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张果老》 第一章 小、小、小师叔 苍梧山,善渊观。 噹—— 噹—— 悠扬的钟声连响了二十七声,在云间来回飘荡,阳光照耀下,各峰大阵阵壁衔接之处尽皆流光溢彩。 善渊观外门,荡云峰上,仙禽灵兽欢嬉其间,朵朵灵气凝结而成的灵云浮游飘荡,山风拂过,阵阵灵药药香沁人心脾。 山腰间,四面苍峰翠峦,两旁岗峦耸立,满山树木碧绿。 “恭迎掌教!” 随着一方平台之上蓦然出现一道身形,只见其面貌先是模糊不可见闻,而后落入各人眼中又化作不同模样。 或是耄耋老人、或是沉稳中年、亦或者是英武青年...... 执事长老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因为这是一尊活着的仙人,道号至游,又名至游真人。 似他们这等执事长老,看似距离仙人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实则这道关隘犹如天堑,难以跨越。 凡人不可得见仙人真面目,只能通过气息与掌教宫羽判断是自家掌教亲自驾临。 十万新晋外门弟子如同早已演练多次一般齐刷刷弯腰行礼,口中高呼。 “又到新一届弟子入山门的典礼了么,” 平台上,善渊观掌教低语,神情复杂,语气艰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面含微笑,声若洪钟般道: “仙门选徒,首重四点。 资质、气运、毅力、以及缘分! 尔等既入仙门,自当勤修不辍,以求长生道果。 若是侥幸入了地仙,便可执掌福地之力,得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寿元。 若是得了邀天之幸,登临天仙,便可执掌洞天之力,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若是登临金仙......” 最后一句,善渊观掌门的话渐渐熄了下去。 金仙证得一丝元始祖炁,又称先天祖炁、先天一炁,便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若无外劫,永享自在。 哪怕是善渊观创派三万载,也未出过一位金仙。 看着下方近十万新入门弟子,脸色坚毅,神情激动,原本落寞的神情,也不禁明媚了几分。 一方大宗门,最忌讳四个字,青黄不接。 要有三种人,才能站得住,稳得了根基。 第一种人,便是宗门老祖,太上长老之流,堪称宗门之定海神针。 第二种,则是宗主长老、与精英弟子之流,堪称宗门的压舱石。 第三种则是新晋弟子,仙门仙苗,堪称宗门香火。 万丈高楼平地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不重视人才培养的宗门,不是湮灭于历史潮流之中,便是已经走在别灭亡的路上。 故而,善渊观观主作为一宗掌教,才会在此刻露面,给予这些新晋弟子寄语。 “修行一道,前期重资质,中期重悟性与毅力,至于大后期,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气运者不可得......”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至游真人看着底下弟子们陷入沉思,略微颔首,“修仙一途,道阻且长,今日入门,望你等他日皆能成就正果。 贫道手上还有诸多杂事,这便回返金顶大殿去了!” 长老执事与众弟子自然又是躬身山呼‘恭送掌教’。 善渊观掌教至游真人拂尘一挥,身形飘飘渺渺,倏忽间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荡云峰金顶大殿隐于云雾之间。 只见山间云雾蒙蒙,仙人踪迹隐隐约约,隐秘处仙光闪耀,朵朵莲花。 大殿内,檀香阵阵,烟雾袅袅。 至游真人一抬身前长摆,落座于蒲团之上,思忖片刻,对着侍立在一旁的童子道: “紫云童儿,你持我印信,去水云峰把你小师叔请来。” 一紫衣粉面小童领了印信,刚要躬身施礼退下,只见自家掌教轻抚白须,话语间带着几分犹豫,转而又变得坚定道,“告诉你小师叔,莫再李代桃僵,让纸人来糊弄我。” 紫云小童一脸懵,刚想询问,仰首间便见自家掌教师父的身影已消失在金顶大殿,只好把话记住,郁闷的对着虚空躬身,道了一句‘遵掌教老爷法旨’,便退了出去。 少顷。 紫云仙童左手持着掌教印信,右手持着拂尘,胯下架着仙鹤,歪歪斜斜地飞着,循着记忆中的一处峰峦而去。 这座山峰并不挺拔,也谈不下低矮,若是真要说,或许用一个‘平平无奇’最是恰当。 茂密的丛林间,许多珍禽走兽本在一方小湖湖边悠然地晒着太阳,见着紫云童子架着仙鹤在天上盘旋,立马惊得四散而逃。 想必,平日里这座山峰,少有人来。 紫云童子捋了捋衣袖,抿了抿嘴唇,冲着下方道: “小师叔、您......您在吗?” 容不得他不谨慎! 犹记得三十年前,他第一次踏上水云峰的时候...... 那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通玄小子在后院丹房呢!” 砰! 随着一棵粗约一人环抱的大树倒下,其后现出一手持巨斧的胡子大汉,一身的腱子肉,脸上憨憨厚厚地回了一句。 “那、那就谢谢这位师兄了!” 紫云童子紧张地道了一句谢,也顾不上思考这水云峰上什么时候住了这么一位大汉了。 紫云童子走后,那位憨憨厚厚的胡子大汉把斧子往腰上一别,眼中散发诡异的红芒,脸上竟少有地现出几分狡黠的神情。 循着廊坊,紫云童子连答了十五道稀奇古怪的题,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丹房外。 叩叩叩。 紫云童子连敲了几下,丹房内却没有一点动静。 他不禁有些心急,刚想稍微使点劲道,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丹房内有些昏暗,只见中央处一巨大丹鼎矗立,其内红光暗淡。 丹鼎前有一蒲团,其上盘坐着一青衣道人,身子背对着他。 “小师叔?是你吗?” 紫云童子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句,得不到任何反应,以为小师叔在精心养神,只好继续抬步上前,伸手拍了拍道人的肩膀。 哪知,仅仅只是这么轻轻一拍,那道人身形似乎颤了颤,而后其头颅便咔嚓一声往后倒,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脖颈处血如喷泉。 紫云童子先是呆滞,而后便是惊叫,“小、小、小师叔......” 话还没说完,便脖子一歪,昏厥了过去。 ==摆破碗,求票票~ 第二章 【那年那驴那些事】 水云峰湖边,杨柳依依。 不算粗壮大的柳树主干上,一根黝黑的绳子绕了三圈,绳子的另一头,则是系着一头驴子。 它的皮毛如丝绸般光滑,双目内蕴神光,卖相非凡。 然而此刻, 他那长长的驴脸前探,严肃得有些怪异的驴脸上,似乎凑出了两个大字—— 滑稽。 “驴子啊驴子,你说要是把紫云童儿......吓死了,掌门师兄会不会罚我?” 树下,一小道士盘坐于蒲团之上,一只手摸着驴腿儿,一只手捧着一本道经,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期待这只神异的驴子能给予二三回应。 “算了,你这驴子,偷吃我半个桃,坏了贫道机缘! 现在竟然还啃食灵草...... 真可谓心肠歹毒!” 小道士打量着驴子,伸手拂过驴子油光滑亮的皮毛,感受着这驴子的惶恐不安。它的两只硕大的鼻孔喷出闷热的气息,嘴中发出奇怪的呜咽声。 突然,小道士豁然起身, 他每往前踏一步,驴子便惊慌地往后退一步。 这驴子虽不会说话,但因着偷吃了半个仙桃,启了灵智,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后天灵兽。 从这小道士身上,它感受到一股来自生命本能的危机感,这股危机感甚至远比它年幼时于山林间遇到猛虎更加可怕。 “呔!你这妖孽,坏了贫道机缘,竟还敢破坏天地循环,不知悔改,待贫道这便替天行道,铲除了你这奸邪!” 看着这肥得流油的驴子,小道士张果心里琢磨着,要是把它宰了,再熬成一锅驴肉煲,说不得还能将那半个仙桃炼出来。 至于口腹之欲...... 咳咳,那只是顺带的。 驴子听了这话,吓得一下子跳将起来,把绳子挣断,如同发狂一般,绕着这水云峰狂奔。 张果额头布满了黑线。 这峰上到处是他布下的各种阵法,也就这傻驴,才会这般的不智。 约莫过了一刻钟。 张果自一处阵法中将吓得口吐白沫的驴子拖了出来。 这驴子此刻,已是进气的多、出气的少。 也算这驴子命不该绝,陷入的是幻阵,除了精神崩溃得厉害之外,倒也没受什么重伤。 “唉~” 小道士张果清秀的脸上肉疼之色一闪而逝,小声嘟囔道‘要不是金大腿说你这蠢驴子与我气运相关,往后也有一番造化。当真想把你做成一锅驴肉煲’。 张果重新换了根绳子,把驴子绑回柳树上,从袖中百宝囊中取出一根静神香,想了想又将之掰成两半,将短的那截点燃。 “柳神,麻烦你帮我看着这驴子点。” 张果随意朝那颗拴着驴子的柳树作了个揖,以为柳神会跟以往一样默不作声,却没成想,柳树树干上竟然浮现一张慈祥的老脸。 除了满头的绿色头发让人稍微觉得怪异外,倒是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道友且放心,这驴子也算是因祸得福!经过这一次刺激,估摸着便能完全觉醒血脉了。” 张果心中惊喜,运转目力,只见驴子表皮油光华亮更甚之前,内部红光闪烁,具体情形看不真切, 挠了挠头,直接问道,“它有什么血脉?会不会立地成仙?” 听闻洪荒之中的异种,血脉高贵,造化神奇,生儿为仙者,不在少数。 树干中浮现的老者被噎了一下,呐呐道,“这驴子原本只是一只凡驴,因着运气好,偷吃了那位大仙赠于你的半只仙桃,得了些许造化,哪怕再如何神异,也不可能入了仙阶。” 张果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也是。 他吃了半个仙桃,除了根骨有所改善、资质有所增进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神异之处。 毕竟仙桃只是那位大仙随手给的,应该还谈不上逆天之物。 如果这驴子都可以凭借那半枚仙桃立地成仙,那他张果岂不是......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张果摇摇头,将杂念祛除,将一枚留影石甩向柳树,“劳烦道友帮我将这驴子的进化过程录下来,回头我得研究研究。” “道友且去便是。” 留影石如同一根轻羽落入平静的湖面一般,溅不起一丝波浪,没有任何声响,树干上的慈祥老脸也消失不见,只剩下苍老的树皮。 回到丹房。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紫云童子起起伏伏的鼾声。 张果看了看香炉还剩下拇指盖长短的静神香,估摸着再有一会儿,紫云童子就该醒转过来了,干脆盘坐在蒲团上,双手撑着俊俏的脸蛋发呆。 时间匆匆。 屈指一算,他已经上山百年了啊。 原本张果只是现代一爱好阅读的高中生,长得俊秀,成绩在省重点班也位列前茅,父母俱在,生活富裕。 哪知道绞尽脑汁想出最后一道数学大题的第三种解法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婴儿! 好在,虽然‘天妒英才’,但这身世嘛还算过得去: ——官宦之家的嫡长子。 他长到六岁的时候,有幸得了仙缘, 一位身骑梅花鹿的老神仙,赠与他一枚仙桃,说是能助他于仙道一途有所助力,而后还勉励了他几句,传了他一段名为《气诀》的运气口诀。 不待他纳头拜师,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他服食仙桃之时,一驴子突然从山间冲了出来,夺走了他手中剩下的半个仙桃,牛嚼牡丹般吞入腹中。 然后......满地打滚。 在他以为仙人早已离去的时候,仙人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说什么这驴子与他有缘,气运相连什么的。 他长到十六岁的时候,一仙风道骨的老道一眼就在人海茫茫中看中了他,直言他身具仙灵之气,要带他回山门修习道法神通。 长生,是一切智慧生命的终极愿望。 张父张母自然大喜过望...... ‘张家似乎已经成了凡间的大族’ 张果自从父母过世后,心中便少了很多牵挂,修行道途精进得也越发快速。 至于那位领他进山门的老道...... ——便是善渊观的上一任掌教。 自然而然的,张果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赐峰水云,取‘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之意。 可惜的是,这位把他领进仙门的师父...... 如今牌位都被熏黑了。 ==摆破碗,求票票~ 第三章 【小师叔已经死了......】 紫云童子做了个梦。 梦里面他领了掌教老爷的法旨,骑乘白鹤前往水云峰拜谒小师叔,烦请小师叔前往金顶大殿一趟。 这次他长了记性,没有像上次那样莽撞,以致陷入小师叔布下的重重困阵幻阵,被困整整三年,差点精神崩溃。 他料定这次求见小师叔,依旧还会有一番波折,可没成想,他只是轻轻那么一拍, 小、小、小师叔的头颅就掉了、脖颈处血如喷泉。 ‘要死了要死了,该怎么回复掌教老爷?’ 告诉掌教老爷说,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不可能的,这等小事,岂能瞒过掌教老爷与各位太上长老的法眼! 紫云童子自床榻上坐起,神情悲戚,内心绝望,双眼无神,举起的右手手掌就要往自己脑门上拍,打算自行了断,一了百了。 他最后的一个愿望, 就是希望掌教老爷能看在他衷心服侍那么多年的份上,给他留一份最后的体面。 “咳咳......” 突然,墙角处传来咳嗽声。 紫云童子神情一怔,木然地转头,然后他看见了......完好无损的小师叔。 “小师叔,你......” 紫云童子瞪大双眼,差点从床榻上蹦起来, 良久,又瘫坐回去,叹了口气,神情落寞道,“罢了,冤有头债有主。既是我害了小师叔,冤魂来找上我,也算是合情合理。” 说着,紫云童子闭上眼睛,双手老老实实地前伸,一副认罪的表情。 这份坦然之下,则是他不断哆嗦的嘴唇。 张果耳朵动了动,仔细倾听: ‘被鬼魂害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疼? 我害死了小师叔,到了地府判官那会不会让我入畜生道? 小师叔成了无头鬼,会不会很凶残? ......” 张果嘴角抽了抽。 这小童子,还是那么不禁逗,胆子恁小。 他从蒲团中起身,抚了抚身上的长袍,轻手轻脚地向床榻处走去。 而随着他不断往前,紫云童子的身子便抖得越厉害,嘴里慌乱得不住地念着些乱七八糟的道家经文,东一句西一句的,毫无章法。 张果走到跟前,看着他发白的俊秀小脸,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 对此,紫云童子的第一感受是: “咦~ 小师叔怎么还是热的?” 缓缓睁开眼,刺目的眼光照射进来,让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 张果乐得手上劲道稍微加大些,嘴上乐道,“嘿,你搁这儿表演单口相声呢?” 紫云童子还来不及思考什么是单口相声, 然后,紫云童子又听到了那儒雅随和的嗓音: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让熊初墨道友用斧子把你砍成一段一段的。” 熊初墨便是那位整日巡山伐树的胡子大汉。 随和时憨憨厚厚,发怒时凶神恶煞。 紫云童子直接就被吓得睁大眼睛, 而后,用力地揉揉眼眶,惊叫一声,“小师叔你没死?!!” 张果面无表情地抬手用拂尘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胡说什么呢。” “那、 那您刚刚......?”紫云童子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努力回想刚才进入丹房时的场景,却发现记忆在慢慢淡化,越是回想,越是记不起发生过的事情。 ‘莫非,我刚刚出现幻觉了?’ 紫云童子晃晃脑袋,呐呐自语道,“我这脑子也没进水啊。” 张果背过身,伸手抚额。 ‘紫云小童儿该不会是惊吓过度,神志不清了吧? 不不不,不会。 记得三十年前,紫云童子误闯水云峰陷入幻阵,被困三年,无数蛇虫鼠蚁噬身,事后一根静神香也是恢复如初了的。’ 张果摸着下巴思忖。 莫非是这次的静神香用多了? 嗯,看来这款产品还有待改进。 今后要找人多多验证,制香的材料的和比例,也需要再调整一......无数遍。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能用在自己身上。 “可是想起方才发生了何事?” 张果抢先发出触及灵魂的一问。 “没、没想起来,”紫云童子莫名地觉得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 张果嗯了一声,手中拂尘挥了挥,无比淡定道,“嗯,既然想不起来,那便莫去想它,省得自寻烦恼。” 说着,张果感慨道,“这人的烦恼啊,多半都是自找的。” 紫云童子垂手侍候一旁,面色讪讪,表情......乖巧。 “对了,可是掌教师兄有什么指示?”张果决定适当给一点提醒,省得这小童儿迟迟不知道进入正题。 他也不好解释自己早已洞悉了这童子的来意。 严格来说,紫云童子的年岁比之张果还要大上不少。 只不过, 紫云童子是经由掌教师兄点化的道童,本体是一株千年紫芸参,根性浅薄。若是没有什么大的造化,怕是这辈子都难入仙阶。 紫云童子随侍在掌教师兄至游真人左右,已有三百多年。 “哦,对了,掌教老爷让我请您前往金顶大殿一趟,说是有事与您相商。” 紫云童子拍了拍脑门,连忙躬身补充了一句,“掌教老爷交代了,让您别再拿纸人糊弄他。” 说完,紫云童子吐了吐舌头,心下稍微松了松。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来了水云峰,脑子就突然不够用了。 张果会心一笑,淡淡道,“那就走吧,不然回头连累你被掌教师兄责罚就不好了。” 原本还寻思着,不能用纸人前往,也可以派傀儡去一趟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怎么着也得给自家掌教师兄点面子。 紫云童子点了点头,跟随在张果身后,亦步亦趋地出了丹房。 “小师叔,我还有一只仙鹤法器,您需不需要......”紫云童子的小脑袋从身后冒了出来,双目炯炯道。。 张果摆摆手,面色淡然道,“你小师叔我已炼出了胸中五气,飞行之之法,还是娴熟的。” 紫云童子满脸羡慕。 但也不多想,放出一只仙鹤法器,便架着白鹤冲天而起。 张果见此,微微一笑,运气至足下,整个人如同柳絮般,轻盈灵巧,身形飘逸, 而其飞行速度,较之身骑白鹤法器的紫云童子,尚且快上几分。 ==摆破碗,求票票~ 第四章 【我在洪荒有背景......】 金顶大殿隐于云雾之间,雕梁画栋,大气恢弘。 两道身形咻地一声自天际降落于大殿前光滑如鉴的巨大广场。 ‘白鹤白鹤,随我心意,速速还原。’ 紫云童子从白鹤背上下来,念了一句口诀,白鹤便迅速缩小,最终化做一核桃大小的微型白鹤雕像,落入手中,被他收入百宝囊内。 “这荡云峰金顶,还是老样子啊”张果不禁打量了一番,微微点头,含笑道。 紫云童子嬉笑道,“常人道,‘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半个甲子,是为凡人半生,但对于餐霞饮露的修行者而言,不说恍若一瞬,也差不多了。” 张果失笑,屈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这小童儿反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没等紫云童子赔罪,张果正了正脸色道,“好了好了,紫云小童儿,快快进殿禀报我掌教师兄,若不然我直接进去,师兄追究起来,你得负全责。” 紫云童子脸色发苦,刚要进去禀报,便见值守大殿的宫卫快步走过来。 “掌教有言,水云峰张真人到了,直接进去便可。”宫卫躬身抱拳行礼,一板一眼的说道。 张果点点头,示意紫云童子在前头带路,自偏殿而入。 大殿一般只有召开宗门大会有事相商、或是迎接其他大派重要人物的时候才会大开,平常大多紧闭着。 在经过偏殿之时,一位身执扫帚的老伯,悄然与张果对视了一眼,瞳内诡异红芒一闪而逝。 紫云童子以为张果对这位老伯好奇,好心解释道,“这位老伯本是荡云峰上资格最老的守山弟子,名曰王文志,百年前因大限将至,便闭死关。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如以往的前辈般默默无声地坐化, 却不想,王老伯虽未堪破成仙之秘,却也往前踏出了半步。” 说到这儿,紫云童子叹息道, “不过可惜了,掌教说王老伯强行冲关,本源有缺,根基已毁,若无逆天仙缘,仙路怕是难以接续, 只能再增五百寿元。 从那以后,王老伯便负责起了荡云峰金顶大殿大洒扫工作。” 张果用拂尘拍拍紫云童子的肩膀安慰道,“行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话又说回来了,他一开始真的没有在掌教师兄身边安插眼线的心思,只是为了能够及时获取宗门时事的第一手信息罢了......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张果思忖着,脚下却不慢。 抬步前往, 片刻之后,便到了金顶大殿的偏殿。 紫云童子乖乖候在外边,高声道了一句“水云峰小师叔到~”。 殿内, 檀香清幽,云雾绕绕。 大殿中央挂了一副巨大的道图,图上三人并立,俱都做道人打扮: 左上首是一位须发皆白、面色慈祥的拄拐老者,中间则是一手持玉如意,面相威严、气质尊贵的中年,最右边则是手持锋锐宝剑,英气勃发的青年。 善渊观便是传承自阐教一脉的别支。 据传,善渊观的创派祖师邱弘济曾有幸在昆仑山下听过元始天尊讲道,虽未被圣人老爷收入门下,却也得了缘法,成就仙躯。 立下道统善渊观后,更是被清虚道德真君请去青峰山紫阳洞修行。 张果暗暗思量,‘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或许是自家祖师往自己脸上贴金也说不定’。 不过,善渊观与阐教有牵扯这点,应该是做不了假的,没人能承受得住圣人的因果。 ‘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善渊观敢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家阐教别支的身份,怕也是得了阐教大佬们的默许。 “见过掌教师兄,” 张果快步上前,朝蒲团上的中年道人作揖行礼道,“三十年未见,师兄倒是风采更盛往昔。” 至游真人是越来越有一宗掌教的派头了。 虽说只是执掌了宗门还不到百年,还是洪荒掌教界的‘萌新’,但那通身的气派,却叫人不禁心下凛然。 若张果真个是是‘返虚二阶’修为的话,说不得便会为他的气势所慑,守不住心神。 “你这小滑头,呵呵。” 至游真人眼眸睁开,打趣道,“是不是我不交代紫云童儿,你便又要让纸道人来糊弄我了?” 张果略微有些尴尬,但脸皮早就磨练出来了,“掌教师兄诚心相邀,师弟岂敢有违。” 说着,眼神盯上了面前的一杯散发着幽香的清茶。 他倒不怕至游真人怪罪,毕竟至游真人可是几位师兄师姐里出了名的好说话。 据说,上一代掌教就是看重至游真人敦厚纯善,这才在坐化之前传位于他。 若是换作其他师兄师姐接任善渊观掌教之位,他还未必能分到那么多‘遗产’呢...... 张果抿了口泡好的茶,旋即身上道韵缠绕,瓶颈松动,吓得他赶紧收摄心神,把根基再压一压。 万丈高楼平地起,砖不是往上叠就行,还得筑牢才能稳固。 约莫过了两三个呼吸,他才舒了口气,由衷称赞一声,“好茶!” 至游真人得意地抚了抚胡须,笑着道,“这可是清灵茶树的母株结出的叶子,自是与别个不同。” 清灵茶树乃是一株后天灵根,传闻是创派祖师留给宗门的宝贝,拥有助人悟道、祛除心魔、增进修行进度等诸多功效。 张果眼神一亮,“竟是清灵茶树母株结出来的叶子?” 眼珠子一转,张果一口气把茶水喝完,连带着那一片茶叶咀嚼烂,吞入腹中,擦了擦嘴道,眼神火热道,“不知掌教师兄可不可以......” 至游真人笑吟吟道,“我手中一共还有五枚由母株结出的清灵茶叶,可以尽数予你,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若是不然,这茶叶怕是没你的份了。” 张果龇牙,面色纠结。 大师兄自从当了善渊观掌教,这心眼也变得多起来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好忽悠......咳咳,不像以前那般心性纯善了。 张果吁了口气,“师兄不妨直说,到底需要师弟答应你什么条件?” ==摆破碗,求票票! 第五章 【七宗大比】 偏殿。 古香古色的大殿内,檀香悠悠地燃着,静谧无声。 两人彼此坐在对面,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许久,张果才咬牙道: “掌教师兄,莫非真要如此?” 他的面色先是惊诧、继而纠结,最后甚至愤恨, 但这一切在看向至游真人打开的玉盒时,却又变成了渴望。 这一刻的他,把情绪表演技术发挥到了巅峰。 “咳咳。” 该配合出演的至游真人面无表情,淡淡的话语中带着劝慰,“小师弟,你上山百年,也该传承水云峰一脉了。” 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峰, 怎么能除了峰主,就剩下头驴子呢? 