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在人间(我的外挂跑路了)》 第1章 花开满山春 一旨天下惊 大许承平四年,一场小雨过后的小苑山嫩芽吐绿,春林始盛。 山顶雾气缭绕,阳光不能尽透,四颗巨型锥形石块悬空而临,最高处有一三层古楼映在青松翠柏之中,飘飘渺渺,既真实又有虚幻之感。 山路上的求仙人都明白,那是小苑山仙人的住所。 “许国有座小苑山,山上有位修仙人。陈伯,我们终于进了小苑山了!没想到,这山路还蛮好走的!” 这是一辆在官道上的马车,马车上载着位女扮男装,却丝毫不掩饰女声的小姑娘,而她唱的前两句乃是从承平二年遍传天下的乡谣。 她说的陈伯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着布衫,胡子拉碴,此刻正坐在左边,车夫专属位。 右边的则是一个失神潦倒的年轻少年,他蜷缩身子倚靠,神情有些低迷,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显得颓废却也不失帅气! 陈伯应道:“是啊,承平三年我初至小苑山时,还没有这么好走的路呢,哈哈,也不知是为什么。” 那少年偏了一下眼珠,“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 小苑山山势不险,山形不峻,无奇花异草,无人间胜景,原本确是无人问津,而如今这络绎不绝的人流,都是因为山上出了一位仙人。 仙人不常有,许人极尊之。 帘子后面传来声音,“你这个人刚刚讲的话颇有意思,是出自谁之口?” “鲁迅。”少年略有调皮的露出怪笑。 “鲁迅?”清脆的女声藏满疑惑,手指点着下巴,“许国文盛,又以京都庐阳冠绝九州,却不曾听闻此人名声。” 这少年与这队人马并非一路人,只不过从天上掉下来时差点砸到人家马车,陈伯和少女很是心善,见他这一摔摔得失魂落魄,还躺在这路上,便好心将他救起带着一路同行。 概因这小苑山的野兽三年来多受仙人的灵气滋染,命道好的已修出人性,差些的则还带着妖性,而这样毫无修为的少年落在此处,一旦入夜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被救起的少年就是顾益。 “顾公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陈伯架着马,攀谈着讲:“见你从高处摔落,与你问话你也不答,还以为是摔坏了呢。” 顾益不是话少,是受了那打击,心累,不想说话,这会儿倒是缓回来一些。 “还是要多谢和仙姑娘、陈伯伸出援手,顾某感念。”他像模像样作了个揖。 “啊,你怎知我是姑娘?!” 这。 “我家小姐纯善。”陈伯讪讪笑一声,随后问:“倒是顾公子,你为何会从天而落?” 顾益指了指天,简单回答:“飞掉下来了。” “飞……飞掉……下来?”和仙似有些无法理解这个说法。 正行进间,忽闻急促的马蹄声。 并伴有人疾声高呼,其声高亢威严,其人必有修为。 “大许皇帝令!世俗凡人叨扰仙人清修渐至疯魔,无礼已极,不可再忍,即日起,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私登小苑山!” “任何人不得私登小苑山!” …… “任何人不得私登小苑山!” 这是一队军卒。 一边疾行,一边高呼! 顾益所坐的车马就被拦住了。 军卒身穿银鳞盔甲,腰系铁剑,骑在马上颇为高大! “陛下明旨!封锁小苑山,尔等速速下山去!” 小苑山仙人在许国地位尊崇,这一路从庐阳和各地赶来的求仙者不止他们一队,然而心向仙道乃人之本性,上山的路上,忽然听闻封山的圣旨,叫人如何不惊! 陈伯人都有些发愣,随后才问:“敢问将军,我等本心向仙,此身求道,是为正途,再者进山跪拜仙人已成风尚,为何忽然之间封山?” “莫问国事!遵旨即可!神林禁军已在山脚,我等快马传旨,若是到时诸位还在山间,视同抗旨!” 顾益拉着差点又要上前理论的陈伯,“算了算了,小苑山外围有四石成阵,仙人在里面若不主动现身,本来也见不着。” 和仙不以为然:“就算见不到,上山许愿问安也总是好的,我还听庙里的师太说,只要此心至诚,仙人或会感念现身相见。半年前,陛下为战事求见,仙人不就替许国守住了边城吗?” 顾益道:“那可能是因为仙人厌恶战争。” “不管如何……”陈伯瞳孔中尽是不解,“也不该封山的……” 说的那么起劲有什么用,顾益就问他一个问题,“所以,二位是准备抗旨登山?” “这……” 你看看,一顿操作,还不是得乖乖遵旨。 陈伯叹息,“他们穿的是银鳞盔甲,这是东海才有的四腮灵豚所褪下的,数量极少,只有神林禁军的将军才会穿。” 所以大许皇帝的圣旨不仅为真,而且架势很大。 和仙掀开帘子,急声道:“莫不是小苑山出事了?” 陈伯紧蹙着眉头,这事情,蹊跷。 可这山路是不能再往上走了。 陈伯倒也知晓自家小姐崇敬仙人,此次出城已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心愿,半道上有此遭遇的确是晴天霹雳。 “这样吧,我们做做样子往山下走,离开这将军的视线,我记得上山路上有一处木屋。我们可在那儿借住一晚,就算问起也可说夜间行路危险,天亮再走,待到明日,再观其他进山的人都是何态度。” 顾益翻了个白眼,这办法给你想的,拿出高考的脑子来了。 “那……好吧。”和仙貌似也不娇蛮,很是听话,开口应了下来。 木屋有两间,上边儿还给盖了树叶遮雨,地下悬空,要以楼梯登门。 和仙终于出了马车,这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她一身翠绿绸缎,乌黑长发束于脑后,瞳孔透黑而有神,右眼角下有一浅淡的痣,衬的皮肤白皙红润。在脚边,还有一只一只半大的金黄色小鸡,嘎嘎叫着模样甚是可爱。 “我看窗帘还是精美竹片所制,这山里怎会有人搭了这样完整的小屋却又不住呢?”小姑娘透着好奇的神色到处张望。 顾益从马车上跳下来,“如你所言,求见仙人此心至诚的话,仙人或会相见,许多人也是这样的想法,便在这搭起了屋子长住修行,不过大部分人都会耐心耗尽,或是已有所悟,然后就离去了。” 陈伯眼看他滔滔不绝的模样,疑问道:“你怎会如此清楚?” 顾益眉眼一闪,状若无意,“……小苑山你们来的少,这些事多来几次就会听人谈起了。” “喔。”和仙点着头,又转过身问:“那你来的多可知是否有人得见仙人?” “还未听说有人得见。” “是否有人破开仙人所设的四石龙门阵?” 顾益奇道:“那四块巨石悬空成阵,你们就管它叫四石龙门阵?” “此阵阻拦了俗世中的求仙者,就连陛下也是在阵外求见仙人。庐阳的人都叫它四石龙门阵,难道它有其它的名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就是缺乏了些想象力。不像陈伯,”顾益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陈伯这个名字,就非常具有想象力。” 顾益想笑,尽量忍住了,随后到木屋里找了块干净的地儿躺着。 并祈祷今晚平安。 这对主仆因为山中妖兽而担忧顾益的安危,但实际上,这个地方因为出了位仙人,惹得天下侧目,邻国的许多势力都在此聚集。 人,比妖危险多了。 ------------------------ 大家好,我回来了~选择今天这个特殊日子发书,是因为考虑到你们这群单身狗,不看书能干嘛去,对吧?所以,各位积存大半年的精……咳咳!推荐票,给我投过来吧! 第2章 给我一把剑 山中不知岁月,一梦已过三载。 顾益就有些‘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躺在木屋的顶上,仰望这陌生又熟悉的漫天星空,他的思绪也不知飘向了何方。 在他前方空地上,是围绕火堆而坐的和仙及她的侍者,对了,还有那只金黄金黄的鸡。 在这一群人看来,顾益不像个坏人,因为看起来他连对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这世上啊,的确是独来独往的修行者的。 大抵是和仙向往这样的修行人,因而忍耐了他某种程度的‘无礼’,还主动去到屋顶。 顾益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姑娘不睡觉吗?” 和仙叹了一口气,摸着鸡的脑袋,这一只灵物应该还无人性,不知主人的烦闷,只顾自己睡着。 “睡不着,我难得来一次小苑山,本来是想要求见仙人来着……” 喔,大概是白天被禁军赶走的事,令她有些失望。 顾益又闭上眼睛,“封山只是暂时的吧,不会很久的。” 和仙小小的嘴巴一抿,带着置气意味一屁股坐下。 “我本来也出不了几次门……那你呢?你来小苑山求仙也未见得,心中都不曾有失落么?” “你真的很崇敬仙人?”顾益双手放在脑后,饶有趣味的问。 “那是自然,整个许国都崇敬仙人。”和仙眼神中确有期许色,再看顾益时又有些不忍,“我听陈伯说,你是脱境者?所以才心情不佳么?” “脱境者?” “就是从上修行境界掉到了下修行境界。” 修行一路千难万险,不是每一位都拥有运气走到最后的,或遭遇变故、或走岔了路,总之就是有不少人就是在修行上出了差错。 脱境者,则是给他们的称呼。 顾益倒是没想到,“这个还可以看出来的吗?” 和仙讲话有些小心,似乎是怕说的过分,“……因为,陈伯说,飞掉下来很像是发生在脱境者身上的事。” 便是以为自己能做到,但实力下降后实际上是做不到了。 林间的晚风吹拂顾益散在耳畔的鬓发,他的脸色未有变化,仿佛那残忍的三个字说的不是他。 “对不起,我……”和仙捏着食指,她似乎让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早知就不说了。 “你道什么歉。”顾益忍俊不禁,“好了,很晚了,去睡觉吧,明天遵皇帝旨,咱们快些下山。” 这是个善良的人,顾益希望她早些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以前有小苑山仙人在的时候,不管什么人都得老实。 但现在,小苑山是真正的险地。 翌日,山路上的行进人员果然都调转了方向,因为禁军真的声势浩大的在登山,也同样还会有穿着银色盔甲的禁军将军骑马巡视。 在看到有两个人被抓起来之后,剩下的求仙者大多都认清了事实。 顾益还是坐在马车的右侧座位。 昨晚他没有否认脱境者这个身份,早上则因为被同情而多吃了一块点心,这让他觉得这份职业非常有前途。 至少同行这一路上,很有前途。 “顾公子准备去往何方?”陈伯驾着马,闲聊着问。 顾益自己都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他真正要做的事好像很少,只有两件。 其中一件需要去庐阳,另外一件似乎也该去庐阳,那便去庐阳好了。 “我啊,我要寻一样东西,可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这天下之大实在是无处可寻,陈伯可知有什么人做这样的生意么?” “我孤陋寡闻,还未听闻过,但想来庐阳城大,该是有这样的人。”陈伯询问:“不知顾公子要找什么?或许在下可以出力。” 这家主仆心肠倒都是热的,愿意救他便可见一斑。 不过大海捞针这种事,两个人和一个人没区别,他自己也仅是有猜测而来的线索。 “多谢陈伯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车帘后的和仙询问:“顾公子准备先从哪里找?” “庐阳吧。”顾益眼睛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看似无意的说:“庐阳…毕竟热闹些。” 陈伯哈哈一笑,“那便顺路了,我快些赶车,也好早日到庐阳打听打听为何陛下下了这道旨意。” 顾益不关心旨意。也不关心求仙而不得的行人,尽管一路都有人一边下山一边转头遥望山顶那四颗悬空的巨石。 小苑山的一切都很平凡,道路也不陡,只是有些弯曲,一路上多有野花和树木生于路旁,偶尔还会有些动物探出脑袋来。 它们与人对望,不过人一靠近就立时跑开,那多是还未修出人性的普通动物。 这一路,一直有一只灰色的松鼠跟随陈伯的马车在大叔的枝丫间跳跃前行,似这样的,多少已经有修行的底子在了。 不过一路出山,所见到的普通动物越来越多,真正有修为的则愈发减少。 而那四块巨石远看竟有些像是路边的石子。 陈伯略有迷糊,最后在遥望山顶时说道:“总是有些不对劲的,陛下忽然不让人登山拜仙,而且那四石龙门阵……忽然小了许多。” “离的远了,看着就是小。” 陈伯摇头,“我是说威势,小了。还记得上山时,我看着四石阵,忍不住便想屈膝跪拜,那就是威势。” 威势是个捉摸不透的词,虽然他这么说了,顾益却没有感同身受的理解到。 无所谓了,这一天下来能不出变故,安全赶路才是最重要的。 山的外围没有了那些个搭建好的木屋,今晚只能在野外将就,等到明天的傍晚就可以真正走出小苑山了。 和仙的侍者搬了凳子给她坐下,而他们自己则忙活着准备生火,顾益像个没事人一样也学和仙坐着。 有几人瞧了他一眼,意思是这人可真是个惫懒小子。 陈伯为他们找的地方还算空旷,不时的还能看到有下山的队伍还在赶路,那都是去而复返的人。 一路的求仙者没有人看起来心情好,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伯离去一会儿终于回来,不知嘱咐了几位侍者什么,最后过来坐下和顾益悄悄说:“刚刚我与人打听,小苑山有胆大者,劫掠杀人。” 顾益并未有什么反应,还算镇定。 “你的修为,还剩多少?”陈伯问。 这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不像是为了在他‘伤口’上撒盐,而是很认真的在做搞清楚自己这一方的实力。 顾益不逞能,也没那么多虚荣,他只是说出实话,“若是一般的武者,伤不了我。” “入定境呢?”陈伯想着,就算是脱境者,总不该掉的一点都不剩了,入定,可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 “不好说。”顾益摇摇头,没有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陈伯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又拍拍他的背,“今晚我守夜,吃些东西休息吧。” 天黑了。 黑夜里的星空和昨晚似乎不太一样,有几颗很亮的星都不见了。和仙已经躺在马车里休息,七八个侍者相互依偎,倚靠在车轮上也进入梦乡,闪烁跳跃的火焰掩映着面色并不轻松的陈伯。 顾益也靠着一棵树坐下,离着他不远。 安静之中,中年人忽然问他:“以后还修仙吗?” “应该会吧。” “不找个别的营生试试?” 他大抵是在暗示,顾益已经不适合这条路了。修行如同生命,只有一次机会。 少年人则笑了笑。 “别的我也不会啊。我本来是要去搞信息安全的人,但是当码农的梦想在这里是实现不了了。” 顾益要是有本事,最想捣鼓点佐料什么的,真的,这地儿的东西太难吃了,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四川辣锅。 陈伯听着觉得奇怪,在说什么呢。 “虽然我没听懂,不过我能问你为什么脱境了吗?” 顾益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想扯个谎骗他,却也无法对他说出真相。 “奇了怪了,你为什么确定我是脱境者?” 陈伯说的胸有成竹:“你看着不凡,定然是修行者,然而未见重伤可身上灵气之感又很弱。而且,登山求仙的人中像我家主人只是崇敬的算是少数,大多人都是为了什么事而求仙。你来小苑山,是想知道仙人可有解救脱境者的方法是吗?” 我来上山求仙? 顾益笑了笑,想着这个理由不错,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小苑山。 也是忽然之间……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一丝危险气息降临,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凉了些,四周的黑暗仿佛藏着未知的恐惧。 陈伯率先皱眉,站了起来警惕的望向周围。 顾益坐在原地没动,一手搭在弯曲起的右腿膝盖上,同时保持仰望的姿势淡淡的说:“给我一把剑吧。” “你是剑修?” “粗通一些。” “既是剑修,那你自己的剑呢?” “以前我打架时真正需要拔剑的时候很少,带着还麻烦,所以习惯了不带。” 第3章 愿为侍者 所有人都知道,大许皇帝陛下的圣旨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不同寻常的秘密,否则断无阻人登山求仙的理由。 可那个秘密是什么? 可以想见,各方实力早就忍不住行动了。顾益跟随这队人马至今享受平静,或是因和仙并不参与这些。 她只是个‘追星族’罢了。 空气中传递开的不安感也并非是针对他们而来,因为就在不远处已经有了火光和冲杀。 “感觉不在此处,好像…我们运气不错。”顾益说道。 运气是不错。 但有惨叫声,叫的陈伯眉头一紧。 “你要去救人吗?” 差点忘了这个家伙的性格。 纠结万分,中年人还是下了决心,他冲着马车方向作揖。 “顾公子,你稍坐,我一会儿就回。” 这大抵便是性格决定命运,第一天相遇时,见到顾益躺在地上的人他们不是唯一的,但最后救起他的是他们。 说是巧遇,也不完全是。 “陈伯,保护小姐为要,那边的事与咱们没有干系!”在中年人身后,借剑给顾益的年轻侍者急声相劝。 “我知道,所以我一个人去,你们都不准动。” 一个人?顾益叹了一口气。 随后走到他身侧拔出出声规劝的那位侍者的剑,同时很不解的问:“大哥,在这样的世道里,像你这样的人怎么活到四十多岁的?” “你干什么?”陈伯震惊的瞧着少年的背影。 顾益向前行走:“我听人说,乐于助人的人其实并不奢望回报,只是希望被帮助的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不知道这句话又是从哪里来的,但似乎有些道理。这个少年虽然有些惫懒,也无礼,不过某种程度上对了他的性子。 陈伯只是可惜,上天不该让他成为脱境者。 顾益也从未想过当什么大英雄,他只是想平安的走出小苑山,其他人出事就出事好了,这天下每时每刻都有人出事。 是这个中年人的坚持触动了他。 况且,和仙大概出不了什么事,她这队人马是过来旅游的酱油队,在如今大家都忙的紧要关头,不会有人有那个闲心来找他们。 陈伯从少年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笃定。 “那咱们屏息前行,先看清情况。” 顾益道:“修行者都是你的。” “那是自然。”他爽朗的答应,说着刷的一下飞上了巨树的高枝。 顾益:“……” 陈伯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飞下来,“我们……地走过去吧。” 森林里的黑暗超乎想象,习武之人只是通过灵敏的感官避开一路上的阻拦物,偶尔有觅食的小动物直到人到身前才发现距离如此近了,惊得扔下食物飞奔而走。 越是临近越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偶尔爆出的光芒势能不弱,前方的确是有修行者的。 陈伯嘱咐道:“禁军就在山上,行凶者欲速战速决,攻势必然迅猛,你要小心。” 顾益知道,“若是打不过,我会跑的。” 陈伯:“……” 距离已经很近了,陈伯准备猫在灌木丛里细细瞧着这一处营地的状况。 前方地上已经有尸体横列。 七八个蒙面人正在围攻一辆马车,马车旁的武者在奋力战斗,而马车上上衣着华贵的肥胖男人吓的直哆嗦,拼命教唆着他的侍者往前冲。 陈伯以为顾益一直跟着他,稍不注意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只见他提着剑就这么径直走过去了。 这是干什么呢! “顾益,顾益!”他小声叫着。 顾益一步步向前,眼见其中一位武者将被刺中,他右手挥剑,插在尸体身上的匕首急速飞向那名黑衣人,逼得他不得不半路急停,一个翻转向后退去。 砰的一声,匕首插入后方的树木,大片树叶被抖落。 这力道,会死人的。 黑衣人惊了一身汗,黑暗之中如此犀利的冷箭真叫他恼火!此人不是普通小鬼! “来者何人?!” 华贵服装的胖男人眼见救星,大声疾呼,声泪俱下,“壮士救命!壮士救命啊!这群歹徒意欲谋财害命!还请壮士救我!” 歹徒头目大致看了清楚,他冲着顾益叫喊:“哼!看来是多管闲事的,这世道还会有这样的蠢货,赶紧自己一边儿待着去吧!” 顾益对着身后跟上的陈伯说:“其实他说的很对,而且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你这个选择不算聪明。” “可你还是来了。”陈伯略微观察了一下情况,“那位入定境界的修行者归我,剩下的归你。” “都归我吧。”顾益提步向前,“你毕竟岁数大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陈伯:??? 对他而言,顾益是半路上遇到的奇怪少年,说是奇怪,是因为他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更奇怪的是,没有摔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少年人主动走进那七八个人的包围圈,却毫无慌乱之状,“小苑山局势不稳,你们这群大山炮便忍不住了是吧?” “小兄弟。”留着一个八字胡的领头对他说道:“这富商不是什么好人,抢了不少民女当小老婆,可就是生不出儿子,连上天都在惩罚他呢。你看不如咱们一起教训他如何?” 胖商人瞬间吓尿了,连声高喊:“壮士!壮士!我已经知错,这不上山诚心问仙求子,绝不会再做伤天害理之事的!” “问仙求子?!”顾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生不出儿子这事儿找我……找小苑山仙人有什么用?!” “这……有何不可?拜仙求愿而已。”富商委屈巴巴的。 “真扯淡,我自己都没儿子呢。”顾益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对着围住他的人招了招手,“动手吧。” 这里一共七个人,只有一个是入定境的修行者。 陈伯一直随时准备插手,因为在他看来顾益不是修行者。 然而,一个从天上掉下人还摔不死的人,身体其实是异常的。 他闭着眼,旋转,跳跃,那些刺过来的兵刃便都伤不着他,而他自己的剑势极为简单,一拨一刺便护得周身。 陈伯是懂的,或许这个人不是修行者,但他有一套好剑法。 且不知为何,他那身体,移动的很快。 顾益不会在今晚大开杀戒,也能够做到,因为那些武者的剑挥到他的身前,在他看来既慢且软,瞬身翻转间便是砰砰砰的将人击倒在地。 入定境的八字胡凝眉,随即以灵气运剑。 修行者的战斗和常人不同,即便他们使剑,却也不用握剑,剑会随心意而动,他只需这么走向前,而剑为其开道,周身缠绕着黄色的剑光,寻常武者甚至看不懂那些人是怎么被挑飞,又或是怎么被刺伤,只觉得像是施展了某种法术一般。 顾益见此状况,手腕微转,剑柄嘶鸣,嗡嗡一声,剑身伴有白色光芒,与此同时,这黑夜中的天地,黑夜中的树木,黑夜中的野草仿佛都具有了活力,稀稀拉拉荧光点般的灵气似乎受到召唤并聚集。 这区别在于: 八字胡的灵气是由内而外散发。 而顾益的灵气是由外向里聚集。 此情此景颇为异类。 看的陈伯也是大惊失色:这位小兄弟明明没有修为的啊! 八字胡也是懵,疑惑道:“你这是什么功法?!” “反派死于话多,别想套路我多说话!” 顾益挥动剑身,肉眼可见的灵气随剑而动,速度极快,威力极强,向前冲刺时,白花花的一闪! 砰! 八字胡的剑, 掉在了地上。 一击,足够。 顾益没有杀他,但是吓到他了,刚刚只差毫厘,他绝对死。 之前被击倒的人也颤颤巍巍站起来,在八字胡惊恐喊着‘跑’时,全都一溜而尽。 “就这还想出来劫财。” 顾益觉得有些无趣,反手扔出自己的剑,它在空中不断旋转最后正好落在陈伯举起的手掌里。 “顾兄弟好剑法,可惜对手实力太弱,看的不全。” “仙人!仙人!”刚刚散发光芒的场景震动了这位胖富商,此时歹徒已走,他急忙过来谢恩,“多谢仙人活命之恩!陈某实不知如何感谢!” “这位先生,我们是路见不平,”陈伯上去扶人,“出门在外仗义相助本是应该的……” “哎哎哎,”顾益眨了眨满是疑惑的眼睛,将这老好人拉到一边,这家伙在干什么呢,“刚刚我干的活儿,而且你没听那人讲这家伙抢小姑娘给他生儿子么?” 陈伯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些是歹徒,讲的话不能信的。” “是啊!是啊!仙人,陈某绝不是强抢民女的人,陈某也不敢啊!陈某娶的都是真爱啊!” 做生意的人察言观色也厉害,此人瞧了顾益,立马又说:“不知仙人有何要求,在下必尽力所为。” 陈伯摆摆手,“不用不用,这就过于客气了。” 顾益却不这么想,他抄起了手,也没半点不好意思,“我呢,一个人离家,出门在外,没什么钱花。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仙人那也得花钱啊。” “啊,好说好说!”富商一听是求财当即大喜,扭着屁股就回了车里,提溜着一个锦绣袋子眼神暧昧放在顾益的手里,“些许黄金,以表感谢,陈某再次谢过仙人活命之恩!” “哎!”陈伯有些看不过去,伸出手去想阻拦。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三个人将手放在一起要喊加油一样。 顾益则不管,挣脱开把袋子挂在自己腰间,“哎什么哎,我不赚钱,你养我啊?” 要不然这么无聊的战斗,出手的意义在哪儿呢? 这世上本来就有专门为了赚钱而受雇佣的修行者,反过来说平民若受到妖精侵扰,不聚集些财物请修行者,难道真的等着活菩萨救命嘛? “顾兄弟……这……那也不该拿这么多金子啊。” “此言差矣,我的命在先生这里值不了多少钱,但在我这里却是万金都不换的。可惜我带的不多,不然还要重重感谢才是。” 顾益大笑开来,“我不贪心的,咱们走吧。” “顾兄弟!”陈伯还在聒噪。 不过走了没多远, 富商队伍的边缘有一个小乞丐模样的人反倒跟了他们两人过来,看模样是身着灰色布衫,脚穿破鞋,脸上还有着雀斑的女子,她直勾勾的瞧着顾益。 “这……男人有钱了之后的确是不一样哈?你要干嘛?” 她走到顾益面前,架势十足的低头跪拜,“愿为侍者!切恳收留!” 顾益道:“我自己也没有家,没法留。” 女子不为所动,头亦不抬。 顾益懒得理她,完全不认识的人收留个什么。这事简直莫名其妙。 陈伯也不太明白状况,“这怎么回事?” 但他是心善的人,见到这般可怜人,还是多问了些,“姑娘,你为何拜他?” 哪知这姑娘却不说话。 …… …… 陈伯对着马车内的人讲述了离去的理由和结果,顾益还是靠着树休息。 不过这队人又多了一个人,刚刚那个二话不说见顾益就跪的女人。她没有离去,而是一直跟着,顾益当她不存在,她似乎也无所谓。 天放亮之后,和仙对这个装扮似逃荒的女人感到很好奇,仔细一瞧,发现她长的也不好看,皮肤泛黄,脸颊上还有黑黑的泥灰,头发不知多久没洗了,粘连在一起遮住了她右边眼睛。 但不知为何她对顾益却极尽尊敬,早晨时分,所有人都在梦乡,顾益也刚醒却发现这人用树叶包裹着煮熟的鱼肉奉献于他身前。 “你要跟着他?” 和仙问道。 这姑娘看了一眼顾益,然后快速点头。 “为什么?” 她不说话,又给拜了一下。 “你叫什么?” 她还是不说话。 顾益说道:“不必管她,咱们赶路吧。昨晚的事证明小苑山的情况或许有些失控。” 人人都知道许多显贵喜欢到这小苑山上来,如今山中有事,就连心术不正的小毛贼都开始出来浑水摸鱼了,更何况其他人。 和仙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顾益,怎么出去一趟就有这奇怪的女人呢…… “你这个人,好似藏着许多秘密。”小姑娘点着下巴,似乎要把顾益看透。 不止是她,其他人瞧着顾益也都有些异色,不过侍者们并不像和仙那样想,他们只是觉得顾益像是神经病。哪有人从天上掉下来的。 跟着他来的丑姑娘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一睁眼就见她跪着了,到现在动都没动过。 和仙心善,她说:“顾公子,要不你叫她起来吧,我们说话她都不听。” “顾公子!”和仙朝着他的背影又喊一声。 于是顾益转过身来,解释道:“首先不是我要她跪的。而且,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如此行事必是有所求,而她丝毫不怨那便说明她自知所求之事乃不情之请,既是不情之请,那便不用听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能遭受苦难还不黑化的,只有日漫男主角。 “可你怎么知道就是这样?”和仙很是疑虑,多有不信。 “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了。”顾益耸耸肩。 地上的人只是把头埋的更深,仿佛真是如此。 但她并未就此离去,而是跟随马车一路下山。 第4章 高山剑势 如风如雷 和仙对顾益很有意见。 她明知顾益就坐在帘子之外,陈伯的右侧。 还含沙射影的假装和自己的身边的灵物说话,“射黄,你看没看到后边儿那可怜的姑娘啊?” 小鸡当然是没什么动静。 和仙怒道:“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看你就是没良心的东西,以后要是我有危险了,怕是也指望不上你!” 听着这样的话,陈伯嘴角憋笑,余光扫了一眼顾益,发现他只是闭着眼。 “回头我就把你给大火炖了,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嘎~”射黄一脸委屈。 这一天赶路,依旧没什么危险,一切顺利的叫顾益反倒有些不安。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和仙叨叨的说了他一天。 路途中休息时,那姑娘照样献上食物。顾益也不领情,叫她自己果腹,看得和仙更为来气。 陈伯摸过来替自家小姐解释,“我家主人今天言语中多有得罪,在下代为赔礼。” 少年人却笑了。 “我没有生气,反倒是很欣赏她的天真烂漫,也很羡慕。” 两人说话还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和仙,她让自己的宠物叼着食物送给这姑娘,而发现顾益在看她之后,毫不犹豫送给他一个白眼,和一个傲娇的下巴。 “顾兄弟,羡慕什么?” 顾益轻笑出声,“在她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世界简单,人间值得,这难道不叫人羡慕吗?” 陈伯看着和仙的眼神也有宠溺,的确是他多心了,没有人会和这样一位天真而不娇蛮的小姑娘计较。 “喔,对了,过了前面那个山口会有几条岔路,其中一条通往庐阳,到了那里我们也算是真正出了小苑山,岔路上再走三里,就到了四石镇,今晚在那里歇脚,不必野外宿营。” 出了小苑山? 顾益忍不住心中触动,再回头看着上山的道路怔怔出神。 陈伯还在说话,“出山之后,危险便大大降低了,唯一可惜的是,我没有机会全览顾公子的剑法。而且昨晚顾兄弟聚集灵气的方式……” 他非常想问,但是修行者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是活命的本钱,因而互相不好乱问,这是规矩,也是礼貌。 陈伯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憋了几个时辰了,他也不多问。 “只是平常剑法罢了。” 中年人可不信,“……却不知为什么,觉得顾公子非寻常人物,所以总是想见见的。” 就这么出了小苑山了吗? 顾益总感觉不对,尤其是陈伯还乌鸦嘴了一次。 …… 下午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岔路口,依然一切正常,直到忽有一箭飞来…… “还真是个乌鸦嘴!” 顾益伸手抓住箭尾,他还没来得及叫唤,旁上的侍者全都惊醒,大喊出那句熟悉的台词,“有刺客!” 一时间混乱突至,所有侍者拔剑以待,如临大敌。 和仙问道:“陈伯,出什么事了?!” “小姐请待在马车中不要露头!”陈伯立即跳上了车顶,手中捏着奇怪手势,已经是战斗状态。 顾益则跳了下来。 “别紧张,是冲我,不是冲你们。” “何以见得?” “只有我和你在箭的路径上,若是冲你……应该射你家主人才对。”顾益按下举着剑的侍者的胳膊,“放松点,放松点孩子,把剑借我使使。” 他拿着剑往前走,“我虽然懒,但既然是冲我的,那也不好麻烦其他人,你们都朝后站吧。” 和仙撩起马车侧面的帘子,偷偷瞧着这一幕。 陈伯摸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先听顾益的,而且保护和仙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 只有一人不退,就是那个一直要跟随顾益的女人。 顾益平淡着问:“我这一战,生死难料,你不说说要跟着我所为何事吗?” 没什么回应。 “算了,你也退后吧。”大概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又讲了一句,“我不喜欢关键时候不听话的人。” 这样,她才乖乖让到一边。 和仙有些担心,“陈伯,顾益是脱境者,他……没问题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陈伯自己都不知道,但心里也有信任,“是脱境者,但是,他有些实力。” 与此同时,脑海中还是想着,究竟是为什么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可以调动天地灵气。从他已有的见识看,当时那种状态很像是普通人上第一堂修行课的时候,即:感知并调动天地间的灵气。 然而怎么会有不是修行者的人初接触便能调动这么多的灵气呢? 冷箭过后,便不见箭矢飞来,不久后从几块石头后面出来三男一女,未曾蒙面,光明正大的现身。 他们的打扮如出一辙,都穿着黄黑服装,肩有甲,手有刀,唯一的女性大胆一些,长发飘飘,无袖无鞋。 看气势就知道不是昨夜那般的小毛贼,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四人屈膝大拜,跪下的动作整齐又划一。 “我家主人请先生一叙,望先生移步。” 陈伯:??? 怎么回事,自己救的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你家主人是谁?”顾益问道。 “主人要向先生亲自言明身份,不让我等透露。” 顾益其实也奇怪,“那既然是邀请,为何射出冷箭?” “是在下所射。”有个丑男主动承认,“躲过了箭,确认先生不凡。若先生愿移步,在下立即砍去右臂。” 什么\b乱七八糟的逻辑。 顾益举剑,“我不愿移步,也不认识你家主人。” 这四个人接连又磕了几下头,然后起身作揖,“请先生恕罪。” 说完那丑男以脚蹬地,转瞬间一刀已至身前。 “修行者!入定境!” 陈伯一眼瞧出来了。 和仙顿时有些焦急,那脱境者是连入定都没有的! …… 直线而来的刀看似凶猛,但若以力拨开,便不会有危险。 可顾益没有这么做,他是跳起身,随后剑势向下,丑男正在下方只得翻转身形向侧面躲开。 “……有些奇怪的剑法。”陈伯凝目细看。 刚刚若是以一般手段拨开,丑男定有应对之招,可顾益没有选择最平常、最简单的,而现在一个交手攻守便转换,怪异之中倒也有奇效。 不仅如此,还在空中的顾益本该无法借力,这一回合便到此为止,然而却见他挥剑顺时针,而身子却奇怪的逆时针转。 丑男也以为该是下一个回合了,没想到对方竟在空中转动身体,从高处而来的剑势迅疾如雷! 铛铛铛铛!!! 他只能不断出刀格挡! 顾益连续旋转身体直至落地,随后改砍为刺,为了加快速度直接掷出剑柄,丑男反应再快也只能堪堪挡住,但自身动作已经变形。 顾益快速向前接住剑柄,又改为挑,剑锋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在避让不及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迹。 “嘶!”伤口的疼痛叫那人吸了凉气。 高山剑势,如风如雷,本就是得机得势时,攻击更猛。 顾益眼见得手,眼睛一眯,又是一脚蹬地急速向前。 丑男自是觉察到形势不对,忍着胳膊的痛楚和已经被逼的歪扭的身形,咬着牙砍出一刀凌厉的绿色刀锋。 顾益以剑尖撑地,‘叮’的一声,起身腾空闪过,快速翻转间势大力沉的一脚扣在丑男的脖颈处! “啊!” 他已经没戏了。 留下几道伤口,又一脚踹飞了他,顾益则借力落到陈伯的身侧,手中的剑身,嗡嗡布满白色灵气。 好诡异的剑法!好利落的对敌! “刚刚你在空中已无处借力,为何还能发动攻势?”陈伯修行多年,还未见过这样的画面。 而他说的是第一个回合的瞬间,那次有意挥剑顺时针转。 顾益脸色平静,说:“当你站在一个完全光滑的平面上向右转动头时,就会发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左转,这叫角动量守恒。” 陈伯:??? “剑法名称?” “不,剑法名称为,高山剑。” 顾益右手持剑,直指向前,来吧! ---------------------- 我是作者,更是读者,看到那么多人喜欢我的书,真的很开心,同时更理解追更的痛苦,所以今天多更一章! 后面每天两章的更新稳定在下午和晚上,人老了,存货不多的,别把我榨干了……我又不像签约榜排名我下面的那个垃圾触手怪作者。 推荐票~ 第五章 从四石阵中走出的少年 眨眼之间,丑男已倒在地上,面色痛苦。不过另外的两男一女眼中不见悲色,反现狂喜! “是他,就是他!” 唯一的女子看向顾益的眼神已经火热,“如此怪异的剑法,此子绝非常人,看他身上必有所长!” 而一旁誓要跟随顾益的小姑娘已经不受控制的磕起了头。 “三人,你能行吗?”陈伯知道顾益不凡,可对方毕竟是修行者。 顾益轻笑着调皮,“不行,你不会救我啊?” 闲话时间不多。 对方见一人不是对手,飘在空中的女子与同伴对视一眼,一齐攻来,而最后一人虽然独眼,但似乎实力最强,暂时还未动。 顾益持剑再从马车上跃起,弯月打弓,打他妈的。 他这个身子,灵气是没了,但长久修行,身体被灵气滋染,速度、力量、敏捷都好于常人,只是入定境的话,无法简单制住他,而且脑子里关于如何战斗、剑招精妙的记忆也都还在。 高山剑势亦是大开大合的剑法。 一剑刺出,有高山巍峨之感; 剑出如风,有泰山压顶之力。 不过刚刚也只是占了快速退敌,不给人反应时间的便宜,这次再来的两人则认真了许多,他们以灵气行走全身,以灵气握刀,以灵气砍出刀锋,其中凶险胜出刚刚十倍。 顾益却也不怕,入定境界的修行者运用灵气并不能如臂指使,所以如果自己速度够快……他们就追不上自己! 这是选择使用高山剑的原因。 不过两人同时以灵气运刀,这些刀锋威力巨大,顾益便不能硬抗,要以躲闪为主。 因而在高山剑势之外,还要辅以灵巧为主的身法,脑海里倒是几个,可惜这玩意儿适合腰肢柔软的女子练习,他使出来倒有些不伦不类。 一对二的连续攻守之间,顾益显然是落了下风。 陈伯已经是看的惊讶,“一个失去了修为的脱境者竟可以在两名入定境之间周旋,不可思议。” 正巧,顾益以胳膊挡住那女子带风的一脚,震的他往后飞出数米,有灵气裹挟,威力还是大,手臂都有些麻了。 还好她没穿鞋。 “你ob就算了,能不能别奶我?”他冲着身后不远的陈伯吐槽道。 陈伯:“啥?” 第一轮交手之后,顾益暂歇,他是为了临时应敌用了自己并不擅长的身法,可这样也只能防守,没有余力进攻……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进攻,即便防不住。 战斗时,顾益一改平时的懒惰,快速思量之后决定已下! 若要以弱胜强,就要攻其弱点。 唰! 顾益的步法多了几分刚强,剑锋直指那女子。 陈伯眼睛一眯,这是要拼命了。 此剑速度极快,所攻部位在其胸部,虽然平,但是有, 女孩子眉宇中有一丝分神,往哪儿指呢这是? “小心!” 她的同伴大喊。 这一下惊醒,于是强行侧身躲开。 但顾益不依不饶,微微转动剑锋,由刺改扫。 女子毕竟是修行者,紧急之间刀身还是挡住了顾益的攻击。 铛! “无……”她本想骂出那两个字。 但顾益似乎没有和她聊天的意思,右手挥剑被挡,干脆松了剑柄,伸手去抓。 女子顿时大惊,急忙向后退去。 掉落的剑被顾益的左手接住,同时左脚蹬地,如火箭炮一般再攻其胸部。 这真是叫女子处处难受,而且她也很担心,万一失手,那自己损失就大了。 “快来帮我,这家伙无耻的很!” 陈伯脸色有些垮,将一位入定境的人逼到喊出这句话的确不容易,只不过么…… 就连和仙都看懂了一些,这家伙,不是好人啊…… 顾益则微微眯眼笑了起来。 进攻的时候,就是破绽最大的时候。 这位更丑的巨丑男提刀来攻,那便浑身都是破绽,只用一招便扰乱了进攻的节奏。 嗖! 顾益挥动剑柄,连续激起地面上的三块石子,击打目标……是裆部! 巨丑男见状脸色一青,立即挥刀去挡。 顾益眼见刀失其位,随即舍了女子,直冲巨丑男上身的破绽。 “雕虫小技!”巨丑男有些惊吓后的怒火。 铛! 这一砍果然被挡住了。 与此同时…… 砰! 第四块石子击中巨丑男的裆部。 他身上的整个绿色的灵气光芒忽然间便消退,下半身似僵硬了一般,颤颤巍巍的真是叫人心疼啊。 “你以为第一次是佯攻,其实第一次、第二次都是佯攻……”顾益不止有用剑击飞石子的能力,他的脚同样可以,刚刚在冲锋时这些泥土地被踏的全是尘土,做些小动作根本不会被发现。 哐当一声,巨丑男的刀从手里掉落。 “啊、啊……”这家伙跟反应神经慢半拍似的,这会儿才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眼睛紧闭,翻来覆去的滚动,脑门上细细密密的汗一下就出来了。 “啊!你没事吧?” 后方的女子感觉比巨丑男还要慌,这要打坏了还得了。 因而疯也似的开始进攻。 顾益只做了一个手势,左手微握,然后就等着她过来,甚至还有间隙在不停翻滚的巨丑男身上划上几道伤口。 “可恶!” 最后一个人坐不住了,两个人都玩不过,剩下一个女人如今还处处顾虑,定然不是对手。 独眼男不简单,此人微微一动便惹得顾益心头一紧,背后有危险! 而他身前,这位女修行者看起来也是被激怒了。 夹击之势已成,令其他人有些紧张。 昨日一直以头跪地恳求顾益收留的姑娘动了,她猛然冲向顾益的背后,而那刀似乎在她的眼中越来越近。 “不好!”不远处的陈伯惊呼。 顾益气那女人擅自行动,他右手挥剑,以剑身打在那女人的背上,仓促之间便有些没轻没重,即便如此,这多余的动作一做,背后独眼男的刀已近在眼前。 就在他以为借着速度和身法堪堪躲过时,刀身之上包裹的灵气翁然一鸣! 砰! 刀气倏然之间炸开,顾益已无所遮挡!硬吃了这刀气的威力! “啊!” 这一瞬间他们两个都飞了出去。 顾益只感觉热血翻涌,胸腔巨痛,侵袭全身。 毕竟是修行者,这一下的威力不是开玩笑的。 但好在他的身体有灵气滋染,底子好些,那个想要替她挡刀的姑娘更惨,呜哇一口大血喷了出来。 这他妈的,真是想骂都骂不出口。 而那最后一个人也学了顾益攻势不停的路数,还未等他从地上爬起便又提刀来攻。 来不及管伤势,顾益立即腾挪躲开,他不能再接招儿了,只能先避一会儿。 啪! 连续躲避之后,顾益一下把剑插在地上。 或许是他一直出奇招,令对方略有忌惮,一见此状,于是便停手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抓我?” “不敢!是我家主人想请先生。” 顾益忍着痛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你在,说尼玛呢!” 这是争取时间,陈伯笑了笑,“临阵经验,的确是丰富。” 和仙不解,只是觉得说的对,看来这讨人厌的家伙还蛮厉害的。 也没多久,说了一句话,喘匀了几口气,顾益再提剑。 他的姿势变了,整个人跃向空中,扫、劈、拨、刺……人似出现了几道幻影,画出数道优美的剑招。 “高山剑势!如凌绝顶,如吞山河!” 陈伯看着眼睛放光,“剑势极美!我当助之!” 他飞跃空中以灵气加注,顿时剑势大盛! 地面上的最后一男一女面庞中满是震惊之色。 “此剑不可小觑,你我二人合力!” 独眼男双手握刀,身上绿色的光芒陡然耀眼,女子的刀则横与身前,双手连续交叉捏出美妙的手势。 “顾公子!就是此时!” 黄色的剑势,绿色的刀势在此刻轰然相撞! 砰! 高音刺耳,声不能闻! 顾益被刀势波及到,身体又遭一伤,一道刀伤,割在了他的大腿上,而且直到现在的战斗令他体能下降的很快,也无力保持站立,倒了下去。 另外一边,一男一女也未能从剑势中幸免。 区别在于,那不是一剑。 “呼,呼……”顾益缓了缓,正勉强着起身。 而在其前方,陈伯看着那一男一女身上的伤口,默然,不语。 顾益中了刀。 对方中了剑。 区别在于,那一招剑势所留下的伤口有十几道那么多! 不止如此,附近的树木、草石皆有剑痕! “竟然……竟然有这样的剑法!”陈伯的脑海里回想着顾益在施展高山剑势时的剑招,他双拳紧握,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不知是兴奋,还是觉得恐惧。 顾益拖着受伤的腿走上前,气喘着问:“还活着吧?” “你把人砍成这样,还指望人活着?” “还活着。”顾益看到独眼男的眉头在皱,他走过去,再问一遍,“说,到底为什么抓我?” 战斗似乎结束了,和仙也跳下了马车一路跑过来。 陈伯讲:“你这样很难问出来吧?” “说出来,我不杀你。”顾益像没听到劝。 “冒犯……先生,死不足惜!” “是个汉子。”顾益去找那女子,有些残忍的是,脸都给割花了,“为什么抓我,说出来我不杀你!不说,我扒了你的衣服,挂在马车上去庐阳!” 陈伯嘴角一抖,本以为这个书生模样的公子只是稳重之余偶尔调皮,没想到行事风格也很特立独行。 女人已经相当虚弱,多个伤口出血,模样有些可怕。 “因,因为……你是,从四石……四石龙门阵中……走出的……少年……” 声音极小,但听在和仙和陈伯的心里却是轰的一声! 而那边受伤的姑娘听闻忽然之间开始以受伤之躯不停跪拜! 就连陈伯这个修行者,都退了半步。 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那个看似平凡的少年身上…… 顾益也有些意外,这……你随便弄个理由都行啊, 讲出这种话叫我怎么圆? 第6章 我的灵符……会比较舒服 一声春雷响彻,入夜之后这天便下雨了。 四石镇的客栈,陈伯将晕倒的顾益抬进了房间。 按道理说他不至于晕的,但就是……晕了。 而其他人都点着灯难以入眠。 是真的吗? 顾益真是从四石龙门阵里走出来的? 这个疑问一直敲击着他们的心头。 陈伯忽然想起来那个莫名其妙跪着顾益的姑娘,于是把她叫了过来,可她虚弱的嘴唇泛白,这对主仆又是正直之人,别人不愿说,干脆就让她休息去了。 和仙蹙着秀眉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间一声惊叫。 “呀!” 陈伯吓得一激灵,“怎么了小姐?” “我白日间……是不是一直骂他黑心来着?”小姑娘捂着嘴巴,圆圆的瞳孔之中有些慌的不知所措,而且满是懊悔,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中年人嘴角抖了又抖,按照他和顾益的谈话来看,应该是无碍,可再联系到四石龙门阵、小苑山仙人……总归是觉得这样的词与尊敬的小苑山联系在一起…… 不过此时也只能安慰,“小姐不必忧心,我与顾公子提过这事。” “当真?”和仙睁大了眼睛,“那他怎么说?” “他……是有肚量的人,说不计较,且羡慕在小姐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这叫什么话。 和仙眉目抬了抬,又问:“什么意思?难道对不是对?错不是错?” “总之,是没什么大事的。” 和仙哼哼两声,“哎呀哎呀,怎么会没大事,肯定是完了,说什么人家是脱境者,原来是进了四石阵的人,他不会真的见过仙人吧?” 陈伯老脸也挂不住,脱境者,是他说的。 而就顾益的身份而言……进了四石阵,大几率是见过仙人,那诡异的剑法,确有可能是仙人所授。 相隔的房间里。 顾益已经醒了,他本是装晕,那种情况当然是直直的倒下去最简单。 陈伯这种正直的人还会把他背回来,一箭双雕。 简直不要太机灵。 当然后来是太累睡了过去, 现在么,一泡尿憋醒了。 他有自己的治疗方式,腿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不过从茅房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姑娘在门口等他,估摸着是一直注意他的行踪。 黑夜之中只有几个房间的光亮,雨幕隐去了天上的月色,今晚尤其的黑,也很冷。 他终究是不忍受了伤的姑娘一直这样。 这世道不把人当人,而他不该帮着这世道。 顾益在进门之前说:“你去洗个澡,让我看的清你的模样。” 听到顾益的声音,女子的肩膀有些抖动,抬起双眸中满是动容。看清?这不就是叫自己来找他嘛。 “诺!”声音之中压着些激动。 淅淅沥沥的雨声遮掩了木门的声响,三年来,少年少见的没有修炼,而是坐在油灯旁细听这世界的声音。 算是一种偷懒,可他喜欢这种慵懒。 鼻间嗅到一阵清香,他知道是人进来了。 “你为我挡刀,如果真被砍中了呢?” 安静之中响起了他的声音。 “当时没来得及多想。”女孩儿出声道。 好吧。 “你叫什么名字?”顾益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 “小奴名为灿莲。” “小奴?”顾益侧过头看着这皮肤泛黄的少女,笑了笑,懒得去纠正人家习惯而舒服的自称,“白日间,那个女刀客说的话你听到了?” “嗯。” “你也看见了?” 灿莲啪的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小奴从未对人说起。” 那就是说,她也看到了。 顾益倒没想过,出个四石阵还能生出这些节外之枝。本来还觉得能脱离麻烦,过些自由自在的清静日子呢。 灿莲低着头,“不过……小奴看到的与那刀客不一样……” “喔?”顾益没理解,“哪里不一样?” “她说先生是走出来的,这是诓言,先生明明是飞出来的。” 空气中有一阵沉默。 顾益老脸一红,眉毛也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你说的,还真他妈对呢。 “行了,起来吧。”顾益伸手去扶她,“今天我情急之下用剑身……” “嗯~”这无意的一碰,像是伤到了她一般,灿莲像是死命忍着,可还是有些痛苦的哼出一声。 但真的只是扶人的动作,很轻很轻。 昏暗中,油灯摇曳,灿莲的脸庞忽明忽暗,顾益才发现,这姑娘脸色不佳,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衣服撩起来,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虽说许国的男女之防没那么重,但是这大半夜的…… “不敢……劳烦先生。” “你不敢劳烦我,却敢不听我的话。”顾益已经起身,拿着油灯走到书案边。 好在当时用剑身打的是她的身后而不是身前,背,看看应该没什么。 “伤过些时日就会好的。”灿莲抿着小嘴思索了一会儿,始终还是有些不肯。 被那独眼刀客的灵气震的一下使她后背血肉红肿,虽然疼痛难忍,可与撩起背相比,她还是愿意自己忍着。 长的不好看,但似乎性格很烈,顾益不再坚持了,他只是展开纸张,手中动作不停,“好吧,你过来磨墨。” “先生,我真的没事的。” “我不看了,你过来替我磨墨便是。” 灿莲嘴巴微微张了张,所以不看也能治?刚刚自己要是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撩起来了? 顾益一脸正派,也不多做解释,反正他才不是想看呢。 “你的伤是因我而受,我会治好你,好了以后,你自行离去,像之前一样不要说出你看到的事即可。” 灿莲的心狠狠一沉,本来觉得愿意为她治伤是扭转了心意,没想到只是为了让她离去。 “既如此,那便不治我的伤好了!” 还有些犟。 顾益不理,他以笔沾墨,凝心写就,“我已知你个性刚强,宁折不弯,不过你的伤不治也出不了人命,你不必拿这个对我实施软强迫。至于你出于好意的帮倒忙,我谈不上感激,也不会责怪,所以就算不治你,让你就此离去我心中也不会多半分愧疚。” “先生!”灿莲苦苦哀求,“小奴只是想要修仙,并无恶意,先生从四石阵中走出,想必得仙人授业,小女不敢心存妄念,只需引路之人即可!” “这个事,回头我们再说,我先治你的伤。” “灿莲不愿治伤,只求先生解惑!” 正在说着,顾益笔下的奇怪符号已经开始闪出光亮。 黑夜之中突生光芒,看的灿莲一呆。 “这是……” 周遭的空气中像是凭空而生出一些萤火虫一般,绿色光点由点成线,越来越长甚至伸出屋外,这些光点成漩涡形状,终点处随着顾益的笔尖缓缓渗入纸张之中,隐隐的还散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微响声,像是灵气精灵在欢快跳动。 “是调用灵气的符文!”灿莲惊喜,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有人亲手写就符文。 那笔下绿色的光线越来越亮甚至映照清楚了顾益的脸庞,灵气起势吹鼓了他的衣袍,来不及束起的头发也随势而动。 灿莲见他下笔挥毫,毫无停顿,熟练已极,这怎会是什么脱境者呢! 纸上的符文说是写就,反倒更像是绿色的灵气自己按照顺序陈列,最终形成四个背靠背的弧形,中央则是一个大大的绿色顾字。 房间里重归黑暗,而刚刚的灵气都凝聚在中央的那个顾字之上,一闪一闪的散发光亮。 当顾益放下笔,符也飘了起来,荡在空中。 “这是二元伤灵符,你不愿给我看伤,我只能用这种万金油的治伤符,转过身来。” 灿莲还是有些不肯。 顾益加重语气,“转过身来!” “那……小奴谢过先生。” “这屋子隔音怎么样?”顾益忽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不过想想也是很差,“我写的伤灵符……会很舒服,你不要乱叫。” 灿莲还不懂,扭头的侧脸有些疑惑,只是乖乖听了话,“小奴明白。” 顾益手指微动,横放的灵符竖了起来,其实很简单,伤灵符会自己捕捉伤势,就算隔着衣服也无妨,缓缓贴上去之后,灵气包裹纸张翁的一声化成绿色的方块随后没入这姑娘的后背。 “嗯~” 在那一瞬间,灿莲忽然紧闭了双眼,虽然经了提醒可后背传来那酥酥麻麻的温润之感还是差点淹没了理智,只记得顾益的关照,紧紧咬着嘴唇。 顾益:(“▔□▔) “算了,是我的要求过分,我知道很舒服,你真想叫就叫出来吧,别忍着了。” “啊~啊~” 灵气跑动的叮铃叮领声音似乎更大了些,那是在她的后背散开。 顾益心想还好长的不好看,灵符写的太好在某些情况下总感觉有些耍流氓,这可是冤枉了,咱是正经的文化人。 等了一分多钟,符上的灵气终于是跑尽散开。 灿莲呼呼喘息,小脸微红,她自己感觉了一下好像是有好转。 顾益嘱咐道:“现在灵气布满你的后背,但伤不会立即好的,需要几天缓慢滋润,自己注意。” 写灵符这样的事,只要修行者想学便没问题,区别只在于写的精与不精。灵符也不需要撰写者本身的灵气,或者说灵符本来就是通过某种特别的纹路引导调天地之间的灵气。 而顾益这手笔是好是坏,精与不精……灿莲切身感受,应该懂了。 从剑法到灵符,到从四石阵里飞出……结论已经在她的心里了。 “真的好舒服,这二元伤灵符便是小苑山仙人亲传吗?” “你就当是好了。”顾益不多做解释,“治了伤就回去休息吧。” 她不想走,这怎么能走呢,这灵符真的很舒服。 “麻烦先生……小奴脚和腿也都有伤……” 第7章 不告而别 啪嗒。 一滴雨水从树叶上滴落地面的积水坑中,散开一圈涟漪分割了水面中顾益的脸庞。 雨停了,天亮了。 四石镇的客栈有些四合院的韵味,顾益趴在二楼的栏杆向下看,正好瞧见陈伯在…挥剑…做些奇怪的动作。 把头向右转,把身子向左转…… 陈伯听到动静,仰面说道:“顾先生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没什么大碍,你这是……” “喔,对了。”陈伯提着剑一下飞上来,“你昨日说什么向右转、向左转……我试了好多次,为何我向右转脑袋,身体并无反应呢?” 顾益:( ̄△ ̄?) “……那是在完全光滑的平面上才会出现的现象。” 陈伯低着头,低喃道:“这木板,打磨的挺光滑的呀。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去叫小姐,告诉她你已经醒了。” 不久后,和仙抱着那只叫射黄的鸡急急忙忙跑上楼。 “顾公子,我昨天那些话骂的都是射黄,真不是说你的!” 射黄应该还睡着,听到这话忽然惊醒。 顾益忍不住轻笑出声,“可我怎么感觉你都是在说我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和仙连连摆手,人都慌乱了,嘴巴想秃噜了一样,说啥也说不好。 “好了,我开玩笑的。”顾益赶紧安抚下来,“我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知道小苑山仙人这几个字,以及与此有关的四石龙门阵在许国人的心中分量极重,和仙有此反应倒也正常,不过他还不至于和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计较。 和仙惊魂甫定,拍了拍平坦的胸脯又问道:“那陈伯所说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嗯……我举个例子好了,那个叫灿莲的姑娘,她挺身为我挡刀,但实际上打乱了我的对敌节奏,你说这是对,还是错呢?” 和仙一想,随即出言,“不畏生死,挺身相助,当然是对!” 顾益也不急。 “我若技艺不精,因此重伤不治而亡呢,是对是错?” “这……” 顾益又讲:“你因我对弱者漠视而辱骂,当时的你认为这是对,可你听了一个刺客胡言乱语说一句我从四石阵中走出又匆忙过来道歉,那就是说你认为不该骂是对,可这是同一件事啊,到底是对是错呢?” 问题太难,和仙已经凌乱了。 她掰着手指头想说对,可一想那不就是骂了小苑山里的人,赶紧摇头又说不对…… 顾益也不管她了。 “自己慢慢想吧,我去吃早饭了。哎,陈伯,咱们今天走不走?” 陈伯回答:“不走了,大雨过后土路泥泞,车马无法上路,我家主人不急着回到庐阳,顾先生呢?” 顾先生? 顾益转过头,第二次这么叫了。 “进入四石龙门阵?这么大的事昨日那个刀客凭空说了一句,你们就真的都信了?我要真是得了小苑山仙人的真传,会没有修为?” 只要矢口不认,这些人也很难作定论。 因为进了四石龙门阵……这事本来就很离奇,就连大许皇帝陛下都没进去过,眼下你说进去就进去了?不合常理。 “而且,假如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我打着这个旗号,能获得很多好处,直接承认了岂不是更好?”顾益一脸真挚的看着陈伯,眼神之中少说有数个回合的博弈和确认。 陈伯点点头:说的对啊!哎呀,我这榆木脑袋怎么就没想到呢! 主仆两人都给忽悠的思考人生去了。 这时候灿莲憋着笑从房间里走出来,这个不好忽悠,人家亲眼看到的。 顾益等她走到身旁,“如果他们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收留,你怎么回答?” 灿莲尊敬的问:“请先生明示。” 这事得有个说得过去,符合实际的理由。 “就说……因为我长得俊俏。”顾益想了想,这个理由很完美。 灿莲长大了嘴巴,但还是乖巧的点头,“诺。” “只是这个理由……” “没关系,混过今天就行了。” 灿莲眉目一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 …… 大雨封路,实际上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能做的就是在屋里吃饭,在屋里看书,在屋里睡觉。 顾益撵不走灿莲,他知道,所以也就不做这些无用功,让这个女人待着好了,反正她会保持安静。 和仙和护卫陈伯也赖着不走,那四个刀客的来意总归是在他们心里种了疑虑了,虽然当时用言语忽悠了过去,但时间一长都会反应过来的。 和仙瞧了瞧顾益,再瞧了瞧一旁的灿莲,其他的都好解释,就是这个‘因为他长的俊俏’很难叫人信服。即便它符合事实,但作为理由有些奇怪。 “既然灿莲的缘由很明确,你为何不愿意呢?” 顾益猛拍一下大腿,“这种荒唐的理由,你信?反正我是不信!” 灿莲有苦说不出,不是你叫我这么讲的嘛! “可灿莲总归是没有恶意的,她也挺可怜,你收留她也是一桩美谈。” 这女子有侠义风范,一直为了别人说话。 “她长的不好看。你不嫌弃,你收留吧。”顾益眼睛盯着书,讲这种话叫明目张胆的不知羞。 “你……” 对这种爱慕女子容貌的,按和仙本来的脾气会直接斥责,可想想大概还是……不要骂的好。 不过心里却是腹诽,仙人怎么可能见这样的俗人!还进四石阵呢,呸呸呸! 憋下心中的气,和仙噘着嘴,“灿莲终究是女孩子,你不要这样子讲。” “没事。”灿莲微微笑着,脸上的雀斑清晰可见。 陈伯见机插话,“顾先生,昨天那最后的一招……”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顾益一早就知道是如此。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小书,上面写着高山剑。 “若是陈伯有兴趣,就赠与陈伯好了。” 这家伙一边眼睛盯着一边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修行之人不能挂念旁人的技艺,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收着吧,当做是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这事儿和仙看着是高兴的,长辈们告诉她好人有好报,是该如此,是该如此。 不过灿莲的眉宇之中倒是有了些思索。 这一天都没再下雨了。 入夜之后,顾益留书一封,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偷摸的从客栈里溜了出来。 和仙与陈伯都对‘四石阵少年’心有疑虑,言语间总是打听,顾益不想与人说,还有个灿莲看着他撒谎,别别扭扭的,而且本来也没必要一起去庐阳。 反正赠了剑法,治了伤势,也不算忘恩。 又或者是这几年他也习惯了一个人。 总之,早上在窗口发呆,看着树叶上的雨水滴落时,顾益就已经做了决定。 客栈里的小二说四石镇前方四十里就到了全门县,过了全门县城,再走六十里就是都城庐阳。 至于留在客栈里的信上只有十六个字:刺客妄语,勿信勿传,三人成虎,徒增烦恼。 第8章 许国人的一天 许国的都城庐阳,是这天下第一繁华之都。 在庐阳中央,人间宫占地百公顷,真可谓是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其中建筑有抵天恢弘之气势,亭台楼阁挤挤挨挨,飞檐相连。 皇宫取名人间,并非随意。 天下皆知修仙一道的至高境,第七境是为人间。 人间宫的最高处修有高台,庐阳城中有长生河从台下流过,汇入庐江,雾气昭昭间灵兽在水上翻飞,立于高台时,蔼蔼白云近在身前,煌煌庐阳尽收眼底,甚至这庐阳周围那山脉绿色全部一览无余。 这是一种肃杀,也是一种浩阔。 高台上列有供君臣奏对的小亭,皇帝神仙似的躺倒在年轻貌美的四位女子中央,飘飘然,熏熏然。 跪在不远处的人黑色袍衣猎猎作响,满怀恭敬,无作放肆。 不久后,一道虽浑厚但有些虚弱的沧桑之音响起。 “小苑山,如何了啊?” 黑衣人单膝跪地,“禀陛下,四石龙门阵已失阵位,阵中不见仙人!” 皇帝落寞忧愁的神情隐约闪现。 “知道了。你去告诉姜本,继续…封山吧。” “诺!” …… …… 咚咚咚咚! “顾先生,已是午时了,顾先生?”和仙扒拉着门轻轻敲了两声。 不过却没什么动静。 陈伯猜道:“是不是出去了?” 和仙思索了些,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自己动手把门给推开了。 床褥整齐,空无一人,桌椅无人动过,四只杯子卡在盘子里,整个房间只留有一封信。 “坏了!”和仙快步上前,眼睛一扫而过,“他走了!” “走了?”陈伯凑过去瞧了眼,“为何要走?我们不是顺路一起去的庐阳吗?” 小姑娘撇了撇嘴,该不会是自己讨人厌了,不然顺路的情况下干嘛还走呢。 她把那封信提起来又看,有些疑惑:“这三人成虎可有什么典故?三个人可以修炼成老虎吗?” 陈伯一板一眼的分析道:“该是有他的用意的,这少年就算真不是四石阵里的人,也一定不凡,不会胡乱留字。一时想不起来也没事,以小姐的聪慧,花些时日总会明白三人成虎的要义。” 和仙脑补了一下,她一小姑娘修成老虎有什么好的? 不过想到顾益的不凡,怕是真如陈伯所言有什么深意。 “算了,以后慢慢再想把。”和仙把信折好收到袖口里去,“对了,那灿莲呢?” …… 顾益先行出发之后只用一夜功夫便赶到了前方的全门县。 进进出出的人们或三五成群而笑谈,或骑驴品书至高歌,其中亦不乏配剑的修行者。 “卖包子咯!卖包子咯!” …… “客官,看看我们这早上刚摘的奇异果,食之可助修行!一日可破三境!” …… “你这小孩儿懂什么!这书虽破,却是本仙自创的一套绝世功法!世上罕见!没有十文钱我谁都不让看!听到没?!十文钱都只能看看而已!” …… 县城里的人气就是比山里好的多,顾益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生机,忽然间也有个满脸土灰的七八岁小男孩跑到面前。 他举着手中用绿竹编织的花儿,挤过人群,用力卖笑却还是像哭。 “贵人,买一个吧?” 顾益站住脚步,他虽然出来不多,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好年头,花团锦簇之下有很多人返回到赤贫之中。 “多少钱?” “三文!三文钱就够!”他大笑着喊! 手拿着竹花,顾益走进了一家客栈,今晚他要睡在这里,正好肚子也饿了。 “要说这小苑山仙人,那真是我许国三百年一见的修仙天才,承平初年冬时,无狂风、无寒潮,冬天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真是天有异变必生兆,您说怎么着?呼啦一声巨响,小苑山是灵气冲天,万兽奔腾!是夜,光芒大作,彻夜不灭,宵小闻声而遁走,妖兽埋首而臣服!” 这客栈之中还有一说书人,小扇子敲着,小嘴巴溜的不行,眉毛眼睛一拧一舒,阴阳顿挫间是把那夜的事实渲染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顾益嗤笑一声,颇为不屑。 但这全门县的百姓听着极为开心,不时爆发掌声,甚至有人高声疾呼:妙哉!妙哉!来人,赏! “……再说半年前对西凉国一战,陛下亲至小苑山。”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的模仿道:“叫仙人知晓,如今西凉来犯,虽将士用命,朝臣用心,然战事吃紧,北方离国亦蠢蠢欲动,欺我许国,辱我尹氏。” 仙人说:俗世于我无加焉。 陛下说:战事一起浮漂千里,天下生灵百万,旦夕不存,妇孺弱小皆翘首以盼亲人,还望仙人怜惜! “怎么着?各位你们猜怎么着!” 人群之间个个眼睛炯炯有神,张着嘴巴等待下文! 啪! 随着说书人猛一敲击!所有人身子颤抖了一下! “说起这芸芸众生!小苑山仙人终于出了那四石龙门阵!” 啪啪啪! “好!仙人爱民!我当拜仙人!” …… “诸位莫慌!听我说来!”说书人眼睛一眯,手臂一挥:“说时迟那时快,只消半日功夫,至晚间时仙人已至许凉边界的白凉城,是时凉国大将托尼领兵两万来犯,边城危如累卵,仙人来的是关键至极,晚到一分那便城破而人亡!只见仙人身着青衫,脚踩粉色的灵猪,叫各位知晓,据前线将士所言,那灵猪长着一对翅膀!” 竟有此事! “此事非我胡诌!只见其身形挺拔而泛光芒,负手而立神似仙人下凡,其神逍遥、其意潇洒、其音淼淼、其貌轩轩,真可谓是综之如玉美少年,举殇白眼望青天,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写到天穷水尽处,终是那句是仙非人呐!” “好!好!” 忽而一激荡之声响起,众人奇怪的向后一看,倒是一个俊美的后生。 “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顾益赞道:“我就是敬佩肯描述事实的说书人,你讲的很对,来来来,看赏!看赏!” 噗嗤! 二楼雅座有个面白的小公子捏着兰花指捂嘴轻笑,“说书而已,前方将士黑夜之中见的只是背影,他激动个什么劲?又怎知是事实呢?” 旁边立着个如画的俏姑娘,“怕是头次听,外地人吧。” 外地人? 俏公子眼咕噜一转。 “不急,再瞧瞧,再瞧瞧。” 全门县地处小苑山脚,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几年来这儿的人倒养成了‘县小却民骄’的心态,每与人交谈必言及小苑山,其中多有显摆与得意。 不知为何,官府也允许这般作态,有识之士则言此为战事不利,激励人心之举。不止全门县,许国人的一天总是会一边听着朝中何人弄鬼致使将士战败,一边也听着仙人的事迹,向往着小苑山的一草一木。 顾益在凑热闹的时候倒也是觉察到二楼似乎总有人看着他。一抬头竟发现有位十八九岁的小白脸摆出微笑朝他招手。 “他发现公子了。”旁边的俏姑娘说道。 白脸的公子微笑之中轻声言语,“发现了就发现了,我正打招呼呢,你瞧他年纪也不大,应该是个童男吧?” 俏姑娘娇羞捂了捂嘴巴,“过了今夜,就知道了。” --------------- 推荐票!!!!! 第9章 不要开门 顾益给说书人打了赏,青衣小帽的店家小二眼珠子便盯着顾益转悠。 见他站起身果断殷勤上前。 “公子,有何吩咐?” 顾益讲:“我有些累了,想去房间休息。” “哎,好嘞,您跟着我,我带您去房间。” 昨夜他连夜赶路,必须得补觉才行。 觉不能少,他这个修仙叫养生修仙。 “您脚底小心,我们这台阶有些陡。”这青衣小帽现在的态度和刚刚判若两人,顾益也明白他的用意,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 关门之前,顾益给了一块碎银,这样再有什么需要叫起来也方便。 小厮手拿银子极为高兴,哈着腰讲:“公子真是好人,那我就提醒您一句话。” 顾益转过身,“什么话?说来听听。” 小厮伸头到外边儿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关上门小声道:“这天儿马上就入夜,公子切记,到了晚上,听到女子的声音不要开门!” 听了这话,顾益不免动作一滞,看这小厮的不苟言笑,眼神之中还有真挚,想来是没开什么玩笑。 “听到女子声音不要开门?” “哎,对的。” 吓唬谁呢。 “那我问你,听到男人的声音呢?或者声音分辨不出男女呢?” 小二愣住,额…… 没人这么问过呀。 “算了,你走吧,走吧。” 小厮笑容谄媚,“多谢公子体谅!” “等会儿,我看这儿没有笔和纸,你帮我取一些来。” “哎,成,我这就给您取去。”他小腿跑的倒快,不消三分钟便把东西给备齐了。 顾益一人在房里一边儿脱衣服一边想着他说的那句话及当时说话的神情。撇着嘴模仿:还不要开门?啊,开门能怎样? 不过也有些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是女子?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顾益忽然兴奋了起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 砰砰砰~砰砰砰~ 床上的人慵懒的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跟没睁开似的,没有电的日子真是痛苦! “谁啊?” “是我,先生。” 顾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声音听着耳熟,也惊了他一下。 “灿莲?!” “太好了,先生竟还记得小奴。” 他摸着黑好不容易点起了油灯,然后拿着油灯去开门,有些头疼的说:“你怎么跟上来了?不是说治好了伤,自行离去吗?” “是小奴唐突,小奴一心只愿追随先生。” 手上传来木门的冰凉感,这驱散了顾益身体里最后一丝睡意,他忽然想到了小二白日里说的那句话:听到女子声音,不要开门!! 灿莲应该算女子,虽然丑了点,但属性上归类是这样的。 “你真是灿莲?” 四周黑暗,只有掌中的油灯点点火光,他这一觉从白天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自然也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每一秒的寂静好像都蕴含内容。虽说他艺高人胆大,但独行在外一切小心,这是基本生存法则。 “先生何故有问此,小奴确是灿莲。” ‘哗!’ 顾益瞬间开门,借着微弱的光定睛一瞧,然后又‘哗’的一声关上了。 门外的人晕了,“先生?” “好了,你进来吧。” 他打开了门,单手负在身后,顺便又看了一眼,没有错。 “你这么晚不去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灿莲默默的关上了门,冲着顾益微笑了一下,低眉娇羞:“小奴,自然是有事。” 娇羞……但是真不好看啊……简直出戏。 娇羞?! 顾益的心中忽然一声轰鸣! 事情不对! 那个灿莲,虽然丑,但是性格刚烈,宁愿忍着伤痛也不愿破男女大防,她绝对绝对不会在大半夜跑过来展现什么女子的娇羞! 顾益眉毛抖了抖,表面上依旧处变不惊,“有事?不会是后背的伤复发吧?要不撩起衣服来,我帮你瞧瞧?” “啊?那里怎么可以?”灿莲捂着小嘴巴,“可背背的确有些痛痛……” 顾益眼见她故作羞意背着他的视线,伸手拉侧腰上的扣子真准备脱, 只在那一瞬间, 一秒钟。 他抬脚咣且一下就是一个飞踹! “我痛尼玛!你到底是谁?!” 顾益的力道比有些实力的修行者要差,可也不是开玩笑的,这‘灿莲’刷的一下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了床柱上,然后来了个自由落体! 就在此时,空间像破碎一般开始崩塌,眼前的画面也裂开了。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换,手上的油灯没有了,身边的桌子不见了,黑暗被驱散,四盏灯点亮了整个屋子,红色的,喜床、喜被,还有穿着大红衣服的姑娘。 看着窗户上贴着的喜字,顾益还真有些意外,这一脚是踹出了个啥。 那女子捂着后背起来,一转头有些惊艳了整副画面,灵动的大眼睛忽闪一乍像是射出了某种电光,而且,瞳孔是绿色的。 那张脸也没了灿莲脸上的麻子,洁白而有光泽,感觉都可以捏出个软软的汤圆出来,真真是嫩得快要滴出水,似那无暇的白玉一般。 小萝莉眼神带媚,“你,竟然发现了?不过就算你发现了又如何,我已进入立心之境,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言语间一挥衣袖,像人一样。 顾益一瞬间也有些被那容貌晃了神,而且,声音还有些好听。 不过那双淡绿色的双瞳……太明显了。 “瞳孔都还未全黑,小妖而已,这么点修行就出来为祸人间了?” 被戳穿后她立即有意捂了捂眼睛,还侧过身去,这是应急反应,不过很快她便不再掩饰,知道已经被人家看去了。 知道妖兽幻化人形时以瞳孔颜色辨别是否成败,想来也不是凡人。 “你是如何发现的?”她看起来,谨慎了些。 顾益坐下倒了杯茶喝,优哉游哉的说:“你所施的是妖术,虽然准确的映出了我心中所想,不过那个人真的不好看,她那么一娇羞,吓的我心肝都颤儿,这账我一会儿找你算!” “不…不好看?”淡绿色的眸子中有某种迷茫。 这种迷茫,顾益很熟悉,有人形却不懂人性,便是如此了,看来这第二境立心,修的不到家。 “对于人来说,世间繁华,精彩无数,人的天性却是年少贪玩,因而在踏入修行之道时,第一境入定最难。有些浮躁之人,待到三十多岁才达入境也是有的。而对于妖来说,入定感知天地相对容易些,可第二境立心则是难上加难,你可知为何?” 绿色的瞳孔中神色已经变了。 却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知花小姐,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小的心中不安,白龙公子叫我来问,今儿给您指的人,可还满意吗?” 是那个小二的声音,想来那个人还提醒自己来着。 顾益摩挲着手指的动作瞬间一停顿,随后没入潇洒写意的神态中。 “滚!” 她一声喝斥,外面的人则被吓个半死,慌不跌的跑开。 随后,这知花一改之前作态,老实而恭敬,“之前是小妖不识泰山,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顾益略自沉思,“……你在这里,勾了多少男人?” “不多,三五人而已,但是……” “修为不够,要么露爪,要么露尾巴,吓跑了吧?”顾益一猜就是。 知花也没有否认。 “看你的样子,大概也到了年纪了。对于妖兽来说,立心之境最难,立心是立足己心,顺乎己意,我心即我仙,可因为自小不受教导,是非不分,妖兽通常会将立心修成了立欲,到了你这个年岁,开始泛春思动……可你知不知道,行周公之礼并不能助你进入立心之境?” 至于她自己声称的什么已是第二境,那都是临敌时的虚张声势而已。 知花听后顺势往下一跪,“还请先生教我。” 她这么一跪,顾益却瞧见了一样勾起回忆的东西,那是右肩的后侧有有一道梅花样的小小伤疤。 记得是承平初年,有一个母狐狸抱着自己受伤的孩子在阵外的雪地里哭诉乞求,顾益忙着修行,一连三月闭关,那只母狐狸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差,在近第二个月来的,到顾益出关时,她已整整跪了三十多个日夜。 那一瞬间,顾益感念万物皆是生灵,是夜,小苑山光芒整夜而不灭,甚至照亮百里之外的庐阳城,而他也突破至第六境芸圣。 说起来还有些特别的缘分。 “你的母亲呢?” 知花面色一惊,“先生见过我的母亲?!”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你的母亲教过你吧?”顾益微微俯下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教过了还悟不了,你这天分差扬猪太多了!” 此前三句一说,知花猛然抬头,神色之中满是惊恐! 这人是……这人是! 第10章 人间不是第七境(求推荐求收藏) 门缝中偷溜进来的微风晃动着红烛的灯火,火势飘摇,一如颤颤不已的房间主人。 “你可曾杀人?”顾益站起身,负手而立。 “未曾!母亲教导不可杀戮,知花不敢违!”小狐狸哭声已不止,如果说是人的话,她大概就是青春期的少女,在这样的压力小,早已经心神慌乱不能自已。 “嗯,还可以。起来吧,我与你母亲是旧识,不会对你怎样,不必害怕。” 顾益也相信这种情况下这小妖大抵是不敢撒谎的。而只要没杀人就还好,就算吓到了一些男人,最多就是吓出些病来。 “喏。”小狐狸迟疑了一下之后应声。 给了几秒钟,让她稳稳心神。 随后顾益又问,“你怎么跑下了山,你的母亲呢?” 知花悲痛道:“母亲在半年前的病痛中离世……不久后扬猪大人失踪,以我的修为在山中难以乞活,无奈之下这才下山来。仙人可知……” 离世了啊,真是可惜。 顾益伤感之中略显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扬猪去了哪儿,不仅他突然离开……小依依也离我而去了,还带走我一身功力。” “怎会?”知花满脸的震惊,“连小依依大人也……” “扬猪的离去比较突然,我的确是没什么头绪。”说起来真是有些失踪的莫名其妙,也只有在山里养的小妖面前,顾益才会多说两句,“不过小依依在离开时,我看出些端倪,大体上有些像你的状态。” “嗯?” “贪恋世间繁华吧。现在想想,它曾好几次跟我打听阵外世界的消息,可我自己都了解不深,他还劝过我下山游历,不过当时我已是芸圣,心中好奇神秘的人间境,有些忽略了他心思的变化。” 知花问道:“那这样说来,小依依大人也修出了人性?” “它……修出人性?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表述吧……”顾益皱紧了眉头, 至少模样很像,因为那家伙开始向往都城、甚至打听那些眠花宿柳之事,还有各种稀奇古怪之玩法。 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 事后想起来,那段日子,那个家伙隔几天就不一样,隔几天就不一样,除了贪慕繁华,大概也隐藏了些心思。 “小依依大人也如扬猪大人一样不告而别吗?” “倒不是。”顾益负手转身,眉宇中回忆着当日,“它还留下了两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其中一句你可以听听看:人间不是第七境。这七个字就算是我,也想不通。” “人间不是第七境?”知花咀嚼着就更加迷糊了,“这从何说起?修行分七境,入定、立心、守神、返璞、合道、芸圣、人间,第七境就是人间境啊。” 是啊,连大许皇宫都叫人间宫。 因此单纯的从字面意思解释,真的是完全不通。若是隐含着什么,顾益却也参悟不透。 …… 为什么走、那两句话什么意思、走就算了为什么还带走了他一身功力,顾益可是藏了一肚子的疑问。 “先这样吧。知花,现在你善恶混沌,是非难分,心思单纯,随欲而动,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会暂留此处,助你走上正轨,免得危害了他人还损伤了自己。” 小狐狸刷的一下就跪下来,感动不已,“求之不得!多谢仙人慈悲!” “既然你逃下山来……”顾益细细分析,“想来也还会有其他不听话的家伙下山,我与你们接触的不多,都是扬猪陪你们玩,不过有一些多少学了我的东西,希望都记着我的话,不要肆意妄为。” 知花急忙说:“不敢的,私下里,我母亲与几位前辈都将仙人教诲铭记于心。” 说着说着,她竟然偷偷笑了起来。 顾益奇怪,“你笑什么?” “从小……只听母亲日夜讲起仙人,我的性命也是仙人所救……不过一直未曾见过仙人,因而今晚心中欢喜。”知花双手交叉放在腹前,立在一侧安静乖巧。 好吧,顾益倒不是不想见他们,只不过修行后期的闭关时间极长,没有了时间概念,老实说从承平初年冬到承平三年冬,这段日子在顾益的感觉里就是一个冬天还没过完。 “我们既然出了小苑山,从此后你不要叫我仙人了,叫我顾益。” “知花不敢。” “不是敢不敢,是不能叫,再说我是你母亲心中尊敬的前辈,你却敢带我到这里来,还有什么你不敢的?”顾益警告她,“我理解你现在是发情的小狐狸,这是自然赋予动物的天性,但是不要对我动歪心思,我会打人的。” 小狐狸缩着脑袋,心中尽是懊悔,自己这是做了件愚蠢至极的事啊! “知道了,知花……知花一定控制。” 说是这样说,但顾益不相信她的自制力。 因而提醒道:“话说在前头,妖兽立心极难,你要有心理准备,不可小觑,你的母亲只能算立了一半,不是她不努力,而是要想立心不立欲,首要在于控制欲望……这一点别说你们这些无礼义廉耻概念的妖了,就是那些每日在仁义道德里熏陶的人,也很难做到。” 知花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现在已经没有恐惧了,知道自己逃出生天,还有大的运气。 相比起来,顾益的遭遇反倒是霉运三连击。 “仙人,知花有一事不解,我听有些人说过,控制欲望乃违反人性,以违反人性的方式……可以修成人?” “此乃诡辩。压抑欲望才是违反人性,控制欲望是彰显人性,其中微妙的确难辨,可你要记得,若修炼成人便只是随欲而行,那么与兽何异呢?” 知花面露难解之色,顾益的话第她来说太过高深,只能理解后半句。 果然是任重而道远。 倒也不急,顾益知道这的确是很难很难。 “仙人……”知花又开口。 “叫我顾益。” “那我便学他们称呼公子吧。” “随你,都一样,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 知花来回走了走,思索中带着憧憬,“修成人已经是万分艰难,不知……仙又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顾益脱口而出,语气中含着感慨,“虽然入了五境可绵延寿命,移山倒海,世人称之为仙,可小依依说过,连六境芸圣都不算是仙,所以你的问题我不知道。” 知花闻言甚至都有些泄气,那就得是七境人间了,这得修到什么时候才能成仙。 顾益倒是一眼瞧了出来,“不要自我否定,修仙一途在入定、立心,而后守神、返璞至合道,人难在入定,妖难在立心,因而普通人多,总受妖物侵扰无力还手。不过立心之后,守神一境对于人和妖就都没那么难了。” 知花可不这么想:对您来说……当然是没那么难了,可对我这个小妖,那是难上加难。 本来聊的好好的,突然间知花夹紧双腿闷哼一声。 顾益一愣,他知道这个反应,但第一次近距离的看。 “来的这么突然……能控制住吗?” 知花支撑不住连连向后退去倚靠着墙壁,小脸的潮红一阵一阵的泛起,呼吸之声骤然加重,看向顾益的眼神带有某种程度的迷离。 “好…好痛苦。” 妖兽和人不一样,只要到了季节,个体与个体之间会形成某种共鸣,所以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也不管什么颜值不颜值。 一公一母就行了。 知花身上有微弱的红光隐隐闪现,嗡嗡嗡的好似有某种啼鸣,不多时便惹的院子里的猫咪忽然开始嚎叫,叫声焦躁不安,像是婴儿哭闹,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知花听到了这声音,摇摇晃晃的想要去开门,却在忽然之间一头冲向安坐一旁的顾益…… 面对一个飞扑而来的小萝莉。 啪! 顾益一巴掌就扇飞了她。 “痴心妄想,大晚上的逼我扇你。” 第11章 那一夜(求推荐,求收藏) 一巴掌扇完了之后,在疼痛的刺激下,知花稍微稍微清醒了些,但忍不住不断颤抖的身体还是告诉顾益,他得想个法子。 虽然明知她不是人类,可那白花花的大腿又不是假的,嫩红嫩红的小脸蛋揉一揉的话触感想来也不会差。 好在,顾益是个正直而帅气的人。 “很难受吗?”他有些心疼的问。 仿佛有一阵一阵的感觉冲击着她的脑袋,一嗡一嗡的总是看她猛的闭上眼睛,知花点点头,眼神中还有求助的意味,“难…难受,特别…难受。” “那我把你绑起来吧。” 知花:??? 说做就做,顾益翻箱倒柜的找了根很粗很粗的麻绳,选中了还算结实的床柱子。 慢慢接近知花时,可以感受到她的挣扎,白色的小尾巴已经从裙子里面露出来,眼神里妖兽的感觉越来越浓。 她毕竟还是入定境的小妖。 为以防万一,顾益没有立即接近她。 “借你的灵气一用。” 并竖起食指和中指,轻轻一点已经失去控制散在空气中的红色灵气,引导之下竟随指尖而动,像是在空中书写文字。 这灵符会暂时控制住她的行动,不过要想控制一整夜显然是不行,之前写的伤灵符碍于他现在修为不够,只不过一分多钟就用完了。 因此还是需要绳子。 捆绑的过程比较简单,只不过知花还是一直嗯嗯啊啊的在挣扎。 顾益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他看着被绑在侄子上的小萝莉,说道:“绑都绑好了,你不要再叫了,试着稳定心神,控制体内灵气。” “啊~” 似乎又有一阵感觉冲上她的脑袋,知花猛的一闭双眼,面庞略有狰狞。 算了,顾益知道说也是白说。 小狐狸似乎意志到此为止,有些梨花带雨的哭诉,“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帮……帮帮我吧,公子,帮帮我……” 顾益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帮她。 就像人类在入定时没有什么外力能有所帮助一样,妖兽立心时,也很难有旁人能够提供直接帮助。 这是天性,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有些人修进入定境很快,天分如此,人们称之为狗日的天才。 就是那种明明什么也没有多做,但总是比别人多获得一些什么的人。 类似的,有些种类的妖发情不那么厉害,这也是上天奖励。 “如果觉得修行之路实在困难,那便放弃也是可以的,当一只狐狸没什么不好。” “不……不要!” 这小萝莉模样的狐狸使劲摇头,甩动间头发也渐渐恢复了白色,那张脸一闪一闪开始变得虚幻,似是维持不了人形了。 好吧。 顾益盘腿坐到床上去,“你知道,小苑山的妖物是受我灵气滋染的吧?用心感受。”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 那一瞬间披散在后背的头发忽而飘起,周围空气中的灵气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静谧的黑夜开始变得活跃了起来,滴滴答答的小声响伴随着五颜六色的灵气奔腾而向顾益。 而他本身也隐隐的有某种白色的光晕缠绕,那些汇聚过来的灵气开始在他的头顶盘旋,然后是身子,然后是双臂,双腿,在碰撞之中那些颜色各异的灵气不断变为白色。 顾益并非在修行,他只是在感受天地灵气, 人类的修行者以能在多大程度能感受并激活天地间的灵气,散发多么大的光芒作为标准来判定一个人是否真的适合修行。 或如萤火颤颤巍巍,或如日月普照人间,此二者便是天差地别。 当然顾益此刻要略加控制,否则似那种整座山彻夜而不熄的盛况总归是要闹出动静的。 知花从小就是在这种灵气滋染的环境中长大的,如果不是顾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苑山,似这样的小狐狸根本进不了入定,修不成人形。 那些白色的灵气使得顾益看着刺眼而帅气,可惜它并不能直接抚平躁动的红色灵气,但是可以加强知花的意志,她会知道那是谁在帮助她。 知花也紧闭了双眼,开始专注己身,尝试控制那些在身体某些特殊部位不断冲击的灵气。 这一夜,极难。 …… …… 阳光不远万里照射进这贴着喜字的房间,空气中飘荡着飘起的尘埃,桌子上红烛已燃尽终留下一片凌乱。 顾益睁开眼便看见知花恭敬立于一旁。 “公子,昨晚知花不懂事了,请公子责罚。” “有什么好罚的,不是你主观意愿,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顾益伸了伸懒腰, 知花想起昨晚就有些心有余悸,“像是这样,大概还要几次?” “昨晚可有感觉到小腹之处有一股灵气不受你的控制?” “确实如此。” “那是随母胎而来,藏在身体血液里,你慢慢长大,它们也慢慢长大,你可以称之为野性,或者用人类的称呼,妖气。当你完全炼化控制了它们,这个过程就结束了。” 知花听完心里就一怵,拼着忍受一整夜的痛苦,她也只是炼化了冰山一角而已! 顾益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天地法则在这一块的确不够公平,真正修成人,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又或者需有特别的机缘。” 反过来说,如果这么容易就成功,那满天下都是妖兽变过来的人了。 “当然我也从未说过,这种欲望一次都不能得到满足。” 小狐狸眼中升起了希望。 顾益继续说:“我记得扬猪在回忆他立心过程时曾说,越往后修炼,发情的频率会降低,每一次的时间会缩短,痛苦也大大降低,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即使有欲望,却还是会挑选对象、时机,那便可以无所顾忌了。” 虽然如此,但立心还是很难很难。 知花倒也不是刚修仙的人,对于困难是有心理准备的。她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处,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公子,入了世以后,我多方打听,据说人类中的茉族人也有类似的母胎之物。那一族的修行都以此为基石,人类聪慧,办法极多,说不定茉族会有祖传的好办法。” 顾益入世不算特别深,这类特殊的人也很少关心,有些意外道,“有人类是这样的?” “嗯,他们以族立国,就是以前的茉国,不过已经被大许杀了个大败,据传言,茉族女子个个美艳,都是因为她们的小腹之处拥有随母胎而来的不散灵雾,灵雾炼化的越完美,人的外表便越是美丽,且青春延长,容颜常驻,即使成年女子身高体型固定,容颜也会随破境而逐步变的完美。” “此事为真?”顾益有些不信,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那茉族男人咋办? 更恐怖的是万一来个超可爱的小少女,结果一问已经四十六了,这…… 知花则认真的点点头、 顾益讲道:“那行吧,若是以后我有遇到茉族之人,会为你打听一下,不过此乃他族之秘,能不能有结果我无法保证。” 小狐狸认真作拜,“多谢仙人。” 在这里她临时还改了称呼。 起床后简单洗漱一番,又有昨日的小二送来饭菜,他见着顾益和知花在一起,眼神之中满是暧昧,放下东西就跑了。 “我这个地方原本是一处空置的宅子。” 顾益还能不懂么,住的地儿是‘免费’的,吃的么,也难说。 “给我一间房,我会暂住,你勤快些修炼,之后我会离开此处,去往庐阳。” “知花一定努力。”小狐狸乖巧的问,“公子,你为何想要去庐阳?” 顾益想起来小依依留下的两句话中的另外一句话。 “我要去庐阳的修仙院证实一件事,还要寻找小依依的踪迹。” 第12章 捉妖 修仙院? 知花眼中有些憧憬和羡慕。 “人类比我们更重授业传道,修仙院是许国最大的传授修仙之道的学院,公子是要进去学习再塑修为么?” 顾益摇了摇头,“再塑修为我不必依靠修仙院,尽管那里会有些好东西,但我的确只是想去修仙院的功法馆确认些东西而已。” 若是以前芸圣境的顾益,不管他说去哪儿,这几只小妖都只会觉得好玩,不过此时此刻知花却是有些忧虑。 这便需要说些历史。 许国立国之初,那些超脱世俗的修行者不遵皇帝令,他们本身实力强大,又依托宗门抱团,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开国皇帝是雄才大略之主,哪里容得下这些吊儿郎当的修仙宗门,在登帝位之后,穷尽十年之功,使用战争等各种手段灭掉了宗门。 此后,许律禁止民间私自成立宗门或是类似宗门的机构,那段敏感的特殊时期内,修行者收徒三人以上,都会被认定是培植势力。 总之一句话,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那时起,天下幼童若想修行,可以,但必须进入庐阳及各州首府设立的修仙院,学习文史与修仙两个部分。 修仙院则会将成绩合格的学生送进军方,不过后来天下承平百年,军方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战力,因此修仙院开始提高招收门槛。 天下大势也是一个轮回,既然诸多想要修仙的普通子弟进入不了各地的修仙院,许国对于宗门可怕的记忆也渐渐远去,这便使得私自收徒的禁令也逐步成了摆设,对于仙人的尊崇也重新被官方承认和接受。 不过总的来说,皇权依然独大,官方的修仙院也掌控了全国最好的修仙资源,那里始终是修仙最光明的大道。 这也是为何灿莲非得要跟着他学习,不仅仅是因为这姑娘看到了顾益从四石阵中飞出来,也是因为她这样的平民,在修仙院高标准的招收门槛前,很难有其他选择。 所以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顾益眼前,庐阳城的修仙院不仅仅是一所学校,那里是全国修行的核心区域,以现在顾益的实力,远远没有到达‘想要去看一下,便去看一下’的轻松写意。 更遑论,是贮藏功法的功法馆了。 知花也不知公子如何打算,“修为还未恢复,如果不以学习的名义进入,如何顺利进入藏有功法馆这样的重地呢?” 的确是个麻烦。 硬闯肯定不行,那和送死无异,不过办法总是有的,到时候试试看吧。 ‘人间不是第七境’,这句话顾益暂时是搞不懂了。 但另一句话,他还是想要试试,所以这修行院的功法馆是一定要去的。 “除此之外,”顾益笑了笑,“进庐阳也是为了寻找小依依的踪迹,我本来有些气他离我而去,不过亲眼看了你昨晚的疯狂,现在倒有些理解了。” 小狐狸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她只是害怕顾益怪罪。 “或许……或许不用找,如果小依依大人只是进城嫖宿,很快会回来的。” “指望他自己回来是不可能了,要回来早回来了。” 知花猜测,“可能是怕责罚?” “怕也没有用,找到他必是一顿毒打。”顾益眯了眯眼睛,他这个决心已下。 小狐狸吓的吐了吐舌头,回想起以前的记忆,只有一个家伙被真正责罚过,仙人是一般不出手,出手不一般,那是一只山羊,却被一根一根拔掉了所有的毛。 许是责罚起了作用,拔毛之后,实力精进便快了许多。 …… …… 这日子终于放晴了起来,顾益搬了个躺椅,在这院里摇啊摇。顺便写了些缚灵符,只因他要相助知花,日夜相处,因而以防万一这小狐狸发起情来不管不顾。 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这事倒也不不难,这会儿已经写了些了,过往几年的日子,他都没这么悠闲过。 也不知自己如何到了这个地方,不知这具身体的身份,只是遇见了一个像孩童一样单纯的小依依。 小依依并不是个人,他更像是幻化成人形的……灵气集合体。 功能上有点像是顾益概念里的系统,什么宝贝都能从他那儿掏出来,但这个家伙小气,最初相遇的时候,什么都说不记得了,拿出来的功法也并不好,相识越来越久之后才肯慢慢拿出好东西。 他指导顾益修行,解答关于修行的方方面面。 原本这对装逼组合是无敌的,但就在顾益到达芸圣境之时, 他跑了,还带走了顾益身体里的功力。 一顿毒打都是轻了的。 ‘但是,究竟要到哪里去找回小依依呢?’ 这样的装逼神器丢了怪可惜的。 ‘人间不是第七境。’ 摇椅旁边的桌上放着白纸,这句话顾益是亲自写上去的。 在这宅子的门外,昨日客栈那个白脸的小公子犹犹豫豫的摸在墙根不知该进来还是不该进,他还记得顾益,那是昨日在客栈听书大呼小叫的那个外地人,但现在……怎么躺在院里的椅子上? 难道不该躺在床上吗? 顾益用余光扫见了他,动作自然的收起旁边桌上的纸张,问道:“你是来找知花的么?她刚刚出去了。” “在下白龙,是知花大人的侍者,敢问兄台……可是妖怪?” 顾益:“……” “我当然不是。” 不是? 不是你这么悠闲的坐在这儿? 白脸小生将信将疑,嘴上则低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声雄性的低吼! “妖怪!哪~里跑!” 噗通一声,白龙毫不犹豫冲着顾益往地上一跪,“妖怪大人饶命!捉妖人不是我带来的!” 顾益:“……” 不多时,只见从院墙外飞起两人,那是刚刚出门的知花,还有一个手持一柄钢剑,衣着灰布衫的和尚。 “公子,”知花落地匆忙躲到顾益的身后,平坦的胸脯有些起伏,“这好色的和尚不讲道理,非要捉我,我不是他的对手!” “哟呵,”大和尚一挥手,挑着眉毛道,“今日莫不是让我撞见个妖窝?昨日晚间我就发现这屋子灵气波动异常,遂潜伏于此,果有收获!” 捉妖的吗? 还提前潜伏,难怪知花刚出去就被撵了回来。 地上的白脸小生啪的一下来了个山羊跳,调转了跪的方向,“马爷救我!我是被他们捉来的!” 顾益:“……” 你不是自己进来的吗? 眼看他啪啪的就爬到了和尚的身前。 大和尚问:“皮肤如此细腻,你是个女子么?” “嘿嘿,不是,不是,在下是纯男子。” “不是?那还不滚一边儿去!”大和尚略有失望的呵斥,随后目光落在顾益和知花身上,“看来,你们就是近日搅动全门县的小妖了吧?” 这和尚并不瘦高,反倒有些矮胖,小脸蛋还有肥肉,也不知道天天吃菜咋吃出来的。 “公子……”知花有些担心,她的修为是不如这和尚的,况且这些捉妖人总有专门的法子对付她们。 顾益倒也不慌,只是奇怪,“许律有规定,佛门只是宗教,并不允许传授修仙法门,你这和尚,如何得来的立心修为?” 胖和尚抖落了两下,掉了一地神气,“谁说我是佛门的了,我乃庐阳修仙院所出,自小就不认得佛字怎么写!” “没文化你还骄傲了。”顾益有些无语,“既不是和尚,那你怎么秃了?” 紧张之中这样一说惹得知花忍不住扑哧一笑,现在想来他的头顶是没有香疤。 胖秃子气急败坏,“哎呀呀,戳人痛处欺人太甚!我看你没有妖气,你且让开,待我收了这小妖再与你计较!” “那可不行,知花是我收养的小狐狸,你不能收她。” “你莫要说胡话,哪有男人收养会发情的小狐……”讲到此处,这秃子的笑容暧昧了起来,“喔~还是兄台有高见啊,佩服佩服。” “不管怎样,你不能收她。”顾益不与他废话,“这院里有我布置的缚灵符阵,你不要乱动,免得被困住。” “缚灵符阵?”他滴溜溜的眼睛来回转悠,“你不是我道中之人,没有修为,还会写符布阵?诓我的吧?” “知花快跑!”顾益转身拉上她就要溜。 “果然诓我!”胖秃子眼睛一抖,瞬间体内运功,脚步之下已有黄色的灵气闪动,踏出两步之后院里果真没有动静,秃子放下心来,“雕虫小技尔!今日我就要除妖伏魔,看你们哪里跑!” 眼见他追来, 回头望月时的顾益, 露出了一个邪邪的笑容。 第13章 北方有乌云 和尚跟在顾益的身后追赶,却在某个时刻异变突生。 嗡! 忽然之间院落里光芒大作,数十道灵符一同被触发,变故太过突然,而且缚灵符数量有十几道之多,只在瞬间便将他的手脚缠住,黄色的灵气汇聚成线,他越动便收的越紧。 顾益则是拉着知花跟荡了个秋千一样,跳上去又落下来。 “可恶!你诈我!” “谁诈你了,都告诉你这儿有缚灵符阵了,怎么样,踩着蘑菇的感觉如何?” 知花也是个看戏的,不禁赞道:“还是公子聪明!” 本来已经准备溜走的白脸小生一见妖怪赢了,腿脚麻利的过来跪下,“大人!此人叫马源!近一年一直在小苑山附近游荡,性好色、好酒、好肉,不过因为光头平常人大多不知其恶习!” 顾益:“……” 这墙头草,要不了二级风就能把他吹出个马赛大回旋。 “废什么话,找绳子来。” “好嘞!您等好!” “哎呀呀!气煞我马爷!想我立心修为竟着了尔等的道,一个小人,一个诡诈,一个妖怪,有能耐你放开我。” “我放开你?”顾益忍不住想笑,“你是掉头发的时候,也掉了智商吗?” “啊!”他好像又被激怒了,“不准你再说我头发!” “喔,好吧,但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怎么秃的?” 顾益将他在椅子上来了个五花大绑,手掌摸着那滑溜溜的脑袋,不高兴了就拍一下。 “那个小白脸,说你好酒、好肉、好色,此事可是真的?” 胖秃子倒似乎有几分硬气,落于人手嘴还不软,傲娇如故,“是又如何?!人各有所好,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喝酒吃肉逛窑子?” 嘿嘿嘿。 “哎,马爷,说真的,似你这般人物肯定很熟悉庐阳城吃喝玩乐的地方了吧?” “当然!马爷我就是从庐阳来的,庐阳之繁华岂是你们这些县城之人所能想象的!” 顾益明白了,“好吧,我不管你,而且我还要看着你喝酒吃肉逛窑子。” 马源:“你神经病吧?!” 顾益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身前,双手抱在胸前思考着该怎么制这个家伙。 “有话快说,要想对我马爷做点什么尽管招呼着,了不起就是一死!可你没有修为却跟狐狸精混在一起,怕是将来也没有好下场!” “毕竟是人妖殊途,不如你放了我,我灭了妖,领了钱,咱俩去城里最好的酒楼点一桌最好的酒菜岂不快哉?” 啪! 顾益站起来拍了一下那大脑袋。 “做什么美梦呢,吃货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吃?” “你!”马源真的怒了,“你要么就杀我,要么就放我,可不准打我的头!否则待我脱了身,我一定也把你剃光头!” 顾益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倒也有趣,如此暴怒还以为会说什么杀人之类的呢。 “公子要如何处置他?” “哼!”马源气的别过头去,一副英勇赴死的派头。 “我……想好了。” 胖和尚虽偏着头,但小眼珠子还是慢慢移了过来,他自然在意的。 “首先我得制住他,叫他听我的。” “呜哈哈哈!”马源大笑一声,“马爷我宁死不辱,我乃立心修仙者,庐阳修仙院所出,怎会听命于你这个普通人?!真是痴心妄想!” 对于这种有欲望的人,控制起来最容易不过了。 顾益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知花,我告诉过你妖兽立心时最大的障碍乃情欲,可你知道因为这个过程过于困难,有些人为了修行会自废功能么?虽后患无穷,但暂时可免痛苦。” 知花不解,“公子何意?” “所谓一刀斩尽是非根,既然发情太过痛苦,不如就人为避免这个灾难……” 撇了一眼胖秃子,他盯着顾益手中的小黑瓶咽了一口唾沫,印堂有些泛青,脸皮崩的很紧。 “别慌,用药比用刀好,不疼的。” 知花兴奋了,小拳紧握,张大着嘴巴叫唤,“还有这种好事?快快快,给他吃下,瞧瞧会发生什么!” 马源:可恶的小狐狸精! “好,你用灵气控制他,叫他嘴张而不闭。” 胖秃子终于绷不住了,“别别别,小兄弟,我刚刚就是脾气大了些,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我……我这以后还想疼好妹妹呢,您千万别这样做,再说就算我吃了,也不能保证我一直听你的是不是?” “能叫死鸭子嘴软,想来是真戳到了痛处。”他一下把手里的药丸扔进嘴巴里,“只是平常的小灵丸而已。” 知花又忍不住笑了,笑的马源更加生气,“狡诈的小子!你可敢报上姓名?!” 顾益也不与他开玩笑了,右手捏了个指形,嗡嗡嗡的灵气开始由四周向此处汇聚,“小依依那家伙也是无聊,竟然教了我这个……马爷是吧,接下来我会用封灵符暂时封了你的肾路经穴,以后你若是听我的,我心里满意便为你解开,若是不听我的,你可能得和你的好妹妹说再见了。” 马源睁大了眼睛,每一帧的画面都似乎在说着‘不’。 顾益却还是砰砰砰的在他的小腹处勾画了一道小巧精美的灵符,过程是有些疼的,但这个家伙算是汉子一下也不喊,倒是让顾益……不得不下手再重一些,不然还以为没到位呢。 最终这秃子是疼得胀红了脸,忍不住咳嗽几声。 “这样便行了?”知花眼睛放光,羡慕到蹦脚,“公子,那我也要!” “你们……都是变态吧!”马源闭着双眼,对他来说今天真是邪了门,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马源低头看了看那已经没入身体的灵符,“你这小子奸诈的很,以为会几道灵符就想唬住我?我才不信有此种灵符。”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顾益师从一个怪物,他这一手写就灵符的本事就是跟小依依学的,既然真的施了,那便没有被人轻易解开的道理。 …… …… 翌日。 天空放晴,找不见一片云彩,暖暖的微风吹过这个院落,东北角的那一刻槐树随风而扭。少年人坐在院子里中央的石凳上,提笔凝心会写。 这画面本是宁静祥和却忽然被‘砰’的一下推门声破坏。 顾益嘴角勾起,“试过了么?行不行?” 马爷三步并两步冲到他的面前,拔剑以指,“我这人讲道理,你解开我身上的灵符,我便不伤你,你打不过我的!” “你拿剑指着我,然后说跟我讲道理?” 少年人没有理会这般大呼小叫,只是下笔勾转间稍稍用力,登时间院落中沉寂的灵气忽然便的活跃,笔锋微微闪烁着光芒。 马爷不禁凝目震惊:厉害!天下间竟有人写的出此等漂亮绝妙的灵符! “灵符并非功法,也不是阵法,只是绘出特殊的纹路与天地产生共鸣,马爷可知蜜蜂的窝都是极为规则的正六边形么?天地万物皆有灵,笔锋一落惊鬼神,灵符也挺有意思不是么?” 顾益抬了笔,鼓动不安的灵气忽然归于寂静。 这秃子正被美妙的事物吸引,忽然听住叫他忍不住‘诶’了一声,“你……别停啊……” 诶什么诶,就是不让你看。 “灵符不难,即便不是真正的修行者也有学的条件,不过每一道灵符都是创造者的私产,不会轻易示人。写法不同效果便不同,我的缚灵符……便是不能给你看的。” 不久前他还提醒过灿莲,他写的伤灵符比较好,所产生的效果自然也不是其他写法所能比的。 马爷切了一声,“看看又怎么了,一个大老爷们那么小气,就这么一会儿我还能偷学了不成?” “难说,我当时就是看一眼便记住的。” “吹牛。” 的确,看一眼便学会这是理论上的可能,马秃子不信也有他的道理,顾益也无意与他争论,只是问道:“咱们之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有个忙叫你帮,帮好了我便替你解开灵符。” 秃子绕着这石桌绕了几圈,摸着下巴观察顾益,“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这么神秘?似乎很懂修仙却无修为,莫不是是脱境者?再者我见过灵符,却没见过有人在自身没有修为的情况下只用笔锋便调动天地灵气,还冒着危险与一个小妖在一起,怎么看你都不太正常。” “想了解我的话,就帮我的忙,你会有很多时间分析我。” “你的灵符跟谁学的?” “你以后得习惯不要像这样问我太多问题。” 大约是过了数息,这秃子有了些计较,他一屁股坐在石桌上,“我本来很生气,准备以武逼你为我解符,不过我也不是手段狠厉的人,不如这符我自己来解如何?至于帮忙,马爷是仗义的人,举手之劳定没问题!” “你自己解?”顾益还真不是瞧不起他,等他慢慢研究出怎么解大概也快要‘绝经’了。 马秃子嘿嘿笑,“当然是你教我怎么写,我学会了,自己不就解开了吗。” 原来如此,难怪这家伙脾气这么好呢。 “可以啊,跟我耍小聪明,想学我的缚灵符?” 却是个识货之人,见了顾益的笔法登时便心动了。 虽然之前骗了他几次,但今天所说的都是真的,许多修行者都可以创造出自己的灵符,甚至有些基本的写法大家都懂,比如基本的伤灵符,只不过用处没那么大而已。 只有一些厉害的人物精心创造出的那些才叫人赞叹不已,这便是独孤九剑和普通剑法的区别。 可也因为珍贵,精妙的灵符是不会轻易外传。 马爷扔了剑,开始不要脸来了,“你看以我的资质,学这道缚灵符要多久?” “我什么时候说要教你了?” 秃子开始没脸没皮起来,“不急不急,你先说,什么忙?” 嘴上这样讲,而心理想的则是:等学会了灵符我自己解开,就不帮你找人能拿我怎么办?。 顾益心中也有了计较,“我这个忙也简单,你和我一起去庐阳,然后帮我到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寻一个人。” “寻人?就这么简单?” “emm……”顾益眼咕噜一转想起来前几天那四个刀客,虽然四个人都留下了,但难保不会再派人过来,这样一来寻人反而是次要,得先顺利走到庐阳才行,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对的,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危险!” “好!那我帮你!” 马爷哈哈大笑。 顾益也嘿嘿一笑。 正此时,知花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公子!公子!远处有大片乌云,天快黑了!” 小萝莉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一颗汗珠从她细嫩的鼻尖滑落。 “乌云?在哪儿?” 躲在这四周都是山的县城里,不借高处便看不到远方,顾益顺着知花指的北方一跃而上房顶,霎时间果然是成片的乌云迅速在天空中扩散开,无闪电、无风雨,但似乎含着一些不可轻视的威势扑面而来! “这是……”立在高处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 知花浑身战栗,说话打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有些颤栗。 马爷做了个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的嘲弄表情,“乌云忽而蔽日,这是要下大雨了啊?” “sb。” 第14章 一片遮天穹 正午时,天空忽然成片乌云蔽日。 翻山而来的乌云将全门县带入黑暗,使得街道陷入某种混乱,有的人大呼小叫,有的人不知所谓,还有人兴奋莫名。 院子外的街道上哄闹声忽然大了起来,行人都被慢慢暗下的天空给吸引了过去,各个屋顶上不断有人跳上来向北望去,却没有人真的喊出这是发生了什么。 除了顾益。 “知花,你进屋去。运转功法,打坐修炼,看看能不能感悟到什么!” “啊?”小狐狸蹲坐房顶,有些不理解这个要求。 “记得我说的话嘛,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妖兽立心极难,除非有大的机缘,这异象是有人在突破芸圣境,你快去修炼,说不定会有收获。” 知花虽未完全理解通透,但慢慢睁大的眼睛开始显露惊喜,到底还是听明白了顾益的要求。 “多谢公子指点!” 于是连滚带跑的爬到床上坐下,并且立即幻化成狐狸本体形态,红色的灵气忽然大盛,滋滋的发出声响,空气中某种香气的味道渐次弥漫,勾动着欲望。 顾益也从房梁上下来了,现在这场景有点像印象里的日全食,但他知道这不是,此时是乌云而非行星挡住阳光,算不上天文现象。 站在门口的马秃子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眼里都是床榻上的知花,甜美可口的萝莉,美艳已极。 “那是狐狸!” 顾益大吼一声,这一声是提醒他不要被迷惑,随即立即关上房门。 马源被他以后抖了一下,“吓我一跳,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我知道那是狐狸,又怎么了?” 这色秃子。 顾益只庆幸还好给他施了灵符,也真是巧了,要不然光凭喊能不能叫得醒这秃子还是问题,万一破坏了这祖坟冒青烟才会有的机遇可就麻烦了。 “你过来,不要去打扰她!” 相识的时间不久,秃子还不知道原来这个气人的小家伙也会这么认真,“刚刚那个小妖为什么那么惊讶?偶尔遇见暴雨雷电天气也会天暗,你为何要她特意去修行?” 顾益凝目看了看近在眼前似是触手可及的乌云,些许光线不服却也很快被挤出了天地之间,外面是混乱中的全门县,男女老少都走出门对着这异象指指点点。 天,完全是黑的。 只有微弱的烛光在苦苦支撑。 “这不是下雨,你看不到嘛,根本没有闪电。”顾益瞧着马源完全无动于衷其实有些不理解,“出身庐阳修仙院,难道院里的老师没人教过你们吗?” “教什么?” “六境芸圣,突破之时会发生什么。” 当时他到了芸圣之后无论如何都始终无法更进一步,越是难便越是渴望,请教小依依他也记的不全,只是说:天会黑,黑很久。 “芸圣?!那可是六境!”马爷显的很夸张,“就连许国的左右将军都只是五境呢,你不知道大多五境的人都要到那两座岛上去的嘛?在大陆上,不可能有人从五境合道突破至六境芸圣。” 顾益皱眉,“谁说的?” “什么谁说的,我从修仙的那一天起就有人告诉过我。” 那么就是修仙院说的,可这明显是骗人的。 因为就在大陆上,小苑山,顾益从合道突破至芸圣。 “我可以告诉你,乌云连天,白日如同黑夜,势同天地借光,犹如人间失色,这便是有人在突破芸圣。” 而且方位在北。 “天黑便是有人进入人间境?”马爷似乎有些不信,“人间境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你是如何确定此刻就这样出现了?” 顾益遥望北方,“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突破芸圣的。” “说的跟真的似的,你这乡下来的小子,我告诉你吧,等你去了庐阳进了修仙院你便知道,这大陆上五境之人都少之又少,有所突破的也都进入了海外的两座岛上,那里灵气充裕,只有在那儿才有可能进入芸圣,至于这儿?” 马爷轻笑了一声,“根本不可能。” 哗! 房门被知花打开,她周身围绕光芒,渐渐隐入脚踝直至不见,脸上又喜又可惜,“公子,我果真有些收获,可它在散去……” 春江水暖鸭先知。 此刻天还是黑,顾益与马源都没觉得乌云在散去,知花在感悟必然先有知觉,就在话音刚落时,所有的乌云像是结晶的雪花一样滋啦一下全都消散无形。 天地间忽然之间复归光亮。 说起来这一黑一白之间还挺壮观。 “怎么会呢?”顾益负手在后,来回走动,心中便是有些不解了,“才几分钟而已,几分钟算很久吗?” 天会黑,黑很久。 想着这句话,总感觉这次的现象怪怪的。 所以到底是破镜还是没破镜? 马爷还是不信,或许在他看来,合道已经是不可触摸,至于那芸圣、人间则更加是天方夜谭了,“所以这就代表……现在有了个人间境的仙人?” 顾益不去管他,转而问知花,“感悟如何?” 只见知花纤细如葱的食指点画出一个规则而弯绕的纹路,轻点小腹之上的一团红气,由凝固而化散,布满周遭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炼透,不过刚刚的现象的确暗含着天地象分的规律,我在旁窥伺,所得甚少,却也明白了爱欲应由心,不应由性,我想,这可能是一位女性。但还是时间太短了,知花没有办法完全进入立心,叫公子失望。” “没事,短短的几分钟,能有收获也不错了。这种现象虽有助修行,但也不是每一位修行者都能从中借力,这算是你的机缘,原本你要花上数年时间的。”顾益替她高兴,“马爷,来试试,还能不能如上次一样轻易打伤知花。” 知花初获力量,也很有试试的冲动,因而主动进攻,身形闪动间劈落的一掌没什么杀意却饱含灵气。 马秃子总是得意洋洋的欠揍样,面对知花的一掌还有些悠哉悠哉,直到掌近身前,风势凌厉他才忽然觉得不对,急忙运功阻挡! 轰! 灵气对撞的火花瞬间击退两人,带起的冲击波使得一旁的顾益都后退两步。 马秃子人惊了,“早晨我刚与你对战过,你怎会进步如此神速?” 顾益解释说,“其实……在突破芸圣时会有天地异象发生,因为有仙人在参悟这世界真正的规律,此时灵气活跃,像是有人在揭开神秘之源的面纱,其他修行者若认真体会,便有机会有所收获,虽是小概率事件,但我让知花试试却也无妨。” 马爷眉毛一跳,这小狐狸确实与几个时辰之前有些不同。难不成还是真的? “所以你才叫她立即打坐修炼?” “公子当然是有深意的,我当时虽不懂却也坚信不疑,只有你这呆子才不信呢。”知花满怀欣喜,“以后若是再想捉我可没那么容易了!” 这才叫真正的运气好。 原本顾益的确觉得帮她进入立心得花费不少功夫,缚灵符都写了很多了,没成想会遇上有人突破芸圣。 “那么好的机会,你自己为何不抓着?”马源的疑惑或许也是知花的疑惑。 “我不需要。”天复归亮,那人所在的北方应该也很远,与这儿没什么关系,顾益重新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上。 “也对,你都没有修为。”这家伙嘀咕了两句随后忽然顿住,“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刚刚岂不是……” 马爷指着自己的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你错过了。” 知花忍不住捂嘴轻笑,她就是喜欢看着家伙吃瘪的模样。 马爷忍不住哇哇大叫,“哎呀哎呀,咱们相识一场,你可真太不地道了,既然识得这异象,为何不提醒我呢?说不定我能借此破入守神!” “错过了就错过了,马爷你可是庐阳修仙院出身,多厉害啊,这机会重要吗?”顾益有些挖苦道。 知花终于忍不住放肆笑出了口,笑声如风铃般清脆动听。 其实这倒也不是故意的,因为顾益真的以为会持续一段时间很久,因而准备慢慢解释,却不想几分钟一闪而逝。 …… …… 他们这里是笑声惨声连绵,但百里外的庐阳城则陷入紧张,许国皇帝立即召集心腹近臣于身前商议。 异变之源在庐阳城往北数百里,那便不是许国,是离国了…… “宫中曾有典籍记载,芸圣之人在突破时即可引发人间异象,今日北方有乌云,一片遮天穹,虽持续时间较短,但离国确有大修行者不假。” 皇帝陛下面有忧色:小苑山仙人失踪之事悬而未决,北方离国又传来芸圣强者突破…… 总觉得有什么势力在搞朕啊。 ----------------------- 书名改了,也别纠结哪个好了……现在改名可费劲了呢,先这样吧。不服气的可以拿推荐票砸我( ̄^ ̄) 第15章 灵符奥义 这事儿的确是巧了。 顾益看着散了一桌的缚灵符,如今都没什么用处了,为了帮助知花立心,他原以为会在全门待上一段时间因此多写了些,却没想过会遇上有人尝试突破芸圣这样千载难逢机会。 “不知庐阳……究竟是什么样?” 别看他来了这世界好几年,却始终没有去过那一座城。 马爷还在失去机会的哀伤中,抱着把剑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暗自不语。顾益捡起一个石子砸了他锃光瓦亮的脑袋。 “干什么?”他不耐烦道,哼哼的像是小孩子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那事儿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就很难受。 就像……考424分的人其实比不去考的难受多了,尽管结果一样。 “知花在修行,这儿就我们两个,我讲话你怎么不听我的?”顾益招了招手,他发现无聊的话,气一气这个家伙还是蛮有意思的呢。 “哼!我在想事情。” 顾益问:“什么事?” 秃子说:“小苑山啊,你也听说了吧,这几日不断有人从山上下来,说是陛下派了禁军封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管他呢,这事儿与你不会有干系的,你去想它干什么。” 马源没有听他的,似乎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顾益没有办法,“马爷,你可知世上共有几种灵符?” 马源眼皮抖了抖,扭着屁股不情不愿但脚步很快的过来了。 这家伙倒也有意思。 “修仙院里教过,灵符为辅,有医治之伤灵符,困敌之缚灵符,制敌之封灵符以及施于兵刃上的器灵符。” “答的不错,”顾益微微一笑,“不过却也不准确,灵符乃是天地元气于自然之中运行的神秘纹路,理论上它有无数种,只是我们修行者掌握的不够,为人熟知的也主要就这四种。” “真的?这我倒鲜有听闻,你还会写其他的灵符么?” 这秃子搬了个小凳凳坐好,显得乖巧。 当然了。 顾益将杯中水倒在桌上,随后再执笔,笔尖轻点一下空气随后笔势如行云流水般的挥动,有水之蜿蜒感觉。 “大自然里,水自上而下。遇石则跳,遇阻则绕,遇渊则欢,遇鱼则抱。灵动久远,生生不息。” 他边写边说,笔锋中藏有叫人赞叹的美感。 而桌面上的水则像是受到了某种引力,很快被吸聚于顾益的笔下,纸张飘然,最后落在马源长大的嘴巴前。 “这这这……还有这种灵符?”马爷惊中有喜,喜中有惊,“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我刚刚都没看清!” 只是小玩意儿而已,顾益现在自身没多少修为,只能调动这一点点水,才哪儿到哪儿啊。 “你捏一下试试。” 哗啦啦的水滴从纸张里滴落,沾湿了符纸,也淋湿了他的手。 “这……是刚刚桌上的水!”马爷瞪大了眼睛,“哈哈,厉害厉害!你果然神奇!” 虽然心中有怀疑顾益是脱境者,不过这一手灵符却假不了。 顾益问:“那你现在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庐阳,是什么样?” 马源也不是真的很笨,这样接触下来,自然也有感觉到顾益的不平常,“你便真的只是要去寻个人吗?这哪里需要我帮忙?” “需要,我对那种眠花宿柳的地方不熟悉,也混不开。”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正直的人,并且帅气。” 马源:(;¬д¬) “你也不要问我太多的问题。”顾益不想费那些心思去回答。 马爷翘了一下嘴皮,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他故作神秘,不过这世上和修行有关的人的确都神秘兮兮的,反倒是他打听的有些多了。 “可你总得让我知道咱要找的人什么模样吧?” 顾益摇头,“我也不知道。” “逗我玩儿呢?!那你要我怎么找?” 要是有那么好找,顾益早就去庐阳了,就是觉得毫无头绪所以才悠哉悠哉。 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那要是我找不到呢?”马爷又自己吓自己,“你是不是就准备困住我二弟一辈子?!” 要是找不到呢。 对啊,要是就找不到呢。 顾益摩挲着手指微微思索,“要是找不到……便找不到吧,那我也要在这人间好好活下去。” 马爷翻了个白眼,“谁说你了,你爱活不活,我说我!我怎么办!” “急什么,我这人恩怨分明,你若是真心帮我,到了时机我自会教你封灵符解开身体禁锢。” “你说的喔,你说的喔,你会教我的!”秃子忽然兴奋的围着他吵闹起来。 顾益所会的灵符的确精妙,但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恩怨分明,他是不会坑人的正直的人。 “是,我会教你的。” “哈哈,好!”马源略有兴奋,盖因这年头学点东西不容易,皇家掌控修仙资源使得平常人难以获得,而且这么好的灵符师的确少见。 “总算有了喜事,值得我去喝上一顿!”秃子叉腰转悠了好几圈,“诶,我看你也无事,一起去不?” 顾益躺在了摇椅上,“不想动,你去吧。记得我与你讲的话一个字都不准与旁人说。” 喝酒吃肉都不去,真是个无聊的人。马爷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不去拉倒,还给我省钱呢,你不去我去。 他背上剑走到门口,脚步却越来越慢,随后又折返回来站在顾益的面前。眉宇之中有难为情和一些傲娇。 “我懂修行之道,传授灵符并非小事,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那……那……” 顾益不解,“你要做什么?” 哎!大秃子一咬牙,一闭眼,把手里的剑扔在地上,啪的一下双膝跪下,砰砰砰的磕三个头。 “师父,我去喝酒了!” 也不等顾益回话,他自己便起来了,随后低头闷声拿着剑有些不甘的离开,在他看来,自己可是立心之境呢。 出了门口瞬间给自己来一嘴巴,“太他么丢人了!” 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样,一路奔跑抖落了好几分钟,太难受了。 “小二,给马爷来两斤酒!再来一盆鸡肉!必须喝酒,必须喝醉,我受不了了!” 人声鼎沸的客栈里,过往人流络绎不绝,全门县近日迎来了热闹,都因禁军封山,山上的人无奈只能叹息返程。 小二堆着笑脸上前,“马爷,今儿心情不好啊?刚刚这天黑了又白,众人不知为何,正要请教你呢,却不知是谁不开眼触了你眉头?” “我当然知道刚刚异象是怎么一回事,可我师父不让我说。还有你,说谁不开眼呢?”马爷瞪了他一眼,“那是我新拜的师父,他若教训了我,我也只能在这喝闷酒,你算哪根葱说我师父不开眼?” 小二登时吃了个闷亏,好家伙,谁知道您那么大年纪还拜师父啊? 但在各色客人之中求活路,那脸皮也是被盖长城的刀挖过的,厚的很。 小二自己给自己来了个大嘴巴子,“对对对,瞧我这嘴真是该打,我要知道那是马爷您的师父我都该跪他,不过马爷,怎么半日不见,你忽然拜了师?还有比您强大的修行者么?” “马爷,您在哪儿拜的师父?你真的知道这天为何黑吗?哈哈哈!” 不止小二,客栈其余人似乎也认识这熟客,起哄着都在问他。 马爷一想,咱还能给自己丢脸么? “嘿!我拜的师父,那能是一般人么?!”这秃子忽然神气了起来,“马爷我到这全门县有被谁治过?杀妖伏魔,无所畏惧,只有妖怕我,没有我怕妖。可我这师父不同,他能制住我,就冲这点,你们说我这师父厉害不厉害?” “哟!那该是庐阳城来的大人物吧?看来马爷以后要到庐阳城干大事,前途无量啊!” “我是要回庐阳的,今儿就现在这跟各位提前招呼一声,各位放心,日后我马爷发达了,不会忘记各位的。”秃子这么吹,心里却也有些没底,哪里是什么庐阳的大人物,干大事。 他么的,叫他回去混窑子的。 离他桌不远处,陈伯不愿听这些人说这些无聊的话,只是守着默默用餐的和仙。话说那日顾益不告而别之后,灿莲也跟着不见了,这莫名其妙的事搞得主仆二人很是不解。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和仙还有些担心,“我虽气那家伙不告而别,但这两日心里总在想,那四个刀客不像是随意而行动的人,不是说了还有主人么?若真是如此,他们会不会还继续寻他?” 陈伯两只手揣在袖口里,神情严峻,“我也有些担心他的安危,虽说顾公子有些能耐,可他毕竟没什么修为,而对方可都是修行者。” 马爷乃立心境,耳力过于常人,虽在闹市中,但还是刮到了这对话,随后定睛细瞧了眼这对主仆。 顾公子?没有修为? 该不会说的就是那家伙吧? 马爷喝了酒已经微醺,笑呵呵的自己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天下没那么巧的事,此行安全。 第16章 庐阳城外 长生河畔(一) 知花捏着小手,在顾益的房门外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像是练习着什么,确定之后便想去敲门,可手举到半空中又落了下来,反复如此,持续了约半个时辰。 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马爷一路进来,看到胳膊细白如嫩藕,身形苗条似杨柳的小狐狸,登时便开心了起来,小心偷摸到身后,嘿嘿笑道:“知花小妹妹,你在此处做什么呀?是在等我吗?” 知花一个闪身离的远远的,嫌弃道:“好色的秃子,你来这里做什么?!嗯~” 她捏住鼻子,好大的酒味啊,真是恶臭。 “我自然是来找我师父……呸,找那个家伙,你来干什么?” “师父?!” 知花可爱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竟有些不服气,恰在此时顾益自己把门也开了。虽然还未开口,但小狐狸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脸上有些不舍的神情。 “往后自己好好修行吧。”顾益亲切的嘱咐。 他原本计划多留几日,不过知花有此机缘,他已经没理由留着了。 “公子……准备何时启程前往庐阳?” 顾益说:“就今天吧。” 马爷双手抱胸点了点头,今天好,早些启程就能早些学到灵符,不过忽然又发现哪里不对,“她不去吗?” “我可以去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知花这么讲,顾益不意外,但这死秃子竟然也表露出不舍的神态,明明都不行了,还那么多坏心思。 马爷迎着顾益的目光,神色一正,“不是,我没有其他意思,你看总得有人伺候你,我一大男人毛手毛脚的,先说好生活起居我可做不来!” 知花今日犹豫着要说的也是这件事,只是一直不敢,借着讨厌的光头替她讲话,她也开口,“是啊公子,你这一路无人照顾可怎么行?” “你的心意我明白。”顾益虚抬手臂,“但我不需要人照顾,而且你妖气未去,庐阳城又是百万之都,总归是不方便的,还是自己好好修炼,我会回来的。” 小狐狸不敢逆了他的意思,虽然心里不愿,但还是应了声喏,心里头却也明白妖兽一般是不会进入庐阳城的,除非是那些达官贵人养的灵物。 倒是马爷不乐意了,他不知顾益身份也没那么多敬畏,缠着他就开始讲道理,“师父,这么一来知花小妹妹就得一个人,不仅叫她伤心,女孩子家家的也危险啊,你看那眼泪珠子都要掉落了,咱总得怜香惜玉一次吧?至于进庐阳你不必担心,出了事我摆平!” 这时候开始叫师父了。 知花则升起了一点希望。 不过顾益还是不会带她,对于知花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静心修炼,早日破入立心,而不是跟着一起去庐阳。 “别说了,出发吧。” “你!” 大光头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这种事都干的出,还是不是男人! 他自己跑过去安慰知花,“知花妹妹,你不必伤心,我这一路多多替你劝说,总有一日叫他改变主意。平时呢,若是你想知道我俩的近况,咱们也可以书信往来,多多交流,你觉得怎么样啊?” 知花是真没想到,到了最后这大光头竟然愿意这么为她!悲苦之中心有感动,想说些软话却始终不好意思开口。 顾益受不了了,他转过身揪住这家伙的耳朵,“你这秃子怎么那么好色!赶紧走!” “诶,诶,疼啊!知花,记得啊,我会给你写信的!啊!混蛋你轻点!” 简单的告别被这家伙弄出了三步一回头的浓浓情感,缓缓关闭的大门、渐渐远去的绝美面庞叫马爷的心又苦又痛。 …… …… 出了全门县,沿官道一路向北,一日便可抵达庐阳。顾益和马爷两人,一人一马,也无行李,就这么一点一点往北走去。 “顾小公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顾益道:“我一直觉得我是个调皮的人,没想到还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有,你到底准备叫我什么?” “师父我心里记着,但是叫不出口。”马爷揉了揉泛红的眼眶,“真的,我从来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要是以前,有个姑娘在离别时始终不舍的看着我,说什么我也会留下的。” 那是看你的嘛,顾益嗤笑一声,放肆嘲弄,“我怎么记得,就在三天以前,你还要除妖伏魔来着。” 马爷道:“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除妖伏魔又不是要杀死她,我是想向您老人家学习,带回家好好教导。” 教导? 顾益只得摇摇头,难怪是庐阳修仙院出身还未入守神境,心神涣散的不行这要怎么守。 而且,这家伙还是个话痨。 “小公子,你说我这第一封信要给知花写什么好呢?”秃子坐在马背上摇晃,偶尔想到什么还鸡贼般的狂笑,“这我得好好想想,可不能瞎写,不说叫她感动的泪流满面,但也要体会到我的诚意才行。” “要不吟诗一首如何?” 顾益笑了,“她是狐狸啊,不是人。你是不是思想出了什么问题?” “喔,对对对……”马爷右手托着下巴思索,“吟诗的话过于含蓄知花可能理解不了。” “什么含蓄不含蓄,我说她是狐狸的意思是:知花不识字的,不管你写诗还是作词,就是大白话她都看不懂,也不可能给你回信,因为她不会写字。” 马爷:??? “什么?!”仿佛是一片心碎了一地,“这怎么可能?你骗我呢吧!你是不是心里就想着拆散我们两个呢?!” 他捂着大脑袋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心理防线已经崩溃。 “你这死秃子真是叫人伤脑筋。”顾益解释道:“动动肩膀上的东西好不好?知花从小在山林长大,她的母亲我认识,原本只是普通的狐狸,只是因为特殊的机缘才有幸入了修仙之道,她都不认字,那么谁来教知花呢?既然如此,没上过私塾,也无人教导,不认字不很正常嘛?” 这年头不识字的人都是一大把,不识字的妖那更是漫山遍野。 小时候光修炼,不上学,认字本领难不成是娘胎自带功能还怎么的。 马爷一阵痛心疾首,“那我以后这一腔心意知花都感受不到了?!师父,咱还是回去把她给带上吧!” “不行!” “你可真够坑的!还有,你以后不要喊我秃子!” 顾益眉头忽然一皱,吓的马爷开玩笑的心思都没了,“师父,我就是……那么一说……” 马蹄停了下来,官道就在河水之畔,前后有路,有树,但无人,无车。 “有问题。”顾益讲道。 “没问题,没问题,我真的只是嘴快而已。”马爷以为他要追究自己的‘不敬’。 吭嗤吭嗤! 顾益不听他废话,而是拉着马匹在原地兜圈观察了一番,“一直听你咕咕叨叨的我都有些忽视了。你可还记得,小苑山封山致使众多求仙者返回?按道理说这天气应该有人赶路才对,官道上不说人山人海,可我们一个人都没见到……有四五分钟了吧?” 经他提醒,马爷瞬间换了一副神情,双眉落下细心感知,“这是使人致幻的妖术,知花也曾对我使过。” 道路、树木、河流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路的前方应该已经不是通往庐阳的了! 第17章 庐阳城外 长生河畔(二) 大概是清楚顾益什么修为,马源主动上前拔出了剑,对着隐隐有感觉的方位指道:“出来吧,已经发现你了!” 那个方向只有河畔的一颗老杨树,枝叶摇晃,一切透明,并无人影,不过就在这透明之中,空气仿佛是发生了蠕动一般渐渐显出一个人形。 “……情报有误,是什么时候伴您身边的车队变成了一个秃子?” 马爷脑门上瞬间一个大大的‘井’字出现。 顾益噗嗤一声:“这不是我讲的。” “我知道!” 烦躁。 不仅被人说成了秃子,而且这群人明显是奔着顾益而来……当时说好的,只是去庐阳找人,没有危险。 马爷忽然想起来在客栈那对主仆的对话。 难道真是我师父?! 原来如此,这好气啊, 再回头看看那张脸,特么的长的像个人样,干的事也太贼了。 老杨树下一个男子执箫,身穿长白布衫,故作潇洒却显得闷骚,可眼睛细小,嘴巴奇大,长的奇丑。 顾益也注意到这家伙虽执箫,右手却只有四根手指,什么畜生爪子就四根指头来着? 正想着,那边人忽然开始吟诗: “曾忆诗仙身潇洒,也梦酒仙醉人间。 大许立国三百载,许应仙人满天下?” “长生见过先生,这厢有礼了。”他立在远处微微拱手。 “小公子,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马爷是个文盲,他连佛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顾益是知道的,“诗仙与酒仙是大许立国之前的两位修道天才,传说他们半日悟一境,半年便成仙。这首打油诗追忆过往又带着讽刺许国的意思。” “先生果然大才,自许立国,三百年而未见仙人,先生……” 应当是有马秃子在所以他不多说了,估摸着是想问小苑山仙人是如何短短几年之内便进入芸圣的。 “这一次是请,还是捉?”顾益冲他问道。 “长生不敢,自然是请。”这家伙立即作揖。 “可我要去庐阳,不愿意跟你走。” “那废什么话,”马爷一直都没插上嘴,很是气愤,“哎,就你,你刚刚说了我秃子,这事儿我还要和你算账呢。” 长生单手负在身后,“长生并无恶意,只是用了最明显的特征来代指,再说我听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马爷斥道:“我师父骂我,他毕竟是我师父,就算骂了我也会磕头谢恩,你算哪根葱也敢这么叫我?” 长生依然淡定,“师父?长生不想伤害谁,可长生观之,你对自己的师父并不敬重,应该不了解先生的身份,更看不出你与先生的师徒情,所以你本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马爷火了,“我骂我师父,再怎么不敬那是我的事,你当着我的面就想带走我师父,这传出去我岂不是贪生怕死又欺师灭祖之人?!” 顾益:“……” 这家伙的歪理真是多,搞的对面的人都受不了。 “长生不解,先生怎么会收这样的无赖之人为徒。” 马爷:<(`^′)> “多说无益!” 白刃剑光冲天而起,枝条落叶随势而动,马秃子浑身充盈着黄色灵气,身形快若虚影,到底还是立心之境的修行者。 一时间草木皆飞,河面雾气也尽散去,顾益瞧那闷骚公子实力也是不俗,马爷的招式又疾又狠却都被他云淡风轻般的接下,动作行云流水,神情写意放松。 说好的,每次派强一点点的人来给猪脚刷经验,哪有初接触之后就弄个高手过来的道理啊! 只见那家伙挥箫而挡,只用单手便叫马爷找不出破绽,身形侧闪躲剑,还能以箫攻其弱处。 “后退吧,你打不过他。”顾益唤了一声马源。 马秃子不似平时那般嬉皮笑脸,几番对敌这会儿也紧张了起来,两人对脚时他借力落在顾益的身旁,口中微微喘气,咬着牙说:“打不过也要打,难道跪地求饶啊?还是叫他把你捉去?” 眼前的人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但那根箫在他的手中灵巧异常,几番操弄间又横于身前,微微低头,“误会了。长生说过,只是邀请先生一叙,从未想过要捉先生。” 顾益问:“你是那四个刀客的主人?” “都怪下人办事不力,那不成器的下属给先生添麻烦了。” “我不管什么力不力,邀请没有邀请的样子,我就是不应。”顾益过往那些日子心思全在修行上,虽说小依依带走了功力,但也不会说就是完全打不过,只是和这样的人动起手来必得费一番功夫。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受伤,疼。 四指先生也是难办了,他应该真的不是想捉顾益,微微一想便道:“这样吧先生,若先生解我所惑,我便也替先生办一件事,互惠而公平,先生您只管开口,长生必为驱策。” 还有这好事? 顾益直接喊道:“那你带我闯进庐阳修仙院功法馆!” 那是天下修仙之首地,可以说高手如云。 长生不由眼角抖了抖,“先生,请不要与我开玩笑,这是要长生去送死了。” “哈哈哈,”马爷嘲笑他,“这家伙实力虽强但人可真怂,既然怕死还说什么‘您只管开口’,你这个老大当的太逊了!” 顾益眼睛一亮,看着马源赞道:“好好好,没想到你竟然不怕,被你喊一声师父我倒不亏了,回头咱商量商量这事。” 马爷:??? “那你替我找一个人吧!”顾益又对他说。 马爷:“师父,那是我的活,他干了,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谁还教我灵符? 长生笑了,“此乃小事,不知先生要我寻得何人?” “不行!我不同意!”马爷竟然被抢活儿了。 顾益真想杀了他! 妈的,劳资费多大劲才有机会把他忽悠走!这死秃子还跟着捣乱! “我是你师父!我做事还要你同意了?!滚开!” 马爷委屈巴巴的,又吼那么大声凶我。 长生继续保持笑眯眯的模样,“先生说吧,要寻何人?” 顾益开口:“他的名字叫谢依依,长相猥琐,身材矮小,左脸略白,右脸略黑,病体怏怏的模样,但应该经常流连人间繁华俗地,还有一个可以确认他身份的特征,此人腰间围的是树皮,记住,真树皮,且绝不会拿下。你若找到此人,便到庐阳来找我。” 说的跟真的一样,马爷则一脑门的问号, 不是说……没什么特征的吗? 长生认真听了下去,同时也足够机敏,“先生的话在下记住了。不过这几日来,长生寻得先生也不容易,几句话便将我打发走,总归是没有这个道理的。先不说这天下有没有这个人,要是长生一直找不到呢?” 马爷怒了:“你这家伙当真不要脸!你说的找人简单,现在却又怕找不到,做人那么怂下次不要学人耍帅夸下海口!” “哎。”顾益伸出胳膊示意他不要大呼小叫,“你应当不止一个疑惑,捡一个说来我听听。” “先生果然畅快。”长生手指翻转,箫已入腰,“人生之路伴有红尘滚滚,又有黄叶孤寂,山阔水长时便易不辨方向,必得登高望远,勘察路径方知案书何达,因而立心是为寻志,继而守神,守神即守志,所谓废寝忘食、孜孜以求,下了一番苦功夫才当的起‘守’字,只是在下不解,历经艰辛才终得守神,何以返璞呢?所谓返璞又返至何处?” 顾益问:“你可还记得你修仙伊始立的志,是什么志?” 长生低眉沉思,随后道谢,“多谢先生指点!长生必不辞辛劳为先生寻得谢依依。” 马爷:??? 不就是反问了一下吗?这就懂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前四境乃人生一个轮回,势必要回溯起点,不然五境合道的‘合’字,难道合空气吗?” 长生弯腰更胜,他已知顾益不凡,心中略有敬畏,“此一句可抵长生修行三载!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先生宽恕。” 马爷看着顾益忽然觉得高大了起来,他都没到的更高的修行境界,师父竟然懂? “长生还有一问,若我有幸找到了人,又到何处寻先生呢?” “到庐阳。” “庐阳哪儿?” “庐阳就够了,那时候我肯定是名人了。” 第18章 庐阳城外 长生河畔(三) 长生河流经庐阳,入庐江,最后归入大海。 这位恰巧也叫长生的修行者最后是离去了,马爷支支吾吾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打,结果师父说了几句话便叫那人退去——我的师父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但是他自从灵符开始便知道了,只是现在觉得可能更加不普通。 长生说的身份是什么? 想不通也不让他问,但想来这声师父得叫啊…… 马爷忽然觉得自己赚了。 “师父,前面有家休息的茶馆,咱到那里休息一下。” 看他鸡贼般的笑,顾益也乐了,“你不是说师父叫不出口的吗?” “怎么会!”马爷一本正经的说:“头都磕过了,当然叫得出口。规矩我懂,多的不问,不过师父你让那怂货找人所形容的特征是真的吗?怎么你之前不与我讲?” “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马爷蒙圈了:我的师父讲话果然很有深意! 顾益的确没有骗他,“如果谢依依没有改变装扮那就是真的,如果他故意躲着我,那我说活的就是假的。” 可怜的长生,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师父忽悠起人来真是太狠了。马爷又问:“谢依依是谁?他为什么躲着师父?” 顾益说:“我更在意那人所念的诗句,大许真的三百年没有出过仙人了吗?” “没有啊,小苑山仙人不就是?” 顾益放弃了,跟这个智障聊不出什么来,倒不如早些赶路。 时近傍晚,他们终于可以看到了庐阳城的轮廓,不过却进不去。 马爷说:“现在许国与离国关系紧张,北方的战事一触即发,庐阳城的城门只有白天才开,师父我们明天再进城。” 顾益看着有如山脉一样宽阔高大的城墙阴影,绵延数百米不知其尽头,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要是我这种身份不明的人呢?进得去吗?” 马秃子叫嚣道:“当然进得去!谁说你身份不明了,你是我马源的师父!” 乖乖,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爸爸。 “如果你这么牛,我们今晚就进城不可以吗?” 马爷:“……” 他老老实实的在河边生起了火,抓了几条肥美的鱼充饥,屁股撺掇撺掇着靠着顾益坐下,状似无意的问:“师父啊,你说这灵符,应该从何处练起呢?” “从画一个鸡蛋开始吧。” 画,画鸡蛋? 想到了长生被忽悠,马爷有些心有余悸,“师父,您跟我说的是真的吗?” “想学就听我的。” “听听听,我那么乖肯定听师父您的话,明天进城我就去买一斤鸡蛋。” “买那玩意儿多浪费钱啊,明天去客栈吃饭的时候,问店家借几个,看着说完就行了。” 马源愣住,没想到他浪荡红尘这么久竟然还是没骚过他。 提到买,顾益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家伙不仅是好吃好色,而且还抠。 抠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人没有单位上班,应该也没什么存款。 顾益问:“马爷,你身上有几两银子?” 马源忽然坐得离他远了些,你这么骚的人,难道还惦记我身上这点钱不成?拜个师父可别把自己给整的破产了。 “师父,您吃好喝好,赶紧休息吧。”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完全忽略。 嘿,看来是没钱。 看着气势磅礴的长生河,顾益没什么论古述今的感慨,胸腔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家伙扔进河里算了,让他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今晚月明星稀,无人入眠。 “师父,白天你们说的酒仙、诗仙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故事?” “我告诉过你了,那是两位天才。” “师父,我以前也是天才。” “我不信。” “这可是真的!” 他躺着躺着忽然一下坐了起来。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因为你贪吃好色,浪费了天赋。” “那师父你呢,一看就不普通,为何也不修炼?难道真是脱境者?” “不是。我不修仙是因为仙,不是修出来的,而是悟出来的,顺其自然的悟境,这是我的仙。” 马源想着白天他们说的诗仙和酒仙,说什么三日悟一境之类的,“既然如此,为何还想要去修仙院的功法馆呢?” 处处都有说不通的逻辑。 顾益也坐了起来,“你在修仙院学习的时候,知道公式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公式?师父你什么意思?” “功法、剑术……其实都是人类取巧的办法,因为不会使剑所以按照固定的剑招去学,因为不懂修仙所以采用已有的功法去套,这些东西就像公式一样,普通人知道公式如何用,天才知道公式怎么来的,可真正的仙人,他们是不需要借助这些的。” “像是酒仙和诗仙?” “嗯,半日便悟一境,他们怕是连一卷功法都来不及看,也很难快速融会贯通,又怎能破境呢?” 马爷翘了翘嘴皮子,翻着白眼道:“像我这种一般的天才当然要借助功法去修炼了。” “师父你说的那些人,从感知天地灵气开始就能调动草木树石、身边所有活物、死物的灵气,传说他们入定感知之时五颜六色的灵气都会活跃并汇聚,散发光芒如日月临人间,以那般才能自然是想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了。” 顾益在思考这个回答。 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了嘛,普通人必得借助功法嘛? 可入芸圣境后他始终无法突破,渐渐感受到功法的无力……功已练到极致,境却无法突破。 那感觉就像一个平时认真背公式的学生,作答第一题时轻松异常,可到了最后一题无论他怎么套都套不上自己记忆里的所有公式。 然而马爷说的也对,普通人如果不学功法、不练剑招又怎么开始自己的修仙之路呢? 顾益无法确定哪一个是对,因而只能去功法馆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师父你想什么呢?” 顾益摇着头叹气,“我在想什么是真正的修仙。如果你和我说的都对,那么一个人是否能修得大道其实从一出生就确定了。” 这秃子倒是心宽体胖,乐观道:“本来就是这样嘛。哎,师父不如你试一下入定感知如何?说不定师父你也是天才,像是小苑山仙人一样能将百里外的庐阳都点亮。” 这无聊的夜晚,两个无聊的大男人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干了。马爷也是忽然生出了好奇,这样特殊的人究竟是萤火之微弱,还是日月之耀眼。 “还是别看了。” 马秃子用屁股撞了一下他,贱贱的笑道:“哎哟,师父不要不好意思嘛。就算只有萤火之光,草木树石皆无动静,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那马爷你是怎样的?” 马爷眯着眼,“你不给我看,还想我给你看?” 顾益乐了,这家伙真够可以的。 …… 第19章 庐阳此时欢 庐阳三面靠山,北方临水,这城也是依山而建,因而从小苑山一路走来都是下坡,此时也可从高处俯瞰。 清晨时分再远观庐阳城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东方既白,洒满人间,巍峨的人间宫比这周围的山还高,迷雾袅袅,飞禽绕啼,有如层峦叠嶂中镶嵌了一颗明珠,颇有人间盛景的壮阔。 庐阳禁飞——因而宫殿之下下并无修行者满天飞的乱况,只是遍布错落有致的民间屋宅,还有高树高楼点缀其中。 城墙不为灰黑砖块,修行者有大能,天地间有异物,筑造城墙时采用坚硬洁白的石块垒成,细细密密毫无缝隙,白色给人以圣洁之感。据说各地修行者在追逐庐阳修仙院这一圣地之时,只在城外便会被震撼。 官道上是排着队等着进城的车马行人,顾益和马源牵着马混在其中,马爷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一会儿扭过身子,一会儿蹦起来看前方队伍还剩多少。 “师父,我和你说,进庐阳头等大事,不是找人,不是去修仙院,而是去御珍轩!” 顾益不解,“为何?” “这你都不知道?”马爷仿佛见到了妖怪似的,“庐阳御珍轩的那位叶小娘厨艺超绝,那儿的菜品是庐阳四绝之一!” 原来还是吃货。 “先进城再说吧。” 队伍行进缓慢,看来盘查不是走马观花,他看到有佩刀的修行者都会拿出一块黑色的牌牌,上面不知写着什么,那样的人似乎进去最快。 马爷捕捉到顾益的目光,竟也从怀里掏出这样一块长方形的牌牌,“这是我们修行者的出票,上面会写着姓名及在哪一座修仙院学习过,凭着出票每月都是可以拿到例钱的。” 顾益心想难怪你这秃子成天游手好闲的。 “所以许国是蓄养了全国的修行者?” 马源点头,“不过这银子不白拿,每年我们都会遵守陛下的旨意接受征召,这些牌牌都是特制,若有旨意千里之外亦可传达。总的来说,若非战事,出征约半年,若有战事则进入军营,为国征战。” 尹氏王朝果然是有一手,不仅通过除掉宗门设立修仙院而将大权独揽,而且还想方设法将全国修行者为其所用。 不过顾益不明白,“没有战事,将你们征集起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治理全国。若有旱灾,则集修行者之力调配水源;若有水灾则修缮工事;若有饥荒,则集体出海游猎以充饥灾民,若有妖邪扰民过甚则捣其窝,这些都需要人啊。有的时候耕地撂荒,陛下还会让修行者洒种呢,我们的七公主每年都会为平民播种的。” 修行者飞在天上洒种? 顾益忽然脑补了一些画面,这是将这类超自然之力当做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另一种方式了。 牛逼。 “师父你也不必担心,没有牌牌的话,一会儿去那边随意施个灵符,他们便会放行,进城之后拿到出票也很容易,现在是战争动员时期,他们不会嫌人多的。” 明白,都是兵员嘛,就算多一个炮灰也是好的。遇上特殊情况,甚至于修仙院里的学生都得提前肄业,披挂上阵。 顾益一想,“拿了就代表我也要接受征召,是吧?” 马爷捶了捶胸口,“当然!为国征战是每一位许人的荣誉!而且如果没有军功,每月例钱并不宽裕,那样还得挣钱,便分了修行的时间,可若立功便不同了,每月例钱大涨,还会有功法宝物等作为奖励。至此后,再也不用受银钱之困,可以全身心的求仙,至死都有国家赡养。” 顾益明白了,通透了,就是说修仙还有银子拿。 为国立功了会获得更好的功法。 所以修行者不仅是每个人灵魂中求道问仙的本心,也是现实中人人向往的铁饭碗。 为国征战是一种荣誉得人尊敬的同时,也是一种获得高级功法主要途径。 此时排在顾益前面的几对人马中有一男一女都是修行者,守城的士兵一看他们的出票立即统一挺直身体,面露尊敬和憧憬,“欢迎修仙院大人归城!二位辛苦了!” 顾益眯着眼睛想,“修行者找老婆应该也蛮好找的吧?工资稳定,还体面,丈母娘肯定喜欢。” “……师父,我就没讨到老婆。”马爷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那是自然,谁叫你秃了呢,这年头宗教就是宗教,和修行无关,一个大光头看着就不是修行者。 前方的两位将出票收进袖口,看也不看那些向他们敬礼的士兵,反倒是士兵一直目送他们离开,眼神中还满是火热。 “后面的往前走!保持秩序,动作麻利点儿!” 身着黑铠甲的士兵在修仙院的两位大人走了之后又开始神气了起来,他们这些人早就练就了火眼晶晶的本事,一看有推车进城卖菜的两位农民,还有一个秃子,便知道没有修行者。 其实这反而麻烦一点,要盘查看看这些人都带了什么进城。 “诶诶诶,这位小师傅,最近并无礼佛之事,你进城做什么?” 马爷身材矮胖,海拔只有160,顾益一伸手便可以揉搓他的脑门,了解他的脾性后此时也是嘱咐,“给我低调点啊,不准在这发驴脾气,不然我给你植了发再一根根拔掉!” 现在重要的是要先进城,事情搞大了,顾益的身份便难说明白了,搞的不好在这被拦住,那真是原地螺旋爆炸。 哎呀,马爷那个气啊,他也不敢不听。气鼓鼓的把自己的票拿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 他将出票高高举起,来了个360度全景展示,鼓着腮帮子喊道:“快对我说我辛苦了!!!” 便也只能这样出气了。 啪! 所有士兵像收到军令一般,瞬间立正:“修仙院大人,您辛苦了!” 啊,舒服舒服。 马爷感受着身边人的惊奇的发现这和尚竟然是庐阳修仙院的修行者的那种崇敬的目光,仿佛人生达到了高潮。 “哼!”心里暗爽的他表面还是很正派的样子,冷冷一哼并拿右手大拇指刷了一下鼻孔,“这是我师父,外地来的灵符师,很快也能拿到出票,你们不要阻拦!我庐阳修仙院马源作保!” 庐阳修仙院几个字念的比马源大声多了。 “这……” 黑铠甲士兵面色为难,如今可是特别时期,一句不问便放个人进来总归是不合规矩的。 顾益也明白,袖口中的手指微微翻动,手掌中托起隐隐闪现的绿色符意! 啪! “大人您也辛苦了!” …… …… “走,师父!我带你去吃庐阳最好吃的御珍轩!” 第20章 绣花鲈鱼肉末酱 人间烟火气,庐阳绝天下。 顾益常年身处山野,一心修炼,清心寡欲,已经养成一身出尘之气,倒是与这热闹喧哗的庐阳格格不入。 马爷察言观色当起了导游,“师父,到此地先从庐阳四绝开始,今儿咱先去御珍轩,找人嘛,本就是急不来的事,您放松心情,日子要过的快乐才是真的,我老马一直觉得修仙要是修成个苦哈哈,那还不如不修呢。” 这是个及时行乐的主。 “好。你说庐阳有四绝,都是哪四绝?” 马爷骄傲道:“庐阳四绝名满天下。便是这御珍轩的鱼,抚仙湖的水,修仙院的才,和咱们的七公主。” “七公主?”顾益已经两次听他提起过了。 “七公主你都不知道?难不成你真是出生在海外大小嶝岛刚刚回归中原的么?七公主是陛下的七女儿,其人聪明伶俐,美丽善良,是最受许国人爱戴的了,有时候我们也尊称她为紫衣仙女。”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绕过了繁忙的外城街区,接近庐阳核心时便看到一座三层的青红色酒楼,鼻嗅轻耸便可闻到浓浓的香味。 “御珍轩。”顾益仰头打量了一下那块匾额,三个字体之外还有奇怪的纹路分布在匾额的边上,他低声喃语:这分明是一道灵符啊。 而且这笔迹…歪歪扭扭中的潦草,感觉很熟悉。 “师父你在说什么?” 藏住了奇怪的感觉,顾益随意回道:“没什么。我看门口放了一块白石,上面写的‘西藏书卷曼庭开’,什么意思?” 他指的正是立在右侧墙角的一块长形石块,上面几个横平竖直的正楷字镌刻的极为秀美。 “小娘子写的,不是什么好诗,也不难接下句。不过此句不是给才子出题,而是叶小娘为了寻找亲人,这些年为了找寻失散的亲人也没少花精力。” “喔。”顾益看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怕是老娘没给自己生出一个这么会做饭的妹妹,不然就有口福了,“既然是四绝之一,那这道菜肯定不便宜,你有钱么?” 他是有非常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一点。 “我有啊!师父你这是什么眼神?不信任我?”马爷拍着胸脯说道。 顾益嘿嘿笑了笑:“当然不是,咱进去吧,主要我这山野中人兜里没钱还真有些不敢进你们庐阳的大酒楼呢,还好,我的好徒儿你有钱!” 拍着秃子的肩膀,他说的感情充沛,眼神之中多有赞赏。 马爷:??? 秃子那双腿微微打了个颤,仿佛忽然之间这御珍轩的鱼便不香了。 踏那个门槛前还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驻足而不敢前行。 顾益不管,掀开卷帘便上了二楼,他想坐那种带大窗户的湖景花园大桌,但马爷匆忙上去拉着他坐到一楼一个角落里的特色风情位,名字是都好听,价格大概差了一倍不止。 即便如此,这一顿饭也一定不便宜,过来端菜的都是二八妙龄女子,一个个妆容精致,声音甜美,这让顾益不禁感慨,这家伙到底是会吃会喝,这一带就是个吃喝的好地方。 “大人,又见到您了,这次是两位,那么是两条绣花鲈鱼?” 熟客啊,认识。 马爷上一次怂是因为顾益威胁他要对他二弟下手。 这第二次怂,便是因为囊中羞涩,他竖起食指,脸色略有僵硬的回道:“还是一条吧。我这师父初次来庐阳,所以就是尝个味道,嘿嘿,尝一下。” 小姑娘并无多余的表达,只是很温柔的说:“请稍待,两位可先吃些水果。” “诶,等会儿,等会儿。”这秃子两眼放着光,打量了一眼这长发的姑娘,“小月儿咱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都不陪我聊两句便走了么?” “怎么会。”月儿温婉一笑,“只不过小娘子拖着病体,大家都很担心,月儿也得多去帮忙,怕是不能留在这儿陪大人说笑了,请大人原谅。” “叶小娘子又犯病了?”马爷蹙起眉头,仿佛痛在他心一般,极为关心的问:“不碍事的吧?” “还是之前留下的病根,已经离开厨房去修养了。”月儿微微欠身便离开了。 …… 顾益捏着葡萄往嘴里扔,“你以前每次到这儿吃饭都只吃一条鱼啊?别的菜都不点?” 马爷微微偏过头来,小声讲:“贵啊!一条绣花鲈鱼要10两银子呢,我一个月的例钱才8两!一直都是三个月才敢吃上一次的。” 嚯,虽然顾益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是很懵的,但只看这个对比便知道那一般人肯定是吃不起的,也就马源这种吃货为了吃不管不顾的。 “为什么这么贵?什么道理?” “因为好吃呗!首先这鲈鱼是出自抚仙湖,抚仙湖的湖水清凉甜口,是含着灵气的,因而抚仙湖鲈鱼其实算是灵物,体表体内极为鲜亮干净,多肉少刺,且肉质极嫩。再者,御珍轩的叶小娘是厨道的大家,咱们的皇帝陛下不迷吃食,但每隔一月也都要传一道绣花鲈鱼进宫。爱吃的三公主,那是隔三差五的便会传菜。每天吃着御膳房的厨师做的菜,回过头来还会想念御珍轩的鲈鱼,可想而知,叶小娘的厨艺是何等造诣。” 顾益摸着下巴想到了什么,“原来灵物的肉会更好吃吗?我其实比较喜欢吃鸡肉。” 鸡腿鸡翅鸡米花什么的,好久没吃到了。 那只被和仙抱在怀里,叫射黄的鸡,好像就是灵物。 要是拿那个做奥儿良烤鸡腿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马爷略有遗憾的道:“不过师父你不太走运,叶小娘今日患病,所以应该不是她亲自下厨,而是弟子代劳。” 顾益讲:“那这里的客人不是都吃不到?生意做成这样都行?” “师父你有所不知。叶小娘患病已经有两三年了,这个病三公主都曾关心过,可还是治不好。我们大家都喜欢吃她做的鱼,自然是不会责难她,若是她病到进不了厨房,那是所有人的损失,因而反倒都希望她好好养身子,而且她调教出来的弟子手艺也不错,吃上一口也能解大家的馋。” “这十两银子的一道菜,本就不是为了吃饱,能解馋便也足够了,师父你说是不是?” 原来,这个厨师靠着绣花鲈鱼竟然能让客人都谅解她,并替她担心。顾益倒是有些佩服起来。 庐阳城,还真是奇人颇多。 “马爷,说说这叶小娘患的什么病?” 马爷揪上了粗眉,“病理缘由并不清楚,只是听说叶小娘时常发热发凉,说是这艳阳天发起病来也可能寒冷而颤骨,积雪三尺之时若是犯病也会热症难当,哎,叶小娘子受此折磨,身体日渐虚弱,已不复往昔神采了。” 顾益皱眉想了想,寒热交替? 难道小依依来过? “师父你想什么呢?” 顾益摇摇头,“若是受伤我倒愿意请缨,我还算会写几道伤灵符,不过生病乃是身体机能失调,怕是没什么办法。” 马爷笑了笑,“其实叶小娘早就试过伤灵符了。不过师父你人还是蛮好的。” 也是,那人既然能让公主都关心,不管是灵符还是灵药肯定都用上了。 “大人,绣花鲈鱼来了。”之前的小月儿又出现了,她端着一个刻着桃花的白色磁盘,花瓣栩栩如生,汤水清澈似湖,就好似活着的鲈鱼畅游在花池中一般,香气已然扑鼻。 她另一只手还有两份肉末酱,其色纯,其味浓,嫩如滑脂,叫人食欲大增。 乖乖,普通的鱼顾益不知吃过多少条,不过这灵物,看起来就不一般。 “绣花鲈鱼肉末酱。”月儿也知顾益初见,因而解释道:“公子可尝试用肉酱浇鱼身。” 顾益奇了,“原来酱不是蘸的,是浇的?” 她微笑点头,“是浇的。” 并上手替他操作,那肉酱浇在鱼肚,肉质竟慢慢分开,如绣针在其中穿行,鱼骨自行褪出,而鱼肉分块,白嫩如芳华女子的脸颊一般。 “这样,便可以吃了。” 说着她挑出其中一块放于盘中,肉块四四方方,汁水满盘,受光时晶莹剔透。 马爷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 顾益好好品尝了一口,只感觉这块鱼肉软嫩滑爽,入口即溶,肉汁四溢,回味悠长——好吃,真好吃! “大人慢用,月儿先告退了。” 顾益也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了,“马爷,你还有钱吧,为师再点一条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马爷忽然顿住,“师父,我尝不出味道了!” 第21章 小依依的身影(一) 鱼是好吃,但是马爷是死也不愿意掏银子,命给你这师父都行,那几两银子必须留下,真够抠的,就这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媳妇儿嘛。 晚上住的也是他在庐阳的家,院子的锁都落灰了,两间屋子结了不少蜘蛛网,顾益自认不是个讲究人,但是这满地的蜘蛛网怎么搞? 那屋子里四只腿的板凳只剩三只,倒在门口,下边儿还有不知是什么畜生的粪便,这便是正屋堂前的一幕。 “马爷,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是叫我们今晚睡这儿?” 马爷也没办法,“本来是不准备的,不过这不是钱都花在那条鱼上了么?” 顾益:“……” “走吧走吧,师父带你住客栈。”他是有钱的,不是抢的,是那皇帝送到小苑山的。 不过正当两人准备出门时,却有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跑了过来,在这都是古人装扮的地方,这小子一头短发,穿的布衫精神抖擞,小脸儿红扑扑的。 “马大叔,你回来了!” “哎!杨木你长高了不少啊!” 顾益赶紧让开,像这种家伙还有小孩子喜欢的吗? 马源抱了他一下,在原地转了两圈,“不仅高了,胳膊壮实了!” “马大叔,我一直都记得你的话呢,男孩子不能像个娘儿们一样!要粗要硬的!”小家伙勾起胳膊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笑起来右边虎牙还缺了一颗,“走,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她也盼了你好久呢,每天都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会儿,等会儿。”马爷稍微拦了一下,这儿还有一个人呢。 杨木转头看了顾益一眼,心中不禁震撼:哇,这样的公子应该是贵人吧。 “杨木,这是我师父。师父,我以前住这儿,杨木和他的奶奶是我的邻居。” 顾益大概也猜到了,只不过有些惊讶,骗了女人骗小孩,畜生啊。 “马大叔的师父?”小孩儿低声喃语,随后竟有些期待了起来:“那您一定是更厉害的修行者了?!您是修仙院里的大人吗?” 这年头,民间或许有高手,不过主要的高手还是围绕在皇家控制的修仙院这个体系上,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厉害的便是那院里的人。 “我不是的。” 马爷拉这孩子过来,“先别聊了,我去看看你的奶奶,她身体可好?” 顾益:“我在这里等你。” 临走前,杨木还用羡慕的眼神多瞧了他一眼。 顾益负手立在巷弄口,人家故人重逢,他稍作等待也无妨。不多时,街道上忽然有了吵闹声。 “让开!让开!” 有一路人马大声疾呼开道,弄的摆摊人鸡飞狗跳。 “驾!” 有两男子驾马,拉了一车的重物。 “驾!” 顾益不明所以,也向后退了两步,眼睛落到被黑布盖起来的东西身上,感受到一阵冰凉。 马车飞驰而过。 他听到旁边的百姓议论纷纷,不过少有怨言。 “听说叶小娘子这几日犯的是热症,这些冰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好一点儿。” “怎么又是热症了,前两天还是寒症呢!” …… 顾益奇怪,普通的百姓肯定是吃不起绣花鲈鱼的,不知为何竟也这么关心叶小娘的病情,对她如此爱戴和宽容。 不过又说起这寒热交替…… 他总是想要去看看的。 “师父!让您久等了,你在想什么呢?”马爷从后面现出了身。 顾益是想到了什么,他马上问:“马爷,你是御珍轩的熟客,和叶小娘本人很熟吗?” 马爷哈哈一笑,一脸神气,“师父你这句话就不该是疑问的语气!那当然熟了!熟得很!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的。” 顾益大喜,“那你去探病好了,我随你一同前去!” 马爷脸色忽然僵住,“额……我一男子,去人家女子的闺房,不太合适吧?” …… “砰!” “我踢死你个死秃子!我踢死你个死秃子!” “你个混蛋一天不吹牛就会死是不是!” “那张破嘴就是用来吃东西的!说过一句真话没有!” 马源被追着打的满街乱窜,还不断告饶,“师父我真没骗你,的确是不方便啊!” 顾益必须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今晚你睡自己家去吧!我还请你住客栈,滚!” 哪知马爷脸皮厚的很,“师父,您先消消气。就算……就当是我马爷说的稍微夸张了那么一丢丢,不过也无大碍不是?叶小娘子的寒热病极为棘手,咱探病不探病区别不大啊!” 蠢材,气死顾益了。 “我问你,她可是修行者?” 马爷摇头,“不是。” “真的不是?”顾益眉头一挑。 马爷赶紧补话,“师父,这事儿千真万确,再说我也没必要吹,不信你随便逮个人问问。” 行吧,这的确是没有吹牛的逻辑在其中。 “好。那我再问你,你刚刚说她的寒热症已有两年时光了?” “对,准确的说是承平二年冬,叶小娘子是在抚仙湖捉鱼时染上了这个病,到现在两年已经多了。” 顾益甩了甩袖子,陷入了某种不解,承平二年冬,那时候小依依还在他身边呢。 或许是他自己在瞎猜罢了。 马爷小心瞧着他的脸色,“师父,你是怎么了?” 顾益道:“我是知道一种会使人寒热交替的怪症,叶小娘既不是修行者,那应该是旁人使其致病,不过你说她承平二年冬便患病,这时间对不上了。” 马爷心里一颤,“师父你知道叶小娘子患的什么病?那太好了!你快说是什么原因。” “我只是猜测,再说我又没见过她,也和你说了时间对不上。” “时间对不上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旁人使其致病,那便没有时间问题。” 顾益问:“为何?” 马爷道:“很简单啊!师父你的意思是一定是认为可以让她患病的人在承平二年冬不在庐阳,可要是使其致病的人不止那一个人可以做到呢?” !!! 对啊! 从逻辑上来说是这样! 不过顾益转念又想,除了小依依应该没有旁人,还是他自己思维受限? 想不通。如果这只是普通的寒热症,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哎呀,师父别瞎想了,我们先去找月儿再说!” 第22章 小依依的身影(二)求收藏求推荐 御珍轩酒楼前的喧闹还在,过往行人有听说叶小娘子又生了病的,不过除了摇头叹息,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刚刚这里有一阵混乱,马车载着特制的冰块使得这里的温度骤降,门槛上还有融化后滴落的水。 前厅里的客人已经不多,只有一桌还在讨论陛下封禁小苑山的事。其余人挤在后门处,大概是刚刚运冰的画面,叫人担心叶小娘子的病情。 顾益心想,马爷既然认识小月儿,那作为朋友探望病情应该是被允许的。因而跟随他在外边儿等了好一会儿。 然而小月儿落落大方,有进有退的将所有留在此处的人都驱散一空。马爷笑嘿嘿的凑上前:“小月儿。” “哎,大人。怎么去而复返?”她右手执礼,微微欠身。 “是这样。我这师父他对叶小娘子的病似乎有些了解,你可否让他试一试?” 说了这话,一直很温柔的姑娘脸色滞了一下,打量了一眼顾益。 “先生是医师?” “那倒不是。” 这让小月儿瞬间没了兴趣,“既然如此,月儿怕是要告声歉意,小娘子病体虚弱,受不得各样人再试了。” 顾益脸一懵,该死的马源吹那么大牛批,原来连见一面都是不准许的? 马源有些尴尬,“哎哟,小月儿你和我都那么熟了,应该知道我也是很希望叶小娘子好起来的,我这师父也不是凡夫俗子,你让他瞧一瞧,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 这时旁边有个青衣男子叫道:“你们是医师嘛?就想给叶小娘子瞧病。若这样便要人相见,小娘子得见多少主动请缨的人?” “是啊!怕是您二位开出来的药小月儿都得先试试药才行吧?” 顾益皱了皱眉,其实人家说的也是,毕竟病体贵重,哪能让人随便看,若是有不怀好意或是庸医胡乱开出个药方,这岂不是要出大事。 “小月儿,你可不能让他们进去!三公主请了多少人了,都弄不清病症因由,他们凭什么就敢说有了解?” “诸位安静。”小月儿虚抬手臂,随后对马爷说:“大人,您的心意月儿心领了。不过也正如他们所说,小娘子需安心养病,若每一个像大人一样的人都要让小娘子见,那这门槛每天不知得踏进多少人来。” 马爷还想再说些什么,顾益拉他到一旁,“走了,生病的人都不想看,你急什么。” “可师父你明明说了解一二的。” 顾益看他那熊样就来气,“你还说小月儿待你好,肯定能见到呢!” “小公子又是听他吹牛的吧。”边上人哈哈大笑,并提醒道,“小月儿在前厅待客,对谁都是极好的呀。” “这样看来,他说的倒也不错哈哈!”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捧腹,一向脸皮极厚的马秃子忽然胀红了脸,怒气冲冲的便离开了御珍轩。 顾益追着他出门,到门口时脚步停滞,转身看了看那块牌匾,还有那道字迹潦草的灵符。 …… “小依依,你的灵符画的像个鬼画符,我看都看不清,这要怎么学?” “战场应敌时争分夺秒,自然是写就的速度越快成符的速度越快。” “可你画的也太丑了吧!” “只要你画的对,天地会帮你美化它的。” …… 从回忆中出来时,交错人影中已找不见马源的身影,顾益两边都跑了几步,还差点把一个小孩儿撞飞,但还是没有找到。 除了‘秃子’以外,这家伙还有其他的软肋嘛。 顾益叹着气,眼看天色将晚,他也要寻地方住了。 就在……御珍轩的对面——云舒客栈。 如果他和知花谈论时的猜测正确,小依依迷恋人间繁华,那么它一定会首选庐阳这片最热闹的土地,在庐阳,御珍轩可称为四绝之一,想必也是他打卡之地。 虽然从时间上来算,匾额上的灵符,叶小娘的病,应当不是小依依所为。不过马源的话给了顾益灵感:即便不是,说不定也会有些联系。 略微有些牵强,然而比完全没有线索要好多了。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顾益掏出一锭金子,“包一间房,给我楼上视野最开阔的一间。” 打开窗户有阳台,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就能从高处俯瞰御珍轩全貌的那种。 “哎哟!好嘞!您跟我来,本店还有三间空房,客观您可劲挑!” 庐阳客栈的环境会比全门县好一些,屋内还有熏香,茶具都是干净的白瓷色,一套被褥也极为柔软整洁。 顾益推开阳台的门,看着灯笼渐渐挂起的御珍轩,他定了心思,便是这间了。 “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 客栈的小二年纪极小,最多十三四岁,声音都还没变过来。 “是,这看得出来?” 小二道:“也不是看出来的,是没见过。御珍轩每日虽人来人往,不过像客官你这般气质的我都会有些印象,没见过那自然就是初次来。只是不知从何处而来?” “我从小苑山……脚下的四石镇过来的。” “嗷,我明白了。是因为陛下封山的事吧?最近啊,庐阳因为这事也闹的纷纷扬扬的,百姓心中都很疑惑,据说为了此事,七公主代民求情,还被责罚了呢。” 顾益笑眯眯的,这京城的子民就是不同,张口闭口的都是陛下公主。 他想着自己有个目的掩护也挺好的,“我的确是为求此事真相而来。不过也就是自个儿疑惑,所以到庐阳走走听听。” “那小苑山,真的是被封了么?” “我来时,神林禁军已经上山了。”顾益话题一转,又问道:“对了,咱们对面御珍轩是四绝之一,门口那块匾,挂在那儿多久了?” 这孩子小,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十岁的时候……得有四五个年头了。” 四五个年头…… 那倒不好说了,四五年前他还在召唤师峡谷遨游呢,谁知道那会儿小依依在干嘛。 “好,谢谢你了。” “您客气。”小二躬了躬身子,“那您休息吧,晚上风大,要我把这门关上不?” “不必了。” 这要关上,马秃子真得睡大马路了。 估摸着他心情不佳,喝酒去了。 顾益吃完了正餐就在阳台上坐着,实在无聊时,他终于记起来自己还要修行,于是闭目凝心,感受天地灵气,身畔隐隐有光晕缠身。 时至完全天黑时,马秃子终于找到了他,果然如他所料,喝醉了,肉肉的脸蛋红扑扑。 “师父!我找到你拉!”他坐在栏杆上,摇摇晃晃的真让人担心他会掉下去。 “还认得我啊,没完全喝醉。” 马爷拿手摆了摆,“喝不醉的~我都没钱了。但我没有其他意思啊,请师父你吃绣花鲈鱼是徒弟我该做的。” 平时顾益也骂他吹牛,不过今天不一样,在公开的场合下,他被嘲笑了。所以任他在这不成人形,顾益也不去说他了。 “屋里有床,自己去睡吧。” 马爷不去,他一屁股做到地上扒拉着栏杆,正好这视野还能看看到灯火辉煌的御珍轩。 “师父……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一事无成的人呀?虽然出身庐阳修仙院,但是我是最普通的学生……” “功法馆里的书我悟不透。去了剑与剑,结果一待就是两年,灵符道都还没怎么学。” “我不是不努力,为了学会修仙,我彻夜不眠,头发都没了。可还只是立心境。” …… “师父,其实我得攒好久的钱才能看到小月儿的笑脸,在庐阳城,马源什么都不是,要说是,就是个很卑微的人啊。” 他自己这么说,最后却是笑着说。 …… “师父?你怎么光看着我不说话?” 顾益不知道说什么。 “今天那些人看低了你,真的叫你很难受吗?” 马爷怔怔的,脸色苦的像个穷屌丝,能吹能侃的人这会让一个字也吐不出。 “算了,你不用回答。所以你是对修仙一道感到绝望,因而开始享乐?” “当然不是……我以前也是个不服输的热血男儿。”他哈哈一笑跟哭似的,也忽然间没了刚刚的情绪。 随后摇摇晃晃的去拿了一条毯子,有床不睡,自己裹起来躺在墙角沉默不语。 在这样的深夜星空里,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第23章 小依依的身影(三) 早上的时候,倚在墙角的马源看到顾益对着空气抬手虚画,叮铃叮领的有细微的声响,他的身形挺拔,背影修长,晨风中似一个翩翩美少年。 手指头指的似乎是远处那块匾额,指头微微散发着光芒,在空气中留下光芒的尾巴。 马源忽然一哆嗦,自己这是睡在哪儿了啊! “醒了?”顾益没转头,但已经知道了。 “师父……”这秃子有些睡迷糊了,“你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我在试着补齐匾额上那道残符,不过画的实在太少了。” “您是说那是一道灵符?” “是的,而且的确不是叶小娘说的藏诗符,就是一道残符。” “那整个庐阳的人难道都没发现?就师父你发现了?” 啪! 顾益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说什么胡话,醒醒了!今天带我去修仙院!” 在路边的小摊随便吃了碗面条,两个人便往修仙院走去。 “昨日晚间,你醉酒说的灵符道和剑与剑是什么?”并排行走时,顾益问了他这些问题。 “修仙院的老师只会对那些新生授课,入定境之后就是没有老师的,不过有三个地方供学生悟道修仙,那就是我说的功法馆、灵符道还有剑与剑。灵符道是藏有灵符的地方,剑与剑是剑修圣殿。如此三年,之后不分修为高低,全部离开修仙院,除非才能特别出众……” 说到这里,马源有些不甘心的模样。 顾益扭头叫他继续,“才能特别出众会怎样?” “会做留院处理,他们被准予一直在修仙院修行,接触到最好的资源。然而留院名额极难获得,一旦成功则会被称为才士,这是一种官名,俸禄比我们还要高。” “所以你才说修仙院的才……”顾益理解起来也算快,“然而就算留院名额极难获得,但大许毕竟立国三百年,修仙院的才士数量一定不少。我叫那个长生去闯功法馆,他也觉得我在开玩笑。” 大概是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座院门之内有多少才能骇人的怪家伙。 “数量其实也还好,留院才士平均每三年才有一个,国朝初年时的那些也都逝世了,而且他们不是都留在院内,据说也有到海外大小嶝岛上去的,因而修仙院内应当没那么多才士,不过却没人知道具体多少,况且到了他们那样的人,数量不重要,有一个就可以护我许国一方。至于我,徒儿不才只见过十七楼主。” 顾益不解,“十七楼主?是才士?” “才士是官名,院内我们一般称呼为楼主,因为留院之后,陛下会赐楼作为住所。师父……”马源乖得像个小媳妇,少见的老实起来,“咱们在外面看看可以,但我没有办法带你进去。不说我已经离院,就是还在院内,也不能够随意带人进出功法馆。” “你说实话我会理解的。”顾益拍了拍他的脑瓜子,“院里有这个规定可以理解,不然什么三教九流都可以进到那里去了。” 马源补充说:“不仅如此,皇室子弟是被允许随意进出的,为了求仙,他们也常到此处,如果人员不加控制,就是置他们于险地。” 这便是那场战争中,尹氏想要达到的目的吧。 国朝初年有些宗门竟敢拒收皇室学生来以此显示公正,这样一来,那些心有志向的少年都去宗门了,以后谁还尊皇帝,怕是都尊掌教了。 顾益观之,这修仙院的院门极为普通,高立的建筑墙角还缺了一块,叫人疑惑。 马源解释说,“院门就是普通农家的小门,是因为修仙院认为学子来自天下,不是只有高门深院的子弟才能进入。同时,天下学子也不能觉得进了此门那便是进了龙门。最为重要的,修仙院,不需要借助建筑的气魄。” “那缺了的一角是被一个叫黄博的学生打坏的,他样貌丑陋,身材矮小却有大才,因不甘被人轻视,在约战当年风头最盛的才子刘畅时,失手将其打碎。陛下为嘉奖这种精神,故而留此破门,以激励人心。” 顾益来回走了两遍,说道:“听你讲的故事,觉得修仙院很是与众不同。不过这种门对我就很不友好了,这像一个农家院户的门口,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的,修仙院依山而建,院里虽建筑也不恢弘,不过很具有仙家住所的玄妙感,可惜在外面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马源倒也有好主意,“如果师父您实在想要进,大可等到半年之后的大选,光明正大的考进去,成为这里的学生,那便随处可去。反倒是想着投机取巧想要偷偷溜进去,一旦被发现的话……” 顾益的确是有必进的理由,但等半年确实有些久了,况且庐阳院每收一名学生都要调查其背景,皇室子弟就在里面,他这身份说不清楚的着实麻烦。 这些事情他自己想的清楚。 不过今儿,秃子似乎是改了性子了。 “怎么了?昨天是受了刺激了,这么老实?” 想到昨天,马源也是恨不愿提,“不是,我出自修仙院,虽然没成什么大才,可毕竟走出去也会被人喊一声修仙院大人,领陛下的银子,不管怎么说,心中也要有敬重才是。现在就站在门口,我不敢放肆。” 本性倒是不坏。 或者说这修仙院确是天下修仙之人不可忽视之地。 修仙院的门口有一条大路通往山上,不见尽头,门口是几家店铺,往正反方向走通往一座庙塔,估摸着是有什么寓意的。 过往行人也没什么不同,却有两个人并行从门里出来的时候,马源有意识的往顾益的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说不定还是你的同窗,躲什么?” 马源老实的跟个孩子似的,“就是同窗才害怕遇见。我这个样子给人瞧见了丢人……师父你要是看完了咱也赶紧离开吧,这里说不定就会有我的熟人。” 顾益看他的样子,像极了毕业后在社会上没混好的中年失败男士。 “马源你记住,你既然叫了我师父,那便是这天下最叫人羡慕的人,明白吗?” 中年男士马忽然给人这样激励一句,内心觉得无比温暖,竟有些感动,“师父……你说的虽然假,但是说的太好了。” “我说的不是假话。”顾益可没和他开玩笑,“虽然你本事不大还爱吹牛,修仙修得脑袋也秃了,长的不好看,身材也不好,兜里没几个钱还整天瞎乐。但是……你要相信自己会被人羡慕。” 马源眉毛直跳,这难道不是在骂我吗?这叫我怎么相信? 算了吧,他摆摆手就欲自己离开。 “回来!”顾益把他叫住,“我且问你,你想不想叫昨日在御珍轩嘲笑你的人,羡慕你一次?!” 马爷都有些怕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师父,你别这么激动,这事儿我都习惯了,喝顿酒之后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咱还是回去吧。” 顾益却不觉得这事忘了就好,马源或许是这个天下最普通的修行者,他只有立心境界,但他敬重教他养他的修仙院,敬重给他银钱的许国皇帝,若有军令,大概也会上战场拼命。 也许死了,连记住他的人也没有。 在全门县捉住这家伙时,生死威胁他不怕。 长生要抓顾益时,明知不敌却没有想要逃跑。 “当日,你自己觉得,既然要学我的灵符,那便得磕头叫师父。可你磕了头之后,我却没有真正教你什么,不仅如此,还把你大半身家都吃光了。” 不论是修道还是学符以至于最基本的做人,都不可以没有信心。今天,顾益要去把它找回来。 小苑山仙人的徒弟,即便长的丑,他嘲笑嘲笑当然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该被外人嘲笑。 第24章 一洒人间长夜明(上) 从御珍轩到修仙院,两人一直没有拐弯,这条街道是庐阳城最宽阔的天幕街,廊檐壁连的建筑前多有商户人家,不知何时天气突然转阴,申时初刻天空终于落下雨幕。 街道上跑的小孩子被一位父亲拎起来到一旁躲雨,还蹲下身子替他擦拭湿掉的衣服,孩子被凉气冻的起了哆嗦,不远处的大娘赶紧收摊,而大街上奔跑的人们则溅起了一地雨水。 御珍轩外种着一几株月季,风雨中飘摇的身躯像是云舒客栈在门口满脸丧气倚门而望的小二。 他认出了撑伞的顾益,还冲对面挥了挥手,手中抹布显得极为搞笑。 “师父,咱就这样进去吗?” 顾益不知道为什么马源不撑伞,看着雨水滴在他的脑袋上一时间有些出神,好像挺有意思。 “嗯,我这一天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做也好。” 雨声盖住了脚步声,低头记账的小月儿姑娘竟未发现有客已至。她单手托着下巴,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没什么精神,肉嘟嘟的小嘴显得有些可爱。 不过当她在你面前摆好架子,又会觉得这是个稳重的大姑娘。 马源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被顾益一脚踹了进去。 “小月儿妹妹,怎么看起来情绪不对,今天叶小娘子的病情如何了呀?” “啊,是马大人。”小月儿急忙站直身体,“多谢马大人关心,小娘子已经有所好转了。只是昨日我看着大人愤慨离去,心中多有愧疚。” 却不知她这是真的心地善良,还是多年与人打交道所学会的本领。 但马爷一下子就被感动了,连连说自己没事,最狡猾的男人很难骗到他,但最好看的女人一定一骗一个准。 小月儿又定睛瞧了瞧顾益,“大人的师父,还未请教名讳,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在下姓顾名益,今日是为等候叶小娘子召见而来。” 小月儿眼神中多了些无奈,瞥眼看到有几桌听到这话的客人向这里投来目光,她不禁感到头疼,“大人,顾先生。就当昨日是月儿的错,月儿今天不想再错一次。” 看起来马源好说话一点,她便冲他欠身,“还请大人体谅月儿的难处。” “一洒人间长夜明。” 顾益忽然开口。 小月儿却不明白,“顾先生说什么?” 于是他又讲一次,“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连起来念,她便懂了,眼神中微有迟疑…… “请稍等,月儿前去禀报。” 顾益和马源就站在进入内院的门口,店里的食客多有意外的目光,有的一边酌着小酒一边看戏,有的离桌到他们旁边又等着瞧热闹。 “有熟人吗?”顾益问马源。 “有的。”马爷还是有些心虚,“好几个面熟的都看着我呢,师父你有把握的是吧?” 顾益摇头,“其实没有把握。” 马源:??? 秃子这心啊,顿时就慌了,冲着周围嘿嘿一笑,几根手指捏得通红。 “马源,你新拜的师父,这么年轻啊?” “叫明光兄贱笑了,这的确是我师父。” 顾益回头看了一下,是衣着华贵的公子,但面相并不凶恶,大概是觉得马源很好玩吧,在这一起等了一会儿,但时间慢慢过去却没什么动静。 叫明光的公子失了耐心,“算了算了,回去吃东西吧。马源,你要一起来吗?反正也进不去的。” “不了,多谢明光兄。” 马源靠近顾益,低声言语,“此人名为陈明光,是我的后辈。” “后辈直呼名讳,看来你的确很不受人尊重。” 马秃子学了个熊样,“只是称呼而已,他们又不会打我骂我。” “说的什么屁话!怂蛋儿一个!”顾益等了约莫一刻钟也有了些脾气,跺了跺脚喊道:“还有没有人!再没有人出来我拆了这破匾拿走了!” 这一声呼,顿时引得诸多食客不满。 “竖子,安敢放肆?” “马源,你今日是带人来挑事的么?胆子也忒大了些,这可是御珍轩!” …… 不多时,忽有一阵香气传来,小月儿急忙赶到:“先生莫急,小娘子有请。” 马源顿时狂喜,“师父!师父!” 顾益没什么表情,这家伙对于穿越者之道根本一点都不了解,看看其他客人都什么反应,这个时候你淡定一点它不香吗? 陈明光颇有惊奇,刚刚念的是什么来着? 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原来下句是这样的嘛。 于是他复而折返,对着进入内院的背影大喊,“马源,你这师父叫什么名字?可是小娘子的家人?” “说他不配知道。说!” 小月儿眼珠子移了移,“顾先生,陈公子是在十七楼主屋前三步悟符的人。” 马源:“明光兄见谅,我们不是在闹!” 顾益服了,我让你说不配知道,你却讲不是在闹?! “师父,咱们这是在庐阳,低调点有好处。” “现在低调已经晚了。” 御珍轩里像一口炸开的锅,一洒人间长夜明这极为普通的诗句像是有了千古名句的传播速度,人们都在品,可不管怎么细品也想不出这句话的特别。 而在说起马源时,那些围绕在陈明光周围的人则也戏称,这家伙怕不是要行大运。 从御珍轩内出来的人也向各个地方散去。 三公主府外,穿着布鞋的青衣书客等到了公主府管家的邀请手势,并领着他穿过花园假山,一路至一湖面的小亭。 “启禀三公主,御珍轩今日来了一对师徒,西藏书卷曼庭开的诗被接了下去。” 这三公主一身男儿劲装,头发束在一起用一玉簪随意插住,脸长而唇薄,单开的眼皮叫她失了些美艳,但胜在气质摄人,其手腕处是悬空而浮的金毛笔,腰系玉带,身穿蟒袍,若不知其身份,怕是会认为这是一个英气少年。 听闻书客所言,她扬起好听的疑惑之语,“喔?那句诗给人接下来了?那想必小娘应该开心得很啊!” “若能找寻到亲人自然是值得开心的,御珍轩内也都已经吵开了。” “有意思!你快说,下一句是什么?” “诺。下一句是:一洒人间长夜明。” 三公主自己品味了一番,“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并无什么特别啊,可有人识得这其中的寓意?” “未曾,属下问了几个同窗好友,也都不知其意。” “纸来。” 边上的婢女立刻将宣纸在案台上摆好,三公主细长的手指执笔挥动。写的也正是这句诗。 “再劳烦你,将此信送给我六妹。” “不敢,谨遵三公主之令。属下告退。” “等一下。”三公主凝目细思,“接上诗的是什么人?” 那人转身低头,“身份还未可知。他只说,他叫顾益。” ‘顾益……顾益?’ 第25章 一洒人间长夜明(下) 入了门便会经过一条花瓣点缀的长廊,稀稀落落的雨水在瓦片上盘旋许久最后打湿了一片片娇嫩的花朵,转了几个弯便看到长廊的尽头是一处四面有白纱遮风的木亭,匾额上写着蓝水亭,字体规整与外边儿的御珍轩明显不是一人所书。 蓝水亭里坐着一位素衣轻体的女子,远望观之,其人深目高鼻,细腰长腿,皮肤尤白,倒有些不似中原人的相貌,不过唇色并无生气,柳骨也颇为软绵,很像是久病之人。 然而这下了雨的天气本是有些凉意的,积水漫漫,湿气辘辘,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却是以裙示人,半臂露出空气之中,所谓皓腕凝霜雪便是如此了。 小月儿挡了马源,掀了白纱,请了顾益,还不忘嘱咐,“小娘子病体初愈,还请顾先生怜惜。” 这叫什么话,还怜惜。 “月儿多嘴。”亭里面的人训斥了一句,听声音并不柔软,反倒有些清冷虚弱。 这个女人说不定会与小依依有关系,这是顾益的想法。 叶小娘子也打量着他。 …… 帘外的马源被小月儿拉的走远了些。 “大人,月儿冒昧,不过庐阳人皆知小娘的那句‘西藏书卷曼庭开’是为了寻自己的弟弟,虽然顾先生接出了下句,不过他的样貌并不与我家小娘相仿,他到底是何人?咱们相识许久,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顾益到底是何人? 马源抿了抿嘴巴,这么些年倒是头次月儿有求于他。男人嘛,也都是有求必硬,可惜这问题的答案他真的不太清楚。 “月儿你这个问题问的特别好。”他也只能这样说了,“但是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信么?” 月儿每天见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多了去了,若不是八面玲珑的心思又怎么能接待好那么多贵客。 这样的答案怎么可能令她信服,小姑娘嘴巴一嘟,似乎知道怎么对付马源,“大人~你就算是要骗月儿也得说个过得去的理由吧,你可是一直叫他师父来着呢,莫不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便拜师了?” 马源挠了挠头,想抓一两根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后来更尴尬的发现他没有头发。 “可是,我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来历。” …… 帘内。 “那会儿,你还没这么高,还记得我么?” 叶小娘与顾益四目相对,她泪眼婆娑,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顾益内心震颤,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真是姐弟相认了吗? 可他发誓,一洒人间长夜明可不是他脑海里记忆中的,也并未与谁有这样的一句诗之约。 不过看起来叶小娘似乎是真情实意,泪花都有了。 顾益想着不管是她的病,还是匾额上的灵符,都有他关心的事情,如果将错就错,倒也没什么坏处。 最重要的是吃鱼还免费。 因而顺着本心认真回答:“不记得了。” “也对,那时你还很小。”叶小娘抽泣着,抬手略略擦拭了一番,“我就是怕你太小记不住,所以才把它写在御珍轩的匾额上,我知道如果是你,就一定能看懂。” 嗯?什么意思,这诗不是藏在记忆里的,就是写在那道残符里给她的弟弟看的? 顾益瞬间又转了一个思路,“难道只有你的弟弟能看懂?为什么你的弟弟一定能看懂?” “傻瓜,只要你看的懂,我就是你姐姐。我们出自传符世家,那是只有叶家人才看得懂的符。”叶小娘不知是幸福的笑,还是被他傻到了而笑,总之是展露了笑容。 只有叶家人才看得懂? 修仙的世界总归是无奇不有,她这理由虽然中二但旁人倒也无法反驳,然而对于顾益来说,如果小依依不教他,他就不认识…… emm…… 或许这女子真的以为是找到了弟弟。 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顾益也如实相告,“姑娘,我不会去骗你,识得那道符并非是因为你我之间所谓的联系,而是因为有人教过我。” “不管什么因由,只要你识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正说着她忽然指尖运力,隔空留下优美的笔迹,马源说她不是修行者,确实不是,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做到像顾益一样施符,写出的伤灵符与他所学的一模一样! “这道三元伤灵符你总该认识吧?” 顾益脑子嗡嗡的,这是小依依教给他的,这女人怎么会认得三元伤灵符! 叶小娘看着有些出神的顾益,忽然眉头一落,“难道你不认识?” “不,我当然认识。” 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惨白的双唇轻吐,“你现在能写到三元吗?写给我看吧。” 这事倒不难,顾益移步到案前,提笔一挥便是一份精美的伤灵符,他与小依依不同,那是个糙汉,他则是要写的好看些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写出来的时候,忽然有感觉面前这位姑娘心里松了一口气,亭内有一阵风掠过,掠过她的身前,带起了一帘白纱,也带起了她是一脸温柔的笑容。 “从今往后,就由我照顾你吧。” 那一张伤灵符已经被她捧在了手里仔细端详,心满意足的样子。 “姑娘,看起来你心中的疑惑已解。”顾益摩挲着手指作了一下思量,“但在下还有一事,望姑娘如实相告。” “不必那么生分,我知道你可能不认我,但我会把你当做我的弟弟,庐阳城里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百姓也都知道,我做那一句诗于门前,就是为了寻到我失散的亲人。” “此事先不提。那门口匾额上的符是你写上去的?还是什么人教你的?为何是道残符?” 叶小娘困惑道:“便是我自己写的,但为何说是残符?我写的不是残符,而是一道藏诗符。” 顾益笑了,这事越来越有趣了,“谢姑娘回答,还有姑娘这病情,我可以看看吗?” 叶小娘微微一笑,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他,“好啊。” 她伸出了手,似是一点也不设防,顾益有些被那如嫩藕般白的小腕晃到眼,只能尽量不去看它,也不去和这人对视,将心思集中在正事上。 他的身体还是没有灵气,只能借周遭生灵之气聚于指尖…… …… …… “顾先生真的是小娘的弟弟吗?” 小月儿扶着叶小娘坐上了床,眼神里是对生了病的女人的心疼。 不过叶小娘的心情极好,她一直忍不住的笑,笑得如春天里绽放的粉桃,如夏天里盛开的白莲,“是啊,那是只有我一人才知道的答案:一洒人间长夜明。” “那我要好好恭喜小娘了。弟弟看起来也非寻常人,肯定是极为优秀的。” 说起优秀,床上的女子不免在脸上现出一丝阴霾与忧郁,“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刚刚没敢问,他好像是……脱境者?” “脱境者?!”小月儿大声惊呼,“这……这怎么会?” “想必是受了什么磨难。”叶小娘咬了咬嘴唇,“他对我还有防备,这时候我不好问。不过他全身确实毫无修为。” 这残忍的事实,小月儿都不敢相信。因为修仙和活着一样,是没有机会重走一遍的。 而之所以脱境会令人谈之色变,是因为它必定是由一些极端情况引发的,最普遍的便是重伤,它带给身体的伤害不可逆转,自然也就不适合再修仙了。 “不会的,小娘的弟弟怎么会是脱境者!” “不管怎样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就算是脱境者……”柔弱的叶小娘忽然多了些坚强,“他现在住的是云舒客栈,我身子还未大好,你明日便找两人,去把他请到御珍轩来住。” …… …… “师父,师父。你真是叶小娘的弟弟?”马源一看顾益从帘子里边儿出来就迎了上去,这下好叫人都知道,咱老马拜的师父也不是普通人。 “应该不是。”顾益背着手走路。 “可你真的说出了那句诗啊。” “我是从匾额上的符中认出来的,而且这其中是有疑点的。” “这能有什么疑点?” 少年眯了眯眼睛,“她说那是一道藏诗符,不是残符。” 马源不解,“这便又如何?” 顾益停住了脚步,眯着眼淡淡言语,“可那明明就是一道残符。” …… “马源出来了,马源出来了!” 秃子跟在顾益的身后,这下是神清气爽,估计他上次那么high应该还是被修仙院录取的时候。 陈明光守在外面多时,这师徒俩算是他无聊日子里的异数,虽然顾益并未有理他的意思,但他还是从侧面迅速走了过来,并言语道:“庐阳人皆知,接得住这句诗的人便是叶小娘的至亲,顾先生,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改口唤你叶先生了?还有刚刚有些人冲动,说了些不尊敬的话,但我们都是为了维护叶小娘子。” “对对对,实在是这句诗放这儿很久了,没想到有人能接上。” “顾先生,马源,在下吴刚,刚刚冒失了,在这里给二位赔罪。”这络腮胡子大汉倒也爽快。 既然如此,和和气气的也好,顾益作了个揖,“男人之间的误会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事,马源你呢?” “我也一样!”他伸着脖子大喊,死要面子的人。 “哈哈哈!” 陈明光双手插着袖口,笑呵呵的说:“那要不坐下一起吃杯酒吧?” 马源: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师父来来来! 第26章 我把庐阳点了缀(上) 三公主偏爱明黄色,私下里人们会唤她黄衣仙女,她本人也很喜欢这个称呼,除此之外,她还爱好的便是御珍轩的绣花鲈鱼,坊间也都知道,叶小娘深得三公主喜爱。 若是个男子,怕是要收到自己宫中去了。 大许皇帝对几个公主都宠溺了些,其中尤以有‘贤名’的三公主最为引人注目。女孩子家家不方便的那些禁忌,她都视若无睹。 结交各路有才之士那也是常有的事。 下午从御珍轩内传来了一句‘一洒人间长夜明’,过后不久,她便摆架而至,恰好撞见邀顾益吃酒的几位修仙院才子。 “庐阳院陈明光(吴刚)见过三公主!” 她的车马还在外头,里头人就知道并做了准备,此时连顾益在内六位少年郎并排而站,倒还有些气势。 “不必多礼。我是为小娘而来,不会打搅到你们,我记得,你是叫陈明光是吧?十七楼主赞赏过你。” 竟然认识自己,陈明光稍稍还有些紧张和激动,“禀公主,学生是陈明光。” “北境国界紧张,邢原城待援已有些时日了,你们六位什么时候出发?” 是的,陈明光、吴刚、高渊、葛晨这四人今天相聚于此,是因为他们已经接到征召,不日将前往前线邢原城。 换句话说,是上战场。 “明光和几位同窗只是收到动员令,具体时间还未定。”陈明光余光扫了眼顾益和马源,“另外,我们是四人,不是六人。” 三公主也分不清,经此提醒才知晓,“喔,是哪四位?本宫要记清楚你们。” 顾益不禁暗暗叫绝,碰上聊两句而已,至于使这样招揽人心的手段么。 “陈明光,年十八,承平初年入修仙院。” “吴刚!年二十二,承平二年入修仙院!” “高渊!年十九,承平二年入修仙院!” “葛晨!年十九,承平二年入修仙院!” 陈明光年纪最小,但达者为先,这四人中应是以他为首了。 三公主仔细打量了此四人,“冬天的绣花鲈鱼最为鲜嫩,战争结束后你们都回来,我请你们吃。” 只是朴素的一句话,却让吴刚这样粗犷的人都眼圈犯了红。 顾益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离愁悲苦。 说实话,他们真不一定吃得到冬天的绣花鲈鱼。 三公主的眼神又落在了最后的两人身上。 马源有天生被忽略的才能,只有顾益微微颔首,“在下名为顾益,并未有幸入得庐阳修仙院。” “顾,益?”她压下心中好奇,“等探完了小娘,我择日再找你。我与你的姐姐亲如姐妹,为了找你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是最清楚的。”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陈明光感慨道:“听人说三公主与叶小娘是至交好友,似乎确是如此。顾兄,以后你官运亨通,不在话下。” 顾益却不以为然,“官有什么好当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吴刚粗线条,竟赞了他这种不着调的话,“顾兄弟的脾气对了我的胃口,哈哈!” 叶小娘身体不适,三公主只探望了片刻便又出门,顾益学其他人依礼送她离去。之后哪还记得什么不要贪杯,直接喝了个酩酊大醉。 …… …… 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这诗极美,称赞的该是书的重要,我也该想到的,后半句必是气势磅礴。” “可让它一夜传遍庐阳的并非是什么气势。”三公主单手负在身后,行止之间颇有男儿风范,“六妹,昨晚我去见小娘子时,碰巧见了那顾益。” 穿蓝衣的妹妹并未有特别的反应,有些呆呆的问:“可有问到此人,对诗句如何释义?” 黄衣仙女愕然,随后展笑。 “真不愧是我六妹,对人不感兴趣,对这普通的诗倒是追问的紧,读书读傻了吧你。” 六公主笑的有些憨,根本不在乎被人这么说。 她的姐姐无奈,“好了,告诉你。当时人多,我没问出口,毕竟这可能事关小娘家族之事。所以我才来请教你嘛。” “我倒记不得,有何典故……翻了些书也都没对上。三姐你可以择日召见此人。” 问询未果,三公主已经准备离开,并摇摇头说:“去之前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见了之后却觉得已经没必要了。他是个脱境者。” “喔。” 三公主:== “行了行了,我走了,有空再来找你聊天。” …… …… 马源发现自己的师父又在阳台上看着那道符。 这才是来庐阳的第二个早晨,但整个庐阳已经因为他而泛起了波澜。 “师父,咱们本是为了给小娘子瞧病才要见她的,昨天开心我都忘了问了,那病到底能治不能治?” “她得的不是病。” 未完全醒酒的马源瞬间清醒了,难道真的有办法?忽然之间,他又想到了昨天小月儿的问题,此时也忍不住问出了口,“那就是能治了?” 顾益的表情告诉他,事情并不这么简单,“虽然不是病,但能不能活却在她自己的一念之间。” 马源听着这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不解,“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这么多神奇之处?” “还记得最初我和你说过什么嘛。” “不问您太多问题。”他两个手掌摆了摆,“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不过师父我得提醒你,从今天开始,这个问题整个庐阳城的人都会问你。” 顾益转身,大概也知道理由,因为他是叶小娘找了很久等了很久的亲人。 但无所谓,他不想回答就是不想回答。 “今天,我会搬到御珍轩,为了她的身体。也为了寻找小依依的踪迹。” 那道残符是小依依的笔迹,根本不是叶小娘写的藏诗符。 而且…… 顾益忽然问马源:“哎,昨晚我看三公主都来了,你说如果经过她,我去修仙院功法馆会不会容易些?” 开后门? 有想法啊! 但马源摇摇头,“我也喜欢后门,可是师父,现在的馆主是四公主。” 顾益眉头一皱,“听你之言,三公主和四公主有矛盾。” “还是师父聪明。三公主善于与人交往,待人和善,为人称贤,四公主性格则有些怪,她痴于修仙,不喜人情往来。我虽是升斗小民,但毕竟在修仙院待过,三公主和四公主互相都不喜欢对方,若要她开口去与四公主讲情谊,先不说四公主那铁面无私的人会不会网开一面……首先是三公主肯定不会去的呀!” 女人之间怕是更难解开这种相互之间的不喜欢。 不过此刻,顾益倒是想到了什么奇怪但他却一直忽略的事情,“进了庐阳,一直听人说公主公主的,你们皇帝的皇子呢?” “师父,那也是你的皇帝。他前些日子才刚回庐阳城。”马源小心翼翼的纠正。 “我知道。你回答我的问题。” 嗯,说起这个吧,其实也很简单。 “他们,都被杀掉了。” 第27章 我把庐阳点了缀(下) 小月儿依自家小娘的吩咐,一早便领着两位女子进了云舒客栈,并在顾益的房门外等候。 顾益啥都没有,唯一要带的就是马源。 喔,不对,这个家伙要回去把自己的地方收拾好,御珍轩内姑娘多,他倒是也想去住,美的他。 接下来的策略也定了。 他们兵分两路,顾益会留在御珍轩继续追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可能性比较小,而且小依依明显不在御珍轩。 因此,马爷得去一些花里胡哨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所收获。 天幕街上,简单道别后,两人分开。 小月儿领着顾益绕了小路上准备从后门进入御珍轩,一路上这个小姑娘一直不停的偷偷打量他。 于她而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太多特别的标签了,他是小娘等的人,是个帅哥,可似乎也是个脱境者。 顾益一直被女人偷瞄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主动开口,“仅凭一句诗,便这样确定了我的身份,难道不草率吗?” 小月儿弯了弯嘴角,她的声音一直是好听的,“我们虽是小娘身边的伺候之人,可小娘一直待我们如姐妹,然而这么多年,唯有这‘西藏书卷曼庭开’的下句她从不告诉我们,也不对任何人讲起,以至于长久以来,很多人都忽略了放于门口的首句。” “我能明白,小公子对于身份的转换一直难以接受,不过小娘真的等了小公子,很久,很久。” 顾益说:“可你们甚至都不确定,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马大人虽然是修仙院普通的一名学生,可到底还是出身于庐阳修仙院,他见过陛下,识得楼主,出票在身,身份在案,过往经历种种皆在左将军府中,马大人叫了您师父,小月儿自然是不怀疑小公子您的品性。” 就真胸有成竹了呗。 顾益调起了皮,“他叫我师父,你们便放心啊?他这个人好吃懒做还贪色,我既不是修仙者,你说我能教他什么?月儿妹妹长的如花似玉,可得小心了。” 小月儿也不害羞,反倒是嘻嘻笑着说:“月儿便不要这小心又如何?御珍轩内住的都是姐妹,难得有您这样的妙人儿加了点缀,所以小公子要小心才是。” 顾益愕然,自己倒忘记了,小月儿厅前待客,于这样的小调戏功力该比他深厚。 从后门进入御珍轩,顺着花园中的小路经过的便是一处写着‘文苑’的偏院,因为相对独立,小月儿说他以后就是住这里的,不过现在还是要先去见小娘。 小娘想要见他。 “那日,小公子说对小娘的病略知一二,可是真的?” 已经到地方了,顾益没有回答她,径直走进了里间。叶小娘将小桌摆于人工小湖的边上,此刻单手撑着站立望向他。 “你来了。”叶小娘伸手示意他就坐,“想必月儿已经和你说了,既然咱们姐弟团聚,你又未成家那就到我这里来住,而且文苑本来就是为你而设的。” 这周遭的环境干净雅致,有花有草,有水有树,作为住所肯定是特别好的。 “本来就为我而设?你知道我会过来?” 叶小娘身子虚弱,摇起头来动作都慢,“不知道。哪里会知道呢。” 这番对家人的良苦用心倒真是叫顾益挑不出什么瑕疵,虽然不想浪费别人的感情,可她的确和小依依有隐约的联系。 “叶姑娘……” “如果不愿意叫我姐姐,叫我小娘也是可以的,别喊我叶姑娘,我不爱听。” 顾益确认了她的眼神,随即点点头,“小娘,我真的不是你的弟弟,我相信你最终会找到你的弟弟。我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找一个人。” 叶小娘似乎不在乎他的一再强调,而是很知心的说:“你不必想太多,就住下来,让我照顾你,直至有一天你信任我,告诉我你找的是什么人,那样我也可以帮你一起找。” 是固执,还是有其他的理由,顾益也难以确定。 算了,既然这样的话,他也会尽力让她脱离病痛的折磨,算是一种回报。 …… …… 叶小娘回到了屋子里,自己大大的软塌上,长久以来,她都是在这里将养身子,窗外是春色满园,但病人怕是没那么多的兴致。刚刚还怕热的叶小娘忽然怕起了冷,小月儿急忙带她回了屋,又是毛毯,又是碳炉,仿佛进入冬天的节奏。 还未等收拾好,叶小娘就忍不住要和他说话,“这些年,你一个人怎么过的?” 顾益抿了抿嘴唇,“你可以不要问我这些嘛?” 小月儿朝他看了一眼,叶小娘都神情一愣,随后释然一笑,“喔,不好意思。我不问便是。过去不提,那我们说将来……” “……我虽然只是一个厨子,不过运气不错,认识一些庐阳的大人物,你如果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不妨告诉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我会尽力帮你。” 顾益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什么都不了解,也太尽力为他考虑了。 “谢谢。不过我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只想舒舒服服的活着。如果能有一些快乐,那便足够了。” 唯一想做的,可能就是找到小依依那家伙,解了心中的诸多疑惑。 “嗯,你说的当然也是可以的。那你可有在别的州郡入院修行?可想进那庐阳院?那里是很多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梦想。” “我修行不必入院。” 小月儿和叶小娘对视了一眼。 她们其实在乎的不是这个问题本身,如果顾益没有修行过,那么没有修为便没问题,可若是修行过,却一身半点儿修为没有,那便很有可能是脱境者。 顾益也察觉到对方似乎藏了意思,眼睛眯了眯,“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吧。” “没什么。”叶小娘做了掩饰,“对了,你想吃绣花鲈鱼么?” 这,还用说么。 “小娘的这个问题,应该没有听到过‘不想’的答案吧?” “谢谢你的夸赞。”姑娘温婉一笑,脱开身上的毛毯,“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做。” 说着便想要起身,看的顾益都有些惊了。 小月儿急忙拦着她,“小娘!你这身体怎么能上灶台?!” “坚持一下,只做一条没有大碍的。我整天坐在这儿都闷坏了,今天是好日子,怎么能不做一条呢?” 她这个身体过往两年来被绵连不断的病痛摧折的有些羸弱,脸颊上没有什么红润,就连手指头都有些惨白,而且长期的生病还会打击到一个人的心理,那眉宇之中总是忧愁,显得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此时难得有了兴致,小月儿拦她不住,顾益则没有拦,病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要不是特别危害身体,那就让她做。 叶小娘还把他们两人都留在厨房门外,看的小月儿满脸焦急。 “小公子,你倒是也帮帮我,绣花鲈鱼让别人做也是可以的。” 顾益依靠在窗外,“她真的,等了自己的弟弟很久了吗?” “那是自然。” “那我更不能拦了。有时候,我们对待亲人最好的方式是让他们可以为自己做些事情。这一道绣花鲈鱼应该是她最得意的,若是做给自己的弟弟吃,又怎么能让别人代劳呢?” 小月儿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别人的家人,我也想他们,哪怕就是为他们做一道凉拌黄瓜都行。” 正说着,窗户里面的姑娘转头冲他们笑了一下,她明眸善睐,那笑容则如三月暖阳,融化人心。 总是这样的时刻让顾益觉得,打打杀杀没什么意思,坐下来吃条鱼它不香嘛! 这个笑容似乎也解冻了小月儿的忧虑,忽然间觉得小公子能出现真是太好了。 ----------------------------- 求推荐票啊!!! 第28章 碧水十弯阳(求推荐,求收藏) 不管外面权势如何争斗,名利如何争夺,那都吸引不到顾益的兴趣,他修仙获得力量,到最后也不是为了权势和女人,那些东西都不如在这御珍轩化身吃货。 绣花鲈鱼的确算的上人间美味,叶小娘本人做的就更加鲜美,那躺在盘子里的白嫩鱼肚上酱汁极为诱人,她以莲花为辅,在诱人的香味之中,还有几分艺术的美感。 “这个莲花是可以吃的,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咳……”叶小娘的身子到底还是有些虚弱,而且她还把小月儿赶了出去,不让她在这里聒噪。 顾益用筷子挑了一块入口,果真是肉质柔软,嫩滑可口,酱汁的香味仿佛要溢了出来,一时间叫他食欲大动。 “好吃吗?” “嗯,好吃。” 听他这么讲,叶小娘总算是放下心来。 “御珍轩的确是靠着绣花鲈鱼之名,不过我并不是只会做这一道菜,若是好吃,我还有很多其他拿手的绝活儿,不管是牛肉羊肉还是狗肉鹿肉,河虾还是海虾,炒菜、做汤、熬粥、清蒸都不在话下,即便是有些骚的狼肉,我也能做的好吃。” 顾益筷子一顿: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不是她弟弟?真该给自己一巴掌! “这一下子,我也算是有了私人厨师了。日子还不过得美死。” “你说什么?” 顾益摆摆手,“我说,要想吃到你做的菜,就得先将你体内的灵气控制住才行。你将小月儿叫进来,有些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起来不太方便。” 叶小娘的脸上升起一丝希冀,“你真的有办法吗?” “嗯,这个办法需要你真的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说着她对外喊了一声,不久后月儿提着裙子走了进来。 顾益又扒拉了两口鱼,没办法忍住不吃,这味道太上头了,之后才将这些都放在一旁,三人围坐在软塌上,说起的是她的病。 “月儿妹妹,早前我就说过,我对小娘的病略知一二,这并不是骗你的。昨日我看了一番,已经明了了。” 小月儿惊喜,“当真?小娘生的是什么怪病?” “她生的不是病。”顾益摇头,用略有深意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病体柔弱的女子——她绝对不是简单的厨子。 “我听马源说,承平二年冬,小娘在抚仙湖捉鱼因而染病。夏天受冻,冬天燥热,不过除此之外,小月儿你可有发现小娘有什么异常?” “除此之外?”小月儿凝眉仔细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但却看了眼小娘,后者则有些微微脸红。 顾益咳嗽两声一本正经,“若我所料不差,事关闺房私密,” “……嗯,有时候,小娘总在白天去我的房间。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我听过世间有一种功法,能将阴阳融合,阴盛时寒于冰,阳盛时热于火,名字,应该是叫碧水十弯阳。” “这种一流的功法威力极大,却可惜有一个缺点:练了之后有时好男人,有时好女人。白天阳盛,小月儿妹妹柔软无骨娇态可人,她自然想进你的房间……” …… “这是医生和病人在交流病情,两位美女不要捂着脸,万一把我这个正直的人带得不正直了怎么办?” 然而叶小娘毕竟是女子,被人说出这种事,脸上早就火辣辣的了,“世间真会有这种奇怪的功法吗?” “两位在冬天的时候去过高原吗?”顾益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庐阳周围虽山多,但地势海拔并不高,她们都摇了摇头。 顾益解释道:“天地有其规律,灵符、功法都是天地的馈赠,其本源都是人类对某种规律的认识和模仿。碧水十弯阳就出自于高原山区。在那里若乘舟顺流而下,经过一个弯道是背阴,没有阳光必定寒气嗖嗖,可一个弯道绕过去又会向阳,晒起来也灼热燥人。” “山里的河流不似庐江直通大海而不见尽头,那里的弯道极多,所以阴阳总是相互转化,一刻不停,后来就有修仙大能根据这个体会创造了碧水十弯阳。” “据说,碧阳功的每一弯都是一个世界,每一弯也都是自己的世界。” 小月儿问:“碧水,是那里的一条河流吗?” “不是的。碧水是高原水的颜色,那儿的水不像庐江一般黄浊,而是呈碧绿色。” 叶小娘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喃喃呢语,“你可知,那是哪儿?” “凑巧知道一点,高原树海。” 哗。 小月儿吓的喝茶的杯子都洒了水,“小公子!以后这四个字切不可说出口!” 她好像很怕,但叶小娘不知道是反射弧长还是其他原因,总之是没那么大反应的,只是像小月儿一样告诫他,“在庐阳城,以后不要讲这个词。” 不讲就不讲,问题在于叶小娘。 顾益有些不解,“碧水十弯阳应该已经没人会了,不知小娘体内的碧阳功灵气是哪里来的?” “打开一个灵宝时,一不小心染上的吧。” 她好像不愿多说,这也没关系。 总之顾益知道这个女人就算和小依依没直接的关系,那肯定也有间接的关系。 刚刚人家没有追问他,那么他也不会穷究下去。 “本来我只是猜测。不过昨天在探测小娘身体的时候我已经确定,那股灵气便是碧阳功的灵气,所以小娘总是毫无因由的一会儿感觉冷,一会儿感觉热,而且治不好是正常的,因为碧阳功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功。” 小月儿紧张了,“那怎么办?” 顾益不禁叹气,“如果我能有特别管用的办法,昨天就已经用上了。我虽然了解碧阳功,可其一我自己是不会去练的,所以也不会去炼化这股气;其二药物本不需要,小娘根本没有病。还有一个办法,我想你们自己或是三公主也都尝试过。” “封灵符。”叶小娘轻吐白唇,“不过都不管用。” “我知道,那是因为碧阳功实在太厉害了。”顾益自己领教过,也听说关于它的一些故事,如果不是练了会时男时女,他也愿意尝试,“要对付这一股灵气,只能先将其分开,再用封灵符分别封住阴阳二性,但分开它,我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叶小娘听他这话只能强颜欢笑一番,“没关系,过这种生病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 “小公子,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小月儿听着怎么越来越不对了。 言到此处,顾益看了那一直保持微笑的小娘一眼,“要说有……当然也还是有的。” 第29章 天若假我一命 如果没有那一句诗的关系,无仇无怨,无恩无情,顾益也是愿意帮她稳住病情的,因为他知道寒热的交替折磨叫人难以忍受。 因为他乐意。 初至庐阳,他不知道匾额上的残符代表着什么,他也不在乎到底代表着什么,想要过来见这个人,是为了让马源出点风头,也是为了探寻小依依,于是便来了。 顺带又免费吃了一条绣花鲈鱼。 小月儿升起的碳炉还未燃透,还能看到碳木火势正旺,然而裹着毛毯的叶小娘又开始脱衣服,不用什么语言交流,月儿赶紧撤了炉子,将泡着冰的水端到她的面前,随后开窗通风,凉气大至。 叶小娘看着忙前忙后的小月儿说:“这两年,月儿为了照顾我也经常受凉感冒,有时候明明是鹅毛大雪的天气,我却忍不得屋里的一点儿暖气。” “这转换的频率是越来越快了是吧?” “何为频率?” “就是寒热交替变快了没?” “是变快的。” 顾益起身负手,“封灵符我是会的,而且我可以写出最好的封灵符,不过关键在于分开其中的阴阳二气难以做到。好的药物想必你买的起,也试过,好的灵器三公主也不会对你吝啬,剩下的办法便只有一个了,但我说过,要你愿意才行。” “咳咳。”叶小娘握着毫无血色的拳头,强颜欢笑道:“能免受此苦,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可说不定。 “即便变得像男人你也愿意吗?”顾益质问。 月儿和小娘同时抬头,“弟弟你的意思是?” 对的,便只有那个办法。 刚开的窗户溜进了一阵暖风,常人是感觉舒适的,不过却令她有些皱眉,也令顾益有些了解了她的心境。 碧水十弯阳是极其强大的功法,事实如此,而他也是这么说的,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讲的很清楚。 这份代价在常人看来,似乎难以忍受。 但在野心巨大的人眼里,则是完全可以忽略的细枝末节。 顾益希望她听到这个办法的时候不开心,至少他喜欢这样的人。 然而如果她不开心却还不得不学,反过来又会让顾益也有些不开心。 不知世事为何总是如此矛盾。 而现在,叶小娘的表情是不开心的,纠结的,叫人心疼的。 世间好女子本就不多,如今又要少了一个。 “要不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吧。我,也不想……”顾益也跟着不开心,可他仍然只有那个办法。 叶小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大概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能否告诉我,如果我学了碧水十弯阳,大概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以。你的模样和身体都不会有很大的变化。碧阳功单从强大的角度来说是非常完美的,它不会伤害人的身体,但你的心理会发生变化,比如说,会出现一些情况,让你自己讨厌你自己,而不管是修仙还是做人,放不过自己永远是最大的痛苦。” 小月儿本来是觉得无所谓的,因为不管自己的小娘是男是女,是善是恶,那都是她的小娘,可这会儿她觉得心疼了,如果真是那样,小娘会一生受尽苦痛折磨。 “小娘……我们……我们……”她带着哭腔摆着小娘的手臂,“呜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因为选项中的两个一个是死,一个是痛苦。 小娘长吸一口气,忍着微微颤抖的贝齿,笑着问她:“你讨厌我变成男人,在白天进你的房间吗?” “讨厌是不讨厌。”小月儿摇着头,“可小公子说,这一路必定是痛苦万分的啊!” 真是个好孩子。 “小弟,我再问两个问题,我会变成恶人吗?” 顾益摇头,“不知道,人是一直变的。不过我知道善恶并不由形,而由心。” “会影响我做菜吗?” “不影响。” “你让我好好想一下。” “好的。” 开窗通了一会儿风,不多时,她又觉得冷了,于是又得把碳炉给搬进来,如此折腾,伺候她的人虽然累,但伺候别人的人在哪个府中都累,难受的则还是叶小娘自己。 顾益只是奇怪,碧水十弯阳这样的功法如何和她有了关系。 最初创造它的人,是连小依依都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的名字。 叶小娘说自己要考虑,却并未让顾益离开,她也不想他离开,只是他们没有再说话。 顾益在借了她一本书阅读,叶小娘陪着他读书。 时近正午前,忙碌中的小月儿忽然进到里面说昨日的陈明光和吴刚两人来找顾益,这倒叫屋子里的两位都有些惊异。 叶小娘闪着双目说:“弟弟还挺有人缘,你和他们又不是修仙院的同窗,昨日只不过吃了一顿酒,这便又来找了?” 这话的意思顾益倒也明白,从进城门开始,他就感受到修仙院的学生是多么有优越感的一个群体,而且他们有这个本事。 初时自己也想不通,不过稍作分析便明白了,“若是你有会做绣花鲈鱼的姐姐,他们也会来找你的。” “那是来求一顿饭?”叶小娘不由哑然失笑,“那你去吧,若是想留他们就带到文苑,御珍轩是酒楼,不缺一顿饭。” “多谢小娘。这顿饭就让其他人做好了,小娘你好好休息。” 说着顾益便抄着手离开了这儿到顺着长廊到前厅去了。 小月儿则暂时留了下来,两人相对而坐,虽然没说什么,但都知道要说什么。 “月儿,我刚刚在想,反正我是女人我也是喜欢你的,我是男人更会迷恋你,不如你就嫁给我吧。” 小月儿自己给自己打劲,也给她打劲,“不管怎样,小娘你一定得活着,我刚刚也想了,便有万分痛苦,我陪你一起承担,但是……我也在想……” 看她说话支支吾吾的样子,叶小娘便知道这小丫头没憋什么好的想法,不过长久以来她也是宠溺惯了,“说吧,你在想什么?” 小月儿瞄了瞄某个部位,“月儿只是在想若是修仙变成男人,会不会……修出什么东西来?那样小娘要月儿嫁你……” 叶小娘:??? 还未等她说完,小娘便拿手帕丢她,“不知羞的小妮子,还不给我滚去干活!” 她自己是红了脸训斥,这便是最不愿意面对的了,刚刚倒也不好问顾益这么细节的变化问题。 但她自己心里其实是担忧的。更叫她恼羞万分的是该死的小月儿竟然问的有些期待。 月儿受了训,便不敢再放肆,赶紧溜出门去。 屋子里只留下叶小娘一人,她手上拿着的不是借给顾益那样的书,而是她自己写的心情,过往一段岁月,太多次她对自己的身体已经绝望,哪儿也不能去的时候只能寄情于笔。 只有生病的人才会无比渴望,才会做出这个假设:天,若假我一命。 ---------------------- 唉,万般哀求,你们也不投推荐票t﹏t 第30章 找到了 找到了 吴刚是个大汉,胡子也不刮,陈明光是个瘦高的白面小生,他们两位站在一起有一种令人错愕的不协调感。 其实原本也不是他们想要做对方的朋友的,只不过国家需要,战争阴云日近,军部安排他们在一起是有特别的理由,而那个理由绝对不是看他们长什么样子。 那不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关键。 “我去问了客栈小二,他说你一早就被御珍轩的月儿姑娘接走,我这个人爱听故事,现在全城可都在议论,顾兄,我就直接找你这个当事人来讲了。” 这拿着扇的潇洒小子,能说会道,有几分自身的骄傲,像是少年里的英才。 吴刚则略微沉默些,他仅仅是觉得昨日顾益的话语对了他的脾气,也没什么过多的托词,仅仅是拱手便算打了招呼。 既然是听故事,还是午饭要开的时候听故事,那肯定是因为馋了嘴了。 顾益对这两位嘿嘿一笑,贪吃了就讲嘛,“来吧来吧,我也正无聊呢,却不知到什么地方去找你们。” 吴刚道:“去修仙院就好了,我们都住在修仙院。” “顾兄,可有想进修仙院修行的想法?” 顾益知道,尽管是他们也不能随意带人到功法馆去,因而也不再提及此事。 但想来那一日应该不远了。 他夸张的道:“我想不想不重要,关键是庐阳修仙院哪里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引着他们到文苑,说起来他自己也是头次进入,原以为一方小门里面便只有一个小屋子,却不想其中别有洞天,进了那门跨过一座小拱桥却是一片草坪和清幽的两层阁楼。 到了这个世界,顾益早已没了存钱存房产的概念,只要有地方住就可以,若是可以住的好一些,那自然也是更好的。 这地方也能告诉陈明光和吴刚很多东西,就包括叶小娘的寻亲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进来坐吧,二位是我的朋友,小娘也都知道了,备了些中午饭,等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陈明光和吴刚都不禁有些偷偷的小窃喜,跟个孩子一样,吃一顿好的都能乐呵半天。 只不过吴刚这糙汉在坐软塌时浑身别扭,大概是身体比较硬,盘坐难受,跪坐么屁股坐不下去,最后是蹲在那儿,活像个留着哈喇子的村里小白痴嘻嘻哈哈的蹲在墙角。 顾益也不让他为难了,赶紧抬了张桌子过来,都不用招呼谁,吴刚自己单手就拎了起来。 “喔,麒麟臂啊!”顾益指着他笑道。 陈明光简明介绍,“吴刚学弟虽然只有立心境,不过他天生力气大,打起架来粗暴直接,一般人可不是对手。” “不一般人也不是我的对手。”他自己还挺骄傲。 顾益倒是想起来了,“你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是不是?” “总归是有第一次。”陈明光看了眼吴刚,“我身边的几位都是修仙院的好手,不碍事的。” 吴刚豪气道:“我是一点不怕,就等着上战场立功!” 顾益有一事不明,“二位,我自小地方来,对于天下大事不甚明了,就说咱们许国,这一次为什么要和离国打仗呢?” 虽然现在还没打呢,但置身事外的顾益都常常能感受到这样的氛围。城中也总有骑马的军人疾驰,不知道在通报着什么情况。 陈明光落下了眉头,鼻腔闷出一声气,“许离两国本就交手数次。这一次,却是因为小苑山。” 顾益拿着茶杯的食指一抖,“小苑山?和小苑山有什么关系?” “顾兄真的不知啊?” 吴刚补充道:“世间一直有传言离国是有芸圣境的强者的,原本咱们许国也有,那就是在小苑山修行的那位,小苑山仙人破镜入芸圣时一夜亮遍方圆百里,说起来咱们不是传言而是确凿的事实,不过几天前陛下下旨禁山,就是我这糙汉也知道肯定是闷不出好屁,大大的坏事一件!” 砰! 说着他还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在陈某看来,小苑山仙人是有大能的人物,神林禁军是封不住他的,所以禁军封山只能是为了封住想了解里面的外人。”陈明光缓缓道来,倒也有一点道理,“陛下用的理由是世俗人问仙求愿叨扰仙人,不过我们这些身在修仙院的人都知道,那是为了不让敌国探知其中情形。” “不让探知……那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然而离国人不确定是什么,动兵又是国之大事,他们便不好轻启战端。因而封禁小苑山不是一个治理民间风俗之策,而是缓兵避战之计。” 顾益听了之后心中不可不说有些震撼,他本是个闲人,怎么还能扯进来呢! “现在最叫人忧虑的是,咱们都不知道小苑山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有问过院里的前辈,大多都不明了。” 吴刚不管那么些,“怕什么,离国人要想趁人之危那就来好了,我老吴可不怕他们!” 话虽如此,他们的心底都不轻松。 陈明光也还算乐观,摆摆手不想这事,“顾兄你不用忧虑,安心待在庐阳就好。上阵杀敌是我们的事,抛头颅、洒热血,总之是要护得这庐阳的百万民众平静安康的生活的。不然国家养着我们做什么?” 顾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被这份热血给感染到。 不管怎样,这两位是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同胞,总是值得尊重的。 不过在他看来,许帝封山,固然是有阻止敌国探知情况的考虑,但肯定也虑及本国军民的士气。 所以顾益忽然明悟到,大概不是陈明光,而是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座山上已经没人了。 就算是当日看到他从四石阵出来的那些人,也都只认为他是传人,而非仙人本身。 人们崇敬芸圣境的高人,绝不轻易相信他就这么没了。 所以顾益不能说小苑山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要和许帝一起撒下这弥天大谎! …… …… 主厅内。 叶小娘手握暖杯询问小月儿,“有人去送菜了吗?” “有的。” “小公子的吩咐都要照做,他可有说什么?” “没什么其他的,就是要了几壶酒,听过去的人说小公子在与修仙院的两位大人谈论小苑山、许离两国目前的态势。” 大概是起了兴致所以要酒吧。 叶小娘嘴角弯起,倒一点不意外,“少年人坐到一起可不就是高谈阔论么,天下事尽在一壶酒,醉酒后满洒一腔情,多送几壶酒也是无碍的,便让他多与修仙院的有才少年多多接触,也总好过流连长宁,眠花宿柳。” 长宁街与天幕街相隔数条街道,那里可是个好地方。 却在此时,屋外听到有人大喊,“师父!师父!” 小娘看了一眼:“可是弟弟收的那个徒儿?” “大概是马大人,小娘安坐,我去瞧瞧。” 马爷一路奔跑,气喘吁吁,有人阻拦也不管,只是兴奋的不停问着:“小月儿妹妹,我师父呢?我师父呢?” “大人不必着急,小公子在呢。” “哎呀,这事儿怎么能不急!”马源一下摆开她,“这事急的不得了,师父!你要找的人我找到了!” 顾益是要找人的。 这事叶小娘也听说,听他在此高喊,心中在意。 马源是个素质极低的人,到了主厅直接就推开了门,莽莽撞撞的大喊,“师父!我找到了!” 不过他定睛一看却并无顾益的身影,只有叶小娘裹着身体坐在碳炉前。 “额……马源鲁莽,不是说我师父在呢吗?” 叶小娘不去计较他,“是在呢,不过不在这里,在文苑。你刚刚说找到了,我倒是也听他说过是在找人,找的谁?” “喔,”说起这个马源就开心,找到了人,他能解开封印还能学会封灵符,这如何不喜?“师父一直要找的人是谢依依,我本来也以为这事很难,没想到只花了半日功夫就打听到了!哈哈!” 他这么一讲,屋里的两位女子都脸色怪异,叶小娘更难言开心,再次确认道:“他叫你去找谢依依?” “对的,小娘,此事重要我便去寻我师父了,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开心不已!” 看他急窜而去的背影,屋里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小娘,该不会是长宁街的那个吧?”小月儿咬着牙忍不住啐了一口,“小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31章 马公子,里面请 “真的找到了?!”顾益小脸喝的微红,但并没醉,只是有些兴奋罢了。 马源不停点头,喜不自胜,“找到了!师父你说谢依依会去长宁街那种地方,果然是真的!我到那边几番打听,很快便探知到是有这个人的!” 那太好了! 只要找到了小依依。 什么许离战争,什么碧阳功寒热症,什么修仙院的楼主还是三公主四公主的,统统靠边站! 装逼神器在我手,猪脚模式说有就有! “快快!带我去!”顾益扔了酒杯,“两位兄弟,你们在这好吃好喝,我有要事,去去就来!” 陈明光也快喝大了,不顾平时的礼貌,伸手抓着他,“哎!这时候还有什么事比咱们兄弟吃酒要重要?” “哎呀!”马秃子都急了,“陈明光你不要闹了,我师父为了寻谢依依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这酒回来再喝,这菜回来再吃,也是来得……来得……” 马源往桌上定睛一瞧,瞬间长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我去给你找人,你们几个背着我在这吃绣花鲈鱼!” 顾益踹了他一脚,“一惊一乍的干啥,吃货上头了吧你!赶紧带我去找人,要是打草惊蛇让他跑了,我叫御珍轩永远不卖你绣花鲈鱼!” 马源吓的一哆嗦,这混蛋师父,太他妈狠了。 “好了,那走吧,走吧。” “等一下!”吴刚有些微醺,摇摇晃晃站起来,大喊道:“你们是要去长宁街,找那谢依依吗?” “是啊。” 吴刚拍了拍胸脯,又伸出食指,说了一个字,“我!” 顾益催道:“哎呀,你这家伙平时干干脆脆的,这时候磨蹭什么,你什么呀,快说!” “我也要去!” 你特么, 搁过去那暴脾气,顾益真捶他了。 吴刚啪的一下又喝一碗酒,“我马上要上战场了,可我还没结婚呢!明光学长呢?” 这白面的小子忽然不好意思了起来,“这个……这个……” 顾益替他决定了,“行了,你不去了,真急死我了!” “谁,谁说的!你们都去那我也要去!” 马源才不管几个人去,那就都走好了,反正只要找到了人,他的欢乐时光就要开始了! 于是几人都推开酒杯,声势浩大的出了御珍轩。 小月儿急向小娘去汇报,“不好了不好了,小娘,小公子真去长宁街了,而且还把陈吴二人都带过去了!” 叶小娘愣住了,“这是……白天啊,怎么这么急?” 小月儿在那儿多嘴,“小娘还说叫修仙院的大人带着小公子多多关心天下事呢,没想到是小公子带着他们去了长宁街。修仙院的大人是禁止去的,万一受了责罚呢?” “腿长在自己脚上,心若正,谁也带不去,心若不正,自己也会偷偷去,关我弟弟什么事?” …… …… 刚听闻马源带来的消息,顾益毕竟是有些激动,不过路上却是慢慢冷静。 如果当初这个家伙执意要跑,那么此时便不能像个酒鬼一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搞的人人皆知,到时候他又跑了就更麻烦。 然而中午他们三个趁着热血喝的酒有些猛,此时都不算特别清醒,陈明光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坐在马车里整理自己的衣衫发型一刻都没停过。 臭不要脸的男人。 而吴刚则在死命搓脸,嚯嚯嚯的吐出来满身酒气。 呼~ 他自己也深呼吸了几下,冷静!冷静! “马源,你见到人了吗?现在长什么模样?腰间是不是裹着树皮?” “我没见到啊,只听了名字,但她是女的,师父要找的人是女的吗?” 顾益说:“可能是的。” 马源:??? 可能是? “你还不确定?” “不是我不确定,是他不确定。” “我为什么听不懂你说话?”马源噔噔噔的脑门上全是问号。 “你先与我说说,她在哪儿。” 马源点头,“邀月阁,长宁街是庐阳晚上最热闹的地方,邀月阁就在长宁街的最中央。早上我刚到的时候从街口一路问进去,听说是在邀月阁,为了稳妥,我又亲自到邀月阁确认。原来谢依依的确是近来刚到的新姑娘。” “近来刚到?”顾益眼睛一亮,“时间上对的上啊。” 马源听了更加受到鼓励,有戏啊。 “也怪我离京太久,新人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们,不然早就帮师傅你找到了。” 邀月阁很快就到了,顾益掀开帘子,从马源的眼神里得到肯定:你可以的。 下车前,顾益弯着嘴角说:“马爷,这事你办的漂亮,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教你封灵符,好叫你知道为什么当我的徒弟应当受人羡慕。还有,你这两位学弟……” 坐在屋里喝酒的时候还有点意识,不过出门受了风吹,酒精似乎起了作用,开始有些眼神迷离,还带着不正常的兴奋,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师父,你速去速来,他们交给我。” 顾益下了马车,略微整理了衣衫,走之前告诫,“以后来这种地方,不允许讲什么速去速来。” “啊?为啥?” “不吉利。” 邀月阁门牌极高,像是放在了三层楼上,只能仰望而视,这里的建筑与天幕街不同,所有的房子似乎都接连在一起,这一排下来还真有些气势。 只不过挂在门口的灯笼熄灭,客人稀少还有歪歪扭扭出门的酒鬼,打扮妖艳的女人似乎也累了,摇扇子都摇不动,也没什么精神。 门口没有人吆喝,跨过门槛能看到眼前一片空旷,里面的楼却是建成了镂空的四方形状,走进来就像在井底向上看一般,不过这里能看到的是四层楼,人熄声消,大正午的只有几位姑娘围着石桌用餐。 她们看到顾益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坐主位的年长者放下筷子起身,她盘着头发用玉簪插着,两边发絮自然垂落,脸上妆容极厚,却依然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 双手握在小腹前,笑容熟练的很,“这位公子瞧着面生,可有熟悉的妹妹?” “抱歉打扰了各位用餐,我来是为了一个人。” 