多也就伤到筋骨,但不知这丫头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削断了他的左脚! 他惨叫一声单脚向后踉跄了下,随即弯下腰抱着左腿怒声道,“你,你竟敢断我左脚!纳命来!” “唔。”魔族的动作牵连了还挂在楼雨眠背上的镰刀,镰刀在她伤口中来回抽动叫她剧痛不已,她仅仅只发出刚才那一声未来得及吞下肚的闷哼,随即她挣扎着摆脱镰刀、自镰刀下方爬出来,她步履蹒跚站起身,再度执着断念朝魔族快步袭去! 魔族单脚站立,另一条腿还在滴滴哒哒淌着血,他面容扭曲高举镰刀,单凭一只脚他也可以杀她! 待他镰刀朝还未爬起的楼雨眠后脑勺迅猛落下时,楼雨眠毫不犹豫往一旁就地一滚,还沾着血的镰刀没入她脸旁的土地中。 楼雨眠心里一跳,知晓机会来了,她迅速伸出断念架在镰刀之上,左手握紧断念的剑尖,随着魔族举起镰刀的动作,她整个人也被吊了起来! 楼雨眠勾起唇角,她用力朝魔族摆动双腿,随即松开被剑尖划伤的左手,以极快的姿势扑向魔族! 魔族没想到她这般不顾一切,还未等他退后,断念已经狠狠插入他锁骨之中! 楼雨眠丝毫不畏惧他,在断念没入他锁骨之时,她直接抬脚踩上魔族的肩膀,用以全身的力气将断念尽数压进去! 锁骨之处本就剧痛无比,楼雨眠这一番极快的动作让魔族措手不及,他痛极,胡乱朝自己肩上挥舞着镰刀,楼雨眠靠着断念的剑柄黏在魔族肩上,她连忙低下头躲避锋利的镰刀,但还是被镰刀划伤了手臂与脸颊。 楼雨眠不给魔族翻身的机会,她狼狈躲避镰刀,匆忙将断念拔出后使出与方才一般的招式朝魔族的脖颈狠劈而下! 魔族挥舞镰刀的动作还未停歇,但他的头突然晃晃,蓦然跌落! 脖颈上的切口整齐平滑,楼雨眠喘着气死死盯着泛粉的切口,只见一个呼吸后,切口处猛地喷出冲天血迹,瞬间便将这一小方天地尽数染红,蹲在魔族肩上的楼雨眠自是被浇了个透心凉,她缓缓伸出颤抖的手往脸上一抹,手心顿时染满鲜红的血迹。 魔族的躯体并未立即倒下,而是又踉跄着晃了晃,这才紧握镰刀轰然倒地,楼雨眠在他倒下之时连忙从他身上跳下,她落在地上时脚一软差点摔倒,断念连忙化出人形将她搂住,有些嫌弃地撇过头,“臭丫头,一身血气,臭死了!赢得这么狼狈!” 楼雨眠长长吁了口气,顿时觉得浑身上下疼痛不已,“你以为我想呢,我这还是投机取巧,借着他的自大取胜,否则我只能被他给耗死。” 此时众弟子都在不远处酣战,断念环视一圈确保无碍后这才扶着楼雨眠走到巨石旁坐下,楼雨眠刚想靠上巨石,但背上的伤口受到挤压叫她疼得一激灵,连忙坐直了,“好气啊!这家伙的镰刀也太好用了!断念,要不你以后也变成镰刀给我用好了,又帅又酷威慑力还大!” 断念看在她一身是伤的份上没出手揍她,而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还真当我全能,我怎么可能会改变剑的原本形态?你还不如让边山窕那丫头重新找星雷矿给你打一把!” 楼雨眠伸出微抖的手挠挠脸颊,讪笑道,“算了算了,星雷矿可遇不可求,再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边山窕......哎,要不我直接把魔族这把收起来如何?!” 断念坐在楼雨眠身侧双手抱臂鄙夷地看着她,“你倒不嫌弃,也是,洗洗还能用啊!下次遇着事你拿镰刀、我化人形,咱们一起所向披靡吗?!” 楼雨眠自是听出断念话里的嫌弃,她好声好气安抚自己的本命剑,“好啦好啦我说笑的,别当真别当真,倒是你,快些帮我包扎一下,我怕我流血致死啊。” 断念气哼哼结果楼雨眠从纳物戒中拿出的药瓶与绷带,他一愣,指着楼雨眠的手说,“你怎么回事?一直抖。” 楼雨眠耸耸肩,将修复丹药服下,“不知道,恐怕是还没从方才的战斗中缓过神吧,节奏有些快,若慢上一分我便会被他杀了。” 楼雨眠将衣袍退下一半,好让断念替她包上绷带,断念见着她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骂骂咧咧,“臭丫头下次别这么冒失啊!非得将自己的命搭上一半来换敌人的命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楼雨眠不敢反驳断念,只得捏着耳朵听断念唠叨。 反正若还有下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断念手脚利索,不出片刻便替她将伤口尽数缠上雪白的绷带,连她胳膊上也缠着,若不是楼雨眠强烈抗议脸上不能包,怕是断念要将她一整颗头都包起来。 楼雨眠笑嘻嘻将断念安抚好,而安歌正背着手慢慢往她的方向踱步而来。 楼雨眠面上一喜,坐直了身子高举双手挥舞起来,“师父~师父我在这~” 安歌眯着眼走来,他低着头俯视浴血的楼雨眠,心里一紧,“怎么回事,杀个魔族而已,将自己搞得这般狼狈?” 楼雨眠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是我实力不足,还需努力修行才是。” 第119章 重铸剑阵 “是我实力不足,还需努力修行才是。” 安歌细细打量她好一阵,这才发现这些血并非是小徒弟的。 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要知道,若被五师兄知晓楼雨眠在他手里出事,那自己可就等着被大卸八块的了。 他弯腰执起小徒弟的手腕,将神识探入确保真如她所说一般没有大问题后,又笑嘻嘻同小徒弟打趣起来,“徒儿啊,杀个魔族都能被血浇个透心凉,那你以后以一敌百,岂不是要在血水里沐浴了?” 楼雨眠翻了个白眼,“师父,我这也是临时起意才会弄成这般的。” “行叭,为师去帮其他人了,”安歌挠挠头,直起身子准备去帮其他陷入苦战的弟子们,“你想办法弄弄你这一身血迹,免得被五师兄见了会让我偿命。” “师父,你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会让你......”楼雨眠一想起祸北玄对她的紧张程度,伸手挠了挠面颊改了口,“行叭行叭,我,我洗洗便是。” 安歌满意伸手拍拍她的头,这才握着画影朝弟子们飞身略去。 在安歌的加入下战况并未持续多久,当安歌将画影从最后一位魔族身上抽出、往旁边一甩血迹后,他扫视一眼众弟子,“如何,可还有漏网之鱼?” 弟子们面面相觑,纷纷高声回答,“安歌长老,魔族已被屠戮殆尽!” 安歌露出满意之色,他随手将画影置于身后,双手抱臂咧嘴一笑,“不错!你们呢,伤亡情况如何?” 剑修弟子们中一位颇为年长的弟子闻言便四处询问统计情况,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快步从人群里走出,对着安歌恭敬行礼,“回安歌长老,此次一役紫桑峰弟子无一身亡,负伤者过半,伤势颇重者占三分之一。” 安歌抬起右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笑起来,“不错嘛,好歹没把小命搭上。记着,凡事以自己性命为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你命没了,还谈何报仇?!” 说到这里,安歌开始安排弟子们,“所有伤者就地医治,轻伤者照料重伤者,未受伤的弟子跟我来,继续搜寻附近,快些搜寻完我们快些回去找剑尊。” 话落,弟子们立即动起来,安歌抬手招来一个轻伤弟子,伸手将纳物戒中的丹药交付与他,“好好护着同门。” 小弟子面带激动之色,闻言狠狠点头,“是!安歌长老!定不负所托!” 安歌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想起自己小徒弟还在另一边,又回过头交代,“还有个人在后头那石头附近不远处,别忘了她啊。” 小弟子摸着后脑勺笑起来,“无名峰的小师妹啊,不会忘的!她可是紫桑峰师兄弟心中的梦中仙子,师兄弟们紧张着呢!” 安歌双手抱臂一脸不敢置信地笑起来,他开起玩笑,“你们胆子忒大,怎么,还想从剑尊手里抢人不成?” 小弟子连忙摆手,面上带着一丝红晕,“岂敢岂敢?我们谁也没料到小师妹突然就成了剑尊夫人不是?前几天他们还在紫桑峰上捶胸顿足,说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早些追求小师妹。” 安歌没料到自己小徒弟居然这般受欢迎,他笑嘻嘻说道,“早些也无用了,你们小师妹还没踏入仙途之时,就被剑尊给订下了!” 说完后他朝弟子们一挥手,“走了!” 只留下小弟子一脸惋惜站在原地,悄然叹了口气。 就如被楼雨眠击杀的魔族所说一般,他们此番并未预料到仙者会来此地,除却他们后,便再无其他魔族,安歌将方圆十里搜寻干净,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带着弟子们回来照料伤员。 天色擦黑,满天繁星已迫不及待露了头,在灵莲谷丹药的修复下,伤者们恢复大半,安歌立即带着所有人披星戴月回到剑阵之处。 而此时,剑阵将将修复离地三寸的高度。 安歌走到剑阵附近眉头微蹙观察许久,这才回身走向正打坐休憩的弟子们,“再过两个时辰除伤员外都随我将修阵者替换下来。伤员先以复原为主,听到了吗?” 他后一句话,说的便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楼雨眠。 楼雨眠见师父瞪着她,她只得歇了心思坐回原地,老老实实打起坐。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 夜已深,玉盘般的月亮高悬于空,照耀着旁的星辉,使其黯淡几分。 在安歌的指引下祸北玄等人尽数被替换下来,祸北玄刚把留情收回体内,却见楼雨眠缠着一身绷带在后方笑盈盈地看他。 祸北玄弓眉微蹙,快步走到楼雨眠身前,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检查她的伤势,“遇着什么事了?” 楼雨眠往他臂膀上一靠,甜甜笑着回答,“没什么大事,和魔族打了一架罢了,别大惊小怪。” 祸北玄扶着她寻了一处巨石旁,从乾坤袋中拿出软垫置于地上,这才拉着她坐下,“关乎你的事情,容不得轻视。” 楼雨眠依着他的肩膀低笑一声,“我倒觉得打的畅快,你莫要过度紧张。” 祸北玄将神识探入她体内,确保她只是受了皮外伤后,这才缓了口气,他伸手将楼雨眠揽入怀中,用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我知晓,这般战斗会让你飞速成长,但我担心你这件事,是我无法控制的。” 楼雨眠往独属于她的怀抱里缩了缩,她嗅着青松气息柔柔问,“重铸剑阵一事进行得如何了?待我伤好,我也要加入重铸的队伍。” 祸北玄轻抚她的发,“目前进度尚可,重铸剑阵一事急不得,而且待这一片重铸完成,还有其他结界之处等着我们,没个十年八载,怕是完成不了。” 楼雨眠伸手绕过祸北玄的腰环住他,用脸枕着他的胸膛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她悄声感叹,“当初光是修复剑阵你便用了五年,现在重铸自是要花费更多时间,不过,只要与你在一起,不管多长时间,我也不在乎。” 祸北玄心念一动,低下头在她发顶烙下一吻,他低哑的声音叫人不自觉醉了去,“我心之所想,与你一般无二。” 楼雨眠用脸颊蹭了蹭他的紧实的胸膛,面颊泛起淡淡的粉色,“你还欠我一个合籍大典呢......” 祸北玄往巨石上一靠,连带着将楼雨眠往怀里搂了搂,他低笑一声,话语间藏了缱绻的意味,“夫人等急了?” 第120章 损毁剑阵者 楼雨眠脸一红,悄悄掐了一把他劲瘦的腰身,“我等急了又如何?莫不是你还想悔婚?” 祸北玄目光如水,一瞬不瞬看着怀里的楼雨眠,“我哪儿敢?” 楼雨眠自他怀里探出头,四下张望片刻确保无人注意这边,她立即仰头在他嘴角轻啄一口,“这才乖。” 祸北玄终是忍不住,将头埋入楼雨眠颈间深吸一口气,闷闷的声音传来,“好想与阿眠做些快乐的事......” 楼雨眠一惊,慌张伸手轻拍了下祸北玄的后脑勺,“你,你胡说什么呢!大庭广众的......” 祸北玄偏过头去看她几欲滴血的脸蛋,半晌后他凑到楼雨眠耳尖轻咬一口,“阿眠想什么去了?我说的可是与阿眠游山玩水。” 她若信了才是傻! 楼雨眠羞愤偏头正欲教训祸北玄,却不想一不小心撞进那双微垂的桃花眼,耽溺其中的温柔无法自拔,她张了张口一时忘记言语,而祸北玄勾唇一笑,再度将她迷得找不着北。 “你,你得寸进尺......”楼雨眠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话来。 “这便是得寸进尺?可我只盼着能更过分一些......”祸北玄半阖着眼悄然凑近她,直至他低声喃喃消失于相叠的两瓣唇之间。 好在夜色浓浓,许久之后楼雨眠才无力地伸手推搡祸北玄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你还要去将师父替换下来......” 祸北玄这才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他低沉笑着,“遵命,夫人。” 楼雨眠伸手抚了下他的鬓边,“明日起我的伤应当就能恢复大半,你与师父若有空,便指点指点我更高阶的功法吧。” 祸北玄面上带着温柔,“也好,如今八方界并不安全,你早日习得高阶功法,也有好处。” 楼雨眠浅浅一笑,再度趴回祸北玄怀中,二人在夜色中悄声交谈,倒也给这肃杀之地添了几分软意。 这也是二人最后闲谈的机会了。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便失去对时间的概念。 他们分为两拨,日夜替换重铸剑阵,几欲与结界之处融为一体,春来秋往,大半年在众人的忙碌中悄然流逝。 而此时,八方界内却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起因是无情阁派出去的弟子在追查到底是谁破坏的剑阵。 这一查便是大半年,但收获却不小。 所有的证据,皆是指向万剑宗。 八方界消息流通极快,不出三日的功夫,整个八方界都知晓万剑宗蓄意破坏剑阵一事。 而就在萧然预备带着雪戈上门问罪之时,祝鸿却满脸愤慨站了出来表示此事有蹊跷,定会给众人一个交代。 三日后,祝鸿在芙鱼洲最大的酒楼宴请众仙门,除却白久歌未醒暂时缺席,众仙门纷纷前来,先前掌门被魔族所杀的仙门已然选出新的掌门,而无情阁阁主祸北玄忙于重铸剑阵,便由萧然代替前来。 待萧然踏入酒楼时,八方界众仙门早已抵达,此时正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一时竟无人发现萧然的到来。 萧然立于酒楼二楼入口处,他扫了眼全场,发现祝鸿正满面红光与铜钱门等新上任的掌门聊得正欢,便也懒于上前打搅。 他寻找片刻,终是找到了想找的几人。 萧然迈着闲适的步子绕过一桌又一桌,直至他走到二层最角落的一桌前,这才站定。 “你们三人倒挺悠哉,”萧然眯着眼打量着正抱着酒壶吨吨吨的第五流花,“怎的,舍得出关了?” 千城双精致漂亮的五官上仍是一片严肃,他定定坐在中间,老半天才抬头将深沉的目光落在萧然身上,随即用比平日慢上数倍的语调说,“你......来......了......” 萧然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后问流云飞,“你让他喝酒了?” “哈哈哈哈哈!”未等流云飞说话,第五流花倒是将空了的酒壶往旁边一放,拍着桌子指着千城双笑起来,“我就说双双喝醉了好玩吧!流云飞这傻蛋非不信!非说双双酒量渐长!要我说,涨个蛋!还不是一杯倒!” 流云飞面上一红,边起身招呼萧然坐下,边嘟嘟囔囔反驳,“是双双自己说的,我哪知道他骗我。” 萧然一脸无奈伸手给自己斟了杯茶,又替千城双斟了杯递过去,这才对第五流花道,“你别总欺负他们,他们先前经历筑仙台一事就够倒霉了,你倒好,一出关就欺负他们。” 第五流花靠在桌上用手撑着脸颊,盯着千城双用乌龟般的速度双手捧起灵茶,缓慢、缓慢浅饮一口后,这才小小打了个酒嗝,“没办法,若你是我,定也会手痒痒想欺负他们,一个傻一个慢,可不就是绝配么?!” 第五流花说到这顿了下,原本沾着酒气的眸子清明几分,她搬着凳子围着八仙桌绕了圈绕到萧然身侧坐下,这才凑过去悄声问,“哎,说说,你们无情阁查出什么了?让祝鸿下血本请一次全灵宴可不是简单之事。” 全灵宴是八方界最为贵重的一种宴席。 这等宴席凡人无福消受,但对各个阶段的仙者,却是益处颇多。 自然了,选材用材更是天灵地宝,无一不是富含灵力之物,就连那碗碟壶杯,皆是用的锁灵材质。 萧然虽极为看不上祝鸿,但有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萧然执起晶莹剔透的红玉筷子夹起一片灵叶放入口中,那灵叶入口即化,顿时化作充沛的灵力涌入萧然脉络之中,萧然将筷子放下,端起灵茶浅饮,“祝鸿这家伙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抛出这么句话,不但吸引流云飞的注意,就连醉的三迷五道的千城双都看了过来,第五流花急得不行,伸手啪啪啪拍向萧然的胳膊,“卖什么关子?!快说!” 萧然一脸无奈往流云飞旁躲,这第五流花闭个关,怎么力气愈来愈大了? 但他怕第五流花待会直接往他头上招呼,连忙低声说道,“弟子们不是统计出来所有剑阵损毁之处么?之前望舒有偷偷去往八方界查探。你们也知晓的,望舒除了符篆了得外还有一手分辨灵力的功夫,他跑遍大半损毁剑阵之处,终是发现一丝端倪,剑阵里头,有祝鸿留下的剑气。” 第121章 鸿门宴 第五流花一脸懵逼,她非剑修,自是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她伸手挠了挠脸颊,直接开口问了,“那不是你们剑修铸起的剑阵么,有他的剑气应当很正常吧?” 流云飞可算逮着机会欺负回来,他不等萧然说话,直接甩了个白眼给第五流花,“笨蛋,剑阵修铸原理便是让所有人的剑气融为一体,别说祝鸿的剑气了,就连祸北玄的剑气也不会残留下来!若望舒没有出差错的话,八九不离十了,就是祝鸿那家伙干的好事。” 千城双伸手抵着下巴,一脸严肃插了句嘴,“依......我......看......筑......仙......台......一......事......也......不......正......常......” 第五流花一巴掌糊在千城双面上叫他闭了嘴,她几乎要挂在萧然身上,一脸好奇问,“这么说来,便是铁证如山了?!那祝鸿他还这般做派作甚?穷途末路挣扎一下?” 萧然皱起眉,他低下头喃喃,“我也不知晓祝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有一点,望舒的观点并不能说明是铁证,望舒的确能辨别,但他拿不出让其他人信服的证据,我信他,全是因着他是我师弟,而旁的人可不这么想了......” 第五流花失望的啧了一声,她伸手从桌上捞起一壶酒又往嘴里灌,怒饮一口后说,“看祝鸿那般模样,定是有了什么对策吧。” 萧然颔首,“嗯,想必等会就知道了。” 第五流花这才从萧然身边离开,她坐于一旁开始一壶接一壶地喝酒。 而千城双坐得笔直,双手揣在袖子里死死盯着第五流花,直将第五流花盯得背后一凉,她将酒壶护在怀里,顶着张酡红的脸龇牙咧嘴,“作甚?!” 却不想千城双一扫以往的严肃认真,他用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带着泫然欲涕之色看向流云飞,“飞......飞......她......她......欺......负......我......” 流云飞脸一红,千城双自几百年前初长成人后便再不愿叫他乳名,除非喝醉,比如现在。 流云飞从怀里拿出帕子,笨拙地替千城双将嘴角浅红的酒渍擦净,“双双,乖。” 千城双美眸泛起一层委屈,小幅度往流云飞身旁挪了挪,伸手拽住流云飞的衣袖想往他宽阔的怀里躲,“飞......飞......” 流云飞此时突然不傻了。 他黑眸含笑,伸手轻抚千城双的头,声音低沉有力,“乖,宴席结束我们便可以回去了。” 萧然一脸讶异打量着两人,随即扭过脸看向喝得正开心的第五流花,“他们怎么回事?” 第五流花不耐烦地瞄了一眼,随即又抱着酒壶吨吨吨,“不就你看到的这回事么?” 萧然倚着桌子单手托腮沉吟片刻,“不对啊,千城双这家伙藏得深,流云飞这傻蛋万年不开窍,怎么会......” 第五流花畅快放下空了的酒壶,又伸手招来小二让他多送几壶来,这才翘着腿笑嘻嘻对萧然道,“你什么时候知晓的,我还当这两家伙怎么说也要到飞升之时才会想明白呢!没想到一个筑仙台就让流云飞开窍了!” 萧然失笑,目光温和又凝视了一会插不进旁人的二人,随即将目光收回悄然嘟囔了句,“千城双......倒也得偿所愿......” 而此时,祝鸿终于从众掌门中抽身而出,端着酒杯笑盈盈朝萧然他们走来。 他走至桌前站定,在看到流云飞二人时目光里藏着隐晦的不屑神色,不漏痕迹地朝萧然豪爽一笑,“萧然长老!来了怎的不知会一声!祝某多有怠慢!” 萧然温和一笑,执起桌上的玉杯朝祝鸿微微一敬,说出的话却不带一丝和善,“祝宗主好兴致,若不是我提前知晓这次宴席是您为解释剑阵损毁一事举办,我还以为是您祝宗主要娶夫人了!” 萧然声音不小,流云飞与第五流花将萧然的话一字不落听在耳中,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噗呲一声笑出来,直让祝鸿漆黑的脸色又深了几分。 祝鸿捏着酒杯的手用了几分力,但到底还是没有当场与萧然翻脸。 “萧长老说笑了,今日这番宴席不单单只是为了洗清我的嫌疑,更是为了祝贺铜钱门等门派选出新的掌门一事!”祝鸿笑呵呵大声道出这次宴席目的,一派大方之意。 他这番话将其他掌门吸引而来,众人带着满面喜色凑过来,一时间,这逼仄的角落愈发拥挤。 第五流花一巴掌拍在桌上,打了个酒嗝怒声道,“都挤在这作甚?!老娘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围观的吗!” 铜钱门新晋掌门是祝鸿一手扶持上来的一位年轻仙长,他听了第五流花的话一时没忍住,嘟囔道,“谁看你啊?真当自己美若天仙?祝宗主的女儿不知甩你多少条街......” 年轻仙长的话让原本沸沸扬扬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八方界谁人不知万剑宗清霜仙子爱而不得堕入魔道、与魔族为伍,这年轻人未免太不懂事,这等时候还提起她。 不过这话落入醉酒三分的第五流花耳中却是犹如挑衅一般,她猛地站起身带着一身酒气冲到年轻仙长面前,伸手拽着他的衣襟竟直接将他提了起来,“有本事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老娘不比那个死丫头美?!我看你眼珠子长在脸上没什么用,要不我替你挖出来扔了得了!” 说完她作势左手食指中指化勾,缓缓向满面骇然的年轻仙长靠近。 众人一时震惊于第五流花的举动,竟无一人站出来阻拦,而萧然老神在在看着第五流花耍酒疯,甚至还有闲心伸手拦下意图解救年轻仙长的流云飞。 他笑盈盈扭过头掩着嘴用气音说,“第五流花心情不好,别上去找揍。” 流云飞闻言脚步一顿,与其他人的性命相比,他选择自保。 第五流花这人回回寻着借口揍他都是下狠手,若不是有双双替他医治,怕不是他早已殒命于蛇蝎美人之手。 其心可诛。 当得起“毒妇”一名。 第122章 洗清嫌疑 而原本能够拦下第五流花的千城双,此时却是醉得晕头转向,趴在桌上带着傻笑玩着红玉筷子。 不过,萧然他们不出手,不代表就无人敢站出来阻拦了。 祝鸿往前跨出一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猛然抓住第五流花纤细的手腕,“第五流花,休要胡闹!” 第五流花皱着眉扭头看向祝鸿,骂骂咧咧道,“哪来的丑货?碍我的眼!还不给我滚开!” 祝鸿面色沉沉,他将第五流花从年轻仙长身前拉开后猛地将她推到萧然身前。 祝鸿冷哼一声,他将袖子一甩双手置于身后,到底还是没有同耍酒疯的第五流花计较过多,“下次莫要让她喝这般多了!” 萧然瞥了眼背对着祝鸿美眸一片清明的第五流花,不动声色颔首应下,待祝鸿转身往宴席中间走去,他这才扶着第五流花的肩膀含笑道,“玩的可开心?” 第五流花笑嘻嘻扶着萧然的手腕站定,除却她那一脸酡红和一身酒气外,分明就是神志清醒的模样。 流云飞守着趴在桌上装蜗牛的千城双,一脸惊奇凑过来,“第五流花,你没醉啊?” 第五流花出手如闪电,她狠狠拧了一下流云飞的腰际,偏过头偷摸用余光看向随着祝鸿而去的人群,这才回头用气音骂,“流云飞,你脑子怎么变得同祝鸿他们一般蠢了?老娘我何时喝醉过?我就是看狼狈为奸的那些人不爽,闹些幺蛾子让他们心里不痛快!” 流云飞摸摸后脑勺,丰神俊朗的面容上又带上一丝傻气,犹如地主家的傻儿子,“对哦,同你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你醉过,我说你方才怎么突然喝醉了,还当是这家酒楼的酒够醇......” 还未等第五流花一脸不耐打断他,那边厢祝鸿却是突然高声招呼起众人来。 “劳烦各位听我一言,”祝鸿站在厅内正中,一脸正色高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各位不辞辛苦来芙鱼洲无非是想听祝某解释八方界内谣言一事,祝某行得正坐得端,今日便自证清白!” 萧然眉头微蹙,他不由坐直了身子朝祝鸿看去,而第五流花同样一脸凝重看向正中之处。 只见祝鸿招来小二同他耳语几句,小二点点头,小跑着往三楼跑去,不多会,只见在小二的引领下,万剑宗吕达长老和三位万剑宗弟子、以及轩云门门主寒无叶出现在楼梯之上。 第五流花冷笑一声,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我倒是说今日怎的没见着寒无叶这厮,感情他是和祝鸿串通一气了,偌大一个轩云门,怎的就沦为万剑宗的走狗?” 萧然却只是轻笑,一双温润的眸子仿若洞悉一切,“寒无叶早早便与万剑宗绑在一起了,你应当不知晓,祝鸿的二女儿,便是被他亲手送去轩云门做了炉鼎。” 第五流花猛然看向萧然,她面露惊讶低声问,“祝鸿这般狠的?我看他先前也起过把祝眠霜许配给寒无叶的心思啊?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萧然一脸温和看着寒无叶几人自楼上走下来,“很久以前在白久歌手里买来的。不得不说,祝鸿这家伙为达目的,还真就舍得付出一切。” 第五流花一脸纠结,“祝鸿的目的是什么......莫非?!” 萧然瞥了眼第五流花,示意她噤声,“莫要说了,就是你想的那般。” 第五流花忍不住咂舌,“看不出来祝鸿还是个痴情之人,怎么,祝夫人生的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萧然轻叹口气,“谁知道呢?当年有妇之夫的惊鸿一瞥,着实让多少人都遭了殃......” 第五流花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她抬手抚弄着自己的长发,“依我看,他根本谁都不爱,就爱他自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祝鸿,恐怕以后是个祸害......” 二人交谈较为隐秘,除却一旁清醒的流云飞和非要爬上桌当蜗牛的千城双外,再无一人听到。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一脸凝重走到祝鸿身侧的吕达身上。 吕达长老长相正气凌然,此时板着张脸不怒自威,他在祝鸿身侧站定,伸手将衣摆的褶皱抚平后这才开了口,“我们能证明宗主的清白。”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虽说我也是万剑宗之人,但你们向来知晓我的秉性,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是黑是白我自不会去撒谎,此次八方界剑阵损毁之事,的确与宗主无关。” 吕达长老话落,他朝一旁的万剑宗弟子们看去,只见其中一位面容稚嫩的弟子面带忧色站了出来。 他低着头踌躇片刻,一副不知该说不该说的模样,吕达见状走过去伸手拍拍他的肩,面色缓和些许鼓励道,“说你所见所闻,无需顾忌万剑宗的面子。” 小弟子听了这话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他鼓起勇气抬起头,大声说,“八方界剑阵一事,定是和冉洛师兄有关!” 这话没头没脑的,叫众派掌门纷纷露出疑惑之色,甚至有的悄声议论起来,一时之间厅内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小弟子却突然哭起来。 他抽噎着,努力将实情道了出来,“此事,此事定然与冉洛师兄脱不了干系!冉洛师兄,他,他原本是极好的一人。但师兄姐们嫉妒冉洛师兄的才华与实力,致使冉洛师兄在万剑宗内长期受辱,结果师兄心里日积月累过多怨恨,之后竟将这些恨意发泄于同门,发泄于师长身上。” 小弟子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他抚着自己单薄的胸膛继续道,“其实冉洛师兄这些所作所为我们都能理解,因着众人都未与冉洛师兄过多计较,结果,呜呜呜,结果却酿成大祸!” 小弟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双目中突然浮现悲戚之色,“我哥哥,我哥哥那般温柔一人,前些日子不过是关心了冉洛师兄几句,结果竟被冉洛师兄一剑穿心,再无回旋之地!” 众掌门听到这里仍有些摸不着头脑,性子急的不由开口催促小弟子,说这等事与八方界剑阵被毁有何直接关联? 小弟子哪见过这等大场面,一时之间竟乱了阵脚,他泪流满面看着四周渐渐不耐的众人不由浑身颤抖,仿佛这些人是洪水猛兽一般。 “接下来,由我来说吧。” 第123章 真相 “接下来,由我来说吧。” 见这小弟子几欲晕倒,立于一旁的寒无叶却是站了出来。 他用阴鸷的目光扫了眼众掌门,众人见轩云门门主出来作证,立即歇了声。 怎么说也是一门之主,他们好歹还要给点面子的。 寒无叶将手背于身后,淡声接着小弟子的话往后说,“当日我去万剑宗寻祝宗主商谈要事,恰巧见着那名叫冉洛的弟子持着本命剑一剑击毙另一名万剑宗弟子,待我将他擒住,吕达长老闻讯赶来。这等恶劣之行在任何一个门派都无法容忍,当即吕达长老便将冉洛逐出万剑宗。” 寒无叶顿了顿,继续道,“冉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当时立下毒誓,定会回来寻仇。算下日子,自他走后,八方界的剑阵才开始被破坏,且我也派了弟子前去探查,那痕迹,的确是万剑宗剑法无错。” 吕达长老面上再次浮现凝重之色,“想必冉洛以一己之力无法撼动万剑宗,便将主意打到了魔族身上,想来,他定是与魔族为伍了。” 众掌门无一不是惊讶着张大了嘴,这剧情,怎么有些熟悉? 一时之间厅内鸦雀无声,直到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将众人唤醒。 “当年烬天殇,不也是这般去往魔族的么?不过,烬天殇是被诬陷,这个叫冉洛的,莫不是也是吧?” 吕达一愣,没想到竟有人敢直呼曾如噩梦一般的魔尊之名,他抬头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是温润如玉的萧然,脸色不由阴沉几分。 这个萧然,总爱来搅局。 在萧然的打岔下,众掌门开始交头接耳。 的确,冉洛的做法与烬天殇相似,若情况属实,这也就意味着以后可能会出现另一位盛极一时的魔尊。 但八方界,再也无法承受一位新魔尊的诞生了。 祝鸿轻咳一声,将所有议论之声压了下去。 他看向萧然,语气沉稳有力,带着一丝正气,“我万剑宗从不诬陷任何好人,从不放过任何坏人。冉洛在我万剑宗受到欺辱,是我这个做宗主的错,我已寻出欺辱他的几人已做惩戒,但冉洛万万不该动手残杀同门。” 祝鸿沉沉叹了口气,他双目闭了闭,随即睁开扫视一圈众人,“此事是我万剑宗的错,万剑宗定然会负起全责,至于冉洛,祝某就先在这拜托各位,以后但凡寻着冉洛的踪迹,劳烦各位当场诛杀,以绝后患!” 话一落,顿时引起众掌门的一番共鸣,在场的无一不是劝解祝鸿门派掌门也不可能事事皆知,出现这等事情也是始料未及,只盼他莫要过于自责。 而萧然却在心里冷笑起来。 还真真是,甩的一手好锅。 原本所有明面上的证据哪一条不是指向万剑宗,这家伙倒会撇清关系,竟直接寻了门里一个弟子来承担下一切。 祝鸿说得好听寻到冉洛当场诛杀,却不知这个叫冉洛的弟子还有没有活在世上。 第五流花与萧然的想法一般无二,她用手掩着嘴目光带着一丝嫌恶,“这祝鸿可真够恶心,拿自己门下弟子开刀,哎,可怜了那个叫冉洛的弟子,下辈子可千万别再入万剑宗了。” 萧然垂下眸理了理凌乱的袖摆,低声道,“既然祝宗主人证俱在,也没必要同他纠缠下去,第五流花,你与流云飞千城双回去后定要让门里提高警惕,八方界,可不像以往那般安逸平和了。” 第五流花眸子暗了几分,“我知晓,祝鸿定在私底下谋划着什么,我们倒还好,主要是你无情阁。萧然,无情阁定会有一场劫难,我自百年前开始卜算,这一劫,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萧然神色有些恍惚,他将目光落于正满面愤慨同众掌门说着什么的祝鸿,却是一个字也未听进去。 半晌后,他似是想起什么,扭头问第五流花,“我记得你二十年前曾与我说过,我无情阁会出现一位贵人,能助我们置之死地于后生,第五流花,这位贵人可有出现?” 第五流花双手抱臂懒懒靠向萧然臂膀,她语气里含着一丝庆幸,带着唏嘘的意味,“我昨日刚替你算了卦,萧然,你们无情阁的贵人,早已在你们阁中了。” “知晓是谁么?” “这可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天道不允许我们知晓,”第五流花把玩着垂落至胸前的发尾,“萧然,七年前我曾卜算过八方界的命运,看到的只有一团迷雾,但我昨日顺手再度卜算,却发现,八方界虽命途多舛,但那条艰难险阻的路,并未被斩断。” 萧然沉默,终是轻叹口气,“船到桥头自然直,慢慢来吧。” 第五流花耸耸肩,她站直了身子准备走回桌边继续喝酒,萧然却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说来我方才怎么就忘了还有你这神算子,祝鸿不是说冉洛失踪么,你能不能卜算出这人现在是生是死,大致在何处?” 第五流花歪了歪头,“如今不在吹雪宫,没有窥天机的专门用具,我倒是可以用我平日带在身上的小玩意儿算一算,大致方位可能算不出,但是生是死,天道还是舍得告诉我的。” 萧然颔首,松开了第五流花,“你便去算算,我自会拦下捣乱之人。” 第五流花扔了个“你懂的”眼神,带着一身未退的酒气竟直接往千城双站着的桌子下钻,萧然愕然,条件反射抬起手想阻拦下来,但第五流花动作极快,呲溜一下就躲进了铺着藏青桌布的八仙桌底,萧然只得讪讪缩回手,往桌前挪了挪位置将其挡住。 你虽无事,但事会寻上门。 比如红光满面的祝鸿。 祝鸿绕过众掌门,带着一丝得意走到萧然面前站定,“萧长老,如何,这个真相您可还满意?” 萧然扯了下唇,到底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满意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祝宗主问心无愧便好。” 祝鸿没想到平日温吞的萧然竟会说出这般话,他脸色黑了几分,但还是忍住没有同萧然辩驳,“我自是问心无愧的,萧然长老也请放心,此事出自万剑宗,也定会由万剑宗来给众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萧然将手揣在袖里,态度生疏中带着一丝嫌弃,“既然如此祝宗主何必过来特意知会我,如今八方界遭难,众人万众一心抵御魔族便好,其他掌门可别再私底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祝鸿捏了捏拳头,将怒意吞回肚里,他扫了一圈萧然身旁,突然问,“第五流花呢?” 第124章 醉酒 萧然老神在在,不动声色反问,“何时见你这般关心她了,你找她作甚?” 祝鸿皱了皱眉,并未多问,而是绕过萧然走向流云飞,“你们这是做什么?!” 萧然转过身一看,勿怪祝鸿非要多嘴去问流云飞,而是此时千城双已经从趴在桌上缓慢蠕动的蜗牛进化成了展翅欲飞的蝴蝶,流云飞正一脸焦急站在桌边护着他,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来,若是哭鼻子了他可就要心疼得不行。 千城双用一张酡红的脸俯视底下的祝鸿,他并未放下高举的双臂,而是带着极其不满的语气缓慢说道,“你......作......甚......要......打......断......我......化......蝶......” 萧然揣着手走过去,仰视着千城双悄然问流云飞,“怎么还进化了?” 流云飞一脸哭笑不得,他瞥了眼正怒视着千城双的祝鸿,随即用气音对萧然道,“还不是第五流花,她方才躲下去时对双双说‘你这小蜗牛该变成蝴蝶飞走了’,结果双双闹着要化蝶,说变成蝴蝶就不慢了......” 萧然啧啧两声,失笑感叹,“莫非千城双的慢性子还成了他的阴影不成?看来日后得少提这茬,免得让这成了他的心魔。” 不提这边偷笑做一团的二人,祝鸿脸色难看的指着千城双说道,“千城双,你身为灵莲谷谷主这副模样像什么样?还不快下来?!” 千城双现在可说是酒劲上头,他连流云飞的话都不听,岂会听区区祝鸿的话?! 千城双嘟着嘴将双臂缓缓放下,突然指着祝鸿的鼻子骂,“哪儿来的臭老头!莫不是又同先前的那些个一般觊觎我的美貌!” 千城双声音极快且极大,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 众人首先注意的并不是话的内容,而是惊讶于千城双说话竟然变快了! 就连流云飞和萧然也是一脸惊愕。 千城双真的进化了?! 流云飞连忙走过去,颤颤巍巍伸手把住千城双的腰,“双双,你,你刚刚怎么回事?!” 千城双却不理会他,而是径直坐在桌面上,伸出手指指着祝鸿的鼻子,“老色鬼!年纪都快当我祖宗了还馋我身子!我告诉你!你下辈子都别想!” 祝鸿的脸色可谓是黑如锅底,他怒声反驳,“千城双你说的都什么污言秽语!” 千城双嘿嘿一笑,那张漂亮的脸蛋竟带上了一丝媚意,“怎,怎么,拆穿你的心思了就急了?哎,你急了你急了!” 祝鸿被他气得牙痒痒,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同一个醉鬼理论,他只得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下回,千城谷主还是多备些解酒药吧,免得再像这回一般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说完他不等千城双开口,转过身同众掌门拱手正色道,“辛苦诸位来此协我洗清嫌疑,诸位若还想继续宴席,直接唤小二便是,祝某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祝鸿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迈着大步往楼梯处离开了。 千城双见他落荒而逃,连忙爬起来想追过去,却被流云飞拦腰抱住伸手轻抚他的头,“双双乖,咱们不同他计较,回家吧,回灵莲谷。” 千城双缩在流云飞怀里打了个酒嗝,他扬起脸乖巧一笑,又变回了那只慢吞吞的小蜗牛,“嗯,我......们......回......家......” 围观的众人见祝鸿走了,也便渐渐散了去,有些吃饱喝足的直接启程回门派,而有些还尝够的人则坐下来继续觥筹交错。 萧然挡在桌前,抬脚轻轻提了下桌腿,“都散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桌布被掀起一角,第五流花一脸憋笑从里头钻了出来。 她捂着嘴努力憋着,但闷闷的笑声仍是顺着她的指缝漏出来,“噗,双双好厉害哦,敢指着祝鸿的鼻子骂老色鬼!” 千城双似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在流云飞怀里哼唧两声想说话,但被流云飞制止了。 萧然一脸无奈,“你作甚要对千城双说那句话?” “那句?哦!变成蝴蝶那句啊,”第五流花歪了歪头,嘿嘿一笑,“不觉得我们双双和蝴蝶可般配了么?他这小脸红彤彤的,可不就是下一秒就要破茧成蝶么?” 萧然扶了扶额,无力道,“别欺负他了......” 第五流花搓搓手,略带激动说,“对了,有结果了啊!” 萧然一愣,总算从这些纷杂的事情中想起自己方才拜托第五流花的事,他双眉蹙起低声问,“如何?” “活着呢,”第五流花摸着下巴一脸费解,“但是算不出方位,唯一的收获,便是此人还未堕入魔道。” 萧然面上划过一丝意外,“并未堕入魔道?!依祝鸿的性子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既然他能够将祸水全部引向冉洛,那他应当是有让冉洛堕入魔道的法子才是?!” 第五流花想了想,面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若我猜的没错,叫冉洛的弟子定是从祝鸿手里逃走了!” 萧然附和颔首,“八九不离十。如此一来,我们倒不如派出弟子悄悄将人寻到,将他保下来,免得他做了祝鸿的替死鬼。” “事不宜迟,”第五流花倾身将裙摆的褶皱抚平,“我们便先行回去,尽快派出弟子搜寻!” 萧然几人又悄声交谈了几句,随后并未过多逗留,纷纷起身离开了这喧闹的宴席。 自这一日后,八方界突然出现已千年未曾有过的绝杀悬赏单,上头只有一个名唤冉洛的仙者。 有好奇者打听了一番,这才发现这悬赏单上之人竟有意模仿千年前的魔尊烬天殇投靠魔族,或许不日便会诞生一位新的魔尊! 这个消息顿时让所有仙者炸了开,纷纷手持武器在八方界搜寻开来。 一时之间八方界掀起了追杀冉洛之势。 而这势头,直至十年后也未衰减。 这十年,楼雨眠一直随着祸北玄重铸剑阵,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们丝毫不停歇的重铸之下,八方界破损的剑阵已然被修复十之八九。 第125章 十年 一日傍晚,楼雨眠将将被紫桑峰弟子从修复一半的剑阵之上替换下来。 十年对于仙者来说不过瞬息,楼雨眠一行几乎将八方界的结界之处踏遍,此时他们正在榆沧洲某一处结界之处。 十年并未在楼雨眠身上留下痕迹,反倒让她愈发漂亮惑人。 她长发披散而下,在后脑勺处扎了一根雪青缎带,她身着雪青鸢兰纹路纱裙,腰间系着丁香色的云锦纹路腰带,脚穿并蒂莲花鞋,直叫师兄弟们看直了眼。 可惜,楼雨眠早早便被人定了下来。 还是个谁也不敢招惹的人。 祸北玄还未去替换安歌,他径直走向楼雨眠,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穿过她的发丝,“累了吗?” 楼雨眠攥着他玄色衣襟,仰头甜甜一笑,“不累,我倒是在剑阵中收获颇丰。” 祸北玄俯下身在她额际留下一吻,他轻笑道,“不愧是‘至阴之体’,修铸剑阵都能悟,你切莫让旁的弟子听着了,否则都会寻着你比试。” 楼雨眠面露无奈之色,“晚了。前些日子他们觉得无聊,便从师父手中接下同我切磋剑法之事,师兄姐们各个轮番上阵,若不是我已入元婴,怕是现在早累趴了。” 祸北玄忍不住勾起唇角,纤长的手指轻轻略过她的唇畔,“不过,这十年你修为猛增,的确是旁的人无法与之比拟的,若再来个大机缘,你怕是要一跃步入化神期了。” 楼雨眠踮起脚在他面上落下一吻,“哪来那么多机缘,莫说这些了,你还是快去将师父换下来,省的他等会同你闹。” 祸北玄轻轻捏了捏她的面颊,这才放开她,转身握着留情信步走向剑阵。 不多会,安歌心情甚好地将画影背在背上一蹦一跳朝楼雨眠跑了过来。 楼雨眠快步上前一拱手,乖巧笑问,“师父辛苦,今日重铸剑阵进度如何?” 修铸剑阵只有阵眼之人才可观到,旁的弟子需听从阵眼之人的指示,而有实力担下阵眼重担的,也就只有祸北玄与安歌了。 安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瞥了眼小徒弟,“未出差错,三日后便可结成剑阵。怎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楼雨眠心虚地嘿嘿一笑。 无怪乎她每次都要多嘴问这么一句,毕竟在一年前,她一时走神出了差错,致使当时修铸一半的剑阵顷刻崩塌。 虽然大家并未责怪她,但后来指点她剑法之人的攻势却比以往要凶猛几分呢。 楼雨眠偷偷在心里擦了擦汗,若再来一次她可就不得善终了。 “能不怕么,”楼雨眠讨巧地走到安歌身侧替他捏捏肩,“师兄姐们的攻势未免也太凶残了......” 安歌侧过头睨了一眼楼雨眠,轻哼一声,“同你说了无人会责怪你,你偏不信,还郁郁好几天,他们这才出此下策,同你切磋之时故意打压你,让你心里好受点。” 楼雨眠心里一暖,她当时内疚至极,就这么稍稍分神之际,便让众人将将七日的功夫全白费,所有人不但不责备她,反倒还同她打趣说犯错而已,人之常情,若不犯错,岂不就是下一个剑尊了? 而祸北玄也不过是摸摸她的头,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调笑几句。 楼雨眠不由摸摸头,傻笑起来,“师父,能进入无情阁真是太棒了......” 安歌轻轻勾起唇角,率先往休憩之处走去,“走了,与其傻站着感叹,倒不如打坐回复些灵力,待会我可要好好考考你的剑法。” 楼雨眠挠挠头,老老实实跟上安歌,去往一旁休息。 榆沧洲结界之处有六处,而被损毁的剑阵则有四处,这也是整个八方界最后需要重铸的剑阵。 三日后,祸北玄将留情自白光流动的剑阵上收回,这才转身同众人宣布,“剑阵结成,准备出发去往下一处。” 这句话众人听了十年,但依旧能够叫他们雀跃不已。 众弟子们面上纷纷露出欣喜之色,而安歌细细想了想,开口问,“师兄,下一处是不是最后的了?” 祸北玄颔首,“无错,只需重铸这最后一处,我们便能回无情阁了。” 这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欣喜的弟子们爆出欢呼,甚至开始提前庆贺重任完成。 祸北玄眉目淡然,他将手背于身后泼了众人一瓢冷水,“别高兴太早,萧然长老多年前曾以仙鹤告知我们的事情你们莫不是忘了?人为破坏剑阵简单,但要抓住这破坏剑阵之人的尾巴,可不容易。说不准在这最后一处,有什么事在等着我们。” 弟子们不由露出讪笑,破坏剑阵之人是万剑宗宗主祝鸿,但这祝鸿滑不留手,却是将所有的罪行全部甩给了一个叫冉洛的弟子身上。 整个八方界被掀了个底朝天,无一不是在寻找冉洛的踪迹,楼雨眠却是知晓,冉洛早已不在八方界了。 据被打乱得七零八落的原剧情来看,冉洛八成是在魔域。 祸北玄见众人终于冷静,这才淡声吩咐,“即刻前行,早些重铸剑阵,以免夜长梦多。” 说完,他将留情抛于半空,又微微侧身朝楼雨眠的方向招招手。 楼雨眠会意,连忙小跑至祸北玄身边,祸北玄将她拥入怀中,飞身踏上留情,这才对众弟子淡声道,“出发。” 榆沧洲是八方界最为宽广之地,众人御剑飞行至最后一处重铸剑阵之地时,仍是花费了三个时辰。 此时,天空已然披上了黑色的纱幔。 众人本想像以往那般迅速落地分为两队,一队随着祸北玄重铸剑阵,一队随着安歌去搜查附近,但祸北玄却是抬手示意众人将速度放慢,随即命留情缓慢降落。 直至降到一定高度时,他才厉声朝着损毁的剑阵之处发问,“你是谁?” 这话叫弟子们心里一突,自十年前遇着魔族后,所有剑阵损毁处再无遇见过魔族,剑尊大人这突然一问,莫不是魔族又出现了? 而且,莫说剑阵之处了,就连八方界的魔族也犹如蒸发一般,再无出来作乱。 楼雨眠自祸北玄怀中探出头,夜色里,前方地面一片郁葱密林,而在密林最前端是损毁后犹如废墟般的剑阵,里头却是站着个背影笔挺的男子。 第126章 故人 楼雨眠眯了眯眼睛,只觉这背影极为熟悉,但却就是道不出他的名字。 那人似乎听到了祸北玄的话,他缓慢前行的步子停了下来,但并未转身。 祸北玄朝安歌看了一眼,安歌心领神会悄声吩咐弟子们四散开来,去检查附近可有埋伏。 祸北玄则驱动留情,往男子的方向前进几分,他语气里带着警惕,“说,你是谁?” 男子仍是未回头,但却也立于原地一动不动,楼雨眠攀着祸北玄的手臂一脸猜疑,直至男子正欲缓缓转过身时,楼雨眠忽然惊呼出声,“冉洛?!你怎么在这?!” 男子动作一顿,随即迅速转过身看向半空,此人正是冉洛。 而此时的冉洛却不像十年前那般意气风发,他一身黑衣,眉头紧锁面容沉稳,在他左侧面颊有一道从左眼睛滑至下颌的伤疤,但却丝毫未破坏他的俊朗,反倒添了几丝邪肆。 十年后的冉洛似是经历重重磨难,早已洗去身上的浮躁,此时的他看起来带着稳重,甚至隐隐透露出血气。 他一双星眸落在祸北玄怀里的楼雨眠身上,眸子里原先的光芒早已不在,有的只是一片沉寂,他扯了下嘴角,语气平淡无波,“楼仙子,多年未见了。” 楼雨眠皱了皱眉,扬声问,“冉洛,你在此地作甚?” 不知为何,冉洛的反应有些慢,他似是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才语气淡淡回答,“在这儿能作甚?自是去往魔域了。” 未等楼雨眠开口,祸北玄抬手抚了下她的长发,随即御剑降落,他松开楼雨眠,将人护在身后,这才同冉洛道,“你的事情我们早已知晓,八方界虽在追杀你,但无情阁并不会,你不如与我们一起,待剑阵结成,随我们回无情阁,无情阁会庇佑你。” 楼雨眠攥着祸北玄背后的衣物探出头,用略带惋惜的语气说,“是啊冉洛,你便同我们回去吧,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奈何遇人不淑,回去后,无情阁自会帮你洗清嫌疑。” “不必了,”冉洛抬手将额间的发往后捋,倒叫他平添一丝邪气,“若早个几年,或许我便答应你们了,但今日不同以往,我已寻到解决办法。” 祸北玄弓眉蹙起,他心下有了猜测,径直道了出来,“你说的办法,莫不是求助于魔族?!” 冉洛用手盖住双眸,低声笑了起来,“除了魔族,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你无情阁帮我又如何?祝鸿还是会有其他方法来逼迫你们将我交出,到时我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楼雨眠虽不愿与冉洛牵扯过多,但他不是上一世的冉洛,换做任何一个被诬陷之人,她也会劝阻,“无情阁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软弱,冉洛,你总归要给无情阁一个机会不是?” “迟了,迟了,”冉洛缓缓摇头,突然笑着看向楼雨眠,“倒是楼仙子,你已与剑尊大人成亲了?” 楼雨眠没想到冉洛会问起这件事,她愣了下,随即颔首,“对,我与祸北玄在十年前便已成亲。” 冉洛笑着叹了口气,略带惋惜地自言自语,“早知如此,我便该先下手......” 他的声音太小,楼雨眠并未听清,她皱着眉离开了祸北玄身旁,朝冉洛走了几步,“你在说什么?冉洛,你便信我一次,同我们回无情阁吧。” 但祸北玄却将他的话听得分明。 祸北玄墨眸暗了几分,他大步往前一跨伸手将楼雨眠拉了回来,他将目光落于冉洛身上,话语间含着冰渣,“休要对我夫人无礼。” 楼雨眠有些莫名,但她见祸北玄突然发难,只得又缩回他身后。 冉洛却是笑出声来,他双手抱臂,用不输于祸北玄的气势高声道,“剑尊大人,我并未说错,若我早些,便也没有你什么事了!” 祸北玄面色彻底冷下来,他将留情握于手里,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附满留情,“我不管你有无冤屈,你若再多说一句,我便直接剐了你!” 楼雨眠这还是第一次见祸北玄这般生气,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怯怯牵着祸北玄的衣角呐呐问,“什么早些晚些?” 冉洛见成功激怒祸北玄,原本滞塞的心间总算添了一丝畅快,他并未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落于楼雨眠身上,似是要将她现在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间。 祸北玄面色漆黑往旁挪了一步,将楼雨眠挡住,却只见冉洛带着坏笑转过身,朝剑阵另一边缓缓走去。 他边走,也不忘边高声同祸北玄说,“我已如祝鸿所愿,加入魔族,不过,之后我自会给出八方界一个满意的答案,你们便好好看着,我冉洛也不是这般好欺负的!” 随着冉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密林中,他说出来的话也消散于这方天地间。 祸北玄闭了闭眼,随手一挥留情,在地上留下一圈带着尖刺的冰凌后这才将满身寒气收敛起来,楼雨眠见状攥着他的衣袖好奇问,“你们方才打了什么哑谜?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 祸北玄伸出左手轻抚楼雨眠的头,墨眸一瞬不瞬盯着楼雨眠,半晌后才用轻柔的语气低声问,“吓着你了?” 楼雨眠抿嘴摇了摇头,又凑近祸北玄几分,“并未,我只是惊讶于你也会有这般大的情绪波动。” 祸北玄目光软了下来,他将楼雨眠拉入自己怀里,倾身在她额际落下一吻,“人之常情,我亦如此。” 二人又温存了片刻,祸北玄这才抬头朝悬在上空的安歌高声道,“下来吧,人走了。” 安歌得了命令带着众弟子呼啦啦一大群降落下来,他握着画影窜到废墟旁打量一番,这才一脸费解扭过头对祸北玄道,“五师兄,你怎么回事?实力下降了?怎么让人给跑了?!” 祸北玄只是用微凉的墨眸看着他,并未说话,倒是楼雨眠从他怀里钻出来,朝安歌解释,“师父,那人不是魔族呢,是冉洛。” “啥?”安歌一脸惊讶,但随即双手捧着面颊叫了起来,“你们把冉洛放跑了?!那个让我们无情阁寻了十年的冉洛?!就这么被你放跑了?!” 祸北玄弓眉皱起,吐出二字,“聒噪。” 第127章 修铸完成 安歌一脸恨铁不成钢看着祸北玄,他用颤巍巍的手指向二人,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力,“若是被大师兄知晓,定会将你们二人拆了,大师兄千叮咛万嘱咐寻到冉洛一定要带回阁里,你们倒好,轻松一句话便是将人放走了......” 楼雨眠想起萧然长老一年一只的纸鹤有些心虚,倒是祸北玄仍然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对着安歌冷声道,“大师兄最多也就拆了你。那冉洛自甘堕落与魔族为伍,为何还要强行将他带回去?” 安歌一噎,满脸不可置信,“不、不是吧,祝鸿他、他没撒谎?!” 祸北玄已经不想理会他了,径直朝身后等待着的弟子们招了招手,示意一部分同他去重铸剑阵。 楼雨眠乖巧凑到安歌身侧,耐心解释,“不是啦师父,冉洛的确是被冤枉的,但他似乎为了寻求力量之类的,自愿选择了魔族。” 听了这个解释后的安歌并未觉得得到安慰,反倒一脸绝望的看向小徒弟,“你不清楚情有可原,祸北玄那家伙难道也不明白吗?!这不就和当年烬天殇的情况一模一样了吗?!新的魔尊真的要诞生了?!” 楼雨眠伸手挠了挠面颊,用不大确定的语气说,“应该......不至于吧,冉洛说以后会给八方界一个满意的答案......” 安歌肩膀垮了下来,他泄气一般叹了口气,“算了,现在纠结这般也无用,倒不如见招拆招,提前防着便是,只盼这冉洛是个有良知的,莫再像烬天殇一般连人性都摈弃的好。” 楼雨眠闻言抬手抵着下巴,仰面一脸思索自言自语,“以我对冉洛这人的了解,良知这东西,他定是奉为比性命还要珍贵之物......” 安歌一脸警惕看向小徒弟,直将楼雨眠盯得浑身发毛。 楼雨眠伸手搓了搓手臂,一脸懵逼看向安歌,“师父,作甚用这种眼神看我?” 安歌双手抱臂冷哼,一副誓要替祸北玄撑腰的模样,“我倒不知晓你何时这般了解那个叫冉洛的了?莫不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吧?!你若敢,为师定要打断你的腿!” 楼雨眠还以为安歌会说出什么话来,没想到竟是这。 她一时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连连摆手否认,“师父你整天想些什么呢?!我与冉洛并未有过多牵连,无非是我曾救过他一命的交集罢了。” 安歌面上一红,但仍仰着头咬牙死撑,“没有最好!总之你记着,别辜负我师兄,他单纯着呢,年纪一大把了,这还是将将情窦初开!” 楼雨眠捂着嘴闷闷发笑,“师父,你这话可千万别叫他听了去,仔细剐了你。” 安歌心里微虚,连忙回头看向剑阵之处,确保祸北玄已然进入重铸剑阵状态,这才伸手搔着头握紧画影朝正等着他们的弟子们走去,他也不忘嘴硬顶回楼雨眠,“我,我会怕他?!也不知到底谁剐谁!我可是,唔,我可是他夫人的师父!” 楼雨眠将断念唤出握于手中,这才小跑着跟上安歌,“知道啦师父,您可是他的长辈~” 安歌被楼雨眠这么轻易一句话给哄开心了,一直到他将众弟子分配完,脸上的笑意也未减少。 先前冉洛在这,看来是只有他一人了。 安歌带着弟子们将搜寻范围扩大几倍后半个魔族也未发现,他这才带着众弟子回到剑阵处打坐休息,等待天亮之际将祸北玄一行替换下来。 似乎这最后一处剑阵激起众人的归思之心,不过三月之余,大大小小十座剑阵迅速落成。 至此,八方界所有损毁剑阵,全部重铸完成,祸北玄一行人肩负了十余年的使命,终于能够完美交差。 安歌却不大高兴。 他抱着画影盯着白光四溢的剑阵发呆,直至楼雨眠走过来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师父,准备回无情阁了,您在作甚呢?” 安歌嘟嘟嘴,少年般的面孔带上一丝稚气,他看着小徒弟皱起眉抱怨,“我都忘了,咱们修铸剑阵作甚呢?!那个叫冉洛的以后定会破坏剑阵从魔域出来,好烦!” 祸北玄恰巧这时走来,他抬手摸摸楼雨眠的头,伸长臂膀将她搂住,这才淡声同安歌解释,“不论后期有谁会破坏剑阵,我们都要将剑阵重铸,这样八方界才安全,有人破坏,我们再来修铸便是,总不能一直敞开着,任由魔族随意进出吧。” 安歌歪着头叹气,“道理我都懂,心里不大爽罢了。算了算了,全部修完是好事,走吧,回无情阁找大师兄去。” 安歌说完摆摆手,像是要将烦恼全部打散,他将画影往半空一抛,飞身站了上去,这才回身朝弟子们高声道,“列阵,回无情阁!” 弟子们领了命,纷纷面带喜色踏上飞剑随着安歌一起飞向高空。 祸北玄也将留情掷出,他低下头用纤长的大手轻抚楼雨眠的面颊,声音低沉、撩动她的心弦,“辛苦夫人了,我们回家吧。” 家...... 楼雨眠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再也不是启国那个颠沛流离的妖女,而是拥有一个温暖的家的祸夫人。 楼雨眠用脸颊蹭了蹭祸北玄的手心,她攥着祸北玄的衣服,仰头用晶亮的凤眸看着祸北玄,“不辛苦,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便不觉得辛苦。” 祸北玄轻笑,伸手扶着楼雨眠的下颌,倾身将一个柔软的吻落在她的唇畔,半晌后才依依不舍离了开。 祸北玄墨眸暗了几分,拇指在她的唇上流连轻抚,半晌后低哑磁性的嗓音轻轻说,“这般可爱的唇,在颤抖......” 祸北玄与她隔得极近,他轻微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颊上,叫她面颊一阵战栗,而鼻尖萦绕着青松气息,叫她腿有些软了。 楼雨眠与他虽成亲多年,但到底还是有些吃不住他时不时溺死人的甜言蜜语,她只觉心跳加快,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滞塞,不由开始盼着快些回无垢峰。 楼雨眠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试图将二人的距离拉开,若再不隔开,她怕她忍不住将人推倒。 “行、行了,我们回无情阁吧。” 第128章 回阁 “行、行了,我们回无情阁吧。” 楼雨眠面红耳赤,将头埋下来,不敢看祸北玄。 这番举动却是将祸北玄取悦。 他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将脸埋在她的发间,低沉的笑声透过胸膛传达楼雨眠,叫她忍不住颤了下,“我的阿眠,怎的还是这般害羞?” “你、你够了,”楼雨眠整张脸埋在他胸膛里,脸色不由又红了几分,“师父他们都走远了,你还不去追!” “遵命,夫人,”祸北玄搂着她飞身站上留情,随即催动留情飞往高空,“这次回去,我便能全心全意去操办你我之间的合籍大典。” 楼雨眠伸手搂着他紧实的腰身,将脸靠在他怀里,闻言不由露出甜甜的笑容,“可说好了,我要八方界,最盛大的合籍大典。” 祸北玄紧了紧拥着她的手,心中竟第一次对一件事有了期盼之心,“嗯,我的阿眠,合该拥有最好的。” 二人说着软乎乎的小情话,很快便追上了安歌一行人。 祸北玄驱剑过去,原本带着温柔笑意的面色淡了下去,又变回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剑尊大人,“师弟,我便先回无情阁了。” 安歌双手抱臂看着二人,啧了一声后懒洋洋道,“回去吧回去吧,知晓你们等急了,毕竟十年没有嗯嗯嗯嗯......” 作为过来人,楼雨眠岂会听不懂安歌的调侃,她从祸北玄怀里探出头咬牙道,“师父您就知道瞎说,我们先回去,是因着北玄要操办我们的合籍大典了!” 安歌一愣,随即伸手摩挲着下巴感叹,“你们不说我都快忘了,你们现在在八方界,可是无名无分的,啧啧啧,徒儿啊,长点心吧,仔细未婚先孕啊~” 楼雨眠觉得再这么说下去,安歌不知要蹦出多少虎狼之词,她扭过脸不看安歌,语气里带着羞涩,“师父,您就别操心了,不会的,您莫不是忘了,仙者受孕多难呀,特别是修为越高,越难诞下子嗣。” 祸北玄伸手抚了下她的后脑勺,带着警告的目光落在安歌身上,“顺其自然便是,我自不会让你、亦或未来的孩儿,受半点委屈。” 安歌瑟缩了下,随即一脸嫌弃朝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行了,知道你们恩爱非常,赶紧回去吧,待合籍大典之日,我自会奉上大礼。” 祸北玄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他嗯了一声示意知晓,随即便搂紧楼雨眠,催动留情御剑而去。 二人紧赶慢赶,将将在第二日清晨抵达无情阁,祸北玄难得露出心急神色,他将楼雨眠带回无垢峰后,匆匆在她唇畔落下一吻,扔下“等我”二字,便又御剑朝有崖峰飞去。 祸北玄翩然落于有崖峰,他快步穿过郁葱树木,迈着大步推开了花钿楼的大门。 大师兄的性情,祸北玄自是清楚,每日晨时他必然会在花钿楼楼顶打坐。 祸北玄步子极轻却又快速,不过几息的功夫,他便出现在顶层门前。 祸北玄顿了顿,理了下思绪,这才轻声叩响木质门扉,“大师兄?” 门内沉寂半晌,萧然温和的声音自门缝传出,“小北玄?进来吧。” 祸北玄推门而入,只见书房室内一如既往略显拥挤,各种书籍凌乱地堆积在宽大的书案上,甚至有几本还不小心掉落在地。 而一身白衣的萧然,正坐于外侧回廊蒲团上,他右侧小桌上的棋盘被撤下,上面正放着一顶燃着竹叶清香的小金炉。 瞧着,倒有几分羽化登仙的意境。 祸北玄不由将脚步放慢,在经过书案时,也不忘弯腰将掉落的书本捡起,他轻手轻脚走到萧然身侧,自另一张蒲团上坐了下来。 萧然缓缓睁开闭着的眼眸,声音一如既往温柔似水,“回来了?辛苦你了。” 祸北玄眺望远方树木,淡淡回答,“分内之事,谈何辛苦?” 萧然轻笑,起身走到房内八仙桌上将刚沏的灵茶端了过来,替祸北玄与自己各斟上一杯后,这才温和问,“说吧,这十年,可有出什么事?你们各个都是小没良心的,十年,一只纸鹤也未送回。” 祸北玄端起青玉茶杯浅饮一口,这才不紧不慢说道,“并无大事。遇袭一次,见到那个叫冉洛的一次,其他便没有了。” 听完祸北玄的话,萧然手中的杯子重重磕在小桌上,他一脸震惊看向祸北玄,“冉洛?!你见着他了?!带回来没?!这家伙可真会藏!” 祸北玄却是连眼神也未给萧然,他只望着远方,悠哉喝着杯中灵茶,“并未,他去魔域了。” 萧然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他紧了紧手中的杯子,半晌后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问,“你,你就这么,将人放跑了?!” 祸北玄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萧然双手捂着脸发出绝望的呻吟,随即他猛地一拍桌,指着祸北玄怒声道,“我每年一只纸鹤你是不是没看?!我千叮咛万嘱咐,若是遇到冉洛,定要将他带回来!!!你竟告诉我你将人放跑了!” 祸北玄面上一派淡然。 他伸手替萧然续上灵茶,这才淡然开口,“冉洛不愿自证清白,我也不好出手阻拦。” 萧然咬咬牙,要不是他得替身为一阁之主的小北玄留点面子,他现在定是要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了。 没错,若此时是安歌同他说与此事,他定是要拿着棍子将小安歌狠狠抽一顿! 各个翅膀硬了,不听话! “他不愿你便让人走了?还是去魔域?怎么,他还想学烬天殇不成?!”萧然气得口无遮拦,直接道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祸北玄丝毫不受萧然的怒气影响,开口解释,“他既然十年都未被寻到,自是有方法报仇,而且,他之所以出现在最后一处剑阵,八成是在等我们。” 萧然见祸北玄一如既往不受外界影响,只得将火气压下来,准备等安歌回来后好好同他算账。 “等你们,为何?”萧然有些想不明白,便直接问了。 说到这里,祸北玄的面色却是突然沉了下来。 他将青玉茶杯放于小桌上,带起的一声轻响叩在二人心中,祸北玄沉声道,“其一,他应是知晓无情阁暗地里在寻他,所以主动现身;其二,便是为了阿眠。” 第129章 醋意 萧然一脸费解看向祸北玄,“为了小雨眠?!这是为何?他们二人何时有的交集?!” 祸北玄微低着头,并不受萧然情绪影响,依旧按着自己的思绪缓缓道来,“冉洛定不是一般人,否则先前就会殒命祝鸿之手,这十年,他定是知晓无情阁想护他,但他偏生要靠自己来证明清白,所以才会出现在剑阵处,算是告诉我们,无需寻他了,他自有想法。” 说到这,祸北玄顿了顿,语气也阴沉了几分,“至于阿眠......据我所知,他们唯二的交集便是阿眠曾在银枫秘境中救过他,以及修仙大赛上他与阿眠比斗之时放了水。我了解阿眠,她的一举一动我皆看在眼里,她看向冉洛那种犹疑之色,分明是认识这个叫冉洛之人许久的模样,而且,他们之间定然发生过什么事,而这些事,八成是在阿眠认识我之前。” 萧然听着祸北玄抽丝剥茧般的分析心里发麻,这有了心上人后都变得这般神叨叨了? 好好一个无情剑尊也成了那被心上人随意牵动思绪之人? 看来,祸北玄入情至深。 思及此,萧然忍不住伸手轻抚祸北玄的头,一如多年前他安抚还未长大的小北玄,“那你准备如何做?是去寻小雨眠对峙?还是想独自一人去寻那冉洛?” 祸北玄在萧然的安抚下,将心间翻腾的醋海压了下去,他难得露出一丝稚气,轻哼一声道,“我怎舍得质问阿眠,我自是相信她的。况且,若我问起,她定会同我说。但我观她神情,那些似乎并不是叫她开心的事情,我不想让阿眠伤心。” 萧然失笑,这人,连吃醋都替心上之人着想,可不就是被小雨眠给套的死死的了? “所以,你寻着我说了这些,就是为发泄你心中的不满?”萧然老神在在,自己还真是又当爹又当娘,分明他也没有心悦之人,却还要替祸北玄分忧解难,“你呀,多和小雨眠沟通,若什么事都不与她说,她自然也猜不到你心中所想。” “我来寻师兄,一是为了同你说与冉洛之事,他接下来定是会有什么异动,阁里需做好万全准备,或许他的一番举动,可能会牵连无情阁,”祸北玄扭过头将一双古井无波的墨眸落在萧然身上,“而另一件事,便是这几日我会着手操办我与阿眠的合籍大典。” 萧然思索片刻,犹疑开口道,“事情还未彻底解决,这个时间段举办合籍大典,是否不妥?” 祸北玄想起当他提到合籍大典之事时,楼雨眠那双凤眸都亮了几分,他勾起唇角,墨眸柔柔,连语气也放缓几分,“委屈阿眠这般久,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萧然见祸北玄心意已决,知晓说再多也无用,“依你,需要我帮忙么?” 祸北玄眯了眯眼,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不用,师兄备好礼物等着便好,一切皆由我来亲手打点。” 萧然站起身走至木质栏杆旁,眺望着远方的葱郁密林,他笑着打趣祸北玄,“信心这般高?那师兄可就信你这一回,若后续不懂的,尽管来问师兄便是。” 祸北玄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掐了个除尘诀将小杯与茶壶清理干净后,难得笑着反问萧然,“师兄这话的意思莫非是你有过经验不成?” 萧然转身抬手在祸北玄额上重重一拍,笑骂道,“说什么呢?!翅膀硬了?!还不是你这不省心的拐了人家小丫头!做长辈的可不就是要替你将这一系列的事情提前预备好!” 祸北玄俊美的面上带着浅笑,他朝萧然拱手道,“辛苦师兄。” 萧然看着宛若变了个人似的祸北玄心里只觉熨帖,“有了心上人后,倒也长大不少,以前简直就是熊孩子,可要将我气死。” 祸北玄墨眸沉沉,忍不住上前轻轻拥了下萧然,“阁里多亏有师兄,否则,我当年定会带着无情阁杀入魔域,而如今,无情阁定然早已消散在八方界的历史中。” “无情阁少了谁也不行,若没有你,这两百年,早就被有心人攻击瓦解,”萧然抬手拍拍祸北玄的后背,“行了,回去吧,小雨眠定是等急了。” 祸北玄这才松开萧然,屈身将茶壶与小杯端入房内,又同萧然交流下阁内之事后,这才信步离去。 祸北玄御剑飞回白雪皑皑的无垢峰时,楼雨眠正与断念、狐言在雪地里欢快打雪仗。 祸北玄悬在半空好一阵,含笑看着底下难得童心的楼雨眠只觉心中一阵软绵。 只见广阔洁白的雪地里,一身银莲纹饰窄袖裙的楼雨眠笑靥如花,她凤眸含笑,如蝶翼般的睫毛上沾染着几片雪花,给她姣好的面容添了几分纯真。 祸北玄心念一动,催动留情落了下去,他刚让留情变为人形,一道破风声传来,祸北玄半步未动,只是稍稍偏了下头,一枚雪球“唰”的一声擦着他的鬓发而去。 还未等祸北玄看过去,软绵带着幽香扑入他怀中,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胸膛上传来,“阿丑!你居然躲过了!” “想打中我,阿眠还需练练,”祸北玄的墨眸带上了一丝笑意,他伸手搂住楼雨眠的腰际,弯下腰在她唇边轻啄一口,“玩累了吗?” “相公,帮我一个忙么?”楼雨眠的布鞋浸满雪渍,鞋底早已打湿,她狡黠一笑,面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祸北玄将她疼至骨子里,自是万事皆好,“好,夫人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搂紧我,”楼雨眠毫不客气命令起剑尊大人,随即抬起脚踩在祸北玄黑布靴上,“好了,我鞋湿了,快带我回白首殿~” 祸北玄失笑,夫人怎的这般可爱?! “遵命,我的夫人,”祸北玄见着怀中之人偷笑的模样,一时起了坏心思,他猛然往前倾,叫怀里的楼雨眠一脸受惊朝后仰躺而去,“夫人可要小心。” 祸北玄话音一落,他猛然往下一弯腰,左手探入楼雨眠膝盖下、右手扶着她的背,并未用多少力气便将楼雨眠抱了起来。 楼雨眠视线蓦然拔高,她有些不适应地伸手紧紧揽住祸北玄的脖颈,高声叫起来,“作甚?!” 祸北玄轻轻勾起唇角,将人紧紧搂在怀中,迈着大步往白首殿走。 “自是,带你回白首殿。” 第130章 合籍之事 “自是,带你回白首殿。” 楼雨眠搂着祸北玄的脖颈将下颌靠在他的肩头,面色微红朝后方与留情狐言闹成一团的断念喊,“断念,好好带他们玩!” 断念被两个小家伙分别扯着两只手往旁边拉去,正烦着呢,闻言他扭头朝楼雨眠骂,“臭丫头只顾自己乐呵!一个狐言就够让我折寿了,还来个留情!” 楼雨眠却是攀着祸北玄的肩膀抿嘴笑得一脸红霞,“谁让你是万年剑心呢~乖乖的,我们忙完了自会来寻你们。” 断念一怒之下单手将狐言和留情拎了起来,两个小家伙捧着脸笑嘻嘻惊叫起来,丝毫不把断念放在眼里。 断念朝着渐行渐远的二人怒吼,“我是剑心!不是带孩子的奶娘!” 不过楼雨眠自动屏蔽了断念的悲愤。 她缩在祸北玄宽大的怀抱里,面上带着软乎乎的笑容,“和萧然长老谈得如何?他有没有因着你将冉洛放跑教训你?” 祸北玄听了她的话墨眸暗了几分,他面上不显,但话语间却带上了一丝危险,“区区冉洛,你觉得,大师兄会为了他教训我?” 楼雨眠后背一凉,怎么、怎么就生气了......还带着点酸味儿...... 她悄么么抬头打量祸北玄的神情,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她小心翼翼问,“怎会呢?萧然长老才不会为了一个外人教训你。” 外人。 祸北玄眯了眯眼,心情稍霁,这才低头看向怀中之人,“你很关心那个叫冉洛的?” 楼雨眠岂会听不出祸北玄话里的意思,她连忙仰头在祸北玄颈上落下一吻,乖巧说道,“我关心他作甚?我这满心满眼的,可全被你占满了。” 祸北玄被成功安抚,他脚步未停,抱着楼雨眠快步走向近在眼前的白首殿,“我虽未被师兄责罚,但到底还是被说了一顿,阿眠可要好生安慰我。” 楼雨眠将脸贴上他的胸膛,丝丝热意透过单薄的玄衣传达到她的面颊上,她话语间带上点紧张,“怎、怎么安慰你?” 祸北玄径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后又抬手打出一丝灵力将门阖上,但依然能够透过门缝听到祸北玄含着笑的低哑嗓音,“自是,像以往一样。” 直至月上枝头,楼雨眠才从欢愉中醒过来。 祸北玄开荤后又憋了十年,她这条小命差点交代在这里。 更不用说,二人在白首殿内胡作非为,从大厅到卧房,哪一处都沾染了二人胡来的痕迹。 好在断念没有将两个小家伙带回来,否则,还真真是解释不清。 楼雨眠枕着祸北玄坚实的手臂,微微抬了下头,祸北玄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动静,他侧过身,伸手替她将额发撩至耳后,这才用温柔缱绻的声音问,“累吗?” 楼雨眠笑盈盈凑过去伸手搭在他的腰上,“美人儿技术渐长,本大爷很满意!” 祸北玄哭笑不得,也不知她从哪学来的话,地痞流氓味儿十足,但即使楼雨眠这般无赖模样,他依然满心欢喜。 祸北玄低头轻吻楼雨眠额际,“阿眠,明日起我便不能时常陪你了,乖乖在无垢峰等我,可好?” 楼雨眠伸手捏捏他紧实的腰身,手感极好,她又往祸北玄怀里钻了钻,“是合籍大典么?” “除了这件事,”祸北玄右臂收拢,将人圈在怀中,“还能有其他事能让我暂时离开你么?” 楼雨眠害羞一笑,将脸埋在他胸膛蹭了蹭,“那你可别叫我等久了。” “阿眠这般着急?”祸北玄闷闷发笑,“看来我要快些办妥了。” 楼雨眠姣好的面上带着薄红,她将手从寝被中伸出,捏住祸北玄的耳朵不放,“何时变得这般啰嗦!乖乖听我话便是!” 祸北玄低下头将脸埋入楼雨眠发间,将笑容藏了进去,“是,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楼雨眠扯了扯他的耳朵,到底还是松了开来,没办法,自己的男人,还是好好呵护为好。 楼雨眠学着他的动作抬手揉了揉他的发,“乖,我等你。” 祸北玄从她话里听出一丝疲累,便歇了继续的心思,他伸手轻拍她的背,轻声哄她,“歇息吧,我陪你。” 楼雨眠点点头,闭上眼缩进他的怀里。 室内再度陷入旖旎的寂静中。 接下来几日一如祸北玄所说,除却清晨与夜晚,他几乎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相比之下,楼雨眠却是闲的发慌,她在无垢峰呆了几日后,终是忍不住,左手断念右手狐言欢脱跑到其他山峰串门去了。 而安歌他们早已回到无情阁,在萧然追着安歌揍了一顿后,他站出来向八方界宣布剑阵重铸完毕之事,这件好事,总算将悬在八方界上方的惶惶不安驱散不少。 一时之间,各个门派纷纷带着礼物上门恭贺,祸北玄因着忙于合籍一事,根本抽不出身来接待,这个重担又重新落回萧然身上。 萧然无法,之颜行动不便,雪戈一直照料偶尔会醒来的白久歌,望舒又是个天生病体根本不能操劳,他只得逮住试图逃走的安歌,同他一起忙碌开来。 所有门派中,唯独万剑宗没有来。 用安歌的话来说,便是“他们破坏我们重铸,白白浪费我十年时间,他若厚脸皮敢来,我倒要叫他们好看!” 萧然却并不这般想。 果不其然,就在众掌门在无情阁觥筹交错之时,外出的无情阁弟子带回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万剑宗被魔族袭击,伤亡过半。 萧然看着殿台下满面凝重的紫桑峰弟子,缓缓将手中的玉杯放回桌面,他起身走到殿台前,面色严肃,厉声问,“此事属实?!” 紫桑峰弟子恭敬拱手行礼,斩钉截铁道,“回萧然长老,此事千真万确!我听闻消息后,特意飞去万剑宗,的确如外界所传一般,万剑宗近半数楼阁被摧毁!至于人数是否伤亡过半,仍待调查!”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在场的掌门无一不是握着酒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第五流花懒懒地靠在桌面单手撑着面颊,另一只手推着桌上的酒杯玩,“看吧,祝鸿那家伙的报应来了吧?” 千城双这次被萧然剥夺了饮酒的权利,他端坐在流云飞与第五流花之间,慢吞吞将目光从第五流花手中的酒杯上收回,这才开口问,“什么报应?” 第131章 魔尊 第五流花见千城双的目光恋恋不舍流连在酒杯上,她故意端起杯子在他惋惜的目光中一饮而尽,这才坏笑着说,“怎么,想喝酒?” 千城双撇了撇嘴,偷偷用余光扫向殿台上的萧然,他虽对上次醉酒没有记忆,但萧然这家伙,竟将他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全部说与他听。 害他直到现在一看到蝴蝶就觉得羞耻。 “啰嗦,”千城双精致漂亮的面上带着严肃之色,他皱起眉慢吞吞地说,“快些解释,万剑宗到底怎么了。” 流云飞在千城双面前放了个灵果,顺口解释起来,“双双你先前醉酒不记得了,祝鸿将损坏剑阵一事全部推给万剑宗里的一个小弟子,我猜万剑宗遇袭,应当是与这件事有关。”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般,萧然面色的温和之色尽数褪去,他双手背于身后,语气沉沉问,“魔族知晓领头之人是谁么?是不是祝眠霜?” 紫桑峰弟子闻言立即高声道,“回萧然长老,并非是祝眠霜!而是一位叫冉洛的万剑宗弟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在猜测是不是与万剑宗决裂的祝眠霜带着魔族杀回来的掌门脸色巨变,甚至有的掌门直接拍案而起,惊叫道,“冉洛?!不就是破坏剑阵的万剑宗弟子吗?!” 未等萧然开口,紫桑峰弟子直接一股脑将剩下的话全部倒了出来,“当时万剑宗一片混乱,但我仍是寻到了目击者!据他所说,魔族领头者自称‘冉洛’,并说自己是魔族少主,还宣称自己对八方界并无恶意,他之所以攻击万剑宗,是为报万剑宗栽赃嫁祸之仇,报万剑宗置他于死地之仇,报万剑宗将他赶尽杀绝之仇!” 话说到这,主殿内早已沸反盈天。 萧然站在殿台上看着众人满面震惊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他喃喃,“还真是,一模一样......” 底下的掌门们虽未亲眼见过两千年前的事,但谁人不知冉洛现在这番举动,和两千年前烬天殇一事一般无二,怕不是用不了多久,这新一任魔尊便能诞生! 第五流花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冲着众人喝止,“吵什么吵!没见着这小弟子还有话要说吗!” 如她所言,紫桑峰弟子还未说完,但众掌门的声音俨然盖过他的声音,致使他只能面色凝重闭口不言。 众掌门在第五流花的威慑下安静下来,萧然眉间皱起一道沟壑,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极为不好的预感,紫桑峰弟子接下来的话,定会在八方界掀起腥风血雨。 