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枭宠》 1. 出狱 “林染,你可以出狱了!”狱警不带感情的声音在监狱阴暗逼仄的走廊里回响,宣判着自由。 林染已经换下囚服,她穿着五年前进来的那套衣服慢慢地往外走。 走出大门,外面是个温柔的黄昏,夕阳迎面而来,仿佛要晒干她一身的霉气。 五年了。 林染站在金色的夕阳里,不太适应地微微眯了下眼睛。 倚在宝马车旁的宋致远看见她出来,立即收起手机,欣喜地迎上前:“染染!” 眼前的女人几乎瘦成了一道影子,五年前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迎风而动,胸口那摊血迹早已干成了黄褐色的一摊。 过往的罪孽,昭然若揭。 林染却没看他,眼神茫然不安地四处寻找:“孩子呢?你不是说,会带他一块儿来接我?” 宋致远不敢看她的眼睛,支吾道:“染染,我们先回家……” “我的孩子呢?”林染隐隐预感到什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尖锐地逼问,“宋致远,我的孩子呢?!” 宋致远被逼得没法子。 “他死了!”他也很不好受,无奈地告诉她真相,“染染,孩子送到我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婴了。我怕你想不开,一直没敢告诉你……” 死了? 林染手脚冰凉,僵在当场。 当初狱中产子,她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丢了半条命才把孩子生下来,她只匆匆看了他一眼…… “不可能……不可能!”她突然想到什么,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肯定是他,是他把孩子带走了对不对?!他是孩子的爸爸,他一定会把他照顾得很好的……” 宋致远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神色一下子就冷了。 “林染,你清醒一点!”他捏着她单薄的肩膀,压着怒气,“莫斯年压根就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你坐牢的这五年,他对你不闻不问,难道你还对他抱有幻想?!” “你闭嘴!”她猩红着双眼,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猛地推开他,“莫斯年他说过,会等我出来的!” 宋致远冷笑:“那你今天出狱,你看你那位‘好老公’出现了吗?” 事实摆在眼前,可眼前这女人却倔强到底。 林染抿着唇,眼神清冷执拗:“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言外之意,与他无关。 “好!好得很!” 这个榆木疙瘩死心眼的女人!宋致远气得只想甩手走人。 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一阵刺耳的急刹声。 一辆蓝色的宝马停在他们面前,车窗放下来,露出女人保养得当的脸。 宋致远一愣:“江姨?” 江毓秀摘下墨镜,双眼浮肿微微发红,摆明是哭过。她的目光越过宋致远,望着他身后的林染。 “你爸想见你。” 林染讽刺地笑着,眼神很凉:“亲爹想见我,让后妈来?林天华他自己人呢?” “在icu。” “……”林染表情一僵。 宋致远知道这种场合,他在不合适,先离开了。临走前他把新买的手机塞给了林染:“里面插的是你以前的电话卡。” 林染上了车,想到孩子,心脏疼得滴血,连呼吸都带着胸腔在抽痛。想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被她狠狠地逼了回去。 她不能哭,她的父亲现在还需要她,她更不能让跟前的江毓秀看了笑话。 半个小时后,圣和医院。 江毓秀先去停车,她告诉林染病房号,林染独自前往。 她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格,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他好像老了十几岁,头发几乎全白了。 林染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推开门,哽咽地喊了一声:“爸爸……” 林天华显然没料到林染会突然出现,愣了好几秒。 “染染……” 他高兴极了,谁料鼻腔一热,不久前刚止住的鼻血又开始往外汹涌。林天华手忙脚乱地去擦,结果越擦越多。 “染染……没事……爸爸没事。”林天华尴尬又难堪地笑了两声。 林染忍住走上前的冲动,大步流星地冲出病房,她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407病房的病人鼻血止不住,麻烦你去处理!” 护士急匆匆地赶过去。 林染背靠着墙,倦怠地闭了闭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高跟鞋的声音在靠近。 江毓秀停在她身旁。 “我们林家祸不单行。” 她告诉林染,就在两个月前,林天华被人检举贪污受贿。事情闹得很大,公安那边甚至成立了专案小组来调查。就在这个时候,林天华却垮了。 “他被查出来颅内肿瘤。要是能补上赃款,事情还有转机。不然你爸爸就只能去监狱了,他现在这个情况要是去坐牢,人就没了!就算我求求你了林染!我们母女对不起你,但是你爸没有。你跟莫斯年不是结婚了吗?他不缺钱,只要他肯帮忙,一定能救你爸的命……” 她说着就跪了下来,满眼的泪水跟悔意恳求。 林染轻吸了一口气。 她在林天华身上的确曾经感受到过父爱。 心里满是苦楚的人,得到一丝甜就会铭记在心。 “多少钱?最迟多久要?” 江毓秀知道她是答应了,赶忙站起来:“两千万,两个星期以内。” 这个天文数字让林染皱了皱眉,但她到底没说什么,掠过江毓秀独自离开了。她不敢再回去多看林天华一眼。 在她的记忆里,林天华是父亲,是能顶起一片天的大人物。可病房里的那个男人却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更害怕自己同情的眼神会伤到父亲。 林染只能硬着心肠离开。 只要拿到钱,他还有活着的机会! 殊不知身后,江毓秀盯着她的背影,暗自淬了一口,揉着自己刚刚跪疼的膝盖,骂了句:“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莫斯年居然也看得上!” 她摸出手机给亲生女儿打了个电话,高兴地说:“妍希,不用担心,妈给你存的嫁妆一分都不用花!林染那个小贱人出来的正是时候,她不是攀上了莫斯年吗?这两千万就让她来想办法!” 林染离开医院以后,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走到了十字路口。 出狱的第一天,她觉得自己又掉进了修罗地狱。 她在监狱里苦等五年,盼着相见的亲生骨肉,原来刚出生就夭折……她还来不及悲痛,唯一的亲人,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身陷囫囵……她能怎么办? 林染头疼欲裂,再也撑不下去了,终于蹲在路边的角落里,旁若无人地大哭了一场。等眼泪都流干了,她抹掉脸上的水痕,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摸出手机,指尖颤抖着终于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单调冰冷的铃响了一遍,又一遍,那头终于传来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 “哪位?” 林染如遭雷击。 她记挂了五年的那个男人,却在问她是谁? 她为他去坐了五年的牢,而他就这样将她彻底抛在脑后?! “莫斯年……”她艰涩地开口,“我出来了。”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她听见窸窣的动静,而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在门口等我。” 简单五个字,就挂断了。 林染捏着手机,心头苦涩。 莫斯年完全忘了今天是她出狱的日子,也压根没打算过来接她。 接到她的电话,他便以为她刚刚离开监狱,让她在门口等。 2. 伤痕 林染打了辆计程车。 “去第三监狱。” 司机奇怪地多看了她两眼,但也不敢说话,把人送到,赶紧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雨,这里没有挡遮的地方。 林染蹲在墙角的树荫里,冷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汽车的声音,转过头,看见一辆黑色的宾利在雨中疾驰而来,气势凌厉,如剑入鞘,最后所有的锋芒,收敛在了她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他撑着一把墨色的雨伞,轮廓干净利落。 除了莫斯年,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剪影。 温柔又冷漠,多情又无情。 伞檐前倾,挡住了林染头顶的雨幕。 “小七。” 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度来,这个世上只有他会叫她小七。 八年前,他们初见,他便指着她,随意地问老板:“这个不错,叫什么名字?” 老板没来得及搭话,他瞥见了她腰侧的号码牌“7”,随意地道:“就叫小七吧。好听好记。” 他将她救出那个修罗场,带她回家,细致地替她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淡淡地说:“女孩子身上留疤总归不好。” 那声音是蛊,带着似有若无的怜惜,蚕食了她的心神,药石无医。 他给了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柔,甚至答应娶她。 故而,她以为他也是心疼她,喜欢她的。 可为什么后来她一身的伤,偏偏又都是他给的? …… 林染从记忆里抽身,仰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五年了。 他还是一点都没变,垂下眼角看人时,仿佛带着悲悯,却又冷漠疏离。 像神。 “莫斯年……” 习惯真是个糟糕的东西,只要见到他,再悲伤,她竟然也觉得欣喜。 莫斯年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轻得过分,他几乎没费劲。 “走吧,先回家换套干净衣服。” “回家”两个字,让林染心头泛起一阵酸涩的柔软。 黑色的宾利轿车如同来时一样,划破雨幕,疾驰而去。 林染坐在后座,她知道他的车矜贵,或许这样一辆车就能抵她父亲一半的债务。她怕弄湿他的车座,背不敢靠,挺得笔直,只坐着很小的一角。 莫斯年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要说的?” 她想对他说我们的孩子死了,你知道吗? 你还没见过他,他刚出生时就那样漂亮……他哭着来到这世上,还没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就死了,你知道吗? 可孩子都没了,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若在意,徒添悲伤。 他若不在意……她只会更痛而已。 林染捂着心口,在巨大的悲怆里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五年不见,你还好吗?” “……”莫斯年显然没料到她会反过来关心他的情况,极淡地“嗯”了一声,又低声问,“恨我吗?” 林染摇摇头:“不恨,但是怨过。” 她爱莫斯年。 人怎么能即爱一个人,又恨一个人呢? 莫斯年削薄的指尖轻叩着方向盘,有些漫不经心:“现在还怨吗?” 她摇头,又发现他在专注开车,根本没看自己,于是又轻声说了一遍:“不怨了。” 没有回应。 林染头抵着车窗,静默地望着外面无边无际的雨夜,好像五年前的那个血腥的夜晚。 “莫斯年……”她闭了闭眼睛,轻轻地说,“你对我好点吧。” 车内静谧,莫斯年听见了,却没有接话。 林染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莫斯年名下一栋僻静的小别墅门外。 林染认得这栋房子。 莫斯年名下房产无数,她却一眼相中了这一栋,只图它安静,想用来做婚房。 可她还没搬进这里,好好当一天莫太太,就先被送进了监狱。 “太太!”李嫂打了把伞迎出来,看见林染欣喜不已,仔细将她护住,“我就记着你是今天出来,热了一天的豆腐汤,待会得喝一碗去去霉气!” 李嫂在莫家干了快三十年了,也算是半个莫家人。 林染心头一暖,人已经被拉着往屋里走,她回头看了眼,莫斯年撑着伞停在车门边,一手拿着手机正在讲电话。 他神色很淡,看不出情绪。只是察觉到了林染望来的视线,眼皮轻抬,四目相对。 过于深邃的眉眼,哪怕面无表情,都会让人产生深情的错觉,很容易就陷进去了。 每次和莫斯年对视,林染都会心动。 不由自主地便冲他笑了一下。 无论莫斯年承认与否,其实这五年里,他挺怀念林染的笑容。 那种纯粹干净毫无保留,也毫无奢求的笑容……除了林染,他没有其她女人脸上见到过。 莫斯年收回目光,语气里有了一丝不耐烦:“告诉李嘉和,我两个小时后带人过去。想要人就等着,不愿意等就滚!” 莫斯年进门的时候,林染刚刚喝完李嫂为她准备的豆腐汤,放下碗,正被李嫂推着上楼去洗澡。 “穿着湿衣服要感冒的,赶紧去泡个澡!干净衣服我都给你备好了。” 莫斯年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一旁的财经杂志翻了翻。 李嫂走到他跟前,抬头又冲二楼主卧望了眼,心疼地说:“先生,太太在监狱里应该吃了不少苦。都瘦成那样了,身上还全是伤……” 她身上全是伤? 莫斯年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没有流露出多余的表情。 “你去休息吧。” 李嫂还有话想说,但见先生这副冷淡的反应,知道自己说了他也没兴趣听,只得叹了口气,先下去了。 林染洗完澡,换上了李嫂给她准备的白色连衣裙下楼。 莫斯年听见动静抬眸,目光落在她胸前,微微一顿。 她身上穿的这件连衣裙领口是u字型,虽不至于暴露,但也袒露锁骨以下,胸口以上的皮肤。 那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触目惊心。 3. 如梦初醒 “怎么弄的?”他问。 林染低头看了眼,说:“在监狱的时候被人打的。都是小伤,看着吓人,其实也不太疼。” 被打成这样,怎么会不疼? 莫斯年别开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起身说:“走吧。” 林染快步跟上去。 “去哪儿?” 莫斯年没有明说:“到了就知道了。” 林染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莫斯年……” 他回头,看着女人欲言又止的脸:“怎么了?” 她抓着他的袖口,表情里有挣扎,最后却松开手。 “没什么……”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等回来再说吧。” 还是开不了口,问他借钱。 两千万,毕竟不是笔小数目。她又刚从监狱里出来,他或许会误以为她想用五年牢狱,来绑架他,勒索他。 她能承受很多东西,唯独不想被他误会,或者看轻。 等缓两天再找机会说吧。她心里暗暗地想。 却不知道,这一趟出去,他压根没打算给她回来的机会。 林染追着莫斯年的脚步走出门外。 傅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坐在车里的驾驶坐上,看见林染很客气地叫了声:“林小姐。” 傅沛是莫斯年的私人助理,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股子商务精英范儿,和莫斯年私交也很深。 林染知道他不太瞧得上自己,哪怕她和莫斯年结婚了,他也继续叫她林小姐。 而莫斯年也从未纠正过。 事实上,他也从未对外公开过自己已婚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眼神不禁黯了黯,到底没说什么,她拉开车门,沉默地坐进后座。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夜色被洗过,如同一摊晕开的浓墨。 车开了足有一个小时,在林染昏昏欲睡之际到了地方。 下车后,林染看着眼前熟悉的大门,瞬间醒了瞌睡。 皇冠会所?! 五年前,莫斯年就是在这里杀了杜陵,他把沾着血的刀塞进她手里,温柔地对她说:“小七,记住是你防卫过当,失手杀了人。” 她惶然骇愣,眼前是一具被割喉的尸体,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她…… 往事如同散发着恶臭的毒蛇朝她扑来,林染禁不住地浑身打颤。 “为什么要来这里?莫斯年,我们回去好不好?”她是真的害怕,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莫斯年,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她抓了个空,心头一寒,听见傅沛在旁低声说:“莫先生,李老板他们已经等很久了。” 李老板? ……李嘉和? 杜陵的那个结拜兄弟?! 林染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望向莫斯年:“你想把我交给李嘉和?” 她希望他摇头,或者给她一个为难的眼神也好。 可莫斯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淡漠,里面没有任何不舍的情绪。 像在看一个路人甲。 “林小姐。”傅沛递上来一份协议书和一支钢笔,“离婚协议书莫总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在上面签个字。后面的手续我会办妥。” 离婚协议…… 林染捏着那白纸黑字的那几页纸,笑出了声。心脏仿佛揉进了无数刀片,被切得血肉模糊。 “莫斯年,你就不怕我告诉他真相……” 他缓步靠近,离她半步。他身上清冽独特的气息,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将她笼罩。 “我的小七,还是这么傻。”他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凉薄,“没人在意真相是什么。有些事,只需要一个交代而已。” 林染只觉得身在冰窖,浑身发冷。 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当着莫斯年的面把离婚协议书撕得粉碎。 “莫斯年,这个婚我不离!我就算死,也是你莫家的人,要入你莫家祖坟!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我要你今生今世永不安宁!” 手一扬,纸片如飞雪,纷纷扬扬落在他们之间。 莫斯年的目光穿过翻飞的纸屑,看进林染的眼底,猩红的眼眶里,是浓烈灭顶的悲伤和绝望。 他微微一怔,在林染转身走进会所时,居然鬼使神差地往前追了一步。 也只是一步。 莫斯年硬生生地停住,冷漠地回过身,坐进车里。 “回公司。”他吩咐傅沛。 回程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莫斯年身上气压低得可怕。 傅沛刻意用轻松的口吻主动说:“李嘉和已经把南湾那块地皮的转让书发过来了,价压到了三成。要从那个bt手里拿到地还真不容易,上次我请他去夜总会玩,他差点玩死两个小姐……” 说到这傅沛“啧”了一声,言外之意很明显,用一个林染,从李嘉和手里换一块价值连城的地皮很划算。 莫斯年没有开口。 他脑海里始终留着林染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路灯光从半敞开的车窗透进来,打落在他下半张脸上,陷在阴影中的那双眼眸,深沉得可怕。 “开回去。” “什么?”傅沛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斯年薄唇微动:“去皇冠会所。” 傅沛有些犹疑:“李老板答应过,不会真的弄出人命,我们现在过去不合适吧……” 莫斯年不耐烦地皱了眉,嗓音沉冷,不容置喙:“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今晚,皇冠会所被包场。 所有包间的门都是紧闭的,只有走廊尽头,房门大敞,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林染自投罗网。 林染一进去,门就关上了。 猩红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四十出头,多年杀戮生涯积攒在脸上,每道皱纹都透出凶狠。 正是李嘉和。 他眯着眼睛抽雪茄,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阴冷地笑:“要弄到你,还真不便宜!一块地皮,莫斯年才答应把你卖给我。” 一块地皮…… 呵,原来她值这个价。 下一秒,她头皮一阵剧痛,李嘉和凶狠地扑上来,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死死按在茶几上。林染的脸撞在冷冰冰的桌面上,颧骨被震得发麻。 “林染……”李嘉和烟抽得猛,身上尼古丁的气息浓烈。他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落在我手里你不冤,牺牲你一个,我和莫斯年两人都能获利。 林染如梦初醒。 杜陵的死,是他和莫斯年一早就串通好的!而自己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心甘情愿地当替罪羊……在监狱里,过了生不如死的五年,还失去了她的孩子。 林染心在滴血。 莫斯年,你好狠的心! 4. 我不欠你了 突然,她神色骤变,惨叫一声。 “啊!” 李嘉和手里燃着的雪茄戳在她背上。 雪白的裙被烫穿,皮肉烧焦。 “李嘉和。”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你有种就弄死我!” “没那么便宜。” 他拿起旁边果篮里的水果刀,刀尖泛着寒光,“刺啦”一声,划开了林染后背的布料,也划破了她的皮肉。 刀刃沾血,李嘉和舌尖舔过,细细尝着鲜血的味道,然后猛地往下一插,刀尖扎穿了红木茶几。他抓着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 “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杀人的。” 人人都知道,李嘉和的结拜大哥杜陵,五年前死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 李嘉和素来以讲义气著称,肯定是要为杜陵报仇的。 不然他有情有义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李嘉和坐回沙发上,懒洋洋地扫了眼屋子里的手下:“今天让你们爽一爽,莫斯年玩过的女人,玩死了算你们本事。” 满屋子都是令她作呕的淫笑声。 林染脸色苍白,拼命挣开一双来按她的手,抓起旁边的刀。 “小心点,这娘们厉害着呢。” 但再厉害不过是个女人,两拳难敌四手,她划伤一个扑上来的瘦猴似的男人,就被另一个粗犷的汉子铁钳一般的手指捏住了手腕,往外一掰,她疼得脸白了,手骨仿佛脱臼,手里的刀,“咣当”落地。 那个瘦猴一样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扑上来,照着她脸就是重重几耳光,又一脚把她踹到地上:“我擦你!” 林染想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被人扯着头发按在茶几上。 ‘刺啦——刺啦——’接连几声,她身上的白裙被撕成了碎片,衣不蔽体,美景乍泄。看得几个男人眼红了,兴奋不已。 她声嘶力竭地尖叫:“李嘉和,是个男人,你就直接杀了我!” 回应她的,只有阵阵淫笑。 “砰——”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大门被一股遒劲的力道直接踹开。 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的风衣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凌厉的弧度。 莫斯年看了眼被按在茶几上,几乎剥光了的女人。 她皮肤一直很白,故而裸露的后背上那道血口子愈发触目惊心。 莫斯年寒着脸,猛地一脚踹在一个马仔翘起的命根子上,周身狠厉的煞气,逼得其他人不由自主地退开了两步。 他一言不发地脱下大衣裹住林染。 沙发上的李嘉和皮笑肉不笑地瞧着,脸上明显已经有了怒气:“莫爷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账可不是您的作风?” 莫斯年神色很冷,摆明压着火气:“我还想问问你李老板是什么意思?林染她没签离婚协议,还是我莫斯年的女人。你这么玩,传出去我就不用混了。” 他去而复返,原来是这个原因——怕她脏了他的名声。 林染眼里刚刚燃起的光又迅速熄灭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可笑至极,竟然还对这个男人抱有期待。 李嘉和当着这么多小弟的面,被莫斯年撅了面子,总归有些挂不住。 “莫爷的意思是?” “一命还一命。”莫斯年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刀尖上还留着血。映得他那眼瞳愈发漆黑,透着瘆人的凉意。 李嘉和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但表面端得很冷静。 但他知道莫斯年几年前开始就不沾血了,更不可能为了这么个女人和他翻脸动手。 果然,莫斯年随手一扔,刀落在了李嘉和面前。 “在女人这里讨便宜,也不是你李老板的风格。小七捅了你兄弟一刀,你就还她一刀如何?” 李嘉和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 他盯着莫斯年,忽然阴测测地笑了:“动刀动枪我不喜欢,莫爷应该知道,我喜欢用药。” 林染脸色白了白。 谁都知道李嘉和的药有多厉害,五脏六腑被蚕食干净,先痛,痛不欲生,再七窍流血,死得不人不鬼。 她听见身旁的莫斯年轻描淡写地说:“李老板随意。” 林染把下唇咬出血痕,不吭声也不动。 今天这个局,无人在意真相,只要一个交代。 而她的死,就是最好的交代。 李嘉和给手下人递了个眼色,人出去了一趟,再进来手里多了碗药,很识趣地直接递给了莫斯年。 “莫爷。”李嘉和半靠在猩红的软沙发上,似笑非笑,“既然这是你太太,最后这程,你亲自送吧。” 莫斯年漠然地看着林染。 “自己喝,还是要我灌?” 林染一言不发地接过药碗,一双清透的眸子,猩红地,就那样死死盯住他,把一碗药喝完。 苦意在舌尖荡开。 她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她刚跟着他那会儿,她吃药怕苦,而他曾为她剥过一颗糖。 “莫斯年,好苦。”她怔怔地掉眼泪。 这一段人生,真的太苦了。 李嘉和轻蔑地哼了一声,觉得好笑,这女人还真是搞不清状况。 可谁也没料到,莫斯年居然真的从裤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撕开了递过去。她不接,就着他的手一口含住。 好凉,好甜…… 喉咙里的血腥味几乎同时涌上来,药效发作了。 林染强忍住。 她疼得浑身痉挛,死死抓住莫斯年胸前的衣襟,看着那双深邃而清冷的眼睛,嘴唇哆嗦着,艰涩地挤出一句话。 “莫斯年,我欠你的,今天还了……我们两清了。” 她再也不欠他了。 林染吐出一口心头血,疼得昏死过去。 莫斯年面上一丝波澜都没有,只瞥了眼身后的傅沛:“把人抬出去。” 那一碗毒药下肚,李嘉和断定林染没活命的可能。他心满意足,给莫斯年递了张纸巾,笑道:“莫爷这是为我沾血了。” 莫斯年没接,他肤色是冷调的白,猩红的血痕落在上面,整个人看上去竟有几分邪气。 “李老板,你和林染两清了。” “那是当然。” “现在该我跟你算账了。” 李嘉和脸色微变:“这是什么意思?” 莫斯年抬起手,拇指蹭了点脸上的血迹,他在这瞬间美得模糊了性别,宛如妖孽。森冷的目光扫过李嘉和那个几个手下,薄唇轻启:“碰过我太太的,把手留下。” 5. 他的儿子 十分钟后,莫斯年走出皇冠会所。 傅沛就守在门外,一见他出来,立即快步迎上前。低头看见莫斯年两手鲜血,他皱了皱眉,莫斯年已经很久不沾血了。 但傅沛终究没说什么,赶紧递上手巾。 莫斯年漫不经心地擦着:“宋致远来过了?” “嗯,他给林小姐喂了你留下的解药,就把人带去医院了。” 在来的路上,莫斯年给宋致远发了条简讯,让他过来接人。 他和李嘉和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知道他那些伎俩阴招,自然有应对的方法。 手上的血怎么都擦不干净,莫斯年索性不管了,坐上车让傅沛开回公司。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却诡异地浮现出林染绝望地那一眼。 她说:“莫斯年,我们两清了。。” “傅沛。”莫斯年闭着眼睛叫了一声。 “嗯?” 他问:“你要是林染,会不会恨我?” “……”傅沛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他思考了片刻如实说,“换我,我肯定会宰了你。” 很诚实的答案。 莫斯年一脚踹在他的椅背上。 “李嘉和这边算是解决了。”傅沛收起玩笑,提醒道,“白纤楚下周回国。” “嗯。” 莫斯年没抬眼皮,淡淡应了声,正要让傅沛开车回家,先接到了一通电话。 看清来电,居然是他父亲莫庭生打来的。他略有意外地挑了挑眉,接听了。 “爸,什么事?”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莫庭生在那头焦急地喊道:“你赶紧回来!小离高烧一直不退!” “什么?”莫斯年眉心轻皱,吩咐傅沛,“回老宅。”一面继续问电话那头的父亲,“请高医生来看了吗?” 高维是莫庭生的私人医生,虽然年轻,但出生医学世家,医术卓绝。 “人已经到了,在给小离做检查。小离烧糊涂了,一直喊爸爸。”莫庭生沉声道,“你快回来!” “我马上到。” 莫斯年脸上也难得流露出一丝担忧。 小离是他的儿子,四年前莫庭生把人抱到他面前时,还扔给他两份dna比对报告,宣告着他和这小孩的血缘关系。 后来莫斯年反复又验过好几次dna,无奈接受,这小屁孩的确是自己的儿子。 但莫斯年很清楚,他绝对没有在外面玩到给自己留个种的地步,而且他碰过的女人屈指可数。 他想查清楚这孩子的来历和他的生母,但莫庭生显然做过处理,滴水不漏。莫斯年查了一段时间,毫无收获,也懒得再花心思。 只是对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儿子有点无所适从,索性就扔给莫庭生照顾。 但毕竟血浓于水,他的亲生儿子,他自然会多上些心。 车很快开到了莫家老宅。 古色古香的宅子,一砖一瓦都是宝贝需要人精心打理,所以老宅里佣人不少。 莫斯年一进门就被管家刘叔领着,直奔小离的房间。 他推门进去时,莫庭生和高维正说着什么,一见他来,双双打住了话音。莫斯年也没在意,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就去看躺在床上的小离。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小孩一只手垂在床边在输液,额头上贴着散热贴,小脸烧得通红,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认出了他,糯糯地喊:“爸爸……” 莫离比一般孩子要聪明许多,但身体弱,感冒发烧是常态。 莫斯年有些心疼,回头问高维:“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高维扶了扶眼镜,“等输完液,应该就能退烧了。我让我助理留下,我晚上还有台手术。” “辛苦你这大半夜的跑一趟了。”莫庭生主动说,“我送送你。” “那就有劳老爷子了。” 离开房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高维谨慎地回头看了眼,确定莫斯年还在房间里,听不见他们说话,他这才低声开口:“老爷子,小离现在年龄小,病情还能控制。但再过几年就不好说了,得尽快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 莫庭生神色阴沉,不知想些什么,几秒后,沉沉地道:“这事我会想办法。” 高维点了点头,临走前犹疑着问:“小离的身世来历,您真的要一直瞒着斯年吗?” 莫庭生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犀利起来:“当年的事你要是说漏嘴,别怪我不顾两家情面!而且斯年的性格你也清楚,他要是知道真相,谁都别想好过!” 高维讳莫如深,朝莫庭生欠了欠身快步走了。 房间里。 小离已经清醒了,说口渴,莫斯年倒了杯水喂他。 他实在不太会伺候人,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小孩,动作笨拙,水漏到了小孩衣服上。 莫斯年抽了两张面巾纸,潦草地替他擦干。 小离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胸口:“爸爸,你衣服上怎么有血?” 莫斯年低头看了眼,白衬衣上的确落了几点发干的血迹,是她的…… 那双绝望清冷的眼眸毫无预兆的浮现在脑海。 “莫斯年,我们两清了……” 莫斯年烦躁莫名,放下水杯,随口敷衍了一句:“没事,你休息你的。” “爸……”小离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四岁的小孩,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有很多困惑,“别人都有,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 这个问题噎了莫斯年一下。 小孩语气里有点难过,更多的是不解,他很理性地在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莫斯年半倚着床柱,思虑片刻,反问:“莫离,你对你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莫离的智商很高,他有时候并不把他当屁臭不懂的小孩看。对话也很直接平等。 “还行。”莫离答得很勉强。 “……”莫斯年轻咳了一声,“既然你对你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满的,那有没有一个妈妈也无所谓吧?反正你从来没见过她。” 莫离端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地教育他:“莫斯年同志!你十五岁才失去外婆,好歹感受过母爱。我一天都没有!而且我妈妈就是你老婆,不找到她,你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吗?” 智商再高,到底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天真地以为爸爸妈妈就必须是夫妻关系,要过一辈子。 6. 往事 莫斯年嗤笑,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发现小离的神色明显黯淡了下去,小脑袋耷拉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衣服上那一小滩水渍,有些委屈地撇嘴:“我要是有妈妈,她肯定比你会照顾我。上次去医院看媛媛的时候,她妈妈就会给她唱歌,讲故事,还会哄她睡觉……” 他声音越来越小,却压不住里面的羡慕。 这些事,莫斯年的确不会做。 他静默地看着儿子,心里终归有些不忍,他的确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 “小离。”莫斯年伸长手臂,轻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你答应我,不再随便感冒生病。我就答应你,把妈妈找回来。” “真的?!”小离猛地抬起头,眼睛都亮了,伸出小手要和他拉钩,“骗人是小狗!” 莫斯年和他勾手约定,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说实在的,他自己也很想知道那个生下他儿子的女人,究竟是谁。 必须得找出来。 林染醒来时,只有一个感觉——痛。 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的。 她动弹不得,只能两眼空空地盯着白到炫目的天花板,鼻腔里塞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还活着? 可是谁救了她?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染染,你醒了?”宋致远的脸出现在她头顶上方,他神色很温和,“感觉怎么样?” “你救了我?”她嗓子哑得快冒烟了。 宋致远扶她坐起来,喂她喝了两口水,语气有点酸:“不然呢?你以为是莫斯年?”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小心去看林染的脸色,她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扯开嘴角,凉凉地自嘲:“你说得对。我真是个蠢货,被人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宋致远抿了抿唇,抬起手很轻地摸她的头,说了句:“放下就好。”他出去找医生护士进来给林染做检查。 她情况很稳定。 医生临走前忍不住皱着眉说:“年纪轻轻的,身上怎么那么多伤?” 不过二十五岁,身体已经是满目疮痍。 林染抿着唇,不吭声。 那天晚上,宋致远留在医院守着她。 这一晚,林染做了几个混乱的梦。 她回到了十七岁,和莫斯年初见的那天。 她以为她忘了,可所有细节都历历在目。 那是她人生中最不堪的时刻,被林家那母女设计,诓卖去了夜场,她以为她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莫斯年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买下了她。 当时她一身戾气,只想着无论是谁买下她,敢对她胡来,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那天晚上,她带着这样视死如归的心跟着莫斯年回了家。 她是冰冷又拘谨,浑身上下都是戒备,随时会竖起刺来。 “你别碰我!我会杀了你!”她这样警告他。 莫斯年只是瞧着她淡淡地笑,眼神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她手腕被尼龙绳磨破了皮,他拿了医药箱来,屈膝半蹲在她面前,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臂,她下意识地想缩手。 他手指收紧,她便动弹不得。 “乖一点。”他垂眸替她上药,不知想到什么,缓缓说,“女孩子家,身上留疤总归不好。” 语气里是真的疼惜。 林染鬼使神差地就不动了。 他问她饿吗? 她不吭声,肚子在响。他轻笑,摸小狗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系上围裙亲自下厨。 林染就躲在一旁偷偷地看。 没有人为她下过厨。他袖口松松挽起,露出紧实的线条,做菜时他神情很专注。一身烟火气,竟然半点不沾。 很简单的两个家常菜,一荤一素。 还有一碗面。 林染愣住,看着面条里白腾腾的热气窜上来,她僵在桌前。 莫斯年点了支烟,倚在一旁,随意地问她:“多少岁?” 他买下她之前,就看过她的资料。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但资料上出生年份被刻意隐去,只剩下具体的日子。 林染说:“十七。” “真小。”他淡淡笑了一下,说,“生日快乐。” 她想莫斯年永远不会知道,他是第一个对她说生日快乐的人。 她的出生,似乎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意外的耻辱。 她那个做小三的母亲,蠢到以为有了她,就能趾高气昂地留住林天华。 最后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母亲怨毒地把一切都怪罪给她,责骂,侮辱,殴打……都是家常便饭。生活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十七岁的林染,听到了第一句生日快乐,来自一个陌生男人。 那男人有一双疏离而慈悲的眼睛。 她一眼沦亡。 莫斯年扔了把钥匙在桌上。 “吃完,你可以选择回家,或者留下来跟我。” 林染没有走。 后来她从傅沛的口中知道,莫斯年买下她的那一天是他母亲的忌日,而她多么有幸,在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女人死亡那日诞生,还拥有一双和他母亲相似的眼睛。 他的温柔与孤独,是一场与她无关的缅怀。 可她沦陷得那么彻底。 她想给莫斯年,也给她自己一个家。 她差点就做到了。 林染梦到了自己那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 他尚在襁褓中,漂浮在血泊里哭喊着,仿佛在向她求救。她拼了命地朝他靠近,却始终够不着她,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血水吞没。 …… 林染半夜从梦中惊醒,一摸脸颊,满面冰凉的泪水,心脏在胸腔里悲悯地跳动着。她看见宋致远还睡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她在黑暗里,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7. 我是莫斯年的太太 林染在病床上躺了两天,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接到了江毓秀的信息——是林天华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奄奄一息的照片。 江毓秀是个聪明人,知道一张照片比说什么都管用。 宋致远送早餐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林染在收拾东西。 “你要去哪儿?”宋致远有些紧张。 “筹钱。”林家的情况他都知道,林染也不瞒他。 她东西少,收拾起来很快,转身要走,被宋致远拦住了去路。 “需要多少?”他低低地问。 林染抬头看着他,笑意很淡地提醒:“这个你帮不了,林家的事掺和进来对你没好处。” 宋致远的父亲和林天华是多年好兄弟,受过林天华不少恩惠。正因为如此,现在林天华出事,宋家更要避嫌。 而且她感激宋致远,他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所以她更不想拉他下水。 “染染!”宋致远情动下抓住她的胳膊,又很克制地松开手,“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家在s市虽然算得上有头有脸,但远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如今林家的境况,他的确爱莫能助。 林染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柄顿了顿,回头:“致远,你带我去看看我的孩子吧。” “……”宋致远愣了半秒,点头,“好。” 那个不幸早夭的孩子,没有衣冠冢,没有坟,只有一坛骨灰,存放在殡仪馆。 宋致远没有打扰她,让她独处。 小小的骨灰盒上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她还没给他取名。 林染抚摸着冷冰冰的盒子,心脏抽疼,将它紧紧搂在怀里,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得以释放,她哭到浑身发抖,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宋致远在门口等了很久,没等到林染出来。他敲门进去找她,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宋致远正打算给林染打电话,先接到她一条短信。 “谢谢你致远,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皱着眉拨打林染的号码,却被提醒正在通话中,一连打了好几个都这样。 林染正在想办法筹钱,她找遍了所有能联系上的人,提到借钱,得到的回应都是落井下石的嘲讽和拒绝,甚至羞辱。 她被生活逼进了死角,悲哀地意识到,眼下除了莫斯年,没人能帮她。 林染鼓足勇气,终于再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沉闷的铃声敲击着耳膜。 她屏息等着,想拿出最平静的语气来应对他。 “你好,请问哪位?”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女人温柔似水的嗓音。 林染所有的心理准备瞬间坍塌,过了好几秒钟,开口:“……我找莫斯年。” “噢,斯年他在洗澡。你的号码他没存,请问你是哪位?找他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 “不用了。”林染喉咙干得紧,仍然不死心地问了句,“你是白纤楚小姐吗?” 女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笑吟吟的应了:“我是白纤楚。” 她是今天傍晚回来的,莫斯年去接机,看来是直接把人接回家了。 两人想必正如胶似漆吧。 白纤楚还在问她是谁。 这就是莫斯年心头的白月光啊。 林染仰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月,凉凉地笑了:“白小姐真想知道?” 白纤楚似乎也被她这一句反问勾起了兴趣。 “当然。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莫太太……”她咬字加重了,挑衅似的进一步挑明,“莫斯年的太太,麻烦你让莫斯年待会给我回个电话,” 说完她就直接挂了,心头有种报复过后的快感。 那头的白纤楚着实被她最后那句话给惊了一下,她知道莫斯年身边前赴后继倒贴的女人不少,可这么明目张胆敢自称莫太太的,这还是第一个。 身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莫斯年从浴室出来,只穿着浴袍,领口敞开,露出纹理分明的紧实肌肉。看见白纤楚的身影,他皱了下眉:“怎么上来了?” 晚上白纤楚要去参加一个t台秀,这是她回国后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声势自然造得越大越好,而最有面子的,莫过于莫氏集团总裁亲自捧场。 两家世交,莫斯年这点面子自然要给。 他让白纤楚在楼下等,他上来冲个澡换套衣服。 莫斯年向来不喜欢别人随意进他房间,走近发现白纤楚手里捏着他的手机,脸上不悦之色更甚。 白纤楚却先开口,自带三分笑音:“挺搞笑的。刚刚有个女人给你打电话,自称是莫太太。” 她等着看莫斯年的表态。 那个女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莫斯年的态度。 莫斯年从她手里抽回手机,瞥了眼打来的号码,嘴角居然溢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看来是身体养好了,这小野猫胆子也养肥了。 那一通电话无所谓,可此刻莫斯年眼底流露出的两分缱绻,真的让白纤楚有些心慌了。 “这女人是谁啊?”她强自镇定,用玩笑的口吻又问了一遍。 莫斯年只说:“无关紧要的人。”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可一个无关紧要的哪儿敢称自己为莫太太? 白纤楚了解莫斯年的性子,他私人意识极重,她私自接了他的电话,他没发火已经算纵容她了。现在他又给了她一句解释,她要缠着不放,只会自讨没趣。 “那我下去等你。”白纤楚先下楼了。 莫斯年换好衣服,重新拿起手机,看着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思考了两秒,真的打了回去。 林染找了间便宜的小宾馆休息,刚打算洗个澡,就听见手机响了。 她原以为是宋致远,一看来电,愣了一下。 没想到莫斯年的这通电话会回得这么快。 “莫斯年?”她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嗯。”莫斯年站在阳台上,点了支烟,手搭着扶栏,一缕青白的烟雾自指间袅袅腾升,融化在月色里。他嗓音很淡,带着一点讥诮的笑意,“听说莫太太找我?有事吗?” 自称莫太太只是为了气气白纤楚,可这称呼从这男人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像个笑话。 他在讽刺她。 因为她刚刚气了白纤楚? 8. 他的白月光 林染低低地说:“莫斯年,我们还没离婚。” “所以呢?”他好整以暇地反问。 “……”林染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们之间的婚姻本来就是早有预谋,他从未当真过,就算没离婚又怎样?照样名存实亡。 林染压下心里的酸涩,平静地开口:“你要是不想让白纤楚当小三,明天跟我见一面。” 这话称得上是威胁。 可莫斯年只在电话那头极轻地笑了两声:“小七,你这样吓唬不了人。你该再狠点。” 他像是对待一个小孩,来了兴致,在逗她玩。 林染气得想摔手机:“莫斯年!” 他终于收起笑意:“明天早上,来公司见我。” 只这一句,她耳里只剩下通话切断的忙音。 当头来,他们之间仍旧是他掌握着主导权。 林染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第二天一早醒来,林染先去附近的服装店买了套衣服换上。 然后打车直奔莫氏集团大厦。 下车时,大厦外的led显示屏上,正在转播一场t台秀。 镜头扫过vip嘉宾席,有意无意地定格在一个男人的脸上,英俊清冷,凌驾一切。是莫斯年,他只专注地望着台上。 下一个镜头,便是t台上华服走秀的白纤楚。 一向不喜欢在公开场合露面的莫氏集团总裁,为爱破例,惊爆了媒体眼球。 林染眼眸刺痛,别开眼,目不斜视地从大门走进去。 她穿着最简单廉价的t恤牛仔裤,不施粉黛,看上去像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不出意外地被公司前台拦住了。 “你找哪位?” “我找莫斯年。”林染说。 前台小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差笑出声了:“小姐你叫什么?让我查查看有预约吗?” “我跟你们莫总直接约好了的。” “那不好意思,我不能放你上去。你要是认识莫总,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她刻意拔高了声音,刻薄讥讽的语气引得几个路过的员工侧目,发出嗤笑。 “上门来找莫总的女人多了,这么寒酸的倒是少见。” “以为霸道总裁吃这一套呗,装清纯。” “哪儿清纯了?一看就是心机婊,跟正牌女友白纤楚可没法比!” 林染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告诉莫斯年,我叫林染。他会见我的。” 她身上却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淡定从容,气质清冷出众。 说不定是个了不得的角色。 前台小姐斟酌了一番后,还是联系了总裁秘书办公室,说有位叫林染的女士想见莫总。傅沛正好去秘书室取文件,听到了这通电话,直接拿过听筒。 “她说她叫什么?” 前台小姐自然听出了傅沛的声音,恭敬地答:“叫林染。” 三分钟后,傅沛匆匆出现了。 “林小姐。” 林染看得出他在紧张,冷淡地嗤笑:“你该叫我莫太太。” 前台小姐下巴都快惊掉了。 傅沛脸色很难看:“林小姐别开玩笑了,这边请。” 他把林染带到了休息室。 林染坐在黑色的沙发上,衬得她肤色更白,没有一丝血色。 “莫斯年呢?”她问,顺手从包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根,“他让我今天上午来见他的。” 女人抽烟多半带点风尘气,但林染没有,她本身的气质淡而冷,和这淡薄的烟雾倒相得益彰。 “莫总在开会。”傅沛把烟灰缸推到她面前,“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我跟你说不上。” 不冷不热的一句呛回去。 傅沛按捺着情绪:“这个恐怕……” “你不是一直指望着我和莫斯年离婚吗?不见面怎么离?”林染打断傅沛的话,讥诮地笑了笑,“还是说,傅助理改心思了,想撮合我和你们莫总百年好合?那你得问问那位娇滴滴的白小姐,愿不愿意当小三。” 傅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记忆里,林染这个人几乎是团雾,淡得没有存在感。他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刻薄,牙尖嘴利的一面。 傅沛起身,用公式化地口吻冷淡地道:“莫总在开会,请林小姐稍等了。” 说完就摔上门出去了。 林染待在休息室里,安安静静地抽了几支烟,不知道是傅沛交代过,还是她被无视了。没人来送杯水。 她口干,自己出去找水喝,转角就看见了白纤楚。 不得不承认,她本人比屏幕里更生动惊艳。 和林染待遇不同,白纤楚有秘书专门带路。 “白小姐,莫总还在开会。您先去他办公室等一会儿。” 白纤楚听人说话时,微微侧头颔首,神态温和,教养很好。 这样的女人和莫斯年站在一块,画面应该很搭。 林染歪了歪脑袋,突然叫了声:“白小姐。” 白纤楚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声音,抬眼看着她,端详了两秒后,露出微笑:“是你啊。” 她将面前的女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平庸廉价,也就一张脸还算能看。 但当她白纤楚的情敌,完全不够格。 “你也来找斯年吗?”白纤楚展现出自己人前大度的一面,主动邀约,“正好我也是,不如一块去他办公室等吧?”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林染跟前,热情地挽起她的手,要和她同道。 林染瞥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胳膊:“谢谢。” 这是林染第一次进莫斯年的办公室。 “随便坐,别客气。”白纤楚像个女主人一样,笑吟吟地招呼她坐,嘴也没闲着,“这间办公室是我替斯年设计的,你觉得好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抽过烟的原因,林染嘴里发苦:“挺好的。” “五年前斯年工作上碰到了点麻烦,怕影响到我,他把我送去了美国。我临走前为他设计了这间办公室,希望他每天工作的时候,都能想起我。”白纤楚望了望四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感慨道,“五年了,他真的什么都没改动呢。”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五年前,莫斯年正处在最艰难的境地,黑白两道都在打压他,他烦躁至极的时候,整夜整夜地抽烟。 林染就一夜一夜地陪着,绞尽脑汁地想能为他做点什么。 哪怕后来查出了身孕,她也不敢告诉他,怕影响他,让他分心。最后,她甚至替他顶罪去坐牢,独自承受生育之苦,丧子之痛…… 她遭了那么多罪。 而他的白月光,却早就被他送去国外保护起来了。 9. 一朵白莲花 林染缄默着,低头点烟,手却在发抖,打火机连擦了好几次都没打出火苗。 “我来吧。”白纤楚葱白的手忽然伸过来,从她手里取走了打火机,“以前斯年抽烟的时候,也是我替他点火的。不过现在得让他戒了,免得什么脏东西都把自己当他的同类,往他跟前凑。”白纤楚斜睨着她,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莫太太?你也配?” 余光从虚掩的办公室门缝里,瞥见一角深色的西服在靠近。 白纤楚凑到了林染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我知道你是谁,林家的私生女。和你那个下三滥的母亲一个德行!觊觎别人的男人,难怪她不得好死!” 林染的确怨过她母亲夏芸,可这并不代表旁人能随意地侮辱她! 她猛地推开白纤楚,手里的烟头朝她脸上弹去,冷冷警告道:“白纤楚,我杀过人坐过牢,你最好别招惹我!否则……” “否则你要怎样?在我这儿动手?”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嗓音横插进来。 林染背脊一凛,回头看见了缓步走来的莫斯年。 他一袭深色正装,颀长清隽,眉宇间透着迫人的冷漠戾气。 “斯年!”白纤楚快步迎上去,害怕似的觑着林染,人往莫斯年身后藏,语气里满是委屈,“这位林小姐说她是你太太,让我离你远一点……” 林染暗自冷笑:呵,好大一朵白莲花。 却见莫斯年深眸微眯,正盯着她:“真把你自己当莫太太?” 林染看得出他眼神里的不悦。 到嘴边的解释生生咽了回去。 解释有什么意义? 他不信她。 在她和白纤楚之间,他心里的天平早有倾斜。 林染心里酸涩不堪,面上却勾唇一笑,轻佻地道:“怎么?需要我拿结婚证出来提醒你吗?”她的目光穿越莫斯年,直勾勾地盯住他身后的白纤楚,“白小姐,你抓着的这个男人,法律上是我老公。就凭你现在这种小三行径,我打你两巴掌,都合情合理。” “林染!你闹够没有?”莫斯年很少连名带姓的这样叫她。 她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因为她侮辱了他的白月光? 呵…… 林染丝毫不怀疑,她要是敢对白纤楚动手,莫斯年肯定会十倍百倍地还给她。 她强撑着无畏的笑,迎上他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接受着这场凌迟:“这就心疼了?” 真正心如刀割的却是她自己。 莫斯年眸光深幽,沉声喊:“傅沛,进来!” 一直留在门外想躲避硝烟的傅沛,还是被抓了出来,他硬着头皮叫了声:“莫总。” “白小姐在附近有个活动,送她过去。” 白纤楚却不肯走。 “斯年。”她轻咬着下唇,眼眶含泪,“你们真的结婚了吗?” 莫斯年瞥了林染一眼,薄唇翕动,冷淡地道:“只是意外而已。” 林染浑身发冷,止不住地战栗。 呵……所有的温情和幸福,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那厢白纤楚已经破涕为笑,踮起脚尖飞快地凑到莫斯年脸上吻了一下,莫斯年闪避不及,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那我先走了,你和林小姐好好谈,别因为我对人家太过分。她再怎么说,毕竟是个女孩子。晚上见。”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话里话外俨然都是一个温柔得体的正室,和莫斯年依依惜别。 林染低头不去看这剜心的一幕。 她跟着莫斯年的那几年,从来不敢对他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因为他不喜欢。 她以为他生性疏淡……原来,他人生里也是有例外的,只是那个人不是她而已, 傅沛送白纤楚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莫斯年两个,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压得林染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摸出根烟点上。 莫斯年坐在她对面:“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倒不知道她居然还会抽烟。 “在监狱里。”林染脸上挂着恣意的笑,懒懒道,“那里面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吃喝嫖赌,样样都能教。” 她撒谎了。 事实上她抽烟,跟因为莫斯年。 她记得他烦躁的时候会抽烟,而且抽得凶。 生完孩子以后,她偷偷找人买烟,每次想他就抽一根,刚开始把自己呛得泪流满面,慢慢就习惯了。 再难熬,她也熬过来。 她曾天真地以为出狱了,一切噩梦就都结束了…… 莫斯年皱了皱眉:“灭了。”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 林染指间夹着烟顿了片刻,掐灭在烟灰缸里。 黑色大理石的茶几面光洁可鉴人,林染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脸,清冷又锋利,所有的悲伤都藏在皮囊下。只有那张弧度分明的唇一张一合:“莫斯年,你品位真差劲。那个白纤楚,人如其名是朵白莲花。还有……” 她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卑微的解释:“我没想打她,是她先挑衅我的……” 莫斯年淡漠打断:“我认识白纤楚二十年,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人。” 真正让他困惑的,是林染。 他原以为她是最不会失控的那一个,温顺听话,只要他回头,她随时都在。 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究竟是监狱那五年,彻底改变了她,还是他从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 “……” 林染却被他这一句话噎死。 他和白纤楚青梅竹马,相知相伴二十年。 她又算什么? 说得再多,在他听来都是诋毁而已。 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拳,指甲陷入肉里,一阵明晰的疼痛。 林染扯开一抹自嘲的笑:“她才是你心里那个莫太太吧?” 莫斯年幽深的眸光锁住她,忽然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从侧面承认:“无论从出身,学识,样貌,还是个人能力来看。白纤楚都是最好的莫太太人选。” 林染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讽刺。 她不如白纤楚。 这点她自己也知道,可这话由莫斯年挑明不是不伤人的。 10. 心碎 林染避开莫斯年的目光,微微抿唇。 那副倔强忍耐,却强装无恙的模样,让莫斯年皱了下眉。他收敛起散漫的笑意,问她:“你今天来找我,除了签字离婚,还有什么事?” “我……” 两千万沉甸甸地压在她喉咙里,梗住了,终究说不出口。 在这个节骨眼问他要钱,他会怎么想? 他或许会觉得,她做的这一切,到头来只是贪图他的钱而已……她爱到最后,难道连一点尊严都留不住? “你什么?”莫斯年从容地等着她的后话。 他总是这样,淡定自持,掌握一切,仿佛永远不会失控。 林染缓缓抬起眼皮:“莫斯年,你喜欢过我吗?” 她胆怯到,都不敢问他是否爱过,只说喜欢。 是喜欢过的吧? 毕竟他曾那么温柔地对待过她。 只要能从他眼神里,看到一点迟疑,一点眷恋,那这些年她为他受的伤,吃的苦,就算值得了…… “从来没有。” 不带丝毫情绪的四个字,彻底判了她死刑。 是她犯贱,偏要自取其辱。 林染眼圈猩红,泪水在里面打转,极力克制着哭腔:“那这些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她算什么? 这个问题终于让莫斯年表情起了一丝变化,他当初买下林染,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举动。留她在身边这几年,他又究竟把她当什么? 莫斯年发现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像是突然多出来一块盲区。 莫斯年很讨厌这种不安的感觉。 他无意识地蹙眉,神色不耐:“一场交易而已,你以为你算什么?” 话一出口,他其实有点后悔。 林染的眼瞳是很淡的琥珀色,她不太会藏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在一双眼睛里。 就像现在,她眼里有浓浓的自嘲和悲哀。 “我知道了。话说清楚就好……”她还在拼命掩饰着自己的窘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抓起包要走。 “等一下!” 莫斯年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肌肤接触,他才发现她瘦得惊人,手臂不堪他一握。 他心里有点堵,语气愈发不善:“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她倔强地咬了咬下唇:“要说的我都说完了。” 莫斯年沉声:“林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她一声不吭。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傅沛正好送白纤楚下楼,折回总裁办公室,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很诡异。 “莫总,人送走了。” 莫斯年压根没看他,在林染的沉默中忍耐地轻吸了口气。他松开手,冷声吩咐:“傅沛,把离婚协议拿过来。” “好的。” 傅沛熟门熟路地拉开他办公桌的抽屉,取出里面的离婚协议书,摆在林染面前,又递上钢笔,连笔帽都替她摘了。 呵,连离婚协议书都放在办公桌里了,看来是准备已久。 只要签了字,他们就真的就再无瓜葛了。 可他们之间要结束,也不该这样潦草的结束。 “莫斯年。”她没有接傅沛递来的笔,只望着对面的男人,像无处次那样,冲他眉眼弯弯地笑,“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晚上回来吃顿饭吧。我在碧水湾等你。” 说完,也不敢听他的回答。飞快地抓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低着头转身就往外冲。 傅沛想拦,被莫斯年一个眼神阻止了。 傅沛盯着女人的背影直摇头,不知是可怜还是讥讽:“真是个倔骨头,眼睛红成那样还装潇洒呢。” 莫斯年掀了下眼皮,只从慢慢合上的门缝里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衣角。 他心里莫名烦躁。 离婚和当初结婚一样,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可为什么真到了要签字离婚的时候,他觉得那么不舒服? 傅沛在旁皱着眉说:“这女人比我当初以为地还要麻烦,离婚签字都能搞出这么多事!” 没有外人在,他们之间上下级身份就淡了。多年的朋友,说话不必客气。 莫斯年没开腔,他看了眼林染掐灭在烟灰缸里的那半截烟。 会抽烟的林染,尖牙利嘴敢威胁他的林染……她整个人因为这半截烟好像鲜活了,他隐隐觉得,她似乎还有许多面,是他没见过的。 他了解她吗? 这个念头让莫斯年无意识地皱了下眉,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傅沛还在替他不值。 “我觉得五年前就算你不跟林染结婚,她也会老老实实地替你去坐牢。你买了她,她用五年还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斯年,你牺牲太大了。这五年,你已婚的身份多少还是误了些事。” 他更替白纤楚惋惜。 “尤其是白小姐那边,就这么被你晾了五年。你要是早点和她结婚,我们在北美那边的市场,说不定早就打开了。” “我要靠一个女人来开拓市场?”莫斯年有点不耐烦,他顿了片刻,补充道,“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门外,林染安静地站在那儿,听着里面传出来的话音。 明明整栋大厦都是恒温的,林染却觉得冷。 她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想起自己带来的那包烟被忘在了茶几上。烟的牌子比较小众,一时半会不好找。她就折回来取。 可这一步折返,却让她彻底幻灭。 她从没有这样绝望过,一股莫大的悲哀擒住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疼。 在监狱的那五年,暗无天日。 李嘉和买通了里面的人,没让她过过一天太平日子。 好几次林染被打得浑身是血,站都站不起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要死了。闭上眼睛,幻想着莫斯年穿着白色西服,在教堂里等她的模样。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出去见他,穿上婚纱,堂堂正正地嫁给他。 …… 原来,不过是一场绮丽的骗局。 他给过她一颗甜枣,可后来的这几巴掌也是真的疼,疼得她痛不欲生。 林染握住门柄的手,缓缓松开。 是时候,该放手了。 她放过自己。 林染转身,如同来时一样离开,一点声响都没有。 门内的人毫无察觉。 “斯年,别告诉我你在心疼林染?”傅沛表情有点惊悚。 莫斯年没搭理,他修长的食指轻叩着扶手,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直觉林染今天来找他,应该还有别的事。 第11章 家吃饭 别哭,别哭林染! 饶是一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等钻进电梯里,林染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妈的,为了那点该死的自尊心,现在人财两空。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电梯门开了还在抹眼泪,丝毫不管旁人的眼光。 林染一路冲出公司大门,没注意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打了个炫酷的漂移,正准备以一个更骚包地姿势泊车。 一车一人,惊骇相对。 车里人反应快,猛地打转方向盘,险险地避开了林染。 “吱——”刺耳的急刹。 林染心里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释放口,她冲上去对着车前胎猛踹了两脚,哭着嘶吼:“你他妈不知道这里不让停车啊?!” 车里的人估计也没想到会碰上个这么疯的硬茬,在车里缓了几秒,才开门下来。 “小姐,你有事吗?要去医院看外科还是脑科?” 林染抹掉脸上的眼泪,眼睛里一层水雾,朦胧地去看眼前的男人,很认真地问他:“我如果现在躺在地上管你要两千万,你给吗?” 顾维周还头一次见碰瓷碰得这么客气的,被气笑了:“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其实不像。 仔细看这男人挺帅的,清爽英俊,还有股子干净的少年气。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很勾人。 怎么看都不像傻子。 但能在别人公司门口干出飙车这种事的,就不能以貌取人。 “算了。” 林染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看起来肯定比他更像个傻子。 林染打算走,却被顾维周拦住了。 “上车吧。” “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的胳膊。 林染低头一看,小臂上被擦破了一道口子,还在往外淌血。 顾维周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麻烦。”林染不想在莫斯年公司门口多留,“你给我两百医药费,我自己处理。” “这回不要两千万了?”他鼻间溢出丝轻佻的笑意,低头从皮夹里摸出一沓纸币,“给,多的不用找了。” 像在打发叫花子。 林染看了他一眼,她眼里水雾散去,眼圈还是红肿的,只是琥珀色的眼眸透亮,清清冷冷:“有病。” 她只抽走了自己打算拿的那两张,转身走了。 顾维周倒是头一回碰到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原以为是个见钱眼开的,没想到却又清高得要命。 有点意思。 “哎!” 叫不住她。 顾维周眯起眼睛看着那女人离开的背影。 身形也是清冷的。 只不过太瘦了。 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刮走。 要是有缘再碰到,他就留个联系方式。 反正顾少爷鱼塘大,多养一条无所谓。 顾维周勾了勾嘴角,收回视线,转身,懒洋洋地走进莫氏集团。也不管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就横在人家公司大门口。 顾维周那张脸就是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总裁办公室。 他倚在门边,阴阳怪气地叫着:“莫总,我来报到了。惊不惊喜?” 办公桌后面的莫斯年头都没抬:“滚。” 顾维周认识他十几年,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气。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径自走进去坐在沙发上。 “我爸嫌我不学无术,让我来跟你学习学习。你随便派点活儿给我干,我回家好交差。”他瞥见了烟灰缸里半截女士香烟,“哟,哥,你这有女客来过?”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在公司门口撞上的那女人。 她抽起烟来,应该很迷人。 顾维周拿着那半截香烟,似笑非笑:“我在你们公司门口差点撞了个女人,还挺有意思的,上一秒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一秒眼泪一擦,就骂我有病。” 林染? 莫斯年抬了下眼皮:“她怎么样?” “手好像伤到了,不过应该不严重。”顾维周来兴趣了,“认识啊?” “不认识。” “……”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莫斯年罕见地有点别扭,还想再问点什么,莫斯年先扔了份文件过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把资料看熟,过两天跟我一块去应酬。” 还真给他安排工作。 顾维周随手翻了翻,全英文,看得他直犯困。但他可不敢跟莫斯年抗议,比起家里的老爸,某种程度上,他更怕莫斯年。 莫斯年有点不在状态,他的工作效率低了很多,一个小时内,已经是第三次去留意时间了。 “晚上回来吃顿饭吧。” 