老妈子笑的谄媚,“来我们这儿的都是为了一个人嘛,不过我多嘴一问,就是为了一个?不是几个?” 顾益一懵:(,,??.??,,)。 “这一次,就一个……若是有此人,我这里不缺银子。”说话间就掏出两块碎银,他知道这地方钱比脸管用。 “谢公子,公子真是大方。”看见银子,自然是满脸堆笑,“人嘛,好说。公子说出名字,我这便让她用心洗漱。” “谢依依。” 石桌上的其他姑娘听了这名字都是惊叫了几声。 “谢依依?” “这就有人来找了?” “依依妹妹才刚来呢……” 老鸨笑容滞了一瞬,捏着手中的银子尽量委婉的说:“公子真是有品位,知道依依姑娘姿色不俗,不过,我们这呀,依依姑娘是新人,只怕这些银子……” 顾益不和她废话,很随意的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元宝,“这够了吗?” “公子可真是大方呢!”老鸨惊喜着扭了一下腰身,“谢依依是邀月阁准备了许久的新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有所涉猎,不是我不给公子面子,但是……已经有很多贵人提前与我打了招呼……” “那我再加一个金元宝,可够了吗?” 非卖品都是因为钱不够。 哇! 原先吃饭的四五位姑娘眼睛都放了光,这是哪一家的贵人,出手竟然如此阔绰!哪有人这样给钱的,可不是银子,而是金子,且都是上等的成色。 于是一窝蜂都挤过来,对着顾益抛媚眼,“公子,依依妹妹不行的话,我们都是可以的。” 老鸨识人精明,便是这狂蜂浪蝶叫这位俊俏公子略微有些不适应她也看得出,那是个雏儿,估摸着是没来过。 的确是的,顾益都是嘴上厉害,没有实践。 手中掂量着两块元宝,风尘中人贪心又起,便拦着一众姑娘,“公子,邀月阁在这长宁街的最中央,每隔一段时间的头牌那都是迷倒一整座庐阳城的。如今依依姑娘成了邀月阁头牌,人品样貌是做不得假的……” 顾益打断了她,“如果是钱的问题那好说,我再添三块金元宝如何?” 他心里也懂,都开口说是做生意了,那不就是价钱高低嘛。 这一出手更叫这一众人惊诧莫名。 不过老鸨却忽然有些不敢接了,小心问道:“敢问公子姓名?” 他不能说自己的姓,小依依听到姓顾估摸就得跑,“我姓马,叫马源。” 老鸨提溜着眼睛一想,庐阳的大户人家却没有叫马源的公子,这钱能收,她做了狠心状一拍大腿,“我便吃亏些!再添五块金元宝,立刻让依依姑娘出来见你!” 顾益不是白痴,他能从周围人的眼神中判断出,这个贪心的女人要了一个天价。 但他还是给了。 “哎哟!”老鸨小心的金子藏好,顿时熟练换脸,笑的后槽牙都能看得到,“姑娘们都给我伺候好了,马公子您稍坐,我现在就去找依依姑娘!” 顾益可受不了那么些人,赶紧伸手示意,“不用管我,姑娘们自便,自便!” “哎哟,还害羞啊,”穿红衣的一位手指绕着发梢,“马公子之前是不是见过依依妹妹?竟然愿意出十个金元宝,是爱情吗?” 第32章 你,过来(感谢菜鸡吃老鹰的白银) 邀月阁的四楼最是清冷,或者也不能说清冷,便是故意躲开太多的人而将房间设在了这里,老鸨拿着金元宝,一块一块的咬了个遍,爬楼就算累也是极为舒心的。 “依依啊,依依……” 邀月阁这样的大厂在挑选人之后必得尽心教授姑娘们各种技艺,如今这一位便是端坐在案前一丝不苟的练字。 她穿着一身白衣,干净的绸缎自肩颈垂于手腕,柔软丝滑,不染纤尘。老鸨见的美女那是极多的,不过这位依依姑娘也是其中一流,其发乌黑,落于鬓间,其唇红润,微张不闭。其肤如凝脂,其腰身若约束,其素手如柔荑,脸颊也白净,如白壁而无微瑕。 看在老鸨的眼里,这哪里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每一寸每一幕都是钱啊。 “妈妈,我在呢,找我何事?” 小姑娘见到有人进来起身行了礼,声音细若蚊蝇,娇态软腻,便是会让男人保护欲大增的那种。 “依依啊,今日便是你的好日子了。刚刚我们阁中来了一位年轻俊俏的马公子,妈妈替你瞧过了,剑眉星目,气质不凡,而且出手大方,说是要见你,便是出了十块金元宝也面色不改,想来是大户人家,我已经应了下来,你好好洗漱一番,随后便去见客。” “十块金元宝?竟有人出这么多钱见我?”谢依依不掩其喜,随后扶着老鸨的胳膊,“这还都要感谢妈妈平日里的教导,依依知道空有皮囊无法立足于长宁。却不知道是什么人会在大中午就火急火燎的就到邀月阁来呢?” “少年人嘛,性急。咱也不管他是谁,愿意出那么多钱,想必是见过了你也极喜欢你的人,这对你而言是大大的好,你只需记得我和其他妹妹们教过你的,这张嘴啊,再甜一些便足够了。” 谢依依自然是应允,“那我这就去准备,妈妈放心,依依必不会堕了邀月阁的名头。” “好的,好的,还是我的依依听话。” “劳烦妈妈。” 顾益被放到了一个装扮的特别豪华的屋子里,桌椅茶杯都极为精致,角落里还燃了味道清新的香。 这家伙,倒是会找地方,他心里想。 他心里还想,一会儿等他看到了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会惊讶? 会开心? 还是会拔腿就跑? 又或者和他吵一吵,干一架? 但顾益是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在屋子里等的么有些焦急,他起身来回转悠,直到听闻了轻微的脚步声,因而他赶紧开门,“小依依!真叫我好找!” 然而一看是老鸨那张涂满了粉的脸,差点没给他吓死! “哎哟,马公子你认错人了,不过这小依依倒是叫的亲昵,也不必如此着急,依依姑娘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带你去。” 顾益拍了拍胸脯,被吓到了,“赶紧,赶紧,带我去。我以为让我在这儿等,是她要过来呢。” 老鸨心想这到底是谁家的,如此着急。不过想了想金元宝,只得将这些情绪埋了起来。 绕着阁楼走了好几圈又上了一层楼梯,老鸨这才侧身伸手推开了门,“依依姑娘便是在这里了。” 废什么话。 他直接进去把门给关上。 绕过屏风之后果然见到一个姑娘坐在桌前,她还有些故作害羞,冲顾益浅浅一笑。 遇见这样的,顾益胆子就大了些,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他是害怕的,属于别样的‘欺软怕硬’。 “依依正在习文,因此临时做的准备,叫公子久等,望公子见谅。” 小依依有可能是这种女子模样,顾益不是很确定,但她看到自己好像没什么反应。 “你……不认识我?” 依依姑娘眉宇间有些不解,“这……依依长久住在这阁里,不太知晓外界之事。马公子于庐阳若有名声,可与依依细说,依依以后一定记住。” 按道理讲,小依依的腰间裹着树皮,且不会拿下,那是一定可以确认他身份的,不过这娇滴滴的小女孩模样,真叫顾益有些开不了口。 “那什么,我是顾益,你如果真是谢依依,就不要装不认识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最多打你一顿。 姑娘噗嗤一笑,“虽然听不太懂公子在说什么,也不管您是顾公子,还是马公子,依依蒲柳之姿还是要多谢公子这样的大方,能得公子重视便是依依的荣幸。” 这到底是装的不认识他,还是真的不认识他? 顾益一时之间却也难以确定,但她的确是叫谢依依不假。 又或者……难道是重名吗? 他摸着鼻子稍微想了一下,既然难以分辨那就看腰好了,反正他是付钱的。 “这样姑娘,我有一个稍微有那么一点过分要求,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腰?” “腰……?”姑娘家有些意外于他的直接,不过这里是长宁街邀月阁嘛,“公子的要求倒也不算过分……” 她站起来往右移了两步,两只手放在两边,腰就露了出来。 但是这与顾益的要求相差甚远。 “你得解开衣服,我才能看到。”顾益越来越不要脸了。 啊?就这样解吗? 这要求总是有些奇怪的,姑娘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便作了劝,“公子既进了房间,那依依便是公子的人,腰……自然也是可以看的,可依依有些不习惯,不如上了床公子替依依解?” 顾益更迷惑了,这骚里骚气的,怎么反倒有些像了呢? 他摸着下巴绕她多转了两圈,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外头忽然吵闹了起来,隐隐的听着像是马源的声音,“师父,师父!” 谢依依和他同时抬头。 马爷毕竟是修行者,真要冲进来老鸨拦他不住,而且他能很快确定顾益的气息,身段临空而入四楼,“师父!你人找到了没?” 顾益斥道:“正聊着呢,不是叫你等呢吗?” “哎呀,师父,大事不好了,你快出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小依依,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谢依依心砰砰跳了一下:小,小依依? 这会儿老鸨也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对着顾益道:“马公子,马公子,哎哟,你怎么不早说,您是修仙院的人啊?!” 马源一脸懵:“嗯?你这人真的好笑,你都没问我,我跟你说什么?” 顾益不管这老鸨,拉着马秃子飘然下了四楼,“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老鸨刚爬了四楼,气喘吁吁的扒在栏杆上徒然奈何:“马公子!我才刚刚上来啊!” 随后她又只得啪啪啪的往下跑,若要她跳下去那是要老命。 谢依依也开了房门走出来,因为她听到了修仙院,“妈妈,怎么回事?谁是修仙院的人?” 老鸨一看怎么穿的还好好的,但此时也没心情问了,“就是刚刚那位马公子啊,外面似乎来了庐阳院的掌才使。” “马公子?您说的是顾公子吧,”谢依依脸上现起了一丝欣喜,“原来他还是庐阳院的修行者?” 不对! 谢依依脸色突变,“糟了!如果他是庐阳修仙院的,那么掌才使来了,岂不是要出事?” 说着也急忙跟着一起下楼去,不说别的,得先请罪才行。 不过邀月阁的门前,却没有什么掌才使,而是在斜对方。 “你是说修仙院规定,不允许院中学生来到长宁?”顾益没想到马源说的是这么一出,“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讲?” “因为这种事我以前常干,轻易不会被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也是可轻可重,就没在意。再说中午本就人少,掌才使即使来抽查,也不会选择这个时间段,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马源给他指了指,只见吴刚和陈明光都跪在一个人面前。 “院内学生的日常行止由掌才使管,就是那个面瘫。我认得他,他叫范岭,这个人油盐不进,一会儿咱不要来硬的,这事儿可轻可重,只要多多求情便好。” 那边那人发型有点杀马特,落下的黑白相间的头发把半边脸给遮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马源领着顾益看他,他也看着顾益。 虽然中午的长宁街不热闹,但平白有两个人在地上跪着,倒也引来不少看热闹的,姑娘们议论纷纷,行人们指指点点。 跑到门口驻足而忘的谢依依也紧张的攥紧了手心,老鸨自己扇了自己的嘴巴,“都怪我,见了钱便忘乎所以,咱们该想得到的,中午时候到邀月阁,可不就是修仙院的人么!对了依依,你们还没发生什么吧?他叫你做什么了没?” 谢依依摇了摇头,“这哪里来的及。这位公子只是叫依依的腰给他瞧瞧。” 喜欢啥的都有,还有喜欢腰的。 “就只是看了腰?那不会要咱退钱吧?” …… “你,过来!” 冷不丁的,范岭这杀马特指着顾益,一脸冷峻的呵斥了这三个字。 顾益往后看了看,挑着眉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范岭右手成掌向下虚按,随后微旋,隐隐有一团灵气凝聚闪动,隔空相对便有一股吸力拉扯着顾益倏然向前! “啊!”就在后边站着的谢依依和邀月阁老板吓得捂嘴而尖叫。 掌才使要是发怒,她们也都得跟着担惊受怕。 马源也是心里一惊,脚底运功急忙向前,并高声呼喊:“掌才使手下留情!他不是修仙院的人!” 范岭手臂一挥,一道灵气将马源扇飞撞在地上。 “蠢材!不是修仙院的人又如何?”这句话他是用左眼盯着顾益说的。 继而又言:“修仙院有规定,院内学生禁止踏足长宁街。我这两位学生也乖的很,直到遇到了你……而你,叶小娘寻找多年的弟弟, 一日还未到便在酒后拿了钱财,以十金来寻一个风尘女子?当真愚蠢,这样的人,即便不是修仙院的,将来也必是纨绔子弟,我便替小娘教训教训又当如何?” 惊吓之中陈明光和吴刚也都从醉酒中清醒了不少。 吴刚以头触地,“掌才使误会了,并不是顾兄弟叫我们来的,是吴刚自己要来,顾兄弟是爽快的汉子,不是纨绔,还请掌才使饶过他!” 陈明光同样如此,“掌才使,犯错的是我与吴刚学弟,是我们喝了酒一时冲动,此事绝不关顾兄的事,他未有一词一句诱我二人来长宁! 还要叫掌才使知道,顾兄弟初来庐阳,于世事多有陌生,并不知晓庐阳院禁止学生进入长宁,不知者不罪,掌教使惩罚我们就好,万望莫要牵连于顾兄弟!” 马源似乎也很惧怕,虽然被扇飞但还是忍痛起身跑到他面前跪下,“请掌才使饶我师父!我师父不知道修仙院有此令,而且他不是修行者,身体孱弱,若掌才使实在要罚,马源愿代他受罚!” 范岭倒有些意外了,“他们似乎都很喜欢你。” “运气好,遇到了好人。”顾益挑了挑眉,“他们似乎都很怕你。” 范岭冷声言语,“规范学生行止,掌才使职责所在,我又不是杀人魔头,若不违规,何须怕我?” 顾益说:“我不怕你。” 第33章 修仙院的禁令 庐江将庐阳城一分为二,便将这城分出了东西。 长宁街与天幕街隔了数条街道,天幕街主体在庐阳城的西边,而长宁街在东边。 东庐阳城不如西庐阳城,便是从这两条街上也可看出差距。 天幕街上有四绝之二,修仙院和御珍轩,尽头更是连接皇宫。 东庐阳城多是平民生活区和商业区,长宁街则是其繁华中心。 修仙院的人不常来长宁,一是不许,二是不屑。 不管任何人要做任何事,总是混在长宁街,那肯定是做不成的,便是做个小生意也都给你钱败光,更何况是难度极大的修仙之路? 因而像今日这般长宁街出现修仙院的学生,还有掌才使,都是很少见的情况。 谢依依和老鸨本来有些担心,若顾益来自修仙院,那么掌才使是否牵连到邀月阁就完全看人家的心情了,便是给她们一点教训,人家是修仙院的,那也能听着忍着受着。 不过听起来,他似乎不是。 谢依依不好说自己是失望,还是略略松了一口气。 话说这范岭长的人高马大,腰粗背厚,个头绝对超过一米九,显得顾益像是个小弟弟一样。 但顾益并不怵他,仰着头和他对视。 “你不怕我?”范岭的语气里带着嗤笑,“你是否认为靠着一句一洒人间长夜明成了御珍轩叶小娘的弟弟,而她又与三公主相知相熟,便算攀上了高枝,便以为我动你不得?可你是否知道,小娘是极明事理之人,三公主亦如此,就算她二位此刻亲至,也是会重重责罚你的。” “因为我来了这个地方?就责罚我?因为我花了十金见一个姑娘就责罚我?你家住海边的啊,管的那么宽?”顾益丝毫不让。 “也因为你带了他二人来到这个地方!”范岭怒极而笑。 陈明光和吴刚连头都不敢抬。 顾益说:“我不知道修仙院这个规定的初衷和目的。我只知道陈明光和吴刚是二十岁还未成婚的小伙子,也是即将要上战场的人,便不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不了什么,就是做了什么,那又怎样?” “荒唐!上战场为国而战是我辈幸事,他若不优秀,陛下还不选他们呢!这哪里是来长宁街寻欢作乐的理由,况且,既然知道生还的可能性小,倒不如勤于修炼多长几分能耐。如若照你所言,我们的学生在赴死之前都该送他们到长宁街走一遭?” 顾益大大方方的点头,“有妻室的就不必了,如果没有,我认为可以啊!活着是一种体验,修仙是,逛长宁也是。” 如此不要脸,真是把范岭气的不轻!马源更是在后面一直扯顾益的裤脚,你真是我亲爹! 就说一句软话又怎么了呀! “胡说八道,乱我学生心智!惑我学生修道!本来我还念你不知我院禁令,现在看来,即便知道你也还是一样的冥顽不灵!这样的人,便是叶小娘的弟弟又如何!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说着他便捏出一个指形,变势为掌,倏的一下,他的手臂上又是缠绕着数到紫色光晕!转瞬之间这周遭的空气变得凌厉的起来! 顾益本已有了应对,然而后背有股力道将他扯走,后面又没长眼睛差点给拽倒,且这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就听到一声巨响! 砰!! 气浪荡开了地上的灰尘,也推开两旁看热闹的人群。 邀月阁的老鸨也在心里埋怨顾益,哪有遇到掌才使还这样回话的人!看他出钱那么傻,原来还真是愣头青! 谢依依举起袖子挡了挡眼睛,她的头发也被吹的飘起来,待再次细看时,却看到了颇为奇特的一幕。 刚刚那一下,原来是陈明光从后面拉走了顾益,与此同时吴刚和马源同时举臂硬扛了范岭的一掌。 他俩的脚底也将地板踩出几道裂纹。 双黄色的灵气同时抵抗着范岭的紫色巨掌!嗡嗡嗡的还有特别刺耳的声音叫人特别难受。 范岭保持姿势不变,另外的两人却一点也动弹不得! “师……父!”马源低头举臂,真正是咬着牙齿拼命吐字,眼睛里也开始充血,“快点!快点离开这儿!” “离开?”范岭已经被激怒,他惩罚人竟然有人从中作梗,“从我的眼皮子底下离开?马源你还和以前一样愚蠢。今日,你们四个谁也走不了!” 陈明光就聪明一点,他急忙再一次的跪下,“副院长曾有教导,修仙院教化天下学子,授修仙之法,教战斗之要,不是为了杀人,乃是为了救人。顾兄弟是普通人,受不得掌才使这一掌,学生们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掌才使恕罪!所有责罚,陈明光愿一力担之!” “还有……还有我!”吴刚腮帮子咬的很紧,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流出。 此情此景叫顾益不禁感慨,原来人家说上战场赴死不怕是真的。 即便是马源这样的庸才,也是如此。 对这一点范岭也是满意的,还嘲弄的看着顾益,“怎么样?他们面对错误是敢于承担,而你巧言善辩,用什么上战场便可以入长宁这样可笑至极的理由来开脱,与我们修仙院的人相交,你可觉得羞耻? 仅仅是通过这一点,不管将来叶小娘使用什么法子,通过什么人,我庐阳修仙院都不会收你这样的学生!我说的!” 顾益佩服。佩服的不是范岭,而是他们这群人的精神。 他微微弯腰作了一揖。 随后单手上举,手指张开的那一瞬间,四周灵气忽然开始向他的手掌聚集。 自离开小苑山以来,他一直是用这样的办法使用灵气,与所有人都不同。 便是范岭也是从体内向外输出灵气,但顾益却截然相反。 很少的时候,很少的人才看过他这样用,就连马源也没有。 所以和范岭一样,他也呆了,“师父?” 范岭凝目,“三个混账东西,竟敢骗我!这就是你们说的普通人?原来是近墨者黑,跟着以口舌逞能的人也学会了颠倒黑白,欺瞒师长了!” 顾益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将手掌平放,白色的灵气贴地围绕马源和吴刚快速旋转至上! 哗! 这一下总算给了吴、马二人一些助力,叫他们脱离了范岭的巨掌。 “看来是有些能耐,难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范岭一挥大手,衣袖鼓荡,气势十足,向前指道:“你根本不是普通人,那我便更饶你不得了。如此也方便多了,你既不怕我,看来是不惧与我对战,长宁街毕竟是繁华闹市,可有胆量随我到空旷处一较高下?” 陈明光面色一变,他知道掌才使是真正动了怒的了,在旁赶紧提醒:“顾兄,你就向掌才使认个错,掌才使不是坏人,我们犯了错,他本该责罚我们,即便严厉些也是为了我们好。” 马源左手扶着微微颤抖的右手站起来,气喘着附和,“是啊,师父,明光说的没有错,掌才使不是坏人,只要认个错,他会原谅你的,咱非要吃这眼前亏吗?” “我不是修仙院的人,”顾益面色不变缓缓踏前,“也不想入修仙院。所以我不必怕他,不必尊敬他,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没事,我还不喜欢他呢。” 拍了拍马源的肩膀,手指翻动间就是一个二元伤灵符。 范岭粗粗的眉毛射出冷意,“你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更要考虑考虑小娘的心意,不想入修仙院?呵,庐阳修仙院是你想入便入的?” 顾益已经完全醒酒了,他很认真的说:“自然是我想入,那便入。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入。你们几位呢,都是好汉,顾益诚心与你们相交,本来是听你们一句也不吃亏。” “不过要我认错嘛……我实在不知从哪里认这个错。是我这个不是修仙院的人来邀月阁错了?还是让两个马上要上战场的少年逛一逛长宁街错了?即便院中有规定,你要惩罚他们,他们愿意跪你我不拦,可你有什么权利上来就对我吆五喝六,还动手打我?” “我不归你管,你也不归我管,只是因为你我理念不合,你生了气于是便随随便便的动手了,可我若是更强的人,即便说了他们应该逛长宁街,你还敢这样随便就动手吗?讲到底是你借着修仙院之势,霸道凌人,以为自己武力更强便想用拳头教育别人,可谁给你的自信来管我了,显到你啦?” “如今我就是不认,你这掌才使又当如何?依你的尿性便又觉得自己是个守神境的修行者而我没什么修为,于是想打我一顿解决?可是打,你是打不过我的,不管是今天,明天抑或是十年后,你都是打不过我的。” “师父!” 可是把马源给急死了,这下可怎么收场! “闭嘴!”顾益从未以这样的气势骂过他。 之后还在继续。 “除非你用我几位朋友来要挟我,因为他们尊敬你,害怕你,就算有修为也不会反抗你,他们为我出头,而我为了朋友之义,倒是可以向你认错,不过我看你也是骄傲的人,想来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范岭怒气值早就满了。 “我打不过你?!我霸道?!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勇气说出这话!”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益,“我与你战,我若败了,他们几个私逛长宁之罪,我不追究,你若败了,我加重处罚他们!” 顾益摇头,“说什么屁话,我败是我的事,你处罚他们做什么,我若败了,你的拳脚我招呼着便是,而且以后在庐阳瞧见了你,我便主动绕道,见你一次,我绕一次。” “可以!我倒是小瞧了你。小子,报上你师父的名号,不是从院门所出,定是私拜了师父,说出来,让我瞧瞧你是哪路人士。”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若胜了你呢?” “你开口!” “好,痛快。我不知道你这个掌才使是多大的官,但看起来也是一个官,我若胜了你能否领我到你们的功法馆,让我待上一天?” 这个要求倒有些过分了。 那种地方难说想进就进。 “竟然还惦记我们的功法馆。”范岭更看不惯他了,“这个要求我没有权利答应你,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馆主,若她愿意,你自可进,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什么掌才使,顾益没想到这官儿这么小。 “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三日后此时,雨后台,庐阳修仙院范岭等你。” “可以,但我还有一句话,这三日,你不可惩罚陈明光和吴刚,若实在有气,有种的,三日后找我撒。” “我也还有一句。我不喜欢你,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败了,那是我无能。可修仙院不会收你这样的学生那便就是不收,这是庐阳修仙院对你的禁令,我定的,谁也改不了!” 顾益摆了摆手,“说完了就滚蛋!你们修仙院的人进不进长宁街我管不到,但不要打扰我逛邀月阁。” 第34章 十金只为睹腰 长宁街起了一场风波,吓到了许多人。 在掌才使范岭的眼皮子地下,不管是陈明光吴刚,还是已经离院的马源,都不敢继续在长宁街稍作停留。 杀马特要走, 陈明光和吴刚自然殿后。 即便他们有很多话要和顾益说,那也得暂时先忍着。 马源更是如此,或许范岭管不到顾益,但范岭绝对管得到马源,便是给他定一个破坏修仙院的名声这种罪名然后打他一顿,也没人敢说什么。 所以他们都得走。 但顾益拦了一下马源,嘱咐道:“这里的事情想必会很快传到御珍轩,人传人会传的很吓人,我要你回到御珍轩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叶小娘,并叫她不要派人过来找我,我一会儿就回去。” “师父,你说你这何必呢……掌才使是守神巅峰的高手啊!” “马源!”范岭虽然没往这里看,但这家伙似乎洞悉了一切,“你是不是也想留在这儿跟他逛一逛邀月阁?” 顾益拍了拍他,“去吧,照我说的做。” 随着这四位让人艳羡的修仙院大人们的离去,一直憋着不敢出声的长宁街上人像是同时间学会了说话一样,全部都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尤其是,邀月阁的老鸨和谢依依。 顾益到两位身前,“因为一些原因,刚刚顾某使用了假名,多有冒犯。” “这不算什么,顾公子快进来说吧,外面议论的人多!” 谢依依急忙将他拉到院内,挡开那些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带上了四楼。 顾益这会儿也才知道这位老鸨姓张,三十来岁,平常这里的人都叫她妈妈,或者张鸨母。 张鸨母坐下来别的没提,就是让谢依依继续陪着顾益,万一退钱可就坏了事。屋子里只有两人,便又安静了起来。 然而刚和掌才使在长宁街大闹,不管这屋里如何安静,依依姑娘的内心总是不平静的。 她也才知道,这人就是那个传言中念出一洒人间长夜明的少年。 “顾公子,今日之事……” 顾益倒没什么波澜,他就是想到叶小娘可能会有些担心,待这里的事毕要早些回去才行。 “嘿嘿,吓到了吧?”内心不管思虑什么,这家伙表面上还是嘻嘻哈哈。 谢依依微微欠身,“公子言重。” “和你做个解释吧。我呢,是为了找一位朋友来的,他也叫谢依依,我那位朋友有些能耐,能改换样貌,也爱捉弄我,我本以为你是他,不过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依依姑娘就是依依姑娘,不是我要找的人。” 谢依依也不是很笨,不然那些琴棋书画上哪儿能学全,她听懂了,只是没明白,“为什么现在就能确定了??” 顾益笑了笑,“喔,是这样。我的那个朋友脾气不好,他不像我,他非常的冲动,跟个疯子一样,也算比较爱护我,我能忍受一个守神境的人对我大呼小叫,若是换成了他……他绝对不会忍得了的,肯定早早的就出手打得他满地找牙了。” 谢依依听了噗嗤一笑,“再怎么说掌才使也是守神境的高手。如此听来,顾公子不凡,肯定能打败他!” 顾益摇头,“虽然我有信心,但却不能说一定。” “啊?”谢依依脸色滞住,“那你刚刚……” “依依姑娘是个女孩子,可能不懂我们男人。男人呢,在有些时候可以逃跑,还有些时候便是觉得可能打不赢也是要和他打的。” 姑娘家有些担心,“那如果败了?” “败了就败了,修行学武总会败的。三天后如果我输了,不过是被受点皮肉苦,那算不得什么,而见他绕道……我本来也不喜欢他,就是我赢了,看见他也想绕道。” “顾公子真是个爽利人。” 顾益抿出个笑容。 “那既然没有找到人,我这就回去了,不打扰姑娘休息。” “哎,”谢依依没曾想他说走就走,起身拦了一下,“顾公子,你……花了十金呢。就这样走了?” 顾益:??? 额……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谢依依低着头捻着手指呢喃出声,“钱已经花了,就算你出了这门……反正妈妈那人,她是不会退钱的。” 哎呀!哎呀!不可!不可! 此事大大的不妥呀! 关键时候又犯怂。 顾益不敢离得太近,“不退便不退,我得回去告声平安。对了,我来找另外一个谢依依的事,姑娘若方便便替我保守这秘密。” 谢依依小嘴小翘,这事儿她欢喜,这样别人问起来顾益就都是为了她而来,不久后也会名满庐阳。 张鸨母关心着呢,一看顾益这么快就出来心里暗道不好,不曾想人家直接招呼也不打,小跑着就溜了。 这就奇怪了,其他姑娘也都一溜烟的冲上四楼。 “依依,依依!”张鸨母慌不跌的进了屋,“怎么回事?顾公子这么快啊?” “妈妈,”谢依依站在屋子的另一侧,正好与床相距最远,“你干嘛到那里找我,我在这儿呢。” “你在这……不是,你怎么在这儿?你们?他就利落的这样走了?他退钱不?” 谢依依摇头,“不退了,他说与掌才使的事要早早回去和家人告平安。” “哎哟,吓我一跳,不退就好,不退就好。”张鸨母拍了拍胸脯,“这是个愣头青,花了十金就为了看一眼腰,我这几十年也是头一回见。而且得罪了掌才使还有什么平安好告,怕是小娘也要被他给连累,只能带着厚礼去修仙院求饶了。” 其他姑娘听闻也觉得不可思议,“就为了看依依的腰?” “原来叶小娘的弟弟喜欢姑娘的腰啊?他出手那么大方,看来我也得瘦瘦腰才行。” “可我的腰明明比依依的更细啊。” …… 话说这初到庐阳的顾益未隔两日,便要闹出了事情。 因一句一洒人间长夜明,他成了庐阳城许多人内心羡慕的幸运儿,能每日亲手尝到叶小娘厨艺的人,在庐阳城也是不多的。 此事还未平息,又传出他带着修仙院的学生风流于长宁街,还当街与修仙院掌才使范岭起了争执。 人们幸灾乐祸的同时也对他给叶小娘惹祸而心生不满。 尤其是这样的事情里还掺杂着‘十金只为睹腰’的荒唐事。 叶小娘听到马源讲了此时,忍不住是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心中顿时起了焦急,“马大人你说什么?掌才使要罚也是罚陈吴二人,为何要和我的弟弟一较高下?!” 马源哭诉着道:“师父不是个认怂的主,本来是只要在言语间避让一些就能大事化小的,可说着说着师父竟然说便是要让他们去长宁街也是有理的,那范岭当然是怒不可遏!”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叶小娘手指不禁握紧了几分,中午的时候,她想着这事本不易被捉住,就算捉住了,修仙院也就是惩罚自家的人,即便真的管的宽了,顾益是御珍轩的人,想来对方多少会给些面子。 然而那个前提是,顾益真得认错,听凭人家发两句狠,想到是御珍轩的,这事就了了。 她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懊悔道:“哎呀!都怪我疏忽,没考虑到他是初到庐阳的人。修仙院的人平时都是这样霸道,我们已经习惯了,可他少年心性想必是受不了的。” 马秃子此刻也有些惶恐,“小娘你要想想法子,要不找三公主讲个情,师父虽是奇人,可范岭毕竟是守神境巅峰的高手啊!” 事情棘手,叶小娘也不禁略有焦急,“我已经让月儿去了。马大人你且说与我听,他找谢依依是不是因为喜欢那个姑娘?还有说人告诉我,他花了十金只为看一眼那女子的腰?这是真是假?” 顾益提着步子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叶小娘问了这么一句。 “我找谢依依是事出有因,这个因倒不是因为我喜欢那个姑娘。至于我为什么愿意花十金……以前,在我所生活的地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围绕着钱的,这让我这个有钱人很痛苦。” 钱算个屁。 “在庐阳人们以修为论长短,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我喜欢它变的没那么重要,所以花一金还是十金有什么区别呢。” 顾益看到了她脸上的焦急,“你好好的养身体吧,不要为了我去找什么三公主,我还没有到自己惹事却要你承担的地步。” 他嘱咐的其实晚了,在第一时间,叶小娘就已经将小月儿派了出去,此时她迈着小碎步回来,脸上未见喜意。 “小娘,三公主,离京了。” 软塌上的女子听闻后面色一变,“三公主不常离京的,怎么这次这么巧?何时离京的?可有问清什么时候回来?” “三公主府上的人说是中午时分,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也不知道。” 顾益虽然在笑,但其实心里是觉得无趣。 “顾益你先莫慌,我再想想办法。”叶小娘慌忙中咳嗽了两下,一时之间似乎有些技穷。 “小娘,你对我有些信心,我不一定就败给他。还有……庐阳是京城,三公主是皇家子弟。” 皇家无亲情的。 他轻轻踹了一脚马源,“你跟我来。” --------------------- 看到好多人提了意见,后面我会注意的,这几章是存稿……咳咳!第一次写仙侠t﹏t 第35章 修行之首境(求推荐求收藏) 马源现在是满面愁容,而且他为了挡范岭那一掌,其实是有些受伤的,二元伤灵符并不能立即修复伤势,总得需要些时间慢慢休养。 于是到了文苑,顾益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件事也该告诉你……你的确给我找了个谢依依,但可惜,是重名。” “重名?!”马源举起了茶杯有摔在桌子上,瞬间心态就崩坏。 “这怎么可能呢?地点对的上、时间对的上、名字也对的上,结果到头来一无所获?这便算了,师父你还为此得罪了那范岭呢!” “我倒不觉得是我得罪了他。准确的来说,是他得罪了我。” 马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结果一听是这,一口气提了又泄的光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你不必太过担心。”顾益还记得一个事,他铺纸后提笔,“我说过,谢依依这件事你办的漂亮,不管结果如何都会教你我的缚灵符,我现在施展一次,你看清楚。” 马源人都要急晕了,“哎哎哎,师父你能不能抓住重点?现在不是我学缚灵符的事,现在是你的事!” “你不学?也许我三日后受了重伤,就算不死,也要休养,现在不学的话,你可能得很久之后才能学到。” 马源老大的脸登时一懵,他显然没考虑到有可能发生这么一档子事。 顾益没有要求别人一定是完人的坏毛病,每个人都有些私心,这是正常的,“看清楚了……” “停!”马秃子抓住了他的手,脑子一根筋的开始耍帅,“我,不学。现在应是想办法应对范岭的时候,学符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 “真的?” “真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这辈子迟早死在装比不成上。” “啧!能不能说我点好?” 暂时不学就先不学吧,反正这道一杠笼符的难度,以他的资质怎么也得学个几年,多三天少三天没啥区别。 顾益翻了翻眼珠子,“现在不学的话,你耳朵凑过来,我嘱咐你件事。你去……” 马源越听眼睛睁的越大,最后嘴巴都能塞下五个鸡蛋,“为啥让我去干这个事情?会不会有些傻?” “叫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去不去?” 马源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去就去吧,虽然觉得很奇怪,不过临走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那什么……师父,要是你被打得卧病在床,也是可以教我如何写灵符的吧?” 顾益:“……” …… …… 时至晚间,庐阳城万家灯火。 叶小娘也知晓了整件事的始末,原先在意一件事,现在在意两件事。 小月儿提她打着灯笼,她自己披着狐裘顺长廊上弯道去往文苑。 前几日犯病,如今终渐渐好转,又或许是心中装了事情,提了口气,总归是感觉身体稍稍好了一些。 透过梅花树的枝丫间隙,她看到顾益正坐在床边闭目,缓缓晃动的灯火掩映着他年轻的脸庞忽明忽灭。 在她看来,顾益不是修行者,但这种状态说不好是不是在修行。不确定时,她想转身离开,不过顾益叫了她。 “小娘,有什么事嘛?” 叶小娘从小月儿的手中接过灯笼,“你去吧,早些歇息,我身体无碍,想和他单独说些事情。” 小月儿欠身退出去,临走时将文苑的门也带上。 顾益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此时应该是有些怕冷,于是便将窗子关了起来,将软塌垫了毯子。 他曾想过古装的典雅女子是何模样,叶小娘病恹恹的状态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契合了。 “虽然,今天的事带来了很多不好。不过我最想问的还是这一点……看你是神态自若,但我心里却没什么底,你到底如何应对雨后台之战?我听说掌才使范岭是守神境巅峰的人物。” “巅峰……其实是一个伪命题。”顾益知道她听不懂,继而解释,“修行分入定、立心、守神……在世人的概念里,每一境便又有初入和巅峰的区别,甚至于还有中期,或者差一点儿入返璞这样的说法,从语言描述上来说,是允许的。 但在实力描述上来说,却是不准确的。” “比如说……小娘你的厨艺,是现在好呢,还是生病之前更好呢?” 叶小娘缓缓说:“自然是生病前。” “便是此理。这其中有疏于练习的因素,有心情的影响。修行一道是明悟己心,洞悉世界,虽言明了各种境界,但人,是会犯糊涂的,有的事情今天想明白,明天又想不明白了。” “可就算我状态不对,我做的菜,还是很好吃。” “我知道,范岭不管怎样都是守神境,但是他离巅峰远着呢,离返璞更远。人在易怒时会无法凝神,在疏于练习时会身体生锈,他今天那一掌告诉我,他已经许久没有出掌了。” 叶小娘听的似懂非懂,“这道理你如何想透?” 顾益爽朗一笑,“曾经的我三重积分都敢怼,现在的我因式分解都不会……你听不懂没关系,总之,所谓巅峰都是在勤修苦练努力保持状态之后才有的,稍不注意就会掉下来。” 叶小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你识得碧水十弯阳,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少年。不过就算你说的是对的,范岭不是守神境巅峰,可那就会让他败在你手里吗?你到底有几分实力?还有……令我真正担心的是……” “……范岭说,修仙院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你。” “我听到了,他好像是这么讲了。” “我也有些疑惑,他们都说你不是修行者,可长宁街的也有人看到了你施术,所以你到底是不是修行者?” 顾益缓缓伸出自己的食指,倏的一声忽然冒出一团如花盛开的灵气旋转,文苑中花草的呼吸可闻,树木的私语可听,骤然有光晕,生生而不息。 “河山纵横以气为形,万物灵长以气为精,修行以气始,异象以气生,雨疏风骤有其因,滚滚长江有其由,凡人不知,以为自然。” “至有先贤得神助,感气而闻道,是为天下幸,然灵气行于天地,虚无缥缈不可触碰,何解?曰:莫现乎隐;隐秘细微难以捉摸,何解?曰:莫显乎微。继而明真理,知行远必自迩,知登高必自卑,知万层修为起于定气,知修行之首境……即称入定。” 嗡! 食指尖的旋转花瓣忽然提速,迸发出细小却尖锐的长鸣,灯火在风吹中熄灭,院落在静寂中起风,落叶飞舞,枝条摇晃,其光大盛,目不可视。 小娘遮着双眼,心中已无比惊于这样的变化。 第36章 定气形、定己心 “弟弟,快停……停一下!” 顾益收了手掌,再观他时忽然觉得精气神有所提升,面光红润似有火热。 “刚刚那是什么?感觉气势强大,也让人很舒服。”小娘惊异问道。 “我不讲了嘛,入定。” “入定?所以说你进去了?” “可以这么说吧。” “这么怎么可能?没有人教你,也没有多长时间,你怎么就……” 顾益说:“入定,有两层含义,一是定气形,我已经解释过,二是定己心,守神高手于眼前而色不崩自然是定心,这两点我现在都做到了。” “那你再多努力,试试看能立心不?” “不要了。”他试图做一个解释,“我隐隐觉得世间的修仙有些不太对,在我去功法馆证实之前,这心即便立了,也是强求。” 叶小娘争道:“强敌当前,需要强求啊!” “小娘,我告诉你答案了,我是一名修行者,你便对我有些信心,不必这么惊慌。我还要教你碧阳功呢,怎么会被他打死呢。”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姑娘家咬了咬嘴唇,“我还要跟你说些事,关于庐阳修仙院。” 顾益已经了解很多了,不过那些都是它的好。 “你说。我不害怕。” 看起来她的样子像是碰上了一个叫人绝望的困难。 “你来庐阳城也有几天了,可有感觉到修仙院的大人们是极受人尊敬的?” 顾益点头,“比公务员有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小娘不去计较他的胡言乱语,缓缓叙述道:“本来,人们追求仙道心中就艳羡有才之人。在此之上,修仙院的大人们又是许国最有力的战力,是陛下治理河川的依仗,因而修仙院本身是许国一处特别的所在,不可避免的便会有些霸道。” 顾益呵呵了一声,“我可听说修仙院使用农家院舍的破门是为了提醒学生不要自傲,不要以为鲤鱼跃了龙门。” 叶小娘:“如果做到了,何必这样时刻提醒,就是做不到,才要更强调。” “有道理,小娘你继续说。” “修仙院的人中像你的徒弟马源那样的是少数……我至今都没想通,他怎么会愿意拜你为师。” 说起这个,顾益倒想起来了,觉得有趣,“他给我磕的头虽然干脆,但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还去买醉了一宿,之后有段时间更不愿意喊我师父。” 叶小娘听到这里多了一丝明悟。 “那便说的通了。修仙院的大人都是以自己的身份为傲的,尤其是庐阳,因为庐阳修仙院是天下之首。所以雨后台之战,你既败不得……却也胜不得。” 顾益也不笨,听到这里大概知晓了一点。 “因为他们不容许,我一个非庐阳院的人战胜他们的掌才使。” “弟弟聪明。范岭虽不是副院长,但他大小也是掌才使,不管院内的人多么讨厌他,你今日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庐阳院,即便是你与陈吴二人有些交情,但你没将庐阳院放在眼里……得罪的便是整座庐阳院。” 顾益忽然不纠结了,“那你早说,既然都已经得罪了,那还有什么胜不得的。我知道你期望我能够进庐阳院,然而现在是进退两难,我若败了,他们会瞧不上我,我若胜了,他们会更加团结一致与我为敌。” “你和我刚刚相认,有些话还不好说出口。但其实心里有些责备我惹了这么大一个祸,还把御珍轩给连累了。” 叶小娘默默叹气。 她始终没有预料到会有人一进庐阳就得罪庐阳院。 “连累言重了,自你说出一洒人间长夜明,我便系荣辱于你一身。但说实话你不要埋怨我,别的都可以,真的不该对掌才使这样。” “我行事还没习惯身边多一个人,叫你为难了。” “好了。”叶小娘也不是真要和他计较,“如今处境已经够苦了,就不要再有这些苦情的戏码了,我虽然也怕庐阳院,可久病必哀,哀久了,再可怕的事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如果这时候叶小娘通告全城,断绝与他的关系,顾益也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他没有自信,也会主动离御珍轩远一点,做出一点经典剧情中的男人悲壮之感,但现在就不必了。 庐阳院,都是垃圾。 这不是他说的。 这是小依依说的。 “我先去了,你早点休息。”叶小娘缓缓起身,欲言又止似的犹豫,最后说出来:“长宁街那边还传来了一件事……弟弟你明天如果发现有什么改变,不要觉得多心才好,御珍轩的许多姑娘只是在我这里做工,以后都还是要嫁人的。” 顾益没懂,“什么意思?什么改变?” 姑娘低着头却不愿意多说,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起床出了文苑,所遇到的人……腰间都多围了一件棉衫,这天气明明在转暖,搞什么?针对我? 什么鬼。 他把小月儿拉过来,“月儿别溜了,过来告诉我,到底是谁嚼舌根的,搞的她们都这样装扮?” 小月儿是无所谓的,她一直在前厅,胆子大一些,“那月儿就告诉小公子,是长宁街上那边传过来。” “传了什么?” “自然是传你十金睹腰的风流,说小公子是迷恋女子蛮腰的小色坯子!说你要将依依姑娘的腰捧成庐阳的第五绝。其实月儿也不明白,十金啊,那是什么样的小腰?” 顾益:((?(//?Д/?/)?)) “胡说八道!”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范岭打算守住和顾益的诺言,他不会在这三日内惩罚陈明光和吴刚,因为不值得。等击败了那个家伙,再收拾这两个小子不迟,现在提前做了,倒显得他这个庐阳修仙院的掌才使有些不是个东西。 话虽如此,陈明光和吴刚也并不敢放肆,他们犯了错,心里有些害怕,入了院门上了山,主动到落日壁前请罪受罚。 落日壁是院内的一处景观,掌馆、掌剑、掌符、掌才四使皆在此处管教犯错的学生。 壁面朝西,高耸入云,直迎落日,因而称作落日壁。 “我没有叫你们来,你们的错误,待我三日后收拾了那小子再论不迟。” 陈明光恭敬行李,“明光身为小队队长,未能正确引导队员的行为,任何责罚加身都无怨言,只期望掌才使不要教我失去了前往邢原,为修仙院而战,为许国而战的机会!” “你还知道自己的使命!”范岭怒斥道:“国战在即,尔等却厮混于长宁!说出去丢的是修仙院的脸!” 却在此时,忽有一声悠然而娇软的女声自空谷而来,余音绵长,挥洒此间。 “范使不必如此恼怒,叫明光来我这里吧。” 范岭匆忙起身,冲着声音来处的远方尊敬行礼,“范岭不敬,打扰了十七楼主清修,又添管教不严,叫陈明光酿成大错,这便让他前去领罚。” “嗯,那顾益可是个看着没有修为却又有些神奇的少年?” 范岭震惊,都说院门楼主是无法想象的卓越之才,十七楼主竟然足不出户便知晓城中事,当真神奇。 心中带着尊敬,继续回话,“是的!不仅如此,据说此人还是御珍轩叶小娘寻了多年的弟弟,但这小子荒唐淫乱,进了御珍轩当日便去长宁街作乐,以十金睹一娼人之腰,此等人不足为十七楼主忧,范岭虽不才也收拾得了他!” “知道了。所谓福祸相依,叶绣花寻了弟弟,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你,也小心些,既是院外之人,不可丢了庐阳院的面子。实力不够那是你无能,若是轻敌骄狂而败,十七可会生气的呢。” “范岭时刻牢记庐阳院的荣耀!” “还有,那是个俊俏的小少年,你打人就打人,不要打脸。” 虽然三人都不敢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都默默略过了六个点点。 一向严肃的范岭眼皮扯了扯,不敢多言一句。 ----------------------- 一群沙雕书友,害得劳资去修改存稿,结果少了四章内容!还特么不给我投推荐票??? 第37章 如花如龙 长鸣于空(一) 庐阳城中的长生河并不宽阔,若要过,架桥、乘舟都很方便,便是在这窄小的河面中央有一处从江边延伸过去的狭长半岛,半岛之外又有零星的小岛点缀,隐隐的将水面围成一个圆形。 无风无波,水面极平。 雨后成水台,故称雨后台。 还未到正午,水面之上已经有人盘腿临空而坐,他抱着一柄厚重的铁剑,双目紧闭,这平静无一丝波纹的水面只有他的正下方有一圈圈涟漪极慢却匀速的散开。 他身形庞大,臂弯极厚,半边脸被黑色的油头发遮住。 油头发还没洗发水的人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其实挺叫人好奇,而且头发还那么长。 此人自然便是范岭。 除他以外,马源也在,在不远处。 躲在一艘两层画船上,又使了银子将一朵朵姹紫嫣红的花束都搬到船上来。 而像这样的船,还有三艘分散飘在江面上。 时近午时,庐江河畔看热闹的也逐渐多了起来。还有许多人终于不再等待,前往雨后台。 在庐阳院,十七楼主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踏出了屋舍,她带走了陈明光和吴刚,便是叫他们一起观战。 半岛上的一处窗台,小月儿缓缓拉开了帘子,虽然范岭依然没有睁开眼,但叶小娘肯定,他一定知道自己来了,因此微微欠身,礼数并不缺。 “小娘自小便是遗孤,十多年来寻亲,得上天垂怜如今终有所获,而家中弟弟离家多年有些顽劣,还望掌才使手下留情。” 这句话便是当着很多人说的。 虽然引论纷纷,但她这个姑娘却不惧流言。 倒是这个范岭没什么表示。 “你来了,他人呢?” 那屋子里,没有顾益的气息。 半岛和几座河面上的岛屿上都是人,岸边也是好事者众,甚至于远远的空中还能察觉到有一两修行者在注视。 注视等待着,相对于范岭更加瘦削的那道身影的出现。 叶小娘也四处寻找,终于在岸边看到一个身影踩着木舟,他手里拿着船桨一点一点的划了过来。 顾益:阴险的家伙,竟然选这么个地方! 就这样,一人一舟入了水与天的画面里。 这让他显得很显眼,也有很多人伸着手指在指他。 范岭睁开了眼,“这几日,过的好吗?” “挺好的,有很多个早晨,我醒来却不知道要干什么,今天则不一样,有一件事能让我做,我很开心。” 乘舟而来,这让范岭没有想到。 “连御空都做不到,竟还能开心。”范岭伸直了腿,他一直都是飞着的,嘴角勾起微微嘲弄,“你应该早些告诉我,若知道你是这样的修为,我不会选在雨后台。也罢,我们就到陆地上吧。” 顾益眼里已经看到了叫马源准备的四艘画船,此时是不能远离的。 他假意咳嗽几声,气势十足的说:“我不去,就在这儿打!” 范使怒笑,“为什么?你真是我见过最蠢最傻的人了。” “哈哈哈!”顾益忽然大笑,然后瞬间冷脸,“既然你都问了为什么了,那我当然是选择不告诉你。” 范岭脑门上忽然多出几条黑线! “可恶的小子!” 马源说的和叶小娘打听到的消息吻合:范岭善剑,大开大合。 其剑,身宽且厚,出鞘前嗡嗡铮鸣,在范岭的控制下像是忽然具有了自主的意识一般开始快速围绕于他的身旁。 所以,起风了。 所以,水面有波了。 哗啦。 小舟被波浪拍打,脚下晃动的感觉告诉顾益,他要来了。 只简单的一指,厚重黑剑划出一道紫色的剑刃,剑刃倒映在水里吓的一池的鱼儿四散逃开! 顾益右脚蹬了一下木舟,哗啦一下,人连着舟,舟带着人向左侧闪避开。 轰隆! 随后便是听到剑刃亲吻水面带来的巨大声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顾益的鞋面。 “闪的不错!” 空中的范岭竟出声夸赞了一番,“我的剑,虽然重,速度却也不慢。小子,你还不报自己的家门么?想来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我打架,和你最大的不同,便是我不管你是哪里的,我想揍你,所以我要揍你。”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接我一剑如何?” “来!” 顾益有一把最普通的长剑,在那宽厚的黑剑面前就显得更加普通,他闭上了眼,那一瞬间,两鬓的落发像是受到了风势鼓动,突然便飘了起来。 剑身之上则像是高音啼声,嘤嘤嘤一般刺耳。 剑乃君子,可刚可柔。 小依依说过,若刚时则直,直剑纵然折,犹胜全曲钩! 这一剑,为直剑,且不止一道,而是数道直剑泛着光直冲范岭! 小依依还说过,若柔时则弯,弯剑即便软,绵绵而不断! 这一剑,为弯剑,飘逸之剑光围绕顾益的腰身,缠绵不断,速度极快,某一时刻他从空中跃起,剑光于他周身蜿蜒行走。 刷刷刷! 所有的弯剑也随着顾益身体的旋转从各个角度和方向紧逼范岭! …… “他这路数,的确奇怪,剑意之中刚中带柔,柔中带刚,便是所谓的高山剑势吗?” “不是的楼主,高山剑势,好像没这么厉害。” …… 范岭脸色微变,因为这剑意不凡,因为顾益也不凡,他竟然已经是入定境的修行者了。 剑光凌冽,且壮观。 说壮观,是因他劈出的只是一道剑光, 可这个家伙却不知使的什么剑法,声音缭乱间竟是万道光芒齐发。 范岭手掌向前,紫色的灵气将这片方圆间的天地划开,也将他隔在了里面,与此同时,身后也有剑光,于是他横剑于后,剑尖光芒大盛吞没所有的剑意。 他是守神境的强者,有灵气护得周身安全,顾益即便剑法精妙但这两下自是伤他不得。 范岭右手收成拳,所有的灵气复归体内,潇洒。 随后高大的身躯缓缓降落,直至平视顾益。 “不是说一剑嘛,怎么是两剑?” 顾益:“别拿你的无知当骄傲。那就是一剑。” “剑法的确不俗,是什么剑?” “泥阵剑。”顾益一本正经的回道。 剑法精妙叫范岭不得不细品,他嘴里念念有声,“泥阵剑?暗含阵意么?可泥阵是什么阵,泥阵……你真?!你真贱!” 突然之间那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混蛋!敢骂我! 第38章 如花如龙 长鸣于空(二) 轰隆! 掌才使生气了,他双手握剑猛然向下一戳,登时强烈的气浪翻滚,平静的水面再也无法掩藏,翻飞的水花拍打的顾益满脸都是。 与此同时,一股来自敌人的强大的逼迫气息使得顾益忽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脚下的船只也因此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响。 入定境是怎样都打不过守神的。 气势就有差距。 “嘎~” 也许是错觉,但顾益听到这样一个叫声,源自范岭发出。 他拔剑了,以剑指空,有金鸡独立,仰歌于天的感觉。 范岭吸取了教训,不跟这小子对话了,气得脑阔都疼。 因而直接动手,倒是要看看他要怎么对敌守神境。 蓄势结束之后,水面似乎又渐渐归于平静。 这份平静中暗含波涛。 顾益看的出,对手要出剑了。 叮。 不知何处的一片落叶亲吻了水面,泛起涟漪,打破了这份宁静。 嗖! 转瞬间好像有一道虚影晃过。 顾益忽然发现范岭已经举剑至他身前,腰身如弯月,长臂而搭弓,直来直去的剑锋照着他的脑阔就劈了下来。 闪避不及,只得举剑。 远处观战的马源不由心里一紧:小心啊!怎么能持托剑式呢! 实力不如人的时候,托对手的剑是很不好的, 但是,他就是托了。 铛! 尖锐的一声刺鸣,伴随着紫白青三色的灵气在这片空间霍然荡开! 范岭瞳孔疑惑微闪。 紫是他,白是顾益, 青? 有人插手? 不对! 咝咝! 只见顾益的剑身有细密的纹路绕行,它们一闪一灭,透露某种神秘的气息。 “是器灵符!” 百姓或许不知,但作为院门掌才使,范岭是知晓的。 叶家善符,看来这小子真的是叶小娘的弟弟。 然而…… 他嘴角微微一勾,左手向后伸,旋转抓取,一道掌力已成顺而攻向顾益! 嘭! 器灵符纹路自剑身游出,扩大了防护的范围,但是…被破了。 顾益肋下挨了这一掌,身体被轰离了小船,迅速向后飞去,并吐出一大口血! “灵符始终为辅,靠这个,你可战胜不了我。” 入定和守神,始终是隔了天堑的。 但范岭也知道,这一下,死不了。 顾益身体不断在空中翻转,眼看就要落水。 “没办法了。” 嗡! 范岭看的真切,这家伙脚下虚空一踩,水面立时如沸腾一般争相跳动! 上一次,太突然。 这次不会再错了,他脚下的灵气不是从身体所出,而是借助的,外力。 传说灵气行于天地,可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拿来利用的吧? “出现了,灵气怪!”范岭身影缓缓飘向前,微微眯着的眼神盯着顾益片刻都不像游离。 顾益摇晃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脚下踩的是自水底而来的灵气,简称自来气。 嘴角的血迹叫他灵敏的鼻子嗅到了过于浓重的血腥味,很不舒服,人吃进去的东西色香味俱全,吐出来的可就不一样了。 同理,这些血,谁知道走哪条儿道出来的。 很恶心,所以他很不开心。 “你完蛋了!” 顾益指着他大喊。 范岭:这小子傻了吧? “你这特别的灵气使用方式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我虽然看不懂,但总感觉不太对劲,你……” 这小伙儿忽然精神了一下,猜道:“你不会不是人吧?” 顾益:??? “算了,与其瞎猜,不如先打你一顿!” 范岭声音还未落,身形已探前。 顾益将剑扔到左手,右手指尖运气,画符。 小依依说过,战斗时,画符要快,好不好看不重要。 若要的就是快,他的右手,练习的多,手速更快一些。 范岭一剑劈来,忽然一道缚灵符扯住右臂,偏了方向,顾益也顺利躲开!随即左手挥剑前刺,不过范岭身前的灵气浓郁,根本碰不到他! 范岭再来,却又被施了器灵符的剑身抵挡。 一时间,水面上陷入了铛铛铛的混战之中。 …… …… “传说叶家人善符,还真是如此,这样的战斗方式的确少见,不过范使不傻,不可能一直被灵符牵扯的,总有一次,这个少年会玩脱儿,到时候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叶家人使符的功底真是变态,器灵符、缚灵符随意转换,转瞬之间就成符。但灵符始终为辅啊……这样下去必败……” “就算为辅,用的也很厉害了,想来伤灵符和封灵符也不在话下。” “他调用灵气的方式,是怎么一回事?”十七楼主飞近了看,皱起眉头,一点儿没有轻视,还撸了一下怀里白色的猫头,“金华猫,张嘴。” …… 场面上,看着有来有往,但其实顾益险象环生,又要使剑,又要使符,真当自己是左右互搏顾伯通了嘛。 范岭也一直在寻找,寻找灵符的间隙。 “我说过,灵符为辅。” 他不断提升速度,以至于只剩下残影。 顾益的符失去了目标。 缚灵符的灵气藤条捆空的那一瞬间…… 危险的信号传达至全身。 范岭找不到了。 啪! 顾益把剑甩在了身前空中,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衣袍瞬间鼓荡,在一阵战斗碰撞声中,忽然多了一些哗啦啦、叮铃铃的异响。 不大,甚至于许多人没听到。 范岭再出现时,挥剑如鸡鸣高仰,剑身如鸡冠火红,剑刃染白光,锋利不可挡,叫人毛骨悚然。 “接我一招,白斩鸡!!” 哗! 剑势落下,避无可避。 叶小娘站起了身,捂住胸口…… 陈明光探身前往,担忧已极…… 马源看着身边各色花朵飘起的荧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架上了一座桥梁,一路欢快,跑向顾益。 砰! 前所未有的撞击响彻于此! 泼天的气浪将百米内的一切吹散开,水面上塌陷出一个漩涡,天空中飞鸟再无敢靠近者。 被挡了?! 白斩鸡竟然也能被挡住?! 范岭忽然觉察到不对,眼神立时扫向各处,只见有四道灵气之桥自水面画船连接顾益,而顾益本人则是被带有浓郁花香的灵气滚动包裹着! “那是什么?!” “咳,咳……”在灵气的圈层里,顾益捂着胸口忍不住咳嗽两声,声音有些嘶哑,随后低吟: “春时河清雨乍晴,偏有娇花向日倾。 篱落深浅有一剑……吾朝天公取你命!” 脚底的灵气慢慢托举顾益上升,他的衣衫、头发已经被气势撕扯的凌乱,嘴角还有被打得吐出来的血迹, 范岭已是震惊不已,“你做了什么?” “如花向日剑,听听这长鸣于空的声音……” ------------------------ 真不给我推荐票啊??!!! 第39章 如花如龙 长鸣于空(三) 顾益学的很多,除了碧水十弯阳这种搞事情的功法以外,他真的学了很多。 有的时候是他想学。 有的时候是小依依跟个疯子一样打他也不知道下手轻一点。 所以总要学点厉害的, 才能不挨打。 如花向日剑,是他学过最厉害的剑法,可实力不够,只能多备些花,即便他肉体强横些,也不可能无视境界的差距。 传说如花向日剑,为花仙子明日花所创。 还传说,若有花,明日花是无敌的。 顾益也和某些笨蛋一样问了那个问题:那没花呢? 小依依敲着脑袋骂他:听不懂人话?没花当然就不是无敌的! 而此刻,顾益借了花的灵气,定要在今日斩出一招如花向日剑! 度过了初时的震惊,范岭很快重新镇定。 嗡! 他双拳紧握于身前,蓄力后猛然打开身体。 “嘎~” 和一开始那一声鸡鸣很相似的声音。 顾益的黑发被气势吹的在眼前来回飘荡,隐约露出他微微而笑的神情,“我猜的没错,你练的是仿于鸡鸣的功法。” “嘎~” 小鸡在没长大之前是很萌很可爱的一种小动物。 这世界的神奇,顾益见过,因而此刻看到如成年鹅一般大小的鸡,依然保持着小时候那种金黄色的可爱,也并不惊讶。 只是,这样一种萌物和这个遮着半边脸的杀马特大汉站在一起…… 总是让他感觉画面有些不协调。 “顾益,不管如何,我记住你了。” “我也记住你了,因为……” “……我记得,谁告诉过我灵物更好吃!” 这次回去,高低都要逮一只灵鸡回来用大火闷透熬烂了吃! “嘎~” 那畜生似乎能听懂顾益的话,翘着尾巴冲顾益猛叫。 孽畜,知道我吃过多少鸡嘛,还敢叫唤! …… 最后一招了。 顾益伸出右手将悬于身前的青蛇剑柄握在手中。 少年执剑,剑身至胳膊都围绕着暴戾的灵气,以剑指空,一片片花瓣像是铺设而开的鳞片,低鸣沉语,兼有龙吟之意。 不仅如此。 他可也是入定境的小修呢。 身体内的灵气同样喷涌,托举着他的身体慢慢腾空,如龙的剑意开始在他的周身盘旋,不时发出一声低啸。 如花向日剑很强,可惜只有三剑。 如花向日剑只有三剑,但是很强。 第一剑,如花如龙,剑意自花心出,塑龙形意,是至强一剑。 真的很强。 就说顾益的右手,什么没握过? 但是此时握着这道剑意竟然有些忍不住的抖动。 剑意磅礴,顾益小心忍着,才不致它失控喷薄而出。 春日的天空本该是白云蓝天,但在龙吟之下,白云被一扫而尽,天空碧波如洗。 不简单。 畜生最先感觉到。 范岭身旁的灵物一直在嘶叫, 本次战斗中,顾益第一次在海拔上超过了范岭,由高至低,险些控制不住的他双手死死握柄,终于砍出了这一剑! “跟劳资装什么面瘫,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我要打得你把鸡交出来给我吃!” 家里,可是有最好的厨师的! 嗡嗡! 花片如鳞,漫天飞舞,龙吟若雷,沉稳浑厚。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 这诸般变化,便是这剑意中的至强! 范岭早已震惊,他如何都没想过今天的战斗会到这样的程度,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然而他也有身位修仙院之才的骄傲,对手超乎意料的强,只会激发他的骄傲。 那只被顾益盯上的黄鸡也竭力鸣叫,至死不屈,随后幻化至虚,缠绕于主人的剑柄。 一剑起,鸡鸣天下,如晨钟。 一剑落,暮归于西,如星落。 “轰隆!!” 最终这光芒相冲,刺眼而不可视。 爆炸的声音大到一定程度仿佛安静了下来,其实是叫人暂时丧失了听力。 没有相撞爆炸的声音。 只有冲天而起的灵气光波! 不知过了几时,听力好像回来了。 只听一声龙吟,响彻于空。 又听一声鸡鸣,洒落满地。 噗! 顾益吐出一口老血,身骨完全丧失了控制能力,被震得在空中滑行。 啊!啊! 范岭跪于水底,或者说是淤泥地。 因为如花向日剑的剑气把这一段河的河水斩断了,也压制的他难以起身,承受皮肉割裂之苦的他只能痛呼,所穿的衣物、头发也都被划成了一个缭乱。 “师父!” “掌才使!” …… 人们还没看清。 但有人已经明了。 “那个少年胜了,靠了那四船花,刚刚四船花朵花气冲天,他是如何借身外灵气战斗呢?如花向日剑,我们院门里,有吗?” …… 龙吟还未散去,马源就冲了出来接住了顾益飘然而落的身躯。 “师父,怎么样?!” “o……k的,”顾益艰难比出这个手势,“我的身体……从天上掉下来都摔不死。” “弟弟!” 不远处的窗台,叶小娘在大喊。 马源抱着顾益往哪里去,可这家伙是个糙汉子,他妈的抱过孩子没有啊? 抱头! 抱头啊! 就掐着个腰就带走了,顾益全身的力气都使光了,就这么耷拉着,任他晃来晃去。 看的叶小娘倒是心疼又心惊,眼里含着晶莹的泪光,“这……这怎么回事?弟弟怎么这么软?……他晕过去了?” 马源:“没有啊,刚刚还说话呢,师父?师父你清醒点,小娘问你话呢?” “弟弟,你感觉怎么样?”叶小娘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极为担忧。 “我没事……就是饿了。” 小月儿和叶小娘震惊后长舒一口气,随后相视而笑。 吓死人了。 在她们二位面前,饿了那是天下最简单的问题了。 “你想吃什么?”叶小娘擦掉了他嘴角的血迹,说话像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似的,“我回去都给你做!” 顾益感觉很累,意识模糊。 “我想吃火锅……想吃咖喱牛肉饭……” “想吃可乐鸡翅……” 更想吃灵物做成的可乐鸡翅。 “想喝奶茶不加珍珠,因为每次都吸不上来……想喝啤酒,要冰的……最最想吃家人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可这里都没有……他妈的……” 他好像看到的天空白云都回来了,看到水面升腾的雾气,但他搞不清楚,是雾霾吗?我终于回去了吗? 劳资刚订的布加迪威龙还他妈没来得及开呢啊…… 陈明光和吴刚,一左一右架着昏迷后缓缓沉入水中的范岭,他身上有数道剑光留下的血迹。 无性命之忧,但他败了。 第40章 炭黑火红灰似雪 谷黄米白饭如霜(上) 正午战后,时至傍晚。 “怪事儿年年有,今年落咱们邀月阁了。”张鸨母扭着屁股上了四楼,“依依啊,事情不得了,那天那个顾公子竟然和掌才使打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赢了?” “输了啊!”张鸨母夸张的叫着。 “输了?”依依面色一变,立时站起身来,“那顾公子没事吧?” “什么顾公子,掌才使输了啊,你说说这事给弄的,他一无名小子,就算是御珍轩叶小娘的弟弟好了,可那就是一厨子,如今弄的修仙院颜面扫地,往后怎么收场啊?” “赢了啊?!”谢依依张大了小嘴,嘟囔道:“原来不是骗我的,竟然真的能赢。” 张鸨母告诫道:“依依,你要听妈妈一句,今儿他要是输了,那一切好说,修仙院教训了他,往后都不稀得理他,他爱看腰,肯花钱就行,可要是赢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庐阳院里的大爷多着呢,以后还不得想个法子叫他知道知道厉害啊?” 谢依依争着讲:“没那事儿,妈妈你就放心好了。掌才使和他是公平对打,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就算输不起,也不能明着立即就去报复,不然就落人口舌,这最不为那些大人们所喜了。” 张鸨母一想,倒也有些道理。不过又随后摆着手帕摇晃, “即便如此,那也不行,这人已经将修仙院得罪死了,以后还能落着好?” “依依明白妈妈说的,今日的胜,不可胜。不过依依也了解一点那位公子,他是个人物。” “他是什么人物,他就是误人,误了叶小娘!” …… 顾益在悠悠中转醒,想了一下自己在哪儿,扭了头看一眼,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连个饭都没有。 不过一摸肋部感觉有些不一样,感受着上面的纹路,顾益知道,那是三元伤灵符。 有它助力,七天之内或可痊愈。 人呢。 顾益掀开被子往外走去,正好一个小姑娘端着木盘开门进来。她惊喜了一声:“哎?小公子你都能走了?” 他身体的恢复力是比别人强一些。 不过这个姑娘却有些面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好看,用粉色的丝缎扎了个双包子头发型,流海弯弯垂在脸颊两侧,眼睛很大,超级可爱。 啊,我死了。 “你是谁?是你……给我上药?”顾益看着她手里端着的瓶瓶罐罐问道。 “嗯~我是虫虫,月儿姐姐和小娘都在忙,是我给您换药呢。不过没想到小公子你都恢复的这么好了……” 声音柔软,是可爱少女音。 ?? “没好呢……疼,”顾益一捂胸口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我忽然感觉真的很疼。” “小公子!” 屋外的马源一听有动静,赶紧端着碗进来了,“师父!你怎么样了?” 顾益本来就饿了,两只眼睛瞬间就看到马源端着老大一只碗,上面腾腾冒着白气儿,这家伙吃的满嘴油,感觉腮帮子都吃鼓了。 “开玩笑的,扶我坐下吧。” 马源要伸手,却被嫌弃,“满手油,别碰我!” “我来吧。”虫虫放下木盘。 “师父,你可是吓死我了!”马秃子耷拉着脸来了一顿哭腔,但是嘴里的吧唧一点没受影响。 含着泪吃了一大口鱼肉。 顾益本想说话,砸吧了一下嘴感觉有些多余,再怎么吓,反正不影响你吃饭。 真是孽徒。 “那什么,虫虫,我隐约记得我倒下去之前就说自己饿了,我的饭呢?” “小公子真对不住……没有。”虫虫略有担忧。 顾益:??? “没有?这秃子吃这么开心,我没有?” 忍不住看了眼那光秃秃的脑袋,虫虫说:“绣花鲈鱼是有的。是您说的那些火锅……还有什么牛肉饭,那些没有。” “鲈鱼就够了,我就吃鲈鱼。” “那好,我给您端去,顺便把小娘叫来,她可愁坏了。” 马源一听顾益饿了,在一旁赶紧刨了一口又一口,直到把碗里刨干净,嘴巴塞的满满的才过来坐下。 “师父,你真的没事?你和范岭打得也太激烈了!” “他怎么样了?死了没?” “要是死了,我和你都吃不到鱼,该被拿去喂鱼了。应该是伤的比你重些,毕竟你破了他的白斩鸡。” 马源没有见过和仙,他不知道。 但顾益总觉得那只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他养的那只鸡,叫什么?” “叫射黄啊。”马源回答。 “啥?也叫射黄?”顾益可就真觉得奇怪了,“射黄长大了呀。” “看来师父以前见过。是这样,射黄不是长大了,它原本是一直很大很大很大的老鹰,叫军军。” “带翅膀那种,会飞的,后来他老是捉小鸡,惹了副院长不高兴,就一下把它射到了墙上,贬为了鸡。” “挂在墙上风吹日晒一整个冬天后,褪毛褪得光秃秃的,再长出来竟然变黄了,也再不能飞。” “副院长说这只鹰脸皮巨厚不知悔改,就改名为射黄叫他记着这次教训。不过掌才使的那只也不是真正的射黄,都是羽毛变出来的。” “这么厉害?这么说还有很多只?”顾益忽然很激动。 马源想了下,用了个很夸张的语气,“特别多只!” “那敢情好啊!既然有很多只,咱们去逮亿点回来,杀了吃掉,应该也没人察觉嚎?” “那个不能吃的。”门口,叶小娘带着虫虫走了进来,“是我做的鲈鱼不好吃吗?非要想着去吃那只灵鸡。” “小娘你不明白,吃鸡是一种信仰。”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把那一晚绣花鲈鱼给接了过来,并且让马源离桌,站一边儿去,一会儿口水流出来怪恶心的。 除了这道菜,还有一道晶莹剔透的绿叶肉粥,其中的米粒如贝齿般白,如豆腐一般嫩,冒着香气叫人食欲大增。 “弟弟,感觉如何?” “好吃啊。”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身体觉得如何?” “能吃能喝没有病。”顾益动了筷子,又问道:“那只灵鸡为什么不能吃?” “射黄是馆主之物,虽然因错被副院长贬为鸡,但人家本来不是鸡,要是把它给吃了,馆主还不得杀人呀,这个想法你万万不能有。” 这可说不准。 万一那个馆主自己就想吃呢? 到时候咱分一口不行么? 又或者是副院长想吃老鹰,最终在某个深夜被放毒然后没忍住烤着吃了,所以故意拿出一只鸡来说这是老鹰变的。 诶? 妙啊。 顾益咬着筷子,眼睛发亮。 回头等他变强了,也这么忽悠人,拿一只鸭过去,就说他把射黄变成鸭了。 于是乎心里默默给自己鼓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一只鸡还不让吃了? 搞笑,哪儿都没这个道理啊。 “弟弟,你说的火锅是什么锅?我查遍了菜谱都没有找到。” 火锅? 说起这个顾益就想哭。馋的。 “要说我说出来,小娘你能做吗?” “这是当然的了。”叶小娘忽然开始叉腰。 “不过弟弟,我也要看看火锅到底是什么,我都不知道甜的咸的,你现在身上又有伤,若是不能吃,那得等你身体好了再说。还有……让范岭领你去功法馆的事,也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顾益心里则想着俩字:靠谱。 在山上待几年,他的伙食真是太差了,做梦都想吃火锅! 如果有叶小娘这厨师,他来口述的话,说不定可以改善一些。 这事儿他乐意干。 “为了火锅,我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 求推荐,求收藏 第41章 炭黑火红灰似雪 谷黄米白饭如霜(下) 顾益胜了修仙院的掌才使。 这事在御珍轩的后续是该吃吃该喝喝。 然而在院门之内则是如滔天之祸降临一般。 陈明光和吴刚的责罚是免了,但是却被院内的其他学生背后里议论。 范岭被最后的一剑砍的昏迷不醒,如花向日剑也被人记住了,这个人是十七楼主。 深山里,两颗桃树,一条山溪旁,有一座很简单的木屋。 木屋前铺设石板,无落叶、无灰尘,却有一块竖在空气中的灵光屏。 它的边框是微微闪烁的淡绿色灵气,屏里则是顾益借花砍下的那一剑的画面。 “剑主,你可知道有一套向花借剑的剑法吗?” “金华猫,张一次嘴巴就是一次惊喜,我却没想到它竟能记录过往的时光。”剑主继而定睛细瞧,“他……当得起楼主的关心吗?” “陛下封了小苑山,缘由你我都清楚,若是离国来攻,剑主您不出剑,便只有我去了,故此我只能出关。闲来无事,又恰好庐阳此时来了这样一个帅……怪家伙,那就关心关心呗。” “那我便回答楼主,的确没有见过此剑。天下剑法之繁,我虽为剑主也不敢说遍览,所以有些厉害的剑法出现也并不为奇。不过庐阳院是天下之首,不必去行偷鸡摸狗、巧取豪夺之事。况且,剑为己心,钻研别人的,不如钻研自己的。” “这个道理,您都明白,我能不明白?”楼主伸出那只小小的手掌指着灵光屏,“剑主,你可看仔细了?” “嗯?”剑主凝眉,突生疑惑。 不久后, 语气变了。 “他为何可以如此简单的引天地之气为己用?” “这便是奇怪的地方。修行始于感知天地灵气,剑主是庐阳院天才中的天才,初感时便可引灵气于掌中玩耍,照亮偌大的庐阳城。但那时你能做到借此对敌吗?” 上天的恩赐就藏在这片天地。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感知得到。 即便感知得到,敏感程度亦有不同。 修行的过程便是要引气入体,强化身体的同时也将灵气存于体内,或者说是人为的将天地的灵气凝聚在一个储存站中。 人体就是储存的容器。 并在施术时取用。 气尽便是力竭。那时就是真正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原来如此,若我猜的不错,这便是他可以胜过范岭的缘由。” “不错,他本身只有入定。但花的灵气,鱼的灵气,树木的灵气,河水的灵气……都被其引入手中,这才胜了范岭。而且他知道自己在这么用,为此还特意在战前准备了花朵。” 剑主一再摇头,“看不懂就别看了,但此等样人,楼主要劳心。” “十七明白。待查了清楚明白,我会给出一个安排。”楼主转身,不过走了两步又折返,“和仙那个小顽童也认识这个顾益,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参悟四个字,说是那人所留。我搞不懂便写了几份,第一份送予剑主。” “三人成虎?”剑主拿在手中默默念了一遍,“何解?” “十七和道主讨论过,都不得其要义,我再去问问其他人。” “还是我说的,看不透就不要看了。我没什么兴趣。” “是吗?”楼主好意提醒,“除了这些奇怪的地方,还有关键一点,这才是十七关心的原因。和仙去小苑山求仙,正巧赶上姜本领神林军出城封山,半道上撞见了这个人,她说,此人可能是从四石龙门阵中走出的。” 剑主小手一抖。 小苑山仙人已入六境芸圣,而且是很短的时间内入的,当真是惊骇世俗。 虽然各个名面上不说。 但谁不知道谁啊,背地里还不都偷偷出院跑去求见过仙人。 就是没能进去罢了。 “若有所悟,我会去找楼主的。” “十七告退。” …… …… “我说的火锅,首先把炭火点着烧红,放上一只大的铜锅,或者铁锅也行,这便叫炭黑火红灰似雪……” “准备好干净的牛羊肉、蔬菜,还有各种食材,投入烧沸的汤水中,就之以米饭,这便是谷黄米白饭如霜……” 马源在旁,流下了口水。 顾益将这句诗写给了小娘,并解释给她听。 小娘是行家,一听便懂,“如此做法,便是杂糅,想必当不得弟弟如此念想。那么关键便在于汤的味道,也就是如何配置底料……” “对对对,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最最舒服是大家围在一起吃,尤其冬天的时候,外面天寒地冻,这边吃着火锅唱着歌,是不是很开心?” “是的,是的。”马源吞咽了口唾沫。 “嗯,那我便试试,回头你帮我试菜。”小娘说起了菜还是很认真的,“对了,那日你还提到了其他的菜品,都说给我听吧。” “师父,都说出来,都说出来。”马源蹦着小脚,急不可耐。 顾益一想,咖喱能做的出吗? “就先是这些吧。别的回头再说。” “也好,我这就去准备,好叫你尽早吃到。” 她走后,顾益便起床了,养什么伤,这时候躺床上又没手机玩,活活能无聊死。 所以他起来, 起来发现更无聊。 跟马源一起坐在廊檐下石阶上,撑着下巴发呆,屋前种的槐树和几株盆景,偶尔能看到有可爱的小松鼠上下翻飞。 不知道煮了会不会很好吃。 吃喝不愁的日子就是俩字:枯燥。 只盼着火锅早日弄好。 “被这范岭一打岔,我都忘了。秃子,你说我原来要干什么来着?” “找谢依依啊。” 顾益起不来什么劲头,上哪儿找去啊,小王八羔子别叫我找到你! “这人先不提了。我还计划要到修仙院功法馆呢,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更不可能了。” 马源又提醒,“师父你忘了?你还怀疑,是有人故意将范岭带到长宁街去的。” 啪!顾益一拍他的大脑袋,“哎呀,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啊!”马源捂着脑门抱怨,“你这混蛋下次能不能打用自己的头来表达惊讶?” “你的不是更顺手嘛。过来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那是一张纸,纸上有一道符,看着像器灵符。 顾益说:“我在去雨后台的路上,遇到人给了我一张这个东西。认识不?算了,你肯定也不认识。” ??? 马源:“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也是这个时候,文苑的外边儿,双包子头的虫虫提着小裙子跑了进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真养眼,还是那娇软的嗓音,“小公子,前厅来人了,给你送的请帖呢!” “请帖?送我的?”顾益满脑门问号,“谁啊?” 虫虫羞羞的瞧了他一眼,“好像是……行乐阁。” 嗯? “是比邀月阁还要厉害的一个地方。”马源免费答疑。 顾益打开,看了两眼就气的扔掉。 好不容易挤了一个笑脸给面前的姑娘,“虫虫,你是乖的,帖子里说,御珍轩有人将我称为顾小腰,我来问你,这院儿里顾小腰是谁最先开始叫的啊?” “是我……” 想到这个人是爱腰如狂的变态, 虫虫捏着手指,心里已然害怕极了。 第42章 顾小腰 马源噔噔噔的从屋里跑了出来挡在虫虫身前,大义凌然,为爱牺牲。 “师父!我知道你好色了一点,是喜欢腰!但是,你可不能欺负虫虫。” 顾益被这个家伙的骚操作闪到了腰。 所以这会儿他成了恶人? 马源在英雄救美? 虫虫躲在他的身后只露出半边儿脸,悄咪咪的偷看。 “耍滑头耍到我头上来了,一边儿去。” “师父,你清醒一点。我觉得顾小腰挺好的,不说不注意,说起来还真发现你那是小腰。” 虫虫咬着嘴唇在那儿偷笑,一下和顾益的眼神对视上又吓的低下头,眼珠子左右晃,偷摸的判断着顾益的情绪。 顾益不是真要和她计较。 对了,请帖。 马源和他同时看到了,到底是个头小的人动作敏捷,他立马从地上捡了起来。 “师父,行乐阁这种地方,邀请你做什么?” 顾益也不怕他看,更不怕他笑,尽管他看了之后的确在笑,而且是捧腹,“师父,你真太厉害了!这一下就闯出了名头,人家这是邀请你去品鉴小蛮腰去了呀。哈哈哈。” 大概因为同行是冤家,因为顾益,邀月阁一下火了,谢依依被人叫了谢十金,话题感十足。 其他姑娘不服,便写信邀请顾益,誓要和谢依依比比看到底谁的腰更细。 顾益对信内容没什么感觉,一笑了之。 倒是生出些感慨,“我在天幕街听到的是许离之间将起未起的战事。在长宁街却是这些寻欢作乐的花样。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啊。” “这意思难道是不去吗?”马源有些不解,“小依依会混迹于这些地方,师父你可是要找他的。” “马大人,您说什么呢”叶小娘从外边儿进了这院子,想必是听到了他的话,此刻看的他有些发虚。 顾益眼疾手快,立马装模作样的踢了一脚他的屁股,“就知道带坏我!我这种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侮辱我是不是?” 马源:(¬_¬)??? 叶小娘的身后,忽然来了好多人,她们都个个手捧鲜花。 “外面都在传,叶小娘的弟弟是因为那四船花所以战胜了掌才使,既然花可以叫你更强,我便让人多准备些,不止文苑,外边儿都在布置。” 叶小娘这么做是好心。 还很机智。 “这个……放到文苑外面吧。我一男的住这儿,摆那么多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叶小娘冲着她们挥挥手,于是都各自退去。 马源受不住她的目光,乖乖的将请帖交予她。 没曾想,叶小娘看了之后也噗嗤一笑。 “顾小腰?这些人真是太玩闹了。”随后意味深长对顾益说:“不过弟弟这般年纪,也是正常的,可是长宁街最好还是不要去了……虫虫,不好看嘛?” 虫虫:??? 她猛然抬头。 好可怕。 因而急忙躲到马源的身后,扒拉着衣服继续偷偷瞄着顾益。 这是马源一生的巅峰时刻。 “虫虫,到我这边来。” 小姑娘干脆把那露出来的半边脸也藏了起来,埋头在马源的背上。 叶小娘哭笑不得,这小笨蛋,即便要躲,躲在马源的身后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虫虫?不听我的话了?” 于是乎,虫虫横着步子缩到叶小娘的身边去。 只见她低头在虫虫的耳边说了什么,结果小姑娘看向马源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好了,记着我和你说的,去小公子那边,没事的。”叶小娘把她抓的死死的小手给掰开,并说道:“花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请帖,你还要吗?” 顾益腰身一正,“不要了,当然不要了,我不可能去那种地方。” “好,那我就拿走了。” 待人走后,顾益瞪了马源一眼,这家伙脸皮厚,一点儿也在乎。 “嘿嘿,师父,你刚刚给我看的那东西,我不是很明白呢。” 于是乎两人折返回去。 这张符还蛮大的,跟a4纸似的,上面的纹理左右对称,像是两把交叉的剑锋。 “应当是器灵符。”顾益能认识,“辨认不难,但灵符这东西我早就说过,各人各有各人的写法。如果真要找到是谁写的,一个是内容,一个是笔迹。再说他为什么要给我呢?” 马源趴在上面瞧了又瞧,“完全不认识。要不师父你教我写一点灵符,学会了,说不定我就认识一点了。” 他这是想学,还不好意思说。 不过之前倒也答应过他。 “虫虫,虫虫。” “虫虫在呢,虫虫在呢。”小姑娘从门外的石阶上爬了起来,一副乖巧样。 “你去帮我取两个鸡蛋来。” 马源一点有点小激动,但是要稳住,不能丢了脸。 “好的,我这就去煮。”虫虫二话不说,感觉终于可以溜了。 “哎哎哎,不是煮,生鸡蛋就行,快点,急着用。” 生的? 虫虫为难的说:“可是生的是不能拿的呀。” “啊?为什么?” “小娘不许我们随便拿食材,要是小公子想吃我可以去煮,明姐姐会答应的,可是生鸡蛋又不吃,拿了我怎么和明姐姐说呀?” 顾益一想,可能御珍轩是酒楼,所以在食材上管的严格。 “那这样吧,你站过来。马源,我以虫虫和你举例,告诉你学符的要义在哪儿。你在修仙院学过,还记得么?” 马源挠了挠头。 算了吧。 “虫虫,站好。”说着他还伸手将刘海整理了一下,偏在脸颊两侧:可爱.jpg. “画符呢,是模仿天地之间某种纹路的规律,每一笔都要清楚。简单来说,你看虫虫,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长的多好看?如果你是造物主,这每一笔绘下来是不是很讲究?” “你再看看你,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那嘴巴恨不得跟河马比高下,这个呢就难搞。” 马源:“……” “师父,你能举点儿别的例子么?” “别废话,听我说。”顾益阻止了他,“所以说,创造每一道符的人灵感必定是来自是世间最完美的痕迹,虽然有的高手画符就跟鬼画符似的,但是新手每一笔都要写的规矩,就是说我一会儿告诉你的符,你得一笔一笔写成像虫虫这样的。” “这个我明白,但写符的过程中,我没办法感受到天地之意。” “那就一直写。写到你下笔时有感觉到了什么为止。” 每一道符的纹路可以很快学会。 就和剑招一样,记住就可以。 但要想使出来必须要领会创符者究竟领悟到了天地间的什么规律,否则就是写着玩。 跟抄作业差不多。 如同练一部剑谱的人不同,领悟到的剑意程度不同,威力自然也就不同。 道理都是相通的。 “我教你一道基础的,一杠笼符,这是一道缚灵符。” 顾益沾了墨水,笔尖于宣纸上缓缓滑动,只有四笔,弯弯扭扭像是一个封闭的口字。 但在灵气的加持下,它闪烁着微微白光,叫人惊叹。 “一杠笼符我从没在战斗中使用过,很基础,但杠数越多越厉害,上次困住你的是四杠笼符。” “就这?”马源傻眼了。 “它的灵感就是来源于笼子。其实因为简单,反而很难。” 秃子忽然感觉他学不会, 天天师父师父的叫,似乎血亏。 “这样写,能有缚灵符出现?” 虫虫在一旁看着神奇,“小公子,虫虫想玩儿。” 顾益把笔给她。 “记着,运力要稳,笔锋要沉,下笔不可犹豫,更不可有错。” 人和人是有差距的。 虫虫一落笔,便是有一下光芒微闪,黑色的墨水一路晕开,一路也都有光芒随行。 马源:??? “师父,这……” “还怀疑我在瞎教么?” 他们搁这玩儿,不一会儿,文苑的外面又来姑娘禀报。没有虫虫好看的,一概都被顾益忽略了名字。 “怎么了?” “是修仙院的人,他们来寻小公子。” ------------------------- 他们来寻小公子要推荐票了。 第43章 虫式记账法 屋子里的陈列古色古香,木色的桌上废纸乱铺着,虫虫好歹也有一米六呢,跟马源一样高,站着写不舒服,于是也坐下。 “emm……”马源在旁,看了看顾益的作品,又看了看虫虫的运笔,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怀疑。 “这把,这把不算。”马爷给了虫虫一张新的纸,“你这一次就写出来,完全就是蒙的,不行,不行,你再搞一把。” 顾益看着趴在桌上的这死秃子,虽然个头和一米六的虫虫差不多,但是你宽啊,好歹是个大人,跟个小姑娘还耍脸皮厚的那招。 修仙院的客人很快就到了,是陈明光和吴刚。前者的手里还握了个木盒。 “我不过是沿着天幕街从修仙院走到了御珍轩,一路上听了不知道多少人讲起你的别称,顾小腰?” 虫虫一听,笔锋一顿,脸色讪讪,大眼睛斜着偷偷小心瞧一下顾益,发现没事,于是乎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么一分神,下笔就没了刚刚的专注与灵性,黑色墨水的失去了和这个世界微弱的联系。 “哈哈哈。”马源兴奋拍着桌子,“你看你看,师父,我就说虫虫是蒙的吧,一次就写出来,这怎么可能呢?” 那种兴奋,就如同智障终于为自己的智商做了一次证明。 “我可以的!”虫虫不服气,小嘴巴抿的紧紧的,大声宣布:“写这种东西的秘诀,就像记账!” “就像记账?为什么?” “因为记账的时候写下去的不是字,是钱!” 别将它看做是字。 顾益明白虫虫想说的是这个。 陈明光和吴刚还想说话,但被顾益拦了一下,嘘着嘴唇将他们两位带到另外一边的窗台。 让他们两个写就好了。 陈明光打眼瞧了一下那两位,缓缓的时光中倒有一种安静。 不对……错了 “不行,这个委屈我受不了!” 还有马源的哀嚎。 “……怎么可能是这样子,你你你,你再来,我就不信了,记账的都能写,我马爷竟然做不到!” …… “他们……在学符?” 顾益露出微笑,“是的,没关系,不用管他们。倒是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范岭来兑现诺言?叫你们来领我去见那个馆主?” 说起这个,陈明光和吴刚对望一眼。 “掌才使灵气耗尽,还没有醒呢。你……竟然已经神色如常了?” “所以我早就说他打不过我。” 陈明光惊叹,“顾兄,我一直自视颇高,同龄人中也少有高我一个境界的人。恕我眼拙,没有看出顾兄弟是何出身,战胜掌才使,真是叫人怎么也想不到。” 这下知道庐阳院之外,也是有人杰的了。 “他又不强,有什么不能胜的。”顾益对他手里的东西有些兴趣,“你拿的什么?” “喔。”陈明光将盒子打开,“这是玉肌膏,吴刚学弟说,其实是我们连累了你,惹了掌才使,这次你受了伤,这药应该能有些作用。” “谢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都是直接的人,那也就没什么忸怩的。 “话说前几日我就听小娘细细讲了关于修仙院的种种。雨后台一战,想必很多人都憋着火儿等着我进修仙院,要教训教训我,是不是?” “其实……” 吴刚是沉默的主,这会儿陈明光又犹豫了起来。 “我们不是替掌才使来邀你的,而是来劝你不要去的。” 顾益面色平静。 陈明光大抵是知道,劝说没什么用。 但是也不能不劝。 “修仙院的功法馆藏书万卷,轻易是不会让非院内之人进去的,顾兄弟你破了这个规则,许多人……都憋着气。” “我和吴刚,是三年生。院里面算是老人,如今留院无望,很快也要离开了。在我们上面有楼主,楼主上面还有功法馆、灵符道、剑与剑的几位前辈。” 顾益把玩着手中的瓷杯,随后一仰而尽。 “其他人与我无关,范岭说过如果我赢了,就要带我去见馆主。我只关心那位馆主,也就是大许的四公主。” “那个人,你肯定打不过。”吴刚这样的壮汉,提起来都有些害怕的样子。 “我没说要打过她,我是问,她是怎样的人?” “真的没机会的,顾兄弟。四公主是完全醉于仙道的人,而且……早年间曾被一位负心汉欺骗,是很讨厌男人的,吴刚学弟……人有些冲动,当时就嚷嚷着凭啥男人就该被讨厌。” “结果惹了馆主生气,好在他不是特别好看,要是俊俏了,打的更狠。” 吴刚眼皮子抖了抖,那似乎是一个令人‘心情愉快’的过去呢。 顾益则震惊: 长的丑终于有一次福利了? 乖乖,那这对我的压力就终极大了啊。 “所以,顾兄弟你还是别去了。四公主对仙道极为崇敬的性子,绝不会允许功法馆让人随便进,而你这个性格……到时候再和她起了口角,而她又不喜欢男人……” 陈明光不敢说没那种可能性。 反正当街和掌才使硬碰硬的这也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人。 “院外的人不知。但我们听说过一些馆主和楼主的事,她们是两个极端。”陈明光压低了声音。 “说来听听。” “馆主从来不会放过一个俊俏的男人,十七楼主也从来不会放过一个俊俏的男人。” 有点东西。 “要是这俩翻过来,事情就简单了不少。”顾益双手交叉抱胸,一时之间有些对自己过高的颜值犯愁。 但顾益想了又想,这就叫他放弃去功法馆了? 打范岭本来就辛苦,完了最大的好处还不拿? 不成,太亏了。 “去,肯定是会去的。这和我之后的修仙之路有关。” 这个决定要下。 陈明光无奈摇头,其实说那些话之前,他和吴刚就大致知道了顾益的选择。 “最多我在那个对男人有偏见的母胎单身面前老实一点。” 陈明光叹了一声气。 “我们能否知道,你为何一定要冒这样的风险去功法馆呢?即便要去,加入修仙院是最好的选择,你是院内人,自然有权利去学习任何一部功法。” 顾益是要去寻找小依依提到过的一个古本,寻找某个问题的答案,或者说证实心中的猜想。 还有看看小依依说的第二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实现在虽未进得去,然而自下山以来,他所遇见的人和事,隐隐中在将他向那个答案引导。 他遇到的是那个叫长生的人,吟出那句嘲讽许国的诗: ‘大许立国三百载,许应仙人满天下?’ 这里的仙,并非是学个两天道术的修行者,而是真正能踏进人间境的人,至少也得是芸圣,可人呢? 马源说过,五境合道都很少。 他这个小苑山仙人是芸圣,尽管其中有短短两三年内进入芸圣的因素,但许国人对他的憧憬,实在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完全凸显了六境的宝贵。 他还看到的是这些所谓的修仙院内的人,剑术过于平庸。其他人自不必说,堂堂的掌才使使的叫什么剑法?白斩鸡? 可三百年前,不是这种光景。 在小依依的描述里,那会儿的人比现在厉害多了。 有碧水十弯阳这样的奇功,仅仅在高原碧波上乘船而下,竟能悟出阴阳融合的强大功法。 有如花向日剑这样一剑斩断河水的剑法,能向花借气。 以及…… 大家都对他运用天地灵气的方式感到意外。 可三百年前的天才们,是可以和他一样创造出这种神奇的。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人已经不是当时的人了。 这个世界似乎多了一层窗纱。 挡住的,是叫顾益很在意的东西。 那个长生其实也在怀疑:为什么呢,为什么大许立国就再也没有人间仙人了? 于是乎小依依给他的第二句话,他越来越确信了。 渐渐地,也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听了之后叫人毛骨悚然,但似乎这么解释起来是对的。 这个猜测是:世间所有的修炼,都是错的。 第44章 入庐阳院 那个耸人听闻的猜测,当然是不能告诉别人的,陈明光和吴刚也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 他们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但最后顾益还是选择去,那也没办法了。 送走了客人,他转身返回屋里。 “虫虫~” “虫虫在呢,虫虫在呢!”小姑娘乖巧呢,蹦蹦跶跶的来到他面前仰着头,扎着双头包子发型真可爱。 他忽然发现,不管离的多远,只要那么一喊,她就会很快跑过来,可以叫着玩。 “没事,就是叫两声。符画的怎么样了?” 马源的动作瞬间滞住,随后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抱在怀里,说话头也不抬闷闷的出声,“师父!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 “去吧,去吧。” 虫虫大大的眼睛闪烁着不解。 “小公子,是不是虫虫做错了什么?他怎么那么不高兴啊?” “当然了。他这个人虽然脸皮厚,但有两样东西最受不了。”顾益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呢,是他没有头发。第二呢,他出身庐阳院,这点最引以为傲,所以大概是受不了,回去奋战了吧。” 虫虫仰着小脑袋思索了一下,“emmm……他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你也不要想了,过来帮我洗个头,然后把头发理一下。” “好,那我去烧水!” 要不说还是短发方便呢,只可惜这里的人和古中国一样。 通常情况下,他自己是半束发,就是大概扎上一点儿放在脑后,两边呢也都会飘一些,主要不是为了飘逸,主要是因为懒得搞全束发。 全束发便是陈明光、吴刚这些人留的,有点类似古装剧里男演员的头套,脸前没有一根头发的那种。 这么些年来,他自己习惯了这发型,虫虫也不会去擅自改变,不过是弄的更整齐了一些,以往他自己顾不到的小脑上的头发也都给揪起来扎住,落了个辫子挂在后面,脸颊两侧依然是垂落有发。 “小公子要出门么?” “跟我一起去玩玩儿?”顾益转过头问她。 “好呀!” …… 夜晚的御珍轩依然灯火通明,这儿没有煤油灯,燃的都是灵石,灯下,顾益的周身围绕着七个绿色的符像。 叶小娘的手笔还是不如他,同一个符,施展的人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 虫虫坐在门口看的特认真,短短的小手指伸出来照着伤灵符临摹,偶尔撅起嘴巴,那便代表遇到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时间缓缓流淌,某个时刻,顾益忽然变了手势,身上绿色的符意消散转而开始运转起白色的灵气。 前两天刚刚破入入定,很久没有运转的粼光十针功再一次于他身上闪现。 要论功法而言,如果说有哪一部能将就和碧阳功对抗的,那就是这粼光十针功了。 初识小依依的时候,他并没有将这部功法教给顾益,因为他记不得有这种厉害的东西。 顾益半道学习,其实是有些勉强为之。 如今借之前的机缘有所悟,重新破镜入入定,那么这部功法自然是他首选,其他的不必都练成,否则倒显得博而不专了。 粼光十针也出自于高原,和碧阳功是同一个人所创。 那个人,就是小依依一直想不出名字的家伙。 而为了让顾益学会这部高深的功法,小依依还带他去过高原。 从虫虫的视角中看,由绿变白的顾益其实开始散发着一些刺眼的白色光点,他们由上而落,锋利若针芒,这数百道的光点似乎在努力渐渐汇聚成一根针状,不断尝试聚合,却又不得不次次分开。 粼光十针功同碧阳功一样来自于一个自然现象:在高原的碧湖上,天蓝如海,万里无云,晴天满阳时便有所谓的波光粼粼,闪烁斑驳的光点布满整片湖面,那不是静止的,而是晃动的,就像天,在向湖面洒针。 由此得名:粼光十针。 每一针,都含有千针。 这可比范岭那仿于鸡的功法厉害的多了。 可惜的是,第一针始终聚不起来,顾益不断尝试,失败了再来,可针意总是分散,渐渐的他额头也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盘旋周身的灵气开始渐渐的不稳。 虫虫看了忽觉有些不对,还未等她做什么,只听顾益‘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小公子!” “没事。”顾益举起了手,“别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倒杯水来,让我漱个嘴,太鸡儿腥了,真叫人受不了。” “虫虫这就给你倒!” 负伤倒是没有的,不过是刚刚强行凝针,灵气稍微失控了一下。 ‘咕噜咕噜……呸!’ 他擦着嘴角的水叹道:“厉害是厉害,但粼光功还是难练。” “真的,没事吗?刚刚吐了血呀。我听说吃三只鸡才补一滴血,小公子你一下吐了一口,这得吃多少只鸡,买那些鸡又得花不少钱呢。”虫虫就站在他旁边,搞起了虫式记账法。 “说什么呢,修道哪有不吐血的?” “啊?那修道得吃多少只鸡啊,也太费钱了吧?” “笨蛋!什么钱不钱的,修成了就再也不用为钱担心了。” “那要是没修成,那么多钱不都白花了么?” “去去去,赶紧睡觉去,不然我抢你钱了。” 这一下把小姑娘吓跑了。 顾益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今晚尝试了一下粼光功,练不成就拉倒,他从来不会为这个去愁, 因为本天才总是能凝出第一针的。 …… …… 第二天,范岭来了,他带着伤来了。 坐在御珍轩的前厅等着。 然而看到他的模样,顾益差点没笑喷。 原先么,这家伙是左脸用头发遮挡着的杀马特,没曾想右脸负伤必须包扎,这下好了,右眼也遮上,成盲僧了。 没办法,原来露右脸,现在只能露左脸。 所以说范岭不喜欢他。 “按照我和你当日的约定,若你赢了,我带你去见馆主,可我不能保证,你进得去功法馆。” “记性不错,说的也不错。” 叶小娘也是在的,她很担心。 因为四公主的不讲情面和三公主的亲民可人是整个庐阳城都知道的事情。 于是她缓缓上前,“掌才使,弟弟不大懂事,有些调皮,不过却不是坏人,希望掌才使能不计前嫌,在四公主跟前能拦着他一些。” 范岭似乎对叶小娘还算尊重,如今胜负已分,他也不再端着了,微微颔首,“叶家弟弟有大才,范某败了就是败了,承认便是。不过馆主的性情小娘你也是清楚的,若她生气,范岭也没有办法。” “弟弟,你听到了。此去庐阳院,务诚心恳求,庐阳院不是御珍轩,不可与四公主犯浑。” 范岭点点头,叶小娘还是聪明,知道自己说那番话的意思是叫她劝自己的弟弟,而不是在他这儿下功夫。 说白了,也没用。 搞不好,他自己都挨一顿打。 虫虫没完全听明白,但隐隐有些担忧了起来,拉了拉顾益的衣角,她说道:“小公子,你不要再吐血了。” 这是关心吗? 好像是,但顾益怎么听着有些怪怪的呢。 出御珍轩沿天幕街向庐阳院走去。 “我听马源和我说,就算是他还在院里的时候也无法将我带进去,看来你这个掌才使的官不小啊。” “虚名而已。”范岭低着头走路,眼神一直有战意,要不是有伤估计要再打一场,“话说回头,那日你是不是故意激我,利用我带你进入庐阳院?” “不是,我带着陈吴二人呢,难道会故意引掌才使去长宁?” 这道理很难讲通。 范岭思索着,有些混乱了。 “无所谓了,反正接下来就是你和馆主的事。我虽然不喜欢你,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在馆主面前,不要耍嘴皮子功夫,她不喜欢男人油嘴滑舌。” 顾益奇怪了,“四公主就那么暴躁吗?怎么你们每个人见她和见鬼似的?” “不是那样的,馆主只是性格冷淡,待人严苛,使人有距离感,外加出手打过几位学生,所以便叫人觉得特别可怕。” 那不就是范岭升级版嘛。 庐阳院农家院舍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范岭没多说什么,只讲‘进去了’。 入门是一条长长的道路,在外面是看不到尽头的,步行了一会儿才有一块立在石壁上的刻字:庐阳修仙院。 顾益多瞧了两眼,“这应该是符吧,如果硬闯,想必进不去。” 范岭意外,叶家小子虽然没什么正行,但眼光的确毒辣。 却在此时,前方忽然有人影显现,她捏手放在腹前,脚步缓缓前行,颇有一股优雅的气质。 “流连长宁的顾小腰,竟真有几分胆识进我们庐阳修仙院。” 是一个姑娘,肤白貌美,也有几分修为,修仙日久倒也生出几分圣洁之气。 “你是来迎接我的吗?”顾益冲着她说道。 范岭斜着眼看了他一下:大哥,你没事吧? 对面的女子也微微一愣,随后摇头失笑。 “只用一句话,便叫我知道你与传闻中的一样。我怎么可能迎接你呢?我是来,请你出去的。” ----------------- 对于推荐票,我已经绝望了……佛系吧t﹏t 第45章 见馆主 “我是来请你出去的。” 顾益哪里会不知呢,叶小娘早就说过,他公然对掌才使不敬,而且以一个野路子出身的身份打败了范岭, 实际上就是令高傲的庐阳院受辱。 “这可不行哦,小姑娘。范掌使答应带我去见馆主,你难道要叫他失信于我吗?” 谁是什么小姑娘,对面的人有些恼怒他的调戏。 “我劝顾公子还是不要进来。掌才使只说会带你进来,却没说过要带你出去,所以我说现在请你出去,否则……或许就出不去了。” 她虽然声音轻柔,但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轻柔。 “姑娘还算是诚心告诫,比范岭好,第一次见他时,他可比你狂多了。” “顾益!”范岭不满的呵止,但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自己不配,继而上前劝导,“舒乐,你先让开吧。我败了就是败了,现在先带他去见馆主。” “他胜了掌才使也是借花,若再来一次,结果犹未可知。”舒乐抬眉,继续对顾益说:“修仙院藏龙卧虎,顾公子便真的执意要进吗?” “你是为了我的性命考虑,还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该进庐阳院?”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该来的。” “可舒姑娘,我有我的理由,所以今天是一定要进去的。” “顾小腰!”叫舒乐的姑娘难得起了些怒火,不过又很快消了,“算了,你这般轻浮的言语见了馆主想必也没什么好的下场。” “多谢姑娘特意前来提醒,小生一定装出个正人君子样。” “你!”姑娘终于端不住自己正经的模样,都说这是流氓,看来真是不假。 范岭对这样的斗嘴没兴趣,提步继续领路。 顾益与舒乐进行眼神对视,毫无惧色,好看多看两眼还舒服呢。 走到她身前时停步。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考虑的。心里头大概恨不得我被哪个庐阳院的英雄狠狠教训一顿,好教我这个野小子知道知道厉害。” 舒乐抿着嘴唇,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那也是你自找的,你这种轻浮小子,便是我遇到了,也要教训你的。” “可我就是奇怪,庐阳院的英雄呢?怎么就你一个姑娘家来拦我?” 不说还好,一说有嗖嗖嗖的出来几个年轻的学子,全都如饿狼一般盯着顾益。 范岭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怎么不去,走!” 迎着众人的目光,顾益从怀里掏出一纸折扇,刷的一下打开,走一步晃一步,晃一路也扇一路。 范岭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心里则在画圈圈:你他妈迟早会被打的! 于是带着隐隐威胁加警告的语气说:“舒乐有继任楼主的潜质,虽是学生,实力不在我之下,她只是脾气比我好一些。” 顾益听了心想你这不是贬低自己么? “认识你这么久,我终于第一次觉得你说的话,或许有道理。” 范岭又被噎了一句,心情不太好,只好闷头走路。 这一路前行都是上山,渐走渐远,顾益才忽然发现原来登山的阶梯已经离开山体开始悬空,向下望去是一个不见底的峡谷,雾气缭绕,似有云彩伴随左右。 楼梯变为平地的石板,而他们就像是在云雾间行走一样。 仰高处,则见一处绝壁,上有万剑飞舞。 再高处,又见一处长桥,架连一座峰顶,不时有飞纸飘落,那都是写废的灵符。 但在顾益的概念里却有这样一幅画面:高考后,扔书了。 范岭带他走的是另外一个方向,奔着一栋建筑,一栋恢弘庞大的建筑。 上面写着三个字:功法馆。 而感觉上明明还离得很远时,范岭却忽然止步。 “到了。” 这种地方神奇多,千万不能说什么离得远,没到, 太没有水准了。 “我就在这里见四公主?” 范岭站直身体,头微微低了三十度,双臂打开又向前,姿势特别标准。 “范岭不才,院外惹祸,扰了馆主,还请馆主责罚。” 高声言语间,四周的雾气仿佛在慢慢散去,显现出了功法馆的模样,他二人此刻在平地,而眼前是数百阶的石梯,高耸神秘,令人心生向往。 空气中忽有一阵颤动由远及近,速度奇快。 只听‘啪’的一声,范岭竟被扇倒在地。 “噗……” 伤未痊愈的他无奈又吐出一口血,但没办法急忙爬起来跪着,“范岭知错,请馆主责罚!” siu! 又是一道光芒飞来。 噗…… 范岭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好几个圈最后重重砸在了石板上。 努力抬头时能看到眼睛已经充血,嘴边的血迹也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但他还是撑着力气过来跪下,汗水混着血水滴落,并再高呼:“范岭,知错!” siu! “哎,那什么……你们是自家人啊,”顾益本来是不喜欢这家伙的,但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人本来就有伤啊。 再说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打嘛。 siu!! 又有气势压力,低头的范岭嘴角扯出一声笑,似乎是认了,随后痛呼:“啊!” 这种伤可比顾益给的严重多了,那会儿毕竟还运功抵挡,现在完全就是裸身挨打。 即便是硬男,但灵气在胸前割肉的痛感还是叫他忍不住嘶声力鸣。 siu! 躺在地上都有些意识模糊了,眼睛半睁半闭,身体还抽搐着颤抖。见此情形。 顾益是真看不下去了。 他运转灵气闪到范岭身前,弯腰抱上他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再这么打下去,他都要死了。” “……你,你别管!”范岭推开他,结果自己站不住,又一下趴到地上。 “可服?” 天空中忽然传来冰凉威严的声音。 “服!范岭错!一在……管教不严,使学生寻乐于长宁!二、二在……呼呼……” 他说这几句话也是费了劲了。 “二在!败于敌手,致庐阳院因我蒙羞!三在……三在以馆主为赌注,将闲杂人带进此圣地!” 啧?闲杂人? 顾益切了一声,刚刚真不该管你。 “你在外惹事端,以见我为注,范掌使便是想让我见谁,我就得见谁了?” “只因范岭一时自负,才将这混不吝的小子带来,污了馆主的眼!” 顾益:啥? 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你还知道自己做的错事!” 什么?你们就这样聊天顺带把我给骂了? 所以就默认劳资污了你的眼了?不待见帅哥不是你的错,但你不能不承认我是帅哥吧。 “还有完没完了,今天是我来见你,怎么戏份全是他的,再说都打成这样了,也认错了,还要怎么罚?” 范岭晃动着眼珠,未敢发一词,只是用余光瞄了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真的,不怕死的么? ------------------- 推荐票都没有,还怕死? 第46章 庐阳院漂流记 “带他离开吧。” 天空飘来短短的四字之语。 “是!” 范岭撑着身体努力站起来,“馆主不愿意见你,跟我走吧。” 顾益一脸懵逼,这是什么骚操作,所以就是带我过来看你被打一顿吗? 而且还打得那么惨。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 他也不管范岭,自己向前走了两步,放声说:“在下顾益,望馆主现身相见。” 没动静了,理都不理他。 “走吧。” “走什么走?你没听你那些宝贝学生说我进来容易出去难吗?现在是我看你被打,出去了就是你看我被打,本来还指望你拦一拦,这下好了,你也被打成这个熊样。” 有时候,范岭真想不通这小家伙的脑壳里都装的什么。 “不说我会不会帮你,你在这儿若是惹恼了馆主,小命丢了也是有可能的。” “顾益!”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声音,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顾益!是我!” 后面的入口,有一个小姑娘奔跑着过来,脚边还有一只金黄小鸡扭着身体一起跟着。 诶? 那不是…… 和仙吗? 竟然是她。 顾益一时之间陷入惊奇,“和仙?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认识她?”范岭也很是意外。 “见过掌才使。”小姑娘先行了礼,看到其人满身是伤,她很不忍心,“掌才使稍等一会儿。” 说着她就要掏出什么东西。 “不可。”结果范岭拦住了她,微微摇头,眼神之中有暗示,“多谢。” 馆主,说不定还看着呢。 “那掌才使赶紧回去休养吧。” 范岭看了看顾益,他倒是想走,这家伙不走啊。 和仙似乎也有点怕,“顾益,你先和我走吧。有话一会儿再说。” 看他待在原地没动的意思,便直接上手,“哎呀,走了。射黄,快点儿,咱们走!” 这地儿多可怕,万一一会儿馆主在动起手来多不好。 不过顾益也很鸡贼,拉胳膊多没意思,跑着跑着他停下来挣脱开,“不行,我不能走,我还要进功法馆呢。” 和仙着急,“我知道!你先和我走。要是惹了馆主不高兴就麻烦了!” 她再伸手,顾益就有准备了,胳膊往上提了提,正好……能抓着手。 在山里修仙修的久了,都快变笨了,如今于这庐阳城待上一段时日,果然,我还是我。 就这样跑,两边的景色不断变化,身后的功法馆越离越远,直到一个满是草地的土山坡前,她才停了下来。 顾益还有许多疑问呢。 “没想到,你也是庐阳院的学生?” 和仙弯腰喘气,稍微歇了一会儿。 此时的她和第一次遇见的不同,身上不再是男式劲装,而是换上了翠绿的束腰长裙,额前散所几丝刘海,整个人清纯可人。 “我不是的。”和仙摇着头,笑说:“我是自小在这里长大,虽然也学过一些东西,但是不算院内学生。你也太胆大了,怎么会想要去招惹馆主啊?” 自小在这里长大? 顾益想着,那她对此应该再熟悉不过了。 “你怕她?一见着我拉着就跑了。” 拉着? 和仙手指一动,像是挠了挠顾益的手心,痒痒的。 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赶紧松开。 “刚刚……刚刚一时情急。”和仙有些脸红。 “喔……” 喔什么喔,这个人憋着坏笑还喔呢,早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正经,那会儿陈伯说了调皮这词自己还不信。 “倒是你!当日怎么留下一纸条就走掉了?不是说好一起进庐阳的吗?” 说起这个她就不开心了。 顾益只把她当个孩子哄,嘴巴也跟没把门似的,张口就来,“哎哟,我哪是躲你们,明明是躲那个灿莲的。你不知道不能和你们同行,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差点就留下了鳄鱼的眼泪。” “什么是鳄鱼的眼泪?” “就是伤心的泪水。” 和仙,信了。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你了。”她又喜滋滋的笑起来,“不过你走后,灿莲也不见了,我以为她跟着你去了呢。” “她也不见了?”顾益有些纳了闷,“那我就真不知道了。” 奇怪,一开始这么坚持的人,现在就放弃了吗? …… “掌才使遭了馆主责罚,现在一言不发的回去了。却不知道那个顾小腰去了哪儿?” “哼!那么嚣张,别让我找到他!他肯定还在院里!” …… 两人正叙旧,忽然听到有人说话。 顾益知道事不好,失策了,刚刚跟这个小姑娘走干什么,明显范岭更有安全感。 “他们在找你啊?”和仙惊得扒在地上,藏在土坡的另一面儿,还把顾益也拉下来趴着。 “应该是。早上我进门的时候,有个叫舒乐的女娃娃,说我进来容易出去难,估摸着范岭回去了却没看到我,所以在找呢。” 顾益和她一起趴在地上,小声说话嘛,自然离的近些。 “啊?舒乐可厉害了,她有可能成为楼主呢。”和仙掐着小食指,“你虽然也很厉害,打赢了掌才使,但是掌才使打不过舒乐的。” 两个人这么说了。 顾益不禁吐槽,“那还叫什么掌才使,名字那么狠,原来是个弱鸡。” 和仙略作思索,“既然都在找你的话,你现在肯定是出不去了,我先把你藏起来吧?” 这姑娘也有意思,顾益问道:“你不怪我叫修仙院颜面扫地吗?” “不怪。”她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和小苑山有关系的人。走了,你悄悄跟着我,现在一定一定不能被发现的。” 好在这土坡不起眼,两个佩剑的学生没有到这里来看,小和仙带着他顺坡往下走,经过一片树林,然后过了一道水桥。 自然风光自是极为秀美的,山里水声清脆,空气中带着微微的甜,偶尔看到一两只小松鼠好不欢乐的样子。 “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益跟在她的身后,看着乌黑的头发飘舞,满是少女感。 “去灵符道,我住在那里。”她转过头,背手在身后倒退着走,差点踩到射黄。 “了解过一些,修仙院有灵符道、剑与剑、功法馆。” “对的,道主呢,就不像馆主,道主人很好,你去那边,绝对不会有事的。”和仙冲着他眨了一下右眼,看起来心情很好。 “可是你这样帮我,要是被发现了,没事吗?” “我才不怕他们呢。”她把地上的射黄抱在了怀里,“哎,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三人成虎到底藏了什么玄机?我问了道主、楼主,她们也都参悟不透。” 顾益:??? “excuseme?” 和仙偷偷瞄了一眼,小心讲:“我把你留的话告诉了她们,应该没事吧?” “这倒没事、” 至于三人成虎…… 顾益捂了捂脸,三人成虎是出于战国时邯郸的寓言,失策。 刚要解释的时候,忽听有一声叫喊: “找到了!是顾小腰!在那里!” 两人一惊,只见后面有俩凶狠狠的人站在树枝上俯视到了他们。 完蛋,慢悠悠瞎聊天被发现了。 “站住!别跑!” 第47章 顾益也是个痴情人 顾益想不通,为什么印象里每一个追人的那一方非要喊出这四个没用的字, 到底谁会听你的不跑啊? 肯定是跑啊。 就算此时打得过那两个学生,不过这儿是人家的地盘,动静搞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小和仙左手要拿射黄,右手还要拉他,跑起来动作特别的别扭,眼看后面的人快,干脆都给扔了。 顾益没事, 但射黄‘嘎嘎嘎’的吓都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可恶!”两位青衣的学生跟着在树丛里左跳右窜的,“胆小的家伙!敢挑战掌才使,见了我们就只会跑吗?” “青山,我提速了!” 其中一人对着同伴喊了一声,突然跃起身体,调动灵气,速度陡然加快! “呀!他们好快!”和仙余光扫了一下后面。 嗖! 顾益到底也是入定境呢,他也会一些身法,真要跑起来速度也不会比后面的人慢。 当然他不是自己跑的,而是搂着和仙的腰带着她一起——追的好。 “啊!”和仙只感觉身体一下子腾空,惊恐中叫道:“还有射黄呢!” “那只鸡别管了,他们又不敢杀鸡。” 其实他是想,要是杀了,说不定还能混一口尝一尝。 “这里到处是山,我不认路,告诉我方向。”顾益在她耳边说道。 和仙喊道:“前面往左!有三条岔路,他们难以分辨,咱们走中间那条!” “你叫大声一点!” “走中间!!” “听不到,大声一点!” “走!中!间!”姑娘闭着眼睛,憋一身力气的喊。 然而到了地方,顾益直接选了右边的那条。 和仙以为她走错了,拼命想要再喊,但嘴巴却被手给捂住了,这样疾驰三四分钟。 顾益跃上崖壁上的一颗树干,跳到他看到的一个山洞里。 和仙刚被放开就大叫,“走错了!走错了!我们应该走到中间去,那里通往灵符道!我叫的那么大一声,你听不到吗?” “我听到了,所以我才选了这条路,”顾益拍了拍屁股坐了下来,“叫你大声一点不是给我听的,是给追我们的人听的,他们现在顺着路去灵符道找人了。” 和仙愣住,她到底是在家里养多了,这套路没见过,明悟过来也有惊喜,“原来是这样,你好聪明啊!这都想得到。” “我还想得到,既然他们发现了是你在带着我跑,那么肯定会去灵符道找你,所以我们不能再去灵符道了。” 这么一说,和仙咬了咬嘴唇,反过来安慰顾益,“你别担心,我再想想,应该还有其他的地方。” 顾益托着下巴笑了笑,他只是觉得好玩,并不觉得多么的危险。 “别紧张,虽然这个套路最终会被那些人发现,但是这一时半会儿是没事的。” 和仙听了他的话,定了定心,随后又有些奇怪的说:“明明是我在带着你跑,怎么感觉是你在带我呢?” 姑娘,这可就没办法了。 智商问题。 “咱俩是好朋友,你带我还是我带你有区别吗?” 一个问题问住了她,她摇了摇头, 轻易的被顾益忽悠了过去。 然而玩归玩,正经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对了,你帮我想想,既然馆主不愿意见我,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我进功法馆?” “你是说……偷溜进去?”和仙忽然瞪大了瞳孔,很显然这想法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对天发誓,顾益没这么想, 但现在不是了。 “这个……可以有……” “这个不能有!”和仙忽然一下站了起来,“馆主那个脾气你也看到了,这事要是被发现,你就惨了!” 能有多惨。 其实真要是见到那个什么四公主,顾益是有信心的,她既醉于仙道,就有办法让她迷恋哥。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进功法馆?你需要看哪一部功法吗?” “其实是想都翻翻。” “那么贪心?那不能就这么冒这个险了。”和仙嘟着嘴,连连摇头。 但顾益敏锐捕捉到了一点什么。 这里的说的‘冒险’是指偷偷溜进功法馆吗? 他笑嘻嘻的看得和仙发毛。 “你……你别看我,不行的,太危险了。”她扭过头,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然而她什么性格,顾益还能不知道么? 扭头,调整情绪,伸出舌头舔了两下手指然后揉到眼眶发红,再扭回来,搞定。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的语气忽然开始悲伤,神情忽然有些凄苦,“我哪里是为了自己啊……” 和仙眼神闪烁,“那……那你是为了谁?” 这姑娘也太太太单纯了,这么生硬的转折,你竟然又信了。 顾益心里窃喜,但是脸上依旧继续,“是这样的,我从小家里就特别的困难,但是却喜欢上了一位名门闺秀,幸运的是她也对我芳心暗许,我们两个人早已对着小苑山仙人立下誓言,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 “但是她的父亲并不认同我的诚意,还将她锁在家中,不允许与我见面,后来幸得一位侍女看不过去,替我们偷偷送信,我们每日靠着纸张互传情意达半年之久。” 和仙听着已然揪心,“那她的父亲被你的诚意感动了没有?” “感动了。” “那不是很好吗?你们可以在一起了。”小姑娘为他感到高兴。 顾益叹息,“但她的父亲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我进庐阳院功法馆寻得几部功法给他!” 和仙立即握拳替他鸣不平,“他这个要求也太过分了!一定是个重利轻义的小人!” “不过分!” 这时候一定要这么说,而且要说的中气十足! “为了能见到她,任何要求都不过分。刚刚你说冒险,我想有可能冒险了一点,或许会因此丢了性命,但是……如果我做不到这件事,就见不了自己的心上了,那我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和仙满眼感动的情绪, 果然,修仙不修仙,只要是有男女授受不亲概念的地方,少女对于痴爱故事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要说点什么家有八十老母这种孝顺故事,可能还不会这么快见效。 “没想到你愿意为爱去死……竟是如此痴情人,”和仙很是不忍,“这么说来,你那日倒在小苑山的山道上,也是走投无路,觉得心中无望了吧?” 顾益愣都不带愣的。 “对!我自觉能力不够,便去求见小苑山仙人。” 和仙回想起当日。 “陈伯还说你失魂落魄,像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原来便是你的心上人、” 妙啊, 都特么对上了。 “没错,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就是那个为爱痛彻心扉的人。”顾益捂着胸口,深深叹气。 和仙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先别这样,你是如此重情痴情之人,任何一位女子若遇到像你这样的,心里定是很幸福很幸福的。” “这话你倒说的没错。” 和仙依然有些纠结,捏着手指左右走了好几个来回,“可是……可是这样真的很危险,你便真的豁出性命也不后悔吗?” “呵。生命算什么,我把我的灵魂都给了她,连同这灵魂的怪癖,耍小脾气。或许它有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只有一点好:爱她!” “我帮你了!” 第48章 找到顾小腰! “舒乐学姐,功法馆前的大武场我们都找遍了,没有见到顾小腰!” 早上的那位优雅女子就着一页灵符,坐于溪水岸边,侧边上则是三名向她报告情况的学生样人。 舒乐本想说点什么,不过远处树梢高头又有两位飞身而来。 “青山、青水,你二人可有收获?”她从神情里似乎看出些什么。 青山上前搭手作礼,“找到了,在功法馆去往灵符道的还仙桥上,是道主身边的和仙带走了顾小腰,随后我们追了过去,不过……” 说到此处他低下了头,“……不过,我和青水技不如人,那个家伙忒也狡猾,明明喊的是去灵符道的路,结果一路搜寻,却始终不见人影,灵符道的人还说,和仙没有回来过。” 舒乐鼻腔闷了一声,她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嘴角竟有些笑意,“你们都被骗了,要去的方向怎么可能让你们听到,一定是故意喊给你们听,然后选别的路,那小子倒是有几分聪明。” 青山和青水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丢人啊。 还庐阳院天之骄子呢,这么轻易就被耍了。 好在舒乐性宽容,也不责备他们。 “不怪你们,紧张时刻一时难分辨也是再所难免,不过现在你们也都知道了,顾小腰为人狡猾、脸皮也厚,最重要的是他有胜过掌才使的实力,若他对你们出手,一定要小心点。” “诺!”五人一齐回答。 舒乐起身,微微想了一番。 “邢原边境紧张,副院长带了掌馆、掌剑、掌符三使前往支援。留下掌才使管教我们,却不小心被顾小腰所伤。馆主不理人,剑主不理事,道主……” 她不明白,“为何和仙要帮助顾小腰呢,她那孩子单纯,该不会被骗了吧?” “要不要去请十七楼主?” 舒乐盯了她一眼,说这话的是个姑娘,对视眼神都叫她发慌。 一个入定境的闯了进来,虽说胜了掌才使,不过谁都瞧得出那是借花之力。 而且他们院内三届学生有七十二人。 就这样还去麻烦楼主,庐阳院的高傲往哪里摆? 舒乐已有了决断,“召集所有学生,一年生守着去往灵符道的路,二年生沿那岔路口的右侧道向前往落日壁搜寻,三年生沿左侧道搜寻,见到人不要轻启战端,先将消息传出,知道么?” “诺。”几人应声。 青山又问:“便只以灵符道为中心么?那剑与剑呢?” “剑主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去招惹了,会有好下场?而且和仙识路,她不会将人带往剑与剑的。” “可和仙应该也不会将人带回灵符道吧?她知道我们已经发现是她在帮顾小腰。” “这倒也有有些道理。”舒乐浅浅一笑,抿出两个酒窝,“不过还需想想那顾小腰狡猾的性子。站在他的角度想,咱们搜过了灵符道,反倒是最安全的不是吗?我猜他会反其道,那咱们就再反他的道。” “不管怎样,咱们人多,而且庐阳院内能让他去的地方不多,锁住了灵符道,就算一时找不到人,他很快也得现身。” 几人明了,对舒乐佩服更深。 “舒学姐去哪里?” 舒乐记得顾益的目的,那个家伙不听劝告是为了什么?进功法馆。 所以舒乐也起身,“我去功法馆那里等着他。” …… …… 嗖嗖嗖! 顾益趴在洞口朝外边儿张望着,虽然声音小,但他能感觉到有不少人在跳跃前进。 “那两个人肯定是回去报告给舒乐了,现在他们发现是你在带着我跑,所以便派了很多人过来。” 顾益趴在那儿,两根食指不断对碰,作思索状。 “和仙,你说的那个地方,我们过去要多久?” “一炷香吧。”和仙也学他,趴在洞口上,两人完全的玩起了躲猫猫。 谁知道一炷香是多久,他都没点过香。 反正是需要一会儿的。 “咱们现在怎么办?” 和仙有些小小的紧张和兴奋。 “嘿嘿,好玩儿吧?”顾益调笑一声,随后正色说:“照这个情况来看,现在肯定很多人顺着路过来了,而我们必须得出去,这就很容易撞上,所以只能先等一会儿。” “另外,修仙者和普通人不同,若我们发出声响,很容易被捕捉到……除非……” 和仙紧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有其他的声音干扰。”顾益望向天空,“要下雨了。” 轰隆一声雷鸣,仿佛是配合了他的话语。 和仙不知道怎么做,总之就是觉得顾益是很聪明的人,听他的准没错。 “下雨不仅可以掩饰我们的声音,雨水还能冲乱灵气排列,唯一的麻烦……是会留下脚印……” 顾益还不会飞,小和仙也有些修为,不过也没高到哪里去。 不过这与和仙并不确定那条路能不能通功法馆这点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你不必担心淋雨,到时候我会施符护住你的身子。你还是先想想,那条路的细节。” 和仙很乖巧,说趴着头一动不敢动,但一直不动很难受,又不是经受过特训的特种兵,所以两只小脚有规律的弯起来晃悠。 “emm……”和仙嘟起嘴巴,“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是恰巧碰见馆主在和人幽会,她待人严苛我自然是害怕的紧,有些记不大清了。” 顾益说:“你不用回忆那些,你就想想,那个馆主到底是从湖水的哪一片区域出来的,我刚刚来时也看到了那湖,那么大,咱总不能到了水下再去找吧?所以你想想下水的地方,岸边有什么?” “岸边?”和仙眼睛一亮,“有一株桃树!” “桃花树下会情郎啊,”顾益弯起嘴角,“还挺会来事。所以说,馆主就是从水下出来,会了情郎之后再从水下回到功法馆。” 的确很隐秘,不走正门,不容易被旁人发觉。 “若不是为了你的心上人,我绝不会告诉你院内这样隐秘的事的。”和仙睁大着眼睛说:“你可得一定一定要保密,万一被发现了,馆主肯定特别生气。那样你就回不去,也见不到你的心上人了!” 顾益偏过了头,看她一脸可爱,眼眉上还沾了一点灰尘,小脸颊红彤彤的。 他忍不住上手要给人抹去,这种侵犯动作叫和仙往后躲, 恰在此时,有“嗖、嗖、嗖”的声音传来,有人从他们下边儿的路上飞跃前行。 和仙惊呼了一声,一下把头埋在地上。 也就是这么点声音,叫已经过去的四个人,停下了脚步,并逐步返回。 “顾小腰从此路过,说不定就藏在这路上的某处。” 扑通!扑通! 和仙听到有人这么说,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糟了,这下要怎么办?! --------------------------- 好多人要我更快点,其实我也想(有存稿说话硬),但是新书期不能更新太快的,等上架就好了 第49章 冒险开始! 四个人为一队,渐渐靠近了顾益趴着的那个洞口。 “明昌!明远!” 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透过石块之间的缝隙,顾益看到是陈明光。 “明光?你也来了?” “舒乐叫三年生都过来,我自然也就过来了。你们怎么停住了?” “那上面……”其中一人指了指那个石窟,“有异动。” 和仙的心一下子就缩了起来。 顾益则眼睛一亮,因为他发现洞壁上有两只老鼠,于是运转灵力隔空吸了过来,再赶着它从洞口跑了出去。 “吱吱!” 可怜的鼠鼠从高空掉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下面的几位学生都抬头。 陈明光笑了,“明昌说的异动,是指老鼠么?” 陈明光后面的三人不禁笑出了声。 叫明昌的人脸色有些挂不住,扯了扯嘴巴,“走吧。” 嗖!嗖! 顾益记得有八个人,一定要确认人都走光了,他也注意到最后时刻陈明光转身朝后往这里深深看了一眼。 但什么信息都没有发出,和众人在一起,他只能跟上脚步,飞身往前。 “呼……” 和仙看到人走了,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你聪明,从来没觉得一只老鼠能帮助了我们。” “谁告诉你是一只了?” “啊?”和仙愣住。 顾益戳了一下她的胳膊,“还有一只呢!” “啊!” 和仙吓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准备好了。 这种时候不就是女孩子没站稳跌倒,然后他接住,然后一个公主抱旋转飘然落地。 事情都向着预估的方向发展: 和仙慌忙起身踩到了一颗石子,狡猾倒地, 结果‘嘭’的一声, 顾益人定住了, 因为她失去平衡倒下时,脚背往上正好踢中了他下面! “我艹……”,顾益捂着下面跪在地上不停拍打着石面, 和仙只是屁股摔了一下,但见到顾益却是满脸涨红,趴不是趴,跪不是跪的。 “顾益,你怎么了?” “呼……”他紧咬着牙,蜷缩躺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 “你没事吧?怎么在抖?”和仙见他如此,有些慌神。 “你看着我像没事的吗?” “可是我的力气不大呀。” “你踢的地方是所有男生的弱点,就算力气不大也是会疼晕过去的!” 顾益还是感觉很痛,这要是力气在大一点,那就可以练碧水十弯阳了。 “所有男生的弱点?这么严重……那我现在打了你的弱点,这可怎么办?” 反正也要在这等着,等到下雨,顾益想着逗逗她好了。 “别的……倒也没事。”他忍着痛,“但你知道不知道叶小娘的病?” 和仙眉宇之间都是担忧,蹲下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的,一会儿感觉热,一会儿感觉冷。” “我是她的弟弟,我也有这个病,我现在……就感觉很冷。你也知道,这个病有多厉害。” “哎呀,那可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让你发病了。” 和仙一下子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会儿天上还雷声轰轰,霎时间哗啦啦的雨水落了下来,凉意嗖嗖的更叫她感觉难办。 这下怎么好,顾益冻(疼)的发抖,而这里是石窟,外面下着大雨,就算要生火都找不到东西! 小姑娘蹲下身子摸了摸顾益的手掌,“好凉啊你!” 废话, 满地的石头, 你抓你也凉! “没……没事,我能忍得住。” “啧,哎呀……”和仙原地转圈,最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你回去要和你的心上人解释清楚,我是为了救你。” 说着她咬了几下嘴唇,几分犹豫之后终于张开双臂,将顾益抱了个满怀,头按在她的脖颈间,紧贴肌肤,不放过一寸。 顾益从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混蛋! “有感觉好一点吗?”和仙红着脸问道。 “有的。说起来,你都救了我三次了,一次在小苑山,一次在功法馆,还有这次在这无名的山洞里。” “你别这样说,我刚刚还不小心踢了你的弱点,使你受寒疾之苦呢。” 外面雨声阵阵,洞口的浅窝里已经积了水坑,石壁边缘一滴一滴水珠落下,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小姑娘抱着顾益。 “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命都是你救下的,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虽是家庭困难的穷苦人,但也是知晓大义的。” 和仙一听,心中不由多了几分赞赏,“你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肯献出性命,这是重情,愿意报还我的恩情,这是重义。天下间,还是有重情重义的男子的。” 可惜…… 她心里默默念想:可惜如此好男儿已经喜欢了别人。 于是乎,不禁又抱紧了几分,不过越抱越觉得……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冷啊,身体热的很。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和仙一喜:“热诶,你好很多了呀?” 顾益知道不能再演下去了,稍微调皮一下也就算了,因此慢慢坐直了,“好多了,好多了,这个病就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姐姐真好,这理由一点毛病没有。 先干正事吧。 他拍拍屁股起来,朝着洞外张望,外面哗哗哗的,泥土的味道都出来了,“这雨下的真是大啊,再稍微等一下,咱们就一定可以出发了。” 还有些准备的工作要做。 就要给给和仙写一道护身的符,遮住雨水。 其实器灵符本身也是围绕于兵器,某种意义上和护住身体的有一些相通。 如今的顾益是入定境,手势翻动间,就有光芒随手指而动…… “这是什么?”和仙问道。 “你看这树叶,它们落在积水里也不会溶解。”顾益以灵气挑一片树叶在手中,“是因为它含有纤维素这样的高分子化合物,其中含有较多的羟基,而由于形成了分子内氢键,所以水溶性便降低了。” 和仙瞬间傻眼。 “我一直觉得你都没有骗过我,但这句,是在骗我的吧?” 顾益:“……” 虽然是随便瞎扯的,但老实说就这句真没骗你。 纤维素真因为这个不溶于水。 算了。 总之,围绕于她的身体,顾益绘出了树叶形状的薄膜护盾,隐隐散发光芒,可以保护她不被雨水沾湿。 接下来,就得出了这山洞,走到刚刚经过的还仙桥下的湖边,冒险从这会儿就已经开始了…… …… 第50章 狐假虎威益 还仙桥架连两座山峰,下面是一片碧湖,碧湖接雨水,滴滴答答满面涟漪。 顾益带着小和仙,猫在灌木丛里,前方不远处就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姑娘在‘磨洋工’。 模样倒是长的不错,但似乎脾气不好,摔打着树枝嘟嘟囔囔的抱怨。 “……这下雨的天,舒乐学姐都把我们叫出来干什么呀。” “还不是怪那个和仙,她仗着道主宠爱,竟然帮助那个顾小腰。” “我估计是喜欢了别人,也不知道那顾小腰长的什么模样给她迷成这样。以前我爹还常骂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来真是这样。” …… 小和仙光听着又不能反驳,小脸通红,躲着他的眼神,眼汪娇嫩的似能挤出水来。 “可别听她们瞎说,这是承平三年冬刚刚入院的,于许多事还不了解。” “刚入院的?那我帮你去教训她们好不好?”顾益小声附耳说道。 “你……要怎么教训?” “她们不知道我的模样我就有办法,你等着瞧好吧。” 顾益像乌龟后退一样,慢慢从灌木丛里出来了。 …… 前面的俩姑娘还在嘴碎。 “那个顾小腰只是一个入定境,即便胜了掌才使,也就一个人,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顾益忽然出现呵斥。 “干什么呢!在背后说乐乐的坏话是不是?!入院以来,就学了这样东西吗?” 他声音威严,且直戳痛处。 两个新人而已,立马被吓的花容失色,“学生知错!请……” “请什么请,这是请的事嘛!乐乐有此安排自有其用意,你们两个本事不大,意见不少,在这瞎聊什么天,怕是顾小腰那混蛋从你们眼前过,你们都不知道!” 灌木丛里的和仙捂嘴噗嗤噗嗤笑:这个人真有意思,还能这样装的,明明自己就是那顾小腰! 但顾益就是这么说,自己说了自己混蛋,她们才不敢随意怀疑他的身份、 马源也说过,庐阳院只有最初是有老师的,后面都是自己搞自己的,谁认识谁啊,即便认识,见到一个陌生人,你知道他是不是躲起来修行的前辈? 那俩姑娘惶恐中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是没认出,“我们、我们知错了,请学长不要告诉舒乐学姐,我们一定改!” “不止她,还有和仙!你以为我没听到吗?说什么和仙喜欢顾小腰,女儿家的清白也是能随意拿来说的嘛!真是过分!” 嗯!和仙重重哼了一声,就是就是。 果然他是个好人,知道保护女儿家的清白。 “我也不为难你们两个了,自己去乐乐面前老实的说清缘由,省的我与她说。我可警告你们两个,我是和乐乐一起入院的,回头我问起来你们没去,那就是错上加错!我亲自责罚你们!” “学长……” 姑娘家家的,早就被吓的不行,声音都带了哭腔。 “喊什么!还不快去!” 两人极不情愿的起身,三步一回头,顾益继续扮恶,“你们不去?!好,我现在就找她去。” “别别别,学长,您别生气,我俩这就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两个人,和仙终于忍不住放肆笑了起来。 “哎呀,你这个人太坏了,她们怎么这么怕你啊?” “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顾益用大拇指刷了一下鼻子,“狐假虎威嘛,我装的越不慌,她们就越慌,这下你也出气了,这么吓唬一下,以后都不敢说你坏话了。怎么样?我演的是不是很像那个讨人厌的范岭?” “像呢,一样的严苛不讲道理。”和仙嘴角噙着笑意,看向顾益的眼神带光,“谢谢你咯。”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顾益眼神落在之前就找到的那株桃树上,“走了,去那边。” 桃树下,雨水连着打落的花瓣伴泥浆缓缓流入湖中,此处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顾益一碰湖水时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道,而且水质粘稠。 “这湖水里,含有灵气?” 和仙点头,“还仙桥上有还仙楼,以前有还仙楼主时,便是住在这儿的。” 以前有,那就是说现在没有了。 “不是什么陷阱就好。”顾益抿了抿嘴唇,“既然如此,咱们就潜进去吧。” 和仙见他要下水,伸手拉了他一下。 “嗯?怎么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和仙面带忧色,“从这里进,一旦被发现,馆主必定震怒。我有道主姑姑护着,最多是一顿责罚,可你……” “我们来都来了,难道不下去吗?” “你便真的是为了那个姑娘,连性命也不要了嘛?” 这话讲的怎么还有些酸味呢。 顾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心里头打鼓,眼神也躲闪:别吧,就逗了几下乐,不至于啊。 “有人!” 和仙忽然蹲了下来,指着碧湖上面的山道腰间,有两人飞着。 顾益赶紧拉上和仙下水,与此同时身上冒起了灵符,护住他的身体不湿。 此时,那上面的人也发现了这里的湖面有人潜进。 “好像是顾小腰!下水了!” “你确定?!” “去看看!” 水体含有灵气,水质略显粘稠,因而游动起来就显得有些困难。 好在他俩有一个罩子,所以倒不需要和仙使力,顾益催动灵气倒也不慢。 “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顾益微微一笑。 “这地方就连你也是凑巧发现的,别人不是都不知道吗?既然如此,我们下水他们也不知道是奔着功法馆去的,肯定是顺着湖在上下游寻找。” “可他们要是也下来呢?!” “把那个洞口堵上就行了,我找到了。” 水流混着灵气,他细细一感知就知道有一个下面有一个洞窟。 此时速度要快,免得后面有尾随者,好在和仙记住的方位准确,一入水便找见了,时间不过几十秒。 说起来这水下的世界倒也玄妙,湖里有不少游动的灵物,不过却进不去那洞窟,像是有一层薄薄的光膜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那是什么?”和仙也看到了盖住洞口的东西。 “小伎俩。” 顾益左手向后,也拉出了一个符遁,右手则以指破膜, 速度极快,虽漏进了一些水,但洞窟很快被重新挡住。 “往边上站站。” 他要赶紧用石头将这里堵上,符遁太容易引人注目了,只要那边人下来就大概率会看到。 但石头堵上,便只会以为这里就是湖底。 和仙两手搭在他横起的左臂上,看着他将一块块石头吸来塞在那入口处。 “好了,好了,撤了符吧,万一被外面人发现就不好了。”小姑娘急得跺脚。 是该这么做,但顾益没有完全听她的,洞口外面的符撤了,里面还要在添一个。 “水下是有压强的,这边是空的,就算有几个石头很快也会被压塌陷。” …… “倒是,聪明的孩子。” “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里,忽然一声沧桑的声音,吓的和仙直往顾益的怀里钻! “是谁?!” ----------------------------- 是推荐票 第51章 害人的事我顾益可不做 顾益刷的一下周身散发光芒,一瞬间照亮整个山洞。 水下原本极黑,忽然间的一阵强光刺人,和仙埋头在他的怀里其实还好,但发出声音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坐在铁牢里的圆台中央,四肢都被铁链锁着,背朝着他们,披头散发,衣衫破烂。 “瞎子?” 顾益疑惑出声。 和仙此时也转过头来,不过看到的只是背影,“这怎么看出来是瞎子?” 顾益回答说:“人在暗处时,视感红细胞内会蓄积大量的视紫红质,遇到强光即迅速分解,因而会产生耀眼的光感受,你看这里这么黑,可他对我身上的光芒视而不见,不是瞎子是什么?” 和仙听的懵懵的,当初陈伯听到角动量守恒时和她此时的心理活动是一样的。 顾益先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确不是一个死洞,前方有楼梯,看来是通往某处。 铁牢边上有落下的素菜,看来这里还是会有人来的。 “你身上的光,能照亮多远?”沧桑的声音又起。 “此时,照亮这一片山洞。” “最远呢?” “此心已光明,距离不足道。” “赫赫赫……巧舌如簧的小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顾益问:“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心安于此,便没有什么为什么了。” “为何心安?” “曾忆诗仙身潇洒,也梦酒仙醉人间,我心,入仙道,自然安。” 这诗听着耳熟啊。 顾益眼睛转悠了一下,开始吟诵。 “大许立国三百载,许应仙人满天下。” 哗啦啦。 铁链子晃动的声音在告诉顾益,他说的对了。 “现在只有入定境,也能来寻那个秘密了嘛。” 顾益眉头一动,除了长生以外,还有人在试图揭开世界的面纱,追寻那个秘密吗? “你看起来不是入定境,但你看起来也失败了。” “成功又能如何呢?” “那您啊,就享受您的失败吧。” 装逼犯。 顾益可不是来这儿和莫名其妙的人聊天的,他牵上和仙的手,“这里诡异,我不放开你,你也别放开我,我们走。” 哗啦啦, 铁链又晃动了。 “小子,我手里有你所求之物。” 顾益嗤笑一声,“那看来是好东西,可若有好东西在你身上,我没搜你,也没逼你,你竟然自己说了?” “哈哈哈。”这野人一样的家伙忽然大笑,“聪明聪明,我就喜欢聪明的小伙子。可你就真的对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真的没有想过从我这儿获得什么吗?” “本来我还有点兴趣,但自从范岭那家伙使出白斩鸡之后,我对庐阳院的兴趣大减,其实是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则你该会想从我这里获得些什么。” “呸!聪明归聪明!狂妄就不好了!” “我看你很有表达欲,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 “小心,尹天昌。” “尹天昌是谁?” 和仙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不能乱呼馆主的名字的。” 四公主? 顾益忽然起了八卦的心思,“哎,你不会就是那个和四公主幽会的负心汉吧?” “尹天昌不会将心交给任何人,我又如何负得了她?” “好吧,谢谢你的提醒,走了,和仙。”顾益还是要离开。 这下真急了这位前辈。 和仙都有些看不过去,小声言语:“……咱们看到了,不救他吗?” 铁牢里的人点了点头,还是小姑娘心善。 顾益侧过身子,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和仙。 “我们回来的路上再救他可以吗?” “嗯……那也行!” 啥? 铁牢里的人瞬间心态崩了,“哎!这么聪明的小子讲出这种话,你这小姑娘说信就信了?!” 顾益嗤笑一声,“挑拨什么离间呢,说的我很不诚实一样,和仙你说,我骗过你吗?” 她真的认真想了想,“……骗过。” 就是什么树叶不溶于水嘛。 顾益:“……” 说你实诚,你是真的实诚。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呵,你在这笑吧,我是真走了。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铁牢人嘶叫了几声,但是顾益根本就不理他了,我记仇呢!叫你还笑! “顾益,等一下,遇到这样的前辈,咱们应该对他好一点,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能帮助我们呢?” 就等你说这句话呢。 其实顾益倒不需要他什么宝物之类的,这些家伙不惦记我的宝物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和仙倒说的也正是他想的,那人说不定知道里面的情况呢。 所以他心里早就生了计,“和仙,其实呢,这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对我没什么好感,但想必是喜欢你的,你现在去问问他,这一路走下去有什么危险没有。” “可咱们刚刚都不想救他,他会告诉我吗?”和仙有些不自信。 “会的,相信我。”顾益笑的很贼。 原因有二: 其一,那人希望他们救自己出去,若是他和和仙一开始就很卑微,那就是任其搓弄,他爱说什么,不爱说什么,都是自凭心意。 哪有那么多心肠好的前辈躲在这儿给你遇,像是刚刚提到的‘那个秘密’,便是一个字也没说。 但顾益现在没有救他的意思,那么和仙再问,他就得多兜出点东西,这种地方有人进来,一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任何人都不会轻易错过。 其二,那就是和仙是个好人呐,好人才叫人放心呐。 “好人呐,好人呐。”顾益在那感慨,忽然间自我生疑,“我怎么就会利用人家的好呢?太特么混蛋了。” 依靠在墙壁上等了一会儿,约莫几分钟,和仙提着小步子回来了。 “问到了?” “嗯!前辈人特好,我还知道他叫南波万呢,他告诉了我往下的路该怎么走,我也答应了要你现在救他出来,顾益,我们现在救他出去吧?” 顾益咳嗽一声,很认真的说:“其实呢,我们现在不救他,是对他好。” 和仙:( ̄. ̄)??? “这是……为什么?” “你想啊,我们这次行动是不是九死一生?” 和仙点头。 顾益继续:“若我们现在救了他,外面的还仙桥上有人,庐阳院也在搜捕可疑人物,那他这副模样出去还是被逮,所以咱们只能带着他一起冒险是不是?” 和仙眨了眨眼睛,又点头。 “可咱们是九死一生,馆主生了气杀我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他要是就在里边儿还能活,放出来跟我们一起可就不一定了。所以说现在放他哪里是救人,分明是害人呀!害人的事我顾益反正绝对不做,你做不做?” “不做!”和仙坚决摇头。 “真的?你想清楚了,要救他还是不救他。” 和仙握拳拧着眉头一脸坚定,大声说道:“我不救他!” 顾益拍拍手,“走了,走了,你跟我说说,刚刚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 “他告诉我投推荐票并且给角色比心才是好孩子” 第52章 不可能被难住 功法馆前的大武场中央,舒乐闭目盘坐于此,她是近年来庐阳院最有天赋的学生,也是最勤奋的学生,便是这样的时刻也是默默修行,静待消息。 周遭风吹树摇,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大雨滂沱,亦近不了她的身侧。 身影未至,她已睁眼。 “找到了?” 两位姑娘家低着头哭丧着脸颤颤巍巍的走近。 “舒乐学姐,我们知错了!” 舒乐一脑门子问号。 “……不过是叫你们去寻那个顾小腰,犯了什么错了?” 还能犯什么错,这两位自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舒乐一听是这种事,也不由有些心烦,“既然犯了错,那便按院门规矩来,不过你们两个主动说出口,也可酌情减一些,只需记住,以后将心思用于求仙问道,不可再生此杂念。” “是!谨记舒乐学姐教诲。也多亏了学长的鞭策,才使我们未酿成大错。” 舒乐一听原来是叫人给撞破的。 “哪位学长?” 这问题倒是问住了两位小姑娘了。 她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 “……我们两个都不认识,只是听他称呼舒乐学姐为‘乐乐’……?” 舒乐漂亮的眉毛忍不住一抖。 乐……乐乐? 她是有机会成为楼主的,大家都尊敬她,因而即便是副院长也不会这样称呼! “那人可是半束头发,着蓝色衫?” 看着她俩缓缓点头,舒乐娇脸一寒:可恶的家伙! “愚笨!那人是顾小腰,哪里是什么学长!说!在何处遇到的?” 两位姑娘大惊,急忙说道:“在……在还仙桥那里。” 却在此时,忽然又有一个人单独前来,他不等行李,就急忙报告说:“舒乐,顾小腰带着和仙潜进了还仙湖,他可能顺着水道逃院而出!” 舒乐一慌,难道是自己高看了那个家伙吗? 还未进得功法馆,目的未达到,就先想着赶紧逃跑了吗? 然而想了想她又觉得不会。 虽然仅有简单的碰面,但舒乐看的到他眼神里的自信,“他一定还在院里,不会出院的。” 要是胆小的人,根本就不会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 舒乐咬了咬粉嫩的嘴唇,她是一定要找到这个家伙好好教训他,此人冒犯了掌才使不算,竟敢称呼自己为乐乐,根本就是厚颜无耻之人。 左思右想中,她分析道:“有和仙领路,他们绝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还仙湖,不过还仙湖有什么秘密我却也不知道。你们继续去找,我这就去求见馆主,叫她早做防备。” …… …… 还仙湖底。 无名洞内。 顾益领着和仙继续往里走, 至于那边那个前辈, 顾益本就没打算放他出来,谁知道是什么来头。 此行是秘密行事,多出一个人就是多一个意外。 幽长的过道里虽然响着他的咒骂声,但走远一点,也就听不到了,听不到就当不存在。 “和仙,我们不是在骗他,等到返回时我们再把他放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救人。” 实际上,走不走这条路回头还不一定呢。 和仙有些不忍,“那我要不要去和前辈解释一番?” “嘘!”顾益食指竖在嘴唇,“有人来了?你听到了嘛?” 他收起身上的灵光,带着小姑娘蹲在墙角,“我们现在很危险,不能乱走,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再回去万一事情败露,就再也救不了他了,所以保全我们自己才有机会来救前辈,你说是不是?” 和仙闻言‘嗯’了一声,“那我就先不回去了。” 好的。 顾益站起来,周身再次闪着光芒。 “你干什么?有人来了,快躲着。” “喔,他们走了。”说的特别坦然,“我们也可以走了,你还没告诉我前辈告诉你什么呢。” “嗷,南波万前辈说,地上有符,遇符则躲,路上有人,遇人则避,要极小心,馆主虽然不在,但一不小心也会被发现的!” 顾益觉得,那个人应该没有道理去骗和仙,可以信。 “咱们走!” 一路弯行,从未遇见一个人影。 越走和仙越是惊讶,“我在院里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地下有这样长长的通道。” “小心!” 顾益一下把她拉回来。 石板地上‘嗡嗡’的有灵符纹路闪烁,其色微黄,排列稀疏蜿蜒,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看来那个牢里的人所言不假。 “这是南前辈说的灵符?”和仙依旧躲在他胳膊后边儿。 左右看了看,顾益捡起一个石子往里头一扔。 铛~铛~铛~ 石子滚动,声音清脆,伴有回音。 “没动静?”顾益奇了,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呀,他都做好了一展自己聪明的准备了。 结果啥是没有。 “是可以走的?” “应该不是,小心为好。”顾益托着下巴思索了一番,“别人的灵符我们也看不懂,总不会无缘无故放在这里的。” 顾益又捡起一块石头,这次和刚刚不同了,他将石头用灵气包裹,小石块倏然漂浮于空中, 听着指挥缓缓向前,然而还没进入, 爬满墙壁的灵符纹路忽然光芒更甚。 顾益赶紧将石头收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这灵符对死物没反应,对灵气则极其敏感,虽然我不清楚这反应代表着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飞过去呢?” 傻姑娘,刚刚石头可没有落地。 庐阳院是天下修仙之首,总归是有些玄妙之处的。 “和仙,四公主的符,写的好吗?” “一般吧。”和仙认真想了想,“对的,道主姑姑说过,一般。” 要是没有这个后半句他就信了,但谁叫他鬼精鬼精的呢? “那楼主的符写的怎么样?” 和仙坦言,“那就更一般了。”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剑主呢?” 和仙:“一般啊。” 顾益瞬间感觉一阵无力,道主是掌管灵符道的人,可能在她看来谁都一般。 “哎呀,你问其他人干嘛,咱们现在得想办法过去啊。” “遇符则躲,遇人则避。”顾益想到了和仙讲过的话,“这个躲,肯定不是叫咱们换一条路。” “为什么?” “因为施符又不是多难的事,不会空出一条无符的路的,所以这个躲……应该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躲。” 咕咚! 和仙吞咽了一口唾沫,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自符降世间,皆以灵气作哺育,以纹路作经络,天下众符,无论高深、大小,无灵气者无符意,无纹路者无符意,因而这个躲,怕是要其灵气,躲其纹路。” 顾益浅浅的蹲下身子,食指点着石板地面,忽有一波灵气涟漪,四周灵气开始向指尖聚集。 这一直是他的能力,也是战胜范岭的秘密。 “这是?”和仙惊异的看着顾益,认识这么久,她也不是头一次见到此等场景,但每一次都很惊叹于顾益对灵气的掌控。 “灵符中的灵气是人为聚集,不过放置在这里的符一般都不简单,肯定可以自主吸收天地中的灵气维持形态,其纹路你我都看不清,可我感知调动,灵气往这里汇聚,总该有路吧……” 顾益弯起嘴角,要是在这就被拦住,以后见到小依依都不好意思说出去。 果然,本来四方的石壁中忽然有缠绕连绵的灵气形成纹路继而为顾益所用。 “和仙,看清了纹路间隙吗?” “嗯!” “咱们爬过去!” 和仙眼神之中略有兴奋,她就知道,这难不住顾益。 --------------------------- 幻羽眼神之中略有兴奋,他就知道,这难不住读者投推荐票 第53章 庐阳院里的功法,都是垃圾 嗖! 顾益先用包裹灵气石子探路,飞速穿过之后果然如他所料,并无任何异象! 和仙受了鼓励。 他俩都不是普通人,和仙即使不厉害,也有些武力,不至于爬的太过丑陋,巧身绕过,灵活腾移,裙角翩然的便避着那些纹路穿过。 一片衣角都不会碰到。 顾益更加潇洒,脚尖几番轻点,或蹲身、或弯腰、或仰面旋转飘过,眨眼之间已经来到和仙的身旁。 而再过来时,路似乎到了尽头,摆在他俩面前的是数十个向上的石阶。 两人对望一眼,都明白的。 从入湖开始就一直在地下,现在往上走,就说明要到功法馆的。 啪嗒! 啪嗒! 有人的脚步声! 在头顶! “嘘!”顾益放慢了脚步,仔细一听,“应该只有一个人。” 不过说来他也奇怪,之前就已经听到那两个碎嘴的姑娘讲过,所有的学生都被舒乐叫出去找他了,那谁又会在功法馆里呢? 砰! 又有声音传来。 “不是脚步声。”顾益爬到石梯的最上方,耳朵贴着墙壁,“听起来是打斗的声音。” 不管是什么,都不关他俩的事。 “和仙,记得那位前辈的另外半句吗?遇人则避。” “记得,但是谁有胆子在这里动手呢?” 这个顾益没兴趣,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舒乐把人全部调走,反倒是方便了他。 “一会儿呢,我们偷偷溜进去。”顾益靠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里面我不熟,你把我带到地方后,我寻几本一般的功法,咱们就原路返回,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你我没事,咱还能救了那位前辈。” 和仙感觉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样,神情特别庄重,“好的!” 于是乎两个人终于从地下绕了上来,穿过一道门,随后就能看到屋子里有不少光亮,竖着的木色方柜立在屋里,每一个都很宽很高,上面放着的似乎就是一部部功法。 这房间三个方向都有半圆形的空洞,在顾益的认知里应该是某种通道, 而之前在地下听到的打斗声,走到这里反而觉得远了,但方位很清晰就做左边的通道那儿。 和仙解释说:“功法馆内有五个分馆,咱们现在在的应该是……是木馆,往左是通金馆,往前通土馆,往又通水馆,若向正前方,就是出去的。” 有个向导就是好。 顾益闭目稍微感受一下四周的灵气便放下心来,“的确只有左边有灵气波动。好了,站起来吧,这里没人。” 和仙提着裙子跑向正前方,扒拉着门往外瞅了瞅,“外面也没人。” 她惊喜中有些不敢相信,“我们竟然进来了。” 是啊,这地方还真不好进呢。那道阻挡的灵符,若不是顾益的话,的确是完美的‘感应器’。 而且还仙湖底的另外一条路,又有谁会想得到呢。 当然,进到这里还只是第一步。 顾益细细感受了一下左边的动静,保险起见,他还是说:“别惊动了人,我们离的稍微远一点吧。” 去土馆。 原以为只有那些木柜上存放着功法,不过当他一运灵气准备快速赶路时,空气中忽然有了亮光,吓了顾益一跳。 叮! 叮! 叮! …… 一开始还是三两声,随后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连续不断的有功法凭空出现悬于空气中,并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 并且声音越来越频繁,仿佛……仿佛是微信里拉你入了新群,所有人疯狂发信息那个劲头一般。 和仙顿时惊讶极了,这空荡的馆里,不断有不同颜色的功法闪现,并嗡嗡散发光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是……”顾益虽然第一次见,但有些感受到了。 “好厉害!它们都喜欢你!”和仙晃着他的胳膊,似乎是替他高兴,“我从来没见过有一个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她看顾益神色淡然,还以为是他不明白呢,“顾益,你看啊,都是功法,庐阳院功法馆从来都不是人挑功法而是功法挑人的,它们知道你来了,在迎接你,你看你看!” 就在他们身前,有特别活跃的几部已经围绕着旋转了,而且似乎不止如此,顺着几个通道,也有异动传来。 顾益赶紧停了灵气运转。 那边还是有人的。 颇为神奇的是,当他停掉的那一刻,空气中里诸色斑点,又全都消失于无形,就像从未出现过,而那些放于木柜上的功法,更是自始至终没有动过。 顾益微微一笑,天下之首,果然有其神奇。 放在看的到的地方的,其实什么也不是,真正有价值的都于无形中。 “顾益,你还在等什么?随便拿几本咱们就走吧!” 和仙看他只是来回走,到处看,什么也没做,像是在想些什么。 的确在想。 想小依依留下的第二句话。 不过忽然间,顾益的耳朵动了动,“别出声,有人来了。” “谁?”和仙见他神色认真。 很强大的人! 特别强大! “和仙,你先到去地下的入口处等我。” “那你呢?!你和我一起走吧,随便拿两本功法。” 顾益要等一会儿,来不及和她细说,手中灵气闪烁控制力道将她击飞,安然落在远处。 “顾益!” 和仙来不及应对这突然的变化,明明才确定没人,怎么会忽然有人呢! 轰! 她想靠近,但顾益右脚向右侧步,站立挺直,双手交叉向下虚按,轰然间引出一阵灵气波! 本来是想慢慢翻阅,尽量不惊动左边的人,但现在似乎时间有限,来人速度极快,明显是目标明确的。 所以他要快速引动灵气波,过滤一遍这里的功法,不必看内容,只需看它们是不是都在自己的灵气下……做舔狗! 叮!叮!叮! 先前出现的场景再一次重现,空气中功法凭空出现,晃动着身子莫名欢喜! 和仙焦急的望着顾益,她也过不去,无奈之下就跳起来抓了几本功法在手里,这样也算是帮他拿了。 …… …… 就在不久前,舒乐求见馆主。 这位未来的楼主现在还不是楼主,即便是楼主,馆主还有一个皇室四公主的身份,因而,她是要很尊敬的。 “舒乐无能,叨扰了馆主清修。不过之前掌才使带来的那人,被馆主拒绝之后并未离院,此时仍在院中潜藏。” “这种事,还需要劳烦我吗?” 舒乐手臂又低三分,“馆主恕罪。不过他胁迫仙领路,行踪的确难寻。稍早前有同窗禀报,顾小腰拖着和仙潜入了还仙湖,旁人以为是从水道离院,不过舒乐却不信……” “……我与那顾小腰仅有一面之缘,但学生确定,他的目的想来还是功法馆,不是馆主威严不足,而是此人固执得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一番话讲的极为合适,暗中维护了和仙,说她是被胁迫,更把顾益闯功法馆说成是他的问题,而不是馆主没有镇住他。 舒乐听到了帘子掀起的声音,看来馆主起身了。 “你是说,他胁迫和仙潜入了还仙湖底?那既然看到了人,为何不动手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舒乐当时不在,顾小腰又有些实力,而且寻他之人也跟随潜入湖水了,但不见其踪影。” “潜入湖水不见踪影?”舒乐面前的绿衣微微思索后面色大惊,暴怒而问,“你说什么?!” 哗的一声,馆主周身灵气爆起! 嗖! 还不等舒乐回答,她便飞身直冲功法馆。 其势之强横,连舒乐都被掀倒在地,且不敢久拖,急忙起身跟着一起,刚刚那一下,她心里已经一咯噔了:坏事了,最后还是让那个家伙惹出了事了! …… 庐阳院、功法馆、木馆。 左通道内,紫衣女子追着极薄的两页纸而来,周遭空气中的功法全部活跃显现,往日里何曾出过这样的盛况,就连她看中的功法都追寻那人而去。 “我庐阳院内又出英才,我许国之幸!” 顾益耳朵一动,听到了一声清脆如铃声一般的女孩儿嗓音,而且温柔、舒缓,远比那馆主的好听多了。 入眼之后发现是一名身穿紫衣的少女,她的头型极为好看,一缕黑发垂在肩头,被她捻在手中。 丝缎衣衫外裸露一双极白极细的双手,手下的腰腹平坦,往下是美丽的紫色裙摆,往上是水灵的一汪乌瞳。 她丝毫不施粉黛,全无金银珠宝手势,但气质高贵,洁如莲花,叫人不忍亵渎。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面带微笑问的,自然是顾益,后者身上的袍子都横飘着,全身散发白色的灵气。 而那极薄的两页纸在他面前竟自动展开,竖立。 “奇哉!原来它也愿意认你为主?” 然而顾益却皱起了眉头,难掩疑惑和失望,“原本,是有八张的,另外的六张呢?” “你说什么?”紫衣女子缓缓靠近,有些不解,“这部无名双纸,还有三份?” 这便是小依依说的古本了。 如果说顾益来到功法馆,为的是证实自己‘世界有一个窗纱’的猜想,那么此刻他已经做到了, 的确,这里都是垃圾。 然而还有更重要的一步: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一层窗纱。 这个秘密是记录在古本之中的。 他也找到了,可是却已经残缺。 顾益应了她的问题,虽然两人还不认识,但已经开始交流了。 “一共是八张,另外的六张,你见过吗?”这个女子用份形容, 但是他坚持用张。 可惜了,等不及她的回答,木馆外,来人催动起的强横灵气已经近在眼前。 “四姐?”女子疑惑着,低语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嘛……” 四姐?是四公主? 顾益呼出长气,来的也太快了,按理说他和和仙是很隐秘的过来的,根本不会被谁发现。 现在跑也来不及,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按照多人的描述以及仅有的接触来看,这是个不讲道理的暴力女子。 轰! 灵气强大,直冲他而来! 第54章 莽(求推荐,求收藏) 和仙站在远处徒然焦急,顾益似乎有意的拦着她跑出来,可眼看馆主已经到来,这时候她若不出面求饶的话,又有谁能救得了顾益的姓性命呢。 她仔细回想就是想不通这一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秘密潜入,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隐隐的,她竟有些后悔当时受不住顾益的央求而选择了这次冒险。 “想必您就是庐阳四绝之一的七公主吧?” 这种时候,顾益还顺带猜了一下身边紫衣姑娘的身份。 “嗯。”这里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劲,紫衣姑娘略显担忧,“不过这个不重要,是你惹得我四姐发这么大的火的吗?你犯了什么错?赶紧与我说说,四姐疼爱我,我或可求她饶你性命。” “七妹让开!” 真他妈快! 声音甚至都不如她人快,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益连她淡淡的娥眉上方有一颗浅痣都瞧清楚了! 顾益是全力侧闪才堪堪躲过她这从远处而来的一掌。 快如闪电的身影将另一侧紫衣姑娘漂亮的黑发刷的一下全部带起! “四姐,这是怎么回事?!” 她大概了解自家人的性格,若是此时不出面,下一秒木馆内就该多出一具尸体了。 顾益也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她是四公主,是尹天昌,是人们谈之色变的馆主,如果不是这些,她会特别符合顾益的审美。 遇见的所有女子里,她是最高的,顾益觉得大致会有一米七五。 身形苗条,七公主穿长裙,她却是穿的绿衣短裙。 而且上衣并不束着脖子,而是露出锁骨旁的大片肌肤,柔软绸缎挂在臂弯,肩头若隐若现。 顾益是腿精,最爱这款,九十公分的大长腿可是喜人眼球呢。 然而那张脸就没那么讨人喜了,冷若寒霜,杀气重重。 但顾益也有熟悉的感觉,似乎……是见过。 “七妹一直在馆里,还不知早上的事,其人名为顾小腰,几日前来到庐阳,于长宁街招惹范岭,可惜范岭不才败于其手,之后他便逼着范岭带他入功法馆,范岭自知难以做主,仅答应将其带到我面前。” “我身位许国第四公主,庐阳院功法馆馆主,有守馆、护馆之责,自是不允许闲杂人随意入馆,否则要这一身返璞修为何用?!” “怎知将他驱离后,道主座下的和仙带着他在院内胡闹,竟偷偷溜进馆内,这样的顽徒,七妹还要发给他善心吗?” 馆主没有信舒乐维护和仙的话,她是看到的,明明是和仙主动拉着这个小子走掉。 当时以为是带去了灵符道,或是想着什么可笑的‘日后再求见’。 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想着偷偷跑进来, 当我庐阳院功法馆是什么地方! 七公主闻言亦大惊失色,她瞄了一眼顾益,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胆大包天的人! 她虽不想有人被伤了性命,但乍一听闻,却也只得沉默。 四公主心满意足,自家妹妹虽然有时候帮理不帮亲,这一次亲和理都是在她这里的。 于是她目光锁定顾益那张脸。 “说,不顾性命之忧也要闯我馆,到底有何目的?” 顾益直言,“在下有一位故友,他离开时留了一句话,因而我便过来确认。” “什么话?” “两位不会想听到的。” “你这是想死……”四公主果真脾气暴躁,手掌微旋之间这片空间的灵气已然暴躁了起来,嗡嗡嗡的声音相当厚重。 “四姐稍待。”紫衣姑娘最怕她一生气下了重手,“四姐来之前,我亲眼见到此人催动灵气,引万部功法欢腾,想来也是修仙之中极有才能之人,许国一向爱才,不可轻言杀字。” “再者,他只是一个入定境的小修,却敢偷摸进功法馆,此事太过蹊跷,或有隐情!” “七妹有所不知,他眼里并无庐阳院,估计不是我许人,若真如你所说此人有大才,那更应该杀了以绝后患才是!” 话音一落,她也不想听劝了,手指轻点便叫顾益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入定可纳气于体, 立心可散气于外, 守神可源源不断引导灵气流转于身体, 返璞则可塑气成形。 范岭需要兵器。 但四公主已经不需要了。 天地灵气都是她的兵器。 一阵剑音绕于方寸的馆内,顾益虽抽出剑刃催动灵气抵挡,但眼花缭乱的剑气来不及反应一下便刺伤了他。 随后扑通一声翻到在地,右胸巨痛,嘴角溢血。 即便他过去很厉害,本身也有些能耐,然此刻的实力差距还是大了些。 麻烦了,有些玩脱,这个女人根本不讲道理,稍微说两句就要动手。 顾益沉眉,他倒不觉得自己会死,但必须得动动脑筋才行。 对面不远处。 四公主陷入了惊异,她不由回想起十七楼主和她说过的话,这小子可引身外方寸,天地之间的灵气以作战斗之用,如果不然刚刚一剑必使其重伤。 七公主的确如传言所说,单纯善良。 “四姐,先不要伤人性命,若他确是我许国之民,那便是大大的损失吧,不如就先捉起来吧。” 顾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刚刚疼那么一下我忽然想起来了。” “承平二年时,馆主独自一人去过小苑山,于山海石阵外等候一个日夜。” “之后不久,你旁边这位七妹也去往小苑山,她比你有诚心一些,等候了一个月。” 两位公主诧异般的相视,很显然顾益说的是对的。 但似乎并不能改变四公主的意志。 “有了性命危险,便以小苑山作为幌子了吗?可即便是小苑山那也是我许国的国土,我许国的子民,你擅闯我功法馆在先,难不成还不允许我杀了你吗?” “你这个人……确实麻烦。”顾益有些皱眉,“属于莽的那一类的,真要动起怒来,我一不小心的确会被你杀掉。” 四公主得意,“既然知道,那就把你的目的、来历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不然是当我的剑不锋利吗?!” 顾益的眼睛落在依然飘于空中的那两张空白的纸片上,空间里一直都有功法漂浮,数量太多,因而倒也都是忽略了这‘特别的一个’、 就在刚刚,它不动声色的来到七公主的后背。 莽汉的确是麻烦。 而且返璞的修为高了些,只能先暂壁一下了。 七公主似乎是有直觉,为什么那个人在看自己, 顾益脚跟微微一转,身上登时光芒大方,那纸片竟然像是听了他的召唤一般,登时在纸面上有空气漩涡出现。 “七妹小心!”四公主眼见异状,心中担心自家妹妹立刻伸手去救。 不过七公主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吸进了半个身子,眨眼间更是没入不见。 这变故有些太过突然,四公主都有些愣住,被纸吸收了? “敢伤我七妹我必杀你!” 然而纸片像是会瞬移一般,眨眼间又来到顾益的身旁, 这暴躁女人的拳头眼看就要捶在自己脸上,顾益急急闪身溜了进去。 自那之后,木馆内的异象全部消失不见,漂浮的功法复归隐身,而这两张纸片则飘然落到地上。 四公主急忙将起捧起,一直高喊,“七妹!七妹!” 第55章 纸内的世界 四公主最后的声音叫顾益听着都头皮发麻,我又没有负你,至于发这么大狠嘛。 搞得和有国仇家恨似的。 “这是……” 回过神来细看,却被惊的合不拢嘴。 他所站的地方是一个白茫茫的雪坡,坡不陡却很广,眼向前望去却是叫他大吃一惊的景色,那是一个城市,一座被雪覆盖着的现代化城市! 汽车尾气弥漫,工厂烟气浓黑,雾霾的味道真叫人怀念!一片绿色的森林其实都是荒野,纵横的柏油路才有现代化的气息啊! 旁边,七公主捂着手臂慢慢站了起来,然而顾益的眼里根本没有什么美人,他的眼里有泪水,有难以言明的震惊,有不敢相信的激动。 七公主一抬头也愣在了原地,在她的眼里,雪坡下是万里无云的秋日,是凉爽的秋风吹动着的金黄麦浪,是许国人民丰收后的喜悦,是安居乐业,是天下子民皆有饭吃,有衣穿。 顾益向着前方奔跑,欢呼,但他不论如何奔跑都接近不了。 七公主欢笑飞腾,想要与民同乐,但她无论怎样都触摸不到。 “错了,这里是梦境……这张纸,是梦纸。”顾益低语,难掩失望。 但他也好奇。 “七公主,你看到的是什么?” “我看到丰年有余、百姓安康,我看到许离罢战,我看到我的父王多多疼爱我的母后,” 顾益知道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七公主。 嘭! 顾益一跺脚,一股灵气涟漪沿着大地迅速重新染色了这片天地,不论是什么颜色,此时都是绿色,这里有雪坡,却是在雪山之上,这里有大江,却不是黄浊的庐江,而是一条蜿蜒的碧水。 “欢迎来到,德莱联盟。” 顾益是个没那么多多愁善感的人,刚刚情绪还弥漫呢,此刻就开始皮了。 七公主望着着漫天遍野的山峰,“你刚刚说欢迎来到哪儿?” “说错了,欢迎来到,高原树海!” 顾益下山去了,声音渐行渐远。 七公主有一丝明悟,她记得自己是被纸片吸收了进去,之后就看到了这副景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益等等我!高原树海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七公主急忙追上。 还是面对她舒服些,比那个四公主好多了。 “你是许国的七公主,也不知道高原树海是哪儿吗?” “我从未听过这些。你等一下……” “我只有一个问题,但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问题。”顾益微笑着看着她。 “我当然有!那两张纸是什么?” “雨夜八记,是前人所留。具体是什么,我了解的也不多,所以进来看看。” “那你是谁?” “顾益。” “知道你叫顾益,顾益是谁?” “这个问题不重要,下一个。” 顾益领着她,快速下山,他要找的那座峰,不在这里。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合适的时候。” “高原树海是哪儿?” 好问题。 “这个问题很复杂,要讲清楚不容易,如果我们有幸见到,那说起来就容易多了,如果我们始终没有找到,那不说也罢。换个问题吧。” “那好吧。”七公主多走了两步,跑到他的前面去,随后转身面对他,“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纸内的世界?” “两个原因,直接原因是你愿意从四公主的手里救我性命,我想相处之后你会更愿意救我,根本原因是,我一个人来话太无聊了,你看这儿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七公主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讲话也不谦虚的,你怎么知道我会更愿意救你?即便我要救你,我四姐要杀的人,几个姐姐里谁都拦不住!” “我就更不行了,她虽然疼爱我,但平时责罚我也严苛的很。你莫要以为我说两句话就能留你性命,这我可办不到。” 阳光刺得顾益眯了眯眼睛,“真的办不到?” “办不到,我以死相逼都办不到。你啊,胆子大,竟然敢偷溜进功法馆。” “那和仙呢?她帮助了我一点,会不会也会受牵连?” “可能会吧。”七公主语气软了些,“虽然她是道主的人,但带外人偷溜进功法馆这事太严重,就算不打不骂也要关上好几年。” “至于这样吗?”顾益有些没想到。 “我四姐,她就是很严厉的,你才知道么?除了父皇的话,谁都不会听。” 啧。 莽女真烦。 和仙是为他才如此,出去之后得想办法救她出来才行。 这诸多事宜,眼前的七公主便是最大的助力。 “可是愧疚了?觉得对不起和仙?” 顾益不想说话,只想着怎么忽悠七公主,好叫她出力。 七公主则以为自己说中了,笑着道:“我就说你不像是四姐说的坏到那种程度的人,我也知和仙性格,你若是坏人,她绝不会如此帮你。” “我们先下山去吧。” “好,不过飞着快一点。”七公主修为似乎比他高,竟然会飞,以灵气包裹其身体纵身一跃便向下急速飞行。 嗯? 到半道时顾益意念一动,望向山脚下,有一队三人在行进。 “那是谁?”七公主也看见了,“服装好奇怪,是蛮人吗?” 两男一女,女的扎小脏辫,男人也留小脏辫,而且露臂露腿屁股上还系着羽毛衣裳。 七公主停住身子,可惜一时忘了顾益,使得他一下失去力气飞速下跌,顾益吓了一跳: 别每次出场都让我从天上掉下来啊! 好在七公主眼疾手快,快速下落之后又将他接住,这才好落地。 “是许人!” “他们是许人!” 对面的两个乌黑的男人大喊着拔刀。 “他们都好黑啊。”七公主都忍不住吐槽,“是什么人?” 就连那个唯一的女子都脸色有些偏棕黑色。 顾益解释道:“高原地区,海拔高,大气薄,紫外线穿透强,皮肤受紫外线灼伤,黑一点再所难免。” 紫外线?七公主用眼神给出了三个问好。 然而来不及多问了,因为对面的三人要向他们进攻。 “三日前,峰主被困杀于庐阳,杀了他们为峰主报仇!” 哗! 两名男子举起长矛于空中力划,本以为只是简陋的兵器,没想到长矛之上竟有灵气,而且本来于空中的两人身影忽然鬼魅消失。 七公主面色一紧:他们不是简单的兵卒。 而顾益则陷入了困惑之中。 他们是说……三日前? 三日前,庐阳有发生过什么困杀峰主这样的大人物的事件吗? 第56章 两座峰 梦纸里是高原树海,海纸里是深渊之灵。 高原树海其实只是一个地名,它的内涵是指两座峰。 对面的三人喊‘峰主’, 那么便说明顾益没有把小依依说过的话记错。 “顾益!专心点,虽然只是两个入定,一个立心!但是我感觉很奇怪!” 身影鬼魅,长矛无规律,灵气势强而威力甚大,而且这片枯草原的灵气似乎在被其慢慢抽取。 “杀了许人,为峰主报仇!” 哗! 只见其中一人双掌控制长矛,矛竟然有数十道虚影,他与同伴配合,顿时间在他们头顶上形成了了无数长矛,四周晃动的风都因为灵气而锋利了许多! 七公主移到顾益身前,“你有伤在身,先退后一些。这三个家伙使的长矛很厉害!” 顾益也是惊讶的。 说真的,下了小苑山遇到这么多人,每个人使的剑法、功法都不如这两个人使的长矛威势更强。 也是因此,七公主才面色凝重。 “杀!” 哗!哗!哗! 长矛灵气铺天盖地的下来! 七公主运转灵气于体外,双掌并用催生出一紫色光幕挡在了前方。 铛!铛!铛! 猛烈的击打声持续撞击着这个纤弱的女子。 “我去攻!” “等一下!”七公主叫住顾益,娇嫩的脸上有些谨慎,“你不准去冒险,站在我身后别动!” 对面, 那个立心境的女人才是她真正担心的。 说话间,她爆发出体内灵气,旋转身体裙摆飞舞,所有的长矛灵气被她化于无形,随后身体腾空,两臂平举,下落时拔剑,突刺向前。 七公主有守神境。 不过灵气运转生涩,像是刚破境不久。 嗖! 七公主的剑气斩落于前,炸裂声响,随后与那两个怪家伙混战在一起。 “横矛!” 观战的那个黑女人忽然出声提醒。 七公主左掌本已能打中那人的后背,而他的同伴及时以矛相挡,最后只是震飞了两人,但是也让他们负了伤,噗嗤一口吐了黑黑的血。 顾益瞧着,有些像当日他与范岭的战斗。 七公主明显在剑法上落后,但毕竟修为高出太多,一番交手之下,自然占得上风。 但她感觉很不对。 退后来到顾益身侧,“不对劲!他们两个只是入定境,为何能催动那么多的灵气?长矛势大力沉,根本不像一个入定境所能劈出来的。” “我知道。”顾益像是找到了‘家人’一般,“他们用的不是自己的灵气,而是这片枯草原的灵气。” “什么意思?” “你们的峰主是谁?”顾益朝着他们大喊。 “许人不配知道!上!” “顾益,过来点!”七公主提剑上前,并将顾益拉到身后,“你只有入定,抵挡不住,不可硬拼。” “接我一剑!” 嗖! 陡然间,对面的那个棕黑色的女人动力,“守神境的人欺负我两个入定境的同胞,许人太过无耻!” 她从腰间拔刀,周遭草原闻声而动,浓厚的灵气迅速聚集于她的弯刀之上。 顾益皱眉,真正的立心境应该是这样子的。 七公主小嘴紧紧一抿,剑锋画出几道纹路,剑身有鸣意,右手间灵气疯狂流出,剑势增大数倍! 嘭! 一刀一剑于此间撞响。 持续约莫数十秒,七公主的手臂被缭乱的灵气蹭了一下,随后一声痛呼,不敌强大的刀锋灵气,快速后退数十步。 好在没有更大的伤。 “呼呼……”她捂着右臂,左手指间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此番受伤叫她也有些着恼,“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我从不记得许国周边有这样穿着的邻国。” 顾益则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们说三日前,峰主被困杀于庐阳,你是公主,可知道庐阳有这样的行动?” 七公主摇头,“庐阳绝没有这个行动。” “胡说!许人无耻善辩,果真如此!峰主孤身一人前往庐阳挡住许帝,许帝却不敢单打独斗,以众将兵士围困我们峰主,此事已经天下皆知!” 顾益渐渐明了了。 “如果我所猜不错,他们三个是三百年前的两座峰人。” 两座峰,是一个宗门的名字,小依依常常提到。 七公主颇为惊奇,“三百年前?!两座峰?什么意思?” “嘀嘀咕咕些什么!峰主已死,今日我必叫你们两个许人偿命!” 轰!轰! 枯草原在更广的范围内开始活跃,土黄色的灵气渐渐升腾,肉眼可见。 “他们,这是什么功法!”七公主忍着手臂的疼痛,抱怨出声。但动作不止,撑着剑强行上前,“顾益,你快些让开!” 嘭! 顾益猛然跺脚,霎时间,他身上的灵光大方,在某个瞬间升腾土黄色的灵气像是戛然而止一般,随后迅速改变方向向顾益汇聚而来。 借天地灵气一用。 这个技能他也会, 而且他感知灵气的敏感度更高! 对面三人同时全部停手,“你是两座峰人?!” 顾益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但她不是,我刚刚听到了,你说她是公主!”棕黑色的女人指着七公主,杀气磅礴,“她是许国的公主,我今日必须杀她以祭奠峰主!” “顾益……你……”七公主倒不怕那个人,她还有战力,“你是两座峰人?两座峰到底是什么?” “是三百年前最强大的宗门。” 不过,他对于三百年前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不如许国的感觉来的真实和可触摸。 只不过真要问他‘师从何处’时,的确可以讲是出自于两座峰。 “说清楚!什么叫三百年前?”黑肤色的女人狂声质问。 “你们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意义,也许你们都是不存在于世间的。两座峰与许帝的恩怨和这位公主无关,也和我无关,先让我们走吧。” “不行!这个理由可不足以让我们放过她。” 顾益慢慢走到七公主的身前,她已经受伤了。倒是可以继续作战,但是伤势会扩大的。 “我喜欢她,这个理由,可以吗?” 七公主心里一抖,眼角含羞,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男孩的侧脸,这……这在说什么呢? 这种时候讲这种话有用嘛! 然而事实是,有用。 “你真的喜欢她?还是你知道峰里规矩故意这样说的?”对面的棕黑肤色的女人还是没有停止聚集灵气。 “我自然是真心喜欢,我愿意为了她在此与你们三位以命相搏,绝不后退。” 七公主忽然脸色柔和了起来,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许国的公主,我不能听你简单说一句,我要你证明!” 嗡! 顾益单手举天,突然一阵灵气轰鸣,一时间草晃树摇,风向突变,五颜六色的灵气骤然在此时凝聚! “我说过,我愿意为她战至力竭而亡!” 有一股战意,飘荡于这片土地,这片草原。 灵气的躁动仿佛随时就会引发一场大战。 感受着这股扑面的战意,对面的三人慢慢收回了兵刃。 啪! “既然如此……”他们一拍胸口,弯腰向下,“两座峰的天才啊,你若愿意,便把许国的公主娶回家吧!” 顾益忽然想起小依依喊过的那句话: “两座峰的前辈们,请您相信,我会把两座峰的树皮传下去。” 三人大喜弯腰行礼,“两座峰,小窗峰!” “两座峰,小窗……”顾益本也想学他们的姿势,可倏然一阵风吹,三个人全部消失不见。 七公主不停转身寻找,始终无半点踪迹。 顾益一愣,随后只是垂下眼眉,继续做完了刚刚那个弯腰行礼的动作,“两座峰,小窗峰。” 第57章 我一定恳求我四姐 两座峰,小窗峰。 小依依,你想要寻找的梦纸内的高原树海,我帮你找到了。 你忘记的那个名字,我帮你想起来了。 创造碧水十弯阳的是他。 创造粼光千针功的是他。 带领小窗峰强大的是他。 他叫小窗,边小窗。 “人呢?”七公主环视周遭,只有一只绵羊,白色的体毛弄的脏兮兮都快黑了。 “梦纸不是真实的世界,他们不见了。” “可我受伤总是真的。” “我知道,因为这里的灵气是真的。”顾益凑前,准备帮她看看伤势,“手臂怎么样了?” “没事……我自己能行。”她往后躲了躲,相比于刚遇见时,多了几分忸怩。 女孩子这样,顾益就不强求了,只是开口说:“我看到那边有个湖,很清澈,我们坐到湖边去吧,我知道你想听我的解释。” 这样讲,她听了, 至于那伤势,她自己用了自己写的伤灵符,立即好是不行的,但能止血。 雪山脚下阳光普照,仿佛上面是冬天,下面是春天。 山峰之间的这一片是一个平地,几汪湖水镶嵌在这草海之中,风一吹过,如黄色的浪潮一般。 “七公主,你原名叫什么?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里虽不是真实的世界,但两座峰与许国敌对,总是喊你公主的话还是很危险的。” 芳名本是不该说的,而且小姑娘也有些在意他刚刚说的话,略显得尴尬。 但这个理由倒是真的。 七公主撩了撩头发,小小抿了个嘴唇,讲话也不敢看顾益,“我叫,天羽。” 尹天昌、尹天羽。 顾益有些想要吐槽皇室之人取名的水平。 几步路之后,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其实关于世界有一层窗纱的猜想,经此一行,顾益已经确定了。 看看那三个两座峰的人,战力强横,和正经的许国人有很大的差别。 但缘由,他还是不清楚。 不过也可以了, 至少是一个进步。 尹天羽找了个湖边的草地落座,她刚刚消耗不小,此时要略微休息。 “关于两座峰,你和我说一说吧。” 顾益就知道她要问的。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就是许国的历史。 “如我所言,两座峰是三百年前强大的宗门,消逝于许国与宗门的战斗中,基本上现在已经不剩什么了,高原树海在庐阳更是不可以提及的词。因此,你不必觉得危害了许国。” 天羽乌黑的瞳孔射出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你不还是两座峰的人么?” “我不是的。我对两座峰的了解不比你多多少,直至今日我才知道两座其一是小窗峰,我进庐阳院、进梦纸不是为了恢复两座峰往日的荣耀,对这件事我没兴趣。” “为什么?” 顾益缓缓说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天下大势的争夺是没有正义邪恶之分的。许国已经争赢,给了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再启战争的意义何在呢?” 天羽感慨,“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随后又添了一句,“要是离国人像你这么想就更好了。” 顾益也长舒一口气,这些事情讲起来就太沉重了,不符合他的性子。 “那你呢?”天羽又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十万个为什么啊你。”他伸了伸懒腰躺在了这草地上,开始有些犯懒。 “你怎么不说了?” 顾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看着天上的白云,很是悠哉,“我呢,就是想把自己的仙修对,所以尝试着去揭开那一层面纱。顺便尝一尝御珍轩的美食,运气好了呢,还能和你这样异界的公主认识交谈,这不就够了。” 说到这里,尹天羽忽然想到了之前他讲的话,并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 “虽然……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七公主偏过身子不去看他,“但是我也知道,两座峰的人和许国是敌对关系,我是许国的公主,我爱许国的子民,爱我的父皇和母亲,所以……所以……就算你喜欢我。” “……也不行的,我不能嫁给你,咱们不合适。” “当然了,你刚刚跟两座峰的人说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救下我这个许国公主,我便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相信你说自己不是两座峰的余孽。等我们出去以后我会帮你向四姐求情,叫她一定放过你。” 顾益折了一根枯草放在嘴里咬着,“你不是说,你劝不动你四姐么?” “我努力劝呀!”天羽强调了一声,手掌托着下巴说:“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这已经伤害了你,不能再让四姐再伤害你,我们尹家怎能都做伤害别人的事。” 这其中还夹杂着许国对两座峰的伤害。 顾益一听这话,眼珠子咕噜一转,努力劝? 那得想个法子叫你更努力才行。 于是他悠悠说道:“其实,她刺我一剑倒是没什么,伤在皮肉而已,但我喜欢你,你却拒绝了我,这是伤在心里,永远都无法抹去的。” “哎呀!”尹天羽听不得这话,她站起了身子,离得远一些,“你别这样说,说的我很愧疚,我们……我们不相配的!你晓得不晓得呀?” 愧疚? 该是你心善,我这条命就靠你了! 顾益把嘴里的草扔掉,这个太吊儿郎当了,不符合此时的氛围。 “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其间天差地别,的确是我配不上你。但是我又何曾真的奢望过呢,我只知道我刚刚是真的愿意为你战至力竭。” “我与你相见才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你怎么言此轻浮狂浪之语?!”尹天羽从没见过敢这样讲话的男子,“你!你!你!你下流!” 她已经有点点被气到。 或者说是羞怒。 顾益是老油条了,他也不慌,反倒更加深情:“相识时间短又怎么了,这便是一见钟情!也许是我唐突了一些。可是我这样的人,一生又能有几次机会再见到公主呢?” “你可以骂我下流,但是我自知四公主实力强大,不是她的对手,不久之后即将命丧黄泉,这些话不趁现在和你说,等我死了,更与何人说呢?” “天羽,我是个流浪的人,这一生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但是我只爱过一个你。” 刷! 尹天羽忽然拔出了剑,怒指着他,“住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教训你!” 你杀我? 呵。 哗,顾益把双臂一张,双目紧闭,“来吧,你刺死我吧!与其死在你四姐的手里,倒不如死在你的手里!” “你!”身份再高贵,也是一个小姑娘,怎么搞得过老流氓呢。 没办法了。 “哎呀,你快让我从这里出去,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 “那可不行,出去就是我的死期了。” “不会的,我答应你,一定拼尽全力叫我四姐饶你性命,这总可以了吧?” 顾益嘿嘿一笑,但还假装掩饰着,“如果她硬是要杀我呢?” 尹天羽好好想了想,“那……那我就说你救过我的性命,咱俩一命换一命。” “不行,这不至于让你四姐不杀我,你要说你喜欢我,没有了我你也不愿独活,我刚刚也用这句话来救你的。” “不行!”尹天羽还挺倔,“我是公主,这种话不能乱说,而且我本就不喜欢你,说多了叫你误会怎么办?你就信我一次,我一定想进一切办法护你周全。” 顾益想了想,似乎不能继续逼了。 让她有愧疚感也就够了。 “那好吧,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啊??”尹天羽心态崩了,她现在有些怕待在顾益身边,是真的想离开。 “因为高原树海,还没有见到呢。” 第58章 立一颗真心 或许是站的高了,高原之上总感觉天空离的近了些,一仰头满眼都是碧蓝色,只偶尔能看到几片云彩。 天空之下的群山连绵,其中几座峰顶白雪皑皑,山连成脉,于大地蜿蜒行走,盘旋的雄鹰不时发出一声鹰唳。 这是一种壮阔。 也是一种激怀。 山峰与山峰间很少有这样平坦的空地供草原蔓延,更难看到湖水在阳光下的波光粼粼。 顾益见此景象,有些着迷。 “……你看,那个阳光下湖面,像不像有无数的针在下落?” 七公主离她有好几米远,过往岁月从未有人说过男女之间的那种话,所以她现在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怎么还有心情看那些,你要找的高原树海到底在哪儿?” 顾益知道她的心思,“你想要快些结束,然后从纸里出去?” “越早出去对你越有好处,”尹天羽提醒道:“我是大许的七公主,如果失踪的太久,引起父皇的注意,那你就麻烦了。还有……” “你说。” 七公主有些语重心长,“你以后不要随意讲刚才那些话,这种事情随随便便的说太过轻浮。” 真是大家闺秀啊。 她是和和仙一样的善良性子,不过那姑娘有些傻傻的单纯,七公主就聪明多了。 顾益则是脸皮厚过城墙的人,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好,那我就答应你,在没有旁人的时候,绝不乱说。” “嗯!好!”七公主略显开心,也走得近了些,不过刚跨出一两步,她又觉得不对,“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你也不要乱说。” 顾益没有理她,走上一座山头,远望起伏的大地,山恋叠嶂,无边无际,从高处看碧波上的波光粼粼更有千针下坠的奇异画面。 那是光与水在一起碰撞才有的现象。 顾益觉得, 似有所悟。 天羽离他有些距离,她伸手丈量了这一片山川,有些兴奋的问:“这纸中的世界,在现实中也有吗?是我许国的哪一片土地?” “山河都在,不过鲜有人影,也无人知道哪里在过去被称为高原树海。” 七公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高原树海两座峰的人,将来岂不是真的是许国的敌人?” “我才没兴趣呢,除非你们把我当敌人。”顾益伸着懒腰,“我说了,我与两座峰的联系很浅,而且我不是一个会为了逝去三百年的荣誉去战斗的人,那太热血,不适合我。”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天赋极好,还知道隐秘的两座峰,另外,这纸究竟是什么?”天羽的眉毛偏淡,丝毫不乱,很是好看。 “就算我不告诉你,以你的聪慧很快也能想通,倒不如告诉你,让你多几分信任,”顾益也爽快,“行吧,我摊牌了。” “其实我进功法馆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确认:我们这个世界被削弱过。而纸里,藏着被削弱的理由。” 这番话,叫七公主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娇嫩的嘴唇微微一颤,还很有弹性。 “什……什么意思?什么叫被削弱过?” 用说的可能没那么有说服力。 顾益嘴角一勾,笑的很坏。 随即他单掌上举,隐隐间有一股威势:阳光遍洒湖面,灵气交染于水天,有粼光排列不见尽头,观之刺眼如芒,其力所出因灵气,感之虚幻如影,其身所藏因灵气。 白天日光、夜晚月光,铺于水面皆成粼光,光之广,不知其几千里也,光塑千针,针之长,不知其几千里也。 如是,方为粼光千针功。 张开的手掌微微握成拳, 便是‘嘭’的一声巨响。 七公主震惊的看着山腰间的平湖震出巨浪,水流重新落下时幻化成千针,漫天蔽日一般。 “这是……什么?” “粼光千针功,我练的功法,刚刚观湖波光而有感,”顾益露着大大微笑的脸,“才凝聚了第一针,怎么样?还能看吧?” 尹天羽已捂着嘴说不出话来,轻微的摇头动作代表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而再回望这个露着大大笑容的俊朗少年,这功法是他使出来的? “我曾说过,我因故人的一句话才入功法馆,现在想来他是为了提醒我,世界被窗纱遮住了。他给我留的话是:庐阳院的功法馆里,都是垃圾。” 七公主秀眉一蹙,她是有立场在的,所以听着总归是觉得这话太过狂。 不过细细一想,顾益应当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而且她还在理解什么叫‘世界被削弱过’、 “……难道,你的意思是真正好的功法都遗失了?” “理由不清楚,我不说了么,我正在找。”顾益摊了摊手,“现在你不用怀疑我的目的了,我就是个随便修修仙的人,只不过我想修对了。” 尹天羽自己走远了一点,在这荒无人烟的高原独行,思索着什么,人都很难承认一点:过去数年的努力,方向都错了。 顾益则干脆盘腿坐下,他刚刚有感悟,此时正是修行的好时机。 许久后,她才回来。 “这么说来,那我以前的修行都是错的?” “没关系,反正也没几个人对。” 尹天羽:“……” “难怪我觉得那三个两座峰人的长矛术精妙异常……此事我回去之后定要禀报父皇。” 顾益转过头,拨开被头发挡住的眼睛,“我劝你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 理由不是一个确定的信息。 但顾益有着基本的推理能力。 “两座峰人被消灭之后,当时这片土地便只剩下许国了,你说是谁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七公主瞳孔猛然微缩,感觉到一阵凉气,然而说这话的人却没什么反应,依旧笑容满面。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你怎么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顾益拍拍屁股爬起来,“因为我从小就听过焚书坑儒的故事。” “焚书坑儒?” 事情好像越解释越复杂了,顾益又开始犯懒。 “我知道你对我说的话有些怀疑,如果不敢相信,那就不信,反正也无所谓。” “可你都告诉我了。” “我还告诉你我喜欢你呢,你一样充耳不闻。” “你这人……有点讨厌。那这个秘密我能和谁说?” “谁也不要说,世人活的很好,别去打扰他们。这个问题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可以真正修行了。” 他明白了小依依为什么说功法馆都是垃圾,为什么拿走他的功力,因为那些都不对。 但人间不是第七境。 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其中应该还有缘由。 可能藏在高原树海的深处,可能藏在其他的纸里。 那都是未来需要揭开的答案,现在他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因为如果再遇上三百年前的人,他对于范岭的那点优势,便不存在了。 于是入夜之后,他哪儿也没走,端坐于湖边,看着月光下的湖面,体会白天领悟到的粼光千针的妙处。 七公主离他不远,看着他隐隐控制自己身上的光芒。 一个人的天赋是可以分辨的,便在于他在感悟天地时能有多大的光芒,可这个人却在控制。 “就算一直看着我,也请不要夸我帅气,我不喜欢别人忽视我的努力和追求。” 七公主把头偏向另一边,嘴角忍着笑意,心里想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好不容易忍住了之后,她咳嗽两声,问道:“哎,你可以立心的,为何不立?” 顾益的确有天赋,于灵气感知很敏感,小腹前一直有灵气似乎要溢满而出,它们‘一突一突’的甚至有某种节奏感。 “之前我对修仙一途有怀疑,那么我的心便不稳,所以我不能立;现在我想等出去之后好好想想这里的事,想明白了,通透了,再去立我的心。” 七公主问:“那你的求仙之心,立的是什么心?” “真。真相的真,真理的真,”顾益摇晃着头脑,再逗她,“当然了,还有真心的真。” 七公主缩了缩脖子,然后给他一个白眼。 第59章 老鳝前辈 “湖呢?!” 从睡眠中醒来一睁眼,没有高原壮丽的日出,没有平静的湖面,没有雄鹰的振翅,只有一座土黄色的小城池,落在一片沙漠边缘,似乎随时会被飞沙淹没。 “那是许国的战旗。” 尹天羽指着城头上随风飘雨的红黑旗帜。 可他们怎么又到这里来的呢? “梦纸,果然是梦纸。”顾益凝目分析道:“我进来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梦,以为第二个遭遇是真的,但现在看来,其实也是梦。” 那么此刻经历的,想必也是梦。 轰隆! 忽然一声巨响,这个宁静的清晨被打破。 土城墙的城门被人打开,冲出了一群年轻的士兵。 七公主想动,顾益则赶紧拉她到一个山头趴下。 在他们左手边,上百人穿着和昨天遇到的人一样的衣服,他们有的骑着灵兽,有的御剑飞行,有的缓缓踏步,一起冲向那座小小的土城。 广阔的土地上,几百人显得稀疏。 但你看不出他们脚步有任何的不坚定。 轰! 轰! 土城外,列装整齐的许军一齐踏步,漫天尘土飞扬。 “他们要攻打许军,这怎么办?”七公主眉宇染上一抹忧色。 但顾益却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棕黑色的脸颊,标志性的露肩,肩上还有奇怪的符号标记。 “那人,不是昨天伤了你的女子么?”顾益指了前方拿着长矛独自前行的女人。 七公主定睛一瞧,也颇为惊奇。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是不存在的么?” 遇到同一个人……如果按照小依依所说…… “我想起来了,既然她是出现多次的人,那么雨夜八记的梦纸就是她所留。”顾益趴在山头上一动不动,“所以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个人的经历。” 她此时还是立心境的小修,但顾益相信,她一定在许国和两座峰的战争中活了下来,并且修为不低。 或许看完她的一生,这‘焚书坑儒’的来龙去脉,也就清楚明白了。 七公主也趴着不敢动,“不管是不是梦,昨天我受的伤是真的。小心点,你不要受伤。” 听她所言,顾益嘿嘿一笑。 忽然之间,刀刺入骨的声音开始不绝于耳。 噗呲! 啊! 杀! …… 七公主只看了一眼心就揪了起来,大多数普通的许军士兵并不是这群修仙者的对手。 …… “杀许人!为峰主报仇!” “冲!” …… 顾益到这个世界是见过战争场面的,所以他还行。 但是七公主将头埋下,她看不了同胞所受的苦痛。 “这是梦,不是真的。”他安慰道。 “这是真的,我许国的先辈们就是被这样杀害的!” 她这么说倒也没错。 顾益砸吧砸吧嘴,“要是虫虫在就好了,她那么可爱,一定有办法安慰你。” 战斗在瞬息之间停止了,在那个女人的记忆里,这应该算是很短暂的一段。 “两座峰的天才,你为何和你的公主趴在这里?” 身后忽然有声音, 顾益和七公主一下子弹跳起身。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就是知道的。” 这女人! 离得近了些,顾益才忽然发觉她的灵气波动有异常……好像是又破镜了! “怎么回事?”七公主小声问。 怎么回事。 想必时间这个因素也得忽略了,如果这儿是别人的记忆,那么上一次带两人进山,这一次出山作战,这一段肯定不是昨天和今天的关系。 或许可以理解为,她在高原树海修行了一段时间,如今出来了。 顾益大致想了一下缘由, 随后又想到,如果七公主受伤是真的, 而眼前的人实力又有提升, 我靠…… “两座峰的前辈。”顾益二话不说啪的一声行了个礼,“还未请教您的姓名呢?” “你可以叫我老鳝,两座峰的天才,告诉我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鳝,好奇怪的名字。 “我叫顾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碰巧了吧。” “这个女人呢,你已经征服了吗?” 七公主眉头一挑,视线偏向下方,虽未与顾益有任何言语交流,但是她可记得昨天,这个女人为什么和顾益化敌为友。 顾益点头,“是的,老鳝前辈,她已经是我的人,我将一生保护她。” 面色棕黑的女人真心一笑,“恭喜你。那你可以带她回到高原树海了。” 高原树海,据说在这一片,但不知是哪儿。 而就随着老鳝的声音渐落,土黄色的城池渐渐消失,战斗过后留下的尸体也不见。 转而脚下是一望无际的湖水。 有人称之为海,的确可以这么说,因为的确没有边,看不到岸。 “这就是……你说的高原树海?”七公主惊奇的看着一幕幕奇妙的变化, 树是真的,长在海里,根在水下,枝在天空。 每一根枝丫都无比粗壮,上面建有木屋, 每一根枝丫都连接到中央最高处,树枝便是道路,路上行走着修行者。 树与海的结合规模庞大,可以住上万人不止,想来当初这里该是多么的兴旺。 然而又是下一个瞬间,树叶昏黄,湖水无波。 “老鳝呢?” 顾益忽然找不到站在身后的棕黑女人。 “在那儿?”七公主指着一处木屋前头。 摇晃的秋千跟枯瘦的胳膊一起,渲染的画面很是凄凉。 老鳝年纪长了很多,也多了一丝神秘感,或者说更加强了。 “两座峰的天才,我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又在这里?” “我叫顾益,老鳝前辈。” “你还喜欢身后许国的女人并愿意保护她吗?” “是的,我将用一生来践行承诺。” 棕黑肤色的前辈拄着拐杖站起来,盯着顾益的眼睛,“你想要知道世间为何变成了这样是吗?” 顾益明白了,“您看到了战争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是吗?” “是的,我经历了一切,一直在等着两座峰人来找。”老鳝面带慈祥,“经年累月,这里的灵气一定不多了,你要赶快出去,找到真正的高原树海,我就在那里,我给你的东西也在那里。” “你要给我什么?”顾益问道。 “去了,你便知晓。” 哗! 她的身影又开始变的虚幻,继而消失不见。 只有一道响于天空的声音。 “记着,若我已化为枯骨,便撕下我手中书的第九页。” 倏! 脚下的树枝忽然变的不存在了,而他和七公主正置身天空。 “啊!” 自由落体运动开始,顾益真想骂人:为什么,从天空摔下去的总是我! “别怕,顾益!” 在他的上方,七公主竟长出了一对紫色的灵气翅膀,如蝉翼一样薄而透明,却在挥动间卷起强风,很快的,她抓住了顾益。 给他来了个公主抱。 “好高啊,”顾益惊了一下,“这前辈怎么回事,给我弄到了这样的地方。 七公主脱口而出,“不要错怪老鳝前辈了,我想,可能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等的人,还不会飞。” 顾益:??? 刺激我是不是? “我就是不会飞,所以我很怕。”说着他就用双手围住了七公主的脖子。 “大胆!你快放开!你再这样我扔你下去了!” “我不会飞,你扔我下去就是杀死我,反正我出去也活不了,你杀了我吧。” 七公主羞急,这样的抱,在她看来已经是很冒犯很冒犯了,叫他松开也不松开,于是手指聚了灵气一下点中他的肋部! “啊!” 顾益吃痛,也被打飞了出去。 “下次,看你还敢这样放肆!” 顾益:“我他妈真的不会飞!” 刷! 天空中的女人姿色的蝉翼大力一晃,便迅速向前,在顾益跌落的最后关头用灵气兜住了他。 她还是不会让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但是, 她可是一个公主。 落地之后又抽出了剑,“你根本就是个淫贼!我好心救你,你却辱我清白,我还是个公主你都敢如此,想必外面的姑娘更加受你欺负!” 顾益倒没想到这孩子性格这么烈。 与此同时,周围高山的景色再次变换,轻嗅间似乎有女子闺房的淡淡香气,绿色的绸缎像是某人拖地的衣角。 腿好长啊。 “七妹,你是说,他辱你清白?” 第60章 天之道与人之道 顾益想到了那位前辈的提醒:这里的灵气不多了。 所以他们这是出来了? 铛! 七公主也是有些惊慌,她急忙扔了剑柄,小跑到顾益的身前,尽力解释道:“四姐,你刚刚听错了,我和顾益在说笑,他没有辱我清白?” 四公主面色像千年极冰一样寒冷,黝黑的瞳孔微微转动一下锁定顾益,“七妹,你当四姐是没脑子的人嘛,有哪个女子会拿自己的清白说笑?” 这下凉了,什么时候出纸不好,非得这会儿出来。 “那就是我言辞重了一些,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四姐,我答应过他,要护他性命,请四姐答应羽儿的请求!” 顾益摇摇头,侧迈了两步从七公主的身后露出,“四公主,虽然说起来你不是很相信,不过我和七公主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是他说的那样吗?七妹。” 七公主余光扫了眼顾益的侧脸,想到他在纸里的话,声音轻轻的道:“那倒……也不是的。” 顾益:??? “我俩有什么了吗?”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七公主睁着卡姿兰大眼睛弱弱的反问,“这样的事总不好拿来说笑,我也不敢欺瞒我四姐。” 我的天呀,亏得之前还觉得你聪明呢,这是乖过头了吧! “我那是……我那是……”顾益兜着双手,想要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说是为了博取人家善良小姑娘的同情? “算了,爱咋咋地吧。”他也懒得说了。 四公主嗤笑一声,可恶的男人,都是这种说鬼话的家伙! “七妹,让开!” “不行!”七公主又上前挡着顾益,“四姐,他救过羽儿的性命,而且他也不是坏人,四姐就让他离开吧?” “七妹……”四公主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记忆中她的妹妹是那么的乖巧听话,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屡次违逆她的意思,而且,关系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她是过来人,有点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性。 顾益则拨开拦在前面的七公主的身体,一脸坦然的说道:“强行进了功法馆是我的不对,四公主身为馆主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老实说功法馆没什么好东西,我也没拿到什么。” 唰,他的手中光芒一闪,出现一本绿色的小书。 “这个,是《悟天道经》,一位前辈交给我的。里面或许有你需要的东西,这样咱们两不相欠,如何?” “你是偷偷进的馆,路上难道没有遇到人?” “遇到了,但那和我没关系,馆主想必也去看过了,他还在。我压根没想过救他。”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书册,“修道一途,奥秘颇多,四公主真不愿意和我交换吗?” 陈明光说过,这个四公主完全醉于仙道,连男人都不爱了,你想想这得多疯狂。 四公主眼睛偷瞄,却故作一脸不屑,“一个入定境的家伙……” “四姐!”七公主喊了一声,“……他有些不凡的,你知道的。” 这话倒是不假。 先胜范岭。 并且也听闻楼主在院内与人说这孩子可能出自小苑山。 虽然她嘴上说着皇家第一,可那是场面话,难道说皇家第二小苑山第一么? 说归说,她心里还是明白小苑山仙人于许国至关重要。 若非如此,以她的脾性,早就已经动手,还废那么多话。 “那便让我瞧瞧,若是骗人的东西,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顾益大方的甩了东西过去。 四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拿过来就翻看,不过第一句就令她皱眉,“何为‘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是《射雕英雄传》上《九阴真经》的首句,其实是道家老祖老子说的,正好与这世界的勘悟天道有些相似之处。 顾益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规律,是减损多余的,补充不足的。所谓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你可明白?” 四公主和七公主都不明白。 顾益其实也不明白。 但四公主一看就是个顶骄傲的人,她听的有些迷糊,但还是装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那后面的‘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又是何意?” “欸,别急。第一句还没结束呢。”顾益左手往后一背,右手一张一合做出手势, “天之道总归是天的道,我们不是天,知道了又有何用?重要的是人之道。因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其隐含的意思是告诉人们: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啊,对……这个意思就是……” “别说话!”四公主忽然打断他,“你不准说,我要自己想。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她一直不停的念叨,一直不停…… 你念吧,《道德经》连小依依都听的一头雾水,看你又能参悟出什么东西来。 顾益是看金庸长大的那一辈人,穿越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试试能不能使出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那一类的,但从帅的角度来说,难道不比什么碧阳功帅么? 自带bgm呢。 “顾益……”七公主担忧的看着有些入迷的自家姐姐,“你给我姐看的是什么?什么天之道人之道?” 顾益心想:我哪知道。 “溜。”他伸着食指一指外头,不管啥之道,先溜是大道。 七公主看他那调皮的表情有些被逗笑,想了想,四姐没有再大发雷霆,而且也得到了‘宝贝’,似乎是两全其美。 那好吧。 “四姐,七妹先离开了?” 语气中还带着不确定,却不想四公主已经无意再看她,挥了挥手,“嗯,你走吧你走吧……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出了馆门,见到阳光,顾益舒出一口气。 “顾益,等等我。”七公主从后面赶了上来,问道:“刚刚四姐说的那句话的确玄妙,其中意理我一时竟也参悟不透,不知是哪位前辈说的?” “你要问我是谁说的,那就只有一个人了。”顾益大步流星,心情极佳,“这话,是鲁迅说的。” 说着他转过身,“七公主,多谢你仗义相救,你也不必跟着我了,咱们后悔有期,另外……替我保管好梦纸,时机合适,我会过来拿的。” 七公主脚步戛然而止,竟然叫她跟着了,不是说喜欢的么。 “那你慢走吧。” 看着他的背影,七公主怔怔有神,直到看不见了依旧立在原地, 心中觉得很奇怪,这少年秘密太多,透着神奇,回看整件事,她又觉得好笑,这世上竟有人敢闯功法馆,最后还安然无恙的走出去? 虽然走的不是很顺利…… …… “是顾小腰!我拖住他,你们快去禀告舒乐学姐!” 第61章 出院 七公主在顾益走后想到了那张神奇的梦纸,于是返回馆里拿了过来。 可惜已经没了灵气,她捧在手里回想于纸内的点滴。 许国和两座峰的战争。 那些过去的先人使用的功法是那么的强大。 还有老鳝前辈。 她留给顾益的东西会是什么? 高原树海又在哪儿? 那场战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得今天的修仙被削弱了那么多。 七公主已经确信,她是一定会和顾益一起去高原树海的,为了那个秘密,也为了许国。 …… …… “顾小腰!你太过目中无人!今日必叫你知道知道庐阳院的厉害!” 只要馆主不出现,顾益才不怕这些喽啰,况且他不久前在纸内对粼光功亦有所感悟。 只不过,他在庐阳院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小依依留下的第二句话搞了个清楚,确认了猜测,同时也知道了该去高原树海寻找原因。 这里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对,还仙湖底还有个人来说……当时说好的去救他…… 只用了两秒钟,顾益就忘记了。 救什么救,说不定人家都在里面都待习惯了。 顾益看着眼前拦路的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有些无奈,“庐阳院的馆主都让我走了,你们干嘛还拦着我?” 青山、青水是二年生,第一次追捕时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一时失误,一不小心上了当,这才导致后面的事情一连串发生。 而且被简单的诱导之计就骗了过去,令两人遭到了很多同窗的嘲笑。 他们,可是整个许国的天之骄子,哪里受得了这些。 青山个头略高些,气势也比青水足,青水是男的,却有点娘娘腔的感觉。 青山先说话:“似你这种狡诈的人,说什么我二人也是不会轻易信的。馆主怎么可能放过你?” 刷刷刷的又有几道人影落下,都是身穿青衫的学生。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从功法馆里出来的,关注难道没发现我吗?我们还进行了愉快的交谈呢、” 至少顾益是很愉快的。 青山无论如何都不信,“即便如此,想必也是你用什么诡计诓骗了馆主!” “你,就说你!说话注点意啊。”顾益指着他说:“你们馆主脾气很不好的,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欺骗不了你却欺骗得了馆主,你这个孩子讲这话什么意思?是暗示你比馆主聪明?” 学生们都冲青山看了看,眼中有些敬佩,是真不怕死啊。 青山顿时有些慌乱,“你胡说八道!我何曾有过此意?” “我哪句话胡说八道了?”顾益声音更大,“你说我用诡计诓骗了馆主,你还说我骗不了你,这边五六个人都在,大家都听到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认为馆主,许国的四公主,脑袋不如你聪明?” “哪……哪有!我没有这意思!” 青山气的脸都红了。 这院里的人也的确是怕馆主怕的很了。 他啪的一声他往地上一跪,冲着功法馆的方向遥拜,“馆主明查!这个顾小腰其人奸诈,巧舌如簧,曲解学生之意,用心歹毒,叫馆主知道,青山绝无此意!” 顾益嗤笑一声,“行了,你不必喊的那么大声,激动什么,心虚啊?” “我才没有!”青山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混蛋,怒道:“顾小腰,我不管你是如何从功法馆走出来的,今日你想出庐阳院的门绝无可能。”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放了我?”顾益问。 “呵,还算你听懂人话。” “可是馆主放了我呀。”顾益踱两步走到他的前面,悠悠说道:“这么说来,你和馆主的意见不一样,看起来你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那么言外之意就是说馆主做错了…… 他忽然放大了声音,“……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当着学弟学妹们的面说,青山做对了,馆主做错了,啊,我懂你了。你想说青山……比四公主更有资格做馆主!” 好多人面色微变,不说馆主,就是四公主的皇室身份也叫人平时不敢冒犯,这样的心思别说暗示了,就是想一下都是大逆不道。 这相当于在皇权社会给一大臣扣谋反的屎盆子一样。 “顾小腰!”青山慌了神,“你莫要在信口雌黄,否则我定杀你。” 顾益继续:“你看,我说出了你的心思,你急了,想杀人灭口?” “你!” …… “顾公子就算进不来庐阳院,于修为上落于同龄人之后,可你还是御珍轩叶小娘的弟弟,身份自不是一般人可比,怎么在我们庐阳院欺负一个二年生呢?” 有一道身影,修长瘦削,不染纤尘,款款而来。 便是这些人等了许久的舒乐。 “哟,咱们又见面了。”顾益冲她招了招手,“其实也不算欺负,这个家伙言语间对馆主不敬,我便替舒姑娘稍微教导了那么几句。” 哪里是什么不敬, 舒乐心中暗骂这个家伙。 “馆主是院中强者,自我而下,多受其教诲,受益良多,又怎会不敬呢?不过是表达的不好罢了,也的确,我们大多勤于修行,于这嘴皮子上,确实是不如顾公子。” 这话反讽的妙,众人都暗暗叫好,总算是叫这顾小腰知道知道庐阳院的厉害。 “我嘴上功夫好,舒姑娘要不要试试?” 顾益看她长的也不错, 其实像是风月场所的谢依依,他是害怕的。 可这种修仙的矜持高傲类,他胆子就大了。 舒乐没听懂他说什么,可看那个表情也知道是下作之事,再说也不难想,坊间都传,这个家伙花了十金去看一女子的腰。 真是下流之人! “顾益!”舒乐羞怒,侧过身一甩袖子,“我早就和你说过,庐阳院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与掌才使之事明明是你违了我院规在先,后来又大闹我庐阳院,如今想要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怕不是以为胜了掌才使,便没有人敢挑战你了吗?” “对!还有我们呢!” “掌才使一着不慎,叫你这小子占了便宜!” “掌才使败了,我们还没败呢!” “你可曾将我庐阳院放在眼里?!” “顾益,今天你竖着绝走不出去!” …… “舒乐!舒乐!” 忽有一声疾声传来,还是个女孩子。 顾益定睛一瞧,原来是和仙。 她的身后那只射黄嘎嘎嘎的扭着双脚。 她也是刚刚听闻,顾益又出现了,所以急忙赶过来,不过看此情形应该已经晚了,这么多人都到了,顾益是一人面对几十人。 “……舒乐!大家!全都冷静点,顾益不是坏人!”和仙都没来得及和顾益打声招呼,“舒乐,我真的不骗你,顾益是好人,你们也是好人,好人与好人之间不应该打架的。” 舒乐顿时觉得麻烦,但不改心志,“和仙,我知你单纯善良,不过顾益是不是好人,我们都看得清楚,你便先在一旁看着。” “不行的。” 这一看,顾益还不得被这群人打的不成模样。 和仙焦急想救,但和仙看到大家的眼神,不禁有些无力感。 舒乐抓着她的胳膊,“和仙,我们真的没有理由……” “有的!”和仙想到了,她转头看了看顾益。 她真的有一个理由。 第62章 奉旨 和仙想起了他们在小苑山的相遇。 顾益从天而落,独战四位刀客。 “舒乐,还有各位,和仙早就认识顾益了,我们相遇于小苑山,还有人亲眼看到他从四石龙门阵里走出来,这事做不得假,和仙也不会撒谎,就算顾益偷偷摸进了功法馆,可我们庐阳院也绝不可以冒犯小苑山仙人。” 顾益自己都笑了,真是单纯的小女孩,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谁会信啊? “小苑山?” “这事怎么可能?” “肯定假的!小苑山的四石龙门阵陛下都进不去,他一个入定境的人怎么可能从里面走出来?” “小苑山仙人会见这种人?” …… 舒乐本以为和仙会说出什么来,没想到……是这个…… 真是苦了这个单纯姑娘,被这样满嘴胡话的男人欺骗。 “和仙,你觉得小苑山仙人会见一个偷偷闯进功法馆的人吗?怕是反而会觉得不耻吧?” 顾益本来看戏看挺好,听到这句话就有些不开心了, 啥意思?搞我心态? “可我说的是真的呀!” “我不信。”舒乐脸色平静的摇头,“小苑山仙人即便有传人,也不会是他。” “我们都不信。” …… “朕信。” 遍洒鲜花的道路上,一个胡须飘扬的中年人,穿一身龙袍,身后跟着一位面色白皙的太监,不知何时出现并在一瞬间走近。 在场所有人一看,面色顿时大变,全部转身弯腰,“参见陛下!” 皇帝? 顾益脑子有些炸, 许帝来了? 乖乖,长这么大他连县高官这样的七品芝麻官都没见过,如今都见了皇帝了? 三宫六院说的是真的吗? 住一大院里子除了他一个男人,剩下一堆女人再加一堆太监,这种是啥滋味? 顾益本着好奇之心,多多打量了几眼,眼睛细长有点像丹凤眼,人老了,中年,但是头发花白,眼眶有些黑,面色发黄,而且体态不挺,走路虚浮。 如果不是皇帝,顾益觉得大概是亚健康。 但是他是皇帝,顾益就是觉得他肾虚。 我不管,一定虚!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很羡慕是什么鬼? “免礼。”皇帝端着胳膊,长长的明黄袖子垂下,不带一丝褶皱,“各位都是许国的栋梁之才,如今正值离军进犯,边境不稳,朕也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是接了军部令的,朕只盼你们奋勇杀敌,守我许国之土,护我许国之民,待凯旋,朕亲迎之!” “庐阳院愿为许国、为陛下而战!” 众人一齐喊,倒也有些气势。 顾益感觉自己有些多余,我能走么?你们喊你们的就好。 但是…… 许帝还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 扶着腰慢慢走近了些,打量着顾益, 他发现顾益并不惧与他对视,这叫他眉头皱了皱。 呵。 “刚刚那个谁,”许帝视线到处扫,伸手招了招,“是和仙是吧,” “和仙在。” 小姑娘过来乖巧立着。 许帝称赞一声,“道主教得你很是乖巧啊。你刚刚说,在小苑山遇到了这个孩子,还说他是从四石龙门阵中走出的?” “和仙不敢说谎,路上确遇见四个刀客,他们还想掳走顾益。” 舒乐上前一步,“陛下,小苑山仙人事关重大,也从未听过有传人一说,更未有人能进四石龙门阵,此事……” “你们都不信。朕知道。”许帝当着众人的面笑对顾益,“但是朕信,因为,朕见过他。” 话一出,他那细细的眼睛似有深意打量着在场所有人。 顾益:???? 你扯你妈的什么犊子呢? 虽然你这个身份帮我说话,让这群人个个不敢怀疑,但是这胡话扯的太过了吧? 顾益先不说话,倒要看看往哪儿演这出戏。 “陛下见过?!”舒乐真是不信, 顾益的无耻在她那儿是根深蒂固了。 “此人当真是四石龙门阵所出,这么说,他见过小苑山仙人?” 许帝道:“朕说见过就见过,舒乐是怀疑朕撒谎么?” “民女不敢。”她乖巧低头。 “这事听着是玄乎,不过,范岭为何落败,缘由也就找到了不是吗?庐阳院是天下之首,除了小苑山仙人的传人,天下又有谁能够做到大败庐阳院掌才使呢?” 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许帝眯着眼睛扫了一圈,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了,顾益,你跟朕走吧,庐阳院,朕领你出去。” 嚯。 这面子多大。 舒乐不禁咬了咬嘴唇。 这家伙当真是运气有那么好么,小苑山仙人收其当传人,陛下亲至庐阳院领其出门? “我能出去了?”顾益也是意外的。 他向和仙身旁的那只射黄鸡发誓,他真的不认识许帝,如果有假,鸡死下锅。 “能!朕说能,你就能!”许帝哈哈一声大笑,直接抓住他的手,竟然就这么牵了出去,看的许多人脑子都快充血充爆了。 …… “舒乐学姐?这……顾小腰认识陛下?” 舒乐望向和仙,和仙也是不解的,“……或许是陛下真的见过吧,陛下也是不会说谎的。” 呵呵。 皇帝差不多是世界上说谎最多的人了。 至少顾益是这么想的。 他要是见过我,我把射黄让给他吃都行! …… 要说皇帝的出行倒真是轻车简从,就是一个白脸的太监和他自己。 “北公公,清空。”许帝的语气已不像刚刚那番慷慨激昂,平易近人,而是多了几分威严,几分冷峻。 “诺。” 太监佛尘一挥,倏然间一道圆形薄膜自其脚底出,随后快速掠过草地,外界声音似乎此时都不可闻。 风熄,云止,眼前的人不再向刚刚一样有长辈的亲善,他细长的眼睛让人觉得有些阴鸷。 “你是谁?” 顾益一头雾水,“我是谁?陛下刚刚还说见过我?” “朕骗了他们。” 骗人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你当你是我呢。 顾益却很奇怪,“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许帝转身,负手。 “和仙说你是从四石阵走出,朕不知是真是假。你,可有答案给朕?” “陛下,我只有入定,真和假都改变不了什么。” 没想到许帝比他还无所谓。 “的确如此,所以朕也不在乎你是真是假,”这个中年男人,不知想着什么算盘,他说了个奇怪的要求,“但朕要它是真的:和仙在小苑山遇见了你,你是小苑山传人,而朕证明了此事,因为朕,见过你。” 顾益想到了陈明光和他分析过,许帝为何降旨封山,如今看来这道口谕有着深意,绝不是什么皇帝欣赏了他之类的。 “明白了,陛下要我奉旨吹牛,让人人都知道小苑山有传人就在庐阳城。” “哈哈。”许帝忍不住大笑,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要下‘吹牛’这种旨意的,一切尽在不言中,“思虑如此,难怪能将青山说的百口莫辩。” 也没回个上下,说完这句,这皇帝便迈步走出了这光膜。 北宫略沉了两步,直至皇帝走远,他咳嗽两声。 “啊,北公公。”顾益搭手作揖,露出微笑,其实他对这种生物是有些好奇来着…… “顾公子一表人才,脑袋也是极灵活的。许国上下皆尊小苑山,小苑山的传人自然也是不可冒犯的,这可是个美差,公子往后再不必忧虑庐阳院,功法馆去得,人间宫也去得。公子只需记得一件事,小苑山仙人,一直在小苑山。” 顾益已经基本明白是要他干啥了,他微微一笑,“话虽如此,可小苑山的事,人人好奇,若是有人询问在下……” “陛下没问。还有谁有资格问?” 妙,妙。 就是北公公说话给人的感觉更阴。 第63章 夜探御珍轩 北宫鋆跟上了皇帝,低头在其身后轻步无声,恭敬至极。 大街上除了他们一主一仆,一个人都没有,许帝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似乎完全不怕有恶修惊架。 “北公公,你说真有人进得了四石龙门阵吗?” 这问题得小心,太监记得那是连皇帝都没进去过的地方。 “小民不识大阵,每多可笑之言,那个孩子奴才也是知道的,十金睹腰之名不假,以此色心修仙,他哪儿能入得了仙人的法眼。” “嗤。”皇帝停下脚步,有些不满的叉腰,细长的眉眼里透着桀骜、野性和狠厉,“可是和仙那个孩子,是真的不会撒谎的。要是他真的进过呢?那朕成了什么?” 哼! 其实这道奉旨吹牛的旨意还真不是出自他的本心。 皇帝狠狠一甩袖子,想到不久之后庐阳便会传遍顾益是四石龙门正中出来的人, 而人人也都知道他只能在阵外求见仙人。 皇家的脸面何在? 祖宗打下江山,付出多少心血才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低下头颅! 北公公又矮了几分腰身。 “陛下息怒,如今离国狼子野心,天下皆知。陛下此举是老成谋国,若先帝知晓,一定也是称赞陛下知进退、懂隐忍,是许国英明之君。” 公公很会说话,的确带着‘辱’,不过陛下是忍辱负重,这样一来又像个明君了。 “父皇!” 天幕街的入口,出城的三公主遥遥相拜。 皇帝一甩衣袖,灵气闪现,她已得至身前。 “说,何事?” “昌儿刚出城归来,遇见父皇,故而拜见父皇。” 许帝没有多言,继续提步往前。 “昌儿可知,朕找到了小苑山仙人的传人。” 此事事关重大,三公主面露震惊,“小苑山传人?父皇可确定?” “朕很确定,我知你有心愿多替朕分忧,不过朕还没老到那个程度,没有受人蒙骗。” “儿臣明白了。” 三公主知道这是警告她不准在这件事上多插手脚。 一时间心里尽是不解。 …… …… 却说另一边。 顾益还没回到御珍轩,人间宫里的赏赐已经找到他了。 皇帝陛下为小苑山传人特设一个官名,叫传仙才士。 才士是赐给优秀的修仙者的官职 为了显得顾益与众不同,他这个叫传仙才士,意为传承于小苑山仙人的才士。 而且还送来了一套官服,主体呈淡蓝色,是上等细纱,手感绵软。 “演戏还挺全。” 顾益从一队太监手里接过东西弯着嘴角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拿了旁边的银子,在手里掂着玩,进了文苑就喊道:“虫虫!虫虫!” “虫虫在呢,虫虫在呢。”大眼睛的小萝莉跑了出来,“小公子你回来啦?” “皇帝赏我的银子,给你。” 虫虫登时眼睛发亮,像是闪着星星一般,还拿着闻闻是什么味道。 “小公子,这衣服又是什么?好漂亮啊。” “对的,是很漂亮。正好我这身上的有泥又有汗。” 虫虫把银子收起来,仰着头说:“那小公子把它脱下来吧,虫虫帮你洗掉。” “好。” 在他之后,叶小娘也听说弟弟回来了,所以丢下正在设计中的火锅就到文苑来了。 “弟弟进去功法馆了?” “嗯!”辛苦了这么久,顾益这会儿才能坐下来吹吹风喝杯水。 “当真?”叶小娘惊喜,提裙坐在他对面的软塌,“快与我说说,你是怎么进功法馆的?” 额…… 他想了想,“我是……很努力才进去的。” “见到馆主了?” “见过了啊,真大长腿。” 叶小娘娇脸微变。 顾益急忙改口,“是气质华贵的许国四公主。” “你能进得去功法馆的确不易,不过也是我弟弟厉害,能让她点头,想必也哄得四公主很开心了,她是不是很喜欢你?过程又是如何?” 顾益:“……” 我能说,等有一天她反应过来,天之道人之道那一套的时候,可能想杀了我吗? “嗯……这个呢,日后我再和小娘细说,总之我与庐阳院的大伙都相处很好,对了,陛下还来了,他们一路恭送陛下和我离开庐阳院的。” “什么?陛下去了?”叶小娘有些不敢相信。 他把木盘子里的赏赐拿了过来,“我以后就可以奉旨吹牛了,这是我的官服,其实我无所谓,主要是小娘你肯定可以大大的长脸。” “这……” 转换的的确有些快。 “你摇身一变成才士了?”叶小娘惊喜,“才士是专门赐给有才的修仙者的呀。” “弟弟厉害吧?”顾益之前给她惹了祸,都叫她操心,这回终于赚了点东西。 虽然是半路上莫名其妙捡到的。 但是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有钱不拿凭啥呀。 …… …… 传仙才士的消息也传回到庐阳院,好些个人义愤填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算小苑山有传人,但那样的人怎会是顾益呢? 月色下的舒乐有些难眠,想了许久还是提步过了还仙桥,敲响了和仙所困阁楼的木门。 今日陛下临院,人人尽知,虽然顾益已是传仙才士,不过院里的人也不能硬闯功法馆。 和仙被道主关在了这里,以示惩罚。 月夜下门口的修仙少女一袭白衣,长发飘飘。 “我是来道歉的。”舒乐首先说,“白日的时候,我言语过重了些,希望和仙妹妹不要生我的气。” 和仙是个傻的,别人一道歉,她立马就笑了,“怎么会呢,我知道你舒乐也是为了庐阳院。就为了这事,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其实……也是为了顾益。”舒乐也说了实话,继而语气悠悠道:“我从小的地方来,身处庐阳举目无亲,幸得上天眷顾添了些才能,所以上有副院长厚爱,下有学弟学妹爱戴,我一直都把庐阳院当做自己的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包括和仙你。” 和仙暖暖一笑,真是一点气恼都没有的。 “至于你的朋友顾益,我与他并无私人恩怨,只是我是庐阳院为首的学生,不能容许有人不尊敬庐阳院。” “我知道的。”和仙在这里也生活了很久,“你像尊敬家中长辈一样尊敬副院长,你维护庐阳院的一切。可是顾益的确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之所以有些无礼粗鲁,乃是为了他深爱的女子,他是个痴情的好男人。” “当真如此?” 舒乐实在没法把痴情这两个字和那张脸结合在一起。 “可他还去过长宁街呢。” 和仙猜道:“也许他有自己的理由吧。但是他不顾性命闯功法馆确是为了一名女子。” 舒乐诧异,“那看来是我误会了他?” “一定有误会的。小苑山选传人,怎么会随便选呢?” 嚯,这么一说,顾益的形象有些高大了起来。 只是舒乐总是之前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了,一时难以改变。 而且她始终都有怀疑, “和仙,他真的传承于小苑山?” 和仙靠近木栏杆小声的说:“反正有人看到他是从四石阵里走出来的。真的。” 她这说的还带些神秘感。 是嘛?舒乐心中游疑不定。 这事别的不说,太突然了。 而且陛下既然见过,那么小苑山传人此事不小,为何之前不早早的封才士呢? 很奇怪啊。 舒乐始终难以心安,既然这样,那就夜探一次御珍轩好了…… 第64章 肉眼可见的天赋 “弟弟,我一直也没问过。你去功法馆是为了拿一部功法吗?那现在拿到没有?” “算是拿到了,往后我就要认真修行了。” 虽然吃绣花鲈鱼也很重要,但他还记得自己是个修仙者呢。 如果实力不够,四公主那样的大长腿可能真会把他给打死。 而且入定境的确也是低了些。 叶小娘今天穿的清凉,她的脸色有些异样的泛红,手里抓着冰块,这阵子顾益一直忙着自己的事,也因为叶小娘身体不错,倒是一直忽略了。 她的身体还是有问题的。 “小娘……那个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碧阳功吗?” 她自己是肯定纠结的。 屋内烛火摇晃,他们两人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小,我就会做饭,我的父亲总是说如果不会做家务,将来也会相公嫌弃,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觉得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人,就算现在有钱了,我也觉得自己是会嫁一个人。” “我没有见过我的娘亲,父亲去世的也早,我很希望自己有家人,而如果练了碧阳功,我会变得很奇怪,奇怪到其他人都不愿意和我接触,而我又得孤独过完余生。” 顾益手指微微一动,“你说了你一票家人,怎么没有说到你的弟弟我啊?” 叶小娘神情一顿,她笑了,但不自然。 “说什么呢弟弟,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 “也对,然而练碧阳功的确是这样,对身体的伤害不大,可……” 其实已经不用再多说了。 “小娘是不是有心上人?如果有的话,这的确是不太好。” “我缠绵病榻已有两年,早已经是庐阳人人尽知的短命人,谁会喜欢我?我又敢喜欢谁?” 顾益开玩笑道:“后半句我信,不过前半句倒不一定,小娘那么好看,喜欢你的可多了。对他们而言,你练了碧阳功,那真如晴天霹雳。” 说到这里叶小娘的脸色竟然有些变化。 