紫桑峰弟子定了定神,但面色仍是惨白一片,似乎这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极为不好受,他用滞塞之声缓缓道出来,“萧然长老,魔、魔尊烬天殇,回来了。” 若说方才殿内沸反盈天,那此时,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在座的无一不是面色惊惧张大着嘴,目光死死盯着站在最中间的紫桑峰弟子。 就连萧然也一时忘却开口,面色震惊愣在原地。 直到第五流花手中的酒杯滑落,砸在地上四溅开来,众人的神识这才被拉了回来。 萧然只觉目眩,他深吸一口气,用与以往决然不同的语气厉声问,“此话,几分真?!” 紫桑峰弟子在萧然长老蓦然放出的威压中单膝跪地,他咬着牙喊出来,“回萧然长老!千真万确!” 萧然踉跄两步,好在坐于身后的安歌一直关注着他,见状连忙大步上前,伸手将他扶住。 安歌起初以为自己产生幻听,这烬天殇不是被师父他们以命相抵、封印于魔域么?!这才不过两百年,他怎么就突破封印回来了?! “师、师兄,”安歌语气不安,似是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这不是真的是吗?” 萧然闭了闭眼,半晌后才用无力的语气说道,“我倒宁愿不是真的。” 安歌一扫以往的老成,他少年气息的面孔上带着泫然欲涕之色,他呐呐许久,终是开口问,“那,那师父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萧然看向身边露出一丝脆弱的师弟,心里强逼着自己将悲愤与怒意压下去,现在祸北玄不在,他必须将场面镇住,不能乱! 萧然深吸几口气,抬手轻抚安歌的头,耐心道,“不会,师父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我查过封印之阵,以命换来的封印阵法是无解的,除非封印之初便出了纰漏,这件事,我定会好好查明。” 安歌目光染上一丝忧虑,作为师父的关门弟子,他无需承担太多责任,一门心思踏上求剑之路,甚至在师父仙逝后,师兄姐们全部振作起来,唯独他,还像个孩子一样无法走出来。 师兄姐们从未怪过他,反倒纵容着他无理取闹,就连五师兄也早早扛起无情阁的担子,唯独他,似是不肯接受事实一般,将所有事情抛于脑后,选择云游四海。 后来他带回一个天生剑体的冬榕,却又任性将人扔在无名峰不管,而他则在无情阁内大闹一场后匆匆跑去云游避灾。 似乎所有人都在迁就他,所有人都在宠着他,不论是师兄姐,还是徒弟冬榕。 他的过往伤痛,在众人的宠爱下一点一点被掩盖,但却在今日,尽数被活生生撕裂开。 安歌直到此时才明白,他的那些痛楚一星半点也未痊愈,只不过被他以逃避的方式选择性忘记,它们就在这里,鲜血淋漓。 安歌突然笑起来,他快速给了萧然一个拥抱,仰起头用一别以往的温和语气说,“大师兄,无事的,有我在。” 逃避了两百年,他总该要将这些血淋淋的伤疤,亲手缝合。 萧然有些意外,师父当年说过,安歌的孩子心性便是他最大的劫,他若能够直视现实,便是有破解这劫的迹象。 萧然心里一暖,面上的凝重褪去一些,“好,小师弟长大了,知道心疼师兄了。” 说到这,萧然对跪在殿前的紫桑峰弟子说道,“你去告知剑尊此事。无需害怕魔族,无情阁存在一日,便一日守护八方界!” 紫桑峰弟子眼角酸涩,他咬着牙高声应下,“是!” 第132章 低迷 “我与你一起去,”安歌见状自告奋勇站出来,准备与紫桑峰弟子一同去找祸北玄,“你定是不不知晓他在哪的,我带你去。” 紫桑峰弟子起身点头,便跟在安歌身后匆匆离开。 而殿内的众掌门却慌了神。 掌门们有些没有亲历过两百年前的除魔一役,有些当年只是选择明哲保身,而有些更是亲临其中,烬天殇的实力,更多的只是口口相传,而真正见识过的,寥寥无几。 但有一件事众人清楚,当年与之抗衡的众大能,全部陨落。 有些个小门小派已然坐不住,直接站起身选择告辞,萧然也没拦着,只是淡漠地点头应下,以示知晓。 有了第一个打头,陆陆续续又出现好些个,萧然一个也未挽留,挥挥手让他们全走了。 就连轩云门门主寒无叶也起了身,沉默地转身离开。 直至最后,剩下的竟只有不到二十多个门派。 殿内无人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沉闷,众人心上仿佛压着块石头,叫人难受不已。 要说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放松过的,也就只有第五流花了。 她仰头将小杯中的酒饮下,随即发出一声喟叹,将小杯重重放在桌上。 这清脆一声叩响将众人的目光尽数吸引过来,第五流花豪迈一擦嘴角的酒渍,哼笑着说,“一群怂包,逃有什么用,躲有什么用,若烬天殇有心,八方界必然寸草不生,合该都是死,怎的就不能万众一心迎难而上呢?!” 第五流花字字句句在众人心中回荡,的确,不死之身的烬天殇,可说是天下无敌,即使十个剑尊,也无法奈何他半分,但横竖都是死,为何就不能搏一搏? 奇迹之所以叫奇迹,是因为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它偏就发生了。 萧然扫了一眼在座的仅剩的掌门,这才淡淡开口,“魔尊回归之事,想必不出三日便能传遍八方界各个角落,不论魔尊有多可怖,我们仍需拿出一切来与之对抗,今日辛苦各位来此,你们先各自回去安排下门内之事,三日后无情阁汇合,可好?” 二十余位掌门面面相觑,沉吟片刻后应了下来。 毕竟这等惊天的消息散播开来,门派内定然也会受其影响,他们需回去好好整顿门派,调整好状态迎接那未知的一天。 萧然松了口气,他面色温和从殿台上走下来,亲自将众掌门送出主殿一一道别。、 直到最后剩下第五流花、流云飞与千城双三人。 流云飞带着千城双走过来,他一笑,丰神俊朗的面孔带上一丝傻气,他伸手抚了抚后脑勺同萧然说,“我与双双先去紫桑峰看看白久歌的情况,看能不能有别的法子让白久歌恢复得更快。” 萧然颔首,“辛苦你们了。” 千城双一脸正经严肃,用慢吞吞的语气说,“没什么辛苦不辛苦,分内之事。” 萧然一笑,心间萦绕的乌云散去几分,他同流云飞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去。 最后,便只有第五流花还站在萧然身侧。 萧然撇了她一眼,将手揣在袖子里,“你怎么不回吹雪宫?” 第五流花伸手懒懒撩了一下长发,一双美眸落在萧然身上盯了半晌,突然笑起来,“萧然,你害怕吗?” 萧然未料到她会这般问,带着浅笑的温和表情一愣,用错愕的语气反问,“此话怎讲?” 第五流花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好笑,她往萧然肩上一靠,抬手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萧然,有时候直面内心的恐惧并不是什么丢脸之事,相反,这可称之为,胆大妄为。” 萧然面上的笑容终是全部隐去,他沉默半晌,这才用苦涩的语气说,“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啊,胆大妄为一词岂能这般用......” 第五流花掩嘴偷笑,她穿得极少,但并不媚俗,这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反倒给她添了些微纯真,瞧着也是位落落大方的美人。 “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第五流花耍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没上过学堂。” 萧然无奈叹气,低声喃喃,“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你莫非一点长进也没有?” 第五流花仰头怒视萧然,“怎么?非要翻旧账不成?!” 萧然哑然,第五流花的无理取闹感觉又精进不少,这莫名怎么又扯到翻旧账了? 却不想第五流花伸手一拽萧然耳朵,直接叨叨起来,“那我也要同你翻翻,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欠我一个馒头......” “行行行,姑奶奶你松手,”萧然听她提起往事便头皮发麻,几百年过去,若不是第五流花时不时就提起,他早就将这些黑历史给忘记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第五流花这才满意松开手,她观萧然神色,见他终于放松下来后,这才笑盈盈一拍他的胸口,“有些事急不得,也无需做无谓的担忧,你便是全心全意去应对便是。” 萧然将凌乱的袍子扯整齐,他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第五流花的。 他身上担子重,但实力却有些跟不上这些责任,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而第五流花却总能一眼将他看穿,继而用各种方法来帮他缓解压力。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萧然低头看向第五流花,温和问,“还是,算出终局了?” 第五流花摆摆手,“笨蛋,世间万物千变万化,一呼一吸间都可能会影响终局,做不得数的。但我的确窥得天机,萧然,置之死地于后生,懂吗?” 萧然恍然,“你这话,是指无情阁,还是八方界?” “那便看你,如何想了。”第五流花神色莫测,扔下这句话后便朝萧然挥挥手,拿出飞行法宝翩然飞走了。 萧然苦笑着摇摇头,第五流花爱卖关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他还傻乎乎去问,若真问出来,他也不敢信不是? 现在想这些也无用,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还是将手头上的一些事处理好再说。 这般想着,萧然的步伐不由轻快几许,他回身走到殿内,抬手掐了个除尘诀将狼藉一片的主殿清理干净,这才缓缓走出主殿,郑重将殿门阖上。 与此同时,安歌带着紫桑峰弟子将将寻到祸北玄。 第133章 推迟合籍 与此同时,安歌带着紫桑峰弟子将将寻到祸北玄。 祸北玄正在无情阁山脚下的镇子里采办合籍大典所需的物什。 安歌寻到他时,他在一家专门卖灵材的铺子里正执着一块上等正红云锦微微愣神。 安歌示意紫桑峰弟子在原地稍等片刻,他快步踏入铺子里,抬手在祸北玄肩上一拍,“五师兄,叫我好找!” 祸北玄一愣,将云锦放回原处,目光里的柔意也收了起来,“何事?” 安歌挠挠头,回身招来紫桑峰弟子,他双手搭在紫桑峰弟子肩上,将他往前推了推,“说吧。” 紫桑峰弟子何时这般近距离接触过剑尊,他此时满面通红浑身微颤,一时大脑空白,竟忘了要说什么。 直到祸北玄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紫桑峰弟子混沌的脑子才清醒过来,他连忙正色说道,“剑尊大人,魔尊烬天殇归来,萧然长老吩咐让我来告知与您。” 祸北玄面色蓦然冷下来,他身上陡然放出骇人气息,沉声问,“此话当真?!” 莫说祸北玄会发出质疑,当紫桑峰弟子听到目击者这番话时都心存疑虑,但他特意寻了好几个目击者,皆是说的同样的话。 紫桑峰弟子顶着祸北玄的威压定了定神,细细将先前在主殿上的话重复一番。 祸北玄弓眉蹙起,眉间顿时挤出一道沟壑,他沉吟许久,终是将不自觉放出的威压收回,这才对二人道,“我知晓了,你便先回紫桑峰,安歌,你同我去有崖峰。” 紫桑峰弟子领了命,便先行告退。 而安歌则在他们走出铺子时,回首瞄了眼那散着淡淡灵力的云锦料子,随即收回目光,一蹦一跳跟上祸北玄的步子。 就在祸北玄刚想踏上留情起飞时,安歌一时没忍住,小心翼翼问了出来,“五师兄,你方才是不是在挑喜服的料子......” 祸北玄脚下一顿,随即飞身踏上留情,“嗯。” 安歌连忙跟着踏上画影,催动画影紧紧跟着御剑飞行的祸北玄,“哎,五师兄,那你方才怎么没买,我见那料子不错。” 猎猎风声中,祸北玄沉默不语,就在安歌以为是风声太大他没听到时,祸北玄淡漠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料子。” “什么叫以后?”安歌一脸纳闷,合籍大典不是定在七日后么,这眼见着就快到了,一件喜服,请个绣娘仙子不出一日便能做出来,但紧接着,安歌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想法,他蓦然失声喊道,“五师兄,你要推迟合籍大典?!” 祸北玄回首瞥了安歌一眼,语气淡然,似乎说的并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一般,“出了这等事,只能推迟了。” 安歌想起徒儿那算不得好的性子,不由担心起祸北玄的安危,“那,那你想好怎么同小雨眠说了没?” 祸北玄凝视前方的墨眸黯淡下来,又是沉默良久,他才低声说,“只能,好生劝慰了,终究是我辜负她。” 安歌瞬间同情起祸北玄来。 这情之一字着实磨人,就连高高在上的剑尊也逃不过,剑尊大人说一不二,却在合籍之事上栽了跟头,要如何哄好即将生气的夫人,这可真是门学问。 未给安歌过多的瞎想时间,有崖峰已然近在眼前。 夕阳下,安歌立于画影之上打量着镀上一层金边的有崖峰,啧啧出声,“可惜了,有些配不上这名字。” 祸北玄听了这话,也将留情停下,他瞥了安歌一眼,淡声说道,“百年前你将有崖峰的崖给一剑劈去便再也没有来过有崖峰,怎么,今日不但敢调侃有崖峰,还敢踏上去了?” 安歌面上一红,讪笑着搓了搓手,“都过了这般久了大师兄应当不记得了,再说了,现在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祸北玄浅浅一勾唇,也不管他,径直催动留情往郁葱的有崖峰上降落。 安歌心虚地抬手摸摸后脑勺,当年他喝多了,也不知脑子里想些什么,径直飞到有崖峰二话不说连带崖上的一方精致小亭整齐一刀劈了开来,这一招将整个无情阁都惊动,就连他的酒劲也被吓退三分。 大师兄,应该不会怪他了吧。 这般想着,安歌也催动画影,摇摇晃晃降落了。 晚霞中的有崖峰别有一番意味,天空之上姹紫嫣红,有崖峰上是被渐渐下沉的夕阳染成深紫的葱郁树木,二者相互交织,看起来苍凉一片。 和祸北玄此时的心境有些相似。 祸北玄并未等安歌,收起留情后便迈着大步往花钿楼赶去,安歌见状连忙握着画影小跑着匆忙跟上,他歪头看着一脸凝重的祸北玄,呐呐问,“五师兄,你可有对策?” 祸北玄推开花钿楼,径直踏了进去,“当年师父他们都没有,我如今亦如此。” 还未等安歌的脸垮下来,祸北玄又说,“放心吧,若烬天殇真从封印中爬回来,他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好过。” 安歌听得莫名,没有办法应对,烬天殇应当是无法无天便是。 未等他问出口,萧然慢慢自楼上踱步而下,温和地替安歌解惑,“你忘了,现在魔域可不是烬天殇一人说了算,那冉洛不是自称魔族少主么,想来定是也有自己的势力。” 安歌背后一凉,想起被自己一剑劈了的悬崖,他讪笑着转过身看向萧然,“大、大师兄,原来如此。” 萧然见着他这幅鹌鹑模样只觉好笑,他既然在外未与他计较,那回了有崖峰自然也不会特意寻他麻烦,但偶尔欺负欺负单纯的安歌,还是很好玩的。 “怎么,你还敢来?”萧然佯装生气,故意说道。 安歌见状连忙溜过去替萧然捏捏肩捶捶背,一副讨好的模样,“大师兄在这,我岂能不来?大师兄于我是兄长,是慈父,我定要来好好孝敬您。” 萧然哑然失笑,他抬手将安歌轰至一旁,自己则走到一楼会客厅内坐下,“在你嘴里我辈分渐长啊,别贫了,苦中作乐还是留着以后吧。” 祸北玄走到萧然身侧坐下,终于将正题引了出来,“大师兄,八方界如今恐遭大难,你有何想法?” 第134章 上古秘境 萧然摸了摸下巴,半晌后开口道,“没有,烬天殇极难对付,修为高深不说,还是不死之身。” 安歌也坐了下来,他跷着二郎腿啧啧感叹,“也不知道烬天殇这家伙怎么修炼成不死之身的,还好是八方界独一份,若再多几个,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然伸手敲了下安歌的头,示意他别瞎说,“烬天殇这种怪物有一个便够呛,你还想多几个?再说,师父当年猜测,他定是将身体某一部分剥离开,才导致他成为不死之身,若寻到那一部分与他本体一齐击杀,定然是行得通的。” 安歌伸手摸摸头,“得,问题不就在这么?整个八方界谁也不知道烬天殇的一部分是什么,长什么样,是圆是扁,就是将八方界翻个底朝天,怕是也难办。” 祸北玄扫了一眼二人,淡淡安排起来接下来的事情,“莫要想这些遥远之事,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大师兄,阁内戒严,今日起所有弟子需严阵以待,两只神兽需时刻保持警惕:我与安歌一齐去八方界搜寻,若他真回来了,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萧然刚想点头,突然想起祸北玄还有要事在身,他一脸惊讶问,“小北玄,你不是要忙于合籍大典一事么?哪还能抽出时间去搜寻?!” 安歌方才问过同样的问题,但他也不敢插嘴二位师兄,只得鹌鹑一样缩在萧然身边。 祸北玄却是淡然解释,“此等重中之重的事情自是要放于合籍之前。” “你要推迟合籍大典?”萧然一脸不赞同,“那小雨眠怎么办?你有同她商量吗?” 安歌这时候胆肥了,嘟嘟囔囔插嘴,“还商量什么呀,五师兄刚才还在挑喜服料子呢,听了这事二话不说就将云锦料子给放回原位,带着我就来了。” 祸北玄冷冷扫了一眼安歌,直将人看的缩成一团,这才开口道,“无事,阿眠她会理解的。” 萧然啧了一声,教训起祸北玄来,“你这人,怎的这般不懂事?小雨眠理解你是一回事,你亲自说与她又是另一回事,你这般不重视她,她该有多难过伤心,你可有想过?” 祸北玄张了张口想解释,但萧然这番话却是将他敲醒,诚然,若换成阿眠什么事也不与他说便径直去做所谓的正事,他即使能理解,但心间却是难以释怀。 祸北玄沉默。 此时外面已然暗下来,萧然抬手掐诀将四周的灯点燃,绒黄的烛火给室内添了一丝温馨,祸北玄蓦然叹气,“师兄说的对,是我行事不妥,等会我便回去同阿眠解释。” 萧然满意点头,“孺子可教,可别辜负小雨眠,我观那孩子极好,你配她,还有些配不上。” 安歌见气氛缓和几分,便也顺着杆子往上爬,调笑起来,“要我说,五师兄就是老牛吃嫩草,拐骗了我那天才宝贝徒弟,徒儿未来可期,以她现在的修炼速度,说不准百年之后比剑尊大人还要厉害哦!实属可惜,实属可惜!” 萧然闻言笑了起来,而祸北玄则是用附满霜雪的目光落在安歌身上,“话多?” 这二字犹如两把锋利的匕首插在安歌背上,他心里一紧,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话少,话少。” 萧然无奈摇摇头,他见大致要交代的事情差不多,便起身赶人,“都回去吧,别妨碍我打坐。” 祸北玄也起了回去寻楼雨眠的心思。 但就在他站起身时,心间突然浮现一阵奇异之感,还未等他细细辨别,安歌指着他惊叫起来,“大师兄!你看五师兄在发光!” 萧然本来都已经转身准备上楼了,听了这话他一脸惊愕转过身来,“发光?!小北玄?!” 一如安歌所说,此时祸北玄全身上下散发出淡淡月白光芒,给原本就气宇轩昂的祸北玄添了几分仙气。 安歌并未见过此事,只觉奇妙万分。 而萧然却是心间一沉。 五百年前他经历过此事,有缘人之身散奇异光芒,是被上古秘境召唤的征兆,这也就意味着,不过五百年的时间,某一处上古秘境开启了! 但上古秘境,分明要千年才会开启一次! 祸北玄愣了下,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面色凝重看向二人,趁着还未被召唤而去的间隙,快速向大师兄交代道,“被上古秘境召唤身不由己,大师兄,你定要替我向阿眠好生解释;再者,上古秘境开启毫无征兆,此事定有蹊跷,我会在秘境中好好调查;无情阁便交给你们了。” 萧然将手揣在袖子里,满面严肃,“放心,阁里有我们镇着,不会出岔子的。上古秘境凶险万分,你需时刻警惕,万万不能松懈。” 随着月白光芒愈发明亮,祸北玄俊美的面容渐渐在光芒中隐去,“或许是我的大机缘也不一定,我便去了,放心吧。” 祸北玄的声音渐渐空灵,直至最后一个字落下,祸北玄彻底消失在二人面前。 安歌仍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搔着头看向萧然,“大师兄,五师兄就这么进去那什么上古秘境了?!” 萧然面色丝毫没有放松,他缓缓颔首,似是在思考什么,“无错,上古秘境有别无其他秘境,千年开启一次,开启后会随即召唤有缘人,直接将人传送进去。上古秘境只会召唤化神以上的仙者,我多年前曾有幸进去过一次,险些折在里面。这次非同以往,定是与银枫秘境那一次一样,是人为开启的。” 安歌听到这插了句嘴,“为何要人为启动上古秘境?万一上古秘境没有召唤那人呢?万一里头的大机缘与他无关呢?” 萧然耐心解释,“既然那人能够启动上古秘境,那他定然有进去的法子,至于里面的大机缘,便是看实力来抢夺了,毕竟各个都是化神以上,难对付得很。” 安歌闻言放松些许,他耸耸肩笑起来,“比实力,谁比得过五师兄?看来这大机缘注定是五师兄的了!” 萧然伸手敲了敲安歌的头,“笨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里面什么拉帮结派之势都会出现,你怎么不说万一其他人联合起来对付小北玄怎么办?再说了,你不觉得奇怪吗,烬天殇的消息刚一出现,这上古秘境就开启了,你若说这二者没联系,我还就怀疑你脑子里是不是真只剩下剑了!” 第135章 救下狐言 安歌被萧然这一番狂轰滥炸的话给砸晕,每个字都能听懂,合起来却让他眼冒金星。 但最后一句他是听懂了。 大师兄趁机骂他。 “我懂了,”安歌脸色臭臭,被骂还不能反驳,谁让萧然之于他亦父亦兄,“我们现在要如何?阁里莫不是只有五师兄一人被选中吧?” 萧然蹙眉沉思,他伸手在下巴上点了点,犹疑开口,“化神以上都有机会......阁里化神以上数量众多,只是不知这次上古秘境挑了多少人......” 说到这,萧然面上一冷,边对安歌吩咐边快步往外走,“随我来!快速排查各个山峰都有谁进入上古秘境!我们需做好万全对策!” 安歌将面上的不正经尽数敛下,连忙应了一声大师兄后,匆匆迈着步子跟上萧然。 而这些,是眼前一片混沌的祸北玄所不知晓的。 祸北玄并不慌张。 反倒难得地提起了一丝期待。 上古秘境,千年一次,无情阁也就大师兄有幸进过一次,还差点将命搭在里头。 这里面,到底会有怎样的艰难险境? 祸北玄这般想着,感受来自上古秘境的拉扯力,若换做其他人,此时定然晕过去,但祸北玄实力超然,这点拉扯力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 不多会,祸北玄眼前蓦然出现一道刺眼的光芒,他不得不将墨眸阖上,下一瞬一阵失重感传来,他惯性调整姿态,翩然落在了柔软的地面上。 祸北玄这才缓缓睁开眼打量起四周。 此处为树林间,茂密葱郁的树林里一片静谧,阳光被树叶剪成斑斓碎片洒落在草地上,乍一看,与八方界一般无二。 或者说,这种感觉,就仿佛置身于八方界中。 祸北玄挺直背脊站于原地,半点也未松懈。 他扫了一眼四周,饶有兴趣勾起唇。 有意思。 祸北玄抬脚踏在柔软的草地上,连留情也未唤出,他将手背于身后,随意挑了个方向径直往前走。 他并未发现,在他离开没多久,林子里发出窸窣声,所有的树木活了一般扭动起来,不多会,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树干上,死死盯着祸北玄离开的方向。 细细一听,还能听见树木之间的窃窃私语。 “他走了......” “他走不了......” “那边有古柳......” “嘻嘻......他死定了......” “许久没人来过......” “古柳一定很寂寞吧......” “......嘻嘻......” “又有甘甜的血液喝了......” 一阵风吹来,将这些细碎之语吹散,林子里又恢复到往日的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祸北玄信步走在密林间,他目不斜视,只盯着前方,丝毫没有进入上古秘境的紧张感,仿若在散步一般。 但不管他走多久,前方永远是与四周一般无二的景色,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祸北玄并无这等忧虑,他虽未看四周,但神识全开,可说是将方圆十里尽数覆盖,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过他的注意,就好比先前那些诡异口吐人言的树木。 不过是开了灵智的树罢了。 未修炼成气候便走上歪路,它们也只配一辈子拘泥于土地里,还不配让他出手。 祸北玄倒是对它们口中的“古柳”二字颇有兴趣,听起来像是个厉害的,若能斩杀,说不定还能得些宝贝带出去给阿眠玩。 想起楼雨眠,祸北玄冰冷的面孔软了几分,他脚步未停,继续朝前走,却不想用神识探查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之人。 不,应该说,之狐。 祸北玄皱起眉,他足尖点地朝正不停挣扎的小小身影飞掠而去,不多会,在密林间出现一棵诡异的树,它血红双眼瞪得极大,那里头泛着癫狂之色,双眼下是一张极大的嘴,里面正含着个白毛茸茸的小狐狸。 眼看着小狐狸就要被它咽下去,祸北玄二话不说伸出右手上前一拽那只大尾巴,径直将急的“唧唧”直叫的小狐狸给拽了出来。 没错,这只小狐狸就是狐言。 狐言也不知自己怎么来了这儿的。 他方才还在无垢峰哼着歌堆雪人,突然全身散发月白光芒,继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待他醒来之时,一棵树竟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吃掉他! 就在他倒栽葱被塞进口里的绝望之际,一股猛力自尾巴传来,狐言只觉眼前一亮,便被人拎了起来。 狐言哪还管救命恩人是谁,一双豆豆眼含着泪扑到恩人脚边“唧唧”直叫,“恩人!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恩情!” “报恩便算了,”祸北玄古井无波的声音自狐言头顶传来,“你老实交代,为何要隐瞒修为跟在阿眠身边?” 狐言傻愣愣张着嘴仰起头,细细辨别起逆着光的高大男子,他面容逐渐惊恐,终是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狐言悄么么将被他拽皱的裤腿捋平,歪头细声细气道,“剑尊大人,原来是您呀......多谢您救我一命,但是,我没有隐瞒修为呀......” 祸北玄弓眉微蹙,他弯腰提着狐言的后脖颈皮将他拎起,直视着他冷声说道,“你若没有隐瞒修为,那你又是如何进来上古秘境的?” 狐言一张毛茸茸的脸上满是惊讶,他将小爪爪缩在肚皮上,呐呐老半天才说,“这,这里是上古秘境?!可、可我真不知道呀,我才刚刚元婴呢......” 祸北玄不信任他,伸出另一只手握着他毛茸茸的右爪,将神识探入片刻,眉间的沟壑加深几分,“还真是......可上古秘境分明只有化神以上才能进入。” 祸北玄将他松开,狐言轻巧落在地上,他抖了抖身上软乎乎的毛,蹲坐在地上仰头看向伟岸的男子,“剑尊大人,这里真是上古秘境?” 祸北玄淡淡扫了他一眼,决定不能在此地浪费时间,便抬脚继续朝方才的方向走去,“无错。” 狐言心里顿时毛毛的。 白久歌曾同他说过,上古秘境里全是吃狐不吐骨头的精怪,像他这种弱小的狐狸进了后就别想活着出去! 想到这,狐言打了个冷颤,迈开四只短爪冲着祸北玄跑去。 “剑尊大人,您等等我!求求您,带上我吧!我特别有用!” 第136章 古柳 “剑尊大人,您等等我!求求您,带上我吧!我特别有用!” 祸北玄脚步并未停下,但他淡漠的声音却从前方传来,“看在阿眠的份上。” 狐言心里一喜,奋力跑到祸北玄斜后方坠着。 有了靠山,狐言没那么害怕,并且欢快地将尾巴摇起来。 “剑尊大人,您是要找什么吗?!”狐言仗着自己与楼雨眠签过契约,大胆开口问。 祸北玄本不想搭理狐言,但随即想起他觅宝狐的身份,便薄唇微启,吐出二字来,“古柳。” 狐言一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古柳呀,只生长在秘境之中的古树,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内里却大有乾坤,用古柳芯子打造的法宝可谓是绝无仅有,因着古柳很凶啊,会打人哦!” 祸北玄没想到狐言对此树娓娓道来,他侧了下脸看向身后自信满满的狐言,淡声问,“那你倒是说说,古柳适合打造成什么法宝?” 狐言鬼精,自是听出来祸北玄话里藏着的意思,他嘿嘿一笑,“古柳么,当然是做成发簪送给姐姐啦~” 祸北玄未接话,但他面上带着思索之意却是出卖了他,没过多久,他面上浮现一丝浅笑,看起来胸有成竹。 祸北玄不说话,狐言自然也不敢开腔,二人就这么沉默前行,直至到了一个分叉口,祸北玄才停了下来。 祸北玄两边各扫了一眼,正欲抬腿去往右侧,狐言却是小跑上前用爪爪指着左侧回头对祸北玄道,“剑尊大人,古柳在这边哦。” 祸北玄停下脚步看了过去,“闻到了?” 狐言将豆豆眼眯起来,笑呵呵说,“嗯!虽然古柳的气味很淡,但我还是闻出来了。” 祸北玄轻轻一勾唇角,迈着长腿跨过狐言身侧,扔下了一句话,“不错。” 狐言藏在毛茸茸下的脸一红,一蹦一跳跟了上去,被剑尊大人夸什么的,他才不会骄傲呢! 左侧这条路与方才宽敞的大路有别,随着二人越走越深,这路不但愈渐狭窄,还蜿蜒曲折,若不仔细在树丛中辨别,恐会随时错过路的正确方向。 这等时候,自是小小只的狐言派上了用场。 他壮着胆一蹦一跳往前跑,二话不说钻进茂密的灌木丛中,时不时朝身后的祸北玄“唧唧”叫唤上两声,示意祸北玄跟着自己走。 祸北玄面色不改跟在狐言身后,对他从“占据阿眠心里位置的小宠物”的印象渐渐转变为“占据阿眠心里位置有点用处的小宠物”。 林子里一片静谧,除却狐言的叫声外竟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就连先前听到诡异树木的窃窃私语也仿佛是幻觉一般。 甚至于,连清浅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祸北玄脚步一顿。 他的呼吸极浅,狐言的呼吸因跑动带着一丝急促。 那这道,近在耳边、平缓清浅的呼吸声,是谁的? 祸北玄面上一冷,足下生风以极快之势往前飞去,也不忘顺手捞起一脸傻乐的狐言。 他往前飞驰数里,但呼吸声如影随形,不论他以多快之势前行也无法将其甩掉。 被祸北玄捞在手里的狐言还一脸懵逼,他在半空挥舞着四只短爪爪惊叫,“剑、剑尊大人,出什么事了?!” 祸北玄在一处空地上停下,他将留情召出握于手中,边警惕打量四周,边淡声问,“你可嗅到有什么不一样?” 狐言停下乱晃的四肢,他耸动着小鼻子,半晌后犹疑说道,“没有啊......除了古柳的气味外......” 祸北玄听后冷冷一勾唇,他将狐言放在地上,左手迅速掐了个决,祸北玄身上猛然爆出一层剑气,朝四面八方突袭而去! “我倒是忘了,”祸北玄见着冰凌剑气捅入四周树木后化为莹白粉末消散于天际,淡声开了口,“有你在此地,还有谁敢随意闯入,你说是不是,古柳?” 祸北玄话一落,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笑了起来,这声音仿佛来自天际,又仿佛来自地底,自四面八方袭来,仿若无处不在。 “小娃娃,胆子不小啊,”浑厚男声开口说话,“居然敢伤我?” 祸北玄面无表情盯着树木上被剑气刺穿处缓缓淌下粘稠的暗红液体,他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我看,怕是连你半点也未伤到吧?” 狐言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但他仍是壮着胆指着淌血的树干小声说,“剑、剑尊大人,从伤口处流出的液体,古柳气息更浓郁了。” 祸北玄颔首表示知晓,他示意狐言躲去草丛,随即单手掐诀凝出比方才多出三倍之多的剑气,悬于半空。 他墨眸一扫四周,左手朝身侧一放,泛着寒气的剑气飞速朝四周袭去,不过瞬息,这空地四周的树木上竟插满了剑气,而粘稠的暗红液体更是如流水般淌下。 古柳还未开口,倒是这些树木受不了了。 它们呻吟着睁开眼,用血红的眼睛怨恨地盯着站在空地正中的祸北玄,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吐出人言。 “我好疼,好疼啊......” “我的血,我的血流走了......” “古柳大人......” “古柳大人,杀了他,他的血定然很鲜美......” “古柳大人,我近千年没有饮血了,我好渴......” 妖树的窃窃私语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犹如要将人神志摧毁。 藏在草丛里的狐言早已满面痛苦缩成一团将狐耳盖住,祸北玄却是丝毫不受其影响,他抬脚往前迈出一步,骇人气息猛烈翻滚而出,冲着众妖树而去! 妖树们只觉一股无形之气扑面而来,他们惊叫出声,但无处可躲,以祸北玄为中心,四周妖树无一不是闷哼一声,带着血色的树干上出现一道二指之深的可怖裂口,粘稠的暗红液体喷涌而出,几乎要将林子染成红色。 “就凭你们,”祸北玄漠然抬手理了理袖子,“也配插嘴?” 攒了千年的血液一朝几乎被放干,妖树哪还敢多说什么,他们想躲藏起来,但奈何树根深扎泥土,只得颤抖着树干立在原地,连树叶都掉了一地。 沉默的古柳终于开口,“一直欺负他们作甚?继续往前走,我在前面等你。” 祸北玄闻言抬脚便走,草丛里的狐言见状连忙窜了出来,打着哆嗦跟上祸北玄。 第137章 古柳2 祸北玄低头瞥了一眼惊恐万分的狐言,淡声道,“怕什么?” 狐言努力让自己愈发靠近祸北玄,他呐呐说,“它、它们是树,但是会说话,那、那个古柳也是,古柳原本不会说话的!” 祸北玄目视前方,墨眸中不见丝毫波动,“上古秘境发生任何事,都不用觉得奇怪。” “话是这么说,”狐言咽了咽口水,“但、但是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想、想吃了我的感觉。” 祸北玄抬手将挡路的树枝挑开,“,那古柳一直在暗处盯着你我,伺机许久了。” 狐言差点哭出来,“可、可一般古柳不吃人的呐!别说人了,古柳是树,都不吃肉的!” 祸北玄抬手摘下一片树叶,只见那树叶断处缓缓凝出一颗暗红粘稠液体,他面上划过一丝嫌恶,抬手将叶子扔在地上。 “何止古柳吃人,”祸北玄才不会如楼雨眠那般将狐言当孩子看,他直白道,“这林子里每一棵树,都吃。” 狐言的尾巴直接炸了开来。 他拖着炸毛的大尾巴同手同脚黏在祸北玄脚边,几欲晕倒,“剑、剑尊大人,您不需要和我说的这么清楚,我、我有些承受不住......” 祸北玄透过层叠的树枝隐约看到一棵特殊的树木,他握紧留情加快步伐,“你总不能依赖阿眠永远,狐言,你要学着长大,还有人在等你。” 祸北玄先前吃狐言的醋时,阿眠便将狐言与束女之间的事情一一道来,祸北玄虽面色依旧不好,但也没有再过多针对狐言了。 就是苦了一直等着狐言的姑娘。 狐言连忙跟着奋力往前跑,他并不知晓祸北玄口中的人是谁,但他脑子里总能隐约浮现一个人的身影,不过此时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也看到前方特殊的树,立即叫了起来,“剑尊大人,就是那棵树!古柳!” “躲开。”随着血红树干的大树出现在眼前,祸北玄墨眸泛冷,开口让狐言躲去一旁。 祸北玄将留情往半空一抛,双手掐诀,留情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十六柄留情归于祸北玄身后,他足尖点地径直往古柳的位置冲去,右手往身侧一划,十六柄飞剑带着冰凌之气朝着古柳迅猛而去! 血红大树足有三丈之高,树干极粗,百人环抱可能还差了些,古柳自是不会让祸北玄得逞,只听林子里发出一声低沉嗡鸣,自地里弹出密密麻麻纤细树根,瞬息结成一张网将树干保护起来。 祸北玄的剑岂是那般容易被挡下的? 只见那十六柄冰凌之剑轻易穿破树网,径直狠狠刺入血红树干! 古柳闷哼一声,带着怨恨的浑厚之声再度传来,“看不出来,你这后生还挺厉害。” 祸北玄抬起右手一勾,十六柄飞剑尽数归位,悬于他的背后,“你在秘境待太久,犹如井底之蛙,我在八方界可还排不上名号,八方界厉害之人,可谓是过江之鲫。” 在草丛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的狐言嘀嘀咕咕,剑尊大人这话说的,八方界最厉害的人就在这了,还有谁能比得过他? 不过,这个古柳的气息,怎么有些不一样? 狐言努力将被注视的感觉压下去,他缓缓抬头四处嗅来嗅去,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祸北玄这番话只是随口道来。 他见古柳又陷入沉默,也懒于同他一来一回过招,他飞快掐诀,十六柄飞剑再度分裂,三十二把留情带着杀意直冲古柳飞去。 古柳试图用更多的根系来抵挡,但三十二把留情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古柳唤出的根系尽数斩断。 血红树干就这么暴露在飞剑之下。 祸北玄操控着留情毫不犹豫往血红树干上刺去,三十二柄飞剑一齐攻入,几息而已,血红树干上已然落下无数道三指宽二指深的伤口,但叫祸北玄意外的是,这树干,并未淌下暗红液体。 就和普通的树木一般,只是露出了里头莹白的木头。 “小娃娃,”古柳浑厚之声再度响起,并且丝毫听不出有虚弱之势,“你杀不了我的。” 祸北玄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但却无法捉摸透。 他只让三十二柄留情不停歇地攻击血红之树,大树的树叶簌簌掉落,树干上的伤口愈来愈深,但古柳的声音,除却里头的一丝怨恨外,依旧没有出现惊慌之意。 “哈哈哈,”古柳甚至直接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灵力消耗,这一片林子都是我的地盘,连里头的一丝灵力,也归我管!” 祸北玄墨眸冷了几分,他掐诀让留情的攻击愈发迅速,不过多时,血红之树拦腰截断,轰然倒地。 整个大地连带着颤了颤。 大树倒下,阳光洒落进来,但却驱散不了这林子里的阴霾。 祸北玄将留情收回,他弓眉微蹙,总觉事情并不这么简单,正待他略微沉思之时,异变陡生! 祸北玄原地站定的地面微陷,几根儿臂粗的鲜红树根破土而出,直直冲着祸北玄的四肢而去! 祸北玄岂会让古柳如意,他手执留情劈砍而去,只听“叮”的一声,这树根竟如玄铁般坚硬,别说斩断,就连一道痕迹也未留下! 鲜红树根趁他不备,毫不犹豫缠上祸北玄的四肢,将他高高举起! 底下狐言看得心急如焚,但却半点忙也帮不上,不由有些恼怒自己的无用。 祸北玄依旧神色淡然。 “小娃娃,怕不怕?”古柳畅快笑起来,“这点实力就敢来上古秘境,看来外界也不怎么样嘛!你还是老老实实成为我的盘中餐吧!” 祸北玄淡淡勾唇,“我道是区区古柳也能口吐人言,原来是吃多了人。” 古柳将祸北玄高举于上空,他用几缕鲜红根系凝结出人形轮廓,慢慢靠近祸北玄,“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们送上门,否则我又如何能凝出神识,享受这等世间美味呢?” 林子里的其他妖树见古柳获胜,纷纷摇曳着树干欢欣叫喊,“古柳大人,快快将他撕裂开!让他的鲜血洒下!” 祸北玄逆着光俯视底下群魔乱舞,蓦然笑了起来。 “想必,历来的仙者,便是被你这般吃下去的?” 第138章 绝地挣扎 “想必,历来的仙者,便是被你这般吃下去的?” 古柳学着人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下巴,浑厚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得意,“要怪便怪你们这些仙者狂妄自大,不将其他一切放在眼里,活该被我吃了。” 说到这,古柳上前想用树根凝出的指尖挑起祸北玄的下巴,“不过,你们的肉质还是不错的,吃了这么多年,也就仙者的肉最合我心意。” 底下的妖树听了这话,尖声笑了起来,四面八方传来叫喊声,但内容却都是一样的,“修仙者的血最好喝!像是掺了蜜一样!” 古柳听了,啧了一声,用鲜红的坚硬树根在祸北玄俊美的面容上慢慢滑动,“血这种东西还是不能沾,知道为何这么大片林子只有我一个高阶灵木么?他们啊,沾了血,永远都是低下的嗜血怪物。” 古柳声音并不小,但妖树们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树干直抖,树叶纷纷坠落,这片天地仿若坠入魔道,一时之间魔气陡升,叫人胆寒不已。 古柳模仿人咽了咽口水,他扯着树根在头部勾出一个微笑,伸出无数条纤细的根缓缓将一动不动的祸北玄包裹起来,“我几百年没吃肉,终于等到了......” 狐言从草丛中探出头,双眼含泪看着祸北玄被条条树根包裹,他甚至能够透过根系的缝隙看到祸北玄淡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直至祸北玄彻底被裹成一个球。 狐言浑身颤抖,他终是忍不住,目眦尽裂猛地窜出去,亮出尖牙冲着盘踞在地面上的巨物般的根系狠狠咬去。 古柳正准备选一个方式来放干祸北玄的血,突觉某一条树根上传来麻痒感,他连看也不看,树根猛地一甩,只听狐言发出悲鸣一声,他被击中腹部后狠狠朝后飞落,恰巧落在某一棵妖树旁。 古柳这才扫了一眼过去,见是只小狐狸,他不甚在意又将目光收回,轻飘飘扔了句话下来,“还不够我塞牙缝,留给你们了。” 妖树闻言兴奋地颤抖起来,纷纷从泥土里伸出根系想将狐言捆住,狐言一改先前的胆小,忍着浑身剧痛奋力挣扎起来,也不忘用尖牙撕咬试图靠近的树根。 穷途末路,狐言豁出去了,他将藏在软垫里的尖爪亮出,带着满脸泪渍凶狠抓挠着周身树根。 好在妖树与古柳不同,只是低阶妖灵,狐言的小爪到底还是起了点作用,被划开的树根瑟缩了下,并未像方才那般贸然上前。 狐言凭借一股气生生将妖树逼退数步,他呆萌的面上流露着凶狠的神情,身上白毛炸开,在莹白毛发的尖端隐隐冒着丝丝缕缕的红光。 妖树虽是为了口腹之欲的低阶妖灵,但也还是知道害怕的。 见狐言这般模样,它们不由将树根瑟缩回去,但它们几百年未喝血了,实在馋的不行,便鼓起勇气趁狐言不被想从他背后突袭过去。 狐言亲眼见着祸北玄被古柳吞下,早已陷入无尽绝望之中,他喘着粗气,四只爪爪深深陷入泥土里,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妖树,时不时往前扑去狠狠咬住树根。 但就在他某一次扑过去后退回之时,一棵妖树的根系顺势缠住他的尾巴,猛地将他吊了起来! 狐言立即发出尖啸之声,他双目泛红,只觉心间怒意与恨意淤堵,无处宣泄。 狐言努力伸长了爪子想去攻击树根,但树根学聪明了,除却那缠着他尾巴的树根外,再无一根近身。 妖树们见他这副无用挣扎的模样发出嘲笑声,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该怎么将他完美分食。 狐言蓦然停下挣扎的动作。 他倒吊着看向半空那颗巨大的“球”,眼泪缓缓渗出,他终是发现自己的无用,别说救剑尊大人了,他却是连一棵妖树都解决不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 狐言双瞳蓦然睁大,他奋力弓起身子攀住自己的尾巴,张开大嘴朝自己的尾巴狠狠咬下去! 半空溅起几点鲜血,狐言随之摔在地上,他浑身颤抖着爬起,身下渐渐渗出一滩血迹,再看那盘踞于半空的树根,缝隙里隐约还能看到狐言独有的白毛! 他竟是,将自己的尾巴咬断了! 狐言疼得眼泪直往下淌,但他仍是坚强着站起来,朝着妖树摆出攻击姿态,语气里是决然的狠意,“我虽弱小,但也绝不是好欺负的!休想,动我分毫!” 随着他话落,所有人耳边传来一阵清浅的碎裂之声,还未等妖树们反应过来,只见狐言身上爆出一圈烈红火焰。 这火焰将狐言包裹起来,直将他裹成一个小火球,妖树原本伸向狐言的树根来不及撤退,便被这火焰燎成灰烬,妖树吃痛,再也不敢靠近狐言半分。 狐言只觉浑身滚烫,这火焰,仿佛要将他的神志燃烧殆尽一般,狐言痛苦至极,终是忍耐不住高喊出声,随着他宣泄般的喊叫,他身上的烈焰以他为中心,猛地朝四周侵袭而去! 妖树不能移动,见这烈红火焰如猛兽一般袭来,发出惊恐的叫喊,但这叫喊将将突破嗓子眼便戛然而止,妖树已然被这无名之火烧成灰烬! 狐言这时才缓缓清醒过来。 他无力地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费力撑起眼皮扫了一圈四周,除却丝毫未受影响的古柳外,附近的妖树,竟全被他烧了个干净! 狐言踉跄着趴下,弓着腰将断尾搂在怀里,他的灵力在方才那一击便全部耗尽,看来,他终究是要葬送在古柳口中了。 不过,带走那些个恼人的妖树,也不亏! 狐言这般想着,勾起一个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错,胆子虽小,但也有可塑之处。” 虽被裹成了一个球,但祸北玄淡漠的声音完好地传入狐言的耳中。 狐言猛地睁开眼,一脸惊喜挣扎着爬起来,“剑、剑尊大人!您没事?!” 古柳还在惋惜十几棵妖树说没就没,闻言他原本自信满满的浑厚声音里带上一丝错愕,“不可能!我的根系有毒,你应当已经被毒死了!” “毒?”祸北玄低沉的声音里带上嘲笑,“这也配叫毒?” 古柳听出他话里的嘲弄,心里暗恨,但下一瞬,裹着祸北玄的根系传来阵阵剧痛,古柳一惊,正想将无数条纠缠地根系打散,却被自里向外的三十六柄玄色长剑斩成碎片! 第139章 反击 “不、不可能!” 古柳看着眼前纷飞的残根,不敢置信地叫了起来,“我的根是世间最坚硬之物!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东西能够破坏得了!” 祸北玄完好无损悬在半空。 他俊美的脸庞上附满霜雪,就连说话之声里都是冰凌之意,“呵,这世间能破坏你根系的,可不止我一人!” 话落,祸北玄微抬右手,朝古柳一指,三十六柄留情带着肃杀之意迅猛劈去! 古柳来不及躲避,瞬息之间便被锋利的留情刺穿,三十六柄长剑插满古柳全身,祸北玄右手一翻,长剑齐齐翻转,直接在古柳体内翻转个遍! 古柳惨叫一声,瞬间化为粉末消散于天际。 祸北玄这才收势自半空回到地面上。 狐言乐滋滋迈着略略别扭的步子靠了过去。 “剑尊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狐言跑到祸北玄脚边缩成一团,用红意尽褪的黝黑圆眼盯着他,“我、我好担心您!” 祸北玄低下头盯着狐言看了一会,突然弯下腰将他抱起。 狐言一惊,连忙将还渗着血的断尾藏在肚皮下,害怕血污染脏剑尊大人的手。 祸北玄用略带强硬的力气将狐言展开,握着他的断尾细细打量一番后,眉间沉沉之气才散去不少,“无碍,以后还会长好。” 狐言没想到剑尊大人这般关心他,一时之间情难自禁,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呜,我、我还以为您......真的好可怕......” 祸北玄淡漠的声音终于染上了一丝温度,“怕什么,凡事有我。再者,你做的很好,也算配得上做阿眠的宠物了。” 祸北玄将他揣在怀里,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方小瓷瓶,倒出一粒修复丹后塞入狐言嘴里,狐言喜滋滋咽下去,仰头好奇问,“那剑尊大人,您为何一开始没有解决那古柳呢?” 祸北玄大手轻轻附在狐言背上,“一是想看看这古柳到底有何厉害之处,二则,是想看看你有何让阿眠另眼相看之处。” 狐言心里一紧,这、这莫非,剑尊大人吃醋了?! 思及此,狐言也不敢验证这一想法的真假,而是怯怯地开口,“我、我就是想还楼姐姐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求着姐姐和我签契约的......” “我知晓,”祸北玄抬手命三十六柄飞剑归为一体,正欲将留情收回,“怪我当时顾虑太多,否则,我定是不会让阿眠身侧有其他人的。” 狐言嘀嘀咕咕,这醋吃的...... “那剑尊大人,”狐言转移话题,免得自己的毛被吓秃,“我们接下来要去往何处?” “接下来?”祸北玄冷冷勾唇,“古柳还未解决,谈何去往别处?” 狐言心里一紧,呐呐开口,“可、可方才您不是......” “你好好闻闻,古柳的气息尚在?”祸北玄并未说教狐言的大意,他修为尚浅,方才那一招足以证明他以后的实力,对他无需太过苛刻。 狐言连忙从祸北玄怀里探出头来,努力耸动小鼻子嗅起来。 半晌,狐言才一脸不敢置信道,“怎、怎么可能?!古柳的气息,比方才更浓郁了?!” 祸北玄丝毫不意外,“这才是正常。方才那不过是他的分身罢了,狡兔三窟,古柳若这般轻易死在我手里,那才叫奇怪。” “小娃娃,是我小瞧你了,”古柳的声音适时响起,话里的自信荡然无存,还带着几分狼狈,“方才是我大意,不过,你想抓着我,还早了几百年!” 祸北玄命留情悬在自身背后,他足尖点地,竟直接飞至半空悬停住,“哦?可惜,我今日定是要抓你的,毕竟古柳制成的木簪世间极少,配得上我夫人。” 古柳一噎,没想到这家伙竟打着这般心思,他冷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讥讽,“那你倒是来抓我啊,几千年了,想抓我的仙者数不胜数,你看看,我这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说完这番话,古柳像是有了底气,他将自己的声音扩散开来,充斥这片天地,“小子!有本事就将我寻出来!哈哈哈哈!” 祸北玄不与他多费口舌,而是低头问怀里的狐言,“如何,能嗅到他的位置么?” 狐言哪敢说不能? 他一张狐脸带着深沉,缓缓点头,“可以,不过需要给我一点时间。” 祸北玄闻言浅浅一笑,瞬间将全身威压放出,直接将这片天地笼罩起来,“不急。” 在祸北玄可怖的威压之下,方圆百里的妖树瞬间失去意识,所有的窃窃私语尽数消失,只剩古柳强撑着继续挑衅祸北玄。 狐言努力嗅着古柳的气息,虽然古柳气息充斥这片天地,但仍是能辨别出浓淡之分。 不过一盏茶,狐言惊喜睁大黑豆眼,伸出爪爪指着一处喊,“剑尊大人!他藏在地底下!正在移动!” 祸北玄眉梢一挑,连这个也能嗅出来,觅宝狐真真是天下至宝,勉强能站在阿眠身旁了。 古柳在狐言道出他的藏身之地后便沉默起来,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老实认栽,只见地面突然颤动,无数条两人之宽的鲜红根系自地下窜出,根系前端尖锐无比,纷纷朝着祸北玄二人袭击而来! 祸北玄方才是藏拙,现在可没心情继续玩下去。 他左手托着狐言,右手在身前划了个半圆,他手一落,泛着寒气的冰凌之剑蓦然出现,随着他手往前一指,冰凌之剑带着破空之声证明迎上鲜红根系! 都不需要派出留情,光是祸北玄这一手用剑气凝结出来的冰凌之剑便带着骇然之势将鲜红根系斩落得七零八落。 来多少,祸北玄便能斩断多少。 古柳终是忍不住了。 他气急败坏地怒吼出声,“你给我等着!即便是追出秘境,我以后也定是要你好看!” 祸北玄弓眉微皱,“不好,他想逃!” 狐言自是也嗅到古柳的行动轨迹,的确,古柳似乎不欲与他们纠缠,浓郁的气息渐渐往远处撤离。 狐言急了,连忙指着南方叫起来,“剑尊大人!古柳在那儿!他往南边逃了!” 祸北玄却悬在原地一动未动。 他缓缓将墨眸阖上,用极低之声吐出一句话来。 “抓紧我。” 第140章 连翘花簪 “抓紧我。” 狐言可听话至极,连忙缩进祸北玄怀里,用小爪爪死死揪住他的衣襟。 狐言只觉耳边传来猎猎风声,还能感受到冷凝之气愈来愈强烈,狐言一时没忍住好奇心,悄悄抬起头朝前方看去。 这一眼,差点将狐言的下巴给惊掉。 举目望去,空中狂风夹杂着漫漫雪花猎猎作响,原本带着妖气的郁葱绿树不知何时裹上银霜,不过几息,那些个妖树的树干爬满寒冰,直至最后一片叶也裹上厚厚的冰层,随着一声“噼啪”轻响,冻成冰柱的妖树竟裂了开,随即化作粉末消散在风中。 而这并不是一棵两棵树,而是在祸北玄威压笼罩下,数百里林子中的每一棵妖树! 祸北玄缓缓吐气,睁开眼来,“作孽多年,倒不如断个痛快。” 祸北玄将灵力裹在右手,朝着下方地面狠狠一击,将磅礴灵力尽数打入地下,只听大地发出悲鸣,地面上未变成冰柱的妖树颤抖着四散倒下,而最叫狐言惊恐的是,大地竟从祸北玄那一击处龟裂开,露出底下湿润的泥土,甚至还在向远处延伸! 祸北玄一击,便将整个林子地面掀翻! 大地龟裂速度极快,未等古柳逃走,他只觉浑身剧痛,惨叫出声,下一瞬他便被从地底给甩了出来。 古柳在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他正欲爬起来继续逃走,但一道杀气自天而降,古柳左肩剧痛,他低头一看,一柄玄铁长剑穿透他的左肩,将他钉在了地上! 祸北玄收回将剑甩出的手,这才缓缓在古柳身旁降落。 他们也终于看到古柳的真面貌。 一棵,鲜红但羸弱的柳树。 狐言悄么么估算了下,说他有三尺高还算夸他了。 古柳喘着粗气抬起头,他目光里带着怨恨,“为何就不愿放过我?!” 狐言直接被古柳这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 “那你又为何不愿放过历来的仙者?”祸北玄面上平淡如水,古柳的话对他造成不了影响。 古柳嗤嗤笑起来,“他们是食物啊,我为何要放过他们?换了你,你愿意放过那些带着灵力的家禽吗?” “一派胡言。”祸北玄墨眸冷下来,这古柳借着这片林子为非作歹,话里话外满是偷换概念,死到临头还不认错。 狐言壮着胆子叫出来,“古柳本是顺应天道感念孕育而出的灵株,你开了灵智本该好好修炼,以后定是能与我这等妖兽一般化出人形,我虽不知你为何要吃人,但你这是不对的,天道不会原谅你的。” 古柳却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笑起来,“天道!?哈哈哈哈!天道早将我们全部遗忘在秘境里了!我吃人怎么了?!吃人便不能原谅我?!那你们人吃其他族类便能被原谅?!” 狐言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古柳,总感觉自己说出的任何话,在古柳嘴里都会被颠倒黑白。 “花言巧语,”祸北玄抬手将狐言压下去,他冷冷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古柳,“你即便是将天道说来,他也不会站在你这边,古柳,该上路了。” 古柳的笑声戛然而止。 祸北玄见着他愣神的模样并未犹豫,他抬手凝出一枚冰凌小剑,径直打入古柳眉间,而古柳终于明白此时便是自己的终结,他缓缓阖上眼,神识在剧痛之中消散于天际。 祸北玄将留情拔出,正欲朝着散发着浅红光芒的柳树劈下时,狐言奋力挣扎出来,惨叫着阻止了祸北玄的动作。 “剑尊大人别急!”狐言捧着脸惊恐出声,“你这一剑可使不得!不是说好要给楼姐姐做木簪的么!” 祸北玄握剑之势停住,“我正是这般打算的。” 狐言皱着眉叨叨,“不行不行,你这一剑下去的话,整棵古柳的灵气会瞬间溃散,你要从侧面,一点一点削进去,保留最中间那一块!” 祸北玄了然点头,握着留情细细干起活来。 一炷香的功夫后,祸北玄坐在一旁的木桩上,握着巴掌大一块带着浅红光芒的红木打量,“就这?” 狐言这一炷香时间里嘴没停,就怕祸北玄一个不小心削错,他口干舌燥,听了这话带着怨念道,“嫌少呢?!这一块可是凝结了古柳几千年的灵力。” 祸北玄墨眸凝着红木,像是想起阿眠一般,目光也软了几分,“该做成什么形状?” 狐言捧着脸也思考起来,“楼姐姐那般好看,什么样式的簪子都适合的,啊,好难啊......” 祸北玄思索一番,突然想到什么,话里染上柔意,“我知晓了。” 狐言一愣,只见祸北玄将留情收起,又用剑气凝出一把小匕首,细细雕琢起红木来。 这一回,可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待祸北玄将红木上的碎屑拂去,一支栩栩如生的连翘花簪出现在狐言眼前。 狐言黑豆眼亮起来,“真好看!剑尊大人真厉害!” 祸北玄满意地将花簪来回打量一番,依依不舍放入乾坤袋,“不知阿眠见了喜不喜欢?” 狐言在祸北玄怀里甩着止住了血的断尾,欢快地“唧唧”叫起来,“楼姐姐定是喜欢的,楼姐姐那般喜欢您,定是爱屋及乌,您送的什么楼姐姐都喜欢!” 这话取悦了祸北玄。 祸北玄抬手抚了下狐言的背毛,“阿眠极好。” 狐言也想楼雨眠了。 “剑尊大人,”狐言仰头叫唤,“我们要去哪儿?” 祸北玄起身环视一圈,方圆百里的妖树全被他摧毁,地底整个被掀了出来,露出里头无数皑皑白骨,也不知这古柳到底吃了多少人。 祸北玄迈着大步往南走,“我有要事在身,你便跟着我。” 狐言将爪爪揣在怀里,目光坚定,“嗯!剑尊大人,我会帮您的!” 祸北玄见着这小狐狸个头小小,心性倒不错,心里对于他的认知终于从“占据阿眠心里位置有点用处的小宠物”升到“阿眠的好帮手”。 简直感人。 “用你之时多着,”祸北玄未选择御剑飞行,他脚步不慢往前走,渐渐将这片废弃之地甩在身后,“我可需要你,好好帮我辨别可有魔族之人。” 狐言歪头,“魔族也能进入秘境?” 第141章 重逢 “魔族也能进入秘境?” “自是可以的,”祸北玄道,“不过,不知晓这上古秘境中,究竟来了多少魔族。” 狐言呐呐不语,祸北玄也未多言,二人就这么沉默地一路向南,身影渐行渐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被他们挂念的楼雨眠,将将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楼雨眠揉着酸胀的太阳穴缓缓坐起,她方才在无垢峰上泡温泉,正靠在泉边仰头欣赏漫漫星光,突然眼前一阵月白光芒划过,继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从纳物戒中拿出一件柳绿浅竹长裙穿上,这才打量起四周来。 楼雨眠正处于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天空阴沉沉的,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半人多高的葱绿草丛,偶尔一阵风吹过,带起一阵绿意的浪花。 除却楼雨眠外,再无一人。 楼雨眠秀眉紧锁,未弄清楚此处为何地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再者,她怎么说也是元婴期,能够趁她不备偷袭她并将她转移至此的,怎么说也是大乘以上了。 但八方界的大乘期屈指可数,谁又会这般无聊做出这等事? 楼雨眠瞧着四周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抬手将断念招了出来。 通体黝黑带着漫漫星光的长剑一落地便闪过一道金光,化作一位身量高大带点无赖气质的金发男子。 断念扯了个呵欠,抬手搔了搔头,将如瀑金发揉乱,“怎么?洗完澡了?” 楼雨眠弯下腰将柳绿荷叶布鞋穿好,起了身对断念说,“你倒是看看周围,我们都不在无垢峰了。” 断念一愣,扫了眼四周后啧啧出声,“臭丫头关了我多久啊?莫不是十年八年吧?!这是哪儿?” 楼雨眠从纳物戒抽出一根白色缎带将如瀑长发扎成一个马尾,又理了理刘海后才慢条斯理道,“我还想问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方才我还在无垢峰温泉里的,一睁眼就来这了。” 断念嘶了一声,“谁有这胆子来剑尊的无垢峰拐人?” 楼雨眠正沉思,突然从背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还未等她转过身去,一具娇软之躯扑在了她的背上。 楼雨眠只觉胸口一闷、脚下一沉,堪堪稳住身形。 “雨眠!你真的来了!” 断念听着这熟悉的娇笑声满脸嫌弃直往后退,“臭丫头和死丫头又凑一块了!” 楼雨眠一脸惊喜转过身,搂着束女的腰身轻声叫起来,“束女!好久不见!” 多年未见,束女依旧美艳动人,她长发高高束起,一身清凉,胸前裹着白纱,自右肩垂下一缕星芒般的透明纱幔,绕过肚脐上方没入左侧腰际,下摆是长至脚踝的层叠白纱银纹裙,她身上戴着不少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束女带着娇笑凑过去在楼雨眠面颊落下一吻,“宫主没说错,你果然在这里!” “吹雪宫宫主如何知道我在此?”楼雨眠露出怀念之色,“你也到了元婴?许久未见,还是这般美。” 束女改搂住楼雨眠的胳膊,她朝一旁一脸嫌弃的断念打了个招呼后,又黏着楼雨眠不放,“宫主算出来了,她说让奴家进来后,一直朝西走,便能见到你了!” 楼雨眠恍然,她倒是忘了,吹雪宫宫主第五流花不但鞭法出神入化,且一手卜算也是在八方界出了名的不差分毫。 “所以,束女你是知晓这是哪儿的?”楼雨眠凤眸亮了几分,“也知道我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的?” 束女美眸带笑,伸手捏捏楼雨眠的脸颊,“当然。这儿是上古秘境,你之所以会出现在此,是因为你是被选中之人。” 楼雨眠露出惊讶之色,“上古秘境?不是只有化神期以上才能进入吗?” 束女拽着楼雨眠往西走,“话是没错,但宫主说了,这次不同于以往,你呀,是特别的。” 楼雨眠回头示意断念跟上,又回头哭笑不得道,“我如何是特别的了?元婴期好欺负?说来,你不也是元婴期么?如何进来了?” 束女一脸犹疑,半晌后才低声说道,“宫主说,奴家的劫在这里,宫主用了禁术将奴家带了进来,进来后,宫主只交代让奴家往西,说会遇着你,还说,奴家的劫,在西边。” 楼雨眠皱眉,修仙者最怕与最期待的,便是劫,若能破解,那以后自是一帆风顺,实力大增,若无法破解,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命陨其中。 为何束女的劫会在上古秘境里...... 断念在一旁听了一耳朵,“这里是上古秘境啊?嘿,说不准我以前来过。” 楼雨眠翻了个白眼,“方才你怎么不说你来过?马后炮。” “臭丫头你说话小心点啊,”断念气哼哼,“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再说了,万年前的事情,我哪会记得那般清楚。” 束女咯咯笑起来,“断念怎么还是这般无长进?雨眠未免也太辛苦了。” 断念气得牙痒痒,这束女回回与臭丫头凑一块就挤兑他,他还不能收拾她! 楼雨眠问,“束女,上古秘境千年开启一次,你知晓此次秘境提前开启的缘由么?” 束女用手指点了点下颌,神神秘秘道,“其实宫主算出来了,但她不说,奴家猜测,人为可能性极大。” 人为...... 楼雨眠心中划过几个名字,若这几个联合起来倒是有可能激活秘境...... 算了,想这些作甚,船到桥头自然直。 楼雨眠眉间的阴霾散去了些,“此次凶多吉少,束女,看来我们得躲着人走了。” 束女笑眯眯,“听你的。” 上古秘境凶险万分,但二人仿佛并未察觉一般有说有笑往西走去。 倒与祸北玄二人形成鲜明对比。 楼雨眠三人走了数十里,才将将走出草原,没想到又遇着沼泽。 沼泽绵延而去,一眼望不到头,连绕路的可能也被断绝。 无法,三人只得硬着头皮往沼泽中前进,只盼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为好。 但是他们却遇见一个人。 楼雨眠原本以为他们最多也就遇着魔族一类,但却见到一位最不该出现在此地之人。 楼雨眠满脸惊诧看着被一群拳头大小的血色蜂团团围住的绝色女子喊了出来。 “云霓长老?!” 第142章 云霓仙子 “云霓长老?!” 一如楼雨眠所说,在前方不远处,坐在轮椅上、被阵法好好保护起来的温柔女子,正是云霓仙子。 她似乎处于沼泽中为数不多的干燥地面,并未陷进去,而可怖的血色蜂紧紧贴着阵法的光芒,想突破而入。 想来云霓长老定是行动不便,所以才不得不设下阵法将自己保护起来。 楼雨眠秀眉微蹙,抬手将断念召回手中,二话不说握着断念突袭而去。 好在这血色蜂数量有限,楼雨眠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将所有的血色蜂斩杀殆尽。 楼雨眠落回地面,笑眯眯抬手敲敲阵法的光壁,“云霓长老,还好么?” 之颜自落入上古秘境后连半个人影也未见着,还倒霉遇上嗜人蜂,此刻见了楼雨眠,她面上的愁色褪去,带上了温柔的笑容,“原来是小雨眠,多谢你出手相救。” 说完,之颜抬手将阵法解除,推着轮椅朝楼雨眠靠近。 美人谁不爱? 更何况是带着缺陷的美人,更是叫人心疼不已。 楼雨眠连忙迎上去替之颜推轮椅,“云霓长老,您有没有受伤?” 之颜仰头笑着回答,“无碍。” 束女此时也跑了过来,见着云霓仙子后她心里莫名有些怂,乖乖站在一旁问好,“云霓仙子好,奴家是吹雪宫的束女......” 之颜抬手招了招,示意束女靠近自己,“别那般拘谨,束女是么,长得不错。” 见着大美人朝自己柔柔一笑,束女这一颗心瞬息跳的飞快,她红着张脸走过去挨着轮椅边缘,呐呐道,“哪、哪比得上您呀,您在我心中,可是八方界第一的......” “谬赞了,”之颜靠在轮椅上,“我呀,早已是过去了,现在八方界第一,该是你们的。” “云霓长老,您可有想去之处,可有想寻之人?”楼雨眠歪着头问。 之颜失笑,“我第一次来上古秘境,更是不清楚有谁一起进来了,你们可有目的地,若不嫌弃,便带上我吧。” 束女红着脸连连摆手,“怎的会嫌弃?!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云霓仙子便同我们一起,往西边走吧。” 之颜有些好奇,“为何要往西边?” 束女结结巴巴解释一遍,之颜抬手撑着面颊思索片刻,喃喃道,“竟是第五流花算出来的......原来如此,她算出来的从未出过差错,想来她定然也在这秘境中替你想办法,莫要担心,顺其自然。” 束女笑着点头应下,楼雨眠闻言便调转轮椅的方向,小心翼翼绕过湿润的淤泥,三人一齐继续往西走。 好在沼泽地看起来很大,里头大半还是干燥的,三人一路虽遇着不少庞大的虫类,细小但敏捷非凡的兽类,但在楼雨眠与束女的实力碾压下,三人相安无事踏出了沼泽地。 直至踏上坚硬的实地,楼雨眠这才松了口气,“不愧是上古秘境,里面还真是卧虎藏龙,那蟾蜍未免也太大了,比得上一座山!我还以为是真正的山呢!” 束女面上划过恶寒,“别说了,奴家一拳砸进去时就后悔了,好恶心......” 楼雨眠回想方才炸裂开的蟾蜍,脸上有些崩溃,“我感觉身上还有蟾蜍的黏液......” 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之颜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别担心,我在你们身上写下的‘除尘’字阵还是很好用的,一丁点脏东西也没有留下哦。” 楼雨眠推着轮椅继续往前,“总归是心里上的阴影摸不去,我看,还是寻一处水源,好好洗洗,最好能将我心上的黏液给洗干净......” 束女一脸赞同。 之颜握着广袖掩着嘴,这二人实在好玩,倒与她平日接触的人不一样,小雨眠虽在焉支峰与她有过交流,但现在这般不将她当长辈,还真真是叫她心里妥帖至极。 说到底,之颜还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子。 “既然要寻水源,”之颜适时开口,“我便来替你们听听看。” 说完,她握着翠玉之笔在面颊旁写上“顺风耳”三字,不过须臾,她便笑着说,“听到了,在西南方向林子里,有一处瀑布。” 而随着之颜话落,她面上三字小楷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楼雨眠与束女纷纷惊叹出声,阵法一途精妙绝伦,特别是字阵,单凭一支笔便能扭转乾坤! 楼雨眠推着轮椅往西南方走,束女早已往前跑去,不一会儿又一脸欣喜跑了回来,“前面有林子!” 之颜失笑,“就在林子最深处,我虽未听见林子里有其他动静,但仍要小心些为好。” 三人有说有笑往林子里走,一如之颜所说,林子里除却一些普通的小兽外,并无能够威胁她们之物,而经之颜指路,绕过茂密的树丛后,二人终于听到隐隐传来的水流飞溅之声。 三人不由加快速度,直至楼雨眠推着之颜穿过树丛后,自悬崖峭壁上飞流直下的银锻映入眼帘。 之颜掩着嘴笑了笑,“你们便去吧,我在岸边便好。” 楼雨眠点头,与早已迫不及待的束女解尽衣裳,扑入那清澈见底的池水之中。 楼雨眠与束女心中挂念之颜,她们并未洗多久,一炷香后便从水中缓缓走上来,随手掐了个除尘诀后,莹白躯体上的水珠瞬息消失不见。 二人边将衣物穿好,边走向之颜,但之颜的面色却一扫先前的温柔浅笑,她眉头紧锁,带上了一丝疑虑。 楼雨眠将长发束起后,跑到之颜身侧蹲下问,“云霓长老,出什么事了?可有不适?” 之颜一愣,抬手轻轻抚了下楼雨眠的头,“无需过度紧张我,我只是,方才好像听到了熟人的脚步声......” 楼雨眠一脸莫名,“方才这附近有人?” 之颜缓缓摇头,“并无,我只是又写了‘顺风耳’三字,确保附近无人偷看,却不想恰巧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唯独他,我一听便知。” 楼雨眠不用猜,便知道这个“他”就是花焰雪。 是云霓长老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花焰雪也进入上古秘境了? 楼雨眠仰头看向之颜,面容坚定,“云霓长老,我们去寻他吧。” 第143章 花焰雪 “云霓长老,我们去寻他吧。” 之颜面带歉意,“你们不是要往西边么,他去的方向可有些偏离了。” 楼雨眠扭头看向一旁的束女,束女抿嘴一笑,不甚在意道,“宫主说与奴家的劫,并未说或早或晚发生,我们先去寻云霓仙子的熟人,再往西走,也无妨的。” 之颜本意是想去寻花焰雪,但她起初不大好意思提,毕竟被她们所救还提要求,未免太过无礼。 此刻见楼雨眠二人为了她让步,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暖意。 “那云霓,先谢谢你们,”之颜掩嘴柔柔一笑,“以后有能帮得上忙的,你们可不用同我客气。” 楼雨眠起了身推着之颜的轮椅,“走吧,云霓长老,劳烦您指路了。” 三人顺着云霓仙子的指引往前赶,但也不敢走太快,据云霓仙子所说,花焰雪修为高深,平日看起来虽无害,但真正实力可与祸北玄匹敌。 若跟太近,极有可能会被查觉。 之颜贴心地替楼雨眠二人写上“顺风耳”、“千里眼”字阵,楼雨眠只觉视野一片开阔,甚至能透过层叠树叶看到林子外的一朵野花,她环顾了下,终于看到右侧方极远之处的一抹高挑身影。 楼雨眠虽未和花焰雪正面打过交道,但她曾不经意看到云霓长老与花焰雪站在红雪居上言笑晏晏。 那人,的确是花焰雪没错。 楼雨眠不禁眯起眼仔细看去,“千里眼”不愧是“千里眼”,花焰雪偶尔不经意的侧过头,都能看清楚他面上沉沉之意。 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大好。 楼雨眠低头问道,“云霓长老,花前辈一直都是这么,额,严肃吗?” 之颜听了这个称为不由浅笑起来,“叫什么‘花前辈’,他向来随意,直接叫他花焰雪便好,他平日虽沉默寡言,但也不像今日一般满身沉重之气呀。” 楼雨眠推着之颜与束女一起慢慢坠在花焰雪极远之处,她想了想,又道,“难道是在找您?花焰雪已经知道您进入上古秘境了?” 之颜失笑摇头,“若他真知道,那便一开始就会来沼泽之地寻我。” 束女突发奇想,“莫不是遇到魔族了?” 之颜面上笑容一僵,她低下头将神色掩住,低声道,“或许吧,但花焰雪他对魔族向来不手软,遇着了也是与对方厮杀个胜负出来,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满脸凝重。” 楼雨眠与束女面面相觑满面困惑,猜来猜去都不对,那花焰雪,为何带着一脸凝重像是在寻着什么人? 就在之颜按捺不住准备带着楼雨眠二人加快脚程赶上去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视野中。 而这人,显然也是花焰雪要找之人。 之颜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但她紧紧握着轮椅扶手,一瞬不瞬盯着远处正在交谈着什么的二人时,面上的笑容彻底隐去,就连面色也变得惨白。 楼雨眠与束女被她吓到了。 二人连忙停下来急声问,“云霓长老,您怎么了?!” 之颜却是一手拉一个将二人猛地拽下来,她低下头,用几近虚无的气音颤抖着说,“是、是烬天殇......” 楼雨眠起初对这个名字还未回神,但束女却是面上血色尽褪,她捂着嘴用极低但急促的声音反问,“云霓仙子,您、您没看错吗?!真的是魔尊?!” 听到魔尊二字,楼雨眠这才醒悟,这不就是,两百年前被以祸北玄师父为首的一众大能封印之人吗?! 为何,他为何会在这?! 封印被破解了?! 之颜呐呐,“不会错的,你们或许没见过,但我曾与他交过手,纵使他化成灰,我也能将他辨别出来!” 之颜咬咬牙,拿出笔来在三人身上落下“隐匿”二字,又在耳际写上“顺风耳”三字,笔落之时,花焰雪与烬天殇的交谈之声渐渐传来。 花焰雪双手抱臂停下脚步,他冷冷看着眼前满头红发俊美邪肆的男子,开口问道,“烬天殇,多年未见了。” 烬天殇穿着一身暗红长袍,他微笑着打量花焰雪,声音有些低哑,“花焰雪,你怎么还和当年一样天真。” 花焰雪皱起眉,“烬天殇,被封印两百年就将脑子落下了?” 烬天殇面色一沉,但随即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手下败将,激将法对吾无用,怎么,藏了这么些年,有没有被吾的手下追杀?你这个,魔族的叛徒!” 花焰雪是魔族?! 楼雨眠与束女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云霓仙子。 之颜双手紧紧攥着广袖,见她们看来,便挤出一个笑容,缓缓点头,“嗯,花焰雪他,的确是魔族......” 此时不是商议之时,楼雨眠与束女也不好过多询问,便又转过头去看正在对峙中的花焰雪与烬天殇。 “你这激将法,着实有些老套,”花焰雪丝毫不受烬天殇的影响,“你那些残兵败将也配与我相提并论?再者,我从始至终便不认可魔族,何来叛徒一说!” 烬天殇往前踏了一步,他伸出手指指着花焰雪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不认可又如何,你可别忘了,你这血脉里,淌的可是魔族之血,整个八方界,都不会承认你的。” 花焰雪面色一沉,正欲反驳什么,但却被烬天殇将话抢了过去,“吾今日寻你,不是与你打嘴炮的,花焰雪,吾是来同你求和的。” 花焰雪一愣,随即露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的表情,“求和?你和我?烬天殇,是你脑子被封印了还是我在做梦,你可还记得你三百年前说过的话?” “‘花焰雪,纵使吾死,也会率先将你的尸首扔进深渊’,吾记得,怎么不记得,”烬天殇无所谓一般笑起来,“但那都是过去了,如今吾得以重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吾了。” 花焰雪伸手摸了摸下颌,他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猜测道,“怎么,如今魔族有了新的主子,你是察觉到威胁了?!烬天殇,原来你也会怕?!” 烬天殇终于将面上的笑意隐去,“他也配做魔尊?!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花焰雪轻哼一声,“那可是,你的种。” 第144章 察觉 “那可是,你的种。” 烬天殇一脸不耐,“他不配!只要吾还活着,他就没资格坐吾这个位置!” 花焰雪见烬天殇身上隐隐要暴走的魔气,在心里冷笑一声,这烬天殇,终究不比当年。 “说吧,你找我到底想做什么?”花焰雪懒于看烬天殇的丑态,将话题转移开来。 烬天殇定定神,淡然说道,“吾想让你,帮吾在八方界寻找吾的一部分。” 花焰雪露出恍然之色,“你当年不是对它弃如敝履么,怎么,现在又想将它寻回来了?” 烬天殇有求于花焰雪,咬咬牙和盘托出,“你可知晓吾现在仍是不死之身?” “自是知晓的。”花焰雪一脸兴致缺缺,不死之身又如何,也就只有烬天殇这种疯子才会追求此物。 “吾被以无情阁为首的那几个老妖怪封印多年,自身修为被他们消耗大半,吾需要寻回那一部分来增强实力。”烬天殇沉沉吐出这些话,倒也算是将对花焰雪投诚。 花焰雪却丝毫不将此事放在眼里。 “你增强实力,与我何干?!”花焰雪冷笑一声,将手放于腰间的刀柄上。 烬天殇一撇他的动作,不甚在意说道,“虽然吾现在修为下降,但并不代表,吾不能杀你,花焰雪。” 花焰雪紧了紧握着刀柄的手,这才缓缓松开,他现在不是一人,他还有牵挂,不能轻易去试探烬天殇的底线。 “我拒绝,”花焰雪一脸冷漠,“你想寻便去寻,别牵扯到我,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插手你的事。你的那一部分在八方界过的很好,我劝你,别轻易找回来。” 烬天殇惋惜叹了口气,“花焰雪,吾曾将你视为敌手,但如今看来,能站在吾身侧的,整个魔域也就只剩下你了。” 花焰雪并不吃这一套,“莫要给我带高帽,你走吧,我只当没见过你。” 烬天殇知晓花焰雪的脾气,他已经从花焰雪这里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便也未过多纠缠,足尖轻点地,带着满身魔气纵身飞离而去。 而楼雨眠三人见着烬天殇的背影消失在天际,不由松了口气。 花焰雪在原地站立良久,他握着刀柄缓缓转过身,冲着之颜所在的方向淡然开口,“还不过来?” 楼雨眠一愣,她悄么么看向束女,见她也一脸迷茫,便又朝云霓长老看去。 只见云霓仙子浅浅叹了口气,推着轮椅往前走,“走吧,被发现了。” 楼雨眠一脸惊愕,方才烬天殇都未发现他们,为何花焰雪会察觉?! 但云霓仙子都这么说了,二人也不好多问,犹如鹌鹑一般缩在轮椅后头缓缓朝前走过去。 花焰雪听着树丛传出一阵悉索声,不多会,之颜一脸丧气推着轮椅带着两个小丫头出现在眼前。 花焰雪面上浮现温柔之色,他大步上前,在之颜面前蹲下来,“听到什么了?” 之颜嘟了嘟嘴,“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花焰雪失笑,“这些我以前不都同你说过么?就连我与烬天殇的关系,也是交代得分明。” “我知道,”之颜神色恹恹,“但我就是不想见你与他扯上关系,再者,他又是如何破解封印跑出来的,八方界这下可遭殃了。” 花焰雪伸手轻抚之颜的长发,“倒也不算太糟糕,至少他现在是在秘境之中不是么?” “那出了秘境不还是要遭殃么,”之颜有些苦恼,“当年杀不了他,如今又如何杀他?” 花焰雪安慰,“放心,他之所以是不死之身,是因为他当年曾经人性剥离,如今他的人性在八方界某一处茁壮成长,已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若他成功寻回,他的不死之身会破解,若他寻回不了,我们还是有机会将实力不比当年的他封印的。” 之颜咬咬牙,“那、那你倒是说说,他的人性是谁?” 花焰雪神情莫测,“不行,整个八方界的知情人只有我一个,就连那人性自己都未察觉,我不能说,万一走漏风声,可就遭了,你也见识过当年魔尊的威力,不是么?” “寻回也不行,不寻回也不行,”之颜气鼓鼓,“算了,不说他了,你倒是说说,你如何发现我们的,分明都用了字阵!” 花焰雪眸子里泛起一阵软意,“你可是我亲手教出来的,我如何会发现不了?” “你,你耍赖......”之颜听着花焰雪带着柔意的话语,一时之间面色通红。 而花焰雪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唇畔,到底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做逾越之事。 他站起身,看向楼雨眠与束女,楼雨眠与束女一惊,连忙站直,战战兢兢与这位魔族问好,“花前辈,您、您好......” 花焰雪神色淡淡,“无需称呼我前辈,唤名字便可。” 