林染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不散…… “嗡嗡——”扔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莫斯年探手取来一看,是白纤楚的电话。 他捏了捏眉心,接听:“什么事?” “斯年,我朋友的饭店今天开业,特地替我们留了位置,晚上你陪我去捧场吧。” “抱歉,我今晚没空。” “真的抽不出时间吗?”白纤楚有些失望,不甘心地追问,“两个小时都不行吗?还是,你还在和那个林小姐……” “她已经走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莫斯年瞥了眼沙发上那翘着二郎腿的顾少爷,“我让顾维周陪你去。” 突然被点名的顾维周茫然地抬起头:“哥,你叫我?” 莫斯年已经挂了通话,将手机随意扔在一旁,淡声道:“晚上你陪白纤楚去吃顿饭,正好你们也有一阵没见了。” 顾维周不大乐意,他和白纤楚虽然关系不错,但白纤楚太淑女,相处起来总让他不自在。 “那是你女朋友,为什么让我陪?” 莫斯年凉凉地瞥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我女朋友了?” “……” 顾维周挠了挠头,好像是没说过。 可圈里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啊。 他问:“哥,我陪她,那你晚上干什么去?” 莫斯年顿了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回家吃饭。” 林染在附近的小药店买了酒精和纱布,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直接去了附近的超级市场。 不是周末,加上中午,里面人不多。 林染挑挑选选,最后带走了一购物车的食材,都是莫斯年爱吃的。 其实他只是偶尔兴致来了,为她下过几次厨,而她花一般的十七岁,却已经为他练了一手好厨艺。 碧水湾的这栋小楼是莫斯年名下无数套房产之一。 不大,不豪华,但这里是莫斯年第一次带她回来的地方。一切开始于这里,最后绕了八年,也将在这里结束。 房子显然很久没人住过,她离开了五年,这里好像就荒废了五年。 林染埋头收拾落了一层灰的厨房,鼻子发酸,忽地想起什么,扔下手里的抹布冲进卧室,推开门就顿住了。 那件雪白圣洁的婚纱还挂在床头。 这是她自己选的。 试婚纱的时候,莫斯年没有出现。她知道他工作忙,傻傻地想他不来也没关系,她会穿着它出现在教堂,让他惊艳的。 可谁能知道,这一等就是五年。 林染缓步走上前,脸埋进薄纱里,哽咽落泪。疼得心脏都揪起来了。 12. 就这样结束吧 莫斯年准点下班,离开公司,直接开车回了碧水湾。 他有五年没回过这里了。 车停在小楼外,房子里灯光从窗户静静地泄出。 一如五年前,林染在的时候。 他竟意外地有点怀念。 她不在的这五年里,他身边安静了许多。 晚上回家,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再没有人为他留一盏灯,睡眼朦胧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用未睡醒的倦音对他说:“你回来了?” 莫斯年散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心绪,推门下车,朝屋内走去。 打开门,家里被收拾得干净整洁,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却不见林染的身影。 “你回来了?” 林染的声音从楼上面传来,莫斯年抬起眼皮,目光微怔。 林染穿着一袭白色婚纱,从楼梯上走下来,圣洁得宛若一幅画。 “我本来以为,能穿着这件婚纱去教堂给你看的……可惜没机会。” 他们的婚姻,没有婚礼,没有蜜月,领证的第二天她就被他送进了监狱。 莫斯年从没想过,林染居然自己准备了一套婚纱。 婚纱是修身的鱼尾裙摆,衬托她身段玲珑,又不会太夸张行走不便。林染停在他面前,望着他仍然在笑,清澈的眼底却有一层水雾。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我好看吗?”她轻声问。 此刻她被裹在洁白的婚纱里,美丽又脆弱,像一片雪花。 仿佛他多看一眼,她就会融化。 莫斯年避开了她的眼睛,微微皱眉说:“小七,这样没意思。”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最终若无其事地掠过他,走向餐桌:“吃饭吧,待会菜都要凉了。” 满满一桌都是他爱吃的菜。 莫斯年坐着,没动筷子。 林染像从前一样,往他碗里夹菜。 “我试过味道了,手艺没有退步。” “林染。”他终于开口,不带余温,“五年了,我的口味变了。” 林染夹着排骨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最终缩回来喂进自己嘴里。她埋头吃完,自嘲地笑笑:“抱歉,我在监狱那五年,没有你半点消息。不知道你已经不喜欢吃这些了。” 莫斯年心里压着股说不出的郁结。 他敏感地察觉到,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失控了。 “林染,你跟了我八年,知道我的脾气。”莫斯年尽量让自己口吻听上去平淡如常,“我没耐心问你第三遍,如果有事求我,这是你最后开口的机会。” 她缓慢地抬头看他:“为什么非要帮我?你明明不喜欢我……” “你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 “是你买我回来的不是吗?”她打断他的话,强撑着笑,心脏却揪紧了,疼得要命,“就像傅沛说的,就算你不跟我结婚,我用五年的牢狱生涯来还欠你的债,也是应该的。莫总何必牺牲那么多,只为了骗我一个心甘情愿呢?” 莫斯年神色终于起了一丝变化:“你听见了?” “是,我都听见了!”她很少在他面前哭,因为他说过不喜欢女人流眼泪,可压抑得太久,终于崩溃了。她揪住他的衣领,泪水汹涌,声嘶力竭,“莫斯年,你太狠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你为何,一定要诛心?! 莫斯年沉吸一口气,他抓住她的手腕,起身将人按回椅子上,尽量避开她手臂上的伤口,低声道:“林染……” 他竟然破天荒地想解释。 可能解释什么呢? 他当初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但这姑娘哭得泪眼婆娑的模样,实在让他心烦意乱。 女人哭起来,真的很麻烦。 然而莫斯年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搁在桌上的手机先响了。 屏幕上来电显示“白纤楚”。 林染自然也看见了,她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地用力挣开他的手。莫斯年怕她牵扯到伤口,没敢下劲拦她,被她轻易挣脱了。 手机还在旁边响个不停,他一把抓过来:“什么事?” 语气明显透着不耐烦。 可没料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白纤楚带着哭腔的声音。 “斯年……你能来医院陪我吗?我好害怕。” “医院?”他眉心一皱,“出什么事了?” “楚楚姐,医生来了,你先躺下。我跟莫哥说!”那头传来顾维周的声音,手机随即易了主,顾维周退到病房门口,急声道,“哥,你快来医院吧!今天楚楚姐被吓得不轻,人还受伤了……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原来今晚饭店开业,白纤楚那个朋友为了扩大宣传效果,就把白纤楚要去捧场的消息放了出去。想用她的影响力招来一些粉丝,没想到里面混进来一个痴迷白纤楚的变!态! 趁着人多,那人冲过去袭击了白纤楚想把她带走,虽然最后被保安拦住了,但现场一片混乱,白纤楚也受了伤。 莫斯年沉吟了片刻:“好,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不放心地叮嘱一旁的林染:“白纤楚她出了点事,现在人在医院,我要过去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没有回应。 林染知道她留不住他,只当作没听见,埋头一口一口吃菜。 耳边莫斯年急匆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砰——”房门被甩上了。 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她拼命往嘴里塞饭菜,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滑进嘴里,满口的苦涩。 林染一个人吃完了那顿本是属于他们的,最后的晚餐。 脱下婚纱,收拾好餐桌,她拿出离婚协议,用发抖地手签上字,把它留在了桌上。 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林染最后回头看了眼这座房子,满目的泪水。 就这样结束吧。 再见,莫斯年。 林染狠下心关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3. 捏住了她的软肋 医院,私人病房。 莫斯年推门进去,白纤楚正卧坐在床,身边围着经纪人和助理,都在温声细语地安慰她。顾维周坐在一旁沙发上,先注意到他的出现:“哥,你来了。” “斯年……”白纤楚嗓子发哑,眼圈通红地望向他,模样楚楚可怜,“你怎么才来啊?” 她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很有眼力见,恭敬地叫了声:“莫总。”都退出去了。 顾维周自然也不会留着当电灯泡。 莫斯年走到床边,见白纤楚额头上贴着一小块纱布。 “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吗?”他问。 “没有了。”白纤楚摇头。 他们在电话里说的那么急,他以为白纤楚伤得很重,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莫斯年脸色不善,有种被骗的感觉。 白纤楚却突然伸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浑身发抖地直往他怀里贴:“斯年,我好害怕,那个疯子突然冲上来……” 见她怕成这样,莫斯年皱了皱眉,到底没有直接推开她,只低声安抚:“没事了。”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林染那张清冷苍白的脸。 她是不会喊疼的女人。 比起白纤楚,她简直就不像个女人。 “斯年,你今天晚上留在医院陪我好不好?我怕万一还有疯子找过来……” “不会,外面有人守着,这里很安全。”莫斯年轻轻掰开她的手,“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似乎多一秒都不愿意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字<更¥新/速¥度最&駃=0 “斯年!” 白纤楚叫不住他,气得狠狠砸床。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莫斯年对她的冷淡,和那个叫林染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她一定要让那个狐狸精付出代价! 莫斯年几乎是一路飙车往回赶。 他越想越觉得林染今天举止反常。 等车开到小楼门外,看着那栋漆黑的房子,莫斯年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她在用这种方式宣布离开。 莫斯年开门进去,打开灯,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留在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 她已经签好字了。 餐桌也收拾干净了,他没碰的那些饭菜,全部被她倒进了垃圾桶。 这一回,他的的确确是把她伤透了。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摆脱了这个麻烦,他应该高兴才是。 但心里的感觉很怪异,像是空了一块,怎么都填不满。 莫斯年坐在沙发上,仰头闭目,重重地吐出口气。 她不可能回林家,多半是去找宋致远了。 呵……跟过他的女人,居然还能看上宋致远,眼光真不怎么样。 他的酸意,自己都没察觉。 莫斯年睁开眼睛,拿起笔在那纸离婚协议书上利落地签完字,随手塞到了茶几底下,看都没再看一眼。 林染没去找宋致远。 事实上,离开碧水湾没多久,她就在路上被一辆车截住了。 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穿休闲西服,精英范儿十足。气质上像极了那个讨厌的傅沛。 “林小姐。”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客气地说,“我老板想见你。” “让开,我没兴趣。” 男人不急不恼:“两千万不是笔小数目,除了我老板,一般人可能付不起。林小姐可要想清楚。” 林染神色微变:“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叫我阿元。”说着,他拉开了车门,似乎断定了林染一定会跟他走。 两千万的确掐住了林染的死穴。 她只思考了两秒,跟着阿元上了车。 车开到了一家隐蔽的香堂,林染被男人领进了会所顶层的雅间。 “老爷,人来了。”阿元恭敬地道。 房间里坐着个中年男人,穿着考究,一身矜贵。哪怕已经不再年轻,依然可以看得出轮廓俊朗,外貌不俗。 甚至,林染还觉得这男人有点似曾相识。但她笃定自己没见过他。 “林小姐你好。”他嗓音醇厚,带着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派,自我介绍道,“终于正式见面了,我是莫斯年的父亲。” 她总算明白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哪儿来,他和莫斯年一样,有张掌控一切的脸。 不过莫斯年眉眼更精致清冷,应该更像他母亲。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林染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不卑不亢。 莫庭生端起手边的茶水,小酌了一口:“你的所有情况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林家现在急需两千万,我可以给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林染平静地问:“您的条件呢?” “我要你短期内,怀上莫斯年的孩子,并把他生下来,然后你从此消失。” 林染笑了:“伯父,您太看得起我了……” “你和斯年已经结婚了,我虽然不承认你的身份,但法律上,你是莫太太。你生的孩子,就是我莫庭生的孙子。我不会亏待它。” 他知道她和莫斯年结婚的事,这倒让林染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依莫庭生的身份,想查这些东西,应该并不难。 “您来的不巧,我已经决定和莫斯年离婚了。从此我和你们莫家再无瓜葛。” 莫庭生不为所动。 “你对莫斯年死心了正好,等孩子生下来,也省得你们再有牵扯。”他目光犀利又深沉,循循善诱,“两千万,买你一年,这笔交易林小姐你不吃亏。别忘了,你父亲可等不起。” “……” 莫庭生的确捏住了她的软肋,她急需这笔钱。 “最后一个问题。”林染直视着他,“为什么是我?你明明有更合适的儿媳人选。” 她指的自然是白纤楚。 “那是我莫家的事,不需要向你解释。”莫庭生态度疏冷,他取出一张两千万的支票,和一纸合同。 林染接过合同,上面的内容简单明了。 而两千万的支票就摆在眼前。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莫庭生观察着林染的表情,从容不迫地微笑道:“林小姐还需要时间考虑吗?” “不用,我答应你。” 14. 涅槃归来 莫庭生显然已经料到了她的回答。 “很好,这件事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斯年。” 依照莫斯年的性格,要是知道他在插手,场面会变得很难堪。 林染抿了抿唇说:“你放心。” 又觉得自己可笑,她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和他断了瓜葛,现在却不得不为了一笔钱,再去接近他…… 莫庭生取出胸前口袋里的钢笔递过去,鼻腔里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哼笑,:“你十七岁就跟着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在床笫之事上,应该知道怎么应付莫斯年吧?” 她听得出莫庭生话里的鄙夷。 他要借她的肚子给莫家留个种,还要瞧不上她。 林染只当做没听见,抓起笔,在盖过章的合同上签字。将其中一份一卷,连同那张支票,一块收进包里,抽身而去。 香堂开设的地方虽然不偏,但位置绕。林染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马路边。 她拖着行李箱沿着马路一边走,一边盘算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五年的牢狱之灾,丧子之痛,出来后,又在莫斯年身上死过一遭。 这桩桩件件,一耳光接一耳光地把她打醒了。 她今后的路还很长,她要立足,要生存。 她得为自己铺路。 林染给江毓秀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钱已经凑齐了。 “这两千万不白给,你名下天河公司的股份,我要一半。” 她问过宋致远,江毓秀名下的天河公司,是林家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资产了。如果变现,市值能够补上林父两千万的亏空,显然,江毓秀并不乐意。 既然如此,她替她放点血。 此外,林染想当天河公司的大股东,还有个原因。 莫氏集团旗下的时装公司rg,在一个星期后,举办招标会。 而莫斯年会亲自坐镇。 有了天河公司股东这层身份,她再见他,勾他上个床都可以打着为了工作幌子。 而且一个星期后,正好是她的排卵期。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林染还联系了一个人,陪她演这出好戏。 这一个星期里,林染也没闲着,她废寝忘食的加班,修改招标合作案。 她不够了解市场,但她了解莫斯年,知道他讨厌华而不实的东西。而公司提供的这个方案正好踩了雷区。 招标会当天,林染特地穿了条红色修身短裙,精心打扮过,整个人容光焕发,艳光四射。 同去的小秘书晏城都看呆了:“老大,你这样……会不会太好看了点?” 他去过几次招标会,过分美丽的女人,在这种场合容易被人当花瓶。 “要的就是好看。”林染拨了拨头发,让他先进去,“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来。” 转过角的窗前,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等她。 两人眼神一碰,心照不宣。 林染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这次就拜托你了。” 男人横下心道:“人为财死,我豁出去了!” 这女人开的筹码太诱人,他是心甘情愿冒这个险。 刚说完,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在靠近,口里还喊着:“高经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入场了!” “去吧。” 林染低声说完,目不斜视地从男人身旁走过,直接去了洗手间,慢条斯理地补妆。 四点开始的招标会,林染掐着时间,四点十五直奔三楼的招标现场。 满场寂静,只有主持人的声音隔着门透出来,正在介绍参加招标的公司。 林染屏息等着。 “下一位是天河公司,竞标者……” 她就在这个当口,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我去了趟洗手间,来晚了。”这个出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而林染,精准无误地抬头,撞进对面董事席主位上,那双深邃清冷的黑眸里。 莫斯年一向有这个本事,无论在哪儿,他永远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能把周围所有人衬成庸众,黯淡无光。 林染当然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讶色。 她微微一笑,挺直背脊,冲四周礼貌性地欠了欠身,自我介绍:“我是天河公司的代表,林染。”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完,迈步走到晏城身旁的空位坐下。 满场的黑白灰里,她打眼至极,不仅是莫斯年,全场都记住了这个天河公司的代表。 她身后有人不屑地哼:“穿成这样来招标?鬼才信。” “这么年轻能当代表?谁知道是怎么爬上去的。” 晏城有点恼火了:“胡说八道什……” 林染一把将他扯回座位:“不用管他们。”她眼睛始终盯着对面主位上,一袭深灰色西服的莫斯年,嫣红的唇角微扬,勾人的弧度,在若无其事地和他打招呼。 莫斯年淡薄如雾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点异样的情绪。 他当然认得她现在穿的这条裙子。 他亲自挑选,送给她的成人礼。 他替她穿上,也亲手替她脱下。让她彻彻底底的属于他。 这条红裙,在他眼里暗示意味太强了。 莫斯年抿了口手边咖啡,压下攒动的欲望。 当初的林染自然也是美丽的,但到底太年轻,像含苞待放的玫瑰。 如今,她完全盛开了。 红裙勾勒出妖娆动人的曲线,偏偏她气质清冷干净,涂上最艳的口红,又仙又欲。还有种他没见过的野性。 天河公司的林总? 他倒是真是小瞧了她。 一旁的傅沛也吃了一大惊,差点没认出来这个秾丽的美人就是林染。一时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什么情况? 林染迎上他的视线,大大方方地微笑颔首,用嘴形打招呼,说的却是:“我回来了。” 傅沛只觉得尾椎骨上渗进了一点凉意。 虽然还是那张脸,可他直觉这女人身上……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15.穿成这样讨生活? 主持人介绍完所有参与招标的公司,接下来按流程就应该是由竞标的公司,上台展示自己的合作方案。 开头炮难打,往年参加招标第一个上场的公司都被毙了,没有例外。 谁都不肯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既然我迟到了,那就我先来吧。” 这是林染第二次引起满场骚动。 一个美丽的花瓶,能做出什么东西? 大部分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可万万没想到,林染的方案做得精美周全,基本挑不出毛病,一下子就把门槛拔高了。后面几个明显比不上她。 晏城眼里浮现一抹惊艳,对这个老大更加佩服,由衷地说:“老大,你真是美貌与智慧并重!” 最后的结果也八九不离十。 成功进入第二轮招标的除了森年和天河,还有另外一家老牌模特公司。 这个结果倒在林染的预料之内,莫斯年向来公私分明,不会感情用事。 她是凭本事入了他的眼。 林染眼看着莫斯年起身离席,她快步走上台。 “各位。”林染笑容大方,朗声说,“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场合,见到这么多同行。我入行晚是新人,今天有荣幸入选是我的幸运。希望大家给个面子,让我代表天河公司请各位公司代表,一块吃顿便饭。” 莫斯年已经走到门口,听见她的声音,步子微顿,回过身。 林染正看向他,眉眼弯弯,笑得很勾人:“当然,我知道莫总日理万机肯定没空了,我就不留您了。” 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台前,将他撇在外面? 莫斯年从鼻腔里溢出一丝冷哼,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没有温度的背影。 “傅沛。”莫斯年冷声吩咐,“把这附近几家够规格的餐厅都包了。” 傅沛一愣,难得跟不上他的思路,弱弱地问:“……原因是?” 男人面无表情地吐字:“找个地方,吃饭。” “……” 这摆明是在气林染没邀请他一块吃饭,掉面子了。 那你刚刚说句有空不就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当然,这话傅沛只敢在内心咆哮,毕竟是顶头的大boss。 傅沛打电话包餐厅的时候,不忘嘱咐各家,但凡有个叫林染的客人上门,立刻给他回消息。 半个小时后,消息来了。 林染她请客的餐厅,是附近一家价格不菲的日料自助店。 莫斯年进去的时候,一眼就捕捉到了那抹艳色。 林染端着酒杯在西装革履的男人堆里周璇,谈笑风生。男人们的眼神几乎都粘在了她身上,一杯接一杯的敬她。 而她来者不拒,一口一个“王总”“李哥”叫得甚是亲热,笑颜如花。 她居然还会对着别的男人笑? 他倒是不知道,她能如此长袖善舞。 莫斯年心里很不痛快,迈步就要过去,先被人认出来了。 “莫总?!您也来这儿吃饭?” 全场的目光自动聚焦,莫斯年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现在不过是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人。 莫斯年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冲来献殷勤的人微微颔首。 林染站在角落里,看着各个公司的高管几乎都点头哈腰地往莫斯年跟前凑。即便招标没成功,能在莫斯年面前露个脸也是天大的好事。 她淡淡抿了口杯中酒,眼底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附近这么多家餐馆,他偏偏来这里。 说是巧合,鬼才信。 餐馆里最有姿色的几个女服务生不断在他身边晃悠,试图刷存在感。 你瞧,这样一个男人,他什么不用做,站在那儿,就是焦点。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又怎么会懂得珍惜别人的真心? 噢,不对,他懂得的。 他身边唯一的例外叫白纤楚。 林染冷笑了一声,心里却难受,加上喝了酒,有点头晕站不稳。 “怎么了老大?”晏城紧张地扶了她一下。 林染摆摆手:“喝多了,有点上头,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拉了个服务生问清洗手间的位置,就脚下发飘地去了。 她的确喝了不少酒。 今天受邀来这儿吃饭的,都是同行里的佼佼者,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无论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来跟她打招呼,能交好的尽量交好。字<更¥新/速¥度最&駃=0 洗手间里没其她人。 林染用手沾了点凉水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男人清漠的嗓音突然响起,惊得她差点跳起来,回头瞪着他。 “莫斯年,这里是女洗手间!” “那又如何?”今天,他包场了。 后半句莫斯年自然没说出口,他步步逼近,林染下意识地往后退,背后就是大理石的洗手台,腰抵在冷冰冰的台沿。她无路可退,莫斯年个子高,两手撑在她腰侧,环住她,垂眸凑近。 “天河公司的林总?呵,倒是我小瞧你了。” 他讥讽的嗓音触动了林染心里那根弦,整个胸腔泛起酸涩。 她跟莫斯年的时候,只有十七岁。 他知道她是林家私生女,也仅此而已。这八年,他从未涉足她的世界,主动了解她一分一毫…… 林染笑得花枝乱颤:“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床伴,好利用的蠢货而已。有什么值得你去了解的?” 莫斯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脸色不太好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染暗暗攥紧了拳,冷笑着,“我只能永远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等着你回头看一眼吗?莫斯年,是你不要我的……我离开了你,还得讨生活。” 莫斯年眼神里有一丝不明朗的情绪很快沉淀下去。 他幽深的目光一寸寸爬过她惹火的红裙:“穿成这样,陪男人喝酒谈笑讨生活?” 16. 被下药 她穿着这条裙子,美艳绝伦,那些男人的眼神都黏在了她身上。 莫斯年觉得很不舒服。 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 不爽。 可这话却让林染从尾椎骨上蹿出一点凉意,直逼心头。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只会出卖身体的女人? 她跟他那几年算什么? 长期卖? 她心里有气,有不甘,压着情绪,面上笑得愈发恣意,秾丽的红唇微扬,像朵娇艳怒放的玫瑰。 “这条红裙,很衬我不是吗?”她冲他眨了眨眼睛,媚态横生,“我记得莫总你也很喜欢,你和那些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眼看着莫斯年脸色越来越臭,林染心里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她微微笑着凑到莫斯年耳边,吐气若兰:“莫总要是念旧情的话,rg的单子,优先考虑我如何?” 莫斯年冷眼看她:“林染,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林染轻笑。 “莫总真这么瞧不上我的话,也不会跟我跟到这儿来了。”她柔夷一般纤嫩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唇几乎贴着他的,暧昧游离,另一只手熟稔地爬进他衬衣里,极尽挑逗。 她太了解莫斯年的身体了,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粗了两分。林染莞尔:“看来莫总对我依然很有感觉……” 莫斯年眸光骤沉,狠力捏住她作乱的小手。 “林染,你真当自己出来卖的?” 林染歪头瞧着他,笑得风情万种:“看来莫总是睡厌我了。也是,五年了……枕边新人换旧人,不知道换了几拨。那就请莫总给我指条明路,您这条大腿我抱不住,换个人也行。” 莫斯年是真的被她惹火了,眼神里透着狠戾:“我的女人,谁敢染指?” 他的女人? 林染咯咯直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莫斯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协议书是你准备的,我们从此两清了,我爬上谁的床都和你没关……唔……” 林染话没说完,下巴像被男人强悍的力道捏住,他低头凶狠地封住了她的唇。 不是吻,是撕咬。 他咬破了她的嘴唇,强势地撬开舌关,近乎疯狂地掠夺霸占着她的呼吸,林染尝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痛得皱眉。 凭什么? 凭什么从头到尾就只有她在痛?! 林染那么地不甘心,反客为主,勾住抱住莫斯年的脖颈,用了狠劲儿咬破了他的舌尖。 疼痛和血的味道更加刺激了莫斯年,他呼吸沉了两分,这具身体,是他教出来的。 她当初留给他的那些生涩诱人的滋味,在肌肤相触的刹那被唤醒。 五年的空白好像就这样被磨平。 空气热得不像话。 林染却笑出了声。 莫斯年的动作微顿,眼皮轻抬,看着她。 “莫总……”林染两手抵着他的肩,将他轻轻推离,却不推开,欲拒还迎的姿态,眼波如水,“你想要我可以,咱们先谈好条件。” 莫斯年眉头深皱,沙哑的嗓音里还带着两分未褪的情欲,在叫她的名字:“林染!” 他以前极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他总是喊她小七,心情好的时候,叫她阿染。 阿染…… 他嗓音清冽低醇,像大提琴的尾音,唤她阿染。 她几次三番地溺死其间。 可“死”过那么多次,也该清醒了。 “我在呢。”林染转身从旁边的纸盒里抽了张面巾纸,温柔地擦干净她留在他嘴上的痕迹,“莫总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她说完提上包就走了。 这回莫斯年没有拉她。走出卫生间,在莫斯年看不见的地方她才颤颤地吐出口气,她腿软了,手也在发抖,一颗心战栗得不成样子。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仿佛刚刚打了场硬仗,如今下场,精疲力竭。 林染理了理头发,若无其事地回到场内。 过了五分钟,莫斯年也回来了。 他冷漠地从她眼前走过,一群人簇拥上前,点头哈腰地一口一个莫总。 莫斯年敷衍地应付着,但心思却全在角落里,那个艳丽绝伦的女人身上。 又有个男人凑上去献殷勤了。 这人莫斯年眼熟,是森年公司的总经理,高昊。 之所以眼熟他,因为其实下午在招标会现场,他也一直盯着林染,几乎目不转睛。 现在又往她跟前凑,想灌她酒。 莫斯年眉眼冷漠,这个蠢女人,居然还赔着笑脸,一杯接一杯地跟他喝。她旁边的小助理想替她挡酒,被她推开了。 呵,刚才就已经上头了,现在还在这里装海量? 果不其然,几杯下肚,她差点站不稳。高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贴着她说些什么,大手不安分地爬上她后背裸露的皮肤。 莫斯年很想把那只手卸下来。 “傅沛。”他冷声道,“把森年公司的高经理请过来!我有话跟他聊!” 林染自然看见了傅沛疾步而来的身影,她现在已经是两颊微醺,醉意盎然的状态,站都有点站不稳。 “高经理。”傅沛没看林染,只客气地对高昊说,“我们莫总请你过去聊两句。” 莫斯年有请,高昊得罪不起,只好暂时眼巴巴地放下美人,跟着傅沛走了。 林染酒气上头,说实话脑袋有点懵,眼神追过去,真看见莫斯年在和高昊说着什么,刚刚在她面前嚣张的高昊,到了莫斯年跟前腰都挺不直。 而莫斯年,他压根没朝她这边多看一眼。 冷淡得……有些刻意。 林染眼底滑过一抹狡黠。 她让晏城发一下名片,自己去前台结完账,给晏城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就独自一人低调地离开了餐厅。 林染前脚刚走,另一个人影就立刻尾随了出来。 她头昏昏沉沉的,走路身体都在打晃。 “林小姐怎么走得这么急?”高昊追上来,自后揽住她的肩,眼神在她胸口游走,“我带你去休息休息。” 林染用力推开他,怒道:“高昊,你居然敢在酒里下药?!” “哎,是你自己喝多了,怎么能诬赖我呢?”高昊一副无赖样,将林染死死控制住,把人往旁边的停车场里拖,“走,我送你回家,或者……在车上休息也行。” “你放开我!”林染浑身使不上劲儿,拳头砸在他身上,也是软绵绵的,“高昊!你敢碰我,我一定……一定杀了你!” “装什么纯?你不就是想勾男人上位吗?你把我哄开心了,这次和rg的合作,爷我让给你。” 高昊停车的时候就故意停在了监控死角。 他等不及打开车门,直接将林染按在了车前盖上,一手撩开她的裙底:“来宝贝儿,让我疼疼你……” “滚开!”林染拼命挣扎却是徒劳,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尖叫起来,“莫斯年救我!” 莫斯年三个字,让高昊愣了一下,继而大笑:“想爬莫斯年床的女人多了,你这种货色,他看不上……” 他话没说完,忽然挨了一脚,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踹翻在地。 17. 套路莫斯年 “谁他妈多管……”高昊被搅了好事,刚想破口大骂,看清面前一身灰色西服的男人,当时脸就白了,见了阎王似的,“莫……莫总?” “我让你离她远一点,你当没听见?” 莫斯年面色阴沉,周身都是暴戾,本就强大摄人的气势,此时锋利的刀片一样削下去,还没动手,高昊就觉得自己已经去了半条命,赶紧磕头保命:“莫总,莫总我鬼迷心窍,可……可她也不是您的女人啊。” 语气里多少有点纳闷和不甘。 他试探过莫斯年的意思,这冷面阎王对这女人分明毫无兴趣。 莫斯年只看了眼旁边衣衫不整,神智迷离的林染,就已经生出要杀人的冲动。 “滚!” 高昊赶忙连滚带爬地跑了。 莫斯年沉吸了口气,去看林染的情况:“林染,你怎么样?” 她脸颊酡红,像搓了最艳的胭脂,眼神有点涣散,抗拒地推着他:“别碰我……” 他凑近,低声:“林染,你看清楚我是谁。” 林染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摊,似乎勉强维持着理智,叫出了他的名字:“莫斯年……”而背在莫斯年身后的手,却朝着高昊逃命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 这一切莫斯年自然毫无察觉,他沉着脸将人打横抱起,好在他的车就停在附近。 他看林染的情况,撑不到去医院。直接开到了最近的一家酒店,把人抱进总统套房,一脚踹开浴室的门,将林染放在浴缸里。 花洒从头淋下去。 林染被浇了个激灵,身上的热度终于开始消退,却难耐地哼出了声。 “我好难受……”她无意识地喊着他的名字,“莫斯年……我好难受。” 她融成了一摊春水,潋滟惊人,贴身的裙子沾了水更让曲线毕露,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铺散在身下,衬得肤白如雪,美艳惊人。 这具身体,这个女人,有三年时间,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在林染入狱以后,他几乎没沾过其她女人。 他以为自己在这方面的欲望需求很低,可这一刻,这具熟悉的身体,妖娆的出现在面前,加上她无意识的叫着他的名字。 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下,莫斯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小腹烧着一团火,他的欲望在慢慢抬头…… 莫斯年呼吸都粗了。 他想是自己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加上林染今天晚上三番四次的勾她,他才会起这种该死的反应。 “莫斯年……”水里的女人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浮着一层迷蒙的情欲,哑声唤他。 林染神智早已经清醒,想骗过莫斯年,不来真的肯定不行。但她让高昊下的药剂量很克制,一个小时内药效就会过去,不过身体的热度不散,看上去依然是中了药的样子。 她就趁此机会,睡了莫斯年! “我好难受……”她知道莫斯年有感觉,他动情的样子她见过很多次,在床上。林染拽着他的衣角,将人拉向自己,“莫斯年……你帮帮我……”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林染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水下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在赌,赌他对自己的身体还有残念。 她看着这男人屈膝半跪在浴缸边,和她平视,缓缓凑近了,修长的食指拂过她柔软的唇,林染心里一惊,她看见了莫斯年眼底掠过的幽光。 他冷然道:“人清醒了就别装了。你勾男人的手法很拙劣。” 林染恹恹地往后一仰,靠在浴缸台上,闭目,轻笑,像个要不到糖在耍赖的孩子:“真糟糕,还以为会上当呢。” 莫斯年眸光深黯,忽然扔掉花洒,单手摁住她的后颈,附身吻了上去,唇舌间攻城略池。她到底抵不过,不到两分钟,已经有些窒息的闷感。 脸上潮红更甚,睁开一双小鹿般的眸子欲念迷离地望着他。她温热的唇移到他耳边,气息滚烫:“莫斯年,你想要我吗?” 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拨开她的手,脸上只有凉薄和戏谑:“你想爬我的床,是为了拿下rg的单子,还是想跟我叙旧?” 林染其实也没指望能这样糊弄过他。 黑白两道通吃的莫斯年,一双眼睛毒得很。 在他面前演戏,除非巧夺天工,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他看出了她另有所图,只不过以为她想借机图rg的合作而已。 殊不知爬上他的床,就是她的最终目的。 生意,幌子罢了。 但林染偏偏不能否认。 “莫总觉得呢?”她将问题抛了回去。 这一声莫总,把两人的关系拉回了生意场。 莫斯年一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她喉咙上青色的血管就在他指间,生杀予夺,全凭他的意思。 “别以为我救了你,就代表我在乎你。我只是不想我碰过的东西,被那种货色染指。”他越愤怒的时候,越平静,只有眼神是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阴测测地警告她:“林染,没人比你更清楚,算计我的下场。” 其实如果这笔交易的对象,换成除莫斯年以外的任何男人,林染想她都不会答应得那么痛快。 看他愤怒,看他失控,她莫名觉得痛快。 她一点都不挣扎,就那样望着他,感受着喉咙里的窒息。 “莫斯年……”她还在笑,“我在你手里,死过很多次……” 掐住她喉咙的手,倏然僵住。 莫斯年幽深的眸底映出她瑰艳秾丽的脸,但他知道她不化妆的模样,清丽无双。 她还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不爱笑,却把所有的笑容都给了她。 从女孩到女人之间,风华正好的那八年,也给了他。 她说他们两清了。 其实他到底是亏欠了她的。 莫斯年缓缓松开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她居然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和心疼。 这样的眼神,让林染心尖都在发颤。 她害怕了,害怕自己又一次为他不经意流露出,近乎施舍的温柔沦陷。 在莫斯年薄唇微动,要开口的前一刻,她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力气,猛地抬起上半身,身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拉进了水里。 18. 睡了他以后就消失了?! 柔软的唇瓣死死封住了他的唇,炙热的气息交融,不留丝毫间隙。 她近乎疯狂地在吻他,使劲了浑身解数和技巧。 莫斯年皱眉,想推开她,却看见她眼角渗出一滴泪,缓缓地滑进他们紧贴的唇齿间。 是苦的。 他微怔。 她却松开了他,自嘲似的:“我能怎么办?明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还这么喜欢你。” 这句话,是她故意说给他听的。 可眼神却不会骗人。 真真假假,掺在一起,谁能分得清? 林染别开了眼。 “上赶子倒贴同一个男人的事,我干了八年,腻了。你瞧不上我,我也犯不着继续犯贱。今天谢谢莫总了,我这幅样子就不送你了。” 说着她湿漉漉地从浴缸里爬起来,拿起被莫斯年扔在洗漱台上的手包,从里面翻出手机给晏城打电话。 “小城,我现在人在酒店。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来……” 她话没说完,只觉得一股冷气压迫近,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的男人已经强势地夺走她的手机,直接摁断了,手机被扔进了浴缸。 林染不气不恼,倚着洗漱台看他:“莫斯年,你发什么神经?” 他看着她红裙下曼妙的身体,冷冷地反问:“林染,你就这么缺男人?” 他以为,她找晏城来是为了跟他睡觉? 在他眼里,她到底有多脏? 林染笑疯了,抹去眼角渗出的泪。 “对,我缺男人。我如今自由身,跟谁睡不行?哪怕是高昊?”她缓步走到他跟前,葱白的指尖点在他胸口,漫不经心的画圈,“莫斯年,今天我一定会跟个男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你。” “林染,你再说一遍!”莫斯年彻底被她激怒,死死捏住她在身上作乱的手,面容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毁了她。 但她知道,他不会。 莫斯年依然把她当作自己的私人物品,不爱,却也不予许别人碰她。 她娇笑:“我说,今晚谁来,我就跟谁…啊!” 话音未落,人先被莫斯年粗暴地摁在了洗漱台上,他将她翻了个身,正面对着梳妆镜。林染只听见“刺啦”一声,质量上佳的红裙,就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气,整个后背曝露在空气里。 他压了上来,林染被迫仰起头,从镜子里看见了他的脸,深眸里只余残忍的欲望。 他咬牙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说:“林染,你欠,我满足你!” 莫斯年几乎从不说这种低俗的字眼,他在床上依然自持。大部分时候只是看她疯狂而已,他清冷疏离得好似个旁观者。 可这一回,她的放纵轻佻,显然刺激了他。 他失控了。 林染从未经历过这样疯狂的折磨。 欲望,快感,痛苦交织……肉体和精神一块沉沦。 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勾住他,一次又一次,不休不止,在欲海里一同沉浮。 她看着那双总是清冷疏淡的黑眸,彻底染上欲色。 为她而染。 而林染始终维持着一丝清醒。 窗外,月朗星稀,无人知晓这一夜有预谋的疯狂。 莫斯年醒来时,已经是晨光大亮,满床狼藉和他身上的痕迹,都证明了昨夜那一场近乎迷乱的放纵。 但枕边却空无一人。 只有床头留着张字条,上面是林染娟秀的笔迹。 “莫斯年,这回是我不要你的。” 莫斯年皱了皱眉,摸不透这女人又玩什么把戏。 他没有主动联系林染,反正三天后的招标会,她肯定会出现。 可他失算了。 这次代表天河公司出席的,是她姐姐林妍希。 整场下来,莫斯年都有些心不在焉,散场后,他让傅沛把林妍希叫到了办公室,开口就是一句:“林染呢?” 林妍希自然知道林染和莫斯年的关系,即便他们已经离婚,也让林妍希妒恨不已。 这次她来之前特意精心打扮过,能被莫斯年单独留下,她以为她是入了他的眼,正暗自窃喜。没想到他却问她那个小狐狸精的情况。 “这个我也不知道。”林妍希虽然不乐意,还是乖顺地说,“她转手贱卖了股份,辞职了。” 辞职? 莫斯年本以为林染不过是欲擒故纵,等着他主动联系她。可他接下来却发现,林染连手机号都注销了。 他派人去找,但那个女人居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就这样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最后留给他的,只有那张纸条。 ——莫斯年,这回是我不要你的。 更令他意外的是,低价买走林染股份的,居然就是高昊。 他以一折的价格,从林染手里买走了半个天河公司。 这背后显然藏着另一笔交易。 当天傍晚,高昊的办公室就被一群黑衣保镖围得水泄不通。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高昊强撑着镇定,客客气气地问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莫总,您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莫斯年盯着他,眼神冰冷锋利,里面压着滔天的怒火:“林染去哪了?” 高昊脸色一僵,挤出笑:“莫总,您这……” 他话没说完,就被莫斯年冷冷打断了:“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卸你一条胳膊。” 这男人不是开玩笑的……他真的干得出来。 高昊扫了眼满屋子的保镖,咽了下口水。 很显然,林染用的那点小伎俩被他发现了。 幸好,这也在林染的预料之中,她给他留了后招。 高昊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交给莫斯年。 “莫总,林小姐去哪儿了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她交代过您要是找来,让我把这个给您。” 19. 多的是他不知道的事 莫斯年面无表情地撕开封口,信封里,只有一张字条。 上面依然是熟悉的字迹,一笔一画都透出狡黠和挑衅。 “莫斯年,被人玩弄在鼓掌间的滋味如何?高昊只是听我安排做事而已,这事和他没关系。主动上钩的是你。莫先生,有本事,你就找到我,报复我吧。 ——林染” 傅沛站在他身后,自然也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年向来是莫斯年玩手段,整别人,可现在,他却阴沟里翻了船,栽倒了一个女人手里,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林染。 “莫……”他刚想开口安慰两句。 莫斯年冷然起身,一脚踹翻了办公桌,整个办公室霎时噤若寒蝉,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林染……”他轻眯眼眸,冷笑着,“好,好得很!你最好能逃一辈子!” 傅沛汗毛都竖起来了。 看来这回,莫斯年是真的被那女人惹火了。 她一步步诱惑他,引他上钩,让他失控,最后潇洒地抽身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斯年居然真有种自己被女人上了,再抛弃的感觉。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有一个念头:把那只小狐狸抓回来,让她知道过度挑衅他的下场!让那张狡黠的小脸,泪汪汪地跟他求饶!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林染依然音讯全无。 傅沛查到消息,林天华之前贪了一大笔钱,最后林染是拿出了两千万,替他补上亏空,才让他免去了牢狱之灾。 她始终没向他说出口的事,是她缺两千万救命的钱。 既然她没有求助他,那她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笔钱买走天河公司的股份? 她和他离婚,处心积虑地勾他又是为什么? 这些问题,随着她的突然消失,成了无解的谜。 莫斯年胸口郁沉,塞着那个叫林染的女人。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在此之前,他以为,她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到头来,却是他被她玩弄在股掌间。 莫斯年出离愤怒,但他的怒火无处宣泄。 林染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出行记录,没有消费记录。她切断了和整个社会的联系,如同一滴水滴入大海,消失在s市千万人口里。 而这个世上唯一和她有血脉关系的,就是她父亲林天华。 “我只想知道林染去哪儿了。”莫斯年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直抒来意。 林天华对他态度却异常冷漠:“我不知道,莫总请回吧。” 莫斯年一动不动:“林伯父,在我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聊的时候,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不然你想怎么样?弄死我?!”林天华胸口一起一伏,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慢慢红起来,他挣扎着坐起身,指着莫斯年,“你害了我女儿这么多年还不够?还想找她干什么?!莫斯年,你但凡有点良心,就放过她吧!” “林伯父。”莫斯年面无表情地纠正,“这次,是她先招惹我的。” 林天华却压根听不进去,他情绪愈发高涨激动,替自己女儿抱不平。 “染染她……她那么爱你!她在监狱里给我写的那些信里,都是关于你……可五年,整整五年,你去看过她一眼吗?!莫斯年,你不过就是仗着她喜欢你,就这么糟践她!你还是不是人?!她当年,就不该救你!应该让你死在车上!” 最后这句话,让莫斯年神色一滞。 林染救他? 不可能,当年把他从车里拖出来,艰难地扛着昏迷的他走了那么远求救的……明明是白纤楚。 他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也是白纤楚。 “林天华,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莫斯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拳,一股寒意从心底窜上来,他冷着脸否认,“当年救我的人,不是林染!” “哈哈哈哈……”林天华大笑起来,“莫斯年,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你就带着这些疑问和折磨过一辈子吧!” 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 莫斯年太阳穴隐隐发胀,他一把掀开病房的门,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林天华慢慢平复下情绪,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手机,给一串没有备注的新号码打过去:“染染,他来过了。你放心,爸爸什么都没说。你好好照顾自己!” 从医院出来,莫斯年开车去了林家。 江毓秀万万没想到莫斯年会突然拜访,一时间又惊又喜,赶紧拿出上等茶叶来招待他,同时暗中给在房里的林妍希发消息,让她精心打扮一下再下来见客。 莫斯年却连茶杯都没碰一下:“伯母,我这次来是找我太太的。林染她失踪了,如果你知道什么内情,最好如实告诉我。否则,后果自负。” 他太太? 江毓秀表情僵了僵:“你和林染不是已经……” “离婚协议,我还没盖章。”莫斯年淡淡道,“她依然是我太太。”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签好字的协议书,只要他盖章,即便双方当事人不去民政局办手续,他也有能力让协议奏效。 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忙,顾不上这点小事。 但真正的原因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明明离婚是他想要的结果,真走到这一步,他居然发现自己有点不习惯。 所以那天晚上,他看见高昊对她图谋不轨,连理智都丢了,上了她的当。 哪怕挂个空名的莫太太,也是他莫斯年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允许别的男人染指? 一夜春宵的时候,他想他们之间或许可以继续发生点什么。 他甚至觉得,既然他目前没有更好的莫太太人选,让她暂时霸着那位置也无妨。 可她消失了。 设计勾他上床,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地打发寂寞。 她潇潇洒洒扔下张纸条就走了,却只留下一地的谜。 他何曾被女人这么对待过? 在确定江毓秀不知道林染的下落以后,莫斯年问清楚林染的房间,独自上了二楼。 自从成为天河公司的股东后,林染就搬回了林家。 很简单朴素的小房间里,塞满了她的气息,竟奇迹般地安抚了他焦躁了好几天的情绪。 床头摆着林染生母和林父的合照,相框底下压着一个上锁的木盒子。 这种锁莫斯年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卸掉。 塞满一盒子的,都是林染在监狱时给林父写的信,一年四季,从未间断,可没有哪封信与他无关。 20. 林染死了 爸爸: 监狱的春天也很冷,望你保重身体。斯年他在春天容易过敏,但他自己不在意。如若可以,请你替我买些抗过敏的药物,匿名寄到家里给李嫂。李嫂心细,会照顾好他。 —— 爸爸: 这附近有茉莉花,起风的时候,我闻得到香味。知道是夏天来了。我最近常常梦到莫斯年,有些梦不太好。我从梦中哭醒了很多次。请你下次回信,一定要告诉我他的近况。让我知道他平安,万事遂意。 —— 爸爸: 今天立秋,我很讨厌这一天。四年前立秋那一天,莫斯年被人埋伏算计,受了重伤,差点连车带人一块坠崖。我拼了命把他从车里拖出来,那天下着好大好大的雨,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我怎么叫他都不醒。 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他死了……他死了我一定是活不成的。 我不敢动他,只能用身体替他挡雨。你能相信吗?我最后居然背着他走了出去……好像整个世界都压在我肩上,我几次被压垮,跪倒在地,膝盖鲜血淋漓,好疼好疼,可我没有放下过他。 背到路口,我看见那个白小姐来找他了。他不喜欢我违背他的意思出门,也不希望我被他身边的人发现,我把他放在地上就躲了起来。 那天回家后,我烧到了四十一度,我想,如果老天要我这次替他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 爸爸: 今日除夕,万家团圆。我在监狱里也能听见烟火炮竹辞旧迎新。 过去的几年里,我都陪着他过年,如今没有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寂寞。 我很寂寞,我很想他。 我多希望他也会偶尔想起我,你说他会吗? 如果我有了他的孩子,你说他会爱那个孩子吗? 无论他爱不爱,我是真想给他留个孩子,陪着他,让他往后余生不那么寂寞。 这个世界对他不太好,我要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他,你说他会不会幸福一点? …… 莫斯年一页一页翻完了所有的信,胸口沉闷缓慢地抽痛着,仿佛涌进胸腔的不是血液,都是刀片。 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脚下站不稳,不得不扶住旁边的椅子支撑一把。 怪不得,每年春天李嫂都会嘟囔,又收到了一箱子不知道从哪儿寄来的抗敏药……原来是她。 沉甸甸一沓信还捏在他手里,压得他呼吸都沉了,心脏跟着战栗。 她爱他,他从来都知道。 只是他从没想过,她有多爱。 爱到愿意为他去死,为他坐牢……这些,还不够。 她甚至卑微到了,只因为他曾经不经意的一句不喜欢。她就从不主动在人前出现,哪怕豁出半条命救了他,也不敢说。 她捧上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虔诚地供奉给他。 而他,一刀刀凌迟了她的爱,判了她死刑。 他抬手抚上心口,皱眉,心疼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滋味。 “莫总……”特意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林妍希推门进来献媚,“既然您来了,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吃……” “滚出去!”莫斯年头都没回,周身的暴戾吓得林妍希一秒钟都不敢多留。 莫斯年临走前,带走了林染所有的信。他还让人来换了林染卧室的门锁。 “我太太的房间,任何人都不准碰。”他略带警告意味地对江毓秀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说之前莫斯年找林染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但现在,他几乎动用了整个莫家的势力去找一个女人,不可能不走漏风声。 消息传到了白纤楚的耳朵里,他找谁都行,可那个女人是他前妻,这让白纤楚接受不了。 “斯年!”她冲进了莫斯年的办公室,满腔的不甘,对上莫斯年那双冷淡的眼眸,到底压住了脾气,扯开一抹不自在的笑,“斯年,你对林染失踪的事,也太上心了吧?” “跟你没关系。” 莫斯年虽然对她说不上多热情,但也没有这么冷漠以待的时候。白纤楚心凉了半截,上前去主动勾他的手撒娇:“斯年,你不是也不喜欢那个女人吗?她刻意躲着你,你何必……” 莫斯年不耐烦地挥开她:“白纤楚,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事。你没资格指手画脚!出去!” 白纤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圈都红了:“斯年,你……你就这么对我?我这些年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忘了吗?当年在医院里,你说过你会好好照顾我……” 她居然还有脸提当年?! 莫斯年怒极冷笑,质问道:“白纤楚,当年把我从车上救下来,一路背出山野的人,真的是你吗?” 白纤楚脸上青白一阵,心虚不已。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斯年,是不是林染跟你说什么了?斯年你听我解释,我那时候也是吓坏了,我不是……” 她的反应已经给了他答案了。 “滚!”莫斯年已经懒得再跟她多说一句。 白纤楚指甲陷进掌心,掐得血肉模糊:“斯年……” 她还要再说点什么,傅沛突然匆匆而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脸上的表情复杂得有些沉重,甚至顾不上搭理白纤楚,径直走到了莫斯年面前。 他把纸袋递过来的时候,莫斯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额角青筋刺痛着跳动了一下。耳边是傅沛有些不忍的声音:“斯年,林染她出事了。” 莫斯年沉默地撕开纸袋,里面装着英国航空公司寄来的信件和资料照片。 傅沛说:“林染是用宋致远名下一家小公司的名义,定了两周前去英国的机票。但飞机在大西洋失事了,无人生还。林染在家属一栏填的,是你的名字,号码和地址留的是公司的,所有东西都寄来了……” 莫斯年耳朵里一阵嗡鸣。 他甚至听不清傅沛后面的话,手上的信纸照片洒了一地,那里面有林染护照的复印件和她的登机信息以及照片。 莫斯年浑身无法遏制地战栗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心头,几乎令他窒息发狂。 他要等的不是这个消息! 她怎么能死?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死?! 他不准! “不可能!!”莫斯年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他怒吼着,脖颈上青筋暴起,“她口口声声说爱我!有什么资格扔下我去死?!她林染那条命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傅沛从没见过这样歇斯底里的莫斯年。 “斯年,你冷静点……” 莫斯年听不进去。 “这肯定又是她的把戏!那个女人主意多着呢……”他突然笑起来,两眼猩红,魔怔了似的,“好…小七,既然你想玩,我陪你玩到底!” “斯年!”傅沛按住他的肩,沉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告诉他,“她的尸体已经打捞上来了……被英国航空局寄存在医院,等家属去认领。” 第21章 国 私人飞机直飞英国。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莫斯年一言不发。面前的桌上堆着林染的资料还有一个木盒,他目光虚虚地落在这堆东西上,像是被刺痛似的,很快又移开了。 傅沛劝他合眼休息一下,他压根没反应。 他陷在一种空茫的情绪里,仍然是那个莫斯年,冷漠得不近人情,可皮囊底下的生气似乎在一点点被抽干,被另一种要命的空虚塞满。 飞机一落地,莫斯年立刻赶往医院。 却没想到,宋致远也来了。 他一身风尘狼狈,眼圈红肿不堪,早就没了平日里温文儒雅的样子,看见莫斯年,宋致远气涌上头,怒不可遏地攥紧拳,朝他扑了过去。 “你他妈混蛋!” 他动作很快,傅沛来不及反应,但凭莫斯年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可他一动不动,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拳。 宋致远第二拳追了上来,这次,傅沛冲上来将他拦住了。 “宋先生,你最好冷静点!” “滚开!”宋致远怒喝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莫斯年,“要不是你千方百计地找她,染染怎么会被你逼到出国?她要是不走,她就不会……”宋致远哽咽了,他说不下去。 自从知道飞机失事的消息后,他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千里迢迢赶来,压抑的满腔怒火见见到莫斯年之后,完全爆发了。 他要他给林染偿命! 宋致远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掀开了傅沛又朝莫斯年冲过去,可这次,他还没近身,就被莫斯年一脚踹开了。 “宋致远。”他揩掉嘴角的血痕,面无表情地看着被踹翻在地的男人,浑身透着摄人的戾气,“我挨你那一拳,是看在小七的份上。不想死,就滚远点!” “你还敢提她?!”宋致远从地上爬起来,他指着莫斯年,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你这个刽子手!现在她终于被你折磨死了,你满意了?莫斯年,你连畜生都不如!也好……她终于能下去跟她的孩子团圆了!” 孩子? 什么孩子? 他原本有些失焦的眼神骤然锋利起来,箭步冲上去攥住宋致远的衣领逼问:“你什么意思?小七她……” “她五年前,替你坐牢的时候就怀孕了。”宋致远嘲讽地冷笑着,一字一顿地告诉他那些他从未知道的真相,“哪怕你去看过她一次,也不会错过你的孩子……染染她在监狱里,受了很多欺负,身体很差。为了生下那个孩子,她去了半条命。可老天也看不惯你,不想给你留后。所以你儿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是我埋了他,你这辈子连他的骨灰都见不到!” “你闭嘴!”莫斯年怒吼着,一拳砸了过去。 他自己也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林染真的怀过他的孩子……她进监狱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了?! “爸爸如果我有了他的孩子,你说他会爱那个孩子吗? 无论他爱不爱,我是真想给他留个孩子,陪着他,让他往后余生不那么寂寞。 这个世界对他不太好,我要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他,你说他会不会幸福一点? ……” 信里的内容历历在目,在他脑海里盘旋,折磨得他要发疯! 医护人员已经赶了过来,傅沛上前说明身份。医生颇为同情地看了莫斯年一眼,把他当成正在经历丧妻之痛的男人,领着他往里走去认领尸体。 宋致远也跟了上来。 医院的走廊阴阴冷冷,没有一丝人气,尽头就是太平间。 莫斯年在门前僵硬了肢体,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想逃。 可医护人员已经推开了那扇门,医生转过头示意莫斯年进去:“先生,您节哀。” 宋致远被傅沛拦在了外面。 医生也在旁解释:“非家属,最好不要进去打扰死者安宁。” 宋致远盯着莫斯年的背影怒吼着:“他算哪门子家属?他就是个刽子手!”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莫斯年好似没有知觉。一步步走到停尸台前,挑开白布,露出底下苍白的真容。 熟悉的纤细眉眼,挺拔秀气的鼻子,还有被冻得失去血色的唇……上次她离开的时候,红唇如火,吻过他。 “小七……”他抚摸着她的脸,手在发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七,你起来,别玩了……我们回家好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她仍然双目轻阖,无动于衷。 太平间的冷气随着他的呼吸,钻入心扉,莫斯年被这种凄凉的疼痛打垮了。他捧着她的脸,小声地不住地哀求:“小七,你别闹了好吗?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没同意离婚,你还是我莫斯年的太太,你再穿一次婚纱给我看好不好?小七,我求你了!” 滚烫的泪水从他眼眶滑落,砸在她冰冷僵硬的脸上,悄无声息的破碎了…… 莫斯年在停尸房里待了整整一夜。 期间傅沛实在等不下去了,小心翼翼进来看过一眼。 眼前这一幕却把他怔在原地。 莫斯年就抱着林染的尸体,坐在地上,他低垂着眉眼,神色那样温和,小声地跟她说着什么,好像她还没死,只是在他怀里睡着了。 傅沛不忍心再看,就在门外守着。 第二天一早,莫斯年抱着林染的尸体出来了。 他两天没有合眼,下巴上冒出一圈细密的青色胡茬。一直守在门口的宋致远从地上爬起来。 “你想带染染去哪儿?” 莫斯年那双总是清清冷冷的黑眸,此刻被血丝包裹,透出骇人的狠戾。 “宋致远,你帮她逃走,却没有保证她的安全。这笔账,我回头再跟你算!” 他扔下这一句,抱着林染往外走,窗外投来的天光,勾勒出他修长冷清的背影,每一根线条都藏着莫大的悲怆。 宋致远攥了攥拳头,不甘心地想追过去,却被傅沛拦住了。 “宋先生。”他语气不太好,半是提醒半是警告,“要是不想让宋家陪你一块遭殃,别惹火烧身。” 只这一句,成功地令宋致远僵在当场,他握紧拳的手无力摊开。 莫斯年有多大的本事,他不是不清楚。 整垮一个宋家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他不敢,也没有能力去争什么。 22. 欠她的,他还不起 莫斯年带着林染的尸体回了国。 但回国的第一件事,不是把人下葬,而是提取她的dna送到医院去和林父的做比对。 他始终怀着一丝侥幸。 他希望她还在跟他玩这些把戏,还在骗他,报复他。 可最终的结果显示,死者和林父的dna完全匹配。 死的人,就是林染。 鉴定结果送到莫斯年手里时,他感觉到内心有一块地方,轰然坍塌。 做鉴定的医院,就是林父住院那一间。 林染的尸体也被莫斯年秘密寄存在医院的太平间,可消息还是走漏了。 当天傍晚,莫斯年走出公司门口,林父就冲了上来。 “莫斯年!”他揪住了他的衣领,老泪纵横,很吃力地质问,“我女儿呢?染染呢?你把她怎么样了?为什么要验dna?!” 他没看到林染的尸体,但他知道莫斯年拿一份dna和自己的做比对,出来的结果还是百分之百匹配。 林父第一反应就是女儿出事了。他拔掉针头就直接冲到了莫氏集团,来找莫斯年对峙。 好像全世界都在提醒他,林染已经死了。 莫斯年抬手制止了想上前的保镖,包括傅沛在内。 他低声对林父说:“阿染的葬礼,定在这周日。请您出席。” 葬礼? 林父脑中轰鸣一声。 “染染她……”他死死拽着莫斯年的领口,恨不得掐死他,“你赔我女儿!”哀恸的哭嚎了一声后,一口气没提上来,人直接抽了过去。 莫斯年亲自将人送去医院。 他临走前交代院方:“照顾好林老先生,他要出什么意外,我让你们医院负全责!” 院长诚惶诚恐:“莫先生您放心。” 傅沛想跟,被莫斯年拒绝了:“你留下,守着他。” 他独自开车回到了碧水湾。 黑漆漆空荡荡的屋子,这里面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气息,无论颜色还是家具,都按照他喜欢的风格来,请冷得有些孤独。她就在这间房子里,守了他三年。 无论什么时候他回来,客厅里都亮着一盏灯。 “你回来啦?” 她似醒未醒,带着笑的声音,再也不会有了…… 莫斯年倒在沙发上,客厅空得似乎有回音,将他沉闷而绵长的呼吸被放大成一种要命的寂寞。 他喉咙发干,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苍白的灰烬在黑暗中簌簌地落下,像一场雪。 莫斯年如同死人一样静默地躺着,一动不动,他望着楼梯口,那里慢慢亮了起来,是他眼底的光。 在光芒中,林染穿着婚纱一步步朝他走来,笑得眉眼弯弯,在问他:“我好看吗?” 莫斯年微微笑了,补上了欠她的回答:“很美。” 幻象在一瞬间消失。 眼前只余黑暗。 他头一次觉得寂寞难熬,安静和孤单都成了折磨,他快要疯了!急需一个宣泄口。 莫斯年掐灭烟头掐灭,抓起车钥匙,匆匆逃出了这栋房子。 他开车去了笙歌酒吧,s市出了名的消金窟。他一个人坐在半开放式的卡座里,看着楼下舞池那群纸醉金迷年轻的肉体随着音浪晃动,在五彩斑斓的幻灯里放大欲望。 声色犬马的热闹里,他的孤独愈发喧嚣尘上,想搭讪的女人都被他一身阴冷的低气压逼退。 莫斯年点了十瓶洋酒,喝的烂醉如泥。 酒吧里的人自然清楚他的身份,无人敢上前劝阻,又怕他真这么喝死过去。最后还是老板硬着头皮联系了傅沛让他来接人。 傅沛赶到的时候,莫斯年还在喝,他从没见过这么颓败的莫斯年,好像他的生气随着林染的死,一并丢了。 他就像个行尸走肉。 “斯年!”傅沛拦住他的酒杯,皱着眉说,“别喝了。” “滚!”莫斯年看都没看他一眼,暴戾地甩开他的手。 “莫斯年!”傅沛略略抬高了声音,“林染再过几天就要下葬了,你就这副样子去送她?你觉得她会喜欢看到这样的你吗?” 林染两个字,像把刀扎进了他的心脏。 莫斯年抬头看着他,猩红的眼眶里是疯狂和绝望,他大笑起来:“傅沛,你知道吗?这世上没人比她更爱我,可我在她死了以后,才明白,原来我对她并不是毫无感觉的。但她就这么死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 她终是成功地报复了他,用她这条命。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终于淌下泪,酒精瓦解了他的理智和镇定,他满心的懊悔和自责在一遍遍鞭挞着他。 “是我自作孽,让她怕我,躲我。我把她逼到了绝路!”他苦涩地笑着,两眼放空了,低喃自语,“其实让她得意一下又怎么样?她想当莫太太就由着她,她想要rg的单子,给她便是了。她喜欢什么,我就两手奉上……又如何呢?” 傅沛被震在当场。 他从来不知道,莫斯年对林染的感情……原来早就不是林染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渗入了他的生活,渗入了他骨子里…… 她在的时候,他尚且不觉得如何。 可现在她死了。 就像硬生生从他身体里挖出来一块肉,他痛不欲生。 最后莫斯年醉成了一滩烂泥,傅沛把他扛了回去,不放心他一个人,傅沛就守着他。 半夜莫斯年爬起来,冲进卫生间里吐得撕心裂肺。傅沛走过去的时候,里面弥漫着一股酒气,莫斯年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闭着眼睛喊着:“小七,醒酒茶。” 傅沛叹了口气,转身去替他倒了杯醒酒茶,回来时,莫斯年已经清醒了不少,他接过,一口喝完,什么话也没说,灰白着一张脸回到床上重新躺下了。 林染的葬礼,莫斯年办得异常高调。 他昭告天下,向全世界宣布,她莫太太的身份。 风风光光地以莫斯年亡妻的名义给林染下葬。 这是他欠她的,如今,他还给她。 莫庭生得知消息后被气得不轻,一通电话打过去破口大骂:“你小子疯了是不是?!赶紧开个新闻发布会,把事情澄清!” 23. 规矩破了 “没什么好澄清的。”莫斯年淡淡道,“这是事实。” “莫斯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莫庭生怒道,“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办葬礼,你让白家的面子往哪儿搁?