顾益心里一咯噔,“真有这个人啊?” 可怜的孩子。 “小娘你告诉他碧阳功的事了吗?” “除了月儿,我们三个,谁也不知道的。”叶小娘捏着小手,“至于那个人……他其实也是庐阳院的,不过不是北境局势不稳么?副院长便带着他们几个一道前往了。” “当然我一直纠结倒不是因为那个人,而是我真的不想。弟弟,便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顾益其实真的同情叶小娘。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挺可怜那位大兄弟。 出门一趟,心上人变了,这该是怎样的打击。 “若有其他任何办法我都会尝试的。”顾益做了解释:“我这次到功法馆,确定了一件事。创造碧水十弯阳的人叫边小窗,他是两座峰其一小窗峰峰主。这两座峰本来是一座峰,原本的飞来峰里有十一峰主,但后来变成了两座峰,只因为一个人,他一人抵十一个绝顶高手。” 的确是真的没办法。 “只因他一人,一座峰变成两座峰?”即便相隔百年,但现在听着这样的话,叶小娘也不禁内心震惊。 那该是怎样风华激荡的岁月,又是怎样的才华风流啊! “嗯,而碧阳功是这样的人所创,你说寻常的封灵符又怎会起作用呢?” 叶小娘咬了咬嘴唇,若是这样的人的话…… 顾益不想继续打击她,但事实如此,甚至于两座峰原本都不是什么超级强大的宗门,但后来是了,那是因为他们拥有边小窗。 情绪一激动,她不禁有些控制不住身体。 咔嚓。 那细白嫩滑的胳膊上忽然有冰碴子掉落,她的脸色迅速由红转白,嘴唇开始哆嗦,并呼出凉气。 “冷。”叶小娘颤抖着讲出这话。 “小娘!” 顾益接住了蜷缩身子倒下的身体,手掌一碰,冰凉刺骨! 嘶~ “虫虫!快!关窗户!烧炭火!” “小娘!” 御珍轩内的人已经不用细问就知道这样的指示代表着什么,小月儿迅速跑出文苑,除了这儿,整个御珍轩内都是有时时备着的炭火的。 啪! 啪! 啪! 虫虫个头小,只能垫着脚去把窗户拉上,然后急忙去抱厚厚的褥子过来,“小公子用这些将小娘裹住!” “等一下!你和月儿一人一边扶着小娘做好。” 月儿和虫虫对望一样,看着紧闭双眼的小娘都不作犹豫,只不过伸手一触,那刺骨的冰凉刺激的两人都是一缩手。 “怎么这么冷啊?”月儿满满的担心,都快要急哭了,“为什么总是越来越严重呢,就没有变轻的时候!” 顾益也盘腿而坐。 碧阳功的确强大无比。 就算是焚书坑儒之前的世界,也少有敌手。 更何况是三百年后的现在呢? 其他人估计都指望不上了。 不过他于梦纸内,观湖有感,凝了粼光功的第一针,它们都是边小窗所创,或许会粼光功的灵气能起点作用。 至少可以减轻她的苦痛。 屋顶上方,月夜之下,飘然而落的白色纤尘不带一丝声响,她脚尖轻点,优雅从容。 文苑的屋内一闪一闪有强烈的灵气波动。 舒乐那好看的秀眉一紧,不由迅速移至角落,细细观看。 只见叶小娘被人扶着,坐在她身后的是顾益,看她身上满是冰渣。 “这便是叶小娘发作寒疾吗?” 顾益凝心思于眼前,他右手掌张开后猛然一缩,极为纯净的灵气自他的经络而出,他要将自己灵气送到叶小娘的身体里,那白色的光芒散于手掌又汇聚成针悬于食指端。 砰! 在慢慢碰向小娘的身后时,她体内的碧阳功灵气像是在反抗一样,一接触便疵出了一声细小声响。 顾益眉头一皱,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食指尖的压力。 砰砰! 碧阳功灵气已经布满于小娘的体内,顾益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每一处血壁,每一个器官,都是咝咝游走的碧阳功阴阳二气,它们缠绕于一处,从不分离。 而他的灵气入经络,每走一步都极为困难。 本想着用粼光功灵气将其暂时包裹,没想到进入之后才发现它才是被包裹的那一个。 无奈,只能如此了。 只见顾益身上‘嗡’一声到处散发光芒,温和而刺眼,身体发肤每一寸都有针成,而后连接叶小娘的身体。 若不够,光芒再盛,再不够,再盛,一时间,文苑已经亮如白昼, 这现象看的舒乐有些酸气妒忌,这样的光芒……难道他的才能真的在自己之上吗? 第65章 忽悠舒乐 舒乐也是守神境的修仙者,她的指尖也触摸过这片天地的灵气,可她自认做不到像屋里的顾益一样,引得这周围的灵气都很活跃。 应该说,她还从未见过有谁对天地灵气如此敏感。 姑娘抿了抿嘴唇,想脑海里溜进一个自己并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这家伙,很有才。 然而这个时候的顾益,即使听到她的夸奖也不会开心,因为他发现自己很难控制住碧阳功的灵气。 小月儿和虫虫早就被灵气的光层推开来,一层一层涟漪一般的灵气圈从顾益的小腹处出现、扩大、散开…… 他身上的光芒,将整个文苑点亮,也惹得御珍轩内的花草、树木、土地、石头都析出各色灵气,它们散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想要靠近顾益,却被那一层层的灵气光圈挡在外面。 嗒。 一滴汗水从顾益的额头滴落。 与此同时,叶小娘身体皮肤上的冰晶开始渐渐消融,她的眉头渐渐舒展,身体不再颤抖。 这并不是顾益成功了。 而是为了与他的粼光功灵气对抗,散布于各处的碧阳功灵气正慢慢集中于一处。 冰晶每消失一片, 顾益的压力便增大一分。 他一直空着的左手,手掌弯曲,倏的一声又有一条细针凝聚,与此同时叶小娘的身体在他灵气的控制下逆时针旋转了90度。 顾益左手从她小腹处将细针推入,右手移至腰部,同样将一细针推入。 前后夹击的灵气使得叶小娘紧咬着牙,忍不住仰头, 砰! 没有任何东西跌落,就是凭空的从叶小娘的身体上传来一声厚重的碰撞声。 小月儿抓住虫虫的小手一紧,她一直不停抖动,嘴里念念有词,“一定要成功啊……一定要成功啊……” 虫虫也是如此,她那双大眼睛都被忧虑填满了,“小月儿姐姐,小公子能救下小娘吗?”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可惜…… 噗! 又两声碰撞之后,顾益猛的喷出一口血,喷的小娘左侧脸都是点点血迹。 “小公子!” 屋顶上的舒乐眉头一皱,她讨厌顾益不假,但是和很多庐阳人一样,她也希望叶小娘痊愈。 如此紧要关头,顾益似乎支撑不住的话……她开始有些担心叶小娘了。 砰砰砰! “啊!” 强大的碧阳功灵气一下将顾益弹飞了一米多远。 滴答。 床褥上,是他嘴角留下的血迹。 “妈的。”顾益用手背擦了擦,露出了些平时少见的狠劲,“月儿,虫虫,让开,让远点儿!” “小公子……” 小月儿无比担心。 “少废话,退远点!外面担心小娘的所有人,全部都他妈退远点儿!” 小月儿有些慌神,最后是虫虫懂事,她拉着人快速退了出去。 这时候屋顶的舒乐就很尴尬, 是很危险吗? 她也退后? 姑娘咬着嘴唇,待在原地没动,一方面是想看,另外也是对实力的自信。 而且,退了,她会觉得很丢脸。 屋内。 叶小娘身体又开始泛红了,狂涌的热意让她下意识的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顾益双指并用,嗖的一声吸过她的手掌, 他刚刚已经做过尝试,碧阳功不愧为一等一的奇功,虽然同是边小窗所创,但粼光功与它有着明显的差距。 要想直接困住那一团灵气,根本就做不到。 只能退而求其次。 顾益半蹲身体,紧闭双目,与她手掌对手掌,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周遭,自脚底不断有白色灵气上涌,并由手臂源源不断的向小娘的体内注入灵气。 碧阳功威力极强,想来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在注入灵气抵抗碧阳功时,这些碧阳功灵气都不用从叶小娘身体内经络各处集结一处。 那么她全身发冷或发热的症状便丝毫不减。 但粼光功似乎还行,至少那一团灵气需要集于一处攻击它们。 “他的威势在迅速减弱……”舒乐能看的出,“这人在把自己的灵气分给了叶小娘……” 是的。 把自己的灵气送到丹田处当炮灰被消灭,这样,那一团灵气便不会分开去侵占叶小娘身体内的每一寸。 嗡。 叶小娘身体上忽然又有黑白两色的光圈隐隐爆开。 “糟了!” 舒乐都看得紧张了。 噗! 顾益又猛的吐出一口血。 他没什么力气了,身体摇摇晃晃,似要倒下去。 舒乐实在看不下去,最后一步不可功亏一篑,她一捏指形,身体虚化穿过墙壁, 顾益一直专心于疗伤,没想到还有个人,在他的瞳孔中,能看到舒乐旋转身体,粉色的灵气飞绕于她的裙角、腰身。 这傻姑娘,她要干什么? “搞什么?你清醒点啊!” 舒乐听到了,但她没那么重视顾益的提醒,她还是全力推出那一掌。 嗡。 黑色两色杂糅的灵气再有一层光圈散开。 砰! 连粼光功都不行,舒乐的灵气就更不行,在手掌和碧阳功灵气接触的一瞬间她就被击倒,并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顾益手掌虚按,压下所有灵气,同时身体一闪来到叶小娘的身边,接住倒下的她,缓缓放于床褥之上。 她应该暂时已经昏睡。 麻烦的是…… 顾益急忙转身去看舒乐,不禁斥道:“你怎么在这儿?” 舒乐捂着右臂艰难起身,这问题她不好回答,有些没底气的说:“路过。” “路过?”顾益心想你当我像你一样耿直嘛,随后眼神落在那右臂,心里一咯噔。 嗖! 他一步便至身前,手掌上白色灵气翻涌抓住了她的手掌,闭目探查。 舒乐脸颊一红,“你做什么?” “别动!”顾益有些霸道。 舒乐早就想打他了,怎么可能你抓着我的手叫我不动,我真不动? 她直接挣开,并推了顾益一下。 “轻浮之徒!” “你!”顾益本想骂她,正好月儿和虫虫都跑了进来,“小娘怎么样?” “暂时没事了。” 小月儿一瞧,啥时候屋里多了一个人,而且她认识,“这是……修仙院舒大人?” 虫虫不认识,先跑过去看小娘了。 “舒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来捣乱的呗。”顾益没给她好脸色。 舒乐气的牙痒痒,“我明明是出手相助,你又怎可说我是捣乱的?当然你别误会,我是关心小娘的病情,不是助你。” 顾益呵呵一笑,“别的暂且先不说,舒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手臂一阵冷一阵热?” “小公子!”小月儿一听吓了一跳,“舒大人也被染上了?” 舒乐面色一变,嘴唇稍稍一哆嗦,忽然就有点慌乱。 “谁叫她捣乱的。”顾益也累了,他一屁股坐下来,“你知道小娘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嘛就乱出手,胆子真大。这下好了,你和小娘一样了,想必刚刚那一下,你感受到了那灵气的强横。” 舒乐抓着右臂的左手忍不住用了几分力,“什么……什么意思?” 小月儿捂着嘴,“不……不会吧,那岂不是舒大人也要练那让人变成男人的功法才能活了?” 舒乐脸色瞬间大垮,她急忙运气灵气试图逼空右臂内的灵气。 顾益将茶杯放下,“没用的。碧阳功灵气就算是你们副院长来也制服不了,它进了你的体内,不久后你也会时冷时热。” “这个病症如果能治好,小娘早就不用受这份苦了。只是可惜,世间又要少一个像舒大人这么优雅美丽的女子了。” 咕咚, 舒乐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第66章 八日破镜 “你把话说清楚点!” 顾益却心中暗爽,未来的楼主? 呵,有能耐你继续淡定啊! ‘格罗格罗,呸!’ 他在忙着漱口,哪有空搭理这姑娘,虫虫还跑过来问他,“小公子,小娘的寒热症是不是被治好了?” 望着那张充满期待又稚嫩可爱的脸庞,顾益不禁有些难以开口。 小月儿本也有些期待,不过一想到他们三人曾经的谈话就知道,事不可为。 “对不起,虫虫。我没有办法治好小娘的病,就算费劲力气也只能让她两天不受苦而已,之后随着时间推移,一切又会复归原样。” 虫虫低下头,头上的两颗包子头型仿佛也在诉说失望。 小月儿沉默不言,眼神中带着某种坚决去到小娘身边照顾。 这些画面叫舒乐的心越沉越底。 她还不知到什么叫心理作用, 只是觉得手臂上寒热交替的感觉越发强烈。 顾益看她站在那儿眼睛看这儿也不是,看那儿也不是的模样,有些觉得痛快。 “舒大人是庐阳院最有才能的学生,人品才能俱佳,虽然做出了夜半路过顾某房顶的事,不过顾某出于博爱之心还是会好意的告知舒大人的胳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娘的病,是由一种特别的灵气导致的,顾某虽师承小苑山,却也制不住那灵气,而刚刚紧要的关头,舒大人好心但冒失的出手,致使自己沾染了那种灵气。” “……我会怎么样?” 顾益叹气,“其实舒大人皮肤细白,身姿优美,令人神往。可惜了……惹了这种病,要么被折磨而亡,要么修炼一种特别的功法控制那股灵气,然后这种强大的功法是有后果的:修炼的女人会变成男人。” 虫虫和小月儿心系叶小娘,错过了这段表演真是个损失。 舒乐有些不信,“你休想拿这种荒唐的事吓唬我。” “呵呵呵。”顾益摇着头笑了,完全看不出撒谎的虚心,“舒大人,文苑的门,就在那儿,你可以回去了。” “还不相信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多好的朋友,干我屁事。虫虫!送客!” 舒乐气的牙痒痒,她一直是庐阳院人人尊敬的学姐,所见之人都老老实实,何曾有这种无赖! 而且她本是好心,如今遭此劫难,心中实在是五味杂陈。 但不管如何,作为庐阳院最有才能的学生,她是不会放下这样的骄傲的。 “走就走!我本就以身许国,再难许旁人。” 够脾气。 “等会儿。”顾益对着背影喊了声。 舒乐微微抿唇,眼角含笑,但转过身又复常态,“承认是唬我呢了吧?” “切,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顾益心里是记挂着另外一个人,“在院里是,和仙曾偷偷助我,她怎么样了?” “她被关了!” 舒乐刷的一下怒火又起,再也没有犹豫的离开了。 被关了? 那看来咱得二进庐阳院了。 顾益盯着自己的房梁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奇怪,她搁那偷窥我干啥呢? “小公子?” “嗯?”顾益见是小月儿端了水,伸手接了过来,“怎么了?” “舒大人她……” “哎呀,我吓她的。碧阳功灵气阴阳相融,若伤了人,总是会使人忽冷忽热,仅此而已,她没染病。” 小月儿睁大了眼睛,随后噗嗤一声笑起来,“小公子可真坏。” …… “对了,小娘的病……” 顾益眉宇之中立时多了几抹凝重,“我用了很多粼光功的灵气,算是暂时缓解了她的寒热之苦。不过,和我之前说的一样,还是只有那个办法。” 就是苦了那个一心恋着叶小娘的男人了。 一夜无话。 却说另一边,舒乐回到院里之后有些心神不定,右臂传来的感觉是真切的,但顾益说的那些又很荒唐。 她试图以伤灵符复原伤势,但丝毫不起作用。 于是陷入了可能会变成男人的惴惴不安之中,这是入院三年来,她第一个晚上,求仙的心乱了。 …… …… 虫虫和月儿都去休息了。 但顾益没有。 只有一个人过时,他每天静看云卷云舒,不过涉事越来越深,他便愈发怀念芸圣境的顾益。 所以他没有休息,他要修行。 独坐于文苑的院落中,抬头仰望漫天的星河。 黑夜掩盖了很多声音。 安静之中,更能感受到灵气的波动。 他费劲千辛万苦进入庐阳院,所获得的是对求仙之路的重新思考。 小依依不会存心害他的,首先他不太相信,而且明显留了两句话以作引导。 第一句:人间不是第七境。 第二句:庐阳院里的,都是垃圾。 其实结合起来看,这是一句话:世间的修行,不对。 顾益猛然睁开眼睛,他忽然想到了人间不是第七境的一种可能: 一直以来他都被这个世界的所谓‘悟’字给带偏了,总是不由自主的要去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但其实有没有可能就是字面本身的意思? 人间,就不是第七境。 然而问题又来了,如果第七境不是人间,那么……是什么? 芸圣,是第六境吗? 合道,是第五境吗? 返璞,是第四境吗? …… 哗~ 顾益运气于身,如果以上的猜想正确,那么小依依带走功力就是在帮他,也就是说,原先的修炼不对。 他的意思就是要自己重新来过吧。 “入定……立心、守神、返璞……” 前四境其实构成了一个人生的轮回,所谓返璞便是回归本源, 以前四境之合,便可悟第五境, 合道在战力层面也的确与前四境天差地别,它像是一种升华,而且入合道之后可以延寿至150岁左右。 顾益还算有些修仙心得,他觉得至少在合道之前都是严丝合缝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后面就有些不确定了。 在梦纸里时,他说过自己要立一颗修仙的‘真’心。 这个真便是要悟世界真理,知修仙真相。 于此生孜孜以求,终生不悔。 这便是他的立心。 嘭! 他身体的周遭,一道光晕轰然散开,吹起了一地的花瓣树叶又旋转落下。 等他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这天,亮了。 以前在小苑山静坐悟仙时,常有这种感觉,没想到这次也是。 “师父,恭喜你破入立心。” 原本托腮坐在廊前的虫虫也匆匆跑来,“小公子,你终于醒了。” 顾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冥思了几天?” “整整八日。”马爷比了个八的手势,“功法馆内究竟有何奇遇?回来就八日破境?” “八日了?”顾益心想坏事,他给小娘的灵气只够她两日,“小娘怎么样了?” “……稍微好了些,已经睡下了。” 稍微好了些, 就是说直接跳过了不好的阶段。 顾益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要开始修行碧水十弯阳,这么厉害的功法不是说学就学的,有可能还没等她练会,身体就先撑不住了。 糟了。 “和仙因为帮我受了惩罚,我得去救她。” “去庐阳院?”马源说什么也得先拦一下,“这时候不能去,庐阳院的的舒乐本就在找你,你怎么还能送上门呢?” “为什么?我和她又无冤无仇。” 房梁上,坐着一道虚影,随后慢慢向实转变,“你骗了我,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第67章 还仙楼主(上) “奴婢参见七公主。” 尹天羽一身紫衣,登的是三公主的门。 “都平身吧,我三姐呢?” “在湖心亭内。” 这里是三公主府内人工凿的湖面,又修建了长长的木桥穿过满池的荷花。 七公主穿着紫裙,三公主穿的却是束腰的黄衫,她将头发盘起用一木簪固定,从侧脸望去更像是一个俊秀的少年。 那薄薄的单眼皮虽然减了几分美丽,但庐阳院之内,没有人敢有一字一句小瞧了这瘦削身影。 “天羽见过三姐。” “来。”三公主放下手里的书卷,“七妹,到我身边来。父皇因小苑山之事罚你禁足,最近在院内过的可好?” “每次三姐都这么问,可你知道我在那儿就是那样,四姐一心修道,几天都不会和我说上一句话的。” 说起那个四妹,三公主也是头疼的。 她是左右逢源的性格,庐阳城内外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只要她觉得此人有用,总是能凭借手段博得对方一个不错的印象。 唯独这怪癖沉默的四妹,叫她也是无可奈何。 而在四公主看来,自己的三姐整天见各色样人,关心些无聊的权力名誉,于修道一途是真正的外行,这便是舍本逐末——典型的俗人。 于是乎,从懂事起,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了。 “四妹……唉……她总是想着那个仙,却不知要先把人做好。” 七公主是善良温和的性子,她从不轻易罪人,即便是普通的百姓,她也都当做是许国的子民,因而跟谁都处的好。 三公主同样喜爱自己的七妹。 “三姐,不知你这次找我来何事?” “是有事的,你坐。”三公主负手在这亭内来回踱步,神态举止的确像个男人,“传仙才士你可知道?” 七公主点头,“如今庐阳城内早就遍传,小苑山传人已经出现在院内了,天羽又怎会不知,不过叶小娘生病,御珍轩的人也说顾益在闭关,所以拒绝了一切访客。” “嗯,我听说,传仙才士到访庐阳院时,与七妹多有接触,他人品如何?对我许国是何观感?” 七公主奇怪,“三姐怎么这样问?顾益怎么了?” 三公主是从许国的立场去考虑的。 “此事也不必瞒你,你知道舒乐本来是要袭还仙楼主位的。不过传仙才士一出,局势有些变化,我以为要把传仙才士封为还仙楼主,以显示对小苑山的尊重,” “此事不可!”七公主陡然喊出。 三公主养了多年的性子,此刻却比她镇定多了,“为何?” 为何? 七公主想说,顾益可能和那个什么两座峰有染, 虽然她回去也查了前朝史,没查到什么,但楼主之位事关重大,每一位都是愿意至死守护许国的, 怎么能把这样的位置轻易许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呢? “七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三公主察言观色,心中疑惑已起,“早上我与父皇请命时,他也是当即拒绝的。” 七公主心想要是说了,那顾益肯定小命不保,她还是选择相信他,或许他不会保护尹许王朝,但也不会一个会伤害他们的人。 “……我只是觉得,这对舒乐很不公平,她的品性三姐你是知道的,多年来一心修道,从未有片刻暂歇,一心为保护大许,人人都说舒乐必是将来的楼主,要在此时封给了别人……” 三公主微微一笑,“七妹难道不知小苑山传人,意味着什么吗?有这样的人在,即便对舒乐有些不公平,可她应该也是服气的。退一步说,父皇也可以封另外的楼主给她,这不是理由。” 七公主又不会撒谎,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问道:“那父皇同意了吗?” “没有。”三公主略略叹气,“不仅没同意,还训斥了我一顿。” “那就听父皇的吧,他做事自有其用意。” 七公主是与世无争。 不理解她三姐的所思所虑所想。 如果庐阳真有小苑山传人,那怎么能不传达三公主府的善意呢, 小苑山传人之名一出,庐阳早已风起云涌,三公主府不动,五公主府也会动的。 而且,那人还有一个身份是叶小娘的弟弟。 她上这一份折子,于公,是为许国,于私,是为好友。假如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那她尹天荣就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所以她不会这样放弃的。 “七妹,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顾益?” “也没有,那个人,其实还好,不是个坏人。” “你和他之间的故事,可以说给三姐听吗,三姐想听。” 七公主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别的都好讲,难道那些‘话’也要说出来? “三姐,我能不说吗?” 少见的,三公主从七妹那儿得到了‘不’的答案。 她一直不是暴躁的性格,喜欢用智慧解决问题,所以顿时语出酸气,“哎,我的七妹也长大了,开始有三姐不能知道的秘密了。” “没有啦。”七公主略显为难,“其实……其实是因为他说宣我,我不好意思讲。” “他什么?宣你?什么叫宣你?” “三姐,你能替我保密吗?不是,替他保密。” “你还信不过你三姐?安心说吧,这里是湖心,也不会有其他人可以听到。” 七公主靠过去,附耳说:“顾益惹怒了四姐,后来他带我到了一个纸的世界里,那里面的事羽儿实在是不好说,因为他讲他喜欢我。” “什么叫纸的世界?” “是功法馆里的一件宝物。” “喔。”尹天荣对这个是没什么兴趣的,直接略过,“那七妹喜欢他吗?” “当然不会喜欢了!我与他是萍水相逢。而且他那人很奇怪,哪有人刚认识就讲那些肉麻的话的,三姐可还小时候母后是怎么教我们的?我感觉他就是母后说的不好的男人。” 三公主忍不住哈哈大笑,捏了捏自己七妹的脸,感觉很可爱。 “七妹觉得奇怪,三姐却觉得一点也不奇怪,你长相甜美,心又善良,是许国都喜欢的紫衣仙女,多一个顾益喜欢你,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他行事的确略显轻浮。” “不是略显,是很轻浮!”七公主这些天总是想起在纸里的事情,“对了,三姐你要替我保密。” “我会保密,不过七妹你倒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总归是要嫁人的,嫁一个传仙才士也还不错的。” “三姐!” 三公主可没空说笑。 她是认真的。 也是认真的想要得到小苑山的支持,如果他喜欢七妹,倒是又有一个突破口了。 第68章 还仙楼主(下) 顾益仰头,看着神色冷峻的舒乐,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算是我骗了你,也不用发这么大脾气吧?我现在要赶着去看和仙,真的没空理你。” 唰! 舒乐身影微闪,原地只留有几丝粉色灵气,而她的本人也落在顾益身前。 “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做成了,和仙一定得救。” 顾益可不是那种容易被忽悠的人,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再说,就算你现在去庐阳院,救得出和仙吗?她是被道主关起来的,道主人很好不假,不过和仙带你溜进的是功法馆,他总得顾着馆主的面子,怎么可能因为你几句话就不管馆主了?”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舒乐看他有些放心不下便宽慰道:“道主不会将和仙怎么样的。” 你个小娘们知道个锤子,关禁闭最让人受不了了。 不过和仙受罚,倒叫他理性了一点,如果就这样过去,反而会叫和仙因为他再受连累。 搞的不好和道主起了冲突,和仙夹在中间也颇为难受。 做事的确不能太莽。 “喂,你说说,你救人的法子是什么?” 舒乐藏在袖口里的手掌握紧了几分剑柄,“成为楼主。” “成为楼主?”顾益有些不解,他那小脑袋转的可快了,“我虽然不觉得你有什么实力,但是人人都和我说,舒乐是很快要被封为楼主的人,这不过是时间问题,已经定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马源在旁边提醒,“师父,有人提议……” 这秃子偷偷看了看舒乐,其实有些害怕,这姑娘看着美丽,但是实力还在掌才使范岭之上。 “……京中有人说,要将楼主之名封给传仙才士。” 传仙才士? 诶? 顾益一愣, 那不就是我吗? 这可是真正的意料之外。 “疯了吧?皇帝不可能答应的呀,再说我也不想当什么楼主!” “顾小腰!”舒乐不满的叫了他一声,“过往,你不尊敬庐阳院我能谅解,看在你初来庐阳的份上。不过楼主之名非同小可,每一位楼主都是大许的英雄,你至少不要如此不屑。” 这不是屑不屑的问题, 顾益觉得那个许国皇帝是不会同意这种事的,他本来就是奉旨吹牛,皇帝只想要他这个身份,却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出自小苑山。 即便是真的,他俩就成对手了,舒乐还找他干什么? “舒大人,仙子阿你不该拔剑战胜我吗?怎会要我帮你忙?” “成为楼主哪有那么简单的事,除了有才能,也必得通过层层考验。”舒乐缓缓叙说,“你破镜的这八日,庐阳城内人人遍传的消息有两个,其一是你这个传仙才士,其二是离国大雨宫叛宫者河雨的身亡。” “河雨是五境合道的高手,世上几无敌手,就算是大雨宫主亲自追杀,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杀死他,然而就在三日前,河雨暴死于古青河……” 顾益越听越没兴趣,他已经回屋换衣服去了,但舒乐一直跟着他。 “河雨的死对于许国来说还难言好坏,他是叛宫者,如今突然离世其中必有隐秘,也许是小苑山仙人所为呢?” “你什么意思?”顾益转身问她。 “只是猜测,不过探清缘由就是我的任务,我已经向陛下请命,这也是我要成为楼主的考验。” 这小姑娘怕是自信过了头。 “就算你有返璞境,可如果对方真的能杀死合道,你觉得你去了会不死吗?” 舒乐绕到他的身前,看着他的眼睛,“每一位楼主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而且我觉得这是我的使命,因为他的死因和我在你这儿受的伤很相似!” 顾益一怔,突然就认真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阴时寒于冰,阳时热于火,河雨死时,半边身子阴寒无比,半边身子彤红如火。” ! 听到这话, 他的第一个概念是小依依动手杀人了。 “恰好我得知你似乎了解小娘的病情,知道它的来历,所以我希望你帮我。至于楼主的事……我是很想成为楼主,但我希望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成为楼主,如果我确不如你,以此庸才便不会痴心妄想,如果你不如我,我也决计不会让你。” “我们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人成为楼主,那便去见道主,让他放出和仙,这总比你去闯灵符道要靠谱吧?” 顾益看着她的神情,不像是说假话。 庐阳院里的人,大多数的人的品性他是信得过的,而且他自信脑子好使,这姑娘坑不到他什么。 关键在于是否有碧水十弯阳现世, 与此相比,什么楼主不楼主反倒不重要了。 “你先回去吧,舒大人。” 舒乐本欲再劝,但顾益刷一个转身,头发差点甩到她,“我很快就会回复你的,别着急。” 这下好嘛,舒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顾益把门带上,叫马源给他拎热水,伺候他好好洗了个澡,叫虫虫整理好他的发型,穿戴好衣服,收拾得像个人样的再说其他事。 八天没洗澡那就是八天没洗头,太刺激了。 不过花时间给自己收拾一番,他也像个人样了,“虫虫,你看我怎么样?” “小公子,当然是好看!”小姑娘净会说实话,“那虫虫呢?” “虫虫也好看。”顾益捏了捏她的脸,随后转身出门,“我去看看小娘的身体。” 马爷心想,臭流氓,竟然看人家的身体,还好意思说我。 “师父,我和你一起去。” 顾益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呢?笼符写的如何?” “有一点进展了,我啊,最近一直在御珍轩附近,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人在用眼睛看着御珍轩。” 顾益叉腰,“你是不是傻,孩子?御珍轩内有绣花鲈鱼,哪天不得有几百个像你这样的吃货盯着看啊?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人家吃不着,看一看总行吧?” “哎呀,不是这么回事,师父。”马源陪在他身侧,“我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自从你被封为传仙才士之后,很多人都看着,那我是你徒弟,能不管不顾嘛,我是真的觉得,似乎有个人,在看着御珍轩。” 顾益停下脚步。 “你这个家伙老是吹牛。” “这次绝对没有!我好歹也是立心境的修仙者,出门人家喊着马大人的,师父,我真没骗你。” 看着那光头他忍不住就搓了搓。 “好的,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帮忙注意一下,以防万一吧。” “师父你也要提高警惕。” “我知道。” …… 小娘裹着厚厚的被褥坐在软塌上,面前的桌子则是放着一张薄薄的白纸。 顾益凝针探查了一下碧阳功的灵气,无奈,已经和他吐血疗伤之前一样了。 复原的太快了,而且不能总是这样折腾,她这个身体过往两年来已经被摧折的很伤。 叶小娘一边看病,还一边不忘操心,“……舒大人来找过你了?可是因为楼主的事。” “嗯。” “弟弟,虽然舒大人也是很好的人,不过若真有机会,我希望你能成为楼主。” 顾益微笑:“为什么?” “弟弟不是要找人吗?楼主在许国地位尊崇,到时候你想找谁,都不是难事。” “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他坐下来,并于手掌间变换出一本薄薄的功法,“小娘,你的身体被破坏的很多,不能这样拖下去了,” 第69章 心中所想,便是仙 “我也有一样东西给你。” 叶小娘半撑着身体坐起来,并从袖口里拿出薄薄的信纸。 她的利脸色不好看,苍白、没有血丝,咳嗽一声就让人很担心。 但似乎兴致还不错,缓缓说道:“三公主已经给我来信,说了要举荐你袭还仙楼主位,但是此事不小,你破镜的时候,三公主上书却遇阻,所以便叫你我不必太过着急。” “三公主对咱们不错,我此次病情加重,她也加紧在各地寻找名医。我没有告诉她,这个是因为碧水十弯阳的灵气……” 顾益微微抿了嘴唇,“谢谢你为我考虑,还仙楼主的事我会考虑的。现在谈谈我和你的事。” “弟弟,”叶小娘略显焦急的抓着他的手,“你既是小苑山传人,还仙楼主又怎么能让于别人呢,你可知楼主对许国意味着什么?只要你成为楼主,许国之大,再无人可以欺负你。” 顾益有些不明白,“我不过是念了一句‘一洒人间长夜明’,你就要对我这么好吗?” “我练功之后,就不可能嫁人了,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亲人。” “你死,我死,你活,我也活。” 叶小娘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量。 或许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会想的比较悲观,情绪也更多。 “我其实真的不是你弟弟,不过也没那么重要了。” ~~ 顾益不是医师,但他能感知到,叶小娘所剩的时间已经不足以等待他去把小依依找回来。 一旦时间过了。 就算那家伙如外挂一般强大,但人死不能复生,那时候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马源!” 这声喊中气十足。 马源一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不敢再不正经,“师父,怎么了?” 小娘在这个时候反倒很平静,这种平静在柔弱的她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悲壮。 来御珍轩的第一天,他们说的那些事,终究还是到了这天。 顾益不忍心去看,“把屏风搬到这边来,你到房顶上去,这间屋子不准任何人靠近!你也不准看,否则我挖了你眼睛!” 秃子嘴巴微张,“师父……” “别废话!” “……好,”他有些被镇住,“我这就去。” 叶小娘伸开手掌,从摸自己的头发开始,随后是脸、脖子……一直往下…… “屏风,有什么用?” 她只是很平静的问。 铛! 顾益右脚猛的跺向地面,以他为中心,一窜窜奇怪的符号爬满地板、墙壁、木柱、床铺、屋顶。 这圈层的中心,顾益的身上总是散发若隐若现的光芒,他的手指尖好似有很多灵气在缠绕。 “碧水十弯阳是捻揉阴阳二气的功法,难度极高,要修行人具备对灵气高度的敏感,衣服会影响你融入自然。” 这时候也就没什么好害羞的, 以后谁比谁更男人还不好说呢。 “这个阵,可以激活灵气帮助你入门,不过真正开始修行,我帮不了你,小娘……”顾益还是要把这个告诉她,“你虽不是修仙之人,可生于庐阳,耳濡目染也该知道,这条路很危险。” 叶小娘只是点点头。 “碧水十弯阳,是超一流的功法,危险会更大。” “意思就是,不学会死,学了不一定活。” “没错。” “你教我吧。” “我入定之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顾益双手交叉虚按,身子半蹲,他是不会碧水十弯阳的,但小娘首先要感气。 感觉到这世界的灵气。 “河山纵横以气为形,万物灵长以气为精,修行以气始,异象以气生,雨疏风骤有其因,滚滚长江有其由……灵气行于天地,虚无缥缈不可触碰……” 叶小娘努力紧闭着双目,“我很冷,冻的发麻,什么感觉都没有。” “先看,再听,随后碰,最后呼唤它们。” 他虚按的手掌下都是从各处汇聚的灵气,某个瞬间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心意,于是疯也似的向四周散开。 它们漂浮于空,托着屏风横移到两人的中间。 之后便是衣服从叶小娘的身上一件一件滑落,当顾益处于对世界放开的状态时,他周身的感官是无比强大的。 当然这并不是看见,他只是知道。 此时是真正的开始,顾益催动阵法散发更强光芒,灵气更为活跃。 “我该怎么做?”叶小娘还是没什么进展。 顾益就在屏风的另一侧。 “放轻松,想象你最快乐的事,比如说,做一道菜。做你最喜欢的菜。” “……不要去管庐阳的规定,小苑山从不觉得修仙必须得按照功法的步骤凝气、练气、学剑、使剑……” “……仙从未有过固定的形态,没人知道它是什么,小苑山也不知道,但它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你心中所想,便是你的仙。” “……小苑山认为所谓的对灵气的敏感程度,是愚昧的世人定下的刻板的标准,若不近仙,自然与气无缘,若走近仙,自然是越来越敏感。” “……小苑山上贫瘠荒寥,人烟稀少,没有所谓的灵符富裕之地,修仙一道,不是纳气而近仙,而是近仙气自来。” …… “我心中所想,便是我的仙。” 顾益也闭眼,他所做的动作小娘都可以看得见。 就像当初小依依坐于他的身旁,让他亲身感受空气中每一处的变化。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一样的道理,这屋子是简单的屋子,可你不简单,它便不再简单。世人修仙多向外求灵气,但小苑山认为该向内诉己心。” 叶小娘念念有词,“这是因为我心中所想,就是我的仙。” 嗡! 她身体的轮廓忽有一声短促低吟的铮鸣。 顾益眼睛睁开,露出一个笑容,说到底,还是咱小苑山厉害啊,他看其他诸人修行,都没有更为出色的悟仙之思考。 小娘也缓缓睁眼,她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些,是灵气?” “庐阳院的人对我有一个根本的迷惑,为何我在战斗时可以借用周遭灵气?那便是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些,向外求灵气是置己身于被动,一切归于灵气,向内诉己心,便是有仙气自来,一切归于心中的仙。” “我本来不确定这些,不过庐阳院一行,我看到了以前的人们也是这样使用灵气的,小娘,试着呼唤它们。” “我这是成功了?” “还没有呢。”顾益撤下了他的灵气,他的阵法, 一瞬间,叶小娘也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种种神奇全都消失不见。 “刚刚是有我的帮助,所以你很容易就能成功,我称之为小苑山体验式教学,接下来需要记住刚刚的感觉,勤于练习。” “小苑山……”叶小娘有些震撼,“这便是人人要去小苑山的因由。” “是的,人人尊敬,自然是有特别之处。小娘,欢迎加入小苑山。” 顾益转身,开门离开。 第70章 茉族宫主 顾益闪身,来到的是屋顶,飘然而落,踩在房顶的瓦片上。 这秃子刚刚没敢看,他知道, 他还知道虫虫扒着门缝模仿他所有的动作,然后什么也没搞出来。 他就是知道。 “……师父,小苑山仙人,真的是这么教你的吗?” “对,现在,你心中所有关于我的疑问,此刻应该都明了了。” 他总是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之类的。 但马源此刻在乎的不是这个,“难道,我过去日夜修炼的都是错的?” “对错是很暧昧的一个关系,它们有时会相互转化,有时也会没那么重要,对于你来说,你追求的是于尘世里的成功,你所喜爱的都在尘世里,心中苦闷不是对错的问题,那对你没影响,因为大家都是错的,但还是有人成为楼主,也还是有人成为秃子,不是吗?” 马源:??? 他吸了老大一口气,指着顾益,“行!算你说的对!” “那现在怎么办?我老马不能光有小苑山的名,没有小苑山的实,等到有一天师祖爷爷现身,师父你脸上也无光啊!” 顾益掸了掸灰,坐在这房顶上,“修仙只有一次,你不是说过我是脱境者吗?而且我说过,对错是每个人对仙的理解不同,你没必要强行改换门庭,我们在全门县时,不是也看到有人在突破芸圣,” “不是芸圣,是突破芸圣,所以你看,错的路坚定的走下去,也许就不是错的了。” 马爷挠了挠大光头脑袋,怎么也想不通,“好复杂啊。” “一点也不复杂,人生其实也像修仙,没有人说哪条路就是不能走的,只要信心坚定,一直死命的走,死命的走……说不定也会走出一个康庄大道。” 马源问:“那要是走不出呢?” 顾益反问:“对的路,你一定就走的好吗?” 嗡! 屋里,叶小娘竟引动了灵气的活跃。 这是好事,但马源脸色一垮,“虽然师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对的路战走起来至少容易一些。” 顾益:“……” “别吃醋了,小苑山其实也平平无奇。” 嗡!! 叶小娘引起的动静更大了。 “师父你看呐!”马爷委屈的快要哭了。 “八天没吃饭,我饿了。”顾益直接溜了,“虫虫!” “虫虫在呢,”小姑娘顶着丸子头跑了过来,“小公子要吃什么?” “火锅做好了吗?” 虫虫望了望屋里的叶小娘。 好吧,最新一轮的犯病,估摸着是没什么时间去弄。 “师父,吃饭有那么重要吗?!”马源跟在后面追了下来。 “你说这话,我的确是万万没想到。”顾益也不吊着他了,“马爷,你呢好好学学符,至于修行这个事情,开始了没有回头路,所以我之前总是压着境界,至于从头开始……我做不到无伤废掉你的修为让你从头开始。” 这是真的,他的确不知道小依依怎么做到的。 马源一听,咚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抱着顾益的大腿就开始哭,“师父!你不能这么无情啊!你是小苑山传人,肯定是有办法的啊!我等了你好几天,你怎么忍心就给我这个答案,这委屈叫我怎么受得了啊!啊~~我不活了啊~~” 嗡嗡嗡!!! 屋子里,叶小娘一次比一次给劲。 这个动静惹得大家都是一愣, “啊!”马源哭的更加大声,紧紧抱着大腿,“师父,我也是小苑山的,不能厚此薄彼啊!” “哎呀,你不要哭了。” “啊!!”会叫的孩子有奶吃,马源才不听呢,不是谁都有机会学小苑山的东西。 “你这样会影响小娘的。” 虫虫:啊? 砰! “都叫你别哭了!”虫虫用小脚狠狠踹了他一脚,“你是大男孩子了,怎么还能这样哭呢?你再哭,我就要打你了!” 嘎。 哭声戛然而止。 马源心里苦,“连小姑娘都欺负我。” 顾益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从手中变出一样东西,“这是高山剑势,也许适合你,可以了么?” 秃子吸了吸鼻子,“真,真的?” “练好了,就把一只盯着御珍轩的家伙打一顿,听到没?” “这没问题!嘿嘿!我变厉害了,也好帮助师父你,敌人强大的很!” 顾益听出一股子‘敌人威胁论’的套路出来,故意把对手说的强大,然后要奶喝。 但他说的总体也没错, 至少在意愿上,马源好几次都是毫不犹豫的出手。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作用。 …… “大雨宫是离国境内的一个势力,他们支持离帝也超然于离帝,大雨宫自宫主而下,有江雨、河雨、湖雨、泊雨四亭主。他们是大雨宫主的左膀右臂,都是非常厉害的修仙者。” “……不过五年前,在离国都城下丘的河雨亭,爆发了惊世混战,之后河雨亭主叛宫,湖雨亭主战死,事情传到庐阳人人拍手称快。” “那时候我才刚入庐阳院,总是以为之后大雨宫会爆发更大的内乱,但叫人失望的是,自此后,大雨宫便再无消息传出,反倒是我许国出了个小苑山,提振了不少民心民气。” 民气不可伤。 顾益想,许帝一定是认识到这一点,所以这一次的反应这么大,不仅直接封山,还要庐阳有一个小苑山传人。 “你就不知道,那个河雨为什么叛宫吗?” “嘿。”马源眼眉中带着些猥琐,“这个事啊,官面上都说是大雨宫对待河雨怎么怎么不公,但我走访民间听到的却是另外一种解释,可笑,但我能理解。” “说。” “师父,这大雨宫主,是茉族人。” 顾益眉头一皱,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越来越漂亮的那一族?” “没错,”马源带着想象,“河雨亭主是合道境,但也只能在宫主之下听命行事,可想而知大雨宫主的修为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如此来看,大雨宫主已经将小腹中的不散灵雾练的相当完美,她本人虽鲜少有人见过,但一定是美到了极致的一个人。” 顾益笑出了声,“你是说河雨……” 马源点头。 啪! “这种荒唐的缘由你也信?!真是有够笨的,那么大的势力,那么高的修为,每天正事不知道多少,就算没正事也可以修行,都是有些名号的大人,怎么会闲着整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 顾益一通骂,叫虫虫忍不住扑哧一笑。 “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师父。”马源委屈。 “我他么当然知道是真的,她是茉族,肯定有人会编这样的故事,从传播学上来说,这样的故事也最有生命力。太扯了,你的话本来就没多少能信,我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茉族。” “是的。马学长没有说错。” 门口,舒乐提着步子走进来,“大雨宫主是茉族,也有人称她是世间第一美人。” 顾益却不这么想,他揣测道:“这样的美人至少也应该四五十岁了吧?那不就是小老太太一个?” 舒乐:“……” 第71章 凶手 “师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仔细想一下,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只要好看,这还不够吗?” “好像有点道理哈。” 马源应声,“所以说,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也没错吧?即便年纪大一些,但看着漂亮啊。” 顾益深以为然,不由点点头。 舒乐有些看不下去,啐了一口,“下流猥琐!” “是觉得人家比你好看吧?” “就算她更好看又怎样?大雨宫主是许国最大的敌人,也是庐阳院最大的敌人,你们应该要杀了她,尤其是马学长,刚刚那番言论,如何面对死于大雨宫的庐阳院同窗?如何面对陛下?” 马源怕她,这个女人比较厉害,尤其庐阳院是她的逆鳞。 但顾益不管那些,“哎哎哎,干什么呢,我徒弟,不是你徒弟,我都没骂呢,轮得着你吗?” “师父,别激动,别激动,好好相处,别因为我吵起来。” 这家伙,一见到庐阳院的人就怂的跟个啥似的。 舒乐也收了收自己的脾气,其实在很多人的眼里她一直是优雅温柔的典范,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上顾益她就很容易犯脾气。 这大概与顾益并不将庐阳院放在眼里有关。 然而最叫她生气的是, 就是这样一个人, 朝中竟然有人要把袭还仙楼主位的资格赐给他! 舒乐不会去质疑上面的人,小苑山传人的名头也的确够大,但她要为自己的信仰去努力,不仅仅是她自己梦想成为楼主,如今也要阻止让顾益这样的人成为楼主。 因为那对于她来说,便是对楼主的侮辱。 当然,过往的成长历程从没教过她使用阴谋诡计,她的骄傲也不屑于去那么做。 “你想的怎么样了?”舒乐问道。 “我答应你了。”顾益倒也干脆。 不是为了楼主,乃是那位河雨亭主的死法叫他感兴趣。 上一次找小依依是一个乌龙, 但这一次应该不会了吧。 “好,”舒乐有些受到鼓舞,“那我们择日便启程,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顾益站起来拍拍手,绕着舒乐走了一圈。 “我的确有一个要求。” 舒乐转过身,轻柔道:“行,你说。” 顾益也不客气,“联手行事其实就是团队合作,而此事涉及合道修仙者,想必是危险重重,所以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在关键时候,一定要听我的。” 小姑娘有些犹豫,“我自认,自己的实力还是值得人信任的。” “实力不重要,冷静比较重要,我要测试一下,如果你通过了,我就相信你,否则你听我的。” “好,你要怎么测试?” 一言为定。 “马源!”顾益一撩裤脚,坐下之后右腿也踩在长凳上,“你说,古青河是什么地方来着?” 这秃子前几年居无定所,好吃好玩,又没什么脑子喜欢八卦,什么消息从他嘴里都能问道。 “古青河,是许离交界处,穿陈州盆地的一条河水,陈州盆地则是南来北往的要道,人流聚集,商贸繁荣,我们与离国多次争夺此地,几经易手。不过我们常说的古青河并不是那条河流,乃是指流经陈州的那一段河流,两岸的风月场所。” “听到了吗?”顾益敲着桌子问她,“庐阳院禁止学生入长宁,到了古青河畔,你能不慌乱?” “这有何难,只要固守己心,外物侵扰不了我,倒是你顾小腰,才容易迷失于红尘繁华。” “那要不咱去长宁走一遭,试一试?” “不必,身位庐阳院学生,自当恪守庐阳院院规。”说完她一转身,潇洒离开,“明日午时,城门口,我等你。” 顾益摇摇头,这种人,被洗脑了最是可怕,这辈子就和许国以及庐阳院过日子吧。 “师父,你真要去啊?干嘛答应她?” “还记得,我说过要去哪里找小依依吗?”顾益吃了最后一块鱼肉,也走了,“我去看看小娘,你们随意吧。” 马源用手指蘸了一点汤水含在嘴里吸的很开心,同时还嘀咕道:“还在还找呢啊……还以为经过上次就不找了呢。” 怎么会不找呢。 顾益生来本就没什么事,漂流尘世对他而言也不算流浪,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一直都在流浪。 最主要是,楼主大概率还是舒乐的,帮了她就可以把和仙救出来,对他来说,和仙比较有趣一点,舒乐满脑子都是庐阳院,一点都不好玩。 太阳慢慢接近地平线,顾益推开了小娘的房门,屋子里已经和刚刚不同,到处充盈着的灵气像是不愿意离开的恶客,大多汇于屏风后面的身影之侧。 “天有阴时,夜有月明,晨昏不可废其气,阴阳时时转化中,行舟过弯,阴是真,阳也是真,阴是天赐,阳也是天赐,过一弯是阴阳,望一弯是世界,如此往复,十弯之后无人可阻。” “这是碧水十弯阳总纲,不要去拘泥于词句之意,而是要感受其中蕴含的规律,最为重要的是……” “……是什么?”屏风后面的声音问。 顾益叹气,“不要抗拒任何发生的变化。” “你指的是,有男人的喜好吗?” “不错。” “你们……会喜欢什么?” 顾益仰着头想了想,“比如说,我会想知道茉族人把修为提升到了合道甚至芸圣时,到底长的什么样子。那如果是人间呢?又会是什么模样?” “你是指大雨宫的宫主。” 看来叶小娘也知道。 说着,她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身体还是很虚弱,到现在为止,她还不会碧水十弯阳呢。 顾益上前两步将她扶着到榻上坐下。 “其实,我见过她。” 叶小娘忽然生出惊人之语。 “你见过她?!” “就是在庐阳,小的时候远远的望见过,那时觉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仙女,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又变成什么样了,茉族人本就是越修炼越漂亮的。” “不过对于许多许人来说,对宫主的心理是很矛盾的,一方面,茉族之名实在太过响亮,旁人只说过她们美丽,但我还知道她们的爱与恨都很强烈,只要她爱你,没什么能阻挡她们,反过来也是一样,所以茉族的女子是人人都想娶到的女人,包括许人。” “然而与此同时,大雨宫主也是杀了我们四个皇子的凶手。” 顾益微微一顿,马源倒是说过,许国说来说去都是公主,是因为他们的皇子都被杀掉了。 “杀的就剩公主啦?” 女人太狠,也很可怕的。 “所以我说爱与恨都很强烈,假若如果你在古青河遇到了大雨宫的人,不要犹豫,他们都是敌人。” 第72章 二公主 七公主出了三公主府,没有折道返回庐阳院,而是去了二公主府。 她的二姐虽才能不出众,但爱好志怪小说,喜欢修仙的各类稀奇事,于许多俗务都不想理睬,日子过得安静也有趣味。 按照喜欢的程度来说,二公主在七公主的心里是排在前列的,小时候她就常常讲各种故事给她听。 以前以为是假的,后来发现都是真的。 顾益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传仙才士,只有七公主还知道,他与那神秘的两座峰有一丝联系。 在那之后,她便查阅了许多典籍,但都一无所获。 今日她要向自己的二姐请教。 …… “两座峰?有些熟悉。不过这名字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橙衣女子的头发盘起,身材略丰满,就是每天啥也不干导致的。 “偶然听闻,二姐莫非知道些什么?”七公主有些欣喜。 “知道是知道些,不过两座峰是消失了很久的宗门了,也不太好提。”二公主屏退了左右,带着自己疼爱的七妹到闺房中来,“你也知道,我还小的时候就喜欢听各种奇人怪事,也是那时在宫里,于皇爷爷的书架上偶然翻到的。” “不过我了解的也不多,后来,我问了皇爷爷还被训诫了一顿。” 七公主陷入回忆,“二姐是说,那年冬天被惩罚的事?” “嗯,自那之后我就不敢再问了。” 看来两座峰的确是个很敏感的词。 “两座峰会威胁许国么?”七公主出于她自身使命的本能问道。 她的二姐摇摇头,“应该不会吧。虽然我尊敬皇爷爷,但始终觉得这件事若要谈到威胁有些小题大做。两座峰过往非常强大,但如今已经消亡,七妹你这十八年来,也是第一次听说吧?所以更多应该是别的原因。” 这样一说,七公主也松了口气。 她坐了下来,“二姐,你和我说说两座峰吧。” “又想听故事了?”二公主有些酸味的讲,“小七长大之后啊,不听故事都不来找我了。” “二姐,”七公主推晃着姐姐胳膊,“我在跟着四姐修行嘛,以后小七保护你们。” 二公主笑了笑,随后开口。 “我记忆里呢,看到的两座峰的故事,是从一个叫边小窗的人开始的。太祖立国之初,想要求得国泰民安,所以不允许宗门各立山头,皇家给的招安条件优厚,许多宗门也都答应了,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并不关心世俗,而要一心奔向仙道,况且天下多年战乱,再启事端非民所愿。” “但有一个强大的宗门不同意,那就是两座峰。这名字是统称,分开来是叫飞来峰和小窗峰。边小窗就是两座峰的峰主。” “边小窗其人好男好女,是人中恶鬼,自恃武力强大,不遵世俗礼教,在两座峰内也有许多人不容他,后来他干脆脱开飞来峰,自创小窗峰,飞来峰的十一个峰主自然是不答应,但他们合力依然不是边小窗的对手。” “十一个峰主都打不过他?”七公主听后不禁震惊。 “是,我们的太祖皇帝是人间境的高手,一样不敌边小窗。” “他到底是什么人呀?” “简单来说,是把一座峰变成两座峰的男人。他无比强大,飞来峰中便也有人追随他进入小窗峰,此后数十年,两座峰的名头渐渐深入人心,世上也就没有一座峰了。” 七公主想到了梦纸里,老鳝对于小窗峰的尊敬眼神,那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 “之后呢?” “两座峰有一个奇怪的规矩,他们崇拜死命保护女人的男人,同时也保护忠于男人的女人,这或许和边小窗又好男又好女有关,总之是很奇怪就是了,因荒诞怪异,所以飞来峰的很多人不喜欢小窗峰,直到许国与两座峰的战争爆发。” “那时候,太祖居庐阳,四方归心,文臣不爱财,武将不惜死,太祖皇帝本身也破入人间境,是最为强盛的时期,庐阳城内更是高手如云。可边小窗是极自负且自傲的人,他是孤身一人来到庐阳……” 说到这里,二公主戛然而止。 “之后呢?”七公主听的正精彩呢。 但她的二姐也只能摇摇头,“之后我就不知道了,但许国立,已经三个百年,想来边小窗是失败了,他那样强大的人杀死很难,也许是跑了吧,总之两座峰的所有事情也都消失了。” 不, 不是这样的。 七公主还知道,似乎是老鳝前辈说的,峰主被困杀于庐阳,那时候说的人应该就是边小窗、 而且两座峰也并没有消失。 至少还有一个人, 但似乎顾益并不想为了两座峰而战。 二公主看七妹在深思,多问了一句,“小七,你最近是不是也在关心河雨之死?” “二姐是说大雨宫的河雨?” 二公主还是看的多识的多,“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你为何会忽然到我这里提到两座峰。河雨亭主的死法很奇怪,一看就知道不是大雨宫主的功法。可能轻易在闹市中杀死一个合道境,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 “之前我也苦思冥想而不得,但今日听你所言,我倒是记起来,河雨早年是从高原树海所出。” “庐阳院舒乐不是请同传仙才士去古青河查访了吗?小七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等舒乐回来后去问问。而且还有一件趣事,到时候咱们也能看看新的还仙楼主是谁。” 河雨、 高原树海、 顾益…… 七公主搓着食指,她有一种直觉, 顾益应该不是奔着还仙楼主的位置去的。 “小七,听说你还认识传仙才士,因为小苑山,外界多有传闻,你说与我听听,他才能如何?” “虽然人有些奇怪,但是修仙才能极好。” 功法馆内, 万部功法争相欢鸣的画面还在她的脑海里, 记忆也很深刻。 “奇怪的人?”二公主轻笑一声,“巧了,我也常常被人说是奇怪的人,若有机会,倒想见一见。” “二姐,你陪我进宫去见父皇吧。”小七忽然拉着她的胳膊。 “见父皇做什么?” “之前父皇下旨封山,我惹恼了父皇被罚在庐阳院静修,如今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二公主忽然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你也想去古青河?不成不成不成,那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父皇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雷霆震怒,触怒父皇这种事你别老是拉着我一起啊。” “哎呀,父皇喜欢你嘛。”小七开始摇晃她的胳膊,“我的二姐,你从小就总是为我出头,我习惯了,一个人不敢去嘛。” 二公主最受不了她那委屈的模样,若是平常,大多数的事都会应了,但这一次不同。 “小七,不要胡闹,古青河很危险,你想想父皇也不可能答应的,我也不答应。” 七公主一甩身子,“不答应就不答应吧。那我走了。” “站住!”二公主只看她的背影就知道自己妹妹会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连我都不答应,干脆就不必去求见父皇,想要偷偷去是不是?” 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不一样。 刚刚心思那么一转,二姐就立即发现了。 七公主返身又撒娇,“哎呀,二姐,我这也是为了许国。” “为了许国,有舒乐和传仙才士呢。” “我不是说他们两个,我是说两座峰。两座峰牵涉其中,我想去弄个明白,而且我已经决定了,就算二姐拦着我,我也会偷偷的去!” “你啊,就会给我添麻烦!” “二姐,你做什么去?” “去见父皇啊!难道真让你偷偷的去?” 第73章 情势 当七公主要去,队伍忽然就变得壮大了起来。 顾益认识的陈明光、吴刚也都加入了进来。 舒乐的任务也不止是探查河雨之死,除此外,还要保护七公主的安全。 陈明光和吴刚两个人则是被突然拉入其中,服从命令这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 舒乐要去古青河,是人人都能想透的。 在庐阳第三年之后,副院长可能会对她做留院处理,陛下则会赐留院才士,再有些时日,也就可以成为楼主。 所以需要一些考验,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七公主是为了什么? 他们都有些想不通。 五人做了简单的易装,看上去就像是各州郡修仙院出来的学生一样,于途中休息时,陈明光问了关于七公主的问题,他觉得或许和顾益有关。 但顾益也想不通,说好的在城门口只有一个舒乐,结果他到了发现,已经有四个人等着他了。 舒乐什么也没说,就说两个人的任务,变成了五个人的。 顾益心说你不讲我还真不会数数呢,差点没看出咱是五个人。 “不管是为什么忽然叫你们也一起,总之我觉得还不错,省的我一个人面对舒乐,那肯定很无聊。” 他们三个围坐在一起,另外两个姑娘离的却也不远。 陈明光吓了一跳,“……别这么说。其实舒乐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对待人从不会苛责,只不过因为她是庐阳院的标杆,所以就那么了一些些……” 那么了一些些,具体都不敢收,看给你吓的。 “吴刚,你觉得呢?”顾益拍了一下旁边的大汉。 结果吴刚咬了一口干粮,很懵的说:“顾兄你说什么?” 拉倒吧。 “没什么,你吃吧。” 陈明光呵呵笑着说:“如果换一种方式相识,不是和掌才使大打出手的话,我相信顾兄就不会对舒乐有此观感了。” 或许吧。 顾益天天在御珍轩,伙食改善了不少,如今来啃干粮,只几下就有些被噎住,难吃。 “真怀念小娘做的菜,我的火锅也不知道做没做出来……” “火锅,是什么?”吴刚终于说话了。 顾益打了个比方,“就这么说吧,这次任务但凡完成成功,陛下问我要什么,我就说要射黄,然后配火锅吃。” “莫要在说笑了。”七公主也过来和他们一起坐下,“射黄是四姐的灵物,不能吃的。” 舒乐盯了顾益一眼,她那无聊的性格,怕是不喜欢别人说吃射黄。 但剩下人其实都习惯了,顾益有的时候就是会调皮一些。 ~~ 庐阳本就离边境不远,五人往北走的快的话,很快就会到陈州盆地。 趁着此时的休整,要说清接下来的事。 其实主要的敌人就一个。 大雨宫。 “河雨是大雨宫的亭主,他的死大雨宫不会置之不理,肯定会派人前来查明缘由,同时也免得河雨的尸首落到他国之手。” 舒乐摊开一份地图,“如今距离河雨之死已经过去四天,古青河的情况还不得而知,而因为北境边界紧张,离国又必抢陈州,所以古青河的离国修士一定不少。” “我能打断一下嘛?”顾益出声。 “你讲。” “河雨既然不是大雨宫主所杀,那么说明杀他的另有其人,我知道许国与大雨宫有矛盾,你们会盯着对方。但在这件事上,不是许离两方的事,很明显,还有第三方。” “可惜我们并不了解第三方会是什么人。”陈明光补充说:“大陆上的芸圣境强者,除了大雨宫主就是小苑山仙人,可陛下已经向天下昭告此事与小苑山无关,而且,似乎也不是大雨宫主所为……” “你们就真的完全想不到别的人?” 七公主迟疑的说:“要说完全没有,其实也不是,海外的大小嶝岛上是有更强者的,不过鲜有岛民会登陆的。” “好吧。那大雨宫呢,会派谁来?”顾益又问。 这个七公主也是知道的,“自然是即将要新上任的亭主书雨了,这个人我们了解,舒乐也和她交过手。” 顾益忽然懂了,“喔……原先的话,一个是候补亭主,一个是候补楼主,那看来实力也不相伯仲。” “不会。”骄傲的舒乐此时说了这么一句,“她比我要厉害。” 听语气,是少有的低沉。 陈明光和吴刚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如果舒乐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书雨亭主真的很厉害。 而从明面上讲,舒乐是他们这里最厉害的了,她有返璞境的修为。 也是许国年轻人中最厉害的了。 没有几个年纪轻轻就能破入返璞境。 本就为数不多的天才大多在守神境在徘徊,守神也相对容易,而第四境、第五境则都是难关。 此外,修仙容易突然卡住。 而且并不是说在一个境界停留时间越长破下一境的希望就越大。 事实上是越小的。 一旦卡境界之后,修行者个人心绪会受影响,因为焦急,因为害怕,因为彷徨,因为不知道要怎么修行,心境会越来越不稳重,有的还会走极端,使一些偏方、怪招等等不一而足。 因此,一不小心在某个境界卡住之后往往就会卡一辈子。 听舒乐这么讲,大家都有些没信心似的,顾益干脆也不问了,“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先赶路吧,到那里再说。” 再往前走,遇到一个城镇,几人找一家客栈住下。 五个人,只有陈明光和吴刚共同开一间房,剩下的都是各自住。 顾益躺下之后想到今日提到了书雨,正好又耳闻有人开门,于是他也没睡,悄悄摸出去了。 月光下,在院落里,果然是舒乐的身影,她仰望月色,不知在沉思什么。 其实陈明光有句话说对了,舒乐并不是脾气很暴躁的人,相反,她给人的感觉优雅而有气质, 是他太容易惹人生气了。 “书雨,是怎样的一个人?” 舒乐听到声音才知道身后有人,微微转身之后又没再看顾益。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此次主动请缨,除了身为庐阳院第一才女的使命感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知道,河雨身死,大雨宫肯定会派书雨前往古青河。” “你通过了考验能成为楼主,她通过了考验能成为亭主。我说的是不是?” 月明星稀,院中人也像是披上了一层月光,只要不发脾气,舒乐还是有些仙气的。 “……其实,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 “谢谢夸奖。情况允许的话,我会为你创造和她一较高下的机会的,你现在担心的,是不是她的对手?” “你依然不了解我。我败给她没所谓的,日后自当更加勤奋修行。我只是不想因我,而有‘楼主不如亭主’这样说法,而且公主还和我们一起。” “庐阳院的教的东西不怎么样,但教化出来的人的确不错。这是夸奖,因为你我提升了对庐阳院的观感。” 有这后半句,才使得舒乐没有对他冷眼。 “顾益,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顾益摆了摆手,“保护公主是你的任务,不是我的。你想豁出命去和书雨拼,然后把这个麻烦扔给我?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舒乐叹气,转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轻易猜中别人的心思。 离开之前还说了一句。 “如果你是我庐阳院三年的同窗就好了。” 虽然说得没头没尾。 但顾益明白,舒乐这种性格一定给自己加了很多压力,她应当从未抗拒过。 只是在这样的夜晚,偶尔也会想着要是有人能帮她分担就好了。 “什么都想独揽,当陈明光不存在嘛。” 第74章 得胜关 走出庐阳地界后,越往北越能感受到气氛之中有一种肃杀,也就越明白许帝为何要封禁小苑山,还需要一个小苑山传人。 因为许国人需要一份信心。 五人所过之处的城镇全部都严阵以待,兵出营,刀出鞘,官府开始囤物资并进行一定程度的管控,乡村之中家家闭户不出,官府在严防人员流动,农户来则躲在家里免得被抓壮丁。 好在顾益五人是从庐阳院而来,一路所过全部畅通无阻,唯一的就是无聊了些,战争前夕,娱乐活动更加看不到了。 一心赶路三日有余,前方便出现了两座山,山中间有一个隘口,隘口处建了雄关,有数千士兵驻扎于此。 在烈日中,他们挥汗如雨,看到五匹高头大马,其中有两匹驮得还是清新脱俗的妙龄少女,一个个兵油子都看得眼睛放光。 “得胜关守将贺江见过庐阳院五位大人!舒大人也来了!” 七公主要隐藏身份,明面上都是舒乐为首。 她似乎不是第一次出院,这儿的守将认识她,包括关内列队训练的士兵也都打量着她。 果然候补楼主的名气还是很大的。 “贺将军辛苦了。”候补楼主的优雅高贵之气也很足。 “身为将军,守土有责,说不上辛苦。舒大人,各位大人里面请吧,边界军府,简陋了些。” 随着他们往里头走,一众士兵渐渐忍不住开始躁动,争前恐后的挤着要一睹庐阳院的风采。 这里的风俗会彪悍些,比如有的就没穿上衣,露出一身黝黑的腱子肉,大家把庐阳院来的当做大人物,只有一两个会略有忧心的说。 “舒大人来了,难道战争就要开始了吗?” “怂货,早打晚打都要一仗的,我们许国什么时候怕过离国了?” “那些,是从庐阳院来的。都是很有修仙才能的吧?” “庐阳院真叫人羡慕啊……” …… 数百人聚集的地方,一同发出的仰慕的光芒让年轻的陈明光和吴刚都有些热血沸腾。 果然还是边境这种地方容易激发男儿热血。 顾益更喜欢角落里的人,那个瘦削的、把帽子都带歪的小孩子,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也学其他人一样,咧嘴笑着并向他们挥手。 守将府内。 七公主给了确认的眼神后,舒乐便上前询问:“贺将军,现在边界形势如何?” “舒大人请这边来。” 顾益混在其中,一起走向屋子的左边,那里竖着地图。 地图上的古青河是斜向上,往东北方向走,得胜关再往北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地,四周是高山,陈州盆地便在此处。 所以得胜关是盆地的南出口,被出口也有一个一个隘口。 “陈州盆地四周皆山,所虑的首要便是处于离国掌控中的丰谷关,那里的离军不多,只有三千之数,不过……关内有修仙者!” “古青河如今在我许国控制之下,这是许国的国土,不过从作战角度来看,为了守土,得胜关需要分兵,并且时刻小心离军偷袭,占地更多但很被动,丰谷关只需守关待时而动,形式上是比我们有利的。” 顾益点头,因此这地方才几经易手吧,优势方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反而是劣势。 贺江倒显的精神不错:“不过有庐阳院五位大人在此,末将和一众士兵都有信心多了。” “丰谷关内的修仙者是大雨宫的谁?”舒乐似乎并无意言及他们此行的目的。 “是一个叫古月的新人,似乎在大雨宫地位不俗,平日里还有返璞境的人常伴所有。” 七公主和舒乐对视一眼,显然都不太熟悉。 此事便暂时不去追究,此行最重要的还是书雨。 “贺将军,前些天古青河出了一桩命案,你与我们几个细说当时的情状。” “是!” …… “河雨自叛宫后常年流连于古青河,不往北、不往南,就在古青河。因为他是合道境的高手,朝中一直有人建议招降河雨,虽然有些困难,但这么几年下来也不算完全没有进展。” “大雨宫其实也曾派人暗杀,但几乎都会败露,大雨宫主也不会亲自前来,渐渐的,河雨也就在这儿住了下来。” “至于他的死,则是非常突然的事件,当日晚间,他如往常一样在古青河的帘月阁入睡,夜半时分突然传出声响,据附近人说就是一声炸响,帘月阁的房屋损毁,随后就发现了废墟中河雨和那个陪睡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是被重物砸死,但河雨的死则奇怪的很。” 这奇怪,大家都知道。 舒乐不禁望向了顾益。 顾益也皱着眉,“除此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敢问大人名讳?” “我姓顾,顾益。” 贺江神色巨变,立时单膝跪地,大声喊道:“末将参见传仙才士!” 他身旁的偏将听到这一声,也全都模仿他的动作。 “起来吧,回答我的问题。” “谢顾大人。”贺江提着眼神问:“不过顾大人所说的特别的地方是指……什么?” “有什么说什么,合道境的人被杀,便什么也没留下?” “末将不知道顾大人指的什么,不过河雨的死的确迅速,看样子像是给人偷袭。” 事情总感觉有点玄乎。 连个入手的地方都没有。 关键和河雨睡了一晚的女子也死了。 “河雨的尸体呢?”舒乐问。 “目前应该还在古青河。” “为何不运回得胜关?” 贺江有些吃瘪,“自许离关系紧张以来,陛下就下旨,不得挑衅,只许还击。河雨事件后,我们的动作迟缓了些,所以尸体的下落,我们是不知道的。” “胡说八道,陛下一直为全国军民鼓气,怎么会下这种旨意。怕是你惧了离人,畏战不前!”七公主有些不信。 “末将不敢!” 顾益拦了一手,“明日去古青河查访就知道了,何必为难贺将军。” 舒乐只瞪了他一眼,倒还算给他这个传仙才士的面子,之后转身出了守军府。 “哎,你别走啊,去哪儿?” 贺江也在后面喊,“舒大人留步!” “当然去古青河!” “这么着急干什么?” 舒乐停住脚步,略略降低了声音,“我觉得这贺将军在骗我们,七公主了解陛下,她都说陛下不会下那种旨意了。” 顾益完全不这么觉得,七公主也不是很懂政治的人。 许国的皇帝,的确是在想方设法避战,他根本没信心打赢。 就连舒乐也不是很懂。 在他们几个都靠过来之后,顾益开口说:“贺将军知道丰谷关新来了个古月,这话你们都听到了。” 四人点头。 “那么你们说,得胜关来了庐阳院五壮士,他们会不会知道?” 陈明光深皱了眉头,“想必,此刻已经知晓了。” “我是为了你们想……”顾益说:“战争之前,主将离心是大忌,舒大人,咱们刚到得胜关,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就是告诉离国人两件事,要么你和这个贺将军不和,要么你是来抢河雨的尸体的。” “不管是哪一种,都极有可能挑起战争。” “我们又不怕他们!就让他们觉得我们不和好了,反倒可以迷惑他们。”舒乐说。 七公主还点头。 顾益真是心累,还迷惑,是事实好吧,您本来就开始怀疑贺江了。 “你前些天,还说过,我聪明是不是?” 舒乐没说话,七公主似乎也默认。 “那么你们就听我的,首先贺将军没有撒谎,陛下一定传了这旨意,旁人也就算了,你是候补楼主,他当着你的面拿甩锅给陛下,什么样的蠢猪会做这种事?” “其次,我们不能一次性都冲到古青河,只杀得先查查河雨尸体的下落。” 七公主和舒乐对望,说实话,因为河雨的死太过离奇,她们似乎也没什么头绪,这会儿,也就顾益还算有主意。 “你说。” “先吃个晚饭吧,吃个欢迎宴。” “你还有心思吃宴?”舒乐有些急 顾益转身给她一个后脑门,去找了站在一旁很乖巧的贺江将军,“我们五人今晚留下来。” “那自然是极好!末将这就去让人宰羊!” 都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他便跑掉了。 七公主走到顾益的身侧,“你为何不相信我对父皇的了解,而要信一个刚刚见面的将军?” 顾益望了她一眼,“七公主可不要说这种话,寒了将士们的心。” 少有人能怼公主,她有些委屈,“……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嘿嘿,当然知道,您是人人爱戴的七仙女嘛。” “那我刚刚的问题呢?” 顾益换了个脸色,“刚刚说的理由其实也算是一个了,他不敢。另外,你看他那张风霜的脸就知道,他肯定在边境待了许多年了,甚至有几十年那么久。” “那便又怎样?” “怎样?得胜关如此重要,那么便说明守关的将军极有能力,极有能力却在饱含风霜几十年,那就说明他不会做官,不会做官的人不懂得陛下英明伟大的必要性,也就不会为陛下抗下怯战的名头。” 七公主听得一知半解。 顾益左看看右看看,“舒大人,你也没听懂吧?” 舒乐哼了一声,“就暂时听你的吧。” 第75章 杀人者 晚间。 七公主在屋顶找到了顾益,他似乎在看着某个士兵,偶尔也仰望星空。 “七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叫我羽儿,在这儿不能称公主的。” 顾益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但对方似乎并不想坐下,“算了,你站着吧。” 因为七公主想到,这个家伙说喜欢自己什么的。 她不敢,还是站着吧。 “今天,我得谢谢你。” “为什么?” “谢谢你站在许国的立场考虑问题,如果真的是父皇想要暂缓战争,你做的决定是对的。” 他是和两座峰有关联的人。 但七公主的的确确感受到,他在为顾全许国的大局。 她是公主,应当对为了许国的那些人说声谢谢。 “……我今天进来的时候看到士兵列队里,有一个很小的孩子。” “有吗?” “可能你没注意到吧··········。” “许国还未到那个时刻,如今也是不允许孩子入军营的,明天我去问问。” 顾益感受着北方晚上的微风。 “狐狸都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又何况是人。我不是为了许国,我是为了每一个普通人。” 七公主微微触动,也有些愧疚,“我与你说实话,我这次来,是因为两座峰。” 顾益没有接话,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 过往,小依依并未说过多少关于两座峰的事,这家伙也记不住多少,而在梦纸里,顾益首次看到两座峰人对许国深刻的仇恨。 如果小依依要向许国复仇……那他就要阻止那家伙。 在御珍轩吃鱼的生活很不错, 为了已经消失很久的东西,推翻一个国家,那是偏执的疯狂。 就是让边小窗复活来当皇帝,他做的也不一定就好到哪里去。 顾益拍拍屁股起身,“不说这个了,你们可有什么打算?如果没有,我就说我的。” 七公主知道顾益的脑袋是聪明的,这个在贺江将军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一二了。 “你说吧、” “你们四人暂留在得胜关,我一个人先行去古青河。” “不行,这样你会很危险。” 顾益忍不住提醒,“我的公主大人,古青河还算是许国的国土,有什么危险的?” “那我们也不能就在这待着看你去冒险吧?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谁也帮不到你。” “待着,让丰谷关的人看你们都在,这就是帮我,都不在,他们就会不管什么边境不边境,直接越境来抢尸体了。” 现在去,还能知道些什么。 他也想一个人去,这事,可能和小依依有关,人多了,总是不那么放便他要做点事。 而且其实此次行动是查访为主,那么就要低调,可七公主和舒乐在普通人眼里就跟仙女似的,这怎么低调。 “羽儿不答应我,是心里很担心我的安危啊?”顾益凑近了一点。 尹天羽退后两步,扭过头说:“舒乐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冒险的。” “所以明天早上,你要用公主的身份拦着她。你还记得我们在梦纸里的时候吗?” 七公主忽然脸红,“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帮助你想起来,我比实际要强一些,不要让舒乐来找我,我应付得来。” 是的,顾益准备今晚就出发。 他虽然没有参加过这里的战争,但想必这里绝对有丰谷关的人,半夜走是最好的。 七公主脸色一变,“你这算什么计划?” “姑且称之为拦住舒乐计划,你信不信,我其实是故意待在这儿等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那张脸的笑容充满自信,似乎也有些智慧。 “……顾益,你当真愿意为许国如此冒险?” 那个身影飞身入月夜,得胜关前的丛林里,他轻点树梢向前飘行,飞行必得守神境的人才能做到。 但入立心之后,修仙者能运用灵气更加自如,借丛林跳跃前行是可以的。 这一次,顾益全速前行。 能轻易杀死合道的人,除了小依依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古青河蜿蜒向前,在夜空下向一跳隐没在森林的长龙,只要顺着河流,方向是不会有错的。 然而前行不久,顾益就感觉到身后有异常的灵气波动,他眯了眯双眼,嗖的一声闪入茂密的丛林。 不久另外一道身影在上空停留, 其人恭敬喊道:“长生冒昧,在此见过传仙才士。” 长生, 顾益记得,那是在入庐阳前,遇到的那个家伙。 嗖! 他爆开灵气,速度已经极快,瞬间就又出现在长生的身后, 那支箫,四根手指…… 月夜下虽不能完全看清,但也可以确定就是他了。 “怎么是你?” 顾益本是在空中缓缓下落,但只是意念一动,丛林里的灵气刷刷刷的上涌撑住他的身体, 长生见此异状,急忙低头,恭敬道:“传仙才士出庐阳后,我便一路相随,不过有庐阳院的几位大人在,长生无法现身。” “你就说,跟着我什么事。” 长生不敢拖沓,“只是恰巧知晓一些关于河雨的事。” “河雨是我让你找的人杀的吧?” “并非如此。” 看来长生的确知道点什么。 不管能不能信,顾益准备听一听。 长生确认了他的意思,邀请道:“河中有一小舟,我们乘舟而行如何。” “好,但不要叫我传仙才士了。” 古青河面宽阔,水流还算平缓,两人就这么站在上面。 “先生,可认识胡先?” “他就叫胡先吗?”顾益摇头,“我不认得他,怎么了?” “杀河雨的人是胡先。”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生坐了下来,似乎要说很久。 “长生探查那位谢依依时发现他与两座峰有些联系,两座峰不为常人所知,但他们的活动在下一直知道的一些。” “你知道些什么?”顾益的语气幽幽。 长生吓了一跳,“初遇先生时有所冒犯,但好在没有酿成大祸。长生始终是无恶意的。” 顾益也坐下来了。 “那你得告诉我你长生是为了什么?” 长生笑的不自然,显然他也是有所求的。 “不准备告诉我吗?” “当然不是。”长生作揖,然后缓缓言道:“求入小苑山。” 这人不了解,顾益摆摆手,“这我做不了主,先说胡先吧。” 长生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说重话。 “胡先是现在两座峰四个峰主之一,杀死河雨是因为他出身于高原树海,如今却不愿听命于两座峰。” 什么?! 顾益神情一怔, 从所习得的修为来说, 他也是出身于高原树海的, 他也不愿意现在加入那个组织去从事地下间谍般的覆国之举啊! 第76章 黑暗深处 虽然在庐阳的时间不久, 虽说,庐阳院里也不都是讨人喜欢的家伙。 但在御珍轩, 他还有小娘,有虫虫在等着他,难道要他也举起刀,像杀了其他许人一样也杀了她们吗? 为了从未见过面的胡先?为了虚无缥缈,只在某些人嘴里头听过的两座峰之名? 这是不可能的呀。 长生表情淡定,顾益看不出什么,但他想看出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何能知道这些?” “长生不敢隐瞒,先生,可听过潮海之灵么?” “我只听过深渊之灵。” “那是外面人这么称呼我们,实际上,先人留下的古籍里,我们自己叫自己潮海之灵。或者就是叫做【灵】。” “与两座峰一样,【灵】也在三百年钱的战争中被消灭了,现在只剩七人,两座峰的人在找我们,可我们不想加入。现在的两座峰已经不是记忆中的两座峰了,他们为了一个复兴的目标变得偏执、残忍、不择手段。” “那些被找到的各显赫宗门的后人,有的愿意加入,有的不愿意,愿意的是和他们一样为了复仇许国而不顾一切的人。不愿意的各有各的理由,像我们灵,是不喜欢他们的作风。” 顾益问:“所以你们才想入小苑山?否则,他们会像杀掉河雨一样,杀死你们。” 长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 顾益想着,眼前这个人应该不知道他与两座峰的联系。 即便是现在的胡先也同样不知道,世间还散落着的学习到两座峰功法的人。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只要他出手,就总是会被知晓的。 “先生在想什么?” “喔,”顾益掩饰着说:“我在想,胡先是什么人?” 长生的笑容中多了些苦涩。 “两座峰行事隐秘,至今我们也只知道他们重立了四位峰主,胡先则是唯一露过面的峰主,其他三人,都身份不明。”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胡先什么修为?”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胡先只有返璞境,但他杀掉了合道境的河雨。”长生小心的说:“……或许是谢依依在帮助他?” 应该是的,不然那个死法说不过去。 但顾益也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后就回去了,再说了,既然两座峰能杀河雨,那也会杀他,甚至是学习了碧水十弯阳的小娘, 他是一定要去了解看看的,免得有一天敌人找上门还不自知。 古青河在慢慢变得窄,河岸边的民宅也多了起来,水面偶尔会翻起浪花,发出声响,除此外,这里一片安静。 “胡先,此时还在古青河吗?” 长生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两座峰峰主的行踪不定。” “河雨的尸体呢?” “在古青河,长生得到的消息是,他们把河雨的尸体带走后又带了回来。很奇怪,也不知作何考量。” 顾益都不用想就知道了。“没什么奇怪的,我大致上已经想明白,两座峰为什么会杀河雨,以及要用河雨的尸体来做什么了……” …… …… 房间黑暗,月光下只能看到几缕飘香摇曳上升。 “庐阳院的人到了没有?” 声音带着一丝的粗哑,低沉,月色只能照到他半边的黑色面罩,而整个人的头则藏在袍子里,一点儿都看不清。 旁边立着一名青年,他倒很有辨识度,拿着个折扇,眼睛小的都快要看不见了,一直保持笑容,声音竟有些温柔。 “今日到了呢,两女三男,其中一人是庐阳院返璞境的舒乐,似乎有些厉害啊。” “返璞一样是废物。”说着袍子里的人厌恶的看了一眼青年,“在我面前收起你的笑容,我看着恶心。” “这怎么会呢,我是在对峰主保持友好的态度。” 说了跟没说一样,他还是笑。 “不管怎样,只要来了,我们的计划就成,明日你就返回古青河畔。” 青年双手叠于胸前,“好呀,轻风明白的。” …… …… “先生的意思是,两座峰有意挑动许离战争?” “很明显。”顾益对这种计谋并不陌生,“杀死河雨固然是因为他不尊号令。其中估计还有一层考虑是河雨的身份特殊。” “他是大雨宫的亭主,同时还叛宫,杀了河雨,许国不可能无动于衷,因为这说不定是离国动的手,这就表明,离国或许有除了大雨宫主外的芸圣境强者。” “可大雨宫知道不是自己杀的,然而却有人敢杀他们的前任亭主,自然也不会故意忽视。” “而此番带回尸体意图就更加明显……一个合道境的强者,就是死了,身体也有很多秘密,大雨宫不愿意让它落入许国,许国则不会轻易放弃,事情要变的复杂了……” 凶手是谁在此时,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长生越听越惊讶,原来这天下大势的背后,是有心人在操纵。 顾益也是刚刚才想到,若不是长生一直跟着他讲了那些,他还不知道有人用心如此险恶。 还好,白天他拦了一下舒乐。 “现在怎么办?”长生问道。 “当然有办法。” 胡先放出了一个两方人都不会放弃的东西,他想用这个东西引得许离的争抢。 破局的方法也很简单, 劳资一把火烧了这破尸体,但想来这事没那么容易,对方肯定有所防范。 所以也得徐徐图之。 顾益站起了身,“长生,多亏你今晚告诉我这么多,你说你们是叫潮涌之灵?” 长生一笑,“先生,是潮海之灵,我是七人之一,希望有幸得见小苑山仙人。” “好,不过我现在要去古青河,下次吧,下次一定。” “先生。”长生喊了他一声,“……小苑山仙人,真的三年破入芸圣了吗?” 顾益想了想,“其实没有三年,是一年,我先去了。你自便吧。” 承平初年时,小狐狸知花的母亲替女求情,顾益破入芸圣。 之后,怎么都进不去人间。 一年?长生听着这答案喃喃自语,已经不知该如何再表达。 只是更加强化他一定要见到小苑山仙人的意愿了。 于是望着顾益的身影,提步跟了上去。 ~~ 天亮之后,依河而建的这座城渐渐热闹了起来,数条街道合纵交错,商贾小贩来来往往,横跨街边房屋和中间古青河水的一座天桥上,出现了顾益的身影。 虽然这里属于许国,但敌人反而更多些,顾益得小心两座峰,还有……大雨宫。 桥上的顾益打量着这座清晨的城池,闭上双眼略微感知了天地灵气,长生在身后跟来。 而突然的, 远方传出轰隆一声砰响, 那里会是放着河雨尸体的地方吗? 第77章 第一战小试牛刀 顾益动了,他闪身入街道,暂时甩开了长生。 忽然传来的巨响并未引起这里的人们的注意,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变化。 灵气的波动更加剧烈,说明战斗的规模在扩大,顾益施展全身的劲道以极快的速度穿梭民宅而过,最终站在了一颗巨树的枝丫上。 这里是民宅的尽头,成片的丛里生于古青河两岸,前方一片空地,便是声音的来源。 哗。 某个时刻,顾益的身影出现,他左手搭在树皮,从高处眺望,视野还不错。 有一个眼睛极小的折扇青年,他守在一处土墓前,一人一扇,傲然而立。 剩下的对方有五六人,却都气喘吁吁,明显不敌。 青年保持微笑眼睛已经看不见,这种面相其实有些和蔼,不过看这一地狼藉,他显然不是和蔼的人。 哗。 顾益听到声音,快速将视线转移到他两点钟方向的一颗巨树枝丫,那里立着一名女子,她遮着面容,看不出模样,但着装普通,神色也平静。 是大雨宫的人吗? 来不及细想,土墓前的青年向前迈了两步,说出话来,竟语气温和,还带淡淡笑意,“得罪各位还请见谅。河雨前辈是在下的恩人,他的墓,不能随意给人碰。” 顾益沉了沉眉头,他知道想一把火烧了河雨墓没那么容易,但是贺江将军说河雨尸体下落不明,如今却又如此轻易被这个人找到…… 除非对方是有意在这里立河雨墓。 而有意这么做的人…… ……是两座峰吗? 顾益忽然很想上去把他抓起来询问小依依的下落,放在树皮上的手忍不住握成拳头,这引来了右方女子的注意。 顾益和她对视了一眼。 那眼神清澈纯净,一瞥若惊鸿。 “……这绝对是针对许国的阴谋,我们既然撞见了就不能坐视不理,”有一热血青年在替身旁的人打气,他用刀支撑身体站起来,有些豪情的讲:“各位,国家养才三百年,此刻是该拼命的时候了,一定要毁掉河雨墓!” 看来许国人。 但顾益不认识他们,只是从袖口所带的标志来看,像是某地的修仙院。 “没有用的。”眯眼的青年还是笑着说。 “上!” 一共是四男一女, 为首的虽然喊了一声,但只有一男一女起身,另外两个在地上抽搐怎么都站不起来。 那家伙, 出手蛮狠。 顾益先望了一眼那位遮面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有两座峰的人看着,还有一个不知来历的,那他就得收着点儿,不能一眼让人瞧出,他这一身修为也出自两座峰。 嗡嗡! 守墓青年隔空而吸便是一阵汹涌的青色灵气,完全捏住那三人,不得动弹。 “……可恶!” 被控制的青年试图用力挥动手中的剑,然而咬得牙关出血都做不到。 然而对方还很轻松的轻笑出声,完全是带着乐趣在打架,“反正这些天已经杀了好多人了,再多五个给河雨在那边的生活助助兴吧。” 嗖! 顾益动了。 高山剑势,如风如雷。 他从树枝上跃起,于空中砍出第一剑,剑势不凡,眯眼的青年细眉微皱,打开了第一层扇子。 顾益落地,急速前冲,砍出了第二剑,斩断青色灵气。 被控制身体的两男一女应声而下落。 顾益一脚后蹬,左手爆发出蓬勃的白色灵气裹挟那三人,倏然间已经拉开距离站好。 思路清晰,动作简练,不带一丝多余,灵气上一秒爆开,下一秒又在眨眼间收住。 不论是对面的青年,还是枝丫上的遮面女子,都多多看了几眼顾益。 只有立心,但对掌控灵气的敏感,明显好于一般的立心境。 “有帮手来了吗?”那家伙还是笑意盈盈的讲话。 顾益身后的三人骤然得救,无疑都松了一口气,“在下东湖州修仙院邵东,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带上你的人先走,回头再说。”顾益简略一语。 “可是……”邵东似有些犹豫,“那好吧。” 然而对面的人开口了,“什么好吧。我都把你们打伤了,怎么能不把你们打死呢?轻风从不会让残血的人跑掉,因为那太可惜了。” 他虽然一直笑,笑的阳光。 但看在眼里,却觉得很恐怖。 顾益转过头看着这个青年,“你为什么一直不睁开眼睛?” 轻风噗嗤笑了一声,“别急嘛,你们马上也会睁不开眼睛的。” 轻风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说完便打开扇子的第二层继而一阵凌厉的灵气扑来。 顾益提手,起初极慢,忽而提速,剑身之上细纹飞速窜动,光芒立时爆开,于是双手握剑,转身,挥剑, 砰! 白青两色猛然撞击,爆发的气浪晃动着厚重的枝叶摇晃。 顾益身后的三人用手臂遮挡才能在这风速下睁开眼睛。 顾益小指偷偷动了一下,偷了这天地的灵气,剑身忽然光芒更甚! 轻风本能的飞速后退,剑尖虽划过他的脸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碰到。 “好厉害的器灵符呀,你学会了好东西呢。” 这个轻风自信的很,境界明显不止立心,甚至于还在守神之上。 邵东一看立马喊道:“邵阳、心池,我们也加入战斗!” “不用了,我们先走吧。”顾益收剑,缓缓说道。 顾益收剑,缓缓转身,“轻风,我们下次再分高下,把河雨墓给我看好了。” 嗯? 眯眼青年感觉有一丝奇怪,他动了动,忽然一声铮鸣,他的四周竖起密密绕行的灵符。 “缚灵符?”轻风不由认真打量了一眼顾益,“你虽然只有立心,但主修的是符道嘛,好有趣。不过应该有人告诉你灵符始终为辅,你的境界落后于我,这玩意是困不住我的。” “我没想过一直困住你,困住一时就够了。” “走。” 邵东、邵阳都不认识这个人,但救命恩人的话还是要听的,虽然刚才想要拼命,但那是绝境下的挣扎,此时能活,还是二话不说一人扛着一个同伴离开,叫心池的姑娘也快速跟上。 不多时,丛林里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轻风四周的缚灵符也很快被他捻于掌中消失不见,青年歪着头眯眼笑了笑,“真帅的人呢。” “那边那位姑娘,不好意思我有点弱让他们跑掉了,这下没人陪我玩了,你介意过来试试吗?赢了我的奖品是河雨喔,要是输了,那就留下命吧。” …… …… “东湖洲修仙院……”顾益记得东湖洲在许国的最北方,也是陈州盆地的东面儿,“你们收到的消息也是有人想借河雨引起许离争斗吗?” “是的,我们几人是出院历练,遇上河雨身死便在好奇之下追查,没想到还有人有如此险恶用心。” 顾益默默思考,如果要利用河雨墓,只是派人守着虽然避免有人破坏,可谁都不给,这意义又在哪儿呢,让自己得罪了许国得罪离国? 再说,守着也要有个期限。 他们在等嘛……等着庐阳院和大雨宫的人到…… 和自己一样,那个遮面的姑娘肯定也是先试探,还没有战斗的声音传出,就说明她离开了。 “兄台,”邵东在喊他。 顾益猛然回神,“喔,你说什么?” “喔。”少年人笑了笑,“我想和你说,我的两个同伴都是灵气耗尽,力竭而晕,虽然也受了伤,不过性命之忧。所以要感谢兄台救命之恩。” “没关系,你也是为了避免许国的战争。” “嗯,看来兄台也是我许国的修仙者,不知由何处所出?” “喔,我从庐阳来。” 听闻此言,邵阳和心池全都投来艳羡的目光,惊讶道:“是庐阳院吗?” 顾益还不懂,他第一站去的就是都城,不太能理解,其他州郡对于庐阳院的仰视之情。 几百年来,庐阳院的地位就没有被动摇过。 “既然是从庐阳院来,那最近陛下新赐的庐阳院传仙才士顾益,您一定也认识了?!”邵东忽然很激动。 “嗯……认识吧。” 搞的那么夸张,顾益都害怕。 看来小苑山的确很敏感,长生要找他,院里庐阳的人也听说过他,这不就难免大雨宫和两座峰的人会对他感兴趣。 更麻烦的是,他们已经了解到传仙才士叫顾益了。 邵阳和心池都欣喜,姑娘还忍着伤痛起身,“此番要多谢学长救命之恩,我名心池,这是我同窗邵阳,还未请教学长姓名。” 顾益挠了挠自己的鼻子,眼睛不眨,“我姓马,叫我马源吧。” 三人都很开心,但还是心池开口,“那马大人……可知传仙才士是怎样的人?能得小苑山传授,想必才能极佳是不是?” 顾益深吸一口气,骄傲的说:“是!!” --------------------- 对于从你们要推荐票,我已经绝望了 第78章 更深处 夏季加快了赶来的步伐,得胜关的日光越发晒人。 舒乐不喜欢顾益,这是明显的。不过一个早上绕来绕去看不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这不免令她生疑。 昨日已经被拖慢了脚步,今天她是准备前往古青河的。 “明光,看到顾益了吗?” 院落里,舒乐撞见了人后问道。 “没看到啊。”陈明光猜测道:“会不会是还没起床?他昨晚睡的晚呢,在屋顶坐了一会儿。” 没起床? “那你快去叫他起来。” 陈明光为难,“这不好吧……说不定顾益睡的正香。” 他心里想道,我才不是吴刚那种愣头青,你们俩以后谁知道会是楼主,反正都不得罪的好。 舒乐咬着贝齿,“你不去叫?难道让我去吗?” 讲出这话,她自己都脸红。 “叫什么?”这时候尹天羽从廊檐里走来。 虽然不能暴露了公主身份,许多礼节都免了,但他们还是微微垂下眼眉表示尊敬。 舒乐说道:“顾益还没有起床,我让明光去把他叫起来,今天说好要去古青河畔的。” 尹天羽没什么表情。 “先吃早饭吧。” 舒乐人傻了, 又吃饭? 吃饭这么重要的吗? “要不等一下顾益再吃?”陈明光提议道。 舒乐:还要等他? “不用了。”尹天羽自知这样瞒也瞒不下去,便说道:“顾益已经不在这儿了,他昨夜就去了古青河畔提前打探消息。” “什么?!他怎么单独行动,那我们也得赶快过去接应!” “他让我们等着,舒乐,我觉得他的行动是深思熟虑后的,我们应该等他回来。” 舒乐真是好脾气被顾益用完了。 明明她是为首的人,怎么还能叫他们在此处等着了! 可对方是公主,她也不敢太过放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 “原来舒大人这么急着我回来啊?”顾益不知何时出现在院落旁的屋顶上,手掌托腮,除了有些风尘仆仆外,没什么问题。 “顾益,你回来了!” 七公主显得欣喜。 陈明光和吴刚则没太搞懂发生了什么,“这下可以吃早饭了。” 舒乐盯了吴刚一眼,就知道吃么。 说好的团队合作,结果这家伙私自行动。 “去了可有什么发现吗?” 顾益从上面跳了下来,“有很多发现,还有一个疑问,我们一会儿再说。现在我给几位介绍点朋友,他们是东湖洲修仙院的,还有两个受伤需要休养。” 东湖洲? 来不及多解释,顾益又说:“传仙才士顾益的名字,你们以后就不要叫我了,我们的敌人,大概也会找我。” 敌人?众人神色一凛。 “他们就在外面,我跟他们说我叫马源。别喊错了。” 尹天羽往外面看了看,“既然是我许国的修仙者,还有受伤的,那便赶紧接进来吧,怎好叫别人在外面等候呢?” 不叫他们等一下,你们顾益顾益的叫我,我怎么办? 邵东邵阳分别背了两个同伴,心池跟在旁边。 “东湖院三年生,见过庐阳院几位大人。” 他们互报姓名,此时有伤者不好多寒暄什么,贺江将军也叫人赶紧收拾床铺给那两位,并找来大夫。 这些修仙者都是他们的助力,一旦陈州盆地发生了战事,每一名修仙者都是强大的战力。 受伤的也要赶紧治好才行。 安置好了那两位,东湖院三人也来到主厅。 一共九人落座,贺江将军也在其中。 “说吧。”在外人面前,舒乐还是做主的,七公主和顾益分座左右。 顾益点头。 “昨夜去了古青河,河雨尸体并非下落不明,河雨墓已经有人立出来了,这事奇怪。所以我认为河雨的死是一个局,有使阴谋者杀死河雨,并以尸体作饵,诱导庐阳院和大雨宫发生冲突,继而演变成许离之战。” “我和东湖院的几位朋友是一样的想法,想要将河雨的尸体毁掉……” “这不行的!”七公主忽然发生。 顾益眼色一动,他的确是有一个疑问呢,“天羽,我正好有个问题。河雨是叛宫者,他修习的是大雨宫的功夫,所以大雨宫担心别国人借尸体钻研诸多功法之秘。” “那许国一定要他是为什么?他不是还未投降许国吗?而且既然陛下想要避战,直接不管那尸体不也行嘛?” 虽然听起来复杂,做起来也显得一厢情愿,因为两座峰绝对不会任由事件往这方面发展,他就是要给许国扣屎盆子。 离国想发动战争还是可以找其他借口。 但他们一定要河雨的尸体,理由还不够充分。 顾益看七公主有些语言又止,他便提醒,“天羽,这里自舒乐而下,都是愿意为许国战死的人。” 七公主放于腹前的双手捏了又捏。 舒乐开口说:“不管是肯定不行的。河雨身上藏着许多秘密,我们终归是要和大雨宫分出高下的,如果因为怯懦就避退,那么该避退到何时?又该避退到何处呢?” 七公主点头,“是的。舒乐说的对。” 是嘛? 顾益有些怀疑,虽然长远来看,舒乐说的倒也有道理, 但就此时的情状来看,有必要冒着与离国开战的风险嘛。 “我觉得……”邵东似乎和顾益的想法接近,他小心的说:“我觉得或许是河雨的身上藏着更大的秘密。不然那个轻风,他可以直接将河雨扔个贺江将军的。这样大雨宫的人直接过来抢,事情反而简单了。” 可那些人没有这么做。 难道…… “这不会是一个空城计吧……”顾益眯着双眼,他感觉自己猜到了什么…… “什么空城计?”舒乐不解。 “那个河雨墓里或许没有尸体。”顾益回想当时的情况,“东湖院的三位应该也感觉到,河雨墓上加了很强的封灵符,所以我在困住轻风时也未动手。” “现在看来,如果河雨身上真的有更大的秘密,那么那些人应该也舍不得将他放在那儿让我们两家抢,所以那可能就是假的。” 舒乐问道:“你们到底见到了什么人,‘那些人’是谁?” 顾益稍微顿了一下。 邵东接话回答说:“不认识,是一个比较奇怪的家伙。我们自东边来,听闻河雨死后就一直没走,我们觉得奇怪,仔细摸寻之下今天早晨竟然发现了河雨墓,可那里有一个人在守墓。” “这么说来,就是有人故意在诱导我们与大雨宫的争斗,虽然故意的有些明显。”陈明光皱眉,这背后的阴影似乎藏得很深。 “这就是阳谋了,做的再明显也没什么,因为我们和大雨宫都看得出来,但还是都会去抢。” “既然如此……”舒乐说道:“那我们便去抢好了。” 却在此时,门外有人求见。 贺江将军:“进!” 有一个士兵,呈上了一个奏报。 “大雨宫,书雨到了!” 第79章 我相信她 一日劳累,顾益躺在床上,却睡不着。顾益在想,河雨的身体上一定有一个非常诱惑人的东西。 所以即便可能使大雨宫和庐阳院开战也要去抢。 许帝在小心的避让战争,但并不是一味的妥协。 简单的将河雨拱手相让,便超过了妥协的底线。 舒乐陪着七公主,两人缓缓踱步至顾益的房间,刚刚有一个东西没有说清楚。 关好门,确认无人。 七公主才问:“守墓人,到底是什么人?刚刚人多,此时可以告诉我和舒乐了吗?” “守墓人啊。”顾益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两座峰吗?” 尹天羽手指一紧,她其实有些猜到,一时间神色低迷,“他们还是来了。” “两座峰……是什么?”舒乐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等回去后,你再问天羽好了。” 随着两座峰开始活动,越来越多的人会知道这个曾经存在过的宗门,想不让人知道是不可能的。 然而尽管这个神秘复生的宗门因为未知给人的感觉更可怕一些,但在这次的事件中,他们需要面对的主要敌人却是大雨宫书雨。 那个比舒乐还要强的人。 在两国战场方面,陈州盆地并非屯兵重地,真正的主战场在邢原城。 那是许国北境边界上的城市,一旦失守,庐阳就会暴露在敌军的马蹄之下,大部分的军力都被布置在那里。 得胜关只需要守好即可。 顾益虽然知道因为小苑山仙人失踪的因素导致许帝主观上采取避战、缓战的策略,但如果两座峰一直从中挑拨,客观上这次战争怕是已经不可避免。 因而真要遇上大雨宫的人,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问题是,放开了要怎么打败书雨。 虽然屋里的三人都没说什么,但心中也知道各自所想,按照七公主的想法,还是稳妥些好。 “若遭遇,我们切不可争个人之胜负,当以国事为重,一对一不是书雨的对手,那我就和你一起上。” 尹天羽指的是和舒乐。 “我反对。”顾益很干脆的开口,“我觉得应该把书雨交给舒乐。” 这声音, 舒乐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两个其实一直不对付, 刚刚那种情况,碍于她的公主身份,舒乐实在是不好说,但她心里所想就是要与书雨一对一的打一架。 即使败了,也无惧。 却没想到顾益替她说了。 七公主轻微责怪:“不这样书雨会很危险的?” 顾益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我相信她。” 舒乐看着那张笑脸,紧张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点点。 “顾益!” “天羽。”顾益拦着七公主继续说话,“舒乐是庐阳院最有才能的学生,也是未来的楼主,你作为许国的七公主,你也应该相信她。” 这句话一下子说到舒乐的心中深深的骄傲上, 是啊,我可是许国最有才能的修仙者! 还未战,怎么能就认为自己败了呢! 七公主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舒乐,我不是那意思……” “七公主。”舒乐忽然侧身作揖,“请七公主相信舒乐吧。若遭遇大雨宫,书雨由我拦下。” 说完,她微微低头。 站立良久。 顾益知道,就算尹天羽不答应也不会改变什么了,因为舒乐已经下定了决心, 即使不成, 她还可以以‘本次任务负责人’的身份自己做主。 她不过是心中尊敬许尹皇室,所以事事必请。 七公主没什么办法,转过身,说:“好吧,那你要一切小心。” 舒乐作揖的手臂更低。 “我拦住书雨之后,剩下的人都交给你们了。我也相信七公主……和顾益、” 因为不知道书雨会带哪些人,所以除了她之外的作战安排其实没有意义,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 “那我休息了,补觉。”顾益说道。 在屋子外面,邵东邵阳两兄弟还有心池还在等着舒乐。 庐阳院舒乐是年轻一代返璞境第一人,许国境内各修仙院都是知道的,如今见到本尊, 似乎都有些崇敬。 看着这一份份的崇敬,舒乐就知道,即使她可能失败,但是她不该害怕失败, 如果她失败了, 许国的年轻人未来十年就再也没有信心面对书雨,面对大雨宫了。 她那瘦削美丽肩膀,承载着的是希望啊。 东湖院三人站齐行礼。 “怎么了?”舒乐轻声问询。 “我们三人虽然修为浅薄,但也是许国之民,值此时刻,东湖院亦愿为许国而战,请舒乐先生带我们一起!东湖院愿为驱策。” 虽然修为才能不同,所出地方有别,但舒乐生不出对他们的陌生感,微微抬手说:“可。若事毕,我会将尔等说的话,一字一句呈于陛下案前。” 邵东一喜,“多谢舒乐先生成全!邵东告退。” 邵阳痴痴忘了一眼舒乐,结果被旁边的人踢了一脚,“是你能看的么?快走!” 舒乐面无表情,侧过身,心中有些不快,但都是自己人,故也只当做没看见。 对于东湖院的人来说,庐阳院的人是高高在上的,都是修仙院,差别就就是有很大不同。 庐阳院的人有机会成为楼主,能见到公主、陛下…… 至于其中的佼佼者舒乐,就更是诸多男孩子的心中神女,遥远而不可触摸。 “你怎么还不走?”舒乐问着拿留下的小女孩,记得是叫心池。 心池面对舒乐的心态也是仰望的,只不过少了邵阳那种幻想。 “怎么了?”舒乐轻轻的问道。 只要大家尊敬庐阳院,这姑娘优雅温柔的气质还是体现的很明显的。 心池低着头,眼神两边晃动,“……心池,心池是想问传仙才士……” 舒乐明了,“喔,你说顾益啊。” “嗯,是。”姑娘捏着食指小心的问:“传仙才士……会来吗?” 差点忘了,顾益说自己叫马源来着。 虽然有些个不喜他又骗人,但只能帮着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这次来不了了。” “啊……”心池不免失望。 那个小苑山传人,无缘见到嘛。 舒乐见她失望,心有不忍,“……若,咱们这次都能活着回去,我就介绍他给你认识。” “当真?” “嗯,真的,我让他带着你吃上庐阳最好吃的绣花鲈鱼。” “那太好了!多谢舒乐学姐!”心池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欢欢乐乐的跑了出去,看的舒乐不由发笑。 顾益那家伙,也那么受人欢迎吗? 她想到刚刚的那句‘我相信你’。 他应该还没睡着吧? 舒乐在门口想了想又推门进去了,床上的人在熟睡,桌上留有一张纸: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被动摇。】 看到这句话,她忍不住握紧了双手,最懂她的人其实是顾益。 他知道自己等这个对手等了很久,如果二对一,不论结果如何,此心都会受影响,于以后的修仙是极为不利的。 第80章 我会磨亮我的刀 吴刚本是个糙汉,但他也知道有一场苦斗似乎离的很近,具体出发的时间还没定,他们在等顾益睡醒,昨夜他彻夜未眠。 人一紧张就会做出点反常的事,吴刚表现是吃东西,他去厨房和以‘庐阳院传仙才士’的故事和炊事班的士兵换来了两只烤鸡和一只烤鸭。 他问陈明光要不要来一点,陈明光说好,然后这个糙汉就给了人家一个鸡爪子,剩下的自己撕着吃。 “吴刚,你要给家里寄信吗?”陈明光已经写好了他的信。 “我不要,我从小不爱读书,真要到了写信回家的地步,我爹娘才该害怕了。” 好吧,这么想倒也没错,也许他只是看着憨憨的。 又或者,会吃会喝的胖子总让人以为不太聪明。 吴刚吞了一大块鸡胸肉,然后抽出了自己的剑,阳光下的反射显得剑锋极为锋利。 他变得沉默,然后起身。 陈明光奇道:“你要干什么去?东西还没吃完呢、” 吴刚说:“我再去要一点别的,烤鸡留着回来吃。” “好东西,不要留着以后吃,现在吃吧。” “好。”吴刚有些奇怪道:“你竟然没说我嘴上有油了。” 大战总是会涂抹一些难言的情绪,除了活着这一点之外, 其他任何一件事都不重要。 有油就有油吧。 白日里,得胜关依然有操练的声音传来, 陈明光关在屋子里看书养心,丝毫不乱,另外的两位姑娘士兵们想见也都见不到,看起来憨憨的吴刚最让他们感觉到亲切。 那个顾益看到的小孩在同伴的帮助下穿上了铠甲列队,当他看到啃着鸡腿的庐阳院的吴刚, 少年心里依然留存的对未来的所有畅想,便都有了清晰的模样, 便是他们此刻的模样。 兵营前不知何时来了些军嫂,她们用布包裹着干粮亲手交到丈夫的手中。 看起来他们这队十二人的部队,今天要出任务。 只有那个孩子两手空中,他在边境长期风吹雨打,脸颊红红,也因为干燥而有些翘皮。 吴刚拿着剩下的那根鸡腿去了那个孩子身前 “吃吗?” 孩子仰头看着他,“吃!谢大人!” “那我们一起吃。”吴刚问道:“今天第一次吗?” 孩子还因为庐阳院的修仙者和他说话而激动着,“是第一次和庐阳院的大人说话,不是第一次去巡逻。” 吴刚问:“那你是第几次?” “不记得了。” …… “大人是强者,你说在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吴刚问:“你是怎么做的?” 小孩回答:“我会磨亮我的刀。” …… 后来贺江将军告诉吴刚,因为兵力不够,陈州盆地又比较大,所以总是需要人出去巡逻。 作为普通人,他们最害怕的是遇上修仙者,尤其是离国的修仙者,因为一旦遇上,他们都回不来。 而离战争越近, 碰见的几率就越大。 吴刚没说什么,他只是问了那个孩子的姓名。 他们说他叫小沙,是这里年纪最小的士兵。 因为一家人死在离国人的手中,所以他在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所以年纪不够也要参军。 这是一个狗血的故事,但却是小沙全部的人生。 尽管出去就可能面对死亡,但没有一个人大喊大笑,没有一个人痛哭流泪,流泪的都是挥手送别他们的女子,她们也是每一个‘小沙’的母亲。 吴刚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边境’。 他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许国而战,为了许国千千万万的母亲和孩子。 所以他也要磨亮他的刀。 也是这天,晚些时候,有一队十人的狼狈退伍,拖着三五匹受伤的黑马回到了得胜关, 除了马一瘸一拐的行走比较特别外,还有一点比较特别,这是一队女子。 “纪副将回来了!” 此时,顾益已经睡醒,正在和众人一起商量出发的事,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所以都跑出去看热闹。 “那是我们得胜关的娘子军!” 虽是女子,但军装上的血迹,脸颊上的汗水,身体上的肃杀都在无声诉说着她们经历过的一切。 “纪将军!你终于回来了。”贺江快步迎了上去。 为首的女将军插着腰,身形高挑,一点不弱于男子,叉腰骄傲的道:“你死了,我纪岚都不会死的。” 说着她一招手,“抬热水来,让我们洗洗这满脸的血!” 她身后的九人扔了马鞭,大大方方的迎着所有士兵的目光,卷起袖子,放下头发,夕阳下军营里的这抹亮色倒别有一番风味, “纪将军,庐阳院来了你的同窗。” 纪岚正了正军装,以标准姿势站立,“纪岚见过庐阳院几位大人!” “舒乐见过学姐。与离国的暗斗,不知是赢是输?” “当然是赢了。” 纪岚打量了一下这八人的队伍,最后目光锁定了离舒乐位置最近的顾益, 位置最近代表实力还可以, 而且也长的最好看, 庐阳院里的公子果然都细皮嫩肉。 “嗯,辛苦了。”舒乐微微颔首,“纪学姐也早去洗洗,再好好休息吧。” “好的。” 舒乐想起来顾益的灵符写的最好,便说道:“我们去继续商讨,马源,你为纪学姐和这些许国的士兵,写几符伤灵符吧。” “好,没问题。” 在人们的注视下,她们每个人都露着笑容,她们的大胆之下丝毫没有庐阳城里女子的婉约之美,却不知道为什么,日暮下的这几名有些黑瘦的身影竟有一种美感。 纪岚也敢大胆的注视着顾益的脸庞,“马源,我叫纪岚。” “纪学姐好。”顾益看了一眼她一直未动的左手,“胳膊伤了?” “嗯,被砍了一刀,但是值得,我用它挡住了我的头。” 写灵符对顾益来说是小事,手指勾动间释出灵气,一道绿色的灵符便贴上纪岚的胳膊。 纪岚忍住了所有的声音,脸上看不到变化,一直微笑着,“马源,你多大了?” “我二十。” “你娶妻了吗?” 洗完脸的九名女子都拖着长发,靠过来并起哄。 顾益并不生气,甚至于在这样的战场里感受不到调戏和暧昧,只是真切感受着那种直接的热情,并有些惊奇于她们于战场杀敌之外所表现出的行为。 纪岚一点都不怵手下人的嘘声,她扯下自己的帽子,一头乌黑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马源,庐阳可没有比我们直接的女孩子吧?” 其中一人似乎还以她们将军的话为傲。 “没有。”顾益给了她们每一位都写了伤灵符, 这里生死会变得很快,友谊的建立也变得很快。 “将军,你该谢谢马大人。” “还需要你多嘴?!”纪岚邪邪的一笑,靠近顾益并抱了他一下。 然而附耳时说的不是谢谢。 说的是:活着回来。 是的。 夕阳下那高挑的身影被拉的更长,那长发的影子和顾益的脸颊在大地上融合在了一起。 活着回来。 第81章 心障 舒乐几人先到府里不知道为什么外面忽然又传来震天的欢呼,而且持续时间不短, 之后才看到顾益擦着自己的脸颊进来了。 刚刚纪岚蹭了一点泥灰给他,不过他并不在意。 或许无聊的军营就是这样的,在枯燥中他们寻找快乐的方式很简单,很直接,很大胆。 不久之后,被迎接回来的人开始挥手送别他们崇拜的庐阳院修仙者, 纪岚wink一下的面庞令人印象深刻,也在悲壮之中,添加了一抹别样的温柔。 顾益发现自己喜欢许国的这些人, 或者说,若有人要毁了这一切,他不喜欢。 吴刚一直在擦他的刀,陈明光则一直不说话,东湖院三人算比较心安,也许是庐阳院给了他们信心。 而心池还在小心的询问,庐阳的绣花鲈鱼要多少钱一条。 他们这一行人在夜色的掩藏下很快就消失在离国眼线的视野里,行进的决心坚定。 尽管舒乐从七公主的口中得知两座峰到底是什么,不过就此回庐阳,那么她这个候补楼主也就太令皇帝陛下失望了。 于是在古青河畔,在密林之外,他们一行八人出现在微笑青年轻风的眼前。 “……看来,是庐阳院的人先到啊。” 林中的小鸟似乎早早的嗅到了危险,空中大雁慌乱的喊叫,周围再没有一个人,唯一靠近的可能就是大雨宫了。 舒乐张口,“两座峰用河雨尸体把我们引到这里,这一切算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轻风歪着头,“只有打赢了我,才可以知道答案喔~” 想着当初的经历,邵东看那张脸就有些气,恨恨道:“这家伙的笑,太让人讨厌了。” “那怎么会呢。”轻风一直眯着眼,“我是很真诚的在笑呢。” 轰隆! 忽有一道强横的灵气自丛林深处而来,空气都被引得阵阵颤动,大家面色都一变,盯向树叶枝丫间某个黑洞。 嗖! 一声利锐的破空响声,远射而至的绿色软剑飞速穿至眼前,而强大的灵气威势所带来的危险感,在一瞬间使得所有人心头一凛,脑袋像在一瞬间放空,而身体也随之一僵。 就是这么一瞬间。 绿色的软剑穿轻风的胸膛而过。 噗嗤一声,血溅满地。 那是第一次,顾益看到他睁开眼睛,看到那死鱼眼一般的懵逼神情。 东湖院三人吓得立马就拔剑,那可是把他们三个人轻易蚂蚁玩弄的人啊,竟然被人用一剑就秒杀! 砰! 轻风身子无力绵软,一下跪倒在地上。 顾益特意看了一眼舒乐,这个情绪把控一直很到位的女人,除了常被自己气,此刻是因第二个人出现了眼神的变化。 绿色的软件穿胸而过之后,悬停于河雨墓的上方,而下一刻,有一道身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淡黄色的衣裙,面庞用布纱遮住,只露出那一双眼睛, 那眼神清澈纯净,一瞥若惊鸿。 不久后,又是嗖嗖嗖的四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两个女子,两个青年。 舒乐望着奄奄一息的轻风,有些着恼,“书雨,你竟就这么杀了他?!” 不是惋惜,不是心疼,只不过这样的人留着,肯定可以问道很多信息。 “他利用了大雨宫。” 书雨, 大雨宫的书雨。 …… 按照计划行事, 陈明光和吴刚对视一眼,一个瞬间,他二人便动了,一个从左,一个从右,一个耍剑,一个提刀, 当然,目标不是书雨,而是书雨身后的四人。 他们要把这几人赶开。 书雨本人,也纹丝不动。 她身后跳出了两个人。 见此情状,嗖的一声,邵东从队伍里闪出从左路进,而邵阳与心池一道从右路进。 这样在区域战场里形成了五对四。 书雨依旧不动,甚至都不看自己的同伴,“为什么去五个人呢?就只让两个人来协助你,真的没关系吗?” 舒乐咬了咬嘴唇, 她上次就失败了。 “这一次,还是只有我对你。” “是这样啊,可你逼不了我的位置,他们也动不了河雨墓。” “总要试试看才知道。” 舒乐抽出了自己的剑,看似随意的一划,剑尖已晕染出粉色的灵气光团, 返璞境已经可以随意的将灵气释放出体外,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们还未交手,但灵气释放的那一刹那,攻防就已经开始了。 那是一种纯粹的强大威势。 顾益眉头一皱,他感受了些许压力,不得已默默运转了体内的粼光功。 “天羽,没事吧?” 七公主于腹前捏出了指形,轻轻摇摇头。“都还未动手,就有这样的压迫感,感觉像是空气凝滞了一样,返璞境竟然如此强大。” 她的感觉是正确的。 修仙的第一次质变和难关是入定,那是从无到有的过程。 第二次质变和难关是返璞, 四境返璞挡住了太多太多的人,人们总是不能理解,走了那么远,为何要返。 “仔细看,她们已经开始了。”顾益提醒说。 只要用心感知,是能体会到灵气在她们之间碰撞的。 而随着空气碰撞的加剧,即便感知不到,也可以看到。 就在舒乐的身前有一层灵气膜,一次次攻击敲打在上面,形成一个又一个涟漪,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那样子,就像下雨天的湖面一样。 舒乐处于守势,果然,从硬实力上来看,她不敌书雨…… 书雨似乎也是返璞,但差距还是有的。 顾益又关注了一下另一边的战斗,吴刚和陈明光配合默契,打的倒是有声有色,但东湖院三人有些劣势, 他得想一下,一旦舒乐败了之后该怎么办, 当他是入定时,挑战守神境的范岭问题不大,因为入定和立心、守神,差距不是特别的大,除了他妈的守神可以飞。 但到了返璞就不一样了。 仅靠威势,就可以让人做不出太多的动作。 他和七公主此时觉得有些压力,而这其中,舒乐还帮他们承担了大部分。 “我们得帮舒乐。”七公主略显担忧的说。 “千万别!”顾益伸手拦着,“虽然我认识舒乐的时间不算长,了解也不算深,但那天夜里我与她谈话之后我就知道书雨就是她心里的山,甚至已成心魔。” “你怎知?” “因为,她连生死都不顾了。”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宁愿彻底的失败,也不接受要人帮忙的胜利。我们出手就是给她留下心障,你愿意以后许国少一个合道境吗?” 合道很难很难,出一点差错就上不去。 合道很珍贵很珍贵,楼主也才只有合道。 这样取舍确实不易,一时间七公主也不禁难以抉择,“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82章 蔓藤蔷薇 现在对顾益有一个利好,那就是轻风被书雨杀了,虽然两座峰的线索可能就此断掉。 但顾益可以不再隐藏他那些脱胎于两座峰的功法和灵气使用方法了。 无意中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轻风,没有任何动静,死透了嘛…… “啊!” 忽然间,传来一声凄厉的痛呼,眼前的两人正在对峙,声音是传自于后,顾益和七公主同时转身, 见到的是邵阳被击飞的画面,心池于他的旁边,虽然竭力施救,但似乎不是对手。 “保护好自己。” 顾益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脚下发力,一个爆射来到心池的身旁,大雨宫的这个家伙刀法使的很凶,狂暴的灵气几乎要把心池包围。 顾益是贴地钻了进去,并在瞬息之间抱着心池的小腹往后一扯,这才躲过了那一招横劈。 眼前的青年也是有一股狠劲,他起身纵跃,运气于手腕,临空冲他们天灵盖斩来。 一时凶险,难以多言。 心池吓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听到‘铛’的一声巨响。 嘶嘶嘶的细微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缓缓睁眼,见了一副奇怪的画面。 “……针,针?” 一柄灵气汇聚而成的粗针裆下了这气势磅礴的力劈华山。 顾益右手掌极柔软的轻轻一推,心池立时向后退去,随即一个转身正面面对这大雨宫的青年。 砰! 顾益猛的一脚跺地,一时间汹涌的灵气自大地疯狂漫出,那张嚣张的脸色倏然间剧变。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灵气?” 哼。顾益露出一个邪笑,并起双指,微微一勾那些灵气全部汇聚成针形,然后刷刷刷刷的攻过去。 粼光千针,本来就是范围攻击啊。 所谓的漫天飞舞便是如此了。 对面的青年急忙在释放灵气于身前形成光幕遮挡,而顾益也不停,握住之前那根粗针,迅疾而凶狠直刺而去。 这一次,有杀意,狂涌的杀意,凝滞的空气,变缓的时间…… pu~ 某个瞬间,脚下的泥土地忽然掀开土壤冒出一株绿色蔓藤,如嫩芽破土,接连不断。 蔓藤出现的很快, 像拥有无限生命力一样,噼里啪啦的从泥土里出来,生长,变粗,也变硬, 本来冲刺中的顾益双脚被绑住,而他与那名青年之间也多了一层厚厚的蔓藤之墙,只能透过缝隙看到那孩子吓得在喘粗气。 下一个呼吸, 书雨出现在顾益的身前,那布纱下面的面庞不知是什么表情,又或者是没表情, “毛台是大雨宫的天才,请你不要杀他。” 顾益皱眉,他转身去看舒乐,发现有四片花瓣压制着她无法动弹,更加神奇的是, 视线里,书雨还站在舒乐的对面, 那么, 自己刚刚看到的又是谁呢? 还是说,书雨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又回去了。 “蔓藤蔷薇,你们必败无疑。”那个叫毛台的孩子嚣张的说。 这些藤蔓围绕着书雨而生,环绕交叉,时有时无,藤蔓上有四株花朵,绽放着娇嫩的粉色花瓣,源源不断的灵气从花瓣上析出, 舒乐站在中央,脚踩灵气不停旋转以破开那些攻击。 她身前光幕上的‘雨点’更多更密了…… ‘舒乐,你至少要对她砍出一剑吧……’ 顾益其实知道她会败,但心中总是不希望她输的太多。 “你们两个没事吧?” 心池扶着捂住胸口的邵阳,“挨了一掌,没什么大事,多谢马学长相救。” “客气了。” “喂!” 在他要走时,身后那个大雨宫的青年喊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顾益看了看心池,心中想着看来要给马源赚一些名声了,“我叫马源。” “我叫毛台!”那青年指着他说道:“你刚刚的灵气是什么?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一定会弄清楚,你一个立心为什么会打败守神境的我,马源,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去庐阳挑战你的。” “你敢来吗?” 毛台勾着嘴角,“除了对宫主的地方,天下间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顾益提步走回七公主的身旁,然而走到一半,他的脚忽然悬停在空中,身体顿住, “怎么了?”七公主关心道:“受伤了吗?” 不是受伤。 而是这片地上空了,本来该有的东西,不见了。 “轻风呢?!他不是被杀了,趴在这里的吗?那么大的尸体怎么不见了?”顾益摊开双手比划,“刚刚在这儿的人呢?” 一个死人凭空消失的话,太恐怖了些。 七公主一时也震惊,“我一直在看舒乐,没太注意。” 这也不好怪她,这样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思都很集中,也不会有人想到去看轻风。 不好的事情不止于此, 蔓藤蔷薇中的舒乐以一剑破空,她身形迅速上升,拼着后背挨了一下,也要向书雨划出一道凶狠的剑气。 “噗……” 舒乐猛的吐出一口血,身段飘零,落在地上。 而书雨却没什么反应。 “庐阳院的功法太不配你了,你修为虽然与我差的不多,但庐阳院差我大雨宫太多了。舒乐,你很有才能,今日是庐阳院败给了大雨宫。” 这本是一句宽慰对手和尊重对手的话。 但说在舒乐的头上,就是最不能忍受的。 “赫……咳……”舒乐挣扎着起身,她还在努力,稳住身子,擦干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也不妨碍眼神坚定。 “你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曾经怕过,曾经也很紧张。” “那现在不怕了?” 舒乐显得特别的震惊,她盯着自己的手掌,缓缓摇头,“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有人和我说,失败根本就不可怕,可怕的是此心被动摇。刚刚……顾益绕过了你的人,我也希望你能绕过了他们。” 顾益和七公主都是心里一抖,完了,舒乐战斗的过于专注,忘记了此时不能叫他顾益! 顾益?书雨微微凝起了眉头。 顾不得这些,顾益趁着战斗间隙来到她的身旁,“舒乐,不要起死志,轻风不见了,这里的事情有猫腻。你还记得我们说过河雨墓的事吗?” 最后的半句是压低声音说的。 舒乐混沌的眼神忽然‘瞪’得一下闪出光明,她当然记得:这里的河雨墓可能根本就没有尸体, 如果真是这样,她舒乐在这里丢掉性命就是大大的不值了。 “你们在说什么?”书雨疑心问道。 顾益和舒乐同时将视线移向她,也同时瞪大了眼眶,那个在书雨身后向她挥扇的,是轻风?! “嘻嘻嘻,跟我走吧。” “小心!”顾益喊了一声,蹬脚前冲。 “顾益!危险!” 舒乐紧忙跟上。 而不远处的东湖院则是迷惑:顾益? 第83章 茉族史话(一) “顾益!” 七公主在一旁,亲眼见着这变故的发生。 轻风活了! 那个被书雨一剑穿胸,血溅当场的轻风,居然还能活着站起来! 不仅如此,此人还有不俗的实力,能偷偷摸到书雨的身后,当真是活久见! 顾益冲上去,只是本能的觉得轻风这个人很危险,两座峰所谋之事他就是要破坏。 处在变故中央的书雨,反应算是迅速,似乎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人,可大概她都没想到那人会是轻风, 稍微慢了半步之后,她只得爆出潮涌一般的灵气来抵挡, 然而这个世界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或许这里的其他人都觉得,书雨一定会比这个家伙强很多, 可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两座峰的历史。 比起两座峰来说,现在的大雨宫还是差了点东西。 面对被灵气包裹的书雨,轻风就这么触摸了上去,手腕柔软,动作柔和,忽然成龙爪状一吸…… 书雨周身的灵气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继而是破土而出的藤蔓像是忽然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破碎消散, “书雨大人!”大雨宫的人瞬间惊慌。 我草他妈!还有这种事! 他把书雨的灵气吸走了! 变故抖生之后,所有人的目光投射过来,他们都清楚明白的看到了这一点! 那个轻风竟然吸走了书雨的灵气! “你是什么人?”书雨终于是蹙起了眉头。 “我们走咯~”轻风没有回答,而且笑意盈盈,总是如此。 当他说完走,那原本普普通通的河雨墓竟然亮起奇怪的光芒,虚化成一道窄门,轻风跳了进去,顺势也把书雨扯走, 书雨则用脚面勾了一下门边,努力再爆发出灵气,但只是微微一闪又消失不见,全都入了轻风的掌中。 不过她这一勾,倒是让顾益赶上抓住了她的脚, 站在他身旁的舒乐动作也不慢,在他后一步出发,但也抓住了顾益的脚, 于是就这么一个连一个,刷刷刷的全都消失不见。 七公主也很卖力,她全力前冲想要抓住舒乐的衣角,然而努力够的那一下,中指触碰衣角,却滑于指尖, 说出来那么多的细节,其实只不过是几秒之内发生的事情,七公主向前冲了个空,捞的那一下动作什么也没捞到。 而河雨墓则在之后归于平常,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舒乐!”尹天羽大声喊着。 大雨宫的人也急了,“书雨呢?!” “这莫非是庐阳院的圈套?明知道不是书雨的对手,所以使用阴谋诡计!” 七公主气急,“蠢材!这明显是那个轻风搞的鬼,难道我们的人没有消失吗?” “少废话!今天不说出书雨去哪儿,你们一个都不能走!” 陈明光和吴刚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二人不约而同来到闪到七公主左右两边。 这可是大许的七公主。 当舒乐和顾益都不在,那么就是他们顶上去的时候, 庐阳院的学生,这点自不必说。 “我们等着命令。”陈明光也不多说其他的。 吴刚比较粗暴,“直接砍他们吧。” …… …… 河雨墓的另外一边,是另外一个世界。 像是一处山后,孕养着一泊湖水。 “咳,咳……” 书雨趴在了地上,虚弱的样子似乎有些体力不支。 她经历了与舒乐的一番大战,舒乐就算不如她,但也是返璞境的高手,而且在此过程中她还分出力气救下自己的同伴。 如今又被轻风突然袭击抽吸了大量灵气, 消耗一定是巨大的。 舒乐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她被书雨伤了。 就算是顾益都经历了一场战斗。 “你的灵气还剩多少?”顾益问旁边的人。 舒乐嘴角的血迹还未干,她紧着声音说到:“我的对手是书雨,必定是全力以赴的。现在的灵气还剩三成吧。” “看来,必须得让你看我的表演了。”顾益往前上了一步,“轻风,看起来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有必要装神弄鬼吗?你刚刚是怎么活的?” 轻风收起了扇子,右臂挥舞出两道灵气。 砰砰! 像是打在了湖面透明的屏幕上。 “谁?” 有一道浑厚沧桑的声音响起,却不知从何处而来。 轻风侧身作揖,“两座峰轻风求见。前辈,茉族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他此话一讲,书雨的身形一顿,费尽力气的起身,持剑指向他,“你得到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这又无所谓。”轻风笑赫赫的说,“我们只需要把茉族带过来,是生是死没那么重要。” “没想到,书雨竟然是茉族。”舒乐语气之中竟有意外。 “连你都不知道?” “我见她两次,都是蒙面,又从何得知?” 顾益分析说:“看来两座峰的活动范围已经远超预计,而且这还不是杀了一个河雨那么简单,原本我以为是一箭三雕,实际上是一剑五雕。他们用书雨和这个前辈交换了什么,还把罪名安在庐阳院的头上。” “有这种思虑和计谋……”顾益较少的起了杀心,坏人不可怕,聪明的坏人才可怕。 “那两个废物是什么人?”湖面上的黑影阴沉问道。 轻风笑着说:“庐阳院的人,捉书雨的时候硬跟来的。不过我认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茉族的女子性格烈,对于前辈来说,制服一个人和制服三个人,没什么区别。” 话音一落,舒乐瞬间出击,那粉色的剑气像是一道流星划过天空,在空气里留下一道道浓浓的晕染。 嗖! “做的好。”顾益暗暗赞道,虽然配合的不多,但舒乐精湛的战斗意识还是和他相符合的, 轻风比较危险,不能重蹈之前的覆辙。 也许那个神秘人更加难缠,但首要的是要解决这个家伙。 轻风却不想恋战,\b他脚尖轻点地面,不断跳跃后退,“漂亮的女孩子都这么凶嘛?” 顾益看准了机会,在轻风做出闪避动作的时候,持剑来到他的另一侧,一剑刺出,即穿胸膛。 然而还如之前一样,轻风的身影又在另一处出现。 舒乐皱起眉头,“他这是什么功法?” “两座峰生十二子,落入凡尘各为仙。两位,留点体力享受生命最后的战斗吧,轻风先告辞了。” 轻风飘起身体,转身飞离、 “追不到了。”舒乐有些气。 “啊!” 身后的书雨忽然传出一声痛呼,她又被击倒在地。 “来吧,突破到合道,让我看看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书雨而面纱已经不复存在,那张脸也露了出来。 第84章 茉族史话(二) 顾益敢打赌,如果有人说他不喜欢书雨,那他一定在说谎。 那张面庞上,肌肤纯白晶莹闪烁着象牙的光晕,又黑又长的睫毛紧掩着一双剪水秋瞳轻颤。 挑眉淡扫如远山,朱唇一点似红雪。 顾益的确是见过好看的人,不过人脸总归是不可能完美的,便像是舒乐就有些鼻塌而不够挺。 她们大多是气质胜过了容貌。 但见到书雨,你会觉得她容貌掩盖过她所散发的气质。 甚至是会觉得美的没什么特点,可能造物主就该是这样雕塑来人类的面庞的,那五官就是恰到好处的拼凑在一起。 就连舒乐都赞了一句‘好美’,惊诧的眼神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个人,也许以前的书雨不是这个模样。 ……这就是许多人提到过的茉族了。 书雨捂着肚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艰难而缓慢,她的状况不是很好。顾益打量她的眼神更是叫她不喜,狠狠的瞪了一眼之后,她说道:“生死关头还露出那种眼神,果然男人本性难改。” 湖面上缓缓升腾起一道披散着头发的虚影,他身上的灵气很乱,如黑色墨水般粘稠翻涌,脚底下的踩着的灵气蠕动向前,托着他的身体。 “茉族,茉族……” 顾益看了一眼舒乐,“走么?” “你……说呢?”舒乐也拿不定主意。 要让她自己杀了书雨都不一定下的去手,更何况同为女人,要看他被那样一坨恶心的东西侵犯。 然而也不是说救就救的,明摆着很难打得过这个家伙。 “你要我说……”顾益缓缓的讲,“说实话,舒大人。我比较想溜,好看的女人哪里没有?我们明显打不过那个家伙。” 舒乐:“……” 她倒显得有些犹豫了。 顾益才不忸怩作态呢,“走走走,你救活了她,以后还得跟咱做对。” 舒乐看了一眼书雨,没什么其他的意见,这时候就不要展现自己的博爱了,虽然可能在内心小小谴责了一下自己,但顾益的话她还是听了。 不远处的书雨听到这些话倒没什么表情的变动,她不是很在乎,临风而立,向死而生。 然而那道湖面上的虚影却说话了,“小男孩,你哪里知道茉族的好,就这么走掉了吗?” “茉族……有多好?”顾益转头问舒乐, 不过舒乐小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此子类我,”声音转眼间又变得狠厉,“不过你们都走不掉的,见了我,就不能走出去。” “他不会放过你们的。”书雨轻飘飘的说了这一句。 还记得小娘说过,茉族的人情感都很强烈,或者用‘倔’来形容也可以。 尽管敌人强大,她还是拖着剑,拖着受伤的身体,在路过的地方留下剑痕,一步步向前,缓慢但是没有后退。 湖面上因为灵气的吹动,涟漪化成水波,一圈一圈向外扩散。这个一身黑色,就连右眼眶中也尽染黑色的家伙露出贪婪的疯狂表情,他疯狂到还要书雨去突破至合道。 反倒是不急着杀人了。 “赫赫赫,赫赫赫,你让我想到了谷白瓷,你和她一样美味。” 书雨扯了一块布,重新把自己的脸蒙上,仿佛再被看一眼都会是一种侮辱。 “我也知道你是谁,那黑色灵雾,是黑夜池的墨齿没错了。早先有传闻说你成功进入了大小嶝岛,没想到却留在大陆为患,还与两座峰勾结。” “哈哈哈!”墨齿一笑,露出一口黑牙,“谷白瓷致我今日之境地,我又怎会离去?小女娃,茉族的味道我终归是尝到的。” 书雨横剑,周身有灵气环绕,伴有旋转的粉红蔷薇,花瓣如刀,片片锋锐! “谷白瓷是谁?” “大雨宫主。”舒乐提醒说。 “这个墨齿有点不像正常人的样子。”顾益打算改变之前的主意。 舒乐同样明白,“袖手旁观的话,我们也会被杀掉。” 书雨的蔷薇剑气托着她上浮后,继而全都劈向那个墨齿,这套剑法似乎有点像顾益的如花向日剑,但威力显然不及。 然而这剑招的暴躁气息极强,似乎携带着主人的某种心境,书雨对此番的调侃颇为不悦,虽身上带伤,但依旧狠厉般的攻向墨齿。 而墨齿则只是竖起一根指头,黑色的灵雾疯一般的聚集,如狼似虎、前仆后继,潮水般的反攻使得书雨的蔷薇颤颤巍巍, 黑色如同黑夜降临, 书雨仰头,扔剑,捏指,咔嚓咔嚓的响声自她的手腕发出,那是一团蔷薇花在疯狂旋转,随着灵气的灌注,这个旋转的范围开始扩大,直至在某一刻撞上墨齿的指尖。 轰! “去了。”舒乐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她像是近战类的剑士,速度极快,剑招极狠,水面上似滑过一道虚影,只见后仰弯腰蓄力,随后弯弓释力,剑身忽闪忽闪有灵气,随后一个更大的刀形出现。 她的灵气不多,分着用已经没什么效果了,所以要用这一招砍出她此刻最强的一剑。 顾益则知道自己的境界略低,因此必得借助这天地之灵气,于是闭眼,双手张开,手掌向上,在某个时刻手臂一扬! 咕咚!咕咚!咕咚! 平静的湖面像是被烧开了一样沸腾,然而其实不是那样的,那是湖底的灵气在疯狂的向上翻涌。 书雨见此情状心头微动,用眼神定格了这天地万物灵气都在向上的一瞬。 脑海里闪过一些词汇,小苑山仙人、传仙才士、顾益…… 顾益很少这样大规模的调动周遭灵气,舒乐都没有看过。 更好在,春日里的花朵漫山遍野,顾益早已举剑,他要使出如花如龙那一招。 “三个小娃娃,动静搞得大。但是修为都太垮,其实没用啊。”墨齿赫赫赫笑着。 随后,他只是眨了眉眼,身影瞬间离开了原地,舒乐那一剑威力极强,但也只掀起了湖水的浪花。 而墨齿已经来到书雨的身侧,他知道,重点在哪儿,于是用力一挥,书雨反应不及,登时砰的一下身子就已经被甩了出去。 并终于忍不住在空中吐出了一口血。 墨齿在望向顾益,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把四面八方的灵气都汇聚过来,也不知道你这一剑凝聚的剑气有多么大的威力,但是你斩得到我吗?我速度很快,而你的威力只能给这里松松土。” “少废话!” 舒乐又从湖面上追来,从侧面刺他一剑,墨齿云淡风轻,身后向后移动,右手掌心聚气,将舒乐击退,那后退的力量甚至带起了湖面水幕。 “……斩他。” 顾益忽然听到侧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望向那里,是书雨。 她两边嘴角都出了血,趴在地上半支撑着血扬起头颅,用尽力气的说:“……斩他,” “快斩他啊……” 声音越发虚弱。 顾益眼睛忽然一亮, 她练的蔓藤蔷薇能生出藤蔓! 她就用这招对付自己的! 第85章 茉族史话(三) 这片山后的湖边,多方灵气的潮涌吹佛的水撞击岸,树倒向地,顾益身上的衣服被气势吹动,猎猎作响。 灵气的暴涌总是散发着呲呲摩擦的刺耳声鸣,激烈,升温,难以承受。 顾益手持的剑身上,花气在散去, 书雨恨恨的甚至要流泪,“……快斩,快斩啊……” 墨齿疯狂的笑出声,一步步走向书雨,气势也不可阻挡。 顾益不能斩,如花向日剑的如花如龙,能塑龙形,聚龙意,那是至强一剑, 但墨齿身影鬼魅,速度奇快,他斩到的几率很小。 所以他要换一剑。 他要在这里斩出如花向日剑的第二剑,剑游花海,身轻燕,似刹那,是至快一剑! 书雨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虚,但还是倔强的在喊,“斩……斩……斩啊!” 嗡! 随着话音落,散开的花气忽然之间又开始凝结汇聚,这一次,灵气不是聚在剑上,而是爬满顾益的身体,并逐渐散发出各色光芒。 墨齿还算是给了一眼注意,他有些奇怪,“这是什么剑?” 书雨低下了头, 但是握紧了拳, pu~pu~pu~的声音响起,那是嫩绿的藤蔓在破土, “嗯?” 墨齿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你们在做什么?” 嗖! 湖面上,舒乐勉强漂浮,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默契,她知道墨齿已经在注意书雨和顾益的动作了, 所以拼着耗尽最后的灵气,她掷剑,攻击墨齿的身后。 “愚蠢。” 墨齿语气平淡,左手掌向后,轰出一掌。 舒乐眼睛陡然瞪大,双臂交叉横前,可惜还是被打飞了出去。 墨齿盯住顾益,“剑法是好剑法,但你修为不够,蓄力的时间……嗯?” 顾益的身影闪了! 墨齿本能的想要动,但脚下忽然传来的绑缚感让他眉头一皱,这应该是书雨所为, 人忽然想动,但脚被定住的话其实是有控制了的惯性的,惯性在拖着墨齿的身体向后, 而顾益的剑已近在眼前, 无数的战斗经验像是形成了某种本能,这本能在提醒他,顾益的剑招似乎不一般,所以要躲一下, “配合的真的,但依旧是愚蠢。” 咔! 墨齿想挣脱! 趴着的书雨被一阵力道反噬,忍不住吐出血来,但这种时候死也是要坚持的。 茉族的人倔强在此刻生效,她由手掌涌出最后的灵气输进地下的藤蔓, “了不起。” 刚刚破裂的藤蔓很快又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重新缠绕住他的双脚,怎样都挣不开了。 然而墨齿还是加速向后倒, 以他为中心的周围地面,忽然有一个不规则的裂纹出现, 轰! 就是一瞬间的事, 藤蔓缠绕,顾益的剑到, 墨齿向后倒,并且,地面被他扯起了一块! 就是地面比扯起了一块。 就像这里本有地砖,而被人硬掀开一样! 墨齿用脚带着藤蔓并掀起了这一块的土地, 这样的画面不可谓不令人震惊。 顾益本会穿过这‘真地砖’和墨齿贴面飞过,但他中途又强行改换方向,一剑向下刺向墨齿! 哗哗哗! 而墨齿则旋转身体,双脚带着藤蔓飞转,被掀起来的地砖也跟着转动。 书雨的藤蔓根本就控住不住他。 这是顾益想到的, 其实他知道那个控制的力道不弱,但墨齿依旧可以在那个力道下旋转躲避…… 没得打了, 顾益干脆就散了这一身的花气,让他们杂乱无章的扑向地面,地上泥与灰、石与沙都是有的,顿时全被扬起,岸上的三人都如同身陷几米高的黄雾中一样。 墨齿捂嘴咳嗽了两声,“小家伙练的什么剑法,气势颇足,但只能给地扬灰呢吗?” 然而顾益已经退闪了身形,将自身对灵气的敏感度调高,瞬间确定了书雨和舒乐的位置之后,先掐离的近的书雨,再捞离远一些的舒乐, 在一地的黄雾退散之前,将速度开到极致,如同一道白光,闪入山中的密林! 尼玛! 书雨和舒乐都打不过! 还指望我打的过吗! 这时候还不跑! 在这等死啊! 身后的风景在快速后退,书雨又咳两声,“你在……你在做什么?” 顾益说:“很难看出来吗?我在带着你们逃跑啊!” 书雨皱着眉头,忍着伤痛还要说:“庐阳院……怎会有你这样的胆小鬼?” 这不是胆小不胆小, 明知道打不过啊。 我又不是舒乐那种死脑筋。 说到舒乐, 顾益忽然想到骄傲的舒乐怎么没说话,他在奔跑间隙落在一树干上的时候略微停顿,晃了晃舒乐,“醒醒啊?” 没动静。 还好跑了, 都打晕了。 而湖边, 墨齿石子落下,灰尘慢慢散开之后,有些疑惑的查看了一下周围忽然安静的环境, 跑了? 他嘴角扯了扯,“庐阳院又出了个废物!” 轰! 他的灵气暴起,升腾于空,“你跑不掉的!” 远处山腰上的顾益听到了回声,因为太过奔命,他已经是气喘吁吁,还要这两个姑娘不胖。 不行,这样硬跑肯定是行不通的。 稍微有点动静,以墨齿的速度很快就能追上。 嗖! 顾益又带着两人往更深的山里去,速度稍微降了些,并藏匿了自己的一些气息,同时注意周围。 书雨似乎想要睁开,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你……到底要带我们逃去哪儿?墨齿的实力已入合道,逃是不可能从他手下逃掉的。” “说点有用的好不好,就是夸我帅,我都能跑的有力气一点!” 舒乐已经晕了,还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他必须要快点找个地方,看他的情况。 所以顾益也没什么好的脸色给她, 好在在这密林里,一根根悬挂藤条的后面,他看到了一个山洞。 去庐阳院也是躲山洞,出来不久又开始躲山洞, 刚去小苑山也躲山洞, 这辈子和躲洞有缘。 “放我下来吧。”书雨慢慢挣开他的手,结果一松开她自己一屁股跌坐到石头上,这里可没有规则圆滑的石头,她这一跌想必很疼, 然而书雨只是皱了皱眉,一声都没哼。 顾益也来不及管她,他很快的搬过来两块大石将洞口全部挡住,并快速写符贴于里面的石面。 “你在做什么?”书雨喘息着问道。 顾益解释说:“舒乐受了伤,而这里阴冷,所以我要生火,可是密林中黑,只是石头挡住洞口的话,火光会从缝隙处透出,从外面就像一个个led灯在发亮,所以要用符挡住,不然就是在给墨齿发光信号说我们在这里。” “led灯?光信号?” “不解释了,你自己找个地方暂缓休息一下,我要给舒乐敷上伤灵符。” 舒乐先战书雨负伤,又挨了墨齿的招,身体在失血,灵气也耗尽了。人更是昏迷不醒,伤势不容乐观。 第86章 茉族史话(四) 顾益的学的伤灵符,共分六元,他现在只能写到五元,不过灵符本质是引导天地灵气,到一定程度就会引起周围环境的一些变化,在逃命的时候,显然不适合用高等级的灵符。 舒乐的伤一个在后背,是书雨留的,还有一处在右肩锁骨的位置,是被墨齿打的,两处都有流血,而且她的灵气耗尽,整个人虚弱到极致。 这洞里黑,顾益只得感知灵气以发光,忽然而来的光亮照得洞里的一些生物慌忙逃窜,其中还有些蛇鼠虫蚁。 他原以为像书雨这样的姑娘会吓出声,然而她眉头都不动一下,这样最好。免得闹出动静。 顾益手指点了一下地面,灵气像是从指间滴落,坠入空气,刷的一下扩向四周清空了周围异物。 继而手指快速滑动,点点滴滴的灵气聚集,最后形成二元伤灵符,虽然他能写出更好的。 但还是别让墨齿发现有异常最好。 后背和右肩各一张,这样至少可以暂时止住血。 盘腿而坐的书雨忍不住睁开了双眼,清澈的双眸闪着好奇,“你这个灵符并非出自庐阳院,你是什么人?” 顾益将舒乐的身体放平,上了灵符之后,她于昏迷中皱了一下眉头,应该没什么大碍,但完全恢复肯定需要时间。 “你要不要?”他转头问了书雨。 这姑娘的伤势同样不轻,灵气也几乎耗尽。 “我是你的敌人,你可以杀了我的。” 顾益没说话,这里实在阴冷,搞的不好舒乐就会发烧什么的,他赶紧用之前扯下的藤条生了火, 焰尾跳跃闪耀,偶尔留下一点火星,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那道简单的灵符顾益还是送了过去,“轻风不知道把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也许这里是墨齿的地方,而你是我们三个最强的,如果杀了你,就更难打败墨齿了。” 火光下的书雨面色略显惨白,但她还是笑了笑,“你别紧张,死亡,不可怕的。” “说这种话……”顾益问道:“你死过么?” 书雨说:“应该,算死过吧。” 顾益去看她的侧脸,标准五官的侧脸,美丽、平静、还有一点柔和。 她好像真的不紧张。 “你救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茉族的女子知道男人为什么救我们。” 顾益第一次听说茉族,是从知花的嘴里,她说这一族的人有不散灵雾。 第二次,就是来这里之前。 顾益有点好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我已经两次听说过茉族了,两次我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茉族的女人是这样,茉族男人怎么办?” 书雨轻缓的说:“茉族有一个特别的天赋,让许多人羡慕,尤其是普通的女孩子,但实际上我无比的羡慕她们。你知道为何么?” “我知道。“顾益是真的知道,“这就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你没有驾驭美貌的能力,美貌对你来说就是灾难。” 也许是说对了,他看到书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顾益选择了沉默。 良久。 …… 她说:“茉族的确是由血缘关系构成的一个族群,许久以前,我们生活在一处桃花源,以修仙的女子个个美貌闻名于世,但也因此常受灾难,国将不国时,茉族人散于各地,乞求存活。” 顾益能想象到,“有很多生命的死亡,藏在你说的‘散于各地、乞求存活’里。” “你问茉族的男子如何,其实他们比我还要惨。” “此话怎讲?” 书雨保持着平淡的叙述,没有多少激昂,“茉族,其实是特指拥有不散灵雾的一群女子,不过与一般的族群不一样的是,茉族男孩是没有不散灵雾的。他们与正常人什么都一样,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因为一个原因,他们大多隐匿姓名。” 顾益问:“什么原因?” “茉族男子如果与普通女子成婚,生下男婴,是没有不散灵雾的,但生下的女子的话……就不一样了。” “茉族女子宝贵又稀少,所以有些时候,有些人,如果发现了能生下不散灵雾女婴的男子,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把他们抓起来。”顾益眉头一皱,“这么说来,茉族男子大多很苦。” “是的,所以从来没有人会声称自己是茉族男子,有的时候他们生出女孩儿还会把她扔掉,免得被人发现。” 顾益说:“这么危险的话,他们可以不成婚啊。” 书雨摇摇头。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做的。但有一种情况,使得茉族男子还是零星的存在。某个存着侥幸心理的人找了个普通的女子想要过着普通的生活,他知道自己是茉族,他以为自己躲起来可以平淡的生活。” “他足够幸运,因为他的妻子为他生的都是儿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想着将来有一天等孩子长大了,把这个秘密告诉儿子,然而不幸的是儿子走丢了,又或者他自己意外身亡没来得及说。” 顾益明白了,“所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知道自己是茉族男子的人。” “没有很多,但是有。我们是同一个族群,但拥有不同的命运。” “对于茉族的女子来说,上天给了我们不散灵雾,让我们拥有人人艳羡的容颜,但也正是因为人人觊觎,所以我们都只能偷偷苟活,大多数人甚至不敢修行。只要拜进某个师门,她的不散灵雾很快就会被发现。” “就算自己偷偷修炼,也必须躲起来不与人接触,因为茉族女子一旦开始修炼,不散灵雾会迅速改变我们的肌肤、容貌、气质,无论怎么藏都藏不住。所以也有很大一部人选择以普通人的身份用普通人的样貌过完一生。” 火烧的很旺,但故事很冷。 “你是被你们宫主收留的吗?” “哪有那样的好事。”书雨笑得很凄楚,“宫主是为数不多躲过了所有危险的茉族女子,但大雨宫并没有收留茉族人的传统,我只不过恰巧和她一样罢了。” 顾益这就不解了,“这是为什么?她有实力,可以保护自己的族人啊。” “再有实力,宫主也只是一个人,怎么保护?光明正大的保护?是整个世界对我们的迫害让我们变成今天的样子,宫主怎敢与世界为敌?” “而偷偷的去保护,必定留下痕迹,那只会残害我们的族人,因为会有人顺藤摸瓜偷偷去寻找的!” 话虽如此。 顾益还是坚定的说:“但我觉得,她应该尝试,如果她不让更多的魔族人敢修行,那么茉族的命运永生永世都无法改变。” …… “那是你不了解茉族人的历史,每一次族人聚在一起都是下一次灾难的开始。” 回响在洞里的声音,满满的都是绝望。 轰隆! 外面忽然传出很大的爆炸声。 墨齿,在找他们。 第87章 茉族史话(五) 声音巨大,感觉大地都在震颤。 然而书雨垫着下巴,却一点都不慌神。 这个时候,最佳的方法就是待着不动,要是顾益一人还好,带着两个伤兵,只要出去几乎一定会被发现。 墨齿无差别的在山上攻击,那只能说明他不知道顾益三人的方位。 “从时间上来看,他应该追出去了一段距离,在没有发现我们之后想到我可能压根就没跑远,所以就回到了这里。” 顾益把耳朵贴在洞口的石头上,仔细听外面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他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火堆旁, 书雨把自己的面纱摘了下来,那滑嫩的肌肤像是刚出窑的白瓷,在顾益看来那是很多人想要的东西, 不过书雨却怔怔出神,将头不断靠近摇晃的火焰。 距离近的叫人觉得有些奇怪, 甚至于,她都闭上了眼睛。 顾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脚底运了灵气,闪至她的身旁,将其拉开,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书雨仰着头,语气虚弱,但却在笑,“其实我是不怕死的。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所以为了要活命,只能毁掉这张脸,毁到墨齿不敢看我,” 虽然心底里有些这个方向的隐隐猜测,但当她真的说出来,顾益也是吃惊的。 “你这什么脑回路?他要是生气了,一样也会把你杀掉的!” “但至少这有生还的可能。”书雨的眼神清澈,如一汪碧泉,“我们躲在里面,没有食物,没有水,还身负重伤,支撑不了多久。不如用这法子试一下,而且我本来就不喜欢我的样子!” 啪! 那是一记耳光。 那么好看的脸,顾益打下去自己都心疼。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砰! 一直显得还算温顺的书雨忽然火了,直接就给顾益来了一肘子,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墙面上。 顾益捂着肚子,“你干什么?!” “告诉你茉族故事的人,没有告诉你不能碰她们吗?还敢打我,别把自己扮演的像个救世主一样,你不是!咳咳……” 她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几百年来,只有茉族自己救自己!我告诉你,我是要活着出去的,不会死在这儿,等我出去,我们还是敌人。”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块石头,石头带尖刺,慢慢靠向自己的脸,越靠近她眼睛睁的越大,眼眶通红,忍着泪水,呼吸越发的重,直到她的洁白额头能感受到冰冷的石头。 “你离我远一点!”她几乎已经是在哭。 随后额头上,血渍冒了出来,染红了皮肤, 也染红了石头。 她紧闭着双眼,这份疼痛让身体微微颤抖。 那横拉的动作像是日本人在切腹,疼痛,但不停。 顾益还是看不下去,于是手掌向上,一阵灵气托起,书雨身体顿住,人已经在被控制中。 他走过去,拿下了那只带尖的石头,扔到了火堆里。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如果我不这么做,墨齿就不会放弃,你们两个也会死!” 伤口冒出的血液顺着肌肤的纹理向下滑落,染红眉毛,滴在睫毛,看着其实有些恐怖。 顾益把她推坐在原地,随后撤了灵气。 “合道是什么,你知道吗?” 书雨在等着他说话,有很多老套的大道理,却始终没预料到他会这么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身份,是小苑山传人。在小苑山看来,修仙讲求悟字,讲求道法自然,你刚刚的行为破坏的不止是你的脸,也会大大破坏你的道心。” “会在很多个关键时刻,你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被你毁掉之后的那张脸。” 书雨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合道,是要将入定到返璞间的感悟合而为一,形成你自己的道,有道才可通圣,修仙就像起高楼,每一步都不可出错,如果你刚刚很干脆的毁了自己的脸,我或许不会阻止,但我看到你的眼神有决绝,有痛苦,有不甘,心境大受影响之后,于修行是极大破坏。” 顾益说完便保持了一会儿沉默,这一席话需要她自己领悟。 书雨这才记起来原来这少年也是不凡的,传仙才士顾益,就是他了。 “你真的见过小苑山仙人?” 没有人回答他。 顾益盘着双腿紧闭双眼,翁然一声鸣,这洞内开始析出各种灵气,而他的身体周围则是源源不断向上翻涌的白色灵气。 从立心到守神不难。 只是需要时机合适。 寻常状况下的心境与生死存亡之刻有很大不同,这时候守住心神,才是真正的守神。 顾益本没必要始终拖着自己的境界,尤其是立心和守神对于人来说都比较简单。 只是一开始他怀疑路子不对,后来也不想强行提升境界,顺其自然便会与自然达到完满的契合和呼应。 这样带来的效果就是顾益在调动灵气时,灵气丰厚且纯净,人体作为存储器所能容纳的灵气是有限的, 时机不合适的时候提境界,总是会带来不足,就像在给桶子加高木板,高是越来越高了,但口子却越来越小。 如潮水一般汹涌的灵气在某个瞬间达到突破点,它们围成一个圈将顾益包裹在其中, “在破镜嘛…这种危急的关头还能静心破镜……” 书雨虽说有些意外,但倒也不惊讶,因为守神相对容易,破镜的成功率高一些, 她能感觉到顾益的其实在陡然间增强,这片山林间的万物似乎在受他影响。 了不起的天赋。 不过有小苑山传人之名在前,倒也在逻辑之内。 然而顾益的样子似乎是没有结束的预兆,他只是睁开了眼睛, 书雨说:“就是这样,也打不过他的。” 顾益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哗! 他身上原本缓缓停滞的灵气忽然以更大的气势爆开来,那些由下向上快速翻转如流水的灵气在更高速的运动中甚至发出有些刺耳的高鸣! “返……返璞?!”书雨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从立心到守神或许很简单! 但是守神到返璞是第二难关,怎会有人在瞬息之间便突破! 顾益勾着嘴角道:“返璞归真,不忘本心。这道理,哪里难了?” --------------------------------- 一眨眼还有几天就上架了,好快啊!果然码字使人快乐(这条五毛) 第88章 那血溅三尺的丛林尽头 河雨墓之外。 大雨宫的四人与七公主他们进行了遭遇战。 庐阳院走掉了两个人,如今只剩下七公主、陈明光、吴刚,还有东湖院的三人邵东、邵阳和心池。 庐阳院的三人都是守神境,东湖院的三人都是立心境。但邵阳在之前的战斗中负伤,心池的灵气消耗也比较大。 大雨宫那边有四人,两男两女,有之前不敌顾益的毛台,还有一使铁锤的少年,他叫劲灵,还有两个姑娘,她们使铁鞭,是一对姐妹,一起生活、一起战斗。 这四人都是守神境。 虽说庐阳院的人数占优,但邵阳已经负伤,心池战斗力不够,至于七公主…… 对于陈明光和吴刚来说,保护七公主是关键之关键,他们可不敢让七公主冒险。 陈明光仔细思索之后有了计策,那两姐妹磨合太默契,互相之间帮助防守,他和吴刚一时难以拿下…… “邵东!” “东湖院在!” “你们去拖住大雨宫的两个姑娘!” 邵阳虽说有伤势,右手的虎口被震开一直留学,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邵东则默默观察了一下两位的站位,隐隐之中保护着那位少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顾益有胆子看着七公主去战斗,甚至负伤。 但是陈明光万万不敢,稍有不测,他和吴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七公主似乎也明白此时的自己是一个累赘般的存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麻烦,否则扰乱了他们的心态,反而会带来致命的打击。 陈明光吐了一口唾沫,随后把自己碍事的长发绕几个圈用一根断枝插住,手里拿着钢剑,眼神锁住大雨宫毛台。 “吴刚,搞定那个耍锤子的崽子。” “看我废了他。” 吴刚半蹲身子,他本就身形庞大,看起来势头倒足,然而那个肩扛锤子的小崽子一样嚣张,他歪头咧着嘴,一副弑杀的模样。 双方之间实力相近,毛台也集中了万分注意力,但他有些在意那个一直没动静的少女, 看起来,她是有实力的。 是作为额外战力嘛? 一旦他们四个灵气耗尽,这个美丽无害的青春少女一定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劲灵。” “啊。”锤子少年发出的声音像野兽一样。 “那边还有一个,注意点。” 陈明光眼神一凛,手中的剑动了!他不喜欢毛台看向七公主的眼神,很危险。 挡! 呲呲! 两只碰撞的剑交叉相撞,疵出了刺耳的高音和火花。 “你们庐阳院这次派来了不少宝贝啊。”毛台凝视着陈明光,“可要小心了应对我,我说不定我会趁机去攻击她。” 陈明光不想说话,但他的眼神更冷了。 巨大的力道让两人都只能后退,速度极快产生虚影,陈明光似乎从视线里消失了,但下一刻他却出现在毛台的身后。 毛台矮身躲过,转身一掌推出,却被刚剑裆下。 如此激战同样在吴刚那边上演, 那个是锤子的少年是纯粹的暴力流,身上爆发着狂暴的灵气,同时挥舞着铁锤,追的吴刚到处跑,并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坑。 吴刚也是暴脾气的,他还没碰到谁在力量上胜过自己。 连续躲避之后,面对劲灵的又一记铁锤,他起了狠劲,左脚前右脚后,半蹲身子站稳身体,同时双手握刀,土黄色灵气伴随这巨吼瞬间涌出! “呀!” 他的脸庞略带有狰狞,眼神中似喷出怒火,这一刀蕴含着守神境强大的灵气! 嘭! 巨大的撞击响声带来的气波以不可阻挡之势掀开了原本已经开裂的地面! 铛铛铛铛! 吴刚脚边碎裂的石子不断抖动,他的手也在不断抖动,巨大的撞击力使得他的半边身体都有些发麻,感觉灵魂都被击出去了一样。 “刀,够硬。”劲灵疯狂般的睁大瞳孔,整个人似乎陷入了兴奋之中,“你比东湖院的那个小子好玩,他就只会跑!哈哈哈!” 呼啸的气势掩盖了身体传来的其他知觉,吴刚看不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什么, 他只想砍这个混蛋一刀! 钢刀在慢慢后退,他的脚也在慢慢后退,劲灵的力气很大。 得冒险了。 手上卸力,同时快速蹲下。 呼! 这一击划过他的后脑勺,后背都起了阵阵凉意! 劲灵一锤子砸在了地面,脑后则留给了吴刚, 于是吴刚迅速抓住机会,起跳转身,临空而下又是狠狠的一刀! 劲灵仰躺着巨锤, 砰! 巨大的撞击力量使得地面都塌陷了几分。 一刀不行,再来一刀! 吴刚再砍, 砰砰砰! “别太嚣张了!!” 劲灵还没被人打得这般狼狈过,手中锤子狠狠甩来,吴刚只得横剑去挡。 嗖! 他的身体飞了出去, 七公主看不下去了,她双臂交叉,左手向右拉,右手向左拉,紫色灵气爆起于双手之间,双手上下翻飞,一道剑气成形。 去! 凭着她的心意,锐利剑锋直指劲灵,这少年汉子战斗方式粗糙的狠,于吴刚的战斗正酣时,却是一时没注意,边上有人偷袭。 直到破空声传至耳边才有所发觉,想用锤子去挡然而没来得及,剑锋从他的左腋下飞过,从前胸到背后都被灵气割伤, 在空中的身体一时有巨痛传来,灵气运行紊乱,不由摔了下去。 吴刚眼见有机会,便不再吝啬体内的灵气,尽数输于手腕汇聚在钢刀。 劲灵还没来得及骂,只能横捶去挡! 轰轰! 那一刀斩下,巨大的力道使得劲灵没能稳住铁锤,铁锤砸在了自身的胸口! “噗!” 这全力一击终于伤到了他,少年忍不住吐了血! 吴刚退闪到一旁,手中的刀不断抖动,呼吸声重如牛。 “咳咳……” 烟雾中,劲灵满身鲜血,他疯狂般的想要再站起来,但胸口巨大的伤势不允许他这么做, 摇摇晃晃的他还是跪了下去。 “打赢了!”七公主替他高兴。 啪! 吴刚转身行礼,“多谢天羽出手相助!” …… 然而享受快乐的时刻还未能持续多久,七公主的身后传来一个爆射而来的气势。 吴刚瞳孔睁的老大,好在动作不慢,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推开尹天羽,但左手抽出不及,轰然间落下的剑意斩到了他的胳膊。 “啊!” 滚烫的热血溅落在七公主白暇的脸颊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 第89章 轻飘飘的脚 那是一个叫人难忘的画面。 这也是学生吴刚第一次走上战场,面对敌人。 画面有些血腥,也有些安静,说安静是因为吴刚不哭不喊,他的安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只有鲜血滴落在那摊血渍上的声响。 这里的每一个大雨宫的人都被看住了,然而还是能砍出这一剑,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敌人的增援到了。 所以吴刚也没心情去做其他的事,他只是拿起自己的刀,站到七公主的身前,准备继续战斗。 左胳膊,其实不能说是胳膊,他的左臂已经没了,现在只剩下被鲜血染红的空袖。 那里还在滴血,为了止血,他把刀插在地面,手掌升腾起一团灵火,如太阳一般灼热, 但却被他一巴掌拍在伤口上,咝咝的散发出一些白烟。 吴刚闷哼一声,也有些没站稳, 但看起来还能继续战斗。 这样一幅画面看着七公主忍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战争是这样子的。 哗! 吴刚执刀挥了一下,“藏头露尾的家伙!还不给我出来?!” 不远处,陈明光拨开毛台的剑,飞身赶到吴刚身边, 他们的战斗目标要换了,吴刚受此重伤,而毛台一时之间又拿不下,在保护七公主的前提下战胜敌人变得有些难以实现, 所以首要的目标是要为七公主的离开争取时间和空间。 “你怎么样?”陈明光首先问道。 “要么死,要么活。这有什么好问的?”吴刚现在是豁出去的状态,但有一点他很清醒,“来的增援不知道有多少。队长,你得找机会,准备撤回得胜关。” 七公主听到了,她不能同意这样,原先一直不参战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一方人数占优可以赢,大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但现在叫她一个人逃跑显然是不可能的。 另外一边。 毛台转身单膝跪地,“古月将军,没想到惊动了您。” 这是一位很年轻的将军, 虽称将军,但面容娇嫩,像是女孩。 “书雨所留的灵气越发虚弱,我有些不放心,她怎么了?” 这个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书雨人呢?” …… 大雨宫的其他人也都退到那将军的身旁,只有被砍晕的劲灵趴在地上,不知生死。 东湖院的三人也围在了七公主的身后, 对方又来一位,这可不是好事,虽然看着不像超级高手,但两方的实力平衡很可能会因为她被打破。 “……离国是没有这么年轻的姓古的将军的。”七公主分析道。 陈明光不解,“什么意思?” “古月、古月,合在一起分明就是胡,离国的皇室是胡姓,那个孩子明明是离国皇室的人。” 众人心里一沉。 也就是说,这位将军一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周围还有助力。 陈明光很想说点脏话,同时心里也在乞求:顾益,你到底在哪儿啊?! 搞不好的话,他们所有人今天都得死在这儿。 …… “书雨,被你们弄去哪儿了?” 那位古将军听了下属之言大概是了解了全部,一边说这话一边靠近过来,给人以一种压迫。 感觉上来看,这家伙的修为并不高,最多只是守神。 但在暗处呢? “不知道。”或许是看对方也是皇族,七公主起了些骄傲,绝不再愿躲在他人身后,“我们的两位伙伴也被那个奇怪的人带走了。这事我们回去之后也要调查。” “赫赫,”古将军不屑的轻笑,“说的好像你们回得去一样。” 所有人心底一骇,吴刚更是二话不说提起了自己的刀。 “劲灵啊,不要再偷懒了,回去之后我拿好吃的食物给你,不要总是别人打你一下你就躺下。” “嘿嘿嘿嘿。” 原本已经受伤倒下的铁锤少年竟然又笑赫赫的站了起来,陈明光见此情状,心中忍不住绝望惊呼:我命休矣! 所以他们打的如此激烈,只是将自己的灵气消耗的更多而已! “刚刚打我的是你!” 劲灵跳跃起来,举着大大的铁锤直冲吴刚的天灵盖, “我来!” 这个时候陈明光是不会动的,他要节约灵气,尽力排除七公主所遭遇的危险。 但是七公主主动动了, 那么他们就没有好犹豫的了。 “劲灵,使全力,我不喜欢他们。” 将军年少,心却够狠。 霍然间,铁锤上的灵气爆炸般狂暴,所攻击的像是他们所有人站的那片地方! 气势、压力、紧张……都在奔向顶点, 千钧一发之时,丛林有一道身影踩着空气中的灵气飞奔而来, 她的眼睛看清了劲灵的动作,下一秒已经闪身到他的上方, 铁锤裹着灵气在下落,她也伸出了她的脚, 描述起来有些奇怪,但她真的飘在空中,插着腰伸出了自己的右脚。 轰! 猛烈的撞击爆发出耀眼的灵波,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劲灵那一锤子敲在了她的脚面上, 击中了, 却没什么后续。 “相比于力气大的憨憨男孩,我果然还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坏坏男孩。” “纪岚将军!” 陈明光像见到了救世主。 “喲,你们辛苦了。”纪岚扫视了一下这一票人,立马发现不对,“那个长得好看的坏坏男孩呢?” “是不是被你们害了?!”努力保持优雅的纪岚忽然起火,她那轻飘飘的脚微微一抬,劲灵便再也压不住自己的铁锤。 砰! 纪岚踹了他一脚,这一脚连锤子都给踹飞了,胸膛在受力的瞬间像是塌陷了一样变得扭曲,飞行途中更是撞断了好多颗大树。 古月将军脸色不好,“得胜关之门的纪岚将军竟然都到了,看来今日这里有身份重要的人了。” “下次再聊吧!” 这里有伤员,而且似乎的确有重要的人,而起她自己本就刚刚回到得胜关,还未完全休养好。 做了这些考量后,空中的纪岚再起脚,那只右腿嗡嗡嗡的有浓郁的灵气发声,在眨眼间于空中划过! 离国的所有人在瞬间起飞! “回你的丰谷关去吧。” 许国的众人见此情景不禁有些惊讶的咋舌,原来她这么强的吗? 陈明光只是知道她也出身于庐阳院,可关于前辈的传说里,怎么都没听过她纪岚将军的。 “敌人,没了?”心池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 “这不重要了。”纪岚看了眼吴刚,但她神色平常,似乎已经见了太多太多。 “你们少了两个人啊。马源和舒乐。” 恰巧她都知道名字。 “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看着他们点头,纪岚的心略微沉重,都提醒了,叫你活着回来的。 第90章 气晕了 留在丛林尽头的河雨墓什么异常都没有。 但他们都亲眼看着,顾益和舒乐从这里消失不见,那儿似乎藏着一个深渊,人会跌落进去。也许生,也许死。 七公主久久不愿就此离开,她使了探查灵气的法子,手掌按在地面,一圈又一圈的灵气不断向远方扩散, 如果那两人在附近,她就可以感知到。 然而单手撑地的姿势保持了很久,落入大地灵气如同滴落大海的雨水,没有任何改变。 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话,忽然之间下落不明,总是会叫人担心的,而且那个轻风看起来实力不弱。 “找不到。”七公主无奈的站起来,摇着头,“你们先回去吧。” 陈明光握剑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眼神颇暗,难道这就开始要失去朋友了嘛。 “一起走吧,这里有危险。”叉腰的纪岚率先转身, 对于这群刚上战场的孩子来说,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需要承受的。 东湖院的三人落在最后,心池对着背着邵阳的邵东说:“……他们不会有事的。” “嗯?”邵东一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心池有一件事比较在意,“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消失的时候,他们喊的是‘顾益’,不是马源。” “注意是注意到了,但是……” “传仙才士就是他。不会有事的。” 大概是觉得小苑山仙人不会轻易的死去,所以还有一些信心。 得胜关。 一如往日般的雄壮、肃杀。 站在城墙上的贺江将军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出去的人中少了两个,将士们也都看得到。 至少他们会很快发现那个像仙子一样的舒乐没有回来。 出征在外,没有回来,这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的体会更加深切。 这个雄关陷入了沉默。 “他妈的!” 贺江沉着脸,在静默中将士们好像听到他说了这一句火气很大的话。 入了关门,纪岚直接拽着贺江的胳膊,“别废话,跟我走,不需要去和他们说话。现在咱们有一个新的情况,大雨宫的书雨也没能回得去。” 贺江一惊,“同归于尽了?” “应该是一起消失了,所以要小心点,我们这边少了两个你看将士们的眼神都已经变了,丰谷关那边估计也差不多。” 两个火药桶放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贺江脸色逐渐发暗发狠。 “左副将!”他爆喝一声。 “末将在!” “再散两个小队出去,招子放亮些,丰谷关有任何动静都不能放过,就是跑出来一只鸡都给我看准了是公是母!” “是!” 纪岚叉着腰歪着臀,一扭一扭也往得胜关外走。 贺江问:“你干什么去?” “去请人。庐阳院的小舒乐不在,就剩你我两位返璞,而丰谷关除了书雨应该是有三位的。” “三位?除了孙良和古峰还有谁?” 铛铛。 纪岚停下了脚步转身,“我见到古月那个孩子了,应该有一个大雨宫的人在保护她。” 在军队的对战中,返璞修为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不过若是以三围二专挑许国的修行者打,那么损失就大了。 生命在这种时候不平等的,一个修行者就是比一名普通的士兵更值钱,也更难以培养。 “等一下纪岚。” “又怎么了?” “那两个孩子……” 他是想说那两个庐阳院的孩子真的就这么没了嘛。 两位将军都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的人,但每当庐阳院有天才陨落,他们拿麻木的心还是会被触动。 “啊。”纪岚低沉着嗓音, 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是贺将军也懂。 看着那高挑的背影,将军不再多言, 战争可能就在眼前,舒乐不是书雨的对手,他们都知道,纪岚之所以要去请人,便是防止书雨回来了,而舒乐没回来…… 那样的得胜关与丰谷关的返璞境高手,就是二对四了。 这个差距便不太好弥补。 至于合道境, 这片大陆上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真正的合道境。 …… …… 无名洞内。 舒乐还在昏迷中。 顾益刚刚于这样的困境中连续突破至返璞,这其实并不能让他开心。 顾益知道,他是受惠于之前的经验,他还知道六境之外的第七境怎么都突破不了,这本没什么。 这世界上,有太多守神境的人,他们被拦在返璞境之外,返璞境的大部分又会被拦在合道之前。 接下来的每一关都会更难。 然而一个返璞境的人所扰动的灵气漩涡是难以隐藏的,洞外逐渐远去的爆炸声又慢慢靠近,不止如此,墨齿还在外面大喊: “我找到你们了!竟然躲在这儿!” 听到这一声,书雨面色一变忍不住抓住放在地上的剑。 “先别动。他这是在诈我们。” 等了一会儿,果然出了在外面继续大喊大叫以外,并没有其他很特别的动作。 “相信我,我们可以活着从这里出去,虽然他有合道的实力,可我们三个合力,不是一定就会败。” 顾益的眼神落在面容沉静的舒乐脸上,“但我们要等她醒过来,舒乐也是很强的。” “你真的觉得我们会有那么久的时间可以等吗?” 什么意思? 书雨说道:“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失踪了之后其他人一定大打出手,敌人与敌人之间的互相理解是不存在的。你们的人会觉得是我们设计构陷,我们的人会把我的失踪归咎于许国。或许,战争已经开始了。” 顾益躺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虽然我不喜欢打仗,不过我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阻止,而且我也没有优柔寡断、博爱天下的坏毛病,开始就开始吧,战争在哪个世界都是会有的,这个错误人类都会犯。” “在你们许人看来,我杀许人是错的吧?”书雨嗤笑着,“可我是为了宫主,她是对我好的人,我为了她战斗,又怎能是错的呢?” “我不是一个愿意去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的人。也许都没有错,舒乐是为了她尊敬的庐阳院,你是为了那位宫主、其实你不讨厌她,对嘛?” 书雨转过头去,“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意义。我只知道大雨宫不能失败,我和宫主是茉族,一旦失败,等待我们的要么是屈辱,要么是死亡。” “庐阳城里也有很多平凡生活的百姓,一旦城破,他们也会被屠戮。” 这好像已经超脱了对错的范畴。 顾益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很坏的人,我们同样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只是我们遇到了很不好的事。” “这是无法改变的。” 顾益拧着眉头,“你这个人呢,美则美矣,但整个人负能量太多,虽然也有很强的实力,但对待什么都消极,让人很不喜欢。” “我们本就是敌人,我何必要你喜欢?舒乐是你们的庐阳院的,你尽管去喜欢她吧。” “算了。”顾益撇着嘴,摇头,“我也不喜欢她。她和你一样,都是很没意思的人,无趣。” 没想到说这话的时候,舒乐竟轻皱眉头慢慢转醒了过来,正准备努力撑着身子起来,听顾益这么一说气的一下又倒了下去。 顾益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舒乐你醒了?” 书雨则忍不住想笑,“这就是你说的有趣?” 第91章 河雨墓的所藏 顾益没有理会她的挖苦,动手摇晃了一下舒乐,“快醒醒,快醒醒。” 哪儿还有气晕过去这种事情的,这不是搞他么。 “……别晃了……”舒乐有气无力的出声,满满的嫌弃,“我本来胸口就有伤,都被你晃疼了。” 顾益看了一眼,关心道:“你胸很疼吗?” 书雨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无耻。” “怎么的?我俩是庐阳院的战友,我关心她一句有问题吗?” 舒乐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个山洞,一个火堆,山洞不知道有多深,总之往里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着。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是被那个恶心的墨齿打晕了,怎么又到这里了? “那个好色的家伙呢?”舒乐面色有些紧张。 “在外面,咱们现在是躲避中。好在你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她动了一下身体,随后就抖了一下,可能是哪里的痛楚突然袭来,嘴唇也是惨白,讲话有很重的气声,“感觉不太好,我的灵气耗尽了,完全恢复的话需要很久。如果可以的话,就在这儿拖一会儿……” 顾益说:“只要你们两个别打起来,我没问题。” 舒乐看了一眼书雨,但是书雨没有看她。 一时间,舒乐也不知道说什么,和敌人相比,顾益好像变得可爱了起来,至少心里也有点安慰,她还有个熟人在,书雨是单独一个。 “……有水么?我渴了。”舒乐对着顾益轻轻说道,虚弱之时不知道为什么多了几分温柔,让顾益都有些不习惯。 “水?”顾益往洞里头看了看,“这里阴湿,水的话应该还是有。不过这种水寄生虫多,都不太能喝的。” “有就可以了,虫子我又不怕的,把它拿出来就好了。” 拿出来? 她以为是毛毛虫那么大的嘛。 顾益挑着词解释,“这个寄生虫呢,它拿不出来,因为看不到。” “既然看不到,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这种寄生虫呢?”舒乐奇怪的问。 “这个不好跟你解释。总之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稀奇古怪的生物多的很,水里肯定很多虫卵,不能喝,喝了会拉肚子。” 有水还不能喝了。 舒乐吞咽了几口,之前受了伤,又流血又流汗,一醒来就觉得很渴,“哎呀,不会拉肚子的。我听到里头有滴水的声音了,你去弄一点来给我,山泉水很甜的,怎么会不能喝?再不喝我就要渴死在这儿了。” 顾益考虑了一下,好像也没别的办法,而且这些人平时喝的应该都是河水,肚子很强大。 跑到洞的里面后,的确找到了些积水,悬挂于搞出的石壁还会滴水,可惜这里没什么容器,于是便引灵气蓄水托于空中。 他竖着食指缓缓而出的灵气包裹着大概一碗水。 舒乐总算是看着开心了点。 “有些凉的,要不要加热一下?反正有火。” “加什么热。”舒乐都不知道这什么习惯,她捧着双手等在那儿,不过视线里又看到书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要不要喝?” 书雨盘坐原地不说话。 “你先喝吧,她能动。” 于是喝了点这山上的水补充了点能量,舒乐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现在是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需要你快点好起来,少了你大概也打不赢。” 这句话是对了舒乐的心意的,她心中的那点小骄傲最需要的就是这些,不过有书雨在,她还是收敛一些。 不过转瞬间她又想到了什么, 书雨可还算是他们的敌人,虽然先前他俩是帮了她,可这年头忘恩负义的多呢,谁知道她是不是? 而且顾益说的话好像也是需要她保护的意思, 所以舒乐有些紧张看着书雨说道:“没事的,她受的伤也不轻,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样。” 书雨一直听他们两个聒噪,有些心烦意乱,“你们两个为何话如此多?再说了,我若想杀他,有没有你有什么区别?” 顾益不乐意了,“你这话就不对,人家愿意保护我是一种心意,说说怎么了?” 虽然舒乐是蛮讨厌顾益的,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顾益的确是比书雨更让她有亲切感。 书雨说道:“有精力去说这种无聊的话,不如默默调戏恢复些体力。” 舒乐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书雨的额头有血迹, 她看着顾益,用手划了划自己的额头示意,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姑娘是个疯子,回头再说。”顾益这一时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 书雨的这个长相,舒乐也见的不多,她们虽然相识,但互相之间本就见的少,而且每一次书雨都是蒙面, 之前倒是被揭下来了,不过那会儿是战时,现在仔细一看,舒乐都忍不住起了些酸楚嫉妒。 “她真好看啊。” 不仅是比她好看,还比她强。一直以来,书雨应该算是她的目标。这个事实是让舒乐有些在意。 书雨微微皱眉,她默默的把面罩子拿了出来戴上,并说道:“我一直以为庐阳院的舒乐可以作为的我的对手,没想到你也关注这些。” 能让舒乐气场不那么强的人不多,书雨算是一个。 “人家夸你好看,你说你这是干什么。”顾益当然是为自己人说话,“要是我这样的男人说你好看,你可以骂我居心不良,可舒乐是女孩子,她说你好看,那是赞叹,是赞美,这又怎么了?” “顾益……”舒乐略带阻拦的喊了一声。 书雨也无话可说,“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争论了。还是想一下怎么打败外面那个墨齿吧。我……暂时入不了合道境。” 应该说没这个指望,入返璞、入合道都是比较难的, 尤其她此时心也不静。 “没什么好商量的了。”顾益看的开,“都到这种时候了,只能尽量恢复体力,然后三人合力。” 和他碰一下吧。 总有一些时候是勇气在取巧之前的。 “再给我一点时间。”舒乐嘴唇轻启,“这样我可以尽量牵扯一些。还有顾益……你的实力最弱,硬拼其实也没什么意义,时机合适的话就离开。庐阳院每几年都会有一个舒乐,但不是常有传仙才士的。” “愚笨,我们三个面对墨齿,任何人有一丝想先跑的想法就是在杀死另外两个人。” 顾益望向她,这样说来,她溜了是最爽的。 书雨大概也明白了他的眼神,说道:“别看我,墨齿的目标是我,我也是最难跑掉的。” “好,那我们就合力去杀了他,敌不敌人的以后再说,河雨墓的秘密我们仨都不放弃,不过那些都得是活着才有意义的事了。” 这句话,似乎在她们之间寻找到了一些共鸣。 舒乐也想到了什么,她问道:“……羽儿,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河雨墓的秘密是什么?” “我的确不知道。” “反正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活,就告诉你吧……” 第92章 大小嶝岛 河雨墓藏着的秘密? 顾益不由认真了几分。 “传说在大陆之外,还有两座岛屿,分别名为大嶝岛和小嶝岛,大陆上鲜见的五境合道在两座岛上其实稀松平常。每一个越上合道、穷究修仙之奥的人都梦想离开大陆,前往海外。” “然而相隔着大海,两座岛的方位早已成了无人知晓的极密,世上诸国都曾派遣船队出海寻找,有的回来了一无所获,有的没有回来生死不明,又或者两座岛真是世外圣地,去的人都不舍得回来,总之百年来,关于两座岛的传说不断。” “修仙之人也一直遵循了一个路径:越上合道之后即出海寻找两座岛。其中只有少数留了下来,比如大雨宫主,她身兼重责,须臾不可离,比如十七楼主,她愿留下保护我们许国。” 顾益其实也发现了,合道境极少,大多数所谓的天才都被拦在了返璞境,比如四公主,比如舒乐。 一方面是因为合道的确很难, 另外也是入了合道后,许多人也离开了。 “那这和河雨有什么关系?” 舒乐多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书雨,悠悠说道:“河雨登过大嶝岛,他的灵气不属于大陆。” 书雨闭着眼,“外界传闻而已,不可多信。倘若有他的尸体就知道怎么去小嶝岛,宫主早就杀了他了。” 舒乐问道:“就算传闻有假,河雨去过大嶝岛总是没有错的吧?不然你们为何来抢?” “大小嶝岛……就真的是好地方吗?”书雨带着疑惑轻问,“也许也不见得。” 顾益仔细观察这两位对线,在他看来那个叫河雨的人或许真的去过,但他也不会就把路线图刻在自己身上。 “许国有去了又回来的人吗?”顾益好奇问道。 舒乐摇头,“我们有出海寻找的人,但没有回来的。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回来。” “谁?” “大公主殿下。” “喔……那看来这河雨是因为与海外两座岛有关,所以各方都要去抢他。” 书雨嗤笑一声摇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益道:“啧,你有话就说。” “我说了,你们怕是也不信。” “你倒是说说看啊。” 书雨真的说了,“大雨宫想要找回河雨,是因为宫主对于有人敢杀大雨宫亭主之事很震怒,因而派我出来查明缘由,并带回河雨的尸身。根本不是什么海外岛屿的事,那是有心人编造的传闻罢了。修仙之事和地域有何关联?小苑山原本不也是平常的山峰吗?” “不可能。”舒乐却是不信的,“河雨的确去过大嶝岛是真的吧?” 书雨反问:“是真的又如何?废物去了海外也一样是废物。倒是你们的小苑山仙人,才是有可能离开小苑山去了海外了吧?” 听她此言,顾益和舒乐一惊。 舒乐急忙道:“小苑山仙人便在小苑山,他传人在此,你还敢胡说?” “谁知道呢,大雨宫慢慢总会查清楚的。” “顾益你告诉她!小苑山仙人是不是在山上呢?” 书雨用那清澈的眸子凝视顾益。 “在呢吧。”顾益说。 “你在说谎。”书雨眼神如火,“我见过太多男人说谎的嘴脸,你们的嘴都是用来骗人的,但是骗不了我们茉族女子。” 顾益呵呵一笑。 “我觉得你很丑,”他表情不动,“但是吧,好像又很漂亮。诶,你说我的嘴脸是骗人的嘴脸,刚刚我连眼睛都没眨,你觉得我说两个相反的话有区别么?” 瞎猜而已,充什么微表情专家。 “不可理喻。”书雨无奈,只能骂一骂。 舒乐则是噗嗤一笑,“你到现在才知道么?他就是有气人的本事。” “嘿嘿嘿。你笑那么开心做什么?”顾益也没放过她。 现在也只能聊天,不过聊天归聊天,他还要让舒乐快点恢复过来,所以又绘一张二元伤灵符给她, 舒乐闷哼着奇怪的声音,但看得出已经努力忍耐。 “……你对灵气的掌控,又精妙了。” “没两把刷子,怎么当小苑山传人?” 说起来,舒乐也是没有问过,这次受伤好像让两人的友谊增强了一些,“顾益,” “嗯?” “我告诉了你一个秘密,你可不可以也告诉我一个。” 顾益笑了笑,“好吧,你说说看。” 舒乐是修仙的人,自然是对修仙最有求知欲。 “小苑山仙人,到底是什么样?你又是如何得到他的传承的?” 顾益手拿树枝拨弄着火堆,“到底什么样……总的来说,他是一个在很短时间内,悟入芸圣境的人。” 书雨有些在意,默默的睁开了眼睛。 “他是许人?” “我觉得他是。” 舒乐又说:“许国与凉国作战时,曾有前方战士说,小苑山仙人是一个潇洒的少年,是如此吗?” 顾益毫不犹豫的点头,“是的,他是个大帅哥。” “那为何他总是不想见我们的,要以四石龙门阵相隔。” 顾益像模像样的讲:“仙人呢是全心全意将心思用于修行中的,拜访的人总是有很多,难道要一一接见吗?若是挑一些人接见,那么是见平民呢,还是见贵族呢?” 说着他还挤兑了一下书雨,“你不是能看得出男人有没有说谎么?你觉得我现在说的是真是假?” 书雨说不出话来,干脆就不理他。 舒乐又问:“那你是如何……” “其实我不算是小苑山传人。你们都误会了。” 两个姑娘同时惊了。 顾益一本正经的忽悠:“小苑山仙人其实是我亲哥,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你们也别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没有,就是运气好,正好是他弟弟,我们关系也很好。” 舒乐忽然间有些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呢。” 顾益听着有些奇怪,什么叫难怪呢?我很差劲吗?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你能不能带我去拜访你的兄长?” “没必要。虽然他很厉害,可以晨时入立心,暮时破守神,但是这是天分,学不来的。” 舒乐强辨道:“不是有所求,只是仰慕。” “你仰慕他吗?”顾益带着偷偷笑意。 “是,因为我亲历了小苑山外百里彻夜如白昼的盛况,所以心中很崇敬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小苑山仙人,又听闻他曾以一己之力阻止战争,所以更加感佩于他的品德。” 顾益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也还好,去阻止战争是我叫他去的,他有点懒的,你看那么多人来见他都不出来。” 书雨看他那得意的表情,听他这不要脸的话,瞬间就翻了白眼,“作为敌人,我也是敬佩小苑山仙人的。但他的弟弟显然是另外一种人。” 我尼玛! 轰隆! 大地忽然震颤了一线,洞顶落下了好多石子, 三人同时摸向自己的刚剑, “我们被发现了!” 第93章 烈日下的灵气(一) 铛! 门口堆积的石头承受了重重的一击,地上石子受震不规则的胡乱跳动。 舒乐忍着伤痛拿刀站起,去到顾益的身旁。 今天,他们三个要在这里逃出生天。 “恢复的怎么样?”顾益凝声问道。 “六成灵气。” 舒乐有硬伤,语气略有微弱,“最多四成。” 三人在里面聊了很久,有一件事顾益还没问,“这个墨齿,擅长什么?” 书雨快速答道:“墨齿其实是个怪才,茉族的不散灵雾是天生的,只由血统决定,非我族人,都模仿不了,这句话以前是绝对的,直到墨齿出现。” 顾益和舒乐眉头一挑。 “难道……” “是的。”书雨眼神凝重的点头,“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墨齿研究了茉族的不散灵雾之后自创了黑蛇灵雾,你看他周身蠕动的那些黑色的东西,就是黑蛇灵雾。” 挡! 洞口, 又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传来,石块晃动,露出一丝缝隙,放进来洞外森林阴湿的空气味道。 “我们出去!” 顾益低吟一声,三道声音随之而动,快速掠过洞口,飞悬于天地山野间。 由高处视野可发现这里是一处山脉连天的森林深处,高低起伏的山峰直通天地尽头,不知其广,脚下满眼皆是粗壮的参天古树, 墨齿的身体柔软蠕动,像是在空气中游行。 大体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他们的眼神落在‘桀桀’阴笑的墨齿身上,而舒乐似乎察觉到某种异样,看着顾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会飞了?”她花了点时间才意识到这个差别。 这一声疑问,倒叫墨齿也有些微微的变色,“几个时辰从立心到返璞,你这是为了活命,使了旁门左道的法子吧?不过也算你聪明,知道从我的手中逃不掉,所以早做打算。” “真是如此吗?”舒乐突然心痛, 虽然她不太喜欢顾益,不过她认可顾益的才能,从许国的角度来说,损失顾益的话绝对是她所不乐意见到的。 “放心吧。”顾益微声细语,“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三个返璞境而已,两位美人还有伤在身,你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墨齿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兴奋之中。 尤其是看向书雨的眼神更加火热。 他是不会杀书雨的。 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他的弱点,即使是合道也不例外。顾益确认了墨齿看向书雨的眼神,心中想着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她了。 “别废话!”书雨提剑,傲然而立,“今日我要么战死,要么自绝,墨齿,你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嗡嗡嗡! 墨齿眼神瞬间变的阴诡,身上黑色的灵雾绽放出强烈的冰凉感,然而最终他还是决定…… 先扫清麻烦……所以书雨自然不是首要的目标。 顾益看懂了,他晃了晃手中的刚剑,“老实说,我很久没有认真的和高手打过了,你应该会让我酣畅一些。” 从小苑山以来,此时应该算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之前和掌才使的对决,大致上就是对决,不分生死。 而现在,顾益开始变的不一样。 “我一生之所学,尽出于小苑山,生平对敌亦不多,所遇之人大多败于我手,无敌亦无欢乐,今日遇世上少有之合道,实为我之大幸。” 墨齿疑惑,“小苑山是哪个山头?” “许国有幸,天降仙人。小苑山,青枫顶,有芸圣寄居,前辈怕是久不闻世事了吧?”舒乐讲起这些颇为骄傲。 “芸圣寄居?”墨齿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口中呢喃有词,“世上真有芸圣了吗?” 叮铃叮,叮铃铃, 这片山野云雾间,原本静谧,只有风鸣,却不知为什么忽悠风铃般的清脆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 除顾益外,其他三人皆目露惊诧。 顾益手掌向上,手指微动,这山窝间的灵气精灵忽然一波争相翻涌,并极有目的性的直奔向他! 舒乐微微皱眉,当初战胜掌才使也是这样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调动这天地之间那么丰富、那么庞大的灵气! 而随着灵气的增强,顾益的气势也缓缓上升,渐渐超过了她们两个。 “真的是返璞境了吗?”舒乐还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小苑山……”墨齿咀嚼着这三个字,·“世上好像发生了些有趣的事啊。不过你也别小瞧了合道。” 他双手张开,猛然向上台,身上的黑色灵雾如疾风骤雨般快速旋转,像是拥有了某种灵性,又或者是幻听, 顾益听到了极为凄厉也极为高亢的‘咝咝’声。 墨齿的脸庞背后好像有大蛇的影像似有似无的呈现。 事已至此,管不了那么多。顾益手腕微旋,剑锋朝敌,脚下轰然一声于空气中爆发随后身体便快速接近墨齿。 剑锋混有这天地灵气的威势,一件劈下,却是斩不开黑色的灵雾。 “合道,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 只见他伸手抓住由顾益调出的五颜六色的灵气,而那些灵气竟然顺从他的心意,开始于黑色灵雾缓慢的融合, 顾益神色平静,除了觉得麻烦意外,倒也没有惊讶。 墨齿充满不屑的说道:“合道境可延寿命,可搬山峰,已是有违天地规律、人生命数,夺天造地几乎无所不能,你这个特别的能力的确可以召唤出不少的灵气,可我已合道,合天人道、自然道,你唤来的这些灵气都是我的了……” 轰! 墨齿挥手将那群灵气撒开,攻向顾益。 顾益只得爆退,并以灵气抵挡。 “顾益!”舒乐焦心的喊了一声,她有些忧心,原本以为这特别的能力能让顾益越级挑战,不过似乎不大行,“这怎么办?没想到原来合道已经领悟天地规律至此,你再这样调集那么大量的灵气,不就都为他所用了么?” 书雨也同样是觉得麻烦,“合道……不愧于生死关之名。” 因为入五境可延寿,所以合道又被称为生死关,常人过生死,自然是难上加难。他们都不知道合道能做到这种地步,以为是绝招不灵了,用了个蠢方法 其实她们不知道,对于合道,顾益也是有了解的… 第94章 烈日下的灵气(二) “你合的道,是什么道?” 生死关后定生死,定的是别人的生死。 合道门前悟道法,悟的是自己的道法。 说的是,合道之修仙者已经能领悟天地人之间隐秘的联系,勘悟前四境之人生,合而为道,自己的道。 所以才有顾益这么个问法。 书雨和舒乐还听不懂,但墨齿是明白的,“色身不是我,色身散我仍在,而人性为真不可违,我的道是人道。” 顾益有些不屑,“天地人道,你只领悟个人道,就这么嚣张。” “此言差矣,我父母为人,我生而为人,我爱人,我也厌人,继而成人道,则人道便是我的大道,无好坏之分,无高低之别,是因这是我的道。” 书雨说他有奇才,倒是不假。 “你们,在说什么?”书雨不解。 墨齿眼神里充满欲望,“想要入合道吗?嘿嘿,我可以将我的感悟统统告知于你,一入合道便与四境皆不同,合道的每一道都是不同的,是不是很有趣?” “合道的每一个道都是不同的……”两个姑娘细细咀嚼这句话,似乎想要得出点与众不同的东西。 这便是合道的难, 要是想不透这一点,一辈子留在返璞也是可能的, 而且大有人在。 “我想同他交手。”舒乐忽然说。 要么死亡,要么升华。 “我也想。”书雨一样的有勇气。 墨齿好像成了一个香饽饽。 但其实顾益知道的更多:合道的每一个道都是不同的,芸圣的每一个圣则都是相同的。 “还是我先来吧。” 他有自己的计划。 身段缓缓前飘,执剑,竖立。 “来试试看,你瞧不上的人道。”黑色的灵雾随势飘起,先有蛇形,随后起意,“你是如何连翻越境,入返璞的?” 顾益说:“悟有所得,便通其境。” “哪里这么简单就悟了,我问你何为守神?”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何为返璞?” “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墨齿不语,沉思几分, “你和书雨这个女娃,我都不杀了,一起陪我吧。” “这不可能。” “这很可能,你就算这次跑了,我也会去抓你。”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顾益是源源不断唤醒了这片区域最活跃的灵气,随他剑势一挥,轰然而起,那泼天滚滚的灵气浪潮汹涌而磅礴, 在其他三人的战斗经验中,还未有人使用过这样庞大的灵气,因为灵气储存于体内,所以强化战斗能力的天然准则: 便是用少的灵气,达到最佳的效果。 通常,他们都会很节约。 然而顾益不同,他身处灵气浪潮的中央,一如从天而降的战神。 墨齿眉宇抹过一丝凝重,黑色的灵雾如蛇绕行,缠其身,遮其脸。 冲天而来的灵气波浪如滔滔洪水,只在顾益的一念之间便踏空而来,高亢的铮鸣响彻于这片天地, 脚下的湖水翻涌,森林晃动,而灵气漩涡中央的那一团黑色更如大海之上飘零的一叶扁舟。 “打不退黑蛇灵雾。”书雨抿着嘴唇, 虽然顾益的攻势气势磅礴,但境界有差距,似乎还是不能伤到墨齿。 “说过了,合道已感天地规律,融于世间,这些灵气都将是我的!” 阴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后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这一下被巨浪般的灵气冲击的竟然是顾益! 而飘于空中的灵气则围绕这那团黑色的灵雾旋转、加速,最后完全不归于顾益的心意,而随黑色灵雾而动。 “没有用的,顾益,墨齿能吸走那些灵气!”舒乐忍不住提醒。 而顾益只是擦了擦刚刚被震的拿下,溢出嘴角的血迹,眼神中带着凶狠继续向这天地之间借灵! “嗯?”灵气围绕中的墨齿不仅未受这气浪的伤害,而且还吃掉了这额外而来的礼物,他的气势随之而涨,但神色却并不嚣张,而是谨慎的看着顾益, “我墨齿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我杀的人比你们几个娃娃见过的还多。虽然这个小子在做什么我不懂,可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小子,不会自讨苦吃,所以不管你什么打算,我都不会让你再继续。” 说着他右手一个横拉,身旁右侧的空间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灵气箭矢, 都说了,召唤来的灵气会被他吸收,可顾益还是双手举天,继续去做,换做一般轻敌的人就会任由他做下去,可他墨齿是被称为怪才的修行者,他没兴趣去看顾益到底有什么打算, 先废了再说。 顾益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变,就算是他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调集太多太多的灵气,而且刚刚近处的灵气已经被召唤,剩下的则需要一点时间。 然而黑色的箭矢在眼睛之中越来越大,如果不闪躲,必将命丧当场。 “你是有打算的吧?”书雨咬着牙问。她是要出手,可顾益如果在做傻事,那就是在浪费她的灵气。 “是,我打算活着。” 舒乐坐不住了,她单手抛剑,悬于上空。腾出的两手分别画出一道怪符,随后大拇指和食指一同相对,拉开,推出。 铛铛铛铛! 一道粉色的光幕挡住了飞越而来的黑色箭矢, 触碰的瞬间,舒乐就觉察到身上有一股巨痛,她只是返璞,而对方是合道。 身体里的灵气像是被抽走一般快速流失,才使这道光幕能裆下攻击。 而墨齿,云淡风轻。 嗖! 舒乐没法护的周全,因而漏了一个箭矢,快速擦过顾益的耳旁,掉落了几缕碎发,并在耳边边缘留下一道浅浅红红的伤口。 “嗯!”舒乐闷哼一声,继续用力,气喘着说:“快……快点,顾益,我身体……快撑不住!” 轰轰! 随着顾益的剑势,四方而来的灵气形成第二波巨浪,翻腾汹涌直奔墨齿。 他的面色略带一丝愤怒和一点点焦躁,“你这个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顾益不说话,只有对敌,专注的对敌。 墨齿也在思索,这是对手在送灵气给他吸收?这不可能,唯一一个解释,是人家希望他吸收这些灵气。 有猫腻! 他神色微变,于是双臂交叉于胸前,起势突然就暴起,从身体里爆发出一层又一层的实质灵雾, 他要把这些都驱散开! “墨齿认真了。”书雨带着一丝警惕说。 顾益则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意:笨事,往往都是聪明人做的。 可惜了,这个叫墨齿的聪明人。 第95章 烈日下的灵气(三) 因为聪明,墨齿才会想到顾益是有意叫他吸收这些灵气,因为聪明,他才舍得调用体内的灵气以作抗击。 墨齿的周围,黑蛇灵雾旋转越发的快,气势也越发的强,它升腾至天空,如乌云蔽日,它流淌至地面,如墨汁泼染, 天空云散,森林鸟尽,压迫感清晰到可以触摸,而墨齿大开大合的一推,周围被顾益召唤来的滔滔气浪‘哗’的一下尽皆散去! “气波要来了!” 顾益提醒站在他身前的舒乐, 话还为完,墨齿引发的强风便一下子击打在脸上, 这是空气的流动,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 疼, 很疼。 三人全部都痛呼一声,身体无法控制的后退并坠落,这一后退带起了这片山头出了三道宽宽的痕迹,像是有仙人在山间挥毫。 便是就这么推一下,顾益离空中的墨齿已百丈有余,然而这种距离对于合道来说不说是一息之间的移动, 跑是跑不掉的。 舒乐的状态最不好,她已经呜哇吐出一口大血,身上的粉色灵气晃动而失去稳定,开始变得紊乱,不受控制。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书雨忍不住问道。 顾益没闲心这时候去管舒乐,他要对付墨齿,不然谁都活不了! “我会在他的身体里种一样东西,”他轻声的说,“现在我们消耗他!再消耗一点才稳妥。” 书雨将信将疑,但似乎也只能信了。 “越消耗,越稳妥?” “算是吧。” 话音刚落,书雨已经爆射而去,顾益拖剑于后也迅速的更上,他有一套快速强力的高山剑势,在返璞境用时威力更是无穷。 一时间,顾益书雨与墨齿混战成一团。 剧烈的撞击响声不绝于耳,而几种颜色的灵气也在上空挥洒,只是余波都在不断改变地形,若是击中山峰,则山峰转瞬间化为乌有。 舒乐飘摇着身体,她受伤已是极重,本就有外伤,刚刚替顾益挡着黑色箭矢则让她受了些内伤,那合道的强力灵气,侵蚀得她的身体阵阵发冷。 然而战斗的激烈叫她顾不得这些,一直都在不远处细观那三人的出招与拆招。 墨齿不想要杀他们两个,不是很想杀顾益,根本不会杀书雨,所以一时间也不会太下重手,顾益和书雨则伤他不得。 这样的战斗快速、激烈、叫人惊叹。 舒乐于心中感叹:“我以为自进了庐阳院,被立下任楼主,便是这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天才,没想到,顾益和书雨都高出我许多……” 咚咚咚! 顾益是与墨齿连对三掌,身形都有后退,书雨则等在墨齿的后面,挥剑而起时如蔷薇绽放,美丽而危险。 然而黑蛇绕身,挡住了这一通剑击。 若仔细看,隐隐的书雨周身也有一团雾气。 墨齿眼看便起贪念,“你也用出来了。” “呼呼……呼呼……”书雨不断喘着粗气,依旧倔强的说:“便让你看看真正的灵雾。” 姑娘把剑一收,拇指相连,右掌向内,左掌向外,随后翻转,手腕柔软而迅速甚而带起阵阵清脆的风声,而小腹之处则不断有灵雾渗透而出,爬上她的腰身,后背, 与此同时,书雨的头发开始变长,颜色则缓缓变成蓝色,瞳孔亦是如此,那一汪清眸像是大海一般深邃迷人, 不止如此,她的腰身开始变细,而双腿则似乎在长长,总归是有许多这样的细节, 最后汇聚于后背那突然张开的灵气翅膀, 天使, 下凡。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墨齿忽然迷怔,变得痴痴的模样。 就在此时,顾益持剑从后背狠狠一剑插入他的胸膛! “嗯!” 这一声闷哼, 不是墨齿的, 而是顾益的。 他根本就未能刺动那黑色的灵雾, 反倒被突然袭来的蛇口咬住了手腕,不能动弹! “讨厌的小子。” 墨齿转身踹了他一脚, “顾益!”舒乐一焦急,喊了一声。 天空之上的书雨唿扇了一下灵气翅膀,顾益已伤,她又不是满状态,那战斗便不能久拖。 即使要消耗,那便消耗的多一些。 书雨闭上双目仰头,承接阳光,“不散灵雾,是茉族人穷尽一生也要炼化的东西,不是只像你的黑蛇灵雾一般,只能防守,它也是最强的进攻。” 墨齿眼神带着狂热,是因为书雨的露出的脚踝,是因为裤子衬出的腿型、是因为腰身,是因为胸脯,是因为纤细的脖颈, 还有那令人迷醉的不散灵雾。 雾,其实是水,悬浮于空气中的水。 灵雾,便是灵雾化出的水, 它可以美容颜,便是因为这灵水流淌女子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它可以很强,是因为凝结成液态的灵气更具攻击力。 改变灵气的形态,这是至强者才能做到的。 但上天将这个能力赐给了茉族。 “墨齿,你知道吗?这世上还有比不散灵雾更厉害的一族,” “比茉族更厉害,比茉族更厉害,”墨齿不断重复着,甚至有些颤抖。 书雨是在说话争取些时间,“是的,就连宫主也一直在找他们,没有痕迹,没有名字,但是记载于茉族的族史里,茉族是将灵气化于水,而传说还有一个族群,是将灵气化于固态。” “是哪一族?!告诉我!”墨齿疯狂般的大喊。 书雨振翅,随后猛然前冲,灵雾便是灵气的实体,便是能穿过一直保护墨齿的黑蛇灵雾。 砰!! 轰然响彻天地时,忽有一声玄妙之音。世人听之,各不相同。 “人道众生行一切事之先,先起意,故翻为意;又,此道众生于世苦乐,顺逆之境皆能安忍,故亦名忍。人道在此间,一日、一月、一世界,身形不同、寿命不同、发肤不同,但于人道同受苦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正因此,人道苦乐相互掺杂易趋觉悟而修身,是故我人既得人身,应当庆幸,努力行道!” “顾益,你听到了吗?”舒乐忽然在身边问。 天空有回音,如晨钟回响于庙宇,深邃而不绝。 顾益问,“你听到什么?” 舒乐说:“是一句话,人道在此间,一日、一月、一世界。” “便只有一句?” “是只有一句。” “我是半句,天道居于众生之顶,具足威德与神通,后半句没听清……” 声音便这么消失,而入眼的则是书雨失去控制坠落的身体。 顾益闪身将其接住,连番作战,她已是伤重,“够了,接下来的交给我。” 书雨似在自言自语,“人道众生行一切事之先,先起意,故翻为意;又,此道众生于世苦乐,顺逆之境皆能安忍,故亦名忍。人道在此间,一日、一月、一世界,身形不同、寿命不同,但于人道同受苦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正因此,人道苦乐相互掺杂易趋觉悟而修身,是故是故……后面是什么?” “放开那姑娘!” 不远处,墨齿暴怒。 但顾益神色平静,眼睑微垂,“你……听过一种功法吗?” “我叫你放开她!” 轰! 墨齿身不至,就已经着急的打出一掌。 顾益只得腾挪躲开,其实墨齿不知道,他使用的灵气越多,接下来就越痛苦…… “给我!”舒乐大声喊了一声,并接过被扔下来的书雨身体。 顾益则转身面对着身缠黑暗的墨齿,她们两个都已经使尽了最后的力气,接下来就是他拼命的时刻。 天空有光芒,湖面有粼光。 --------------------------------- 真快,今晚过了十二点就上架了…… 第96章 快点回来吧 得胜关建在两座山峰中央的宽阔平地上,它并非只有如长城一样砖瓦砌出的城墙,这是一座城池,或者说是一个大号的兵营,是真正的生死关。 那日丛林里的酣战之后,庐阳院的吴刚受伤颇重,虽然当时止血,不过伤势过重的他,当晚回来就倒下了,然后开始发烧,样子变得憔悴,最重要的是失去了左胳膊。 吴刚陷入了昏迷中,在噩梦中还有夕阳斜晖下,得胜关前那个叫小沙的孩子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其实不是的,小沙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还未到得胜关。 那一队人牵着马,显得疲惫,不过马是用来驮猎物的,所以没有人坐,除了一个孩子。 “回家咯!哈哈!” 士兵们开心的笑着, 每一次回家,都像一场重生。 得胜关和丰谷关离的近,这里是战争的最前沿,大规模的触碰已经几年没有了,但背地里,两方之间总是偷摸的出来互相偷袭。 这不是将军制定的战略, 这是仇恨, 不杀敌,便解不开心中的恨。 “小沙,庐阳院的大人们你都看了几天了,准备什么时候问?” 小沙这孩子赤裸着上身,有些瘦弱,而且乌黑乌黑,和他的脸一样的黑,但他的眼睛很大,很有神,令人印象深刻。 “等打完这次仗,我在战场上好好表现,那样我就请求庐阳院的大人们,让他们教我修仙!” 士兵开玩笑说:“庐阳院还是比较难,我觉得东湖院也不错的。” “嗯……”小沙凝眉想了想,开朗的笑着说:“也行!反正能进修仙院就成!” “哈哈哈!” “但是我还是想去庐阳院,庐阳有很多漂亮的姐姐,有好吃的绣花鲈鱼……” 嗖! 小沙还是一个孩子,但当耳旁响起破空声,他拔刀的动作像那些成人士兵一样熟练, 那动作熟练的令人心疼。 本来有说有笑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沙也变得沉默, “出声!出声!有人受伤吗?!” “老吴中了一箭!” 小沙站在马上,向后确认了一下那位捂着腿到底的同伴的伤势,虽然他个头最小,但站的高,一时间变得很显眼。 “一、二、五、九……十七,”默数到最后,他已经越发的声音低沉,“不是一个小队,是两个小队。” “属于正常的吗?”身边的那位士兵问他, 虽然小沙年纪小,但是已经是老兵,而旁边这位是几日前刚刚加入的种田郎。 “不正常。”小沙的经验告诉他绝对不正常,“我们执行的任务不难,只是打些猎物,离军怎么会派两个小队。” 天空中,还有一位运灵气,欲斩剑气! 其他人也瞧了出来,“有修行者!快跑!” 小沙一下被人扯下了马背,那些猎物从食物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被他们全部扔掉,减轻重量。 “小沙!离军有修行者,你快回去报告将军,就说离军有异动!” 啪! 小沙直接给他的脸巴子狠狠的一拳,“跑球啊!离狗来了当然要砍掉!” “可对方有修行者!” “那就杀普通人。”小沙转头,小小的背影渺小又伟大,“哥哥们,待会儿打起来,我要至少砍死一个才能死。不然就是血亏,一命换一命,这样就公平了,公平的买卖为什么不做?” “杀!” …… …… 几日以前,得胜关迎来了五位庐阳院的强者,他们风华正茂令人艳羡,给了所有士兵必胜的希望。 然而如今站在贺江将军眼前的只有七公主和陈明光。 七公主有自身的使命,她要在这里担负起属于她的使命,哪怕为此而殒命! 但陈明光不同,他在力求七公主退守后方。 贺江将军指着地图上,语气颇为严肃的说:“丰谷关有五千士兵,带领者是一位叫古峰的将军,我们交手多次,我不怕他。” “问题在于此刻舒大人不在。古峰和他的跟随者孙良是返璞境,原本我们是二对二,但纪岚和我说,她见过了古月,可能还有一位返璞境相随保护。” 七公主换上了更为方便的简装,不再穿裙子,因为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所以说,我们就是二对三。” “不是这么简单……要做最坏的打算……”贺江将军吸了一口气,兴许是紧张了,所以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舒大人不是书雨的对手是吧?就算是二对一,他们也不是书雨的对手,所以……万一书雨回来了,而……” 陈明光的心不由‘咚’的一声响,面向七公主,“这样的话,你就不能……” 七公主竖起了手,示意他不要讲话,“不要再说了,陈明光,不可能的。” 庐阳院在许国地位尊崇,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在得胜关一样如此, 普通的士兵们都注视着庐阳院的大人们,希望他们能带领自己杀一杀离狗的锐气。 然而现如今已经有两位不见踪影,还有一个看着最能打的掉了一只胳膊昏迷不醒, 这个时候七公主再走,留下一个守神境的陈明光? 仗还没打,气就泄光,那么必败无疑。 贺江将军还不知七公主身份,只是略微有些疑惑,又听她问起战斗细节,便也无暇去思考这些。 七公主的确有留下的勇气,但听将军说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是顾益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 门外,一个声音响起,“我相信你说的顾益一定也在某处为了许国使出浑身解数,他做了他要做的事,我们也要做我们的事。” “纪副将你回来了!”贺江兴奋问道:“怎样?人请到了吗?” “没有。”纪岚的回答又闷又干脆。“我带回了小沙,他们遭遇到两个小队的偷袭,还有修行者。” “丰谷关派出了两个小队?还派了修行者?”贺江有些诧异。 事情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但纪岚谨慎的样子告诉他,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一直不知道这位庐阳院的小妹妹怎么称呼?”纪岚又恢复了她大大咧咧的样子,笑眼咪咪。 “我叫羽儿,辛苦纪将军了。”七公主可以直接说,边境之人不会通过羽儿联想到尹天羽,况且有人还不知道七公主叫尹天羽,“纪将军,应该有话没说吧?” “老贺。”她低语一声,“向庐阳求援吧,那两个小队不是丰谷关派出的,是派来丰谷关的。” 在场三人一时震惊! 但纪岚还是没什么恐惧,或许她所经历的危险时刻远胜过这一次,她还问:“那个小孩说叫马源,其实是叫顾益,对吧?传仙才士?” 七公主一时反应不及,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其实少一个返璞境没什么,反正是守城,但多一个传仙才士,对得胜关而言很重要,小苑山能给将士们必胜的信心啊。 纪岚叹了声气,“希望他能够赶回来吧。” --------------------------- 今晚过了十二点上架,但是大概率0点15-0点30才能发布第一章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又一次写上架感言了,真快啊! 上本的上架感言写的比较草率,他们都劝我这本好好写一写,会影响后面成绩的。 那么来吧,照例卖惨,下面开始了。 。。。 。。。 。。。 想了半天,发现我没有惨可卖啊! 人呢,长的特别帅;钱呢,比大部分人富有;才华呢也有,上本8500均订,这本上架感言肯定也崩了,成绩不会太好,但混个精品应该问题不大... 唉!我太难了!求波月票和订阅把! 第97章 粼光千针功(求订阅,求月票) 遮天蔽日的黑雾如同从天而降的幕布,绵延不见尽头,书雨背上坠落的最后一片灵羽,像是大海中飘摇的扁舟,很快消失不见。 顾益挡在两个姑娘的身前,承受着墨齿最直接的气势。 衣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身前的白色灵气形成一个厚重的气膜,顾益张开双臂,悬空而临,就像是黑夜来临前,最后的一道光束。 “顾益!” 风声太大,舒乐只能扯着嗓子。 然而顾益并听不到。 他几乎全力以赴,体内的灵气尽涌,堪堪挡住。 墨齿大概也是丧失了耐心,但一时间使用如此多的灵气,其实是给顾益机会。 有光,铺于水面皆成粼光,观之刺眼如忙,犹如千针下落。 “合道与返璞的差距,你可看清楚了没?”墨齿随手一挥,便是长长的灵雾黑鞭。 顾益连连躲闪,等这一波攻击过去,他虽身上带伤,但心里却有了些自信。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返璞境打不赢合道。”顾益收了身上的灵气。 “放弃了么?” “怎么会呢……”他嗤笑一声,“因为知道打不过,所以才做了些准备啊。” 墨齿忍不住皱皱眉头, 他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人,可不是那种身体强大,脑子不发达的武夫,所以从顾益一开始奇怪的动作开始,他就有关注过, 当顾益最后一次汇聚这天地的灵气,他打散了。 墨齿自认,自己已经足够小心。 他的目光移向地面上的两位姑娘,书雨灵气枯竭,几无反应,舒乐身体新伤旧伤叠加,也难有威胁。 那么,是顾益吗? “你如今的灵气不多了,所用的手段我也都见过,黑蛇灵雾都破不了,已经是死局了。” 顾益默默的将手上合十,双臂平放,翁的一声,手掌之上又有隐约闪烁的白色光芒。 舒乐来到他的身旁,“顾益,你是许国的传仙才士,许国可以没有舒乐,但不能没有顾益,你不要拼命!” “是了,你还是那位芸圣强者的弟子……”墨齿更加谨慎了起来。 顾益呢, 他转头看了眼血水和汗水混合着流过白皙脸颊的舒乐,她头发凌乱,衣衫也没有了候选楼主的庄重, “我们不会死的。”顾益龇着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忽然仰头而笑,“至少我不会让你死。” “顾益……”舒乐声音缓缓,内心稍有些被那张大大的笑脸触动,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与此同时,顾益手上的动作还未停下,两只手掌慢慢分离,继而露出了细尖的针。 “针?”墨齿眼神一紧,没见过有人使用这样的功法,他要做什么、 “会想到要做这个准备,要感谢小娘。” 边小窗的碧水十弯阳使得小娘饱受折磨。 边小窗的粼光千针功也不是平平无奇之功法。 “嘿嘿。”顾益仰头,“如果黑蛇灵雾总能让你免受伤害,那么就从里面攻破好了。这是总针,是第一针,” 啪! 他双手一合,针光消散,但随着身体上光芒皱放。 墨齿开始有所不同了,他感觉到了身体有隐隐的疼痛,针刺般的疼痛, 这个时候,他都懂了。 “什……什么时候?” “就是你吸走了我调来的那么多灵气的时候啊。我当初会学粼光千针便在于它既隐蔽,又具破坏力,疼痛感要来了……” 话音刚落,墨齿冷不丁的仰天痛呼,那些散落在各地的黑色灵雾迅速消散,他本身的气势也快速下降, “小苑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虽然我借用的灵气最后都会为你所用,但在功法一层,小苑山一样领先很多。” “啊!” 钻心般的疼痛感,让墨齿在天空上打滚,手都不知道从何挠起,白色的细细针光密密麻麻的从他的身体里穿透而出, 那都是一根根针。 就像碧阳功灵气躲在小娘的身体里驱赶不尽,粼光功的灵气也在墨齿的身体里大肆破坏。 “啊!啊!” 扑通一声,墨齿一头栽进了湖水,不一会儿又钻出来猛烈撞击山体, 身体各处经络都有细针在伤他,这其实非常痛苦。 “快停下!快给本座停下!” “打赢了?”舒乐大喜,大悲之后的大喜! 看起来至少是打赢了,墨齿气势上降了很多,而且他们之前的攻击一直都很难伤到他,现在至少他有痛楚。 顾益依然不能掉以轻心,他眯了眯眼,随后砰的一声跺脚,倏然间灵气扩散而开。 继而细细密密、源源不断的奇怪符号以顾益为中心爬满地面,伸向墨齿。 那是灵符。 墨齿也认得出, 砰! 湖水里的人影冲天而起,因为伤势遍布于身体各处,所以他的身上也满是鲜血。 “他是合道。”顾益说。 “什么?” 顾益想得到,墨齿是合道,绝不会那么轻易制伏。 于是手指间也开始冒出灵气,于空中快速挥毫,一个大大的灵符膜出现。 铛! 墨齿是合道,他依然有这攻击的能力。 “噗……”顾益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但他要坚持,这时候的墨齿是疯狂而没有理智的,如果他没挡住, 书雨和舒乐都会死在他的掌下。 “顾益。”舒乐看着都很是心疼。 “我没事,别动。”顾益抹了抹嘴角的血,重新站直身体,同时脚底微微一扭,之前有些减速的灵符又猛的冲向墨齿, 而墨齿依旧在不顾一切的翻滚、撞击、撕挠,试图用其他的痛楚掩盖体内灵气的作乱。 呼呼的灵气潮涌声音更大,且更为杂乱,顾益的头发早已经被吹乱,散落在肩头,有一丝狼狈。 “舒乐……”他轻缓叫了一声。 “舒乐,” 又叫了一声。 “嗯?你说!” “先走,先走!” 此危急紧张之时刻,舒乐也不再墨迹,但她将手掌放在顾益的肩背,手掌盈盈翻着光芒,“我恢复的一点灵气,给你了。你要快跟上来。” 虽然她很不希望顾益死, 可刚刚墨齿疯狂中攻击的那一下,叫她看出来,其实此刻的她和书雨,都是累赘。 合道,的确是想象中的麻烦些。 然顾益亦接近疯狂,他大喊着,齿间混着鲜血,眼睛充满血丝,脚底的灵符疯狂一般的快速不满这一整片, 墨齿的速度一样慢下来了,他的伤势随着时间在加重,他的体内经络随着时间被粼光千针慢慢损坏, 所以顾益要坚持, 坚持到敌人坚持不住的时候! 第98章 活着(求订阅,求月票) “那是……墨齿吗?” 书雨从极度虚弱中缓缓醒来,她的嘴唇已是惨白,唇边的血迹已干,眉头拧着,蹙眉的模样叫每一位男人心疼。 而她视线所对的方向,是地面上的一处,墨齿周身的黑蛇灵雾从未向此刻一样气势弱小, 浑身透黑的他也从未像此刻一样,满身透着鲜红。 黑如墨,红如血。 “是那小子……?”书雨还看到了一个并不宽壯的背影,那是顾益,半蹲身体,手掌触地,于是那些灵符就像盖住大地的网一般布满各处, 也布满墨齿的身体。 “赢了。我们赢了!”舒乐激动,几乎要哭出来。 书雨则挣扎着从树枝上站起,“合道……是很难杀掉的。” 嗖! 说着她又拖着虚弱的身体靠近顾益。 舒乐也只得跟上去。 而顾益呢, 他几乎也是灵气枯竭,而且身体承受了几轮冲击,如今几乎就是在靠意志力支撑。 书雨无比的恨墨齿,她恨不得现在就一剑刺死他,但现在她做不到,墨齿被灵符绑缚手脚,身体不知道因为什么才受伤,但他依旧在努力爆出灵气,黑蛇灵雾还在保护他。 保护他闭目运功,不知道在调息着什么。 合道,果然不好杀。 但能伤到这样的地步,已经超过书雨的想象了。 “我们带顾益走。” 书雨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灵气,和一般的武者差不了多少,是不可能有办法突破黑蛇灵雾的。 舒乐搀扶起顾益,眼神中略有恐惧的看了一眼那边嗓音沙哑的墨齿:这便是合道。 “走。” 嗖! 一个跳跃,三人同时离开了这地方, 其实不知道要去哪儿,但离墨齿越远越好。 行进路上,书雨便一直在想着这个叫顾益的家伙, 之前她一时用力过猛,不敌墨齿之后短暂晕厥, 那会儿墨齿的状态正盛, 可再次醒来,墨齿不仅气势大减,就连身体上也多了细细密密的伤口,伤口不大,但很多,这才折磨人。 “墨齿那样子,都是他做的吗?” 密林里,除了耳朵边呼呼的风声,舒乐还听到她问了这么一句。 舒乐也瞧了一眼虚弱的顾益,说道:“是的。” 书雨闻言咬了咬牙齿,她连想象都想象不出要怎么做到,然而顾益却已经切切实实的做到了。 舒乐知道她不敢相信,“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但在许国,小苑山便是神奇之地,他来自小苑山。” 他来自小苑山。 多么普通的一句话, 但即便是相隔千里,远在离国的书雨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以及, 这家伙有多了不起。 “回去之后,劝劝你们的宫主不要再想着发动战争了,小苑山仙人,是会帮助许国的。” 对于书雨来说, 回去以后,她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舒乐, 至少她了解舒乐的一切。 可来自小苑山的顾益,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这就真很难说。 他们三个,大雨宫、庐阳院、小苑山…… 最后还是小苑山最令人感觉到有一种恐怖。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更重要, 他们在哪儿? 舒乐一路上都在注意观察周围,但始终无所获,直到书雨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到了一座雄伟的高山,高山朝阳那边有一座巨大的人像,书雨冲着它深深鞠躬。 “化雨峰,我们在大雨宫?”舒乐瞬间就感觉毛发立了起来。 然而书雨摇摇头,“这儿是大雨宫的旧址,如今一个人都没有了。大雨宫搬到了离边境更远的地方。这里……离古青河大约要有百里。” 却不知道那个轻风是如何轻飘飘的就将他们带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书雨看了看他们两个,也看了看自己,都是一身的伤势,“应该不会追上来了。” 话不多说,她们将顾益的身体带到一处崖壁的平地上,白云于眼前飘行,白鹤在山间振翅,却是有一番仙境之味。 “已经荒废了吗?”舒乐对陌生的环境有些警觉,然而看来看去都没有多大的地方,也没有连片的建筑。 “不是荒废。”书雨解释道:“最早最早,大雨宫也是一个小小的势力,那会儿就只有这么大的地方。他怎么样?” 舒乐闻言急忙坐下,她的灵符写的不算特别好,但基本的伤灵符也会。 顾益的伤势主要是灵气耗尽和内伤,可以想见他在和墨齿碰撞的时候,每一下都承受了极大的痛楚。 “我来吧。”书雨见她不是特别擅长伤灵符,于是也不再惜自身那点灵气,伸出细葱手指,柔软翻转之间倒也有些精妙。 舒乐有些不服气,但似乎也能看得出差距,“我连这个都不如你。” “庐阳院的功法和灵符,都是有问题的。”书雨早先就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你们都以庐阳院为天下第一修仙院,对于我们这些敌国人的实话,充耳不闻。” “不是不闻,是不信。”舒乐振振有词的说:“庐阳院是陛下所建,功法是陛下所赐,并且依托于庐阳院与离国抗衡,他为何要给我们有问题的东西?” “手中的剑,太弱时无法保护自己,可太强时也会伤到自己。” “嗯~”顾益轻轻发出一声痛哼,并在悠悠转转中醒来,醒过来就看到两位‘战友’, 这让他的心情好了点。 看来都逃出来了。 舒乐问:“感觉怎么样?” “没事。” 既然如此,书雨站起身,“那我也该走了。这里虽是大雨宫的旧址,但不会有人的,而且前线可能还有战争。” “战争?”顾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离国与许国之间本来就缺一个借口,书雨的消失,传仙才士的消失,都会让将军和士兵按耐不住。” 舒乐与顾益相互之间看了一眼。 书雨要走,不过在临走前,她还有些犹豫,又像是欲言又止,看向顾益,“谢谢。” “不用谢。也不用讲我们三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缘分。这不重要。”顾益笑着缓缓摇头,声音之中也有虚弱,更富含着某种悲情,“活着吧,活着就好。” 他说的不是书雨, 也在说他和舒乐。 或许是战争要来了,活着就好,好像成为了更加动情的词汇, 书雨转身离去, 这四个字,她记住了。 崖壁上角落有一处向下走的阶梯,她的身影便这样一点一点消失,然而在某个瞬间,她竟又后退了, 顾益和舒乐还没想到是因为什么,便有一声雄壮的嗓音响起。 “庐阳院的人还在,左护宫使就这么走掉了,是要放过他们吗?” 顾益叹了一口气,别说他们两个,就是他们三个此时都是受伤,“看来,得被人家抓回去了。” 第99章 左右护宫使(求订阅,求月票) 得胜关的情形如今怎样,顾益和舒乐都有些担心,这样的心情同样出现在书雨的内心,所以她才匆忙告别,为的就是尽快赶去丰谷关。 在这三人的想象中,那里一定乱透了。 可恨两座峰以河雨墓为饵,引得他们争斗,如今河雨墓不见踪影,还不知要去哪里再找。 但有件事,顾益是确定的,两座峰的面目越清晰,那么小依依的踪迹就越明朗。 从石梯上一步步登上来的是一个着冠的青年,他右手持剑身,应该是位左手剑客,额前挂落一缕银发,眯眯的眼睛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一丝害怕。 “是谁?”顾益问身旁的舒乐。 “我不认识。”舒乐不动声色的捡起了地上的剑,“不过书雨是大雨宫的左护宫使,而大雨宫有左右两位护宫使,” 懂了,以书雨的实力在大雨宫的地位显然也是不低的,再进一步便是亭主,但是这位青年显然并不怕她,所以要么是亭主,要么是另外一位护宫使, 再从书雨的眼神看,她并不十分尊敬他, 想来,他就是大雨宫的右护宫使了。 “张卫雨,你跟踪我?!” 青年不屑笑了一声,“大战在即,宫主怎会让我有闲工夫,我自是接了她的敕令行事,再说我为何要跟踪你?” “倒是左护宫使似乎很怕我跟踪你啊。”青年抬步往前,如蛇的锐利目光盯紧书雨,眼神又右移转向顾益和书雨两人,“不会是偷偷做了什么违背宫主意愿的事了吧?” 白色袖口下的嫩手不禁用了几分力握紧,但书雨眼神如常,还故意不去看后面的两位,“我亦身负重伤,捉不住他们,所以先撤有什么问题么?” “是这样啊,”张卫雨摸着下巴,露出邪笑,其实他是不信的,而且心中也有计策,“左护宫使果然实力非凡,以一对二将这二人伤到这样的地步殊为不易。可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可惜?” “恰巧被我碰见,你我二人同侍宫主,我怎会不帮助你呢?不如我帮你捉了他们,你放心,到宫主面前我一定说是你书雨的功劳,张卫雨绝不抢功,如何?” 舒乐一听便有些急,“无耻贼人,趁人之危,你试试看!” 顾益叹息着拉着她的胳膊,他们都被合道境的强者所伤,这时候再怎么样都是打不过的。 更何况,同为护宫使,这个张卫雨的实力肯定不比书雨弱。 全盛时的舒乐都打不过,更何况现在的状态。 “冷静一点,先别慌。” 书雨这时候也是干着急但没什么办法,她转身淡淡扫过顾益和舒乐,“要抓活的,我还有事问他们。” “只要活的啊,那麻烦了。”张卫雨阴阳怪气的说话,“未免他们逃跑,就断了这二人的双腿吧。” 这么狠毒, 顾益深深看了一眼这小伙子,记住你了。 “张卫雨!”书雨对着他的背影,起了些怒气,“这是我的人,你管好你的人就好,可别……让宫主知道了。” 这话里有话,似乎是有隐隐的威胁。 “哟哟哟,别生气别生气,”张卫雨笑着转身,但瞬间脸色一冷,闪身到书雨身前,气势暴涨单手下压比他矮了十几公分的书雨, 书雨平时不怕他,但此时有受伤在身,自然不是对手,强撑不住,闷哼着微微弯了膝盖。 “以后……对我好一点,别威胁我,我不喜欢,知道吗?” 说着他单手一甩,书雨身体飞出去摔在了地上,溢出一口血,染红雪白下巴。 “把他们两个带走!”张卫雨对着手下喊了一声,“也把伤重的左护宫使请回去,好好养伤。真可惜呀,左护宫使,大战之前身负重伤,没有几个月休养怕是好不了,不过没事,大雨宫养得起一个闲人,外面就交给我们吧。” 舒乐看着后背发凉,“竟然还有这样对待同门的人!” 张卫雨听到了,嘴角一翘,“你们两位也是能耐,伤了我们的护宫使,竟然没有改变这里的任何面貌,三位返璞境的战斗,可真激烈,跟我回去,说说是怎么办到的吧。” 他折了崖壁上依靠顽强生命力的一根树枝,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走下了阶梯, 其他人则过来以灵符为绳,将他们带走。 顾益最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书雨,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绝望的,大雨宫似乎对待她并不足够好。 更为麻烦的是, 那个叫张卫雨的聪明小子看出了一切, 是啊,如果在这里发生过三位返璞境的战斗,怎么地上一点狼藉都找不到的,崖壁上的带着几片绿叶的枯树都完整未断。 书雨,说不清楚的。 顾益忍痛起身,他现在是没什么作战能力的,但他并不慌张,像是这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反而有些平静,摇摇晃晃走下去,路过张卫雨身旁的脚步停下。 “我们都是男人,所以很意外于你会下那么重的手,护宫使一定没见过书雨摘下面罩时的模样吧?” 张卫雨面色微微动容,视线向下转的微动作被顾益捕捉到,尽管它迅速消失不见。 张卫雨面色显出不喜,于是踢了一脚顾益,“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时候还敢来招惹我!” 顾益摔倒,痛哼一声,着地的脸也阴了几分, 自被人称为小苑山仙人及传人以来,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带走!” 张卫雨这么喊,但是自己的脚步有些重,他神色犹豫的看向几步阶梯之上趴着的书雨, 为数不多的,碰上了书雨如此虚弱的时候。 那张面罩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天姿国色呢。 大雨宫主是茉族,但他是想都不敢想,平时偶尔会想想书雨的模样,但时常接触渐渐也就习惯了,直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多了那么一句嘴。 挣扎纠结之下,他又往上走了几步。 啪嗒,啪嗒。 书雨被人搀扶起身,嘴角溢出的血不断流出,面罩之外只有洁白光滑的额头可视,那淡扫的娥眉一样清新脱俗,眼角吹弹可破的肌肤嫩滑的像是婴儿般。 书雨清冷的目光不带任何情感,但如夜晚星空一般的瞳孔真的是美艳的惊心动魄, 那么那面罩之下的,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被人一句话……就乱了心志……”书雨放肆嘲讽,“你敢看么?” 书雨被两位姑娘架着抬了下去,路过张卫雨身边时说过这句话。 最后崖壁上只剩张卫雨一个人,被风一吹,他忽然间后背发凉! 差点,差一点! …… “顾益你怎么样?” 舒乐和顾益被扔到了一架马车里,双手双脚都绑住。 “我没事,现在有人看护动不了,等我灵气恢复些,我就写些好的伤灵符,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舒乐却没什么信心,她面色惨白而笑,“十八楼主,这么多年都没能逃回去……算了,还有你,刚刚干嘛要去激怒那个家伙。” “不是激怒,也不是逞口舌。”顾益反问,“是个男人都想看看书雨面罩下的容貌,如果你是大雨宫主,你也是茉族,你会怎么做?” 舒乐一怔,“严惩这样做的人!” “对。”顾益坏坏一笑,“但是那个张卫雨却表现出完全不在乎的态度,我想不是他不想,而是大雨宫的宫令一定严苛到他不敢想。” “但是欲望这种事情说不出清楚,人很容易死于欲望的。而且欲望一旦种下,就不会消失,它也许会暂时被按下,但在夜深人静时便会生根发芽。” 虽然没了战斗能力,但顾益的脑子一直在转,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 就算不成,至少也比舒乐那种死守着骄傲去拼命来的机会大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镇定而沉默的顾益,舒乐忽然多了些信心,也许他真的足够聪明! 第100章 庐阳城动(求订阅,求月票) 吴刚在晨光中悠悠转醒,左胳膊的疼痛像潮水一般涌向大脑,使得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通常都是以硬汉自居,除非特别疼,否则绝不会喊的太大声。 好男儿坚硬如钢,受点皮肉伤算个什么! 但想着在自己的屋子里,所以便直接叫喊了出声,不过随后就有个其他声音传来, “醒了?吴大人醒了!”这是小姑娘在叫, 军营里哪里来的小姑娘。 吴刚红着脸把疼痛感死命憋着,不多时,有一位姑娘带着那个叫小沙的小娃娃来到床边。 小沙回来之后也昏迷,醒过来就曾找过吴刚,听说了他断了一臂,跳脱的孩子忽然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坐在门外,安静的擦着他的刀,一连擦了几个小时。 吴刚,是第一个关注到他与他说话的庐阳院修行者。 “疼吗?”小沙问道。 吴刚虽然憋红了脸,但是还是嘴硬,“不疼!” 小沙龇牙笑,“厉害!不愧是庐阳院的大人!” 看到孩子崇拜的眼神,吴刚一时间有些得意,然而轻微的动作一晃上身,胳膊又开始疼了起来,“嘶~~” “大人,怎么了?” “没……没事。”硬汉子给憋成一大红脸,“你……你怎么在这儿,其他人呢?” “你是说陈大人和羽儿大人吧?他们都在和将军议事。” 小沙这个孩子漏了两个人, 吴刚也想起来了,看起来现在他们是回到了得胜关,但顾益和舒乐呢? 还有,他以后就得一只手了,干什么都得一只手。 …… 院里的人进进出出,纪将军军中的一位细心姑娘被派过来照料受伤的庐阳院大人。 吴刚坐到了院落里的木桌旁,裸露着左臂的伤口,旁边是给他换药的人,她叫彩叶,和小沙一样是个娃娃,但似乎大她几岁。 长久在边境军中生活,一个姑娘家也和小沙一样脸皮粗糙,泛着黑色,而且总是劳累使得她也很瘦,唯一还算有点出彩的可能就剩那一双眸子,那里还有神。 