张果刚想张嘴说话,便听至游真人道,“你也别再拿修为低微之类的话来搪塞我了。 你若是一心修持,怕是早已达到晋升归道境。 可你偏偏把心思花费在那些个毫无用处的地方......” 张果不乐意了,眉头皱了皱,脸上却面无表情道,“师兄,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学问......” 丹药、炼器、阵法、巫术、毒药......哪一门不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技艺? 至游真人有些头疼。 自从上一代掌教接掌善渊观,善渊观便江河日下,年轻一辈的优秀弟子,更是险些出现断层。 自己这个小师弟,修行百年,修为已臻至返虚二阶,在年轻一辈优秀弟子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 当然,前提是不算他分得的那份丰厚的遗产产生的修行效益。 如果算上这份遗产的效应的话,自己这位小师弟在修行一道上的成就,当真是有些平平无奇。 也就勉勉强强在优秀弟子中吊车尾。 尤记得上一代掌教坐化前曾对他说过:“你小师弟是个有大造化的,有大背景,若是能通过你小师弟与那一位牵上线......咳咳......” 话还没说完,头一歪,上一代掌教便坐化了。 充满了戏剧性。 秉承‘忠厚仁善’性子的至游真人,在将上一代掌教的私人遗产均分给每一位师弟、师妹后, 考虑到张果这个小师弟的身家远不如诸位师弟师妹,还私底下自掏腰包补贴了不少,勉励他认真修行。 至于上一代掌教说的小师弟身具大背景之类的,他心中虽有疑虑,却从未对外人说过。 “唉~师弟,你可知道师兄如今的难处?” 至游真人心思一转,打起了苦情牌,“师父尚在时,咱们善渊观还能在玄元七宗中排名第四,虽不出挑,但也算是中规中矩,打着玄元七宗的招牌在外,也算名声赫赫。 可再过三十年,便又是七宗排名了,到时候咱们善渊观......” 上一代掌教可是巅峰地仙,坐化之后,连带着善渊观的声势也大不如以前了。 至游真人虽说也是地仙,但却是三百年前新晋的地仙,属于地仙中的‘小萌新’, 若是和那些动辄晋升地仙几万年的老妖怪打起来,道行、法力、神通皆不如人,胜算极低, 估计也是被人虐的下场。 张果面色有些僵, 他不怕至游真人强势,就怕至游真人跟他打感情牌。 入门后的一百年来,这位掌门师兄待他真的是如兄如父,关怀备至。 “师弟,你且想一想,若是咱们善渊观排名跌落到倒数第一名......” 至游真人掩面自唾,语气有些梗塞。 张果面色终于正了正。 如果善渊观的排名跌落到七宗倒数第一,面临的压力可就太大了,到时候怕是会有一大堆中等宗门有了不该人的心思,各种试探,企图将善渊观取而代之。 要知道,这个排名,可是关系到修行资源的分配的。 善渊观真要是成为诸多宗门眼中的‘唐僧肉’,自己恐怕就要换地方了。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创派祖师? 若是没有灭宗之危,怕是不会现身,反而可能在背地里暗搓搓地咒骂后辈不争气。 大佬们的想法,真不是他这种小萌新可以猜透的。 ‘真是麻烦。’ 过惯了安稳日子的张果,看着自己的掌教师兄还要继续演下去,有些看不过去了,不禁抚额道: “可是,师兄,这根我收徒有什么关系?” 他并不慌,等他的马甲神功大成,轻而易举地便能解决这些看似棘手的问题。 最坚固的城墙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你若是收徒,将水云峰一脉发扬光大,我善渊观自然实力上涨。” 至游真人满脸认真,却不知坐在他对面的张果内心疯狂吐槽。 这话说的,搞得他好像是拖了后腿似的。 “不至于吧?”张果嘴角抽了抽。 至游真人一拂袖,面色肃然,提醒道,“师弟莫非忘了? 既然水云峰已有了峰主,必然是要派弟子参加七宗大比的。” 张果:...... 推脱多了,竟然忘了三十年前掌教师兄的嘱咐,把这事儿忘到脑后。 “那好吧。” 张果勉强答应下来,然后一记‘控鹤擒龙手’,将石桌上装有五片清灵茶叶的玉盒摄入手中,闪电般放进随身百宝囊, 笑嘻嘻道,“不过弟子的人选得由我来决定,掌教师兄你可不能硬塞给我。” 选徒弟就得选省心的。 要是收了不省心的弟子,将来少不得给他招惹因果, 这点却是不得不防。 至游真人犹豫了一下, 他原本还真是存着的从外门选几个优秀仙苗塞到水云峰的想法。 眼下看自己小师弟的样子,显然是有自己的注意。 想了想,至游真人嘱咐道,“此事我可允你。 不过,七宗大比非同小可,一定要重视、重视、再重视。 若是落败......” 至游真人没有说下去,但张果心中已经知道轻重。 若是水云峰弟子落败,丢了宗门声势外,他往后的修行资源,怕是也得自己挣了。 “师兄,不知我收了弟子,能否将藏经阁第三层的权限对我开放?” 张果打断了至游真人不厌其烦的唠叨。 他盯上藏经阁第三层已经很久了,但无奈那里住着一位位列太上长老的老牌地仙。 若是强行‘突破’,怕是会引起天大的麻烦。 ==摆破碗,求票票! 第六章 【验证通过】 ‘收徒么’。 张果心中思索着,慢慢退出了金顶大殿偏殿。 这事儿不急,距离七宗大比还有三十年呢。 收徒之事还需考虑周全,至少得将那几个优秀仙苗的来历、背景、过往等诸多方面一一排查, 确认没有域外天魔夺舍、老妖怪重生、敌对势力渗透等情况后,才能开始收徒考验。 凭他的手段,如果不计后果地催熟一位弟子,估计问题不大。 在他看来,善渊观简直就是一个四处漏风的宗门, 在择取门人弟子这方面,简直就跟闹着玩似的。 若是把制度的笼子扎得足够好,也不至于跟筛子一样,他一大堆马甲在宗门潜伏了好几十年,也没有一位仙人发觉...... “唉~看来有时间还得找掌教师兄提一提。” 张果扭头看了看背后已经紧闭上的偏殿大门,甩了甩手中拂尘,将之搭在肩上,足下运气,腾起一朵祥云,托着他不疾不徐地往藏经阁的方向飞去。 祥云上,张果双手拢在袖子里,一阵掐诀, 随着他的动作落下,善渊观外门一名正与人攀谈的弟子,神情略微恍惚了一下,推辞掉一位道友的邀请, 拒绝掉一场修仙交流联谊会,回到了自己的草庐之中, 盘腿坐下,平静心神: ‘找寻内秀弟子、查其跟脚!’ 这几个字落入他的脑海中,令他心神一震。 ...... 张果落于藏经阁楼前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位同门弟子。 远远看去,一位位身着道袍、仙裙的年轻男女在此地谈笑风生,罕见有什么歪瓜裂枣的长相。 修仙之人嘛,但凡踏入炼气阶,都有一定的驻颜手段。 炼气、化神、返虚、归道,这是成仙前的四大境界,而炼气阶的修行过程,又称炼精化气。 这个修为的炼气士,已有两百载寿元,天然的便带有驻颜美容本领。 噹~ 藏经阁每旬只开放三日,每日只开三个时辰,如今已是申时,恰逢今日第二次开阁。 撞钟弟子将藏经阁大门前的青铜大钟撞了三下,便缓步退回远处。 约莫过了三个呼吸,一道光影投影在藏经阁正门门前: 那是一位清瘦的老者。 若仔细瞧这位老者,能看见他背后隐隐祥云为伴,身周漂浮着朵朵青莲,自身气度更是非比寻常,气息内敛没有丝毫外露,却给人一种宝相庄严之感。 这位便是镇守藏经阁的太上长老吴清风......的化身投影。 据说这位的资格比上代羽化的掌教还老,善渊观修为前三的高手,便是如今掌教来了,也得执晚辈礼。 清风上人并没有发表什么长篇大论,眼皮半垂,嘴巴一张,声音就如同在每人耳边诉说一般: “依照旧例,不可逾矩,开阁!” 说完,这道光影便化作流光,咻地一声,飞回藏金阁顶层,消失在众人眼前。 咯吱~ 藏金阁大门被缓缓打开, 一位老人当先出来,立于藏金阁大门前,向前微微拱手,面若春风道: “每位进入藏金阁的弟子,需先在吾处登记,带出藏经阁之书简、玉册、帛卷等,需于吾处造册。” “哟,你这个小家伙舍得下你那水云峰了?” 那老人与张果相熟,此刻见了,打趣了一句,乐呵呵地给他录上名字。 “嘿嘿,” 张果挠挠头,而后自百宝囊中取出一葫芦灵酒,不着痕迹地递了过去,“还请执事多多关照。” 藏经阁执事轻咳了两声,迅速将两枚玉签放入张果手中,低声嘱咐道,“拢共三个时辰,注意别引起其他弟子关注。” 两人眼神交汇,片刻间便达成了一桩可耻的交易, 眼神分离,便回归平静。 藏经阁有明文规定,弟子每日最多只能待一个半时辰。 虽说在执事那里有一壶百果仙酒卖乖,得了双倍观阅时限,但张果并未将时间浪费在藏经阁第一层中; 第一层的书籍多是前辈修仙札记、粗浅的修行之法、简单的丹器阵的基本常识, 这些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直上二层。 身为一峰峰主,尽管张果只是区区‘返虚二阶’,守住通往二层阁楼的执事,也没敢难为他。 ‘就是这个!’ 张果走到左侧第二个书架,从底部取出一本玉册,古井无波的眸子,立时有了几分惊喜。 ‘欺天敛息诀?’ 张果歪了歪头,呐呐自语,“莫非太上长老将秘术改进之后顺带连名字也给改了?” 翻开玉册,观阅了一刻钟左右,张果将玉册放置回原处。 双眼微闭,脑中一片清明,眉头微蹙, 这个收敛自身气息、模拟各境界修士气息的法门比原版效果要好上不少,但与自己改进过后修习的法门比起来,似乎远远不如...... 更重要的是,‘欺天’二字,让他觉得有些犯忌讳。 当然了,几位太上长老探讨改进过的敛息法门,也给了他不少启发。 片刻过后, 他身上的气息迅速变化起来,或自然无为、或缥缈出尘、或浩瀚如海、或威重如渊, 身上的修行境界,时而炼气、时而化神、时而返虚,在即将蹿到归道境界的时候,陡然滞了一下,又回归炼气阶。 藏经阁最深处,发出了一声惊咦声,而后又回归自然。 张果额头沁着一抹细汗,暗道差点漏了自身底细。 将自身原有的敛息法门与这门‘欺天敛息诀’综合了一下,改进旧有法门,太过入神,险些忘了藏经阁里的那些老家伙。 藏经阁第三层并无人把守,只是一层如水的七彩光幕将二层与三层的通道分开, 他曾不着痕迹地从门中执事们口中打探过, 就是这一层光幕,曾把一位意欲偷盗善渊观重宝的天仙修士难住,束手无策, 最后险些被赶来的门内高手擒住。 张果自百宝囊中取出掌教师兄给的一次性玉符印信, 只见玉符绽放盈盈光辉,旋转着嵌入光幕中的一处; 不多时,光幕消失,化作一扇白玉门,里边白雾蒙蒙,仙踪隐隐,丝竹之音不绝,远远眺望,只见一座草庐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滴!验证通过,请尽快通行!” ==摆破碗,求票票~ 第七章 【智能化修仙】 ‘这门成精了?’ 张果进入这扇白玉门后转身看了看,打算仔细研究。 还没等他研究出个结果来,便见光幕恢复如常, 波纹荡漾,流光溢彩, 再然后, 便缓缓地出现一张老树皮般的苍老面容...... ‘哦豁!’ 张果被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了两三步。 实在是太惊悚了! 这种感觉,就跟网上痴恋了许久的小仙女,最后发现是粗鄙的抠脚大汉一样! “你是什么东西?”张果质问。 刚才的提示音明明是萝莉音,怎么尊容长的这个模样? 明显的货不对板啊。 “我是门灵!” 光幕中的老者吹胡子瞪眼,却没有半点威慑力, 因为它发出的是地地道道的萝莉音...... “别动,让我瞅瞅,” 张果凑上前,一巴掌呼到老者那老树皮似的脸上, 以防止辣眼睛到想吐。 老者发出一阵‘mmp@&&.*#&^mmp’的叽里咕噜问候声,却拿张果没有丝毫办法。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 ‘咦,你不是门灵’ 张果发出一声兴奋的惊叫,“你是藏经阁之灵,藏经阁竟然还是件炼制失败的后天灵宝!” 难怪当年可以令那位意欲盗取善渊观重宝的天仙束手无策, 一件炼制失败的后天灵宝、再加上灵宝空间藏着的那位地仙巅峰的老怪物,还是有一定几率短暂拦住一位天仙的。 ‘门灵’的秘密被看穿,挣扎得越发厉害, 张果想也没想地再次一巴掌呼上去。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说来可怜,即便他继承了上代掌教的部分遗产,也仅仅只有三件仙器,灵宝这种高大上的东西,那是想都不敢想。 如今有机会观摩一二,自然是先把纹路记下来,到时候再慢慢花时间逆推, 发挥定向思维、发散思维、抽象思维, 总是能有些收获的。 “你这小家伙,到底是来拆门的,还是学神通术法的?” 笑骂声由远及近。 张果手上顿了顿,面色讪讪,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太上长老吴清风,大名鼎鼎的善渊观老资格! 瞅了这光幕一眼,张果忍住心中肉痛之感,恋恋不舍地把手从光幕上的老树皮脸挪开。 ‘亏大发了啊!’ 没赚足便宜,四舍五入,可不就是亏嘛。 多好的机会啊~ 一件后天灵宝的中枢啊, 若是研究透了,说不定将来自己也能炼制灵宝护身。 推了推顶上道冠,整了整衣袖, 直至此时, 张果才回过神,打量这传说中无比神秘的第三层。 哪怕早有准备,也不禁为之震惊,藏经阁第三层竟然是个秘境! 药圃、灵泉、小山、飞瀑、 成群的红顶白鹤悠然飞行,几只仙鹿相互嬉戏,灵猴树间跳跃采桃、树下八锦鸡迈着八字步觅食...... 好一副仙家气派! 山顶处矗立着几座竹屋,如无意外,那应该便是太上长老吴清风的居所了。 张果抬步上山,不疾不徐。 片刻, 竹屋院门似是感言到来人,自动打开。 入眼所见, 便是一颗苍松、一位清瘦老者、一张石桌,一副棋局。 张果刚要弯腰行礼, 那清瘦老者原本微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对着他招招手,指了指身旁的石凳 “过来坐。” 张果心下惴惴,只是坐了小半个屁股, 谦卑、恭谨、乖巧.jpg。 这位清风长老,貌似有点厉害啊。 自己掌教师兄跟他比起来,怕是十个都不够打的。 “不用紧张,跟我下盘棋。”老者面色慈祥的道了一句。 张果嘴巴有些发干,心下一阵纠结。 跟这等大佬下棋,输了吧,大佬觉得你没用, 赢了吧,抢了大佬风头! 那还能落好嘛? 心如电转,张果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一定要让清风长老赢得漂亮! 要让清风长老有那种棋逢对手,捉对厮杀久久分不出胜负,最后自己棋高一招的感觉。 说不得还能成为惺惺相惜的棋友! “咦?” --张果棋局大占上风。 清风长老心中惊奇,眼前这个小子棋艺还蛮不错嘛,在年轻人里边殊为难得,连带着脸上也难得的有了些许笑意。 约莫半刻钟后, --棋局互有胜负。 清风长老抚着长须,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你小子的棋艺,竟远胜你掌教师兄~” 一刻钟后, --捉对厮杀,胜负即将分出! 清风长老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没想到咱们善渊观还有能与老夫对弈到如此地步的人才!” 一个时辰后, 棋局结束,清风长老险胜! 清风长老长舒了口气,仙躯竟然罕见地感觉到一阵疲乏, 就如同...... 如同还是七旬凡人之时夜御七女过后的空虚感般,当真是心力交瘁。 “唉,真的是老咯~” 清风长老摇摇头,站起身舒缓筋骨,朝前方虚空一挥, 便见种种道法神通如同弹幕般划过。 “这是?” 张果有些发懵,修仙也这么智能的嘛? 清风长老含笑解释了一句,“这是我善渊观的所有神通术法,你想要哪一门,唤一句便可。” ‘声控?’ 张果心底闪过这两个字。 将心底的异样情绪压下,他赶紧取出一个蒲团打坐,口中轻唤:封魂七禁。 立时, 一道流光自虚空光幕中飞出,钻入张果的脑海: 人身三魂,命生七魄; 封魂七禁,以命换命; 一经施展,封三魂、定七魄...... 张果的双手笼在长袖中,手上连连掐诀。 与此同时, 荡云峰上那位扫地老者手执扫帚的动作一顿,回到了住处盘膝坐下; 外门那位与师兄弟攀谈的弟子神情恍惚了一阵,抛下众位师兄弟,言称略有所悟,先行离开; 水云峰上砍树的胡子大汉,将斧头丢弃,原地盘坐,凝心精神; 善渊观山脚下,一门前挂着‘风月常新,时复登楼聊纵目;烟花无际,须知有岸可回头’的楼阁,一风流富家公子正在占老鸨便宜的手顿了顿,旋即吩咐身体不适,匆匆寻了间客房盘腿坐下,形似养神; 善渊观西南三千里外,云顶天宫,一外门长老本与弟子讲解修仙之法,却言称自身机缘已至,急需闭关; 善渊观以西两千里外,华清派一与诸位师姐们一同沐浴嬉戏的优秀仙苗神情一震,辞别回峰; ...... ==摆破碗,求票票~ 第八章 【果儿,要老婆不要......】 张果一开始觉得自己识海里像是住进了千万只蚊子一样,嗡嗡的, 海量的信息往他的脑海里灌输; 如同两根银针,从太阳穴位置,不断往里旋转,疼得他忍不住闷哼了几声。 直至傀儡分神杂念一一回归, 犹如在干涸的土地洒下了甘露,整个识海迅速扩张, 这个疼痛感才渐渐消失。 识海内,一个与张果有七八分像的元神小人, 先是双手环抱阴阳,继而祷告天地,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全力以赴地推演着这一式禁法。 识海外,张果静静盘坐,摆出五心朝天的动作, 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念着什么神秘的咒语。 清风长老抚了抚须发,嘴角含笑,淡然地品着茶,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张果身上,内心暗暗思量: ‘这小子倒是长得英俊,一看就像小白脸, 说不定小孙女会喜欢他这一款, 就是他的身份有点麻烦,水云峰毕竟是主峰之一......’ 想想自己那个三百斤重的孙女最近闹着要找道侣,清风长老就有些头疼。 刚才看见张果的第一眼,他就觉得相当投缘,一句‘果儿,你要老婆不要’,差点脱口而出。 如今难得有一个主动送上门来,既合自己心意,又合孙女口味的,实在是太难得了,机会稍纵即逝...... 时间就在清风长老这般胡思乱想中流逝。 金乌西坠,日月东升。 上悬的明月挂在幽深的夜空,皎洁的银光洒落在张果身上, 月光化作冰霜,他的头发,眉目、脸庞,化作一片雪白; 莫名的,凄凉的风伴随着悠扬的琴声,似是有人在寂寞的低语着,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首古老的歌谣,缥缈无迹,似乎在为天地间的逝者哀泣。 苍松下的清风长老早已坐不住,在边上来回踱步, “这个小家伙,到底选了什么样的神通术法,竟这般诡异莫测!” 突然,他的脚下顿了顿,只见张果的身周浮现了一圈圈诡异的血色光晕, 夜空血雨飘洒,如同沾血的鹅毛般在空中飞舞,远处一抹绿色鬼火飘荡,莫名的咕咕声此起彼伏; 仅仅过了两个呼吸, 张果的身躯又被恐怖的烈焰吞噬, 无穷高空之上,一抹雷霆电弧蜿蜒如龙,最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劈而下。 清风长老见着这般情形,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目瞬间瞪大,身形急退,嘴中怪叫, “这、这竟然是天罚! 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引得天道出手一位区区‘返虚二阶’的弟子下此重手!” 沉浸在秘术修行中的张果也感受到了这股浓烈的危机, ‘扛不住、扛不住、但还得扛’, 连续抛出三十几件法器,一件防御类仙器, ‘还不够,还不够,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他曾修成一门神通,名唤‘秋风未动蝉先觉’,可预测吉凶祸福。 此刻,他心底的危机感没有减少,仍旧浓烈, 双手翻飞,如同本能般甩出一个个阵盘,然后各个阵盘自行嵌合,总计七十二个阵盘,一处接着一处,勾连地势,荡起重重防御神光...... 咔嚓! 天罚雷霆劈下, ‘砰砰砰’ 法器如同爆豆子一般纷纷炸裂, 防御仙器的柔和青光刚刚撑开,便传出咔咔声,而后爆碎炸开。 轰隆! 雷霆击落在防御大阵上,如同锥子一般不断钻入,周围带起剧烈的火星,嗤嗤声不绝于耳, 没等张果松口气,大阵底下的镇基便一阵摇晃, 从大阵中心开始沿四周辐射,大地塌陷, 不远处,石凳崩裂、石桌倒塌,苍松倒伏,一条巨大的裂缝不断延伸,最终连清风长老日常居住的竹屋,也自中间被崩开,‘梳了中分’。 处于防御大阵中心张果,早已心神颤颤,全力以赴迎接这场莫名其妙的天罚。 天罚还未击落到他的身上, 张果便是面色一变,双手连连掐诀,将‘金蝉脱壳’与修到大成的土遁之术全力施展。 ‘噗’! 好在只是被擦伤,没有正中。 连续大吐了好几口鲜血,张果才总算是心神松了松。 过了半个时辰,确定天罚已经离去了,他这才探头探脑地上浮至地表, 露出半个头,头上沾满尘土,脸颊黝黑,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谨防天罚再次‘偷袭’。 突然,一双大手插入大地表面,提着他的肩膀起来,一时间张果差点被吓得肝颤, 待看清了那人,才长舒了口气,叹道, “原来是清风长老啊。” 清风长老的眼里布满血色,看着跟走火入魔也不差了,瞪着张果,咬牙切齿道: “说说吧,打算怎么赔?!” 之前招张果为孙婿的想法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么能这折腾事儿的小子,他老人家躲都躲不及。 张果被烟尘呛住,连咳了几声,示意清风长老把他放下, 瞅了瞅这个秘境,不禁嘴角抽搐。 一副仙家气派的秘境,如今已经变成了破烂地方! 小山崩裂,灵泉塌陷,珍禽瑞兽死了一多半, 更重要的是,作为后天灵宝中枢的‘门灵’为抵御天罚,灵性大失,几近报废。 哪怕想要修复,也要付出不少珍贵灵材,请炼器大师出手帮助修复。 这可是半件后天灵宝,是善渊观的重要底蕴之一。 如今被这么莫名其妙的损毁,,谁也没法向门中交代。 张果嘴巴动了动,硬着头皮道,“长老,可以打欠条不?” 清风长老也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说道,“你不值这个价儿,除非至游师侄和你其余师兄师姐一起出面替你背,不然没得商量。” 张果面色一苦,这会儿接收了脑海中传来的信息,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被雷劈了。 原来‘封魂七禁’本是上古巫族秘术,是一门遭天妒的禁术,修炼至大成,可无视境界差距,封人三魂、定人七魄。 厉害倒是厉害,但天道完善之后,再施展这门秘书,就要遭受天罚考验。 ==摆破碗,求票票~ 第九章 【升级傀儡】 一片狼藉的藏经阁第三层秘境。 “惊尘?” ‘这家伙怎么来了?’ 出乎清风长老的预料,来的竟然不是张果的热心肠掌教大师兄,而是凶名赫赫的惊尘道人。 “见过清风长老!” 惊尘道人面色冷冽地鞠了个躬,面上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清风长老面色难看的嗯了一声,对于惊尘道人这副看谁都像是看杀父仇人表情,也是见怪不怪了。 惊尘道人在看向边上的张果时,脸色稍微缓了缓,但转瞬又恢复了那副冷面煞神的模样, 轻易不言语,一旦出口,每一个字都凶煞如刀。 张果也有些回不过神。 这位二师兄他是见过的。 据说是位绝顶凶人,证道地仙比之身为大师兄的至游真人还早三千年,斗战之凶,堪称善渊观诸位仙人之首。 要不是性情实在不适合当掌教,怕是如今坐在善渊观大宝之上的便是他了。 若是清风长老最不愿意和谁起争执,那张果这位二师兄当属第一。 这倒不是说惊尘道人的修为比之诸位太上长老深厚,只是这位狠人打起来是个不要命的性子。 “咳咳,是惊尘啊!”清风长老面色僵了一下。 随即面色给身边的童子使了个眼色,‘不是让你去请掌教那个老实人的吗,你怎么把这个冷面煞神给请来了’, 童子被瞪了一下,心神一慌,急忙使眼色,‘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半道上遇到惊尘道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他揪着脖子提回来了’。 清风长老嘴角一抽,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啊。 但面对这尊冷面煞神,态度语气,都变得平和了许多,感觉有种‘治愈人心’的力量, “惊尘啊,你看看我这个秘境,多好的仙家洞府啊,今儿个因着张果这小子受了牵连,你这作为师兄的,可得替他兜着,要不然就是掌教来了,我也不与他干休!” “你继续说。”惊尘道人眉头微蹙,身上透着的冷煞之气越发浓重。 随侍在身旁的童子如同置身无边地狱,被惊得抖若筛糠,连忙往清风长老身后躲。 清风长老眉毛直跳。 ‘这小子的修为怎么又涨了一截!’ 但话都一截说出口了,再收回去, 那他善渊观‘老资格’的面子往哪儿放? 话要说太白,可就没意思。 空气突然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清风长老才故作大气道: “这样,你想办法帮我把秘境和藏经阁恢复原样就行,其他的我就不追究了。” 没办法,要是闹得太僵,谁也不好收场。 他不是怕了惊尘道人,主要是不想给自己的子嗣与门人弟子惹祸。 今日若是换了掌教那个老实人来了,他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趁机敲一笔。 至于这位惊尘道人...... 那还是算了吧。 这位可是玄元七宗地界名气最响的凶人! 惊尘道人还未成仙之前,云顶天宫一位长老曾使计抢了他一株仙草,结果被他单人执剑浴血追杀了三万里。 这等凶人,还是少惹为妙! 惊尘道人面上寒霜更甚,似是犹豫了一下, 而后自百宝囊中取出一块拇指盖大小的赤血凰金石,屈指一弹,飞射向清风长老。 与此同时,提着张果的衣领,如浮光掠影般飘飞出了藏经阁,留下一句‘此事就此作罢’回荡在这片山脉。 “呼~”暗中各位注视着这边动静的老家伙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感应到惊尘道人的血煞之气,还以为他又要提剑砍人呢。 水云峰山腰。 惊尘道人将张果放下。 “师兄,”张果犹豫着喊了一句。 “唔。”惊尘道人冷着脸回了一个字,过了好半响,才道,“是大师兄传信让我过来的,无须谢我。” 说完,化作一抹青芒,瞬间消失。 张果嘴巴张了张,暗道一声二师兄果然还是这种‘霸道总裁’的风格。 回到灵湖边逛了逛,发现厚厚的血茧仍旧包裹着驴子,其内五彩光辉闪烁,显然是在孕育造化。 ‘自家养的驴子估计会经历一番蜕变。’ 张果又到峰上其他地方逛了逛,确认各处阵法没有被触动的痕迹,这才放心回了草庐。 这次的事情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意外。 没想到‘封魂七禁’竟这般厉害,还能招来天罚! 只能说,不愧是以诡异著称的巫族秘术,而巫族也不愧是洪荒世界最为神异的种族。 不过还好,面对天罚,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修为,也没有掀开自己的底牌库。 “秋风未动蝉先觉’与‘金蝉脱壳’还是得多练练,稳一稳” 此二者,一为躲避灾祸、趋吉避凶之法,一为灾祸之下保命绝技。 今日若不是这两式秘法足够给力,不说小命得栽在天罚之下,怕是也得掀开好几层底牌。 那样不好、不好,太过高调。 苟道才是修仙志高宝典。 “还有那个‘封魂七禁’,” 张果眉毛挑了挑,将躲过天罚后脑海中残留的信息理了理,发现这式秘法强虽强,但要取到对方的一丝元神或魂魄,才能进行血咒, 至于能不能成,会不会反噬,关键在于对方气运是否强大、功德是否深厚、是否有至宝护身等。 ‘风险太高!’ 张果下意识在脑海中标注。 这式秘法可以作为绝境之下的搏命之法,却不可以作为日常的对敌手段。 一旦用多了,容易把自己玩死。 不过,这式秘法虽不可用于对敌,但貌似对自己制作傀儡有极大好处, 可以用一丝元神、残魂,给傀儡模拟出‘气运’、‘功德’、‘因果’、‘业障’等要素,使得自己的傀儡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目前的傀儡虽然能自主的处理简单事物,面对一般仙人也能掩饰住自己的跟脚,但若是遇上了精通望气之术的仙人,怕是一眼就会被看穿。 ‘得给傀儡们马甲们升个级了’ 心动不如行动。 以各种身份潜伏在各地的傀儡马甲们,刚才因为天罚,已经在原地躺尸了许久, 此刻受到张果神念的召唤,立马从原地蹦了起来,还调皮地齐齐打了后空翻...... ‘ 第十章 【师徒:初印象】 水云峰,灵湖边。 张果百无聊赖地斜躺在一块巨石上,思忖着自家的驴子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完成这次进化。 他虽是个宅得住的性子, 但也时常会感到无聊,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唔,三年没钓过鱼了,灵湖里的鱼苗,活了那么久,多半也对这一成不变的日子感到厌倦了” 张果自百宝囊中取出一件鱼竿法器,轻轻一抖手,鱼漂便浮于平静的湖面。 与此同时,他又陆陆续续的自百宝囊中取出一堆瓶瓶罐罐,若是走近些,便能发现那瓶子外表写着小字:白芷、香叶、八角、枸杞、花椒、桂皮、草果、香砂仁、山奈、白胡椒...... 仔细一数,瓶子竟多达三十多个。 “咦?” 一甩杆,一条灵鲟便被钓了起来,张果眼神一亮,眉开眼笑道: “这件法器自得来便苦无一用,没想到用来钓鱼倒是趁手,也不算埋没了。” 当然了,若是这鱼竿法器的原主人听到这话,多半是要被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这等顶尖的法器,哪怕是一些踏入归道境界的修士,也是宝贝的紧,哪会跟张果似的这般‘暴殄天物’,拿来钓鱼。 可惜,张果并不缺法器。 一个是作为上代掌教的关门弟子,他很是分得一份丰厚的遗产, 另一个则是这近百年来,他也一直在以各种方式厚实自身身家。 炼制出来的低阶丹药、低阶法器、低阶阵盘,都被他的傀儡以各种隐蔽的方式转卖到各地。 别看高阶修士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对一些跟脚浅薄,无什背景的散修来说,却也算得上难得之物。 此外,还偶有些打家劫舍的友人,千里送宝,大大丰厚了张果的宝库。 微笑着将灵鲟处理好,架在烧烤架上,底下燃薪,炊烟袅袅。 滋滋滋~ 加入调料,烤鱼发出滋滋声,香味飘散得极远。 张果由衷庆幸驴子没醒转过来,要不然怕是又要来扮可怜抢食了。 尝完美食,张果正待回丹房炼一炉三转清灵丹,增进增进自身炼丹技艺, 一个人字号傀儡分身便传来信息: 内秀外门弟子已大致圈定。 ‘这样么......’ 张果沉吟少许,还是决定去外门暗中瞧一瞧。 左右是在宗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这是两袖子中数个百宝囊里藏着的层层底牌,给了他这个自信。 【传承水云峰一脉事关重大,万不可出了什么纰漏】 --张果如此思量着。 哼起了小调,先兀自回了趟草庐。 打开了檀香木柜,在其中选了一件银丝绒的星空色道袍,又转身看着,墙上挂着挂满的一柄柄款式不同的拂尘。 ‘有钱人的选择困难症’ 张果沉吟少许,最终下定决心,咬牙在其中选了一把鎏金拂尘,与自己今日这新换上的道袍正好相称,端在手上,左掌分阴阳,虚空兀自出现一面青铜古镜: 远望近瞧,端的是一副有道真修形象。 端详片刻,张果又打开靠门位置的一个木柜,取出一双云丝布履靴换上。 “嗯。” 换了一身崭新的行头,张果总算是心满意足出门。 若不出意外,今日很可能就是与未来徒弟的第一次见面,可不能落了面子。 【必须帅且稳重】 他这一路,情绪古井不波,不疾不徐,并未驾云,只是驭使简单身法,便身如柳絮,飘逸除尘。 善渊观外门,竹林。 此刻正热闹。 新入门的弟子,日子俱都过得很辛苦,洒扫庭除、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运水浆等,无一人可免。 现如今,各人俱都在做各自的‘功课’。 张果见状微微点头,藏起身形,化作一颗微尘,于这空旷寂寥之地飘扬。 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总体质量,果然比前几届优秀。 由此可见,当初师父传位于大师兄,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张果思忖着,师父虽然向来不靠谱,但总在临终前做了一件靠谱的事情。 ‘见未来弟子要紧’ 他抿了抿嘴唇,掐指一算,便从傀儡分身那里得到了那名内秀弟子的讯息。 ‘林诺?’ 张果微微怔。 只见眼前之人: 着一件浅水蓝的长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就如雨意缥缈; 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而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眉目清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瓣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嘶~ 这个修道苗子,不一般呐! ‘须且看真切些’ 张果心中激动,轻呼了口气,手指一阵掐诀,而后自双眼前一划,观向那六七岁女童,只见其: 紫气气运弥漫,尽显尊贵威严;脑后自带一轮玄黄功德,光照无量世界,普度四方生灵。 【这究竟是哪位大人物转世?亦或是天生神圣?】 张果惊得差点拂尘都端不住,眼睛涩得眼泪直淌。 妈耶,我竟然还想着收这等人物为徒! 这已经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估摸至少得吃老虎胆。 他现在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躲得远远的。 招惹上这等厉害人物,别说是善渊观了,便是祖师来了,怕也不好使。 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安排马甲在潜伏各宗多年,除了为了行事方便之外,何尝不是为了讨份气运? 至于功德? 张果是有那么点的,但和这女童比起来,恐怕还不及其亿万分之一。 这女童, 简直恐怖如此! ‘凡人官宦之女?’ 我特么信了你的邪! “咦,貌似有些不对。” 张果自百宝囊中取出一只定星罗盘,手指掐诀,口中念咒:“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精灵奇怪,故气伏尸;方广百丈,随地见之;诸邪百怪,速速现之......” ‘没有轮回痕迹、也不曾有时空痕迹’ 张果皱眉。 这定星罗盘可是死鬼师父留给他的遗产,名副其实的仙器。 即便他还未度过成仙劫,灵力未曾彻底转化为仙元,但他也有法子发挥出这件仙器的七八成功效。 ‘莫非是某位大神通的小号或是马甲,其本遮掩了跟脚?’ 张果的思维越发发散,如若真的是这种情况,那此人入善渊观,到底有何算计? 第十一章 【且试她一试】 ‘没有轮回痕迹、没有时空烙印’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地地道道的原装货,要么是有大能遮掩了她的真实跟脚。 ‘罢了,且试她一试。’ 张果长吁了口气。 作为真正的演技派、老戏骨,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除此之外,他的布局谋篇能力也很突出, 须臾间,他已经在心中草起了一个个剧本,筛选出较为靠谱的一个,设定了环环相扣的剧情。 ‘此事,宜缓不宜急。’ 张果反复推敲了好几遍剧本,不断补充、调整,使得整个剧情更自然、更和谐。 于是。 三日后。 善渊观外门。 今日又到了外门执事长老给新晋弟子讲解道法的日子, 弟子们得知今日竟是一峰峰主讲道,无一不早早候在殿前广场。 ‘噹噹噹~’ 一童子连击了三下青铜古钟, 下方交头接耳,左顾右盼的弟子,纷纷自觉回到自己的蒲团,静默不语,姿态虔诚。 未及多时,便听人声作歌曰: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众弟子抬头远望,只见来人一袭白衣,乍看上去软和而高雅, 眉目分明,瞳孔纯粹的漆黑,黑得好似是宇宙无尽的深远,多看一会儿,便有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鼻梁挺直,没有鹰钩鼻的肃劲只有柔润, 肌肤不是纯粹的雪白,而是温润细腻宛如玉石,可是又比玉石温暖柔和, 身穿白衣,非但没用半点突兀,还更使得他的容貌升华,仿佛白色为他而生一般。 ‘咳咳......’ 张果不着痕迹地清咳两声,将众弟子的心神拉来回来。 为了今日的初次接触,他可是非了不少心思的。 卯时刚过,他便开始准备起来,梳洗打扮过后,用录影石事先演练,不断纠正调整谬处。 “吾名张果,道号通玄,乃水云峰峰主, 今日原定是罗师兄与你等讲道说法, 怎料三日前访友归来途中路遇妖魔阻路, 罗师兄与其激战,虽将其斩杀,却也伤了元气,故而托我今日来此与众位师弟师妹们讲一讲《玄门真解》。” 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张果便进入了讲解道门经典的程序。 盘坐于蒲团之上,手持玉书,开口道: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张果口吐真言,双眼微眯,似是沉浸于道之玄妙,实则大半精力都集中在那‘林诺’身上。 只见其先是神情恍惚,嘴中呢喃,似是在诵读,又似是在与道攀谈,完全沉浸在道的精神世界。 她入迷了、入了神了,身上的气息虽然十分微弱,但却显得很是缥缈,显然是入了道。 渐渐的,她似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 远望而去,她似与周边之人格格不入,却又真实的存在,如同天地的中心一般,周遭皆化作白茫茫一片,只剩下一道清丽的倩影。 ‘好恐怖的悟性’ 张果暗叹了一声,‘这等悟性,都快赶上我了’。 若无意外,地仙易得,天仙可期,便是那虚无缥缈的金仙,也可向上苍问上一问。 一个时辰后。 众弟子尽皆从悟道状态中醒过来, 相熟之人相互对望一眼,皆能自对方眼中看到惊喜之色。 善渊观每十年收一次弟子,每次十万人, 能修出名堂来的,毕竟是少数, 而更多的,则是踏入练气,修几手手法,或是学二三技艺,以图他日能闻达于诸侯,享人间富贵。 这一次讲道,便让他们大部分人都修出了道心、道性,入了道的门槛, 往后他们的人生路途,必定会更平坦几分。 【水云峰峰主果非凡人也】 他们看不出眼前这位峰主的具体修为,但直觉告诉他们,这位水云峰峰主开讲的大道,远比罗真人之前所讲要高深奥妙得多。 张果扫视了众人一眼,嘴角含笑,淡淡瞥了眼最后醒来的那人,道: “林诺,你且起来说一说方才你听道的感受。” “啊?我......我吗?”那约莫六七岁,身着浅蓝色长裙的女童紧张得磕巴道。 张果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表情。 内心则在揣摩:装、你丫就接着装吧!我就不信你这么纯! 女童紧张得不知放哪里是好,见着张果温和的话语,眼神中的那一抹鼓励,心中立时一暖,抿了抿嘴唇慢慢道: “弟子初时只是跟着老师静诵,慢慢的便好似进入了一种玄妙状态,似乎周遭的一切都退去了,只有道音进入了弟子脑海, 整个人像是只虫儿一般,跌入了一页经文之中, 继而; 弟子便感觉不到万事万物的存在,只感觉自己被一种神秘而玄奥的力量包裹,周围有隐隐的诵经声,自天边而来,响彻整个心神识海......” “待弟子想再次进入那种状态,却是怎么也进入不了了......” 张果面上笑意更甚,开口吟道,“夫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何也?” 女童怔了一下, 下意识道,“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张果先是点头,复又摇头,“再何解?” “天地圆满而寿,人心有缺故夭。” “汝修持何意,秉何心?” “天地之意,凡人之心!” 许久,张果才悠悠一叹,击掌笑道,“汝已入道矣。” 果然是位不世出的修道天才。 不单资质根骨出众,更兼悟性非凡,道心坚固。 即便不是大神通者的马甲小号,将来也当有一番作为。 当然,此事还不能就此下定论。 “此番还须多谢老师。”女童回过神,盈盈一拜道。 她虽不明白,但看着其他同门艳羡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入了一峰峰主的眼是多么大的造化。 “起身吧,无须谢我,你既有非凡仙姿,往后更需勤勉修行才是。” 张果随口客套了一句,继而又看向众弟子,缓缓道: “下旬初七,便是外门初次大考,大考过后,将决定你等归入何峰,切不可等闲视之,坐错失仙缘......” === === 摆破碗,求票票~ 第十二章 【送你一朵七彩祥云】 “小师叔、小师叔......” 嗯? 胆小鬼又来了? 湖边,张果的一具纸道人转身,面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同时又稍微带上了一丝丝惊喜,“紫云小童儿,你好全了?” 原本在空中歪歪斜斜架着白鹤法器就要降落的紫云童子听了这话心神一颤,似是想起了头两次的阴影,身上的法力控制不住, “哎哎哎......” 紫云童子急得汗涔涔,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只见, 空中一白鹤、白鹤上一紫衣小童子,如同荡秋千一样, 时而左转,时而右转, 时而俯冲,时而爬升, 整座水云峰都回荡着紫云童子的惊叫声。 张果的纸道人分身额头立时遍布黑线,冲着急速爬升的紫云童子道 :“你莫要发慌,我助你一助!” 若是任由紫云童子这么飘着,估摸着没三五个时辰都下不来。 若是法力耗尽自高空坠下来,那才叫严重哩。 言罢,张果纸道人分身手中拂尘带起一道白光,朝高空中一挥。 哪知, 紫云童子见一月牙状光轮冲来,惊慌得立马捂住自己的眼睛, 而白鹤法器则完美的避过了张果纸道人发出的法力光轮。 碰。 砰砰砰! 白鹤法器连带着紫云童子眼看着就要撞向灵湖边的柳树, 只见柳树周围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辉, 如同春风拂柳一般,轻飘飘的将白鹤法器与紫云童子甩了出去,最终撞向包裹着驴子的血茧。 白鹤法器的嘴部冒出淡淡的烟雾,显然是内部已经损毁严重。 “哎呀,屁股好疼!” 紫云童子眼睛鼻子几乎挤到一块儿了,手上轻柔臀部,嘴上龇牙咧嘴道。 “这回可不是我的错。” 张果的纸道人赶忙撇清关系,防止紫云童子回头偷偷跟自家掌教师兄告状。 他虽然不怕自家大师兄那轻飘飘的惩罚,但他怕大师兄的......唠叨。 紫云童子有些尴尬,捂着屁股, 刚想说话,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立马上涌,赶紧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其...其实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说着,紫云童子还努力睁大眼睛,平缓脸色,以示自己真的没事。 张果:...... 你要不是捂着屁股在跟我说话,我也就信了。 “那就好。”张果一脸‘那我就放心的表情’。 紫云童子觉得已经不是屁股疼的问题了,他觉得,貌似、貌似有些蛋疼, 火辣辣的疼痛差点让他哇的一声哭出来。 “喏,自己擦擦吧,” 张果抛过去一个玉瓶,“里边是小师叔我自行配置的‘九花玉露膏’,对简单的皮外伤很有疗效。 我在草庐等你。” 言罢,飘身离去。 “小师叔......” 紫云童子拿着疗伤药瓶子,原本咬牙绷着的脸缓下来,嘴里不住的发出嘶嘶声。 一咬牙,手解了裤袋,忍着疼痛给自己擦药。 草庐。 屋内的布置很简单。 正前方挂着一副字画,上书一个大大的‘稳’字。 下方是一蒲团,张果的纸道人正在闭目凝神,嘴唇相碰,像是在诵读道经。 左边是各式各样的拂尘,每一件都是难得的珍品;右边是大大的檀木衣柜,表面雕文刻镂。 ‘没跑了,小师叔有收藏品癖。’ 紫云童子脸上带着少许的苍白,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张果行了礼,“见过小师叔。” “你可好些了?”张果微微沉吟,还是把话问出口。 紫云童子毕竟是在水云峰上出的事,他觉得自己作为此地主人,还是有义务关心关心的。 “好、好些了。”紫云童子面色迅速变得通红,耳朵根更是迅速变成茄子色。 不知为什么,小师兄没问这话之前,他都觉得好得差不多了, 内心还在惊叹小师叔于药理一道较之以往精深许多; 可这会儿小师叔一问,他又隐隐的觉得屁股开始疼痛起来。 “嗯。” 张果点了点头,犹自不放心道,“九花玉露膏虽对皮外伤有奇效,但对不可描述之部位的疗效,会有所下降,你若是......” “小师叔!” 紫云童子的声音都变尖了起来,连忙解释道,“回禀小师叔,我已经好全了。 不信你瞧,我能走、能跑、还能跳......” 张果面色一僵,面色讪讪。 这纸道人,就是不如本体稳重, 这性格,是属于那种、那种、稳中带皮的那种。 由于是神魂不全的缘故,他的每一具傀儡分身、每一个纸道人的性格都相对鲜明。 目前,这也算是马甲小号的缺陷了。 像丹房里的那具纸道人分身,性格就相当明显, 任劳任怨,天天996炼丹,还不要工资,也从未抱怨。 “咳咳......” 张果用宽袖掩了掩口鼻,提醒道, “紫云童儿,你来水云峰,可是掌教师兄有什么吩咐?” 紫云童子又走又跑又跳的,突然被问正事,差点一个踉跄栽倒, 好在很快稳住,再次鞠躬道,“掌教老爷法旨......” “嗯?” 张果眉头一皱,这不像自家掌教师兄的让人传话的口气啊,莫非有诈? 紫云童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呢,陡然意识到这里是水云峰,此间主人也是自家掌教老爷的小师弟, 赶忙换了话头道,“小师叔,掌教老爷说了,此次外门大考,由您全权主持。” 呼~ 紫云童子感觉自己心里有只小鹿在撞啊撞似的, 明明小师叔辣么和善,自己却心下惴惴,感觉在面对可怕的妖魔一般,精神时刻都得绷得紧紧的。 张果面色淡淡,点点头道,“替我带话给师兄,三十年后的七宗大比,水云峰不会输。” 这是他前阵子给师兄的飞书里提到的,以一个未知的保证,来换此次外门弟子大考的话语权。 紫云童子连连称是。 张果起身,将紫云童子送出屋外。 “你可学会驾云?”看了一眼湖边那仍旧在冒气的白鹤法器,张果微微沉吟道。 紫云童子身子摆了一下,连忙回道,“不...不会。” 张果这具纸道人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内心不住的吐槽这紫云童子,不光不长个,还不长进!明明都是修炼几百年的人参精了! “罢了,我便送你一朵七彩祥云吧。” 张果自百宝囊中取出一朵轮廓形似七彩莲花的法器,朝着它轻吹了口气, 这器物便化作一朵七彩祥云,如床榻般大小。 紫云童子面现惊喜之色,内心暗道, ‘小师叔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富裕’。 “多谢小师叔厚赐!”紫云童子给张果鞠了个长长的躬,抬首事眼中波光流转。 张果有些不太能理解紫云童子的这份‘欣喜’, 在他看来,这祥云法器就是一件失败品,花里胡哨有余,飞行速度不足。 第十三章 【腐败.痛快】 张果隐身于课考殿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道身影。 远远看去,一位位身着道袍、长裙的年轻男女在此地笑谈风生, 男修士俊逸,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石之将崩,真个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女修士秀美,窈窕身姿似水蛇,黑发盘花挽奇香,如莲似竹气脱俗,绸随风气花满池。 “听说此次有各峰峰主、门内长老有意收徒,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有这般福源。” “唉,总不会是我便是了。资质、根骨、福源、气运皆不出众,又不是女儿身......” “咦,这位兄台方才之话可是质疑各峰峰主、长老与所收之徒有所交易?” “口住...呸,错了,住口。不是我、我没有,别瞎说......” “诸位,莫要在此地起争执!都规矩些! 此地乃课考殿,说不定已有负责课考记录的门内长辈注意着,回头若是判咱们一个劣等,哭都没地儿哭!” “是极是极......” 窃窃私语声落在张果耳中,他恍若未觉,嘴角还带着和煦的微笑,也不显露身形,直接飘身进了内殿。 噹~ 钟声响个不停,越来越多的年轻炼气士从各自居所赶来。 今日是善渊观三十年组织一次的外门弟子大考,意在检测弟子们的心性、福源,增进修道感悟。 于此同时,也是给一个峰主、长老、弟子们相互认识的机会。 自然,每一位弟子都需认得这些个峰主、长老;但峰主、长老们可没有义务认识每一位弟子。 张果坐在内殿上首位置。 他虽‘修为不济’,但身为上代掌教关门弟子、一峰之主、现任掌教小师弟、手持掌教手书法旨, 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理所应当,无人可置喙。 各位峰主、长老,也的确在注意着这群弟子中的好苗子。 像林诺这样,气质脱俗,短短时日便成功炼气,且臻至炼气二层的,自然引起了诸多关注。 只见这小女童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端的是极佳的仙苗。 “咳咳......” 张果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嘴唇微微张开,声音直接钻入了诸位峰主、长老耳中,用的却是传声之法: “我水云峰自上代掌教传承至今,便只有我这一根独苗,人丁凋零,若想将之发扬光大,可谓千难万难; 我虽有志,却也难免独木难支; 幸赖掌教师兄知悉吾志,善体下情,故而予我法旨,允我择徒优先权。 自然,此事还需各位峰主、长老们点头。” 上头早就给各位峰主、长老们打过招呼,故而众人虽然在心中不住碎碎念,暗道可惜,面上却纷纷抚须,义正言辞道: “水云峰主既奉掌教法旨择徒,我等自是遵从;水云峰峰主也无须在太过客气,这点大体,我等还是识得的” 掌教至游真人虽然只是刚刚晋如地仙境数百年的小萌新,但于他们而言,仙凡之别,却是天地两重天。 再者说了, 据说前段时间这位小祖宗犯了事,那位冷面杀神还亲自‘威逼’藏经阁呢。 连宗门内名声赫赫的‘老资格’都不愿与那位冷面杀神起冲突, 他们这些未成仙道的炼气士,又哪来的胆子敢让这位小祖宗不痛快呢? 与其跟这位‘关系户’争弟子,还不如将目光放到其他资质稍逊的弟子身上,说不定还能捡一会漏呢。 张果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拱手向他们一一道谢后,便当先出大殿。 其后,各峰峰主、长老同样飘身离席,紧紧跟随。 一般而言,修士一旦步入化神高阶,便可御使法器,日行数百里里;步入返虚境,便可腾云驾雾、若是修得厉害遁术,日行数千里也是有的。 他们面容各异,有的已是白发苍苍、满脸褶皱,有的看上去还是二八年华的少男少女模样,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以成熟沉稳的外相示人。 