你难不成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楚楚是小三吗?” 不提白纤楚还好,一提到他,莫斯年脸色就阴沉了:“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混账东西!”莫庭生气得发抖,“你要是敢为了那个女人和白家翻脸,你就滚出莫家!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还有,明天的葬礼我希望您能出席,送您儿媳最后一程。”莫斯年语气很平静,冷淡底下却有锐气和怨意,“等阿染入土为安以后,所有人欠她的,我会一分一分地讨回来!” “莫斯年……”他话没说完,就被切断了。莫庭生怒火中烧,无处发泄,狠狠地砸了手机,“这个逆子!” “莫叔叔您别气坏了身子。”白纤楚赶紧上前扶住他,刚才的电话开了扩音,她将莫斯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担忧,“我们之前那些事,斯年他……他是不是都知道了?” 莫庭生皮笑肉不笑地冷冷道:“就算他真的知道又能怎么样?这小子还敢对我动手吗?!”他安抚白纤楚,“楚楚你别担心,我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 有了莫庭生做靠山,白纤楚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周日的葬礼,莫庭生自然没出现。 莫斯年想,林染死后的这段时间,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了解她的时候,他翻遍了她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查到了她母亲下葬的地方,在附近买了一块坟,就把林染葬在那里。 林父因为身体突然恶化,住在了医院里。参加葬礼的只有宋致远。 宋致远跪在坟前,嚎啕大哭。临走前,他恶狠狠地对莫斯年说:“你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莫斯年没有说话,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定格了她二十五岁的年华。 她曾说:“莫斯年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我要你今生今世永不安宁!” 他极淡地笑了笑,眼里黯淡一片:“阿染,恭喜你,得偿所愿。” 他想自己余生,都不会安宁。 这是她给他的诅咒。 他认命。 她爱了他整整八年,他用下半辈子还。 而别人亏欠她的,他要全部替她讨回来! 上均馆会所。 昏暗的地下室内,只有从天窗透进来几缕天光,浮尘在期间明明灭灭。空气压抑得要命,只有男人女人痛苦的呻吟。 男人被打得不成人形,不住地磕头求饶。 “莫先生,您饶了我吧……我也不知道林染是您太太……对不起莫先生,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活路。” 这狱医在监狱权力很大,林染在监狱的时候,就是他授意,让监狱里的人,狠狠欺负折磨林染。 就连她怀孕期间,他也没让她好过。 莫斯年陷在猩红的沙发里,人在暗处,看不清面容,只有声音,平静得令人胆寒。 “放你一条活路?”他冷笑,眸光阴骇,“我太太身上每一道伤口,都够你死一百次!不过就这么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们了,家破人亡的滋味,你也该尝尝。” “莫先生!”狱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膝盖朝前爬了两步,跪在莫斯年脚边,“莫先生,我儿子今年考大学,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我……我当年也是拿钱办事。” 莫斯年搭在沙发扶手的手一寸寸收紧,声线绷得发颤:“是谁支使的?” “是……是白小姐,白纤楚!”狱医心一横,把什么都说了,“她亲自来找我,让我安排人,好好收拾林染。” 白纤楚! 莫斯年瞳孔皱缩,一把揪住狱医满是血污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她也知道林染怀孕的事?!” 狱医在莫斯年手里像待宰的羔羊,都成了筛糠。 “是……白小姐的意思,不让孩子出生。她想……一尸两命最好。” 一尸两命?! 这四个字听起来就令他不寒而栗。 白纤楚……那副漂亮的皮囊底下,究竟藏着怎样恶毒的心肠? 莫斯年有种杀人的冲动,他扔下狱医,临走前,冷冷吩咐:“卸他一条胳膊一条腿!” “是,莫爷。” “莫爷,求您……啊!!” 男人的惨叫声凄厉无比。 莫斯年连头都没回一下。 他是商圈里风光无限的莫总,也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莫爷。 黑白两道,他花了十年的功夫,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其实从五年前开始,他就不沾血了。 但今天起,这个规矩彻底破了。 林染死了,曾经害过她,负过她的那些人,凭什么安然无恙的活着?! 他不许! 白纤楚和莫氏集团工作上的所有合约被中断了。 此外,莫氏集团也从白纤楚名下的珠宝公司vn撤资,这一举动,直接导致vn公司股票大跳水。 市面上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八卦杂志都在传,莫斯年高调下葬了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莫太太,如今又对白纤楚如此绝情。两个当事人之间的关系被编排得五花八门。成为近几年最大的瓜。 白纤楚当然知道莫斯年是故意的,他在替林染鸣不平,为她报仇。 她恨得牙痒痒,那个女人死了还留下这么多后患! 白纤楚不敢直接去找莫斯年,她先联系了莫庭生,在电话里哭得楚楚可怜:“莫叔叔,斯年他真的一点旧情都不顾……” 当天傍晚,一直服侍在莫庭生左右,只听他差遣的阿元就出现在了莫斯年的办公室。 “少爷,老爷请您晚上回家吃饭。” 他连阿元都派出来了。 莫斯年将手里的文件一扔,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我说不去呢?” 阿元微微垂头,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如果请不动少爷,恐怕我要打扰林小姐身后的安宁了。” 莫斯年风平浪静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你找死?” 24. 小离病发 阿元寸步不让:“请少爷不要为难我。” 看来今晚这顿饭,他不回不行。 莫斯年冷着脸起身。 老宅门口停着白纤楚的车,莫斯年眸光淡漠地扫过,迈开步子走进去。 “爸,你回来了!”小离正在院子里玩,看见他兴奋地飞扑了上来。 莫斯年僵了一下,接住他。 回国以后,他就没回过老宅看一眼。连同莫离,他一并忘在了脑后。他已经分不出心思和精力去操心和林染无关的事。 现在这么个软乎乎的小家伙捧着他的脸,笑得眉眼弯弯。莫斯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从小离的脸上,看到了一点林染的影子。 冰封许多天的心脏,似乎也回暖了一点。 “爸,你怎么这么多天不来看我?我可乖了,也没犯错!”小家伙很委屈地撇撇嘴,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追问,“爸,你最近是不是忙着找我妈妈?找到她了吗?” 他还太小,因为身体太差,一直被保护在这栋老宅里,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莫斯年没解释什么,他把人交给保姆:“照顾好小少爷,陪他在院子里玩。” 小离人虽小,但心思却多,又很敏感,他直觉爷爷和爸爸都有事瞒着他。还有那个白莲花,她也来了! 而且这白莲花下午一来就跟爷爷去了书房,他们肯定商量什么大事! 难不成是想让爸爸和白莲花结婚?! 不行,他爸爸只能跟他妈妈结婚!那朵白莲花门都没有! 小离眼珠一转,转头跟保姆说要玩捉迷藏:“你躲起来,我来找你!” 支走保姆以后,小离偷偷潜进了客厅,躲在沙发后面偷听餐厅那边的动静。 满满一桌子都是莫斯年爱吃的菜。 莫庭生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比起之前电话里的态度,他口吻已经缓和了:“这些菜都是楚楚做的,她忙活了一下午,别辜负人家的心意。” 白纤楚赶紧给他夹菜:“斯年,我也不知道做的这些合不合你的胃口……” 莫斯年连筷子都没碰一下,面无表情地盯着白纤楚:“演够了吗?” 白纤楚脸色一白,莫父先发了火。 “莫斯年,你对楚楚这是什么态度?!” 莫斯年低头笑了一下,九月的天,三伏暂褪,依然是暖和的,可他这一笑,却让白纤楚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但莫斯年没有看她,他转头看向莫庭生,缓缓开嗓:“五年前,白家在s市尚未立足,凭白纤楚一个人的本事,她动不了监狱里的林染。她做的那些事,你没少帮忙吧?” 五年前…… 莫庭生眼里有慌乱一闪而过,他强撑着镇定,想用一家之主的威仪来震住莫斯年。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您老了,记性不好,那我就把话说明白。”莫斯年单手撑着桌面,缓缓起身,他缓步走到了白纤楚身边,浑身透着嗜血的阴戾,“五年前,林染入狱的时候怀孕了。而那一年,爸你用各种手段和理由调我去国外常驻,整整一年,我都不在s市。就在我回国的那天,林染分娩,她大出血,丢了半条命,而孩子,当场夭折!” 说道这里,他声线紧绷成了一根锋利的弦,大手狠狠掐住了白纤楚的脖颈,将她钉在椅子上。 “白纤楚,我要你偿命!” “莫斯年!你疯了吗?!”莫庭生惊骇不已,想把人拉开,却根本撼动不了莫斯年分毫,眼见白纤楚被掐的两眼翻白,他急声叫道,“来人!” 阿元应声赶来,莫斯年却在这时候松开手,后撤两步。 白纤楚死里逃生,狂咳不止。 “放心,白纤楚,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死。你怎么折磨她的,我会全部还给你!”莫斯年边往后退,边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眼神里没有半点余温。 莫庭生后脊发凉,怒骂道:“混账东西,你还想为了一个女人弑父吗?!” “你毕竟是我父亲,我不会动你。”莫斯年一字一字地道,“既然你当年恨不得林染一尸两命,那你我父子之间,从此泾渭分明。” 他这是……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莫庭生气得差点晕厥,他扶着椅子吼道:“莫斯年,你是不是把我气死了才甘心?” 莫斯年勾了勾嘴角,是笑,眼神却凉薄透顶:“当然不,我希望您长命百岁,看看我是怎么为莫家“开枝散叶”!” 最后四个字,他咬字极重,摆明是种变相的警告和威胁。 而莫斯年是他的儿子,莫庭生知道他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你要是敢做出有辱家门的事……” “有辱家门?”莫斯年仿佛听了个笑话,“您为了所谓家门,要杀我的太太和儿子……这样的家门,已经够脏了,任何侮辱都是锦上添花。” “你这个混账!”莫庭生急气攻心,险些晕厥过去。 莫斯年冷漠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一个小小的人影却猝不及防地从旁边蹿出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爸爸……”四岁大的小孩,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满脸的泪水和惶恐不安,“爸爸……你不要和爷爷吵架,爷爷身体不好。你要是不高兴,小离让你出气好不好?爸爸你不要走……” 莫斯年心狠狠揪了一下。 这是他的儿子。 无论莫庭生是用什么手段弄出来这个孩子,莫离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 可一看到小离,他就会想起林染那个夭折的孩子。 他狠下心,用力去掰小孩的手。 “爸爸!” 莫离死死抱着他不撒手,哭得撕心裂肺。 莫斯年被他哭得心烦意乱,脸色难看到极点,低斥道:“滚开!” 他吼完就愣住了。 小离鼻腔里突然涌出大股鲜血,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只有小手还死死抓着他,口里含混不清地喊着:“爸爸……” 莫斯年慌了。 “小离!”他一把将人抱起来,小怒吼道,“备车!” 25. 母子初遇 小离被推进了医院的急救室。 三个小时后,才脱离危险。 副院长办公室。 莫斯年神色阴郁,身上,手上还沾着干涸的血痕。 他看着对面的高维:“小离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主动关心小离的身体。 医者仁心,高维沉叹一声,如实告诉他:“小离患有先天性的再生性障碍贫血症。我们一直在给他找合适的骨髓,等他再长大些,就能够移植了。” 莫斯年微微凝眉,缄默。 他对这个儿子关心得的确太少了。 ——我是真想给他留个孩子,陪着他,让他往后余生不那么寂寞。 林染信里的内容还历历在目。 莫斯年忍不住去想:“阿染,如果我把小离当成你的孩子,留在身边。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莫斯年和莫庭生聊了很久,最终说服他同意让小离搬出老宅。 “我孙子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可不会放过你!”莫庭生警告道。 莫斯年转身,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那毕竟是我儿子。我不像您,虎毒食子。” “混账东西!” 莫庭生气得抓起手边的茶杯砸过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莫斯年连头都没回一下。 阒静的病房内,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小孩刚从昏迷中转醒,就看见床边坐着他这几天心心念念的人,登时眼睛都亮了,又害怕是在做梦,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喊了声:“爸爸?” “嗯。” 得到回应,小离高兴地从床上蹦起来,扑进了莫斯年怀里。 莫斯年想把人扒下来,却先感觉到颈窝一热,小离抽泣着,不安地问:“爸爸你是不是讨厌我,不要我了?小离最近好乖……按时吃药,也很听话……为什么你不要小离?是不是小离做错了什么?你告诉小离,小离可以改的……” 小孩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心的委屈,可怜极了。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抚摸着小孩战栗的背脊,心里微微发酸, 他的确对这个儿子有亏欠。 “莫离。”他把小离从怀里拉出来,按住他的肩膀,和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平视,一字一字地轻声跟他道歉,“对不起,是我最近疏忽你了。” “没关系……”小手不安地搅着衣角,他问出了心里话,“爸爸,你是不是……不爱我?” 莫斯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小孩抹掉眼泪,半低着头小声说:“我知道,我是爷爷抱回来的。爸爸你不喜欢我……可是小离会很乖,很听话,小离也很爱你……你别不要我好吗?” 莫斯年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如果小离,是阿染留给他的孩子多好……那她至少还给他留了个念想。 可他们的孩子死了…… “爸爸,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小离向来早熟敏感,已经会心疼人了。 莫斯年眼眶微湿,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深眸涣散望着天花板。 他在小离面前,卸下了心防,对着这个四岁的小孩敞开心扉:“因为,我被一个很可恶的女人抛弃了。” “既然她那么可恶,爸爸你也不要她好了!” 莫斯年他苦涩地笑了一下,闭目不语。小离还想说点什么,却惊讶地发现,有水痕从爸爸眼眶滑落,没入鬓发里。 他像莫斯年以前哄他那样,摸着他的头,信誓旦旦地说:“爸爸不哭,我帮你把那个可恶的女人找回来!” 莫斯年苦笑。 他早就找回来了,一具凉透的尸体。 第二天莫斯年接小离出院。 黑色的林肯轿车穿过大街小巷,开上高速,前往平城。 那里有位归隐的名医——夏老先生。 他想请老中医替小离看看病。 当然这些,他没让莫庭生知道,没必要。 平城是座适合养老宜居的小城,和繁荣大都市s市比起来,宁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水光疗养院深处,有一栋小楼。 一个多月前搬进来一个女人,她很神秘,很少出门,也不和周围的人打交道。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但女人怀着身孕。 由此关于她是某个富豪的小三,被送来养胎的消息就传遍了。 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以至于打扫的大妈每次都不给她好脸。 林染也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哪能伤到她?过耳风罢了,有时候听人家编排自己,还怪有意思的。 反正在平城,她叫苏颜,身份是假的,就连脸也是假的。 当年跟在莫斯年身边时,她年纪太小,怕跟他出去镇不住场。所以特地潜心学习了化妆术,让自己变得更成熟美艳。 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 林染利用高超的化妆术,让原本白皙的肤色暗淡,精致柔美的五官粗矿起来,完全遮盖住她本来清丽的面貌。 每个礼拜天下午,林染会去附近的教堂,做礼拜,为她父亲祈福。 虽然莫庭生答应过,会好好照料她父亲,但林染心里放不下。 鞭长莫及,她只能求神拜佛。 除了求父亲身体健康,她还会想到那个男人…… 一个多月,她与世隔绝,不知道他那边又是怎样的场景。 有她没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她对莫斯年来说,不过是个玩具而已。 新鲜感消失了,他会忘了她,当她从未出现过。 林染黯然一笑,前尘往事,只有她一个人还被困在里面。字<更¥新/速¥度最&駃=0 离开教堂,已经是日暮微时。 风拂过,带来了一阵中药香。 是从附近的中医铺飘来的,那中医铺朝两街开,一头经营药铺,一头卖蜜饯果脯,林染有点嘴馋,绕路去买了点果脯当零嘴。 走到巷子口,却不想迎面撞上一小孩。 小孩满嘴的中药喷到了她衣服上,林染僵住,一脸黑线。 “哎哟!”小孩却摸着头,气鼓鼓地瞪她,“你这女人怎么不看路?” 小离被逼着喝了碗中药,最后一口实在吞不下,偷偷跑出来想吐掉,没想到就撞上个女人,差点就咽回去了! 26. 酷似的背影 林染好气又好笑,戳他额头:“小屁孩,你讲不讲理?你看我这衣服被你吐得!” 小离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这中药也太苦了,我宁愿打针。” 细看这小男孩长得很精致,四五岁的模样,却老神在在的。如果她的孩子活着……恐怕也这么大了吧。 或许是因为怀孕,她觉得这小孩越看越合眼缘,林染从袋子里取了块樱桃果脯:“张嘴。” 小离不明所以,还是张开了嘴,吃了一口甜蜜蜜的。 他眼睛亮了:“真好吃,这是什么?” “果脯都没吃过?”林染有点意外。 看这小屁孩穿衣打扮,和身上那股子矜贵劲儿,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啊。 见他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袋子,林染揉了揉太阳穴,宠溺干脆地把一整袋给他:“都给你,别一次吃太多。吃完了晚上要刷牙。” “谢谢阿姨。”小离从随身的小钱包里摸出两张钞票,很有模有样地付钱,“我爸说了,生意场上,有来有往。天上不会掉馅饼!” ……这什么爸爸? 屁大点孩子教他这些? 林染好笑地戳他头:“钱收起来,不准在外面露富。还有,以后不要随便接陌生人的东西,当心被拐卖。” “我知道。”小离一本正经的说,“你别把我当小孩,我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蛋。” 林染乐了,还想说点什么,护工来找她。 “苏小姐,该回去吃药了!” 她在平城,化名苏颜。 林染应了一声,跟小孩挥手道别。 小离又往嘴里塞了颗果脯,忽地被人自后揪住衣领拎起来,他回头,就对上莫斯年冷峻的脸。 “谁让你乱跑的?这东西哪儿来的?” “一个阿姨给我的。” 莫斯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灯火阑珊,清清冷冷的月色下,有一抹纤细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 这个背影……怎么会那么像她?! 莫斯年浑身一僵,呼吸都无法自制地加重了。 他放下莫离,迈步冲了上去,声嘶力竭的喊了声:“林染!” 莫斯年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平城这么个小地方,撞见一个和林染背影酷似的女人。 他失了冷静,丢了分寸,一种狂喜袭上心头。莫斯年发疯一样追了上去,但追出巷子口,人就不见了。 太阳隐匿地平线以后,四周静谧,在灰暗中透出荒凉。 他头一次体味到孤独入骨的滋味。 有了希望,再破灭,原来是这种感觉。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满心的悲怆和无望。 他觉得自己疯了。 她死了,他亲眼看着下葬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和他的阿染相似,可谁也不是她。 但莫斯年还想再看一眼那个和林染酷似的女人,看清她的样子。 他甚至疯狂地想,如果那个女人连外貌都和阿染有七分像,他或许可以把她一点点改造成林染的模样。 ……这样饮鸩止渴,也好过在无望里继续煎熬下去。 这附近只有一家疗养院。 那个女人多半是去了里面,莫斯年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护工拦住了。 “先生,现在不准探病。” 莫斯年认出了她,刚刚那个酷似林染的女人旁边,还有个敦厚偏胖的女人,穿着工装。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没错了。 “抱歉。”莫斯年收敛起一身的戾气阴郁,“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位女士,很像我一位故人。” “你说苏小姐啊。”护工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他外形俊美,气质矜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苏小姐是来这儿养胎,不见外人。” 不是她。 一个怀孕的女人。 只为了一个相似的背影,难道他要去拆得别人妻离子散? 莫斯年觉得自己简直荒诞可笑,他淡淡说了声:“告辞。” 转身离去。 修长清隽的身影,悄然落在藏于暗处一双清眸里。 林染居然读出了落寞的意味。 等莫斯年走后,她缓步而出,单薄的身体在晚风中轻轻战栗着。 那一声撕裂心肺的“林染”在身后响起时。 她被惊得险些跌倒,不敢去分辨是不是幻觉,她拼了命地逃,才躲过了他。 只是……莫斯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小姐……”护工上前,“我已经按照您交代的打发他走了。您认识那位先生吗?” “不认识。”林染毫不犹豫地否认,怕护工再问下去,她先转移了话题,“走吧,我有点饿了。” 莫斯年独身回到医馆。 林肯轿车停在医馆大门外,傅沛就靠在车边焦急地等他,一见他出现,赶紧迎上前:“小离说你去追一个女人了?什么情况?” “我看见一个背影,和她很相似。”莫斯年淡淡解释着,清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喜怒不辨。 傅沛有些心酸,拍了拍他的肩,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夏老先生说小离的身体底子太弱,最好在这里静养几个月,他亲自搭配药膳,给小离调理身体,增强体质。” 莫斯年答应了。 夏侯君医术深厚,但脾气古怪,愿意亲自给小离看病,已经是破例了。而且夏侯君一旦答应,就还没有过治不好的病人。 他不会自砸招牌,所以他开出的条件,也一定是对小离有益的。 李嫂就是平城人,莫斯年打了个电话让人连夜把李嫂送过来照料小离的日常起居。他临走前跟小离保证:“每个周末,我会过来陪你。” 小离虽然舍不得,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跟莫斯年拉钩:“我保证乖乖吃药,你每周都要来陪我!不能骗我!” “嗯。” 莫斯年摸了摸小孩的头,心思有一瞬不在这儿,飘去追一道模糊不明的影子。 “小离。”他嗓音低醇,犹疑着,还是问,“给你果脯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 傅沛在旁边无奈至极:“斯年……” 莫斯年没理,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林染的照片,递到小离眼前:“像这照片里的人吗?” 27. 又是你啊 小离认真看着屏幕上的女人,摇头:“那个阿姨挺黑的,没这么好看。” 不是。 果然不是。 “斯年……”傅沛语重心长地劝他,“人死不能复生。放下吧。” 莫斯年将手机收进口袋里,什么都没说。 他亲自送她下葬,怎么会不知道她死了? 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接受而已。 他第二天清早,还有个重要会议。 安顿好小离,莫斯年就和傅沛动身返回s市。 车经过疗养院时,莫斯年朝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幕下,零星几点灯火,他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小时前,昏黄的路灯光里,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已经死了。 他却才开始奢望。 莫斯年抬手盖在心口,心脏在血淋淋地跳动着,祭奠他来不及去爱的女人。 此时疗养院深处一栋小楼的卫生间里,林染趴在马桶上吐得撕心裂肺。 她的妊娠反应很激烈,早晚吐起来昏天黑地。 吐干净了,林染虚弱地坐在地毯上,抚摸着肚子,这栋小楼每个角落都铺上了柔软的羊毛毯,以免她不慎滑到。 十月怀胎以后,这个孩子,她也留不住。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她喃喃低语,哽咽着和肚子里的孩子道歉。 孕期的女人,情绪多变。可她在人前总是平静淡定的,她只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放任自己脆弱。 第一个孩子夭折了。 第二个孩子,她也没办法留把他在身边。 林染重新爬回床上,哭累了,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房间里静得像座空坟。 林染心里堵着一团,她化好妆,吃过早餐出去散步。 漫无目的地在小城里乱逛,鬼使神差地居然走到了昨天夜里,她遇见莫斯年的那条巷子。 原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却因为他一声“林染”,心浪如潮,久久无法平静。 “真是贱。”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甩甩头,散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径直走向果脯铺子。 这里果脯每日限量,服务员说昨天药房里来了贵客,忙着接待,没添新货,就剩下最后一份了。 林染刚巧赶上。 正在付钱,一个小孩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口里哇哇叫着:“苦死我了!我要吃糖!” 林染定睛一看,这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屁孩吗? 她把人拦住,从袋子里摸了块果脯喂小狗似的:“张嘴。” 小孩准确无误地张嘴接住了,砸吧着嘴。 “又是你啊!” “小屁孩,你怎么又来要糖吃?”林染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却被小孩一把拍开手。 “别乱摸,我会长不高的!”嘴里嫌弃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眼巴巴地盯住她袋子里的果脯。 林染递过去:“再来一块?” 小离也不跟她客气,又往嘴里塞了两块。 “我爸不让我吃这个,可药太苦了。没糖怎么行?” 这小孩倒是和她一样,怕吃药。 她想起了莫斯年,曾喂她毒药,又给她一颗糖。 林染神色黯淡了几分,小离向来敏感心细,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撞了她一下:“哎,你不开心啊?” 这小孩倒是人小鬼大。 林染随口道:“想起一个混蛋。” “我吃了你的糖,我就会对你负责!谁欺负你,你告诉我!”小孩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让我爸修理他!” 林染被逗笑了。 “那我提前谢谢你。”她问,“你住哪儿?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昨天搬来的,跟李奶奶住在湖边的那栋小别墅里。”小离扯着背带裤上两条小肩带,他半点不认生,看什么都很新奇,“李奶奶在打扫卫生,没空管我。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你带我逛逛呗。我付你钱!” 合着把她当导游呢。 林染今天也闲,就答应了。 走出一段路,她发现后面总有个男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小离老神在在地解释:“那是我的保镖,只要你不拐卖我,他不会动手的!” 林染倒也不意外,这小孩看着就非富即贵的,有保镖跟着也很正常。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离就行。” 小离修养很好,年纪小,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富养出来的矜贵。过马路的时候,他还会特地牵住林染的手,一本正经地让她小心车。 小手牵大手,他手掌软软小小的,她握着,心里柔软得仿佛塌下去一块。 这小孩,还真的很讨喜。 而且小离聪明得出奇,一路上买小吃付账,常常老板和她没算出结果,这小孩已经把要找的零头一分不少地报出来了。 林染又故意出了几个大数额的加减乘除,考他的心算能力,没想到他真比计算机算得还要快。 看着林染诧异的模样,小离十分受用,他得意地翘起嘴角:“小爷可是经过科学鉴定的天才!别太崇拜我,算术只是小儿科,我会的可多!” 这个超一流的天才也相当好哄。 他对一切都好奇,连棉花糖也没吃过。吃个糖人,就兴奋得要跳起来。 林染啼笑皆非:“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离咬着糖人含糊不清地说:“我身体不好,出生以后爷爷就不让我出门,这次来平城治病,算是我第一次出来!这里真好玩!” 多寂寞的小孩,才会把出门治病当成快乐的事。 林染有些心疼他:“爸爸妈妈没陪着你来吗?” “我爸他超厉害,不过工作太忙了。我妈妈……”小离语气弱了下去,他极力想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眼里浓浓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我没有妈妈,我没见过她。” 他仰头看着林染,眼圈隐隐发红,有些困惑,他很认真地问:“阿姨,我总觉得我妈妈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才不要我。那我要是把身体锻炼好了,她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到底是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再聪明,也不懂得这世上为什么一定要有离别。 28. 有妈妈的感觉 林染鼻子发酸,蹲在他身前,柔声安慰他:“小离,没有妈妈不爱自己孩子的。而且你这么可爱,谁舍得不要你?我想你妈妈离开一定有她的苦衷,无论她在哪里,她心里肯定都记挂着你。” “真的?”小离眨巴着黑曜石似的大眼睛,将信将疑。 林染肯定地点头:“骗你是小狗。” 他这才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林染竟觉得这小屁孩和自己小时候有几分相似。 他要真是她的孩子,那该多好? 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小离的脸,有些伤感:“你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 小离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林染的肩,面露难色:“阿姨,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林染悲伤的心境被他一句话冲得七零八落。 “不过没关系。”小离语重心长地继续安慰她,“虽然你长得不好看,但你胜在心灵美!在婚恋市场上,加把油,应该还是有活路的!” “……”林染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哎呀,疼疼疼……别揪我耳朵!” “谁不好看?你再说一遍!” “那长得不好看,你得接受事实……” “小白眼狼!我的糖你都白吃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当街闹成一团。 两人笑闹的身影,沐浴在初秋金色的暖阳下,被定格成一副隽永的油画。 玩到天黑,林染想送小离回家,小孩却摇头,手别在身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保镖,而且我是男生。男生要送女孩子回家!” 林染被逗乐了:“行,小绅士,给你个机会送我回去。” 第二天早晨,林染正坐在阳台上翻书,送水果来的护工说:“苏小姐,有个小孩一直在院门口晃悠,好像就是昨天跟您一块回来的那个。” 小离? 林染有点意外,放下书就朝外走去。 果不其然,院门外,小离正围着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樟树绕圈。他皱着张小脸纠结着,疗养院里有人出来,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清楚不是他要等的人,又失望地垂下小脑袋。 林染心疼又好笑,正打算上前去喊他。 这小孩忽然下定决心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疗养院里冲。 他抓住一个小护士,彬彬有礼地说:“美女姐姐你好,我找人。一个黑黑的,长得很一般,但头发很好看的女人。她姓苏。” 跟在他后面的林染听到这儿,嘴角抽搐,一脸黑线。她伸手揪住了小孩的耳朵:“你再说一遍,我长什么样儿?” 凭什么人家是美女姐姐,她就是一个长得很一般的女人?! 小离转过头眼睛都亮了。 林染心头微热,松开手笑了笑:“来找我?” “你怎么这么自恋?”小离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飞快地说,“我就是路过……顺便问问你在不在。我不是特地跑来找你玩的,我才没那么闲。” “噢,原来这样啊。”林染忍着笑意不拆穿他,很配合地问,“那我很闲,正好想找人玩。” 小离轻咳了一声,用勉为其难的口吻说:“那好吧,看在你昨天陪我玩的份上。今天我陪陪你吧。” 林染绷不住了,笑弯了腰去捏他的脸:“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她得承认,她很喜欢这个小孩,也心疼他。 这么小,聪明异常,却也孤独异常。 她又何尝不孤独呢? 每次看着小离的时候,林染就会想起自己那个夭折的儿子。她想把没来得及给的母爱,补偿给了失去妈妈的小离。 她牵着小离的手,带他去公园玩。 公园里随处可见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场景,小离眼神黯了黯,明显有些不自在。 “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小离。”林染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今天我当你一天妈妈好吗?” 小离愣了好几秒,撇嘴:“谁信啊?咱们长得又不像……”嘴上嫌弃着,眼里却分明有隐隐的期待。 林染已经习惯了这小孩的口是心非,拉着他迎着金灿灿的阳光朝前走去,笑容明媚,大声地说:“小离,今天妈妈陪你玩一整天!” 小离脸一红,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也没人会拆穿他有个假妈妈。 他偷偷挺直了背脊,和所有小孩一样——他,莫离今天也有妈妈了! 心里涌上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小离形容不上来。 而那个说着当他一天妈妈的女人,站在几米之外的小摊前,笑意温柔地冲他招手,喊他:“小离,你快过来,我们挑个风筝,你觉得哪个好看?” 他有妈妈了。 他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终于照进了现实。 其实这个女人也不难看。 她笑起来,很温暖。 有妈妈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笨蛋,你拿的这个太重了,飞不起来的!”小离一边嫌弃着,一边飞快地朝她跑过去。 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拜托拜托菩萨,让这一天过得慢一点吧。 傍晚,莫斯年往平城的小别墅里打电话,是李嫂接的,告诉他小离和朋友出去玩了,还没回来。 “朋友?”莫斯年有点意外。 小离自小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待在家里,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再加上极高的智商,普通大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在小小的平城,能交到什么玩伴? 不过他安排了十几个保镖暗中保护,小离的人身安全问题,莫斯年并不担心。 “等他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莫斯年说完就挂断了,继续处理工作。 直到晚上十点,小离才给他回电话。 “爸。”听声音,他今天似乎玩得很开心。 莫斯年靠在椅背上,闭目揉了揉太阳穴:“李嫂说,你交了个新朋友?” 29. 身份作假 “是上次给我果脯的那个阿姨。”提到她,小离的声音就兴奋了起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爸,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笨,风筝都放不起来,还得靠我教她!她还喜欢吃甜的,比我都怕苦!人特别迷糊,说带我去找好吃的,结果绕了一大圈迷路了,还是我记路把她带回来了……” 他喋喋不休地吐槽着,情绪很高。 小离很少有话这么多的时候,而且说的还是个才认识几天的人。 莫斯年听得出,小离很喜欢那个女人。 他安静听着,冷峻的眉眼里却闪过一丝忧虑。 以他的身份,一个靠近他儿子的女人,他不得保持警惕,以防这女人另有目的。 小离说得口干舌燥,喝口水歇了歇,才问:“爸爸,你这周末过来看我吗?” “嗯。” 小离兴奋地提议:“那我到时候叫上苏阿姨,我们一块去郊游好吗?” “再说吧。”莫斯年温声叮嘱了一句,“好好吃药,早点休息。” “你也是,要好好睡觉!” 小离曾无意中偷听到爷爷和高医生的对话,说莫斯年最近一段时间睡得很糟,失眠成疾。他也担心。 莫斯年淡淡“嗯”了声,结束了通话。 他捏着手机,若有所思。 小离智商再高,也不过是个孩子,而人心险恶,若是有心人想利用小离来对付他……考虑到这一点,莫斯年眸光骤冷,他给手底下的人打了个电话。 “查清楚和小离走得很近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个怀着身孕,在养胎的女人,为什么会去接近小离?她又有什么魅力能让小离这么喜欢她? 而且……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那个女人的背影。 她的身影,还像极了阿染…… 那个女人的资料送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整个s市的金融盘上一片腥风血雨。 最终的目的,是搞垮天河公司。 莫斯年投入巨额资金,暗中操控天河公司的股价,短短三天,就把这家规模不小的公司逼到了崩盘的边缘。 原因无它。 当年江毓秀虐待林染,她只有十七岁,就被卖去了夜总会。她欠林染的,该还了。 不过这还不够。 “江毓秀的亲生女儿,多大了?”莫斯年淡淡问。 傅沛查过:“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 莫斯年从衣兜里摸出烟盒,熟练利落地抖出一根衔在唇边,点燃。灰青的雾色里,他神态凉薄。 “真是好年纪。”他感慨着,轻眯了下眼眸,“阿染在这个岁数的时候,在坐牢。鬼门关里走过好几遭。” 如果林家善待他的阿染。 那么她永远都不会遇见他,她也应该和林妍夕一样,开开心心地上大学,毕业以后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她也会碰到一个男人……她的良人,从一开始就对她百般呵护。 他心疼得在滴血。 不止是他,全世界都亏欠了他的阿染! “把人卖去夜总会。”莫斯年说这话时,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却透着要命的寒意。 傅沛在心里叹息。 他还是放不下。 莫斯年越是凶残地报复那些人,证明他对林染的感情就越浓烈。 傅沛想说点什么宽慰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多余。 他怕引火烧身。 况且情场上的孽缘,谁说的清呢? 要是早知道莫斯年有一天会对林染这么耿耿于怀,他当初……也不至于对那个女人那么冷淡刻薄。 傅沛正想着,有人敲门进来了,戴着口罩,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莫爷”。 莫斯年黑白两道通吃,但泾渭分明。摆不上台面的,和能上台面的,绝不会混在一起。 可这次,他为了尽快查出那个女人的信息,选择了最快捷,也见不得光的手段。 男人把手里一个牛皮纸袋放在了莫斯年面前。 “莫爷,那个女人的身份是假的。真正的苏颜两个月前车祸去世了。现在用着她的名字,住在平城疗养院里的,是另一个女人。” 身份造假这点,莫斯年早就料到过,并不意外。 看来他猜的没错,这女人是特意接近小离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 等人走后,傅沛请示莫斯年的意思:“要我去趟平城,处理一下那个女人吗?” “不用。”莫斯年看了眼摊开在办公桌上的资料,深眸里掠过一缕寒光,“我亲自过去会会她。” 最近这两天的通话里,小离三句不离那个苏阿姨。他每天都跑去疗养院找那个女人,和她腻在一块玩。 莫斯年明显能感觉到,小离比之前活泼了许多。 贸贸然处理掉她,小离肯定会伤心。 而且他也很好奇,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林染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浑然不觉。 她喜欢小离,但她不愿意接近小离以外的人,包括他的家人。 知道小离身边总是跟着保镖,护他周全。所以她从没送小离回去过,倒是小离,次次都送她到疗养院门口,一步三回头,满眼都是舍不得,但嘴上却依依不舍地和她约定:“阿姨,我明天也很闲,可以陪你玩!” 他怕被拒绝,怕被抛弃,才会每次都口是心非的保护自己。 林染心里有些发酸,她走到小离跟前,蹲下来,和他平视,望进他那双如琥珀的眼睛,一字一字,轻柔而认真地跟他保证:“小离,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有空。只要你需要,我就会陪在你身边。” 小离眼圈隐隐发红,他用力揉了一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小离是天使啊。而且,我也很喜欢你。” 小离撇撇嘴,眼里却都是笑意:“真是个笨蛋,天使是编出来哄小孩的。” 她笑眯眯地:“可我们小离真的是天使啊。” 小离脸红了,说了句:“明天见。”转身飞快地跑了。 可明天还没来临,当晚夜深,林染正准备卸妆休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是护工在拦着什么人。 “哎!你不能进去,苏小姐已经休息了!” “我有急事,必须要找苏小姐!” 林染认得这个声音,是跟着小离的保镖。 难道小离出事了? 她心凉了半截,迅速拉开了房门:“小离怎么了?” 30. 知晓小离身份 门外,保镖正准备推开护工硬闯,一见林染出现,卸了口气,但脸色依然很不好看:“苏小姐,麻烦您跟我去一趟中心医院。小少爷他突然晕厥了,昏迷期间一直在叫你。”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脑子里轰的一声,她知道小离是身体不好,来平城调养的,可看他平时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样子,从来没把他当作病人对待。 林染披了件外套就跟着保镖上了车。 她一路都很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脑海里全是这几天和小离笑闹温馨的场景。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了下来,声音都在发抖。 “小离他不会有事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保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小少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全都得遭殃,“已经通知先生了,他正往医院赶。苏小姐,到时候希望您能帮忙做个证,我们的确二十四小时无休地保护少爷……” 在这种关头,他不担心小离的生命,反倒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老板觉得失职? 林染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清冷疏淡地道:“我只会如实说我看到的。” 车很快开到了医院门口,车还没停稳,林染就心急如焚地跳了下去,往里面冲,她一门心思记挂着小离,所以压根没注意有个熟悉人影正朝她快步迎来。 “你就是苏小姐吧?” 这声音……林染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人。李嫂那张熟悉和蔼的脸上,此刻满是焦急担忧。 她自然没认出林染,只把她当苏小姐。 “麻烦你大半夜跑一趟,小离他刚刚脱离危险,被送进病房了。人还昏迷着,一个劲儿地在叫你的名字。你跟我去看看他吧。” 李嫂没察觉到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的异样,拉着她急匆匆地朝病房走去。 林染手脚冰冷,大脑飞快地运作着。 小离口中的李奶奶,就是李嫂?! 可李嫂是莫家的老佣人,她一生未嫁,又怎么会多出来一个孙子? 除非……? 林染猛地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停在原地。 李嫂回头看见女人苍白得过分的脸,有些纳闷:“怎么了苏小姐?” “我想问一下,小离他爸爸究竟是……哪一位?”林染喉咙干涸,声音像是在粗砂上磨砺出来的。 她希望从李嫂口中听见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希望这一切仅仅是场巧合…… “小离的爸爸,您应该不认识。是个大人物,也许你听说过……莫氏集团的总裁,莫斯年先生。”李嫂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看女人的表情,这问题似乎很重要,她还是如实告诉了她。 林染如遭电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莫斯年他……有一个儿子?! 她的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凭什么他和别的女人的儿子,还好端端地活着?! 凭什么在她坐牢的时候,他在享受天伦之乐?! 这些怨毒的念头一冒出来,林染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她在想什么? 那是小离啊…… 他是最无辜的,无论他母亲是谁,他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他还那么小,有什么错呢? “苏小姐?”李嫂见她愣在原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问,“你不愿意去看看小离吗?” 现在去,或许会碰上莫斯年。 可她答应过小离,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需要,她就会在的…… 林染暗自攥紧拳,狠狠掐着自己掌心的肉,在疼痛中平静心绪。 “我当然愿意,走吧。”她竭力维持着镇定,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李嫂认不出她来,那么莫斯年肯定也认不出来。 他身边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且她来医院,只是为了小离,和莫斯年无关。 他爱谁,娶谁,和谁白头到老,都跟她林染没关系! 她这样倔强地想着,可心脏深处还是泛着疼,和一阵阵不甘!她替自己不值得,爱了这么多年,到头来遍体鳞伤。 莫斯年的儿子自然是住最豪华vip的病房。 大得有些空旷。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李嫂把她带到后,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林染走到病床边,床上的小离脸色惨白,安安静静地躺着,没什么生气,小手插着输液管。 “小离……”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一开口,眼泪先掉下来。 小离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颀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她,小手伸长了,去替她擦眼泪,嘴里轻声嫌弃着:“哭什么?你本来就不好看,哭起来更丑了。” 林染用力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水,挤出个笑容:“好,那我不哭了。” “平时我说你丑你都会揍我的……”小离有点不习惯。 林染破涕为笑,握住他的手:“等你好起来,我肯定把这顿揍补上。” “切,小气鬼。”他翻了个白眼。 林染慢慢蹲在床边,柔声问:“小离,你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你。” 小离沉默了几秒,他年纪小,但智商非常高,对自己的病也了解得很清楚。但他不想告诉眼前这个眼圈红红的,满眼都是担心的女人。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可能会死。 她胆小怕高,又那么笨,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哭的。 “就是最近玩累了,想多睡一会儿呗。” 他故作轻松地口吻让林染听得心里很难受,不过她知道小离的性格,他这么说摆明是不想她担心。 “那你要好好休息,这世上好玩的新奇的东西很多,你要去看遍。”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林染一时语塞,这个承诺,她没办法做到。而且她知道小离不是一般的小孩,他分得清什么是哄骗,什么是真心话。 小离抿了抿嘴角,眼神黯淡:“没关系,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宝宝。你是别人的妈妈,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 林染心头苦涩,却无法解释。 她总不可能告诉他,因为他是莫斯年的儿子,所以她必须远离他吧。 31. 打了莫斯年一耳光 来送药的医生,把林染当成了小离的家长,有些生气地教育她:“你们这些做家长的真是太不称职了!孩子送来这么久,你们大人才过来!年轻人真是不会当父母,这孩子身体这么差,平时就应该多陪着,好好照顾!” 林染也没辩解什么:“我会注意的,麻烦您了。小离他情况还好吗?”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医生口吻缓和了些:“现在是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息几天,按时吃药。” “好的。” 送来的白色药粒很苦,小离起先不肯吃,林染故意板起脸:“你不吃我就走了。” 他这才撇着小嘴,不情不愿地把药吞了。 这药吃完了犯困,小离迷迷糊糊地抓着林染的手,她的手很温暖。 “阿姨,你给我唱个歌吧……我之前在医院里看到别的小朋友生病了,都有妈妈唱歌哄他们入睡……就我没有。梦里,妈妈也没有出现过……” 林染哪里忍心拒绝。 “好。”她蹲在床边,柔柔地轻声唱起童谣。 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没有闭拢的病房门外,男人修长清冷的身影缓步靠近,漆黑点墨的黑眸,锁住她的背影。 病房里一片寂静,女人柔美婉转的歌声,的确有让人心安的魔力。 可真正令莫斯年难以置信的是,除去背影,这女人连声音都和那个人很相似。 “你究竟是谁?”男人低沉醇厚的声线,在身后响起,像大提琴最饱满的那根线,锋利而冰冷,猝不及防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是莫斯年……他来了?! 林染有那么一瞬,动弹不得。 她原本只是想来看小离一眼,确定他没事,她就离开的……可现在,撞上了,躲不过。 林染闭了闭眼睛,收敛起所有的心绪,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牵动嘴角,露出陌生人之间,第一次见面的客气微笑:“您就是莫先生吧?” 面对这张全然陌生的脸,莫斯年眼眸深处漾起的那一丝缱绻,顷刻间消散无踪。 “是。”他一步步逼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气场过于强大,林染被逼得后退了两步。她抬头看着他,神色平静:“莫先生,小离要休息,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一段日子未见,这男人身上的气场似乎愈发阴沉迫人,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莫斯年看了眼病床上闭目睡着的小离,接受了她的提议,转身往外。 林染心里松了口气,莫斯年没有认出她,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隐隐地,还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八年的时光,她曾爱他入骨,将他镌刻在心底。她想哪怕有一天这个男人哪怕改头换面出现在她眼前,她都能一眼认出他。 爱与不爱,天差地别。 为了能让小离安心养病,这一层楼莫斯年包下了。 走廊上一片幽静,吸顶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渡了莫斯年一身清冷锋芒。 林染这才认真看他,意外地发现他瘦了许多,原本冷峻的眉眼愈发凌厉肃杀。 “你究竟是谁?”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次语气明显添了不耐烦。 一句话他不喜欢说两遍。 她很清楚这点。 林染知道他会这么问,多半已经查过她的底了。知道苏颜是个假身份。 但显然,除此之外,莫斯年什么都没查出来。 怎么可能查得到? 莫庭生那么谨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她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道:“莫先生,我是一个来这儿养胎的女人。改名换姓地来,就说明我的身份见不得光。你不是我的金主,更不是金主老婆的娘家人,我是谁对你来说,无足轻重。” 莫斯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冷冽,冰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我的确对你没兴趣,无论你带着什么目的接近小离,就此打住。否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人间蒸发。” 这男人还是这么冷血无情。 林染心里有点窝火,他的儿子,她陪吃陪玩,掏心窝子地对待,到头来还要被他怀疑目的不纯! “呵……”她冷笑出声,“莫先生手眼通天,我一个女人哪敢和您硬碰硬。您的儿子就麻烦您自己好好照顾,别让他小小年纪,就那么孤独可怜……跟无父无母一样!” 这番话换成任何一个人说出来,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医院恐怕都是个问题。 可是眼前这女人,薄嗔冷语,嬉笑怒骂间的姿态风情,让他想起那个一身红裙,妖精般的林染…… 明明是两个人,长相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他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莫斯年重新打量面前的女人。 白色的灯光吃妆,林染特意用的美黑粉底液也变白了一个度,化妆掩盖过的五官,也透出了点原本的轮廓。 莫斯年的突然凑近,让林染有点慌,她转身想逃,没成想莫斯年动作更快,一把按住肩膀,将人直接压在了墙上。 那张小脸上有一丝惊恐和慌乱。 “你想干什么?!”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莫斯年却像是中了蛊,突然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林染猛地别开头,躲避他炙热得能把人烫伤的目光,想推开他,但掌心抵着男人西服底下紧实的肌肉,却撼动不了他半分。 她索性不推了,长发遮住半边脸,眼神不冷不热地瞧着他,讥诮地道:“莫先生就这么饥渴?我一个孕妇你也有兴趣?还是说,你就好这口?” 她明显感觉到莫斯年气息骤冷。 他忽然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半分抵达眼底。字<更¥新/速¥度最&駃=0 “别太看得起自己。”他附身,低醇磁性的嗓音带着凉意,在她耳边徐徐漾开,“像你这种女人,多看一眼,我都嫌脏了眼。” 林染猛地一把推开莫斯年,狠狠一耳光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莫斯年头被扇得偏向一侧,林染掌心也是火辣辣的疼。 32. 苏小姐就这么着急走? 这一耳光,两个人都愣住了。 莫斯年还从来没挨过女人的巴掌,他眉宇间一层薄怒:“你找死?” 林染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她居然打莫斯年耳光……那样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生意场上,谁折辱他一分,他必定十倍还之。何况被一个女人扇耳光?! 气氛崩成了一根随时会断的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孩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爸爸,苏阿姨……”小离揉着眼睛,站在几步开外,有些不知所措,“你们在吵架吗?” 小离的出现,让空气里的紧张感消退了不少。 莫斯年一身的戾气稍敛,侧头看着儿子:“这没你的事,回去休息!” 这么硬邦邦的口吻,对待儿子都像在训手下。 林染心里吐槽着,快步上前,蹲在小离身前:“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哪儿不舒服吗?” 小离偷偷看爸爸一眼,对林染说:“阿姨我饿了。” 林染刚想问他想吃什么,还没开口,胃里先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冲进了小离的病房,钻进卫生间,对着马桶狂吐起来。 莫斯年单手抱着小离回到病房,他听着卫生间里撕裂心肺的呕吐声,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女人怀个孕,这么遭罪吗?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林染。 她在监狱里的时候,十月怀胎,又是怎么熬过去的? 想到这儿,他心口发闷,有些烦躁。 把小离放在床上,他随手倒了杯温水,走进卫生间。 林染把晚餐都吐干净了,头昏脑涨,虚得没力气站起来。一只大手递了过来:“能起来吗?” 男人淡淡的嗓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林染的确吐得浑身脱力,虽然不情愿,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轻声说了句:“谢谢。”扶着莫斯年微凉的大手站了起来。 他另一只手递上水杯:“漱口。” “…谢谢。” 林染把什么都吐干净了,漱完口,胃里空空如也。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担心脱妆,更担心和莫斯年待久了,会被他察觉到什么异样。她只想尽快脱身。 “莫先生,现在有你守着小离,那我就先走了。” 莫斯年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开,他拉开了洗手间的门:“陪小离吃点东西,待会我让人送你回去。” 病房内多出了好几个人,李嫂,两个黑衣保镖,还有……傅沛。 餐桌上摆满了清淡的小吃,甜粥和高营养的汤,色香味俱全,都是如意坊的东西,将近五位数。 如意坊的厨子以前是宫里的御厨,手艺世代传承,为了保证味道,一天只做一百份。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而这一桌,是从如意坊空运来的。 林染的确是饿了,她挨饿倒是没什么所谓,但肚子里的小东西不行。再加上小离拽着袖子不让她走,林染也就留下来陪他一块吃。 莫斯年就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他专注地看邮件。其实他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多停留,偶尔抬头看向的也是小离。 可林染仍然如芒在背,这男人的存在感太强,哪怕不言不语地坐在那儿,也像一尊大佛似的,任谁都无法忽视。 这顿饭林染吃得食不知味,草草喝完一碗粥,想着怎么才能摆脱莫斯年,自己打车回去。 老天帮她,莫斯年正好出去接一个重要电话,傅沛也跟着出去了。 她趁机和小离说了再见,抓起包要走。 小离却轻轻攥住了她的衣角,不舍地松开:“阿姨,你明天还来吗?” 她摸了摸小孩的脸,温声哄他:“你乖乖地,把身体养好。” 说完,逃似地匆匆离开了病房,就连李嫂想送她,她也婉拒了,把人甩在身后。她想去坐电梯,还没走到电梯口,先看见莫斯年的背影。 修长冷漠,伫立在那儿……恍若隔世。 林染只看了一眼,克制地收回目光,转身走楼梯,到了下一层,再去坐电梯。 就在她转过身去的瞬间,莫斯年似乎感应到什么,猛地回头,正好捕捉到那女人的身影,匆匆绕过墙角,逃似地离开了他的视线。字<更¥新/速¥度最&駃=0 像极了他这两个月来,梦里那个狠心绝情的背影…… 勾起他的好奇心,把他的世界搅个天翻地覆,她死了,什么痕迹都不留下……而他一刻都没有放下过! 如今这一幕,多像往事重演…… 他脸色有些沉,不知出于什么心绪,他寒声命令傅沛:“通知下面的人,堵住医院所有出口,苏妍要是逃了,我废了他们!” 林染冲出电梯,疾步往外走。 她知道莫斯年是何等精明,在他身边待得越久她就越容易露馅。 林染走着走着就停下了。 几个黑衣保镖以半包围的姿势,堵住了医院的大门,没有人朝她靠近,但所有目光都警备地盯着她,以防她逃出去。 莫斯年认出她了? 林染心慌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不可能。 他顶多有些怀疑而已,要是真认出她,依照莫斯年的性格,不可能陪她演戏。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出去? “笛笛——” 身后突然响起车笛声,林染回过头,逆着灯光看去身后是一辆白色顶奢豪车,正准备离开医院。 她没有多想,扑了上去拍打驾驶座的窗户,车窗徐徐落下,露出男人英俊清朗的脸,微微皱眉,倒还维持着风度:“有事吗?” 林染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没时间细想,她低声哀求:“先生,请您帮帮忙,带我出去好吗?离开医院就行。” 男人在听见她声音之后,原本有几分淡漠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他打开车锁,让林染上车。 “谢谢您。” 林染绕过去开副驾驶的车门,手刚打上门柄,忽地被另一只大手死死捏住了手腕,莫斯年清寒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苏小姐就这么急着走?” 33. 遇见薄暮白 他一声苏小姐,让林染恢复了镇定。 她抬头看着高出她许多莫斯年,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被他捏住的手腕,很无辜:“莫先生还有事吗?” 这副无辜的口吻,也像极了她。 明明是两个人,两张不同的脸,可莫斯年看着苏颜的时候,没有一刻不想起林染。 他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我说过,我会让人送你。” “不麻烦莫先生。”林染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脱口而出,“我未婚夫来接我了。” “未婚夫?”莫斯年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林染矮下身,头发挡住了莫斯年的视线,她赶紧用口型跟车里的男人求救:“帮帮我,求你了。” 男人深深地望着她,忽然笑了,和煦如春风。 然后他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他走到了林染身旁,握住她被莫斯年捏住的那只手,一寸寸收紧,慢慢将她的手腕,从莫斯年掌心抽出来。 “莫先生,我的人,我自己会照顾。” 莫斯年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几秒,余光扫过一旁的林染,眼眸深冷,似笑非笑:“我见过薄少的未婚妻,比她漂亮许多。” 薄少? 他姓薄…… 林染脑中精光一瞬,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暮白?”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是她高中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薄暮白。 不过高二那年暑假,他跟着家人去了国外。 如果说之前薄暮白只是因为声音熟悉,觉得这女人的小表情和林染有几分相似,才帮她的话。 那么现在,这一声“暮白”无疑是在告诉他,他没认错人! 薄暮白紧紧揽着林染的肩膀,微笑着反问莫斯年:“我的私事,恐怕没有和莫先生解释的必要吧?” 似软实硬的口气。 说完,单手拉开车门,护着林染上车。 他客气地跟莫斯年说了句:“告辞。” 自己坐上驾驶座,开车准备离开,但大门口的路被莫斯年的手下封死了。薄暮白按了两声喇叭。 那群黑衣保镖一动不动,没有莫斯年点头,今天谁也别想出去。 薄暮白皱了眉,放下车窗:“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莫斯年没开腔,他半边脸陷在凉薄的月色里,眼眸在暗处,整个人阴冷又俊美不可一世,令人难以捉摸。 薄暮白要下车和他理论,林染拦住他,低声说:“我去。” 她知道莫斯年真狠起来,谁也不放在眼里,薄暮白对上他只有吃亏的份儿。没必要,昔日旧友为了帮她,再引火烧身。 林染重新走到莫斯年跟前,平静直视:“莫先生,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如果你不希望我再见小离,我可以保证以后绝不出现,能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吗?” 他想怎么样? 莫斯年其实说不上来,他心里有个声音,一遍遍对他说,不能就这样放她走。可拦下她,然后呢?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真心对小离好,她压根没想过利用小离,达到什么目的,更不想接近他……这样一个女人,他拦下她又为了什么? 莫斯年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林染折磨疯了。 她死了以后,他没有一刻安生过。 他低声缓缓道:“苏小姐你,很像我一位故人。” 故人? 林染残忍地笑了笑:“这世上酷似的人何其多?莫先生每碰到一个,都要抓起来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死了。”他缓慢地抬起眼皮看着她,平淡如水的语气,却有股让人窒息的悲怆。 “……”林染张了张嘴,喉咙干涸得厉害,她只知道莫庭生会处理善后,不知道他居然替她安排了一个死亡的结局。 那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她是不是真的会被弄死? 林染脸色白了白,不冷不热地挤出一句:“既然人已经死了,那就请莫先生节哀顺变,别折腾我们这些无辜人。” 说完,她干脆地转身重新钻进车里,透过后视镜,她看见莫斯年轻轻一抬手,堵在门口的人立即分立两边,让了路。 白色的豪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离开医院,混入车流中。 林染觉得精疲力尽,闭目靠在椅背上,轻声说了句:“暮白,麻烦你,送我去谷生疗养院。” 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车却靠路边停下了。 林染睁开眼睛,正好撞进薄暮白清润的眼眸里。 “木木,真的是你吗?”他哑声,带着欣喜和难以置信。 木木这个称呼,只有薄暮白叫过。 学生时代里,她性格阴郁孤僻,不怎么和人来往,而薄暮白是她唯一的朋友。 他斯文儒雅,待谁都很温和,但永远隔着一层,可近不可亲。 只对她不同,当她被小混混欺负的时候,他会冲出去为她打架。她功课一般,他就替她整理笔记,教她解题…… 往事温暖,而且她那一声暮白早也暴露了自己,没有继续说谎的必要了。 “是我。”林染认了。 薄暮白喜极,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用力抱住,像拥著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激动地声线都在发抖:“木木,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很辛苦……” 林染有些错愕。 薄暮白自然算得上她的旧友,但她自认为两人之间关系,还没到值得他苦苦寻找的地步吧? 林染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薄暮白松开她,抽了张湿巾纸,往她脸上擦去。 白纸巾上揩落了一层暗色的粉底液,林染原本白皙的肤色曝露出来。 “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薄暮白语气不太好,“因为莫斯年?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薄家和莫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薄暮白也和莫斯年打过几次交道,生意场上,那个男人狠绝,杀伐果断,却永远一副风轻云淡,运筹帷幄的模样。深不可测。 但刚刚不是。 医院这种公开场合里,莫斯年居然丢了分寸冷静,明知他是谁,半点面子都不打算给,打算连车带人强扣下。 薄暮白做了心理准备,他握了握林染冰凉的手,温声道:“木木,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站在你这一边。我发过誓的。” 34. 怀疑她的身份 少年的誓言,林染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是真把薄暮白当朋友。 “谢谢你暮白,但你帮不了我。” 薄暮白无可奈何地笑笑,提醒她:“木木,刚才我已经帮过你了。几分钟前,我可还是你的男人,你这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 他半开玩笑的口吻缓解了车里的气氛。 林染也笑了,心情跟着放松下来。 