小沙蹲坐在一旁,数着院落里的花朵, 这两个孩子其实都为吴刚感到伤心, 然而吴刚还是扮演着硬汉,一滴眼泪都不流,别说流泪了,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是他的骄傲, 也是庐阳院的骄傲。 就像舒乐一样。 “古月是什么人?”吴刚忽然睁开眼睛问道。 “大人问这个做什么。”彩叶动作一滞。 “没什么,”吴刚平静的说,“我的胳膊被她拿走了,以后要找她讨回来。” 小沙闻言也朝这边看了看,“原来是古月干的。胳膊不是头发,掉了就长不出来了,这个债必须要向她讨去。” 彩叶好心的提醒二位,“古月是进来刚到丰谷关的离国将军,论修为,应该也有守神境。不过过往我们并不知道离国有一个叫古月的将军,古月为胡,所以纪将军怀疑,她是离国皇族。” 向离国皇族讨债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不过吴刚听完倒是更有劲头,“那我更要讨回来了,顺手捉一个公主带回庐阳!” 小沙少年心性听完了顿时感觉热血沸腾,叫唤着,“我陪大人一起去捉公主!替大人讨债!” 话音刚落,院楼门槛出现一只细长的小腿,随后整个人跨进来,“你们要去捉哪个公主啊?” 七公主并着陈明光一起走了进来。 吴刚吓了一跳,“我……我们说的是离国公主。” “别那么心大了,好好养伤吧,离国公主是你说捉就捉的么?” 他们两个是听人报告说吴刚已经醒了,所以来看看他,伤势要不了他的命,但丢了一只胳膊,这事打击不小。 好在现在看起来吴刚并没有失去求生欲望。 七公主内心中不禁又未庐阳院感到一丝骄傲。 “感觉怎么样?”陈明光走上来,温声询问。 “问题不大,死不了人。” 看起来陈明光比吴刚更加在意一点,他几番欲言又止,实在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剩些兄弟之间的心意相通,给出了一样吴刚需要的东西, 一份简信。 “丰谷关里我们的人传出来的。伤你的人叫古月,先册封为讨许将军,原来丰谷关守将古峰在他之下。” “顶替了原来的将军?”吴刚不免有些惊诧,急忙打开书信去看。 七公主两只手放在腹前,缓步而行,说道:“古家是离国显族,古峰其人有返璞境,是数十年来古家之杰出子,因而丰谷关这样的险关也一直犹其镇守。古月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年幼至此,却可以叫古峰臣服,想来必是胡氏中人。” 这些内容和书信里写的一般无二。 “这么说,她真是离国皇室。”吴刚那大脑袋想不透,“可离帝是个女孩儿,她本身都不比这个古月大多少……” 三人一惊,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她是离帝?!” 七公主却不这么认为,“许离两国交战,胜负之关键在邢原城,邢原城破,则庐阳无险可守。得胜关相比于邢原城要难攻十倍。因而古青河素来不是两军主要攻略之地。因此先不说离帝会否离开下丘城,即便离开,她何必要到得胜关来?危险不说,又有何益处?” 陈明光作补充,“况且我们认为,大雨宫之重要性更重于离国皇室,一个离帝可能还不如大雨宫的护宫使重要。” “现在我们最担心的是书雨回到丰谷关,她是大雨宫左护宫使,舒乐和顾益都不是她的对手……” 说起这两个人,吴刚心里起了些在意, 他没问出口时间陈明光的脸色就隐约的有预感,但是或许是有些不甘心,所以还是问了出来,“他们两个人呢?” 这个问题得到的只有短暂的沉默。 七公主的脸上闪出痛惜的模样。 “我们得靠自己!”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啪! 吴刚重重的拍了一下木桌,吓的彩叶不敢出声! 陈明光也很愤怒,他们五人是背负着庐阳城里多少的目光出城啊!一个候补楼主,一个传仙才士,才刚第一战就已经失去踪迹,生死未卜。 这对于许国来说是非常大的损失,若是传遍全军肯定也会是士气大减。 “除了死战,就是死战。” 七公主也坦言,“我还未传书庐阳,我不相信他们就这么死了。” 然而她忘记了贺江将军是个不会当官,不会动脑的武将,在和平年代就是个老实人,事发当日他就休书去了庐阳。 有重大变化还不汇报给庐阳的皇帝陛下,这事情他想都没想过。 因而也就有了庐阳城,人间宫中,许帝大发雷霆的场景。 一向得圣宠的北公公都吓得匍匐在地,噤声而不敢稍动!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重要啊。” “你自己看看,叫朕如何息怒!” 许帝扔出的纸片飘落在地上,北公公爬着去瞅了眼,“上面写着舒乐和马源在对敌中失踪,生死不知。” 马源还在庐阳城里,他们主仆也知道他与顾益的关系。 所以很明显,是顾益没了。 传仙才士一旦出事,必定动摇军心,陛下会恼怒生气也是必然的了。 北公公忽然又想到,七公主还在阵前呢! 许帝揉着脑袋稍加思索, “先安抚住得胜关守将贺江,告知他朕知道了,并会在适当时候增派援兵,令他务必守住得胜关,不容有失。” “另……” 说到这里,许帝忽然停顿了。 执笔的太监,心中疑惑,但趴在案前,动都不敢动。 “没了。北宫,你去庐阳院,让小四过来见朕。” 北公公连忙爬起来,一路小跑向外, “回来!”许帝又想到了另外一层。 “陛下。” 许帝在想如果小四动了,必然引得庐阳城中人好奇,想得到或许出了大事情,那么不久后,传仙才士失踪的消息说不定就会透露出来,致使人心惶惶! “这混蛋贺江!”许帝不禁咒骂,“就会给朕出难题!” “去!让小四来!” 许帝思虑良久,他还是不放心七公主的安危。 第101章 危城庐阳(求订阅,求月票) 庐阳城,御珍轩。 叶小娘新的一天开始于由昏向晨的交界时刻,碧水十弯阳的总纲强调了阴阳相互转化的要点, 那些内涵深奥难懂,因为阴阳本是相对的两面,如何随意转化听着简单,但悟得其中真要反而困难,由此,她便选择特殊的时候来修炼碧水十弯阳。 虽然身体还是时常受灵气侵袭,感觉到时冷时热,但不知是为什么,自从修炼碧水十弯阳之后,体内的灵气变得不那么暴躁,也叫她多多少少能少受一些苦痛。 晨练之后,只要身体不错,她就会去厨房,对懒惰的人来说,那里是痛苦之地,但对叶小娘而言,她是单纯的喜欢做菜。 小月儿看着她身体日渐好转,心中也是开心的,只不过那份开心藏着些许隐忧,尤其是当小娘要往她的房间里跑的时候。 “从古青河传来的消息说,我们与离国的关系紧张了很多。月儿待人接客还行,于国家大事确实不懂……也不知小公子怎么样……” 留在后方的人其实才是煎熬的,感觉每一天都过得很慢,等待本身就像是远远望不到尽头的一件事。 如果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比如顾益被捉走,那么那种心焦就更加叫人难以忍受。 好在现在还没有,叶小娘也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做菜的时候要仔细专心,别去想其他的,我要再试火锅的汤底,都准备好了么?” 小月儿是听话的,但此时也难掩不耐烦,“还试啊?再试下去,虫虫都快吃成个球了。” 近些日子,叶小娘一直在熬制汤底,其实已经很好吃的,至少虫虫是可以证明的,小月儿觉得也不错,香辣可口,其味悠长。 不过小娘却苛求的多,一直都是不满意的。 “做菜便是需要一遍又一遍的试的,应该还可以更好吃些……” 她的身体稍微好转之后,脸上也多了些红润,忙里忙外的倒是颇有兴致。 小月儿就理解不来,做菜有什么好玩的,明明是吃菜才好玩。 而在文苑。 发了胖的虫虫脸蛋像个肉圆儿一样,她和马源分列两张桌子,学习着怎么画出更加好看的灵符, 原先御珍轩的匾额上写着一道残符,叶小娘用它来藏那句‘一洒人间长夜明’,后来顾益解开了它,那么便不用再放在上面了。 所以叶小娘把匾换了,现在上面的符,任由虫虫写。 最开始她画的比马源好,不过由于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庐阳院出身的马源还是后来居上,也成功的当起了她的老师。 “我要好好写,等到小公子回来,虫虫一定叫他大吃一惊。” 马源摇头,“你只要继续吃下去,就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的。” “肉嘟嘟的话,不是很可爱么?”虫虫自己捏着嘴巴,还q弹q弹的,“我看姐姐们玩儿狗狗的话,都喜欢胖子的,从来都不要瘦的。” emm……马源儿陷入深思,这个问题要和一个小女孩解释其实很麻烦的。狗是胖了可爱,但这和男人看女人是两个不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事情。 “虫虫啊,你呢,不是师父养的狗,所以太胖了不好。再说他不喜欢胖的狗。” 虫虫一知半解,“喔~所以你才让自己这么瘦?” 马源儿脸色一僵,这话听着怎么味儿不对啊,他嘶了两声,仔细想想,其实也没能想出来哪里不对。 “算了,童言无忌。虫虫,我们写符。” 在御珍轩这里,一切都是静谧的美好的,如往常一样的。 文苑里的槐树每天都在长大,树叶飘落之后很快又会长出新的绿叶。 没有人会来打扰这里。 然而在御珍轩之外,一切却又都是不平静的。 四公主接到入宫的命令后即时动身,于人间宫的高台之上拜见了她的父皇。 许帝最喜欢的女儿其实是大公主,她兼具聪明懂事和修仙之才。 剩下的总是叫他有些不满意, 二公主没什么才能,而且性格跳脱,不遵世俗礼教,多少有些离经叛道,只爱一些可能真实更可能是虚构的故事,歌颂各种奇怪人物或是在他看来很可笑的精神。 三公主沉稳内敛,心思深、主意多,朝堂内外之事她都要过问,处处与人为善,表现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就连他这个当父亲的都不知道小三儿有时候在想什么。 四公主则是另外一个极端,她对几乎一切俗事都不感兴趣,沉默寡言,性格孤僻,难以相处,许帝有时候也不喜欢见她,跟她说上两句总是能气个半死。 六公主沉迷读书,是个书呆子。 小七倒是善良懂事,可太过纯真,是被一家人宠坏的幺儿。 “父皇,您召见我,所为何事?” 四公主低着头,弯着腰,讲话时也不带什么情感。 许帝有时候也怀疑,一心向仙的小四,真的在乎他这个父皇嘛,真的尊敬他这个父皇嘛,或许那个虚无缥缈的仙才是她最尊敬的吧。 把这些多余的想法抛到脑后,许帝眼神示意北公公将那封飞书交给四公主,并开口: “得胜关河雨墓之事出了些差错,庐阳院的首席弟子舒乐以及传仙才士顾益在与敌战斗中失踪了,是生是死都不明朗。” “与此同时,大雨宫的左护宫使书雨也失踪了致使如今情势紧张,得胜关守将贺江呈书:舒乐失踪后,他们只有两位返璞境,而离国有三位。更为不利的是,舒乐并非书雨对手,他们一起消失时也只有立心境的顾益作为帮手……” “……他们担心,书雨会归来。而舒乐不会归来。” 返璞境不管在许国还是离国都是很珍贵的。 损失了舒乐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并且也让得胜关的形势急转直下。 这是皇帝陛下所忧虑的主要。 不过四公主还是面色不变。 许帝看了一会儿,发现什么都没有,他也失去了对四公主的耐心,挥了挥手,“你去往得胜关吧,小七还在那里,那个孩子我还是了解的,那边的人都说不动她离开。” 而且刚有同伴身亡,年轻气盛的人哪里能这么容易放下仇恨。 “是,儿臣知道了。”四公主微微行李。 于是,她便连一句‘父皇在庐阳保重’的话都说变离开了。 待背影远去,许帝不由生气的指着说,“你看看,这像是朕的女儿嘛?朕好歹还念父女之情,将一位返璞送去得胜关,这减弱的可是庐阳城的力量。你再瞧瞧她?” 北公公和着稀泥,“陛下,四公主不善言辞,但陛下与她的父女关系不假,四公主也是知道的。情,有时不在话上,而在事上,陛下哪一次交代了事,四公主不是尽心竭力的完成?” “呵,倒是你这太监比我还懂父女之情,家庭人伦了?” 老皇帝这句讽刺当真犀利, 可北公公也只能挂着笑脸,说着陛下更懂,陛下更懂。 不过许帝的怒火也是情有可原,返璞境本就不多,四公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据说已经初窥合道,与刚入返璞的舒乐有着很大差别。 她这一走,庐阳守势骤然降低。 而且为了小苑山之事,左将军姜本也不在都城。 虽然十七楼主可以信赖,不过许帝想到前段时间,北方异变,那乌云遮苍穹的景象如今还历历在目呢。 庐阳啊,这是庐阳。 于人间宫上俯视这片繁华城池的许帝,心中多少有些祈祷庐阳城能免于浩劫。 --------------------------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搞得我紧张兮兮的t﹏t 求订阅,求月票支持~我让我家狗狗给你们磕头了!放心,是真事,我按着它的脑袋呢…… 感谢! 第一本上架的时候,我完全是个小白,v章都是桐棠上我号操作发布的,这本以为会好点,结果懂的越多,越不安啊! 跟特么打仗似的,累死了!还有一群朋友关心我的成绩…… 早晨睁眼,就看到肉末大茄子跟我哭嚎心态崩了,都特么好几本前期数据好→上架崩→后期崛起的人了,还不能坦然面对,渣渣! 对于立志暴揍某菜鸡吃老鹰的我来说,这本成绩是扑的,首订五千多,均订四千多。虽然知道差距巨大,但是志向不能短,否则和咸猫作者有啥区别? 不说废话了,后面稳定两更,偶尔三更,四更看当天穿什么衣服。 下面是感谢了,感谢阅文爸爸给我这个平台,感谢我的编辑给我的支持,感谢帮助我的作者们(字数有限,名单不写了) 感谢金主爸爸们: 糖糖大美女白银两头,爱总白银一头,飘荡墨尔本大美女白银一头。 齐家七哥盟主一只,空调盟主一只,糕点大神盟主一只,历史里吹吹风盟主一只,肘子盟主一只,龙套王张卫雨盟主一只。还有貔蚯、茄子、巫马、圆宝的打赏。 各位,晚安!记得投月票! 第102章 得胜关的命(1/3)求月票 陛下有令,四公主自然即刻出城,不过庐阳到得胜关也需要好几日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希望小七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还有一件事,四公主也很在意。 小苑山传人留下的两句言语,她都是不懂,到她这个境界,修仙更进一步往往靠的是机缘和感悟。 所以三人成虎出来时,她没有去询问小苑山传人,此乃何意。 其他几位有大能者的选择几乎和她相同,只有和仙那个小姑娘问出口,三人成虎究竟有何要意。 剩下的都憋在那儿悟呢,说出来的话就效果不大了。 对于四公主来说,那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更加的玄妙, 当时她一听就奉为瑰宝,概因合道大致可分为合天道、合地道、合人道。一般而言,自是合天道最厉害,十七那个家伙便是在此道。 四公主也是起了这个贪心, 但是顾益活着她不去问是一回事,若是顾益就这么死掉,那这个迷大概会困她一辈子。 她才不要像道主那个老太太一样,一辈子被拦在返璞境。 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想快点救下自己的七妹,她的速度也不由加快了许多。 而在她离开庐阳之时,庐阳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若是注意,便会发现那有一位青年手持折扇总是眯着眼睛,保持微笑,有些莽汉不小心撞了他,他也不在意,依旧是笑眯眯。 “四公主离京,总是有些奇怪的。”青年对着身旁,着黑色袍子的高大身影说道。 “哪里奇怪?”沙哑的声音询问。 “因为得胜关本就是易守难攻,就算实力弱些,短时间里也守得住,而与此相比,庐阳城就要重要的多了。” “左将军在小苑山,右将军在邢原城,庐阳院副院长也带着三位掌才使前去支援。偌大一个庐阳城,如今就只剩一个十七楼主支撑,皇帝陛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派四公主这样的重要战力前往得胜关呢。” 微笑青年笑眯眯,却将许国庐阳城的形势说的一清二楚。 他和黑袍人一起轻松躲过城门口士兵的检查,转瞬之间就已经来到城里一处高空的木桥之上,桥的两端连接两处街道,桥的下方是来来往往的普通百姓。 “就算馆主不在了,庐阳院还有道主和剑主。轻风你可不要太嚣张了。” 青年拳头放于嘴前微微一笑,“话虽如此,但那个道主或许连我都打不过吧。剑主又是一个瘸子。庐阳城从未像现在一样虚弱过,所以峰主才敢带我进来不是嘛?” 微风吹过,黑色的衣角轻轻飘起,面罩也被掀起,露出一抹兴奋狂热的眼神。 “好久没来了,真是好久没来了!我们……去抚仙湖!” “我也是头一次来。所以要打听好抚仙湖在哪儿才行。” 抚仙湖,就是那个出产绣花鲈鱼的湖泊, 叶小娘染病,京中人也多以为是因为坠于抚仙湖所得。 湖里的生物有的是一些灵物,而灵气自然不是凭空而来…… “去哪里打听?” “峰主跟我走吧。”轻风闪了下去,“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说庐阳有四绝,御珍轩、抚仙湖之名天下尽知。我还知道,御珍轩的活鱼是在抚仙湖中捉的。峰主,请我一顿绣花鲈鱼如何?” “我没带钱,我不需要钱。” “啊?那怎么办?太坑了吧!”轻风夸张的叫道。 …… …… 得胜关。 彩叶最后一次给吴刚敷药,这位小伙子的恢复能力叫她很是惊叹,果然能进庐阳院的人都是有些与众不同的特质的。 吴刚坐在那儿,腰背挺直,像门神一样,因为他认为不能蔫了吧唧的到时候庐阳院的精神面貌就因他而受了损,这事就大了。 “彩叶姑娘。” “嗯?大人你说。” 吴刚不好意思看他,“我于院内学过剑法、功法、修炼之法,但却是第一次参加战争,我想知道,打仗是怎么打的。” 庐阳院的大人竟然向她请教问题? 这是彩叶这辈子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噗嗤一笑之后,说道:“彩叶是一个兵,不懂打仗的事。但大人既然问我,那对于我来说,打仗就是杀敌,把眼前的敌人都杀掉就可以了,用最省力的方式,把敌人杀掉。” “那么,如何在战场上活下去呢?” “做好了去死的准备,才可以活。” “可以具体一点么?” 彩叶又笑了,她像是看穿了什么,“大人……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按照她们将士的风格,一般都是直接说是不是害怕了,但既然对方是庐阳院的,那就得小心点说。 吴刚顿时脸红,驳斥道:“保家卫国,男儿本色!这有什么不习惯的?我只是在学习!你莫要小瞧了我们庐阳院出来的人!” 话是这么讲, 两人的地位也有差别。 但是彩叶知道, 没有人第一次上战场就习惯了的,她们都说纪岚将军刚杀人时,杀的一身是血,回来时双手都颤抖。 “大人,这话是我们的将军告诉我的……”彩叶低着头,“她说报效国家的方式有很多种。作为军人来说,这个方式自然是杀敌,最热血的方式是豁出命去杀敌,而最有效的报效方式则是活着。” 许国和离国的战争还远未结束。 每一位修仙者都是许国的宝贝。 便是吴刚这样的硬汉,听到这样的对话,坚硬如铁的心也不禁微微颤动。 “活着……” “对,活着。就像您失去的左胳膊一样,平时感觉不到,但没了才知道珍贵。命也是一样。” 这几日古青河的状况很不安生,离国那边的气势不太对,似乎是在增兵。 彩叶见惯了杀阵,见惯了死亡,但没有见过气氛像这样紧张过,贺江将军亲自部署得胜关的防御,总是在各处巡视,不准人出任何的纰漏。 彩叶不是很漂亮,甚至有些丑,皮肤黑黑的,身材也有些干瘦,但吴刚却觉得她很温暖。 那些很浅显的话,在此时、此地似乎是有些特别的含义。 “吴刚!” 院子外面忽然起了陈明光高亢的嗓音,他一脸凝重的走进来,“有情况,跟我走!” 吴刚二话不说,药还没上完就提剑大步向前。 他身材魁梧,站起来一对比,简直比彩叶大了两倍不止。 “大人。” 吴刚没理她。 “一定要活下来。” 健硕的少年脚步微微一顿,闷闷的说:“知道了。” 第103章 古青河的泪(2/3) 古青河畔还有一座依水儿建的城池,没有人替它取名字,因为没有人当它是一座真正的城池。 反正在每一次的战乱中,它都会变成废墟,所以实际上古青河两岸的那些建筑、土地,说是许国的,其实也只是上次战争最后定下的界限更靠近丰谷关罢了。 而之所以这这样的地方依然会有繁荣,便是因为陈州盆地其实是一块丰沃之地,那些走投无路的饥民会到这里向土地刨食吃,而且因为两国军队的客观存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地方恶势力, 但凡有一个,都被贺江逮起来向陛下请功,这样还能换些赏钱给士兵们多加几顿肉,久而久之,寻常百姓害怕的地下势力其实是得胜关将士们苦苦期盼的肥肉。 古青河属于没人管的地儿,却在军队威胁下成了老实人聚集的繁华地,而除了种地,到此处的人们就是与军队做生意,军营里光棍多,那么风月场所自然就兴旺了起来。 然而一切美好都从今天开始破碎。 古青河虽然不是许军防守重点,但说到底始终算是许国的领土,许人也想方设法守了, 这个方法就是布阵。 用一个大阵将人们都保护在里面。 陈明光说的紧急的事情,便是离人开始冲阵。 这是很简单粗暴的进攻手段, 但就是这样的手段,敲在了贺江将军的痛处。 守将府,议事厅, 那个困难的选择还是摆在了贺江的面前,上一次,它是古峰的难题。 “得胜关这样的雄关,强攻极难,最好的办法便是诱我们出去。然而离军必然清楚,在主战场在邢原的情况下,我一定坚守关门不出。可这样一来,古青河就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厅里站着的都是庐阳院的人,贺江将军也就把自己的所忧所虑全都说了出来好叫大人们给他出出主意, 尽管,很难有好的办法。 七公主捏着手指,她深爱着她的子民,却在此时忽然意识到,得胜关和生活在古青河的人的性命,成了无法兼得的东西。 “之前,那里是离国国土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做的?” “古峰放弃了,没有让一兵一卒出关,正因此,他守住了丰谷关。” 剩下的也就不需要多问了,许军没有比离军仁慈多少,战场之上也没什么仁慈可言,本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那时候古青河的人,都必然成了许军的刀下亡魂。 现在一切都要还回去。 “呼,呼……”议事厅的角落,纪岚将军拿着小刀不知道在刻着什么木雕,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陈明光和吴刚听了之后也都很难有好的办法。 他们都不愿意这样简单的放弃,要让他们像这两位见惯死亡的将军一样,肯定是做不到的。 尤其是吴刚,他现在正是对离军有仇恨的时候。 “将军,我知道分兵去守古青河是不智的选择,可那里是我们的国土,那里有我许国的百姓,他们一直记得在自己的身后有得胜关的将士在,如今离军冲阵,我们即便打算放弃,可关内数千将士,一人不出,此举必定寒透了人心。” “说的容易。”纪岚嗤笑一声,她坐在台阶上,翘着紧实细长的右腿,垂落的黑发遮住了侧脸,让人看不清表情,“离军这时候派人冲阵,做的如此简单粗暴,就是在等着我们去。” “这是一个明摆着的陷阱,你说要出人去救,可去了就是必死,因为不会有后援,那么谁去?” 纪岚一介女流,说起生死来也无太多情感,但此番质问倒叫吴刚心头一震,他那个性格,咬着牙道:“我去!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何惧一死?” 中气十足,余音于厅内绕旋。 纪岚起身,走了过来,“我知道吴大人不怕,你死了也许不要紧,可你是得胜关为数不多的守神境修行者,要知道派去守阵,派一个两个没什么效果,派一百两百就是白白损失自己,派一千两千就相当于将得胜关拱手相让。说来说去,去守阵的都是被牺牲的。” “……而贺将军和我都舍不得牺牲哪怕一位守神,在那里投入过多,一旦得胜关有闪失,死在离国军人刀下的,只会更多!” 其实答案早已经在两位将军的心中, 甚至于古峰就已经做了很好的示范。 只是大家的心都是肉做的,至少讨论过、挣扎过之后再放弃的话,这样在面对那些哀嚎、哭泣、死亡的面孔时能够多一些借口说服自己。 “我多希望,能用我的性命去换得他们的命。”七公主头一次直面对人的生命的选择,如此残酷,内心已然被攻破。 这里是战场,纪岚不满于女子的眼泪,“见不得血火就退回关内去吧,有我纪岚在,就守得住得胜关。” 真是的,看看这三个家伙的样儿,说点困难给他们听,一个个憋不出一个好屁来,不说吧,又说咱没尊重庐阳院的人。 几个人之中,她倒还是更喜欢那天给她们些灵符的小子,那家伙至少看她的眼神够大胆,笑容够自信,不像这两个小男孩,空有一身修为,半点邪性和野性都没有。 最多就是有些热血的冲劲。 “纪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吴刚紧紧抿了嘴巴之后开口,“但我还是认为,既然那里是许国的国土,那里有许国的百姓,那么得胜关便不能一人都不出。” “吴刚明白,庐阳院每一位学生都是陛下用以护国的宝贵战力,不该轻易浪费在无谓的牺牲上。可我吴刚已经断了一臂,实力已然受损,进入返璞境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希望。” “由我前去是最划算的。用我的命,换百姓对许国的信任,对陛下的信任,换天下民心,振将士之气,这在纪将军眼中,难道还亏吗?” “吴刚!你闭嘴!”陈明光推搡了他一下,“这时候逞什么能?想当大英雄吗你?” “那怎么办?!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啊!”吴刚也大吼,“那里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盼着,难道我们就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吗?” 纪岚微微动容,也许这群刚出庐阳院的孩子们还不够成熟,不太清楚什么是战场,但他们不缺勇气,不害怕牺牲,直面死亡。 “你们都冷静一些。”七公主劝慰道,“我等虽然来于庐阳,但战阵之事还是要听两位将军的。” 贺江紧握着拳头,看了眼纪岚,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一切都说明白了。 赤裸裸的放弃古青河的坏处自然是有的,许国的军队不保护许国的百姓,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传出去都很打击民心、军心。 所以这压根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这只是一个最不坏的选择。 “我以得胜关副将的身份问你,吴刚,你真想好了吗?”纪岚将军平时说话总是没头没脑,但此时是很认真。 陈明光忽然惊恐,“你们要干什么?!他是庐阳院的吴刚!” 纪岚很不开心,讽刺的邪笑,“怎么?我们的将士死得,庐阳院的大人们死不得?” 她在干什么?她在做对许国最有利的决定! 吴刚毅然决然,挺直身体,眼神坚定,“我去守阵!” 其实纪岚也看中了他的出身,庐阳院为保护百姓战死,这样会激发的军民愤慨, 只是多牺牲一个人,所达到的效果却是完全不同的。 吴刚转身离开,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活着回来。” 纪岚改换了之前的语气,多了些女人的柔情,“虽然概率很小,但努力找机会……活着回来。” 陈明光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并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明明是你让他去送死的。” 背对着远去的纪岚,仰头沉默不语,她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刚刚吴刚的眼神,那是一个刚刚离开院门,还充满理想的眼神。 孩子们不明白的是,我纪岚送他们涉入险境是真,希望他们可以活着回来更是真。 “纪将军。”七公主清脆的开口。 “嗯?羽儿你也要责怪我吗?” 七公主咬着嘴唇摇头,“如果有需要我也这样做的时候,我也是愿意的。” 纪岚笑了笑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已经那么难了,别折磨自己。” “也许是我自己想得太好了,但是我总觉得顾益和舒乐不会死的。” 回想起那个黄昏前,庐阳来的俊美少年与女兵们欢笑的画面,纪岚不禁感觉到有些幸福,那是边境很少会有的一幕。 “其实我比谁都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活着。” 第104章 这他妈是战争(3/3)求月票 顾益身体依然疲惫,他在这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睡了一觉,虽然不是很舒服,地势不平坦,使得路途总是颠簸, 然而与墨齿的一战已经耗尽他的体力。 舒乐没有他这么心大,她一直盘腿静坐,安静不出声,尽量恢复一些灵气,直到车队停下的某一刻,她睁眼。 “顾益,顾益,停了。” 外面是什么情形不得而知,只是听到有人来回来的走路,还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不久后火势升起,熊熊燃烧,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舒乐撩开帘子缝隙瞧了一眼,这才发现是天黑了。 顾益揉着惺忪的睡眼转醒,他与舒乐和书雨都不同的是身体没有受太多的伤,虽然细究起来肯定有哪一块皮肤青了紫了,但总体上来说体内的经络被粼光功灵气保护的不错。 小依依教他的功法还是厉害,这些人都很难伤他太重。 只不过灵气耗尽力竭,如今刚过几个时辰,恢复也难说完全。 铛!铛! 马车前的帘子被人掀开,两根烤好的小羊腿被扔在那儿,“吃吧!吃饱了死的体面点,可别当个饿死鬼。” 要说饿,也确实饿了。 “再给点水。”顾益口渴了,多长时间没喝水了。 “我擦,当俘虏还要吃要喝的了,荒山野岭的上哪儿给你找水喝!” “你是叫于勤是吗?”这句话像是书雨的声音。 她就是问了这么句,然后便不在说话。 他们看不到外面人的表情,但是很快这个于勤就把水端来了。 顾益觉得满意,“吃吧,你应该也饿了吧?” “这不能吃的。”舒乐往后仰身,让了让,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敌人会对付他们的各种手段,“如果我是外面的人,我一定在食物里面下毒,好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 顾益转了一下手里的羊腿,其实没看出什么不同来,不过想来舒乐说的话也很有可能,“那不吃的话,我们会被饿死的。再说,这小羊腿这么明显,若是他们想下毒,就算我们自己不吃,他们也会硬喂。” “饿着肚子可撑不了多久。” 是这样没错。 可舒乐有着宁死不屈的精神,“就算饿死,我也不会乖乖的被他们带走关起来。十八楼主都没能逃脱,这些毒,我们也一定承受不住。” “十八楼主……”顾益放下举起的手臂,“你是说庐阳院原本还有一位十八楼主,被大雨宫的人给抓走了。” “是偶然在院里听到的,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时间久远,如今已不知十八楼主究竟是死是活。” 静谧的夜里,这句话多少带着些悲凉。 那可是楼主啊, 许国人人敬畏,陛下尊崇的楼主。 然而就这么被大雨宫给捉走,二十年的时间里还不知生死。 “……他活着呢。” 顾益和舒乐同时抬头,果然看到有一个人掀了帘子进来,书雨不知从哪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当真?”舒乐略微惊喜。 “嗯,不会你们不会想见到他的。” 顾益没说话,他想听听这个姑娘会说什么。 “见到了他,就代表你们再也跑不掉了,逃命的机会只在到达大雨宫之前,这段路程我们会走三日时间,所以尽快恢复好,在这三日里想办法逃走吧。” “但也不能着急逃走,张卫雨实力不弱,就算恢复八成实力,你们也逃不走,而且会给他借口行杀人之事。” “你打不过他?”顾益托着下巴询问。 “之前,是打不过的,但差的不多。”书雨也如实相告。 之后她则多了些信心,因为于墨齿一战让她有了些感悟,待回去之后静心勘悟,或许能有所得。 “嗯……”顾益在思考着对策。 舒乐则开口说:“其他的我们都不害怕,但是这些食物,我们不能吃。” 书雨看到了那两只小羊腿,手指抵住腹部引出了几片淡绿色的灵气,或者说是灵雾。 “不散灵雾有净化之能,茉族女子个个脸白洁净便是因为有不散灵雾,这样便可以吃了。” “多谢书雨姑娘。”舒乐也相信了她往日里的对手是在帮助他们。不散灵雾,她们一般是不会使出来的。 “谢咯。”顾益啃了一口,或许是错觉,连味道都清香了许多。 “我们都是为了各自的……” 她想说她要为了大雨宫而战,顾益要为许国而战。 人都是好人,只不过道路相冲。 也许,这世上真正纯粹意义上的坏人本就不多,说不定就连张卫雨都自己心中属于他自己的正义。 顾益偶尔也会想这些,但不会被这种哲学命题搞乱了脑子,“回去吧,你在这儿待太久的话,那个张卫雨不会发现吗?” “他啊……”书雨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忽然转向顾益,怀疑着问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是你对张卫雨说了什么,所以他才心志不稳吧?” 顾益愣住,“我不知道啊,你别瞎说。” “便只有你了。本宫内宫规极严,张卫雨多年来不敢露出那样的眼神,你的一句话已经害死他大半。” 害死他大半? 舒乐不理解这样的话, “是因为他想看你的容貌?” “是,我们茉族人对于男人的那种眼神很熟悉,我看的出,宫主肯定也看的出,这是隐藏不了的。” “那他现在岂不是吓得半死?”顾益忽然很想笑。 书雨复杂的看着那一直帮着啃羊腿的顾益,许人称他为传仙才士,“我与张卫雨不和,吓一吓他是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放你走,以后会不会是我大雨宫的灾难。你只一句话,便让张卫雨冷汗尽流。” “其实我觉得你们茉族人挺奇怪的。”顾益摊着手说道,“本来就是你们长的好看,那旁人想多看看又怎么了?” 舒乐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 现在唯一帮助他们的可就是书雨。 “我觉得你这话才奇怪,站在我们的立场上,那些眼神给我们带来多大的苦痛,你又明白吗?” 还好,书雨这一次没有直接拂袖而去,还愿意理论上几句。 顾益继续,“给你们带来苦痛的不是别人的眼神,而是你们的弱小。” 书雨噎住,“总之你是我见过的,第一次利用茉族人的容貌去杀人的人,你可有想过,若是当时张卫雨就是不顾一切了呢?我该怎么办?” 算了,书雨想到原本墨齿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这个家伙就是想撒手不管的。 对他来说,一切为了庐阳院,或许张卫雨犯了错,被宫主处死,而她也自绝于受辱之前,这样一箭双雕做右护宫使尽皆殒命,才是最好的。 话说到这里,书雨已经有些气愤,所以招呼也不打,直接下车离去。 “她好像生你气了。” “你觉得她为什么生气?” “因为你利用茉族女子的色相,想要将左右护宫使同时逼进死路。” 顾益低头,一直咀嚼,没有回应。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舒乐追问了一句,此刻她方才知道,什么叫弄人心者往往更恐怖。 顾益依旧沉默,啃着羊腿,双眸中看不出悲喜。 他只是觉得,这他妈是战争。 第105章 御珍轩的客人 庐阳城。 熙熙攘攘的街头多了两个奇怪的人,他们驻足于御珍轩前,轻风眯着眼还没注意到身旁的峰主已经驻足抬头凝望。 “怎么了?有什么在意的是吗?” 黑袍人仰着头说:“这块匾额上面的灵符,让我很感兴趣。不知是什么人写的。” 轻风将扇子轻轻敲打在左手手掌,退回两步看了看这灵符,可惜了了,他不认得。 “需要抓过来吗?”青年笑起来很像邻家的大哥哥,但行事风格却很是残酷,说起这样的话没有一点语气的波澜。 黑袍人低头前行,“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个家伙的笑容,令人作呕。” 小月儿还很少见到陌生客,因为这庐阳城里的有钱人就那么多,吃得起绣花鲈鱼的人总是那么些。 今天这两位却完全不认得。 于是带了小心上前,找了那个一直微笑的轻风,看起来他更好说话一些,“客官,可是初次来御珍轩?” “姑娘好眼力。”轻风合上扇子,“我和我家主人确实是初次来,只因绣花鲈鱼闻名天下,因而特意前来品尝,还听说叶小娘子不幸患疾,实在叫人心痛,不知如今怎样了?” “有心了,小娘身体一直都是苦撑,不过绣花鲈鱼御珍轩是可以保证口味的,两位楼上请。” 轻风微微弯身,还很有礼貌。 小月儿依例询问:“两位客官是两条绣花鲈鱼么?” “我家主人胃口大,姑娘你就给我们来四条吧,再来壶酒。” 绣花鲈鱼不是流水线般的菜,每做一条都是要现杀现做,因为价格昂贵,肉质又肥,一个人吃一条就可以饱腹。 今次一听是两人四条,小月儿急忙赶去厨房,小娘如今身体好转,厨房就是她的宝地,一直都在的。 “小娘,外头要四条。” “好,杀鱼吧。”叶小娘动作熟练,而且厨房极为规整,锅是锅碗是碗,她离开厨房脾气很好,但在里面就是不一样,在这儿犯错误通常会令她生气,“是六公主府要的么?” 六公主喜爱读书,还有三位伴读,因而每次叫鱼都是叫上四条。 小月儿答道:“不是的,是两个没见过的人,一个人身穿黑袍子,脸在面罩之下,看着很阴森。他旁边的人好很多,一直笑着,不然我要被那个黑袍人吓死。” 叶小娘不会想那么多,开店做生意,几年来都是有各种奇怪的人,那些慕名前来庐阳吃绣花鲈鱼的也不是没有。 “我去给他们上壶酒。” “去吧,记好端菜的时间,不能有耽误,否则鱼凉一分就不好了。” 小月儿拿了酒出了厨房,正好碰到从文苑跑出来的虫虫,“小月儿姐姐,小月儿姐姐。” “虫虫,来客人了,姐姐没空陪你玩。” 虫虫喊说:“不是玩的啦,小月儿姐姐,虫虫把那个灵符又写出来了,你快过来看!” “等我给客人上完绣花鲈鱼,我就去看,好不好?” 二楼,轻风推开窗户,隐约看到了这一副画面,脸上的笑容依然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过来坐。” “峰主,我好像知道你在意的那个符文是谁写的了。” “我听到了,但咱们此行的目的不是这个,不要节外生枝,你的自负不是好事。” “抓一个小女孩而已,算什么节外生枝。就算出什么事,这里的人也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会做的干净的。” “我说,不要节外生枝。” 面对这样的责备,轻风却又笑着说:“对不起呢。” “我迟早要让你不能笑、” 不一会儿,小月儿端着酒盘子上来,“二位客官稍坐,鲈鱼已经在做了,马上就好。” “我们不急的。”轻风也不为难,“既然是天下名菜,肯定值得我们多等一会儿。” 小月儿对他的印象改观不少,于是便想着多聊几句,“客官是远道而来吗?” “是,我们从西边来,一路上便听说了御珍轩,不过我们也是好奇,为何绣花鲈鱼能做到天下皆知呢?” 这自然是小月儿的骄傲。 她说了一通鲈鱼是抚仙湖的灵物,夸了一通叶小娘的厨艺。 轻风故作惊羡之状,“许国不亏是中原大国,灵物都舍得拿出来砍杀烹煮,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倒也没有,抚仙湖的鲈鱼产的很多的。”小月儿谦虚应道。 “喔,我曾听闻抚仙湖也是庐阳四绝之一,这鱼我们一会儿吃完了,顺道便去看看抚仙湖,姑娘能告知我们路怎么走么?” 小月儿想原来是畅游庐阳的外地人,却不知旁边那个家伙一声不出的干什么,真是吓死个人。 “抚仙湖在庐阳城东,靠近海岸,吃完鱼之后两位顺着门口的天幕街向东,遇桥则过,上了长宁街之后一路向东就可以看到抚仙湖了。” 这两个家伙一听都默默记在心里。 “多谢姑娘。”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那我这就去为二位客官端鱼。” 叶小娘下去之后,黑袍人开口,“你那个笑容用来伪装,获女子欢心倒是很方便。” “峰主,您稍坐,我去看看那个孩子。” 话刚说完他身形一闪,于原地消失不见。 黑袍人盯着杯中酒,有些不满,“这家伙,越来越不听话。” 轻风还是有些在意,峰主驻足观望的符必定不是一般的符, 然而那样的符却由一个肉嘟嘟的可爱小姑娘所写,这背后似乎藏着些有趣的事。 虽然峰主没有同意他的想法, 但他还是想试试。 两座峰有些好东西总是散落在外,而如果不带回去,那么就不是两座峰的了。 峰主的意思是不要节外生枝,这不是视而不见的意思,而是他生性谨慎。 但事实上,轻风早已对庐阳做了分析,此时的庐阳城除了那位十七楼主,又有谁可以威胁到他们两位? 文苑, 虫虫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写,地上都是飘落的废纸,可以想见,她已经在这种地方练习了很多了。 虫虫扎着包子头,摇头晃脑的时候很可爱。 “有趣的孩子,果然我还是想要带走你。” 第106章 一个人的战斗(一) 吴刚要出发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 从守将府中出来之后,他匆匆回到自己的住处。 “大人,”彩叶见他脸色不是很对,而且刚刚陈明光叫他时也是明显有事,“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坐着。” 去古青河之前,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他可不会因为那是一个必死的局所以干脆就去送死,他要想尽一切办法多杀敌人,哪怕只多一个。 战斗时要准备的所有东西他都要备好,那把刀一直跟着他,还有能帮助人快一些恢复灵气的灵丸,院里面给的灵符也都得带上。 陈明光在他后脚进了院子,彩叶又站起来,“大人,” “坐着吧。” 好吧,又坐着。 小沙从屋顶上跳下来,嘴巴里含着树枝,“怎么回事?” “应该是出什么事了吧。”彩叶也是不知道的。 陈明光粗暴的推门而进,他揪着吴刚的衣服把他狠狠按在墙上,怒目圆睁,“你在干什么?你这时候逞什么能?!我是你的队长,我同意你去了吗?!” 原本他们是四人小队,陈明光是队长,准备随时接将军府命令前往邢原城支援。 不过这份调令没等来,等来了随同舒乐前往古青河的命令。 “队长,”吴刚用这个称呼叫了一次,“我们在庐阳院的时候,前辈们怎么教我们的?” “至少没教我们去送死!”陈明光紧咬着牙齿说道。 “也不一定死,那个阵,他们还没冲开呢。而且利弊在议事厅其实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都是为了许国,只是死的早晚有区别而已。”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不该说话!” “总是要有人去古青河的,我去最合适。” 其实吴刚说的,陈明光都懂,比如利弊都已经很清楚了,不过是他个人情感上过不去罢了。 但内心里有种声音也告诉他,这真的是为了许国。 正因为如此,他虽然愤怒、虽然痛苦,但是却还是没能说出一个能让吴刚留下来的理由。 吴刚会去古青河的。 用他的生命提振百姓、士兵对于庐阳院的信心。 砰! 陈明光无奈的猛捶桌子, 巨大的声音传到外面,就连彩叶和小沙也面容严肃,他们似乎比陈明光更能懂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们没有愤怒,而只是静默。 随后只听哗啦一声,陈明光开了门大步而出,那脸上有清晰可见的痛苦与狰狞。 堂屋里,阳光在门口画下斜向的四方形,而阴影处是低头捡东西的吴刚。 “我来收拾吧。”彩叶眼疾手快。 小沙也跟着跳进屋去,“大人,你要去哪儿?” “古青河。” “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能干什么。” “我至少比你的左手厉害!” 吴刚弹了一下手指,一阵灵气形成波动瞬间退开小沙,他的身体高高飞起后又不受控制的摔在地上。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连我的一根指头都不如。” 小沙马上爬起来,跪下,以头触地,“大人,你教我!我就可以变得很厉害!” 孩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也许孩子的直觉总是准的。 吴刚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跪着的小沙,“去找别人吧,我不会教人。彩叶,你帮我拿纸来,我写一封信。” 彩叶手指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她比小沙稍微大一些,所以大概懂得了什么叫无可奈何。 许多事,不是人们愿意去做,而是不得不去做。 “好。大人家中还有何人?” “还有一位弟弟。” “彩叶知道找谁送信,写好之后交给彩叶就好了。” “多谢,不过不用了,会有人帮我的。” 不久后七公主也过来了,她忽略了院子里的小沙,径直往屋里走去,她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吴刚。 而吴刚还特意把门给关上,在里面,他面对这位女子的背影单膝跪地,“七公主,吴刚一身所学皆出自于庐阳院,故此心中早已发誓,必将用手中的刀保护许国。如今形势紧迫,还请七公主饶过吴刚,无法继续保护您的安危。吴刚也斗胆请七公主暂离得胜关,有我等和得胜关的将士们,一定可以痛击离军。” 对于七公主来说,这几日的经历一点都谈不上美好。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会让你们多很多顾虑,所以总是以不给你们添麻烦为首要。不过看着舒乐、顾益、和你一个个的从我眼前消失,我已无法说服我自己苟全于此。” 吴刚大惊,“七公主!此念万万不可有!” “已经消失了三天了,你说……你说会不会舒乐还活着,会不会顾益也还活着?” 吴刚神色黯然,当时在那片丛林里,他们大家都看得清楚,在他看来,即便书雨可以战胜,但那个死而复生的轻风也很危险。 活着的几率,不高的。 但是没有见到尸体,他就是不愿意相信。 “我相信他们不会这么简单的死。”吴刚回忆当初,“刚与顾兄弟相识之时,我和陈明光都以为他不是修行之人,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可以打败掌才使,顾兄弟是传仙才士,他一定还有很多办法。” 七公主点头,“近日来,我也是这么想的。舒乐才能颇高,顾益又是传仙才士,而且脑子也聪明,一个书雨不会轻易的要了他们的性命。所以,你也要活着。” “我把你们带出庐阳,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回去吗?” 从他们的角度和已知的信息来看,这种情况似乎不会很远,即将到来的恶战之中,陈明光就一定能活吗? “七公主,吴刚再请,您早些离去吧,如果可以,也请把陈明光带走。” 这话说的有些不负责任,战争发生时庐阳院的人都走了这叫什么事。 “你的信给我吧,不要现在就找人寄掉。”七公主没有回应他的请求,“你可以活下来的。我在离开庐阳时,三姐还和我提及,她和你们说过要在你们凯旋时,请你们吃绣花鲈鱼。” 那是初次在御珍轩相识顾益,三公主正好恰巧路过的时候说的。 “我一定,努力活下来!” 七公主闭上眼睛,随后提步离开了这处院落。 随后彩叶帮助他把刀背在了后面,以前他都是左手拿刀鞘,现在手没了就只好背在背上。 “大人!”小沙喊着他。 虽然说了那么多活着活着,但吴刚知道,他活不了,看着这个相识不久的孩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纸交给他,“这是我几年来感悟仙道的心得,你拿去看吧。” 他属于庐阳院,这么做虽然有些违规,但马上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个做什么。 小沙眼睛放光,拿在手里如获至宝,“谢大人!” 得胜关前,纪岚坐在一处大石头上,尽情展示她的大长腿。 她没有去和吴刚说话,这时候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只是看着那个独臂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视线尽头,最后只剩一道细长的影子。 前方,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庐阳院又教出一个小笨蛋,真希望小舒乐和顾益不要那么笨……” 第107章 一个人的战斗(二)5000字 夜月下的古青河寂静安详,缓缓流淌的河水被风吹起拍打岸边,岸边古树林立,摇晃的树梢在不亮的月色下像是一片片黑影。 向下的树根更黑,只有相隔数十丈才有一个月牙状的灵符焕发嗡嗡的光芒,似乎也与月色形成某种隐隐的关联。 吴刚立在树梢头细细观察了这月牙大阵,站在古青河边看不出来,可在空中可以看得出这一段的古青河是弯的,与岸边的万家灯火恰好构成了一块月牙状。 月牙大阵便依此而建,以作防守。 这样的阵形成一个闭环保护里面的一切,两个月牙尖像是‘交点’,有灵气相合反倒不易攻破,最脆弱的地方其实是外圈弧的中央点。 吴刚大概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于是抬步在跨越树林、房屋,到达哪一处中央点。 这些信息都是贺江将军给他的,贺将军没有派出一兵一卒,但在其他方面是给了充分的支持。 甚至于包括离军派了什么人来冲阵。 吴刚踩在了一颗树的树梢,随后盘腿而坐,就在他的下面就有一道灵符呼应着月色,一闪一灭之间像是有着呼吸一般。 他闭上眼,单手放在右腿膝盖,而左袖空鼓只能随风飘荡。 今晚似乎还无人冲阵,所以只能等待,这种感觉像是等死,他既然来了,也不会吓到完全失色,但也并非完全镇定。 恐惧在此时像是变成了实体开始有了冰凉感,传遍全身,清晰而可触摸。 还记得初入庐阳院的那天,他在院门前和诸位同门一起立誓要以此身许国,那时候还没人想象过生命的终点,而他,还没来得及离院,便已经坐在了靠敌人最近的地方。 入定、立心、守神,对吴刚而言不是特别难,庐阳院挑选学生,才能是具备的,除非遭遇特别变故致使道心受损,才被拦在立心境,否则一个守神境的修仙者是肯定可以培养出的。 回忆过过往岁月的点滴时,静坐的吴刚双眉一动,院里的前辈总是说返璞境,就是要回到最初的起点。 他一直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此刻似乎有一点隐悟…… 生命纷繁复杂,名利熏心不止,枉费一生追寻,最后还是归于一抔黄土。 当日进庐阳的风光也该无人记得了。 那时候的美好他还是怀念的, 然而返璞并非是将时间翻回最得意的人生篇章, 几番苦思之下,他始终不得其要领而入,又隐隐听一道声音在呼唤。 “阁下可是从得胜关而来?” 吴刚睁开双眼,看到一位抱胸而立的剑客,他脸型方正,剑眉星目,络腮胡子更添男人气息。 吴刚扫过此人周身灵气便知晓了,他是修行者却不是很厉害的修行者,作为自己人价值不大,作为敌人价值更不大。 “你是这里的守阵人?” 站在粗壮树枝上的剑客回道:“我是这道符的守符人,月牙大阵由18道大符构成,这只是其中一道。” 经受冲击后各个符都在夜色下微微发光,像是汲取能量,若要仔细观察是可以看得清的,两角各一道,两侧各八道,共十八道。 吴刚就知道,古青河的人也会奋起反抗的,如今离军已出关,两关之间数百里的古青河沿岸不知道藏着多少离国修行者,贸然跑出月牙大阵才是危险的。 “我从庐阳院而来。”吴刚说道。 “庐阳院……?”听到这个名字,剑客嘴巴微微张开,看向吴刚的眼神都变了,“您是庐阳院的大人?!” “这有什么奇怪吗?庐阳院之职责就是守我许国之疆土,护我许国之生民。如今离军冲阵,庐阳院当然要有人来!” 此话掷地有声,坚定而有气魄,吴刚怒目一张,泼天的气势威压从他的周身散开。 呼啦一声,挥散于四周。 这是他面对死亡的决心与勇气。 剑客当下惊喜莫名,几欲落泪,单膝而跪地,情至时以哭声诉,“在下柏青,愿听庐阳院调遣,共守此阵,誓死不退!” 吴刚露出欣慰的笑容,许国还是有勇士的,因而心中不忍,“贺江将军也是念着你们的,若想退,也有办法。” 柏青捏着剑柄狠狠一插树干,“这里是许国之土,柏青往何处退?” 退了,就是丢弃国土。 “好,那你就与我一起守阵。咱们虽然师门有别,但此时都是许国的修士,也许我的身份更尊贵些,不过死则死矣,这些都不重要。” “还有,照你所说另外十七处还有守符人,你将他们都叫过来,那里用不着守。” 柏青闻言一愣,“这是为何?” “月牙大阵是先贤大才所创,即便是返璞境也不容易破开。然而外圈弧是月牙大阵的弱侧,中央点更是大阵灵气最稀薄之地,也就是所谓的弱点,离军要冲也是冲这里。” 柏青似乎对此并不知晓,他带着几分警惕,“大人真的是庐阳院所出么?” 该不会是敌人的计策吧? 从内部让他们自动弃守。 吴刚露出一个笑容,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此时却没有动怒,他只是双指并拢射出一道纸片,“这是我的出票,如何能够作假?” 每一位许国修仙人都是有出票的,除了顾益。 柏青已经无所怀疑,当即应下,“在下这就去喊他们过来!” 这些人里大约是只有入定境,少数的能有立心,吴刚并不指望他们,但合力一处至少能迟缓些离军的时间。 庐阳院来人的消息在这个安静的有些可怕的夜晚传开之后,很快便激出了古青河畔许久未闻的欢呼声。 那些向他汇聚而来的男人女人们,看着坐在树梢上的单臂男人,从庐阳院来的男人,总是会觉得这是个实力高强的修仙者。 这时候的独臂反倒增添了一些悲壮之感,而这时候的悲壮能给人力量。 “庐阳院没有忘记我们!” “庐阳院来了人,要给那群离狗一点颜色瞧瞧!” …… 风吹发扬, 月夜下,吴刚高声大喊: “自尹氏定国,天帝开疆,凡国遇大事,男,必在祀与戎,泯躯祭国,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亦不可辱国之土,丧国之疆!” “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必同心竭力,讨欺汝之寇,伐蛮夷之戮,遂苍海横流,儿立身无愧,任尸覆遍野,唯忠魂可依!”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离军到来,战争便这会这样开始! …… …… 在另外一个地方。 舒乐已累至身体极限,说是入睡,大概像是昏睡,如此几个时辰,她忽然惊魂而醒,粗重喘息的模样搞得顾益想入非非。 在这里依然还感受不到战争的气息。 “你怎么了?” 顾益见她细白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青葱手指则在微微颤抖。 舒乐眉宇之间忧愁颇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庐阳院。” “这儿?庐阳院?”顾益是一点儿没听着,“这是离国的境内啊,你做噩梦了吧。” 舒乐大概也知道那是一个噩梦,但总会有些不详的预感,然而身陷囹圄又令她感到心中无力。 “顾益,我们得想办法,不能就这样被抓到大雨宫去!” “我知道,我想了。”这几个时辰以来,他的状态基本已恢复如初,当然会想着脱困的事情,“但是这个马车会让我们的办法都不起作用。” 用食指敲一敲就会有像涟漪一样的空气波纹一圈一圈扩散。 “困我们两个返璞境,大雨宫右护宫使怎么会使用普通的马车呢?这应该是一种阵法。” 舒乐立时四处查看,她闹的动静不算小,撞、踹都使上了,然而外面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都试过。”顾益躺了下来,“他们也不在乎,似乎是觉得就算我们用出浑身解数也逃不出。而且即便耗费灵气出去了,不是满状态的话也不一定打得过张卫雨。这阵应该是好阵,张卫雨看箱底的。” 所以说书雨也不知道。 舒乐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那要怎么办?” 书雨说只有这路上的三天时间,三天过后到达大雨宫,在宫主和留存的两位亭主面前,就算她和顾益有通天的本事也闹不出什么动静。 “去找这阵的主人。”顾益说。 “什么意思?” 其实他该想到的, 小依依如果贪恋世间繁华,那么号称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大雨宫宫主,他又怎么会不去呢。 这阵法,张卫雨能使出来顾益是不信的。 因为, 当日里,连他都没有学会。 这一路随着舒乐探查什么河雨之死,其实是为了寻找小依依,虽然出了墨齿那档子歪事,但最后运气似乎还不错。 这阵,应该是那家伙写的。 不然,缘何能困住他小苑山仙人。 只不过这其中因由倒也不好和舒乐细讲,毕竟事关小苑山,他们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传人。 “放我们出去!”舒乐拍打着马车窗。 顾益劝她不住,她也一连喊了好多声,最后招来了张卫雨,此时天空已泛鱼肚白,“不用着急舒小姐,这一路到大雨宫要不来两天,你稍微歇息一下,到了地方,在下自然会放你出来,哈哈哈。” 其实有一件事,好像被人忽略了,一直待在里面不行的,人还有三急呢。 “你们左护宫使呢?我要见她。” 书雨一直都在看着张卫雨,免得这家伙疯狂做出什么事情来,听到这边的动静以后她也靠了过来,“什么事?” “我内急。坐在里面好几个时辰了。” 顾益可还听着的,她不禁小脸微红,可惜书雨面罩着脸,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张卫雨,这总可以的吧?” “当然不可以!”张卫雨直接拒绝,“左使,她可是大雨宫的俘虏,庐阳院的舒乐,抓到这样的人万一不慎让她跑掉,你该知道宫主会是何态度吧?” 俘虏而已,给点饭吃让他们活着就行了。 还管什么内急不内急。 “出了这个阵,怎么都不行,不出这个阵,怎么都行。”张卫雨阴森质问,“左使该不会是想包庇庐阳院的人吧?这可有通敌之嫌。” 舒乐更加恨这个可恶的男人,“这哪里是什么包庇不包庇!你不内急的吗?!” 张卫雨冷哼一声,“忍着吧,命保不保得住还是问题呢。” 说完他强令人散开,不准再管这个马车,书雨紧紧盯了那家伙一会儿,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江湖行走,生死置外,有时候内急真的是小事。 在她看来,这不会威胁到顾益和舒乐的姓名,如此小事自然犯不着和张卫雨大动干戈。 人都走了,舒乐急却没有办法,她看着老神在在的顾益羞而问道:“你怎么不出声?!你……你不内急吗?” 顾益确实是表情平淡,“我……解决了啊。” 舒乐瞬间一呆,“你怎么解决的?你出去过?” “我没有出去过。是我在研究阵法时想到羊腿、水都是可以拿进来的,但是我们却出不去,我就猜测这个阵法只在有灵气穿过的时候会启用,不含灵气的水则可以递进递出,所以我在你睡着的时候,解决的。” 舒乐听的云里雾里,这样的社会里哪里会有人给她讲那些只是,“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你倒是说啊,我……我真的很急。” 那么长的时间也难怪。 但这也不好解释,就是打开帘子尿出去。 “说呀!” 顾益抠了抠鼻子,“你自己想个好办法吧,我的办法你做不到。” “你!” “别气,你真做不到。” 舒乐有些黔驴技穷,“我怎么办?” 顾益想了想,确实不好办,“其实他们说的对,我和你现在是被俘虏过来的,生死都不定了,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你什么意思?”舒乐忽然感到一阵害怕。 嗖嗖! 顾益快速出手两道缚灵符分别捆住她的上半身和小腿。 “顾益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舒服些,躺好。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所以就我帮你吧,以后说出来也是怪我,你不是顾益的。” 不就是膀胱么,顾益扭过头去,双指并拢, 舒乐急羞大怒,“顾益你怎敢如此,我是庐阳院的舒乐!” 这时候骄傲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哎,”他还叹了一声气,“只有这个办法了,总不能叫你在我面前脱裤子吧,女孩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的。” “不行!这不行!”舒乐还挣扎着, 要是发生这种事,对她而言干脆不如死了算了。 “你要是敢,我一定杀了你。”她胀红了脸,甚至在以死威胁。 “好,我不这么做,那你说怎么办?”顾益忽然停下了。 舒乐真是给吓了一跳,此时舒缓一口气,“那……那你怎么做……” 话还没说完,顾益已经‘咚’的一声戳中了她的膀胱。 有时候注意力很集中,这方法不太管用的,就是要猝不及防。 “嗯!”舒乐紧抿着嘴唇,她已经憋了很久了,继而挤出俩字,“住……住手!” 哎。 顾益加大了力道。 之后就感觉到起作用了。 虽然声音很小。 顾益转过身去,他要给人留点脸面,“我们被捉了,困在这小马车里,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活命,我不会笑你,也不会和其他任何人说。要是死了,那就更没人知道了。要是淋湿了裤子,你就用灵气烘干就好了。” 虽然味道的确会不大好闻就是了。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 他在转过身,发现舒乐侧躺着,背对他。 如果她是嫉恶如仇的人,大抵会拳打脚踢咒骂出声,但她不是,有时候她还是有些温柔的性子, 此刻碰上这样的事,再想到身位俘虏为捉到大雨宫,此去生死未卜,也不知道又该遭受怎样的侮辱,兴许会比这个要难堪百倍, 想到此后种种,她不禁心生悲凉,女孩柔弱的一面也激发了出来,最后啜泣出声,肩膀抖动不止。 顾益面色动容,他没那么多想法,真要死透了,那就按他上次如果悟进合道、芸圣的路再走一便,虽然会有点瑕疵,但命总归是会有的。 只是破入人间境的可能性大为降低。 但对舒乐来说,从之前的候补楼主眨眼间沦落为大雨宫的俘虏,过程中还承受这样的屈辱实在难以接受,也很容易想到离人会对她侮辱更甚。 “不要再哭了。你不是以庐阳院第一弟子身份自傲吗?这时候怎么能哭?” 舒乐情绪崩解,哭诉道:“还不是怪你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那……你以后自己来。” “你!” 压力很大,哭一哭也是好的。 他们闹来闹去,书雨却为他们可惜,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机会也在慢慢丧失,她甚至还暗中提醒过,大雨宫就快要到了。 但张卫雨的阵法是怎样是都破不了的。 看着云山雾雨间的大雨宫慢慢显现,书雨慢慢接受了事实,看着张卫雨得意的神情也没什么怒火,她已经尽力了。 铛铛! 张卫雨敲了两下马车,“二位,欢迎来到大雨宫!” 他把帘子一掀似要用那巍峨的画中之景来给庐阳院的人以绝望。 因为这里是大雨宫。 第108章 一个人的战斗(三)万更求订阅 古青河,晨曦的光自山峰的后边儿射进来,往常它是温暖的,象征着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的开始。 但现在却叫吴刚这一群人感到冰凉,月牙大阵在夜晚有月色为引,反倒比较强大,白天则是弱的时候。 吴刚将这些人用了起来,他让自愿站出来的勇士摸出去打探消息,按照估计,正午时分离军一定会再次冲阵,他们亦要有所准备,不可匆忙应敌。 围绕着这一道灵符,树林间的气氛很紧张。 “吴大人,我们能守住么?”柏青的身后还站着稀稀落落的十来号人,他们有的都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我们能守得住的吧?” 他又重复讲了一次。 应该给他们信心,还是给他们真相,这很难选择,吴刚只是依照自己的性子说了,“我们守不住。” 晨风吹落一片枯叶,呼呼风声反衬了此时诡异的安静。 “怎……怎么会呢?您都来了啊。” 吴刚盘腿静坐,闭着双目,“我来,不是因为我能守得住,而是因为我应该来。” 有些人已经萌生了恐惧,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嘀咕着‘完了,完了,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可恶!” “庐阳院为什么不派多一点修仙者过来?” 吴刚睁开眼睛,“庐阳院的副院长带着三位掌才使已经驻守邢原城,年长早毕业的学长学姐们要么就是牺牲,要么就在各处军中。前几日,我的同窗,比我优秀十倍的修仙者在与大雨宫左护宫使的苦战中负伤失踪,另外一位也不知所踪,在得胜关还剩一位,他要帮助贺江将军守住得胜关。而我的左臂就是在几天前的战斗中失去的。” 吴刚还是知道,传仙才士和七公主的名号不能说出口。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庐阳院不多派些人,我告诉你,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战斗。” “格子不要乱说话!”柏青教训了那个青年一句,“吴大人,你说吧,我们怎么做,左右是个死,那不如就和离军拼一拼!” 得胜关的人已经很紧张了,而在古青河,敌人则更近一些。 “没什么怎么做,拿起你的武器不要退后就好了。” 吴刚又闭上眼睛,其实他并不寄希望于这些人,如果活还有一什么生还的可能的话,那就是他破镜入返璞, 然而返璞是什么,他至今都没有搞明白。 柏青见这独臂修士凝心静坐默默运灵气行转周身,不禁有些佩服,死亡之于眼前,却依然可以不慌不张, 其内心触动,便也学着吴刚静静坐下,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入定,他是那为数不多的立心境。 如今见到庐阳院守神,已经是此生难有的遭遇了。 柏青坐下之后,剩余的也三三两两的同样如此,各人管各人的修炼,于是灵气开始于这片区域聚集,颜色交汇,颇有气势。 而离国的人,也如期而至。 只是今天的景象叫那两位有些震惊莫名。 “这是怎么回事?昨日还鸟兽四散,今日竟聚集于一处,沉钩不会是骗我的吧?” 离国来了一个人, 不知道是冲阵本就不需要太多,还是因为吃定了得胜关不会支援,总之是来了一个人。 一个背着双剑的草鞋男子,他蓄着刘海,身形挺拔,面庞白净,倒有几分帅气。 双手插在袖中,就这么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 感知着他的靠近,月牙大阵隐隐启动,发出雄浑的嗡鸣,震惊得树林中白鸟纷飞。 吴刚也感觉到了。 嗖。 坐于原地的他身形一闪,转瞬之间便到了那道灵符之前,大阵薄薄的灵气光膜外已经能看到那个人了。 “月色沉钩,日色沉剑,兄弟俩只来了一个,那你便是离军的沉剑了。” 啪,啪。 那人双脚踩住,语气平坦:“不错,我就是沉剑,阁下是何人?” “庐阳院,吴刚。” “庐阳院。”帅气的少年有些意外的打量吴刚,以及那身后的诸多武人,“昨日来时,此处仅有一人。并无庐阳院,今日来时此处已有十九人,那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伸手前指,“这儿,便是月牙大阵的弱点了。” 此话一出,阵内众人大惊。 但吴刚却面色沉着,“沉钩来这里冲阵一日未果,沉剑又来同一处,你兄弟二人一向互相不服,而你今日没有换地方,便可知晓月牙大阵的弱点已被你们掌握。” “修仙者以手中刀论长短,你又何必通过这样拙劣丑陋的攻心术来搅乱我方军心呢?庐阳院在许国战必冲阵于前,因而才得人尊重,我就算刚来,他们想必也是服我的,故此,你说的话就更加不能起作用了。” 沉剑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颇有些骚气,“我是离军的沉剑,学的是打仗的法子,没有什么以手中刀论长短的说法,你应该是刚出院门的新生吧?还未领悟战场以胜败论英雄么?” “我从未想过当英雄。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我也有一个问题问你。” “请赐教。”沉剑帅气应对。 “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在我许国,尹氏得位最正,陛下护天下万民,我等以陛下为尊。那么在离国呢,下丘城中的离帝统御万民,然国之大事必决于大雨宫。因此,我便是要问,离军中的沉剑是为离帝而战,还是为大雨宫宫主而战?若是不幸死了,又是为谁而死?” 柏青等人不禁要为庐阳院的大人叫好,果然既学修仙又兼文史的人就是不一样! 沉剑也不着恼,“学院生活太过畅快自然有闲心去思考此类问题。” 他是说吴刚只是刚上战场,想些有的没得的新人。 吴刚也尽情嘲讽,“又是一个活得糊涂的糊涂虫。” 哗! 这话倒像是惹恼了沉剑,他的身体瞬间爆发气势,轰然破向四周,实力有些强劲。 贺江将军的情报上说,沉钩、沉剑两兄弟是守神境的修仙者,兄使钩,其人阴鸷,弟使剑,其人潇洒。 若要论实力,沉剑更胜一筹,若要论心机,沉钩高明太多。 这样看来,沉剑是让人更愿意与之交战的对手。 吴刚拔出了刀,并且走出了月牙大阵的灵气光膜。 他不能站在里面任凭这个人冲击大阵,都是守神境,庐阳院怎么就输人一等了! “人在,阵在!” 从此刻开始,他要竭力打退每一个冲阵的人,让天下人知道,庐阳院有人在死战! 那四个字,柏青等人也听的很清楚。 “是!” 沉剑赞赏一声,“勇气可嘉。我不欺负你,我也只用一只手,一柄剑。” 这是守神境的战斗,对于散落天下各处的‘野修’来说,是很难得一见的场景。 渐渐升起的气势使得四周空气的温度皱降,冰冷刺骨的感觉像刀剑一般扎人,高手身上弥漫出的恐惧感让两人之外的低境界人几乎动弹不得身体。 咔嚓! 地上的枯枝最终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压力折断,清脆的响声像是一个信号。进攻的信号。 吴刚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虚影,黄色的灵气包裹钢刀在空中只留下弯弯的弧线, 铛! 那是重兵器相碰的厚重声响。 “我的运气好一点,今天还有一位守神陪我玩一玩。” 刀剑交叉时,沉剑露出邪笑盯着吴刚。 话音刚落,他垂放的左手起掌,微旋凝气,凌厉的灵气直冲吴刚腰腹。 第一次没左手的战斗,吴刚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于是只能爆退而去,心中暗叫:好险! “蛇鼠一窝,你的哥哥阴鸷,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沉剑却不认,“你这么说他倒是很对,但你不能这么说我。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战场之上以胜败论英雄,打得赢就行了,管不了那么多。” 多说无用,吴刚已经受不了要打他一顿出气了,要把那张漂亮的脸揍烂。 嗡,嗡, “嗯?”沉剑挑眉,他看着吴刚起了灵气,但站在原地不动是什么意思,而下一秒又看到吴刚的面庞有些扭曲,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钢刀冰凉的危险感。 不好!那是虚影!这家伙好快的速度! 他使劲全力匆忙转身,连着旋转了好几圈才堪堪躲过这刀,而他的衣服则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肋部有一丝细细的热血流出,能感觉得到。 沉剑沉下了面庞,后背已经起了冷汗:这家伙虽然块头大,丢了一只胳膊,但毕竟有守神,且这速度不容小觑。 差一点就被偷了。 吴刚从容转身,右手横刀,再起攻势。 这是他的策略,因为他的对手不仅仅是沉剑,如果沉剑战败,那么后续离军也一定会派其他人过来。 而他只有一个人。 所以持久的对攻不是上策,以出其不意的致命攻击迅速解决敌人才是他活得更久的关键。 换句话说,这是战场,不是赛场。 “我学的还是蛮快的吧?” 沉剑不得不承认,庐阳院的学生都是不能小觑的。 “可惜没成功。”这次,沉剑将距离拉的远了些,已经有了防备。 “我学的还不止这些。” 这几日,吴刚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在思考,思考自己丢了一只胳膊以后要怎么对敌,他原本以势大力沉的刀法和攻势见长,敌人如何凶猛他都不怕。 可少了左臂就不一样了,以一对二,再怎么样都是劣势,所以他要快,移动要快,出刀要快。 嗖! 当他动起来,身影就在密林中消失不见, 这是一场特别的守神境之战,原本还以为会改换地形,遮天蔽日,但现在不是。 沉剑觉察到一丝麻烦,那张漂亮的脸上多出不少谨慎,于是将剑竖放身前,双手运灵,身体微蹲,嗡嗡嗡的气势自他的身体升腾,那柄剑也幻化出许多剑意, 利锐破空的声响不绝于耳,随着他右脚猛一跺地,枯叶翻飞,人不能近其身! 剑意缭乱,震撼摄人。 吴刚停了下来,他出现在沉剑的斜上方。 既然不让靠近,那就斩一刀试试吧。于是右臂灵气鼓荡,钢刀上隐隐有细密的符文攀爬行走,黄色气势暴涨,以钢刀为主体的灵气包裹着形成一把更加狂野、更加凶猛的刀势! “那是灵符,他用了灵符。”沉剑维持着周身剑意的同时也观察着吴刚,他用这剑意之盾破了对方想速战速决的计策, 随后吴刚又出应对之法,决定以灵符加持,以强横的钢刀斩下。 “用灵符的话……” 战斗之时总是瞬息万变,既要身体,也要脑子,更要反应。 “啊!”吴刚疯狂加注于这一刀,灵气的暴涨使得沉剑微微动容, 轰! 巨大的土黄色刀势像是要向这大地取命一般,磅礴威严的落下, 沉剑本想接,但考虑到对方用了灵符,又觉得要躲,犹疑不定之间,一时难以抉择, 直至最后关头,他终于本能般的收起剑意侧开身体躲避这一刀,躲了过去,吴刚花费的巨量灵气就是白费。 轰轰!! 凌厉的刀锋轰然而落,一数十丈内的古树尽被砍断,强烈的光芒比冲击波来的更快一些, 柏青等人遮住双眼,内心对正常战斗震惊早就无以复加,守神有这样大的破坏力! 沉剑也被这光芒微晃了眼,只在视线不清的一瞬间,他就忽然感受到一死浓浓的危险! 那家伙的速度! 反应已经不算慢,他同样守神境,身边的灵气波动亦能感觉得到,然而即使再起飞想要到高处躲避,但后背剧烈的疼痛感还是告诉他,一切都晚了! 吴刚是有心算无心,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靠速度,因而在刚刚斩下那刀是他就在捕捉沉剑的身影。 噗呲! 一刀入肉的声音,又伴随沉剑硬忍不住的痛呼,再有他身体飞速砸向地面的声音, 最后全部汇聚为‘嘭’的一声巨响。 嗖! 吴刚的身影也如一道流星滑落,他粗喘着气,呼呼不停,此番攻击,消耗甚巨。 而在他的前方则是沉剑身体砸下所扬起的尘土。 几息过后,吴刚抬头露出兴奋嗜血的眼神:那一刀砍在了他的背上!不会有错! “赢了?” “赢了吗?” 第109章 十八楼主(5000字求月票) 远望大雨宫像是一幅水墨画,天空云卷云舒如同画卷缓缓展开,画卷左上角是一处山水间的主宫,往右分别散落着四座小亭。 住楼就叫楼主,住亭就叫亭主。顾益似乎领悟到了这边人起名字的办法。 “他是要带我们去见大雨宫的宫主?”舒乐跟在顾益身旁,出声问道。 “怎么会呢,一个修入合道境的茉族女子,岂是我们说见就见的,你应该有可能,我是压根没可能。” 别的不说,这个庐阳院的小子聪明倒是聪明,张卫雨这么想着,然而说出来阴阳怪气,“小心点小子,在大雨宫,聪明人一般死的都快。” “你是说书雨和你都很笨吗?” 若不是此时身处敌境,舒乐真的要笑出来。 书雨则是恢复了初次见到顾益时的那副模样,平静、没有情绪波动,那双瞳孔虽然美丽,但缺少情感。 白色的绣鞋率先踩上了那副山水画卷,奇异的是她像是踩着了什么阶梯一般,凭空一节节升高,而那副平面化的画卷在她踩踏时忽又变得立体起来。 而与其说是走进去,倒不如说是融进去。 奇妙,远处的山水明明远在天边,但真的踩上去又像是近在眼前。 “比庐阳院的门,可好多了。” 舒乐小脸微红,其实顾益说的是他初入庐阳院时,自己曾经去阻拦过他。现在想起来也是可笑。 这家伙该早说他是传仙才士的。 “快点走!” 张卫雨呵斥了一声,顾益是真不喜欢这个人。 走进大雨宫,一步能行百米之距,瞬息便至精美泛着白光的主宫之前,宫前种着诸多花草树木,其中尤以槐树最多,白茫茫的一片真是干净。 哒哒,书雨停下了脚步,头也不转,“张卫雨,我带回来人,你就不必跟着了。” 张卫雨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你可以去拜见宫主,但这个小子我要带走,他不能见宫主。” 书雨想了想,上前横臂将张卫雨拦住,“他可以见。”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他可以见。” “左护宫使!” 书雨据理力争,“就算他的目光冒犯了宫主,不过就是一个死,你不是挺想杀死他的吗?” 顾益心中一咯噔,一个眼神就会死的吗? 他默念了一下佛经,喜欢女人?不可能,那不是他。 张卫雨转身,露出奇怪疑惑的目光绕着顾益走了好几圈,好奇的呢喃,“舒乐大人的大名我张卫雨是听过很多次的,如雷贯耳。不过他又有什么特别,左使?” “你让我带走关起来好了,非要得到宫主身前,万一不小心惹恼了宫主,你不是平白受一顿惩罚吗?” “你废话真多。”书雨终于转头,并淡漠的看了一眼顾益和舒乐,“跟我走。” 书雨不是真的为了照顾顾益,她是考虑到他的身份,那或许也是宫主在意的身份。 “进去以后……舒乐,你不要乱看。顾益,你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死掉吧?” 哗啦! 顾益从自己的衣角撕下了一块长条布,然后在舒乐和书雨略带惊诧的眼神中绑在了自己的双目之上。 两位姑娘面面相觑,“你这……” “主要不是怕死,而是担心污了你们宫主,她不是和你一样是茉族么?我尊重你们。” 是吗?书雨表示怀疑,当初墨齿拿掉她的面罩的时候,那眼神至今还记忆如新呢,那时候怎么不说尊重茉族? 明明就是怕死…… “这样,也行吧。”舒乐也说不出什么话,这要是正经庐阳院出声,她一定是要教训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死则死矣,又有何惧,而且如今身在敌营,更应该扬起头颅,绝不屈服,展现庐阳院的铮铮傲骨! 像他这样做,就是赤裸裸惜命…… 顾益的想法也很简单,虽然天下第一美人男人都想看,但如果看了一眼呆住一秒就会丧命的话,好像不是很值得。 他对自己的自控力也不是那么有信心,当初书雨就惊艳了他,而大雨宫主可是合道境。 谁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你是第一个想出这样的办法的人。其实宫主带着面具,什么也看不到的。”书雨默默吐槽,这人真是她遇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了。 顾益道:“经验丰富的人只凭身材也能欣赏出许多美。心中无码,自然高清,还是遮住好一些。” 书雨听懂了前半句,顿时觉得俗气,这家伙如同那些男子一样,压根就没什么区别! 舒乐对他的风格就习惯了许多,顾益,不愧是你。 哗啦! 顾益又撕下了一块布,“舒乐,你抓在手里,带着我。” 书雨说:“不必了,宫里空旷,没有障碍,而且就算看不见,你也可以感知。还是老实进去吧。” “傻孩子,这是为了给你们宫主看的,让她知道我真的看不着。” 书雨:“……” 这家伙,哪里来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她受不了了,再也不多说话,直接抬步往里走。 “别害怕。”顾益是对舒乐说的。 舒乐则有点迷糊了,“现在是你害怕吧?我怕什么,无非就是一死。” 跟随书雨脚步的声音,他们一步步的靠近大雨宫的主宫。 顾益什么都看不着,只能闻到一些弥漫的清香绕旋于这一寸空间之中,进主宫之后,屋内两侧感觉有人,左右各一个,听呼吸像是女孩。 “书雨参见宫主。”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拿河雨尸体吗?” 顾益耳朵一动,大雨宫主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吟的清脆感,如泉水涓涓细流,婉转柔和。 外界盛传的大雨宫主实力高强,手段残忍,那是因为她杀掉许帝所有皇子。 顾益也本以为一会儿会听到一些威严、高亢甚至冷峻的声音,一如书雨一般,但出乎意料的是都没有,反倒是她声音柔嫩,带着一丝清脆,像是邻家的御姐。 顾益能听不能看,舒乐则是可以的,她是庐阳院的舒乐,才不管什么书雨的劝告,此时就是直昂着的头,眼神灼灼的看着帘幕后面带着面具的人。 “请宫主降罪,书雨中了一位名叫轻风的人的计谋,河雨尸体没有拿到,还差点殒命于墨齿之手。” “墨齿?”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那个家伙还活着啊?” “是的,似乎是在某片山地的夹层空间内躲避您。” “你后面人的是谁?” “庐阳院舒乐!”舒乐自己说了。 “谁?” 大雨宫主不知道么?顾益有些奇怪。 书雨解释说:“庐阳院也派来了学生抢夺河雨墓,舒乐是庐阳院最优秀的学生,许国有意封她为楼主。” “现在在外面,这样就可以封楼主了吗?”其实这句话的语气没有重重的嘲讽,而只是淡淡的疑问。 但舒乐却气氛的一咬牙关,越是轻描淡写的反问越是叫她恼火。 她知道,作为新一代的领军人物,自己不如书雨,不如张卫雨两大护宫使,这个楼主封上去实在是有些令对手称笑。 这其实也是她最大的压力来源,在出庐阳城第一个晚上,她就曾与顾益简单说过,她不害怕自己落后于书雨, 只是担心楼主不如亭主。 “许国人是准备这么做的。”书雨老实汇报。 “行吧。没拿到河雨墓算了,以后还有机会。” 大雨宫主的宽容超出了顾益和舒乐的预料,顾益还以为会像是上次范岭见四公主一样,上演什么血腥的单方面殴打场景。 视线缓缓移到了舒乐身旁的人身上,“他是男人啊?遮着眼睛?你做的?” 书雨汗了一下,“此人名顾益,因为他听说我大雨宫的规矩极严,自知难克制于宫主的身形容貌,故而自己将自己的双目遮住。” “呵呵,倒是有趣。”帘幕的身影走了出来,“真的看不到吗?” 嗖! 大雨宫主指出一道花瓣状的灵气,无声无息,速度极快,只有亮光,在书雨和舒乐的眼中迅速飞向顾益。 “小……”舒乐‘小心’两字还没说完,灵气已经飞过。 顾益鬓发掉落,但他的人却未动一下。 即便他眼睛看不见,但还是能感知到灵气的波动,可大雨宫主出手却完全毫无知觉。 她的实力…… “看来是真的。” 顾益开口:“当然得是真的,在这上面作假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你便真的不想看我吗?” “想看,但不敢看。” “那我若是饶你不死呢?” “那自然要看。” 大雨宫主刚起的兴致渐渐落了,“无聊的男人。我不喜欢管这些事,书雨,带他们走吧。” “那如何……安置?” “不知道。” 这三个字却换来一个微微躬身,还回答:“书雨知道了。” 就这样? 顾益怎么感觉这位所谓的宫主,对于大雨宫的管理毫不上心。 “对了,宫主。” 大雨宫主的声音略有不耐烦,“还要烦我?” “宫主恕罪,只是书雨偶然得知一事,这个顾益,就是小苑山的传人。” “小苑山没有传人,原来还是个骗子,带下去吧。”宫主挥挥手,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打发了。 而听她这么说,不论是舒乐还是书雨心中都冒出了三个问号。 小苑山没有传人??? 一开始说什么传仙才士,庐阳院的那些人和真的似的,后来书雨也是真的当真了,才特意把一个男人带到了宫主的面前,这已经是犯了很大的忌了。 原来,原来,他是假的? 对于她来说,与其相信他,还不如相信自己的宫主! “是,”书雨有些恼火,这样的话,自己在宫主的心中又笨了一次,竟然还被人骗? 舒乐则想通过眼神来给顾益个‘怎么回事’的意思, 但是她发现顾益现在看不到她。 “走吧。”书雨转身。 舒乐却喊了一声,“宫主!我自进庐阳院,便听说本院十八楼主被困在大雨宫,又听书雨言及他还活着,舒乐此时亦是身陷此地,想脱身怕是也难了,只求一拜十八楼主。” “准。” 又准? 这也准? 顾益真奇了,怎么这大姐姐这么好说话的吗?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提点要求? 但书雨不敢了,几乎是拽着他们,他们带离主宫。 而一到外面,舒乐直接扯下了顾益眼上的布,出声质问道:“顾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雨宫主说世上根本没有小苑山传人,你到底是谁?” 顾益也有很多疑问,他几乎同时问书雨,“你们宫主,脾气那么好的吗?她要对我们做什么?” 书雨不想回答他,她也想知道舒乐问的问题的答案。 “小苑山的名头的确够大,可冒充它的传人,骗过庐阳院,骗过许国皇帝,骗过我,骗到大雨宫来才被拆穿,似乎是有些太玄乎了吧?” 这胆子得多大。 “哎呀,这问题不重要。”顾益想混过去,“我和舒乐现在被捉到大雨宫,你们宫主也没说要对我们怎么做,她说了句不知道,你来了句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对的,这个问题才是现在首要,舒乐也望向书雨。 “宫主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住下来,在大雨宫随意活动。其实……十八楼主就在随意活动。” “真的?”顾益有些不确信,“那你之前还说只有在路上才有逃走的机会。” “是这样没错,你现在已经出不去了,十八楼主也出不去。”书雨眼神移到舒乐的身上,“不要尝试逃跑,宫主的实力超过你的想象。” “没人限制活动为什么出不去?” 这个问题书雨却没再回答了,她转身离开,“等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冒充小苑山传人,我再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你。” 她也走了? “这大雨宫,这样管也可以?” “可以的,因为宫主很强。你可以去寻找你们的十八楼主,问问他就知道了。” 十八楼主…… “你见过么?”顾益反正是不认识。 没想到舒乐也摇头,“十八楼主被困大雨宫二十年,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到此时,这样的情况,舒乐也觉得奇怪了,“我觉得不会对我们这么好的,路上张卫雨不是一直还说我们是俘虏,是生是死都难以保证。” 顾益沉眉,是的, 现在许多问题都不知道,第一个就不知道十八楼主去哪里找。 “找找看吧。”顾益向外走去,离开大雨宫主宫,“舒乐,你在庐阳院这么些年,就没有听到过关于十八楼主的外貌描述什么的?” “就算有,二十年的时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那他是个怎样的人?” “十八楼主?”舒乐与他边走边说:“十八楼主生于先帝爷十一年第十八日,他的双亲是庐阳郊外的一对菜农夫妇,小时候的十八楼主和许国的少年一样,总是梦想于被选进庐阳院,更同许多少年一样,十八楼主一次一次被庐阳院拒收。” “拒收??” “嗯,庐阳院挑选学生以才能决,十八楼主被拒收自然是因为才能不够。由此八年,年年不成,第八年,他的双亲也在秋冬之际相继离世,而此时,他遇到一个人。” “谁?” “不知道。”舒乐缓缓摇头,“前辈们并没有告诉我们十八楼主遇到的是谁,又或许是他们也不知道。总之那个人改变了十八楼主的一生。那是一个雪夜,十八楼主祭奠自己的双亲已三月有余,生命渐至消亡,于是那个人留下来照顾了十八楼主。次年,十八楼主再去庐阳院参加大考时,已是返璞境。” “当时亦有人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回答说:我在那个雪夜,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了我的仙。” 我在那个雪夜,见到了我的仙。 顾益是觉得,他悟到了,就如同诗仙、酒仙,开悟之时一夜破镜。 “后来呢?” “后来十八楼主被招入院中,不久之后立即封为楼主。先帝有感于他才能惊人,特意准许他不用承袭其他楼主位,而自己命名楼主,或许是因为生于新年的第十八天,所以他为自己冠名:十八楼主。” “他也是唯一一位入院即受封的楼主。在那之后,十八楼主听旨作战于外,初年,先败大凉国大将,次年杀离国第一剑修徐春、胜当时大雨宫四位亭主中的三位;三年,只身入大雨宫,再无音讯。然而按照常例,他还未从庐阳院真正的学成结业。” 短短三年时间, 从最开始的惊艳整座庐阳城, 到如今深陷大雨宫而一筹莫展。 “也是传奇的一个人嘞,就是不知道,他在雪夜到底遇到了什么。” “你的问题,我曾经问过十七楼主。”舒乐回忆着,“十七楼主跟我讲,十八楼主的那一夜只要是修仙之人都会想要探究,包括她自己,但他从来未说过,楼主身份旁人也不敢质问,再加上时日很短,三年眨眼而过,所以究竟是怎样的机遇,整个庐阳亦无人知晓。” 顾益忽然也有了些好奇,“所以说,来到大雨宫也不全是坏事。” 虽然顾益这么说,但舒乐并不能确定, 如今已过去了二十年,十八楼主真的会因为她庐阳院的身份而告诉她答案吗? 第110章 二十年未见真颜(差点万更求订阅) 人们怀念过往的旧人,更多是对那段岁月的追忆。 人其实是不念旧的,人念的是旧时的美好。 从舒乐口中说出来的十八楼主,可以胜凉国大将,可以连败大雨宫三位亭主,对比于今时需要靠封禁小苑山,营造小苑山仙人依然在的许国来说,那必然是一段激荡岁月。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被大雨宫所困,似乎是从那时许人便知道,大雨宫主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战胜不了的敌人。 所以她可以如入无人之境,杀掉许国的皇子。 所以……人们转而崇敬起了小苑山仙人。 天下事环环相扣,顾益似乎明白了许多。 所以小苑山仙人成了十八楼主被俘之后,苦闷的许国人心中又一个精神领袖, 所以人们才像崇拜上天一样,崇拜小苑山。 这么说起来,顾益倒在某种程度上和十八楼主形成了一些两代人之间的微弱继承联系。 “顾益、” “啊?” 舒乐报以诚心,语气轻缓,“所以说你不是小苑山传人,那么那日你和我们说的小苑山仙人是你的哥哥也是假的是不是?” “也不全是骗你的。”顾益说。 “哪里是真的?” “他真的很帅是真的。” 他总是有办法让舒乐不想再继续和他交流下去,这样可以再把这个问题给绕过去。 干的不错,他做到了,舒乐已经不想理他了。 如今身在大雨宫,还有兴趣开这样的玩笑,真的过分。 顾益四处张望观察这里的一切,除了主宫的壮丽,剩下的大部分如山水画卷中呈现的那般,都是自然胜景,而且也没多少人。 “与其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如想想刚刚书雨说的话,她讲我们都出不去了,十八楼主也出不去,为什么?” 舒乐虽然一直镇定,但想来心理也是有一些忧虑的,“也不知道得胜关怎么样了。” “担心自己吧。”顾益一般不会去操那么多的心,他想着说,“如果就放我们这么随意的走是因为宫主很强,那就是说我们任何的逃跑行为她都知道。” 舒乐回神,“大雨宫主入合道已经很久很久了,你没听到么?那个合道墨齿她都完全不放在心上。” “十八楼主呢?他一夜入返璞,后来应该也入合道了吧?你觉得十八楼主会是大雨宫主的对手吗?” 大雨宫主在舒乐的心目中异常强大,但十八楼主对于许人来讲也有特别的含义。 顾益心中有太多疑问,要解答这些,首要的就是要寻找到十八楼主,他是庐阳院的旧人,或许也可以帮助他们。 虽然现在没有危险,但其实身在敌境,没有危险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危险。 还有小依依, 这家伙离开自己后,顾益先在庐阳院中奔命,如今又流落到大雨宫……淦! …… 张卫雨也等在主宫前,听后宫主召见。 这么些年来,他第一次感到紧张,脑海中不断闪现那日书雨虚弱时的模样,而马上要见的宫主,实力更是比书雨不知高多少层次, 茉族人将不散灵雾炼化到宫主这个程度,究竟会美成什么样子?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叫顾益的家伙! ‘护宫使一定没见过书雨摘下面罩时的模样吧?’ 这句话还萦绕在他的耳畔。 该死!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让他进去。 张卫雨一直低头,目不敢视,在大雨宫许多事情都很自由,但作为男人,必须要管好自己的眼睛。 “卫雨,拜见宫主。” “嗯。”帘幕里的人轻轻哼了一声,随后问道:“让你去查两座峰事宜,你为何回来了?” 张卫雨:“卫雨在大雨宫旧址碰巧撞见了左使和庐阳院的人,当时左使已伤,所以卫雨便护送左使回宫。” “这样啊,那好吧。现在她安全回来了,你快快出发吧,下一次不要在未完成任务之前擅自回宫了。” 这事张卫雨倒不怕,宫主不会借此责备于他。 “是,卫雨明白了。”他起身,但是弯腰,头一直低着。 时间静静流淌。 大雨宫主忽然觉得这次自己的右护宫使有些奇怪,“张卫雨。” “属下在!” “你为何一直低着头?”一直声音轻柔语气轻缓的大雨宫主在发出这句疑问时变得严厉了。 张卫雨心头一咯噔, 宫里人都知道,这是宫主的禁忌,他往常都是表现正常,但此时心里有些虚,所以不敢。 因为抬起来,有没有问题是宫主说了算。 可能有问题,可能没有,这种不确定性让他不敢冒险。 “宫主!属下……属下……属下是因心中对宫主的敬畏更甚以往!” 帘幕里的女人站了起来,“你,遇到了什么事,说,我不喜欢男人说谎,哪怕你是护宫使,说。” 张卫雨已然吓坏,恐惧之中对于顾益的责怪更深,“是那个叫顾益的小子!” “他怎么了?” “他以话术设下圈套给我,曾经诱导我去看清左护宫使!” 宫主的声音更冷,“你做了吗?” “没有!属下怎敢有违宫规。” 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虽然他没有做,但那是因为恐惧,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沉默的时间里,张卫雨被吓得有些颤抖。 “出宫去吧,完成我交代你的事。” “是!” 张卫雨几乎是屁滚尿流的出了主宫,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顾益!” 他知道那家伙现在就在大雨宫。 张卫雨离开之后的主宫内,大雨宫主捂着头一下子瘫坐,面具缓缓滑落,却无人能欣赏到。 一个好好的右护宫使,又没有了…… 咕咚,咕咚, 随着她情绪的起伏,身体上的红色灵气开始逐渐冒出,那是液态的灵气,它们形成一个个水珠一般大小,渐渐沾满全身,不久之后灵气已经足到溢了出来,滑落到床畔,滴躺在地板。 与此同时,宫内的威压也有着清晰可见的增强,所有人全都感觉到了。 “宫主!” 张卫雨惊恐的望着主宫的方向,他原本还想要去找顾益,但现在只想出宫! 他是刚见过宫主的人,如今宫主又有怒火,最有可能生他的气! 刚回去不久,才换好衣服的书雨也感觉到了,她是没什么危险的,但依旧尊敬下跪,双手交叉行李,“请宫主息怒。” “请宫主息怒。” “请宫主息怒。” …… 这句话的声音从很多地方传过来,传向主宫的方向。 “这是什么?”舒乐什么都看不到,但这实质一般的威压她能通过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感受到。 然而顾益却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是圣威。只属于芸圣的圣威。” 然而如果这是芸圣之威,那么她的‘畏’有些弱,仅仅给他们造成一些胸闷感而已。 当初他的芸圣可不是如此,阻止许国和凉国之战时,他靠着这个搞定了那一片区域的所有人。 又或者是大雨宫主有意控制了。 顾益不得而知。 但对舒乐来讲,这一刻已经是震撼心灵的恐怖! “我们先去找十八楼主。” 顾益有许多问题要问。 在陌生的地方找一个人,最快的办法就是抓个人来问问,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十八楼主,在泊亭,江河湖波四亭主的泊亭。 大雨宫内玄妙颇多,就像泊亭,它明明离的很远,但看着它就像是画卷近在眼前,脚下一步又会很快,于是乎只是瞬息,他和舒乐便到了泊亭。 泊亭立在山峰顶,亭子边上还有一颗老松于云雾间矗立。 “泊雨亭主会在这里吗?”舒乐警备心很高。 顾益却觉得不会,“按照你们说的,河雨亭主叛宫,并杀掉了湖雨亭主,那么大雨宫就剩江雨和泊雨,如今许离两国又战事告紧,那这儿总要出去一些人吧。” 一男一女的身影站在亭前。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舒乐道。 然而抬步走了两步,顾益就觉得有些不对,好像一直走亭子一直在不远的前方,无法靠近。 不久又有声音传来,“你们是谁?可是宫主有事找我?”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只是有些沧桑。 “在下庐阳院舒乐,这位是顾益。应贵宫大雨宫主准许,我二人前来相见我庐阳院十八楼主!” 顾益想着或许这位前辈要做些装神弄鬼的动作给他们设置什么考验,结果没曾想下一秒,亭内忽然出现一位满头银发的中年人,他身着长衫,笑容和煦。 “既然是宫主说了可以见,那就直接说就可以了,刚刚走进我的阵法做什么?” 银发男人单手一挥,这片天地景色迅速变化,山峰变湖泊,松树化桃花,桃花间出现一处小亭。 甚至于大雨宫主给的那些圣威也尽在一袖之间全部消失不见。 “庐阳院的孩子,怎么到大雨宫来了?” “意外到了此地。”舒乐怀着莫名的激动看向这位男子,“敢问,前辈可是我院中十八楼主?” “正是。” 啪的一下舒乐立马行礼,“庐阳院舒乐,见过十八楼主。” “不必多礼,没想到庐阳院中人还记得我十八。”说着他的视线移向顾益,“孩子,你有什么想问的?” 顾益只是觉得奇怪,“在大雨宫之外,我们经历了太多的困难,最终还是被带到了这里。但在大雨宫之内,反而一切顺利,没有人管我们两个庐阳院的人,要见十八楼主也是说见就见。” 就连刚刚走进了什么阵法也是被挥挥手就散去。 “辛苦你们两个了,不过你可以放下心来,大雨宫的确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人看着满头银发,已经不是少年,但他的脸颊皮肤却也不见松弛,只有一两道细纹,一点儿不像个老者,而像中年人。 “大雨宫的奇怪在于,它不会把什么人关起来,我在此地二十年,都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满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益追问。 舒乐则有些担心,这样的语气对十八楼主真的好吗? 但前辈似乎很谦和,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笑意,“我们坐到亭子里说吧,我这儿也很少有庐阳院的孩子过来。” 顾益和舒乐相视,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山中桃花小亭,前辈一袭长衫,一身智者的气质。 “刚刚你问我什么条件,这其实也是大雨宫里的规矩,就是……不能去看宫主的样子。你说你们见过了宫主,姑娘家没事,你抬头了?” 顾益直说,“我曾猜到茉族人会有这样的禁忌,所以在入主宫之前,用此布围住了自己的眼睛。” 十八楼主略微惊愕,失笑出声,“倒是也行吧。算个法子。” “所以只要不见她,就可以在此安然无恙?” “你便以为这很容易吗?”十八楼主质问。 顾益细想,摇头,“不太容易,天下第一没人总归是会想要去看一看的。” “是的。而且一日好忍,一月也好忍,但一年、十年就很难了。很多人,都是这么死掉了。” “那您呢?” “我?”银发人轻松状的模样,“我二十年没有见她。” 顾益和舒乐不禁有些震惊,“所以您还不知道大雨宫主是什么模样。” “不知道。” 他倒是说的像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舒乐却不理解,“话虽如此,若是生死威胁在眼前的话,便是不看就真的有那么难吗?” 十八楼主轻笑,“这与出宫有关联。大雨宫其实不是建于山川间的宫宇,而是一副古朴画卷,此宝物认大雨宫主为主,进出都由她的心意而决。” 顾益终于明白,“所以才敢放我们随意走动,因为我们连门都找不到。” “嗯。”十八楼主点头,“但有一个办法可以出去,见宫主,此心不动,自可离去。” “若心动了呢?”舒乐问。 “那就是死了。” 顾益皱眉,“这像是一种考验。” “不错,所以舒乐女娃说的忍着不看,这其实不是单单不见宫主的问题,而是不见那便一直留在此处。” “照这么说……卧槽,我对自己也没信心啊!” 这个也字用的好,顾益很容易就想到,十八楼主肯定从未尝试过用那种方法离开。 顾益又想,“那舒乐呢?她是女孩子啊。” “所以她已经可以走了啊,你们没和宫主说么?”十八楼主奇怪,“宫主一心求仙,于俗物很不关心,人也很好说话的很,你去和她说你想离开,她会让舒乐离开。” 舒乐:emm…… 顾益:那我呢??? ------------------ 两更9200字,求月票~ 第111章 奇怪的大雨宫 听着大雨宫的这些规矩,总归是有些奇怪的。 被逮过来的人,想去哪儿去哪儿,但是离不开,倒是女孩子可以随意离开。 “所以这大雨宫岂不到处都是男人吗?”顾益这么想。 “恰好相反。”十八楼主为其解惑,“虽然我觉得茉族女子的爱恨有些矫枉过正,但宫主依旧不改其志,所以宫内对男子极为苛求,男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可若你是女子,在这里不仅安全,而且随时可以出去,所以这里反倒女子多。”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惨了,所以说男人在这里更难。 顾益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身旁的舒乐,“你直接说吧,我理解你,这年头,理解万岁嘛。” “说什么呢。”舒乐心中大定,不再忧虑,冲着银发前辈双手作揖,“舒乐谢过十八楼主将此事相告,救命之恩不敢称谢。又看到十八楼主安然无恙,心中着实欢喜,待我回到许国,必定将喜讯传达。” “这没什么。就是苦了这个孩子了,要在此陪我这个枯朽老人了,外面可有亲人?” 铛! 这句话打击的顾益腰背一弯,像是背上有一座山压下来似的,“有没有亲人另说,这里有绣花鲈鱼么?” 劳资刚找到的五星级大厨啊! “绣花鲈鱼是庐阳新出的事物?”十八楼主捋着胡须笑的很干,“哈哈哈,那你是吃不到了。” 顾益:哈哈哈??? “就真的没办法出去吗?” “便只有我说的办法,你去和宫主说,我要出去,她会摘下面罩,如果你心志足够坚定,是可以出去的。” 但是一旦没能坚定,那就是被她毫不犹豫的杀掉。 这是赌命啊! 顾益心想这什么操蛋的规则,“以前有人做到过么?” “有的。”十八楼主总算是说出了个积极的信号,“我在此二十年,倒是见过两个人成功逃出升天,不过他们两个也有些奇怪。” 舒乐问:“哪里奇怪?” “说不上,只是觉得,虽是男子,更像女子。” 顾益刚展开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从概率学上来说,是有那种可能性的,原来靠着那个活过了一命, 舒乐有些忧虑的望向顾益,以她对此人的了解么…… “顾益,我看你不如就在这儿陪一陪十八楼主吧?” 十八楼主得意欢喜的又捋胡须,“也不错,也不错。” 这老家伙是开心了。 “十八楼主是世间奇才,若非我挂念得胜关的战事,我都很想留下来。而且,至少此处风景还不坏。” 顾益人傻了,“你说的是人话么?什么风景不错,再好的风景天天在这看那也会看吐的!” 他前世是坐船在大海上航行过的人,那景色也不错啊,但谁都知道每日每日一切都相同,其实是非常痛苦的! “风景倒是其次。若是可以离开,还是尽快离开。”十八楼主出声,“虽然在大雨宫平时是什么危险,宫主不喜俗事。可你二人毕竟身在敌境,宫主之下的其他人会找你们麻烦。” 一个能走,一个不能走,顾益和舒乐此时的心理活动就丰富了。 这事整的。 “你走吧,你走吧,”他也不好硬把人留着,“去看看得胜关也好。” 舒乐似乎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顾益,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芽儿哟,终于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是好人了。 现在是她很开心,十八楼主看起来似乎也很开心。 谁不开心? 谁想陪这个糟老头子一起过,要修行,要修仙他哪里需要个什么世间奇才十八楼主? “真出不去啊?”顾益最后再问了一遍。 十八楼主当然还是摇头,“出不去。” “那要是打得过大雨宫主呢?” “白瓷是通芸圣的人,先不谈能不能打得过,就算打得过,这山水画卷不知是上古时期哪位先贤留下的至宝,连我都毫无办法。而且可能你们还小,大概不知道这世间原来并非如此,修行体系被整体削弱过。” 顾益眼神一闪,他也知道么? 舒乐本来欢喜的模样也神情一滞,“十八楼主,敢问……什么叫被整体削弱过?” 十八楼主也不嫌弃后辈询问太多,他竖起手指,隐隐的有灵气闪现,随后桃花树枝随风摇动,并析出一点一点的灵气, 顾益看呆了, 舒乐也看呆了。 十八楼主说:“我入天道后,在此处二十年,一直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我既已入天道为何天地间的灵气不能为我所用?我的合道与古籍中记载的合道有着天差地别,庐阳院与大雨宫的功法也有很大的差距。” “照理说,两国修仙人不会有太大的差距,所以唯一可以解释得通这个差距的便是人为因素。继而我推断,这世间的修行体系整体被削弱过。” 舒乐惊到:“这不就是顾益你聚集灵气的方式吗?” “你会用?”十八楼主万万没想到,“原来你对此很有研究?” 顾益:“……” “巧合,巧合之下发现除了我们本体,外面的灵气一样可以使用。” 十八楼主再看顾益的眼神也有些变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在此静思二十年才明悟此间之道,没想到还有少年生而知之!” 舒乐听十八楼主都讲这样的话,顿时内心有了os:他这么厉害的吗? 在她的概念里,顾益的确可以算作是天才,但是十八楼主如此盛赞,的确是没想到的。 顾益其实觉得十八楼主才厉害, 因为他知道是有人告诉他线索, 但是十八楼主知道,是他自己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想到的! 这就有些厉害了。 “前辈,您还想到了什么?” 再问下去,十八楼主竟是起身负手,于亭内缓缓踱步,“约莫是今年春日,我曾尝试突破芸圣之境,进入人间,刚刚突破时一切顺利,天有异象,似能成功。” “不过只是几分钟后,又迅速失败,对此我总是无法理解其中之要。” 天有异象?? 顾益忽然想起来了,那是他还在全门县城的时候,他和马源还有小狐狸知花在一起, 白天好好的便突然之间有乌云蔽日,尽遮天穹, 那时候他便知道是北方有人在突破芸圣, “原来尝试突破芸圣境的人是您!”顾益和舒乐不约而同的开口,舒乐更多说了一句,“十八楼主,陛下和庐阳院一直担心离国有了芸圣强者,这些年来,我们总是小心翼翼,没想到……没想到……” “话也不能这么说,白瓷也是芸圣。” 这不重要,反正一边有一个。 乖乖, 顾益忽然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厉害,“所以说二十年来,你在大雨宫都没出事。” 十八楼主说起来也有些骄傲,“是的,不管换谁当亭主,他们都打不过我。顾益小子你在这里也会无事,这小姑娘也可以放心离去了。” 顾益心想,您这便是一点后顾之忧都给她解决了。 “多谢十八楼主!”被保命的是顾益,但舒乐谢意更重, 从她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她就对这个名字无比的尊重,虽然被大雨宫抓走有些令她曾经怀疑,但此时都没有了。 十八楼主,还是那个有史以来最强的楼主。 还是那个入院即受封楼主的第一人。 “顾益,你也该好好感谢十八楼主才是。” 顾益别的感情没有,他就是觉得,这个仙气满满的银发中年人真的好厉害。 “没关系,看起来你和我要在这里相守终生,谢不谢的尽是虚礼,不重要。” 听到这个顾益刚有些心潮澎湃的感觉又一下子全都消失。我要和一个糟老头子相守终生? 淦! “十八楼主,”舒乐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舒乐还有一问。” “你且说来。” “院里有很多您的传说,其中最玄乎的,便是那个雪夜您的遭遇。” 这个问题大概是有些过分的。 若是可以说,十七楼主这样的人也早该知道了, 很明显是不可以说。 顾益其实也在等,但他不会先问,他等舒乐问。 要是惹恼了他,反正舒乐可以走,他就比较惨了。 哪天大雨宫的哪位亭主回来了,一看实力又是合道,要是找他顾益的麻烦,而那个不管事的宫主压根不在乎,他怎么办? 山间微风吹起长长的银发轻飘飘,前辈和蔼的露了一个笑容,“这个问题,事关我的一个承诺,我不能为你解惑。其实我觉得修仙主要在‘我的本心’,你不必总是去想着我是怎么做的,你不是我,就算知道了,也无益处。” 这种以我为主的理念,倒是与小苑山有几分相似。 “舒乐冒犯了。” “无妨,我知道,我之后的庐阳院人总是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待我回到故土便禀告陛下十八楼主还活着,倒是打赢了离国必定叫大雨宫主放您出去。” “还有我。”顾益默默添了一句。 然而对她说的这句话,十八楼主也只是笑笑,“我送你去见白瓷,她不会杀你,但难保大雨宫的其他人也放过你。所以路上一切小心。” 顾益真是吃柠檬,她这就可以走了? 自己留下来陪这个白头发的男人? 临走之前,舒乐倒也想到了顾益, “你于修仙确很有才能,便不要再想着那些茉族女子的容貌了,不然小命不保,我也是会为你伤心的。” 前半句听着气人,后半句听着好像还可以。 “我知道了。”顾益也少见的不作怪。 “嗯,我心里挂念七公主,若是她出了事,我百死而难赎,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把你留在此处。” 十八楼主插话,“有我呢。” 有你能干嘛?! 这时候顾益也不能耍无赖,只能把泪吞回去给她笑容,“你放心的去吧,我让你飞,伤痛我背。” 话说,舒乐去见大雨宫主的时候,顾益还有些怀疑,张卫雨说的生死难保的地方,就这么让她轻易的出去了? 但结果是,舒乐真的很轻而易举的走掉了。 “所以危险在哪儿?为什么张卫雨说我们生死难定?”顾益看着她渐渐走出画卷的背影问道。 十八楼主说,“留下来的很多人其实都死掉了,卫雨说的没错。” “我应该不一样吧?” 他的意思是十八楼主没人敢找麻烦。 但十八楼主指的并不是这一点。 “大雨宫就这么点儿地方,你今日待了觉得还行,三日后呢?七日后呢?其实许多人并不是真的对自己的心志有自信,他们知道白瓷一定是美若天仙甚至于胜过天仙,但人总是待在屋里是会憋烦的,到最后就算有些危险,便也执意去试一试。而且会觉得就算不幸被杀,也比一直待在这儿空耗光阴要强一些。” 十八楼主找了一处圆盘石头盘腿居中而坐。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没什么事要做,两位亭主不在宫内,你又有返璞之境,没人找你麻烦,所以你也没什么事做。” 顾益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那我们现在……” “忘记现在,忘记时间。”十八楼主轻声提醒,“时间于你我无意义。” “那我去找人聊天可以吗?交个朋友,我认识书雨,我和她关系也不错。” “那个孩子也是茉族,茉族的女子虽然恨起人来有些狠,但她们是很有魅力的一个特殊族群,你总是和书雨在一起,会喜欢上她。” 十八楼主睁开眼睛,“差点忘了,书雨的容貌也是不能看的,看了,必定离死不远。” 顾益真想哭,“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欲望,你见白瓷时遮住眼睛你应该懂。见了,就会更想见。” “那我们就在这儿修炼?可你也说了,就算打得赢宫主,一样是出不去的呀。” 十八楼主闭着眼,“都可以,你可以修炼,可以不修炼,可以睡觉,可以去找东西吃,亭主不在无人能伤你,你也可以到处去看一看,但大雨宫很小,不过一宫四亭,也没什么好看的。” 呼~~ 有一阵风吹过,顾益忽然觉得有些冷,他看着十八楼主的眉宇,丝毫未动。 不行。 “不成,我不能一直困在这个地方!” 虽然他原来也在小苑山待过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他是刚穿越,又有小依依,整天沉迷于‘刷等级’, 而且,若是想要下山,随时也可以下山。 但现在不一样,不能出去不说,还有人随时可能杀了你! 再有,至少小依依比这个什么十八楼主有趣。 最关键的是,他知道这世上的修炼是错的,十八楼主破不了芸圣境就更能说明问题, 那么刷等级这事似乎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反正最多就是芸圣,一样出不去。 想到高原树海还有‘老鳝’前辈留了什么东西在等他,顾益心里更加觉得自己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说不定那就有这世界的秘密。 顾益往亭外走, 十八楼主一声未出。 顾益返回,心态有些爆炸,“十八,你至少和我介绍介绍这里吧?” 十八楼主还是人好,他睁了双眼,“好。你该发现,大雨宫内始终能看到其他各处地方,似远似近,颇为奇妙。你瞧左上方的山顶便是主宫,往右是江河湖泊四亭,零星的建筑便是书雨这样人居住之所。” 这一切的确如在画卷呈于眼前,仿佛伸手便可触摸。 所以这就是你这样简单说完的理由吗? 顾益人傻了,“没了?” “没了,大雨宫本就很小。” 顾益:((?(//?Д/?/)?)) 不对, 差点忘了一件事。 “十八,宫里进来有没有一个奇怪的人过来?” “奇怪的人是指什么?” “腰间围着树皮的。” “啊,你说那个两座峰的孩子。” 顾益心头一震,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谢依依的踪影真的叫他找到了! 一时间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他人呢?!”顾益几乎是吼着问。 “两座峰不知与大雨宫在计划着什么,”十八楼主面色暧昧的望向顾益,“你是庐阳院之人,为何要询问一个两座峰人的踪迹?而且似乎还和他有些交集?” “哎呀,我找他有大事,你快告诉我他人呢!” “你们都叫我一声十八楼主,我也记得我是庐阳院人,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知道。” “你不知……”顾益瞬间欲哭无泪,这叫什么答案,“我真的我现在心态很崩,说真的,我要不是打不过你,我肯定打你!” 十八楼主脾气倒是很好,“这句话,我倒是常常听到。” “他不在大雨宫?” …… “我去问书雨。” …… 十八楼主叹息一声,“他不在。” 顾益停住脚步,还好他给说了,真是一阵给他气够呛。 “那说明他也来过,所以为什么他可以离开?” “你消消气,思考思考。我说过这里的去留取决于白瓷的心意。” 顾益心头一动,“他经过了考验?” “他不需要考验,白瓷没有困他的理由。” 啊~好像也不是死局了嘛。 原来是这么回事,所以说,不是非得要过谷白瓷的那一关,而是只要让她愿意放自己走,那么自然也就可以走掉。 “十八,这么说来,白瓷有困你的理由了?” 第112章 沉钩沉剑(差点万更求订阅) 古青河畔,月牙阵外。 沉剑的身体重重摔在了地上,尘土随风而散,迅速露出他血染的背影和因疼痛而短暂抽搐的身体。 吴刚眼色一凛,成了! “赢了!赢了!” 阵中的人们兴奋欢呼, 昨日那个沉钩过来时,也有人曾出阵阻挠,但几乎无法靠近沉钩,或伤或死,不忍目视。 今日里来了位庐阳院的修仙者,形势立即便逆转了! “咳,咳,” 沉剑咯出了血,他想要起身, 但吴刚此时是不会给他以喘息之机的,眼见沉剑要动,他立即飞身到其上方,拳头蓄满力,暴戾的黄色灵气瞬间下落! 嗖! 沉剑咬牙忍痛从坑里跳了出来,他此时已是狼狈,气势大减,“该死的独臂人,下手这么狠!” 吴刚缓缓起身,刚刚那一拳沉剑也没能完全躲掉,灵气已经撞击到了他的后背,只是在最后爆炸之前拼死逃掉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的。” 沉剑当然知道,后背皮肉已经是火辣辣的了,他的脚步微微向后撤了一分,眼神游离,观察起了周围。 吴刚伸手,‘唰’的一声,钢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这么紧急的时候,能想得好逃跑路线吗?” 速战速决,本就是他定好的策略,而且不能放走这个人,守神境的修仙者,放走了他,不知还要杀害多少许人。 诶? 阵里柏青疑惑一声,吴刚的身影怎么虚了,他又不见了? 噗! 沉剑漂亮的脸颊露出惊愕之色,这才发现自己的胸膛已经插入一把刀,而吴刚在他的身后! 从此时间再无日色沉剑。 吴刚把出刀来,沉剑也重重倒下,再无声息,只有刀口滴落的热血。 “沉剑死了!” “大人威武!” 这值得高兴,守住了第一波,但也不值得高兴,吴刚收刀感知了一下体内的灵气,沉剑毕竟是守神,他这个性格交手起来一激动总是攻击过了头,短时间中已经消耗了六成灵气。只希望,今日没有人再来了,但不管如何,此时此刻他也是心神激荡的! 柏青扔了一个水袋过去,“大人辛苦了,喝一口吧!” “谢了!”吴刚举手接住,笑容充满自信,但是大口喝水时却一下喷了出来,“这是酒啊?” 众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此时正该喝酒!” “手刃沉剑,举杯痛饮!” 吴刚想着,这倒似乎是不错。 “大人,警戒的事情交给我们了,刚经历一场苦战,您就好好歇着吧。” 却在此时,有几人都听到树林里有清脆的树枝折断声,吴刚没说话,柏青已经动了,“是离军,随我杀出去!不能让他们这么快把沉剑已死的消息带回去!” 嗖嗖嗖好几道身影原地窜起。 树林里的确藏了些零星的士兵,其实古青河的外围大概遍布了猫着他打探消息的人,他们一般不动,之在夜色掩护时调整,总是难以发现。 不过此时沉剑身死,又来了庐阳院的人,事关重大,所以一时着急。 柏青追上去之前,吴刚给了他个数字, 从灵气的感知来看,一共是八个。 “快回丰谷关,我来断后!” 隐约的已经能听到有离军士兵慌张的声音, 不久后就是惨叫四起,那凄厉的可怕声音能听得人头盖骨都发麻,留在阵中的有一个年轻人,他已经吓的面目惨败,紧张吞咽口水。 吴刚杀人时至少没有身首异处,但柏青带人追出去那就是能砍哪儿砍哪儿,胳膊、脑袋、大腿,身体的部位动不动就在天空乱飞,实在是有些残忍。 该死的柏青还收集了八个人头给带了回来扔在地上,“大人,一个不少!” 吴刚也是刚从学校出来的,虽然实力强了些。 他脸色有些青,“行,我知道了。” 至于旁边的孩子已经呜哇一声吐了出来,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感慨和平的好。 得胜关外的晚霞殷红似血,它不断延伸笼罩着天地交界处的整断山脉,望着红透的天空,陈明光的心更加沉重。 森林里鸟兽奔散,乌鸦冲天而起。 “明光!” “七公主。”此处无人,他也就这么喊了。 “是不是担心吴刚?” 陈明光不说话,指着前方,“贺将军说,最多三日离军就会来攻城,到那时候他们肯定会碾过古青河。” 得胜关的城墙只是可以挡住普通的士兵,但高境界的修仙者是挡不住的,所以两位将军,包括他们这些守神境的人都在养精蓄锐,关外的守山大阵也已经启动。 陈明光坐在得胜关前的一处石头上,似乎是希望着能有人回来,哪怕一个也行。 “那个孩子来找你,我先走了。” 七公主大概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孩子?”陈明光向后看了一眼,的确是那个一直在吴刚院里的人。 孩子手里拿着一卷什么东西,撒开步子跑了过来,或许是因为陈明光总是和吴刚在一起,吴刚走后,小孩子也就只能来找他。 “怎么了?”陈明光问。 晚霞下的孩子黝黑的面庞好似都被照红了,只剩那双黑瞳还算灵动。 “这个是彩叶姐姐画的,你看。”小沙把手里的东西展开。 陈明光目色一滞,画上没有色彩,只有墨水淡描,所画的是他们庐阳院的五人进入得胜关的场景。 那一日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因为从庐阳来,从庐阳院来,自是可以迎着士兵们崇拜的目光。 画上为首舒乐面色平静,提着剑,长裙翻舞,很有仙子之风,此刻已经不知所踪。画上的顾益好奇打量着这些士兵,小伙儿精神并且帅气,一看就像都城来的翩翩公子。 “彩叶画这个做什么?” 小沙回答说:“庐阳院来的大人们都是为了得胜关而战斗、牺牲,虽然他们已经不在,但我们不能忘记他们。彩叶姐姐说,要将这幅画挂起来,让大伙儿都知道,都铭记、都感恩。” 陈明光本想发火来着,是生是死如今还未定论,铭记个什么,不过想到对方也是用心,而且还是孩子,所以便忍住了。 小沙跟着他陷入一阵沉默。 晚霞更暗时,陈明光开口说:“我们在庐阳院时,曾一起教训过一个欺压良妇的纨绔。” “我们?” “我和吴刚,庐阳院不仅教授学识、修仙而且也传授品德,有一日我们一起上街,正好看到有一大户人家的人在行当街调戏之事,我和吴刚都忍不了,于是就出手教训了那个人。” “后来……知道他很有来头,便是就教训几个庐阳院的学生也是可以的,副院长爱护学生,不为我们出头,但也不帮那个纨绔,仅对我们口头训诫而已,再后来那人心中出气不成,于是就找人私下报复。” “那会儿我们的修为都没现在这么高,打不过他找的高手就躲在院里,这一下把副院长气的要死,直接教训我们软骨头,无奈,我和吴刚只好出院,可真的打不过,所以就只能一边打,一边躲,渐渐的我们互相之间都有了默契,我就和他说,以后上了战场,我们配合一起一定所向披靡。” 小沙虽然是孩子,但他是听得懂这些的。 “我也想要上庐阳院,学了本事,和大伙儿一起战斗。” 陈明光擦了还未来得及夺眶的泪水,笑着道:“这我说了可不算,你得通过院门的考试才行。” “我知道,我一直都告诉自己我要活着,就是为了要去参加庐阳院的考试!”小沙又挠挠头,“但是努力了这些年,就不知道要考些什么,庐阳院的大人们都到哪里去了?” 陈明光给他介绍,“在庐阳院有一处阁楼,里面记载着每一位牺牲的学员的名字,他们大多都在那里。每一年大概会手30位学生,过半都在那里。你还想要去吗?” 他问这最后一句倒是笑着,但是小沙没有笑。 “我想。”小沙认真的说,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能活多久。 现在连孩子都习惯生死了。 而陈明光也渐渐理解了,为什么这里的人总是把活着放在嘴边,因为那是最缺乏的东西。 这些刺激着他,也让他混乱,但就在这个晚霞之下,他的目光渐渐发生变化,变得坚定起来。 “我们要杀敌才行!” …… …… 舒乐始终没有预料到自己轻易出了大雨宫,而一出来,她便向南一路疾飞,路上还遭遇了些危险,因为现在离国的修仙人也在成批的向南赶去。 这就让她知道,战事已经开启了。 快速赶往得胜关要在空中飞行,这有些容易被发现,慢慢的前去呢,隐蔽些,但她心里总是有些着急。 选择纠结,最后是先慢走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便从空中取道,准备绕过丰谷关。 以她返璞境的实力,除非是大雨宫的亭主或是一方将领之类的人物才会威胁到她,其余的都不足挂齿。 也许是速度太慢,暴露追不上她。 舒乐竟也在入夜之前便翻过了丰谷关,关隘一过,离国的士兵和修仙者便开始出现的频繁。 甚至于她还听到了一些消息。 是关于日色沉剑的,离军的守神境高手,说起来也可以算是领军上千、有头有脸的人,他胸中月色沉钩的名号,舒乐也是知晓的。 那两个士兵的对话中,沉剑白日去古青河冲阵,至今还没有回来,而且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事情,有异味。 报告上去时,他的哥哥沉钩二话不说即时出发。 舒乐隐在暗处也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她听到的信息很明确,沉钩、沉剑去古青河冲阵。 密林之中,沉钩后背挂着像是镰刀状的铁钩一直在古树间疾行,他和弟弟的性子相反,那个孩子总是不紧不慢,但他是急性子。 而离得丰谷关越发的远了以后,他还不知道死亡已经找上了他。 哗! “嗯?”沉钩蒙着布,只露出双眼,而他的眼前一道粉色倩影缓缓降落,“什么人?!” 灵气带着树叶飞舞,优雅之间似乎暗藏杀机。 “庐阳院,舒乐。” “庐阳院?!”沉钩沉剑两兄弟都在军中,而舒乐等人则算是刚出庐阳院闯荡的一批人,江湖之中并无其名。 所以,庐阳院的名号大过于舒乐本身。 沉钩忽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沉剑去而不回,原来是庐阳院插手!说,你们把他怎样了?” “我曾见识过,实力更强的离人是如何的霸道而不讲理。”舒乐呢喃着,像是不着边际的自言自语,“所以,我也没打算对你讲道理。” 沉钩立即握住自己的武器。 但他只是守神,与舒乐的境界有差距。 有的,还是很大的差距。 大多数守神,终其一生都进不去返璞。 嗡! 舒乐只是眉目微闪,一道强大的粉色灵气便从天而降笼罩沉钩,使他几乎动弹不得。 “返璞境!”沉钩心中生出了不少惊骇以及绝望,“你竟然是返璞境!” “你也算离军中的核心战力了。”舒乐一步一步走向他, 每进一步,她给的压力就大一分,离他还有约三米的距离时,沉钩不论如何嘶鸣挣脱,都连起身都做不到。 “告诉我,丰谷关内有几名返璞,你们的计划又是什么?” “啊!”沉钩身体完全被舒乐的灵气掌控,但他似乎并不想彻底认命,他仍在使劲全身力气,运转灵气到极致想要起身,想要至少攻出一招! 舒乐发现了他的意图,秀眉只是一动,轰然一波灵气灌注于他的身体之上! “噗……” 沉钩惨叫,鲜血满地。 “算你运气不好,被我抓个正着,你不准备把答案告诉我吗?” 沉钩咧着嘴,绝望而笑,“夜色……沉钩,日色……沉剑。我兄弟二人中,我更为人锁不喜,但……但我依然是离国之修,怎会干出出卖同胞之丑事!” “只恨,还未杀得一人便殒命在此!恨,破不进返璞!” 舒乐瞳孔有些微微的睁大,她想到了顾益说的话,虽然是敌人,但从他们的角度看,他们做的也是正确的事。 砰! 她闭上眼推出一掌,狠狠击中沉钩的胸膛。 “跟我回得胜关吧。” ------------------ 又是两更9200字,求月票啊 第113章 当茉族记恨你 大雨宫主困住自己的理由,十八楼主其实想了想,想完之后似乎是有答案的,但是他并没有回答。 至今为止他不回答的问题很少,而每一个,都看起来很重要。 “我想,在大雨宫,你最好不要唤他们宫主的名字。” 顾益点点头,“我猜大雨宫主对此一样不在意,而你能叫是因为除宫主之外,这里的人都打不过你。” “聪明是聪明的,不过你可以戒骄戒躁坐下来,我们一起冥思,静心凝神也许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你有很急很急的事情要去完成吗?”十八楼主追问。 顾益想了想,“有,但是不算特别急。” “那便是没有,你很害怕在这里丢掉性命吗?” 顾益又想了想,“亭主或许会比我厉害些,但要杀掉我,也会比较麻烦。” “那就杀不掉,你求仙之路上,所有困惑之事都想明白了吗?” 顾益想到了之前与墨齿对战时,听到的那半句‘天道之音’,摇头说,“还没有。”· “那你还急什么?” 十八楼主手掌一吸便将顾益拉到他的身旁, “庐阳院的任何人遇到我,最先关心的必是雪夜遭遇,其次是修仙之道。你有此机遇,什么也不问?” 这个满头银发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顾益原先全盛之时的修为还要再高一些,至少他自己不知道怎么破入人间。 顾益多少也要给些尊重,而且人家对他还算不错,“您说了,修仙要以我为主。” 修仙一道讲求一个悟字,懂得这个道理的大多不会去主动询问旁人,因为就算说了,你懂了,但是那只是你顺着别人走过的路再走一遭,只能模仿,无法超越。 十八楼主小小的赞赏,“你算是很有灵性的了。” “再有灵性也只能在这一卷山水画中一展宏图了。” 十八楼主问:“为和要一展宏图?” 顾益心想你少给我拽哲学,只有我给别人拽哲学的份! “我文化没学好,就随便拿了一个词用。” 十八楼主意外的看了一眼他,“这我的确是没想到的。” 随后又讲:“可想入合道?” “顺其自然的话,当然想。” “那你想合什么道?” “人道苦厄,地道黑暗,天道为正,我想合天道。” 十八楼主淡淡说:“知道了,凝思吧,我们明日再说。” 顾益刚被吊起了胃口,他看了几眼这个人,欲言又止。 “凝思。”十八楼主又说了一遍。 经过刚刚的一番闹腾之后,顾益的心渐渐倒也静了下来,他不是完全焦躁的少年孩子,只是刚来觉得这大雨宫太过奇怪了。 真要静坐修行,其实他还是很快进入状态的。 之前连续有感,直接由立心入守神、再进返璞,境界是上来了,但进展过快还没来得及调息企稳。 一闭眼后,他身上隐隐的灵气起的倒也是快,并散发轻轻的翁鸣声缠绕于他的身体。 十八楼主侧过身子看着他,心中想着:二十年苦守,没等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却送来了个天赋极佳的孩子。 他一身灵气精纯,也可看出一路从入定到返璞都遵循了那重要却容易被忽略的四个字:顺其自然。 而刚刚将话题戛然终止,也是他觉得,对于这位孩子,合道仍不是最佳时机。 合天道…… 真的有天道吗? 顾益修行,十八静坐,如此,时间过的便悄无声息。 山水画卷中的神奇便是这里也一样有日落日出,太阳看得到,却抓不到。 一入修行变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一夜过后,又是白天。 顾益睁眼,伸了个懒腰,扭扭身子,他看到十八楼主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别说动作了,就是气息都很微弱,但细细听时也能发现他的气息舒缓匀速,绵绵不绝。 厉害。 “有人来了。”十八楼主忽然睁眼。 “谁?”顾益一愣,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雨宫书雨,求见十八楼主。” 并不能见到书雨的身影,这声音也不像是从某处传来,而是四面八方都有。 “左使相见,所为何事?” “书雨曾带来的两个人,可还在泊亭么?今日宫内未见他们。” “是书雨。”顾益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十八楼主的身子像是能穿越空间一样,悄无声息,在没有丝毫灵气波动时便可眨眼间拦在顾益的前面,“我前天说过,书雨也不能见。” 的确是有句话这么讲,但是总觉得哪里奇怪。 “这句话不是昨天说的吗?” 十八还真认真歪头想了一下,“是吗?但应该不是昨天吧,难道是大前天?” 顾益脑门上出现六个点点,有不好的预感,“我一冥思也会忘记时间的!是不是昨天啊?难不成真是前天?” 十八挠了挠头,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又搞乱了!” “这还有什么可开心的嘛?!”顾益感觉自己有些疯, 这个十八楼主看着正常,但好像在时间方面也不太正常,而且笑点好冷, 是‘哈哈哈’来的最突然的一个人了! 外面,书雨等的着急,又唤了一声,“十八楼主,书雨可以进来吗?” “不必了!”十八楼主忽然双手负在身后,抬步行走极为正经,又像是一个仙风道骨的前辈了。 “那个叫舒乐的姑娘已经自行离去大雨宫,白瓷是知道的。至于顾益,他现在正在我身边。” 顾益也出了声,“书雨姑娘,我在里边儿呢。” 十八楼主又说话,像个话痨一样,“左使,宫内的规矩你是尽知的,我觉得这孩子死了可惜。” 书雨其实就站在泊亭之前,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十八楼主和顾益则站在泊亭之内,一样看不到书雨。只是声音依然可以传达,颇有些奇妙。 “书雨明白了。” 顾益说道:“她又不是杀人魔头,如果见她的面就一定会死,那么我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我有事情要和她说。” 十八楼主的确说过见了书雨也会有危险,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不过顾益并不准备在这里就按照‘他的话’就做每一件事。没什么道理,就是不太习惯。 他径直走出去,只留个连连摇头的十八楼主略有忧虑:昨日白瓷圣威,现在还生气呢。 泊亭外, 书雨穿着长裙,腰间有一绸布束着,若要说仙女之貌、出尘之气,她自是不缺,尤其是那一双双瞳,清澈如泉,惊艳人间。 “十八楼主,是不是告诉了你很多事。” “是,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得日日夜夜留在这里,看着你修为一天天变高,看着你一天天变美丽,然后担心什么时候因为多看了你一眼而被你们宫主杀掉。” 书雨转身,素手端着袖子,脚步顺着桃树下的间隙向外行走。 “宫主的规矩在外人看来的确荒诞奇怪,不过那也是因为我们茉族受尽了苦难。你……最好还是不要像这样讲话,若你当时真的逃走也就罢了,既然没能逃开,那就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顾益问道:“十八楼主讲,除了过了宫主的考验离宫的办法以外,还有一个办法能让宫主放我离开,我想知道怎么才能让宫主扭转心意。” “没有办法的,宫主的心意哪里能轻易扭转。”书雨似乎是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她转而问道:“你说和我有事要说,是什么事?” 顾益也知道急不来,只能慢慢搞,“我听十八楼主说,两座峰和大雨宫有联系,既然如此,那个轻风还找墨齿,想要陷害你?” “是的,那也没办法。”书雨面色平静,两人就这么一直走着,“不过,谢谢你能替我考虑。” 顾益奇怪,“谢不谢的无所谓,我的意思是,这种事不告诉宫主吗?” “宫主对俗事并无兴趣,我告诉她,只会让她烦而已。” “那她到底对什么有兴趣?” “身在芸圣,心向人间。本来这些事她偶尔还会听听,但自从十八楼主更领先之后,宫主连听都听得很不耐烦。” 顾益开始渐渐了解这个地方了,一点一滴的,不过越了解就会发觉在奇怪这个特征之外,这里还有些过于简单,就像那些景色一样,白茫茫一片。 或许书雨也是实在没什么事做才来找他,因为按照她们宫主的习惯,想来对于管下属们去干什么也是不会的。 当然,大雨宫主实力过于强大,就算不管,也不会出大问题。 顾益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组织。 “忘记问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他如今在这地方什么也干不了,更帮不到别人,甚至还需要别人帮他,所以书雨的来意确实奇怪。 难道这姑娘有非分之想? 顾益想着那也不成,被十八楼主这么一吓,他才发现这些茉族女孩子都是有一定精神问题的偏执狂,谁还想娶个精神病回家,他在心里已经自恋的把人家拒绝了。 “我是来告诉你,离国和许国的交战从今天就零星的开始了。你参加不了这场战争。” “我也参加不了,所以你不必那么严肃,就当是公平的各损失一位返璞境。” “那不一样。”顾益可不会被忽悠进去,“我不能出力是因为你们宫主把我困在这儿,你不能出力是你们自己人插了你一刀,这事怎么就能被描绘成你为了公平自动不参战一样?” 书雨有些无奈,“你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要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与我争论呢?” “因为现在在你的地盘,重要的我争论不过你啊。”顾益一摊手。 “噗……”书雨眨了眨有些笑意的眼睛,还故意侧过身去免得被发现她在憋笑。 她偷偷调整了一下,随后说道:“总之事情我是告诉你了。” “完了?” “也不是完了……我可以告知你许离交战中的一些情况,每日都告知你,但是你也要帮我。” 顾益就知道没那么多好事,去他大爷的友谊天长地久,他们明明经历了生死到头来还是那么真实。 “你说,要我帮你什么?” “杀人。”书雨轻飘飘的讲出这两个字,仿佛像杀鸡一样。 “杀人?这里是大雨宫,你是护宫使,你想杀谁杀不掉?倘若是你都杀不掉,那我一个被抓过来的还不老实,又怎好帮你杀人?再说,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总是打打杀杀。” “你才是婆婆妈妈,杀一个人又怎么了,”书雨给了一个稍微冷峻的眼色,“我要杀的,不是大雨宫的人。” “那是谁?” “你刚刚说到的那个陷害我的人,轻风。两座峰的目标是许国尹氏,因为这个大雨宫和他们联手。但两座峰行事实在令人讨厌,不仅利用了河雨,而且还想利用我,我猜他们和墨齿做交易,就是希望他可以参战。一个合道可以直接影响胜利的走向。” “我回宫之后收到消息,两座峰的人会再入大雨宫,包括那个轻风。” 如果要杀那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顾益也是轻风计谋中的受害者。 “若我杀了大雨宫的客人,你们宫主不会蹂躏我吗?” “这一点不必担心,轻风设下计谋陷害于我,宫主未说话,我设下圈套等他来钻,宫主再怎么不问俗事,难道还会心向外人?而且我猜,轻风一定以为我们已经遭了墨齿的毒手,他不会猜到有一个茉族女子已经记恨上他了。” 顾益忽然感觉下身漏过一阵冷风。 脑海中不断响起叶小娘说大许皇子都是被大雨宫主杀死那些话。 爱憎分明,书雨可不是要对轻风进行报复么?! “你怎么了?”书雨奇怪,“干嘛忽然间离我这么远?” “没什么,我觉得这样好一些。”顾益提前问了一句,“我们俩之前应该无仇无怨的吧?我们只是立场不同。” 他这副模样倒是让书雨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很容易想通的,微不可查的露出些笑意,“你害怕我?” 顾益当然否认,“没有,我就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都在夸茉族女子有多么的好。当然我不是说你们不好,我就是还不知道哪里好。” 虽然这姑娘现在是受伤了,但顾益毕竟人在大雨宫,而且他很明白那位芸圣境的宫主有多强,只要她愿意,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返璞。 “那你便当我们不好好了。”书雨的性格也不太在乎旁人怎么看,“这事,你答应我了没有?我想你也是因他陷入险境,有机会找他算账,难道放过吗?” “我无所谓,我这个人脾气好。”顾益脑子转的快呢,这姑娘根本不知道啥叫市场经济下的谈判。 “你!”书雨显得十分意外,“你便这样任人陷害而无动于衷?” 顾益是抓着两点,第一她是一定会复仇,第二,她的伤势使她没有条件战胜并杀死那个轻风。 那家伙虽然讨厌, 但也是有些实力的。 傻姑娘,把这些都暴露的明白明白白的。 “我有动于衷又怎么样,反正这辈子我都要在这里陪着那个糟老头子度过余生了,杀不杀轻风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除非,我将来能出去……” “痴心妄想!你这辈子都在宫里待着吧!” 听到此处,书雨也是很明白了,顾益这是和她在讲条件,然而讲什么条件不好,说了个她不大可能办得到的事。 所以她转身就离开了。 “待着就待着。你求我,我求你啊。” 拜托别人办事还这么牛, 待她走了之后,十八楼主才敢出来,他此时像个偷听人说话的隔壁村二狗子。 “你应该答应她的。” 顾益没好气,“为什么?那个轻风不好杀的好吗?” “你忘了有我在,只要他进了大雨宫便没什么不好杀的。” 这话说的倒是挺让人舒服的,但顾益也觉得奇怪。 “你是因为我也是庐阳院中人所以要帮我的吗?” 十八楼主略带伤感,“我于庐阳院亏欠甚多。不过也是因为我们两个要在这里待很久很久。” “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出去的,那时候小娘肯定已经研究好了火锅怎么做,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本楼主可不是个吃货。” 不是吃货? 顾益眯了眯眼睛,对于十八楼主的性格到底是怎样,他总是有些恶趣味,实力高强,才能出众,看起来像世外高人,但相处起来倒也不讲究。 那背影倒是伟岸,但偶尔不经意总是露出一些不像‘高人’的马脚。 “楼主,左右无事,我们来做点吃的好不好。” 行走中的十八楼主脚步顿住,耳朵动了动,他沉声问:“什么吃的?” “鱼,烤鱼,但是得两个人做,我负责抓鱼,你负责烤鱼。” 抓鱼简单,他好歹是返璞境的人了。 搞了石头和树枝过来做了简易的烤架,顾益把鱼插好,十八楼主竟然很自然的拿过去坐下来烤。 这画面总是有些奇怪,一个那么厉害的人竟然可以安心坐着烤鱼,看他的样子还乐在其中。 顾益本来觉得自己会不会过分了,没想到十八楼主说,“还好有你,我也能多了许多事情做。” 顾益:“……” 第114章 返璞境之于战场的朴素意义(对不起迟到了) 啪! 舒乐一下将沉钩扔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这样子倒是看得吴刚呆住。 “舒……舒乐学姐?!你没死?” 吴刚的注意力已经都被舒乐吸引了过去,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双手被灵气绑住趴在地上的沉钩。 随后他忽然之间瞳孔猛缩了一下,“顾益呢?!” 舒乐望着他那空鼓飘荡的左袖秀眉微蹙,只是晚了一点点,竟然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没事,顾益也没事,但是他被留在了大雨宫。” 吴刚心中大骇,“你是说他被抓到了大雨宫?!” “嗯,但是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比起这个……”舒乐离开了很久,根本不知道这里已经变成了哪般模样,“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你的胳膊是怎么一回事、” 胳膊? 胳膊哪里还重要。 吴刚对于听到他们两个依然活着的消息兴奋无比,差点就猛男落泪。至于他在这里要做的事情也简单,三言两语就可以说的清楚明白。 舒乐一直在细听,认真的模样倒是把柏青得人看呆了, 身份很好猜,模样也很出众,所以是庐阳院的仙子吗? “这么说来,你是以必死之心在守阵了。”舒乐没想到吴刚会到此地步。 吴刚也是没有办法,“贺将军说,如果你没有回来,而大雨宫书雨回来了,那么我们的返璞境人数就差对方太多了。” “书雨不会来了,她身受重伤。我不能说完全恢复……但依然能拖住一名返璞境。” 闻言不仅吴刚,其余人等也心中大定。 此次战事发生以来,他们一直处在相对弱势的位置,舒乐的出现太过急事。 然后这些形势的逆转都不如一个沉钩价值更大。 不约而同的,舒乐和吴刚都将眼神放在了这位敌军守神境的将领身上:他一定知道很多。 吴刚首先开口,“这是你抓到的?” “不错,赶回古青河的路上恰巧撞见了他,觉得他有些价值便顺手给抓了。” 顺手给抓了,吴刚心中总会想说不愧是庐阳院学生中的第一人。 他为了杀一个沉剑动了全部脑筋,还费了不少力气,算是在快速对战中取巧而胜,没想到一个差不多的对手,舒乐竟然是顺手而已。 “我在这儿守着。”吴刚心中生出许多信心,“你把沉剑带回去交给两位将军,他一定很有价值!” “你在这儿守不了,而且我来了,你也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吴刚以为是安慰他的话,“……这是两位将军都同意的,而且我也下了决心。” 下了决心?舒乐看着平静,但心中早已起了波澜,与此同时他二人身旁还有其他人在看着。 “你们都是古青河的人吗?” 柏青为首,代众答道:“是的,大人。这其中大部分本是贫民,无奈之下到古青河乞求活路,天下虽大,只有这儿是我们的家。” 舒乐与吴刚的办法不一样。 “这儿虽然是家,但是这一次是守不了的。沉钩沉剑两兄弟不过是返璞,跳梁小丑不足挂齿,但离军此番准备充足,必有多名返璞境坐镇军中,得胜关的守备压力极重,因此守在这儿便是等死。除了迟缓一下离军进军的步伐外,没有任何作用。” 柏青求助般的望向吴刚,要论说话好听和热血程度,他们还是更喜欢这个独臂壮男一些。 但吴刚也没什么办法,“这一位名舒乐,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人。” 所以她说的话,这些人大概率还是不敢不听的。 便是沉钩的下场摆在眼前,也叫他们不敢不听。 “那我们怎么办?月牙大阵外到处藏着离军修士,若是离开后退,岂不是羊入虎口?” 舒乐转身,吩咐吴刚道:“沉钩虽然也是守神,但他的经络已被我毁去大半,你带他回得胜关。” 吴刚不答应,“一起走,不是说外面有敌人吗?” 此处到得胜关至少百里路程,普通修行者走的倒是快些,但还有许多百姓。 然而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一段路必然是能活几个是几个。 “一共多少人?” “本来有两千多居民,零散的也逃掉了近一千,如今还有一千多。” 时间不等人,至少此时是半夜,而离军还不知道沉钩已经落在敌手, 舒乐当机立断,“留在这是没有活路的,告诉所有人准备跑,有我在,不会有事。” 虽然她这么说,但很难叫人一时间都信服。 “听舒乐的,我来断后!” 吴刚的话给了这些人信心, 众人虽犹豫,但似乎也觉得此番等下去必死,但往回逃的话说不定可以奔出一条命。 倒是舒乐,她对于吴刚断后的说法没那么认同的样子,不过也未出声。 很快,一十八人便散去, 比较好的是因为这里已经有战争的味道,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一说要逃,那便是家家户户开门夺路往北狂奔。 一时间夜晚的安静被完全打破,人声鼎沸的疯狂吵闹代替了一切,恐慌性的气氛吓坏了每一位男人和女人,他们几乎是哭着、呐喊着在奔命。 吴刚和舒乐飞悬于空中,见此情状于心不忍,“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战争。”舒乐想到顾益说的那句话,“没有不死人的,如果我们能多救活一条命都是值得的,你也知道若是守在此处的结果。” 两国之间的仇恨不会那么轻易消除,离军一定会将这儿整体屠戮, 因为上一次,许军就是这么干的。 否则舒乐也不会这么快的决定用这种有些类似于自然淘汰的办法。 从合理角度来说,没什么问题,但有些不像庐阳院人刚正的风格,倒是顾益可能会这么选,吴刚也是关心,“顾益呢?他在大雨宫,真的没事吗?” “有十八楼主在,应该是没事的。” “你们遇见了十八楼主?你是说那个十八楼主?” “这件事,我们回去再细说。古青河这样的动静肯定会有一些离国修行者出来,你可以断后,但一定要留余力逃跑。” “已经来了。” 吴刚看到森林中有一团灵气在快速接近中, 这一夜,注定是血与泪的一夜。 舒乐现在的状态大约有个八成,但收拾一些低境界的修行者是绰绰有余了,“你把那个柏青叫来,把沉钩交给他。” 今晚的月色灰暗,似乎是个尹天,她的样子看起来很清冷。 顾益被困在了大雨宫,吴刚失去了一条左臂, 这就是庐阳院舒乐所经历的, “吴刚,” “是,” “记住,战争时别对敌人仁慈。” 吴刚总是无法习惯一直一来像是‘大师姐’一般的淑女和他讲出这样狠绝的话,身上总是不由的起些鸡皮疙瘩。又或许是夜风太凉导致。 总之他听进去了这句话,而且印象深刻。 “顾益还在大雨宫,他出不来,除非我们去救。用赢得战争后的胜利,去逼迫他们将顾益和十八楼主放出来,所以,这不是你悲天悯人的时刻。” 这不是她本来的样子,或许舒乐还不觉得, 但在吴刚看来,她好像是被顾益影响到了。 脚底下,从古青河窜出人流密密麻麻像是老鼠一样,有些母亲还抱着孩子,奔跑推搡中一不小心也会被挤倒在地,有些倒下去是暂时的,挣扎着依然能站起来,有些倒地是永远的。 嗖嗖嗖! 夜晚的黑暗终于被一些按捺不住的敌人给打破,他们在树林间奔跑跳跃,向着人群发出灵气光波。 当一道黄色的灵气升空照亮这一片时,恐慌达到了极致,因为死亡近在眼前。 “我去前面,以防有人挡路!” 舒乐的粉色身影迅速在人流上空划出一道直线,这个时候若前路被挡,后面的人挤也会被挤死。 道理很简单,所以人群中有些修为的也一直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已经有离国的修仙者冲了出来,他在起架势, 舒乐也抽出了自己的剑, 一名返璞境的修仙者就像这里的死神,那些离国人眼中的勇士们并不清楚还有这样的高手, 他们和自己的同班一起,以为是一起战斗,实质是一起送死, 鲜血、惨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忽然多了出来, 舒乐剑锋所向,迅捷无比,她便在这上空迅速杀掉她能看到的每一位敌人。 “大家尽量避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剑刃已经满是鲜血。 不知道是谁喊出的这一句,但他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舒乐剑招超过了这些人所能想象的极限,她只是照那儿一挥,那人便身首异处。 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把月色下的舒乐映照的极为恐怖。 那些人不是不想躲,而是直面返璞境时,身体要动弹都难。 “我来!” 道路旁的树影里忽然跃出一位声音娇嫩的女子,甩着长鞭,耍的极为漂亮,她的人也很漂亮,一身红衣还露着细嫩平坦的肚皮。 守神境的实力给了她足够的气势与信心,汇注大量灵气的长鞭劈向舒乐的背后。 而舒乐,仅仅是转头,凝望。 砰的一声,红衣姑娘的身体便开始急速后退, 天空没有雨,但总是有液体滴落,这个夜晚阴冷去也干燥,所以当地上出现血液形成的流体,便更加恐怖了。 舒乐让那个女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知道守神和返璞究竟有着多么大的一个差距。 也许是被平坦的小腹激发的有了灵感,舒乐拦腰斩断了她。 如果有人愿意关注,会发现掉落的双腿还砸到了一个男人,而他满头都是鲜血。 “快跑!快跑!” 其实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方在喊这样的话,总之是要跑的。 因为这里是人间炼狱。 而那个最大的魔王,便是舒乐。 这也是吴刚第一次明白,为什么贺江和纪岚都这么在意返璞境修行者数量的原因——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 也不讲什么道理,就是没有。 舒乐甚至可以做到在一瞬间取走一名守神境的性命。 “大人……”柏青一直背着沉钩,他嘴唇打颤的说:“离国的修仙者好像在逃散……” 吴刚申斥道:“别放松警惕,越是这样的时候,敌人越容易疯狂,我护着你,我们要把沉钩带回得胜关,一定要万分小心!” 话虽如此,但真的有人在逃。 也一样有人在扑向舒乐, “那是返璞!那是返璞,大家要汇力于一处,否则都得送命!” “得胜关只有两位返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哗哗哗。 舒乐将手中剑扔上天空,左手剑鞘正好接住。 啪的一声合上之后,便是这里所有人的噩梦。 她的身体周围粉色的灵气越发的增多,并向外泼染晕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像一朵渐渐绽放的荷花,灵气弯曲蔓延像花瓣快速生长不知伸向何处,当它们接触到敌人的修仙者,并未有实质性的伤害,尽管他们还是在奔命。 散开,再散开。 就像是一片河水,而敌人因为逃散不及,嵌入其中。 直至某个瞬间,她的手心似有一股火升起。 ‘砰’的一声,舒乐一掌向上推在这晕开的灵气上, 忽然之间,天空陷入某种安静,诡异的安静。 那些被灵气抓住手、脚、腰、腿的近百位修仙者在同一时间全身一震!眼神则瞬间变灰! 说起来复杂,但其实很简单,舒乐用自己的灵气去追上他们,她向自己的灵气释放了返璞境的威压, 那些人全身一震,不是因为其他,是强大的力量一瞬间几乎将他们的身体全部震碎! 再然后, 便是‘扑通,扑通’的声音, 那是一具具尸体在砸落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虽然其中掺杂着些较低修为境界的人,但原本飞行在空中的至少二十几位,也就代表有二十几位守神。 但现在都消失了。 嗖! 吴刚的身影从地上弹起, 同许多人一样,他也知道返璞强,但没想到这般强,大概是因为返璞实在稀少,因而很少有机会见到这种等级的人出手。 “你怎么样?” 舒乐的脸上有血,她用手背很干练的擦掉了,有些可惜的说:“还是跑掉了一些。” 吴刚听这话已然害怕极了,舒乐连消耗灵气的疲累感都没有。 他发誓,以后在战场上一定把返璞境交给返璞境。 -------------------- 今天事情有点多,第二章晚了,抱歉啊…… 第115章 里面个个都是人才 书雨感觉有被气到。 如果不是她自己被张卫雨打伤,解决一个轻风这样的事又怎会逼她特意去拜托顾益。 一个轻风,一个张卫雨,她都已经惦记上了,现在还在考虑要不要加上顾益。 顾益此时还浑然不觉,忙里忙外的和十八楼主整吃的。 就着湖景,饮着春风,偶尔有飘香传来,如果忘记是被困在这里,那么这样的惬意日子也是舒坦的。 尤其是顾益自从出庐阳来到得胜关,至今都是精神高度紧张,说起来也有些疲惫,当他倚靠在一块平坦的石面上,享受着这份烤鱼的闲适,不知不觉的竟在白日中完全睡了过去。 十八楼主也没有去叫醒他,在这里没有耽误时间、耽误事情这个说法,但他没有为顾益做好一件事, 就是当顾益醒来的时候发现所有的食物全都变成了一地的骨头,甚至于骨头都是残缺的。 而十八楼主摆了一个书案在上面写起了字,人看着像正经人,做的事都不像正经事。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给你留了,不过被客人给吃了。” 顾益本能的不太相信。 “这里能有什么客人?” “自然是一样被困在大雨宫的人。”十八楼主停笔将手中的那页纸递至他的面前,“自天地初分,人间有仙,万物众生皆以登仙为毕生所求,其中有人,亦有妖。” “长脚猫?” 纸上的三个大字雄浑有力,顾益暗叹好字的他的同时也念了出来,“是妖怪吗?” 十八楼主轻轻一笑。 “倒不是人们所描绘的那种意义上的妖怪,其实我们这些人的心地比你都要好,我没有理由陷害别人,每多一个人会多些趣味,困在此地很枯燥,害死了别人,最后自己也会憋疯。与这些家伙相比起来的话,你算是人中恶鬼。” 顾益:“……” 他其实也明白为什么,大雨宫对男人苛求。 那些具有人渣特性的,不论是人是妖肯定都被大雨宫主给杀死了。 但是人都要自我满足的,怎么我就成了最恶的那一个了? “宫里有多少像我们这样被困住的?” “人来人往我记住的不多,有些人出现很快就没了,有些不知道躲在哪里静修,十年都不会动一下,所以具体多少人我记得不清,不过常常约我打架的,长脚猫是其中一个。” “他厉害么?” “差劲的很,一个走了些运气偶然进入合道的小妖。” 顾益默默不说话,只是觉得好像多了些奇怪的知识, 他以后要记得:这里的氛围,合道是很差劲的。 “那其实也不无聊啊,可以有人陪着打架。” 十八楼主摇头,“都太弱了,怎会不无聊?” 顾益:当我没说。 “但是你的才能也挺好,又是庐阳院的,我会尽心帮助你提升实力,争取早些让我不那么无聊。” 从下了小苑山开始,他这个‘漂流’啊就是越来越差,在庐阳院至少还是传仙才士,混到大雨宫来直接成了陪练,让人家打发无聊时间的。 想想都是泪,所以说外挂一定要找回来。 “修为的提升,要顺其自然,水到自然渠成,楼主要怎么为我提升?” 一直以来如果有人说要在这方面帮助他,顾益都是不屑的,但十八楼主有些不一样。 这是靠着自己的领悟力感受到世界被削弱的男人。 当得起恐怖如斯四个字的男人。 而谈到修行个十八楼主倒是很有信心的模样,不过他在开口之前,忽然又顿住,“御珍轩中还有什么花样,你再做出来一点,咱们边吃边说岂不是好?” 顾益:??? 这下他从陪练变成了伙夫? 虽然这么想,但顾益还是做了,因为他自己也饿,“厨房在哪儿?我去搞点佐料,不然很难有味道。” 那么大的地方总归是有人做饭的,至少谷白瓷要吃东西吧。 “你真会做东西吃?” 顾益的会不是叶小娘那种会,他可以什么都来个大杂烩,原先在小苑山上也是研究过的,绝对比水煮白肉要好吃。 就是差了叶小娘十万八千里。 “会呢,总归是会点的。”顾益怀着期待的心情看向楼主,“不过在做之前,楼主可不可以让我知道,准备教给我什么?” 十八楼主一声叹息,有些无奈,“所以我说你是这里的最大恶人。你便放心去好了,我在这里枯坐二十年,还能没有好东西给你么?”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顾益转屁股就走了,他准备给十八楼主搞一道‘华农老方’,抓一只老母鸡来试试咸淡。 待他走后十八楼主笑骂出声:这小子倒是人精,当然,也似乎有趣一些。 顾益出门寻找下顿食材,现在是宫中无亭主,返璞称大王,顺着山野草地、清清湖泊他可以到处溜达,不过吃的倒是不多,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吃货。 行走至一处三层楼房前,他问道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也能看到缓缓升腾的热气。 从空中俯瞰,还有来来往往穿鹅黄衣服的女孩在忙碌,按照楼主所说,谷白瓷对女人反倒宽容,所以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倒是愿意来这里,做些伺候人的活儿,同时又很安全。 与此同时,顾益也得小心,不能对这一众未成年少女做出什么禽兽之事,不然也有得受的。 飘落到屋顶,趴着往里头张望,厨房里切墩的声音不绝于耳,锅碗瓢盆噼里啪啦也有些吵闹。 正想着拿点什么佐料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他一下,声音带着坏笑,“小子,想偷什么呢?” 顾益少说也有返璞,他竟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立时惊了当即翻过身来, 他看到一个很丑的脸,眼睛很小,鼻子很长,下巴留着白毛,跟鬼一样。 “卧槽!” 顾益吓的瞬间后退,都没看清,赶快飞离屋顶,然而再定睛一瞧时却发现屋顶并没有其他人。 “小子,找我呢吗?”声音还带着调皮, 从他后背,很近很近的地方传出,就好像有人趴在他的肩头对他耳语一样。 “谁?!” 顾益‘刷’的一下转身,然后又看了一个空! “是我,是我,哈哈哈。” 又是这个家伙在他的脑后讲话。 这应该不是鬼,但移动速度很快,而且这修为明显高过他。 瞬间慌张过后,顾益稳定了心神,“你是谁?不如到我面前让我看看?” “哈哈,就不让你看,就不让你看,你看不到我。我就在你后面。” 这家伙,好像更欢乐起来了。 玩我。 顾益先不动,然后瞬间在空中转身,却只看到青色的衣衫,到底是人是妖还是没看清, 似乎这个人的速度更快。 “诶?你看不到我,哈哈,你看不到我。” “我还就不信了。你就在我边上搞怪,我连看都看不到你?” “那你来看,那你来看。” 顾益连续转动身体,说来这个怪物速度的确可以,而他似乎总是能够预知到顾益下一步往哪个方向, 两人就这么转动,本来就一个疯子,现在顾益也疯了, 最后是灵气都用上,人也转晕了,但还是没能搞定。 “喂!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看到我,我就告诉你啊。” 顾益就在此时,猛然转头,但还是扑空。 “哎,我在这儿。” 得动动脑子了,顾益想着要以绝对速度胜他怕是不行,“是不是我只要看到你就可以了?” “是的,是的!”声音细高,高兴的很嘞。 “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看到你就可以?”顾益要让他知道知道人类为什么要有智慧。 这人答应的也很干脆,“是的是的,不管什么方式,你只要看到我就可以。” 顾益又继续诱导:“好,那我们再玩个有趣的。你说呢?” 兴奋了。 “有趣的?!好好好,你说怎么玩,快说快说。” “光是找到你没说法,那也无聊。不如这样,我要是能看到你,以后就什么都听你的,你叫我站我不会坐,你叫我坐我绝不站,你叫我陪你玩,我就是不睡觉也陪你玩!” “好好好!这样好这样好!” “但是……”顾益也不是个傻子,“但是要是我能看到你,那便反过来,你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很公平,你觉得如何?好好想想,可别说我坑了你。” 他欢笑着说:“不用想不用想,这个呢很公平,就是咱们玩这个游戏,输了的那个呢管对方叫爹,儿子要听老子的,我说的没错吧?” 顾益继续忽悠:“话糙理不糙,是这样,但是我看不看到你,也要有个标准,不然我没看到骗你说我看到了,岂不是欺负人?不如你就说你脸上有什么标志,我只要说出那个东西,那就是确实的看到你,我不好耍赖,你也不能不承认。” “好像是这个理……哈哈,我喜欢你这个小家伙,你很诚实,不坑我,还提醒我。不错,不错。好,我的左脸颊呢,有一个字,你只要说出来,就算你赢,说不出来就算我赢。” 顾益心中已定,“好,那可有时间为限?” “不限不限,这么好玩的事情限时间岂不暴殄天物,我们就一直玩到你累,你不认输就不算输,算是哥哥让了你这个弟弟的。” 他话音刚落,顾益暴起灵气,‘啪’的一声迅速遁远,然后转身,然而他只能看到背后那人甩出的灵气痕迹,看不到身形,更别说认出脸上的字了。 “再快点,再快点!” 顾益已经是速度极快,但还是摆脱不了这人一直在自己后背缩着,甚至还要求更快些。 哗哗哗哗! 顾益在空中平躺疯狂转圈,却引得人家兴奋大喊,“这样好玩!这样好玩!” “你就是长脚猫吗?” “啪!”后背的人拍打一下他的头,“我怎么可能是那个家伙,该打,好好玩,不要乱想!” 顾益闲着也是闲着,倒是也想和这位实力估摸进合道的人较量一番, 砰! 他双臂一撑,雄浑灵气立即爆散开。 “哎哟,”那人毕竟离得近,根本来不及挡,冷不防的被撞开,但人是一点事没有,依旧开心,“小子实力不俗,打的好,打的好!” 顾益转身想快速拉开,也就是他刚转动身体的那一瞬间,后背的那位置,这家伙又在了。 如果这是在真实的战场, 顾益肯定已经被杀死好多次了。 “听谁说的合道境很少,尽让我遇见了。” “小子别放弃啊!” 当然不是放弃,只是感慨而已,其实顾益只是想再试试究竟自己能不能做到,真正的办法还是有的。 在后背我就看不到你拉? 我可是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四有青年。 “只要我认出你脸颊上的字,我就是赢了。” “对对对。” 嗖! 顾益又动了,他总是尝试扭头, 于是天空中出现了两道光影,并且总是交叉飞行。 “哈哈哈,好玩,好玩。” 顾益心道马上就让你觉得不好玩,他已经想要结束了,所以开始寻找清澈如镜子的湖水,而这在这样犹如仙境般的地方,几乎到处都是。 他连续转动身子尝试,不过是叫这个人形成习惯,总是在瞬间躲到他的身后, 刷刷刷的声音不断响起,那是他们在高速运动。 直到某个瞬间,顾益悬临于空,趴在水面之上,那人自然也趴在他的上方。 但是动作咔的一下止住。 他还很开心呢询问,“你怎么停下了,你怎么停下了?” 顾益微微的向右歪头,他距离水面很近,甚至能闻到湖水的香甜,这一歪头在他上方的人脸渐渐映出来。 “呀!” 那人反应也是极快,惊呼一声飞离,并以后背朝着顾益。 “臭小子!你这个是不合规矩的!” 顾益则勾起嘴角,平趴着的身体缓缓立起来,“前辈也真是厉害,您做的事原本极难做到,可不论我怎么弄就是摆脱不掉你,如果前辈要杀我,我已经死了一百次。” “但是您是前辈,想必不会和我耍赖,我们的约定是,只要我看到你左脸颊的字,不管什么方式,那都是我赢。” “那个字是‘二’字。” 交流了这么许久,顾益终于看清了他大概是什么样子,整个人转折灰白衣衫,上身肥胖,而双腿细长,总是有些怪异,看来是得道而化人形的妖物。 不过似乎并没有多坏,十八楼主也说,这里啊,最大的恶人就是他自己! 一个妖,竟然就有合道。 大雨宫果然藏着人才。 “你这样子不行的,我不能承认,你根本没有看到我,是借用的湖水。” 那这样就没意思了。 顾益也想我和这家伙在这玩什么游戏,“那便当我们两个是平手吧,谁都不听谁的,如何?” 他好像好在考虑。 顾益作揖准备离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前辈请自便。” “不行!你得陪我玩儿!”事情揭过,他也就转过身来,与顾益第一印象中的样貌相差不大,眼睛小、鼻子上,莫名有些猥琐。 “我肚子饿得呱呱叫,没有力气玩了,而且我还要找东西给十八楼主吃,好让他教我厉害的修行之法。” 此人大为不满,“他有什么好的,他能教你的,我也能教你,你陪我玩,我把刚刚这招移形换影统统教给你!” 顾益失笑,一合道高手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不行的,我答应了十八楼主。” 说着他转身离开。 “哎,你别走啊!” 还别走,不讲规矩谁和你玩儿。 倒是这脸上有‘二’字的人也不太聪明的样子,他虽然喊的很响,实力应该也强,但却不出手,而是在空中打滚,反复横跳。 …… 不管这人,顾益刚刚在厨房里也看到了好东西的,有一只鸡,烧好的鸡。 对嘛,大雨宫的人自己总要吃东西吧? 顾益拿了就跑!迅速返回泊亭! 十八楼主闻着香味儿就出来了,“有吃的了?” 随后他脸色微变,“做的这么好看?不会是你偷偷拿的吧?白瓷禁止外人偷吃食物的。” 顾益刚想说,那你怎么不早讲,我这都拿回来的,他机械式的摇头,并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然后看着十八楼主,咬了一口吞的肚子里,这才放心。 这叫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没过多久,顾益又听到熟悉的声音,喊着‘十八,十八’ 便是和他打赌不肯认的家伙。 “十八楼主,你这里是不是来了个狡猾的小……”他那双腿迈进来,眯虚眯虚的眼睛看到顾益放下的鸡腿,人愣住了,“你们在做什么?偷宫主的东西吃?” 顾益心想他不会去告状吧。 哪知此人声音忽然小而激动了起来,“偷东西吃,不给我分一点啊?” 原来是这样子的,顾益拿起来自己放下的鸡腿,先不忙吃,伸舌头全部舔了一遍,然后才放心的咬。 “怎么每次吃东西,不是你颜狼,就是那个长脚猫,这个不能再分给你们了。而且这个不是偷的,是我这后辈做的。” 正在吃鸡腿的顾益忽然承受到了颜狼的期望目光。 “你真的会做吃的?又会吃又会玩儿,你跟我走吧,这老骚男教不了你什么好的。” 老骚男?是指十八楼主么? 这还未完,顾益又感觉有人来了, “十八,你又加餐了?” 好像又是一个合道境。 返璞境的顾益不说话,安静猛吃,他怕一会儿抢不到。 第116章 卑微顾益 在线卖玩 “所以说,顾益留在了十八楼主的身旁。” 得胜关几日来终于迎回一个好消息,返璞境舒乐回来了,可惜的是顾益没能回来。 说他留在十八楼主身旁是七公主等人愿意往好的方向去想他,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 十八楼主都没能出来,那么顾益也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们近乎于永远失去了顾益,他只是活着而已。 “不管怎样,舒乐大人能回来就是激励人心的喜事,而且因为这次回城,吴刚也回来了。”贺江将军如是总结。 七公主很是激动的握过舒乐的手,“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得胜关守将府的议事厅里总算多出了些笑声。 纪岚一直待在角落,她当然为舒乐的劫后余生高兴,也有些失望于顾益被留在了大雨宫,好男人本来就不多,如今又没一个。 而除了这些想法之外,她的视线始终落于沉钩之上,夜色沉钩,日色沉剑,这并非是说夜里的沉钩会更厉害,只是人们形象的用这种说法去形容这兄弟俩性格差别很大。 他们两个都是守神,如同陈明光、吴刚等人能在许军拥有一定的参与决策的机会,沉钩在离军也一样有这些待遇, 而且因为他性格阴鸷,善谋而不善战,因而沉钩参与的程度可能更深一些。 “老贺,这个人交给我如何?” 听到她这句话,一直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的人才将注意力集中过来。 贺江回答干脆,“好!但是你问事就问事,可不要再像上一次一样,把人吓成白痴。” 沉钩晕晕乎乎中听到这个话都很害怕。 但迈着大长腿的纪岚倒挺享受的,她用靴子将沉钩的头给抬起来,“这家伙长的丑,要是俊俏一点,我还能答应你,现在么,无法保证。” 火辣邪性, 所以她才扬名陈州盆地。 砰! 纪岚一脚将人从厅里踢了出去,“接着他!” 她有几个兵,一齐窜出来带人走,动作熟练的让人忍不住心疼沉钩、 而纪岚则回头给了舒乐一个大大的笑脸,“抓的好,不论是擒住他所需要的实力,还是活捉回来所需要的大局观,都很好。” 庐阳院舒乐,没有让她所珍视的东西蒙羞。 “多谢纪学姐夸赞。” 刚开始不知道,后来都懂了,纪岚能以副将的身份在这里如此野性,一是因为她的实力,二是因为她也是从庐阳院走出这个身份。 “嗯,接下来交给我了,就算把他扒了一层皮,我都会问出来东西。” 陈明光和吴刚头皮一缩,算了算了,这女人虽然实力高强,身材也好,但最好还是离的远一些。 贺江也因为舒乐的回归而心中安定,“快快休息吧,舒大人,得胜关还要仰仗您!” 返璞境是另一个等级的战斗,就像打合道时,他们三个也是费老鼻子劲一样。两军交战时,一定是一个返璞看一个返璞。 舒乐此时不是最佳状态, 这个因素对于战争的影响甚至于会超过他是否战术布置得当。 七公主有很多事情都要问,很多很多,所以她也快些把人带走,后院之中早已有人为舒乐准备好了一切。 沐浴、衣服、食物……全都有。 女孩子要洗香香,其他人当然都不能听,陈明光和吴刚回去增加基情,屋子里便只有七公主和舒乐两人。 舒乐坐在木桶里,用木簪挽起了一头秀发,露于水面的便只有鲜嫩如白藕的胳膊。 脱衣服时,七公主还能看见她身后的伤痕。 “原本我是应该留下来陪顾益的,此次若不是他,我一定活不了,但是一路上听书雨说得胜关和丰谷关之间必有一战,所以心急着赶回来,还好……” 七公主明白她说的还好是指什么, 如果赶回来的时间不是正好的话,吴刚的生死就难说了。 而且古青河那么多的百姓也无法活命,都是一个突然出现的返璞救了他们的性命。 贺江和纪岚虽然也都有返璞境,但是两军交战在即,敌人也都盯着他们的,两位返璞境若是擅动,得胜关会非常危险。 “顾益没能从大雨宫脱身,的确非常可惜,但是你已经尽力了。”七公主温声安慰着,“听你所言,十八楼主多年来也一直被困,大雨宫真是太过分了,这次回去我一定将此事如实禀告父皇,一定要想个法子,将他们全都救出来。” 舒乐也是这么想的, 顾益这个人,虽然平时挺气人,但心中的正义感她能感觉得到。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顾益救出来,哪怕穷尽毕生之功。 “对了,七公主,吴刚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此事略有伤感,七公主叹息说:“当日在河雨墓旁,你和顾益随着书雨消失后,我们和大雨宫的人便发生了激战,原本我们人多是能占优的,不过对方来了支援,吴刚是为了我救我,所以被古月斩去了左臂。” 说起来是几句话而已, 但想必当初一定惊心动魄。 “这事也怪不得顾益,陛下要的是河雨墓,如果顾益不这么做,我们这次一定会空手而归。” 七公主追问:“河雨墓可有什么消息?” “只知道和大小嶝岛有关。河雨应当去过那里。” “原来是这样。” 大小嶝岛藏有举世之强者,多年来飘离于大陆之外,许多关于那里的传说越来越悬乎,也令大陆之人向往,此事倒也的确重要。 舒乐擦拭身子时也一直在犹豫另外一件事,七公主是大许宫主,她觉得应该告知。 “这一次,我见到了大雨宫主。她蒙着面具,人坐在帘子里,我没能看清她的模样,但是她说了一句话,是关于传仙才士的。” 舒乐转过身背对着七公主,“公主,我相信顾益不是坏人。但是这话确实是大雨宫主说的,她说小苑山,没有传人。” 七公主一听就觉得此事不小,甚至还有些不信,“小苑山没有传人?那顾益……” 那顾益是谁? 她又瞬间想到在梦纸里的遭遇。 原来以为传仙才士是她父皇所定,便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是这不是传仙才士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怎么那么神秘。 “会不会是大雨宫主故意这么说,想要引得你们二人相互怀疑。” 大多数情况下,舒乐也会这么想的,她的脑子又不是装饰用的,但这一次,她觉得不会。 “大雨宫主这个人很奇怪……我觉得她没有心思去使用这种计谋。她好像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除了茉族带给她的容貌以及修仙,我真的觉得此人不问俗事,就像是我,抓到了,又轻易放了出来。” 所以说,舒乐就是认为大雨宫主说的话是真的。 七公主端着交叉的素手在木桶周围缓缓踱步,细想了之后说:“舒乐,你我都是相信他的,是吧?” “嗯。” “所以此事不能再让旁人知晓,万一传到父皇的耳朵里,让他知道顾益可能骗了他,也不知道他会对顾益做什么。” “陛下也不说吗?” “对,不能说。” 这多少有些违背舒乐的心意,她是会忠于庐阳院、忠于陛下的。大多数时候这个原则不会变,如今事关顾益,又有七公主告诫,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从了。 “那好,我便不再和人提起。” 说起来还真有些想那个家伙,之前天天在一起,没人气她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想着想着,也就会去想象,他现在大雨宫不知道会过的怎么样,与十八楼主会不会相处的好。 万一受不住书雨的诱惑,那可是要送命。 舒乐不由眉头一皱。 七公主一直在她身边,感受到她的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在大雨宫,那个宫主会管的很少,但是对于男人好色这点是很介意的,只要顾益不触犯这一条,有十八楼主暂时会无碍,但顾益见过书雨的模样……” 这令她有些担心,也有些气愤, 那家伙,就是不能老实些。 “顾益会喜欢书雨?”七公主觉得很荒唐,“这你完全是多虑了,顾益不会喜欢书雨的。” 说的那么有自信,自信的让舒乐都有些奇怪,“为什么?” “因为……”七公主顿住。 她与顾益初遇时的尴尬还历历在目,但这种事情怎么好说。 “反正我就是能确定。” 说的如此笃定,甚至于都没想过男人会花心的因素,很轻易就信了顾益。 舒乐则是七公主的另一个极端,“真的吗?书雨摘下面罩的样子我也见过,真的非常非常好看。” 七公主微笑摇头,温柔的说:“真的,他不会喜欢书雨,更不会因此嵩明。喜欢是一种情感,不是说谁最漂亮就喜欢谁。” 舒乐心中一动,对于这种事她总是不那么精通,“有这样的说法?两者想比,男人会有可能喜欢丑的那一个?” “当然,这是二姐告诉我的,她看过很多故事,有很多都是真的。她说啊,喜欢是两个人情绪的牵动,心意的靠近,它与美丑无关。” “若是我,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喜欢他的勇气与正直,难道你会仅仅因为一个男人的样貌而倾心吗?” 舒乐一听,倒是有些道理,“人外表之美丑又怎及内心正直之万一,我当然不会。” “所以说顾益也不会仅仅因为书雨的美貌而动心,女孩子重要的是善良、是体贴。” 七公主像一个情感导师一样,用特别流畅的话语和严丝合缝的逻辑顺利的把人带沟里去了。 当然,她不是故意的。 因为她自己也相信。 另外一边。 顾益, 此时的顾益有些惨。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他只拿了一只鸡,他觉得和十八楼主一人一半,是完全足够的,而且十八楼主刚刚吃过应该也不会那么饿。 他没想到来了两个人。 现在是四个人分食一只鸡,顺便一提,这只鸡,不肥。 大家都想吃,大雨宫宫主又不管事,导致此处缺乏规则。 所以十八楼主是芸圣,另外两个是合道,顾益是返璞……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他觉得自己的下场不是被谷白瓷杀死,而是被饿死。 好在他脑子动的快,虽然有些可怜鸡,但还是趁乱含泪连啃了几大口。 等他再想拿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两位‘客人’手里,他们实力高强,用抢的。 顾益头一次觉得十八楼主的好脾气真难搞,你可以对我好脾气,可别对这两人好脾气。 “好吃,好吃。”之前与顾益玩了游戏的人,十八楼主叫他颜狼, 但顾益看他脸上写个二,人也有点二,所以总觉得他应该叫颜狗。 “这个小家伙不错,” 另外说话的可能就是长脚猫了,他的模样也很有个性,留着个黄色的大背头,是男的,但小小圆脸无关倒是比较规整, 不像那颜狼似的,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 “他叫顾益,是我庐阳院的收的学生,前些日子不慎入了大雨宫。”十八楼主特意在庐阳院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很显然他强调了顾益的‘归属权’问题。 颜狼首先对此感到不满,“哎呀,十八你不要这么小气,这都多少年了,什么庐阳院不庐阳院的,来了这里反正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你就让他陪我们一起玩玩。做做好吃的,嘿嘿。” 长脚猫刷的一下跳的顾益身旁,他的身体似乎特别柔软,伸着脖子仔细打量,“小家伙打架厉不厉害?陪我打打架吧?” 颜狼推开了他,“今天我先发现他的,他先和我玩!” “什么你先发现的,我之前来吃鱼就发现了。” 接下来不用想,叽叽喳喳开始吵了起来,直到十八楼主出声,“都别吵了,是不是想挨打?!” 两个合道瞬间化身两只合道,乖巧蹲坐。 “顾益是我庐阳院来的,当然是陪我玩。” 顾益只感觉后背有一座重重的山压了下来,“我他妈,还没吃饱呢啊……” “不白玩你,我说过教你厉害的,一定教你。” 顾益不觉得那些有什么重要的,他只在意这个人说要玩他,这就是传说中还没有他恶的好人嘛? 第117章 只有战斗(9200字小章) 吴刚能够回来的确超出了许多人的意料,彩叶和小沙甚至都在相互安慰着说他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在此时能够看着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院子里,的确是意外之喜,明明之前就连画像都已经挂出去了,看起来好像是在祭奠旧人一般。 吴刚看着彩叶的‘作品’想要发笑,不过眼睛落在顾益脸上,他又多了些担忧。 得胜关似乎总是这样,快乐来的很快,忧伤来的更快,人们在极快的速度中出现、消失,就像院子里满地的落叶。 春天早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让人感觉这一年好像在被加速,这天傍晚的时候得胜关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并没有因为冲散夏日里的燥热气息而让人更加欢快,因为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就会彻底爆发。 院落里的石桌有坑,此时积了水,有雨滴下落里溅起的水花吸引了陈明光的注意。 “不知道顾益现在怎么样了?”他与吴刚坐在屋里躲雨,一齐望着外面怔怔出神。 “跟那位十八楼主在一起?”吴刚只是凭着美好的愿望去想象,希望顾益可以过的好些。 其实他们都没有去过大雨宫,那里因为是敌境,所以被描绘成很恐怖的地方,舒乐行了大运竟然脱身而出,顾益就有些遭。 要说叫他们相信顾益在那里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那都是不可能的,他一定面临着一些很不好的事。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想法,至少陈明光是这么想的,“虽然舒乐说他很安全,但那种地方很难说。唉,我还是有些担心。更为麻烦的是,十八楼主都没能脱困的地方,他竟然陷了进去。” 吴刚心思人粗一些,大抵不会想那么些,担心之余少了陈明光的那些忸怩,“我觉得说不定因祸得福呢,十八楼主的传说常常听到,他跟在那样的人身边,肯定很有收获!” 话是如此不错,如果没有被困大雨宫,其实这样的运气是很令人羡慕的,但这两人都没有从内心羡慕已经能说明他们心中的担忧。 想了想,陈明光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啪的一下猛拍桌子,“自十八楼主被困后,数十年来大雨宫越发狂悖无理,现在竟然又将顾益困在其中,他怎么说也是许国的传仙才士。” 说到传仙才士,吴刚倒是心中也存了某种希望,“你说小苑山仙人会不会去搭救顾益?” “哪里还有小苑山仙人,小苑山是一定有猫腻的。只能靠我们自己的。” 是只能靠自己。 院子里有绿意有细雨,雨声之下似乎让人回到了江南, 然而在另外一处,却没有这种宁静祥和。 沉钩落到了纪岚将军的手中,他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大雨之中总是让人觉得更加恐怖的。 其实屋子里没有刑具,也没有满地鲜血,沉钩更被没有被打成一个猪头,他只是被绑在柱子上,而纪岚审讯他的方式,是一种灵蚁,一只灵蚁只有米粒大小,呈金黄色,控制这些小可爱的则是一位满脸皱纹的黑脸么么,看着跟鬼一样。 “沉钩,你再不说,灵蚁就会不断的钻进你的身体经络,现在只是吸食你的灵气,一会儿它们可就要吃肉了。” 看不见刀,也不用火烤,便是这些小灵蚁让每一个修仙之人都恐惧万分。 它不仅吃灵气,而吃肉,虽然个头小,但属于群居,成片成片的涌进身体里,一点一点啃食人体内的器官,那真叫一种钻心的疼痛。 为了不致人死,有时候它们会先从不重要的地方啃起,所以但凡被灵蚁‘伺候’的人呢,有着一个特别的人生经历, 那就是在剧烈的痛苦之中,看着身体某个部位的消失, 连滴血都不会流,因为它们被喝掉了。 沉钩确是硬朗的汉子,然而他看着灵蚁从口鼻入,感觉着它们爬进自己的耳朵,便是那一份瘙痒都叫常人难以忍受。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纪岚嗤笑一声,“死是这里最最舒服的事情了,你以为你想死就死的呀?” 她此刻艳丽容颜上露出的邪笑在沉钩看来,就是来自地狱。 纪岚用食指挑过一只金黄色的灵蚁,它趴在指甲上看着倒是人畜无害,“看清楚了沉钩,金黄色的灵蚁几乎是最高等级的了,你也看到我旁边的么么身上有多少了,都放到你身体里的话,你说会发生什么?” 沉钩面色泛青,他死死的握着拳头,双唇忍不住的颤抖,“我是离军的沉钩!夜色沉钩,绝对不会出卖同胞!” “好,那我也不急了。”纪岚点头,随后吩咐身边人,“么么,放出灵蚁吧,让离国的沉钩知道知道世间的邪恶,我先去休息儿,免得他喊叫扰人,要是你们也受不了,那就给他嘴巴塞住,我明日再来。” 沉钩眼底深处还是有慌乱恐惧的神色流出,甚至于都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那该死的东西最是熬人心志, 这些人难道会放任不理他,先等着他被折磨一日嘛? “明天见。”纪岚邪邪的散发出一抹笑容,食指微微一挥,那金黄色的灵蚁像饿虎扑食一样攀上了沉钩的身体。 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不仅仅如此, 不远处站着的么么苍老的皮肤上忽然蠕动像蜕化了一层皮,其实是那些灵蚁都趴在她身体上,此时听从她的心意成群结队的从她身体上下来了! 数量实在是多,以至于灵蚁之间相互碰撞还发出细细密密的微小声响,它们钻进沉钩的衣衫之内,很快也爬满他的全身! “纪将军。”么么对着女人的背影问道:“我问什么,他说什么,才可以停下?” “嗯……就问他丰谷关派来了哪些增援吧。” 面对沉钩时的纪岚还蛮嚣张,但一出屋子,她的脸色也很冷峻,许国和离国的合道不多,其中十七楼主为了守卫庐阳是绝对不会动的,但大雨宫不一样。 此次增援丰谷关的行为比较怪,要是来一位亭主,他们所有人都得陪葬。 通常来说是不会的,因为他们要看住邢原城的庐阳院副院长,但行军多年,纪岚已经习惯了往最坏的地方思考。 而只要没有亭主,舒乐又回来了,这一战她还是有信心的。 渐渐离开那个小黑屋,耳边又响起惨叫,却一点也没有让她动过恻隐之心。 …… …… 翌日, 得胜关城头。 纪岚走到贺江将军身侧。 “一整夜他都叫的那么大声,问出什么没有?” “没有,夜色沉钩不是小角色,他这样的人就算张口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假消息。” “你会有办法的。” 纪岚直言,“别的我都不担心,我相信你也是一样,江雨和泊雨都已经在大雨宫之外出现了。” 现在最焦躁的是他们作为守方是不可能出关去的,所以不管什么布置,无论什么安排首先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敌人过来。 “古峰原本的计划是用古青河诱我们出城,此计划落空之后,我估计他不会再继续等下去了。”贺江对于老对手的风格是熟悉的,只要要进攻,他就不会拖泥带水。 “就是今夜?”纪岚挑眉问道。 “恐怕,就是此刻。” 因为想到这一点,贺江才在城头上看着,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便在这儿等着他过来。 纪岚望着关外一片平坦的大地,左右两边皆是山峰,离军只能沿河而来,陈州盆地内一马平川,也无险可守, 今日白天古峰接到古青河大逃亡的消息,若立即整军出发的话,此时应该已经快要到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 安静, 广袤的大地有着令人讨厌的安静。 贺江有些不安的眯着眼,他觉得古峰没来是意料之外的事。 “要不我在这儿看着吧?”纪岚知道,这一整天,他都在这儿。 然而在贺江刚转身,还未走出两步的时候,大地传来了很闷的晃动感。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所以盯着城楼石板上的一颗小石子, 啪嗒, 它以一种极高的频率被弹的原地颤动。 “将军?!” 城楼上,另外一位一直跟着贺江叫陈意的年轻人也感觉出来了,他二话不说原地扑倒耳朵贴着地面。 不久后。 ‘轰!轰!轰!’的声响已经能隐隐听到。 几乎不用贺江去指挥,陈意就已经扯了嗓子喊了, “敌袭!敌袭!” 从安静到疯狂,只用一瞬间。 “离军来了!离军来了!” 多余的命令都无需下达,在陈州盆地,两军互相有着频繁的交战史,以至于士兵们都该知道自己应当去到什么位置。 整个得胜关在这一刻像是一架已经调好参数的机器,各士兵归属各自的小队,第一批人已经爬上城头,后面的也做好准备。 同时为了防止修行者往城里扔一些破坏力强的招式,无关的战斗人员则要一律进入地下。 关里的修行者则要在此时尽出,他们并非一定要在城楼应敌,有的也要守着一些阵法的关键之处。 这些东西,得胜关的人已经被训练好多年。 舒乐于睡梦中惊醒,她甚至都还没完全恢复好,但巨大的吵闹声已经响彻于整座城池。 美目一转间就知道事情不对,“七公主!” ‘哗’的一声,舒乐一掀香被,挂在一旁的衣服、武器招手间便上了身,她开门出去正巧见到一名士兵往里冲, “舒大人!离军攻城!贺将军请你过去,他在城头!” 舒乐自然不会怯战,但她首先要顾好七公主的安全。 “好的,我与同窗交代几句,马上就过去。” “是!” 轰!!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声响,震的大地都抖动了一下,舒乐差点没站稳。 “舒乐!” 七公主从屋顶上飘落,她的身后还跟着吴刚、陈明光,以及东湖院的三人, 看来是她在睡梦中,所以动作最慢了。 “离军来了。” “没想到这么快。”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但其实重点只有一个,那便是七公主也想去迎敌,但剩下的庐阳院三人都不大同意。 七公主已经不想再退下去了,“现在得胜关的士兵们都看着,期待着庐阳院,我怎好在这个时候不去应敌呢?而且我也有守神境的修为,只要不是返璞,一般人也伤我不得。” 话虽如此,但混战之中刀剑无眼,万一伤着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不小。 七公主的想法也很简单,尹氏是皇族,此时更该身先士卒。 “这次无论如何,你们也不能拦我。” 舒乐无奈,便吩咐道:“陈明光、吴刚,你们跟在两侧,一定不可出疏漏。” “舒大人!贺将军有请。” 城头上的贺江喊的急, 当然不是因他胆小,而是形势使然。 …… 在得胜关的边墙之上空,贺江和纪岚已经飘然凌空,男的竖立持剑,颇有大将之风,女的叉腰扭臀,长发随风飘舞。 在他们两个之下,土黄色的城墙高达百余尺,不仅高耸而且厚重,左右两侧向外延展一直到接上两边的高大山脉。 城墙都是由特别的灵石制成,相互之间酝酿着的灵气缠绕勾连,即便是修行者也很难将其破开,更何况为强化防守,上面还有灵符。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如果不难攻,又叫什么雄关。 当然大修行者可以直接飞掠过去,但许国也不是无人。 远望而去,细细密密的离军士兵正结队而来,总共约莫有数千人,它们一齐踏地,便是‘轰轰轰’的声音源头。 但士兵们并未感到慌张与害怕,因为当他们抬头就可以看到本方的两位返璞境! 守将贺江!副将纪岚! 战场之上,强者为尊,人们仰望着这两人,也崇拜着这两人。 砰! 许离交战已经不需要找什么理由了,还未说什么话,军队还未到城下,就已经有先行一步的修行者向得胜关打出气势磅礴的巨掌! 贺江和纪岚依然不动。 城头上,许军军中的守神、立心两境的修行者也是有的,若是这些攻击就需要他们的两位将军出手,那简直是他们的耻辱了。 “虎狼军军主李青荣!” 守神境,他的身位比两位将军稍低,也更加靠前,此人一头青发,长及腰身。 “常胜军军主王守信!” 守神境,他的身位和李青荣并排,此人个头不高,脸上带着竖跨右眼的浅红伤痕,手中使长枪,那黑铁枪比他人都长。 “翼虎军军主史观!” 守神境,她也一样飞天临空,是除了纪岚之外的另外一位女性,腰身之上缠绕青色绸缎,骑着长翅膀的饿狼。 “军主们也出来了!我们一定能打赢!” 离军先前攻来的巨大一掌都这三人合力轻松抵挡。 连一片树叶都没能落在得胜关的城墙上。 在更高空,纪岚问身旁的贺江,“只来了三位,小路和小秦呢?” 将军解释说:“我总觉得离军此次进攻必然有所准备,所以留了两军,他们不在也没关系,庐阳院不是支援了我们吗?” 纪岚却心底打鼓,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信任舒乐,她的状态似乎还不是最佳。 轰!! 离军靠更近时,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的灵气,竟然有从天而降的一团团火球,火球包裹灵气,数量繁多,范围广大,直奔得胜关而来。 贺江和纪岚都微微皱眉,古峰好像有了新的帮手, 火热的气浪很快笼罩在得胜关的上空,仰望的一双双瞳孔里被炽热的火眼占满。 “这是什么?!” “火神吗?” “范围这么大?” 几乎笼罩了整座得胜关,一旦落下去,这个地方瞬间就会化为火海,成为真正的人间炼狱。 关里的人虽然快速的躲进地下,但此时地面上还是有人的呀! “我来!”个头最矮的常胜军军主王守信挥抢回踏。 这是离军进攻的三板斧,之前是平推而来的巨掌,如今是从天而降的火球, “等一下。”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便看到得胜关内的某个点有一片灵气形成的网,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扩展。 砰!!! 三道掌力托举这张网向上,义无反顾的撞上火球,在接触的瞬间爆开的灵气如花散落漫天,灵气颜色各异,有着一种难以言清的美丽壮观之景。 在那之后,火球上的灵气不断被消耗,火球不断缩小,与此同时则升起了三道身影。 七公主、程明光、吴刚! “庐阳院!是庐阳院!” 得胜关爆发出巨大而畅快的欢呼声。 此后不久,一团粉色的灵气拔地而起,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弧线的终点是贺江将军的左侧。 舒乐,持剑而立。 虽然没有人规定,但这个位置,大概只有返璞境才有资格站了。 他们要在最高处,阻挡返璞境。 “将军,纪学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贺江哪里会在意这些,“我代得胜关的所有人感谢舒大人。” 虽然他们两个修为差不多,甚至于贺江可能要强一些,可他不是庐阳院出身,便不能像纪岚有时候调皮似的喊什么‘小舒乐’。 况且,虽然修为相同,但年纪差的也多,舒乐是有希望破入合道,袭楼主位的人在,这一点,差的就多了。 “庐阳院守土有责,什么时候需要谢了?” “这时候就不要搞这些虚的了。”纪岚倒是更关心别的,“小舒乐,这些天来,你几乎是连续战斗,状态还好么?” 难说处于百分之百的状态,但舒乐感觉够了:“纪学姐,现在也不是想状态的时候。我没事。” 天空之上有多出一个人,这对于人心的激励一下子达到顶点,甚至都不需要用什么语言去介绍或是描述。 这里的所有士兵就都知道那是庐阳院的人。 庐阳院一直在许国具有崇高的地位,这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皇帝陛下真的会把院门里的人送到战场上, 他们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有才之士,又有全国最好的资源,到了战场上自然就有突出的表现。 日积月累之后,在许国,若是有庐阳院的人支援,那场战斗输赢难说,但绝对不会轻易溃败。 就连三军军主,李青荣、王守信、史观在见到将军左侧又多出一个身影之后,心里的信心都足了一些。 修仙之路便是这样,境界被卡住之后,你总会经历很多个这样的时刻:即比你小的多的人,可能修为高过你。 三位军主也都习惯了,他们不会以舒乐柔弱的模样和较小的年纪去判断这位庐阳院的天才, 史观自信满满的目视前方,“三返璞,我看离军怎么攻我们!” 话音刚落,三人的目光都是一滞,高空之上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金色葫芦,接着泼天的巨大浪花倾倒而来。 如同忽然把得胜关拉到了大河的决堤之口! “这是……什么?!” 嗖! 舒乐添了几分认真神色,她觉得守神境的灵气接不下这个,所以她得来。 那样子几乎是一个人挡在了一座城之前。 此刻,她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庐阳院。 ‘刷’的一声,她从袖口冲抽出一份白色画卷,画卷随着灵气铺展而开,有些无限的变宽变长, 宽到罩住了整个得胜关,长到弯曲向前一直眼神到山脉的另外一边。 舒乐在画卷的下方,旋转身体,施了灵气晕染其中。 呼啦! 滔天的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泼洒了下来,但最后都被画卷挡在了上面,就好似这副画卷此刻成了河床,而大浪则顺着河床流向了山的另一边。 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地上悬河,而托住河水的是舒乐拿出的那样东西。 大水倾倒之后,哗啦啦的声响响彻于这片天地,但却伤不到得胜关分毫。 得胜关像一只被压抑了的火桶,一瞬间爆发出重生后的喜悦。 “是庐阳院的舒大人!” “陛下和庐阳院一定会救我们!” “一起杀尽离军!” …… 这人气,看的纪岚都有些忍不住回望那些年的峥嵘岁月了,真是令人怀念啊,被当做庐阳院宠儿的日子。 贺江道:“人要服老,你的时代过去了。” 没进入合道,一切免谈。 纪岚‘铛’的一下额头出现一个大黑井字,“说我老?!等了结了离人,我再来了结你!” 嗖! 舒乐身影快如闪电,解决了问题下一秒又出现在最高空, 三人并排,则得胜关无忧。 他们大概想给拿着长矛的每一位士兵以这样的感觉,至少不会见到离军就怕。 而离军, 宿敌离军已经在刚刚一系列的攻防中来到得胜关城墙之下! 贺江所料不错,他们也是三个返璞, 丰谷关守将古峰、副将孙良,这已经是他们两位的老对手了,还有一位, 坐在一只飞翔的大鹅背上的单臂青年,他虽然和吴刚一样,但吴刚没得是左手,此人没的则是右手。 “离国的左手剑客。” 看清之后贺江眉头一皱,“左手剑常蒙,没想到来丰谷关了,舒大人,务必小心。” 这属于废话,这是战场,不管对手是谁,都是要小心的。 而舒乐也是头次见到丰谷关的古峰。 他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泛着红色,腰间也是系着红色的束腰,整个人高大威猛,像一块门板一样硬朗! “古峰!你不好好在你的温柔乡里待着,又跑到我得胜关撒什么野?!” 古峰耍的是巨长的大刀,扛在肩上,即便没有修为,也是勇武之人。 哗! 他竖刀向前,随意一挥,便是一道刺眼的白色光刃,刀刃下落速度极快,没砍动城墙,却在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裂痕! “贺江,你在此挡我太多年了,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冲过去。” 别人怕他,贺江不怕他,“吹牛吧你!这么多年我打得你丰谷关都不敢出,你还想过我得胜关?!” “许帝昏聩,纵情于色,民苦其政,道隐于世。这样的皇帝还有什么好的?贺江,你不要等着救援了,陛下筹备多年便是一战定鼎,邢原城的情势想必比此处更坏,今日,我就是要过的!” 纪岚幽幽出声,“不知是谁叫给他那些文绉绉的话。没什么必要再多说了,打就是了。” “有能耐你攻城!” 普通的士兵攻城,而他们要寻找各自的对手 “冲!!!” …… …… 大雨宫。 书雨把一纸简言交予顾益,“比想象的更快一些,古将军已经在今日整军出关作战。” 那些残忍血腥的画面,传到顾益这里就是这一片纸上的简单一句话了。 “你觉得谁会赢?客观的说。” “嗯,我并不会因为我支持古将军而歪曲事实。”书雨轻缓着道来,“只是从实际情况来看,对于得胜关这怎样都算是一场硬仗。” 顾益不觉得她骗自己,他都已经被困住,骗不到什么东西了,身体她又不想要。 所以他信,只是有些疑惑。 “我怎么听说,陈州盆地并非两军经略重地,两边都是简单防一防算个意思,怎么?为什么许军现在会面临苦战了?” “自然因为丰谷关去的人多。两位亭主不会到丰谷关去的,你们的副院长很厉害,不论是江雨亭主还是泊雨亭主,单对单都不是那人的对手,而邢原之战又太过重要,所以都不会动。” “但是……”书雨犹豫了一下,最后也还是说了,“但是你们的陛下似乎总是避战,所以离军已经笃定,暂时抽调一些守神境的修士离开邢原战场,许军也不会主动进攻。许帝不愿意挑起战争,因为他担忧宫主。” “两位亭主早已现身就是为了吸引住邢原战场许军的主力,只要这二位在,为了保险起见,许军着眼于全局就会倾向于让得胜关多承担些压力,从而保住邢原,保住庐阳。” 因为邢原城一旦被破,长达百里的庐阳北方土地没有一座高山,也没有一条大河可守,基本上就是一个大平原,任由离军驰骋,然后一路逼近庐阳。 那时候就是国之危机了。 顾益拍案而起,“陈州盆地是你们定的突破口?!” 这样一来,那里所有的人岂不是都很危险? “坐下来,我们两个都没过去帮忙,很公平。而且……也不是说一定就胜的。得胜关是雄关,易守难攻,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个胜负。” 顾益也是干着急,他现在也是什么都不能做。 书雨不免想多说几句,“你们那个皇帝,昏聩好色,工于心计,明明是个狠毒角色,你却还替他想这么多。” 顾益这个真要摇头,“我可没有忠君的思想,或者说我要认一个皇帝,对他的要求绝对会比你们心中的要求高的多。” “武断,你可我们心中什么要求?” “仁爱、节俭、纳谏。”顾益一下掰着手指头数给他,书雨顿时噎住,对于皇帝,一般而言要求便是这些。 仁爱,其实是要他不能乱杀他们这帮臣子。节俭就是你别花钱,纳谏就是最好都听我们的。 续上之前的,顾益说:“我只是交了几个许国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他们就这样在战争中死去,就像我也与你交了朋友,我也不会看你死去。” 书雨那张面罩下的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感动,她倒还问着说:“可我们互相之间是敌人,就是要死一个呢?” “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呢?”顾益真想不通,“如果真到那种拦不拦不住,一定要去死的时候,那我也没办法。” “你!”书雨就知道这家伙没好话,但还是被气到,“所以你刚刚为得胜关的朋友们着急也就是一瞬间,现在又无所谓了。” “我与其当个只会担心,只能祈祷的人。不如想一下究竟怎样才能让宫主改变心意放我出去。” 顾益还是希望找书雨当突破口,她们都是一个族的,似乎也有相似的经历。 “你还在想这个事。”书雨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如果真的有人办到,那也不是你。” “所以有人办到过?” “你答应帮我杀轻风,我就告诉你。” 最毒妇人心,真是不能得罪这些人。 顾益记着了,“行吧行吧,我帮你了。” 他是结交了好几个‘好朋友’,到时候想点什么法子叫他们帮忙一起,一个轻风的命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答应你,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样让宫主改变心意了吧?” 书雨少见的双瞳里投射出丝丝的喜悦,毕竟可以报仇了,虽然那一点喜悦只是一闪而逝。 “大雨宫里的人,生死、去留都由宫主一言以决,你要想让宫主改变心意,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很难。” 顾益压着激动,“这事是什么?” 书雨道:“让宫主喜欢你就可以了。” 顾益:??? 她的岁数能当我妈了吧? 再说,对男人那么残忍的一个魔鬼,跟她说点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会死掉的吧? “我让她喜欢我?!” 书雨一看就知道他误会,“我说的喜欢不是你想的喜欢。我的意思是,你让她喜欢你。” 她加重了这个词的语气。 顾益疯了,“这不还是一样的吗?” “哎呀,就是对下属的那种,你们皇帝陛下没有喜欢的臣子吗?像张卫雨,他之前就挺招宫主喜欢。” “你说的是欣赏吧?这哪里是喜欢?”顾益吓一跳。 但也行吧,意思差的不多。 但张卫雨那个家伙能有什么地方招一个女魔头喜欢呢? 帅也没他帅的。 而且,顾益都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大雨宫主,她几乎不问俗事,所以也就对顾益不感兴趣。 “挺难的吧?”书雨瞧着沉默中的顾益。 顾益一直不说话,他起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得回去好好想一想这个事情。 因为这看起来似乎是个比较靠谱的方法。 “轻风两日后就到了。” “我知道了。” 要让大雨宫主对他的印象改观,就要投其所好,要投其所好就得了解这个人,要了解一个人,就不能听片面之语。 那天相识之后,顾益知道他们两个都是修成人形的妖怪。 颜狼其实是一只犬,但他非说自己是狼。 长脚猫也是不服命运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山中之王老虎,而不是什么猫。 从科学修仙角度来说,他们都和自己的理想型属于同一科,所以问题倒也不大。 现在的问题是,大雨宫主会喜欢什么。 十八楼主会思考一下,颜狗和长脚猫的脑袋长得就跟摆设似的,直言说:“她什么都不喜欢,从来都不笑一下,哪里会喜欢什么?” 然而十八楼主却不这么说,似乎也就是他和大雨宫主有些更深的渊源。 顾益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我虽未见过白瓷的真正容貌,但是我的确是见到她笑过。” “楼主,那你还知道是因为什么而笑吗?”顾益追问,“一心求仙的话,会不会是对功法、修仙之类的事情?” “不是不是不是。”他们三个全都快速否认,颜狗说:“早先认识的时候啊,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本不喜欢修仙的,是被逼成了芸圣。” “那么她到底喜欢什么呢?” “emm……现在么,难说……” 砰! 长脚猫一脚踢中他的屁股,顾益整个人起飞, “急死我了,想这破问题有什么意思?陪我来打架。打完之后我教你新的灵气使用方法,这才是有意思的!” ------------------------- 总想着别断章,结果越写越不敢断,一下子九千多字了,今天就一更了啊…… 第118章 虫虫的失踪 庐阳城的炊烟袅袅并不能感受到北方边境的战火连天,但天子脚下的子民们知道,战争开始了。 对于御珍轩来讲,顾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了,他没有往家里寄过一封信。 更为糟糕的是, 虫虫不见了。 消失了整整一天。 叶小娘已经有些紧张了,她让人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尤其是马源,这家伙总是和虫虫在一起来着。 似乎是知道自己犯错了,马秃子不敢耽搁,先在御珍轩找,找不到就在城里头找。 然而他耷拉着脑袋回到御珍轩的时候,一脸都是疲惫与失望,小娘还在屋里焦急等待,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结果不好。 “还是没有?” 马源点头,“都找遍了,月儿说有看到虫虫早上出门去买东西,我去问了那边的商铺老板,却都说没有见过虫虫。” 这下可坏事了,叶小娘重重叹息一声。 该不会是城里的那位大户人家看上了虫虫把她给掳走了吧?一般而言其实是不会的,因为御珍轩做的就是大户人家的生意,人们也都知道她与三公主有私谊, 再说虫虫也还没长大的,最近又吃成个肉球,哪里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再去找!” 叶小娘又把人派了出去,而且还加派人手。 马源现在胆小着呢,他知道自己犯了错,顾益临走前的时候和他说的好好的,你在庐阳就练好高山剑势,然后看好御珍轩。 结果他好像是搞砸了。 叶小娘也顾不得马源是庐阳院出身的身份,便是叫他继续去找,一刻也不让其休息。 不过马源刚到退出去,却见小月儿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慌张。 “小娘,小娘,” 叶小娘以为有好消息,“找到了?” “没有。”月儿重重喘了气息,略有惊慌的说:“现在城里的人传,小公子他们五人到了得胜关之后,遇到了离国大雨宫的人,舒大人和小公子都失踪了!” 因为客观因素的制约,消息的传递有些滞后性。 在庐阳的他们现在听到的便是这些,前些日子贺江的求援信到了庐阳,四公主又前往得胜关支援,渐渐的,消息也就走漏了出来。 宫里的人知道的快些,但在民间一定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月儿才会知道。 小月儿的话在屋里一出,叶小娘和马源都如遭雷击,连着虫虫和顾益两个不好的消息,真是要他们担心坏了。 “你说什么?这谁说的?!” 叶小娘本能的有些不信。 小月儿也哭着,“就外面,都在说!” “不会的,不会的,”叶小娘低语默念,“我去找一下三公主,月儿!准备马车,去三公主府。” 然而在此时又来了两个差人,他们穿着军装,手拿敕令。 “马源马大人?” 不知道谁叫了他一声,马源紧张兮兮的回神,“啊?” 这时候有军部的人来找他,真不是因为他惹祸,而是因为需要他。 “陛下有令,召回庐阳院修行者,名单上有你,准备一下立即去右将军府吧!” 也就在这一刻,叶小娘和月儿才体会到近在眼前的许离战争。 马源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没什么好犹豫的,“是!不过这次是去哪儿?邢原城还是得胜关?” “这个要看将军的安排,一般都会去邢原城。” 因为得胜关不会有多少援军增派。 叶小娘机灵了一下,她急忙嘱咐,“马源,你且先去,我去找三公主,让她帮忙好让你去得胜关。到了得胜关该怎么做,便不用我多说了。” 像这样找修仙者的人在庐阳城里还有很多,每一个庐阳院出去的都有出票,而且大家对这一幕也并不陌生。 以前发生过很多次。 “好,我一定找到师父!”马源几乎用不着多想领会了叶小娘的意思。 “多多写信回来。你自己也要保重。” 马源怕很多事,怕很多人,但不是不怕拼命,不怕上战场。 “没事,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就是虫虫……” 虫虫不见了的确闹心。 小娘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许这也不是马源的错,就是她自己也有欠妥的地方, 自从开始练了碧水十弯阳之后,她满身心思投入到这件事上,剩下的便是做些菜,御珍轩里的姐姐妹妹们她都很少去关心。 “虫虫,我会找到她的。” 这之后, 马源便跟着人走了。 叶小娘则坐上马车很快到三公主府门口,因为过往两年身患重病,她几乎很少出门,也不会来三公主府,门口的守卫见到后是满满的意外, 但也无需通报,三公主有令,御珍轩的人都是可以进的。 “叶娘子,今日登府可是为传仙才士?” 一位老伯伯领着她进门。 小娘知道三公主足智多谋,所以也不惊讶于这位猜到自己的心思,“正是。虽非我愿,但此事也不得不劳烦三公主了,不知她此时可在府中?” “在的。不过三公主正在见客,她吩咐老奴说您来了之后请稍待,三公主还说,她知道叶娘子着急,会很快的。” 叶小娘一矮身,“不敢,小娘谢过三公主。” 这几日里来,随着战事的爆发,三公主也陷入忙碌之中,朝中讨论了许多事。 而由传仙才士失踪所引出的,便是左将军姜本封禁小苑山之举是否还有必要,当日里说是为了防止人们叨扰小苑山仙人。 但如今哪里是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事情,赶紧的把小苑山仙人请下山,也好让姜本领军支援北境。 当然也有人说,现在就去请小苑山实在是不敬。而且传仙才士的失踪,说不定已经让小苑山仙人生气,这时候应当与把传仙才士营救出来,不然哪有脸去请传仙才士呢? 结果另一方又说,传仙才士被困在大雨宫,十八楼主整整二十年都出不来,这又要如何去救? 总之就是争来争去,甚至于是离国是战是和也争吵激烈。 三公主因为有叶小娘的这层关系,总是会向着传仙才士的,因为顾益的背后站着小苑山仙人,若是能得他相助,还愁何事不成? 叶小娘于府里的湖边等待了一会儿,也不是很久,因为三公主并非托词不见她,而是真的在忙,之后则脚步不停来到了她这里。 她见到了队伍,便和小月儿一同起身,上前行礼,“小娘见过三公主。” “快免,快免,你身体才刚刚好转,坐下歇息吧。”三公主形色匆匆也有些疲惫的模样, 战事一启,她们都会很累,也没了平时的闲情逸致去做平凡生活的寒暄,相见之后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知道小娘找我是因为有传言说传仙才士与舒大人失踪。” 叶小娘面色微紧,“这些可是真的?” 真当然是真的,但三公主也是难于启齿,每临战事前方的将士虽然辛苦,但后方的亲人也一样日夜煎熬,那种滋味一样会把一个人折磨至疯。 过往时候,因为她还算能干,皇帝也交予她类似的任务,譬如朝中哪位将军战死,便要她代表皇家前往慰问。 而面对那些活下来的家人的眼神,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叶小娘的眼神同样具有这样的穿透力。 三公主一声叹息,“小娘,你的身子才刚好,此时不可劳心,这些事有我在……” “三公主。”叶小娘鲜有这样的不敬,然而情至于此,便是忍,也很难忍住了,“小娘孤苦多年,终于寻得亲人,心中很是挂念他的安慰,还请三公主将实情告知于我。顾益失踪可是真的?” “好吧。”三公主挥挥手,跟着她的那些人全都离开,只留她们二人。 “他的失踪的确是真的。不过这消息已经是几日前的了,据前线将军的信中说,庐阳院五名学生与大雨宫的人在古青河遭遇,之后发生过一波激战,在这场战斗中,舒大人、传仙才士的确失踪了,还有大雨宫左护宫使书雨也失踪了。” 她一直观察着叶小娘的脸色,发现那张脸几句惨败之后上前扶住了她,“小娘……” 叶小娘还是流下了眼泪,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对身边人的生死苦痛无动于衷的人。晶莹泪滴滑过脸颊之后,滴落在手背,随后她哽咽出声,“三公主,您继续说吧……” 唉。 这种是真的让人无奈又痛心的。 “好吧。”三公主握着她的双手,“失踪之后不久,庐阳就已经得到消息。其实我的七妹也在那儿,舒乐有返璞境的实力,保护七妹自然绰绰有余,可舒乐失踪后就不一样了,这才是我的四妹离京的原因,而非什么前线战败。” “然而有些神奇的是,这两人失踪几日之后,舒乐竟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当真?”叶小娘的眼中又露出希冀,“那顾益……” 话说至一半就见到三公主摇头,“顾益没能回来。但是,你先不要想躲了,他活着。”三公主安抚着他,“顾益他现在没有死,若是不信,往后你可以问舒乐,据她所言,顾益不仅没事,而且还见到了庐阳院的十八楼主,一直和十八楼主在一起。” “十八楼主你们可能听得不多,他离开庐阳的时候你我都没听说过,不过我后来总是听人提起,所以也去打听了一下,十八楼主是庐阳院百年来最厉害的楼主,因此有他在,顾益暂无性命之忧。” 叶小娘理所当然的考虑,“既然如此,十八楼主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回不来。听说,不是大雨宫主的对手。” 叶小娘心中一沉,这不就代表顾益也很难在逃出生天? 三公主没有说到这个程度,因为太过残忍,因此她只说:“其实现在朝中也在争,究竟是不是要派人救出传仙才士。可你也知道大雨宫主的修为高深莫测,前往大雨宫营救此事过于困难,也于大局不利,估计难以得到父皇的应允,今日我看父皇的态度,估计和说的相差无二,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叶小娘将办法二字听了进去。 她相信三公主是会真心诚意的帮她,其实这倒说不上是真心,但态度的确是诚恳,没有说什么谎话。 “什么办法?”小娘当即询问。 “小,苑,山,”三公主看着她的眼睛讲出口,“顾益是传仙才士,他是小苑山仙人的传人,只要请出仙人,那么去大雨宫救顾益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叶小娘瞬间一激灵, 对啊,还有个仙人呢! 差一点都忘记了! 三公主教她们,“请仙人这种事,不管是什么因由,都不能随意遣一两下人去做,你知道许国上下也只有父皇请动过一次。所以能不能成,也不一定。但是要能请到,顾益得救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好!那我便立即启程前往小苑山!就算千请万恳,也一定要让仙人出面!” 三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思虑什么,随后‘嗯’了一声。 “那你便好好准备一番。” 叶小娘二话不说便起身离开,招呼都打的很随意。 三公主则摩挲着手指想得出神了些, 姜本封山之事引得了许多人怀疑,如今开始有声音说,小苑山仙人是不是已经出事了,虽然陛下极力否认,并对严惩了说这种话的人。更对将传仙才士失踪的消息弄的满城皆知感到极度愤怒。 但三公主多少还是有些疑心,小苑山仙人究竟是不是出事了?当日为何要封山陛下再三掩饰还不准人提。 顾益的失踪小苑山也没有一点儿动静,这不太对。 然而叶小娘的反应又极为顺畅,使她不由陷入困惑之中。 正想着,叶小娘去而复返,“三公主殿下,刚刚着急,小娘忘了一件事,还希望您能帮我。” “直说无妨。” “顾益有一个徒弟叫马源,今日收到军部命令准备支援北境,据说大部分都会被调至邢原城……” 三公主极为聪明,她一听便懂,“此事不难,得胜关总也是需要点人的,我来安排。” “谢三公主,那我这就去了。” …… 之后不久,她的身边,又有人出现,他身材极瘦,还有些佝偻。 “三公主殿下,您找我。” “你去跟着小娘出城前往小苑山,我不要任何人伤害她,另外回来后告诉我你看到的一切。” “是。” 第119章 哪里都有的事物 顾益想的没有错,虽然天下修行者修至合道的数量极为稀少,不过在这大雨宫之中,围绕在十八楼主身边的两个妖精,的确是合道。 便是顾益也是头一次见到有妖精修至合道。 颜狗是个一直调皮的,他不会总是要顾益和他打架,他更喜欢玩游戏,譬如说是躲躲藏藏的那类东西,他高兴的时候极高兴,又添身形敏捷所以绕着你的身体让下翻飞。 长脚猫则比较骄傲一些,他不怎么理人,喜欢独居,除非你找他打架。 但顾益,打不过他们。 他的确是没有像与墨齿交手时那样拼命,但其实这一点并不影响什么。 “顾益小子,你别留着力气了,你的本事都使出来,那样我才好知道要教你什么。” 不远处,十八楼主稳坐撸须,冷不丁的还会来个哈哈大笑。 他也知道顾益有顾虑,“舒乐女娃不是说,你也会借这天地之力嘛,我们其实都有研究,可会和精是两个概念,长脚猫说的对,你便让我们看看,这样才好教你。” 修仙者靠灵气战斗, 灵气的粗与精、冷与热、多与少直接影响到战斗能力。 多与少其实容易理解, 人体便像是灵气的容器,每一位修仙者一次所能‘储存’的灵气是不同的,也都是有限度的。 也就是说,即便同样都是返璞,但如果对手所能用出灵气多过你,那么你也将必败无疑。 之前与墨齿的战斗,舒乐和书雨都发生过灵气不足的情况,尤其是书雨,其实她的伤在遇到张卫雨之前一直不算特别严重,但战斗能力的确下降很多,便是因为没有灵气可用。 面对墨齿的书雨和在古青河畔一剑穿杀轻风的书雨差别特别大。 由此也可推出,精于控制灵气的人自然对灵气的使用更加有‘效率’,他们能用最少的灵气来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 因为肉身总归是有限的,有限的灵气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消耗的极快,而一旦灵气耗尽,便意味着体能的枯竭。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益可以调用天地之间大自然一切事物的灵气的确可以算是提升了他的战斗能力。 十八楼主所指,便是这些。 长脚猫双手抱胸瞧着顾益,他不会真的伤害顾益,这对他没有好处,但好斗的人,总还是会有些令人不喜的情绪,比如他现在的满脸嚣张。 而他的身体周围也环绕着一圈奇怪的银色灵气。 顾益知道那不是他的,长脚猫自身的灵气是黄色。 十八楼主这个好人,把许多东西都教了出去啊。 不过与顾益不同的是,他们使用这些灵气大多是源自特定的一样或是两样事物,比如长脚猫的灵气便自湖水中来, 气势是不如顾益庞大的,但灵气不杂,因而更精。 那应当就是十八楼主会的东西了。 顾益有些感兴趣,因为他对于天地灵气的使用的确存在‘大而过杂,博而不专’的缺点,致使它的威力不强, 在面对墨齿的时候,甚至能被对方轻易转化。 “长脚猫,你合的道是什么道?”顾益冲着他喊着。 长脚猫依然摆着姿势,“我是妖,合的当然是妖道。” 妖道? 顾益一愣,他听说过天地人道,原来还有妖道? “这世上有妖道?” “道道不同,你这小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快快出手,让我看看你返璞境的实力如何。十八他们也都等着看呢。” “那好吧。” 说着,顾益闭上了双眼, 在大雨宫,让他感觉有些回到小苑山,那时候也是有人指导修炼,不同的是,指导的人不同。 相同的是,修为境界他都相对较低。 所以便也没有什么隐藏才能与实力的必要。 他表现的越有才能,十八楼主才会越保护他。 嗡嗡。 这不是生死之争,所以长脚猫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顾益的身上还是有白色的光芒闪现,并发出声音。 “颜狼,你不要再动了,看看他的光有多盛。”十八楼主一直乐呵呵,这几日他的心情不错,大概是终于可以不那么无聊了吧。 “嗯?”长脚猫拧着眉,一眉高一眉低,随后嘴巴慢慢张开,“已经比一般人更亮了,还能更亮吗?” 嗡嗡嗡。 顾益身上的白色光圈不停扩散,周围这一片大地已经白茫茫一片。 这个过程,只是他在感知天地的灵气,并不会发出什么力量,当一个人在与自然产生共鸣的时候,自然就会生出光亮。 所不同的是这个光,到底有多亮。 顾益没像之前一样总是控制着自己,他沉浸自然中,一开始能听到水面的微微浪声,能听到天空中的蝉鸣,能听到风吹的树梢摇晃, 后来他开始听到十八楼主和另外两位扑通扑通的心跳,开始听到他们的呼吸,开始听到树林中动物的奔跑喘息, 再后来,他感觉到湖水之中有很多鱼,树林泥土之下有很多小动物, 再后来,畅游水中的鱼儿甩尾他知道,树林中某颗树叶将落未落,正摇摇欲坠他知道,泥土深处有一条蚯蚓在钻洞他也知道。 …… 而在当他睁眼,世界已充满光亮,一切尽在眼中。 更准确的说,是尽在他的感知中。 长脚猫已经不在双手抱胸,他的身子微微后仰,手中不知道在做着什么奇怪动作,他自己可能也一样不知道,他只是目瞪口呆又着急忙慌的指着顾益,“你!你!你够了,够了!快停下,一会儿宫主就看到了!” 在不远地上,颜狗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只臭脚,而十八楼主认真的气场让他从未这样帅气过! 顾益对于长脚猫的言语略感奇怪,“你们不是要看的吗?我还没结束呢!” 长脚猫听这话,差点一口气噎死自己,你可真是牛。 “可以了!可以了!宫主要是看到,一定得把你带走不可!” 老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为了避免吃这种笨亏,顾益听他的话,身上的光芒骤然收缩,那一瞬间大地都暗了几分,像是少了一个太阳。 “庐阳院顾益。”十八楼主念了一声这名字,然后瞬间又怅然若失,“哎,那么厉害的才能,怎么就混到大雨宫来了,许国又少一楼主。” 顾益则对着长脚猫问,“宫主抓我做什么?” 长脚猫感觉汗都要流下来了,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是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瞎说的,就是觉得好东西谁都想要。” 顾益:“……” 看着凶巴巴,没想到是个怂猫。 “那还用打么?” 十八楼主声音传来,“打!” 正好顾益也调整好了。 砰!!! 随着他手臂上扬,曾经总是上演的画面又出现了,便只是一瞬间,草石树木的灵气全部大量析出,并汇聚,所以灵气全部围绕顾益的身体缓缓旋转。 “啊?!这他妈的是什么?!”长脚猫看着一下子多出来的各色灵气,表情瞬间崩坏,感觉有点吓到他。 “你才是妖吧?!”他指着顾益大喊。 顾益:“我怎么是妖了,再说了,你自己是妖,你这话的意思妖很不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他妈像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吗?!”长脚猫才不在乎刚刚是不是自己骂了自己。 十八楼主也在瞳孔猛缩之后,露出笑容,隐隐的还有激动。“颜狼……” “啊……”颜狼也一直将目光锁定顾益,“我知道。年纪,很小,才能,很高,境界有返璞……芸圣之外的人间之秘,要让他去拿到答案,靠你自己是突破不到人间境了。” “十八,”长脚猫忽然飞了下来,“这下我怎么办?” 十八楼主直说:“打他呀。” 长脚猫有些为难,“那要是打坏了呢?” “打坏了我阉了你!快去!” 长脚猫忽然觉得心情不好,他本来是很喜欢打架来着,“顾益小子,你是我第三个不想打的人。” “喔?那前两个是谁。” “第一个是他。”长脚猫指着十八楼主,“第二个就是谷白瓷。” “他们都比你强,然而我比你弱,你为什么不想和我打?” “因为不痛快。” “快点儿!长脚猫!”地上的十八楼主忽然变得像一个魔鬼,指着长脚猫大骂,“你再耽误时间试试?” 顾益:隐约记得,十八楼主好像说过这里的时间是无所谓的…… “来了。注意别被我打伤。”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他双手指甲还是伸长了几分,并且冒着咝咝咝的灵气,而且冲起来速度很快。 顾益想试试那个, 他的粼光千针功。 于是手指一拨便是一道针光,手掌柔软微握,一道道细细的锋利针尖便在他的挥洒间飞向长脚猫。 铛铛铛! 爪子和针光碰撞的声音很清脆,长脚猫反应很快,躲避能力也强就在针光中又躲又挡,竟一下也没被碰到。 十八楼主略有意外:“调出来的灵气怎么都不用呢?” “看出什么了?”颜狼询问。 十八摇摇头。 有些奇怪,但是现在刚开始而已。 顾益没能拦住长脚猫近身,这家伙动作太快,顾益不得已向后退,同时右手中闪现一道更长更锐利的针。 铛! 顾益拿着它连续挡下长脚猫的爪击。 虽然看起来是极为简单的攻防,不过那是因为这里都是强者,若是一般守神境的人,不说他能否承受住这种等级的灵气的压迫,便是最简单的一刺、一挑,速度都要快到他根本接不住。 像是故意,便有些受不住长脚猫的拳脚攻势, 他总是更快一分,攻击的间隙更多一些,稍不注意就会被其所伤。 十八楼主的意思很明显,打可以,但不能打伤。 然而战斗佳境,长脚猫越来越酣,便渐渐有些忘乎所以,大喊大叫的享受其中快乐。 哗! 三道爪印在灵气的加持下显得更锐, 顾益心意一动,挥手招来漂浮于空中的灵气抵挡, 却一不小心没注意这些灵气被直接划开, 卧槽! 顾益猛的一惊,急忙躲闪, 一直观看的十八楼主也是身子一机灵,双指已然并拢, 好在顾益周遭围绕许多灵气,刚刚那一瞬间,有灵气围绕他的右腿于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拉开。 “再来!再来!”长脚猫越发的兴奋。 而下一刻,他不知怎地,忽然遭了一击,天降一道灵气直接扇中他,“啊!” 顾益正奇怪,定目一视,发现是十八楼主出的手。 他一向温文尔雅,但此时却有些脸黑,对着长脚猫训斥,“干什么吃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这……他还会动手打人的嘛。 之后,顾益也收了神通,缓缓下落。 “没关系的,战斗有时候难免受伤,可别因为我责怪长脚猫。” 长脚猫心有戚戚的点头,他刚刚是有些忘我了,还是顾益小子理解我,为我说话。 顾益落地后,走两步靠近,“我也不会记他的仇,反正等以后我打得过他的时候,再打回来就好了。” 颜狗跟个白痴一样的,“是的,十八,我觉得顾益小子说的有道理。” “笨蛋。”十八楼主给了颜狗这样一个词,随后又放长脚猫起来,“行了,都过来吧。” 首先有一个问题要问顾益。 “你知道自己很有才能吗?” 顾益心想这是啥,“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那些才能有多厉害吗?” “我也知道,就是比你们都厉害。” 长脚猫和颜狗动作整齐划一的扭头看他,然后又整齐划一的恢复。 那样子似乎是在说:你在说什么?喔,是这个,那没事了。 十八楼主也笑了,又成了那个和蔼可亲的前辈,“是比我们都厉害,所以你这个才能便不能轻易浪费,就算你再也无法从大雨宫出去,但求仙一途神秘非凡,其中藏着太多的玄妙,不论身处逆境还是顺境,都该去探险。你觉得呢?” 顾益一直在听。 “刚刚看你调动那许多灵气的确令人瞠目结舌,不过虽气势非凡,但在战斗中,你怎不将这些灵气融合进自己的功法,而只是让它们散着、飘着,偶尔做些战斗的辅助之用。” “并且这些灵气之间界限明显,你为何只是将其杂堆在一处,这样不够精纯的灵气,是没什么大用的。” 顾益说了实话,“它们本就是不同的灵气要如何相融?又该如何融进于我?” 这是两个问题。 其一,是当顾益使用功法,那便只能是自己的灵气,这样威力更强;其二,这些来源不同的灵气无法互相之间融合,说的形象写,就是乌合之众,一打就散。 十八楼主只在几招之间便已经看到了问题的关键。 但是要解决起来倒也麻烦,需要时间。 十八楼主缓缓叙述,“修仙者战斗,多受限于自身灵气的多寡,大多数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希望身体的灵气能多一些,然而肉身总有个极限,我困于大雨宫二十年,终于悟出可以借所处的这片天地的灵气。” “但这并非易事,能借用之灵气的事务,需得与自身有极高敏感度的共鸣,这样的东西很难碰到,所以我们三个只能寻一样东西,借它的灵气入体。” 顾益知道十八楼主,他之前曾从桃花析出灵气,也看过长脚猫,“你是水?” 长脚猫否认了,“不,是鱼。” 十八楼主继续道:“其余事物的灵气我们都是没办法拿到的,这也是为何长脚猫对你之前的行为表示很震惊。话说回来,你又是从何处习来?” 顾益觉得可以说,或者说,当你在一个芸圣和两个合道面前,能把什么样的谎言撒成功呢? “这个方法,来自于两座峰,但我并非两座峰人。” 其实他真正震惊的还是十八楼主这个人, 外面的世界,在许国,没有人会这个,大概‘这种方法’已经从修仙史上被抹除。 只有一些特殊地方依旧留存着两座峰的这个记忆。 经年累月之间,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存在了。 而十八楼主在做什么样的事? 没有人告诉他可以这样做,但他发现了可以这样做,并且,成功走出了第一步! 这是从无到有的创造! “两座峰……”十八楼主略感忧虑,“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之后,如今又开始活动了吗?” 顾益道:“书雨让我杀的那个轻风,就是两座峰人。” “是吗?”十八楼主有了些兴趣,“不过此事暂且不提,两座峰的这个方法的确厉害,难怪曾有辉煌的过去。你现在学会了,那就活用之。我所会的,便是将借用的灵气与你自身相融合。” “在学会这个之前,你本没必要要去一下子调取这么大量的灵气。两座峰的方法也不一定就完全正确,你觉得呢?” 十八楼主是了解过两座峰的,竟然还这样说,这是何等的自信。 顾益也在仔细想,其实那些灵气来源不同,的确杂乱,十八楼主说的是有道理的。 “那如何找到一种事物,让它的灵气可以和我们自身相融合呢?” “这个答案我就不知道了。” 长脚猫和颜狼也都异口同声的说:“这个要自己找。你想找什么?” 顾益脱口而出,“我想找哪里都有的,这样我就不会在战斗时,找不到它。” 哪里都有的?那是什么东西? 第120章 与谷白瓷的第一面 顾益说的哪里都有,其实是指在任何一个地点战斗都要碰会碰见的。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向上看。 “不管在哪儿,我们总是要仰望头顶的这一片天空。” 颜狗是真的狗,他眯上了本就不大的眼睛,“那要是在某个密室内呢?” “那就大地,我们总要俯瞰这片土地。” 颜狗又杠,“那要是在大雨宫这种地方呢?我们踩着的可不是土地。” 照这个说法就是什么都不行了。 十八楼主‘哈哈哈’的乐开怀, “万事万物不可强求完美,须知完美就是不完美。你看茉族,其有大幸,必有大悲。选择这样一个事物不是根据是不是哪里都有,而是要取决于你的仙。” 顾益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有对什么东西特别有感觉。 “那找到了之后呢,又该如何将其与自身融合?” “如果你真的找到,这事便不难了。” 长脚猫和颜狗都是很赞同的模样,顾益问道:“你们两个花了多久学会的?” “我很快。”长脚猫很骄傲,“就用了十一年。颜狼不太行,他用了13年。” 颜狼大为不快,“什么十三年,明明是十二年多那么一点。” “9个月是一点吗?就说成十三年有什么错?” 顾益已经没兴趣听他们说什么几个月的事了,就用十一年?十一年很短吗? 他一下躺在了地上,看着天空云卷云舒陷入了某种枯燥之中,“难道我真要在这儿,虚度光阴了吗?” 外面肯定还打得激烈呢。 颜狗一直像个多动症儿童,也很调皮,他学着顾益的模样和他一起躺着。 顾益叹气,他也叹气,顾益转头,他也转头。 “你干什么呢?” “你干什么呢?”颜狗反问了句,随后戳了戳他,“哎,小顾益,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家里吗?还有个姐姐和徒弟吧。” 长脚猫嘲讽,“就你还收徒啊?哈哈哈。” 顾益现在心情不好呢,他拿起一个石头块就砸他,“闭嘴你!” 结果小气的家伙立即跳脚,“你敢丢我?!” “我不止丢你,我还丢你老母!” 长脚猫气还是气的,但他不敢动手。 颜狗大概是看着长脚猫吃瘪,所以特别的开心,恨不能立即就和顾益称兄道弟了。 “所以你是庐阳人。”十八楼主推测。 “我不是庐阳人,我没在庐阳长大,我的姐姐是庐阳人,顺带说一句,她在庐阳可是有名的大厨。” 十八楼主虽然面色没什么改变,但耳朵听到大厨这俩字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就连长脚猫的鸟样也做起了某个美梦。 “不能谈起,一谈我就饿。”顾益啧着嘴巴,“她做的那绣花鲈鱼啊,真是嫩滑爽口,芳香四溢,十八楼主你肯定不知道了,因为御珍轩是在你走后很多年才开起来的,现如今已经是庐阳四绝之一,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没有人不爱吃绣花鲈鱼。” 啪嗒。 顾益感觉胳膊上有水珠滴下,转身一瞅是颜狗这混蛋在流口水,恶心的他瞬间发毛,“你在干什么?!” 想来在这地方是把他们给憋的有够难受。 给孩子直接馋哭了。 长脚猫本来就对鱼很敏感,一听说还有绣花鲈鱼这么好吃的菜,那嘴角是‘稀溜溜、稀溜溜’的流口水。 “十八,我想出去。” “好香……”颜狗似乎都要迷醉, 顾益心想至于这样子嘛,光听形容就能闻到香味,异界版的望梅止渴?不过他刚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间也嗅到的确是有香气扑鼻, 但是, 不是菜香, 而是女人香。 “一个长毛怪物而已,我这大雨宫,便是你说想走就想走的吗?” 十八楼主已经闭上了双眼,而顾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也有一个动作, 撕布, 捂眼睛。 小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长脚猫和颜狗都是不在乎的样子,仅仅显得乖巧了许多,“谷宫主,你怎么来了?” 大雨宫主行去之间全无声息, 若不是一阵香,都发现不了有人到了。 “白瓷,你是找我的?”十八楼主的语气亦有意外,听起来,大雨宫主谷白瓷的确很少来到这地方。 谷白瓷一袭素衣长裙,其身段纤细柔弱似无骨,露出的青葱手指洁白的像是贝壳一般。 单是这一身又纯又欲气质,也能叫顾益这个二十出头的受不了,所以一听说她来了,那就直接选择不看。 “今日,谁吃了我的食物?可是你们这两个畜生又管不住自己的嘴?” “没有,绝对没有。”颜狼和长脚猫连连摇头,“您还不知道么?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已经很懂规矩。” 顾益默默的往十八楼主身后站了站。 可谷白瓷又怎会放过他,“是不是新来的人,不知道我大雨宫的宫规,也不知本宫讨厌男人偷窃?” 不会吧,偷只鸡出问题了么? 但她问的是谁吃的,而不是谁偷的。 顾益慷慨激昂的陈词:“谷宫主,我可以告诉你,你的鸡虽然是我们四个一起吃掉的,但是是我偷的,你要是想杀人泄愤,就杀我好了,和他们三个没有关系。” 长脚猫和颜狼不禁感动,他们为妖这么多年,哪里有人愿意为他们发声的? 顾益,果然待我不薄。 谷白瓷扫视一圈,“你们四个,都吃了?” 长脚猫和颜狼忽然小腿一抖,总感觉事情不太对。 顾益又说一遍,“谷宫主!好男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吃,的确是吃了,但是偷真的是我偷的!” 这份豪情到真是让人佩服, 但长脚猫和颜狼心想,你大爷的,你为什么又说一遍我们吃了你的鸡? 可要是就此说顾益把他们拉下水也不是, 都说了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只有十八楼主始终不出声,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喝着茶。 “你便真的不怕死么?”谷白瓷好像离她近了些,疑问之间有着浓浓少御音的高冷。 顾益快速转动脑筋, 这咋办? 在大雨宫违背了大雨宫的规矩, 危急时刻,她想到了书雨说过的话:要让宫主欣赏你。 可这样一个满心对世界充满怨气的深闺怨人,一个对男人充满成见的人会欣赏什么样的人? 不是一个很好想的问题。 但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顾益觉得自己摸到了点诀窍,那便是女人眼中的理想男人形象。 而且,谷白瓷也肯定见识过许多谎言。 她问怕不怕死…… “怕!”顾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他说的斩钉截铁,“但我不可因为怕死便撒谎。所谓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 “信口雌黄,一派胡言!你若是君子,为何行偷窃之事?” 顾益不避不躲,“十八楼主是我庐阳院的前辈,我自尊之敬之,若损我之身能全长辈之意,我必鞠躬尽瘁死后而已。君子可不止是洁身自好的人,也是愿意奉献的人啊。” 谷白瓷又想到那日在宫里问他的那个问题,“你标榜君子,那为何那日我问你我若不杀你,你还会看我吗,你要回答会呢?你这君子还好色的么?” “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宫主是天下第一的仙女,我想看既是实话,也属正常,宫主是要找一个认为你很丑的君子么?那我觉得你找不到,因为他一定在撒谎。” 砰! 谷白瓷脾气不好,听到‘找不到’这个词,瞬间就不开心,猛的挥了衣袖。 好在十八楼主送出了自己的茶杯,挡住了她的掌风。 因为无声无息,也无波动,蒙着眼睛的顾益都不知道。 “不管如何,这孩子也是一身正气,还请白瓷饶他。” “哼!” 谷白瓷手指勾动,顾益凭空飘了起来, “白瓷!”十八楼主脚掌微扭,他身上的灵气一下子爆发,而这片空间里的威压也达到极致,瞬间击得另外三人不能动弹! 顾益甚至都流下了汗,这十八,也太恐怖了些。 然而谷白瓷并不听他的劝告, 她飞起身,灵气将顾益拢着,“你若是要杀我,便来杀我好了,总之他这个人,我要带走。” 大雨宫主怎会被轻易吓住。 但十八楼主也的确担心她会对顾益不利。 嗖! 那头银发随风而动,旱地拔起的身影快速追了上去。 在长脚猫和颜狼的眼中,便是十八‘刷’的一下推掌至谷白瓷身前,但在最后一刻却只是交错而过。 谷白瓷都没有扭头看他便快速飞离。 “十八!你怎么不教训那个疯婆子?!”长脚猫最是受不了,在人走之后直接跳起来,“她把小顾益带走了,这可怎么办?” 颜狼龇着牙笑,“她该不会是也觉得小顾益好玩吧?哈哈。” 白痴。 面对长脚猫的质问,十八楼主也只是无声叹息,满是无奈。 “我又怎好杀了她。” 长脚猫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正经的骚男!一定是看上了这疯婆子,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嗯?! 十八大概是脾气太好了,这两头畜生原来越不敬,狠狠盯住他一眼之后,长脚猫吓的浑身一激灵,马上就变成了笑脸。 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货色! 却说顾益被带走了之后,心头突突猛跳, 这是啥意思? 为什么带我走? 而且我这个自制的眼罩子是拿下来好呢?还是不拿下来好?拿下来说不定被惊艳一下,然后瞬间毙命, 可要是不拿下来,啥都看不到,不也一样是任人宰割? 最重要的是, 他还要装出舍生取义的‘君子’模样。 就是有点基地不炸,问题不大;危机再大,发型不能乱的意思。 