楼雨眠与束女哪敢直呼其名,神色呐呐又往云霓仙子身后躲去。 之颜一脸哭笑不得,这怎的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花焰雪有这么可怕么? 不过说来,当初她知晓花焰雪是魔族时,似乎是想用字阵将其诛杀的,否则她的阵法也不会进步这般快…… 思及此,之颜不由露出心虚的笑容。 花焰雪担下推之颜的职责,他低下头温柔问,“想到什么了,笑得这般没底气。” “无、无事……”之颜连忙摆手,“你还有其他事情么,我、我要与她们二人一齐往西走的。” 花焰雪向来对之颜之外的事情不感兴趣,闻言他也未多问,而是颔首,“我与你一起。” 之颜不由露出欣喜之色,她仰头与他对视片刻,随即面颊绯红呐呐道,“那、那便一起吧,若遇着什么事,也多个人应对不是么?” 楼雨眠与束女听着云霓仙子的话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双手双脚赞同。 花焰雪只想与之颜待在一起,至于旁的人有谁,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他稍稍辨别了下方向,正欲往西边前行,一旁的树丛却又发出悉索声响。 楼雨眠一惊,方才他们过来时,后头分明空无一物,这响动声,会是什么呢? 仿佛听到楼雨眠的心声一般,悉索声戛然而止。 四人面面相觑,楼雨眠与束女心里顿时没了底,倒是花焰雪皱着眉往前踏出一步,将之颜护在身后,厉声问。 “是谁?出来!” 第145章 罪魁祸首 “是谁?出来!” 花焰雪话音刚落,一阵带着兴奋之意的笑声从树丛中传出来。 这笑声极为怪异,像是压着嗓子使劲憋出来一般,但之颜却是白了脸。 若说这世上她最不能原谅之人,那便是万剑宗的,祝夫人。 是害她修为尽废,双腿被毁之人! “小贱蹄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嘿嘿嘿……”祝夫人疯癫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喑哑刺耳,听着叫人耳膜一疼。 楼雨眠与束女略微不适地伸手捂住耳,随即便见那树丛间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缓缓将枝叶拨了开,一双瞪得极大、带着兴奋癫狂之色的眼眸,出现在众人眼前。 祝夫人缓缓走了出来,楼雨眠与束女被骇得直往后退,只见来人骨瘦如柴,一头黄发犹如枯槁,她脸颊凹陷,皮肤惨白,唯独一双往外凸起的可怖眼眸,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 之颜不怕她,只是觉得她恶心。 “你没死?”之颜扶着花焰雪的腰,探出头来。 祝夫人嘀嘀咕咕笑起来,断断续续道,“你都没死……我又如何敢死在你前面?” 之颜攥着花焰雪腰间衣物的手不由紧了紧,她皱着眉道,“那你又为何要寻我,你莫不是忘了,我当年可是发过誓,必将断我腿、毁我修为之人碎尸万段!” 楼雨眠与束女此时早已退至一旁,这两百多年的恩怨可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了解的,见云霓仙子的模样定是没料到这祝夫人还活着,想必等会会有一场恶战! 祝夫人捧着肚子笑成一团,“你……你要如何将我碎尸万段?就凭你这幅残破之躯?小贱蹄子,我当年既然能毁你一次,那现在就能将你杀了!” 之颜低下头,有些有气无力,“你为何总要缠着我不放?” “谁让你这不知检点的女人勾引我相公,”祝夫人面色狰狞,“我相公原本与我恩爱非常,自从你有意无意撩拨他后,他便将我抛弃了!我可是他的结发之妻!” 之颜皱眉,还未等她说话,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贱女人,休要缠着之颜!” 这回,便是花焰雪皱起眉来。 来人是谁,自是对之颜痴心妄想的祝鸿! 只见祝鸿握着剑匆匆从树丛里跑出来,他恰巧听到祝夫人最后一句话,不由面色沉沉握剑指向她。 但祝夫人不怕,反而笑得愈发开心。 “齐了……都齐了……嘿嘿嘿……”祝夫人突然拍起手,笑得一脸疯癫。 之颜皱起眉,她连看也不看祝鸿,仰头对花焰雪道,“我们走吧。” 花焰雪却是立于原地未动。 他低下头,神色莫测,“不报仇了?” 之颜抿了抿嘴,“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我们眼下还有更重要之事,无需过多与他们纠缠。” 花焰雪面上的冷厉之色褪去,“好,依你。” 祝鸿面上却是带上嫉妒之色。 他嫉妒这个叫花焰雪的人,自他出现在之颜身边,他便嫉妒成疯。 他咬咬牙,一改万剑宗宗主的高大形象,不甘地叫出来,“之颜!你为何从不看看我?!” 之颜面色一冷,“看你?你配么?” 这简简单单几字狠狠戳向祝鸿,直将他一颗心戳的鲜血淋漓,而祝夫人,却是哈哈笑起来。 她指着一脸失魂落魄的祝鸿嘲笑,“祝鸿啊祝鸿,你说说你,这几百年,你是不是活得像个笑话?!你心爱的女子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倾心她又如何?她只觉得你连废物都不如!” “闭嘴!”祝鸿怒吼一声,持着剑朝祝夫人攻击而去。 祝夫人虽被关了两百余年,但修为并未退回多少,她猛地往后仰去,堪堪躲过祝鸿的剑,随即一抬脚,将祝鸿踹向一旁。 她用枯瘦的手指指着祝鸿,咯咯笑起来,“想杀我?没那么简单!当初若不是看在三个女儿份上,我又岂会被你囚禁?祝鸿,你莫不是忘了,当年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祝鸿恨得牙痒痒,但却无法反驳祝夫人的话,的确,两百年前他的确打不过天之娇女的祝夫人,但现在不同于以往,不说一击必杀,但他好歹也能与她斗个平分秋色! “你害之颜这般惨,我便是赌上我的命,也要将你就地诛杀!”祝鸿脸色难看,他握着剑指着祝夫人,直接朝她疾驰而去。 祝夫人疯疯癫癫笑起来,她边躲避祝鸿的攻势,边嘲笑,“小贱蹄子现在有姘头了,哪还轮得到你插手……哦,对了,我差点忘了!” 祝夫人说到这里,偏头看向之颜,那双眼瞳极亮,似是夹杂着戏谑的光芒,“小贱蹄子,你该不会以为你身边这位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了吧?!哈哈哈哈哈!我来告诉你,当年,便是他亲口说与我毁了你的法子!是他告诉我,将魔气打入你体内,再废了你的修为,便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将之颜给劈散。 她愣在原地片刻,下意识去否决这句话,下意识告诉自己,这些都是祝夫人挑拨离间之语,但她心底某一个角落,却是将此话,信了大半。 她愣愣抬头,看向花焰雪。 花焰雪却是背对着她,依旧将她护在身后,但,半个字也未说。 之颜颤抖着开口问,“花焰雪……她、她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花焰雪沉默。 之颜害怕了。 这是她重新振作起来后,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又害怕。 她伸手想去拽花焰雪的腰带,但发现距离有些不够,她奋力往前一扑,直接将轮椅打翻在地,她也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而花焰雪终是回了头。 他一脸焦急弯腰将人搂在怀里,抬手替她将轮椅摆好,“怎的这般着急?” 之颜却是不让他将自己放回轮椅上,她揪着花焰雪的衣领,厉声问,“花焰雪!你告诉我,你没有做过那些事!对不对!” 花焰雪面上浮现一丝愧意,他终是不忍心欺骗之颜。 即使知晓,坦白后的后果,但他仍是不愿伤害之颜。 一如当年,他并不知晓祝夫人想对付之人,是之颜一般。 若早知是她,他定然不会这般做…… 但世间最难换取之物,便是“早知如此”四个字。 花焰雪一瞬不瞬盯着之颜,见着她眼泪缓缓淌下,见着她美眸中带着决然之色,见着她绝美容颜上带着隐隐崩溃之色。 他终是缓缓点头。 “对不起,是我告诉她的。” 第146章 花焰雪之死 “对不起,是我告诉她的。” 之颜攥着他衣领的手缓缓滑落,她神色凄然,眼泪落得更凶了。 那一颗颗豆大的泪滴径直砸落在花焰雪心尖之上。 他抬手轻柔替她拭去眼泪,“我不骗你,当年,的确是我。” 之颜忽的抬手将他的手挥开,她咬着唇用怨怼的眼神看过来,“你为何,要这般做?为何?!” “我……”花焰雪一时语塞,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我当年,只是觉得有意思……” “有意思?呵,”之颜冷笑起来,“你的轻描淡写一句有意思,可是足足让我赔上了一生啊……” “对不起之颜,”花焰雪知晓道歉也是徒劳,“怪我,你别气着自己。” 之颜抬手狠狠掴了花焰雪一巴掌,“气着自己?!花焰雪,我现在只恨不能将你杀了!你说说,你后来接近我,也是有意为之?!看我狼狈坐在轮椅上,就这般有意思?!玩弄我的感情,就这般有意思?!” 花焰雪并不在意这一巴掌,反而有些担心之颜的手是否受伤,他将之颜紧紧搂在怀里,“我当年的确是好奇那女人用这一招对付谁了,但我在除魔一役战场上寻到你时,我便后悔了。之颜,我对你,并无半分玩弄之意,我是真心实意待你。” “真心实意?好一个真心实意,”之颜缩在花焰雪怀里喃喃,“如若可以,我宁愿用与你结缘,换取我曾经的一切……” 花焰雪心下一痛,他愧对之颜,此时说再多也无用,当年是他顽劣之心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却是一眼便爱上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倾城之人。 造化弄人。 花焰雪带着愧疚与爱恋守着之颜,亲手将她自深渊中拉回,亲手将她再度推回神坛,但不论他做再多,也无法改变是他一时兴起的主意,害了她的事实。 而此时,一旁缠斗在一块的祝鸿与祝夫人已然分出胜负。 祝夫人尖锐的指甲掐入祝鸿的心口,而祝鸿的剑,也将祝夫人的心脏捅穿。 祝夫人缓缓倒下,不甘地望向与花焰雪搂在一起的之颜,直至死亡,也未阖上双眼。 而祝鸿踉跄两步,捂着心口连忙用剑撑地,稳住身形。 他来不及治疗自己,一脸喜色朝之颜喊道,“之颜!我杀了祝夫人!我替你报仇了!” 之颜神色空洞,“杀了又如何,你们哪一个,不是该死的呢?” 花焰雪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之颜迅速拿出笔来以字为阵,瞬息便在花焰雪身上落下诛杀之阵——亡。 花焰雪只觉心口剧痛,大口大口的血突然自他口中喷涌而出,他忽的笑起来,缓缓将之颜放了开,“乖,别让血脏了你的裙子。” 之颜面色恍惚,她坐在原地直愣愣盯着似乎有涌不尽的鲜血的花焰雪,而花焰雪只是费力抬起手来,流连在之颜的面颊上,“记着,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夜里风大,切莫穿着单薄去红雪居顶上;平日别太相信接近你的人,哪一个不是冲着你的容貌来的,若以后遇着喜欢的,定要好好考验一番,一如你对我一般;我埋在樱树下的酒你不是馋了百年么,这次回去,你便可以痛饮一番了……” 说到这里,花焰雪咯出一口血,几滴鲜血飞溅在之颜的手背上,花焰雪连忙伸手过去用袖子替她擦拭干净,“乖乖的,别再叫我挂念你,我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及时出现在你身旁……” “别说了!”之颜崩溃地喊出来,她爬过去,攥着花焰雪的袖子喃喃,“你为何、为何还能这般淡然……你为何不怪我……” 花焰雪温柔的目光落在之颜的长发上,他已然动弹不了,只能气若游丝道,“怪你什么呢?我将你放在心口,你做的任何事,我都不会责怪你,何况,本就是我欠你的,我这命,合该被你拿去,不是么?” “别说了……别说了……”之颜连笔也握不住,翠玉晶莹的毛笔骨碌碌滚落在地上,显得有些孤单。 花焰雪想伸手替她捡回,但仅剩的力气让他只想将之颜深深刻在灵魂之上,“乖,将我忘了吧……” 声声掷地,最后一字落下,花焰雪缓缓阖上眼眸。 之颜终是忍不住,扑进花焰雪的怀里呜咽哭起来,“我……我如何能忘掉你,自此以后,我便再也寻不到如你一般占据我整颗心之人……” 却是再也得不到回应。 那个会在焉支峰上、会在落樱之间、会在红雪居里陪伴她之人,再也没有了。 一旁的祝鸿见花焰雪被之颜杀了,一时喜形于色,“之颜,这回,我可有站在你身旁的资格?!” 之颜却是缓缓抬起头,冷冷看向祝鸿,“滚。” 祝鸿面色一滞,他往前一步想靠近之颜,“害你之人都死了,之颜,你总该看看我了吧!” 之颜心里一阵恶心,“祝鸿,一切缘由皆是因你纠缠我而起,我念在你替我杀了仇人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但是下回,我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祝鸿自是也听出来,他面色沉沉,还想上前,却被好不容易寻回神志的楼雨眠与束女拦了下来。 她们二人立于云霓仙子身前,满脸警惕,“你想做甚?!现在你受伤颇重,我们二人联手定是能打败你的!” 祝鸿咬咬牙,只得冷哼一声,握着剑转身匆匆离开。 而楼雨眠与束女却没办法松口气。 之颜仍是趴在花焰雪的尸首上,周身皆是迷惘。 楼雨眠心里一疼,不由感叹造化弄人。 而就在这时,噤声许久的断念却是叫了起来,“快快快,将我放出来!那个姓花的神魂未散!我能聚魂!” 楼雨眠心里一跳,来不及做过多解释,连忙抬手将断念放了出来。 断念一出来便化作金光扑入花焰雪体内,速度之快,除却楼雨眠外,之颜与束女竟都没有发现。 不多会,断念又迅速回到楼雨眠体内,沉入丹田之中。 楼雨眠紧张兮兮问,“如何?!” 断念懒洋洋答,“我岂会有失手之时,自是将神魂聚拢,现在就藏在我体内呢。” “那还不快些告诉云霓长老,”楼雨眠面上带着喜色,“神魂在,便能重塑肉身!” 断念毫不留情打断她,“想得到挺美,你以为肉身那般好重塑,先别说,免得让人愈发伤心。” 第147章 云霓进阶 楼雨眠犹疑,“你今天怎的这般好心?” “你说的什么话?”断念啧了一声,“我分明一直很好心。” 楼雨眠不置可否,只是瞧着趴在已然冰冷的花焰雪身上的云霓仙子有些心疼。 但就在她与束女想上前将人扶起之时,天际滚滚乌云汹涌而来,不过瞬息,便在三人头顶聚集成一片隐隐带着雷光的厚重云层。 楼雨眠心里一咯噔,“云霓长老进阶了?!” 束女连忙拉起楼雨眠往一旁撤退,直至抵达安全距离后才将将停下,“云霓仙子怎的突然进阶?奴家记得,仙子现在是合体期吧?” 楼雨眠秀眉微蹙,“嗯,想必是花焰雪的死让她进阶的......” 束女一脸忧愁,“挚爱之人是毁坏自身前途之人,天意弄人......” 楼雨眠抿了抿嘴,到底还是没有将花焰雪神魂尚在一事道出来。 而云霓仙子这场雷劫,足足渡了一天一夜。 合体期渡劫可与元婴期不同,可怖的雷电声势浩大,连一秒都未停歇。 可谓是凶险万分。 好在云霓仙子分得清事情轻重,她并未心如死灰,而是满心坚定咬着牙在黎明之际渡劫成功。 她要带着对花焰雪的思念,一直活下去。 待天际雷云散去,霞光万丈之时,云霓仙子缓缓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上古秘境各个角落之人,尽数看向霞光之处,纷纷猜测到底是哪一位仙者成功进阶大乘期。 八方界,又多了一个老怪物。 祸北玄将目光收回,神色淡然继续往前走,狐言一蹦一跳跟在后头,他已然不怕剑尊,反而兴致盎然问,“剑尊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寻什么?” 自古柳一战后,祸北玄便迷上了收集物什。 不过,全是替楼雨眠收集的便是了。 这个妖兽的皮毛适合给阿眠做一张放在温泉边的毯子;那个妖兽的角可以给阿眠打造一对别致的莹白耳环;水底的千年河蚌捞上来,珍珠又圆又大,和阿眠很配;那株快成精了的千年驻颜草,阿眠定会喜欢。 诸如此类,一路过来,莫说祸北玄的乾坤袋了,就连狐言的乾坤袋都快满了。 但祸北玄依旧乐此不疲。 直至二人遇到雪戈。 雪戈一扫以往的英姿飒踏,她带着满面泪痕捧着一只不知生死的白毛小兽正瘫在原地不知所措,祸北玄抬眼便认出了是她,快步上前。 “三师姐,出什么事了?”祸北玄弓眉微蹙,淡淡问。 雪戈仰头用红肿的双眸看向他,“小北玄……你救救他吧……救救白久歌……” 狐言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凑过来,定睛一瞧,惊叫出声,“宫主!这是怎么了!” 雪戈呜咽,“怪我、都怪我,原本我在紫桑峰照顾他的,他都快好全,哪成想我与他同时被召唤进入上古秘境,刚一落地我们便遭遇化神期妖兽群,我们二人不敌,正欲逃走,他为了救我,又身负重伤……” 说到这里,雪戈低下头喃喃,“为何总要救我……他怎的这般傻……” 狐言适时叫了起来,“自然是宫主心悦于你!宫主同苍羽宫每一人都说过,他心里藏着一位女子,那位女子身穿红衣、手握冰蓝之剑,在战场之上将他救下,也将他的一颗心带走了!” 雪戈愣愣看着狐言,忽的露出一丝苦笑,“何苦……” 祸北玄出声打断雪戈,“莫要说这些了,我这里恰巧有千年蛇王的蛇胆,你便帮他服下,好歹能疗愈一些。” 雪戈点点头,结果祸北玄递过来的一枚莹绿蛇胆,细细替白久歌服下,不多会,白久歌睫毛微颤,竟是醒了过来。 而狐言则在祸北玄脚边缩成一团,怯怯问,“剑尊大人,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祸北玄神色淡淡,“这等事,无关对错,让她早些知晓也好……” 白久歌虚弱地睁开眼,扫了一圈四周后,仰头问,“雪戈,你有没有受伤?” 雪戈为了不让他们之间尴尬,只能将方才听到的抛于脑后,“笨蛋,你都替我将杀招尽数挡下,我又如何能受伤?倒是你,好不容易养好的伤,这回又要好些个日子才能恢复了。” 白久歌用软乎的肉垫蹭了蹭雪戈的手心,“那我可要赖在紫桑峰不走了,若你医不好我,便要对我负责。” 雪戈淡淡一笑,“随你,直至你住到厌烦为止。” 面对这软乎乎的小奶猫,雪戈到底硬不起心肠来与他断绝联系。 但可惜的是,她终归还是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祸北玄伸手替白久歌检查了下伤势,确认并无大碍后,便起了身,“师姐,上古秘境凶险异常,你们便同我们一起行动吧。” 雪戈颔首,“也好,总归再遇着什么事,还有你在。” 白久歌吃力仰头,“祸北玄,你打算去往何处?对了,你可知,这次秘境是被谁开启的么?” “先前有人渡劫,我们便过去看看,兴许认识,”祸北玄扫了一眼白久歌,“怎么,你是知晓些什么?我可是记得,你在我无情阁躺了十年,哪来的消息?” 白久歌费力勾唇笑了笑,“我虽不能动弹,但我苍羽宫弟子遍布天下,稍有异动便会传信与我,我仍旧掌握着最新的消息。” 雪戈一脸恍然,“我说你时常看着窗口作甚,原来是等着你苍羽宫弟子给你送信?!” “不是信,”白久歌伸了伸爪爪,“苍羽宫中有一脉是鸽子,他们总会将消息直接口述于我,这样,消息才不会走漏。” “莫说这些了,”祸北玄回归正题,“你倒是说说,是谁将这上古秘境开启的?” 白久歌自服下蛇胆后感觉好多了,他在雪戈手心里翻了个身,将肚皮露出来给雪戈摸,这才笑着说,“自然是,八方界最不想见到的一人。” 祸北玄面色微冷,与白久歌齐声道,“烬天殇?” “是烬天殇。“ 雪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真是烬天殇?!可是封印不是无法破解吗?!” 白久歌一字一句道,“原本是无法破解的,但奈何,当年在封印之时,就留下了破绽呢?” 祸北玄身上气息骇人,“此话怎讲?!” 第148章 仇人相见 白久歌显然对这个消息也极为恼怒,他冷哼一声继续说,“苍羽宫弟子悄悄去查探了,封印之地虽是被烬天殇由内部破坏,但依然能够从遗留的痕迹里看出端倪,当年,就是有一位大能藏私了,特地给烬天殇留下一条生路!” 祸北玄的神情彻底冷下来,他威压不由自主流露出来,叫狐言一阵胆寒,“当年师父千辛万苦寻出这么个能将不死之身的烬天殇耗死的办法,竟还有人能够藏私?!若让我知晓是哪个门派,我定要找他们好好算账!” 雪戈听了以后露出闷闷不乐之色,“听了以后总感觉,师父白牺牲了……” 白久歌叹了口气,安慰她,“话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吧,坏消息是烬天殇跑出来了,好消息是他的修为不比当年,说不准,也就与祸北玄打个平手。” 狐言适时插了句嘴,“那、那个烬天殇不是不死之身么,打成平手有何用呢,还不是,杀不死他……” 雪戈闻言倾身揉了揉他的头,“或许,我们可以将他再次封印。”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祸北玄弯腰将雪戈扶起来,“白久歌,你知晓烬天殇为何要强行开启上古秘境么?” 白久歌掀了掀眼皮,“他还能是为何,自是为了提高实力,重新杀回八方界!我也是从消息中推敲出是烬天殇开启的,至于他想要寻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 祸北玄沉吟片刻道,“莫想这些了,先去将自己人都寻出来,若真遇到烬天殇,我定不会放过他的。” 雪戈用狐言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面颊,她展颜一笑,又变回以前那个英姿飒爽的红衣仙子,“走吧,我总感觉这渡劫之人我很熟悉。” 祸北玄颔首,转身率先往霞光之处走。 而与祸北玄一行人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偌大一个上古秘境,至少有半数之人赶向霞光。 而霞光正下方,之颜缓缓站了起来。 楼雨眠与束女早在雷云散去后便快速赶回来,恰巧见到云霓仙子好端端站在一片废墟之中。 雷劫无情,竟是连花焰雪的尸首也被劈散,消失得干干净净。 之颜站在废墟中环顾四周,心里一阵荒凉。 莫说花焰雪的尸首,就连他的一件物什也未留下,叫她连个念想也无。 楼雨眠与束女急速奔来,话语间洋溢着兴奋,“云霓仙子!您的腿恢复了?!可以站起来了?!” 之颜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合体期的雷劫里洗经伐脉,莫说那双残疾的腿,就连体内残留的魔气也被驱逐干净。 唯独可惜的是,她曾经的剑修修为、与本命剑“樱吹”,再也无法拿回来。 还有,花焰雪。 之颜压下心间的悲戚,朝楼雨眠与束女扬起一丝温柔笑意,“还真是,因祸得福,我以后不用再坐轮椅了……” 楼雨眠却是有些心疼她。 但楼雨眠并未多说,而是笑着恭喜云霓长老,“恭喜您,成功进阶大乘期!以后八方界又多了一位大能!” “谈何大能不大能,”之颜失笑,“合体期的剑修打我,可是绰绰有余……” “的确,你这等废物,即使是大乘期,我也能轻易将你杀了!” 一道夹杂着怨恨的女声传来,三人一愣,扭头看向斜后方远处的树上,声音便是从那儿传来的。 楼雨眠秀眉一皱,扬声道,“出来!躲躲藏藏的,没资格说教!” “呵呵,楼雨眠,你怎的还是这般让人厌恶,”声音再度响起,楼雨眠却只觉熟悉,特别是叫到自己名字之时,里头的怨念几乎要化为实质,“夺人未婚夫的狐媚子!” 直至听到最后一句话,楼雨眠这才确定,来人就是祝眠霜! 楼雨眠将断念召出握于手中,指着那棵高大树木厉声呵斥,“你便只会躲在暗处说些难听之话?未免也太无用!再者,我与祸北玄分明是认识你之前!” 树上传来一阵悉索声响,不多会,一个黑衣女子翩然落下,她抬头用藏着嫉恨的目光看过来,“明明,明明就只差一点……楼雨眠,我都将冉洛让给你了,你怎么就不能将祸北玄还给我呢?!” 楼雨眠几人定睛一看,来人的确是祝眠霜无错,但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她面上的黑色花纹愈发繁杂,隐隐有要爬满她另一边身子的趋势,而她身上原本带有一点灵力的气息荡然无存,丝丝缕缕,透露着魔气。 楼雨眠面色微冷,“你不是天生灵体么?你竟然将你这体质,扭转成天生魔体?!” 祝眠霜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你懂什么?!我这体质根本不是天生灵体!而是天道手中最成功的转换工具!我能将灵力纳入体内转换给周边之人用,我自然也能将魔气纳入体内转换给各个魔族享用!不管是灵力还是魔气,但凡经过我这腔子,都要提纯不少!” 楼雨眠紧了紧手里的断念,祝眠霜却是没说够一般,“你知晓我在魔族有多少人将我奉为上宾吗?!魔族,才是八方界的主人!” 之颜皱着眉走上前,“不可理喻!清霜仙子你怎的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真真是愧对万剑宗,愧对八方界!” 祝眠霜冷冷盯着云霓仙子半晌,这才说道,“我不愧对任何人,分明是你们愧对我!你,云霓仙子,害我母亲被我父亲亲手杀了,而你,楼雨眠,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楼雨眠不欲与她多说,正想握剑上前之时,却被束女拦下来。 束女笑盈盈盯着祝眠霜,“奴家倒是第一次见你这等不要脸面的女子,我可还记得,十多年前的你清丽无双,怎的现在就变得这般难看了?” 要说祝眠霜现在的死穴是什么,那便是被人说难看。 她本就爱美,但自堕入魔道后,那繁杂的花纹不论她做什么都无法去除,她只得每天顶着花纹在魔族与八方界之间穿梭。 偶尔午夜梦回,她仍是想念以前清冷高洁的自己。 祝眠霜面色彻底沉下去,她二话不说握着挽情抬手就冲束女飞剑一击,而束女说出那番话的本意就是激怒她,束女见状立即往旁边一侧身子,堪堪躲过这凌厉的剑气。 祝眠霜双眸泛红,“别躲,我要将你的嘴撕烂。” 第149章 碾压 “别躲,我要将你的嘴撕烂。” 束女将灵力附于双拳,微微一笑,整个人艳丽又性感,这模样让祝眠霜愈发嫉妒。 束女伸手朝祝眠霜勾了勾,“有本事,你便来!” “狠话谁都会说,”祝眠霜手握挽情,将魔气附着之上,原本通体莹白的挽情被丝丝黑雾缠绕,“你等着,我便亲手,将你刺成筛子!” 话落,祝眠霜抬手朝束女一指,四周忽的冒起丝丝黑气,随着祝眠霜的举动飞速靠近束女。 束女一惊,没想到祝眠霜竟直接用魔气来攻击,魔气这等东西对仙者来说可谓是剧毒,若大量引入体内可就遭殃了。 束女咬咬牙,她身子一矮堪堪躲过擦着发丝而过的魔气,继而用附满灵力的拳头将魔气击散。 但祝眠霜早已不是堕入魔道之前的那个废物,她冷冷一笑,举起挽情轻轻往前一挥,带着魔气的凌厉剑气呼啸而出,直奔还未收招的束女而去。 束女挥出的拳头还未收回,她瞳孔微微放大,眼见着剑气直逼眼前,一旁的楼雨眠忍不住握着断念冲了过来将剑气挡下。 祝眠霜咯咯笑起来,“二打一呀?虽然你们有些欺负人了,但是我不在乎!现在的我,你们奈何不了!” 楼雨眠面色沉沉,她将束女护在身后,厉声呵斥祝眠霜,“为何你总要与我纠缠不休?!” 祝眠霜附满花纹的面上勾起一丝癫狂的笑容,“我与你纠缠?!分明是你不放过我啊楼雨眠,再世为人,为何运气好的永远是你!” 楼雨眠不欲与她多说,她偏头看向束女,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一个握剑一个握拳,齐齐冲向祝眠霜。 祝眠霜左手一挥,将魔气挡在身前,楼雨眠二人不管不顾屏气径直冲入魔气,束女在上,楼雨眠在下,一个由左一个自右,一齐攻向祝眠霜。 但却落空了。 楼雨眠心里一紧,魔气浓厚,她看不清四周,只听耳边传来束女一声惨叫,她连忙开口喊,“束女?!” 这时,魔气被一股不知何处刮来的风吹散,楼雨眠这才发现束女正捂着淌血的腹部单膝跪地。 而这道风,正是站在不远处的云霓仙子,随手拾起一片叶子,在上面落下“风来”二字为阵,随手一挥刮出来的。 楼雨眠跑过去扶住束女,她低头一看,束女左腹部的伤口既深又宽,伤口边缘被绞烂,鲜红的血液不停往外冒,不多会,便将束女洁白的衣裙尽数染红。 云霓仙子神色凝重,她快步上前用翠玉之笔在束女身上落下“凝滞”二字,好歹让可怖的伤口停止淌血。 楼雨眠却是抬头寻起祝眠霜,但目光所到之处,半个人影也无。 “你在找我吗?” 就在这时,祝眠霜带着疯笑的声音自楼雨眠身后传来,楼雨眠握剑往后一看,祝眠霜正站在一棵树顶上,她正握着挽情,放于唇边轻轻舔舐上面的血迹。 “好甜,”祝眠霜咯咯直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血液这么甜?” 楼雨眠面上一片盛怒,她也是再一次从祝眠霜身上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 上一世她被祝眠霜诬陷,被祝眠霜害死,这一世,她却无法打过祝眠霜。 她仿佛陷入了一个叫祝眠霜的怪圈,自己喜欢的男人,永远会被祝眠霜夺走。 她带着怒意将内力附满全身,毫不犹豫握紧断念飞身直奔祝眠霜而去。 不过瞬间她便抵达祝眠霜面前,她悬停与半空,目眦尽裂,断念带着破空之势冲祝眠霜的脖颈狠狠挥下。 祝眠霜自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太慢了,楼雨眠,你的动作何时这般慢了?哈哈哈哈!” 祝眠霜抬手用挽情轻松一挡,只听“叮”的一声,双剑相撞,楼雨眠只觉虎口一麻,丝丝缕缕的魔气竟然沿着断念与挽情交汇处迅速爬上来! 楼雨眠不得不将断念收回,但她立即又变换招式,冲着祝眠霜的腰腹利落捅下去,祝眠霜勾唇冷笑,她用极快的手法将楼雨眠的招式挡下,随即左手一抬,冲着毫无防备的楼雨眠狠狠一击! 楼雨眠闷哼一声,直接飞了出去。 底下之颜见状,立即抬手在半空落下“软绵”二字,楼雨眠并未坠在地上,而是被见不着的软绵之物接了个正着。 楼雨眠捂着嘴,轻轻咯出一口血。 之颜将束女平放在地上,走过去在楼雨眠手臂上写下“迅捷”二字,“祝眠霜堕入魔道后,实力大增,你不敌她。而我除却阵法,多年未修剑,我只能以这种形式助你。” 楼雨眠握着袖子将唇边的血迹擦干净,“多谢云霓长老出手相助,这原本就是我与她之间的恩怨,就连让束女牵扯进来我都感觉抱歉,更何况是您?无事的,即使我殒命于此,我也定要将她斩杀!” 祝眠霜却是有些不耐烦了,“磨磨蹭蹭作甚?杀不了我,那便乖乖呆着等我来取你们性命!” 祝眠霜嘿嘿一笑,径直朝楼雨眠俯身而下,只见她周身被魔气包裹,挽情被她至于身前,可谓是来势汹汹。 楼雨眠连忙将云霓长老推向一旁,迅速抬手用断念接下祝眠霜的攻势。 有了字阵加成,的确快了许多,但祝眠霜此时的修为差不多与云霓仙子相提并论,并不是楼雨眠与束女能够应付的。 楼雨眠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等你?我便是与你同归于尽,你也休想,从我身边夺走祸北玄!” 提到祸北玄,祝眠霜对楼雨眠的恨意又添了几分。 她猛地在挽情上使出全部力气,楼雨眠不敌她,瞬间便被掀翻在地,祝眠霜抬起挽情朝楼雨眠狠狠刺去,楼雨眠就地一滚,虽是躲过了祝眠霜的杀招,但她的左胸与左臂,还是被祝眠霜划伤。 祝眠霜不等楼雨眠反应,抬脚狠踹她的肚子,见着楼雨眠一脸冷汗咬着唇,露出痛苦之意,祝眠霜这才觉得稍稍解气。 她抬手将长发挽至而后,耸了耸肩感叹,“无趣,太无趣了,你们就这般无用么?!” 一旁的云霓仙子见状,连忙握着翠玉之笔想落下画地为牢,将祝眠霜圈住,但祝眠霜极为敏感,瞬息便察觉到云霓仙子的举动。 她微微皱眉,抬手用魔气捆住云霓仙子。 第150章 毒 “你和我娘有仇,待会收拾你,”祝眠霜疯狂笑起来,“我要先将这两个小贱人,杀了!” 云霓仙子面上一派冷静,她握着翠玉之笔的手在身侧悄然落下“消散”二字,只见将她捆住的魔气瞬息消失得干干净净。 祝眠霜笑容一凝,“是我大意了,但你休想挣扎!” 云霓仙子淡淡一笑,手中的翠玉之笔在半空飞速舞动,不过几息便落下一个复杂的阵法,而祝眠霜周身的魔气,正源源不断被阵法所吸走。 魔气之于祝眠霜,就像灵力之于仙者一样。 此时魔气被这莫名的阵法吸走,她终于有些慌张。 “你这是什么阵法?!世上怎么可能有吸收魔气的阵法?!这根本说不通!”祝眠霜咬牙倒退数步,但不论她撤退多远,体内的魔气仍是缓缓被拉扯出去。 云霓仙子收势,一脸坦然握着袖子掩嘴微笑,“你未见过,并不代表没有,这个阵法,是我刚才自创的。” 祝眠霜面上的笑容裂了开,她气急败坏道,“自创?!就刚刚那么一瞬间?!你还真当你是天才!你这个被我娘毁了的废物!” 云霓仙子丝毫不被祝眠霜的话所影响,“在剑修之路,我的确被你娘毁了,但我也要感谢她,若不是她,我还真就发现不了我在阵法上竟是得心应手如此,哦,对了,没错,我就是你口中的天才。” 云霓仙子这不咸不淡一句话,直将祝眠霜气的够呛,她也懒于和云霓仙子兜圈子了,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个什么,“我管你天才不天才!我不与你纠缠,你们都等死吧!” 话一落,她将手中的一个小物什捏碎,随着她的动作,忽的从四面八方弹射出裹满魔气的毫针,瞬息间便扎入云霓仙子三人的体内! 云霓仙子只觉全身一阵钝痛,她微微皱眉,“你做了什么?!” 祝眠霜将手中的挽情挽了个剑花,“做了什么?哈哈哈!在你渡劫之时,我早已在附近布下带毒的陷阱,此时你们三人体内,有我特别研制的毒,以及一丝魔气!我倒要看看,你们现在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云霓仙子想往前一步,但她却发现不论如何都无法动弹半步! 祝眠霜面露得意之笑,她未理会云霓仙子,而是握着剑径直走向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束女。 祝眠霜走到束女身旁,用冰冷的目光俯视束女。 “其实你本与我无关的,”祝眠霜语气冰凉,“但谁让你站错队了,偏要站在楼雨眠那个小贱人一边,还几次三番来挑衅我。上次没毁了你的双手倒让我有些后悔,今日,我便能直接送你归西!” 说完,祝眠霜高高举起手中的挽情,冲着束女脆弱的脖颈凶猛刺下! 一侧的楼雨眠凤眸睁得极大,她立于原地哑着嗓子怒吼出声,“住手!” “住手!” 与此同时,一道兽类的吼叫自祝眠霜身后传来,祝眠霜只觉身侧传来一道杀气,她立即往旁边一躲,一只巨兽呼啸而来,用尾巴将躺在地上的束女死死护住,龇着牙朝祝眠霜露出低吼。 这是一只通体洁白的狐狸,他长有三尾,足足有三人之高。 楼雨眠被这突然齐来的异变惊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一个充满青松气息的熟悉怀抱。 “阿眠,久等了。”祸北玄紧紧将楼雨眠搂入怀中,他弓眉皱起,抬手将神识探入楼雨眠体内,将那根牛毛一般细的针寻出,将其排出体外。 但毒素需要后续慢慢排出。 楼雨眠急促喘了几口气,急声问,“祸北玄,那只大狐狸是谁?!” 祸北玄墨眸微暗,他俯身在楼雨眠发顶落下一吻,“是狐言。” 狐言?! 楼雨眠一脸惊愕,他不是一只雪球一般大小的狐团子吗?! 而此时,被狐言死死护住的束女,却是止不住的落下眼泪。 狐言并未看到,而是狠狠喘了口气,凶狠吼道,“休要伤她!” 狐言的声音一改往日的稚嫩,低沉喑哑,是属于成年男性的声音。 祝眠霜面色奇差,“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将这些人除去!” “你想,除去谁?!”祸北玄愠怒的声音自狐言身后传来,祝眠霜面上一喜,抬眼看去,只见祸北玄将楼雨眠抱在怀里,缓步走上前。 祝眠霜面上的笑容一僵,她浑身颤抖,努力抑制住自己满腔嫉妒,挤出温柔之语,“北玄,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你的。你想好了吗,这次决定和我一起走了吗?” 祸北玄墨眸微冷,“和你走?你配么?” 祝眠霜一滞,祸北玄的确冷漠到不近人情,但他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种话。 定然,定然是楼雨眠那个小贱人教他的! “北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祝眠霜挤出一丝笑容,“我对你是真心的,可比你怀里那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女人好太多,再者,你与我都同为堕入魔道者,怎么说,都是我更配你不是么?” 祸北玄凝着杀气的目光径直落在祝眠霜身上,直将她骇得倒退几步,“你伤我夫人,还敢肖想我?!我即便是杀你千次剐你万次都不够!还不速速把解药交出来?!” 祝眠霜定了定神,缓缓笑起来,“解药?!这种东西,不存在的,我这毒,是专门针对楼雨眠的,我就是要她死!” 祸北玄猛然将带着剑气的威压放出,带着剑气的威压直冲祝眠霜而去,祝眠霜满面骇然抬起挽情抵挡,但仍是被这无形剑气击退,她只觉心口一阵闷痛,张嘴咯出一口血来。 祸北玄淡淡开口,“我再说一次,解药,交出来。” 祝眠霜却是捂着胸口哈哈笑起来,“北玄,没有解药!我根本没有制作解药!我就是想让她死!她配不上你,只有我、只有我才配你!” 祸北玄面色低沉,他召出留情让其悬在身后,二话不说让留情分裂为三十六柄,冲着祝眠霜以划破虚空之势急袭而去! 祝眠霜笑容僵在脸上,她面上浮现几许失落,但很快又将其掩下去,“北玄,你总会发现我的用心良苦的,你怀里的女人水性杨花,你总有一天,会发现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 迅速抛出这句话后,祝眠霜倒退几步招来一阵魔气将自己裹住,不过瞬息,三十六柄留情刺穿魔气,祸北玄眉梢一挑,刺空了。 而魔气也很快被阵法吸收完毕,原地已然空无一人。 祝眠霜就这么消失了。 第151章 制作解药 祸北玄冷冷看着祝眠霜消失之处,直到怀里的楼雨眠从嗓子里挤出几个气音,他连忙低头看向怀中之人。 “阿眠,你想做什么?”祸北玄墨眸中带着几许焦躁,显然是为自己放跑祝眠霜而生气。 楼雨眠张了张口,用唇形示意替她排毒。 祸北玄定了定神,将莫名的愤怒收敛,蹲下来后让楼雨眠靠在自己怀里,抬手将灵力引入楼雨眠体内。 不多会,祸北玄将灵力抽回,自楼雨眠体内带出丝丝缕缕黑气,他单手一握,将黑气捏碎。 楼雨眠咳了几声,虽然毒素未排干净,但好歹能说话动弹了。 她攀着祸北玄的衣襟虚弱开口,“你也进来了?” 祸北玄弓眉微蹙,“我还想说为何你会进入上古秘境?连那个祝眠霜也进来了。都未到化神期……” 楼雨眠倚在祸北玄怀里闭了闭眼,“我也不知晓,只知眼前一亮,接着便出现在上古秘境里了,对了,狐言怎么也进来了?” 祸北玄伸手摩挲着楼雨眠的面颊,“我猜测,既然你都在这里了,他能进入的原由,极有可能是与你和他签订的契约有关。” 楼雨眠粗喘了几口气,显然那余毒让她难受不已,“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需要先制出解药。” “小雨眠你知道如何做解药?!”雪戈的声音自祸北玄身后传来。 楼雨眠费力伸头看过去,只见雪戈正搂着一动不动的云霓仙子让她能够坐下来。 楼雨眠点点头,“这种毒我见过,我会调制,自然解药我也会的。” 这毒是祝眠霜以启国手法制成,而且,还是偷学她的制度方法,放在八方界,这种毒的确是无药可解,但前世为魔教妖女的楼雨眠,这种毒就有些入不了眼了。 祝眠霜偷学也不偷学高级一点的,偏就用了这种颇为简单的毒。 就是解药制作起来,需要耗费一些珍稀材料。 思及此,楼雨眠扯了扯祸北玄的衣领,让他将所需材料一一备齐。 原本楼雨眠还以为搜集材料要花费许多时间,没想到祸北玄二话不说,将她需要的材料一一从乾坤袋中拿出来。 楼雨眠一脸惊愕,“你……你来上古秘境就做了这些事?” 八方界第一人进入上古秘境突然多了个收集癖,说出去好像有些毁形象。 祸北玄温柔一笑,又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红木连翘花簪轻柔插在楼雨眠头上,这才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我想着这些你或许都能用得上,便顺手放入乾坤袋了,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楼雨眠仰头在祸北玄下颌上轻轻一吻,“奖励你。” 祸北玄面色软下来,“快些制作解药吧,见着你这副样子,我也不大好受。” 楼雨眠点点头,坐直了身子开始制备解药。 而此时,束女也在狐言的灵力引导下,排出一部分毒素。 狐言化作一个高大白发男子,细致将束女扶起来,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 束女仰头看着狐言,他一袭白发散落在地,俊俏的面容,额间正中点了一抹火焰纹路,而他一双丹凤眼中,是对着她的无尽思念。 束女轻轻一勾唇,“怎么……想起来了?” 狐言俯下身将束女紧紧搂在怀里,低沉成熟的声线中满含愧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将你忘了……” 束女抬手轻轻抚了下狐言的头,“道歉作甚?当初,你若不将记忆封印,早就被天道所杀。” 狐言将头埋在束女颈间,语调间是满满的疼惜,“都是我不好……是我负你……” 束女抚着狐言头的手一顿,渐渐滑落直他腰间,悄悄攥着他的衣摆,“那你倒是说说,如何负了奴家?” 狐言直立起身子,丹凤眼一瞬不瞬看着怀中女子,他的手轻柔附在束女面颊上,面上带着歉意,“我不该,让你等了我这么多年,甚至于,是在见不到未来的情况下,即便,即便你另寻良人,我也不会怪你……” 却不想这番话让束女的脸直接垮了下来,她皱着眉仰头看向俊美中带着一丝惑人的狐言,“你这话,便是将奴家的这番真心扔在地上践踏,你便这般不相信奴家?” 见心上人生气了,狐言手忙脚乱安慰起来,“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让你……” 束女却是伸手猛地拽着狐言的衣领将人拉进,二话不说仰头冲着他的薄唇狠狠啃过去,狐言吃痛,但不敢动弹,任由束女借此发泄怒意。 直到他在相叠的唇畔间尝到了一丝咸意。 束女哭了。 狐言心间仿佛被针扎了个透,疼得不行。 他化被动为主动,将他们之间亲吻的主导权夺了下来,直至将束女吻得有些气喘,他才将将将人放开。 狐言一双丹凤眼中含着温柔,他抬手细细替束女将面上的泪痕擦干,又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吻。 狐言喃喃,“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 束女本来想给狐言一巴掌的。 但想想她现在修习的功法,或许会将狐言的俊脸给扇破相,到底还是忍住了。 谁让她当年对狐言起了心思,也是冲着这张狐媚子的脸呢? 束女只是将拳头轻轻落在狐言的胸膛上。 但即使这样,狐言也是闷哼一声,险些朝身后仰躺而去。 “我要你的道歉有何用?”束女咬着唇,姣好的脸蛋上满是受伤,“你就,没有其他话吗?” 狐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砸住,他稍稍愣了几息,但束女此时分外敏感,狐言稍稍没有及时表态,便能被她无限扩大。 猛地将狐言推倒在地,颤颤巍巍站起来,“算了,既然你不想,我又何苦逼你?” 狐言被推出数步之远倒在地上,他连忙爬起来往束女身边凑,“你别生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我想娶你的,六十多年前,我就想娶你的!” 束女脸色稍霁,也没有再推开狐言,而是转过身仰头看向比自己高了个头的狐言,用手指着他,“说话算话!出了上古秘境你就娶奴家!聘礼奴家不要了,嫁妆也没有,你便老老实实,兑现你的承诺!” 狐言俊俏的脸上涨得通红。 “不、不可,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第152章 束女与狐言 束女伸手拧住狐言的耳朵,“若等你这速度,怕不是要将奴家等到大乘期去!” “可、可……”狐言皱着眉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束女逐渐转黑的脸色他怂了,连忙老老实实点头,“依你。” 束女面上这才又挂上笑靥。 而就在这时,化为人形的白久歌一脸苍白走过来,显然是伤未愈,但他有些话,却是不得不与束女好好解释。 束女见着白久歌,连忙收起凶悍之色,娇娇一笑,朝白久歌行礼,“白宫主,久违了。” 白久歌温和一笑,“你与狐言之间还真是,若是将你们一个扔在天涯,一个扔在海角,怕是你们也会穷尽一切寻到对方吧,现在可好,不但连狐言的封印解除了,他还突破修为,领悟火行术。” 八方界的妖兽与仙者不同,他们开了灵智后还会有几率突破自我,自行领悟五行中的某一种术法,这是天道的赠礼,而往往到了这个境界的妖兽,可谓是足以独当一面了。 而仙者若想领悟术法,却是要借助外界的书籍功法领悟修行,且成功几率极低,至今为止,八方界也就祸北玄稍稍埋进变异冰系术法半步而已。 但白久歌看着二人相叠的双手,露出了忧愁之色,“但是,狐言的封印虽解除,但现在置身于秘境中,天道未察觉,若是出去后不将他封印,天道发现定会立即降下雷劫,让狐言灰飞烟灭。” 束女心里一沉,急声问,“若是封印后,狐言会记得我吗?会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白久歌沉吟片刻,道出残忍的话,“会记得你,但成年体的一切记忆会被封锁起来。” 束女面色一白,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等到狐言解开封印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不过是短暂的欢愉,一旦出了秘境,狐言又会变回那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再也不记得与她之间那些甜蜜又痛苦的过往。 狐言有些担忧地拥着浑身微颤的束女,他看向白久歌,“宫主,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我不想再次将我和束女之间的一切忘了。” 白久歌想了想,终是从脑子里翻出一条多年以前打听来的消息,“倒也不是没有,不过,就要看你们运气如何了。传言某个上古秘境中有一枚苍翠戒,据说是混杂了龙鳞粉末打造而成,这枚戒指具有隐匿气息功能,因为太过鸡肋导致无人去寻它。听说是藏在某处迷宫之中。” 说到这里,白久歌摸着下巴思索,“当年就是因着狐言你的禁制,我才会去打听这个戒指,但上古秘境何其多,根本寻不到一枚小小的戒指。” 束女有些失望,“那岂不是说,也许穷极一生,也寻不到了?” “不一定,我不是说了,要看你们运气如何,”白久歌勾唇一笑,“苍翠戒虽鸡肋,但好歹也是上古宝贝,定是与其他更珍惜的宝贝藏在一起,而这个上古秘境人为开启,定然也是要寻什么物什的,你们可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这个秘境中寻到。” 有些微希望总比绝望要好。 束女定了定神,坚定点头,“若真在这个秘境里,奴家会寻到的。” 白久歌掩着嘴咳了两下,“那我便在这祝你得偿所愿了。” 束女神色恹恹,显然被这毒影响得不轻。 但她仍是强打起精神找白久歌细细问了苍翠戒的特征,与狐言一起好好将它记下来。 三人聊完,束女被狐言扶到一旁坐下休息。 一直到天边擦黑,祸北玄用帕子替楼雨眠将额际冒个不停的冷汗擦拭干净,楼雨眠紧紧盯着小药炉里的丹药舒了口气。 她是按照八方界炼丹的法子来制作解药,她不是灵莲谷弟子,也就多亏平时学的杂,摸了点皮毛,在历经无数次失败后,这次终于成功了! 祸北玄从楼雨眠炼丹开始守着她替她打下手,想来,八方界能让剑尊大人心甘情愿伺候人的,也就这独一位了。 祸北玄见小药炉冒出袅袅青烟不由松了口气,他见楼雨眠直接掀开瓷盖从里面拿出一颗丹药准备放入口中,连忙拦了下来,“阿眠,这、要不先试试药性?!” 楼雨眠一歪头,面带不善,“你不信我?” 祸北玄背后一凉,沉默良久后将挡住楼雨眠朱唇的手收了回来,“自是信你的。” 楼雨眠这才满意将丹药一口吞下,她径直原地打坐调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楼雨眠面带欣喜睁开眼,“成了!” 祸北玄执起楼雨眠的手腕将神识探入,须臾便退了回来,用含笑的语气说道,“我竟不知道,阿眠这般厉害,除却剑修,还会炼丹。” 楼雨眠骄傲仰起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她曾经可是启国无所不能兴风作浪的魔教妖女! 祸北玄伸手刮了下楼雨眠的鼻子,“那是自然,剑尊夫人可是比剑尊要厉害百倍之人。” 楼雨眠嘿嘿一笑,揉着酸疼的臂膀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骨,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捧着药颠颠跑到昏昏欲睡的云霓仙子身边让玲琅仙子帮她服下,又快步走向束女,见着狐言帮她喂下后,楼雨眠这才有功夫打量长大了的狐言。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狐言身量修长,一头银白之发落下,一双狐耳立于头顶,他面若冠玉,鼻若悬胆,端的是一位翩翩公子,但这公子面相里,似是又藏了一抹多情。 楼雨眠正打量着,不经意瞥到狐言身后三条巨大的尾巴,其中一条断了一截,瞧着有几分丑。 “狐言,你尾巴怎么了?有些可惜呀。”楼雨眠来不及赞叹狐言的美貌,关切问道。 狐言一噎,先前跟束女解释许久尾巴会长好,还发誓保证以后绝不会让自己的身子受半点残缺,这怎么又来了一个? “楼姐姐,”低沉深情的嗓音撩拨心弦,“尾巴会长好的。” 楼雨眠啧啧两声,感叹了下这狐狸变成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光长得好吧,这嗓子听着都能叫人酥了半边身子,“能长好就行,免得束女以后嫌弃你。” 狐言见到楼雨眠时总不自觉以为自己还是那只小狐狸,他嘟了嘟嘴,“束女就是喜欢上我的外在,她一点都不喜欢我的内里。” 楼雨眠轻笑,“你也就只剩下这外在了。” 狐言正欲反驳,一道黑影自楼雨眠身后走来,而楼雨眠不自觉,还在出声调戏狐言。 “你看看你,长大后变了个样,以前的小团子,怎么就变成绝色美男子了?真是叫人羡慕束女,从小就知道给自己捆了个童养婿!” 第153章 觅宝 “哦?你很羡慕束女?” 祸北玄冷冷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楼雨眠心里一咯噔,连忙站起来扑到祸北玄怀里企图蒙混过关。 “相公,你来寻我了呀~”楼雨眠将脸靠在祸北玄胸膛蹭了蹭,撒娇娇。 祸北玄扶着楼雨眠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稍微拉开,他低头看着楼雨眠道,“我自是要来寻你的,免得到最后,我夫人也会想从过去里挖出一个青梅竹马来。” 楼雨眠心里一虚,说起青梅竹马,上辈子她和冉洛还真是…… 楼雨眠再度扑到祸北玄怀里,她紧紧搂着他的腰,“没有的,我可没有青梅竹马!” 祸北玄见她这幅无赖模样心里某一处软下来,他用手背摩挲着她的脸颊,轻笑一声,“若有可能,我真想提早个几十年,寻到幼时的阿眠,将阿眠拐回来做童养媳……” 还未等楼雨眠说话,玲琅仙子扶着云霓仙子走过来,二人恰巧听到祸北玄这句话,玲琅仙子接了一句,“小北玄,你这个行为放在凡界可是要砍头的。” 祸北玄厚颜无耻改口,“那我就赖在阿眠家里,做阿眠的青梅竹马。” 玲琅仙子第一次瞧见祸北玄这般不要脸的行为,只觉好玩,“人家青梅竹马是从懵懂到情窦初开,你呢,你是什么,老牛吃嫩草?” 祸北玄终于嫌弃师姐多嘴,他看向玲琅仙子的目光分外凉薄,“师姐可有什么事?不然为何总在这多嘴?” 玲琅仙子打不过他,只得在他身旁冲他挥了挥拳头挑衅,“怎么,我们来问问剑尊大人接下来的行程也不行?” 祸北玄将怀里捣乱的楼雨眠搂紧,理所当然道,“大家都是第一次进来,就不需要任何事都过问于我了,倒不如我们一起商议,看看有何头绪。” 玲琅仙子思索片刻,看向一旁的白久歌,“白宫主,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可以直接唤我白久歌,”白久歌能被雪戈这般信任,心里一阵窃喜,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虚弱狼狈,“这个秘境是烬天殇亲自挑选,我零零散散从魔族那边收集到了一些信息,他应当是为了寻一件宝贝。” 玲琅仙子身旁的云霓仙子顺口接过了话,“的确,我与小雨眠和束女先前偷听到花焰雪与烬天殇的对话,他现在实力不比当年,似乎是在想办法回到当年的巅峰时期,对了,他现在仍是不死之身……” 玲琅仙子却是执着她的手关切道,“对了,先不说烬天殇,你都未同我说你怎么突然就进阶大乘期了,这阵仗,着实有些大。还有,你的腿……” 楼雨眠设想中的美人垂泪并未出现。 云霓仙子自从进阶大乘期后,便平添了几丝仙气,瞧着有些无欲无求,置身世外的感觉。 云霓仙子只是浅浅一笑,将所有事情大致形容一遍,只是在提起花焰雪之时,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中仍是会黯淡几分。 玲琅仙子被这一波三折的事情震惊到忘却言语。 她的确从一开始就知道花焰雪是魔族,但救命恩人就是仇人这件事,是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否则,当年她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万不会让花焰雪接近之颜半步。 可惜,世事难料。 玲琅仙子抬手轻抚比她矮了半个头的云霓仙子,“不幸中的万幸,你又可以走路了。至于那祝夫人,罪有应得,可惜却死在了祝鸿手里,不过没关系,也不过是与万剑宗撕破脸皮罢了,若再遇着他,定要他血债血偿。” 云霓仙子不语,只是笑着点点头。 玲琅仙子见之颜的确没有任何事,这才话锋一转,“所以,我们该何去何从?” “你们是不是忘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 白久歌与楼雨眠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久歌看了楼雨眠一眼,确定她与自己所说的是一件事,“楼仙子来说吧。” 楼雨眠从祸北玄怀里钻出来,与他十指相扣,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你们该不会忘了,我们还有个觅宝狐吧?” 对哦! 一语点醒梦中人。 狐言不是觅宝狐吗?! 世间万物的宝贝都逃不过他的鼻子! 怎么就将这么个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楼雨眠笑眯眯朝狐言与束女招了招手,二人面面相觑,走了过来,“楼姐姐,怎么了?” 楼雨眠扶了扶额,“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觅宝狐……” 狐言猛的回过神,“对哦!” 他光顾着沉浸在与束女重逢的甜蜜之中,旁的什么都抛在了脑后,甚至于白久歌同他说起苍翠戒时,他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身为觅宝狐,想找宝贝还不容易?! 束女晃了晃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你还没小狐狸的时候聪明!” 狐言抬手挠挠头,倒也有些还是小狐狸时的憨憨感觉。 祸北玄适时开口,“那便拜托狐言了。” 楼雨眠仰头看向祸北玄,凤眸里带上了点疑惑,他什么时候和狐言这么要好了? 在进秘境之前不还在吃狐言的醋么? 祸北玄低头与楼雨眠对视,“怎么?” 楼雨眠伸手摸了摸下巴,猜测道,“你和狐言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祸北玄失笑,抬手揉了把楼雨眠的头,“能发生什么,不过是进来后与他相遇,顺手救了他罢了。” “是么?”楼雨眠表示怀疑,“狐言的尾巴为什么断了?” 莫不是这人做了什么事,害得狐言断了尾巴,以此来考验狐言的心性? 狐言那么爱惜自己的大尾巴,以前在无名峰上时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打理自己的大尾巴,现在倒好,直接断了! 祸北玄沉吟片刻,决定不将事实说出来,“就,断了。” 阿眠要是知道他故意让狐言陷入险境,定会同他生气。 哄夫人虽然让他乐此不疲,但为了其他人而哄夫人,还要承认自己做错了这种事,他才不会干。 楼雨眠被祸北玄简短的三个字砸在头上,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用淡淡谴责的眼神看过去。 祸北玄厚着脸皮抬手摸摸夫人的脸颊,这才对大家说,“天晚了,阿眠三人也才将将解毒,今天便休整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开始寻宝。” 众人点头应下,狐言突然被委以重任,有些紧张。 他紧紧攥着束女的手,一脸担忧,“上古秘宝,我能找出来吗?” 束女踮脚拍拍他的头,笑得一脸温柔,“自是能的,奴家的狐言,什么都能寻到!” 狐言被束女这般信任,只觉胸腔充满了勇气与自信,他笑着颔首,倾身搂住束女,“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定不负你的期望。” 第154章 红岩 第二日,晨光微熹,七人从打坐中醒来,整装待发。 狐言站在浅淡薄雾中嗅了许久,束女忍不住凑过去问,“狐言,怎么样了?” 狐言面色沉沉,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不知为何,我能嗅到上古宝物的气息,但却分辨不出具体位置,要形容的话,便是仿佛整个秘境都被上古宝物所填满一般。” 祸北玄听了此话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说,“如此,便只能先依着直觉行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狐言?” 狐言双手抱臂,想了想后说,“我倒是有个特别在意之处,这种感觉不是上古宝物,倒像是,只有元婴期才能使用的一种法宝。” 元婴期? 一个只准许化神期以上仙者进入的上古秘境,为何会有元婴期使用的法宝? 这件事,不论怎么想都没道理。 楼雨眠想了想,建议道,“反正也不知道去哪,不如先去寻一寻这个元婴期的法宝吧!” 祸北玄点点头,“嗯,走吧。” 众人看向狐言,狐言又嗅了一会,指着西边,“是那边,跟我来。” 一路向西,七人紧赶慢赶仍是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才到达狐言所说之处附近。 暮色霭霭,狐言的脚步慢下来,他努力在空中分辨着法宝的气息,而楼雨眠朝束女招招手,将她拉到一旁。 束女笑眯眯走过来,“雨眠,怎么了?” 楼雨眠低声问,“束女,吹雪宫主说的你的劫,是不是过了?” 束女想了想,“应该没有?宫主也未细说,只交代了句西边,而且,她当时有说,若奴家的劫过了,她自会出现。” 楼雨眠眉头紧锁,“若这么说的话,那接下来凶多吉少……” 束女拍拍楼雨眠的背,“呸呸呸~这种话说不得,船到桥头自然直,雨眠莫要瞎想。” 楼雨眠只觉背部一阵闷痛,但她竟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束女的力道。 她淡淡一笑,“无事,我只是想让自己莫要松懈,未出秘境前,任何事都不能下定论。” 束女拉着楼雨眠的手轻声安慰,“也是,上古秘境松懈不得,更何况,还有个魔尊在里面,能全须全尾出去就不错了。” “在这边!”狐言突然喊了一句,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几人置身于一片黄叶漫漫的林子里,此时正或坐或站在一旁休息,听到狐言的话,便走了过去。 狐言带着几人往西北方向继续前进,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往右边拐,直至身侧树木黄叶渐渐褪去,眼前视野愈渐开阔,广阔无垠的红岩大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狐言带着他们踏上红岩,隐隐觉得有丝丝热意顺着鞋底蔓延自全身,每踏出一步,这股热意便增强一分,化神期以上的几位还好,元婴期的楼雨眠与束女、狐言却觉得浑身脉络滚烫,带着一点疼。 楼雨眠“嘶”了一声,抬手掐了个轻身诀,好让自己能够与地面稍微隔绝开,祸北玄注意到,立即抬手将神识探入她体内,这才发现她的异样。 “先停下,一步也不要动,”祸北玄淡淡出声让众人停下,“红岩有问题。” 几人停下来,乖乖立在原地,而祸北玄先是替楼雨眠将体内的热意以灵力引出,然后又替狐言与束女以同样的手法引出。 祸北玄在原地踱步,仍是感觉不到这股热意对自己有造成伤害,他沉吟片刻,半蹲下来将手贴在地上将神识引入,半晌后收了回来。 “原来如此,”祸北玄勾了勾唇,“我道是这上古秘境为何会有元婴期的法宝,原来这法宝一直是开启状态,似乎,是为了挡住进入的仙者。而这股热意,便是从法宝中蔓延出来的,对化神期造成不了影响,但对元婴期仙者,却是有着损毁脉络的害处。” 玲琅仙子一脸费解,“就凭这元婴期法宝就能挡住化神以上的仙者?这有些不可理喻了吧!” 祸北玄轻笑,“怎么不可理喻了?我猜,法宝之下应当有一个吸纳灵力的阵法,来提供法宝的运转。而只有元婴期才能关闭的法宝,肯定处于一个特别关键的位置,导致仙者们无法出手将其毁坏,亦或者,上面被大能下了禁制,无法毁坏也说不定。” 玲琅仙子若有所思,“的确,你这么一说,便说得通了……” 白久歌伸手拍拍玲琅仙子的肩膀,“听你们一说,我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不如我们快些将法宝找出来,肯定有什么惊喜等着我们。” 云霓仙子执着翠玉之笔在三个元婴期身上落下“隔热”二字,她柔柔一笑,“没事了,走走看看?” 楼雨眠三人试探性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果真没被热意侵蚀,连忙笑着同云霓仙子道谢。 祸北玄见状将眼底的一丝失落掩去,他还想抱着阿眠过去。 啧。 狐言指着西边对大家说,“走吧,我感觉到了,就在前面。” 束女将手搭在额际往前望去,除却稀松的红色野草外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呀?” 狐言将束女拉在身侧,信步往前走,“信我,就在前面了。” 玲琅仙子心间满是好奇,她揽着云霓仙子的手臂笑眯眯跟了上去,“走吧之颜,我们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上古大能费尽心思要这么布置!” 白久歌连忙跟了上去,像是玲琅仙子的小尾巴一样。 剩下祸北玄与楼雨眠还站在原地。 楼雨眠正想往前跑,却被祸北玄拉住了。 “怎么啦?”楼雨眠疑惑回头看过去。 祸北玄面色低落,带着一丝委屈,“阿眠,你觉得,是二师姐的字阵好用吗?” 楼雨眠并未察觉祸北玄话里的意思,笑嘻嘻答,“当然好用呀!可惜字阵一途过于高深,不然的话我也想偷学一点!” 祸北玄直接将大手附上楼雨眠的双颊揉搓起来,“你还羡慕她?!剑修不好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人一剑自在逍遥!” 楼雨眠挣扎着想从祸北玄手里逃出来,但奈何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得嘟嘟囔囔道,“怎、怎么了嘛?” 祸北玄见她没察觉自己的不悦,过了一会就将她放了开,他将手揣在袖子里,一脸失落往前走,“算了,阿眠什么都不知道……” 第155章 翠绿树枝 下一瞬,楼雨眠径直跳到他的背上,双腿夹在他腰际,死死缠着他。 祸北玄一愣,楼雨眠探身向前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那你背着我呗,总归比字阵要好用得多!” 祸北玄抬手勾住楼雨眠的腿,防止她掉下去,不紧不慢继续往前走,“那我可要小心些走路了。” 楼雨眠赖在祸北玄背上,心情愉悦哼起歌,“为什么?怕摔着我吗?” 祸北玄含笑的声音淡淡传来,“我背上的是我的全部,沉甸甸的,可不就得小心点么?” 楼雨眠伸出左手拧住祸北玄的耳朵,“敢说我重?!” 祸北玄任由楼雨眠捣蛋,不多会便追上快步往前赶的几人,“夫人莫要诬陷我,我可没说。” 楼雨眠加重了拧着祸北玄耳朵的力度,这一幕恰好被回头的玲琅仙子给看到了。 玲琅仙子的目光软了几分,她偏头对云霓仙子低声道,“不过十几年的功夫,师弟竟也会像凡人一般陷入情网。” 云霓仙子柔柔一笑,“这样很好。” 玲琅仙子抬手挠了挠脸颊,“你还别说,怪叫人羡慕的……” 云霓仙子没有回话,似是想起了谁,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玲琅仙子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浮现几许愧意,呐呐着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在这时,狐言惊喜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看,就在那!” 坠在后头的几人连忙快步上前,只见无垠红岩之地上寥寥燃着火焰,想来是地底温度太高,已经能够在地表自主燃烧的地步了。 而在连空气都被热气熏腾出波纹处,一枝翠绿树枝被随意插在地上,看起来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但众人心里清楚,这个便是元婴期的法宝了。 狐言正想上前,云霓仙子柔柔出声制止,“不可。再往前的话字阵吃不住,需要布下更多的字阵。” 说完,云霓仙子正想上前替狐言写下字阵,祸北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无需这般麻烦。” 祸北玄背着楼雨眠绕过众人,径直往前走去,“我带阿眠过去也一样。” 由翠绿树枝散发出来的热气对祸北玄起不到任何作用,且当他踏出第一步时,便放出神识替楼雨眠架起防护罩。 祸北玄背着楼雨眠踏炎而行,在众目睽睽下轻松走到翠绿树枝旁。 翠绿树枝似是察觉到有闯入者,只见它翠叶愈发莹绿,自祸北玄脚边猛地窜起火焰,试图舔舐祸北玄的鞋。 然而祸北玄只是抬脚往火焰上一踩,撵了撵,火焰冒出一缕青烟,熄灭了。 “有趣,”祸北玄墨眸里划过一丝兴致,“区区元婴期法宝,竟在这天地间诞生出一丝灵智,还挺有脾气。” 楼雨眠攀着祸北玄的肩膀往下看,“怎么了?法宝也会有灵智?” 祸北玄将楼雨眠颠了颠,防止她掉落下去,“在八方界当然不会,但上古秘境灵力充裕,时时刻刻蕴养着这弱小的法宝,可不就是诞生灵智了么?” 祸北玄细细打量翠绿树枝,“不过,这灵智还未成形,只不过是凭着本能行事。” 祸北玄单手护住背上的楼雨眠,另一只手悬在翠绿树枝上方,似乎是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原本还稍微抖动的翠叶彻底凝固,一动也不动了。 “这禁制,”祸北玄饶有兴趣,“这秘境之主还挺有趣,竟然下了个吸收伤害的禁制,将伤害转化为灵力,供给法宝。” 楼雨眠晃了晃腿,“那还需要解除禁制吗?” “不需要,”祸北玄蹲下来,让背上的楼雨眠靠近翠绿树枝,“阿眠直接将它拔起来就好。” 楼雨眠一脸惊奇,将手伸向树枝,“就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定要闹个天翻地覆才能得偿所愿,没想到,居然不费吹灰之力?! 楼雨眠依言将手伸向树枝,树枝摆了摆,不大情愿的样子,楼雨眠觉得自己的手仿佛穿过了一层清凉水汽,待她触碰到树枝时只觉握住一块寒冰。 楼雨眠皱了皱眉,伸手用力往上一拽,发现翠绿树枝纹丝不动,她想了想,将灵力附着在手上,这次不需要用力,便轻松将翠绿树枝拔了起来。 下一瞬,只听大地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所有人脚下微颤,大地开始抖动,而原本蔓延开来的热意瞬间褪去,丝丝凉意开始顺着众人的脚底往身上窜。 而暗红一片的岩地颜色尽褪,变为毫不起眼的灰褐色。 震颤之中,束女轻轻呼出一口寒气,她靠在狐言怀里,指着楼雨眠的手喊出来,“雨眠,树枝变颜色了!” 如束女所说,被楼雨眠攥在手中的翠绿树枝竟然通体荧光,泛着鲜红之色。 楼雨眠只觉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传入体内,但这与方才像是要烧毁脉络般的痛感不同,带着些微温暖。 楼雨眠将鲜红的树枝递给祸北玄,“奇怪,感觉对元婴期有益处。” 祸北玄用手指碰了碰,一股骇人的热意试图侵袭体内,他立即将手指缩了回来,“嗯,元婴以上拿着可就倒霉了,先收起来吧,以后应当有用处。” 楼雨眠听话的将它放入纳物戒,此时大地仍在震颤,仿佛整个上古秘境都要裂开一般。 楼雨眠不由紧了紧搂着祸北玄的手,“现在要怎么办?怎么这震动还没有停止?” 祸北玄朝其他人招手示意聚集过来,众人摇摇晃晃凑在一起,祸北玄这才说道,“情况有些不妙,这树枝应当是什么地方的‘锁’,锁开了,某一处的门也应当打开了。都站一起,仔细出现其他意外。” 然而他话刚落,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此时应当是天色渐亮之时,但随着天光露出绒白,黑夜竟然也跟着漫上来,不多会,便将晨光吞噬殆尽,整个秘境在震颤中陷入一片漆黑。 这与平时的黑夜不一样。 楼雨眠觉得自己失明了一般,与世间的联系,都只有她搂着的祸北玄。 她不禁搂紧祸北玄,话语间带着一丝迷茫,“祸北玄,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祸北玄并未回她。 楼雨眠这才察觉,“祸北玄”不知何时长出了一身长毛,连熟悉的青松气息也变成了兽类的腥臭味。 他发出一声兽类的喘息。 像是,饿了许久的低吼声。 第156章 化神期妖兽 楼雨眠心里一紧,连忙将他松开,她轻巧向后仰,翻了个身利落远离“祸北玄”。 黑暗之中,楼雨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中了幻术。 她将断念召出握于手中,警惕地低声问,“祸北玄?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则是愈来愈近的兽类低吼。 断念适时开口,话里皆是沉沉,“臭丫头,情况不妙,你被瞬移到其他地方了。” 楼雨眠连忙问,“只有我,对不对?” “嗯,”断念道,“这里好像是一条甬道,前面是个长毛怪,它好像很多年没有吃过东西了,现在正打算把你一口吞了。” 楼雨眠淡淡一笑,“想吃我?” 断念听出了楼雨眠话里的轻视,敲打道,“别小瞧,这可是上古秘境里的妖兽,你眼前这只就是化神修为,稍有不慎,你还真有可能被它吃了。” 楼雨眠将神识探出,身为元婴后期,楼雨眠的神识虽无法像祸北玄那样带有剑气,但探寻这里足够用了。 如断念所说,此处为狭窄的甬道,两边尽头是两扇墙壁,但各自都有拐角,通往不同之处,而头顶则是漫漫黑夜,别说月亮了,连一颗星星也无。 伸手不见五指,楼雨眠可算是深有体会。 楼雨眠听着呲牙低吼声离自己愈来愈近,她握紧断念粲然笑了起来,“断念,这回,我们可要试试以元婴期修为击杀化神期了!” 断念见臭丫头兴致高昂,情绪不由也被她带了起来,“虽然是只妖兽,但也算得上是化神期,千万小心了臭丫头!往下躲!” 断念通过黑暗清楚看到长毛妖兽举起巨大的爪子,试图往楼雨眠的头部攻击而来。 断念连忙出声提醒,楼雨眠与断念可谓是心心相通,断念刚一发声,她便毫不犹豫往下一蹲,堪堪躲过在黑暗中掀起冷风的巨掌。 楼雨眠凭借神识断位,又有断念及时出声提醒,在妖兽迅捷如风的掌风下上下翻飞。 妖兽的确是化神期,但妖兽体格巨大,而此地狭窄,纵使它速度再快,一时也难以抓住娇小灵巧的楼雨眠。 楼雨眠也没光顾着躲,以攻为守才是她的性子。 她右手握剑左手掐诀,将断念分出一柄半透明的剑,齐齐朝妖兽攻击,妖兽的皮毛触感柔软,可一旦用武器攻击起来,却是坚不可摧。 楼雨眠指挥着断念的残念不停攻击对方,还吩咐断念细细观察妖兽的弱点,断念领了命,并未花多长时间便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臭丫头,这妖兽是瞎子啊!” 瞎子?! “瞎子还能这般准?回回都冲着我的头来,要不是我速度够快,现在早就被它一掌拍碎了。”楼雨眠用神识预判妖兽的攻击,她说完这句话,猛地往后一仰下了个腰,妖兽的爪子擦着她的鼻尖而过。 “比我这个睁眼瞎还要准。”楼雨眠无奈。 断念恨铁不成钢,“成天瞎想什么呢!这摆明了是日夜生活在黑暗中,千年过去了,眼睛退化了啊!它听觉肯定特别灵敏!你注意点,待会我让你将剑往哪个方向刺你便刺!” 楼雨眠自是猜到断念的想法,她借着甬道墙壁高高跃起,“我知道了!你快些!” “就是现在!往左下方刺!”断念沉默了一小会,似是在寻找机会,就在楼雨眠预备落下之时,断念的叫喊蓦然响起。 楼雨眠目光一凛,按照断念的指示将全身力气压在剑上,犹如一道利箭一般猛然落下! 楼雨眠只觉剑尖没入柔软之中,而妖兽突然暴起一声悲鸣,断念欣喜的声音传来,“不错不错!臭丫头还挺准啊!还真就刺进耳朵了!” 楼雨眠堪堪站定,“耳朵?那另一只呢?” 断念砸吧嘴,“一只得手,还担心另一只?你用神识探探,自己解决!别什么事都依赖我!” 楼雨眠撇撇嘴,断念这家伙得寸进尺,不过妖兽好歹聋了一只耳,在剧痛之下反应也没有先前那般快了,楼雨眠执着断念分身而起,直接跃过妖兽的头,她在黑暗中靠着神识找到妖兽试图用大爪子掩住的耳朵,直接将断念顺着它的爪缝给打入进去。 妖兽双耳被毁,怒意爆棚,它依然陷入狂乱,挥舞着爪子在甬道内乱砸乱抓,想找到这个打扰它清净的“小虫子”! 楼雨眠缩在墙角素手一勾,将埋入妖兽耳内的断念召回,她刚将断念执在手中,断念的怒骂便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 “臭丫头你存心的吧?!亏你想得出把我扔进那脏兮兮的耳朵里!你知道里面有多臭吗!”断念的声音既委屈又悲愤。 楼雨眠一边用神识观察着妖兽的举动,一边轻声敷衍,“嗯嗯,肯定臭了,几千年没洗过吧?难为你了。” 断念一噎,声音降了几个度,“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真心喜欢我,你就是看中我的身份,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楼雨眠见妖兽因寻不到她而愈发暴躁,反而没有之前那般厉害后,这才多分了一丝心思安抚断念,“你怎么总喜欢东想西想?往好处想想,除了你这张嘴,你哪一处都深得我心。快看它,它要起身了!” 断念气的一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好好的剑心,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臭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以后定要好好报复回来! 而妖兽如楼雨眠所说一般,许久寻不到人,它猛地站了起来,这动作竟让大地轻微地颤了颤,楼雨眠差点没站稳。 它仰起头,径直超过了甬道顶端,但它瞎了聋了,只能凭借触感和嗅觉来判断一切,它努力在半空嗅了许久,似乎嗅到一缕连翘幽香,它缓缓抬起脚,顺势往楼雨眠所藏着的方向踩去。 楼雨眠一惊,连滚带爬逃离了危险地带,她咬咬牙,决定不再和这妖兽瞎耗下去。 楼雨眠将灵力附满断念,足尖点地飞身而起,又在甬道墙壁上踩了一脚高高跃至妖兽头顶,双手握紧断念冲着它柔软的双眼狠狠而下! 妖兽似有所感,那缕连翘幽香自头顶传来,它抬起头“看”向半空,而这个动作只会让楼雨眠觉得愈发趁手! 只听“噗呲”一声,妖兽却是连半句吼叫也发不出来,楼雨眠这一剑不光捅穿它的双眼,更是直接在半空翻转起来,连带着断念将妖兽的脑部搅个稀烂,这才堪堪罢休! 楼雨眠利落将断念拔出,飞身而下落在地上后将断念沾上的污秽朝地上一甩,在黑暗中留下一道红白夹杂的污垢。 而妖兽,轰然倒下。 第157章 迷宫 楼雨眠松了口气,倚着墙壁坐了下来。 一道金光闪过,断念化出人形站在楼雨眠面前。 “臭丫头,就这你就累了?”断念在黑暗中将一切看得分明,也看到了楼雨眠面上的一丝疲态,“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 楼雨眠轻哼一声,“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好歹我也是中毒初愈!” “心疼你就留着让祸北玄来吧,”断念打量起四周,“话说回来,这地方,我怎么感觉那么熟悉……” 楼雨眠歪了歪头,“到底长什么样啊,我好好奇。” 断念没理会楼雨眠,而是飞了起来,试图从高空俯瞰,但当他飞身至甬道墙壁上半人之高的位置时,仿佛被无形之物挡住一样,任凭他往上也是纹丝不动。 但这么点高度,断念仍是看清楚了。 他回到楼雨眠身边,伸手将她拉起,又从体内分出一缕金光递给楼雨眠,让她来照明。 楼雨眠捧着金光,这才看清楚倒在一旁的妖兽,而甬道墙壁不是普通的砖泥瓦墙,而是白玉砌成,上面细细雕刻着繁杂的飞鸟游鱼花草树木。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啊,”断念搔了搔头,“这是那座迷宫啊!” 楼雨眠听得一脸雾水,“啊?那座迷宫?” 断念脸色不大好,似乎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啧,那座迷宫……哎,就是我的诞生之地!” 楼雨眠惊讶地张大了嘴,“真的?!这、这里不是在上古秘境里吗?!” 断念切了一声,“是啊!这个迷宫就是在秘境里的,是这个秘境的主人一手打造出来的。” 楼雨眠打量起周围,“这秘境竟然有几万年了?!你一开始怎么没发现呐!” 断念双手抱臂嘟嘟囔囔,“秘境千变万化,几万年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啊,要不是这迷宫藏在地底,被保存完好,和几万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我还不一定能想起来呢!” 说完,断念打了个冷颤,“还真是,万年不变的恶趣味,这迷宫在我依稀的记忆里,可半点也沾不上好!” 楼雨眠伸手摸了摸墙壁上栩栩如生的雕刻,仰头问断念,“我们应该是被随即传送到迷宫里的吧,那你还记得迷宫的出口吗?” 断念碎碎念,“我哪还记得啊……不,应该说我就没真正走出去过!我只记得几万年前在迷宫里我被秘境之主戏弄追逐的画面,好可怕,好可怕!” 楼雨眠还是第一次见断念露出这种神情,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可怜,便踮起脚抬手拍拍断念的头,“好啦好啦,别想那些了,倒是你知道这个迷宫在秘境地底下的占地么?还有,不是地底下吗,怎么还能看到夜空?虽然没有月亮和星星,但那移动的云层,是夜空没错吧?” 断念捂着脸呻吟,半晌后才虚弱解答,“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是这个秘境的话,我肯定带着你去寻找出秘境的法子了,现在好了,摊上大事了……” 断念理了理凌乱的思绪,缓缓道出,“秘境有多大,迷宫就有多大。这个上古秘境是上古仙人留下的芥子空间,整个秘境其实是双面的,平时是日夜交替更换,白天是正面,山川河流树木丛生的普通秘境;夜里是背面,是仙人一手建造的恶趣味迷宫。” 