这段日子压在心头的那些事,似乎也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林染把她这些年的经历,都说给他听。但隐去了她曾在监狱里生过孩子那一段,还有她对莫斯年的感情。 那太疼了。 她不敢去回忆。 能说出口的,她都已经平静接受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湿巾纸擦掉脸色的乱七八糟的妆。 薄暮白却在她平和的将述里,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他攥紧了拳,既懊悔又怒不可遏,最后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如果他能够早点找到林染……或者,如果他当初足够坚持,不出国的话……那么她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 薄暮白心疼得仿佛在滴血。 “木木,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 “你又不欠我什么,说什么对不起?”车窗外,有一株漫出枝桠的月季,林染随手摘了,秾丽的花色,衬得她卸干净脂粉的脸愈发素白,她淡淡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说给你听了。老友叙旧,到这儿也差不多了……”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 薄暮白知道林染有意和他拉开距离。 “木木。”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低声恳切,“你要是真把我当朋友,就依靠我一次,行吗?像从前那样,相信我,能保护好你。” 林染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被人这样认真对待过。 她曾经有一腔真情实感,掏给了莫斯年,而他,拿它们喂了狗。 她疲惫至极,闭眼说:“暮白,你送我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好。”薄暮白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憔悴的脸,心疼不已。 此时,医院的vip病房内。 莫斯年坐在病床边小沙发上处理邮件,小离趴在床尾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若有所思。 “看什么?”莫斯年抬了抬眼皮,“去睡觉。” “爸。”小离盯着他脸上的掴痕,很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对我苏阿姨耍流氓了?” “……”莫斯年不打算搭理他。 小离以为自己猜对了,心里绕了一圈恍然大悟。 难怪苏阿姨逃得那么快,原来是害羞了! 他又瞅瞅莫斯年那张冷脸,估计老爸也是第一次挨女人打,所以回来之后才一直不高兴。 哎,这些大人,真是让人操心。 小离为难地叹了口气,从床上跳下来,拍了拍莫斯年的肩,语重心长地教育他:“爸,你有钱又帅,除了脾气臭点,冷了点,按照网上的说法,算钻石王老五。但再贵的王老五,也不能对女孩子用强的,硬来只会挨打的。” 莫斯年阴测测地看他一眼:“莫小离,你是不是觉得你生病了,我就不会揍你?” 小离捂住屁股蹦回床上,盖好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 “爸,苏阿姨说了,她没结婚,没有老公,你去追她吧!” “我追她?”莫斯年挑了挑眉,看着床上把自己包成粽子的小孩,“你不是让我把你妈找回来吗?你觉得苏颜是你妈?” 提到妈妈,小离眼里的神采明显黯淡了两分。 他将头埋进被子里,过了好久,里面才传出小孩闷闷的声音:“她有妈妈的感觉,我想让她当我的妈妈。” 莫斯年放下电脑,走过去拉开被子,小离眼圈红红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他迅速抹干净了,嘴硬:“我眼睛里进沙子了,没有哭。” 莫斯年无可奈何地勾了勾嘴角。 “那么喜欢苏阿姨?” “嗯。”他用力点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对一个外人的喜爱。 夜深。 小离已经睡着了。 莫斯年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是一沓傅沛送来的资料。 资料里的内容都是关于薄暮白的。 薄家的少爷,两年前回的国,这次出现在平城的医院是来看望他住院的恩师。他来平城三天,一次都没去过疗养院。那个叫苏妍的女人,和他不可能有交集。 傅沛做事仔细,薄暮白从小到大的信息都在里面。 莫斯年翻过其中一页,动作微顿,那是一张有点年头的合照,但像素很高。照片里一男一女,穿着校服,男生俊朗温和,正弯腰和坐在草地上翻书的女孩说话,快门按下的瞬间,女孩察觉,皱着眉侧过头,被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张清丽出尘的脸。 莫斯年的呼吸被那一张薄薄的照片压得很重。 没有谁……没有谁再有那样一张脸,那样一双眼睛……看上去淡漠如雾,实则至情至性,谁进了她眼里,入了她心里,她就把命投进去,爱得隐忍又轰轰烈烈,至死方休。 那是他的阿染…… 是许多年前,还没遇见他的林染。 她和薄暮白是高中同学。 莫斯年眼前又浮现出苏颜那张脸,和林染并不相像,可她们身上又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最要命的是……苏颜给他的感觉。 再加上薄暮白。 一缕寒芒掠过漆黑的眸底,莫斯年剑走偏锋,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字<更¥新/速¥度最&駃=0 “傅沛,安排几张生面孔,盯着薄暮白。” “是。” “另外,把下周安排在s市的应酬,改到平城来。” 傅沛有些讶异:“您要留在这里?” “嗯。” 至少在弄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之前,他不打算离开。 35. 露出破绽 林染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她断断续续地做着支离破碎的梦,梦里都是莫斯年。 前一刻温柔地唤她阿染,让她到他身旁来。她禁不住他的诱惑,主动靠近,他眼底的温情散去,顷刻间暴戾汹涌,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耍他? 梦里逼真的窒息感堵住了她喉咙,林染挣扎着自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窗外天光明媚,她将头埋在膝盖里,等梦里的情绪压下去,她才翻身下床去洗漱,刚上好妆。护工就敲门送早餐来了。 东西放下了,她阴阳怪气地提醒:“苏小姐,楼下有位特别英俊的先生找你。”语气里酸味都要溢出来了。 先生? 林染想应该是薄暮白:“我马上下去。” 她万万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莫斯年。 他站在薄煦的天光下,冷峻的面容俊美逼人,吸走了所有的目光,让周遭万物失色。逆光里,他淡淡看向她。 人已经下来了,现在扭头上去就太刻意了。林染定了心神,缓步走到他跟前:“莫先生清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瞥了眼她身后的小楼:“苏小姐那位未婚夫,没陪着你?” “这和莫先生有关系吗?”林染不冷不热地顶他,“还是说,你就好八卦人家私事?” 莫斯年轻眯起眼眸,别有深意的看着她:“苏小姐一见到我,就竖起一身刺,牙尖嘴利。是恨我,怕我,还是在心虚掩饰什么?”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这层皮囊,将她看穿。 林染强作无谓地迎上他的视线,冷笑。 “莫先生是不是太自恋了?只要是个女人就得对你图谋不轨吗?” 她清冷又倔强的神态,像极了那个人……以至于那张说不上好看的脸,落在莫斯年眼里,都有了勾人的风姿。 他不愿意承认,可这两个月,他的确活得很煎熬。 直到这个叫苏颜的女人出现,看见她的时候,他以为已经千疮百孔,只剩疮痍的心脏,奇迹般地得到了安抚。 如果她……真的是阿染…… 这个念头在莫斯年脑海中扎了根,蛊惑着他一步步向她逼近。 “有没有人说过,苏小姐你生气的样子,很有风情?”他唇角笑意轻佻,可眼神却是温柔炽热的。 林染脸上一热,骂了句“神经病”,转身要走,却被莫斯年一把抓住。 他幽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明明不是同一张脸,明明他们才第二次见面,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林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一把推开莫斯年,捂着领口仓惶后退,却不慎绊到身后石凳,重心不稳,直接向后栽去。 林染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护住肚子,莫斯年动作迅疾,一把拉住她,直接将人拽进怀里,林染下意识地抓紧他衬衣领口,用力过猛,居然扯开他前胸的扣子。 他锁骨上一片红痕。 林染皱了下眉。 莫斯年见她盯着自己领口,痞气地勾了下唇角:“还没看够?” 林染没理会他的调侃:“这是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眼,不太在意:“可能是过敏。” 过敏…… 林染记得换季的时候,莫斯年偶尔也会过敏,加上他是第一次来平城,或许有些水土不服。 她退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去擦点药吧。” “没必要。”莫斯年倒不当回事。 林染皱眉:“过敏严重会死人的。” 这话,她当年似乎也跟他说过。 莫斯年心情没由来地清透起来,有点耍无赖:“那就麻烦苏小姐了。” “……”林染无奈,只说了句,“你等一下。”然后快步离开了。 莫斯年注视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嘴角漫上一丝笑意。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没过几分钟,林染返身回来,手里多了一支软膏。 “拿着,擦擦过敏的地方。”她把药膏递给莫斯年。 莫斯年没接,只低头瞥了一眼,这是他以前过敏时,林染会在家里备着的那款药。 “苏小姐和我很有缘。”他缓缓说,“我太太生前,也会经常买这一款药膏。” 林染幡然醒悟,自己习惯性地拿了以前给他用的那一款…… “这里只有这款药。”她强自镇定地解释。 莫斯年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单手又解开了两粒衬衣扣,很理所应当:“那就麻烦苏小姐。” 他让她给他上药? 林染挑了挑眉:“凭什么?我又不欠你的。” 莫斯年,我不欠你了…… 熟悉的话,熟悉的声音,勾起积压在心底的情绪。莫斯年动作滞了一瞬,忽地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从林染手里接过药:“谢谢。” 声音难得温柔。 这男人又搞什么把戏? 林染一时摸不清,也懒得多想。 “莫先生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莫斯年道:“小离想见你。” “小离他怎么了??”林染有点紧张。她怕昨晚离开后,小离的病情恶化。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眼里的担忧真真切切。 莫斯年转过身,淡淡留下一句:“他在车上等你。想见他,就出来吧。” 林染犹疑了一瞬,到底放心不下小离,还是跟了过去。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林肯,趴在后座窗户上的小离一看见林染出来,眼睛都亮了。 “苏阿姨!” 他兴奋地喊着,推开车门就朝林染扑去,半道却被莫斯年截住,警告:“小心点!” 这女人怀着孕,看肚子不足三月,正是需要谨慎小心的时候。 小离撇撇嘴,收起准备好的熊抱,一步三蹦地跳到林染跟前,扬起小脸:“阿姨,我不在,你是不是很无聊啊?走,我带你出去玩!” 陪小离出去玩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莫斯年这尊大佛杵在那儿,她光防着他去了,哪还有玩的心情? “今天就不去了。”林染还是头一回拒绝小离,她弯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改天吧,我今天想休息。”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一旁的莫斯年冷笑了一声。 “就这么怕我?” “笛笛——” 他话音刚落,两声短促的车笛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林染闻声抬头,只见一辆白色豪车停在几米之外,薄暮白推门下车,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36. 试探 林染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眼角眉梢的放松,自然没逃过莫斯年的眼睛,他嘴角噙一丝冷笑。 呵,觉得救星来了? 莫斯年让小离上车等。 他单手插兜,闲闲地看着薄暮白走过来,伸手揽住林染的肩,一副宣誓主权的样子。 “莫总一大早来找颜颜,有什么事?” 林染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配合地往薄暮白怀里靠了靠,温声软语地解释:“不是莫先生找我,是小离想我了。” 夫唱妇随的画面,有些刺眼。 莫斯年勾着嘴角,眼神淡漠如雾,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深处,被他看一眼都觉胆战心惊。 “看来薄少很宝贝苏小姐。怀孕的女人,敏感多疑,该有个名分。” 薄暮白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将关系拉远:“这个就不劳外人费心。” 莫斯年笑了笑。 “正好今早我打电话问候薄老爷子,顺便替你提了一嘴苏小姐的事,让他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 林染听得心里直发毛。 她虽然不知道缘由,但眼下很明显,莫斯年是怀疑上她了。他怀疑她和薄暮白的关系,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们的事捅到了薄家去。 这男人简直丧心病狂! 薄暮白也微变了脸色,没想到莫斯年会这么不给面子,不计后果。 “莫先生……” “哦对了。”莫斯年并不打算听他说什么,他摸出手机,低头拨号,“刚刚老爷子还给我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你。我好人做到底,替你们父子俩搭个线。” 他说完,将已经接通的手机递给薄暮白。 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一道威严沉肃的声音:“莫先生,您联系到暮白了吗?” 薄暮白脸色很难看,可莫斯年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给他。 如今箭在弦上,他不得不接过手机,歉意地看林染一眼,走到旁边接听这通电话。 单独面对莫斯年,林染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太知道莫斯年的行事风格了,看似矜贵优雅的皮囊底下,一旦有所决定,他就步步凌厉,攻城略池,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 薄暮白不是他的对手。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沉默了几秒,开口打破僵局:“莫先生,我和暮白哪里得罪你了?” 暮白? 叫得倒是很亲热。 莫斯年手里摩挲着她递来的药膏,语调薄凉又散漫:“我刚经历丧妻之痛,看人家成双成对的,不太痛快。” 刚下车打算过来看看情况的傅沛,一走近就听着这么一句,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大哥,你这么变态的吗? 林染脑子里却始终盘旋着那四个字——“丧妻之痛”。 她死后,他终于肯承认,她是他的妻? 她觉得好笑。 这算什么?他给她最后的一点安慰,还是报复? 让她生前死后都和他纠缠不清,不得安宁。 她冷冷道:“莫先生,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 莫斯年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你知道薄暮白有未婚妻?” “我知道。” 薄暮白的情况,他都跟她说过。 他那个未婚妻不过是幌子而已,双方达成协议,各取所需,没有什么感情。 但面对莫斯年,林染装出一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样子:“我喜欢的人,只要他心里有我,别的我都不在乎。” 林染不是这样。 她最不愿意被人当小三。 因为她母亲那屈辱的一生,还有她自己……私生女的身份让她受尽了苦楚。 莫斯年眼神冷了许多,那头薄暮白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把手机递给莫斯年,硬邦邦地说了声“多谢莫先生费心”。 莫斯年没接,傅沛很有眼力见地替他拿了。 薄暮白低声跟林染说:“颜颜,我回去一趟,明天一早就赶过来。你等我!” “去吧,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林染也内疚,薄暮白因为她惹上麻烦。 “乖。”薄暮白摸了摸她的脸,忽地凑近,在林染毫无防备地情况下,弯身吻了吻她的脸。 如此亲昵地举动让林染身体本能地一僵,差点就把他推开了。还好薄暮白先直起身,他看向莫斯年。 “希望莫总不要打扰颜颜休息。”语气里蕴藏几分警告的意味。 莫斯年皮笑肉不笑:“我对女人挑剔,不比薄少,海纳百川。” 他狠的时候是真狠,刻薄起来也不让谁。 见薄暮白真有点怒意,林染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我送你。” 这细小的动作,落在莫斯年眼里,针扎一般。 他记得他的阿染也常这样,轻轻拽着他的袖口,用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眸望着他…… 明明不是她,为什么又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 苏颜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有林染的影子。 送薄暮白上车后,林染折返回来,莫斯年已经亲自替她拉开了车门。 林染皱了皱眉,刚想拒绝,他先开口:“今天是小离生日。” 其实小离具体的生日是哪天,莫斯年并不清楚,莫庭生也没说过,他把小离进莫家门的那天,当成他的生辰。 正好是今天。 林染看着小离渴望的小眼神,终究没能狠下心拒绝。她坐上了车,和小离坐在后座。 依照小离的心愿,上午去公园玩。 小离心心念念地想着,爸爸和苏阿姨再加上他,就像一家三口了! 其实莫斯年压根没参与,都是林染陪着小离在玩,他只站在一旁低头翻手机上的邮件,这男人气度外貌都是绝佳,随意地往那儿一站,就吸足了目光。 莫斯年处理完最后一封邮件,抬了抬眼皮,看见玩累了的小离和苏颜躺在草地上。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小离笑得滚了半圈,依偎在苏颜怀里。场面温馨如同一幅绝美的油画。 中午吃饭定在平城最古色古香的餐馆。 “苏小姐想吃什么?”莫斯年把菜单推给了她。 林染知道他打什么算盘,她特意挑与自己之前口味相反的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但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干了,林染吃完,筷子还没放下,先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地推开门冲向卫生间。 莫斯年叫了个女服务生过去陪着。 小离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包间里只剩下他和傅沛两个人,傅沛憋了一路,总算有机会开口:“她不可能是林染。你看看她点的菜,都是以前林染碰都不会碰的。” 莫斯年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杯面水纹微漾,平静地落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正是因为每一道菜都避开了,才可疑。” 37. 圈套 菜单是莫斯年提前安排过的,菜系甜品都是二选一,或者三选一的模式。 每个选项里都有林染以前爱吃的食物。 可苏颜,全部都避开了,没有一样沾边的。 过于刻意,是另一种暴露。 傅沛只觉得他疯了,他有些无奈地低声劝:“斯年,林染已经死了。dna都验过了!你亲自验的,人也是你下葬的,不会有假!” 他知道莫斯年的想法,他一直都不肯接受林染已经死了的事实。 如今横空出现这么一个苏颜,更让他死灰复燃,抓住了一线希望。 傅沛沉叹了口气:“斯年,放下吧。” “我放不下。”莫斯年闭了闭眼睛,苦涩地笑,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她连来我梦里的时候,都在逃。” “……”傅沛口干舌燥,发现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刀子没扎到他身上,他的确不知道莫斯年有多疼。可他看得到他这两个月的疯狂和狠戾。 离开饭店,莫斯年让傅沛送小离回医院,他亲自开车送林染回去。 林染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莫斯年却压根不给她拒绝的余地,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他就靠在车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顶级豪车配上极品帅哥,杵在人来车往的街头,等一个女人,任谁都得回头多看两眼那女人是何等花容月貌。 但林染“精心打扮”后的脸,只能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她觉得自己都能听见围观群众失望的心声。 她无奈认命,用包挡住脸,低头坐上车。 车内静谧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莫斯年的气息,林染一路看着窗外,好在莫斯年也没说话。时间变得格外难捱,终于到了疗养院门口,林染想下车,才发现车门锁死了。 她回头,莫斯年也侧头看着她,没有开门的意思:“苏小姐方便跟我聊两句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轻吸了口气,冷笑:“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能拒绝吗?” “我太太叫林染。”莫斯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淡淡地兀自说下去,“她十七岁跟我,二十岁嫁给我,没等来婚礼,先为我坐了牢。二十五岁,她出狱,我跟她离婚。最后一次见她,她穿着当年我送给她的红裙,很美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很温柔,眉眼间却有一丝深刻入骨的悲凉。 “然后,她人间蒸发。我找到她的时候,只有一具尸体。” 林染心绪汹涌,勉力压下四肢百骸的战栗。 “你和我太太很像。从声音,到身体……”莫斯年说这话的时候,眸光落在她脸上,漆黑点墨的眸子,映出那张属于苏颜的脸,和林染八竿子打不着。他话锋一转,淡淡告诉她,“我太太死后,她父亲深受打击,老爷子身体不好,恐怕也难撑过这个夏天了。” 她父亲……?! 林染心头大震,她做这一切,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救父亲,如果他出事,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啪嗒——’ 莫斯年已经解开车锁。 “下车吧。”他主动放她走。 等女人纤细的背影走远,他取出夹层里的手机,打了个电话:“顾维周,帮我办件事……” 林染一路疾步走向院长办公室。 这间疗养院的真正主人,是莫庭生。而挂名的负责人白院长,是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 “我要联系莫庭生!” 自从来到平城,林染的手机就被收走了,无法与外界联系。 白院长有些为难:“莫老吩咐过,你不能主动联系……” 林染冷冷一笑:“那以后出了事,这个责任就由你白院长担。” 这话分量可就重了,白院长不想惹事。他赶忙把莫老心腹阿元的号码,和手机留给林染,让她自己联系,自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林染打过去,一接通,她直接表明身份,半点余地都不留:“我有话要跟莫老说,今天我要是联系不上他,我肚子里这个种,他们莫家也别想要!” 电话很快就转到了莫老那里。 “林染,你坏了定好的规矩!”莫庭生很不满意她主动联系。 林染有些怒气,冷笑道:“呵,我父亲生死未卜,你儿子莫斯年又找到了平城。莫老,到底这规矩是谁先坏的?” 莫庭生闻言一怔:“斯年他去平城了?你们见上了?!” “见了。他没认出我,不过多少有怀疑。” 莫庭生眉头紧皱:“你绝对不能认,我已经安排了你的死讯,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 这四个字过于绝对,也提醒了林染。 就算莫庭生能找到一个和她长相酷似的女人,伪造身体上的痕迹骗过外人,可只要验证dna,就能知道死者到底是不是她! 莫斯年那么精明,他既然找到了尸体,莫庭生又是怎么骗过他的? 不止是莫斯年,就连林父也被骗了过去。 林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莫庭生在电话那头说:“你放心,我不会让斯年发现你的身份!” “我父亲呢?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他很好,这个你不用操心!” “我要回s市,亲眼见他一面我才放心。”林染也豁出去了,语气狠绝,“如果他真出了事,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莫庭生沉吟了片刻,安抚她,“我来安排,过几天派人去接你。” 挂断了电话,莫庭生立刻安排人去医院看林父的情况,没想到却得到消息,林父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被莫斯年从医院接走了。 莫庭生一面安排人去找林父,一面亲自联系了白院长。 “给我盯死林染!必要的时候,把她囚禁起来!”莫庭生眼里掠过一抹狠色,“无论如何,她都得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林染几乎一夜未睡。 第二天上午,薄暮白如约赶了回来,他一身风尘仆仆,看见林染两眼红肿,眼眶血丝密布,被吓了一跳。 “木木……” “暮白。”林染抓住他的手臂,低声求他,“拜托你帮我一个忙!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现如今,除了薄暮白,她也没有第二个可以求助的人了。 薄暮白看着她这样心疼极了。 “什么事你说,我一定帮你。” “我想回一趟s市。” 38. 你怎么进来的 林染很清楚,莫斯年不会没头没脑地把林天华的消息扔给她。他是摆好了诱饵,等着她上钩。 可她又必须回s市。 林天华在那儿,如今生死未知的,她不可能不管不问。 离开前,她必须安排好一切,不止应付莫斯年,还有莫庭生。 当天晚上,林染在白院长来替她做常规检查时,突然腹痛难忍,疼得满地打滚。白院长惊慌失措。 疗养院毕竟不是医院,他赶紧张罗人把林染送去医院。 薄暮白“恰好”这时候出现,二话不说,将林染一把抱起,开车飞驰而去。 途中,一招偷梁换柱。 薄暮白带着林染换乘另一辆车,而原来司机则载着一个和林染身形相似的女人前往医院。 医院那边薄暮白也早就安排好了。 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的白院长,就看见林染被推进了急救室。而薄暮白的助理守在外面,不会让他见到人。 白院长怕担责任,更不敢通知莫庭生林染出事了。只在外面求佛拜菩萨地希望老天保佑,林染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林染跟着薄暮白坐上直升机离开平城,前往s市。 一路上她心脏都跳得很快,只怕莫斯年半路杀出来。 可什么都没发生。 薄暮白看出了她的不安,握了握她的手:“别担心,莫斯年人在医院陪着他儿子。” 林染抽回手,什么都没说。 她闭了闭眼睛,仿佛能看到莫斯年,他就站在那儿,神色淡然,却深不可测,永远是那副上位者掌控一切的姿态。 他精于算计,手段又狠,他想要的答案,他想知道的结果……包括她,都逃不过。 如果真的不能逃,那就来吧。 林染在这一瞬间忽然无畏了,她凭什么怕他?她不欠他莫斯年的,是他亏欠了她! 而且她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要是真的丧心病狂,恨她耍他,要讨回来,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尸两命! 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百米高空上这个疯狂混乱的念头,居然让林染奇迹般地镇定下来。 夜幕渐深,月朗星稀。 直升机在s市降落。 薄暮白安排人提前查过,林天华一个多星期前就从圣和医院转院了,具体转去了哪家医院并不清楚。 薄暮白就根据他转院的时间,加姓名,年龄,按图索骥地在整个s市,大范围地查。 最后找到了两个符合条件的,住在城东城西两间不同的医院。 一下飞机,薄暮白陪着林染先去了距离较近的城东医院,那个男人并不是林天华。 那就只有城西了。 眼下时间太晚,薄暮白让林染先去酒店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去见林父也不迟。 一晚上的奔波,林染的确是疲惫不堪,她能不顾自己,不能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就点头答应了。 薄暮白送她到酒店房间,很有风度地止步了:“早点休息,我明早来接你。” “好,你也好好休息。” 林染说完准备关门,薄暮白却突然伸手,撑在了门上。 “木木……” 林染有些不解:“怎么了?” 他忽然弯身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如今我回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用害怕,有我在,哪怕是莫斯年,也别想再伤害你。” 林染微怔,心头暖热,轻声由衷地说:“谢谢。” 薄暮白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像少年时期那样,温润地笑着对她说:“晚安公主殿下,骑士先走了。” 他以前就这样时常玩笑地叫她公主殿下,自称她的骑士,说会好好保护她。 林染忍不住笑了笑,目送薄暮白离开,转身关上了房门。 殊不知,两人相拥道别的画面,都被墙角的监控清楚地记录下来,转到了监控屏幕里。 莫斯年坐在屏幕前,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眼神是阴冷的,投向屏幕里相拥的男女,看他们在画面里依依不舍的道别。 如果说今天之前,他只是怀疑苏颜可能是林染,那么现在,她跟着薄暮白来到了s市,几乎就证明了他的猜测。 莫斯年眼里的寒意越来越重,鼻翼间溢出一丝冷笑。 这只小野猫,好像玩得越来越过火了…… 林染这一天的奔波,身体疲惫,泡了个澡以后就上床躺着,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总觉得有谁在暗处看着她,那眼神好像有实体一样,触碰过她的眼角眉梢,一寸寸抚摸着她的皮肤。 林染从梦中惊醒,房内昏暗安静,只亮着一盏微弱的床头灯。 她正要松一口气,忽地听见男人沉寂如水的嗓音从暗处传来。 “苏小姐睡得好吗?” 林染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瞌睡,盯着角落沙发上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莫斯年慢条斯理地道:“酒店里都有备用房卡。薄暮白对s市还不够了解,这家酒店,是我个人名下的资产之一。” 林染迅速镇定下来。 因为怕出现什么变故,她睡觉的时候也没敢卸掉脸上的妆,反而重新上了一遍妆。莫斯年也还在叫她苏小姐。 “就算是莫先生的酒店,你半夜私自闯进客人房里,也是犯法的。” 莫斯年淡淡“噢”了一声,显然并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林染借着月色看清,是她交给他的那支药膏。 他仍然留着,连包装都没拆过。 林染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生硬地别开眼赶人:“莫先生,你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暮白生意场上有来往。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你走吧,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还在跟他演戏? 莫斯年抬了抬眼皮,眼神玩味:“薄暮白带你大半夜离开平城,坐直升机来s市,难道是观光?” “那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莫斯年笑了笑,舌尖抵过齿关,眼底寒凉如月色:“你找不到的。” 林染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不急不缓地说:“林天华。” 林染脸色骤变。 39. 孩子是薄暮白的 莫斯年已经起身,缓步朝门口走去,嗓音平淡如水,却字字诱饵:“我一直觉得苏小姐很像我太太,看来我是认错人了。我岳父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我替我太太去尽尽孝,不打搅苏小姐休息。” “……”林染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在莫斯年手搭上门柄的那一刻,终于颤抖地叫出了声,“莫斯年!”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绝望和无力。 到底还是输了。 她有软肋,而他……没有。 他把她捏得死死的。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由衷地感受到一丝满足。 他受够了这几天她一口一个莫先生,很想念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他回过身,重新看向床上的女人。 “玩够了吗?小七。”那声熟悉的称呼从舌尖漫出来时,莫斯年觉得灵魂都跟着战栗,这几天一直徘徊在他心头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终于踏实落地。 林染死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莫斯年已经走到了床边。 昏黄的灯光下,他锋利的轮廓柔和许多,看上去温柔而俊美。 可在林染看来,现在眼前的莫斯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怖。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背抵到硬邦邦的床头柜,提醒着她,走到这一步,无路可退。 林染背脊一凛,冷漠地盯着他。 “我爸到底怎么样?” 莫斯年微凉的大手抚摸过她的脸:“他现在很好。不过以后怎么样,取决于你。” 又是威胁。 林染冷笑:“你想怎么对付我?杀了我?还是囚禁我?” 她眼里的戒备刺痛了他。 “阿染。”他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语气里是无可奈何的温柔,“这次我认输,别闹了好吗?” 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查到了她的身份,对于她的失踪,前因后果,他什么都不知道。 林染大笑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以为我离开是跟你置气,为了报复你?莫斯年,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字<更¥新/速¥度最&駃=0 当初他对她说的话,现在她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莫斯年眸光沉了两分,隐隐几分薄怒:“林染!” 从她失踪到“死亡”这段时间,他过得有多煎熬难受,好不容易找到她,她不认就算了,还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 如今他一腔欣喜,换来她一句“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莫斯年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不会受气。当年往上爬的时候,他受过的折辱,日后都十倍百倍地还了。 对这个女人,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阿染。”他缓和了语气,低低地道,“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她轻描淡写地打断他,“莫斯年,我不欠你什么。我让你白睡了三年,我睡你一晚上,就当扯平了吧。我这趟回来,只想看看我爸。” “莫斯年,你反正都替我下葬了,当我死了吧。” 她字字凉薄,仿佛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这几个月生不如死的煎熬被她一句话,磨掉了所有意义。 “当你死了?”他怒极冷笑,逼近,黑眸深冷,周身寒意戾气暴涨,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莫斯年疯起来什么干不出来? 林染想到肚子里的孩子,第一反应是要逃。 可人刚下床,就被一条强有力的手臂拦腰截住,狠狠地甩回了床上。 莫斯年欺身压了上来。 林染大惊失色:“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他单手禁锢住她疯狂乱挥的两条手臂,轻松地钳制在她头顶,让她整个人无助地躺在他身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幽深的眸底情绪汹涌。 “林染,你知不知道我这两个月是怎么过?!嗯?你有没有良心?” 论力气,她反抗无疑是螳臂当车。 林染索性不挣扎了,冷眼瞧着他,讽刺地笑:“莫斯年,你现在像个怨妇知道吗?” 就像当初的她,多可笑。 莫斯年被她气得变了脸色,低头凶狠地封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牙尖嘴利,这个吻来势汹汹。 林染躲不过,狠狠一口咬破了他探进来的舌尖,莫斯年连眉头都没皱,任由血液津液交融,他吻得疯狂又绝望,释放着这两个月以来,他所有的悲怆。 他想让她感受。 可却是他自己先失了控,他想念她,也想念她的身体。 大手情不自禁地往下,撩起衣摆,一寸寸抚摸着她的皮肤。 林染知道自己越反抗,这男人就越发疯。她索性一动不动,死鱼一样躺着,直到莫斯年察觉到她的异样,终于停下所有动作。 林染冷漠地看着他,眼里一丝温度也无:“你想强奸一个孕妇吗?” 莫斯年浑身一僵。 她真的怀孕了? 他以为她的妊娠反应也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放心,这孩子不是你的。我们只睡了那一晚,没那么巧。而且我事后也吃了避孕药。”林染没费什么劲儿就挣开了莫斯年的束缚,手搭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很温柔,“我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和暮白的。” 她看着莫斯年眼里失而复得的光芒一寸寸熄下去,被另一种情绪覆灭。 她该快乐,可心里滋味莫名。 睡觉之前,她查过网上关于莫斯年妻子下葬的消息。可能是被有心人处理过,消息不多,但还能找到。 他的确替她风光大葬,以莫太太的名义。 可这又代表什么呢? 代表他对她有愧? 他从头到尾都没爱过她,死了给她一个虚名。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忘了她。 更何况,他还和别的女人有一个儿子。 她林染不过是他人生里微不足道的过客罢了。 让他可怜,她不需要。 “莫先生,你走吧。”林染将被他撩起的睡袍重新拉下去,“明天一早暮白会来接我。麻烦莫先生带我们一块去看看我父亲。” 带他们一块去? 莫斯年眼里掠过一抹阴狠,他冷笑:“想带薄暮白见未来岳父?做梦吧!” 说完,他居然翻身从林染身上下来,就那样躺在了她身侧。 40. 你昨天说过了 林染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睡觉。”他索性闭了眼睛。 林染被气得想笑,他不走,那她走! 可她还没来得及离开,只翻了个身,就被莫斯年从后面精准地箍住腰,拖进怀里。 “莫斯年!你要不要脸?!”她挣扎起来。 他紧实精壮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禁锢住她,动弹不得。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警告意味,在她头顶响起:“你要是还想见到林天华,就老实一点!” 林染挣扎的力度果然小了下去,最后一动不动,呼吸深重,一下一下摆明压着火。 这样鲜活的她,却让莫斯年觉得满足。 “阿染…”他是真的疲惫了,这两个月积累下来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他拥著她,似乎在恳求,“我很困。” “你就不怕我趁你睡着,杀了你?”林染恶狠狠地说。 他眼皮都没睁开,只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那就杀吧。” 不出十分钟,莫斯年就睡着了,呼吸均匀起伏。 林染轻轻地喊了他两声,他没反应,可箍在她腰侧的手却半点没松,只怕她跑了。 林染想到父亲,现在不能真的惹火了莫斯年,也就任由他抱着。 但她半点睡意都没有,仰起头,借着床头灯去看莫斯年熟睡的脸,他瘦了许多,眼眶底下透着淡淡一层长期睡眠不足的青色。 他以前不会睡得这么熟。 爬到他那个位置的人,不会有松懈的时候。哪怕睡着了,精神都是紧绷的,处于戒备的状态。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即醒来。 她跟着他那几年,莫斯年睡眠很浅,而且不习惯身旁睡人。每次结束之后,她会离开他的房间。 可现在,他抱着她睡得那样熟,要是她真的在身上藏了把刀,可以悄无声息地捅进他的喉咙,了结了他。 林染折腾了一天,在胡思乱想里,也慢慢睡着了。 但她睡得很浅,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傅沛端着两份早餐进来。傅沛看见床上莫斯年还在睡,也吃了一惊。 然后他给林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迅速低下头,不敢正眼去看穿着睡衣的林染。他抓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上面写着:求您让莫总多睡一会儿。 林染纳闷地皱了皱眉。 傅沛第二张纸条紧接着递了上来:莫总这两个月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而且能睡着的时间都很短。 短得他都担心莫斯年会随时猝死。 当然,这句傅沛没敢加。 林染盯着纸上的字,有些愕然。 “看什么呢?”身旁男人带着倦意的嗓音淡淡传来,莫斯年撑起眼皮,看见了纸上的内容,阴测测地瞥向门边的傅沛。 后者很识趣地迅速退到客厅,大声说:“莫总,那个……太太,早餐送来了。” 这一声太太叫得很合莫斯年心意。 林染却觉得搞笑,当初傅沛对她百般看不上,现在主动喊她太太? 她推开莫斯年去卫生间洗漱,顺便把脸上的妆都卸干净了。 莫斯年也走了进来,他睡饱以后,心情不错,倚在门边,瞧着镜子里那张白皙清丽的脸,轻佻地勾了勾唇角:“舍得见人了?” 林染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自己出去吃早餐。 没几分钟,莫斯年就出来了,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吃的时候少,看她的时候多。 傅沛在旁边都觉得没眼看。 谁能想到,堂堂莫氏集团的总裁,现在就是一副痴汉脸,就差傻笑了。 偏偏林染的定力也好得出奇,两人较劲儿似的一个一直看着,一个当什么察觉。等林染喝完粥,莫斯年说:“走吧。” 林染警惕地问:“去哪儿?” “你不是想见林天华吗?” “暮白还没来……” 一提到薄暮白,莫斯年刚才的好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他要笑不笑地反问:“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带他去?” “……”林染没办法,人在莫斯年手里,她跟他较这个劲没意思。她起身说,“走吧。”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酒店后门外。 莫斯年和林染并排坐在后座,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准确来形容就是林染始终盯着窗外看风景,而莫斯年盯着林染,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 傅沛轻咳一声,刚回头想跟林染打个招呼,毕竟是未来老板娘,他拉拢拉拢关系,弥补一下以前两人之间的鸿沟。 没想到刚回头,林染正好身体前倾,凑了上来说:“傅先生,能不能借你手机用一下。” “这个……”傅沛去看莫斯年的意思。 莫斯年猜到了她想干什么,冷声讥诮:“薄暮白连台手机都舍不得给你买?”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林染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很熟稔地按下了薄暮白的号码。 莫斯年看在眼里,眸光一寸寸冷了下去。 电话接通了,林染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暮白”,下一秒手机就被夺走。 “莫斯年!”她咬牙。 而始作俑者只懒懒地倚在靠背上,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一面应付薄暮白:“薄先生,谢谢你送阿染回来。我带她去看看岳父,接下来的事,无需你操心。” 说完就挂了。 薄暮白再打过来,他索性直接关机。 林染气得发笑:“你幼不幼稚?!” 他有点痞气地勾着嘴角:“我不介意更幼稚点。” 林染轻吸了口气:“莫斯年,我怀了薄暮白的孩子。” 这话一出,前排的傅沛差点惊掉了下巴。 更令他惊讶的是莫斯年的回应。字<更¥新/速¥度最&駃=0 “嗯,你昨天说过了。”他泰然自若。 “莫斯年,我不爱你了。”林染平静地望进他眼底,字字锋利,誓要切碎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纠葛,“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连恨都不想恨你,你明白吗?” 情情爱爱,不如都当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这话狠,不留丝毫余地。 莫斯年心脏闷得生疼,他静默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忽地笑了。 “明白。但我也没打算放手。” 一夜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 他要林染这个人,其它的,都无所谓。 41. 我们还没离婚 莫斯年口里的话,几分真假,林染不想再辨,也懒得再辨。 他当年对她好的时候,是真好,让她错觉他疼她到骨子里。可他转头照样能把她扔进监狱,间接害死她和他的骨肉。等她出狱,她以为他来接她回家,他却把她扔给仇家,甚至亲手喂她毒药。 桩桩件件,她都记得。 恨太苦太累,她不想再恨着,但更爱不起了。 接下来的一路,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车开到了郊外一家低调却奢华的私人医院。 林天华就在这里,住着独栋的vip病房,由顶级护工料理。他身体好转了不少。 林染进去的时候,林天华刚刚睡醒,看见她,错愕了一瞬,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林染忍着眼泪喊了一声:“爸爸。” 他才如梦初醒,两眼浑浊,抖得声不成调:“染染?染染真的是你吗?” 林染扑进父亲怀里,眼泪汹涌,父女两抱着哭了一场。 “我以为你……”林父哽咽了,紧紧抱着女儿,老泪纵横地喃喃着,“人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他这才注意到立在一旁的莫斯年,愣住了,心绪有些复杂。 从林染失踪,再到传出死讯以后,一直是莫斯年安排人照顾他,后来又替他转院到这里来调养身体,所有的费用他都承担。莫斯年每周也会抽时间来看看他。 但林天华一直对他态度冷漠,以为他是间接害死他女儿的凶手,没想到莫斯年居然又把林染带回来了。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冲莫斯年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莫斯年也点点头,没出声打扰他们父女重聚。倒是傅沛匆匆而来,看表情似乎出了什么事,又不方便在病房里说:“莫总。” 他示意莫斯年去走廊。 等莫斯年离开后,林天华才低声问:“染染,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莫斯年他又对你做什么了?!” 林天华死死捏着她的手,仿佛只要女儿点个头,他就能生出力气从病床上爬起来找莫斯年拼命。 “没有。”林染宽慰地冲他笑笑说,“没事,我很好。莫斯年他没有再欺负我。” “那就好……”林天华松了口气,他轻拍了着林染的手背,心中感慨万分,“你不知道你的“死讯”传出来后的这段时间,莫斯年就跟疯了一样。以前欺负过你的人,他一个都没放过,连你江阿姨和你妹妹他都下手了……” 江毓秀哭着求林天华出面,去找莫斯年,求他放过林妍希。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但莫斯年铁石心肠,林天华给他跪下了,他都无动于衷。直到他提到林染,那男人冰冷的神色里才出现一条裂缝,终于放了林妍希一马。 林染听着这些,要说内心没有一点触动那是假的。 她心中百味杂陈,最后化成嘴角一抹苦涩的微笑:“爸,都过去了。我现在有新的生活,你好好养病,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就接你回家。” 莫斯年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话音,面容沉淡如浓雾,他推门进去。 “走吧。”话是对着林染说的。 林染也知道她不能在这儿久留,和父亲又说了几句话,依依不舍地道别。走出病房,她认真地对莫斯年说:“谢谢你这段时间替我照顾父亲,医药费的单子麻烦你寄给我,钱我会还给你。” 她刻意跟他之间算得清清楚楚。当真是一丝亏欠都不想有。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冷声讥讽:“究竟是你还,还是薄暮白还?也是,他都替你出了两千万,这点医药费,恐怕也不在话下。” 以薄暮白的身价,两千万他的确付得起。 莫斯年自然认为是薄暮白替她出了那笔巨款。 这样也好,所有的事情都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林染淡淡道:“我和暮白之间,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和薄暮白不用分清,和他她就得分得清清楚楚?! 莫斯年有一丝恼火:“林染……” “颜颜!”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急切的呼喊打断了。 莫斯年冷漠地掀了掀眼皮,看着疾步赶来的薄暮白。他走近,看清林染不施粉黛的脸愣了一下。 林染主动去握他的手:“暮白,他知道我的身份。但孩子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 这个他,自然是指莫斯年。 后面一句话,就是在提醒薄暮白了。 薄暮白立即会意,和林染十指紧扣。 “谢谢莫先生替我照顾伯父,以后的事就交给我吧。” 他口里说着感谢,眼神却充满戒备。 莫斯年没搭腔,他扫了眼他们交握的手,目光像刀子一样,若有实体,恐怕会生生把薄暮白那只手卸下来。 薄暮白低头温声对林染说:“木木,我先送你回去。这边的事,我来处理。你放心,伯父我会照顾好的。” “你照顾?”莫斯年至此才讥诮出声,“你有什么立场照顾我的太太和岳父?” 林染冷声提醒:“莫斯年,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扬眉轻笑:“离婚证呢?” 她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微微倾身凑到她跟前,一字一字地告诉她,“离婚协议没有生效,你还是我莫斯年的太太。” 而后,他瞥了眼她和薄暮白握在一起的手,眼神阴森:“你要是不想让我卸掉他的胳膊,就松手。” 整个过程莫斯年甚至没有看薄暮白一眼,彻彻底底的忽视,是最羞辱人的。 饶是薄暮白修养再好,至此也到头了。 “莫斯年!你别太过分!” 他有怒气,差点动手,被林染紧张地拖住。 “暮白!”她知道莫斯年的身手,而薄暮白温润如玉,谦谦公子,和他打,不占什么便宜。她说,“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得。” 这种人? 他在她心里,如今到底算什么人? 莫斯年眯了下眼眸。 他看着那个总是站在自己身旁,无论什么时候,眼神都追随着他的林染,现在站在他的对立面,死死抓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他嫉妒得想杀人! 可这样,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林染,跟我走,我不会为难任何人。”他把自己的底线摆明。 “你以为你真能一手遮天?” 薄暮白将林染护在身后,跟着他来的几个黑衣保镖也迅速围上来,莫斯年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 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要命的火药味,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42. 她的命她自己掌握 莫斯年出行自然少不了保镖跟着,一见气氛不对,纷纷拔了枪。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薄暮白,管他身份是谁,只要莫斯年一开口,子弹无眼,都能把他打成筛子。 林染很清楚,这里不是平城。 s市是莫斯年的地盘,他跺跺脚,这里的天地都要抖三抖。 薄暮白就算再有本事,能和莫斯年分庭抗礼,也不值得让他为了自己,搭上整个薄家。 “莫斯年……”林染缓缓开口,清冽平静的嗓音如同一柄薄刃,划破了僵窒的空气。她问他,“你还想再逼死我几次?” 只这一句。 莫斯年周身汹涌的暴戾阴狠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悲怆。 林染从薄暮白身后走出来,一直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发了狠地诘问:“你还想怎么样?当初想我死的是你,要离婚的是你,我现在不爱你了!我爱上别人了,你连我幸福的权利也要拿走吗?!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这些都是她心里话,情绪剧烈起伏着,连同肚子都微微绞痛起来。 林染顺势做出痛苦万分的样子,蹲在地上,捂住小腹, 她疼成那样……莫斯年下意识地弯身想去扶,却听见她冷冰冰地抵触:“你别碰我!” 他伸出去的手,不知所措地僵在半空。 虚无的空气仿佛都成了刀,扎得他掌心鲜血淋漓。 他眼睁睁地看着薄暮白将林染一把抱起,她勾住他的脖颈,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暮白,我们走吧。” 莫斯年僵在半空的手,指尖慢慢蜷缩,攥成拳。单薄的嘴唇抿紧了,又松开,无力到极点,他闭目,缓一挥手:“放他们走。” 他妥协了。 林染心里松了口气。 “莫斯年。”她喊了一声。 莫斯年几乎是同一时刻迅速抬头朝她看来,眼里有一分隐隐的期待和欣喜。 林染面无表情地说:“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把离婚证办了吧。” 薄暮白把林染抱上车,隔着车窗,她看了眼莫斯年的侧影,修长挺拔,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沉默地伫立在那儿,竟有些落寞。 落寞? 呵……他怎么会落寞? 离婚可是他当初巴不得的结果。 他现在这么强硬地态度把她带走,然后呢?他把她当私有物品,以为孩子是薄暮白的,肯定不会留。 等他报复够了,玩够了,她还不是会像以前那样被他随意丢弃。 这男人哪里知道什么是爱? 他不过就是觉得新奇,才抓着她不放。 “还好吗?”薄暮白低声关切,他担心她身体真的不舒服。 “没事。”林染冲他笑了一下,“我骗他的。” 她又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说起这个,薄暮白也有点纳闷。字<更¥新/速¥度最&駃=0 “有人给我打了匿名电话,告诉我地址。” 林染心中了然,s市里,有能耐在莫斯年眼皮子底下活动的,只有莫庭生了。 林染闭了闭眼睛,疲倦袭上眉头。她强打精神:“抱歉,暮白。情况特殊,又让你替我背锅了,我当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说孩子是你的。” 薄暮白沉默了片刻,轻却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他可以是我的。” 林染太阳穴跳了跳,震得她神经疼。 “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薄暮白却不打算让这个话题被糊弄过去,他说,“木木,我喜欢你。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你!我不相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染着实愣住了。 她想自己大概所有的七情六欲,都扔在了莫斯年身上,居然至此才反应过来。 她默了半晌,讽刺地笑了笑:“你有未婚妻。薄暮白,我妈是小三,不代表我得子承母业。” 哪怕他说那只是名义上的,她也绝对接受不了。 薄暮白寸步不让:“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她有些无奈:“我怀着别人的孩子。” “我会努力接受,你的一切。” 努力去接受…… 林染低头笑了笑,他能接受,那薄家呢? 到时候会不会出来第二个莫庭生?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还看不清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那她这些苦,都白吃了。 “暮白……” “木木,我知道你还放不下莫斯年,我也没有逼你回应的意思。”薄暮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的,不会是他想听的。他温柔地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含笑道,“好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是我甘愿花一整个青春去爱,一辈子去保护的女孩子。你很好,值得最好的一切。” 他知道林染现在这种状态,没办法接受他,但他可以等。 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再等些日子,也不要紧。 林染眼眶泛起潮湿,可除了一声“谢谢”别的,她现在什么都不能给。 她说累了,让薄暮白送她回酒店休息。 等薄暮白一离开,林染正想用酒店房间的座机给阿元打电话,找莫庭生。但她还没来得及拨号,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她警惕地问。 隔着门传来一道压低的男声:“是我。” 阿元的声音。 林染迟疑了一瞬,去开门。 阿元戴着帽子和口罩,进门后才摘下来。 莫斯年在这儿闹出那么大动静,莫庭生不可能不知道她回来了。 “林小姐,你现在的身份已经暴露。”阿元冷漠地通知她,“莫老让我转告你,他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和莫总彻底断清。至于你父亲的事,莫老会亲自出面解决。” “这个不需要你们提醒。”他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双方平等,各取所需,林染没必要卑躬屈膝,她淡淡道,“我们顾好各自的事,等孩子生下来,我和你们莫家,就此山水不相逢!” “林小姐心里有数最好不过。”阿元说完,戴上帽子口罩就离开了。 林染躺在床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莫斯年能认出她也好,要是真按照莫庭生设计的,她傻乎乎地在平城待十个月,生孩子的时候,莫庭生再暗中操作,故意整出点医疗事故,再玩一套保小不保大,随随便便就能弄死她。 一想到这里,林染不禁有些后怕。 她不能再回平城了! 她的命,她要自己掌握! 43. 孩子是他故意不要的 见莫斯年缄默不语,顾维周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随便扯了两句,就找了个由头,约着狐朋狗友去夜场嗨了。 莫斯年坐在原地没动,烟头戳熄在烟灰缸里,他看了眼旁边的傅沛:“明天一开盘就压了薄家的股价。” “是。” 他是真要逼得薄暮白无路可退,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打法换作以前,莫斯年不会干,但现在,一想到林染在另一个男人身边,他没耐心耗下去。 百年家底和一个女人,他倒要看看薄暮白能耗到什么时候。 傅沛犹豫了片刻:“陆南青那边,需要派人留意一下吗?” 莫斯年脸上不见波澜,冷淡地勾起唇角,深眸幽暗:“他也配?” 林染这一晚上睡得很踏实,第二天睡到了日晒三竿,醒来早午饭混着吃了,刚放下筷子,就被莫庭生叫到了书房。 “林小姐,上个趴在我书房门口偷听的人,已经喂鱼了。”莫庭生脸色不太好看,照他这个地位,有人敢偷听他的墙角,割耳断腿都是应该的。 但林染知道他不敢对她怎么样,闲闲地喝了口茶水:“莫老,我人不在薄暮白那,他挡了这无妄之灾,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莫斯年那边,请您出面,否则,我就自己出去。” 莫庭生眼里精光一掠:“你威胁我?” 走到如今这一步,林染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了,更何况肚子里的小东西,是她最大的筹码,能用上的日子,也不过这怀胎十月。 她笑笑道:“莫老爷子占了我和您亲儿子那么大便宜,帮我个小忙总不过分吧?” 莫庭生知道她什么意思,肉眼可见的黑了脸。 “麻烦老爷子了。”林染甜甜一笑,心里明镜似的,她要是肚子里没这个种,莫庭生现在肯定想弄死她。 阿元匆匆走进来,似乎有要紧事要跟莫庭生商量,林染就很识趣地走了。 没成想,刚离开书房,往前走了没几步,就撞见一个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她微微顿了一下。 白纤楚今天穿着一条阿玛尼的修身长裙,栗色的长卷发每个弧度起伏都精心设计过,在灿烂的秋阳底下,精致得像个假人。 这就是莫庭生认定的儿媳妇。 林染知道她不会认出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面色端得很淡定,主动叫了声:“白小姐。” 昨晚上顾维周玩嗨了,口风不紧,说莫家老爷子,在南园金屋藏娇。 如此劲爆的消息传到白纤楚耳朵里,她本以为是顾维周喝大了胡扯,没当回事,可今天来找莫庭生,居然还真碰到一个年轻女人从他书房里出来。 这莫非就是……? 她颇为稀罕地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女人,长得一般,身段不错,尤其是一身看不出牌子的衣服,光看布料可就不便宜。 家里的佣人穿不上,那这女人……白纤楚心里有了算计,不免鄙夷,可她瞧不上眼,但莫老爷子稀罕。 “您好。”白纤楚端出得体又温柔的笑容,“我是白纤楚,来找莫伯父。” 她用敬语尊称,还特地摆明身份。林染挑了挑眉,心如明镜,又有些好笑,这白莲花是真把她当莫庭生的小老婆了。 正好。 “白小姐客气了,我姓苏。老爷子人在里面呢,不过在谈公事。” 白纤楚立即说:“我就是来看看伯父,既然他在忙,我就不打扰了。苏小姐有空的话,我陪你逛逛?” 林染也没拒绝。 她发现把自己定位成莫斯年小妈,还蛮有意思的,尤其在白纤楚面前,挺直腰杆,看白纤楚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更有意思。 她三句话不离莫斯年,叫起来都是斯年斯年的,酥嗲进了骨子里。 林染听着,扯了扯嘴角,故意问她:“白小姐,你和莫斯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话戳到了白纤楚的痛楚,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端出幸福的模样:“那个女人才死几个月,怎么着等她尸骨凉透吧。” 林染闻言,故作讶异地挑了挑眉:“我听老爷子说,白小姐和莫斯年青梅竹马,怎么他还冒出个前妻来?” 前妻二字刺耳,白纤楚听了恨得牙痒痒。 “什么前妻!不过是斯年和她逢场作戏而已。”白纤楚怕她不信似的,见四下无人,亲昵地缠住她的胳膊,低声和她说,“那女的叫林染,是个私生女。上杆子贴着斯年,又在牢里待了五年,莫家怎么会让这种人进门?” 林染八卦似的问道:“那莫斯年既然肯娶她,多少心里有她吧?” “呵…”白纤楚嗤笑一声,凑到她耳边,“苏小姐咱们投缘,这话我也只跟你说。那女的进监狱的时候有身孕,可是孩子一出生就没了……” 孩子?! 白纤楚怎么会知道她孩子的事? 林染心里头一个激灵,五指慢慢收拢了,尽量端得若无其事:“那孩子命可真苦。” “命苦?呵呵,那孩子是斯年不想要的了。什么下三滥的东西,以为自己能怀上莫家的种……” 林染浑身凉透,耳朵里一阵嗡鸣,什么都听不清了。 莫斯年知道孩子的存在?? 那孩子…不是不幸夭折,是他……是他故意不要的?! 她全身难以自制地战栗着,偏偏白纤楚还在耳边喋喋不休。 “斯年烦透了她呢,一出来就要和她离婚,可那女人偏偏不识趣……” 其实白纤楚的心思也简单,她说得莫斯年对林染越狠毒,越能衬托出他对她的好,在外人面前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 更何况,这个外人以后还有可能和她成为一家人。 “后来那女人不知道用了手段又去接近斯年,被拆穿了,人失踪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老天长眼,让她坐的那架飞机失事,死得干干净净……” 白纤楚说得正起劲,她挽着的女人突然猛地抽出手,照着她脸上就是重重一耳光。 “啪——” 44. 小离的护短 这一巴掌可不轻,白纤楚出身金贵,养尊处优被供了这么多年,受过的唯一挫折也只在莫斯年那儿。可从没人敢和她动手。 她完全被打懵了,反应过来,美目里难掩凶光和愤怒。 “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染忙抓住自己刚刚抽她的右手,手还在一个劲儿的哆嗦,不受控制似的乱甩,“对不起啊白小姐,我这怀孕以后,就有这种毛病,好像叫什么孕前期类癫痫症,手不受控制。” 说着手又险险要朝白纤楚脸上招呼过去,白纤楚挨了一下,有了忌惮,赶紧后退,眉头皱成一团,但碍于这女人身份,又不好直接打回去。 “苏小姐你在胡扯吧?”白纤楚摸着被打得浮肿起来的脸,恨得牙痒痒,“哪有这种怪病?!” 她话音刚落,一道脆生生的童声就插了进来。 “苏阿姨才没有胡扯,是高医生说的!” 小离恰好拿着风筝跑来找林染,却撞见他的苏阿姨和那朵白莲花在一块儿,他人小脚步轻,凑过去还没被发现,然后就看见苏阿姨狠狠打了那白莲花一耳光。 他怕白莲花对苏阿姨动手,赶紧跳出来给他苏阿姨作证。 小离把林染护在身后,看着白纤楚很严肃地说:“白阿姨,我苏阿姨她怀孕了,她的手不听使唤才打你的,你要是欺负孕妇!我也是会动手打女孩子的!” 白纤楚心里又妒又恨。 这个小离,她费了多少心思,想着讨好他,接他去国外玩,他想要什么给他买什么,心里再烦,她也对他笑吟吟的。 可这小家伙,对她和他那个爸爸一样,不冷不热的,本以为这父子俩都这性子。但她万万没想到,现在这个小东西居然跟护犊子似的护着这个女人! 而且这个姓苏的居然怀了孕! 幸好她没有大意动手,万一这女人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莫庭生老来得子还能饶了她? “小离想哪儿去了?白阿姨怎么会生气。”白纤楚顶着被扇红的脸,压着火气,冲小离挤出一抹笑,“小离下午要不要跟阿姨去游乐场玩?” “谢谢,不用了。”小离拉住林染的手,“我要和我苏阿姨放风筝。” 说完,牵起林染就走,全然不管白纤楚在身后是什么表情。 被个小屁孩这么保护着,林染一颗心暖得都要化了。 确定甩开了白纤楚,小离才停下来。 他放下风筝,手脚并用,爬上了旁边的石桌,小身板挺直了,这样身高就勉强和林染持平了。 “苏颜同学!”他端出一副相当严肃的样子,语重心长地教育她,“那朵白莲花可不是好惹的,刚刚我要是没来,她打你了怎么办?” 看不出来小小年纪,鉴婊功能倒是挺强。这可比他那老爸强多了。 林染很欣慰。 “放心吧,就算动手,她也打不过我。”林染在监狱里那几年,没少挨打,也没少跟人打架,白纤楚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真打起来,就算她怀着孕也能把她打趴下。 更何况,白纤楚把她当莫庭生的小老婆,人又怀着孕,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动她。 小离不赞同地摇头,皱着眉说:“这女人手段多着呢,你还单纯,不懂。” 林染乐了,揉小孩的俊脸:“就你懂得多。” 小离有点无奈,任她搓圆捏扁地蹂躏,含混不清地道:“她稀饭(喜欢)我爸,所以装出对偶粉吼(我很好)的样子,其实根本就不似辣么肥似(不是那么回事)……” 他在国外时见过那女人变态的一面,从此对她心里有了抵触。以至于后来在电视上看到白纤楚冲着镜头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都觉得有点不寒而栗的恶心。 但苏阿姨不一样。 他喜欢她,喜欢到,想让她做自己的妈妈。 “苏阿姨,你喜欢我爸爸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林染眼神黯了黯,抛弃她,杀了他们孩子的那个男人,她还要怎么去喜欢?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林染说:“我很讨厌,很讨厌,很讨厌他!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就是他!” 小离有些困惑地歪了下小脑袋,为什么苏阿姨说着很讨厌很讨厌爸爸,眼圈却红了呢?好像还要掉金豆豆。 “苏阿姨别哭。”小离无措地轻轻地抱住他的苏阿姨,小手拍着她的后背,拿出了小绅士的温柔,像她哄他一样,“谁也不能欺负你,爸爸也不行!他要是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林染破涕为笑。 小离要真是她的儿子该多好? 贴心又懂事。 林染扫开那些阴霾,将小离从石桌上抱下来。 “走吧,我们去放风筝。” 她压根没把小离要替她报仇的话放在心上,难道一个小豆丁,还真能对莫斯年做什么吗? 可小家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另一头,挨了一耳光的白纤楚收起满腔愤怒,走进了莫庭生的书房。 阿元已经不在了,书房里只有莫庭生一个人在看文件,见白纤楚进来,刚想招呼一声,先留意到她脸上的掴痕。 “怎么了这是?”莫庭生有点意外。 “没事。”白纤楚摸着脸,宽和地笑笑说,“那位苏小姐好像有手抖的毛病,不小心打到我了。” 她见到林染了? 莫庭生眼底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白纤楚只当他是不想外人知道他金屋藏娇的事,心里白眼翻上天,吐槽这老家伙又当又立。 莫庭生随口说了句:“你多体谅吧。”又问,“来找我什么事?” “我听说…”白纤楚轻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斟酌用句,“斯年最近和薄家,好像闹得很僵……有流言说,是为了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似乎就是林染。 白纤楚一直对林染的死讯心里存疑,但莫庭生把话说得很死,她根本不敢问,只能这样试探着。 45. 惹火了莫斯年 莫庭生哼了声,沉着脸道:“我不会让他胡来!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把心思花在斯年身上,好好想想怎么抓住他的心!