与此同时心里面还在疯狂咒骂十八楼主,这家伙这么不靠谱,竟然见死不救,而且都出手了的,难道最后是怜香惜玉的吗? 难道我顾益应该被怜惜? 因为什么都看不到,而且身体也被谷白瓷的灵气拖拽着动弹不得,耳边风声呼呼响,最后一阵坠落,一下子摔在地上。 好像又从天上摔下来了! 还来不及细想,顾益听到‘咚咚咚’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快速踏步,继而又听到‘扑通’一声, 谷白瓷也摔在地上了? “噗……” 这又是什么? 顾益看不到,只能凭声音,听起来很像是谷白瓷落地之后前冲,但身体不稳摔了下去,并一下吐出血来…… 这些动静给顾益就是这样的画面,但想想也不太合理,十八楼主根本就没有对她做什么。 她怎么会受伤呢? 其实, 他的感觉没有错。 宽敞的软塌上,宫主大人半撑着身体,扭头看着厅里的这个人,呼吸之间还有些粗重。 顾益拧着眉,想了想去,他始终觉得不对。 “谷宫主,你怎么了?” 咚。 又是一声, 这之后便一丁点响动都没有。 “谷宫主?你没事吧?” 顾益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来都想好了怎么耍帅,现在这叫怎么回事?难道是晕过去了? 不管如何,都要表现的像个君子。 不能做偷偷摘眼罩看她这种事。 约莫过了好几分钟,又有‘莎莎’声,好像是谷白瓷撑着身体醒了过来,她咳嗽两声, 很是虚弱。 正在熬耐心的顾益心头一慌,她怎么有病在身的样子,该不会是要搞什么采阳补阴那一套吧? 这种老套路,叫人怎么好意思? “你……” 听到声音,顾益瞬间击中精神。 谷白瓷讲话之间带着气声,的确有些身体不健康的感觉,“你要把那眼罩戴到什么时候?嘴上说着不怕死,其实一直都在惜命。” “宫主,我并未说过我不怕死,我说的是我怕死。只是曾有人与我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顾益若要死,也要死的重于泰山,如果只是死于自己的这双眼睛,那太过不值,所以还是遮起来好。” “与你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就这样丢下了你,自己逃生,你可有心生怨恨?” 顾益摇了摇头,“是我让她走的,又干嘛要怨恨。她有她的使命和人生,若只是因为我受苦便要她也跟着一起受苦,这难道不是世上最自私之事吗?” “那么,十八楼主就这样让你被我带走,不顾你的生死,你可怨恨他?” 这个宫主,好像很热衷于考验人性。 或许,是她的过往经历,让她根本不相信人,更不相信男人。 “当然要怨,他又没什么伤,竟然意思意思就不管我了,我要真这样被宫主杀掉了,不怨他,难道还要感谢他不成?” 这屋子,有了短暂的安静。 顾益不知道大雨宫主在想什么。 但是后来听她说:“呵,我以为,你又要说不怨恨呢。那么都放下了你的两个人,为什么要不一样呢?” “因为舒乐是弱女子,我与她在一起,我要挺身为她,而十八楼主处处强过我,他不需要我的挺身。” “你喜欢她?” “谁?舒乐?”顾益摇头,“我并不喜欢她。” “若有喜欢你的女子,听到你为了另外一个女孩而奋不顾身,这岂不是有负人心?” 这是送命题。 顾益说:“宫主,我还没那么好的运气,没有喜欢我的女孩子,也没有让我喜欢的女孩子。” 这你总没办法了吧。 谷白瓷带着失望问:“那你这些年都是虚度的么?怎么一个也没有?” 顾益:“……” 你这有必要嘲讽我吗? “大概是我一心想要修仙,便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吧。我是一个孤儿,也没有父母为我张罗,孤身一人,好像也很容易落到这步田地。” “你也是孤儿……”谷白瓷的语气开始不像开始那样清冷严厉,“我再问你,如果有女子分了你求仙的心,你会不会弃她于不顾?” “不会。” “为什么?” “求仙只是一种脱离苦海抽身于人世间烦恼的方式,而非目的。若有一个人,她让我感觉到幸福,快乐,那么所谓的仙便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更无须舍近求远,去求得仙境的美妙。” “你不想长生么?”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寿命才是。而假若真有那样一个人,那么她若长生,我便也想长生,她若不是长生,我便不想长生。”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改变呢?” “宫主,在我生活的地方有一些很有智慧的人,他们总是告诉我,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天地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所以我当然也会改变。” “所以你还是让人无法信任。” 顾益又不赞同,“宫主,你问的应该是男女之事。在我看来,信任并非要确定对方永远不变,信任是确信无论对方如何改变,都继续信任他。” “你生活的地方,那些有智慧的人还教过你什么道理?” 顾益说:“生活是苦难的,每个人都是,我们一定要认清这一点,并在这之后努力生活。” “你已结识书雨,这句话是借机规劝我么?” “不是规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益还挺同情她们,“是祝福。” 谷白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步步接近他,她一伸手便扯去了顾益的眼罩。 “睁开眼睛吧,我一定,不因此而杀你。” 然而顾益却在感受到了茉族人某些情感之后,变得不愿意睁开眼睛。 “宫主,你还是让我回到十八楼主那里去。” 第121章 得胜关的死战 小沙手中拿的刀比他的身体短不了多少,但他得拿紧他,站在上城楼的甬道里,等待登楼。 隔着一片城墙,总是传来离军呐喊冲锋的声音。 他们等待是焦心的、 小沙年纪还小,虽然是老兵,但也是初次经历大规模的离军攻城之战,因为是老兵,所以他不需要等太久,很快就从甬道内跟着队伍上了城楼。 一出去,耳边便是‘嗖嗖嗖’飞矢的声音,这是城下的离军在用弓弩,他急忙矮下身子躲在厚重的城墙下。 这个时候,身材的矮小反倒让他有更高的几率活着。 因为他看到一个身体很高很壮的士兵,因为被一箭射穿了脸,是的,箭头从左脸入,右脸出——兵刃可不会挑选让你舒服的部位。 这一箭让他轰然倒地,虽然的臂膀看起来是那么有力量,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没有多少人会在此时去在乎他的死亡。 穿着铠甲的指挥使立即大喊着,“快把这人弄下去!” 他转身看到躲在墙根的小沙,几乎是伸手提起了这个孩子,并将其按住,指着黑压压的离军说:“你!给我守在这里,从左到右,这个口子不允许任何一个离军冲上来!他伸手你剁掉他的手,他伸头你剁掉他的头!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小沙抽出刀,厉声喊叫。 “好!按照离军的惯用手段,他们会组织士兵架梯攀墙,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刀也好、脚也好,用牙齿都行,无论怎样,要让靠近你的那个人有去无回!” 小沙向下张望了一下,真是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的人影喊着不知道什么口号冲着得胜关就过来了, 这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入定和立心境的修行者,因为他们不会飞,无法参与空中的战斗。 小沙并不害怕,实际上他很勇猛,他带来了自己全部的家伙事,再看到有一位修仙者借着城墙纵跃向上的时候。 他取下了自己的弓。 吴刚留给他的书中说,入定和立心境的修行者只不过是比普通人会多用一点点灵气罢了。 他们不会飞,也难以打出有很高破坏力的招式。 “那个兵,你干什么!不要站起来!” 小沙赤裸着胳膊,挽弓如满月, 城墙已经被打磨的滑不溜秋,但是上面有插入的箭矢,为入定、立心的修行者提供了落脚点。 小沙瞄准的就是那些人。 砰! 离弦之箭只留下声音,和不断远去的箭尾。 纵跃于空中的那个人,那个离国修行者似乎并未觉察到有人在对他射箭。 箭矢飞的极快, 近了!近了! 小沙攥紧拳头,最后时刻骂出了一句脏话,“妈的!” 修行者不会因为这种简单的攻击就送命。 但是也有效果,至少迟缓了那人飞身登楼的脚步,他不得不退回去重新调整。 “把强弓拿过来给那个兵!” 指挥使有着丰富的临场反应经验,而且他知道要用咆哮般的命令来指挥,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慢半拍。 “你叫什么?” “小沙!” “小沙,我的强弓给你,你拉得开吗?” 孩子一眼便看到了那只金黄色的强弓,二话不说伸手就拿在了手里。 砰砰的连续射出两箭。 虽然还是没能伤到修行者,但因为那些身怀修为的人暂时退去,这一片的防守压力顿时缩小了。 “来两个人!给我护好这个小子!别让流矢伤了!” 指挥使对于小沙的臂力既赞叹,又高兴。 其实得胜关借着高大雄壮的城墙,只要不是修行者对于普通人的绝对蹂躏,这城是不容易攻破的。 因此挡住修行者,哪怕是一步,都是很好的。 但得胜关城墙很长,从左侧的山脉连到右侧,这一片不出问题,不代表另外的地方不出问题。 实际上,离国那些勇猛的修行者已经在连续纵跃之间无限靠近城头,有一些会有许国的修行者在抵挡,而有一些,则没有。 “那个叫小沙的兵,看一下右侧!右侧!” 小沙刚转头,就看到右边数十米外,已经有一个脸带刀疤的人,身体高过了他们所有人, 这人,是修行者,只要等他落下,必是一场血战。 砰! 小沙瞬间射出一剑,换来的是人家挥剑轻松的挡住。 “妈的,都去支援那边,砍死那个家伙再说!” 小沙立马扔了弓,手持大刀冲在最前方,他从不怕死, 他能与死亡擦肩而过那么多次,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怕死。 战争比战斗惨烈的多, 小沙不管那些,他想着吴刚给的那本书册,上面说的,这世间一切的力量来自于灵气。 他也想像面前这个该死的混蛋一样,用灵气包裹自己的刀! “杀!啊!” 小沙拖着刀,照着刀疤男的背后就是猛砍, 但人家就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向前一步走不仅躲过了他的刀,而且更刺死了另外一侧的一位士兵,随后转身轻轻挥剑。 看似轻轻,其实当小沙竖刀去挡,却根本挡不住这鼓力道。匆忙之间小沙向后下腰,刀疤男的剑在他的脸上挥过! 随后敌人于空中飞转身体,一记重重飞脚眼看就要砸在他的脸上,千钧一发之际,小沙迅速翻滚身体堪堪躲开了去,差一点,那一脚他绝对承受不了。 只是简单的交手,很随意的交手,小沙就已经险象环生。 普通人和修仙者差距还是很大。 但现在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小沙必须要把他杀掉,因为他正在一剑一剑取走士兵们的生命。 “一起上,做了他!” 其实也没有人听他一孩子,他也不是任何人的长官,但他就是本能的做起了指挥,尽管,是再简单不过的指挥。 嗡! 刀疤男的身体上忽然有灵气闪了一下,很短的一下,然而下一瞬间小沙就看到他已经近在身前, 这一剑要削他的脑袋! 冰凉的感觉都已经掠过了他的脑袋,小沙急忙用刀抵挡,却是连身体都控制不了急速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面上。 “妈的!” 剧烈的疼痛没能阻止他来个鲤鱼打挺起身,而且小沙来了脾气,知道危险,但拿起刀就要反打。 冲刺时,有更快的一道身影略过他的身旁, “小沙,这个人交给我,你去杀其他人。” 定睛一瞧,此人正是和吴刚他们相熟的东湖院的三人,出剑的是邵东。 另外还有邵阳和心池,已经各自找到了修仙者。 “杀什么其他人,先把他做了!!” 邵东略皱眉看着冲向刀疤男的小沙,哪有人是这样子拼命的。 “休想!”他又看到这位离国修行者直奔小沙,似乎想要一次性解决这种不把命当命的人。 小沙竟是完全不怕,他双手握刀,怒吼着从左向右砍, 这种进攻方式面对修仙者简直就是送命,他们有一千种方法杀掉你。 邵东都有些被惊着,好在动作不慢,他贴地而飞,瞬间仰面到达刀疤男的身下,右掌一推,他那想要和小沙对剑的手臂便扬了起来。 而小沙, 一个横砍再没有抵挡! “啊!” ‘噗呲’一声,刀身入肉! “死吧!” 这一刀几乎将刀疤曼拦腰斩断,鲜血一下子溅的人睁不开眼。 血腥,残忍。 邵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小沙,从修为上来说,这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但用刀的残忍与决绝远远超过他。 “小沙,别惹修行者,你都没有想过自己这样会死吗?!” 他本是严厉的告诫。 但没想到孩子根本不买他的账,直接冲他吼道:“聊你妈的天!还不跟着我杀人!!!” 说完这话,他又冲进了血泊之中。 站在地上有站在地上的战斗, 飞在空中有飞在空中的战斗。 更高阶修行者们的确会在行有余力的时候帮一帮自己这一边的普通人,但那是行有余力。 而这里是战场。 每一位修行者的灵气都异常宝贵,那是他们能活着的唯一保障。 如果过多的用于轰击旁人,其实就是在把自己的命送给对方的修行者。 当然,并非所有修行者都不会这么做,总有些相当自负的会对着城楼做一些破坏力巨大的攻击。 所以贺江、纪岚、舒乐,傲然飘临于得胜关的城墙前。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像最初的那样站在一起,而是互相之间保持了一个很大的距离。 分个人都守着一段城墙, 这便是固若金汤的防守。 不论是修行者想要从空中攻击,还是普通士兵想要从地面攻击,贺江所指挥的军队都有所应对。 其实本来是他和纪岚各自负责一半的城墙,不过有了舒乐,自然是可以帮他们分担一些。 至今为止,三返璞境,还未出手。 他们不出,是因为古峰、孙良和常蒙也未出。 但守神境已经加入了战斗。 七公主,在杀敌。 他们三个发现了之前在丛林一战中遇到的使用大铁锤的劲灵和毛台。 那一战,吴刚丢掉了胳膊。 哗。 七公主抽出了自己的剑,“三对二,杀了他们。” “正有此意。” 此时进攻最好,因为返璞境还未动,不然一会儿那种战场会影响到他们的。 话音刚落,吴刚已经挥刀冲了上去,此刻的他是比上一次更生气的! 混战由此而走向了高潮。 …… …… 与此同时,在广袤的庐阳城与得胜关之间的大地之上,一道绿色的身影也在纵马狂奔。 她正是奉命离京前往得胜关的四公主, 得胜关本不需要太多的支援, 她会去,是因为七公主在那里。 四公主赶路之后就已经断了信息来源,此刻的她不知道庐阳城有何风云变化,也不知道得胜关究竟有没有陷入苦战。 她只是希望自己快一点,也希望战争慢一点。 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在路上耽搁太久的时间,碰上茶馆要么直接过去,要么坐下来只坐简单的休息。 ‘茶’,这个字被店家挂在门外,很是醒目。 但更为醒目的是这简陋的茶室进了一个气质卓绝,面容极艳丽的女人。 她忽闪的瞳孔像晶莹的水晶一样迷人深邃,而捉摸不透的感觉又让人觉得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很是危险。 店家见她的侧脸忍不住心神一呆,女人则忽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不论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穿着亮丽的华服,有着明显不是普通人的实力。 四公主不知道,许国境内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在走动了。 是因为战争临近,所以都有些蠢蠢欲动了吗? 四公主在这地方多等了一会儿,她对这个女人有些介意,不是因为她长的漂亮,而是因为她身份不明给人以危险。 若不是有得胜关的圣命,她会去跟着这个女人。 可惜现在不行。 女人简单喝了茶,扔下一块碎银,便欲起身离开。 四公主沉思良久,身影还是在原地消失了去。 不远之外的荒野,女人持步慢行,不疾不徐,优雅的像是仙界的仙女,直到她看到身前出现四公主才停下脚步。 “你是什么人?”四公主很少会与人主动说话,她的性格也不是和善类型的,一问出口便是敌意慢慢。 但对方似乎并不特别在乎,夏日风吹佛她的秀发,而她的人静立风中,如莲含苞。 “以这样吸引人眼球的方式去庐阳?难道是闲逛么?” “你为何要问,我是什么人?又怎知我要去庐阳?” 四公主也是个性的,她不去回答,继续追问,“我劝你还是回答我的问题比较好。” 那女人闭上了眼睛,静默一会儿之后抬步向前,她的步子很慢,不像是急着去做什么。 一边行走,一边低吟。 “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生……” 四公主眉目一动,听到这句诗的时候,她是一瞬间就想到另外一句极为相似又在庐阳流传很广的诗: 【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似乎藏着某种隐隐的关联。 在她沉思之时,女人已经与她交错而过,那一瞬间,四公主从侧面近距离的看到了女人紫罗兰色的双瞳, 她甚至都没有看自己,就只是一脸平静的从眼前过。 而当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身体怎么都动不了。 “东来春风百花闻,东来……” 东边莫非是指大小嶝岛吗? 如果这样推论,那么西藏书卷曼庭开的西方又是什么? 第122章 那一侧身的风情与残忍 彩叶对于长官将娘子军留在了城里相当不满,原本这些隶属于纪岚的兵是得胜关一道特别的风景线,但现在她们只能在城中维持秩序,协助人们救治从城楼上被拖下来的伤员。 受伤的人在急剧增多,每次战斗前储存的伤灵符也在被快速的消耗,这时候每一位修行者都有极重的战斗任务,不会有人再来写伤灵符。 不过因为预期到了战争,所以这些物资倒还算够用。 麻烦的是人不够用了,尤其是会治伤的人不够用了。 彩叶熟悉的那一幕又要再一次上演:伤的特别重,一看就要死的人,既不会有人一片伤灵符用到他的身上,也不会有人去照顾他。 “彩叶!”正在巡逻时,有人冲过来报告,“那边有状况,有人在浪费我们的伤灵符!” “在哪里?”闻声后彩叶怒目一瞪,左手按在了剑柄上,大步向前。 “伤病乙区!” 彩叶后面还带着几个人,她们踩过的地方大多数地上已经有血,或是沾了血被撕下的衣衫,有些士兵来不及被收治大多数就这么被放在地上,哭嚎呻吟。 随军的医士都已经忙的脚不沾地,彩叶穿过这些人身旁,穿过嘈杂混乱的人间地狱,一眼看到在一颗木柱边上有伤兵围着,哭诉乞求。 “都让开!怎么回事?!” 走近了,也看清楚,以为奄奄一息的年轻士兵嘴里边儿不断冒出鲜血,他甚至已经失去了右腿, 但蹲坐在旁边的一个小女孩还是拿着好几片伤灵符放在伤口上。 这些伤灵符哪里能与顾益写的相提并论,伤势过重时放上去‘刷’的一下就没了。 砰! 彩叶一脚踢飞了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在干什么?!他都已经要死了,为什么还用那么多伤灵符?” 这是个令人悲痛的选择。 但是彩叶必须要这么做,为了让更多的更有可能活下来的人活下来。 小女孩痛呼一声之后连滚带爬的回来,她没有什么泪流满面的表情,她只是红着眼眶,尽是惊恐,做动作的时候手臂都是颤抖。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我要救他,我要救他,” 没有声嘶力竭的嚎叫,姑娘只是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说着我要救他。 彩叶紧紧闭上眼睛,那一瞬间,她的眉宇之中也是有同情的。 “带走她!军法伺候!不准姑息!” “大人……”语气中都是有些舍不得的,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地上躺着的即将要死去的人,一定是她的亲人。 “我自己来!”彩叶上前,“把伤灵符给我!” “不要!你们不能让我不救他!”小姑娘去推搡着彩叶,但力气很小了。 见到这孩子已经开始冒犯长官,其他人便不好再看着了。 彩叶也是发了疯似的,直接从姑娘手里抢过来伤灵符,“把她带走关起来!” 其实这样做就是在宣判地上的那个兵,死刑。 在失去伤灵符之后,他闭上了眼睛,身体抖动了两下之后再没反应。 “人手不够,你们自己给自己用吧。” 她还是把伤灵符给了这些还能强撑着活着的人。 而有些人注定是要牺牲的。 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往往是更加残忍的。 陈明光和吴刚在战斗中总是有意无意的围绕着七公主,这其实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它让毛台和劲灵都瞧出了些不对劲。 攻守间将七公主变成了重点。 这直接令陈吴二人感到束手束脚。 然而这里的微弱劣势并不代表得胜关就处在弱势,有返璞境坐镇,离军的高手都不太敢动手, 剩下的话,许军依仗着高大宽厚的城墙防守,敌人是怎么也攻不下来的。攻打了约莫半个时辰,也鲜有哪一片城墙被离军修行者完全占据。 他们冲上来,杀了些人,最后死伤往往更重。 古峰将军的副将孙良有些没有耐心,他第一个走向前。 这是个老爷子,黑布缠绕双眼,似乎是个瞎子,身形干枯,头上垂落长发。 他也是个特别的修行者,因为他的武器是一把二胡,不擅长近战,一般人也近不了他的身。 包括一些返璞境的高手。 使用音律攻击是战场上的好手段,古峰将其带在身边也是会挑人,老人家平时因为瞎了双目一点儿也不烦人,无非就是吃吃喝喝,找人伺候他,真到了战场上又成一位杀神了。 纪岚刚来得胜关的时候就听说过杀人无数者孙良的名字,但至今为止也是头一次和他交手。 “又丑又黑又老。”纪岚叉着腰微微抬腿,她是真嫌弃这家伙。 在战场上久了,生死来的快,所以她不喜欢扭扭捏捏,什么都表达的很直接。 譬如说,她就是喜欢人长的俊俏,长的太丑的就会嫌弃。 装的温良恭俭让都不知道给谁看,万一哪天死了好亏。 不过孙良于这样的评价也是无所谓的,只是捂着嘴咳嗽两声,那病态的样子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 拿出二胡的动作也很缓慢, 但是当那只枯朽干瘪的手掌一抚弦,气势当即不同,那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 他以一根食指拨弦。 “一音。” 随低沉嗓音而出的,是一道极快速极黑的弯月光芒。 它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得胜关的城墙前,如果越过纪岚到达城内,必然是大一片的废墟和满天的尸体。 纪岚眉目一凝,长长直直的右腿直接踹出。 嘭!! 脚底挡住了这道黑色的圆月弯,与此同时,身子也向后退了些。 灵气,踹不散它。 纪岚微微旋转身体,同时右腿划出一道弧线, 嗖! 孙良打出的这道黑色光芒改变方向直接飞向右侧的山峰。 略过人们头上时,士兵们都有极重的危险感,有些还停下动作,看着它撞上山峰。 轰!! 山窝里的爆炸火焰离的那么远依然能很清楚的感受到。 纪岚也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对手,威力很大的,她得小心。 那把二胡通体透黑,看着不像是一般的灵气。 “二音。” 拨弄两声弦,双层的弯形黑光再度袭来。 看似一层,其实两道光芒贴的近。 纪岚冲天而起,灵气已经将右腿完全包裹,‘砰,砰’两下再次踢了回去,而且这次是瞄准着离军的方向踢的。 这冰冷显眼的黑光一掉头,瞬间惊的离军阵中开始一阵骚动。 这可是返璞境的攻击! 得胜关城楼,战斗其实渐渐减弱,平息,所有人开始注意到两位返璞境之间的斗法了, 因为只要自己这一方的返璞境落败了,其实打赢了也一样没有用。 砰! 孙良推出黑色二胡悬于身体前方,二胡开始了越来越快的旋转,厚重粘稠的灵气越发增多,那种冰凉感使得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温差带来了风动,于是乎天空之中的白云也开始汇聚。 至于返回来的那两道黑芒则融于二胡及其周围的灵气中,暴戾消失不见。 纪岚微微皱眉,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如果…… 这个孙良能发出很多道这样的攻击的话,她一个人,两只腿要怎么挡。 与此同时,贺江和舒乐都没有看向这边,他们愿意相信纪岚,他们也只能相信纪岚。 孙良伸出三指,触摸不到弦,便以灵气拉弦。 “三音!” 每一次的攻击,并非只是招数的叠加,实际上速度和威力都在增强。 “四音!” 嗖嗖嗖! 本来空荡荡的一片天空,忽然之间就被七道黑芒搅乱, 得胜关城头的许军众将士忍不住有些害怕, 纪岚也不敢托大,没有再继续保留力量,‘刷’的一声,如火炙热般的灵气围绕于她的身体, 抽刀后迅速在不同位置砍出七道刀气。 落在下面的人眼中,那便是纪将军红色的身影连续闪现,一刀一刀将那些黑芒尽数挡了回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 纪岚刚刚是静若处子,此时一动,便是暴烈如火,她在空中速度极快,人们只能根据红色去分辨她,只是一息间,她便急速拉近了与孙良的距离。 砰砰!! 又是连续两道黑芒。 纪岚没有躲开,红色的气势暴涨之后直接将攻击化解于无形, 近身到此处,已经有困难,想必再靠近会更加危险,孙良便以为离的远别人便攻不到他?他错了。 纪岚手中的刀势已经瞬间有几十米那么长, 而天空之中,是满眼红色。 这便是副将的实力。 以灵气砍出的刀势长达几十米,且威严厚重,如巨龙下落。 孙良没有办法躲避, 就像纪岚也没有办法躲避他的黑芒。 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士兵,就是人,所以没有退路。 一直盘坐的孙良站了起来,左手一伸将二胡拿在手中,口中默念有词之后黑色光芒瞬间自二胡琴弦溢出,并快速沾染包裹他的身体, 红色的巨刀已经落下,孙良别无选择,只能举起二胡,集聚全身之力打出那一掌! 狂风吹的纪岚的头发疯一般的乱舞,但掩饰不住她眼神中的坚定和自信。 哗! 刀势落下的速度极快, 黑色的漩涡也极快。 红与黑就在万人的注视中猛烈撞击! 砰!! 撞击形成的猛烈冲击波,轻而易举的震飞天空之中附近的其他修行者,以及大地之上无数的士兵。 有的还会因此丧命。 此时此刻的纪岚,双手握刀,按于小腹之下,她的脸色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手中还在使力要压下孙良的气势。 就在这样的危急时刻, 红色尽头的黑暗又闪出一道黑色的弯芒! 这老不死,阴的狠,纪岚相信,此时孙良绝对没有余力再使出此招,所以这大概是他之前藏的。 就是要在两人比拼之时留这一手。 同样的,和刚刚孙良一样的选择,她绝不能躲,在她身后是聚精会神观看两返璞战斗的普通士兵,以及一些修行者。 都是许国人。 黑暗那一边的孙良已经弯起嘴角,他留的这一手,足以致胜。 这是一个决定很多人生死的瞬间。 纪岚与孙良之间的那一道黑芒,究竟是会打伤纪岚,还是会…… 这个看似很难选择, 没有让纪将军犹豫分毫,她几乎眼睛都未眨,头和身子往左侧微微避开,黑芒擦着她的身体过去。 当它过去, 一瞬间陷入绝望恐惧是背后的那些士兵, 有许多人甚至于身体僵硬到失去了临时反应能力, 这是,怎么回事?! “快跑!快跑!” 不知道谁这么喊了一句。 身后的爆炸与血肉没有让纪将军的眼神松动一分,没有让她的眉毛轻颤一毫。 却是对面的孙良微微疑惑,‘嗯’了一声。 “笨蛋!几条贱命而已,强敌在前你分心在想什么!!”天空中,古峰气愤大喊! 而贺江自然盯住他不让他出手。 他能明白纪岚的选择,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就像当时将吴刚拿去送死。 这风格很简单,也很残酷——如果划算,那么用生命也要换。 纪岚额前的头发一直在疯狂舞动,古峰似乎看到了孙良那一瞬间的分神,纪将军也一样抓到了。 当她开始倾注更多的灵气,这一刀便按了下去。 红,也胜过了黑。 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就在她偏过身子躲了黑芒的那一刻, 她的身后黑色爆炸,那里的士兵死伤惨重; 她的前面红色斩破孙良,黑色一分两半。 而中央处纪岚, 持刀傲然而立,未有人敢近! 丑人,还想挑战我纪大将军?! 收刀,左手叉腰,右手前指,指向的是古峰,“你应该找个更强的副将,他的弱小,会让这里所有的离军,为他陪葬!” 她说的,绝对是真的。 因为一分两半的孙良是她讲话的底气。 也许所有的离军夸张了,但多一个返璞境,当她开始屠杀对手,那么能活的唯一可能,就是她杀累了,或者来不及。 所以说,这个交换是划算的。 也是纪岚一定要做的, 因为此时此刻的得胜关城楼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刚刚那一下可是一位返璞境的攻击,那本来是用来偷袭纪岚的,威力自然不可小觑,现在打到了他们身上。 …… 小沙将邵东的上身抬起,他几乎是失去了半边脸,血渍混着肉末粘连眼球,画面着实令人害怕。 这就是运气不好, 黑芒来的时候,邵东和好几位守神境的修行者第一时间的反应并非逃跑,而是合力去抵挡。 上天,不是一直都会奖赏勇敢的人的。 勇气具有力量,但在绝对力量之前,它什么都不是。 小沙的身旁还有不少人也已经失去了生命,就是他自己都被炸的脑袋嗡嗡响,鼻子、耳朵都有黑色的血液流出。 所以大概也注意不到邵东的惨状,小沙只是听到他还在讲话,“你要说什么?!我听不到!” 邵东那双完好的手举起来不知指向何方,半张嘴巴压根说不清楚,“参池……” 小沙听到了,但没听懂,于是耳朵贴过去, “心池,心池……” “心池?!你说心池?!”小沙知道了,是那个东湖院的女修,“我去找他。” 他把人放下跌跌撞撞的翻过尸体,好在她是女孩子,也好找,小沙看到了那张脸,“心池!” 身体没能站稳的小沙扑倒在地,这一扑,吓到他了, 那张脸,那个头,是没有和其他任何东西粘连的, 尽管她张着眼睛。 “啊!!” 这不是害怕的哭喊,这是崩溃时的歇斯底里,小沙想要回去找邵东,却发现那个人也闭上了唯一的一只眼, 他也死了。 都死了。 纪岚听到了这一声嘶吼,她想转头看,但是她死命忍住了。 与此同时,‘嗖’的一声,她的身体开始快速下落, 下面可是离军大阵, 她下落的目的不言而喻。 也是为了她的动作,贺江隔空给古峰挥了一拳,“你在看哪儿呢!” 舒乐一样如此, 纪岚为他们争取了这了不得的好机会, 两军阵前,一位返璞斩杀另一位,便是连说书人也不敢这样子吹。 所以那个叫左手剑常蒙的人,舒乐一下都不会放他离开。 这是一个需要主将具有超强决断力的时刻。 离军一样有许多热血的青年,在看到孙良的殒命时一样有杀上了头,不顾一切的勇士。 但是就和之前一样的, 勇气在此时除了会让你更快的死以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纪岚的身体下落,勇士们一样看得懂她要做的,那么这时候自然就是该守神境的人领头, 就像邵东那样。 然而他们甚至连纪岚的一脚都挡不住,这一脚自上而下,轰然如雷,范围之内的所有人全部承受不住威压,吐血而亡! “听我命令!本次攻得胜关失败!所有离国修行者,所有离国士兵,用尽一切办法,全部逃跑!逃!” 古峰的声音可以传递至得胜关城下的每一个角落, “逃?”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纪岚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她抽出了刀,火红灵气布满钢刀, “往哪里逃?” 这个命令下的让许多人恐惧,也让许多人愤怒, 愤怒者冲在前,准备用自己的生命拦着这位杀神, “我们不能都只顾逃跑,不然会被她追着轻易的杀掉,我们几个合力至少拖住她!为将军和大家争取时间!” 如果他平时多见识见识返璞境,就不会这么想。 第123章 追击战 孙良的死像是大河的决堤之口,溃败只在一瞬间。 虽然有冲上去的勇士,但离军中大部分的修行者还是遵行了古峰的命令,逃。 毛台扯上已经眼眶发红的劲灵,转身就飞行离开。 “追!” 这命令是七公主下的,但是陈明光和吴刚一时间都有些犹豫。 “不必管我,纪岚将军已经获胜,不会再有危险了,快去追!”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了意思之后,嗖嗖两声快速跟上毛台的身影, 那两个家伙已经逃窜进更容易躲藏的树林之中,一边跑还一边挥刀砍倒树木,给后面的人造成不少麻烦和困难。 “小心些,他们两个说不定会给我们来个反扑。” 陈明光个性谨慎,善用脑子,在他看来虽然离军败了,他们刚刚三对二也从大雨宫的毛台和劲灵这两个家伙身上占了一些便宜, 但那些都不致命。 毛台和劲灵都还留有灵气,若是一个不小心的话,很容被他们反啄一口。 嗖嗖嗖! 丛林里,逃跑和追击的身影不断闪现。 “吴刚,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嗯?”吴刚一直将心思用于之前的战斗,根本没有去思考什么,上战场也不需要思考什么,杀尽眼前的人就行了。 所以他的表情是完全没搞懂陈明光这么问的意思。 只是全力高速移动追击。 陈明光一直维持在他身后偏一点点的地方,这细微的差别,也许也是性格决定的。 “有一段时间得胜关只有我和七公主的时候,我们常常和贺江将军一起议事,我喜欢看一个人做什么,而不是说什么。” 吴刚问:“所以他做了什么?” “我觉得……”陈明光眼神之中透露着回忆的神情,“我觉得他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大战在即,主将当然要有赴死之决心,这又怎么了?” “不,我看他的样子,是觉得自己必死,理由只有一个,打不过离军。” 但是现在的情势却不是这样。 “或许是舒乐回来了呢。” 吴刚这么说也有道理。 一位返璞境的回归说不定就可以扭转贺江将军的信心。 这也是陈明光左右摇摆,无法确定的因由。 “但是不管怎么说,纪岚将军杀死孙良,战事发展到这样子,的确是太过于顺利了,我心中最乐观的预估都没有现在乐观。” “你是说孙良并没有死?” 陈明光皱起了眉头,紧紧抿着嘴唇思索。 他觉得孙良的死倒不太可能作假。 那么多人,三位返璞境看着,作假是很难的。 所以孙良大概是真死了,从实际情况来看,那家伙也不是纪岚将军的对手。 出身庐阳院的纪岚,可也是当年院门里的风云人物。 又在战场上那么久,光是超乎常人的心志就让一般人很难从她手中占得便宜。 所以打败孙良,并不为奇。 “可如果要是孙良的死,就是陷阱呢?”陈明光做出大胆的猜测,“我若是古峰,知道得胜关易守难攻,寻常手段肯定打不下来,最好的办法是引得胜关里的人出来。” “可贺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纪岚一样如此,他们都很难轻易上当,必须得用巨大的诱饵才有可能诱使得胜关的修行者都追出来。” “而且这个诱饵最好大到贺江都心动,都拦不住众人!” 陈明光默默的说着,也分析着,当他讲完最后一个字,瞳孔已是微缩,随后身形一闪拦在了吴刚的前面。 “停!不能再追了。” 按照逻辑,吴刚觉得陈明光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有一点是值得质疑的。 “即便真是如此,你觉得离国人会以一名返璞境的性命来作诱饵吗?” 陈明光是真有些疑虑,他说道:“如果交换的对象是得胜关,那么就值得。” “你在说笑,少了孙良,离军必败,如何拿到得胜关?” “不一定的,即使他们拦不住纪将军,拿她无可奈何,可如果只是暂时困住她呢?你还记舒乐是怎么失踪的?” 舒乐也是返璞, 那日被轻风以一种神奇的方法带走了。 陈明光越想后背越是发凉,万一此时纪将军被拖离战场,那么他们这些追出来的人该怎么办?“回去!” “啥?” “听我的,我还是你的队长呢!回去,就算我所有的猜想都是错的,七公主还在得胜关!” 啪!啪!啪! 丛林深处的一根巨树后边儿,毛台拍着手显现身形,“庐阳院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不仅修仙之才冠绝天下,就连脑子也是好使的不得了。庐阳院陈明光……” “……要是此时不杀死你,给你成长的时机,一旦进入返璞境,还有这样一副好脑子,将来必是一员虎将,也绝对会令我们离国感到头疼。” “嘿嘿嘿嘿。”在茅台的身旁,劲灵也扛着锤子出来, 不仅如此,这片丛林还刷刷刷的落下两道蒙面的人影。 陈明光心中大惊,他已万分谨慎,可再看此时的这个状况,他们两人究竟是追出多远来了? 镇定!镇定!不能慌! “所以我说的都是对的?!” 毛台邪邪的笑着,“基本上差不多吧,不然怎么好攻下得胜关啊,你们天天缩在里头当缩头乌龟,总是叫人很烦躁的。” “怕个球!劳资砍他丫的!” 吴刚倒是很有气势,他是向死而生的人。 陈明光稍微拦了一下,对着毛台说:“虽然我刚刚那么分析了,但是若要我们以一位返璞境作诱饵,也是很夸张的,没想到古峰将军竟然下得了决心。” “决心不是他下的,是大雨宫帮他下的。” 大雨宫…… “书雨应该来不了吧?” “大雨宫人才济济,书雨大人虽然受伤,我们也还有其他人。” 这却是骗人的, 陈明光自出了庐阳就一直在搜集关于大雨宫方方面面的信息。 大雨宫如今只剩两位亭主,不管怎样,在邢原城有副院长在,他们都无法离开。 这谈不上什么人才济济。 除非大雨宫主亲至。 陈明光将视线落到了刚刚落下的两位黑衣人身上,“你们是什么人?” “两座峰生十二子,落入凡尘各为仙。你二人才今日在此殒命,是因为许帝什么都不说,也致使你这个聪明人忽略了我们。” 两座峰…… 陈明光始终是没想到这一点的,其实接触那个轻风以来,他多多少少从七公主和顾益的口中听过一些关于这个失落的宗门的消息。 却没有想过,他们已经和大雨宫联合。 想岔了,许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啊…… 大雨宫来不了人,但是两座峰可以来…… 得胜关危险! 他们二人更危险! “废话到此为止,动手吧,不要像他们一样节外生枝。” 吴刚闻言,刀平举于胸前,“想杀我们?不留下两条命怎么可能?” “吴刚,先飞到空中!” 陈明光知道情况紧急,所以他抢在吴刚之前动手,手上甩出飞剑,方圆数米之内尽是剑光! 砰砰砰砰! 剑光逼迫对面的四人都是后退,并在强光前捂住眼睛。 嗖! 继吴刚冲天之后,陈明光也紧随跟上, 看着这两人是这样的动作,毛台也懂了,“他们想要逃跑,追!” 说话间他从后背拿出弓箭,身体连续有凌厉简洁的翻转,之后坐于树梢头,天空之下,展臂搭弓,灵气翻涌。 ‘砰!’ 伴有灵气的剑带着旋转快速靠近陈明光, 耳边的破空声和危险感从来没有如此近过,陈明光往后一看,便是一道越来越大的箭头,他咬着牙,横向拉开,虽然堪堪躲过,但是力量用于横拉之后,他的速度骤然降低。 劲灵和黑衣人则快速靠近。 如果毛台这样子射箭的话,他和吴刚绝对跑不掉。 无奈之下,陈明光急忙从袖口中甩出一道灵符,以血为祭,以灵气为引,右手五指粘连灵符,随后猛的一拉竟是一声鹰唳,响彻于空。 随后便见一只棕褐色的巨大老鹰扑腾着翅膀从灵符里飞出,并盘旋于空中。 “吴刚,不要恋战,走!” “啁~啁~” 落在最后面的毛台一看,咒骂一声也急忙跟了上去, 那畜生不是一般的老鹰,是灵物! 苍鹰两翼发达,善于飞翔,而其中有灵气的不仅体型奇大,速度也更快! 吴刚都不知道这些,“这是馆主原先养的,射黄?” 陈明光向后观察了情况,他们的速度还是快的,还好,还好,随后回身回答了他的问题,“它不是射黄,射黄已经被贬为鸡了,它叫蒙医,老鹰本就是皇室里喂养的灵宠,我们家有幸被赏赐过一只,出门的时候父亲把它交给我。” “真是救回一命……” 正常人都会有这种感慨, 但吴刚不是个正常人,他闻言大怒,“你既然有逃命的手段!还这么怕这些家伙?!我都不怕的!跑什么?!回去干他们!” 啪! “劳资救了你的命,你不感谢我,冲我嚷嚷什么?!” 吴刚脑袋被敲的生疼。 这要不是他的队长,他肯定不会那么乖的听话。 嗖嗖!! 现在危险还没解除呢,虽然后面的四个人追不上他们,但是这天空之中,离国的守神境好像开始全面反攻。 因此,他们左右两边都有人持剑迅速靠近。 他们这两人一鹰,特别的显眼,有远程攻击手段的已经向他们索命来了。 “蒙医,加速!” 陈明光觉得此时不能过多的纠缠,敌方人数更多,一旦被拖慢了脚步,后果不堪设想! 蒙医也是很给劲的,它扇呼一下翅膀,瞬间加速! “啊!” 没站稳的吴刚差点被风和惯性给带走,好在陈明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吴刚趴在鹰背上,抓着它的毛, “啁!啁!” “别光拉那几根毛,你这样老鹰还不得秃了?!” 陈明光能似乎能感受到蒙医的心意。 “我知道了,对不住,老兄。” “啁~啁~” “蒙医,左边!” 快速靠近的人影砍出了一道极有威胁的刀光,好在蒙医速度够快向右一侧身体便躲过。 如此连续反复,晃的吴刚整个人胃都要出来了。 “队长!每次靠近过来的就一两个人,这也要逃跑吗?不如让我去把它们给砍了。” 不然跟个跳蚤一样的确很烦。 “不行!”陈明光一直晃动脑袋,他要左右观察局势。 “为什么?!” “其一,我们还不知道贺江将军知不知道这是古峰的一个局,也不清楚,贺江是否考虑到了两座峰与大雨宫的联手。这些信息至关重要,毛台是看准了我们必死所以才说出口,所以我们两个两个不能死,不然谁把这些告诉贺江将军?” “其二,如果得胜关局势不稳,估计会有很重的死伤,到那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你说七公主怎么办?我知道你失去了胳膊对那些人很恨,我也恨,但是兄弟,咱们得忍一忍,这是战争,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说着,陈明光还拍了拍他的背。 希望这位脾气率直的兄弟能稍微忍一下。 吴刚也没有那么蠢笨,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希望用勇武解决问题,而非脑子,但真的说出来,那也是决定执行,而且执行的力度比任何人都强。 陈明光思虑的应当是此时最优的选择。 但是他漏算了一条, 两座峰。 两座峰的那两个蒙面家伙一直在后面追, 其实毛台和劲灵已经落后了步伐,因为要跟上蒙医的速度,对于修行者个人来说必然要耗费大量的灵气。 这样即使追上也没什么意义。 没有灵气就和送死差不多。 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有从其他方向赶来堵截他们这两人一鹰的修行者的,多半也是冲一下,一看速度太快就不追了。 只有那两个黑衣人。 陈明光站了起来,转身向后,目视那两个努力接近他们的家伙。 狂放的风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渐渐的,吴刚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后面, “他们是怎么回事?灵气消耗不完的吗?” 吴刚问的也是陈明光想的。 不仅如此,当他们向下看,树林之上也已经有大量灵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是听了那两个黑衣人的心意一般。 陈明光和吴刚心头巨震, “有蒙医,还跑不掉?!” 第124章 七公主的命(5200字) “队长,找个地方,我们两个做了他们。” 陈明光其实也有这个意思,心里气啊,庐阳院的天之骄子竟然就被人这样子追。 不过他之前已经说了两点一定要回去的理由。 砰! 这一脚是踩在蒙医的身体上, 蒙医听懂了这种指令,一声高亢的鹰唳之后,这长毛怪的身体上开始暴涨出灵气,酝酿着、嘶鸣着,然后在某个瞬间‘刷’的一下竟又长出了两个翅膀! “哇靠!”吴刚先前并不知道,那突然从血肉里冒出的东西了他一大跳,“这是什么东西?!” “别跟没见过世面一样,这叫斗气化翼。” 说那么多,还是得跑呗,多了一双翅膀之后速度明显又加快了很多。 吴刚觉得未来不管怎样,陈明光一定活的很久。 这样子,便是返璞境追上也要消耗不少灵气了。 而且他们两个人本来并未追出来特别远,用双脚赶的路,蒙医用翅膀很快就飞完了, 天空之中,已经隐约能看到得胜关的城墙, 甚至于古峰和贺江已经开始短暂的接触。 “纪将军呢?” 陈明光一直看向下方,想要找到纪岚的身影。 如果纪岚真的被带走,那么事情一定是坏到不能再坏了。 “没有,真的没有。” 喔,该死,真是狡猾的对手。 陈明光眼看着那边默默相对的两人,贺江和古峰,在外人看来他们什么都没做,但实际上两人已经在交锋。 “先去找到七公主吧,她应该还在城楼上。” 以蒙医的速度眨眼时间就已经到达,两人从鹰背上跳下来,跑到七公主的面前。 “人追到了?” “没有,不仅没有,我们还是被追回来的,离国有陷阱。” 七公主的剪水双瞳微微张大,不过整个人却安静了下来。 “这里还好吗?” “贺江将军在缠着古峰。”七公主朝着很高的天空一指,“舒乐则追着左手剑常蒙去了。” 陈明光心里一咯噔,“为什么要追出去,去哪儿了?” “舒乐的实力不弱,追出去又怎么了?还是说出了什么事情?” 在七公主看来,纪将军杀了孙良之后,局势已经一边倒,她甚至于已经去‘屠杀’离国的修行者了,这样的时机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陈明光所思虑的东西很复杂,但他也有办法一句话就把事情想清楚。 “公主,两座峰参与进来了,虽然孙良死了,但是两座峰一定会有返璞境的高手过来相助大雨宫!” “两座峰……??”七公主吐字异常的缓慢,“这必须得告诉贺江将军。” 陈明光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刚刚从自己追出去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这段时间因为觉得纪岚已经大胜,追出去的人不在少数。 一位返璞身死,这对于整个战场的意义是所有人都懂的,如此巨大的胜利就算贺江能克制住,但他在这时候已经无法指挥到每一位守神境的人,令他们不去追击。 甚至于,很多就是跟着纪岚追出去了。 陈明光飞起身,看了一眼得胜关城内外的情况,城楼的大门依然紧闭,作为守的一方,贺江将军是不允许开城门的,即便有一定程度的胜利。 追击敌人这种事让修行者去做就好了, 就算来不及杀死那些普通的士兵,不过普通士兵的生命本来就不是重要的,每一方都在尽力杀死对方的修行者。 然而在城墙依然稳固的同时,许国这一方的修行者还守在此处,没有追击的寥寥无几,就算留下的也大多也是因为有伤! 看着天空之中稀稀拉拉的几位守神境,陈明光忽然开始后背发凉:中计了! 一个返璞境,离人也真舍得! 嗖!嗖! 从得胜关内又出来两个壮硕的年轻人,他们是看到陈明光和吴刚回来之后才赶过来的, 毕竟他们是庐阳院的人。 “战狼军军主李力!” “火狐军军主徐杨!” 他们是贺江留下的两军。 也是得胜关军中,最强的五位守神之二。 他们军中的主要人员都是修行者,之前贺江只派出三军登城楼作战,城内还藏了两军。 陈明光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正是因为还有后备力量所以才放松了些警惕。 “我兄弟二人见过庐阳院三位大人,贺将军命我们一直在城中待命,但是听闻纪副将杀死了孙良,当真大快人心,我们想着这仗肯定是胜了。” 看来大家都这么想的。 “李军主、徐军主,纪岚将军杀死孙良的确是大涨士气,但我怕是要扫两位的兴,我们应当是中计了。” 这两位都有些迷迷瞪瞪,“中计?中何计?孙良已死,不论古峰要施什么计那也都是徒劳,这明明是一场大胜。” 却在此时,远处忽然传出巨大而猛烈的声响,有一道他二人熟悉的身影在天空之中迅速坠落。 那一头青发很具有标志性, 虎狼军军主,李青荣。 砰!! 身体撞在城楼之上,下落时候李青荣完全没有动弹一下,就像一具尸体被扔了下来。 因为剧烈的撞击,城楼凹陷进去些,随后就是脱离、滑落、再砸下。 他们五位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李青荣也是一位军主,也是守神。 他竟这样被杀了? 谁干的? 陈明光反应最快,大雨宫明显是有实力更强的支援来了,如果这时候有一位返璞来了,难道让城楼上的普通士兵和低等级的修行者去迎敌吗? 正前方,远处的天空之中,已经有一团紫云在靠近。 那是什么? 陈明光不知道,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知道。 “所有人!全部退回关内!快从城楼上下去,全部躲起来!!” 李力和徐杨两位军主还有些迟缓,“这是……” 吴刚还好点,虽然笨,但是之前也听陈明光分析了不少,在亲眼看到李青荣身死后, 中计已经是事实了。 而他也只能帮助自己的队长去做这样的事。 他们有庐阳院的身份,真要这样子这些得胜关的兵下命令,嘶吼着下命令,多少还是管些用的。 虽然大家都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基本上也都拿着武器从战胜的喜悦中醒过来,动作不算快的从各个通道慢慢下了城楼。 陈明光和古峰所采取的办法是相同的,也是合理的。 这个时候就是该跑、躲、藏。 七公主慢慢踱步至李、徐二人身旁, “李青荣军主是为国牺牲,虽然令人悲痛,不过据陈明光所言,大雨宫得到了两座峰的协助,二位还是全力应敌吧。” 她说的没有一点问题, 不过李青荣的死实在突然,就在不久之前,这位青发及腰的青年才俊还是得胜关五军主之一, 而现在已经成了地上躺着的尸体,冰凉且僵硬。 也是在不久之前,有人来告诉庐阳院的羽儿大人,那时候跟随他们一起过来的东湖院三人,全军覆没。 按照东湖院三人所言,他们此次本是出门游历的,算是正好碰到了得胜关的战事。 出东湖院的时候,他们绝没想过,这次战事惨烈,甚至于连自己的尸首都找不全。 如果不是七公主这个皇室中人记着回去要将这三人的名字上呈,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曾经有三个东湖院的勇士,他们不属于这次战争的军部人员,只是恰好碰上,所以便没有顾及生死,奋不顾身的参与进去。 那个叫心池的小姑娘还是传仙才士的崇拜者,之前对于顾益被关在大雨宫的事,还感到无比的愤怒, 只等着这场战争打赢,这样其他人都能抽身去想一想如何营救,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要一起去营救的准备, 但可惜的是,姑娘甚至没来得及从传仙才士口中听到关于小苑山仙人的一个字,便已经在这永远的失去生命。 战争是什么?到底为什么有战争?为什么千百年来人们总是发动战争?七公主在见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之后却还是始终都想不明白这些问题。 这个问题,她也求教过很多人,甚至于一些离国人,既然战争的双方都对逝去的人感到悲痛,却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将活的好好的人送上战场。 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的时间, 七公主已经看到了好几位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丧命, 她甚至于有些害怕, 接下来又会是谁? “来人,将李青荣军主的尸身抬下去!” 战狼军主李力摸掉眼角的一丝晶莹之后抽刀转身,站上得胜关城楼。 “贺将军的命令是叫我们原地待命,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是这个时候!战狼军听令,所有人迎战来犯之敌!” 远处的紫色云朵愈发的近了, 李军主找来陈明光,他要了解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本不该再有什么人胆敢进犯得胜关了,回来的人应该是纪岚将军和品尝胜利的许国军人。 但现在…… 嗖!嗖! 丛林里,又是两块黑影迅速飞来,李力和徐杨略作分辨之后都是立即将牙关咬的紧紧,握着刀的双手忍不住力量翻涌带来的颤抖。 敌人以非常令人愤怒的方式杀掉了三位军主, 仿佛是在用这三具尸体摧毁他们的信心和信念。 就是连七公主也有些紧张了, 三位军主先不管,之前随着纪岚一起追出的那些修行者呢? 难道也都尽数殒命了吗? 局势一瞬间变得极度危险, 陈明光和吴刚在完成自己的事情之后,迅速赶回七公主的身旁,他们二人对于目前情况的判断可能更加悲观一些, 七公主必须得逃, 之前一直是用劝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尽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但多年在一起作战之后,默契程度已经相当高。 必要时候就算强行也要带走七公主! “出去的人都被杀掉了吗?” 他们三个站在城墙,而两位军主则靠的更外面一些,更接近敌人。 七公主这个问题叫陈明光也很心痛,“我和吴刚是靠着蒙医才勉强逃回来的,对方反追击的速度很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人数很多。” 七公主问:“人数怎么可能多?陈州盆地的修行者就这么些。” 除非离国将邢原战场的一些守神和立心境的人调过来了。 “公主,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事实如此。” 这个事实就是得胜关的许多修行者都被骗出去了,现在要么仓皇逃命,要么已经身首异处。 这座雄关,剩下的还有战斗能力的人不多了。 他们五个可能已经是守神境最多最集中的一个小团体了。 吴刚其实一直在想另外一个事,“纪将军呢?” “纪将军也追出去了。”七公主只记得这些。 “我觉得纪将军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她是实力强劲的返璞境,就算是要围杀,也要费一番功夫,我若是他们,最好的办法是暂时拖住纪岚,让她无暇他顾,并将主力遣往得胜关。” 所以毛台才说,陈明光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未来主将。 “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了。”吴刚即便勇猛,此时也不禁有些气愤,气命运太过残酷。 陈明光则说:“不管我们这些人剩几个,重要的还是看贺江和舒乐,如果他们两人败了,而纪将军还没有回来的话,得胜关必定失守。” 贺江将军…… 他大概也注意到天空之中有紫色云彩在靠近,不安感在加强。 “是两座峰的人,你完了,贺江。” 古峰的话让他感到更加的不安。 贺江观察了一下下方的情况,身体爆射来到得胜关城楼中央,正好在庐阳院三人和两位军主之上。 “贺将军,” “将军,我们在!” 虽然军主们说着我们在,但其实是贺江的身影给了他们更多的安全感。 “庐阳院的几位大人们,舒乐舒大人往西边方向去了,可有什么方式传信给她,叫她回到得胜关?” 陈明光派出了蒙医,不过这次蒙医的很小,不需要驼人。 老鹰振翅于天空时,贺江望着它一时沉默,随后视线上移,古峰已经和那道紫色的云彩站在了一起, 近了之后才发现,紫色不是云彩,而是两个人。 他们身上一直有紫色的灵气源源不断的上涌。 陈明光担忧贺江不知道情况,所以飞到其身旁快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告知于他。 “也就是说,不止有两座峰的那两个家伙,其实在得胜关外,陈州盆地上,藏了不少离国的修行者。从哪里调来的?” 七公主否决了那种可能性,“两座峰一定人数不多的,不然陛下不可能对两座峰全无察觉。” “徐杨!” “末将在!” “拟信,将此间情状一一记述,一封发往庐阳,告知陛下得胜关危,一封发往邢原,通知副院长,离军有偷偷调离,如果可以建议抓住战机。” 建议另外一处主将,这事是有点过分的。 但陈明光其实能明白贺江将军的心态, 他觉得许国在这里的重大牺牲是必然的了,所以希望自己的同僚不要放过这个机会,让离国白白占了便宜,而是应该抓住战机,扩大战果。 “庐阳院的三位大人,贺江知道你们中有身份尊贵之人,此次战事是我输在古峰之手,与你们无干,许国需要青苗,若还当我是本次战争之主帅,那么便听令行事,赶快向关内退去。” 七公主似乎也感觉到了贺江将军的赴死之决心,她开口说道:“此战非将军输于古峰,而是输在两座峰,怪不了将军,将军是我大许北境的虎将!” 得胜关的三人转身看了看这位姑娘。 到了这个时候,生无法保证,死却很有可能,七公主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将军,我是许国的七公主,我对你说的话,就是皇室对你说的话!” 陈明光和吴刚闻言一撩袍子单膝下跪。 贺江那双大如牛的眼睛瞪的贼大,在悲壮坚韧之中也有欣慰,“末将!谢过七公主,谢过陛下!” “敌人就在不远处,恕末将不能给公主行礼,以免暴露七公主身份,两位庐阳院的大人也都起身吧。” 这的确不是顾及这些繁文缛节的时候。 “七公主在,末将就更得命令三位快点离开了。不然末将真是百死难赎之罪。” …… 这些都只是一些幻想罢了。 古峰的身躯缓缓向前飘动,“大许的七公主何在,既是皇室,便该有胆量站出来,此时还躲着,岂不是丢尹氏的脸?” 陈明光和吴刚暗叫不好:“七公主!千万别上当!” 陈明光也忽然想到,他们之前在追击时好像提到过七公主的名字,那时候毛台就在他们身边来着。 然而七公主犯了倔,她不肯动了。 “纪岚已经被我的人缠住,舒乐则不是常蒙的对手,你们的诸多修行者追出去之后大多也被我的人捕杀,只剩你了贺江,而你一个人,拦不住我,况且我身边还有两人。” “得胜关转眼间就会是我的囊中之物,不过我可以保证不会像你们刚刚疯狂屠杀我们一样,去屠杀你们,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大许的七公主,只要她站出来,我便放过这座城,只取,不杀。” 这是圈套啊! 陈明光压根就不信这个! 一个没有任何约束的瞎承诺而已,能说明什么? 然而七公主,心系万民的七公主,却不太想继续躲避了。 陈明光没有办法,如果顾益在就好了,那个家伙歪理一堆,说不定还能管用!想想也气,顾益,怎么就会困在大雨宫呢! 就真的没有办法在此时出现嘛!! 第125章 喜怒无常的女人 此时此刻的顾益大概不是能不能出去的问题,而是大雨宫主愿不愿意放他回到十八楼主身边。 虽然宫主或许真的很好看,但顾益一直阻断了自己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比较起来他还是希望回到泊亭去。 也许十八楼主莫名其妙会冷不丁会说出一些让他很冷的话,也着实叫人头疼,那也比在这个地方陪着这个疯女人要强。 说疯并非顾益的本意,茉族人因为特别的原因导致她们对人尤其是男人的信任感特别脆弱,演变成今日的局面也算是悲惨。 上一次书雨也曾说过,即便谷白瓷已经贵为大雨宫宫主,但是她仍然没办法去寻找散落在各地的同胞并将他们保护起来。 这在旁人看来是不能理解的,至少她有力量。 然而书雨说也对,也许宫主现在还有力量,但只要略有式微,那么把同胞聚集在一起就是给她们带来灾难。 进退维谷间,世上已经没有茉族人的立足之地。 顾益选择不张开眼睛,是对她们的尊重,他不是一个心灵纯净如卡卡罗特一般的人,他很难去保证自己的眼神不会再一次刺痛她们。 身前,谷白瓷手中的布纱从其手中滑落,垂然坠地。 顾益的选择的确是有些令她感到意外的,略微的‘呵’了一声之后,她强调说:“我说了,我不杀你,而且你见不到我的样貌,你害怕什么?” “不是害怕宫主。或许刚来的时候有些害怕,因为我过去听说的大雨宫主,杀死了我们许国每一个皇子,但现在我不害怕。” “为何不怕?” 从声音分辨,顾益感觉到距离又近了些,谷白瓷的嗓音从来都不是威严,冷峻,而是一如第一次遇到时的如流水般轻柔。 “也许是人们说茉族人爱憎分明,而我信了。所以我没有冒犯宫主,宫主也不会杀我,假若我已经冒犯,那早就死了。” “既然不怕,你就张开双眼,让我看看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否是真的。” 顾益心一沉,这叫什么话,万一您是个喜怒无常的主,一会儿见到我不开心了,再反悔怎么办。 摇头,继续摇头。 “我说话一定是真的。” “那你为何不敢睁眼?” 顾益像哄孩子一样的循循善诱,“宫主,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意识到了,但其实做不到。” 谷白瓷没能理解,“什么意思?” “就是我知道我心底里一定是尊重宫主的,不应该对宫主有什么想法,但是我并不一定能做到。就像……就像你知道有些人,你不能喜欢上她,但是你总是失控。” “我是一位会想要多看两眼宫主的俗人,尽管我心底里知道这是无耻的亵渎,不过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这些简单的话语萦绕在宫殿之中,最后归于安静。 顾益只能从她的语气中去捕捉她的情绪,当她沉默,那便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当说完这段话,顾益就只能等待。 直到她说:“如果这样,你便永远都不能离开大雨宫了。” 顾益皱眉,这件事他还是想努力一下。 或许是因为之前也曾听闻过大雨宫主是很好说话的人,舒乐都顺利的走了,她只是在某个特定的方面非常敏感罢了。 哗啦。 顾益还是撕下了自己的一片衣角,再给自己捂上,结果动作做到一半就遭呵斥, “别动,谁准你再遮回去了?” 顾益无奈,“谷宫主,我认为你抓着我也没有太大的价值,我便是那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的男人,你没有准备杀我,不如放了我。” “好,那你求我。” 顾益:??? 这就是开玩笑了。 “……所以,谷宫主到底要让我做什么?” “你一个返璞而已,能为我做什么?”谷白瓷略有不屑的反问,“我只是要看你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她是在考验男人的人性。 不可能的,顾益对自己还不了解么。 虽然人们称他为小苑山仙人,有的时候他也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但是那不过是实力的增强。 顾益不管她,依旧用手上的布条给自己绑上。 面具下,谷白瓷的眼睛眯了眯,顾益竟敢违反她的命令。她一挥衣袖便是一道白光。 砰! “你为何总是违反我的命令?!” 顾益的手上传来一阵疼痛,而那块布条则已经碎成一片一片,无法再用。 “唉,宫主,我说了不会睁开就是不会睁开。十八楼主不也二十年没有见过你吗?” “十八二十年没有见过我?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吗?” “有隐情?”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尽许帝的儿子?” 顾益不知道,但那一定会是一段往事。 “如果宫主不介意,可以说一说,反正我是一个永远都出不去的人。” “你算什么,也敢问本宫之事?!”谷白瓷倒是略有挑衅的问:“庐阳院不是一向忠于许帝的么?我是你们许国的大仇人,你不想着杀我,竟在这说些什么要尊重我们茉族?天下人又何曾真正尊重过我们?!” 顾益不想和她对话了,他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和疯子讨论个什么。 “我对茉族的遭遇感到同情,不过我并没有伤害过你们一分,所以你向我发出这样沉重的怨气没有意义。谷宫主,世人或许迷恋你们的容貌,不过我并非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浪荡子,我会同情你们,却不想与你们相处,要么您现在就杀了我,也省得费这番口舌,要么您让我回去,从此,我不打扰你,你也不打扰我,如此安好。” 这番话倒有些重了,而且表达出了一丝不耐烦。 大雨宫主自然起了火气,“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刚刚还说,即便我张开眼睛,冒犯了您都不会杀我,难道几句话有那么严重嘛?” 谷白瓷训斥说:“我可以说不杀你,也可以说杀你。” 顾益笑了,“所以我说我不愿意和你们茉族相处。” 砰!! 谷白瓷盛怒,手掌中冒出的灵气重重击中顾益。 顾益本就看不到,而且她的攻击无声无息的,当真是毫无准备挨了这一下。 他有的时候是脾气很好的,有的时候又是很倔的,属于吃软不吃硬。 于是闷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转身, 离开。 刷! 谷白瓷身影闪跃,眨眼之间移至顾益身前,“去哪儿?谁允许你走了?” 顾益不理,继续往前。 “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顾益真是有脾气的,他就是往前。 砰! 谷白瓷打了他一掌,身体瞬间起飞,又像失去了线的风筝一样掉落。 “听我的话,你才能在大雨宫活的好。” “啊……好疼,怎么会有这种这疯婆子,”顾益撑着手掌起身,胸口的痛感是真实并且灼热的,“如果我今天注定要死,那我也不会就这么认了。” 手掌微旋,粼光显现。 谷白瓷又是没想到,“怎么会有你这种男人?难道你这是要和我动手吗?” 看起来顾益是想这么干的。 而且既然不想受这个憋屈,要拼命…… “你不是,一直要我睁开双眼吗?” 谷白瓷气势渐渐回落了些,“不错,你睁开。”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时刻, 十八楼主能活二十年,不容易。 原本顾益以为自己也会效仿他,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他不打算重走十八的路。 低着头的他眼皮缓缓打开,一丝丝光亮钻进了视线里,并非是日光,而是烛光, 光亮之外甚至还有些黑暗, 顾益也明白了,这里不是光亮充足的主厅,而是某个室内。 谷白瓷的气势继续回落,真是有些喜怒无常似的,刚刚还生气的,现在又没那么凶了, “抬起头。” 顾益是紧张的,没有人不紧张。 但是,抬头就抬头,谁怕谁啊! 谷宫主也在靠近他,所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素鞋, 正是这关键的一刻,‘哗啦’一声门被冲开,一阵强风吹来,十八楼主直接横在顾益的视线之前,将谷白瓷挡在身后,他手上掌风吹动,一根布条便飞起盖住了顾益的双眸。 “白瓷,顾益说的对,你杀了他,也不会减少茉族的苦难。” 十八楼主悠然转身,动作倒是潇洒。 “那也是因为有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竟然和他说,二十年未见我容颜么?你偷偷来看过吧?” 顾益心头微怔,那十八楼主怎么还活着?! 他第一反应就是谷白瓷在瞎说,却没想到十八楼主竟然也不敢反驳,而是很抱歉的说,“我的确有过不对,那是我的罪责。” “真事啊?那宫主怎么没杀你呢?” 说起来,十八楼主也是感慨呢,他还轻轻回答了顾益的问题,“杀过,杀不死。” 我去, 牛逼。 所以是十八楼主更厉害么? 哗!谷白瓷挥着长长的袖口,不愿提什么没杀死的那些,“十八!我警告你!你今日要是把他从这里带走,我拦不住你,不过我敢保证,下一次再有庐阳院的人被抓进来,不论男女我一个不放走,就是他,也终生别想离开。” 她是指着顾益说的。 “女人本就是善变的,有人要离开,我不要考验他,眼里无他,任他自来自去,有人若是令我不开心,就是通过了考验,我不放,那便又如何?” 顾益好气啊,“你到底能不能打得过她吗?都是芸圣你怕什么,倒是动手啊!” 十八楼主:“怎么能打女人呢?” 顾益:???? “你这时候跟我说什么冷笑话!你看看我被她打成什么样子了?” “那也不能打女人。”十八楼主这会儿忽然讲起了原则,难怪长脚猫要叫他老骚男,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呀,他对谷白瓷说:“我可以不带走他,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能杀他。” 啊? 顾益真觉得十八楼主是不是有点飙,就在几秒钟之前人家自己亲口承认说自己很善变的啊!你这会儿要她什么承诺! “好!我答应你。”谷白瓷几乎不带什么犹豫的。 顾益真觉得不靠谱,“不是,十八,你得想想,她很容易变的呀。” “十八!你还不走么?” “哎,哎,”顾益听着声音,十八楼主真要离开一样,人有点傻,但十八楼主只是反过来安慰他,“听话点,不要惹白瓷生气。还有,不管她说什么,不要睁开眼睛。” “快点走。”谷白瓷转身不看十八。 啪! 大门关上,顾益也绝望了,他之前脑溢血所带来的倔劲,此时也散了不少,他总觉得自己的猪脚模式没有了, 本来是有的,小依依就是他的最强外挂, 但是现在感觉没有了, 别的不谈,猪脚每一次遇到危险都应该有人出现的,十八楼主的出现就是经典剧本,但是那个家伙被一个说着自己很善变的女人用一个毫无约束力的承诺忽悠走了,这叫什么猪脚模式?! “现在,没有人可以救你了。” 顾益往后退了退,“你答应十八楼主的,别忘记了。没其他意思,就是提醒。” 面具下的人继续向前逼他,“你刚刚可是很有勇气,要和我动手呢。” “没有,我和十八楼主一样,不打女人。” “别再退了,后面是池塘。” 啊? 顾益是一脚已经踩空才听到这句话,扑通一下掉了进去,顿时浑身冰凉。 “哇,好凉,好凉!” 顾益什么也看不到手忙脚乱的从池子里跳出来,身上滴的水真是凉透刺骨。 谷白瓷颇为无语,也憋了些笑意。 “我真够倒霉,谷宫主,你到底要留我干什么?” “我没那么生气了,你也不要一直问这个问题,跟我走吧。” “去哪儿?”顾益尝试着说:“你看你心情好,要不就让我出去吧,我好回去看看我的朋友们。” 谷白瓷刚消的火气又有些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顾益:“……” “……我是说我们去哪儿?” 冷冷的看他一眼,她轻轻说道:“跟着就可以了,你又看不到,说了有何用?” 第126章 桃源深处有人家(8000字第一更) 顾益看不到大雨宫主宫的后边儿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他只能跟随谷白瓷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用模糊的感知作填补,期间觉得光亮不断减弱,还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处石头,差点磕破脑袋。 最后是谷白瓷牵着一根绳子带着他。 “你便睁开眼,惜着这命又有何用?” 这叫什么话,我的命对别人都不重要,对我当然重要。 “为什么这里的路这么难走?” 实际上,从此处过有‘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感觉,顾益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从狭窄的通道中出来的时候,能感受到天空放晴,光亮增强,很温暖。 细听之下,便觉有丛林鸟鸣,家禽嬉闹, 有水流声,水流之边有人捶打衣裳,欢笑聊天, 有牛哞声,农夫甩着鞭子耕地,唱歌, 有孩童追逐打闹声, 一片桃源之外的盛世场景。 不久后,有人靠近,听脚步声是短而快的女子,“瓷儿,今日隔壁的老王送来两颗鸡蛋,你要吃么?我煮给你。” 顾益觉得大概是听错了。 因为他听到谷白瓷的轻柔笑声,“要吃的,瓷儿谢谢蓉妈妈。” “哎呀,一家人客气什么,我回去一会儿便做好,瓷儿可以先去看看张秀才,他又在讲笑话了。” 说起笑话,顾益又听到老少爷们的轰然大笑,一阵一阵。 好奇怪的。 “宫主……这是……” 谷白瓷拉了拉手中的绣绳,“跟着我走就好了,十步外是一条溪水,上面有木桥,你不要走掉下去了。” “好。” “还有,在这里不要叫我宫主了,你和他们一样,叫我瓷儿。” 瓷儿? 顾益总觉得有套路在等着自己,传说中的大雨宫主,叫她瓷儿是不是有些过于反差萌了? 还没等顾益叫出口,边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只是大有农夫气息,一口一个叫着瓷儿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谷白瓷很有礼貌的回道。 “后边儿带这个是什么人呀?” “他叫顾益,是被我的人抓进大雨宫来的。”这些东西,谷白瓷全都如实说出,并且转头对顾益讲:“你便当这里是普通村庄,不必想着在大雨宫的种种,有人问你,你都可以说实话,明白么?” 天空中有鸟儿吱吱歌唱,村落里有狗撵着鸡,噼里啪啦。 “明白,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谷白瓷说:“那你把布条摘下,自己看啊。” 顾益心头一动,“这里如果冒犯了你,是没事的是吗?” “当然不是,你破坏了我的心情,只会更加严重。” 顾益:“……” 当我什么没说。 “我们现在去听张秀才讲笑话。” “嗯。” “什么嗯,你听完要笑的,不然张秀才会不高兴。” …… “却说有一个小村子,不足百余人,但是家家户户都会说顺口溜,人人都有一套,张口即来,出口成章。有一天,有一对夫妻因为没有生小孩而发生了争执,并闹上公堂。父母官在前, 男的先说:“小人本姓张,祖居李家庄。成亲已三载,未有小儿郎。 男的言罢,女的委屈的哭诉道:“贫妇王桂芳,嫁至李家庄。有地他不种,却恋野花香! 听罢二人陈诉,父母官也直摇头,指着二人道:“身位父母官,此案很简单,你俩不下蛋,老爷难帮忙!退堂!” “哈哈哈,张绣才这个好,比刚刚那个还要好笑。”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 顾益在旁边听着已经尬住,这特么是笑话么?这是搞颜色呀。 他本以为谷白瓷听到这些那还不是大发雷霆,没想到的是,却听身旁的姑娘,‘扑哧’一声捂嘴, 笑声甚至有些娇。 “哈哈,张秀才每次就爱说这些,但是,顾益,你,都,不,笑,嘛?” 说话从原先的邻家大姐姐忽然就变成了魔教中人的感觉。 顾益后背一凉,立马张口说了三个字,“哈,哈,哈。” 是说的,不是笑的。 但是谷白瓷也很满足,“嗯,是好笑的吧?” “瓷儿,是瓷儿来了吗?” “是呢,张秀才,你可还有其他的笑话?” “张天眼!我看你要瞎了你的眼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不挑水尽在这当你那大老爷的梦!还秀才,老娘就是被你这秀才名头给骗回来的,哪里的秀才赶考把名字写错的!” 有一矮胖的女人拿着棍子就来追着敲人!吓的张秀才一下从石头上摔下来。 谷白瓷也不在意,捧腹咯咯娇笑,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教唆几个小孩子唱着几句好听的歌谣: “张秀才,不干活,五个白馍不嫌多;张秀才,怕老婆,光着屁股不敢摸;张秀才,最啰嗦~你说你说你再说呀~哈哈哈!” …… 歌谣这副词写的有趣,孩子们边跳边唱,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歌谣声传荡在这山野田陌间,顾益似乎有一点点明白,谷白瓷到底是在干什么了。 “我来讲个笑话如何?”他虽眼睛看不着,但依旧知道这边还有几位农家妇女。 谷白瓷也是准许的,“好,要听听看好笑不好笑。” 得她这句话,那顾益便大大方方的讲了,“话说有一位丞相很喜欢草书,但并不下功夫练。大家都讥笑他的书法不佳,丞相倒也毫不在意。 一天,他偶然拟得一佳句,立即挥毫疾书,可谓是满纸龙蛇飞舞。 写罢,他令侄儿誊写一遍。 当侄儿动手抄写时,膛目结舌,无从下笔。他只得拿着手稿去问丞相:“伯父,我不认识您写的字。请告诉我这是些什么字?” 丞相反复地看了许久,连自己也不认识,便狠狠的责备侄儿说:“你为什么不早来问我?到现在我也忘记写了些什么!” 小故事一讲完,谷白瓷毫不掩饰的‘噗嗤’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个也是好笑的,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才能,可还有其他的?” “有,”顾益于这些是信手拈来,“却说有一次,一条渡船过河时,船身突然撞上了礁石。河水不断地涌进舱里,旅客们惊慌失措。唯有一位先生没事似地坐着不动,并且讥笑众人大惊小怪。 “用不着急嘛!关咱们什么事,”那人说,“莫管它漏水!船又不是咱们的。” 这个大概更好笑一些。 谷白瓷和几位妇人‘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他有一手这样的能耐很快便叫顾益这个名字被这边的人接受,不知道为什么谷白瓷从不隐瞒身份之类的, 仿佛这里的村民知道一切, 知道她叫谷白瓷,也是大雨宫的宫主。 知道这里是大雨宫, 甚至知道大雨宫是什么。 顾益看不到,若他能有幸见到,便会用读过的《桃花源记》中的片段来形容: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不久之后,之前的蓉妈妈叫喊他们过去吃饭。 乡村农舍,粗茶淡饭,但谷白瓷似乎是吃习惯了。 “你之前偷了我的鸡,那是我要带给孩子们的,下次要吃东西,可不要在这样子了,这里的任何一户人家都算富足,不过一只鸡也要小半年才有机会吃一次。” “难怪,你不允许我们偷你的食物。” 蓉妈妈把筷子交给顾益,顾益很自然的接过来, 这让老人家有些奇怪。 “这位小公子,究竟是看见还是看不见?” 顾益回答说:“看的见,看不清,今天多谢蓉妈妈招待。” “乡野村民便只有一些米粥咸菜,小公子可不要嫌弃。” “不会,此处隔绝外间,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不是仙境胜似仙境。”顾益提着筷子,不管是今世,还是旧世,乡村田园都有一种别样风情。 “你也这么想?”谷白瓷提问。 顾益点头,“其实我忽然明白宫主为什么不许一般人随意进出离开了。这种地方的确不足为外人道。这么想来,我还是不知道这地方的好。” 像舒乐那样,刚进来就走,大概是最容易的。 类似他这般,已经知道这处地方的话,以后想要离开便会更加的困难, 而且大雨宫主明显是个讲请不讲理的人,她如果就是不愿意让你走,那么大罗神仙来了怕是也没什么用处。 谷白瓷大概是被猜中心意,但是却也没回应,只说:“蓉妈妈的厨艺很好,吃东西吧。” 要说厨艺很好顾益是不认的,乡村风光只适合胸中躁郁过多时一看,真要在这里生活、吃饭,其实体验都不会很好。 难不成这村里的蓉妈妈竟比庐阳城里的御珍轩更好? 显然是没有的。 顾益吃着米粥只觉得有些粗糙,甚至有些割嗓子。 但是听声音,谷白瓷吃的倒很是顺畅。 大雨宫主过的惯这样的生活,处在其中怡然自得,这也是很难得的了。 “瓷儿,看穿着,这位小公子应当是许国人,想必也是大户人家,不一定过的惯我们这儿的苦日子,不是妈妈说你,虽然你已经是宫主,不过行事作风还是不能过于跋扈,无端把人关着总是不好的。” 顾益默默的吃着手里很硬的馒头, 所以现在是这位村妇在教训大雨宫主吗? “瓷儿知道,我最近没有害人性命。” “那便是好的。” 顾益也看不清谷白瓷是什么脸色,“蓉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是许国人的穿着?” “小公子眼睛看不见,其实我们都是许国人,因而认得这穿着。” 顾益奇了,“瓷儿姑娘也是许国人。” “是的,”蓉妈妈的嗓音虽然沙哑,但是却很和蔼。 “我吃好了,蓉妈妈,你慢用。”她起身,并带上顾益,“你不要吃了,跟我来。” 救命的操作,顾益再吃那个馍能死过去,硬的牙都要磕掉了。 谷白瓷带着他出了屋子,一直走路,先是踩着泥土,后来是草地,一路上有打招呼的村民,她都表现的很热心,人们似乎也都喜欢她。 上坡走了一段,大概是到一处草地坡上,感受着轻风佛面。 谷白瓷轻轻问道:“是不是对这个地方很惊讶。” “嗯,人们对我的友好我也很惊讶,因为我是许国人?” “是。” “宫主也是许国人。” “是。” “我看到了,不就更加走不了了吗?” 谷白瓷顿了顿,说道:“你在想什么呢,就算没看到,你又哪里走的了?” “为什么留下我?” “我觉得,你也是个很特别的人了,这里很无聊,所以你以后就留下来吧。” “宫主,我外面真有重要的事。” “我只能让你回到十八那里去。他们也一直留下来的。”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确行不通。 这时候人家心情好,还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别人的底线。 “那我就先谢过宫主。” 听到谢谷白瓷果然开心,“在这里,你的确可以叫我瓷儿,大家都这么叫。我也不会生气。也许你会觉得奇怪,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这些普通人留在这里?” 顾益大概能想到, 虽然看不到,能感受着这些浓重的生活气息,以及书雨之前的讲述,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之后,只需要加一点小小的想象就能解释得通。 “我或许可以猜一猜。” “你说说看。” “我想,这里一定是宫主长大的地方。或许小时候,您并不知道自己是茉族,只不过后来这件事改变了一切,茉族让你拥有了绝世的容颜,但也破坏了这宁静祥和的山村生活。虽然我还不清楚为什么您带着这些村民来到离国大雨宫,但我想一定是有理由的。” “也许在内心深处,你从来不愿意成为人们口中的杀人凶手,大雨宫主。甚至于虽然现在地位尊崇,但我想回首过往,在您的心中,大雨宫主的身份一定远远不如在这乡村之中,当一个在夏日里追逐蜻蜓的小女孩。” 呼~ 顾益还在继续说:“十八楼主告诉我,谷白瓷对于俗事都不感兴趣,平时足不出宫一心只为求仙,但我想他说错了,宫主大部分的时间也不一定是在修仙,芸圣之上还怎么修啊,所以宫主一定是回到了这里。至于那些俗事,宫主不想管,不是因为兴趣之类的原因,更为重要的原因,是那些根本不重要。” “我更为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书雨是您的族人,虽然她说您没有想过要去保护自己的族人,但与张卫雨比起来,怎么也是书雨更亲近一些,然而书雨却对张卫雨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于她被张卫雨打伤都不曾和您提起,原先我对于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颇为不解,我甚至以为是大雨宫主完全无视他人的苦痛,但在看到这里之后我懂了……” 谷白瓷优雅的转身,面对着他,而面具下的眼神已经有些改变了。 “张卫雨是在这个村庄长大的……如果说书雨是您的亲人,那张卫雨更加是啊。” 顾益不确定这世界上有没有仙,但他曾经到达过芸圣,他知道,在靠近仙的时候,往往都是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人都做不好,还做什么仙。 换句话说,再强大的仙,他首先是一个人。 谷白瓷就是一个人。 她如果不想着称霸这个世界,那也总该有些追求。 这份追求,就在这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农家之内。 “宫主,我说错了么?” “你一直都在叫我宫主。在你已经知道我不喜欢成为宫主的时候。” 谷白瓷一直保持优雅,往前踱了两步,言道:“有一样是错的。” 顾益问:“哪里是错的?” “我没有不修仙,这里就是我的人间。” 这倒也有些意思。 是想要从这些点滴之中获得人间的感悟嘛。 顾益笑了笑,“总之,我知道宫主,不是坏人。” “唉。” “好吧,瓷儿。那如果你想要宁静与祥和,为什么还要对许国发动那样的战争呢?” “许国尹氏,把我们这个世界削弱了,我想找回本原世界中的修行方法,我还要得到它。” 顾益眉头一动,猜道:“你想茉族人掌握那种方法,那样便可以彻底改变茉族的命运!” “所以,你不要想着离开大雨宫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杀到庐阳,到时候你会为了你的皇帝,以身躯阻我,这反而麻烦。” 顾益问:“那要是,我知道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呢?” “那你可能要糟糕了,因为我不打算让茉族以外的人得到它,它会是茉族的专属,所以你要么被关被杀,要么加入我们。” “这……怎么加入?” 谷白瓷说的很是轻松平常,“茉族的女孩子稍微修炼就已经很好看了,你努力让其中一个喜欢上你,自是不会亏待于你。茉族人的恨因为我杀尽皇子的事被放大了,人们渐渐忽略了茉族人的爱,我还是只从你的嘴里听到说不想和茉族人有牵扯,现在外面都已经不知道茉族姑娘有多好了吗?” 顾益不知道怎么说, 如果要消灭知道本原世界的人,好像有些不真实。 “瓷儿你可知道两座峰?” “看来你真的知道本原世界,”谷白瓷倒有些意外的看着顾益一眼,“两座峰已经消失了太久了,关于本原世界的记述寥寥无几,那些一个个自号峰主的人,不过是走了运气进入合道的乌合之众,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谁又知道?” 谷白瓷也都告诉他,“现在来看,得到这个答案,只能从三个地方入手。最完整的答案藏在人间宫,还有一个人知道所有的事,他在小嶝岛,还有半个人知道部分答案,他在大嶝岛,最后的半个人,只知道一点点,但好歹算是知道些。” 最后这一个人顾益一下想到,她说的是谁了。 “是十八楼主!” 猜是猜到了, 但内心之中的震惊,的确是满满的。 “十八楼主竟然这么厉害?!我以为你不是他的对手,是需要怀疑的呢。” 谷白瓷轻轻哼声,有些娇憨的感觉。 所以当日顾益问十八楼主,大雨宫主到底为什么关他,原来是因为这样! “对了,近年可能还有多了一个人知道,小苑山仙人。”谷白瓷到底还是想到了, 包括刚刚顾益透露出的那些。 “顾益,小苑山没有传人,我是去过的。另外,你对于本原世界的认知,又是从哪里来的?” 顾益应该说实话吗? 也许应该,但似乎有些早了。 谷白瓷一下子展现了一个朴素人的形象。 但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 顾益说:“从高原树海。” “没道理,两座峰的人自己还在四处寻找呢,我知道,他们计划前往庐阳抚仙湖探寻,但那地方我多年前去过,除了边小窗留下的一点东西,几乎不剩什么。” 顾益解释道:“我曾经在梦纸里,梦到一位前辈,她说她知道一切,叫我适时前往高原树海找她。” “什么人?活着?” “死了,应该是封印的灵气留下的魂识。” “在哪里?告诉我。”谷白瓷倒是问的直接。 “我要是不说,是不是也得像十八楼主这样,一直被关在这里?” “你会说的。” “这又是为何?” 谷白瓷也不是真的就什么都不懂了,她之所以把顾益带着到处跑,不是因为恰好这段时间没其他人,就他了。 而是因为她看到顾益对于茉族的那一点同情心。 “因为我只是为了我的族人,并不想害谁,你还希望我不打许国,如果我能从别处得到我想要的,战争自然就停止了。” 顾益道:“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我想要出去。希望你放我出去。” 谷白瓷一个转身,“这不行,我不想放你走。” “那我就不告诉你!” “那我就天天让你吃那个硬硬的白馍!”谷白瓷倒还看出顾益吃不惯那玩意儿,也算是观察的细致入微。 顾益心想,这真是算你狠。 “这个,咱们再商量商量,既然是交换,那就可以谈嘛。” 面具下,谷白瓷忍着笑意,原来这威胁也可以达成目的了。 “是这样,瓷儿姑娘,那位前辈当时和我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地点,想来也只有我亲自去找,才能有动静,不然高原树海那么大,我也不好给你们指个地点不是?” 这算是个将就合理的借口。 谷白瓷略作思索之后说道:“照理说,这事让书雨与你一起也可以的,不过你若想跑,书雨不一定拦得住,如果真要你亲自去,那么我和你一起去好了。” “怎敢劳烦宫主大驾。这个事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书雨,我当时是和另外一个人一起遇见的这位前辈,想来还是要和她一起去才好,而且她曾与我提过,是想去的。” 谷白瓷问:“谁?” “就是七公主殿下。” “当我谷白瓷是好骗的嘛,就我和你去,给你三日时间你再好好想想,给自己换点其他好的条件。别打这种歪主意。” 宫主拂袖转身,只留顾益一个人站在草坪上, 谷白瓷走掉似乎是有人在叫她,而她也一点都不担心的离开,因为顾益真的哪里也去不了。 心累的他最后直接一屁股坐下,并把布条摘下,第一眼看到了土坡之下屋舍俨然的画面。 今日所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多,他要看着这些自然风光缓一下心情。 并思考谷白瓷的话是不是有逻辑漏洞。 一个敌人统领,忽然间就和你开始谈心,成为朋友,或许是看在他永远无法离开的现实情况上,又或许是顾益说了几句符合她心意的话,但不管是真是假,顾益都只会选择部分相信或者谨慎相信。 所以才藏了一手小苑山仙人的情况。 然而仔细想想之后,顾益也觉得大体上可以相信,因为在他主动说出本原世界之前,他一个返璞境的人,对于谷白瓷几乎没有什么欺骗和利用的价值。 在这里待了好几日,也不知道舒乐和七公主他们怎么样了,之前书雨告诉他,离军已经准备攻下得胜关,并且从邢原战场还掉了人过来协助。 这样的话,得胜关必定面临极大的压力。 而且大雨宫和两座峰还联手。 谷白瓷是为了进入人间宫,找到本原世界的秘密。 两座峰便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了,大概仇恨就足以驱动。 总之种种信息汇聚出来都表示许国都面临极大的压力, 甚至于顾益都已经开始有些担心远在庐阳的御珍轩了。 邢原城说破就破的,一旦破了,离军最多七日行军,先头部队就可以抵达庐阳,到时候来个兵围庐阳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益先是坐着想,后来躺下,再后来闭上眼睛,温暖的阳光的确令人舒适,但头疼的事情却不少。 不久之后,他听到有脚步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于是又拿布条给自己遮上了眼睛。 “顾益,你可还有新奇的笑话,说一两个来听听。” 谷白瓷也坐在了草地之上,口中不再问起令人烦心的正经事。 顾益想着心中越着急就越不能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又善变的大雨宫主,应该使劲浑身解数来哄她开心才是好的。 “当然,那我便再说一个狗父的笑话。话说有一人陆某,机智善谈。 邻家呢,有一妇人,不苟言笑。 有朋友对陆某说:“你若能说一字,逗此妇人发笑;再说一字,令此妇人骂街,我就请你吃饭。” 陆某答应,于是二人同去找那妇人。 妇人正站在门口,门外还有只狗。 陆某急走几步,来到狗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爹!” 妇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陆某又抬起头,对妇人说: “娘!” 妇人破口大骂!” 谷白瓷当然还是轻轻的笑了。 后面,顾益又说了几个,于是这氛围也欢快,便不再去记着之前那些两人相争执的画面。 …… “顾益,大许的七公主现在多大了?” “七公主多大?”虽然大家看着都差不多,但那是因为修仙,甚至于谷白瓷看着比他还年轻也说不定,好看嘛,皮肤状态好,但年纪要大他十几岁,“我还真没有问过,但应该也是和我差不多。” “我现在算是认识你了,如果有一天,我要杀了她,你会怎么做?” 顾益直截了当,“我会劝你不要杀她。” “那我就是不听呢。” “不听我有什么办法?你与尹氏有仇,杀了不能说你错。对于我来说,我会争取让朋友活着的机会,如果这个机会的确不存在,我会去悼念她。” 谷白瓷略有沉吟。 “你用一种令人羡慕的心态活着。” “但我还是希望你别杀她。我从庐阳来,到大雨宫,所见的人,大多没有真正恶到骨子里去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仙,都为了自己重要的东西而战。七公主也一样,她是个很善良,很善良的小女孩。” 也许这些话是对的,但显然从谷白瓷的角度难以接受和理解,哼了一声吼,她问道:“你刚刚躺在这儿是在想她?” 顾益叹息,“不是你说的那种意义上的想,我只是想到她在得胜关,有些担忧她的安慰。” 谷白瓷下了定论,拉个长音,“喔,那便还是在想她,所以你动不动就要让我准许你出去,原来是有个姑娘要见,公主的话,的确是很高贵的身份。” 顾益现在的感觉是天下的女人都一样。 “瓷儿姑娘,我们在说的是战争,得胜关有战争,和儿女情长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的儿女情长显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你的意思是,我残忍嗜杀,枉顾人的性命,对于发生的战争无动于衷?” 顾益:“……” “我的意思是,我在这个时候不太会去想这些,瓷儿姑娘,你是大雨宫的宫主,这宫主可比那个公主厉害多了,如果只是因为要找本原世界的秘密,不需要大动干戈,大可以先把战争停下来。” 谷白瓷似乎很难直接答应,“战争的开始与结束,并非由我的心意简单决定,它已经开始了。” 真的,就已经开始了…… 第127章 谢依依踪迹之确定(万更求订阅) 大雨宫加上两座峰的联手,很有可能会让庐阳城都面临威胁。所以不管怎样,顾益还是会想办法出去,一直待在这儿是不太可能的。 现在看依旧没什么机会,但总是该继续去争取。 顾益与谷白瓷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之后有人来向她禀报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宫主大人听了之后便放顾益回到泊亭。 然而在回去的路上,书雨拦住了他。 “去过了谷家村?宫主都对你说了什么?” 书雨今天换了衣裳,穿上了红衣劲装,依旧带着面罩只露出清澈的双眼,但她身材比例极佳,穿的紧时柔软的细腰便能分辨得清楚,添那额头洁白光莹,色泽极佳,格外秀美。 顾益心想,只是返璞境就这样子了, 不知道芸圣的谷白瓷得是什么模样,或许是这名字好,真就如白瓷一般? “喂!”书雨吼了他一声。 “干什么?” “你这样,在大雨宫很容易丢掉性命的。” 顾益被人看穿心思有些尴尬,于是提步往前走。 书雨蹙了蹙眉,刚刚那个问题她也不想知道了,而是凝声认真告知说:“两座峰的人就快到了,轻风也会跟着。” 轻风,说起来顾益现在混到这大雨宫还真就因为那个混蛋。 “你不杀他,便不行?” 去谷家村一趟,顾益大概知道怎么哄谷白瓷高兴了,但是却有些不确定这件事会不会叫她着恼。 然而听书雨之语气,没有丝毫余地,“不杀难泄胸中之愤!你帮我杀了他,我便欠你一份情,以后你再叫我做什么,书雨自当尽我所能。” 说着她还像模像样的作揖行礼。 顾益想了想,“我先问一个问题,两座峰要来和你们宫主谈,那么那人的等级肯定也很高,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些,却不详尽,据说是近来刚刚现身的一位两座峰旧人。” 顾益心思一动, 十八楼主倒是说小依依来过大雨宫,为的就是和谷白瓷议事。 在这树林之外,一位大雨宫宫人捏着小手快速踱步而来,到身前便是矮身,“书雨大人,宫主要你过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 书雨临走前对顾益嘱咐说:“想必是为了迎接两座峰之事,我……希望你能做出选择。” “他们从哪里进?” 书雨指着一处高坡,“你在那儿等着,我会带人经过。” “如果我动起手来,就是挑起大雨宫和两座峰的争斗,这于许国有利,却于你们不利,你不担心宫主责备吗?” “我会和宫主说的。从轻风利用茉族人相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好狠。 “好吧,那这事我便干了。” 书雨眼色之中少见的有了些许波澜,她应该是开心的,“那你一切小心。” “我若死了,左使会为我埋骨吗?” “你不会死的。” 顾益看着她纤瘦匀称的背影消失于石板路的尽头,之后便抬步到了那处高坡,风吹的黑发飘扬,身体渐渐放松,人也归于平静。 其实他真正杀过的人很少,但这个轻风是要杀的。 他也想过,到底到哪里才能找到小依依。 也许这一次,他会来,那最好。 也许这一次他不会来,那就杀一个两座峰的人,看看他究竟是要为自己的属下冒头,还是依旧躲着,总之是要逼他出现。 不然天涯海角的找到什么时候,况且,他困在大雨宫也找不了人, 现如今,能用的方法有限,这便算是一个。 另外,书雨再三请求,她是茉族,在这大雨宫之中还是有些不同的,顾益决定要搞搞群众关系。 所有这一切,都在指向轻风,他必须要死。 况且此人的确害过自己。 呼~呼~ 起风了,顾益把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扎起,简单的挂在后背,免得挠的皮肤瘙痒。 白云悠悠,少年身长,立于上方的顾益像是画中的风流少年,画面美好,行的却是杀人之事。 很快,下方的石板路上有一倩影优雅迈步,她的头发乌黑浓密,披散在背,气质卓绝,真如仙女。 书雨这是已经领了大雨宫主的指令了。 她未和顾益对什么暗号,便是就这么安静的走过去了。 看来会很快。 顾益不知道她的伤势有没有好,刚刚忘记多关心一句。因为听说话气息是稳的,但看额头却看不出,她好着的时候,额头也是极白极白。 “顾益小子,你在这做什么呢?” 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顾益转过头,发现是长脚猫。 “来来来,我看你好像无事,陪我打架。” “陪不了你了,我在等人。” “等人怎么了,你这会儿陪我打打架,一会儿人到了,我便不烦你。” 顾益知道这两位都有些顽劣,他解释说:“我把人等来,是要杀他的,你这家伙把我的灵气都耗光了,我一会儿拿什么杀人?” “杀人?还有这种好玩的事?”长脚猫一听说,非常惊喜,像是遇着了大喜一般,他滴溜溜的瞳孔望着石板路的尽头,再看看顾益等在此处,一时间竟也想的出一些东西,“莫非是大雨宫有人要来?” 顾益嗯了一声,点头。 “啊哈!”长脚猫一拍手,“这事好,这事好。顾益小子,你我相识一场,我吃过你的鸡,也吃过你的鱼,一会儿你要杀谁,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做,看他是何方神圣,竟然惹我们顾益不高兴。” 他这一声狂笑,惹来了颜狼,颜狼速度极快,眯着眼睛不知道从哪儿瞬间冒了出来,他体型不大,大约只有顾益一半,围着他兴奋乱转,“有什么好玩的事,可不能光带长脚猫不带我!” 这两个畜生叽叽喳喳,吵的要死。 而且顾益本来姿势都摆好了,特意把发型整理一番就为了摆出一个超帅姿势, 结果这两个animal直接破坏他的逼格。 顾益直说,“今日我找这个人麻烦,那是我和他有仇,和你们有没关系,若是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实在无聊的话,那便在这里看着就好。” 看着大概是不过瘾的。 “不不不,顾益小子,这话你就说岔了。”长脚猫为了自己能找到人玩,找到人打架,已经开始不讲道理强词夺理了,“你说你是十八楼主的后辈,我们是他的朋友,有人要跟你过不去,就算颜狼不管,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顾益心说,你哪里是为了理我。 分明是为了自己。 “那好,你要真为我,那我对谷白瓷也有意见,他们我们关在这儿是不是很霸道?你替我打她去。” 长脚猫眼睛都要凸出来,急了,“这啷个能是一回事?你不要混为一谈嘛。” “哈哈哈,”颜狼搁那开心的笑。 “总之,这次是我自己有重要的事,不能你们出手,除非我打不过。” 长脚猫:“那我先帮着那人好了。” 顾益:“……” 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畜生! 不想理他们,顾益自己等自己的。 但是等了最多三分钟,他是无所谓,长脚猫和颜狼着急了,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趴, “话说你们本体形态是什么样子?” 啪,啪两声,颜狼化身为一跳黑白两色的较大体型的狗,而长脚猫则是像豹子那么大的大猫,吓人。 “变回去,变回去。” 一只明明是狗,非说自己是狼,一只明明是猫,却总想在脑袋上刻个王。 其实他们不是听顾益的话,而是等的有些迷瞪了之后,有人说做点什么,他们就照做了。 “顾益,你到底要杀谁啊?” 顾益说:“杀那个间接害我进来的人。今天我不是去见了宫主嘛,听她那意思,我几乎是出不去了。” 颜狼趴着,下巴抵着草皮,“不是已经早就确定出不去了吗?你还不死心,是忘不了外面,那外面是什么样儿?” 这是有些令人意外的一个问题。 顾益看了眼长脚猫,发现他一样双眼迷茫,“你们,都没有出去过吗?” “或许有,但我不记得了。”颜狼龇牙笑,倒是也不在意 “外面应该有好多人可以打架。” 顾益嗤笑,“我在外面已经很强了,所以没有几个人打得过你,就算能和你打,大家都很忙,也懒得和你打。” 这么说起来,长脚猫兴趣缺缺,“那看来是没什么意思。” “但是外面也有好玩的,风景处处不同,人也都不一样,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我还是想出去。至于你们想不想我管不着。” 长脚猫无力的说道:“要是宫主放我们出去那当然还是出去的好,就算找不到人打架,但是逛一逛也挺有意思的,颜狼,你觉得呢?” “我啊,只要能出去,就肯定会出去!” 这些理想都只能说可惜了,谷白瓷是个奇怪的人,对于这东西还是不那么好说话的。 “哎……” 两个畜生也模仿他,并保持和他一样的姿势,“哎……” “无聊。” 长脚猫说:“你才无聊,在这等什么呢?该不会因为不想和我打,故意忽悠我呢吧?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对不对?”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确实,在大雨宫别的没有就是枯燥,有的时候很久都不会有新人进来。 要不说,顾益稀罕呢。 不过长脚猫说出这话的同时却看到顾益的眉头有了一个细小的动作,视线看向下方石板路, “书雨?她不好好养伤,这是在干什么?” “来了!” 顾益站起身,用手将被风吹起的头发捋到边上。 远处,书雨的身影先出现,后面跟着的是四人扛着一顶轿子,还有一个穿黑袍的人,以及轻风……! “不是一个人呀,”长脚猫本来打着瞌睡一下子醒了跳起来道:“顾益小子,你看来的不是一个人,其他人我帮你打吧?” 不是一个人顾益想得到,不过轿子里有一个,那个黑袍人又是一个,照这样的情状来看还真是需要他们两个的帮忙。 “好,不过你们先待在这儿,不要闹出动静。” 长脚猫一急,“这是为什么?” “笨,这叫出其不意,我今日的目标是那个挥扇的青年,一会儿我与他交起手来,旁边的人未必会立即出手助他,但总也不会就光看着,如果别人动手,你再动手,知道吗?” “这好吗……那要是就没有人帮他呢?” “啰嗦什么,在这等着!” 顾益扔下这句话,‘嗖’的一声从原地消失,瞬息之间落到了下方的石板路上。 大雨宫内走一步都会很远, 刚刚在山水画中看着还很小的书雨,几步之间已经和他擦肩而过, “宫主知道吗?” “知道。”书雨简略一答,随后轻声讲道:“多谢。” “不客气。” “小心。” “明白。” 顾益看了眼那顶轿子,黑黑的帘子遮住,也不知道是谁,那黑袍人站在轿子的右侧,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他最不喜欢这种装神弄鬼的人,你说你要是想掩人耳目那就作最普通的装扮,穿成那样明显是招人注意好吧,一看就是个脑袋不清楚的二货。 至于轿子里面他就更不知道坐着谁。 但在轿子的左前方,那个人,很面熟。 啪。 轻风敲了一下扇子,站在原地,微笑的样子让人很恶心, “原来书雨小姐和你们都没有死啊,真是命大。”轻风将小拳头放在嘴边,抖着肩膀轻轻微笑。 “却不知你一个庐阳院的人,怎么沦落到这大雨宫中来了。” 在顾益看来,轻风大概会是个死人,因为大雨宫主不阻止,那么今天他是怎么都活不了。 那个黑袍人最多是个合道,缠住他的话,长脚猫就可以。 至于坐在轿子里的, 顾益也很在意,“让我看看轿子里的是谁。或许我们会认识。” “我不认得你。” 顾益眉头一挑,声音不熟悉,听着是个苍老妇人。 “小兄弟,不知道我们曾有什么过节,不过今日老身是来找谷宫主,若无事,还请小兄弟让个路。” 就算小依依没有来,顾益也基本确定他在哪儿了。 坏就坏在谷白瓷不放他走。 “谢依依人呢?” 听闻这个名字,黑袍人微微抬头, 而轻风笑容则是停滞。 “轻风,这是何人?” “庐阳院的人,名叫顾益。”轻风转身略躬身。 他们竟然都是这种反应? 顾益心中不由激动,多少天了,一直在找,确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看来这家伙真在。还组织起两座峰搞风搞雨了!你们回去之后,记得叫他过来见我!” 轻风噗嗤一下笑出声,“顾益,你若用这种语气说那一位,两位峰主都会要了你的命的。” “顾公子,莫非是我们两座峰的旧人吗?” “我不是你们的旧人,只不过恰巧和两座峰有些关联。” 黑色的布帘慢慢被掀起,露出两只老旧的布鞋,“无妨,既如此,那顾公子就是两座峰的朋友,待见完谷宫主之后老身在与你详谈,你如今身在庐阳院,必是我们大业的一大助力,两座峰必待顾公子如贵客。” 顾益不屑一笑,痴心妄想什么呢,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可能给他们当间谍,绣花鲈鱼它不香吗?或许小依依会怀念两座峰过去的峥嵘,但他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再说了,到底是外挂听宿主的,还是宿主听外挂的? 顾益大声问道:“你们的大业就是把许国灭了?然而两座峰新建立的秩序又能更好吗?时势分分合合,不过是重复之前的道路,我虽不是个胸怀天下的侠士,却也不会当时代凶手的什么助力。” 帘子掀到一半停住,顾益眼睛微眯,他看到一双干枯的手,皮包着骨,一点肉都没有,手背上还有一道绿色的块状图案,却看不清是什么。 “依这位顾公子所言,尹许灭我两座峰就是正道,而我两座峰灭许便是不义,老身素闻庐阳院中人自视甚高、傲慢狂妄,原本只是以为是少有有成所致,却没想到霸道无理,一至于斯。” 顾益畅言说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国朝正统之争本无正道、不义之分。我只是个不远苟同于你们这群想着改变了现状,却不会使现状更好的人而已。” “黄口小儿,无知乱语。你怎知现状不会更好?” “我的确不知!”顾益亦高声,“只不过证明会不会更好的代价是战争,而战争,是会死人的。” “人总是会死的。” 顾益讽刺,“不要尽说些对但是无用的话,那你怎么现在不死呢?” 这一番争论,轻风听着都惊奇,轿子里的人略有沉默,后叹息,“本以为是两座峰的旧人,能……罢了罢了,本来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左右你在这大雨宫也出不去,与你相争有何益。顾公子,请让路吧、” 老妇人把帘子落下。 轻风‘刷’的一下打开扇子,微笑做出请的手势,“顾公子,我们峰主,请你让开。” “让开是不可能的了,我今日来,探听谢依依的消息不过只是尝试,主要的目的还是你,轻风。” 轻风拱手,问询道:“顾公子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顾益云淡风轻的说:“没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要杀了你。” 第128章 激战 “没什么指教不指教的,我要杀了你。” 这话说起来好笑不好笑完全是看人的,如果大雨宫主这么说,想必是没人敢笑,但顾益这么说,却不一样。 不过轻风看不出来有没有笑,因为他始终是要笑。 轿子里的老妇人咳嗽一声开口,“轻风,做了什么错事,那便向这位少年郎认个错,他若要打你骂你,你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轻风颇为听话,“谨遵峰主令。” 他转过身子,左手执扇,随后双手交叉,“顾公子,当日在古青河的确是我不对,在下向公子赔罪。说起来,那日原本只是要带走一人,顾公子跟上来,差点遭了墨齿那老贼的毒手是轻风没料到的,幸得神明护佑,您保全了性命。” “虽是如此,这其中遭遇种种磨难,如今又身陷大雨宫中,却也是事实。顾公子若有愤懑,原是该发泄,轻风受着就是。” 顾益又不是小孩子,“那日在丛林里,若不是我出手,你定杀了我许国东湖院的三人,你看起来和睦友善,面带微笑,实则心狠手辣,毫无底线。你这样的人,比起一般莽夫更为危险。好,你听你峰主的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不是?” “那是当然的。” 嗡! 顾益手掌一握,灵气已然是显现。 “顾公子!”轿子里的人,声音带了些威严,“你莫要以为识得那人就可以肆意妄为,老身是给大雨宫面子,不是给你面子,不过你若是再继续胡搅蛮缠,便当真以为两座峰怕了大雨宫?!不敢在他这里杀人吗?” 大雨宫主宫内。 书雨已经回来了,立在谷白瓷身侧,听到这一句,谷白瓷手指微微一动,“无知老妇,不知天高地厚。让顾益出手倒是好的,他与轻风有仇,又不是我大雨宫人。” “便是不知顾益是不是那人的对手。轻风在两座峰中也是颇受重用的。” 此话出口,书雨答道:“一直还未告知于宫主,书雨与顾益初次相见时,他还只是立心。” 谷白瓷脚步一滞,“此话何意?” “书雨亲眼见着的,顾益静坐须臾便悟境,从立心入守神,继而直入返璞。” “喔?这小家伙处处特别,也倒还真有些能耐。” “是,书雨当时也颇为惊奇,是以从不以常人度之,回来之后也曾翻阅宫中旧秘,可惜未能查不到还有谁做到过这样的事。” 谷白瓷步态优雅,身形优美,“大雨宫未有此样人,你自然是查不到的。不过这也不是千百年的个例,我曾听闻,在本原世界中,曾有仙人半日悟境,有时候也不全在于才能,大抵也是要看些机缘,当年的十八,就是一夜入返璞。” 八年绝于天地灵气,白雪之中一夜入返璞。 当年的岁月,是何等的潇洒风流。 …… 顾益其实并没有去考虑轿子里那个老婆子的威胁,他是在想几次与轻风交手时这家伙施展出的神奇手段。 其中一个,便是‘假死’。 他自学艺以来,便知道两座峰功法奇特,但对于这样的功法的确是未闻的。 那日书雨的飞剑,和自己的直剑都曾穿他身体而过,却都没能取他性命,着实是有些令人费解。 而轻风听了自家峰主的话,也知道该怎么做,他往边上走了两步,躬身请罪,“峰主,这是轻风做的不利索,惹下了麻烦。此事也该由轻风解决,我留在此处和这位顾公子较一较长短,峰主便先行前去吧。” “两座峰生十二子,落入凡尘各为仙。记着,你是两座峰人,两座峰现世,该让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两座峰。” 刷! 顾益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顶轿子移动的轨迹,他们就已经从眼前移至身后。 两座峰功法的鬼魅神奇,的确是天下一绝。 顾益不准备拦着他们,走掉挺好的,他们大概也不会去和谷白瓷去讨要说法,毕竟顾益并非大雨宫之人, 这样的人找麻烦,两座峰自己解决就好了,还要张口的话实在是丢人。 若是一不小心被杀死了…… 他们大概没有想过吧。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对你来说真的好吗?” 轻风听着这样的话也不生气,“刚刚我和你道的歉,我马上都让你吐出来!” 嗖!! 这家伙一如上一次一般,人狠话不多,说动手就动手。 所谓静时微笑,如春风拂面,动时狠厉,如雷霆万钧。 砰! 顾益立于原地,右拳爆发灵气和他对攻,而他们所踩的石板都已尽数裂开,碎石不规律的跳动着。 轻风心中略有疑惑:几日不见,怎么升至返璞境了。 他也不是轻敌鲁莽之人,一时间便认真应对了起来。 “不拔剑吗?” 顾益说:“我已知道,拔剑对你没用,两座峰的功法我亦熟悉,先前见你使过,便了解了。” 他一个左拳,轻风后仰,顺势以脚侧踢,顾益则顺着他趴下,拳头用力,便直接将其轰在了地面上。 但轻风身形鬼魅,在落地之前‘刷’的一下逃开了。同时细想:这个人知道那人的名字,说不定真能懂他的功法,这样的话就得小心些了。 顾益一样,也一直在转动脑筋,任何人,任何功法都是有弱点的,尽管兵器伤不了他,但轻风也不是就是不死的,他一定有自己的命门。 “我却不知道,你也受惠于两座峰。” 顾益五指按地,灵气便从大地之下渗出,咕咚咕咚的灵气不断翻涌。 轻风一直微笑弯曲的双眼一顿,他本想试探一番,没想到真是两座峰。 “河雨出自高原树海,却不听峰主号令,我们照样还是把他杀了,你所用的亦是出自两座峰,杀你,理由已经充分了。” 当两个人同处一个境界,那么境界只差所带来的威压便不起什么作用了,所比拼的便是战斗能力。 战斗能力由很多因素决定,最重要的是灵气的多寡,灵气太少,很快就会在激烈的战斗中处于劣势,此外还有很多其他要素,譬如功法、脑子、反应能力、战斗经验、甚至于是勇气、地形、环境,是否被克制,以及对对手的了解程度。 又或者就是运气,比如摔在地上的时候你脸着地,对方后脑着地,一摔可能就摔死了。 总之顾益和轻风的战斗,势必是势均力敌的全方位比拼。 顾益之于一般人所有的调动天地灵气的优势,在轻风这里并不明显,因为,他也是两座峰的人。 而目前,顾益的作战计划是,他得知道剑伤不了轻风的情况下,用什么能真正打疼他。 “顾益小子战斗时的脑子真是聪明,”高坡之上的长脚猫观察了两人的对决,忍不住赞叹,“那个轻风也会调用天地灵气,顾益小子大概知道这一点,他刚刚手掌着地,看起来是向外调灵气,实际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的灵气输进了地下。” 长脚猫与顾益交手过很多次,知道顾益的功法是粼光千针功,这种功法相当高深,而且临敌时,敌人特别头痛, 一是这些细小的针头特别容易隐藏,不知道从何处就会冒出来,神出鬼没的,二是攻击范围极大。 顾益站起身,大地上冒出的灵气被看做是他此时进攻的手段,而轻风则飞至空中,那扇子似乎是被他拿来当做武器,而扇面之上,则隐隐亮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那是灵符。 顾益清楚,两座峰有很多神奇的东西,不止四种经典的灵符,也有一些其他人们没见过的东西。 什么都还未摸清楚之前,佯攻最好。 顾益单手控制着那些灵气汇聚,随后嗖嗖嗖的尽数向空中发过去。 轻风扇面向下,手指轻按,嗡然一声鸣响,一道极亮的光柱自上而下喷发出来。 “他需要挡吗?”顾益想着。 验证一下。 站在地上的人腾空而起,并抽剑,直刺而去,就如同之前的状况一样,剑,从轻风的身体穿过,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你说你看懂了我的功法,其实是一点都不懂吧?” 顾益转身收剑,看着轻风的扇子也开始扰动这天地间汇聚的灵气,不能让他打出这么强力的攻击。 哗哗哗。 顾益以自身灵气为引,手指迅速于空中写下灵符,灵符窜至高空,绕旋于轻风的头上,骤然间洒下光芒! 嗡! 轻风皱眉,“你竟还会如此高等级的封灵符?” 确实麻烦些,他所汇聚而来的灵气渐渐被封印着,就是他本人也快速抽身逃离了那里,并迅速近战攻击顾益。 砰砰砰!! 直接拳拳相交总是最热血的,纯粹的拳脚功夫,顾益是不害怕的,他原来是与小依依每日打,现在是和长脚猫、颜狼每日打。 高坡上的颜狼看着顾益学着他的模样,以贴着敌人身体的方式游动时,心中满是惊诧,“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但长脚倒还好,“那日你都看到了,顾益小子的天赋十八楼主都是佩服的,学东西快点也是正常!” 说话间,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嘭!! 是顾益一拳轰在轻风的腹部,他想知道,轻风还会无感么? 好像不是,他听到了轻风‘喔!’的一声痛呼,随后身体快速向后退去。 空中弯腰的顾益立直身体,也许他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你的功法叫什么名字,不过那似乎是一种虚化身体,融于天地的功法。” “你的身体像是灵气的流体,刀剑穿过无碍,但满含灵气的拳头砸下,好像还是会痛的。所以你才不躲剑,而躲灵气攻击。” 轻风略略咳嗽两声,不知道为什么,顾益的拳头似乎重的多,好疼。 得和他保持距离,轻风想着。 但顾益又不是傻子来的,知道近身拳交, 能占得优势,自然是直冲而来。 轻风无奈,身体多退后两步,扇子放于身前,手掌灵气一推像是激活了上面的灵符一样, 顾益本是快速冲过来,却没想到扇子中竟陡然冒出三条灵气形成的鞭子, 逼的他立即改变方向,但轻风挥舞着扇子,也能指挥着与顾益缠斗。 倒是聪明, 因为轻风知道让顾益近身占不到便宜,于是乎便使了这样的法子和他隔空相斗。 顾益也会绕过三根鞭子去靠近,很是却也不那么容易,轻风于这一项使得熟练,一时之间令他陷入了苦苦的颤抖。 观察战局的长脚猫看的很是有兴趣,他说:“刚刚是顾益占得上风,现在是对手缠住了他,若是这样下去,徒然浪费体力和灵气,倒是要被人给拖住耗死了。好!好!” 颜浪满脸疑惑,“这还好?顾益在被人打呢。” “不是还没打到嘛,我说好是因为他马上力竭打不过的话,就该是我上场的时候了!” “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 顾益倒是的确不怎么怕在这场战斗中送命,毕竟还有两个高手在后边儿急急等待出手。 但是如果打不过轻风的话,会让他很郁闷,很没面子。 之前嘴巴说的溜,结果没打过,真是该被嘲笑死了。 顾益不去靠近了,改为后退摆脱这鞭条,但是他刚飞走,后边儿就传来三声‘嗖嗖嗖’的声响,追的倒是快,粘得也很近, 无赖的打法! 如此一来,他给轻风添得那点伤的优势,如今又以多消耗了点灵气给送还给了对手。 当然,战斗中,并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他得想办法才行。 顾益落在地上,不去飞行,稍微节省点灵气,身后依然是鞭条追着他‘砰砰砰’的抽打, 大多数打在地面上,都会留下一条裂隙,若是打在人的身上,多半都会重伤。 顾益边跑边抬头确认轻风的位置。他似乎只需要控制着扇子,扇子里的灵符藏着着灵气鞭条。 这样下去不行。 呲……顾益在地上滑出一道重重的痕迹,在鞭条落下之前闪开,如此往复,而他终于也想到这样的攻击破解点在哪儿了。 就是视线,是眼睛。 轻风得看到他的位置,不然三根鞭条就不知道该往哪儿。 “顾益小子好像陷入了苦战。” “你等一下,着急什么!”颜狗抓着他的长腿,“顾益战斗经验丰富,他有办法的。” “他有什么屁的办法,你放开我!我一招就搞定那个小子!放开!” 第129章 最后的灵气(5100字) 长脚猫总是等不及,但他并不是为了要给顾益扫清障碍,只不过是觉得机会难得。 顾益大概也是运气好,若不是十八楼主站在他这边,想来长脚猫会天天逼着他打架,最后累吐血。 或许,大雨宫里很多受不了最后要去谷白瓷那里接受考验的人,也有些是因为长脚猫的日夜蹂躏。 他总是如此好斗, 并且就像玩老鼠的猫一样,总是不给致命一击,就是要玩的开心。 然而顾益虽然暂时不顺,却也没有就此落败。 要阻断视线的方法他有。 粼光爆发时,就是难以看清的。 咻! 顾益从地面上跃起,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轻风,那些鞭条捉住他不放,逼的他不断改换位置。 这种略显疯狂的拼命让轻风很是不解,“便是就觉得近我身,我便打不过你了么?” “一针。”顾益不理这些,手掌之中有一短针显现,针尖锐利,这是他的武器, 当鞭条尽挥向他时,都是细而长的针替他挡下了。 他身处其中纹丝不动。 轻风有些奇怪,“那功法,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在其凝目细视之时,顾益身上忽有粼光大放光芒,极为刺眼! 轻风暗觉不妙,下意识的用扇子挡住自己的眼睛,与此同时向别的地方换位, 但他还是听到耳边传来的鼓荡的风声,一时间极为紧张。 “我想起来了!那是粼光千针功!” 砰! 顾益的拳头已经到他的身前, 轻风是双臂交叉堪堪挡住,同时身体不断向后倒退。 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一起从高空中摔落一般。 他的手中还拿着扇子,顾益再来一拳! 砰! 与此同时用针挑飞了折扇, 一直拿着这东西装潇洒,这下看你还怎么装。 轻风见状神情一变,看意思是想要救。 但顾益攻击不停, 啪啪啪啪, 瞬息之间两人的拳脚已经碰撞过数次, 而那折扇,则到了长脚猫的手中。 “这是什么好东西?” 顾益没看他,只喊道:“拿去一边玩,别来打扰我,这个人我来杀。” “该死。”总是微笑的轻风脸上也开始有些觉得有些棘手,而且他也确实开始多了顾虑,刚刚那边一直藏人的吗? 却都没有发现。 看起来像是顾益认识的人。 这么说来,也要把他给考虑进去,一会儿突然出手也不是没可能,不能听顾益说了就相信, 一不小心被偷袭而死,就没有什么无耻不无耻的问题了。 轻风落地,睁开了眼睛,没有笑容。 这让顾益笑了。 顾益看着他把身上的披风扯掉,摆出姿势,显得很认真。 “我也很少与人这样打,今天我们便用这拳脚决一决胜负。” 轻风问说:“你为何在短短的数日之内就从立心破入了返璞?” “这哪有为什么,如果有,那只是因为是天才吧。” 咻! 轻风反倒主动冲了过来。 顾益心道,倒也不是个很怂的人,不管怎么说也是厉害的,有些才能。 轻风的速度很快,若比拳脚,也需集中心神。 只一眨眼,他已近至身前, 顾益拳头一握,灵气尽将其包裹。 砰砰!! 都是出自两座峰的拳脚,速度、技巧均等,一时间缠斗于一起之后打的难分高下。 轻风的拳头顾益躲得开,顾益的拳头他也挡得下, 全力以赴之时直得打得湖水激荡爆开,树木陡然这段,原本的好山好水好风光,此时被糟蹋的一地狼藉。 远处看着的长脚猫聚精会神,连连叫好,“打架就是该这样啊,你们他们出招拆招极快,真是酣畅淋漓,痛快至极啊!” “并不快啊……”颜狼默默吐槽。 “哎呀,那是因为你的境界高过他们,只论返璞的话,这两人都是练了极好的拳脚功夫的。”长脚猫解释着说。 “那你觉得谁会赢?” “不好说。”长脚猫眼神注视着,不舍得放过片刻,“他们的战斗都是很精妙的,实力本就不相上下,这样的话要拼的便是谁先犯错,而灵气较少的那一个,便会因为体力渐渐不支,而更容易犯错。” 颜狼还算平静,“顾益小子才能颇高,倒是那个叫轻风竟能和他有这样的交手,了不起了,两座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管他是什么,打架精彩就行了,你好好看,不要想那些其他的东西。”长脚猫眼珠子不断随着快速移动的战团而移动,“顾益小子的拳脚确实厉害,等到他破入合道,我与他战,一定是大大的过瘾。” “你当合道是那么好破入了,你前后花了三十多年才破的。” 十八楼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则是比颜狼更为轻松,语带调侃,“那便帮他破嘛,早一日破,早一日也好过瘾。” 长脚猫过于专心,都不知道十八也来了。 “十八,十八,你快来看,顾益小子的拳脚是不是很妙?” “嗯,的确不错。”十八楼主负手在后,“看你这么喜欢,回头让他教你,你再帮他破境,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对对对,这是极好极好的。” “不过对方也不是个善茬,看起来一样经验丰富,临战沉稳,偶然落于下风,那是因为顾益学了颜狼的身法,但是灵气源源不断,充而盈,稳而顺,是个好对手。” 颜狼深以为然,“顾益小子的灵气就已经算是比常人要多的了,这个轻风,来头不小。” 砰! 砰! …… 两人的拳头不断相撞,体内的灵气像是水一样快速流失。 “呼~呼……” 轻风有些喘气,“我不过是之前将你放在墨齿那里罢了,你至于和我这样子拼命吗?不说别的,你完全可以入两座峰,以你的实力,你我两人联手,敌人还不是闻风丧胆?!” 顾益一样难言轻松,连续战斗下来,他的灵气如今只剩一半, 而十八楼主教的吸取特定一样事物的灵气化为己用也没有学会。 “我正好有问题要问你。”顾益快速吸了两口气,平稳翻涌的热血,“谢依依到底在两座峰扮演什么角色,是他领导着你们去灭许吗?” “呵,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顾益说:“这你不管,总之是他若知道我困在大雨宫,就一定会来救我的关系。” “那不如这样好了,你不要再纠缠于我,让我和峰主们离开,等见到了你说的那个人,我替你传话,就说你被困在这里,等待他的施救。” “我是小孩子嘛?你出去之后便忘了这事,要我在这里苦等?” “我可以发誓!”轻风主要是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消耗太多灵气也没什么益处,“再说了,我还未败,你还未赢,你说杀了我就杀了我?说不定是我胜了你。只是一点小恩怨……” “……不是小恩怨。”顾益直言,“当日在古青河畔时,我就知道你不仅狠辣,而且思想危险,不除了你,我难安,许国也难安。” 轻风静了下来,他感觉到了,今日怕必是要来一次你死我亡的激斗,“我甚至可以将你看做是两座峰的叛徒……你却来审判了我吗?” “我又未曾归顺过两座峰,更不曾认同你们口中的大业,当然,若你们非要说我是叛徒,那就算是叛徒好了。” 学的东西是哪里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顾益更喜欢在庐阳遇到的那些人,有些很讨厌,甚至不是什么好人,但总体来说,难道不比这狠辣的轻风,还有那个什么黑袍人,以及坐在轿子里的老妇要好吗? 就是让顾益选一万次,他也会选庐阳,选御珍轩,而不是选一个地下组织。 甚至于,轻风今天若是死在这里,那黑袍人和老妇也不会为他拼死,其中固然有大雨宫主的因素,不过顾益相信,如果是叶小娘或是舒乐,在他要被杀死的时候,一定不会慑于大雨宫主而终至袖手旁观。 两座峰灭了就灭了,天地分而人族兴,灭掉的东西多了去了,长出来的也一样不少。 轻风抬头仰天,口中却默念有词,而身上传出的气势不知为何在缓缓增强, 顾益皱了眉,战斗至这般程度,他又要做什么,怎么气势不减反增? 哗! 轻风周身的灵气忽然大放,鼓荡着他的衣袍,同时头发也被震散开!他举双手而怒吼,飘散的头发竟渐渐至灰! 而他的身体也逐渐弯下,瞳孔还是泛起绿光,脸上长出些毛发,而牙齿亦变长! 顾益不禁震惊,“你是妖?!” 这个总是拿着折扇扮得跟书生一样温柔和煦的轻风,竟然是个妖物! “嗷~~” …… 这是一声兽吼, 十八楼主看着忽然有一丝颤抖的颜狼,也是惊奇说:“竟然是一头恶狼,不过你也不必害怕吧,他不是你的对手。” 颜狼的确没有很害怕,大概更多是听着那声音,想起了过去被教训的恐惧吧。 “这顾益要怎么办?” 的确, 当轻风开始化为本体形态的时候,缠绕着他的灵气显现出了炸裂般的气势,并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咝! 灵气沾染周围草地之时,很快便将那些生命变为枯草,他的爪子压在地上,冒起了阵阵烟雾。 “狼……”顾益凝着眉头。 咻! 这一形态的轻风速度已快若闪电,突然前冲的气势顾益一时反应不及,竟被击中胸口! 来不及查看伤势,顾益急忙寻找轻风的位置,发现那一条灰狼在草地上奔跑,快到有三四道虚影。 不过他可以凭着对灵气的感知而确定位置,倒不必直接依靠眼睛,所以灰狼下一次的冲击,惊险的躲了过去。 砰砰砰! 顾益又陷入之前被追赶的境地,此时比之前还要比如,毕竟他的灵气已经流失了一半多。 “嗯?”长脚猫看着顾益移动的身形,有些醒悟,“他是在故意把人往下面引。” 就是顾益一开始站的地方。 那时候十八楼主还没到,但颜狼却是看到的,“你是说他将灵气藏在下面的事?” “嗯,粼光千针功的特性是奇袭,因为针芒太小,不易被发现,所以我曾建议他对敌时要偷偷藏针,我以为这才是这个功法最恐怖、厉害地方,这样一来,初次对敌时,对手很难知道顾益会在什么地方藏锋。” 十八楼主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是这个理没错。 看来顾益也学到了什么。 不过初次施行,还有错漏,以后藏针的手段和时机都要妙一点,他的攻击便更加难以捉摸了。 战场中, 顾益捂着胸口的确在尽全力后退,这样高速的运动以躲避攻击,极大的消耗了他的体力,基本上已经大口大口的呼气吸气。 而且为了做的隐蔽一点,他也不能直接奔着那儿就去,轻风是很难直接上当的,故而只能在别的地方绕了一会儿, 这样一来,他的灵气更加不多了。 可最后还必须留有余力,于是乎顾益也不管那么许多,奔着最开始的地方就去, 落地时,已经蹲下,伤口的疼痛和体力的流失都叫他的状态下降的很快, 轻风本是有犹豫,但看到这个模样的顾益,他还是继续追上去。 呼! 顾益听得到冲击过来的声音,他抬头看到一头灰狼,浑身包裹闪电一样的灵气。 目光坚定之后起身,运足灵气聚于双手之间,隐隐闪现的尖锐细针交叉缭乱飞舞, 咻咻咻! 顾益双手击出,霎时间漫天飞舞的针芒像是从天而降的雨水一般细细密密! 轻风速度本是极快,但这种针几乎是范围式攻击,想躲倒也容易,只需退开很远,不过他觉得顾益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便想要和顾益对攻这一回。 虽然他自身也消耗了不少灵气,但也很有信心将顾益击推。 于是乎,灰狼张开了大嘴,露出有些可怕的獠牙,口中灵气汇聚而成球,发出一些极为刺耳的高音。 砰! 这一下的相撞距离近而力量强,几乎是双方使出所剩不多的力量一定要压住对方的一次攻击。 “呀!”嘶吼中的顾益也开始面露整容,狂风撕裂了他的衣服,双脚已经陷入石板下的泥土之中,却还是止不住后退, 便是轻风的灵气威势盖住了他。 而另一头的轻风,也是四爪仅仅抓着地面,体内灵气不断涌出,粼光而形成针飞于漫天,却一个落不到他的身上。 不久之后,他的身体又开始慢慢变化,缓缓显现出人形,而这个人因为过度消耗的灵气已经有些虚弱和狼狈, 最后并未有更大的爆炸传出,而是两个人的灵气都在不断减少,攻击力下降的多, 所谓势均力敌,就是要拼灵气,只要还有剩余,那便赢了。 然而到这个程度,轻风还未胜,顾益也还未败。 扑通! 顾益身上的粼光已经散尽,力气也没剩多少,胸口还有斑驳血迹,他支撑不了,单膝跪了下去,同时手掌撑着地,喘气已经相当剧烈。 对面,是轻风。 他已经变成人形,也终于不再笑了,而是一边粗喘,一边看着顾益,“我还能站着,你失败了。” “噗,”顾益将口中唾液和血液的混合物尽数给吐了出去,抬头看着这家伙,“的确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修成人形的恶狼,看你天天拿着折扇,还以为是哪家的风流公子。” “风流……你们人的确是爱风流,小的时候我有幸见过一位错走了路的公子,他就是这样,黑发白衣,折扇轻舞。” 顾益懂了,“难怪呢,你一直模仿着,还总是露出假笑,以为这样便会讨良家女子喜欢了吗?” “你为何是疑问的语气,这种方法很管用,很多人喜欢我。”轻风提步走向顾益,“除了你。你还要杀了我,所以我也要杀了你,你的灵气所剩无几了吧?” 顾益道:“你难道就还有灵气?” “的确不多,但足够杀你。” 轻风已经走到顾益身前,居高临下望着他,却不想顾益忽然起身,冲着他就是一拳,这一拳已经没了最初的威力, 轻风偏头轻松躲过, 顾益左手又是一拳,轻风本想说这样的挣扎不仅徒劳,而且无聊。 但没想到,拳头到半路,忽然闪出一丝灵气, 他眼睛陡然增大,身体瞬间爆发灵气, 砰! 顾益的拳头落在了轻风爆发出的灵气之上,不敌之后猛然间被弹飞,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咳,咳……”这一下,真是叫他伤的不轻,而且那些灵气几乎是他最后的灵气了。 扑通! 就在此时,轻风也忍不住跪倒下来, 刚刚他站着,顾益跪着, 现在他跪着,顾益趴着。 这些都代表,两人体内的灵气是越发的稀少,甚至见底。 顾益呵呵笑着,“吓到了吧,谁叫你,非要靠近我,给我机会。这样,你的灵气就更少了。” “呼~呼~那又怎样,你的更少,我至少还可以动。” 他是想动来着,但是强行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中一阵虚弱之感传来,差点力竭而倒, 全靠最后时刻的咬牙坚持,又才稳住身子。 “呼~呼~” 轻风抽出了剑,这时候他已经没有灵气,绵软的拳头并不能要了顾益的命,必须得用兵刃。 啪,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走了一步, 啪, 这是第二步, 顾益挣扎着也想爬起来, 这场对拼,终于到了最后时刻。 ----------------------- 来点月票吧~ 第130章 甩出的泪 战斗进行到这样的程度,谷白瓷也过来观战,她的身后跟着书雨,这一下凑成了两道靓丽的风景线。 和黑袍人则伴随这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妇,颤颤巍巍,看起来就跟很快要去世似的。 顾益此时是落了下风,谷白瓷没说话,更没什么动作表示,刚刚她已经讲过,这是庐阳院落入大雨宫的俘虏,他的行事和大雨宫没什么关系。 这老妇看着轻风虽狼狈但好歹也算要赢下来,更加不多做表示,得罪两座峰的人,自然是要惩戒的。 高坡上的十八楼主也不说话,那是因为他们三个知道顾益还有后手。 “谷白瓷怎么来了?” 他们都不知道,长脚猫提醒说:“宫主身旁的那两个黑衣人,就是和下面这个恶狼一起的。一会儿他们要是出手相救,十八,别拦着我打架。” “不拦,打就打吧,别打输了就行,不好看。” “我能打输,你在和我开玩笑。” 便不提这些, 那边,两座峰的老妇对着谷白瓷告歉说:“宫主,此事虽是两座峰和庐阳院的私事,不过不成器的下属还是借着大雨宫之地做的了解,让此地见血原是不该,还望谷宫主见谅。” “无妨,我这大雨宫,本就死过许多人。” “多谢宫主。” 谷白瓷是这么说的,似乎并不准备插手干预, 不过后边儿的书雨还是有点儿焦心,一方面她多少会有些担忧顾益的安危,毕竟杀轻风是她几次央求顾益,这才让他陷入到这样的境地。 轻风本不好杀,这她是知道的,甚至于她还在疑虑,顾益是怎么把轻风逼到如此境地的。 因为先前,她的那一剑切切实实的刺中了轻风,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其中的隐秘,实在难解,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益迎战本就没有优势。 “宫主……”书雨忍不住想要出声, “客人未走,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书雨刚举起的手又只得放下, 如果顾益此番死掉的话,那也是因为她啊! 而就在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之中,轻风一步一步艰难着,终于是走到了顾益的身前, 举剑, 顾益知道他也已经没有任何灵气,使不出什么功法了,不然也不会在此时才抽剑。 “死吧!” 轻风的剑,快速落下。 谷白瓷微微揪眉,十八楼主便是真的什么都不做的吗?那么之前还冲至我面前,说什么不要杀顾益。 “宫主!”书雨忍不住,再喊一声。 老妇人大抵是觉察到了,“这位书雨大人,可是有急事?” 她轻呵着,轻风于书雨有怨,她也是知道的,说不得就是和下面那个庐阳院的小子联合起来的,茉族人凭借容貌去忽悠一个毛头小子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过两座峰还有人在,杀轻风? 也要做得到才行。 谷白瓷本是要出手来着,但老妇的话是一个阻挠因素,而且她也感觉到了, 有灵气在扰动。 或许轻风还感觉不到, 他此时已经虚弱至极,对身旁的一切都显得很迟钝, 所以当顾益的手掌在引导着原本藏于地下的针时,他完全不知道, 灵气所剩无几,也未有心设防,如此,他的功法可保不了他免于利刃攻击了, 破土而出的粼光针,密密麻麻,避无可避。 那隐约的粼光倒是也让黑袍人和老妇有些警觉,“轻风危险。” 嗖! 黑袍人腾跃而出腾跃而出, 他要在千针刺穿轻风之前救下他。 趴在地上的顾益则微微握手,千针咻咻咻的直冲轻风而去! 只留下他一声惊恐疑问,‘这……什么时候?’ “轻风,低头!” 黑袍人手指并拢,寒气涌出,他大抵是想在这么远的距离内一下解决顾益,所以叫轻风低头。 不过当他伸出手指的时候,脑海里却轰然有一阵可怕的威压恐怖! 老妇人急喊:“谷宫主!手下留情!” 谷白瓷挡住了黑袍人的去路,黑袍人在芸圣之压下,甚至难以动弹身体,但心中的恐惧早已溢满, 他只觉得身前有一堵厚重的巨墙,谷白瓷美丽的样子,只让他想到美丽的死神,一眨眼,大约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我不出手,你却出手,是觉得在我面前可以放肆了吗?” 噗…… 只不过是一声呵斥,黑袍人只觉得体内灵气疯狂涌动,紊乱而不受控制,于是直接喷出血来! “宫主!胡先也是我两座峰的峰主啊!” “那又如何?”谷白瓷的语气苍白而没有感情,轻声的反问着,似乎决不可违逆,“还不一样是个废物。两座峰过往的荣耀,要靠你们这群人撑起,边小窗若在,大概也会气得要了你们性命。” “啊……”黑袍人的经络已损,甚至于飞行都维持不住,只能掉落下去。 老妇本是想要去接的,不过谷白瓷立于空中的强大姿态,以及那深入内心的恐怖,叫她动都不敢动。 砰,砰, 这是两声, 一声是轻风往后倒了下去, 一声是黑袍人砸在了地面上。 顾益费劲千辛万苦听到了这个声音,而谷白瓷甚至还未真正动手。 差距还是有的。 “谷宫主!”老妇年纪大了,脾气也不好,这一声喊的直接招来谷白瓷抽了她一巴掌。 “你想死么?” 老妇浑身一抖,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只得跑下去让人带上黑袍人离开。 至于轻风,万针穿心,已经被刺成了筛子。 甚至于,都没有人想要去带走他。 “结束了,”十八楼主转身,“走吧,我们也回去。” “不管顾益了么?” “交给书雨吧,这就是茉族人。” 因为顾益是为了书雨才弄到这个程度,茉族人爱憎分明,便是体现在此处, 轻风害她,便是死状极惨也是无所谓的。 而顾益,现在是帮了她。 以至于谷白瓷都未说什么,而是默认书雨应该去把顾益安放好,治好他所受的伤。 伺候的必是极好。 至于离去的两座峰人,谷宫主甚至心中还有些丝丝怨恨,因为轻风相出那样的计谋,利用书雨的茉族身份,难道就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吗? 难道那个黑袍人就没有参与吗? 怕是不一定吧。 所以谷白瓷才雷霆出手,惩戒于他。 只不过没问他究竟有没有参与,不然今天又要多死一人了。 …… …… 顾益从清脆怡然的水声中渐至转醒,那时候趴在那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的,甚至不知道轻风的剑有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现在看来,一切还好。 这是一处熏着香的木屋,木屋的后边儿是一条溪水,便是水声的来源。 屋子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桌子、床和床边的木凳。 桌上摆放了茶盘,茶盘上是两只瓷白色的小杯。 便是所有了。 顾益转过头,望着上面:自己在大雨宫,刚杀了轻风,由此受的伤。 记忆里便是这些, 还有……大概就是在大雨宫也出不去,还不如在这里安静养伤,时间是最没用的东西。 于是顾益又闭上了眼睛,细听山水自然之声,鸟雀欣然之鸣,阳光入屋,温暖照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有轻轻的步声传入耳中,顾益睁开眼向门口的地方张望。 “是你照顾的我嘛,我以为是十八楼主他们。” 书雨端着盘子,上面是青色的杯子和碗,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倒是清纯脱俗。 “轻风已经死了,多谢顾公子。” 她把东西放下,倒是谢的很正式。 顾益有些不解,“我从墨齿手中拼死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谢。” “因为……我死了大概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受辱,很有关系。” 奇怪的遭遇,让这两个女人心理都不太正常。 “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们没有温柔善良,尽是些偏激的想法,叫人头疼。” “我以为宫主说的错的呢。她说顾公子怎样都不愿待在大雨宫中,是真的不觉得茉族女子好吗?” 顾益回忆起了上一世的许多画面。 “也不是不好,是性价比不高。其实,我并非是没见过女子的山野村夫,不似他们有些人见到母猪都很兴奋。” 书雨微微一皱眉,顾益总是不挑着词用。 “在我生活的地方,我不敢说见过天下各式各样的女子,但总是也见过一些。宫主我没见过,但由看你而去猜,想来也很好看的,这些当然重要。” “对于我来说,无需讳言的是我肯定不会喜欢貌丑的人,但相貌也没那么重要,只要一般的漂亮就足够了,剩下的更多还是其他的,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而不是心中充满仇恨。” 书雨一直低着头,听他把这些话说完,“所以,你是不是更喜欢舒乐姑娘?” “哪里有。”顾益嘴唇惨白,笑起来都很憔悴的样子,“我说过,舒乐的心中没有比庐阳院更重要的东西,她的个性骄傲也无趣,而且我并不认为庐阳院重要过一切,所以我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她是很好的朋友。” “你不认为庐阳院很重要?” “很简单的例子,如果要舒乐在喜欢的人和庐阳院之中选,她一定选庐阳院,但是要我选,我就一定选庐阳院,别说是庐阳院了,就是许国,我都选前者。” “把药喝了吧。” 顾益看了看气质卓绝的书雨,再看了看那碗药汤,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还好,她没有叫‘大郎’。 生病了,那就喝药的,苦是苦点,闻着就很令人恶心,不过顾益也没有小孩子的脾气要耍。 起身捏着鼻子一口气全都灌进了嘴,那苦的不行的味道感觉要冲到脑子里面去一样,逼的他咳嗽了好几声。 随后又用杯子里的糖水冲冲味道才算是好一点。 书雨把东西放下,转身之后发现顾益又闭上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安静出去了。 感觉时间在过,但时间过的没有意义。 顾益躺的当然不是她的床,也不是她的屋子,大雨宫总不缺这么点东西。 但是她也没有走,不管怎么说是要把顾益给照顾好了的。 所以书雨一直就待在外面,赏着野花,思绪飘入远方。 “出神了,书雨。” 长裙拖地,飘香满园。 书雨一惊,随后转身,“宫主,您怎么来了?” “没事了?” “嗯。” “轻风欺辱了你,你先不和我说,而是去和顾益说。” “宫主……” “无妨。”谷白瓷知道,大概也是她对书雨的关怀一直不够,“我只是觉得,你不要因为这个,而答应顾益什么条件,到时候违反了宫规,叫我也难做。” 书雨急忙躬身,“宫主,顾益确实要了一些,他问我如何才能改变您的心意好让他离开大雨宫,我告诉了他,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这么说来,他也算是好心帮你杀了轻风?” “书雨觉得,可能顾益是能理解茉族人的怨恨的,所以他才帮我。” 能理解茉族人的怨恨, 最恨便是觊觎她们美色之人。 倒不是说不允许人好色,只不过从她们的角度来看,族人实在是为此付出了太大太大的代价。 “如此便好。”谷白瓷觉得只是告诉也没关系,而得知顾益没有要求更多,她心中有一丝安心,也叹息着,“可惜,这个理解茉族人的人,一点儿都不喜欢茉族人呐。” 听着宫主这样说话,不知为何书雨只觉得心中略苦,鼻头忍不住一酸。 这是长久以来的一种痛苦,记忆中的痛苦,她从来、一丁点儿都不想当茉族人。 像舒乐那样,做一名普通女子是她一直都梦想的事。 待恭送完宫主直起腰时,恰好发现顾益捂着胸口在木屋门口,书雨一慌,害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泪眼汪汪,于是急忙转身,甩下的几滴泪珠落在了地上的绿叶,绿叶竟然‘哗’的一下洗净了灰尘,并开出花朵。 不散灵雾的灵气,真是很好的东西。 对于书雨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抹了泪水之后,书雨才面对顾益,“你怎么出来了?” “你哭了?” 第131章 死亡就在身边 得胜关前,古峰用这座关城诱七公主现身。 其实,已经不必再多说诱,当古峰将视线落在贺江的身上,落在那座血迹斑驳的城楼之上, 那上面,只有一位时刻展露着自己高贵气质的姑娘。 一定是大许的七公主, 这的确算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了。 贺江扭头看了看,心里头对局势已经大抵有些明悟了,眼神中和陈明光、吴刚略作交流,几乎就定了下来。 七公主必须走。 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得走。 要是说她本人的意愿,那当然是不能后退,为了许国。 但她阻止不了陈明光和吴刚二人几乎会不做犹豫的将她带离了城楼, 陈明光叫出了那只老鹰,这畜生的翅膀一扇,眨眼间用爪子将七公主抓住,听了陈明光的命令后就向关内退去。 一声鹰唳之后,便只留灵气在天空划过的痕迹。 陈明光和吴刚则留了下来, 七公主有足够的理由离开,但是他们没有。 相反,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留下。 当然,古峰并不会眼看着大许的七公主就这样从眼前逃走,偏过头对身边的人说:“要麻烦,两座峰的朋友了,那位是大许七公主尹天羽,最得许帝宠爱。” 两座峰对于许帝的恨是真切的,古峰此话一出,倒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因为古峰并非不愿意去,而是贺江必定会盯着他。 他二人之间有一场战斗, 两座峰两人中的其一,如同一道紫色闪电划过苍穹, “他好像快过蒙医。”陈明光心头有些慌,还是他从未有过的,“贺将军?!” “啊,快跟上去,拼了性命也要救下公主!” 到此种程度便也不需再多说什么了, 贺江和古峰之间终有一战。 就在这得胜关前, “许军占我古青河已有十年,得胜关更是号称固若金汤不可破,”古将军此时意气风发,真是人生顶峰,“今日,我离军便以得胜关之血为我离国灭许之战祭!” 他甚至都不用讲杀、冲之类的词。 一直游荡在外的离国修行者大多开始了进攻, 如今得胜关前的守神本就不多,完全能战斗的不过李力、徐杨数人,除了死战,就只有死战。 战争持续到如今,天色将晚,血染斜阳,火光胜过了日光终将这往日的胜景变成了一片人间火海。 贺江,比想象的要更沉得住一些,他不是看不到发生在身边的战斗,也不是听不到, 但他要解决的首要便是古峰。 越快越好。 斗了这么些年,终于到了这样的时刻。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如果说刚才的交手是试探,那么此刻全力对攻的中的那两位就是在拼命了。 天空之中,还剩余一位返璞境的人,那是两座峰派来的。 这是一位只有一只手的女人,身上一直泛着紫光,默然的主注视着下方的人间炼狱, 离军的修行者已经冲上了城楼,虽然有些被阵法所阻,甚至牺牲,不过人数占了优势之后,得胜关还是被破开了许多口子。 似乎是不用她出手,只等时间慢慢消耗,许军就会被慢慢宰杀干净。 留在城里的人的确没想到战场会转移到每一条街巷,彩叶已经顾不得救人,她和自己所属的娘子军已经抽刀进了战局,那是一个沾了血水和汗水都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一个地方。 他们已经没有倚仗,庐阳院的人去保护七公主,东湖院的又早已身死, 也不是,大约……是还有一个的。 舒乐。 深受重伤的小沙一直拖着病腿在拼命的奔跑,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躲向哪里,也许可以装死,不过他的脑回路没想到这一条,他还在想着能不能偷杀一个敌人。 身体疲惫、失血到意识模糊,但是他还是拿着刀,像一只惊弓鸟一样躲在卖竹制品的铺子后边儿,想把自己完全盖住又想观察清楚外边儿的状况。 直至某一时刻,身后忽然有一人拉他。 “谁?!” 那个兵惊慌着,“是我,是我!小沙,冷静点!我是二牛!快,躲到下面来!”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坑,尽用些竹篮挡着,塞在下面倒是不会被闷死。 小沙其实分不太清是谁,只是觉得大概不是敌人就可以了。 二牛也来不及关心他的伤势,感觉特别渺小的躲在下面说:“离军的好些修行者都进城了,我们的人死了好多……这下一定是完蛋了。” 小沙没回答,他还像一头恶犬一样,不停吸气并看着外面。 有凌乱的脚步,有泛着寒光的刀剑…… 正巧见着一个像是修行者的人时,二牛赶紧捂住最的嘴巴,压低了气息,并把小沙的脑袋给按进坑里去。 这似乎是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能活命的手段, 而对于城中的其他人来说,亦是如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时间是难熬的,二牛开始问另外一个问题,他知道小沙更厉害些,“小沙,你说我们往下要怎么办?!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这问题,不只是他在问小沙。 其实千百个还活着的人在问自己,问这座关城。 小沙冷静下来之后便不似二牛那么慌张,他依旧保持着战斗意志,“一定会有的!纪将军会回来,舒大人也会回来!在那之前,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纪将军和舒乐,是他们现在的希望。 但是飘在关内上空的离国修行者越发的多了,那一团大约就要有二十多人,远远超过许军这边,而两侧房屋上也站着不少低境界的离国修行者。 至于巷子里,边战边退的伤残,大概就是这得胜关,最后的希望了。 至少是其他人心里的希望。 “坚持住,纪将军和舒乐一定会回来的!” 那些身负重伤的人相互打劲,但对他们自己却毫无效果。 直到…… ‘扑通’一声的脆响。 不管是离国人还是许国人,都对忽然掉落的、在地上滚动的东西感到震惊, 因为那是人头! 嗯? “是舒大人!” 听这声喊叫,小沙终于敢从坑里面怕了出来,“反攻,反攻!憋死劳资了!” “舒大人回来了!” …… 的确,舒乐回来了。 带着人头,那是离过那位左手剑的人头, 也带着伤,她的左臂几乎已经被鲜血染红,头发略有散乱,但手中执剑,倒也不弱其势。 舒乐撩起额前被吹散的发絮,看到总是围着吴刚的那个叫小沙的孩子,孩子都受伤了。 其实她却不知道,能活到现在,便是这孩子命硬。 “怎么回事?” 在她离开的时候,纪岚大获全胜,得胜关在纪将军的率领下追杀着离国逃窜修行者, 但等她回来,不仅得胜关内冲进来不少敌人,就连关内的抵抗力量也是越来越少。 “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离国来了两个帮手。”小沙大概分不清什么两座峰,他只知道天空上还有一个人,敌人, 顺着他指的方向,舒乐望了过去,“返璞……” 离军有诈,还有其他的返璞境嘛? “给我冲!不过是来了一个受伤之人而已,一起上,杀了她!” 其实舒乐一直在盯着上空之人,眼里没有这些杂兵,待他们靠近,她周身爆开一阵凶狠的其实,灵气如刀,收割人命! 砰!! 围杀上来的数十人在瞬息间已经丧命! “就算是消耗了很多,已经受了伤,我也不是你们可以挑战的。” 舒乐竖起了刀,对准了那些守神境们。 在看到天空中的人之后,她忽然静了下来,本来一直计划着节约一点灵气,不过此时似乎不用了, 那边人以逸待劳,不管怎样,她都很难。 那倒还不如杀死一些离军的守神境,为身后之人减轻些压力。 与左手剑一战,她正是酣时,此时身影一动,便立即血雨纷飞,如神索命! “我们也去帮助舒大人!” 这一波反击,似乎成形了。 舒乐没有想过逃跑,这种时刻,正是她践行庐阳院理想的时候。 但那独臂的两座峰女人最终还是动了,她不能任由舒乐这样杀下去,那不过是白白的损失。 当她一动,舒乐也就只得停手,这是在战场,敌人可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再出手,若是分心,很容易被一击毙命。 咻! 舒乐的身影急速升空,直到于那人平时。 “杀了左手剑,的确不凡。不过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她只有一只手,手指纤细,但勾动起灵气来却磅礴大气,潮涌般的灵气使得舒乐想起了顾益。 那个家伙也是这样子的, 所以他是来自两座峰的吗? 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舒乐只得提剑去战,不过这能借天地力的独臂女人,用手指挥动着巨量的灵气的确令她难以招架。 舒乐咬着牙,脱开那些灵气,挥剑去展那紫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时却完全不是对手,速度、力量都不是她的最佳状态。 砰! 这一脚结实的踹在她的肋部,舒乐的身影像炮弹一样狠狠砸向地面,砸碎了满地的酒缸! 嗡嗡! 两座峰人大概不喜欢节外生枝,手掌灵气汇聚对着舒乐就是一波致命打击,倒是小沙,从角落里冲出来,拖拽她的身体逃开, 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咳咳……咳……”杀左手剑之后,她的灵气就不剩多少了,此时作战,其实不智。 “你应该恢复一会儿再出来的,返璞境的实力,能发挥出的却不到两成,可惜了,竟没有看到我在这里,死的的确有些不值。” “庐阳院……何曾将生死放于心上。也没有死的值不值,我杀了几十位守神,还有一位返璞……哪里不值呢?”舒乐撑着胳膊努力起身,但其实已经有些颤巍,两个嘴角都溢出了血液。 “令人敬佩的勇气,着实可笑的选择。送你走吧。” 女人再次汇聚起灵气,灵气聚而成球,随着她那手指快速接近! 舒乐凝眉,啪的一下将剑插在地上,双手捏着手势几乎是将体内全部的灵气调用,而后推出一招气掌! 砰! 灵气的相撞却在一瞬间之间消失,舒乐直接被击飞。 唰! 两座峰女人身影消失原地,随后闪现于飘落的舒乐身体上方,手掌又是成球。 “舒大人!” 小沙从未想过那位像仙女一样的庐阳院舒大人有一天会面临这样境遇, 她好像会死……因为舒乐的身体像是飘落,她闭着双眼,似乎已经失去抵抗能力, 冲入脑海的这个判断很可怕。 可怕到独臂女人的攻击仿佛都没那么可怕了。 “舒大人!” 小沙又喊了一声, 但是这并未能叫停,这一掌还是狠狠的拍在了舒乐的身上! 随后她的身体加速,噼里啪啦的装在木质房屋上,并带倒了一片街区。 或许是贺江听到了小沙的惊叫, 庐阳院舒乐有危险, 这个念头让他在激战中快速回到关内,看到舒乐之后以几乎瞬移的速度到达舒乐身旁,并在她砸落地面之前接住了她。 “唔……噗……”舒乐的身体说是柔软,其实是完全无力。 贺江惊恐,亦有不忍,“舒大人,你怎么样?” “应该是死了的。不可能不死。”独臂女人也落地,一步步走上前。 “放……放下我。” 虽然她很确信的样子,但舒乐却说话了,她扒拉着双手在贺江的扶持下死命的站起来。 身上早都尽是灰尘和血染了。 “来人!还有人吗?!”贺江嘶吼着。 “没有用了。”独臂女人平静的说着,“即便你找人把她带走,她也活不了。” 舒乐站在那儿喘息,举剑,指向那两座峰女人。 贺江已是不忍,“够了,舒大人,够了……交给我吧……” 话说到最后,他忽然顿住,又睁大眼睛。 舒乐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也挣着双眼,但她的呼吸停止了。 贺江是返璞境,他能感知到极微弱的呼吸, 但是舒乐身上没有了。 然而两座峰的女人看着这位站着死去的人,她忽然有些皱眉,庐阳院,似乎不太好对付…… 当然,并不包含此刻, 舒乐依旧没有闭眼,但身体瘫软,手中剑掉落,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咣当一声,仿佛世界安静。 第132章 促膝长谈(5100字) 顾益倒是没想过还会看到茉族人的流泪。 “咳,咳……”胸口有些疼痛,他忍不住咳嗽两声,不过并没有好转,倒像是更为剧烈了,甚至于咳出了丝丝血迹,整个人也显得更为虚弱。 书雨看不下去,擦了眼睛回身责备说:“刚喝了药,你起来做什么?快去躺着吧。” 顾益有些叹息,“本来这世界就没那么多好玩的,我身边缺了无线网是多痛苦的事儿你都不知道,现在还把我关在这里。” “你对我说这些也没有用的。”书雨伸出手掌,倒有柔和温暖的灵气,缓缓托起顾益的身体后将其放到了床上,“如果实在无聊,那就只能说说话了。” 这伤好像是有些厉害的,那时候和轻风的战斗已经到耗尽最后的灵气,受的伤容易深些,主要是防护能力弱了,就像,职业运动员在连续比赛肌肉疲劳之后,总是容易受伤。 好在顾益的身体结实,性命倒无大碍。 “那就聊聊你为什么哭吧,”顾益的声音总是有点儿有气无力,“我平时是话多的,你是话少的,不过今天我这副模样,实在说不动,不如就听你说。” 书雨端坐于床边,低垂着眉目,她大概也不是特别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但对于与顾益说话倒也没那么反感,理由她刚刚其实和谷白瓷也说过。 “其实……此番认识你倒是我的运气了。” “难得的好话。” 两人都浅浅的笑着,“宫主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都觉得你是可以理解茉族苦难的人,虽然……也没有多么君子,但这份理解殊为不易。” “是不易,”顾益倒有些被夸的不好意思,谦虚说道:“不过真正的理解做到是很难的,我只是能从你们的角度出发,把宫主和你做事情的逻辑理顺,但刀子没有割到身上,永远不知道多痛。”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和宫主太过矫情,现在想来也是我过的太好,没有看过那些一旦被制伏的茉族女孩儿的境地……咳,咳……” 顾益擦了擦嘴继续说道:“那日我去看了谷家村,我才知道宫主和你的心思,你们想要的不多,只是和别人的不一样。你们想要的就是安宁平静的生活,哪怕穷困一些,可若能远离人性的丑恶,那又有什么好可怕的呢?” 书雨的嘴唇微颤,心思被说中之后,一时间再难言语什么。 “刚刚哭,是因为我又想到了身为茉族给我带来的……算了,反正你是瞧事情瞧的清楚,理解我们是你的慈悲,不过宫主说的你,你不喜欢茉族,而更喜欢舒乐,还有你刚刚提到的叫无线网的姑娘。” “什么?叫无线网的姑娘?”顾益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到自己又咳嗽受罪。 书雨有些囧,问道:“你别笑了,我说的可有不对?你自己讲的身边缺了无线网是多痛苦。” 顾益更忍不住不笑,最后是咳红了脸,牵扯的伤口有些疼痛了,这才强行忍了下来。 叫无线网的姑娘, 真是太会聊天了。 “那她是谁?从未听你讲起过,可是特别重要?”书雨一口问出。 顾益失笑着摇头,有些滑稽的样子,“重要是真的特别重要,没有了它我不习惯了好久好久。不过那却不是一个女孩儿,更像是一种玩乐的戏法。” “戏法?怎么玩?” “怎么玩解释起来就比较复杂了,等我讲话可以讲的利索了,再告诉你。” “喔……” 书雨到底还是很少和人这样子讲话,说完了就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令顾益忍不住笑着摇头。 大概女神都这样的,从来不会主动找话题。 想了想,他问道:“刚刚是宫主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又觉得自己身为茉族很是无奈,一时心中酸楚,所以哭了?” “嗯,这方面倒是羡慕舒乐多一些。” 顾益调笑着说:“舒乐其实也羡慕你。” “羡慕我?” “羡慕啊,她是庐阳院的大师姐样的人物,平时都要端着,要有她这个身份该有的仪态,但是她总归也是女孩子,见到你肤如凝脂,腰若约素,当然羡慕。” 书雨知道这些,她却不这么认为,“修仙修到最后便是请求上天的认同,融入这世界,外貌品相并没有什么大用,不过都是我们俗世凡人欲望,扰了自己。” “我不这么认为,修仙就是要泯灭七情六欲?见到好看的心如止水,尝到好吃的无动于衷,不悲不喜?那便是石头啊,假若这是仙,我便不为仙好了。而且,我认为这并非仙。” “那什么是仙?” “你这个问题问我,我比你实力还弱呢。”这是开玩笑的说法,顾益实际上也是有着自己的思考的,他说:“在我的想象中,我从不觉得仙是神圣不可触碰的,数百年前有诗仙、酒仙,酒仙肯定是很好酒的吧?这不就是口腹之欲。所以仙应当没那么神圣,那种境界或许依旧是人,只不过是到达了极致的人。” 书雨稍加思索,又问道:“那你说恶人呢?像是墨齿那样的人,他是怎么悟的道?” “天地并无善恶,就像灵气,它如此神奇,却难说是恶、还是善,我之所以觉得茉族不好……” “没关系,你讲就是,宫主听不到。” “好吧。”顾益大约是想坐起来,躺着着实有些难受,喝了一口热茶之后,他缓缓说道:“人间圣人、夜间妖邪,有生灵的都想悟仙,而天地并不分善恶,善有善的规律,悟到可成仙,恶有恶的规则,悟到可成魔。仙和魔对于天地来说是一样的,仙不会让天得益,魔也不会让天受损。” “因为自古以来,仙很多,魔也很多,而天始终在那里。生灵悟道为的是自己,心有善果,成仙,心有恶念,成魔,但是仙和魔本质并无不同。一切皆在我心,然……” “……世间悲苦遭遇,茉族人大多经历的多,人性丑恶不仁,茉族人大多看的多,所以我说茉族不好,便是觉得你们这样的心境,修为越是强大,最后的结果可能越靠近魔,” “当然,我不是道德无瑕的君子,你们也是无奈,只是从我的角度来说,更喜欢与善良一点的人相处。” 顾益说这些话,不是在撩妹,搅动小姑娘的心思, 他是真的绞尽脑汁的想要让人能把他放出去。 传达的意思是:我很理解你们,但我不喜欢和你们搞在一起,咱们是朋友,好聚好散最好了。 “天地不分善恶,天地就在那里……”书雨略作沉吟,“你的确是修仙的天才,难怪乎宫主想要留下你。” “这……” 顾益无力,他直接又躺下来,“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放我走呢?不如我答应她过段时间再回来?” 这话说的,书雨都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犯傻。 “这么些年来,宫主放出去的人寥寥无几,便是十八楼主,他大概并非不是宫主的对手,不过大雨宫他依旧是出不去的。” 说起来这个顾益也是很好奇,“既然可以打的赢……” “你是说逼?”书雨抢着把话接了下来,但是摇头说:“逼不了的,十八楼主不会对宫主出手。” “这是为何?” “因为愧疚吧。”书雨见他好奇,便也大方的讲给他听,“这些也都是村子里的人说与我的,你知道了可不要在宫主面前提。” 顾益说:“好。” 不必做什么保证,初见时书雨对他还没有那么多的信任,不过现在直说一个好就够了。 “是很久以前事了,那时候宫主其实不在离国,而在许国,她和谷家村子的人都是许国人,如同一般的茉族女子一样,宫主开始修炼之后容貌就发生变化,但是如果没有人告知于我们这是‘茉族的标志’的话,我们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顾益点点头,“最初的日子应该开心的吧,可以变好看。” “嗯,宫主的运气也好些,她私下拜的老师很好,学艺的那几年里,那位老师没有把茉族的苦难告诉她,只是用心传授,并让她每日都要带上面纱,宫主一开始并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老师父犯了病,走到生命的最后,在那弥留之际,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宫主。” “现在想来那位老太是好心,可宫主长到她死之前都对茉族所遭遇的一切没什么概念,更加不觉得有什么危险,所以没想过躲藏,直接收拾细软回到了谷家村,一切就从那里开始变了……” “……起初只是一种流言,村民们都说宫主变的像仙女一样,周围不知世事的朴实人甚至就当她是仙女,但流传的多了,知道什么是茉族的人也就来了,后来者心思并不单纯了,初时恶人不知宫主能耐大多铩羽而归,不过阴鸷小人实在难防,宫主被伤了,拼命逃走。” “自那之后,宫主知道自己不能待在谷家村,那不仅害了自己,也会害了村民,然而老师父去世,谷家村又不能回,无家可归之后,宫主就去查了关于茉族的种种,才知道原来她的确出生在许国,但世上还有茉国,只不过茉国已经灭于战争之中。” “于世间不断辗转,终于有一日,在庐阳城的郊外,宫主碰上了一个人,十八楼主。” “彼时的十八楼主压根没什么才能,只是一个憧憬着庐阳院的少年孩子,然而孩子单纯坚持的模样打动了宫主,她去了庐阳,找了庐阳院。” 顾益也想到,月余前,叶小娘也曾和他讲过,在小时候她曾在庐阳见过大雨宫主,“她应该是一到庐阳不久,就满城皆知了吧?在那里一定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导致她杀死许国众多皇子。” 书雨闭上眼睛,“是现在许帝做的,也就是当时的储君。” “许帝?” “许帝也许是你们的皇帝,不过他是个十足的小人,道貌岸安、无耻卑鄙、贪色成性。他自小时听过茉族,便一直留在心里,听闻宫主进城,立即化名为一位姓杨的公子接近,你想,储君看上的,庐阳城的其他人不就是看也不能看了?” 顾益点头,是这个道理。 “所以在庐阳的最早时候,宫主非常开心,以为找到了一处人间净土,她说除了那位姓杨的公子总是很烦以外,一切都好,许帝大约也知道茉族的女孩子性格比较烈,所以颇为耐心,这份耐心持续了两年。” “两年,没有让你们宫主喜欢上她吗?” “这怎么可能?”书雨带着鄙夷的语调,“宫主那时的心境大部分和普通女孩一样,当然也想过找一个才能人品俱佳的,许帝伪装得了人品,伪装不了才能,他对于修仙一点儿悟性都没有,宫主压根瞧不上,所用的理由也是这个,就说他没有修仙之能。” “这位当时的储君一直记着这句话。后来十八楼主雪夜悟道,老皇帝在他入院之初即受封楼主,庐阳城人人皆知。” 顾益猜测:“莫不会是他看真有修仙大才的人出现,着急了?” “嗯,许帝准备用强迫的,更为歹毒的是,当时他在已经很难见到宫主的情况下,利用储君的身份叫十八楼主诱骗了宫主前来。” 听到这里有些敏感了。 “所以成还是没成?” 书雨一直没停,但说到这里不继续讲下去了。 顾益坚决不认为自己是渣男,他只是想要听故事而已。 “这问题我不能问么?” “可以问。”书雨眨着眼色,“所以……你说不喜欢茉族是假的吧,不然,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顾益:“我是为正义发声,心中担心有无耻之人伤害了宫主!” “那可是你的皇帝。” “去他妈的皇帝,我才不给他尽忠,回去我就换了他!” “你这人,离经叛道、不守规矩,很多想法也奇怪的很。” “咱还是说故事吧。” 书雨陷入回忆之中,“那应该也是一个雪夜,宫主万没想到骗自己的是十八楼主,更没想到这位杨公子存了这样的心思,大许的皇子确如禽兽一般。所用的手段甚至包括下毒……宫主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许帝的疯狂之状, “你别一脸担心的模样,十八楼主冲进去救了宫主,但宫主已经心灰意冷,自那之后离开了许国。而十八楼主因为得罪了储君,所以在庐阳院的三年,他几乎都没怎么在里面待过,许国一直给他很危险的任务,去大凉杀大将,到离国杀第一高手,那时候他可没有芸圣之能。” “所以与其说是公主困住了十八楼主,倒不如是他自己来的。他觉得是自己将宫主劝进了庐阳,也是他置宫主于险境。” 顾益陷入了沉默中,这个故事听起来便是一个茉族的人在不知自己身份时一步步的见识到人间丑恶的故事, “你是不是觉得,宫主不该对许帝做那样的报复?但我觉得宫主做的对,如果伤害已经成为事实,那么不管杀多少许国重要的人,即便把许国灭了,对宫主来说又有何意义?” 说实话顾益刚刚还真的那么想。 不过听书雨这一番话,他略有震惊的同时也是认同了,“是许帝对不起她。” “那你呢?” 书雨一愣,“我?” “对,”顾益问道:“你又是如何的遭遇?” 姑娘唰一下站起来,“今日说的已经够多了,下次我再来与你聊天吧。” 啊? 这什么人呀,说别人的秘密噼里啪啦的,轮到自己就这样? 太过分了。 “哎,那你别走啊,或者你再叫个其他人来,不然我躺在这儿还不无聊死?” 书雨侧过身,“说起来,那长脚猫不是要为你杀敌?颜狼还天天闹着要和你玩,怎么都没来看看你?” 顾益挠挠头。 “大雨宫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人,这些年来,他们换过不少玩伴,你也不过是个过客,不要太信任他们了。” 顾益觉得或许是她偏激了,辩解说:“十八楼主说,他们害我没什么好处。” 书雨淡淡回道:“待你好也没什么好处。” “其实我觉得大家都不坏,我并不求得所遇到的人要对我掏心掏肺,就像舒乐,她要为庐阳院活着,那两个人要为玩活着,谁也没有必要为我活着,只要不害我,就都是很好的人,因为我也不会为他们活着。” “你待人,倒是宽容。” “仅仅是多多替别人考虑一下罢了,就和书雨你一样,没有害我之心,因而我亦觉得你是很好的人。”顾益轻声言语,“但我想你一定有更为重要的东西,我不能因为你没有把整颗心都掏给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值得交的人,那便是笑话了。得一颗真心,何其难也?” 这番话说的书雨又重新认识了他,对于长脚猫和颜狼,她作为旁人多替顾益感到一些怨怼的,但似乎自己又被说服了。 “那你会想要么?” 顾益小手一抖,“什么?” 第133章 十八楼主的授业(万更求订阅) “没什么,你在此养伤吧,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她说完离开的快,弄的顾益一头雾水的。 人一走之后,这地方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左右无事,他便干脆睡了一觉,身体疲惫,精神不振,入睡倒也很快。 待他睡着之后,这木屋中显现出了些许神奇,水流撞击石壁,一碰一碰的有波纹般的灵气绕旋梁柱,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之中。 顾益本以为自己只是小睡,不过实际上却在这里等来了日落随后又是日出,如此往复两个轮回。 后来渐渐转醒时是耳边听着有人吧唧嘴巴的声音,鼻间亦有一丝香味,花费了一番力气他才完全清醒并认出了眼前这人,十八楼主。 “醒了啊?睡的够舒服的。” 顾益捂着脑袋,感觉有些沉沉的,他本以为自己一觉醒来是天黑,但外面艳阳高照,叫他有些搞不清楚。 “是你啊……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十八楼主笑呵呵一声,继续吃东西,“在大雨宫,谁还问什么时间,总之你知道是白天就行了。” 废话,白天黑夜这玩意儿还用问你么。 不过他说的倒是对,在大雨宫的确没必要去问时间什么的。 顾益掀开胸口看了看伤势,有一道灵符附着,扯动身体还是感觉有些疼痛,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不过他感觉气血是恢复了不少。 “还有剩的么?”他现在还感觉饿。 问出这话,十八楼主有些不好意思,吃进嘴里的东西还吐了出来,“我以为你不会醒呢,没关系,还剩一点你来吃吧。” 能叫一个爱吃的人让出东西来,的确是叫人感动。 不过顾益没胃口了,剩就剩,还吐出来干什么。 “算了。”顾益掀开被子想起来动一动,感觉身体都躺麻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初时是来看你恢复的如何的,你总是未醒,便不好打扰,后来看到书雨姑娘有给你送东西来,大概是看你睡着也是没叫你,便放下东西走,我觉得食物不吃也是浪费,所以这两天都过来吃了,再后来,她大概是觉得这食物都是你吃掉的,所以便持续的送过来,那我也就每次都过来了。” 顾益:“……” 你解释的倒是蛮清楚,真不知道是夸你诚实,还是说你耿直。 “等会儿,这两天?我睡了那么久么?” “好事,睡觉的时候恢复的最快,补眠亦是一种养伤药。” 顾益真是忍不住揭穿他,挤兑说道:“是让你能吃到东西才最好吧?” “有一部分这原因。”十八楼主更加诚实的说:“但是有件事情你得和书雨姑娘解释清楚。” “什么事情?”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便是我把东西都吃了,她不知道是我吃的,以为是你吃的,更以为你醒了,然叫了你几次之后,你都没醒,我觉得一次倒没什么,不过这两日你都未曾理人,书雨姑娘大概会觉得你是不想理她的。” 顾益:??? “我上次睡觉,你把我的烤鱼给弄没了,我这次考试,你把我好不容易在人家心中建立的良好形象也没了,这下我怎么和她谈出大雨宫的事?” 顾益忍不住继续嘀咕,“说什么遇到十八楼主这样的天之骄子,简直就是人生一大际遇,我看是就是一悲惨经历。” “哈哈哈。”十八楼主不怒反喜,拿着筷子笑骂,“许多年来没有敢与我这样说话的小子,难怪白瓷要留你啊,你一言一行从不刻板,虽有些违礼,却也有趣,而有趣在这大雨宫是多么的稀缺啊。” “这件事倒是我做的不好了,不过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去和小姑娘说是我把食物都偷吃掉,这样就太没面子了。” 顾益摇着头, 也许无事生非这个词真的就是有道理的。 这里的人,每一个是完全正常的。 还是自己的身体重要,他尝试着做了个扩胸的动作,结果疼的龇牙咧嘴, 十八楼主急劝说道:“哎,身体有伤就不要硬来,又不是简单的皮肉伤,养个两天怎么会完全好透,多点耐心,慢慢来。急了,你一样出不去。” “我知道。”顾益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又问:“书雨大概什么时候会再来?我真的饿了。” “我也不知道的,也许很快会来,也许因为你生气今天都不会来,你就将就吃一些,死不了人。” 顾益觉得自己还是饿着吧,“十八楼主,你来找我究竟何事?” “何事?自然是为了你的修行,白瓷放了你在我身边,轻风其人你也杀掉了,接下来,你还有其他事?” “真没有了。” “那便试着修行看看,你的才能若是浪费的话,就好像把这盘杏花黄仁倒掉一样可惜。” 这什么破比喻。 “那也得我伤养好吧?” “嗯,嗯,”十八楼主吃的满大嘴,挥舞着筷子说,“是该等等,不过求仙讲究悟之一字,而不传,我所悟的你不一定懂,你所悟的我也不一定懂。所以真正传授的应当是悟的方法。在这一点上……嗯…… “……其实也没什么好教的,哈哈哈哈。” 顾益:“……” “您说着吧,我听着呢。” “那便说说我如何合地道的故事?” 顾益猜想着,“都说您雪夜一夜入返璞,是真的吗?” “不假。” “那何时入的合道?” 十八楼主拄着筷子搁那想了想,“大概是隔了五六天吧,” “啥?这么厉害?!!” 老小子有些得意,“庐阳院后来人可有破我记录者?” 顾益是真的有些佩服的,“那么芸圣呢?” “芸圣便有些慢了,我大概是转战于大凉国和离国之后,见到了天下间的许多生民,这才开悟入芸圣,说起来,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顾益心头一咯噔, 他想到了一个自己很熟悉的经历。 他也曾一夜入芸圣,但之后三年,再未有任何收获。 “才能高如十八楼主,也困于芸圣二十年而未动。” “可不要讽刺我,白瓷困于芸圣的时间不比我少多少,你见她如今可有破芸圣的样子?” 听语气也知道是没有的。 十八楼主对于此事也是略有伤感,“不过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时间真的蛮久的了,渐渐的,都开始让我觉得,人间不是第七境了。” 顾益身体顿时僵住, “人间,不是第七境!” “嗨,只是说着玩的,大概是我总是失败,却找不到出路所以在瞎猜,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可能是这样子。” “也许人间,真的不是第七境……” “这个谜团或许该由你解开。”十八楼主终于放下筷子,站起身,“你的才能不弱于我,也不弱于白瓷,只要好好修行,守住道心,总有一天会达到这般成就,不过能否入人间,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 顾益认真的点了点头。 “十八楼主,您说吧,关于合道。” 其实以顾益的见识,他对于合道是有了解的,不过正如十八楼主所说,求仙一途重在开悟, 有感而后悟。 多听听先辈们的智慧,往往是有帮助的。 十八楼主用手指蘸了水,挑了个木板,两字一词竖写,从左往右分别是:入定、立心、守神、返璞、合道、芸圣、人间。 写完之后他双手一抄,款款而谈说道:“修仙七境,这是全部。首在入定,静而知世界;随后立心,定而知本我;继而守神,恒而守其志;最后返璞,简而明初心。” “说的便是修行一途,首要是先感知世界,获得灵气,而后明悟己心,确认方向,确认了之后守,此乃坚持之意,最后一路走下去亦不可忘记起点,即称之为返璞。” “至此为前一个部分的轮回,天下修行者众,但大部分也就在此间。至于之后的合道,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合道的道,在我看来便是天地间的规律,树木花草春天盛开、秋天凋落,水从高至低,人有喜怒悲愁,这都是规律。” “但不同的人看到的、听到的、认同的道不一样,因而入合道,便是有分别的,庐阳院教的是天地人道,但是我身边那两个合的是妖道,我还曾认识一些奇人,有的是茶道、有的是剑道,可以说,道道不相同。却始终没有真正的天道。” 顾益虚心求教:“什么是天道?” 十八楼主喟然摇头,“我亦不知。” “你是什么道?” “我本身便不属于天地人道,”十八楼主一抬头,手背上便飘起一层雪,“我得悟雪道。” “那是什么?” “雪能成花、能成水,形不定故而能有千万般变化。” 顾益上一次入合道的时候,是人道,人道大概是其中最简单的了,不过十八楼主说的那些有的他还是不知,便像是剑道什么的。 最初,他的确只以为是天地人三道。 十八楼主有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要问顾益:“你想过,你的道是什么?” 顾益说:“我自修仙以来就讲究一个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所以从未想过要特定需要一个道,有些道也许好听,有些也许不好听,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它究竟是不是我心中的道。” 十八楼主欣慰的点头,“教你这样的,总归是轻松些。那便顺其自然,便水到渠成,我告诉你的这些不过是让你不要拘泥于天地人,更不要拘泥于某样事物,多少可以帮助你省下一些时间。” 顾益知道的,他后退两步作揖,“多谢十八楼主,虽然你吃了我不少东西,但是该感谢你还是要感谢你。” “哈哈哈。不必感谢,我大概也是对人间境有些心灰意冷,却又找不到名师教我,所以便想着若你这样才能的到了芸圣,或许能在我死之前让我听得一点关于人间的内涵,哪怕就是一点也好。” 这或许是私心, 不过顾益在之前与书雨的谈话中就已经说过, 人不能要求你身边的人都没私心,为你活着。 那是不成熟的表现。 所以顾益倒没在乎这种理由,总归人家是对他好,没有对他坏。 他们这对老少在这里聊的开心。 书雨则回到谷家村中静静心,去去胸中烦闷去了。 谷家村子的人也都认识她,有的还问起前日出现过的顾益哪里去了,说他讲的笑话好听。 书雨挑了两个叫他们讲来,结果听得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或许十八楼主说的没错,她正生气呢。 本也没什么,可是那日说了句错话,问了‘顾益是不是想要一颗真心。’ 当时并未多想,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便罢了。 怎么自那之后顾益不理人了呢? 每次送去的食物都吃了,叫他却不醒,是因为问了那句多嘴的话才致如此? 那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书雨,你怎么在这桃林发呆?” 书雨听到声音立时转身,微微躬身,“宫主。我在,此处想事情。” “想什么?” “在想顾益。” 便就这样说了出来。 谷白瓷倒没有取笑这样的怪趣味,她只是觉得好奇,“在想他什么?” 书雨也更是神奇的紧,又或者是宫主问话她不敢不答,总之就将心里的那些个疑虑一股脑的全给说了出去。 “宫主,你说这是为什么?” “嗯……应该是不太喜欢你。”旁人的话要得出这样的结论,谷白瓷还真会想一想,不过顾益的确对她们印象不好,“他一心还想着出宫,然而这几日我也能看得出,顾益是个修仙才能极佳的天才,我不愿放他回许国,书雨你莫要到时候替他求情。” 书雨被这警告吓了一跳,“我怎会替他求情,自是遵从宫主的号令。” 谷白瓷深深的看了她一样,那意思是,真会这样嘛? 果然…… 书雨想了措辞,问说:“不过,顾益的确不喜欢待在这里,我能感觉得出,他整日苦闷,无精打釆。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宫主你都说了那是能理解茉族的人,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呢?” “刚刚十八到他那里去了,十八也知道顾益是颇有才能的,所以想着收到那边去。你说他值得留还是不值得留?” 如果是这两人一致这样认为,书雨也没有太多的信心说不值得。如果能留下来,当然是好,以后必定是茉族一大助力。 甚至于会成为守护茉族的力量,她们这一族是非常需要强者的一族,顾益有这样的潜质,若能成,那便可保百年平安。 或许百年也只是转眼一瞬,但对于她们来说,一年甚至一天都是宝贵的。 书雨知道这一点的重要性,然而还是犹豫着出声,“但是……待在大雨宫确实让他心中苦闷。” “那你就去多宽慰宽慰他。” 宽慰个什么,心中还有些气呢,书雨一时没有应答,甚至还有些委屈,“宫主不是说,他不喜欢我的么?” “人是会变的,初识时,你觉得他像个好人吗?” 人是会变的……该是有些道理吧。 …… …… 顾益从木屋里走出来,胸口有伤不能乱动,他就尽量慢些走,主要肚子实在是饿了,十八楼主糙汉一个,哪里会管这些,也只能他自己去找些吃的。 肉什么的就别想了,顾益只想着看有没有果树,这样好弄点果子吃吃。 然而最后虽然是找到了,但是身体虚弱至此,连举起手臂都是很疼的一件事,一时间也是为难他了。 要搁平时,直接把这破树给砍了,但现在连踢一脚都不敢,万一摔一跤,真该疼死他了。 最后只能是找来很长的树枝,希望能打两个下来。 说是打,其实就是轻轻的挥两下,看得刚进入树林的书雨很是迷惑, 从背影看,很像是拿着树枝在跳舞, 迷惑的不行。 “你在做什么?” “啊?”听到声音立即转身,这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顿时有一股强烈的痛感,“咝……我艹……” “没事吧?” “明显有事,好疼……感觉要死过去了。”顾益说的夸张。 搞的书雨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总是说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话,正常人难道不是会强忍着说没事么? 到他这儿就是疼死过去了。 书雨提着篮子慢慢靠近,也不知道要怎么宽慰,就说:“应该,死不了的吧?” 顾益:“……” 总感觉这些人说话就是在骂人一样。 “十八楼主呢?” “走了。”顾益忍着痛起来了,两个胳膊再也不敢乱动,疼的他都快出汗了,“我没有乱来,就是饿了,想找果子吃。” “这果子你吃了?”书雨大惊。 “没,没有啊,没吃到呢。” “不能吃的,它不是给人吃的,要是吃了的话,大概就会变成颜狼、长脚猫那样,他们就是没事吃这些东西。” 顾益的脑门瞬间发青,喊叫着有些不敢信,“他们是吃成妖的啊?天下还有这种果子,它不违反生物隔离什么的吗?” “额,不是,我是说,会像他们那样无限精力无处释放。” 顾益服了,和她说话感觉都不在一个频道上,拉倒吧,倒是这果子,“还有这样好的功效嘞?” “在大雨宫的话,这就不是好了。” 那倒也是。 “还是吃我给你准备的这些吧,” “谢谢。”顾益热泪盈眶,“其实你们都是好人,等我吃完,养的精神些,我就去找谷宫主,看她会不会让我离开什么的。” 书雨听完,不禁又添些莫名情绪,还真挺想要走的。 第134章 第二针 林间飘絮,幽雅闲静,姑娘温婉秀丽,再加上能填饱肚子也算是个好事,却依然难叫顾益开心。 书雨把小碟拿出来放好,随后拢了一下裙子缓缓坐在石凳上,“来之前我与宫主见过了。” 顾益闻言关心问道:“谷宫主怎么说?” 没说话,书雨只是遥遥头。 不出意料,但总也让顾益颇为无奈,“看来只有我变得比她更厉害了。” “那怎么可能?” “在这没事,那就做做看好了,说不定有可能。” 书雨将头偏向一边,“即便你做到了,那也要好多年,既然要在这好多年里,即便你不喜欢我,也要好好相处才行。” 顾益奇道:“你干嘛这么讲话,我几时说过不喜欢你了?” “可你说不喜欢茉族。” “我对于茉族一些意见固然是有,可我也没说不喜欢你。你没对我做什么,我干嘛不喜欢你?” “歪理邪说,不要总是胡说八道。”书雨急急的要他住嘴,并出声提醒说:“你总是有违礼节,这不好,还是守些规矩,免得宫主发怒。” 顾益撇了撇嘴,“这才是我不喜欢茉族的理由,好起来是好,坏起来要人命,人格分裂一样。” 啪! 书雨狠狠拍了桌子,猛一下站起来,“你这人讲话怎么颠三倒四的,一会儿是喜欢,一会儿又不喜欢,那么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呢?” 顾益吓了一跳,筷子上夹的菜都抖掉了。 “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一直有什么说什么的,随便讲讲。” 书雨听了更气,指着他骂道:“那你不就是那种满嘴胡话的烂人?说出话全当风一样,或许别人当真了,便以为你是真心,可你自己浑然不觉,这叫什么?” 顾益把筷子放下,仰着头有些不解的说:“我平时没那么正经的时候说话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今日才认识我,用得着指着我这样骂?被关在这儿,我就是连一句牢骚都不让发了?” “你!” 书雨没曾想顾益还如此顶撞她,胸腔中的怒火更甚,一时没忍住冲着顾益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顾益眼神一惊,急忙伸手挡了一下,“你疯了?干什么?啊……” 因为用力,还是扯动了伤口,真是有些疼。 啪! 书雨用左手扇了他一下! 这一下打的顾益扑倒在地,浑身疼痛,也起了火气,“妈的,我要是好好的能被你这样打?!帮你杀人,到头来还是这样是吧?” 听了这话书雨神情一怔,心中大抵是有些后悔,不过她的骄傲也不许她立即给顾益来个道歉什么的。 她是气了顾益,现在又气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得转身拂袖而去。 自己跑到无人的空旷地方胡乱轰打一气,把那点愤怒都倾泄干净。 谁对谁错之间,她是分不清的,顾益的确说的不好,不过她好像也不该这样,他还有伤呢。 倒是顾益,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确认伤口没有再流血之后慢慢的爬了起来,吃东西, 他是不会惩罚自己的, 只会一边吃一边骂,茉族的这些女人都特么是疯婆子。 不过书雨说的倒是对的,谷白瓷平日里看着是还行,以后要是惹她生气那也说不准。 顾益决定还是离她们远远的,什么好看不好看,天下间除了茉族还能都是丑女怎么滴,他就是要从这儿出去找一个温婉可人的,家里弄些疯子回去谁受得了。 吃完了东西,他也就把这糟心的事情给忘了,还是做自己的事,真要气得个伤势复发,谁也不会心疼他。 此间事了,顾益还是回到泊亭去找了十八楼主,远远望见坐在湖边的亭子中央,如山水画中潜入的一抹仙风道骨。 走近了,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扭曲了空气,也装饰了空气。 顾益默默的盘腿坐下,闭眼进入冥想。 这个过程中,十八楼主仅仅是瞧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不过听到了顾益两声咳嗽之后,他还是开口:“不要控制身体。” “好。” 十八楼主的灵气散发着‘莹莹莹’的鸣声,一些些的开始触碰到顾益。 随后灵气的环绕开始将顾益纳入其中, 那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片雪景。 十八楼主并未做什么很高深的动作,不过是些简单的吐故纳新,努力的想要将自己融入这天地之中。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顾益只感觉身体恢复的速度在加快,后来他便不需要十八楼主的帮助,以灵气为媒介,引导着自身和天地的联动,于冥想中,渐渐感悟,尝试明晰这世上‘诸道’的秘密。 然而所谓的天道,当初他也只是听到了半句话而已,‘天道居于众生之顶,具足威德与神通’,后面却是不知道了。 境界上没有更通透的感悟,顾益便回到了他的功法上。 粼光千针功在境界低时不太好练,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只能凝成第一针而已。 临敌时总需特别专注于凝针上,这与最高级别中随心所欲的出针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由一而生二,由二再生三,由三生千针。 这第二针凝出之后,顾益对于它的运用将更加得心应手,若有一天到第四层境界时,即出即没也都不在话下。 十八楼主后来离开了,只留下顾益坐于这湖边安静修炼。 长脚猫以为顾益已经恢复,便想找他来打架,然而被十八楼主给拦在泊亭外,“顾益伤势还未好全,心情也一般,你这时候去找他他不会理你的。” “伤势还未好全?”长脚猫细看了眼,顾益引动天地灵气还挺顺畅的。 “即使好全,他也要修炼,你多一些耐心,等他悟了道,再与你打不迟。” 话虽如此不错,但要等多久这个人才能悟道? 这怕是要不少耐心。 “算了,算了。”长脚猫叹气离开,“那就先不找他了,让他好好提升些实力。” 修行总是有些枯燥的,时间过的也快。 然而心绪激荡难平的书雨便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的,即便打坐也难以平抑,烦躁不安的样子让她门前的侍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书雨看着来气,喊道:“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在那晃来晃去做什么?!” 小姑娘吓得缩了脖子,连忙低头小碎步走了进来,跪下说道:“左护宫使,这是今日呈上的外情。” 所谓外情,不过是他们的一种称呼,其实就是大雨宫外的事情汇报。 “那你就依例送进来,为何一直在门口踱步,是觉得我很可怕,不讨喜吗?”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害怕更加惹怒左护宫使!” “行了!东西放下,赶紧走!” 见平时日常见的侍从都是此番模样,书雨更加来气,但她气的也不是别人,至于气的什么也难以说的明白,总之就是很不爽。 平稳了些后,她还是把侍从拿来的东西给看了,看到最后是惊讶,而后一时语塞。 舒乐出事了。 这是她并未想到的。 书雨很快想到若是顾益知道了…… 本来她是肯定立即去告诉他的,但是经历刚刚的不愉快,冷不丁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正想着,又有人进来,“左使,宫主唤你过去。” “好,我知道了。” 书雨调整了一下自己,立即就到主宫去。 谷白瓷背身立在厅内。 “宫主。” “嗯,你的伤势如何了?” 书雨回道:“养了许多天,差不多该好了。宫主若有吩咐,书雨必为驱策。”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战事得利,得胜关应该是打下来了,这样一来邢原城的许军便是孤军,我们不必管那边,直接进到庐阳去,兵围庐阳,我已经让张卫雨跟随大军。” 书雨也有信息,但还不具体,便问道:“宫主,那边伤亡如何?” 谷白瓷将战报给了她,叫她自己看。其实说这些话,谷宫主是叫书雨知道,如果张卫雨战功卓著,那么未来大概会晋升亭主。 但书雨似乎并不太像之前那样在乎这一点。 也没有请战出宫。 书雨大约浏览了一下战报,上面说得胜关城破,许军弃城退守,本来贺江已经陷入绝境,不过大许四公主竟然及时赶到, 有她在,离军攻击立即受挫, 但得胜关中的许军损失惨重,应是担心两座峰还有其他力量,所以四公主做主后退, 离军在这援军未到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纪岚将军还在他们身后。 两军相持着,许军也就安全的退去, 然而得胜关是失去了。 “那位叫舒乐的,好像是死了。”谷白瓷是有些印象的,“前些日子,她是和顾益一起被抓进来的吧,现在看来得到我的准许出去,对她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去告诉顾益吧,并代我问他可还想要出去么?” 待在大雨宫怕是最安全的了。 “书雨当然不敢不听宫主的意思。”书雨偏了视线,“不过我和他刚刚闹翻了,此刻去见,实在是有些……为难……” 谷白瓷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还有这档子事呢,“他欺负你了?” 这语气皱冷,书雨都有些慌了,“不是,不是,此刻他还是带伤之躯呢。只是他总是爱乱说话,我一时生气,就和他吵了起来。” 听闻不是大事,谷白瓷也就没什么在意的,“那我亲自去吧。” 书雨想说‘是’来着,不过犹豫之间还是请了罪,“我怎可因私而废了宫主的命令,今日不好意思便不听宫主令,难道明日就能因为不乐意而违了宫主的意吗?还是我去吧,宫主。” 奇奇怪怪。 谷白瓷都觉得奇奇怪怪的,平常一向稳重的人怎么心思起伏不定的?她好奇且怀疑的多看了看自己这位族人,“书雨,你是否藏了心思??” “书雨不敢!”姑娘撩裙子跪了下来。 “下次,不要做这种反复无常的举动,心神不宁,乃修仙大忌。” “是,书雨受教。” “那你去吧,记着把我的问题问他,回来后将答案告诉我。” “是。” 顾益此刻正在湖边静修,十八楼主为其看守,长脚猫和颜狼都不得接近。 书雨当然也是。 “十八前辈可知他何时结束?书雨带了宫主的命令,要说与他听。” 闭眼的十八楼主摇头,“也不知何时结束,若不是急事,不如稍作等待。” “可能……是急事。” 应该算是急事。 十八没有多问,也就让她入了泊亭。 想到不久之前,她刚刚才闹得不欢而散,这会儿也不知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还是平常的语气。 其实她左右为难的样子顾益也看得到。 所以这才是头疼的地方,好的时候么就是正常人,但你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不正常。 现在看起来又正常了些。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顾益睁开了眼睛,语气也比之前冷漠了些。 “是两军交战的事。” 顾益爬起来,胸口隐隐的其实还有些微微疼痛,他忍痛的样子也是做给书雨看,瞧瞧,为了帮你受的。 不过顾益是不指望这些人能说出一句对不住了,能在不愉快之后依旧记得约定,把战事情况告知于他已经不错了。 “有什么情况么?”顾益主要是关心他认识的那些人。 “得胜关,失守了。” “什么?得胜关都能失守?”并非是他不相信,只不过的确很少去想这种可能性,“得胜关是两山之间极小的隘口,易守难攻,这才多久怎么会失守了?” 如此说来,战事一定很惨烈。 书雨没细说这些,“宫主记得上次和你一起来的舒乐,她在这次战争中去了,宫主让我问你,是不是还想离开?” 顾益瞬间勃然大怒,“问的什么屁话,是说我在这获得安全应该感谢她不成?!” “难道不是吗?”书雨反问,“如果你和书雨一起回去,你就一定能活?” “她的实力不弱于我,我是不一定能活,但也比在这天天对着你们两个臭脸要强!” 书雨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不由一痛,很多很多委屈都涌上来,她是深吸着一口气,忍着,很努力忍着,“你想一下……重新回答吧,宫主是要我回去说给她听的。” 第135章 谢依依 听闻舒乐出事,顾益当然是难过的很,更添谷白瓷让人问了这种问题,虽然书雨是给了机会让他再说一次,但这也不管什么用。 “不用想了,别老拿生死吓唬我,便以为我怕了她了?!我不用再说第二遍,你就把原话告诉她!” 顾益发这么大火的样子倒是有些惊着书雨,最后她也是无奈,说什么都没用,只能默声离开。 然而可怜巴巴的模样并不管什么用,舒乐是生死问题,与这个相比,顾益比刚刚更没兴趣去管什么女孩儿心思之类的东西。 他跑去找了十八楼主。 看脸色十八楼主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看来……女人真是不好,静心了一个下午,她找你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便这般模样,是有什么事吗?” “她说舒乐死了。” 十八楼主本来在揉捻着棋子,听了这话手中的动作有些停顿,玩笑模样也就不再见了,“已经确认了吗?” “如果骗我,理由又是什么呢?而且是有可能的,舒乐出去之后必定去了得胜关,那里恰逢一场大战。而她那个性格,又是个顶骄傲的人。” “哎……躲了二十年,还是躲不过目睹所认识的人死于非命。”十八楼主心情也有烦躁,把手中的棋子尽数的扔在棋盘之上。 “十八楼主,”顾益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真诚一点,“日子久了,你可能会忘记。你可知道得胜关失守,下一座被围的城池必是庐阳,我知道你或许当今许帝没什么好的观感,我也是,所以我也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庐阳城中那些我认识的人。” “你说过,论实力,谷白瓷不是你的对手,既然如此,那就想想办法,让她放我出去。” 十八楼主平日里倒是高深莫测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此刻却是眼神有些闪躲,“你所说的办法,便是要我去用武力威胁她?” “只需做到让我离开。”因为顾益知道谷白瓷拿十八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不行,我不能对她出手,我已经害苦了她的一生,此事万万不可!” 顾益好气,有必要这么迂腐吗? “那你就待在这儿看着大雨宫和两座峰去攻下庐阳城吗?” 十八楼主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之中。 而另一边,书雨噙泪回到主宫,到了之后就跪下! 这番阵势惊了谷白瓷,这几日是平静日子,怎么忽然就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怎地了?” “求宫主绕过顾益!”姑娘心中痛苦,不知是该撒谎维护顾益,还是继续保持对宫主的忠诚。 “他说了什么?原话说来听听。” “他说……他说……就算是像舒乐一样死了,也比整日在这里对着两张臭脸要强。” 嗖! 话一讲完,谷白瓷的身影便略过了宫殿,直奔泊亭而去。 她对气势不加掩饰,顾益能感觉得到,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逼迫眼前这个优柔寡断的男人, “十八楼主,我老实与你说,刚刚我让书雨带的话,是对谷白瓷大大的不敬,她一定恼怒,现在已经是赶来的路上。” “而我不会对她妥协的,要么我今天从大雨宫出去,要么我和她鱼死网破,他妈的,掉个脑地不过是碗大的伤疤,劳资重新再投胎就是,” “在这受这些个娘们的窝囊气!” 十八楼主还未来得及回话,快速赶来的谷白瓷已经闪进泊亭,她也不多说话,眼皮一个动作,高了两个境界的威压就让顾益一下子有了爆体而亡的感觉! 好在十八楼主出手,他的身上泛起光圈,靠近顾益之后将其笼罩在光圈之内,这才护得他可以有了在谷白瓷面前说话的机会。 “不要犯傻,顾益。”十八在他耳旁出声提醒。 刚刚那番话,他这二十年都没敢说过。 “落入我大雨宫,本宫不杀你已经是厚恩,甚至也想好好待你,可你却在背后娘儿们娘儿们的大呼小叫,是觉得我谷白瓷,真不会杀人吗?” 但此时的顾益得知舒乐已死,根本就不是犯不犯傻的问题,佛爷还有脾气呢,“杀你妈个蛋!” 顾益也不谈拿布条遮什么眼睛了,指着树林间谷白瓷的脸就骂道:“说你一两句就动了杀人之心了,如此心狠手辣,毫无容忍之量,还成天自我感慨说是什么好人受害,你看看你这样,从头到脚哪一点像个好人了?!” 十八楼主听的起虚汗,尝试的拉着顾益的手,“好了,好了,别骂了……” “左右她都已经生气要杀人了,我干嘛不骂?”顾益甚至想着连十八楼主都一起骂了,不过他此时是靠着人家保命,到也不至于做出这么蠢的事儿,“我不仅要骂,还要趁这个机会多骂,平日里你们都不敢说的,我今天全都说出来!” 书雨脚步慢了点,但知道事请大不妙,还是全速赶了过来,到了这泊亭里便跪在谷白瓷的后边儿, 宫主动怒,非同小可。 谷白瓷,的确是动怒了,“出大雨宫的人死了,留大雨宫的人活了,你不感念恩德,还要破口大骂,好,那本宫就听听,你究竟是想怎么死。” 顾益是豁出去了,他指着谷白瓷的脸,“死了也好,死了是最舒服的,看看你们两个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天天惦记着那张脸的破事儿,真以为天下女人死绝了,人人都爱你们呀!” “受了点苦难就开始发神经,动不动就杀这个,死那个,他妈的,谁还没点苦难事儿了?十八楼主双亲去世的时候,难道世间对他好了吗?那些因为你而上战场的人,或丢了胳膊,或丢了大腿的,世间对他们好了吗?” “戴个面罩躲在后面判断男人显得你们高贵纯洁了是吗?你们这辈子就没犯过错,就没遇到好看的东西眼睛放光过?喔,看你们一眼都得死了,我去你妈的吧,有本事把天下男人都杀光!” “怎么着,您还想寻获真爱啊,找一个不爱你容貌光爱你心灵的?!你可要点脸吧,就你那心灵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残忍嗜杀、狭隘多疑、蛮横无理,人家讲心灵是真善美,温柔、真诚、善良,你是沾着哪一个了?明明污浊的跟臭水沟子似的,还当自己是纯洁的小白兔,我话放这儿,就算有人喜欢你,也就是喜欢你的皮囊,浑身上下你不就剩这点好东西了吗?” 听到动静的时候,其实长脚猫和颜狼也已经偷偷摸了过来听着了,顾益骂完之后,吓得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砰! 谷白瓷身上的气势暴涨,头发四散像落入凡间的魔鬼,身上散发的能量让长脚猫和颜狼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而她的身边,那些飞石树木也全都不能靠近! 顾益调匀自己的呼吸,心中的愤怒甚至盖过了他的紧张。 “白瓷,”十八楼主看到她不像只是做虚势,一时间也是有些皱眉,“你冷静一点。” “让开!” 刷! 她挥出一道灵光,同时急速奔向顾益, 十八楼主略作叹息,扬手,手掌翻向外,掌力与谷白瓷相抗,而她则不能紧逼半步, 顾益这些日子不断调高对十八楼主的实力预测,此刻他亦是闭着双目的,看得出,实力多少是有些差距。 十八楼主,可是靠着自己一步步参悟到人间不是第七境的绝世天才。 顾益睁着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谷白瓷的身影,靓丽的确是靓丽的,但此时有可能会死,他也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心思。 “十八,你是听到的,这小子刚刚的话是何等的不逊,还要保着他吗?!”谷白瓷气怒已极,“再说,就算你有心想保,可我若想杀,便会随时来扑杀,你能保证每时每刻都在他的身边吗?” 十八楼主这时候说了一句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话。 “顾益的确讲的粗俗,但是,我觉得他讲的是对的。” 谷白瓷甚至都不想听理由,气愤的又是打出一掌,然后十八楼主的手掌极为柔和,他先微微一收,随后又全力打出,只听‘砰’的一声,空气中爆出清脆强烈的声响, 谷白瓷控制不住身体,连续翻了几个跟头落地。 “十八!你真要与我作对了!好!那今日我们就来分出个胜负,我就不信了,在我大雨宫,我还杀不死一个返璞境的小子!” 哗! 说着她晃动双臂,周身的浓稠灵气瞬间显现。 “嗜杀、狭隘、蛮横……”十八楼主是被逼着做出选择,但到了此时,他便也放开了些,“顾益给你的十二字,又有哪一个不是你呢?我知你所受苦难颇多,虑及此处二十年来总是相理解忍让,不过也有很多次我想对你说,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并非是个好选择,你可还记得以前的你是多么纯真善良。” 谷白瓷动作不停,“二十年前的谷白瓷就是纯真善良,才会被你们这些人欺骗迫害!” “所以你便再迫害别人吗?顾益,你说你可曾做过对不起茉族之事?” 顾益当然敢说,“没有!” “你可曾做过对不起白瓷和书雨的事?” 顾益说道:“我唯一做的就是帮那人杀了轻风!这下好了,不仅挨了人一巴掌,现在还受伤而实力受损,不然就算不敌,我也是要拼死一战!” 十八楼主最后问:“所以说一个没有伤害过茉族的人,你有什么道理要将自己受到的苦难再施于他的身上呢?” 书雨慌的已经流泪,她也不希望这样动起手来,于是移到谷白瓷的身旁,“宫主,宫主,顾益就算一时疯癫,但他先前不仅从墨齿手中拼死救下我,更是帮我杀了顾益,您一直教导我说要知恩图报啊,书雨愿意代他受罚!” “滚开!”谷白瓷指着她骂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对这小子有别样的心思吗?被人夸着漂亮,真遇到个男人却一点都不灵光。这便罢了,你再看看你的眼光?!” 听这话,顾益和十八楼主都有些懵了,有这样的事情吗? 泊亭的桃林之间,四人两方相对,天空湛蓝,只有风声。 或许是因为谷白瓷说的事情敏感,众人都有些沉默。 只有…… 只有一道特别的清脆娇憨之声忽然响彻。 “我们顾益怎么了?他睿智而有趣、温柔而善良,才能人品俱佳,相貌亦是仪表堂堂;他日出入定,日落守神,夜半返璞,而后合道,三年入芸圣,照亮半边天地,不过是个茉族的返璞小丫头,真以为配得上我们顾益了吗?” 顾益听到这声音,真有灵魂出窍般的感觉,浑身激颤而不能自已,急忙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是,这是谢依依啊! 哗! 这样一道身影便出现在桃花树梢, 虽然样貌不是他本来的样子,但小依依总是调皮的,他爱这样子,喜欢装出各种样子来玩闹,每日不玩闹的话,岂不无聊死? 所以尽管外表看着仍然是个小萝莉一般的模样,嘴巴嘟嘟伴有婴儿肥,但顾益还是认出了他! “嘻嘻!”这混蛋看到了顾益在看他,竟然还有脸眯眼笑得出来! “你笑,笑你妈个蛋!死哪儿去了?还知道来找我啊,知不知道劳资在这里都要被这疯婆子弄死了!”顾益所有的情绪想要向他发泄,刚刚实在是有些危险来着。 这些粗话实在难听,说给谷白瓷,差点要了他的命,说给小依依却什么事都没有, “本来的确是不准备现身的,不过听了从这儿回去的那两个人说,你弄了个庐阳院的身份,却困在了大雨宫,想到谷白瓷这喜怒无常的性格,我心中的确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过来了。” “你特么的,”顾益才不管他说的这些,他是上去就想踹他两脚,“当我不敢打你!” 不过小萝莉拦下了他伸出的手,双指齐行,至于胸前,“要打要骂总要伤好了才行。你说你怎么就下了小苑山呢?我那会儿天天叫你下山,你不肯,非得修个人间,我走了你倒好,返璞境就敢出来了。” 顾益只感觉胸前一阵舒服,伤灵符果然还是他们两个写的最好。 至于一旁的其他人,尽皆疑惑,谷白瓷甚至还有警惕,怎会有人进了大雨宫,而她不知道? “你是什么人?” 第136章 喊我爸爸(5000) 出庐阳的马车一路奔驰,掠过两侧的风景向南而去。 这时分,离国在北境生事,惹得许国上下皆是人流潮涌,向北的人多,物也多,庐阳城的南边则难得的出现了逆行者。 因为,小苑山在南方。 顾益落在大雨宫之后,叶小娘陷入了彻底的焦虑之中,三公主给她出了个好主意,既然是小苑山仙人的传人出事,自然是去向小苑山仙人求救。 这一路到全门县都无意外,只是在此歇息时,叶小娘撞见了封禁小苑山的神林禁军, 禁军列队行走,稳稳的出了县城,向庐阳方向去。 生民们并无兴高采烈的喝彩,大多是默默注视,叶小娘与月儿与他们一样,起初还议论纷纷,不过后来得知,得胜关失守…… 百姓们并不知晓战阵,更不明白,得胜关的失守对于庐阳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清楚,战事不利,又从别处调兵,理由很简单,便是要将这些人送到前线战场。 许国已有三百年, 国朝正统的观念深入人心,人们对于尹氏为皇室的认同感也是强烈的。 这是一个特别的时刻。 “马源刚从庐阳出发,不几日便传来得胜关失守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怎样了。”叶小娘于二楼看了一会儿神林禁军,转身进来说道。 为方便,她与小月儿都着力男装,头发全部束起来,形成一根长长的辫子,倒有几分干练英杰之气。 月余以来,叶小娘因修炼碧水十弯阳,身体大为好转,那些曾经折磨她的灵气,此时成了她的助力。 概因碧阳功灵气不同寻常,常人若修炼必得经受一番大的考验,不过她这身体已经与碧阳功灵气共存了很久,许多地方渐渐习惯了。 小月儿看到军队时的心情是忧虑更多些,她只是个平民百姓,“马大人大概是不会有事的,按时间算,他大概都没能到达得胜关。” 叶小娘也只能希望如此了,“不过,这样的话,他便查不到顾益的事。” 说起这个也是叹息,这可要怎么办。 “稍作歇息后,我们还是赶紧去往小苑山吧。” “嗯。” 不过客栈的小二过来插嘴说:“两位公子,小苑山已封,去不了的。” 禁军退,也不是全退, 许帝仍然不想让人知道许国没有小苑山仙人这回事。 这对叶小娘来说倒是更为直接的困难,赶路不过耗费些时间,但山却无论如何也上不去。 叶小娘掏出一锭银子,“小二,我二人有要紧的事要登山求见仙人,你可知怎样才能见到小苑山仙人?” 小二看到银子自是两眼放光。 不过这银子,他却不敢拿。 “客官,但凡有个法子,我都想赚了您这银子,不过谁都知道小苑山仙人并不见客,如今禁军又在,那便更加无人去了,我们这全门县的人气都慢慢减了下去。” 叶小娘皱眉,觉得有些棘手。 小月儿安慰说:“小娘自是与旁人不同,你是顾益的姐姐,顾益是小苑山传人,若正式求见,该是会见的。” “嗯……” 小二听了一句有些在意,小苑山传人……的姐姐? 看着明明是位公子啊。 奇怪的两个人。 退去之后,这青帽小厮便赶紧去了内院,要将这份怪异禀告。 门外,他躬着身子小心说道:“知花大人,外间来了两个人。” “怎么了?” “说是小苑山传人的姐姐,有要紧事要登山。” 吱呀。 知花打开了房门,“小苑山传人?可有实物为证?” 因为顾益离开了小苑山,倒也不能说就一定是冒充。 “难道是仙人回来了?” 小二惦记着那银子,转动了下眼珠子,“知花大人,要不,您在此处稍坐,我去问问清楚?” “也行。你速去速回。” 小二拍马就赶回前院,主要是去赚那银子。 至于究竟能不能登山,那也先把银子赚到手再说。 叶小娘是一副公子装扮,面白俊朗,温润儒雅,看的知花本就有欲望的心略微震颤了一番。 果真是俊俏。 “姑娘,在下从庐阳而来,有要紧事想要求见仙人,还请姑娘相助,在下必有重谢。” 知花没说别的,先问道:“听小二说,小苑山有了一个传人,是仙人在庐阳收的?你的弟弟?” 叶小娘面露疑惑,问道:“仙人去了庐阳?小苑山仙人不是应该在小苑山吗?” “那是以前,仙人早已下山去了。所以,你来这儿见不到仙人,不过我倒对你说的传人感兴趣,如果可以,我还要请你帮忙,带我去找仙人。” 有点乱。 叶小娘来不及细想,她只是听说了这里找不到仙人这话,心中大为惊惧之后又想到为何要信一个陌生人的? 她作揖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认得小苑山仙人?” 知花点头,“当然认得,我能有今日修为都亏了仙人,仙人当时也是从全门县去往的庐阳。” 空口无凭的,叶小娘也不敢乱信,就小月儿都在后面扯了扯她,这人是谁她们都不认识。 说什么小苑山仙人下山了,那么陛下的圣旨又如何解释? 叶小娘多了个心眼,但还是很有礼貌,“多谢姑娘解惑,在下就先告辞了。” “哎,你们这是不信我?”知花便说:“仙人身边有一秃子,名为马源,你们可知道?” 她本想说点顾益身边的事以作证明。 然而马源二字听在叶小娘和小月儿的耳中是如雷震响。 “姑娘认识马源?” 知花笑了,“所以说就该信我,当时就在这个院子,马源从院墙翻了进来,是仙人救了我,后来马源拜了仙人为师。” 什么? 叶小娘和小月儿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和不敢相信。 “马源拜了仙人为师,那么就是说……他的师父就是小苑山仙人?!” 是这个东西真正吓到了他们。 知花点头,“不错。” “怎么可能……顾益是小苑山仙人?” 听到这名字,知花也更加确信,不再怀疑,“仙人名讳的确是叫顾益。看你们模样,认识马源,却不知小苑山仙人就是顾益?” 这事, 谁想过呀! 他怎么会有如此身份? …… …… 大雨宫,泊亭桃花林。 谷白瓷问莫名出现的小萝莉是什么人,她不仅问了,而且也注意到,这家伙手段非凡,随意出手间竟然就能将顾益的伤势治好。 倒有些神奇手段。 不过这句‘你是什么人’的问法,并不严谨,至少对小依依不严谨。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堆灵气的集合体,也不知为何有些了人的特征,像是‘成精’了一般。 也别看她现在是个萝莉模样,她其实可以随意切换自己的模样的。 全随心情。 但大多数时候,她是萝莉模样,这……和顾益趣味没什么关系,是的,就是小依依自己的问题,顾益一直都是很正直的! “我是什么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顾益是什么人。”小依依跳了起来,顾益也很有默契的用臂弯接住她,“你这个茉族的宫主,或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又或是觉得茉族高贵,便看轻了人,你可知道你看轻的顾益是谁?” 人们并不理解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谷白瓷哼了一声,“大雨宫主不是能被唬住的人,你与其故弄玄虚,不如如实道来,不过像是什么‘三年入芸圣,照亮半边天地’的话,就莫要再说了,我很清楚,这世上的芸圣有几位。” “喔?你说说有几位?” “大陆上只有三位,有两位都在大雨宫,另外一位怕是那个所谓的小苑山仙人,或许有第四位,便是阁下说的顾益?” 这话是带着些嘲讽。 小依依伸出又短又细的胳膊,用食指挑高了顾益的下巴,“看清楚了笨女人,站在你眼前的,就是小苑山仙人。” 谷白瓷和十八楼主都是一惊,宫主随后又大笑出声。 顾益懒得在这浪费时间,“想办法带我出去,和她废什么话。” “呸,你这小子就是脾气太好,可我不是,看她笑那样子姑娘我就不爽!” 小依依目色微闪,落在了后边儿书雨的身上,“你绑了我的人,我也绑个你的人,这样才算扯平。” 肉肉的食指一动,如山海般的气势轰然出动,小依依身上的宝物不少,便是就简单的金黄色绳子,返璞境也难以挣脱。 谷白瓷见她动手哪里能忍,双足站稳之后,双臂运出芸圣的实力。 然而小依依并不与她直接作战,她浑身是宝,遣了一青铜鼎便挡住了谷白瓷,青铜鼎像是有着自主的意识,不断的撞击着她。 砰砰砰的声音不小, 谷白瓷自是可以应对,左掌右拳的都能让青铜鼎无法靠近,不过青铜鼎所罩下的灵气也让其无法动弹。 “放开我!”书雨双手双脚皆不能动,绳子捆住,飘于小依依的身旁。 “怪就怪你们宫主抓了我们顾益,耀武扬威的,便真当大雨宫称雄天下了不成,你啊,也跟我走一趟吧。” “抓我茉族女子,茉族便与尔势不两立!” 谷白瓷一直被青铜巨鼎罩着,很是生气,却也没什么办法。 十八楼主这时候也无法在袖手旁观,“顾益,” 对于他,顾益还是很尊敬的,实力强大是一方面,十八楼主也是很善良的前辈。 “十八楼主。” “你真如此人所说,是小苑山仙人?” 顾益点头,“是我。” “那你是两座峰的人。” “并非如此,我家依依不太听话,出去后我自会教训他,叫他不要胡来。” “那书雨……” 顾益大概也觉得是自己脾气太好了,“依依说的对,这才叫扯平。” “你有办法出去?” 顾益回答:“他应该是有办法的。十八楼主要出去么?我知道许帝与你有些嫌隙,但许国有很多人都等你出去。” 十八楼主感受着身后谷白瓷的存在, 二十年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待着,其实已经是一个习惯,而重获自由并非是什么有吸引力的东西,往往是一次令人害怕的改变。 十八楼主摇了摇头,“许国有了你这个小苑山仙人,没那么需要我,你走吧。” 他是这样子想的, 但长脚猫和颜狼可不是,谷白瓷如今不得出手,这是真正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俩畜生麻溜的从角落里溜了出来,“顾益,顾益,我们愿意出去!” “你们敢!”谷白瓷警告着。 这警告,不能说没用,长脚猫和颜狼都有些惧怕的看着谷宫主,不过话已经说出口,很难收回,他们还是再一次确认了,“顾益,带我们两个出去吧?我和颜狼什么都听你的!” 顾益觉得他俩也是有意思的,便问小依依:“这么多人,能出的去么?” “和人没有关系。” 小依依挥洒灵气,顿时出现一跳通往外界树林的道路,“大雨宫的山水画卷图,曾经可是我的宝贝。” 临走前,顾益放下了小依依,自己走到谷白瓷的身前,此时她依旧摆脱不了空中的青铜巨鼎。 “谷宫主,很遗憾的告诉你,小苑山仙人就是我,不过你的山水画卷我出的去,我的山海大阵你却进不了。以后还是不要以力量凌人的好,不然遇见比你更强的,你可怎么办?” 顾益轻笑,“至于你的模样嘛,或许很漂亮,不过我不想看,因为那面罩下的脸再好看,也遮不住你的蛮横,再见了。” 谷白瓷听后当然是更气,警告道:“顾益!不久我将亲至庐阳!若是你敢伤书雨分毫,我定血洗庐阳城!” “走了,”小依依不耐烦听这个女人聒噪,“她们早已忘记了真正的茉族女子是什么样了,若是你真要讨茉族的老婆,我去为你找一个嘛。” 天空之中有光束照下来, 顾益还是来着急走,他是来到十八楼主身前,非常正式的弯腰作揖,“前辈,可有需要我为你完成的事?” 十八楼主也回礼了,“我在庐阳时,虽先太子对我不好,却结识了现在的大公主,她当时只有八岁,却已经是懂事的小女孩,因为听了我的话对大小嶝岛很是憧憬,后来我听说她不顾反对前去探寻,从此再无音讯。” “十八一生行事不喜欢给旁人带来灾祸,然却总是无法避免。若有大公主的消息,或可让人带进宫里,让我得知。” 顾益当即应下,“顾益一定用心打听!” 说完之后他走进了光束之中,一眨眼便消失不见,身影一个一个消失,直至一切归于平静。 青铜巨鼎还在原地,如果小依依想要拿回来,随时可以,不过现在撤走,谷白瓷大抵还会追击,那样倒也麻烦。 十八楼主闭上双目之后才转身,“宫主,人都走了,消消气吧。” “你为何不跟着一起出去?” “茉顾益身旁的那一位说的对,茉族,的确不都是这样子的。”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样子。 “而宫主成为今天的宫主,大部分是因为我的罪孽啊。” 谷白瓷像是被抽走了身体里的力气,嘴中呢喃有词念着,“今天的宫主?你也想说我,蛮横、残忍?” 十八楼主没有说这些,他只是很平静的说:“宫主没有说让我离开,我是不会自己离开的。” …… 宫外。 长脚猫和颜狼一出去就跟撒了欢的秃子一样,天上地下的乱飞, “顾益,听说庐阳的绣花鲈鱼特别好吃,你带我们去吃吗?” “带。” “太好啦!” 顾益也是心情好,久违的感受到了外面的阳光和山林! 小依依站在他的身边陪他,有一个很萌的身高差,“这次是我救了你,喊我一句爸爸不过分吧?” “滚蛋,我还有帐要和你算呢,你一声不吭的跑掉是怎么一回事?” 小依依:“你先喊我爸爸,我再告诉你。” 顾益上起就是一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小依依直接挡下,小小的手掌按着顾益的脸,毫不费力的给他按下,并不能动弹。 “嘿嘿嘿。”这该死的家伙眼睛笑出了月牙儿,嘴巴咧着,那贱的叫一个淋漓尽致,还凑近了得意说道:“你现在只有返璞喔~除了叫我爸爸,你别无选择!哈哈哈哈!” 顾益:“……” “我……尼玛的,你给我等着,快放开我!” 小依依却不放,他的手掌的确很小,但力量叫顾益不能动弹,网上一提,顾益就只能悬空,往下一按,顾益又只能趴下, 他说绕圈,那顾益的身体就在空中旋转,转的顾益脑袋都晕了。 “哈哈哈,我终于也可以这样欺负你了,哈哈哈!” “混蛋!还不快停下!!!你想死吗?” 小依依开始玩闹般的犯贱,“那你喊我爸爸啊。” “这绝不可能!”顾益当然是宁死不屈。 “哈哈,看你这生气的样子真是爽啊!”小依依把顾益转晕了之后扔在地下,“你说说你当初怎么整我的,玩我的?给我整最辣的辣椒粉、用机关蛇吓我,最过分的是抓了些鸟屎回来就说是今天的食物!还骗我吃!这下好了,你只有返璞了,以后就是我说了算哟~我要一样一样做回来。” 顾益眼皮一跳,包括……鸟屎么? “……爸爸。” 第137章 人间,为什么不是第七境(万更求订阅) 喊了爸爸么,就没有问题了。 小依依一高兴,召了一只大鹏鸟出来,乘着它向南方飞。 在此过程中,书雨一直尝试挣脱那绳子,大概是茉族人对于被绑有些很不好的记忆,但顾益也没去管她,因为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小依依双手交叉躺着,望着天, 这动作学的是顾益,他爱模仿顾益的动作。 两个人一起晃着脚,蓝天白云,暖风拂面。 “说说吧,当初为什么要走?” “不是我要走的,是另一个我要走。” “屁话,这什么意思?” “我本就是一个集合体,有很多种声音,当我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事情之后,叫我离开的那个声音渐渐盖过了其他,所以我就走了呀。” 顾益听的是似懂非懂,“说的清楚点。” 小依依言道:“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为了什么,有许多事情我好像知道,却又不记得,你可记得总骂我小气,不肯将最好的东西教你还记得不?” “顾益点头。” “其实那不是我不教你,而是我不记得。后来教你,是我后来想起来了。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也就越知道我到底是谁,直到有一天,真正明了,那个声音也就让我走了。” “我不愿意走,但我好像没办法抗拒。” “我想起来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修行,却想不起来全部,那是一种想说却难以说清和开口的感觉,到最后只能把重要的,关键的,尽量留下告诉你了。” 顾益不想打断,就让他继续说。 “我告诉你,庐阳院的修行是有问题的,但我不知道问题在哪儿,我告诉你,人间不是第七境,想要你重头别再走错路,但第七境是什么,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 听到这儿,顾益忍不住坐起来,“所以人间不是第七境,没有什么暗指,就是说,人间境,并非第七个境界。” “嗯。” “那么第七个境界,是什么?” 小依依使了些灵气,又冒出烟火气,飘向书雨的鼻间,也就是几息之间,她便昏睡了过去。 顾益也看在眼里,没有阻拦,甚至有些赞同。 小依依这时才开口,“第七个境界,叫化仙。” “化仙……” “是不是有很多的疑问?” “嗯。” “那你再叫一声爸爸。” 顾益受不了,他脸色垮了下来,“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问题。” “开个玩笑嘛。”他倒是调整状态易如反掌,转瞬间又很认真的讲:“这是一段很深的历史,不过我记的并不完整,化仙的确是第七个境界,芸圣之后,怎样也入不了八境人间境,因由便在此处。” 顾益有些不能理解,“是什么原因让八境变成了七境?失传了,还是后人误读了前人?” “都不是,是许国尹氏,故意抹去了。” “什么?为什么?!” “为了统治吧。”小依依长声感叹,“人间境,是可以一人灭一国的。这样的力量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实在是很危险。许国消灭了两座峰为首的宗门,又扫清了外部的敌人,到这个时候其实活下来的内部修仙者,那些许帝的左膀右臂,才是最大的威胁。” “他们之中,有的是人间境,亦有化仙境,这些人有的还很年轻,许帝担忧自己的子孙并不都像自己一样有很高的才能,他死后,若是那些人有不臣之心,便可以只身改换天地。” “然而只是杀了这些有威胁的人并不够,因为民间随时可能又生出极高天赋的修仙天才,所以为了斩草除根,许帝施行了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尹氏称之为‘递弱计划’。” 顾益能从名字感受到这个计划的内涵,“递弱,让世界逐渐减弱。” “不错,世界逐渐减弱,直到单个修仙者哪怕再强也无法和国家对抗。” 顾益还知道当初听闻庐阳院的时候,就理解了庐阳院设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天下培养修仙人士的权力全都归于皇室。 看来除此之外,尹氏还采用了其他的一些方式。 “为了达成递弱计划,许帝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让人无法达到人间境,他做的很绝,直接将第七境化仙从其中抠了出去,这样谁又能从芸圣直接悟进人间?” “此外,他还修改史册,将所有关于修仙的书籍要么损毁、要么修改,并强令禁止任何人再提‘化仙’、修仙八境,自那时起出生的婴儿,所受的教育,便是修仙只有七境。” 顾益总有些觉得不太具有可行性,“就没有人反对吗?” “许国开国之君是人间境强者,边小窗死后,再无人可以强过他,他的命令没有人敢违逆,即使违了,那正好给了他杀人的借口。后来,他发现功法、剑招都还是过于强大,于是又把这些精华全都销毁,如此而过二十年,知道化仙的人愈发稀少。” 顾益还是不能相信,“总归是有只言片语,趁着不注意会漏下来的。” “你小瞧了许帝对国朝控制的严格,高看了世人赴死的决心。天下九洲的修仙院都在尹氏手中,民间禁止私自收徒,孩子们去哪儿听得这些信息?”小依依语气低沉着, “不过许帝当时和你所虑相同,文字好消灭,但天下之大,不知多少修仙者藏身名山大川,他们是知道修仙八境的。” “所以为了将这个消息完全抹除干净的,则是海外大小嶝岛的计划,许帝在海外岛屿设了局,诱导天下修仙人前去争宝,大陆有识之士几乎尽往,人间境以一对万都不是问题,所以去了的那些人,自然都没有回来。” 卧槽! 顾益内心颇为震动,“如果这样控制,一开始总是会有问题,但经年累月下来,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嗯,大概只有历任皇帝了吧,还有前朝的史官,但我派去的人经调查后告诉我,史家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后人也被抓了个干净,最后一个大概是被关在了庐阳院的还仙湖底。” 庐阳院的还仙湖? 顾益对这个名字稍微有些熟悉, 还仙湖底? 他瞬间恍然,那不就是那个当初他想要闯进功法馆时遇到的瞎子吗?! 信息量有点大。 原来这一切都近在身前。 “化仙境……如此说来,欲达人间,必先化仙,化仙境,该如何悟?” 小依依说到这里就摇头了,“这些我还没有想起来,但可以确定的是,《雨夜八记》记载了这个秘密,那是两座峰旧人所留,那人大概看到了世间种种变化,冒着生命危险,将许国尹氏的恶行全都记载了下来。” 顾益想到了,“你和我提过雨夜八记,我找到了梦纸,在里面,我撞见了那个写下《雨夜八记》的前辈,我还知道了,你要找的那个人叫边小窗!” 小依依并未有特别的反应。 “这些,后来我都想起来了。不过《雨夜八记》的内容我实在是没什么头绪。” 顾益问道:“它是怎么个记法,梦纸里什么都没有啊?” 小依依笑了,“《雨夜八记》都是不同的,梦纸是记述之人所藏身的地方,里面并没有内容,只是白纸,海纸里记述深渊之灵,那是和两座峰齐名的宗门,记述它大概是不希望人们将其彻底忘掉。” “才纸里记述的是许国之前天下修仙之大才,那些名字,现在也都看不到了。” “仙纸上写的才是修仙八境,每一境的名字和内涵。” 顾益问题还没问出口,小依依就说了,“我不知道,别问我。” “线索呢?” “……东边,海外,有人登陆了,或许他们查到了些什么,所以跟着他们大概能找到。” 这事情就不那么容易了,顾益头疼, “还有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小依依说,“人间宫,也许什么都有。” “那我们……” 小依依又否定了,“人间宫是开国皇帝所留,非人间境,闯进去便是有去无回。” 那不是和没说一样。 “所以,你还要回到庐阳,去保护那个皇帝吗?” 顾益一愣, 对的,还存在另外一个问题。 他想了想问道:“你现在就是要领导两座峰灭了许国?” “领导两座峰的不是我。”小依依躺着,敲了二郎腿,很悠闲的晃,“是我脑海里的另外一个声音,有时候我是我,有时候我是他。现在我是我,是在那边听到你被大雨宫擒住,一向不反抗的我反压了他,但也许,我很快也不是我……所以……” 顾益忍不住睁大了些眼睛,难道…… 小依依闭了眼睛,叹气。 “所以我虽然现在又回到你这边了,但是不能一直跟着你帮着你去教训所有欺负你的人,因为也许,我会在某个瞬间变成欺负你的人,甚至,杀掉你。” 因为顾益是两座峰的敌人。 “你是说你又要跑路?!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小依依很乐观呢,“有的,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跟我学习修仙第一天就知道了,只要力量足够强,天地间自然随你心意。” “我其实无时无刻不想将这些都告诉你,但是当时要走控制不住,而我记住的不多,只能留下两句话,现在终于将它们从头到尾都讲出来,这机会很是难得。而我把这些告诉你,就是要你一定想办法修到人间境,对现状不满意,想什么花里胡哨的办法都是徒劳,当你甚至人间,所面对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顾益拳头一紧,一切都是要实力的。 “但是我不能在你身边帮你,你要一切小心。至于到处找我……我都在这儿了,又能怎样?至少你也该有个六境才行。” 而现在肯定不行,小依依不想一不小心杀掉顾益,顾益也不想别他杀掉。 顾益说:“我知道,到那个时候,我叫你跪下给我唱征服。” “哈哈哈,也要你做得到才行。至于这个茉族的小姑娘嘛,随你心意吧~”小依依已经站起来,他放出灵气将昏睡中的书雨唤醒, 并蹲下说:“姑娘,可别学你们宫主以为顾益靠上你们是高攀,脑袋不清楚还不如不要脑袋。茉族也不是都是你和你们宫主这样子的,真正的茉族美丽大方,温柔贤淑,至死不渝,是因为这些才让人称赞茉族,否则你们再好看有什么用,连顾益这么好色的人都不喜欢你们,懂吗?” 顾益:???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哗。 这小萝莉张开双臂跳在空中,大鹏鸟却继续往前,所以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得走了,记得我说过的话,大鹏鸟就送给你吧,驭兽符我也教过你。” 顾益往前跑了几步,对着他喊道:“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小依依只有一个笑脸,随后‘唰’的一声就消失不见。 书雨刚醒来就看到这令人疑惑的一幕,还看到天空下顾益的背影,他就一个人那么站着,略显孤独。 良久,他转过身,伸手,捆住自己的金色绳子都被收了回去。这是放了自己嘛,她有些感到意外,“你……” 顾益屁股坐下,“别想着把我抓回去到谷白瓷面前认罪,我的伤完全好了,动起手来,你不是我对手。” 话不好听,但书雨也没有生气,她没有动怒的理由,弯着双腿坐在那儿心情很复杂。 “你要是想走,就离开吧。” 书雨瞳孔一颤,终究是受了触动,也讲了些心里话,“你救我一次,帮我一次,而我打你一次,害你一次,如今你还要放过我……” “你和你们宫主最大的问题,便是以为受害者具有天然正义,事实上,就如十八楼主说的,你们受再大的苦难,又不是我顾益干的。算了,你走吧。” “我……” “怎了?” “我暂时,不是很想走。” 顾益:“……” 该不会谷白瓷的话是真的吧? 书雨也瞄了他一眼,但又迅速躲闪开。 砰砰。 顾益拍了两下大鹏鸟的背,“找一座城池,我要去吃点正常的饭。身上都臭了。” 他也没说拒绝,倒令书雨略微安心。 顾益又冲着开阔的天空喊,“长脚猫、颜狼!我要下去找吃的了,跟我别跟丢了!” 那两人身影也看不到,现在叫他们安稳的坐在这儿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听到有声音传来,说‘晓得了’! 书雨慢慢站了起来,她想要主动说点什么,便问道:“你真的是小苑山仙人?” “是我。你们宫主说小苑山没有传人,这的确是对的,我虽然有教过一些人一点儿东西,但并未想过要找个传人什么的。” 小苑山仙人,这就厉害了,那一年小苑山百里内黑夜如白昼的事件,即便是身在北方的大雨宫也是传的绘声绘色。 “那你自己怎么成了小苑山传人?” “这个啊,不是我自己叫自己的,是许帝封的,小苑山仙人不见了,他还不得急死,所以捣鼓出一个传人出来以稳军心啊,我觉得他既然愿意给吃的给喝的,那就受着好了。” 大鹏鸟快速下降,已经可以听到街市热闹的声音。 “吃个饭,洗个澡吧?” “嗯。” 这是一处不知名字的城池,大是大了些,不过到底是因为战争,百业凋敝,生意惨淡。 顾益和书雨一瞧就不是普通人,尤其书雨,她一现身仿佛整座酒楼都安静了下来。那些眼神令书雨不是很习惯,她默默靠近顾益更多一些,想要将自己藏在身后。 “要个雅间,再开四间房。” “四间?” “四间,快去。” 这么多天没洗澡,形象下降不少,因而让人可惜,这么好的女子竟然跟住一个猪一样的人。 顾益不管这些,到了外面就是舒服。 “我们离庐阳还有些距离,吃不到御珍轩的绣花鲈鱼,不过没关系,等到了之后,我一定请你吃。” 他是对书雨说的, 结果长脚猫和颜狼两个倒挂在房间窗户上,一天到晚没个正行,“真的?管饱嘛?” “管,”顾益拿出的是一个金袋子,那次在小苑山可赚不少呢,“这是我有一次从别人那挣来的。” “哇,金灿灿的这是什么?” “你们两个从未离开大雨宫,还不知道。就这个,可以点一屋子菜,随便叫。” 小二进来的时候吓一跳,啥时候两个人变四个人了?而且还长的那么奇怪。 “客官,需要些什么?” 顾益拿着金子给他,“所有能上的菜,都端一碟上来,另外准备沐浴的热水,一会儿我洗个澡,顺便再去替我买一身新衣服来。” 小二见到大金元宝,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好,好,客官稍坐,我这就去办!” 长脚猫眼珠子一动,扒拉了一块金元宝在手中,“这物件这么管用?让他做那么多事,他还很开心?它到底有什么能力?” “大概是钞能力吧,哎,你们两个坐好了,蹦蹦跳跳的很烦人。” 书雨一直不管这些,她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得把脸上的面纱摘下? 第138章 有的不死不休 有的倾其所有 叶小娘马不停蹄的回到庐阳,还未进御珍轩便先去三公主府,然而此时的三公主正在人间宫承受皇帝的怒火。 且并非她一人,跪在下边儿的有四公主、贺江还有皇帝的心头宝,七公主尹天羽。 得胜关一战纪岚将军不知所踪,庐阳院舒乐为国战死,除此外还有许多没能留下名字的将士们永久的躺在了陈州盆地上。 而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即得胜关失守之后,庐阳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里,与此同时,邢原战场依然僵持不下,这个时候是将邢原也放弃,固守庐阳、 还是选择相信庐阳,让副院长在邢原按兵不动呢。 在以帝王为尊的时候,当都城受到威胁,不管边军将领面临怎样的困难,都应该义无反顾的选择率军撤回,否则就有不臣之心的嫌疑。 事实上,远在邢原的副院长已经发了数道奏疏,希望皇帝陛下可以准许他领兵回援。 这样做可以增加庐阳的安全性,与此同时也放弃了北境数百里的丰饶国土,离军一旦进驻,本就元气大伤的许国要想再拿回来,那就难了。 皇帝陛下由此陷入了无限的纠结之中,他虽然个人品德不如先帝,但一直自视甚高,局势发展到今天这地步,也不都是他的过错。而是祖宗所实行的‘递弱计划’,叫他又能怎么办? 无论如何,许帝都不希望在自己主宰许国时,将许国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此纠结时,有一个人反对庐阳院副院长的回援行动。 此人就是四公主,尹天昌。 她反对的原因只有一个,坚信庐阳可以守得住。 尹天昌进言道:“便不说十七楼主以及众志成城的将士们,人间宫亦有先祖留的大阵,离国再强也无人可以破阵,儿臣不觉得有特别的危险,需要我大许放弃百里国土!” 也许她的说法从军事角度来说是正确的。 但是许帝听了以后心里还是颇为不快,这其实就是让他这个父皇去冒险。 冷冰冰的战阵判断中,一点儿父女感情都没有。 “小七,你认为呢?”许帝不去看自己的四女儿,转头问向七公主尹天羽。 她这几日因为舒乐的牺牲,始终处于提不起精神的状态之中。 皇帝问了她一句,她也是没什么想法,便只能回道:“小七相信父皇和各位姐姐的抉择,虽只有守神,但亦愿为父皇战至力竭,小七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只愿父皇让我跟随左右,为父皇挡住敌人刀剑。” 许帝心中一软,想着还是小七贴心,朕平时没白疼。 虽然答的是个浆糊,什么有益的措施也没有,但许帝似乎就是更喜欢这样的回答。 四公主给了一策,却不为他喜。 这些,三公主也都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自己这位父皇,也算是自私的典范了。 “三儿,你呢,怎么说?” 三公主叩首,“庐阳院舒乐为国牺牲,儿臣请将舒乐追授为还仙楼主,位列楼主阁,同受万民仰慕。” “嗯,你是个办实事的,此事准了。不过,朕是问你是否该回援之事,小四有坚守庐阳的决心,这当然不错,小七呢,糊涂虫一个,但这份孝心是看得见的。你一向圆融聪慧,此事可有良策?” 三公主说话前拜了个大礼,“父皇。儿臣以为副院长所奏有理!” 四公主眉目一暗,心中积怨着的愤懑铺了满腔。但她总是不说话的,大概沉默就是她的话语。 “喔?说说看。”皇帝陛下笑了。 “儿臣以为,父皇身系天下万民,江山社稷,父皇的安慰自然是重过一切,庐阳之外还有战力,那么当庐阳被攻,在外主将自是要领兵回援,而不是固守一城,不知变通。” “嗯,不错。” “不过,儿臣觉得邢原城至关重要,若副院长轻易回援,而离军此时又退去不攻庐阳,转而扑向邢原……” 此话一出到让许帝怔住,一时无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守了许久的邢原城就会让离国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倒时局势会更加恶化。 