当张果领着众位峰主、长老出来时,课考殿前顿时鸦雀无声,而两侧则是守山弟子在维护秩序。 这些守山弟子修为普遍在化神阶左右,虽不甚高,但修行日久,道心稳固,又精通搏杀之术,威风凛凛,很是能镇住不少人。 张果扫视下方众弟子,发现并未有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以及各种暗中搞小动作之人,心中暗暗点头,为这些高素质弟子点赞, 嘴唇一张,声音便在各处回荡: “此次大考,须时刻谨记门规,切勿做同门相残之事, 若违,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此外,若遇险情,无甚把握度过,可捏碎玉符,监察执事、长老便会出手保二等性命,切记保命为上,勿要贪功。” 事实上,外门大考并无明确指标,外门弟子能否直接成为各峰峰主、长老的门下,关键取决于大考中的表现能否得到各位峰主、长老的认可,合乎各位峰主长老的性情。 说到底,还是‘缘分’二字。 觉得你合适你便合适,不合适也合适; 觉得你不合适,你就不合适,你也无法强求; 中心思想便是‘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见诸位弟子神色凛然,张果一挥宽袖,道,“出发!” 他倒是想应景的来一句‘全军出击’,但考虑道现实,还是奈住了。 可不能随着这具纸道人的性子来。 此次大考选址在落霞山,距此近三百里,而众弟子多少肉体凡胎,胸中灵气两三点, 驾不得云,也御不得器,只得乘坐飞舟,故而速度便慢了些。 飞舟前舱。 张果与各峰峰主、长老皆座于此。 舱内空间很是宽阔,全然不似弟子所处那般狭小,只见其内美似仙宫: “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梁,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 张果品着美酒、吃着灵果,耳畔丝竹悦耳,琴声悠悠,不禁内心叹息‘腐败’,嘴上大喊痛快。 === === 摆破碗,求票票~ 第十四章 【师父在上】 落霞山。 诸弟子们接受考验, 而张果则同诸位峰主、长老一道, 各自找了位置,交流修行经验。 张果盘坐于蒲团之上,面色淡然,静心倾听,一缕缕灵识隐晦的在飞舟周围飘着; 双手始终缩在袖口,掐着繁琐玄奥的诀儿,袖内点点红光如萤火。 他这副姿态,倒是让不少人暗自点头。 虽是‘关系户’,但也不倨傲,认真倾听他们这些‘前辈高人’的修道经验, 自身资质上等,身家富裕, 修成地仙的几率,应该比他们这些老家伙要高上那么一筹。 一只酒樽突然出现在视线内,张果眨了眨眼睛,发现是自己的邻居,‘隔壁峰’长元峰的一名长老,摇摇头道,“多谢陈长老,弟子不善饮酒。” 说完,又看了看这位长老的道侣,递了个眼神示意,‘快把你家那口子拽回去啊’。 这位陈长老是出了名的嗜酒,又是出了名的酒量奇差,二三杯下肚,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 一不知名山涧,其周围遍布层层幻法,如同一只倒扣的玉碗,散发盈盈光辉。 阵内,日暮西斜黄昏已过,已是繁星满天斗。 一身水蓝色罗裙的林诺擦了擦眉梢的汗珠,轻呼了口气,犹如劫后余生般拍拍胸脯,嘴里碎碎念道: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鬼知道她在短短两个时辰内经历了什么。 明明只是一株路边的野花,却在刹那间化作古怪的妖植,张开满是尖刺的大口,一口将围在她身边的师姐摄入嘴中,反复咀嚼; 明明只是一方小小灵池,一只刚刚学会吞吐灵气的虾妖,一钳子下来,竟然能将给她献殷勤的师兄夹成两段,血肉模糊...... 经历种种打击的他们,找到了一处村子, 一慈祥老者端着水请他们饮一碗、歇一歇,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老者便化身滔天大魔,欲要将他们全部吞噬,借此修行邪法! 如今...... 与她同行的三十多位同门师兄师姐,只剩下她一人了。 这一切,只怪【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 “哑--” 林诺身子一抖,看了眼三里外妖植树干上停留着的那只猩红色的乌鸦,而后赶忙将头埋了下去。 ‘没有看见我,没有看见我......’ 她心里跟住了只小鹿似的,撞啊撞的,就是停不下来。 虽然那只乌鸦的气息十分微弱,但她却不敢掉以轻,实在是今日经历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太多,已经让她吃足了苦头。 “能站在那么厉害的妖植枝干,还伪装得如此弱小,骗谁呢?” 若是刚加入善渊观那会儿,她可能还不会留意这些细节; 可现在,遭受‘现实’毒打的她,可比之前长进多了。 而在善渊观驻地,飞舟内。 张果的眉毛挑了挑,通过乌鸦的视角,将林诺的表现观察得一清二楚。 “莫非是我想多了,她并非大佬们的马甲小号?” 罢了,明日再捉弄......测试她, 若是大神通者马甲,那我装作不知此事便好,有人问起了就把事情推脱到外门大考上,他只是公事公办; 若真个是地地道道的原装货,带回山门,好好调教一番,自己也能将光大水云峰的任务交到她的肩上,自己一身轻松。 想了想,张果控制红瞳乌鸦先行飞走,附在其身上的灵识则悄然在山涧中飘了一圈,最终寻到一窝野猪,准备明日再给这小女童惊喜。 林喏并没有进入入定修行状态, 她双目半睁,兽皮铺地,整个人斜躺,任由凉风吹着自己有些早乱的头发,模样已与往常大不相同名。 金乌东升。 砰砰砰! “吼~” 林诺被巨大的声响惊醒,抬头一看,一只山魅,有着人的轮廓, 高约三丈,肩宽八尺,灯笼般大的眼睛,手持两把宣花板斧,巨大的脚掌仿佛下一刻便要踩在她的身上。 林诺被这气势震得头脑发昏,眼看着这宣花板斧就要落在身上,再也顾不上其他,捏碎了手中的云纹玉符。 霎时间,风轻云淡,一切尽皆寂静下来,骇人的山魅不断融化,化作淤泥,融入大地,消失不见。 “这......这是?” 林诺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 “嘿,小姑娘,要师父不要?” 只见一年轻道人飘身落下,面容俊秀至极,不是张果还是哪个。 “见过通玄峰主。”林诺声如百灵,两腮微红,躬身行礼。 那日张果介绍的道号,倒是被她记下了。 “你这小女童,莫非是不愿拜张果为师啊?” 一老道面色一恶,向前跨出几步,恶狠狠的瞪了这小女童一眼, 没等小姑娘被吓住,便又一抚长须,面色和善道,“不然,拜老夫为师如何? 老夫道号至虚,修道八百余载,门下弟子有六, 你若拜我为师,贫道允你一个关门弟子的名分,如何?” 张果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冲着这位老道躬手道,“陈长老,你可莫要插科打诨。” 说完,复又看向小姑娘,面色和煦,嘴角带笑, “你可不要听陈长老胡说, 他自位列长老以来,拢共收了六位弟子, 第一名弟子许人开山大弟子身份,其余五名弟子皆被他用关门弟子的名头诓了去。” 陈长老被张果落了面子,也不恼,反而笑呵呵的冲着林诺道,“要不要拜通玄道友为师,你可自己拿注意。 不过,提醒你一句,你眼前这位水云峰峰主,还没收过徒弟呢,可比我们这些人富裕多了。 说到最后,陈长老摇摇羽扇,一副乐天派模样,“当然了,你若是想拜我为师,一个关门弟子的名头我还是舍得给你的。” 收弟子是件十分耗费资源的事情,不是一句简单的‘传道授业解惑’可以完全概括的。 名下有‘六只开肚猪’已经让陈长老压力山大了。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没等陈长老絮叨完,林诺便准备弯腰跪下拜张果为师。 张果赶紧喊停,“且慢,拜师收徒乃是大事,具体事宜还需回善渊观请掌教师兄见证。” === ===摆破碗,求票票~ 第十五章 【师父:你好怪啊】 一朵白云缓缓的飘向善渊观。 云行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高的是一位俊逸的道人,手持拂尘,目视前方; 矮的是位六七岁模样的灵秀女童,着着水蓝色的罗裙。 这二人组自然是张果和他刚收的徒弟。 白云悠悠,大袖揽清风, 张果的发丝被风儿吹得有些乱,眉头轻蹙了一下,拂尘往前方一扫, 立时一半圆形气罩将罡风阻住, 此时张果才有闲心道,“徒儿,你可有道号了?” 那女童先是一怔,满是灵气的眸子轻轻眨了眨,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起了一片红晕,声如百灵,带着少许羞怯道,“没呢,我的名字还是去年我娘给我改的哩。” 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自己新拜的师父。 低头片刻,丹霞般的红唇紧抿着。 女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师父长得真好看。 以后就要和师父生活在一起了,怎么才能让师父喜欢我呢? “去年才改名?” 张果眉头蹙了蹙,手上掐诀,过了一会儿,摇摇头,暗道,‘罢了,又是算不到。’ 他已经初步确定这个小女童不是大佬马甲小号, 再观其神魂,也没有域外天魔夺舍的痕迹,但偏偏算不到。 莫非是他在掐算一道的造诣还不够? 他有心盘查,却又有些为难,总有种怪蜀黍骗小萝莉的负罪感。 “嗯,以前我不叫现在这个名字。”林诺轻轻臻首,小声道,“我娘说我小时候不会说话,别人都喊我默娘。” ‘默娘,林默娘?’ 张果默念了几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种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他心神有些不稳, “徒儿,你几岁才开始会说话?” 一般而言,天才必有异于常人之处。 “三...四年。”女童抬头瞄了自己师父一眼,迅速别开脸,抬手状似不经意间挡住发烫的耳根。 张果眉头皱得更深, 凡人世界,四岁不言,可是相当少见的。 要知道,即便是还没影的那位大名鼎鼎的三坛海会大神,也不过孕育三年。 这么看的话,似乎自己这个徒弟,也不简单呐。 等等, 张果豁然伸手把便宜徒弟的身子掰过来,“你说你叫林默娘?” 女童一双小手揪着衣服,期期艾艾道,“我以前名字叫林默,因为小时候不能说话,后来别人就叫我默娘。 去年我央了爹娘,他们才求了庙里的道士,给我取名‘诺’。” 越说声音越小,她怕自己师父觉得她太笨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她明明知道怎么说话,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张果没太注意她的担忧神色,反而全部心神都在想‘林默’二字,惊得差点云头都驾不稳。 如果自己刚认下的便宜徒弟真的是他猜测的那位大神,貌似便可以说得通了。 “师父,你不给我取道号吗?” 女童见自己师父在想问题,歪了歪头,大胆问了一句。 张果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便宜徒弟,心中幽幽一叹,‘此事也不知是福是祸’。 罢了,谨慎修行,稳健成道便是了。 甩了甩拂尘,张果恢复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表情,缓了缓道: “此事不急,待得回了山门,见了掌教师兄,让他与你起一个便是了。” 驾着云,行了约莫小半时辰,终是见了善渊观的山门大阵。 张果手中出现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符, 玉符闪烁着盈盈星辰光芒,向前旋转至嵌入山门大阵, 那处阵法隔膜犹如吹胀的气泡般缓缓变薄,最终‘啵’的一声,化出一道拱门来。 张果刚带着徒儿进阵,负责守卫山门的弟子便恭敬的向他行礼, 口称‘水云峰主’,并将玉符交还给他。 张果带着小诺儿先入课考殿录了成绩, 再到百凡殿登了名册、领了身份牌、月供、仙门弟子须知等物件后,便向着荡云峰金顶大殿飘然而去。 “师父,诺儿什么时候能骑乘白鹤御空飞行呀?”女童满脸艳羡的看着高来高去的师兄师姐。 “待你炼出了胸中五气便可,”张果笑笑,“一般而言,到了化神高阶,便能飞得像模像样了。” “那师兄你什么修为呀?”女童显然有问不完的问题。 张果顿了一下,道,“为师的修行资质并不好,修行近百年,仍旧只是‘返虚二阶’,在门内也算是不上不下,平平无奇吧。” ‘才不上平平无奇!’ 女童心里否定了一句,嘴唇瘪了一下,脸上笑盈盈道,“师父你好怪啊。” 嗯? 张果摊开右掌,其上浮现一枚水月镜,而后抬起头道,“哪里怪?” “怪、怪好看的。”说完,女童两腮都红了。 张果愣了好一会儿,嘴角扯了扯,说不出话来。 话说,他这是被撩了吗? 还是被自己的女徒弟撩。 这让他有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张果带着徒弟降落云头的时候,发现金顶大殿拐角处一阵七彩光芒闪烁。 他带着徒弟悄悄过去,发现紫云童子在这儿铺了一朵七彩云床,此时睡得十分香甜。 他不禁眉毛抖了抖。 这小家伙,竟然把他前些日子送的飞行法器当做日常躲懒的床榻。 “嗨,赶紧去禀告掌教师兄一声。”张果推了推小家伙的肩膀。 “小师叔?” 紫云童子睁开眼便满是惊喜的神色,惊喜道。 张果悄悄往后退了小半步,这种如同在看‘大锭银子’的眼神,让他有些不适。 “咦,你是?” 紫云童子盯着林诺,瞧,还顺带着转了一圈,“小师叔把你收为道童了?那感情好,咱们往后可以多来往,我告诉你......”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就被张果用拂尘敲了一个脑瓜崩,瞥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她是我新收的弟子。” “啊?” 紫云童子慌忙行礼,“见过师姐。” 说到底他只是个童子,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但辈分礼数却是不能乱。 林诺倒是没有惊慌,反倒是似模似样的撩了撩袖子,努力做出正经脸,稽首回礼道,“师弟有礼了。” === === 摆破碗,求票票~ 第十六章 【师承跟脚】 荡云峰金顶大殿。 浮云悠悠,仙音袅袅,各处雕梁画栋藏于林木之间,飞檐宝塔悬挂山间之顶。 顺着曲折蜿蜒的廊坊,没一会儿,三人便到了偏殿。 张果甩了甩拂尘,冲着自己刚收的徒弟淡淡笑道,“小诺儿啊。” 林诺进入角色很快,像模像样的拱手低头,“徒儿在!” 有外人在呢,要给师父长脸面。 男人嘛,应该比较喜欢乖乖模样的女孩纸。 “随我进殿,拜会掌教师兄。” 林诺微一点头,应了声是。 张果抬步,林诺亦步亦趋,可后边竟然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嗯?? 张果面上微微露出几分嫌弃之色,拂尘一指,“紫云童儿,既送到了这儿,想必也没你什么事情了,你自便吧。” 紫云童儿眼睛眨巴了一下,委屈得直想哭, 有心说自己想进去瞧个热闹,可一个不留神,张果师徒俩已跨步进入了偏殿。 ‘哼,敢打我徒儿的主意。’ 张果嘴角掀起一抹弧度,捉弄了紫云童子一番,心情显然好了不少,脚下都轻快了许多。 殿内。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上首位置是一副三清图,其下立着一尊香炉,香火不绝。 烛台下方,一老道静静立着,手拿拂尘,荣光焕发。 “师弟,这便是你刚收的徒弟?” 至游真人的目光先是在张果身上停留了一下,而后便转移到林诺的身上,目光陡然一凝, 过了许久,才抚须点头,“不错,根骨极佳,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张果摆摆手,快步走到至游真人身旁,小声嘀咕道,“满招损,谦受益,师兄切不可过于夸奖她,以免日后养成不知天高地厚。” 至游真人有些无语。 “还不快过来拜见你掌教师伯?” 张果招手让小诺儿上前,给她使了个眼色。 小诺儿款款上前。 一身水蓝色的罗裙,衣袂飘飘,如同大海中的精灵,嘴角含笑,宛如淡梅初绽,眉目清秀,水亮的杏核眼,身上不带半点烟火气, “诺儿,拜见掌教师叔~” 诺儿往前跨出两三碎步,玉手环抱阴阳,弯身行礼,眉间唇瓣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则亲切。 “呃......”至游真人一抚长须,这会儿也算是回过神来了,也了张果一眼, 转而将林诺扶起,笑着将手中一个带着玉镯塞进她手里,面色慈祥道,“入了水云峰,便跟着你师父安心修行,参玄悟道,争取早日成仙。” 林诺微微点头,声如百灵般嗯了一声,便缓缓退至张果身侧,重新恢复那副小女孩的天真烂漫姿态。 张果淡然一笑,只是眼睛看向那只玉镯时,眼神带上了几分难得的喜色。 ‘没白跑一趟。’ 这是玄阴葵乙雷石炼制而成的使用次数受限的高级法器,光是从外表,便能看到隐隐的雷弧, 一旦激发,便是返虚修士遇上了,也很难全身而退。 ‘可惜,诸位二师兄性子太凶,要不然倒是可以带小诺儿去他那儿坐坐,顺便讨点见面礼。’ 似是看出了张果的心思,至游真人有些苦笑不得道,“你若是再起这等心思,小心我把你的那些个师侄全喊来。” 张果做仰首观天状。 至游真人有个毛病,好为人师。 他的名下光是亲传弟子便有七位,记名弟子更是多达十三位。 若是一一给见面礼,还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想想就觉得可怕。 “师兄,我峰上还有事,回头再来拜访您。” 说着张果略一拱手,便拉起林诺儿,冲出大殿,连云头也不驾了,直接化作一道遁光远离荡云峰。 至游真人抚须哈哈大笑, 而在转身的那一刻,脚下立时一顿, “刚才小师弟的遁术......” 一道银色遁光迅捷划过,最终落于水云峰护峰大振前。 张果略一调息,扭头冲小诺儿面色郑重道: ”今日为师带你入水云峰,今后你要好好修行,不可有半分携带,争取修炼有成,踏上仙途,觅得长生。” 林诺忍住腹中翻滚,暗地里吐槽师父飞得太快,面上却道,“师父,我记住了。” 张果追问,“记哪儿了?” “记在脑子里。” 张果摇摇头,“记在脑子里还不行,要记在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切不可心生怠惰。” 善渊观虽然在掌教师兄掌权后改善了不少,但上代掌教不怎么管事,留下了个烂摊子。 区区百载时光,掌教师兄便是手段通天,也无法将派内弊病一一扫除。 那些个修得返虚、归道境的弟子,或许一开始也是将成仙当做修行目标, 但随着修行进度越来越缓慢,寿元却依旧富余,有相当一部分修士耐不住寂寞,起了怠惰之心。 整日里不是呼朋唤友,三五聚会宴饮,便是沉迷男女欢爱,日复一日; 哪还有半点修道之人的样子,全然是将参玄悟道一事抛到了脑后。 张果见小诺儿一脸严肃的点头,面上轻笑,道: “走,随为师入阵。 你要记住,咱们道承善渊观,开山祖师乃是在昆仑山玉虚宫听过圣人讲道的大人物,传承的乃是阐教的仙法,名为‘善渊芷心归元诀’,这可真真算是一部顶好的道诀了。 你可都记住了?这可是你今后的跟脚,不可忘却!” 虽然张果修行的是那位老神仙传于他的《气诀》,但并不妨碍他吹捧一下善渊观开派祖师。 至于把《气诀》传于小诺儿...... 没有老神仙亲自点头,他是不敢的,即便老神仙也没嘱咐不让传人。 “嗯,徒儿都记住了!” 小诺儿脸绷得紧紧的,灵动的大眼睛眨也不眨道。 张果甩了甩拂尘,朝前方一挥,一层金色阵法被撤去,顺带着给徒弟解释道, “这是咱们水云峰的第一道防御阵法,名唤‘金罡阵’,有示警御敌之能,若无秘匙,只能以力破之。此为装点门面之阵。” 说着张果向前走了几步,又自宽袖中甩出一玉符,“这第二道阵法名唤‘反五行花树阵,乃是为师三十年前设下,主要功用唯有一个‘困’字,若是阵法不精通者贸然入阵,非得被困此阵中中不可......” 小诺儿早已目瞪口呆,不断往小脑袋瓜塞东西, 短短一路行来,师父已经向她介绍了近二十道阵法, 云雾奇障阵、小六乘慑心阵、天盲地聋阵、天欲烟梦阵、飞鱼九鼎阵、五鬼阴风剑阵...... 越是往后,阵法便越是阴狠毒辣。 第十七章 【入门第一课】 一路前行, 茂密的丛林中能见到许多珍禽走兽,仅有的几座建筑物,也力求简约,静静地坐落在山腰。 “师父,咱们峰上的灵气浓度......”小诺儿一双玉手捂着樱桃小嘴,杏眼睁的大大的,发出惊呼声。 张果面色如常,心里虽有点自豪,却丝毫不露,嘴角噙笑,淡淡道: “勿要大惊小怪。 三十年前我曾对水云峰进行过阵法升级改造工程, 地基下光是聚灵阵便埋下了一百零八座,每时每刻都在自行运转。 日积月累下来,水云峰虽远不如有名的洞天福地,但比之掌教师兄的金顶大殿,亦不逊色多少......” 除此之外,水云峰门人弟子稀少,灵气使用量自然也稀少, 故而时常有灵云漂浮,灵雨洒落, 杨柳旁的那片灵湖,便是这么来的。 说起灵湖,不知怎的,张果又想到肥美的烤鱼去了。 “哦~” 小诺儿双手拉了拉裙摆跟上,身形轻灵如燕。 行至半山腰,拾级而上。 张果怡然自得的给徒弟介绍山腰处的草庐,以及草庐边的各处药圃。 “此为‘金锁迷魂阵’,有隔绝外部探查之功用,往后若是有什么机密事要与为师说,记得切莫在外喧哗。” 张果脚下悬空,飘然而上,拇指朝着一个凹陷的位置轻轻一按,只听得, “滴,验证通过,请尽快通行。” 这个掌纹验证法,看似只是验证手掌纹脉,实则还需要验证来人的气息,比之藏经阁第三层那个验证门,可复杂多了。 是的,自上次体验过藏经阁的智能化门禁系统,张果也琢磨开,给水云峰弄了一个。 “来,将拇指指纹录一下。”张果指导着小诺儿录入身份信息。 片刻,二人通过这层简单阵法, 漂浮着的迷雾自行消散,金色的阳光洒落大地。 左手边不远处是一灵湖,小湖上波光粼粼, 水中几尾灵云带着晶莹的水滴跃出水面,仿佛在给这位新来的小人儿打招呼。 张果含笑观察着徒弟的反应,待片刻过后,指着右手边的一座房子朗声道: “那是水云峰的丹房,也是为师日常修行的居所。至于你的住处嘛,你可以随自己心意,在边上自己起个房子。” “嗯。” 小诺儿声音软软糯糯的,迈开步子朝丹房走去。 她的布靴踩在还沾着露水的短草上,柔柔软软的,草木芬芳伴随着清风徐来。 小诺儿双手紧扣,开始期待起往后与师父的二人生活。 然而...... 月刚上柳梢。 伴着四野的虫鸣声,‘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徒弟,师父要进来咯?” 说着,张果轻轻推了推门,吱呀一声,门便开了。 房间霎时亮起灯盏。 “师父,您这是?” 小诺儿牙根略有些发颤,一双玉手交叠在一起,手心沁出了一层细汗。 ‘天惹,这进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这才第一天啊...... 这般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的,接下来可不就是干柴烈火吗? 属实与礼法不和。 ‘师父...唉~ 不过,一百多岁的老单身汉,貌似也可以理解。’ 小诺儿在自行无限脑补着。 “自然是给你上夜间补习班,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张果有些狐疑的看了自己这新鲜出炉的徒弟,有些搞不清她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片刻后。 灯盏旁。 两道身影对坐于四方桌两侧。 张果定了定神,“为师今日便要教你入门的第一课。” 他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养成那种惹是生非的性子,这样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沾上因果的概率,就能最大限度缩小。 事实上,要不是馋这个便宜徒弟的...... 咳咳,功德气运, 他都打算在外门弟子中选一个傀儡马甲了。 反正只要把掌教师兄糊弄过去,顺便在七宗大比上取得胜利便可继续安稳修行。 可现在不是收了个徒弟么,自然要尽到传道授业解惑之责。 张果决定考考这个小徒弟,“你且说说看,入了水云峰,你当有那些危险?” 小诺儿面色怔怔,过了半响,才呐呐道,“这...弟子入了水云峰,当不会有太大危险吧?” “错,大错特错。” 张果自石凳上站起,来回踱步,用一副朽木难雕的语气道,“且不说其他,单说自掌教师兄上任以来,峰与峰之间的竞争,便越发激烈。 山门长老这一层倒还算和谐,可弟子之间,为争名夺利,争斗不断。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待如何度过这些成仙道途的考验?” 小诺儿的脸色在灯火映衬下,红扑扑的,暗暗吐了吐舌头,小脸纠在一起,最终一跺脚,“师父,那我不争名不夺利,跟你一起在山上静心修行。” 见便宜徒弟上道,张果心中暗暗点头,面上不动声色,“你不愿争,不代表别人不起妒心,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人生在世,必有因果。 但因果的多少,却由你平常的一言一行而决定。” 不待徒弟做答,张果的嗓音在小诺儿的耳中响起,孜孜不倦地教诲着: “徒弟你要记住,避免因果,是修仙第二法则,而躲避因果的最佳方法,便是和光同尘,降低自身存在感。 故而,做人不能太优秀,人怕出名猪怕壮, 做人不能太愚笨,弱小即原罪。 我琢磨出了一套隐藏自身气息、模拟各修行境界气息的道术,名唤‘敛息诀’,这便传授给你吧...... 你可记住了?” “哦,徒儿记住了!” 小诺儿听着自己师父的长篇大论,努力将每一个都记在心底, 偶尔抬头偷瞄几下自家师父那张棱角分明,俊秀无比的面庞。 “那,师兄,修仙的第一法则是什么?”小诺儿把坎肩把上扯了扯,连忙问道。 