他咽了咽口水,恶狠狠道,“我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仙逝前设置这么个机关,将迷宫藏起来,现在好了,我估摸着不止你和祸北玄几人传送进来,肯定是整个秘境里的人全部都来了!” “你别看这个化神期妖兽容易打,”断念咬着牙说,“这个秘境可是藏了仙人所有的宝贝之处!自然这里头定是凶险万分!而且,既然他设置了元婴期才能触发的机关,肯定就有办法不让我们出去!” 断念仰天长啸,“可恶啊!我当年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又被困入这里!” 楼雨眠被断念这幅模样吓得直接贴在了墙壁上,半晌后她才小心翼翼靠近喘着粗气的断念身旁,抬手轻抚狗头,“乖哈,那你当年在这里,有受伤吗?有没有被虐待?” 断念脸色臭臭,“那倒没有,但是光是被他追着在迷宫里满处乱窜就已经够难受了,更何况他总说些让人害怕的奇怪的话!” 楼雨眠悄么么问,“什么话?” “说些什么,‘跑这么慢啊?被我抓到可是要清蒸红烧吃了哦!’,‘金光闪闪的,倒挺适合被装饰在迷宫里’等等……要不是我当年机智逃出来,现在你可就看不到我了!”断念只差没落泪了。 楼雨眠却是不由笑了起来,“这些话你也信?!断念,你好单纯呐!” 楼雨眠不想在原地浪费时间,她将金团捧在手中,带着断念往一侧走,“走吧,在原地也是无聊,不如我们来探险一下?” 断念一脸紧张跟上,“你都没听我的话?这迷宫真的凶险万分的!虽然宝贝也很多……” “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不是么?”楼雨眠将金团子抛来抛去,“再说了,万一遇到宝贝呢?遇到是血赚呀!” 断念恨不能将楼雨眠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在想什么,“还血赚?!你刚刚打败的那个妖兽已经是迷宫里最弱的存在了,我看你在血赚之前,就会赔得血本无归!” 楼雨眠笑嘻嘻,“这不是还有你么?作为迷宫的前辈,遇着危险了记得带我跑路哦!” 断念绝望了,“你怎么还好意思笑?!你胆子这么大的吗?!我平时怎么没发现?说,你是不是被调包了!” 楼雨眠时不时攀着甬道墙壁去观察四周,但仿佛她手里的金团子是唯一的光源一般,任她怎么看,也只能将将看清楚六尺范围内。 楼雨眠有些失望地跳下来,“断念,指路呀,难道我们就这么瞎晃下去?虽然我辟谷了,但这要是一直在原地绕圈可怎么办?” 断念撇撇嘴,“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仙人当时给迷宫下了个禁制,‘即使是迷路,也绝不会在原地绕圈’,还贴心的说是关照路痴。” 楼雨眠哈哈一笑,“这位仙人好有趣啊,可惜已经仙逝了,见不到本尊!” 第158章 橘猫 断念从记忆里挖出那个人恶趣味的笑容,打了个寒颤,“你觉得有趣就有趣吧,前面岔路口,随便挑一个。” 楼雨眠心情甚好,在岔路口前踱步半天,“哎~随便挑一个都好难!断念你来吧,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断念骂骂咧咧,“作甚推给我?!万一前头有大乘期妖兽可怎么办?!送菜啊?!” 楼雨眠挠挠头,“那不行,万一有大乘期也是你的锅!总之我不选!” 断念耍赖,“我也不选!” 楼雨眠跳起来去拽断念的耳朵,“快选!” 断念不得不弯下腰,“我不!” 楼雨眠伸出另一只手拽断念的耳朵,“我是你主人!” 断念开始挣扎,“主人又怎样我警告你啊再这样我造反了啊!” 楼雨眠突然冷静,“我去跟祸北玄告状。” 断念秒怂,“别,我选……” 就在楼雨眠满意地看着断念摇摆不定时,她手指上的纳物戒震了一下。 楼雨眠还以为是错觉,她端详着纳物戒,只见它突然泛起一丝红光,再次震了一下。 断念见状连忙凑过来,一脸好奇,“怎么了?你里头放了啥?怎么还冒红光呢?” 楼雨眠想了想,从里面拿出先前在红岩之地拔出的翠绿树枝,不过现在应该叫鲜红树枝了。 楼雨眠将树枝捧在手里,只见树枝荧红的叶片无风自动,楼雨眠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叶片,“方才是你?” 只见叶片簌簌抖动,像是在回答楼雨眠一样。 楼雨眠和断念对视一眼,断念伸手戳了戳树枝,树枝好像感觉痒痒一般,佝偻了起来。 断念趁机问,“来,你来选个方向!” 楼雨眠一脸“你这样也太过分了竟然甩锅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树枝”,然而小树枝竟然抖了抖身子,所有叶片指向右边。 看出来是非常渴望去右边了。 楼雨眠从纳物戒拿出一根红绳,将小树枝系在胸前,这才兴致高昂带着断念往右边走,“来,去看看有什么奇遇!” 一炷香后。 楼雨眠后悔了。 在拐角处躺着一只猫。 看着可爱至极,甚至想冲过去摸两把。 好在断念及时制止,“大乘期。” 但就在楼雨眠二人准备悄悄转身离开时,背对着他们的橘色猫咪甩了下尾巴,懒洋洋开口,“来都来了,招呼不打就走,这么没礼貌?” 楼雨眠心里一虚,讪笑着回头,“不知大能在此,多有叨扰……” 猫咪爬了起来,伸长前爪伸了个懒腰,这才端坐着用右爪洗了洗脸,就和普通的猫一样。 它喵了一声,话里带着笑意,“还真有元婴期来了?主人玩儿似的留的钥匙被你拿了?看来,又有乐子玩了。” 断念战战兢兢躲在楼雨眠身后,用气音回答,“我、我记起来了,这家伙,九条命,每一条都是大乘期,当年随着仙人耍我最凶的,就有它……” 橘猫洗脸的动作一顿,一双猫瞳在金团子的映照下变细,“好熟悉的声音,让我想想……喵!原来是你呀,小可怜。” 断念鼓起勇气喊了句,“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别再叫我小可怜了!” 楼雨眠却是“噗”的一声笑出来。 小可怜三个字,和高大俊朗的断念,似乎有些不般配。 橘猫站起来,朝二人踱步而来,楼雨眠心里一紧,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在大乘期的威压下,她竟是半步也无法挪动。 橘猫蹭了蹭楼雨眠的腿,“至阴之体?不错不错,这个修行速度有些慢了,是不是外面的环境太安逸了?换了主人,十年就到合体期了。” 楼雨眠咽了咽口水,“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 橘猫眯了眯眼,“问吧。” “您是妖修吗?会说话的妖兽诶!”楼雨眠一脸好奇,会是和白久歌与狐言一样的妖修吗? 橘猫不屑一笑,“妖修?背叛妖兽的一群家伙。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妖兽,才瞧不起那群为了迎合人类化作人形的家伙。会说话怎么了,到了化神期,毛虫都能口吐人言。” 看来关系不大好。 楼雨眠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妖修一事吞了下去。 楼雨眠乖巧看着橘猫在她腿边蹭,“这位大能,那面也见过了,我们便不打扰了?” 橘猫轻巧一跃,跳到楼雨眠肩头,“急什么,往前走,我跟着你们,既然你们拔了钥匙,那肯定还有其他人进来,迷宫里肯定很好玩儿。” 楼雨眠挠挠头,看着几欲晕倒的断念只得应了下来,“那好吧,不过,钥匙是什么?” 问完,楼雨眠抬脚继续往前走,断念只觉腿软,但到底还是担心楼雨眠,强撑着胆子紧紧跟在后面。 橘猫伸长爪子扒拉了下楼雨眠挂在胸前的树枝,“喏,这不就是么?” 树枝一动不动,不敢动弹。 “那大能,能说说这钥匙的用法吗?”楼雨眠见它好说话,连忙开口问。 “不能,”橘猫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小小年纪别什么事都依赖他人,自己找。” 被大能指点,楼雨眠岂敢说不? 就在楼雨眠与橘猫一路聊着天瞎逛时,前方突然传来打斗声。 楼雨眠心里一紧,连忙快步跑过去,就在她刚一转过拐角时,只见冉洛正与一群魔族缠斗在一起。 楼雨眠本意是不想帮忙的。 橘猫懒懒抬眼看过去,“那是什么种族?新品种?” 楼雨眠有些意外,“您不知道吗?这是八方界外的魔族。所在之地叫魔域。” 橘猫尾巴甩了甩,似乎颇有兴趣的模样,“没见过,你去帮忙,留几个活的给我。” 既然大能发话,她也不能不出手了。 她抬手将断念召于手中,二话不说便突袭而去,巧妙两招便将冉洛的逆势扭转过来。 冉洛这才看清出手相救之人,他俊朗的面容上带着惊喜,“楼仙子,你来帮我了!” 楼雨眠其实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她尴尬一笑,“好巧啊冉洛,我都没发现竟然是你呢……” 冉洛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多了一点失落,楼雨眠连忙将敌人击退后,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去魔域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魔族打起来了?” 冉洛语气沉沉,“我是尾随烬天殇而来,而这些人也不是我的部下,而是烬天殇的人!” 第159章 前尘 楼雨眠颇为意外,“魔族分裂了?!” 许是基于楼雨眠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在持剑劈向魔族的间隙,冉洛细细同楼雨眠解释起来,“也不算分裂吧,我也是十年前才知道,我竟然是烬天殇的私生子,现在是魔族少主,但我实力欠佳,一部分魔族不承认我的身份,瞧不上我罢了。” 楼雨眠单手掐诀让断念飞向半空,直接冲向数个魔族,“看不上你就要杀了你?” 冉洛俊朗的面容暗淡几分,“不,如果只是这样,他们不敢动手的,既然现在有了要将我赶尽杀绝的心思,肯定是烬天殇下的命令。” 虽然楼雨眠有些希望魔族内部越乱越好,但好奇心作祟,她一剑击杀一位魔族后扭头问,“你爹怎么要杀你?!” 敌对的魔族已经是穷途末路,冉洛稍微费了点力气将其尽数诛杀,这才将星葬挽了个剑花,回身看向楼雨眠,“自是怕我会夺了他的魔尊之位。” 橘猫见事情解决,从楼雨眠的肩上跳到冉洛肩头,踩来踩去半晌后感叹,“好神奇,原来真的是新种族啊!还是半人半魔!” 楼雨眠先是惊讶于橘猫在她上下翻飞之时竟能全程蹲在她肩上一动不动,继而被它的话惊到,“冉洛是混血?” 别说楼雨眠自己惊讶,就连冉洛也是一脸惊骇,“我、我是半人半魔?!” 橘猫蹲在冉洛肩头舔爪爪,“是啊,而且,你母亲生生怀了你三百年才诞下你,难怪你天生废灵根但实力超群,不错不错,天道之子。” 听到“废灵根”三个字,冉洛面容惨淡,“就是因着这个废灵根,我收获太多不公,倒不如去魔族,那边不会看是什么灵根来说事,我原以为魔族是我的归宿,原来,我竟是哪一方都不属于么?” 橘猫嗤笑,“你是不是对废灵根有什么误解?此废非彼废。” 冉洛恭恭敬敬,“请大能指点。” “废灵根,也是全灵根,修行速度比寻常仙者要慢数十倍,一旦成长出来,没有一个不是实力超群的,”橘猫将手揣在身子底下,“而且你还是半人半魔,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但能运用灵力,对魔气的掌控也是得心应手,你这种人,即使是数万年也难以出现一位。你说说,你不是天道之子,还能是谁?” 楼雨眠也将断念握于手中站定,感叹道,“真真是运气爆棚。” 冉洛盯着楼雨眠半晌,才苦笑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我倒是觉得,我的运气已然被我用光了……” 楼雨眠偏头,“你说什么?” 冉洛摆摆手,“无事,多谢你出手相救,我又欠了你一命。” 这话可不能叫祸北玄听了去,否则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楼雨眠连忙摆手,“别说什么欠不欠的了,今日也是大能之命叫我出手救你的,你该感谢它。” 冉洛的笑容彻底隐了下去,他沉默良久,朝橘猫道,“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说完后,又委屈朝楼雨眠说,“你就,不能和我成为朋友吗……就一定要避我如洪水猛兽吗?” 楼雨眠哑然,但随即一脸正色,“冉洛,我有相公,我既然不希望他有走得亲近的红颜,就会以身作则,不会认识所谓的蓝颜。” 冉洛心里一阵软绵刺痛,似是想起曾经的一些过往,他一时没忍住,趁着四下无人往前踏出一步靠近楼雨眠,“不是蓝颜,只是,普通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而已,这样也不行吗?” 楼雨眠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想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不行。” 她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冉洛还想再争取下,他又往前靠近了楼雨眠一点,“可我觉得与仙子特别有缘……” “即使投缘,她也不该是你靠近之人。” 未等冉洛说完,一到低沉含着怒意的冷淡嗓音自冉洛身后传来,楼雨眠心里一虚,歪头看过去,只见祸北玄皱着眉站在拐角处,周身尽是冷凝之意。 楼雨眠正准备绕开冉洛跑过去,却不想另一道叫楼雨眠心里一沉的女声传来,“北玄,你等等我呀!” 是祝眠霜! 只见满面繁杂花纹的祝眠霜有些气喘,但仍是一脸甜蜜地看向祸北玄。 楼雨眠指着祝眠霜语气极其不好地质问祸北玄,“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话落,浓郁的醋味随着这句话飘散开来。 但祸北玄却大步向前,走到楼雨眠面前俯视楼雨眠,面上依然满是冷意,“你倒是说说,你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楼雨眠一愣,皱着眉道,“自然是偶然遇到了,你呢?!” 祸北玄将手揣在袖子里,“自是与你一样。” 楼雨眠撇了撇嘴,“看她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发生了什么呢……” 祸北玄想起方才祝眠霜追在他身后说与他的,楼雨眠与冉洛之间青梅竹马之事,恰巧还撞见冉洛企图将楼雨眠推在墙上的场面,叫他一时醋意横生,竟不管不顾耍起无赖。 “先不说这个,你先前不是同我说过你没有青梅竹马吗?”只要关乎楼雨眠的事,哪怕是一件最为普通之事,在祸北玄看来也是极其重要之事,“那你和这个叫冉洛的,是怎么回事?!” 楼雨眠一脸莫名,“我本来就没有青梅竹马呀……” 一旁的祝眠霜低声笑了起来,“装什么呢楼雨眠,你连在北玄面前坦诚相见都做不到吗?你难道没和北玄说过,你曾有一个,爱到骨子里的青梅竹马吗?!” 听了祝眠霜的话,楼雨眠沉默半晌,冷笑一声,“祝眠霜,挑拨离间你最是擅长,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你还是这样。你怎么半点长进也没有呢?” 祸北玄眉头微皱,“上辈子?” 而楼雨眠身后的冉洛听了,却是露出一脸或喜或悲的神情,带着一些不敢置信,又带着一丝愧疚。 祝眠霜已经不管不顾了,她就是要让祸北玄好好看一看,他爱的是怎样一样三心二意的女子! 祝眠霜痴痴仰头看着祸北玄,带着疯癫的笑容低声道,“北玄,你知道她曾经有多爱她的青梅竹马吗?即使她的竹马与我私定终身,发誓对对方忠贞不渝,她也是穷尽一切缠上来,做着,和我现在一般无二的事情!” 第160章 旧事 楼雨眠咬咬唇,到底还是没有反驳。 上一世启国,冉洛是她自镇上捡回魔教的小乞丐,而她是魔教众多弟子中的一个不起眼的人。 她与冉洛一起长大,冉洛隐瞒身份成为行走江湖的大侠,而她成了江湖中兴风作浪的妖女。 她天真的以为她与冉洛命中注定,纵使冉洛在江湖中与她是敌对关系,她也不在乎。 但冉洛却是爱上了武林盟主的三小姐,祝眠霜。 她当初做的一切,的确是半点也不比现在的祝眠霜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作为反派女配,她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但终究还是醒悟了过来。 楼雨眠抿了抿嘴,不敢看祸北玄,而是用微哑的声音说道,“的确,我上辈子在启国身为魔教妖女,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 祸北玄神情莫测,“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听听。” 祝眠霜见祸北玄这副模样心里一喜,正准备上前添油加醋道出一切,却被祸北玄冷凝如刀的眼神吓退。 祸北玄的声音冰冷至极,“让阿眠说。” 楼雨眠也是第一次听祸北玄用这般冷漠的语气叫她,她猜测祸北玄定是生气她瞒着他这些过往,连忙竹筒倒豆子,尽数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祸北玄从未见过、从未了解过的人,她自小艰苦习武,不被师父疼爱,不被师兄姐弟妹看好,但她偏就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与被她捡回来偷偷饲养的冉洛在魔教中打败众多同门,有了一席之地。 长大后,冉洛选择慢慢退出魔教,成为正道大侠,而楼雨眠则踏上一条截然相反的路,她成为江湖中叫人又爱又恨的妖女。 不变的是二人的情谊,亦如友情、亦如亲情,唯独没有爱情,一切的一切都是楼雨眠一厢情愿。 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何那般热衷冉洛,道不出所以然。 直到冉洛遇着祝眠霜,陷入情网,她也坠入深渊,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说到这里,楼雨眠露出自暴自弃的神色,自己最可怕、最黑暗的一面被祸北玄知晓,他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爱着自己? 祸北玄见她神色恹恹,墨眸里仍是一片冷凝,“继续。” 楼雨眠咽了咽口水,自冉洛与祝眠霜两情相悦,她便成为最招人厌烦的角色,痴心妄想着冉洛,与祝眠霜两看相厌。 直到祝眠霜设计陷害,迫使冉洛亲手将楼雨眠一剑刺死。 再后来,便是楼雨眠自八方界醒来,且发誓与祝眠霜和冉洛再无牵连。 楼雨眠小心翼翼看向祸北玄,“就、就这些了……” 祝眠霜嘻嘻笑着在一旁插嘴,“冉洛现在可就在你身后了,你还缠着祸北玄作甚?还不快快投入他怀里?他杀了你以后,后悔不已,甚至因此与我大打出手双双殒命,你看,你的目的达到了,你难道不感动吗?” 楼雨眠却是愣住了。 也就是说,不但祝眠霜来了八方界,就连冉洛也是? 楼雨眠猛然转过身去,只见冉洛面上露出怀念与愧疚,一瞬不瞬盯着她,“小雨点……” 这是上辈子冉洛替她取的小名。 但楼雨眠只是皱了皱眉,厉声道,“自我死于你们手中后,便与你们再无瓜葛,你便是因觉得亏欠我所以一直缠着我?” 冉洛未语,祝眠霜却是添油加醋,“你还不知晓吗?上一世临死前,冉洛说他终是看透我的表里不一,若让他重来一次,定要紧紧将你攥在手心里!楼雨眠,你看,你心心念念的冉洛爱上你了,你便将祸北玄让给我,好不好?” “你这女娃娃挺天真,”沉默许久的橘猫从冉洛肩上跳下,走到楼雨眠身侧坐下来,“这心上人,还能随便让来让去的?” 祝眠霜脸色一沉,“哪来的野猫?!” 橘猫舔爪爪的动作一顿,在金团子的照耀下用金色的竖瞳看向祝眠霜,下一瞬它如闪电一般扑向祝眠霜,祝眠霜堪堪用挽情狼狈一挡,这才躲过被击飞的下场。 但受伤却是在所难免的。 橘猫走回楼雨眠身边,“仔细你的嘴。” 楼雨眠皱着眉看向祝眠霜,“我不会将祸北玄让给你的,纵使他今日知晓我的卑劣过往我也不会将他让出。若他因此生气不理我了,我也能厚着脸皮将他追回来。” 祝眠霜站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以为,祸北玄听了你这些事还会对你如一开始那般?别做梦了楼雨眠,你这颗心,装的可不止一个人,你配不上祸北玄!” “你从何而知我对阿眠不再是一开始那般?” 祝眠霜未看到楼雨眠的低落神情,却是等来了祸北玄带着冷笑的话语。 祝眠霜一愣,一脸不可置信指着楼雨眠朝祸北玄吼,“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还当宝贝?祸北玄,你疯了吧!她上一世和那冉洛不清不楚一辈子,这一世谁能保证她不会偷偷和冉洛来往?!” 祸北玄走到楼雨眠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他看到楼雨眠凤眸含泪,抬手将人拥入怀中。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含着温柔,将楼雨眠的担忧害怕一扫而尽,“我虽不知阿眠上一世是如何,但谁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往,阿眠曾经喜欢冉洛又如何?阿眠现在,爱的是我。” 冉洛将想伸向楼雨眠的手悄然放下,他带着上一世满腔悔意来到八方界,待他寻到楼雨眠时,却为时已晚。 小雨点终于离开了镇子河边柳树下的小乞丐。 祝眠霜面目狰狞,“你便不在乎?不在乎你身边之人还惦念着其他人?!” 祸北玄抬手轻抚楼雨眠的头发,“在乎这些,未免对自己太无自信,阿眠被我宠着,纵使她心里真的有其他人,我也有自信能将那人抹去。” 楼雨眠连忙表态,“我、我心里自是只有阿丑的!” 冉洛笑得一脸苦涩,“小雨点,还好你遇着对的人了,我还想,同你道歉的。” 楼雨眠从祸北玄怀里探出头,“道歉?大可不必。你那一剑将你我的友情亲情尽数斩断,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遇着祸北玄。现在的你之于我,只是曾经顺手救下的人罢了。” 而祝眠霜摇着头后退,“魔教妖女的毒最是厉害,北玄你定是被楼雨眠下毒了……” 祸北玄掀了掀眼皮,“是啊,中了名叫‘阿眠’的毒。” 第161章 喵 这话让楼雨眠脸一红。 祝眠霜却是潸然泪下,“为何会这样?北玄,你看看我啊,我来到八方界后,便将冉洛彻底从心底剜去,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为何不看看我?我之于你,并不比楼雨眠少!” 祸北玄冷漠的声音传来,“我与你绝无可能,若没有阿眠,也就没有现在的祸北玄。” 祝眠霜还想说什么,但祸北玄显然不想听了,他抬手将留情握于手中,径直朝祝眠霜所在之处狠狠一挥,带着杀意的剑气呼啸而来,祝眠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竟未躲开! 冉洛星眸一冷,飞身而去将祝眠霜搂住,堪堪躲过祸北玄的剑气后朝拐角处一藏,带着祝眠霜逃离了此地。 橘猫看着二人消失之处哼笑一声,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喃喃,“到底还是舍不得啊……” 楼雨眠缩在祸北玄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不敢抬头看他,“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祸北玄听到她带着怯意的话,心里一疼,“自是真心话的,我早些时候就猜到阿眠有事情瞒着我,今日总算能知晓,我高兴还来不及。” 或许被人宠着,总会有恃无恐,楼雨眠只觉委屈,呜咽着哭了起来,“我、我不敢说的,你、你刚才表情那般吓人,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祸北玄见自己方才故意冷着脸的举措将人吓哭,连忙搂着楼雨眠哄,“我哪敢,我还会担心阿眠会不会不要我了,去寻那劳什子冉洛,毕竟,你们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楼雨眠听着祸北玄的话这才将整颗心放下来,她将眼泪全部糊在祸北玄的衣襟上,耍起无赖,“青梅竹马又如何?!说到底我当初不过是不甘心罢了,直到遇着你,才真真是彻底陷了进去!” “阿眠拿我和冉洛比较,我可是要伤心的,”祸北玄淡淡说道,“待出去后,我定要好好惩罚阿眠。” 楼雨眠一噎,觉得背后有些凉凉的,她讪笑着仰头偷瞄祸北玄,祸北玄低头微微勾唇,“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楼雨眠踮脚啃了一口祸北玄的下巴,“怎的就要惩罚我了,我还没同你算方才吓着我的账呢!” 祸北玄倾身将头埋入她颈间,“出去后,自是一笔一笔好好算。” “喂,虽然我不是人,但你们也不能这般忽略我吧?” 楼雨眠二人之间氛围正好,只听喵的一声,橘猫的声音自二人脚边传来。 楼雨眠连忙将祸北玄推开,蹲下来将橘猫抱起,放在自己肩头,“抱歉,是我太沉浸于自己的事情了。” 橘猫舔舔爪子,猫瞳盯着祸北玄打量一番,“外头也有大乘期了?” 祸北玄墨眸暗了暗,朝橘猫恭敬行礼,“前辈,多有得罪。” 橘猫喵了一声,“无事,你这小子挺不错的,一心向道,若不是有这个小丫头,你现在当是步入渡劫期,修为也不可能比我差的。” 楼雨眠脸色一垮,“原来是我耽误了你的修行之路。” 祸北玄连忙伸手揉了揉楼雨眠的头,“不过是将修行速度放慢而已,以前是无牵无挂,便只剩下修行,现如今有了你,当然要慢下来同你一起的。” 橘猫抬起肉垫啪的一声拍在楼雨眠脸颊上,“小丫头,再不快些修行,你相公就得将你抛下了。” 祸北玄轻笑,“还请前辈莫要欺负阿眠了,她会当真的。” “不自信的人才会当真,”橘猫扯了个呵欠,垂在楼雨眠手臂上的尾巴甩了甩,“强大的人,纵使他人说再多伤人之话,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的。” 楼雨眠伸手抵着下巴,沉吟片刻,“的确,我现在实力不够所以惯于自卑,不行,我要好好修炼!” 这般说着,楼雨眠抬手弹了下胸前挂着的鲜红树枝,“来,带我去找妖兽打架!” 树枝簌簌抖动,几息后全部叶片指向一个方向,楼雨眠满意了,仰起头看着祸北玄,“我要靠自己了,你千万被插手,听到没?” 祸北玄伸手将楼雨眠的手包住,“嗯,阿眠说什么便是什么。” 橘猫懒洋洋,“快走吧,我还没玩够呢。” 楼雨眠与祸北玄十指相扣往树枝指着的方向走去,楼雨眠还不忘在心里偷偷嘀咕,这橘猫大能说什么没玩够,在她看来,是没玩够他们吧?! 一如祸北玄所答应的一般,在接下来遇着化神左右的妖兽时他都未出手,甚至还有空抱着剑站在一旁指点楼雨眠,不过短短几个时辰,楼雨眠便觉得自己的修为增进不少。 而若是遇到合体期以上的妖兽,祸北玄会权衡下楼雨眠是否有与之一搏的能力,若没有,祸北玄便会出手一招制敌,若尚有一丝希望,祸北玄则会让楼雨眠试试,直到楼雨眠实在撑不住时才会出手相助。 在楼雨眠又一次将妖兽击杀后,她擦了擦额际冒出来的汗珠走到祸北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我快要进阶了。” 祸北玄从怀里扯出一方帕子,抬手替楼雨眠细细擦拭额头,“不错,看来阿眠领悟探知自己修为深浅了。” 楼雨眠一愣,“这个也需要领悟吗?” 橘猫蹲在祸北玄肩上甩了甩尾巴,“当然了,你还当大能生下来便是大能不成?” 楼雨眠讪讪一笑,而她手中的断念却悄么么嘲笑她,“臭丫头就是缺个大能好好压一压你那臭脾气!” 楼雨眠不敢在大能面前耍小脾气,但欺负断念还是办得到的,她抬手用指关节将断念敲得叮叮直响,“别以为其他人听不到,我就不敢教训你!” 祸北玄抬手握住楼雨眠的手,“继续走吧,也不知其他人是什么情况。” 楼雨眠抚了抚鲜红树枝,“乖,带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然而,鲜红树枝这次抖动许久,似乎有些犹豫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楼雨眠一脸疑惑,“下个地方很难抉择吗?” 鲜红树枝一顿,所有枝叶刷拉拉全部指向正前方,而祸北玄面色一沉,冷冷凝视正前方,“有什么人,过来了。” 橘猫闲散的气息也收了起来,他背上的毛炸了开,猫瞳尖细,“不止一人,似乎是,一人在追逐三人。” 第162章 交锋 橘猫话一落,楼雨眠也察觉到来自正前方的磅礴杀气。 而祸北玄则面色大变,拎着橘猫的后脖颈皮将它放于楼雨眠肩上,自己则握紧留情朝正前方的甬道飞奔而去。 楼雨眠一急,惯性跟着往前跑去,“怎么了?!” 祸北玄的声音遥遥传来,“别过来!是烬天殇!” 听了这话楼雨眠连忙刹住了脚,但她又无比担心,握着断念在原地有些焦灼。 橘猫适时开口,“要去便去,我也挺好奇的,放心,我会罩着你的。” 有了靠山,楼雨眠二话不说跟了过去,她并未跑多久,一阵凌冽的杀气夹杂着魔气而来,楼雨眠连忙架起防御,仍是险险受了点伤,她嘶了一声,“这就是魔尊的实力?!还未见着,光他散出来的魔气都能叫人退避三舍!” 橘猫尾巴一甩,将试图侵入楼雨眠体内的魔气打散,“快些去,要赶不上精彩场面了。” 楼雨眠定了定神,此时都不需要鲜红树枝指引,她只需顺着这股子杀气往前走便可,在她经过一个左转路口、往前走,后又右拐路口往前走后,恰巧赶上祸北玄手握留情一脸杀伐之意将沉着脸的烬天殇挑飞! 而在这一小片空地的角落处,嘴角渗着血的琳琅仙子正将云霓仙子与白久歌护在身后,好在后两人并未受伤的样子,白久歌急的一脸惨白,云霓仙子正执着翠玉之笔替玲琅仙子落下泛着莹白光芒的字阵。 橘猫喵嗷一声,金灿灿的猫瞳里带上了快意之色,“不得了不得了,这人将全身的血液换了个遍!腔子还是人,但里子不是了!这时何等鬼才!竟能想出这等提高实力之法?!嗯?!他是不死之身?!哦……原来如此……” 楼雨眠顾不上橘猫的胡言乱语,她猫着腰小跑到琳琅仙子面前,焦急问三人,“伤势严重吗?!我这还有许多丹药!” 玲琅仙子适时又咯出一口血,倒是云霓仙子见怪不怪,朝楼雨眠温温一笑,“无碍的,内伤罢了,已经服过丹药了,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 楼雨眠这才松了口气,与三人挤在一起,毕竟祸北玄与烬天殇战得正酣,万一波及到旁的就不大好了。 “云霓长老,你们什么时候遇着烬天殇的?”楼雨眠忍不住问。 云霓仙子苦笑,“自进入这里后就遇着了,一开始烬天殇还没起杀心,但他不知怎的突然提起花焰雪之事,继而发难于我,说要替花焰雪报仇,还好白久歌机灵,用操控妖兽之法将迷宫里的妖兽蛊惑,带着我们三人逃跑,这一逃便是好几个时辰,一直到这里后被烬天殇追上,眼见着就要命丧于此,师弟恰好赶来了。” 虽是寥寥几语,但其中的艰难困境可想而知,毕竟对方是魔尊烬天殇。 楼雨眠软声安慰了三人几句,终是想起自己肩上还有个大能,许是大能对她太好了,楼雨眠想也不想将橘猫抱在怀里,抓着它的爪爪对云霓仙子三人道,“云霓长老、玲琅长老、白宫主,这位是上古秘境中的大乘期大能,妖兽,额,橘猫……?” 橘猫扭了下身子,又跳回楼雨眠肩上,抬起将尖爪收起来的软垫啪叽一声打在楼雨眠脸上,“小丫头真失礼,我可是上古妖兽金丝虎,橘什么橘,没大没小!” 大乘期分初期中期后期,后期之后还有个大圆满的颠峰阶段,橘猫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而对于大乘期初期的云霓仙子,与大乘期后期的祸北玄来说,橘猫就是前辈了。 三人一惊,连忙坐端正,朝着楼雨眠肩上的橘猫恭恭敬敬行礼,“前辈好。” 橘猫很满意,“现在外界的人都这么懂礼貌了,想想万年前一个个拽的不行,就是欠收拾,被我揍个几顿才老实。” 正说着,一道凌厉剑气袭来,楼雨眠一激灵,朝云霓仙子一扑将人扑倒,剑气擦着二人发丝险险而过,待楼雨眠起身仰头一看,一柄冰凌之剑正插在白玉墙壁之中,起码陷进去三寸之多。 楼雨眠这才和大家一起看向正拼杀得你死我活的二人。 只见祸北玄面色冷凝,右手握着留情横在身前接下烬天殇狠厉一剑,烬天殇的剑并非一般的剑,而是一柄无形之剑,他的本命剑早在多年前遭受毁坏,其中的剑灵也因此溃散。 自此以后任何剑都入不了他烬天殇的眼,于是他以魔气为体,引出体外自主形成一柄无形之剑,以指代剑,剑指生杀,自创心法,天地炉,自创剑法,生杀予夺。 此时祸北玄正架着那柄无形之剑,隐隐处于劣势。 烬天殇盯着祸北玄半晌,勾唇冷笑起来,“就是你这小子,两百年前在我手中称下数十招,不过百年,竟到了这般地步。” 祸北玄左手掐诀,自他身后凝出八柄冰凌之剑,齐齐飞向烬天殇的头部! 烬天殇左手微抬,冰凌之剑仿佛被他操控一般,冲着四面八方弹射而去。 “到底还是年轻了,”烬天殇眸子里划过一丝暗光,“你说,如果我现在在这里杀了你,那我之后占领八方界时,会不会太过无趣?” “那也要看你,杀不杀得了!”祸北玄身子一侧,手中留情与烬天殇的无形之剑擦过,带起了丝丝火花。 祸北玄以极快之势闪至烬天殇身后,单手掐诀让留情分裂开来,数把留情瞬间袭向烬天殇! 烬天殇连头也未回,掐了个诀用魔气凝出无形之剑,将留情尽数挡了下来,“我的魔气永无止境,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灵力来同我打?!” 祸北玄却是淡淡回道,“尽我所能,将你诛杀于此,纵使杀不了,便是拼上我这一条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烬天殇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笑了起来,“就凭你?先不说你根本杀不了我,同归于尽更是个笑话,我是不死的魔尊烬天殇,你忘了吗年轻人,八方界所有大能赌上性命杀我,结果唯独剩下我全须全尾站在这!所有大能都办不到,你说说看,你怎么办到?!” “他办不到,我倒是可以。” 第163章 钥匙 “他办不到,我倒是可以。” 就在烬天殇一脸恶意想看祸北玄会给出怎样的回应时,一声猫叫声传来,一道明黄的身影闪现而过,轻巧落在祸北玄肩头。 烬天殇皱了皱眉,“虽然你是大乘期的大圆满,但也不代表你可以杀了我。” 它舔了舔自己的右爪,用金灿灿的猫瞳看向烬天殇,不咸不淡说道,“我是妖兽,可以吃了你呀,一口一口将你身上的肉啃咬下来,用我的爪子将你的心肝脾肺肾全部挖出来,最后砸开你的脑子,吃个干净,你说说,都这样了,你还能活着?!” 烬天殇一噎,活是能活,但也不算是活着了,况且,他也不相以活死人的形态、亦或是骷髅的形态活在世上。 烬天殇黑眸沉了沉,“前辈,这是我与八方界的恩怨,您插手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橘猫扯了个呵欠,“我也不想插手。但是吧,底下那个小丫头求我将她相公救下来,我对那丫头还挺有兴趣的,让她欠我一个人情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烬天殇脸色阴沉,但这只猫,他的确打不过,若真落得它口中的下场,未免得不偿失。 既然他能耐心等到封印破解,就能有耐心等到他占领八方界一日,至于眼前这只大圆满的猫,怕是连这秘境也出不去吧。 毕竟天道可不会任由秘境之中的妖兽跑出来。 烬天殇冷笑三声,往后退了一步,“也罢,我还有其他事,今天便放过你们,但是下一次,你们可没有今日这般的好运了。” 祸北玄紧握留情还想上前,却被橘猫一巴掌拍在原地,“动什么动,连我的话也不听?” 祸北玄一顿,半晌后恭敬回答,“不敢。” 烬天殇笑了笑,“祸北玄,我在八方界等着与你决战之日。” 扔下这句话,烬天殇招来魔气,瞬息消失在众人面前。 楼雨眠连忙跑上前,握着祸北玄的手腕开始检查,语气里带着些微急切,“有没有受伤?!” 祸北玄浅笑,抬手揉了揉楼雨眠的头,“受伤在所难免,但并无大碍。” 楼雨眠也顾不上其他了,直接上手将人摸了个遍,确保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后,这才同他十指相扣,“难得见你这般兴致高昂,平日动手都是懒洋洋提不起劲,今日倒有些特别。” 祸北玄墨眸暗了几分,“对方是魔尊,自是不可掉以轻心的。” 橘猫喵的一声插嘴,“你不掉以轻心也无用,你打不过他。” “嗯,我知晓,”祸北玄淡然回答,“但我不能见着他伤我无情阁之人。” 橘猫哼笑,“倒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不错。” “别说这么多了,”楼雨眠朝众人道,“我们还是快些破解迷宫快些出去吧。” 玲琅仙子和云霓仙子搀扶着走过来,“这迷宫怪异得很,虽一处都未重复过,但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下一处永远都是岔路口,永远都有路会出现在眼前。” 楼雨眠看向橘猫,橘猫淡淡解释,“那当然了,我主人可是个奇思妙想之人,这个迷宫当然大了,可不就是整个秘境之大么?” 橘猫顿了顿,“不过,主人建迷宫的初衷是为了让我们玩的开心,想要出去便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钥匙’。” “钥匙?!” 众人齐声疑惑。 橘猫舔了舔爪子,“没错,而且,你们已经拿到了不是么?” 楼雨眠猛然反应过来,看向胸前正自己和自己玩的鲜红树枝,“是这个?!” 橘猫点头,“没错,至于怎么使用,我也不知晓,毕竟主人只是提到过,我们都未曾见过。” 楼雨眠浅浅一笑,“太感谢您了前辈,对了,您有没有想过要出秘境呢?八方界比秘境可要大得多的。” 橘猫甩了甩尾巴,“想也没用,若是万年前我还能想办法溜出去,但现在我修为过高,一举一动都能被天道察觉,若我出去了,会被天道诛杀的。” 楼雨眠伸手碰了碰树枝,示意它指路,然后皱着眉感叹,“一切都必须顺应天道么?可你也不过是,不想被这囚牢困住而已呀……” 橘猫跳到楼雨眠肩上,伸爪拨弄了下她的鬓发,“修为尚浅就别打天道的主意,即使你是天道之女也不行,仔细断了你和你相公的路。” 楼雨眠似懂非懂点点头,大能的话总没错。 祸北玄牵着她的手,“走吧。” 楼雨眠仰头朝他一笑,顺着树枝指的路带着大家往前走去。 经过烬天殇后,接下来遇到的任何人或妖兽几人也不觉奇怪了,遇着魔族便诛杀,遇着妖兽则先问问橘猫,得到前辈允许后这才击杀增加修为。 众人跟在楼雨眠身后走了许久,相比遇到八方界之人,他们所遇到的妖兽竟要多得多。 楼雨眠有些小小遗憾,不知束女和狐言二人去哪儿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祸北玄察觉到楼雨眠的心情,他微微低头看过去,“怎么了?” 楼雨眠仰头朝他安抚一笑,“无事,我有些担心束女他们。” 祸北玄抬手捏了捏楼雨眠的面颊,“吉人自有天相。” 楼雨眠点点头,就在这时,她胸前的鲜红树枝突然簌簌抖动起来,所有叶片指向左前方。 楼雨眠心念一动,拽着祸北玄往前小跑几步拐过左侧,甬道终于出现尽头,而尽头处,荧荧红光正不断散发过来。 “是尽头!”楼雨眠一脸欣喜指着前方,不由略带急切往前跑。 祸北玄一把将人拉住,“仔细些,别太急。” 橘猫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跟着你果然没错,还真找回来了。” 说完后,它轻巧跳在地上,哒哒哒小跑着往尽头跑去。 楼雨眠摇了摇祸北玄的手,“快走快走,前辈都去了,说不定有宝贝在那边!” 祸北玄揉了揉她的发,将人护在身后率先往前走去,“跟在我后面。” 楼雨眠凤眸泛光,朝着身后的几人招招手,“云霓长老、玲琅长老和白宫主,快跟上!” 三人点点头,带着笑容跟了上去。 第164章 菩提 甬道尽头,是一棵巨大的菩提树。 菩提树叶每一条脉络泛着红光,映照着这一方天地,氛围一时有些诡异。 而橘猫,正端坐在大树前,仰头看着菩提大树。 楼雨眠从祸北玄身后探出头,一脸惊叹,“这棵树未免也太大了!” 祸北玄站定,将手背于身后,定定看着大树,“生长了上万年,自是当得起这么大的。” 玲琅仙子三人也被这树吓了一跳,刚一走出甬道时,还以为是宽广的土褐墙壁,没想到竟是这么大一棵菩提树! 楼雨眠小跑到橘猫身边仰头打量起菩提树,“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 橘猫金灿灿的猫瞳里带着怀念之色,“它,是我们所有生命的孕育者。” 楼雨眠一惊,“这棵树?!孕育了整个秘境的生命?!” 祸北玄走上前,“我道是烬天殇为何想尽一切办法进来,原来如此。” 楼雨眠偏过头,“是因为什么?” 祸北玄勾了勾唇,“他倒是好打算,定然是冲着这棵菩提树来的,这棵不是普通的菩提,它可以蕴养魂体,修补魂体的破损之处,甚至于,能够将原本缺失的修为,尽数补回。” 祸北玄顿了顿,“这等菩提树不应当生长的如此之大的,而且它在八方界已然绝迹,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这么一棵。烬天殇机关算尽,就是不想寻回被他抛弃之物,而选择用这棵菩提,来找回修为。” 楼雨眠问,“他这般厌弃被他抛弃之物么?宁愿选择费许多功夫来寻也许不可能存在的菩提,也不愿意去八方界寻那个东西?” 云霓仙子恰巧听了,便接过话,“应当是的,不过这棵树在这,是不是意味着烬天殇等会也会寻来?” 橘猫用爪爪洗完脸,看向楼雨眠,“那你还不去将钥匙插上,待会被你们的敌人抢先,可就糟糕了。” 楼雨眠不敢多问,连忙执起胸前抖个不停的小树枝走上前,去寻找所谓的钥匙孔。 而祸北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神色淡淡,并无紧张之色。 玲琅仙子凑过来,好奇问,“你不去保护她吗?万一这个‘钥匙’是不好的东西可怎么办?” 祸北玄勾了勾唇,“不会的,我有预感,这应当就是阿眠的奇遇了。” “也就那家伙干得出这等事了……”橘猫骂了曾经的主人一句,哼笑一声,“小丫头心性不错,当得起这份大礼。” 云霓仙子三人听得一头雾水,纷纷看向祸北玄,“到底怎么回事?” 祸北玄墨眸带着些许光亮,一瞬不瞬看着楼雨眠的背影,只见她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正踩着盘踞的树根往上爬。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祸北玄淡笑,“这个上古秘境的确藏了不少宝贝,但其中,最大的那份,也是从古至今的独一份,即将被阿眠寻到。” 玲琅仙子着急了,“你别卖关子了呀!可急死我了!” 祸北玄看着楼雨眠高举鲜红树枝,冲着树干上正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孔洞插过去,“自是,这一整个上古秘境,都即将属于阿眠。” 这个消息过于巨大,云霓仙子三人一时之间忘却言语,纷纷睁大了眼一脸震惊看过来。 玲琅仙子结结巴巴问,“不、不是吧?!这怎么可能?!从、从古至今可从未出现过,上古秘境认主一事?!” 祸北玄未答,而是看向橘猫。 橘猫伸了个懒腰,“你们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我都说了,我主人可是个奇思妙想之人,总能做出和其他仙者截然相反之事,比如在整个秘境底下修了个同等大小的迷宫。” 橘猫见着楼雨眠将树枝插进去,满意地喵了一声,“其实当初主人发现菩提时也有些犹豫要不要种在秘境,哦不对,有主人的秘境不能叫秘境了,叫芥子空间,当时主人还在犹豫,后来芥子空间里的妖兽频频死去,主人无法,只得将菩提种下,没过多久,妖兽得以蕴养,我们也都是得以复生,结果这一种,主人的名声广为传播,引来无数嫉恨。” “一起来的,自是杀身之祸,”明明是说着自己的主人,橘猫却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之人,“遭受几次敌袭后,主人差点小命不保,无法,他只能将全部家当搬入芥子空间,从此再也没有出去过。” 云霓仙子好奇,“然后呢?是不是就开发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和使用方法?” “这些都是小事,”橘猫不甚在意摆摆尾巴,“要我说,最成功的,就是将这芥子空间的认主权,凝成一根小树枝了。谁又能猜到呢,这个秘境,还能再次认主。” 那边厢,楼雨眠将树枝插进钥匙孔后,整个荧红的菩提瞬间红意尽褪,荧荧绿光漫了上来,将整个黑夜照亮,楼雨眠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菩提上空有防护罩将其掩盖。 她就说怎的在甬道里时怎么没有看到这么耀眼的菩提树了。 还未等她的手离开已然变成荧绿的树枝,一股热意沿着指尖漫上她整条手臂。 楼雨眠一愣,她将袖子撸起来,便看到原本莹白光滑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圈正泛着荧绿光芒的枝叶样纹路。 突然,楼雨眠仿佛听到耳边传来什么声音,细听之下,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菩提树在哭泣。 楼雨眠将手放在树干上,轻声问,“你怎么了,为何一直哭?” 一阵轻吟之声传来,明明没有只言片语,但楼雨眠就是听懂了,菩提在哭,它好寂寞,原本围绕它的妖兽们都走了,剩下它一棵树,几近万年,谁也没有回来寻过它。 楼雨眠一愣,而橘猫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一蹦一跳来到楼雨眠身边,“它说了什么?” 楼雨眠呐呐了会,将菩提树的委屈传达出来。 橘猫露出怀念之色,它将头低下,用额头抵着树干,“笨蛋,我也想回来找你啊,谁让那家伙设置了禁制,害我在迷宫里迷路了,你看,我这不是想办法回来了吗?” 菩提树又一阵轻吟,而这回,楼雨眠却是听出了欢欣之意。 橘猫不需要楼雨眠转达便能理解,它将头蹭了蹭树干,眯上了眼,“回来后,我再也不走了,我便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第165章 苍翠戒 橘猫与菩提树温存了下,扭头对楼雨眠道,“行了,你现在是这个芥子空间的主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一个念头便可。” 楼雨眠没想到是这么个大礼,她错愕地愣在原地,不由回身看向祸北玄,而祸北玄只是墨眸带笑,朝她颔首。 楼雨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楼雨眠想了想,下了一第一个命令,“迷宫内所有妖兽全部来菩提树前。” 不过瞬息,一只只妖兽凭空出现,有的妖兽身上还带着伤,显然还未从战斗中脱身而出。 “神奇!”楼雨眠感叹了句,而且,妖兽们见了楼雨眠纷纷低下头颅,匍匐在地。 橘猫哼笑,“有什么神奇的,试试其他人。” 楼雨眠这次想也不想,径直召唤了束女和狐言,果不其然,不过几息的功夫,二人凭空出现,还一脸茫然,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形式。 楼雨眠跑过去将束女拉起,“束女!你们去哪儿了!” 束女借着楼雨眠额手站起来,回身将狐言拉起,“奴家也不知晓,只是遇着的妖兽有些多,害我们废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解决,对了,雨眠你是怎么办到的?还有,你有看到宫主吗?我们宫主刚刚还在我们身边,现在可好,又走散了。” 楼雨眠歪了歪头,“这还不简单?!看我的!” 话落,楼雨眠径直在心中默念第五流花的名字,果然,只要在秘境中,不论对方比自己高出多少修为,都能将人找来。 只见一身清凉的第五流花坐在地上,有些迷茫地抬手挠挠头,“这是哪儿?!” 楼雨眠笑着走过去蹲下来,“前辈!是我将您瞬移来此的!” 第五流花抬手拍拍楼雨眠的头,“看样子你还真将奇遇握于手中了,我算的果然没错。” 祸北玄走上前,“你们遇着谁了?” 第五流花起身,拍了拍裙摆的泥土,“还能谁,不就是魔族了,不过我有看到混迹于魔族中的祝鸿,可惜让他跑了。” 祸北玄颔首,“早看出他不安分,我先前就有怀疑他和魔族勾结。” 第五流花抚了抚长发,“你的怀疑不无道理,我算祝鸿时就发现了,他这人,故意将自己的命掩盖起来,我看,他是怕被我看见他命格上染了魔气吧。” 祸北玄不置可否,祝鸿心里想什么,他想做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楼雨眠得了整个秘境的所有权,可说是只要在这上古秘境中,她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还能直接将烬天殇瞬移过来。 但打又打不过,她当然也不会自寻烦恼。 不过,将所有藏在迷宫里的宝贝瞬移过来这件事还是可以的! 思及此,楼雨眠指尖微动,只见菩提树前的空地上凭空出现各种散发着荧荧光芒的宝贝,先不说将众人惊了下,就连橘猫也喵嗷一声跳了起来,显然被吓得不起。 橘猫朝楼雨眠龇牙,“小丫头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猫受不得惊吓吗?!” 楼雨眠一脸歉意,“抱歉抱歉,刚刚就想试试能不能办到,没想到还真成了。” 橘猫将炸了毛的尾巴藏起来,绕着满地宝贝转了圈,“啧啧啧,主人藏了数万年的宝贝就被你这一招全翻出来了,不过数量少了些,看来还是让人拿走了不少。” 楼雨眠朝众人挥挥手,示意大家快些来挑选,她自己则蹲下来看着橘猫在宝贝中跳来跳去,“自是会少的,前辈将东西藏于迷宫,不就是为了让进来此地的人找寻么?” 束女晃了晃与狐言相交叠的手,“快去找找,苍翠戒是不是在这?” 狐言用鼻子嗅了嗅,他双眼一亮,牵着束女跑到堆积如山的宝贝里翻找起来,第五流花看着二人的身影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倒也便宜那小子了,稀里糊涂过了五十年,一朝想起就抱得美人归,劫也渡了……” “找到了!”束女一脸惊喜看着静静躺在狐言手心里的暗绿戒指,她伸手将戒指拿起,执起狐言的手替他戴上,“如何?有什么感觉吗?” 狐言温和一笑,执起束女的手握在手心里,“没有。” 白久歌踱步而来,“这当然没感觉了,只是相当于在他身上下了道禁制而已,瞒天过海,骗骗那个小心眼的天道。” 第五流花伸手拍了下白久歌的头,“仔细让天道偷听了去,让你的姻缘断了。” 白久歌一愣,一脸惊喜看向第五流花,“你算出来了是不是?!我和雪……和她以后一定会在一起是不是?!” 第五流花一脸高深,“我可没这么说,有些事啊,你不努力就想依靠卜算的结果,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白久歌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谢了。” 第五流花笑了笑,看着这一对对儿的,她倒有些想念萧然了。 橘猫不耐烦转过身走向菩提树,“挑好了就出去吧,你们应该不知道,秘境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 楼雨眠一脸疑惑,“秘境与外界的时间流速原本就不一样呀?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橘猫轻哼一声,“那你怕不是不知道,主人设置了一个几乎不会触发的禁制,但现在被触发了,导致时间流速差异越来越大。” 众人心里一咯噔,祸北玄皱着眉道,“莫非是人为开启秘境一事?” 橘猫晃了晃尾巴,“没错,我当时还嘲笑主人多此一举,哪还有人能强行打开秘境,他说是防患于未然,让不按规矩进来的人吃点小教训,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确有远见。” 橘猫顿了顿,哼笑一声,“不过时间对于你们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楼雨眠皱着眉思索,“若我们出去了,那烬天殇怎么办?就任由他在秘境里?” 橘猫将尾巴往地上一甩,“笨蛋,你是主人,你想将谁赶出去就将谁赶出去!” 楼雨眠哈哈一笑,揉了揉自己的头,“是我忘了,那便这样吧,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我以后再来看你!” 橘猫撇了撇嘴,“最好别来。” 楼雨眠只是笑笑,回身跑回祸北玄身边,牵起他的手,“走吧。” 第166章 进阶化神期 祸北玄低头看着她,“不带点什么出去么?” 楼雨眠看着众人挑选,自己则摆摆手,“不用啦,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直接从芥子空间取出来,倒是你,乾坤袋用着不习惯吧!” 祸北玄想了想道,“先前还好,但自进了秘境,就觉得有些小了。” 楼雨眠褪下手指上的纳物戒,执起祸北玄的大手替他带上,这才满意道,“不错,将你套牢了!” 祸北玄倾身在她面颊落下一吻,“你早就将我套的死死的。” 楼雨眠羞涩一笑,见众人正陆续挑好心仪的宝贝,正准备将所有人传出秘境时,断念喊了起来。 “臭丫头,你是不是把花焰雪的残魂给忘了?!”断念骂骂咧咧。 楼雨眠恍然,连忙将断念放了出来,断念化作人形,瞥了眼云霓仙子后小跑到菩提树下,背着众人将一小团莹白光芒放在树枝上,他想了想,伸手拨了拨上方的树叶,让其垂下来盖住莹白。 做完这一切,他才小跑着回到楼雨眠身边,“搞定了。” 其他人虽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楼雨眠点点头,将断念收回体内,朝众人道,“那我们便快些出去吧,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楼雨眠本以为出去时他们不会再次分散而开,却不想眼前一阵白光闪过,一阵湿润温暖的感觉传来。 楼雨眠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无垢峰熟悉的白雪红梅景色。 她又回到温泉里。 若不是身上还穿着衣服,她定然会以为方才的秘境一行不过是一场梦。 但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温泉池时,她突然心念一动,似有所感,缓缓阖上眼眸,直接在温泉池中打起坐来。 无垢峰上原本平缓流淌的灵力突然汹涌扑向一个方向,刚一落地的狐言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渡劫?! 他顾不上去寻束女,连忙迈开步子跑向渡劫之处,不多会,他便抵达温泉之处,只见楼雨眠正盘腿坐于其中,身上的光芒时隐时现。 狐言又观察了下天上的雷云,连忙从怀里掏出小木哨招来仙鹤,乘上仙鹤后离开去寻祸北玄。 而祸北玄,则出现在他进入秘境之时所在的花钿楼中。 他缓缓睁开眼,打量了下四周,花钿楼还是那个花钿楼,但好似有些摆设有些不一样了。 祸北玄皱了皱眉,大师兄并不在花钿楼内,也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他思索片刻,大步走出花钿楼,却不想外面雷云滚滚,一看便是有人渡劫。 “进阶化神?!”祸北玄目光沉沉,看着雷劫的方向,随即反应过来,“是阿眠?!” 恰巧这时,狐言在半空遥遥望见祸北玄,他大声朝祸北玄喊道,“剑尊大人!您快回无垢峰!楼姐姐开始渡劫了!” 祸北玄弓眉微蹙,他朝狐言颔首,随即踩着留情飞速赶向无垢峰,虽然在无垢峰渡劫最为安全,但他仍是有些担心,还是立即回去给她护法的好。 待二人赶到温泉边时,雷劫已酝酿多时,随时都有可能降下。 祸北玄看向狐言,“你心未在这里,去寻吧。” 狐言脸一红,的确,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束女,而且有苍翠戒在,他根本不需要变回那只什么都不能做的小狐狸。 狐言朝祸北玄一拱手,“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祸北玄颔首,再次将目光落在正在渡劫的楼雨眠身上。 雷劫声势浩大,将萧然与安歌吸引了来。 二人刚一落地,遥遥见着祸北玄背手立于前方,萧然面露喜色,快步上前一拍祸北玄的背,“师弟!你终于回来了!” 祸北玄微愣,“大师兄、师弟,距我上次入秘境,时间过了多久?” 安歌啧了一声,“十年!你一走就是十年!除了你还有二师姐和三师姐,对了,还有正在渡劫的我那不省心的徒弟!” 安歌摸了摸下巴,“为何一个上古秘境偏要让元婴期进去?!” 祸北玄勾了勾唇,“我猜应当是和断念有关吧。怎么说也是上古剑心不是么?” 萧然见着楼雨眠渡劫无碍,便扭头一脸凝重对祸北玄道,“还好你回来了,若你再不回来,八方界可就要遭殃了。” “此话怎讲?”祸北玄疑惑,“魔尊烬天殇和祝鸿都在秘境里,八方界因何遭难?” “我们已从魔族得知,秘境开启是烬天殇所为,”萧然将手揣在袖子里,眉头紧皱,“他进去前下达了命令,侵入八方界,这十年,八方界也糟了大大小小的灾难,各个门派或多或少都受创不小。” “无情阁如何了?”祸北玄淡淡问。 萧然组织了下语言,“阁内弟子伤亡不多,倒是你,在秘境中发现了什么?” 祸北玄沉吟,“我们猜想无错,祝鸿的确与魔族勾结,只是魔族现在分裂成两股势力,不知祝鸿站了哪一边,总之,烬天殇并未像当年那般可怖,我们还是能与之抗衡的。” 萧然皱眉露出一丝冷笑,“祝鸿,胆子不小。” “师兄,”祸北玄沉声道,“今日起无情阁全力御敌,烬天殇未在秘境中夺得宝物,他此番定会侵入八方界,以来寻得他当年摈弃之物!” “八方界,恐遭大难!”祸北玄的声音如重锤落在萧然二人心间,萧然面上一片忧色,但事已至此,避无可避。 安歌拍拍萧然的肩,“大师兄,既然现在五师兄回来了,那便无需担忧,无情阁,定会将魔族尽数斩杀!” 萧然见小师弟竟也长大一般学会安慰起人来,不由露出温和的笑容,“知晓了,倒是小雨眠进阶如何了?她在里头是不是又有奇遇?不过十年,就进阶化神?” 祸北玄骄傲之情难以抑制,隐隐表露在面上,“十年?不,阿眠只用了不过五日功夫便做到了。” 祸北玄见二人面露惊愕,他又用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道,“阿眠运气好,在进入秘境后竟碰上元婴期使用的法宝,而这法宝,竟能让整个秘境认主。” 安歌张大了嘴,“这、这也就是说,徒弟她现在有一个上古秘境那么大的芥子空间?!” 第167章 进阶后 祸北玄点头。 萧然将目光落在仍在接受雷劫考验的楼雨眠身上,“倒也是个被宠爱的,天道还真是偏心……” 三人又聊了会,萧然与安歌这才同祸北玄道别。 雷劫轰鸣。 祸北玄一瞬不瞬盯着楼雨眠,耐心守护起来。 直到第三日清晨,天空雷云尽散、霞光普照,楼雨眠自早已干涸毁坏的温泉池中缓缓站起。 化神期已然到了一个全新境界。 楼雨眠微抬眼,细碎雪花轻盈飘落,能看清楚晶莹雪花的脉络;风拂过枝头的啼血红梅,能捕捉柔软花瓣的摆动身姿;她缓缓吐纳,氤氲热气升腾而起,以卷舒之姿消散于天际。 楼雨眠不由仰面看向天空,这就是化神期?! 一阵极细的脚步声响起,她转头看去,是拿着衣物的祸北玄。 楼雨眠软软一笑,“你来了。” 祸北玄唇角微勾,墨眸含着柔意,他俯身将衣袍披在楼雨眠身上,将一身肌肤如玉光滑的美人抱起,转身朝白首殿走,“夫人厉害,这么短的时间便进阶化神期。” “剑尊夫人,当然要是特别厉害的那种,”楼雨眠伸手勾住祸北玄的脖颈,露在外面的双腿晃啊晃,“这一幕好生熟悉,你是不是也这般抱着我走过雪地?” 祸北玄失笑,“这无垢峰角角落落哪一处我未抱着夫人走过,再者,哪一处都沾染了我与夫人的……” “好了,闭嘴!”楼雨眠面红耳赤一巴掌糊在他面上,“多好的气氛便被你一句话毁了。” 楼雨眠见他老实了,则攀着他的肩膀看向后方如废墟般的温泉池,“好可惜,就这么毁了……” 祸北玄淡声安慰,“无事,待过个几年,泉眼会再度出现,到时我修座阿眠喜欢的温泉样式,如何?” 楼雨眠高兴地“嗯”了一声,美滋滋晃起腿来。 祸北玄见着愈来愈近的白首殿,温声问道,“夫人可知现在八方界何年何月?” “你说说看,”楼雨眠把头靠在祸北玄脖颈间,侧过头看向漫天飞雪的天空,“山中无岁月,怕是不用去秘境,你我呆在这无垢峰上,便能将年月这一词忘却干净。” “若阿眠想,以后我们便归隐,与阿眠一起潜心修炼,从此再不过问世事,”祸北玄淡然说道,“不过,现在还不行,八方界恐遭劫难,在我们进入秘境的十年里,八方界陆续遭受魔族的侵害。” “十年?!”楼雨眠惊呼出声,“也不知八方界现在如何了。” 祸北玄用脚推开白首殿的殿门,踏了进去往二人的卧房走去,“暂且无碍,毕竟烬天殇与我们一样在里面呆了十年,但明日起,八方界的命运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楼雨眠扯了扯有些滑落的衣袍,“那你打算如何,剑尊大人?” 祸北玄轻轻推开卧房的门,将她放在床上,自己则走到衣柜旁拿出一套亵衣放于一旁,“大师兄说,损失惨重的一般多为小门小派,无情阁作为八方界第一门派必须出手相救,而被魔族肆虐之地,我需亲自去一趟。” 楼雨眠看着他越走越近,直至祸北玄的身影将她全部笼罩,“带我吗?!我很乖的,不会拖后腿哦!” 祸北玄抬手轻抚楼雨眠的面颊,“不行,这次不能带你,阿眠,你便好好守着无情阁,守着我们的无垢峰,这次我会带走阁内大部分修为较高的弟子,你便要同安歌做好防御之事,好不好?” 楼雨眠见祸北玄难得用这般软乎的语气,自己整颗心也不由软了下来,她轻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楼雨眠抬手揽着祸北玄的腰,“那相公,我们的合籍大典,何时举行呀?” 祸北玄顿了下,俯身在楼雨眠面颊上落下一吻,“待我除尽八方界魔族,以此来作为你我合籍大典的贺礼。” 楼雨眠面露羞涩,“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祸北玄伸手将人推倒,抬手将床幔放了下来,“至于现在,阿眠可要好好抚慰我……” 一夜旖旎。 第二日,祸北玄早早出发去往明心峰,带着各个山峰的弟子出了无情阁。 而楼雨眠则乖乖回了无名峰,不但见到了师父,还见到了师兄。 冬榕师兄仍是未拔出体内的本命剑,楼雨眠惋惜叹了口气,也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安歌虽做惯了甩手掌柜,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 现如今阁内人手不够,只要是个人都会被安歌抓来干活,楼雨眠与冬榕便是被安歌吩咐协助各个山峰的物资运送,将其送到求助上门的各个小门派的代表手中。 在这马不停蹄的忙碌中,两个月一晃而过。 待楼雨眠再一次将乾坤袋交予前来求助的门派代表手中之时,对方却带来了一个叫人心下一骇的消息。 烬天殇率领众魔族,将八方界青鹤洲上某一不知名小门派灭门。 魔尊烬天殇卷席而来的消息瞬息散播而去,八方界彻底陷入危机之中。 楼雨眠趁着休息的间隙问身旁的冬榕,“师兄,烬天殇为何要屠戮小门小派?以他的实力,直接打上无情阁也是毫不费力的吧?” 冬榕将手中的乾坤袋放下,他思索片刻回答道,“也许是想借这个举动来让八方界恐惧起来?让大家时时刻刻处于恐慌之中,直至紧绷的那根线崩断之日?” “有何意义?”楼雨眠仍是不明白。 冬榕眉头紧皱,“或许是魔族的兴趣使然?” 楼雨眠无奈摇头,烬天殇的想法谁也无法猜透,与其坐在这聊这些莫须有的,倒不如将乾坤袋好好清理出来,免得其他门派求助上门时手忙脚乱。 又过了些日子,前来寻求帮助的门派代表愈来愈少,楼雨眠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这便说明,又有门派不敌魔族偷袭,彻底消失在八方界中。 烬天殇似是看穿了八方界,除却他第一日高调出场率领麾下魔族屠戮几个门派,他便销声匿迹,将屠戮八方界门派一事全权交给手下。 魔族狡诈,回回都来偷袭,而各大门派高阶弟子却总慢了步,一时之间让不少仙者都失去了信心。 第168章 异常 楼雨眠听着这一个又一个的消息有些着急了。 现在阁内事情清闲下来,不知为何她最近总爱胡思乱想,比如现在她就在考虑偷溜去青鹤洲寻祸北玄的可能性。 断念打了个呵欠从楼雨眠体内钻了出来,化作人形在她身侧坐下,“在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 楼雨眠左右看了看,冬榕此时不在明心峰,而四下的弟子恰巧也都个忙个的去了,她便扯着断念的耳朵靠近自己,用气音问,“你说,我现在动身去往青鹤洲怎样?” 断念一脸不敢置信,“臭丫头你怎么回事,才和你相公分开多久啊,就这么想去寻他了?” 楼雨眠抬手敲了下断念的头,“想什么呢?!我是想去帮忙!好歹我也是化神期了吧,放在阁里未免有些浪费了……” 断念沉吟片刻,阻止了她,“别了,你别去,无情阁也很重要,万一被人偷袭了可怎么办?这里也需要你这个化神期的。” 楼雨眠还想说什么,但断念紧接着又说道,“再说了,你即使去了又如何?现在外面不是抓不住魔族么,你去了就能抓住了?我觉得啊,你还不如留在无情阁里,协助萧然长老好好找出内鬼。” “有内鬼?!”楼雨眠惊呼。 断念伸手抚了抚下颌,“自是有的,不然为何魔族每次都能完美规避祸北玄他们的追踪,肯定有问题……” 楼雨眠忍不住担心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内忧外患,敌暗我明,总归是吃了亏,而且,我记得的,无情阁会在一场莫名突袭中面临灭门,断念,你说会不会是……” 断念一脸疑惑直接打断楼雨眠的话,“你怎的了?平日不是挺有主见的么,怎么最近这么优柔寡断,变得爱瞎想了,你是不是进阶化神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楼雨眠见断念紧张的模样摆摆手,“无碍,许是近些日子太忙了,这几日我有些嗜睡,待手里的事情忙完,我自会回无垢峰好好休息。” 断念一把将楼雨眠拽起,从一旁找来弟子借了个小木哨,“你先回去,这里有我,若你出了什么毛病,等祸北玄那家伙回来岂不是要剐了我?!” 楼雨眠拍拍断念的头,略感欣慰,“倒也懂事了,不枉费我的教导。” 断念啧了一声,将手搭在她肩上往外推了推,“赶紧走,休息够了就快些过来!看眼下这情形,我估摸着过不了几天就要我们送物资上门了!” 楼雨眠轻盈跳上仙鹤的背,闻言噗呲笑了起来,“没办法,现如今情势险峻,倒是辛苦你了。” 断念挥挥手,转过身始忙碌起来。 回到无垢峰的楼雨眠踩着积雪慢慢往白首殿走,看着眼前漫漫风雪,她不由想起祸北玄搂着她在雪地前行的场景,那般浓情蜜意,以至于她的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她有些想念祸北玄了。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楼雨眠抬手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明明室内装饰并未改变,但她总觉得有一股子清冷之息漫上心头。 环视一圈后,楼雨眠神色恹恹往楼上走去。 分明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的就不见孩子的踪影? 若有个孩子,定然很好玩。 楼雨眠这一睡便是三日。 直至断念帮着送了一次物资去往其他门派回来后,他才察觉楼雨眠已三日未出白首殿。 断念不由想起自己前几日说的那些内鬼偷袭之话,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飞快回到白首殿,在他怎么也无法敲开卧房之门时,他低声骂了一句后闯了进去。 想象中的被劫持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发现了楼雨眠正团在寝被间睡得面颊泛粉。 断念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将人推醒,“臭丫头?!醒醒!” 楼雨眠睡眼惺忪,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来人,“是断念啊,有什么事么?” 断念见她这副模样,着实有些放不下心,“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楼雨眠揉了揉眼睛,“我不是才睡了一两个时辰么?怎么,明心峰上需要人手吗?” 断念一脸凝重打量起楼雨眠,“一两个时辰?现在都过了三日了,你别告诉我你这一觉就睡了足足三日?!” 楼雨眠还未完全清醒,她自床上坐起来,一脸迷茫看着断念,“啊?” 断念心里一沉。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臭丫头平日虽然傻了点,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傻,再说了,都修仙之人了,还这么嗜睡,不是出问题了还是什么?! 莫非是内鬼悄悄给臭丫头下了毒?! 断念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他将楼雨眠自床上拽起,二话不说便往外冲。 楼雨眠这才算清醒过来,她一脸匪夷看着断念的背影,“去哪儿?!好歹等我换件衣服!” 断念松开她,一脸担忧回过头,“我问你,你这几天有没有遇着什么奇怪的事情?你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我身为你的本命剑竟然无法察觉出来,那就证明这个问题非常严重了,你赶紧换衣服,我带你去灵莲谷检查检查。” 楼雨眠走回卧房,将身上的亵衣换成一身月白长裙,边将长发扎起边朝断念走,“没有奇怪的事情啊,也就忙了点。断念,我不过是想睡觉而已,你怎么就这般大惊小怪了?” “不是我大惊小怪,而是现在哪一件事都要严肃对待!”断念带着楼雨眠疾步走出白首殿,化作剑形态让楼雨眠踩上来后飞往明心峰,“先去和你师兄说一声,刚才他也挺担心你的。” 楼雨眠懒懒扯了个呵欠,见断念这幅紧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命不久矣了。 不多会,二人降落在明心峰上。 楼雨眠这才发现明心峰与先前不同,各个山峰的弟子穿梭其中,各个面容冷峻、严阵以待。 楼雨眠找到冬榕,猫着腰凑过去拽了拽他的衣袖,“师兄,这是怎么了……” 冬榕猛地转过身,见着楼雨眠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师妹啊,你这三天去哪儿?也不和大家说一声,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楼雨眠挠挠头,“我……在无垢峰睡觉啊……” 第169章 万剑宗求助 冬榕皱了皱眉,“睡觉?!你确定你不是在打坐,是在睡觉?!” 楼雨眠懒洋洋回答,“确定。师兄,怎么你和断念一样一惊一乍了,睡觉怎么了,即使是修仙者,也有想睡觉的时候吧。” 冬榕伸手将神识探入楼雨眠体内,她体内除却温度稍高外,并无其他异常。 奇了怪了。 冬榕一脸疑惑将楼雨眠的手放开,“即使有修仙者习惯于睡眠,但如你这般,一睡便是三天三夜的,在八方界可谓是独树一帜。” 断念也挤了过来,“所以啊,我现在就带她去灵莲谷,让那个谷主好好替她检查一下,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祸北玄还不得剐了我们。” 冬榕颔首,“的确,你们快去快回,免得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断念将楼雨眠拉起来,一齐同冬榕道了别后往外走,却不想这个时候明心峰天梯出传来一阵喧闹,而喧闹正渐渐往这边靠近。 楼雨眠躲在断念身后好奇看过去,只见一行穿着万剑宗弟子服饰的伤员正试图闯进来。 无情阁弟子想拦,但见着这些人一个个身负重伤的模样也不好来硬的。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一大群人竟已经来到明心峰殿前。 冬榕站起身走过去,高声询问,“怎么回事?!万剑宗怎么来了?” 无情阁弟子手脚无措看向冬榕,“师兄,他们说万剑宗已经被祝鸿抛弃,万剑宗禁地被作为魔族进入八方界的入口,而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只剩这么点人逃到我们这来。师兄,我们要怎么办?” 冬榕平日随和腼腆,但关键时刻还是能够镇住场。 他迈开步子走到众人面前冷声道,“止步!剑尊大人有令,无情阁不得对万剑宗伸出援手!” 万剑宗弟子们一听纷纷悲泣,有弟子站了出来苦苦哀求,“求求你们了!我们一路过来,所有门派都拒绝帮助我们!你们无情阁身为八方界第一大派,绝不会见死不救对吧?!” 冬榕冷哼一声,“以前你们对我无情阁弟子兵戈相向之时怎么没想着会有今日?!也不知你们是真遇难还是假装想潜入无情阁,总之,休想进入我无情阁!” 万剑宗弟子见无情阁竟这般无情,无一不是露出绝望的神情,断念与楼雨眠在一旁观望了会,断念正准备拽着楼雨眠离开时,楼雨眠用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等!”楼雨眠猛地一拉断念的手,她窜到断念身后,探头探脑观察起那群万剑宗弟子。 虽然面容不一样,但那个身形…… 断念回头,“怎么了?” “你觉不觉得,那个背影特别眼熟,就好像前段时间在哪见过一样……”楼雨眠攥着断念的衣摆看过去,那个高大的男子,特别像一个人,分明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但就是记不起来是谁…… 断念眯了眯眼睛,伸手抚着下巴嘶了一声,“眼熟,太眼熟了……” 好在这时候愈来愈多的无情阁弟子聚过来,楼雨眠猫着腰挤了过去,在人群里伸手扯了扯冬榕的衣摆,“师兄!” 冬榕并未回头,而是动了动嘴唇,悄悄问,“什么事?” “师兄,你看那个人,”楼雨眠干脆挤到冬榕身侧,指着自己怀疑的对象问,“是不是像某个人?” 原本冬榕还未注意,被楼雨眠这么一提醒,他仔细看了看,“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冬榕双眼睁大,挥手朝身侧的弟子们喊道,“御敌阵!来人是祝鸿!” 好在无情阁弟子本就警惕,冬榕话一出,众人纷纷拿出武器一字排开,将万剑宗所有人挡在明心峰主殿外侧。 见身份被拆穿,祝鸿缓缓走出来,他顶着张平凡的面孔,但嘴角一咧,祝鸿的气息瞬间释放出来,“我分明隐藏的很完美,这一路上无一门派能认出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冬榕冷哼一声,丝毫不畏惧面前曾经的万剑宗宗主,“你那与魔族勾结的肮脏气息,我轻易便嗅出来了,何须兴师动众去费力辨别你是谁?!” 祝鸿毫不在意冬榕的话,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你懂什么?魔族,才是最该统治八方界的存在!魔族,才是八方界的强者!不用装了,待会我们杀入无情阁,便让八方界的其他门派瞧瞧,徒劳挣扎的下场是什么!” 话落,原本病恹恹的万剑宗弟子们纷纷除去身上的伪装,将武器握于手中,别说受伤了,一个个精神亢奋、眼带杀气! 祝鸿一派轻松之意,“祸北玄不在吧?安歌那家伙也不在吧?雪戈打得过我么?剩下的,一个萧然和废物没两样,一个望舒就等同于废物。你们无情阁,拿什么来拦住我?” 冬榕心里一咯噔,这祝鸿,是算好了今日师父会出去?! 冬榕心间稍许慌乱,的确,原本师父是寸步不离守在无情阁的,但今日特殊,有一件事只能师父去办,他匆匆交代了冬榕几句便离开了,没想到,祝鸿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看来这个无情阁的叛徒,知晓的事情定不在少数! 只是不知道,去通知玲琅长老的弟子此时有没有将消息带到。 祝鸿像是看穿了冬榕的慌乱一般,他握着剑往前踏了一步,得意洋洋说道,“怎么,没办法了吧?不过我不同于烬天殇,我很好说话的,只要你们将之颜还给我,我便不要你们任何一人的性命,直接离开此地!” 楼雨眠实在忍不住了。 自秘境里见过祝鸿那般模样后,换做是谁也能恶心好一阵的,而现在这情形,便又叫她心里泛起恶心。 楼雨眠挤出人群,指着祝鸿笑骂,“长得跟云霓仙子爹似的也好意思高攀我们无情阁第一美人?!你还是赶紧回去找块镜子照照,看清楚了自己几斤几两再出来叫唤!” 祝鸿脸色一沉,“还做什么垂死挣扎,我告诉你们,现如今只有之颜能救你们所有人!” 说完他大手一挥,竟是召出魔气将四周团团围住,而万剑宗弟子有半数露出兴奋之色! 楼雨眠定睛一看,心道糟糕,这半数的万剑宗弟子身上隐隐冒着魔气,他们居然都是魔族! 第170章 魔气侵染 “师兄,情况不妙。”楼雨眠沉声道,“是魔族。” 冬榕眸子暗了暗,“无事,他们人数上少于我们,我们定能将明心峰好好守住!” 话虽这么说,但冬榕和楼雨眠心里清楚,既然祝鸿胆敢带着魔族闯入无情阁,那他至少有一半的把握能杀进来! 楼雨眠也顾不上去灵莲谷了,她右手一摊将断念召回手中,握紧剑后将冬榕挡在身后,“师兄别怕,我好歹也是化神期了,我会护你!” 冬榕瞳孔微震,想不到当年那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他整颗心不由软了下来,“好,有师妹在,我就放心了。” 祝鸿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商量出结果了吗?之颜在哪?我便亲自去接她!” 楼雨眠单手掐诀,让断念悬于头顶直指祝鸿,“你想得到挺美!就凭你,连给云霓长老提鞋的份也没有!” 楼雨眠右手往身侧一挥,悬于半空的断念立即带着凌厉破风之势朝祝鸿急袭而去,祝鸿想单手将断念挡住,但当他的本命剑触及断念之时,那股莫名的蛮力却让他险些向后倒去。 祝鸿立即伸出左手抵在右手之上,以全身的力气将断念击退,但断念却只在半空绕了个圈,又呼啸而来,削掉了祝鸿鬓边几缕发丝。 祝鸿神色一凛,将先前的不屑收敛起来,他再度将断念击退后,冷哼出声,“倒是我小瞧你们了,没想到区区化神竟有这般修为,看来祸北玄没少替你寻些稀世珍宝来巩固修为!” 楼雨眠将断念召回手中,方才这一试探大概摸清了祝鸿的修为,单打独斗她定然是打不过的,若是师兄有本命剑就好了,二人联手,定然能将这家伙击退! 楼雨眠自不会让祝鸿看出她心中的担忧,她轻轻一勾唇刺了回去,“怎么?拿我同你们万剑宗的废物相提并论?你以为所有人的修为都是靠稀世珍宝堆出来的?拜托,哪来那么多稀世珍宝给你堆修为,怎么说你也做过八方界第二大门派掌门吧,你至少也要相信这世上靠修炼成长的人可是绝大多数!” 祝鸿一脸阴沉,他挥手示意魔族直接动手,也不忘冷冷朝楼雨眠道,“小丫头牙尖嘴利,若说祸北玄没帮你,怕是整个八方界都不会相信!也好,我今日便在此杀了你,我倒想看看,你死了以后祸北玄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祝鸿执着本命剑虚晃一下,竟直接在原地消失,楼雨眠心里一紧,握着断念四处望去时,冬榕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师妹小心!头顶!” 楼雨眠心间一骇,头也未抬径直朝后飞身而去,就在她堪堪离开原地之时,祝鸿的剑却已然入地三分,想来如果她躲避过晚,这被刺穿的就是她的头了! 祝鸿见一击不成,顺势拔剑而来,他速度极快,在楼雨眠眼中也堪堪只能辨别清楚一些残影,楼雨眠好些招式都未接住,不多会,身上便出现许多道伤痕。 楼雨眠咬牙硬撑,她倒忘了,祝鸿今非昔比,他选择投靠魔族,魔族定然也会有法子让他实力增加! 若以往的祸北玄她还有把握与其周旋一番,但现在看来,怕不是再过一炷香时间,她就要被祝鸿击杀! 楼雨眠咬牙,即便如此,她仍是要奋力一搏! 这般想着,楼雨眠学着祸北玄的架势,双手掐诀将断念分裂开来,但修为不足,也只不过堪堪分裂出四柄断念。 不过眼下,四柄足以! 楼雨眠双手飞快交互画诀,四柄断念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朝祝鸿四个不同的方向攻击。 