三公主继续道:“因而儿臣认为,副院长回援自有其效忠君父之意,不过为了大局考虑,回援还当慎行之,邢原不可轻易放之,还需让副院长待时而动。” “怎么个待时而动法?” “庐阳有十七楼主,四妹、各位将军和从各地赶来的洲院的才士,人间宫更有大阵护佑,离国就算全力围攻庐阳,也不可能轻易取之,若局势尚佳,副院长守着邢原大可不必擅动,若局势紧迫,再调其驰援庐阳也是不迟。” 这一番娓娓道来让许帝听着信服,看来这奏疏所请之事,的确不能急于操之。 …… 人间宫外。 四公主一路行出,不理后边儿的三姐。 其实她们两个到最后的目的是一样的,劝许帝接受的结果基本相同,但讲话不同,到最后就是让皇帝对两人生出截然相反的观感。 这大概也是两人性格的真实映照。 四公主不是不懂自己三姐所使的‘话术’,她只是不屑。 三公主也理解四妹绝没有冷血到要置自己的父亲于危险之中,想要劝,不知道从何劝起。 她知道,在这方面自己与这位妹妹没有丝毫的共通之处。 “四妹,等等我。” 三公主领着小七行在后边儿,喊了一句,四公主却是像没听到一样。 “四妹!我们一起去看看舒乐吧。” 前面的人脚步放缓, 说到舒乐,她的心中也是极为悲痛的,如果她再快一分,也许舒乐便不用死了。 哎。 三公主平时与舒乐接触的不如自己的两位妹妹多,不过她亦代表皇家,是该去看的, “父皇已经答应我的所请,舒乐追授还仙楼主的旨意稍后定会出来。” “人都死了,又有何意义?”四公主冷声言语。 她也不怕冒犯了父皇,三公主不想在这点上争论,“我知道四妹你心中悲痛,小七也是,我们就一起去祭拜她吧。” 许国为楼主们设立了楼主阁,阁中大多是去世的楼主们的灵位,楼主阁是对百姓开放的,每日都有人前往上香。 当然,舒乐目前还进不去。 她的葬礼,设在了庐阳院。 陈明光和吴刚,已经跪在那边很久很久了。 从得胜关退回来的小沙也扮演了乖巧的孩子,蹲守在灵堂的门口给干些杂活。 他大概还没想过,来到梦想之地是这样的心情沉重。 灵堂来了很多人,看得出来舒乐的去世对人们的打击很大,这样的日子的确叫人不快,后来这儿来了三位贵人,都像仙女一样的,一个冷峻,一个宽和,还有一个不就是在得胜关时的那位么? “参见三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七公主殿下。” 小沙瞄着眼睛,原来她们都是公主啊, 公主们来了之后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是鞠躬,默哀。 在她们离去之前,又有一位公子装扮模样的人到了,她是叶小娘, 来找三公主。 …… “小娘一路辛苦了,这么着急的找我,可是在小苑山有所得?” 哪会有什么所得呢。 叶小娘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这位好友,说道:“三公主,小苑山没有小苑山仙人!” “此话何意?” “顾益,就是小苑山仙人,他并非什么传人,而是小苑山仙人本人!” 三公主怎样都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顾益是小苑山仙人? 回想第一次在御珍轩相遇的时候,她虽然觉得顾益并非凡俗子,不过也万万没有将此人和名满天下的小苑山仙人联系在一起。 听闻父皇将他封为传仙才士之时,她已经很是不解, 现在想来,一定是父皇知道的更多,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可有凭据?” 说凭据,叶小娘的确没有。 “是全门县一位修仙者告知于我的。且能指证出马源,如果她不是认得顾益和马源,又怎会知道这个名字?” 这就说明,一定是之前认识的。 不过三公主生性谨慎,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家之言很难叫她立即相信,她对身边的侍从说,“你去把我七妹叫来,就说我有事情和她说。” 小苑山仙人对许国来说是特别的词, 如果他真的就是顾益,而顾益此时被抓,敌人一旦用起这一招来,必定打击准备抗击的军心民气。 别的不谈,目前很多人信心满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觉得许国还有小苑山仙人,仙人出手,还有什么强敌不退? 七公主来了之后,她便问道:“七妹,我知你与顾益尤为相熟,关于他的身份问题,可能和你透露过只言片语?又或者从平日的相处中,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三姐,你怎么这么问?” 三公主没有回答,而是让叶小娘说。 “七公主。”小娘行礼,“自顾益被囚于大雨宫之后,三公主全心为我姐弟谋划,我们想着小苑山传人被困,自当求助于小苑山仙人,所以我便立即驾车马前往小苑山。” “就在那儿,我遇到一个顾益与马源都像是的姑娘,她告诉我,小苑山大概还没有传人,小苑山仙人,就是顾益。” 七公主当然是震惊的,不过转念之间她又想到另外一点。 三公主察言观色,“七妹可有想到什么?” “三姐,舒乐从大雨宫回到得胜关的时候,的确给我带来过类似的一句话,那是大雨宫宫主讲的。” 叶小娘和三公主的面色一时间都认真了起来,“说的什么?” 七公主的确有这样的记忆。 那一次,还是舒乐特意和她说的。 “应该是有人禀告大雨宫主,说顾益是小苑山传人,而大雨宫主的回答是:小苑山没有传人,此人是骗子。” 三公主猛拍一下手掌,“该死!” “这样说来顾益真的是小苑山仙人,而现在仙人竟被困在大雨宫!” 她与其他人一样,多少也期望着到了关键的时候,小苑山仙人不会对许国袖手旁观。 然而叶小娘和七公主则是更加惊奇顾益的传奇身份,人人称颂的小苑山仙人竟就是顾益? …… …… 顾益现在很烦,吃完了东西之后的长脚猫和颜狼又没了人影,叫他们洗个澡去去身上的骚味,这话也被当了耳旁风,根本听不进去。 两个熊孩子不假了。 他们唯一走运的就是顾益打不过他们。 千万别让顾益哪天破入芸圣,到时候他们一定没这好日子过。 从小二的口中得知,他们此时还在离国境内,大雨宫的地点并非是实际世界中的某处山川,小依依选择的出来的地点其实更靠近西边。 这里离庐阳还很远很远。 得到的最新消息都有可能是两周之前的,战争不过刚刚影响到而已。 顾益不知道庐阳究竟怎样了,他有些隐忧,却也没有焦虑的睡不着觉,因为没有用,又不能跨越空间直接去到庐阳。 愁眉苦脸不是他的性格,而且本来这些日子,他就是身心俱疲,现如今大病初愈,倒不如吃顿饱饭、洗了热水澡,保持好的状态。 但乐呵,却也乐呵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舒乐去了。 砰,砰。 有人敲门。 顾益刚刚穿好衣服,头发还没来得及搞,“谁啊?” “是我。” 是书雨。 他们这一行说是四人,其实就跟两人差不多。 也就书雨会和他过来说话了。 顾益跑去开了门,“有什么事吗?” 书雨给他看了手中的卷轴,“战报。” 不是从许国发出的,而是从离国发出的。 姑娘说:“得胜关失守后,离军在进攻庐阳、还是扫清邢原许军的两个选择中争执不下,选择攻庐阳的认为,那是许国的中心,庐阳破才能撬动许国根基,若在此时再攻邢原,那么突破得胜关就显得没有意义。” “不过也有人想要求稳,觉得先拿下邢原,之后围城庐阳,最是妥当。贸然进攻庐阳一旦受挫,后果不堪设想。这番争执没有十几日时间定不下来,就算定下来真正打到庐阳也是一个月之后,你……不必担心在庐阳的朋友。也不必着急,来得及的。” 顾益看了卷轴,大致上与她说的没有差别。 “你把离国的战报给我看啊,要是被你的宫主知道了,她那个脾气可不会轻易饶你。” 顾益也不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是要‘通敌’吗? “我若回到庐阳,上了战场,你我就是敌人了。” 书雨说:“反正你也救过我,如果要杀我的话,也是我命中注定的。” 顾益说道:“怎么开始信起命来了,你现在是要怎样,你自己心里清楚没有?你说你暂时不愿意回去,可我是要去庐阳的,所以你是要跟着我回到庐阳吗?” 书雨看了一眼顾益,那如银河绚烂般的瞳孔清澈而闪亮,小依依那次说什么还有更好看的茉族女子,或许有,但顾益觉得,书雨已经是特别好看的了。 “其实这个选择对我来说并不难,我也不怕什么,我怕的是……” “……我怕的是,庐阳人知道我的身份之后要将我杀了泄恨,你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顾益头疼,“何苦呢?” “也不知道啊。” “这不是一个很轻松的选择,你本就很苦了。” “所以我真的不怕多么苦,心中很苦很苦的人想要开心的话,并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甜,一点点甜就已经很足够了。” 顾益挠着头,心想这可怎么办。 他可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书雨呢,倒像是那种一旦确定了,便很主动的,她看顾益不说话,便问道:“那你愿意带我去庐阳吗?” “额,不是,你是怎么想的?” 姑娘像模像样的叹息,“你绑了个茉族的女孩子,我知道你是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没有人相信了,我大可以一走了之,你去庐阳,我回宫里,不过说什么,你这也是畜生行径,不论你作何辩解,都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我也一样,以后也没有人相信我没有被你侵犯过。” 顾益腰板一挺,“凭啥?” 书雨把面罩摘了下来,“你不是知道凭什么吗?” 她的样子虽然之前看过,不过此时再看顾益要是呆了几秒,搞得不好意思。 “那,你是因为害怕以后嫁不出去了,所以就破罐子破摔?” “也许,我也是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吧,对于我和宫主来说,遇到一个愿意克制自己尊重我们的人本不易。哪怕你只做过一点点努力,在我的眼里都很珍贵。” “你的那位朋友说的也对,真正的茉族是善良大方,知恩图报的,而不是满心仇恨,狭隘怪癖。我想要做他口中的那个人,也讨厌,那个过去被你讨厌的自己。” 顾益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及,当时谷白瓷说,他还有些不信呢。 “那……那你们宫主呢?你这可属于投敌啊。” “茉族女子,若她恨你,不死不休;若她爱你,倾其所有。刚遇到我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这一点了吗?” 她竟然是带着微笑讲出这话,微笑的模样差点叫顾益失神。 第139章 书雨的过去(万更求订阅) 那些因为尊重而努力过的克制,哪怕是一点都很珍贵。 正聊着的时候,外边儿天气逐渐转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打了树叶,也浇去了人心头的些许躁动,使人的心情平复。 不论是顾益还是书雨。 “下雨了,在离国,秋天的时候下了这场雨,很快就要入冬了。”她看着窗外说。 “我让客栈准备点茶,喝了茶之后能暖和一些。” 大概是天气真的有些凉了。 茶案好摆,茶水好泡,顾益把头发简单拢了一下之后就和她相对而坐。 今天天色将晚,又添是下了雨,想来是很难赶路了。 大鹏鸟在天上飞着不好走,买个马车在泥泞的路上也不好走。 而且,顾益其实还有很多话说,所以想要有这样的环境。 要说的话里,排在最前面的也不是什么情情爱爱。 “我这个人,有许多想法和世上的人都不大一样,对此有的人很喜欢,有的人很生气,舒乐就是后者。她原本是端庄有礼的大师姐,但只要遇上我,就总是气的像是娇蛮的小姑娘。” “庐阳院在许国地位尊崇,她亦以此为荣,不过最早我对庐阳院却没什么好感,第一次要进去的时候,是她出来拦我,彬彬有礼但言语犀利啊。” “一段时间内,她那端庄的样子,我认为是无趣,不过后来我知道,因为你的存在,她非但不敢以庐阳院近年来第一学生自居,而且心中总是敬畏,敬畏的不是别的,不是她不如你,而是庐阳院不如大雨宫。人总是被压一头,心中没有快乐,自然就会焦虑无趣。” 茶水冒着白烟,书雨安静的听着。 顾益最后叹息一声,“但我的确没有想过,她会就这么死了。” “这是你第一次接触到战争?” “大概是吧。” “这就是战争。” “道理我明白,不过还是挺难过的。” “她以庐阳院为傲,为庐阳院而死,其实她自己应该是很开心的。” 顾益脑子里还有点上辈子的残存理念,对于生死没有到那么看轻的地步,他问道:“会有什么事,让你觉得连死都很开心的吗?” 书雨说:“当然会有。” “比如呢?” “比如你和我一起死,就值得开心。” 顾益:……(°△°) 这么温情的话里边儿,他只听到了恐怖。 “你是她一直想超越的对手,在你看来,舒乐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她是怎样的一生?”顾益这话大概是替舒乐问的,以后要么去墓前告诉她,要么希望此时,她能听得到吧。 书雨端着茶杯默默抿了一口,说道:“我会记得她,因为她是个让我记得住的对手,也因为你总是说起她。” “我这样,算是对死者的不敬吗?” 顾益摇着头,“前半句是尊重,后半句和她没有关系,她不在意。” 看着茶叶飘零,顾益又说到:“算了,总之是故人已去,想这些也没有用。” “你和十八楼主一样,”书雨回忆说:“当初他也很是悲痛于朋友的死亡,宫主说他懦弱到不敢去面对,这大概也是他不离开大雨宫的缘由之一。” 顾益却并不将这一点理解为懦弱。 “说说你吧。” 书雨躲着眼神,“我,怎么了?” “就这样不回大雨宫了?” 书雨说:“我一开始想,如果你出不去大雨宫,那我们就好好相处的好。” 顾益记得,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后来,我看到你实在是不喜欢留着,那也没有办法,我就跟着你走好了。不过,我还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 “我不知道我这样跟着你,是不是害了你。” “你是说,会有人因为抢你,而对我下毒手。”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死的。” 又提到了死这个字。 “我想没有人敢对我这样做,就算要做,也要做得到才行。” 书雨听了是欢喜,不过……“那要是你们的皇帝做呢?” 顾益嘴角一翘,手中转着茶杯,“庐阳之战以后,我会想办法去换掉他的,他再也不会是我们的皇帝了。” 书雨听了满是震惊,“既然你不满意他,何不和我们……” 顾益摆摆手,“换个皇帝很简单,换了天地颜色就不一样了,尹氏难保证每一个皇帝都是好皇帝,顾氏同样如此,谷氏也如此……所以换人就行了,换另一族,天下乱了,却没什么效果,不划算,太不划算。” “那如果换上的尹氏再不得人心呢?” “简单,再换,换到上来的人知道天下民心重要的。” “哪有这样子的,皇帝任你的心换,你就是国贼。” 顾益托着下巴,“我不是国贼,我是小苑山仙人,换个皇帝而已,被你夸大了。” 书雨奇道:“你心中恪守的究竟是什么?” “当一个正直的人,不是坏人,不是圣人,而是一个正直的人。你知道你被宫主哪里带偏了吗?就是关于人的认识。” 顾益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这字,“这世上越简单的事有时候越复杂,比如‘一’,惟出太始,道立于一,造成天地,化成万物。一,是天地的本源,无敌之道。” “人也是一样。短短两笔,但人何其复杂,自己看自己都始终看不清,而你们呀,受这漂亮脸蛋的迷惑,便将一个复杂的男人分成了重不重容貌的,重了就是坏蛋,不重就是好人。哪里是呀,人复杂到根本说不清。” 书雨细细听了进去,大概觉得有理,但她还是说:“你以后啊,如果要说,说我就可以了,不要说宫主。” “也行,”顾益可以接受,“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姑娘噗嗤笑了,“好像我们已经万劫不复一样了。” 是不是万劫不复不知道,但谷白瓷现在看起来也是一个悲情人物,好在书雨年纪还小,而且过往经历…… 顾益忽然想起来了,“上次你说了你们宫主的故事,我曾问你,你自己呢。” “嗯,其实也差不太多吧。”书雨现在大概也是愿意说了,“我有比宫主幸运的地方,她应该母亲是茉族,所以小的时候那个家就散了,我的父亲是茉族。至少在很小的时候,我和正常的小孩子一样。” “以前我,特别丑。” 顾益:“……” “身材比别人矮小,皮肤也黑,有一次我是无意中听到父母的对话,母亲想要让我变得好看些,只要好看一点儿也好,至少别太丑,父亲呢又觉得平平淡淡最好,如果修炼那是取死之道。他们并未争论出一个结果,不过这些话被当时只要十几岁的我听到了。” “小孩子心性,不觉得外面的危险有多危险,甚至觉得遇到一些危险是好事,总好过在山村里默默的生,默默的死,喜怒哀乐无人在意,甚至于照镜子的时候,连取悦自己都做不到。” “因为不懂事,我就去修炼了。我和娘亲背着父亲偷偷约定,只好看一点儿,”她用手指比着个‘一丢丢’,“只要稍微好看点,我就不再修炼了。” “后来,我就去进了县城里的修仙院,娘亲不是茉族,她不知道一件事,我当时也不知道。” 顾益问道:“那件事是什么?” 姑娘略停顿了下,随后说道:“一旦引导不散灵雾开始洗伐身体的时候,它就不会停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茉族只要稍加修炼就容易变的很好看,因为皮肤会变白,就算是留有疤痕也会去掉,不散灵雾的循环是周而复始,不会停歇的,所以即便只有入定境的茉族人,给个几年功夫,大概……大概也不会比舒乐难看多少,或许不是几年,要接近十年吧,境界不够的话,这个速度会很缓慢。” “但是随着境界的提升,不散灵雾会越发完美,渐渐的就是开始塑体型、瘦腰身。” 好像谷白瓷也这么说过,顾益记得,“灵雾洗伐身体的速度不太一样,但时间不同,效果却差不多。是这样吗?” “对了一半儿,”书雨说:“境界不一样,效果当然也就不一样。灵雾会慢慢的调整身体变化,例如调整身高,只有返璞境才有,其实茉族女孩子境界太低会出现肤色很白,五官好看,但是又矮又胖的那一类。” 顾益总觉得这些话听起来太过于玄妙,还能这样子的嘛。 “但速度不一样却是真的,如果有族人能像十八楼主那般一夜入返璞,那一夜之间她的改变就可能是普通人数十年里的变化。” “喔……” 书雨回到了自己的故事上,继续说:“我和娘亲就是不知道这一点,不知道没有‘稍微好看些’这样的中间状态。而且当初也没有考虑到我的才能,我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感知天地灵气,春天时入定,夏天时立心,秋天还未到就守神。”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整个人大变样,那时候还是小女孩,只觉得这样的变化很欣喜,却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的房间里进了人,有人想要抓走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虽有守神,但我遵照娘亲的意思来,包括我自己心里也这么想,我修仙并非是为了什么成仙、亦或是变强,只不过是想改变一点容貌。我也很少与人打架、心志上与大半年前的自己并无两样。” “所以我很害怕,当晚逃掉之后,我便直接赶回了家,希望回到爹娘身边,不过……” “……不过等我到家的时候,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安慰,父亲见了我大为恼火,不仅打了我,还打了我娘,当时是不懂为什么的,觉得心中委屈。后来父亲连夜收拾东西,带着我和娘赶紧逃走。” 书雨眉头一揪,像是想到了什么心痛的,“现在想来,娘亲不是茉族,她大概害怕,却没有那么害怕,但父亲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是茉族,在逃亡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完全吓坏了,一夜之间变成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那嘴唇微微颤抖着说,“我仍记得,那个晚上,父亲吓得站不起来,他本是健壮的人,但是那晚白烛下的他颤巍着身体,双腿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他不停发抖,几乎是咆哮着叫娘亲赶紧把钱都拿上。” “我有一个特别喜爱的用竹子编的兔子,是父亲编来安慰我的。”书雨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有这么大,我舍不得那个东西,但父亲看都没看直接把它给扔了,娘亲说缸里还有些米,要不要也带着……父亲真的吓坏了,除了一两件衣服和银钱以外,他真的是什么都没让我们拿。” “我们说要不等等,你站不起来,等到白天再离开村子也是可以的。但是父亲不要,他虽然讲话哆嗦,但还是坚持一定要立即就走,我们要去扶,他不让,他叫我把蜡烛递给他。” 顾益听着也已经提了心在嗓子眼,那个晚上,那位父亲,得有多么的害怕啊。 “他要蜡烛干什么?” 书雨眉目上抬,“他把蜡油滴在了自己的手心,用灼烧的疼痛驱赶恐惧。” 顾益顿时双瞳一缩! “父亲终于站了起来,他搀着我们趁着暮色从另一条出村的道路跑了,我们刚到山上,就看到屋子已经起火,要抓我的人到了。我在村子里十几年,从未见过、听人说过那里还有一条暗道,大概也只有父亲知道,借了这条暗道出村,进村的人堵住村口也依然找不到我们。” “我还记得父亲扒在山头的草丛上,紧张的粗喘气和吞咽唾沫的样子,他握着我的手一直在抖动,我和娘亲都哭了,但他没有,他带我们跑了。” “那时候我终于知道自己错了,我说愿意一家人躲到很远很远、无人认识的地方,就算整日枯燥也没关系,娘亲也这么想,只有父亲不是。” 顾益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父亲知道守神境的茉族,躲到哪里也会被认出,而且我也说过不散灵雾是周而复始的洗伐身体,一直不会停止。父亲预见到了这一点,恰好在逃亡路上,我们听说大雨宫的宫主是茉族,是天下第一美人,那一日他非常开心,当机立断要将我送到大雨宫。” “可大雨宫到底在哪儿啊?”书雨这个问题甚至于有些哭腔。 顾益明白,大雨宫是上古宝物,藏在那副山水画卷里,压根没有什么具体的地址。 “可以了,不用再说下去了。”感觉到人家的情绪即将要崩解之后,顾益急忙停了下来。 其实不用说他也大概能猜到, 在长时间寻找大雨宫的路途中,他们一家还是在被追逃,书雨的父母也一定为保护她而牺牲了。 她还是哭了,流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我其实是因为知道你是小苑山仙人才敢跟着你的。”书雨用手指拨开了眼泪,哭泣让她的鼻音很重。 顾益重重点头,“我知道,我是小苑山仙人,我不找别人麻烦他们就该烧高香了,谁还敢找我麻烦。而且还有长脚猫和颜狼跟着我,要是有人打我,你们怎么办?” 这孽畜‘唰’的一下的出现,叉腰而立,“谁?!让我来教训他!” 大概是太兴奋了,他这一声喊的还带灵气,浑身爆发的气势震的屋子吱呀吱呀响。 “哎哎哎,冷静点,我就是打个比方。要是有人要掳走书雨呢,你会允许不?” “当然不行!怎么说我们也是在宫里认识很久的熟人了!” “颜狼呢?”顾益问挂在窗外一直调皮的。 “俺也一样啊!” “所以说,没有芸圣来,别说伤你了,伤我都做不到。你看看长脚猫,若只有一个合道来了,都不够他过瘾的。” “哈哈,那倒是。但是芸圣境的话,我就跑了,比如宫主来了,一定提前告知我。” 顾益摇头失笑, 也就平时了,关键时候要想靠这两个畜生,这想法本身就和畜生一样蠢。 “好了,你们去玩吧。” 长脚猫舔着脸说:“再给一块金元宝吧?” “都花了?” “我们两个刚刚去了百里外的一座大城,哇,那里好玩的多,钱就花完了。” 书雨责怪说:“不过半日功夫,这花也太快了吧?” “无妨。”顾益又掏出来一块,“继续玩吧,要是我待在大雨宫几十年才得了机会出来,别说一块金元宝,一座金山我都花的玩。” 两个畜生频频点头,“正是,正是。” 长脚猫变回了本体形态,一只猫,跳上了茶案,“顾益,咱们还是快些去你说的那个御珍轩,你不是说那儿有鱼吃么?” “天下第一的绣花鲈鱼。”说完顾益倒是脸色一变。 “怎地了?你别这样严肃,吃不到了?!”长脚猫蹦跶了起来。 “吃倒是吃的到,御珍轩一直有绣花鲈鱼,不过做绣花鲈鱼最好吃的小娘身体不好,也不知道练了我给的功法有所好转没有。” 长脚猫急的大跳,甚至要挠顾益,“你这个小子太坑了吧!那咱们赶紧上路,她有什么毛病你都告诉我啊,我给她治,保证全都治好!我天天像对待宫主一样把她侍奉好了!” 看他急成这样,顾益和书雨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140章煮茶论英雄 小雨在夜里转大,到第二日一早还是噼里啪啦下个不停,屋子前面道路上的积水像是浅浅的小溪一样流淌,顶着芭蕉叶的半大小子不知道为了什么,只穿单薄的衣衫在雨中狂奔。 窗口的顾益又将视线转到院落内的一楼,有两个有官身服的人拉着小二呵斥,叽叽喳喳不知道问了些什么。 顾益不是听不到,以他的耳力,听是听到的,不过此处应是地处偏远,讲话速度太快之后他也听不懂在说什么。 本是无意瞎看,没想到小二还伸手向上,往他这个方向示意,那两个穿官身衣服的年轻人看了顾益,眼神很是不善。 顾益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想着或许是听了别人的话,人家不开心吧。 于是还是看着几无人烟的街道。 余光扫到小二接了两位官爷的银子,卑躬屈膝一路,还搭上了两把折伞。 顾益望着那小二,他咬了咬手里的银子很是开心的模样,然而鬼使神差的抬头又望一次顾益,但莫名其妙眼神有些躲闪的时候,多少让顾益微微皱了眉。 好像哪里不太对。 立身在窗边的顾益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虽想不到有什么事,但想来这里会出事的,最好和他们没有关系。 “雨那么大,你打开窗子干什么?” 顾益听到身后有人,转过来的时候之前沉思的脸色不见,全由微笑代替,“在听雨声……你怎么都不带面纱了?” 书雨眼珠子撇向一边儿,有些害羞的说:“反正你也看过了,再戴也没有意义。” 真不敢相信,她现在展现出的东西竟然有那么多的温柔,顾益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还是没太习惯,于是故意转移视线问道:“这个季节,雨大概会下到什么时候?怎么越下越大的样子?” “嗯,这场雨大概会持续好多天,是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北方的冬天是旱季,之后大概只有雪了。” 赶路倒是不必着急,从目前的情况看,庐阳之战还有些时候,顾益想着这段时间提升些实力才是重要的,也该是让那两个合道发挥作用了,看着院里的树叶都被打的变形,“那两个畜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下这么大的雨还跑出去做什么?” “我觉得让他们去玩一下也挺好,你在大雨宫的时间短,大概不太清楚,这两位真正憋到受不了的时候是怎样发疯的。” 顾益倒没想到,“发疯,然后呢?” “然后就是被宫主打一顿吧。” 这……好吧。 果然熊孩子就是打了才老实。 下了那么大的雨,还到处瞎转悠,这不是熊孩子是什么,不过下了这么大的雨,这座偏远城池中的客栈竟然人流不减,官大爷们不知在忙些什么,进进出出的。 书雨大概是有些好奇,所以想要伸出头去,“怎么了?外面更好看么?” 顾益疑惑着,“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看不出,然而书雨却是一瞬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与她过去很多的经历都有相似之处。 气场变了,顾益看着那张完美的侧脸,忽然觉得大雨宫里的书雨又回来了,这几日中的温婉都是错觉。 她的模样有些黯然,也有些愤怒。 顾益就算再笨,此时也该想到是什么了。 “交给我处理吧。” “来到这里才不过一日,便有这样的事,如果这是在庐阳,那……” 顾益打断了她的说话,“我说交给我吧。” 他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是脾气很好的,只要别人与他为善,他是肯定伸手不带笑脸人,甚至于若只是小节,他也会忘的很快。 因为总是记着仇恨,不是报复别人,而是报复自己。 但还是那句话,佛爷也有脾气。 顾益也幽幽道:“我就看看,这些人要做些什么。” 这扇窗户是他要开的,现在书雨要看,他却不让人看,“走吧,跟我喝茶去,雨大,我们不奔波,就在此处煮一壶茶,看他又能奈我何?” “好!就看看他们能奈何!” 下大雨困扰了许多普通人,但对于外面的那些人来说,大概会觉得哗啦啦的雨声能够遮盖他们行动带来的声响。 但他们不知道,顾益甚至清楚每一个踩在积水中的步伐,其人身高体态如何。 落在雨幕里的脚步越来越多,奔跑声越发频繁。 屋里的顾益丝毫不在乎,他给书雨讲起了故事,“我其实并非许国人。” “啊?那你是哪国人?” “你就当……是来自和茉国一样的那个国家,它有很多好东西,但是不够强大,所以遭受了许多苦难,甚至也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因为国破家亡,所以流浪于异国他乡。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书雨。” “嗯,你说。” 顾益一字一句,“有许多时候,我们受欺负,并非是因为我们手里拿着好东西。” “那因为什么?” 顾益笑了,“当然是因为我们好欺负嘛。” 说的大概对,但有些血淋淋,叫书雨一时有些悲叹,“……所以我也一直想要进合道,甚至于是芸圣。” 顾益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这个世界的修炼方法不对。 按照如今的修炼方式,将人体化作灵气的容器,引灵气入体,最多最多也就是芸圣了。 而两座峰依然传承着数百年前的修炼方式,要利用这天地的灵气,目的并不是将人体化为容器,而是要嵌入在这天地中。 那样或许才会是人间。 人间啊, “你说这世间,有人间境的么?” “有的。” 顾益却不知,“有吗?” “东海之中有大小嶝岛,在那边有一位人间境,宫主常说真正的仙在海外,杀了如今的许帝之后要做的,便是出海拜仙。至于大陆上,很多年来一个也没有。” 海外还有的,或许那里一切都是对的。 这也是小依依拿走他的修为,要他重新开始的原因。大陆上的修炼不知道被认为改成什么样子。 顾益听了亦心向往之,“如果真有人间境,我也想要去看一看。” “不说大小嶝岛,就是在这大陆上,可还有什么厉害的人?” 书雨道:“如果是比我们更年长的,那些合道的前辈都很厉害。若只论同龄,大概只有你和我了。” “张卫雨呢?” “张卫雨中了你的阳谋,他惹了宫主生气,你还记得刚入大雨宫的那次圣威吗?在我看来,这么长时间他依旧没有返回大雨宫,估摸着是准备畏罪逃跑了。” 但他跑不掉。 顾益唏嘘,谷白瓷那疯子说不定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来,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且他还没看到你,就要送命。这么论起来,我走运多了。” 他不仅看了,而且看了很多次,反倒不用死。 你说气人不。 书雨忽然说出个有意思的事,“你说,你和我,谁会先入合道?” 顾益摇头,“我没有想过谁快谁慢的问题。修仙不可求速,修仙唯重领悟,悟得一道便是合道,我们穷究世界真理的修仙,亦不是为了拿功法和剑招去套,那只能获得武力,却不能获得感悟力,修仙是没有固定的套路的,此心付诗,便是诗仙,此情纵酒,便是酒仙,千变万化,无有常形。” 书雨那好看的眉头渐渐凝了起来,“便是那个叫小依依的女孩儿告诉你的么?” “差不多吧。他还说东边海上已经来人,我想着世界很快就会不一样。” 然而现在变得不一样的,是这座客栈。 就在他们举杯茶饮的时候,客栈的楼梯上已经上来了一队有一队的人,他们持剑负弓,弯腰前行,迈着小碎步便将这客栈的二楼围得水泄不通。 下方的一楼前院,一个大肚子、络腮胡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高大,目大如牛,撇着嘴巴很是凶神恶煞。 “人呢?!” “禀城主,那二人就在二楼雅间,小的一声都未敢出,生怕打草惊蛇坏了城主的好事。” 城主一脚踢飞,“胆小如鼠,这么点事吓得跟个耗子一样,杀了他,我落日城不需要这么胆小的人!” 声音威严,不可抗拒。 这下雨声再大,顾益和书雨也都听见了。 书雨从袖口里拿出一面纱,自己给自己戴了。 顾益说:“其实不用。” “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让他们看。” 这话说的顾益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吱呀。 他推开了窗户,对面屋顶,有弓箭手拉满弓对着他们。 噗! 在院落里,刚刚那个小二果然被一刀斩了,冲天而起的鲜血一下染红了雨水。 “你,下来!”城主大人挥着粗粗的胳膊。 这话口音不重,顾益倒是听懂了,“好好活着不好吗?” 书雨一直优雅的喝茶,她大概是真的让顾益去处理了。 正此时,络腮男的身旁降落两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单膝跪地禀报道:“城主,阵法布置完毕!” “好。”这粗狂的男人咧嘴笑了一下,慢慢升起了身体,“茉族的女子扬名于世间多年,不想今日我这落日城来了一位,你这公子看着嫩,不想死的赶紧离开!不要妨碍城主大人我看看这闻名天下的茉族女子到底是什么样。” 顾益其实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瞧出,我带的姑娘是茉族女子?总不能光凭好看吧?” “不凭好看凭什么,无知的小儿,赶快把人给我叫出来!” “你们也真是厉害,光凭漂亮,漂亮出了一个新的境界,与世间旁人都不同,以至于这偏远的地方,也是一眼就认出了。”顾益忍不住笑意,逗着和书雨说。 书雨也不像以前对他这些话要么是骂,要么是打,而是埋怨了一句,“便只有你,还说我们不好,把人气的要死。” 外边儿的城主听到了声音,心中激动,“冲进去!冲进去!把这碍事的小子杀了,把茉族那姑娘给我带回去!本城主今天就要和她吃上饭!” 砰砰砰! 好几个方向都有人冲进来,不过其中修仙者并不多。 顾益手指抹过茶杯,带起了两滴茶水,分洒于外,泼天的灵气轰然一声便让所有人都不得靠近! 砰! 见顾益动手,城主喊令,“启阵!” 哗哗哗。 地面和墙上忽然划出四四方方的灵符线路,大阵散发着嗡嗡的声响,光亮耀眼,一副要将两人围在其中的架势。 不仅如此, 顾益和书雨的坐下甚至开始显现出一些纹路,而他们之间亦竖起一层光膜。 乓! 顾益一伸手,将那到想要将他和书雨隔开的光幕按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嗖’的一下从原地消失,甚至于城主大人都没来得及看,顾益就已经在他的面前。 那微笑,如魔鬼。 “保护城主!” 砰! 顾益甚至都没有出拳,而只是用灵气散的威压,便是将这城主击落在地爬不起来。 “你,你是返璞……” 砰! 又是一声。 顾益踩着此人的胸膛,这一脚也像是踩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我知道,要叫一些畜生表现出作为人的品质是很难的,也许圣人教化可以让你们回心转意,不过我不是圣人,也没有足够的耐心,所以我的法子可能会简单粗暴些,就是,杀了你们。” “城主!快放开城主!”原本那两个身手还好的年轻人慌忙大喊,“你!你小心点!那个茉族姑娘被我困在阵里,要是你杀了城主,我一定让她出不来!” 哒,哒。 是两声踏步踩水的声音。 在他出声时,书雨于此人身后像是凭空的显现而出, 年轻人瞳孔震颤,“什么……时候?” 书雨缓缓走至顾益的身旁,背朝着许多人,而这美丽的背影此时让人们感到是无比的恐惧,“接下去,我们还会遇到这样的麻烦的。” “我知道,所以为免他们到处传播,今天这里一个人都别想走掉。” 嗡嗡! 话音一落,声声铮鸣的灵气就从他的体内磅礴而出,覆盖之处,所有人丝毫不能动弹! “城主,看来你真的觉得活着不好。” 第141章 天道何解 落日城的遭遇大概不会是个例,之后也许还会遇到的。 在磅礴的雨幕里,客栈的破门倒地,随后走出来两个撑雨伞的人,拐入街道离开,无一人敢阻挡。 喧闹过后的客栈最后只剩下了雨声。 “以后就是这样。有一天,当你变得不好欺负了,不管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没有人敢欺负你。” “知道了。” 在这样的大雨里行走,总是叫人不开心的,虽然都没有雨落在身上。 落日城往东南,战争带来的影响更加重了,尤其会经过一处重镇。 下丘。 下丘城是离国的都城。 长久以来,因为大雨宫控制了离国境内大部分的修行者,因而虽然政出于下丘,但若遇大事,目光中心自然聚焦于大雨宫。 那个姑娘家离帝,在修行者眼中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止许国人这么想,离国人也这么想。 “离国的皇帝是个女子,我想这也是宫主的选择吧?” “其中要素之一而已,陛下英明决断,宽仁厚德,虽然是女子,却是不可多得的明君。” “下丘和大雨宫的关系如何?” “比世人想象的好,离帝是很喜欢宫主的。” “怎样的喜欢?” 书雨转过头,笑容中很有内涵:“就是那种喜欢。” 顾益嘴巴微微张着,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是你们也说不出,只在心里闷了一句‘卧槽’。 反正就这样吧。 “下丘城是一座重文的城市,这与世间的许多地方都不同,修仙向往大雨宫,修文者就来下丘,时间久了,下丘的风气便开始崇尚文字礼教,鄙夷修仙武夫,也算是很特别了。” “下丘亦不允许修仙者比武,更多的讨论文章、书画、利民之事、固国之方。你要进去瞧瞧吗?” “我们是修仙者,既然这里不欢迎修仙,还有什么好瞧的,进城躲雨,然后回庐阳吧。” 就这样,庐阳城来了两位路人。 也许是四位。 这个问题,大概顾益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长脚猫和颜狼,好像彻底失去了音讯。 但颜狼的追踪气味是很厉害的,如果没钱了的话,大概会很快回来。 都城的气象就不是偏远小城可以比拟的了,大雨冲击也没有积水,湿湿的街道上有不少执书行走的才俊。 顾益还看到一角落里,一人借着廊檐躲雨,就着无根之水,用粗制的毛笔在一面墙上一遍又一遍的书写。 书雨解释道:“那也是下丘很出名的一景了,此人名为黄仁,年过四十,酷爱写书,传说下丘城的每一面墙都有他所留书笔,有些时候主人不愿他在自家墙上写写画画,就把他给轰走。” “一家接一家轰他之后,黄仁没有办法便一直换墙,最后换到了皇宫的城墙上,巡视皇宫的卫兵立即就把他抓了起来,不过陛下知道这件事之后,不仅没有惩罚黄仁,而且还在城中赐了一面墙给他,从此后黄仁就在这写。” “还有这样的事。”顾益又听一个奇闻,“他写的什么?” “随意写的而已。”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 顾益赞叹了句,“写的真好。” 在他看来这位人人以为痴的邋遢中年,或许并非只是一位普通的书法家。 因为那些话暗含道意,深入浅出,非是一般人所能写出的。 “我去求几个字如何?” 书雨虽然有些没想到,不过也觉得并无不可,“好啊,只要出钱就好了。” “哈哈,千金易得,一字难求。” 更何况是这样的书法家练了这么久写出来的呢。 顾益撑伞上前,“黄先生,在下顾益,喜欢先生的字,不知可否请先生赐字?” “想看就看,看完了就走,不要打扰我写字。说话浪费时间,虚礼也浪费时间,这两样事情,你刚刚一起做了。” 顾益尴尬,这老学究还挺有个性。 书雨迎着他的目光,用小手指了指钱袋子。 顾益懂了,“黄先生,我不白拿,愿以一锭金子与先生交换。” 金元宝一拿出来,墙上的笔锋忽然就停了下来,动作干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跑去展开一页纸,还未写,先闷头过来把顾益手里的金子给揣进自己兜里去。 书雨远望忍不住笑了起来,顾益也是眉头不规律的挑着。 黄仁姿势摆好,“我有三不写。” 三不写? 麻蛋,这种事你收了钱再说?江湖上有这样的规矩嘛? 顾益失笑,这老家伙全身都是个性,无奈,“是哪三不写?” “淫而不乱者,不写;饮而不醉者,不写;第三条,满口仁义道德者,不写!” 顾益这就奇了,“可先生收了我的金子,若我不符合条件,先生要将金子还我。” 黄仁看了看顾益,又看了看书雨,“你符合第一条,可以写。” 顾益:???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说吧,你要写什么。” 算你牛。 “我要写天道。” “好。” 老家伙一点都不拖沓,不过下笔如有神之时,写的却不是天道二字,他写的是: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喏,你的东西。看你给的钱太多,只给你两个字,是我老黄黑心了,多写了几个,不过多写这几字你要只给我一个金元宝换这幅字,是你黑心了。” 老家伙……还是个销售奇才。 不过那字,顾益倒是越看越凝重,最后从钱袋子里又拿出一个来。 但是黄仁说:“给两个你还是黑心。” 书雨想张嘴说点什么,不过看顾益还是毫不犹豫的掏东西,她忽然生出以后可能要过穷日子的念头。 黄仁拿了四块,还觉得不满意,但也没有太过贪心,“留你一点吧,不然我老黄不地道。下次钱多的话,这种事记得再来找我。” 顾益:“……” 他感觉自己是没亏的。 但是这个老家伙说话,总是让他觉得自己遇上了江湖骗子。 甚至于周围也有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更有捂着嘴巴笑顾益的,隐约的顾益还听到有人说: “老黄十几年卖字,这是最贵的一次。” emm…… 顾益坚持认为自己没亏。 他的智商,咋可能被骗钱。 找了个落脚点之后,顾益仔细端详这幅字,粗重厚实,潇洒写意,忽然的他自己给自己来一巴掌: 装什么比,一粗人还欣赏起书法来了。 正好这画面给书雨撞了个正着,她倒是没笑,而是问道:“……是不是觉得钱真的亏了?” 顾益摇头,“没有没有,人家不写的挺好的嘛。” “那行吧,你开心就好。” 这应该是这句话本来的意思,而不是后来的‘你开心就好’。不要多想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慈悲。 嗯,是的! …… …… 庐阳城,御珍轩。 马源出去晃了几日,如今又回来了,不过他现在依然不能随意乱走,要听从军部指挥,好在也有些空闲时间,而一得空闲,他便来到御珍轩。 先跑进文苑,自己的师父暂且不说,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前些日子走失的虫虫还是不见踪影。 马源有些着恼,遇着一人便问:“叶小娘子呢?” “刚刚回来,在主厅呢。” 马源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小娘见到他也是意外,“还以为你去了得胜关,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娘,虫虫呢?”马源急急问道。 虫虫…… 叶小娘神色不禁有些暗,轻轻摇头,“没有消息。我还让人暗中查了,庐阳城里是否有抓了人进府的,也是一无所获。” 完了, 虫虫真的不见了。 那小丫头,对于这种时节的庐阳城来说可能一点儿都不重要,不过正是因为战事将启,如果再找不到的话,让她依然流落在外,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坐吧,马源,前几日我刚从小苑山回来,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一说。” 说起顾益是小苑山仙人这事,最可能知晓些什么的,大概就是马源了。 叶小娘也是开门见山,“马源,我就直言了。问了些问题,你不要放于心上。” “哎,我脸皮极厚,小娘你有什么话就说。” “好,其实我也一直好奇,记得最早的时候,顾益修为并不高,你为何要拜他为师?” 叶小娘想着,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马源儿就知道了一切。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 “是师父……逼的!” 想起来就心痛!当时顾益用那什么玩意儿把‘他’给封了起来,说什么,以后找到人了,就帮你解开。就算一直找不到,但只要认真找了也是可以解封的。 解你妹啊! 你人都搞到大雨宫去了! 马源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本他还剩下一条路,就是指导虫虫学符,看起来这个小妮子天赋还是挺高的,等她学好了,替自己解开也是不难的。 可是现在虫虫也不见了! 天老爷在和我开玩笑嘛! 现在只剩最后一条路了,他自己学。 这就难说了呀! 叶小娘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逼他的,“那时候的顾益应当不是你的对手,要怎么逼你?难道不是你自愿的?” “哎呀,小娘这事儿吧……老马我不太好意思说,总之就是师父逼我的。” 叶小娘将问号揣进了肚子里,“那好吧。马源,是这样,你可知道顾益是小苑山仙人这事儿?” “师父是小苑山仙人?”马源眨了眨疑惑的眼睛,“不是传人么?” “并非传人,就是小苑山仙人。” 咣当! 马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有这回事儿?!确定吗?” 叶小娘想说就是没有完全确定才来问你,不过此时的马源像是中举的学子一样,忽然魔怔兴奋了起来。 “那这么说,小苑山传人就是我了呀?哈哈!” 这事儿整的,啊哈哈哈! 叶小娘捂了捂脸,这秃子,怎么这样子,弄得她都替马源起了很多的羞耻感。 “小娘,小娘。这事儿是听谁说的?”马源儿手舞足蹈的,也不知道要摆出个什么姿态。 “你认识知花?” 马源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那是个小狐狸嘛。” “妖?” “啊,师父收养的妖。” “便是那知花说顾益就是小苑山仙人,你从全门县便跟着他,难道没有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多了。师父就是个奇怪的人。”马源大咧咧的甩出一句,随后语气又低了下去,“但是吧……小娘你也知道我的脑子不太好。” “嗯,这我清楚。” 马源一懵,想了想感觉哪里不太对,不过冷不丁他也想不清楚。 “总之要说奇怪的话,师父的确是非常的奇怪!” “比如说呢?” “比如说,他能懂的很多的灵符,会利用身外的天地灵气,还知道守神境、返璞境这些……” 啪! 马源一拍脑袋,“我想到了,当时在进庐阳城之前,我们遇到了一个叫长生的人,那时候师父连入定境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仅称师父为先生,极为尊敬,而且还向师父请教了有关返璞境的事情。” “那人胆大问一个没修为的人这么重要的问题,师父更胆大,他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了,结果那人更更胆大,他竟然信了!” 这段话说的有些像绕口令,搞的叶小娘差点没晕过去,说那么多。 “你的意思就是说顾益回答了长生关于返璞境的问题。” 马源称赞,“还是小娘聪明,短短几个字包含了我讲的那么多的内容。” 哎,叶小娘也懒得去计较,脑子不好已经很可怜了。 她端着胳膊起身慢慢踱步,并作思索,“这么说来,顾益的确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对修行一事了若指掌,那般见识的确与他当时的实力不相匹配。” 叶小娘自己也记得,就在文苑里,顾益还和自己讨论过什么是入定,滔滔不绝极不像一个纯粹的入定境修行者。 “看来,我这弟弟原来真是小苑山仙人!” “好的很,好的很!师父要是小苑山仙人,那我们就是鸡犬升天。” 叶小娘又被整得哭笑不得,照这说法,那谁是鸡,谁是犬? 第142章 才纸一角 下丘城中就没有修行者了吗? 倒也不是,否则谁又来保护这座大城不受侵犯。 书雨刚到城内不久,就有穿着青色服装的小太监从宫里出来,整整齐齐列了一队候着她。 “陛下询问左使,国战在即降临下丘,可是要传宫主的信?” “我此行非传信,就跟陛下说,只是路过没什么特别的事。” “喏,这是陛下要给左使的信。” “成,放着,你走吧,替我向陛下问安。” “奴婢告退。” 待人走后,顾益从屋子的角落里出来,“看来你与离国的皇帝也是有着不浅的情谊。” “几面之缘罢了,陛下要尊重大雨宫,我是左护宫使,到了下丘城,她怎也不好无视我。” “现在还是左护宫使吗?”顾益笑了一声,“我们两个有点神经,这种时候来到离国的都城完全暴露了你的位置,很快谷宫主就会知道,自己的左护宫使上了贼船。” 书雨带着某种希冀,“宫主和我都是茉族,她或许会理解我。” 这事留待以后再说吧。 顾益伸手指了指那黄布包裹的东西,“看看你们的陛下给你说了什么,都遣了传话的来,还要在信中私语。” 书雨拿在手中,拆解之后露出信封,稍作犹豫递到顾益身前,“要不,你来看吧?” “你又在想什么,这信又不是写给我的,写给你的当然是你看。” 姑娘家大概是担心,之前说了什么去庐阳的话,现在又与离帝有私信往来,弄的好像她去庐阳是别有用心一样。 不过顾益还是信任了她。 “那……好吧。” 书雨优雅的打开,露出一张薄薄的淡黄白纸,白纸上则是一颗一颗的方块字。 顾益盘腿坐着,喝茶并等待。 书雨一行行看下去,脸色却是愈发的凝重,叫他有些担心,“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是求助信。”书雨把信原原本本的给了顾益。 既然可以看,那他也就看了,与书雨一样,扫了两眼之后,喝茶的闲心便一下子没有了。 “原来两座峰一直要争河雨墓,是因为这个……” 书雨也是意想不到,“当初我们做的那些猜测现在看来只是猜测,河雨身上藏着的秘密是《雨夜八记》,可笑的是,身为大雨宫的左护宫使,我竟一直不知道《雨夜八记》是什么。” 顾益沉眉细思,这样看来小依依所说的另一个‘我’已经告知了两座峰人《雨夜八记》的存在, 并且早就告知了。 所以河雨才暴死,暴死之后两座峰拿到了海纸、并得到了才纸的下落。 按照离帝信中所说,才纸就在下丘皇宫,这份求助信就是希望书雨可以帮忙挡住来犯的两座峰人。 也许,他们已经进城了。 “《雨夜八记》是两座峰里小窗峰的一位前辈所留。”顾益听闻她不知道,便将这些告诉她。 书雨询问:“其中记载的什么?” “三百年前,许国和两座峰大战,那一次战争中的大部分人都死掉了,尹氏皇帝掩盖了其中大部分的历史,后人已经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包括现在重拾两座峰大旗的人。” “在这种背景下,《雨夜八记》作为前人所留的记述性文字,自然就有其不可代替的价值。八记其实只有八页,分四份,分别为梦纸、海纸、才纸和仙纸。我曾在庐阳院中阅过梦纸,这些事情大多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书雨不解,“仅仅是为了回顾历史吗?” “当然不是,当今世界,人间境稀少,纵使悟性像十八楼主这样高的人也只能在芸圣而难以前进,所以我们这个世界是有问题的,宫主在寻找‘本原世界’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雨夜八记》中内容是无价的。事实上,我也在寻找。” 这样说来,有这么重要的东西的话,他们还真就不能这么离开了。 “至少,不能让两座峰人轻易得到才纸。” 顾益点头,“嗯,我们得掺和掺和,据我所知,才纸里记述的是三百年前的奇人异事,也就是那个年代的修仙者是如何的,甚至是他们怎样获得力量的。” 不管怎样,肯定是比今时今日精彩、风流。 书雨不禁感叹,“如此说来,我们真是生不逢时。可笑我昨日还和你说,同龄人就数我们两个了呢,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自鸣得意而已。” “还好,你没把自己排第一,把我和你同列了。”顾益这话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取笑得书雨有些害羞。 “这些都不重要。”顾益把这封信摊在案前,“重要的是,若是我们准备击退两座峰的这些人的话,不可避免的要与离帝接触。” “嗯,那又怎么了?” 顾益指了指自己,“我是许国人呀。你要用什么身份来掩饰我?” 其实他是很正经的提出这个问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问得书雨一阵羞恼,说了一句‘不知道’之后就跑开了去,独留一阵香风。 顾益人傻掉。 女孩子一旦陷入其中就会想那么多的吗?我提的这个问题本身是有问题的? 还不至于吧,想哪里去了。 emm…… 顾益要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是不是在男女关系相对保守的世界里,如果自己一直带着她到处瞎溜达,还默认了要把人带回庐阳…… 虽然是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传递了很明确的信息?! 渣男!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顾益以前是说过茉族怎样怎样不好的话,然而最近观书雨的行止,的确多了不少温声细语在其中,而不似原先的冷酷。 “我要去见陛下,你便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回来。”离开一会儿的书雨忽然回到这个房间, 她是去换衣服去了。 换了一件华贵的官服,戴着帽子,束着腰身,多了许多英气,这套服装下也没有面纱遮脸,让顾益瞧见了别样的一番味道。 “……好。” 书雨红了脸,因为顾益一直在瞧她。 然而她越是红脸,顾益就越觉得嫣红绝美。 “我走了。” 人溜走了之后过几分钟,顾益才回国神来,当即感叹,这是他的福气啊!还装什么比呢! 嘿嘿嘿。 顾益自己乐了一会儿,忽然瞧见四金买回的那副字: 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这是那个家伙对天道的解释嘛。 左右无事,顾益把东西折好放在一个木匣子里,随后便带在腰间撑伞出了房间,来到之前黄仁写字的那一面墙边。 此墙,仅仅是墙而已。 白墙。 但是上面遮雨的反倒新旧不一,是青瓦,让人觉得不是一个时间点建的。 这地方,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不多望黄仁一眼,黄仁也不管世上人的忙碌,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竟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黄仁虽然一样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但与刚刚不同的是,他的设备都换掉了,摆在地上的书案已经是新的,笔墨纸砚换了全套, 黄仁也终于不用再蘸雨水书写,而是有了黑墨,这样墙上的字更加清晰。 顾益抽了抽嘴角,就这么一会儿鸟枪换炮,都是他刚刚做的贡献啊。 然而‘大客户’来了,黄仁依旧像是没看见他一样,自顾自的忙着写字,有时下笔迅疾如风,有时又停顿沉思,忽而翻帖临摹,忽而又摇头细品。 顾益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应该去说点儿什么,但是好像自己不受欢迎。 此时,街对面二楼有一妙龄女子看到了他,于是遣了随从和她一起下楼。 缓步走到顾益身前,问道:“先生,可是刚刚重金求字的那位?” 听到声音,顾益转过身来,穿鹅黄棉裙的姑娘有一张圆圆而又带精致的脸蛋儿,眉宇间似有不少书卷气。 “是我,姑娘何事?” “喔,流衣刚听闻今日有人买了黄先生的字,想着必定是爱字之人,有心结识。流衣别无他好,除了做些小生意,便是喜爱黄先生写字,公子若不介意,可愿登楼观字?” 顾益往身后望去,确实有一个颇壮观的酒楼,但天气恶劣,此时人气不显。 “黄先生的这面墙,不是陛下赐的吗?”顾益有些怀疑她是否真如她所说那样喜欢黄仁的书法。 叫流衣的姑娘解释说:“当时我年岁尙小,许多事情做不得主,以致黄先生确实多年困苦,不过现在黄先生就是在这座忘忧酒楼寻食,算是我做的一点薄力。” “这样啊,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叨扰了,在下是外地人,还想请教姑娘,说说黄仁为何如此痴爱书法。” “这问题,就叫黄先生来解答好了。”流衣迈步向前,对着黄仁说:“先生,今日有椒盐八宝鸡、一品豆腐汤和南卤醉虾,先用饭如何?” 黄仁笔锋一顿,立即停下,小心放好之后,闷闷的嗯了一声就往酒馆二楼冲。 “只有钱和吃的,能让他从书法的世界里出来啊。”顾益是看穿了。 流衣姑娘却说:“大俗即为大雅。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顾。” “顾公子,请。” 好吧,没什么事,就走一趟。 铛。 顾益把木匣子放好,从里边儿拿出之前求的字, 字是好字,纸却不是好纸,但顾益保护的还挺好,没有褶皱、潮湿,现在可是大雨天呢。 黄仁一瞧字这才抬头看顾益,“哎?你不是刚刚那个人嘛,什么时候来的?又有钱了?” 顾益:“……” 真的假的,你现在才发现我。 算了。 他把纸张铺开,恭而有礼的说道:“黄先生,我回去看了你这副字,有些不解,所以此时是来求你解惑的。” “还要解惑?”黄仁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像你这种情况,是要加钱的。” 加,加钱? “这么缺钱吗?”顾益望向了坐在四方桌一侧的流衣。 姑娘解释:“先生虽爱财,但取之有道。若该拿,自不会客气,若白拿,先生也是不会要的。” 顾益道:“那天天在这吃白饭是什么意思?” “谁吃了白饭?”黄仁忽然就不开心了,“小姑娘天天在楼上看着我写字,每日观赏,难道是免费的么?” “这就说笑了,黄先生,你是在大街上写,路过看的人多了,你难道向每个人都收费?” 黄仁依旧有理,“世上多是虚伪君子,又或是不识礼仪的贩夫走卒,他们看不懂,只觉得我的字毫无价值,既然对他们没有价值,老夫自然就不收费,但这位小女娃看的懂,那就该收费。” 顾益苦笑不得,“你这理论,倒像是收获越多的人,就该付你越多的钱。” “不错,你问的事,对你一样重要至极,所以该多收费。” 顾益觉得有意思:“那么,黄先生如何得知对我更重要呢?” “不重要你回来干什么?我这模样难道入眼会舒服的么?” 流衣听他们此番对话,倒是有些互不相让,也颇为有趣。 “顾公子,黄先生特立独行,一向如此,倒不是故意要诈了公子钱财,相识有缘,流衣愿代公子把这‘解惑’的钱付了。” “我一男人怎么能要你付钱?”顾益大手一摆,从钱袋里又拿出两块金子,“黄先生,足够么?” “将就吧。也没有很多。” 这家伙,真是有够好笑。 “那黄先生……” “等我吃完饭。” 顾益眼皮终是忍不住的跳了跳,看的流衣姑娘捂嘴轻笑,“公子,今日时辰还早,便等些时候吧,尝尝我们这里的菜。” 顾益给了黄仁老匹夫一个‘呸’的眼神,然后微笑对着流衣,“多谢姑娘,姑娘真是热心。” “喔,我爱字,自然也就爱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 “那流衣姑娘如何理解黄先生卖给我的这副字呢?” 小姑娘起身,到四方桌的对面细细端详那几句话,“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是说执持盈满,不如适时停止。” 说的不错,但这只是释义罢了,却并未说出道理。 黄仁老匹夫也没人叫他说话,他自己解释起来,“持谓不失德也。既不失其德,又盈之,势必倾危。故不如其已者,谓乃更不如无德无功者也。” 顾益听了眉目一动,“流衣姑娘,那下一句呢,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这是说,显露了锋芒后,锐势便难以保持长久。” 黄老匹夫又解释:“既揣末令尖,又锐之令利,势必摧衄,故不可长保也。” 顾益立即问:“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流衣姑娘释义,“这是说,金玉满堂,无法守藏;富贵到了骄横的程度,那是自己留下了祸根。” 老匹夫放下筷子,“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四时之运也,功成、名遂、身退,天地尚然,而况于人乎?” 顾益敲击着桌子,“天地尚然,而况于人乎。天地之行止,是为天之道。” “能让我吃饭了吗?” 流衣姑娘和顾益相视而笑。 说是开始吃饭,黄仁其实就是在吞咽,本来是一桌很精致的菜,一个重文的城池,一定是什么都要讲究个内涵,菜品当然也是, 不过这老匹夫像是饿死鬼一样,吃相极其难看,基本就是拿着各种食物往自己张着的大嘴巴里塞。 而狼吞虎咽一波之后,又咕咚咕咚灌下肚一壶水。 流衣姑娘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把黄仁给饿成这样的呢。于是凑过头来,小声解释说:“黄先生为了节省时间,吃饭一直都是如此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菜。” “有什么好可惜的,吃饭不过是为果腹,实在无趣。我用完了,你在这吃吧。” 冷不丁的他就从位置上起来,弯着腰赶紧下楼,不过下了一半之后他停住,略微犹豫又吭哧吭哧爬了上来。 “姓顾的小子,我还你两块金子。” 顾益望着被他掏出来的东西,有些不解,不是说很爱钱么,“黄先生,这是为什么?” “喔,我给忘了,以为写给你的话是我自己的,但其实我搞混乱了,它也是我从别处得来的。” “从何处?” “一张纸上。” 顾益眉目一紧,“什么纸?” 老匹夫眼神迷离,表情也迷迷瞪瞪的,“那我忘记了。总之,就这样,钱还给你了,我走了,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写字。” “哎……”顾益想要追上去。 流衣姑娘跟上两步拦住了他,“顾公子,莫要追了。黄先生就是这样,若是有话要说,他就会一股脑都说出来,如果没有,去问他也是没有的。” 顾益道:“这什么破习惯。” “倒不是破习惯,”流衣姑娘笑着说道:“是这样最节省时间。” 顾益不知道老匹夫到底是从哪儿看的,挠了挠头苦思而不得,不过转头之间忽而看到书雨的身影飘落而进二楼。 “回来了?” 本来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书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立一旁的流衣姑娘,“这姑娘是哪位?就这么一会儿,结识的?” 顾益:“……” 第143章 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流衣才没有顾益那种被抓包的心态,她是被这位穿着官服姑娘的容貌给震惊到了。书雨脱了官帽,一头黑色秀发垂落,不施粉黛却有着倾国之貌。 她不曾知道,竟然会有人漂亮到这样的程度,看她的五官真是哪里都未曾多或是少一分。 甚至于当书雨都没有想要理她,她竟也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连去比一下的心都没起来,似乎自己知道差的太多了。 当然,大概也与书雨身上所散发的威势有关,不管怎样,她毕竟是曾经的左护宫使,境界也有返璞境。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书雨走到了顾益和流衣姑娘的中间,直接挡住了流衣的视线,转过去,背对着她。 顾益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额…… 醋劲那么大嘛,视线都挡,看都不行? 书雨一改之前好几日总是温柔的样子,因为她确实没有想到,只不过走开一会儿,顾益又能结识新的女孩,就他们两个在这吃起饭来了。 也是黄仁走的快,其实明明是三个人的。 “跟我回去吧。” “……好。” 流衣姑娘以为有什么误会,想要上前解释几句。 但是书雨直接拉上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待到了客栈的屋里,这姑娘忽然一个转身盯住了顾益,“那女子,商贾人家,重利轻义,你都能和她相谈甚欢?” 顾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不熟。” “怎会不熟,席间还有酒,你还未曾与我饮过酒。” “这……那招待客人都会上点酒,我没有与她饮酒。你这吃醋的劲头怎么那么大?” “因为,因为你说过,你不喜欢茉族的女子,而只喜欢找个普通人,只要漂亮一点点就可以。” 书雨喊着这句话,但是喊完自己就觉得不对。 白皙的双手忍不住捏紧,凝重的眉头微微展开些,像是知道自己过头了一样,带着些后悔退了两步,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我真的,我是去找那个黄仁去了。” 书雨偏过头去,弱弱的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顾益感觉胸口被人敲击了一样,张着嘴却好像说不出什么,“额……这个,这个……” 书雨见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就已经心中皆是悲凉,渐至于都抿起嘴唇红了眼眶,再抬头时的两行泪滴给了顾益很大的冲击。 他所的忽略的一件事是,茉族人之所以会那么爱憎分明,便是情感都异乎寻常的强烈,一点点悲伤是很悲伤,一点点喜欢是很喜欢。 书雨有些难以自处,干脆转身离开跑了出去。 而顾益则有些懵懵的立在原地,或许是她总是要用尽整个生命的力气在感情上,这种气势令人觉得有些压力。 而且他也不是很确定,像是这样情绪起伏较大的人以后会是怎么样。 直到他忽然想到书雨是茉族,如此悲痛的情况下跑了出去万一出事可就不好了。 “坏了!” 顾益跺了一脚,急忙出门寻找去了。 这姑娘连放在门口的伞都没带,而近几日连绵的雨势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哗啦啦下个不停。 顾益带了伞便冲到了大雨中,问小二知道书雨出了门往左手边去了,那可是刚刚回来的地方。 这小妮子不会一气之下去向流衣发泄怒火吧?! 大概是谷白瓷给他留下了点阴影,顾益竟然觉得这种毫无逻辑性的事情有发生的可能,于是脚步不由加快,同时提了一点灵气,增加自己的感知能力。 “书雨!” 顾益没看到,就喊了几声。 大雨时路上的人不多,但碰到他也会拦着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发的女孩子,没撑伞的。 这样过了几个街道,顾益终于看到了她。 书雨没有去找流衣姑娘,她只是失魂落魄般的走在街道上,任大雨滂沱也像是完全感觉不到。 顾益不再犹豫,快步赶了上去,给她撑起了伞,并说道:“外面雨大,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快跟我回去吧?” 头发都淋湿了,脸颊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也分不清楚。 顾益深感自己刚刚应该多些果断,少些优柔,“如果你笃定以后要跟我一起共度余生,那便跟我回去吧。” 她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背叛了大雨宫,如果再遭到自己抛弃,天下之大她也无处可去。 想到这一点,顾益更觉得自己应该有责任心一些。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对不起。”顾益身上帮她擦干净脸上的雨水,看她没躲有些意外,“上次我这么做的时候,你差点没一脚踢死我。” 那是在山洞里。 …… …… 回到屋里。 顾益给她端了热茶,“虽然还不是冬天,但是天气已经很冷了,以后别这样伤害自己。” 书雨换好了干燥的衣服,端着热茶自己吹气, 费了一番功夫,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顾益也把她去宫里之后,自己如何去找黄仁遇见流衣的过程大概讲了一遍。 “我是不是差点,就让你从爱我,变成恨我了?” 书雨端着茶愣了愣,嘴唇微张,“我那时候……没在想着恨你。” 顾益问:“那你在想什么。” 她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你有时候很果断,不过在这种事上,比我一个女子还不如,所以我在等你来找我。” 顾益:??? “你确定我一定会去找你啊?” “嗯,你那个叫小依依的朋友不是说了么?” “他说过什么和这件事有关的?” 书雨眼睛又瞥向一边,“他说你好色。” 顾益:“……” 这弄得他苦笑不得,“我以为你心思直来直去的,没想到也给我来这一套。” “如果你真的只是喜欢好看的,那……耐心一点,等我境界再高一些,会更好看的。” 这叫什么话,顾益立马否认,“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有时候开玩笑这么讲而已,什么我光喜欢好看的了,那不是个畜生没什么两样了嘛。我是正经人来的。” “正经人啊?” “当然。” “那你坐下。” 顾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坐下,坐下干什么?” 书雨招手,“你坐下,坐到我对面。” 坐下就坐下。 书雨把自己的长发撩到耳朵上,“你抬起头,看着我。” 于是顾益就抬起头,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如果要在这种状况下表现的很正经……至少对顾益来说是个难事。 他马上眼睛就有些直,并且心跳加速。 然后开始不适应。 “不是说正经人么?” 卧槽, 顾益立即躲开了去,这是什么刺激游戏! 但书雨却嘴角微翘,笑了起来,一时间山河颜色尽失。 他自己绕了两圈,深呼吸给自己去些燥热气,然后坐在软塌上猛了三大杯水。 “书雨。” “嗯,你说。” “那你以后,可要一直跟着我。” “好。” “我再去帮你要壶热茶,本来是给你的都给我喝了。” 书雨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多了些淡淡的幸福,她从未觉得窗外的景色如此可爱,颠沛流离那么许多年之后,好像心又有了去处。 在此之前,虽然大雨宫也让她以为那里是家,可却是不同的家,在那里是没有温暖的。 宫主不像是她的家人,很干脆的就是她的领袖。 那张面罩下的脸,别说大雨宫的许多人终生未见,其实就是她也没有见过。 没有情绪起伏,大概每次见面都是冰冷严肃的奏对,那样的环境,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也是满意的。 但现在,却是一万个不想回去。 左护宫使的身份可能更尊贵一些,但还是那句话,一点温暖都没有。 在顾益身边,有些事情让她觉得很有意思,便比如是像现在这样,按理说顾益是小苑山仙人吧,但是他也会拎着一壶茶给她, 试了茶温会告诉她太热了,要等多久。 宫主的确是照顾她,顾益也照顾她。 但如果要让她想象宫主是这样子照顾她,估计自己会紧张的立即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发呆想什么?” “没什么。”姑娘微笑着摇头,又奇道:“你干嘛还要离我那么远,坐过来一点吧,我给你讲讲茉族的事。” “好。” 顾益以为坐过去就是和她并排坐着,然而实际上并不是,当他靠近了,书雨是躺倒倚在他的身体上。 这搞的他一阵僵硬,总有些难以适应,什么动作也不敢做。 但书雨是靠在了他的胸膛,倒也没有再指挥他做什么。 窗户外面依旧是大雨,雨水洗刷的世界很干净,雨声有些吵,但并不烦人。 “在宫主之外,我还遇见过两个茉族人,我都没有告诉她。一个是女孩,一个是男孩儿。” 书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就开始慢慢絮叨起来,声音缓缓没什么特别的语气变化,只是在讲述。 她说:“我先遇到的男的,是在离国的北境,那里是雪原。我曾受宫主的指令到那边去寻找一样治伤的大草。碰巧吧,在雪原我看到一个男子带着七八个小孩子奋力的想要走出雪原,问了之后才知道,那些或高或矮的小孩儿,都是他的至亲孩儿。” 顾益:“都是?” “嗯,都是。我当时就知道了,他肯定是被别人抓去的。我问他是否是茉族,他吓坏了,直到我告诉他我也是茉族,他这才肯告诉我,和我猜的不错,他是被人抓去的,那些孩子也不都是和他喜欢的姑娘所生,基本上都是被逼。” “为的就是生出茉族的女孩子,北境贫穷,他们把人抓回来什么也不管的就让他生孩子,其实是想要把小孩子以高价卖出去,不过忽然的大风雪一下子冻死了那个城堡里的好多人,好像是老天爷帮他,这个男人竟然逃走了。” “后来呢?” “后来有没有接到大雨宫?”书雨微微抬头,她就知道要问这个,“没有。把他们都带到大雨宫去,大雨宫就会成为世人的目标了。我把他们藏了起来,连宫主也没告诉,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儿。我告诉他们,生活就是要平淡些才好,女孩子都不允许去修炼。” “我遇到的第二个人是个女孩子,有守神境,二十多岁快三十了,她与我不一样,与宫主也不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理解她。” 顾益不清楚,“她怎么了?哪里不一样?” “她非常、非常、非常感恩于自己是一个茉族。这与我和宫主是完全相反。我曾在很长的时间里想不通,并且也曾亲口问过她。她说,因为她喜欢一个男子,所以如果能把美好的一面展现给他,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尽管她这样回答我,我之前仍然不理解,但我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人真是有些奇怪的。”顾益说道。 “是啊,太奇怪了。” “不过我是不喜欢心里总是装着不好的东西,生活是这样,修仙也是这样,心里面杂物太多,会影响道心。” “好,以后我不说那些了。” 书雨伸出食指来,上面绕着些灵气,又闭上眼睛,“之前与墨齿对战时,有了一些感悟。” “你要进合道?” 书雨点头,“之前倒也不是很着急,其实宫主不会对我们要求过多,我说过,我去修行本就不是为了变强,是大雨宫那个环境,好像……斗不过人就要一直受欺负似的,所以原本只是守神的时候压力颇大,后来到了返璞,也就没什么人可以欺负到我了,所以又有些松懈。但是现在又有些想要突破,你不想看看我合道时候的样子么?” “额,”顾益这个谎也不好撒,“想大概也是想的,不过这个强求不来,而且这个理由也牵强了些。” “不牵强的,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变的好看。” “你现在已经很好看了。” 书雨有些小得意的说:“我还能更好看的。” 顾益其实不太懂,“我不知道就你来说,还能在哪里变的更好看。” 总觉得这种对话像是发生在非人身上一样, 变模样?妖怪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谷家村里的人都说宫主比我更好看,可能是气质吧。我没有看到过宫主,倒也不好比较。” 顾益问:“那你们是整个人大变样吗?会不会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了?” “这个好像是因人而异的。” “怎么个因人而异法?” “像我,就是会有大的变化的,因为我本来不好看,脸型就是不好的,所以有可能会整体都有很大的变化,就是完全认不出来了,其实现在的我和立心境的我就是两个样子。” 顾益嘴巴微张:“这……那要是我更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呢?” “你看到就不会这么想了。” 够自信。 “真有意思。”顾益摇着头,“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太多,有许多都不合逻辑,你们就是。我这个以前没了解过的,总觉得有很多新奇的。” 那手指上的灵气终于化为了雾气一般的东西缠绕着她,有些微凉,也有些湿润,没有特别的味道,能触碰,也很舒服。 “这就是不散灵雾。” “嗯,很久很久以前,外族人听说我们是因为不散灵雾才有这样的变化,所以会有些无知的人抓了族人过去,用一些很残忍的方法把灵雾提取出来。” 顾益皱眉,这就不是很人道了。 “茉族人自己去说,也有许多例子证明,这样经过很多年世人才相信,外族人并不能使用这种茉族专属的灵雾,自那之后这样的抓捕也就少了下来。” 书雨抬头,“所以我不能用它帮你。” 顾益:“……” 我本来就很帅。 “我此刻竟也觉得灵雾很好。”书雨幸福笑着,那些飘散于周围的灵雾忽然像是具有了一些灵性,发出了某种光芒和声音,叫顾益直呼神奇。 他唯一知道灵气还会有些人的性情的例子,只有小依依。 “它们,好像很开心?” 书雨也有些意外的样子,美丽的眼睛注视着欢跳着,向雾霭飘行, “它们有声音的,我听到了,我以前从未听到过!” 带着些许激动的声音,书雨像是获得了一番意外收获。 顾益猜道:“也许是你喜欢它,它也开始喜欢你了。” “一定是如此!”书雨笑的更加开心了,她还从未这样展颜过,“我知道的,就是你说的,我开始接受它们了,它们也就喜欢我了。” 书雨忽然翻身而起,那些飘行于周身的灵雾结成各样的形状,滑过于她的指尖、脸颊,发梢、后背, 这一瞬间,灵气与人的结合更深,其实实力也就更强了。 “我想到一句话,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书雨飘然落地,有些惊喜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和身体,她说:“这感觉很多年都没有了。还是很小的时候,那会儿因为破入守神,所以非常开心于自己的变化。” 顾益问:“你觉得,自己要破镜了吗?” “好像……是有一点……” 第144章 保守秘密 她说好像有一点。 这其实并不是顾益所期望的答案,因为这一点有时候挡住了很多人的一生。 从入返璞开始,没有确定的说有,那其实就等于没有。 很多守神境的人也说有一点,十八楼主突破芸圣也是有一点感觉,但最后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类事情也急不来。 顾益从房间中退了出去,给了她时间叫她可以自个儿领悟。 他自己其实也要想着黄仁的那一番对于天道的解释,于是两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间安静的修炼。 冥想入静,继而不知时间流淌。 大约到夜半时分,在哗啦啦的雨声之外,顾益听到了铃铛晃动的清脆声响,黑夜中的他睁开了双眼,即便看不见也能神奇般的绕过屋子里的遮挡到达窗边,从缝隙中溜进来的则是雨夜的寒冷和带着腥味的泥土味道。 铃铛声由远及近,缓缓入耳。 他看到一个人骑马而来,马匹懒惰,低着头三息才迈一步,就这么晃晃悠悠一路向着内城去。 顾益的身后有动静,他猛然转身发现是披着头发的书雨,大概是心里头有日本女鬼的情节画面,黑夜里月光下的长发女人,着实吓了他一跳,“哎哟,妈呀,你什么时候来的?” “嘘!”书雨轻脚飘过去替他关上了窗户,然后按下身子,两人蹲倚在墙上。 外面街道上的那人,抬头望了望这客栈的窗户,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 顾益听到马蹄停下之后复又起了,而书雨这会儿则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此人很厉害?”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书雨怕成这番模样。 其实书雨不是害怕,她解释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下丘城的力量都在明处,来犯之敌心里都有准备,只有你我二人不在对方考量之内对不对?” 顾益懂了。 “不错的计谋,敌人不知道就总会算漏,所以我俩现在不能暴露。” “嗯,而且陛下也考虑到不知两座峰会派几人过来,留有后手,总归是好的。按上次两座峰人出现在庐阳的消息看,这次来下丘,大概也是两人。” 顾益略惊,“他们还去过庐阳?” 暗夜之中,总是蹲在这儿也不舒服,既然外边儿的人走了,书雨就把顾益拉了起来。燃起桌上的蜡烛,微弱的灯光掩映着她绝美的容颜,烛火忽高忽低,照的那脸颊忽明忽暗。 “白天时,陛下与我说两座峰现在的活动愈发频繁了,前段时间他们曾去探查过庐阳,因为边小窗在数百年强于庐阳失踪,去庐阳大概是为了获得点他的‘遗产’。那一次就是合道加上返璞的二人组合。” “如果是这样的两个人,那让长脚猫和颜狼回来,片刻便可拿下。”顾益笑了,“刚刚的确是该藏一下,那么大的变数不能让两座峰人知道。” 书雨有些担忧,“就不知道两座峰这次是不是还派两人,也许会增派人手。” 顾益就不服了,“庐阳是许国都城,他们都敢那样出现,说明他们是对自己极为有自信,下丘的实力怕是还不如庐阳,况且此时正值两国战事,有一合道很足够了,他们不会多派什么人的。” 当时,庐阳城里明面上的合道境修仙者只不过十七楼主一人而已。 顾益刚进庐阳的时候,听闻楼主是三年选一人,总觉得楼主肯定有很多,不过后来才知晓,许国虚弱一至于斯,至今只剩那位十七了。 被他这样一分析,书雨觉得也有点道理,去庐阳是两人,来下丘也该是两人。 而且下丘本就不是离国的武力中心。 这样一想,书雨便也多了些许信心。 不过抬眉一看的时候发现顾益正冲着她发呆,被她的眼神捕捉到又很快有些尴尬的转向一边。 她抿着嘴唇展颜一笑。 “陛下告诉我…皇宫这几日已经加强了守卫,她也把才纸藏在了一个地方。” “在哪儿?” 书雨摇着头,“我没有问,我也不好问。陛下早就知道两座峰会来寻这东西,昨日见了,她说宫里的老人会先出手,我们暂时不必心急,只需耐心等待,若到了时间,她会放烟花以示警,我想这会是一次请君入瓮。” 顾益听下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也有疑虑,“你什么时候出手的时机,是由她放出消息的?” “是这么说的。怎么了?” “没什么,这样也行。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去告知她人已进城。” 书雨明白,但刚刚情急,她也未能看清楚,“铃铛声晃了耳,刚刚是一人还是两人?” “好像是一人。” 那么另一人呢? 或许已经来了,火或许还在路上,像是这般未知最是叫人担忧。 “我还和陛下说……我是两人来的。”这本是平常的一句话,但书雨说的时候咬字痕迹太重。 “嗯?”顾益不知她这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是两个人,难道你和她说了我是从许国来的?” “那倒没有。” 顾益看她摇头的时候像是始终有半句没有说出口的样子,好奇道:“所以你怎么说我了?” “没怎么说。”姑娘站起来,“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记得,不要开窗户去看了。” “好吧。”顾益总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之后他又盘腿坐在床上,想要继续吐气还是修行,但是却怎也静不下心,脑子里一直闪现着奇怪的画面,有些是书雨的样子,有些是书雨的语气。 心乱了就是影响修行,没办法,他只得躺下真的睡觉。 这一觉睡的很久, 做了些梦,他梦到自己已经修进了人间,让许离两国停战,只一声命令,便无人敢再言语。他梦着在天地之中自来自去,无人可挡,再入大雨宫时,谷白瓷见着他要当他的舔狗,再也没有之前的霸道,捧着双手叫他赶紧把书雨给娶了。 他还梦到谷白瓷要摘下自己的面罩,也许是错觉,好像还有香风入鼻,他笑了,手中不知摸到了什么,柔软无骨,滑嫩爽人,之后便不想放开,好像是绣花鲈鱼,好香好嫩,最后是想要伸嘴,但是也不知什么力量总要把他手里的绣花鲈鱼夺走, 顾益急了,“别端走,别端走……” 哗。 感觉有力量推了他一下,顾益猛然间醒了,一醒发现书雨坐在床边,吓了他一跳,他捂着胸口说:“姑娘,你怎么老是无声无息的到我的房间,而且,你别老把头发披着呀。” 没错,就是书雨,她此时还羞喜的模样,一直藏着自己的右手,顾益看到了, 他无力地躺下,“哎哟,我做梦梦到绣花鲈鱼,我说是什么又香又嫩呢,原来是你的手。对不起,是不是抓疼了?” “还,还好。你怎会做绣花鲈鱼的梦?” 顾益说道:“我还不仅梦到绣花鲈鱼,还梦到你们宫主呢。” 书雨素眉一竖,“就梦到宫主?” “当然了,也梦到你。梦到她要把你托付给我。” 姑娘害羞,“你怎么还改不掉胡说八道的毛病?这哪里能乱讲。” “梦嘛。”梦是美好的,所以顾益也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道小娘怎么样了,她就是做绣花鲈鱼的人。很长时间以来身体不好,我出庐阳之前便将去病的法子告诉了她,让她自己练。” “不过那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学会的办法,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书雨想了一会儿,有些担忧的问:“女孩子啊?” “也许已经不是了。” 碧水十弯阳要是初成,的确就不是了。 顾益又解释了一句,“她是我的家人。” 这么一解释,书雨的忧虑好像更盛了,“原来,还有一个这么会做饭的人在家里等你?” “嗯,她的厨艺非常之好,我想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书雨站起了在房间里头踱步,抿着嘴唇脸上有些担忧,她是头一次听说顾益在庐阳的家还有人, 其实那些菜好不好吃,她喜不喜欢都不重要。 她是担心,别人喜不喜欢她。 这个比较重要。 “她是怎样的人?会不会不太欢迎我?”书雨来回走的越来越快,“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的时候脾气不好,对你也不好,要是让她知道我打过你两次的话……” 是的, 在山洞了踹了顾益一脚,后来还扇过一巴掌。 “她会喜欢你的。”顾益说出了口,很肯定,“小娘一定会喜欢你的,” 不对……他脸色变了,“还是让她不要喜欢你的好。” “啊?这是为什么?” 唔…… 顾益暂时没解释, 算是一种对叶小娘的保护,碧阳功带来的副作用这件事,一旦说出口,书雨就一定不会当做它不存在, 若是有所表露出来的话,叶小娘大概是要伤心很久了。 “不说这个,”顾益开心的向她介绍另外一个人,“小娘之前让一个小女孩儿伺候我起居,她叫虫虫,十五岁了,很可爱,人也很乖巧,她的话一定会特别喜欢你。” 让别人喜欢自己,好好相处。 这事对顾益不难,对天下的许多人也不难, 但是对书雨很难, 自从进入大雨宫,她就没有要和谁好好相处过,没有必要。 因而此刻听说顾益的家里还有人,她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 …… 在庐阳。 顾益是小苑山仙人这件事基本已经得到了确认,并且在小范围内流传。 三公主到御珍轩做客,她亲自来,自然是事情重要。 在她开口之前,还将奉茶的人全部都遣了出去。 知道这个事情的真相之后, 叶小娘与她有着相左的两个意见。 对于叶小娘来说,既然顾益的身份重要,那么自然可以禀告给皇帝陛下,或许是该想一些办法去营救顾益, 即便希望很小,甚至是渺茫,不过要说双手摊着完全不做,那也是不行的。 三公主洞察人心,她想得到叶小娘会有这样的心理, 所以她来了。 “小娘……” 其实有些不太好开口。 犹豫了几番,三公主还是温声宽慰的说:“小娘,你大概也知道近来庐阳城中的氛围,父皇已经决心要守住庐阳,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挂念着顾益,不过……” 叶小娘心头一紧,“被抓了之后,就没人去在意了是吗?没有人想过要去救他吗?” “父皇还不知道这事。” “什么?” 叶小娘一直觉得身份这件事是大事,她以为三公主知道之后会第一时间去禀告皇上,好让皇上做点什么。 “你听我讲。”三公主娓娓道来,“得胜关之后,庐阳已经很危险,这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守住都城,至少现在是。我知道顾益还被困在大雨宫,他的身份也是贵不可言,不过正是因为他的身份贵不可言,我才不能告诉父皇。” “人人……人人都指望着小苑山仙人的呀!” “父皇的身体一向不好,如今战事不利,昨夜宫里已经来人说父皇夜半而不能入睡,咳嗽不止,几至吐血。” 叶小娘心里一惊,“三公主……” 在皇帝做主的地方,皇上的身体健康一直是很敏感的,一般都不会说出去,尤其是当他身体不好的时候,但三公主将这些都告诉了她。 “无妨。小娘又不会去举证我讲了这些,我其实也很惭愧,此行……此行非但不是与你商量怎么救顾益,而是来说服你能将顾益是小苑山仙人的事情,保密。” 因为庐阳承受不起这个打击,许国也承受不起。 人们可以接受小苑山传人身陷大雨宫,甚至于这个消息还会激发军民士气,因为这样就让人觉得小苑山仙人定会出手教训大雨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但却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小苑山仙人被大雨宫捉了。 这就是绝望。 三公主已经说服了自己的七妹,这倒不难,她一向都是识大局的,这个时候向父皇汇报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会让他的病情雪上加霜。 三公主也控制得了下面一张张的嘴巴,但是叶小娘她要亲自来说服。 “为了大许,为了庐阳,小娘,你千万不能把这事儿给透露出去。” 道理的确是这样的,但这对叶小娘是一个不小的煎熬。 顾益一天不回来,她便一天都不能心安。 第145章 书雨很害怕 与陌生人相处,然而还要让陌生人接纳并喜欢自己,这事儿让武力值巨大的书雨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之中。 可能杀一个人,都比这件事容易,而且要容易许多。 书雨姑娘换上全身白的少女装扮,双手交叉捏在腹前,外面大雨,她也只能这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又焦心,少女时期刚有喜欢的人时,那份拿捏不准、有害怕、也有期待的神色尽铺于她的脸上。 而且对于她来说,庐阳本就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到了那里什么都不熟悉,甚至还有些人会当她是大雨宫的护宫使而刀剑相向。 心思重了之后难免就有些忧愁。 顾益一个人在房里想要悟着天道,倒不是他这一次再入合道时起了贪心,不认识在与墨齿的战斗中,他的确隐隐听到有一道雄浑的声音在吟诵天道。 离国皇帝说,若有情况会通知到书雨,不过一连三天过去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外面还是下雨。 顾益不讨厌下雨天,书雨能让他静不下心,但是老天爷下点雨却做不到。 等了三天,他还是可以漫不经心的复制着相同的生活。 到饭点时,他到隔壁书雨的房间,原以为她也会坐着,却没想到书雨的神情中非常少见的多些许焦躁不安。 顾益以为她是等着离帝等得着急了,于是安慰道:“不用那么着急,到时候了,信号就会来的。” 书雨心想我哪里是为了那事, 早来晚来都是会来,又有什么可着急。 不过真要完全说出来心中的心思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便闷住了,只是坐下吃饭而已。 然而顾益也有其他的计较,他说道:“我也不是着急,但是我还要回庐阳,如果再等三天,还是没有任何信号的话,我就先走。你在这儿等着,让长脚猫和颜狼跟着你,你安全,我也放心。” 书雨面色一怔,忽然就有些充满柔情的眼神看着顾益,看着他发毛,“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姑娘喜滋滋的摇头,“我就是想说,我不一定打不过你的。” 顾益:“……” “你还要和我争这个?”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以往出大雨宫执行任务时,并未有人担忧过我的安全问题,我自己都没这么想过。” 顾益一想,这么说起来他的安排的确有些怪怪的样子。 不过书雨却还是很喜欢,“自我的父母去世后,我便是在你身边才又有了家的感觉,没有继续流浪。” 在以前,不管执行多么难的任务,出多么远的远门,宫主大概也不会以这样的语气去关心她的安危。 顾益这才懂了她刚刚为什么那样子,也想起来前一阵子书雨说过的那话,她说心里很苦很苦的人,并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甜,一点点甜就足够了。 他的心里也有些感动。 这感动却被一阵地动给破坏了。 本来的情意绵绵,忽然间桌子上的碗筷开始颤抖,且脚下的房屋也是,轰隆隆的鸣音从外面传进来。 顾益的第一反应是地震,不过却也不惊慌,不管是什么样的地震要砸死他还是困难的。 然而细辨了声音的来源之后,他知道好像不是。 “皇宫里打起来了。” 书雨闭上眼睛,她身上的灵气向外铺开,这是一种通过天地灵气的扰动来探知眼睛看不到的地方的情势的方法。 轰鸣一声就停,之后再也没有声音,附近的居民都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约莫过了几十秒后,书雨睁开眼睛说:“的确是皇宫,两个合道在。” 顾益也探知得到,“但是是这两个人的交手,并非两座峰来了两个合道。” “陛下……是没什么修为的。”书雨多少有些担心,她说过,离国的皇帝虽然是女子,但宽仁厚德,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帝王。 “应该没事,皇宫里有这么多人护着他。”顾益分析道:“倒是两座峰,既然要拿东西,怎也不好在白天强闯,说不定他们也藏着后手,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等到皇帝真的发了信号再说。” “嗯。” 书雨放下筷子,也许是顾益的错觉,他发现这姑娘忽然紧张了起来,这与他一惯的概念很不相符。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面对敌人她是很淡定的。 而且对自己的实力也有相当程度的自信。 但此时不同,她蹙着秀眉,有些唉声叹气的样子。 “怎么了呀?”顾益不解的问。 书雨也没说,只是走到床边,打开窗子向着皇宫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然而这并没有减弱她的紧张与担忧。 顾益靠过去,“你到底怎么了?” 姑娘抬头望了望他,将心中心思讲了出来,“我以前是最不怕死的那个。” 顾益笑了,“我知道,遇到墨齿的时候,你是一副我死我开心的样子。” 书雨也不怕他笑话,“那时候生命没有什么眷恋,只有很多愁苦,死就死了,再强大的敌人我都不怕,但是现在,我害怕,我很害怕。” 女孩子的心思细腻的确超过了顾益的想象,他的心里头有点震撼,因为他知道这种变化是为什么。 书雨慢慢靠近他,主动倚在了他的肩头,在窗边,顾益也抱住了她。 “我很害怕有这样的战斗,害怕有人让你受伤,也害怕有人让我受伤,害怕我死了,害怕因为这些因素我们会分开,天人永隔。” “这就和我要让颜狼和长脚猫两个合道去保护你的心情一样。天地间的许多事情都是有两面的,有高就有低,有善就有恶,爱会让人强大,爱也呼让人变得无比脆弱。” 书雨大概是真的害怕,她说道:“要不我们走吧?反正我都已经要不听宫主的话了,也不必听陛下的话,我们不管这个闲事,两座峰的人爱跟谁斗跟谁斗。” 顾益有些哭笑不得。 “两座峰只来了两个人呀,离帝身边还有一个合道,那剩下不过是一个返璞境的人,这你都担心?是不是过头了?” 他的想法是这样,不过在看到书雨一脸担忧的神色后顾益忽然意识到,也许书雨是真的担心。 “你怎么会这样子?” 书雨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害怕有人伤害你。” “似你这般,如果你一天见不到我还不得拆房子呀。” “那……我也不会拆自家的,我也会拆别人的,不然再盖起来也很麻烦。” 顾益:“……” “别开玩笑,我的意思是你好像把12分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了,你这样会平白总是紧张,放松一点,我也很强,不会被轻易伤到的。”但顾益也明白了,“虽然这么讲,怕是也很难做到。你们说的不死不休与倾其所有大概都是因为这样。喜欢一个人就是全身心的系在他身上,恨起来了呢,把人家儿子都杀绝了。” “你会不喜欢么?” “也不是不喜欢,但我总觉得走了极端也未必是好事。” “那你可以教我,我不太懂,只是由着心,如果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就是了。” 顾益真不好说什么了,他现在又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人人喜欢娶茉族了。 砰!! 脚底下的巨震又传来了,而且远处还有灵气的光芒冲起。 “在闹市区这样打起来吗?”顾益有些担心,要是按合道的战斗规模,真的动起手来,他们所住的这房子很快也就没了。 书雨也是有此隐忧,“宫里的人应该想得到的吧,如果要真打,应该会引他至别处。” “不过话说回来,才纸当真如此重要么,按你所说,纸,不过两张,又能技术多少东西。” “哪里是这么回事。”顾益笑着解释道:“所谓的技术并非是文字,而是过往的记忆,我说我阅过梦纸,并非是看到了上面的字,而是进入了梦纸里面,我想才纸应该也是如此,即便不是如此,肯定也有着其他的打开方式。” 书雨惊奇,“这倒有些玄妙。” “你们的皇帝陛下其实也挺奇怪的,他既不是修行者,又如何判断战局,如何确定什么时候才该给你信号?” “说不定就不给了呢,宫中的那人厉害,直接消灭了两座峰的歹徒,也免得你再去以身反险。” “宫中的那位是谁?” 书雨说:“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顾益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老巫婆的形象,“她应是入了合道才有这样的寿元,这样的岁数实力必然不低。” 倒是个好消息。 也许真如书雨所说,家有一老,说不定真就一个人解决了呢。 “不想了,先吃饭。” 砰!!! 陡然间来了一阵强震,桌子上的菜品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顾益脸色一僵,看的书雨哈哈大笑,一时不能自已。 …… …… 庐阳城外,虽然那日三公主说服了陛下邢原城的守军暂时不能动,否则就是将邢原拱手让人,从此以后庐阳永远是一座暴露于敌人眼前的孤城。 但是皇帝陛下的姓名也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多多少少从邢原城也回来了一些人,来增强庐阳的守备能力,以防万一。 回来的人之中,为首的是朱达。 他是庐阳院的掌道使,与掌才使范岭的职位是相同的。 他还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特点,好吃,管不住嘴,尤其喜欢御珍轩的绣花鲈鱼。 他更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倾心于会做绣花鲈鱼的叶小娘。 此事,原本真的是秘密。 还是四年前的时候,那会儿叶小娘并未患病,身体康健,厨艺更胜现在,一手绣花鲈鱼已经在庐阳城名声大噪。 朱达来了尝了一道菜,见了一个人,从此以后不仅爱上了绣花鲈鱼,更是爱上了叶小娘。 所谓一见良人误终生。 朱达对于叶小娘是怎样都忘不了的了。 然而很长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就连叶小娘也都误以为这位庐阳院的大人是喜欢绣花鲈鱼的。 直到叶小娘生病, 整个庐阳城里最最着急的就是这朱达。 他是花钱、请人、到处寻医,几乎把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上了,然而结果是收效甚微。 眼看这叶小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也是心急如焚,夜不能寐。 后来陛下封禁了小苑山,副院长带领三位掌使北上邢原城支援,圣命不可违,朱达只能跟随了去。 如今得了机会回到庐阳,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庐阳院,在军部交了差就往御珍轩赶。 熟知他的人都在告诉他,叶小娘如今身体好转,正在御珍轩呢。 人们是让他放心,其实也是开他的玩笑。 朱达也完全不在乎,听闻这样的消息满心欢喜的去了。 小月儿在前厅看到这位也是欢喜的,但是欢喜之余也有些……头疼…… 嗯……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朱达为人温和宽厚,就是人胖了点儿,别的都挺好,他不想掌才使范岭那样动不动拿出自己那身份抖落, 朱达平易近人,很少动怒,人缘儿一直是不错的。 “小月儿,好久不见,见我可开心?”这胖子大步迈了进来也不等小月儿回话,就问:“小娘呢?我听说小娘身体好转了?” 小月儿忽然有些同情这位宽厚的胖子,她点头,“是好转了,好转了不少。” 朱达大喜,“那太好了!我就说小娘是好人,老天爷不收她的!哈哈,我这就去找她,现在可方便?若是不方便我晚些时候再来也可以。” 小月儿心想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啊,可惜了了。 还是让小娘自己和他说吧。 “在呢,客人少,没在厨房,在前厅。” 朱达开开心心一路小跑进了内院,小月儿说的不对,其实叶小娘并未在前厅,而是在内院的院子里,也没有在做剪花、喝茶之类的雅士。 叶小娘穿着紧身劲装,拿着一把强弓在练习射箭, 朱达见了欣喜,这有些怪异的画面倒也没去多想,“小娘,我回来了!” 叶小娘小手一松,手里的箭矢如炮弹一样有力,还打出一记空响,最后直接穿过靶子,钉在了院落的石头墙壁上。 朱达以为自己看的错了,“射的好,射的好,小娘的身体能恢复真的太好了,如今竟能拉得动如此强弓!” 第146章 入宫(5100字) 叶小娘的身体好转当然是有原因的。 知道的人不多,因为她不愿意讲,若有人问大致上就说用了某某法子将身体养好了起来。 即便是三公主问起,她一样是那样回答。 因为顾益给过她碧水十弯阳的事情不能说。 练了碧水十弯阳会带来什么,她更不愿意说。 况且,在外人看来,两年多前她身体忽然变差的理由说不清楚,如今突然变好的话说不清楚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世上神奇之事、神奇之人都是不少的,受了些苦,遭了些罪,到最后能有个这样好的结局也算是上天垂怜。 垂怜这东西也许有,也许没有。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朱达是没有。 实际上他还沉浸于小娘换装之后的英气勃发和巾帼须眉的气质之中,尽管那一箭射的很暴力,但是爱屋及乌,他想到的不是暴力,而是生出一句感慨: 小娘,真奇女子也! 这句话,对也不对。 叶小娘见了掌道使,虽知道对方为人宽和且一直以来都讨好她,但身份横于眼前,她还是颇为认真的行了礼。 “小娘见过掌道使。” 朱达拍拍肚子,他不喜欢这份礼仪,礼仪就是生疏,但他天生厚道,也不生气,摆摆手,“嗨,什么掌道使不掌道使,你不归我管,我也不归你管,不用这样子嘛。” “小娘,我看你气色大为好转,可是已经痊愈?” 叶小娘其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之前与顾益聊天时,顾益也提及过这个问题,就是仰慕她的男人该多心酸…… 然而她自己的事情自然是自己做主,修不修习碧水十弯阳都在于她的一念之间,如果说会因此而伤害哪个外人的话…… 反正就是这个朱达了。 他此时还不知道。 叶小娘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别的心思,人也就有些溜号,对于朱达的问题反应的慢了。 掌道使奇怪,追问一句,“小娘?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关系,你说出口,只要我办得到,灵丹妙药、高人名医,我都去找,绝不推辞。” 他以为叶小娘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样子是有什么要求难言。 但实际上确实大错特错。 叶小娘回过神来,连摇头,说道:“掌道使误会了,我的身体虽未痊愈,不过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其实朱达表现的越是尽心竭力,她越是有些同情。 “哎,说过了嘛,不必叫我掌道使,就叫我朱达,或是叫我朱大哥,只要不喊我掌道使就行。” 掌道使大人现在开心呀,叶小娘的身体不仅恢复,而且看起来比过往更好,随后他话题一转,又问道:“小娘,我回来时,听闻小娘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此事也是真?” 说起这个,叶小娘的心情就不好。 三公主的那番话更是让她绝望。 她今日这一身打扮,在这儿练习箭法,也有些要习武救弟的意思在其中。 “是真的,不过……” “不过怎么了?”朱达立即追问,小娘总是不相求于他,这是不行的,因而对于这个不过,他很敏感。 叶小娘也道出实情,“不过弟弟在得胜关被大雨宫擒了,至今生死不明。” “什么?!”朱达闻言惊怒,“这怎么能行,小娘刚刚与弟弟重逢,这离国人真是该死!小娘你不必担心,国仇家恨放在一起,我朱达一定穷毕生之功,终有一日捣毁大雨宫,救出弟弟!” 国仇,叶小娘能理解, 家恨…… 谈不上吧。 不过小娘如今是无助加绝望,她一个个体难以对抗整个大雨宫,似乎朱达是为数不多她所能抓住的稻草。 叶小娘亦表了决心,“我今日练箭,以后学习修仙,也是要立志救出弟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朱达感觉此刻的叶小娘像是身上散发着光芒,他霸气拍手,“好!我与小娘一起,绝不叫你独行,此后不管大雨宫是怎样的凶险,哪怕是个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这时候的朱达所发出的气势才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掌道使,而不简单是个温和的胖子。 而且他的行事风格似乎也有表面形象不太相符,他是雷厉风行,当即问道:“小娘,你的弟弟叫什么?我马上让人去查,先查清当日发生了什么,再查清大雨宫把他关在了哪儿,这样我们的营救计划才能实施不是?” 叶小娘仿佛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虽然她的心里也无数次设想过各种各样的营救计划,但毕竟是个弱女子,而且从未有这方面的经验,甚至于修仙也是最近才学会的,可以说是有心而无力。 朱达不同,他三言两语便将实施的步骤说了出来。 果真不亏是庐阳院的掌道使。 “他叫顾益!” “顾益?”朱达有些熟悉这个名字,“不就是前段时间从庐阳传出的,陛下亲封的传仙才士吗?” 叶小娘答应了三公主,那件事不能说,所以她只是点头,“不错,那就是我找了许多年的弟弟。” 朱达精神一震,“弟弟大才。竟然能得小苑山仙人青睐,小娘你放心,只要我朱达在一日,我就不会不管顾益,我这就去,让他们查查到底关在哪儿了。” 说做就做,朱达转身欲走。 叶小娘有些意外,她叫了一声,“掌道使……” “怎地了?有何不妥?” “非不妥,不过我前几日曾见过三公主,她说眼下最重要之事就是守住庐阳。掌道使古道热肠,小娘自是感激不尽,不过这……” 朱达也很豁达,“无妨,我不会误了事。要说离国人能攻进庐阳我是一点儿也不信,十七楼主正等着他们呢。便是不谈这些,小苑山仙人从小苑山转瞬就到了庐阳!” 叶小娘心头一抽,果真如三公主所说, 如今大部分人将希望确确实实寄托在了小苑山仙人身上!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一些不好的预感。 即将到来的庐阳之战真的会那般顺利吗? “朱大哥相助之恩,小娘永不敢忘。不过此生,却无以为报了。” 本来这是一句拒绝来的,此生嘛,说的清清楚楚的。 但问题在于…… 她说过很多遍了, 朱达也听过很多遍了。 她每一次都当真,而且越来越认真, 朱达则渐渐开始不当真,到今天能有一句‘永不敢忘’对于他来说实际上是一种进步,而不是一种拒绝。 “等我消息!” “一切小心!” 待朱达走远了之后,小娘一个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朱达的确不是坏人, 以前么她是觉得自己一副将死之身,嫁了谁都是祸害人家, 现在是想嫁也不能嫁了。 以前朱达用充满爱意与温柔的眼神看她,她是觉得有些别扭。 现在直接就是恶心, 甚至都想起脚踹他一下。 这个想法就不太正常,叶小娘很明白,以前自己绝对不会生出‘踹人’这种念头,但是现在不仅生出了,而且还是很努力才忍住的。 小月儿从前厅过来,她是看着朱达走之后立即进来的,一路小跑,现在的小娘可是和以前不同,那神情体态却有男人之状, 现在做出一些体贴的亲昵之举,小月儿都要脸红的。 小娘生的好看,那就是好看,扮成男人也是极俊俏的。 “走了?”叶小娘问。 “嗯。”小月儿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小娘,掌道使这事,要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月儿说:“就怕是告诉他,他也无法相信。” 叶小娘当然知道,这种事当时顾益说出来她就觉得很奇怪。 “等个合适的时机吧。”小娘想不到好的办法,又或者她的内心其实也是不愿意与人说的,越少知道的人越好。 小月儿点点头。 再抬头时发现小娘用一种奇怪的眼睛盯着她的胸脯,弄的她瞬间就脸红了,“我去前厅了。” “等一下,月儿,”叶小娘上前几步,拽住了她的手,“我还有事要与你说,和我来。” “小娘我也有事要处理……”小月儿想到这是白天,阳时。 …… …… 皇宫方向传来的灵气波动越发强烈。 但是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顾益觉得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他不是一个没有耐心且焦躁的人,但对那边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耗在这里干等的确不是他的作风。 “不行,我要去看看。”顾益站起来说。 书雨考虑了一下,应声道:“好。” 顾益有些愣神,“你就这么听话,就好了?” “听话……不好吗?”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听话还是好的。 外面的大战已经引起了整座城的人在动,虽然大雨滂沱,但大街上依然人头攒动,这种时候就是谣言的天堂。 外面有人大喊许国人攻了进来,也有说是皇宫中的兵变,不管哪一个,混乱,忽然就出现在这座城里。 如此混乱的情况下,顾益和书雨这个时候出去倒也不会轻易就被敌人注意到。 顾益的身上升起灵符,在庐阳院的时候他也曾在和仙的身上用过,遮雨最是简单。 那些精奥的符文让书雨很是打开眼界,到了外面发现雨水无法透过时更直呼神奇,她问顾益为什么不早用。 顾益说撑伞比较骚气。 大街上彻底乱了,皇宫里面不时还传来灵气撞击的气波,好好的一场雨变成了暴风雨,然而就在这混乱之中,赶往皇宫的顾益发现黄仁丝毫未受影响。 他还是在写着自己的字。 这是个奇人。顾益心里这么想。 他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于是上前,“黄先生,上次你说的天道是从别的地方看来的,可否告诉我,在哪儿?” 左手边是闹市混乱,右手边是下笔有神。 黄仁并没有理他。 顾益不禁叹气,总不能和你说句话就要掏一块金子吧。 “是要合天道么?”书雨问。 “嗯,觉得那些是很有道理,我理解了,却悟不到什么,或许还差个契机吧。” 书雨宽慰道:“不急的,我可以陪你慢慢等。” 黄仁还是一句都为说。 或许真的是不知道也有可能。 不过这个人顾益记下了,他像这样钻研于一道,其实和他心里头所理解的‘仙’是吻合的。 就像三百年前的诗仙和酒仙。 或许他也是差一个契机。 顾益至今都不相信,世上人所授的那一套,教一教功法、练一练剑法就能成仙, 那么那些‘东西’不就是成仙秘诀了嘛。 然而实际上,仙虚无缥缈,哪里有什么总结好的套路。 顾益的灵光千针功只是偶尔修之,但境界却是突飞猛进,足以证明这两者并没有很密切的关联。 “我们走吧。”顾益抓住了书雨的手, 可不是他猪, 现在人多,三教九流一路冲撞,搞不好就会让他们走散的。 这是为了保护。 书雨也没有躲开,她甚至抓的更紧,顾益敢保证,她一定不是为了保护! 呵,女人。 贸然出来,并不打算暴露身份,所以两人并未飞行前进,书雨生的和仙女一样,若是在空中,那真该是仙女下凡了。 不过就是走在路上,也引来不少目光。 书雨不喜欢这些目光,她躲到顾益,一直不曾离的太远。 有的时候会让一片人忽然屏住了呼吸,人群中隐隐的又惊呼着,‘好漂亮,真好看’,这样的词。 听到了之后,顾益牵她的手更紧了。 书雨嘴角含着笑意,脚下生风,幸福奔跑。 路上还遇到一拨粗人,大概是那种混混类的,下丘城如今混乱,城里面尽是走上街头的人,这些个平时不守规矩又忌惮官府的,现在是到了他们显本事的时候了。 没见过世面也没眼力见,三五壮汉就敢挡住顾益的路。 这些人,好像不太能惹得书雨生太大的气了,她知道顾益是解决的,于是她转身将头埋在顾益的肩上,倚靠着。 即使不愿意让这些人污了她的眼,也不是不愿意让这些人看到她。 顾益没有在牵着她,而是右手搂着她的肩头,带着人一步步向前。 对付这些人不是右手方不方便的问题,根本就不需要用手。 脚步所踏下之处,灵气喷涌而出,来自返璞境的气势已经使他们动弹不得身体,那些挥着斧头的,拿着长刀的,只是眼看着顾益从他们眼前过,想动哪怕一下都不能够。 而当顾益走过,人仰马翻,摔了一地。 看着溅了一地的雨水,顾益忽然觉得很应景,“这可能就叫红颜祸水吧。” 不是个好词,还好书雨听不懂。 接近皇宫的过程并不困难,但比较麻烦,因为人太多了,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不过越接近宫城,秩序倒是越稳定,街边站着士兵,寻常人无法接近皇宫。 重文的城,也不可避免会有些可爱的老学究,他们扯呼着叫喊,说主辱臣死,有人要对陛下不利,他们一定要冲进去,就算是焚了这身朽骨也要护得陛下的尊严,离国的体面。 场面一时间竟有些悲壮。 顾益对书雨说:“有人,未免引起轰动,咱们还是不要硬闯,你可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什么的,最好能让我们进去。” “有的。”书雨从袖口里拿出一块长长方方的牌子,“我们从德阳门进!” 砰! 忽然之间,宫内有一汹涌的灵气波冲着这个方向而来, 顾益和书雨都是一怔,宫墙挡住了视线,但他们都感觉到,几乎也是下意识的,两人腾空而起,而下方则是一阵灵气轰然冲破城墙,以雷霆之势瞬间扫清这条街道! 房屋的碎片与人体的碎片都在空中飘!幸存下来的人也难以靠近那个能量束, “娘!”也不知谁在喊。 他是冲着天在喊,因为他妈在天上飞。 情势有变,顾益生起急智,“不用牌子了,我们趁乱进去。” ‘嗖嗖!’两声之后,顾益和书雨已经闪进宫墙内,有一个人发现了他们,随后就没有了。 顾益其实对于帮助离帝去和两座峰的人生死决斗没什么兴趣,他是对才纸有兴趣。 才纸中装有过去的人的风流潇洒,也许也会有很多秘密。 不管是什么,都一定和过去有关。 过去很有吸引力。 “我想到一种可能性,”走在宫内的石板上,顾益开口。 书雨问道:“什么可能性?” “那日晚间,我只看到一匹马,一个人,可是你也说过,两座峰一般是两人行动。” 那么另一个人呢? 啪。 顾益停下脚步,“他们的目标是才纸,而不是在这里和离国什么高手决一死战,甚至因为许国是他们共同需要消灭的目标,因此两座峰人实际上会尽量避免对离国造成太大的伤害。” “所以战斗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反倒不是此时的重点,那不过是吸引注意力外加拖延时间,我们也不必去接近‘战区’,两座峰意不在杀人,也打不出个一二三来,我们要关注那些没有发生战斗的地方。” 离国皇宫也很大。但修行者能极快的速度掠过大部分地方,想通此节,顾益不再接近里面的战圈,而是快速走遍其他地方, 在某处,一定藏着那个返璞境的两座峰人! 第147章 入才纸(万更求订阅) 书雨几乎是无条件的选择了跟从顾益,帮助陛下这回事被她抛在了脑后,而且皇帝陛下本来就没有给她任何的信号。 这个时候的皇宫,偏僻处大多无人,多数人去保护皇帝,当然也有胆子大的想要趁此机会逃离皇宫。 大雨里抱着包裹拼命奔跑的不在少数。 他们见了顾益很害怕,因为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不过顾益就当没有见到他们。 才纸的下落,才是顾益最为关心的。 “左侧到底是后宫,右侧偏部为东宫,东宫无主,此时应当无人。”书雨是对这里熟悉的。 不过此时倒不是位置的问题了。 走中间的话,正前方,那里似乎是战斗的最中心,灵气波动最为强烈。 “我走左,你走右,发现可疑人物就发出动静。皇宫再大我们可以转瞬即至。”顾益这么安排倒是合理, 但似乎不合书雨的情,她马上就抓住顾益的胳膊,意思不言而喻,顾益一阵意外,最后说:“算了,我们一起走吧。” “我也真是厉害,从庐阳漂到大雨宫,再从大雨宫漂到下丘,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拐了个姑娘回家。” 书雨说:“我不是你拐的。” 总之这一路漂流,处处惊喜。 希望这里也有惊喜。 “有鬼!有鬼啊!” 沿着左侧走了没多远,顾益就听到了有人在这样喊,声音凄厉,恐惧嘶鸣。 他上手拦了一个人,‘啪’的一下甩了他一巴掌,问道:“冷静点,怎么回事?哪里有鬼?!” 顾益是要打醒他,让他看清楚自己是人。 但是这混蛋也不知那只眼睛瞅到了书雨,当即爬过去跪下,“仙女,仙女!那边有鬼,仙女救命!” 顾益:“……” 真的以为颜值高就可以为所欲为? 书雨也很有端庄的样子,她缓缓问道:“你莫要慌张,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说来,放心,你的性命无忧。” “就在那边,在华青宫,有个没脸的鬼,碰着谁谁死!” “华青宫吗?”书雨确认了一遍。 “是的!仙女姐姐,你也跑吧,那个鬼太可怕了!” 书雨当然没动,小太监一点都不敢多等,就算书雨不跑,他自己也要立刻奔命,夺路而逃。 站在一旁的顾益略显尴尬的起身,旁若无人的挖着耳朵。心中的苦,无人知晓啊。 哎,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照这样下去的话,以后别人介绍他顾益的时候,都不会说是顾先生了,而是书雨的夫君? 书雨还没那么细腻的心思,她觉得都无所谓,“我们过去么?” 顾益点点头,“当然要去,走吧,看看鬼长的什么模样,这么大都还没见过呢。不过这么精彩的地方,不喊长脚猫的话,等回头他又该动怒,说什么有架可打没告诉他。” 说着顾益手掌微旋,灵气闪现而成符,扔了一灵符在空中,一圈一圈的发出灵气的波纹。 那两个畜生都认得他的灵气的。 前往华青宫的路途还算顺利,不过到了门口却是令两人有些震惊。 雨水中,躺了一地的尸体,最神奇的是,这些尸体并未流出血迹, “血呢?”顾益有些想不通。 书雨猜测道:“没有利刃伤人,应当是被灵气威势直接震死。” 从这儿进入那扇门里的人,应该实力相当强劲。 因为地上躺着的,并非只是普通人,还有修行者。 书雨有些紧张,不是紧张自己,是紧张顾益,“小心点。” 说着,两个人已经暗暗运起了灵气, 而在右侧,皇宫中央,强者的对撞似乎还是在激烈时刻。 顾益在前,书雨跟在身后,他们轻着脚步很快踏进了房间内,然而除了奢华的摆设物件以外,这里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安静。 这屋子也没多大。 “华青宫,是用来干什么的?” 书雨说:“早些年陛下还小的时候,是在这里读书的,后来才搬走,这里也就空置了下来。” 说是叫宫,其实就是一个大大的房间,而且也没有其他门,只有这一个出口,阳光投射窗户,有些地方亮,有些地方暗。 “是走了,还是有暗室?”顾益猜不透。 “看看吧。”书雨侧步右移,打量起了这儿。 顾益是武侠剧看多了,奔着书架就去了,按照套路,这一排排封装良好的书后面说不定就藏着些机关。 所以他在翻书。 书雨觉得奇怪,“你难道觉得,才纸会藏在书里吗?” “我不是在找才纸,我是在找机关,”顾益想起了自己寻找梦纸的时候,它是自己过来的,也就是说当他展现出自己的‘才能’,这些东西会被吸引过来。但是,皇帝陛下不是不让暴露么,他是为了照顾书雨。 “机关?什么机关?” 顾益笑着说:“这是剧情推演的套路,一般都藏在这儿,不过我怎么也没找到……” 他上上下下翻了一圈,最后眼睛落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你看挂在墙上的画。” “画又怎了?”书雨仰头。 “左边是一副春日折柳图,往右是秋日狩猎图,再右是冬日赏梅图,依次摆放,一点不乱。” “嗯。” “那夏天的呢?” “也许是夏天的没画呢。” 顾益视线下移,那里整齐摆放了一堆卷起来的画作,于是伸手就去拆。 书雨稍微拦了一下,“是陛下自己画的。” “没事,我们看一看又不拿走,看完还放在这儿,乖。” 顾益这一打开,顿时惊了,这是一副人物图! 还是一副女人图! 然而刚揭开到额头,下面还没看到,书雨眼疾手快顿时把画给抢了过来,复又卷好,藏在后面像藏宝贝一样。 顾益奇怪了,“你这是干什么,让我看呀。” “你不能看!”书雨说话里有些娇憨,她把这画物归原处还把它和其他的许多画都弄混乱了重新放,因为外观都是一样的,顾益也不是猫,看不到放到哪里去了。 “你这好奇怪,为什么不让我看?”顾益有些哭笑不得,完全不能理解这个行为。 书雨倒也给了解释,“画上是宫主。” 顾益一惊,“你怎知道?” “看头饰啊,我虽然也没见过宫主,但是陛下是喜欢宫主的,如今又有这么相似的头饰,我觉得肯定是宫主。” 顾益还是不能想透其中的逻辑,“是宫主就宫主嘛,是宫主我也能看呀。” 书雨急了,“露了额头,宫主没戴面罩,你不能看!” 顾益:“……” “就因为这?” “万一你觉得她更好看呢?” 顾益想哈哈大笑,这姑娘也太可爱了,“即便如此,我顾益也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负心汉啊。难道你觉得我只是喜欢你的容貌?” “那不然呢?” 顾益:??? “如果你这样子认为,那不会生气的吗?” 书雨摇头,“干什么生气,茉族就是最好看的,你喜欢的我有啊。” 末了她又添一句,“现在的话,除了宫主。” 神奇的思维逻辑。 顾益摇摇头,“成吧,我不看了,但是你不好奇么?你也没见过,不想看看宫主什么模样?” 书雨被说的心头一动,起了心思,略微有些犹豫。但是她心中做了权衡,与顾益也会看到相比,自己这么一点好奇心不算什么。 “不看了!你和我都不看!” 够狠,那顾益也就不看了,其实当初离开大雨宫的时候他就可以看,不过他对谷白瓷没兴趣。 对于顾益干脆放下的选择,书雨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她笑着笑着忽然看到后面有一本书很是奇怪, 它的奇怪在于,太干燥了。 下丘城整日暴雨连绵,已经数十日之久,空气中的湿气很重,所以尽管这里不漏雨,但是潮湿的环境还是对书本纸张产生了影响。 只有那一本,干燥得不像话。 “怎么了?” 书雨没有理顾益,她自顾自的走过去,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神奇的是竟有一阵灵气的涟漪泛起。 “是这个吗?”书雨有些激动的问。 顾益也发现了,但是他没有想到能那么快,刚靠近一步时忽然觉得那边的灵气波动不正常! “小心!” 话音刚落,刷一下,有一头黑影从书本中窜出, 也就是这同一瞬间,顾益搂过书雨的腰身,然后迅速向后退去! 一个爪子模样的东西横抓略过书雨的鼻尖,只差那么一点点! 当真是凶险万分,还好顾益眼疾手快。 “那是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书雨有些措手不及,她一直听说的是才纸,所以看到形状类似的才会有些放松了警惕。 顾益也是反应的快,那邪恶的灵气波动可和他遇见梦纸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黑影,从那本书里析出,影子越来越粗,也越来越大,直到某个时刻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阴森的感觉越发浓重。 “你们,是什么人?”声音嘶哑,也没有感情。 “是人吗?”顾益看他穿的一身黑,有些搞不太清楚,“你又是谁?” 黑影伸出了右手,竟然是银色的,他脱下黑帽,露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形象,“知道我是谁,对你们没有意义。看你们亦不像宫里的,既然无事,便后会有期了。” 看着他转身要出去,顾益出声了,“等一下!” “怎么了?” 顾益说:“你不必把自己扮演成人畜无害的样子,刚刚偷袭书雨的时候凶狠凌厉,明明就是想要杀了一个,再对付另一个,如今偷袭不成又想安然脱身,这世上的便宜也不能都叫你占去吧?” 老年人眼睛微眯,“那你想怎么样?要在这儿和老夫动起手来吗?” “动手又不怕你,但是你差点伤了我的人,我一句不言语,就让你走了?” “无知小儿。” 老人忽然间放出围绕着身体的大量黑色灵气,撑起他的衣袍飘荡,这份气势一下掀翻屋里的书卷名画。 然而顾益并未受他威胁,“不要以貌取人,以为我们小就不如你?” 他一样也有灵气缠身,抵挡着黑色绕道而行。 “这世上有一种人叫天才,你不知道吗?” 老人气死, 他是探查到这两个孩子实力不简单,所以暂时躲着,想办法好脱身, 本来是准备藏一会儿混过去。 但是书雨发现了他。 于是他改变主意,正如顾益所说,一对二可怕,但也要想办法活着,所以他的计划的确是先偷袭杀了一个,接着在慢慢对付另外一个。 顾益说:“我知道,你该是两座峰的另外一个人,是来找才纸的。” “给你,你就放我走吗?” 书雨和顾益都是有些意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反派大多并非如此呀。 且不仅仅是说,他还捧了出来。 在阴暗的房间里,老人手掌上空忽然飘着两页薄薄的纸张,散发着莹莹白光,满是诱惑。 书雨是头一次见到。 “原来,这就是《雨夜八记》中的才纸?” 细细感知一番,的确有一种颇为奇特的清澈玄妙之感。 “想要?那就给你们。”老人向前一步,似乎真的诚意很足的样子。 但顾益又不是傻子来的, 这种引人上钩的法子,实在是拙劣的很。 “你放下,人出去。” 老人呵呵的一笑,随后洒出,“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扔给你们嘛。” 这套操作的确是看呆了书雨和顾益, 这人竟如此干脆, 甚至于书雨都准备接了。 不过当才纸慢慢飞近,上面开始显现出神奇的灵气漩涡,这时顾益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大惊,急忙喊道:“书雨,离的远点!” 不过话似乎是晚了一点, 才纸靠近他们,漩涡猛然增大,极短的时间内书雨并不能意识到所谓的危险,对于身体被吸进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 因为这个过程没危险。 但是顾益知道,如果进入了纸里,那么被带到什么地方就是‘拿纸人’说了算的,就像当初他进梦纸的地方在功法馆的木馆,但是后来出来却在四公主的住处, 为何? 因为四公主把梦纸拿走了。 同理,这个人眼看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于是便把才纸扔了过来,如果他们两个都被吸取进去,危险倒是不一定有, 但是这老家伙,拿着一张纸就可以把他们带回两座的老窝! 那时候就危险了! 事实上, 这也正是这老头的打算,顾益全力想要把书雨拽回来的模样令他有些奇怪,虽然‘刷’的一下,那两个人的身影全都消失,进入了才纸。 但顾益总是先一步反应过来,这并不寻常。 “那少年是谁?” 啪。 才纸失去了光芒,落在地上。 老头不解沉思,却不得其果,最后只能想着说,天才,或许真的有那么厉害的天才吧。 算了,还是把才纸带回去吧,虽然自己不是这两个娃娃的对手,但带回去,他们两个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抬步,弯腰, 弯到一半时,动作忽然停住, 手没有先着地, 脸上的一滴汗珠先落下了, 若仔细看,可以瞧见他的瞳孔睁大,且身体带着僵硬。 “是这里了,颜狼。” 哗! 合道一来,冲天的气势瞬间充满整个屋子,轰然间便将才纸掀飞了起来。 “那是什么?”颜狼速度极快,窜的一下变将那片纸给截胡抓在了手里左看右看,好像是有些特别。 “你是谁?”长脚猫双手抱胸,绕着老头转悠了起来,“刚刚我明明感觉到顾益在这里,眨眼间的功夫连灵气的波动都没有了,三个人变成一个人!是不是你杀了他?” 啪! 一个耳光直接就扇了下去。 “哎,前几天刚学的尊老爱幼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让人看到这样做是不好的。再说他都老成什么样了,怎么可能是顾益的对手?”颜狼过来劝架,顺带把华青宫的门给关上, 转身就是对着老头一阵猛捶,噼里啪啦拳打脚踢,“本狼王是合道!这屋子明明三个人!进来就剩你一个了,你以为这能瞒过我?!” 长脚猫忽然想起前几天一位很重文采的老先生的教育,赶紧上去拉开颜狼,“别别别,别下那么重的狠手,这一把老骨头你在把他给打死了。” 老人家也是可怜,嗓音沙哑的咳嗽两声,如果说刚刚遇见顾益两人他还想着怎样去获胜的话,现在则只有逃跑的念头了。 好在这两人自己扭在了一起,情绪激动,不知道都互相之间都在说着什么奇怪的话。 咻! 趁此时间,他奔着门口就冲出去,哗啦一声拉开宫门,几乎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外冲。 嗯? 长脚猫一看,这家伙竟然想跑,他那个暴脾气瞬间就是恐怖的威压降下,同时瞬息间已经到达这老头的身前, 砰! 他是腿比脚厉害,刚刚是用手,现在用的脚,“跑?!你再跑啊!” “咳……咳……”老头很是可怜,身子尽被雨水沾湿,“两位前辈,才纸……才纸已经在你们手里了,就放了我吧?” “才纸?”颜狼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什么破玩意儿,一点儿也不香。” 这便算了,他竟随手一扔,扔出去了好远……好远…… 第148章 何似在人间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顾益所在的地方正是这样一座耸立于繁华之城的四层高的酒楼, 酒楼上一人举杯痛饮,酒楼下一片人间盛景。 “李不白今日进士及第,可算是人生快事?” 高楼上的人仰天长笑,“功名于我皆过客,诗酒满心付此情!” 在人群哄闹的角落,书雨迷迷瞪瞪的起身,问着顾益,“我们这是在哪儿?” 顾益是已经进过一次的人了,有经验,不紧张。 拍拍身上的尘土,他说道:“三百年前,也许还不止。” “三百年前?!” 顾益拉着她,准备先离开这地方,“跟我来。”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里的人可能都是假的,但是灵气是真的,搞得不小心容易死人的。 就怪那该死的‘递弱计划’,很多年以前也许返璞境很多呢。 要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书雨听着他的话,特别的乖巧,其实她是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的人物,路人们纷纷惊叹的声音不绝于耳,不过似乎是酒楼楼顶上的疯子更加赢得关注一些。 顾益摸到了对面的客栈,两人一起钻到屋子里,心里头多少有点小激动。 当然不是因为独处一室,而是因为外面…… “顾益,你说的三百年前是什么意思?” “嘘……你听…”顾益和她蹲在墙角,果然,隔着一条街道,那边的喝酒怪人喝到兴致高时又开始吟诗。 吟的是什么,顾益没有完全听清,但感觉很有气势,什么又几万年了,三千尺了,气象很大的样子。 书雨将窗户开了一丝缝,能看到外边儿不仅是诗唱的高声,那些支持者们亦是疯狂。 “风流人间,不过如此!” 顾益知道的,“才纸记录的是许国两座峰战争之前天下间的风流人物,而根据我在梦纸中得出的经验来看,这儿的画面都是一个人的记忆。” “谁的记忆?”书雨又蹲到他的身旁问道。 “那个人叫老鳝,小窗峰的老人,”顾益转动着眼珠子,“这样看来,她就在这儿……” “谁?” 顾益没来得及回答,他把窗子打开,探出脑袋去左看右看,希望能在密集的人群中找到那位老鳝前辈的身影,然而这难度不小,而且随着对面的大哥吟诗吟的越来越诗, 街上的人在快速的聚集,熙熙攘攘的已经有几十米长的队伍了。 书雨准备和他一起找,“你说的老鳝,长的什么模样?是男是女?” 顾益说:“是一个女人,皮肤很黑,像外族人,不似中原女子。” 一听说很黑,书雨就没什么想法了,很黑代表不好看。 “上次你在梦纸里怎么遇到她的?” “上次啊……”顾益回忆着,“上次是在一片山间的草原上,我看到她和两个勇士前行,我们发生了点摩擦,当时我的境界还很低呢。” 书雨奇怪,“那你怎么脱身的?” 顾益:“……” 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我很努力的脱身的。” “喔……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见到了两座峰和许军的交战,再后来我莫名其妙到了高原树海。” 说到高原树海, 这屋子忽然多了一个人。 “两座峰的天才,你是来找我的吗?” 熟悉的声音,顾益猛然转身,很是惊奇,果然《雨夜八记》处处惊奇,“老鳝前辈!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老鳝捶着胸膛给行了个礼,“再见到你很高兴,我曾让你去高原树海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顾益也很开心,“我也是打算去高原树海的,不过如你所见,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几次都有生命危险。老鳝前辈,你可否告诉你,你要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说到东西。自然不能有外人。 老鳝不禁看了眼顾益身后的女人,和上次那个好像不一样。 “这个女人,你愿意为了保护她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顾益说的言辞恳切,“那是当然。” 书雨心头微震,听他这么说,心底里涌出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她一直觉得顾益似乎对她不够靠近,但有这样一句话,便是再也没有任何怨言了。 老鳝看到书雨几乎要流泪的样子,赞道:“做的好,两座峰的天才,所以她现在是你的第二个女人了。” 此话音一落,‘哗’的一声,书雨身上的气势爆炸一般射出来,老鳝虽然有种种神奇的能力,但是她的修为却只有守神境界, 书雨这一下爆开带着愤怒,被欺骗的愤怒,眨眼之间本就并不真实存在的老鳝就被‘消灭’,不见踪影。 甚至于这屋子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脚底颤动,惊的顾益连忙拉着书雨喊道:“冷静点!这里面有误会!” 砰! 书雨全身的灵气而是爆炸而开,轰隆一声,这座客栈,裂了。 而后嗖一下,书雨的身体便蹿升而出,顾益则因未做防备而被震出去了老远。 “书雨!” 该死,这前辈真是耿直。 顾益二话不说急忙也追了上去。 但是这客栈塌了,大街上好好的热闹时候,没曾想遇到这么一回事,顿时所有眼睛看向他, 顾益也来不及顾这些,他盯着书雨离去的方向,起身欲追,不过刚升至空。 有一黑发长衫拿着酒壶的人突然移至他的身前。 “小友且慢!房子塌了,毁了他人财物不说,这屋子下面说不定还躺着人,你可以不赔钱,但此时不救人,那就是在杀人啊!” 顾益哪有功夫搭理他,眼看书雨越来越远,一会儿该追不上了,他心急道:“哎呀,你们早都死了几百年了,赶紧让开。” 咻! 也不等人让,顾益想绕开过去。 但是这醉鬼也有些能耐,顾益刚一启动身形,他也能以轻松的姿态跟上挡在前头,在空中翘上二郎腿,骚里骚气的仰头,闷了一口气, 还吐了一口酒气,傻乐着说:“恶虽小,积久难返,小友,我这是在帮你啊。” 顾益往书雨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点儿影子都没有了。 他很无奈。 “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世人皆问我名号,名号直入白云间。” “拽文是吧?行,你是真行。”顾益撸了撸袖子,“劳资拿唐诗三百首硬磕你!” “小友何意?” “何意?我和你斗诗!” “啊哈哈哈哈哈!”这一声笑入了天穹,响彻大地,“我常感叹世上皆是无才之人,无敌至今实在寂寞。今日得一人要和我斗诗,好!好!好!人生快意至此,夫复何求?!”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 “你叫什么名字?” 顾益也牛逼了,“你不告诉我,我凭啥告诉你!等较了高低再说不迟,不过我着急赶路,不能和你一直耗下去,咱们就一首诗定胜负!” 他是吹的厉害,唐诗三百首上哪儿背去。 他也摸得清这些狂人的路数,基本上就是‘你随意,我干了’,所以他这一要求,对方不会拒绝。 “该如此!好诗只一首!” 顾益再激将,“那我让让你吧,这个诗的主题,你来定,我跟着!” “哈哈哈哈!”这一声笑是嘲笑了,狂傲至极,“我生平与任何人斗诗,从不限定题材,你先吟出,我自跟上,不论何种题材!” “够狂!”顾益顺水推舟,“那就以‘狂’字为题。” “人生应狂,人生要狂,小友,来!”醉鬼忽然把酒壶扔给了顾益。 …… “有人要和诗酒仙斗诗,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斗诗便罢了,还要斗狂!” …… 路人们一直叽叽喳喳,听的顾益心烦, 对面的酒鬼指着顾益说道:“你怕啦?” 怕你个锤子, 顾益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心说我还能一首也背不出么, 倒是与这些古时狂浪子有此对决,也叫他心生激荡: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嗯……不错,可有下句?!” 顾益讲酒壶扔给了他,“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酒鬼听了起兴致,“再来!” 顾益大喊:“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 这诗句有回声,荡在天地间。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好诗句,好诗句啊,”酒鬼脸色变了,口中念念有词,语气感慨,像是魔怔了一般,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哈哈哈。” 顾益还是当他只是存在于很久之前,存在于老鳝记忆的虚幻的人,为了虚幻的人,他不能继续在此空耗。 “你继续品吧,我去也。” 他运起了体内的灵气,全速飞行。 “哎,怎么走了。” “诗酒仙还未出诗呢,那人怎么走了?” “蠢材,此诗句的气象亦是不凡!” 老酒鬼一样不理世俗人的议论,他将酒付于天地间,人间所及之边界,无处不到,顾益飞出去了再远,他一样领在了顾益的前头。 “小友,可是追那茉族姑娘?” 顾益奇了,“你怎知她是茉族姑娘?” “天地间,无我不知之事。你从百年后而来,想回百年后而去。” “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哗。 酒鬼喷出了一口烈酒,手掌翻飞,灵气乱舞,一道割裂空间的圆门忽然显现,在门的另外一边,是躺在草地上,双眼无神的书雨。 “谢了。” “小友,你叫什么?” “我叫顾益。” “我等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见了, 顾益一愣,等我? 这是什么意思? 暂时没想通,现在的关键还是书雨。 顾益迈了过去,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穿越了空间,感觉似乎还有些奇妙呢。 “书雨。” 他一步跨进来,一步至书雨身旁,不过对方并没有理他。 书雨平躺着,眼睛张开,双手交叉放在腹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古青河畔,庐阳院五个人里,有两个是女子,除了你认识的舒乐,另外一个是大许的七公主。” “七公主与我一起进入梦纸时,她是守神,我是入定,我知道两座峰的小窗峰有一个奇怪的规矩,他们不杀愿意保护自己的女人的男人……” 顾益也没说什么其他的,他就是把过去的经历讲给她听,希望她能明白、理解。 故事并不长,很快也就说完了。 顾益说:“我与那位七公主算是朋友吧。不过她和舒乐一样,是将许国放在第一顺位的人,而我恰好不是。” “你喜欢她吗?” 顾益摇头,“不喜欢。” “你喜欢我么?” 顾益也没点头,“其实是有点怕你。” 书雨只觉得心中很疼,胸口很疼,“为什么怕我?” “怕你情绪不稳,怕你用情太过,你率真而为,我却非君子,怕害了你,愧疚一生。” “可我听了那样的话难道该无动于衷吗?” “这里很危险。”顾益忽然说了句看似无关的话,“你知道的,我们所在的世界被削弱过,所以对于我们两个,尤其是对你来说,这里很危险。老鳝前辈的话任何人听了都不会开心,但你拆了一个房子,还跑出来那么远……” 顾益有些说不动了。 他忽然的静默其实才是最让书雨害怕的。 害怕是一瞬间的。 在她更害怕之前,顾益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也躺下来,躺在她的身边,“我不是怪你,我是担心你,着急了。” 书雨侧过身子,缩在他的臂弯。 白色的长衫覆盖了顾益身体,像是着绿草地里盛开的莲花。 此时的安静徜徉和才纸之外战乱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喜欢这个地方。” 顾益说:“我也喜欢,不过在才纸的灵气耗光之后,我们会自动出去的。” “灵气耗光?” “嗯。” “那之后还能再进来吗?” 顾益不知道,他只是猜,“按道理来算,既然耗光,那么就不会有机会再进来了。”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书雨心里想到了这个最后一次,既然喜欢,她或许该看看这个地方。 随后又想到才纸的价值,“你不是说,才纸记录的是百年前的风流人士么?” “对,我刚刚已经遇到一个了。” “就一个?” 顾益把她拉坐了起来,“其他我不想看了,我现在只想看你。” 书雨的心总算是甜了起来,她顺势倒下,脸颊贴着顾益的胸膛,双手环抱着他,“我该信任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着急了。” “照你这个醋劲,我以后是不是和女孩子说句话都得天崩地裂。” 书雨抿嘴笑了起来,“其实是我的不对,男人本就是三妻四妾,我善妒了。” 态度翻转之大,顾益吓了一跳,“那没有,除了你之外,我真没有和谁了。” 书雨起了身,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又抱上了。 …… “饮酒斗诗后,美人拥在怀。这天下,不仅有比我狂的人,还有比我风流之人!哈哈哈!” 书雨没什么反应,她似乎不怕给人撞见,她只是随着顾益站起来,并且不愿意松开他的手。 “酒鬼,你怎么又来了?” 顾益以为自己看差了眼,“咦,这次带了小书童了。” 小书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带着个小帽,很是可爱,他提着步子上前,奶声奶气的说:“我叫何似,哥哥好,姐姐也好。” “叫错啦。”老酒鬼摸着孩子的头,“不过也无妨。” 书雨奇怪,轻启朱唇,“哥哥没错,姐姐也没错,为何说叫错了?” “因为你们是百年后的人,何似要大你们好多好多的。” 带着小帽的孩子嘴角上长了一颗黑痣,此时眼神中多是童真,仰头张望,可爱灵动。 “前辈找我什么事?” “人间失序,所以找你。” 人间失序…… 这个酒鬼很厉害很厉害。 “来,我们坐下说。” 两人盘腿坐于悬崖之边, 书雨则逗着那个小孩子,或许女生天生喜爱小孩,而且这个小孩还很乖巧。 “何似是谁给你取的名?” “是师父,师父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所以我就叫何似。” “何似在人间……” …… “百年后可有风流及我者?” 顾益摇头,“没有。” “可有狂狼胜我者?” “也没有。”顾益追了一问:“到现在只见前辈一人,天下间还有其他奇人异士吗?” “只见我一人足矣。” 呵。 “天道是为天地运行之规律,你怎么看?” 顾益说:“我懂,但天地为何要有这样的规律?” “那得你去问问天,也问问地。我不知道答案。” “前辈到底要我做什么?” “何似若在人间,你要帮我问问他,身在人间,何为人间。” “何似?”顾益转头看了看那个小男孩,“前辈的弟子?” “不,师弟的弟子。”酒鬼又说:“我还曾答应过一个茉族女子,要给茉族以百年的太平,我没做到,深以为耻,因而要你做到。” “这可比问个问题难多了。” “不难。”酒鬼拉上他,“走,我带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道。” -------------------------- 感谢老柳的盟主支持~ 第149章 先不违心,而后入道(万更求订阅) “顾益,醒醒,醒醒。” 背身压着柔软的土地,鼻尖是清新的绿草味道,还未睁开眼睛,但顾益知道这是大晴天,因为阳光洒在身上异常柔软暖和。 一直有人摇晃着他,呼喊他, 他有点想醒来,但似乎又有点被酒鬼所展示的世界所吸引,他甚至想陷进去,从此都不再出来。 但是耳边书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焦急,顾益于心不忍,最后终于在某个时刻转醒。 “醒了?顾益,你醒了?”只不过是一个苏醒,但书雨却激动的似乎要哭泣,并一下子扑倒在顾益的怀中,“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顾益是躺着的,他轻轻抚摸了书雨的背,转头看了看,问道:“那个酒鬼呢?” “什么酒鬼?” 听到这个反问,顾益皱起了眉头。 “来,先让我坐起来。” 总得先安慰一下书雨,她好像是有些被吓到,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好了,我没事了。” 书雨急问:“你刚刚怎么回事?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 顾益垂目,他也在思考着,或者说回想着,“天地万物变化有道。这本是天道,不过如果有人能通晓一个人的过去,又看到另一个人的未来,这又算是什么道呢?” “嗯?” 顾益眯眼笑了笑,“刚刚有一个酒鬼,他带我看到了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我的那一生,其实天道是万物变化之道不假,不过修仙本无定律,更没有逻辑,我心之仙即为仙,我心之道即为道,先不违心,而后入道,再不违道,而后化仙。” “化仙?” “最后八个字,是刚刚那位酒鬼告诉我的。” 书雨很奇怪,她又开始担心起来,“可是刚刚这里压根就没什么酒鬼,顾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顾益也不急着纠正,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看这颗草,你喜悦时见他觉得是破土而出的生命盎然,你悲伤时见它又觉得是天地之间的生命渺小。我见了酒鬼,你没看到,可你没看到,不代表他不在。就像在墨齿之战前,舒乐听到的是人道之音,而我听到的是天道之语,天地一样,我们看到的一样,天地又不一样,每个人眼里的可能都不一样。” 书雨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顾益在魔怔着什么。 “至于天地人道……”顾益嗤笑一声,“不过又是世人带给人们的固有观念,就像庐阳院的人在用固定的剑招功法教学,其实本无天地人道,这世上还有妖道、茶道、剑道……而最后所有的道,都可归化为是自己的道。” “所谓合道,合的也是自己的道。” 书雨神情一怔,只见顾益闭上了双目,整个人身上的气势抖升,磅礴而出的强大能量一下子散发高亢的嗡鸣之响。 “啊,”书雨一下子缩回手,顾益身上那些灵气的灼热痛感叫人根本无法忍受,那顾益呢? 书雨没有在喊,因为眼前的顾益好像在产生某种变化。 他的头发被升腾而起的灵气托举飘阳,衣袍鼓荡,之后是这附近的天地灵气又开始被他吸引集聚,而他自身的灵气则缓缓溢出, 书雨用手指沾了一下,顿时心惊,“灵气成液态,竟然精纯到这程度。破境了吗?” 大概,她都不怎么相信这事情会这样发生。 紧接着,这空间像是有碎裂感,周围的景观似乎发生了变化, 书雨站的远了点,这会儿是不能打扰到他的。 空间的确是崩塌,因为顾益在吸取灵气,而才纸中的灵气有限,几乎是几十秒的时间就消耗一空, 如同上次在梦纸中的一样,当纸里面的灵气耗尽,里面真实的人就会出来。 令书雨始料未及的是,改换环境之后,他们竟然在一处水中央! 怎么会在水里! “唔……”因为呼吸动作的惯性,书雨还喝了一口水,不过在她刚刚要上浮之时,却传来砰的一声! 围绕顾益的灵气竟然撑开了这滚滚流动的大江之水,被阻拦的河水形成一道泼天的巨浪,最后竟一反常理,随着灵气围绕这顾益转动! 一开始只是这一片的河水,继而是延向远处的大江之水也受到影响。 书雨看不明白这种惊人的壮观,闪身退到岸边。 呼~呼! 顾益所带来的能量异常集聚已经扰动到了周围的环境,风在向他的方向吹,就好像顾益是抽取一切的无底之洞。 哗! 书雨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眼前的这条滚滚大江竟然全部飘于空中,在左右两边像是飞舞的水龙! 嗯? 书雨又看到,顾益的下腹之处有隐隐的光亮,一明,一灭,不断重复。 这是要爆炸吗?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他那身体就产生了一阵刺眼光亮! “顾益!” 砰!! 巨大的响声比光来的更慢些,大江水化成怒涛而来,靠的最近的书雨甚至有些危险。 然而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她感觉到好像有人抱走了她。 大水泼下,她也在泼下之前被人带走,飞身于空中。 “顾益,你破镜了?” 书雨仰着头,只看到一个微笑的侧脸。 “跟我走。” “嗯。” 说是走,其实那速度就和瞬移差不多,顾益感觉到了长脚猫和颜狼的灵气,离的不远,就在那片巍峨的宫殿之上。 离国,下丘城皇宫,皇帝把所有烟花信号都发完了,还是没等来书雨。 那两个一直看戏的合道境,给了很多人压力,尤其是离国的太皇太后,看起来老妇人更占上风一些, 那个曾经出现在大雨宫要教训顾益的老太太此时已经式微,气势减弱,不复当时风采。 “这气势……” 长脚猫和颜狼都是一惊,因为对顾益的熟悉,所以心里有一丝想过这可能是顾益,但是顾益并没有这么强啊! 思虑不过一瞬间,顾益已经带着书雨来到宫殿的上方! “顾益!”长脚猫和颜狼都满是震惊,“真是你,你发生了什么?” 顾益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看了一眼宫殿的广场。 明显两个老太太打的激烈之后的状况,而高阶上站着一个身穿明黄服饰的苗条身影。 “你去吧。”顾益对书雨说, 这事他不会管, 要说掳走这皇帝基本也没用,庐阳之战的命令是谷白瓷下的,这个皇帝没一点作用,而且从书雨的口中说出,她也是勤恳的好皇帝,留在这儿还能免得让北方广袤土地上的贫民安稳生活。 书雨领会意思,于是身影飘然而落,来到离帝的身前。 留下顾益面对这一猫一狗,“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长脚猫和颜狼的相互间对视一眼,几乎都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但也有些太敢相信那个意思。 “顾益,你……合道了?”颜狼哆嗦的嘴巴问。 “嗯。”顾益没说其他,点点头。 “合的什么道?”长脚猫追问。 顾益又摇头,“不重要。接下来,我要回庐阳了,在庐阳有大许和大雨宫的庐阳之战,你们要去哪儿?” 长脚猫别的没考虑,他忽然急了,“你什么意思?不带我吃绣花鲈鱼了?!” 顾益:“……” “……没有,刚刚忘记了。” “什么忘记了,这事儿你还能忘记的?!”长脚猫欲哭无泪,他心心念念的呀,他指着顾益骂:“你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消失了一会儿,忽然跑出来问我要不要去庐阳,你有没有良心的?” 顾益无语,他是对自己无语,为什么要问他们的立场问题,这两个畜生也没什么立场问题,他们只是想要搞的吃的玩的而已。 长脚猫看顾益不理他,更加着急,他跑过去晃着顾益的肩膀,“你在想什么?!你清醒一点啊,你要去找那个叶小娘亲自做绣花鲈鱼呀!我要吃那个全世界最好吃的。” “是,是,我知道了,你别像个老妈子一样,一直说一直说,我听到了。” “你听到个锤子!我一直说你刚刚还忘记了呢?” …… “那是个意外,我不是真的忘记。” …… 离帝望着天空,那些是什么人,原本的两位合道似乎和新来的少年的很熟悉,相互之间动作亲密, 不得了,那就是三位合道。 “陛下,我来晚了。” 离帝收回目光,说道:“不晚,那位就是你和朕说过的……你喜欢的人?” 书雨也望了望顾益,甜甜的应了一声,“是的。” “那么他也是合道境。” “是的。” “不是我离人?” 书雨嗯了一声。 离帝的目光中有些掩饰不住的失望涌现,“可惜了,离国竟没有出现这样的天纵之才。” 心里头也是羡慕许国的,只不过这话就不能她这个皇帝说了。 书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叫顾益去效忠离帝,便是她自己都不答应。 “那么另外的两个又是谁?” 书雨回答说:“那是顾益的两位朋友,他从大雨宫出来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在玩了。” 离帝一听是大雨宫,心中涌现了一丝希冀。 “可否叫他们下来,与朕一叙?” 书雨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离帝这个简单的要求,她跑去顾益那边,之后四个人干脆都下来了。 离帝并不能看出长脚猫和颜狼是妖非人。 人一到她便以大礼相敬,显示诚意,“离国有两位先生,真是大幸!先生风采,朕一看就知不凡。” 长脚猫和颜狼都是在大雨宫里长大的,他们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听着都麻烦。 便很直接的问道:“你这姑娘要做什么?” 这其实很不敬。 但离帝依旧不在意,“朕没有要求两位先生做什么,只是想设宴欢迎两位先生来到下丘城。” 设宴? 长脚猫和颜狼的耳朵都忍不住动了动。 顾益不笨他是看的清清楚楚的,看来这位离帝是有招贤的心思。不过真的可以吗? 他都没有想过要收服这两个畜生, 的确,长脚猫和颜狼都是没什么害人之心的,他们在十八楼主身边那么久,一点点善恶还是能够分得清的,但是十八楼主没有教过他们什么叫臣服。 谷白瓷也没有教过他们什么叫臣服。 这两位只教过他们什么叫挨打打到不得不服。 但都没有叫他们效忠的意思。 顾益也没有。 因为他们没这个概念,只是有奶便是娘罢了。 毫无忠君思想的他们自然也会让离帝空手而归,但设宴嘛…… 长脚猫和颜狼忽然就有些心动了起来,“顾益,你说这……” 竟然还问了自己的意见,真不错。 “顾益,要不,你先走?” 顾益:??? 他毫不犹豫踢了一脚颜狼,“我现在可打得过你,你想好再说话。” 这是假踢。 不过这个动作还是看的离帝目瞪口呆,这可是妥妥的合道之境的修行者啊! 顾益…… 离帝终于认认真真看了一场这个少年的模样。 有许多词可以放到他的头上,最闪耀的无疑是天才修行者。 皇帝虽然震惊,但反应也是快,“不必,不必,远道而来都是我离国的客人,设宴是为四位设宴,四位都可以留下来享受我离国的美酒美食!” “不过,需要点时间准备,而且今日亦是不凑巧,宫里来了一位合道境的不速之客。” 长脚猫和颜狼一听有人打扰到他们吃饭,那还能忍? “顾益,我去活动活动,你去不去?” 离帝有些在意,为什么这两个人做什么都要先和这位少年说一遍。 顾益摆手,“就一个人,三个人一起去,还能活动个什么的。” “我没杀过人,打走吧?”长脚猫又问一句。 顾益看着那个熟悉的老妇,大雨宫里见过的,应该也是两座峰的什么峰主之类的, 逮住一个合道可不是常有的事, 实力强劲,还满心的想要害人。 这就是俩字:危险。 所以顾益只是简单一个思虑,张口淡淡说:“我觉得还是杀了吧。” 离帝心里顿时一抖,她忽然生出个想法,如果这人,要杀她呢? 书雨只言片语都没有讲。 而她所尊敬的那两位先生,竟然是简单的就听从了。 后来的死亡画面,顾益没有看到,他没想去看。 但他们两个肯定是让那个人消失了。 …… …… 顾益没有苛求长脚猫和颜狼,必须不能吃离国皇帝的宴席,既然是皇家,想来口味还是不错的。 他俩本就爱这些东西, 顾益自然不会夺人所爱。 至于离帝和他们讲的那些暗示,两个人是听不懂的。 他们两个不是顾益的私物,如何处理是他们自己的事。 不过书雨去提醒他们, 他们两个是大雨宫的旧人,就算不听命于谷白瓷,谷白瓷也命令过他们做过一些任务,但是总体上还是谷白瓷支配着他们。 留在离国是没问题, 但跑过来支持离帝, 谷白瓷一定不会放任两个合道的。 一旦宫主认真就和他们计较起来,最后于他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这其实是个取死之道。 书雨说过之后,离帝就发现自己尊敬的两位先生有些讲不通了,她觉得是顾益的问题,于是找到了顾益。 大战之后的皇宫恢复的非常迅速,不仅修缮了各损毁之处,如今更是雨停天晴,一切又焕发了鲜艳色彩。 离帝原本有些害怕顾益,不过她相信书雨,书雨说了,顾益没有要害她的意思,而且如果有,早就做了。 “顾先生。” 顾益作了揖,“多谢陛下的款待,我在离国这么久,还是初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顾先生若喜欢,可以一直留在此处,离国虽穷,但一些美酒美食还是有的。” 顾益摇摇头,“陛下还是说说找我什么事吧。” 离帝叹息一声。 “顾先生。”话及此处,她也就直接说了,“那两位,是你的属下吗?” “自然不是。” “他们实际上听命于你?” “不能这样说吧,我有时候也迁就他们,比如说留在这里多吃几顿。” “那你们是朋友?” “可能这个词会更接近一些。” “你的两位朋友是离国人,他们也很喜欢我为他们准备的东西,不过却不愿意留下来为君父效忠,是顾先生在劝他们?” 顾益又否认,“我从未对他们说过这些话。” 离帝有些不信,“为什么呢?难道顾先生不想收服他们?”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需要收服他们。”顾益也没什么效忠君父的想法,他说的也很直接,“陛下如今实力不够,自然是想要他们的帮助,不过这样的模式不能套在我的身上。” 离帝举着酒杯一时一言,“那两位可是合道境!” 顾益笑着摇摇头,“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改变,我一样不需要。” 这份淡然与自信忽然让离帝羡慕了起来。 “顾先生,会回到庐阳去效忠许帝么?” “不会的。我的母亲怀胎十月,是希望我可以过上快乐平安的一生,不是为了让我去为了别人拿命相搏,我不会为任何人效忠,因为他们都不配。” 如果是本国人,离帝大概要说一声大胆。 但是这时候却说不出。 “陛下,如果只是这件事,我已经回答过你了,那我就先走了。”顾益就这么转身离开。 离帝望着这少年的背影,抿着嘴唇,久久不语。 -------------------- 28号开始月票双倍,老板们可以投一下~ 第150章 叶小娘的强大(5100字) 身在宫墙之外的许多人羡慕皇帝,她治下万民,拥有四海。 但宫墙里的人羡慕的却是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外人。 因为什么呢? 皇帝望着满眼的宫墙,其实都是牢笼,所以应该是因为自由吧。 羡慕他行止由心,无人可阻。 不久之后,书雨也来了。 她的开心掩饰不住,皇帝的忧愁也如黄昏一样,似乎哪里都有。 “以后还可以叫你左护宫使吗?” 行走中的书雨脚步一停,随后又继续往前,站在皇帝的身旁,视野里都是巍峨壮观的城墙,在这里,她是主宰。 但是她不开心。 皇帝瞧了书雨一眼,“是朕问得不好嘛?” “并非如此,陛下问的没有错。”书雨温声说着,“只不过这对我而言,这也是一个很难回答很难分清的问题。” “离开大雨宫,不容易?” 姑娘摇头了,“离开大雨宫很容易,我们茉族就是这样,找到了人,就再没什么是重要的了,宫主与我一样,所以她会理解我的。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背叛了大雨宫,左护宫使这个身份,在我的心里不知代表着过去,也许将来这个位置上也有其他人,但是我自己一直认为我都是左护宫使。” 皇帝陛下大概理解不来这种一心事二主的情况,“其实这就叫背叛。” “或许是吧,但也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如果谷宫主并不理解你呢?” “陛下……” 书雨想了想,侧过身子望着她说:“顾益曾和我说,做到真正的理解是不可能的,他曾经也很努力的去理解我们茉族,但是我知道他从未真正理解,所以真正的理解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也不奢望。” 皇帝感慨,“你被那个人洗脑了。” “嗯,我觉得他说什么都对。” “才纸,是被他拿去了吧?” “嗯。” 书雨又大方的承认了。 离帝心中不由有些气愤和委屈,身体紧了起来,却只能控制着自己,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 也就在这样的时刻, 书雨明悟了顾益说的另外一句话,别人欺负你,并非是因为你有好东西,而是因为你好欺负。 变得不好欺负的时候,即使有什么好东西,也没人会欺负了。 “陛下,我们要走了。陛下保重。” 皇帝陛下不像过去那么喜欢书雨,也肯定谈不上欣赏顾益,不过看着他们两人在一起,心中却是羡慕。 而让她有些愤怒的是长脚猫和颜狼也要走。 顾益都以为他们要留下吃个一阵子。 但大概是听说了‘这里的菜还是不如绣花鲈鱼’,所以说什么也要走。 顾益都感叹,这种畜生,谁能收服他们? 吃干净抹了抹小嘴巴,立即就抛到脑后,除非一直有好吃的。 这个任务,大概要只能由叶小娘去完成。 叶小娘的厨艺的确进步了。 最直接的原因,是身体变好了。 然而庐阳却没有像她的身体一样变好,实际上,庐阳变坏了。 这日清晨,三公主其他事都暂且放下,首要的是先到御珍轩。 上次她要叶小娘放下‘个人情感’以大局为重,这事在宫主命令一个民间的掌柜时,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实际上她二人还有私谊,她的要求合理,但有些令人伤人,至少是令叶小娘伤心。 考虑到叶小娘这个弟弟还是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那就更令人伤心。 三公主也想着做补偿,这些日子一些个名贵药材都往御珍轩送,小娘拿来研究食材了。 等三公主上门。 这天也很快就来了。 她再次登门只能是一件事,天刚刚亮,大雾还没散尽,她就到了。 冬天要到,天也冷了,小娘学会了用碧阳功的灵气来抵御寒冷,所以起床并不困难。 三公主坐在厅里等她,少了许多寒暄,她上来就说:“小娘,父皇近来身体越发虚弱,进食大为减少,宫里的御厨们也一筹莫展……” 和叶小娘自己所猜测的一样。 “三公主先不要着急。”小娘比往常多了许多沉稳,那是三公主都看不懂的沉稳,像是一个男人在掌控大局,“前些日子你和我提过陛下的身体不好,那时我就已经在准备着了,后来你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我就想要是能以药材入锅,还能做的好吃的话就好了,这样不仅可以为陛下治病,也能让陛下能多吃一些。所以我一直都在研制菜谱。” 三公主闻言大喜,“小娘太厉害了,可有什么所获?” 小娘也不敢托大,“只能说小有所获,因为之前顾益想要吃一种叫火锅的东西,我费了不少心思研制了汤底,陛下或许会喜欢。” “因为陛下吃了许多药,一定舌头苦。但是火锅有味,能让陛下尝出香味,把些味道不太怪的药材放进去,也不会改味。” “小娘真乃我许国厨神!” 她没有用仙这个字,在这里,仙是一种很特别的称呼,寻常人都是不能用的。 “那小娘就随我入宫吧?” 叶小娘说:“不如就在御珍轩的厨房做好,到时候再为陛下送去。要是陛下不喜欢,我再及时调整。” 因为这里有她需要的一切。 “好,这样更好。” 叶小娘点了点头。 待她转身去厨房,三公主这才发觉叶小娘好像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以前是柔弱的姑娘家,虽然做这个掌柜是赚了点钱,但依然是柔弱的姑娘,以往遇任何事, 都是以她为主。事实上,三公主一直都希望自己是个男孩,这么多年来的训练倒也就习惯了。 却没想到今天的叶小娘一词一句都合理合情,而她成了着急的那个。 三公主觉得怪异,但想来想去也只是觉得是小娘的身体好转之后,精神也跟着变好的,大概脑力也回来吧。 小月儿没办法,来了客人,她也只能早早的起,不过刚上了茶,三公主就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 小月儿温言劝道:“三公主殿下,您就在这稍坐,等一会儿。小娘在厨房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丝毫不会分心,那样做出来的才是最好的,三公主若去了,跟小娘聊上两句,未免分心。” 此话倒也不假,而且三公主一向知道自己这朋友一进了厨房就是不一样的。 叶小娘自己也能感觉到,当她沉心醉于厨艺,实际上她体内的灵气也会变得活跃,它们仿佛在帮助着自己修行,也帮助着自己做好一道菜。 到最后,做菜反倒是她修行进步最快的一个方式。 然而她做菜并非只是想要提升实力,原因也很简单,她喜欢,这一直以来就是她喜欢做的事。 厨房里只余她一人, 甚至都不需要给她掌火的,因为不需要,小娘发现了,其实碧阳功的阴阳灵气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 若想加热,热几分,热多久,她都可以通过阳灵气来达到效果,若想冰镇,她也可以用阴灵气来进行控制。 锅碗瓢盆一应道具的位置都在她的脑海里,陈列的食材各个味道也都逃不过她的鼻子。 叶小娘甚至也渐渐开始明白,如果她把灵气控制的越是精准,那么火候的掌控就越是可以妙到毫巅! 这里,便是她的修行之处了。 而今天这道菜,她是询问了些医师的,皇帝陛下体虚,该补,确不能大补,所以要用紫蔓藤株,他的肺部不好,总是咳嗽,有时候还会咳出血来,所以用七叶之花,清热解毒最好。 问题是紫蔓藤株口感很涩,剁碎了还有一些比较苦的青汁,而七叶之花则是单纯的苦,嚼到嘴里就很苦。 研制道菜,花了她两个多小时呢,真是辛苦了, 但是这两个多小时说到三公主的耳朵里就觉得是有些天方夜谭,“这么快?以往你研制出绣花鲈鱼这道最拿手的也没这么快吧?” 叶小娘解释说:“身体恢复了之后,精力也都恢复,我花十分心神去做菜,自然就快了。” 其实她没有说,那是因为灵气的作用。 灵气,好像在帮助她做菜。 “这道菜,叫什么名字?”三公主端着手里的锅问。 “炭黑火红灰似雪,谷黄米白饭如霜,就叫火锅。” “炭黑火红灰似雪……谷黄米白饭如霜……嗯…小娘真是好雅致,做了菜,还题了句诗,我去告诉父皇,他一定喜欢。” 叶小娘把围裙摘了,“这道菜的确好吃,不过适合中午,只要汤底好了,稍稍加热即可食,到时候我和三公主一起去吧,吃火锅也需要酱料,酱料则不必事先准备,想必公里的御膳房就有,亲自问过了陛下想吃的口味,我再当场调好。” 三公主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有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同时也多少有些愧疚。 于是这日早晨之后的午前,两人一起乘着马车到皇宫里去。 路上。 三公主问了些关于这道菜的效用,叶小娘自然是一一答出。 “好,小娘如此用心的一道菜,父皇一定喜欢。” 叶小娘倒是也希望皇帝可以喜欢,因为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够喜欢她做的菜。 “三公主……”一直没有主动发问的叶小娘开口了。 三公主疑惑,“嗯?” “这些日子,陛下的身体欠安,我听说是三公主在暂时帮着陛下监国。辛苦了。” 三公主倒不在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再说我也是皇族,也应当为天下的百姓考虑,能尽一分力,自然就要尽一份力气。” 叶小娘明白,“许多国事我是不能够问的,我懂。不过我想知道,庐阳如今怎样?” 三公主大概知道,叶小娘想问的是若是庐阳之战顺利结束,许国还有没有力量去大雨宫救人。 “军务一直还是父皇亲自掌管,我不过是协助处理这一部分之外的一些政务。”三公主也是如实相告,“当然,有一些情况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本来也是想告知于小娘的。” “庐阳是安全的。” 这个论断至少让小娘能够放下心来。 至少没有到国家破损,都城失守那样的绝望时刻。 “早些时候,朝中一直在讨论是要守着邢原还是守着庐阳,邢原虽然也在北,但是在西北方向,得胜关却偏东,两者相距甚远,我尽力说服了父皇,不要放弃邢原城。” “现在看来,离军的主要目标是庐阳,他们也确实奔着庐阳来了。” 叶小娘难言轻松,“来了多少人?” “八万人。” “快到了吗?” 三公主点头了。 “其实军队的规模并非重点,重点是修行者,尤其是合道境界的修行者,离国本来有三位,两位亭主和皇宫里的那位,还有威名赫赫的大雨宫主,有人说是芸圣,不过只是传闻。” “我们许国呢?” 说起来这个三公主也是无奈,属实无奈,就算她治国再怎么用心,这一点要是不如北方的邻国,都是没有用的。 而事实上,许国就是不如离国。 也不知道为什么,近百年来,许国的国运持续下降,不仅难以再培养出什么天才,就连最天才的十八楼主也没能护佑许国太久。 本来,一个十八楼主是可保许国至少往后百年无忧的。 “我们只有两位,副院长和十七楼主。”三公主的语气里不免有些哀伤。 叶小娘也神色黯然。 “不过离国虽有四位,却无法同心,他们互相之间争斗,如今已不是秘密。下丘皇宫里的那位从来都不会和大雨宫联合行动,甚至她作为保护皇宫的最强大力量,都很少出宫。” “因而实际上离国就是三位。只有三位那么便不怕了。” 叶小娘现在也算是修仙人士,她不解,“为何不怕?” “因为副院长是很强大的。”三公主说道:“我不懂修仙者口中副院长的合道和其他人的合道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副院长的合道是更强的,在邢原前线,就一直是他以一对二。” “大雨宫的两位亭主敢于进攻,却没有一人敢擅自离开,那两位亭主只有一起才可以挡得住副院长。” “这样说来,便只剩下大雨宫主,可我们还有十七楼主,十七楼主也是很强的,如果大雨宫主来到此地,十七楼主也在城里等着她呢。” 叶小娘听下来也不由点点头,这样说起来庐阳城的确没那么危险。 但为什么三公主还是很紧张的样子呢? 而且她看起来疲惫,这几日绝对都在操劳。 “理论上是这样……”三公主说。 “理论上?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大雨宫找来了帮手,所以他们才敢大肆攻到庐阳。而这个‘帮手’的实力有多强,我们至今都不清楚。” 两座峰不像大雨宫,它已经是许国很多年的敌人了,有什么变动都是知道的。但两座峰刚刚开始露头,具体是有多强大,要打过之后才知道。 按照她的推断, 既然两座峰要和大雨宫联手,那么说明两座峰也没有独立摧毁许国的实力,这样说起来那些幕后推手中能有合道境实力的人,绝不对不会超过四人。 否则,他们就不需要大雨宫了。 可四人,也是个很大的数字了, 即便增加一人,都需要他们费很大的力气。 唉, 三公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感觉累,但并未就此绝望,只是和朝中的许多人不同。 朝中的人依旧指望着小苑山仙人, 在他们看来,即便是有两座峰的插手,但只要小苑山仙人在关键的时候不旁观,那么庐阳之战中,他们就一定可以把离军打的落花流水。 三公主叹气,只是因为她知道根本没有小苑山仙人,战争会比想象中的艰苦许多。 “小娘,你便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有任何特别的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叶小娘意外,“多谢三公主。” “包括顾益的。” 这话说进了小娘的心里,其实她也有些在意,之前保守秘密那个事。 但现在多少心里缓和了点,知道三公主不是不愿意帮她,而只是没有办法。 “嗯。” 外边儿的小太监停了车马,轻轻敲了马车的门,“三公主殿下,到了。” “小娘,走,我们进去。” 如今三公主已经是陛下的每日召见最多的人,几位公主之中就数她对朝中政事最感兴趣, 其他的要么是完全撒手不管,要么就是像七公主这样,想管但是不知道从哪里管起的。 每日里就当一个陛下的开心果,哄着他在密布的忧愁之中能够偶尔展颜一笑。 因为身体欠安,如今早朝也已经停了,国内若有什么事,便找到三公主,包括各地如何为庐阳提供支援,这一类的事情也都是三公主在协调处理。 “滚!出去!” 三公主刚到皇帝的日常休息的寝宫门口,就听到这带着气声的一句愤怒之吼,皇帝陛下都快喊不动了。 北公公二话不说就赶人离开,看起来也气的不轻,一眼瞧见三公主才顿觉失态,老实起来说:“见过殿下。” “怎么了?父皇又生气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北公公说:“午间倒是没什么大事,陛下还起了食欲想要喝粥,不成想那些没用的厨师做出的粥却很苦,把陛下给惹怒了。” 三公主看了小娘一眼,小娘自然领会,还说了句让她安心,“久病之人,舌头就是会苦,三公主放心,我考虑到了。” 三公主受了鼓舞,“北公公,让我试试!” 第151章 厨仙初体验(万更求订阅) 房间里昏暗,老皇帝不太喜欢刺眼的光芒,总说刺得他眼睛疼,所以大门一直关着,即便有人进,露出一个缝隙之后也很快合上。 地板原本是打磨的极为光滑,不过如今都铺上了毯子,皇上怕滑、更怕跌倒,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总是有人告诉他,年纪大了以后一旦摔倒,那就是要命。 前些天,宫里还去世了一位仁妃。 仁妃是早年前皇帝的伴侣,年轻时顾盼生辉,腰如杨柳,在一段时间内也得了老皇帝喜爱,不过如今年老色衰,再加上老皇帝又是喜新厌旧之人,到今天大概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再见到皇上。 这本没什么,但是她郁郁寡欢,在比皇帝岁数还小的年纪与世长辞,颇有些晦气,皇帝不仅下令以最简单的葬礼安排,而且那一屋子的人都被送出皇宫了。 理由很简单,晦气。 晦气这东西是能上身的,皇上肯定是不去那个地方,但保不齐仁妃宫里的人一直跑,晦气在人身上跳来跳去的最后落在皇帝身上,那这事就大了。 这些个话听着十分荒唐,不过皇帝是这么说的,那下边儿的人也只能这么做。 这位主子阴鸷狠厉,刻薄寡恩,这在宫里都是公开的秘密,寻常人都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皇帝陛下的年岁刚过四十就显现出元气耗竭的神态的确少见,这个年纪在学了点修行法门的人那里,正是身体精气神处于顶端的时候,但皇帝陛下修行才能有限, 入定境要人能静心感知世界。 这是他怎么也做不到的, 年轻的时候亦不觉得身体上有什么不如修仙者的,因而修仙的动力也不足。 再加上好色而不加节制,导致如今刚出四十之关,就已经面色暗黄、头发稀少、牙齿松动。 前一阵子,听说有个宫女在给皇帝梳头的时候,因为说了一句陛下最近珍惜龙体,头发果然掉的少了。 就这样一句本意是拍马屁的话,但没拍好,所以被杀掉了。 叶小娘虽然进了门,但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关于当今圣上那些不好的事儿。 当然,也不是说这一位就什么也不行。 相反,他是聪明的,而且比一般人更聪明。 他可以躺在女人堆里的同时掌控朝堂,三公主在庐阳权势滔天,可没有一词一句敢小瞧了这位。 他执政几十年尽任用了些为非作歹的宰相,但又把宰相的把柄捏在自己手里,让他去引起民愤,适当时候就把宰相拉出去斩了。 在斩了他之前,必会在宰相屁股后边儿放个有才的年轻人,等他顶上去,那么就在后面再放个反对他的年轻人。 皇帝本身是永远处在安全位置。 因为不管谁是权臣,他有把柄,后面还有一双眼睛,唯一能依仗的只能是皇帝。 实际上,这个特殊位置的人就成了皇帝的黑手套,那些说出去会被百姓唾骂的脏比事都是别人去做,等到了必要时候再把他杀了以全民意。 所以他是坏事做了,却不背锅,女人睡了,都是被蒙蔽。 有句话叫慧极必伤,他太聪明,聪明到自己享受作乐也有办法解决副作用,没了限制自然就落下了这样一副病体。 平时只是有些虚,但面临着庐阳之战这样的时刻,心理压力还好,皇帝毕竟很有经验,但此时也比拼身体, 高强度、长时间的处理事情是他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支撑的。 这一切的一切造成这位可以享用天下美食的皇帝,如今是连胃口都没有了。 最近庐阳城里一直在传,三公主一直在等着陛下去世,陛下膝下已经无子,更没有收养宗世子,陛下一去三公主必定承接皇位。 因为唯一可以与她相争,以及会与她象征的只有五公主,不过五公主那个人有些粗暴莽撞,为人不喜, 皇帝陛下一度想要扶持她与三公主相抗衡,然而两者的实力不在一个层面上,几个交手都败下阵去。 如今是给罚去了南边边疆。 这些流言肯定不是三公主传出来的,因为这对三公主没什么好处,只要老皇帝顺其自然的死了,‘那个东西’就是她的。 搞出这些流言,万一皇帝身体好了起来,以她对父皇的了解,事后一定不会就此算了的。 而且皇帝本身就多疑,那颗心阴到什么程度,旁人不清楚,三公主是最清楚的。 前些天,皇帝忽然问三公主:“我儿对于治国可有想法?” 若是一般的继承人,以为自己是继承人的人,听到这个问题就是表现的时候,本就想让陛下看到自己的能力, 现在到了表现的时候那肯定是滔滔不绝,将胸中墨水尽吐, 这样奏对正确吗? 这在单位考核可能正确,但真理都是有使用条件的,在此时的庐阳城、人间宫,这位皇帝陛下面前,如果选择这种奏对就是死。 皇帝不会关心你能不能治国的,自私到极致的人哪里管他死后国家是什么样子,皇帝问这个是想看看你那心里是不是满脑子想着取代了朕之后要怎么规划国家。 所以真正的聪明人,听到这个问题的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恐惧,害怕到后背出汗。 三公主就是这样,她当即跪下说自己天资愚钝,虽然有些经验,但是不及父皇万一,至今还未想过什么治国之策,而只是想要多多跟在父皇身后学习。 啧。 这才是可以在这位皇帝陛下面前活下来的回答。 政治有时候比修仙更需要脑子。 聪明、有才却不懂皇帝的人,死的有快有慢,但共同点是都会死,而且死的不会好看。 那是一次让决定她生死的奏对。 回到府里之后,三公主思前想后觉得害怕,这个时候必须要想些办法表现自己的衷心,她想到的就是找叶小娘帮忙。 走在房间里,这是三公主的想法。 所以这也不是一顿简单的饭,而是为了让皇帝相信,自己的三女儿是真心的不希望自己就这么死了。 黄纱后边儿有一张床,床的四角都装有一种散发光亮的明石,那是冬天皇帝用来取暖的,掀了纱帘过去就能感受这里更加温暖。 因为皇帝总是手脚冰冷,对于明石是极为喜爱的。 “儿臣天荣,拜见父皇,父皇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叶小娘也跟着跪下,“草民御珍轩掌柜叶小娘,参见陛下。” “咳……”皇帝陛下卖力的喘息着,气声大的很,“三儿啊,你怎么来了?” 三公主以头扣地,泣声哭诉,“听闻父皇进食不顺,总是觉得御膳房做的不合胃口,儿臣心里也是心急如焚,不得安眠,昨天枯坐一日都未曾进一粒米,喝一口水。” 这些叶小娘不知道,但其实都是真的,三公主也是狠人,就是忍一天不吃不喝。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父皇之后会派人去查的,看看她这个三女人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言的那样。 对这些东西,皇帝尤为在意。 现在皇帝听起来也没那么感动,因为还未经确认。 “后来儿臣想到了御珍轩的绣花鲈鱼,再由绣花鲈鱼想到了叶小娘,儿臣天一亮便去御珍轩拜访,终于为父皇求来了一道菜。” “喔?咳……”躺着的皇帝微微转头,“御珍轩啊,朕知道,绣花鲈鱼,朕也知道,叶小娘,朕一样知道……不过很长一段时间里总是听说叶小娘得了怪病,身体虚弱,如今,都好了吗?” 叶小娘赶紧答话,“回陛下,得陛下护佑,草民的身体日渐好转,如今已无大碍了。” 听到这个,许帝似乎特别的关心,伸了伸手,旁边的北公公急忙上前,轻轻将皇帝扶了起来。 “来……来,抬起头来,朕看看。”皇帝的嗓音已经有些嘶哑。 叶小娘当然只能照做。 她那张脸原本是惨白而无生气,白则白矣,却是因为太白而有些吓人,如今是白里红,嫩而滑,而且小娘的五官本就漂亮,更因为碧水十弯阳添了些英气。 倒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 皇帝陛下眼睛一亮,立刻有些贪婪的问:“好好好,叶小娘你告诉朕,你在大病之中……咳……是,是以何种手段恢复的身体啊?” 叶小娘觉得皇上有些和蔼,像是寻常人家好好说话的老头儿。 只有第一次见他的人才会这样以为。 小娘不敢说出真正的理由,她担心皇帝陛下问她要什么碧水十弯阳,到时候再问这功法怎么来的, 这本来也没什么,天下的功法很多,可是顾益讲过碧水十弯阳是和两座峰有染的, 她却拿在手里练了,这算怎么回事? 若随便扯个谎,说自己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也不行,过去吃了那么多了,怎么就没好? 而且如果皇帝也要吃,吃不好的话,自己不就是死罪? 想来想去,叶小娘只得说:“启禀陛下,或许和前些日子小娘刚刚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有关,有了弟弟之后草民不仅心情舒畅,再无郁结,而且活下去的意念也比以往强大。” 当然靠这个说辞是不行的,那么重的病光是因为这个有些把皇上当傻子。 “除此外,草民的弟弟顾益,还教了草民一些修仙之法,吐故纳新,感受天地,每日坚持,这身体才好转,而且也才刚刚好转。” 听到后面皇帝有些失望,“也有人建议朕应当去修仙,可修仙的第一道关卡就是入定,然而天下臣民数万万,所累积的政事更是不计其数,朕忧心天下之民,每每胸中积郁难以自抑,又如何能够入定呢?” “倒是你这女厨子,每日无人打扰,过惯了清闲日子,也静得下心,是比朕更为快活了。” 三公主很懂自己这位父皇的路子,满面都是仁义道德,但凡做不成什么事,都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拖累了他。 他是绝对没有错的。 叶小娘叩首,“陛下言重,陛下身系社稷,是我们普普通通的草民心中的信念,我们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信念才能安心、静心。” 皇帝陛下笑了。 “朕知道,你刚刚提起顾益,是故意提起的,”皇上说了段绕口令,“你是不是因为想要求朕去搭救你的弟弟,所以才尽心竭力做了这个道菜?” 三公主一直不敢说话。 她希望自己的好友能答对,关于皇帝是什么人,平常也是对其耳濡目染的。 “当然不是!” 三公主微不可查的笑了笑,答的好。 如果说对,皇上又该不高兴了,有所求才对我好,和真的是因为忠于我对我好,在他那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情。 叶小娘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她原本是小女人心态,见不到几个大人物,但此时却回答的中正有力,底气十足, “小娘是普通女子,无法为国家报效,为皇上分忧,我这手只会颠勺,却不会舞剑,这事始终让小娘胸中忧愁,梦里也曾盼着修的一身力,以报君王恩,没想到三公主找到草民,说是要为陛下做一道菜,” “她说的恳切,草民答应也无半分迟疑,因为为陛下做菜,是全了草民的心意,是陛下对我的恩,所以陛下已经对我施恩,我又怎敢向陛下做无礼要求呢?” 叶小娘这一段话回答的,三公主都佩服。 这是没办法的事,最上位者是这样子的,经年累月之下,整个庐阳城会说好话的人一抓一大把,不然容易死。 皇帝听了果然哈哈一笑,很是开心,“小娘是个妙人,你这是故意夸朕,说的可有些言过其实啊。” 是言过其实,他自己也这么说,但说完并不妨碍他自己开心。 “说说吧,这道菜叫什么?” “是。”叶小娘赶紧把东西从一个大大的精美盒子里拿出来,“这道菜名为火锅。” “何为火锅?” “炭黑火红灰似雪,谷黄米白饭如霜。诗所形容的就是它了。” 皇帝陛下有些猎奇心理,“好,好,还有诗,你们真是用了心了的,不过炭在哪儿?灰又在哪儿?” 叶小娘向三公主点了个头,外面立即有人把炭火、米饭、碗筷勺子、酱料等都拿了进来,除此外还有之后要加入其中的素材和几道嫩滑晶莹的肉块。 皇帝看着众人忙碌,有些茫然,也有些期待。 “陛下怕寒,如今又是冬天,而火锅正适合冬天吃,因而草民想到这个法子,这样吃饭的同时,也会有暖如春日之感,若是夏天吃呀,必定是汗流浃背。” 汤底一开始加热,沸腾翻滚之间的香味就溢了出来,皇帝一闻就觉得跟以往的许多东西都不一样。 “陛下要尝尝汤底么?” “朕可以尝了?” 叶小娘说:“当然可以,可以抿一口先尝尝味道。” “好,这个……”因为味道似乎不错,而且又新奇,皇帝颇有兴致,便让北公公伺候他试喝了一下。 这个时候三公主和叶小娘都有些紧张,搞的那么大阵仗如果不喜欢就麻烦了。 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挡得住火锅的味道。 如果有,那只能说明她是个胖子,不敢再吃了。 皇帝一尝完,果然脸色不同,“嗯,不错,好像有点味道。” 这是叶小娘多年厨师生涯得过的最低的评论之一,但此时却是三公主真心实意的感受到叶小娘厨艺最高水平的时刻。 “陛下喜欢就好,汤底是草民精心熬制,这道菜的特色在于,一边烧一边吃,三公主位陛下准备了很多食材,陛下若喜欢那便遣人将食材放置进去,汤水滚烫,稍加烧煮就可以熟了。” “不错不错,用心了。” “多谢陛下夸奖。” 皇帝让人把东西搬的离自己近些,他说要吃素菜,荤食平时吃的太多腻,看着碗里的米饭,他赞道:“谷黄米白饭如霜,这诗原来是这个意思,当真应景。” 看着他张嘴吃了下去,就连北公公都是极开心的,“还是三公主有孝心,竟能想出这样吃的点子,三公主一定是用了心的了。” 明明是小娘做的,但此时说成是三公主的,也是卖她一个人情。 皇帝陛下眼看就要不行了,大家都在找退路。 皇帝也没觉得说的有什么不对,下面的人立功,但是主要功劳是算在主子头上,“小三的孝心朕一直是看得到的,平日里不闹朕的心,还关心朕的身体,不错,不错,当有赏。” “父皇,还不止如此呢、”三公主忽然开口,她说道:“叶小娘听闻父皇这几日因操劳国事而累着了身体,其实还多费了一点心思。” 皇帝好奇,“喔?什么心思?” 叶小娘说:“启禀陛下,草民曾缠绵病榻两年之久,所谓久病成医,如今对许多药材之功效也都熟记于心,听说陛下身体不适,便加了对症的药材在火锅里,陛下吃下去,不仅可以饱腹,而且可以治病。” 可以治病。 这一瞬间,就算是一向多疑寡恩的皇帝也难以矜持了,这个叫叶小娘的竟然如此用心。 皇帝放下筷子,有些认真的作了思考。 都进来下,说点事 不要紧张,不是更新,这章免费。我知道我最近更新太快,吓到你们了,别害怕~ 明天开始,就是双倍月票了,我现在还在新书月票榜上,有月票的投一下吧,救救可怜的孩子t﹏t 起点月票规则变了,我发一下最新规则: 起点双倍月票活动 时间:2020.4.28—5.07 投票规则如下: 粉丝值:见习,学徒不变每天2票每月5票 ????????弟子月上限10张,日(无上限) ????????执事月上限12张,日(无上限) ????????舵主月上限14张,日(无上限) ????????堂主月上限18张,日(无上限) ????????护法月上限22张,日(无上限) ????????长老月上限26张,日(无上限) ????????掌门月上限30张,日(无上限) ????????宗师月上限40张,日(无上限) ????????盟主月无上限----,日(无上限) ? 好了,新规则介绍完了,明天开始,我也想体验一下被月票砸晕的快感Σ(●???●) 第152章 三公主的抉择(7000字小章求月票) 叶小娘如此用心,出发点自然是一个厨师的初心。 不过也不是没有私心,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去把顾益带回来,可那里是的大雨宫,除了当今皇帝陛下谁还会有那个能耐到那里去捞人。 不止如此,旁边还有一位送宫主殿下,这是未来的皇帝。 从这一刻开始叶小娘就在试图使用自己的办法了。 皇帝陛下看着跪在下方的女子则有些出神,她倒不如一般女子的柔弱,还是添了些英气,很是与众不同。 “你为何要对这般好呢?” 叶小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道:“陛下是为了天下万民操劳至此,草民也是仰赖陛下才有平安的日子。” “嗯,你也是个懂得效忠君父的。该赏,” 不过赏什么,皇帝陛下一时迟疑也没有立即拿定了主意,而是在思考之后说道:“你开的御珍轩财源广进,想必财物是不缺的,官位则是国家公器,不能轻易寻个由头就授之于人,这样吧,朕为你亲书‘御珍轩’三字,你可拿回去,挂起来,保你无人可欺,如何?” 叶小娘自然欣喜,“多谢陛下赏赐!” “心灵手巧说的便是你了,以后哪位娶了你,也是要享一世口福了,对了,你可曾许人?” 叶小娘倒也想,可她没什么机会了,“未曾。” 未曾? 皇帝陛下瞧了瞧她,“朕知道了,那你就先退下吧,这个东西很好吃,你也很不错。” 三公主心里松了一口气,在她看来自己这个挑剔的父皇还很少这样夸人呢。 “父皇,那儿臣也就……” “你留一下。” 三公主话说一半只能改了口风,“喏。” 小娘也未作他想,三公主本就是皇帝日常依赖的重要之人,如今留下或许是商量着什么国朝大事呢。 三公主立在一旁,安静乖巧。 “小三儿啊,” “父皇,儿臣在。” 皇帝陛下有些虚弱,但还是努力摆出了一张笑脸,“今日这个以药入菜的主意,是你想的呢,还是这个叶小娘想的?” 三公主不敢对着这位主撒谎,“儿臣不敢贪功,从小到大儿臣连厨房都没进去过,灶台是什么模样都记得不清楚,这怎会是儿臣的注意,都是叶小娘,是她作了这个主张,儿臣觉得可行,便想叫父皇尝尝,改改口中的苦味。” “喔,这样啊。”皇帝思考了一下,这句话,三公主应该没有说谎的可能性,“那她就没有其他的想法?朕记得,顾益是他找到的弟弟是吧?” “是的,顾益还是传仙才士。” 皇帝心里冷笑了一声, 什么传仙才士,不过是给个名头,这小子大概也是命不顺的人,本来可以靠着传仙才士过几天富贵日子,毕竟不会着急杀他。 谁曾想,他还动了想要升为楼主的念头,跑到古青河去立功, 真是愚蠢,别人都当他传仙才士是真,但他自己也知道是假的,不管立什么功劳, 能不能封楼主,还不就是朕一句话的事,和立功有什么关系。 “不提他了,被大雨宫捉住,十八楼主都没什么办法,他也是运气不好吧。” 三公主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这个叶小娘,三儿,最近朕吃的不好,宫里的确需要这样心思细腻的贴心人啊。” “是。”三公主笑着回答, 但却有些皮笑肉不笑, 这话不多想去听着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三公主总是无法不多想,和这位皇帝对话久了,已经习惯了去思考他讲话背后的意思。 然而这次背后的意思却叫她的心一沉…… 整个午间因为献菜成功的喜悦一下子也荡然无存。 而且从这一刻之后,皇帝陛下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而是自顾自的吃着。 然而这种沉默反倒是叫人提这心,迟迟不敢放下。 三公主就一直站在这儿,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然意识到了她,“哎,你怎么还在这儿?” “儿臣,看父皇吃的香,觉得心安,便一直在了。” “小三可不要怪朕不分给你,原本是当如此的,不过这里有药,是药三分毒,你就忍一下。或者现在就去御珍轩吧,让她再做些好吃的。” “父皇……” “不必再我这儿守着了,去吧,去吧。” 既然如此,三公主也只好离开。 但是关于叶小娘她其实还有问题要问,却又不敢问出口。 这就是这位皇帝陛下高超的驭下之术,他给你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叫你自己去猜。 刚刚说的那句‘宫里需要这样一个贴心人’是什么意思? 其实没什么意思,就是做的东西好吃嘛。 但是他似乎又透露出来了一些意思,那层意思叫三公主很是有些怒火。 然而现在最让他头疼的不是愤怒,而是办法。 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正常来说,如果是一个蠢人,听了就当没听到,我就是没听懂嘛,比如自己的四妹,父皇若是对她讲,那是鸡同鸭讲。 但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庐阳城里谁都知道三公主聪明,做人做事都是及有分寸,而且能够准确的拿捏人心,这几年来经了些锻炼,其中火候更是精准,往往有妙到毫巅之举。 然而这份给人的印象现在却让三公主很头疼。 因为皇帝也是这么以为的,他觉得你肯定懂了。 你不办,就是你的问题。皇帝不会明着弄你,但暗里让你难受的招数多的是。 可如果你办了,到时候大臣弹劾起来,那也和陛下没什么关系,陛下并未有过这样的旨意。 既然皇帝没有主动去做,那便不是皇帝的问题,肯定是有奸臣。 三公主能怎么办?难道当庭指出是陛下给我暗示? 绝,太绝了。 所以从未有人敢小瞧过当今陛下,他能把享受的都享受了,最后黑锅还让别人背。 这份聪明,对政治的敏锐程度,岂是庸才能做出的? 可惜他的聪明没有放对地方。 父皇要做的那些个事,有些很荒唐,以往三公主都是看到当做没看到,可这次不一样, 叶小娘是她的朋友。 那句‘宫里缺个贴心人’可是把她给难住了。 她这一路闷着头出宫,正巧撞上了青春活泼的七公主,“三姐,三姐,我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一直都没听到?” 三公主猛得回神,“是小七啊,刚刚风大我一时没听清。” 七公主很是奇怪,今日太阳当空照,艳阳晴天,哪里来的风,再看自己三姐的眉头都已经蹙在了一起, 于是颇为关心的问:“怎么了?三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怎么你的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三姐今日只是有些疲惫罢了,走,陪三姐聊聊天,解解闷。”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 却不是对七公主说刚刚的事情。 在她的眼里,父皇还是那个聪明睿智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父亲。 而且大家看她还小,也喜欢她的天真无邪,纯真烂漫,没有人会把一些不好的事情去告诉她。 “好。” “三姐,最近我常常想起顾益。” “嗯?” “自古青河一别,已经和他许久未见了。舒乐生前说顾益有十八楼主护佑,性命应当无忧,就是难以脱困。其实我有些不明白,如果他就是小苑山仙人……” “嘘……”三公主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这是宫中,耳目极多,不要说这个。” 七公主懂事自然是懂事的,不过嘛,这件事她却是始终不能理解,“难道就一直瞒着嘛?总有一天这个谎言会破,除非小苑山仙人真的出现了。” 三公主轻声的说:“真的出现是不可能了,不能指望。但我也不是要欺骗大家,只不过不想庐阳陷入恐慌,有一个小苑山仙人,至少抵抗的信心是有的。” 七公主说不出什么话来。 欺骗开始具有正当性, 这在她的生命体验里还是头一次。 两人慢慢往外走,刚刚出宫门就看到个稀客。 二公主。 …… …… 二公主尽喜欢写奇人异事,平日里就干两件事,要么收集志怪小说,要么请当事人来讲述神奇的故事。 她是很少会到宫里来的。 “三妹、七妹,” 三公主真是奇了,“二姐,今日怎么想起来入宫了,有事情要面见父皇?” 二公主捏了捏小七的脸,“是有些事。父皇的身体如何?” 三公主和七公主的面色都没什么令人欣喜的表情。 这几日身子不好,虽然吃了一顿好的,但那又不是神药,不能起死回生。 其中的那些药材究竟有没有效果还要在看。 皇帝的身子破败到今日这个程度,也不是某个病的原因,就是身体垮了。 二公主懂了,“那算了,我还是不去惹父皇不开心了,这事情就和三妹你说吧。” 看来不是小事, 三公主眉头一沉,“去我府上吧。” “好。”二公主搂过来自己的七妹,“走,跟姐姐们一起玩儿去。” “还是二姐好!” 三公主不开心了,“这意思,是说三姐不好了呀?” 七公主抓住她的胳膊撒娇,“三姐也好,三姐也好。” “这还差不多。” 到了三公主的府上,三人落座。 “二姐,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二公主也就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最近朝中所争论的便是两座峰吧?” 这名字过去几十年一次都没被提过。 但在最近的几十天,却一次次的被提起。 “嗯,确如二姐所言。二姐可是知道些什么?” 二公主幽幽吟唱,“两座峰生十二子,落入凡尘各为仙。” 七公主一听就懂,“这个我知道,我听过!” 三公主有些难受,“两座峰生十二子。是说有十二个仙人?” “那是以前了,三妹别紧张。”二公主替她解惑,“很久以前,两座峰的确是子弟兴旺。飞来峰有十一位峰主,小窗峰只有一位峰主,虽然这一位就胜过那十一位,但都是峰主,所以流传了一句,两座峰生十二子。” “至于现在人再念,不过是因为约定俗成,而且怀念往昔荣耀。说起来,如今一般都凑不起来,而且所谓的峰主实力亦大不如前。” 三公主问:“二姐可知究竟有几人?”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该是四人。” “四人,也很多了……都来吗?” 二公主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完蛋! “所以我才说不要去和父皇讲,而是先告诉你。二姐知道,我的三妹一向是足智多谋的,只要把各种情况都告诉你,以你的聪慧,能拿出的一定是最好的办法。” 三公主心中一阵呵呵笑,“二姐,你可太抬举了,如果他们都来,即便我把手段玩儿到天上去,那也没什么用处。” “可需要我的帮助?” “当然需要,二姐要怎么帮我?” 二公主说:“你也知道我平常喜欢听一些奇人讲讲故事,其中不乏修仙者,如果我一一去信应该也能找来一些人。” “那当然是好!”三公主听了这话,还能有什么意见,“二姐,此事大善,庐阳现在不缺我这样一个用脑子的,却缺三姐这样一个能号令一众修行者的,二姐一定要帮我!” “你我亲姐妹,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你姓尹,难道我不姓尹,何来帮字一说,助力守住庐阳本就是我的职责,二姐知道你善于掌控大局,所以自然是要帮你。” 三公主总算感觉到一些温暖。 “二姐说的好。”七公主拍手称快,望了望自己的三姐,又说道:“三姐也说的好!” 这话听的两位姐姐哈哈大笑,三公主明明是什么都还没有说。 “那就拜托二姐了。” 二公主也不多客套,“我这便回去,多了不敢说,应当也是可以请到几位返璞境的修行者的。” “幸好有二姐!” 三公主亲自去送了姐姐出门,心中终于添了些欢喜,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胸中一根弦忽然间掀动了一下。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莫名其妙的产生:原来,二姐能找得到那么多修行者支持她的吗? 这件事在眼下这个节骨眼,自然是一种助力。 不过确实超乎了她对自己这位二姐的了解,以往都是觉得她对出了志怪小说之外的事情毫无兴趣,整个人像个恋家的孩子一样,很少出去。 每天在家里呢,要么就是看小说,要么就是找人给她念小说,或者干脆就是找一些怪人来口述故事。 庐阳里的人也都没觉得二公主有什么问题。 实际上就很少有人会想起她,然而这样没存在感的人竟然可以拉起那么多强大的修行者…… 三公主甩了甩头, 我在想什么呢,肯定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了。 “三姐,怎么了?” “没事。”三公主拉着七妹的小手转身进屋,却在此时忽闻外边儿有一阵动静。 “殿下,北公公到了。”府里的的人说了这么一句,三公主也不敢托大,虽然那只是个太监,但是他是可以直接说话进入皇帝耳朵的太监。 没办法,两人只得出门去。 在院落里见到了这位阴阴的老头。 “见过三公主殿下,七公主殿下。” “免礼,北公公好。”三公主温声询问道:“刚从宫中出来不久,可是父皇有什么遗漏的吩咐要公公过来传达?” “三公主一向聪慧过人。”老头儿说话时嗓音很细,像捏着嗓门一样,“陛下是吃着那火锅,感觉甚好。” 三公主畅快一笑,“父皇喜欢就好。” 七公主有些好奇,“父皇能用下膳了,火锅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北公公笑了,“七公主之后自可向三公主要来尝尝。” “父皇可是有什么吩咐?”三公主还是关心他的来意, 不可能出这一趟宫,就为了说一句火锅感觉甚好。 北公公微微低头,随后开口,“陛下是觉得火锅还不错,之后还想再吃,便托我来问一句,如果朕想吃,叶小娘愿意不愿意做呢?” 听闻此言,七公主没什么感觉, 但三公主浑身一紧,心中巨震,是多年的养气功夫才叫她的面庞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一时之间却也有些语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公主殿下?”北公公轻声催促。 “啊,我知道。”三公主赶紧从脑子里搜刮了几个词,回道:“公公可回去禀告父皇,就说三儿这就去问,那个火锅的汤底熬制不易,所以要叶小娘亲口说了,儿臣才敢回话。” 北公公又言:“陛下知道三公主会这么回答,又问,如果要等,大概要等多久?” 七公主忍不住握紧了些拳头,但依旧面带笑容,“三儿于厨道确实不精,等多久不敢妄言,还是要问了之后才清楚。” 北公公似乎满意了,“好,多谢三公主殿下,那咱家这就回去回话了。七公主殿下,咱家告退。” 两位宫主矮身行李,并且一直送他到门口。 皇帝陛下个性阴诡难寻,他身边的这个唯一的一张嘴就显得尤为重要,三公主不会得罪他,反而会对他好。 所以这才要送出来。 不过待人走远了之后,她那张脸瞬间就冷了下来,拉的老长,门口的管家一看不对劲,跪倒了一片! “关门!” 三公主冷声喊了一句,也不管自己的七妹,转身就快步走到内院。 “三姐,等等我。” 三公主像没听到一样,她的双眉紧皱,双目像是要射出怒火一般,脚下生风,浑身烦躁,到了屋子里立即紧闭大门,这府里谁知道有没有父皇的人。 但关了门之后就不一样了,她看到那一桌子的东西忽然情绪就开始爆发! 啪! 七公主人傻眼了,刚刚还好好的,这是在干嘛呢! 地上的瓷器碎的到处都是,而且折子、书本也全都被撕扯扔了下来! 啪!啪! 七公主有些被吓到,在她看来自己的三姐一直都是聪明稳重,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别人的什么心思她都可以猜中。 然而就这样一个总是充满自信的人,却在此时忽然发狂! 而且完全没道理啊,是因为北公公吗?可刚刚的口谕又怎么了呢? 哗啦啊! 三公主歇斯底里一般,摔东西摔上了瘾,“我都给你砸了!我都给你砸了!全都不要了!” 七公主再也忍不住,赶紧上去抱住她,“三姐!三姐,你怎么了?” 三公主将下巴垫在七妹的肩头,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她的身上。 她其实没哭,和其他姑娘都不一样。 她只是有点疲惫,不是身体,是心理。 “三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呀?”七公主反倒有了些哭腔。 “唉……”三公主又能说什么,“兵临城下,生死存亡时刻,他还在想这些事情。” 她的父皇做了什么? 前些日子试探她是不是有心希望他快点驾崩, 每日那么辛苦,入了宫还要被吓个半死,每说一句话,连语气都要在脑海里过几遍。 不然哪里敢轻易说出口。 今天这才见了一面,而且自己刚从宫里出来,就是催促着要这个。 以往至少没有这么急过,她以为至少会有个几日时间来想想办法,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耐心不够了吗? “三姐?” 三公主低下头,摸了摸小七的脸,努力的给出一个笑容,“吓到小七了,三姐没事。” “难道是因为北公公么?他欺负三姐了?” 三公主呵呵笑了,“这天下能欺负人的又能有谁啊。” “可是北公公只是代替父皇问了火锅的事,三姐何故如此?” 也许是该教教她,什么叫帝王的语言。 “小七,你真的觉得父皇是来关心火锅能不能做的?” “那不然呢?”七公主有些不解。 “父皇是皇帝,统御万民,富有四海,”三公主一边说着,其实一边也有些悲凉、无奈和绝望,“他若想要吃一道菜,直接派人去御珍轩传就是了,这点事根本不需要北公公一个人低调的出来,更不需要通过我。你觉得是吗?” 七公主并不笨,只是许多时候不愿意想,或者说接触不到。 但是听了这样分析下来,的确是有些道理的,但也有些不信,“会是这样吗?三姐是不是多想了?” 与这位共存于朝堂之上,不多想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不会的。我敢肯定,父皇一定不是为了一个火锅来的。”三公主完全能听得懂, 北公公说:如果朕想吃,叶小娘愿意不愿意做呢? “你觉得父皇,会这样去问一个厨子?” 七公主有了些疑虑,这句话出自一个皇帝之后,确实更加怪异。 “那父皇的意思是?” 三公主本想说出来,但是还是忍住了, 她不想把破坏父皇在七妹心中的形象。 “父皇的意思,我再去问问吧。七妹,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去。” 七公主明显看得出这是想把她给搞走,“三姐,你还没说清楚呢,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哎呀,我已经好了,来,你起来。”三公主推着小姑娘到门口,“你便去找找六妹玩吧,她整日都在看书,眼睛都快不好了,也没什么人能说话,就是你她还蛮喜欢,快去陪陪她。” “可是三姐你……” “我没事。” 三公主的情绪控制能力确实很强,刚刚发泄了一通之后此刻已经调整了回来, 又或许是在妹妹面前要维持一个姐姐的形象。 在七公主走后,她的面色又清冷了下来。 心中的疲惫布满全身,她缓慢的走到椅子上坐下,桌上和地上都混乱一片。 冬日黄昏的亮光越来越暗,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心情,是越想越气。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在试探她,考验她,甚至是要求她去做这样的事。 这样的身体要小娘做什么? 这个她是真的不懂。 不过此时坐下,心中也有些害怕,三公主府里的人她不敢保证,每一个都是绝对听命于她的, 在搞出刚刚那种动静之后,难保不会落到皇帝陛下的耳里。 恐惧忽然开始蔓延,惊恐之后就是疯狂,她的喘息渐渐粗重,眼神渐渐狠厉,看了桌子上还剩的那些折子,忽然就开始翻动起来。 其中有很多人名, 哪些是支持她的, 哪些是和她没什么交集的, 哪些又是明确反对她的, …… 三公主受不了了,她不能继续这样被压抑下去,已经被压抑了太久太久了! 因为紧张、害怕,她的动作也不算稳当。 啪! 有一份折子掉落在了地上,三公主下意识的就要去捡,不过在手指碰到折子的前一秒,她忽然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啊……” 三公主死命抓着它,却还是颤抖不止,后背则生出一片冷汗,额头亦有细密的汗珠, 刚刚自己在想什么呢?! 她紧闭着双眼,脑海中忽然开始闪现一旦失败之后的下场。 “殿下,该用晚膳了。” 叮! 这到家仆发出的声音像是她意识里的一道清脆响声,瞬间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忽然不抖了,眼神猛然睁开,也不像刚刚那边惊慌和恐惧,而是变的更加冰冷,也更加沉稳。 “不必了,今晚我去御珍轩。” 家仆应了一声诺,或许是错觉,忽然感觉三公主产生了某种变化,有些不一样了。 第153章 纪岚(万更求月票) 顾益离开了下丘城,没有人会阻拦他,不会有人敢这么做。 越往南方走,越是能够听到许离两国即将发生的庐阳之战的消息。 坊间的传闻不能全信,在离军整军四十万不日即将兵围庐阳的说法中,顾益比较相信后半部分, 前半部分则无所谓。 这使得他们加快了些速度。 然而书雨在路上惹来麻烦这件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在这样的保护中,两人能够搭建起更多的信任。 这日他们又听说大雨宫宫主可能会亲自赶往庐阳, 本是客栈里的百姓胡乱传谣,只为了说的夸张些,但是书雨听了之后还是很难过,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回儿。 顾益在午后的时候才去敲她的门,“出来看看雪吧,下雪了。” 冬天很真切的到了。 顾益一直觉得雪天大概会适合像是书雨这样的女子,她穿着白色的裘衣踏在雪地上,不染纤尘的美丽令人再也生不出亵渎之心。 事实上,顾益一直都不敢亵渎。 倒是书雨有的时候会要往他的怀里钻,就像在这个午后,顾益坐在屋前,书雨就会靠着他的肩膀坐下。 “许国下雪很少的吧?” “不知道,过去几年见的好像确实少。” “那日陛下对我说,如果宫主不理解我,我要怎么办。” 顾益知道她心中的担忧,她毅然决然的做出选择,的确没有犹豫,但有的时候会有担心,“你怎么回答的?” 书雨有些憨憨的讲:“我是不讲道理的回答,我说不理解就不理解。” “哈哈。”顾益没想到会是这样子,“想来那位皇帝陛下被你这个说法噎的不轻。” “那我也没办法嘛……可是……如果宫主不理解到愤怒,真的去庐阳找我们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可担心她会伤害你。” 书雨一直都很担心这一点,她有些焦急的建议,“要不我们就不要回庐阳了吧?明知那里有一场大战,明知宫主可能就在那边,还过去的话,不就是送死么?” 顾益转头,与她贴的很近了,“害怕我出事?” 书雨点头,“宫主惩罚我我倒是不怕,但是我不希望她伤害你,一点都不希望。” 这像是一种逃亡路上的绝命爱情。 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一个强大到他们都无法抵抗的人忽然出现取走了他们性命。 这种时候,人总是能爆发出更多的情感。 书雨对顾益的依赖更重了。 “宫主,应该不会出手。” “为什么?” 顾益回忆起来第二次见她时听到的声音,“她应该受伤了,我觉得是。” “受伤?” “嗯。” “只是可能而已。”书雨不信,她晃着顾益的胳膊,“宫主怎么可能受伤。你就知道哄骗我。不要了,你不要回去好不好。” “我们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开心快乐的过一辈子。” “不行。”长脚猫忽然从房顶上,倒立这垂下上半身,“不去庐阳,吃不到绣花鲈鱼,怎么可能开心快乐一辈子?” 书雨没想到还有人在,一下子就闹了个大红脸,羞愤道:“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长脚猫一点都不在意,“上一次,顾益竟然忘记了要带我们吃绣花鲈鱼,我觉得这小子不靠谱,所以我俩决定不跑太远了。” “那也不能偷听我们说话!”书雨气的小脸颊都红透了。 “有啥不能听的,你不就是喜欢我们顾益,我俩早就知道了呀。” 书雨要去打他,但是也打不到,顾益在一旁看着笑着,像个孩子一样。 这样的闹腾能缓解一下书雨的心情。 颜狼看的眼红:既然是做游戏,闹着玩,为啥不是跟我? 他后来参与进去,然而书雨瞬间觉得不好玩了,所以他一参与,立即停止,你说气人不。 气人是一个食物链。 顾益气长脚猫,长脚猫气书雨,书雨起颜狼。 后来,顾益就自这片雪景里多留了一天。 “庐阳有我的朋友和几位亲人,我和说说过的虫虫呢,那姑娘很可爱的,庐阳城现在有这么大的战事,而他们都没什么实力,我如果不回去,他们不就只能等死么?” 书雨依旧是头靠着他的肩膀,面前是一片雪白,“顾益,我喜欢这片白色的宁静。” “嗯。” “我也喜欢你。” “你有没有也很喜欢我?” 顾益说:“你比我想象的大胆。” “茉族人都是这样的。那你喜欢我吗?” 这样的话语总是能够闹得人面红耳赤,顾益也是忍不住嘴角憋了些浅浅的笑,“我……听了高兴,所以一定也是喜欢你的吧。” 书雨坐直了,闪动的晶莹瞳孔望向顾益,“我不要那个‘吧’,我就要你喜欢我。” “嗯,那就没有‘吧’。” 书雨笑了起来,笑得向一朵盛开的莲花,美丽动人,清纯脱俗。 嘬。 书雨这一下亲的是顾益的手背, 仅仅是这样,顾益都有些紧张的发抖。 重新倒进了怀里后,她说道:“我还喜欢,我喜欢的你和我喜欢的雪白宁静一起待在一起。” 屋子的门口忽然经过一个白头银发的老太太,她不是修行者,只是听到了书雨的话,驻足转头向这边看了看。 书雨顿时害羞,把脸藏了起来,顾益则呵呵直笑,“老人家一定说,现在世风日下。” “谁叫你不坐在屋里去?” 这样的宁静的确很叫人喜欢,互相斗斗嘴,多好。但最终它还是被打破了,被一个人, 令顾益没想到的是,还是她认识的一个人。 那道高挑修长的身影在黄昏下蹭了他的脸颊,告诉他,一定要活着回来。 就是那个人。 此时却捂着胸口在雪地里奔走,血迹则滴落一路。 书雨有些茫然,她不认识这个人。 但顾益早已经去了,“纪将军,纪将军!” 纪岚忽然听到有人叫她,抬头看顾益时,瞳孔忽然放大,惨败的嘴唇艰难开口,“你是,生的俊俏的那……” 话没说完,她就晕倒了下去。 大概是之前一直是毅力支撑,而忽然被打断之后,再也没有撑下去的力气了。 “她是许国的将军?”书雨有些意外,“怎么是个姑娘?” 顾益担心她的安慰,就说道:“你再搞吃醋那一套我就敲你狗头。纪将军曾经救过庐阳院的许多人性命,快把她抬进去。” 教训了一句,书雨不敢说话。 顾益探查她的伤势,发现伤情不轻。 不仅仅是灵气耗尽那么简单, 此外还在灵气耗尽的情况下进行了战斗,胸口有伤,体内经络也有伤。 麻烦这了。 先没有其他的考虑,顾益将上乘的伤灵符施在了她的身上,充足的灵气能让她疲惫的身体快些恢复,也能止血。 不过外面天气寒冷的很,纪将军衣着单薄,并且身上还有伤,如今处理了伤口之后,她却开始发烧起来。 这不是伤, 这是病。 伤灵符能治伤,替她补充灵气, 但是伤灵符不能治病,就像最初遇到叶小娘那样。 “我去找个大夫,你来照顾她。” 顾益临出门前还吩咐了一猫一狗,纪岚说不定是被人追踪,要小心后边是不是有追兵。 他的担心显然是对的,但是运气不好, 因为刚出门就叫他自己给撞上了。 也许是对面运气不好,因为顾益已经是合道。 雪地里多了几具尸体,顾益则领回了大夫。 这样一天一夜之后,纪将军才终于醒了。 醒了之后就咳嗽着要水喝。 顾益给她倒了, “感觉怎么样?” 纪将军没有立即回答,她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情绪还算稳定,“你不是被大雨宫捉去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顾益道:“此事说来话长,总是我现在出来了。纪将军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得胜关之战时,我被诱敌深入了,后来,灵气耗尽敌人还未耗尽,就一直躲躲藏藏,很难甩掉那些人。” “没想到我还活了下来。谢谢你咯,长得俊俏就算了,还救了我的命,这可叫我怎么报答呀?” 纪岚虽然在病痛中,但似乎不改自己乐观的天性。 吱呀。 未说两句,书雨推门进来了,也不知道刚刚的话她有没有听到。 纪岚也看到了她,“好漂亮的女孩儿,你这是走了很旺的桃花运啊。” 她语气带着调笑, 似乎并没有敌意,这让书雨的态度也柔和了起来。 顾益当然不希望这俩成为敌人,他说道:“其实也是凑巧,我本来要在这里只住一晚就走的,但是因为书雨的关系,在这儿多留了一天,所以才在第二天撞见了你。” “说起来,真正救了你的其实是她,如果不是她我就和你擦肩而过了。” 这些纪岚能听懂,但她更关心其他的。 “书雨?”她想了想,“就是大雨宫的那个?” 书雨出声,“是我。” 啪。 纪岚甩了顾益胳膊一下,“可以啊你,长得俊俏还是有用的,把大雨宫的书雨都领回家当了媳妇儿了!有一手!” 书雨见她竟然动手动脚的打起了顾益,这是干什么呢! ---------------------------- 上一章七千多字,这章三千多,总共也是一万多字,不少了。求月票!!!!!!! 第154章 后山之后藏着奇怪(6000小章求月票) 纪将军总是不拘小节,从初遇顾益开始,她就是特别大胆的。大胆之外还有细心,她注意到了书雨对她动作的眼神,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将自己动作略微收敛了些,还假装又开始不舒服起来,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后躺了下去。 嘴巴里一直说着‘我脑子烧坏了,我脑子烧坏了’这样的昏话,搞得顾益有些哭笑不得。 他说道:“你的烧都退了大半了,人也醒了,不发烧了。” 纪岚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作怪。 顾益无奈就随她去了,想了想又问她说:“纪将军,你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怎么落到这地方来了?” 纪岚听了之后终于脸色正经了起来,“我遇到一个特别厉害也特别漂亮的女人。” 这话一出, 不管是顾益和书雨都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个名字。 “宫主来了?!”书雨忽然开始慌张。 纪岚沉思,回想到了那个画面。 顾益觉得不是,“如果是宫主,就算是纪将军也活不了的。” 这倒是。 “不,我还活着,不是因为那个人实力不强,而是因为她不想杀我。” 那是一片大雪里,纪岚艰难前行,身体的虚弱让她直不起身子,原本一直没注意到前方有人,偶尔抬头才在不经意发现出现了一个女人。 一个令她相形见绌的女人。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呆住了。 大雪、阳光,那个女人转身,问道:“你是女孩子吧?” 纪岚想要说话,但太久没说话,最后只是嗓子眼里不清不楚的憋出了一声‘嗯’。 “春天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青青草原,你知道吗?”女人问着毫不相干的问题。 纪岚摇头,“不知道。” 女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她虚弱的样子,但却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害怕死么?”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死去,我害怕。” 女人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像男人的女人,或是像女人的男人的人?” 纪岚说:“我不知道,你要找他吗?” “嗯。” “为什么要找这样奇怪的人?” “因为我也害怕死。” 听完了这些,书雨大概能够确信纪岚遇到的不是宫主。然而这样一来,其实这个人的身份就有了更多的疑云。 书雨猜测说:“难道是茉族么?可是,照纪将军的说法,一个这样强大的茉族,我和宫主不可能不知道的。” 纪岚道:“我不知道她是谁,没有和我说。” 而顾益则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我恰好知道,有一个这样的人。” 甚至于,是他把人家变成这样的人。 然而即便如此,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是想不透的。 纪将军是真性情的人,“我就是说说,其实我自己都没怎么想过这个人。顾益?” “啊?” “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说得胜关失守,庐阳更是危在旦夕,你怎么还在这里谈情说爱,我们要尽快赶回庐阳。” 书雨闻言后有些害羞的捏了捏手指。也有些埋怨,她本来还在劝顾益呢。 不是自己害怕冒险,只是害怕宫主到时候对顾益做点什么。 然而现在看来也只有和他一起去闯一闯这一个选择了。 顾益听着纪将军的话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一直也在从各方打听消息,现在看来还是来得及的。你也要好好养好身体,不然到了庐阳帮不上忙还添乱。” 纪岚没像七公主那个个性一样忽然间就会意气用事。 她实际一些,听进了顾益的话,一个健康的自己才是关键。 “我想吃东西。” …… 庐阳。 皇帝陛下已经下令,从各个地方进入庐阳的官道、城门都已经关闭。 每一个人进出城池所遭遇盘查越来越严格,先是每人必查,后来是每辆车马、每个包裹必查,最后是关闭了城门。 庐阳城内还划定了一些禁行区域,即便是城内的百姓也不允许靠近。 战时体制已经启动,城内生活所需的一应物资都是三公主一手调动配套。 庐阳显然做好了死守的准备。 城里的民心士气尚可,很多人都记得曾经帮助过他们战胜凉国的小苑山仙人。 陈明光和吴刚回到庐阳院之后做了休整,如今已经完全恢复,吴刚后边儿还多了个跟屁虫,便是那个叫小沙的孩子。 小沙在跟着他修行,原本这是不合规矩的,庐阳院的学生并不允许私自将自己所学传授他人。 早年间即便不是庐阳院的学生,民间的私自传授也是禁止的,更何况吴刚是呢。 不过改变开始于得胜关的失守,小沙在那场战斗中表现的好, 这个小家伙根本就是个战斗的天才,唯一欠缺的是对灵气的使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够格进入庐阳院了。 所以吴刚一直与他一起修行,为了即将到来的敌人。 山后林间湖边,他们已经在这里很多天了。 小沙有一手野外生存技能,庐阳院山间的许多动物都被他抓来吃过,包括放在眼前的小松鼠。 “吴大哥,你说离国人怎么还不攻过来?” “慢一点好,慢一点我们能进步一点。” 小沙只是凭着朴素的思维逻辑发问,“那敌人不是也会变的更强吗?” 吴刚:“……” “总之,我们要抓紧时间修行,吃完这顿,我们到翻越这条山脉,到另一面去,通常来说那里很危险,不过我的修行已经到了瓶颈期,一直待在院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小沙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而全部不顾‘那里很危险’这样的词汇。 他本来就是经历了很多艰难才活下来的人。 吴刚也问他,“小沙,在那么多的战斗中,你为什么一直可以活着?” 小沙很中二的耍帅回答:“因为我相信我不会死!” 因为相信自己不死所以就不死? 这像是无稽之谈。 不过这确实是小沙心中的那个答案,不管经历再危险的状况,不管是多么可怕的敌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认输然后轻易的死掉。 吴刚扔下手里的骨头,“走了,希望我们这次还不会死!” “不是希望,是肯定不会死!”小沙把大刀扛在了肩上。 庐阳院的后山是一条连绵数百里高两千米的大山脉,山脉从东北到西南,在山脉的南边是庐阳城,北边是则蜿蜒过来浩浩荡荡的庐江。 通常庐阳院的孩子们不会翻越这条山脉,那里丛林密集,渺无人烟,只有一些灵兽会生活在其中。 院里面也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闻,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几十年前光九郎和金华猫女的故事。 小沙把刀背在后边儿,身上穿着青色的劲装,布鞋,鞋外边有匕首,与几个月前相比,他又长高了,也长宽了,站在吴刚身边再也不像是个孩子,而只是小号版的吴刚。 “光九郎是谁?” 吴刚和他轻装步行,两人很快走进了丛林,丛林里阳光不能尽头,即便是大晴天,这里依然有些黑暗。 吴刚回答说:“光九郎是庐阳院的一个学生,一个……资质不那么好的学生。” 其实小沙听起来没什么感觉,他说:“就算资质再不好,他至少进入了庐阳院。” “嗯,怎么说呢,光九郎进入庐阳院并非是靠着才能选拔,他是靠着一项特别的能力进来的。” “什么能力?” “光九郎能吃掉灵气。” 吃掉灵气? 这是个比较抽象的概念。 至少在小沙不长的修行生涯中,他不是特别能理解什么叫吃掉灵气。 而且他还模仿了张嘴吃东西的动作,想要在空气中咬到什么东西。 按照修行者的说法,灵气就藏在天地间,藏在空气里,藏在我们身边一切的事物里。 吴刚是没有幽默细胞的人,看到小沙略显可爱的动作,他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其实也不懂什么叫吃掉灵气,不过院门里的前辈们在跟我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用的就是吃掉这个词。” “当然也有人像你一样问起怎么吃掉灵气。” 小沙甚至还凝聚了一些个灵气在手中也咬着吞了下去,不过当那些灵气进入到他的口腔的时候,很快就像雪花落到地面一样融化渗入…… 灵气渗入了他的身体,进入经络,周而复始的循环。 “我这样算是吃掉灵气了吗?” “不算。”吴刚硬邦邦的否定,“我说的是真的吃掉灵气,光九郎不必喝水吃饭,他可以一直吃灵气来维持自己的身体。” 小沙一惊,这个不行,他还是想要去吃绣花鲈鱼的,而且也会渴。 “他曾经因为不吃不喝还能每日精力无限被视作是村子里的怪物,村民们说他是妖怪。庐阳院一位前辈当时正好路过,听到了会吃灵气的孩子,于是便将他带回了庐阳院。” “这儿的灵气充裕,光九郎在这里过的很开心,不过他的身体不见长大,修为也丝毫没有进步,但是要吃的灵气却越来越多。” 小沙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不够吃的话,那不就开始吃人身体里的灵气了吗?” 吴刚教训了他一顿,“又忘记了,怎么会不够吃。天地间的灵气多的很。只不过他要吃的越来越多,导致庐阳院附近的灵气有些稀薄,最后影响到了其他人的修行。不得已,当时的副院长就将他送到了今天我们在的地方。后山……的后面。” 小沙挥动了一下手掌,没什么。 但是当他闭目静心,开始感知灵气再挥动一下,就感觉像是在水中挥动手掌一样。 那些阻力都来自蕴藏在空气之中的灵气。 “后来呢?” 吴刚说:“后来的几年,人们渐渐忘记了光九郎。” “忘记了,为什么?” “因为光九郎资质愚钝,他虽然有着可以吃掉灵气的特别能力,一开始也的确让许多人好奇,不过他的境界并不随着吃灵气而慢慢增长,仔细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当时的前辈们更是觉得光九郎吃灵气就是和普通人吃饭一样的,只是为了维持生存,并不能给他带来力量。” “所以许多人对他也有些失望,在他被放到后山的后面之后,因为长时间没什么消息,所以人们渐渐忘记了庐阳院还有这样一个人。直到有一天,庐阳院出现了一个妖怪,金华猫。” 小沙听这些神奇的故事听的津津有味,实际上如果要让二公主来和他讲的话,故事会更加的抑扬顿挫,能听得他一天都不带累的。 “金华猫女拥有一些神奇的能力,她每次一张嘴,都是一种能力。” 小沙好奇,“都有什么能力?” 吴刚中气十足的回道:“我不知道。” 小沙忍不住吐槽,你不知道都说得那么煞有介事。 吴刚就当是没听到一样,“不过你有机会看到的,现在庐阳院的十七楼主怀里就是那一只金华猫。因为这一只金华猫,同等级的对手都不敢说一定可以战胜十七楼主。” “因为金华猫有意想不到的神奇能力?”这一点小沙还是能够明白的。 但是他又想到,“金华猫女和那个光九郎有什么关系吗?” 吴刚说:“金华猫女本身并不拥有这些神奇的能力,她之所以能有,是因为她吃掉了光九郎。” ! “吃掉了光九郎?!吃什么?!” “你说吃什么?” 在小沙为数不多听故事的生涯中,他无法预知到这种故事,原本听说光九郎和金华猫女的名字,还以为是什么爱情故事呢! 没想到是吃人肉的! “她为什么把光九郎给吃掉啊?!” 关于这个,吴刚似乎还是知道的,“并非是金华猫主动把光九郎吃掉的,而是光九郎让她吃掉自己。这一吃就吃了十年。” “因为光九郎的身体不仅仅是肉,光九郎这么多年吃过无数地方各种各样的灵气,他的身体早就变得很神奇,吃一口能维持很多天,所以就这样一口一口吃了十年。十年之后,金华猫开始有一些奇怪的能力,只要一张嘴就有。” “庐阳院果然是神奇的地方。” “嗯,还有很多其他的好故事,我从到这里来就听了不少了,不过没什么时间一一都讲给你听,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故事好像到这里完结了。 但小沙还没有,他的心里一直好奇着那只拥有神奇的金华猫,“十七楼主,抓到了金华猫?” “对,金华猫曾在三年时间里在这片丛林里乱窜,后来是十七楼主来到庐阳院,并将其收养,这么些年来,金华猫也一直跟着十七楼主。” “也不知道都有哪些奇怪的能力。”小沙这个孩子,脑袋里是各种幻想,“会不会嘴巴一张就吐出好多钱来?” 啪! “不准对十七楼主这样不尊重。”吴刚捶了他一下,作为轻微的第一次警告。 小沙摸着后脑勺很是不解,吐出钱来是很了不起的能力好不好?这算是哪门子的不尊重。 “但是啊,吴大哥,你都不好奇嘛?十七楼主的那个金华猫都有哪些能力。” 吴刚想了想,“要说完全不知道也不是,我入院比较晚,从来没有见过十七楼主出手,金华猫也仅仅见过几次而已,但是听年长的一些人说,金华猫至少还有一项基本的能力。” “是什么?是什么?” “就是吃掉灵气啊。” 小沙是个拥有很多战斗经验的人,就一瞬间他就明白这项能力是有多么的硬把了! “那这样的话……十七楼主岂不是无敌了?!”只要做一个简单的推演就知道了,“修行者的战斗靠灵气,即使差不多实力的两个人,也是灵气先消耗完的那个人先败。那……要是和十七楼主作战,一不小心就被金华猫一口吞掉了灵气,这还怎么打?” 说起来,吴刚也是有些骄傲。 “所以,十七楼主很强大!” “这都不是强大不强大的了,又有谁能够挑战她?” 小沙是个孩子,一听这个热血忽然就沸腾了起来,“我以后也要成为像十七楼主那样的人!” “保护庐阳院吗?” “不是,想打谁打谁。” 砰! 吴刚无情的踹了他一脚,“说了多少次,在庐阳院不准胡说八道!” 小沙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在空中,并作了一个自由落体运动,最后‘砰’一下砸了地面上。 他从小就是摔打着长大,身体结实,摔一下没事,尽管他自己大呼小叫的说着‘啊,疼死我了’之类的话,但吴刚也不信。 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而小沙则没有立即爬起来,趴在地上的他看到了幕奇怪的光影交错画面。 嗯? 小沙很快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歪着头,眯上眼,丛林里本就暗,灌木丛地,贴近地面的地方就更加的暗。 但是借着一丝丝的光亮,小沙依然能辨别出掉落在地面的树叶在‘蠕动’。 其实也不是落叶在蠕动, 而是落下之下有某种东西,在穿行! “吴大哥,有妖怪!” 小沙是话多人还狠的代表人物,他的刀甚至比他嘴巴秃噜的还要快,猛然间就来了一个纵身起跃,再来一个力劈华山! 吴刚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铛! “怎么了?” 此时的小沙脸色铁青,虎口剧痛且身子忍不住的发麻、颤抖。 然后他扔刀跳了起来,“啊,好疼好疼好疼……” 吴刚:“……” 这孩子,在搞啥子呢? 不过,他砍的东西是什么? 走进了才发现,落叶的下面确实有着规律性的蠕动,就像是水流在向前, 吴刚皱起眉头,总觉得不像是自然形成东西,他用手拿开了一层厚厚的落叶,看到了什么? 是一个管状一样的东西,其中流淌的是灵气!! 咚!咚! 这样的蠕动并没有声音,但节奏很熟悉,就像人的心跳,每一下都有一波灵气向前输送! 此物透明,但却极硬,因为小沙一刀砍下来,疼的却是他自己。 这熊孩子也不怕脏,捂着手跪坐在这‘管子’旁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吴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管是什么,都不是好东西。” 小沙问:“庐阳院后山的后面,以前有这种东西吗?” “我来的少,但也没听任何人说过这种东西。” 摸上去还是有些温热的,但是要捏也捏不动, 既然刀砍不坏,想来破坏也是极难的。 小沙上手摸了一下,对于其中既有规律的跳动很是奇怪,“吴大哥,你说这咚咚咚像心脏一样跳的东西会是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已经告诉你了。” 吴刚站起来用刀沿着这个管壁把厚厚的落叶全都拨开,似乎想要看清它究竟通向哪儿, 然而答案是远方。 并非是开玩笑,真的是直直的通向远方。 “好长啊!”小沙满是惊奇,“不仅硬还那么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熊孩子没那么多讲究,手没那么疼之后他就用手扒拉那些落叶,这没什么,问题是一直沿着这跟东西往前扒拉,却没有一点可以看到尽头的意思! 吴刚往前的速度越来越快,小沙也快速跟上,他们就是想要知道这玩意儿究竟能通到什么地方去。 吴刚甚至运起了灵气,增加五感在黑暗中寻摸着那‘咚咚咚’的声音的路线。 小沙腿脚不慢,他在前面喊,“吴大哥,这里拐弯了!” 吴刚二话不说赶过去,单膝跪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很是不解的说:“为什么在这里拐弯,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他这个问题更多是问自己,小沙哪里会知道,孩子从各个角度观察着这个奇怪的东西,透明的,里面有灵气,咚咚咚的有韵律的输送灵气。 小沙又把耳朵贴了上去,想要听的仔细些, 吴刚问:“听到了什么?” “没有,就是向心跳一样的,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要是能砍一段带回去就好了。” 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吴刚最后做了决定,“我们先回去吧,我去问问院门里的前辈们。” 小沙觉得它好像没什么危险,乐观道:“说不定本来就在这里呢。” 吴刚却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第155章 软迫(万更求月票) 来的时候是散步式的来,不是因为喜欢散步,而是因为慢悠悠的走近这样危险的地方很帅。 走的时候是马不停蹄的离开。 吴刚本想在空中俯瞰,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大的范围,但是丛林密集,稍微高一些就被各种树枝叶子挡住,完全看不到地面。 实际山,若不是小沙趴在地上意识到了些许不同,他们根本也不会发现的。 最为神奇的是当他们开始注意到,这一路走下来有十几里地竟然都有这个东西! 吴刚变得沉默,整个人散发的气场开始有些不一样之后,小沙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们必须要出去,赶回庐阳院。 也就在这个时候,三公主走进了御珍轩。 “月儿见过三公主。” 小月儿以往都不是很怕她,但今天三公主的脸上没什么喜意,她也就不敢托大,老老实实的问了安。 “嗯,小娘呢?”三公主问。 小月儿回答说:“庐阳院掌道使朱大人来了,小娘正在与他说话。” “朱达?”三公主眉头一皱, 忽然想起来了,小娘还是有一个追求者的。 事情的发展总是会比人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嗯,朱大人到了有一会儿了。三公主直接进去吧。” 以前三公主是这样的, 但是今天她想了想,她不愿意听到朱达和小娘之后谈的内容, 皇帝陛下对叶小娘起了一些心思, 朱达同样是多大追逐叶小娘的人,若是此刻在这里听到什么,反正也是不能说的,凭空给自己制造烦恼。 三公主想要‘装糊涂’一次,有些事情,听不到比听到要好。 于是她吩咐道:“朱大人想必有重要的事情和小娘说,我直接进去会吓到他,月儿你去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来了。” 小月儿动脑子不会动到这种程度,她放下手里的活儿,应声说:“是。” 三公主就在廊檐里等了一会儿。 这里的每一幕她都很熟悉。 以前常到这里玩的记忆也都还在,小娘会种许多花,现在是冬日大概就剩些梅花了。 梅花本是生命坚强的象征,但不知道为什么三公主微微出神,竟然有些伤感, 过了今天,她和小娘还能是朋友吗? 