张果深吸了口气,身子前倾,面露正色,双目蕴光,紧盯着她的眸子。 小诺儿直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停,双耳发热,整张脸都有些僵住,唯有如水的眸子,倒影着师父的整个身形。 “修仙的第一法则,自然是苟,苟道便是咱们水云峰安身立命之基!”张果毫不迟疑道。 小诺儿:??? ===== ===== 摆破碗,求票票~ 第十八章 【稳字经】 水云峰,灵湖边。 今日的风儿略显喧嚣,将湖面吹起了一道道波纹。 张果手持拂尘,手捧玉制道书,盘坐于云榻上, 只见其面如冠玉,俊美无暇,气质超然; 尤其是周身氤氲笼罩,诸彩变化,道韵流淌,更如凡尘谪仙一般。 少顷, 张果缓缓睁开双目,拢了拢两鬓青丝,星辰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 ‘赚大了!’ 把小诺儿收入门下,自身的气运竟然大涨了三成,悟道速度也涨了近一成。 由此可见,自家徒弟果然不愧是天命所钟之人,福泽深厚,气运绵长。 而自己...... 哪怕是弄了一大堆马甲,费尽心机占来的气运,也远不如在收徒一事上的收获大。 他缓缓起身,长发如墨,白衣胜雪, 明明只是静立于原地,却如同璀璨的流星划破夜空,也如清晨的太阳冉冉升起,浩荡而蓬勃的朝气滚滚而来。 许久, 张果跌迦而坐,收摄心神,抱元守一, 他的元神识海中陡然出现一柄银色利剑,朝着元神小人头顶上方一挥; 随着这一剑落下,张果全身的气息便是往下一挫。 正待他稍松口气,全身的气息再次上涌,浩瀚如海,滚动如潮,仿佛要朝着某一个临界点冲去; ‘守住’ 张果全力将气息稳住,防止境界贸然提升,而后利剑朝着元神小人连挥了两下。 呼~ 总算是稳住了。 随着张果的气息稳定下来,那些被他斩下的修为,陡然转移到他的各个傀儡分身, 各个分身傀儡身周陡然掀起风暴,一些低级傀儡,更是连连破阶。 张果这是将洪荒世界广为流传的‘仙九斩道法’与自己琢磨出的‘移花接木’神通巧妙运用了一下,效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好。 ‘还不适合度成仙劫’ 张果思忖片刻,暗暗告诫自己。 炼气、化神、返虚、归道,这四个成仙劫前的境界,根基越是扎实,对成仙后的助力越大。 毫无准备的‘顺其自然’式突破,必定远远逊于准备周全的‘水到渠成’式突破。 张果一挥拂尘,身上的气息降至‘返虚二阶’,略一思忖,又将气息往上提了一层,莫非出初入返虚三层的气息; 敲诈了掌教师兄好几片清灵母茶树所结的清灵茶叶,若是修为没有丝毫增长,难免叫人起疑。 张果撤去阵法,挥散烟雾,便听得一道沧桑的嗓音传入耳中 “道友果非凡人也,天资之高,实乃老朽生平仅见。” 张果洒然一笑,循声望去, 只见柳树树干上浮现着一张慈祥的老脸,颇为人性化的抚了抚长须,脑后满头绿色头发飘飞; 遂拱手道,“劳烦柳神护法了。” “不敢当道友一个谢字,” 慈祥老者试探道,“想必道友证道地仙,已近在眼前了吧?” 张果面上笑呵呵,先是点头,继而摇头, 折过身,淡淡道,“一饮一啄,皆由天定,我等凡尘微末,只需向道而行便可。” 他可是知道的,这个老家伙,远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老实。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水云峰上弄个‘熊初墨’的傀儡马甲来盯着他。 “唉,” 慈祥老者长长一叹,“老朽只盼道友证道成仙后能信守承诺,扶持老朽一把。” “柳神且放心就是了,贫道向来言必行,行必果,绝非食言而肥之人。”张果拱手道。 这株柳树妖,虽为妖身,修的却是正统的道门心法,活得悠久,见识不凡。 这些年,张果倒是从它这里听了不少秘闻。 况且,它若是证道地仙,对张果日后的计划,也有不小的好处。 柳神缓缓点头,面容慢慢变得模糊,直至完全归隐于本体。 张果到柳树边查看了一番自家驴子的情况, 只见包裹着它躯体的血茧,已不似之前厚实,开启瞳术神通后,只能看到滔滔气血,红光一片; 想必还需不少时日,自家驴子才能完成血脉进化。 阳光洒落在灵湖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几尾灵鱼跃然而出; 张果刚刚将鱼饵挂到鱼上,便见对岸早已虎视眈眈的青鸟振翅一扑,衔着灵鱼抛到张果面前; 如水的眼睛里,似乎写着一行小字: ‘讨好,求夸奖!’ 张果抚额, 自从小诺儿接管了水云峰的日常管理工作,峰上的珍禽走兽便越发多了, 这让他有那么一丝丝不适应; ‘还能不能让贫道享受单纯的垂钓之乐了?’ 看着一脸期待模样的青鸟,张果只得伸手抚了抚它头顶的羽毛。 ‘啾啾~’ 青鸟开心的飞走,准备再接再厉,争取给张果衔来更多肥美的灵鱼。 “师父~” 小诺儿人还微到,清脆婉转的声音反倒是先到了。 张果侧眸看去,只见徒弟今日倒是换了一身打扮; 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深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几片祥云,下摆是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 轻移莲步,款款而来,袅袅婷婷,衣带当风。 “何事?”张果维持着师者的威严,话语一如既往的简约。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小诺儿也是习惯了自己师父的脾性,躬身略一行礼道: “师父昨日讲道后曾布置下课业,徒儿已经悉数完成,还请师父检验。” 张果略一点头,翻开身侧的玉制道书,开始抽查...... 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在他看来,修行一道,唯有把握四点,才能筑牢根基: 预习、听道、刷题、复习。 环环相扣,缺了哪一环都会出大篓子。 好在,小诺儿虽然年纪尚轻,却也知道修行当勤勉用功的道理, 自上山来,一直苦修不辍,从未懈怠。 “嗯。”张果缓缓点头,旋即又道,“昨日讲道你是听进去了,却不知《稳字经》是否记下了。” 小诺儿嘴角一撅,双手交叠在身前,认真背诵起来: “生来往,莫管闲,仙已固,难争先。 遇不平,思自力,遭难事,需自省。 朋若多,事无躲,友若寡,免横祸。 ......” “ ‘ 第十九章 【移花接木】 家里有一只献殷勤的青鸟给他衔鱼,张果自此失去了垂钓的乐趣。 张果起身,背着手,将置于身旁的饵料撒入湖中, 不消片刻,五彩斑斓的灵鱼迅速涌来, 密密麻麻一片,如同在湖面铺了一层七彩云榻,波光粼粼。 “徒儿啊,你可知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 小诺儿头一歪,有些不确定道,“难道不是是为了长生不老,无人可欺,逍遥世间?” “你错了。”张果摇摇头,轻轻一叹,“驱使世人不断攀登修行之路的最根本力量,那便是可以活得更久。 在长生久视的诱惑下,但凡智慧生灵,无一不对修行之道趋之若鹜。 洪荒世界机缘无数,但也凶残至极; 出人头地、无人可欺、逍遥世间等,在活命面前,一文不值。” “凶残?” 小诺儿有些紧张,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这让她想起了之前那场变态的外门弟子大考。 “师父,洪荒世界当真如外门大考中那般凶险吗?”小诺儿怯生生问了一句。 实在是被之前的外门大考虐得体无完肤,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的暗暗咬紧银牙,‘别让我知道是谁设下了那般变态的大考’。 “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果自然见缝插针地给徒弟灌输‘洪荒很危险’的思想,点点头,无比肯定道,“真实的洪荒世界,只会比外门大考更凶残。” “那...那师父,我们该如何自保?”小诺儿心乱如麻,颤声道。 “可以分两步走!” 张果假装略一思忖,将方法和盘托出,“第一,要躲避因果, 尽量不要跟奇奇怪怪的事情牵扯上,那往往意味着你即将或正陷入危险, 最好的办法就是安心在门内修行,不要乱走动,也不要接触太多的人和事。” 这点很重要,他只想把徒弟养成仙女,永不下凡那种,不然大概率被人睡! “第二条,便是底牌。” 小诺儿额头上刚冒出一个‘?’表情,张果便顺势开口道,“所谓底牌,就是指你各种各样隐藏起来的能力。 比方说; 假设你得罪了一方仙门,表现的是炼气实力, 对方真正的大佬很可能不会将你放在心上, 即便要追杀你,也大概率不会出动仙人以上的战力。 这个时候,你便有更大的生还机会。诺儿......诺儿,你可记住了?” “师父,徒儿都记下了。” 小诺儿连忙道,心中暗叹师父不仅长得帅,做事还这般稳妥。 想者想着,那宛如黑珍珠一般的眸子波光流转,羊脂玉一般的貌美肌肤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喏,”话刚说完,旁边一只手掌凑了过来,掌心托着一颗青木色的丹药。 张果温声道:“养元蓄气丹,药性温和,最是适宜炼气修士服用,尚未修行的凡人,也可以用来强健筋骨,调理脾胃。” “谢师父......” 林诺面露惊喜,道了句谢,接过丹药,侧身放到了小嘴中。 这丹药刚一入口便瞬间融化,如同一道清凉的水流般钻入体内,游走于各处,带动着身上灵气不断升腾; 这般变化,让她瞬间打起了精神;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灵气聚集在她的身周,氤氲不散,阳光洒下,宛如一尊玉璧。 半响过后,只听闻‘啵’的一声,林诺的气势陡然攀升,在其头顶上方形成一个漏斗状的灵气漩涡。 待得气息平稳下来,她已自然的将气息掩了下去,恢复了‘炼气二层’的实力。 张果面露微笑,这个徒弟果然是个上道的,知道藏拙了。 尽管敛息术学得还不是很精通,但也能勉强骗骗归道境界以下的修士,为自身安慰增添一两分保障。 “你随我来。” 张果背着手走到一处密林,“往后照料这片豆苗圃的使命就交给你了。” “嗯,我听师父的!” 萧诺儿开心的应了声,杏眼中看向四周齐齐乖乖的树木,颤声道,“这、这、这......” 当真是怪异至极。 明明是银杏枝干,怎的顶部开了桃花,花朵丰富而馥郁,芳香醉人;明明是一株雪松,偏偏张了一树的李子,果实诱人...... “咳咳,此乃为师钻研神通术法所致。”张果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他没有见过原版的移花接木神通,只能凭借‘嫁接’之法,来进行多次推演,别开心思的创出一门个人专属版本的‘移花接木’神通。 他料想,自己这个盗版神通的威能功效,肯定是与正版神通的相去甚远的。 原本在他的设想里,个人专属版‘移花接木’,应当是神异非常、潜力十足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避死诞生,修到极致,当可成为一门‘替死’神通,借此躲避各类阴狠咒术、巫术、秘宝。 他可是记得的,那一位有一门很是阴毒的咒法,名唤‘钉头七箭’: 要祭钉头七箭书,需立一营,营内一台,结一草人,人身上书敌人姓名......一日三次拜礼...... 早在十余年前,他揣摩‘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时候,他就早曾提防过这门左道邪术。 ‘秋风未动蝉先觉’乃是心灵预警之法,可提前预知绝大多数危险,但对手无形无迹的‘钉头七箭书,却是力有未逮。 钉头其箭书有三个缺点,一个是须得提前知道对方姓名,书到草人身上;二是邪术生效时间长,要拜二十一日;三是使用起来很繁琐,要每日三次礼拜。 若想不被钉头七箭书所害, 第一个方法倒也简单,那便是隐匿真实姓名,不为施术者所知; 但此法局限太大, 若是被大能推算出与目标人物因果牵扯之人,亦有可能得知目标人物真名。 第二个方法,那便是修一门替死神通或转嫁神通。 张果觉得,自己钻研出来的专属版本的‘移花接木’更新到终究版本时,也当要有替死神通和转嫁神通的特性。 小诺儿眨眨眼,虽然不是很懂什么神通会造成这种‘物种灾难’,但也还是乖巧地道了句:“师父,徒儿知道了。” 张果背着手飘去了不远处的药圃,小诺儿连忙迈步紧跟上去。 药圃旁,张果一一介绍里面数百株灵药的种类、功效、与日常看护须知; 小诺儿在旁努力开动小脑袋瓜记着,时不时问出心中疑惑...... 张果想起她入门短短时日,已晋入炼气三层,若是一味修行,怕是欲速不达,故而略一沉吟,便将一门‘小云雨术’传于她。 多与灵植花草相伴,在一定程度上能增长心性。 === === 摆破碗,求票票~~ 第二十章 【哪位前辈在渡劫】 水云峰上,灵云飘荡。 小诺儿从一小袋中掏出几把师父专制的‘鸡饲料’撒给一群迈着八字步喔喔叫八锦鸡; 而后便斜倚在一块青黛色的巨石边上,小手撑着下巴发呆, 偶尔还回头朝丹房的方向看一眼, ‘时间一晃,已经三年了呢’。 回想起上山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样。 五岁的时候,自己父亲高升,带着一家老小前往国都受封,被一位老神仙相中,让她随他回山门修行。 有机会成为仙人哎, 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那种, 或许摘星拿月,移山填海都还只是等闲。 父母虽然舍不得自己,但也知道这是天大的机缘, 如果自己修炼有成,以后整个氏族都能沾光, 说不得还能成为显赫荣耀的‘长生世家’,极尽荣华。 所以,家里为她举行了一个‘升仙大会’后, 带着父母的许多叮咛嘱咐与殷殷期盼,她跟着善渊观的巡查弟子、 也就是那位刚刚能御器飞行的老神仙,来到了善渊观。 然后,她在外门待了三个月,参加了一场极为变态的外门大考。 再然后,她拜在了脾气古怪,但极为英俊的师父门下。 师父有很多听起来很怪异,但细细思量又相当在理的话。 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师父的那些道理颇有哲理,并内心深以为然; 师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仙’,但无论是仙门还是仙门外发生的事情,他都了若指掌。 山里并没有太多的礼仪要学、太多的规矩要守; 整座山峰都由她搭理,湖里会吐彩虹的灵鱼、药圃里会遁地的人参娃娃、会吐豆子的豆苗、树荫下迈着八字步的八锦鸡,还有给人衔鱼的青鸟...... 山里的生活,很有趣,但也有那么一点点枯燥。 山上会说话的人不多, 师父常说自己修行到了紧要关头,但她只看见‘师父’三年如一日地守在丹炉前,如同不知疲倦的老牛一般,永远在炼丹、炼丹、炼丹...... 山上有个大胡子,据说是师父请回来守山的, 但他像个傻憨,全身都长满了肌肉, 每次遇见他,不是在砍树、就是在榨树汁,跟他聊天,也总是爱答不理。 用师父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只知道砍树的‘光头强’,一台永不力竭的‘榨汁机’。 灵湖倒是有一个慈祥的柳爷爷,懂得很多,说话又好听,是个人才, 但师父说他不是好人,会带坏小孩子。 树下那个厚厚实实的茧包裹着的,是跟着师父一起上山的驴子, 得了造化,在自我进化, 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破茧而出,口吐人言。 荡云峰掌教师伯家的小童子倒是时常来找她玩,给她说些山门内的趣事, 但也不知道是他御器飞行的本事太差,还是别的山门原因,每次到了水云峰山门上空,总是跟放风筝一样,在虚空吊小半个时辰才能下来, 嗯,脸先着地的那种下来...... ‘还要等多久师父才出关呐?’ 小诺儿十分怀念那些跟师父一起有说有笑的日子; 跟师父一起烧烤,一起在山里闲逛,寻找各种隐藏的美味,再看着师父用各种花样俏丽的手法一一将食材烹饪...... 啊,那让人垂涎的‘唇齿流香’啊。 美味与师父的那些怪话搭配在一起...... 貌似很配啊。 正仰头间,发现远处一座山峰上空,竟然有雷蛇乱舞,雷霆霹雳的异像; 小诺儿歪了歪头,“成仙劫?” 这是门内哪位前辈在渡劫? 她曾听师父说过,成仙劫分两重,一重为心魔劫,一重为外力劫,唯有度过二劫,方能证道地仙,掌福地之力。 看着远处那漫天雷霆,也不知道那位前辈,是否能成功度过了成仙劫,享受天道祝福,为塑造仙躯。 ‘成仙劫都这么可怕的吗?’ 小诺儿换了另一只手撑脸,面色惨白,小声暗暗嘀咕,“也不知道师父成仙了没有”。 虽然师父说他是‘返虚三阶’修为,但她觉得,以师父那稳重亿点的性格,应当远不止如此...... 丹房内,张果的一具傀儡马甲正在兢兢业业的炼丹, 他眉梢挂着的几滴汗珠,以及白净脸颊下潜藏的隐隐乌青,表明他此刻的吃力。 自被创造出来,他已经炼了一个甲子的丹了,连屁股都没挪动过...... 这等人生......当真凄惨! 丹房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款式的拂尘,无一不是拂尘中扛把子, 少数几柄更是高阶法器, 外界炼气士打破头也难寻到的宝贝。 一柄黑白两色,极尽普通的拂尘,内部隐隐打了一个结,藏着一粒微尘,其内部空间却出乎意料的宽广。 四周空间约莫又近三十平方,处处云雾缥缈,灵气浓郁, 入眼便是一张云榻,一小人正悠然自得的躺在榻上, 左手执着玉简道书,右手拿着个飘散着浓郁酒香的青皮葫芦。 ‘藏了五十多年的百花酿,滋味真是赞!’ 当真是醇香入腹,口齿留香。 栖霞峰上的五彩光华,张果自然是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他的一个地字号马甲早已混在长老执事们的队伍里,驾云速度与普通长老们相当。 自闪电惊雷出现的那一刻起, 他们这一类长老执事,便第一时间驾云前往, 观摩门内修士证道地仙。 这对他们这些被困归道境界八九层多年的资深炼气士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机缘。 张果思忖,若不出意外,此次证道的,应该是他的那位四师姐。 另外,这位师姐的行事风格......颇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这个情形,自己要是不露面,怕是会有一些些不妥当。 ‘罢了,走一趟。’ 小诺儿正兀自发呆的时候, 张果化作一道青烟,出了这小小空间,在她的身旁显现身形。 “师父~”小诺儿惊喜道。 张果则是微微皱眉,这个小妮子,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竟全无防备之心, 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也不当如此啊! ‘算了,去观礼要紧’ 话到嘴边,张果又收了回去,卷起小诺儿,化作一道长虹,朝着栖霞峰飞去...... 第二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成仙劫......】 张果驾云托着小诺儿到栖霞峰山门前的时候,附近已围了一圈圈密密麻麻的弟子, 唯有正前方十余丈外,空间尚且充裕; 那里是掌门与各位太上长老们所站的位置。 略一思忖,张果带着小诺儿上前, 拱手,低声唤了声掌教师兄,其身后的小诺儿也乖乖喊了句掌教师伯。 至于其他几位太上长老,全都是‘老宅仙’,等闲不出; 此刻在这里的都是投影化身,并非本体, 故而张果只是略一拱手致意,便算是打过招呼。 他们倒是比张果长了一辈, 但张果毕竟是上代掌门的关门弟子, 又是独领一峰的峰主,身份地位并不在他们之下。 “小子,上次的事情老夫就不跟你计较了。” 藏经阁的太上长老吴清风飘身到张果身旁,定了定神,嘴角掀起一抹弧度,“不过,老夫的孙女婿,非你莫属!” 张果面色一僵,想起清风长老那个三百斤的孙女,吓得赶紧凑到掌教师兄身边。 这位清风长老最近为了给孙女保媒,可是见谁逮谁,都快成为门内‘臭名昭著’的恶人了。 “哦,小师弟你来了也好。” 至游真人面色一喜,手中出现一只墨色毛笔, 朝着前方画了一个五彩华盖,阻挡住冲击而来的气劲, “你且上前,安心观礼,自有我护持着。” 张果脸上适时露出一抹喜色,略一拱手道谢,便站到前方。 原本还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化解与清风长老之间的尴尬局面,没想到师兄竟然这么贴心。 清风长老看了看至游真人手上那只笔,眉头微皱,暗暗哼了一声,又退回原处。 ...... 远处的山峰, 灰气流缓缓流动,似是在酝酿着无穷的劫难。 ‘轰隆!’ 虚空都在震颤,似是天雷崩摧,又好似地火勾灭,整座栖霞峰如同在翻腾。 一些修为较低、凭借法器御空的弟子,如同下饺子般被震落, 长老执事们连忙挥动袖袍,将这些弟子送到更后方的空地上。 “‘肉身劫’来了!”至游真人低声说了一句。 张果双目微凝,眉心出缓缓裂开一丝缝隙,一只竖瞳蓦然出现,努力捕捉天劫中蕴含的道韵。 由于他站在最前方,众人也被这恐怖的雷劫吸引, 一时倒也顾不上这茬, 只有站在他身旁的至游真人,隐隐觉得此刻的小师弟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待得探查时,转瞬间奇异的气息又消失无踪。 ‘真视之眼’,这门瞳术,并非善渊观传承, 乃是张果的傀儡马甲在云顶天宫偷学到的残缺神通, 目前只是摸到粗浅皮毛,并未练至高深。 即便如此,这门神通依旧给予张果在阵法一道颇多助力。 咔嚓! 无尽的雷电,震耳欲聋,电芒呲呲炸响,直奔着立于峰顶的那道倩影。 只见那女子, 身姿曼妙,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似绸缎般轻柔, 衣着如雪,长身玉立。 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如深海般难测。 雷电自高空中劈下,自女子的天灵盖而入,贯冲而下,自脚底涌出,复又席卷而上,比置身雷海还要恐怖。 张果不禁为这位师姐暗暗捏了把冷汗! 貌似,传闻中的成仙劫,不该这么恐怖吧? “这是排名前三十的成仙劫!” 立于张果身后的至游真人早已倒吸了一口凉气。 ‘师妹她......唉~’ 至游真人神色之中有些沮丧,也有些担忧。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虽也是地仙,但当初度的也是普通的成仙劫,然后成为一名普通地仙,故而在地仙这个境界内,实力较水,远远比不上那些积年地仙老怪物。 “这......这位师姐也太......太猛了吧?” 张果下意识擦了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也不知道兰心师妹能不能度过去’ 至游真人双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如此恐怖的雷劫,当真是少见...... 大概过了十个呼吸,四周的雷霆开始渐渐消散,女子的身形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帘之中, 白色的衣裙随风飘着,下摆时起时落,墨黑色的发丝反射出阳光般明媚的色泽; 她的原本闭着的双眼慢慢睁开,空灵的大眼睛如星辰闪烁,睫毛柔软地扑闪扑闪; 整张脸脂粉未施,有种‘珍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的自然美态,仿若初萌生的莲花般清雅,清灵脱俗中隐含媚态横生,柔风弱骨处见刚绝清冷。 “师父,那位姐姐好漂亮~”小诺儿露出了个小脑袋,指着山峰上的女子道。 张果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听得她哎呦一声痛呼后,教训道,“按辈分比要叫她师叔!” “总算是度了外劫。”至游真人长出了口气。 小诺儿头一歪,呐呐问道,“外劫?” 张果见自家便宜徒弟问起,笑着接过话头道: “成仙劫分两重,一重肉身劫,即外劫,一重心魔劫,即内劫。 唯有同时度过内外双劫,方能证道地仙,掌福地之力,享十二万年寿元。” “那要是只渡过其中一重呢?”小诺儿低着头,满腹疑惑道。 张果摇摇头道,“直接陨落、化为魔修、成为活死人等,皆有可能。” 至游真人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接话道: “你师父说得不错,贫道修行近万载,所见所听闻渡不过成仙劫之人,下场最好的,便是如今在荡云峰上负责洒扫工作的弟子王志文。” 边上,听得掌教师兄提起自己马甲的张果,嘴角不禁抽了抽。 “对了师兄,你当年是怎么度过成仙劫的?”张果连忙转移话题。 当年张果跟着师父上山的时候,至游真人已经成就地仙两百余年了,就是修为有点水,老被死鬼师父挂在嘴上嫌弃。 至游真人面色讪讪,摆摆手道,“我当年度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成仙劫,并没有兰心师妹那般恐怖。 快看,兰心师妹的‘心魔劫’来了!” 这转移话题的方式有点...生硬。 只见远处山峰上,突兀的刮起一阵阴风来。 第二十二章 【刨根救人】 心魔劫,无形无相,须得自己去渡,外人掺和,容易适得其反。 “小师弟你且放宽心。” 至游真人紧了紧手上的拂尘,手心不断沁汗,强自镇定道, “兰心师妹向来稳重,敢渡成仙劫,想必早有几分准备。” 张果:“......” 他的嘴角扯了扯,暗自翻了个白眼,面色认真道,“师兄,我没紧张。” 他就知道,自家掌教师兄除了性子好,其他方面都相当拉跨。 论干架不如二师兄神通广大,论搞交际不如三师兄八面玲珑,论操持内务不如四师姐心细如发,论修炼天赋不如五师兄根骨奇佳,论稳重远不如他张果稳如老苟。 简直比他张果’伪装‘出来的人设还要‘平平无奇’。 