祝鸿咧嘴,有了前车之鉴,他岂会让楼雨眠得逞? 祝鸿将魔气附满本命剑,用剑劈砍像断念,有了魔气加成的祝鸿愈发不将楼雨眠放在眼里,只见他一剑下去断念就断成两节,化作莹白粉末消散于天际。 祝鸿又以同样招式迎接另外三柄断念,直至他手中的剑与最后一把碰上后溅出火花来,他才用带着杀意的语气笑着说道,“我便让你,好好享受享受魔气的滋味!” 楼雨眠顿觉不妙,但还来不及收回断念,附满祝鸿本命剑的魔气竟沿着两剑相交之处瞬息爬上断念,只听断念发出一声惨叫,竟就这么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楼雨眠连忙跑过去接住断念,只见原本夜空一般的断念被黑云缠绕,隐隐还有要侵入其中的打算。 楼雨眠担心断念被侵蚀,二话不说便将魔气引入自己体内,以便让断念脱身。 没想到断念却将她与魔气之间的连接中断,“别……别!你身子本来就不对劲,不能轻易将魔气引入体内!万一、万一这是祝鸿的圈套呢!” 楼雨眠见他都这副模样了还替自己着想,心里焦急万分,“你还管这么多作甚?!再不将你剑身上的魔气引走,你会被侵染,再也做不成剑灵了!” 断念忍着剧痛若无其事笑了起来,“爷爷我都活了上万年了,早死晚死在我眼里都一样!你还小,再者,还有祸北玄等着你呢,你不能出事!” 楼雨眠快被断念这模样气死,“你别管那么多了!若你没了,我也会难过!我也在等你啊!你可是我的本命剑!” 说完楼雨眠也不给断念说话的机会,直接抬手下了道禁制不许他说话,然后细细将魔气引出来。 侵入体内的魔气不会随意被排出,除非是外头有个能容纳魔气的身体。 比如楼雨眠自己。 楼雨眠将魔气引入体内后暂时未察觉有何不对,她见断念恢复往日的光泽,这才将禁制解除。 当然了,收获的便是断念难听至极的脏话。 楼雨眠忽的心间一痛,断念紧张至极,“怎么了?是不是魔气影响?!” 还未等楼雨眠回话,一道凌冽杀气直面而来! 楼雨眠抱着断念就地一滚,到底还是被刺伤了手臂,“管他什么魔气不魔气!若再大意,我就得交代在这了!” 断念气得整柄剑颤抖起来,“还真是,太憋屈了!我堂堂剑灵以前可没受过这等事!” 楼雨眠一擦嘴角的血迹,环视四周与魔族战在一起的无情阁弟子,甚至还发现冬榕正握着法宝也参与其中。 楼雨眠忽的笑了。 “即便是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171章 忍青 楼雨眠不顾体内的魔气,她执着剑面容冷峻直逼祝鸿,这般骇人的气势让祝鸿一时有些愣神,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祝鸿还真就没遇见过。 但祝鸿很快反应过来,见招拆招将楼雨眠的攻势一一化解,他不屑一笑,一剑将楼雨眠挑飞,“化神期就想和我打?!方才是让着你,现在,我可要认真了!” 楼雨眠在半空中灵巧一翻身,稳稳落在地上,“废话真多!莫非你万剑宗就是传言中的废话宗!” 楼雨眠这句话彻底激怒祝鸿,祝鸿直接收势将本命剑往身前一插,双手瞬息掐诀,楼雨眠心里一紧,浑身寒毛竖立,她连忙冲四周大喊,“护住心脉!!” 但已然迟了。 自祝鸿体内猛然爆出一股黑烟,黑烟瞬息便蔓延开来,瞬息便侵蚀整个明心峰! 楼雨眠连忙将断念护在怀里护住心脉,黑烟过境,哀鸣一片。 楼雨眠只觉耳边充斥着万千魂体的哀嚎,这些嚎叫沿着耳膜侵入骨子里,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脉络隐隐有要碎裂之意,若不是她及时护住心脉,怕是已经被震碎了。 这哀鸣声并未持续多久,随着黑烟褪去,楼雨眠这才缓缓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 目之所及皆是死伤,就连冬榕师兄也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楼雨眠蹒跚着跑过去扑在冬榕身侧,将神识探入他体内,“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 楼雨眠探查一遍冬榕的脉络,确保无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冬榕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师妹,其他弟子……” 楼雨眠环视一圈,忍着泪对冬榕道,“师兄……其他弟子,不太好……” 冬榕扶着头坐起,“祝鸿,祝鸿做了什么……” 楼雨眠张了张口,她方才也是下意识察觉危险,才喊了出来,但祝鸿到底做了什么,她真没见着。 脚步声传来,楼雨眠抬眼看过去,只见祝鸿带着得意之色慢慢走过来。 楼雨眠立即握紧断念面带警惕挡在冬榕面前。 “别挣扎了,”祝鸿蹲下来轻轻拨开楼雨眠虚弱无力握剑之手,“这一招是我从烬天殇手中学来的,对付你们,绰绰有余。” “倒和我那好女儿长得不相上下,”祝鸿捏住楼雨眠的下巴打量了下,轻蔑一笑,“你不会以为击退我就无事了吧?我告诉你,祝眠霜早已带着另一支队伍侵入你们无情阁了。” 楼雨眠终是露出慌张之色,“你们联手了?!” 祝鸿满意地欣赏楼雨眠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父女哪来的隔夜仇?!我告诉你,我们不但重归于好,还同时听命于烬天殇!” 楼雨眠咬着牙问,“你不是向来自诩八方界第一吗?!怎的现在还甘愿屈居人下?!” 祝鸿的手在楼雨眠面上流连了会,“是啊,我的确觉得这八方界第一的位置应当是我的,但烬天殇不一样,他是凌驾于第一以上的人!” “我还要去找之颜,倒没工夫陪你们玩了,”说到这里,祝鸿可惜地啧了一声,“谁让你是祸北玄的心上人呢?否则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或许我会饶你一命。” 祝鸿缓缓抬起凝聚魔气的右手,对准楼雨眠的头顶,“永别了。” 楼雨眠虽护住心脉,但她全身脉络受损,已然到了强弩之末,她眼神渐渐流露出绝望之色,就连让断念化形的灵力她也用不出来了。 她便只能到这了吗? “休要伤我师妹!” 被楼雨眠护在身后的冬榕突然爆喝一声,他猛地自地上跳起,手持法宝将祝鸿击退! 楼雨眠软软倒下,看着冬榕将她护在身后。 “师兄……”楼雨眠小声唤了句。 “师妹别怕,”冬榕趁祝鸿被击退的间隙回头朝楼雨眠温和一笑,“有师兄在,任何人别想伤你。” 说完他继续看向祝鸿,“无耻贼人,还想染指我师妹?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祝鸿没料到这人还能爬起来,他捂着有些疼的肩膀冷哼一声,“倒是我小瞧你们了。不过这一次,可就不会有让你们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冬榕却是笑了。 他站得笔直,目光温和,仿佛这里不是厮杀的战场,而是他花团锦簇的无名峰。 “师妹,”冬榕笑盈盈的开口道,“你记得师父一直说我是天生剑体的事情吗?” 楼雨眠倚着断念从地上坐起,“记得的,但是师兄你不是认为师父是在骗你的吗?” “我以前不信,现在却是信了,”冬榕看着祝鸿一步步走过来,他温柔的声音被袭来的清风吹散,“师妹,为了你,我信。” 冬榕目光一凛,双手伸向自己的胸口,只听他发出闷哼一声,一阵耀眼的白光自他体内迸发而出,这白光极为刺眼,祝鸿连忙伸手挡住眼睛,不光祝鸿,周遭隐隐想上前来的魔族无一不是伸手捂住眼睛。 而处于冬榕身后的楼雨眠却是恰巧避过了白光。 只见冬榕额际渐渐冒出冷汗,他双手似乎握住了什么,缓缓自心口一点点抽出。 楼雨眠不由瞪大了眼。 冬榕蓦然爆出一声叫喊,他终是将陪伴了他数百年却从未见过的本命剑拔了出来! 只见他手中那柄剑通体苍青,剑体刻着泛红的纹路,冬榕将剑握于右手中,朝祝鸿粲然一笑,“在下天生剑体,用这柄‘忍青’对付你,绰绰有余!” 剑修无剑,便意味着仙途半毁。 而剑修寻得本命剑,可说是所向披靡! 祝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不得不将本命剑拔出与突袭而来的冬榕战在一起。 祝鸿面目狰狞,“你别挣扎了,与其等会被我折磨致死,倒不如现在被我杀了,死个痛快!” 冬榕面色温和,即使是他手中杀气四溢的忍青,也一如他本人一般带着些微柔和。 但剑刃劈在祝鸿本命剑上的清脆撞击声却依旧能表达出他现在的愤怒。 “祝鸿,”冬榕径直挑飞祝鸿的剑,利落将剑刺入祝鸿的锁骨之处,“你该知道,面对任何人都不得小瞧对方。” 他将剑拔出,连带着飞溅出一层黑红色的血液,“轻视对手,就是轻视你自己的性命。” 第172章 永别 祝鸿脸色黑如锅底,他捂着锁骨处后退数步,“竖子!还真以为拿柄剑就能所向披靡了?!” 他抬手将本命剑召回,足下生风疾驰而去与冬榕打成一团。 二人就这么上天入地交手数百招,祝鸿终是发现这小子不容小觑,若想杀了他,自己可能得赔上半条命! 他可不想将自己的命浪费在这等无关紧要之人身上。 祝鸿不经意瞥到底下灵力尽失的楼雨眠,计上心来。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那个女人杀了!”祝鸿一边拆解冬榕的招式,一边朝底下大喊,这些个魔族果然如烬天殇所说一般上不得台面,这等时候还要等下令才知道要做什么! 楼雨眠心下一骇,见着周围握着武器面露杀意走来的魔族,她奋力站起身想要反抗。 她灵力所剩不多,不够她进入芥子空间,而断念与她一般身负重伤,即使让断念化作人形,他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倒不如……倒不如…… 楼雨眠咬着牙开始单手掐诀,断念从昏沉中醒来,恰巧感知到楼雨眠要做的事情,“臭丫头?!你住手!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你不能自爆!” 楼雨眠嗜着泪嫣然一笑,“不是这个时候,还是什么时候?!地上躺着的弟子们尚有一口气在,还能救助,而魔族攻入无情阁,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情阁灭门!我便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而阿丑。 她与阿丑的这辈子或许就到这了吧。 楼雨眠掐诀速度变快,断念的怒吼丝毫起不到任何阻止作用,楼雨眠用颤抖的声音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至于你,断念,待我死后,你便能重归自由。下次记得选个厉害的主人,别像我这般无用。” 断念心下大骇,他奋力想挣脱身上的桎梏,想用自己的灵力来化形,剑体隐隐抖动起来,甚至爆出一缕缕金光! 而魔族终是察觉到楼雨眠的不对劲,他们远远站着不敢靠近,面面相觑一会后竟不约而去掐诀让剑飞起,操控着剑朝楼雨眠突袭而来! 断念爆喝一声突破禁制,他化出人形一手将楼雨眠的掐诀动作打断,而在漫天剑雨中,另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楼雨眠身侧,与断念一起,将楼雨眠团团围在其中! 楼雨眠的眼泪终是滑落下来。 她听着耳边两道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哽咽起来,颤抖着伸手想去碰一碰这二人的脸,但她被死死护在二人的怀里,半点动弹不得。 “断念……师兄……” 楼雨眠哭喊出来,她不想的,她分明不想看到任何人因她受伤,但事与愿违,她总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师妹……”一丝血迹自冬榕嘴角滑落,他不敢闭眼,他还未看够他的小师妹,“差点,你就又受伤了……” 断念咯出一口血,血沫飞溅在楼雨眠脸颊上,但随即被楼雨眠汹涌而下的泪水冲刷掉,“臭丫头……做什么事都这么让人担心啊……” “别说了……”楼雨眠从二人的怀抱中钻了出来,她挣扎着爬起,想看看二人的伤势,“你们不该这么做的……” 断念哼笑出声,“哪来的什么该不该做,我想做,便做了……不过,我倒还是第一次体会被剑刺穿的感觉,倒也不赖……” 一如断念所说,当楼雨眠踉跄着爬起,见到的便是满背插满剑的二人环抱在一起,替她撑起了一片安全之地。 而祝鸿,不知何时被冬榕刺中心口,此时被魔族们扶起,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楼雨眠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无措地看着断念与冬榕,看着他们满背的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断念比冬榕稍稍高一些,他努力直起身子将冬榕扶正,自己则忍着痛对楼雨眠笑着道,“臭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傻……你倒是来扶一扶你师兄,至于我,你无需担心……” 楼雨眠连忙凑过来扶住脸色惨白的冬榕,而断念则在楼雨眠泪眼朦胧中缓缓闭上眼,人形散去化为剑体“叮当”一声砸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楼雨眠定了定神,断念是剑灵,慢慢修养自会无事,但师兄可就有些不大好了。 “师兄,师兄别睡……”楼雨眠不敢轻易去拔冬榕背上的剑,她轻声唤了唤闭着眼的冬榕,“师兄,你撑着,我去找师父,我让师父带你去灵莲谷医治!师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冬榕缓缓睁开眼,眼眸里带着光,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楼雨眠,“师妹,还好你没事……” 楼雨眠见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不愿相信,而是执着地握着他的手,哽咽说道,“师兄,师父他肯定来了,你别睡好不好,你答应我,你别睡……你不是最宠我的吗?我求求你,看着我好不好?” 冬榕费力抬起手,有些不舍地抚了下楼雨眠的面颊,“答应你……你说的任何事,师兄都答应你……” 楼雨眠泪如雨下,她顾不上四周再度袭来的魔族,而是无错地看着师兄,“你别骗我,你如果骗我的话我会和师父告状的,叫他罚你去无名峰上除草,整座山峰哦!” 冬榕却是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他定定看着楼雨眠,想在陷入黑暗之前好好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刻在灵魂之上,他不曾拥有过她,但这并不能阻碍他想将她放在心里好好疼惜。 他不想走的。 他若走了,小师妹就没有师兄了…… 但他仿佛听到天道在耳边低语,告诉他时间不多了,让他快些,再快些将师妹的容颜牢牢记在心底。 冬榕手中的忍青滑落在地,他终是在楼雨眠的哭喊声中缓缓闭上双眸。 就这么站的笔直,离开了他疼爱的小师妹。 楼雨眠蓦然失声。 她颤抖着钻进师兄的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逐渐冰凉的师兄,“你骗我,你怎么可以骗我……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师兄的……” 祝鸿白着张脸畅快一笑,“哈哈哈,终于死了!你们还不快去把那个女人杀了!” 当魔族朝楼雨眠靠近时,明心峰上团团黑雾蓦然被驱散,一道温柔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自半空传来,“我看谁敢?!” 第173章 偿命 祝鸿的笑声戛然而止。 光听声音他便听出来人是谁。 “之颜?!你来了?!”祝鸿抬眼看去,立即露出欣喜之色,“你是来和我一起走的吗?!” 云霓仙子手执翠玉之笔,利落在半空落下“利刃”二字,只见众魔族头顶立即出现泛着寒光的利刃,随着云霓仙子左手往下一压的动作,利刃纷纷刺向魔族的头颅! 反应慢的自是未能逃过这穿颅一击,反应快些地身子一闪,堪堪被刺穿了肩膀而已。 云霓仙子快步来到楼雨眠与冬榕身边,她扶住冬榕已然冰冷的躯体,试图将神识探入看能不能挽救下残魂。 半晌后,在楼雨眠期盼的目光中云霓仙子缓缓摇头,“不行,魔气入体,魂体溃散,无力回天。” 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楼雨眠头上。 仿佛为了印证云霓仙子的话一般,倒在一旁的忍青轻鸣一声,渐渐化作莹白粉末,消散于天际。 她凤眸里的光瞬息黯淡下去。 她的师兄死了。 从此世间再无冬榕。 楼雨眠一时难以接受,她咬着唇凑近冬榕,犹如一只悲泣的小兽,她执起师兄的手放在自己头顶,边哭边笑,“你以前总怪我玩心大,总因我和狐言在花海里闹腾凶我们,我这次回去无名峰后便将你种的花全摘了,师兄,你是不是就会回来骂我了……” 云霓仙子有些不忍,她抬手唤来随她一起来的边山隐,“你随小雨眠去往紫桑峰,玲琅仙子守在那,无情阁遭大难,小心些。” 边山隐面露忧色,他走到楼雨眠身侧将人扶起,“楼姐姐,走吧。” 楼雨眠执起断念看着云霓仙子,“云霓长老,我想带师兄回无名峰,他定是不愿睡在此地,他定是想去看他亲手种的花海……” 云霓仙子轻抚楼雨眠的面颊,“乖,会的。现在危险,待你师父回来后,我便亲自将他送过去,好不好?” 楼雨眠咬着唇点头,在边山隐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直至穿过黑雾里由字阵开启的一条通道,冬榕清秀沉寂的面容彻底消失在眼前。 边山隐早已褪去青涩,他身量颀长,带着点沉稳。 边山隐瞥了眼楼雨眠手中失去光泽的本命剑,自怀中掏出木哨唤来仙鹤,“楼姐姐,你的本命剑要不要紧?” 楼雨眠面容恍惚,她许久才反应过来,换换将断念放回体内,又半晌后才慢慢回答,“虽失去意识,但大体无碍……” 边山隐拉着楼雨眠乘上仙鹤,“楼姐姐,节哀。” 楼雨眠咬着唇点头,不怪其他,只怪她太弱小,天道之女又如何?到底还是只能看着亲如兄长的师兄在眼前殒命。 她还需更快些、更快些地成长,亲手杀了烬天殇,替师兄报仇! 二人走后,云霓仙子这才将面上的温柔之情隐了去。 她面上划过一丝忧伤,伸手替冬榕将额发理了理,看着他安静的模样叹息一声,“乖孩子……” 祝鸿在魔族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肩上还插着散着莹白光芒的利刃。 “之颜,跟我走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祝鸿双手颤抖着伸向云霓仙子,肖想百年的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压抑自己的心情! 能打败他的人都不在,现在他只要将人带走便可! 云霓仙子双眉微蹙,执起翠玉之笔当空写下“风来”二字,笔落之时凭空卷起一阵狂风,直接将祝鸿等魔族一齐掀翻在地! 云霓仙子在冬榕的尸体上落下“凝固”与“防护”二字,这才温柔起身,聘聘袅袅走向祝鸿,“你配吗?祝鸿,纵使八方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祝鸿挣扎着爬起来。 先前那一威力巨大的杀招耗费他不少魔气与灵力,以至于在和冬榕对战时发挥不出他真正的实力,而冬榕趁他不备刺向他心口的那一剑到底还是伤到了心脉。 祝鸿看着眼前遥不可及的云霓仙子笑了,笑得格外卑微,“之颜,你就看看我,好不好?我为了你,杀了发妻,折磨亲骨肉,甚至甘愿屈居魔尊麾下,之颜,我都是为了你啊!” 云霓仙子看也不看祝鸿,她握着笔径直在半空中开始落下一个又一个繁杂的字阵,密密麻麻的符号交错相叠,渐渐将云霓仙子围绕起来。 “祝鸿,你该是有多自私才会说出这等诛心之话?”云霓仙子的声音冷冷淡淡,犹如一把利剑直插祝鸿的心口,“你连发妻与骨肉都可伤害,且莫说我给你一个机会,就连你活在这世上,都不配了。” 祝鸿面色哀戚,“之颜,你怎可说这等话?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为了让你看一眼我,我将一切名利舍弃,只想得到一个出现在你面前的机会,你看,现在这个时刻终于来了!”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字阵落成,云霓仙子自莹莹白光中站起身,一双美眸直视祝鸿,“祝鸿,没有人逼你这般做,你该醒醒了,别在自己感动自己了!” 云霓仙子左手一翻将灵力尽数打入字阵中,阵法启动,未给祝鸿等魔族反应时间,自字阵中迸出凝出实体的灵力,裹挟杀气的灵力犹如千万根细针朝四面八方飞速射去,速度之快,别说魔族,就连祝鸿也是避无可避! 在魔族惨烈的叫喊声中,云霓仙子立于字阵里,她面容冷凝不带任何憎恶,就这么冷冷淡淡看着祝鸿。 看着他想一步步走来,却被无数根莹白细针刺入体内,自他体内翻江倒海,破坏他每一条脉络。 直到祝鸿在云霓仙子面前跪下来。 他七窍不停往外冒血,如泉水涌出泉眼,不多会就将他那身黑袍浸湿,朝四周蔓延开来,将草地尽数染红。 “之颜……你看看我……”祝鸿无力地张了张口,却仍是说着这句话。 之颜一步未动。 她将清冷的目光落在祝鸿身上,温柔说道,“祝鸿,纵使有下辈子,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祝鸿咯出一口血,眼泪混着血液流淌而下,他痴痴看着云霓仙子,舍不得阖上眼。 云霓仙子右手一挥将字阵撤去,她缓缓走向祝鸿,抬手将一缕带着杀伐之气的灵力打入祝鸿额间。 “祝鸿,你该偿命了。” 第174章 紫桑峰上 在云霓仙子淡漠的眼神中,被击碎魂体的祝鸿终是不甘地睁着眼死去。 云霓仙子深深叹了口气。 这才执着翠玉之笔将未死的魔族一一击毙,待整座明心峰魔气尽散,唯一站在此处的便只剩下云霓一人。 她抬手放出纸鹤,这才蹲下来检查无情阁弟子们的情况。 另一边。 边山隐将失魂落魄的楼雨眠安全带到紫桑峰上。 然紫桑峰已不能完全说是安全的了。 魔族竟在紫桑峰上点燃大火,迤逦多姿的紫桑花被熊熊烈火吞噬殆尽,就连碧瓦飞甍的琼楼殿也是被烈红包围,隐隐有要垮塌之意。 边山隐自半空中叹了口气,无情阁遭难,他这等元婴弟子想帮忙也帮不上,这火不但烧了紫桑峰,更是将他一颗心炙烤得疼痛不已。 底下有黑影略过,边山隐心里一紧,连忙护着楼雨眠乘着仙鹤往紫桑峰另一侧飞去。 紫桑峰某一处被云霓仙子下了阵法,将所有魔族隔绝于外,而祝眠霜正是用火烧山林这一招想将众人逼出来。 但目前看来,效果并不大好。 这一处被阵法所保护之地,自是悬崖边紫桑峰弟子居住之处。 边山隐让仙鹤在悬崖高处盘旋,自己则从纳物戒中拿出一枚精巧法宝,他伸手在上面叩了叩,法宝发出一阵淡淡荧光,似是在回应他。 边山隐这才满意拍拍仙鹤,命其直接降落。 仙鹤展翅,带着二人径直冲向被阵法笼罩的白光,在仙鹤即将要撞上去时,阵法上蓦然开启一道圆形小洞,恰巧能让仙鹤钻进去。 待二人落地,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边山窕快步跑了过来。 她连忙将楼雨眠扶住,焦急地问哥哥,“这是怎么了?!我先前见着你和云霓长老急匆匆跑出去,莫非明心峰上也遭难了?!” 边山隐颔首,抚了抚仙鹤翅膀让它去湖边玩耍,这才沉声回答,“非常不妙,先前在明心峰上帮忙的弟子非死即伤,就连、就连楼姐姐的师兄,都……” 边山窕小小惊呼出声,心疼地扶着楼雨眠往玲琅长老的住所走,“那、那楼姐姐岂不是……” 边山隐叹了口气,“如你所见,而且楼姐姐的本命剑也受重创,若不是师父赶到及时,怕是连楼姐姐也……” 边山窕咬咬唇,“那现在明心峰情况如何了,活着的师兄师姐们还好吗?” “这应当是无碍的,”边山隐沉吟,“师父去了,自不会让他们出事,我估摸着待师父解决完魔族,定会传回消息让弟子们去帮忙,你便别去了,留在这照顾楼姐姐吧。” 边山窕点点头,边山隐则问起了紫桑峰的情况,“这边情况如何了,萧然长老有寻到解决办法么?” 边山窕皱起眉,“师父自是想到了,但是这个法子实施时间太长,也不知师父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而玲琅长老时不时便要去同魔族战个痛快,若不是望舒长老和白宫主拦着,怕是早就冲出去了。” 边山隐想起玲琅长老那手持寒焰口吐芬芳的模样不由失笑,若是他们这些弟子可还真就拦不住她。 “祝眠霜,”楼雨眠却是回过神,“祝眠霜是不是在紫桑峰……” 边山窕惊呼,“楼姐姐,你还好吗?” 楼雨眠这会好不容易才将灵力缓回来些,她面上带着一丝哀伤,但仍强打起精神从芥子空间拿出几分上古秘宝交予边山窕和边山隐,“现在阁里需要这些,拿去给望舒长老吧。” 边山隐朝边山窕使了个眼色,边山窕机灵地接过来,连蹦带跳跑远了。 而楼雨眠慢慢走到潭边,看着仙鹤们嬉戏玩耍,边山隐紧紧跟在她身侧,半步不离。 楼雨眠侧了侧头,“你跟着我作甚?倒不如去帮帮你妹妹。” 边山隐臭着一张脸,仿佛又变回多年前那个臭屁的小孩,“师父交代了,我得好好守着你,免得你出了什么岔子。” 楼雨眠失笑,“你莫不是以为我要出去同祝眠霜决斗?我现在这个狼狈模样,躲起来还来不及,我可不会出去寻麻烦。” 边山隐被戳破心事,红着脸呐呐了会,“我、我不管,反正你别想甩脱我,除非剑尊大人来!” “知道了,那你可要好好守着我,我便修复下脉络和断念。”楼雨眠自水潭边坐下,又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颗菩提果,她吞咽下去后将腿盘起,开始调息打坐。 边山隐见状,环视一圈确保阵法无碍,这才也跟着打起坐来。 期间边山窕来过一次,见二人进入忘我境界,便在他们身侧开启了个小型防御法宝后,又跑回紫桑峰弟子住处忙活起来。 云霓仙子已经带着其他人将所有弟子搬回来,活着的搬入楼阁内好好医治,死去的,便暂时放在林子里,用阵法好好保存起来。 他们早已派人去寻祸北玄,只是不知他还要多久才能赶回来。 而萧然那边,也不太顺利。 他被魔族拦下去路,若不是他的法宝和两只护山神兽战斗力非凡,怕是也着了道。 但好歹,杀阵开启,正在蓄灵力。 楼雨眠运转了一个周天,从打坐中清醒过来。 此时夜空漫漫,星光闪烁,落在楼雨眠眼中,却总是带着一丝哀愁。 楼雨眠正想站起身,异变突生! 只听水潭另一侧发出轰鸣一声,阵法上的莹白光芒瞬间消散,防护罩化作星光散尽天际。 祝眠霜癫狂的笑声响彻水潭边。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招式!”祝眠霜素手一挥,命令魔族们全部攻入,“不就是个破阵法么?还不是被我们给破解了?!哈哈哈哈!” 楼雨眠神情一凝,连忙将断念拔出,足尖点地朝祝眠霜飞驰而去! 这便是无情阁最后一片安全之地,她不能让祝眠霜来染指! 总是拼上这条命,她也要将祝眠霜拦下来! 她是无情阁弟子! 誓死也要守护无情阁! 祝眠霜正得意着,这阵法的确难倒了她许久,但好在烬天殇派来支援的魔族中,竟然有吕达长老! 她喜上眉梢,连忙让吕达长老想办法破阵。 吕达长老虽比不上云霓仙子,但怎么说在八方界也是难得的阵修者,不过花了点时间,到底还是破阵成功,只是他面上不见喜色,反倒带着些微厌弃。 第175章 受制于人 祝眠霜可管不了这么多,她身负重任,一是要替烬天殇将那件东西拿回,二么,便是杀了楼雨眠! 她可是从烬天殇那得知了,祸北玄现在被他引到青鹤洲去,这楼雨眠,还真就被他放在后方保护起来! 但祸北玄怕是永远也想不到,这最安全之地,还真就成了最危险之地! 祝眠霜拎着挽情心情甚好,面上带着些微疯意,她正沿着水潭往悬崖飞阁处走,却是从另一侧袭来一道凌冽杀气! 祝眠霜连忙持剑挡下,只听“叮”的一声,楼雨眠面带烈烈杀气出现了! 祝眠霜哈哈一笑,瞪大了杏瞳使出全身力气将楼雨眠甩开,“你来了?!你居然来送死了!今日我便杀了你,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拦下我!” 楼雨眠当空一翻,轻巧落在地上,她握了握有些发麻的虎口,冷声道,“祝眠霜,想过去,先过我这关!” 祝眠霜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起来,“我没听错吧?!小贱人,你以为我瞎啊!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就这样你还敢挡路?!说你前来送死也不为过吧!” 楼雨眠却不理会她,而是将灵力注入断念,朝祝眠霜飞速略去,祝眠霜咧着嘴,轻松抬剑将这杀招挡下,随即顺势朝右一甩,将楼雨眠狠狠甩了出去! 就在楼雨眠险些撞上崖壁时,一个身量高瘦的男子飞身而来,堪堪将楼雨眠护在怀里,男子闷哼一声,后背撞上崖壁! 楼雨眠咳了两声,狼狈爬起来,“边山隐?!你怎么来了?” 边山隐只觉后背闷痛,他是阵修者,体能自然没有剑修者好,他立即掏出笔落下“修复”二字,背后的痛意这才慢慢消退。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不是说了要守着你的么!你倒好,趁我打坐的时候偷跑!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耍赖啊!”边山隐高声抱怨,楼姐姐这么多年就没长大点么?! 楼雨眠面色一晒,“情况紧急么……而且你也打不过她啊……” 边山隐哼笑一声,“说得好像你打得过似的。怎么,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这种觉悟,无情阁每一个弟子都有!但你不一样,你休想去送死!” 楼雨眠讪讪,“别说的这么难听么?怎么能叫送死呢?好歹我也能将人拖到玲琅长老他们来不是么?” 边山隐冷笑,“得了,还等长老们来呢,怕不是是来替你收尸的吧!放心,我已经通知妹妹了,他们很快就会赶来!” 祝眠霜见二人旁若无人聊起天,执起挽情便将一道剑气劈过去,边山隐一骇,连忙搂着楼雨眠就地一滚,堪堪躲过。 楼雨眠灰头土脸坐起来,“你就不能飞身起来么?!非要在地上滚……” 边山隐也好不到哪去,一身狼狈不说,白衣早已变灰衣,“这不是、平日没学么……” 祝眠霜慢慢走过来,她泛着恶意的杏瞳打量着二人,突然恍然笑了起来,“小贱人厉害啊,还背着北玄和其他人勾勾搭搭,我道是你怎的就不喜欢冉洛了,原来是这草不嫩了,想吃点新鲜的了!” 楼雨眠站起来拍拍灰,执起剑二话不说朝祝眠霜袭去,“祝眠霜,你怎的还和上一世一样爱泼脏水,这重活一世,怎么得都要长进点吧,你倒好,还和以前一样!” 祝眠霜脸色一沉,右手持着挽情将楼雨眠的断念挑飞,左手化掌为勾,以极快之势钳住楼雨眠的脖颈,径直将她往地上一砸,溅起一圈尘土! 楼雨眠受制于人,不论她怎么挣扎也是半点动弹不得,祝眠霜的确和从前不同了,她借着魔气,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负伤的楼雨眠如何打得过她?! 祝眠霜见着手里如同落败丧家犬一般的楼雨眠笑了起来,她打量着楼雨眠,和前世一样,狐媚子的长相,但却比前世愈发勾人,难怪将祸北玄迷得神魂颠倒! 嗯? 她体内…… 祝眠霜脸色一凛,伸出右手不顾楼雨眠的挣扎附上她的肚子,不过须臾祝眠霜的脸色奇差无比,她猛地尖啸起来,掐着楼雨眠脖颈的左手愈发用力! 若不是楼雨眠身为剑修,怕是早就被她掐断脖颈了! “你竟然……你竟然敢……”祝眠霜急促喘着气用爬满血丝的杏瞳死死盯着楼雨眠,她话未说完,也无法说完,她早已被自己的愤怒与嫉妒烧光理智,“好,我便让你后悔!让你以后悔不当初!” 楼雨眠听不懂祝眠霜的话,也不知道她想让自己后悔什么,但祝眠霜却是高高举起右手,在右手指尖汇集一缕魔气后,猛然往下一戳,竟将这缕魔气打入楼雨眠肚子里! 楼雨眠只觉腹部一正翻腾,好似肚子被十个仙者轮番殴打一番,她面上立即浮现豆大的冷汗,惨叫声也破喉而出,她挣扎起来,祝眠霜却是钳住她不让她动弹分毫! “嘿嘿嘿……”祝眠霜见着她这幅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后悔吧,小贱人,不论你要还是不要,你日后定会想起我,将我恨之入骨,而我也会在萦绕在你身侧,成为你最深沉的噩梦……” “住手!”一开始想要扑过来救楼雨眠的边山隐被其他魔族抓住,他奋力挣扎着想过来,但却奈何不了魔族,只得眼睁睁看着楼姐姐遭受莫大的痛苦! 祝眠霜瞥了眼边山隐,她不耐地朝其余魔族道,“还不快杀了他?留着这人太碍眼,倒是杀了他,还能让这小贱人伤心一会不是么?我呀,最喜欢看你痛苦悲伤的表情了……” “滚开!” 祝眠霜正弯腰靠近楼雨眠时,一道凛冽带着杀气的清朗女声自半空传来,祝眠霜刚一抬头,只见一柄泛着青蓝火焰的剑自天际冲着她的头飞驰而来! 祝眠霜不得不松开楼雨眠狼狈躲开,随即一道红影落下,她抬手召回寒焰,单膝跪下将楼雨眠扶起,“小雨眠,你怎么样?!” 楼雨眠咬咬牙坐起来,纵使腹部疼得不行,她仍是将这一切忍下来,“我无事。玲琅长老,快将这人击毙,她已经疯了!” 第176章 孕 祝眠霜将挽情召回手中,面上不屑之意就要凝成实质,“我看疯了的人是你吧,好好的冉洛不要,偏生要和我抢北玄!怎么,抢来的人就这么好吗?!好到让你忘却你的青梅竹马?!” 玲琅仙子可不会同祝眠霜废话,她二话不说将寒焰往半空一抛,单手掐诀便让寒焰带着烈烈杀意直冲而去,祝眠霜不得不收了声同寒焰战在一起。 若说祝眠霜欺负下受伤的楼雨眠还绰绰有余,但面对盛怒的玲琅仙子,却节节败退。 而且,此时不但玲琅仙子来了,云霓仙子带着众弟子也赶了过来,将边山隐救下,还将楼雨眠护了起来。 祝眠霜暗暗啧了一声,虽然没有拿到魔尊交代之物,但她也算是让楼雨眠不得安生,至于杀她之事,留着以后也未尝不可,反正魔尊也只是让她来玩玩罢了。 思及此,祝眠霜萌生退意,但玲琅仙子却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杀招划破她爬满纹路的肌肤,黑红的血液缓缓淌下。 突然,整个无情阁发出嗡鸣一声,玲琅仙子与云霓仙子终是露出笑意,杀阵,终于蓄力完成了! 祝眠霜心里一咯噔,这股莫名的杀意可不妙! 她管不了那么多,连忙收势想混入魔族逃跑,但玲琅仙子乘胜追击,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就在玲琅仙子的寒焰即将穿透祝眠霜时,一道黑影挡在了祝眠霜面前。 玲琅仙子有些愕然。 是吕达长老。 一丝鲜红的血液顺着吕达的嘴角滑落,他咧嘴一笑,扭头冲着祝眠霜喊,“小姐,快走,这里,有我……” 祝眠霜边逃跑边回头,她不懂吕达长老为何要救她,分明,他分明那般讨厌魔族,讨厌堕入魔道的自己……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埋头带着魔族如朝水般褪去。 可惜,杀阵蓄力完成,就在吕达死去的下一瞬,无数柄莹白光剑自土地里飞出,它们穿过无情阁弟子,纷纷涌向盘踞在无情阁内的魔族! 不过瞬息,所有魔族被斩杀于此,无一生还。 楼雨眠不顾自己的伤势,蹒跚爬起便想去寻祝眠霜的尸体。 不见着尸身,她便不能完全相信祝眠霜死了! 然而当众人翻遍所有魔族尸体后,丝毫没有见着祝眠霜的身影。 她竟是逃走了。 站在这尸山中,楼雨眠只觉心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来,眼前一黑软软倒下,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她再次醒来时,已然回到了白首殿。 她呻吟一声,浑身酸痛,她正想撑着床坐起身时,却是落入一个有着熟悉的青松气息的怀抱。 祸北玄紧紧搂着她,话里都是疼惜,“阿眠,你终于醒了……” 楼雨眠仍觉得有些体虚,“我睡了多久?无情阁怎样了?你怎的回来了?” 祸北玄在她唇上轻啄一口,这才自床边坐下,让楼雨眠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祸北玄伸手轻抚楼雨眠的发丝,“你睡了一月之余。无情阁尚可,修复起来不是什么难事。我一个月前便回来了,烬天殇有意将我引开无情阁,我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中计,待我赶回来时,你便已经陷入昏睡了。” 楼雨眠有些恍惚,她无声地靠在祸北玄怀里,觉得那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师兄没有死,他定然是在无名峰上好好种着他的花。 “北玄,”楼雨眠抬头,用期盼的语气问,“师兄他,他是不是想我的?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祸北玄墨眸里浮现疼惜,他轻抚楼雨眠发丝的手一顿,慢慢滑至她的脸庞,“阿眠,你师兄……已经去往天道身边了。” 楼雨眠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是了。 她怎的能将那一切当做是一场梦。 那可是,师兄用他的命换来的。 楼雨眠的眼泪毫无征兆滑落下来,滚烫的泪滴溅落在祸北玄手背上,倒叫祸北玄愈发心疼,“乖阿眠,你师兄已经被安歌葬在无名峰上,他以后便可以无忧无虑看着花开,看着花落,再也不用操心繁尘往事了。” 楼雨眠委屈至极。 她扑到祸北玄怀里痛哭,“都怪我,是我太没用了,若不是我,师兄也不会死!师兄明明、明明好不容易才拔出本命剑来,我还记得的,师兄的剑,叫忍青……” 祸北玄轻轻拥住楼雨眠,轻柔地顺着她的背,“阿眠,切莫自责,若你师兄见了定是要伤心的。你记着,在那种情形下,不光是你师兄会这么做,安歌、萧然、之颜、雪戈和望舒,还有我,都会这么做。” “为什么?”楼雨眠泪如雨下,若是可以,她不愿以命换命,这般痛苦,独独留给活着的人,真真是让生者万劫不复。 祸北玄浅浅勾起唇角,他伸手抬起楼雨眠的下颌,将吻落在楼雨眠的面颊上,将她的泪痕尽数吻去,“自是你值得,大家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疼爱着你,你不光是天道之女,还是我们的后辈,不光是你,若换做任何一个无情阁弟子,我们也会这般做。” 楼雨眠哽咽着,有些喘不过气,“我不敢见师父,我怕见着师父伤心的模样,我、我害怕……” 祸北玄低沉温柔的嗓音安抚着楼雨眠的心绪,“别怕,你师父现在就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的,他还等着你孝敬他。” 楼雨眠呜咽着点头,紧紧攥着祸北玄的衣襟不肯松开。 祸北玄任由她的动作,他视线落于楼雨眠的肚子时,浅浅皱了下眉,但到底还是不忍欺骗楼雨眠,温声道,“阿眠,你是不是一直不知晓你怀孕了?” “什、什么?!”楼雨眠还未从悲痛中缓过神,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你、你说的是真的?!” 祸北玄将大手附上楼雨眠的腹部,掌心的暖意透过单薄的亵衣渗入,“嗯,当时断念察觉你的不对劲,但无人看出你怀有身孕,是后来你昏迷后,灵莲谷千城双亲自替你诊断出来的。” 楼雨眠有些无措。 这、这平坦软乎的肚子里怎么就有一个小生命了?! 楼雨眠还是有些懵,“那、那它还好吗,我睡了一个月,有什么影响吗?” 祸北玄墨眸里划过哀痛,他轻抚楼雨眠的面颊,淡声道出残忍的话,“阿眠,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第177章 安胎 楼雨眠面上的喜悦僵住了。 这一环扣一环的事情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她盯着祸北玄俊美的面庞呐呐问,“为什么?” 祸北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只是重复着方才的话,“阿眠,这个孩子不能要,千城双已经在调配堕胎丹药,你便只当是一场梦,睡醒后一切如常,至于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楼雨眠猛地将祸北玄推开。 她爬到床里头,靠坐在角落用惊恐的目光看过来,“你不是阿丑对不对?!你是魔族变的?!阿丑他分明那般期待我与他的孩子,为何他会不想要?!” 祸北玄将手握拳,到底还是将手松了开来。 “阿眠,你记得祝眠霜将魔气打入你体内么?”祸北玄缓缓道来。 楼雨眠愣了下,“记得的,当时太痛了,以至于我现在都忘不掉……” “她那缕魔气不是用来伤害你的,”祸北玄话里带着哀愁,“是来伤害我们的孩子的。” 祸北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却是不懂了。 而祸北玄仍是在说着,“我们尚不知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有一点当是没错的,若这孩子生下来,便天生就是堕入磨道者。” 楼雨眠不由自主弯下腰,护住自己的肚子。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许久后,楼雨眠才呐呐回答,“可即便这样,它也是我的孩子啊……” 她抬起头,用带着泪的惊恐眼瞳看向祸北玄,“它也是,我与你第一个孩子啊……你便忍心杀了它吗,祸北玄?!” 祸北玄心间一痛,他倾身将楼雨眠搂在怀里,任凭她怎么挣扎也不将她放开,“我自是不忍心的!但比起它降生之时会危及你的性命,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楼雨眠蓦然安静下来。 她终是明白祝眠霜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现在,的确悔不当初。 若是没有怀这个孩子,就不会让祸北玄痛苦,不会让自己痛苦,也不会让这个未降世的孩子受尽苦难了。 楼雨眠伸手勾着祸北玄的脖颈,她凑到祸北玄颈间,将脸埋在其中蹭了蹭,半晌后喃喃央求,“阿丑,留下它好不好……若、若以后真出了什么事,我便亲手将它……” 祸北玄缓缓闭上眼,心里犹如被利剑刺穿,他沉默许久,终是颔首应下,“好,阿眠说什么,便是什么。” 二人的决定自是得到无情阁的一致反对。 但先不说祸北玄宣布这个消息后就一脸忧思闭口不言,光是见着楼雨眠那副红肿着眼但依旧坚决的模样,便再无人敢上前劝说。 安歌站了出来,他将所有人赶出去后,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红着眼看着自己的徒弟,“楼雨眠,你就这么狠心?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徒弟,你还想让我再失去一个?你真真是想让我无人送终?” 楼雨眠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滑落下来。 她伸出微颤的手碰了碰安歌的臂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师父,你教过我,在任何事未发生前,不得擅自套一个结果上去。现在这般情形,千城谷主也并未肯定说过这孩子就一定会是堕入磨道者,也并未肯定过我一定会出事。师父,我舍不得……” 安歌握了握放在膝上的手,他沉沉叹了口气,“我又如何舍得让我唯一的小徒弟去涉险?” 楼雨眠靠在床头,目光柔柔伸手轻抚平坦的肚子,“我想好了,若孩子安然降世,那便叫忍青,祸忍青。” 安歌眼圈一红,吸了吸鼻子笑起来,“难听至极,也就你和你那师兄觉得这名字好听了!” 楼雨眠含着泪看向安歌,二人就这么带着一丝伤感相视一笑。 自这天起,安歌也站在楼雨眠这边,无情阁上下再无一人能够撼动楼雨眠的决定。 她便安安心心在无垢峰上养起胎来。 断念被她放入芥子空间的菩提树下,四月后,终于清醒过来的断念被楼雨眠接出来,而当断念化出人形,见着楼雨眠凸起的大肚子时,着实吓了一大跳。 断念一脸惊骇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楼雨眠的肚子,“你、你这是怎么了?!是、是什么病啊?!被、被魔族下了毒?!” 楼雨眠噗呲一声笑起来,自怀孕后她情绪多变,时常忧愁易怒,倒让祸北玄糟了三个月的罪,虽然祸北玄甘之如饴,但楼雨眠回过神时还是觉得愧疚。 而断念这一出倒让她难得地开心起来。 楼雨眠故意扶着腰走过去,直将断念吓得连连退后,甚至一不小心撞上了柜子,险些将柜子给撞倒,“你、你别过来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楼雨眠终是哈哈大笑起来,她面部线条比以前要柔和些许,倒让她看起来添了几分柔情,“笨蛋,这里头是小孩!再过四个月,你便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断念一激灵,蹑手蹑脚靠近楼雨眠,一脸犹疑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楼雨眠的肚子,“真的假的?这就是小孩?!他会从你肚子里钻出来?!” 楼雨眠伸手让断念将自己扶往桌边坐下,断念战战兢兢扶着她,好似捧着个上古秘宝,“月份足了当然要出来了,你这般怕作甚?又不是从你肚子里钻出来。” 直到楼雨眠安全坐下,断念连忙窜到桌子另一边一脸惊恐,“但你这肚子,也太大了吧?” 楼雨眠伸手替自己沏了一杯灵茶,捧着白瓷小杯浅酌一口,“双生,当然大了。” “两、两个?!” 楼雨眠听着断念惊恐的叫喊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恰好这时祸北玄推门而入,他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后快步走到楼雨眠身边,执起她的手替她捏了捏手,“何事这般开心?” 楼雨眠笑嘻嘻将小包袱打开,拈了一块香喷喷的小米糕放入嘴里。 她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吃凡尘的小米糕,死缠烂打非让祸北玄去买。 祸北玄无法,只得亲自下山去镇子里寻,结果卖米糕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人不收灵石啊! 他只得寻了铺子用一块上品灵石换了几枚铜钱,这才成功将小米糕给买回来。 要知道。 一块上品灵石。 足以将这个镇子买下。 第178章 合籍前 断念见着祸北玄,连忙跑过去躲在他身后探头探脑,“我不过睡了一阵子,怎的你们这发展也太快了,合籍大典办了吗?” 提起这个,楼雨眠脸色有些黯淡。 祸北玄见状示意断念坐下,自己则蹲下替楼雨眠捏腿,替她舒缓有些胀的双腿,“现在不是时候。” 断念一脸疑惑,“为何?” 楼雨眠接过话解释,“这几月烬天殇虽再也没有进犯无情阁,但整个八方界已被他占据大半,无情阁自顾不暇,根本没有更多的精力去与烬天殇抗衡。现如今无情阁光是私下救助许多小仙门就已经很吃力,更不用说办合籍大典了。” 断念哑然,没想到魔族竟能有这般可怖的实力,“那、那八方界其他门派呢?!难道都指望着无情阁了?!” 楼雨眠将另一条腿搭在祸北玄手臂上,懒洋洋回答,“其他门派?与无情阁交好的苍羽宫、吹雪宫、灵莲谷与赤星门全部汇聚无情阁,一是以防魔族侵袭灭门,二么,人多力量大,反正无情阁塞得下,大家一起御敌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断念“嘶”了一声,“就这些门派了?!八方界门派众多,不说八千也有八百了吧,什么九仙门龙星谷轩云门等等,怎的就只有这几个来了?其他门派呢?” 楼雨眠慵懒地拈着小米糕放入嘴里,含糊说,“来不及撤走的反抗到底,被烬天殇灭门了,待无情阁赶过去时已然迟了,还有些选择归入烬天殇麾下,帮着烬天殇侵占八方界。” 断念被这瞬息万变的情形惊得说不出话,不过短短四月,怎的八方界就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这魔尊烬天殇,还真就这般厉害?! 楼雨眠饮了一口小杯里的灵茶,“不过烬天殇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吧,上次萧然长老启动的杀阵让他损失了不少手下,再者,听苍羽宫说,烬天殇不但要与八方界抗衡,还要分神去对付魔族少主。反正直到现在,无情阁可算是八方界仙门中最为安全之地了。” 祸北玄站起身,将楼雨眠扶起来,“去外面走走?” 楼雨眠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自她决定要诞下孩儿后,可说是整个无情阁都在围着她转。 就连千城谷主也快从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变成孕妇御用大夫。 千城谷主交代,楼雨眠每日需多走动,祸北玄犹如接了圣旨一般,日日携着楼雨眠在无垢峰散步。 二人走向门口,见着断念仍傻乎乎坐在椅子上,祸北玄将留情放出,像是打发孩子一般让她带着断念去玩。 说到底,留情与断念可不就是犹如他们的孩子一般么? 无垢峰上风雪依旧,祸北玄将月白斗篷替楼雨眠披好,又撑起杏红油纸伞,这才搂着楼雨眠踏入漫漫细雪中。 楼雨眠仰头看向伞外的飘雪,轻轻呵出一口气,外头那般战火连天,无垢峰却一如既往的宁静,犹如与世隔绝一般。 “阿眠可是有心事?”自楼雨眠安胎开始,祸北玄只差没将楼雨眠叼在嘴里,她的一举一动祸北玄轻易便能察觉到。 “哪来的心事,”楼雨眠轻笑着抚了下圆滚滚的肚子,“我只盼着这两个小家伙快些出来的才好。” 祸北玄沉默了下,又想起方才与断念之间的话,琢磨片刻便反应过来,“阿眠,月底我们举办合籍大典吧。” 楼雨眠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她盯着祸北玄,想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神色。 但祸北玄又岂是拿这种事开玩笑之人,他面色淡淡,嘴角微勾,一幅已经下了决心的模样。 “这个时候,不适合的。”楼雨眠浅笑拒绝,“我知晓你担心我,我无事的,你也无需天天围着我,现在断念回来了,你便好好去对付那烬天殇。” 祸北玄停下了脚步,他低下头一脸认真,“阿眠,合适的,不论何时,都合适的。是我不好,未将你放在第一位。” 见他用这般严肃的语气说出情话,楼雨眠忍不住掩嘴笑起来,“你呀,怎的突然这般了?断念回来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受什么刺激了?” 祸北玄抬手将楼雨眠的鬓发挽至耳后,又低头轻啄一口她的香唇后这才带着楼雨眠继续走,“先前是无人能护着你,我担心。现在断念回来了,我也就能放心的稍微离开一会,去置办我们合籍一事。阿眠,我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楼雨眠往祸北玄怀里靠了靠,面上满是温柔缱绻,“依你,那我便等着,等着阿丑给我一个满意的合籍大典。” “嗯。” 祸北玄墨眸中泛着暖意,他拥着楼雨眠走了一会,见着她面上浮现疲色后便将人抱起,走回白首殿让她好好休息。 距离月底只剩十天,除却第一天祸北玄抓着断念细细交代许久楼雨眠每日需做什么,接下来的九日可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祸北玄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断念,更是将留情留了下来,让两柄剑好好陪着楼雨眠。 十日一晃而过。 阁内上下所有人皆已收到剑尊大人要与楼仙子举办合籍大典一事,不论是无情阁还是其他门派弟子无一不是带上了欣喜的神色。 在这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合籍大典这一喜事让所有人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不少。 虽有些仓促,但该有的一样不少,就连各个门派掌门也都备好礼物,只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合籍大典选在明心峰上。 明心峰承受不下所有门派弟子,萧然便用法宝将明心峰上的情况实时投射向各个山峰。 是夜。 无情阁处处皆被挂上正红灯笼,红色纱幔垂挂在各个大殿之上,就连漆黑的夜空也染上了一丝红意。 明心峰一扫以往的肃穆冷清,装点一新的主殿虽说不上特别盛大,但无一不是彰显着操办之人的用心。 众派掌门早早抵达明心峰,萧然身着一身暗红衣袍带着喜色立于主殿门前,亲自迎接众人。 第五流花将装着贺礼的纳物戒往萧然手心一抛,仰起头打量起主殿来。 主殿穹顶挂上繁复华丽的灯饰,大殿墙面嵌着莹莹发光的宝石,殿内各处摆放着珍稀物件,就连桌面铺着的红布都是带有灵力的缎子。 第五流花仰头感叹,“华丽,够排场!” 第179章 合籍 萧然笑着将第五流花的贺礼妥帖放入小盘,“愣着作甚,进去吧,千城双他们都来了。” 第五流花回眸一笑,“怪叫人羡慕的。” 萧然愣了下,眼眸不由软了下来,“羡慕什么,你以后也会有的。” 第五流花伸出手指缠住垂在胸前的发,她美眸流连,笑盈盈转过身走了进去,“这么多年了,不说这叫人欣羡的合籍大典,那人却是连真心也不愿道出。” 她这般说着,聘聘袅袅走到千城双身边坐了下来,又笑嘻嘻调戏起千城双与流云飞二人,仿若方才那句话是萧然的错觉一般。 萧然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手,又转过身面带温和笑意招待起其他人。 一炷香的时间,明心峰主殿已然坐满,殿内沸反盈天,萧然让师弟师妹们去备好酒水吃食,这才面露笑意走向殿前。 “如今八方界遭难,此次合籍大典本该推迟,”萧然清了清嗓子说道,“但能借着这次合籍一事让所有人都稍微放松下,也不无不可。” “各位今夜可好好放松,待明日起,我们一起御敌!”萧然说完高举手中的酒杯,激励着坐在底下的众人。 众派之人明面上咬牙坚持到今日,暗地里却无一不是偷偷舔舐着自己的伤痛,若非逼不得已,谁会抛下自己的门派前往他处求助?! 而今夜能好好放纵一番,到让压抑许久的众人心里好受了些。 不光明心峰,连各个山峰上的弟子们有些感触颇深的,忍不住潸然泪下,周遭启迪见了也未去劝,与其劝解,倒不如让人好好发泄一番,明日起便又要重新投身于抵抗魔族的队伍中。 在众人觥筹交错之时,合籍大典的二位主角姗姗来迟。 殿门被云霓仙子与玲琅仙子拉开,身穿正红喜服的祸北玄小心翼翼扶着同样一身正红霓裳大着肚子满脸羞红的楼雨眠缓缓走进来。 二人喜服上绣着鸳鸯戏水芙蕖图,针脚细密,栩栩如生,祸北玄除却衣服换了外与寻常一般无二,若非说多了点什么,那便是他面上添了些从未有过的喜色与紧张。 楼雨眠长发挽起,头上插着支精致的连翘步摇,她面上带着张珠帘面纱,透过面纱还能隐约瞧见她微翘嘴角上的幸福之意。 众人虽听萧然等人与大夫千城双亲口证实楼雨眠的确怀了剑尊的孩子,但今日才算得上是第一次见。 殿内瞬息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楼雨眠圆滚滚的肚子上。 但很快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楼雨眠听了一耳朵,发现众人的好奇点在于为何她的肚子会这么大。 楼雨眠娇俏的脸蛋愈发红艳,她悄悄用手肘撞了下祸北玄的腹部,扭头怒瞪他一眼。 就说别藏着掖着了,现在大家都把她当猴看! 祸北玄墨眸含笑,只扶着楼雨眠慢慢经过所有人,走到殿台之上。 直至在萧然身侧站定后,祸北玄这才拥着楼雨眠淡声开口,“先前为了阿眠的身体着想便未带阿眠见大家,阿眠怀着我的孩儿,是双生。” 底下喝得有些微醺的众人哄然出声,就说肚子怎的会这般大! 第五流花拍着桌子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莫非是一儿一女?!若真是这样,我还当真想看看小小只的女版祸北玄长什么样!” 流云飞连忙远离第五流花,“你敢调侃祸北玄?莫不是疯了,小心他将你打出去!” 千城双今日难得被允许喝酒,他脸颊酡红,指着第五流花飞快说教,“年纪一大把还笑话小辈,有这个时间倒不如操心操心怎的将自己嫁出去,与其一直默默等着怎的就不试试主动出击,你好歹也是卜算一流,就这么算不清自己……” 流云飞一脸惊惧捂住千城双的嘴,讪笑着看着紧握酒杯的第五流花,“双双他、他醉了、醉了,酒话当不得真……” 眼见着第五流花就要掀桌而起,萧然及时将场面控制住,“好了,莫要误了吉时。” 见萧然发话,第五流花这才讪讪坐下,悄悄在桌底踹了千城双一脚。 要不是流云飞死死搂着千城双的腰,醉酒后性格大变的千城双怕不是会直接跳起来同第五流花打成一团。 先不说他打不打得过第五流花。 在人家合籍大典上公然打架,祸北玄会直接将他们三人绑起来剐了! 萧然扭头满意地看着二位新人,他柔和的目光落在楼雨眠身上,端详了她一会,突然朝楼雨眠拱手行礼。 楼雨眠一惊,连忙上前将萧然扶起,“萧然长老,使不得,我是小辈!” 萧然却是笑盈盈安抚,“小辈又如何,你让小北玄摆脱孤独,便受得起我这一拜。幸好你出现了,不然我这师弟若真孑然一身走完剑道,待我仙逝后,师父他老人家定会狠狠揍我。” 萧然顿了顿,正色道,“多谢你,成为我师弟的救赎。” 楼雨眠浅浅勾起嘴角,也朝萧然拱手,“我才是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一直守护着北玄,以后,我定然也会一齐守护他。” 祸北玄却是伸手捏了捏楼雨眠的脸,“你好好养身子,待你好了以后,你想如何护着我便如何护着我,谁让阿眠是我夫人呢?” 三人并未说多久,见着时间差不多,萧然便让安歌上来坐于殿台前,修仙者以师长代为父母,若师父仙逝,便由师兄姐替代。 待安歌坐下,萧然也走到另一边坐下来。 萧然右手微抬,无情阁弟子们见状启动乐器法宝,空灵轻盈的箜篌丝竹声渐渐响起,一时之间让殿内添了些柔意。 祸北玄与楼雨眠相视一笑,祸北玄从怀中掏出一柄雕满花纹的精致匕首,在自己右手手心划下一道伤口后,又执起楼雨眠的右手划下一刀,二人将渗着血的伤口相叠,祸北玄缓缓道出晦涩的古老语言。 众人安静下来,一瞬不瞬看着祸北玄引导楼雨眠合籍。 随着祸北玄吐出一字一句,渐渐有点点星光自他们二人体内悬浮而出,楼雨眠只觉一股热意沿着祸北玄的伤口流淌至她的伤口,慢慢渗入她的四肢百骸。 直至祸北玄将最后一个字道出,整个大殿被耀眼的白光笼罩,楼雨眠恍惚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待白光散去后,她与祸北玄的伤口竟已然痊愈。 “恭喜二位合籍!” 第180章 温馨 萧然温润的面上带着笑容,他朝二人道了声恭喜,这才将底下众人的神志唤回。 众人连忙同这对新人拱手道喜,而祸北玄则自一旁端来两杯茶,他引着楼雨眠来到安歌面前,让楼雨眠将茶递过去,“阿眠,合籍后,需敬茶与长辈。” 楼雨眠连忙将茶递过去,安歌依旧一副少年模样,只是面上的天真之意不知何时已然褪尽,他笑嘻嘻端起茶浅饮一口,这才满意对小徒弟道,“也就你厉害,偏生拐了八方界第一人!” 祸北玄担心累着楼雨眠,立即将自己那杯茶也递了过去,“喝茶。” 安歌见着这人心里一怵,颤巍巍接过茶,心惊胆战喝了一口后小心翼翼说道,“你、你日后便好好待我徒弟,若敢欺负她,我定是拼了性命也饶不了你……” 话是狠话。 就是语气有些虚。 祸北玄淡淡勾唇,“放心,阿眠早已被我放在心尖尖上,我岂敢欺负她?” 安歌连连摆手,示意祸北玄赶紧滚蛋,再杵在自己面前,他怕他打坐都会做噩梦! 祸北玄扶着阿眠来到萧然面前,又从一旁端来两杯新茶,“来,敬兄长。” 这一声兄长,生生将萧然的眼眸唤湿。 楼雨眠乖巧端着茶递过去,“兄长请喝茶。” 萧然眼眸含泪笑着应了声,端起茶饮了一口后,定定看着楼雨眠,“乖孩子,以后小北玄就交给你了,若他敢让你受委屈,尽管与我说,我便替你讨回公道。” 楼雨眠抿嘴一笑,连连点头。 祸北玄则端着茶递过去,“兄长,请用茶。” 萧然的手有些抖。 祸北玄将茶交予他手中时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背,萧然缓缓将茶饮下,对祸北玄道,“算是没白疼你,以后别再像从前那般拼命了,可要多多顾及等待你的人的心情。” 祸北玄颔首,拥着楼雨眠淡声应下,“兄长教训的是。” 敬完茶,合籍一事便礼成,接下来的时间自是留给宾客庆祝,祸北玄与楼雨眠又在人群中穿梭一圈,将其他几位师兄姐一一拜见后,二人这才同大家告别,回了无垢峰。 直至二人踏上无垢峰的雪地,楼雨眠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们合籍了?!”楼雨眠捧着脸兴奋地问。 祸北玄轻笑,低下头啄了一口楼雨眠的面颊,“当然,阿眠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了。” 楼雨眠跳起来搂住祸北玄的脖颈,将祸北玄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搂住她。 楼雨眠却不管不顾赖在他身上笑嘻嘻,“真的呀!从今以后祸北玄就是我相公了!说出去都能羡煞一片仙者!” 祸北玄直接将人搂起来,好好地揣在怀里免得她冲撞了身子,他慢慢往白首殿走,“阿眠这般美,那我说出去,岂不是会引来一片仙者嫉妒?” 楼雨眠现如今肚子很大,缩在祸北玄怀里都有些费劲,但她极为享受这种感觉,不由将脸埋在祸北玄颈间,“莫要嘲笑我,现如今的我可不美。” 无垢峰依旧是白雪皑皑中红梅飒飒,倒给这特别之日添了一些暖意,祸北玄抱着楼雨眠推开白首殿,殿内早已装点一新,正红的绒毯占据地板的每一寸,红色纱幔挂在房梁上软软垂下,荧荧的夜明珠被装在连翘样式的灯饰里,殿内一片旖旎,柔情蜜意缓缓流淌。 “阿眠分明很美,”祸北玄的话低沉又性感,让楼雨眠无端地开始脸红,“永远比前一瞬的阿眠美。” 楼雨眠伸手轻轻拽了下祸北玄的嘴角,“从哪儿学来的甜言蜜语,怎的愈发会哄我了?” 祸北玄将楼雨眠抱入卧房,将人放在红彤彤的喜被上,蹲下来仰视她,“无师自通。” 他说完便低头替楼雨眠将鞋袜褪去,细细捏着她肿胀的双腿,“今日走的路有些多了,可有累着?” 楼雨眠刚想说话,却不想她只觉肚子里一阵翻腾,肚皮上突然出现一点凸起,随即又隐了下去。 楼雨眠连忙拍着祸北玄的肩膀惊呼出声,“相公快看,宝宝动了!” 祸北玄原本低着头检查楼雨眠的双腿,闻言连忙抬头看向她的肚子,殊不知他自己话里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惊喜之色,“真的?” 楼雨眠定定看着祸北玄,心里柔软至极,“嗯,不过你这做爹的可要好好看着,宝宝什么时候会动,可不是我说的算。” 祸北玄单膝归于地上,直起身子在楼雨眠唇上轻咬一口,“那你身为娘亲,可要好好养着身子,孩儿们需要你,我更需要你。” 正说着,楼雨眠圆滚滚的肚皮又是凸起一块,祸北玄这回看到了,是一只小小的脚丫子。 他冷峻的五官瞬间带上柔和之意,“也不知是谁这般调皮。” 楼雨眠抚了抚肚子笑嘻嘻,“这调皮蛋定是像我,对啦,还没给宝宝起小名呢,大名一个忍青一个樱吹,小名叫什么好呢?” 祸北玄将楼雨眠搂入怀中,“夫人说叫什么便叫什么,我自是双手赞成。” 楼雨眠冥思苦想好一阵,这才轻轻一拍自己的额头说道,“也不知先出来的是哥哥还是姐姐,那便这样,大的叫大喵,小的叫小喵,是不是很可爱?” 祸北玄沉默。 怎的突然变成宠物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祸北玄颔首,“自是极为可爱,但……” 楼雨眠双眼微眯,“但什么但?” 祸北玄一噎,笑着说道,“但是不是太可爱了,若被其他人抢走可就遭了。” 楼雨眠很满意祸北玄的求生欲,她双臂一展在祸北玄怀里摊开,“那你就去将敢抢我宝宝的坏蛋揍一顿,然后让他跪在我面前道歉!” 祸北玄听着她幼稚的言论只觉心间绵软一片,他忍不住倾身在她眼眸上落下轻吻,“好,依你。” 楼雨眠耍赖,“你一点诚意也没有,你都不重视我,不重视宝宝!” 祸北玄将她胡乱挥舞的手臂摁住,就怕她一个不小心锤到自己的肚子,“好好好,我重新说。若谁敢抢走我与阿眠的孩子,我定要让他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楼雨眠在祸北玄怀里翻了个身,定定看着祸北玄棱角分明的侧颜,“这样才对嘛!” 祸北玄拍拍楼雨眠的背,起身替她将亵衣换好,又将人塞入寝被中,“好了孩儿他娘,快睡吧。” 楼雨眠自怀孕后就变得嗜睡,闻言她轻轻扯了个哈欠,拽着祸北玄的衣角不放,“陪我,不准溜出去玩。” “嗯。”祸北玄拍着她的背,看着她渐渐陷入梦乡之中。 第181章 难产 自合籍大典后,祸北玄便再度忙碌起来。 烬天殇率领的魔族蠢蠢欲动,让无情阁内的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烬天殇似乎总能料到无情阁的想法,任凭祸北玄等人如何去攻打魔族在八方界的要塞,都能被烬天殇一一化解。 就好似他在无情阁有一双眼睛似的,能看清楚他们所做的一切。 萧然等人着实受了不少气,但他们也的确寻不出无情阁内的内鬼。 五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楼雨眠的肚子已然大的出奇,别说将断念吓着,就连时时守着她的玲琅仙子也每每惊奇不已。 临近预产期,祸北玄便将身上的琐事尽数推掉,时时刻刻守着楼雨眠,就怕她出个什么意外。 这一日,楼雨眠正如往常一般和祸北玄在红梅林间散步,楼雨眠撑着腰非要去摘红梅,祸北玄无法,让她老实在原地呆着,自己则走到树下抬手折下一枝簇满花朵的枝丫。 “相公……”楼雨眠的声音有些抖。 祸北玄心里一紧,连忙转身看向楼雨眠,“怎么了?!” 楼雨眠讪讪一笑,低头看向脚下被打湿一片的雪地,“这个……羊水好像破了……” 祸北玄面色一凛,连忙将楼雨眠打横抱起朝白首殿飞身而去。 好在这些日子不但琳琅仙子与云霓仙子日日守在此地,就连千城双这个大夫也被祸北玄强行接来白首殿住。 此时三人正围着小桌下棋,千城双一人对战云霓与玲琅二人的那种。 纵使如此,云霓仙子二人依旧被千城双杀个片甲不留。 第无数次战败,玲琅仙子正准备将棋盘掀了,祸北玄一脸惊慌搂着楼雨眠闯了进来。 “阿眠她……”祸北玄脸色惨白,“阿眠说她羊水破了……” 千城双慢吞吞看过来,又慢吞吞将棋盘归位,“啊,破了便破了,不着急。” 若不是看在千城双是八方界最好的大夫的份上,祸北玄定是要抽出留情将人剐了。 云霓仙子与玲琅仙子相视一笑,走过去将楼雨眠从祸北玄怀里接下来,“师弟,羊水破了而已,别着急,女人生孩子可不是什么极快的事情,你且出去慢慢等吧。” 祸北玄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得到半点安慰,反而愈发焦急,“我要守着阿眠。” 二位仙子将楼雨眠扶往准备好的产房,跟在后头的千城双一脸严肃对祸北玄慢吞吞道,“你进去作甚?碍手碍脚只会添乱。” 祸北玄捏了捏拳头,到底忍了下来。 他将手背于身后,目光冷冷淡淡,“千城双,你只盼做起事情来可别向你说话这般慢,否则你知道后果。” 千城双可不怕他。 他精致的双眸翻了个白眼,扭头走进产房,扔下一句轻飘飘而又慢吞吞的话,“剐了我么,你若剐了我,八方界可再也寻不出第二个千城双了。” 祸北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抬手放出一只纸鹤去通知萧然与安歌。 结果收到纸鹤赶来的可不止萧然二人,后面一连串望舒第五流花流云飞束女狐言等,若不是怕祸北玄生气,怕是还有更多人跟过来。 萧然与安歌面色焦急迎上来,“小雨眠的情况如何了?!” 祸北玄缓缓摇头,“还不知晓,但看千城双的神情好似没多大关系的样子。” 第五流花适时插嘴,“双双那死人脸能有什么表情,就是天塌了他还是那个样子,哎,我替你进去问问啊~” 第五流花手脚利落,话还没说完人就推开产房的门呲溜一声钻了进去。 不多会她笑眯眯跑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感情是羊水破了。” 外头几人面面相觑,“这难道不严重吗?!” 束女娇娇笑起来,“不严重呀,倒是你们,与其杵在这里,不如去备些替换的热水与帕子,还有呀,先前让准备的灵果可以拿出来了,待会雨眠可是要吃的。” 在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中,祸北玄总算寻回理智,他又变回先前那个淡漠的剑尊,但却亲自去准备束女所说的这些物什。 果然,楼雨眠这生孩子从白日生到晚上,依旧没有出来,倒是云霓仙子与玲琅仙子时不时从里头跑出来拿些热水灵果,什么话也没说又急匆匆跑进去了。 直至天色将明,楼雨眠仍是未将孩子生下来。 在外头等候的众人终是有些着急了。 再云霓仙子面带忧色从里头走出来时,祸北玄上前一步擒住师姐的手腕,“阿眠如何了?!” 云霓仙子缓缓摇头,“不行,她现在难产,千城双正在里面施针。” 祸北玄只觉一阵眩晕,他定了定神,沉声问,“这些日子分明养的好好的,为何会难产?莫非是那魔气影响?!” 云霓仙子拍了拍师弟的手背,“女子难产很常见,你别着急,有千城双在不会让小雨眠出事的。” 祸北玄又如何能坐得住? 他径直绕过二师姐掀开门帘踏步而入,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产房温度极高,楼雨眠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身下的被褥已然被血浸满,她大汗淋漓,整个人仿若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将祸北玄看得一颗心被狠狠剜碎一般! 玲琅仙子正握着楼雨眠的手不停替她擦拭头上的汗水,而千城双则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飞快在楼雨眠全身施针。 千城双只觉背后吹来一阵冷风,他厉声骂道,“还不快将帘子合上!想让她死吗!” 分明没有平日蜗牛般的缓慢。 愣住的祸北玄被云霓仙子推了进来,她迅速将门关上后端着干净的水盆走到千城双身侧开始帮忙。 千城双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一看便见着脸色难看的祸北玄。 他皱起眉,语速飞快道,“进来作甚?!帮倒忙吗!除了碍事还会做什么?!你倒是去楼雨眠旁边帮她喂食灵果啊!” 祸北玄回过神,立即快步走到楼雨眠另一侧握紧她的手,从桌上的小盘中拿出可口的灵果后轻唤楼雨眠,“阿眠,醒醒,补充些体力……” 楼雨眠费力睁开疲惫的双眼,她嘴唇不知何时被自己咬破,一层血痂贴在唇上,叫她看起来愈发可怜。 “你怎么进来了……” 第182章 双生 祸北玄只觉心间闷痛,他伸手替楼雨眠拈去嘴角的一丝发,“我担心你,便进来看看。” 楼雨眠努力张开嘴咬了一口他递过来的灵果,随即只觉身下一痛,心里知晓这又开始了,“唔!” 千城双面色冷凝,飞快在楼雨眠身上某一处穴位施了一针,“用力!” 这疼痛已然折磨了楼雨眠一天一夜,若不是体内有断念护着心脉,怕不是她早已坚持不下去,她死死攥着祸北玄的手,仿若要将他的手掐碎一般。 然祸北玄右手上传来的痛感,丝毫抵不上心尖上宛若被人用刀凌迟般的痛。 楼雨眠正用着力,却忽的一下神情恍惚,缓缓阖上了双眼。 “阿眠?!”祸北玄猛地直起身子,面色紧张看向床上无知无觉的人。 千城双的脸色却是极差。 他手里施针未停,飞快同祸北玄说,“不妙,当是魔气影响胎儿,使其不愿离开母体,她若再撑数个时辰定然能将孩子诞下,但她现在体力不足!” 祸北玄神情冷峻,他沉声道,“我要如何才能救阿眠?” “让她饮下心脉之血,以来续命。”千城双看也不看祸北玄。 一旁的玲琅仙子与云霓仙子对视一眼,分明在对方眼中看到忧虑。 心脉之血乃是一名修仙者极为重要之物,不过数滴,却凝聚了修仙者迄今为止的修为。 祸北玄毫不犹豫抬手用灵力探入心口,剥离一滴心脉之血犹如被千万利剑当胸刺过,祸北玄却只是闷哼一声,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将一滴圆润鲜红的血液至于手掌上方。 “助她服下!”千城双额际凝出冷汗,一旁的云霓仙子连忙用帕子替他拂去。 祸北玄稍稍扶起失去意识的楼雨眠,将心脉之血靠近她,心脉之血仿若有意识般自主飞向楼雨眠,渐渐融入她体内。 原本失去意识的楼雨眠猛地喘了几口气,缓缓睁开了眼。 祸北玄紧紧攥着她的手,“阿眠,别离开我。” 冷汗将楼雨眠的睫毛打湿,她费力眨着眼看向有些无措的祸北玄。 祸北玄从未有过这种表情,他本该是那个冷淡而又遥不可及的剑尊大人,立足于八方界最高处,霜雪凌凌,犹如夜空中耀眼而又孤独的星。 但他却为了她,心甘情愿坠入红尘。 楼雨眠咬着唇笑了起来,她吃力用手回握了下祸北玄,喃喃出声,“别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与你同去同归……” 祸北玄单膝跪于床边,将额头抵在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阿眠,以后再也不生了……我怕了……” 楼雨眠忍过一阵剧痛,喘息了几口气,虚弱地笑骂,“这罪受一次可就足够,纵是你想我还不乐意……” 千城双适时打断,“留些力气,别同他废话!” 见剑尊大人被这般毫不客气地对待,楼雨眠不由笑了起来。 有了祸北玄心脉之血替楼雨眠续命,又过了数个时辰后二人的一双子女终是诞下。 小猫似的哭声中,千城双捧着率先出来的孩子,他愣了下,随即递给云霓仙子,“别让他着凉,用热水洗洗。” 云霓仙子应下来,却是在见着孩子的时候露出惊讶之色,好在祸北玄的注意力全在楼雨眠身上,并未察觉。 云霓仙子将孩子用帕子裹好,走到一旁细细替他清洗起来。 第二个孩子很快也出来了。 这次哭声格外响亮。 千城双只瞄了一眼便递给玲琅仙子,然后快速替楼雨眠将身上的银针尽数除去,“无碍了,但是到底身子亏损了些,记得这一年都得好生养着。人手不够,你替你夫人擦拭下,换上干净的衣物。” 祸北玄一脸凝重的神情这才散去不少,他低头吻了下楼雨眠有些凉的唇,随即利落地替她收拾起来,“辛苦夫人,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这等罪。” 楼雨眠脱力地仰躺在床上,等着祸北玄伺候,“孩子呢,如何了?” 千城双擦拭银针的动作一顿,又变回慢吞吞的语调,“和先前诊断的一样,一儿一女,男孩哥哥,女孩妹妹,都很健康,只是……” 楼雨眠听着他转了个弯儿的语气有些急了,她撑起身子看向千城双,“只是什么?!孩子是不是有什么……” 云霓仙子将男孩裹好,轻盈走向楼雨眠,待祸北玄替楼雨眠换上干净的衣物后,这才将孩子递过去,“男孩是白子。” 楼雨眠心里一沉,双手将襁褓中的孩子接过来,只见皱巴巴的瘦弱小婴儿睡得正香甜,除却皱巴巴的皮肤格外雪白外,他的头发、睫毛,犹如被无垢峰的皑皑白雪所浸染,不见一丝杂色。 楼雨眠疼惜地轻抚小婴儿娇嫩的脸蛋,“我们家大喵生来就是无垢峰的孩子,挺好……” 玲琅仙子将女宝宝清洗干净,也抱了过来递过去,“妹妹无碍,就是有些圆乎乎的。” 楼雨眠单手搂着男宝宝,又借着祸北玄的手将女宝宝也搂在怀里,女宝宝足足比男宝宝大了一圈,瞧着圆滚滚的格外可爱。 玲琅仙子瞧着稀罕,凑过来轻轻戳了下女宝宝白嫩嫩的脸蛋,“我看是哥哥堵着妹妹出来,结果被妹妹推出来才成的哥哥吧!” 楼雨眠面上一片软意,她仰头看向祸北玄,又用含着爱意的目光看着怀中两个小宝宝,“只要他们平安便好。” 云霓仙子也挤了过来,阁里每年虽然都会添新弟子,但这种新生的生命总能唤起心间的柔软。 “取好名字了吗?”云霓仙子好奇问。 楼雨眠靠在祸北玄怀里,她和祸北玄商量好的名字并未跟其他人说,见云霓仙子问起,楼雨眠浅浅一笑,“哥哥叫祸忍青,小名是大喵,妹妹叫楼樱吹,小名是小喵。” 云霓仙子一愣,眼眸蓦然浮上一层水汽。 她伸手抚了下楼雨眠的发,“怎的想着叫这个名字了……” 楼雨眠眯眼笑起来,“当然是想让她,长成与您一般的大美人。” 这个名字中的含义自不必说,在场的人都懂,云霓仙子吸了吸鼻子,笑着轻轻捏了下女宝宝的脸,“那她也算是我的宝贝了?” 楼雨眠亲昵笑起来,“当然了,我还指望着云霓长老多多照顾小喵。” 第183章 白子 云霓仙子心间软成一片。 自亲手杀死花焰雪后她便最好孑然一身的准备,却不想师弟祸北玄的孩子降世,甚至于他夫人小雨眠更是愿意让她与这软乎乎的小宝宝牵连上因果。 她温柔笑着,“那我当是殚精竭虑,帮着你们好好教导她。” 外头的人等得焦急万分,只听着一声洪亮的哭声后就再无其他声响,他们又不能擅自进去,之前千城双的怒骂声到现在还仿佛萦绕在耳边。 好在玲琅仙子总算想起来这回事,连忙快步走出去满脸喜色告知众人,“生了生了,是兄妹!” 萧然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安歌却仍是不放心,他凑到玲琅仙子跟前装起可怜,“师姐,我能进去吗?我担心她。” 念着安歌就只剩这么一个徒弟了,玲琅仙子这一颗心不由疼了下,她伸手揉了把安歌的头,“进去吧,仔细别带风。” 得了准许的安歌连忙喜滋滋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滑不溜秋地挤了进去。 屋子里有些热,安歌三两步窜到床边靠近楼雨眠,好奇探头看过去,“徒儿徒儿,小宝宝像不像师兄?!” 楼雨眠将身子往安歌的方向倾去,将襁褓中两个嫩呼呼的小宝宝给他看。 只见安歌满脸惊奇,当他目光落在大喵身上时愣了下,但很快神色无常用手指逗弄起两个小宝宝。 待安歌知晓宝宝们的大名后,面上划过一丝伤感,他并未说什么,而是伸手揉向楼雨眠的头。 楼雨眠自是猜到安歌在想什么,她回头示意祸北玄将小喵抱起,双手捧着大喵放入安歌怀里。 “师父,忍青以后就交给您了。” 含着温柔的话落入安歌耳中,他低着头未说话,手臂有些轻微颤抖。 半晌后,他才抬起手背擦了下眼睛,神色无常看向楼雨眠。 “怎么,我好不容易能够自由自在云游四方去了,你这又给我找了个活儿干?” 楼雨眠想起无名峰花海之中,墓碑前从未干涸过的酒杯,没有拆穿师父的逞强。 她用手指拨弄了下大喵洁白的胎发,“大喵生来不凡。师父,纵观八方界,唯独您这自在洒脱的性子让人欣羡,唯有您能够教导他。” 站在床边的安歌捧着大喵看了许久,这才将大喵送回楼雨眠怀里,“待他长大些,日日送来无垢峰便是。” 收回手时,安歌将探入大喵体内的神识也收了回来。 神情陡然冷峻的安歌皱起眉问大家,“你们没检查他的脉络吗?” 语惊四座,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安歌用手指抵着下颌,思索片刻后正色对楼雨眠道,“忍青体内全是魔气,他是人,但能驱使魔气,依我看他以后的仙途不会太顺利。” 一旁的云霓仙子闻言将神识探入小喵体内,半晌后退了出来,看着楼雨眠与祸北玄摇了摇头,“小喵体内没有魔气。” 面带忧色的楼雨眠低头看着怀里睡的正香的大喵,她身旁的祸北玄将她拥住安抚她。 久久未说话的千城双走过来,他替楼雨眠把了下脉,又检查两个宝宝后下了结论。 “母亲体内无魔气残留,当是大喵将魔气尽数吞噬,这才避免了母亲和小喵被侵染。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影响。” 楼雨眠疼惜地将脸贴在大喵娇嫩的脸颊上,搂着她的祸北玄也是一脸凝重轻抚大喵的胎发。 “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对不对?”祸北玄语气沉沉。 未等千城双开口,一旁的安歌双手抱臂插了句话。 “既然入我无名峰,合该由我来替他寻个法子解决,放心,交给我便是。” 正待楼雨眠含笑应下之时,惊慌的束女却是从外头闯了进来。 “不好了!魔尊、魔尊带着魔族攻入无情阁!” 众人神色巨变,祸北玄替楼雨眠将寝被盖好,站起身来,“我去去就回。” 楼雨眠面带忧色,“小心些,魔族这次这般嚣张,定然与往日不同。” 已经走到门口的祸北玄闻言折返回来,在楼雨眠唇上轻啄一口。 “好,等我。” 一旁的安歌等人见状也跟着祸北玄往外走。 一时之间白首殿呼啦啦走掉大半人,剩下玲琅仙子、云霓仙子和束女,三人守在房间内,以来保护楼雨眠与两个宝宝。 楼雨眠搂着大喵,小喵还在云霓仙子怀里,还未见过宝宝的束女一脸好奇凑过来。 