皇帝陛下的要求虽然叫她愤怒,但同时也叫她无奈, 她没有办法违逆,除了去满足他一个又一个的欲望,别无他法。 小月儿很快去而复返,带着朱达一起过来的。 朱达有些不好意思,这时间点正是庐阳城危险的时候,他却跑到御珍轩来做一些自己的私事,还是不那么重要的儿女情长的事。 “三公主,微臣……” 三公主现在要烦的事情太多懒得就追究他这一茬,摆了摆手,“无妨,朱大人去忙吧。” 朱达个胖子有些憨,也没多说什么,“是。三公主请。” “嗯。” 三公主负手迈步走了进去。 叶小娘本来心情还是不错,不过看到三公主来了之后,二话不说指着屋里的几个人说道:“都出去。把大门带上。” 叶小娘有些奇怪。 不止如此,三公主还吩咐身边的人,“你也出去,不准任何人靠近这个屋子,哪怕是父皇来了也要先告知我。” “喏!” “三公主,你这是……” 三公主紧握着双拳,暂时并未说什么话,还是等着所有人都走开,这屋子里没其他人,屋子外一样没人听得到里面的人说什么。 然而还未等叶小娘说什么,三公主先弯腰来了个大大的躬身之礼。 叶小娘知道事情不简单了,“到底是什么事?” 叹了声气,“先坐下吧。” 身为叶小娘的好友,三公主不知道怎么说,但是身为大许的三公主他又不得不说。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肯定是极不好的事情,”叶小娘猜测着,“难道是顾益的坏消息?” “没有,顾益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三公主先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小娘,我知道朱达一直都对你情有独钟,你心里是如何决断的?” “三公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小娘觉得有些奇怪,她都觉得顾益出事了,结果忽然问到了男女情感。 实际上,因为碧水十弯阳的‘副作用’已经渐渐显示,她自己心里将感情二字已经封印了起来。 “不是什么意思,以前小娘你的身体弱,这些事情离的很远。不过现在小娘已经恢复,总该是要考虑的吧?婚配之事。小娘喜欢朱达吗?” “啊?哈哈。”叶小娘都笑了起来,“原来三公主今日是要来和我聊这闺中私密的,我哪里会喜欢他。” “那有喜欢的人吗?” 叶小娘有些哭笑不得,“没有啊。” “喔……”其实三公主才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但是她也没有立即就说出来。 叶小娘很是奇怪,“究竟是怎么了?三公主你就直接说吧。” “我的父皇,是比较荒唐的一个皇帝。” “三公主慎言!”叶小娘吓得意抖,微微责怪道:“今日是怎么回事,竟然讲起这样奇怪的事情了?” “我就是要说,小娘你让我说。”所以三公主才不让人靠近这间屋子,她要说很多,说那些不能和七公主说的话。 “你知道,我为何会想到要你为父皇献菜吗?” 叶小娘不假思索,“难道不是因为关心陛下嘛,他是你的父皇。” “是,但是父皇二字中,父不及皇,皇多过父。” “……什么意思?” 三公主开始讲述,“父皇是一个很多疑的人。前些日子,他因为操劳而病倒,庐阳城里开始传闻说三公主已经在府里偷笑了,等着皇帝驾崩。” 叶小娘没曾想过今天三公主讲话会这么的无所顾忌,如此放肆,甚至于让她都有一些不敢继续听下去了。 但三公主没停,“之后父皇就召见了我。” “然后呢?” “他试探了我。” 叶小娘:“……” “我躲过了一劫,但是我很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当他对一个人起了疑心,是很难消除的。我也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打消他心中的疑问,让他相信,我没有在盼着他……” 叶小娘并不接触朝堂事,对于皇帝陛下的了解都是来自于一些传闻,虽然她认识三公主,但三公主一向谨慎,怎么会闲着没事和她聊皇帝那深不见底的心思。 “陛下……” 三公主直接说了,“他就是那样的人。” “陛下今日欺负了三公主吗?” 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欺负我无所谓,他是君我是臣,聪明点的才有资格被他欺负,笨人早就被他打发走了。” “那……”小娘渐渐觉得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否则三公主何故今天到这里来讲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欺负我,并不会让我这样气愤,他是欺负了你。” 叶小娘:??? “什么意思?” 三公主表情痛苦,甚至还挤出了两滴眼泪,“小娘,我答应你,等我有了那个权力,我一定再救你出来。” 她用了救这个字,似乎很危险。 “三公主,究竟要我做什么?我不过是会做些菜的厨子,” “小娘也是个很美的女子啊。” 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叶小娘忽然明白了,她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外有强敌,身患重病,这是什么要求?!” 脑海中也闪过些皇帝陛下很好色的信息, 她不喜欢嚼舌头根子,这些话说来又有什么用,但是在庐阳这么些年,小娘还是有所听闻的。 却怎么也想不到到了这种程度。 她这样的反应,其实是不敬。 但三公主并不关注这些,她的模样一样难言开心,“从我懂事起,父皇就是这样,他总是忽然间想要一样东西,如果得不到就一直想,一直想,如果得到了就会很快失去兴趣。” “父皇是绝顶聪明的人物,他总有各种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们几个从来不敢欺瞒他,小娘,我知道这个很过分,” “陛下和你说的让你来?”叶小娘心中五味杂陈,她有很多感觉,但最多的是恶心, 不管是作为女人心理的她,还是作为男人心理的她都觉得很恶心。 “你也可以拒绝,拒绝之后连夜逃离庐阳,最近有战事,父皇会想不起来的。” 叶小娘也不是傻子,“那你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她还想着在庐阳城里活动,借着各方资源最好能来一次对顾益的救助行动。 这事情总有人要去做。 她离开了庐阳,之后怎么办? 三公主自然也能看得到自己的下场,“我没有办好差,大概会挨些罚。” “我不想去。”叶小娘狠了心, 她以前的性格有些柔弱,总是考虑别人太多,多少有些委屈求全,但此时此刻好像是多了些力量,即使听到了三公主可能会受罚。 但是她还是干脆的说了这四个字。 “我不能去!” 三公主眉头一抖,被拒绝之后,她没有对于朋友选择的理解,而是忽然开始有了一些害怕, 如果没成功,陛下会怎么对她? 她该怎么去宫里开口? 就说小娘不愿意? 小娘背对着她,显得有些决绝。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在她看来小娘肯定是不愿意,没有人会愿意,但以往她对于小娘的了解是这个姑娘会逆来顺受,如果自己情真意切,说的无奈一些,她或许……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子,几乎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三公主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发不出什么声音。 小娘不去看她,而是走开了一些,“这边刚进了些上好的茶叶,我去泡出来尝一尝。” 她向后走去, 三公主也在原地没动,除了那双眼睛略微眯了眯,薄薄的嘴唇忍不住有些颤动。 不久之后,小娘的脚步声又响起,她没说话,就是默默的在泡茶。 “小娘,”三公主先开口,“你知道我们的陛下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叶小娘摇了摇头,“不算特别清楚,今天是第一次见。但以往听人说起,除了有些贪色以外,实际上也是很聪明的英明之主。” 她其实知道更多不好的,但没敢说,毕竟面前坐着的是三公主,尽管她也是自己的朋友,但她是三公主。 “英明之主?”三公主笑了一声,“这里总之也没人,小娘也不会去告发我。我这么说吧,父皇是一个将聪明用在私欲上的人,他所有的计策、谋划、任人免人,都不是为了这个国家,而是为了自己。” 叶小娘提醒,“这些话,三公主不应该说。” 三公主也不管,“近十年前,父皇听闻朝中大臣之女温柔贤淑,品貌端庄,尤其是以貌出名,他便起了心思,将那位大臣召至身前,说了两句话。那位大人吓的卧病在床,之后又以年事已高为由请辞告老还乡。” “你知道父皇的做法么?” 叶小娘送了一杯茶,猜道:“他杀了那位大臣?” “怎么会,父皇的聪明就在于,他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为了这件事发作,他的做法是强留了大臣,并且训斥他,说‘但遇小病,便生惰怠,朕亦不适,还乡何处?’。之后那人更加惊恐。” “人一老,再一怕,就容易出错。之后不久他果然犯错,在上的折子上竟然写了个错字。父皇大为恼火,说他‘事君敷衍,胡乱上折’,送给君上的奏折肯定是随便写写,不加检查,才会出此错误。” “再之后,老人家被吓的接连犯错,他本有各种封赏,父皇不都全拿掉,而是一个一个拿掉。最后逼的那父亲主动上折子,提了这事。父皇当场龙颜大怒,大义凌然的斥责他以色惑君,其心当诛。” 叶小娘不解,“这不就是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了吗?” 三公主冷笑一声,“父皇早就知道了那位姑娘的心性,他故意为难了老父亲,最后逼的那姑娘主动为救父亲进宫,父皇再假意疏远,那姑娘便卖力接近。” “所以便不是陛下贪色,而是人家为了救父亲。”叶小娘心中微微震动。 “嗯,找个合适的时机他再收了那位姑娘,随后让那个大臣顺利的告老还乡,这样一来他就是宅心仁厚,更没有因为后宫而影响前朝,因为那位大臣已经哭了几年要告老还乡了,父皇说:虽然他很能干离不开他,但不忍心继续让他辛劳。” “三公主跟我说这个……” 三公主声音清冷的说:“小娘,我和你都不过是被随意摆弄的棋子,我是,你也是。” 第156章 密林杀(8000小章求月票) 其实可以一句话总结现在的这个许帝。 他是一个聪明的不想要尽责任的皇帝。 因为聪明,朝堂上下没有能脱离他控制的人,整个国家都非常稳定,因为不负责任,所以从来没想过作为皇帝要为国家做什么,而只是在想我是皇帝,我应该拿到什么。 御珍轩,那间无人能靠近的房间陷入了安静,呼吸可闻的安静。 “小娘,圣命,不可违啊。” 叶小娘胆儿大概比以前大了,也比以前冷静许多,她问道:“三公主,希望我接受嘛?” “我当然不希望。” “那便这样好了,反正我卧病两年之久,本来也没有想过能获新生,陛下若是因此震怒,不过就是一死罢了。”叶小娘自己想清楚了,如果顾益还在身边,她说不定还会恐惧,但那些都只是如果。 这是奔着死去了。 只是三公主却有些无法想象,她的父皇是那样的性格,这种拒绝对于皇帝来说又是一种难以忍受的耻辱,一旦发怒,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出来。 虽然嘴上说着‘不希望’,但其实内心的潜意识里,她是希望小娘点个头,那样的话这事很轻易的就过去了。 “小娘不怕死的,如果连死都已经不怕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三公主幽幽的问道,“会有什么比死亡更严重?” 对于叶小娘来说,她的确也有着其他的因素。 碧水十弯阳就是其中之关键。 倒是三公主说这个话让她心里头有些介怀,她这是什么意思? 叶小娘皱了皱眉头,“那三公主说,我应该怎么做?” 三公主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端了茶杯抿上一口,看得出来三公主的心里也不是很轻松。 “父皇多疾。” 叶小娘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反正皇帝也活不了多久了,委曲求全也不需要太久。 “鱼死网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很快,我就可以救你的。到时候你与我在宫中尽享荣华富贵,我们也能日日相处。” 三公主不知道这些能不能说服她,所以她抛出了最后一点,“再说小娘不是要救顾益的吗?如果因为意气而送命谁又去救顾益?反倒是答应下来才有希望,就算进言父皇不成功,日后我也会帮小娘的。” 对于三公主来说,叶小娘如果进宫,那也是她在皇帝身边的又一双耳目。 其他的都好说,但救顾益这一条的确说进了叶小娘的心中。几番取舍之间弄的她的心思也特别的烦躁。 隐隐也有些对三公主不理解她的怨气。 而且多少有些男人心理的小娘一想到那个糟老头子就更是说什么都不想答应,她略带冲动的起身,“不要再说了,我实在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如果陛下怪罪,那我就去请罪,此事不会连累三公主。” 三公主顿时有些恼火,“这叫什么话,我不是也在为你谋划吗?再退一步说,那是大许的天子,天下之主,万乘之尊,做我大许的妃子就这么让你觉得不耻?!” “你说呢?不说他衰老成什么样,就是那心性,谁又能愿意呢?!”小娘丝毫不让的力争。 三公主惊怒,“你什么时候有胆子嫌弃起了天子的不好?你也不过只是……” 那句‘你也不过只是一介布衣’差一点就说出口。 砰! 三公主最后摔门而出。 出门之前,她说道:“你想想顾益吧。” 她的确会拿捏人的软肋。 想要去救顾益的确是叶小娘唯一会考虑的想要交换的条件。 …… …… 庐阳院后山的山脉密林里,吴刚和小沙快速穿行着,他们一直注意地下那奇怪的像是脉搏跳动的一样的东西。 “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没有脱离于它的区域。”吴刚的额头已经开始出汗了,这破玩意儿正值庐阳之战的时期,难道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不可能的。 而且有一个更吓人的想法已经隐隐出现在他的内心。 “整座庐阳城,其实庐阳院后山这条山脉,守卫最弱。” 其他地方都有城墙,从北方来到庐阳的道路也很清晰,这些天都没什么动静。 只有庐阳院后山的这条巨大山脉, 因为无人进入,环境原始,几乎不被人关注,自然的也就没有力量守卫在这处地方。 ‘不可能,从这里突破直接面对庐阳院,是庐阳最安全的地方了’。 似乎安全,似乎危险,这两种想法在吴刚的脑袋里天人交战,折磨得他思绪混乱。 如果这时候陈明光在就好了,那个家伙脑子好使些。 嗖!嗖! 两道身影向着庐阳院的方向快速奔去。 咚! 埋藏于地下的灵气一直安静,而就在此刻,它忽然发出了一声比较大的声响! 回荡在丛林山谷间,非常的清晰。 “吴大哥!”小沙忽然惊恐的叫了一声,他指着自己右边的天空,“你看那里是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抬升了飞行的高度到树梢,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而在这绿色的海洋里,很突兀的有一座石峰‘长’了出来。 是的,长了出来。 而且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高。 “什么东西?”吴刚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奇怪的东西。 “去看看吗,吴大哥?”小沙一点都不害怕,他甚至有些兴奋,对未知的冒险让他兴奋。 吴刚也不是胆小的人,他点了点头,“放轻脚步,我们小心摸过去。” 咚! 像是大地的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吴刚和小沙分开在树林间前进,相互之间的距离隔的不远不近。路途中还能一直仰头观察到那座‘长高的山峰’,因而也不会跑错了地方。 小沙还搞了些树叶挂在头上,他说以前在得胜关出去的话都是这么做的,比较不容易被敌人发现。 行进至某一个时刻,忽然有一阵灵气涌动的感觉传来,吴刚眉头一动窜到小沙身边,作了个‘嘘’的手势,“正前方,跟住我。” 他跃上了一根树枝,小沙跟在后面,轻手轻脚的绕过枝丫。 走了两步之后开始隐约的听到‘嗡嗡’的低鸣声音。 这里真有人! 一二三四……十六个人! 围成一个圆形坐着,在树木之间的空隙中。 吴刚屏息凝目仔细看着那奇怪的十六人,都穿着一样的深色衣服,都带着面罩,连身体外形都看着差不多,而他们围坐在一起也不是在这儿开会,而是…… 小沙疑惑着,那十六人好像在将自己的灵气连接成一体,而他们围坐着的中央,有四道奇怪的椭圆形的灵符,灵符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缓缓旋转,生生不息。 咚! 熟悉的声音又响起! 那些人中间的灵符竟然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更亮的光芒,随后又略暗下去。 声音和光,是一起的。 所以是这里发出的声音吗? 吴刚似乎抓住了什么,有规律的跳动、那一瞬间灵符的增亮,像是灵气在此处集中,与此同时,近在眼前的山峰竟然又快速长了一分! 吴刚恍然间大悟,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但很明显,这十六个人通过某种方式将灵气互相连接,并通过这奇特的灵符将灵气传输出去, 那些管到就是用来让灵气‘行走’的! 而因为有了灵气的孕养,所以平白的有山峰长大! “认识吗?我们的人?”小沙用非常轻的声音问。 “不是,”吴刚刚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嗖’的一声,密林中间,十六人围成的圆形外面忽然来了一个人,他插着腰,像是巡视了一番,随后说:“稍微快一些,和大家保持一致的节奏、” “是!” 这声音是十六个人一起喊的! 喊完之后,他们也一齐发力,捏着印的手掌上灵气的光芒更盛,似乎是在释放出更多的灵气。 然而吴刚却听到了这人说话的另外一层意思: 像这样的十六人圆形阵不止一处,其他地方也有! 否则何必说什么一直的节奏? “是敌人,”缩在他身边的下沙忽然说。 “什么?” “那个人说话,有离国的口音。”一向调皮的孩子,此刻像是换了一身气质,手按着腰间的短刀。 当他意识到这些人是离人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离人啊…… 吴刚的眼色也变了,离人跑到庐阳院后山的后面,来做这种事,一定是坏事了! “我们怎么办?”小沙的眼神之中透露着兴奋,“就等你指令了。” 吴刚分析道:“这些人一定在谋划着什么,虽然我不知道。” “嗯。” “叉腰站着的那个家伙说要保持一致,说明两件事,第一,其他地方肯定也有这样的阵,第二,需要各处地方协调行动。” 所以其实要怎么办已经很清晰了。 “我们破坏一个!”小沙完全领会了意思。 吴刚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搞坏一个,打了就跑。那十六个人灵气都用于输送,我们只要等着那边那家伙离开,这样避免缠斗,说不定还可以再破坏一个。” 说到最后他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连呼吸都暂时停着。 因为下面那个叉腰的家伙竟然仔细的向他们这方向看了过来, 咚咚咚, 这是他们自己的心跳声了。 好在那人应该只是有一点点感觉,并未确定他们的方位。 尽管如此,他还是多待了一会儿。 吴刚和小沙没办法,只能在树干上爬着硬等,不过趁这个时间吴刚也确认了这十六人圆形阵的功效正如他所推测的那样。 管子里的灵气来自于这些阵,阵的灵气来自于人,虽然不清楚那个长出来的山峰有什么用。 但既然是离国人搞的,那他们先搞些破坏总归是没有错的。 嗖! 巡视的人终于离开。 吴刚和小沙相互间对视了一眼,虽然下面依然有十六个人,但他们一直盘坐着,似乎也不能动弹,有些个人的脸上面目狰狞,汗都流出来了,肯定是要一直维持灵气的输出所以消耗极大。 抽刀干活,砍他丫的! 小沙这些天来一直尝试着怎样去控制灵气、使用灵气,算是学了点入门,但一次实战还都没有呢! 正好,今儿遇着坐着给砍的了,试试手感去! 毕竟以前都是用刀硬砍,如今加上灵气是什么感觉还没试过呢! 哗! 吴刚的动作更快一些,他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一个人的身后,在旁边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用刀抹了他的脖子。 鲜红的血液入水柱一般呲红了旁边人的脸。 “什么人?!” 这句话喊出来的东西,吴刚嗖嗖动了两下身体,之后则是多出了四五道尸体。 “小心!有敌人!” 可惜不能瞬秒这些人,活着的十个人中准备站起来迎敌,然而当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吴刚的身上,并被他的突然出现有些吓的惊慌失措后,完全没注意到小沙也摸到了其中一些人的背后。 他这个孩子杀人技甚至比吴刚还要在阴诡些。 手中扔出了三把刀,被他玩出了花一样,在空中飞舞,眨眼之间便已经袭击到了四五人! 砰砰砰倒下之后,小沙闪身来到吴刚的身后,和他背对背,“还剩下七个。” 其实就是七个杂鱼,不管他们过去有多强,刚刚输出的那么多的灵气之后,此时都已经是很虚弱的状态了。 轰隆隆! 忽然间,近在眼前长出来的山峰开始了一些不稳定的晃动,有一些石头还掉落了下来。 小沙眯眼笑了笑,“吴大哥你猜的不错,没有了灵气,那个东西果然就不行了。” 吴刚警告说:“速战速决,它开始晃动,附近的人会有察觉的。” 说不定现在已经察觉,并往这边赶了。 剩下的七人一时间也有些惊慌,好在主心骨依然在,“想办法拖住,将军马上就到!” 甚至于还出言警告吴刚:“杀了我们的人别以为能逃……” 哗。 吴刚已经动了,他讲速度提到极致,整个人的身影如果密林中闪过的一道闪光, “杀了他!” 七人马上开始用为数不多的灵气进行围攻, 吴刚锁定了一个人,便没有去管背后,因为那儿有小沙,这孩子挥着大刀左出右挡,三四人根本近不了身旁。 噗! 吴刚的一刀划过又是带起一条血柱,杀这几个人的确是不费什么力气。 然而还剩最后两个人时,吴刚觉察到了森林黑暗中藏着的极度危险,他收刀拉起小沙的衣领,喊的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有人来了,走!” 嗖! 小沙正砍的兴起,“还剩两个呢!” 吴刚把人掐在怀里,冲着庐阳院的方向急奔,“那座生长的山峰有异动,对方支援来的又快还有两个也没办法了。” “那又怎么了,砍他就是了!” 吴刚想起来在得胜关时,当时陈明光与他一起被追杀,其实也不是说就完全打不过,但因为要把知道的信息带回去,所以逃跑才是更好的选择。 此刻面临的状况差不多。 “庐阳院后山的这条山脉,来的人极少,估计也就你我知道了离国人在这里的行动,所以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告诉其他人这里正在发生的事。” “况且,原本的目的就不是杀人,而是破坏其中一个圆形阵。” 嗖!嗖! 吴刚眉头一皱,两边竟然有追兵,这比他预想的要遭! 与此同时,他用余光扫了扫后面,那座成长中的山峰,所看的景象却让他的瞳孔一缩, 又冒起来了两座? 而且相互之间的距离隔的也不算近。 离国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追上他!不能让他跑了!” 身后是能听到有冷峻愤怒的声音在作指挥,吴刚知道此时不能恋战,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他也要想好各种可能的应对情况。 耳边风声呼呼,两旁的树木不断向后退去,他大致估算了下到庐阳院所需要的时间, 半个时辰。 “小沙。” 孩子嗯了一声,“吴大哥你说。” “之前我问你为什么能活下来,你给我了我一个理由。但我想,肯定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如果你想要逃跑的话,一定是可以跑很远的吧,你擅长逃跑是不是?” 小沙不可置否,但他说:“我不喜欢逃跑。” “这是命令!” 吴刚的语气里传达出的意思是不容置疑的,“一会儿如果我被拦住,你不要救我,要想尽一切办法逃回庐阳院,找到陈明光,把这里一切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他,一字不落,听到没有?” 小沙听的后背发凉,“你这怎么像是交待遗言一样?” 其实吴刚并未这样想,他裂开嘴巴笑着,“想要我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是吗?” 话音即落,前方有人影出现。 这个时候就能感受到陈明光有蒙医的好处了! 吴刚不想恋战,他稍微偏了个方向,继续逃跑,速度快到撞上一片树叶时,叶子像是刀口一封锋利,甚至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 但这点轻微的疼痛,此时都算不得什么了,甚至于他都没有感觉到疼! “有人速度比我们快,小沙,你得藏起来跑,记着,不准打架。” “嗯!” “我把你当做庐阳院里的人,庐阳院的每一个人都要为了院门着想,同时也要听前辈的话,我的话你听不听?!”吴刚知道这个孩子容易在战斗中失去自我,所以他加了一道保险。 小沙很慎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逃跑!” “散!” 小沙身材还是略小,他躲从高枝上下来,躲进了低矮的灌木草丛中,过往十几年他对于丛林已经非常熟悉了,就跟一只老鼠一样钻了进去之后,所有的动静就都消失了。 后边儿当然也有人在跟住他,但走了几步之后就发现失去了小沙的踪迹,“两人分开跑了,那个孩子呢!?” 小沙不知道吴刚能不能活下来,对他来说这也不是第一次看着同伴不得不选择更危险的那条路了,他的心已经逐渐刚强,眼神亦很坚定。 有了灵气的助力之后,小沙踏地的声音更加轻微,甚至于他还绕着一些纵横交错的树枝网多跑弯路,他能找到空隙,几个翻身就又钻了出来,但后面的人可不一定做的到。 要说引起灌丛动静,森林也本来也有一些野生的动物,一旦追踪他的人遇上一个,寻错了一个,把动物当成是他,那么再追上自己就难了。 这是多年生活在这些地方所练出来的技能。 可惜的是吴刚并不具备这些。 他只有速度。 很快的速度。 但身后已经有两名离国的修行者跟住了他,而且距离好像是在接近。 嗖嗖嗖! 吴刚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在更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人在接近, “为了一个我,这是出动了多少人啊!” 他心里对自己的结局似乎已经有所预计,但临死之前他还想要为小沙在做点什么, 吴刚再一次改变方向向右边去。 后边儿追击的离国修行者发现了,“你想要把我们引得离那孩子远一些是吧?!” 这个目的是很清楚的。 但是吴刚跑了一段之后又开始想左调整方向,后面的人瞬间懵了。 一左一右的就很难分辨了。 “你跑不掉了!庐阳院的人没有一战的勇气吗?将所有的灵气用于逃跑?!” 或许是被这句话激到了,吴刚停下了身影,选择了一处空地落脚,也就是几秒钟之后,一直追他的两人出现在对面。 “不跑了么?” 吴刚说:“不用跑了,这里已经是庐阳院了,残血不能追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已经是庐阳院了?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吴刚瞬间发动了快攻,一对二时,首要的就是出其不意的解决一个人。 砰! 独臂挥舞,这一刀碰到了对方的拳头! 都是灵气包裹,谁也伤不了谁。 偷袭失败, 更为糟糕的是,吴刚感觉到身后也刷刷刷的落下数道身影,面对绝望,他在下意识的震动之后陷入了冷静,“都来了么?” “是的。”有一道冰冷的女人声音响起,“庐阳之战,已经开始了!” 轰! 两个人同时攻向他,吴刚只有一条胳膊,抵不了四手,只是简单的几个拆招他的胸膛便落下了好几记重拳! 身体如落叶一般飘落砸在地上,手里的钢刀‘咣当’一声脱离。 对方实力不弱,数量更是压倒性的优势。 吴刚擦了擦嘴角的血,努力靠着树木站了起来,笑着说道:“看来我的最后是在这里了。” “作为坟墓的话,也不错,好处是安静,坏处是血肉骨头都会被森林里的动物叼了去。” 吴刚没被这话吓到,他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刀, 虽然只有一只手,但他依然可以挥刀。 “我死了,也值了,那个阵法是你们计划的关键吧,被我破坏了一个。” “命都没了还笑。” 吴刚就是要笑,“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而且来了这么多人。” “现在你都知道了,告诉我,那个孩子,你让他跑去哪里了?” “愚蠢的问题。”吴刚进行了彻底的嘲笑, 随后眉目一竖,暴喝出声,身上的灵气炸裂开来,对着一群敌人开始了一个人的冲锋! “拿了他另外那条胳膊。”那道女声不再继续施舍他的仁慈。 砰! “啊!” 血溅满地时也是惨叫声响时,而后森林里的乌鸦惊慌飞起。 …… …… 半个时辰的路程,小沙走了一半的时候他窝在一个塌陷下去的坑里不动了。 是一动都不动。 有虫子咬他,不动,有蛇从他的身上爬过去,不动,尿尿不动,拉屎也不动。 以这样的状态,他待了足足两个时辰。 因为他感觉到追兵在增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还未到达的前方竟然出现了人在搜寻。 也就是说他被包夹了。 知道自己身处敌人范围内部的时候,小沙做了这个决定,他要在这里一直趴坑, 趴到这些人以为他以前逃出去了为止。 天很快暗了下来,其实吃饭拉尿都不是问题,这里是森林,面前总会跑过去一些动物,甚至有一只老鼠跑到他的嘴边,肚子饿的他一口就吞了下去。 主要是没有水喝,这让他很渴。 一整夜,还是有‘嗖嗖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断的有修行者来回穿行,仔细搜寻。 不过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似乎频率开始减少,小沙也没有着急出来,他又多等了两个时辰,确认了离国人确实放弃了对他的搜寻之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选择掀开身上的树叶奔跑! 他一直是擅长这些的,没有人发现他。 小沙一直跑回了庐阳院!! 在这里待了许多天,他也熟悉了陈明光住的地方。 啪啪啪! “陈大哥!醒醒!陈大哥!” 啪啪啪! 敲门声特别急促。 陈明光也是于睡梦中惊醒,一听这个声音不对劲,他相当干脆的掀开被子,整个人直接起身。 “小沙么?怎么了?”陈明光很快打开门。 小沙整个人都扑到他的身上,疲累的站不住,“陈大哥,庐阳院后山的后面,有离国人!” 陈明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说什么?!” 说这个之前,他又注意到小沙的胳膊和脖子上沾了些奇怪的红色细虫,于是急忙运起灵气将这些东西全部清理,“你去了庐阳院后山的后面?那条山脉?你去那里做什么?” 小沙多喘了几口,渐渐恢复之后,自己到桌子旁猛闷了几杯水,他没有先回答问题,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吴大哥回来了么?!” 是啊,吴刚回来了么? 吴刚就住在隔壁,陈明光三两步就跨到了,“吴刚?!你在不在?” 喊了没反应,小沙气愤的一锤桌子!他都已经在路上耽误了这么久了,如果连他都回到了庐阳院,而吴刚依然没有回来的话,那隐藏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小沙,到底怎么回事?吴刚呢?” 陈明光急死了,“你倒是说啊!那边的离国人是怎么一回事!” 小沙也没办法,压下心中的悲伤,将在那边的所见所闻都娓娓道来,最后总结道:“事情就是这样,吴大哥说院门里的人一定都不知道离国人会从这个方向摸上来,要我赶紧跑回来汇报。” “而且他们那个十六人圆形阵,和会长高的山峰也一样奇怪,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兹事体大啊。 “从山脉来?”陈明光有些脑门发青,如果这样的话……“不行,这事要立即告知馆主和两位掌使,小沙你还能动么?你和我一起去!” “好!” 这一夜,小沙都未合眼。 这一夜,完全没能合眼的人还有一个,叶小娘。 她第一次与三公主闹的不欢而散。 三公主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萦绕,她是一定要救顾益的呀。 也许是夜间,阴时,她的女人心理又占了大多数,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心疼故意,都开始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想到其实这个时候入宫去到皇帝的身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他都病重成那样了,能做些什么? 无非是找个人陪陪他,又或者做点好吃的饱腹。 难不成还真的要行什么周公之礼么,皇帝的身体连坐起来都费劲了。 这样想来,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换一个地方待,做饭给固定的一个人吃吧,而且自己还可以借口为了研制更好的菜品给陛下,而将大量的时间花在厨房里。 这样至少留下了一个未来能去救顾益的可能。 可如果拒绝了,她大概会死,惹了当今的皇帝陛下是什么结果,稍微了解一下皇帝的人都会知道。 她死了一了百了,那顾益呢? 叶小娘想到,也许此时的顾益正等着自己去救他也说不定呢! 天蒙蒙亮之后,叶小娘主动去了三公主府,今日是上朝的时候,所以大臣们起的都特别早。 三公主也是。 在三公主府门外,叶小娘进了她的轿子。 三公主意外于她的到来,“小娘?你……” 叶小娘也像是做了决定的,她是很痛苦的说出这句话,“三公主,你就和陛下说,小娘愿意。” 第157章 亭内(万更求月票) 破烂的将军服已经被纪岚扔了,她换上了新的红色棉服,穿了靴子在大雪里蹦蹦跳跳,整个人重新焕发了生命力。 纪将军心里挂念大许,虽然要养病,但是也不能耽误赶路,所以顾益只得斥巨资买了一辆够三人坐的马车,这其中最重要的是要马必须很有耐力。 便是旁边这个白花花的畜生了。 虽然路途有些颠簸,不过纪将军说,边军所处环境本就恶劣,战争更是残酷,只是颠簸一下算什么,击不倒我纪岚! 颠簸是没击倒,但是饥饿可以做到。 大雪覆盖了路,马车其实一直是在雪地里走,路上遇着一座亭子,三人便跑到那边借着石桌吃上一顿饭。 顾益说:“这时候最适合来个火锅,既简单又美味,气氛还好,下着大雪吃着火锅,舒坦。” 亭子一个角上,长脚猫倒挂在那儿,他是最好吃的,“火锅是什么?我也要吃!” “到了庐阳吧,庐阳应该有。” 现在就只能吃一些之前带着的储存好的食物,什么馒头之类的,难以下咽,纯为了活着。 顾益感慨,“咱直接飞到庐阳去吧?这样还能快一些,纪将军你熟悉地形,我们这儿离庐阳还有多久?” 纪岚说:“像这么走,两天一夜也就到了。其实越近越不要飞行。” 是的,因为庐阳的周围说不定已经是满满的敌人了。 书雨也是这么想,“而且路上的人都说没什么动静,庐阳之战大概还未真正开始,不用那么急。” 长脚猫:“就早点去嘛,怕什么敌人,你不是回去消灭敌人的吗?” 书雨:“那要是正好撞见宫主呢?” 长脚猫和颜狼都缩了缩脑袋,屁话也没有了。 纪岚其实对他们两个也有些兴趣,“顾益,哪里来的?” 顾益说:“赠品,你不用在意。” “你们都听他的吗?”纪岚问的是那两位。 长脚猫和颜狼都不屑,“谁听他的,宫主都没叫我们干过什么。” 顾益完全无所谓。 “坐吧,纪将军。有人能治他们。” “谁?” “叶小娘。” “为什么,你确定?” “因为小娘有冠绝天下的厨艺,不听小娘的,以后火锅都和他们无缘。” 长脚猫翻身下来,“你说的火锅也是叶小娘做的?” “不错。有好吃的,你们会听她的吧?” “那倒可以,替她杀几个仇人什么的都好说。” 纪岚懂了,她将目光又转向书雨,“所以书雨姑娘,不因为外物,就是从心底里都要听顾益的。” 书雨羞羞的看了一眼顾益,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纪岚戳了一下顾益,“你不给点表示什么的?” “什……什么表示?” 纪将军是不拘小节的人,她就直接说了,“还有两天,人家都要跟着你进庐阳了,你总得给人表示点什么,女孩子要名分的呀,你说她进不进你家门?” 书雨听了默默站起来,捏着小手害羞的啥话也说不出。 但看得出来,她是在开心的,并且还偷偷瞄了瞄顾益。 纪将军瞪了眼顾益,“说句话啊。” 顾益挠了挠头,“我的确是要把她带到家里面去的。” 书雨喜的撇了撇嘴角,她悠悠说道:“就怕,我不被你家里的人喜欢。” 纪岚说了,“那不会,你对顾益那么好,人又那么好看,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哎,我本来觉得顾益小子长的还挺俊俏,被你捷足先登了。” 书雨吓了一跳,“纪将军你……” “哎呀,我开玩笑的嘛。你看看你这在意的劲,他们家人就算不喜欢你,你也不会当做一回事的。咱们这个国家经历不幸,还好,有一个小家的幸福。” 纪岚说完就走了,还把颜狼和长脚猫也都拉走了,“你们两个怎么那么黏人?!天天嚷嚷着要好吃的,不能去抓吗?” 他们刻意留了他们两个在亭子里。 雪很美,却不如书雨的万分之一美。 顾益也该主动些,他跑过去拉上了人家的手,“庐阳的天气不错,到了庐阳之后,我努力停止这次战争,以后就随我住在庐阳吧,漂流这一路,我也不想再跑了。” “嗯。”书雨将头靠上他的肩,“我要好好修行,努力达到合道。这样,寿元就不会比你少那么多了。” “可别这样讲。”顾益说:“我是平常人,会按平常人的速度老去,你可是茉族,很多年后,还是一副年轻容颜呢。” “到时候我会捻着你的白头发,依旧像今天这样和你说话聊天。” “那你说,要是你真的破入了合道境,变了样子,我认不出怎么办?” 书雨温柔笑着说:“你不认识我,我也会告诉你的,告诉你这就是我。” “嗯~”顾益点着头,仔细的看着她说:“那我得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后再想看就看不到了。” 他在看书雨,书雨也在看他,“如果没有你,我一定还在大雨宫每日冰冷的活着。” 说完之后她靠近,温润的嘴唇在顾益的脸颊上印了一口,随后挣脱跑开,“好了,上路了。” 顾益望着大雪里奔跑的艳丽的姑娘,的确是在心中感受到了一股幸福的感觉。 他从很远的地方来,要说冰冷的活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 很多时候,顾益并不觉得自己融入了这个世界,他说的话也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就像两座峰人关心的往昔荣耀,庐阳院人关心的许国尊严,他也听不进去一样。 他的生活似乎总是游离于这些人之外,他们过他们的,他自己过自己的。 也许有和一些人交了些朋友,但实际上也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如今有一个书雨这样的姑娘愿意全身心的将欢喜赋予他,这也是他的幸运。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尤其的在意他的喜怒哀乐,存在消失。 何德何能呢。 顾益也因为书雨而觉得,或许在这个世界生活也不错,至少这样的佳人再难寻觅了。 他追上了书雨的脚步,拉上她的素手,温暖的感觉是如此真切。 “我带你去庐阳。” 第158章 出发! 离庐阳已经不远了,战争的味道却一点也不浓重,倒是备战的气氛很重,马车在路过一座位于庐阳北边的朝日城时被拦了下来,人员流动的管制已经变得异常严苛,越接近庐阳就越明显。 顾益、纪岚一行五人,终于走到了临界点,也就是眼前的这座朝日城。 白马甩动着尾巴,有些无聊的跺着马蹄。 “城门紧闭,这怎么办?”书雨透过缝隙观察了一下外面之后问道。 “城下来者何人?” 咻! 顾益甩出了一张牌牌,在灵气的加持下悬于空中,熠熠生辉。 “是庐阳院的传仙才士……”城楼上的人看一眼之后不由惊讶,随后高喊:“开门!” 马车的帘子,都不必掀。 白马一步一步穿行进城,过了城门口立即有一队人马弯腰跟在马车的旁边。 “大人回来的正是时候,庐阳城的大战在即。” 顾益嗯了一声,并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外面那人答道:“现在两军对垒,离国已有步卒八万离庐阳不过四十里,不过还未正式开始攻城。” 纪岚眼神中透射出一些信息的色彩,因为她的身体,他们这一路一直走的不快,主要是一路探听消息知道时间还算充裕。 现在看来已经能够赶上了,就算离军今日攻城,紧急之间,她也可以赶回去。 “大人,要在朝日城歇脚吗?” 顾益望了望书雨和纪岚,这两人都摇头,于是说:“天色尙早,我要继续赶路。” “那也好,大人,请务必痛击我们的敌人!” 总觉得这话有些中二。 “大人,小苑山仙人也会出山的吧?” 书雨望向顾益,心想你不就是么。 顾益说:“庐阳无碍,守好朝日城。” “是!” 马车啪啪的往前走着,外面的人停下脚步,那位将军身后的士兵还在震惊中:“大人,这位真的是传仙才士,小苑山仙人的传人?” 大人眼中亦有火热,“我他妈怎么知道,但是那个牌子是没错的。不过传仙才士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前些日子不是有传闻说传仙才士被大雨宫捉住了么?” “属下也没想到,难道那些传闻是假的?” 将军想了想,干脆的说:“传闻是真是假不清楚,但是传仙才士的牌子是真的,别说了,放行!” …… “传仙才士……这个东西这么管用啊,”纪岚把那牌子借过来眼红的瞅着。 “你想要就送给你。”顾益倒是无所谓的。 纪岚嘴巴一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是因为传承了小苑山仙人才有陛下亲封的传仙才士,送给我?你敢啊?” 她虽然这么说,不过看着还是眼热的。 顾益看破不说破,也不急着拿回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小苑山传人,那块牌牌对他无用。 但是因为有个官方身份,这一路走来倒是方便不少。 纪岚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眼前坐着的顾益可是一个不得了的人。 “传仙才士,” “干嘛?” 纪岚从头到脚的打量他,“这么说来,你一定见过小苑山仙人了?” 书雨在旁忍不住的抿嘴笑了起来。 纪岚觉得奇怪,“怎么了?我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吗?你们两个笑什么?” “没问题。”基于对自身实力越发的自信,顾益也觉得没必要在继续藏着身份了,“只不过小苑山并没有什么传人。” “你不是传人?那你是谁?”纪岚忽然惊了,“不对啊,这是陛下封的,难道是你欺骗了陛下,这可是欺君啊?” 顾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欺君是死罪,要是君欺天下人是不是死罪呢? 纪岚听不懂,他就继续说:“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小苑山传人,是皇帝找到我要我扮演这个传人,理由说起来特别的复杂,总之我不是。” 顾益似乎没有骗她的理由,纪岚有些失望,“这么说,你也没见过小苑山仙人,说起来,我曾经还到小苑山去过呢。” 书雨望了望顾益,“去过吗?” 顾益心想去过小苑山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谁知道呢。 “去过。”纪岚回忆说:“承平三年秋,我独自一人前往小苑山,去之前我对仙人的传闻是有些质疑的,不过到了山脚就没有了,远远的看着四石龙门阵,我就知道仙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你去为了什么?”顾益问。 纪将军真是个妙人,她本来还很正经,忽然就眯眼笑了起来,“听参加了许凉两国边境之战的人说小苑山仙人是个俊俏的少年,我就想去看看嘛。” 顾益:“……” “你就说个求指点,我还觉得你是个正经人。” 纪岚倒也看得开,“指点也没用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天纵之女,去了庐阳院是幸运,破入守神境时就已经心满意足,觉得这辈子也算是替纪家光宗耀祖了。或许也正是这份豁达,所以在悟返璞境时占了些利,如今已是返璞,再想着入合道便有些贪心了。” 顾益倒是对这番言论还是意外,“入合道可大幅延长人的寿元,许多返璞境的人终其一生都想一探合道之神秘,你就这么不在意?” “不是不在意,只不过在战场快乐的活着必须要一样品质……”纪岚大大咧咧的,“享受当下而不是去幻想以后,通常我们都没什么以后。我还不到三十,也许还活不到三十,那么百年寿元对我又有何意义?” 书雨有些刮目相看,“在丰谷关的时候就曾听闻纪将军,果然是名不虚传。” “书雨姑娘也生的好看,我虽是个女人,看你却怎么也是看不厌的,顾益倒真是好福气了。原先我以为你是传仙才士,那么配大雨宫的左护宫使还算门当户对,不过你好像是纯运气好啊?” 书雨出言维护,“纪将军,女儿家选夫婿并不是看门第。顾益是一个心中有正直感的人,所以不管他是传人,或者不是传人,都不会影响我的选择。而且我不觉得是他的运气好……” “……就算要扯上运气二字,那也是我的运气好。” 纪岚听得受不了,“酸了酸了,真听不下去,我要坐到外面去,你们聊吧。” 顾益知道纪岚只不过是不想碍他们的事罢了。 “走的快点,这样纪将军就可以早些解放了。” …… …… 庐阳城,庐阳院。 四公主坐下左右分列掌才使范岭和掌道使朱达。 “依你所言,离国人是准备翻越那条山脉,再突破庐阳院,最后攻入庐阳?” 这一套计划听着不仅离谱,而且很嚣张。 本身所包含的意思就是要完全踏过庐阳院了。 陈明光想了想平时相处过程中小沙的品性,他是不会轻易撒谎的人。 “馆主,我想去那儿看看!不管事实如何,总也要看过才安心。而且吴刚确实失踪了整整一夜。” 四公主认为此话有理,“朱达,你带上两个小队,务必查清此事。” “属下遵命!” 陈明光谢过之后急忙去找了小沙,他一直等在外面,在吃东西…… 这令陈明光感到惊奇,这种时候胃口还这么好。 “小沙……” “我知道,你们需要我去引路,路,我都记着呢。”小沙用胳膊擦嘴,完全的泥腿子做派,“我能去,身体坚持得住,吃了东西的,还喝了水。” “好孩子。”陈明光揉了揉他的头,“那就走吧,馆主已经让掌道使带队前往,你就跟着我一起。” “好!”小沙站起来,“我今天也终于和庐阳院的人一起执行任务了。” 他的高兴却不是真高兴,实际上还带着隐忧, 因为一个人。 朱达虽然虽然胖,看着似乎也有些憨,但他做事情效率很高,掠过他们两个身边的时候直接说道:“别聊了,吴刚还在等着我们,现在就找人集合,马上出发!” “是!” 陈明光拉上小沙,“你代替吴刚作我的小队成员,走!” 不久之后,庐阳院的后山聚集了九个人,朱达加上两个四人小队。 也没什么废话。 “行动!” 一声令下,嗖嗖嗖的响声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太阳全部露出了头,白霜渐渐消融,树林中数道身影穿越枝丫间隙连续不停。 因为其他六个人并不了解山脉那边发生了什么,小沙又在路上做了解释。 几人一听之后都是面容紧肃, “庐阳城外光见了离国的八万大军,还在好奇他们怎么不进攻,原来已经开始了。” 朱达一改平日里和煦暖人的老好人形象,言语冷峻,“我来说明作战形势和作战目标。” “基于小沙所描述的情况,可以预计在我们的前方不是一个两个或是一队两队的敌人,很可能是一个军队。修行者的军队,所以我们此行是勘察敌情为主,尽量避免发生正面战斗,如果遇到敌人,不要鲁莽,跟随我统一进行隐蔽。” “具体勘察的目标有两个,一是摸清‘会长大的山峰’到底是什么,二,尽量寻找吴刚,这是有限目标。” 听到‘有限目标’这四个字,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他们长期习惯了听从命令,而且也不敢违逆掌道使。 不过小沙这个孩子在庐阳院中受到的熏陶还不够,也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他当即质问:“有限目标什么意思?难道不救吴大哥了吗?” 朱达的视线右移,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个孩子,比较陌生,实力也不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的庐阳院。 陈明光赶紧提醒他,“小沙,朱大人是庐阳院的掌道使,庐阳人在外行事,听从命令是首要的。” 小沙才不管这些,“我从边军中来,听从命令这种话我听了上百次。有限目标却是第一次,在此之前从来没听过有任何一个主帅或是将军做出这样的选择。” 除了耳旁呼呼的风声,没有人在说话。 朱达平时性格好,是挺好说话,但现在他的样子显然不是一个‘温和的胖子’形象。 “或许你们之中其他人也会有和这个孩子一样的疑问。我只解释这一次。” “第一,馆主给我们的任务不是要消灭这里所有的敌人,事实上我们也做不到,就如同吴刚让你拼死赶回来一个道理,馆主也在等着具体情况的汇报。这就要求,我们至少不能被围歼。” “第二,我是此次行动的指挥者,对你们每个人的生命都负有责任,如果前方是一个军队,我还下达必须救出吴刚的指令,那就是让你们去送死,这对吴刚一个人公平,但对你们八个人都不公平,更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者应该做的事。” “第三……”朱达略作停顿,最后还是冷声出言,“我觉得他已经死了。” “至于这个孩子,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在哪里作战,听从何人指挥,但现在你是在我手下,所以我希望这是你唯一一次质疑我。陈明光!” “学生在!” “看好你的人,如果因为他而导致我们整体的行动不一致,使得事实上对我的人造成了损害,我会把他当做是敌人消灭。还有任何问题吗?” 朱达暗暗提了自己的气势,无人再敢说一个不字。 嗖嗖嗖! 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小沙都有些跟不上了。 陈明光提议道:“掌道使,要不要我召蒙医出来,既然有‘会长高的山峰’,那么在空中必然也可以看得清楚。” 朱达没有说话,他是站定在一根树枝上停了下来,并顺便等了一手小沙。 孩子已经有些气喘了。 不过有哥哥姐姐们在,一会儿即使发生战斗,他也没什么战斗任务。 “我迟了些,对不起。” 朱达也没理这个,他是在下着自己的指令,“从这里开始,一个小队升高度从上面走,常丰你来带队,注意四周是不是有突兀出来的山峰。” 按道理讲如果一片森林中忽然有山峰长出来是很显然的。 但是不要忘了,这里是山脉,到处都是山头,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来的不多,实际上也看不出有些山峰是近日在‘长出来的’。 朱达问小沙:“你说的山峰有什么特点吗?” “特点?” “就是和周围山头都不一样的地方。” 小沙马上想到一个,“它是光秃秃的,全部是岩石,一颗树木也没有。” 常丰点点头,四个人瞬间离开原地出发。 朱达转身继续下令,“你们走地面,注意那个可以行走灵气的管子一样的东西。” “是!” “我走前方,先去探路了。” 临走之前朱达又看了一眼小沙,“我对我的学生们都很有信心,孩子,我希望你也让我对你有信心。” 咻! 朱达全速向前,带起的响声都比他们大了不少。 小沙撇了撇嘴,当了这么些年老兵,他不说是队伍的核心,但一直也是有人依赖他的,现在倒成了工具人了。 “我们发出,下来吧。” 前方。 朱达一个人奔进的速度很快,与此同时他也注意着保持自己与上下两方两个小队的距离,尽量不会离的太远。 偶尔还走走停停,稍微等待一下,同时观察周围是否有异常情况。 他于这样的隐蔽行军似乎也很熟练,整个人像融在森林里。 在后边儿。 陈明光问小沙,“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你们可能推测有几个那样的十六人圆形阵?” 小沙哪里知道这些,“我们只看到一个。” “一个对应一坐成长的山峰?” “对的?” 陈明光算是脑子好使的,但是他也想不明白,“离人跑到这个地方,用灵气来孕养这种东西做什么?” “前面就是边界了。”小沙说道。 “什么边界?” 孩子指着前面那个缓缓蠕动的长管,“从那里开始,再往前一直都有这种东西。” 朱达已经在这儿等着他们了,这胖子自己蹲在旁边,用手拨开上面的落叶,感受着这奇怪的东西。 “就这样裸放着吗?”陈明光有些不能理解,“他们不怕被破坏?” 朱达摇摇头,“破坏不了,我已经试过了,非常硬。这里面确实也是灵气。” 其他队员则表示都没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 咚! “就是这个声音,像心跳一样。”小沙一听就很熟悉,“而且声音比昨天还要大了一些。” 陈明光也蹲下来摸了摸,“热的,朱大人,你觉得这像是什么?” “还不清楚,但我们不能进去,它划的这个边界应该不是随意而为,如果是什么阵法的话,那就麻烦了。” 同一时间,另外一个小队也从上面落下,“朱大人,看到了三座山峰,都是秃的。” 下一秒钟,九个人都闪身到树梢上, 的确是三座,中间高,两边低,相隔的距离也不是很远。 “小沙,是你看到的那个吗?” 小沙有些迷惑的看着右边的那个,“照方向来说,是最右边那根比较细的,不过它好像有些歪了。” “那应该是因为你和吴刚破坏了那十六人圆形阵发。”朱达马上就想到了理由,同时小沙说的‘根’字,让他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 “我大概知道,这些是什么了。”朱达紧紧拧着眉头说。 第159章 庐阳!庐阳!(万更求订阅) “我想我大概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了。” 掌道使的话震动着八个人的心头。 陈明光急问:“会是什么?” 朱达视线向下,回忆着说:“多年前,我曾听说过在本朝立国一战中出现过的‘石人’,如果我们把那些坚硬的管子想象是人体的血管,其中流淌的灵气想象是人体的血液……” 陈明光是聪明,他马上就想到:“难道长出来的会是一个巨大的石头人?” “恐怕是。”朱达的语气里都听到了一些紧张,“不过这已经是消失了很久的古时奇技了,离国人又怎么在这里用出来的?” 咚!咚! 随着两声巨响,那些原本竖立着的山峰又开始拔高。 不仅如此,在左右两边分别又有两座山峰在密林间露出了头。 “那根本不是山峰。”朱达忽然开口,“那是手指!” 轰隆隆! 突然间,中间的那根石柱弯曲了一下。 随后石柱的顶端竟然开始聚集起了一些灵气,灵气被压缩成球状,忽而开始散发极为高频刺耳的鸣音,与此同时那些聚于石柱顶端的灵气旋转的越来越快,甚而带动了周边的空气与树木。 朱达等人离的远,但不算太远,此时亦能感受到因为那个能量球带起了风,其实就是一股拉扯的力在试图拖拽他们的身体。 但并未产生某种强大的吸引力,只是引起了些风而已。 那个灵气球越变越大,最后已经像是一颗巨蛋。 一开始所有人都不大明白这个玩意儿有什么用,但朱达的脑子里忽然闪过某种信号,一丝丝细密的汗从他的鬓角滴落,他急忙高喊:“全员撤退!全员撤退!!” …… …… 小娘从三公主府回到了御珍轩。 冬日早晨的阳光并不足以驱散这天地间的寒冷,小娘只能调动些体内的碧阳功来御寒。 她沉默的坐在御珍轩的,自己的大房间内。通常时候她是很容易静的人,但今天却有些焦躁,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受了些男性心绪的影响。 三公主已经入朝,本以为会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回来。 不过霜还没化尽,小月儿就过来说三公主到了。 昨天她们两个是有过一点争吵的,三公主望着岔开腿坐着的小娘,眼神微微一闪, 最近怎么回事? 她总是注意到小娘有些小动作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小娘。” 叶小娘负手转身,走起路来不像女孩子一样端着手臂,倒是有些昂着头,一般而言,女孩子不会这样走,因为多少都要藏一下胸的。 当然,没有的话就算了。 “殿下和皇上说了?” “嗯。”三公主微微点头,“父皇昨日吃了小娘的菜,据说精神似乎是好了些,但是身体还是微恙,早朝也是走个样式,之后我便去和父皇说了。” “他的意思是,正值国战时刻,不宜大张旗鼓的做这件事。该有的名分,日后会有的。” 叶小娘心中男人的心理又有些起来,她忍不住讽刺道:“没想到陛下一点儿都不担心庐阳城外的离军,竟还有心思分给我的名分问题。” 三公主叹了一声气。 “这些话,就和我讲一讲吧,之后到了宫里可千万不能再说了。” 叶小娘暗暗哼了一声,“什么时候?” “小娘觉得呢?” “我……”叶小娘刚刚说出一个字,便忽然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她不禁抬头向庐阳院的方向望去。 三公主不是修行者, 小娘是修行者。 这就是区别。 “怎么了,小娘?” 小娘的眉头渐渐皱紧,“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东西……” 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似乎是一团强大的灵气。 她三步并两步快速走了出去,并在三公主惊讶的眼神中以一种潇洒的姿态飞身上了屋顶。 三公主的确在后面看呆了,“小娘……你什么时候?” 她本来还想喊着高处危险,没想到小娘如此的身轻如燕。 同一时间,还在六公主府用早餐的七公主也感觉到了一丝一样,“六姐,气温好像忽然低了下来。” 六公主正抿了一口热粥,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风吹的你冷了?” 七公主凝目望着瓷碗中的粥,明明是一点震动都没有的,但是粥面竟有一圈一圈的涟漪,而且越发密集。 “怎么了?七妹?难道是不合你的口味?” “六姐,你在屋里不要动。” 七公主放下筷子,快速离开房间到了屋顶,方向同样是庐阳院。 这样的场景于庐阳城中到处都在上演。 庐阳院方向有强大的、令人不喜欢的灵气。 三公主在家仆的帮助下来到屋顶,“小娘,发生什么了,你在看什么?” “看那个!”叶小娘大手一指,不过远处的天空似乎什么都没有。 三公主双手放在额头下,极目远眺着,“什么都没有啊,你看到什么了?” 叶小娘说:“不是看到的,是感觉到的。” 轰隆! 这冬日里,天空忽然闷了一声惊雷出来,着实吓人。 “三公主,危险,快下来吧!”下面的人都在喊。 但三公主自己是不怕的,虽然刚刚的确被吓到了。 “小娘,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叶小娘悠悠道:“殿下,战争开始了。” 嗖嗖嗖! 数道身影忽然从远处飞来,并全都落在三公主的身前,为首的人单膝跪地,声音极其惊恐,“三公主!庐阳院来报,离军已经开始攻城!” 战备状态下的庐阳,反应速度的确是很快。 不过三公主有些懵懵的,“是哪里来的离军?城外的离军不是还隔着四十里呢吗?” “禀殿下,是从庐阳院后山方向!” 这忽然之间急转直下的情势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三公主脑中快速思索,同时又望了一眼小娘所指的方向,好像…… 好像是飞鸟多了一些,但其他的还是什么都没有。 叶小娘劝道:“殿下,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快和他们走吧,从此刻开始,庐阳就需要你的指挥了。” “那……”三公主刚下朝就过来,显然也是有着目的的。 叶小娘明白,“放心去吧,三公主,我自己说过的话,我记得。” “嗯,那你自己小心。我先入宫了。” “殿下,还请快些!离军攻势有些凶猛!” 在她离开之前,她一直什么也看不到的那个方向忽然亮起了极为刺眼的光芒! 像是一道升上天空的烟火,忽然就爆炸开来,惹得人忍不住挡着眼睛。 “殿下!”那些人焦急的又喊一声。 “走!” 人都走后,小月儿借着梯子也爬了上来,她从未习武,跟没有爬过房顶,一路走来都陪着小心。 “小娘,小娘,是什么这么亮?” 小娘一点都不害怕, 她本就是一个缺少活下去的动力的人,没有希望,就不觉得有那么多的恐惧了。 “是灵气吧,你看,那就是灵气。” 远方,爆开的光芒带着五颜六色的灵气铺洒于天空之中,在残忍之中竟也有某种迷人的绚烂。 小月儿很少看见这种强大的爆炸,“是强大的修行者做的吗?还好在空中爆炸的。” “不是故意在空中,而是庐阳院的什么人,把它弹到了空中。月儿,战争开始了。” 小月儿忽然间手脚冰凉,她过去拉着小娘的手:“我要一直和小娘在一起。” “嗯。”叶小娘有些伤感,“也不知道虫虫究竟去了哪里,兵荒马乱的,太危险了。” “虫虫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她一定会好的。” “但愿如此吧。” 小娘转身拉着小月儿跃了下去,平稳落在地面。 小月儿问:“小娘,这种时候我们要做什么?” 叶小娘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想要做菜,去把厨房的东西准备一下吧。” “厨房?”小月儿有些想不通,“可外面……” “外面是外面,战争的事本就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继续做自己的事吧。” 小月儿有些走不动。 “去啊!” …… …… “呼~呼~!” 朱达身后跟着八人,他们躲在一根巨粗的树枝上,掩藏在丛林里,似乎没有被敌人发现, 刚刚那个灵气攻击,他还以为是冲着他们,现在看来是误会一场。 八个人,一个不少。 其实是很危险的。 那个巨大的灵球,其中灵气狂躁凌厉,而且那样大的规模,竟然直接被发射去了庐阳院! 好在似乎是有人挡了下来。 “掌道使,我们怎么办?” 紧张的气氛中,陈明光开口问道。 朱达一向是很有主意的,不过离军似乎已经完成了某种计划,开始了正式的攻城。 这时候他不清楚自己是该退守回去,还是立即发动反击。 轰隆隆! 忽然间,大地开始震颤了起来, “地面在开裂!” 朱达知道怎么做了,“相互掩护,全力撤退!快!” 小沙的速度最慢,陈明光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拎起他来就走。 有人惊恐的问:“是地动吗?” 陈明光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已经有了些猜测,“不是。” “你怎么看?”朱达问他。 “应该是掌道使口中的巨人,要站起来了。” 嗖嗖嗖! 耳旁忽然传来了异响。 朱达眯了眯眼睛,“我们动静大了些,被注意到了,除了这个石头人,看来还有不少离军。” “用蒙医。”陈明光立即建议。 “嗯,蒙医的速度足够。不过,在空中的话,我们就彻底沦为靶子了。” “已经被发现了,而且我想看看这个石头人有多大。” “好!” 一声鹰唳后,巨大的蒙医现于空中,九道身影全部攀上了他的背。 麻烦的是之前已经发现他们的离军也跟随了。 “我来!”小沙实力最弱,但是拔刀最快。他双手握刀,瞬间斜冲向那边也踩在了蒙医背上的离人。 嗡! 刀刃口出现了灵气,这是小沙刚刚学会的招式之一。 陈明光一瞅就知道追他们的人至少是守神,这小沙也太勇了。 那名离军也不把他当回事,微微蹲身,并不准备走的样子,而是手掌冒出了灵气,准备甩向来攻的小沙。 小沙一点都不害怕, 但是陈明光不能任他这样玩,身形闪烁间已经来到那名离军的面前。 小沙腾跃起飞砍, 陈明光见那人注意力被转移,啪的一下出现在很近的身后,吓了那人一跳。 砰! 这一脚直接将人踹向了小沙的刀刃! 朱达满意的看着他们的战斗,不过他并不觉得那个孩子有多好,那可以说是勇敢,同时也可以说是没有脑子的硬莽。 追上来的人不多,五六个,后面的更多,不过他们那一步没跟上蒙医,实际上就已经跟不上了。 这时候倒显得最前面的离军有些孤军深入。 朱达手掌虚按,翁然一声鸣音,“化作尘土吧。” 挥手间,几人全都因为突然加身的压力而狂吐鲜血,最后可怜的坠落而下。 跑并不代表怕了他们。 小沙看到了掌道使的出手,没别的感觉,两个字:好强。 “别得意,我们被盯上了!” 有一根石柱,又开始聚集灵气,疯狂旋转缠绕之后成为球状! 这次似乎真的是瞄准他们。 陈明光站在朱达的身旁,自信的说道:“打不中蒙医的。” “问题是我们把这个东西让过去,后面就是庐阳。” 陈明光说:“掌道使有办法吗?” “我挡不住,得想办法破坏这个石头人。” 站在高空之中,他们看的清楚了,那个石柱真的是一根食指,按照高度来看,是中指。 不仅如此,随着地动的越发剧烈,这片山脉之上忽然有一道巨大的身影开始慢慢站了起来。 山峰开裂,树木移位,飞禽鸟兽占满了天空。 “好大!” 陈明光咬着牙说道。 这石头人缓缓起身,一根手指就是一座山头,一颗巨树则像是它的头发,一脚踩下山河破碎! 小沙也看呆了,他手里还举着刀,忽然间就喊了一声:“大了才好砍,一起把它给砍了!!” “我是很想这么做,不过我们的刀,砍下去就和一根细针戳下没什么区别。” 朱达知道不能敌,不能再这儿无故送命,先到庐阳院再说。 这石头人动作缓慢,到现在为止只站起一半,还有一条腿还躺在山脉之中。 不过尽管如此,它已经可以发动进攻,指尖的巨大灵球对准了他们。 灵球内核里的灵气旋转极为快速,其气势已经在空中形成了强大的龙卷风,影响了蒙医的飞行! 砰! 灵球凝结好后便像炮弹一样发射, 就好像一颗陨石从天而落。 “蒙医,全速躲开!” 啁!啁~! 呼! 巨大的灵球呼啸而过,其中热浪灼烧的蒙医都在喊叫。 而庐阳院后山, 有一道小女孩的身影出现,她很矮,大概比虫虫还要矮,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猫,身上的毛色有白黄黑三种,是一只花猫。 小女孩坐在空中,很孤独,却又好像很强大。 “金华猫,张嘴。” 呼! 狂奔而至的灵球包含着狂涌的灵气,速度极快甚至形成了尾巴,但是到了庐阳院的后山却忽然一下从高速到静止! 砰! 那只猫伸出它的脚脚按住了,随后张嘴,灵气像流水一样找到了某个洞口哗哗哗的全流了下去。 最终进了猫的肚子里。 “好!”已经离的不远的陈明光看到了这一幕,“十七楼主出手了,这个石头人的攻击也被轻易的化解!” 然而朱达却不这么乐观, 虽然攻击被吸收了,但这个巨大的石头人始终是个麻烦,他就这样一步步踏进庐阳城都很难挡。 而且他的体质极硬,一般的攻击都破坏不了他。 要是任他在庐阳城里胡作非为,那么整座城和所有人都会遭遇一个灾难! 大概也是学聪明了点,看到庐阳院这边有吸收灵气的办法之后,发射了两颗‘炮弹’的石头人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浪费灵气使用这种东西。 这其实就暴露了一样事情。 小沙说的:“它在节约灵气,这就说明他的灵气是有限的。” 朱达赞赏点点头,“不错!” 要想攻击这么庞大的东西,硬打肯定是没用的,因为它太大了,一碰就碎的话,这个巨人就没有意义。 所以只能攻其弱点。 这是但凡有点战斗经验的人都能想到的。 包括小沙, 他一直临风而立,正面看着这巨大的石头人,不久之后他又开口了,“除了这个弱点,还有一个弱点?” “什么?” “吴大哥。”小沙想到了吴刚的牺牲,“吴大哥和我昨天破坏了其中一个十六人圆形阵。这个阵法不仅别的地方有,而且还有人在巡视,要所有人保持节奏一致,但是因为吴大哥的破坏,使得其中一个十六人圆形阵完全破损,也就是说这个巨人是不完美的。” 不管是朱达还是陈明光,这句话他们都听到了,而且听的很清楚。 砰! 随着蒙医的飞行,越来越远的石头人终于站了起来,他一脚踩下,整座山脉都在晃动!各种鸟类全部飞散而开!嘈杂的响声不绝于耳! 朱达知道这是对他们庐阳院的一个巨大挑战,但是他没有放弃, “小沙,一会儿你跟着我。” “好。” 第160章 祖宗之法不可用 哭嚎、嘶喊、尖叫,飞临入庐阳的灵球虽然被挡下,其破散而开的气流却像一层薄膜摊开,洒向这座古老的城池。 它所代表的意思是沉寂了许多天的离军正式开始了攻城。 庐阳北门外一片寂静,甚至可以说是荒无人烟,但在庐阳院后山的方向,一道高百丈的巨大石头人矗立而起,它的双瞳像是悬于空中的太阳一般,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它的视线形成一道粗厚的光束扫视着地面上的人就如同神明在审判它的子民。 原先长大的山峰成了它的手指,而当它起身,仿佛一片山脉都成了它的胸膛。 人间宫在此时陷入了最为紧张的氛围之中,三公主在身边人的带领下一路行至太平殿,皇帝一直都待在这里。 在她之前到的,还有许国左将军姜本,右将军武晶晶、 此外还有负责一些政务的朝中老臣。 后山外的巨大石头人震颤的一些老头枯瘦的老手不断颤抖着,胡子抖动,却说不出什么话。 皇帝陛下一向隐忍阴狠,听了臣子们的汇报,他那惨白的脸色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随朕,去人间宫高台。” 那是人间宫最为高耸的地方,他想象不出所谓的‘大’是何种‘大’,他要去看一看。 于是三公主和北公公一起扶着老皇帝,过了十几层台阶一路上了平台宽广的高台,这里也是人间宫的最高处。 冬日里,冷冽的北风吹来,皇帝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不可置信的望着天地间飘散的气流。 那不是普通的空气气流。 而是真正的灵气失去了控制,爆炸开后自由的散落、隐匿、重新归于天地间,因为颜色各异,其实反倒有着烟花满天的壮丽感。 皇帝被冬日的艳阳刺了眼,他并不容易的抬起手遮挡了一下并眺望着远方丛林,“那个,就是离人弄的岩石巨人?” “是的。”三公主躬身回道。 姜本是个急性子,“陛下,咱们得尽快出个应对之法,这东西虽然暂时或可拦下,但他巨大的体型始终是个威胁,一旦进了庐阳城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可有什么建言?” 姜本继续说:“臣听闻这种岩石巨人是一种古时奇技,国朝初年时也曾面对过它,因而臣建议查阅古籍,以求破解之法!不然的话,让这岩石巨人凭空消耗庐阳院十七楼主等人,恐生不可预料之变。” 皇帝陛下听不出喜怒,他说道:“这种古法确有之,我曾在祖宗所留的书籍里见过。岩石巨人乃是由数百名普通的修行者合力造出,为的就是将低阶修行者的力量合于一处,使其可以与返璞、甚至合道境的强者相抗衡。” “陛下果然见多识广。”右将军武晶晶是个没有右小腿的,他通常拄着拐杖,不过了解的都知道他并不需要这玩意儿,“有了陛下,不管离国人搞出什么花样,庐阳必定无碍,许国也必定无碍。 姜本心里都急死了,结果这个武晶晶还有心思在拍马屁,如果不是在圣前,他又该像以前一样骂他了。 皇帝陛下对于两位心腹的心性都是极了解的,他似笑非笑的对着姜本说:“姜爱卿要去查一下古本吗?” 姜本顿时一惊,“臣不敢!” 三公主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实际上,因为姜本不是一个很会溜须拍马的人,所以自己的父皇一直是更喜欢武晶晶而非姜本。 之前封禁小苑山他派的也是姜本,虽说武晶晶有些腿脚不便,不过此人已经是无限接近合道境的高手,少了一只小腿并不影响什么。 最主要的,还是皇帝想把烦人的姜本调走,免得整日在庐阳聒噪,堂堂一个左将军,被搞去守了座小苑山。 偏偏小苑山还真就有些特别,朝堂内外对于这样的调动一点儿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个父皇总是善于做出这些‘你明知道是有私心,但表面上是为国家’的选择。 至于刚刚口中说的‘古本’,则压根又是皇帝的试探。 多少人都知道,许国尹氏历代皇帝传下了一些秘密,人间宫的古本阁里,也都藏有一些珍贵的功法或是剑技之类的宝物。 所以才能每每拿出东西来奖励庐阳院中表现的好的人。 姜本平时口无遮拦,身居高位脾气火爆,多少会说些不太得体的言语,如今是岩石巨人横在前, 他顺理成章的说出查阅古本的建议, 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一定是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对尹氏私藏的东西感兴趣。 好在姜本也是有着基本的政治嗅觉,皇帝让他去,他也不敢去,那是禁忌。 因而才有‘臣不敢’这一幕。 说起来,都和眼前的许离交战无关。 依旧是皇帝心中的弄权心理,三公主洞悉全部,心中不由有些悲叹,这都什么时候了, 父皇还有心思去试探自己的肱骨大臣! 姜本说完不敢之后,许帝也没有什么更多的表示,他本就不是真心的,如果姜本答应了下来, 那么他的结局就注定了, 要么在这场战争中死在敌人的手里, 要么在战争结束后,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皇帝的这句话,就是动杀心的征兆。 三公主痛心的是,姜本再笨,可武晶晶看得清楚,如此刻薄寡恩,直到战争将近还不悔改,多少聪明人都该遁去而远离朝堂了。 三公主眼里的聪明人武晶晶垂着双目,一点悲喜都瞧不出,更加不知他的心中作何想法。 “父皇,儿臣有话说。” 皇帝咳嗽了两声,轻轻摆了摆手,“说来。” 三公主调整了一下情绪,不管心中对自己的父皇有多深的成见,但为了庐阳,为了祖宗的基业,她还是要用父皇‘听得懂’的话语去说。 “庐阳城中的百姓都在看着父皇,也在看着皇族,若父皇有亲笔的制敌之策,击退岩石巨人后,必能提民心,振士气!” 姜本急道:“是啊,陛下,不能再等了。” 皇帝不悦的看了姜本一眼,“守的好好的呢,庐阳一点儿事都没出,你怎地总是急急躁燥的模样,急躁解决得了事情吗?” 姜本被训了两句不敢再说话。 他就是脾气再不好, 面对这样的阴鸷主子,还敢顶撞不成? “之前守卫庐阳的计划已经商讨再商讨,就算此时生变,也大可不必如此慌张,启动第一层的守卫,岩石巨人不提,其他的离国修行者必定不能随意放进来。” 众臣应声,“陛下英明。” 皇帝瞥了一眼自己的三公主,“三儿留下吧,其他人各自把自己该负责的负责起来,朕还没死,许国也没灭呢!” 话倒是说的霸气,左右将军心头一凛,都老实领命去了。 大家都觉得岩石巨人的应对之策还未说,想来这是陛下有了应对之法,所以才只留了三公主。 三公主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高台上的人都走空,只有北公公和她在的时候,皇帝忽然剧烈的‘咳咳咳咳’不停,甚至于咳得脸色有些不正常红,拿开手中的帕子一看,竟有了血! “父皇!” 三公主见状心中大惊。 许帝眼神阴着,“扶朕,扶朕起来。” 北公公慌不跌的背上了皇帝,急忙将人带回了太平殿。 皇帝在人的伺候下才将将坐稳身子, “你去,去把四儿给朕叫过来。”皇帝是对着一旁的北公公说的。 北公公略作犹豫,大抵上有些猜到皇帝的用意,他多言了一句,“陛下……请四公主吗?还是请十七楼主?” 如果要了解战场实情,想来十七楼主更准些。 她说没事,那庐阳大概率没事,她说有事,那…… 皇帝情绪有些激动,“就四儿,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北公公被吓到了。 三公主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这个时候皇帝又笑了起来,这笑却不是畅快的笑,而是多少有些惨了,“三儿,别怕,父皇在呢。” “父皇……”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叫十七楼主,还是叫四儿?” 按照皇帝一贯的作风,三公主马上就想到了是不是臣子信任的问题,但想来也不是,十七楼主对许国的衷心是谁都不会怀疑的。 皇帝试探过谁,都没有试探过十七楼主。 然而排除这个可能性,三公主便想不到了,“儿臣不知。” 皇帝也不卖关子,他说:“因为岩石巨人没有十七楼主便守不下来!所以朕叫不过来啊!” 三公主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哪里有什么祖宗的应对之法!” 三公主不信,“可儿臣确是听说过,庐阳曾经被这样的岩石巨人进攻过。” “是!然后祖宗用一招便让这岩石巨人化为灰烬!现在可还有人能做到?” 听到这话,三公主一时无言,从小她就一直在‘祖宗很强大’的概念成长起来的。 所以要她再反驳那是真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难怪,父皇会急得咳出血来。 不管怎样,不能让这帮子大臣混乱。 皇帝幽幽的说:“那些人的心思你以为朕便不知么?朕不能让他们知道,祖宗之法已不可用,否则似姜本那样人,或行不可言之事。” 许帝也知道自己的臣子对他多有不满。 这个时候不能陷入绝望。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传仙才士的封立也是有这这样的考量。 不过传仙才士被困在大雨宫之后,他也就抛之脑后了。 三公主这时才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聪明还是聪明的,做的选择事后来看也都极为正确。 “父皇,那现在又该如何?” 皇帝虽然虚弱,但气势不减,“祖宗有祖宗的法子,朕有朕的法子,你我都是不懂修行之人,刚刚在高台上,还不是任姜本和武晶晶随意说,姜本太过耿直,武晶晶心深似海,如果告诉了他们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至于具体如何,还要听四儿怎么说。” “谁说朕与她平时父女不睦,但她毕竟是大许的四公主,朕毕竟是她的父皇。三儿……” 皇帝终归是有些感伤了起来,“朕的迟早是你的,你要看的清楚些,治国,不易啊。” 三公主虽然嘴上说着父皇正直壮年之类的话,但心里则在想,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治过国? 说来也快,北公公去的快,四公主来的也快。 她一路都是大步向前,身后的披风都飘荡起来,到了御前,啪的一下就是规规矩矩的行李,“儿臣,参加父皇。” “快起来,说,情况如何了?” 四公主甚至都忽略了自己的三姐还在这儿,她总是这样,三公主以前心有不满,现在都习惯了。 “禀父皇,离人该是从两座峰得来的法子,集中了二百五十六名立心境修行者之力和六十四名守神境修行者之力,潜藏在庐阳院后山外的山脉中,召唤了岩石巨人。” “此事本是庐阳院吴刚偶然于昨日傍晚发觉,他为了传回消息引开了敌人让一名叫小沙的孩子逃回院门,清晨,我派掌道使朱达率领两个小队前往山脉,他们都已经回来了。” 皇帝陛下心急,“说说可有应对之法?” 四公主讲话很有底气,“当然是有的。十七楼主已经吸收了一次攻击,岩石巨人不再使用相同的招数,而是向庐阳走来,不过他的速度很慢。” “为何慢了?” “吴刚和小沙,破坏了其中一个十六人圆形阵,致使岩石巨人动作过慢。” “当真如此?!”皇帝忽闻这样的消息,瞬间就激动了,“不愧是我庐阳好男儿!” “嗯!”四公主保证说:“请父皇安心,儿臣和庐阳院一众同门必定不会让岩石巨人走进庐阳!” 三公主对这些事情不算特别懂,她只是基于自己的朴素逻辑做推断,“如果这么算的话,离军付出了三百多位修行者的代价,最终却只得到一个半成品?” “此言差矣。”四公主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三姐莫要尽说些好消息给父皇听,战争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离军的那三百二十位修行者并未死,何来代价?要说代价不过是付出了一些灵气,稍作休息之后也是可以恢复的。” 三公主一直语滞。 这种事她怎么会想得那么周全。 皇帝心情好了,打了圆场,“四儿,小三是不了解修仙,和朕一样,正是国战时刻,她还不至于报喜不报忧。” 话虽如此,四公主却有些不相信,在她看来,自家三姐一向是只说好消息,不说坏消息,就算有坏消息也要想办法说成是好消息。 所以才获得了父皇喜爱。 如今父皇出言维护于她,四公主自然是更加不理解。 她一不高兴,干脆就闷闷的不出声,搞的皇帝的话都没人接, 太平殿内不免多了些尴尬。 皇帝没办法,他有时候是真的信任自己的四公主,但更多时候也是真不喜欢她。 “四儿,你先去吧,既然只是一个不全的岩石巨人,那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儿臣遵旨!” 说完,她还是和来时一样不管三公主,一个眼神也没有,自顾自的走了。 而立于一旁的三公主也将袖口里的拳头死死的握紧。 她尽量对所有人都和善,从不主动树敌,但这个有着修行天赋的妹妹的那一份无视她的骄傲,还是让她很是愤恨。 许帝倒是一脸自在,他哈哈大笑得说:“你看,我就说了祖宗有祖宗的法子,朕有朕的法子,朕乃天命之子,自有上天护佑,以一个不全的岩石巨人就想踏平庐阳,那真是痴人说梦了。” 他再想到自己刚刚瞒了一手,还好没有告诉姜本、武晶晶等人真相。 …… …… 顾益从朝日城出来已经一天了。 再往前走,按照预计,过了今晚明天就能抵达庐阳。 越接近庐阳,本该是越有些混乱的,不过一个离国的修行者都看不到,着实有些奇怪。 对于长脚猫和颜狼来说,越接近庐阳,他们的心就越发的躁动,倒不是‘近乡情更怯’,只不过走了这么些天,就快要吃到绣花鲈鱼了总是会激动的。 所以他们是不管那么多,先在前面飞着。 原本顾益会放他们先去庐阳,只不过考虑到庐阳此时应该也在戒严,而这两个家伙又是大雨宫出来的合道。 若是就这么过去了,吃不吃绣花鲈鱼倒是没什么,万一不小心引起什么事情那就不太好了。 没办法,长脚猫和颜狼也就一直没有走的太远。 不过在接近中午时,长脚猫忽然飞了回来,说前面看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顾益问:“是什么很奇怪?” 颜狼思索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嗯……本来以为是山,不过似乎还会动呢,像是很大很大的人。” “巨人?”顾益猜道。 “差不多。”两人一齐点头。 一时间顾益和纪岚都有些疑惑,纪岚更是不解,“我离开庐阳比你久,庐阳有这样东西了吗?” “没有吧。像山峰一样大,但是却在动,外形还像人?”顾益又确认了一遍,看到这两个家伙点头, 心里头大概也做了些猜测,“战斗刚刚爆发吗?” 第161章 奇怪的马车 小沙听了话,一直都跟着朱达。 这孩子的实力虽然不强,但是他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想到岩石巨人弱点的人。 经过最初的慌张之后,岩石巨人给人带来的恐慌渐渐稳住了些,十七楼主轻而易举的吸收了岩石巨人的攻击,导致它之后不再向庐阳发射灵气波。 另一方面,大概是由于被破坏了一个十六人圆形阵,岩石巨人的动作很是缓慢,要想一步步走到庐阳城来,大概也是要花些时间的。 这个时间差给了庐阳反应的时间。 左右将军依然在戍守城门,以防离军突袭,但原本布置在各城门出的大量修行者被调派至庐阳院后山,准备正面面对离国的修行者。 但此时经过初期的震荡之后,其实渐渐又冷了下来。 “看来,他们是想等这大石头人过来,避免过多的死亡。”陈明光觉得自己猜的应该没错。 四公主从人间宫回来之后当即进入指挥位,虽然十七楼主的实力更强,但她平时几乎不会管修行之外的事,院门里有哪些人她都搞不清楚。 此时有实力也有地位号令所有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四公主,她也是庐阳院的馆主。 陈明光的话在四公主看来有些道理,“不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破坏掉岩石巨人。” 朱达把小沙带了过来,刚刚说的分析岩石巨人弱点的话,也都说过了,接下来要等四公主的命令。 “离人暂时不来,咱们也不能在这等着,应该争取岩石巨人离庐阳尚有距离这段时间。” 对于四公主的这个考量,朱达还是很赞同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但陈明光却分析说:“难道他们就这样等着吗?岩石巨人意外被破坏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他们没有考虑过一旦被破坏该如何选择吗?” 四公主心头一震,陈明光的话倒是令她心头一震。 离国人不至于那么僵硬,只有一个计划,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不会只有一个计划。 “离军指挥者是谁?” 这问题还没来得及查清。 远处的岩石巨人忽然动了。 动的莫名其妙。 因为它不是向前走了一步,而是侧方向蹲了下来。两只粗壮的石壁则指向庐阳, 嗡嗡! 之前一直使用过的灵球又出现了! 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 左右两只巨手各自凝结了一个! 陈明光惊愕,“这岩石巨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灵气?它想要密集攻击!” 不仅如此,这次的两个灵球比之刚刚的规模还要再大上三分,这种体量,只要中了一个,必定会毁了庐阳一片。 嗖嗖! 两道蒙面的声音落在四公主的身旁,“关注,庐阳城北离军开始进发,并出现大量修行者。” “有多少人?” “修行者大约有千名。姜将军让我告诉你,无论是什么情况,北门都会无碍,要馆主放心。” 城门倒还好,庐阳有高耸的城墙,一般的攻击是打不破的。 只有眼前这个东西是个麻烦。 “知道了,庐阳院,也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她这么说,但眼前有两个巨大的灵球就是个问题, 他们所有人都在攻击的范围之中。 他们,指的可不是庐阳城中的普通百姓,而是最具战斗力的庐阳院的才子们。 离国人选择将岩石巨人放在这里,也是有着‘梦想’的,万一冲庐阳院打了一炮, 那么庐阳还有身可倚仗的? 院门里,开始有些人坐不住了。 其中就包括这位穿着破衣烂衫,被人用手牵着的白发老妇,她还有一个名字叫长活道人。 但平时,院门里的人一般都叫她:道主。 搀着长活道人的则是个妙龄小姑娘,也就是道主平时最疼爱的好孩子,和仙。 “馆主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真忍得住,不去叫我。” 四公主对这位前辈还是尊敬的,因为她也不问俗事,她也一心钻研道法,算得上是她的同道中人。 至于她的道,则是符道。 长活道人老了,眼睛也瞎了,要说战斗怕是不行了,于是便将所有精力用在灵符上,以至于在世人都以为灵符是辅助时,长活道人可以用灵符做到许多神奇的事。 “麻烦道主了,道主可有办法?” 老妇人在和仙的搀扶下还是颤颤巍巍,“这个有办法,下一个就不知道怎么办了。离人已经进攻了,他们不会给我们什么喘息之机,岩石巨人不攻击,也许只是在集聚灵气罢了。” 道主对灵符及符阵颇有研究,她应当是会更懂岩石巨人的。 不过闲聊到此为止, 首要的还是得替庐阳院裆下那如陨石一般的巨大灵球。 长活道人慢慢放开了和仙的手,和仙不知道什么意思,“奶奶,你能行吗?” 这位瞎眼的妇人还是挺慈眉善目,语气温和的,她说道:“没事,没事,我自己能站着。” 话说完,和仙的小手一松,老妇人就浑身歪扭着完全失去平衡,看的边上人都惊魂。 小沙更是挑眉,这个老奶奶,是来搞笑的吗? “奶奶!”和仙急忙搂住了长活道人,老人家自己确实哈哈笑着,“老了,老了,哈哈,站都站不稳了。” “还是坐下吧。” “坐下……坐下也行,不影响我施符。” 小沙总觉得有些突破了他平时见到的一切,这样的老人家还能有多大的能量嘛。 但是他周围的人都没有怀疑的神色, 虽然刚刚道主差点跌倒这一茬也闪到了他们的腰。 “看!” 高空中,岩石巨人指尖的灵球已经成形,狂浪的气流和漩涡又一次出现在庐阳院后山的天空。 与此同时,有一道小小的光点也在缓缓漂浮升起。 那是一个很小只很小只的孩子,看着大约只有八九岁。 但这样一个瘦小的背影给庐阳院所有人的是莫大的信心。 “十七楼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一个‘瘦削’的背影,四公主忽然有些感动, 偌大一个庐阳城, 数十万人的生命, 一个都城的存亡, 这一切都寄托于那个背影。 这是许国的幸运呢? 还是许国的不幸? 唰! 四公主正在伤神,身旁的道主手掌忽然升腾起强大而神秘的灵气,这样一个老人家,依旧在庐阳院的生死时刻将双手推向了天空。 从她的手掌出来的是数道凌乱的灵气光束,它们相互纠缠、环绕,迅速联结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膜。 它薄薄的样子,总是让小沙怀疑:这能挡住吗? 但是四公主等人都是深信的, 甚至于后山这一片已经响起了隐隐的欢呼声, “道主来了!道主来了!” “道主一定能挡下!” …… 砰! 砰! 最终,那两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灵球还是被发射冲到庐阳院。 空气的温度似乎都在此时降到冰点。 气息凝固。 咻! 异变陡生! 小沙大惊,“怎么回事有一个改变方向了。” “别叫。”四公主警醒了他一句, 因为的确不需要叫。 从道主手上发出的光膜似乎很小,似乎又很大,虽然岩石巨人的攻击改变了方向,但是道主的符阵也捕捉到了它。 白净如洗的天空此时变成了各色灵气的争斗场。 那个冲着庐阳院来的灵球压根过不了十七楼主,不过这次攻击似乎是佯攻,实际上是有另外一个折换了方向,向庐阳城内攻来。 这实际上吓到了城内一些观战的人。 还好,他们有道主。 …… …… 小娘还是在自己的厨房里做菜,外界灵气波动的再剧烈,依然影响不到她的心境。 她的身上实际上已经有着红白两色的光芒相互伴随转动。 小月儿看了捂住嘴巴,有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小娘,你……你怎么了?” 小娘自己也知道有了变化,但她没那么惊讶,“不必担心我,只是破境而已,我知道了,我做菜的时候,修为提升的最快。” “小娘破境了?现在是什么境界?” “立心。” “恭喜小娘。” 这的确是个可喜的事情,不过叶小娘现在难以开心的起来,“又不能改变什么,有什么好喜的?”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令她生气的事情,小娘受伤的动作忽然就有些不那么流畅了。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她干脆扔了勺子。 碧阳功的灵气都乱了。 碧水十弯阳, 小娘脑海里在思索着什么,之后放下东西回房间去了。 小月儿一直努力跟住,“小娘,怎么了?” “在外面等我。” 小娘一反常态,竟然没让小月儿进去。 有些事, 就连小月儿也不知道。 原先的顾益也不知道。 比如说,她为什么会沾染了碧阳功灵气,会为什么会生病。 碧水十弯阳是边小窗创立的异常强大的功法,消失于世上数百年,叶小娘为什么会接触到? 这是顾益一直疑惑,却没去细究的问题。 因为叶小娘也没有去深追他的身份问题。 实际上,叶小娘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的不幸是从一样东西开始的。 承平二年,她在抚仙湖捕鱼,于湖底捡到了那样东西。 自那之后,她便一病不起。 叶小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同父亲讲了,父亲告诉她不能同任何人讲,要自己保存着。 然而长久以来,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她一直都看不出那样东西的不凡,以至于时间太久之后她都快要忘记了。 如果没记错,是放在一个古朴精美的木盒子中。 小娘翻箱倒柜,从诸多衣服底下拿出了这个盒子,并打开。 要说样子,其实也很普通,就是两张纸。 纸上写了些文字,画了些图案。 小娘里里外外翻着仔细看,她以为这个东西与修行有关,如果自己有了灵气或许会有些不同,不过似乎还是没动静。 可能顾益知道…… 因为那一行文字是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而那个图案,则是原来‘御珍轩’的匾额上藏着的图案。 顾益曾说,那是一道残符。 叶小娘的确不知道那是残符,因为她临摹的就是这张纸上的全部。 “残符……缺失的那部分又是什么?” 她尝试着向其中输入灵气,碧水十弯阳的灵气,结果一样令她失望。 小娘气的把它扔到桌子上,但是又很快后悔,顾益是小苑山仙人,顾益能看得懂这上面的残符, 它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砰砰! 忽然间有人敲门, 小娘赶紧将东西都收好。 “小娘,三公主来了。” 听到三公主这名字,叶小娘已经没了当初做朋友时的那种欣喜之感,更多的是一种压力。 “好,我来了。” 三公主来估摸着还是要给皇帝陛下传菜的。 但传菜这种事如果是三公主亲自来的,那便不是简单的传菜。 “是要我也进宫么?”小娘问道。 三公主算是默认了,“就像上次一样吧。” 小娘也不再多说废话了,“战事如何?” “那个石头巨人有缺陷。”三公主走近了小声说,“已经确认了,所以父皇没那么忧愁,也才有些胃口,想要吃你做的菜。” 这消息对小娘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有些时候她会疯狂的想,干脆就轰完了算了。 “早上,父皇已经对我说了,要我多多勉之。” “陛下说了这样的话?” “嗯。” “陛下的身体如何?” “略有好转。” 三公主捕捉到了小娘脸上略显失望的神色,忽然心头一动,小娘该不会在拖时间吧? 难道又不想去了? “小娘,父皇传菜,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还是要等等?” 叶小娘早厨房了窝到现在了,该有的东西都不缺,但她就是很抗拒进宫,“再等等吧,我去换件衣服,身上都是厨房的烟火气。” 三公主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事情好像有些脱离掌控。 她望了望小月儿,发现她一切如常。 莫非是其他的变化? 正此时,御珍轩的院落里落下一道蒙面身影,这都是宫里使用的人,他们在城中到处穿行,传递消息,此时来找三公主想必也是有事要说。 “怎么了?” “殿下,庐阳城南门,出现了一辆奇怪的马车,是否开城门想要请示殿下。” “奇怪?奇怪就不要开,有什么好请示的?” 蒙面的人说,“可是……那人拿出的是传仙才士的牌牌。” 听到这话,屋里的小娘都冲出来了,“你说什么?!” 第162章 一起入宫 传仙才士被大雨宫困着,这事边远地区还不了解,但在庐阳城,这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然而如今忽然有一个自称传仙才士的人出现了。 不开门,他们不敢,这毕竟是小苑山的传人。 可要开门,此时正是敏感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是离军的计谋? 三公主听完后快速思索,做了最好的安排。 “小娘,父皇已经下旨召了你,你便先奉诏令入宫,此乃圣旨不可耽搁,南城门那里我去,有任何消息我都第一时间入宫告知你,如何?” 小娘此时心中已经大起波澜,三公主的安排是最理性,但她现在不想理性,“殿下,我也要去南城门看看!” 这是要弃圣旨于不顾了。 三公主本就觉得小娘的心思有变化,顾益在这个时候又忽然有了消息…… 她以极高的敏感度,瞬间就知道事情正在恶化,这样一来的话,小娘很有可能临时改变主意,到时候陛下那边真的不好收场。 “小娘,你跟我说实话。”三公主的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关于入宫的事我已经和父皇言明,他是皇上,与皇上说过的话,可不能反复啊,你到底……” 叶小娘说:“入宫之事我已应允,这自不必说。不过我和你一起去南城门和此事无关。” 怎么会无关,三公主知道如果不是顾益叶小娘大概都要以死明志了! “不可!此时圣旨已下,父皇还在太平殿等着用膳,哪里有臣民放着圣旨不顾的?”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如果准许叶小娘走这一趟,必定会生出一些不可预知的变数,到时候事情向何方发展,就是她难以预料和掌控的了。 虑及于此,三公主沉下思绪极力劝导,“小娘,事情都要分个轻重缓急,此时陛下正在等着,就算城门外的真的是顾益,甚至于他站在你面前,你也要遵旨而行啊!” 叶小娘是焦急的,“我知道,可又不会耽误很久,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顾益啊!” 说着她就要出门了。 “你这是害了他!”三公主喊道,“父皇看似大肚,实则小气,你将圣旨放在一边,若是让父皇知道,他一定介怀,就算你不在乎自己害了自己,可顾益呢?” 小娘一惊,但随后反驳说:“顾益是小苑山仙人,陛下怎么敢为这点小事要触怒他?” 三公主对这话相当震惊,这话的意思是将小苑山仙人凌驾于皇帝之上了! 她忽然间明白,为什么皇帝总是要对修行者进行把控,这些人一旦学了一招半式,内心里便不将皇室放在眼里! “小娘你太放肆了!” …… “怎么了?是什么事她放肆了?”慵懒的声音,带着轻松和有趣。 这是一道忽然出现的声音。 正是两个人争吵的关头,顾益出现在了屋顶上,他们这一行三个合道想进城,那些废物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不过这个装逼位却不是他选的,是纪将军选的, 与顾益不同,纪将军现在满脑子都是后山那边的岩石巨人,所以他选了这个高处的落点观察。 叶小娘看着坐在屋顶上,单手托着下巴的顾益,眼睛微微放大,惊喜着,幸福着,“顾益?!你真的回来了?!” 嗖嗖嗖!! 却在此时,六道身影忽然从暗处出现一瞬间全部集中在三公主的身旁,警惕的摆出战斗姿势,为首一人语气紧张,“殿下,事情或有诈,那边那个女子是大雨宫的左护宫使、书雨,实力远超舒乐舒大人,返璞境。” 三公主听闻后微微皱眉,书雨……大雨宫的人? “传说中左护宫使书雨也是茉族,身段样貌果真是名不虚传。” 纪将军听闻有‘殿下’,二话不说下去作揖,“末将得胜关副将纪岚,见过殿下。” 又来一个。 好复杂, 三公主也有些被绕了进去,传仙才士、左护宫使、还有得胜关副将,这个组合怎么都有点怪的样子。 小娘却不管那么多,她冲上了屋顶落在顾益的面前,“你怎么从大雨宫里脱困的?我以为你真的回不来!” 顾益看她直接跃了上来也很惊喜,“咦?小娘,你的身体好多了,看来我给你的功法你练的很好。” “是,哎呀,我就那样。但我没想到你会回来,都发生了什么?” “嗨,确实被困了一段时间,不过我运气好,不仅出来了,还给你拐了个弟媳回来,这是书雨。” 书雨倒不在意院子里对她很有恶意的许国修行者,无视了,她现在的心思都是见到叶小娘的忐忑,担心她会不喜欢自己。 “书雨有礼了。” 叶小娘看着书雨也有些被晃了眼,好漂亮的姑娘,当真是脸颊白净,一尘不染。那一头黑发垂落,很有仙气。 在另一边,三公主和纪将军说了两句,也听闻了书雨为什么会来,那个原因让她震惊,茉族的女孩子都能倾心于他。 其实顾益和三公主不是很熟,两人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顾益,本宫正准备到南城门去迎你,原来武将军已经开了城门让你进来了。” 顾益转头,把心情从与叶小娘重逢的喜悦中抽了出来,飞身落在了地面上,他没有向纪岚那样还得行个礼什么的,眼神直视她,丝毫不恭敬的样子,让她身边的六个修行者有些戒备。 只不过考虑到顾益是陛下亲封的传仙才士,这才一直忍着。 “城门没有开。”顾益笑眯眯的说,“我能理解守城的将军,此时正是战争时刻,我是自己进来了。” 其实是纪岚等不及,但她不敢闯,顾益可没那么多顾虑, 都到家门口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闯进来了……”三公主轻轻呢喃。 顾益觉得奇怪,“我算是回来吧,怎么能说是闯进来?除非殿下将我当做外人。” 纪岚‘啧’了一声,“顾益,别没个正形,这是三公主殿下。” 顾益只是笑了笑,他左右两边扫了扫,“小月儿妹妹,你过来,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大人物太多,小月儿一直老老实实的,话都不敢说,此时听了这话立即低头走了过来,偷偷摸摸还冲顾益wink了一下,“小公子,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和小娘都等你很久。” “嗯,一会儿再庆祝。这次啊,我还带了两个朋友回来,他们对绣花鲈鱼仰慕已久,已经念叨了一路了,你快去将鲈鱼拿出来。” 这事倒没什么问题。 但小月儿也没看到什么朋友。 “是这位将军和那边那位姑娘?” “不是,总之你就去端吧,送到文苑去,自然会有人去吃的。” 小月儿应承下了,但多少有些奇怪。 直到忽然听到一声,“顾益小子,谢了。” 这才确定,原来院子里还有人。 “什么人?” 三公主身边的人一时紧张,他们一点都没感觉到! “我的朋友,殿下不必紧张。” “小娘,你身体好了,以后可得受累,”顾益和她开着玩笑,“我这两个朋友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吃,爱吃的人到了御珍轩,肯定是缠着你不停的做菜。” 小娘现在喜悦,而且做菜也是她爱极的事。 “只要你的朋友喜欢就好,我以后天天都做。” 其乐融融。 但三公主看不了这份其乐融融,她心底一沉,便道:“小娘,你当真忘了答应过我的事吗?” 如果入宫,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天天做菜,即便要做,肯定也是皇帝的优先级更高。 大许的皇妃怎么可能总是去伺候别人,给被人做菜。 小娘喜过了头,听到三公主的话,顿时脸色一僵,“我……” 顾益有些没看懂。 这是怎么了。 “殿下,小娘答应你什么了?难道还影响我这个厨子姐姐给我的朋友做饭?” “当然影响。”三公主的眼神力度不弱,她不能再退让了,再这样下去,必得演变到皇帝龙颜大怒不可。 到时无法收场,她也会跟着受累。 但这里人多,三公主也没有立即说明白,微微偏头对身旁的修行者道:“你们先到一边候着,这是传仙才士,还有纪将军,就算有大雨宫左护宫使我也不会有事的。” 这话让书雨眼神微闪, 也让顾益皱了皱眉。 “到屋里说吧。”三公主提步,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只留了背影给在场所有人。 小娘神色一时暗淡, 顾益没有追问,他多了点耐心,既然已经如此,那就去听听看。 “纪将军,你着急去庐阳院吗?”他看出来纪岚对这里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兴趣, 兴趣的确是没有, 但有些担忧, 纪岚看不明白什么情况,“……你们不会有事吧?” 顾益微笑着,“能有什么事?没事。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庐阳院中应该还有你的好友的。” “嗯。我正要去找找老朋友。” “我就在御珍轩,有事来找我我。” “好。三公主那里……算了,你们好像是有事,我就先离开了。” 纪岚冲书雨点点头,然后走了。 书雨本身也是有些忧虑,“好像出了事情,会不会不接受我的大雨宫的出身?” “我没想过要他们接受啊。”顾益给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你就一直跟着我,我接受你就行了,许国接不接受你不重要。” 这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一句感动书雨的话,她听出了一种为她一人弃一国的力量。 尽管顾益说出来的样子是那么轻松。 屋里面, 三公主负手在背,眉头紧皱。 现在的问题是她不仅要说服叶小娘,还要说服顾益,如果顾益是普通人,难度倒不大,但似乎不是…… “顾益,有件事我要先向你确认,”三公主转身盯住顾益,“你被困后,我曾让小娘去小苑山向仙人求救,那时才偶然得知,你压根不是小苑山传人,你就是小苑山仙人吧?” 顾益没想到刚进来首先说的是这个。 “我的身份,也有影响吗?” 三公主进逼,“你要告诉我,是,还不是?” “我是。” 叶小娘心里已经确信了七八分,但真的听到他讲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当真如此?” “如何证明?”三公主歪着头,又问道。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到现在的书雨动了,她往前踏了两步,“这位殿下好奇怪,既然都说了是,为何还要证明?为何又要向你证明呢?” 她大概不喜欢三公主这样步步紧逼的态势。 顾益倒是笑了笑,“殿下,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刚刚回来,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朋友没有见呢。说说,小娘答应了什么,怎么还会影响她给我的朋友做菜了。” 三公主‘嗯’了一声,“那我也就直接说了。小娘答应了我要进宫,她是肯定要为父皇准备膳食的。” 顾益有些愕然,张着嘴巴,“进宫给皇帝做菜?疯了吧?” 三公主说:“小娘当然没有疯……” “不是,”顾益打断了她的说话,“我是说,你疯了吧?或者你的父皇疯了?” 这话换个人说,三公主就要借机发作了,她是脾气好,从维护皇家的立场也是坚定的。 三公主压了一些怒火,急说:“今日凌晨她答应了我,如果没有禀告是一回事,可我都已经和父皇禀告过了!” 顾益完全不在乎,“那又怎么样?禀告过了也可以不去,皇帝想吃什么,差人来御珍轩买嘛。为什么非要进宫给他做饭?” 顾益看小娘和三公主这么认真的样子,他忽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的问:“该不会……是要入宫当妃子吧?!” “你以为呢!”三公主急的跺脚,“我不是要为难你们,但这事事关父皇,不可反复啊!” 顾益也急了,“扯犊子呢!那她更不能去了啊!” “啊?” 这弯转得急,“那小娘都答应了!” 顾益喊道:“他答应我不答应啊!” “别冲动顾益,这样的话父皇必定龙颜大怒,再说你怎么替小娘做这个决定,至少要让她说句话,况且便不涉皇家,答应的事,又怎可出尔反尔呢?” 顾益乐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害得他瞎担心,原来是这样。 “她不用说话,我替她决定了,一个弱女子只会做一手好菜,她懂个什么这种事怎么好答应?” “那你当如何,厚起脸皮壮起胆和父皇说小娘不想去了,还是说你不想小娘去了?” “厚什么脸皮,那个皇帝才厚脸皮,他都多大年纪了?就说我不答应!” 三公主听了之后有些颤抖的惊怒。 顾益则继续:“三公主与顾某相交不深,大概还不了解我,实际上我这个人霸道、护短,不守诺言,出尔反尔的事我也一样会做,只要我认为他该做。那又怎么了?” 三公主愣了一下,如果一个人要这么说自己的话,那她的确是想不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道理不管用了。 “你……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选小娘入宫。这也就是他是皇帝,要不是,不就是强强良家少女?我说的又怎么会有错?” “顾益!你可还有忠君之心?!” 顾益反问:“殿下又是什么时候认为我是有的呢?” 这个过程中叶小娘是感动中陪着忧虑,她是不敢把话说到这个程度的,“顾益,她是三公主……” “三什么公主,我在小苑山的时候,皇帝连我的面都见不着。”顾益对着叶小娘很笃定的说:“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答应的,之后都不作数了,因为我不答应。” 叶小娘震惊着,看了看顾益,又看了看一旁的书雨,神奇的是,书雨在这个时候依旧还冲她微笑着。 反倒是三公主很害怕。 顾益说的那些话,都够砍八百回头了。 “你再想想清楚吧!你要毁掉的那个诺言,是答应皇帝的!小苑山是许国国土,你是许国人,这是无法改变的。” 说完三公主转向小娘,“小娘,你知道我此次就是带着旨意来,你准备好菜品,我们先入宫。这件事……” “……回头再论,” 难办,她也难办。 叶小娘求助般的望向顾益。 那真的是一个求助的眼神。 只通过这个眼神,顾益就明白了她的内心想法。 虽然在庐阳不久,但是他也知道许帝的风评不好,甚至于在离国还听说过。 这件事,用什么逻辑去想,都不会是小娘主动答应,肯定是皇帝的要求无法拒绝。 “好。”小娘没说话,顾益先答应了下来,“那咱们就先进宫。不过我也去。” 三公主眉头一跳,预感非常不好,“顾益你要做什么?!” “什么我要做什么,我是陛下亲封的传仙才士,为许国出生入死被困于大雨宫,如今有幸脱困回到庐阳,我去拜见一下皇上,这难道都不行吗?” 顾益真的去,他对着小娘微笑说:“小娘,把东西带上,既然要入宫,那我陪着你一起入宫!” 第163章 我是在质问你(万更求订阅) 三公主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顾益的那句反问: ‘殿下又是什么时候认为我有的呢?’ 该死! 她默默咬了一下嘴唇,忽然明白过来顾益压根就不是一个会去效忠君父的人! 随后她又想到顾益要进宫,这是极度危险的讯号。 而她要将这么危险的人带入人间宫吗? 这个时候三公主是会无条件的站在尹氏这一边的,与外面的离军相比,萧墙之内才有真正的危险! 三公主看了一眼顾益,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不能一起进宫,她要先进宫! 叶小娘也没想过顾益的这个选择,“你要和我一起进宫?为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殿下,带路吧?你不是说陛下等急了么?” 三公主怎么会将这样的人带入人间宫,“你不能去。” “那就由不得你了,大雨宫我都去过,人间宫,我有何去不得?” “庐阳之外还有敌人,你这样做是置百万军民于死地!” 顾益不为所动,“你不是之前很着急的一定要小娘先入宫吗?怎么现在又不想了?” 三公主刚要说什么,小月儿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她迈着小碎步,微微低头,“北公公来了。” !! 三公主顾不上这边,她知道一定是父皇等得着急了。 果不其然,北公公带着俩小太监,上来就开始问询:“小娘子在啊,今日的膳食可准备好了没?陛下急了。” 叶小娘现在心很乱。 倒是顾益从屋里走了出来,“都好了,北公公。小娘可以进宫了。” 北宫鋆也只见过顾益一次,他知道顾益不是小苑山传人,甚至于在他的印象里, 顾益是混迹于长宁街的纨绔, 虽然有些特别,但离开庐阳时也不过立心境的实力。 此番有些看不清楚,经历了一番,是长了些本事了么? “你是……” 顾益说道:“北公公贵人多忘事,我是顾益,我们曾见过的。” “喔,咱家想起来了,你是陛下亲封的传仙才士,人人皆传你已困于大雨宫,你怎么……” “那不仅是传闻,我的确受困于大雨宫,但我运气好些,又出来了,刚刚回到庐阳。正想着和家中的姐姐一起进宫面圣,这次我在大雨宫也见到了十八楼主。” 说起十八楼主,在庐阳那真是如雷贯耳。 北公公是老油条了,也不禁有些惊奇,“十八楼主如今还在大雨宫中?” “嗯,在的。” “那十八楼主都没能出来,你为何能出得来?” 顾益不想与这个阴森森的老家伙在这里废话。 “公公,想必陛下也想要听听我的所见所闻,不如我进宫拜见陛下,再详加陈述如何?” “好!” “不可!” 前一句话是北公公答应的,不管怎么说传仙才士忽然回归都不是小事,况且还和十八楼主有关,实际上,他也能告诉陛下最真实的大雨宫状况。 再者,北公公觉得虽然这个传仙才士确实是假的小苑山传人,但陛下本就将他用来提民心、振士气的,如今正值国战时刻,这个名头正好可以发挥作用。 ‘不可’是三公主喊的。 “北公公,顾益有不臣之心!” 北公公有些疑惑,“三公主可要慎言,顾益也是陛下亲封的传仙才士呢。” 顾益走到三公主身旁,“殿下,我若有不臣之心,还主动进宫做什么?这不是取死之道么?” 北公公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但他想着既然叶小娘也去,顾益翻不出什么浪来,之后眼睛又扫到一直站在顾益一旁的书雨,顿时惊为天人, 心中想着,陛下一定是喜欢的。 “传仙才士,这位……也一起进宫吗?” 顾益介绍,“嗯,她也同我一起进宫。” 书雨不会看着他走的,更不会自己留下来。 到了庐阳,顾益是她唯一的依靠,只要不是上厕所,基本上都是步步紧跟,其实上厕所跟着都不是不可以。 北公公本来有些疑惑,但是看到超凡脱俗的书雨之后便没想太多,有他在,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又不是真正的小苑山传人。 吓唬不到他。 倒是那个姑娘,陛下看了一定是龙颜大悦。 “别争了,都随咱家走吧,陛下都等急了,我们在这儿争论下去,继续耽搁时间,陛下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顾益带着书雨,也嘱咐了小娘,“走吧,一起进宫。” 三公主凭空瞎指,是没什么结果的。 …… 待人都走后,小月儿慌了,她的经常不准的直觉告诉她,好像要搞个大事情了。 一时间也没什么人好去告诉, 掌道使朱达原本会是好的人选,不过这个时候庐阳院正在守着离军,那边她根本也进不去。 马源都不知道现在被派到了哪里。 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之后,长脚猫和颜狼忽然从文院里出来了,他们两个打着饱嗝找到小月儿,“姑娘,姑娘,绣花鲈鱼真人间美味也,我们两个都已经吃完了,还有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娘和小公子都进宫去了,这下生死未卜,你们这两个自称是小公子朋友的人,怎么还能吃的这么香?” 颜狼不喜欢动脑子。 但长脚猫不是,小月儿训斥他,他一点都没有不开心。 谁叫人家拿好吃的给他的了。 “怎么回事,顾益不就是许国的人嘛,他进宫为什么会生死未卜?” 小月儿想说,但是她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最后很烦的转身背对着他俩,“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现在是很危急的时刻。” 小月儿双手合十,诚心祈祷:“天上的神,地上的仙,不管是哪路深陷,都拜托你们一定要好好保佑小娘和小公子,小娘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前些年生了重病,好不容易身体刚好转就听了小公子被抓走的噩耗,如今小公子终于回来重逢,却又逃不开陛下的魔爪,小娘怎么就那么苦命啊……” “……是我们抚仙湖的鲈鱼杀的太多了吗?仙人保佑,仙人保佑,我以后一定不杀那么多了。” 长脚猫本来听着还觉得蛮有趣的,最后不行了,“等会儿等会儿,小姑娘,你以后不杀鲈鱼了,那我们吃什么?” “爱吃什么吃什么!”小月儿真的生气了,都什么朋友,这个时候还一直想着吃呢。 颜狼很奇怪,他不解的问:“顾益出事了吗?” “没有吧?我虽然不知道许国有多少合道境的,但想要杀掉顾益,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小月儿怒指着他们,“那小娘呢?小娘只有立心境,若是小公子腾不出手,小娘被害了怎么办?” “叶小娘?” “啊。” “做绣花鲈鱼的叶小娘?” “那不然你们以为吃的是谁的?” “什么?颜狗,先别吃了,反正也有八分饱了,我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奶奶的,不过是去吃了两条鱼,怎么就出事了。” “颜狼,不是颜狗!” “都一样。走了,顺便看看皇宫里有什么好吃的。” 说起这个,颜狼都想起来在下丘城里的美妙日子了。 这样一比的话,许国皇宫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对。 颜狼认真的将口味比较了一下,“我还是觉得这个御珍轩好,绣花鲈鱼的火候里藏着灵气的控制方法,叶小娘应该是个修厨道的修仙者。” 长脚猫走着走着,听到这话脚步一停,耳朵抽动着,“你确定?” “我的鼻子,能闻到灵气的味道,绣花鲈鱼里绝对有灵气。” 砰! 长脚猫踹了他一脚,“那你特么不知早说?!你是真的狗!” 颜狼很委屈,你又没问,冲我发什么脾气。 顾益在入宫的这一路上,三公主都在和他介绍离国人何时攻城,怎么攻城,那岩石巨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益明白她的意思, 那意思是说,现在外敌当前,不管内部有什么问题,可以等击退敌人之后再说。 但顾益没觉得他活着的目的就是单纯的守卫庐阳。 纪岚和舒乐都这么认为,拼命也要守卫庐阳。 但顾益的心态是,帮助朋友守卫庐阳。 同时也守卫那些对他而言重要的人。 为了这个,他可以提刀砍向离国的修行者。 但如果他要帮忙守卫的庐阳本身开始迫害他要守卫的人,那么顾益会毫不犹豫的将钢刀架到庐阳的头上。 “三公主,你不用跟我说这些,”顾益‘善意’的提醒,“你应该说给自己听,或者说给陛下听,我只是一个不轻不重的传仙才士,又能做什么?” 在进入天平殿之前,他是这样回应的。 “几位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禀报陛下。”北公公在离开之前看的最多的其实是书雨。 书雨几乎是很熟悉那种眼神,“顾益,” 她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我好像又要给你带来麻烦了。” “不会,放心。” “要小心他。” 北宫鋆么? 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普通人,顾益心里有数。 却也没有太担心,其实他一直没机会问小娘,“这事情怎么出来的?陛下是如何见到你了,又怎么会召你入宫?我更为不解的是,你该知道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你,不适合的,干嘛答应?” 他是把碧水十弯阳的事情给隐匿了说。 叶小娘是明白的。 “我曾想过,要求陛下去大雨宫中救你,所以之前不久到宫中来为陛下献菜。至于答不答应,怎么不答应?抗旨吗?” 顾益算是了解了个大概,但还是惊奇,“见了一面就这样?” 三公主看到有人出来了,于是提醒,“顾益,注意你的言辞,圣前千万不要这样说话,这是对你好,也是对小娘好。” 顾益才不管什么好不好,他现在要让这个皇帝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大敌在前还能有时间来充实后宫,时间管理的真是厉害。” 小太监来到他们面前,叫他们都进去。 三公主也入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调整了情绪表情,仪态动作都很规矩,不再有之前的随意。 小娘亦是如此。 只有顾益和书雨昂首挺胸的往里走。 顾益是习惯了,倒也不是刻意。 书雨确是有些刻意,要她向大许的皇帝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陛下本来半躺在软榻上,他这几日血脉不太通畅,正眯着眼睛让宫女给他敲腿, 大概是视线之中看到了书雨,那涣散的目光忽然就开始集中起来,并且慢慢坐直身体,再也不愿意移开视线半分。 那熊样子看在三公主的眼里都有些暗气,他们都已经行跪礼了,但皇帝像是痴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书雨火很大,顾益火更大。 嗡!! 陡然间,他身上的气势猛增,强大气流吹的他衣袍鼓荡,这太平殿内都起了强风。 这一下属实惊到了所有人。 北公公最为吃惊,“放肆!你干什么?!” 许帝被一吼,这才回过神来! “还不向陛下行李?!”北宫鋆捏了指形,暗暗调动自己的灵气。 顾益见皇帝清醒了,问道:“陛下可还记得我么?我是顾益。” “小娘见过陛下。” 三公主也在说话,“父皇,儿臣耽搁了一点时间,不过叶小娘还是听诏来了。” 皇帝陛下才刚开始动脑子,他问:“顾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姑娘又是谁?离国人?和你一起回来的?” 顾益笑了声,他要换掉这个皇帝的决心是已经定了, 就算他活不了多久了, 但剩下的日子也不会让他活的舒服。 “陛下,听说你要让叶小娘,入宫,并封为皇妃?” 这件事,真的让许帝收回了思绪,他恢复了那个锐利带着些狡诈的眼神,“你是在质问朕吗?” “对,我是在质问你。” 皇帝眉头一皱。 北公公在其身边多年,已经能领会到皇帝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之后所要表达的意思。 咻! 忽然间他身形闪动,移至顾益的身前,伸手就要给一个耳光。 啪! 抽耳光的声音确实响起了。 看起来北公公的手掌也扇在了顾益的脸上,不过当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摸到的时候,这才惊醒,这是残影?! 而顾益呢? 顾益已经来到许帝的身边,给了他一巴掌。 三公主一开始是心里一沉,觉得完了,顾益终究还是给自己惹祸遭了惩罚,不过在看到父皇一下扑在软塌上,她只觉得整个人的脑袋都放空了, 没有尖叫,也没有斥责,只有安静。 就是北公公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是在惊恐之中于心里念叨了一句‘陛下!’,之后二话不说的袭向顾益。 书雨则来到顾益的身后,她冷静的观察着北宫鋆,素手捏指,汹涌的灵气铺洒而开。 砰! 磅礴的气流像是流落的雨滴一般,两道相撞的灵气向外散开,形成两片灵气的光膜,一时间风起、殿乱、人惊! “传仙才士欲对陛下不轨!” 北公公急了眼,他不愿与书雨多做纠缠,用力推了一把, 书雨闷哼一声,没撑住向后退了两步,“顾益,这老太监是合道!” 铛! 顾益猛的跺脚,随后他身上的合道气息忽然间涌出,北公公的背后攻击被他轻易挡下,老太监又在空中翻转时像顾益又打出一掌。 顾益横手于胸前,将掌力化为无形。 之后北宫鋆落在许帝的身前,急切问道:“陛下,没事吧?” 顾益收力,说道:“只是一个耳光,死不了。” 说是做了很多事,不过时间极短,实际上,皇帝自己还能感受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这时候三公主和叶小娘也都反应了过来。 三公主是大孝子,也是聪明人,她从怀里拔出了匕首,猛的冲向顾益。 这其实是个政治动作, 而不是一个战斗动作。 匕首的尖被顾益身上缓缓溢出的灵气还轻易缴获,她连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 “逆臣贼子!竟敢对陛下动手,大许今日必杀你!” 皇帝陛下岁数大,而且挨了一巴掌脑子都嗡嗡的,这么一大会儿他才终于搞明白了,那真是气得手都发抖! “来人……”许帝重复说着这次词,“来人!把他给朕抓起来!” 啪啪啪啪! 顾益只是一个意念,太平殿所有的门窗全都在一瞬间关闭,而他脚下也爬出细细密密的符文一样的东西,整个空间其实都被密闭。 北公公挡在皇帝的面前,“看来你能从大雨宫出来,是投靠了他们,这次回来就是受命刺杀陛下的吧?!” 顾益不在乎这些。 “都说许国只有两个合道,一个十七楼主,一个副院长。没想到宫里还藏了一位公公,倒是与下丘一个德性。不过下丘城前些日子,给一名合道境搅得天翻地覆,却不知道人间宫,能不能挡得住三名合道境呢?” “孩子,少虚张声势,这里你们一共就三人,茉族的有些实力,叶小娘能有什么实力。” 书雨是不会撒谎的,“不是我,也不是小娘,是另外的两位合道。” 北公公内心一沉。 “呵呵呵。”顾益再看向许帝,“陛下,我没骗你,的确是三位合道,刚刚也是我在质问你,是你说的要让叶小娘入宫作皇妃?” 第164章 钢刀入肉,血溅三尺! 人间宫从未像现在这样危急过。 站在尹氏的角度上来,削弱这个世界的武力是有道理的,否则就如同现在这样。 祖宗们有先见之明。 但世上没有可保永恒之制,解决一个问题,总会出现另外的问题。 今天的顾益就是他们的问题。 一个合道境,这样站在太平殿,整个人间宫未能有憾动者。 北宫鋆大概是皇帝藏着的后手,可惜,不够看。 顾益身边的空间有一种扭曲感,身体内的灵气扰动天地,又融入天地,灵气围绕他循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合道,”北公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离开庐阳时,不过立心,到如今竟入合道?!” 嘶~ 顾益身上的灵气往外溢出,开始触碰到北公公,那强横的气势令他压力陡增! 皇帝脸色潮红,恶狠狠的指着顾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北宫,给朕杀了他!杀了他!” 三公主也一样五内惊惧,她是想到顾益可能会惹出事情来,但再强大的想象力都想象不到,顾益竟然直接想要弑君! 太平殿外,禁军源源不断的涌来,将整个大殿围的水泄不通! 书雨则过去将叶小娘搀扶了起来,说道:“别怕,这个老太监不是顾益的对手。” 小娘言不明胸中的情绪,有一些感动,也有一些害怕,脑子混乱得甚至没搞清楚顾益要干什么。 听了小娘的话,她也是只是下意识的问:“真的?” “嗯,真的,他的合道,是合天道。”属于望着顾益的背影,多少也有些骄傲。 而这句话出来,北宫鋆微微的后退一点步伐,整个人保持着极认真的战斗态势。 三公主也都听清了,既然姓尹那么这个时候没什么往日情分可以讲,尽管没什么实力但还是勇敢的挡在皇帝的面前, “顾益!要想杀我父皇就先杀了我!” 顾益轻轻歪了头,道了个字,“好。” 北公公惊怒莫名,“无知小儿竟敢如此放肆!” 这倒不是顾益的问题,而是三公主的思想可能有些问题,顾益和她可是一点交情都没有的。 许帝亦是指着顾益骂道:“人间宫听命朕的修行者不计其数,你便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竟然想弑君,朕诛你九族!” 他说这话之后,北宫鋆没有多言。 顾益也一样平静,“陛下不是修行者,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合天道,你看北公公,他就不讲这样的话?您是皇上,应该聪明一点的。” 许帝强自镇定,但听了这个话还是略有不安的望了望身边的北宫鋆,默默吞咽一口唾沫。 “陛下为什么要小娘呢?她只是一个爱做饭的厨子,之前身体不好的时候也未听闻你要将其召入宫中,现在你身体不好,她身体好了,倒是无所谓了?” 许帝说:“朕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叶氏受的是皇恩!” “扯你妈的蛋呢。” 顾益不想和他废话了,抬步向前,带着合道的气势,如同扑面而来的滔滔洪水,冲击得尹氏父女压根站立不住。 北宫鋆只得向前,双臂作合抱状,阴凉嗖嗖的灵气带着从深渊中涌出的寒意扑向顾益。 并未有什么招式,而只是纯粹的气势之争。 “咱家在这宫中深居多年,今日就试试你这天纵的才华!”北公公完全放开了自己,“三公主,你与陛下躲远点,这小子也是合道,我二人相争必会波及一旁。也请陛下放心,北宫必与这厮斗个不死不休!” 许帝疯一般的指着顾益,“好!北宫果然不负朕心,快!杀了这个逆贼!还有那叶氏,也是包藏着祸心的!” 他这手指指的,倒是故意漏掉了书雨。 顾益本来平复的心又火了起来,这家伙真是该死! 眼看着,他右手掌心刷的一闪,一道细长晶亮双针出现,老太监亦是合道,那就先从杀他开始。 合天道时感受天地灵气之规律,一呼一吸间融入天地,其攻势起时滔滔而不绝! 北宫老眼昏花的样子,融于天地时的速度之快,必定要全神防备。 这第一招便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急忙调动阴寒的灵气护住周身。 砰!砰! 灵气中含着针意,尖锐锋利,且从四面八方而来。 之后针芒更甚,而北宫则干脆双手合十以灵气光膜抵挡。 两者相抗后,气流弥漫散于四周,没有搬山倒海的气势,但灵气中强大的杀意有着更加真实的凝滞之感,仿佛死亡就在眼前。 这是高手之争。 顾益眼看北宫的防护攻不破,觉得有些意思。 啪! 他瞬间双手合于一处,眉头一闪后,身上白光尽现,这光随后细化成针,围绕簇拥着他,倒像是一个太阳般。 “粼光千针功……”小娘曾经受过治疗,她是能看得明白的, 千万只针,只对着北宫而去! 嗖嗖嗖! “粼光千针功?” 这句反问是皇帝那儿来的,许帝看来知道的清楚,“这是边小窗的功法,原来,原来朕亲手将边小窗的传人封成了小苑山传人。北宫,一定要打赢啊!” 北公公大概是听到了皇帝深切的期望,而要想达成这个期望,一直防守可做不到。 粼光,形成千针,攻得他还不了手,不过老太监也是有两把刷子,他咬破了嘴唇以血为祭祀,突然间黑色的阴寒灵气像是有了自主的生命一般,死死游荡要缠绕顾益! “顾益,是我他已经死了,你还说自己是合天道呢。” “相比颜狼,长脚猫你是真的烦。”顾益不用看都知道这种欠扁的话是他说的,“我只是想练练手而已,合道不好找,遇着一个当然要试试合天道和合人道是有多大的区别。” 话音一落,嗡鸣声忽然响起,他的手臂像是被新的灵气重新涂抹一遍,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北宫。 老公公岁数大了,但傲气不减,双脚稳稳抓这地面,外散的黑色灵气尽收于拳头。 “老家伙,应该很久没打架了。”颜狼眉眼一闪,有些看不懂他的行为。 既然是面对合天道,就要防一手的,更高的层次往往会产生一种天然的压迫, 顾益冲到面前,瞳孔中光芒微闪,天道之气魄看似无形,但直逼北宫眉心。 他充满黑灵的拳头已出,顾益却用压迫让他神情一顿,之后歪头晃过这一拳,而他的手掌则印在了北宫的胸膛。 噗!!! 颜狼和长脚猫从某个奇怪的角落进来,身边的空间都有些扭曲感,像是穿越了时空之门,其实只是他们突破了顾益所设的符阵。 两人一步步慢慢往前走,“结束了。那人的速度太慢,跟不上顾益。” 颜狼拍拍胸脯邀功,“那是跟我学的。” “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是不重要的事实” “放屁,怎么就不重要了?” …… 砰! 一声巨响,北宫鋆孱弱的身体一下旋转飞出去,就这样撞了在太平殿的墙壁之上! “北公公!”三公主惊惧大喊! 唰! 顾益则瞬间来到许帝的身前,手中针光明亮,也有些耀眼,“永别了陛下,愿天堂没有顾益……” 针,看似细, 但其实充满了灵气,包裹着一直不停的流动,中了之后其实比钢刀更疼。 “陛下!!” 许帝仰面望着直落眉心的针芒,在这瞬间忽然陷入了恐惧,枯瘦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在恐惧之下身体却僵硬的不能动! 北宫鋆见了陛下遇险,几乎是含着淤血嘶吼出这一句,并奋不顾身的朝着这边冲过来, 虽然三公主更近,但作为普通人,她甚至连动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北公公来救。 以全身之灵气闪到许帝的面前,双掌齐出,运出灵气抵挡针芒。 自己却也支撑不住半跪了下去。 不仅如此,还‘噗’的吐出一口血。 而顾益连忙后退。 长脚猫哈哈大笑,“哈哈,真狼狈!差点喷了你一身!” “呼!呼!”北宫鋆气喘如牛,那边新出现的家伙讲话可真气人,只是身上沾了点血,这就叫狼狈了吗? 顾益这时候才分出心神来,“你们两个不是在吃绣花鲈鱼么?过来干什么?” 长脚猫说:“是那个叫小月儿的姑娘说的,说小娘可能会在宫中遇到危险。” 他也认识叶小娘了,忙问道:“没事吧,有人要杀你吗?” 叶小娘对这个陌生人很奇怪,干嘛这么关心自己, “没,没有啊。月儿干嘛这么说?” …… “北宫,你怎么样了?”许帝看了这个每日跟着自己,总装高手的家伙都败了,此时已经不像刚刚那般镇定。 其实战斗并没有什么技巧,只是单纯的,他的力量不如顾益,北宫鋆知道这一点,身体上所承受的痛也在清晰的告诉他,“陛下,想办法先藏起来吧?” 皇帝内心巨震! 他急忙对着顾益叫喊:“顾益,你要什么朕都给你,朕不召叶小娘入宫了,所有条件朕都答应你!” 许帝一生狠辣,内心里却也是胆小的人。 顾益转过头来,“陛下,你的为人,你自己清楚,如果你我异位,我向你求饶,你会答应我吗?” “这就是许帝?”长脚猫和颜狼多看了两眼,奇怪的问顾益,“你回来是要杀你自己的皇帝的?为什么搞这种事情?” 书雨没想到这混蛋这么问,“长脚猫不要乱讲,那是因为许帝欺负叶小娘,在你们来之前还让那个老太监杀了叶小娘。” 一猫一狗耳朵都刮到了。 嗖嗖! 突然间,两道身影忽然冲起来。 “留着这混蛋是祸害!” “陛下快逃!” 北宫鋆一人敌二,自己都活不了了,他运气灵气先挡长脚猫,这人速度慢些, 近身交战之后,不分胜负,但是北宫以阻拦并脱身为主,之后迅速回追颜狼, 但颜狼本就以速度见长, 虽然此时不是全力,北宫也勉强追到了,但是身体都没站稳,更没能出招,只是以肉身扛了颜狼的一拳! 噗! 这一拳砸在北宫的脸上,那个接触的瞬间只感觉他的脸都变形了。 身体哗的一下就飞出去老远! 长脚猫紧跟其后,“颜狼,让给我!好久没打架了!” 情势已经是最后时刻,顾益都做好了准备要默哀了, 却在这时三公主艰难爬到自己的父皇面前,“住手!” 年轻女孩的厉声叫喊,没有力量,却也充满力量! “我不准你们伤害我父皇!” 叶小娘看的心里也是以疼,想到往日里两人的交情最后没忍住喊了声,“停一下。” 叶小娘的话开始变的管用了。 长脚猫和颜狼竟然一齐停手。 三公主眼眶通红,“父皇是大许的皇帝,天下之主!尔等弑君,必遭天谴!还有你,叶小娘!枉我一直将你当做密友,没想到最后却是你带了这些畜生到宫中来竟要杀死我的父皇!我尹天荣就算身死,也一定在阴间诅咒于你!” 最后时刻,三公主忽然爆发出了了歇斯底里的情绪。 叶小娘被震颤的瞳孔抖动,几欲流泪。 顾益切了一声,他是呼啦一声抽出钢刀,一步一步走到许帝的面前,“他是你的父皇不假。但是他好色贪欲,阴狠毒辣,留下他是成全了你尹天荣,那谁又成全我们?!你有你的立场,我理解,但我有我的理由,你可以反驳,却没有意义。至于天谴,如果说杀这样的人要遭天谴,那我相信是这天有问题。” 三公主的气势影响得了叶小娘,却影响不到顾益。 钢刀指着许帝的脑门,他忽然开始悔改,“不要!不要!求你饶了朕,朕一定改!” 顾益第三次问了这个问题,“召小娘入宫为妃,还真是你的主意。” “不是!不是朕的旨意!是她!”许帝忽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三女儿,“朕只说想吃叶小娘烧的菜,从未想过要召入宫中为妃,是她满心讨好朕,误解朕的意思,还狠心要将朋友牺牲掉!” 三公主身未死,心已哀,“父……父皇……你说什么?” “所以说,这样的人还不该死吗?”顾益扬起了刀。 却在此时有声音响起,“他不该死,放下你的刀!” “十七楼主!快快救朕!” 顾益像是没听到一样, 哗! 钢刀入肉,血溅三尺! 第165章 各有信条 许帝拖着病体艰难起身,望眼欲穿般的扑向从门口进来的小女孩,那是他在绝望中的希望,却在向希望刚刚迈出一步时被一刀砍裂了后颈。 咚!! 一声巨响,是皇帝枯瘦的身体倒在血泊之中。 也是三公主内心的巨震。 叶小娘缩着瞳孔,捂嘴而不敢发出声音,这个时候的顾益像一个降临人间的魔王,对着死亡与血腥不皱一下眉头。 咣当! 他把钢刀直接扔掉,路过尸体也与三公主擦肩, 这位公主殿下颤着双唇看了一眼顾益,恰好顾益也在看她,对视的一瞬间潮水般的恐惧忽然从她的内心涌出。 这个人真的胆大到杀掉皇上! “你是小娘的朋友,我不会杀你的。” 三公主缩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 “陛下……陛下啊……”老太监北公公与许帝荣辱系于一身,他已身受重伤,却还是爬到许帝的尸体边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陛下辛劳一生,最后却死于逆贼之手,”他忽然双眸猩红嘶吼道:“顾益!你为人臣却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终有一日这必是你的下场!” “你再哔哔,我连你都杀。”顾益指着他道,没空理这家伙,他的心思在于刚刚赶过来的十七楼主身上,十七楼主是个只有几岁模样的小女孩,腿短、手小、身薄。 这个年纪……就有才能成为楼主吗? 这天下或许有天才如此,不过仅仅以天才的逻辑来理解十七楼主总是有些奇怪,因为她的外貌绝对不会超过10岁。 哪有人天才到这种程度的? 顾益有些不解。 更加不解的是,这个被皇帝喊作十七楼主的人其实身上的气势弱的很,根本没有一个合道境的实力,甚至于灵气的波动都很微弱。 刚刚在他杀死许帝时,也未能做出什么有效的阻拦。 “是灵识虚影吧。”长脚猫走到顾益的身边,“她的本体并不在这儿。” 顾益奇道:“还有这种事的?” “嗯,有这样的功法的,能幻出分身,虽然分身的力量不强,但她在此处的所见所闻,本体也都听得到、看得到。” 顾益忽然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要是分出身来做快乐的事,岂不是双倍的快乐?” “什么快乐的事?”长脚猫询问着。 小女孩注意到了长脚猫,“大雨宫的人,跟随到了人间宫,而你,叛国弑君,想好怎么收场了没有?” “没有。” 顾益倒真是敢说。 十七楼主带着微怒,“皇帝再不好,他可以统领全国,抵御外敌,你这样杀了他,许国怎么办?庐阳怎么办?天下万民又怎么办?” 顾益说:“十七楼主不必这样忧虑,我杀了许帝,不代表我要叛国,在我看来许帝才是行窃国之事。”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先解决了这宫里的混蛋,再到外面去帮你解决那些想要冲进庐阳来杀人放火的混蛋,许国换个皇帝而已,其余一切照旧。” “当然,三公主和你也可以将我定义为叛国,逼得我没有办法也只能试着叛一叛了。” “恃武而骄,难成大器,你真以为到了合了天道世上就再无敌手,可以恣意妄为了吗?”十七楼主的虚影忽然开始变得不稳定,又转向另外一边,“三公主,特别时刻,还请殿下镇定,统筹军力,团结同胞,抵御外敌。” 该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很快这道虚影就散了。 北公公这时候怒斥顾益:“皇位所归乃是天定,怎可由你这个逆臣随意挑选?” 顾益觉得他真的很烦,“我就选了,你能怎样?” “你!” 老太监气得脸色铁青,胸口伤势更疼,差一点没再吐出一口血来。 不过十七楼主的话倒是给了顾益提醒,他得提任一个新皇帝出来,边想着,边去把腿软而不能站立的叶小娘扶了起来, “小娘,你别害怕,我还是会回去吃你的鲈鱼,过简单的日子,这皇帝依旧留给他们尹家人当,你觉得三公主怎么样?”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三公主起了某种心思,是啊,父皇死了,要新的皇上的。 这正是她期待已久的。 小娘却不知如何抉择这天大的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什么来, 这可急坏了三公主。虽然刻意的不去看小娘,但眼神总是忍不住的要飘过来。她大概又想到和小娘的友谊了。 “我们走吧。”顾益不想让小娘陷入两难之中,“此时是庐阳存亡之际,不宜大动,三公主一向熟悉庐阳事,后事交给她料理吧。至于以后如何,那是后话。” 现在随意扔一个人上去,的确难以稳住局势。 但顾益也说了‘后话’, 完全是要看三公主怎样表现。 “这就走了?”长脚猫指着北公公,“他不杀了吗?会不会有些可惜?” 此话一出,太平殿原本缓和的氛围又立刻紧张起来,老太监看着向死而生,但是真听了这话,还是在脸上写出了害怕两个字。 顾益头也不转,“随便你了,我什么时候指挥过你?到太平殿都是你自己来的。” 长脚猫一懵,诶?好像是。 颜狼:“你形成习惯了,咱们干吗听他的?” “有理,有理,那就带走吧,顾益小子刚刚说的有道理,合道不是很好找的,咱们把这个老太监带回去,杀了可惜,之后让他陪我打架吧。” 三公主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始终开不了口,北宫鋆若是能活,自然是她的一大助力,怎么说也是合道境。 北公公自己都在往后退。 顾益管不了这些,书雨也带上小娘跟着他。 在太平殿之外,禁军林立,一个个穿着盔甲的将军拔剑所指正是顾益,但顾益从台阶上下来,他们也不敢动。 外面的人声鼎沸吵了殿内的三公主,她又没有受伤,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殿下,殿下……” 几位将军为围绕着和三公主,一是要保护她的安全,二也是找一个主心骨。 “陛下怎样了?为什么太平殿被封了起来?” 三公主看向顾益,那张并没有多少表情的脸。 他想要看她的抉择, “放下你们的武器,都退下!”三公主全力嘶叫着下令,“众将士听着,顾益并非传仙才士,他是小苑山仙人!” 她竟然当众宣布这样的事。难道她不清楚,小苑山仙人在普通人心中有怎样的威望吗? 顾益继续下台阶,往前走,对着三公主说:“大敌当钱,殿下的决策很英明。” 他带着叶小娘和书雨,身后则是则抗起了北宫鋆的长脚猫, 北公公,宫中的大部分是认识,如今却被打成这副鬼样子。 “殿下!”终于有勇士喊了起来,“顾益怎可和小苑山仙人相提并论?他叛国弑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殿下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啊!” “对啊!殿下,陛下呢?陛下怎样了?” 三公主很讨厌顾益不假,但是顾益刚刚说的‘决策英明’几次竟然是她期盼已久的话语。 她不多说,从边上士兵那儿抽出钢刀,奔着那个带头喊着顾益‘叛国弑君’的人就去了。 一步一步的靠近,也让那人直视到了死亡的降临。 “惑我军心,该斩!” 三公主也发起了狠,举起来手中刀就要杀人立威,然而那软绵绵的刀口被顾益拦下了。 抓着她的手腕,顾益说:“殿下,他说的没有错。我与人们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那个小苑山仙人的确无法相提并论,我也确实弑君了,一个敢说真话并具有勇气的人,你不该就这么杀了他。” 而且,他还很年轻,嘴唇上都是绒毛,连胡须都还没长起来。 眼睛大如牛,具有勇气,但刚刚也的确害怕三公主真一刀把他给斩了,如今顾益站在他的身旁,变成了救下他性命的人。 咕咚。 年轻人很是紧张。 但顾益却冲他笑了笑。 “庐阳外,还有强敌。” 便就这么离开,反正是目的也达到了。 于是这宫中的禁军都退到两侧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三公主看着那人的背影久久不语,不过在她转身时,忽然间心境又变了。 人间宫、太平殿, 皇帝已死,亟待新皇。 虽然这个皇位很有压力,顾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来一次,但即便是面对可能的死亡,三公主也在所不惜。 却不知顾益真正的支持谁。 “你这样搞,不就是帮着那个小姑娘当了皇帝吗?”长脚猫提醒顾益说:“我看她的样子,和你好好相处是不可能的了。” 顾益很平静,“我知道,只是暂时的而已。我今天直接杀了她,难免影响到庐阳守卫。她的理性忍耐应该不比许帝差多少,不过我也正需要她的理性和忍耐。” “为什么?” “我杀的是皇帝,不是一般人,肯定会有很多后续的影响,有三公主的话,她依旧能把所有的力量集中于庐阳守卫,没有三公主,现在已经乱了。” 叶小娘也深深望了一眼皇宫,她虽然有些普通人的善良,但是想到差一点就要给那个老头子侍寝就觉得恶心,于是说:“杀的好。” 顾益轻笑一声,“你的这位朋友呢?” “我不知道皇上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小娘记得很清楚,“他说,是三公主揣测圣意,做了牺牲朋友的决定,他本人根本没有下圣旨。” 那种情况下的话,要说信也有可能,毕竟人之将死,但那时候已经是深度恐惧,估计有什么胡话都会说。 所以小娘一时间也分不清。 或者说,她还是不太愿意去相信,三公主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然而实际上在回忆之前交流的时候,她也明显觉得三公主是在劝她、诱她、甚至是以顾益来对她进行一些软强迫。 顾益猜测说:“应该都有吧。皇帝不会明令,大敌当前做这种事不太合适,但如果没有一点暗示,三公主也不会忽然想到要促成这种事,理由也一样,大敌当前,她的心思不可能分出到这一方面。” “所以我猜,是皇帝有了暗示,而经常能摸清皇帝心思的三公主体会到了皇帝的意思,所以才去做。这是一种政治伙伴间长期培养出的默契。” 当时的情况不得而知,但这应该是最有可能的。 叶小娘停下了脚步,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 顾益也在等着她的决定,留下三公主的命,其中还有一个未说出口的因素就是她曾是小娘的朋友。 作为旁观者,他看的清楚,皇家子女哪有什么友谊不友谊的,到了该作抉择的时候还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甚至于最后许帝都开始把脏水泼向自己的女儿。 但小娘是当局者,牵扯到了感情,不一定能向自己这样干脆利落。 “顾益。”叶小娘轻声言语。 “嗯?” “如果她以后要伤害你的话,你就再进一次人间宫吧。” “看她表现。不过皇帝有七个女儿,除了大公主远在海外,其余的有合适的吗?” 在他看来,换成三公主,其实区别不大,本质上她和许帝是同一种人。 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有一点点区别, 但那个位置上的权力会改变一个人,要不了多久,她就是第二个许帝。 叶小娘也不知,“……或许七公主好一些吧?” 七公主…… 其实顾益也有自己的问题。 他杀了许帝,他就要面对一个人。 这便是七公主。 “她不好。” 主要是不适合。 顾益略有叹息。 书雨问:“顾益你怎么了?叹什么气?” “你也见过她的。”顾益讲着,“当时在古青河畔,舒乐边上的那个女孩儿,就是七公主,她与她的父亲和姐姐都不同,其实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孩子。” 太平殿出事,消息传的很快。 顾益走出人间宫,想到了七公主,七公主也恰好出现在街道的另一端。 “如果她要为父报仇,一会儿你别怪我。”书雨向前,挡在顾益的前头,她大概知道七公主也算是顾益的朋友,所以交起手来总是放不开。 “书雨,你可还记得你曾经还是大雨宫左护宫使的时候和我说过,我们都不是坏人,只是各自为了各自的信条。”顾益念念有词。 “是,所以不必纠结着、折磨自己,这不是对错问题,是选择问题。我留在大雨宫是对,这辈子跟着你也一样是对。” ------------------------- 今天继续单更,明天就忙完了。还有,不要瞎想啊,我就是单纯的现实忙,那些节奏问题与我无关的~ 第166章 小苑山的审判 顾益一路从小苑山下来,过庐阳,困大雨宫,认识了一些人,也杀了一些人。 他的大部分朋友在庐阳,大部分敌人在大雨宫,但庐阳也有坏人,大雨宫也有好人。 舒乐与书雨起初是敌人,这是立场问题,实际上,书雨是好人,舒乐也是好人,她们拼死争斗,谁杀了对方都难说好坏。 书雨离开了大雨宫,一样难说好坏。在顾益看来是好事,在谷白瓷看来则是坏事。 而要希望别人理解,则是奢求。 在顾益看来,要想七公主理解他那不是奢求,而是过分,理解他什么?理解自己的父皇该杀? 然而不论如何,顾益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并不后悔。 人间宫外的长街像一条深渊,七公主在街的尽头站立,相隔很远,看起来也很难再相近。 “小娘,你和书雨先回去吧。”顾益侧身,“长脚猫和颜狼也都先走。若有喊着要为陛下尽忠的……” 长脚猫眉毛一挑,“怎么样?” 顾益想了想,“成全他。” “知道了。”这狗贼还很兴奋的样子。 其他人都好说,书雨有些不舍,但是她并未不听话,拉着顾益的手说:“平安归来。” “放心,我可不会为那个皇帝赔命。不然杀他的意义在哪儿?” “我等你。” 人都走后,长街的两头只剩两人。 七公主没动,距离太远也看不清她脸上是何表情,顾益叹息一声后,提着步子一步步向前。 笼罩在战争之下的庐阳仿佛只有这里是安静的。 走到一半时,七公主忽然拔剑,以搏命般的气势向他冲过来。 阳光的剑身反衬着刺眼的光芒,顾益原地没动,只是用右手接住了这一剑,手掌中的灵气盈盈持久,压迫着七公主的灵气向着反方向扩散开,气流如同水幕片片洒开。 也好,就来打一架吧。 只不过七公主只有守神,而顾益已经是合道。这个差距,是比入定境的人面对守神差的更多的。 若想真的交上两招,顾益也只能不去动用合道境对地境界的威压,以近身肉搏来较量。 于是乎,手掌中的灵气稍收,控制权重回七公主手中。 她也没有惧色,软剑带着粉色的灵气继续前刺,顾益脚步微摆,双手张开的同时整个人向后退。 他看到了七公主,七公主也在看着他,眼神中一直是愤怒,最后一下皱眉并瞬间加速。 顾益则卧倒,与地面几近平行,七公主则从他的上方飞了过去。 如此,进攻依然不停,她绕了一圈之后又回来,蜻蜓点水般的踏脚, 顾益也在此时转身,侧身躲过一剑,手掌握而成拳,拳风中慢中有柔劲, 砰! 七公主用剑身抵挡,全身的灵气无一点保留。 “我早该知道,你继承了两座峰的意志,就是要来毁掉我们许国的!” 顾益不想解释,他想先把架打完,于是倏然间便出手,双臂交错打出一波连续攻击,七公主则闪躲着后退。 她知道自己不是顾益的对手,分别许久,他的实力已经成长到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步。 若想在此报仇,只能同归于尽。 她是这么分析的,也做好了准备。 所以再次面对顾益的拳头,七公主没有躲避,而是直直的准备挨一圈,与此同时手中软剑快速旋转,再猛然一下握住,直刺顾益的胸膛。 到这个程度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 轰! 灵气暴起,巨大的威力震飞了七公主的身体,她惊叫一声之后后背撞在了街道边上的墙壁之上。 瓦片落下,她也落下。 顾益叹气一声,“算了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啪! 七公主狠狠拍了一下地面,“那我也要为父报仇!” “啊!” 她以全身力量跃在空中,却被顾益一个眼神就定住,灵符从他的脚下爬出,歪歪扭扭、细细密密,继而将七公主的手掌全部绑住。 她手中的剑也无法再握,咣当一下掉在地面。 “放我下来!” 顾益向前走两步,仰头看着她,“许多事很复杂,但本质上都很简单。一如你和我,我不会杀你,你也杀不了我,这是你承不承认都会发生的事实。” “放我下来!你这逆贼!父皇封你为传仙才士,甚至还曾考虑封你为楼主,你便是这么报效君恩的吗?” 顾益回道:“君恩本身就是很暧昧的东西,不是吗?” “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疯子。” “我在说什么?你生于帝王家,所以天然的觉得天下人都该向你的父皇或是向尹氏效忠。不过在我的概念里,人人生而平等,并无帝王和平民的分别,君恩所施在你们看来是恩赐,是对方的一种荣光,它本质上和真正的拔刀相助是两种恩情。” “便是不谈这些。我清楚的知道你的父皇为什么会封我传仙才士,小苑山传人从一开始就是他有意杜撰,这是皇帝撒的谎,你知道当你和皇帝拥有同一个谎言的时候,下场一般是什么吗?” 七公主依然在挣扎,“能是什么?!” “当然就是死。至于楼主那更是没影儿的事,我从来就没相信过。” “所以这就是你要弑君的理由?!” 顾益摇头,“这倒不是真的。我真的想要杀他,是因为他想要强召小娘入宫为妃,在你的视角里,皇帝是保护你的父皇,在我和小娘的视角里,他是毁灭我们平静的恶魔。” “那你可以让父皇撤去命令,何至于要动刀杀人?!” 顾益微微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他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懂政治,也不懂你的父皇。” “可我懂得什么是朋友,我曾当你是朋友。” 这话的确说中了顾益的心。 呼~ 冬日的冷风一阵吹过,摆动着顾益两侧的黑发。 “我杀了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只有你。” “你少假惺惺的,我告诉你,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就算我的才能远远不如你,我这一生都会付出一切杀掉你!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顾益其实知道她的选择,“我不会杀你的。我想杀的人,即便他是皇帝,我也毫不手软,但我不想杀的人,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杀你。” 他又走近两步,贴着七公主的耳畔说:“这是小苑山对他的审判,从此以后,若尹氏无德,小苑山依旧不会坐视不管。” 哗。 控制住七公主的所有灵符在一瞬间撤去,无力的她只能落在地面,跪倒哭泣,泣不成声。 “对不起。我不会要你原谅我,不过为了你好,希望你可以远离你的三姐,她和你的父皇是一类人。” 顾益走了,他也难言毫不痛心,不过他还是无悔。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在顾益的眉毛,也落在七公主的后背, 雪花很白,墙面很红。 自然界的一切都很简单清晰, 只有人,复杂到每个人自己都看不懂。 就像长街的尽头,那个向他执礼弯腰的人。 她一身白服,已经是带孝之身, 顾益不解,“你也是公主,也来杀我吗?” “尹天阳,排行老二。” “二公主,你与我素不相识,本也无仇无怨,若要报仇,我接着便是。” “先生,有弑君之心,却又为何留下我七妹的性命?” 顾益说:“颠覆尹氏非我所愿,所以我才反对两座峰。杀了他,只是因为他的品德并不能和他的位置相配。” “先生认为,皇帝,需要什么样的品德?”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的父皇,并没有作为一个皇帝的责任心。” 二公主殿下一直称他为先生,这是顾益没想到的。 过去的时间里,他也对这个人知之甚少,只偶尔听说过一些,得知她是喜欢志怪小说的那一类人。 今天在这里出现,亦出乎预料。 更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 “父皇,的确不算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是,他给了我们优渥的生活,至少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合格吗?”顾益有些不能相信。 二公主很笃定,“对我而言,他很合格,我想要的一切,我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给我的。” 顾益有些刮目相看,“有理,也合理。” “先生不想当这个皇帝,介意尹氏继续当吗?” “不介意,我会扫清想要把庐阳变成战场的敌人。” “愿为先生行礼。”尹天阳冲这句话给顾益执礼鞠躬,随后一字一句的叙说:“我要为我的父亲披麻戴孝,我也不能让杀掉我父亲的人就这么走掉。父皇的死对许国或许是好事,对我尹天阳却是极痛心的事。” “我是大许的公主,所以我恳请先生为庐阳出力,我也是一位父亲的女儿,我要在这里向你拔剑。” 顾益本以为会上演尴尬的剧情,譬如说,二公主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或是连剑都拿不稳。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二公主眉头微扬,身上的灵气隐隐间鼓荡其身。 “原来是修行者。” “今日不分生死,请先生接我一招,待击退来犯之敌,我必登门请战。” 雪落时分,有气涌动,天地之气携雪花而聚,她竟能催引天地间的灵气? 第167章 这是请求,不是指挥 不仅如此,二公主实力似乎也远超她的七妹。 顾益还是有些惊讶的,“我一直以为只有四公主是尹氏唯一的返璞。” “天阳并未有拜师修习过,不过是看多了书而有悟,也从未与人争斗过,想来也不是先生的对手。但古时风流名士,没有因恐惧死亡就后退的,更没有因敌人强大就软弱的,求仙,就是求身正而心明,心不明,死则死矣。” 顾益觉得这个二公主是有点意思,她的确也不会什么招式的样子,且与人对敌,但浑身尽是破绽,没有兵器,也没有将灵气形态化成攻击状,只不过是汇聚力量于手掌,直取顾益。 她汇聚的灵气终形成一道光束,一瞬间冲到顾益的身前,却还是被挡下了。 顾益甚至都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身体中涌出的灵气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挡下了。 灵气形成的冲击波,彻底搅乱了雪花。 却也只搅乱了雪花。 她的实力她自己都发挥不出来。 最后只得偃旗息鼓。 “要继续吗?”顾益问。 二公主微微喘息着,脸上已经有了疲惫,大概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使用过这么多的力气,一时间人都有些虚脱的样子。 “不……不了。先生……刚刚对七妹最后说的是什么?” 顾益问:“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我是姐姐,我要知道妹妹为了什么而不开心。” “好吧,可以告诉你,我对她说,许帝的死是小苑山对他的身畔,若尹氏无德,小苑山不会坐视不理。” “小苑山……这么说……” 顾益没说什么,并且已经离去。 尹天阳忽然有些明悟,所以小苑山仙人就是此人了? 她也没有再追上去,不是不愿意,是身体支撑不住,打架很累的,从来没有动过的人,忽然间全力使出一招。 ……大概会肌肉乳酸痛很久。 …… …… 顾益回到了御珍轩,他已经很久没在这里安稳的吃一条绣花鲈鱼了,虽然时常笑话那一猫一狗,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一个吃货。 虽然他并不会承认。 人间宫里, 三公主暂时接过了所有事情的指挥权,她马上做的是着人去举办先帝的丧礼,至少先把灵堂升起来。 按道理来说,先帝没有确定下接任的人选,但此时是非常时刻,三公主平日里结交了一些重臣,多年来行事也能为人所接受,所以以‘国战之时’为由倒也能压下一下想要反对她的力量。 最主要的,她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竞争对手,即便有些人要反对,找不出一位合适的公主来扯大旗的话也无法名正言顺,硬反对就是造反。 三公主在太平殿里静坐了一刻钟,她想通透了,此时必须要表现的像一个皇帝,不然当顾益向她举起屠刀, 也会如今天一样,没几个人真正反对。 她的那个父皇这样死去,不说其他人,就是她自己也有些庆幸, 顾益背上了弑君的名头,但皇位落在了她的手里。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 不久之后,皇帝驾崩,三公主悲痛中抗击离人的通告被发了出来,不过却没细说皇帝是由顾益直接杀死的。 不仅如此,之后又是一封通告从人间宫出来,内容是小苑山仙人就是顾益,他已经抵达庐阳。 再过不久,第三封通告出来,三公主表达了必死的决心要与侵犯庐阳的离人决一死战。 人间宫发生了巨变, 其实此时的庐阳院已经进入了战斗的高潮,离国的修行者开始对后山发起了冲击,而那个矗立在天地间的岩石巨人, 更加的近了。 顾益站在御珍轩上空,指着那个家伙说:“那个是大雨宫的搞出来的?” 书雨摇摇头,“从未听闻过。看起来要集合很多修行者的力量。” “那应该没错了。现在奇奇怪怪的东西越来越多,别问,问就是两座峰干的。” “宫主……好像没来……” “她不会来的,十八楼主怎么会让她离开。看来是她困住了十八楼主,但十八楼主的实力胜过她,在这个时候,她想离开,白痴都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十八楼主怎么会允许呢?” 书雨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 “不过什么?”顾益问道。 书雨有些忧虑,“我现在背叛了宫主,你又杀了许帝,我们两个以后要去哪里?你还能继续待在庐阳吗?” “你喜欢庐阳吗?” 书雨抿着嘴唇摇摇头,“我更想去小苑山。那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你。” “好,那我们就回小苑山,待庐阳恢复平静之后。” 顾益依然会出手,让庐阳可以回到书雨说的平静之中,他不喜欢这个世界充满杀戮,为此,他会去杀死制造杀戮的人。 他从没想过要许离两国真正理解,这样的梦想太过圣母,也太过热血,完全不适合他,他的办法很简单。 你搞事,我搞你。 至于他百年之后世界又乱了,那也没办法。 人类总是会愚蠢的给自己制造灾难的,想永久消灭人类的愚蠢,这本身就很愚蠢。 顾益落地,回到御珍轩的院落内,“长脚猫、颜狗!” 这两人一人拿着一根鸡腿出来,吃的满下巴都是油,顾益都看不过去,“你们两个吃个饭怎么跟孩子吃饭一样?!” 长脚猫快速拒绝后吞咽,“因为太好吃了呀!” “小娘呢?” “在继续做菜。” 顾益说:“吃完这个跟我教训敌人去吧,虽然我一个人也行,但有你们两个听我命令行事的话,会快一些。” 吧唧吧唧吧唧忽然停住,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转身,“凭什么听你的?你自己去,我们还要继续吃呢。” “你们听小娘的话,小娘听我的话,为什么非要挣扎呢?” 颜狼昂着头叫着,“你之前还说不指挥我们两个的!” 顾益:“这不是指挥,这是请求。” 颜狼好绕,他本就不聪明,很像一条狗的智商,但长脚猫则聪明一些,“你刚刚还说叫我们两个听你们命令行事。” “是,我请求你们听我命令。” 到底是动物,竟然开始考虑了。 第168章 强大并且孤独 三公主的几道旨意从人间宫里发出来并没有让庐阳院后山前线变得混乱,她故意涂抹了小苑山仙人已经抵达庐阳的色彩,实际上造出了一种悲壮的氛围。 此国丧期间,离人来犯,仙人又至,当然要给离人一个狠狠的教训方能一泄胸中之愤。 皇帝驾崩,听到这个消息的四公主异常的冷静沉默,她的身前是准备用生命抵挡敌人的庐阳院修仙者们,身后是已经去世还未来得及与她说上话的父皇。 她既是馆主、又是皇族,是可以最大程度够统御好军心的完美人选。 四公主别无选择。 离国的这一次进攻庐阳计划也进入了正式实施阶段,他们也别无选择,总不能半途而废。 所以没有人会后退。 离国的两位亭主没能赶到庐阳城外。但右护宫使张卫雨已经到了,离国以古峰为代表的军中将领一样马踏许国土,已经整军在庐阳北城门外,一旦岩石巨人踏进庐阳,他们也一定会动的。 不过这一次为十七楼主准备的对手却不是离人,而是两座峰找回的四位峰主之一。 原本是有四位,死在了下丘城里一位, 大雨宫内,尝试着想要救轻风的胡先则被谷白瓷所伤,那时所受的伤势不轻。 所以参与这次攻许的实际上就只剩了两位, 来到庐阳城外的是其中之一。他不像胡先那么阴暗,也不像那个老妇人一样苍老,他是很有朝气的一位。 “许帝驾崩了。” “什么?许帝死了?” 岩石巨人的头顶之上站着约莫数十人,为首的是一位双瞳呈青色的青年,其人深目高鼻,身形峻拔,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周围人都叫他长青。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 不过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许人的气势莫名其妙的高涨,或许是和这件事有关。 “不管怎样,这都是好事。” 长青望了一眼大雨宫的这位右护宫使,没甚感情的讲:“好个屁,让这狗皇帝逃过一劫,本来是我要手刃他的。” 除了这一点之外,对于发生一些不在他意料之内的事情,他一样不喜。 此次攻许,岩石巨人并非完美状态,如今又生事端,直觉告诉长青,想要按计划一下特别顺利取下庐阳,踏平人间宫,是不太可能了,或许会是一场恶战。 正思虑着,天空之中又来一位通报的修行者,闪身单膝跪在他的身前,“峰主,小苑山仙人也到庐阳了。” 长青彻底沉静了下来。 张卫雨则默默的看着,此次攻许,最积极的当属两座峰,也不是大雨宫要求的,是两座峰自己表现出来很多积极。 岩石巨人的技法也是他们拿出来,这300多名的修仙者对离国来说当然不算难事。 此时他也想看看长青怎么做。 事已至此了。 “通知北城门和里面的人,攻城!” …… 里面的人? 张卫雨眼神微闪,自己似乎是小瞧了两座峰了。 指令下达,向岩石巨人输送灵气的数百名修行者开始全力催动自身灵气,早些时候一直有些沉寂的岩石巨人, 动了起来。 “咳咳咳咳……” 和仙扶着道主,一直轻拍她的后背,“奶奶,你没事吧?!” 道主岁数太大了,看起来喘气都很用力的样子,但她依然努力保持着笑容,说话间,声音嘶哑,“没事……我这个老瞎子,倒了就倒了,本来也没几个好日子了。” 和仙心疼道:“奶奶你快别这么说,等到离人退兵,我还要为你报喜呢!” 远远的天空上,十七楼主的身影一直静飘不动。 在后山的崖壁上,道主也撑着最后的气息为庐阳鞠躬尽瘁。 四公主呢? 四公主暂时去了北城门,将这里交给了十七楼主和道主。 北门外,是真正的离国大军,古峰率领着一众降临兵临城下,不过他也不急,他在等着岩石巨人踏进庐阳,那边要是压力太大,守着北门的兵力也不会剩下多少。 原来在北门的贺江将军,就被姜本遣去了庐阳院。 在庐阳院,小沙见到了重新归来的纪岚。 这孩子跳起来抱住了纪岚,得胜关一别,也是生死之别,没想到能在庐阳再相遇。 “你的命还真是硬,这样都能活着。”纪岚揉着这孩子的脑袋,能见到得胜关的旧人,真是太好了。 “将军,彩叶姐姐死了。”小沙吸着鼻子,却没有哭,“我得胜关破的时候,彩叶姐姐被离人杀死的。” 纪岚没多表示什么,只是简单的说:“知道了,那我们为她报仇。” 虽然这么说,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大家伙,她也一样没有一击击退的手段,岩石巨人还会发出一些灵气攻击,之前特别巨大的,像陨石降落般的灵球都会被十七楼主和道主竭力挡下, 但是为了不浪费体力,也是因为照顾不到,实际上庐阳院的后山已经几次直接面对到了庐阳的攻击。 围绕着岩石巨人,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离国修行者有序穿行推进,并没有人冒险孤军深入,所以虽然眼下只有那个大家伙真正做出了有威胁的攻击,但实际上更多的危险在一步步的靠近。 “将军,你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 纪岚还没心思去解释这个,“回头再说吧,眼前这东西,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小沙的身边还有朱达与两个小队的人马,对于新来的纪岚,他似乎有些印象,“这位将军,是出自庐阳院?” 纪岚点头,“不错。” 小沙说到:“纪将军是得胜关的副将,在那一场战争中失踪了,纪将军很强的。” 朱达受了鼓舞,“那太好了,我们正准备去实施一项计划,需要强大的修行者。” “你们要做什么?” 此时还有时间,朱达干脆就和陈明光坐了下来,“岩石巨人汇集了数百个修行者的灵气,通过特殊的十六人圆形阵来提供灵气,但是小沙和吴刚恰好经过,破坏了其中一个十六人圆形阵,也就是说岩石巨人此时是缺少了一角的,它有弱点。” 说起来小沙也是有些骄傲。 纪岚听完之后却皱起了眉头,她没这么乐观,“我有几个问题,即使被破坏了,难道敌人没有做补救吗?” “如果无法补救,敌人也一定知道缺失了一个阵法,他们可能会有意保护那个弱点。再者,就算也有可能,那不是个弱点,只是有一点问题,但攻击那里能确保破坏整个岩石巨人吗?而且它那么大是好破坏的吗?” 小沙回想起了当初砍过的那一刀,“不好破坏的,很硬,砍不动。” 纪岚一下指到核心,“所以说那里可能会是弱点,并且又硬又大,我们不能假设性的认为它一碰就碎。” 最好的做法是能够反复做些实验, “到现在为止,有做过尝试性的攻击吗?岩石巨人硬度很高,究竟什么样的攻击会对它有效?” 目前还没有,庐阳院的人还未真正和离人交上手。 但这并不代表战斗的形势不紧迫,经过大半日的时间,岩石巨人已经很接近庐阳院后山了,也许再几不之后,它就会一脚踩在庐阳的房屋之上。 “先头部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准备攻击。” 纪岚认为先按一步,“那我们要稍微等等看,确认了有效的攻击方式,对岩石巨人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再以秘密小队的方式摸上去,从弱处一击致命,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贸然的潜入,实在太危险也太不智了。” 几人互相对视着,基本上也都接受了纪岚的提议。 纪岚还远望了天空,“那便是十七楼主么?” 朱达的眼神中也有着一丝安心,“嗯。” 纪岚离开庐阳院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当时在的楼主还是还仙楼主,并没有什么十七楼主。 所以她没见过,于是很好奇。 “十七楼主,是个小女孩?” 关于这点,有些庐阳院的学生也不是很清楚,那样一个瘦削的背影却要撑起整座庐阳,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大多数还是相信多少年累积起来的楼主威名。 但十七楼主究竟是什么实力,很少有人见过她出手。 当然,肯定没有人怀疑,十七楼主在院门里偶尔所表现出的东西也是高深莫测的。 陈明光曾获得十七楼主的赏识,他也曾面见过几次,所以他很笃定,“十七楼主不是小女孩,她只是变成了这样子,楼主很强,将军不必担心。” 纪岚叹息着摇摇头,“我不是担心,我只是在感伤。” “感伤什么?如今小苑山仙人也在庐阳,离人必败无疑,为何感伤?” 其实也超脱了这场战争之外。 也许是同为女人吧,在战场上的心境,纪岚更能够理解。 “许国曾是何等强大的王朝,武力强盛时四方臣服,未有敢生乱者,但到了今天国力孱弱,修行者青黄不接,威名赫赫额的楼主只剩下一位,最终要靠一个小女孩瘦削的背影来给全城人希望。” 十七楼主当然强大。 但那个背影一样孤独。 第169章 我会找回虫虫 待阿猫阿狗吃完东西之后,顾益就要去庐阳院了,他不太喜欢外面的敌人,他们吵闹且没有礼貌。 那些敌人里或许会有书雨曾经的熟人。 但更多的应该还是两座峰的人。 可惜的是两座峰的人即便在此时被击退,也有可能在另外一个时间卷土重来,因为小依依依然在。 御珍轩,文苑。 书雨走进了这个地方,那是顾益在庐阳一开始的住所,事情纷纷扰扰,待基本平息之后,顾益才想起来文苑少了一个人。 书雨似乎也在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不是说,有一个很可爱的贴身小婢女的吗?” 她一直在担心,顾益身边的人会不会不喜欢她,所以都记着呢。 顾益也发现了不对,回到御珍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概是以前虫虫都很听话的在一旁待着而没什么存在感,一时间竟有些忽略了。 现在想想,他连小月儿都见到了,没道理看不到虫虫。 御珍轩里的所有人也都知道小公子回来了,她怎么会不出来迎接自己呢? 书雨的眼神从疑惑到有些担心,随后就看到顾益转身离开了文苑。 “小娘,小娘!” 顾益直接进了厨房, 身体不好的时候小娘可能在其他地方,如今基本已经痊愈,她一定会在厨房。 “小娘,虫虫呢?”顾益急切的问道。 正在灶台前的小娘动作略微的停顿,虫虫…… 她都快习惯了这个孩子不在御珍轩了。 “虫虫……”这也是令小娘感到悲痛的事之一,“顾益,你先不要着急,虫虫她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叶小娘道:“几个月之前了。在你离开庐阳之后,她就一直待在文苑练习灵符,就是你教给她的那些,平日里偶尔会和我过来说说话,也怪我对她不够关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有注意到什么征兆,直到月儿告诉我很久没看到虫虫,我这才着急,不过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虫虫最后还是不见了。” 顾益有点懵。 “几个月之前?那时候庐阳不像今天这样混乱,好好的,怎么会失踪呢?” 叶小娘回想起来也是颇为不解,“按理,是这样的。回想我与虫虫最后一次讲话,她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谁也没想到……” “找了么?”顾益问。 “找了!我派了人出去打听,是不是有庐阳的纨绔子掳走了虫虫,不过打听来打听去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我也让马源满城搜寻,甚至……甚至连长宁街都找过了,但是都没有消息。” 顾益竖起眉头,“难不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人间蒸发不成?!” 叶小娘说不出话来。 “马源呢?” “马源是庐阳院在案的修行者,值此国战,他早就已经被征入军中作战了。” 顾益有些想要发脾气,如果马源在这儿少不了挨他一顿骂,当时离开庐阳的时候怎么说的? 给了他一本高山剑势,嘱咐他也不用多做什么,就在庐阳好好修习,并且看好御珍轩, 这下好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给看没了, 然而在这急切之中,顾益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那一次马源一直信誓旦旦的说有人一直在暗中看着御珍轩, 当时顾益并不当真, 难不成这件事还和虫虫的失踪有关? 可是细想之下,又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 再说虫虫就是一个小姑娘,如果说有什么特别,那也不过是可爱了一点,修行上更是没什么才能,虽然会画两道符,不过灵符在修行者的战斗中只是辅助,会画符一样不受人重视。 “怎么了?”书雨拉着他的手,想要抚平他有些焦躁的心。 顾益的确有些陷入了迷茫中,“虫虫不见了。那个孩子是乐观的,不会有什么内心积郁,在御珍轩中小娘也没有苛责对待,所以她不会自己跑掉。不过虫虫又是极普通的一个小孩儿,又有什么人会把她抓走呢?” 这两个角度都难以说通。 “不见了?”书雨有些没想到。 关于这一点,叶小娘也多少有些歉意,“或许是我,对她有些忽略了。” 事已至此,顾益也不会去怪什么人,这解决不了问题。 “这些便不提了,我知道小娘你要以更多的心思放在碧阳功上,而且谁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事。不过虫虫也不能就不找了,总该回忆回忆,她自己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或者御珍轩有没有来过异常的人。” 叶小娘也实话实说,“我把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用上了,的确是找不到。或许虫虫已经不在庐阳之中了。” 书雨此时插嘴问道:“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 这么说顾益可能不爱听,但小娘还是点头了,“嗯,在这之前不久她还和小月儿炫耀她画的灵符呢。” “倒是有些像发生在我们茉族身上的,”书雨轻柔的说着,“很多人会想要偷偷的掳走茉族人,所以偶尔会发生这类事。” 叶小娘心头一动,这姑娘是茉族吗? 顾益问道:“若是常有这样的事,茉族会有一些特别的办法来找到被抓走的人吗?” 书雨也没有好消息,“我以前没有见过她,即便有办法也无法用上。你也不必太过着急,人各有命,虫虫这个姑娘或许也有自己的命数。” 大概也只能这样安慰了。 如果有什么线索,顾益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不过这似乎比小依依的消失更加没有头绪,小依依至少留下了蛛丝马迹,而且他对于离开的理由也有些猜测。 虫虫,他是真的不知道,他都不在庐阳。 书雨伸手,抚平了他皱紧的眉头,手上戴着丝丝清凉的嫩滑,“别再愁眉苦脸了,我不会讲你说的笑话,哄不了你开心。” “我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她,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的。” 书雨微微笑,“那好,我就陪你一起,如果有缘,总有一天会相见的。” 顾益有些意外,“你怎么没吃醋?” 书雨有些脸红,她偷偷瞄了一眼叶小娘,“我以前只是觉得,你不够喜欢我。现在我知道不是了。” ------------------ 万分怀念日万的日子t﹏t5.1开始,应急响应降为2级,也就代表着各种忙碌缤纷而至,曾经那个日万的我,变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只要不忙,日万的那个幻羽还会回来的! 第170章 激杀(一) 当岩石巨人离庐阳越来越近的时候,人间宫里传出了某种奇特的钟声,钟声绕旋,悠长深远,响彻于庐阳每一个角落。 许离两国修行者的接触最终还是开始了,这个接触就是杀戮。 轰隆一声巨响,岩石巨人踩塌了后山好几座山顶,庐阳院的一众修行者们面对高大得像一座山峰的一样的巨人,流露出了浓重的恐惧。 岩石巨人握起了拳头,就像是一块天石从天落。 这份强大带起了风暴,巨大的身影也只有瘦小的十七楼主一个人抵挡。 其他修行者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巨兽之下生存。 十七楼主很小,小小的拳头甚至还有些肉肉的,不过所爆发出的力量却很惊人,那是由灵气形成的拳头,由一个点爆发,一瞬间对上了岩石巨头山峰般巨大的一拳。 钟声是号角。 十七楼主已动,地面上的诸多庐阳人也开始了冲锋迎接敌人。 小沙一直跟着朱达,纪岚的加入也大大增强了他们这个小队的实力。 后山之外,离人一样以四人一队的形势交错冲击, 纪岚是藏在这些地境界修行者中的返璞境,当她开始提刀,大多数离人就只能送命。 相同的情况也发生在许人这边,一旦碰上实力高强的修行者,存活的难度就会大大提高。 厮杀、哭喊、狂叫…… 庐阳院彻底成为了人间地狱。 “四公主!” 殿下的守卫难以阻拦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陪着她一起冲锋,然而四公主却不是贸然出击,她是看到了岩石巨人头顶上站立的那些人。 人群中央是一个瞳色为青的年轻人。 四公主拔剑,她是千金之体不假,但此时却有一种无边的勇气,言语不多,只有剑锋。 炽热的灵气围绕这手掌、剑柄涌动直至剑身,一道巨大的剑气矗立天空之间,气流吹的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周身之灵气令离国的修行者不敢轻易靠近。 哗! 四公主以全力劈下, 长青身边的张卫雨等人都有些皱了眉头,但长青不动,他伸出了右手食指,食指灵气浓郁,放出来便挡下了这道巨大的剑光, 随后剑光化作流光,四散在这天地之间。 张卫雨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这个细节长青捕捉到,不由内心嘲笑,内心胆小到这样的程度,以后也难成大器。 “天昌,退后些,你不是他的对手。” 十七楼主已经是战斗状态,似与这天地浑然成一体,她随意单手一拨,四公主便感觉到有一股力将她向后挪移。 不过她还是略挣扎了些,“那不然谁来对付他?” 十七楼主要延缓岩石巨人的脚步,长青的确无人看管。 “至少我可以消耗他一些。” “你做不到,退后吧,做好你的指挥,你要记得北城门也有离军。” 四公主孤僻,脾气也不好,但是十七楼主说的‘你做不到’,她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大许四公主,作为皇族,你也算是近年来还不错的了。” 长青青色的双瞳微微闪烁着幽光, 四公主还未有反应时,十七楼主已经挥出灵气甩了一道光芒出去,于空气之中撞到了某物。 “是什么?!”四公主都没有看到。 “我来对付他吧,这个人会使用一些肉眼看不见的攻击。” 十七楼主在空中行走到四公主身旁, 而走的每一步过来,她的身体都像是在长大一分, 就好似猿人进化获得直立行走能力的过程一样,行一步,一长大。 等她真的站到四公主的身边,已经高及她的腰身,再也不是之前几岁小姑娘的模样。 长青和张卫雨等人看的有些瞠目结舌,越是神秘的功法,往往越是强大。 不只是他们,就连四宫主都惊奇,“需要长的这么大吗?” “用十年功,试一下吧。” 长青不禁惊叹,“世上竟有人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楼主果然名不虚传。” 十七楼主也不与他废话,怀中的猫咪听话的跳到她的肩膀,伸出舌头舔了两下,一瞬间天地间灵气转动,似是漩涡。 这漩涡围绕着岩石巨人,从身体到头顶和脚踝,从远处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龙卷风,风早已将地面上的树木房屋吹得连根拔起,岩石巨人被暂时锁柱的脚步,然而变故并且有到此为止。 轰! 长青只感觉脚下不稳,身体晃动了一下,随后便发现,这石头人的右脚明显凹陷了下去,身体也歪扭着。 长青明白了,“你想把它沉到地底下去!” “它本来就属于大地。” “我难道会让你得逞吗?动手!成败在此一战了!” 古青一声令下,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的七八道身影刷刷冲天而起。 四公主此时就要给十七护法了,不过她仔细一瞧却发现这一票人中有四五位都是返璞境! 而古青和张卫雨甚至都还没动手。 “保护公主,保护楼主!” “杀!” 缭乱的剑气一时在空中飞舞,四公主身先士卒与一位两座峰缠斗在了一起,砰砰砰的拳脚相击声不绝于耳,巨量的灵气相撞也引得这片山河震动,有时被躲过的剑气还会伤及些无故的人,低境界的些许修行者都不知道自己死于什么攻击。 白热化的战斗就此展开。 而在庐阳北门。 古峰骑马而至,他的身后是密压的离国士兵,从庐阳院方向传来的战斗动静很清晰。 但他却没有立即下令攻城,而只是与城楼上传说中的大许左将军姜本遥相对望。 “将军,两座峰长青那边下令,叫我们立即攻城。” 古峰老神自在,“不急,让他们打一会儿。” 属下迟疑,“打一会儿?” “两座峰和许国有些无法释怀的深仇大恨,他们满心满意的要我们去灭了许国,不过打下庐阳之后,难道他们会让给我们不成?” 当然不会,如果两座峰消耗不大到时候数名合道境修行者的存在反倒很麻烦了。 “那个岩石巨人的确难处理,要是庐阳院没有撑住呢?” “不会的。”古峰说道:“两座峰里的人,记的都是过去这个组织的无上荣耀,却不知道一个数百年的国家一样底蕴深厚。” 第171章 激杀(二) “砍不动!太硬了!” 陈明光使劲的喘息着,他的胳膊上已经有了血迹,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 他们想要去做些实验,寻找真正击倒岩石巨人的方法。 纪岚为他们扫清了周围的敌人,这个小队拼死摸到了离岩石巨人的右脚比较近的地方。 但是陈明光去尝试了一下使用外力破坏之后发现根本就行不动。 在这之后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灵气都急速流动旋转了起来。 朱达仰望了下天空,“十七楼主……我们稍微后退些,不要被十七楼主误伤。” 远远望着天空中的人,纪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觉得好像十七楼主的身影变大了一些。” “啊,那是十七楼主的功法。” “让自己身体变小变大的功法?” “并不是这么简单的。”陈明光说道:“那关乎的不是大小,而是时间和灵气。人体是储存灵气的容器,但这个数量是定额,十七楼主则不同,她可以每日不断储存,数量多了就取灵气精华,不断压缩,这个过程中身体自然变小。” “战斗时则是取用灵气,压缩的灵气被释放出来撑大了身体,所以可以认为十七楼主越小的时候,越强!” 虽然他这么说,但纪岚还是有些觉得难以置信,“真是无奇不有,我听都未听闻过的功法,十七楼主竟然都练成了。不过照你这说法,此时‘长大’的十七楼主,一定是不如之前的十七楼主了?” 陈明光猜测,“恐怕是的,不过我也很少见过十七楼主变大变小,只不过从理论上讲,释放了一部分灵气之后,力量是会有所下降的。但即便恢复一个正常人的体型,十七楼主依然是合道境的高手。” 动用了经年累月中积累起来的灵气,所以十七楼主才能释放出如此巨量的灵气,灵气围绕着岩石巨人旋转,将其绑缚,甚至按入地下。 得一楼主,可护许国数十年。 这话一点不假。 不过这份强大,并不能随时使用,每次都要准备很久的样子。 “岩石巨人交给十七楼主,我们先杀离人!” 也是这个时候,顾益从御珍轩走了出来。 接上庐阳百姓全无,他们大多开始向着院里庐阳院的西城区撤离,以往长宁街的花街柳巷此时因为距离庐阳院比较远,已经成了避难之地。 但城内并没有肆意的杀人放火,相对还比较有秩序,不过即便如此,顾益还是叮嘱书雨小心。 他是关注书雨的安全,细想起来问题也不大,她是比舒乐还要强大的左护宫使啊。 只要不是合道,暂时便无人可以威胁到她。 “先想办法把那个大家伙拆了。” 顾益对着身旁的一毛一狗说。 拆掉岩石巨人,有他们三个合道,轻易的就可以制止一场战争。 然而长脚猫选择了拒绝,他指着岩石巨人头顶,“那边,有个高手,我要去和他打打架,这大块头自己想办法吧。” 顾益下意识的转向颜狼,“你有办法么?” 问完自己就说了对不起,竟然向一个没有脑子的二货问问题,我真的是没脑子。 “我可以带你近距离看看,凭我的速度,从敌军中过,也没人碰得到你。” 三人一齐飞向战场。 长脚猫说道:“我也看了这么许久了,我觉得这种东西,应该是通过什么阵法集合了很多人的灵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可以做到。”顾益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所以尝试一下封灵符,或许会有些效果。” 切断灵气的传输路径? 顾益眉头一挑,他觉得这好像是个可以试试的方法。 “你会写封灵符吗?” 听到这问题,他嘴角翘了翘,“你这是在侮辱我了。” “走!” 三名合道奔向战场,人还未到,长青就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 “怎么回事?那边是什么人?” 长青指着远方, 过了些许时间,张卫雨也才发现那特殊的灵气波动,皱眉轻语,“高手。” “会不会是之前汇报的那个小苑山仙人?” 但是三个人的确有些迷惑。 高级的修行者不约而同的在此时暂停了互相之间的打斗,他们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 主要不是一个,是三个。 四公主对其中的一个很熟悉,“顾益,是他吗?” 只有十七楼主动作未停,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来了。” “陛下派了援军?!” “莫非是小苑山仙人?” …… 地面上,小和仙的怀里躺着呼吸微弱的道主,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被这般折腾,有些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真是急坏了和仙。 不过老妇的求生意志很强,她一直在问:“和仙,十七楼主赢了没有?赢了没有啊?” 和仙心中涌悲,已经流了泪,不过耳边听到人们口口传着小苑山仙人来了,她也急忙将这好消息告诉道主,“奶奶,奶奶,大家都在说小苑山仙人到了。庐阳一定有救的。” “小苑山仙人啊……”老妇人露出慈祥的笑容,但不知为什么听到了这消息之后整个人讲话声音却越来越小,似乎是心中没了牵挂,低语着,“他来了,就好了……” “奶奶!” 并没有人听她喊。 人们都在朝上看。 顾益的身影越发清晰, 好像是很久前的一幕,在许国和两国的边界白凉城,顾益也是这样降临,两军对垒,战况焦灼, 与那时相比,他少了坐骑,不过那个背影依然帅气,气场也依然强大。 相同的背影,相同的天神下凡。 “是他!是小苑山仙人!” “仙人到了庐阳!庐阳有救了!” …… 这一声声忽然,传播的越发广泛,很多人都驻足凝望,许国人也好,离国人也好,小苑山仙人这词他们都不陌生。 当然,那些认识顾益的人,此时觉得顾益很陌生。 陈明光就是其中之一,他望着临在高空中黑发飘扬的顾益,眼神火热,“早些时候结识顾兄弟就知道他身份非凡,却没想到就是那传说中的小苑山仙人。” 纪岚也一直将顾益和小苑山仙人联系在一起,只是从未想过就是他本人。 “在白凉城的那晚,就是这样的。”朱达怀着隐隐的激动说道。 纪岚好奇,“也这么帅吗?” “那时候骑着猪。” “猪?那算了吧。还是现在更帅点。” 第172章 激杀(三) 顾益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不是大雨宫的右护宫使张卫雨么? 张卫雨看到的则都是熟人,顾益能从大雨宫出来的确是超乎他的预料,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长脚猫和颜狼也在。 张卫雨不禁在心中嘀咕:他们两个怎么从大雨宫出来了? 庐阳院后山的上空,顾益带着两人悬临,在战况焦灼之时,他的出现对于许人来说如同是久旱之后的甘霖。 一年多前的白凉城,在那个夜晚顾益也是这样出现的。 “小苑山仙人到了!” “真的是吗?” “不会有错!和在白凉时的身影一模一样!” “仙人来救庐阳了!” 这样的欢呼声像是病毒一样快速传播,小苑山仙人在许人心中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如今听闻他亲至庐阳,战争中的人们立即陷入了狂欢。 欢呼声一直传到人间宫。 三公主于高台之上眺望庐阳院这里发生的一切,她不得不将顾益是小苑山仙人的消息放出去,不得不看着庐阳军民像崇拜神明一样崇拜这个杀掉她父皇的人。 她的旁边站的是她的七妹和二姐。 二公主身怀修为,这点让三公主有些起了疑心,一个能把心思藏的这么深的人,可不是她印象中的二姐。 不过她与顾益交了手,这似乎能够降低她会与顾益联手的可能性。 “他出了手,救下了庐阳,以后我们尹氏当如何自处?” 二公主深深为难,即使她听到许多故事,也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 …… 顾益慢慢的飘至十七楼主的身旁,说道:“我是个诚实的人吧,楼主。” 十七楼主给了他一个并不算特别友善的眼神,“力量并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唯一方式,你如此杀了皇上,后患无穷。” “力量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唯一方式,我认为楼主说的对。” “知错了?” 顾益摇头,“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力量不能解决哪些问题。我与楼主的界定有所分别,皇帝要叶小娘入宫,要解决这个问题,力量其实是唯一方式,其他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楼主能告诉顾某一个吗?” 十七楼主想了想这位皇帝陛下的性格,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 “总之……先帮我应付那个青色眼的家伙。” 顾益开玩笑道:“那十七楼主可不能过河拆桥,到时候矛头对准我的话,我担心并非楼主的对手。” 十七楼主讨厌这个家伙的假惺惺的谦虚。 “我在小苑山求见你时,就已经知道我不如你,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青枫阁一别,十七楼主光彩依旧。”顾益笑了起来,随后看着岩石巨人说道:“这个大块头,我有个办法可以一试。” “留待下次吧,我已经抓住了它。” 顾益看到了那如龙卷风一般庞大凌厉的灵气,十七楼主可没有他会调用天地灵气的法子,如此巨量到可怕的灵气都是她自己的。 人的模样都有些不同了。 对于修仙他涉猎甚广,但依旧没有听闻过会让人眨眼间长大的功法。 更为神奇的是,顾益三次见她,三次都是不同的size。 距离不远处,四公主也一直在听这个对话,顾益还不忘和她打个招呼,“四公主,我们也见过的,在功法馆。” 四公主对顾益的心情更加复杂。 她是此心此身皆付仙途的虔诚子,若是在另外一种情况下遇见顾益,她会顶礼膜拜,不过父皇之死却也是他所为。 两者相抵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好奇的问:“既然你是威名赫赫的小苑山仙人,那为何还要闯我功法馆?” “讲起来是一段历史,总的来说是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真相。” 十七楼主制止了这个聊天,“请先帮我击退长青吧。” 顾益将视线落在那个青年的身上,还有他旁边的张卫雨,想到这个阴狠的家伙曾经对书雨做过的事情,以及自己对他的厌恶,顾益忽然又起了杀心。 张卫雨本就胆小,如今更是往后缩,他哪里知道,当日自己欺负的会是传说中的小苑山仙人呢? “再见到我,惊喜吗?” 顾益没有指名道姓,但张卫雨觉得就是对他说的,连长青也这样认为,视线就是没在他身上而是在张卫雨。 “有趣,张使还认得这位小苑山仙人。”长青看着家伙一直看戏也到现在了,既然是合作,那怎么也要出点力才行啊。 光是眼神助攻算是怎么一回事。 “张使,既然有旧,那这个对手我就不和你抢了。” 张卫雨惊得眼神乱窜,为了活命,此时也直接厚起了脸皮,为难的书说:“峰…峰主,他是合道境,也只有你才是他的对手了。” 废话, 长青心想四公主还是返璞呢,但依然敢向合道的自己举剑。 看长青脸色不善,张卫雨又向顾益身边的阿猫阿狗喊道:“两位前辈出了大雨宫?!” 许国人这边忽然很紧张,有大雨宫的人? “咦,你怎么在这儿?”长脚猫这时候忽然发现了张卫雨。 张卫雨感动的想哭,“猫前辈!顾益是宫主的敌人,你快杀了他啊!” “怎么你也要指挥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顾益笑了,“张卫雨,算了吧,他们连我的话都不听的。困久了的人,终于自在翱翔于天地,来去自由,行止由心,再叫他二人听令于某个人是最大的痛苦。” 长脚猫和颜狼懵懵的,但似乎顾益说的正符合他们心意,尊重他们,从不以命令让他们行事,这大概也是他二人一直不讨厌顾益的原因。 张卫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猫前辈、狼前辈,攻许是宫主的大计,两位不帮着大雨宫,难道要帮着许人吗?” “其实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帮了大雨宫还得罪十八楼主呢,所以这并不能威胁什么。”顾益笑了,“张右使你也是大雨宫鼎鼎大名的人,不要这样惊慌失措、” 张卫雨羞愤,“说的冠冕堂皇,你还不是要他们来帮忙了?!” 顾益问:“不是我叫的,是一个能让他们吃到好吃的人叫的。” 长脚猫这样擅长动脑子的人也急了,“哎呀,这些事太烦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不杀大雨宫的人,我是找那个人打架的!” 他指着长青。 长青:??? 劳资一直都没说话啊。 之后颜狼憨憨的挠了挠脑壳,“我也想不明白,那我就和长脚猫一起吧。” 长青:!!! 这还得了, 他虽然不像张卫雨胆子那么小,但是以一对二,还是两个合道,这不像聪明人会做的事啊。 长青急忙道:“我今日来是要向小苑山仙人讨教,毕竟,我们师出同门。” 同门, 顾益听得懂,他是说小依依也指导了他的修行。 不过今天他却不能抢了身边两个大宝贝的‘玩具’,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对手,“峰主,那我也要扫个兴了,我与张卫雨有仇,麻烦峰主下次找个时间咱俩在一较高下。” 张卫雨:(,,#?Д?) 他忽然之间整个人傻掉,“我也不和你一较高下,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认输!” 顾益一边开始凝聚灵气,一边嘲笑着讲,“谁和你分高下了,我是要和你决生死。” 张卫雨慌如老狗:“顾益你不能杀我!不然宫主不会放过你。” “放心好了,我做过的事情,不管杀不杀你,谷白瓷都不会饶过我,还不如拉你一起。” 什么?! 张卫雨看顾益就要动手,他是铁了心不想接战,生死面前顾不得面子什么的了,“长青峰主,敌人势大,四大合道我们一定不敌,此次攻许必定不利,张卫雨率着大雨宫众撤了!” 长青:???!!!! “张卫雨!你敢破坏我的计划!”长青一直还算是温文尔雅,但是遇上这么个坑货,瞬间整个人的怒气值飙满。 但张卫雨也管不了那么多, 顾益已经不是当日的顾益,他却还是当日的张卫雨,连十七楼主那样的人都说自己不如这个小苑山仙人,他还留在这不是一个死字又是什么? 嗖! “长青峰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有犹豫的,张卫雨从岩石巨人的脑袋上暴起飞窜向后,并喊道:“大雨宫全体!撤退!” 这声音响彻这片天空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不仅大雨宫的人听着有些不知所措,就是庐阳院也会有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他们理所当然的想到,有这样的变化都是因为小苑山仙人啊! 还没出手,敌人就吓破了胆! 但顾益并不这么打算这样就放过他,他可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张卫雨!哪里跑!” 庐阳院诸多学生一看仙人气势汹汹的追上去,瞬间热血沸腾,骄傲感从头到脚爽了全身! 十七楼主则谨慎些,“顾益,穷寇莫追!小心长青的计划!” 长脚猫则不这么认为,“长青自己应该小心自己的性命。” 局势陡然间翻转,一次轰轰烈烈的攻许计划,因为多了小苑山仙人而全部不同。 “撤退了?” “撤退了!和白凉城的那一次一样,敌人撤退了!” 第173章 激杀 (四) 在白凉城的那个夜晚,小苑山仙人降临之后,不消半日时间,大凉军队便只能后退,至今边界安稳,再无事端。 如今这一幕似乎在庐阳重演,从无数听书人嘴巴里听闻过仙人事迹的人们终于相信,甚至于事实比故事更加精彩。 庐阳之战出现这样的转折点,在人们心中小苑山的地位已经到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高度。 庐阳院的修行者们随着仙人的步伐开始追击。 顾益打头阵,他今天先把与长青一战留在之后,首要的是要帮书雨出气,这家伙实力强过书雨, 上次打伤书雨是顾益看到了。 然而在那些他不在的日子里,没有看到的欺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 张卫雨窜飞的快,但始终不会是达到合道顾益的速度,尤其是当顾益有心追他。 合道是一种融合了四种境界后的升华,本质上是要真正理解道之规律,融于世界,像是摸到了天地跳动的脉搏。 所以十七楼主行止间就可以推开贸然向长青出手的四公主。 所以顾益在运行灵气时也可以融自然于一体,天地同力,几乎毫不费力就已经跑到了张卫雨的前方。 张卫雨本来是拼了命的跑,结果还没转头确认顾益的位置就发现顾益已经在前方了。 咕咚! 他吞了口唾沫,绝境并没有给他殊死搏斗的勇气,弯曲的双手、涣散的眼神,这家伙还在想着怎么逃跑。 “张卫雨,我记得上次你押我去大雨宫,可不是这个气势啊。” 顾益缓缓飘向他, 这个细节也没有被张卫雨放过,他也一直在有意识的后退,“你,你能饶我一命吗?!就当我有眼不识泰山,你是小苑山仙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让我走吧!我求你!” 顾益:“如果你曾经也对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说不定会放过你。” 他周身的灵气一直如火焰般强劲的跳动着,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倾泻而出要了张卫雨的性命。 他真的吓坏了。 “仙人!仙人!”张卫雨整个人情绪崩坏了一样,“只要仙人饶过我一命,叫我张卫雨做什么我都愿意!仙人饶命啊仙人!” 其实演化到这样的程度,多少有些无趣。 顾益说:“有区别吗?你在庐阳的这个表现,就算我饶了你,回到大雨宫你还是会被谷宫主杀掉,况且你犯了她的禁,怎样都是一个死。” 张卫雨眼神彻底乱了,大雨宫回不去了,他自己也知道,上次宫主发怒就已经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是想着如果在庐阳能立了功,说不定还有机会。 但此刻他清楚,丢光了大雨宫的脸之后,宫主真的会杀了他。 两头为难间,张卫雨忽然间开始说昏话,“仙人说的对,我张卫雨回不去了。我愿日后以你为尊,请仙人留我一命,就算是当条狗都行啊!” 顾益则凝神,于是天空之中无数的针芒将张卫雨包围,“不用了,你是个关键时候会逃跑的无胆鼠辈,留你,也是个麻烦,况且,我有足够杀你的理由。” 一般这样的时候,脾气再好的也会被逼急,然后使出全力来做最后的一搏,张卫雨一样如此,他听到顾益的话知道自己怎么都无法令他心软。 除了拼命,没有其他选择。 与此同时,大雨宫的其他人都刷刷刷的升空,他们围绕着张卫雨,也怒视着顾益。 顾益则是平静的问,“不一对一吗?” “一起上!杀了他!”张卫雨大喊一声。 烈阳下有千针齐发刺人眼,人多,对顾益来说一点儿都不是问题。 针芒的寒光看得张卫雨很是害怕,包括他身边的那些人,这画面,几乎是顾益用千万根针将他们围的紧紧的。 “这些是什么?” 不远处,四公主指着顾益所在的方向问道。 十七楼主怔怔出言,“传闻中有古时功法,能将体内灵气塑形于外,那应该是顾益的功法,不过这么大量的针芒,一定需要不少的灵气。” 言外之意,这是‘奢侈’战法,不是学不学的会的问题,是一般人学了没用。 总之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功法。 尤其在战场上,这简直就是利器。 张卫雨虽然喊的凶,但是看着四面八方忽然给这样锋利的东西围着,忽然间也就没什么脾气了。 他甚至都没办法接近顾益。 “结阵!结阵!一起裆下这些针!” “顾益!” 却在此时,天空中掠来一道绝色身影,顾益手掌虚按正要动手,这架势起了一半也是停了。 “书雨?你怎么来了?” “你与人以命相搏,我担心你。” 张卫雨看到顾益身旁的书雨,眼睛再一次瞪了出来,“左使?!左使你怎么在这,快!左使救我!” 书雨一直将目光盯着顾益,此时才发现身旁的人,之后瞬间眉头一落,“张卫雨?” 她局势看的也明朗,那密布于空中的针,自然是顾益的杰作。 可笑的是张卫雨还要自己救他,真是丑陋无比,所以她也毫不犹豫的转过头不看这混蛋,对顾益说,“别问我,你要杀就杀。” 望着书雨露出来的背影,张卫雨从希望之中又陷入了绝望。 那日在离国, 顾益记得这家伙打了书雨一掌,吐的鲜血满地,养伤多日都不能完全恢复。 这家伙也狠狠的打过自己一拳,那时候顾益记得自己在心里说过的话, 这个人,他是一定要杀的。 “待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顾益伸手,手掌之中倏然多出一条粗而锋利的长针,长针两端透着丝丝晃动的白色气流,那上面尽是危险气息。 指向张卫雨,“怎么也是死,努力试一下,说不定能冲出一条活路,我也看看,比书雨还要强的返璞,到底是什么动静。” 张卫雨紧握着拳头,此次攻许到了这程度,他是一点点都没预料到,作为大雨宫的人,他甚至无法想象顾益是怎么逃出大雨宫的。 哗! 狂涌的灵气围绕着顾益暴烈而起! 张卫雨还在思考人生,但顾益已经动了! 第174章 青枫阁顶叙话 承平二年冬,南方少雪,多是湿冷,小苑山脱去了绿意,干枯枯的山野间尽是凉透入骨的寒风,极端的天气使得登山求仙的人都渐渐稀少。 却有一个小女孩,短腿小手,一步步的靠近山顶青枫阁。 时值凛冬,顾益也在山中取暖,看到这样一个娃娃不顾天寒地冻的样子,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小苑山仙人从来不见山下人吗? 这是错的,三四年间,至少有几个人顾益见过。 只不过他们都被要求守口如瓶。 然而十七楼主也有一些特殊,她并未真正见过顾益,顾益当时有些‘毁容’,都是给小依依折腾的,所以他是不露面,在山顶青枫阁见了这个他以为是小姑娘的姑娘。 她是来求道问仙解惑的。 “仙人,我叫新水,今天前来求问,叨扰仙人之错,请仙人原谅。” 顾益听了声音就有些奇怪,压根不像一名十岁之龄的孩童,观其言行都很成熟,心中很是奇怪。但为了维持高深莫测的逼格,他也没有大惊小怪的着急问出口。 “你有什么要问的?” 十七楼主说:“我生于东湖洲修仙世家,自小父亲教诲我此生当以修仙为一生之所必为,新水年幼,便以为然,于是我始入定而终至合道,如今困守合道难觅出路,忽然开始迷惑。” 顾益问:“迷惑什么?” “我这一生仰赖上天眷顾,有卓然的修仙之才,自入定境来,从未遇过什么困难,虽然顺利,但也无趣。不觉修仙有什么快乐,也不知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仙人,仙到底有什么,为何人人穷尽一生,不惜常伴青灯忍无尽枯燥,也要求仙呢?” “所以是一个生命为什么而存在,我们为什么而活着的问题。” 十七楼主顿觉豁然,仙人朴素的一句话倒是说的精准。 “请仙人赐教。” 顾益说:“从天地自然讲,生命的繁衍是一种演化出的循环结果,是一切生物的本能,因为人不可能长生不死,所以总是倾向于通过繁衍延伸自己的生命,继承自己的一切。” “细化到每一个生命个体本身,每个生命与每个生命都不同,活下去是一种欲望驱动,如果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绝望,生命也就失去了意义。你或许是出生世家,想要的都能轻易得到,所以觉得无趣。” 新水听得颇为认真,问道:“那么仙人,我该怎么有趣呢?” “你有想要获得的东西嘛,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见的人,想要吃到的食物,想要爱护的人,这些都可以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那么仙呢?又是什么?” “仙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欲望,人们修仙不外乎是想要飞天遁地不所不能,想要绵延寿命远离死亡,想要出人头地人前显能,当然,也有想要穷究世界真理不再困惑的。总之求仙之路其实是满足自己欲望的过程。这个欲望足够大,所以再枯燥都值得。” 十七楼主:“若我要是觉得不值得呢?” 顾益笑着说:“那你便不修仙。” “可在别人看来,修仙从来都是必须要做的事。” 顾益反问:“从来如此,便对吗?” 话及于此,十七楼主已经有所明悟,同时亦对顾益深深信服。 “新水多谢仙人指点迷津。最后我还有一问。” 顾益抬手,“你说。” “我不愿意做的事,恰好是我应该做的事,那我要怎么办?” 顾益回答:“若这件你应该做的事,因为你不做了而伤害到太多的人,你就该去做,反之,则不做。” “我很难确定,我不做了,会不会害死很多人,也许会,也许不会。”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活着无趣吗?你有烦恼呢。” 十七楼主完全疑惑,“有烦恼,难道是有趣吗?” 顾益说:“有了烦恼就有解决烦恼的欲望,所以当你解决了它,就有趣了。” 他把话说到了最初的地方。 十七楼主对着顾益深深作揖。 “仙人之才,远甚新水。” “其实我能理解你这种‘无趣’。”顾益忽然谈了起来,“你是世家子,我曾经是富二代,这种无趣就在于,我们没想过有太大的野心,而太小的野心却撑不起活下去的动力,因为想要的都有,即使没有,获得起来也太过容易。” “久而久之,失去了生活的动力,生活就会很无趣。” 十七楼主听不懂富二代和世家子有什么联系,但顾益形容的东西,她是明白的。 “那仙人是如何解决的?” “和你一样。随着我们慢慢长大,世界不再像对待孩子那样对待我们,周围的人开始对你有期望甚至是要求,所以我也过上了我该过却不一定想过的生活。” “后来呢,仙人快乐吗?” 顾益没有回答,而是问:“小姑娘,当你在伤春悲秋的时候可有去看过那些因为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而苦熬冬天的人?我们是幸运的人,而幸运是有代价的,失去了很多普通人的快乐,这或许就是代价。” “什么是普通人的快乐?” “你去街上看,哪里都是。一个孩子拿着攒下的零钱买了喜欢的玩具,是快乐,一个帮佣从主人手里拿到了酬劳可以改善生活是快乐,这些快乐我们永远都体会不到。” “等我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我想要去试试。”十七楼主忽然产生了某种憧憬,她的眼神和刚刚来时的古井不波有些不一样。 顾益也欣慰的笑了。 再后来,她离开了小苑山,也从未在登过小苑山。 再后来,她才知道那个进了庐阳处处奇怪的家伙,竟然就是几年前的小苑山仙人。 十七楼主眼前的岩石巨人越来越‘矮’,它正在一点点的被按到地下去。 被岩石巨人挡住的顾益和张卫雨的对战身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战斗。 张卫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爆发出了勇气,他挥着刀,用尽一切力量攻向顾益。 第175章 千里梅花剑 面对着张卫雨,顾益悬在原地几乎都没有动过。 刀锋砍来时,长针护着他, ‘铛铛铛’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缭乱的气流也有因为撞击而洒满整个天空,灵气入绽放的烟火,灿烂却不持久。 挡! 顾益又一次横针于前,稳稳的接下了他的钢刀。 两人眼神之间的爆发了强横的灵气,这是一种气势的相撞! “返璞也不会和合道差的那么多!”张卫雨不知道在说这糊涂话给谁听,是想忽悠顾益,还是欺骗自己呢。 “啊!” 他怒吼一声,手臂上的灵气如长蛇环绕,身后则散开一抹蛇头的虚影,陡然间多有些觉得阴冷。 不过他并非妖邪,这大概也是他的功法。 顾益收回针芒,双手捏出指印轰然一下漫天都是如江如何的针光,其中还有高音刺耳的鸣声,旋转飞舞中直奔张卫雨而去。 这种相撞,返璞境的人一触即溃。 衣衫破损,头发缭乱,刷刷刷的针尖在他的脸上、胳膊上都留下细细密密的伤口,血水伴着汗水染湿了肌肤。 砰! 张卫雨始终坚持,但在某个瞬间,像是一种敲击在心灵的声音,他忽然一下子再难支撑住,身体向后倒飞四肢朝上向下落去,完全失去了控制。 咻! 从另外一个战场,长青的双指射出了一道绿光,穿过张卫雨的身体。 “无能鼠辈,坏我计划!” 这时候的长青满是愤懑,他捂了捂左手的伤口,看起来是完全没有在长脚猫和颜狼的手底下讨巧。 四公主飞速来到此处,“顾益,不能让他跑了,快叫他说出计划来。” “好。” 这个时候的长青大概只能撤退,不过顾益也不想让他轻易就退了,说了几次什么计划不计划的, 鬼知道他暗地里做了什么安排, 如果就让他这么离开,难免是有些寝食难安。 所以他应答一声之后,便再次唤针,如海浪一般山呼海啸的冲向长青。 这一幕急的长脚猫哇哇大叫,“顾益小子,你干什么!我刚伤了他,你这个时候来捡漏!” 长脚猫能这家伙能做出什么事? 狗日的,竟然瞬间挡在顾益的面前,伸手拆了顾益的印,然后把顾益顺势一推,“你在旁看好,不要坏我的事!” 顾益一傻,这家伙是真的不听他的话! “看个锤子,长青都要跑了!” “没关系,有颜狗!” 颜狗的身影的确窜飞极快,并迅速赶上长青, 两人交上了手,灵气的撞击撼动着大地震颤。 而在某个瞬间,顾益忽然张大了眼睛,“那是……” 只见长青指尖有梅花显现,花瓣旋转,而剑意渐浓,之后梅花剑意成阵,每一片花瓣都是极为锐利的武器,快速旋转中竟然击中了颜狗,并一脚将他踹飞了很远! “千里梅花剑!” 顾益握着一针,快速飞上前, 长脚猫还跟着,欲要阻拦,结果给顾益一瞪:“滚开!这不是你玩儿的时候,你再碍事,我让小娘饿你三月!” 在四公主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长脚猫这合道高手,尴尬的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 “对我太凶了吧。” 顾益奔向长青,质问道:“千里梅花剑是古时青剑子所创,你是怎么学会的?” “鄙人不才,正是青剑子之后人。” “胡说八道,你这千里梅花剑最多一层功力,练了这么多年也不该是这个结果,必定是近来刚刚修习,青剑子是谢依依最不愿回想的人,你做了什么?!” 长青表情淡漠,“你果然就是他一直念叨的那个顾益,呵,小苑山仙人之名,也是从他而来的吧,这么说来,我是该成为两座峰仙人了?哈哈。” 顾益眉眼眯了眯,“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办法,迫他教授了你千里梅花剑?” “此言差矣,他的实力我怎敢相迫?” “就算实力不够,但心智他比不如你,使用诡计利用于他,也是有可能的。” 长青脸色一顿,“不论事实怎样,总之这些也都和你没关系了。” 顾益觉得自己猜测的可能对,他忽然盛怒,“一较高下的日子,就放在今天吧。” “我此刻受了伤,怕是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我送你去向阎王伸冤。” 轰!! 顾益双拳紧握,周身围绕着一圈圈白色的灵气,灵气涌动暴戾,并开始影响周围所有的蕴含于天地之中的力量。 一个比十七楼主制造出的还要大上三倍有余的巨大灵气漩涡快速旋转成形,而漩涡的中心正是顾益。 见此架势,长青也不禁有些面色紧张,刚刚杀张卫雨果然只是他的随意之作,现在才是真正的合道。 在这样的灵气下,那几朵梅花开始颤颤巍巍,长青微转了剑柄,寒光一甚,梅花瓣又开始在空中多了起来。 花瓣快速旋转发出‘嗡嗡嗡’的响声,那规模也似遮天蔽日一般。 这样的争斗早已吸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顾益所展示的强大叫许多人惊的心跳都错跳了许多拍,十七楼主原本所能调动的灵气已经是夸张,但顾益似乎形成一个灵气中心,这程度,简直可以说是恐怖。 四公主一样看的手掌战栗,“怎会有人,强大到如此地步?!” “你今日才知道他很强大吗?”旁边的书雨很单纯的用疑惑的语气反问着。 “他的才能一直都是最好的,在大雨宫,十八楼主都十分夸赞。” 随后还不忘添一句,“宫主也觉得顾益是才能顶尖之修仙者。是大雨宫宫主,不是大许的公主。” 好像这两者之前在她看来有着很大很大的不同。 “那两人都赞叹的才能……”四公主忽然间都有些嫉妒了,这是何等程度的天才。 可笑自己还在想什么小苑山仙人如今也只是合道这样的话。 “原来,他曾破入过芸圣吧?” 书雨点头,“是有过的,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他说世上的修炼大多不对,原本不知,如今从头再来一遍,可以变得更强。” “什么叫世间的修炼大多不对?” 书雨难以讲的清楚,但她笃定的信任,丝毫没有怀疑,“他对于仙的理解是我望尘莫及的,他说不对,那大概是真的不对。” 不对吗? 四公主在想,小苑山仙人究竟获得了怎样的天授之秘。 第176章 世界那么大 “那是什么?” 人间宫的高台更能看清楚庐阳院后山忽然而起的巨大规模的灵气涌动,甚至于那些针意的光芒已经缭乱纷飞到达了这里,连嗡鸣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这万千针意就如同天上河泼来的巨浪一样气势磅礴。 “顾益的功法,粼光千针功。” 七公主曾在古青河畔见识过,不过当时的规模还不如现在之万一。 古时的合道境,是这样的合道境。 长青虽然也学会了点东西,但是他过往的修炼都立足于现世,根本无法想象合道竟能调动天地灵气到如此境地。 这感觉,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独自扛着风浪,随时可能倾覆。 梅花剑在漫天的针芒下摇摇晃晃,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转动节奏,花瓣在碰到针尖时一样难以抵挡,纷纷陨落。 顾益真动了真格,饶是十七楼主都有些瞠目,以她所释放出的灵气来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大地之上的光线已经受到影响,陈明光仰头观望,阳光被厚厚的一层灵气遮挡,视线变暗,白天若黑夜,顾益就像是黑白之间的神明。 “这才是小苑山仙人……” 咬出这句话,陈明光的牙齿也忍不住颤抖相碰。 “啊!” 天空中忽然传来声巨吼,不是顾益,而是长青。 伴随着这巨厚,针意之中一道剑束之光冲天而起,像是要连接天地。 顾益则在此时闭上了眼,因为合天道他能感受到天地间每一次轻微的呼吸。 针意中央的梅花剑极高速的旋转,长青似乎在抽干身体的最后一丝灵气,梅花剑意穿过一切直冲他而来! 不过那旋转的花瓣却不锋利,而是在近处是忽然爆开,瞬间搅乱了针芒。 滴答。 一滴血迹落在针尖,而在光束之中剑尖端着花瓣冲出后瞬间消失在天际。 长青捂着满是针横的左臂,五个指尖皆有鲜血滴下,他披头散发的躺在一片巨大的花瓣上,气息微弱,伤势不轻。 脑海中闪过顾益的面庞,这面庞也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庐阳院后山涌动于天地间的灵气缓缓散去,顾益手中捏着只有一半的梅花瓣,有些可惜,“千里梅花剑一跃千里,可惜,让他给逃掉了。” “顾益!” 书雨快速冲了上来,“那个人呢?逃了?” “嗯。没能抓住他问清是什么计划。”顾益对着也跟过来的四公主说,“抱歉了。他使用的是千里梅花剑,我虽然知道是什么,但了解不足,让他给跑了。” 已经跑了,那就跑了吧。 四公主:“我知道你已经重伤了他,就算他下次再来也讨不了巧。” 张卫雨已死,长青重伤逃遁,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其他人都傻了眼,看着陷于泥淖之中不断挣扎的岩石巨人,似乎此次失败已经是注定之事。 不过追击的事顾益就不去做了。 但长青逃跑之后,岩石巨人也有些不稳的模样,它本是靠着数百名修行者为其提供灵气,但此时不论是大雨宫还是两座峰,所有人都在逃窜,失去了灵气来源,岩石巨人忽然开始要散架的模样。 下方的庐阳院人忽然脸色发青,这大块头就算是这么掉下来万一砸到人的话那也是灭顶之灾。 好在还有十七楼主,她是庐阳院的保护神,不会让这东西把庐阳院毁坏一空,那些巨大的石头砸不下来的。 书雨靠近了顾益,欣喜道:“守住了。” 顾益大约是眼睛花了,他竟然也看到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四公主也笑了,“多谢仙人护佑庐阳之恩。” 顾益说:“老话说功过不能相抵,不过我还是想抵一抵,我对你的父皇做了很不好的事,但是也帮了他一把,我亦从未想过要颠覆尹氏,便算是互不相欠,如何?” 这事的确是不好拿来论的。 四公主一时有些语塞,不过顾益也不在乎,所谓规则,就是强者的行事风格,至少在这个世界如此,他若是入定境,这么说了,一定不管用。 但他此时是小苑山仙人,是合道。 庐阳上上下下就算知道他弑君了,又能怎样? 准备做什么? 纠集一帮力量来惩罚他吗? 如果顾益能杀死皇帝,那么也一定能杀死其他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当做没有发生过太平殿的那件事,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现在的人们也还在忙着享受胜利的欢呼。 至于北城门的古青,大概是最大赢家了,一看形势不对,早已策马逃了。 许国有小苑山仙人,这曾是离国人一直以来的顾虑,如今顾虑成真,想来数年之内不会再轻启战端。 现在问题来到三公主的面前。 她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庐阳局势。 然而她最先等来的却是十七楼主。 …… 顾益只是又回到了御珍轩,这一次终于是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上一顿叶小娘的饭菜。 她做菜的过程已经熟练运用了碧水十弯阳,是热是凉,热几分、凉几分都由她的心意,每一道菜都几近完美。 旁人不知道,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叶小娘的境界已经突飞猛进。 …… 十七楼主名为新水,这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旁人都以尊号相称,就像顾益还不知道十八楼主叫什么。 人们尊崇这些人,但却连名讳都不太了解。 不过新水这个名字倒是特别适合十七楼主,因为这一战过后,她长了。 过上些年,说不定又会降。 “楼主您说什么?”三公主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十七楼主刚刚的话吓到了她。 这个个头并不高的姑娘说:“许国和庐阳有了小苑山仙人,想来不会再有大敌,我想要暂离庐阳。” “楼主可是对本宫有什么不满?”这是三公主的一个噩耗,十七楼主心生去意,那么谁来保护庐阳?保护她? 那个顾益吗? 不过十七楼主并未开玩笑,她说:“如果我不想做的事,不做也不会让很多人受到伤害,那么便不做。殿下,还请成全十七。” “那楼主要去哪里?庐阳不好吗?” “庐阳当然好,不过天下有许多未知之地我不曾到过,有许多未知之事我不曾听闻,殿下,我想去看一看。” 第177章 奔向海外岛屿的身影 梅花随风落,长青也扑在了地上,他身上没有致命的伤,但是千针穿刺留下了太多细细密密的伤口,整个人像是血人,尤其是那左手手臂,因为暴露在针芒之中,此时已经没有一寸好的皮肉。 剧烈的疼痛噬心,也开始蚕食他内心的意志,眼睑很重,好像外面的世界越来越暗。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更不知道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双脚是谁。 如果这个看到他的人想要杀他,那么他大概是活不了,不过长青也无力去阻止了,疲惫最后令他闭上了双眼。 算了吧,是生就生,该死就死。 “给他止血。” 留着包子头的姑娘咬着牙关点头,她从没见过一个人这么的惨。 而要说惨,这也是三公主此时的心声。 十七楼主的提请被她给否了。 这一日在太平殿,压抑了许久的三公主终于爆发。 “十七楼主可知道此时是什么时候?就在这个太平殿,顾益堂而皇之的在这里杀死了父皇!我这几天日日惶恐不能安心,楼主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弃本宫而去呢?!你若走,许国亡矣!” 十七楼主觉得她大概是误会了。 “殿下,新水不是小苑山仙人的对手。” 三公主大约是信的,“那楼主是要临阵脱逃了?!” “殿下误会了。”十七楼主也是脾气好的人,她说道:“求仙之人的心……可能殿下不理解,世俗权力于我们而言不过是水中之月,顾益不想要这些,否则谁又能拦得住他呢?殿下或可敞开心扉,只要好好治国,外事依仗小苑山仙人,许国自可再保百年平安。” 到这程度,三公主也没什么隐瞒的,“他不喜欢本宫。” 十七楼主直言,“那就找他喜欢的,殿下辅佐那人好好治国就是了。” “楼主此话何意?” “殿下不是为了许国吗?如果是为了许国那么自然是该留住小苑山仙人,还是说殿下只是为了自己登上那个宝座?” 这个问题反问的三公主说不出话来。 十七楼主其实心里很明白,但这些事她管不了,更不想管,皇室里谁争着要当皇上楼主一贯都不怎么插手。 因为,没有必要。 不管谁当皇帝,楼主所能获得的一切都不会有改变,每一个皇帝都会给他们足够的生活保障,无人打扰的修行空间。 既然不会有改变,那么尹大当皇帝还是尹二当皇帝又会有什么改变呢? 只有一些特殊时候楼主才会插手俗务,譬如皇帝和楼主有不错的私人情感。 先帝与这位十七楼主,关系就很一般。 因为那人好色且自私,刻薄而阴险,十七楼主几乎不会去找皇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想要离开庐阳,大游天下其实也是这些年对庐阳的厌烦,而厌烦的初始就是皇帝。 只不过她没有像顾益一样去杀了皇帝,因为杀了,庐阳一乱,俗务会让她更烦。 这些东西,一向入不了她的眼,所以也能轻飘飘的对三公主说‘既然小苑山仙人不喜欢你,那就让他喜欢的人当这个皇帝’, 对内励精图治,对外则有仙人, 许国百年长治久安可保,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不过三公主谋划多年,用心颇多,如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抹去过去的一切显然是不太能接受的。 当然,十七楼主的问询也直指内核, 她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许国。 三公主略作沉默, 十七楼主则明白了,她只是哀叹一声,“人生各种苦,大多是人们自找的。” 三公主反问,“十七楼主执意离开庐阳,弃许国于不顾不也是为了自己吗?本宫为了自己又为何不可?” 小女孩模样的人眼神一凝,只是微微严厉的看了她一眼,三公主顿时心里一抖。 不过楼主也没有再做其他的。 而只是作揖行礼,“离开庐阳之前,我会再拜访小苑山仙人,再为殿下说情。不过我不是那人的对手,而且以后可能一直不是,所以希望殿下好自为之。” 楼主一开始还是帮她,三公主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心中还有微微的自责。 人在没有把握的情势下,总是难以把控自己的情绪,这倒也算平常事。 十七楼主离开了太平殿,她独自一人又到了先皇的灵堂前,看了两眼,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进去。 她也在想我真的是为了我自己吗? 作为楼主,皇室在这个时候需要她,但她却擅自离开,好像怎样都免不了这个嫌疑, 不过离开庐阳的想法,去让生命更有意义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之中已经存在于很久了。 即使看前任楼主,也是有离开的。一至合道,境界便再不往前,枯坐玉盘日久,焦躁之心日起,越是如此越摸不到芸圣,不离开要怎么办呢? 皇帝去世,皇位空缺,三公主明明内心欣喜,却做出悲壮的样子,但却要她真的悲壮,去和一个明明战胜不了的人搏命。 十七楼主还是离开了。 …… “以后想去哪儿?” 顾益对于她的这个选择有些意外,不过回忆起她是什么人的时候也就理解了。 “最想去的地方当然是大小嶝岛。” “连你也要去寻找海外的圣地了。” “无法免俗。”十七楼主端着茶杯,“不过最早应该还不会去那个地方,我想要回我的家乡东湖洲,那里还有我的父母,回去看望看望他们。” “庐阳之战,他们的确是会担忧你。” “担忧不了了,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顾益顿住。 “因病。” “哎,生老病死总是难免。”顾益察言观色,尝试性问道:“你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 “嗯。”十七楼主稍作犹豫,但也问了出来,“仙人认为,我离开庐阳,是自私吗?” 顾益笑了,笑出了声,“这叫什么问题,谁不自私?我不自私?十八楼主不自私?是去世的高高在上的皇帝不自私?还是长宁街上叫卖的普通人不自私?不要随便让一些东西绑住了你自己。” 十七楼主被折服,“天下之人豁达畅快者,唯仙人了。” 第178章 离去 离军退去之后,庐阳并未开始全城庆祝,实际上此时正是国丧,一切娱乐活动都是禁止的,长宁街整日萧条,这是一座安静的寂城。 就如同十七楼主和顾益所处的木亭一样,立在风中,从不喧哗。 “我是许人,也受尹氏恩惠,虽不在庐阳,却从未想到自此弃楼主之名不顾。”十七楼主忽然起身,“三公主天荣有治国之才,若有不当,自可训诫,不过还请仙人莫再心生杀机。” 顾益双手交叉抱着,一时没有反应,不过十七楼主礼很大,“罢了,如果她要与我为难,我也最多不让她待在那个位置上,不会杀了她的。” “新水多谢仙人!” “不必,既然楼主想要四处游历,比如帮我带带眼,要是看到这画像上的人,还请把她带到庐阳来。她叫虫虫。” 那画像是之前他们四处寻找虫虫时找的画师所画,模样基本能对上,尤其那包子头,非常有特点。 不过看起来似乎是胖了一些。 顾益觉得那画师真是水平不到位,御珍轩请人,钱肯定是不缺的,结果给虫虫画大了一号。 十七楼主把东西接到手里来,“仙人,我多问一句,这是谁?” 顾益回答说:“我之前住在文苑的小侍女,天真烂漫、活泼可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消失了,整个庐阳都找不到她,每每想起来,我都有些担心。” “只是侍女,仙人却如此重视。” “十七楼主如果不见了,我也会找你的,我们是朋友嘛。” 顾益一句话把十七楼主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笑了笑,“那我就告辞了。” “不急,还有人要找你呢。” “谁?” 也是正说着,陈明光忽然从街道里跑了过来,他一路疾行气喘,双手按着膝盖,“十七……十七楼主,听说您要离开庐阳了?” “嗯,你听说了。” 陈明光很是惊讶,“这是真的?” “以后我还会回来。” “可是为什么楼主想要离开?” “为什么又不能离开呢?” 十七楼主起身,冲顾益行礼,“仙人所托十七记下了,若得幸碰到了这位姑娘,必定替仙人寻回。” “一路顺风。” “十七楼主……”陈明光多少有些不舍,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什么。 不过留下她是连三公主都没做到的事情。 顾益看他有些不敢冒犯,所以替他说了,“楼主,就没什么话要和明光说的吗?” 十七楼主想了想:“过的好些吧。” 这之后她那瘦削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大路的尽头。 她的离去,是庐阳城里的人怎样都想不到也想不通的事情。 陈明光一点儿也不能接受,“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几年前在青枫阁的谈话让顾益明白一点,他解释道:“人生如果无趣的话,会对一个地方感到无聊的,她为了自身的使命留在庐阳那么久,如今想要出去瞧一瞧而已。放心,之后还是会回来的。” 今日的陈明光也换上了白服,额头上还绑着白布,庐阳院的人在祭奠皇帝时会做的更到位一些。 他望着十七楼主的背影,呆了好久,顾益也没打扰他,不过忽然之间就开始恭敬起来,“明光唐突了,请仙人恕罪。” “你唐突什么了?恕你什么罪?” “过去的所有罪。” 顾益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当得起人们口中的这句仙人,那么我必然也有心怀广大,身份都是外物,不重要。我还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顾益。” “可是……明光还是惶恐。” “日后你会习惯的,对了,吴刚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陈明光痛心陈述,“吴刚被离人所害,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样的话,顾益的动作有一个停顿,所以他不喜欢战争,那些平日里还见到的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会忽然间不见。 “带我去拜祭一下他们吧。” “是。” 虽然没有明说,不过陈明光明白‘们’一字还代表着谁。 两个人一起往街上走,顾益看他还有意往后面落一分不敢超在前面,也许这是令他更舒服的方式吧。 不过在路上他看到了书雨,是出来找他来着。 “走了么?”书雨问道。 “走了,我现在想去庐阳院看一下舒乐,你要一起去吗?” 舒乐? 书雨总是波澜不惊的面庞上多了一丝动容,她点了点头,“一起去吧。” 国丧期间,皇帝的丧礼盖过了其他所有人,吴刚只是在一块墓地里多了个石碑而已,庐阳院把人都埋在这儿。 因为死期接近,舒乐的石碑就在他的边上。 绿草地上一排排都是同高同粗的这种石碑,上面会刻上名字,重要的人会技术一下生平,不重要的大概就写哪一年入院门,哪一年去世。 “我和她一共也就只见过两次。”书雨静静的讲述。 “舒乐?” “是。” “第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她才刚入院吧,跟着一个前辈去离国探寻茉族人的踪迹。而我恰好也在查询关于一个茉族人下落,所以我们才相遇。” 顾益好奇,“舒乐也曾去找过茉族?” “她是听命于许帝的,去找茉族也很正常。”书雨回忆着当时,“那会儿她就开始喊着即便丢了性命,也不能忘记命令。但是……” “但是什么?” 书雨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她后来其实找到了,却没有把那个人带走,所以我才放她离开,其他人我都杀掉了。” 找到了却放走? 她解释说:“舒乐是之前根本不了解茉族的人,也不懂茉族的人会有怎样的遭遇,听了皇帝的命令便跟随行动,但是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她开始渐渐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明白如果把她找到的那个男孩带回去,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她没有被告知,她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使命。” 顾益听完后有些动容,“在我的脑海里,关于她的记忆都是庐阳院第一、许国第一,从来不曾听说过她还做过这样的事。” 第179章 后现代书雨 顾益在两块石碑前站立的时间不短,期间也碰到其他人给舒乐送花,不过显贵名人却是没有,这会儿应该都在宫中参加皇帝的葬礼。 与葬礼一同进行的还有三公主的登基典礼,宫里新上任的伺候皇帝的并不是太监,三公主把人换成了侍女,都叫她由琴。 由琴穿女官服,寻了个邀请顾益参加典礼的由头过来探听他的口风。 想来也是为了摸清楚他的态度。 “皇上说仙人是守住庐阳的第一功臣,此等典礼不可缺了仙人的身影。” 顾益不是很想去,“小苑山无意参合进皇家政务中,你回去吧,替我恭喜陛下,不过我就暂时不去了。” 书雨也很开心的样子。 “我做的好么?” 她摇了摇头,“并不是赞同才开心的,你做的决定我都赞同。” 由琴还在等着,她有些害怕,这本就是墓地,这个人还是杀了皇帝的狠人。 若是一个不开心,动动手指她可能去世了。 见她愣着,顾益就只要催促,“回宫复命去吧,就把我的原话告诉陛下。” …… “他真的是说告诉陛下,而不是告诉三公主?” 人间宫高台,尹天阳追着这个细节询问由琴。 由琴哪里敢有半句谎话,“是的,仙人是说了陛下,而且说了两遍。” 这样一来三公主也有些搞不明白顾益的意思,他既不来登基大典,但是也称她为陛下,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由琴揣测着讲,“也许真的就是如仙人所说,不来大典,只是因为不感兴趣,他们每日不都求着长生么?” 三公主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看起来顾益的确是无意抢夺她们尹氏的天下,这基本是没有疑问的了,从实际行动,和仙人的心境来理解都没什么问题。 因为不做皇帝,他们事实上也用有着如皇帝一般的权威。 三公主在意的点在于,如果顾益不喜欢这个皇帝,那么便可随自己的心意施雷霆手段换掉。 那么她这个皇帝当着就得时时要讨他的欢心和满意,这与自己当三公主的时候又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是讨好的对象换了一个而已。 高台之外,有一人影快速飞至,“陛下。” “说。” “收到了副院长回信,信中言他已班师,不日将抵达庐阳城。” 三公主内心一喜,“甚好,副院长与父皇感情颇厚,如今回来祭奠先皇是人之常情。” …… …… 顾益没有想到的是,天天往御珍轩跑的人,不是马源,而是朱达。 他等这个混蛋已经很久了,但就是不见他的身影,现如今离军都退了,难道还在军中待着不成? 这小子或许是因为虫虫的失踪所以不敢来见自己。 不过怎样都跑不掉的呀,他怎么就不懂。 朱达就很懂事,小娘如今日日在厨房中忙活,除了必要,基本都不怎么出来,朱达来寻她,找不到就总是讨好顾益。 一方面他是小苑山仙人,一方面他还是叶小娘认下的弟弟。 但是看到他顾益总是挠头, 偶尔小月儿撞见了还忍不住发笑,笑得书雨很是不理解,“顾益为什么见到那个人总是挠头?你又为什么笑呢?” 小月儿哪里敢说这些,毕竟事关叶小娘。 那件事,叶小娘自己都不与任何人,说起来也会觉得有些丢人,她要是在背后乱传,小娘听到了肯定会很生气。 这就导致,书雨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顾益也纠结,他得想办法告诉朱达。 “他有什么可让你烦恼的吗?”书雨走到他的身边来,“即便该烦也是小娘烦。” “又去厨房了?” “刚刚看着好像是去了。” 顾益怪怪的笑了一声,“命运真是弄人。书雨你可记住,这个人,是你见过的这辈子最惨的人,没有之一,你以后见过任何惨人,不管他有多惨,请你不要把他放在朱达的前面。” 书雨洁净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疑惑,“他很惨吗?我不觉得啊,他是庐阳院的掌道使,位高权重,不过是人长的难看了些,但是男子大多和他差不多丑,这也没什么。” “一言难尽,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以后不要在小娘面前表现的太明显。” 其实叶小娘就有些喜欢书雨的趋势,但她不是没有自制能力的人,想到顾益,想到自己的实际情况,也就只是看看而已。 因为她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变化,既不会生喉结,也不会长胡子,完全的女儿身,所以书雨对于小娘总是想要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抵触。 但是顾益如果说了,可能就不一样了。 书雨现在不知道,还是很有信心的向顾益保证,“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影响到小娘的。” 