我想尽办法让他娶你,替你扫清障碍,可你自己要是不争气,以后可别来找我哭!” 这一番敲打让白纤楚心里有点发憷,柔柔地说:“我知道的伯父,那我就先走了。” 人走出书房,她眼底的戾气和不耐烦才流露出来。 眼巴巴地想和莫家联姻的人可不少,她真的抓点紧,本来她和莫斯年的婚事十拿九稳,可那个林染给她添了不少麻烦……白纤楚越想心里越烦,摸出手机打了个越洋电话:“哥,你回来一趟帮我吧。” 南园里,林染跟小离在树荫底下下围棋。 放风筝太累了,小离考虑到林染的身体,主动提出想下围棋。 林染自诩棋艺不错,就陪小孩玩。 殊不知,是小离在一路放水,刻意让林染赢半子,哄她开心。 他一边下棋,一边心里在细细盘算。 设计老爸这事,他想过,但从来没干过…… 可一想到他苏阿姨红着眼眶的模样,他不由得拧了下眉……爸爸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 他的苏阿姨,他来保护! 当天下午,莫离小朋友把自己关进了他的私人电脑房里,抱着他自己组装的电脑,操控着八个令外行眼花缭乱的显示屏,神情严峻,整个人沉下来,稚气的眉眼间居然依稀可见莫斯年的影子。 黑网大赛,三个小时内入侵主系统的著名黑客l在半年后,重现江湖,攻击了莫氏集团的网络防火墙。 这一举动的直接后果是,当天收盘在即,原本稳操胜券打得薄暮白毫无还手之力的莫氏集团,在最后一刻,整个网络交易部全线瘫痪了。 连同总裁办公室里莫斯年的电脑,跟着黑了屏。 据当时在场的小秘书说,莫大总裁的脸色,比电脑屏幕还黑。 傅沛急匆匆地走进来,表情相当复杂:“莫总,按照您给的定位,追踪到了对方的ip,就……就是他没错。” 臭小子! 他寒着脸给顾维周打了个电话:“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今天晚上让顾伯父请我家老爷子出去聚聚,老友叙旧。” “……啊?”顾维周有点懵,莫斯年什么时候还贴心到替老一辈联络感情了? 他低声提醒:“这事做不好,后果自负。” “……”隔着手机,顾维周都能感觉到一股子杀气,打了个哆嗦,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给自家老头打电话,心里欲哭无泪:他真的太难了…… 当天晚上,莫庭生前脚刚走,莫斯年后脚就直接杀到了老宅。 他冲进了莫离的房间,一脚踹开门。 人不在。 “人呢?”他杀气腾腾的看向旁边的保姆。 保姆被吓得腿软,险些没跪下去,哆哆嗦嗦地答:“我……我也不知道,小少爷下午都待在电脑房里……门,门是反锁的,他让我把饭菜放在门口……” 她话没说完,眼前寒风掠过,男人迈开长腿,带着那股股瘆人的强大气场走向电脑房。 照样扑了个空。 莫斯年冷着一张俊脸,沉声道:“把老宅每一寸土都给我翻遍了,抓出小少爷!” 今天股市要能顺利收盘,薄暮白名下的风华公司从此就得改姓莫了。没想到最后关头,他被自己亲生儿子摆了一道! 莫斯年的心情可想而知。 臭小子,一天不收拾,他是想上天! 这么大动静,原本躲在书房的小离自然听到了,他知道爸爸一定会生气,没想到来得这么猛。 他似乎……真的把他老爸惹毛了。 小离有点顶不住了,爷爷又不在,书房他肯定躲不了多久,小脑瓜子急速运转,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只好冲进了南园。 “苏阿姨,救命!我爸这回肯定要揍死我了!” 林染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小离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下情况,林染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莫斯年对待公事向来一丝不苟,小离这回在关键时刻坑了一把爹,他脾气上来,说不定真会动手。 林染让小离先待在自己房间。 这房间不大,卧室加浴室而已,实在没什么好藏的。 小离偷偷给爷爷打电话,没人接,他改发短信,结果发现信号被屏蔽了。 “完了,一定我是爸,他把爷爷调走了,又屏蔽了信号……”小离撇撇嘴,可怜巴巴地,是真有点慌,“苏阿姨,我爸好像真的生气了,连家里的信号都给屏蔽了。” 林染嘴角抽了抽,这男人还真够狠的。 其实是她不了解小离,给他一根网线和一台电脑,这小子真的能上天,故而莫斯年直接屏蔽了整个宅子的信号。 一大一小正思考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有人恭敬地说:“莫爷,就剩这儿没找过了。” 完了……找来了。 小离虽然心里害怕,关键时刻,还是挺起了胸膛,当个小小男子汉:“阿姨我自己出去吧,不连累你。” 看得出,他还是挺怕莫斯年的。 林染好笑又心疼,一把将人拉了回来:“你躲到衣柜里下,别出声,我来应付。” 等莫庭生回来,小东西就安全了。 小离乖乖地躲进衣柜,林染则飞快地钻进浴室,换了薄如蝉翼的睡衣。 莫斯年透过窗户,瞥见女人苗条的剪影一闪而过。 他皱了皱眉,实在不大乐意和这里面的女人打交道。 可小离多半就藏在里面。 莫斯年瞥了徐清一眼,示意他去。 徐清是他的心腹,道上的事,大部分都交给他打理。徐清特种兵出生,明枪暗箭都能防,什么场面都见过,但眼下有点怵。 毕竟这屋里住的女人……以后说不定是他老大的小妈。 可莫爷的命令,他又不能不从,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门。 46. 拖鞋砸头 “咳……”怎么称呼?想不出来,徐清干脆不称呼了,清了清嗓子,“冒昧打扰一下,小离在里面吗?” 里面传出来水声,继而又停了一下,女人酥到骨子里的声音悠悠地钻了出来:“外面什么人?找小离这么找到我这儿来了?” 林染刻意掐着嗓子说话,声音嗲得她自己都受不了。 外面静了一瞬,好像没动静了。 莫斯年这么就被忽悠走了? 林染正要松一口气,突然听见“砰”地一声响,她毫无防备跟着抖了一下。 ——她房间的门居然直接被踹开了?! 一阵平稳有力的脚步声停在了浴室门口。 “小离人呢?” 男人清冽低醇的嗓音,隔着门透进来。 是莫斯年。 林染不知为什么轻吸了口气,掐得一把嗓子极其矫揉造作:“哎哟,是莫先生吧?我在洗澡,不方便迎你了,你随便坐。” 这女人他再瞧不上,说到底身份暧昧特殊,莫斯年把人都留在了外面,自己进来的。 他按捺着脾气:“小离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林染拨动着浴缸里的水,哗啦啦地响声,在静谧里有股子说不出的诡异暧昧,她几乎能想到外面男人此刻面如寒月的模样,笑得更娇,“怎么?你要是不信,进来找找呀。还是说,想我出去请你?我没穿衣服,莫先生也不介意吗?” 说着,她真的走到浴室门边,手握住门柄一扭,拉开了三分之一,腿先伸出去。 莫斯年余光触及到女人白嫩的腿瞬间,猛地背过身,眼底浮上一层厌恶:“你要不要脸?” 男人穿一件烟灰色衬衣,宽肩窄腰,西裤下长腿笔直,背影杵在那儿,不动声色间自有气场凌厉。 可林染现在不怕他。 她一见到他,就想起白纤楚上午说的那些话,她恨……恨得牙痒痒,痒到想咬下他一块肉! 但又发泄不了,她看着眼烦。索性抓起地上的拖鞋朝着莫斯年砸了过去,依然掐着嗓子,笑骂似的:“不敢看,就滚出去!” 娇俏的语气底下,藏着真的怒意。 莫斯年进来的时候多少有点避讳,房门没关死,半敞开的,徐清在外面站的位置,刚好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莫爷,被后面飞来的一只女士拖鞋砸中了头…… 徐清跟着吸了口气,瞳孔不自觉放大了……那女人,是真找死啊?! 莫斯年还是头一次被个女人,拿拖鞋砸头。 加上今天被莫离气得不轻,此刻,他整个人阴沉冷冽到极点:“你找死是不是?” 身后浴室的门砰地一声被甩上。 女人柔得能滴出的嗓音,就藏在门后造作地惊呼着。 “莫先生脾气好大呀,人家只想跟你开个玩笑……吓死人家了呢。”林染觉得再这么掐着嗓子装嗲,她能把自己说吐。 可她还没来得及吐,先感觉到一阵清寒的杀意。 莫斯年真的进来了?! 偏偏浴室的门没有反锁,林染没得选,在门被那股遒劲的力道掀开的前一刻,她撩开帘子,钻进了浴缸里。 隔着浴帘,她都能感觉到莫斯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 不能慌,林染,不能慌! 她强作镇定,无辜地拨弄着水纹,藏在半透明的浴帘后面,露出柔夷般的手臂。 “还真进来了?”她娇嗔道,“莫先生是想看我洗,还是进来一块儿?” 莫斯年这人,对女人其实有洁癖。 她跟着他的那几年,见过无数女人前赴后继,想方设法地往他床上扑,能成功的少之又少。后来她年过十八,正式跟了莫斯年以后的三年里,她再没见他碰过其她女人。 问他原因,他说嫌脏,嫌麻烦。 如今自己顶着他小妈的身份,在这儿大兴狐狸精的做派,正好是他最厌弃的那种女人。 现在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影静默在一米开外,脸色阴沉,目光跟冰刀子一样,偏又不敢真的掀了帘子动她。 林染笑得欢快,娇媚极了。 “莫先生趁我洗澡的时候,跑到我浴室里找人,说出去,你觉得别人信不信?” “……” 莫斯年真的很想帘子一掀,直接掐死那女人。 这些年明里暗里倒贴他的女人,他见多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头一个。可他偏偏又有顾忌,不能动她。 “……算你狠!” 莫斯年冷冷扔下这三个字,转身要走,只听身后“哗啦”水声,林染直接从浴缸里站起来。 “莫先生,我这人没安全感,卧室和浴室都装了监控……您进来这趟,我可有证据。”她眯眯笑着,在莫斯年的底线上来回放肆,“日后说不定是一家人,少不了麻烦莫先生,您多包涵。” 回应她的,是一道重得能把房顶震塌的摔门声。 林染忙走过去,耳朵贴在门上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动静了,她赶紧换身干净衣服,箭步冲出去拉开了衣柜门,怕给小离憋坏。 “小离,没事吧?” “苏阿姨,你真厉害。”小离由衷敬佩,“我还是头一次见我爸被气成这样。” 他躲在衣柜里,从缝隙里看见那个向来和冷面阎王似的老爸,脸色铁青,浑身都敛着一股子杀气,骇人极了。 林染冷哼了声:“他活该。” 以后,还有他气受的。 莫庭生在去赴约的半道上,听财经新闻报道了今日莫氏集团股市收盘时,突然出现网络瘫痪的事儿。 之前莫氏集团也碰过这么两回……始作俑者都是他那天才宝贝孙子,一手黑客技术玩得溜,大大小小的公司试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开始攻击自家的防火墙。 为此,莫斯年的确修理过他一顿。但莫庭生护着,人好歹没挨揍。 今天怎么会这么巧? 莫氏集团前脚出事,后面顾家那老东西就喊他去喝茶? 莫庭生越想越不对劲,一个电话打过去问清楚了,原来是顾维周的主意,顾维周向来最听莫斯年的话。 “阿元,回去!” 莫庭生匆匆赶回家时,莫斯年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身骄矜,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却阴沉得可怕,连见到莫庭生都没有收敛的意思,开口就是一句:“南园那个女人,你打算一直留着?” 47. 教他儿子来诓他 莫庭生脑子里飞快冒出了几个想法,莫斯年肯定不知道南园里住的究竟是谁,他今天是来找小离的,小离大概躲到南园去了,才惹得他们两人又有了交集。 “你管得倒还挺宽。”莫庭生冷哼了声,把话题拉了回来,“你把我孙子怎么了?他到底是个小孩,你做爸爸的,总跟他斤斤计较什么?” 斤斤计较? 莫斯年鼻间溢出一丝冷笑,都懒得说话, 临收盘的时候黑了莫氏集团所有工作电脑,资金损失不说,还让薄暮白那边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也就是莫离,他抓出来打一顿屁股,关两天禁闭能了事。换作别的人,怕是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小离人在南园,您老跑一趟,把人带出来。”莫斯年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莫说外人,莫庭生都有点怵他,可转念一想他这话的意思是,他去过南园,但吃瘪了。 莫庭生心里暗道稀奇,这林染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制住他。 他口里叫着:“麻烦,老子没个老子样,儿子不像儿子!”还是动身去了南园。 小离正往外走,看见爷爷,跟见了救星似的扑了上来。 “爷爷,小离知道错了!”扬起小脸,眼里泪汪汪的,“爷爷最疼小离了是不是?爷爷不要生小离的气好不好?气坏身体,小离也会心疼的……” 这也是林染教的,第一招对爷爷装可怜,抓住保护伞。 莫庭生果然当即就心软了,都不忍心对小孙子说重话,他抬头看了眼林染熄了灯的房间,暂时也顾不上她,带着小离回到书房。 莫斯年就坐在梨木椅上,眸光深冷地瞥他一眼。 “看来我平时太惯着你了。”他嗓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小离却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书房里的温度都跟着冷却了下来。 莫庭生皱着眉说:“你别拿对付外人那套来吓唬孩子!” 莫斯年也有点不耐烦:“今天的事得让他长个教训。” 爷爷都未必能保住他。 这时候,林染教的第二招就用上了。 ——“你爸爸生气起来,软硬不吃。而且,他最烦人哭,你先道歉,再直接装晕。反正你身体一向不好,他会信的。” “爸爸……”小离一边回想着林染的话,一边忍着眼泪走到莫斯年跟前,“对不起爸爸,小离做错了。小离不是故意的,小离只是太想你了,小离怕你把我放在爷爷这里,又像以前一样,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一次……” 偷眼看莫斯年的脸色虽然没有立即好转,但也不像刚刚那么臭了。 小离根据林染之前的指示,继续添火,小心翼翼地拉着莫斯年的袖口,可怜兮兮地忍着眼泪问:“爸爸,你别不要小离……你可以打小离,骂小离,别不要小离好不好?” 小孩长得就是个粉雕玉琢的精致瓷娃娃,此刻强忍眼泪,眼眶猩红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 莫斯年其实火气消了不少,但多少还是要给个教训,没有松口:“不惩罚你,你不会长记性!” 他话音刚落,小离忽然身体抽搐了一下,直接晕了过去。 这个自然是装的。 林染还给小离示范了好几遍。小孩智商奇高,演技也出神入化,看着就明白了,装得比她还像。 而莫斯年关心则乱,居然真的被骗了过去。 “徐清,去叫高医生过来!” 高维那边小离信号一通就给他打过招呼了,人赶来装模作样地做检查,过程中和莫老交换了个眼神,双方都心照不宣。 这小家伙是在演戏,要是戳穿他,莫斯年接连被耍,肯定不会饶了他,两个大人就陪着演戏。 “莫先生,小离他身体不太好,您不要刺激他,更不要吓唬他,否则会加重他的病情。”高维一脸医者仁心,忧患者之忧的沉痛。 莫庭生在旁边拿着拐杖直捅地:“你是不是想害得我莫家没后?连个孙子都不给我留?!” “……” 莫斯年被他们一唱一和地弄得脑仁疼,确定小离没事后,一言不发地直接走了。 黑色迈巴赫在路上疾驰,莫斯年坐在后排,入秋的天,车内明明没开冷气,气压却低得像结冰。 徐清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一眼后座的爷,显然,莫爷现在心情非常糟糕。 他咽了下口水,选择当空气。 莫斯年薄凉的指尖摩挲过唇角,眼神沉黯如夜。他至此回过味来,今天晚上的不痛快,都是南园那个女人造的。 莫斯年没看见女人的模样,只听了那一把嗲又酥的嗓子,他觉得反胃的东西,居然勾住了活了大半辈子的莫庭生。 可笑! 方才在莫宅因小离的晕厥,他关心则乱,无暇思考太多,如今冷静下来一回想,高维来得太快,像是提前被安排好的…… 小离虽然聪明,但到底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心思还单纯,脑子里没有这些弯弯道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南园那个女人! 她居然教他儿子来诓他! “徐清!” “莫爷。” 莫斯年冷着脸道:“抽时间,去查查南园那个女人的底。” 眼下他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对付薄暮白。 他本来对这女人毫无兴趣,她惹到他头上来了,自寻死路,他就成全她!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走后,莫宅里的这出戏自然也收场了。高维告辞了,小离也不装晕了。莫庭生坐在床头,神色不明地问他:“谁教你的?” 小离抿唇不肯说,护着林染。 莫庭生心里有底了,摸了摸孙子的头,温声说:“好好休息。” 第二天就禁了小离的足,把他关在房间里,两个家佣看着,不准他离开半步。 莫庭生亲自去南园见了林染。 “林小姐,以后不要再和小离接触。”他冷讽道,“我希望林小姐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那是我的孙子,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要是妄图利用他得到什么,下场可能会很惨。” 48. 女人最口是心非 场面狠话莫庭生放起来很流畅,但他心里不是不虚的。 莫离是林染的亲生儿子,他们两个投缘,这是血脉里注定的羁绊,谁能割断?但林染决不能知道莫离的真实身份! 她不配当他莫家的儿媳,留下她的孩子,就是他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林染对莫庭生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地应着,说困,要赶人的意思。 见莫庭生还有话说,也不过是富贵人家瞧不起她的那套,林染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提醒他:“莫老,我这人心思阴暗,尤其不喜欢听些刻薄的废话,一听就更阴暗。孕期情绪起伏也大,到时候报应在肚子里这个身上,可别怪我。” 她态度乖张,气得莫庭生吹胡子瞪眼,但到底有顾忌,只警告性地扔下句:“别再接触小离!” 林染其实无所谓。 她的确挺喜欢小离那孩子,可他是莫斯年和别的女人生的,每次看到小离,仿佛就在提醒她,她人在监狱,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莫斯年和另一个女人耳鬓厮磨,双宿双飞…… 他不要她的孩子,却宝贝着其她女人给他生的儿子,千里迢迢送他去养病。 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愤懑就折磨得她很不痛快,加上孕期身体不爽,整个人由里到外都难受。 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清楚她的心思,故意折磨她。 林染的妊娠反应很严重,吃完就吐,整个人几乎要虚脱了。但她不肯按枕头底下的铃,她不想让莫家那些人看到她这副虚弱又狼狈的样子。 她浑身乏力,几乎是在床上躺了两天,后半夜,身子热,隐隐觉得自己发了烧。再想去够枕头底下的按铃,黑暗里摸摸索索,只听“铛”一声,按铃滚到地上去了。 林染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思考着再躺一会儿,还是爬起来开灯。 为了不让她被发现,引来无妄的麻烦,莫庭生不仅没往她这派佣人,还禁止人靠近。林染也乐得安静,她生过一个,没那么娇气,自己也能把自己照顾好。 可现在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正胡思乱想着,她突然听到“咔哒”的响动,她房间门锁开了。 黑暗中,人的耳朵特别警敏。林染登时警觉地抓紧了被子:“谁?”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一个小小的人影挤了进来,喊了声:“苏阿姨。” 小离? 林染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小离大摇大摆地走到她跟前,很得意:“爷爷想把我锁在房间里,门都没有。我断了那边的电,把保姆和保镖忽悠走,就来找你玩啦!你这两天怎么都不来找我啊?”他说着,顺手打开床头灯,盯着灯光下,林染那张苍白的脸看了几秒,挠头,“苏阿姨,我怎么觉得你长得有点不太一样了?” 林染闭了闭眼睛,很乏力:“你看错了。” “……哦。”小孩也没有多计较。 林染正想让他早点回去,找不到他,整个老宅今晚都别想休息。 “小……” 她刚张开嘴,话音倏地顿住。小孩软乎乎又带点凉的小手搁在她额头上,小离皱着眉说:“阿姨,你真不会照顾自己,都发烧了!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也不给林染反应的机会,小家伙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喘着气跑回来,放下什么东西,又跑出去,再回来,端着一小盆热水,肩上搭着一块小毛巾。 老宅里现代化的物件很少,一切都是古色古香的,随意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什说不定都是价格不菲的古董。 小离手脚并用地爬上椅子,去够桌上的青花瓷茶壶,给林染倒了杯温水。又去拆带来的退烧药。 林染躺在床上看着那还不够桌子高的小人儿,为了她忙前忙后地,等端着水和药跑到她跟前,额头上出了一层虚虚的薄汗。 “给,阿姨乖乖快吃药,吃完就会好了!” 林染心头暖溢,一时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小离以为她是怕药苦。 “别怕,小离兜里有糖!吃完药我就剥给你。” 林染笑得温柔:“谢谢你小离。” 她吞下药丸,其实白色的药丸,没有胶囊皮裹着,是有些苦的,但她心里就是觉得甜。小离也真的从兜里摸出一粒薄荷糖,低头认真剥开了,递给她。 和莫斯年如出一辙的动作。 林染眼圈红了红,这父子俩都是来跟她讨债的。 小离一看她要掉金豆豆,赶紧捂住她的眼睛,稚气却很认真地教育她:“现在不能掉金豆豆,不然肚子里的宝宝会变丑八怪的!” 林染破涕为笑。 小离见她真的不会哭了,这才撤开手,爬下床,转身去把毛巾沾上热水打湿了折好,搭在林染额头上,哄小孩似的轻声哄她:“阿姨乖乖睡觉,别害怕,小离守着你,醒来就不烧了。” 她又乏又累,闭着眼睛轻轻地笑,神色温柔得不可思议,在说:“小离好乖。” 小离忽然很怕她就这么睡着了,再也不醒过来,他小手搂着她的脖颈,很不安:“苏阿姨,我想你当我妈妈!你嫁给我爸爸好不好?” 如果她真有这么一个儿子,那该多好。 林染笑着说:“小离,我永远是你的苏阿姨。可你爸爸是混蛋……我讨厌死他了。” 小离抿了抿唇,没说话,眉头纠结地皱起。 等林染睡着了,他又给她换了几次毛巾敷额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摸出小手机给他的‘情感导师’打了个电话。 “维周叔叔,我是小离。” 顾维周正在夜场左拥右抱地嗨:“小东西想干嘛?” “我有问题想问你。” 听这小家伙语气严肃,顾维周换了个安静的地儿,调笑道:“说呗,看上哪个小姑娘了?” 毕竟这小东西惹不起,一手电脑玩得贼溜,曾经黑过好几次他的公司,弄得顾维周一个头两个大,而且他不仅惹不起他,更惹不起他爹。 “女人说一个男人很讨厌,她讨厌死他了,是什么意思?” 顾维周风月场里过,那是各种老手,想也不想就说:“女人这种生物,最口是心非了,说讨厌就是喜欢呗。讨厌死了,那就是喜欢死了呗。” 那苏阿姨是喜欢死他爸爸咯? 小离登时眉开眼笑:“好了我知道了,谢谢维周叔叔。” 看来他爸爸有机会! 那他得好好撮合他们,苏阿姨要是能给他当妈妈,那就再好不过了!! 49. 我陪你吃个够 林染睡很踏实的一觉,无梦无扰,安睡到天亮。 第二天睁开眼睛,能感觉到烧退了,低头一看,小离就趴在她床边,缩成小小一团睡得很安稳,是守了她一晚上。 林染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凝视着小孩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仔细去看,轮廓是像莫斯年的。 那么一个冷血的混蛋,生的儿子却这么讨喜又可爱。 她小声叫醒小离,让他回房去,免得待会保姆们起来找,不见他人影。 小离揉了揉眼眶:“阿姨,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了送来。” “我想……”林染说到一半就顿住了,清亮的眼眸转了转,笑眯眯地揉小离的脑袋,“我让别人买了送来。” “别人?”小离挠头,不明白。 “一个冷血动物。”林染捏了捏他的脸,催他,“快回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噢……那我晚点再来找你,你得乖乖吃药!” 倒还像个小大人似的管起她来了。 林染笑着点头说:“遵命!” 等小离一走,林染够到床头柜的手机,慢条斯理地给那个“冷血动物”打电话。 莫氏集团大厦,高层会议室。 由于前两天那次网络安全事故,公司由上到下已经连着加了两天班来追回损失。莫斯年这两天也基本没休息,此刻坐在主席位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市场部的主管报告最近薄家市场份额的变化。 谁都看得出大boss最近心情很差,整个场内,连翻文件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的。 然而,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打破了气氛。 全场高层都哆嗦了一下,慌得一比,不约而同地去摸手机。 然后,他们发现是总裁大人的手机响了。 莫斯年瞥了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知道他私人号码的不多……他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朗的希冀,居然接了。 “谁?” 那头传来一道嗲得令他反胃的声音:“莫先生,你前两天才看过人家洗澡,今天就不认账了嘛?” “……” 他还没动手,南园那个不怕死的女人,居然敢先找他?! 鉴于此刻会议室内极度安静,女人娇滴滴的话音就这么漏了出去,站在莫斯年身后的傅沛听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莫斯年沉吸了一口气,不打算和她废话,准备挂断再拉黑,然而女人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 “莫先生要是现在挂了我的电话,后果自负哦。我这脸要不要无所谓,您丢得起吗?”小女人笑得千娇百媚,可莫斯年听来,完全就是小人得志的口吻。 他扫了眼场内一干低头翻文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高管,阴测测地吐出两个字:“散会。” 一干人等如释重负,多一秒都不敢留,偌大的会议室瞬间就走空了。 莫斯年捏了捏眉心:“你想怎么样?” “我饿了。” “……”莫斯年冷笑,“莫庭生还能饿着你?” 林染装作没听懂他语气里的讽刺,兀自说:“我早餐想喝吃如意斋的巴米粥,万宝隆的甜品,三酿酒坊的醉鸭,麻烦莫先生了。” 这三个地方遍布在s市南辕北辙的三个方向,普通人跑一天都未必能买齐。她居然拿他当跑腿的?! 莫斯年眸中寒光森然:“你找死是不是?” “哎呀,你这么凶,人家好怕怕啊……”林染捂着心口,完全代入了弱柳扶风的绿茶状态,“莫先生要是不愿意呢,那就算了,我一个弱女子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只好把你闯进我浴室的录像拿给老爷子看!万一我再一手滑,不小心发到网上去……哎哟,我这脸不太值钱,丢了也无所谓,但莫先生您矜贵!我提前跟您说句对不住。” “闭嘴!” 林染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莫斯年此刻被激怒的模样,憋着笑,继续嗲起嗓子,还想说点什么,那头狠狠挂断了。 她也不在意,给莫斯年发了一小段视频。 莫斯年冷这张脸的点开,差点砸了手机。 屏幕里,正好是他闯进她浴室的画面。 “莫……莫总……”傅沛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肩膀,请示,“那粥,甜品和醉鸭……买不买?” 莫斯年脸色阴沉到极点,阴冷地扫他一眼,傅沛赶紧闭嘴出去了。 买! 大boss的脸,总比一碗粥,一只鸭,几块点心值钱。 一个小时后,管家就提着大包小包来敲南园的门。 “苏小姐,这是少爷差人给您送来的早餐。” 她想要的一样不落。 林染吃着美味佳肴,心情大好,顺手拍了照片给莫斯年发过去,附赠:麻烦莫先生了,祝你今天好心情。 然后中午,林染又掐着饭点再给莫斯年打了通电话。 “莫先生,人家想吃海鲜哎,不新鲜的人家吃了容易吐,要空运的那种哦……” 接连几天,各种美味佳肴按时按点地往老宅里送,林染吃不下,就分给佣人吃。 消息传到了莫庭生耳朵里,他得知这些东西都是莫斯年差人送来的,惊得瞪眼,亲自去问林染怎么回事? 林染正喝着鲍鱼粥,神情无辜:“不知道啊,可能是您儿子真把我当未来小妈,提前孝敬我了呗。” 莫庭生当然不信这一套,给莫斯年打电话,那边又什么都不说。他观察了一阵,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隐情,就作罢了。 这林染手段花样多,但她父亲是她的底线,有这张王牌在,她不敢玩出格。 莫庭生也就随她了。 傍晚黄昏,林染又是一通电话打给莫斯年,这回想吃拉面,要御厨坊的主厨亲手烹饪。 “你没完了是吧?”莫斯年耐心耗尽,冷冷道。 林染挤出点哭腔:“你别这么凶人家嘛,你都把人家看光光了……” “……”莫斯年是真的后悔,那天晚上没有直接掀开帘子,把这女人掐死在浴缸里一了百了。 他凉凉地勾起嘴角:“喜欢吃是吗?行,我陪你吃个够。” 50. 小离出车祸了 林染还没回味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对方就粗暴地挂断了。 她靠在窗边琢磨了一下莫斯年的语气和状态,心里有点讪讪……貌似是,玩大了点。莫大总裁,真的被惹毛了。 不行,依莫斯年那脾气,怕是待会儿要直接杀过来。她得避避风头,让莫庭生对付他! 这父子俩慢慢闹去吧。 林染打定主意,去书房找莫庭生,跟他说她在宅子里待得闷,想出去走走。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你孙子也憋得不行。”林染摸着尚未隆起的肚子,和他商量,“你可以多派点人跟着我。我爸也在你手上,我肯定不会生事端,出去逛逛就回来。” 莫庭生考虑了片刻,点头。 “好。”他警告林染,“但你要是动了什么心思,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莫庭生派了阿元和另外两名手下跟着林染一块出门。 小离躲在树荫后面,偷偷看着他们走远,然后摸出手机神神秘秘地打电话:“顾叔叔,我准备好了!可以行动了!” 他问过顾维周,想让一男一女在一起,最基本的是创造机会让他们两个见面单独相处。 小离左思右想,要让苏阿姨和爸爸见面,只能牺牲牺牲他自己了! 这边林染出了门,正思考着去哪儿消磨一下时间。 她素来不是爱热闹的人,离开老宅也只是为了躲莫斯年,要去哪儿还真没想法。 薄暮白的短信就在这时候钻进来的。 “吃晚饭了吗?” 正好,她和薄暮白也很久没见了,她担心他那边的情况,于是约他出来一块吃顿便饭。 人还在办公室的薄暮白看见这条消息,微微一愣,眼底笑意温柔,飞快地回:“好,你等我一下。” 薄暮白定的地方,是他们高中学校附近的小饭馆。 餐馆翻新了一遍,但大致保留了原貌。 林染像当年一样,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她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高中生倒有些怀念,高中没能毕业,一直是她的遗憾。 薄暮白点了林染以前常吃的,他又叮嘱老板少油少盐,体贴细致。 饭菜上桌,或许是最近被莫斯年那些山珍海味养叼了,她吃着味道很一般,但这地方有回忆温情加成,倒另有氛围。 林染小心翼翼地问起薄暮白工作上的事:“公司还好吗?莫斯年他……” “没事。”薄暮白淡淡笑了笑说,“莫家老爷子在后面帮衬补偿了我不少,多亏了你。” 莫庭生愿意暗地里蹚浑水,不用问也知道是林染出了力。 林染实在无颜听他说谢。 “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用惹上莫斯年。” 看薄暮白清瘦了许多,这段日子估计遭了不少罪,林染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木木……”薄暮白忽然搁下筷子,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林染有些不解:“怎么了?” 薄暮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少年时期那样,温润地笑着对她说:“公主殿下,骑士随时为你待命。所以永远不用对我觉得抱歉。” 他以前就这样时常玩笑地叫她公主殿下,自称她的骑士,说会好好保护她。 往事袭上心头,但林染心里却滋味莫名。 她不是傻子,薄暮白对她这样好,说是单纯顾念旧情谊,她是不信的。 他喜欢她。 可她这样,怎么能耽误他? 林染咬了下嘴唇,打算把话说开:“暮白……” 她刚张口,余光瞥见楼梯口,阿元匆匆而来,脸色很不好看。 “林小姐,家里出事,我得立即去趟医院。车在楼下等着,吃完饭请您早点回去。薄先生勿要送了。” 林染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谁进医院了?!” “是小离。”阿元没有瞒她,“小离出车祸了。” 林染惊骇地差点掀翻了椅子:“什么?!我……我要去!”她慌得身体都在发抖。 阿元也愣了一下,倒不知道这女人已经对小少爷这么上心了,可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他说:“具体情况要到医院看过才清楚,莫先生估计也在那边,您不能露面。车在楼下等,等您吃完,他们会送您回莫宅。” “我跟你一起去!”林染态度坚决,她抱歉地对薄暮白说了句,“抱歉,我要先走了,这顿饭你慢吃。” 说完没再看他一眼,也不理阿元的反对,急匆匆地下楼。 薄暮白站在玻璃窗边,看着林染匆匆忙忙地钻进车里,扬长而去,苦涩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他的公主殿下啊…… 薄暮白打了个电话:“查一下莫离在哪间医院。” 眼下他和莫斯年之间势同水火,双方都往对方周围安排了眼线,但薄暮白连老宅那边都派了人盯着,因为林染在那儿。有任何点风吹草动,消息都会送到他耳朵里。 谁也没有留意,对面街角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坐在驾驶座的女人手里死死捏着手机,隐隐泛红的眼睛,凝望着窗边薄暮白的身影。 小离被送到了高家的私人医院。 阿元驱车一路朝着医院飞驰。 林染脑子是懵的,她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小离的笑闹声,他软乎乎的小手抓着她,糯糯地喊她:“苏阿姨……” 他身体那么差?出一场车祸可怎么办? 林染手脚冰凉,无措地,怔怔地掉眼泪。心脏像是被谁揪紧了,疼得她喊都喊不出。 车终于开到了医院,林染都等不及车停稳,推开车门直接冲了出去。 阿元赶紧追下去,正好一辆救护车送病人入院,门口有些混乱。 他一个不慎,居然跟丢了林染。 林染大脑空白一片,没有思考的能力,几乎是一路冲向急诊室的。 “你好,有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刚刚出车祸被送过来……” 被她抓住的医生摘下口罩,眉头紧锁,有些愤怒:“你就是孩子的妈妈?!你们怎么当家长的?那么小的孩子让他一个人出门?!” “他……他怎么样?”林染浑身都在发抖,满脸的泪痕。 那医生沉叹了口气:“手术已经结束了,肋骨刺穿了心脏……你做个心理准备,去看最后一眼吧。” 51. 把医院封死 林染脑子里轰鸣一声,身体仿佛被扔进冰窖,又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她痛苦极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拖着一双腿一步步走进去。 冷冰冰的手术台上,白布盖着一具小小的躯体。 林染颤抖的手缓缓伸过去,却不敢触碰,她脚下一软,跪在了冰冷的手术台边。 “小离……”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小离你起来,阿姨带你去玩好不好?小离……”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有人迟疑着上来拉她。 “你是孩子的家属吗?”她哭得那么悲恸,后来的人反倒怀疑自己进错了地方。 “滚开!”林染推开来人,眼泪糊住了眼睛,她什么都看不清,声嘶力竭地吼,“让莫斯年那个王八蛋来救人啊!他不是很有本事吗?!为什么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 她歇斯底里地骂着,几乎哭哑了嗓子。 门外,那个小小的人影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自己策划了一出假车祸,想把爸爸和苏阿姨一块骗到医院来。 但他那位亲生老爸,人都走到病房门口了,接了个电话,确定他没事,调头就走了。 而苏阿姨此刻趴在另一个小孩的尸体身上,哭得天崩地裂…… 小孩有点慌。 林染哭到最后,险些晕厥过去,终于被人拉开。 一只小手,偷偷钻进了她凉透的掌心里。 “苏阿姨……”小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点自责和无措。 林染浑身僵住,低头,泪眼朦胧间看清那个小小的人儿,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她猛地一把将他抱住,像是只要她一松手,他就会突然消失。 小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阿姨不哭,小离没事。” “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林染眼泪止不住地流,“你有没有事?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小离不敢说出实情。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染紧紧搂住他,那颗悲痛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想到自己刚才认错人,林染尴尬不已,和真正的家属道歉。 得知死了的那个孩子和小离一般年纪,不过有先天性心脏病,小小年纪就要经历化疗的痛苦,如今死了,对家人对自己,都算是另一种解脱。 她心里唏嘘,拉着小离离开了急诊室,走向病房。 起初她担心小离真的出事,也什么都顾不上了,现在人冷静下来,有点后怕。 要是刚刚撞上莫斯年怎么办? 她问小离:“你爸爸他……来了吗?” 小离撇嘴:“我就看见个影子,他人都没进来,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林染这才松了口气,送小离回到病房,里面果然没有莫斯年的身影。倒是莫庭生床边的坐在沙发上,黑着张脸,底色是担忧的,见小离进来,瞪眼。 “还瞎不瞎胡闹了?!” “爷爷我就是太闷了,才想出去走走的……”小离乖乖顺顺地调遣,莫庭生到底心疼这宝贝孙子,又叮嘱了他几句。 看时间不早了,莫庭生打算先回去休息。他已经把家里的保姆和两个佣人叫来守着了。 “爷爷,我想让苏阿姨陪我!”小离却拽着林染不肯撒手。 林染心想着他今天碰到车祸多半是吓坏了,也跟着说:“我陪他一晚吧,他今天应该被吓得不轻。” 莫庭生有些犹疑,小离拉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爷爷,求你了!” 对这个小孙子,他向来硬不起心肠。 “爷爷是真拿你没办法!”莫庭生慈爱又无奈地摸了摸小离的头,抬眼看着林染,多了几分警告意味,“你自己小心点,阿元我给你留着。他会在附近盯好。” 只要莫斯年出现,他就会先一步把林染带走。 大人们之间的对话,听得小离云里雾里。他压根也没认真听,心里小算盘打得十分响亮,留下了苏阿姨,现在只要把老爸诓过来就行了。 此刻莫斯年身处一家咖啡馆的包间里。 来找他的,是个女人。 薄暮白的私人秘书兼未婚妻——乐展颜,工作关系,她有傅沛的电话。 乐展颜把今天傍晚拍到的几张照片递给莫斯年。 “莫先生,照片上的女人您应该认识。” 莫斯年低头看了眼照片:玻璃窗内,薄暮白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头,眼角眉梢都淌着柔情。而那个女人,有点讶异地轻轻睁大了眼睛。 第二张就是她低头顺从的模样。 多温顺。 一如她当年在他身边。 莫斯年眸如深海,底下暗潮汹涌,表面却看不出一丝端倪。 照片一张张翻过去,他嘴角勾起魅人心魄的弧度,眼底却是清寒一片。 终于,他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的女人:“什么时候拍到的?” 看来这段日子莫斯年对薄家步步紧逼,真的是为了这个女人。 乐展颜不太敢和这男人对视:“就在两个小时之前。” 她这几天在外出差,今天傍晚才回来,想约薄暮白吃饭,打电话给他,他说他有约了。车刚开到公司门口,正好撞见薄暮白离开。她开车跟了上去。 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薄暮白素来待人温和,可这样的温柔,乐展颜从未见过! 莫斯年嘴角弧度愈深,周身的气场愈冷得可怕。 他们两人幽会的那间餐馆,就在他们当年的高中附近。 呵……薄家的公司随时会垮,他们还有这个闲心幽会?! 莫斯年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照片拍到了停在店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露出车牌一角。 他眼中寒芒掠过,气场阴得吓人。 傅沛自然也瞧出了端倪,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莫斯年起身的瞬间,身上那股阴寒似乎也跟着暴涨。傅沛居然战栗了一下,赶紧跟上,却听见乐展颜不死心地在后面问:“莫先生,您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不打算做什么? 傅沛觉得这女人蠢到家了,莫斯年现在有可能做的,他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莫斯年压根没搭理她,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乘电梯下楼的时候,莫斯年口袋里的手机不知死活地震动了一下,他取出来看了一眼,是小离发来的短信——爸爸,我好像在发烧,你能来医院陪我吗? 莫斯年薄凉的指尖动了动,回复一个简单的“好”字。 他记得很清楚,离开医院时,看见乐展颜照片里拍到的那辆黑色轿车,就停在医院门口。 “去医院。”莫斯年薄唇微动。 傅沛一秒都不敢耽搁。 车内一片窒息的沉默,他听见莫斯年缓缓开嗓,不带余温,在交代电话那头的人:“把圣安医院封死!逃出去一个,你们拿头来见!” 52. 暴露身份 肃杀的夜色下。 几十辆黑色轿车魅影般穿风疾驰,将圣安医院围得水泄不通。 这场毫无征兆的包围谁也没料到。 圣安医院是高家名下的顶级私人医院,能来这儿看病的人,就算不是大富大贵,也至少小有家底。而且人人都知道,高家和莫家的交情,圣安医院背后的大靠山就是莫家。 谁这么不怕死,来这儿找事? 高维扫了眼外面这阵仗,皱了皱眉,正打算下去看看,手机先响了。他一看来电号码,脸色白了白,压下心慌勉强如常地接听,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莫先生。” 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看见楼下,其中一辆高奢的黑色轿车门打开,深衣墨发的男人走下车,深秋的寒意似沉敛于一身。 正是莫斯年。 “高维,你们医院的暗道今晚最好封死!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男人冰冷的嗓音隔着手机缓缓传来,高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只见男人挂断电话,大步流星地朝住院楼走去。 一直匿身暗处的阿元发现端倪,立即抄近道冲进小离的病房。 “林小姐!”他急声道,“莫先生来了,赶紧走!” 林染坐在床头给小离讲故事哄他睡觉,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惊了一下。见阿元难得神色紧张,她一刻也不敢耽误,更没时间多问,立即抓起包就要走。 小离不明所以,但哪里肯放人:“阿姨,你去哪儿?” 小孩还在天真地想着,爸爸来得正好啊!让他们见了面,以后就可以在一起了! “小离乖,阿姨改天再来看你。不要跟爸爸说见过我!”说完林染急急地推开小离的手,跟着阿元往外冲。 小离叫了几声她都不停,也有点急了,跳下床穿好鞋就追了出去。 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苏阿姨和爸爸凑一块呢! 阿元拦住了下意识要往电梯口冲的林染。 “莫先生正乘电梯上来,说不定会撞见,走消防通道,去地下车库!”为了以防有埋伏,阿元动作敏捷速度也更快,先一步下去清场。 林染迟了两步,刚转过墙角,只听见身后“町——”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她顿觉背脊一凉,一股要命的冷气压带着怒气沉沉而来,瞬间擒住了她。 “林染!”男人厉喝,“你给我站住!” 林染停都没停,不要命地往下冲。 莫斯年只捕捉到了女人仓皇的背影,但他几乎瞬间断定,那人就是林染,他箭步冲了过去,另一抹小小的人影也追出了病房紧随其后。 “苏阿姨!爸爸!” 小离稚气的喊声让林染脚步顿了一瞬,也只是一瞬,楼道是声控灯,一层层亮下去,又一盏盏熄灭。 身后男人的脚步声追魂夺命一样,无论她有多快,他始终不急不缓气地跟在她身后,那沉稳的脚步声却压迫力十足,像是高高在上的捕猎者,在逗弄着注定无法逃出生天的猎物。 甚至小离都超过了他,在她后面喊着:“阿姨,你别走!” 林染暗自咬了牙,心里大骂莫斯年这个混蛋! 其实莫斯年是怕追得太急,她会出意外。 底下出口也早有人守着,这小女人根本逃不掉。 但守在地下室出口的人已经被阿元解决掉了,他抢了一辆车,横在出口,只等林染一出现就立刻载她离开。 莫斯年也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皱了皱眉,外面虽然有天罗地网,但这女人要是不要命地开车硬闯的话…… 这个念头刚在他脑海中浮现,突然,身前的小黑影脚下一滑,惊惶无措地尖叫着:“爸爸救我!” 林染已经跑到了出口,听见小离的呼救声猛地回过头,只见小孩居然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小离!”她急声惊叫着,本能地扑了上去接住小离,用身体护住他,滚下了楼梯。 冷冰冰的台阶像刀子一样,锋利冷硬地在身上碾过,林染顾不上疼痛,把小离死死搂在怀里。她忘了自己是个孕妇,忘了自己的身体,只是本能地这么做了。 阿元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有些同情又无奈,一脚油门离开了。 这女人,他带不走。 留下被莫斯年抓个现行更麻烦。 林染晕了过去。 今天一整天大起大落的心境已经把她折磨得不堪重负了,再加上现在滚下楼梯,她撑不住了。 “苏阿姨!苏阿姨你醒醒啊!”小离被吓住了,不知所措地看向爸爸。 莫斯年一个字都没说,面色晦暗如深海。 他弯身抱起地上昏迷的女人,手穿过她裙底,沾上了湿热,他微微一僵,低头看去,掌心留下了刺目的猩红。字<更¥新/速¥度最&駃=0 男人漆黑点墨的瞳孔皱缩,深不可测的眼底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地网裂开来…… 林染躺在病床上,被卸掉了一脸精心伪装的妆容,脸色苍白如纸。 莫斯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病房内昏暗安静,只亮着一盏微弱的床头灯,男人那张俊美近妖的脸融入晦暗中,要命的阴沉。 医生的话犹在他耳边。 “莫先生您放心,孩子和大人都没事,不过受了点惊吓。最近病人需要好好静养,情绪不要过于波动。” 她真的怀孕了?! 他以为她先前的妊娠反应也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孩子大概十到十二周的样子,很健康。” 十到十二周……莫非是那次? 莫斯年眸中精光掠过,很快又归于黯淡。 要真是他的孩子,她跑什么? 半梦半醒之间,林染总觉得有谁在暗处看着她,那眼神好像有实体一样,触碰过她的眼角眉梢,一寸寸抚摸着她的皮肤。 她费力撑开眼皮,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混沌的大脑慢慢清醒,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猛地坐起来,第一反应是掀开被子检查肚子。 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下体没有血,没有痛感……孩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男人沉寂如水的嗓音从暗处传来。 “孩子流掉了。” 53. 离婚证没生效 林染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瞌睡,盯着角落沙发上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见她真的一副被吓坏的模样,莫斯年有点不忍心,冷淡地道:“还知道自己是个孕妇?薄暮白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看来孩子没事。 林染松了口气,迅速镇定下来。她注意到莫斯年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看清,是她交给他的那支药膏。 他仍然留着,连包装都没拆过。 林染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生硬地别开眼:“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莫斯年似乎笑了笑,舌尖抵过齿关,眼底寒凉如月色:“你的妆,我替你卸干净了。” 林染脸色骤变,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脸,没有底妆,只碰到柔嫩的皮肤。 “……”她紧了身下的床单,事已至此,再瞒下去没有异议,她缓缓出声,“莫斯年,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由衷地感受到一丝满足。 他受够了这几天她一口一个莫先生,很想念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 “玩够了吗?小七。”那声熟悉的称呼从舌尖漫出来时,莫斯年觉得灵魂都跟着战栗,这几天一直徘徊在他心头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终于踏实落地。 林染死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莫斯年已经走到了床边。 昏黄的灯光下,他锋利的轮廓柔和许多,看上去温柔而俊美。 可在林染看来,现在眼前的莫斯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可怖。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背抵到硬邦邦的床头柜,提醒着她,走到这一步,无路可退。 她眼里的戒备刺痛了他。 莫斯年微凉的大手抚摸过她的脸。 “阿染……”他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语气里是无可奈何的温柔,“这次我认输,别闹了好吗?” 林染闻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以为我离开是跟你置气,为了报复你?莫斯年,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当初他对她说的话,现在她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莫斯年眸光沉了两分,隐隐几分薄怒:“林染!” 从她失踪到“死亡”这段时间,他过得有多煎熬难受,好不容易找到她,却换来她一句“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莫斯年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更不会受气。当年往上爬的时候,他受过的折辱,日后都十倍百倍地还了。 对这个女人,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阿染。”他姿态放低,主动让步,“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她轻描淡写地打断他,“莫斯年,我不欠你什么。我让你白睡了三年,我睡你一晚上,你不亏。反正你都替我下葬了,从今往后,当我死了吧。” 她字字凉薄,仿佛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这几个月生不如死的煎熬被她一句话,磨掉了所有意义。 “当你死了?” 他怒极冷笑,逼近,黑眸深冷,周身寒意戾气暴涨,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莫斯年疯起来什么干不出来? 林染想到肚子里的孩子,第一反应是要逃。 可人刚下床,就被一条强有力的手臂拦腰截住,狠狠地甩回了床上。 莫斯年欺身压了上来。 林染大惊失色:“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他单手禁锢住她疯狂乱挥的两条手臂,轻松地钳制在她头顶,让她整个人无助地躺在他身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幽深的眸底情绪汹涌。 “林染,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嗯?你有没有良心?” 论力气,她反抗无疑是螳臂当车。 林染索性不挣扎了,冷眼瞧着他,讽刺地笑:“莫斯年,你现在像个怨妇知道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就像当初的她。 可笑至极。 莫斯年被她气得变了脸色,低头凶狠地封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牙尖嘴利,这个吻来势汹汹。 林染躲不过,狠狠一口咬破了他探进来的舌尖,莫斯年连眉头都没皱,任由血液津液交融,他吻得疯狂又绝望,释放着这三个月以来,他所有的悲怆。 他想让她感受。 可却是他自己先失了控,他想念她,也想念她的身体。 大手情不自禁地往下,撩起衣摆,一寸寸抚摸着她的皮肤。 林染知道自己越反抗,这男人就越发疯。她索性一动不动,死鱼一样躺着,直到莫斯年察觉到她的异样,终于停下所有动作。 林染冷漠地看着他,眼里一丝温度也无:“你想强奸一个孕妇吗?” 莫斯年浑身僵住。 “放心,这孩子不是你的。我们只睡了那一晚,没那么巧。而且我事后也吃了避孕药。”林染没费什么劲儿就挣开了莫斯年的束缚,手搭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很温柔,“我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我和暮白的。” 她看着莫斯年眼里失而复得的光芒一寸寸熄下去,被另一种情绪覆灭。 她该快乐,可心里滋味莫名。 睡觉之前,她查过网上关于莫斯年妻子下葬的消息。可能是被有心人处理过,消息不多,但还能找到。 他的确替她风光大葬,以莫太太的名义。 可这又代表什么呢? 代表他对她有愧? 他从头到尾都没爱过她,连她的孩子都不要,死了给她一个虚名。 更何况,他还和别的女人有一个儿子。 他的怜悯,她不需要。 病房门外,传来喧闹声。傅沛在拦着什么人,显然没拦住,房门被猛地掀开。 “木木!” 莫斯年冷漠地掀了掀眼皮,看着疾步赶来的薄暮白。 他走近,看清林染不施粉黛的脸愣了一下。 林染主动去握他的手:“暮白,他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我们的孩子,谁也不能伤害他!” 后面一句话,就是在提醒薄暮白了。 薄暮白立即会意,和林染十指紧扣,将她护在怀里,冷淡地看向莫斯年:“谢谢莫先生替我照顾木木,但谁要敢伤害他们,我一定拼命。” 莫斯年扫了眼他们交握的手,目光像刀子一样,若有实体,恐怕会生生把薄暮白那只手卸下来。 “替你照顾?”他冷讽道,“这是我莫斯年的太太,你算什么东西?” 林染皱了眉:“莫斯年,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挑眉轻笑:“离婚证呢?” 她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莫斯年微微倾身凑到她跟前,一字一字地告诉她,“离婚协议没有生效,你还是我莫斯年的太太。” 而后,他瞥了眼她和薄暮白握在一起的手,眼神阴森:“你要是不想让我卸掉他的胳膊,就松手。” 54. 嫉妒得想杀人 整个过程莫斯年甚至没有看薄暮白一眼,彻彻底底的忽视,是最羞辱人的。 饶是薄暮白修养再好,至此也到头了。 “莫斯年!你别太过分!” 他有怒气,差点动手,被林染紧张地拖住。 她知道莫斯年的身手,而薄暮白温润如玉,谦谦公子,和他打,不占什么便宜。 而且病房门外,黑压压的一排保镖,大多半是莫斯年的人。 莫斯年眯了下眼眸,看着那个总是站在自己身旁,无论什么时候,眼神都追随着他的林染,现在站在他的对立面,死死抓着另一个男人的手。 他嫉妒得想杀人! 可这样,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林染,跟我走,我不会为难任何人。”他把自己的底线摆明。 “你以为你真能一手遮天?” 薄暮白将林染护在身后,愤怒地盯着莫斯年,而后者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 两个男人针锋相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要命的火药味,几乎令人透不过气来。 门外莫斯年的保镖鱼贯而入,见气氛不对,纷纷拔了枪。字<更¥新/速¥度最&駃=0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薄暮白,管他身份是谁,只要莫斯年一开口,子弹无眼,都能把他打成筛子。 林染很清楚,这里不是平城。 s市是莫斯年的地盘,他跺跺脚,这里的天地都要抖三抖。 “莫斯年……”林染缓缓开口,清冽平静的嗓音如同一柄薄刃,划破了僵窒的空气。她问他,“你还想再逼死我几次?” 只这一句。 莫斯年周身汹涌的暴戾阴狠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悲怆。 林染从薄暮白身后走出来,一直走到莫斯年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发了狠地诘问:“你还想怎么样?当初想我死的是你,不要孩子的是你,要离婚的也是你!我现在不爱你了!我爱上别人了,你还要苦苦相逼!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她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这些都是她心里话,情绪剧烈起伏着,连同肚子都微微绞痛起来。 林染顺势做出痛苦万分的样子,蹲在地上,捂住小腹, 她疼成那样……莫斯年下意识地弯身想去扶,却听见她冷冰冰地抵触:“你别碰我!” 他伸出去的手,不知所措地僵在半空。 虚无的空气仿佛都成了刀,扎得他掌心鲜血淋漓。 他眼睁睁地看着薄暮白将林染一把抱起,她勾住他的脖颈,眼里只有他一个人:“暮白,你带我回家吧。” 莫斯年僵在半空的手,指尖慢慢蜷缩,攥成拳。单薄的嘴唇抿紧了,又松开,无力到极点,后来的傅沛看着居然有些心酸。 他闭目,极力克制着什么,低声:“放他们走。” 他妥协了。 林染心里松了口气。 “莫斯年。”她喊了一声。 莫斯年几乎是同一时刻迅速抬头朝她看来,眼里有一分隐隐的期待和欣喜。 林染面无表情地说:“约个时间,我们去趟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吧。” 说完,靠在薄暮白肩头,再不去看莫斯年一眼。 等走进电梯,林染想让薄暮白放她下来,却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有监控,做戏做全套。” 林染想莫斯年那个人疑心那么重,也就没有挣扎,由着薄暮白一路将她抱进车里。 殊不知一角窗口,趴着个小小的人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甘心又很难过,大声喊着:“苏阿姨!” 可惜离得太远,车里的人没听见,一路扬长而去。 小离快哭出来了。 一回头看见爸爸出现在门口,直接扑了过去,他个子不高,抱着莫斯年的腿:“爸爸,你不是说苏阿姨就是你的妻子吗?她可以当我的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让她和别的男人走?” 他亲眼看见爸爸替苏阿姨卸妆,告诉他,这个女人是爸爸的妻子,叫林染,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叫她妈妈,可为什么现在她却跟另一个男人走了? “那么喜欢她吗?”莫斯年低声问。 “嗯。”小离重重地点头。 这些年,他见过无数女人前赴后继地想往莫斯年身边扑,知道他的存在后,也变着法儿的讨好他。可苏阿姨……不,林阿姨不一样。 她真的心疼他,爱他。 “阿姨跑到医院来,以为死掉的小孩是我,她哭得好伤心好伤心……她真的喜欢小离,小离能感觉到。” 莫斯年也看过那段监控录像,林染哭得声嘶力竭,悲恸到险些晕厥。 他都被震住了,没想到林染对小离的感情那么深,将心比心,他也就不难理解小离为何那么在意她。 “爸爸,我想让她当我的妈妈。” 莫斯年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那就追她回来。” 无论她肚子里怀的那个,是谁的种,林染只能是他莫斯年的太太!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些事要弄清楚。 莫斯年把小离留在了医院,吩咐傅沛开车回老宅。 傅沛忍不住说:“这么晚了,老爷子应该休息了吧?” “呵…”莫斯年冷笑,“恐怕他心事太多,睡不安稳!” 此时车里的林染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梳理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莫斯年能带着这么多人找到医院,显然察觉到什么了。 哪里漏了破绽,她暂时不得而知。但莫斯年那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会刨根究底。林染沉思了一会儿,先给高维打了个电话,得知莫斯年人已经离开医院,但把小离留下了。 她让高维把手机拿给小离。 “苏阿姨!”小离还是改不了口,很兴奋地叫着她。 “小离,你有没有告诉你爸爸,我就是住在南园的人?”林染语气严肃,小离不禁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说过要保密,不能告诉爸爸,小离什么都没说!” 林染松了口气,又哄了小离两句,挂断了,立马给莫庭生打过去。 阿元早先一步回到老宅,把事情和莫庭生说过一遍。 莫庭生沉声道:“那小子估计怀疑到我头上了。” “莫老爷子忽悠您儿子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回,看您本事了。南园那边我会安排个人进去,您不用操心。” “嗯,我会另外给你安排住处。”莫庭生不忘警告她,“别搞幺蛾子,否则……” “您也别吓唬我,否则我肚子里这个,您就别想要了。”林染要笑不笑地提醒,“莫老,我们互惠互利,平等关系。再瞧不上我,也收起您居高临下的那一套吧。”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莫庭生气得差点砸了手机。 一个莫斯年就够他折腾了,这女人要是进门,那还得了?! 55. 怀疑 林染挂了电话,转头正对上薄暮白担忧的眼神。 “还好吗?”他低声关切,在担心她身体真的不舒服。 “没事。”林染冲他笑了一下,“我骗莫斯年的。” 她又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她好像没告诉薄暮白自己去了哪家医院。 薄暮白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我没你以为的那么没用,莫斯年能做的事,我未必不行。” 这种比较听上去有几分孩子气的逞强。 “莫斯年就是个疯子。”林染皱眉说了句,想起今晚的事,又觉得实在对不住薄暮白,“抱歉,暮白,又让你替我背锅了。我当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说孩子是你的。” 薄暮白沉默了片刻,轻却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他可以是我的。” 林染太阳穴跳了跳,震得她神经疼。 “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薄暮白却不打算再让这个话题被糊弄过去,他说,“木木,我喜欢你。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你!我不相信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染默了半晌,讽刺地笑了笑:“你有未婚妻。薄暮白,我妈是小三,不代表我得子承母业。” 哪怕他说那只是名义上的,她也绝对接受不了。 薄暮白寸步不让:“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她有些无奈:“我怀着别人的孩子。” “我会努力接受,你的一切。” 努力接受…… 林染低头笑了笑,他能接受,那薄家呢? 到时候会不会出来第二个莫庭生?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还看不清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那她这些苦,都白吃了。 “暮白……” “木木,我知道你还放不下莫斯年,我也没有逼你回应的意思。”薄暮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的,不会是他想听的。他温柔地揉了揉她头顶的发,给自己找台阶下,“好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是我甘愿花一整个青春去爱,一辈子去保护的女孩子。你很好,值得最好的一切。” 他知道林染现在这种状态,没办法接受他,但他可以等。 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再等些日子,也不要紧。 林染十七岁以前的人生,晦暗孤独,十七岁以后,莫斯年是她唯一的光。再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人生的酸甜苦辣,她全部尝遍了。 薄暮白这番话令她感动,却不足以让她动容,她看得清他们之间的差距,也看得清自己的心,委婉拒绝了他的表白:“谢谢,暮白。你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女孩子。” 他神色灼灼:“我不要什么更适合,我只喜欢你。” 可这世上真的有非谁不可吗? 得不到的白月光才叫白月光,得到了,那叫米饭粒罢了。 林染心里薄凉地想着,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薄暮白想带她去他名下的一间公寓落脚,林染拒绝了,在附近找了家酒店暂住。等薄暮白离开后,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思考良久,摸出手机,迟疑地按下一串号码。 还好不是空号。 铃响了好一阵,那边的人才懒懒接起:“谁啊?”女人里少有的烟嗓,独特好认。 “任菲,我是林染。”哪怕五年没联系,也没有开场白,她俩都是直来直往的人,林染直说,“我有点事找你帮忙,给个友情价吧。” 此时的莫宅客厅里,灯火通明。 莫庭生穿着中式睡衣,闷头喝了两口茶,余光瞥了眼对面的臭小子,一张冰山脸,支着腿坐在那儿,气场阴沉骇人。 “你早知道林染活着?”莫斯年嗓音很淡,听不出情绪,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平静底下压着怎样一场惊涛骇浪。 “最近才知道。”莫庭生放下茶盏,略显老态却依然锋利的眼神看向莫斯年,“你和薄家针锋相对,我不可能完全坐视不理,让人去盯了薄暮白,发现他身边藏了个女人。本来想让阿元把人带来,我亲自会会。没想到那个女人听见小离出车祸的消息很上心,主动让阿元带她去医院。那女人就是林染?可阿元见过,说不像。” 莫庭生最后一句明显困惑。 莫斯年表情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听完,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良久,薄唇轻启:“那个女人就是林染,您的儿媳。我的女人您不必操心,我会带回来。” “呵……”莫庭生冷声道,“有我在一天,她就别想进门!” 莫斯年清冷地翘了翘嘴角:“您不妨试试。” “莫斯年!!”莫庭气得瞪眼,而那男人施然起身,朝他礼节性地颔首,长腿一迈就走了。 两代人的交锋,青出于蓝远胜于蓝,莫庭生盯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眼底掠过一抹阴霾,他闭了闭眼睛,良久,才对阿元说:“这小子,不好掌控!” 黑色的林肯轿车内,莫斯年静坐在后座,神色晦暗不明,思考着什么。半许,他取出手机,主动打了电话。 林染刚洗完澡,孕期的身子容易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被手机铃声震醒,撑开眼皮一看来电,吓得瞬间醒了瞌睡。 她清了清嗓子,捏着喉咙,做出睡意盎然的样子接听:“莫先生,这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想我了吗?” “你在哪?” 莫斯年隐隐有种感觉,南园那个女人和林染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我当然是在床上躺着了,一个人呢……”林染故意咬字暧昧,拉长了尾音,风骚入骨。 这回他没有摔电话,反而主动淡声问:“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林染微眯了眯眼,知道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她顺他心意,出言挑衅:“莫先生不是说要亲自陪我的吗?跟你一块儿,吃什么都行,只要莫先生有那个胆子。” 话音刚落,莫斯年那边就直接挂了,一句多余的回应都没有。 但林染可不敢耽搁,当即就联系了阿元,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过去接人。 56. 以后改口叫太太 两个小时后,莫宅的南园里,就多了个女人。 这女人正是任菲,林染当年熬日子的时候,混地下赌场认识了任菲,她有一把烟嗓,却可以肆意改变声线,也就是传说中的恐怖声优。无论哪种类型的女人的声音,她都能给你模仿出来。 林染只掐着嗓子给她听了一遍,任菲在那头白眼就翻上天了:“行了,风骚绿茶婊的声音最容易模仿了。” 她学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莫斯年他说是明早,说不定提前就会行动。你做梦,说梦话都得用这个声音记住了吗?” “你这是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第二天早晨,莫斯年果然亲自来了莫宅,不仅带回了小离,还有御膳坊的早餐。特地邀请南园的女人出来一块吃顿便饭。 他淡淡对莫庭生道:“人早晚要见,我送小离回来,正好一块吃顿便饭。” 莫庭生沉吟片刻,松了口,让人去南园请人。 不一会儿人就来了,笑吟吟地和莫斯年打招呼:“莫先生,您还真来陪我吃早餐了。我的荣幸啊。” 任菲内心在咆哮:我滴个乖乖!这男人也太帅了点吧?!!就是气场太吓人了,多看两眼就觉得能被冻死。 莫斯年深眸平静,看了来人,皮笑肉不笑地翘了下嘴角,说了句:“慢吃。”起身走了。 满桌的佳肴,愣是一点没动。 任菲吃饱喝足,背地里给林染打电话咆哮:“我的天!莫斯年好帅啊!!比传闻中和电视上都帅多了!评选地球球草我一定投他一票!就是人太冷了点……我都不敢多看他!” 任菲这花痴帅哥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 林染有点无奈地笑笑说:“你先安心在那住几天,莫老爷子会找理由送你出来的。” “行嘞,不过我下周有个活动必须参加。” “嗯,不会耽误你事。” 做戏做全套,林染把她的手机也给了任菲,另外买了台新的,想联系的人号码她都记在脑子里。 尤其是那个男人的。 林染主动给莫斯年打了个电话,第一通,没人接,又等两分钟,打第二通过去。铃响两声,那边接起,男人清冽低醇的嗓音缓缓度来:“林染?” “嗯……”他能猜到是她,也并不奇怪,毕竟知道莫斯年私人号码的人不多。又用陌生手机打过去,目前除了她,大概不会有第二个。 林染直奔主题:“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时候把离婚证办了吧。” 莫斯年一反常态的好说话,只沉吟了片刻:“我最近比较忙,下周五吧。” “好,那我们周五早上九点,在民政局门口见。” 这么急不可待要和他离婚? 莫斯年染了夜色的眸底愈发暗沉。 “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他说完,顿了片刻,提醒,“我要开个会。” “……”林染有点没反应过来,“去开啊。” “嗯,挂了吧。” “……”作为他“小妈”被粗暴挂了那么多次电话,现在被如此温柔的对待,林染还有点不适应。 她“哦”了一声,先挂断了。 那头的莫斯年放下手机,看向坐在对面的小离。 “查到了吗?” 小离正抱着电脑,小手在键盘上运作如飞,正在根据通话信号来源来追踪定位对方的手机。 “查到了!”他有些兴奋地将屏幕转向莫斯年,指着上面定位的小红点,“苏阿姨就在景瑞大酒店!爸爸,我们去找她吧!” 莫斯年深眸微眯。 她竟然住在酒店? “不急。”