不过,隐约听宗里的老修士闲聊八卦的时候议论过,貌似掌教师兄对四师姐有那种意思...... 啧,老实人追仙子,难度大得很呐。 不过,掌教师兄是‘高富帅’、还是个‘老实人’,估计四师姐会考虑的吧? “咳咳,”至游真人揪胡子的动作顿了顿, 看着张果揶揄的眼神,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挥挥拂尘道: “小师弟,咱们切莫再说这些闲话了,全心关注兰心师妹渡劫才是正理。” 切,开不起玩笑。 张果转身再去看那栖霞峰上的那一道倩影,不再多言。 只见那女子显然是已做好了准备: 她盘膝落座在梧桐木编制而成蒲团上, 背后一盏青灯照亮虚空,给迷迷蒙蒙的栖霞峰带来些许光明; 左手侧立着一尊香炉,熏香袅袅,沁人心脾, 其身前一石板桌上摆放着三样东西,一卷道书玉册、一瓶丹药、以及一方小木盒。 凄厉的阴风刮过,整座山峰隐隐响起了阵阵的梵唱声,由近及远,不断扩散。 早在兰心师姐渡过了肉身劫之后, 经验丰富的各位长老执事们,便将修为偏低、心性不足的低价弟子们送到了其他峰安置。 故而此处倒是远比之前空旷。 “嗯?” 至游真人的额头皱成一个川字,手上拂尘抖了又抖,低声自语: “好端端的,师妹怎么惹上诡异了?” 立于一旁的张果也有些懵,兰心师姐不是在渡心魔劫么,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诡异来了。 只见那道清丽仙子的身上蓦然浮现大片诡异, 面上、脖颈、手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发疯了一样,长出了长长的红毛, 转瞬间红毛便长到三寸长短, 瞬息之间又枯萎重生,周而复始。 张果长身而立,虽然疑惑,但却并未慌乱。 兰心师姐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别的暂且不提, 她座下的蒲团,便是一件难得的护持心神的宝贝,乃是梧桐木所制。 当然了,这里的梧桐木自然不是凤族的至宝,而是仅仅沾染过凤血的普通梧桐灵木,善渊观还没那个本事能弄到那等宝物。 而且, 如果张果没认错的话,四师姐屁股底下的蒲团,好像是掌教师兄平常坐的...... 这对狗...... 咳咳。 算了,掌教师兄对他还是挺好的,背后骂他,有点不是人。 仅过了片刻,张果便发现, 兰心师姐身上腾起了一阵氤氲青光; 其背后的青色灯盏,火苗燃得越发炽盛,盏内灯油滋滋作响。 兰心师姐脸上的红毛在渐渐褪去,她原本红润的脸色, 忽而变得苍白起来; 发白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似是在低声诵念着道经, 原本如瀑的满头青色,在一瞬间化为灰白。 “怎会如此?”至游真人道躯晃了晃,心神悲怆。 张果一时间面色也是有些难看,心里对成仙劫的忌惮又加深了一层。 看来,自己的成仙劫的重视还是不够啊。 张果下定决心, 如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把握,绝不轻渡成仙劫; 至于那剩下的百分之零点零一,则只能看天道老爷的心情了。 话说,他张果长得这般英俊帅气,应当不会是非酋吧? 一定不会。 “师兄莫慌,说不定还有转机,且安心看下去!” 张果伸手拍拍掌教师兄的肩膀安慰道。 虽说看情形,兰心师姐多半渡不过心魔劫, 但万一呢? 洪荒世界可是最不讲科学的地儿。 退一万步讲, 即便兰心师姐香消玉殒了,也不妨事。 掌教师兄只需将她的魂魄收集好,再带一份厚重的礼物前往地府拜访,多半能享受投胎vip待遇,再将其转世渡回善渊观。 这...就是有后台的好处。 像一些散修,没有师门长辈,独自打拼, 真若是死了,轻则肉身损毁、灵魂受损,重则灰飞烟灭,永无重来的机会。 “对对对!” 至游真人一拍脑门,面色多了几分轻松之色: “我给兰心准备了那件东西,她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哪件东西? 张果有心想问,却见场中又出了变化。 只见面无血色的兰心师姐,俏脸突然红润起来,而后张嘴喷出大口的血雾,染得胸前的衣襟一片殷红。 随即,她的玉手对着石板上的木盒一招,木盒自动打开,露出一小截树根。 那枯根粗细长短如小拇指一般,一层青色光华如同星辰般闪烁; 两头尖端处,流淌着青色的氤氲之气。 场中所有执事长老们脸色齐齐一黑,看向至游真人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张果不禁暗暗咂舌。 我滴个乖乖! 掌教师兄为了追四师姐,竟然把清灵母茶树的树根都给刨出来了。 不对...... 之前掌教师兄竟然一口气给了我五张清灵母茶树的茶叶。 陡然间,陆坤看向至游真人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莫测起来。 掌教师兄这个鼎鼎有名的老实人,竟然也会拖人下水了。 这很不科学,也不玄幻,更不仙侠! “呼~”张果长舒了口气,强行扭过头,不去看他。 这笔账,先记下了,回头再算。 随着清灵母茶树母根进入兰心师姐体内,黑烟纷纷从她的体内逸出。 不多时,她的身上飘起了淡淡的仙灵之气, 尽管仙灵之气很少,但也预示着她已成功渡过了成仙劫。 == == 明天上试水推,请求各位读者老爷们到时候投票票呀~ 第二十三章 【妹妹,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一株后天灵根换一位地仙...... 这笔生意显然是亏大发了。 虽说清灵茶树母株几经分植,效力已大不如以前, 但毕竟仍是一株后天灵根,善渊观最重要的传承之物。 ‘这次,掌教师兄怕是要遭受一顿毒打了~’ 张果暗暗摇头, 掌教师兄这次怕是会被太上长老们组团刷一遍, 谁也拦不住那群老怪物们发疯。 “徒儿,咱们赶紧撤!” 张果牵着小诺儿,趁着他们还没打起来,架起遁光,冲天而起,很快变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至游真人抚着长须,脸上挂着微笑,赞叹道, “小师弟的遁术,真是越发精湛了......” 水云峰,阳光和煦,芳草依依。 两个身影,一高一矮,倏忽落地。 张果轻呼了口气,手往身后虚空轻轻一划, 眼见的一道道阵法次第运转开,及至数百道阵法齐齐运转,整座山峰被七彩神光笼罩。 “师父,” 小诺儿道了一句,低着头去看脚尖,有些欲言又止。 张果看着她道,“你可是要问,为何咱们师徒要战略性撤退?” 小诺儿噎了一下,旋即轻嗯了一声。 这几年,她已大致习惯了师父异于常人的思维与话术。 在师父的字典里,永远没有逃跑,只有撤退; 永远没有怂,只有从心; 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小命不能丢! 张果挥了挥拂尘,瞥了她一眼,道,“你且放心! 师兄怎么说也是一位地仙, 太上长老们顶多揍他一顿,再把他关在玄冰洞里几千年。 再严重一点,无非就是拿了师兄掌教的身份...... 不过, 掌教师兄一直嫌掌教身份是个累赘,这倒是不怕的。” 不得不说,上代掌教虽然行事不靠谱,但在收徒弟这事上,却独具慧眼。 七个徒弟,至今已出了三位地仙。 单凭这一点,那几位太上长老,就不敢轻举妄动。 “行了,为师此次观礼,略有所得,这便闭关去了。” 张果身化青烟,瞬间消失,原地只留下暗暗吐舌头的古灵精怪模样的少女。 丹房里,熏香袅袅,香气阵阵。 张果一挥袖,将原本盘坐于蒲团的傀儡化身收走,本体落座。 他对徒弟所说的‘略有所得’,并非虚言。 心神刚一放松,种种感悟便依次泛起; 他的周身被云雾包裹着,身上缥缈的道韵不断升腾, 而他的意识,却陷入混沌迷蒙状态...... 灵湖边。 小诺儿百无聊赖的数着喔喔叫的八锦鸡, 考虑着今天晚餐吃哪一只好。 上山前的她五指不沾阳春水, 可短短几年时间过去,她的厨艺已大有长进。 “师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关。” 小诺儿唉声叹气了一句,起身时已自动转换了好心情。 山上的日子就是这么枯燥。 “妹妹,我来看你了!” 天际,一朵七彩祥云上,一白白胖胖的小童子高呼。 小诺儿抬头,刚想提醒他小心, 便听得砰的一声,那人已从云头坠落。 紫云童子把头从土里拔出来,抬袖抹了抹,笑嘻嘻道, “妹妹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 小诺儿莲步轻移,忙侧身,有心不理这个活宝,冷着脸道: “你喊哪个妹妹?” 小诺儿左手叉腰,面上不悦,几乎拿手指头戳他,“听好了,你该喊我师姐的!若是在旁人面前也这般喊我,小心我告诉师父。” 紫云童子一愣,忙摆手道,“那我不喊你妹妹,我能跟你一起玩吗? 我家老爷被关紧闭了,我没处去。” 说着,还假意挤出几滴眼泪来。 也不知是泪腺过于发达还是怎样,紫云童子哭着哭着,收都收不住。 他想起了没化形前的快乐: 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阳光温暖着它的心灵,月华滋润着它的身躯,就连鸟儿也乐意停在它的脑袋上,和它做朋友。 如果不必时刻担心被吃,那真的是极好的生活...... 化形之后,有幸成为掌教老爷的童子,成日在老爷身前伺候,几百年下来,也没交到几个知心朋友。 在见到这位‘师姐’的第一眼,它就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 “我问你,掌教师伯被关在哪儿了?” 小诺儿有些受不住他这哭哭啼啼的性子,颇有些无所适从,连忙岔开话题道。 紫云童子的眼泪立马倒流,片刻间便止住,看到小诺儿目瞪口呆。 紫云童子摸摸脑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讪讪笑道: “我问过掌教老爷,他说我这毛病可能是未完全化形的后遗症。 哦,对了,掌教被关在玄冰洞了,三千年内出不来。” “是掌教师伯让你来的?”小诺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紫云童子点头如捣蒜,“掌教老爷让小老爷看顾着我点,还给了我一件宝贝,当做酬劳。” 说着,紫云童子白白胖胖的小手往宽袖一拢,自百宝囊中取出一物, 只见得那是一把双面铜镜, 虽然老旧,但其表面却是各色雕花惟妙惟俏,纹路玄奥难懂,还有各色凹槽空着,显然是需要一些宝贝镶嵌。 小诺儿皱了皱眉,接过宝鉴,刚欲用神识触及,紫云童子忙拦着, “我家老爷说了,这宝鉴常人只可照反面,若是照了正面,容易出事......” 小诺儿点头,将宝鉴在手上掂了掂,只觉得这宝鉴灵性晦涩,材质不明; 思忖片刻,问道,“你可知此物材质功用?” 见这位师姐没提赶自己出去的话,紫云童子暗暗松了口气,兴高采烈道: “这面宝鉴乃是我家老爷早些年以一块万彩琉璃, 加入青丘狐宝血、朱雀羽、庚金属性石料等, 历经三十多年空中火煅烧,才堪堪炼制出来的半成品宝器。 目前虽只是一高阶法器,但若是加入适合镶嵌的其他宝物,成为一件了不得的仙器,也并非难事。” 组合装么? 小诺儿在心中暗暗点头,旋即又道,“你还未说,这正面照与反面照,究竟有何区别?” 说着,下意识让宝鉴正对自己晃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醒灵】 我在哪? 张果陷入了混沌迷蒙状态中,整个人栽倒在地; 下一瞬, 狂潮般的记忆被唤醒,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滚滚涌动。 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与画面纷沓而来。 他如走马观花般审阅着一幅幅画面,仿佛是在看另一个人的人生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飞天遁地的修士,没有高高在上的仙神,有的是浸透着生活点点滴滴的璀璨科技文明。 故事的主角也叫张果,发生在一个名为真水星的蔚蓝色星球上。 几个要好的哥们勾肩搭背,小声嘀咕。 ‘果儿,晚自习厕所抽烟去不去?’ ‘我说果儿,下次数学考试能不能别再考满分了,还特么每道大题弄出来三种解法,迟早遭雷劈!’ ‘果儿,周末大宝剑去不?......’ 一对年轻男女,一起站在熄了灯的操场上, 四周静谧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张果,你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老娘明明都闭眼了,你怎么还不亲我!’ ...... 台灯下,一道身影伏案奋笔疾书,不断演算, 另一道身影把披着的厚衣服披到儿子身上; ‘年轻时候别熬夜,不然到我这把年纪,就该后悔了。咳咳......’ 记忆戛然而止,出现了少许断档; 这个断档持续了大概三年时间,后面的画面就变的渐渐清晰了起来。 一个穿着开裆裤,扎着羊角辫的总角小童子,在嘻嘻哈哈玩闹中快速长大, 然后迅速成长,骑着他的小毛驴出城,直到遇到那位骑着梅花鹿的老神仙......几年后,他被一位自称仙门掌教的神仙带回山门,收做了关门弟子。 张果清醒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淡淡的泪痕。 哪个是真正的我? 亦或者; 无论是真水星的张果,还是洪荒大世界的张果,都是我? 随着他的这一声自问自答落下,他身上的气息又是向上一涌。 张果眼皮跳了跳,立即盘膝坐下,心神沉入元神识海,凝聚出一把银色小剑,对着元神小人头顶划了一下, 没等他放松片刻,身上的气息再次攀升,来的甚至比刚才那次更加汹涌; 他依旧毫不客气的朝着元神小人头顶划了一下,继而复又再划一下。 ‘呼~总算是没突破。’ 张果擦了把额头的虚汗,有些庆幸道。 ‘也不知道往后有没有法子回去看看......’ 张果轻轻一叹,将浙西诶记忆封好,放在了心海的最深处。 以他现在的这点修为,还没能搞懂为何会有双份记忆、双份人生, 是某位冥冥中不可言之的存在给他开了后门? 还是单纯的庄周梦蝶? 张果往袖中伸,一巴掌大小、十余寸高的人偶在手中浮现,细看那人偶竟与他本人有九分相像... 不过,这人偶终究只是具有了他的帅气; 少了那分睿智,多了几分木讷。 对着小人偶轻轻吹了口气, 人偶豁然长高,成为另一个‘张果’,面上带着‘老实人’独有的憨厚道: “山主,你什么时候给我发工资?” 张果豁然转身,懒得搭理他。 你一个傀儡,即便是天天996炼丹又怎样,还想开工资? 电费不要钱的么! 至于山主的称呼...这是张果要求的。 原本与这炼丹人偶同批次的傀儡,还想喊他‘道主’的,吓得他差点没直接启动自毁程序。 也不想想,他一个修行界的小萌新,受得起这种‘高大上’的称呼么? 换成‘山主’倒是低调多了,起码他是真的拥有一座山峰,水云峰的产权在他手上,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张果拨了拨额前的细碎刘海,抚了抚法衣道袍,再从墙上挂着的各式拂尘中挑出一款合乎心情的,缓步出了丹房。 而此刻, 灵湖边,一梳着羊角辫,身着紫色道袍的白白胖胖小童子,早已急得团团转。 ‘天呐,我又闯祸了!’ 小童子羊脂玉般的皮肤,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其汗珠还飘着浓郁的药香味,传得很远很远...... ‘咦,这是哪里?’ 小诺儿觉得自己脑袋又些昏沉,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一处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轻轻拨开身前的迷雾,视线慢慢变得开阔。 高矮不一的草庐、吐泡泡的灵鱼、衔鱼的青鸟、血茧包裹着的驴子、会射弹弓的豆子、八字步走路的八锦鸡、苍老的杨柳、散发阵阵宝药香味的药圃...... ‘对哦,我本来就在水云峰上。 不过,那个爱穿紫色衣服的小胖子呢? 哪儿去了?’ 小诺儿歪了歪头,有些想不明白,继续踏着云雾行走。 ‘那是?’ 几乎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小诺儿便立马捂住了眼睛; 过了后一会儿,又慢慢松手,留出一道缝隙...... 只见一男子,下身着一黑色长裤,上身裸露,面如冠玉,两道剑眉飞扬; 身材七尺修长,狂荡而不凌乱的头发甩出几道亮晶晶的水帘子, 白色的肌肤,犹如新生的婴儿般粉嫩细腻; 身上适可而止的肌肉,多一份嫌赘,少一份嫌瘦, 那是恰到好处的......英武。 小诺儿看得痴了,手上紧搓着帕子被揉得起了一道道明显的褶皱。 眼见着灵湖中央的‘师父’随意伸手拨弄着他的额前碎发,霎时水珠飞溅,眉头轻佻被打湿的睫毛显得更加纯黑浓密,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脸部轮廓的冷硬似乎也因迷雾显得柔和了几分...... 张果出来看到的,便是小诺儿被平放在一块平滑如鉴的巨石上,天目穴位置隐隐透着一抹诡异的黑色煞气。 “师叔,快救救师姐!”紫云童子看到张果,喜得涕泗横流,惊叫连连。 张果本就心焦,拿有功夫听他通篇的废话?一甩袖子,直接将紫云童子扫进一处困阵之中,将他的聒噪声隔离,免得污了耳畔,影响作法。 与此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 一遍一遍念着咒语,手上掐着玄奥莫测诀,“天圆地方,律令皆成,天煞尽回天上去,地煞都回幽冥中......” 第二十五章 【愿为赴汤蹈火】 小诺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颤了几下,而后缓缓睁开眼,樱桃小嘴微张, 见到眼前人,呐呐问了句:“师...师父。” 话一出口,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俏脸迅速变得通红,双手撑着巨石,整个人下意识连连后退。 张果皱眉道,“你可好些了?” 他自然清楚,自己徒弟刚才明明是心神陷入幻境,差点诱发心魔的缘故。 不过,在水云峰好好待着,怎么会引起心魔? 莫非是修行速度太快了? 也不应该啊。 心魔这种东西,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炼气阶修士可以轻易引发的, 一般而言,除非是遭遇到什么生死劫难,心神失守,才会被心魔盯上。 小诺儿也算是回过神来了,知道自己可能是中了别人的算计,心下暗暗咬牙: ‘可恶,竟然用师父的形象来诱惑本姑奶奶!’ 想明白了始末,她连忙起身,向着左右侧了侧身子, 霎时眼前一亮,向着一处草地上招手,一面古朴宝鉴被她摄入手中,足尖一个运气,便落到绿茵草地,飘身到看张果身旁,她刚要往下拜,就被张果不着痕迹的避了过去。 张果掰着脸道了句,“且说说看,怎的我闭关前还好好的,一出关你就被心魔所趁。” 他在思考是不是这个徒弟性子不安分,吃不了在山上清修的苦,心里暗暗有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果然,师父才不会像幻境里那般...那般待我那么温柔!’ 小诺儿暗暗吐了句槽,两腮边的婴儿肥动了动,气呼呼道,“都怪那个紫衣小胖子,要不是他给我送的这件邪门法器,徒儿才不会被心魔所趁。” 她向来是师父心目中的乖乖徒弟,可这回竟然给师父留下了这般恶劣的印象。 不过,好在师父无法得知幻境之事,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已经在暗暗琢磨着该怎么炮制那个紫衣小童子,以报一箭之仇了! 对了,他不是说没处可去了吗?那就先让他留下来,暂时留在水云峰,往后多的是报仇的机会。 “你说的可是紫云童儿?” 张果眉头轻挑,手中拂尘朝着陷于困阵的紫云童子一挥,身旁的地上蓦然出现一道身形,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不是紫云童子还有谁。 小诺儿的额头挂满了黑线,刚想公报私仇,就见那紫衣小童子恰巧醒转过来,抬手忙不迭擦掉嘴角的晶莹,双目炯炯道: “呀,师姐你没事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小童子高兴得连蹦了几下,情不自禁拍手,而后又用肉呼呼的小胖手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道,“师姐,刚才你可吓死我了,怎么喊也喊不醒你。” 说着说着,紫云童子反倒是先委屈起来,这把小诺儿气的那叫一个心火旺盛,直接侧了侧身子,避免看到紫云童子的大圆脸。 “宝鉴予我看看。”张果眉头微蹙,嘴唇微微张开,自己徒弟手上的宝鉴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边研究,边看向紫云童子道,“童儿,这是掌教师兄让你送给我的东西还是?” 紫云童子自然是没有这等宝贝的,多半是掌教师兄亦或者是刚刚证就地仙的兰心四师姐; 再不然,就是镇守藏经阁的那位清风长老为招他做孙女婿提前送出的嫁妆...... 紫云童子和小诺儿修为尚浅、眼力不够,自然看不出这件宝贝的底细。 在陆坤看来,这件高阶法器,其实是一件仙器粗胚,若是能融入各种宝材重新炼制,威能起码能增两成...... 若是再找齐适合嵌套的宝贝,与这面宝鉴仙器粗胚组合,怕是能造出一件威力了得的仙器来。 洪荒世界,非道门嫡传正统的仙门仙器,绝大部分都是组合装。 张果记忆中,往后获封广目天王的魔礼红的法宝,便是一件‘混元伞’。 此伞皆由明珠穿成,共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夜明珠、避尘珠、辟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的‘装载乾坤’的阵法, 方能在此伞全力撑开时,天地昏暗,日月无光,转一转,乾坤晃动;幌一幌,可收取敌人法宝和兵器。 当然,据张果猜测,这件法宝的威能,怕是比之一般的后天灵宝,也不差了。 除了收集材料困难外,炼制仙器,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工程量相当大; 对未入仙阶的炼气士,尤其是散修而言; 怕是得子子孙孙好几十代人,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才有那么一丝丝可能炼出一件仙器来。 由此可见,张果一入仙门,便能接收大笔遗产、拥有好几件仙器,是多么幸运。 “是掌教老爷被关在玄冰洞前悄悄交给我的,让我拿着宝鉴来小师叔这儿,求您让我有个去处。”紫云童子磕磕绊绊说道。 他就担心小师叔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把他轰走。 张果朝他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一袖子把他丢到山脚; 只是,再看向那宝鉴两面多达数十个的凹槽时,不禁有些无语。 宝贝是好宝贝,可如果想要让法器蜕变成仙器,就得需要花费的代价不菲,这实在让他有些头大。 略一思忖,他从百宝囊中翻找了片刻,取出十来个法器‘小件’不断往凹槽上试,手法快得叫人眼花缭乱。 边上看着的小诺儿神情一滞。 不过,向来被门中弟子灌输‘小师叔是个大土豪’观念的紫云童子,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确认自己手中再也没用现成的适合嵌套的法器‘小件’后, 张果晃了晃宝鉴,让宝鉴正面对着自己照了照,一小撮心神被竭力拉入宝鉴空间; 其内是一大气恢弘的宫殿, 高台上有一面容与他七八分像的男子,正仰天长啸,“哈哈哈,本座今日苟道大成,当为不死不灭之永恒圣人,尊称‘苟圣’......” “砰!” 张果想都没想,指尖处流淌着一缕银白色光芒,先是入银芒击出,带着如同星辰陨灭般的破坏力击向他。 爆头! “小师叔......” 紫云童子刚想起自家掌教老爷交代的‘不可照正面’的警告示,结果便见小师叔又睁开眼,给了他一个‘放心,不妨事’的表情。 张果没管他,换了宝鉴反面,对着自己晃了晃。 立时,他的一小撮心神又被拉入到宝鉴反面空间内, 只见其内到处阴风阵阵,鬼吼连连,一队队的巡逻阴兵在巡逻,一看见张果的身形,便扑杀过来。 ‘又是送菜的!’ 张果右手前探,幻化出一只云雾大手,一把便将这些阴兵捏爆。 继而,他这一丝心神,如同被诸如了一股细小的清泉一般,十分清凉。 心神完全回归。 张果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宝鉴正面可通过击杀阴兵淬炼增强元神之力,反面可引动修士内心欲望,明白自身弱点,若渡过则有助于提高心性,若不过则易引发心魔。 倒是一件不错的辅助修行的宝贝, “紫云童儿,你可愿在水云峰住下?” 看着这件宝贝的份上,陆坤的态度很和煦,如同邻家小哥哥一样温暖。 紫云童子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躬身拜道,“愿意的愿意的,愿为小师叔赴汤蹈火!” “唔,这倒不用。” 张果手上现出一只短笛,贴近嘴唇轻轻一吹,一道大汉便如同一尊巨石般砸落在地面,惊奇一阵尘埃; 他有着锃亮的秃头,两眉浓密,满脸大胡子,面色憨厚,大腿粗的胳膊环抱阴阳,单膝跪地,“守山大神熊初墨,愿为山主赴汤蹈火!” 第二十六章 【风月宝鉴】 水云峰上一时陷入死寂。 一阵微风吹过,小诺儿与紫云童子齐齐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小诺儿,樱桃小嘴张成了o形,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在山上住了好几年了,自认为对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了若指掌。 