待逗弄了小喵一会后,束女这才窜到楼雨眠身边,“雨眠,大喵是不是……” 楼雨眠闻言将身子低了低,让好姐妹看清大喵的模样,束女蹙了下眉,轻轻安慰楼雨眠。 “无碍,有奴家这干娘在,谁敢欺负他们,奴家便要贼人好看!” 声音有些大,大喵哼唧了下,险些要醒过来。 楼雨眠哭笑不得哄着大喵,“这般快就做干娘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做做干娘?” 被调侃的束女脸一红,双手绞着裙摆,“还、还早呢,而且奴家和狐言也并未……” 见她这般害羞的模样,几人凑在一起同束女嬉笑,室内充斥着轻松之意,倒让几人心间的阴霾散去不少。 楼雨眠轻拍大喵,心道相公可万万要小心,她总预感那烬天殇定是有什么万全之策,否则如何能这般毫无顾忌直接进攻? 与此同时,自无垢峰出来的几人将将赶到明心峰上。 明心峰上一片混乱。 守卫在此的无情阁弟子们已然与魔族战在一起。 祸北玄一落地便祭出留情,他面色冷峻单手掐诀,半空中的留情分裂出数把,在他的命令下朝魔族攻击而去。 紧随其后的安歌等人也纷纷祭出武器,纵身跃进人群里同魔族厮杀起来。 祸北玄墨眸冷然扫了一圈后并未发现烬天殇的踪迹,他掐了个决后飞于半空悬停,冷淡的声音传遍明心峰。 “烬天殇,来都来了,还藏什么?” 此话一出,自魔族最末端飞出个一身黑衣的长发男子。 他额际两边鬓发泛白,面容邪肆俊美,微微一勾唇,妖邪之气四溢,这便是魔尊烬天殇! “祸北玄,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叫嚣?”烬天殇不屑地打量起祸北玄。 当年他占据八方界时,这小子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第184章 拼死搏杀 祸北玄轻轻一勾右手,底下的留情嗡鸣一声飞速回到他手中。 他将剑挽了个剑花,二话不说径直朝烬天殇攻击而去! 一派闲适的烬天殇没料到这祸北玄这般直接,立即以指为剑,堪堪挡下祸北玄这足以划破虚空的一击! 只听“叮”的一声,留情与无形之剑撞在一起,霎时间自二人身上荡出一圈无形波纹,天际白云直接被这霸道之气震散! 一击交锋,二人各自退开悬于半空。 散开的白云将将形成一个圆形,将二人包围其中。 “你还以为你是当年的魔尊?” 祸北玄冷冷开口,气势上丝毫不输给烬天殇。 神情轻松的烬天殇仰天大笑,他胸有成竹看着祸北玄道,“过了今日,我更甚当年!你也配在我面前自称剑尊?!” “休要污了‘剑尊’二字!” 魔气冲天的烬天殇嘴角一勾,他以指为剑,自空中画下半圆,分明空无一物,但祸北玄隐隐能感觉到。 数把无形之剑悬于烬天殇身后,剑尖直指而来! 只见烬天殇纵身飞来,祸北玄持剑挡于身前,将神识放出,利用神识来感知对方无形之剑所在的位置。 烬天殇可不会同祸北玄客气,他右手二指朝祸北玄一挥,一招足以天崩地裂的剑气裹挟着魔气冲祸北玄面门袭来! 被迫往后倒退数米的祸北玄心里一沉,这烬天殇虽实力不比当年,但对付他们还是轻而易举。 若师父还在的话…… 思及此,祸北玄心下一定,这等时候想这些也无用,现如今只能靠自己来扭转局势。 否则,不但是无情阁灭门,就连阿眠也会…… 他神情一冷,定住身形朝侧面一闪,堪堪躲过烬天殇这猛力一击! 只听底下明心峰发出一声低鸣,半座山头连带着右殿就这么轻易地被烬天殇一击击碎! 有靠近右殿的弟子躲避不及时,被那裹挟魔气的剑气所波及,竟是连话也来不及说,随着右殿一起化为粉末消散于空中。 祸北玄躲过这一剑,却无法躲过一同袭来的其他剑! 祸北玄只觉扑面而来的风中裹挟杀气,他执留情挡于身前,这才接住了这无形一剑。 一剑拦下,其余的剑却避无可避。 祸北玄右肩与腰腹一疼,他用微麻的右手握紧留情将无形之剑击散,立即掐诀用灵力封住鲜血喷涌而出的伤口。 底下萧然等人与祸北玄一般陷入苦战,魔族不同于往日,他们数量比以往少,但修为却是诡异的高深。 将画影从魔族身上拔出的安歌抬头看见祸北玄受伤,他心里一急正准备飞身而起攻向烬天殇,却被祸北玄厉声拦下。 “别过来!” 悬于他对面的烬天殇听了他这话却是笑了。 “他要来送死,你拦着他干什么?” 视他如无物的祸北玄低头冲安歌冷声道,“你保护阁内弟子!烬天殇由我来对付!” 虽有些不甘心,但剑尊的话他不得不从。 一脸愤然的安歌怒瞪烬天殇一眼,又投入和魔族对抗的激战之中。 “小子,你还真觉得单凭你一人有能耐打败我?”烬天殇一脸轻蔑,不紧不慢地说。 祸北玄不欲与他多说,抬起左手以二指拂过留情剑体。 只见玄色剑体附上一层冰凌,阵阵寒气自祸北玄体内散发而出,霎时间半空水汽凝结,颗颗尖锐的冰凌悬于祸北玄身侧。 就连烬天殇的眉峰也隐隐有要结霜之意。 见着祸北玄这非凡之势,烬天殇抬手拂去眉梢的冰雪,“怎么,这就是那个臭老头教你的绝招?!” 听到烬天殇侮辱已经仙逝的师父,祸北玄面色冷凝,手执留情带着漫天冰凌以灭神之势劈向烬天殇! 纵使烬天殇早有心理准备,但祸北玄这几近毁天灭地的一招却让他心间泛起寒意。 冰霜瞬息爬满丝毫没有躲避之意的烬天殇双腿。 面上不见慌张的烬天殇只是笑着看向祸北玄,迅速被冰霜裹满全身! 面色冷峻的祸北玄呼啸而来,锋利的留情径直捅穿烬天殇! 只听半空传来轰鸣之声,底下所有人纷纷仰头看过来,在耀眼的阳光折射下,一大团水汽之中,冰凌化作点点光斑碎屑飘散而下。 但凡沾染到冰凌碎屑的魔族纷纷发出痛苦喊叫,无情阁弟子们有些莫名,不过是沁凉了些,怎的就这般大的反应? 一脸疑惑的萧然抬手接住碎屑,随即反应过来。 小北玄这家伙,竟然将剑气藏在冰凌里打碎?! 含有剑尊大人剑气的碎屑对于魔族来说,可不就是危及性命之物么?! 天空之上,祸北玄利落一甩留情,将上面沾染的黑红血迹甩落,他知晓这招对烬天殇来说不足以致命,但他的目的,本就不是取烬天殇之命! 水汽散尽,烬天殇捂着胸口咳了一声,“看来是我低估你了。毛头小子,竟还真得了那臭老头的真传……” “区区不才,”祸北玄将留情抛于半空分裂开来,三十六柄玄色铁剑直指烬天殇,“这一式,乃是我自创,还配不上我师父。” 墨眸浸满寒冷,祸北玄将目光落在烬天殇身上,宛如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而这一招,便是师父亲授,取你性命足以!” 被挑起怒火的烬天殇终于收起戏谑的神态,他冷笑一声,“你莫不是忘了,我可是不死之身!” 说完这句,他便以指为剑与迎面而来的祸北玄战在一起! 只见半空剑影翻飞,二人身形极快,底下有人偷偷看过去,竟是只看到一抹残影。 二人自明心峰山顶战至山脚,又从山脚打回山顶。 过境之处,无一不是一片废墟,若不是明心峰山体庞大,堪堪只毁了半座山,恐怕明心峰早已消失在八方界之中了。 就这般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烬天殇已然被祸北玄烦的不行。 这小辈,狡猾多端,他几次三番想下杀招,但都被他拆穿! 祸北玄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他每每想重创烬天殇,都被他以诡异之势堪堪躲避! 若再这般拖下去,输的定然是他祸北玄! 但下一瞬,二人一齐停了下来。 微微喘气的祸北玄依旧清风霁月之势,但那身袍子上却是沾染了大片大片的鲜血。 倒是烬天殇,仍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第185章 抢夺白子 “小子,你以为拦住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二人对视良久,烬天殇突然笑了起来。 这边的祸北玄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迹,他皱了下眉,因着烬天殇这番话心里一紧。 而烬天殇却是观出他的心思。 “你来拦我又如何,你这无情阁,终归会落入我手中!” 一脸狂意的烬天殇笑着吼出来。 “你倒没想过,你那弱不禁风的夫人,现在如何了?!” 脸色陡然巨变的祸北玄二话不说妄图转身冲回无垢峰,但却被闪身而来的烬天殇拦住。 “不用回去了,”烬天殇双手抱臂,“会来的,都会来的!哈哈哈!” 这话刚落,一道熟悉的娇笑声由远及近,“尊上!抢到了!我抢到孽种了!” 阴沉着脸的祸北玄抬眼看去,面上的冷漠终是龟裂开。 来人是一身黑衣的祝眠霜,而她手里拎着要掉不掉的,不就是隐隐要哭出来的大喵吗! 为何大喵会在她手中?! 阿眠是不是遇害了?! 就连师姐她们都?! 见着祸北玄一副失措的模样,烬天殇总算觉得出了一口方才的恶气。 带着得意之色,他朝祝眠霜的方向一抓,那襁褓中雪白的娃娃瞬息落入烬天殇的大手中。 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极小,烬天殇单手就能抓住,他捏了捏襁褓里一根手指就能戳死的小娃娃,笑了。 “这就是你的孩儿?!” 握紧留情的祸北玄正欲攻过去,却被身后的祝眠霜笑着道出来的话给拦住。 “你可别轻易过去,尊上现在没捏死你儿子,但你若轻举妄动,尊上会如何对你儿子,这可就不知道了!” 祸北玄猛然转过身,瞬移至祝眠霜身前用左手钳住她的脖颈将她提起! 冰冷的目光落在祝眠霜爬满黑色纹路的脸上,“阿眠呢?!” 喘不过气来的祝眠霜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盛怒下的祸北玄。 面色渐渐发绀,祝眠霜不得不抬手指向身后,示意祸北玄看去。 只见祝眠霜指着的方向由远及近出现几个黑影。 祸北玄定睛一看,竟是一脸焦急的楼雨眠与身后抱着小喵的云霓仙子等人。 一脸铁青的楼雨眠不顾自己刚从产床上爬下,她驾驭断念来到祸北玄身侧,焦急同祸北玄解释大喵被偷之事。 原来方才她们几人正在无垢峰房内逗弄大小喵,却不想一阵魔气传来,还未等几人反应过来,大喵便凭空消失在楼雨眠怀里! 这下可急坏楼雨眠,她直接掀开寝被祭出断念,推门而出去找儿子,却将将看到祝眠霜落跑的背影! 竟然是她! 还真真是阴魂不散! 从房里追出来的几人替楼雨眠披上外披,这才纷纷御剑而来,看到的便是烬天殇手捧大喵,而祸北玄钳住祝眠霜的场景。 祸北玄闻言手里的动作紧了几分,直让祝眠霜快要去见天道的意思! “我劝你,放了她。” 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几人看过去,发现是正逗弄着睁开了眼的大喵的烬天殇。 盛怒的祸北玄置若罔闻,连手也紧了几分。 但烬天殇又开口了。 “你儿子现在可是在我手里,你不放了她,我便要你儿子的命!” 一旁的楼雨眠闻言焦急地攀上祸北玄的手臂,祸北玄咬咬牙,终是松开了几近窒息的祝眠霜。 终于活过来的祝眠霜抚着脖子不停咳嗽,但她面上却丝毫不见惧怕,反而带着些微癫狂之意。 “你、你和这小贱人的孩子,”祝眠霜迫不及待道出心中所想,“我便是以命相抵,也要置他于死地!” 面色冷然的楼雨眠紧握断念飘然上前,碍于大喵还在烬天殇手里,她不得不在祝眠霜面前堪堪停下。 “你当初将魔气留在我肚子里未害死我与他们,现在,你也休想害死我孩儿!” 面色癫狂的祝眠霜却是笑了起来。 “你真当我留下的魔气是想害你在孕期毙命?!别天真了!” 说到这,祝眠霜嘿嘿笑了起来,落在众人眼中宛若一个疯妇。 “我不过是想看看,用魔气混杂在你血脉里后,你会生下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现在一看,嘿嘿嘿,可不就是怪物吗!通体雪白,瞧着比传说中的雪妖还要可怖!” 有烬天殇撑腰,祝眠霜可谓是畅所欲言。 “这在凡界,可是要被绑在柴火堆里烧个精光!天道震怒,才会让你诞下这么个怪物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抢走这孽种的吗?!” 越说越起劲,祝眠霜甚至用双手比划起来,可见她到底有多开心了。 “这孽种体内的魔气,可是源于我!你们的孩子,有我的一份!我只需稍稍靠近些,就能利用魔气将他瞬移过来!” 听了这话,紧紧攥着双拳的楼雨眠面色惨白,她圆润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鲜血一滴又一滴顺着指缝淌下来。 一旁的祸北玄见状自是心疼至极,他捧起楼雨眠的手用力展开,从怀里抽出帕子替她绑住伤口。 “不论她对你和孩儿做过什么,都无法改变忍青是我与你的孩儿的事实,与她无关。” 低沉温柔的声音终是唤醒楼雨眠的理智,她努力稳住身形,无视祝眠霜,冲烬天殇沉声问道。 “你夺我孩儿,到底是为何,你来无情阁,又是为何,你偏偏挑了今日过来,又是为何?!” 逗弄着大喵的烬天殇动作一顿,抬眼用漆黑的眼瞳看向楼雨眠。 一声轻笑传来,烬天殇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来无情阁,自是想要寻回我遗弃之物。” 众人心里一惊,遗弃之物? 虽说先前楼雨眠与云霓仙子、束女一起在上古秘境中偷听到了些什么,但烬天殇要寻找之物为何会在无情阁?! 但还未等众人开口,烬天殇用手指点了下大喵浅淡娇嫩的唇。 “不过现在看来,遗弃之物似乎有些可有可无了。” 被逗笑的大喵扭动起来,烬天殇将他的襁褓拉开,将浑身雪白的大喵高高举起。 “有了这个完美的容器,只需等他长大,我再占据他的躯壳岂不美哉?!” 看起来烬天殇在刚才已经替大喵检查过,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邪肆而又狂妄的神色。 “这是比我儿还要完美的存在!” “他是人!但能驱使魔气!甚至能将灵力自行转化为魔气!” “占据他,便能离开魔族,扎根八方界了!” 第186章 魔性苏醒 “不!” 听了烬天殇这番话,楼雨眠心神剧裂,奋不顾身径直握紧断念朝烬天殇攻击而去。 但一旁的祝眠霜岂会让她如愿? 自是执起挽情将人拦下来,步步逼近将身子亏损的楼雨眠攻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身后的云霓仙子与玲琅仙子、束女见状,也拿出各自的本事协助起楼雨眠来。 可不知这祝眠霜到底得了什么大机缘,在四人的联手攻击下,竟还能迎刃有余! 越战越勇的祝眠霜咧嘴一笑,嘲讽起几人来。 “你们还当我是曾经那个废物一般的清霜仙子?!我得了尊上真传,现在可不同于往日!” “我认真起来,连祸北玄也只配和我打个平手!” 忍了她许久的玲琅仙子冷哼一声,“大话全被你说了去,你倒有理了,来战便是!” 这般吵着,几人战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祸北玄这边。 沉默不语的祸北玄有些不对劲。 一双墨眸中似乎蕴含着风暴,又似乎藏着地狱,时而黑时而红的瞳孔除却烬天殇外,竟无一人看到。 不过一眼,烬天殇便猜到了祸北玄身上的问题所在。 他抬手放出一缕魔气,将大喵裹挟住悬于高空之上,自己则带着萦绕在周身的魔气靠近祸北玄。 “怎么,体内的魔性终于要醒了?” 虽是问出来的,但烬天殇的语气分明极为肯定。 在这重重压迫下,祸北玄体内沉寂已久的魔性终于有要觉醒之意! 思及此,烬天殇面上划过一丝快意,臭老头根正苗红的弟子就要堕入魔道了,他会不会直接被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想想就让人心情愉悦! 双眼低垂的祸北玄却是没有回答烬天殇。 许是魔气影响,竟然唤醒了多日未出现的魔性。 现在魔性在他脉络中翻腾,看来是沉睡许久养精蓄锐,再加上现在明心峰上魔气四溢,倒让魔性实力大涨,给了它可趁之机! 在祸北玄跟前停下,烬天殇却是有些高兴。 先前的祸北玄太弱了。 因着太正直,所以太弱。 都不够他一根手指玩儿的。 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想想,八方界第一人的剑尊被魔气吞噬后还会是这个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剑尊吗?! 亦或是变成了坠入深渊的新一代魔剑尊?! 若要他说,祸北玄成为新一任魔剑尊,可比他那个废物私生子要好太多了! 越想越兴奋的烬天殇看着正与魔性抢夺意识的祸北玄。 不够! 根本不够! 现在的祸北玄太弱了,倒不如他来助他一臂之力! 自手中凝出一缕魔气,烬天殇躲开护在祸北玄身侧、泛着寒光袭来的留情,径直将魔气打入祸北玄体内! 正与魔性抗争的祸北玄只觉浑身脉络蓦然一疼,而这稍纵即逝的痛感让全神贯注夺回理智的祸北玄露出了破绽! 原本萌生退意的魔性察觉到侵入宿主体内的魔气,它立即扑过去将魔气融合,然后趁祸北玄不备扑向他丹田中的元婴! 得逞的魔性发出桀桀怪笑,瞬息将祸北玄的元婴染成漆黑,灵力充沛的丹田也被魔气裹挟,蔓延至祸北玄的四肢百骸! 只听祸北玄闷哼一声,面露痛苦弯下腰,一旁的烬天殇退离开,悬在一侧带着满意的笑容打量他。 繁杂的黑色花纹蓦然暴起,几个呼吸间爬满祸北玄的全身,他发出低沉嘶吼,妄图将魔性压制下去。 然而魔性已然占据上风。 一旁的烬天殇见状哈哈大笑鼓起掌来,“好好好!这样的剑尊,才配和我打!” 丝丝缕缕的黑气自祸北玄身上冒出,原本正挣扎地祸北玄忽然停下。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冷俊的脸上满是妖冶的花纹,再也不是当初仅仅只被占据半边的模样。 这般模样下的祸北玄看起来有些骇人,但独独那双墨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明。 正高兴着的烬天殇自然也看到了,他脸色瞬间垮下来。 “竟还是被你抢先了一步,可惜可惜!” 努力维持着清醒的祸北玄唇角一勾,邪肆之意瞬间蔓延开来。 纵使被魔性侵蚀,他也要用仅存的理智将烬天殇击垮! 微微抬手召回留情,祸北玄忍着脉络龟裂的痛苦将夹杂着魔气的灵力附上留情。 只见留情玄色剑体上一层莹白光芒中夹杂着黑红之气,隐隐透露着危险。 有些失望的烬天殇扶了扶额,“也罢,现在的你虽然不够格,但足够我痛快打一场了!” 话落,祸北玄与烬天殇齐齐流露出掺杂着冲天杀意的魔气,直冲对方而去! 只听一声嗡鸣,正和祝眠霜战在一起的众人纷纷看过去。 天地裂变! 滚滚乌云带着呼啸之意奔袭而来,天空之中密布带着黑红之气冰凌! 祸北玄二人双剑撞在一起,迸发出星点火花。 带着灵力与魔气的火花飞溅而起,引下了道道轰鸣闪电! 随着闪电落地,在空中交手的二人也猛然砸向明心峰,所有人心里一震,纷纷祭出武器法宝飞身而起! 下一瞬,天萝洲整片大地为之一震,明心峰发出最后的悲鸣,轰然倒塌! 天地间一阵剧烈晃动,屹立在天萝洲千万年的明心峰,就被二人这一招一式轻易摧毁! 乘坐在法宝之上的萧然面色略过一抹黯然,随即又打起精神,在半空中执着法宝与众人一起冲向魔族。 一片废墟中,缠斗在一起的二人各自倒退数步。 身形微晃,烬天殇堪堪站直,捂着右胸膛处的伤口将一口血咽了下去。 身手矫捷的祸北玄一派淡然落于烬天殇对面,他面容邪肆,语气冷淡。 “烬天殇,你还不拿出真本事吗?” 咧嘴一笑,烬天殇抬手用魔气封住伤口,漆黑的瞳孔中带着烈火。 “现在的你,还不配……” 与魔性融为一体的祸北玄实力大增,他缓缓踏出一步,废墟震颤了下。 “那你便死在我手里吧。” 同样往前踏了一步,烬天殇在气势上可不输祸北玄,他单指伸向身前,气定神闲往前虚划一式。 虽无形,但祸北玄仍是微抬手将留情朝下竖起,轻松将这凌冽剑气劈成两半! 一分为二的剑气擦着祸北玄飞速略去,只听“轰隆”两声,剑气在他身后砸出巨大的两个坑洞! 第187章 出手相救 与祸北玄这边打得难舍难分不同。 明心峰已然被毁,楼雨眠几人同祝眠霜自半空交手,直至落在距离明心峰较近的迟叶峰上,也未分出个胜负来。 才生完孩子,就要握剑踏上战场的楼雨眠有些气喘。 冷汗自她额角滑落下来。 修仙者虽然体质过人,但如楼雨眠这般犹如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后跑出来打架的,到底还有些占了下风。 将额前的鬓发撩至额后,祝眠霜轻蔑扫了一眼眼前几人,“缠着我这般久还未伤我分毫。如何,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对付我了吗?” 这话极为嚣张,玲琅仙子与云霓仙子纷纷皱起眉。 的确,祝眠霜的修行速度未免太快,她们并未保留实力,却不论她们如何攻击祝眠霜,总差了那么一点就能伤到她。 就好像祝眠霜在戏耍她们一般。 一脸凝重的云霓仙子在几人身上落下”灵力“、”急速“四字,让几人能够加速吸收周遭的灵力,以及攻向祝眠霜的速度比先前快了数倍。 不理会祝眠霜的话,楼雨眠提剑纵身而去,单手掐诀让断念分裂开来从四面八方攻击祝眠霜! 然祝眠霜用杏瞳不屑看着迎面而来的楼雨眠,她微微错身,抬手将断念的残体击散,又用附满魔气的左手击向楼雨眠的肚子! 这一剑的确是伤到祝眠霜了,但楼雨眠却也伤的不轻。 腹部一阵剧痛,楼雨眠忍着一口血将插入祝眠霜肩膀的断念一绞,她抬起左手将内力附于握剑的右手之上,将极其霸道的内力打入祝眠霜体内! 楼雨眠立即拔剑撤去,她稳住身形,看着祝眠霜勾唇一笑,“敢小瞧我们?仔细你的命。” 那张漫着妖冶花纹的脸瞬间垮下来,祝眠霜的确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她得了魔尊指点,修为突飞猛进,分明一人杀她们四个绰绰有余! 这楼雨眠不愧是魔教出生,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还想利用内力来搅乱她体内灵力与内力的平衡以来干扰她! “的确是我小瞧你了,你还真真是如以往一样卑劣!” 咬着牙吐出一句话来,祝眠霜将魔气释放出来包裹全身,她邪魅一笑,瞬息消失于原地! 本做好防御的楼雨眠几人一愣,随即只觉一道杀气自身后袭来! 翻手握剑朝后一挡,楼雨眠堪堪挡下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的祝眠霜的一剑! 有些癫狂的祝眠霜叽叽咕咕笑了起来,她边快速挥剑攻击楼雨眠,边高声炫耀起来,“我可是尊上眼前的红人!就凭你们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一旁的众人连忙一齐攻向祝眠霜! 一时之间刀光剑影,祝眠霜一人抵挡四人,还有闲心继续说道。 “知道为何魔族不同于往日,如今变得这般强大吗?!” “因为有我!我是天生灵体!是尊上点醒了我!” “我能将魔气提纯,不但能增进魔族修为,还能提高我自己的实力!” “我修为一日千里,你们,拿什么来同我打?!” 眼眸微阖,楼雨眠水光潋滟的凤眸中带上一丝决然。 “拿我这条命!” 纵使付出这条命又如何?! 只要能将这群侵犯的贼子们杀尽、只要能保全下无情阁、只要能替大小喵争下一片安稳净土,她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抱着这般坚定信念,楼雨眠仿若全身充满力气,她持剑飞身而去,毫不畏惧与祝眠霜缠斗在一起! 几人打斗起来丝毫不比祸北玄二人的动静小,不过须臾,只见迟叶峰上竹叶翻飞,成片成片幽静茂密的竹林毁于灵力与魔气交织的战网之中。 然就像祝眠霜所说,楼雨眠几人的确打不过祝眠霜。 只听“嘭”的一声,楼雨眠被祝眠霜狠狠踹翻在地,楼雨眠捂着肚子靠在断竹之上,咯出一口血。 其他人的情况好不到哪去,无一不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玲琅仙子更是一脸愤恨,只恨自己实力不够,竟连这祝眠霜也无法击败。 虽受了些伤,但丝毫不影响行动的祝眠霜握着挽情朝楼雨眠走来。 面上带着快意,祝眠霜握着挽情高举于楼雨眠头上,“我终于能将你亲手杀死!” “住手!” 就在锋利的剑尖直指楼雨眠眉间之时,一道焦急的声音自祝眠霜身后传来。 还未等祝眠霜回过神,自斜后方飞速插入一柄带有浅淡星光的灰色长剑,以一股蛮力将她手中的挽情挑飞开来! 面上划过一丝惊愕,祝眠霜咬牙侧过头看去。 “冉洛?!又是你!?” 来人自是已成为魔族少主的冉洛。 只见他一身黑色长袍,长发束起,若不是他那双妖冶的红色瞳孔,看起来还真真是有几分正派大侠之意。 剑眉微蹙的冉洛握着星葬将祝眠霜击退数步,随即迈着大步走到楼雨眠身旁,弯腰将人扶了起来。 “小雨点,你怎样?!” 苍白着脸的楼雨眠抬手将冉洛推开,“你不是魔族之人么?帮我作甚?!” 猩红星眸一瞬不瞬盯着楼雨眠,冉洛握了握正准备伸向楼雨眠的右手,缓缓收回放于身侧。 “我虽为魔族,但我不认同烬天殇的行事风格。魔族为何一定要与八方界互为对立?为何就不能友善相处?” 楼雨眠用断念支撑着坐起来,缓缓挪至离冉洛较远些的土堆上坐着。 “你救我,我先在这里谢过你。但你魔族之事,我并不想插手,我只想将进犯我无情阁者,尽数赶走,夺回我的孩子!” 那双星眸划过一丝黯然,冉洛站起身将楼雨眠护在身后,直面准备偷袭而来的祝眠霜。 “我竟不知,你和他连孩子都有了……别怕,我会护你,一如以往。” 将挽情召回手中,祝眠霜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笑起来。 “冉洛,你怎的变得这般毫无尊严了?!这小贱人都不要你了你还上赶着倒贴?!莫不是还存着什么其他的心思吧!” 将星葬挽了个剑花,冉洛看向祝眠霜的神情带着些微痛惜。 “你何时变成这般模样了?!你分明知晓,我和你欠小雨点的,穷尽一生都还不完!“ 笑声戛然而止。 一脸沉郁的祝眠霜用满是恨意的目光看着冉洛。 “那你欠我的呢?何时还完?!” 第188章 溃散 被这般质问,冉洛面上僵了僵。 的确,他欠楼雨眠一条命,但他何尝又不是欠着祝眠霜一段至死不渝的情。 但现在说这些已然有些晚了。 他必须在祝眠霜手中,将楼雨眠保护好。 思及此,冉洛抬起左手往后放,俨然一副保护者姿态。 “眠霜,想要伤害小雨点,先过我这关。赔上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前进半步!” 握着挽情的祝眠霜缓步走来,她面上神情冷漠,仿佛冉洛是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之人一般。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话落,祝眠霜与冉洛一齐发力,各自握着手中之剑向对方突袭而去! 底下坐着正喘气的楼雨眠抬起头,见到的便是两团魔气翻涌的黑影死死缠斗。 一招一式将迟叶峰上搅得天翻地覆,忽而狂风骤起,忽而振聋发聩,仿佛下一瞬这迟叶峰也要步上明心峰的后尘。 不得不说冉洛与祝眠霜真真是天道宠儿、是《洛神》钦定的男女主角,自二人这打得不分上下来看,分明各自有各自的机缘。 还都是大机缘。 也不知将身为配角的楼雨眠甩出多少条街。 这二人就这么打了将将一炷香,依旧没分出个所以然来。 但这迟叶峰却犹如狂风过境,早已变得破烂不堪。 半空中的两团黑影终是分了开。 有些气喘的祝眠霜悬在冉洛对面不远处,杏瞳中带着不甘看向他。 “我竟不知道,你已然到了与我相当的境界。” 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冉洛粲然一笑,“我虽微末出生,但我足以证明我自己,不比那些个天之骄子差!” 似是想起了什么,祝眠霜面容黯淡几分。 “是啊,当年的你亦是如此……” 见她提起往事,冉洛这一颗曾填满了祝眠霜身影的心软了些许。 正待他想上前好言劝说让祝眠霜放过楼雨眠时,异变突生! 只见从祝眠霜身后的天际突袭而来一道黑影,以宛如撕裂虚空的速度飞驰而来! 瞳孔微微睁大,冉洛甚至不需要辨别来人是谁便能感知到那犹如滔天海浪般的杀气! 来不及多想,他奋不顾身扑向祝眠霜,试图将她拉至身前,用自己的背脊替她承下这一杀招! 然而为时已晚。 只听极细微的“噗呲”一声,冉洛与祝眠霜对视着,各自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心间剧痛的祝眠霜从冉洛瞳孔中看到了一个心心念念之人。 是与魔性融为一体的祸北玄。 她想转过头去,却发现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极其困难。 在祸北玄毫不犹豫的杀招中,她和冉洛被一齐捅穿。 手中挽情滑落,祝眠霜颤抖着手攀上冉洛的肩。 “终究……终究还是与你一起……” 话未落,她眼眸的一滴泪却是缓缓淌下,直至她闭上眼,这滴眼泪才被冉洛的手接住。 疯癫半生的祝眠霜竟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她痴缠之人手中。 几乎失去理智的祸北玄一招杀了祝眠霜,冉洛原本也是步上后尘,但这一剑错开了他的心脉,叫他逃过一劫。 虽避开了心脉,但冉洛的伤势可不轻,他堪堪悬在祸北玄的剑上,进退维谷。 双眸微红的祸北玄似是察觉到冉洛还活着。 留情被利落抽出,带起一片血迹。 正待祸北玄高举留情准备将冉洛击毙于此时,底下的楼雨眠终是站起身厉声制止。 “祸北玄!你住手!” 眼中红意尽褪,祸北玄的动作凝滞于半空。 搂着祝眠霜的冉洛连忙运起仅剩不多的魔气将怀中之人的残魂取出,封印于自己体内。 趁着祸北玄愣神的空档,冉洛匆匆回头瞥了眼楼雨眠,抬手带起一阵黑烟,他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眼前。 仍是有些虚弱的楼雨眠觉得头晕目眩,就在她将将要倒下之时,半空中的祸北玄瞬间移动至她身旁,轻柔地拥着她,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臂膀中。 “阿眠别怕,我将他们都杀了……那些要夺走你、伤害你的人……都杀了……” 缓过神来的楼雨眠抬眼看去,祸北玄俊美的面容上爬满黑色花纹,五官有些狰狞,那双墨眸中含着一丝微红,仍带着些挣扎之意。 心间一痛,楼雨眠伸手附上他的面颊,“是魔性?” 张了张口,祸北玄并未回答,而是将头埋入楼雨眠颈间。 “阿眠,别怕我……” 抬手揉了把他的头,鼻尖满是他的青松气息,楼雨眠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浅笑着安抚他。 “我怎会怕我相公?你会没事的,我和大小喵会等你回来。” “大喵……” 听到这个乳名,祸北玄恍惚了下,周身陡然漫出夹杂着魔气的灵力。 “对,大喵还在烬天殇手里……“ 提到这个名字,楼雨眠才反应过来,攀着祸北玄的臂膀问。 “你将烬天殇打败了?!大喵怎么样了?!” 面带迷茫的祸北玄低头看着楼雨眠,又看向还渗着血的留情。 只见留情锋利的剑刃上不止沾染了黑红夹杂的鲜血,还染着一缕浓稠如墨的魔气。 是属于烬天殇的魔气。 “我感知到你有危险,将烬天殇击退后就径直过来了……” 从祸北玄怀里钻出来,楼雨眠面色分外焦急。 “快去救大喵!” 然她话刚落,一道低沉的笑声却是从天际传来。 二人仰头一看,只见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但神色依旧无常的烬天殇用左手托着一个聚集着魔气的球,缓缓飞了过来。 “我道是你怎的突然爆发了,原来是要救心爱的女人。” 一脸闲适的烬天殇低头看了眼胸前灌风的洞,烬天殇哼笑一声。 “竟有胆子让我受这等伤。修复起来,又要浪费些许时间。” “不过,我没有耐心同你们纠缠了,交出我的东西,否则这孩子我便带走了。” 这般说着,烬天殇扫了一眼迟叶峰。 明心峰已毁,无情阁弟子们与魔族边战边退,纷纷落在了最近的迟叶峰上,而这其中,就有当年被他丢弃之物。 “我倒希望他能自己回来。毕竟这些年时时刻刻供养着我,我还要感谢他。“ 这话让无情阁众人面色一变。 第189章 亏欠 阁内的确传言有叛徒存在。 但长老们从未承认过这件事。 如今魔尊就这么坦然地承认,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 墨眸微红的祸北玄在楼雨眠额际落下一吻,随即握着留情飞身而起,悬于烬天殇对面。 “你知道是谁。” 不是在问烬天殇,祸北玄已经知晓烬天殇找到那人了。 将手中的大喵抛了抛,烬天殇笑了起来。 “当然。上古秘境一行,让我得了个宝镜,能看到心之所想。我也没料到我会看到他。“ “看来,我还真真是舍不得我这一部分,想将他找回啊。” 仍在与魔性争夺理智的祸北玄有些力不从心,他皱着眉努力将面上的狰狞压下去,一瞬不瞬看着烬天殇。 “纵使寻回你遗弃之物,没有不死之身你也不在乎?” 轻蔑一笑,烬天殇连看也不看祸北玄,只是用那双漆黑之眸扫视着迟叶峰。 “不死之身?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拥有,这八方界,只有我能够做得到!” “比起实力,这等东西我还是能暂时舍弃的!” “你还不出来吗?!若你再不出来,我便拿这小娃娃动手!“ “你也很担心他吧?毕竟这小娃娃对于你来说也很重要!“ 在烬天殇一句接一句的轰炸下,底下众人已然是心神不宁开始窃窃私语。 这些话绝非信口胡诌,他分明意有所指! 就好似在说,你们无情阁的叛徒,在阁里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一时之间天地俱静,所有人都在用隐晦的目光打量四周,试图辨别出这个叛徒到底是谁。 但是久久无人站出来。 有些不耐烦的烬天殇高举手中的大喵。 而祸北玄墨眸微沉,只待烬天殇有下一步动作,他手中之剑便会斩断烬天殇的左手! 然一道轻咳声自寂静的人群中传来。 满面杀意的祸北玄愣住了。 这声音极为熟悉,可谓是刻入灵魂。 “放了孩子。” 来人身形瘦削,相貌平平,但却有着一身清风霁月之势,举手投足带着难掩的温柔之意。 是无情阁四长老,望舒! 莫说祸北玄僵住,在场无情阁所有人全部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天生病体、与世无争的望舒长老,怎么可能会是无情阁的叛徒?! 深陷战局的玲琅仙子带着满脸不敢置信踉跄而来,她挡在望舒面前,阻了他去往烬天殇那边的路。 “骗人……你是骗我们的对不对?你分明从不过问阁内大小事,怎的可能是叛徒?!” 面色苍白的望舒温柔一笑,他抬手想帮玲琅仙子理一下鬓发,但随即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将伸了一半的手缩了回去放在身后。 “是真的。对不起。” 一身是伤的萧然与云霓仙子赶了过来,与魔族厮杀正酣的安歌也停下手中之剑,纵身飞来。 “不可能!师父他当年将还在襁褓中的你捡回来,莫不是这烬天殇连懵懂婴孩也能算计?!” 拦住一脸愤慨的安歌,萧然皱着眉淡声质问, “你与小北玄、安歌一样,是我亲手带大的,你本性如何,我难道会不知晓?!” 沉吟片刻的云霓仙子也温声问道。 “师弟,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是何等之人,我们都清楚。” 见着师兄姐们站出来维护自己,望舒面上的温柔终是维持不下去。 抿了下微抖的嘴唇,望舒用眷恋的目光看着几人,最终将目光落在玲琅仙子身上。 “我是烬天殇的‘人性’。”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就连悬于半空的祸北玄也将惊愕的目光投向他的四师兄。 人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脸满意之色的烬天殇打量着望舒。 没错,就是他。 倒让他没想到,区区软弱的人性,也能爬上无情阁长老的位置。 底下玲琅仙子觉得这一切仿若是做梦一般,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同我们一般是修仙者吗?怎的、怎的就成了那烬天殇的’人性‘了?“ 一腔愧疚难以言喻,望舒的声音不负往日温柔缱绻,反倒有些涩然。 ”这是我百年前才知晓的,我起初不信,暗地里调查许久,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当年他将我剥离,这才拥有不死之身,但此举同样限制了他的修为增进。而且,不知何时起,我所看到的、感知到的一切,都能被他察觉而去。“ “烬天殇他进攻八方界,每每都能躲开无情阁的追捕,皆是因为我。烬天殇透过我的双眼双耳,早已洞悉无情阁的计划。” ”我之所以天生病体,是因着我一人就要供养两具躯体而活,他烬天殇这么些年在封印里安然无恙,皆是因为我还好好活在八方界。“ 说到这里,望舒朝朝夕相处的师兄姐弟们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就连话里也带上一丝颤抖。 “我曾想过死去,但到底是我自私,我舍不得……” 众人哑然。 没想到无情阁寻了许久的叛徒,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还是最不可能之人。 事已至此,无情阁弟子们的脸色巨变,就连看向迟叶峰弟子们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挺直了脊背的望舒绕开雪戈,边朝着烬天殇走去边对众弟子说道。 “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迟叶峰弟子皆是无辜,你们所有的憎恨厌恶投与我便好,切莫同门之间互相伤害。” 不甘心的雪戈回头追上望舒,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不放。 “纵使你是烬天殇的‘人性’又如何,你难道真的想去投靠烬天殇吗?此事并未你所愿,你为何不永远藏着这个秘密?” 这话让望舒的脚步停下来。 但他转过身,却是将早已藏在手中的定身符篆贴在毫无防备的雪戈手背上。 缓缓将手收回袖里,望舒连看也不敢看雪戈的表情,转身将表情藏好,慢慢走向烬天殇。 “我这一生只欠三人。 一欠大师兄,这百年间的养育之恩。 二欠二师姐,欠她一双腿。 三欠三师姐,对不起……” 身后的雪戈已然泪如雨下,望舒知晓,却不敢回头。 终是他欠了她,欠了一段没有结局的情债。 ------题外话------ 完结倒计时。 第190章 彻底沦陷 见着自己的‘人性’乖乖走来,烬天殇有些得意忘形了。 只要将这废物收回体内,他的修为便能突飞猛进! 更不用说这废物再怎么无用,好歹也是大乘期! 只要想到接下来的情形,他便忍不住雀跃起来! 沉默不语的望舒飞身而起,自经过祸北玄身侧时连一个表情也未给这个师弟。 但原本皱着眉的祸北玄突然一愣,随即将墨眸中的错愕给掩了下去。 他看着望舒飞向烬天殇,看着烬天殇迫不及待将手伸向望舒,就在望舒即将被烬天殇抓住脖颈的下一瞬,异变突生! 一片死寂的眸子突然一凛,望舒以诡异的速度扑向烬天殇的左手! 趁其不备一把夺过大喵,快速在襁褓之上贴了张符篆,毫不犹豫往身后一抛! 底下众人见状纷纷惊呼出声,就连楼雨眠也是脸色巨变,甚至往前跑了几步想上前去接住大喵! 但下一瞬,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飞速略过,堪堪接住了大喵! 是祸北玄! 原来方才望舒经过祸北玄身侧时,用符篆传音,提醒他定要接住大喵,而祸北玄选择相信四师兄,也的确是接住了! 被罢了一道的烬天殇脸色一沉,张开五指钳住望舒的脖颈。 漆黑的眼眸在望舒身上扫了一圈,这才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从他衣摆处揭下一张符篆。 将符篆捏碎,烬天殇冷笑一声。 “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我倒不知懦弱如你竟有这般大的胆子!” 面部因窒息而涨红,望舒确实笑了起来,用嘶哑的嗓音低声道。 “你能看到我的想法,我也能看透你,你无非是想将我融合后劫走大喵,等待他长大后侵占他的躯壳。” 脸色沉了下去,烬天殇渐渐收拢右手。 “凭你,也配看到我的想法?!” 无情阁弟子们见望舒长老被擒,纵然他是叛徒,但众人仍下意识祭出武器攻向烬天殇试图将他救下。 奈何魔族也不是吃素的,见状纷纷飞身而起拦下弟子们。 一时之间众人再度陷入苦战之中。 雪戈等人自是回过神,不约而同纵身袭向烬天殇,想救下望舒。 然在烬天殇擒住望舒那一刻起,他便开始将望舒的一切吸纳入体内。 光是这么一小会,烬天殇的修为已然到了一个全新境界! 咧嘴一笑,烬天殇左手一挥放出凝出实体的魔气,霸道猛烈的魔气犹如利箭一般射向四周,雪戈抬剑抵挡,却被击退后坠向迟叶峰竹林之中! 不单单是雪戈这般,就连仅次于祸北玄的安歌眼看着躲闪魔气后剑尖直指烬天殇,却被烬天殇以食指点剑,成功阻拦下来! 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的安歌,烬天殇不屑冷哼,将魔气汇于抵着剑尖的食指上,轻轻往前一送,便将满脸惊愕的安歌送回迟叶峰上,径直在废墟中撞出一个坑洞来! 接住了大喵的祸北玄飞身而下,将大喵递给楼雨眠后正待转身袭向烬天殇,却见烬天殇身上暴起一层黑红之气,而被他钳住的望舒,身形越来越淡! “保护好自己。” 扔下这句话,祸北玄墨眸红光一闪,以极快之势飞向烬天殇。 就在祸北玄手中留情将将斩断烬天殇一缕发丝时,望舒彻底消失不见。 实力大增的烬天殇仰天长啸,身上爆出的浓郁魔气直接将祸北玄掀翻! 堪堪稳住身形,祸北玄正欲持剑继续攻去,烬天殇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右手一抬漫不经心甩出一缕剑气! 察觉到剑气中蕴藏的力量,祸北玄侧身一闪,剑气堪堪擦着祸北玄的发丝而过落于迟叶峰上,竟将半座山峰削了下来! 一时之间天地充斥着迟叶峰的哀鸣,漫漫乌云席卷而来,瞬间将太阳遮蔽起来,而烬天殇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现在的你可打不过我。如今的我,纵使你们所有人一起上,也不能奈何我分毫!” 这话回荡在众人心间,无情阁弟子们不由露出绝望之色。 神情冷淡的祸北玄一瞬不瞬看着烬天殇。 天空乌云积压而下,看起来像是要垮塌而下似的。 不多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祸北玄墨眸中的红光微动,相比方才,这红意已然深了几许,像是浸了血一般,看了叫人心头一悸。 在灵力包裹下,雨水并未打湿众人,烬天殇见着众人惊惧的神色只觉快意无比。 “怎么,想好怎么对付我了吗?你们一起上也不是不行,不过待我将你们杀干净,这无情阁我可是要拿来做我的寝居!” 这般说完,烬天殇蓦然爆出魔气将全身裹挟,他愉悦地笑了起来,准备释放出数到剑气以来击杀在场所有的修仙者时,祸北玄动了。 面上的沉郁撤去,祸北玄再度寻回那淡然之色,他微微侧头,看向底下抱着大喵一脸焦急的楼雨眠。 展颜一笑。 众人从未见过剑尊笑得这般开心,就连那满脸的花纹也压抑不了他的笑颜。 “阿眠,别忘了我……” 低沉磁性的声音自天际飘落,落在楼雨眠的耳边,楼雨眠一愣,一颗心犹如坠入湖底,她死死盯着祸北玄的背影,高声质问, “祸北玄!你要做什么?!” 虽是这般问,但楼雨眠却是已然猜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祸北玄缓缓阖上眼眸,就在他双眼一闭的刹那,祸北玄身上的灵力陡然消失! 就连那带着霜雪的冰凌之气也消散于天际! 淅淅沥沥的雨声将一切掩盖,但下一瞬只听祸北玄发出嘶哑的吼声,冲天魔气自他体内爆出! 一时之间天地变色,犹如被黑雾笼罩一般,随着祸北玄的痛苦的叫喊愈来愈浓。 不过几息,底下众人便有些难以辨别悬于半空的二人。 但烬天殇却是看清楚了。 被魔气裹挟的祸北玄缓缓睁开眼,那双浸满血的眸子空洞无比,里面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憎恶。 就好似,所有的情感理智全部被他丢弃一般。 然而烬天殇却是拍手笑了起来。 “好!这才是我要等的人!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与我痛快打一场!” 第191章 扭转局势 底下楼雨眠只觉心间一阵酸胀。 到底、到底还是着了那烬天殇的道! 这般模样,祸北玄分明是放弃与魔性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任由魔性侵蚀全身,摈弃理智与感情,彻底被魔性控制! 所有人只能无能为力看着这一幕发生。 曾经那个比风雪还要冰冷,高高在上远离尘世喧嚣的剑尊,为了这八方界苍生,选择堕入魔道,选择堕入无底深渊! 他不曾欠任何人,但任何人却欠了他。 被心间魔性操控,再无回旋之地! 实力暴增的祸北玄微微一动,忽然凭空消失,底下众人一阵惊呼,而烬天殇胸有成竹抬手聚气一挡! 堪堪挡住自斜后方袭来的一剑! 鲜红空洞的眸子倒映着烬天殇的身影,宛如看着个死物一般。 一击被挡,祸北玄面无表情继续猛烈进攻,带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滔天魔气,不含一丝杀意。 仿若成了个生而嗜杀的魔。 “杀”一字已融入他的血骨,深深刻入魂体。 然烬天殇也变化极大。 融合“人性”后的烬天殇有如神助,融合了灵力后的烬天殇一招一式竟带上玄妙之意。 相比起祸北玄满面花纹双眸血红的可怖模样,反倒是烬天殇看起来更像修仙者一般。 二人自天打入地,轻易将迟叶峰损毁后又缠斗着往天际飞去。 山体垮塌的轰鸣声中,狂风骤起,天际层层乌云也被二人搅动,所有雷云犹如千军万马过境,纷纷朝二人所在之处奔腾而去。 乌云瞬息在天际形成巨大漏斗,仿若将天地连接在一起,天空隐隐要压下来一般。 天地昏暗,雨越下越大。 底下的楼雨眠担心不已,将哄睡了的大喵交给束女后,纵身飞至安歌身侧,同他和萧然一起看着半空中打斗在一起的两人。 “师父,北玄他……” 话里满是担忧,到了这一步,剧情已然偏离,现如今是一个全新的未来,以后如何,楼雨眠也不知晓。 “不妙啊……虽然摈弃理智的师兄不输烬天殇,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双眉紧蹙,安歌一脸沉沉。 “就算小北玄能将烬天殇斩杀,之后面对已然成魔的小北玄,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萧然同样满面担忧,他考虑得较安歌长远些。 先不说祸北玄能不能成功击杀烬天殇,光是成魔的祸北玄,八方界就无人能够压制。 “不会的,定然有办法救他!” 见前辈们面色不好,楼雨眠笃定定然有法子能够解救祸北玄! 他的师兄姐弟在等他,这天下苍生在等他,还有大大喵和她,都在等他! 置之死地而后生,天道总不会将所有路都堵死了去! 这时,拼死搏杀的二人分隔开。 被黑气笼罩的祸北玄仍是如死水般的模样,除却鲜血顺右手沿着剑柄滑落外,倒也没有其他伤。 倒是对面的烬天殇有些狼狈了。 先前将望舒吸纳后愈合的大洞再度破裂开,一身黑袍被血浸湿,黑红的血液沿着衣摆一滴又一滴坠落。 “倒有几分我当年的模样。” 并不在意自身的伤势,烬天殇漆黑的眸子带着癫狂。 这个世界无趣太久,封印他又如何?他还不是再度站了起来,倒是以前那些老不死的不还是赔上了命? 可惜的是,无情阁的老家伙走了,没人同他大战三百回合! 好在这八方界,终于又有一人能够站出来同他比肩! 然祸北玄只沉默不语,他未给烬天殇过多的喘息时间,继续持剑迎面而上,似乎进攻已然成了祸北玄的本能。 以防守为进攻的烬天殇时不时放出剑气划伤祸北玄,可祸北玄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而越战越勇! 见着他这幅将一切置之度外的模样,烬天殇露出冷笑,正待手出杀招,却不想他动作一顿,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只见烬天殇捂住头面露狰狞,似是在做什么挣扎一般。 逼近的祸北玄可不管他如何,抬手利落一剑将烬天殇捅穿! 好不容易稳住神魂,烬天殇抬手一掌将祸北玄击退,捂着伤口喘气。 “区区‘人性’,竟敢妄图影响我?!” 这话叫无情阁众人听了去,齐齐看向半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 只见烬天殇俊美邪肆的面容有些扭曲。 忽而杀意四溢、忽而愁绪满面,像是腔子里装了两个人,不停争夺着身体的使用权。 皱着眉在一旁观察的萧然失声喊了出来。 “是四师弟,小望舒他并未完全被吞噬!” 一如萧然所说,望舒知晓自己逃不过被吞噬的下场,与其白白成为烬天殇的养料,倒不如放手一搏! 就在他被烬天殇吸纳之时,他趁其不备藏了一张醒神符篆,直到现在他才借着符篆的效果挣扎醒来! “休想、伤我师弟……” 目光泛着软意的烬天殇缓缓吐出这句话,然下一瞬又很快切换成满脸恼怒的模样。 “就凭你……” 这一来一回表情变化极快,甚至吐出的话才说一半,就被另一个意识给挤了去! 无法控制思绪,烬天殇可谓是极其暴躁,他双手抱头,试图将魔气打入脑内将望舒的意识击散。 然就在这时,被他击退的祸北玄一脸淡漠握着留情突袭而来,烬天殇刚想反抗,望舒却抓住机会奋力将他的意识压下去,坦然张开双臂迎接锋利的剑尖! 留情轻易地穿透烬天殇的心口。 被魔性侵吞的祸北玄只知杀戮,他握剑一拧,直接将烬天殇的心脉之处搅个稀烂! 面容一片忧愁,望舒一瞬不瞬盯着祸北玄那双红眸。 “师弟,再见……” 轻若翩鸿的话语被狂风吹散,烬天殇不舍的黑眸缓缓阖上,望舒终是消散于天际。 从此这世间再无温文尔雅的望舒,再无温柔至极的迟叶峰长老。 猛然睁开眼,烬天殇黑眸燃着怒火,他正想抬手将祸北玄击退,却不想祸北玄猛地将剑抽出,接二连三补上杀招! 已然不是不死之身的烬天殇连连倒退,可他退一步祸北玄近一分,直至烬天殇嘴角溢出黑红之血,他这才停下来。 留情再度刺穿他的心脉,叫他无路可退。 第192章 八方界危机 烬天殇却是笑了。 口中不停涌出黑红之血,烬天殇盯着祸北玄的红眸缓慢说道。 “可惜,杀了我又如何,这八方界,总归要替我陪葬……” 只知杀戮的祸北玄又怎能听懂这番话,他漠然拔出剑,朝烬天殇的脖颈狠狠劈砍而去! “祸北玄!杀了我!你便是新一任魔剑尊!” 仰天大笑,烬天殇毫不畏惧死亡,倒不如说,他等这一刻已经许久了! 剑落,圆形球体自空中坠落,在地上弹了一下带着未散去的笑容滚入泥泞的地里。 而仍悬于半空的躯体自断口处喷涌出如柱液体,几个呼吸的时间将四周雨幕染成一片淡红。 收剑一甩,烬天殇的尸体坠落下去,和着泥水被人随意践踏。 被黑气包裹的祸北玄仰头解开魔气限制,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他的全身。 不够、完全不够…… 心间那抓痒难耐、妄图毁掉一切的感觉完全得不到满足! 若是将世间一切亲手摧毁,或许这空虚之感就能被填满! 底下众人并不知晓祸北玄心中所想。 见着烬天殇竟被祸北玄斩首于众,大家不约而同露出欣喜之色,但见着祸北玄反常的模样,这欣喜又僵在了脸上。 反倒是魔族们,烬天殇的死并未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刺激。 魔族向来以强者为尊,魔剑尊死了的确可惜,但将其杀死的是更厉害之人! 是新的魔剑尊! 魔族们欢呼起来,纷纷撇下对手,隐隐向祸北玄的方向聚集。 悬于半空的楼雨眠三人见着底下越来越多的魔族心里浮现一阵怒意。 青云独步的祸北玄如何就成了他们口中的魔剑尊?! 然祸北玄并不在意这一切。 举起留情打量片刻,祸北玄猩红的眸中划过一丝兴奋的光亮,他突然将魔气附满留情,举着留情随意一挥! 大地震颤,就这么轻松一击,迟叶峰原址上裂开一道天堑般的深渊! 这深渊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仿若能将人吞噬一般。 有魔族与无情阁弟子避不及时,直直掉落下去,竟是连运起气飞出的机会也没有! 众人神色骤变,若这般放任下去,八方界恐遭大难,但一时让他们如何压制祸北玄,却无人能够站出来。 沉默半晌,安歌握紧画影一脸决然准备上前拦住祸北玄,但一旁的楼雨眠将他拦了下来。 “师父,你不能去。” 看着小徒弟一脸担忧,安歌笑了。 “傻徒弟,现在八方界除了我,还有谁能拦住他?总归打不过,但封印他还是可以的。” 封印…… 提起这个词,楼雨眠心里不大好受。 烬天殇不就是这般被封印的么? 明明救了天下苍生,祸北玄难道也要步上烬天殇后尘? “师父,我去!” 凤眸划过一丝决然,楼雨眠握紧断念道。 莫说安歌觉得意外,就连萧然也是一脸不赞同。 “你修为不过化神期,去了作甚?倒不如我们师兄妹几个联手将小北玄封印,待日后找着解决方法再将他唤醒也不迟!” “没有其他办法,现如今能够救那小子的办法,只有一个。” 三人正争论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不是橘喵前辈的声音吗?! 他怎么出来了?天道不是会降罚于他吗? “前辈,此话怎讲?!” 顾不上其他,甚至连橘喵的身影也未见着,一脸焦急的楼雨眠直接开口询问。 这时,一只巴掌大小的光球从楼雨眠腕处纹身出飘飘忽忽荡了出来。 三人定睛一看,这光球里的可不就是橘喵么?! 飘至三人眼前停下,橘喵舔了下爪爪洗脸,慢慢说道。 ”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但我要先问问你,小丫头,你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吗?“ 这句话让萧然与安歌脸色沉了几分,安歌径直开了口,语气可没好到哪去。 “以命换命?!为什么偏偏是我徒弟?为什么非要二选一?!” 同样,萧然也是语气沉沉,丝毫没有以往的温吞之意。 “小北玄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小雨眠亦然。我们不会同意以命换命之法。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又如何得知没有其他办法救小北玄?!” 似是早就料到这些人的态度,橘猫面色不改伸了个懒腰,砸吧了下嘴看向隐隐要崩坏的祸北玄。 “天道告诉我的。我原本不能出上古秘境,但昨日我在菩提树下打坐之时,天道进入我的识海,告知我务必来救至阴之体。 不过我倒觉得这个‘救’有些讽刺了。小丫头,天道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那小子活,你死,那小子体内的魔性源于你,唯有你死于他手中,他体内的魔性会溃散,便能救下他; 二是你活,他死,天道命我来诛杀这小子,保全这八方界与你的性命。小丫头,你倒是如何选择?“ 未等楼雨眠开口,旁的萧然与安歌满脸不赞同,异口同声拒绝。 “不可,万不能以命换命!” 不论楼雨眠与祸北玄哪一个出事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但若用以命换命的法子来救下祸北玄,先不说他们不会同意,到时祸北玄清醒过来知晓此事,定会不顾一切追随她而去! 然楼雨眠听了抬手将二位前辈接下来的话拦下,她看向橘猫毫不犹豫正色说道。 “我选他活,我死。” 见她轻易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安歌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肩厉声道, “楼雨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抬手轻轻附上安歌的手背,楼雨眠露出一丝浅笑。 “师父,我知道。” 见她面上不容回绝的神情,安歌缓缓将手放下来,露出难掩的委屈和悲伤。 “我只有你一个徒弟了……” 闻言楼雨眠露出不舍的神情,她将手放在安歌头上揉了下。 这个动作有些不敬,但见着安歌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楼雨眠心里如针扎一般的疼。 “师父,你忘了还有大喵么?他就交给你和祸北玄了。” 见她说出这番话,安歌的眼圈蓦然一红,他有些无助地看向萧然,却发现大师兄同他一样,红着眼圈呐呐不语。 不想再拖延下去,楼雨眠遥遥看向天际正沉浸在力量之中的祸北玄温柔一笑。 “我这就将他叫醒。” ------题外话------ 要完结咯~开始写甜甜的番外了~ 第193章 死去 在祸北玄魔气暴动的影响下,天地昏暗雷声大震,雨幕如针织,让祸北玄的身影看起来有些飘忽。 他身上黑气源源不断往外涌,将雷引落,将地崩开,霎时间无情阁沦为魔族盛宴之地,仿若在恭贺新的魔剑尊诞生。 吹雪宫等门派弟子将其他山峰魔族斩杀干净,纷纷朝祸北玄所在之处赶来。 而无情阁弟子在几位长老们的引领下,继续持着武器同魔族对抗。 纵使身边总有弟子倒下,但立即会有其他弟子替补而来将魔族击杀。 众人齐心协力,守护着在风雨中岌岌可危的无情阁,保护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八方界! 雨幕中,楼雨眠运起灵力飞向祸北玄。 然距离祸北玄仍有一段距离时,他猛然将留情指向楼雨眠,目光空洞而又漠然,再无先前的温柔缱绻。 悬停于半空,楼雨眠一身轻松带着笑容看过去,柔声开口道, “相公,该回家了。” 如今祸北玄正与魔性渐渐融合,思维一片混乱,已然不认识眼前之人是谁。 只是隐隐觉得心间泛着暖。 这股暖意是眼前这个女人带给他的。 但脑海中刚一冒出这个想法,魔性立即蛮横将其压了下去,祸北玄不言不语,只持着留情拦住楼雨眠,不让她靠近分毫。 见他这般警惕,楼雨眠知晓不能再耽搁下去,同样,她可不想自己死得这般简单。 她楼雨眠是兴风作浪的魔教妖女,是撩动八方界青云独步的剑尊心湖之人,是众人口中天道宠爱的至阴之体! 她合该来个轰轰烈烈的落幕! 这般想着,楼雨眠粲然一笑,持着断念毫不犹豫攻向能轻而易举将她斩杀的祸北玄! 意识混沌的祸北玄见她这般大胆,正欲抬手放出魔气将其抹杀,心底蓦然响起一道声音阻止了他。 不准伤害她! 趁着祸北玄发呆的空档,楼雨眠剑尖直逼祸北玄心口,她下手狠决,没有丝毫犹豫! “以前在无名峰你隐瞒身份指导我,总是让我几分,现在你可要拿出实力来同我痛快打一场!” 一心求死,楼雨眠竟是笑了起来,而呆愣住的祸北玄直至剑尖快要没入心口才想起来反击! 猛然往后一退,祸北玄抬剑将楼雨眠的剑挑翻,径直朝她的脖颈砍去! 轻笑一声,楼雨眠以极为柔软之势往后仰倒,堪堪躲过这凌厉一剑。 然下一招她却避无可避,祸北玄右手的剑还未收回,左手蓄满魔气紧随其后,以魔气构成的剑捅穿了楼雨眠的腰腹! 不管从任何角度出发,楼雨眠都无法战胜祸北玄,在祸北玄眼里她无非就是一只上蹿下跳的小蚂蚁。 一只话唠的小蚂蚁。 捂着不停淌血的腰部后退数步,这带着魔气的一击着实让她受伤不轻,但还不足以要了她的命。 脸色泛白的楼雨眠仍是带着笑,对面的祸北玄有些恼怒,握剑袭来。 一边闪躲,楼雨眠一边笑盈盈说, “我终是相信我是你口中的至阴之体天道之女,天道真的垂怜于我了。” “天道总归不像你们说的那般无情,你看,他给了我选择,让我能够救你。” “相公,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时间推移下,被魔气裹挟让楼雨眠有些喘不过气,她冷汗涔涔,就连躲避祸北玄的攻击都有些力不从心。 但她依旧漾着笑意看向神情空洞的祸北玄。 “我走了,你要照顾好大喵小喵,他们没了娘亲,自是会比其他孩子要委屈些,你可要付出双倍的疼爱……” “大喵小喵长大了问起我,你定要告诉他们,娘亲是个特别厉害之人,毕竟将八方界第一人拐带回家,我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也不知他们长大后像你还是像我,你可要管好他们,万万不能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别学我……” 絮絮叨叨许久,直至不耐烦的祸北玄一剑刺穿楼雨眠的心脉。 原来心脉被刺穿后竟这般疼。 疼得仿若要将她撕裂开来。 大喘了口气,楼雨眠费力抬起右手搭在留情剑刃之上,死死盯着身前的祸北玄。 只见祸北玄双眸中鲜红之意渐渐散去,就连他周身的魔气也愈来愈淡。 楼雨眠疼得佝偻着腰,但仍是倔强地仰起脸,笑了起来。 “前辈没有骗我,你真的,回来了……” 随着楼雨眠生命的流逝,吞噬着祸北玄的魔性也在慢慢消散,那双墨眸终是浮现惊愕之色。 伴随着彻骨的疼痛席卷全身。 他杀了阿眠。 冲天的魔气瞬息消散,楼雨眠甚至无法控制灵力来将雨水隔绝。 如瀑的长发被打湿,冰冷的雨水敲打向她苍白的脸,她缓缓抬起手,想去碰一碰祸北玄的脸。 回过神的祸北玄甚至不敢拔出留情,他满面绝望颤抖着伸出手拉住楼雨眠的手附在自己面上,话语间是浓浓的伤痛。 “阿眠,为何……” 留恋地摩挲他的五官,楼雨眠勾唇笑了起来。 “相公,别忘了我……” 连道别之话也来不及说,祸北玄脉络中最后一缕魔性消散,楼雨眠也走到尽头,她手中的断念变得黯淡无光,自她手中滑落,掉入废墟,与泥水混杂在一起。 雨下得更大了。 绝望地祸北玄拔出留情,轻柔地将楼雨眠拥入怀中,他将脸埋进楼雨眠颈间,嗅着她的幽香,仿若这一切都是梦一场。 大雨倾盆而下,冰冷的雨水中,连阿眠都这般冷。 无措的祸北玄这才慌张撑起灵力将雨水隔开,他温柔细致地替双眸紧闭的楼雨眠理了下鬓发,温柔轻唤, “阿眠,我回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然楼雨眠一动未动,倚靠在祸北玄怀里,永远沉睡。 阿眠死了。 摩挲着楼雨眠面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祸北玄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犹如困兽,祸北玄在昏暗的天地间嘶哑喊叫出来。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楼雨眠冰冷的面颊上,祸北玄慌忙替她擦拭干净,却突然无助起来。 阿眠不在了。 仙途漫漫,从此他又成独自一人。 从此他要带着对阿眠的思念迎面数千年孤独。 那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活下去? 第194章 缓缓归矣 悬于半空,祸北玄单手搂紧楼雨眠。 就在他缓缓抬起左手准备一掌拍碎自己的心脉时,安歌与萧然甩脱魔族奋然飞了过来。 眼圈通红的安歌一把抱住祸北玄的手臂大喊出来, “我徒弟用自己的命换来你的命,你就这般对自己?!” 同样一脸悲伤的萧然快速将橘猫所说的一切道了出来,祸北玄神色凄然,到底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但他心间的悲愤无处发泄,见着底下苟延残喘的魔族,祸北玄神色一冷,搂着楼雨眠握留情就这么径直冲了下去! 不过瞬息,在场的魔族接被祸北玄以极快之势一一斩杀殆尽。 直至最后一个魔族倒地,祸北玄将留情随意扔在地上,双手搂住楼雨眠缓缓走向废墟中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痴痴看着像是睡着一般的楼雨眠,表情温柔而又不舍,众人渐渐聚拢过来,他们从长老口中得知是剑尊夫人以命殉剑,剑尊才得以归来。 如今已击败魔族,但气氛却格外凝重,安歌与萧然面面相觑,就在他们想上前说些什么时,弟子们指着祸北玄惊呼出声。 那一头如墨般的黑发像是被雨水洗褪,自发根处开始变白,不过几息,祸北玄依然是满头银丝。 一如无垢峰漫天大雪般洁白。 祸北玄自己并未察觉,他的目光落在怀中的楼雨眠面上,舍不得离开分毫,众人也不敢上前劝说。 悲伤蔓延开来,见着祸北玄这般模样,所有人心间闷痛不已。 直到云霓仙子与束女走上前来,她们搂着怀中睡得正香的两个孩子走到祸北玄身边,云霓仙子温柔的眼眸中是散不开的伤感,但仍是开口劝说, “师弟,大喵小喵还需要你,你别……” 话才说一半,祸北玄用空寂的声音缓缓答道, “我知晓,阿眠不希望我死,我便好好活着,直至孩子们长大成人,我再去陪她……” 听了这话,云霓仙子与萧然对视一眼,不敢继续劝说下去,倒是一旁的安歌眼圈更红了。 “小子,什么陪不陪,置之死地于后生没听过?事情还有回旋之地。” 不知飘到哪儿去了的光球终于找着他们,橘猫乘着光球缓缓落在楼雨眠头上。 瞧着祸北玄满头华发的模样,橘猫语气淡淡, “倒比你先前看起来好看,小丫头醒来后定然会喜欢。” 死寂一片的墨眸蓦然亮起,祸北玄用含着希望的语气急声问, “前辈的意思是阿眠还有救?!” 舔了下爪子,橘猫砸吧嘴道, “不愧是万年一遇的至阴之体,就连天道都舍不得收走, 她魂体尚在,我便将她带到上古秘境里好好蕴养,待她醒来之时我自会放她回来。” 说完,光球渐渐变大,直至将楼雨眠包裹住,这才又变回巴掌大小。 见着祸北玄一脸急切,橘猫伸出爪子在光球里扒拉起来,过了一会一枝鲜红的小树枝被光球吐出,祸北玄连忙双手接住。 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橘猫慢吞吞说道, “这个就是当初的‘钥匙’,拿好了,随便找个地方种下,时间到了她自会出现。别问什么时间,因为我也不知道。” 面上浮现一丝感激,祸北玄郑重将鲜红树枝收好,起身朝光球抱拳行礼,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算是还了那小丫头人情,我还要感谢她带我找到菩提……” 轻哼一声,光球晃晃悠悠越来越淡,扔下这句话后消失在原地。 重新振作的祸北玄从云霓仙子与束女手中接过大喵小喵,带着一身霜雪气息踏着虚空,朝无垢峰飞去。 余下的众人见状纷纷松了口气,露出欣喜之色欢呼起来。 八方界终于逃过这灭顶的劫难! 劫后,八方界开始忙碌起来,忙着修复受损之处,忙着悼念亡人,忙着重振心情继续踏上修途。 百年的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这期间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比如五十年前花焰雪突然出现在重建后的无情阁内,让云霓仙子险些哭的失态,事后花焰雪哄了三天,云霓仙子到底还是原谅了他。 比如玲琅仙子终是从望舒死去的悲伤中解脱出来,隐隐有要接受追求了她百年的白久歌的意思。 比如萧然与第五流花来往密切,据无情阁弟子与吹雪宫弟子传言,二人好事将近。 又比如,魔族新一任魔尊冉洛偷偷潜入无垢峰,只为看那鲜红树枝一眼,却险些被愈发冰冷的祸北玄斩杀于此。 但仍是从冉洛口中知道了魔族近况,魔族再无进犯八方界之意,甚至将魔域打理得紧紧有条,试图与八方界交好。 不过这个目标有些空谈,仍需要交给时间来印证一切。 而祝眠霜,当时虽被冉洛夺下残魂救走,但冉洛并没有想将其重生的意思,反倒将她封印于体内,二人一起走过这漫漫之途。 百年,无垢峰仍是漫天飘雪。 先前被雷劫劈坏的温泉池再度修建起来,不同的是,在温泉池旁还建了座二层木质小楼,精致漂亮,自成一道风景。 在小楼边,栽种着一小株鲜红的树枝,树枝旁立着一柄夜空繁星般的黑色长剑。 云层堆积,雪下得更大了,晶莹的雪花落在鲜红树枝的叶片上,很快就聚集了一小堆。 一阵笑闹声传来,从小楼里“滚”出两个穿得红艳艳的团子。 一只黑发黑眸,瞧着圆润可爱,只恨不能在她奶香的脸颊上咬上一口。 另一只白发红眸,瞧着更是精致小巧,犹如白玉雕砌而成,像是雪中的精灵。 这两只小可爱自然是祸北玄与楼雨眠的孩子。 黑发的是妹妹,楼樱吹,白发的是哥哥,祸忍青。 百年来他们将将只长到四五岁的模样,祸北玄曾担忧过,请来灵莲谷谷主神医千城双诊脉。 得出结论是两只的根基在母胎时被魔气浸染,半人半魔,生长速度缓慢。 倒也没有其他什么大事。 得知结果的祸北玄一颗心放下来,瞧着大喵小喵可爱的模样,也就随他去了。 两只你追我赶冲到鲜红树枝旁,来不及站稳,稀里糊涂滚入雪地,咯咯笑起来。 妹妹心大,哥哥心细,大喵爬到鲜红树枝旁拂去上面的积雪,像以往一样奶声奶气对着树枝说起话来。 “娘亲,爹爹今日又罚妹妹了,因为妹妹不爱写字……” 见哥哥告状,小喵着急地爬起来,往哥哥背上一扑,两个奶团子又摔入雪地,小喵也不忘告状, “娘亲娘亲!分明是哥哥坏,如果他不告诉爹爹,爹爹才不会发现!” 这般闹着,两个奶团子竟直接在雪地里掐起架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奶声奶气互相揭短。 直至一声浅淡的轻笑声传来,两个奶团子被人拎着后衣领提起来,悬空的小喵手脚并用划动,终于将脸对着来人。 “哇,大姐姐你怎么长得和爹爹画的娘亲一模一样!” 听了这话,大喵也奋力扭动身子看过去,就这一眼,性格内向的大喵竟然小猫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娘亲,她是娘亲……” 见哥哥哭了,做妹妹的岂会让步?她甚至都没听清哥哥说的话,直接跟着一起哭了。 与哥哥的不同,妹妹哭起来震天响。 这声响自是惊动了小楼里的祸北玄。 捏了下鼻梁,祸北玄轻叹口气往外走,“小喵,你是不是又欺负哥哥了……” 刚踏出小楼,祸北玄却是愣住了。 只见漫天飞雪中,一身红衣的惑人女子搂着两只奶团子手忙脚乱地哄着,这画面,一如他做了百年的梦。 瞥到来人,女子抬头看去,凤眸之中凝着暖意,缓缓露出一个浅淡而又温柔的笑容,“相公,我回来了。” 墨眸微湿,祸北玄将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用带着些哽咽的语气缓缓说道, “阿眠,欢迎回家。” (正文完) 番外1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1) 楼雨眠归来一事在无情阁引起轰动。 但在愈发冷淡的剑尊大人镇压下,这轰轰烈烈并未持续多久就沉寂了下来。 甚至还下了道禁制。 除却每日来无垢峰接大喵小喵去授课的安歌与花焰雪外,其余人禁止入无垢峰! 就连萧然长老也不例外。 因着这件事,萧然好生没同祸北玄发脾气,但已然学着接手无情阁大小杂事的祸北玄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神色冷淡对大师兄道,“别扰了阿眠休息。” 一脸震惊的萧然失声指责, “五年了,还不让我们上无垢峰?!你是不是有病?!” 正批阅各个山峰送来的信件,祸北玄握笔的动作一顿,弓眉微蹙看萧然。 “阿眠也这般说我……” 抹了把脸,萧然无奈摆手,“你难道没发现么,自从小雨眠回来后你便不让她单独出无垢峰,也不让别人进无垢峰,你到底想干嘛?” 将笔搁在紫檀木笔架上,祸北玄一脸担忧, “我担心阿眠,若她再出事,我怎么办……” 毫无形象靠坐在桌边的萧然目光懒懒盯着祸北玄, “现如今天下太平,能出什么事?撑死也就凡尘中那些郡国打来打去。” 将信件归纳好,祸北玄利落起身走出门,留下一脸懵逼的萧然,“你干嘛去?活还没干完呢!” “听你说的这般可怖,我担心阿眠的安危。” 脚步匆匆,祸北玄扔下这句话后消失在门外,留下气得脸都绿了的萧然骂骂咧咧, “凡尘打闹关你无垢峰什么事?!你怕不是又入魔了吧?!” 与此同时,无垢峰上。 细碎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在那嫣红的花瓣上,将这红梅林点缀得分外好看。 在这片寂静的天地间,有只穿着雪白袄子带兔耳帽的团子正蹲在一棵红梅树下忙碌着什么。 因着太圆润,小兔团子不得不抬起身子将头埋下去,两只兔耳耷拉在身前,远远看着像只真兔子似的。 一阵轻微的嘎吱踩雪声传来,小兔团子太过认真,并未听到。 这脚步声被人故意放轻,慢慢走向小兔团子,越走越近,嘎吱声响越来越大,直至那脚步声近在咫尺,小兔团子这才费力仰起头想回头看! 然为时晚矣。 一只穿着灰白袄子头戴狼耳帽的团子径直扑了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小兔团子被小狼团子压在雪地里,小兔团子闷闷的呻吟声传出来,逗得跟在后头的楼雨眠咯咯直笑。 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小兔团子的兔耳帽掉了下来,露出和白雪如出一辙的长发,他抽噎两声,竟直接坐在地上小猫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站起来的小狼团子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掀下来,乌黑发亮的发丝一看便是遗传了楼雨眠,她小大人似的皱起眉,因穿得过圆,好不容易才将手插在腰上,嘟嘟囔囔起来, “哥哥怎么又哭了?我一年掉的金豆豆都没有哥哥一天掉得多!” 见着大喵哭,楼雨眠可是心疼坏了,这孩子生来饱受非议,现如今又是个纤细内向的性子,可不就愈发招她疼么? 连忙快步上前,楼雨眠弯腰将大喵抱起,从怀里掏出帕子轻柔地替他擦干眼泪,温声哄着, “乖大喵,妹妹同你闹着玩,怎的就哭了?” 搂着楼雨眠的脖颈,大喵将脸埋了进去,伸出圆乎乎的小手指着红梅树根处,奶声奶气的哭腔里满是委屈, “我、我捏的娘亲,被妹妹弄坏了……” 低头一看,楼雨眠这才发现树根旁正堆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头部已然被压碎,倒是身子完好无损,甚至还裹了两瓣红梅花瓣。 哑然失笑,楼雨眠伸手轻轻捏了下一旁仰头看着哥哥的小喵, “小喵,你可有话对哥哥说?” 将手置于身前把玩了会,小喵看着哥哥通红的圆眼呐呐道, “对不起哥哥,我不该将你捏的雪人压碎……” 鼓励地摸了下小喵的头,楼雨眠笑盈盈继续问,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一把搂住楼雨眠的腿,小喵撒娇娇道, “要帮哥哥重新捏一个~” 见着怀里的大喵终于展颜笑起来,楼雨眠将大喵放下来,在两个团子脸上各轻啄一口,柔声道, “仔细别着凉。” 大喵小喵虽是半人半魔、体质异于常人,但到底还是孩子,相比成人来说到底还是体弱了些。 弯腰替两只团子将帽子戴好,楼雨眠笑盈盈蹲下来凑过去, “怎么想起要给娘亲穿红裙子了?” 只见大喵细细从雪地里翻找出完好的红梅花瓣,耐心地贴在雪人身上,听娘亲问起,大喵羞涩笑起来,细声细气地说, “因为娘亲今天回来的。” 思索片刻,楼雨眠这才回过神,五年前的今日,自己从芥子空间醒来,被橘猫前辈送了回来,而那日她穿的就是一身红裙。 心里一软,楼雨眠忍不住在大喵软乎乎的面颊上啃了口,笑嘻嘻挤过去一起堆起小雪人, “那娘亲也来帮忙,就堆大喵小喵和爹爹好不好?” 一旁的小喵好不容易堆出了个四四方方的雪球,听了娘亲的话后连忙将雪球往大喵手中的雪人躯干上一放,朝楼雨眠扑了过来, “娘亲娘亲!我也要帮忙!” 早已习惯小喵跳脱的大喵没有责怪她,而是耐心团起雪人,他面颊红红,粉嫩得像一颗小桃子。 捏了把小喵的屁屁,楼雨眠无情嘲笑毛手毛脚的女儿, “你来帮忙?帮倒忙吧?!” 挤进楼雨眠怀里的小喵伸出肉呼呼软绵绵的手,胆大包天拽了把楼雨眠的脸,小喵气鼓鼓地说, “我才没有帮倒忙!哥哥都想让我帮忙的,对不对哥哥?” 莫名被牵扯进来的大喵手里动作一顿,淡淡的白色眉毛皱了下。 说实话吧,小喵肯定会哭的,说谎话吧,爹爹娘亲说过好孩子不能撒谎。 一直未等到哥哥的回答,小喵像条毛毛虫一样扭动撒娇,“哥哥!对不对嘛?” 将头埋下去,大喵含糊回了个“嗯”。 见他这不情不愿的模样,楼雨眠哈哈笑了起来,“别勉强你哥哥了,快帮忙。” 番外2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2) 在三人齐心协力下雪人堆完,只见四只栩栩如生的小巧雪人一个挨着一个挤在树底下。 心思细腻的大喵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替代表爹爹的那只雪人将头发上的泥土抹去,这才仰头问楼雨眠, “娘亲,爹爹为什么不准其他人来无垢峰?” 低头看向大喵,楼雨眠好奇反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是有谁想来无垢峰做客吗?” 一旁的小喵将湿漉漉的双手胡乱擦在衣服上,叽叽喳喳抢答, “有的呀,萧师伯和边山姐姐、边山哥哥都想来的!” 摆弄了下手指,大喵也仰头回答, “束女姨母的宝宝出生了哦,说想带宝宝和狐言叔叔一起来玩的。” 面上流露出惊讶之色,楼雨眠惊奇地问, “他们的宝宝出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我不知道哇?!” 三十年前,束女与狐言修成正果,在吹雪宫与苍羽宫的见证下风光大嫁,嫁给了八方界唯一一只觅宝狐。 人修与妖修结合,且还是唯一一只觅宝狐,让八方界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这件亲事在八方界掀起一阵不赞同的声音,但在无情阁的镇压下,到底还是无人敢跳出来作妖。 活泼的小喵又笑嘻嘻抢答, “前些天的事情啦,我们都知道了哦!就只有娘亲不知道!所有人都在问哦,说为什么爹爹不让娘亲出去,不然娘亲就能赶上小宝宝的满月酒了!” 见着两只团子齐齐看过来,楼雨眠面上一软,柔声解释, “爹爹病了,是因为娘亲才生的病,所以娘要让着爹爹,不然爹爹不舒服不开心,娘亲和大喵小喵是不是也就不开心了?” 两只团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小喵嘴快,天真地叫了起来, “肯定是和哥哥一样,上次哥哥生病也不许娘亲离开!” 脸上一红,大喵紧紧贴着楼雨眠呐呐道, “我、我才没有不许娘亲离开,我只是想让娘亲陪着我……” 伸手弹了下还想嘲笑大喵的小喵,楼雨眠继续耐心说道, “生病的时候人都是很脆弱的,我们都要好好保护他,所以大喵小喵要和娘亲一起保护爹爹,好不好?” “好~”两只团子齐声回答,瞬间觉得肩负重任。 拍了下身上的雪花,楼雨眠站起身准备带着两只团子回白首殿。 回头一看,一头白发俊美非凡的祸北玄不知何时立于风雪中,正含笑看过来。 顾不上两只团子,楼雨眠面色欣喜快步跑过去扑进祸北玄怀里,话语间带着甜意, “相公,欢迎回来!什么时候在这儿的?怎的不叫我们?” 搂紧怀中之人,祸北玄低头在她额际落下一吻,语调低沉温柔, “刚来。风雪有些大,仔细别着凉。” 见着高大的父亲,两只团子欢呼着跑过来一人抱着一条腿,奶声奶气齐声道, “爹爹~欢迎回来~” “嗯,”相比对楼雨眠的温柔,祸北玄对两只团子就有些严父的感觉了,他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 “回白首殿,好好走路,别总缠着娘亲。” 在爹爹面前不敢造次,两只团子手拉着手乖乖听话,跟在二人身后往白首殿走。 而祸北玄自搂着楼雨眠开始,就再没有松开过。 只要二人在一起,他总要黏着她,不论是在无垢峰或是在外头,祸北玄都能坦然地秀恩爱。 然楼雨眠却是知道的,他在害怕。 害怕一个不留神,她又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不见。 百年对于修者来说不过眨眼,但没有楼雨眠的这一百年,祸北玄觉得有数万年那般长。 祸北玄的的确确是病了,得了一种,害怕失去楼雨眠的病。 早已习惯的楼雨眠缩在他怀里,伸手揽着他劲瘦的腰仰头笑眯眯问,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束女?” 神色微愣,祸北玄浅浅一笑低声道, “我还想过几日同你说,你倒是先知道了。是不是小喵多嘴?” 悄悄回头看了眼两只团子,确保他们没听到后,楼雨眠这才嗔笑轻轻拍了下祸北玄的胸膛, “你可别让小喵听着,仔细她又哭得惊天动地的。再说了,孩子藏不住事,我看他们两倒挺想去看小宝宝的。” 听了这话,祸北玄也侧头看向两只长不大的团子,见他们无忧无虑地神情,他低笑起来, “自己都还是小宝宝,怎的就惦记上别人家的了?” 掩嘴轻笑,楼雨眠悄声说道, “好歹一百多岁了,也不知何时能长大。若永远都是这幅团子模样,以后他们会不会怪我们?” 对于这个问题,祸北玄却是不大在意。 “天道自有安排。长大了自是好事,长不大也没关系,有我们在,合该能庇佑他们一生。” 这话有些溺爱了,但楼雨眠却也无法反驳。 的确,修仙者最多的便是寿命,说不定等大喵小喵仙逝,他们二人还活在世上呢。 而且,若真长不大,都不需要他们这亲生父母保护了,无情阁哪一个不是将两只小团子视若珍宝。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要不是祸北玄严厉禁止溺爱,说不准他那几个师兄姐弟还真会从天上摘下星星送给小团子们。 “不说这个了,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去看束女?” 收回发散的思绪,楼雨眠继续问。 说实话,她虽不是那种爱瞎跑之人,但好姐妹生宝宝,她真真是好奇死了。 生下来的是人还是狐狸?! 会不会是带着狐耳的小婴儿?! 想想就觉得可爱! 见她一脸兴奋之情,祸北玄忍不住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苍羽宫送来的请帖我已应下,满月酒是七日后,我们三日后便出发去苍羽宫,如何?” 抬手推开白首殿的殿门,殿内温暖之意扑面而来,楼雨眠笑着踮起脚在楼雨眠面颊上轻轻一吻, “好~你安排的都很好!” 跟在后头的大喵小喵互相扶持着跨过门槛,对于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后总能无视他们这件事,这五年他们已经习以为然。 毕竟爹爹视娘亲如命,娘亲开心了,爹爹也就开心。 每每他们犯错被爹爹教训,只要娘亲在一旁,爹爹就不敢说重话! 相比娘亲不在的那百年,现在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呀! 番外3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3) 三日一晃而过。 无垢峰虽日日飘雪,但外头却是盛夏。 替两只团子换上萧然长老特意送来的小款无情阁门派服,楼雨眠满意地看着圆润可爱的大喵小喵, “不愧是我生的,真可爱!” 将物什收入纳物戒,祸北玄走过来吻了下楼雨眠的发旋宠溺道, “和你一样可爱。” 面上一红,楼雨眠似是想起昨夜他说的那些话,什么“宝贝哭起来的样子特别可爱”之类…… 仰头在他光滑的下颌轻咬一口,楼雨眠顶着通红的双颊催促, “好了,快出发吧,束女他们定是早早就在等我们的。” 一如楼雨眠所说,待他们一家四口抵达苍羽宫时,束女与狐言搂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宝宝翘首以盼多时。 刚一落地,楼雨眠欣喜万分跑上前,轻手轻脚与束女相拥片刻,连声问起她的情况来, “近些年如何?在苍羽宫可住得习惯?狐言有没有欺负你?未参加你们的合籍大典有些可惜,不过好在今日赶上孩子的满月酒了!” 被这一番话砸的晕头转向的束女哭笑不得,自从孩子出生后,束女少了些蛮横,多了些温柔,她轻轻回拥楼雨眠,耐心道, “奴家很好,苍羽宫也很好,狐言不敢欺负奴家,奴家先前是想等你回来再举办合籍大典的,奈何狐言等不起,奴家便遂了他的愿,好在祸北玄准许你来,奴家还等着你来做孩子的干娘。” 后头祸北玄将两只打扮一模一样的团子放下,他们迈着短腿笑嘻嘻跑过来,围着束女唧唧喳喳叫起来, “干娘干娘!我们要看小宝宝!” 哭笑不得,束女松开楼雨眠,一只手点了一下团子们, “自己还是小宝宝呢就嚷嚷看小宝宝,去找你们干爹!” 闹完束女,两只好奇宝宝立即凑到狐言身边,狐言配合地蹲下身,将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小婴儿给他们看。 只见小宝宝粉粉嫩嫩,有着一头银色的发,在发顶之上是一双莹白的狐耳。 捏了下手指,大喵羞涩笑起来,细声细气道, “和我一样呢,是白色的……” 攀着狐言手臂踮起脚看的小猫摇摇头, “不一样呀,小宝宝是银色的!” 一脸好奇的楼雨眠也跟着挤过来,闻言抬手揉了把大喵小喵的头,笑嘻嘻道, “以后你们就是哥哥姐姐了,以后可要认真修行好好保护他哦!” 四只豆豆眼亮晶晶,两只团子连连点头,围着狐言唧唧喳喳问起小宝宝的事情来。 起了身,楼雨眠笑眯眯伸手牵住祸北玄,“我说的没错吧?还真就是有狐耳!” 浅浅一笑,祸北玄与她十指相扣,嗯了一声。 见着二人恩爱如初,束女这才松了口气。 五年时间,整个八方界都知晓剑尊祸北玄病得不清,疯魔似的将归来的夫人囚禁于无垢峰上。 起初束女还有些担忧,但今日一见,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这一看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 “进去吧,房间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这几日就在苍羽宫好好玩,这里有不少和大小喵一样的孩子哦!” 等两只团子看够了小宝宝,狐言站起身带着笑容看向楼雨眠, “楼姐姐,多年未见了。” 含笑点头,楼雨眠牵着祸北玄跟在他们身后往里走, “是啊,我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 等狐言夫妇将楼雨眠一家四口带到林间小院内后便匆匆告辞了。 世间第二只觅宝狐降生乃是震惊八方界之事,他们二人忙得脚不沾地,就连迎接楼雨眠等人的时间都是强硬挤出来的。 苍羽宫作为只收妖修弟子的特立独行门派,连风格上也别具一格。 与山林融为一体的苍羽宫丝毫看不出违和感,好比这林间小院,仿若生长在这密林之中一般,幽静舒适,让楼雨眠心情放松不少。 大喵小喵争相推开院门,只见院子里种着一棵桂树,树下有两座新修的秋千,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煞是好听。 两只团子绕着秋千好一阵打量,又缠着祸北玄央求无垢峰也要有秋千,直到祸北玄点头答应,他们这才又哒哒哒跑到主屋内参观起来。 打量一番院子,楼雨眠忽的仰头对祸北玄道, “相公,我想念我们以前的家了。” 这个“家”,指的自然是祸北玄失忆之时,二人住的茅草屋。 面上一软,祸北玄在楼雨眠额际落下一吻,低沉轻柔道, “我亦然。不过,只要有你在,哪儿都是我的家。” 踮起脚与祸北玄交换了个吻,楼雨眠笑嘻嘻说, “既然如此,这次难得出来,不如我们带着孩子在外头多玩会,你看如何?” 眉梢一挑,夫人都开口了,祸北玄岂敢回绝? 再者,只要不离开他身边,夫人想去哪便去哪。 至于阁内之事,不是还有萧然大师兄么? 反正他与第五流花之间的事还有的磋磨,倒也不急于这一刻。 思及此,祸北玄点头应下,牵着她往主屋内走。 进了屋子,两只团子的笑闹声自里间传来,二人走进一看,只见团子们脱了鞋爬上了床,正在床上翻滚打闹,争执着谁与娘亲挨着睡。 “昨日我没有和娘亲睡,今日定然是我与娘亲一起的!”小喵声先夺人。 “昨日我也没有和娘亲睡,我也要的。”大喵气势上弱了几分,但为了能与娘亲一起睡,他也奋力高声喊出来。 摆摆肉嘟嘟的手,平日粗神经的小喵今日格外聪明, “昨日是爹爹和娘亲睡的,我们可以这样,让爹爹去隔壁卧房睡,我和哥哥各自睡在娘亲左右两侧如何?!” 将小肉手抵着圆乎乎的下巴思考了会,大喵勉为其难应下来, “行叭,那你晚上不准要求娘亲搂着你睡!” 两只团子就这么欢快的擅自定下了占据楼雨眠一事,根本忽略了正黑着脸看过来的祸北玄。 憋着笑斜了祸北玄一眼,楼雨眠掩嘴轻声道, “这下可好,今晚我被预定了。” 冷哼一声,祸北玄径直上前拎起两只团子放在椅子上,抬手替他们穿好鞋,这才站起身居高临下道, “晚上睡隔壁卧房,这般大了还赖着娘亲,说出去要笑掉八方界众人的大牙吗?” 番外4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4) 不满地踢踢鞋子,小喵皱着眉仰头看向爹爹,奶声奶气质问, “爹爹都多大了还赖着娘亲,其他人就没笑话您吗?” 终是忍不住,楼雨眠“噗”的一声笑出来。 而祸北玄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笑够了的楼雨眠蹲下来,细细替小喵理了下乌黑的发丝,温柔耐心解释道, “爹爹和娘亲是夫妻,赖在一起天经地义,若你爹爹不赖着我,那我可就要收拾他了,等你长大后你就明白了。” 挠了下头,小喵还想问,却被大喵拽了下手制止,大喵挤过来贴着小喵的耳朵细声细气道, “你别说啦,爹爹要揍你了哦!” 这才反应过来的小喵偷瞄了眼脸色黑如锅底的祸北玄,心虚一笑,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踮起脚在楼雨眠面颊上落下奶香的亲吻后和大喵一起匆匆跑出房间了。 站起身,楼雨眠牵着祸北玄的手晃了下,用撒娇的语气安抚道, “童言无忌,别和孩子生气么。” 脸色渐缓,祸北玄俯身在楼雨眠唇边落下一吻,语气依旧有些不大好, “自你回来后他们无时无刻都在和我争抢你,只盼他们早日长大,快些离开你才好。” 心里一软,楼雨眠踮起脚咬了口祸北玄的鼻尖, “怎的就开始吃孩子的醋了?在我心里,你一直是第一位的。” 伸手将楼雨眠拥入怀中,骨节分明的大手穿过她的发丝, “任何人休想将你抢走,连孩子也不行。” 抬头与他对视,楼雨眠心里软成一片。 这般霸占着她的祸北玄,竟让她难掩地欣悦,她不但没有觉得被限制,反倒希望他愈发过分才好。 让她能够好好感受,被疼爱的感觉。 情到浓时人自醉,更何况是相爱已久的楼雨眠与祸北玄。 见着怀中之人可口的模样,祸北玄只觉口舌干涸,悄然下了道禁制,带着楼雨眠回了床上。 室内旖旎一片,红被翻浪。 日头偏西,在外头玩疯的大喵和小喵这才带着一身泥土回了小院。 先前干爹干娘说的没错,苍羽宫的确有好多小孩子,虽然都是奇形怪状,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建立纯真的友情。 推开院门,院子里一片寂静,小喵蹦蹦跳跳往主屋跑,但就在她想推门而入时,却被一道无形之墙拦了下来。 挠了下头,小喵回头朝哥哥喊, “哥哥,我们进不去了,爹爹下了禁制哦。” 跟着小跑过来的大喵攀着一旁的窗沿往里瞧,室内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上次也是哦,爹爹将我们赶出来还下了禁制。” 走到台阶前坐下来,小喵用小肉手抵着圆乎乎的下巴思考片刻,用奶音恍然道, “我知道啦!是不是爹爹和娘亲在造小宝宝呀!我们是不是要有弟弟或者妹妹啦?” 一脸疑惑的大喵挨着小喵坐下,两只团子看着可爱不已,他细声细气地问, “谁跟你说的呀?” 得意洋洋的小喵甩了下腿, “流花姐姐呀,上次我在师伯那儿见着她了,她同我说的。” 小孩子的思绪很容易被带偏,这不听了这句话,大喵将小宝宝什么的抛在一旁,板着张小肉脸纠正, “不能叫姐姐的,要叫师伯母。” 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小喵笑嘻嘻道, “可是流花姐姐说啦,她和师伯还没有合籍,我们不能叫师伯母。她还说,叫姐姐听起来都年轻许多的。” 说到这,小喵歪头问, “哥哥,什么叫年轻呀?” 思索片刻,大喵迟疑道, “唔,应该就是和我们一样?” 听着外头两只团子你一言我一语,缩在祸北玄怀里的楼雨眠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伸手将她挡着脸的鬓发拨开,祸北玄侧过身用柔得像一汪春水的眸子盯着她, “这么开心?” 往祸北玄怀里靠近了些,楼雨眠的气息喷洒在祸北玄的脖颈处, “有你和大小喵,自是开心的。你说,大小喵那般喜欢弟弟妹妹,我们要不要再生一个?” 沉默半晌,祸北玄收拢手臂,将楼雨眠圈在怀中,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情愿, “不好。” 自楼雨眠回来后,她还真没有从祸北玄这里听到一次拒绝,见他意外地反对,楼雨眠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为何?” 过了许久,祸北玄用极低的声音回答, “我不想再看到你濒死的样子,阿眠,我这颗心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你这件事了。” 心里一疼,楼雨眠将手伸到祸北玄背后拥住他,像每一个夜晚一般同他承诺起来, “那我们不生了。我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便是死去,也会带着你一起,好不好?” 缓缓勾起唇角,祸北玄这才高兴起来,也懒于去管外头两只无聊的团子,将寝被一掀,又继续起方才之事。 在苍羽宫的日子悠哉安逸,满月酒的日子一晃而至。 不过是满月酒席,但苍羽宫生生将其举办成了榆沧洲整座洲的庆典。 小宝宝满月这一日,苍羽宫宴请榆沧洲所有修仙者,来者皆是客,全都可以来此免费享用蕴含灵力的酒水吃食。 要知道这些酒水吃食可不是一般之物,吃完这一顿,修为可抵得上闭关半月,自然了,费用上也是极其可观。 坐在桌边,楼雨眠一家四口混迹在众仙者中笑眯眯看着正前方束女一家三口随着白久歌招待宾客。 见束女终于修成正果,楼雨眠替束女担忧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抬手制止小喵还想继续吃的动作,楼雨眠低头严肃道, “不许吃太多,你修为不高,承不住太多的灵力。” 委屈地停下手,小喵生气地指着大喵说道, “那哥哥为什么可以吃这么多?” 正照顾着停不下嘴的大喵的祸北玄闻言瞥了眼小喵,淡声解释, “我不是同你说过么,你哥哥体质与你有些不大一样。” 大喵小喵虽然都是半人半魔体质,但所有的魔气都被大喵所吸收,小喵除却生长缓慢以外与一般修仙者一般无二,但大喵就不同了。 他体内充斥着灵力与魔气,二者处于一个微妙平衡状态。 但大喵体内的魔气会不由自主将灵力转化导致失衡,这也就意味着大喵需要比其他人花费更多时间来吸收灵力。 且在魔气的影响下,大喵根本不存在爆体而亡的情况。 就连替大喵检查的千城双也感叹他长大以后,定是个能将八方界搅得天翻地覆之人。 番外5 一家四口性福生活(5) 眼馋桌上的美食,小喵只能依着楼雨眠眼巴巴看着大喵吃个不停, “好羡慕哥哥哦,哥哥不撑么?我可以帮哥哥吃点的哦……” 用帕子将小喵油乎乎的双手擦拭干净,楼雨眠用食指轻轻刮了下小喵的鼻子,笑盈盈说道, “还吃?也不怕爆体而亡,这吃食里头的灵力对于你来说太多了,你现在还不会疏导灵力,待你长大后想吃多少便吃多少,行么?” 嘟了下嘴,小喵不情不愿点点头,眼神仍是黏在大喵手中的大鸡腿上。 将鸡腿啃完,大喵仰头将油光发亮的手伸向祸北玄,细声细气说道, “爹爹,给我帕子~” 将帕子递过去,大喵仔仔细细将手擦拭干净,这才羞涩一笑,对楼雨眠说道, “娘亲,我吃饱了。” 伸手捏了把大喵光滑娇嫩的小脸蛋,楼雨眠笑眯眯问, “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待会便同你干爹干娘道了别回无垢峰?” 听着娘亲这般说,大喵小喵齐齐露出失望的神色,小喵拽了下楼雨眠的衣角, “娘亲,这就回去了么?不能多玩一会么?” 连大喵也看向祸北玄,皱着雪白的眉毛细声央求, “爹爹,能再待几天么?” 然祸北玄神色淡淡,抬眼看向楼雨眠。 意思便是交由楼雨眠来定夺了。 见着团子们这般可爱,楼雨眠心里一软,她想了下,抬头看着祸北玄询问, “相公,不如我们去凡界玩玩如何?许久未去,我有些想念了,而且孩子们都没在凡界生活过吧,带他们试试如何?” 夫人都开口了,祸北玄岂会扫兴,他微微勾了下唇角,眼眸放软,“依你。” 两只团子可不管什么凡界不凡界,只要能在外头晃悠,去哪儿都一样! 见着爹爹和娘亲都答应,两只团子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缠着楼雨眠连声问,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去呀!要先和小宝宝道别哦!以后也要来找小宝宝玩的!” 一手摸一只团子的头,楼雨眠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不急,怎么着也得等宴席结束呀。” 说到这,楼雨眠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问祸北玄, “相公,凡界应当不知道你吧?若你像是在八方界一般走到哪就引来轰动,未免太无趣。” 就好比这次,苍羽宫并未宣扬剑尊大人携夫人孩子来此一事,导致仙者们到了以后,差点变成祸北玄攀谈大会。 好在祸北玄冷冷扔出一句“别吵着我夫人”,成功将众人吓退。 但看着四周时不时悄么么投过来的目光,楼雨眠仍是不大适应。 伸手替楼雨眠将额前一缕碎发拨开,祸北玄淡淡说道, “凡界只知晓剑尊,不知晓祸北玄,无碍。” 有他这句话楼雨眠可算放心许多,他们又坐了会,直至宴席接近尾声才起身同束女和狐言道别告辞。 隔日清晨,在束女夫妻热情地送别下,楼雨眠夫妻二人带着两只团子踏上去往榆沧洲凡界之途。 -------------------------------------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榆沧洲白国的初春最是好看,微雨打湿青石板,零星白杏花瓣零落成泥,河边柳树窕窕,端的是人间四月天。 白国皇城繁华喧嚣,不过晨时,街边已然有许多叫卖商贩,街上也有不少行人擦踵而至。 路边支着个早茶摊子,不少旅人正坐在摊子边和着早餐相谈正欢,独独其中带着两个孩子的旅人格外引人注目。 两大一小四人皆是统一月白衣裳头戴白色纱幔斗笠,就连吃饭也未取下。 将馄饨送来的老大爷同样也好奇,但在他将碗放在桌面,不经意瞥到其中一个孩子雪白的头发时这才明白。 原来是保护孩子啊。 这般猜测着,老大爷心生怜悯,送过来的第二碗馄饨也多了些。 同摊主道谢,楼雨眠将这满满一碗馄饨放在大喵面前, “喏,吃吧,又是好心人送你的。” 一旁抱着碗的小喵忍不住将羡慕的目光投过来,她不明白,为何在修仙界时哥哥可以吃很多,在凡界哥哥还是能吃到很多! 这不公平! 呼啦啦将碗里鲜香的小馄饨吃完,连汤也喝得一滴不剩,小喵嚷嚷起来, “娘亲,我还要!” 伸手摸了下小喵的肚子,楼雨眠无奈对祸北玄道, “你女儿太能吃了,不会吃坏肚子吧?” 替楼雨眠备好筷子,祸北玄缓缓摇头, “凡界吃食不过穿肠而过,对我们来说也就尝个味道,吃不坏的。” 起身又去买了碗馄饨,楼雨眠走回来坐下后看着小喵傻乐的模样感叹, “也不知吃的这么多全去哪儿了,这肚子跟无底洞似的。还好小喵不是生在凡界,成天这么吃,再富也会被她吃空了去。” 见他们这般宠孩子,将馄饨送来的老大爷乐呵呵道, “孩子能吃是福,爷爷多送你几个!” 嘴甜的小喵高兴不已,连连叫着谢谢爷爷、爷爷最好之类的话。 自从来了凡界,小喵别的没学会,嘴甜这一块倒是学了个十成。 无奈摇头,楼雨眠将手伸入斗篷捏了下小喵的脸,这才温声问老大爷, “敢问前辈,这皇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我们带着孩子游山玩水,想让他们长长见识。” 这老大爷不愧是个热心肠之人,哈哈笑着同四人介绍了一番白国皇城的景色后又想了下,笑眯眯道, “你们是来对时候了,咱白国皇城的春景最是好看,不过春景年年有,这皇城贾大福的嫡女三日后比武招亲,可就只有这一回咯!” 比武招亲? 没想到还能在八方界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楼雨眠笑了起来,想当初前世的时候多少江湖儿女都是以比武招亲结缘,也不知八方界是如何比武的? 纵使隔着纱幔,祸北玄仍是能够极快捕捉到楼雨眠的情绪波动。 伸手握住楼雨眠放于身侧的手,祸北玄轻笑问, “想去?” 嘿嘿一笑,楼雨眠大方承认, “嗯!” 说来自从他们出来后,说是让孩子们长见识,但四人的行走路线分明就是根据楼雨眠的喜好来。 不过两只小团子以娘亲为上,这祸北玄更是将楼雨眠宠上天,那话语权自然就落在了楼雨眠身上。 番外6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6) 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于桌面,祸北玄见小喵又呼啦啦吃完一碗馄饨,这才站起身, “那便去。” 被这阔绰的一手吓了跳的老大爷连忙上前阻止, “哎客人,给多了给多了!几个铜板就够了!” 替小喵擦干净嘴后,楼雨眠牵着两只团子站起来,笑着同老大爷道别, “无事,多的便是感谢您将馄饨做得这般好吃。” 说完,留下不知所措的老大爷,四人不紧不慢离开了摊子,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白国皇城鱼龙混杂,原居民稀奇古怪之事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大街上出现两大两小戴着斗笠行走的楼雨眠几人。 即使出来多日,两只团子仍是看不够一般,不论看到什么玩意儿都要凑过去嘀嘀咕咕好一阵。 若不是祸北玄镇着,怕是这两只团子早消失在人海之中。 透过纱幔缝隙,目光不敢离开两只团子,楼雨眠有些担心地晃晃相叠的手, “若是一不留神两只都被人贩子拐走可怎么办?” 连眼神都懒于投向两只团子,自从来了凡界后祸北玄总不自觉流露出懒散神情,倒让楼雨眠好一阵惊奇,他用懒懒的语调说道, “若随便就被凡界的人贩子拐走,未免也太丢我们的脸,定要好好关在无情阁百年不得出来。” 掐了把祸北玄的腰,楼雨眠语气不大好, “若团子们被拐,我就让你跪洗衣板!” 闻言,祸北玄沉默了下,有些无奈道, “跟谁学的这招……” 得意地笑了,楼雨眠轻哼一声, “昨日歇脚的村子里,婶子们教的,说你这俊俏模样最是招蜂引蝶,叫我凶些,好看住你!” 在楼雨眠的压迫下祸北玄只得点头保证绝不会将团子弄丢,见夫人心情可算好了,祸北玄这才含着笑问, “先寻间客栈如何?你不是想看比武招亲么,等会找店小二打听下具体情况。” 然早已看穿祸北玄的楼雨眠一针见血道, “你是不想陪孩子们继续逛下去吧?不过打听打听也好,我有些好奇。” 见被拆穿,祸北玄也未多说什么,两只团子逛起来没完没了,连路边乞讨的小乞丐都要寻着人家聊上个把时辰。 若不是他们出手大方给了些足够他生活些日子的银两,怕不是两只团子要被揍。 抬手将团子们唤回,楼雨眠与祸北玄一人牵着一只又随着人流走了会,终是看到一家门头大气的客栈。 “有缘客栈”。 信步而入,楼雨眠环视一看,这客栈里头还挺热闹。 原本正忙碌招呼上菜的店小二见着四位,忙不迭用笑出一脸褶子的脸迎上来, “四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两只小团子听不懂打尖儿是什么意思,唧唧喳喳扯着爹爹娘亲的袖子问起来。 这店小二也不是看碟下菜的,大客栈可是有大客栈的风范,他听了后乐呵呵接了句, “打尖儿就是问小客人是不是来咱店吃饭的,住店就是上楼,晚上住这儿。” 见这店小二竟连孩子的话也认真回答,楼雨眠对这家客栈的印象好上不少。 见夫人开心,祸北玄抬手给店小二扔了锭金子,淡淡说道, “住店,两间上房,先住个十天。” 这一手阔绰可差点没让店小二闪了腰,一锭金子! 就算四位客人在客栈住个一年也绰绰有余啊! 双手微抖,店小二小心翼翼问,“这、客人,是不是多了?” 心情甚好,楼雨眠笑眯眯接过话, “不多不多,十天足以,剩余的钱算是赏你的。” 没想到天上还能掉馅饼!店小二面色红润高声道谢,楼雨眠抬手拦住他,兴致勃勃问, “小二,这皇城里最近是不是有比武招亲?” 听着是这件事,店小二立即拿出包打听的架势, “贾大福家的嫡女比武招亲么?全皇城都知道!这贾大福在皇城可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可惜命里缺子,宅院里就一妻一妾所生的两个闺女! 好在两个闺女争气,在这皇城里可是排得上名号的美人。 按理说贾大福家也不缺媒人上门,但不知怎的这贾大福偏生就要来一场比武招亲。这不是,三日后在三条街外的醉花楼比试,所有人都能参加!” 听起来就是个寻常富家老爷招赘的事,楼雨眠没多想,正准备让店小二带着他们上楼,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正愁没热闹看的两只团子连忙松开爹娘的手哒哒哒跑到门口,店小二见状正准备上前阻拦,楼雨眠微微抬手, “不慌。” 踱步至门口,正欲将两只团子逮回来,一道女子的惊叫声迎面而来,还未等楼雨眠反应过来,一个香软的身躯就这么撞入怀中。 跟过来的祸北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背后一凉,楼雨眠连忙将死死搂着她的女子拽下来, “这位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哪成想这娇滴滴的姑娘死赖着不松手,闭眼瞎喊起来, “我没认错!就是你!前些日子给我送了封暧昧至极之信,害我茶不思饭不想,今日可算是逮着你了!” 然聚集在有缘客栈门口的人却是笑起来。 这话一听就是胡说了。 两个姑娘家家之间能有什么事? 定是玩笑了。 这围观者没当真,祸北玄却是极其不爽。 修真界与凡界不同。 修真者只在乎本心,心悦之人是男是女反倒不算大事。 好比流云飞与千城双,多年也算修得正果。 要说楼雨眠没什么擅长之事,唯独摸清祸北玄脾气这件事掌握了十成十。 连忙使出蛮力将姑娘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还未等楼雨眠开口辩解,这客栈门口又闹哄哄挤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各个手里握着刀。 这些凶悍之人一进来,围观的人连忙一哄而散,这刀剑不长眼,万一砍在自己身上可就糟糕了! 其中一个大汉瞧着楼雨眠身旁的姑娘,立即大步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想将人抢过来, “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这姑娘往楼雨眠身后一躲,怒声道, “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回去!” 番外7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7) 先前散去的人群听了这话堪堪止住脚步。 纷纷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皇城好些日子未出过这等当街行凶之事,好奇心作祟,大家都忍不住想留下来看个全程。 微微皱眉,楼雨眠原本不想插手这等事,但这几个壮汉形迹可疑,万一他们将姑娘带回去逼良为娼,天道可是会责罚于她的。 这因果,在姑娘冲上来抱住她的时候就结下了。 无法,楼雨眠只得耐着性子开口问, “你们找这姑娘是何事?” 往旁边猝了一口,大汉面目狰狞吼道, “与你何干?还不快闪开!仔细这刀在你脸上开花!” 这话一出,一旁围观的两只团子捂嘴叫了出来。 旁的只以为两个孩子吓着了,但楼雨眠却是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巴不得她打起来。 不过对方都放狠话了,她不动手似乎有些过意不去。 挽起袖子正欲上前,身后祸北玄不咸不淡扔了句话过来, “记得约好的事。” 动作一顿,楼雨眠讪讪一笑,“知道的,放心。” 约好的事,自然就是当初来凡界时约定不在凡人面前暴露自己是修仙者一事。 他们想真真切切体会凡尘烟火气,而不是走到哪,就让人跪到哪。 不能用灵力,对于一般修仙者可能还会有些不便。 但楼雨眠是谁?前世可是魔教出了名的妖女! 连斗笠都未摘,楼雨眠挽起袖子上去就是一顿胖揍,不过几息的功夫,几个彪形大汉被揍得鼻青脸肿,哀嚎出声。 在众人的叫好声里,大汉们颤抖伸出手指着楼雨眠放了句狠话后匆匆离开, “你给我等着!” 哼笑一声,楼雨眠将袖子抚平,这话,她可是从上辈子听到现在。 见着事情解决,围观的人纷纷叫好,这等事,有能人能出手解决最好,万不得已才要去请御林军。 但若真惊动御林军,怕是最少半年要戒严。 两只团子在一旁看的眼眸直冒光,见着娘亲大展身手后小跑上前一只抱一条腿, “娘亲好厉害!” 斗笠之下,楼雨眠的脸微红, “还行还行,你们爹爹才叫厉害。” 正说着,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店小二惊叫出声, “哎,你不是贾大福的嫡女贾牡丹么?!” 比武招亲的主角就在这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连忙挤了过来。 担心会引出岔子,楼雨眠抬手拍了下店小二的肩, “带我们上去吧,别引起骚动。” 好在店小二机灵,脑子一转就约莫能猜到贾牡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见她得了高人庇佑,连忙站出来在人群里开了条道,带着五人上楼去了。 进入卧房,楼雨眠这才将斗笠摘下,又亲自走到祸北玄身边替他解下斗笠,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吃醋啦?” 微微一勾唇,祸北玄神色淡淡, “晚上再说。” 背脊一凉,楼雨眠讪讪笑起来,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晚上算总账呗…… 不过现在有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楼雨眠走到围着贾牡丹你一言我一语追问的团子身边,替他们取下斗笠后正色道, “不可以缠着姑娘家,有些事也不能过问!” 团子们多听话呀,见娘亲认真,连忙松开拽着贾牡丹衣角的手,你推我挤跑到爹爹身边坐下,乖乖齐声道,“好~” 而这小姑娘正惊奇于大喵雪白的外表,但抬头看向坐于桌边的男子一袭雪白长发后才反应过来。 这一看就是一家四口了。 见着团子们老实了,楼雨眠这才好好打量起眼前的姑娘家。 只见她一头青丝如墨,眉眼精致,一身浅翠衣裙,瞧着倒也是个落落大方的美人,楼雨眠在她对面坐下,直截了当问, “为何缠上我?” 面上一红,贾牡丹紧张地攥着衣裙,呐呐解释, “其实,我跟了你们一路了,你们这打扮一看就是高手,而且你还是女子……我当时被逼无奈,就胡乱开口,缠上你了……” 扶了下额,楼雨眠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或许这是天道安排吧,他们想去看比武招亲,然后天道直接将人送到了他们面前。 “你不是三日后比武招亲么?怎么还在外头被人追杀,要不要我送你回贾家?” 一直收留这姑娘也不是办法,他们一家四口,可容不得第五个人。 听了这话,贾牡丹惊得跳了起来,她一脸抗拒说道, “不行不能回去,若回去了,就真真要被那妾侍给囚禁了!” 这话,感觉信息量有些大啊…… 摊上事儿了,楼雨眠只得拉着贾牡丹坐下继续道, “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吞了下口水,贾牡丹娓娓道来, “我爹贾大福以前是个穷小子,娶到我娘亲后借着娘家发家,结果后来不知从哪抬进来了个妾侍,我娘亲和妾侍前后脚生下了我和妹妹, 我娘亲身子不好,日日昏睡于床上,那妾侍得了势,处处暗地里欺压我。 我其实有一心上人,我与他已经私定终身,但奈何妹妹见着他嚷嚷要嫁给他,妾侍在我爹身边吹枕边风,让我爹来个比武招亲招赘, 我心上人半点武功都不会,这不就是要生生拆散我们么?我无法,只得先逃了出来,避开那比武招亲为好。“ 啧了一声,楼雨眠感叹凡界果然热闹事情多,这家长里短可真精彩,姐姐妹妹喜欢上同一人这等事还真是太常见了。 “所以那些追你的人是妾侍的人手?那你心上人呢?你都这般田地,他也不出现?” 听了楼雨眠的话,贾牡丹面上浮现一丝忧色, “对,那些都是妾侍请来的打手,想将我抓回去关起来,至于他……其实他曾说过来救我,但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了……” 失踪? 这可不大妙。 思索片刻,楼雨眠淡淡说道, “既然与你有缘,你这事我便插手帮了,但结果如何我可不能同你保证,有件事你必须做好准备,你这心上人,要么是被人捉了去关起来,要么,就是扔下你跑了。” 却见贾牡丹无奈一笑,语气有些无力, “这些我都想过,但我现在顾不上他了,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想将那劳什子妾侍扳倒,贾家,不能毁在她的手里!” 见她是个明事理的,楼雨眠这才放心下来,她其实方才就有计划了, “既然如此,你便听我的先回贾家,等比武招亲当日等着看好戏便是。” 番外8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8) 有些意外,贾牡丹疑惑问, “我回去可就再也逃不出来了,那我还有翻身的余地么?” 却见楼雨眠露出自信满满之色, “自是有的,有我们在,你大可放心!” 见识过恩人的身手,纵使贾牡丹害怕自己落入妾侍手中没有好下场,但仍选择相信恩人,准备回那早已不是她家的贾宅。 见着贾牡丹连跨出房门的腿都有些颤抖,楼雨眠淡淡一笑,走上前给了她一样东西, “拿好,如若有危险,吃了它,它会保护你。” 双手接过,贾牡丹定睛一看,竟是一颗普通的松子糖。 不过高人给的松子糖一定不是普通的糖! 瞬间有了底气,贾牡丹将松子糖妥帖放入内衬口袋,一脸感激朝楼雨眠四人行礼道, “多谢各位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若此番能翻身,定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摆摆手,楼雨眠示意她赶紧回去, “无碍,你三日后莫怪我便是。” 虽不懂恩人这话,但贾牡丹不敢多问,径直关门离开了。 被祸北玄镇压的两只团子这才被允许开口,一前一后跑到楼雨眠身边抱住她的腿,仰头唧唧喳喳问, “娘亲!您给姐姐的是什么?!是会变得很厉害的糖吗?那不是先前在街边买的松子糖吗?” 嘿嘿一笑,楼雨眠伸手揉了把团子们的头, “本来就是松子糖,还是小喵吃剩的最后一颗。无碍,见她怕成那样,让她定定神也不错。那妾侍除却将她关起来外,定是不敢做其他什么事的。” 可团子们不懂呀,唧唧喳喳又问, “可是楼下那些来抓姐姐的都好凶,还有刀哦!” 入了凡尘,团子们才知道人是极其脆弱的,稍微锋利些的物什都能要了人的命,更何况是刀? 坐在桌边饮茶的祸北玄心疼楼雨眠,替她斟了杯茶,顺口将话接过来, “活了百年都白活了?莫说凡尘,纵是在修仙界当众行凶也会被当场诛杀,拿刀,无非是吓唬人罢了。” 说完,祸北玄弓眉微蹙开始赶人, “去隔壁休息,莫要打扰娘亲休息。” 有些不乐意,大喵小喵嘟着嘴小声表达不满, “为什么在无垢峰的时候爹爹时长霸占娘亲,现在出来了还是这般?” 说完还有些怕,偷偷瞄了眼楼雨眠。 然楼雨眠只是抿嘴一笑,并没有上前帮两只团子说话。 只见祸北玄冷冷一笑,拎起两只团子往旁的房间走。 将两只团子放于凳子上后,祸北玄这才不紧不慢道, “阿眠是我的,与我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倒是你们,这般大了还黏着娘亲,莫不是要被狐言家的孩子给笑话去了。” 不愧是孩子他爹,这一针见血的话直接戳了两只团子的软肋。 自从见了狐言家的小宝宝后两只团子立誓要做好哥哥和姐姐,连着这些日子最爱听的便是被人夸奖懂事啦、长大啦、可以做小宝宝的榜样啦。 最最不爱听的话,自然是还小、幼稚、被小宝宝笑话之类。 见着爹爹这般说,两只还想反抗的团子立即歇了声。 满意点头,祸北玄淡声安排两只团子今日的修行功课,后又说了句完成后可以出去玩,便扔下两只傻乐的团子回了他和楼雨眠的房间。 见祸北玄回来,楼雨眠坐在桌边笑眯眯问, “还是孩子他爹有办法,这么快就镇住了?” “嗯,”走到楼雨眠身边坐下,抬手握住她放于桌面的手, “倒是你,真要这么做?”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楼雨眠却是懂了,她贴近祸北玄,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你就这么了解我?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 轻轻一叩桌面,祸北玄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有些酸, “阿眠不但给姑娘写情信,竟还要为了这姑娘做到这等地步。我要等到何时,才能让阿眠对我也如此?” 哑然失笑,楼雨眠连忙拖着椅子靠近祸北玄,将下巴靠在他肩头看着他俊美的侧颜笑眯眯说道, “吃醋啦?写情信可是那姑娘胡诌,这不能赖我头上。” 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祸北玄冷哼, “这件事暂且不论,你难道就想这么糊弄过去?” 直接起身坐在他腿上,楼雨眠搂着祸北玄的脖颈凑过去在他唇上吧唧一口, “安慰安慰你,这样可以了吗?!” 伸手扶住楼雨眠,祸北玄墨眸划过一抹暗光, “这样可不够,我要阿眠安慰我,身体力行的那种。” 相公连这虎狼之词都说出来,楼雨眠哪还敢反抗? 在祸北玄的镇压下,整整三日楼雨眠都未离开房间半步。 这三日小团子每每想进门都被祸北玄下的禁制给挡了下来。 无法,他们只得自己手拉着手在客栈里玩耍,成功将客栈小二包括老板后厨一行人俘获。 比武招亲当日,楼雨眠才得以从房间内踏出来。 仍是带着斗笠,唯独走路姿势有些奇怪的楼雨眠捂着腰骂骂咧咧来到楼下。 客栈没什么客人,似乎都去看比武招亲了。 底下正和两只团子聊着天的店小二见着搓着手小跑过来,乐呵呵同楼雨眠二人道, “客人,你们也是要去醉花楼的?” 抬手招来团子们,替他们将斗笠带好后,楼雨眠这才挽着祸北玄问店小二, “是的,但是去之前我还有点事。” 砸吧了下嘴,店小二摸着下巴道, “那客人们可得赶紧了,这比武招亲可已经开始了,若晚了就赶不上了。” 往外走去,楼雨眠闻言自信一笑, “能赶上,倒是你们,今日若不忙也可以去看看,肯定特别精彩。” 见着四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店小二摸着脑袋呐呐自语, “能精彩到哪儿去?不就是打架么……” 虽然这么说,但店小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与掌柜打了声招呼后跑去醉花楼了。 日上三竿,醉花楼前搭起了一个极大的擂台。 此时上头两名男子正打得热火朝天,底下看客也极给面子,纷纷叫好。 独独那醉花楼三楼,坐着的一男三女,神情各异。 中间那位大腹便便相貌奸猾的中年男子就是贾大福了,他右手坐着个长相艳丽的中年美妇,美妇身旁坐着的是个一脸兴致盎然还带点幸灾乐祸的貌美女子。 想来这二人就是妾侍王氏与庶女贾月季了。 而贾大福左手边,则是一脸忧思的贾牡丹。 番外9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9) 用帕子掩着嘴,王氏偷瞄了眼贾牡丹,见着她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只觉畅快。 这小贱蹄子总坏她好事。 前些年她好不容易让夫人一病不起,本以为这贾家后院就是她来做主,没想到这小贱蹄子竟然站出来替她那贱蹄子娘亲扛下后院?! 不过也就到今日了。 自月季同她说过喜欢上贾牡丹的心上人,她忽的计上心来,想出一个法子,不但能控制住贾牡丹,还能让女儿得偿所愿。 给贾家嫡女比武招亲。 这贾牡丹的心上人是个弱书生,一拳就能揍翻,她花了点钱从难民里买了个长相猥琐身手不错之人,就等着今日让他抱得美娇娘! 嫁了人,她贾牡丹还敢这般嚣张?! 让她相公将她揍老实,自然就嚣张不起来了! 等时机成熟,让她相公将她杀了,再等死肥猪贾大福“病死”,这贾家最后可不就是她的了?! 仿佛已经看到美好未来,王氏那双美眸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一旁的贾大福收回兴致缺缺的目光,看向身旁略带激动的王氏, “夫人这般高兴?” 将心里的不耐压下去,王氏娇滴滴笑起来, “自是高兴的,牡丹未来夫婿今日就能择出,定是个武功高强人品正直的高手。” 听宠爱的妾侍这般说,贾大福纵使再不感兴趣也耐着性子点头高兴道, “牡丹大了,皇城里的媒婆没一个好心的,若不是你想出这个好办法我还真不知要如何是好!” 夸完王氏,贾大福扭头对贾牡丹笑着说道, “牡丹定是开心的,你姨娘待你可真是掏心掏肺,你日后定要好好孝敬她。” 却不想贾牡丹冷哼一声,直接呛了回去, “爹爹,你莫不是忘了娘亲还没死呢,她可是日日在病床上念叨着您!您忘了她不要紧,我可是要好好孝顺娘亲,没工夫伺候姨娘!” 被这话气得脸色涨红,贾大福正准备拍桌而起怒骂贾牡丹,一旁的王氏连忙拉住贾大福, “哎呀老爷,今儿个可是好日子!您就别动气了!牡丹她年纪小不懂事,等成家后就会长大的!” 被妾侍安抚,贾大福这才将火气按捺下来,冷哼一声后又继续看向底下的擂台。 艳红一片的擂台让所有人情绪高涨,台上膀大腰圆的男子将另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从台上扔下去,仰头怒吼一声后哈哈笑起来, “还有谁?!快些给爷上来!今天这美娇娘注定是我的!” 这架势,直将原本还想上台与之一搏的人吓退数步。 就在这无人敢应战的情形下,一道轻笑自人群里传来。 众人举目望去,却见一道黑影自众人头顶略过,轻巧落于擂台之上。 只见来人是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瘦削男子,他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听着声音像是个少年, “急什么,爷爷我刚到!” 虎背熊腰的男子见着他这身形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嘲笑起来, “哪儿来的娘娘腔?!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待会别被我打残了!” 这话一出,直接让底下围观的人群哄然大笑起来。 的确,瞧着这瘦削的身形,说不准还没开始呢就直接下去了! 所有人都这般想,除了两只正被人搂在怀里的团子。 在醉花楼对面房顶,祸北玄一手牵着一只团子,两只团子听着底下的笑声气愤不已,嘟起嘴抗议, “娘亲分明很厉害!待会定要打的那人满地找牙!” 轻笑一声,祸北玄墨眸带着温柔看向立于擂台上的楼雨眠, “无事,要相信你们娘亲。” 愤愤不平的团子连连点头,对,相信娘亲,让这些嘲笑的人都好好瞧瞧! 无错,此时立于台上的就是女扮男装的楼雨眠。 三日前她就冒出这个念头,而祸北玄也猜着,但上台之前她还有些担心被拆穿,现在看来效果好像也不错?! 弹了下袖子,藏于面具下的凤眸一眯, “废话这么多?!比试比试不就知晓了?!” 见没吓着她,壮硕男子也不废话,直接握拳冲了过来! 可只见楼雨眠微一侧身轻巧躲过,抬起右手轻点他的手腕,壮硕男子惨叫一声直接往一旁倒去! 底下的人可没想着会是这种开局,纷纷发出惊叫! 然只见楼雨眠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壮硕男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堪堪爬起来。 往一旁啐了口痰,壮硕男子恶狠狠道, “你这家伙是不是来阴的?!点一下就让我疼成这样?!是不是用毒了?!” 嗤笑一声,楼雨眠直接嘲笑起来, “就你?!你配得上我的毒么?用在你身上都是浪费!” 咬咬牙,壮硕男子站起身又朝楼雨眠发起攻击,但与方才一般无二,这才刚到楼雨眠面前就又被莫名掀翻在地。 在底下哄笑声中男子面红耳赤爬起来,指着楼雨眠怒吼, “你使诈!有本事的拳脚来往,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耸耸肩,楼雨眠一脸无所谓,就这水准,不需要用灵力,再来五十个她照样能轻松应对! 无奈开口,楼雨眠说出的话足以让男子气死, “拳脚就拳脚,方才还想着给你留点面子,让你别输的太难看,现在看来你就是想自寻死路么?” 双拳握紧,男子瞪着虎目又冲了过来,这回楼雨眠可算给足了他面子,她将自己动作放慢,抬手抓着男子的手腕一提! 这么个简单动作,楼雨眠却是径直将男子抡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半圆,只听轰的一声,男子就这么被楼雨眠甩出擂台! 底下的人害怕被砸到,连忙闪出一片空地来,壮硕男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才回过神。 踏着擂台边缘,楼雨眠瞧着底下壮硕男子的模样无情嘲笑起来, “怎么,还不回去撒泡尿自己照照,你这长相不配上台!” 费力站起来,壮硕男子知晓王氏给他的任务已经失败,他狠狠瞪了一眼楼雨眠后不敢多言,只得捂着闷痛的胸口推开人群离开了。 双手抱臂,楼雨眠扫视一圈全场后扬声道, “还有谁?都一起上吧,别浪费时间了!” 番外10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10) 这话极其嚣张,一时之间底下议论纷纷。 而醉花楼三楼的贾家一行人神色各异。 虽然不知这擂台之上是谁,但贾牡丹总觉得这人就是恩人替她请来的高手! 而一旁的贾大福有些不满意底下之人,太瘦太矮,一看跟风吹似的,比贾牡丹先前看上的弱书生还要弱。 另两人用扇子将脸挡了大半,王氏见着自己买来的人被打败,心有不甘,眼见着就要得逞,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 而贾月季却是眼酸了,这底下的人虽看不清容貌,但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 凭什么贾牡丹遇着的都是这般好的人! 但很快,让贾月季愈发发酸的情形出现了。 只见擂台之上真如楼雨眠挑衅的那般跑上来数十人,竟是准备联手解决她后再各自分出个胜负。 然楼雨眠勾唇一笑,身形一闪消失于原地,只听数十人痛呼出声,紧接着一个接一个自擂台上飞出,这些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被淘汰了! 扯了个呵欠,楼雨眠又欠揍地开口挑衅, “还有没有啊?没有的话这小娘子就是我的啦!” 见过她这诡谲的身手,哪还有人敢上台挑衅? 三楼上的王氏见着已成定局,虽不甘心,但想着等这人入门后再拉拢也不成问题。 就在她准备起身宣布之时,从人群里传出一声微弱的喊叫声, “我,我来!” 见着还有人敢站出来,围观的人连忙给来人让出一条道来,只见一个白衣书生气喘吁吁挤出人群,费力地爬上擂台。 楼雨眠这才看清楚,这书生白衣上沾着泥土,手腕上有被捆绑的痕迹,浑身有些狼狈,面色也有些发白,瞧着像是被关了许久才放出来似的。 底下的人有些懵,但三楼的贾牡丹和贾月季却是神色巨变。 美眸含泪的贾牡丹猛地站起身走到栏杆前,她双手攀着栏杆死死盯着底下之人,那书生分明就是她那失踪已久的心上人! 另一边的贾月季神色慌张,她分明将他关起来了,还派了人守着,怎的现在就被他给逃出来了?! 底下楼雨眠挠了下头,有些不明白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远处立于房顶的祸北玄,只见祸北玄缓缓点了下头,楼雨眠瞬间明白过来。 八九不离十,眼前这个她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的书生就是贾牡丹的心上人! 应当是祸北玄在哪里寻到了他,见他这幅急切的模样,八成是被人关起来了。 心里有了主意,楼雨眠故意嘲讽, “你这书生瞧着也太弱了,你拿什么来和我打?” 管不了这么多,书生白着张脸怼回去, “纵使拼上这条命,我也不会将牡丹拱手让人,你便只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我绝不会下台!” 没想到这家伙对贾牡丹还真真是情根深种,楼雨眠只觉好笑,但既然祸北玄将人带到这儿来,定是不想让她获胜了。 这醋味还真就持续了这般久。 白瞎她安慰了他三天! 身体力行的那种! 无奈勾唇,楼雨眠摆足架势朝书生冷笑, “来战!” 明知自己打不过,但书生岂会见着心上人另嫁他人?! 思及此,他也学着楼雨眠的模样握拳摆好架势,跑向楼雨眠一拳打了过去。 其实他已经做好被揍飞的准备,但没想到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神秘人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竟径直飞出擂台! 这情形直接让底下的人惊呆了,神秘人可谓是身手诡谲,没想到会被这个手脚无力的破书生给打败?! 这书生,莫不是藏拙?! 一招得手,书生有些懵,但足够将底下的人吓得不敢上台挑战。 而嫌事不够大的楼雨眠开口说道, “有人想来挑战就直接上来,我还没打够,想同第一打,先过了我这关!” 见识过这面具人的身手,哪还有人敢上去找死? 就在情形凝滞之时,楼雨眠拍了下衣摆,高声提醒醉花楼三楼的贾家人, “没人了就直接宣布啊,愣着作甚?难道还等着安排好的人来挑战不成?” 见心思被拆穿,王氏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宣布,“感谢众人前来参加比武招亲,获胜者,是台下这位侠士!” 然话音刚落,一旁的贾月季跳起来吼了出来, “不行不算数!那个戴面具的放水!这书生根本不会武功!” 口舌之争,楼雨眠可不乐意输人,她径直在擂台边坐下,仰头看向三楼面露狰狞的女子扬声道, “你这话有意思,怎么,你就这么了解这人?” 狠狠一拍栏杆,贾月季怒吼, “我自是了解他的!分明是我先喜欢他!为何他偏要娶这个女人!” 连这女子间的私密心事都道出来,让贾大福面上有点无光,而且亲姐妹争夺男子,说出去也太跌份。 有些不满的贾大福站了起来,沉声朝贾月季说道, “你在这瞎说什?还不快给我退下!” 面上这副模样,贾大福又低声朝爱女说, “月季,家丑不可外扬,你若真真喜欢得不得了,等这人进了家门后爹爹自会让你满意。” 然这番话却被身为修仙者的楼雨眠全部听了去,她自是不用顾着贾大福才打出去的身份,嘲弄地大声说道, “哎哎哎,这女婿还没进门呢,怎么就开始商量着让姐姐谦让了?怎么,感情你这小女儿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她看上的就都得送到她床上呗?” 这没脸没皮的话直接让大家伙哄笑出声,贾大福没想到这人功力高深竟能听了去,只得涨红着脸高声反驳, “这位侠士,您输了可不能乱说,我贾大福向来一碗水端平,岂会做出这等偏袒之事?!” 哼笑一声,楼雨眠靠在台柱上弹了下衣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敢不敢大婚当日让我们都见见这成亲全过程?说起来我还没亲眼见过别人成亲,贾老爷愿不愿意成人之美呢?” 这话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若真背上宠庶灭嫡,那他日后在皇城还怎么做人? 无奈应下,贾月季气得够呛,狠狠一拍栏杆转身气冲冲地走了,王氏见状也只能去追自己女儿,而另一边的贾牡丹却是激动得哭了起来。 终是没有错付,底下立于擂台之上的人,值得她托付终生! 番外11 一家四口幸福生活(11) 一场闹剧在众人期盼贾宅的婚事中掀篇。 混入人群,楼雨眠悄么么回到祸北玄身侧,这才将面具摘了下来, “你是怎么发现那书生被绑了?” 伸手理了下楼雨眠凌乱的鬓发,祸北玄浅浅一笑, “倒是机灵,这么快就猜到了人是被绑走了?” 凑过去掀开祸北玄斗笠上的纱幔,踮脚在他微薄的唇上啄了一口, “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倒是你,就这么不想让我获胜?” 宁可去将那书生找出来,也不愿意看她赢下比赛! 却不想祸北玄冷笑一声,抬手捏住楼雨眠的面颊, “阿眠可从未因我这么努力过,倒是先让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家伙办到了,我已经让步到让阿眠穿男装,怎么,阿眠还想以女婿的身份踏入他们家大门不成?” 好歹是个姑娘,人家叫贾牡丹,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个“家伙”了…… 略略心虚,楼雨眠连忙凑过去搂住祸北玄的腰撒起娇, “相公,我知道错啦,以后再也不这般委屈你了!” 墨眸含着软意,但祸北玄的话语间仍是带着酸味, “我突然觉得,相比今天这阵仗,阿眠先前的安慰都有些少了……” 脊背一凉,楼雨眠连忙伸手捂住祸北玄的嘴,就怕他不经意在团子们面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抬眸与他对视,楼雨眠乖巧一笑, “那待事情解决,相公想如何便如何,可以么?” 得了这个允诺,祸北玄才抬手揽上她的腰, “嗯,依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叫依你?! 惩罚性地伸手将祸北玄俊脸往两边扯了会,楼雨眠弯腰将两只团子抱起, “先回客栈,时间到了自会有人上门来。” 被娘亲抱着的两只团子激动得小脸通红,搂着楼雨眠的脖颈在她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娘亲好厉害!我以后也要这么厉害!” 一边香了一下,楼雨眠轻轻一跃从楼顶跳下,慢慢往客栈的方向走, “好呀,你们好好修炼,日后定然比娘亲和爹爹还要厉害!” 身后的祸北玄跟上,拥着楼雨眠对着团子们说道, “平日用心修炼,莫要惦记着玩闹。” 四人有说有笑回了客栈,恰巧在客栈门口遇着了赶回来的店小二。 这店小二一看楼雨眠的穿着就笑了起来, “我说方才擂台上的身影那般眼熟,还真是客人!客人身手了得,厉害厉害!” 微微一笑,楼雨眠有些惊讶于店小二的敏锐, “你怎么发现的?” 摸了下后脑勺,店小二嘿嘿笑起来, “我注意到你的鞋了,一模一样呢。我还奇怪怎么一个大男人还穿绣着芙蕖的鞋子。” 低头拉起衣摆,这身男装有些长,只要不是特别注意鞋子,几乎没有人能看到,当时买衣服的时候匆忙,楼雨眠他们也就忘了换鞋了。 啧啧两声,店小二边引着四人往里走,边感叹道, “不过我可是支持客人这个举动的,这贾大福还以为咱皇城不知道他家那些腌臜事,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宠妾灭妻这等事都快让人私底下给扒干净了!” 往二楼走,店小二继续说道, “起初我还以为这比武招亲是贾大福良心发现想觅一良婿,今日一看果然没好事。客人您打败的那家伙是难民处出了名的赖皮流氓,以前还来咱有缘客栈碰过瓷, 若真让这种人赢下擂台,这贾牡丹可就真真遭殃了。也不知贾大福怎么想的,若换了我,定是舍不得让女儿这般。” 听了这番话,楼雨眠抬手揉了把小喵的头, “就是说么,这偏心都要偏到肺管子上了,若我家小喵要比武招亲,定要她自己把关,怎么说也要她能打得过对方吧,有这个实力才能举办,你若真引狼入室可不就糟糕了。” 赞同点了下头,店小二将四人送到门口后又叨扰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如楼雨眠所说一般,不过第二日,贾牡丹就登门拜谢了。 劳累一夜的楼雨眠扯着呵欠坐于桌边,瞧着贾牡丹一脸激动的神情只觉好笑, “有这么开心么?” 终于将情绪按捺住,贾牡丹感激道, “多谢恩人出手相救!不但救了我,还将段郎从我那好妹妹手里解救出来,这次前来,我想请恩人来参加我与段郎的婚礼。” 观了下贾牡丹的气色,的确是比先前要好些,但她面上仍带着一丝忧虑,楼雨眠摸了下下巴,决定好人做到底,也算给大喵小喵积点德。 “你面带忧虑,家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尚未解决之事?” 闻言,贾牡丹一愣,随即呐呐回答, “啊,是家母,家母自前年染了风寒后一病不起,常年昏睡卧榻,寻遍所有的大夫都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站起身,楼雨眠朝坐在另一边的祸北玄招手, “走吧,去贾家逛逛。” 面上浮现惊愕,贾牡丹站起身结结巴巴道, “恩、恩人您这是要?” 粲然一笑,楼雨眠一派闲适说道, “说来巧了,我也算懂些医理,我便去帮你娘亲看看吧,帮人帮到底。” 没想到恩人竟心善到如此地步,贾牡丹一时情难自禁,眼眶微湿,她连忙 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祸北玄颔首起身,走到隔壁将两只团子领过来,四人一起跟在贾牡丹身后往贾家走去。 贾家家大业大,但奈何贾大福身边膝下人丁稀少,这么大个宅院里就一妻一妾两个女儿。 当然了,贾大福不是没想过继续纳妾,但先不说夫人本身就不同意他纳妾,这王氏只要听到他有纳妾的意思就开始闹妖。 以至于现在这宅院里有些冷清。 在贾牡丹的引领下,楼雨眠四人踏入富丽堂皇的贾家。 打量一番院内风景,楼雨眠凑到祸北玄耳边悄然说道, “好俗。” 微侧了下头,祸北玄眉眼含笑点头赞同楼雨眠的话。 就在贾牡丹想直接将人带去母亲院内时,路上却出现了个拦路虎。 只见贾月季带着一众下人气冲冲朝贾牡丹走来,还未站定,贾月季就叫嚣起来, “你凭什么断我银两?!” ------题外话------ 有事外出,提前发。 番外12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12) 不想与贾月季争论,贾牡丹冷笑一声道, “断你银两你心里有数,别挡道,我还有要事在身。” 愤愤不平的贾月季这才看到贾牡丹身后跟着的人,她倒没将楼雨眠与她手里牵着的两只团子放在眼里,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最后面雪白长发天人之姿的祸北玄身上。 抬手拦住想离开的贾牡丹,贾月季收起方才的凶悍,露出一脸娇羞,时不时看向祸北玄, “姐姐,您这么做想来是有您的道理,不过您身后这几位是?” 见着贾月季这副模样,贾牡丹只觉想吐,但碍于恩人的面子,她只得不咸不淡介绍起来, “这位是我朋友,我婚事已定,请他们来吃酒。” 挽了下鬓发,贾月季像是读不懂气氛一般追问, “姐姐的朋友可真好看,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婚配?” 这回,未等贾牡丹开口,楼雨眠直接冷笑出声, “怎么,看不到我?敢打我相公的主意?没见着我手里抱着的孩子?” 委屈的贾月季咬了下唇,低声说道, “抱歉,这位公子英俊不凡宛如天人下凡,以至于让我没有注意到您。他是您的相公么?二位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说完,她似有些惋惜,目光仍是舍不得从祸北玄身上抽离。 说实话,楼雨眠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恶心感了。 没错,祸北玄的确是遭许多人惦记,但碍于他的实力,在加上他甚少出现在众人眼前,以至于这么些年也没有哪个修仙者敢直接将爱慕袒露。 而自从来了凡界,平日四人都是带着斗笠,虽身姿不凡,但也不至于引来狂蜂浪蝶。 独独这贾月季,估计是被她娘亲宠坏了,总觉得自己看上的都她的,这不见着长相俊美的祸北玄,就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心里不爽,楼雨眠连带说话的语气都坏了几分, “那姐姐我就承你美意,我会一直和相公双宿双栖,至于侍妾什么的,他这辈子都别想。是不是相公?” 见着夫人生气,祸北玄从她手中接过团子们,含笑点头, “恩,都听夫人的。” 这话落在贾月季耳里,可不就是在暗示她别打歪主意么?甚至还讽刺她连妾侍的位置都别想! 一时之间贾月季脸色忽青忽白,楼雨眠抬手拍拍贾牡丹的肩让她继续带路,而自己在路过贾月季身边时,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别人碗里的就这么香?妾生还真真是妾生。” 没有管留在原地的贾月季如何,一行人继续走了会,在一座有些萧瑟的庭院前停了下来。 伸手推开院门,里头干净整洁,但相比外面来说未免太过清冷。 带着楼雨眠一行人往里走,贾牡丹推开房门率先踏了进去, “娘亲,我来看您了。” 径直跟了进去,只见房间内装饰朴素,床上躺着个昏睡的美人,床边则坐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 见着小姐回来,小丫鬟一脸惊喜站起来, “小姐,您总算回来啦!今早夫人有短暂地醒来,还同奴婢问了您的事,奴婢同夫人说了您的婚事,夫人还替您感到高兴呢!” 听这话,贾牡丹面露欣喜跑到床边,伸手将母亲有些乱的长发抚平, “太好了,也不知娘亲什么时候能好?” 与祸北玄对视一眼,楼雨眠将两只团子放在门口,吩咐他们在院内自己玩,随即她与祸北玄一齐走到床边。 只见那美人双目紧闭,呼吸清浅,胸膛的起伏可以说是没有。 秀眉微蹙,楼雨眠抬手附上美人放于棉被上的手腕,稍稍把了下脉后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抬手让小丫鬟出去和团子们玩后,楼雨眠这才正色同贾牡丹说道, “你娘亲不是病了,是中毒。” 脸色一白,贾牡丹捂着嘴失声道, “中毒?!怎么可能会中毒?!是谁这么狠的心给我娘亲下毒?我娘亲最是温柔,对着宅里的下人从来没有坏过脸色!” 然下一瞬,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双手攥得死紧,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是谁了。定是那妾侍王氏!她定是想将我娘亲慢慢害死,然后自己坐上这主母之位!” 继续替美人检查身体,半晌后楼雨眠才松了口气道, “除了这毒外没有什么其他问题,好在毒是慢性,若再拖个一两年怕是人就没了。” 双目含泪,贾牡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恩人可有法子救我娘亲?!求求您,只要能救我娘亲,这贾宅的钱财我愿全数奉上!” 连忙将人扶起,楼雨眠笑着说道, “我要你这钱财作甚?放心,帮人帮到底,我与你结缘,自会处理妥当。” 满腔感激无处宣泄,贾牡丹双手颤抖握着楼雨眠的手哭了起来。 给祸北玄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将毒素引出,这毒对于他们这些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用灵力将其引出即可。 而她则扶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贾牡丹在一旁的桌边坐下来,慢慢安慰起贾牡丹来。 与此同时,正在院内玩耍的大喵小喵很快觉得无聊,但方才娘亲叮嘱过,里面的姨姨病了,不能进去打扰。 较为活泼的小喵眼珠滴溜溜转了圈,拽着陪他们一起玩的小丫鬟衣角撒娇道, “姐姐,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一脸为难,小丫鬟低声道, “不行呀,万一遇着二夫人可就糟了,要被骂的……” 内向的大喵也觉得无聊,想着反正有爹娘在,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姐姐,就出去一会会,我们在门口玩,好不好?” 这大喵浑身雪白像个雪孩子,虽然诡异但瞧着总能勾起心中最柔软之处,小丫鬟为难地想了会,这才开口说道, “那你们答应奴婢,不能到处乱跑好不好?” 见她答应,两只团子欢呼出声,也未等小丫鬟牵着他们,率先就朝院门处跑。 落在后头的小丫鬟见状急得不行,连忙追了上去。 其实院外与院内没什么区别,要说起来,这一片都被王氏列为下人禁止过来之处,所以才会格外清冷。 但只要出了门,小团子们就觉得是换了个地儿,就连那地上的蚂蚁窝都能让他们观察许久。 番外13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13) 三人在外头玩了一会,就在小丫鬟想带着团子们回去时,一道带着嫌恶的语气自前方传来, “哪来的野孩子?!长得跟妖怪似的!” 定睛一看,小丫鬟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她匍匐在地用颤抖的音调喊道, “二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厌恶地用袖子掩住口鼻,王氏瞥了眼两只团子,冷声问道, “大小姐呢?是不是又在陪她那个快死了的娘亲?” 不敢抬头,小丫鬟瑟瑟发抖回答, “回、回二夫人,大小姐请来高人,在里面救大夫人。” 仿若听到笑话一般,王氏嘲弄地笑了起来, “高人?!她这两年请了多少个高人,就连大夫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这个高人能办到?” 一旁的贾月季扯了下娘亲的袖子, “娘亲,那个贾牡丹断我银两还辱骂我,您快去帮我教训她!” 安抚拍了下贾月季的手,王氏温声哄道, “知道,娘亲这不就是要去帮你教训她么?我倒要看看她请的什么高人,别又是来骗我贾家钱财之人吧?” 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大喵有些生气。 爹爹和娘亲是八方界最厉害的人,他不许任何人污蔑他们! 这般想,大喵气鼓鼓往前一站,双手插在不存在的腰间,努力喊出来, “不许你说我爹娘!爹爹和娘亲一定能做到!” 见着眼前这个妖怪一般的小孩子,王氏忍不住往后退了步, “哪来的野孩子?!长得这般奇奇怪怪,莫不是贾牡丹见着你,才相信了那江湖骗子的?!你们也容忍这等怪物在贾宅?!还不快给我轰出去!” 嘟起嘴,大喵一直在爹爹和无情阁的保护下度过了百年,后来等到了娘亲,更是被宠得不行。 真要说起来,相比小喵,大喵才是众人既心疼又爱惜的宝贝,就连小喵也是这般想。 如今竟然有人敢说大喵是怪物,大喵非常不开心! 明明他是大家都喜欢的小宝贝小雪人! 小脸涨红,大喵鼓着腮帮子生气喊, “你坏蛋!娘亲说了,大喵是天道的礼物,不是谁都能生的这么好看的!” 嘲弄一笑,贾月季上前指着大喵的鼻子说道, “小怪物还不快闪开?!你爹长得好,可惜就是和你娘生了你这个小怪物!还真真是你爹的污点!要我说,你爹就该将你娘亲休了!” 偏内向的大喵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嘴,他包着泪有些无措,扭头看向气鼓鼓的小喵。 性格外向的小喵岂会忍耐哥哥被欺负?! 以往爹爹和娘亲教育她,第一件事就是要保护好哥哥! 伸出小短手将哥哥护住,小喵用清脆的嗓音大喊, “你们两个坏蛋凭什么欺负我哥哥!还不快道歉?!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听着这童言童语,王氏与贾月季对视一眼后哈哈笑了起来, “你?对我们不客气?!你一个野孩子能做什么?!长大了在同我们讨要说法吧!还不快将这两个小怪物赶出去?!” 听了王氏下令,跟在她后头的下人正欲上前动手,哪成想小喵二话不说往前一踏步,伸出双手以一股蛮力将王氏推倒在地! 跌落在地的王氏摔了个屁股蹲,她扶着腰费力爬起来,一脸恼怒喊道, “还不快把他们抓起来!敢动我?!你们别想走出贾宅!” 众下人见状纷纷扑过来,小喵正待违背与爹爹和娘亲的约定,想用出灵力来反击时,一道白影略过,连招式也未看清,扑过来的下人全数倒地,捧着肚子哀叫不止。 见着来人,大喵小喵惊喜齐声喊道, “爹爹!” 一甩袖,将两只团子抱起,祸北玄神情冷淡看也不看王氏与一脸痴迷的贾月季,淡声问, “娘亲不是说了在院子里玩吗?为何跑出来了?” 面上一僵,两只团子呐呐了会,老实认错, “对不起爹爹,我们知道错了……” 墨眸软了几分,祸北玄转身往院内走, “去同你们娘亲认错,下次定要听话,知道了吗?” 松了口气,过了爹爹这关,娘亲那儿只需要卖个萌就能解决,两只团子笑嘻嘻揽着祸北玄的脖颈,分别在他脸颊上留下香香一枚。 被忽略的贾月季不甘心,她上前一步朝祸北玄的背影喊, “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比那个女人年轻!比她好看!我还比她有钱!你和我在一起,比和她在一起要轻松许多!” 本不想理会她,但见着两只团子不开心,祸北玄停下脚步。 就在贾月季以为自己的话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却不想祸北玄头也不回,冷淡扔了句话, “除了阿眠,谁也不行。论年纪,阿眠的确比你大,但钱财一事,阿眠可从未缺过,再说了,你哪来的自信比阿眠好看?有这等自视甚高的时间,倒不如回去好好照照镜子。” 这话可谓是变相骂她丑了,贾月季平日在这皇城内横行霸道惯了,但凡见着喜欢的男子就抢过来,玩腻了就塞点钱财将人处理了。 被这般对待,贾月季气得浑身发抖,她将王氏拽起,咬牙切齿道, “娘亲!他骂我丑!我要他夫人今晚就死在这里!这个人,我一定要得到!” 同样气的不行的王氏口不择言怒骂道, “好!就让他们陪那个贱人一起下地狱!至于小贱人,还想和心上人成亲?!做梦吧!” “咳咳,” 一阵轻咳自院内传来,众人纷纷看去,只见在贾牡丹的搀扶下,在卧榻间躺了两年的大夫人竟走了出来! 一脸惊愕,王氏连连摇头退后,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醒过来!” 用帕子掩着嘴,纵使躺了两年,但大夫人身上的气质仍是格外引人注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借着贾牡丹的手,大夫人走上前,清冷说道, “我如何不能醒过来?我还要找你算账不是么?” 往后退两步,王氏面露怯意,若与大夫人正面对峙,她并没有这个胆。 但王氏仍是硬着头皮回, “算什么账?!您醒了,我将这后宅的权利还给您便是,您还想让我怎么?当年不是你允了我进门么,如今你又想将我赶走不成?!” 番外14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14) 见她这般不知悔改,大夫人冷冷笑了起来, “当年的确是我心软,见你无家可归才收你做丫鬟,没想到你爬了我相公的床,这也就罢,你却还惦记的不属于你的东西!“ 咬咬牙,王氏强撑着不退后, “以前的旧事您现在翻,就有些无趣了。我先前说了,后宅权利,还给您便是!” 然未等大夫人开口,一道带笑的声音自院子里传来, “何止这后宅权利,你不是还欠着大夫人一条命么?” 听了这声音,大喵小喵立即叫了起来, “娘亲!” 来人正是楼雨眠。 先前祸北玄正在替大夫人排毒,就在那慢性毒刚刚引出之时,他感受到大喵小喵的情绪波动,立即闪身而出。 而楼雨眠则被留下检查起大夫人的身体状况。 待三人出来时,就赶上了王氏放狠话之时。 其实王氏看起来嚣张,但在大夫人面前,她的的确确不够看。 光是家境,大夫人就能随意处置数十个王氏这等人。 手脚发软,王氏愣愣看向楼雨眠,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我何时欠了大夫人一命?!你莫要瞎说!” 一旁的贾牡丹气的冷笑起来, “王氏,平日作威作福惯了现在还想死不认账么?!分明是你给我娘亲下的毒!” 早已将证据处理干净的王氏定了下神,强撑着喊出来, “你可有何证据?!若你胡乱栽赃,我可是要告予老爷的!” 拦下女儿,大夫人不欲与王氏纠缠过多,而是绕过王氏往外走, “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便会留下蛛丝马迹。你且等,我自会寻出证据来,至于这贾家,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见她这般狠,王氏终是慌了,她紧紧握着贾月季的手,连忙赶上去, “你不能、你不能将我休了!我对贾家可是有功的!在你昏迷的这两年,贾家可是靠着我才没倒!” 然贾牡丹回眸的眼神像是在看笑话, “靠你?!是靠着我娘亲的娘家吧。王氏,木已成舟,你等着滚出贾宅吧!” 众人穿过数座宅院,终是在花园处寻到贾大福。 这贾大福还在乐呵呵给池塘里的鱼未吃食,见着两年未见的大夫人竟好端端站在眼前,惊得他手里的吃食全部掉进池里,引来鲤鱼争相抢夺,掀起一片浪花。 “夫、夫人,你怎么醒了?!” 终是回过神,贾大福结结巴巴不可置信地问, “你的病好了?!” 算是看清这个男人,哪还有当初追着她许诺尽万事的样子,大夫人一甩袖,清冷说道, “怎么?你不想我醒来?还是说,你与这妾侍一样,盼着我死?!” 被戳穿心事,贾大福面上一白迎了过来, “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等想法!夫人冤枉我了!我可比任何一个人都盼着夫人醒来!” 然贾牡丹却是将贾大福挡下,不允许他靠近娘亲, “我叫你一声爹,算是尊重您了,您说说,这两年,您可有来偏院看过娘亲一眼?!这两年娘亲的吃穿用度齐平下人,您可有关心过?!“ 说道这里,贾牡丹险些哭出来, “我也就这几日才掌握后宅财权,您可有想过,我身为贾家嫡女,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有比你那心肝宝贝的贾月季一半好?!” 当着他人被拆穿,贾大福面上无光,连忙高声打断她, “休要胡说!你与你娘亲在我心里乃是重中之重,我不过是忙于生意,有些忽略了你们!” 拍了下贾牡丹的手背,大夫人冷声道, “不用多说了,这两年我也不是一直昏迷,你的所作所为,自会有人同我说。你就不用再解释了,贾大福,你我仁义尽致,我便放你去和你的妾侍双宿双栖。” 事情发展太快,贾大福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愣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夫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转身就走,大夫人冷淡扔下一句话来, “什么意思?我要与你和离。” 和离二字如一道惊雷劈在贾大福身上,他突然乱了手脚,连忙追过去。 然一切都晚了。 自大夫人醒来不过一个时辰,在楼雨眠与祸北玄一家四口的见证下,大夫人命人将娘家人请了过来,以防贾大福和王氏作乱。 然后以雷厉风行之势与不停哭诉的贾大福和离,家产是以大夫人的嫁妆发家的,自是一分也不留给贾大福。 直至贾大福与王氏和贾月季一齐被扫地出门,贾大福这才真正醒悟过来,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见着下人将挂着贾宅的牌匾摘下,挂上梁宅,贾大福心里凉成一片。 太快了,若再给他点时间,说不准还能争夺下这座宅子! 一切化为虚有,王氏气得连话也说不出,一旁的贾月季只知道哭,哭得王氏心烦意乱,直接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 “哭什么哭!哭有用吗?!哭能让这贾宅回来吗?!” 捂着脸颊,王氏从来没打过她,没想到今日竟然动了手,贾月季一时气愤,扭头就跑, “怪我?!凭什么怪我!还不是怪你对那个贱人心存歹意!我不同你们一起,我自己去闯荡江湖!” 见女儿跑了,王氏连忙拽着贾大福去追, “快点!你以后就这一个女儿了!还要靠她嫁人发家呢!还不快去找回来!若被人拐走可就遭了!” 愤愤看了眼已经变成梁宅的贾宅,贾大福不得不跟着王氏爬起来,跌跌撞撞去追贾月季了。 将糟心事解决,娘亲也恢复如常,贾牡丹面上的忧虑终于散尽,她猛地在楼雨眠与祸北玄面前跪下,磕起头来, “感谢四位的救命之恩,感谢四位出手相助!我贾牡丹,永生永世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未等楼雨眠动,大喵小喵笑嘻嘻跑上前将贾牡丹扶起, “不用谢,姐姐你快些成亲,这就是对我们的谢礼呀,我们还没见过成亲呢!” 擦着眼泪起了身,贾牡丹抬手抚了下大喵小喵的头,带着他们来到大夫人面前, “娘亲,这二位是恩人的孩子,而且,在您昏睡这期间,我与心上人已经定亲了,娘亲您会怪我吗?” 走上前,大夫人一脸温柔弯腰同大喵小喵打招呼,随即温柔对自己女儿说道, “我惭愧还来不及,如何能怪你?好在赶上了你的婚事,不然,我定是要后悔终生的。” 番外15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15) 说完,大夫人又对着楼雨眠和祸北玄郑重道谢, “我同样也很感激二位,我愿将一半家产赠与二人,以来表达我的谢意。” 连连摆手,楼雨眠笑着回绝, “不用,举手之劳罢了,你们便将这份心意留着,若以后遇着困难之人时出手相助一把便是。” 感激于恩人的出手相救,更佩服他们的大度,擦干眼泪,大夫人与贾牡丹盛情邀请楼雨眠一家四口在梁宅停留数日。 这期间,贾牡丹的婚事可谓是在皇城内风光了一把,明明她的如意郎君是入赘,却给足了对方面子。 好在这书生也是个疼人的,更是个知道感恩的,见着梁宅剩两个女子支撑,他便弃文从商,跟着贾牡丹一起学管理生意。 又在皇城逗留数日,大喵小喵与楼雨眠终是玩腻了,告别贾牡丹一家人,四人跑到集市买了辆牛车,架着牛车缓缓往城外驶去。 春末,枝头的花瓣凋谢于夏初吹来的热风中,蝉鸣声开始馋食路人的耳朵,这个夏季来的格外早。 绿树成荫的乡间小道上,一头健硕的黄牛拉着辆破旧的板车缓步前行。 这牛车上的组合有些奇怪,前头坐着个身穿白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年轻男子,但光看他那身形就能猜到,定是个丰神俊朗之人。 而板车上,竟然用四根棍子撑起纱幔,隔绝了阳光不说,还自成一方天地。 透过被风拂动的纱幔,能看到里头躺着一大两小三个人,其中一只小团子好似被白雪浸染,浑身上下皆是雪白一片。 两只团子似乎被蝉鸣吵醒,皱起浅淡的小眉毛往楼雨眠怀里钻。 见着两只团子像毛毛虫一般,楼雨眠只觉好笑,她仰头问前面的祸北玄, “还要多久?” 正在闭目养神的祸北玄闻言坐直了身子,转身掀开帷幔,俯身在楼雨眠额际落下一吻, “一个时辰。” 扯了个呵欠,将两只团子放在一旁后坐起身,楼雨眠伸了个懒腰懒散说道, “这么久?若是乘飞剑的话早就到了。” 轻笑一声,祸北玄定定看着楼雨眠, “也不知是谁承诺孩子们不许用灵力,不能暴露修仙者的身份。” 轻轻一跃,跳到祸北玄身侧坐下,楼雨眠靠在他的肩头捏了下他的脸, “是我!但那又怎样,我并没有让你承诺呀!你就不能带着我们三一起么?!” 任由楼雨眠胡闹,祸北玄目视前方语气淡然, “身为父亲,我要以身作则,所以不能使用灵力。倒是阿眠,平日自在惯了,偶尔破个一两次规矩,孩子们还是能理解的。” 这话直接将楼雨眠气笑,她伸手拽住祸北玄的耳朵一拧, “你这话,说的好似我们四个人里,唯有我是最不讲道理的那个一般!” “爹爹娘亲又要打架啦?” 还未等祸北玄反驳,两声稚嫩的奶音异口同声自身后传来。 回头一看,原来两只团子已经醒了,正攀着板车扶手一瞬不瞬盯着爹娘。 面上一晒,楼雨眠连忙松开祸北玄的耳朵,笑嘻嘻转身将两只团子提到前头,放在她和祸北玄之间, “怎么不多睡一会?离花镇还有些距离。” 晃了下雪白的发,大喵指着一旁的林子嘟起嘴道, “吵哦。” 连小喵也捂着耳朵瞎叫唤, “滋儿哇滋儿哇的!娘亲,小喵耳朵疼!” 一看便知小喵是故意撒娇,楼雨眠笑眯眯伸手捏了把小喵的耳垂,调笑道, “耳朵疼?那娘亲将小喵的耳朵拿掉好不好哇~” 一惊,没想到娘亲这般狠,小喵连忙扑到祸北玄怀里,吱哇乱叫起来, “娘亲好狠心!她要摘了小喵的耳朵!那小喵以后就听不到爹爹叫小喵宝宝了!” 忍着笑,楼雨眠故作严肃道, “爹爹怎么可能叫你宝宝呢?分明娘亲才是爹爹的宝宝,小喵,你不可以和娘亲争抢哦!” 