他慢条斯理地勾了勾唇角,却让一旁傅沛汗毛都竖起来了。 比起发火,他更怕大boss这样笑,邪肆得要命,又难以捉摸。 伴君如伴虎……他这个贴身助理是真不好当,只能暗暗祈祷林染千万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会议结束,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 傅沛早就在会议期间联系到了景瑞酒店,知道林染在那边的动向。 “林小姐五分钟前给酒店前台打过电话,问能不能提供宵夜。” 莫斯年默了片刻,翻开文件,眼皮都没抬地吩咐:“请如意斋的主厨过去,这几天就留在景瑞,替她准备三餐和点心。” “……” 如意斋的主厨……那可是国宴级别的大厨,让人家去一个三星级的小酒店……会不会有点太夸张? “傅沛。”莫斯年不知想起什么指尖挑过一页文件,面上无波无澜地淡声道,“以后改口叫太太。” “……??” 你们周五不是要离婚吗?? 傅沛实在觉得这大boss每说一句话,都是在往他天灵盖上劈惊雷,他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困惑:“莫总,您不是打算周五和林……太太离婚吗?” 莫斯年阴阴凉凉地瞥他一眼:“谁说的?我只答应周五见她。” “……” 很可以! 这男人不要脸起来,比女人阴多了。 一个半小时后,林染摸着肚子,正琢磨着要不要点外卖时,门铃响了。 “您好,林小姐,客房服务送宵夜。” 宵夜? 刚刚不是还说没有,让她泡方便面吗? 林染狐疑这爬下床,走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还真是前台的服务员,端着盘子送宵夜。她拉开门放人进来。 更让她惊掉下巴的是,这宵夜特么的居然是碗佛跳墙??!! “谁让你送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前台小妹那个羡慕嫉妒啊,“您可真是好福气,有人亲自请了大厨来我们这儿给您做宵夜。” 应该是莫庭生请的人。 他哪里是在意她,不过是在意她肚子里的种而已。 林染敷衍地笑笑,又看这满满一碗佛跳墙她实在吃不完,分了些给送来的服务员。 后者哪里吃过这么矜贵的东西,当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可亲热了。让林染有什么事尽管叫她。 林染吃饱喝足往床上一趟,摸着肚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57. 成了替死鬼 莫庭生再供着她,也不过这几个月,几个月之后呢? 她其实并不贪心,只想着有能力安顿好父亲,再离开这座城市,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 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如浮萍飘摇,她没有一刻是为了自己活着的……林染无意识地抚摸着肚皮,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滑过:她想带孩子一起走! 如果有两千万还给莫庭生,她就不亏欠莫家了…… 莫庭生已经有一个孙子了,她肚子里这个生下来以后,留在莫家,迟早会被莫斯年认出来,到时候,他会怎么对待她的孩子? 林染打了个冷颤。 她怀的第一个孩子,被他残忍抛弃,刚出生就夭折了。 这一个,她一定要保住! 林染迷迷糊糊地想着,慢慢睡着了。思虑太重,她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里她躺在手术台上,身下血如泉涌。 莫斯年缓步走进来,在苍白的手术灯,他面容清寒,冷漠厌恶地看着她:“你也配怀我的孩子?” “嗡嗡——”林染被手机铃声震醒,一头的冷汗,精疲力竭。她闭着眼睛摸到手机,脑袋还是懵的,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接了。 “喂……” 电话那头的男人正在看秘书递来的合同,听见她语音疲倦,微微一顿,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不舒服?” 这声音……是莫斯年?! 林染一个激灵,坐起来,瞬间醒了瞌睡,低头看手机。 现在才八点半?! 林染倒回枕头上,没好气:“莫斯年,你一大早打过来招魂啊?!” 她刚做了噩梦,梦里都恨不得把这男人大卸八块,一醒来就接到他的电话,现在全部的起床气都往他身上撒。 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秘书站得近,听见了,正准备放下咖啡的手抖了抖,咖啡差点溅出来。 电话那头是哪个女人,居然谁敢对冷面阎王大呼小叫?! 而莫大总裁看上去好像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似乎还……笑了一下?!!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还没起吗?” “跟你有关系吗?!”林染沉吸一口气,问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提醒你一下,今天有雨,出门记得带伞。既然没睡好,再睡一会儿吧。”他嗓音轻淡的说完,就直接挂了。 只留下林染躺在床上凌乱,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她严重怀疑自己没在梦里,可掐了掐胳膊,还挺疼的。 不是做梦,那就是莫斯年疯了……一大清早给她打电话,提醒她今天有雨?? 这什么魔鬼操作? 林染有点莫名其妙,扯过被子遮住头,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快到十点了,刚洗漱完,前台小妹又来送早餐了。 这时间倒是掐得挺准,早餐照样丰盛奢侈,色香味俱全。 午餐,晚餐都是如此,花样多,味道好。 她吃着着实痛快,而且点心也备好了,随要随有。这简直比她在莫宅南园的日子过得还要舒服。 而林染每天的情况,都会被酒店方面报给莫斯年。 顾维周走进莫斯年办公室的时候,他正交代酒店那边:“她喜欢吃甜的,备些果脯和糖果,跟药膳一块送进去。” 顾维周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染在医院里被莫斯年逮了个正着,但最后人还是被薄暮白领走了。 她怀了薄暮白的孩子。 那现在他莫哥就是在给别的男人养儿子了? 顾维周心里有点不忿,对林染的好感度低到谷底:“哥,那女人肚子里怀着薄暮白的种,薄暮白没能耐照顾好她,你何必再管!天底下女人多得是……” 莫斯年深冷的眸光朝他看去,顾维周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只是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弱了。 “……哥,你没必要接这个盘,她配不上你。” “谁说她肚子里那个,是薄暮白的?” 顾维周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 她要是没怀薄暮白的种,薄暮白会那么护着她,不惜搭上整个薄家和莫斯年为敌? 莫斯年没理会他。 这件事存疑颇多。那个小女人满嘴跑火车,她肚子里那个种,究竟是谁的,他不可能听她一面之词。 顾维周也很识趣,没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他面前。 “哥,这是你让我查的东西。”他想到纸袋里的内容,还有些不可思议,“林染的母亲夏芸二十五年前在圣玛丽教堂医院里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但不知道为什么,只留下了林染一个,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呵……下落不明? 怕是已经成了替死鬼了。 莫斯年面色微寒,隐隐有肃杀之色,默了片刻后,他吩咐一旁傅沛:“打开之前给林染下葬的那副棺材,把里面的人抬出来!” 和林天华温和的dna,和林染如出一辙的容貌……棺材里躺着的那个女人,身份,不言而喻。 依照林染的性子,若是知道要让自己的孪生姐妹替她诈死,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或许,她都未必知道有这么个姐妹存在。 林染这次诈死失踪背后,还有许多事,也许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 莫斯年脸色一点点沉下去,风雨欲来的阴沉,无形中生出股极强的压迫感。顾维周吞了吞口水,秉持着小命最重要的原则,打算开溜。 “那什么,哥,我先走了。” “顾维周……” 被点名的某人,只好僵硬地转过头,堆笑:“哥,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慢条斯理地开腔:“周五晚上,你把时间空出来。” 最近这段时间,薄暮白好像异常忙,只每天给她发几条信息,打个电话。林染想他多半是忙着对付莫斯年,更不敢去吵他,只跟他说了声周五会跟莫斯年见面,去办离婚证。 “周五?”薄暮白听见这个日期,语气沉了两分。 “是啊,怎么了?”林染有点不解。 “没事。”他温和地笑笑,“周五我有事要忙,不能陪你了。但我会安排人过去。” 林染本想说没必要,但考虑到莫斯年那个变态,不知道会不会临时反口,或者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也就答应了。 可周五那天,薄暮白派的人没出现,莫斯年也一直没现身。 她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 他向来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会不会,出事了?! 这个念头让林染心里有点慌,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担心莫斯年的。他仇家那么多,死里逃生过的次数可不少…… 林染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最后给莫斯年发了条信息:“你再不出来,我就去你们公司放火了!” 恶狠狠威胁的语气,掩饰心慌。 信息发出去的十五分钟后,她收到回复,简短的两个字——“下来”。 58. 臭不要脸 下来? 林染困惑地皱了皱眉,走到窗边探头一看,惊了一下。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酒店门口,男人半倚着车门低头点烟,一件灰色大衣敞开,露出里面挺括的衬衣和一条深色西裤。 金灿灿的秋阳底下,他一身矜贵优雅,气度恍然若神,清冷俊美又不可触碰。来来往往的人,没有谁不想多看一眼的,可也没有谁敢多看。 莫斯年向来有这样矛盾又勾人的气质,危险,却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 像是察觉到女人的目光,莫斯年掀了下眼皮,准确无误地朝她看来,林染迅速从窗前撤开,定了定心神,换上衣服就下楼了。 莫斯年掐着时间,灭掉了手里的烟,抬头,那个小女人正好从酒店大门出来。 明明是怀着四个月身孕的身子,还是不见丰腴,她清瘦得令人心疼。 莫斯年拉开车门,林染却没坐进去,只警惕地看着他:“是去哪儿?” “不想离婚了?”他不答反问,眯了眼眸,作势要关门。 林染赶紧按住车门,钻了进去,打了鸡血似的,急不可耐地催他:“快点走,再晚民政局要关门了!” “……” 一说离婚,她就来劲。 狭窄静谧的车内没人说话,莫斯年似乎专注开车,只偶尔瞥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小女人。而林染,一路都盯着窗外,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这不是去民政局的路。 “你带我去哪儿?”她当即警觉起来,一身的刺竖起来,防备着他,仿佛视他为洪水猛兽。 莫斯年眸底掠过一丝不明朗的情绪。 “在离婚之前,以莫太太的身份,陪我去参加个活动。” 林染气得咬牙切齿:“莫斯年,你无耻!你言而无信!!” 男人微微侧头,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周五跟你去民政局办离婚?” “……”林染冷着脸去踹车门,“停车!我要下车!” “不停呢?” 她那细胳膊细腿还能把他的车拆了不成? 林染被这男人的无耻气昏了头,趁着前方红灯,停车的空档,抓起莫斯年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妈的,早就想咬这王八蛋了! 莫斯年只在初始微微皱了下眉,就随她咬着,直到林染自己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口,他紧实的小臂上,一圈尖利的牙龈,咬破了皮,渗出血色。 “解气了?”他随手扯松了衣领,淡淡道,“不够可以继续。” “……” 林染发现这男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林染。”他附身过来,修长薄凉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得她仰头看他,撞进那双深邃的黑眸里,他说,“你不是一直不忿,我从未公开承认你莫太太的身份吗?今天我给你补上。” 这段婚姻里,他亏欠她的,而今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十倍百倍地补偿。 林染盯着他,忽而凉凉地笑了:“莫斯年,你有意思吗?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谁稀罕你的补偿?莫太太这身份,谁爱要就拿去!” “……”这话伤人,字字往他心口上扎。他咬牙低声,“林染!” 后面有汽车不耐烦地按了喇叭催促。 莫斯年轻吸一口气,松开手,一脚油门在马路上疾骋,再没开口多说半个字。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奥兰国际,这里有最顶级的造型师,不少一线明星参加活动前都会特地来这儿弄造型。 傅沛早就在门外恭候多时,赶紧上前替林染拉开车门,偷眼去看旁边的大boss面色不善,想来这一路是不太愉快。 傅助理内心很崩溃,伴君如伴虎啊。 “莫斯年。”林染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语气平静淡定,“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今晚以后,你能履行诺言,周一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把婚彻底离了。” 说完,就跟着两个毕恭毕敬的造型师进去了。 她倒是真抽得干干净净,想和他撇清关系。 莫斯年看着女人单薄清冷的背影,眼眸深沉,辨不出情绪。 一堆化妆师造型师围着林染,把她像个矜贵人偶一样摆弄来摆弄去,林染也懒得反抗,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随便他吧。 林染在造型师的安排下,换了条墨绿色长裙,丝绸光泽,衬得她肤白胜雪,腹部又有褶皱波纹设计,显然是为她的孕妇形象留了发展空间。 就连她穿的鞋也是低跟的,绿绸绑带,整个人像刚从森林深处懵懂走出来的精灵,清冷又仙气十足。 莫斯年也换了套和她相衬的西装,走到她身后,低头替她戴上一条准备好的钻石项链。 “准备好了吗?”他指尖挑起起她肩后的一缕长发,别有深意地问。 不就是去参加个活动,有什么好准备的? 林染觉得莫名其妙。 她跟他那几年,大大小小的活动去得还少吗?除了不能靠近他,和今天晚上这场,又有什么区别。 晚上七点,水浴天。 水浴天是一间私人高奢会所。 落在一片寸土寸金的高档别墅区里,没有熟人领路,一般人找不到地方,能租下这里办宴会的,非大富大贵不能得。 林染早听过水浴天的大名,却是第一次来。 在路上,莫斯年告诉她,今晚是赌王何桀荣的寿宴。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满目衣香鬓影,看得她眼花缭乱。 莫斯年领着她出现时,她能感觉到满场静了一瞬,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瞥来。 奈何男人气场太足,无人敢贸然上前。 “莫先生。”一个精英范儿十足,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到莫斯年面前,恭敬却并不漏卑态,“何老在楼上等您。” 何老自然指的是赌王何桀荣。 林染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她留在楼下就好,不想莫斯年却洞穿她的小心思,大手搂住她仍旧纤细地腰,不由分说地霸道:“既然来了,就去打个招呼。免得人家说我莫斯年的女人不懂礼数。” “……” 谁是你的女人?! 林染挣不开他,狠狠剜他一眼,暗地里想掐他一把解气,可西服裹住的身体肌肉紧实,根本掐不动。 她气结,磨牙。 身旁的男人低声闷笑,贴在她耳边,鼻息温热:“待会让你咬个够。” “……”林染咬牙,“你臭不要脸!” 59. 小骗子 比起楼下大厅的富丽堂皇,二楼要清幽雅致得多。 只走到茶室门口,隐隐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领路的中年男人敲了敲半敞开的门,毕恭毕敬地道:“何老,莫先生来了。” “哟,说曹操曹操到。”老人醇厚的嗓音带着笑意,又自有威仪。 林染跟着莫斯年走进去,一抬眼皮,看清楚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时,愣了一下。 那竟是一身白色西服,优雅英俊的薄暮白,而他身旁,还有个美人,亦是白色束腰晚礼服,美丽端庄,一只柔夷还勾着薄暮白的臂弯,微微仰着头,似乎正和薄暮白小声说着什么悄悄话,姿态亲昵。 薄暮白没想到莫斯年居然会把林染带来这里,身体微僵,拨开了乐展颜缠住自己的胳膊,起身,有点无措:“木木……” 相较于他的慌张,林染淡定得多,微微颔首,喊了声:“薄少。” 心里有了计较,薄暮白旁边那位,恐怕就是他的未婚妻吧。 莫斯年搂着她的腰,看似随意地将人锁在怀里,微翘了嘴角,漫不经心地扫一眼薄暮白那张泛着青色的脸。先跟端坐在主位上的老者打招呼。 “何佬气色倒是愈发好了。今日您生辰,我太太听说您喜欢玉石这类小玩意,特地让人弄来了两块和田白玉给您过眼。” 怎么就变成她送的了?她来之前压根都不知道是干嘛来了…… 林染暗地里给莫斯年扔了个白眼,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坏气氛,只好挤出干巴巴的笑:“何佬,祝您生辰安康,福寿双全。” “斯年的太太,不是去世了吗?”何桀荣眯起眼睛打量着林染,眼神锋利如炬。 “只是出了场意外。”莫斯年眸光清淡,看向薄暮白,意味深长,“多亏薄少,救了我太太。” 薄暮白脸色很难看,几乎是忍着怒意,一声不吭,只焦急地望着林染,想解释什么:“木木……” 莫斯年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阿染。”他温柔地替林染将鬓间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温柔又强势地给她介绍,“薄少你很熟了,他身旁这位,是他的未婚妻——乐天集团的千金。” 乐展颜友好地朝林染递出手,笑容可亲:“莫太太你好,久仰大名。我是乐展颜,常听暮白说起你。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下次我和暮白的婚礼,请你一定要参加。” 婚礼? 这两个字让林染脸色出现了一丝异样。 面对乐展颜,她心里多少有些愧对的。 虽然她和薄暮白之间没什么,但她到底拿人家未婚夫挡枪。就算薄暮白说他和乐展颜只是逢场作戏,她也觉得自己在乐展颜面前是个不光彩的角色。 可现在,乐展颜都提到了婚礼。 那他们之间可就不是什么玩玩而已了! 她的存在,彻底是小三行为。 林染不敢去看乐展颜的眼睛,勉强撑着笑容说:“恭喜。”而后借口自己有点不舒服,想去卫生间。 房间内气氛微妙地变化着,何桀荣端坐在主位上,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动声色地吩咐:“厉生,带莫太太去洗手间。” “是。” 刚才领着林染他们上楼的男人得了吩咐,替林染拉开房门。 林染逃似地匆匆离去,乐展颜也找了由头起身离开了。 “我父亲应该到了,我下去看看。”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男人。 碍于何桀荣在,薄暮白不好直接发火,隐忍着怒气:“莫斯年,你到底什么意思?!” 莫斯年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看不明白吗?”他身上那股子散漫收敛,气场瞬间沉了下去,整个人透出股狠色。 “你和林染那些青春年少的过去,我没兴趣了解。但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敢动心思,我就让薄家和乐家一块给你陪葬!”他语气很淡,却字字狠绝,眉宇间透着暴戾,不留丝毫余地。 莫斯年这个人得天独厚。 他今年也不过三十岁,混黑道的喊他莫爷,白道上地叫一声莫总。明面上的手腕,暗地里的手段,他无一不高人一等。 哪怕在何桀荣面前,狠话放到底,压根不打算给谁薄面。 薄暮白被他逼得攥紧了拳,起身,怒容已显。 “莫斯年,感情的世界里,你称不了王!木木的心在谁那儿,不是你说了算的!”说完,他维持着礼数分寸,冲何桀荣微微欠身,“何佬,我先下去了。” 人还没走到门口,万厉生突然急急冲了进来。 “莫总……”他脸色很难看,硬着头皮说,“莫太太她…她不见了。” 薄暮白当时脸都变了,一把揪住了万厉生的衣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太太她失踪了。” “那还不赶紧安排人找!”一向修养颇佳,温润如玉的薄暮白急得青筋暴起,怒喝道,“你们连个女人都看不住吗?!” 在这种关头,他下意识地称呼林染为女人,而不是孕妇。 莫斯年深眸微眯,若有所思。 薄暮白急得丢了理智,也再顾不上管莫斯年的反应,跟何桀荣要了人手,亲自冲在第一线去找人。 就连乐展颜的电话都没接。 正急得焦头烂额之际,薄暮白收到一条陌生信息。 “薄总,林染在我手上。”附赠一张林染昏迷不醒的图片,光凭照片,根本判断不出她的位置。 薄暮白慌了神,一通电话直接打过去:“你别伤害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伤害她!!” 电话那头的男人刻意压低了嗓音,辨不出年纪:“只要不伤害她就行?” “对,你别碰她!其它的都好商量!!” “呵……”男人低低地笑,关掉扩音,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男人,懒洋洋地道,“哥,你都听见了。” 莫斯年没开腔,只低头温柔又专注地看着躺在身边熟睡的林染,大手拂过她精致柔软的脸,一路滑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小骗子…” 他将脸轻轻贴了上去,隔着微凉的真丝缎面,仿佛能感受到她体内的小生命。 60. 你这个刽子手 没有哪个男人,在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怀着自己的孩子被绑后,半个字都不提及她肚子里的小生命。 薄暮白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忘了林染有身孕这件事,只能说明,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的。他不关心,才忽略。 所以林染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有可能就是他莫斯年的。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心里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愤怒,有荒凉,更有浓浓无奈。 她为了躲他,宁愿逃到千里之外,宁愿假装这是别的男人的种…… 莫斯年让顾维周照顾林染:“等她醒了,带她来大厅。” 此刻大厅里的薄暮白已经急得焦头烂额,差点报警,若不是有何佬在把控大局,今晚这场寿宴怕是都要被毁了。 “薄少。”莫斯年缓步而来,嗓音低醇清冽。他停在薄暮白面前,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气势却先压人一头,“我太太已经找到了,现在人在小楼休息。不劳薄少费心。” “我不信你!”薄暮白脸上犹有愠色,盯着莫斯年,“除非我亲眼见到她!”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前面薄暮白为寻找失踪的莫太太,焦急不已。 他的未婚妻乐展颜跳出来解释,说莫太太和薄暮白是中学好友,两人交情匪浅,故而薄暮白才这么着急。 这个解释,大家都能理解。 可现在人已经找到,人家先生亲口说的,他却不信。 这关心,未免过头了吧? “听说莫爷最近很针对薄家,商场上几乎是打压……两家这么针锋相对,好像就是因为一个女人。” “不会就是……莫太太吧?” “我的天,薄少不是都已经订婚了吗?还和别人的太太牵扯不清,这让乐展颜的脸往哪儿放?!” 人群中传出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刻意压低了,但乐展颜还是听见了。 她表面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淡定风度,暗地里,指甲陷入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暮白!”薄暮白的父亲薄旭升也在场,自然听见了这些闲言碎语,老一辈的最要紧就是个面子,他脸色铁青,“现在莫太太已经找到了,你不必再操心人家的家事!” “我太太和腹中胎儿都有惊无险。”莫斯年沉寂如水的目光望向薄旭升,抬了抬嘴角,提议,“今日正好嘉宾宴齐,不如伯父也把薄少和乐小姐好日子公布一下。何佬最爱热闹,应该乐得听这个好消息。” 他说完,甚至询问地看向一直在旁边看戏状态的何佬。 “……” 这混小子,算计到他头上,拿他寿宴来试探情敌就算了。还不忘拉他下水! 老人家露出个慈和长辈的笑容:“也是,旭升啊。今天我这个主角儿就给这些小辈的喜事让个位,听说婚期已定了?什么时候?” “何佬……” 薄暮白脸色微白,想上前解释,却被父亲狠狠地瞪一眼。 乐家的人也在场,现在说没有无疑是打了乐家的脸。 而且今日满场宾客谁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再加上何佬亲自发话,莫斯年推波助澜,这个婚期,他薄家今天不定也得定了。 “就定在下月初三。”薄旭升朝诸位拱了拱手,笑容客气地道,“到时候还请大家都赏脸。尤其是何佬,您可不能缺席!” “那是自然。” 见薄家顺坡下驴,挽回颜面,何佬又开了金口。在场的人精儿自然一改刚才的恶意揣测,纷纷说起恭贺的话。 场面瞬时融洽热闹起来。 只有薄暮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乐展颜知道他被逼无奈,心里不痛快,咬了咬唇,想上前安慰:“暮白……” 谁料薄暮白目光滑过门口,看见一抹墨绿色的人影,当即眼神亮了亮,快步就要走过去。但另一道身影动作更快,经过他时,冷淡地扔下一句警告:“薄暮白,我耐性有限!” 只这一句,薄暮白僵在当场。 今天这一出,莫斯年能把他和整个薄家,逼到绝处,毫无选择。下次,他也能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不怕莫斯年,只是他背后有整个薄家,他的家人,他割舍不下。 薄暮白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了,又无力地松开。 乐展颜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暮白…爸爸叫我们过去。” 林染看见薄暮白似乎有话要说地朝她这边走了几步,然后,不知为什么停下,又被乐展颜牵走了。 她刚刚从昏迷中转醒,脑子其实有点懵,甩了甩头,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扶住了。 “头晕?”男人低醇的嗓音令她清醒了几分。 林染后退了几步,避开了他的肢体接触。 “出什么事了?”她醒来就看见顾维周,问他什么都不说,只把她领到大厅,人就走了。 “没事。”莫斯年轻描淡写地几句话概括了一切,“你从洗手间出来以后晕倒了,顾维周路过,打了个电话给我。我抱你去房间里休息。刚才薄家的老爷子宣布薄暮白和乐展颜的婚期,定在下月初三。” 何佬在旁边听得只想翻白眼。 这臭小子忽悠起老婆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薄家那老头再不宣布婚期,今天怕是还没走出水浴天的大门,脊梁骨先被戳碎了。 “薄暮白和乐展颜结婚已成定局。”莫斯年看着眼前的小女人,眸光幽深,“你还打算跟下去?” 林染低头笑了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一字一字地说:“莫斯年,你听好了,我就算给别人当小三,也不想给你当老婆!” 莫斯年周身气息骤冷,在林染准备抽身的瞬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她吃痛皱眉。 “你再说一遍?”他阴寒暴戾地逼近。 “我说,我讨厌你!”林染一点都不挣扎,直视着他眼睛,字字剜心,“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你这个刽子手!” 61. 这女人是什么妖精? 刽子手三个字,让莫斯年面容倏地一暗。 林染已经甩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嘴角:“我就不打扰莫先生交际了。” 她转身时扬起的裙纱从他掌心翩然滑落,握不住的流沙,稍纵即逝。 林染走到角落的自助餐桌前,随意往嘴里塞了点水果,吃完了,才回头去观察莫斯年的动向。 他这回没有再跟上来,反而端着酒杯跟随何佬在交际应酬。他话不多,只随意站在那儿,偶尔开腔应答两句,一身矜贵慵懒,却已经成为众人目光不由自主追寻的焦点。 他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场合,一亮相能把周围所有人都变成背景板。 满场的女宾眼神几乎都有意无意地往他那儿飘,窃窃私语说着什么,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向往和崇拜。 林染就坐在角落默默地吃东西,她是真饿了,胃口最近也被养叼了,心想着回酒店要再补份宵夜。 “你还真能吃。”旁边幽幽地飘过来一句。 林染丢了个白眼过去:“我两个人多吃点怎么了?又没吃你家的。” 顾维周端着杯香槟,懒懒散散地往她对面的小沙发上一坐,那股子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老实说肚子里那个是不是我莫哥的?” 这话问得很不客气。 林染凉凉地看他一眼,慢悠悠地道:“你要乐意,也可以是你的。” “……” 开他妈的国际玩笑! 薄暮白被莫斯年整得差点连他爸的棺材本都折了,他哪敢跟嫂子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顾维周那副惊悚的表情让林染觉得有点意思,她抬起蛇一样柔软的身段,缓缓前倾,朝着顾维周凑了过去:“怎么?真对我感兴趣?” 眼波潋滟,在灯光下美得勾魂夺魄 这女人特么的什么妖精?! 顾维周头皮都炸了,差点连人带沙发翻下下去:“你……你离我远点!” 林染逗小孩似的嗤笑了一声,恰在此时,大厅的灯光黯了黯,一束追光灯打下,戴着假面的女郎拿着麦克风走上前台,朝林染的方向抛了枚飞吻。 一开嗓,林染就听出来了。 是任菲! 她所说的要参加活动,就是这个。 旁边的顾维周稀罕地挑了挑眉:“哟,把假面歌姬请来了,何佬还挺潮。” “假面歌姬?”林染倒是没听过任菲还有这个外号。 “就是只唱歌不露脸的二次元歌姬,身材好到爆。”顾维周摸了摸唇角,只以为刚刚歌姬是朝自己飞吻,有点嘚瑟,“还挺上道,就不知道脸蛋长得怎么样。” 任菲站的那一方是升降台,台子被升到了半空,她拿着麦克风仿佛置于无人之境,古典流行经典复古……哪种音乐她都能秀起来。 这是她吃饭的本事。 林染却担忧地瞥向一旁的莫斯年。 虽然送任菲去南园之前,她已经精心替她化妆换了张脸,莫斯年应该认不出来。 可任菲现在出现在这里,还是让林染有点紧张。 莫斯年正微微俯身听何佬说着什么,视线不经意一抬,正好捕捉到林染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眼眸深邃得似乎要将她吸进去。 到底还是林染先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她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只要一看见他,就会傻乎乎地觉得开心了。 这个认知,让莫斯年心里发闷。 他今晚赢得很漂亮,逼得薄家下不来台,甚至让薄旭升当众公布了乐展颜和薄暮白的婚期。 事情做绝,彻底堵死了林染和薄暮白的后路。 但林染看他的眼神,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场感情里,他早就不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真应了薄暮白那句话,感情的世界里,谁能称王? 林染吃得差不多了,耐着性子等任菲唱完,换上个知名的小提琴演奏家登场。林染想去后台找任菲,奈何顾维周杵在这儿。 她暗地里给任菲发信息。 没多久,一个酒侍就拿着张纸条来找顾维周。 “顾先生,这是刚刚唱歌的女士让我给你的。” 顾维周心花怒放地接过来看完,理了理衣襟,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跟林染说:“嫂子,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 “嗯。”林染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嘴角,看着顾维周跟脱缰的种马似的朝后花园扑去。 她起身走向后台。 任菲果然在里面,正补妆呢,抬眼看见她就不怀好意地笑:“哎,莫斯年对你可真不错啊。” “……什么意思?”林染有点莫名其妙。 “我也是来了才知道,是他让人请我来的。”任菲对着镜子抹口红,“不过我没见到他本人,他助理说知道我是莫太太的老朋友,请我来的主要目的是怕莫太太无聊。” “……” 林染抿了抿唇,也拿捏不准莫斯年的用意。 他的确见过任菲一面,不过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林染没什么朋友,因缘巧合下认识任菲,她打扮得花里胡哨,在夜场驻唱。莫斯年那天心情好,陪林染去给她捧过场。林染清楚地记得,他那天只坐了二十分钟就走了。 他居然还记得任菲…… 所以他请任菲来,是为了陪她? “哎…小染染,发什么呆呢?”任菲见她抿着唇,一言不发,样子还有点吓人。 “没事。”林染勉强挤出一丝笑。 任菲知道她的性子,她不想说,你把她嘴撬开都没用。任菲转过身去对着镜子往脸上扑粉,忽然,用力地把粉饼盒一盖,凶神恶煞地将林染按在座位上‘拷问’。 “你有没有点觉悟?!还不老实交代,失踪这五年去哪儿了?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我坐牢去了。”轻描淡写的六个字,彻底浇熄了任菲的无名火。林染很少看见任菲脸上出现被吓住的表情,觉得怪有意思的,笑了笑,补充说,“过失杀人,防卫过当。” “……”任菲脸色很不好看,“和莫斯年有关系吗?” 林染别开眼:“没关系。” 的确没关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不得谁。 62. 折腾孕妇 林染起身说:“我先走了,以后再联系。你不再和莫斯年见面了,上次的事,也一定要保密。有机会我再跟你解释。” “林染。”任菲低声喊住她。 林染回头。 任菲扑了上来,用力抱住她。 “我当年说过,你是我姐们儿,就永远都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的,给我个电话,我马上就到。但你再敢一声不吭地随便消失,老娘就掐死你!” 她恶狠狠地说着,声音里却全是不舍得。 林染动容地笑了笑:“好,我保证。” 后台距离大厅不过几十米,但隔音效果很好。中间一条回形走廊,光线偏暗,尽头就是贵奢的大厅。 林染刚过转角,忽地被一只大手抓住。 她惊骇得险些叫出声,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木木是我,别怕。” “薄暮白?”林染回头看清来人,有些惊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染能感觉到薄暮白捏着她的手掌心都湿透了,他是真的焦急紧张。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时会有人来。 薄暮白拉着林染从偏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厅,一直走到了偏僻幽静的露台。 月色下,薄暮白那身纯白西服愈发清雅温润,直接穿这身去教堂都合适。 林染说:“恭喜你啊,和乐小姐……” “我不喜欢她!”薄暮白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急声解释,“今天的事,是莫斯年设计我的!婚礼我也会想办法取消……” 林染神色很平静,如同一盆凉水,浇熄了薄暮白炙热得失去理智的眼神。 等他冷静下来,林染才开口:“暮白,我很谢谢你喜欢我。但我现在这种情况,真的没办法接受。你的婚礼要不要取消,是你和乐小姐之间的事,也没必要跟我这个外人说。” 薄暮白脸上浮现一抹伤色:“你是不是……还爱莫斯年?” 一提到莫斯年,她心里就有火,他今天把她坑来这儿,安排这么一出好戏,就是为了让她对薄暮白彻底死心。 哪怕她说得那么明白,肚子里的孩子是薄暮白的…… 这男人,从来霸道蛮横,凉薄冷血,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林染勾了勾嘴角,笑得很凉,“爱太伤人了。” 薄暮白用力将林染拥入怀中,像抱着少年时的梦一样,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话,终于一股脑地往外涌:“木木,我真不想再失去你。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你。我找了你好久,木木,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男女力量悬殊,林染想推却推不开他,索性木头似的任他抱着。 “你冷静了吗?”她始终理智清冷的嗓音,让薄暮白如梦初醒。 他僵硬地松开手,后退一步:“对不起……” “没关系。”她原谅他。 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可爱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她经历过,故而对薄暮白感同身受。 她或许可以隐姓埋名,在一座没人认识的小城,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可薄暮白不行,任何与她过去有关,与莫斯年有交集的人都不行。 林染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他。 “我没事。”薄暮白先若无其事地冲她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润,仿佛二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木木,我们以后还是朋友。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回去吧,我待会再进去。” “……好。” 林染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暗处的树阴下,一台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他们这边,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两人相拥的过程。 白纤楚放下手机,那双人前自带三分笑的美目,此刻只剩下阴毒和冷意。 ……竟然真的是林染! 那个女人没有死!! 莫斯年今日来参加赌王的寿宴,白纤楚本来想陪他一块出席,但又有个剪彩活动,抽不开身。 莫斯年让她专注工作,他替她把白家的贺礼送到。 可她人在剪彩,却接到朋友的消息,说莫斯年把他太太带来了,还当众做了介绍! 白纤楚心中一惊,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连妆发都没换,就直接从活动现场赶来了。没想到,却撞破这样一幕! 呵…薄暮白和乐展颜前脚宣布婚期,后脚就和林染这个狐狸精私下幽会,抱成一团。莫斯年眼里是最容不得沙子的,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她倒要看看,林染这个莫太太还能当多久! 狐狸精小三的名声一旦坐实,乐家都不会饶了她! 露台位置偏僻,但离大厅不远。林染寻着大厅的灯光,没绕弯路找了回去。进门之前,她整理了一下妆发,刚要迈步。 “去哪儿了?”男人清淡如水的嗓音猝不及防。 林染被吓了一跳,回头,只见莫斯年站在喷泉旁,一身朦胧月色,俊美清冷得恍若谪仙。他迈开长腿朝林染走来,顺手捻灭了指间的烟。 即便如此,人到跟前还是伴着一阵似有若无的烟草味,并不难闻,相反……加上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很有男人味。 “闲着无聊,随便逛了逛。”林染随口说。 不知为什么,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莫斯年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是不是真信了,倒没纠缠这个问题。 “何佬组局,待会要玩几圈麻将。我让人在二楼收拾了个房间,你困了就去休息。无聊让任菲留下来陪你。” 他嗓音低醇温厚,像丈夫体恤妻子一般。 丝毫听不出,他们两天后就会离婚,撇清干系。更听不出,他曾经多么瞧不上她,瞧不上到,连她怀的孩子都赶尽杀绝。 “不用了,有你在的地方,我睡不踏实。”林染冷淡地拒绝,“该露的面我已经露过了,麻烦你让人送我回去。” 莫斯年微微凝眉,想说什么。 “希望莫先生你言而有信。”她先截死了他后面的话,冷讽道,“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耍一个孕妇,我折腾不起!” “……”莫斯年眸光沉了沉,一通电话打给傅沛,让他来送林染回酒店。 林染不打算再进大厅,金灿灿的一片富贵,晃得她眼睛疼。 她就在门口等着,莫斯年也不动,半倚着墙,站在一旁,静默地陪着她。 谁也没有说话。 夜里风凉,一阵刮过来,林染哆嗦了一下,寒意还没来得及扩散,肩头先落下一件西服外套,带着男人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我不用……” 林染挣扎着想脱下来,却被莫斯年强势地按住了。 “穿着吧。”他看她一眼,低头将西服扣子系上,口里漫不经心地道,“免得待会冻坏了,又说是我折腾孕妇。” 63. 小离找来了 没过十分钟,傅沛就出现了。 林染脱下莫斯年的外套打算还给他,一回头,人已经先转身进了大厅,很快就被几个围上来献殷勤的人簇拥,只余一个清冷修长的背影。 “请吧,太太。”傅沛做了个客气的手势。 林染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看他两眼:“太太?”她嚼着这个迟来的称呼,讽刺地笑出了声。 当初她做得再卑微讨好,傅沛也从来只会冷冰冰地喊她林小姐。 如今,在她打定主意和莫斯年离婚的时候,他却改口叫她太太? 虽然明知道是莫斯年的交代,但这脸打得可真痛快。 去酒店的路上,林染还时不时闷笑两声,笑得傅沛脸都绿了,终于把人送到,等林染一下车,只觉得身后疾风掠过,黑色林肯,已经一脚油门跑没影。 “……” 莫斯年的外套还在她身上。 算了,等周一去民政局碰面再还他。 林染经过前台让前台小妹送宵夜上来,前台小妹眼底浮现的惊艳她看得很清楚。 进了电梯,干脆直接脱掉鞋,虽然是低跟,到底不如平底鞋舒服。电梯镜里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妆发造型都精致到底了,冷艳清纯,美得勾魂,只是眉眼间有一丝倦怠。 林染现在只想卸妆,泡澡,吃个宵夜再舒舒服服地大睡一觉。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通常特别骨干。 她刚进房间,插上房卡,打开灯,就看见沙发上缩着一个小人儿,睡得委屈巴巴,旁边还放着台电脑。 居然是小离?! 林染觉得头疼,这小孩是怎么找过来的?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离?” 小人儿听见熟悉的声音,迷迷糊糊转醒:“苏阿姨……”小奶音可爱得紧,眼睛都没睁开,先张开小手求抱抱。 林染心都化了:“你怎么进来的?” 说着将人抱起来,转移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小孩在她怀里翻了个身,抱着她的胳膊,小声喃喃着:“我有电脑……定位你在这里,爸爸不让我来,我就偷偷找过来了……这个门锁,很好开的。” 说着说着,小孩已经完全醒过来了,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阿姨你是不是生气了?小离……小离只是想见你,我等了好久,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弱弱地说,“对不起,小离还流口水了……” 林染心疼又好笑:“我没生气,你好好休息。” 小孩一个人从莫宅找过来肯定不容易,林染让他睡着,打算给莫庭生打个电话,面得他慌得到处找人,手机还没摸出来,小离就发现了她的意图。 “苏阿姨,我最近跟着爸爸住。”小离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很认真地建议,“你给爸爸打个电话吧,不然他会着急的。” “……” 林染还是给莫斯年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怎么了?”他嗓音微醺,似乎喝了些酒,语气近乎温柔地低声问。 “小离来我这儿了。”林染捏了捏眉心,“你派人来接他吧。” 床上的小离闭眼假寐,实则竖起耳朵听着苏阿姨和他爸爸通电话,一听见她要让人接他回去,当时小脸就垮了,捂住肚子哎呀哎呀地叫,在床上打滚。 林染被吓了一跳,电话都不顾上说,赶紧冲过去。 “小离,你怎么了?” “阿姨我肚子疼……”小离皱着一张小脸,模样可怜极了。 肚子疼? 电话那头的莫斯年听见声音,淡不可见地翘了翘嘴角。 “林染。”他语气认真,“小离有腹绞痛的毛病,你等会儿,我送药过去。” “不用去医院吗?” “没必要。” 一去医院还不穿帮? 小离心照不宣地打圆场,在那头喊着:“爸爸,快送药来,我要疼死啦!” 父子俩一唱一和,林染真的被糊弄过去了,紧张地说:“那你赶紧让人送来吧!” 挂了电话,她给小离倒了温水,又替他揉肚子,心疼得不行。 这小小年纪,怎么浑身都是病?莫斯年到底怎么养儿子的?! 小离看着林染满眼担忧,不太好意思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他可真是个坏小孩,又骗苏……啊不对,林阿姨了。 林染关切地问:“小离,好点了吗?” “嗯,阿姨揉着就不疼了。” 正说着,外面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林染想是送药的人来了,赶紧去开门,门一打开,她就呆住了。 门外一身西装笔挺,俊美不凡的男人正是莫斯年本尊。 四十分钟的正常车程,从挂断电话到现在,才不过十五分钟,你丫是飞过来的?! “小离呢?”莫斯年先开口。 林染也顾不上思考他这非人的速度,赶紧给莫斯年让路。 “人在床上躺着呢,好像还是很疼。” 莫斯年从西服兜里取出个白色药品,倒出两粒,走到床边递给小离。 “吃药。” 其实就是维生素片。 小孩很听话,张嘴吞了,又乖巧地喝了两口水。 没出两分钟,肚子就不疼了,人又活蹦乱跳起来。 还真是“药到病除”…… 林染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 “那什么,时候不早了,小离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林染着实一身疲乏,她从衣柜里翻出睡衣,走向浴室,回头交代并排坐在床边的父子俩,“希望我出来的时候,小离,你已经乖乖把你爸爸带走了!” 看着在眼前合上的浴室门,小离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爸爸的肩。 “莫斯年同志,看来你追老婆的路,还很漫长。” 可是自家老爸,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得打好助攻。 林染洗澡的时候特地留心听外面的动静,好像有房门开合的响动,看来人是走了。她放下心,舒舒服服地冲完澡,穿着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 走到客厅就愣住了。 沙发上,那父子俩并排坐着,长相酷似不说,表情都如出一辙。 两个都面无表情,盯着茶几上还冒着热气的宵夜。 64. 想离婚就别乱动 莫斯年抬起眼皮,看向林染。 “小离说他饿了,想等你一块吃宵夜。”末了,又补了一句,“我晚上也没东西。” “……” 谁管你吃没吃东西?! 林染沉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赶人,却听见有人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两声。 小孩脸一红,捂住了肚子,看向自己老爸,无情甩锅。 “爸,你肚子响了!” “……”莫斯年优雅地拆开消毒筷的包装袋,颇有风度地把筷子递给林染,“那就一块吃吧。” 什么叫那就一块吃吧?! 最后,林染也没能硬起心肠把人赶走。 要是只有一个莫斯年,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留下来吃宵夜,偏偏还有个小离。 小家伙估计是等她等了太久,晚饭也没顾上吃。 送来的宵夜是素餐和点心,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佳肴,但小家伙依然吃得有滋有味。莫斯年不动声色地看着,眉梢微扬。 小离平素被他爷爷娇惯,挑食得很。哪不愿意吃的菜筷子都不动一下,脾气上来,还会直接扔掉。 可这么一个小魔王,在林染面前却乖得不成样子,她夹什么进碗里他都吃。 林染也饿了,晚宴上根本没吃多少。 只有口口声声说自己晚上没吃东西的莫斯年,从头到尾只动了两下筷子,大部分时候,静静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埋头吃,深眸里掠过一丝暖意。 吃饱喝足自然是睡着舒服。 林染这下是打定主意要赶人了。 “莫斯年……” 刚叫了他的名字,外面忽然一道闪电,黑漆漆的天际刹那亮如白昼,紧接着,天雷滚滚,窗外狂风大作……竟然是一场暴风雨。 莫斯年慢条斯理地开嗓:“天气预报说,今晚台风登陆,s市会有场暴风雨。” 林染有点头疼,光一个莫斯年,她肯定不会留,可小离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旁边莫斯年支起腿,也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林染揉了揉太阳穴,“明天一早,你们俩!一个都不准留!” 晚上自然是小离跟着林染睡床,莫大总裁睡沙发。 莫斯年个高腿长,这么一个小沙发他躺在实在憋屈,更别提睡着了。 卧室和客厅中间其实只隔了半堵墙,莫斯年听见那头林染小声地唱着儿歌哄小离睡觉。她对待他时,冷言冷语,但对小离,却温柔得一塌糊涂。 如果她真是小离的亲生母亲,那该多好……可他们的孩子,死在了监狱里。 一想到这点,莫斯年深沉如海的眸底浮起一片肃杀的冷意,却又在林染轻柔的歌声里,慢慢融化。 她就在这里,这比什么都重要。 林染睡到半夜口渴,轻手轻脚地下床摸到客厅去找水喝。 “怎么醒了?”身后冷不防地一声。 她被吓了一跳,杯子脱手,身后,另一只大手极快地接住,水溅出几滴。 “怕什么?”莫斯年有点好笑。 他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低头就能看见她睡衣领口下,袒露的肌肤。 那上面,原本伤痕累累,如今淡了许多,只有娇白的皮肤散发出细腻的光泽。 莫斯年喉咙微微发紧,林染先警惕地撤开两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干什么?”黑暗中,她那双清灵的眸子剔透晶亮,却都是戒备。 冷言冷语,对他的戒备。 莫斯年看了她两秒,没说什么,往水杯里续了点热水,再递给她。 “别喝凉的。” 林染默了默,接过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要走。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他叫住她,捏了捏眉心问,“有安眠药吗?” 他睡眠向来不好,林染跟着他的时候看他吃过一段时间,药物有依赖性,他后来慢慢戒了,现在又吃上了? 林染告诉自己,这跟她没关系。他吃安眠药还是砒霜,都和她没关系。 “我没有,再过两个小时天亮了。你让傅沛来接你们,回去吃药补觉吧。”她不带余温地说完,要走,却被莫斯年扣住了手腕。 “陪我待一会儿,好吗?”他嗓音低缓,软下来,竟有一丝哀求的意味。 莫斯年求她? 林染觉得可笑。 “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顾虑到小离还在睡,她声音并不大,只是清清冷冷地,“莫斯年,你这么牵扯我不放是为什么?在我入狱的时候,你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我出来以后,你处心积虑要跟我离婚……我成全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她讥诮地勾起嘴角,冷讽道:“别告诉我是你莫大总裁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发现原来真爱是我吧?这种洒狗血的戏码就算了,我一个孕妇没心情陪你玩。莫斯年,我告诉你你别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牙尖嘴利的时候,像只被激怒的小野猫,爪子从肉垫里伸出来,尖利地对着他,充满防备和随时能豁出去的戾气。 是他,亲手把她变成这样。 他自作就得自受。 莫斯年静默地等她说完,才缓缓开口,嗓音低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染,陪我睡一晚。周一,我跟你办离婚。” 林染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这男人不可理喻:“莫斯年,你疯了吧?我这个样子你居然还想……!你变态啊!!” 莫斯年轻声闷笑,有点无奈:“你乱七八糟地想什么呢?” 他所说的睡觉,是真的单纯地盖被子睡觉。 盖被子的是林染。 不仅盖着,身下还垫着一床小被子。 毛茸茸的地毯被铺成了床,而莫斯年的大腿成了她的枕头。 林染有点别扭,想起身。 莫斯年背靠着沙发,长腿舒展,由她枕着,瞥她一眼,洞穿了她的意图,慵懒地提醒:“想离婚,就别乱动。” “……” 林染觉得她可能是史上最憋屈的离婚妇女了! 65. 让他睡一会儿 第二天小离从床上醒来,发现林染不见了,揉着眼睛下床去找。 就看见客厅里这样一幕。 他的林阿姨躺在地上,身上盖着被子,头枕着爸爸的大腿,手抱着爸爸的胳膊,睡得正香。 而爸爸,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长腿伸直了一动不动地给她当枕头。微微垂着头,这么僵硬不舒服的姿势,他居然也真的睡着了。 昨夜接到消息的傅沛,也一早赶来酒店,其实这家酒店在林染住进来后的第三天,就已经被莫氏集团收购了。 傅沛从前台拿了备用房卡,悄咪咪地开门提着早餐进来,没想到会看见这么一幕。当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那个矜贵又挑剔地莫大总裁,为了睡个安稳觉,请了好几个顶级的催眠师都不顶用,现在居然就坐在地上,睡着了? “嘘!”小离怕他把人吵醒,先嘘他。 傅沛一副我懂的小表情,踮起脚,准备把早餐先搁柜台上,结果,没留心撞倒了凳脚。 “吱呀——”一声。 小离捂脸。 这傅沛叔叔真是干啥啥不行…… 傅沛僵硬地扭过头,只怕把大魔王吵醒。 要知道林染出事以后,这几个月来莫斯年的起床气重得无异于阎王爷…… 可这回奇了怪了,一向睡眠浅得连别人呼吸声都嫌重的莫斯年,居然没被吵醒。醒来的,是林染。 她皱了皱眉,刚想动,只见傅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过来,落地点没找好,直接跪在她面前,差点磕了个头。 傅沛:“……” 林染:“……” 这个大礼行的……要不是没有红包,她都想给个压岁钱了。 傅沛有点尴尬,爬起来,用唇语悄声哀求:“求您别动,让莫总再睡一会儿吧。” 他低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打了两行字,递到林染眼前。 “你出事以后,莫总睡眠状态一直很差,最糟糕的时候一个星期几乎没合眼,直接进了医院被强行注射安眠药剂,才睡了两天。现在他每天要服用大量的精神镇定药物才能入睡,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求你别动,让他多睡一会儿!”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到傅沛的哀求。 林染抬头看了眼莫斯年,他这个姿势其实很不好睡,但他还是睡着了,一条胳膊由她抱着,被她枕了一夜的大腿纹丝不动,他就这样半低着头睡着了。 那张俊美得近乎不真实的脸,清醒的时候,总带着淡漠清冷,如今睡着,才显出几分柔和。 他失眠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可工作应酬起来,却一点都看不出疲态。 但到底是人,不是神。这么消耗下去,别说进医院,他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折腾进棺材。 林染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反复地提醒自己,莫斯年的死活和她无关。可到底还是没有动,维持着醒来时的姿势,枕着他紧实的大腿,任由他大手牵着自己安睡无虞。 后来困意袭来,林染又睡了个回笼觉。迷迷糊糊一睁眼,正好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里。 “醒了?”男人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餍足的惬意。 林染一个激灵,瞬间神智归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 “四十分钟前。”莫斯年维持着坐卧的姿势,被她枕了一夜,身上自然免不了僵硬酸胀。 但当着她的面,他怎么可能表现出来。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捏着后颈转了转脖子,抬起下巴随意地朝茶几示意了一下:“吃东西吧。” 都是热过一回再送来的。 “小离人呢?” “傅沛送他回去上课了。” “上课?” “给他请了家教。” 林染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其实她觉得小离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怕再聪明,也是需要交朋友的。封闭式的教育环境对他未必好。 可她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莫斯年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道:“等他身体好转一些,我会考虑送他去学校。” ……这男人是会什么读心术吗? 林染转头去了卫生间洗漱,等她出来的时候,莫斯年还没走,人站在窗边,长身玉立沐浴在晨光下,一身金芒,耀眼得紧。 他低声在聊电话,谈的都是公事,林染听不大明白,也没想去听,就坐在地毯上吃东西。 她吃到一半,莫斯年电话讲完了,回过身说:“公司有事,我要过去一趟。” “走吧。” 林染一副急于送客的样子,令他眉眼沉了沉,到底也没说什么,迈开长腿往外走。 “莫斯年。”林染在他身后提醒,“下周一,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 莫斯年似乎笑了一声:“行。”语气很平静。 紧接着,无辜的房门就被重重摔上了。 林染揉了揉太阳穴,倒在床上,有种如释重负又脱力的感觉。 她躺了一会儿,爬起来给莫庭生打了个电话:“下周一,我和莫斯年正式离婚。您不用再操心了。” “嗯,离婚证拿到以后,我安排人送你到国外一座小岛上住着,直到孩子生下来……” 想把她送走? 林染心中冷笑,寸步不让:“不用麻烦了,我不打算离开s市。” “你不离开?”莫庭生不悦地皱起眉,发现这女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难掌控。 她留在这里无疑个定时炸弹,给他添堵! “对,我不离开。”林染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莫庭生声音冷了下去,带着威胁:“林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你以为你大着肚子就能在我这里耀武扬威?!我告诉你,我要弄死你们父女两,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林染扬了扬眉,很认同地点头。 “您说得很对,在莫家面前,又有几个人不是蝼蚁呢?”她话锋一转,提醒他,“但您应该清楚,现在是莫斯年不想和我离婚,在纠缠我。小离也跟我亲近。我要是不离这个婚,跟莫斯年坦白肚子里是他的种,你觉得他会让您伤害我吗?还是说,您愿意为了整我,不惜跟亲儿子闹翻?” 66. 林染被绑架 “你……”莫庭生被气得差点掀了桌,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 莫斯年对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上心,他最清楚不过了。 大棒打完了,该给胡萝卜了。 林染也不想和莫庭生翻脸,她缓和了口吻,用商量的语气:“莫老先生,我父亲在s市,所以我哪儿都不会去。但您放心,我会安安分分地把孩子生下来,绝不惹事。希望您也能尊重我,给我自由。” 她又不傻,母凭子贵也就这几个月,等孩子落地,她在莫庭生眼里可不就是贱命一条吗? s市好歹是她熟悉的地方,还能找机会跑路,要是被莫庭生送到海岛上去,等她孩子一生完,他直接找人把她扔进海里都行。 最后莫庭生不得不松口,答应让林染留在s市,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周末林染就窝在酒店,哪儿也没去。 薄暮白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前面两通她还接了,可他说的无非就是他不爱乐展颜,他真心喜欢的只有她一个人……如此云云。 林染见这人实在说不通,后面一看是他打来的,连接都不接就干脆地挂断了。 林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周一。 这次,莫斯年没迟到。 林染八点四十五分出现在民政局门口,九点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开来,莫斯年迈开长腿下车。 他穿着一套低调的烟灰色休闲西服,俊美不凡。下车的时候,向来淡漠的脸上浮现一层隐隐的阴霾。 林染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冷得自带降温功能。 她强自镇定,只当做没看见。 民政局离婚处。 莫斯年整个人气场过于强大,坐在那儿,不像是来办离婚的,倒像是来视察的顶级领导,加上表情阴沉得可怕。 以至于替他们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都有点哆嗦,例行公事地问了句:“二位,想好了?” “想好了!”女方答得斩钉截铁,眼里都有憧憬的小星星。 “呵…”旁边的男人冷笑一声。 没开空调的办公室气温持续下降。 工作人员继续哆嗦,开始往两人的离婚证上盖戳。 林染郑重其事地接过来,心里滋味莫名,沉沉地呼出口气。 这声音落在某个男人耳朵里,就成了如释重负。 莫斯年现在只想炸了民政局。 他干脆利落地直接起身走了,别说拿离婚证,连看都没看一眼。 林染就一个人捧着两个本本追出去,莫斯年已经坐进车里, 林染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玻璃。 墨色的窗户随即落下,露出一张冷峻的脸:“什么事?” 他隐隐有些期待。 而林染只是把离婚证扔了进来。 “你忘了拿。再见,莫先生。” “……” 莫斯年盯着女人潇洒而去的背影,忍住把她抓进来,绑回家的冲动,沉吸了一口气。 林染,我们来日方长。 他眸光落在旁边刺目的小红本上,不爽地黑了脸,直接扔给了前排的傅沛。 “拿去烧了。” 和莫斯年离婚的事搞定以后,林染拍了一张离婚证的照片,直接发给了莫庭生,以表诚意。 随后,她开始考虑找房子住的事。 毕竟也不能一直住在酒店。 她想在林天华住院的地方附近找间公寓租着,也可以常去看看林天华。 林染跟着中介陆陆续续看了好几套房,最后相中最后一套,在十分抢手的鎏金公寓。 房子无论是采光还是装潢都是一等一的精品房,无可挑剔。 但这地方寸土寸金,月租高得吓人。 考虑到自己以后用钱的地方不会少,所以租还是不租,林染有点纠结。 见手机快没电了,天色也暗了。她便和中介说要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再联系他。 跟中介分开后,林染独自往酒店走去,孕期的疲乏和生理反应有点折腾人。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丝毫没察觉,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跟在她身后。 等她走到人迹罕至的小路口,那辆面包车上下来三个大汉,一个拿沾满药剂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另外两个迅速用绳索捆住她,将人抬起来,利落地扔进车里。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林染在药力的作用下,浑身脱力,连喊都喊不出,只有脑子还勉强维持着清醒。 她眼睛被黑布蒙上,看不见绑匪的脸,更不知道这车要往哪里开。 绑架她的人究竟是谁? 她最近得罪人了吗? 林染费力回想了一番,觉得最有可能干这种事的应该是李嘉和。 可他要想整她,不会拖到今天…… 不是李嘉和的话,又会是谁? 林染百思不得其解。 最令她担心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她被下了药,身上脱力,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祈求老天,无论如何,保住她这个孩子。 要她余生怎么偿还都可以。 迷药的后劲上来了,林染意识越来越模糊涣散,终于跌进了一片黑暗里…… 她是被折磨醒的。 一桶冰水迎头浇来,像冰刀子似的,扎得她一个激灵,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 疼……浑身都火辣辣地疼。 “给我往死里打!今天我要抽烂这贱人的一身皮!!”便随着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 ‘啪——’ 又是一鞭子下来。 林染浑身疼的浑身痉挛。 剧烈的疼痛感拉回了她那混沌的意识,乐展颜那张恨不得把她抽筋剥皮的脸映入眼帘。 见林染睁眼,乐展颜冷笑一声,一把夺过手下手中的鞭子,娇美的面目此刻狰狞无比,挥着鞭子就向林染抽去。 “不要!” 眼看又是一鞭子呼啸着抽来,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可那明明用尽全力的呼喊声却细如蚊鸣。 孩子…… 她第一反应想到自己的孩子,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想护住肚子。 可那带着倒刺的鞭子最终还是狠狠地抽打在她肚皮上,林染疼的窒息,连尖叫声都卡在嗓子里出不来。钻心入骨的疼痛感差点让她再次晕过去。 更要命的是,她感觉到两腿间,有一丝暖流溢出。 她的孩子…… 林染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67. 太太出事了 她的孩子…… 林染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忍着剧痛,黑漆漆地瞳仁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厉声道:“乐展颜!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乐展颜仿佛听了个笑话,笑得凄厉可怖,她恶狠狠地说,“我爱了十年的那个男人,为了你要取消我跟他的婚约!!他心里只有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今天就要把你肚子里的小野种挖出来给他看看!!” 林染听完眉心深皱。 薄暮白是疯了吗? 她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为什么他还是看不清局面呢? 他这么刺激乐展颜,这女人爱他爱得发了疯,对自己可绝对不会留情! 疼痛让林染身上脱了力,眼看乐展颜一步步逼近,她本能的捂着肚子往后爬,身下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为了孩子,她必须得自救! “乐展颜,你冷静一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莫斯年的,跟薄暮白没关系……” “贱人,你给我闭嘴!” 林染的话刚说到一半,乐展颜就疯了一样的冲了过来,一把抓起林染的头发,对着她的脸猛扇耳光。 这几巴掌她用力狠力,林染被打得脑袋发嗡,两颊浮肿,口鼻直往下淌血喉间一阵血腥味涌上。 “你把男人们一个个都哄得团团转,这会还想来骗我?抢了白纤楚的男人还不够,还来跟我抢男人!我今天就替老天收拾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让你知道知道当小三的下场!给我跪下!!” 说着,乐展颜拽着林染的长发,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林染疼得脸色一阵阵发白,只觉得头皮都要被她掀下来。 乐展颜拽了几次,除了给林染增添痛楚,也没能让她成功的跪在自己的面前,当下一股怒气就升了上来,猛地一脚踹在林染胸口。 “真是废物,才几下就承受不住了?跪都跪不直?!” 林染胸口剧痛,喷出一口心头血。 她已经痛到麻木,冷汗直冒,可那双手依旧死死的护在肚子上。 看着她受尽折磨的模样,乐展颜疯癫的大笑起来,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恶狠狠踩在了林染的脸上。 林染白皙的脸颊瞬间被戳破了皮,疯狂的往外涌着血。 一时间,林染疼的脑袋都跟着发晕,双手却顾不得去护自己的脸,只死死捂着肚子。 只要孩子没事…只要孩子没事…… “我弄烂你这张狐媚的脸,看以后暮白还愿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乐展颜说着终于抬起了蹂躏她脸颊的脚,转身抓起桌上一个玻璃瓶,拔开瓶塞,一股子腐蚀性气味钻出来。 ——是硫酸! 林染脸色白了白,这女人真的疯了! 转身抓起桌上一个玻璃瓶,拔开瓶塞,一股子腐蚀性气味钻出来。 ——是硫酸! 林染脸色白了白,这女人真的疯了! 眼看着乐展颜拿着那瓶硫酸步步逼近,林染终于把护在肚子上的一只手渐渐移到了腰后。那里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不起眼的小吊坠,实际上是防狼喷雾,里面的喷雾是她自制的,杀伤力极强。 她若是不反抗,迟早要被这个女人给折磨死。 现在她连站起来都是问题,更别说和带着保镖的乐展颜硬碰硬了,她现在只能给自己创造一个偷袭的机会! “乐展颜,你真可悲,以为毁了我,薄暮白就会爱你吗?”林染一身血污狼狈不堪,但看她的眼神却充满怜悯和讽刺,“你知道暮白是怎么跟我说你的吗?” 乐展颜最在意的是薄暮白,现在只能拿他当契口赌一把了! 听到薄暮白的名字,乐展颜疯狂的眼神里明显晃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他说什么?” “你过来,我说给你听……”林染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扼住了话音,只两眼同情地看着乐展颜。 这种眼神让乐展颜很不爽。 明明现在这女人命都在自己手里,她凭什么像看一个可怜虫一样看着自己?! 她就应该跟条狗一样向她摇尾乞怜,求她放她一马!! 乐展颜面目狰狞,一把揪住林染的衣领,尖声逼问:“你快说!” “他说你……”林染把声音压低,气若游丝一般,乐展颜果然被引诱得凑近去听,但手里依然死死捏着那瓶硫酸。 只要这女人敢胡说八道,或者说的不随她心意,她就把这瓶浓硫酸浇在她脸上,让她生不如死!! “可惜你,太蠢!”林染眸中精芒毕现,抓起喷雾朝着乐展颜脸上猛按了几下。难闻又极具刺激性的气雾扑面,乐展颜被呛得后退了两步。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心头火气更甚,不管不顾地拿起手上的硫酸就朝前泼去。 “贱人,你去死!!” 林染快准狠地扼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抬。 没有封口的浓硫酸,就朝着乐展颜自己的脸上倒了下去。 “啊啊啊!!”乐展颜凄厉惨叫起来,捂着脸满地打滚,“救命!快救救我的脸!!!”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秒间,满屋的保镖都愣住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围上去替主子处理伤扣。 