可...可这个英武得过分的秃子,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师父请的这位守山大神是个样子货,除了长得吓人,一无所长; 不过,刚才那一闪而逝的雄浑气息是怎么回事? 归道境! 这个修为,在善渊观妥妥的核心长老层次,甚至统领一峰, 可偏偏这个秃头,在给自家守山,天天就知道砍树榨汁...... 张果冲着自家的守山大神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来回话,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边上的小胖子道: “紫云童儿,你刚才可是说要为我赴汤蹈火?” “额,”紫云童子语塞,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冒。 他最担心小师叔让他和这壮得过分的秃子来一场‘赴汤蹈火名额角逐赛’。 看着小师叔似笑非笑的神情,紫云童子忙不迭讪笑道: “小师叔您开玩笑了。 你您看我这细皮嫩肉的,端茶倒水倒是凑合,赴汤蹈火嘛......”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如同蚊蝇声微弱。 “端茶倒水?这倒是不必。” 张果摆摆手朗笑道,“往后,你便和熊道友共事吧。” 开玩笑,端茶倒水的活儿有美女纸片人呢,哪用得着这长得跟熊孩子似的小胖子; 再者说了,每次上荡云峰金顶大殿,总是发现紫云童子在偷懒睡觉。 与其让他在跟前伺候,还不如把他安排到熊初墨那里,让熊初墨帮着监督他干活。 “啊?” 紫云童子有些傻眼,面上适时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扭扭捏捏道,“小师叔,我...能不能不砍树?” 说着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小胖手,白白嫩嫩的,怎么也不像能干粗活的人呐。 要是能跟以前在掌教老爷身边一样,只做些端茶倒水、洒扫庭除的工作,偶尔躲躲懒的话,那该多好。 “可以。” 张果大气挥手,手上拂尘对着他的额头虚点了一下,“往后榨汁的工作便交给你吧,从此以后,你便是水云峰上新一任榨汁机。” 说完,侧了侧身,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看向熊初墨,指着苦着脸的紫云童子交代道, “从今往后,你便将榨汁的工作交给他,只需时常监督就好,专心做好守山砍树的工作。” “是!” 熊初墨摸了摸自己锃亮的秃头,憨憨一笑,旋即一个抱拳回道。 说完,没等紫云童子反应过来,便不由分说的提着他的衣领,冲天而起。 “呵呵......额,” 在一边暗暗偷笑的小诺儿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正被死亡凝视。 “随我来。” 张果飘身回到草庐。 “师父~~” 师徒二人刚回到草庐坐下,小诺儿先是娇滴滴的喊了一句,而后便低眉顺眼道,“徒儿知错了。” 张果点点头,嘴唇轻动,手中拂尘作势要如鸡毛掸子般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说说看,错在哪儿了? 今日若不是恰好为师出关,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没...没那么玄乎~”小诺儿有些心虚道,“我当时只是被引动了心魔,并非陷入心魔圈套...... 算了,我摊牌了! 待会儿我就抄稳字经五百遍,这总行了吧?” “一千遍。” 张果摇摇头,把她说的数翻了一番,“你修行过快,心境修为有些跟不上了,多如炼心阵历练才是。” “记住,道行才是根本,切莫舍本逐末!” 自己这徒弟上山还不到五年,已经从炼气二层,修到了炼气八层,这个速度,堪称坐火箭! 在洪荒世界,修行速度快固然是好事,但若是道行增长跟不上,便很容易遭受心魔侵袭。 修行越往后,突破境界需要耗费的时间越多, 若是不能把根基打牢固,一味求快,那是自毁长城之举! 为何有那么多仙人转世重修? 还不是修到一定境界后,历经无尽岁月,依旧难有尺寸进展而做出的无奈选择。 只有舍了仙躯,转世重修,才有机会在仙路上走得更远; 要不然,只能在寿元枯竭时,无奈兵解,连轮回的机会也不再有。 “知道了。”小诺儿乖乖退了出去,身形袅袅娜娜。 张果看着她的背景,略微有那么一瞬失伸,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已经是半大姑娘了啊。” 身形一晃,侧躺在云榻上,张果拿出那面古朴铜镜研究起来。 而其身旁,则多了两道姿容靓丽、身材婀娜多姿的少女, 一者为他捶腿,一者为他捏肩; 此二者,表情虽略显木讷,但手上动作却如历经千百次演练般行云流水,给人美与力的愉悦享受。 ‘可惜了,只是纸人,有点凉......’ 张果小声嘀咕了一句,心神便沉入宝鉴之中。 目前为止,他已基本探索清楚了这面宝鉴的功用,可以用一个字概括:幻。 无论是正面的勾动人心欲望、从而洗炼心性;还是背面的打怪升级,都逃不过一个‘幻’字。 不过, 正面的引动心底欲望好理解,无非就是高深的炼器手段加上合适幻阵; 那反面的阴兵骷髅,又是打哪儿来的? 张果神识化出一根麻绳,绕着几个阴兵骷髅一缠,便将它们捆住,摔倒在地。 元神小人飘身上前,细细查看。 良久,他总算是看出点端倪:原来这些阴兵骷髅,竟然是阴魂附着在宝鉴内部, 只要法器不损毁,哪怕再是如何攻击它们,也只能将它们打散,而不能令它们消亡。 而且,一旦挣脱不出正面的欲望幻境,那部分的元神,便会进入背面形成超出预定阴兵骷髅之外的个体。 若是将这些个体打杀,便能借此缓慢的增强自身元神。 这种思路...... 怎么听着跟西方教宣扬的极乐世界有那么点相似...... 不敢继续往下深想。 若是心志不坚之人照了正面殒命,破碎元神魂魄就会进入背面,成为下一个照反面的历练者的养料。 这件法器太邪门了! 罢了,法器无关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 大不了以后反面只照大奸大恶、业力深重之人。 如此,自身应该不会遭受太大因果业力反噬才对。 “对了,这宝鉴还没个名字,” 张果摸着下巴略一思索,觉得这么诡异的法器,不应起个太凶恶的名字。 ‘如此,便唤作风月宝鉴吧。’ 不过,起了这个名字之后,他有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如何说不上来,就是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第二十七章 【气诀】 良久,张果禁不住一手抚额,“我说这股熟悉感是打哪儿来的,原来是那个故事。” 他努力在自己尘封的记忆里查找了许久, 总算是想起了些许与风月宝鉴相关之事。 ‘莫非,这件东西真个就是故事里的那件?” 张果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旋即又摇摇头。 罢了,暂且不去想它。 若是并非那件,岂不是自寻烦恼? 若当真是...... 这件事情牵扯到圣人,他这种小虾米,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将脑海中的杂念祛除,张果自云榻上长身而起,挥手间将两具纸人女婢收入百宝囊中, 来回踱步,认真的做着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缜密的修行规划。 证道地仙倒是不必心急,已经斩道八次的他,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引动天劫, 但若想铸就完美道基,便须得完成九次斩道方可。 自古长生非易事, 后天生灵若是不能完成七次斩道,几乎在仙路的第一个阶段,便失去了证道金仙的资格。 仙道修行,玄之又玄, 证地仙之位,寿达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之数; 地仙再进一步,号称天仙,可与天同寿,与日月同庚; 天仙若是能再进一步,则是证道先天祖炁,万灾不加身,是为不朽金仙,有大神通、大威能。 金仙之后,若是三清圣人门下,可入真流,多为大罗金仙;若是非圣人教派,则为散数,多为太乙金仙。 大罗与太乙是两重流派,而非两重境界。 大罗者,大为广,已指无量。罗为网,意指包罗。大罗无量,大罗金仙,即是包容诸有。 太乙,又称太一、泰一,是为执道仙人、太乙金仙。 张果师承阐教别支善渊观,更是与那位身骑梅花鹿的大仙结缘,想来,日后要证大罗,而非太乙。 当然,他距离那般境界,还差十万八千里不止。 回归眼下, 对于第九次斩道,张果目前还没有任何头绪。 据他推测,可能是欠了一丝机缘。 所以,目前而言,相对要紧的大体上只有两件事: 一是努力提升小诺儿的斗战能力,好让其赢下七宗大比,完成对掌教师兄的承诺; 二则是寻找宝材,提升风月宝鉴的威能,让自身在成仙后拥有一件拿得出手的仙器,不至于成为像掌教师兄那样的地仙境界的垫底货色。 工欲善其事必仙利其器。 仙人交手,除了比神通法力之外,更多的是比谁的宝贝更玄妙,更厉害。 换句话说,即便是至游真人这等地仙小萌新, 若是手中有一件威力绝伦、愿意听使唤的后天灵宝, 不说轻易将积年地仙老怪打翻在地,也不差多少了。 至于先天灵宝...... 呵呵。 这等重宝若是落入地仙天仙之流的修士手中, 不等杀敌,自身就得先殒命,实乃惹祸根源。 张果手中倒是还有两件仙器,但很不实用,让他时常苦恼。 一件梭子仙器,一件海螺仙器,都不是什么实用的宝贝。 如果说海螺仙器不分敌我,音波可造成群体伤害,容易沾染因果业力,稍微有点坑之外,那梭子仙器,就让人一言难尽了。 唯一功用便是织布,可以用蛛丝织出层层叠叠的美丽如云彩的织锦,能够随着时间和季节的不同而变换它们的颜色。 这简直就是鸡肋好吧。 难道他堂堂善渊观小师叔,还缺漂亮衣服穿不成? 也不知道是哪个仙人这般无聊,竟炼制这等鸡肋仙器。 至于调教徒弟,这倒不急。 小诺儿上山短短几年时间,修为就连飙了好几级,跟坐火箭一样, 现在若是不及时沉淀,容易造成根基虚浮,把仙道路子走窄。 故而,尽早寻齐材料,将这风月宝鉴重炼,便成看了当下的头等大事。 目前的风月宝鉴,对付厉害点的归道境修士,都有些力有未逮,更遑论日后与其他仙人手中利器争锋。 不过,能够炼制仙器的材料都不是什么普通货色,想要寻找,也绝非一日之功。 当下,还是抓紧时间悟道才是。 寻找材料的任务,还是交由傀儡马甲们去办比较合适。 张果略一思忖,将草庐周围百丈的阵法打开, 分别有正反四象阵、五行八卦阵、奇门八卦阵、九宫八卦阵、七星八卦阵、颠倒奇门阵、迷天混沌大阵等,以遮蔽气息与防御为主。 待得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 张果面带微笑的搬了张摇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远处的山林、近处的水景,双眼微眯,轻轻晃椅: 小诺儿正在炼心阵中努力攀登问心阶,煞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双目炯炯,神情专注; 熊初墨伸手往腰间一抹,一柄巨斧落手中,挥动斧头砍树,随即巨树咔咔两声倒地,边上紫云童子苦着脸上前,撅着屁股,撸起袖子扒树皮; 青鸟如浮光掠影般飞扑而下,衔起一条肥美的灵鲟,如投标般扔入鱼篓中,留待今夜做晚餐; 柳树下的血茧红光阵阵,血气磅礴,发出一阵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跳出围栏的八锦鸡飞上枝头,来了一个金鸡独立的站姿,大红鸡冠潇洒的一摆,两只翅膀扇起,迎着太阳仰天长鸣,发出长鸣一声:“咯咯咯——” 闭目,张果轻吟起《气诀》的引气口诀,不多时便陷入了似醒似睡的悟道之境。 《气诀》的篇幅很短,通篇下来不到三百字,却神妙异常。 他的嘴唇微微开阖,灵气便抢着朝他涌去; 不多时,一朵生有九瓣的青色莲花在他的胸口处飘了出来,草庐内盈盈青光流转。 这莲花冰清玉洁,其上道韵流转,看似随时可能随风消逝,却有一股韧性在。 这朵青色莲花像是一个引子一般,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青色莲花自张果身周各处飘出,环绕在他的身周,调皮的相互碰触。 而张果气息也越来越缥缈出尘,眯着的双眼,流露出少许恬静。 对他而言,修行是一种享受,就如同刷数学题一样,从不知疲惫。 第二十八章 【安排上了......】 张果在草庐中潜修悟道,吞吐灵气,实力提高了一点点,道行也增多了一点点,面面能多打之前的十分之一个自己。 挥手出去多余的阵法,缓步出了草庐, 眺望不远处的山谷,谷中二三药圃,泉眼清澈,灵芝仙草摇曳,散发着氤氲的药香,稍微闻一闻,便觉得心旷神怡。 这时,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师父,您的修为又精进了。” 一个身着水蓝色衣裙的十三岁少女站在一旁,阳光洒下,如同给她披上了满身光辉,杏核般的双眼,波光流转如星辰闪烁。 话语里有着兴奋、艳羡、惊叹、遗憾,不一而足。 张果淡然一笑道,“确实如此,为师前日突破至返虚三层巅峰大圆满,初窥三层大圆满一转境界。” 诺儿先是怔了一下, 而后一口老槽卡在喉咙,有些不吐不快, 整张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就连行礼的动作都僵住了。 返虚三层就三层哪还有那么多重境界, 还返虚三层巅峰大圆满,初窥返虚三层大圆满一转境界,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还当自己还是没见过世面小女孩么?! 张果语重心长道,“你切莫不信,修行一道,重重关隘,艰难险阻,须得将各个境界修行圆满,才能在仙道一途走得更长远。 你之前独自摸索,急于求成,修行过于粗糙, 只是简简单单的在原有‘地基’上叠‘砖头’,大厦将倾已不远矣。” 小诺儿想起之前心魔侵蚀之事,心下凛然,也顾不上思考自己师父是不是在忽悠自己了,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不将炼气境界修至圆满,绝不突破!” 张果欣慰的点点头道:“明白就好,你继续去闯炼心阵问心阶吧。” 说着,张果招来一朵云彩,带着徒弟立了上去,飘往东南角炼心大阵覆盖的区域。 少顷,两人落地; 没等小诺儿开口,张果便自袖子取出三五阵盘, 按照九宫八卦排位,分别融入原有阵法之中,形成嵌套组合阵法。 良久。 张果微微颔首,拍拍手,很是满意道,“这下子炼心阵总算是不那么粗糙了。” 这是船新的版本,也可以称呼为炼心阵2.0, 跟以外的以简单的功名利禄美色为诱的幻境比起来,这次的可就名副其实多了,堪称生死时速,仙生大逃亡。 小诺儿双肩微颤,“师父,你这...... 真的只是幻阵吗?” 她此刻甚至觉得自己的师父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自然。” 张果淡淡道,“幻境若是不能还原真实,那便无一用处。” “那,师父,我能不能......” “自然不能!” 张果瞥了她一眼,眸中似是有灰白气流氤氲流转,淡淡道,“何为仙,即为天难葬,地难灭,长生无量,道果不朽。” 小诺儿懵懵懂懂的便向着大阵走去, 其内云雾重重,变化多端,上雷下火,寒冰如剑,黑沙漫天,内藏混沌,中藏天地厉气,凶险非常。 将徒弟送入2.0版本的炼心阵内后, 张果手端拂尘,足下运气, 刚欲飘身回丹房,瞧瞧风月宝鉴重铸流程走到哪一步, 便听得耳边急促的声音响起: “道友且莫忙着闭关,快来看看你家的驴子!” 这是柳神在你传音,即便相隔三里开外,亦如同在耳畔细语。 张果略一沉吟,也懒得驾云慢悠悠赶过去, 认准方向,一步跨出, 已然是到了灵湖边。 略一拱手道,“柳神,可是这驴子的进化历程要完成了?” 柳絮飘飞,巨大的枝干上露出一张老脸,面色慈祥, 若无脑后绿色头发飘舞,稍微有那么点有碍观瞻的话,称一句仙风道骨,道一句有道真修,也并无不可。 “嗯。” 沧桑的声音像是许久不曾说话,有些不适应,轻嗯了一声,便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它的进化有些神异,与老夫先前所想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张果来了兴致,双目炯炯,面色认真道。 这驴子,连那位身骑梅花鹿的大仙都直言有造化,定然不简单。 若不然,这驴子跟了他那么多年,坑了他那么多灵芝仙草,早被他宰了做驴肉火烧,或是做一锅驴肉煲,将那半只仙桃给炼出来。 “待会儿它便要苏醒了,怕不是什么凡物,你须得做好准备,老夫......怕降它不住。” 柳神苍老的面色浮现出一抹无奈。 妖植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 若是化形还好,只需将本体藏好,不被人发现,自身便能到处云游; 若是未化形,只能保持本体原形,无法离开, 若是遇上不怀好意的修士,顷刻间便命丧黄泉,也并非不可能。 张果手上顿了顿,嘴巴微张,惊诧道,“莫非,它还能一飞冲天不成?” 这株柳树妖,虽说实力有点水,但修行日久,法力深厚, 应该不至于拿不下一头驴子才对。 若真是这般,数千年岁月,岂不是都修到狗肚子身上去了? 按照它之前所说,这驴子绝计是没有机会一步登天,成就地仙才对。 毕竟......那桃他也吃了半个,也没见有什么反应; 药力早就被它运转《气诀》,搬运到身体的每一寸地方。 “这驴子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就此成仙的,” 柳神缓了缓,有些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道友,你莫非没注意过你家驴子项下的铃铛?” “嗯?” 张果端着拂尘的手再次一顿,运转双目,紫光大放,两道毫光穿透血茧,看向其项下位置: “这......这驴子哪来的仙器?” 他有些懵,同时也有些气急,心中默念《清净经》,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 这铃铛他自然知晓。 这是自己四岁的时候给驴子戴上去,只为听个声响声乐呵,怎么好无缘无故的就变成仙器了? 难道...... 张果瞳孔暗暗一缩,记忆缓缓倒放, 貌似,老神仙曾抚过这铃铛...... 妥了! 老神仙不仅把自己安排妥当,就是自己驴子,也安排上了。 不过,这种手段...... 若是障眼法,单纯的将凡俗铃铛掉包换成仙器也就算了; 若是轻轻一抚,便将铁石所炼的铃铛化为仙器,那可真是太恐怖了。 这完全不是什么‘点石成金’可以说得通的了。 张果心神一阵激动,来回踱步,“大罗、大罗,当真有这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么?” 第二十九章 【吾命休矣......】 张果脑袋宕机了一下。 ‘到底是大罗金仙都有一手化物为仙器的手段, 还是那位身骑梅花鹿的老神仙独有?’ 思虑良久,依旧是一无所获。 终归是他的见识还太少。 作为初涉修行界的小萌新,接触到的大多都是一些底层人物,了不起也就是一些地仙。 洪荒水太深,了解得越多,越是心颤。 凡人如蝼蚁,地仙了不起也就是个头大点的蝼蚁,天仙勉强算是小高手,金仙可以抖一抖...... 至于太乙与大罗,这个层次已经有资格作为天地大势中的重要棋子,修为背景皆是顶尖的太乙大罗境界人物,甚至有资格作为观棋之人。 小小善渊观,连天仙都未出过一位...不对,或许创派祖师有可能已证得天仙果位。 ‘唔,暂时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吧。’ 张果定了定心神,自身连地仙境界都未跨过去,想太多也无用, 旋即又看向了那血茧,眉头微蹙; 暗忖道,‘血脉返祖,多半会有异象’, 他不想被山门的长老们关注到这里,平白惹出事端,难以解释。 “柳神,你先帮我看着,我再做几重准备。” 话落,大把大把的布阵材料如同涓涓细流般自他的宽袖中飞出。 张果也懒得布置大型阵法禁制,只是在最外层使了一层障眼法,让得这一片区域变得普通,不那么显眼; 与此同时,又在内一层布置一个云雾阵法,避免山上的灵禽走兽误闯进入,最终又布置了一个天罗地网大阵,防止自家的驴子抽疯...... 待得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张果返回湖边; 想了想,给自己换上了一身星辰仙鹤道袍,着上了一双山河云靴。 驴子进化之后,多半会更添几分英武,自己身为主人,自然也得注意形象。 略一沉吟,张果又自百宝囊中取出一顶玉清如意冠,戴在顶上,手上执着一鎏金拂尘, 立时,整个人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便如同站在这片小天地的中心,随时都有可能乘风御剑,冲天而起一般。 这是一种非同一般的帅气。 道门有三种冠饰,分别为太清鱼尾冠、玉清如意冠、上清莲花冠。 善渊观虽从未对弟子门人的观饰有过明确规定,但一向有选择困难症的张果,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戴上了玉清如意冠。 屁股不能坐歪了。 立场决定态度,对错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他十分清楚,甭管愿不愿意,在他与老神仙结缘的那一刻,就被打上了阐教的印记; 再加上后来拜入作为阐教别支的善渊观...... 这妥妥的阐教门人。 尽管,阐教大佬们可能未必把他当回事,老神仙当初可能也只是随性施为...... ‘看来有空得去供奉堂拜拜,多烧几柱高香。’ 张果对自身的新形象很满意,暗暗下定决心。 甭管有用没用,多在祖师爷他们面前露露脸,让大佬们对他稍微有那么丁点印象,总不会错。 他不介意当棋子,最怕成为无用的弃子。 萌新要有萌新的觉悟。 先苟着,苟到最后应有尽有,若不然小命丢了,万事皆休。 正值此时,原本安安静静的血茧,陡然响起了咚咚咚的心脏跳动声,如同凡俗军队在行军打仗一般,铿锵之声不绝; 渐渐地,声音熄了下去, 饱满的血茧表面,氤氲着一层淡淡的红光,不断向外扩散。 待得红光触及云雾大阵的边缘,又如同触及热汤一样,迅速回卷,收拢进血茧内。 ‘这是自家驴子在用新生的神识探查‘新世界’?’张果微笑着静静等待。 他有些期待自家驴子能进化成到什么程度。 之前的驴子,顶多算是一般的后天灵兽,断然是没有神识这种东西的。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本饱满的血茧不断膨胀,似是迫于内部压力,发出‘啵’的一声,如同气泡被银针刺破一般; 整个血茧迅速干瘪下去,如同一块干枯的老皮,失去了大部分的神性,缓慢的贴合进那驴子的整个身体里。 这个过程很是缓慢,那干枯老皮似的血茧皮衣,一寸寸的融入驴子的身体里。 张果仔细观察自家驴子的变化。 只见其形体远比之前小了许多,但却更添了几分精悍; 一身毛发如同流动的黑色波浪,毛发之下的皮肤,似是有一朵朵梅花印记在闪烁,淡金色的阳光洒下,更添了几分贵气, 肚子下面有几片白毛,像是可以绣上的云彩, 两只耳朵竖着,偶尔一抖一抖的,眼睛微眯如同陷入睡梦状态之中, 前右腿长着的碗口大的黑疤,颜色在缓缓变浅,其腹下,一血色长鞭狰狞...... 张果抬手抚额。 自家这不正经的驴子哦。 他就知道自家这二货驴子不是什么好玩意! 自打他记事起,别人家的驴子,都是“拉车负重性温和,吃苦能劳话少说,推磨蒙眼隔世事,低头走路任吆喝”, 可自家的驴子呢? 用懒来形容它,都算是抬举它了。 简直比他本人还宅还苟,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 药圃里的灵药,除了供他的傀儡马甲996炼丹,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被这驴子祸祸掉了。 噹-- 噹-- 原本微眯着眼的驴子双眼陡然一睁,面上活灵活现的流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神色, 蹄下踩着祥云,身子化作一道金光,脖子下挂着的铃铛响个不停...... 早已做好准备随时舞动柳絮,化作长鞭将驴子困住的柳神,一时间神情恍惚,怔在当场。 “哈哈哈,驴老爷我自由啦!” 吊儿郎当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兴奋,在霎时间传遍整个山峰, 但下一瞬便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膀大腰圆,面若煞神的胡子大汉,如同门神一样立在大阵边沿,高举的巨斧凝聚着无边煞气,随时准备立劈而下。 “哇呀呀!” 驴子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四蹄疾速停下,顺带着骨拐了个弯,如同一道银弧折向另一个方向。 没等它心神放松,便见一老道长身立在前头,右手执着灰白色拂尘,左手托着一尊燃着熊熊烈焰丹鼎。 ‘是丹房那老头,惹不起惹不起,换个方向溜~’ 驴子十分从心,顺势折向第三个方向, 抬头便见两童子模样的人儿站在一朵七彩云朵上,白白胖胖的男童,抡着一柄比他整个身子还大上好几倍的大锤,尖端凝聚着恐怖雷霆。 紫云童子也算是被熊初墨调教出几分本事。 男童身旁,立着一身着水蓝色长裙,面色古灵精怪的少女。 