顾益把人带回了文苑,还关上门,搞的神神秘秘的。 在软塌上,两人对坐,这才开口,“故事有些长了,说起来要些时间,你知道小娘前两年的身体不好吗?” “知道的,御珍轩里的每个人都在说她的身体好多了。以前是真的很不好吗?” 顾益想起来,也不由心疼,“嗯,很不好,不过却不是病,而是冷热交替的折磨,这是由一种叫碧水十弯阳的灵气所引起的。” 他把高原中的碧湖冷转热,热转冷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讲述到最后落在了小娘的心理上。 书雨听着嘴巴张成了‘o’型,“所以说,白天的小娘是个男孩子?” “白天晚上的我没问,不过每日交替是可能的。对我来说这没什么影响。不过对朱达就不一样了。他是一直喜欢小娘的,也许喜欢了很多年。” 顾益随口问了,“就像我,如果我忽然间变成了女人,那你是不是很惨?” 本以为解释的够清楚了。 但是书雨很正经的摇头,“不会,就算那样,我也会喜欢你的。” 虽然很感动,但是想象那种画面却没有多么美好。 “你是特殊情况,但我觉得朱达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哭出来的。”顾益刮着上嘴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情没经验来的。 但是书雨却说:“直接告诉他就可以了,如果他真的喜欢小娘,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他是不在乎,小娘抵触啊。” “小娘不是一直抵触么?我听她说起过,从未喜欢过他。”书雨还振振有词,挺有理的样子,“所以这只是朱达的事,喜欢和性别并没有关系的。” 顾益惊了,“你这理念还挺后现代。” 第180章 副院长 顾益没有想到的是,书雨真的做到了她自己说的,没有去对叶小娘展示出过多的好奇,也没有把这件事真的当做是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 她每日里品尝着叶小娘做出的美食,赞不绝口之外,也不去提其他的事儿。 如果御珍轩有客人,她会尽量不出来,但不管如何,这边有一个茉族的姑娘这种事还是会在庐阳传开的,好在也没发生在落日城遇到的那样的事。 不过顾益是小苑山仙人,导致每日里来御珍轩的闲人极多,人们像登校园上一样来挤御珍轩的门。 这些登门的客人里,就有和仙,还有一直跟着她的那只射黄。 前些天顾益也听说一直疼爱和仙的道主亡故了,不是病死,也不是战死,而是实在年纪大了些,一折腾之后没有缓过来那口气,所以就这样去了。 小和仙连日守灵,直到今天才跑到御珍轩来。 文苑的客人就是这样多起来的。 有些人顾益不见,不过过去认识的,他还是会邀请过来说两句,小和仙也是个思路奇特的,她见了顾益,什么也没说,就问道:“那个时候,你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顾益哑然失笑,回答之前,先说:“和仙,我要向你道歉,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隐瞒了你很久。至于你的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我记得,我是想要飞出来来着,不过我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所以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你救了庐阳,也是救了我的命。”和仙略显害羞,“那所以我们在庐阳院的时候,你讲的故事也都是假的了?” 顾益点点头。 和仙忽然又气鼓鼓的,“仙人怎么能骗人呢……” “没有办法时候的办法嘛。” 但和仙也不是真的生气的样子,至少从表面上看还是很欢喜的, 可能长的帅的人如果骗一骗的话叫调皮, 长的不帅还骗人的话,那就是缺德了。 不过和仙在看到书雨的时候有些表情不太自然,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下人家,还特别耿直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两只脚不自然的抬了抬,叹口气,神色黯了。 “我也没有其他事,知道了你是小苑山仙人,所以好奇来看看。” 顾益追着多问,“你当时登山,是有什么愿望吗?不妨说出来。” 姑娘摇摇头,“道主奶奶去世了,说出来也都没有用了。” 这样啊。 正聊着,掌道使账朱达又出现了,他最近的出镜率高的出奇,不过能和叶小娘说上话的机会却是不多,搞得他都来烦温晓光了。 “小和仙也在啊,你不修仙,怎么会过来?” 顾益替她解释,“我们之前就相识。掌道使又怎么了?” “我是来告辞的。” “去哪儿?” “不去哪儿,是副院长大人要回庐阳了,我听从安排回去迎接,也不能整日都在御珍轩待着。你们不烦我,我都烦我自己了。” 顾益心想,你是哪儿来的逼数,说我们不烦你。 “副院长?便是那个一直守在邢原城的那位?” 朱达喜道:“是的,庐阳获胜后,邢原局势缓和不少,而且副院长与陛下相交莫逆,所以此时请皇上准许回朝理应如此。” 与那个许帝相交莫逆, 顾益忽然听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是什么人才能和那样的家伙交情深厚? “知道了,那朱大人回去忙吧。” 朱达微微颔首,“小和仙要一起嘛?副院长是真的要回来的。” “那好吧。” 庐阳院的副院长, 顾益想着这个人,忽然间也有疑问,“庐阳院的正院长呢?” 不过他的身边只有书雨,书雨也难以回答他,只是说:“好像是没有正院长,只有副院长,自我接触庐阳院以来,就没有听闻过有正院长。” 她一样不解。 顾益不禁感慨,“要是马源在就好了,他虽然本事不大,但是对庐阳特殊的熟悉,不管什么事,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马源是谁?” “一个好色的秃子。” 书雨皱眉,“那还是不要在了吧。” …… “仙人的问题,武某可以代为回答。” 文苑的上方忽然来了个身材瘦削少了左小腿的怪人,他漂浮于空,气不凌人,倒像是隔壁的老大爷的感觉。 也不能顾益问,他便自我介绍,“在下是大许右将军武晶晶,见过仙人!” 大许分左右将军,这个顾益是知道的。 不过那两个人他一个都没有见到过。 在杀掉皇帝之后更没来找他,过了好几天,这武晶晶来…… “你是为了陛下报仇的?” 老头儿装傻的说:“陛下在宫里过的极好,报什么仇?” 顾益笑了,“那你来什么事?” “在下想向仙人讨口茶喝。” 顾益对着书雨说:“你先去找小娘吧,一会儿我也过去,今天咱们吃火锅。” 书雨起身迈着碎步子出了文苑。 在此过程中武晶晶一直不敢多看,他黑发中夹着白,看起来也有些年纪了。 “坐吧,武将军、” “谢过仙人。”他腿脚有些问题,随意一直都是飘着,即使盘腿也一样是飘在顾益的对面。 “那在下就从正院长的职位说起。其实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庐阳院是皇家设的私塾,院长一直都是陛下。” 顾益觉得无趣,道:“没什么想象力。” 武晶晶也不在意,笑着道:“这事的确故事性不强,说不出什么趣味来。副院长实际上行的就是院长之职。不过重点也不在此处,而是因为庐阳院的特殊性,担任副院长的人,除了要有过人的才华,更要有陛下的信任,甚至是有亲密的关系。”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陛下生性多疑,但依然一直任用副院长,这些只是想告诉仙人。” 顾益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要告诉我小心即将回到庐阳的副院长,因为他与死在我刀下的皇帝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武晶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抿了一口茶说好喝。 顾益倒不怀疑他说的事情真假,但问题在于,为什么是他特意过来说。 第181章 回来晚了 在庐阳杀了一个皇帝,即便是小苑山仙人,也不会杀完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只不过是因为十七楼主离开,北宫鋆落在了长脚猫的手里,导致有些人即便有心要借机搞大这件事,也找不到一个真正的主心骨。 “请仙人不要小看了副院长,他不是一个人,如果踏进庐阳,会有很多人聚集在他的周围。” 顾益叹了一声气,“只是想安静的种种田而已,如果庐阳不欢迎我,那我就走了。” “言重了,庐阳怎么会不欢迎仙人呢?我顾不得与副院长的旧谊也要来提醒仙人,这也是心意。” 顾益不想问他什么,没有意思,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 “总之我知道了,谢过武将军。” “那在下便告辞了。”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帮他,实际上也有某种程度的挑拨离间, 顾益想要离开这热闹的大城了,他还有高原树海要去呢, 现在一直没动身,是因为叶小娘,是因为绣花鲈鱼,也是因为火锅。 顾益并不着急去高原树海, 没有修至人间境,去那里也是没什么意义的。 与副院长去争斗更加没有意义,本质上,顾益很少会去当冲突的两方之一,大多是第三方进场, 他没有要消灭每一个不与他成为朋友的人的意思。 标准的一般不出手,出手不一般。 现在的心态倒也不是害怕,只是麻烦。 顾益拍屁股跑到厨房去了。 这里因为叶小娘一直充盈旋绕着一丝丝似有似无的灵气,厨房变成了炼丹炉一样的东西,而那些美味的菜品就是一颗颗的丹药。 书雨想要尝试性的学上两手,但是她那双手素净的像是白瓷一样,哪里沾过什么阳春水。 “那个人过来说了什么?” 顾益双手抱在胸前,倚着厨房的门框说:“提醒我小心一些,说马上要回到庐阳的副院长,与皇帝的关系非同一般。” “谁会这么好?”叶小娘问。 “你们的右将军,武晶晶。” 说起这人,叶小娘竟然皱眉,“他的为人,似乎是没什么问题。” 顾益歪头,“什么叫似乎,你不确定吗?” “嗯……因为右将军很少会有成为庐阳人讨论的焦点的时刻,他好像几乎没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也只是知道他而已。” “明白了,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顾益直截了当的讲,“那么这事就更加的奇怪了,一个从来不搞事的人,忽然到我这里来,说了一通这样的话,为了什么,为了世界和平吗?” 书雨作为离国人,对武晶晶的了解就更加不多了,“我们插在庐阳的眼线,也从来不会和这个人联系,他不是离国人。” 顾益猜想,“莫非是私人恩怨?他不喜欢副院长?” “有可能。” 虽然有可能,也是顾益自己说的,但是实际上,他的内心并不怎么相信,因为有点过于简单,过于狗血了。 而且格局也不够。 这种时候利用小苑山仙人来解决他个人的恩仇,也让人觉得怪怪的。 书雨道:“你没有直接问他吗?” “我不感兴趣啊,就没问,甚至我对于和这个副院长可能会有的争斗都没什么兴趣。” 而且武晶晶如果回答了什么,反正也不会轻易相信他。 “他又不会是你的对手。” 叶小娘也说:“我让猫大人和狼大人一起帮你。” “算了吧。”顾益倒没这么热血,“如果是这样斗起来,整个庐阳都要遭殃,我杀掉皇帝、却依然留着尹氏,阻止离军和两座峰,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座大城能够稳定繁荣。” “修仙修到最后,如果都是杀戮、仇恨、女人、权势、地位,那这叫什么仙?” “所以现在轮到我自己头上的时候,我也无意于要为了什么去和副院长做这样的争斗,他纠集一帮人,我也纠集一帮人,我们两方打一架,把庐阳打了个稀巴烂,然后呢?” “然后证明我杀皇帝是正确的?他反对我是不对的?” “没有必要,完全多此一举。”顾益笑了,“我还没这么软弱,我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做了不需再次去证明,他反对我也没什么不对,假如他真的和皇帝陛下交情不错的话。” 书雨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修仙修到最后,如果都是杀戮、仇恨、女人、权势、地位,那便没有意义。仙,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可是……要是副院长并不像你这么想呢?”叶小娘还是有一些担心。 书雨则说:“那也没事,他不会是顾益的对手。” “可总归副院长实力强劲,是有些麻烦的。” “不会麻烦的,如果你不好欺负的话,就没有麻烦。” 顾益心想不错,接受洗脑的程度越来越深了。 “我们吃火锅吧!就着雪景!” 是的,庐阳下雪了,雪花偏偏飞舞落进大地之中,在这样的天气,吃一顿火锅难道不比提着刀忍着寒气参加战争强吗? 这个世界杀人并不犯法,不过顾益还是不想因为这一点不受节制,而让自己变得戾气过重。 大雪很快覆盖了这一整座城池,天地一片雪白之后穿着素服白衣的副院长和他身后的人也变得难以看清起来,只有通过那些黑色毛皮的畜生来确定回朝的修仙者们的位置。 副院长一马当先,天寒地冻依然不能令他眉头皱起半分。 这一身白服,则说尽了他心中的许多话。 北城门外,庐阳院的一众学子也出来迎接,一队队站立整齐,不敢有任何人稍动丝毫。 不仅如此,就连人间宫也是大开,皇帝的车辇从天幕街一路行驰直至庐阳之外。 三公主,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忍着风雪也要来接上这个她唯一的倚仗。 副院长的眉毛胡须早已被风雪染白,甚至于脸上沧桑的法令纹内还藏了几片,之后又快速随着他的体温融化。 他一下马就让人觉得很高大,虎背熊腰,虽然已不再年轻,但同样气场硬朗。 “欢迎副院长回朝,朕与众多院门子弟盼了副院长很久了。” 听着她说朕,副院长拳头握紧了些,不是因为觉得她当皇上不好,是对于那件事的气愤。 “我终究是回来晚了。” 第182章 天幕街前的对话(上) “大疆。” 顾益用笔写下了这个词,一个他很是熟悉的词,不过此大疆非彼大疆。 书雨将纸捻在手里,分析道:“新皇取这样的年号可见其抱负,虽是女子却不可等闲视之。” 她这是励志要中兴许国,不过随着历代皇氏所施行的递弱计划,其实这项伟业要实施起来很是困难。 天子出行,天幕街早已被清空,顾益和书雨也只是待在御珍轩的二楼,就着新年号来试看未来。 不久后,副院长将会从这天幕街一路入宫。 长街尽头,庐阳院的修行者们崇敬的看着传说中的副院长,见他披麻戴孝,见他向新皇行李。 一连多日恐惧的新皇见此情景忍不住鼻子微酸,弯腰托住了副院长的胳膊,情绪溢出,低声喊了句,“韩叔叔……多礼了。” 这一瞬间副院长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孩子般天真的三公主,这些年来大许国力日衰,先是十八楼主折戟他乡,之后皇子尽数殒命,到如今皇帝的姓名都朝不保夕, 新皇甚至无奈向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想到年轻时候和先皇纵马高歌的日子,想到两个人一起立下的要为大许奉献一切的誓言,再看此时此刻,不仅内心悲痛,无法诉说。 “陛下,臣从未忘记与先帝的旧约!” …… “亡故的许帝与庐阳院的副院长一直是大雨宫头疼的对象,许帝怀疑很多人,不过却非常信任韩三杯,他们是年少时就已经相处的很好的一对异性兄弟。” 顾益听着书雨的话,倒觉得有意思了,“这么说来,是叔叔要为侄女做主的戏码。” “你是不是想要与这个合道交一交手?”书雨猜测着顾益的心思,她觉得是这样。 顾益当然不可置否,“看看吧。” …… …… 新皇是扶着副院长的胳膊将他领进庐阳城,甚至还上演了老套的皇帝牵马的戏份, 这出戏演的整座庐阳城都是哗然。 韩三杯坐在马上有些惶恐,但尹天荣坚持,“朕还是公主时就知道庐阳倚仗副院长甚重,如今守住邢原更是大功一件,当得,当得。” …… 消息传到御珍轩。 顾益不禁感叹,“她还是老样子,老样子的聪明,老样子令人讨厌的聪明。” “的确是难以预料,她竟然对韩三杯做如此嘉奖。” “你觉得是嘉奖吗?”顾益挑着眉问。 书雨一愣,“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是,那是什么?” “是一种变相的胁迫。”对于三公主的聪明,他还是承认的,“她的目标是我,是小苑山仙人,如果我是皇帝,我一定也怀疑那些坚定支持我的人,到底有没有勇气去与小苑山仙人作对。尽管这位叔叔和她的父皇好到穿一条裤子,但是皇家的人是不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的。”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其实就是让韩三杯无路可退,一退就为天下人所唾弃,说白了,她如果因为手下的人勇气不足而失败,那么那些人也别想在下一位皇帝手里过富贵日子,因为忘恩负义这个名头很难听。” “而韩三杯如果接受了,其实也表达了对她的支持。”见书雨疑惑,顾益解释说:“如果做到这种程度,韩三杯还是不支持她,那么新皇帝就会怀疑这个人的。” 书雨我歪了歪脑袋,“好复杂。” “是复杂,而且无趣,但政治就是这样。我只是懂,很少钻到里面去。” “是吗?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我碰她一下她都受不了,还有什么诡计可使。平a专治一切花里胡哨。” …… …… 迎接副院长的队伍一步步向前,皇帝坚持要把这套戏码给做足,穿着明黄服饰的那个人出现在顾益视线里的时候,他还颇有兴致的多看了两眼。 “应该会有事情发生的。” 也许是因为越来越接近御珍轩了,皇帝的脚步慢了下来,视线不停往这边摆,似乎也是在有意引导副院长的注意力。 她的确做到了。 韩三杯渐渐的与顾益对视上了。 “陛下,请停一下。”当他就在御珍轩前前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韩三杯在马上仰着头向顾益抱拳,“韩某拜见小苑山仙人,多年前韩某曾前往小苑山,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我不记得见过你。”顾益说。 “仙人是贵人多忘事,韩某是一直都把重要的事都记着,轻易不会忘记。” 像是意有所指。 “我知道了。” 除此外也没说其他的。 韩三杯多少有些尴尬,他还不想就此离去,所以又重新找了个由头,“仙人行事奇特,不为我等常人所理解,不过韩某着实困惑,早些年先帝曾以重礼拜请仙人,仙人却对世俗事不感兴趣,不知变故从何时开始的?” 顾益问:“你说的变故是指什么?” 韩三杯:“自然是插足世俗事。” 顾益说:“我没有变过,不信你问皇上,皇上,你说我对副院长说的事有兴趣么?” 虽然是简单的一个提问。 但是却将皇帝放在火架子上烤,她说没有?那就是打了韩三杯的脸,牵了这么久的马,又不为人家说话,这叫什么事? 但要说有? 那也得有胆子才行,顾益杀了先皇帝,也曾多次透露过信息:这个皇帝当得好你当,当不好换个人来当。 她是真怕顾益。 所以一时间难为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才好。 尹天荣被难住,真的是少有的情况。 韩三杯见此情状,于是主动说话:“这样简单的答案自在仙人的心中,若是不愿意答,韩某当然不会为难。不过我相信,仙人志存高远,心向人间,必不会对世俗事有何眷恋。不是吗?” 顾益托着腮,忍不住笑了起来,喝了一口茶,“我真为你着急,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讲嘛,绕来绕去的是害羞了不好意思吗?” 书雨听了都忍不住抿嘴一笑。 这一声笑让下面的人知道,原来帘子遮挡的地方还有一个人。 尊重副院长的氛围显然在上面是找不到的,这让韩三杯不禁有些恼怒,“自古,未有修仙之强大者惩罚尹许之先例,仙人带了一个很不好的头,从此后天下黎民也会跟着遭殃。” ------------------------ 亲儿子发新书了,大家都去支持一下吧,谢谢啦~ 新书名字《大宋最狠暴君》作者:天煌贵胄 写了几本书了,其中回到明朝当暴君还是一本万订呢,实力还是可以的。 第183章 天幕街前的对话(下) 副院长的责备之语听的清楚明白。 顾益今天心情好,应该说这几天心情都好。 “的确是我的错,副院长说的是,我过于年轻冲动了。”顾益此话一开,让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了起来。 韩三杯一时无言,这…… “仙人这是承认错误了吗?” 顾益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仙人犯了错,那我死去的先皇怎么说?” “简单,你找个能因为我的错而惩罚我的人来。”顾益手指摩挲的瓷杯。 韩三杯眉目一凛,这赤裸裸的霸道了! “别想发脾气却硬憋着了。”顾益也对他很直接的说:“皇上,副院长。我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意思……” 话到此处,皇帝忽然有些慌乱了起来, 她一直都尽力的维持着‘不反对’小苑山的态度,但是顾益这话一说,她怎能不慌? “仙人,副院长的意思……” 顾益懒得和这些人对线,“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会长久的待在庐阳,呆够了之后,会离开的。” “各自相安无事,对谁都好,是不是?” 这是退一步的意思, 实际上出乎了韩三杯的预料,这种特别的行事风格,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细细想来,就算承认了错误,也仅仅是口头上的一句话而已, 改变了什么吗?相比于死去的皇帝,这种不疼不痒的认错简直毫无意义。 韩三杯还是有些怒气,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先皇的死还是不明不白的过去了,那么他们这积蓄力量的一拳和打在棉花上有什么不一样。 “仙人既然有错!”他忽然语气很硬,“那不如和韩某一起去陛下的灵堂,叩首祭奠,如何?!” 顾益依旧右手托着下巴,“怀念死者,的确是为人该做的一件事。不过你去就可以了,我去就算了。他是我杀的,我还假惺惺的去给他上香,这事做出来,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那先皇就是白死了嘛?!”韩三杯忽然厉声斥责。 整个天幕街没有人再敢发出声音。 顾益把胳膊放了下来,脑袋转过去,望向骑在马上的人,悠悠问道:“你再冲我喊一句试试。” 轰! 随着他的话音落,天空像是忽然有巨大的压力降临,其实没有看到什么灵气,而只是顾益眼神中透露出的气势。 副院长大概也不是被吓大的,“我何曾惧过死亡?!” 他手抹上了挂在马上的长枪,几声挥舞,灵气带起强烈的旋风指向顾益。 却在此时,皇帝忽然急忙喊道:“副院长!” 她对上顾益的眼神,有一种从内心涌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于是咬着牙对韩三杯摇头,“不可!” 她不是担心顾益一定能胜过韩三杯,虽然十七楼主讲过她不是顾益的对手,不过在人们的概念中,副院长的实力是要高于十七楼主的。 她担心的是跟着顾益的另外两位合道。 如果三对一,副院长就算以命相搏,今天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收场。 而且,合道之能,她也见识过。 副院长也许能接上两招,不过么,在这种时候还保护她,难度就高了。 皇帝担心,顾益随意施个什么手段,她今天也要变成白死的先皇了。 韩三杯看着皇帝眼神中的无奈、恐惧、克制、甚至是委屈,胸腔气的快炸了,他仅仅咬着牙,脸颊上的咬肌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能忍耐。 气势渐降,长枪也收了起来。 “韩院长不必动怒,顾益说了,会择日离开庐阳,再回来,也许都是多年之后了。” 顾益没想到书雨都开口了。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韩三杯竟然认得她的声音。 “大雨宫书雨?” 韩三杯再看向顾益的眼神又变了,“你原来是被这个敌国的茉族女人给迷惑了?!” 这么说起来,弑君的背后意义就很多了。 书雨却说:“韩院长多虑了,如果是因为我,又怎么会只杀一人而止呢?我从未要顾益为我做这些事,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的。” 有道理。 顾益有些烦了,“韩院长还是去拜祭先皇去吧,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 皇帝也知道解决不了,她其实最真的目的,是希望副院长能多少保护一下自己的安危,要说就此消灭顾益, 三个合道啊, 她还没有这种妄想。 “院长,祭奠先皇要紧。” 韩三杯不情不愿的移开视线,但最后还是要走。 顾益这时候没有看他,而是一直在看尹天荣,十七楼主毕竟拜托过他,所以他也只能拜托尹天荣不要做些太惹他生气的事。 像今天这样顾益到无所谓,你杀了对别人来说比较重要的人,还要人家憋着不准讲, 未免霸道了一些。 在顾益看来,做人要是霸道,那简直可耻! 所以他从来不这样。 有惊无险的一面, 双方的稍加克制,对于庐阳的芸芸众生来说,就是一种慈悲。 “书雨,知道我第一次入芸圣是因为什么吗?” “嗯?” “那日在小苑山,我闭关出来,看到一只狐狸,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在大雪中求了我一个多月,那时的场景,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我能理解的芸圣,是万物有灵,即便是人瞧不起的狐狸妖怪,其实也可以成圣,芸芸众生每一个生命的内心都有圣。” 书雨若有所悟,“你不想因为自己的争斗,而让更多的人陷入灾难。” “但我也不会过于迂腐,如果相安无事,我们就离开。如果没有相安无事……” 顾益还是不希望那样。 “别太贪心了。”书雨皱了皱鼻子,“你从立心一夜入守神,又在才纸进合道,已经是莫大的机缘,现在都想起芸圣来了。” 顾益把头伸过去,离她很近,能清楚的看到细长的睫毛,书雨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惊羞,还好有帘子挡着,外面的人都瞧不到。 “我最大的贪心,不是这些,而是我贪心的想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只允许你喜欢我,只允许你眼里有我,没有时间限制,没有什么能改变,永永远远。” 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那是比晚霞还美的红色。 第184章 太平殿的声音 副院长进入人间宫不久,便传出在先帝灵前泣血叩首的消息,或许哭的人总是处于弱势,而弱势之中的人总是能轻易搏得人的同情。 渐渐的,庐阳院中的一些人开始变得对小苑山仙人有些微词,在庐阳之战时,新皇有意不去提起小苑山仙人手刃皇帝的事实,一切以大局为重。 但如今离国大败而去,新皇似乎再不对此讳言,先皇有些不好,好多人也是在皇帝和仙人之间内心游移,现在副院长这一拜,拜得了不少人的人心。 别的不论,就算先皇有什么错,仙人要施以惩戒,但总是罪不至死吧? 罪不至死,这是越来越得人心的四个字。 人们都忘记了,当时那个人要做什么事。 当然,顾益并不会自己产生怀疑,他本就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那一类人,所以他也正式的去小娘的房间里找了她。 “一直也没问过,碧水十弯阳,你现在处在第几弯?” 叶小娘也在窗边发呆之中,冬日渐去,天气日暖,但她也难有欢颜,因为有些人说仙人是因为叶小娘才迁怒于皇帝, 如果不是她,仙人一定不会这么做。 话语之中,多少有些‘清君侧’的味道。 但她还是很感激顾益,差一点,她就跌进深渊之中了。 “第几弯?” “第四弯有了吧?” “有恰好第四弯,在之前,有求生欲望的时候精进的快,现在速度又慢下来了。” 第四弯, 那应该是弯的透透的了。 就是这不想继续练下去也在顾益意料之中,那不是什么特别完美的功法,练的多了会讨厌自己的。 “换个新的环境,你觉得怎么样?”顾益问。 不仅是他自己,对叶小娘来说,庐阳也变得不那么友好了。 叶小娘开着玩笑说,“就是离开了之后,再想吃到绣花鲈鱼可就难了。” “你的厨艺,做什么我都爱吃,不过这御珍轩毕竟是很大的产业,我不确定你舍不舍得。” “我现在难道还为了挣钱吗?”叶小娘表现的完全不在乎。 “我的意思是有些可惜嘛,毕竟利润丰厚,钱可是个好东西。” 叶小娘哭笑不得,“原来是你比我更舍不得?!” 玩归玩闹归闹,不能当钱不重要啊。 “这些年我积攒不少,你要是想,我可以都给你。” 顾益连连摆手,“哎哎,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看他夸张的样子,小娘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总之,我在庐阳也没什么亲人,虽然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些感情,不过还是没有人来得重要。” 叶小娘略有忧虑的看着他,“只不过你就此离开,那些不好的东西,都会往你头上扣,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离开,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顾益潇洒且淡然。 “无聊的把戏入不了我的眼,我从来不想当一个人人称颂的所谓仙人,那让我一点澎湃的感觉都没有,我就喜欢他们讨厌我,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不然我都体会不到掌握力量的爽感。” 叶小娘听下来,心里头冒出一个字,这……这不就是贱吗? 嗯……奇怪的仙人。 …… …… 副院长回归, 皇室里的人也都要出来给个面子,四公主除了这个身份之外还是庐阳院的馆主,直接归属于副院长麾下,多年来也一直尊重副院长。 所以虽然不是特别喜欢跑人间宫,在三公主登基之后更加不喜欢人间宫的四公主,今天的这个场合是一定要在的。 新皇在拜祭灵堂之后特意挑选了太平殿作为议事的场所。 仿佛就是要告诉韩三杯,那日,就在这里,先皇死于非命。 韩三杯到了这里也确实触景生情,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就是坐在上面的人不一样了。 除这两人之外,二公主、六公主、七公主也都分列左右。甚至左将军将军,右将军武晶晶也都没有缺席。 “早知当初,臣就该回到庐阳,常伴先皇左右,必不使那空有仙人之名的人行此人神共愤之事!” “左右将军,馆主,你们都在庐阳,难道都袖手旁观呢吗?” 姜本脾气不好,如果换其他人呵斥他,他可就不认了,不过这是副院长,而且作为将军,没有保护好君王确实是重大失职。 武晶晶很是识相,他直接跪倒在地,一言不发,就是认错了。姜本只得效仿。 新皇很懂笼络人心,于是开口道:“副院长不必动怒,当日太平殿事发之时,正是离国攻最猛之时,几位将军都在宫外,四妹亦在后山前线,事情发生又太快,确怪不到他们身上。” “臣惶恐。”武晶晶出言。 副院长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越俎代庖,去代陛下惩罚,皇帝都说了怪不到他们身上。 “今日看那仙人,不过就是合道境的修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许国开始推崇了这样一位人。定是往日里,声威日隆,才敢生此歹心,今听其言,自知错却不认错,还想一走了之,难道我先皇便这么白死了吗?你们一个个的不敢说话,惜命,可我不怕死,死了也好全我去地下再为陛下效忠的丹心!” 啪! 韩三杯立请新皇令,“不知陛下如何谋划?但有吩咐,臣万死不辞!” 皇帝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新潮澎湃的。 与默然的十七楼主相比,副院长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臣子了。 不过情绪之外,她亦有理性。 “副院长,其实那人倒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他的身边还有两位从大雨宫出来的合道。” 副院长一听怒火中烧,“弑先帝,贬新君,身边又尽是离人,他哪里看的出来是许人了?!” 四公主说:“那他为什么不将我们都杀了个干净?这样岂不是更好。” 七公主也是有着恨呢,“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行事随着自己喜好,从不遵常规,就像是我……做梦也没有想过他会杀掉我的父皇!” 总之,在这太平殿里,为恶一生终于死去的先帝成了受害者,惩恶的顾益成了恶人。 “此事原本极难说明,”二公主自己也想不通透,她只是问:“假如,他是真的要离开庐阳,那又当如何?” 第185章 抚仙湖的水 二公主更实际一些,不似其他人只是在倾诉自己的情绪。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问题, 这样一个实力强大,难以挑战的人物,如果一直在庐阳之中,那他们之间倒是可以勾心斗角,使出各种手段。 但顾益表达了对此类事的厌恶,如今很可能随时离开庐阳。 那么皇上和副院长是想安安静静的让他就这么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呢,还是为了那一口气,一定要留下他呢。 前者所造成的影响很坏,从此以后尹氏再无权威,只要够强,甚至可以弑君,后者也不是很容易就能下的决心。 它需要勇气,很大的勇气。 “当然是要留下他!”副院长倾向于后者,他是不怕的,“韩某就与他死战一场那又如何?” 二公主又说:“那么是否应该把十七楼主找回来?” 当初也不该让她那么简单的就离开。 新皇帝本身传出的信息就不明确, 她一边在小苑山仙人面前示软,一边又捣鼓着、撺掇着反他的力量聚集起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大概也是政治,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我派人去找!”副院长态度坚决,“不管她因为什么理由离开,我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这样的话,而对三,再拼上其他人的力量,此事并非不可为!” 皇帝内心一喜,“副院长果然是我大许之忠臣!先帝在天有灵,也必觉欣慰!” “不敢当,我今日的一切都是先皇给的,他为人所害,我又怎能苟且偷生?这是我应当做的事!” 副院长又说:“我听闻,庐阳院中有些人与他的关系不错,甚至有些人心向着御珍轩的,如果想去,那便早些去,去了就别再回来!” 这话外面的庐阳学子也都听得见。 像是朱达和陈明光这二人,就主动的跪而请罪,不能搞得自己干过的事跟没干过一样。 “陛下!剑主还在院门之中,他那个人脾气怪异,轻易不会离开剑与剑,不过若我是出面,定能将他叫到人间宫来,有剑主守护陛下,臣也能放心一些。” 这事儿皇帝早就想说的,此事一旦传出去,她的安全可是没保证的。 虽然十七楼主说过会拜托顾益,但是她说没说,三公主不清楚,说了有没有用三公主更加不清楚。 再者,那个人就是会轻易改变自己想法,没什么底线,就算答应了,再变了,那又怎么办? 所以副院长的这个安排倒是很合心意。 心中对于他的信任也更加的重起来。 副院长又问:“据说那人和那叶小娘成了姐弟了,此事之所起,也是全由叶小娘不遵圣旨,陛下,臣听闻,此人是陛下的朋友,若在必要之时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火热的心渐渐冷下来,她坚定说道:“国仇家恨具在眼前,朕虽是天子,又怎么敢以个人私谊为重,以先皇之冤为轻?如此轻重不分,岂不是昏君所为?!” 副院长一听,顿觉大善,陛下有明君之气象! …… …… 其实顾益也能感受到出来,人间宫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 朱达几日为访御珍轩, 这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但如今却轻易的实现了,还能因为什么? “小娘,今天不能再吃火锅了,虽然好吃,但总是吃太上火了。” 叶小娘撸起袖子,盘起头发,一副干活的模样,“那你要吃什么?” 顾益躺在阳光下,“吃……烤肉吧。不,还是烤鱼吧,烤鱼应该好吃,或者吃些面条?” “吃绣花鲈鱼吧。”小娘自己说了,“以后要是想吃,也不是常常能吃到。” “嗯,有道理。” 人都比较好说话, 畜生就不一样了, 长脚猫和颜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有些着急的叫喊着,“为什么以后不能常常吃到?” “因为我们要离开庐阳了,崽子们。”顾益将拇指和食指保持一个距离,丈量着天空中的白云,颇为悠闲的样子,“绣花鲈鱼的鲈鱼,是从抚仙湖中补的,到别的地方去,如果做法相同应该一样会好吃,我相信小娘的厨艺,不过肯定不是真正的绣花鲈鱼了。” 他脾气是好的。 但这两个畜生不认,“为什么我们要离开?就因为你怕了那个要和你作对的?!” “不行!我们就不离开,他再厉害就他一个人而已,还能打不过他?” 顾益问:“小娘,你说我们是离开还是不离开?” “离开,这里不欢迎我们,当然要离开。” “你看,两位大哥,这不是我说的,是小娘说的。” 长脚猫和颜狼顿时有些生气,颜狼嘟起了小嘴,“你走吧,反正我们不走!不欢迎又怎么了,他们还敢把小娘怎么样不成?” 长脚猫更是说:“不行我俩先去把那个什么副院长给宰了,看看都还有谁不欢迎!” 寻常人大概是说笑,但这两个家伙是愣头青了来的,说了就要动身,顾益急忙把人给拦下,“过几天安生日子行不行?你们跑去和那个家伙打起来,整座城都要跟着遭殃!” 书雨这时候端着手从屋里走出来,有她嵌入其中,这景色就像一副画一样,“抚仙湖的水一样是庐阳四绝,其他的我都知道。不过抚仙湖是有什么秘密吗?它的水为什么好?那里的鲈鱼又什么好吃呢?” 长脚猫眉色一动,“是啊,还是书雨聪明。不管什么湖,水必定是一般的水,鱼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抚仙湖有特殊之处,一定也是因为别的原因。” 书雨觉得也是,“可以去探个究竟,不过你们两个,不要搞什么破坏。” 长脚猫又吊儿郎当的,“这有什么。不算个事。” 书雨则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搞了破坏,以后可能就再也吃不到绣花鲈鱼了,那是你俩的宝贝,不得小心点么?” 颜狼一听踢了长脚猫一下,“能不能长点心?!” “你想打架?!” …… 顾益无奈摇着头,这两个家伙整天就搞这些有的没的。 但去抚仙湖也比去找那个副院长要强,而且他也有些好奇, 书雨说的有道理,庐阳四绝,只有抚仙湖的水他还不知其中奥妙。 第186章 二公主之执笔 二公主尹天阳从太平殿出来之后直奔府中,没有去拜会任何人,也谢绝了旁人的拜会,不久之后从二公主府传出消息,说是将会寻专人记述此次许离之战,故事的起点从得胜关开始。 她回府重新搞起了自己的故事会事业,摆明了是不想参与太平殿内商议的诸多事务。 不过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过去二十多年来,二公主给人的感觉和形象一直都是这样的,前后一致,凭什么就说她不支持新皇呢? 不仅如此,她还找来自己的六妹帮忙,这个书虫连太平殿都没进去,只在先帝灵前磕过几个头。 她靠近六公主,更让人感觉这个二人小团体准备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作为皇家子弟,他们这样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新皇帝有了,这两位愿意过个太平日子能有什么不对的。 而且,二公主真的这么做了,他把得胜关的亲历者请到了府上,而当初去往古青河的五人,现在最容易请的竟只有一个陈明光了。 她的七妹把杀死顾益,甚至和顾益同归于尽当做头等大事,顾益则更加不能邀请。 所以从二公主府出去马车,最先载到的客人,就是陈明光。 “二姐,你还很少自己编纂故事呢,在古青河、得胜关的故事里,你的主角是谁?” “怎么忽然这么问?”联想到近期的事情,二公主忽然觉得这个问题是有些敏感。 “我问的有问题吗?书的话,要有一个吸引人的主角才好看啊。” 或许六公主只是单纯的去考虑了这件事。 “六妹,如果这次的主角是顾益,那个小苑山仙人,你说我们是写他好呢,还是用春秋笔法?” 这是二公主的难题。 但是陈明光解决了她这个难题。 “殿下,得胜关之战时,顾益并未参加。” “那他去做了什么?”二公主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不如这样吧,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这样也免得我混乱,记述成文的时候也不会有错误。” 陈明光是个聪明人,善于动脑子,也善于去揣测别人的心思。 顾益是小苑山仙人,小苑山仙人杀死了先皇,但是却默认了三公主登基,这其中有很暧昧关系,外人看非常复杂。 民间亦是如此,虽然也有声音说小苑山仙人苛责过重,不过他是仙人,他拯救了庐阳,而且先皇的风评,大家心里有数。 所以说是惩戒的过了,但也确实是惩戒。 但现在的陛下和仙人似乎有了立场的区别, 这个时候二公主忽然开始编书,记述故事,但陈明光觉得怎么会有人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还有心思去搞自己的那些小爱好呢? 看起来,更像是要从头仔细了解顾益在那段日子的所作所为的样子。 这对于陈明光这种人来说,其实是很纠结的一个选择,皇室和仙人,哪一个都是要尊敬的。 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下,大多数都会选择两手一摊,反正也掺和不上,算了吧。 陈明光还是准备说事实,至少是他以为的事实。 与此同时, 三公主则对自己的二姐有些怨气,这种时候她完全退出了,一如既往的表现着她对这些事不在乎的态度。 “二姐也是有很强的修为的。”三公主对着自己的七妹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七妹你知道么?” 这并不是一句简单的聊天,而是希望通过七公主去求得二公主的参与,因为七公主的心意明确,她去让老二帮忙,会更容易些。 当皇帝,或许总是需要一些技巧。 但是七公主没有领会到, 她听完了之后就当没听到,因为她觉得为父报仇是自己要去完成的事,没想过要什么人帮忙。 手刃仇人嘛,说的好像就是这个逻辑。 这搞的皇帝很无奈。 天幕街上几队人马出城,顾益数了数,大约是有七队。 “他们在做什么?” 叶小娘未见朱达的身影之后,也陷入了敏感之中,对于人间宫的一切动向都很关注。 不过顾益也在想这个时候尹天荣会怎么做,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字,“搬救兵吧。” “要不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书雨建议道。 顾益觉得尹天荣可能没太搞清楚状况,她会一点‘术’,好像在搞着不打草惊蛇,又或是暗度陈仓的招数。 “是不是皇家的人,不太那么容易被吓住的?”顾益一本正经的问。 叶小娘还当个正经问题在回答,“或许是的……天家不同常人。” 顾益有些无奈,啧了啧嘴巴,“不听话就变得不好玩了。” 叶小娘说:“我本来的计划是把御珍轩关掉算了,在这里的姐妹们都发些银子。不过那日看你的样子好像是舍不得,所以准备写个告示,把这边卖了,也能换些钱。” 顾益不答应,“卖了干嘛?不能卖。这种黄金地段的房产好卖不好买,长安居大不易,天子脚下弄套房多不容易,你就写个告示说租,长租。” 叶小娘也不知道这稀奇古怪的逻辑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说是租,那就租吧。 御珍轩要出租。 第一个发现的熟人,是纪岚。庐阳院的许多人来这儿都少了很多,却不包括她, 陈明光所要面临着的,那个纠结到痛苦的问题,也存在于她的心中。 她是将军,大许的将军,所以顾益没有和她开那个‘是不是给皇帝报仇’的玩笑。 “坐吧,纪将军。” “门口的那个是什么?”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顾益说:“不日我们就要离开庐阳了,留在这里让皇帝难受,也让你们难受,所以离开是最好的。” 纪岚沉吟了几秒,最后还是问了那个意料之内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杀掉我们许国的皇帝?” 顾益就知道。 “我其实很喜欢你的。”他说。 还好书雨不在。 纪岚听着都有些震惊。 “我的意思是,你的为人,你的性格,我喜欢那个在战场上还开朗、大大咧咧的女将军,你当时跟我说活着回来,我一直记得。” “你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顾益略有深意的望向二楼外的庐阳,“这个问题我说过很多理由,你想要听最关键的理由吗?” 第187章 世界会不一样 纪岚自然是没什么可犹豫的。 “你说吧,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好。”顾益指着天幕街上的行人说,“因为在我的观念里,皇帝与平民没有根本的区别,说起来一个坏皇帝比一个坏人为害更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扮演的角色,他做的不好,我就可以杀他。” “你不忠君。” “从来不。” “那么为什么你能去评判呢?” 顾益说:“在力量面前谈道德是很天真的行为。我修行的其中目的之一就是不让别人来替我评判。” 纪岚不解,“有谁去评判你了?” “陛下在试图做这样的事。” 纪岚沉默。 随后她说:“在得胜关时候的你,我也很喜欢。” 顾益有些意外, “我好像没有展现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我那时候只有立心境。” “因为你长得俊俏。”我们的纪将军真敢说。 顾益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带着纪岚都抿起了嘴。 “抱歉,给你带来了一些困扰,不过我不会最终去做你担心的事,这个皇帝姓尹的谁愿意当,谁当,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我没有颠覆这个一点,我想你应该还不会对我恨之入骨。” “是因为你考虑了我这个朋友的心意吗?” “还真不是。”顾益又指了指天幕街上的行人,“他们是无辜的,不管我有多么特立独行的理念或是想法,最好也不要去打扰到他们的生活。” “所以我一直反对天下大乱,两座峰想做这件事,我就打他们,离国人想做我也打他们,皇帝也不好好的尽自己作为帝王该尽的义务,我也不鸟他,当然直接原因是那个老骨头还想要小娘去给他侍寝。” 纪岚忽闻此事满眼的震惊。 “有这样的隐情?!” “你还觉得我真的杀了个好人啊?”顾益托着下巴,“不是的,我杀掉的是一个只想着天下人应该为他这个皇帝做点什么,而从不想自己作为皇帝应该为天下人做点什么的人。” “你有的时候看起来胸怀天下,像君子,有的时候又不讲道理,像小人。” “都是我,我会一边吃着上流人士才会享受的绣花鲈鱼,一边骂着槽你妈。” 纪岚不理解,“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分裂?” “不是分裂,而是我从来不将这两者对立,光明黑暗都是一体的,阴阳也能共存,好人心中也有阴影,坏人偶尔也会恻隐,没去想着当君子或是小人,那不适合我。总的来说,我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人,这句话换个说法就是,我会做好事,但是,也会做坏事。” 最该听到这句话的应该是现在的皇帝。 “我想要从军队中离开了。” 顾益诧异,“这是为什么?” “想要活着,活的久一点,我觉得以后世界会不一样。” 顾益呢喃着,“都走了,我也走吧。” 而提起不一样,顾益就想到,其实尹氏是有原罪的, 那就是他们的递弱计划, 如果数百年前的秘密曝光出来,尹氏会在很大程度上失去民心。 不过顾益不会做这种事,就如同他的理念一样——并不希望这个大城陷入混乱。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安宁很珍贵,但总有人会不珍惜。 御珍轩外的公告一出,很快就被传递到了人间宫。 皇帝马上就招来了副院长、四公主等人。 “顾益,是真的想要离开了,御珍轩这么快出了这个东西,表示他是来真的。” 四公主说:“这也许是一个善意,就是在告诉我们,他会离开,很快。” “那租又是什么意思?”副院长当即质问,“只租不卖,意思是说以后还会回来?再说他出去多久,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年五年,又或者一年之后就回来,到时候又要如何对待他?” 四公主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租不卖,的确是有些令人费解。 “副院长,四妹,十七楼主还没寻回,此刻,为之奈何?” 顾益的动作迅速的话,的确来不及留。 副院长想了想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只能先不去惊动他,说是租也不是立即就能租出去的,租得起御珍轩的人,在庐阳就那么些,只要陛下暗中授意,哪里是那么容易租的出去的?” “一切还是要等十七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老臣之言,果然是稳妥而周全。 “那便依副院长所言。不过能不能寻回十七楼主是未定之数,总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 皇帝也不讳言,“不满副院长和四妹,十七楼主与朕道别之时,朕向她暗示过要为先皇报仇的事,她很干脆的拒绝了。” 副院长一听瞪了牛眼。 “糊涂至极!形同叛国!” “这话说重了,十七楼主只是觉得自己不是小苑山仙人的对手,去了也是白送。” 这话说的是实话, 但是说得让庐阳院副院长更加怒火中烧。 因为庐阳院从来就没有怕死的传统, 敌人强大,就不冲了? 那许国早亡了! “身为楼主,竟不能体孝陛下之心,等找回了十七,我必惩之!” 皇帝心中暗喜, 当日,她是初登基,身上还没有皇帝的威严,十七楼主对她亦是表面敬重,甚至还敢质问她。 但是皇帝苦于无人支持,也没什么办法,副院长的话,倒让她这胸中一口气有了去处。 “消消气,还是说说,若是十七楼主执意不归,我们应当如何。” 副院长问:“北公公呢?” “被顾益身边的两个人抓走了。” “还活着?” “嗯。” 的确活着,皇帝确认过。 “那么臣到有个想法,此事之基本,也是首要必是让顾益和那两人分开,各个击破,才有机会,若他们总是同处一室,的确没什么办法。”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要派些人盯着,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分开?” “这是一定的,也是唯一的机会。另外也要想办法把北公公救出来,他当日也是一对三,本身实力还是有的。” 皇帝觉得不妥,“这样太明显了,风险大,怕是会激怒他。” 正聊着,由琴忽然迈着小碎步有些慌张的跑了进来,“陛下,顾益往人间宫来了!” 此话一出,三人面色皆变。 第188章 一个真正强大的茉族 皇帝听到由琴的禀告,最初的瞬间都以为是错觉,顾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人间宫? 不过副院长的感知不会有错,他说了,有人来,一个很强的人。 皇帝一下紧张了起来,这是干什么? “他难道想再现太平殿惨案吗?!” 就连四公主这个面瘫 都皱上了眉头。 然而并非如此, 由琴说:“陛下,那人在外面候着……说,等陛下传召,再进来。” “等着呢?” “对。” 疑惑在三人脸上挂着,皇帝多少还有些惊慌,副院长看不过去,便出声说:“陛下不必担心,有臣在,必不让他猖狂!现在既然人来了,那便宣进来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好,宣!” 顾益的确在殿外,他此行是来再一次阐明己意,所以遵循了规矩,人间宫有人间宫的规矩,虽然旁人总是说他滥用了自己的力量,其实都是不了解他。 像是此刻,他就不会真的把皇帝当做狗屎,虽然在他心里确实是,不过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摆出来。 所以听到传宣的声音,这才提步登台阶,进了太平殿。 殿内的光线并不算很足,顾益走进来时的身影在不断拉长,最后没入黑暗。 皇帝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一日的画面,她的双手紧紧的抓在膝盖上,手指都要嵌到皮肉里去了。 那眼神不是特别敢直视顾益,还是不是的往副院长的身上飘儿,仿佛他不说点什么的话,这太平殿又要乱了。 顾益站定,没有行礼,只是基本的一个作揖,竟也没人说什么。 “陛下不比如此紧张。”他能感觉得到这太平殿的氛围。 副院长转身面对他,“倒是有但,竟敢孤身入宫?!” 顾益:“你要是有把握杀了我,早就开始做了,和我入不入宫有什么关系?” 副院长被一句怼的满是窝火。 顾益继续说:“我今天不是为了和几位斗嘴来的,这种事对我来说太过无聊。我今天是来告诉陛下,那些小动作都可以停了,没有必要,我会很快离开庐阳的。” 皇帝看了看副院长, 副院长也看了看皇帝。 顾益心想你们还能心有灵犀不成,一个眼神就能完成相互之间的交流? “所以今天实际上也是来道别的。当然这是表面上的,主要还是为了打消陛下的恐慌和疑虑,我以前读过一本书叫三体,因为互相不了解,基于恐惧的双方会以消灭对方为首要选择。我想避免这一点,陛下,十七楼主说你有治国之才,你便安心的当好你的陛下吧。” “……你,你真这么想?”皇帝嘴唇微颤着。 “陛下!”副院长忽然急了,“先帝尸骨未寒啊!” 顾益带着一抹笑意看着这个中老年男人,“皇帝都没说什么,你急个什么劲?” 然而皇帝的脸上是有些挂不住的,她刚刚还在这里慷慨激昂着呢,现在忽然又蔫了,倒也怪不了她,谁都会害怕的。 但她也没有一怂到底,而是尝试性的说:“先帝枉死之事,朕无论如何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皇上,我的来意已经清楚了,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路给走窄了。”顾益只当她的话没说过,自己也没听过。 皇帝瞳孔微缩,某些想法沉入内心之中。 太平殿的气氛诡异, 咝咝的让人感觉到空气之中有一股凉气。 初时,只觉得是气温的问题,再过些时候开始有不祥的预感,直到某个强大的灵气体‘挤进’了庐阳城…… “嗯?!” 顾益和副院长几乎同时有些凝重之色。 随后只听‘嗖’的一声,顾益消失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的皇帝瞬间站了起来,“他竟如此无礼?” 等到她说完,发现副院长也不见了。 “四妹怎么回事?” “好像……”四公主捏了个指形,灵气嗡嗡的涌现在她的手上,快速按在地上之后如一层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去,她闭着眼,一直有一分钟,最后是被‘嘭’一下振开! “这么远还能伤人,比合道还强!大雨宫主来了?!” 四公主一向沉稳,此时也有些慌神。 那一团行进的灵气方向并不难感知,“往御珍轩去了!” 皇帝跌坐在地上,“完了,若副院长和小苑山仙人联手,可能抵得住大雨宫主?” 这阵气息太过强大, 也并不友好。 这样的事情在过往日子里几乎不会发生在庐阳。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世界不得安宁,奇怪的事越来越多。 顾益和副院长的感觉是相同的,都是危险,所以他们才不约而同的行动。 御珍轩,文苑。 书雨一身翠绿装扮,提着手中剑终于寻到了顾益,“世上怎会还有强如宫主的人?!” 不熟悉大雨宫主的四公主或许以为这个感觉是谷白瓷,但顾益和书雨都知道不是。 不是,才更加叫人迷惑,她为何进了城,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并直奔御珍轩而来? “我也想不到是谁。”顾益紧握着书雨的手,“不过,你不必害怕,逼到最后,即便是芸圣,我也有办法保护你。” 他用手掌摩挲着书雨的脸颊,用笃定的语气说:“相信我,我是小苑山仙人。” “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生。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极其突然的有一个女生浅浅吟唱的声音出现在了御珍轩的院里! 声音妖媚,由远而近,且音气深厚,一瞬间都压的他们屏气而难以呼吸! 感觉是个高手。 只见一位缠绕花瓣的白衣裙女从天空旋转飘落,她的笑容, 极美! 如果世界上有仙人,他不一定是顾益这种模样。 如果世界上有仙女,那她一定是眼前这个人的模样。 顾益平生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可以有这样的美丽,她的肌肤洁白生泽,吹弹可破,她的手指修长柔嫩,形状极美,她的腰肢细若柳叶,她的双腿直直如笔。 她披散着一头银发,五官有点他记忆力欧洲人的立体感,淡蓝色的眼眸清澈如泉,眉目一闪间,天地失了颜色。 茉族! 这是顾益的第一感觉。 且比书雨更漂亮! 这是一个颜值等于战斗力的族群,颜值上的领先,意味着什么,是清楚明白的。 第189章 谁拦,谁死 突然造访的这个茉族给人的感觉很危险! 更让顾益觉得危险的是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而她本人则是静静飘在他们身前不远的空中。 “应该在这儿,却不是你。” “你是谁?”庐阳院的副院长也快速跟到了此处,不过他的话被直接无视。 这女人还是在盯着顾益,“扬猪叫我不杀你,但他的话指挥不到我。” 她的开口了一如刚刚句诗的语气一般,清冷,不可亵渎! 顾益听后大惊,扬猪? 喔,天呐,那只该死的猪追着这女孩儿去了嘛! 换句话说,她其实知道扬猪的消息? “你是谁?扬猪现在在哪儿?”顾益缓缓问道。 “巫邬、小嶝岛。” 陌生的词,奇怪的回答方式。 顾益稍微理解了一下,她应该是说自己叫巫邬,而扬猪在小嶝岛。 “小嶝岛?”副院长疑惑的眼神投向顾益, 这家伙,少见的紧张起来,吞咽了口口水说,“是小嶝岛……你和那里的人都有关联?” “这我真不知道。”顾益皱了皱眉,又问道:“所以你是打算不听扬猪的话,来杀我的?” 书雨的身影不由往前一步,她令巫邬有些兴趣,第一次移开视线,注视了书雨之后却也没讲什么。 咣当! 文苑门口,一个铜锅洒了一地,汤汤水水冒着香气,若不是有此变故,顾益一定觉得这火锅看着就不错! 叶小娘也被这个女人吓了一跳。 “这是谁?!” “物丰十八年,有一女婴诞于抚仙湖畔,她生于一个渔民之家,世代捕鱼为生。”空中的女子淡淡开口。 物丰是承平之前的年号,一共有三十四年。 “物丰二十九年,十二岁的女婴第一次学会了做一道鱼,第一口是给你的父亲吃的。” “物丰三十四年,你捕鱼时不慎落入抚仙湖,偶得双纸残篇……你打开了它……一句诗,一道灵气,至今你都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吧……” 顾益一直没停的在思考着。 他知道,叶小娘是有秘密的,可这个巫邬的女人为何这么清楚? 对了,那句诗! 【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原来以为这是独立的一句,写来找人的。 可这个女人刚出现的时候念了什么? 【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生】 很明显是一起的! 叶小娘明显是慌乱了巫邬慢慢靠近她,她更是慌乱。 顾益一瞧不对,急忙闪身挡在她的身前。 “承平初年,你染了病,如今竟然好了。因为,你终于等来了一洒人间长夜明。其实应该说……是我们一起等到的。” 巫邬淡蓝色的瞳孔又落在顾益的身上,仔细瞧着,看着,继而微微凝眉,再闭上了右眼,只睁左眼。 周身缠绕的灵气迅速向左眼汇集。 应该是集聚了某种强大的力量,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咳……咳。” 巫邬美的叫人惊心动魄,如果不是敌人,这两声咳嗽真该叫人心都碎了。 她渐渐落地,身上的灵气归于平静,更神奇的是那一头银发竟然渐渐转黑。 “我今日饶了你,你以后也要帮我救下一个人。” “谁?”顾益听不明白。 “天意会在合适的时候降临。” “我可以饶过你,但……”巫邬又伸出右手的食指,指向顾益身后的叶小娘。“我要整个许国随时听命于我,我要带走这个姑娘,。” 扫视着这一圈或是合道、或是返璞的人,又以命令般的口吻,容不得任何反对的方式,冷漠的说:“谁拦,谁死。” 虽然她这威胁很有力量。 但‘刷刷’的两道身影伴随着这响声出现在顾益身旁,精神小伙儿,不请自来。 最不会同意的就是长脚猫和颜狼了。 就连四公主都开口,她少见的震惊,“你是那天我遇到的那个女人!原来是小嶝岛的!可就算你是修仙的前辈,可你不是许人,在我们都城不露一手就说这样的话,扬言带走一个人,怕是不妥吧?” 嗡! 巫邬白净的手掌轻缓一推,强大的气势瞬间就让四公主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横飘于空中! “馆主!” 副院长沉得住气。 但总是潜伏在这周围的庐阳院人看着此情此景,数道身影忍不住冲来出来。 几人怒吼中立马拔剑,前跃于前,就是一下磅礴的竖砍。 巫邬柔软的嘴唇微微一吹,轰然间便让所有人如风吹的落叶一般砸在了文苑的墙上。 砰砰砰! 顾益要动。 但长脚猫抢了先。 这个叫巫邬的,依旧一手释出灵气隔空控制着四公主使其不能动弹。 他们两个抓住这只有单手的瞬间,非常勇猛的攻了过去。 长脚猫兴奋叫喊,“我先上,痛快的打完再说!” 他使劲全力以灵气加持剑身,全力挥出的一刃,震的地面的砂石不停跳动抖落。 巫邬神色未变,风吹扬起的发梢碰上长脚猫的攻击,随后一切消于无形。 甚至都没有发出一丝杂音。 见此状,几人震惊莫名。 “不是对手。”顾益说。 颜狼领会意思,“我去帮他!” “我攻上!你攻下!” 长脚猫听明白了,提剑俯冲,直指下盘。 只见巫邬后仰躲过了从高处冲过来的颜狼的剑,同时提鞋一脚踩在长脚猫的胳膊上。 砰! 狂暴的灵气震的大地颤动!屋顶上的瓦片不断掉落。 好在前一瞬间,长脚猫瞬间提速抽离,不然这一脚踩在他身上任何地方,都完了。 颜狼以攻代守,几个回合之后也退后了身形。 “芸圣的茉族,除了宫主,竟然还有一个吗?” 书雨多少有些紧张了起来。 哗! 巫邬将四公主的身体甩出,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是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反对她,甚至还冷漠的劝告: “不必如此拼命,我要带走她,又不是杀了她,你们谁拦都做不到的。” 这个时候的叶小娘忽然成了那个特别的人, 副院长、四公主、顾益、书雨,都无法理解, 顾益缓缓言道:“只不过是个厨子,小嶝岛的人,为什么要带走她?小娘,你是什么人?” 叶小娘并没有很淡定,她一样对这个变故有些不知所措。 “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生。” 第190章 叶小娘的秘密 最初的最初,顾益来到庐阳,进入御珍轩的时候,他听说叶小娘是靠着那句诗来寻找他的弟弟。 当时的场景是什么? 有些人忘了,可顾益没有。 叶小娘说,叶家是传符世家,那意思只要是她的弟弟,天生就能看得懂那道藏诗符中的下一句。 一洒人间长夜明。 可顾益说过,他不是天生看得懂的,天生的他只能看得懂峡谷召唤师的符文,哪里看得懂这些玩意儿,他是被小依依教会的。 而当时的叶小娘对这一点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因为这关乎她亲生的弟弟,又怎么会这么马虎呢? 现在看来,这句诗并不是普通的诗,更非是她用来寻找弟弟的关键。 “小娘,不管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我是你的亲生弟弟,我并非是因为这一点才为你做诸多事。” 叶小娘害怕这个叫巫邬的女人,这种害怕能很明显的看得出来。 “她刚刚说的你的生平都是真的么?”顾益追问。 今天这事儿倒有些复杂了,想要弄清楚好像并不容易的样子。 巫邬却并不想等待,她那素净的手掌萦绕着凌厉的灵气,与此同时也有灵气从她的身体上缓缓晕开,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是一个实力远强于他们的人。 叶小娘修了仙,几乎可以很确定的这点。 “我跟你走!” 巫邬身上的气势稍弱,“不错的选择。” “但是你给我点时间,我把事情说清楚。” “不要说的太啰嗦,本来也不是什么精彩的故事。” 顾益将余光瞥向这个女人:她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叶小娘是对顾益说,“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么?让其他人都离开。” 副院长,“此事、此人都关乎许国,你藏了什么,庐阳院怎能不知?” 顾益淡漠的瞥了一眼他,“捡了一条命就好好活着。有这功夫你不如问问,这个小嶝岛的女人为什么要许国都听她的,这和御珍轩可没有关系。” 叶小娘带头进了文苑顾益平常住的屋子里,副院长虽然喊的欢,但行动上却没有什么表示。 书雨也没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着顾益,她是在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刚刚的一头银发此时全黑,实力强劲,且功力深厚。 她猜测巫邬的年纪一定不小了。 没有茉族人是银发的,不散灵雾的修炼会让一个人的容貌、身材、气质都变得特别好,气质这一块自然就包含了一头秀发。 只有当岁数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自然之力显现,头发才会花白。 她在看巫邬,巫邬也在看她,这两个人都有对对方的好奇。 书雨并没有特别的憎恶这个人,因为她也没有要杀顾益,而且还是茉族,被巫邬的眼神看的发麻之后,她忍不住低下头,“前…前辈。” “过来。”巫邬招了招手。 那双瞳好像散发着某种魔力,声音之中亦带诱惑,这样的话语书雨竟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心思。 她怔怔的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小书雨,小心。”长脚猫虚抬着手臂,这女人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呢。 书雨只是冲他轻轻点了点头便继续向前。 巫邬从腰间拿了一样特别的东西出来,那是半片的蔷薇花,“茉族的蔷薇,要一直绽放。” 书雨想要接过来拿在手中,不过那半片的蔷薇却像空气一样一抓竟然消失了。 “诶?” 书雨复又张开手掌多抓了几次,可每次都是看到,抓不到,直到最后这半片蔷薇没入皮肉血液之中消失不见。 “前辈,这是什么?” 巫邬并未明言,只讲,“你记住我的话就好。” 茉族的蔷薇要一直绽放。 “书雨记得了。” 屋里边儿。 顾益在等着小娘开口。 不过她似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的样子。 “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讲,就让我先问吧。”顾益想从那句诗开始,“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生,这写的究竟是什么?” 叶小娘抿着嘴巴,一脸的肃容,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看着顾益略竖了下眉,她以更加坚定的强调语气又说了一次,“我是真的不知道。” 顾益:“但你写出了前半首。” “那是我从别处看来的,我……其实是在找你,不是在找我的弟弟。” 顾益:???? 大概是没说清楚,叶小娘干脆从头开始讲了,“刚刚那个女人描述我的生平,她说的都对,我的确是生于抚仙湖畔,渔民之家,我有一个父亲,也有一个弟弟,不过弟弟在十岁那年就已经坠湖身亡了。” “你不是也不问过我,怎么被碧水十弯阳的灵气沾染上的么?” “嗯。”顾益一直对这一点很奇怪,“碧水十弯阳是小窗峰峰主才会的功法。” “他就在抚仙湖底。” 原本坐着的顾益瞬间起身,“你是说边小窗在抚仙湖底?他还活着?” “不是,怎么会在水中活那么久,他已经去世了,但他的灵气一直在抚仙湖底,绣花鲈鱼是一种灵物,所食的就是这个灵气。” “这也是我偶然发现的,因为我的弟弟坠湖,我曾不止一次的潜湖,意外得到了一篇双纸,打开的时候这灵气就钻入了我的身体,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日子渐渐久了以后,我的身体就开始变差,那时候我并不懂得修仙,以为只是生病,但后来看了太多的医生,其中也有修行者,他们告诉我,我的身体都是因为这个灵气而变差的。” 顾益:“所以,我不是第一个这么告诉你的人。” 叶小娘说:“但你是第一个说出这是碧水十弯阳灵气的人。” “那你一直在找我是什么意思?” “为了活命。”叶小娘从袖口里拿出来一样东西,“当时我在双纸上看到的这句诗,我并不知道它的意思。纸上还有一道稀奇古怪的东西,和一些灵符的书写方法,我遵照上面的方法去学了,也看懂了这是一道藏诗符。” 顾益想起来了,“就是你画在御珍轩匾额上的。” 叶小娘点头,“看得懂它的人,或许就是了解这篇双纸的人,他可能会了解侵入我身体的灵气,知道救我的办法。” 这一切,竟是这么来的! 第191章 是傻子吗 那道映在御珍轩三字匾额上的灵符,顾益一直还记得,他甚至可以凭着记忆再一次的勾勒还原。 屋里面就有这样一道漂浮着的灵气。 “这是一道残符,你学习了之后为什么只画一道残符?” “真的是一道残符吗?”叶小娘的表情看起来是真正的疑惑,“我并不知晓这些,这件事我不敢同其他人讲,学符都是自己硬学,我以为就是一道完整的藏诗符。” 这令顾益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 他说那是残符,小娘当时的反应和现在一样,说是藏诗符。 那会儿,他是觉得这个姑娘藏了什么特别的秘密。 现在看来,当时心里的诸多活动中,这个反应是最为真实的。 而联想到巫邬说出的另外两句诗,顾益猜测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清楚。不过我很确定这是一道残符,也许残缺的部分就是巫邬讲的,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生,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就算挖尽和小依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顾益还是会想不到任何有关于这一点的东西。 “算了。纸呢?”顾益问道。 小娘小心的那洁白如雪的东西交出,却在一瞬间有风从屋里吹过,巫邬的身影形同鬼魅, 就如同,在那个时刻,顾益和叶小娘的身体都是僵硬停顿的,只有她捻着纤细的手指一下就把东西夹了过来。 也没看,而是直接收到她的袖口里。 “我此来一半是为了她,怎么能将其拿出来给其他人看呢。” 书雨等人也跟着快速冲到屋里来,“顾益……” 顾益竖起手掌,“没事。” 《雨夜八记》, 梦纸他见过了,才纸在下丘也见过了,据说两座峰拿走了海纸,那么剩下的仙纸,就是这个了。 根据小依依所言,梦纸是记述之人所藏身的地方,海纸里记述深渊之灵,那是和两座峰齐名的宗门,才纸里记述的是许国之前天下修仙之大才,仙纸上写的才是修仙八境,每一境的名字和内涵。 重点在于内涵,既然是内涵一定有前人对八境的理解。 这么说起来,其实最有修仙价值的是仙纸。 没想到一直在叶小娘的手里。 命运当真奇妙。 “你好像认识?”巫邬看顾益的眼神中闪烁着某种思考。 “仙纸,原来你一直想要的是这东西。” 巫邬也很敏锐,“你还未来得及看,八记中各份外观又全都相同,可你一口说出这是仙纸。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另外的三纸,你都见过。” 副院长听到这里眼神微闪,原来是有什么宝物相助, 难怪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为境界精进的那么迅速。 “确实都见过,不过都比不了仙纸,不是吗?” 巫邬笑了,“看来你了解的事情很多,还知道八记中的主要内容。不过这个东西还是得我拿着。” “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两句诗又是什么意思?你把小娘带走做什么?” 顾益给她来了个三连问。 面对质问,巫邬并不恼怒。 “世上有巨龙为恶,我在寻找屠龙之人。” 虽然说的很隐晦,但顾益大约能听明白一点,“你要找的那个人,是小娘嘛?” “命运的选择降临的时候,谁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巫邬的右肩释出了浓浓的灵气,它们漂浮前行而后将叶小娘的身体缠绕,“故事讲完了,你们两个跟我走吧。” 两个? 唰的一声,顾益手中闪出一柄剑, “顾益不要!”这是叶小娘在喊, 巫邬很明显是芸圣境的超级高手,对她出剑,除了送命之外并没有任何效果。 哗! 御珍轩中尽是花,那是在最初的庐阳第一战中,小娘发现的特点,顾益使的剑法在花多的时候可以借花灵气,自那之后御珍轩中摆满了各种花朵。 然而这道如花向日剑刃虽然光芒万丈,如从天而降的一道惊雷,但是在巫邬的头上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扬猪虽然叫我不要杀你,不过我也说过了,他叫不动我。”她那满头的黑发在发根之处又有白色显现, 书雨一惊,这是要出手嘛,“顾益,小心!” 她本想出剑帮忙,不过哪知巫邬说的第二人,竟然是她! 嗖嗖嗖! 数道灵气哗哗的缠住她的手脚身体。 瞳孔微微一晕,忽然有一种无法反抗的威压降临在这座小屋里,顾益只感觉手脚动弹不得。 “顾益!” 书雨被拉过去之后,连剑都握不稳,伸着手掌凄声喊着, “嗯……啊!!!”半跪着的顾益想要起身,但是圣威之下,他实在是难以动弹分毫, “长脚猫、颜狼,还等着做什么?!” “当然没等着了,你废什么话!” 巫邬的眉毛也变雪白,黑色的瞳孔闪烁着红色的光晕,两道视线之威直接击退了冲击的长脚猫和颜狼! 砰! 顾益趁此机会挣脱开了一点,虽然不是全部,但好像可以动了,他踉跄奔跑着从地上捡起了刚剑, 所有灵气聚于一点,剑身龙吟响彻天穹, 面对泼天如滔的灵气,巫邬伸出了左手,食指,一道薄薄的光膜形成,叮的一声挡住了一切。 吵闹的世界重归安静,所有的震动都在此时停止。 长脚猫和颜狼再一次攻过来, 呼! 巫邬竟然起飞了! 这种起飞芸圣当然做得到,但神奇的是,她真的是靠着唿扇着翅膀起飞的! 妈呀! 这女人长出了一对洁白的翅膀, 配合那绝美的五官和超然脱俗的气质, “这才是真正的天使吧?”在一旁观望的副院长和四公主都看得呆了, 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女人吗? 砰!! 翅膀唿扇一下的灵气瞬间将顾益三人击退,在空中连续翻滚之后狼狈不堪的摔在了地上。 “顾益!”书雨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前辈不前辈了,她也捏起手中灵气要攻击,“不准你伤害顾益!” 本来人们听到的应该是这样一句宣言, 但书雨的戏份被抢了, 因为顾益清楚明白听到的是, “不许你伤害我师父!!” 顾益缓缓起身,他看懵了,只见一个光头,只有立心境的秃子,在巫邬面前渺小到可以忽略的秃子,提刀来了个力劈华山! “傻子吗?” 懵掉的顾益心里想。 第192章 上岸 是傻子吧? 不仅顾益,就连副院长和四公主都看傻了,甚至于巫邬本人都很懵的样子, 内心os大概是,这二货哪里来的? 返璞境在巫邬的面前都只能缴械,难以动弹。 他一立心境过来干什么? 顾益忽然间有些脸红,因为被这个混蛋喊成师父了, 淦,师门不幸! 但不可否认的是,马秃子拼命的架势不是假的,他有各种各样的缺陷,然而如他所言:马爷我非贪生怕死之辈! 这招弯月搭弓,力劈华山倒是使得像模像样,但是巫邬在初时被震惊之后,之后基本都没有分出视线来看他。 这一刀砍到一半就不知被什么力量给弹开,马源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迅速下坠,从木屋的这头撞到那头。 基本上给顾益表演了一出二哈拆家。 还好之后不准备住了。 要说这小子也是皮糙肉厚,大脑门上都撞出血了,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嚷嚷道:“疼死爷了,疼死爷了!” 定睛一瞧顾益,“师父!我来了,徒儿一定不让你孤军奋战!” 心是好的, 就是有些丢人, 而且劳资本来也没孤军奋战啊! “好,你先后退一些。” 顾益是为了他好,免得在巫邬手里丢了性命,这女人下手根本没轻重的,之前长脚猫都很惊险,若是马秃子挨一下,基本就可以告别这个世界了。 呼~呼~ 升入空中的巫邬扇着翅膀一上一下。 顾益擦了擦嘴角,痒痒的,低头一看手背原来是血流了出来了。 “今天我饶过你。”巫邬淡漠的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以后有一天,你也要绕过我说的一个人。” 呼~ 巫邬的身形又抬高了些。 “顾益!”长脚猫和颜狼看着这人要走,关键还带着叶小娘走,一下急了,“顾益!继续上,还没到说失败的时候!” 话虽如此,当他们三人冲上去的时候,来头发稍都没摸着,又被打了下来。 书雨哭的梨花带雨,“顾益!我等着你!” 巫邬想走的时候,就如一道闪光没入无边的天际之中。 “tui!”顾益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嘴里头啃进了一些泥土,身上沾灰也稍显狼狈,体内的灵气消耗了小一半,却什么都没有。 长脚猫和颜狼的状况和他差不多,但这两个家伙更加气急败坏,“妈的!哪来的疯女人!竟然和宫主一般强,小娘被带走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啃干饼吗?” 他想的还是吃。 颜狼稍显安静,扭过头一直在吹着屁股上的灼伤,他最惨了被打到地上的地上进行了一段惨无人绝的滑行, 摩擦在不经意之间延续了高强度和长时间。 “顾益,你说句话啊!”长脚猫暴躁的喊。 但顾益很冷静,他的眼神幽幽,带着狠劲,“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也都没用,变得更强,然后把人抢回来。” 不过照实际情况看,这个叫巫邬的人应该无意伤人性命, 如果她想这么做,整个御珍轩,应该会没有一个活人。 这个小嶝岛的神人到底准备干什么,他还一头雾水,不过顾益很快将视线落在了四公主的身上,如果之前没有记错的话…… “殿下,你见过这个人?” 四公主微微点头,“一面之缘。” “她是搞什么的?” “并不了解,那次相遇没发生什么,但看起来是在找东西。” 顾益抿唇想着,所以现在是要找的东西找到了是么? “顾益!”长脚猫拖着扭到的脚,走路稍微有些影响了, 他们三个都没受什么重伤,但多少有些挂彩,最重的还是颜狼,他的屁股红得都冒烟了,感觉像是熟透了一样,那些因为高温而变形的衣物纤维和熟肉缠绕在一起,扯都不好扯。 画面看着是很搞笑,但是很疼的好吧! “顾益,我们现在怎么办?”长脚猫问道。 看着他们两个行动都有些受限,顾益说道:“你们两个,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养伤? 副院长眉目一闪,捕捉到了某种机会。 他仔细瞧了一眼顾益,发现他的嘴角也有血迹,是啊,那可是芸圣啊,三人不自量力应该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殿下,我去把这里的事呈报陛下了。” 其实副院长更加关心雨夜八记的事,他一直有着疑问,不过想来顾益也不会轻易告诉他,而且因养伤二字,他想到了更为重要的事。 四公主颔首,“我之后再去觐见陛下。” 副院长往文苑外走了两步,视线中被一个锃光瓦亮的大脑袋给晃了眼,他忽然注意到了,“看你模样,之前是庐阳院的学生吧?” 马源不怕死,但怕几个人,副院长绝对是其中之一。 秃子怂了,“副……副院长安好。” 还真是! 韩三杯有些怒火攻心,倒不是看他今日在这里出丑而生气,而是他拜了个顾益作为师父! “叛徒!回头我再和你算账!” 马源吓得哆嗦了一下。 顾益看不过去,“副院长,马源现在是小苑山门下。” “小苑山……”副院长出言嘲讽,“说是仙人,不过也是合道境的修行者,往日里忽悠到了很多人,现在看来,呵……” 说着他拂袖而去! 其实他说的不对, 至少四公主这么认为,小苑山生变是承平初年的事儿,短短几年间就入合道,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让这个称呼看起来有些过头的巫邬,过去很多年都是不会踏足大陆的。 “小嶝岛的人突然上岸,不知是福是祸。” 四公主显得忧心忡忡的。 顾益对此并不算特别了解,“过往的时候,从来没有小嶝岛人上岸吗?” “自我出生以后就没有过。” “那该有三十年了。”顾益皱眉,这样一来,其实今天的事情就显得具有某种标志性意义了。 有巨龙为恶,巫邬在寻找屠龙少年。 这是个很经典的语境,唯一让顾益感觉不对劲的是,妈的,难道那个逆天改命的屠龙少年,不该是帅气的我吗? 她不会拿错剧本了吧?! 却在此时四公主突然暴吼,“哪里有三十年?!我至今也不过二十有六!” 第193章 况天家乎 顾益望着眼前这三个混蛋,一只猫,一只狗,还有一个秃子。 曾几何时他身边也是小仙女排排站着的,眨眼之间忽然到了这般境地。 人生无常,莫过于此了。 “师父,您老安好。” “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顾益搞不懂这个家伙的路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马秃子乖的像个小媳妇一样的,“我在,努力修炼的。” 顾益还没继续问,他就一屁股坐下来哭丧着,“师父,我真不是故意把虫虫给弄丢的,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不见的,后来我也找了,真找不到啊~~” “别嚎了。”顾益踢了他一脚,“狗都没嚎,你嚎什么?” 颜狼趴在地上,咬着一块破抹布,长脚猫正给他剔屁股肉上的衣物纤维呢,也许是拉扯到了,他猛的嚎叫起来,搞得顾益一阵尴尬。 “四公主,”他转过头去,“关于那个巫邬,你还能想得出什么吗?比如说,为什么会忽然上岸,一点儿都不清楚?” 四公主确实认真想了,但却没能讲出什么。 只是说:“这件事,我会派人好好查一下的。” “既如此,也只能这样了。”顾益起身,这次见到马源他想起来一件事,喊上到走到另外一间房去,至于四公主,她自己离开就好了。 出文苑的时候,小月儿和几个御珍轩的孩子都来了,“小公子,小娘被抓走了?!” “嗯。” “为什么?那是什么人,小娘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倒不至于,那个人不是要取人性命的,而要说为什么,或许是小娘的命运应该不止于御珍轩,可能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屠龙吗? 御珍轩变成一地狼藉,顾益成了收拾残局的人,主角的选择好像有些错位。 “小月儿,我也会在近期离开庐阳,御珍轩……其他人也有会做绣花鲈鱼的,要是想开就继续开下去,你如果相信我,一边开一边等,终有一天,我会把小娘带回来给你的。” 小月儿方寸已乱,主心骨没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需要一点时间。 “马源,你跟我过来。” 最早在全门县城的时候,顾益曾给这家伙下过一道禁制,那时候他刚下山,实力尚若,但现在已经不太需要了。 砰! 缭乱的灵气飞舞,顾益手掌拍在马源的肚皮上,痛的他在地上翻滚,疼的眼泪都出来,“师父,你倒是下手轻一点啊!” “死都不怕疼一点怎么了,你想我解的不彻底吗?” “解的不彻底会怎么样?”马源捂着肚子问。 “我不知道,这种问题纯洁的我怎么会晓得。” …… …… “小嶝岛?!” 太平殿里响起皇帝的惊叫之声。 “既然是岛民怎么会上岸,此事三十年未有一次,这次上岸又是为了什么?” 要说皇帝也真是命苦,接了个烂摊子不说,偏偏又遇上什么小苑山仙人,这事还没完,又来一个小嶝岛的岛民。 全乱套了呀! “岛民究竟为何上岸,此事还不得而知,那个叫巫邬的茉族女人也只是来带走了叶小娘,其余的没做什么。” 皇帝好奇,“小娘不过是个厨子,为什么带走她?” “臣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似乎和一种叫《雨夜八记》的东西有关,叶小娘身上怀有此种宝物,巫邬也的确是为了此物而来。” “《雨夜八记》是什么?” 副院长还是摇头,“以臣的见识也是初次听闻,陛下或可遣人查询宫中典籍,以寻得蛛丝马迹。概因顾益曾得到过这种宝物,所以修为境界一日千里。” 皇帝心动,“如此说来,这是件至宝。” 她倒不是对这个感兴趣,她也不修仙,只不过有了这东西,说不定她的羽翼会更加强壮,实力自然也更加强大。 “朕记下了,查遍宫中典籍,也必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 副院长想说的不是这个。 “陛下,此次岛民上岸其实倒有意外之喜,巫邬强行带走叶小娘和书雨,和顾益发生了直接冲突,可惜那人没有杀顾益之心,但就是这短暂的交手,也让顾益受伤了。” “他身边两个从大雨宫带来的合道也都受伤,致使行动受限,陛下,臣觉得这是个机会。” “可是十七楼主还未寻回……这……”皇帝心动了,但还是有些担忧,“他受的伤有多重?” 副院长分析着说:“那两个帮手略重些,顾益稍微轻些,不过他也吐血了,臣看的清清楚楚。” “就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想对付三个合道,只是这点小伤怕是不行。”皇帝捶着手掌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来回走动,她很明白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个人要是再出手重些就好了,弄得不上不下的真是叫人难受。” “副院长,你老实告诉朕,有信心没有?” 韩三杯很正式的单膝触地,“陛下,臣有信心。再者,若错过此次之机,就再也没有下次了。岛民上岸,以超绝实力助了陛下,助了大许,若我们此时还畏惧而不前,这是有违天意了!” 说来也是奇怪呢。 “这样关键的时候,三十年不出现的岛民忽然登岸,她可以做任何事,却不偏不倚的伤了顾益那三人……” 该不会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然而皇帝生性多疑谨慎,和她那个去世的父皇一样。 “他们还在吗?” “在!那两只畜生都受了伤,他自己也有损耗,所以暂时还未离开庐阳。” 副院长似乎读懂了皇帝的意思,隐约的觉得与先皇的相处帮助了他更能体会到圣心。 “陛下……陛下是想要动手的吧,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再用点其他手段。” 尹天荣忽然明白先帝为什么就是喜欢他,还让他位至副院长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副院长说的对,这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皇帝没有直接明示,又使上了先皇那一暗示的路子,她拍着龙椅给自己打气壮胆,“民间尚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况天家乎?!” 第194章 追击(一) 御珍轩的屋顶上,顾益躺着,阳光洒在脸上,还有飞蛾轻触鼻尖。 他在把事情重新想一遍。 叶小娘是为了活命所以编出了一个寻找弟弟的表象,却也因为仙纸而引来了岛民。 书雨呢?难道是同为茉族嘛。 巫邬说有巨龙为恶, 顾益猛然睁开眼睛,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发生着,而且很危险。 “你那个眼神,想要做什么?” 屋顶瓦片之上,纪岚叉腰斜身,均匀的大长腿一览无遗,微风吹动她额前的几缕秀发。 顾益有些诧异,“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走了,不过听说庐阳出了大事,你也出了大事,我回来看看。” 这是要把人感动死嘛。 纪岚在阳光下的侧脸并不柔美,其实多有沧桑。 “那个女人,我之前遇到过。” “你指谁?” “实力强大,有如仙女。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遇到的那奇怪的人吧。” 顾益点头,“记得。” “没想到是岛民。”纪岚感慨一声、 顾益心头一动,纪岚说过那人要找像男人的女人,像女人的男人,所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娘就已经被命运之神照顾到了。 纪岚疑惑,“我只是搞不懂,叶小娘还能是她所找的那种奇怪的人吗?” “不瞒你说。”顾益有些说不出味道的笑容,或许是苦涩,“她还真的是。我想巫邬只是这么形容,她真正想找的应该是修炼碧水十弯阳的人。” 是因为碧水十弯阳让她对叶小娘产生了信心了嘛。 “碧水十弯阳……是什么?” 顾益拍拍屁股起身,“接下来我要离开庐阳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我可以给你实地解释一下什么叫碧水十弯阳。” “你是要我跟着你?” “别担心,我会给咱们的队伍起一个动听又大气的名字,保证不叫你委屈。” 纪岚忍不住吐槽,“幼稚鬼,名字有什么用?关键是要做什么。” 顾益也不知道。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不管干什么,我们都需要增强实力,我有一种直觉,我们的敌人会比想象中强大的多。” 顾益从屋顶上下来,纪岚也跟住他。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其实他本来也是计划去高原树海的,只不过从大雨宫离开之后又赶上庐阳的战争,刚歇没几天,如今又生变故。 “很快,很快,”顾益走了两步又停下,他的脸色在某个瞬间阴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御珍轩周围的灵气波动有些异常。 “纪岚。” “你先出发吧,不用等我一起。你也不想看到庐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纪岚似乎明悟了,她想说什么,不过嗓子眼像是被捅到了样,支支吾吾的也讲不出话。 “走吧。”顾益又催促一声, 他现在心情不好,但有些人还是要触他霉头。 纪岚是大许的将军,而顾益觉得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做的事不一定会很理智。 也没管她,顾益快步去找了颜狼和长脚猫。 颜狼惨啊,屁股开了花,一直趴着,导致脸都憋红了。 “顾益,你可算来了,哎哟,我这屁股可怎么办?” 长脚猫应该还好,他脚踝伤了,但自己给自己绑好,“顾益,我肚子饿了。” 顾益一个头两个大,他可不会伺候人。 “是小娘把你们照顾的太好了么,跟孩子一样的,在大雨宫怎么没见你们要吃要喝的?” 至于那屁股…… 考虑到可能的变故,如果就让他这样躺着也不是个事。 顾益凝心聚气于手指,而后有灵气旋转而出,“我现在用一片伤灵符来帮你恢复,你不准乱喊,听到没有?” “听……啊!!奥!!” 这是一种灵魂颤栗般的爽感,温暖嫩滑,像是奇痒得止。 长脚猫一看欣喜,“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它消耗灵气的,我写那么多不累么?” 颜狼破口大骂,“我都疼死了!你累点算什么?” 他也是不走运。 颜狼速度很快,快到一般人摸不到他,所以就有些不抗揍。 “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过一旦有人比你还快,就有些惨了。”他也解释,“我觉得那个副院长不会善罢甘休,本来就被消耗一波,所以我不想再浪费灵气,不过你这样都不能走了,也没办法。” “没事,我睡一觉就好。” 然而事实却并不这么乐观。 “如果是要抓住我们受伤的间隙,就不会给一夜时间让我们恢复。”长脚猫闭上了眼睛,他明白了,所以抓紧每一秒钟的时间。 “师父!”马秃子跳了进来,“你要我做点什么?” “是副院长要对付我,你要因为我和他为敌吗?你不是怕他么?” 其实顾益希望他不要这么做。 一来这对他不好,二来,他也帮不上什么。 马源挠着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副院长反正已经不会放过我了。” “师父,你也别对我太失望,我感觉到了,我最近要突破守神!” 顾益无语,“我怎么以前听你说过这句话?”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这次是很认真的说的!”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不认真,都是忽悠我的?” 马源:…… …… 副院长的人员调动的确算是明显,左右将军都出动了。 不过顾益并不想在城里看到有事端生出,尤其是看到文苑被毁坏殆尽。妈的,怎么不去你家里打? 御珍轩多好的地方,打砸抢烧一顿啥都不剩了。他至少要把这地方给叶小娘保住了吧。 顾益带着猫狗和秃子出门,还专门找了辆马车把颜狼给载着,虽然门口什么也没有,但他知道副院长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 甚至可以确定位置。 顾益朝着那个角落望去,作大摇大摆的模样离开。 左右将军皆在韩三杯的身旁,“副院长,现在怎么办,他们这么迅速的离开,我们还有施毒御珍轩的必要么?” “他不是想离开。”副院长几乎可以确定,“他的眼神里有战意,他不过是想换个战场。” “不管怎样,现在是个好机会,其中一人已经要抬了。” “嗯。” ----------------- 有点事,晚了……抱歉 第195章 追击(二) 冬去春来,百花盛开,庐阳城外的官道两旁开始生出鲜嫩的绿油小草。老马喘着粗气懒得要死,每走一步不仅晃晃悠悠步伐极小,而且根本就不愿意迈腿。 顾益也是心肠好,他躺在马车之上,从不使鞭迫着这畜生快走,渐渐地这老马越走越慢,直至三步一小歇,五步一大歇,要是哪一步跨大了,扯着蛋了还要停下来在路边吃几颗草。 这样的节奏最好,因为颜狼屁股有伤,经不住晃,长脚猫在闭目养神,而顾益他本就没有打算一下离庐阳太远。 他在等着那些个人。 “我答应过十七楼主,就算皇帝不懂事我也不会杀她,而只会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撸下来,然而,我可没有答应过任何人,要绕了你们性命。” 周围还没什么人,顾益冷不丁讲这个话,本来昏昏欲睡的马源一下子惊醒,他从车夫位子上坐起来,警惕性的看向周围, “师父别怕!有我在!” 顾益:“……” “不必再强作镇定了,你此时受了伤,当时与那岛民相斗时我也看在眼里,你是拼了力气的,不敌芸圣,遭了反噬,这都不是假的吧。” 顾益从马车的顶上站了起来,虽然视线之中还没有副院长的身影,不过前方不远处,已经有他的灵气波动。 之后那一处的空气变得厚实,还有波纹,他的脸庞也慢慢显现。 “是不假。”顾益说,“不过残血不能追的,追久了容易遭反杀。” “胡言乱语。”副院长忍不住嗤笑,“我看你是不太正常了。” 这话音落,他的身后又有其他人赶来,顾益甚至见到了熟人,左右将军,还有掌才使范岭,掌道使朱达,与他们站一起的还有两位同样装扮的掌使。 “倾巢而动啊。”顾益有些没想到,“还以为我受了伤,能让你多些信心,没想到还是带着这么多壮胆的。” 过去一段时间他们之间已经把能说的话,能论的理都聊透聊尽了,相互间的口水已经没了意义,直接动手好了。 “结阵!” 副院长一声令下,四位掌使跳散开,均匀分列于四边,他们做着相同的动作,手掌撑开相同的符阵,符阵越来越大,直到在某个时刻有相互连接的趋势。 马源面色微变,“师父!这是庐阳院的锁灵大阵,结阵之后我们就哪儿也逃不了了!” “什么狗屁锁灵大阵,”顾益不屑一顾,“我早就说过,庐阳院的东西,都是垃圾!” 即便真有什么厉害的,让这群垃圾使出来那也变成垃圾了。 不过这锁灵阵好像也有些效果的样子,阵的边缘吸食空气中的灵气不断生长,而阵里面的灵气却越发稀薄,更能明显感觉到的是,顾益与阵外的联系在被削弱。 这个韩三杯,他懂合道能融入自然的道理,也知道他顾益会调用天地灵气。 有备而来啊。 “顾益!你就像院长和陛下认个错吧!你是小娘的弟弟,我们还可以想办法一起去找回她!” 副院长登时气的胡子都跳起来,“混账东西!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堂堂庐阳院掌道使,一个女人算是什么?” 朱达翻了翻嘴皮子,他心中反倒要感谢顾益呢,如果不是他,小娘都成了大许的娘娘了。 这憨胖子倒是有些意思。 “朱大人,其实一直有件事瞒着你,让我心中难安,”顾益也不知道从和讲起,“这件事我不想告诉其他人,为了维护小娘,不过现在却可以当众讲出来,反正你们也活不了太久。” 左将军姜本摆出战斗姿势,“都小心些,他毕竟是小苑山仙人。曾经是一名芸圣。” 右将军武晶晶笑眯眯的讲:“姜将军不用这么紧张,有副院长大人在,就算有变故,你保命的能力还是有的吧?” 保命。 姜本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多少有些不对,该死的,这是在讽刺他吗? “你要说小娘的什么?”朱达颇为关心的问。 副院长本想阻止,不过似乎这个讲话可以为结阵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所以也就没有立即制止。 “朱大人,我和副院长的意思相同,为了你朱家传宗接代计,你还是忘记小娘,重新找个女人吧。为了活命,小娘修炼了一种叫碧水十弯阳的奇功,它威力无比,对敌之时灵气时寒时热,大成后天下难觅敌手,不过却有一个缺陷,小娘已经不是纯粹的女性了。” 朱达一懵,“你这……这是什么意思?” 顾益看着他的眼睛,“意思就是,你喜欢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就像副院长一样的男人,你会喜欢他吗?想要抱着他睡觉?” 副院长也不知道怎么地,竟然红了脸,羞愤的指着顾益骂道:“无耻之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顾益乐呵着,“只是做个比喻而已,你急什么?” “我没有!”副院长扭头向一边。 奇怪的家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朱达的反应炸裂,他根本不相信,“我老朱不聪明也知道这世上不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你要骗我,也该找个好点的理由,竟然扯这种毫无根据的话,真当我貌相老实憨厚好欺骗吗?” “小娘根本没有任何的变化,她还因为身体转好而气色更加红润呢!” 顾益双手抱胸,他也不急。 “这件事呢,知道的人不多,我预料到,你根本不会相信,不过除我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就是一直跟在小娘身边的月儿,她现在还在御珍轩中,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可以去找她,她会告诉你的,而且她比我知道更多的细节。” 小月儿是个平时人人都忽略的主。 副院长也没在意,不过他看到朱达那一侧的阵法竟然有气势减弱的迹象,不禁怒吼,“蠢材!你在想什么?!” 然而就是在他发呆的时候,车马竟在一瞬间消失,而顾益则出现在这憨胖子的身后,他伸出胳膊挂在的他的肩膀上, “胖子,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分神没什么不好的,我喜欢你,你有情有心,是个真男人。” 朱达像是笑着哭,也像是哭着笑,还带着某种期待,“所以你真的是骗我的,只是想分我心出阵是吧?” 顾益愣住了。 第196章 追击(三) “副院长出城去了。” 二公主坐在木椅上,聚精会神的听着府里的一男一女给她读书,期间还会加上些自己的演绎,说起来抑扬顿挫还有些意思呢。 她的身后是躬身站着的一名青衣剑客。 二公主摇晃着手中的扇子,说一句,“尤运,武将军能这么器重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去告诉你主子,谢谢他的消息,我知道了。” 剑客语气平缓,没有情感,“二公主不要开玩笑,我费了很大的心思才让武将军信任我。” “是,你做的好。”二公主摇了摇头,这人太过无趣。 她一时不说话,也没有新的吩咐,青衣剑客便说:“二公主,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不急,陪我听一会儿故事,你听这故事多精彩。” 尤运仔细听了一下, 发现并不是什么有关修仙的,倒更像是家庭伦理剧,而且是毫无底线的伦理剧。 “在西湖洲有一陈姓之女,姑娘二八年华,生得国色天香,人人称赞,她那父亲也是人穷心贪,本就是悔婚将女儿嫁给了富商做妾,不想那富商在小苑山损失惨重,还落下残疾,之后生意也被人抢了去,家道中落。这陈姓女子倒好,转投了另外一位七十岁的吴姓官老爷。” “富商之子受不了这刺激,觉得陈姓女子实在是欺人太甚,纨绔子弟没个定力,拿上刀单枪匹马的就去寻人拼命。” “却不想正遇上那女子正在沐浴,他倒好,想着四下无人,干脆脱了裤子帮父亲讨回了公道。” “可怜的是那吴家的公子,费了老大的劲,约好的今晚就是要美了美了的时候,这姑娘说要洗个澡才行,吴家公子允了,于是就等了这么一会儿,却不想这一等,煮熟的鸭子给别人叼走了。” “陈姓女子比这两个废物都有心机,她是看着富商子拿了刀来的,寒光一现时,她就已经有了计较,故意搔首弄姿,之后趁乱自己拿了刀,把这两人都砍死了。” 青衣剑客听下了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二公主,属下不明白这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好听啊,”二公主津津有味的样子,“你瞧,人***望、美人、财富、权势,官老爷断家务事,多全啊。听一听,有好处的。” 青衣剑客依旧保持自己的骄傲,“属下一直不理解,二公主为什么喜欢这类故事,又有何益处呢?” 若是旁人听了一定很惊讶,一个属下敢和公主这样讲话,然而二公主本人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似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细节。 而且还打趣似的批评他,“尤运,你太没有趣味了,以后老婆都不好讨。” “二公主怎么还关心属下这个。属下觉得你该关心关心庐阳城外的事。” “副院长不会是小苑山仙人的对手的。” “那人确有威名,不过此时受伤,实力并不能完全发挥。” 二公主认真了些,“我与他交过手,他的灵气广袤得无边无际。” 在她看来,三妹这次是栽了。 这时候再梳理一遍就会发现事情产生了有趣的变化,大公主不在,四公主必定是要继续当她的馆主的,五公主是个蠢人,六公主则不谙世事。 剩下一个小七,虽然很讨人喜欢。 大概也讨顾益的喜欢。 但是她的性格导致…即使顾益把她按在那个位置上,她也不会接受的,所以她是自己不愿意, 那么这时候还剩谁? 二公主大概也明白一些三妹的不安全感,她自己实力不足,又亲眼看到了顾益在太平殿中的所为,更为关键的是,她的权力心和父亲一样重。 所以总是抹不过那个弯,实际上,顾益并不会甚至都不想惹出事端,说是皇帝令他不喜欢就换掉, 但那也是要到一定程度才会变成事实。 那样的人怎么会闲着没事就去换个皇帝呢,明明是脾气还算不错的人。 …… ……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干嘛在乎他是男是女呢? 这种质问就好像是说:你竟然不爱她了,她只不过是怀了别人的孩子而已啊。 顾益很想去弄懂朱达现在的心情,说起来有些羞愧,对不住,这么惨的遭遇以前他还笑过,是真没忍住。 顾益叹息一声,没有给朱达那充满对希望的渴求的眼神以希望。 “我真不是为了出这个锁灵阵骗你。” 朱达还有些幻想,争辩道:“那你为什么趁此机会出来?” 顾益看着暴跳如雷的副院长,忽然有些贱的说,“不知道,就突发奇想,可能这样会气到他。” 这个他就是副院长, 也的确,副院长气到脸红得像个猴屁股般。 “别太嚣张了!”他咬牙切齿的盯着顾益说道。 “院长,天下真有这种奇怪的功法吗?”朱达问道。 顾益忍不住一笑,朱达这憨小子还真配合他,这问题真是把韩三杯气到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啪! 他一巴掌狠狠的甩出来,“蠢材!你还有脸问我这问题!” 顾益则说:“副院长,你对人也宽容一下,朱大人喜欢小娘好多好多年了,一时间心理上接受不了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若是真的喜欢,他又何须在乎这细枝末节?!” 顾益愣住,副院长的想法有些魔鬼。 “总之一切因你而起,你乱庐阳,弑先帝,我庐阳院中尙有多人被你蛊惑,皇上乃是人君,庐阳院是天下修仙之圣地,你二者皆不尊,枉称仙人!多说无用,我知你也是不讲道理之人,手底下见真章吧!” 副院长的灵气颜色是一种少女粉,由他这样粗犷的人使出来还真是有些令人尬的感觉。 不过这没什么可笑的,不管怎么说,副院长也是名震两国的合道境强者,一般的合道境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随着他身上的灵气不断升腾而起,那满腔的战意也从他那气势之中涌出。 懒惰的老马惊了,不断踢腿嘶叫想要走的远一点,朱达等人也都知趣的远离。 砰,砰! 他那双拳上的灵气开始不断的冒泡炸裂,大地之上尘土树叶皆飞扬而起。 顾益歪着身体嘲讽,“力量是好力量,却没什么胆色,最后还是挑了个趁人之危的时机,可惜了。“ 第197章 追击(四) “黄口小儿,牙尖嘴利,我挑这个时候不过是因为你身边有那二人相助,若是公正对决,我韩三杯岂会怕你?” 顾益双手抱胸,切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但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你!”副院长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好个仙人,都厉害在嘴上了!” 要说顾益此时受伤,当然是多少有一点,不过却没什么大伤,最有影响的大概是在不久前巫邬消耗了他小一半的灵气。 他的战斗可以借调天地灵气,但当时十八楼主说的‘化某一种外物灵气真正为己用’的办法其实还没有完全学会,所以现在还真的只能算是他只有八成实力的时候。 灵气的消耗也代表体力的消耗,运动能力、反应速度都会成对应比例下降。 可若是说此时的顾益在副院长面前不堪一击那也是他吹牛, 在顾益身体里的灵气还没耗尽最后一丝之时,韩三杯不可能有机会杀他。 而且每个人灵气拥有的量不一样,他消耗了一点,却不见得副院长绝对量就更多。 不过没有交过手,具体不得而知。 总之这只是一个看起来顾益有些弱势的对局,但是要想硬消耗耗死合道也是很难的,那个时间下,颜狼的屁股都该好了。 这会儿,能多扯一句,都是好的。 副院长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还意识到,他妈的,他说不过顾益! 既然如此,那便直接开干! 韩三杯是号称可以挡住大雨宫两位亭主的超级合道,这秘密在于他所修习的如鬼魅一般的身法和剑出快如风的剑法。 顾益对此并不了解,他只是觉得韩三杯动起来之后身形确实难以捕捉,更无法预料他从何处出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开大合,这与其他合道都不一样,而是细节到极致的巧妙战技。 一对一打起来,很是难缠。 形容起来就像是游蛇一样,他能忽然从顾益的身后出现,虽然及时做了反应,但这家伙的身体似乎很柔软,一剑横劈落空之后半途中又改变方向,重新拉了回来。 顾益本就是侧着身子,见此情状顺势斜趴,脚尖用力之后整个身子哗哗哗以一种斜对于地面的角度快速旋转,再即将落地时左手撑住,轻轻一弹之后重新站好。 然而韩三杯的剑像是橡皮糖一样黏人,还未有喘息之机,眼前的剑气又快速放大。 顾益用起了高山剑势,一个起身跳跃避开, 然而韩三杯与旁人都不同,他竟然扔了剑,直接上手抓住顾益的脚踝。 顾益眉头一皱,眼见他另外一只手竟然接住了扔出的剑向他挥来。 砰! 紧急之下无奈,他那全身爆开强横的灵气,韩三杯的连贯动作因此有了缝隙。 嗖! 他连续几个后空翻拉开了距离,手中的剑刷的一下闪入袖口不见踪影。 只是三招下来,顾益就明白为什么一个人难以抵挡得住他了,确实不好应对。 与他相反,韩三杯原本空闲的左右竟然有多出了一把剑。 长脚猫一直观战中,见此情状他毫不犹豫的说道:“还会使用双剑,近身交战实非上策,拉出距离,做远距离对攻。” 当然不用他说。 所以顾益才收剑。 剑,是他在要敌人直接肉搏时才会用的。 放远了距离,他也有办法,用针。 剑锋没而针意出,这针意自他的身前出现,完全凭空产生,一列一列的漂浮在空中,范围也似乎一直在扩大。 试一下吧。 嗖嗖嗖嗖! 满天飞雨一般的针意带着锐利的灵气直接从远处攻击韩三杯,韩三杯双手一震,剑身发出嗡鸣, “我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打到。” 他没有以强大的剑气直接劈开针意,而是利用灵巧的身形和手中快如虚影的双剑不断抵挡。 在这样的速度之下,顾益甚至都看不清针意攻击的是人影还是本体。 然而粼光千针功此时要做的就是无差别范围攻击, 顾益知道只用一点点,那就是在给韩三杯加个锻炼项目,毫无效果,所以这千针密密麻麻越发增多。 遮天蔽日,避无可避。 缝隙之中顾益还与韩三杯来了个死亡对视。 轰! 他终于甩出一道剑意,瞬间有一片针芒反过来冲着顾益,顾益眉目微皱,那些针芒只是绕着他转了一圈,之后重新开始进攻。 针芒有大有小, 砰砰砰砰! 四道粗壮的针插在地上,相互之间则有长针横竖连接,快速运动之中似要结成一个牢笼。 韩三杯难以捕捉,大概用这种方式会好一点。 针尾的灵气缭乱,甩出的细密的线条几乎要把韩三杯淹没,逼到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再闪避。 嗡! 他双手啪的一下合十,两道刚剑垂直漂浮随后在他的周身快速旋转,结成了不大,但厚实的保护阵。 他的脸颊有一道细密的血线, 那是针芒留下的, 到最后才肯舍得涌出自己的灵气嘛, 顾益说道:“难为你了,还想着节约灵气对于那两个家伙,不过你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我,我虽然并非全盛状态,但你想一边省着灵气,一边把我拿下,太过一厢情愿吧?” “顾益,小心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韩三杯竟然出现在这里,剑光泛寒,他毫不犹豫开始劈下, 铛! 顾益没有转身,他知道,眼睛追不上韩三杯的速度。 韩三杯瞳孔微缩,有些觉得棘手,“针……” 噗!噗! 顾益的身边也开始有细细密密的针形出现,并开始将他层层围住, “原来,你已经给自己做了保护……” “不好砍吧,我的针还从未被人劈开过。”顾益说话间,从脚边升腾绕起的针芒越发增多。 其实没有长脚猫那声提醒,韩三杯也伤不到他。 但顾益防守起来之后不是不可以作战,他依然可以在里面控制着整片天地间所有用他的灵气凝聚而成的针芒, 韩三杯不禁矮了矮身子,他的四周已经都是奇怪的锐利东西。 “竟是可攻又可守之法,也是从那个叫八记的宝物里面学来的吗?” “猜错了。”顾益捏着指形,灵气持续输出,针芒开始转盛,“不管怎么说,粼光千针功,也就只是比那个变态的弱了一点点而已……” 韩三杯觉得晦气,看来他不能继续节约灵气了。 第198章 追击(五) 韩三杯的对敌方式的确叫人觉得棘手,如果稍微急躁一些的人大概还会被他激怒,从而失去理智。 就是顾益,面对这种游蛇般鬼魅的身影也很难一下子就逮到他。 再怎么说,他也是庐阳院的副院长啊。 ‘嗡嗡嗡’的细针缠绕声绵延不断,白色的针芒像是一道带光的游龙一样将顾益围在其中。 到最后,也就只有眼睛还露在外面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韩三杯顿觉棘手,当境界相同,实力差距不大的时候,战斗的胜负就取决于其他的一些因素,比如地形、状态、智商以及所使用的功法是否有克制的关系。 副院长威名赫赫,不仅因为他是合道,而且一般人也伤不了他,可以说未有败绩,因为实在打不过留一手跑了就成。 对他来说有失败危险的是他非要和被人拼个高下的时候,以往这样的时候不多,因为能交手的就没几个。 碰上顾益这样脸皮厚起来,以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进行防守,副院长也觉得有些麻烦。 速度、剑法,顾益的眼神死死盯着韩三杯,“想要靠如此简单利落的方式和我速战速决,这是没可能的了。” 长脚猫在一旁看了也不禁拍手称赞,“小子这聪明劲儿像我!” 像他个锤子,这家伙比颜狼的脾气差多了,冷不丁就会暴躁起来。 平时摆出一副高冷的高手范儿,稍微有点儿事就叽叽哇哇的叫。 顾益也没空去理他,他一直将目光放在韩三杯的身上,这个家伙动作极快,手中的剑更是快出虚影。 高手对决不可分心。 不过此时他竟没有要动的意思,双手执剑,站立原地。 时间有些久了。 顾益有些奇怪,蹙了蹙眉头:这人在想什么呢,是对我的招式没什么办法了吗? 正觉疑惑间,顾益看到他的脚步动了分毫,然而那个起势的方向是…… ! “长脚猫,草拟吗的别发呆!!” 诶? 这畜生观战的津津有味,要是给他端一盘绣花鲈鱼,他甚至可以边吃边看。 大概是只有韩三杯一个合道,所以他也没那么强的戒心。 只见韩三杯如一缕烟尘般倏然于原地消失,他到长脚猫的身前时,这个笨蛋刚刚反应过来,交叉抱胸的双手才略略松开。 只是下意识的析出灵气于体外,做着本能的保护,但是韩三杯的突袭实在令人想不到,并且速度快到眼睛都来不及眨, 噗! 巨大的撞击直接劈飞了长脚猫,他一边躲一边挡,但胸口还是多了一条血迹,鲜红血液飞洒在空中。 “没伤到根本。”韩三杯眉目一凝,下意识的继续跟上,这个时候是不能给这些人留下一些喘息的机会。 毕竟是数量上不对等。 再次不利,让韩三杯心头焦急更甚,理想的状况是这一下直接击杀到一个,不过对手是合道,虽然已经做到了最大程度的突然,但效果还是差了些。 长脚猫的身体飞速后掠,疼痛感让他紧紧咬了下牙关,来不及查看伤口,因为韩三杯又追来了。 在韩三杯的身后,顾益也反应过来,无数道针芒也高速接近他们两个。 “先解决我,是在拿我当软柿子吗!” 不出所料,长脚猫忽然暴躁起来! 刷的一下,他手中多了长剑,于空中挥舞间,强横灵气扑面而来。 然而这种过刚的气势对副院长没用,他旋转着身体轻易躲过几道剑气,眨眼间又弯腰至长脚猫身前, 左手横握剑柄,作势腰斩。 戚! 长脚猫龇了牙,手中急忙收剑抵挡,他现在大概是感受到了顾益刚刚的感觉,那就是这家说实在是难缠,而且像牛皮糖一样,你想缓一下都不行,那攻击又刁钻又迅速,还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绝。 铛! 碰撞发生在长脚猫的腹前,碰撞的灵气产生十字型的光亮。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长脚猫都是勉强应付,直到此时依然是,韩三杯左手顺滑,身体绕着他旋转,连续攻击终于起了效果, 从前肋部到后背,一个‘u’型的伤口被留下。 长脚猫的身体也跟着哗哗哗旋转最后扑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这样的好机会,韩三杯更不会放过,他当然也是累的,但强行提了一口气要给长脚猫致命一击! 剑光凛冽,直刺大地。 不过行进至途中一半,忽然发现一直追着他的针芒已经很近,没办法,又强行翻身躲过去。 然而即便如此,倒在地上的长脚猫已经是腰间出血,染红落叶了。针芒迅速也将他护了起来。 韩三杯更是干脆,他直接舍了人来到马车上,用剑挑起了布帘,看到一个光屁股的人趴在里边儿。 随后忍不住嗤笑出声,“虽然是三个合道,但一个躺,一个趴,一个躲了起来。” 观战的庐阳院众人和左右将军都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身体也有些发紧, 以前是听闻过,庐阳院副院长一人可挡两位亭主。 却没想到实力强横至此,这不就是‘恐怖如斯’这四个字嘛! “我们一起上!一定可以为陛下报仇的!” 四掌使是无论如何都会跟着副院长行动,尽管朱达想要当顾益的姐夫,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个人的情感已经不值一提。 当然,他也不仅仅是情感的事。 这喜欢的女孩儿变成了男孩儿,一时间谁能接受,所以他有些在发呆,还在努力用自己所有的认知来解构这件事。 边上的人拍打着他,“朱达!副院长要胜了,你在想什么?!” 朱达啥也没想,他下意识的低声说:“那得留下顾益的性命,我还与许多疑问要问他……” 副院长其实是听到了,合道的人,战意正盛时,全身五感都是极致,他就算是小声嘟囔,也听不到。 于是乎脑门上冷不丁出现了大大的‘井’字,这只猪,掉女人坑里去了! 可怜副院长不仅给顾益气,而且还给自己人气。 针芒已经连颜狼都给护了起来。 韩三杯慢慢走到顾益之前,他不像刚刚那般急了,“就算你能躲在里面,可你还能躲上一辈子不成?顾益,你完了。” 第199章 追击(六) 顾益承认,这是个无比强大的对手。 如果他不是有粼光千针功,也许也会像长脚猫那样,在连续不断如风如潮的攻击之中因为阻挡不及而受上些伤, 这不可避免。 因为这是副院长。 也真是奇怪,一个那么粗犷的男人战斗的风格却是如此的细腻,虽然缺了女子的几分柔软而导致不够丝滑,但是长久的练习和特有的力量也让这种风格变得难以对付。 长脚猫捂着自己的肋部,略显艰难的站了起来,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十八楼主或是谷白瓷欺负他么就算了,那两人真的是强到他毫无反抗余地,服了,劳资服了。 但一个合道,凭什么让他这么狼狈? 最关键的还是用这种偷袭的方式。 他不禁骂道:“我是学了你们人类的道义,所以才不插手你和顾益的战斗,让你们一打一,不以多欺少,没想到你一个人连我都不如,真是气煞我也!顾益!颜狼!都起来,我们三个一起剁了他!” “老猫我真就不信了,他一个人还能搞的风生水起!哎哟……疼疼疼……” 他因为情绪激动,喊得太用力,撕扯到了肋部的伤口,这神转折简直马源附体, 说到马源,可怜的秃子真的从心底里恐惧副院长, 他在这个名头的淫威之下下多少年都不记得了,从来都是只要提到副院长,那就是生出一种‘这是强大到无法想象的人’的印象。 所以他正泪流满面的躲在马车的另一侧,倚靠着车轮瑟瑟发抖,不说夸张,反正牙齿都打颤。 他可以对着芸圣举刀, 却只能在副院长面前扮演乖巧宝宝。 好在,副院长头疼的大问题还在,也没空去管他。 “顾益,你把我从这破罩子里放出来,老猫我必把这家伙打出狗叫!” 副院长都懒得理他,“你的这个跟班,天真的很。” “他不是我的跟班。”顾益向前走,那些针芒绕旋而成的罩子也一直跟住他,“天真一点也没什么坏处,老谋深算一肚子坏水我来就好了,要是他们都跟你一样算计那么深,冷不丁还搞偷袭,那我不得吃亏么,现在多好,都是他们吃亏。” 副院长:“……” 妈的,这样听起来竟然还有些道理。 最关键的是这么不要脸的想法都能以这样一本正经的方式说出来,简直是第二层的不要脸。 “顾益!” 那孩子一旦急起来,轻易都止不住。 “好了,别叫唤了,有那力气就看看自己的伤,我让你出来,你能是对手?!” 长脚猫更着急,“瞧不起谁!我刚刚是被偷袭,再来一次,我绝对打得过,而且这个家伙不讲究,即使我打不过,咱们也可以一起上!” 副院长微微侧身,看了眼后面那个上蹿下跳的家伙,他其实有些意外,刚刚那一剑,始终只是个皮肉伤,怎么还挺有精神的。 下手轻了。 顾益也不是怕了这人,他只是觉得,韩三杯身影如此鬼魅,一个人抓不到,两个人就能抓到了吗?而且现在长脚猫又添新伤。 战斗要动动脑子,一个人不能混成一只猫样。 现在这个状态挺好,副院长拿他没有办法,但是他却可以攻击到副院长。 其实就演化成了势均力敌之下,灵气的消耗战。 不过顾益占优,因为这场战斗之中,长脚猫和颜狼都是在恢复休息的,如果韩三杯被大量消耗…… 长脚猫所能活动的空间更小了,顾益坚决不放他出来。 他很生气,气到不想说话。 然而副院长的略显失望其实可以看得出,顾益做了个好的选择。 人们该冷静一下,这时候他两人互相都拿互相没辙,无法确定谁能快速获胜。 韩三杯没有其他选择,顾益用起了那两人,他也要用起自己带的人。 哗! 他挥剑指向顾益,以及由他周身所延伸出的海量的细针,这些针芒连成片几乎要把这里全都覆盖一样。 四掌使明晰院长剑之所指,即刻开始冲击由针所形成的墙。 这一动,宣告了第二轮交战的开始,顾益闭上双目,眉头微动,围绕着他的针线转动速度提升了起来,而他的身影也在越发厚重针墙之内消失不见。 外面的冲击几乎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然而贴着地面出来的针线却越来越多,针线几乎无孔不入且无穷无尽,遇树缠绕,遇人追击,一时间这片黄色的大地几乎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妆容。 它们虽然蠕动前行,但真触碰到的时候又非常坚硬锐利,一旦被缠绕即难以脱身。 “明明在针墙里边儿!他是怎么确认我们的位置的?!” 声音有一种波动,圈圈涟漪散进顾益的耳朵,他盘坐悬浮空中,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周身都是潮涌的灵气,那些丝丝抽出的针芒源头都在此处。 副院长一看情势不对,大声提醒道:“他是合道!合道融于天地自然,就算看不到只要静心能比眼睛看得清楚!都小心些!” 话虽如此,可还是有人一不小心被针线缠绕,他们的实力不够,自然难以逃脱。 而副院长也没有丝毫要救的意思, 他要节约每一分灵气,顾益摆明了要和他进行消耗战,他不能这样浪费灵气! 如同刚刚顾益不放长脚猫的选择令他有些失望, 他的选择也令顾益些许失望。 如果韩三杯出手,战斗也许会结束的快些,可惜。 “退后!都退后!”副院长只舍得用言语帮忙,“这功法有些诡异,不要贸然靠近。” 朱达小心的后撤步,针线每进一点,他便躲一些,这些泛着白色光芒的东西太过危险。 左将军姜本来到他身边,“这个功法在庐阳之战时用过,属于范围攻击,人数是没有意义的,除了增加伤亡。” 副院长难搞,顾益也不是好搞的。 “我知道,我在想办法。”韩三杯紧皱着眉分析,“这样的规模必定是要消耗灵气的,不可能无限制的这样使用下去。但是……” “但是什么?” 韩三杯有些不甘,但是这不就被顾益成功拖入消耗战的节奏了吗? 然而情势没有给他多少细想的时间,因为针芒聚而成利刃, 已经寻他而来。 ?第200章 追击(七) 如果从天空中俯视这片大地,那么就会发现白色的针线涌动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几乎将方圆数百米的地方全都缠绕覆盖。 大地变白了,因为灵气。 这天地间的一点白,并不如纸片儿一样,而是像一片针线无规则立起的森林。 在这片白之中,有点点人影闪避混在其中,有的已经被白色的针线捆绑几乎不能动弹。 事实在眼前,接触到这个东西会很危险! 然而一个合道要释放出这样规模的攻击并不特别费力气,而这数百米的规模板却几乎让人很难瞬间逃窜出去。 面对这针尖,韩三杯和姜本都只能第一时间移身闪躲。 一个以灵巧为主的人在战斗时根本不需要辅助,他只需要一样东西,空间。 能让他足以发挥自己优势的空间。 但是针线密密麻麻越来越粗几乎要把所有的地方都填满。 铛! 韩三杯举剑劈开了一簇针线,确实劈开了,但是它们干脆分成两块从不同的角度继续进攻。 见此情景,姜本大声疾呼:“院长,怎么要怎么做?这些东西能硬能软,能粗能细,就算砍断了,它们也不知道疼啊!” 副院长也觉得麻烦,粼光千针功,天下怎么会有如此高级的功法。 嗖! 这地方已经不能待了,韩三杯快速拉起了高度,与此同时两把剑从他的手里消失不见,这时候兵器已经没有用了。 向下看去,顾益弄出了三个方块的保护空间,一个大的,里面是他自己,两块小的,里面是那俩跟班。 “如果要打破这东西,怕是不容易,他要消耗便干脆就消耗,姜将军,我们是有军队的,既然他躲在里面,那么就派人不断地冲锋。” “院…院长!”姜本都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略显惊恐的望着天空。 他们已经在天空之中,还要在他们的上面。 哗! 那是这块恐怖的无边无际的巨幕,由针线密布行成的巨幕! “什么时候这里都有?!” 副院长面色有变,这到底什么功法,为何能影响到天地,拥有这么巨大的规模?! 咻!! 无数针尖继续向他冲了过来。 副院长一咬牙关,有些气愤,“欺人太甚!” 随即双手十指交叉合于身前,嗡嗡嗡的灵气自他的身体里快速奔流而出,汇聚于拳头之后变连续挥出。 还在密闭空间里的顾益弯起了嘴角,终于出手了。 就在此时,分散的针尖忽然又开始聚集行成一条巨大的龙头之状,斗吧! 这样的灵气碰撞太过于激烈,甚至有一种壮观,副院长嘶吼着冲向针尖,由他掌控的粉色灵气不断撞向针线巨龙! 砰砰砰! 砰砰砰! 碰撞在到处发生,就像是天空中的烟火一样绚烂,撞击产生的气流能飞洒到数里之外的庐阳。 站在人间宫仿佛都能看到远处天空之中的灵气火焰! 然而白色所覆盖的地方始终都没有缩小,副院长的粉色虽然我的很庞大,庞大到一般的修仙者根本无法想象。 但在针线行成的白色世界里太过于渺小! “这不是一般的合道!” 副院长心头巨震,和灵气的多寡无关,而是顾益是怎么能影响到这么广阔的天地的?! 砰! 他的身影继续闪躲着,速度依然在,针尖还捕捉不到他,但是一针对撞之后他又开始冷静下来,不断后退着。 至于其他人大多都被困住再也无法动弹,没人能逃得出去。 此时的顾益,像是一尊战神! 细线蠕动,露出顾益的半截面庞,那深沉如水的目光盯上了有些微喘的副院长。 无数针尖依然对着他。 “…你究竟是出自何处?”韩三杯问他。 他大概是想知道顾益从哪里学来的这么神奇的功法。 “小苑山。”顾益说。 “小苑山…小苑山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就是小苑山。” 韩三杯忽然咧着嘴,脸上挂着艰难并有些疯狂的笑容,“忍不住出来了,这样的消耗对你来说也不小吧?” 顾益很平静的样子,竟然应了,“是。” 但仅此而已。 答案是是,韩三杯感到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顾益的表情,淡定没有一丝慌张, 可答案明明是‘是’! “我最不喜欢人在我面前这样平静的嚣张了!” 顾益则说,“都告诉你了,残血不要追。本来我是真的准备离开庐阳,你说你们干嘛要惹我呢?” “你杀了陛下!难道便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吗??”副院长忽然歇斯底里。 “每天死于非命的人很多,他只是其中一个。” “他是皇上!大许的皇上!” “那又怎样?” “可我不想他死。”韩三杯显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衷心,令人感动,也有些令人疑惑。 那个死去的皇帝是个自私到极致的人,这种丝毫不为其他人考虑,甚至都不考虑这个国家的人,真的有人会全身心的效忠? 呼! 他忽然开始聚集灵气,从一开始这一次所聚集的灵气就比之前的更加暴躁,它们像是彩色的闪电一样激烈的碰撞着, “这也是我的功法,赤雷诀!” 顾益奇怪,“它明明是粉的,你为什么说人家是红的?” 副院长的眉毛忍不住一跳,“希望你一会儿还能这么悠闲!” “我等你,你快点。” 顾益的‘吟唱时间’已过,但看起来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自大狂妄!” “真不是这意思。”顾益缓缓伸出手掌,“我只是一直遇不到合适的对手,让我来试试合天道究竟强在哪里。” 副院长瞳孔一缩,合天道?! 所以这小子才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做到和天地自然融合的更加完美,甚至那些针线已经开始影响到天空大地。 “我以为是你的灵气支撑你释放出这么庞大的针线,原来…是他们主动靠近你?” “不错,这大概就是合天道,我在实战运用的不多,现在看来已经有了第一个好处。” 顾益手掌猛然握住,强横的灵起波扩向四方! “…此刻我所剩的灵气,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第201章 追击(完) 这是一场被定义为消耗战的战斗,所以当顾益讲出这样的话,结果就在某种程度上确定了。 副院长形势占优的时候都拿顾益没有办法,此时就更加束手无策了。 那个如雷电般在手掌之间闪耀的东西出来之后,副院长身体上的疲惫感更加厚重,身体传来一种过度劳累的感觉。 针尖的白光看了太久都已经影响了他的闪现,看着顾益都有些重影。他已经顾不到长脚猫和颜狼的,现在满心的都是如何打败顾益,不惜一切代价? “合天道……难道弑君背义是天道吗?” 话语里还充满了一种怨气,真够可笑的。 顾益无情嘲讽,“如果你懂了,那都该你合天道了,别为难自己了。” 轰隆! 这声巨响并不来自他们任何一个,而是天空本身。 这里的高能量集聚竟然改变了天气,并闷出一声巨雷之声,随后气温也显著的降低,慢慢的开始有点滴雨水下落,之后转盛。 雨水顺着针线形成的巨幕流下像是天空之中的一道宽达数百米的巨大瀑布,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样的天地异象看呆了其他人,却也没有让顾益和副院长有丝毫分心。 千针的粼光在此时极其盛,副院长手中的赤雷也发出刺耳的‘呲呲呲’的高亢之鸣。 庐阳所有人都会用一生记住这次战斗。 砰!! 巨大的撞击所产生的气波在瞬息之间清空了他们周围的一切,云朵、雨水、鸟兽、树木…… 轰隆隆! 远在庐阳的人们都能感受到大地的微微颤抖。 二公主本来在看书,然而按着桌子的手忽然感觉到了抖动,她一时疑惑,手掌贴桌面更紧去感受突然起来的颤动,之后还有府里的人冲进来, “殿下,是地动了?” 没有的事,庐阳什么时候发生过地动。 但颤动却是真实,屋子里摆满了书架,而那些书在晃动中是一本一本的往下掉。 “这是两个合道的战斗。” 二公主的心情也一时间起了波动,到底会是谁胜谁负? 她也是有一些修为的人,虽然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也不准备拿着这玩意儿去和谁搏命,但这个时候作为修行者可以用自己的感知去探寻庐阳城外发生的事。 然而一闭眼,她就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额头之上细密的汗水都出现了。 因为那两人都太强大! 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忽然陷在大海中央的感觉一样! 甚至于都没能细分清楚究竟是谁强谁弱。 人间宫的骚乱不比这里少,皇帝焦急的在太平殿内走来走去,一直拍着手,都快要把小嫩手给排红了,而且几乎没过多久就要问一遍: “情况如何了?出去探查的人都死了吗?为什么没有人禀告给朕?!” 身边伺候的由琴提醒,“陛下,刚刚才有人禀报过,说战斗过于激烈,现在还无法靠近。” 废物,一群废物。 外面忽然间大雨滂沱,这该死的天气让她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受。 …… …… 副院长躺在地上,大雨打在他的脸上,打眯了他的眼睛,他还失去了他的右手,胳膊上则是细细密密的伤口,或者说针孔。 “顾益,你怎么样?!” 长脚猫和颜狼终于被放了出来,他们看到顾益一屁股坐在了针线之上,屁股下还有不少血流出来。 到正面之时才发现两个嘴角也都是血。 “顾益!”长脚猫忽然惊了。 “咳……”顾益颤巍着手指描画出了一道弱弱的伤灵符,光芒不盛,块头也不大,软弱无力的飘到他的胸前, “第七片了……”顾益忍着一种奇怪的感觉说,“应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需要灵气嘛,我给你点灵气。”长脚猫抓着他的手。 顾益本想说这怎么办得到,然而没成想手掌间真有娟娟暖流输了过来。 “不必惊讶,这是我的能力。” “我去看看那家伙怎么样了。”颜狼捂着屁股,这针线形成的像布一样的东西并不平坦,他要是一不小心滑了下去,然后是屁股面儿在滑…… 他真的会哭的。 “顾益!他活着!” 有了灵气之后可以写出更高水准的伤灵符,顾益总算慢慢能站了起来了,确认颜狼的位置之后,他也过去了。 看一看副院长人生的最后一幕。 遮挡于天空之上的巨幕不见了,是他打散的,雨水肆无忌惮的落下,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除了,在看到顾益的时候有一点点异动。 “庐阳城里的少年鲜衣怒马时,也下了很大的雨。” 顾益问他,“皇帝为你做过什么?” “我是一个孤儿,心中无所依靠,在最空虚的时候遇见了陛下。” “你的名字,三杯是什么意思?” “那是后来才有的名字,因为我,三杯痛饮后,身入守神境。” 那也曾是了不起的少年啊。 “……庐阳院,我放心不下。” 韩三杯闭上了眼睛,脑袋垂倒向一边。 长脚猫有些疑惑,“死了?” 场景令人伤感,但顾益并不伤感,今天有可能是他这样躺着,他在庆幸不是他。 “下面怎么办?”长脚猫问道。 针线开始慢慢收起,砰砰砰的小声音之后是之前被困住的和韩三杯一起来的人,他们大多数都保住了性命。 顾益不是个要血染都城的人。 “我们去人间宫。”眼睛瞥到颜狼,“把裤子穿好!” 几人站在千针织成的密布之上行走,而它的尽头远没有止于庐阳城边,那是真切的漂浮在空中并一路上扬。 就像是空中的一块白色的地毯般。 然而此时的人间宫慌了,旧人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混乱,还没有完全习惯新皇帝的规矩,如今新皇帝又慌乱了。 那白色巨幕直抵宫内,皇帝可以眼看到顾益一步一步的走近。 “来人!护驾!快来人护驾!!” 针线抵达人间宫后停止,顾益的身影则出现在端口,他看起来并不算状态良好,但这种战意还未消退完全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强大。 第202章 真不是好人 顾益站于白色的细细密密的针线之上,他看起来并不算帅气,因为身上衣衫有些破损,头发也不够整齐,脸上还沾了些尘土和汗水。 但那白色的像毯子一样的东西慢慢下降,并接近太平殿正门的时候,还是给皇帝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和恐慌。 人间宫又陷入了混乱,不过没上次乱,好像……已经有人习惯了。 皇帝本人就是两次事情的亲历者。 针芒缓缓而动,从太平殿的外围将这片小小的空间尽数围住,任何人不能靠近。 皇帝看着此番景象竟是开心的,没有发令做最后的殊死抵抗,如果副院长没能回来,那么结果是怎样都注定了的。 而这样被围起来,至少可以保留最后的颜面。 顾益从上面一步步行踏下来,皇帝都不敢看他。 这是一个很弱小的人,是血统让她看起来强大,顾益本不想欺负一个毫无修为的人,不过想到她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心思,心中多少起了愤懑。 如果不是十七楼主临走时深切的恳求,她不会此时还活着。 “为什么非要把路往窄了走呢,陛下、” 在绝望来临之前,人们恐惧害怕,在绝望来临之时人们反而镇定。此时的皇帝便不再如之前一般慌乱,而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扑克脸。 “成为王败为寇,你要我的命,那就来取吧。” 她大概知道十七楼主有为她求情,不过在心里却是觉得顾益不是一个能守住规矩的人。 哗! 顾益手中出现了一柄锋利的刚剑,雨滴落在剑身之上便很快滑下,那寒光看得皇帝的眼神一颤。 她吞咽一口,看起来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有面对死亡时的从容。 “我是想要杀你,因为如果今天败的是我,你也一定会杀了我,这很公平,不是吗?”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那我的父皇呢,他有了公平吗?” 顾益想笑,“一个置自己于万民之上,因为不公平而享乐一生的人,最后竟然和人谈起了公平了吗?” “如果照这个逻辑,那么你也没有事事都做的公平。” “我没有被人拿剑指着。” 皇帝抿了抿嘴唇,“既然如此,何必用公平二字装饰自己?” 顾益说:“通常,你们不就是这么对待臣民的嘛。想要做的事,用好看的东西包裹。没什么道理可讲,如果有,或许就是……强者的喜好,即规则。” 剑身发出铮鸣,轻飘飘落在她的肩头,脖颈处。 “还有遗言吗?” 皇帝的身体已经极度紧张,喘息声重,那把剑离的近却不真正落下,才是最强烈的恐惧感。 而在过往的岁月里,她从没有这样近距离的面对过,能不崩溃,已经是一种坚强。 “有!那些为了我而反对你的人,我希望你能饶过他们!” “好,这一点问题不大。还有呢?” 皇帝仔细想了想,“我还有一个嫉恶如仇的七妹,她一向单纯,如果日后要为我报仇,我希望,你能饶过她的性命。” 顾益依然答应,“这也可以。还有吗?” 他继续问下去,让皇帝觉得有些奇怪,但此时也只能照着去做。 “你想要让谁,去当一个你认为的好皇帝?” 顾益一时间没能立即回答,于是三公主继续说:“我并非自我抬举,不过在父皇驾崩时,庐阳可以不乱,那是因为我。” “因为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如果现在没有了我,而你任局势变动,这与你的意愿会大相径庭。” “你的意思是我还留下你?” 三公主有一丝隐隐的希望,但又不敢想、 顾益则摇头,“不会的,你和你的父亲很像,你们都不知好歹,我让你继续当你的皇帝,你就会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有一天把我给算计倒了。” “不必否认,你们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我此时把剑拿开,你们记得的也永远是我要放上来,而不是我为什么又拿下去。” 剑又近了一分, 三公主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冰冷的触感,只要动一下,她便没命了。 “但其实我真的是想要安稳的离开庐阳的,我志不在世俗权位,所以说,你就让我安静的离开,干嘛要惹我呢?” “别和我说,你是为了你的父皇。”顾益靠近了一点,就在耳畔,“其实你心里是开心的吧,甚至有些感谢我,我杀了先皇帝,夜半之时你敢说没有欣喜过自己的这份运气吗?” 皇帝眼神猛然一凝,紧盯着顾益,这是她内心深处的永恒秘密,不仅不会和人说,而且连表现都没有表现出来。 顾益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否认,像是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 皇帝说不出话。 顾益也一直没有下去手,看她如此模样,心中之气也解了一些。 所以他收起了刚剑,这动作让皇帝瞳孔放大,完全迷惑。 “感谢十七楼主吧,她的离开或许有些任性,没有尽到自己身为楼主的职责,不过她还是保护了你。我让她可以保护你。” “十七楼主……她……” “她说你有治国之才,若是因为年轻而犯了错,至少要留下你的性命,当不成皇帝也可以当个贤王。我想我的目的也不是要杀你以泄我私人之仇怨,我也希望这个国家,国泰民安,如果不是因为战争,舒乐还活着,吴刚也还活着……” 三公主想到那日自己还斥责了十七楼主,也质问了她,现在看来,最无情无义的是自己。 “写个退位诏书吧,不是退给我,退给其他人,你认为能管理好这个国家的人。这重担我可不想挑,尹氏的天下我也无意让它姓顾,至于你……” 三公主还在焦心的等待审判。 “如果不当皇帝,你想要做什么?” 她这一生,都只有这一个目标,此时不再朝廷中,走出去做什么,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事。 “你真的愿意遵守和十七楼主的约定……放过我吗?”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在刚刚,剑刃的冰凉都已经穿透全身。 “我只答应她,绕过你这一次。就一次。”顾益的控制之下,白色的针芒有序的消失,天空的大雨落了进来, “希望你不会因为我今日之所为而把我当成一个好人,因为我真的不是。” 第203章 过去和未来 磅礴的大雨只是因为战斗改变了气压,之后不久如同瀑布一样的雨势又很快停止,阳光穿透昏暗的云层一束束的落下,一切亮了起来。 人间宫处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人们大多只默默的看着顾益的背影,那是很传奇很强大的背影。 之后从太平殿内传出一道禅让皇位的诏书,这样的大事中,整个过程却不见顾益的人影,没有人见过他,但没有人会认为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关注这件事。 登位后的二公主首要做的就是着人寻找小苑山仙人,她没有在任何场合喊过顾益的名字,而一直称呼小苑山仙人。 据说七公主也在找他,因为退位之后的三公主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是留了一封退位的诏书,留下了龙袍,甚至于她是不是还活着都是一个迷。 人间宫的高台上,春日暖阳遍洒在二公主和四公主的身上。 “十七楼主离开,副院长不幸离世……许国从来没有这样虚弱过,虽然小苑山仙人依旧会保护我们,但我们也要有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 四公主一向多听少说,此时也是一样的。 二公主继续说出自己的打算,“我知道四妹虽然一心求仙,但始终记得自己是大许的四公主。” 说这话,四公主微微垂下眼眉,算是一种认同。 “韩副院长一生为了父皇,朕心中记得他,尹氏也记着她。以后四妹就当许国的副院长吧?” “天昌知道自己的使命。” “咱们是姐妹,亲姐妹,你该知道抚养你的容妃深得陛下宠爱,所以你被过继过去。容妃清冷傲人,把你也带成了这个性子,然而实际上,我的娘亲也是你的娘亲。小时候她总是想抱抱你,不管你如何的冷淡,她都想要亲近你。” 二公主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多像是话本里的故事。总之,我信任四妹,四妹不必挂念凡尘琐事,二姐会把祖宗留下的基业管好,四妹就帮二姐,守着庐阳院吧。” “好。” 她也不推辞,这是她该去做的事,就算现在还不够资格,但也是该一直努力、拼命也要去做到的事。 “那……三姐呢?” 二公主的眼神中有些黯然,也有些欣慰。 黯然是因为三公主下落未知,而欣慰是原来冷漠的四妹竟也关心她的三姐,她的心中也不都是冷血,尽管她们一直都互相讨厌。 二公主说:“她自己选择了离开,我也没有派人去特意寻她,天羽不放弃好像带了人去找了,我想,等有一天,我们姐妹终会再见面的。” 七公主带人在城内搜寻,搜不到又向城外去找, 她不止找自己的三姐,还找顾益。 当日,顾益是离开了人间宫之后也直接离开了庐阳,并未在城中再做停留。 他是带着长脚猫和颜狼,于小小的全门县城汇合, 顾益再一次回到了小苑山。 一路上能听到庐阳传来的消息,也能听到小苑山仙人惩戒皇上的故事,皇帝不一定都是好皇帝,仙人在人们心中是为了民众的,人们支持仙人,同时也对新皇上充满了期待,觉得她是仙人挑选出来的。 这些虚名都不重要,顾益也不在乎,庐阳的事只是顺手解决,他真正关心的是巫邬行动的动机和即将要做什么事。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纪岚坐没坐相,一个大姑娘非得把长腿抬起来敲在凳子上。 “高原树海。”顾益正好也把计划告诉他们,“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高原树海的旧人,她与我约定要我去找她,并且还有东西交给我。” “什么东西?” 顾益摇头,“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大概是和两座峰与许国之间战争的真相,又或者是边小窗的故事,甚至是遗言,都有可能,要见到才知道,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纪岚一愣,“我们不是要去查岛民登岸的事的吗?这样我们应该先向东啊。” “不,先向西,我的直觉告诉我先向西,而且大小嶝岛的出现是许国太祖有意造出来的,他压制大陆上的强者,与此同时也向外分流,也许高原树海之行,能让我们更加了解大小嶝岛。” 长脚猫和颜狼都只是在吃,他们对这些也不关注,反而更容易抱怨这家酒楼的饭菜根本就赶不上叶小娘的一成实力。 “我还想搞清楚。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生的来源和内涵,其实那日巫邬也透露出了信息,她的意思是大陆会有一次灾厄,而她寻找小娘,应该就是为了这次灾厄做准备。” “小娘因为特别的机缘而学会了碧水十弯阳,这是边小窗的功法。” 纪岚听完食指一颤,她忽然明悟,“所以那日我撞见的巫邬才特意寻找这样的人。” 顾益这几日也在还原出一个事情的真相,而他现在所说的至少能够从逻辑上让巫邬的行为自洽。 “嗯,她应当是认为,我们的世界需要第二个边小窗。” “如果这样推断,那么这个灾厄会大的多。” 巫邬还对顾益说过:今天我饶了你,将来也希望你能绕过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顾益没法猜,这是没准的事儿。 不过巫邬的眼睛他记得。 “将来的事她为什么能自然二然的说出口呢?”顾益眯着眼睛回忆,“我觉得她那个特别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什么。她带走小娘,或许也和她看到的东西有关。” “也许是过去,因为小娘的生平,她都能很准确的讲出来,照理来说,岛民从不登岸,她是如何知道的?” “也许是未来,因为她说将来,希望我能绕过一个人。她又如何知将来事?” 纪岚听完了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真的有人既能看到过去,又能看到将来吗?”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顾益已经不相信科学,信仰改成神仙了。 “边小窗都能创造那样变态的功法,又有什么事情是真正不可能的?至少目前我只能用这样的猜测去解释她的行为和话语。” 所以麻烦也很大,因为一个芸圣境的人都在这么早的做准备。 第204章 还仙楼主与十一帘(上) 高原树海顾益曾在梦纸里看过,但现实之中到哪里去找其实是个难题。 在许国的西南部有一片山脉成群的广袤区域,它幅员广阔,不见尽头,也因为环境恶劣而人烟稀少。 在这样的山窝之中,某个山峰与山峰之间藏着的一眼湖泊,长在湖泊里的森林,人们称之为高原树海。 所以高原好找,树海就太难了。 那里有上万座山峰,山峰与山峰夹成的山窝更是不计其数,即便是在高空中飞行,其难度有也如同大海捞针。 更为麻烦的是,因为许国的舆论控制,导致知道高原树海的人极为稀少,而就在那些知道的人中间,大多也只是听闻过这个名字,至于说真的去过……顾益并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运气正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 也许某个野山村里的村民无意中撞见过,但对顾益来说也毫无意义。 所以虽然说向西行,寻找高原树海,不过怎么去此时就成了一个问题。 “也许,宫里的藏书中会有呢?” 长脚猫和颜狼又不见了,现在又只剩顾益和纪岚两人。 纪岚觉得像没头苍蝇一样一辈子也找不到,因为西南部的高原真的非常广阔。 顾益和她逛的是衣服店,他想要找裁缝给他们做一套相同的制服,这个行为在纪岚看来很是幼稚。 “老先生,我们里面的服装不论,就外面做一长款外套,高领,青色和灰色各一套,要长到过膝的,明白了吗?” 裁缝是个老人家,图纸上风衣看得他一愣一愣的,“敢问公子,这胸膛岂不是敞开了吗?” “这你不必管,按照上面做一个布扣就行了。” 这种敞怀的现代服装,在古人看来有些怪异,因为它看起来不是正经衣服,而像是披在身上的。 纪岚搞不明白,这到底是做什么,“我绝对不会穿的。” “不可能,你必须穿,和我一样。” “我能问,为什么要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么?” “这叫增强凝聚力,增强我们可以一致行动的潜意识力量。当然,更主要的是为了拉风。” 纪岚更迷惑了,“何为拉风?” “拉风就是……”顾益挠着下巴好好想了想,“就是没有那么不拉风。” “我是女人,我不能穿敞胸的衣服。” 顾益想也不想,“你是女人你不说谁知道,至于敞胸反正又看不出来什么。” 纪岚嘴巴一抿,好像有被冒犯到。 顾益挠了挠头,对着裁缝喊道:“老先生,你给我做八套,先量我倆的尺寸,每式各两套,剩下的四套么,就照你的身材来,我看很合身。” “纪岚,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宫里有什么?” 因为干不过这个人,纪岚也不好发挥自己的暴力优点,有些担忧的看着那套服装后,开口说道:“我是说,宫里说不定会有高原树海的记载,甚至有地图,我们何不返回宫内寻找看看呢?” 顾益倒是有些忽略,“你觉得人间宫,会记载么?” “庐阳人间宫里,有一间古本阁。你不知道么?” 顾益摇头。 “也难怪,你一直都在小苑山上。这件事在我们修行者之间皆有流传。我想你该知道,按照我朝规矩,如果一位修行者立了大功,那么皇上会以功法作为奖赏,立的功越大,功法就越高级。” “问题在于,这种奖赏从国朝初年至现在已经持续了三百年,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宝库会藏有那么多的功法?曾经有人对受过这种皇室重恩的修行者所练习的功法进行过统计研究,发现那确实是不同于普通人所修习的功法。” “更为奇特的是,如果去翻史就会发现,有些人的功法都在数百年前出现过,而且很多都是已经失传的功法。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天下修行者基本确认宫内确实存在一间古本阁。” 顾益双手抱胸,起了兴趣,“说说看,什么事?” “嗯,那该是百年前了。这事儿起于东海洲的胡氏一族。据说东海胡家之祖曾独创过一门逸龙游燕真典,似龙似燕,强大无比,胡,也成为东海显赫一时的姓氏。不过后来连年战乱,胡家在这样的战乱中元气大伤,逸龙游燕真典更是失传。” “人员的大量伤亡和真典的失传使得东海胡家威名不再,立国两百余年之后,东海本地人都不觉得胡家有什么特别,然而后来这本古籍从皇宫内流出,它被作为对前任还仙楼主的奖赏,再次现世了。” 顾益觉得疑惑,“仅仅如此的话,又能怎样呢?胡家不是已经没人了么?谁又会记得胡家和逸龙游燕真典之间的关联?” 纪岚摇了摇头。 “还仙楼主记得。” “还仙楼主是胡家人?!” “那倒不是,还没有这么凑巧的事。”纪岚说:“最初的时候还仙楼主使用逸龙游燕真典并不算什么大事,即便有胡氏族人认出,可那是楼主,难道还敢叫他交出真典?更没有人敢质问皇上,为什么胡家失踪之宝却藏在宫里。所以一切平静。” “可这个时候,有一个叫胡鹿的女人却想一探究竟,至少要拿回本属于胡家的真典。于是她化名十一帘接近还仙楼主。” “楼主能被轻易接触到吗?”顾益问道。 “别急。”正好也在等衣服,纪岚就缓缓开始讲述,“胡鹿当然是先向人打听了还仙楼主的近况和喜好,那个时候还仙楼主给人的形象是一个比较冷峻甚至是有些不讲人情的战神,庐阳人……甚至许国人都很喜欢这样一个强大的修行者。” “咱们所在陈州盆地,其实最早得胜关都是失去的,是还仙楼主一个人把整个陈州盆地拿下。” 顾益似乎有点懂为什么二公主喜欢听故事了,“冷酷、勇敢、对敌人毫不手软的一名天才修行者。” “差不多。” “那胡鹿呢?” “坊间传闻胡鹿其实是两种模样,她作为十一帘是炽热的,为爱不顾一切的,但据说真实的胡鹿城府极深,极为聪明,能摸透每个人的人心。” 顾益问:“他们怎么相遇的?” 纪岚眼神暧昧,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说,“我听说是十一帘用了什么办法,让还仙楼主馋上了她的身子。” 第205章 还仙楼主与十一帘(下) 纪岚的话让顾益满脑袋问号。 “顺序没错嘛?听你的意思是十一帘用了强?” 没想到纪岚还认真的点头了,“事实便是如此,没有多么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没有多么曲折的相爱过程,实际上就是十一帘诱惑了还仙楼主。” “一个楼主的心志,能被诱惑?” 纪岚听了这话,选择了慢慢靠近顾益,她是大长腿,个头极高,只要稍微昂昂头就能和顾益视线对视线。 “你还是小苑山仙人呢?心跳不还是加速了?”她的嘴角弯起,有一种胜利者的得意。 随后她眯起眼睛一笑,“开玩笑的,可不要多想。” 顾益吓了一跳,刚刚突然地靠近,近得他都能数清楚纪岚的睫毛了,像他这么正直的人可怎么受得了。 要说纪岚也真是大胆,而且这么做完了之后她神色如常一点都不尴尬,反倒是自己有些尴尬。 真是个奇事。 纪岚还是继续说:“我想还仙楼主应该是个真性情的人,他看准了就绝不后悔,便是所谓的一见钟情,用一眼认定了一生。” “那后来呢?胡鹿利用了这一点拿回了逸龙游燕真典吗?” “不,事情的发展要更为戏剧化一些,实际上胡鹿对于还仙楼主也是真爱,这样一个男子会有女人不爱吗?而且并非是他抢夺了胡氏真典,他也仅仅是被赐予,又没有罪过,所以胡鹿爱上了还仙楼主……但与此同时她也记得胡氏一族的使命。” 顾益在想,“如果是我,我会想办法把这部功法拿给我的族人,在不伤害还仙楼主的情况下。” “御赐之物,岂能赠与?” “哟,忘了这茬,你们还有满脑子的忠君思想,那十一帘这不是难办了么?” “是,而且十一帘还想要搞清楚,为什么皇家会掌握胡氏的逸龙游燕真典。这件事后来便查了下去,如此仅仅如此也没什么,问题在于还仙楼主被她给说动了,和她一起查下去,所以后来就演变成一个震动许国的丑闻。” “许国立朝三百余年,历来从皇室到民间都异常尊敬庐阳院的楼主,唯独这一任的还仙楼主从身体到心思被一个女人给控制了。” “没错,还仙楼主选择了为心爱的女人出头,甚至与皇上都有了激烈的对峙,因为当时的皇上很敏感,坚决不允许楼主探查古本阁获得真相。” “后来人们就慢慢的都知道,原来在皇宫之中藏有一个古本阁,那里有记载了很多上古之谜的珍贵书籍,是开国之君留给子孙的宝物。” 顾益还沉浸在故事里,“你怎么讲了一半就不说了,还仙楼主和十一帘的结局了,他们怎么样了?” “被处死了。” 干净利落。 “被处死了?!” “还仙楼主冒犯了皇上。” “那这么说我更该死啊。” 纪岚:“你自己知道就好。” 顾益:??? “然而故事到这里并未结束,还仙楼主被处死之后,人们多少有点惋惜,却没想到这件事过了二十五年之后再起波澜。” “还仙楼主活了?” 纪岚摇头,“当日处理还仙楼主时庐阳城里有万人围观,所有人亲眼所见,还仙楼主的确已经殒命。所以不是还仙楼主活了,而是又有了关于十一帘的消息。” “十一帘花了二十五年的时间修成了逸龙游燕真典,她的现身又引起了人们对人间宫古本阁的议论,而她的回归正是要为真典遗失和丈夫身死这两样事讨回公道。” “成功了么?”顾益问。 “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 “真典遗失……没能查清,那时候许国还不像现在那么虚弱,所以人间宫十一帘一直都进不去,但为丈夫讨回公道差不多也算做到了,因为从那之后,我们就是因为当初得罪了她而不断付出代价。” 顾益没能听懂。 “大雨宫。”纪岚话语中有些叹息,“大雨宫的第一任宫主便是十一帘。” “什么?!!”这是叫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人创办了大雨宫?!” “意外吧?大雨宫这名字还起自于还仙楼主,还仙楼主姓宫,名大雨。” 顾益乐了,“这故事一讲,把事情都对上号了,那么现在谷白瓷是第几任宫主?” “第三任。从十一帘开始,大雨宫就一直想要消灭许国,所以才扎根于离国经营,到谷白瓷,她们基本控制了离国。虽然这次庐阳守了下来,不过我们和大雨宫,还未结束呢。” 这只是个故事而已, 纪岚真正想说的还是人间宫中那个古本阁。 不过顾益有些怀疑,“我相信那里一定存在着不少的好东西,但是地图真的会有吗?而且既然尹氏对这个古本阁很是敏感的话,或许我们也不好直接进入。” “你连皇上都换了两个了。” “我没有,你别瞎说,第二个是自己退位的。”顾益是在开玩笑,他真正想说的是,“我从未想过要去挑战皇帝的权威,也没想过把人间宫变成我自己家的后院儿。” 纪岚提议,“那么你可以给皇上修书一封,询问她是否可以提供高原树海的下落,我想是你的话,皇上是会考虑的。如果能有地图,我们找起来会快很多。” “这个可以,我人不去,她们应该不会害怕。” 纪岚觉得有些奇怪,“其实,修仙者对古本阁的好奇程度极大,你有冒犯皇上的胆量,却能守住古本阁的诱惑。说起来,十一帘一生都视此为遗憾呢。” 顾益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纪岚,看得她有些竖起汗毛,“干嘛?” “这故事讲的真好。不过你也有像二公主那样看只怪小说的爱好吗?没有吧。那么这些百年前的事,你又如何能够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亲眼见证过一般呢?” 纪岚眼神慌,嘴硬道:“我也是听说来的。” “你也是听说来的?”顾益笑呵呵,“你刚刚说十一帘一生都视此为遗憾,这应该晚年甚至临死之前很私密的个人感受了,非身边近人不会知晓。这也是听说来的?” 纪岚不想说了,“哎呀,你快给皇上修书!” 第206章 失踪 顾益穿上了他新定制的衣服,一款敞胸的高领大披风,老裁缝的手艺不错,基本上完美的照着两人的身材没有不合适的地方,穿了这么久的古代衣服,现代的大风衣一穿就感觉战斗力有加成。 当然,旁边是纪岚如同吃了一口鸟屎脸色发青的模样,对这种衣服,她是真的嫌弃。 “可惜我们的鞋子没能统一,要是可以统一的话,我们四个走一起会更加的有气势。” 铛。 纪岚的额头上出现大大的‘井’字,咆哮道:“你够了!” 虽然她是这种反应,但顾益觉得是真的不错,长脚猫和颜狼总是不在,然而就算只是他们两个,因为身高腿长,走起路来很是拉风。 “帽子的话就算了,反正我自己也不喜欢戴。”顾益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手中一封信随着灵气飞向远方,那个方向是人间宫。 听了纪岚的一席话,或许人间宫的古本阁真的有高原树海的相关信息。 信写了之后,顾益对着纪岚说:“走吧,我们登小苑山。” “行,行吧。”她正因为身上的衣服而觉得难受呢。 “有没有觉得自己运气很好,过往时候那么多人想要登小苑山求仙,然而见我一面都不行。而你,可以由我亲自带上去。” 纪岚面色一怔, 顾益有的时候表现的像个淘气的孩子,她都要忘了此人还有这么重要的身份。 “真的,没有人能见到你吗?” 顾益说了实话,“只有那么几个人。” “为什么,你都不见别人呢?很多人是很真诚的要见你。”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在做事的时候都很真诚,但不见得有什么效果,我如果每个人都见,那不知道要见多少人。” “那你现在回去要做什么?” 顾益其实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它只是在西进的路上,又或许是因为想要回到原点看一看。 不管是什么,总之在某种声音的召唤下,他慢慢的走到了山脚下。 因为小苑山仙人不在青枫阁,这事已经举国皆知,因而如今再登山的人少了许多,马车、人流都不复往昔盛况。 顾益和纪岚的身高差的不多,身材也都是一般的修长,两个人都手抄在衣兜里,一步步并行在官道之上。 过去几年走的人太多,这里的路已经很好,路两边的花草因为春日的到来而再次盛开,拉远了距离看,就像是两个人一起走在田园花草之间。 偶尔会有一阵风吹过,那不是真的风,而是颜狼或是长脚猫飞速略过,只不过两人速度极快,普通人都难以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你真的觉得这样,是你说的拉风吗?” 顾益很确定,“相当拉风。我们这个组合实力也很强劲。所以不管叶小娘,还是书雨,我们一定都会找出来。” 纪岚反问自己,“你是两人都想要,那两位是想要叶小娘,那我呢,我又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拼命?” “我们是朋友吧?”阳光下的顾益笑容灿烂,“至少我认为是的。人活着总是要交些朋友的,互帮互助,这就是朋友,对你来说也不亏,以后你可就是小苑山仙人的朋友了。” “不了解你之前,我的确是对你充满崇敬的。” 顾益也不在乎,“不要想那么多东西,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走着走着,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本来闲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纪岚和顾益对视间微微点下头…… 有人追过来。 速度很快,是个修行者。 “感觉起来不善,你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么?是谁不欢迎你回家。”纪岚也开始学会了顾益怼人那一招。 那人越近,顾益越能确定是谁,因为隐隐的觉得是很熟悉的灵气,很远的空中渐渐有个黑点时,他也有了些眉目,“七公主?她怎么来了?” 是的,空中掠来的一抹身影,正是大许的七公主。 前段时间发生的诸多事情都很敏感,纪岚说道:“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回避去哪儿?边上都是花草田地,空旷一片。” 于是顾益就仰着头,在这里等着七公主飞速接近,并最终落地。 七公主多看了眼纪岚,大概是没想到她也会在这里,纪岚还是会对皇室中人展现尊敬的,因此垂下眼眉,说:“七公主。” “纪将军好。”只说了这句,七公主就将视线放在顾益的身上,“我就知道,来小苑山可以找到你。顾益,我三姐呢?” “什么叫你三姐呢?”顾益被问的措手不及。 七公主焦急的说:“那日你再进人间宫之后,我三姐就不见了!” 顾益倒是没想过还会有这种事儿发生,而且也不合逻辑,“怎么会呢?她不是还要颁布退位诏书呢吗?再说,她是宫里所有人的视线焦点,她去哪儿,怎么会没人知道?” “退位诏书是三姐写好了,叫人递出的,后面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难道,她不是被你带走的吗?整个庐阳我都找遍了,她也不会再去什么地方。” “我没有必要带走她,我又不喜欢她,带在身边天天气自己吗?”顾益缓缓摇着头,“我既然留了她的性命也没必要带走她。七公主如果着急找到自己的三姐,还是到别处去试试。” 纪岚看七公主还有些犹疑,于是做了证,“殿下,我没有见过皇……三殿下,顾益也没有撒谎,三公主真的没有和我们在一起。” 七公主只是觉得有一种可能,不过仔细想想看,顾益既然留着她,又何必带走她。 “那我三姐会去哪儿呢?” 她的脸上尽是焦急, 原本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最近遭遇变故,估计心中很是难受,顾益想到了这一点,也有了些歉意,“七公主,我很抱歉。” 七公主擦了擦眼泪,“我以后还是会找你报仇的。” 顾益也不觉得生气,“希望你早日成功。” 纪岚心想,你在说啥呢,她成功你不就完了。 七公主又问:“你们在一起又要干什么?而且……为什么穿的这么难看?” 纪岚只感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背上——就知道会是这样…… 第207章 仙人回归 顾益留下了三公主的命,其实也留下了他与七公主的一丝可能性,至少他不是真的嗜杀才做那种事情。 “我们要寻找高原树海。”顾益回答了她的问题。 七公主神情一怔,视线偏向右下角,多少有些悲伤。 因为她是真的知道顾益为什么要去高原树海,她还记得自己在功法馆前想过如果顾益要去寻找老鳝,她也一定要跟去。 然而世事弄人,今日竟到了这般境地。 “你要,去寻找老鳝前辈么?” “嗯。我答应过她,她也在等着我,之前被许多事情耽搁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去了。”顾益想了想说,“我会代你向她问好的。” 纪岚有些迷惑,老鳝?问好? “不必说了。”七公主想起来就有忍不住要涌出的伤感,“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顾益:“你说。” “你为什么不能像对待三姐一样对待父皇呢?” 这是她依然在纠结的问题。 “这些日子我去了解了一些父皇做过的那些事情,就算有很多是不好的,可是如果你能留下他的性命,也许……” 说到最后她的情绪都有一些激动。 顾益无声叹息。 “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是对自己宽容,对自己关心的人更宽容,尽管如此,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那是你的父亲,不管怎样自私的想法都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一直心怀歉意。但有的事情我必须那么做。” “我的父皇就必须死吗?”七公主眼眶中噙着泪水。 顾益没能告诉她更多,他并不指望七公主可以理解甚至原谅他,你杀了人家的父亲,还要人家支持你,说你做的有道理,这是什么魔鬼想法? “对不起。”他说道。 纪岚装模作样的看向别的地方,她从来没有见过顾益这样,七公主果然是讨很多人喜欢。 但此时的她却没那么有礼貌,擦了眼泪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走了。 顾益望着那背影,最终就这么让她走掉了,没有去挽留,也没有理由去挽留,留下来也说不了什么。 望着背影越来越远,纪岚问道:“你是因为考虑到七公主,所以才对三公主手下留情吗?” 这个答案只有顾益的内心深处才知道。 “多少有一点吧。不过这样说出来有些虚伪,因为如果我真的考虑到了,那么就该留下先皇的命。” “一段时间内,我也十分不理解你的行为。” “登基很久的皇帝不能只迫其退位而不杀,尤其是这样能真正掌握朝臣的皇帝,他事实上拥有相当强的个人权威,他的权力并不会因为他离开那个位子,或是脱下龙袍就瞬间消散。但是新登基的皇帝却可以留着,因为她还未在人的心里形成不可更改的权威,也没有真正培养好自己的团队,离开了就真的离开了。” “所以如果要说该死,其实这两个人都该死,但是三公主有可以不死的理由,先皇却有必死的理由,这都是命。” 这是血淋淋的理由。 顾益说完转身继续上山。 纪岚在原地稍微停留了会儿,她在想顾益说的话,最后其实是想到了三个字,人情味。 因为他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理由讲给七公主听。 之后她快走两步,又加小跑,追了上去,“顾益,你相信命吗?” “我以前不太相信,现在不知道。” “我不信命。”纪岚直截了当的说。 “这么确定?为什么?” 纪岚说:“我的命应该是在某个战场,败在某个人的手下,或是因为力竭,总之是为国而死,那是我的命,但是我现在却和小苑山仙人在一起,我觉得我的命数一定在某个时刻被改变了。” 顾益想着自己的经历,“我和你一样,我的命数也在某个时刻被改变了。” “我第一天到小苑山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他仔细的回忆了一番,“那会儿我很慌张,因为这里渺无人烟,还有一群松鼠在我身上乱跳。” 纪岚听着奇怪,“一直没问过,你的出身是哪儿,那些神奇的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嗖! 顾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飞身掠山,转眼间山顶的青枫阁就已经映入眼帘, 不一会儿整个小苑山都活跃热闹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本是安静的山中像是一下子有万兽奔腾,看的纪岚人都呆了。 那一道道的灵光不断冲起,约莫有数千束,如同忽然汇聚到天空中的彩虹。 “这是……什么?!” 纪岚睁大瞳孔,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盛况,整座山峰的每一颗树木都在摇晃,每一根枝丫上都忽然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它们全都仰着头冲着顾益的方向兴奋的欢叫。 看起来像是他们的皇帝回来了一样。 而且纪岚粗略一看,这些山中的野兽并非都是低等级的灵物,那些冲天而起的数千道光芒,追随着顾益的脚步, 说明至少他们能飞。 而能飞就是至少有守神境的修为。 “这家伙,在小苑山纠集了一拨多么大的势力?他真的只是回来看看嘛?” 顾益乘风飞翔,认真的模样和平时的吊儿郎当不同。 “仙人!仙人回来了!” “快到青枫阁去!仙人回来了!” “汪!” “嗷~~” …… 听着熟悉的吵闹声,顾益弯起了嘴角,青枫阁顶并不远,他很快就站在了上面,之后不久,围绕着青枫阁坐了一圈的灵物。 小苑山毕竟小,不是什么大型野兽都有的,至少没有老虎。 但是狐狸、水牛、野狼、猴子、犬……这些是应有尽有。 而不管他们的本性是多么凶恶残忍,此时都很乖巧的坐着,尾巴不停摇晃,其实都没那么大只,看起来反而觉得挺萌的, 至少他们的表情都挺萌的。 这是顾益的淫威下活得好的关键。 顾益还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熟人,知花,她现在搞了特殊,是为数不多的人形态,其他的还是自己的本体。 “仙人,欢迎回家!” 纪岚从空中略有不安的慢慢靠近,她被这样的小苑山,震惊到了。 第208章 岛民回归 人间宫。 二公主登基为皇,而从第一天开始,日子便不平凡。 今天她收到的是两封信,一封来自顾益,一封则来自那日独创庐阳的女人,四公主见过她两次。 “是巧合吗?” 四公主没办法相信两封信的内容关联程度如此之高,“顾益想要获得去往高原树海的路线,而巫邬送来的恰好是高原树海的方位图。” 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 二公主很确定,虽然经常看的各种故事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巧合,无巧不成书,不过现实生活中发生这样的事。 很难就简单的将其归类为巧合。 “你在看看这女人信中的余下内容。” 二公主把那纸片放到四妹的面前,老实说,在看完这封信之后她都有些觉得自己当这个皇帝是亏了。 “……这怎么可能?”四公主完全不敢相信信中所说。 但她的二姐信,“这样的人,没有必要特意写一封这样的心来吓住你我二人,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那我们该怎么办?此乃死局!” “四妹不必如此悲观,生死存亡之际,也要有慷慨赴难之气度,人不过一死尔。”二公主小说看得多了,还真有些浪漫主义。 “我已经差人将信中文字一个不落的重新抄了两份,一份送往大雨宫,一份送往大凉。这是整个大陆要面对的灾厄,我们必须一起,才有求存的机会和可能!” 她一点儿也没有被吓住。 尽管那上面是说的特别吓人。 …… …… “你们两个觉得,这个世上有人间境的强者吗?” 在一处清澈无边的静湖之上,有三个绝色美人相对而坐,微风拂面,穿行山涧,正是巫邬、叶小娘和书雨三人。 那日的确是巫邬掳走了两人,不过顾益的猜测基本没有错。 巫邬也没有撒谎。 她带走这两个人,其实是为了要做准备。 为了那个可怕的灾厄做准备。 所以巫邬并没有对她们不好,相反,是在争取一切时间提升她们的实力。 “前辈见过吗?”书雨尊敬问道。 “见过。” “那就是说的确有这样的人了。”叶小娘接话。 然而巫邬摇头,“没有了,以前还有,现在没有了。你二人跟着我有几日了,我知道你们一直疑惑,我为什么对你们还不错,为什么把你们抓了过来……” 书雨和叶小娘对望了一眼。 她们早就确认了,巫邬并没有恶意,不过这背后的因由也的确是叫她们感到好奇。 “这件事要从岛主的离去说起。我知道大小嶝岛在你们眼里神秘而遥远,心生向往又有些恐惧。的确,岛上有很多神奇的事。不过大小嶝岛可以放在一起说,然而我们却不是一路人,准确的说,我是小嶝岛人,而我们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大嶝岛人。” “小嶝岛有岛主,岛上的岛民不多,每个人都很强大,大嶝岛没有岛主,更准确的来说,大嶝岛更像是一个宗派,他们有一个公认的师叔,此人名为卓逸凡,是他们的头儿。” 书雨和叶小娘都是第一次听闻这些,觉得很是新奇,“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巫邬缓缓道:“嗯,小嶝岛的岛主去世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挡住卓逸凡了。” “他是什么人?很强大吗?” “人间境下第一人。” “连前辈也……”书雨有些不敢想象,“天下还有这般强大的人物。” “有的,与他一个人相比,大嶝岛的那些岛民反倒不足为惧,然而也就是他一个人,小嶝岛除了过世的岛主以外,几乎都难以抵挡他。” 巫邬忽然眉头一凛,“不久之后,他就要登陆,统治整片大陆。” 对面的两位姑娘听完心头巨震。 然而叶小娘不明白的事,“这样的大事,为什么要捉我呢?” “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生,这说的是小嶝岛,岛在东边,而我们的功法立意天地循环,生生不息,极具生命力,因此叫一掠九州万木生。你,就是我的找的一洒人间长夜明。” “此诗何解?” 巫邬道:“真要说起来,其实是这句诗形容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位天才,两座峰边小窗,他自西边而来,小嶝岛何似,他自东边而来。” 何似?书雨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感。 “边小窗其人真乃天纵英才,是天才中的超级天才,然而你可曾想过他一生酷爱读书,因而清高自傲、孤僻难处,但是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却一点也没说错他,因为有他,长夜才明。” 巫邬最后说:“所以为什么找你,你明白了没?因为你有修炼他自创的天下第一奇功碧水十弯阳,你要和我联手,这样才有一点战胜卓逸凡的可能。” 叶小娘震惊是震惊的,但是脑子也没有宕机停止思考,她觉得不对。 “一洒人间长夜明,不更像是描述顾益的粼光千针功的吗?” 巫邬一愣,从某种角度来说似乎是,粼光洒满整夜,驱散无数黑暗。 不过这样是不是太浅显了点? 长夜明难道仅仅是因为有光? “也许吧,不过碧水十弯阳更加厉害,这是岛主都曾亲口承认的事。” 书雨诧异的看了眼小娘,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使命。 叶小娘自己也无法接受,“我不过是生于抚仙湖畔的渔民之女,担当不了拯救天下的重任。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只会做饭,一心做饭。” 她这么说,巫邬却笑了。 “谁说做饭,就不能有强大的修为了?仙,是将一件事做到极致,形成自己的领域,岛主的师伯,据说便是诗仙,一生酷爱诗,由此而成仙,边小窗也是就一样东西,钻研一生。东西是什么不重要,即便是做饭,那一道菜,也是你的仙。” 叶小娘听着很熟悉,“顾益也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仙,便是将一件事做到极致。” “大陆上的人几乎都走了歪路,倒还算他有些见识。” 书雨想打断一下,“前辈,如果小娘是因为这个,那我……我为什么也要被……” “温柔乡,英雄冢,我不抓了你,他怎么会想着去增强实力来救你?他该明白,要想救你,至少得达化仙境,那样就可以和卓逸凡抵抗了。” “况且,茉族也需要传承。” 第209章 前往高原树海 顾益在小苑山既是神,也是鬼。 人类作为杂食性的动物,总是要吃肉的,要不说整座山的灵物都对他尊敬呢,因为那些不尊敬的大多或烤、或蒸、或焖的被吃掉了。 剩下的都是乖宝宝。 山顶叽叽喳喳万兽欢腾的样子引起了长脚猫和颜狼的兴趣,他们总算现身,混在其中,一点儿都没有不适应的,仿佛这儿才是他们的天堂。 “你回来,是为了看看他们。”纪岚好像明白了。 “有一点吧。”顾益说:“我在山上,除了人来求见,实际上许多灵物也来,而且他们大多生于此,长于此,时间久了因为我的关系他们获得一些仙缘,而我也和他们相处的不错。” 知花小狐狸已入守神,这次得见顾益颇为开心,“恭喜仙人重获修为。” 一年之内入合道,相比于十八楼主那样的天纵之资,还是有些差距的,那个人是一夜入返璞,厉害的夸张。 不过顾益是有意放慢了自己的步伐, 同样,他也可以加紧破境,因为巫邬总让他有些紧迫感。 “知花长高了,这一年过的好么?” “还要感谢仙人,之后虽又痛苦过几次,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仙人此次回山,是就此不走了么?”知花的眼神里有期待。 顾益很难满足她的期待,“不,我还有重要的事,也许很快会再次离开。” 黄色的柴犬摇晃着尾巴到顾益身前求摸,他叫顺,别看他身材不魁梧,领悟力很强,早几年就已经是守神之境了,他围着顾益转,“仙人,需要我们帮忙吗?” “感谢你的好意,顺。你们都在这里好好生活吧。” “仙人,我喜欢那个颜狼,他是我们一族的强者。” 纪岚奇怪,“颜狼,不是……狼么?” “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而已,就是因为长得像。”顾益忍不住笑起来。 …… 然而在遥远的大雨宫,笑声并非是常听的声音。 “十八,你觉得人间宫的话,是真是假?” 十八双手抄在袖口里,“我,见过卓逸凡。” 谷白瓷微微震惊,“什么时候?” “尝试破芸圣境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世上有一个人,就在那里。” 十八楼主也知道谷白瓷关心的点,所以直接告诉了她,“我不是对手。二十年来一直困于芸圣境,一年前尝试突破而失败,我想今生都不是对手了。” 谷白瓷不禁心凉,“也就是说,岛民将要回岸是真的了。该死。” “连你都不是对手?!” “是,我觉得卓逸凡在芸圣之外的境界里。” 十八楼主站了起来,“白瓷,我要出宫去。” “去干什么?” “找到顾益。” 又一个芸圣境要做准备,而他将希望寄于顾益身上,“我曾在大雨宫亲眼目睹过他的才能,他是可以照亮长夜的天才。” “有用么?如果连你都不是对手,顾益又如何战胜。” 十八楼主却不这么认为,“我是上一个时代的人,我解决了上个时代的问题,这个时代的问题需要这个时代的人来解决。” “你说的上个时代的问题,是我吧?” 十八楼主算是默认。 谷白瓷修为强大,还要颠覆许国,而除了十八楼主,无人可以阻拦。 “纠结于此,毫无意义,你让我出去吧,做我力所能及的事。不久之后,我们也许会并肩作战,我很期待那一天。” ……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顾益也收到了从人间宫来的回信。 他不像其他人一般震惊莫名,事实上,信中所说与他的猜测基本一致。 “你看看吧。我们,得快一点进入高原树海了。” 来信不仅说了岛民登岸之事,最重要的是给了顾益高原树海的方位, 它躲在深山之中,虽说在空中能以清澈的广阔平湖作显眼标志,不过高原上湖泊极多,四周平原上的大江大河之源头大多在这里, 如果没有清晰的地图,本是极难寻找的。 纪岚看完之后后背发凉,“大小嶝岛历来悬于海外,大陆人都是只听说,没见过,他们怎么会想要登岸,这是真的吗?!”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觉得离谱不信,所以就当它没有,可如果真的有呢?” 顾益自己是信的,“而且你我都见过巫邬,她不就是岛民么?” “这样的敌人,要如何才能战胜啊?” 这个问题留待以后去想,现在的首要还是前往高原树海。 青枫阁固然令人身心舒缓,不过也只能立即出发。 这封信同时也让顾益确认了叶小娘和书雨的安全,他的心也放下不少,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能相见而已。 而这次再出发,他们就是在空中飞行了, 一路上,顾益都没说话。 纪岚问道:“你是不是也有些忧虑?” “说不忧虑是假的。”但顾益却不是光有忧虑,“不过,我想的是关于芸圣境的事,小苑山最终为人所注意到,是因为我进入了芸圣。” “就算进入芸圣……” 纪岚想说,那还是有巨大差距。 就像返璞境怎么也不会是合道之境的对手。 “巫邬她们三位女孩儿都在努力,难道你要我放弃么?”顾益微笑着摇头,“不可能的,想办法打败那个人,破入芸圣是第一步,也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希望高原树海之行,可以帮助你。” 高原树海,或许不像过去一样荒无人烟,两座峰在追忆往日荣耀,这里应该是有人的。不过这是顾益在心里想的,也许两座峰那群人并没有以高原树海作为据点。 他只是希望在,希望小依依能不要拘泥于三百年前的旧事,而着眼于面对眼前的危机。 “顾益,高原树海,还有多远?”长脚猫靠近了他的身边问道。 “按照图上指引,我们需要寻到最高的胜日峰,到那里就快了,或许七日之内就可以抵达。” 不确定两座峰还在不在,所以顾益要嘱咐几句,“两座峰的四位峰主如今虽只剩三位,但都是合道之境,接近之后,都小心些。” “怕他个鸟!出发!” 第210章 甬道 越往深处飞行,往下看的越是白茫茫一片,白色光芒刺眼,看的久了眼睛都疼,要不说高原树海真难找呢,顾益的眼睛都快看瞎了,大白天的白雪真是刺眼。 如果没有人间宫的地图,或许大陆都已经被统治了,顾益还没有找到。 但是现在不同,顾益看到了绵延千里的森林,森林也都被白雪覆盖,仿佛是银树满地,遮挡着湖面使得它更加不易被发觉。 “我听说是湖,真扯,这哪儿是湖,明明就是海。” 银树连成片,在这深山之中有一种特别的寂静,寂静之中也有道不明的神秘,或许这种神秘感是来自于,它叫高原树海。 纪岚说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从敌人那儿听来的,现在想到,他曾说高原树海是许国不愿正视的一段历史,这里有怎样的历史?” 长脚猫和颜狼左看右看不停,而且完全不解,“这地方,会有人住么?天寒地冻的,都没多少能吃的。” 顾益受不了他们,“如果人人修仙,都是像你们一样,只是为了吃,那这个世界会多么无聊?” 颜狼一愣,“绣花鲈鱼,你吃的难道不香么?” 顾益被问住了,搞得纪岚忍不住扑哧一笑,她就是觉得这三个人真的有意思。 虽然顾益总是说,他从不命令这两个人,但是每次他说什么,长脚猫和颜狼没有不听的,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现在怎么办?你要找的人在哪儿?”长脚猫问着正事。 顾益一直盯着那一片银树,他想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灵气的波动,或者说是想确认,那些两座峰的信仰者们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好像没人?”纪岚尝试性的问,“大雪里,没有一点活物活动的迹象。” “那咱直接去吧?” 长脚猫跃跃欲试。 但顾益没答应。 “可能会有危险,你们待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如果里面藏了人,可能会立即攻击他们,也许就是小依依也说不定。 不过长脚猫眉头一挑,“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们怕死呗?” “你本来就怕。” 顾益真不确定这陌生的环境里有什么,曾经威名赫赫的高原树海,就算此时是一片死海,里面说不定也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然而随着他慢慢靠近,白茫茫一片依旧是白茫茫,没有因为多他一个人而有所不同, 这些银树具有很强的年代感,顾益仿佛能看到在三百年前,两座峰的弟子们将房子建在树干上,居于此,习于此,仿佛能看到曾有人在树干山奔跑,在森林间欢腾。 而当光亮照进现实,这里的一切又如同尘封多年的死物,没有生机,荒凉如天地初生时。 “你来了。” 顾益听到熟悉的声音, “老鳝前辈!是我!” “见你三次,带了三个姑娘,你真是个坏家伙。” 顾益:“……” “老鳝前辈,事情并非如你想的那样,而且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鳝前辈,你说要给我东西,具体是什么?” 轰隆! 原本死寂一般的树海忽然发出低沉的轰鸣,银树摇晃,而湖面翻涌。 那边的三人快速向顾益靠拢,“发生什么了?” “没事。”顾益不觉得有危险,而应该只是因为老鳝前辈。 果然不久,从银树之间飞出一只只炫彩蝴蝶,它们像是真是存在,又像是虚幻而难以触摸,蝴蝶门自发的飞旋,最后形成一道长长的光桥,连接着远方。 而在桥的下方,顾益熟悉的那个老鳝的身影,只不过这一次更为巨大,也更为虚幻。 “高原树海,已经数百年无人造访,欢迎你,年轻人。” 顾益望着那炫彩的桥一阵发呆,那是啥东西。 “前辈,那是你要给我的东西么?” “对的。” “是什么?” “甬道,通往大小嶝岛的甬道。” 人人都想前往的大小嶝岛,如今近在眼前吗? 顾益或许只是好奇,但纪岚依然呼吸粗重,想当初,先帝为了寻得去大小嶝岛的路,可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所有的修仙者也都向往那样的地方。 不过顾益的问题在于,“前辈,您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送我去小嶝岛?” “你不想去么?”老鳝前辈问。 纪岚撺掇着想叫顾益说点好听的,不过顾益几乎是立马回了,“只是听了很多人的夸张形容而觉得好奇,有一种猎奇心在,但是却没有一般的修仙者的那一份憧憬和向往。” 老鳝前辈沉吟一阵,似乎像是失望。 “大小嶝岛怎么来的,你知道么?” 顾益点头,“知道一些,似乎是许帝为了把过于强大的修行者分流到海外去,而稳固皇朝的统治。” “没想到百年之后,还有人能说得出当时的缘由。”老鳝感慨的都要流泪了,“不过,你不知道的是,在日后的岁月中,这条通往海外大小嶝岛的特别甬道渐渐被关闭,消失,你可知道在更久远的岁月,大陆和大小嶝岛是相连的?” “庐江的入海口其实不在庐阳,而在小嶝岛,在茫茫的东海之下依旧有着庐江的古道,那时候的人们是乘船前往小嶝岛的。” 顾益不解,“为何会有这样巨大的变化?” “那是因为峰主和许国的战争。” “所以前辈要给我的是……” “我给你这条甬道放于东海,我想要你恢复这条甬道,” 搞了半天,还是忘不了两座峰和许国的旧怨,这条甬道一放,海外和大陆相连,岛民逐个登岸,而他们过于强大,总会引起些问题。 老鳝继续说:“年轻人,我不会叫你白白帮忙的……” 顾益打断了她,“老鳝前辈,你不用这样用尽办法,其实岛民已经登岸了,而且有人,要让整片大陆臣服。” “谁?东边的人?!” “东边?东来春风百花闻?”顾益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应该是东边,如果两座峰算是西边的人。” “果然是东边。两座峰的天才,你听好了,不管是东边,还是许国,对于两座峰来说都是敌人,你要打败他!也打败许帝!” 顾益挠挠头,“我可能打不过他……” “不必担心,你们,都跟我来!” 第211章 对话 如果没见到这样的场景,纪岚不会多想,可两座峰的旧人竟然对顾益这么好,还叫他两座峰的天才。 这叫她不禁怀疑,忍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这便是你杀先帝的理由么?” 她这么想倒也无可厚非,不过老鳝听到了,“谁?你杀了谁?”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确实砍了一个许国的皇帝,太气人了。” 顾益当然不会说,劳资要杀了两座峰那些疯子,那多傻。 老鳝一听杀皇帝,顿时有了一抹激动神色,“做得好!做得好两座峰的天才!” 是是是,做的好,做得好。 纪岚听了更加怀疑了,难道说顾益其实是两座峰的人? 这让她有些觉得受到欺骗。 而顾益则是有口说不清(骗子没有好下场!!) 他迅速换了话题,“前辈,现在的问题不是许帝,经过三百年,许国皇室早已经不复开国君主的强大,我杀的皇帝甚至都没有修为。现在的威胁是东边的人,东来春风百花闻,一掠九州万木,您听过么?” 老鳝带着他们降落在银树海里,那些沉积依旧的厚重白雪上终于开始有了人的脚印。 老鳝走在最前面,“听过,它说的是何似。” “何似?”顾益马上想到,“何似不就是诗仙的那个师侄么?” 老鳝欣慰的说:“对,就是你在才纸里见到的那个孩子。” “他还活着么?活到了现在?”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呢?” 老鳝骄傲的讲,“这一句说的是我小窗峰的峰主边小窗,天生小窗而长夜即明。不过虽然这里两句诗并列,但何似根本无法与我们峰主相提并论。” “在那个年代,许帝还是非常强大的人间境修行者,且他的左右将军,和四大亲卫全部都是人间境,峰主以一力而挑七人,尚能不落下风。” 纪岚听得眼睛眯虚起来,只是碍于资历不够所以没把心思说出来,但老鳝很敏锐的捕捉道:“这个小姑娘不信?” 纪岚没说话。 “也对,现在的人,都无法理解我们峰主有多强大。” 顾益靠过去,“一对七不是他的最高纪录,一对十一才是的。” “真的?”纪岚还是不信。 “真的。”顾益又说道:“不过老鳝前辈,峰主已经不在了,而许国施行的递弱计划导致大陆上的芸圣都屈指可数,这个时候东边的人,我们很难抵挡。” “是何似么?”老鳝转身问。 顾益摇头,“这我并不清楚。” “其实也简单,如果是何似,他要做什么你们的都没办法,除非峰主再生,否则无人是他的对手,因为他是上个时代的人。如果不是何似,也许还有机会。” “那里……”老鳝指着广阔的平湖之间的一座椭圆形的小岛,“那里有峰主的旧居,你上去吧。” 顾益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在高空中所看到的湖面一直都是银树之海, “什么时候多了个岛?” “不错的观察力,高原树海还有很多神奇,这只是其中一个,你在外面看不到的,由我带进来,能看到,就是这样,去吧。” 顾益看了看纪岚和那两人,他们都给了肯定的眼神。 如果老鳝都能通过某种方式留下自己的痕迹,那么强大如边小窗会不会也在呢? 顾益期待着跨越时空,和他对话。 …… …… 东海之上,碧波万顷,广阔无际的海面上有一秃顶之人坐在一种特别的状似海马的灵物背上,海马脚踩水面缓缓行走,不论天地日月之变化。 某个时刻,秃顶的人身上窜出一道虚影,并迅速入空,向着北方去。 与此同时,十八楼主刚从大雨宫的特别空间里抽出手脚,多年未入现世界的他感觉到了身体的一阵异样,并引起了周遭环境的丝丝变化。 他是试图突破芸圣之外的超级强者,一呼一吸间都引得灵气的窜行涌动,向他奔来。 这种变化引来了他眼前的这个人。 在一些特别的时刻,十八楼主曾经见过这个人。 那秃顶的人见了十八竟有些失望,声音中带着某种沙哑,“我以为,会是白瓷,没想到是你。这么多年来,没有感知到你,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 十八楼主惊了一身汗,但随后发现这只是一道灵识。 “白瓷呢?” 十八楼主不明白卓逸凡为什么要找谷白瓷,不过这件事简化为一个男人寻找一个茉族女子反而更容易理解一点。 “我没有见过她。” 那人问:“那你为什么出现?” “因为前辈要登陆,我又怎能不出现?” “你本是很有才能的人,不过,也只是苦思一生才发现世上的修行是错的。” 十八楼主不卑不亢的说:“我知道,卓大哥是生而知之者,从小开始就发现了旧路不对,可正确的路,找到了吗?” “正确、错误本就是非常暧昧的关系,有的时候正确的事会变成错误,你的想法过于机械,没有悟性,正确不正确并不需要寻找。” 十八楼主没有听他忽悠,“所以,就是没有找到,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人间境。” 卓逸凡微微沉吟后说:“不重要了,世上已无人间。” “不,世上有人间,我们站的地方就是人间,我们品尝的是人间,感受的是人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人间,所谓仙也许在远方,也许是一个纯净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境界,不过有丑才有美,有恶才有善,仙不在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远方,我们掌寸之间,就是仙。” 卓逸凡也并不会被他忽悠,“你是说,仙也有丑和恶。” 十八楼主强调,“因为人间也有丑和恶,这并不可怕,也并不会侮辱仙,看清了这些,依然可以获得美和善,而且这才是真正的美和善。” “你没有见过人间境。” “的确没有。” “但是我见过。” 十八楼主难以反驳。 卓逸凡继而略带嘲讽,“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什么是人间吗?” 第212章 再对话 高原树海里的那座岛,人们称为王妃岛。 据说是因为当年有一个王妃来到两座峰,并一直居住在这座岛上,峰主其实是一直跟着王妃在修行。 王妃与其他是一位峰主来往不密,峰主也就与他们来往不密,后来王妃去世,峰主继续住在这个岛上,再后来就有了小窗峰。 老鳝带着顾益坐上一片木舟,缓缓向岛屿靠近。 “现在岛上还有什么?” “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一望无际的湖面之上没有一丝涟漪,平静的有些异常,一片山清水秀,能让人的心情平静,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银树之间,纪岚略显焦躁的走来走去,她双手抱胸左右横动,长脚猫的眼神也就跟着她,后来实在是受不了,“纪姐姐,你不要再晃了,晃的我脑袋都晕了。” “你叫我什么?纪姐姐?谁是你姐姐?”纪岚轻咬着手指,“你说这顾益都进去小半天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们俩一点都不担心?” 颜狼本来托着下巴,此时脑袋微微抬起,“纪姐姐也喜欢顾益么?” 纪岚虽然大大咧咧,但还是有些小脸微红,“滚!你们两个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 长脚猫干脆躺下,翘起二郎腿,“不用担心的,顾益可没有那么弱。” “可这里是高原树海,说不定会有什么不正常的事和人。” “那我们两个也没办法,如果顾益不是对手,应该说我们三个都走不出去,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纪岚气得剁了脚,却也没什么办法,她面向那座青松翠柏间的寂静岛屿沉静不语,心中则是在祈祷着平安两字。 “纪姐姐,坐下歇会儿吧。” 纪岚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头还是特别想要知道王妃岛上的情况,在这样焦急的等待中终于迎来了一点变动。 轰!! 一声巨大声响把三人都惊坐起了身,长脚猫手掌摸着树皮都能感觉到明显的晃动,随后只见岛上有一束耀眼的光芒直刺天穹! 随后光线钻进茂密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本已银装素裹的银树此时更加刺眼。 “那是什么?”纪岚用手掌稍微遮挡一下眼睛。 “灵气的光。”长脚猫的眼神中有一种莹莹流出的崇拜,“比在大雨宫的时候更加的耀眼。” 传闻中,小苑山仙人将庐阳及其周围百余里地一夜点亮, 那时的光芒正如现在一样。 随后不久,在极白的光亮之中有一个黑点缓缓升腾而起,这画面就像是天神降临人间,深深震撼了纪岚。 “那是顾益……” 那真的是顾益。 “一洒人间长夜明,所以三百年前的人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这便是真正的一洒人间长夜明!” 然而那光束并没有渐渐熄隐的意思,反而在试图继续增亮。 顾益要干什么? 纪岚大约是知道的, 因为芸圣并不能战胜即将到来的大嶝岛人,所以顾益想要的更多。 哗哗哗。 银树开始晃动枝叶,像是呼应那里的能量变化,在某个时刻,纪岚仿佛看到了顾益的升华,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给人一种难以严明的超然气质。 然而一切在很快的时间内又停止, 失败了吗? 纪岚不确定,随后她又看到另外一个黑影靠近。 “有人!” 她喊了一声,随后长脚猫和顾益都快速的飞向顾益。 的确有人,一个秃头。 “……我离开大陆的日子里,发生了许多奇妙的事,芸圣境一个接一个……而且这个地方……”卓逸凡扫视了一下脚下的高原树海,“两座峰竟还有余脉。” 顾益看到了他, 在他来之前就看到了他。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个强大的能量,其中最强大的是你。” 卓逸凡盈盈微笑,“入了芸圣,又想要入化仙,是在门口的时候对整个世界有了粗浅的画像嘛?那你也该知道,我之光芒,胜过其他一切。” “的确如此。”顾益难以否认这个事实,“不过我不明白,这样的你,要对世人做什么?” “我进不了这个人间,所以我想换个人间。” 顾益嗤笑一声,多么自我而狂妄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改变一下自己呢?” “你如何确定我没有改呢?我改了,还是进入不了这个人间,改了一万次。你也不认同我进人间的路是吗?” “不是不认同,是不理解,搞不清楚你在做什么。在数百年前,世上并不缺乏人间,每一个人间都是通过这种方法进入的吗?恐怕并非如此。” “没有人像我这么做过,所以便证明我做的不对吗?” “你像个陷入了自我的泥沼无法自拔的人。” “你我并不相识,便如此武断的定义。你也不像个聪明人。不必着急,我很快就到了,你们,等着我。” 顾益皱上眉头,越是强大的人,越是相信自己,这人好像很难沟通。 且沟通也没有再继续了,这道灵识以很快的速度消失,飘向远方、 “我再去拜访下一个。” 顾益这才知道,他原来是在走访大陆上一个一个的强者,而他只是其中之一。 “顾益,”纪岚追了过来,“你在岛上遇到了什么,那人是谁?又说了什么?” 顾益周身的光芒迅速变暗,最后一切归于平静,一如往常。 他双手摊开式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是他曾经拥有的力量吗? “顾益?” 长脚猫又催了一声。 “边走边说吧。” 纪岚问:“我们去哪儿?” “带你去见十八楼主,他现在正在找我,我感觉得到。你也是庐阳院的旧人,见到十八楼主会很开心的吧?” “那这儿呢?” 她指着王妃岛。 顾益笑了笑,“那里是我的一个秘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就说刚才这个人吧,他应该就是信里所说的卓逸凡。” “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顾益想了想,“内容嘛……应该是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想要在精神领域找到价值,通俗的说是被称为一些矫情的东西。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废话,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找到十八楼主,汇合我们的力量,这比较重要。” 第213章 东海之畔,甬道断流处 蔷薇盛开的天地间,晕染着一位女子最纯洁美好的侧脸,叶小娘在想巫邬究竟有多大的年纪,她现在在羡慕,真实的羡慕。 因为巫邬又在变得年轻,肌肤更有光泽如同婴儿,原本花白的头发像被墨色涂抹重新变黑,甚至比她还要柔顺。 “茉族真叫人羡慕。”尤其是叶小娘现在已经称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不仅羡慕巫邬,也羡慕书雨。 “有一天,你也会这样的吧?就算顾益老了,你还是一样年轻。” 书雨睫毛颤动,虽然谷白瓷也是芸圣,不过她很少看到宫主沉浸修炼的时刻,而且从绝对实力上来说,也是巫邬的不散灵雾更加强大些。 “就算他老了,我也一样喜欢他。容貌对于我们不重要,人们对于自己轻易拥有的东西都不是很珍惜,所以我也不是一个看重相貌的人。” 叶小娘相信,“但你还是能像巫邬一样。” 她眼珠子转动,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书雨……你说巫邬有多大?” 书雨也多了些调皮的心思,她嘴唇微抿偷摸的笑了声,“按不散灵雾的年轮来看,要有八十多了。” “什么?!”叶小娘忍不住捂住嘴巴,“太不可思议了,” 那实际上,巫邬不就已经是一个八十老太婆?! 随后她又想到:“所以书雨你到八十的时候还是可以这么好看。” “嗯……合道之后的茉族人可以有一百五十年的寿命,而青春期是会延长特别多的,如果我们愿意可以一直维持,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之力的影响会愈发深重,维持住的难度也越来越高,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老去。但是……如果能在境界上继续获得突破,也许会有不同。” 茉族灾难深重,而灾难越深重,她们的特质就越神奇,不然哪里会引得那么多人的眼红和欲望。 “巫邬前辈就是在通过灵雾的运转来维持着自己,我猜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维持的频率和每次需要的时间也都会增加的。” 蔷薇里的巫邬睁开了眼睛,她感觉到了什么,随后闪身至两人身前,“少年人不知敌人强大,这会儿还有闲聊的心思,小娘,不论怎样,你至少也要从现在的返璞入合道,否则,我们没有机会。” 叶小娘赶紧道歉,“对不起前辈,我一定专心修炼。” “你不用像我一样,你的修炼就是做出更好的菜,正好我们也有客人要到了。” “客人?” 两人都疑惑着。 不久之后卓逸凡的虚影果然出现。 “大姑姑,好久不见。” 卓逸凡这一声喊的是小姑娘模样的巫邬,而巫邬也理所当然的应了,“不要这么讨人厌,为什么不能在大嶝岛继续待着呢?” “何似压着我这么多年,我只是想动一动而已。大姑姑,地方我选好了,东海之畔,甬道断流处,我等你。”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巫邬言明。 卓逸凡很平和,“这点小事,当然听的大姑姑的,逸凡会等你的。” 叶小娘和书雨都看得不明白,因为这道虚影是一名长相很普通,要说特点只是秃子的人。 他便是很强大的那个吗? “小娘,不要发呆了,做饭去吧。” “好,我这便去修炼。” 巫邬闭上了眼睛,虽然面色平静,但书雨知道,她一定有巨大的压力。 “前辈……” “你的才能虽不如白瓷,但性格比她好太多了。” 说她不如宫主,书雨一点都不生气,而且心服口服,大雨宫主本就威名赫赫,不过书雨没有想到另外一点。 “前辈认识宫主?” “不认识,但我知道她,也了解她。”巫邬说:“如果这次的难关我们会过去,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比白瓷要幸福的。” “为什么?”书雨不解。 “我活了这么久,到最后领悟了一个道理,我们茉族,就算长的再美,能得天下人喜爱,可如果没有你喜爱的人欣赏你的美,那么这个美就是没有意义的。” “你性格更好,更容易相处,有那么一个人欣赏你,你也愿意让他欣赏,但是白瓷没有,所以你更幸福,尽管你穷尽一生可能也入不了人间,不过那一点都不重要,那也不是一个可以称之为成功的人生。” 书雨求问:“前辈认为什么是成功的人生?” “找到一个相爱的人,是比修为上精进更大的成功,对女人来说尤其是,对茉族女子来说更加是。” “但是……书雨还是想要获得一些突破。” “是为了让自己更美的动力多一些呢,还是为了实力更强多一些?” “是为了时间,如果我没有合道,寿元便不够,而我喜欢的人,他的才能甚至远甚于宫主,我能五十年始终年轻,却陪伴不了八十年之后的他,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巫邬摇着头,“孩子,如果有一段时间是幸福的,那么一天就足够了。” “当然,人会更贪心一些,不过合道于你也并不困难。但是不要太贪心了,你一定受过茉族的苦,更加明白,普通有时候才幸福。人们常说为了别人的人很傻,但其实有那么一个人是幸运。” 书雨有了兴趣,“前辈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 “他是个普通人,只活了六十多岁便不再了,三十年来孤苦一人,我才能说,有这样一个人让你改变,也是幸福。” 你永远无法猜准一个茉族人的年龄。 说尽了这些,书雨坚定了某种意志,“我们一定要活下去,顾益、我还有前辈,都要活下去!” “那个叫顾益的孩子,已入芸圣,东海之畔他一定也会去的。而你入合道,应该会让他大吃一惊,我们是茉族,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说着她指尖多了一片蔷薇,粉红鲜嫩,灵气盈盈。 “这才是最适合茉族人的功法,蔷薇仙决,不散灵雾在天地间最蔷薇的灵气最是敏感。” 书雨闭上双目,感受着花瓣中的灵气,只小小的一片,然而在进入她的不散灵雾中时却搅起了惊天之浪! 旁边的巫邬也进入修行状态,大陆上几乎无人能入化仙,她说了那么多好的,心中却是悲观的,只是希望给孩子们希望。 人间境之前的境界,实在是难了。 十八楼主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顾益。 第214章 准备 顾益能感觉到东边有一团强大而深厚的灵气正在缓慢移动着,在感知世界里像是一个人骑着海马在海面上慢行,然而尽管慢,他终有一天会登陆。 而大陆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就忽然间多出许多芸圣,化仙是更不用想的事,用十八楼主的话说,只能一试。 巫邬有巫邬的方式,十八楼主有十八楼主的办法。 他找到顾益之后,带着顾益去了一个地方——庐阳。 庐阳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热闹,它变得和以前一样,但十八楼主对于天幕大街已经非常陌生。 “能把你从大雨宫逼到庐阳……看来,我们这一次是凶多吉少。” 马车内,顾益和两人坐着,十八楼主一直挑窗望着外边儿,情绪难以抑制的在他的脸上浮现。 “……二十年前,我和那两人就是在这儿相遇。” “那两人?” “白瓷和逸凡。你或多或少知道,我不敢冒犯当时的太子殿下,没能在那个时候保护好白瓷,这件事我对不起白瓷,事实上,我还对不起逸凡。” “卓逸凡和我不同,他从小就是什么都敢说出口的人,对于白瓷的爱慕同样如此,不过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实力都比较弱,明明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思却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做。” “有一次逸凡要出远门,他一再叮嘱我要我照顾好白瓷,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出事了,后来他曾多次找过白瓷,而那个时候的白瓷性情已经大变,她很厌恶表露的过于明显的卓逸凡,甚至要取他的性命。” “他也是个可怜人。” 顾益知道十八楼主说的是卓逸凡。 “原来还有这样的往事。” “嗯,这也是我出来的原因之一,我虽然不如他,但我与他还有一战。” 顾益听出了一些赴死的意思,十八楼主有了必死之心。 “其实,你是四个人里面最杰出的。” 十八楼主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顾益很确定的又讲一次,“我说,你们这四角恋情里,你是最杰出的。” “说笑呢你。”十八楼主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没有说笑,当初的少男少女,一个成了心机深重,刻薄寡恩的皇帝,一个成了心狠手辣,偏执霸道的宫主,还有一个从未得到自己所爱,堕入痛苦地狱,相比起来我觉得十八楼主还像是一个少年,时间最容易改变人,但时间没有改变你。” 十八楼主听得当然舒服,不过嘴上不承认,“你的话像是一个失败者最后的自我安慰、” “角度问题,我是从这个角度看的。” “还是去抚仙湖吧。” 虽然十八楼主没说,但顾益觉得这个人默认的就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啥也没问,万斤重担往他身上一扔。 好在他没有一扔了事,而是把顾益带到了抚仙湖。 “我知道。”顾益从到庐阳开始就听说过庐阳四绝,“抚仙湖是埋葬边小窗的地方。” 湖面在风中起了褶皱,其实并不平静,风扬起十八楼主的头发,好像也吹起了很多回忆,他叹息一声之后不再哀伤,“跟我来吧。” 抚仙湖是特别清澈的天然湖,湖水成浪冲向岸边,不过十八楼主却没有带他潜入湖中,而是顶开了湖水,湖底露出一段石梯。 “这是哪儿?” “你没有想过么?抚仙湖是边小窗的埋葬地,而边小窗当年是与我朝七人间大战,除了开国太祖,剩下的人会埋在哪儿?” “你要想打败卓逸凡,现在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先躲在这儿,潜藏着,提升实力。” 顾益停下了脚步。 十八楼主哀叹,“你要和我谈什么热血的精神胜利法吗?” “并非如此,”顾益说:“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也许我们都不是,在某些情况下,我是觉得你的办法是理性的,不过我不是我一个人,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躲在里面。” “杀死卓逸凡不是目的,保护一些人才是目的,如果大家都已经死了,即使我再出来杀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怎么破入芸圣的?”十八楼主忽然问。 “我答应过那个人,这一点暂时是个秘密。” “芸圣之外,人间之下是不是还有一个境界?” “是,以前的人们叫它化仙。” 十八楼主继续往下走,甚至能看到两边的水流,只是都被灵气挡住,“下来吧。你见了那个人,有了收获,见一见我让你见的人,也许也会有些收获。” “你不会是想要把我骗到里面去吧?”顾益忽然有些犹豫,他开始变得有些不相信十八楼主,到时候给他演一个‘其实我是无奈,我是为了这个世界好’的这种戏码,那就太恶心了。 “不,我已经放弃了,既然你不愿意,又怎么会强求?” 顾益机械般的摇头,并往后退,“我不信你了,要下去你下去吧,有啥好处你拿着。” 十八楼主:??? 他还没意识到是自己弄巧成拙。 “我怎么会骗你?!” 顾益:“你为什么不会骗我?你抓紧时间,赶紧下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你也很强啊,万一到里边儿能突破至化仙呢?我去宫里看看,据说那儿也有好东西。” 十八楼主脸色垮掉。 “哎,不是,顾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刚刚真的只是那么一提议,你不乐意,我就不那么干啊。” 顾益领悟到了,“你不那么干,意思是你可以那么干。” 他立马把纪岚叫着,“走,我们进宫,你不是说公里有古本阁么?这种关键时候,皇上应该会同意给我们看,那儿都藏着尹氏的祖宗留给子孙的精华,不比这破湖差。” 十八楼主忽然很受伤。 纪岚也有些哭笑不得,她提醒说:“顾益……这是十八楼主啊。” “没区别,打不过卓逸凡,我们都是一堆白骨。楼主,真的,你自己下去吧。” 十八楼主:“……” 很无奈。 顾益不管那些,拉上纪岚的胳膊就走,纪岚给了十八楼主一个歉意的微笑,“顾益,你对十八楼主好些。” “其实他不太正常,就是正常人关在一个地方二十年也会有点不太正常,我如果被关在里面,就是一生后悔,这个风险不能冒。” “你怎么说十八楼主不太正常?” 顾益目送着十八楼主,其实他也有自己真实的理由,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继承的是边小窗的衣钵,而下面那些都是边小窗的敌人,下去干嘛? 至于说芸圣们做的准备,他这个芸圣也有做,边小窗,是小依依重新回归的充足理由。 第215章 东海之畔(一) 二公主是欢迎小苑山仙人的,关于皇宫里是不是有古本阁,虽然她不清楚,但对这个问题态度很开放。 “早些年间,我一直听过这样的传闻,不过父皇从未和我们讲过这类事。” 而因为先帝死于非命,所以要是有什么‘交代’其实也来不及去做。 顾益一愣,劳资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波好像有些亏。 皇帝继续说:“不过我入宫以来,倒是到处找了找,确实有一个私密的藏书房,然而其中许多……都不能看。” 说着还有些脸红。 顾益没太明白,直直的问:“为什么不能看?” 纪岚戳了戳顾益的后腰,女孩子都害羞的事,你还问什么。 顾益转过头瞧见她的眼神大概有些懂了,心里忍不住吐槽前皇帝,没事尽在书房里干什么呢! 老家伙,还挺有情趣,藏书房,藏书房,该不会是藏了那些吧? “嗯,不过也不是就没有好东西,只是不像民间传的那些玄乎,我已经在让人整理了,之后若仙人有需要,自可查阅。” “可能是在什么隐蔽处,而机关你不知道,不过也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反正有没有我们都要前往东海之畔。” 算是满足一下纪岚的好奇心。 皇帝很关心,“敌人真的很强大吗?要不要……” “不要,这事和去多少人没有关系。” “那我也要去。”殿外,四公主扶着腰间剑走了进来。 她必须要去,这是她的义务。 “庐阳院以立心小修都敢向芸圣拔剑,何况乎院长?!” 说的是很有力量,但顾益却不觉得乐观。 当然,他也没有足够的理由阻拦,“决心已定的话,就和我们一起等一等十八楼主吧。” “十八楼主回来了?” 皇帝感到的不是兴奋,而是严峻,此次事态的严峻。 …… …… “我觉得他快到了。” 巫邬双手交叉,望向河水的尽头。 书雨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不是说会等等你的嘛?” “是说了,不过他心意无常,从不会循规蹈矩。” 说着她手中飘出一瓣蔷薇,微微旋转,浑厚的灵气也伴随旋转,随后升入空中,似乎要将整片大地笼罩。 巫邬闭上眼睛,随后又猛然睁开,“他加快了速度,我们也过去吧。” “去哪儿?” “东海之畔。” 巫邬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反而非常的平静,如果那里就是她的死地,好像她已经安然接受。 “书雨,你回到庐阳去吧,我抓你来,是为了茉族之传承,不为其他,这样的战斗你参与不了。” 书雨面色一紧,她当然很想回去,很想看到顾益,但是巫邬前辈对她并不错,而且巫邬这一去可能是死。 “不,我要陪着前辈。” 巫邬也没有显得多开心,但想来心里是得到了安慰的,随后便是出发。 东海之畔在春日的时候不热也不冷,据说当年的海岸线比现在远的多,而庐江也不是在这里入海,老人们都说在海底还有一道古河道,但谁也没有真正下去探寻过。 这样的海洋自不能阻断修仙者,不过大小嶝岛很是特殊,如果想从大陆过去,仅仅在海面上寻找是这辈子都找不到的,而是要通过一条特殊的甬道。 人人都在寻找这条甬道,却摸不清楚具体的方位。 但是登上岸的巫邬是清楚的知道和卓逸凡约定的那个方位的。 振翅飞行,一日千里。 东海之畔在今天多了四人。 “大姑姑怎么带了两个姑娘?” “我没有找到谷白瓷。”巫邬没接他的,而是自己说自己的,“要是能找到的话,我一定把她带来了。” 卓逸凡要找宫主? 书雨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白瓷还在吗?”海滩上的秃头慢行上岸。 巫邬说:“在的,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四处打听,得知谷白瓷已位居大雨宫主二十年,至今都还在,只不过我实在是找不到大雨宫。” 那是当然的,大雨宫是另外一处空间。 “多谢大姑姑费心,竟然还想着逸凡。不过找不找得到她对我并不重要,我和她已经,恩断义绝。” 巫邬平静的问:“这话是容易说,却不容易做,要是你真的见了她,狠得下心杀她吗?” 卓逸凡被问住了,没能讲出话来。 “让我过去吧,大姑姑,虽然大小嶝岛一向不和,不过我这次没有登小嶝岛,怎么上岸也不让我上呢?” “我也曾问过岛主:如果卓逸凡要打破大小嶝岛的惯例,而您老人家不在,我们要怎么办?你猜岛主怎么回答?” “他说,行止由心,该怎么做,当然是看你们的意愿。所以我来阻止你,希望你能回到大嶝岛。你没有理由来这里,不是已经和谷白瓷恩断义绝了吗?” “还是说是心中愤懑久积,难以化解,想要让她也付出代价?” 轰! 卓逸凡瘦削的身材里突然迸发出极致而强大的能量,这股力量瞬间到达巫邬的身前,她右手掌画出一道临空的细密纹路,闪烁着耀眼光芒,但接触到的一瞬间还被砰的一下推向后很远。 “前辈!” 小娘急急叫了声,之后则运灵气, 那些灵气刚刚溢出体外时,卓逸凡便眉目一闪,察觉到了不对,“大姑姑登岸真的是找谷白瓷的吗?从结果来看更像是寻找杀我的方法的。边小窗威名远播,至今都有人想借他的力量啊,真是可笑。” 巫邬重新调整身形,于空中说道:“岛主一生只以边小窗为对手,你连岛主都不如,却敢轻言边小窗,这才是可笑。你不过是因为他二人皆不在,否则,又何至于能让你这样的,无敌天下?” 卓逸凡当然面色不好看,因为他明白巫邬说的对, 不管是何似还是边小窗,任何一人都是他远远不能比的,但自认第一的他也不会轻易折腰。 这个事实不会说服他,而是会激怒他。 远在庐阳的顾益也很快感觉到了变化,东海之畔有强大的灵气波动,传导到这里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么远的距离足见灵气强大。 纪岚发现了改变,“怎么了?” 顾益眯着眼睛,“他到了。” 第216章 东海之畔(二) 传说突破芸圣时天地会有异象,灵气流动失衡。 在这个普通的傍晚,海边的夕阳把海浪翻涌的海陆之交笼罩进一片温暖和迷人的橙色光芒里。 海水一波一波的冲向岸边染湿软沙,然后退去,反复不停,像是不知疲累。 在这样夕阳下,有一团灵气从脚底缓缓上涌的瘦削人影,残阳黄昏下的风把他的衣袖吹的摆荡起来,但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高空之上,银发少女模样的人背后那双白色翅膀代表了世间一切美好的瞬间,如果忽略她已九十高龄的话。 黑发转而成了银发,那是她连维持着发色的灵气都已经使用了出来,虽然是战斗的一开始,不过一开始她就得尽全力。 天地间的灵气因为这两人调动而形成了两眼可见的三个可怕的巨大漩涡,就像是他们在疯狂吸取这天地间的力量一样。 书雨已经不能站在附近观战,因为那三个漩涡几乎已经覆盖了数千米的范围,那些灵气里满是丝丝嗡鸣,有时还会炸裂的闪电,若是寻常人,碰都是碰不得的。 芸圣之外的战斗,一个衣袖就可攻敌于百米之外。 叶小娘显现出了特别的怪异场景,在她的身上白红两色的灵气交融旋转成一圆形,白色凉如冰,红色热于火。 而代表巫邬花瓣则在这两种灵气的加持下显现出了特别的威力, 小型而细密的‘砰砰砰’声音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响起。 在这种时候,卓逸凡依然能向前进,他甚至没有出拳,而是飘起身体走进了巫邬和叶小娘了两人的灵气中。 就像是一个小漩涡完全被包裹在两个大漩涡之中,然而他被粉碎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实际上是他的灵气掌握着主动,在交融中完全牵扯着那两人,并在飘行之中靠到了叶小娘的面前。 叶小娘的灵气鼓荡着她的衣袍,眼神之中是怒火和战意。 但卓逸凡却什么也没有,一如既往的平静。 在卓逸凡的气势之前,叶小娘竟发现自己动不了身体,而这个发现让她感到惊恐。 “你做了什么?!” “你连化仙是什么都不知道。”卓逸凡摇头,仿佛失去了对她的兴趣,“大姑姑,你真的找对人了嘛?你是自我标榜继承何似,而她呢?继承边小窗吗?” 巫邬蹙起了好看的眉头,随后说:“至少碧水十弯阳重现人世间,可惜时间仓促,你若给她十年,十年后,你再瞧瞧如何。” “十年嘛……”卓逸凡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接着竟然放缓了对叶小娘的控制,“我就此杀了你,都不知还有什么可等,若你十年后真能杀我,也是不错的。” 叶小娘能动之后,快速拉远了距离,左手擒着红色灵气,右手擒着白色灵气呈防御姿势。 卓逸凡微微一笑,“算是满足我的好奇心,你从哪里学的天下第一奇功碧水十弯阳?” 叶小娘偏着眼睛瞄了一下巫邬,“我……偶然学的,你们为什么都对碧阳功如此特别?” 卓逸凡解惑道:“小姑娘,你修为还浅,发挥不出碧阳功的威力,也许十年后可以。这人间过于沉闷,我留你一命,十年后的人间必定是随你心意而动。如果你能胜过我,我也是高兴的。” “一个人的强大最后取决于他的对手,如果没有何似,边小窗不会永不知足,如果没有边小窗,何似不会三百年执着。而我,如果没有一个对手,或许此生突破人间无望。” 叶小娘很朴素的反问,“原来……不是有何似岛主么?” “何似不是死了么!” 叶小娘心想他死了你急什么。 卓逸凡恢复常态,他手掌一推,叶小娘只感觉到一阵柔软的力量拨开了自己,虽然看不清,但无法反抗。 “大姑姑,我照你所说,等她十年。” 话音落下,巫邬振翅,那头银发随势而起。 卓逸凡问:“大姑姑能从眼睛里,看到我的什么呢,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轰然一声鸣,漫天蔷薇在巫邬的身边盛开,她也像是一道流光窜向卓逸凡,随身带起厚重而雄浑的灵气。 卓逸凡食指抵住了这庞大的灵气,而巫邬也始终不能靠近,食指之外的手掌又张开,轻轻抚平了巫邬的灵气。 砰!! 巫邬只感觉一鼓重锤敲击在胸口,甚至于能听到那轰隆的一声,她呜哇一下吐出鲜血,整个人的气势急速下降。 然而虽然身体在倒飞,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没有要放弃的样子,并将双臂杨开,重新聚拢那些已经飘散而开的灵气。 “大姑姑,算了吧。” 卓逸凡真诚的劝导,但是看巫邬还想要尝试,他也只得举起手臂,远远的虚按, 轰!! 巫邬的身体像是断了弦的风筝快速下坠,尽管有翅膀,但还是止不住这样的坠落! “前辈!”书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看到巫邬正在迅速变老,那不是什么好的讯息。 砰!! 一眨眼间,巫邬摔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羽毛,也染红了银发。 “前辈!” 书雨迅速飞了过去,刚刚那一下她都感觉不正常,巫邬在强压下所表现出的突然弱势令人震惊,“前辈,你怎么样?” “……我没事。” 她已经呼吸不顺,看起来并不像是没事,“前辈……” 书雨在看清她面庞时瞳孔一下颤动,这哪里是平日里的巫邬,因为重伤肤色暗沉,不服往日光泽,松松垮垮的还有皱纹,但巫邬是有微笑的,“不要……流泪了,傻孩子,美丽的容颜,对我们茉族……那算什么?” “大姑姑的身体……看来确实不好。”卓逸凡也略觉意外,“否则不至于忽然狼狈至此。” 巫邬的嘴角还在继续溢血,这不是个好兆头,她趴在地上,眼睑越发沉重,但面容越发安详,“我好像看到了他……” 嗖!! 突然之间森林里有凌厉的破空声传来, 嗯? 卓逸凡抬头,他的反应也有些变化,“来了嘛。” 那身影快到让人看不清是谁,而卓逸凡竟然没有躲。 啪! 他后仰身体,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第217章 东海之畔(三) “宫主!” 书雨定睛一瞧发现是许久不见的宫主,心中有惊喜,也有羞愧,一时间诸多情绪都在溢出。 谷白瓷都未能看她一眼,而只是盯着卓逸凡。 “宫主,你救救前辈,她好像不行了……” 书雨真的是着急, 谷宫主也没有去安慰她,仿佛是知道有人来一样,下一秒就有手掌在抚在她的肩头。 同时十八楼主也落在了谷白瓷的身旁,背后则是顾益和书雨。 “顾益,你能救她吗?”书雨将人捧在怀里,清澈泪滴留下了脸上的痕迹。 顾益用拇指将泪水抹去,说道:“她不是被杀死的,她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又确认了叶小娘也在旁边,他放下心来,“小娘,你带着书雨走吧,把这个人也带走。” “可是……”叶小娘有些犹豫,她的视线里是卓逸凡,“他怎么办?” “听话点,”顾益拿开书雨抓着他的手,“离的远一些,这里交给我们四个。” “四个?哪有四个。” 顾益行至十八楼主的身旁,很笃定的讲,“他会来的,肯定会来。” 谷白瓷用余光看到了顾益,“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到了芸圣……” 顾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回到了我原来的地方而已。” 他们这三人,毫无疑问十八楼主是最强的,顾益毕竟在芸圣时间不久,即便算上以前,也就三年不到,但是十八楼主已经很久很久了。 “我知道你们三个相识一场,需要给你们一点时间叙叙旧嘛?”顾益可通情理了。 “还有其他人吗?”卓逸凡问,“要不,等人一起到了吧?” 事实上,人也的确在变多,四公主和纪岚都已经到了。 十七楼主也在赶来的路上,这是一次数量上绝不对等的作战。 “刚刚为什么不躲?” 谷白瓷没能闹明白,他明明可以躲。 卓逸凡说:“我想知道你会下多大的决心打我,通过痛感我能确认很多事。” 顾益傻了,这一手舔得真是好,已经是极致了。 “一直没能找到你,为什么如今也出现了?” 谷白瓷问:“你不会是以为我是想要来见你吧?你错了,我二十年前就没有喜欢你,二十年来没有一刻改变主意,哪怕你的实力强过我,但是你若觉得用更强的力量和死亡的恐怖可以来胁迫我,那就真的错了。” “你应该回到岛上去,那样或许我还会正视你。” 卓逸凡额头的青筋渐渐暴起,他是有愤怒的。 也许他曾经有够期待,但绝对不会期待多年未见之后会被这样说。 卓逸凡的手指一动。 十八楼主反而先是出手,“我上了!” 顾益都没想到,也许十八楼主是过于紧张了,但不管如何,还是开始了。 这种直线的冲击虽然速度快,但若被反击也会很致命,没有人在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对手时会采用这样的方式, 十八楼主只是信任他们罢了。 而顾益不会辜负这份信任,他双手合十,身体中的灵气聚于手掌,夕阳的光芒下,海面之上泛粼光,这里是最适合他的了。 数不清的针芒几乎是一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天地。 卓逸凡大为吃惊,竟然又有人使出了边小窗的绝活儿。 与此同时,十八楼主近至身前,来了一波凶狠而快速的连续攻击,砰砰砰砰!巨大的冲击下,卓逸凡第一次有了后退,不过那些海面的针芒被他推开也戳不到他。 谷白瓷则仰着头颅,似要向天借光,之后便有一道光束从天而落,目标直指卓逸凡。 然而这人像是凭空消失一般,竟瞬间来到顾益的身后! 顾益发觉之后转身就是狠狠一拳! 嘭! 卓逸凡用手掌接住拳头,相撞后向两边撒开的气流能达数百米之外,地面微微开裂。 顾益看着那平静的面庞就来气,没有人装逼能装过他! 于是运气体内的灵气,倾泄一般外涌。 针,出现在身体上的每一处,右勾拳划过时,其实危险不是拳头,而是胳膊上忽然出现的针尖, 卓逸凡发现若是与此人有接触,马上一道针芒就戳出, 因为不知道何处有针,所以在顾益攻击下,他有些失了分寸,不过顾益也伤不到他,持续后退之后,算是握手言和。 卓逸凡只是奇怪,“碧阳功有人会就算了,它是天下第一奇功,打它心思的人多。不过粼光千针功是边小窗还未大成是所创,你怎么也会?” “我会的还不止这些!” 顾益左右手各一针,相合之时爆发出巨大光芒,而天空之上的针芒也快速聚集过来,那些,其实都不是他的灵气。 “粼光在海面之上数不胜数,这也是边小窗使用过的!” 咻! 巨大的能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浓度相融合,那边十八楼主和谷白瓷闻弦歌而知雅意,顾益所用的这招显然是超过芸圣境,之前甚至没有任何的演练,他们便知道该在此时限制卓逸凡以配合顾益。 十八楼主不再保留力量,面对卓逸凡,该向顾益一样从开始就全力以赴,他凌空而起,怒吼一声,忽然间天地之间起了强烈的风。 那并不是风,而是在聚集灵气,使得更大范围内的灵气在向这个‘洼地’聚集。 卓逸凡见势,终于认真了起来,他双手于小腹前平行横放,随后一道光芒开始微微闪烁,身体在在力量的托举下起飞。 顾益可不管那些,先打了再说。 边小窗说的,虽然碧阳功奇得过分,但在大海上粼光千针功其实更强,因为粼光无处不在。 天地虽广阔,但粼光迅疾而无隐,卓逸凡也只能将手掌中的光芒扩大护住身前,继而对抗着顾益这奋力的一击。 轰!! 这一声灵气的对撞,甚至于掀起了滔天海水,对撞中心的正下方,海底都露了出。 顾益只感觉体内的灵气在快速的流失消耗,而感受到的压力在丝毫不减,从未有哪一刻,灵气的抽走消失像现在这样快。 卓逸凡立在空中,侧身推出手掌,身前是光膜,身后则是迅速攻来的十八楼主和谷白瓷。 他转过头,闲置的左手也张开,隔空而去的两道灵气波直接打乱了那两人的冲击。 但十八楼主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还是接近了。 于是画面变成了卓逸凡一手扛着顾益,一手拆尽十八楼主的没一招,由此而爆散开的灵气则已经让渐渐入夜的天空亮如白昼。 第218章 要什么外挂(本书完) 砰! 十八楼主横踢被卓逸凡抬腿后裆下,他有拳头几乎可以击中,却在最后一块,卓逸凡微微偏头躲过,手指间在他的胸口轻轻一弹, 噗! 虽然只是一弹,但十八楼主的身形还是忍不住快速被击飞后退。 谷白瓷来不及去救,只能接上继续攻击,而之前从天而落的那道光束又正对着卓逸凡落下。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移动身体,而是暴涌出了灵气,于上方挡下了这道光束,画面看起来其实有些奇怪,但非常震撼,因为两个芸圣都奈何不得他。 卓逸凡睁大着眼睛如今相近的看到了谷白瓷,他有些陷入回忆,之后满是痛苦,在谷白瓷冲上来时,毫不犹豫的甩开了她。 这一下亦是重击。 之后是十八楼主接上,但很显然的,还是被打飞。 如此往复两遍之后,十八楼主和谷白瓷依然是身体带伤。 “十八,我来帮你了!!” 一直只能观看的人群中突然有长脚猫冲出,在他背上是颜狼,他们从未以这样的方式战斗过,但此时想要尝试‘合为一体’, 卓逸凡说到底只在用一只手,顾益拖住了另一只。 他们两人冲过去是四手四脚、 然而还未攻击到就感觉自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嗡!!! 声响刺耳,甚至进入大脑,叫人躁动。 卓逸凡的战意亦是到达顶点,手指射出两道光芒击飞这两个合道。 “再来!!” 长脚猫和颜狼的行为感染了其他更多看戏的人,他们一个个的从同一条路径以不同的方法冲击卓逸凡,但又是一个个被打飞,人数到后来多到打飞的人已经可以把重新过来的人撞了出去。 十八楼主最是气愤,因为他看到谷白瓷也被打伤,“卓逸凡!你到底想做什么?!” …… 顾益也很着急,他似乎是做了最大的贡献,海面的上粼光也一直在迅速汇聚,可以拖住卓逸凡的一只手,不过看着自己熟悉的那些人一遍遍的被卓逸凡击伤,他又如何能不急? 大家都已经很努力了! 顾益紧闭着眼睛,大喊一声,“小依依!你还不出现在等什么?连边小窗自己都放下对许国的仇恨了!”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在,这样的事,他不可能不在。 卓逸凡来的太突然,如巫邬所说,也许十年后他不算什么,但没有这十年。所以只有小依依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给予他力量。 他期盼那道从体内传出的声音已经很久。 “卓逸凡所练之功为飞来峰觅仙峰主的天下七隐掌,掌声无息无影,来多少人都没用。” 顾益愣神后迅速反应,“告诉我该怎么办?” 十八楼主在拼命,已经是强弩之末。 脑海里的那道声音说:“当然,是用碧阳功了。” “小娘实力尚弱!” “知道,我来。碧阳功曾打败过每一位峰主。” 之后,顾益的粼光功里开始掺杂有阴阳两气,透过去攻到卓逸凡时,他瞬间收回手掌,眼中光芒一闪已经是面色巨变,这是和刚刚完全不同的碧水十弯阳,怎么回事?那个叫顾益的人竟然也隐藏了碧阳功吗? 透过皮肤他看到了白红两色的灵气在疯窜,攻击他的体内一切,而天下七隐指的灵气竟根本无法抵挡! 与此同时,一直持续的攻击还未停止…… 顾益也是最高潮处,原来有外挂的战斗是这样的,敌人都搞不清楚谁在帮助自己! 这就叫不忘初心! …… …… “原来高原上的河水真的是碧绿色的,难怪叫碧水十弯阳。” 顾益乘船,旁边是趴在边上用手触摸河水的书雨。 他已经看了不少了,此时在吃小娘做出的绣花鲈鱼。她做饭真是方便,加热用红色灵气,温度可控,制冷用白色灵气,凉拌啥都行。 不过此时正盘腿坐着。 小小的木舟顺流而下,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说的就是现在这样。 书雨虽然不修炼碧阳功,但是她在尝试着去感受理解,“三百年前的仙人们依据这样的天地规律而创造功法,所以仙其实就在身边,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间吗?” 春日时分,木舟若行在背阴处两侧虽有山体,但山谷间亦有凉风,不过高原之上弯道极多,若是在阳光下,紫外线更强的光芒照起来也叫人觉得晒。 “如果你认为,这是你的人间,那么便是你的人间。”顾益这样回答书雨的问题。 书雨显然有些不满意,她用手指点了一下顾益的额头,娇声说:“你这不是敷衍我么?” “当然不是敷衍。”顾益拿下她的素手,正好捏在手中,“小娘都是厨仙了,你还不懂什么是人间,什么是仙嘛,仙无常形。” 顾益知道她听不明白,“算了,也就带你出来能让你想一想,离开了这地方,你满脑子都是我,还想什么,合道也很好了。” 叶小娘睁开眼睛,“我回去重走一遍,肚子饿了再叫我。” 书雨望着小娘的身影又往上游而去,“她修仙真的比我认真多了,是还记着那十年之约嘛?” 顾益把人拉过来,凑在耳边说:“一个人呢,总要找点事情做做,你看边小窗那么强大,因为他把自己搞成那样,除了修仙还能做啥?现在小娘也是的,她不是参悟碧水十弯阳,就是做菜,要是想像我们这样?她找谁去啊?” 书雨额头抵在他的下巴尖,听后有些害羞。 顾益继续说:“而且这样也好,这厨仙,自己做菜么就做好了,非得让人尝,说什么看到人吃下去才有成就感,哪有这回事。现在她为了修仙能离开,我们就能……” 仔细看,合道的书雨已经和返璞的书雨有些区别,她曾经说,茉族会变个样儿,没有骗人,现在新变了模样,顾益还是看着新鲜的时候, 阳光下,碧河中,木舟上,衣袍像花瓣一样铺开,他们仰望天空,他们享受春风,顾益感受着脸颊上两瓣轻唇的柔嫩……忽然生出一强烈的念头,谁都不能改—— 他决定要想个法子把小依依赶走,不然总是有让人窥伺的心理障碍。 要什么外挂,垃圾! …… …… (本书完) 完本感言 刚入行的时候,就听到过幻想类与现实类之间相互转型难度极大的说法。 最大的区别在于现实类已经有一个构建好的世界观存在于读者的脑海中;幻想类则完全不同,每一个细节都要靠文字灌输给读者,而构建好一个全新的世界观并让读者愿意阅读、接受一个想象中的世界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大纲中,就是要写一个被外挂抛弃的主角,一路寻找外挂的故事,接近70万字的内容几乎没有偏离主线,然而填充细节开始写起来发现难度极大,难度最大的是有趣,其次是细节的丰富, 有个读者说感觉看起来很‘虚’, 也许就是这样。 成绩对我来说重要,倒不是因为能赚多少稿费(反正赚的也不够我在起点花的),而是给予我继续写下去的信心和动力,实际上却因为从都市转过来,非常的不顺手导致在自我折磨,4月份的时候持续万更,试图拯救一下,后来发现是更深的折磨,而且症结也不在于速度。 冒出要完本的念头后,就止不住,而真正要完本的时候又觉得空落落,就像一夜狂欢之后,独自回到酒店房间特安静的感觉,前一秒热闹,后一秒寂静,所以这空落落一点儿都不是虚言。 之后的计划还没出,也许继续当个读者,不过写书是一件容易上瘾的事,所以也许又会手痒,如果下一次再写不好,我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产了。 当然最后要说一句,仙侠真几把难写!! ps.2月14情人节发书,4月1日愚人节上架,6月1日儿童节完本,每个阶段都赶在你们这群傻屌书友过节,可以证明我有多爱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