林染早就瞄到了角落有个坏掉的门洞,她手脚并用地从洞里钻了出去,后背被残缺的木板尖端豁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咬牙忍着,只能强撑着一口气,抚着肚子,拼命地往前跑,拼命地跑……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大腿根淌下来,一滴滴没入荒草里。 仓库里有人反应过来,追了出来。 “别让她跑了!赶紧追!!” 只要被抓到,就是个死! 此时天道盟堂口。 莫斯年坐在猩红的沙发上,修长遒劲的指间夹着烟,淡淡尼古丁的气息在房间里弥漫,却有种要命的紧迫感。 徐清在他面前低头汇报查到的情况:“莫爷,当初被当成太太下葬的那个女人身份查清楚了,叫宁烟,这些年一直在费城,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年前来到了s市。从血缘上来说,她的确是太太的双胞胎姐妹。” 费城……那是陆南青的地盘。 莫斯年深眸微眯,漾起一层冷光。 就在这时候,徐清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号码,是派去暗中保护林染的人,他接起:“说。” 那边急声说了什么,徐清神色大变,面色微微发白。 他硬着头皮看向沙发上的男人:“莫爷,太太她出事了……” 68. 惊心动魄的逃亡 林染失踪了。 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傍晚六点左右,跟中介看完房后两人就分开了。 莫斯年派去暗中保护她的人不敢跟得太近,就到路口等,可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人,再去酒店一问,太太居然还没回来! 保镖被吓得半死,先四处找了一通,实在找不到人,才战战兢兢地给徐清打电话。 上次在水浴天,莫斯年公开了林染的身份,就算现在他们已经离婚,顾忌到林染是莫斯年的前妻,也不会有人敢动她。 除非…… 莫斯年直接掐灭手中的烟,凌厉的眼眸一派肃杀阴沉:“备车,去薄家!” 此时,被浓硫酸腐蚀的乐展颜被紧急送进了医院抢救。 薄暮白是她的第一联系人,他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医院。 送乐展颜来的,是效忠乐家的一批私人保镖。 有这些人在旁边,乐展颜怎么可能会被人泼硫酸?! 而且她平素也不和人结仇…… 薄暮白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皱了皱眉,拦住一名保镖:“谁泼了她硫酸?” 那保镖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薄暮白冷声道:“难道这事你们想负全责?!看护主子不利,让她伤成这样,你觉得乐家会放过你们?” 那保镖脸白了白,考虑到后果,终于嗫嚅地说出实情。 “是……是那个叫林染的女人。大小姐本来想泼林染硫酸,结果被她偷袭了……” 薄暮白听清前因后果,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最后更是情绪失控,一把捏住了保镖的衣领,厉声逼问:“林染人呢?!” “她……她跑了。大小姐留了几个兄弟在南郊那边找她。” 薄暮白怒火中烧,狠狠一拳将他砸到在地。 “等找到林染,我再来收拾你们!” 他转过身要走,却倏地顿住,有些惊愕地看着眼前好似凭空而降的男人。 莫斯年黑衣墨发一身肃杀,眸光冰凉,宛若死神。 只看他一眼,薄暮白就觉得一阵寒意刮遍全身。 莫斯年怎么会来?! 刚才那些话,他应该全都听见了…… 莫斯年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眼神清寒:“徐清,砸开!” 薄暮白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箭步冲上去。 “莫斯年,展颜正在抢救……” 话没说完,他倏地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扼住喉咙,几乎瞬间切断了呼吸。 莫斯年动作太快,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林染生死不明,我凭什么给她抢救的机会?”莫斯年深眸沉暗,暗流汹涌,周身充斥着嗜血的杀意。 薄暮白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这男人的可怕。 之前他自以为他们之间,是势均力敌的针锋相对,其实并不然。 这个男人远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来对付他…… 如果他想,他可以在这里拧断他脖子。 整个s市,谁又敢追责? 掐着他喉咙的手一寸寸收紧,莫斯年眼神更寒更冷,像在看一个死人:“薄暮白,今天林染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万死难辞其咎!” 说完,他甩开手,把薄暮白扔在一旁。 黑色的风衣掀起弧度凌厉,他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院。 薄暮白颓然地跌坐在地,唇色苍白……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林染,还在茫茫夜色下的荒野里没命地逃着。 她借着半人高的荒草遮蔽,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摆脱那些追踪的人。 可自己也迷了路,荒野好像没有尽头,无情地吞噬掉了她的希望和体力……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越来越虚,撑不了多久了。 林染跪在地上摸索,翻出些能嚼出津液的甜草根,来补充糖分,却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膝盖一软,终于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两手抓住树根慢慢地往前爬,她躲在两人粗的树干后面缩成一团,小腹绞痛着,好像有无数刀片在切割着她的血肉,她的孩子……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宝宝,你坚持一下,妈妈一定带你出去好吗?” 她喃喃自语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砸。 过度疲惫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精神都让林染不堪重负。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感官也在钝化,她疲倦地慢慢合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就在此时,一股凌厉的寒意扑面,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耳边“砰——”地一声短促鸣响,一颗子弹几乎擦着她耳边的头发,射穿了她身后的树干。 这附近有狙击手?! 林染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显然不是乐展颜能安排得起的。 她来不及多思考,紧接着,耳朵又敏锐地捕捉到空气里的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 “操,那娘们大着肚子还真能跑!” “少废话,赶紧找,找不到她,咱们都得遭殃!” “这儿有血!!草也被压过,那娘们肯定在这附近。赶紧给我搜!” 显然刚刚那一枪,是躲在暗处的人给她的提醒,催她起来逃命。 林染咬紧牙关,扶着树干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捂住嘴,猫着腰,屏息朝前快步小跑。 “那娘们在那边!给我追!!” 有男人大喝了一声,紧接着,错乱的脚步声朝她这边追来。 林染护着肚子没命地疯跑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似乎随时能跳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追魂夺命。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就在林染快绝望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前方的公路,还有汽车灯光在靠近 林染刹那湿了眼眶,像即将溺亡的人看见一根救命的绳索,她想冲过去,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自后死死捂住了嘴。 男人铁钳般的胳膊勒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禁锢住。 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地狱里传来阴寒鬼声:“小贱人,你跑不掉了!” 林染拼命挣扎着,绝望最终吞没希望,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砰——”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的枪响在耳边穿过。 69. 我要他们母子平安 林染只觉得脸上被喷了股粘稠温热的液体,紧紧勒住她的男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太阳穴被射穿了,留下一个血窟窿。 男人的几个同伙都被吓住了。 林染抓住机会,没命地冲向公路,口里声嘶力竭地嘶喊着:“救命!!” “快追!别让她跑了!!” 林染赤着脚冲上公路,脚底被粗糙的路面磨破,一步一个血印。 但她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撑着一口气,护着肚子艰难地朝前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她的孩子平安! 可她哪里跑得过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很快就被一个男人抓住。 “让你他妈跑!” 她脸上挨了一拳,被打翻在地,鼻腔里溢出血。 “快把她扛走!” “不要!放开我!!”林染在混乱中摸到路边的一块碎玻璃,她一把抓起来,发了疯似地胡乱挥舞着,声嘶力竭,“别碰我!!” 她自己掌心也被锋利的玻璃割得鲜血淋漓,却好似没有痛觉一样。 忽然,后方射来两束刺目的车灯。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雷厉风行地疾驰而来,墨色的车窗紧闭,看不见里面的人,却能感觉到一股滔天灭顶的寒意。 限量顶奢的迈巴赫幻影。 整个s市只有一辆。 那是……莫斯年的车。 他们仿佛能看见车里那个地狱阎罗般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转头想跑,却看见身后一排黑色轿车如同乌云压顶,封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莫斯年摔门下车,看见地上满身是血的女人时,墨黑的瞳孔骤然紧缩。周身的暴戾疯涨。 他的阿染,此刻浑身是血,头发凌乱,衣服被糊在伤口上,满身的血污,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她一只手死死抓着一块玻璃,两眼猩红,充斥着疯狂的戒备,另一只手捂住肚子,拼死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那几个男人早就被保镖制服,凄厉惨叫声伴随着骨裂声。 而林染,好似没有察觉到眼前环境的变化,仍然死死捏着玻璃,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掌心的血顺着玻璃边缘一滴滴砸下来,绽开妖娆刺目的血花。 莫斯年缓步朝她走近。 徐清忙要阻止:“莫爷,太太她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绷得过紧,现在有些神志不清。您现在靠近会被误伤……” 莫斯年没有理会,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一步步走向林染,屈膝,半蹲在她身前。 她眼神警惕得近乎疯狂,却又有种无助的空茫,失了焦距,只浑身战栗地嘶喊着:“别过来……别碰我的孩子!!” “阿染。” 他哑声唤她。 这声音……好熟悉。 林染有一瞬的僵滞,就在她分神的一瞬,莫斯年直接出手,捏住她握着玻璃碎片的手腕,使了巧力,将玻璃片从她掌心夺走。 失去了防身武器的林染瞬间陷入了恐慌和巨大的不安中。 莫斯年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用力扣着她的后脑勺,强势地镇住了她所有的挣扎和惶恐。 “没事了阿染,已经没事了,别怕……” 周身都是男人清冽醇厚的气息,林染慢慢地平静下来,不再抵触……莫斯年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只怕惊扰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起手缓缓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生怕是梦,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喊他的名字:“莫斯年?” “是我,我在这里。”他温柔应着,亲吻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声安慰,“阿染你做得很好,你很勇敢……没事了,都结束了。” 林染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懈下来,她缩在他怀里,痛哭出声,牙关打颤,“孩子…孩子…莫斯年,你救救我的孩子……” “好,我救他…我救他。”莫斯年哑声应着,夜阑深沉的眼底,星河碎尽。 他一把将林染抱起。 她身上皮开肉绽,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像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 旁边的徐清已经联系好了医院。 夜色下,黑色轿车如同一道凌厉的魅影,疾驰着冲向圣和医院。 莫斯年一路上抱着林染没有松手,温柔地轻声安抚。 但车内的徐清却不敢多看一眼莫爷的脸色。 他知道这回莫爷是真的被触碰到底线了…… 今晚,凡是与这件事有牵扯的人,怕都躲不过去。 这场血雨腥风,估计不会亚于十年前。 林染捂住肚子,刚才被那么折磨她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泪水如雨一般滚落。 半个小时后。 林染被送进了圣和医院。 到医院之前,林染强撑了一夜的身体和精神都不堪重负,在莫斯年怀中昏迷了过去。 被誉为妇科圣手院长高启民已经接到消息,提前在医院候着,亲自主刀。 但第一眼见到病人的惨状,他就不忍直视地皱了眉。 饶是送人来的是莫斯年,他也不得不提前提醒:“莫先生,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莫斯年结冰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黑眸覆上冷色,看得高启民背脊发寒。 “我要她母子平安!”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漫长,莫斯年等在手术室外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低头看见自己的白衬衣上血迹斑斑。 那是林染的血。 她在他怀里痛得蜷缩成一团,意识涣散了,只一个劲儿地哭着求他:“莫斯年,你救救我的孩子……你救救他……求求你……” “莫爷。”徐清拿着手机快步走来,低声请示他的意思,“乐展颜醒了。” 莫斯年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开口,声音是渗透人心的冷寒:“让那边现在安排手术,把她的子宫摘掉。” “是。” 他们欠阿染的,他要他们千百倍地偿还! 两场手术,同时进行。 不过一场是生不如死。 70. 你只能破坏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门外的红灯始终亮着。 白纤楚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莫斯年清冷修长的背影,面朝手术室紧闭的大门静立着,仿佛站成了一尊石塑,在阴冷的走廊上,一动不动,守着的……是那个该死的女人! 乐展颜那个没用的东西,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还能让林染跑了! 她暗自攥紧拳,在心里恨恨地骂着。 还得她亲自出马! “斯年……”白纤楚收敛起眼底的阴狠,换上焦急担忧的表情快步走上前,“斯年,林小姐她…还没脱离危险吗?” 莫斯年没开口,只是看了她一眼,皱了下眉。 白纤楚立即解释:“我父亲寄来了些珍稀补品,我拿去给莫伯伯,听他说林小姐出事了。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见莫斯年仍然不语,面如冰霜。 白纤楚暗自狠掐自己掌心,红了眼圈,一副潸然泪下的愧疚模样。 “五年前的事…我一直都很内疚也很后悔。对不起斯年,是我一时糊涂,我太爱你了,听说林染怀了你的孩子,我嫉妒都快要疯了,所以那时候莫伯伯要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才没有拦着,还鬼迷心窍地推波助澜…都是我不好,你怎么骂我怨我,我都接受。可是我求求你,斯年哥哥……你别不理我好吗?” 她这一番话,明里在自责,实际上避重就轻,把大部分责任都推给了莫庭生,凸显出自己可怜之处。 最后一声“斯年哥哥”她赌的是她和莫斯年相识二十年的旧情。 她就不信,莫斯年一点都不念旧! 这一声斯年哥哥的确让莫斯年记起了一些事,他脑海里浮现一张女孩笑吟吟的脸,喊他:“斯年哥哥。” 他皱眉,脑海中的画面,顷刻间,烟消云散。 白纤楚抓住了他神色里的那丝异样,试探性地伸手去拉他的手腕:“斯年,我想留在这里等林小姐平安出来,好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冷淡地抽回手,皱着眉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稚气却慌张的脚步声。 “爸爸!” 莫斯年回过身,稳稳接住了朝他扑来的小离。 “你怎么来了?” “我自己找来的…”小孩眼圈和鼻头都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肩后还背着小书包。他搂着莫斯年的脖颈,害怕极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那就是地狱的入口,“爸爸,小林阿姨她会不会死?” “不会,她没事。” 莫斯年低声说,不止是在安慰着儿子,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小离一向对莫斯年的话深信不疑,他说林阿姨不会有事,那她肯定不会有事。 他揉了揉眼睛,一言不发地退出莫斯年的怀抱,站在他身旁,人还没莫斯年腿长,就那么定定地站着,和望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父子俩连神态都如出一辙。 一旁的白纤楚完全被忽视,暗自咬牙,这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徐清疾步匆匆地赶过来,看神情,有要紧事想说,瞥见小离和旁边的白纤楚,叫了声:“莫爷,有发现。” 而后低声在莫斯年耳边说了几句,莫斯年神色略变,不放心地看了眼小离。 小离立即捏紧肩上的书包带,神情严肃,坚决地摇头:“小离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阿姨出来!” 出入的电梯口有保镖守着,倒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而且小离早慧聪明,寻常场面他都能应对。 莫斯年默许了,把儿子留下,最后朝手术室的方向看了眼,面容沉肃,终究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走进电梯,徐清才继续说下去:“莫爷,打死那个男人的子弹检查过,是rh-319狙击枪的专用子弹。” 在林染被发现的地方附近,有一具男人的尸体,被一流的狙击手一枪射穿太阳穴。 子弹就装在徐清手中的透明袋里,其实无需检测,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真正令他觉得惊悚的是,这批狙击枪是天道盟出手的,上个月在清风港海域被劫。 虽然劫持的人都蒙着面,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就是陆南青动的手。 拿着他的枪,到他的地界上,救他的女人? 莫斯年找了林染一整夜,又在手术室外守了她四个小时,冷俊的脸上透着清癯,黑眸凹陷得更深,而疲态却被另一种阴冷的狠色冲淡。 “嗡——” 他手机在这时候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 莫斯年点开,是一段录音,发件人——lucas。 陆南青的英文名。 莫斯年面无表情地播放,听筒里传来男人低哑带笑的嗓音。 “亲爱的弟弟,我送的见面礼还喜欢吗?你挑女人的眼光不错。改日,我一定正式登门拜访我亲爱的弟妹……” 莫斯年掐断了录音,周身戾气疯涨。 徐清说:“我们的人在码头发现了陆南青的踪迹,不敢贸然行动……” 陆南青的分量,他们清楚得很,没有莫斯年亲自坐镇,他们还真不敢动。 莫斯年一言不发,迈开长腿走出电梯,临上车前,他回头看了眼,没让徐清跟着:“你留在医院,守着太太和小少爷。” “是。” 手术室的走廊外。 “小离。”白纤楚主动凑到小离跟前,跟他示好,“你站着会累的,阿姨抱你去旁边坐着等好吗?” 小离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白纤楚莫名觉得这小孩的眼睛,和林染那个贱人有些像。 “白阿姨,我爸都走了,你演了也没人看。”这兔崽子开口第一句话险些没把她气死。 白纤楚扯开一抹温柔的笑:“小离你误会阿姨了,阿姨只是心疼喜欢你啊……” “哦,你喜欢我什么?” 小离等她回答。 “……”白纤楚一时语塞,活泼可爱乖巧听话……这些小孩的优点,莫小离在她面前,的确是一个都没占。 这小屁孩脸臭,脾气古怪又难讨好,别说喜欢,要不是因为他是莫斯年的儿子,她好几次恨不得狠狠地扇他几巴掌,管教管教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没娘的小野种! “在阿姨心里,小离就是最可爱的孩子。” 小离丝毫不为所动,两手抱臂,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劝她:“白阿姨,你最好还是走吧。待会小林阿姨醒了,爸爸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你站在旁边,只能破坏气氛,影响心情。” 71. 别碰我小林阿姨 “……” 白纤楚被小离气得脸都青了,正要说点什么,手术的门忽然开了。 小离飞快地跑过去,一改刚才的冷漠,小脸写满了紧张和不安。 医生摘下口罩,给了他一个笑脸:“别担心,母子平安。” 小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赶紧摸出手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 白纤楚盯着手术室敞开的大门,眼里掠过一抹阴狠。 母子平安? 呵,那可不一定! “小离,林小姐醒了可能会饿,我先去买点吃的来。” 小离压根没听她说什么,一门心思都挂在了他的小林阿姨身上。白纤楚离开后,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打了个电话:“可以动手了!” 林染仍在昏迷中。 小离搬了张小椅子,坐在床边守着他的小林阿姨。 期间护士进来替林染做常规检查,看见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坐在床边,忍不住母性泛滥,他又是莫斯年的儿子。要是能讨好他…… 想到这里,小护士换上一副慈爱的笑脸:“小少爷,你就这么干坐着无不无聊啊?阿姨那里有吃的,还有小玩具……” 小离俯身,伸出小手轻轻捂住了小林阿姨的耳朵。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话多,很烦,会吵到小林阿姨。” 四五岁的小家伙,皱着眉看人的样子,居然有点吓人。 护士不再自讨没趣,赶紧出去了。 小离坐回原位,摘下双肩包,里面是一台小型的笔记本电脑。 一旦陷入代码的世界,小离就会变得异常专注。 但这回因为小林阿姨躺在旁边,所以身体的感知度被调到了最大,他听见有人进来的响动。 小离警惕地抬起眼皮,是个戴着口罩的护工。 “需要给病人做下检查。” 小离低下头,却瞥见了他穿的鞋,乌亮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圣和医院里的护工有统一订制的服装和鞋,他见过的好几个护工都穿着,可这个没有…… 那边护工显然没把房间里的小不点放在眼里。 他装模作样地给林染检查身体,而后不动声色拿起托盘上的注射器,一手扶住林染的输液瓶,正准备把针尖扎了进去…… 谁料,原本坐在旁边的小孩突然弹起来,来势汹汹地一头冲向他。 “大坏蛋,别碰我小林阿姨!” 成年男人毫无防备,居然就这么被撞得后退了两步。 “小兔崽子!你找死!!” 伪装成护工的杀手凶相毕露。 小离敏捷迅速地按下床头铃,大声喊叫着:“救命!有坏蛋!!” 杀手从袖子里摸出随身带的刀片,冲向那个坏事的小屁孩:“你就跟她一块死吧!” 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面对一个拿着凶器的成年男人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小离一点都没退,他身后是他的小林阿姨,他要保护她!! “别碰我的小林阿姨!!” 小离扑上去拳打脚踢,连牙齿都用上了,像只发了怒的小狼。 男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整个人拎到了半空。小离憋得脸色紫红,却怎么也掰不开那只掐着的手。 “滚一边去!”男人不耐烦地重重一甩手,小离被扔了出去,狠狠地惯在墙上,被摔得眼冒金星,鼻腔里流出血。 这趟来的目的是杀林染,这个碍事的小兔崽子待会再解决也不迟。 “你别碰小林阿姨!”眼见那人已经走到床头,小离爬起来,当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照着他腿就是狠狠一口。 杀手皱起眉,用另一只脚去踹他:“他妈的,滚开!!” 小离忍着疼痛,咬死不松。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保护好小林阿姨!! “砰——”病房门的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 徐清冲进来,被眼前这幕惊了一下。 杀手一看事情败露,最后一脚下了死劲儿,狠狠踹开小离,去杀病床上的女人。 徐清更快,眉眼狠厉,摸出腰后的匕首一掷,锋利的刀尖直接刺穿男人的手腕。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已经被冲进来的两名保镖死死按在地上。 徐清赶紧去抱起小离。 他疼得缩成一团,还在问:“徐叔叔,小林阿姨有没有事?” “她没事,她很安全。”徐清看着小少爷口鼻流血的模样,有些心疼,“小少爷很勇敢。” 是他失职,来晚了。 莫斯年接到徐清的消息,匆匆赶回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只见小离鼻青脸肿地趴在床边,守着还在昏迷的林染,地板上还有一具尸体。 徐清在旁边自责地低头请罪:“莫爷,是我疏忽,害小少爷受了伤。杀手咬舌自尽了。” 他只留心提防着外面的风吹草动,没想到杀手会动作这么快,已经潜入医院,甚至伪装成医护人员的样子溜进病房。 莫斯年确定小离只是受了皮外伤,林染也安然无恙后,略略松了口气。 他冷脸道:“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您放心。”徐清立即说。 莫斯年看了眼尸体:“问出是谁指使的了吗?” “乐展颜。”徐清答道,“他自杀之前说,‘林染把乐小姐害成那样,她该死’。我还从他身上搜到了这个。” 他把一张支票递给莫斯年。 这是乐家开的支票,上面还盖着乐家的私章。 六位数的支票被捏紧掌心,乐家的红章面目全非,斑驳地落在莫斯年漆黑冰冷的眼底,染上一层嗜血的狠厉。 乐家……呵,真是找死! 进去的杀手死了。 医院后门对街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mini,白纤楚就坐在里面,看着徐清的几名手下抬出一具尸体,扔进车上,绝尘而去。 她哥白凌宇,坐在她旁边,有点后怕:“怎么办?要是莫斯年知道了……” “什么怎么办?”白纤楚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乐展颜被林染毁容,乐家不甘心,所以派杀手去杀林染,结果失手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那个杀手的女儿在她手上,哪怕是死,他都不会出卖自己。 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那他就是乐家派去的杀手,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凌宇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而后笑了:“不愧是我妹妹。” 白纤楚脸上却一丝笑意都没有,眼神冰冷地看着医院的方向。 林染,我就让你再多活几天。 手术结束后,林染昏迷了很长时间。 她的意识时断时续,跌进了无边的噩梦里。 梦中,她又回到了五年前的监狱,头顶是惨白的灯,她身下一摊血水,她的孩子被人从血水里掏出来,她听见了孩子嘹亮的哭声,欣慰地想笑。 可那双抱着孩子的手,突然变得恐怖扭曲起来,长长指甲像刀子一样,当着她的面,捅进她孩子稚嫩的身体里,顿时鲜血淋漓,孩子疼得撕心裂肺地哭喊……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不要!!” 林染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在发抖,充满警惕,眼神却很空茫,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这是巨大创伤过后的应激反应, 一旦有人想靠近,她就会异常激动,抬起猩红的眼眸,不认人,却像只护犊的母兽,充满着戒备,随时能为了孩子跳起来和人拼命。 满屋子的医生护士面面相觑,实在没办法了。 莫斯年刚把小离送走,交给保姆带回家休息,他重返病房,推开门就看见这样一幕:林染缩在床角,抱着枕头,浑身在发抖,惊恐且戒备地盯着周围一干护士和医生,两眼猩红又空茫。 72. 好疼 莫斯年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 围在病床边的医护人员赶紧让道,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个冷峻挺拔的男人,在他们眼里,俨然是地狱修罗。 莫斯年仍然穿着送她来时的衣服,白衬衣上血色斑驳,却不显半分狼狈。清寒的脸上,薄唇微抿,眼眸深得令人发憷。 他走到床头。 床上瑟缩成一团的小女人似乎没有留意到,她蜷缩成一团,躲在枕头后面,浑身止不住地战栗,眼神里满是不安和恐惧,还有逞强的戒备。她不敢看任何人,只眸光涣散地不住喃喃着:“别碰我的孩子……别碰我的孩子!” 莫斯年附身。 “阿染。”他低声唤她。 男人清冽温醇的气息一点点入侵她的领地,林染后背绷直了,缓缓抬起眼皮,眼神慢慢有了焦距,认出了他是谁,当莫斯年伸手抱她的时候,终于没有再抗拒。 旁边的医生见状,想趁机给她注射点镇定剂, 没想到人还没靠近,林染又反应激烈地抗拒起来:“别碰我!” “……” 满场的医生护士都明白了,除了这位莫先生,她谁都不让碰。 心底的依赖有多深,才愿意在满身伤痕的时候,扒光自己的刺,去接纳那一个人呢? 医生和护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给林染处理外伤用的药就放在床头的置物架上 莫斯年抱了她许久,轻轻摸着她后脑勺,不敢再往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孩子没事。”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身躯微僵,她抓着他的衣襟,埋在他肩头隐忍地落泪,是如释重负。 “疼吗?”他低声问。 “……”几分钟后,才听见她回答,“好疼。” 莫斯年没再多说,他将她平放在床上,撩开病服,亲自替她上药。 她那具身体,新伤叠旧伤,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站着酒精的棉签擦过伤口时,她疼得咬住了下唇,没吭一声,脸上却越来越苍白。莫斯年微微皱眉,腾出一只手,折了块干净的纱布递到她嘴边:“别咬自己。” 她听话地咬着纱布,看着他低头替她上药。 灯光下,男人锋利英挺的轮廓柔和了不少,他微微垂眸,长得过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也挡住了所有情绪,却沉敛得令人心安。 林染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等上完药,莫斯年发现林染呼吸清浅地睡着了。他想让人送点吃的来,刚一动,就察觉到林染抓住他衣角的手跟着不安地收紧了。 他就不动了,摸出手机给徐清发了条信息,让他准备一些口味清淡的食物送到医院里备着。 等林染醒了,随时能吃。 但林染睡得很不踏实,噩梦连连,睡梦中的身体会时不时惊恐地瑟缩一下。 莫斯年一直抱着她,每当她害怕,他就低声在她耳边轻哄。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放松下来,缩在他怀里睡熟了。 莫斯年的手机里不断有人打电话进来,屏幕亮了又暗,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 他见林染睡安稳了,才终于探手取过来,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接听。 对方显然不抱希望他会接,有些意外。 “斯年,林染怎么样?”莫庭生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有些焦急。 莫斯年如何不知道莫庭生这通电话的来意,他讥诮冷笑,口吻透着冰封三尺的寒意:“她要真有什么事,乐家的人没命联系上你。”字<更¥新/速¥度最&駃=0 看来孩子应该也没事。 莫庭生由衷地松了口气,他清了清嗓子,拿出长辈的威仪:“你让人把乐展颜那丫头的子宫都摘了,这事儿我看……” “还差得远。”莫斯年打断他,回头看了眼病床上,面容苍白的女人,一字一字地道,“我当众公开过,林染是我的太太。乐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他们会知道后果。” 莫庭生一向不赞同莫斯年残忍决绝,不留余地的行事风格。 现在乐家那些保镖都被废了,乐展颜也被摘了子宫,林染也没什么事,到这儿就可以收场了。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没必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 他还想说什么,莫斯年已经挂了,手机随意地扔到一旁,他返身回到床边。 林染还在睡着,不知又梦见什么可怕的场面,眉头紧皱。莫斯年轻抚着她的头,温声轻哄:“别怕阿染,我在这里。” 她紧皱的眉心果然慢慢地舒展开来,靠在他怀里,身体逐渐放松…… 林染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再次醒来,已是傍晚黄昏。 周遭陌生的环境让她神经紧绷了一瞬,无意识地喊了声:“莫斯年!” 潜意识里,那个男人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庇佑者。 几乎是同时,莫斯年挺拔修长的身影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是清粥小菜。 林染惶恐不安地摸着肚子:“孩子……我的孩子呢?” “他没事。”莫斯年把食物放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女人苍白瘦削的小脸,声音放得很轻,“喝点粥?” 她捂着肚子,不说话。 莫斯年把粥吹凉,一勺勺喂她,她张嘴,一次次吞咽,小半碗下肚,突然皱了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吐了。 刚吃进去的,全部吐了出来。 她惶惶然无措地看着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莫斯年用指腹轻柔地抹掉她嘴角残留的痕渍:“不想喝粥,那我们吃点别的。” 各式各样精美的小食点心汤水被陆续送进病房,莫斯年不厌其烦地一道道喂她,她皱眉,他就罢手,换下一盘。 一直到她不会再生理性地呕吐为止。 林染仍旧不肯让其他人碰她,护工成了摆设。 莫斯年亲自抱她去浴室里洗澡,剥掉衣服,她那具年轻的身体满目疮痍,都是斑驳结痂的伤口。他屈膝半蹲在浴缸边,替她细致地清洗,一丝情欲的味道都没有。 他虔诚而温柔地替她擦洗。 当男人微凉的大手抚过她伤痕累累的腹部时,林染的身体僵滞了,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73. 大尾巴狼来了 “没事了阿染。”他轻柔触碰着她的疤痕,安抚着她的不安惶恐。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慢慢蜷缩起身体:“莫斯年,你出去吧。” 触碰她的手微微一顿,他起身:“好。我就在门外。” 浴室的门打开又被关上。 林染将脸缓缓埋进膝盖里,过了好一会儿,她赤身走出浴缸,走到水雾迷蒙的镜子前,抹干镜面,看着那里面的自己,几乎认不出来。 脸色白得像鬼一样,脸色,身上到处都是伤。 究竟是怎么,就把自己活成这样了? 当天夜里,莫斯年就睡在病房,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 谁也没有说话,病房里一片漆黑阒静。 林染在睡梦中惊恐地挣扎:“不要……不要碰我的孩子!!” 莫斯年只是浅眠,林染一有动静他就醒了,她背对着他,身体在轻细地发抖。莫斯年探手过去抚摸她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他心揪起来,悄无声息地抱紧她。 白天,林染强迫着自己接受除了莫斯年以外的医护人员的触碰,强迫自己不要恐惧。无论何时,她只要寻找,就能看见莫斯年的身影在旁边守着她。 到了第三天,林染的情况趋于稳定。 林染打了镇定剂,睡着比醒着的时间长,她完全清醒过来时,已是日暮西斜。 她下意识地想找莫斯年,那个熟悉的人影却头一回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林染有点心慌,但很快,她就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她手边睡着了。 “小离?”她又惊又喜,又怕是还在做梦,伸手去碰了碰。 小离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他的林阿姨醒了,当时眉开眼笑。 “林阿姨!!”他想扑上去抱她,又记起老爸临走前的警告,两条小胳膊张开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小脸上写满了心疼和紧张,“林阿姨,小离这样轻轻地抱你,你会不会疼?” 林染一颗心都要化了,刚想说自己不疼,又看见小离捧起她的手,低头虔诚又认真地朝着伤口吹了吹:“小离给阿姨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阿姨不疼,一点都不疼了。”林染抱着小离,感动得笑中带泪,“你怎么来了?” “爸爸派人接我来的。他有事要离开一会儿,换我来保护阿姨!”小离不敢抱她,她身上全是伤,脸上也是。小孩心疼地眼圈都红了,攥紧小拳头,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样子,“阿姨,是谁打你的?你告诉小离,小离派机器人去打死他们!” 林染只以为是小孩动画片看多了,没当回事,心里是感动的,摸摸小宝贝的头。 “阿姨没事,谁欺负阿姨,阿姨会欺负回去的。小离宝贝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再来保护阿姨。” “我马上就长大!” 林染破涕为笑,亲昵地捏了捏小宝贝软乎乎的脸蛋,气氛温馨美好。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 一身医生打扮的男人冲进来,反手关紧了门。林染意识到不对,本能地把小离护在身后,皱眉:“你是谁?!” 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俊朗却有些青白的脸:“木木,是我。” 薄暮白? 林染皱了皱眉,她差点死在乐展颜手里,多亏薄暮白所赐,林染对他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 “你来做什么?” 小离却认得这个男人,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台小手机,躲在林染背后,悄悄给老爸通风报信:“daddy,一级警报,大尾巴狼来了!” 他当然知道薄暮白是谁,连他祖宗三代都查清楚,这个要和他爸爸抢小林阿姨的大尾巴狼! “木木,我知道乐展颜对不起你,把你伤成这样……可她现在已经遭报应了,她被毁了容,又被莫斯年派人摘了子宫……一个女人,外貌和生育能力都毁了,这种打击报复对她来说已经是致命的了。你应该满意了吧?现在乐家名下所有企业都被莫斯年围剿封杀,根本没有活路……木木,你也不想逼得乐家两位老人去跳楼吧?” 其实更关键的一点,薄家和乐家息息相关,乐家黄了,薄家更讨不到好。 而且薄暮白心里也清楚,眼下莫斯年已经杀红了眼,清理掉乐家,下一个就是他们薄家了。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薄家百年家业毁于一旦。 薄暮白显然是走投无路了,他扑到床头,焦急地抓着林染的手哀求她。 “木木,我知道你一向是善良的,你不会想逼死乐家是不是?” “……”林染有些愣住了。 她在医院的这几天,莫斯年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吗? 他这是在替她报仇? 薄暮白看林染的表情,猜她还不知道莫斯年的所作所为。他像是抓住了一线希望,赶紧说:“我知道这些都是莫斯年的意思对不对?木木你这么善良,肯定不会同意他这样赶尽杀绝的!” “为什么不同意?”林染抽回手,嘴角翘着,仿佛在笑,看他的眼神却透着凉意,“我也求过乐展颜,放我一马,放我的孩子一马,她对我手下留情了吗?薄暮白我告诉你,我这条命,是我自己拼死挣回来的!她乐展颜有如今的下场,是她活该!” 薄暮白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只觉得眼前这女人陌生无比。 “木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林染平静地望进他眼底,无波无澜地告诉他,“我从来都不是圣母,我斤斤计较,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木木……” 薄暮白还想说什么,林染已经不想听了:“你走吧,我这段时间不想再看见你。” “木木,算我求你了!”薄暮白一咬牙,面子也不顾,低声求她,“你出面去求求莫斯年收手,他或许会听……” 林染不耐烦了,眉头皱得更深,刚想开口,却听见一道清冷慵懒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你求人的方法倒是特别。” 74. 那是我们的孩子 莫斯年缓步走进来,挺拔修长的身影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爸爸!”小离高兴地喊了声。 林染有点头疼,这莫斯年还真会挑时候来。 全然不知道,小叛徒就自己在身后。 莫斯年落座在一旁的小沙发上,要笑不笑地看着薄暮白:“不敢当面求我,来骚扰我太太?看来你们薄家男人吃软饭,当缩头乌龟的习惯,是祖传的。” 此话一出,薄暮白脸色霎时变了,恼恨地攥紧拳。 谁都知道,他父亲和祖父都是入赘的上门女婿,靠老婆娘家的家底发迹,才有如今的成就。 虽然至今还有人在背后腹诽,但谁也不敢当着薄家人的面说。 可莫斯年哪有这些顾忌。 薄暮白在他面前,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莫总,请您放乐家一马?” 林染在旁边看着,心里不免有些触动。 被莫斯年这样羞辱,薄暮白都忍了,他对乐家倒是有情有义……也是,他是个长情又念旧的人,不然怎么可能十年如一日地喜欢自己?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神色间微妙的变化,被莫斯年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 他嗤然冷笑,抬了抬眼角,看向薄暮白的眼神愈发阴冷犀利,戳破了他那点肮脏地上不得台面的心思算计。 “别装圣人,你是为了乐家还是为你自己,你心里清楚。自从你和乐展颜订婚以来,薄乐两家生意上的合作越来越多,如今已经到了分不开理不清的地步。两家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今天薄暮白来这一趟,表面是为了求莫斯年放过乐家,实际上,是为了他们薄家的利益。 林染瞬间醒悟过来。 她甚至能感觉到莫斯年略带嘲弄的眼神正看着自己,笑她天真愚蠢。 薄暮白脸上更是青白一阵,他给外人的印象向来是谦谦君子,颇有修养,不争不抢……可豪门里,哪有什么真的不争不抢? 莫斯年冷笑道:“别急。你们薄家逃不掉。” “莫斯年,你别欺人太甚!” 薄暮白恼羞成怒地扔下一句,也不敢再看林染,羞愤地转身冲出了病房。 落在莫斯年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他摸出手机给楼下的徐清打了个电话,口吻冷淡:“把人截了。” 林染刹那间明白他的意图,有些慌乱地扑上去。 “放他走!” 她冲得太急,赤着脚踩在地上就感觉双腿脱力,直挺挺地朝前栽去。 “小林阿姨!” 小离想拉她,奈何力气太小了,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有拉住。 莫斯年皱了下眉,起身稳稳地将人接在怀里。 “那么担心他?” 她站都没站稳,先急声说:“莫斯年你别动他!” 无论如何,薄暮白真的帮她良多。她可以不管乐展颜的死活,不同情乐家,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薄暮白死在莫斯年手里。 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担心,后果就是莫斯年更想就地宰了薄暮白。 “理由?” 他薄唇吐字,神色更阴沉。 理由…… 林染情急之下,捂着肚子脱口说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她本以为莫斯年听到这话,会发怒。 她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诡异地是,莫斯年居然淡定得不得了,深眸里微光潋滟,瞧着她,居然浅淡地笑了。 “阿染…”他伸手,慢条斯理地轻抚着她的脸上的伤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有时候傻得很可爱。” 林染被他搞得毛骨悚然,然后就看见莫斯年不紧不慢地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张dna检验报告。 林染看了两眼,慢慢察觉到不对,一把抓过来,仔细地由头看到尾,表情都变了。 莫斯年在她看检验单的时候,瞥了眼她身后病床上的小不点,眼神示意:“你可以消失一会儿了。” 小孩倔强地撇嘴,回以小眼神:“人家不要!” 莫斯年黑眸微眯:“想被打屁股了?” 小离同学奶凶奶凶地继续回瞪:“打屁股也不走!” 莫斯年轻飘飘地扫了眼窗台上,小离带来的那台宝贝电脑:“电脑也不想要了?” “……”算你狠!小离忍气吞声地爬下床,张开小手,意思是,“就给你五分钟。” 然后小孩迈着小短腿,不情不愿地跑进卫生间,把门关上了。 闲杂小不点自动消失了。 莫斯年心情很不错。 “莫斯年,你居然趁我昏迷期间,刺破我的羊水来测我孩子的dna?!”林染愤怒地咆哮。 孕妇容易情绪激动,他相当体谅。 “这种检查,不会伤身体的,乖。还有……”莫斯年轻捏起她的下巴,凭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锁住她,一字一字地纠正,“阿染,那是我们的孩子。” 林染只觉得一点凉意从尾椎骨直接蹿了上来,冻得她心底一个激灵。 完了,这下她怎么否认都没用了。 此外,她心里还有一个声音无论如何也忽视不掉。 这几天莫斯年悉心照料,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不是因为心疼她,而是因为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他愤怒地毁了乐展颜,毁了乐家,甚至连薄家也不放过……也是因为他的孩子差点被毁了。 他既然如此宝贝这个孩子,那为什么当年她怀的第一个的时候,他却不要? 林染头隐隐胀痛。 她曾以为她很了解莫斯年,可某些方面,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点淡淡的失意和细碎的疼痛,挥之不去。 她强迫自己收敛起所有感性,理智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她这副模样,可能连小离都打不过,唯有暂时抱住莫斯年的大腿,先安安稳稳地把身体养好。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75. 想他死就继续求情 莫斯年看着眼前这小女人黑漆漆的眼珠朝下,就知道她又在算计什么。 他不以为意,甚至有点纵容。 只要人在他身边,随她怎么折腾,他乐意奉陪。 “饿了吗?”莫斯年忽然开口问。 他这么快就结束了关于孩子的话题,不问前因,林染有点意外,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饿。” 莫斯年忽然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看着男人倏然放大的俊脸,她大脑当机了一秒,只觉得唇上一片温凉柔软,紧接着,他轻咬了一下她的唇。 林染脸蓦地烧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似的,猛地想推开他。 莫斯年却更知道见好就收,已然先撤开了两步,指腹暧昧地擦过嘴角,仿佛在回味:“饭前点心,滋味不错。” 卫生间的小离,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 看见向来温柔的小林阿姨脸红红的,抓着枕头在怒吼:“莫斯年,你臭不要脸!!” 而那个被骂臭不要脸的男人,心情很不错地闲闲走出病房,叫人送晚餐进来。 三个人的晚餐,在病房里吃。 林染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时不时拿欲言又止地眼神去看莫斯年,想问问他把薄暮白放了没有? “莫……” “想他死,就继续替他求情。”莫斯年眼皮都没抬,只冷冷道。 “……” 林染闭嘴了,把嘴里的土豆嚼得稀烂。 莫斯年吃完了,就坐在床尾的小沙发上翻看邮件,他回了两封,抬起眼皮,病床上的人不见了。 一扭头,铺着榻榻米的飘窗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块正在打电脑游戏,打得兴致昂扬。 看背影,画面和谐美好得勾人。 莫斯年鬼使神差地就放下手机,走了过去,抱臂倚墙,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向被他嫌弃低能幼稚的电脑游戏。 小离一边嫌弃着林染的操作技术,一边三番两次地救她。 “阿姨你也太笨了吧?左边有人,趴下趴下!” “别去空地上!” “跟着我!” 屏幕里,小离沉着冷静地射死了不知道是第几个,企图从侧面偷袭林染的人。 而林染操控的“双马尾”笨手笨脚地跟在小离后面,不时神经兮兮地东张西望,生怕有人突然给她一枪。 林染战战兢兢地:“小离,要不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她这后腿拖得有点严重,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小离老神在在地思考了两秒,同意了:“好,等我把他们都打死了就来接你。” “好咧~” 然后,莫斯年就看见屏幕里那个“双马尾”迈着欢快的步伐跑进了一间小仓库,掀开木桶盖,贱嗖嗖地钻了进去。 没了拖后腿的,小离只用了十分钟就解决掉了所有敌人。 gameover! 毫无游戏体验,单纯躺赢的林染却兴奋地抱着小离亲了一口,两眼闪着崇拜的光:“小宝贝你太厉害了吧?!跟你打游戏简直太有安全感了!” 莫斯年嘴角抽了抽。 这就有安全感了? 他做了这么多,还比不过这个小包子带她打一盘射击游戏? 小离显然很受用,小小男子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那我们再来一把!” 莫斯年揉了揉太阳穴,长臂一伸,拎起儿子的衣领,把小家伙直接抓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小离手脚在半空中扑腾,想拒绝,可接触到老爸警告意味的眼神,只能撇撇嘴,委屈巴巴地敢怒不敢言。 林染看不下去了。 “莫斯年,你就不能温柔点?” 摆明了这一大一小统一战线,企图反抗暴政。 莫斯年一贯的性子,是不会理的。 他拎着小离走到门口,顿了顿,还是回头说了句:“他明天要上课。” 这是在跟她解释? 林染愣神的功夫,莫斯年已经拎着小家伙出去了。 趁他出去的空档,林染迅速给莫庭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莫斯年已经知道孩子的事了。 其实这个电话也没必要。 她这边的情况,莫庭生那只老狐狸怎么可能不清楚,但拿人钱财,她需要向莫庭生表表忠心。 莫庭生并无意外地沉吟了片刻:“你先把身体养好。我会找机会安排人把你弄走。” “好。”林染答应了。 莫庭生又警告:“你不要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否则……” 林染仿佛听了个笑话:“对莫斯年?您老放心,我没那么贱,一而再再而三地死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哪怕他八抬大轿,三跪九叩来娶我,我眼睛眨一下都算我犯贱。” 这话不止说给莫庭生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林染,别犯贱! 逢场作戏可以,不要动真感情。 莫斯年这男人,没有心的,你早就领教过不是吗? 他温柔起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抽身时,要多冷血就有多冷血。 她曾沉溺,差点死在里面。 林染颤颤地闭了闭眼睛。 对自己说,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莫斯年回来的时候,林染正乖乖地趴在床上,让护士给上药。 她恢复能力很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但莫斯年却莫名有点失落。 他怀念那个脆弱的林染,他怀念她全身心只依赖他的那两天,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而现在,她似乎又不需要他了。 当然,这些情绪他不会表露出来。 他向来不会示弱,尤其在女人面前,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林染。 莫斯年在旁边看傅沛送来的几分文件,强迫自己不要分心分神。 等他合上最后一本文件,护士早已经离开,林染侧卧在床上,只占据很小一块地方,已经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莫斯年看了她良久。 从她背后贴近,她身体起伏的线条,能跟他贴合无缝。 他喉咙有点发干,起身,解开外套走到床边,却顿住了。 他有点犹豫。 怕现在躺上去会吵醒她,更怕看到她醒来后充满戒备,防贼一样防着他的眼神。 当她不再脆弱,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待在她身边的理由了。 毕竟林染这个女人,狠起来也是真的狠,每个眼神都能当刀子用,往他心口上捅。 76. 半夜主动爬床 莫斯年垂眸凝视着睡梦中的女人,终究还是舍不得,附身,吻了吻她的发心,准备去沙发上躺着将就一下。 可她却在这时候窸窣地动了动,困得眼皮都没睁开,梦呓似的喃喃着:“别闹了莫斯年,睡吧。” 然后很自觉地抓住了他即将抽离的手。 她的手温热,小小软软地,往他略带薄茧的掌心里钻,好像也钻进了他心里,把某个角落肆无忌惮地搅了个地覆天翻。 莫斯年只犹豫了两秒,直接躺到了她身边。 而睡梦中的女人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就像前几夜一样,那样依赖地缩在他怀里,呼吸清浅地起伏着。 假寐的林染明显感觉到莫斯年身体僵了一下,顿时心里直打鼓。 投怀送抱不好使了? 还是被莫斯年看出来她是装睡的了? 没理由啊,林染仔细分析过前几晚她真情流露的状态,现在的表现应该没差别…… 就在她忐忑不安地寻找原因时,一个吻忽然落在了眉心。 这回换林染呆了,身侧的手揪紧了床单,大气都不敢出,还得拼命维持着睡着的淡定姿态。 太艰难了…… 而莫斯年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从她眉心往下,一个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眼皮,鼻梁……最后,压在她的唇,温柔碾摩,撕咬着……而后薄唇移到她耳边,啃噬着她小巧的耳垂。 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哑声轻笑:“还挺能装?嗯?” 林染顿时一个激灵,猛地推开他,脸红气粗地瞪着男人那张在昏暗中,愈发妖孽勾魂的脸:“你故意的?!” 全然忘了,是她先装睡来勾他的。 男人刚刚吻过她的唇带着潋滟的水光,那双幽邃的眸子却暗得与夜融为一体,他伸出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轻轻摩挲揉捏,语气微哑,带着要命的性感,“嗯,说得没错。” 他坦坦荡荡的认了,不等林染反应,直接翻身将人按在身下,一手捏住她两只手腕,高束在头顶,另一只手撑在床侧,以免压倒她的伤口。 紧接着,俯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 林染大脑空白了三秒,意识到自己是反被耍了,提膝想进攻,被莫斯年一条长腿直接按住。整个人完全是予取予求的悲催状态。 等到林染肺里的氧气快不够的时候,男人才大发慈悲地放过她。 “阿染…”他微凉的指尖拂过她水光潋滟又红润的唇,黑眸居高临下地锁着她,里面染上点轻佻的笑意,“我不介意还有下次。” 下!你!大!爷! “滚开,我要睡了!你这个变态!” 林染抬起脚就往他身上踹,莫斯年虽然避开了,可她脚尖还是滑过了某个部位……呃,十分坚挺的部位。 她又不是没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当时脸有点燥,翻了个身背对着莫斯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听见身后男人极轻地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地下床,直接去了浴室。 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水声。 林染猛地用被子捂住了头。 这个王八蛋真不好糊弄。 她考虑得很清楚,她现阶段需要莫斯年的照拂,她知道他喜欢她温顺听话依赖他的样子,就尽力扮演。 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多在他这里博点同情分总不会有错。 可没想到被这厮一眼看穿不说,还被反调戏了一把。 林染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只觉得口腔里全是他的气息,脸又热了,气得蹬了两下床。 莫斯年擦干头发出来时,林染是真的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心紧皱。 莫斯年走过去,屈膝半跪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替她抚平眉间褶皱。凝视良久,不似先前调戏,而是虔诚温柔地落下一吻在她眉间。 “乖,我在这里,别害怕。” 接下来的几天,林染不敢再轻易给莫斯年下套,反正她下什么套,这男人总能看穿,然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她规规矩矩地养身体,莫斯年也不亏待她,什么山珍海味营养补品都往她跟前送,林染来者不拒。 但,谁能解释,为什么她闭眼前,莫斯年还躺在那张大沙发上,她睡在床上,两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可醒来,她永远都在他怀里?? 莫斯年随手把处理完的文件扔给傅沛,淡定又无辜地看向林染:“是你半夜自己爬过来的。” “不可能吧?” 林染不解挠头,她不可能这么没自控力啊。 可莫斯年眼神太坚定,搞得她自己心里也有点发虚 直到某天深夜,傅沛因为一份紧急公文,不得不大半夜跑来找‘不务正业旷工守老婆’的boss签字,人走到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窗看见了令他震惊到毕生难忘的一幕。 月色透过橱窗泄入房间,一片银光潋滟里,那个美得像妖孽的男人从沙发上起来,随手扯松衣领,迈着长腿走到床边,弯身,轻轻地抱起床上熟睡的女人,将她带到了沙发上……而后,他单手支着头,就那样静默地凝视着她,像欣赏一幅绝世的艺术品。 “……” 傅沛默默地缩回抓着门柄的手,准备悄无声息地消失。 “进来。” 房间里的男人轻轻开嗓,连头都没回。 “……” 傅沛觉怀着一种会被杀人灭口的觉悟,硬着头皮进去了,把文件交给莫斯年:“莫总,您……签个字。” 莫斯年慢条斯理地签了。 “傅沛,你跟我多久了?” 傅沛老实巴交:“十年…” “哦。”男人眸光轻瞥,“刚刚看见什么了?” 傅沛挺直腰杆,义正言辞:“我看见太太梦游爬到沙发上去了。” 77. 搬来我家 莫斯年挺满意地点了下头,收起獠牙,大发慈悲:“视力不错,回去休息吧。这个月奖金翻倍。” “您也早点休息。” 一出病房门,傅沛就痛心疾首,威武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啊! 都怪生活,啊不,莫斯年磨平了他的志气。 虽然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莫斯年是个阴人,自从林染回来以后,他发现这男人变得又阴又不要脸。 傅沛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只看见莫斯年的背影,屈膝半蹲在沙发边。其实不消看,也知道男人此刻是怎样的眼神。 傅沛眼神有点复杂,最后流露出几分欣慰。 是人,又不是神。 怎么会真的喜欢孤独冷漠地过一生呢? 林染对这些自是毫不知情的。 她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趁莫斯年没醒,赶紧爬回自己的床。 考虑到之前,她的确对莫斯年依赖得有些过分,所以也接受了自己半夜爬沙发的“事实”,愧疚地觉得自己是在揩莫斯年的油,白天对他就更温和了一些。 莫斯年相当受用,而且十分心安理得。 小离每天一下课,就背着小书包屁颠颠儿地跑来病房,当然,他包里不可能装什么作业,都是最新款的电子产品和游戏机,兴致勃勃地跟林染分享。还有几本童话故事书,他趴在床边,一脸乖巧地听林染给他讲那些当初被他嫌弃得不行的幼稚故事。 莫斯年在旁看着,很少插进去打扰他们。 小离对林染的依恋很深,小家伙早熟聪慧,可心里一直有一块缺口,那是他无法弥补的。而林染,恰好填补了那一块。 一向不喜欢拍照的莫斯年在看邮件的时候分了神,鬼使神差地点开摄像机,镜头对准床上笑成一团的一大一小,飞快地拍了几张。 怎么看怎么满意。 然后,随手设置成了桌面背景。 “莫斯年。”林染忽然叫他。 男人淡定地锁屏,把手机屏幕朝下,随手压在沙发上,抬眸:“嗯?” 他眼眸幽邃,哪怕不经意看人的时候,都容易让人产生多情的错觉。林染一对上他的目光,就不太自在地把眼神挪开了。 她说正事:“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可以出院了。” 莫斯年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不急。” “我真没事了,成天在病房待着也腻了。” 此外她也是真心疼钱,怕莫斯年找她秋后算账,让她还医药费。 包下一层楼的医药费该多少啊?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想想就肉疼。 而且莫斯年这些日子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但他的身份可不允许他闲着,于是对面病房就被改成了临时办公间,文件一沓沓地送来,连秘书都跟过来了。 林染总觉得他身边那几个小秘书看她的眼神很哀怨。 莫斯年抿了抿唇,还没说什么,倒是原本靠着林染玩电脑的小离,突然有了危机意识,猛地抬起头:“小林阿姨,小离每天来找你玩,你也会觉得腻吗?” “当然不会啦。”林染瞬间切换成温柔模式,“跟小离宝贝一起玩,多久都不会腻。” 小离笑出一口灿烂的小糯米牙。 “小离也是,最喜欢阿姨了!” 一大一小旁若无人地腻歪着,完全忽视了旁边沙发上的莫斯年。 大boss黑眸轻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淡淡开嗓:“明天出院吧。” “好啊好啊。”林染立即点头。 “嗯,搬来我家。” “……” 林染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的确想过暂时和莫斯年搞好关系,抱住这条大腿,可这“大腿”未免也太主动了点吧?主动得,她都觉得这背后另有阴谋。 莫非是他怀疑上了她和莫庭生之间有交易?! 莫斯年将她脸上瞬间升起的警惕和疑虑看得一清二楚,眼眸黯了黯。 他知道她对他有戒备,浑身是伤的时候,她本能地依赖他,可现在她好转了,理智回来了。 人体是会自我保护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能证明伤得不够深。 而他给她的伤足够深刻入骨,一时半会儿修复不了。 不急。 他起身走过去。 林染正思考着莫斯年这主动热情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心机,忽地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她本能地抬起头,正好撞进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莫斯年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意走得太快,她根本没时间发现。 林染挺了挺脖子,学着他说话的语气:“理由?” “第一,乐家和薄家这回被收拾得很惨,他们对付不了我,难保不会找机会跟你秋后算账,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最安全的;第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有份照顾;第三,小离很喜欢你,你搬过来,他会很高兴。”他有理有据地给了她三个理由,末了,微微挑眉,“还需要更多吗?” 旁边的小离已经完全放下电脑,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的小林阿姨,天堂和地狱就在小林阿姨的一念之间。 “……” 即便莫斯年说的这三条都是事实。 林染却没有马上答应。 离婚后和前夫住一块儿算怎么个意思? 她是想抱莫斯年大腿,可没打算抱得这么彻底啊。 “三个月。”莫斯年看出了她的犹豫,退了一步,“等三个月之后,一切稳定下来,你想搬出去随你。” 坦白说,三个月的时间,莫斯年没有能让她回心转意的把握。 但这三个月里,每天都能看见她,已经是之前不敢奢求的事了。 更何况只要孩子还在,她就和他撇不清干系。 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林染哪里知道他打算温水煮青蛙的心思,她思考了几分钟,权衡利弊过后点头答应了:“好。” “耶!!”小离兴奋地跳了起来,搂住林染的脖颈,林染以为他是高兴以后有人天天陪他玩了,没想到小孩用小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认真,“以后小离在身边保护你,谁都不能再伤害阿姨!” 林染愣了愣,感动得想哭又想笑。闭上眼睛,由衷地欣慰:“好,我的小骑士。” 莫斯年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看着,丝毫没被气氛影响理智。 这小屁孩从哪里学来这一套一套的? 然后顾维周那张极度欠扁的桃花脸,就诡异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莫斯年舌尖掠过后槽牙,眼底有阴森森的寒光。 嗯,看来还是太闲。 78. 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人舒舒服在家中躺的顾维周突然打了个喷嚏,有点莫名其妙。 正想把暖气调高点,手机响了,以为是美妞相约,乐滋滋地摸过来一看,居然是傅沛那厮打来的。 “喂,干嘛?想小爷了?” “小公子,莫总说有两份意大利寄来的文件需要你翻译一下,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内容不多,今晚完成。”说完就挂了,压根不给顾维周一点反应的时间直接挂了。 顾维周打开邮箱,解压收到的邮件,当时就骂了娘。 “莫斯年你丫个禽兽!!” 八十多页啊…… 第二天林染醒来时,人依然躺在沙发上,却不见莫斯年的踪影。 一直到傍晚黄昏,他才出现,亲自给她办出院手续。 林染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住在这里这段日子,所有的日常用品,包括贴身衣物都是莫斯年送来的,穿了就扔,压根不带重样的。 最后她一身轻地跟着莫斯年上了车。 “你现在住哪儿啊?”她随口问了句。 莫斯年系安全带的动作略略一顿:“碧水湾。” “……” 林染也顿了一下。 那是她以前和他一块住了三年的地方。 林染没想到莫斯年居然还会住在那里。 但那毕竟是他名下的房产,他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强迫自己收敛起所有思绪,扭头放下车窗,长发迎风,倒是清爽了不少。 莫斯年瞥她一眼,嘴角噙着丝淡淡的笑意。 林染脸冲着窗外,良久,发现有点不对劲,路径好像错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 “逛超市。” “……??” 林染表情像是被雷劈了,哪怕莫斯年说“去搞两把机关枪”,都比“逛超市”更能让她接受。 可事实是,莫大总裁还真的带她逛超市了。 莫斯年推着购物车,信步闲闲地跟在她身后,“家里没食材,想吃什么,你看着买。” 哪怕一身简单的休闲西服,走在超市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地方,莫斯年的存在感依然强得无可撼动,再加上他天生一副绝佳的好皮囊,几乎一路都有人在回头。 莫斯年很淡定的忽视了,而林染也早习惯了他这副自带光环的样子。 她挽起袖口,专注地挑菜。 期间不停地往购物车里扔东西,莫斯年低头一看,不知是不是惯性使然,她扔进来的……全是他爱吃的。 林染自己也慢半拍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尴尬地转过身,也不去看莫斯年,低着头把刚刚扔进去的一大半又抱了出来,欲盖弥彰地准备塞回去。 “放着吧。”莫斯年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冰箱够大。” “……” 算了,反正也不花她的钱。 林染手一松,东西又全部跌回推车里。转身,继续买菜,全挑贵的选。 正前方一台挂壁式小电视里在播新闻,主持人神情严肃又惋惜。 “近日乐式集团陷入寒冬,股票大跌,百亿市值几乎蒸发殆尽。乐式集团董事长夫人,年婉华女士不堪压力,今天下午在家中割腕自杀,幸好被佣人及时发现,送去医院抢救,至今还没脱离危险……” 林染刚从冰柜里取出一盒野生松茸,手哆嗦了一下,那一盒松茸就脱手跌回了原位。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替她将那盒松茸取出来,扔进了车里。 “同情她?”莫斯年平淡地问。 好像那个一手摧毁乐式集团的人,并不是他。 林染摇头,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可能自己太缺母爱吧,看着别人的母亲要死要活,有点不是滋味。” 然后她微微仰起头,认真地恳求他:“放过薄暮白好吗?” “理由?”他黑眸幽邃,面无表情。 “如果他死了,我会再多恨你一些。” 莫斯年气极反笑,“好,很好。林染,你出息了。” 她想自己并没有很出息,不然为什么看莫斯年这么阴森森的模样,心里还有点发憷呢? 下意识地想开口呛他两句,找回尊严,转念又一想,还有三个月,人在屋檐下,最好还是不要把这男人惹毛比较好。 于是到嘴边的那句“怎么地吧?”生生咽了回去。 林染沉默在莫斯年看来,无疑是对薄暮白的另一种维护。 