她的眉心似是有一点深蓝色光辉,衣袂飘飘,气息纯净,让人看了平添三分好感......就是她手上执着的那柄透着杀机的湛蓝色利剑让人心下悚然。 驴子刚想折返,便见一身着星辰仙鹤道袍,脚踏山河云靴的青年道人缓缓落下,手里执着的一柄大剪刀在比划,面带揶揄之色。 驴子浑身颤了颤,明明烈日高悬,却入坠冰窖,仰天长啸:“吾命休矣!” 话刚说完,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第三十章 【师父的小秘密......】 水云峰,一场灵雨过后,群山都变成了青黛色。 熊初墨还是去继续他的巡山砍树大业,那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 小诺儿则与紫云童子合力将驴子往峰上拖,最终将其五花大绑的绑在树干上。 “小师叔,您吩咐我们的事儿办妥了!” 紫云童子抹了抹脸上的污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拱了拱手,笑嘻嘻的讨赏。 这些日子跟着熊初墨混,他很是长了不少本事。 别看他长得白白胖胖,成天睡懒觉, 但这些天下来,袖中藏着的肱二头肌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松松垮垮,而是变得十分结实。 尽管一手御器飞行术法依旧使得稀烂,却也不影响他化神高阶的修为本质,法力力量皆是不俗。 ‘小师叔会给我什么宝贝呢?’ 紫云童子嘴角都快咧到嘴后槽了,心里似是有只小鹿在乱撞: 如果跟七彩祥云一样就好了, 又软和又舒服,每天都可以睡在云朵里。 当然,若是有惊喜那就更好了...... 张果略一思忖,觉得往后可能还需要用到这小子,现在还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于是,他将右手伸进袖中,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石头,开口忽悠道: “紫云童儿,你且看看此物如何?” 他轻捻着那块石头,迎着彩虹升起的方向呈放, 只见那鸽子蛋大小的石头,如同一块散发着盈盈光辉的宝玉般,清澈澄净,似是琥珀、似是明珠。 他的表情很淡定,似是胸有成竹,笃定此物能令紫云童子满意。 当然,若是不满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果自然会用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能屈能伸。 鲁迅说过,太挑剔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好漂亮的物什,若是雕成玉佩,定是贵气十足之物!” 那鸽子蛋似的石头旋转着落入紫云童子手中。 出乎意料的,紫云童子竟真的十分满意, 大大的眼睛简直看得直了,两腮的婴儿肥颤了颤, 转过头喜得惊叫连连,“小师叔,此物当真予我了?” 边上的小诺儿别过脸忍住嬉笑,咬着嘴唇给绑着驴子的绳子多打上了好几个死结。 ‘紫衣小胖子果然是个活宝’ 虽然人蠢笨了些,也过于爱睡懒觉了一些,但总归还是有优点的,比如,为人特逗,纯活宝一枚。 “虽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神异玉石可遇而不可求。但你小师叔我怎么说也是一峰之主,送出的左右不过一方石料,哪有反悔之理?” 张果义正言辞地道了句:“我张某人为人处世一向阔绰大方,从不扣扣索索,这点你该晓得才对。” 紫云童子点头如捣蒜,忙行了个拜谢礼,“晓得晓得。” 小师叔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豪气! ‘看来日后该多巴结着小师叔才是’。 紫云童子握紧手中的石料,内心暗忖道。 “行了,你且去帮着熊道友榨汁吧” 张果微微一笑,指着西南方向的那片密林道,“方才我见熊道友又伐了几株数十载年岁的灵木,你且去帮衬一二。” 面上客气,实则内心的想法是: 赶紧给老子扒树皮榨数汁去,否则老子喊熊初墨揍你丫的! 张果转身看了看被两个小家伙被绑得有些辣眼睛的驴子,眉头狠狠跳了好几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终是迈步,准备回草庐寻些必要的工具来。 然而他刚走两步,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一双满是幽怨的眸子在他的身周如影随形...... “师父~~你就不安排安排我吗?” 张果只觉得背后寒风阵阵,手上顿了顿,保持淡漠的神情,并未转身,“你有何事?” “师父,你就不送我礼物么?” 张果扭头沉声道,“待得你突破至化神期,为师自会送你一件厉害法器,如今切莫好高骛远。” 小诺儿暗暗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自家师父又在装蒜。’ 明明懂得那般多...... 她洒扫的时候,可是发现师父榻下藏了好多姿色上等的美女画作呢,纸篓里总会莫名其妙的多些揉成团的纸团...... 她自认为刺探到了师父的小秘密。 张果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想了想,抬手对着她的眉心点了点,将一式神通的口诀引渡给她。 片刻后。 张果长舒了口气,“此为落星指,远攻类小神通,易学难精,若是练至大成,可在三千里外横击敌手。” 学生调皮不听话怎么办?多半是作业少了。 这式小神通与遁术组合使用,堪称绝配。 遇上弱一点的对手,几千里外就能将其毙命,避免了其身上携带的杀伤力巨大的宝贝或同归于尽式的翻盘手段。 别的不说,先远远戳他一身窟窿,将潜在威胁降到最低后,再将其挫骨扬灰,稳健系数大增。 遇上实力强大的对手也无碍,对方在追逐途中,还得受落星指骚扰,飞行速度必然有所滞碍,自身逃命几率又大大增加了几分。 把徒弟打发去苦修神通,张果脑筋动了动,寻来了一大堆东西: 手铐、脚镣、皮鞭、蜡烛、钢管、银针等等...... 而后翻身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顺带着认真研究起这新到手的铃铛。 ‘一件灵魂攻击类仙器’ 张果眉头微皱。 他记得阐教中玉虚十二仙人之一广成子的一件宝贝,便被称为落魂钟,亦称落魄钟。 后传于弟子殷郊使用来伐纣护身。 那宝物摇晃可令敌人魂不附体,失魂落魄,从此昏倒不省人事。 不过,类似这等攻击灵魂的宝物,也很容易受到克制。 殷郊反水攻打西周时,也曾用落魄钟摇昏黄飞虎与黄天化父子,但唯独对哪吒无效,且被哪吒用金砖打得霞光万道。 自己的傀儡马甲在外行走倒是不必担心遭受这等灵魂攻击类的宝物暗算, 倒是本体...... ‘算了,在想到万全之策前,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张果叹了口气,旋即看向被绑在树干装死的驴子,旋即抬手从面前的石板摄来一根黝黑色长鞭, 随手一挥,便发出炸裂虚空的啪啪声,“你若再装死,莫怪我先调教你一番,再做一锅驴肉火烧......” 第三十一章 【铁骨铮铮驴得水】 ‘面粉三百克、温水两百毫升、茶油两瓷勺,盐少许、红尖椒三个、青椒三个......’ 张果自百宝囊中取出一把锋锐菜刀, 一边在驴子前腿位置比划,一边念念有词的将做‘驴肉火烧’需要用到的调料准备好。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龙肉他暂时吃不着,驴肉这不就有现成的么? 张果手执菜刀,刀背在自家驴子前腿位置拍了拍,旋即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凡俗驴肉肉质尚且红嫩,口感劲道,比牛肉细致,没有猪肉的肥腻,也没有羊肉的膻味,更遑论自家养的这头觉醒了血脉的神驴。 驴子的脸绷得紧紧的,长长的眼睫毛一直打颤,就是不敢睁开眼。 它在赌,赌这小子只是在吓唬它: ‘不怕不怕,我驴大爷是有大气运的,绝不对就这么栽在这个无良主人手上’ ‘可是那么多年你都没能逃出他的魔爪......’ ‘胡说,我才不怕这个两脚兽,我可是铁骨铮铮的驴汉子,将来要上很多很多神骏母驴的驴中英雄’ ‘可是它说要骟了你......’ ‘不会的,只要我够废物,就没人能利用我。 等他发现我一无是处的时候,一定会把我放归山林的......’ ‘可是,万一它杀了你吃肉怎么办?’ 驴子脑袋中各种杂念纠缠,如同有两只小驴子在吵架一般,谁也没能说服谁。 ‘前腿今天先做个驴肉火烧,后腿先冰冻起来,留着改天做份驴肉煲,去头、屁股不要......’ 张果绕着驴子转了一群,时不时的在它身上拍打一下,驴子被吓得浑身一颤一颤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几乎跳将起来,用刀背狠狠的拍了一下驴子的臀部,摇摇头道,“太肥了,还得费功夫熬油。” 驴子吃痛,心里骂娘,两排牙齿紧咬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小样,今天驴大爷就让你瞧瞧什么叫铁骨铮铮!’ 张果有些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之前见着他立马三步倒退的怂驴,还有这么不屈的一面。 他下意识做出一个抚须思考的动作,临了才察觉到这具傀儡马甲是个青年人,没有半根须发。 咳咳,其他马甲在外边扮老头扮习惯了。 “你当真不从?” 张果直接把刀架在它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则揪着它脖颈处如同用了飘然般丝滑的毛发。 驴子疼得眼泪直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用不太标准的话回道:“神驴一族永不为奴!” 张果一愣,下意识问道,“包吃包住也不行?” 对于驴子会说话,他一点都不出奇。 一般妖兽晋升化神阶就能炼化喉间横骨,口吐人言, 更何况这驴子早在完成血脉返祖的那一刻,便获得了归道境界实力。 ‘神驴不接受任何谈判!’驴子被揪得吃痛,声音里带着无限悲怆。 ‘驴祖宗啊,你的后代没有给你丢驴,我一定会接过振兴驴族的重任!’ ‘三界六道也该留下神驴一族的传说,绝不能让牛头族、马面族专美!’ “那好吧,” 张果嘴角抽了抽,一摊手,手上出现了一把金色的大剪刀,朝着驴子的腹部晃了晃。 显然,这是他出于恶趣味做出来的仿品。 真正的金蛟剪,无疑是一件杀伐利器,堪称封神大劫中的杀伤力第二的宝物; 乃是蛟龙所化,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 起在空中挺折上下,头交头如剪,尾绞尾如股, 纵然是得道神仙,一个不慎也会被绞成两段。 “你...你想要做什么?” 驴子心神俱震,两条后腿抖若筛糠,关键部位更是猛然一缩。 张果眨眨眼,晃了晃剪刀,“自然是给你去势。 你既舍生取义,小道自当成人之美。 你这鹿鞭......” 张果微微沉吟,略一拱手道: “贫道有一道友,近来神思倦怠, 若是用此大补之物泡酒,当可与他补上一补。 故而,还请驴道友割爱!” 天地可鉴,他绝对用不到此物。 主要是修行界的修行之法五花八门, 一些嗜好阴阳双休的男修士,时常男女双休以致气虚体乏, 又苦于没有大补之物,修行进度经常受滞; 这等灵物入了酒,再让傀儡马甲拿出去好生操作一番出售,定可卖个好价钱。 销售所得,供应水云峰数百大阵运转一甲子是不成问题的。 张果注视着驴子水汪汪的眼眸,在它的眼底看到了猛烈的恐惧与躲闪...... 这头蠢驴子....... “既然驴道友没有异议,那小道这便操刀了。” 说着,张果上前半步,就要动手割鞭。 驴子长长的脸上浮现无数惊恐之色,陡然深吸了口气, 额间浮现一道复杂诡异的血印,身上气息陡然下挫,几乎要跌出归道境。 张果面色肃然,背在身后的左手,随着准备将水云峰的数百道阵法启动。 他有信心,只要困阵杀阵全部启动,即便是地仙中的佼佼者来了,也休想全须全尾的走出去。 如果是至游真人那种地仙萌新中的水货......基本是十死无生。 驴子紧紧闭着眼,鼓起勇气喊道: “主人,您的爱驴对不起您! 我不该计较您以前对我的戏耍,恐吓、教育, 是驴儿的错,驴儿狼心狗肺,不该不听您的谆谆教诲! 驴子不该抢您的仙缘、不该啃食山上的灵草、不该追逐恐吓山上的其他灵兽..... 更不该偷偷跑到湖里洗澡,还往湖里撒尿......” 这片区域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张果:...... 感情你这蠢驴还背着我做了这么多恶事。 瞧着诡异血印缓缓飘来,又不像是又什么攻击力的样子, 张果抬手用拂尘在身前画了个太极图案,眉头微挑,“这是何物?” “血脉印记。” 张果点点头,脑海中回想起关于血脉印记的信息。 这是一种相当古老的契约之法,只有妖兽灵兽自愿可以献出,主人可以通过咒术,建立起主仆契约。 不过,该怎么咒? 祖安人那样咒么? 咳咳...玩笑玩笑,这个他还是略懂一二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驴子乖乖的立在张果身旁,对他的态度十分亲昵。 整个过程之所以耗时良久,倒不是咒术流程复杂,主要还是绳子死结太多,不好解。 张果一个飘身便侧坐在驴背上,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软和的毛发:“驴儿,你可有名字了?” 驴子轻晃脑袋,口吐人言,“还请老爷赐名~” “既如此,便唤作驴得水如何?圣人尚且言尚善若水。” 驴子嘴中轻喃,一个激灵,“谢老爷赐名!” 话语间,它的四足已腾起祥云,载着仙风道骨的张果,化作一道金光奔腾于山林之间。 第三十二章 【偶遇樵夫】 出了水云峰,张果传音驴得水,示意它稍稍放慢些脚程, 保持正常初入归道境灵兽的飞行速度即可,莫要太过张扬。 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张果双目微凝, 手上缓缓抚摸着大仙送给驴得水的那件尚未被它完全炼化的铃铛仙器。 ‘看不懂、看不穿、看不透。’ 心中微微一叹,终究还是是见识短浅了些。 即便这百年内想方设法的往七宗里塞马甲,汲取七大仙宗的藏书知识,却依旧匮乏得让他头疼。 七大仙宗虽各有背景靠山,传承的修行之法也算不差,但相较于洪荒各大雄霸一方的势力而言,委实是粗浅了些。 两者层次差了无数个阶位。 “老爷,可要飞高些?”驴得水偏了偏头,口吐人言,询问道。 这是它第一次如此痛快飞行,但求飞个酣畅淋漓。 张果理解它这些年的苦闷,点点头,轻嗯了一声,顺带着在驴得水宽大的背上立了起来, 双手背负身后,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将滔滔云海拨向两边。 自拜入善渊观以来,一心修行,倒是忘了好好看看这片天地。 俯仰天地之间, 九霄之上遍布无尽罡风、灭世雷霆, 脚下则是无尽云海,隐隐约约可见大川名山的山尖,苍松古木模糊不清。 元神识海中,仅差一点,便抓到斩却第九次道基的机缘。 “老爷,你可知那山为何?”驴得水带着几分得意,长长的驴脸上藏着促狭的笑意,笃定自己主人初出茅庐,不如自己身具驴祖传承懂得多。 张果抬首,举目远望,见得一座大山横亘天地,纵看如同擎天巨人支撑天地,横看如同蜿蜒盘旋在洪荒东东方世界的祖龙脉搏; 抬手卷起两道气浪,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它的后背,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憨货,若是再这般不知收敛,迟早会给自己招灾惹祸,还可能累及你家老爷我。那万山之祖,岂是你我这等凡俗之辈可以讨论的?” 单就是这么远远一望那山的外围,就不由得心神俱颤。 只见的其山脚山林苍翠欲滴,灵鹤飞舞,大日金乌万古不更,点点星辉璀璨不散,层层云海之中仙踪隐隐。 那山上住着何等的大神通,若逞口舌之能,犯了忌讳,便是善渊观创派祖师出面说和,也没有情面可讲。 驴得水点点头,意识到话题该就此打住, 故而打了个喷嚏,低头继续赶路, 时不时嘶鸣几声,以此纾解这些年来被困在水云峰的抑郁。 “在前边便寻个落脚处吧。” 张果轻拍得水的后背,示意它慢慢落下云头。 目光随之投下,俯仰山河,只见不远处的密林中,一位独臂樵夫砍柴,仅仅只是一斧一凿,一人环抱的巨大树木便被伐断。 只见其口中作歌曰:“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到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计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老爷?” 驴得水察觉到自己背上之人情绪明显有了变化。 ‘那樵夫有问题?’ 驴得水睁着驴眼睛,双目之中神光炯炯,就要探查樵夫的底细。 “得水万万不可行此莽撞之举。” 张果连忙制止它的小动作。 见得这樵夫,周身仙灵气息全无,仅余普通人的气血,惊得差点当即就要施展遁术离开。 但那首诗歌,却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内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乖乖了个隆的咚!贫道到底是怎么掺和进那么多的事情来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 按理说,自己虽然是未来天地大劫一小劫的八位气运之子之一,气运不差,但实际上他和其他六位仙人,不过就是打打酱油...... 真正的气运之中,不外乎就是那位纯阳祖! 感觉就想陪太子读书一样,戏份少得可怜。 可如今,这位不知深浅、不明身份的‘樵夫’却折节下交,主动和他牵扯上关系...... ‘唉~多事之秋啊!’ 他对这位‘樵夫’的身份没有丝毫兴趣,更不愿意过早的在大人物面前露面,破坏他一直苟着的修行计划。 心中感慨着,果然还是苟着最安全,一出门就容易招惹因果。 他从驴子背上下来,不单自己恭恭敬敬的行礼,还压着驴子一起口呼,“拜见前辈~” 由不得他不恭敬,没弄清楚这‘樵夫’的图谋之前,还是乖巧一些的好。 至于毁掉这具傀儡马甲...... 他无法确定自己做的那些掩藏手段能否瞒过这位仙人。 若是前脚刚启动傀儡自毁程序,后脚本体就被人从棺材里提出来,那得多尴尬? 樵夫微微点头,只是看向他的目光,有那么一丝惊疑,这份惊疑转瞬即逝,大笑道,“小道友,无需紧张,可否随老朽入寒舍一聚?” 说着,樵夫用斧子朝着虚空划出一道口子,当先迈步进去,向着他做了个请的收拾。 张果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笑脸相迎,“多谢前辈款待。” 这位大仙要把自己带往何处,究竟有何算计? 莫不是看上了贫道这具傀儡马甲的俊秀皮囊,要那行不可描述之事? 呸呸呸,大仙这等德厚流光、虚怀若谷这人,怎会行那奸邪之事! 念头转动间,张果已牵着驴子,稍一犹豫,还是一步跨进空间裂缝中。 “这里是?”张果面色微怔。 他敢肯定此地已不属于南神州地域, 南神州日月交替,四季分明, 岂会似这般,夕阳永不坠。 “此地为西神州,落日渊底。” 随着话语落下,樵夫的形象立时大变, 憨憨厚厚的面容逐渐变得柔和,孔武有力的身躯也变得枯瘦,手上端着一柄黑白两色的拂尘,身着一袭火红色道袍,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似的。 第三十二章 【夕阳下的奔跑】 张果眼角抽搐了一下,恭恭敬敬的再次行了一礼道,“不知大仙唤小道来此何事。” 余光扫描这位仙人,估算着他的实力。 雷劫气息尚未完全消除,应该是渡劫不久,根基未定......才怪! 特么有哪位地仙能一步从南神洲跨到西神州的? 明明是大佬,非要伪装成初入地仙的萌新! 真变态! 枯瘦老道并未作答,反而含笑道:“我见小友气息隐蔽,不知是何族出身?” “我在那密林伐树,自我对弈,已有千年,从未得遇一人,修道至今也不曾见过小道友这等无气无息之族!” 虽说自女娲造人成圣,血海冥河造阿修罗后,在大能群体中形成创造种族的热潮,各种奇怪生灵层出不穷,但无气无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闻言,张果略微有些尴尬。 现在这只是一具傀儡马甲,成分上可以归属于破铜烂铁,所属种族应该是钢铁侠一族,不需要餐霞炼气,自然无气无息。 至于樵夫老道所说的自我对弈......是左右手互搏么? 张果眨眨眼,一副无辜的表情,《敛息诀》模拟出一丝人族的气血,行礼道: “小道乃是人族修士,只是修行收敛气息之术,才让大仙错看。” 说着,额头还努力几滴热汗,努力表现得谦卑、恭谨、乖巧jpg。 想再多,真的是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樵夫老道眼中闪现了一丝明了,略一沉思,抚须笑道:“原来如此,那障目千层山,千年无一活物闯入,老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若有得罪,还请小道友勿怪,勿怪。” 张果嘴上连道不敢。 心中却在暗暗思忖。 这位大仙,貌似对我有所求? 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吗。 他首先想到的是杀人夺宝的剧情,旋即又立马推翻。 就凭大仙这等修为,自己身上的那件铃铛仙器,人家也不会看得上。 手里牵着的驴子,人家从头到尾都没看一眼。 至于其他的,自己身上,最珍贵的,除了贞操,啥也没有。 这从头到尾的铁疙瘩躯体,大仙想把他的贞操拿走,也无计可施啊! 再则,‘淳朴’大洪荒,怎会发生这等有悖和谐之事? 心思入电,既然大仙想跟他绕弯子, 他也不介意扮一会儿没什么见识的初出茅庐小萌新。 毕竟,他这具躯体所散发的气息,也不过才初入炼气九阶。 张果一脸感慨道:“大仙客气了,得遇大仙,实乃小道人生一大幸事。” 樵夫老道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略微有些自得道: “算了,我摊牌了,我是天仙,已度过四九天劫,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 说着,原本的初入地仙,残余些许雷劫余韵的气息陡然变得浩大光明。 张果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樵夫老道,大为震惊道:“高人竟然已成就天仙道果!” “那障目千层山居然有天仙隐世!” “小道竟然......竟然遇到天仙高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敢问大仙名号。” 说着真诚俯首下拜。 呵呵,天仙,我信你个鬼! 这绝对是一位比他还苟的大神。 虽然没见过天仙,但他也没天真到认为天仙可以随手轰开空间通道,一步从南神州跨到西神洲。 咫尺天涯都没有那么夸张。 樵夫道人对此颇为受用,微微颔首,抚了抚白须,语气轻快道: “小道友无需如此,老朽也不过是在仙道上走得早些罢了。 我观小道友气息纯粹,想要不日便要突破至元神,返虚、归道也不成问题。” “万载以内,也可一窥仙道,十万年后,怕是小道友中的小字,却要去掉,你我平辈论交了。” 理论上这话是没错。 想要从天仙突破至不朽金仙,若非身具大机缘、大气运者,多是以元会计。 而从凡人修至于天仙,甭管成不成,都会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内出结果。 成功的自然是自此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失败的不是灰飞烟灭便是转世轮回。 张果摇摇头,谦虚道:“大仙谬赞了,小道修为浅薄,今遇大仙已是幸事,怎敢窥探仙道。” 有一说一,他觉得自己距离地仙还有亿点距离。 没有跨出最后一步,就不知仙与凡到底是何等巨大的差距。 那是生命层次的一次跃迁,两重不同的天地。 “大仙若是能给小道讲述一些仙道的风采,小道就心满意足了。” 张果慨叹道。 手中牵着的驴子驴脸一阵抽搐。 人类真的是太不要脸! 这套路比他这辈子走过的所以道路还长。 樵夫老道看他一脸‘真诚’,‘似是’被打动,含笑道:“你想知晓何等仙道,老朽若是知晓,定然传授于你。” 张果满脸喜色,俯首拜道:“人间自炼气而始,归道而终,敢问大仙,何为地仙,地仙之上,到底有何等奥妙,又有何等不可思议之神通。” 樵夫老道抚须,略一沉吟,缓缓道:“仙道修行,玄之又玄,我所知不多,但你既诚心相询,我也尽数告知于你......” 半日后,樵夫老道如宽厚长者般拍了拍张果的肩膀,含笑道: “我见真诚,再提点你一句,洪荒之中,凶险无比,似你而今方才炼气九阶,便骑着归道境界灵兽巡山望海的,极易遭遇杀人夺宝之事。” “似老朽这等天仙,为求突破已耗尽潜力,加之年老体弱,道行浅薄,法力低微,无甚神通,面对其余天仙,是万万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 张果满脸愧色,如同被老师批评教育的孩子,再次深深拜了拜。 尽管知道这家伙说的都是鬼话,但面子还是要给的,否则容易出事。 樵夫老道将随手的斧头从腰间抽了出来,凝视许久,最终化做一声叹息道: “这薪,怕是砍不得了。” “长者何故?” 张果知道戏肉来了,今天能不能回去,关键便在这儿,于是殷勤道,“大仙可是有何不忍言之事?” 樵夫老道远眺群山,陷入回忆:“老朽想起了那年午后夕阳下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