然小喵却是当真了,她眼眶含泪呜咽起来, “那小喵是谁的宝宝呀,小喵以后没人疼没人爱了吗?小喵好可怜哦……” 无奈叹了口气,祸北玄伸手轻轻推了下大喵,大喵心领神会,拽着小喵的手细声细气道, “小喵是哥哥的宝宝,哥哥会疼小喵,哥哥以后要保护小喵的。” 听了大喵的话,小喵立即阴转晴,笑嘻嘻扑到哥哥怀里蹭了下, “那哥哥也是小喵的宝宝,哥哥放心,有小喵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见着女儿被儿子哄好,楼雨眠不由松了口气,而祸北玄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语气宠溺, “怎的还和孩子争起来了。” 轻轻一笑,楼雨眠凑过去将吻落在祸北玄唇边, “原则上的事情不能乱,分明我才是你唯一的宝宝。” 四人就这么有说有笑慢慢赶路,终于在太阳西斜时,将将赶到了名为“花”的镇子。 这个地方是楼雨眠特意打听过来的,据贾牡丹说,花镇做的鲜花饼是出了名的好吃,而且还不往外卖。 唯有去了镇子上,才能吃到最新鲜最好吃的鲜花饼。 自踏上修仙之途,楼雨眠已然看淡了口腹之欲,但自从进入凡尘,这口腹之欲不知不觉又冒了出来。 听了贾牡丹的话,楼雨眠立即决定下一处就来这花镇。 未避免牛车伤人,祸北玄纵身一跃落至牛车前面,牵起缰绳慢慢往镇子里走。 此时镇子一片炊烟袅袅,各种食物的香气从四面八方传来。 明明不饿,但这肚子里的馋虫还就是被勾了起来。 同样,已经化身小馋虫的还有两只团子。 此时几近黄昏,镇子里人不多,街边的小摊也陆续收了起来。 坐在牛车上一眼望去,这镇子竟慢慢陷入沉寂,似是要睡去一般。 无奈,看来今日是吃不到鲜花饼了,楼雨眠朝前面的祸北玄道, “相公,去找家客栈吧,这镇子休息的时间未免太早了。“ 前头的祸北玄颔首,牵着牛车往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门口,招牌有些老旧了,但里头灯火通明,显然生意不错。 正穿梭在大堂里忙碌的店小二不经意瞥到门口停了辆破旧的牛车,他面露不屑正欲走出去将人赶走,却不想刚到门口,入目的却是气度不凡的四人。 番外16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16) 这镇子虽小,但作为唯一一家客栈,且仗着有后台,到底还是有些傲慢不逊。 连带着店小二一起,都有些瞧不起人。 然就在店小二跨出大门正准备将人轰走时,却看到气质非凡的两人带着一黑一白两个小孩。 连忙将面上的神情收好,店小二一脸谄媚靠过去, “四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先前皇城的店小二与团子们关系好,这两个词早已告诉过他们,听见店小二这般问,小喵立即跳起来唧唧喳喳道, “住店~我们住店的~两间上房!” 然只见店小二面露难色,嗫嚅半晌后开了口, “哎,是这样的四位,咱客栈的房间全满了。但咱们作为这镇上唯一一家客栈,也不想见你们带着孩子露宿野外,更不用说着野外还有狼呢,会吃小孩的!” 见不得别人吓唬团子们,楼雨眠有些不耐说道, “说重点。” 将眼里的不忿压下去,店小二咽了下口水继续说, “要不你们看加点钱,我去帮你们游说一下,看能不能从别的客人那里匀出两间,对了,这钱当然不是给我的,是给先前订好房间的客人的。” 眸子里划过一抹精光,楼雨眠岂会看不透这店小二的套路,无非就是见他们是有钱人,能宰一点是一点。 想来这风气很早就有了,约莫都是来尝鲜花饼的,宰一次就没有下次的那种。 拎起两只团子放在牛车上,楼雨眠挽着祸北玄往外走, “既然如此,就不麻烦你们了。我们还是去住野外吧,或许寻个好心的寻常人家,借个牛棚住住好像也不错。” 听着住牛棚,从来没体验过的大喵小喵开心地叫了起来,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奖励似的。 悄悄笑了起来,楼雨眠就是喜欢这两只团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旁的祸北玄虽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但见着楼雨眠的模样,他大致也就猜到的。 果不其然,还没走出三步呢,站在客栈门口的店小二连忙叫住了他们。 这店小二也是脸皮够厚,他脸不红气不喘直接将方才的话推翻, “四位客人,兴许是我记错了,这楼上约莫还剩着两间房,要不你们随我去看看?” 在客栈自然是比野外要好,楼雨眠也不与店小二过多争执,神色如常拎起团子们放在地上,又将牛车的缰绳交给门口的马夫,这才挽着祸北玄不紧不慢往里走。 客栈大堂格外热闹,楼雨眠淡淡扫视一圈,心里有了底。 全是外地人,且各个身手不凡。 当然,这个不凡,指的是凡尘中的不凡,相对于他们四个修仙者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这镇子不是吃鲜花饼的地方么,怎的来了这么多江湖人士? 莫非都是馋了? 就在四人往楼梯上走时,原本沸反盈天的大堂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四人,这场景,着实叫人心底泛起一层寒意。 但楼雨眠是谁,先不说前世混迹江湖之中,光这一世经历的所有都比这场面要震撼得多。 她似笑非笑回看众人,那凤眸中蕴含的杀意叫在座的魁梧汉子们心里齐齐一凉。 摸不透这看过来的女人,众人交换了些眼神,又嘻嘻哈哈相互敬起酒来。 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四人安全抵达最里侧的两间房。 推门而入,掀起的一阵灰尘让祸北玄轻轻皱了下眉。 也懒于去管约定什么的,祸北玄径直掐了个除尘诀,房间里的灰尘立马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两只小团子则识趣地往另一间房走,里头同样是灰尘堆积,一看便是许久无人打扫。 对视一眼,两只团子一齐掐起除尘诀,动作有些生疏,但好歹还是成功了,室内总算变得一尘不染。 一脸不虞,楼雨眠皱着眉打量起室内的装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她干脆在桌前坐下,双手撑在面颊上感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在皇城的客栈住过后,还真就看不上这小镇里的客栈了。” 抬手轻抚楼雨眠的额头,祸北玄自她身边坐下, “不怪你,是这里太脏了。相比之下还不如去住野外。” 将脸贴着桌面,楼雨眠有气无力说道, “连你都嫌脏了,可见是有多糟糕了,算了,我们明日干脆去租个房子,总归比这客栈住着舒服。” 浅浅一笑,祸北玄俯身在她耳际吻了下, “依你。我去看看孩子。” 说完,祸北玄起身去了隔壁。 见着房间内焕然一新的模样,祸北玄满意点头,随即神色淡淡看着大喵小喵, “今日不同于以往,你们要好好下禁制,若我猜的无错,今晚会有人来找你们。” 两脸懵逼,大喵小喵不明白爹爹这话的意思,但大概还是懂了。 一是下禁制。 二是晚上有人来找他们玩。 这家客栈这么好的么?! 还赠送陪玩?! 大喵小喵一阵傻乐,挤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见着团子们的模样,祸北玄也不担心,又细细交代了几句楼雨眠平日的叮嘱,这才转身关上房门,回了隔壁。 因着房间不大好,楼雨眠与祸北玄便早早歇息了。 而隔壁的两只团子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应该说,祸北玄那句晚上有人来找他们玩,将他们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 两只团子在床上翻滚了好一阵,直至月上枝头,万籁俱寂,窗子处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 这定是他们的小玩伴来了! 一激动,小喵险些叫出来,好在大喵够冷静,一把捂住小喵的嘴,用气音说道, “别着急,先看看长什么样。” 而窗外的几人可不知晓他们已经被团子们发现,其中一人正欲伸手推窗,却发现原本能轻易推开的窗户怎么也推不开。 另一人等得不耐烦,径直推开伙伴,自己猛地一用力试图推开窗户,但同样无功而返。 第三人有些疑惑,他想了下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若楼雨眠与祸北玄见了定是明白这是什么。 这竟是修仙界的法宝。 只见那人往法宝里塞了颗下品灵石,法宝启动,在法宝的探测下,第三人小声惊呼起来, “是禁制?!里头是修仙者?!” 番外17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17) 三人都有些慌神,但很快法宝又查探到什么,三人之中的瘦高个松了口气, “还好修为不高,应当是才踏入仙途没多久!” 旁边脸上带着个刀疤的男人性子较急切,闻言就想往里冲, “那还等什么?!那两人带着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想来定是修仙玩玩,我们哥三还打不过他们?!” 最后一个蜡黄脸的男人一把拉住刀疤男, “急什么?!先探探虚实!找着了宝贝少不了你的!” 说完蜡黄脸递了个眼色给瘦高个,瘦高个点点头,继续用法宝探查起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瘦高个才径直用法宝破开禁制,一脸得意地摸了进去, “里头就两个小娃娃!看来他们父母在隔壁!” 被拽着的刀疤男连忙将蜡黄脸甩开,跟着瘦高个后头挤了进去。 落在最后的蜡黄脸咬咬牙,手脚并用也爬了进去。 轻手轻脚地在屋子里落下,屋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刀疤男冒冒失失落下,险些栽个跟头,他连忙抬手抓住前头瘦高个的衣服,这才堪堪站稳。 身后蜡黄脸也挤了进来,他较为谨慎,细细观察一圈后才落在地上。 然屋内比外面还要黑,仿佛双眼被黑布覆盖,连家具的轮廓都看不清。 拍了下瘦高个的肩膀,刀疤男有些紧张地问, “哎哥,怎么这么黑啊?要不要点个灯?” 怕没脑子的刀疤男真这么干,瘦高个急得回身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你有病啊?!点了灯岂不是会惊醒那两个小鬼!” 最后头的蜡黄脸也推了把刀疤男,跟着大哥小声骂起来, “平日就要你多长点脑子,怎么这种关键时刻还犯蠢?!仔细下回不带你行动了!” 见两位兄弟都这么说,刀疤男连连保证, “大哥二哥,我下次绝对动动脑子再说话!你们下次可要带着我啊!” 然还未等到二位兄弟的回应,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稚嫩的笑声。 三人也才踏入仙途未多久,还带着凡人的习惯,此刻听着这毛骨悚然的笑声背脊一凉,三人连忙挤做一团,心里毛毛的。 用手肘捅了下身侧的瘦高个,刀疤脸一脸慌张,语气里满满都是害怕, “哥、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咽了下口水,瘦高个心里也没底,他厉声道, “没有,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然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稚嫩的笑声擦着三人的耳畔飞过,吓得三人连连晃头,伸手在耳边抓来抓去。 就在这时,一直未吭声的蜡黄脸惊呼一声,伸手拍了一把刀疤男的头, “你做什么摸我!” 捂着头,刀疤男哭丧着脸说 “二哥,我为什么要摸你啊!我没动啊!” 背脊发凉,蜡黄脸可顾不上会不会被发现,跳起来叫着让点灯, “点灯!快点灯!有鬼啊!” 这声音极大,纵使在黑暗中也足以吵醒房子里的两个小孩,瘦高个啧了一声,一边点灯一边骂, “怕什么?!说不定就是那两个小孩装神弄鬼!都是修仙之人了!还怕鬼?!” 在昏黄的烛火中,只见两个如玉一般的团子乖乖躺在床上睡得香甜,而就在瘦高个面前,近在咫尺之处,一个面部溃烂爬满了蛆虫的小孩脸蛋正咧着嘴看着瘦高个笑。 猛地往后一退,瘦高个直接靠在了蜡黄脸与刀疤男身上,吓得吱哇乱叫起来, “鬼!有鬼!救命啊!” 三人这才看清眼前是个什么东西,这竟然就只是一颗小孩子烂掉的头,透过蛆虫,隐约还能看到他姣好的五官。 吓得抱在一起,三人互相打起气来, “别怕!我们可是,修仙之人!怎会怕这等污秽之物!” “就是!大哥说得对!我们、我们有灵力傍身!不怕!” “大哥二哥,你们、你们倒是用灵力把他赶走啊!他、他过来了!“ 虽说要用灵力,但到底还是过于生疏,引气出体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眼见着小孩头越来越近,三个人不停往后退,眼见着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了,三人绝望地瞎叫唤起来。 直至两声“噗呲”声响起,只见床上睡得正香的两个小孩捂着肚子笑得直打滚! 若这还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 一脸羞愤的刀疤男抽出刀上前一砍小孩头,只见小孩头发出嘿嘿一声怪笑,随即化作烟云消散! 笑得停不下来的小喵指着三人说道, “怎、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修仙者呀!爹爹娘亲肯定没遇到过!” 双颊泛红的雪团子大喵拽着小喵的手直乐, “妹妹,你的主意好棒哦!我刚刚还想将他们赶走呢!没想到这么好玩!” 嘿嘿一笑,小喵拽着大喵从床上跳起来, “那还用说!就连娘亲也夸小喵聪明的!” 而贴着墙站的三人气的满面通红,他们居然被两个小鬼给耍了! 挽起袖子,三人追着两只团子在房间里绕起圈,但不论他们怎么抓,两只团子跟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就是抓不到! 绕了好几圈,三人终是反应过来,对视一眼后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堵两只团子! 惊叫着笑出来,两只团子可不怕,他们灵活地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三人不一会就撞在一起,险些摔倒了! 气得不行,瘦高个见抓不着,便从怀里掏出另一样法宝,这法宝看着有些危险,让两只团子面色一变,纷纷叫了起来, “救命呀爹爹娘亲!” 声音不大,三人见状哈哈笑了起来, “现在知道怕了吧?!告诉你们,根本没用!在我们进来的时候,我们就用了消除声音的法宝!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任何声音都无法传出去!” 然下一瞬,房间里突然想起一阵女子的轻笑,三个傻蛋一愣,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长发如瀑的貌美女子正坐在床沿边,笑盈盈看过来, “我说怎么没感知到有修仙者,原来是修为太低,根本察觉不出来。” 还未等三人反应过来,另一侧又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怎的这般调皮?你们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要自己学着解决。这般晚打扰娘亲休息,明日功课加倍。” 番外18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18) 听了祸北玄的话,两只团子齐齐失望叹气, “怎么可以因为这三个人,爹爹就罚我们?娘亲,我们不依!” 抬手招来团子们,楼雨眠一只手附上一只团子的头, ”以前不是约好了吗,爹爹教导你们的时候不许同我求情,而且我也不会帮你们说话的。“ 见无退路可言,两只团子只得老老实实点头。 这三人终是反应过来,眼前的一男一女修为高深自不必说,极有可能一根手指就能将他们碾死! 管不了那么多,保命要紧,三人不愧是兄弟,动作整齐划一直接跪了下来, “前辈饶命!我们三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我们没想过害命,只是想偷点宝贝!” 撩了下长发,楼雨眠哼笑一声道, “你该庆幸你们没有害命的念头,否则在踏入这房间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走过来在楼雨眠身边坐下,祸北玄冷冷扫了眼三人问道, “修仙者为何会来这么偏僻的镇子?” 被高深莫测的威压镇着,且前辈没有要他们的命,三人自是知无不言, “哎前辈,你们难道不是为了那朵花来的么?” 楼雨眠与祸北玄对视一眼,楼雨眠径直问, “什么花?到底是什么事,快些全部道来。” 见前辈是真的不知晓,三人乖乖跪在地上全部吐露出来, “这个小镇有一传说,这才引得凡界与修仙界的许多人过来此地。花镇不单单是鲜花饼出名,出名的是花,传言镇子里有一朵花,千年才开一次,而这开了的花里住着个妖精,第一个同她开口许愿的,愿望会被实现。” 说到这里,见着二位前辈一脸不信,三人连忙高声说道, “哎,前辈你们别不信啊!大家都是修仙者,八方界的剑尊大人祸北玄知不知道?!就是那个,无情剑尊无情剑,青云独步祸北玄的祸北玄!千年前就是他同妖精许了愿,这才有了八方界第一人啊!” 先不说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的祸北玄,一旁的楼雨眠抬手掩面,努力憋笑。 实在憋不住了,楼雨眠深吸一口气,凑到祸北玄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 “哎,你当时真的许了这么无聊的一个愿望么?不对呀,算算时间,千年前你还没出生呢……莫不是你前世许的愿?” 冷冷扫了眼楼雨眠,祸北玄抬手捏住她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你若再瞎说一句,那以后夜夜都要辛苦夫人了。” 腰部一麻,楼雨眠挣脱了祸北玄的桎梏哈哈笑了起来, “相公别生气呀,我知道错啦!你看要不这样,我们干脆留下来看看这许愿一事,是不是真的,如何?我很好奇呢!” 跪在地上的三人见状往前爬了会,一脸高兴说道, “赶巧了,就这几天花就开了!千年一次呢,二位前辈就算对许愿没兴趣,也可以留下来看看不是?” 见着夫人兴致勃勃,祸北玄自是不会扫了她的兴, “夫人想看便看吧,多留一阵也无事。” 心里高兴,楼雨眠凑过去在祸北玄面上落下一吻,随即瞥了眼三人, “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待三人从窗户原路返回时,一个个肿得像猪头,哪还看得出是先前进去的那三人? 隔日,楼雨眠一家四口终于尝到了正宗的鲜花饼。 而这一个小插曲则在鲜花饼的美味中被淡忘了。 连着吃了三日的鲜花饼,大喵小喵终于吃腻了,嚷嚷着要吃点辣味的小吃解解腻。 仰头看了祸北玄一眼,这三日她和两只团子没少吃,唯独祸北玄尝了一口后嫌太甜就再也没吃了。 其实楼雨眠也有些腻。 挠了下头,楼雨眠笑嘻嘻对祸北玄道, “你去帮我们买点加了辣的小馄饨么?” 神色淡然,但祸北玄也没拒绝,只是揉了下楼雨眠的头,淡淡说道, “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乖乖坐在街边,楼雨眠拽着两只动来动去的团子眯眼点头, “去吧,听你的。” 俯身在楼雨眠额际落下一吻,祸北玄将手背于身后渐渐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间。 一旁卖鲜花饼的婶子笑了起来,打趣道, “哎呀,两个孩子的人了还这么恩爱呢?若我家那口子像你相公这般,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面上一红,楼雨眠不自觉松开了两只团子,用手捂着脸害羞说, “还好吧,我与他不是寻常夫妻那般么?” 摆摆手,婶子在楼雨眠身侧坐了下来, “妹子,婶子我看你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你可得长点心了。你相公生的那般好,若有些手段的女子见了可不就惦记上了?!特别是那种手段高的,随便勾勾手指头,你相公还不得和人跑了?” 抿嘴一笑,楼雨眠面上划过自信的神情, “这点我还是放心的,我相公他对我忠心不二,绝不可能和别的女子跑了!” 见着她这幅模样,婶子仍是忧心忡忡, “若不会跟人跑了,那万一再领个妾回来可怎么办?婶子见你这性子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你可得想好以后的路啊。” 安抚地拍拍婶子的手,楼雨眠淡淡一笑, “放心吧婶子,他若敢和其他女子牵扯不清,那我就带着孩子离开,让他再也找不着我们。” 正说着,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楼雨眠也终是发现两只团子不知跑哪儿去了。 正待起身去找,只听前方的人群里发出啧啧称奇之声,楼雨眠隐约听见了小喵的声音,连忙挤进人群去。 到了最里边,楼雨眠这才发现引起骚动的可不就是自家的两只团子么? 只见人群正中跪着个柔弱的貌美女子,她衣衫破旧,看着家境不大好。 而她面前,躺着个被草席盖住的人,前面放着个木板,写着“卖身葬父”。 寻了个路人问,楼雨眠这才知道她家团子们做事情。 原来两只团子觉得无聊,跑来看热闹,却不想看到有几个流氓正在欺负这姑娘,竟想用几文钱就将姑娘买走。 这几文钱怎么够丧事的费用? 团子们见状就挺身而出,直接掏钱将姑娘买了下来! 番外19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19) 扶了下额,楼雨眠觉得以后定要好好看住团子们! 这一晃神的功夫,两只团子就买了个人回来! 走上前一手一个将团子们拎起,楼雨眠神色凝重道, “你们倒挺厉害,趁着我不注意跑来这里逞威风!” 还在挣扎的团子见是娘亲,连忙嘿嘿一笑卖起乖来, “娘亲!我们在行侠仗义呀!您以前不是教我们的吗,行走江湖,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长叹一口气,自己教的团子,她还能说什么? 正欲提着两只团子转身就走,然身后突然传来柔柔弱弱的一道声音, “恩人留步!” 转头看去,只见美人依旧站起身,面上带着感激看过来, “恩人,您的孩子买了我,从此我就是你们的丫鬟。” 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服侍过的楼雨眠有些不自在,她礼貌笑了下,淡声拒绝, “不用了,那些钱财足够你将父亲安葬后过上一阵生活,你不如去谋个生计,这花镇也不错的。” 然这姑娘像是铁了心似的,不管不顾凑上前, “万万不可。恩人买了我,我便是恩人的丫鬟,说到做到。爹爹生前教我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唯有伺候恩人,我才能报恩!” 见姑娘这般固执,团子们终是明白自己闯了祸。 一家四口岂能容他人强行介入,两只团子面面相觑,连忙开口对姑娘说, “姐姐,你不用跟着我们了,你还是快些去将你爹爹埋了吧,你的恩情我们不需要你来报的哦!” 听了这话,姑娘仍是有些纠结,她往前一步还想坚持,恰巧祸北玄端着两碗馄饨走了过来。 这犹如天神下凡般的男子落入姑娘眼里,她眼眸微亮,但只见那拎着两只团子的女子将孩子们放下,笑盈盈走过去在男子面上落下一吻。 方才跳得极快的心又恢复如常。 将碗递给团子们,祸北玄抬手轻抚了下楼雨眠的面颊, “出什么事了?” 简单将方才的事叙述一遍,楼雨眠无奈叹了口气, “然后啊,这位姑娘便一直跟着,说要报恩来着……” 耐心听楼雨眠说完后,祸北玄一双墨眸神色淡淡落在姑娘身上,还未开口,却见那姑娘面上一红,温柔笑着说道, “既然恩人坚持,那我就先行告退了,我父亲还躺在那,我怕他伤心……” 说完,这姑娘头也不回地跑了。 有些莫名,但能摆脱纠缠也是一件好事,楼雨眠搂着祸北玄的手臂笑眯眯道, “她是不是怕你呀,你一来她就走了。” 整颗心就装得下楼雨眠的祸北玄点头附和,若要他说,他连方才那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哪还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离开的。 然第二日清晨,楼雨眠刚打开客栈房门,一阵幽香飘过,穿着打扮焕然一新的姑娘却是出现在了门口。 有些哑然,楼雨眠无奈一笑扶着门框问, “你怎么找着我们的?昨日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是不是银两不够,我们可以再给你一点的……” 话说到这,屋子里听到动静的祸北玄也走了过来,便看到一个陌生人堵在门口。 那姑娘见着祸北玄后面上一红,连忙低头秀秀气气说道, “不是的恩人,昨日您给我的银两,我处理完爹爹的后事后还有剩余,便想着来还给您……” 扶了下额,楼雨眠好声好气说道, “姑娘,那钱你直接拿着便是,无需还给我们,你在这花镇上寻个生计,好好生活,不是挺好的么?” 然姑娘听了楼雨眠的话却是哭了出来,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模样, “恩人,您是不是嫌我笨手笨脚,我是贫穷人家出身,但我干起活来定是殚精竭虑,不敢有半点怠慢!我本想将银子还给您就去随了我爹爹,可是,一想到您的恩情还未还完,我就……” 见这姑娘竟是做出这等出乎意料的决定,楼雨眠与祸北玄对视一眼,二人心里都有些不大妙。 修仙者最是讲究结缘一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凡人之间的因果若到这一步也算是了结,而修仙者不同,直至这余香散尽,才是缘尽之时。 本是一件善举,但若这姑娘真的想不开的话,那因果会降在大喵小喵身上,若真这样可就遭了…… 见面前二人犹豫,姑娘趁热打铁擦了眼泪暖暖一笑, “我是笙莲,我不费钱的,我可以替你们拿行李打扫,还能带孩子,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愿意做!我只想寻个活下去的希望,恩人,您就让我留在你身边报恩吧!” 这话是对着二人说,但楼雨眠总觉得她眼神时不时看向自己身侧的祸北玄。 叫她突然生出一阵反感。 但事关大喵小喵,此时容不得随意处置,楼雨眠无法,只能将隔壁两只团子拎出来,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收下笙莲做丫鬟。 虽然没被人伺候过,但凡事也要讲个新鲜,两只团子自是欣然同意。 不过一看团子们的神情楼雨眠就猜到,他们定是以为这丫鬟只是一时的,但若笙莲坚持,这也许是她的一生。 人美心善,笙莲很快就与团子们打成一片,楼雨眠看着笙莲抱着两只团子的姿势心里有些不快,但她只当自己太过敏感,就将这不快压了下去。 趁他们不注意,楼雨眠附在祸北玄耳侧悄声说道, “赶紧寻个好人家,将她送了。” 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祸北玄闻言颔首表示支持,楼雨眠自是爱极了他这幅模样,一时没忍住踮起脚在他面上轻轻一吻。 这场景落在笙莲眼中,她美眸划过一抹暗光,定定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 敏感的大喵注意到了,他不大喜欢笙莲看向娘亲的眼神,但他自己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也就没太在意,他只是细声细气说道, “你怎么和小喵一样喜欢看爹爹娘亲亲亲呀,你又不是爹爹他们的孩子。” 温婉一笑,笙莲轻抚大喵雪白的长发, “好看的人,谁都会喜欢看的。” 大大咧咧的小喵挤了过来,将小脸凑到笙莲面前,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好看的大姐姐,虽然比不上娘亲,但也是另一只好看, “那我呢,姐姐喜欢看我么?我也很好看!” 将心间酸涩压下去,笙莲好声好气道, “自是喜欢的。” 番外20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20) 既然收了丫鬟,那待遇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大方的楼雨眠招来店小二,吩咐再开一间上房,而笙莲受宠若惊一般连连摆手, “姐姐,不用的,我可以睡在大喵小喵的房间,不需要破费的。” 然楼雨眠却不希望她时时刻刻都与团子们在一起。 若不是祸北玄不许,她还想将团子们接过来呢! “无事,你既然跟了我们,便按照我说的来。” 淡淡一笑,楼雨眠轻巧驳回了笙莲的要求,而笙莲面上一红,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呐呐出声, “姐姐性格真好,不像我,太软了,总是被人欺负……” 这话自是说给祸北玄听的,奈何祸北玄目不斜视,直将目光落在楼雨眠身上,将笙莲气得暗暗咬牙。 的确,她自被救后本想报恩,但恩人不领情她也不强求,直至看到这俊美不凡之人。 凭什么这么好看的人就有了夫人,说不准是被蒙骗了也不一定。 这般年轻,定是没有见识过世间更多更优秀的女子,比如她。 所以她要争取,不说将正妻挤掉,做个妾侍还是可以的吧! 孩子又如何,她也能替他生啊! 生出来的定是健康的宝宝,而不是像这两个怪物一样。 但接下来的几天,不论她如何明示暗示自己愿意以身相许,得到的永远是无视。 就连那个敏感的白色小孩都察觉到了,这俊美不凡的男子难道还感觉不到么?! 世上哪个男人会拒绝漂亮女人的投怀送抱?! 定是这个叫楼雨眠的女人给他下了药! 就在笙莲不停算计的时间里,妖精之花开放的时间到来了。 夜幕垂垂,整座花镇反常地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本想将笙莲安置在客栈,但她一直用那双隐隐带泪的美眸一瞬不瞬盯着他们,无法,楼雨眠只得将其带上。 万一留在客栈的时候,她一个想不开那啥了咋办?! 她可要替大喵小喵着想! 然就在五人准备出门时,大喵悄悄扯了下楼雨眠的衣袖,示意她蹲下来。 见着乖儿子有悄悄话,楼雨眠连忙配合地蹲下来,附耳过去,只听大喵用气音说道, “娘亲,那个姐姐,不是好人。” 伸手捏了把大喵的肚子,楼雨眠淡笑问, “她怎么不是好人了?不是每天陪你玩么?” 撇了下嘴,大喵戳了下自己的手指,呐呐说道, “可是她都不用心陪我们玩,她总是看爹爹呢……” 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猜想的无错,楼雨眠抬手抚了下大喵的头安慰, “乖大喵,你若不喜欢她就直接拒绝,不需要勉强自己,你说的事娘亲心里有数,不过这件事归根结底得看你爹爹怎么处理,娘亲若出手,只怕这姑娘会借着杆子往上爬。” 然大喵不懂, “娘亲,什么叫借着杆杆往上爬……” 起身揉了一把大喵的头,楼雨眠抱起他将他放在祸北玄怀里, “问你爹去。” 乖巧的大喵搂着祸北玄的脖颈,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许久,祸北玄面色渐软,直至大喵停下说话后,祸北玄才低声安抚, “别担心,爹爹会处理好。” 见父子俩说完话,楼雨眠轻哼一声抬腿踹了祸北玄一脚, “招蜂引蝶。” 见夫人吃醋,祸北玄单手搂住她的肩,倾身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是我不好,绝不会有下次。” 前头正和笙莲有说有笑的小喵似有所感,一回头便看到其乐融融的三人,她小嘴一嘟,甩开笙莲的手气鼓鼓往回跑,张开双手让楼雨眠抱, “大喵偷懒,还让爹爹抱!我要娘亲抱抱!” 跟过来的笙莲闻言弯下腰想将小喵抱起来, “别累着姐姐,我来吧。” 抬手轻轻拍掉笙莲的手,楼雨眠笑盈盈将小喵抱起,这才对笙莲说道, “你没听到吗,小喵让娘亲抱,不是让你抱。” 神色变了下,笙莲将身侧的手握了下又放开,神色如常柔柔一笑, “姐姐莫见怪,是我越界了,我以后定好好守规矩。” 并未理会她,楼雨眠抱着小喵径直往前走,而祸北玄则搂着大喵也跟了上去。 被留在后头的笙莲见状小跑几步,坠在祸北玄身侧,时不时想与他靠近几分。 然下一瞬,一道带着杀意的目光投过来,叫笙莲浑身一颤,犹如坠入冰窟, “滚开。” 连话也不想多说,祸北玄扔下这两个附满霜雪的字后快步跟上楼雨眠,抬手将她搂入怀中,一家四口有说有笑继续往前走。 深吸几口气,笙莲紧紧握住右手,随即面色如常快步跟了上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其他人或许还要细细寻找这妖精之花到底在何处。 然楼雨眠与祸北玄不过放出神识搜查一圈便发现异常所在。 分明在镇子西南角,灵力浓郁得有些过分了。 起初楼雨眠一行人速度不快,但就在他们才走到一半时,西南角的灵力突然暴动。 面色一凛,楼雨眠沉声道,“不好,要开花了!” 听了这话,祸北玄立即单手搂住楼雨眠的腰,径直带着团子们和夫人飞身而起,徒留笙莲一人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 西南角是一间破败的房屋,看里头的架势显然这个地方被搜寻过很多次了。 然所有人都不知晓,除却开花之时,这妖精之花根本就不会露面。 它连花带叶,全部深埋地底。 待楼雨眠一行人抵达时,妖精之花将将从地底将花骨朵挤出来,隐隐有要绽放的意思。 而此地,除却他们,竟是还没有一人过来。 见状,楼雨眠笑眯眯抬手捏了把祸北玄怀里大喵的肚子, “大喵,你想许愿吗?” 嗫嚅了会,大喵羞涩点头,“想的。” 正搂着楼雨眠脖颈的小喵见状也叫了起来,“娘亲,小喵也想许愿的!” 故意做出苦恼的神情,楼雨眠一脸为难看着怀里的小喵, “那怎么办呢?妖精只会实现一个愿望。” 小喵那双继承了楼雨眠的美眸滴溜溜一转,笑嘻嘻伸手想搂住哥哥, “那我跟哥哥说,让哥哥帮我许愿!” 听了这话,大喵笑了起来,也伸手想搂住妹妹, “那我的愿望,就是帮妹妹许愿!” 番外21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21) 见着两只团子相亲相爱,楼雨眠自是非常高兴的。 在两只团子面颊上各落下一吻,楼雨眠温声说, “既然如此,那娘亲答应你们,实现你们一人一个愿望如何?” 搂在一起的团子闻言欢呼出声,立刻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要找娘亲要什么愿望得好。 就在这时,花骨朵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眼看着随时都会绽放。 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喧闹,楼雨眠侧耳倾听,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是笙莲。 带着其他寻找妖精之花的人赶来了。 轻哼一声,楼雨眠又白了眼身旁搂着两只团子的祸北玄。 见着夫人又生气,祸北玄将团子们放在地上,抬手拥住楼雨眠, “夫人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见祸北玄这般识趣,楼雨眠也就只是伸手捏了下祸北玄的面颊,选择放他一马。 而这时,妖精之花的花骨朵动了下,缓缓绽放。 撇开传说,这朵花极为好看,花骨朵成淡粉色,尖端为莹白,整朵花散发着星亮光芒,在这废物之中,努力盛开。 花开了一半,楼雨眠等人透过花瓣缝隙看到花蕊间躺着一个人,虽看不清面容,但应该就是那个妖精了。 两只团子兴奋得小脸通红,他们手牵着手就等着花开那一刻许愿,然就在里头妖精睁眼的一瞬间,一道尖锐的女声自门口传来, “我的愿望是这个男人爱上我!” 这话让所有人神色巨变。 猛然回头,只见笙莲扶着门框气喘吁吁,一脸得意用另一只手指着祸北玄。 一时之间室内鸦雀无声,就连团子们也被吓到了。 却只见那花蕊中的妖精眨了下眼睛,缓缓点头,用空灵细微的声音缓缓说道, “好。” 回过神,盛怒中的楼雨眠可不管会不会暴露身份,径直从体内抽出断念朝笙莲一砍! 然只听叮的一声,祸北玄不知何时祭出留情挡在笙莲面前拦下了楼雨眠这一剑! 楼雨眠整颗心如坠冰窟。 愿望实现了。 他真的成了别人的了。 却听被保护下来的笙莲咯咯直笑, “传说是真的!妖精真的会实现我的愿望!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让你独占了去,他现在是我的了!” 气急,楼雨眠只觉心间一阵闷痛,这么多年,就栽在了这么个凡人手里?! 许是想逃避,又或许不想见到二人在她面前亲近,楼雨眠将断念往天上一抛,伸手揽过两只哭唧唧的团子,踏上飞剑扔下一句话后消失不见。 “这种没用之人,让给你便是,我与他,从此恩断义绝!” 一夜过去。 花镇似是透支了阳光明媚的天气,清早开始就下起绵绵细雨。 带着两只团子,楼雨眠并没有回客栈。 直到现在,她仍是有些恍惚。 惦记祸北玄之人很多,她也都见怪不怪,因为她知道,没有一个人能够从她身边抢走他。 然打脸来的这般快,不过一句话,祸北玄就再也不是祸北玄了。 他会搂住那个女人吗? 会亲她吗? 会对她温柔一笑,伸手轻轻刮她的鼻头吗? 会带着她,继续游遍这万水千山吗? 蹲在巷子里,楼雨眠将头埋进膝盖间。 光是想想这些事情,她这颗心都要裂开了。 夺肯定是要夺回来,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没有信心了。 两只团子已经从昨晚的担惊受怕中缓过神来。 与其说是害怕,更多的是担心娘亲,和讨厌爹爹。 爹爹居然帮别的女人来欺负娘亲! 真是太讨厌了! 对视一眼,大喵小喵上前摸摸楼雨眠的头,大喵细声细气说, “娘亲,我们不要爹爹了,我们再给娘亲找一个,好不好?” 一旁的小喵听了连连点头,天真烂漫说道, “对,我们帮娘亲找一个,嗯,比爹爹还要好看的相公,我们不要坏爹爹!” 收拾好心情,楼雨眠吸了下鼻子抬头无奈说道, “你们爹爹虽然讨厌,但八方界长的最好看的就是他了,你们还怎么帮娘亲找个比他好看的相公?” “肯定有的,娘亲你等着,我去帮你找!” 一跺脚,大喵不服气,转身冲进了人群里,一旁的小喵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两只团子很快消失在楼雨眠视野中。 不过楼雨眠并不着急,她只需放出神识一扫就能找到大喵小喵。 倒不如说她现在就是在苦中作乐,她倒要看看,团子们会找来什么样的人。 混迹在人群里的两只团子很快吸引了路人的目光,特别是其中还有一只是雪白的团子。 虽然雪白的有些骇人,但架不住他们可爱呀! 不一会功夫,就有不少人弯下腰询问两只团子在这里做什么,爹爹娘亲去哪了? 听着路人的问题,两只团子一插腰天真无邪地说, “爹爹和其他女人跑啦,我们要帮娘亲找个好看的相公,气死爹爹!” 听了这话,众人纷纷开始指责这做爹的不是人,甚至有路人喊了出来, “哎小孩,你爹是不是跟你一样白头发啊?我今早还看到他呢,在客栈里,身边跟着个年轻女人!” 皱起眉,大喵愤愤挥舞了下小拳头, “对!就是他!他已经不是我们的爹爹了,他是,是,嗯,是负心汉!” 负心汉这个词,还是刚才一个大娘说的,应该没用错! 这话一出,让周边不少人发出赞同的声音,唯独一声轻笑吸引了团子们的注意。 一齐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袍,丰神俊朗的男子挤过人群走了进来。 两只团子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谁说没有比爹爹好看的人了?! 爹爹做了错事,在他们心中已经不是最好看的了,眼前这个星眸含着柔意的高大男子不也很好看么?! 有了这个念头,两只团子想也不想径直扑了过去,一人抱住一条腿齐声喊, “爹爹!” 莫说路人哭笑不得了,就连被团子们搂着的冉洛也有些愣神。 反应过来后,冉洛弯腰一手一个,将团子们拎起来对视。 半晌后,冉洛收回有些怀念的目光,无奈笑着说, “虽然我很想当你们的爹爹,但若被祸北玄知道,我可就不是掉层皮那么简单了。” 番外22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 (22) 团子们虽然听不懂,但一听到霍祸北玄的名字,他们就开始生气的叫嚷起来, “不要爹爹,不要那个坏爹爹。” 方才冉洛在人群里听了个大概,见状一脸惊奇再次确认, “你们莫不是误会了?你们的爹在八方界可是出了名的疼夫人,是不是他们两吵架了?!” 憋着嘴,小喵叽叽喳喳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爹爹坏,让娘亲伤心,我们不要他了!” 心里有了底,冉洛惋惜摇头, “妖精之花已经开过了?看来是我错过了。怎么就实现了这么个破愿望,虽然持续不了多久,但挺膈应人的。” 歪了下头,两只团子抓到了重点, “愿望难道不是永久的吗?” 温和一笑,冉洛气质温润,丝毫看不出他就是当下魔族的魔尊大人, “若是永久的,我早把它挖出来带回去了,这不过是小妖术罢了,当不得真,我也只是过来看个热闹。” 然两只团子听了依然不开心, “但是爹爹笨笨,这也能中招,我们已经决定不要他了,我们不能反悔!哥哥,你回去当我们的爹爹吧!娘亲刚刚还哭了呢!” 神色软了几分,冉洛并未拒绝也未答应,而且将团子们放在地上,伸手替他们理了下衣摆, “先不说这个,你们回去陪娘亲吧,她现在定是需要你们的,我还有事,待会来找你们。” 团子们懂事,听了这话点点头,手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往楼雨眠的方向走。 见着他们这般可爱,冉洛忍不住笑了出来,轻声感叹, “不愧是小雨点的孩子……” 话落,冉洛一闪身,消失在人群中。 事关楼雨眠,冉洛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 没花多长时间,他便在客栈旁的巷子里找到了祸北玄。 巷子里,祸北玄面容冷峻双手抱剑立于原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而一旁不远处站着个女人,每每试图上前来拽祸北玄,却被他不自觉释放出来的无形剑气给拦住。 仔细一看,那女人的双手已然被剑气划破,鲜血淋漓。 明明愿望已经实现,为什么他还不愿意带自己走?! 气急败坏,笙莲压下情绪,第无数次开口央求, “相公,我不想呆在花镇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只见祸北玄皱了下眉,缓缓点头,然就是半步也不挪动。 终是忍无可忍,笙莲怒声道, “你点头了为何不走?!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贱女人?!你如今爱的是我,不是她!” 然祸北玄双目混沌,似乎是无意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夫人,还未,吃,鲜花饼……” 抱头尖叫一声,笙莲大声呵斥, “我就是你夫人!我不爱吃鲜花饼!快走啊!” 可惜祸北玄对这句话没有半点反应,只呆呆站着,像是在等着谁。 就在笙莲想不顾一切扑过去抱住祸北玄时,房顶传来一阵轻笑,将她的动作打断, “若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 猛然抬头,透过绵绵细雨,笙莲见到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坐在屋檐边,那双星眸似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同样也是极为好看的男子。 回过神,笙莲挽了下鬓发,故作柔弱道, “这位侠士可是知晓我相公怎么了吗?从昨夜起他就是这幅模样,让我担惊受怕了一夜。” 星眸含笑,冉洛轻巧落在笙莲面前,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会,这才不紧不慢地说, “若可以,我是真真希望你能把他带走,这样我就有机会夺回小雨点了。可惜,用这等下作的手法,你不配。” 若还不明白男子的来意,那笙莲就是真的蠢蛋了。 美眸微冷,她扬起嘴角淡淡说道,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与相公恩爱多年,途径花镇来见识见识那妖精之花,如若你无法帮我,还请你速速离去。” 对于女子的厚脸皮,冉洛是叹为观止,他连连拍手叫好, “我还第一次见这么会胡诌之人,就你,也配做剑尊的夫人?!还不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算哪根葱?!” 话落,冉洛星眸一冷,自体内抽出星葬,二话不说刺向还处于混沌之中的祸北玄! 就在剑尖距离祸北玄不过半指距离,祸北玄下意识握着留情一挑,将这一杀招化解。 自是不会放过他,冉洛继续攻击,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在巷子里打了起来。 越战越烈,冉洛一双星眸慢慢爬上猩红, “祸北玄,若是可以,我真想将你当场杀了!”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祸北玄墨眸褪去迷惘,只剩一片清明。 失望地叹了口气,冉洛一招一式并未松懈, “这就恢复了?那你还中了这么久的幻术?还害小雨点蹲在街边哭?你未免也太人渣了!” 墨眸划过愧疚,祸北玄匆匆与他过了几招后退身至一旁, “多谢。” 不过二字,冉洛却是读懂了其中的情谊。 哼笑一声,冉洛将星葬收了起来,话语间满是不忿, “算你走运,若有下次,我便直接把小雨点带走,任你寻遍天涯海角也休想找到她!” 拱手行礼,祸北玄再次郑重说道, “绝不会有下次。” 说完,祸北玄直接跨步而出,瞬间消失在巷口。 而笙莲却是傻了,她快步追了上去,还不停喊着相公。 冷笑一声,冉洛上前抓住笙莲的肩,语气淡淡, “这么想找相公?跟我回魔族吧,我替你找十七八个相公,让他们好好满足你,定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这话,笙莲面露惊恐,连连摇头喊着“不要”。 奈何冉洛做了这么多年的魔尊,脾气只是看起来很好罢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带着笙莲消失在原地。 另一边,两只团子回到娘亲身边,正软着声音哄她, “娘亲,我们帮你找了个特别好看的相公,他说让你等等,他很快就会来哦!” 气鼓鼓擦着泪,楼雨眠盯着雨幕愤愤道, “长得好看的都是负心汉!我要找长得丑的!” 为难的戳了下自己的肚子,大喵嘟嘟囔囔道, “可是娘亲,大喵虽然长得好看,但大喵绝对不是负心汉哦……” 番外23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23) 一旁的小喵善解人意道, “那哥哥以后长得丑一点,不就好了吗?” 破涕为笑,楼雨眠将大喵小喵搂在怀里,轻叹口气, “还好有你们,不然娘亲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伸手搂住楼雨眠的脖颈,大喵小喵在楼雨眠的面颊上吧唧一口, “娘亲放心,我们很快就会长大的,我们会代替爹爹保护娘亲,这样娘亲就不会伤心啦!” 无奈摇头,楼雨眠起身拍拍衣摆的灰尘, “你们呀,都一百多年了也没见长,你们要让娘亲等到什么时候呢?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事情,你们有想去的地方么,娘亲带你们去。” 见着娘亲面上的悲伤消失,大喵小喵只以为娘亲已经好了,连忙笑着挤在一起抱住楼雨眠的两条腿,唧唧喳喳叫起来, “去吃烤鸭,去吃叫花鸡,去吃百岁莲子汤,去吃……” 连忙捂住两只团子的嘴,楼雨眠一脸费解问, “你们怎么跟谁学的,就只会用吃来定义地点?!” 嘿嘿一笑,两只团子挠了下后脑勺奶声奶气道, “跟您学的呀!” 见着他们这幅可爱的模样,楼雨眠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笑着蹲下身捏着他们的脸颊欺负。 两只团子早学机灵啦,见着娘亲这般,笑嘻嘻同她玩闹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在三人面前,低沉带着愧疚的声音缓缓传来, “阿眠,对不起。” 面上的笑容一凝,楼雨眠神色黯然,甚至连头也不想回, “你有何对不起我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与我何干?” 心间剧痛,祸北玄极其不愿阿眠与他划清界限,他们二人早已是一体,永远不可能分割开。 上前一步,祸北玄伸手悬在半空,不敢碰楼雨眠,他语气沉沉,带着悔意, “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大意着了道,都是我不好,阿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未等楼雨眠说什么,两只团子倒是气鼓鼓走上前,一人抬起一只手啪啪打在祸北玄的小腿上, “不要爹爹!爹爹坏!让娘亲伤心!我们已经帮娘亲找了一个爹爹了,特别好看!” 蹲下身,祸北玄抬手附上两只团子的头, “是爹爹不好,爹爹知道错了,别生爹爹的气好不好?” 却不想,听了这句话的两只团子哇的一声哭出来, “爹爹为什么不要娘亲,为什么不要我们,爹爹是喜欢上别人了吗,要和别的人生小宝宝吗?我们不是爹爹的宝贝了吗?” 倾身搂住团子们,祸北玄心间闷痛无比,若是可以,他只恨时间倒退,回到没有伤害阿眠,没有伤害孩子的时候, “没有,爹爹只爱娘亲,只爱你们,爹爹绝不会喜欢别人,爹爹发誓。” 然楼雨眠只是别过头,不愿去看祸北玄。 安抚好两只团子,祸北玄起身试图靠近楼雨眠,然他往前一分,楼雨眠低着头往后退一分。 直至楼雨眠靠在墙上,祸北玄伸着长臂将她圈在怀里,楼雨眠这才缓缓抬起头,用一双通红的凤眸盯着祸北玄, “都是你不好……” 口中含着千言万语,无数句责骂,但道出来的,却是这么无力的一句话。 偏就这么一句话,让祸北玄的一颗心宛如被千刀万剐一般。 将楼雨眠搂入怀中,祸北玄弓眉蹙起,心疼得不能自已, “都是我不好,阿眠,我把我这条命给你好不好,你拿着它,想如何便如何。” 正哭得厉害,楼雨眠一时有些懵,她仰头看着一脸认真的祸北玄呐呐问, “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你的命给我?” 微微勾唇,祸北玄执起楼雨眠的手,将她的手心轻轻划开,随即又在自己右手上划开一道血口。 将两只手相叠,祸北玄墨眸半阖,一如当初在合籍大典上一般,缓缓吐出截然不同的古老语言。 在这漫漫细雨中,祸北玄身上散发出淡淡荧光,行色匆匆的路人仿若看不见似的飞快跑过,楼雨眠心里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阻止,但却无法挣脱祸北玄的桎梏。 直至祸北玄闷哼一声,他弓眉微蹙脸色瞬间惨白,楼雨眠却是觉得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缓缓睁开眼,祸北玄伸出左手轻柔地抚上楼雨眠的发, “契约结成,阿眠,从此以后我彻彻底底属于你了。” 慌忙利用神识探查一番,楼雨眠面色一沉,抬手想给祸北玄一巴掌,却又舍不得, “你为何这般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你将你的生死交予我,若不是我了解你,我定是要被你这般疯狂的举动吓退!” 目光柔柔,祸北玄定定看着楼雨眠, “阿眠,我也了解你,这件事对你造成的影响是一生的,若我不这般做,你日后午夜梦回之时,定是将这件事放于心中念念不忘。 阿眠,唯有这般,你才能放下心来。“ 一时哑然,楼雨眠看着神色淡然的祸北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的确,如祸北玄所言,这件事定然会在她心中留下一道疤,她日后定会时时担忧会不会有人以同样或者更甚的手法夺走他,如果到时真是这般,她该如何是好? 咬了下唇,楼雨眠伸手猛地一拽祸北玄的耳朵, “你能耐了!我还没决定原不原谅你,你倒好,直接将命交到我手里了!” 配合着弯腰,祸北玄神色带笑, “夫人家风威严,为夫不得不从。夫人可要拿我为夫的命,仔细别摔了。” 说是将命交给楼雨眠,其实就是与楼雨眠签订了一个不可逆转的契约,楼雨眠可以任意处置祸北玄,包括生死。 都做到这个份上,她还怎么硬着心肠来怪他? 无奈松开祸北玄的耳朵,楼雨眠伸手拽着他的衣领不放, “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恢复正常的。” 见楼雨眠问起这个,祸北玄露出奇怪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眠,是冉洛。冉洛出手相助,解开妖精之花的愿望。” “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花镇?!莫不是为了许愿让祝眠霜复活?!“ 缓缓摇头,祸北玄墨眸淡淡, “魔尊的心思,谁都猜不透。” 番外24 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24) 见着爹爹娘亲和好,团子们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命是什么,但只要能和好,那就意味着他们不用换爹爹了。 长吁了口气,大喵拍拍小喵的肩膀,语气带着侥幸, “太好了,如果真的换了个丑爹爹,那我们可就糟糕了。” 蹲下身掐了把大喵的面颊,楼雨眠无奈, “怎么就糟糕了?” “如果换了个丑爹爹,那大喵以后也会变得那么丑,以后就没有人喜欢大喵了!” 一脸惊恐捧着脸,大喵挤到祸北玄身边拽着他的衣角不放, “爹爹,你千万别再让娘亲哭哭了,要是再被丢掉,我们就不帮你了哦!” 弓眉微蹙,祸北玄弯腰耐心问, “大喵小喵怎么帮爹爹了?” 抢过哥哥的话,叽叽喳喳的小喵也挤了过来, “就是那个帅帅的哥哥呀,他都答应我们会来找我们的,结果他没来,爹爹倒是来了,肯定是他去帮我们找爹爹了!他就这么不喜欢当我们的爹爹么?!” 听了这话,祸北玄如何还不明白,两只团子竟然要曾经的情敌来替代自己! 而旁的楼雨眠这才反应过来,她笑嘻嘻揉了把团子们的头, “见到魔尊你们不害怕么?” 径直抱起两只团子,让小喵坐在自己肩头,祸北玄这才伸出手牵起楼雨眠往绵绵细雨中走, “我的孩子,何须怕魔尊?” 四人清浅的说笑声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打碎,紧紧相依的身影渐行渐远,花镇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时光飞逝,一百年的光景对凡界来说日新月异,对于修仙者来说不过眨眼,楼雨眠一家四口在凡界游历百年,仍不想回无情阁。 天气阴沉,隐隐要下大雨。 染湖上的船家早早回了岸边,纷纷将船舷边的渔网收起。 渔夫们正聊着天收网,一个年纪较轻的渔夫指着宽广的湖面惊讶地喊了起来, “那条是谁家的船?怎么还在湖中间,等会下大雨了可就糟了!” 其他渔民连忙看过去,只见黑云压城之下,小船孤零零飘在水面,狂风骤起,仿若下一瞬就会被这天地巨兽吞噬殆尽。 岸边的渔民焦急询问, “谁家的船啊?” “是不是新来的,最近镇子里才搬来好几家,是不是不懂染湖下雨就要上岸的规矩啊?” “哎,这丢命是小事,若触怒了龙王可怎么办?!” “喂!船上的,快回来啊!这下大雨了你船都得翻了!” “老刘,在这里喊他怎么可能听得到!肯定是不懂规矩想趁着鱼都浮上来了想多捞点!” 被叫老刘的老渔夫见着湖上的船没动静,咬咬牙正准备将自己的船解开划过去,却被周围的渔民给拦下来。 “老刘啊,你这是做什么?!马上就要下雨了,这雨下下来船是铁定了会翻!” “你就别去送死了!你忘了你娘子了?!你去了她怎么办?!你就别插手了!” “是啊是啊……” 就在老刘想推开众人时,一声清冽的少年音插了进来, “各位老伯,出什么事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个身着白衣头戴玉冠的翩翩少年站在岸边,他一双狐狸眼生得好看,不见狡黠,唯有媚意,那一头白发,给他添了不少仙气。 想来这少年人也是好奇,帮不上什么忙,渔民们虽有些害怕少年的外表,但仍是摇摇头,指着染湖上如一片孤叶的小船, “很快就要下雨了,镇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论这雨是大是小都不得在染湖上捕鱼。若下雨后还没回岸的,龙王会吃了他,这船啊,怕是等会就要翻了。” “就是啊,这人啊不能贪心,贪心了可不就要被龙王吃了么!” “对对对,谁家都是个困难的,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贪了这一时可不就把命给搭进去了么……”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少年脑门疼,好在他脾气好,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笑眯眯往前走了一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去去就来。” 说完,不等众人阻拦,少年化作一道白影瞬息消失在原地。 大家正疑惑着,其中一人指着湖面喊, “哎快看!那小少年在那呢!” 众人连忙看过去,只见那翩翩少年轻盈如蝶,在水面上轻点一下后轻巧落在船上。 那船连晃也未晃,少年站稳后回身朝渔民们遥遥挥了下手,随即掀开帷幔钻了进去。 见着少年身手了得,渔民们放心不少,又在原地停留了会,直至淅淅沥沥的雨落下,众人这才慌忙散去。 不多会,雨越下越大,雨幕重重,很快将染湖上的小船掩了下去。 而船上的少年,刚一掀开帷幔,从里头忽的窜出来一团黑影,他甚至来不及躲避,就被这黑影直接撞倒在船上。 “来者何人!看姑奶奶好好教训你!” 一声娇叱传来,少年揉了下撞疼的后脑勺坐起,面上浮现一抹羞涩的笑容,温和叫了一声, “樱吹姐姐,是我。” 黑影直起身子,可不就是小喵么? 小喵大名叫楼樱吹,会叫这个名字的,除了生气时的爹娘,就只剩一人执拗地不肯叫她小喵。 “玄丘!你怎么来啦?” 一脸惊喜抬起头,小喵面颊带粉笑盈盈看向温润如玉的少年,一双和楼雨眠如出一辙的凤眸闪着娇羞的光芒。 少年名叫玄丘,是束女与狐言的大儿子,妖修生长缓慢,但玄丘算是半妖,百年的光景,他已然长成了个翩翩美少年。 此时大雨倾盆,却半点未将二人打湿,小喵虽外表模样仍是五岁孩童的模样,但怎么说也不是百年前那只什么都不懂的团子了。 直愣愣看着玄丘,小喵顶着张通红的脸蛋呐呐, “玄丘,你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 抬手轻抚小喵的头,玄丘的声音清冽而又温柔,像是山间泉水,叫人心间舒畅, “樱吹姐姐,我不过是长大了些,倒是你,还是如以往一般可爱。“ 见小喵扑出去后迟迟没有动静,有些担心的楼雨眠掀开洁白的纱幔,这才发现被小喵压在身下的玄丘, “玄丘呀,你爹娘呢?怎么就你一人?” 笑眯眯走上前将小喵抱起,楼雨眠伸手拉起玄丘,满意打量着他, “不错不错,数十年未见,又长高了些,都快要超过你祸北玄叔叔了。” 番外25 小喵与玄丘 说完,楼雨眠伸手捏了把小喵软乎乎的肚子, “倒是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是个团子。” 在玄丘面前被这般说,小女孩的心态瞬间炸了,她气鼓鼓将连扭至一旁, “娘亲怎么可以说小喵是团子!小喵是大人了!也是有自尊心的!” 见着樱吹姐姐生气,玄丘连忙迎上去解围, “樱吹姐姐别气,你这般可爱挺好的,时间到了自会长大,到时候好好惊艳大家一把。” 说完,又朝楼雨眠一拱手, “雨眠姨姨,玄丘是独自出门游历的,爹娘在苍羽宫照顾弟弟。 玄丘恰巧路过此地,岸上的渔民很担心你们这艘船,我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雨眠姨姨你们。“ 哈哈一笑,楼雨眠单手掀起帷幔示意玄丘进来, “是我大意了,没有用隐匿符,没想到这些凡人挺热心的。” 进入船舱,里头别有洞天,面积不大,但胜在温馨,四周都是由层叠纱幔围绕,隐约能见着船外的风景。 中间一方小桌,上头摆满了热气腾腾的美食,桌旁正煮着一壶酒,再往里面看,一身白衣长发雪白的祸北玄与圆润可爱的大喵正齐齐看过来。 见着自己最崇拜之人,玄丘激动得面色泛起红晕,连手往哪儿放都不知道了,就这么傻愣愣站在原地盯着祸北玄。 说来,他爱穿白衣,也是学了剑尊大人。 以往他最是厌弃自己这一头白发,但自从见着凌冽如风雪的剑尊大人后,他便扭转了自己的想法。 又冷又强大,还格外好看,他以后也要变成祸北玄叔叔这样的人! 将小喵放在软垫上,见着玄丘傻乎乎站在原地,楼雨眠笑着上前一拍他的肩膀, “傻站着作甚?快些坐下,陪我们一起听雨。” 腼腆地同祸北玄打了个招呼,又朝大喵挥挥手,玄丘这才在楼雨眠身旁坐下, “听雨?这里的雨声与别处不一样么?” 将吃食递给玄丘,楼雨眠感叹, “我等这一天许久了。这汾国常年干旱,要不是地下水丰富,怕是早就变成一抔黄土。还有这染湖,湖水常年不见减少,不知养活了多少个镇子。这儿啊,半年下一次雨,这染湖听雨可是汾国一绝,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下雨就是龙王发怒的谣言。” 悄悄挤到玄丘身边,小喵将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玄丘手里, “你快吃,这葡萄可甜啦!” “谢谢樱吹姐姐。” 细细将葡萄皮剥下,玄丘将第一颗递到小喵唇边, “来,姐姐先吃。” 小脸一红,小喵小嘴微张,吃下了这颗比平日更甜的葡萄。 见着二人的互动,楼雨眠一脸揶揄挤到祸北玄身边说起悄悄话, “你说,我们是不是要有女婿了……” 面上一冷,祸北玄执起玉杯浅饮一口, “想打小喵的主意,怎么说也要过了我这关。” 说完他瞥了眼被小喵调戏得满面通红的玄丘, “再者,我看是狐言要防着点小喵了,说不准哪天就将那小子拐带走了……” 伸手替大喵擦了下嘴,楼雨眠面容带着些微无奈, “谁让小喵像你,见着喜欢的就赶紧圈起来,免得跑了……” 咽下嘴里的食物,还是像孩子一般的大喵嘟囔, “可是小喵太矮啦,要是像爹爹娘亲一样和玄丘亲亲,那还不是得站在凳子上……” 还不等楼雨眠堵住大喵的嘴,恰巧被跑来拿吃食的小喵听着了,只见她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包着泪朝大喵喊, “祸忍青!你也很矮!如果你要找媳妇,岂不是要找和你一样是团子的!” 然这番话并不能激怒大喵,他反而挠了下头,仔细思考,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不能找媳妇,怎么说也要等长高后再找……” 见着二人隐隐要吵架的意思,玄丘连忙走过来将小喵抱起, “樱吹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忍青哥哥说什么让你生气了,别气别气,忍青哥哥还小。” 赞同点了下头,大喵伸手去拿鸡腿, “对对,我还小的,要两只鸡腿才能长高。” 伸手搂住玄丘的脖颈,小喵不开心地嘟起嘴, “我不小,我让着哥哥,我已经是大人了。” 就在玄丘准备开口夸赞小喵时,船外雨幕中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尖叫声,随即便听到一声“扑通”入水的声音! “不好。” 面色一凝,玄丘将小喵轻轻放下,扭头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船外。 担心玄丘,小喵连忙跑到外头攀着船舷往外看,只见瓢泼大雨中,玄丘身姿矫捷在水面几个纵身而去,瞬间捞起了个人,又足尖点了下湖面,轻轻松松回到船上。 身上半点水渍也无,但他手里的姑娘可就不大好,浑身湿漉漉不说,连嘴唇也是白到发紫。 连忙将人放下,玄丘扶住她,抬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拍,这姑娘立即哇哇将水吐了出来,她虚弱地靠在玄丘怀里,神色有些恍惚。 虽有些狼狈,但仍能看出这姑娘长相清丽动人,一副大美人的模样。 见着这郎才女貌的场景,小喵可就不开心了,她连忙跑进船舱,将楼雨眠拽了出来, “娘亲,你快救救她!” 见着是个姑娘落水,楼雨眠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抬手用灵力将她身上的水烘干,又替她把了下脉, “无碍,受惊罢了。” 话落,这姑娘悠悠转醒,见着自己得了救,连忙朝着玄丘跪拜起来, “多谢恩公搭救!” 长这么大,玄丘可没受过这等大礼,连忙上前将姑娘扶起,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介怀。” 虽知晓救了自己的是个少年郎,但直到现在,姑娘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眼里划过一抹惊艳,姑娘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恩公,奴家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听了这话,未等玄丘拒绝,小喵倒是急了,她双手一叉腰往前一站, “许什么许!他是我的人!你不许惦记!” 心里一惊,姑娘抬眼看去,见居然是个圆润可爱的小团子,她眼里不由划过一抹不屑,随即握着袖子嘤嘤哭了起来, “奴家父母双亡,在姑丈家寄人篱下,今日本是与姑丈一家来染湖游湖,没想到姑丈他趁着大雨掩了声音,想对我图谋不轨,我不从,便跳了湖,好在有恩公搭救,否则我…… 恩公,奴家愿以身相许,服侍您永生永世!“ 番外26 小喵与玄丘 有些为难的推开女子,玄丘礼貌拒绝, “这位姑娘,我不需要你报恩,你待雨停了便回岸上吧。“ 然这女子“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恩公,您就收了我吧,我不求名不求分,只愿在您身边默默报恩,若您不管我,待我回去姑丈家,定是落得个被卖入百花楼任人践踏的下场……” 见着女子这般作态,楼雨眠轻哼一声将气鼓鼓的小喵抱起,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乖,别气,看看玄丘如何应对。” 只见玄丘一脸为难,他后退一步,思索了会说, “要不,待雨停了我便替你去会会你姑丈。至于你说的以身相许什么的,万不可再提。” 抹了把眼泪,女子一双美眸愣愣看着玄丘, “恩公,是奴家长得不合您的心意么?您别嫌弃奴家,奴家愿意做牛做马,只要能跟着恩公……” 到底还是年少,玄丘有些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出手救人,却救回来了一个麻烦,他目光时不时落在气鼓鼓的小喵身上,心里担忧又重了几分。 “你别缠着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她误会。” 咬咬牙,玄丘红着脸说出了心里话。 性格内敛,玄丘说出这等孟浪之话后,只想将自己埋起来。 然一旁的小喵听了却觉得五雷轰顶,她攥着楼雨眠的衣襟不可置信地问, “娘亲,玄、玄丘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早将玄丘的心事看得分明的楼雨眠突然使坏,故作苦恼, “是啊,这可怎么办,小喵第一次喜欢的人,居然有心上人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仍是不放弃, “恩公,奴家会好好跟姐姐解释的,奴家对您没有非分之想,只要能让奴家留在您身边服侍您,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满面通红的玄丘往船舱里躲,连忙开口拒绝, “不可不可,莫说你会让她伤心,我也不会做让她伤心之事!你别强求了,我是万不能答应的!” 看足了戏,祸北玄将手里的玉杯轻轻放在桌上, “听个雨,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事。” 握着鸡腿,大喵赞同点头, “对,爹爹,她好吵。” 眼见着那女子起身要往玄丘身上扑,小喵终是忍无可忍,她才不管玄丘有没有心悦之人,先解决眼前这个粘人精再说! 这般想着,小喵只觉体内灵力翻腾,隐隐有要将她燃烧殆尽之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极寒之气与灵力争夺起来,致使她体内忽冷忽热,让她极为难受! 搂着她的楼雨眠发现了小喵的不对劲,她面色冷凝沉声问, “小喵这是怎么了?!怎么灵力突然暴动了!” 抬手将神识探入小喵体内,但这才刚刚进入半寸,便被小喵体内的骇然之气给逼退出来。 见着女儿不对劲,祸北玄猛然站起走过来,与楼雨眠一样探出神识,但同样都被骇然之气给拦住。 “灵力暴动带动沉寂许久的魔气,小喵这般,要么爆体而亡,要么……” 这祸北玄的话还未说完,躲到船舱里头的玄丘却是一脸焦急跑过来,看着楼雨眠怀里双目紧闭的小喵无措地问, “姨姨,樱吹姐姐她、她不会有事吧?!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救了人让小喵生气了?” 见着少年慌乱的模样,楼雨眠定了下神,将小喵放在软垫上,她安抚玄丘, “你救人是好的,但是小喵这般应当是出于什么特定原因,你别慌,你握着小喵的手,小喵感觉得到的。” 说完她与祸北玄对视一眼,祸北玄心领神会,抬手一扫,将准备缠上玄丘的女子扫到角落用灵力固定住,又封住她的嘴,这才蹲下身从纳物戒中拿出一样法宝。 这法宝是百年前祸北玄以防大喵小喵出现意外,特意同萧然师兄求来的。 两只团子体内聚集过多灵力与魔气,二者处于一个平衡状态,一旦打破这个平衡,定然要经过一阵厮杀,寻得一个突破才能蛰伏下来。 而这法宝,便是替两只团子疏导灵力与魔气所用。 用灵石将法宝激活,只见丝丝缕缕的白烟自法宝中飘出,沿着小喵的七窍流入她体内,只见原本秀眉紧蹙的小喵神色渐缓,但仍不见醒来。 紧紧握着小喵的手,玄丘一脸泫然欲涕之色,他低着头一瞬不瞬盯着小喵喃喃, “樱吹姐姐,你听得到吗,我还在等你,樱吹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五十年前你同我说的话……” 松了口气的楼雨眠恰巧听了这句话。 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他们的确有造访过苍羽宫,但那时候大喵小喵拉着同样是团子的玄丘跑去山里玩了,他们之间说过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但见着玄丘这般紧张的模样,楼雨眠到底是过来人,琢磨片刻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露出淡笑,楼雨眠抬手轻抚了下玄丘的头,面露慈爱, “小喵定会没事的,你别急,你好好守着她,对于小喵来说,你是特别的。” 面上一红,玄丘呐呐点头,许是紧张,他的狐耳忽的一下跑了出来,被绑在角落的女子见了一脸惊恐,想尖叫出来,但奈何被封住了嘴。 这时候除了女子,可没人关心玄丘的狐耳,就连大喵也放下了鸡腿,包着泪缩在楼雨眠身侧, “娘亲,妹妹会没事的对不对?” 然未等楼雨眠说话,小喵猛然睁开眼,随即一阵白烟自法宝中腾起,将小喵全然裹住,只见这白烟愈来愈浓,不多会便将船舱填满了。 就在众人紧张地站起身时,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划过,白烟中,玄丘只觉一双柔荑握住了他,他刚想甩开,却不想这柔软的手力气极大,随即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 “玄丘,你心悦之人,是谁?” 被这般直截了当地问,玄丘面色通红,奋力挣扎起来, “你、你是谁!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仔细我动手了!” 然这道甜美的女声只是笑,随即道出惊人之语, “你不是说五十年前楼樱吹曾对你说过什么话么,你倒是说说,是什么话?你若不说,我便将楼樱吹带走。” 摸不清对方的底细,玄丘当真了,他急得不行但却奈何不了对方分毫,但他是真的担心樱吹会出什么事。 想也不想,玄丘闭着眼大喊出来, “樱吹姐姐说,待我长大后,要娶我!你不准带走她!她是我的!” 番外27 小喵与玄丘(完) 话落,白烟尽散。 玄丘慌忙睁开眼找起小喵来,但软垫上哪还有小喵的踪迹,他急得双眼通红,怒视握着他手不放之人,却忽的愣住了。 只见紧握着他手不放的是个从未见过的娇小女子,她面容精致,微垂的眼角带着些娇俏艳丽,一双神似楼雨眠的眼睛带着狡黠。 这模样,不就是祸北玄与楼雨眠的长相融合在一起的么? 这女子穿着一身嫩粉色衣裙,与方才小喵身上的衣服极像…… 终是回过神,玄丘面色通红结结巴巴问, “你、你是樱吹姐姐?!” 见玄丘认出自己,小喵笑嘻嘻松开他,径直扑到他怀里, “对呀!玄丘好厉害,居然能认出我!” 而后方的楼雨眠一脸惊奇看向祸北玄, “我不是在做梦吧?!两百年了,小喵居然长大了!” 说完她低下头看向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大喵,见他仍是一副天真不韵世事的孩童模样,有些费解, “都是一起出生的,怎么大喵一点动静也没有……” 墨眸微冷,祸北玄看向玄丘冷哼一声, “怕是受刺激了,就突破了。” 见着搂住面红耳赤的玄丘不放的小喵,楼雨眠哑然失笑,连忙安抚起祸北玄来, “好啦好啦,平日也没见你这般紧张小喵,怎的突然闹起别扭来了,孩子大啦有自己的想法,这不是还有大喵么……” 与祸北玄这边的低气压不同,被小喵搂住的玄丘只觉鼻尖萦绕着幽香,他慌乱地挥舞着手试图将小猫推开,但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可以说,小喵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 为防止小喵摔着,玄丘只得伸手小心翼翼将人抱住, “樱、樱吹姐姐,你快些下来,这、这不成体统……” 然小喵才不管这些,不但不下来,反而搂得更紧,她将下巴抵在玄丘胸膛,面颊泛粉看向玄丘, “什么叫体统?玄丘你怎么和那凡界的小老头一样了!” 被小喵这般说,玄丘可就不高兴了, “我、我才不是小老头!我还很年轻,能、能保护樱吹姐姐的!” 然小喵却是一嘟嘴,将人松了开来,指着玄丘身后道, “我看,你不是要保护我,是要保护那边那个姑娘吧!” 沿着小喵的指尖看去,只见方才那位被救上来的女子被无形之气捆缚于角落,她一脸惊惧看过来,美眸里浸满泪水,朱唇无力地一张一合,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未等玄丘说话,小喵抬手解了女子身上的禁制,女子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妖、妖怪,狐大仙,您、您饶了我,我不该撒谎……” 听了这话的玄丘一脸莫名,她是怎的知道自己是狐狸的? 忽的耳朵一疼,玄丘连忙弯下腰,只见小喵臭着张脸揪他耳朵, “还不快将你的狐耳收起来,看看,将人家美娇娘给吓着了吧!” 连忙摆手,玄丘不敢挣扎,只是盯着小喵的眼睛呐呐说, “她与我无关的,只要、只要樱吹姐姐不怕就好了……” 面上一红,小喵将手收了回来, “与我何干,她不是要同你以身相许的么……“ 这等时候,玄丘可不顾上礼义廉耻,上前紧紧握住小猫的手焦急解释, “我不要她以身相许的,我已经答应过樱吹姐姐了,待我长大,要嫁给你的!” 被这话羞得满面通红,小喵面上是掩不住的欢欣,但她仍是噘着嘴, “那这个姑娘你要怎么办?” 见着小喵二人只差没当众袒露心意了,咽下嘴里的鸡腿肉,大喵傻乎乎插了句嘴, “小喵你好笨啊,爹娘不是都在这么,让他们帮你将这个姐姐的记忆抹掉呀!” 连忙弯下腰伸手将大喵的嘴堵上,楼雨眠抱起大喵塞进祸北玄怀里,然后走到已然吓傻的女子身边将人拎起来,朝小喵他们讪讪一笑, “你们忙,我们就先撤了,小喵你也长大了,便和玄丘一起去游历吧,别太想爹爹和娘亲哦!” 说完,也不等小喵开口,楼雨眠拽了把面色冷凝的祸北玄,掀开帷幔纵身一跃,消失在重重雨幕之中。 落在后方的祸北玄冷哼一声,一双带着杀气的墨眸看向玄丘, “你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背后一凉,玄丘不由松开了小喵的手,规规矩矩点头应下, “叔叔放心,我知晓的。” 担心楼雨眠,祸北玄也就没有过多说些什么,抱紧肉呼呼的大喵掀开帷幔去追夫人了。 染湖上的小船里陷入安静中,终是只剩下玄丘与小喵二人。 他们俩面面相觑了会,突然不约而同红着脸将头扭向一边。 相比方才的大胆,小喵却有些拘谨, “玄丘,你、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的……” 同样面红耳赤乱了手脚的玄丘想也不想回答, “樱吹姐姐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我就跟着你,再也不分开了!” 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小喵从羞涩中回过神,一瞬不瞬盯着玄丘,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要好好跟紧了,不可惹我生气,特别是与其他姑娘来往过多,若你下次再出手救了其他姑娘,我便不要你了!” 见着喜欢的人这般说了,玄丘连忙举手发誓, “天道可鉴,玄丘日后决不与其他姑娘靠近,若玄丘做了让樱吹伤心之事,定要被雷劫劈……” 见着玄丘这般认真,小喵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完,二人靠得极近,泛着水光的眸子好似近在咫尺一般。 像是被烫着了似的,小喵连忙将手收回, “好了,别瞎发誓,天道可是听得到的。” 轻咳了一声,玄丘红着张脸笑眯眯问, “樱吹,我们还要继续游湖么,雨似乎要停了。” 双手一勾,小喵将玄丘的胳膊搂在怀里,笑嘻嘻道, “没了娘亲管我,还游什么湖呀!自是踏遍这凡界!寻遍美食珍馐!” 滑落,她拽着玄丘往外跑,小船一阵晃动,然小喵带着玄丘纵身而去,二人靠得极近的身影瞬息便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心系之人在身侧,任由世间广阔,处处都是归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