他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笑,转身推着车往收营台方向去了。 林染又拿了一盒四位数的黑松露,快步去追。 他个高腿长,真走起来,能甩她一大截。 林染瞧着他散发着怨气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像个闹脾气的小媳妇。 这想法把她自己逗乐了,一时分神,没留心,右侧一个服务员正推着一车半人高的货冲出来。 林染避之不及,一只微热的大手及时拉了她一把。 男人身上带着阿帕尼斯冷调木香,品味非凡。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赶紧站稳,感激地说:“谢谢您。” “不客气。”男人略带沙哑的低音质,彬彬有礼。 林染抬眼,有些微愣。 她对男人的外貌向来不会过多关注,而且莫斯年养叼了她的审美,看谁都觉得乏善可陈。可她不得不承认,第一眼,她被眼前这男人惊艳了。 皮囊一流,气质绝色。 纤直挺拔的鼻梁上夹上一副金丝框眼镜,斯文禁欲,偏偏镜片后面一双罕见的丹凤眼,充满诱惑又极度危险。 是的,危险…… 林染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本能地和眼前男人拉开了距离,她承认他帅,可她对他没有半点好感,矜持地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男人略有些失望:“你对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 林染有点恼了,皱着眉回头:“你还想怎么着?举手之劳拉我一下,我还得三跪九叩,斋戒沐浴地供奉你两天呗?”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东西,不仅是这张脸,似乎性格也和她……像极了。 79. 我要她死! 男人饶有趣味,瞥了眼前方莫斯年的背影,忽地伸手将林染拉到了货架后面。 林染想都没想,一脚朝着小腿狠踹过去,却被男人轻松捏住了纤细的脚踝。 “女人脾气太大,并不可爱。”他屈起无名指和小指,比出枪支的形式,对着林染,食指勾动,仿佛在扣动扳机。 “砰——”林染耳边仿佛真的能听见枪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记起来了吗?” 她微微一怔,忽地记起那天晚上,她从乐展颜手底下逃出去以后,的确有狙击手在暗中帮了她。 她只以为是莫家的人…… “你是谁?” “记住我的名字,陆南青。”淡淡的冷质木香逼近,男人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字地告诉她,“我们很快会再见。” 说完,他松开她,毫无留恋地走了,只扬了扬手。 林染追上前两步,竟没发现他的踪影。 “林染!” 莫斯年快走到收营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那小女人非但没跟过来,人影都不见了,他到底还是回头来找她,只是刚才余气未消,脸色不是太好。 “莫斯年,你怎么才来?”看着林染急慌慌地朝自己小跑过来,他盖在心里那块乌云瞬时散了不少。 她抓着他的胳膊,神色有些不对。 莫斯年微微凝眉:“怎么了?” “我刚刚碰见了一个很奇怪的男人,跟我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莫斯年预感到什么。 “陆南青?” 林染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莫斯年当时神色就冷了,眸底杀意暗涌:“他动你了?” 仿佛只要她点头,他现在就能去弄死陆南青。 林染赶紧否认。 “没有,他没把我怎么样,还帮了我。” 莫斯年丝毫不为所动,交代她:“下次再碰见,不用理他,直接走。或者打电话给我。别跟他单独待着,他说什么都不用听。” 林染乖顺地“噢”了一声,心里却记住了陆南青这个名字。 摆明那男人和莫斯年之间有不得不说的故事,莫斯年不想说,她可以去问其他人嘛。 莫斯年眼神冰冷地扫了一圈周围,腾出一只手牢牢握住林染的手。 “走吧。” 林染刚想挣扎,就听见男人低声警告:“敢挣开,我就扛着你出去。” 登时人就乖了。 这男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她只能任由他牵着去收营台结账。 角落里,两个打扮光鲜精致的女人躲在货柜后面,偷偷摸出手机对准收营台这边。 她们正是白纤楚那个“塑料”姐妹花团体里的两员。 “我的天,那男人不会真是莫斯年吧?!” “肯定没错,我在宴会上见过他好几次!”这种形象气质的男人,见过一面就不可能忘记。 “莫斯年居然还会陪女人逛超市,我的天哪!!他牵着的那个女人不会就是林染吧?” “说不定真是,发给白纤楚认认不就得了。”女人把拍到的照片发给白纤楚,阴阳怪气地嘲讽道,“白纤楚不是还说莫斯年已经和他老婆离婚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娶她吗?” “吹牛谁不会啊。”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挤眉弄眼地奚落着那个不可一世的白纤楚。 此时的白纤楚,戴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和丝巾走在医院森冷的走廊上,手机接连震动。 她取出来看了眼,是一个暴发户二代,叫宁倩的,发来消息,连着十几张偷拍的图,最后还假惺惺地问了一句:“纤楚姐,这男人好像是莫总,旁边的女人,是林染吗?不是说他们已经离婚了吗?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隔着屏幕她都想到那头的小贱人给她发信息时,是怎样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嘲弄模样。 白纤楚恨得牙痒痒,都是林染那个贱货害得,才让她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看笑话!! 白纤楚压着怒气,回了句:“你看错了。” 把手机扔进包里。 走到尽头的私人病房,只听见里面传出女人愤怒凄厉的吼声:“我不吃药!都给我滚出去!!滚!!你们少在那里假惺惺,谁再敢盯着我看,我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两小护士被骂了出来,没注意到门外的女人,淬口道:“乐家都没了,自己那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把自个儿当千金大小姐呢?” 说完一抬头,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个人,立马噤声,灰溜溜地走了。 白纤楚踩着高跟鞋走进去。 乐展颜穿着白蓝相间的病服,背对着她坐在床边,地上是碎了一地的镜片。她面前就是敞开的窗户,看样子,她随时打算跳下去。 白纤楚弯身捡起被乐展颜打翻在地的药品。 “唉,展颜你别这样,我看着心疼。”药品搁在乐展颜手边,她看着那张满目疮痍的侧脸,就觉得厌恶反胃,强迫自己把手搭在她肩上,口吻充满同情和不忿,“你在这里受折磨,林染她今天却出院了。” 一听这话,乐展颜猛地转过头,被浓硫酸腐蚀殆尽的眼皮几乎遮不住眼珠,随时能瞪出来:“那个贱人!她把我害成这样,她凭什么还活着?!!” 这张形容恐怖的脸让白纤楚恶心得直想吐,强忍住,面上依然一副温和不忍的模样。 “我也没想到那个女人会这么凶残,没人性!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哄住了斯年,给他吹枕旁风,让他把乐家逼到这个田地。乐太太还被她逼得割腕自杀……” “什么?!”乐展颜一把捏住白纤楚的肩,急声问,“我妈怎么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还不知道吗?”白纤楚一副失言的模样,捂住嘴,犹犹豫豫地说,“林染今天一早出院,去见了乐太太,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今天下午,乐太太就在家里割腕了……” 乐母本来就有抑郁症,之前还吞过药想自杀。割腕这事儿,是她承受不住压力。乐家特意拜托了所有知情人,不想让消息传到乐展颜耳朵里,以免影响她的治疗。 呵……就这么张破脸还有什么治疗的意义? 要不是看她还有点利用价值,白纤楚都想直接把她推下楼,以免再看到她那张恶心的脸反胃。 乐展颜被白纤楚一席话彻底挑起了满腔怒恨,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都在发抖。 她面目狰狞,更显得惊悚,像个女鬼一样,凄厉地尖声喊着:“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80. 体虚要补肾 “展颜,算了吧。那个女人可能真是狐狸精转世。薄少至今还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住院的时候,他几次三番不顾危险地跑去医院看她,还放出话说,即便孩子没了,他也愿意娶林染。她可真是厉害,一边勾着莫斯年,一边还吊着薄少当备胎。” 白纤楚看似在劝她放下,实则步步把她往仇恨的深渊里推。 她如今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再奢望薄暮白来爱她? 可即便如此,她也绝对不会让那个狐狸精如意! “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林染那个贱人一起!!” 白纤楚看着她妒恨至极的模样,暗自得意地翘了翘嘴角,握住她的手:“展颜,看你这么痛苦,我也难受。我只能给你提供个机会,但能不能除掉林染,就看你自己把握了……” 乐展颜哭着抱住她:“楚楚姐,你对我真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白纤楚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耐烦和嫌恶,只希望这女人能跟林染同归于尽,别再污染她的眼球。 而此时的林染跟着莫斯年,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碧水湾。 准确说,是莫斯年提着大包小包,她就负责拿个钥匙开门。 小离一听见开门的响动,立刻从房间里钻了出来,张开小手飞扑向林染。 “小林阿姨你来啦!”完全忽视了旁边的老爸,眼里只有他的小林阿姨,“阿姨,小离私藏了好多好吃的糖果,都给你吃!我还开发了一款新游戏,很简单的,很适合你玩!” “……” 最后这句,怎么听怎么有点侮辱她智商的意思。 可看着小宝贝亮晶晶的眼眸……算了,侮辱就侮辱吧。 毕竟她的小离宝贝iq190,能不被他智商侮辱的凡人也不多。 林染把小离抱回房间。 原来的客房已经被改装成小离的房间。 不过装修一看就是莫斯年的风格,清冷的黑白灰,带着重金属感,半点童真的气息都没有。 林染免不了在心里吐槽,这男人简直就是在侵犯小孩眼球。 “小离,你这房间的装修……” “我自己设计的。”小离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阿姨你喜欢吗?”满脸求表扬求夸奖的样子。 “……”林染很违心地点头,“你喜欢的,阿姨就喜欢。” 看时间不早了,她让小离先自己玩一会儿,她抽身下楼准备去弄晚餐。 很意外地是,厨房里居然传出做菜的响动。她探头一看,竟是莫斯年在厨房里忙活。 他衬衣袖口松松挽起,那双好看的手,连处理起柴米油盐来也从容悦目。 她见过他做菜。 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初见的那个晚上。 那是第一,也是最后一次。 他给过她家的感觉。 她守着那点残温,暖着自己,熬过了那么多年。 林染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从前,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挑了挑眉:“莫大总裁还会做菜?” “你没尝过?”莫斯年回头,眸光很深。 她笑得没心没肺:“我以为你忘了。” 莫斯年缄默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没告诉过她,他从不做菜给人吃,她是第一个。 此外,他还意识到一个问题:林染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但自己从不清楚林染的口味。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莫名有点烦躁。 “林染。”他叫她的名字。 “嗯?”后者下意识地撸袖子走进来,“要帮什么忙?” 莫斯年说:“你去楼上。” “啊?” “晚饭可能要晚点。” “噢。” 林染只当是莫大总裁常年不下厨,技艺生疏,也没多想,就上楼和小离打游戏。 没想到这一晚,就是一个半小时后了。 在林染饿得打算把魔爪伸向小离的糖果时,莫斯年来敲门了。 “下来吃饭。” 他腰间松松系着围裙,表情有一丝罕见的忐忑。 但丝毫不影响整体画风,架个摄像机直拍都可以拿出去当厨具宣传画报。 林染牵着小离下楼,看见楼下餐桌前还坐着个人。 “顾维周?”林染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 莫斯年随手替她拉开身旁的椅子,先开口:“听说你出院,他特地带了几个菜来看你。” 顾维周敢怒不敢言,顶着莫斯年的威压,冲林染挤出笑脸。 “对,庆祝嫂子你平安出院。” “……谢谢你啊。” 林染看着满桌子的菜,嘴角抽了抽,这少说有三十几道。 有钱人的恶趣味还真是难以想象。 事实是,两个小时前,顾维周接到了莫斯年的电话。 他当时冷汗就下来了:“哥,我马上翻译完,马上!” “不急。”莫斯年很温和地问他,“吃饭了吗?” 顾维周都怀疑自己耳朵跟脑子一块坏掉了。 认识十几年,他还是头一回感受到了来自莫斯年的关怀,幸福来得太突然。顾维周内心那叫一个心潮澎湃,直接无视了一桌子炸鸡牛排的残骸,义正言辞地表示:“没有,我废寝忘食地翻译,午饭都没吃!” 字里行间疯狂地透露出,我好努力好能干,求表扬的抖m气质。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 “哦。”电话那头的莫斯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正好,你过来一趟。顺便替我带点东西。” 他所谓的“带点东西”就是让他在一个半小时内,跑遍各大菜系名馆,打包招牌菜,哼哧哼哧地提上门。 当顾维周累成狗一样,提着大包小包上门时,莫斯年这厮就悠哉哉地倚在门口,丝毫没有帮把手的意思,看着他一脑门汗的样子,还特别不要脸地点评了一句:“体虚,要补肾。” “……” 我虚你二大爷!! 顾维州内心独白,对着莫斯年翻了一个白眼。 莫斯年气定神闲地把筷子递给林染:“每样都尝尝,不合口味的就让他带走。” “噢…” 每样尝两口她估计都得饱。 她吃的时候,莫斯年就在旁边观察,看她的表情,默默记下她觉得不错的菜。林染夹了一块排骨,吃着,不知想到什么,翘了翘嘴角,忽然歪头看他。 “莫斯年。” 他眼皮翕动,看着她,其实心里有点紧张,这是他做的。 81. 那不是爱 林染咬着筷子对他说:“你的手艺一点长进都没有。” 排骨的味道,和八年前那晚,一模一样。 她没说出口的潜台词,他们俩心知肚明。 莫斯年眉眼间掠过一丝暧昧不明的情绪,默了几秒才说:“不合口味,就不要吃了。” 可她吐掉骨头,冲他扬眉浅笑:“不过我还是最喜欢这盘排骨。” 莫斯年微微一怔,刚刚覆上眼底的那层阴霾,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他伸出筷子,替林染夹菜:“明天还想吃吗?” “好啊好啊。”她点头点得欢快。 这么捧场的态度,很明显取悦了莫斯年。 “我早点下班回来做。” 旁边的顾维周见证了莫斯年被顺毛的全过程,目瞪口呆之余,顺便被塞了一嘴狗粮,只想扔了筷子走人。 小离扭啊扭,扭着凳子往林染跟前凑,小碗端过去:“小林阿姨,这是小离亲手拌好的汤泡饭!也好吃!”说着很不服气地看一眼自家老爸,又转向林染,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 林染哭笑不得,小离居然在争宠,她刚想吃一口,碗就被莫斯年毫不客气地端走了。 “坐好了,自己吃自己碗里的饭。” 然后,自然而然地往林染已经堆成小山的碗里,又夹了两块排骨。 “……” 顾维周现在只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没人性啊,一家三口合起来欺负他! 小离生老爸的气,最先吃完,放下小勺,就蹭蹭蹭地跑上楼,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林染想去看看,被莫斯年叫住。 “他被他爷爷惯坏了,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不用理他。” ……人家才四岁,能没点小孩子脾气吗? 林染虽然心里有异议,但最终还是尊重莫斯年的态度,没有上楼。 不过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瞄上了旁边正在喝啤酒的顾维周。 趁着莫斯年去书房的空档,她一把抓住了打算开溜的顾维周,直接将人摁回了沙发上。 “别走,问你点事。” “什么事儿?”顾维周警惕地挪了挪屁股,和她保持距离。 林染见他一副良家妇女面对恶霸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知道陆南青这号人物吗?” 一听到陆南青的名字,顾维周神色就变了。 “你见到他了?” “嗯,今天跟莫斯年逛超市的时候碰见了。” “……”跟莫斯年逛超市? 顾维周脑补不出那个画面,光听着就觉得诡异。他甩了甩头,神情有些严肃:“莫哥和他碰上了?” “没有,就我见到了。莫斯年让我下次再碰到他,离他远点。陆南青到底是谁?” 顾维周不太愿意说:“你还是直接问莫哥吧。” 林染踹了他一脚。 “废话,他要是能告诉我,我还用向你打听?” 顾维周有点无奈,不放心地朝楼上书房看了眼,确定莫斯年没出来,他才压低了声音,凑到林染跟前:“那人和莫哥关系挺复杂的,还牵扯到一个女人。” 林染嘴角抽了抽:“别告诉我是狗血三角恋,莫斯年和陆南青年少轻狂的时候,为了同一个女人斗得你死我活。” “哟呵!”顾维周眼睛亮了亮,夸她,“不错啊,嫂子你还挺有八卦的潜质。差不多就是这样。” “……” 居然还真让她给蒙对了!! “不过具体内情,也只有他们三个知道了。不对,应该说他们两个,‘女主角’十年前就死了。好像这事和陆南青有关系…”顾维周神神秘秘地说,“真要算起来,陆南青其实算是莫斯年他哥……” 林染瞳孔地震般坍缩了一下。 莫斯年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顾维周已经走了。 客厅里只有林染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的广告,很明显地在神游。 他缓步上前,坐下,沙发陷进去一部分:“想什么?” 林染侧目,眼神纯澈又空茫:“想我三个月以后,住哪家医院比较合适。” 他知道她在随口敷衍他,依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就住圣和吧,医生我会安排好。” “莫斯年,你想要这个孩子吗?”她眼神已经有了聚焦,望着他,神情里却有些迷茫和不确定,“我的孩子,你真的想要吗?” 莫斯年衬衣领口随意地松开,支着腿,占据沙发一角,静默地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点凉,像在看只白眼狼。 “不然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做慈善?” “那为什么五年前,我的孩子你不要?” 莫斯年神色微僵,他负她的那些过去,终究抹不掉,连忽视都很难。 他喉头动了动,避开她的眼神:“我当时,并不知情。” 太苍白无力的解释,都抵不过一句追问。 “如果你知道呢?” “……” 如果五年前,他知情呢? 莫斯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怔愣了两秒,也就这两秒钟的犹豫,林染就懂了。 “我累了,上去洗澡休息了。” 说完,起身就往楼上走,看都没看莫斯年一眼。 她走得很快,说不难过是假的,说有多难过到底也不至于。 过去了的事,她早就做好了放下的准备。 突然脑抽一样提起,不过是被顾维周那些话刺激到了。 推开房门,林染不由得到愣了一下。 房间显然被精心整理过,和她八年前刚搬进来时一模一样。 敞开的衣柜里整整齐齐地挂着两排没有拆吊牌的衣服,一排是她现在的尺寸,另一排是大码,预备给她以后肚子更大的时候穿。 而最显眼的地方,挂着那件熟悉华美的婚纱。 她亲手设计的。 林染只看了一眼,把婚纱折起来,扔进了衣柜最底层。 一件婚纱,只能穿一次。 她比谁都清楚,莫斯年现在对她好,是因为对她产生兴趣。 一个百依百顺,只属于他的玩物,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换谁都会好奇,会放不下。 她之前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才顺利勾莫斯年上床。 可那不是爱。 等这股子新鲜劲儿一过,他照样会对她弃如敝履。 82. 莫斯年喝醉了 林染仰躺在床上,回想起莫斯年刚才的表情,懊悔不迭。 她现在的主线任务,不就是跟莫斯年好好相处,度过着三个月,然后找机会配合莫庭生开溜嘛? 他五年前知不知情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已经过去的事,纠结毫无意义。 难道她还想证明证明自己在莫斯年心中的分量? 林染觉得自己是脑子抽了,才会去问莫斯年那些蠢问题! “啊……” 她叹了口气,盯着天花板,不太确定地想:要不……现在去道个歉?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林染冲到阳台上,只看见那辆黑色迈巴赫的后车灯,箭一样冲进黑夜里。 与此同时,她手机里多了条简讯。 “有事出去一趟,早点休息。——莫斯年。” 林染上楼后,莫斯年独自坐在客厅,想着她临上楼前看他那一眼,心情有点烦躁。很想冲进去,把那个小女人从房间里拽出来,说些什么。 可能说什么? 他连一个为自己辩驳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血淋淋的往事,桩桩件件都在提醒他——这八年,他对林染是多么地混蛋。 很烦。 前所未有的烦。 给林染留了条讯息,索性就拿上车钥匙出去了。 半个小时。 onenight酒吧。 灯红酒绿的迷离堕落地,劲歌热舞,塞满了都市欲望男女的热闹。 莫斯年坐在二楼半开放式的卡座里,如同局外人,将整个酒吧的喧哗尽收眼底,他半点不沾。冷冷清清地喝酒。 老板宫泽亲自作陪,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当初以为林染死了,三天两头跑我这儿来买醉,现在人回来了,你消停一阵子又来?莫斯年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打着林染的幌子,其实看上我了?” 宫泽长相极其妖媚,倒是不娘,只是扔在这么个灯火迷离的地方,活脱脱像个狐狸修成精。 认识这么多年,莫斯年早就习惯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懒得搭理,顾自喝酒。 多金,英俊迷人有没有女伴的男人,在这里自然勾得不少女人春心荡漾,但几乎都被楼梯口的酒保截住了,好心提醒:“那位爷不是你们能勾搭的主儿。” 再去看那男人气质沉冷,的确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都悻悻调头,回舞池里找相配的继续嗨。 高浓度的白兰地。 连着好几杯下肚,莫斯年把玩着空酒杯,嗓音带着点微醺:“女人,真麻烦。” 宫泽点破:“你若在意才觉得麻烦,不在意,好打发得很。” 莫斯年抬眼看他,薄唇吐字,简单明了:“怎么追?” 宫泽闻言稀奇地挑了挑眉:“谁?林染?” “少废话。”他神色不耐。 摆明是被说中了心事。 宫泽还是头一回被莫斯年请教,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时就坐近了点,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教他:“女人呢本质上就是只感性的小野猫,你不能逼得太紧,掌握分寸,松弛有度。该示弱就示弱,充分利用她的同情心。另外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也不能少,得让她感觉到你在意她,爱她,在她有需要的时候,会随时出现。 简单点说就是你既要给她安全感,又要激起她对你的保护欲。做到了这几点,只要她对你还念那么一点旧情,就能把人追回来了!” “……” 示弱? 莫斯年眯了眯幽邃的深眸,空杯添新酒,一饮而尽。 林染洗完澡,还是去敲了小离的房门,里面有动静,但没人回应。 估计把她当莫斯年了。 “小离,是我。开门好吗?” 几秒后,门就打开了。 小离宝贝半低着头,不看她,在生气她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来哄自己。 林染怎么会不懂这小家伙的心思,低头亲了他一口。 “小离宝贝,阿姨刚刚和爸爸谈了点事,所以才晚了这么久来找你。别生气好吗?” 小离当时火气就消了,只默默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老爸又记上一笔,罪名:霸占他的小林阿姨! 小离伸出小手,拉着林染进房间。 房间明显被收拾整理过一遍,小离的玩偶,还有他的宝贝电脑,都从床上移到了沙发上。 柔软的床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只枕头和两床小被子。 “小林阿姨跟小离睡!”他底气十足地说完,偷偷去看林染的表情,怕她拒绝,又小心翼翼地问,“好不好?” 林染笑了,刚想点头说好,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莫斯年打来的,倒是有点意外,接听了:“喂,怎么了?” 女人清淡却柔软的嗓音。 那头的莫斯年闭着眼睛笑了笑:“阿染……” 嗓音氤氲缠绵,带着醉意在喊她。 “……”林染默了两秒,有点头疼,“莫斯年,你是不是喝醉了。” 然后手机就易主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小舅妈,我小舅喝醉了,你来接他吧。” 小舅妈? “你谁啊?” “我是宫泽,莫斯年是我小舅。” 莫斯年还有个外甥? 林染揉了揉太阳穴,听出那边喧闹的背景音,猜到多半是在酒吧。大半夜跑出去喝酒,让她一个孕妇去接,他真是做得出来。 “我准备睡了,宫先生要是方便,麻烦你把人送回来。不方便就给傅沛打个电话,让他去接。” 说完就挂了。 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傅沛直接出现在大门外,一脸为难。 “太太,您不去,先生他不肯走。” “……” 林染只好换了衣服跟他去接人。 她从没见过莫斯年喝醉酒的样子,在车上,忍不住问傅沛:“你们老板喝醉什么样,你见过吗?” “见过一次。”傅沛从后视镜里幽幽地看她一眼,“他以为你死了的时候。” “……” 林染抿了抿唇,扭头去看窗外。 莫名地……有点心虚。 车开到onenight门口时,宫泽已经把莫斯年从酒吧里弄出来了。 男人穿着灰蓝色衬衣,休闲西裤,领口随意地扯松了,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看上去分外养眼。 他半倚着墙,闭目养神。 似乎……也没有醉得很厉害啊。 林染刚这么想着,闭眼休憩的莫斯年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睁开眼睛。清醒时那双幽深清冷的黑眸,此刻被酒精染上一层暧昧迷离的醉态,仿佛揉碎了无数星子沉在眼底,微光潋滟。 他看着走来的林染,勾唇笑得灿烂无比,张开怀抱喊:“老婆……” 83. 她的孪生姐姐 宫泽根本没眼看。 这厮喝醉了连节操都不要了。 林染当时有点窘,脸臊了臊,推开朝自己靠过来的莫斯年:“别乱叫,我是你前妻。” 他相当主动地歪头凑过去,温热的呼吸带着酒精的气味暧昧地拂过她脖颈,没皮没脸地继续叫着:“老婆……” “……” 林染轻吸了口气,认命,想让傅沛他们搭把手把莫斯年塞进车里,但他压根不让别人碰,就跟长在林染身上一样。 知道林染黑着脸警告:“莫斯年,我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你是不是又想折腾孕妇?” 一听这话,莫斯年立马从林染身上起来。 林染指挥:“自己上车,坐副驾驶,把安全带系好。” 莫斯年乖得不成样子,一一照做。 宫泽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重新打量起林染来,忍不住鼓了个掌。 “小舅妈,你是真行。” 这种情况,林染也没顾上多客套两句,简单地和他道了个别,看时间不早了,也没让傅沛再跑一趟。她自己开车载着莫斯年回家。 莫斯年是真喝醉了,那张俊美的脸染上桃花色,好看得不成样子。一双素来漆黑幽邃的眸子,此刻黑得发亮,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林染。 林染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醉了就闭眼睛睡一会儿。” 莫斯年好似没听见一样,突然露出了痴汉的微笑:“我老婆真好看。” “……” 林染差点追尾。 凭良心说,莫斯年喝醉后的酒品不错,不吵不闹。只是反应有点迟钝,还有点呆。他手机一路上都在疯响,林染让他接,他不动,眼睛跟长在她身上似的,就只会看着她笑。 林染着实有点无奈。 好不容易开到家,她扶着莫斯年下车,一手从他裤兜里摸出手机,也没看号码,接了直接说:“不好意思,莫斯年他喝醉了,有什么事麻烦你明天再打过来。” 说完就直接挂了。 她一边架着莫斯年,一边开门。 还没输完密码,门锁先弹开了。 小离开了他们一眼,又转身爬回沙发上盘腿坐着,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模样。 气鼓鼓又委屈巴巴。 “小离宝贝,怎么还不睡觉?”林染觉得这父子俩就是老天派来折磨她的。 小离从沙发上跳下来,怨气十足地扫了眼自家老爸,然后去拖林染。 “我在等小林阿姨回来一起睡。” “一起睡”这三个字完美入了莫斯年的耳,他危险地眯了下眼睛。 林染还没来得及开口,莫斯年已经单手提着衣领,把小离拎了起来,除了神色略带迷离之外,他语气十分冷静。 “莫小离,你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要自己睡觉。” 小离蹬腿,愤愤地瞪自家老爸,神情哀怨:“我只有四岁,还是个小朋友!” 莫斯年丝毫不为所动:“哪家的小朋友能用一台电脑黑了上市公司?” 说完,直接把人提上楼,扔进了房间,“老实睡觉。” 而后直接把门锁了。 小离的房门设计很独特,从外面也能直接锁上。林染不放心地跟了上来,听见小离在里面喊“爸爸是个大坏蛋!”禁不住好气又好笑。 “莫斯年,你跟一个四岁的孩子闹什么?” 说着,她就要去开房门,想哄哄小离。 还没来得及实施,身体骤然腾空,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搂住莫斯年的脖颈。等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下去。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不放。睡觉。” “……”林染深呼吸,“莫斯年,你别仗着你喝多就乱来!” 喝多的这位显然没把她的警告听进去,抱着林染三两步走向主卧,一脚踹开了房门,把她扔在柔软的大床上,曲起一条长腿,将她钳制在身上,手撑在她两侧,整个人直接笼罩在她上方。 微醺的俊脸就在她眼前不断地放大,鼻尖蹭着鼻尖的距离,他又露出那种我老婆可真美的傻笑。 “我的阿染真好看。” 喝醉后的莫斯年简直就是只小奶狗。 他低头,埋在她颈侧肩窝里轻轻啃噬,亲吻,他温热的唇仿佛带着细小的电流,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从被他舔吻的地方蔓延开来,迅速流遍全身。 林染身体都僵住了,沉吸一口气,没有迷失在这要命的暧昧氛围里。她打定主意要是这厮敢再进一步胡来,她用膝盖给他降降火。 然而莫斯年忽然就不动了,头埋在她颈窝里,深深浅浅地呼吸着。 “莫斯年?”她叫了一声,没反应。 轻轻去推,不动。 人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哪怕睡着,他也有所顾忌,大半的重量都自己支撑着,没有全部压在她身上,林染没费什么劲儿就把他推开了。 她坐起来,脸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呼吸时喷薄的热气,躁得不像话。 林染钻卫生间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出来看见躺在床上的莫斯年,又调头回去接了盆温水,打湿毛巾去给他擦脸,想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刚擦完,他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还真是锲而不舍。 莫斯年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林染替他取出手机,看来电,没有备注的一串号码。 她接听了:“不好意思,莫斯年他喝醉了,有什么事你明天……” “是吗?那正好。我不找他,我找你。”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慢条斯理的嗓音。 林染微微一顿:“陆南青?” “还记得我的声音。”男人低笑声透过手机传来,她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想挂电话,那头先开口了,“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莫斯年对你之前的死讯,深信不疑吗?” “……”林染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只以为是莫庭生做得天衣无缝。她皱起眉,不太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南青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告诉她:“莫斯年替你举行那场葬礼上,被他埋掉的人,是你的亲姐姐。” 84. 别靠近我 林染冲进了莫斯年的书房。 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她翻箱倒柜地找。 莫斯年的书房是无人敢闯的禁地,他无所顾忌,没有一把锁。林染在书桌右侧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份文件。 一个女人的身份资料。 那女人,有着一张和她酷似的脸,却冷得彻底,麻木。眼神空洞冷漠地看着镜头,一丝人类的情绪都没有。 她的名字叫宁烟。 林染手在发抖,隔着薄薄一页纸,她仿佛在和那个女人对视。那个代替她死去的女人。她素未谋面的……姐姐。 所以,莫庭生为了让她的“死亡”更完美无缺,选择了拿她的姐姐当牺牲品。 她这小半生都在寻找家的温暖。 而她的孩子,她的姐姐……血脉家人,一个个都毁在了莫家手里! 心脏一阵绞痛。 林染捂着心口缓缓蹲下,浓烈的恨意几乎将她淹没。 她恨! 恨整个莫家的人! 过了十几分钟,有人出现在书房门口。林染猛地抬起头,那一瞬间眼神里的凌厉和阴森的戒备吓住了门口的小离。 他费了好大劲儿撬开了门锁,跑出来想找小林阿姨。 可她蹲在地上,看他的表情好陌生好可怕。 小离不知所测的瑟缩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朝她走过去,怯怯地伸出手,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软软糯糯地小声说:“阿姨不难过……” 她身上笼罩着一股浓烈的悲伤,让小离有些不知所措。 林染僵住了,小离身上带着一股子稚气的奶香,小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个五岁的孩子,明明被她吓住,却仍然用自己的方式在哄着她。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狠下心,推开了他。 “别靠近我。” 小离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像是一瞬间从天堂被推进了地狱里。小小的人儿无措地站在那儿,两眼都是恐惧和不安。 林染冷漠地起身,把狼藉的书房还原成本来的样子,而后一步步往外走,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小离一眼。 可刚走到门口,突然被一双小手自后紧紧抱住。 “小林阿姨是不是不要小离了?”小离追上来,紧紧地抓住她,带着哭腔,“小离不淘气了,小离乖乖吃饭,自己睡觉。糖果都给你好不好?” 林染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手捏住缠着腰上的小手,想拉开,小离憋得眼眶通红,死死抓着她,不松手。 他哭着说:“小离哪里做错了,可以改……你别不要我好不好?你说过的,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不要小离的……说谎会长长鼻子,会变丑八怪!” 小孩稚气的话音里满是害怕被抛弃的恐惧,和对她的依恋。 林染一颗心又软又酸,她回过身,将已经哭成泪人的小离抱进怀里。喃喃着跟他道歉:“对不起小离,是阿姨不好,阿姨跟你发脾气了。对不起,原谅阿姨好吗?” “好……”他一秒都没有犹豫,就这样原谅她。 林染阴霾笼罩的内心仿佛投进去一缕阳光。 他有什么错呢? 只是个孩子啊。 她摸了摸小离的头,将他抱起来,送回房间的床上。小离拉着她,不想让她走,又不敢开口留她。 林染笑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温声说:“小离,别告诉爸爸阿姨去过他的书房好吗?” “爸爸的书房里是不是有什么坏东西,惹阿姨生气了?” “这是大人的事,小离乖乖的好吗?” “好。”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对她的话从来不疑,也从来不会拒绝她。好乖巧地点头。 等林染要离开的时候,他出声:“小林阿姨。” “嗯?”林染驻步回头。 小离看着她,不安地问:“你还会爱小离吗?” “……”林染怔了怔,继而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小离是小天使,阿姨永远爱小离,永远。” 无论她多么恨莫家,可她永远不会伤害她的小离。 离开小离的房间,林染去了趟主卧。 莫斯年是真的醉了,躺在床上,看上去毫无防备的睡着。 他以前不会这样,以前喝得再多,他依旧会保留一丝警惕,想对他不利的人太多了。他没资格放松。 林染走到床头。 她想如果现在她手里有一把刀,可以毫不费力地插进莫斯年的心脏。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生成时,床上的莫斯年倏然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不似平常人睡梦转醒那一瞬的倦怠,他黑眸幽深而清醒,那锋芒锐利,是肃杀的警惕。 可这种戒备,在看清床边站的人是林染之后,瞬间烟消云散。重新让未褪的醉意占据上风。 他抓住她,哪怕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了,她体重也没涨多少,他没费什么劲儿,就把人拉进了怀里,温香软玉地抱了满怀,他低头轻嗅着她的发香,哑声轻喃地唤她:“阿染…” “阿染…” “阿染…”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像是不得到她的回应,就不肯罢休。 终于,她说:“我在这里。” 他似是要到了糖的孩子,终于满足了,只是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过。 林染在他怀里躺了一夜,宁烟那张脸始终徘徊在她脑海里,每当她有点睡意的时候,就会突然看见宁烟那双的眼睛,整个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反反复复熬到了天亮。 林染从莫斯年怀里退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她没有留字条,也没有给莫斯年留一条消息。 这附近看似幽静,其实到处都是他的人,她去哪儿都会有人替她跟莫斯年报备。 林染提着早餐去医院看望林天华。 林天华的身体已经好转了很多,看见林染突然出现,惊喜又意外。 “染染,怎么这么早过来?都不提前给爸爸打个电话。”然后他注意到她眼睛底下厚重的黑眼圈,顿时担忧起来,“怎么了?没休息好?是不是莫斯年那个混账欺负你了?!” 85. 把你做成人彘 “没有。我自己睡不着,想来看看您。”林染解释着,把餐桌板放下来,横在病床上,早餐一样样摆上去,都是记忆中林天华爱吃的。 林染坐在床边,顺手拿起果篮里的一个苹果,低头削皮。她突然问了句:“爸,我妈夏芸她当年生我的时候,你在吗?” 她活了二十五年,从不知道有个姐姐存在,母亲夏芸也从没提过。她被蒙在鼓里,林天华也未必知情。 林天华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 这是他们父女间,第一次谈起夏芸。 那是埋在他们心头共同的一根刺,默契地谁也不去触碰,一碰就疼。 林天华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克制情绪。 “没有。”他说,“我当时人在国外,没能赶回来。” “我妈是在哪家医院生的我?” “我临走前特地拜托一个朋友照顾你母亲,你也认识,就是宋致远的父亲,你宋叔叔。” 宋恒? 林染清丽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暗芒,很快敛去。 林天华和她一样,压根不知道有宁烟这号人物存在。但宋恒肯定知道些什么。 莫庭生一个外人,居然也知道宁烟的存在,还能把她弄来给自己当替死鬼,当年的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还有那个陆南青。 太多太多的事挤得她脑子几乎要爆炸,她揉了揉太阳穴,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也让她不舒服。又坐了一会儿,陪着林天华聊了几句,就打算离开。 “染染。”莫庭生有些不放心,“你现在住在哪儿?” 他的身体原因,几乎离不开医院,故而消息也是封闭的。乐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一点风声都没透到他这里来。 林染更不愿意让父亲多担心,笑笑说:“我跟莫斯年住在一起,他对我很好。别担心。” 林天华怎么可能不担心。 “那个混账,他没有良心,配不上我的女儿!”当初莫斯年对林染做的那些事,林天华一直耿耿于怀,对莫斯年没有半点好印象。 哪怕后来他生病期间,都是莫斯年安排人打点,他也依然没有改观。 “染染,别再对他动心!”林天华叮嘱。 “我知道。”林染神色很淡,眼神里却沉淀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语气冰凉,“整个莫家,都不值得。” 如果宁烟的死,真的是莫庭生一手安排的。她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只有她的小离宝贝是唯一的例外。 林染离开了病房,为了能让林天华安心养伤,他单独住在医院最僻静的一栋小楼里。 从这里到医院大门之间,要穿过十几层楼高的住院楼。 林染目不斜视地从住院楼前经过的时候,突然本能地察觉到什么,顿步,而后,就看见在她前方两步开外的地方,一个花盆从天而降,摔得稀巴烂。 要是刚刚,她再走快一点……这玩意儿就砸她天灵盖上了。 饶是淡定如林染,不由得也有些后怕。楼上却传来女人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林染你这个贱人,我要砸死你!!” 这鬼魅一般的声音她忘不了。 林染抬起头,看见脸比声音还要恐怖的乐展颜。 她披头散发,正像个疯子一样扒着窗栏,似乎想跳下来把她撕碎。 几个护士手忙脚乱地把她往回拖。 林染没想到乐展颜也会住在这里,她如今那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实在不值得她浪费时间。林染迈步准备走,偏偏上面的人不肯消停。 “林染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一尸两命!我一定会剖开你的肚子,把你的孩子挖出来撕碎他哈哈哈哈哈……” 最后这句话,她忍不了。 林染站住了,转过身,一身的凌冽狠厉半点不遮掩,乘电梯上九楼,走到尽头那间病房,一脚踹开了虚掩的房门。 “砰——” 房门撞在墙上,震得地板都在颤动。 有个小护士认出了她,被她气势慑住,嗫嚅地喊了一声:“莫……莫太太。” “出去。” 林染冷眼盯着已经被拖回病床上的女人,一步步逼近,周身的狠戾很是吓人。 这群小护士都知道乐家就是因为这个莫太太,才落到了如今的下场,她们更不敢为了一个乐展颜开罪她,赶紧走了,甚至还贴心地关上病房的门。 乐展颜倒是没料到林染会直接杀上来,她反应过来,心里的怨恨暴起,那张狰狞丑陋的脸扭曲了,朝着林染扑过去,嘶吼着:“我要杀了你!!” 林染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动作更快,更狠,一个侧身避开乐展颜,手却牢牢抓住她的头发,用能把她头皮掀下来的力道,直接将人从床上拖下来,狠狠地摔在冷硬的地板上。 林染抬脚踩住乐展颜的喉咙,足够让她窒息的力道。 她宛若女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脚下的女人,面容冷淡,锋芒下是不屑和厌恶。字<更¥新/速¥度最&駃=0 “乐展颜,刚才那些话,你再敢说第二次,我就把你做成人彘,送到乐家去,让你跟你父母好好团圆!懂吗?”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脚下一寸寸用力,看着乐展颜在窒息中两眼翻白,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无力地挣扎。 只要一分钟,她就能了结了这女人。 但林染最终还是撤开了脚。 她虽然睚眦必究,但到底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而且,她还有些事需要通过乐展颜弄明白。 乐展颜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缩成一团,弓起背剧烈地咳嗽着,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 而林染拨了拨头发,连头都没回,就那么走了。 “林染……”女人充满恨意,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了整条走廊,“我要你不得好死!!” 林染揉了揉耳朵,下楼。 刚走出电梯,一抬头,微微顿住。 莫斯年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大门口。 86. 昏君与妖姬 秋日的晨光下,男人俊美得恍若神明。 即便看惯了这张脸,林染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皮囊与气质,无一不是绝色。 他站在原地,等着她走近,才开口。 “怎么不叫人送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腿又没断,就是想来看看我爸,自己打车过来就行。”她素来聪明,不问他怎么会出现这种废话。 莫斯年个子高出她许多,微微垂眸,缄默地盯着她。 林染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正要说点什么,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手背上,有一道浅却明显的指甲划过的痕迹。 “乐展颜弄的?”他语气不善。 林染这才注意到,大概是拖乐展颜的时候不小心被她挠了一下。 “小事,她比我伤得严重多了。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莫斯年却直接拉着她去了外科室,让坐班医生给她处理伤口。 只是蹭破了点皮而已,但医生哪里敢怠慢,恨不得把什么酒精红药水纱布全部招呼上。 林染嘴角抽了抽,管医生要了一盒创口贴,简单粗暴地撕开直接贴上。 贴好了,她去拖莫斯年:“走吧,别浪费人家医疗资源。” 旁边的医生拿着药水也不敢松手,忐忑地等莫斯年发话。 他看了眼林染贴着五毛创可贴的手背,蹙了下眉,到底没说什么,替她拉开门。 回去的路上,林染歪头盯着身旁正开车的莫斯年看了好半天,那若有所思的小眼神过分专注,莫斯年想忽视都难。 “想说什么?” 林染问:“你昨天喝醉了知道吗?” “嗯。”他应得很坦然。 她凑近,循循善诱:“那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莫斯年很少喝醉,即便醉了也不会有断片的时候。 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晚那些不合常规的举动,但看着林染一副神神秘秘,又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忍扫她的兴,很配合地反问:“什么?” 略带沙哑的嗓音低沉又性感。 林染眼睛都不带眨的,信誓旦旦地说:“你跟我求婚了,还说只要我同意嫁给你,莫氏集团的全部股份都归我!” 莫斯年沉吟片刻:“嗯。第一条有可能,第二条,不可能。” “……”林染很没劲,歪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切,还装自己不记得。” “所以我的求婚,你答应了吗?”莫斯年云淡风轻地问,捏着方向盘的手却微微收紧,漆黑的眼底有一丝不明朗的期待。 但同时,他也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她会拒绝也理所…… “跟你结婚以后,莫氏集团能归我吗?”她眼眸亮晶晶的,充满着期待。 看样子,比起跟他结婚,莫氏集团对她的吸引力更大。 莫斯年自嘲地抬了抬嘴角,淡淡道:“嫁给我,就是你的。” 林染没料到他会真的答应,微怔片刻,而后咯咯直笑。清丽出尘的眉眼因这一笑,活色生香,媚得勾人。 “拿江山做聘,莫斯年,你真是个昏君。” “所以,嫁吗?”他口吻淡然,认了昏君这个诨名。 “嫁啊,为什么不嫁?”林染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什么时候你把聘礼拿来,我什么时候就嫁。” 她不想做祸国的妖姬。 她只想确定宁烟的死因,再毁了他们莫家! 莫斯年听到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心情非但没有得偿所愿的喜悦,反而堵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明明他抛出去诱饵,她咬勾了,接下来只要收线就好…… 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林染或许是真的不爱他了,或者说,她不打算再继续爱他。 当初他跟她结婚,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场交换。 现在,他们两人的位置调换了。 她答应跟他结婚,是图他的地位图他的钱图他的权势……唯独,不图他这个人。 本该直行的路口,莫斯年忽然打转方向盘,林染猝不及防,被惯性甩得差点撞上了车窗玻璃。 “莫斯年你干什么?!” 他淡淡看她一眼,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不是说想要公司吗?我带你去看看。” 林染没想到莫斯年会真的把她带到公司。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牵着她,旁若无人地带进了办公室,顺便吩咐秘书:“给太太准备一杯热牛奶。” 旁边的傅沛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林染不知道莫斯年打算玩哪出,但既来之则安之,她泰然自若地给了傅沛一个笑脸。 傅沛被她笑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直觉这女人有问题,不怀好意。 但更有问题的显然是他老板。 傅沛送文件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这样诡异的一幕:林染坐在莫斯年大腿上,在饶有兴致地翻着公司高层才有资格接触的文件。 而工作时间向来高冷得不近人情,更不耐烦别人靠近莫大总裁,此时散漫地靠在老板椅上,手环住林染的腰,颇有耐心地替她着解答文件上每个疑点。 活脱脱一副现代版的昏君与妖姬。 傅沛甩甩头,扔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淡定如常地放下文件,一边给自己洗脑:“老板高深莫测,掌控全局,绝对不可能干出色令智昏的事……” “傅沛。”莫斯年叫住他,依旧是那副慵懒闲适的姿态,淡淡吩咐,“你带太太去熟悉下公司各部门的位置,顺便介绍下各部门主管。” 林染却扔下文件,靠在他怀里,倦怠地打了个哈欠:“不想动,一个个见太麻烦了,等下次你们高层会议直接带我出席吧。” 莫斯年沉吟了片刻:“下周莫氏集团百年庆,你跟我一块出席。正式露个面。” “……” 一旁的傅沛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被他老板亲手摧毁。 昏君与妖姬没跑了。 87. 我想娶你 林染是真的困了,她几乎一夜没休息,那些文件翻起来就像催眠书一样,她靠在莫斯年怀里,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 只是这个姿势睡得并不舒服。 “莫斯年,我想去床上睡。”她眼睛都没睁开,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软绵绵地,像是在撒娇。 莫斯年就把她抱进了里间休息室,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手撑在床侧,低头凝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探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直起身,准备离开。 “莫斯年……”她轻轻地喊。 他顿步,回头。 床上的小女人勉强撑开眼皮,伸长手,指尖拽着他的袖口:“你真想娶我?” 口吻犹疑又不安。 仿佛怕他的温柔,不过又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他心尖如同针扎般刺痛了一下,反手握住女人微凉的指尖,一寸寸,轻缓却坚定地收拢在掌心,“嗯。很想。” 她闭着眼睛笑,眼角却有点潮湿:“这次我还是那个除了我自己,全世界都不承认的莫太太吗?” 当年她满腔欢喜地嫁给他,没有婚礼,没有人知晓,就连莫斯年都没有对外承认过,她是莫太太。 那场婚礼啊……是她一个人的狂欢。 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莫斯年低声说:“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是莫太太。” 林染缓缓睁开眼眸,水洗过,清透明亮,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压抑了许多年的不甘和委屈涌了上来:“我要堂堂正正地去见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语气里多少有些赌气的意味,想要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莫斯年挑眉轻笑,竟有些如释重负。 “好。” 林染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知道他在让步,他退,她便进,得寸进尺,撒娇蛮横:“那就今天!今天晚上你带我回家吃饭,正式去见你爸爸!把我介绍给他!白纤楚都见过那么多次了!” 最后一句小声嘟囔,像极了吃醋的口吻 莫斯年居然觉得心情愉悦。 这样任性的林染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但又足够让他欣喜。 他甚至愿意纵容。 “好,我会安排。”莫斯年俯身在她额头浅吻,说,“好梦。” 等莫斯年离开后,林染眼里那点困倦散了,清冷又清醒。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从床上爬起来,去够自己随身背着的小包,从里面摸出手机就扔放在枕边。 果然,不出半个小时,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瞥了眼来电,不出所料,是莫庭生打来的。 看来莫斯年已经通知他,晚上要带自己回家的消息了。 那老狐狸现在怕是已经慌了,沉不住气地给她打电话。 林染冷淡地勾了勾嘴角,直接摁断了来电。 对方再打,她继续挂断。 第三次打来,林染干脆关机,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了大中午,醒来时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这是莫斯年办公室里自带的休息间,没有特别注意隔音,毕竟莫斯年休息的时候不会有人敢来打扰,除非有格外紧急的情况。 林染走到门边就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只是刻意压低了,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些模糊的字音。 “百年庆……陆南青……股份……” 诸如此类。 林染不耐烦等了,索性直接开门出去。 外面的话音顿时停了。 办公室里,除了几个公司高层和傅沛,还有昨天晚上见过的宫泽。 傅沛和宫泽看见林染出来,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尤其是宫泽,一张比女人还妖的狐狸脸上露出分外亲切的笑容,跟她招手:“嗨~小舅妈,昨晚照顾我小舅辛苦了。” “……” 林染回了个敷衍的笑。 几个高管当场石化。 要知道莫斯年工作期间,生人勿进,哪怕和他绯闻传得满天飞的白纤楚,每次来在他办公室也待不过十分钟,现在,他们亲眼看见个女人从大boss办公室的休息间出来,已经够惊骇了。 宫泽还管她叫小舅妈? 莫非这位真是未来的老板娘? 莫斯年面色不变,朝林染伸出手:“过来。”半点不避讳地跟几个石化当场的高管介绍,“这位是林染,我太太。这几个是陪我打江山的老功臣,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先认认脸。” 几个石化的高层被他们老板直接敲成了石灰。 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的意思是……这女人日后还要加入公司董事会? 高管们挤出笑容一一和林染打完招呼,就火速结伴离开了办公室。 “莫总,那我们先去忙了。” “嗯,出去吧。” 傅沛也跟着走了。 莫斯年瞥了眼沙发上坐着没动的宫泽,赶人的意味很明显:“还有事?” 宫泽摇头,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林染,一副欣赏艺术品的表情:“事情倒没有,但小舅妈这么美,还没看够。” “……” 他话轻佻,但看自己的眼神明显带着另一种探究的意味。 这个看起来混不吝的宫泽,在怀疑她。 林染静默回视,半点不避。 莫斯年直接甩手一份文件砸了过去。 宫泽赶忙先护住脸:“走就走,小气鬼。反正今天晚上还要见面。”他起身,优雅地冲林染行了个英伦贵族的退场礼,“小舅妈,晚上见。” 林染心底微讶,看来今天晚上宫泽也要回莫家老宅。 等人走了,她才一脸困惑地回头去问莫斯年:“他说晚上见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想见我的家人?”莫斯年抬眼看她,唇角微翘,带着点揶揄的意味,“怎么,怕了?” 怕? 呵。 林染缓步走过去,一拧腰,直接坐在了他大腿上,手勾住他的脖颈,独属她的柔软清甜,塞了莫斯年满怀。 “莫斯年……”无外人的办公室,她跟他咬耳朵,暧昧得像在调情,她说,“你可别后悔。” 男人没有立即接话,大手覆盖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抚摸着,若有所思地说:“那件婚纱你应该穿不下了。抽空,我陪你去挑一件。” 感受到掌心底下柔软的身体有一瞬僵硬。他单手捏住林染精巧的下巴,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幽邃漆黑的眼眸里,是不带丝毫遮掩的渴望。 他说:“林染,我想娶你。” 一刻都不想等的那种想。 88. 这个小舅妈有点意思 晚上安排在莫家老宅这场晚宴,远比林染料想得要隆重盛大。 她曾在这个大宅子里住了好一段日子,要不是有个小离陪着,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憋出抑郁症来了。 地方太大,又太静,平日里没什么人上门。 但今天不一样。 老宅大门外停了一水的豪华轿车,开车展也未必有这么气派。 难得从林染脸上看到意外的表情,莫斯年心情愉悦,单手揽住她就往里面带:“不是说想见见我家人吗?” “……” 林染真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清着男人的脑回路了,她本意是来老宅见见莫庭生,就算气不死他,也能给他个下马威。 多个宫泽无所谓。 可她万万没想到,莫斯年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把三姑六婶全部请齐啊! 林染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这一身,穿得像出门买菜一样。 “无妨。”莫斯年一眼就洞穿了她的小心思,安慰性地摸了摸她头,“我太太这个身份够用了,不需要别的修饰。” “……”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莫斯年还有这么臭屁的一面呢? 莫家祖上显赫,林染多少知道一些,但从没真正见过。 她也见识过一些上流社会的活动,亲生经历,无外乎满目衣香鬓影,璀璨的纸醉金迷。 俗,且庸。 所以这回进门前,她也做了心理准备,但一进客厅,还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其实人绝对算不上多,并不挤眼,虽然个个都穿着正装,却没有她想象中那种用金钱堆出来,能刺瞎人眼的壕。 但没有谁,骨子里不透出那种天生的贵气。举手投足间,就让人明白,真正上流社会的贵族和土豪庸众之间的区别。 现在,这群“贵族”的目光都聚拢在林染身上。无论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无一例外,面上都带着得体的微笑。 这种笑容,更要命。 奚落嘲讽无所谓,可偏偏就是这种由上而下投来的,看似良善的目光,带着骨子里的优越感,更像耳光一样抽在她脸上,仿佛执意要让她自惭形秽。 自惭形秽? 呵呵。 林染挺直了背脊,露出微笑,在莫斯年的引荐下,一一跟他们打招呼,丝毫不露怯。 最后,才走到端坐在主位,打她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拿正眼看过她的莫庭生面前。 “莫伯父。”林染真表现得像第一次见面似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初次见面,您好,我是林染。” “爸,这是阿染给你带的礼物。”莫斯年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精美的礼盒,递给莫庭生,后者打开看了眼,里面是两颗舍利,颗颗价值连城。 林染微微扬眉,倒是没想到莫斯年会如此心细,连初次登门的礼物都替她准备好了。 莫庭生把东西交给阿元,沉沉地看了莫斯年一眼:“你跟我上来。” 说完,转身拄着许久不用的古木拐杖,一步步去了楼上的小书房。 莫斯年捏了捏林染的掌心,低声说:“自己吃点东西,我待会就来。” 他不担心林染会吃亏,他是莫家未来的家主。这里不会有人敢为难她,而且依照她现在的性子,怕是天皇老子也不会惯着。 莫斯年跟着莫庭生去了书房以后,仿佛少了镇压四海的定海神针,刚才还只用眼神跟她打招呼的“亲戚们”,就一拨接一拨地围上来,跟她家长里短地聊。 话题不过分,只不过明里暗里都把她比得一文不值。 林染很配合,甚至摆出一张柔柔弱弱小白莲的脸,完全满足他们的心理需求。只是垂头撩发的时候,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这一切都被宫泽尽收眼底。 这小舅妈,有点意思。 书房里,气氛绷得像根随时会断的弦。 门一关上,莫庭生压了许久的火气就爆发了。 “你什么意思?莫斯年,你是不是想气死你老子?!”实心的拐杖直捅地,恨不得戳出个窟窿来,莫庭生怒瞪着儿子,“就算你不愿意娶白纤楚,门当户对的千金难道找不到?就算差点门楣,家世清白,出身富贵的我也能接受!可你绕了一圈,居然带回来这么个女人!!” 莫斯年岿然静坐着,等莫庭生发泄完,才悠悠开口:“我说过,这辈子林染无论生死,都是我的太太。” 为了体现这句话并非玩笑,他今天以家宴为由,把莫家所有亲戚都请来,只为了让林染露个面。 说不上多么盛重的出场,可家宴的地点在莫家老宅,无疑是在通知来赴宴的宾客——他对林染,是真的上心,认准了她是莫太太。 莫庭生气急败坏:“混账东西,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除非我死,否则我不可能让林染进莫家的门。你要是敢娶她,你就给我滚出莫家!老子打下的江山,你一分都拿不到!” “呵…”莫斯年淡淡笑了,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你的家产,你随意。” 他花了十二年,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靠得可不是莫家。这点莫庭生比谁都清楚,如今青出于蓝,他未必能降住这个儿子! 莫庭生脸色青白一阵,怒极后反而冷静下来。 “斯年,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他端起手边的茶小酌了一口,眉头紧锁又松开,在心里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你要是真舍不得那个林染,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只要不跟她结婚,我不干涉你们。” 莫斯年挑了挑眉,眉眼凉薄,带着浓浓的嘲弄:“抱歉,我没有爸你的雅兴,对婚后出轨,包养小情人这种龌龊行为没兴趣。” “你……”莫庭生被噎得面容铁青,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他砸过去,“混账,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意大利进口的手工衬衣,胸前多了一摊茶渍。 青花瓷杯盏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我知道您不缺继承人。”莫斯年施然起身,往外走,“您的家业,莫家的家产,您爱给谁就给谁,我没意见。但只一点……” 莫斯年走到书房门口,步子微顿,没有回头,清冷的嗓音桀骜猖狂,一字一字传进莫庭生耳朵里:“…您最好确定,那个人有实力守住。” 89. 调虎离山 “逆子!!”莫庭生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阿元赶紧扶他坐下,给他拍背顺气,递水端茶。 待莫庭生平复下来,阿元才出声:“老爷,先生这边是铁了心要娶那个女人。我们只能从林染那里下手。” “哼!那个小贱人!”被林染这么摆了一道,莫庭生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奈何暂时还真不能动她。 他阴沉着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低声交代了阿元几句,鹰隼般犀利的眼眸里,凶光暗涌。 莫斯年下楼,粗略扫了眼大厅,没有第一时间看见林染的身影,皱了下眉,正要找。宫泽端着香槟凑过来,很贴心地指了指露台方向。 “人在那儿呢。” 林染不能喝酒,端了杯果汁在露台一角,看着客厅里的热闹,请冷得仿佛一个局外人。无论谁上前说话,她都笑容得体客气地应酬。 “这女人答应嫁给你,摆明是另有所图……”宫泽看了眼旁边的小舅,“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啊。” “嗯,她想要莫氏集团,然后毁掉。”莫斯年轻描淡写地口吻,仿佛那女人要的,只是颗廉价的白菜而已。 宫泽差点吐血。 “你明知道还搞这么大一场宴会?!”他反应过来,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小舅,你是不是有后招?想先稳住这个女人,等她生完孩子再……” “没有。”莫斯年抿了口红酒,目光始终停留在露台方向,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既然她想玩,就陪她尽兴。” 那样无所谓的口吻。 拿整个莫氏集团,来陪一个女人玩? 宫泽觉得这男人真是疯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莫斯年已经撇下他,朝着露台走去。 林染刚打发完几个三姑六婆,倚着扶栏百无聊赖,心里在算时间。 陆南青和莫庭生…今天晚上怎么都会来一个找她…… 正思考着,男人清冽低醇的气息压近,林染骤然回神,一转头,正对上莫斯年那双幽邃的眼眸。 然后,她看见了他衬衣上的痕迹。 “吵架了?” “嗯。”他不否认,顺便脱下外套搭在她肩上。 夜晚风凉,老宅里装潢古致,没有中央空调,风刮过来,的确有点冷,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正好御寒。 林染歪着头看他:“你爸不喜欢我?” “嗯。”他知道她心里有数,也不习惯去说那些好听的场面话,只口吻寻常地道,“我喜欢就够了,你又不嫁给他。” 大概他这辈子都想不到,她曾当了他好一段日子的小妈。 看着林染不知想到什么而忍笑的狡黠模样,刚才从莫庭生那里出来时的不痛快一扫而空,莫斯年伸手将人捞进怀里。 林染一怔,余光看见客厅里不少人探头朝这边张望,推了推他,小声说:“有人在看。” “别动。”莫斯年不满她的挣扎,将她头按在胸口,完全挡住了后面那些八卦的目光。他下巴抵着她发心,一本正经地说,“外套都给你了,我只有抱着你取暖了。” “……”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厮脸皮这么厚呢? 算了,抱着也不少块肉。 她想,看在他今天大费周章地整这么一出家宴的份上,就由他抱着吧。 “吃好了吗?”莫斯年低头问她。 “没有。”林染很诚实地摇头,“来找我说话的人太多,没工夫吃。” 他道:“那回去吧,我做给你吃。” “现在就走?”林染踮起脚尖,越过他肩头去看满屋子还没散场的客人,有点犹疑。 “人都见过了,还留下来做什么?” 但她真正想见的那个陆南青,却没出现。 看来今晚他是不会现身了。 林染敛去眼里的失望,对莫斯年说:“我们走吧。” 没关系,既然陆南青不来找她,她可以主动去找他。 他们走的时候莫庭生也没从书房里出来,林染只看见阿元的身影,站在二楼扶栏边,冷漠地看着她,眼神蕴含着某种警告。 她拨了拨长发,当作没看见。 很好,今天晚上她是成功把莫庭生惹毛了。 莫斯年喝了酒,叫了傅沛过来开车送他们回去。 林染完全当傅沛是透明的,很自觉很主动地靠在莫斯年肩上,认真地问他:“你爸那么讨厌我,那莫氏集团还能给我吗?” “你想要,就是你的。” 傅沛脸色黑成了碳,比他脸还黑的迈巴赫差点直接冲出车道。 “你真好。”林染浑不觉,缠着莫斯年的胳膊,“可我怕他会伤害我爸。” 她自己都嫌自己现在这样子,又作又绿茶,而莫斯年,居然全盘接收。 “我会处理。” “谢谢。” 她满意了,笑眯眯地模样。 但莫斯年比谁都看得清楚,从林染答应他求婚开始,她就一直在笑,可笑容从未达眼底。 即便如此,她要的,他都送到她面前。 当初的亏欠,如今,他十倍百倍地替她补回来。 车很快开到了碧水湾的小别墅,小离不在家,莫斯年把他交给了顾维周,让他照顾一晚。他亲自下厨做菜。 很简单的家常菜,有她昨天夸过好吃的红烧排骨,以及汤,和一道青菜。按照她的口吻,少辣,少油,甜味偏重。 然而莫斯年连围裙都还没来得及摘,就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 林染只能依稀辨出是徐清的声音,内容听不清,但能看见莫斯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先控场,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看向林染时,眉眼间的戾气稍敛:“你先吃,我今晚可能晚点回来。” 说着,他已经拿上外套匆匆往外。 莫斯年很少有这么匆忙的时候,看来事情很严重。林染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喊了一声:“莫斯年……” 声音有点发抖。 她说:“你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莫斯年愕然一瞬,原本阴云密布的眼底,因她这一句话,云消雾散,竟透出丝淡淡的笑意:“好。” 她担心他也是正常的,眼下莫斯年是她最重要的筹码,他不能出事。 林染这样想着,心神敛定,一个人坐在桌前继续吃饭。 然而这顿饭注定吃不安生。 莫斯年走后不久,大门就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进来的当然不是莫斯年,而是莫庭生的心腹阿元。 “林小姐,莫老请您去一趟。” 90. 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来莫斯年的突然离开,也是被算计了,调虎离山。 林染扫了眼阿元身边那几个牛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就算她说不,这伙人也会强行把她带走。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起身,很配合地跟着阿元上了车。 一上去,眼睛就被蒙上了。 有钱人就是事多,她也压根没打算费心思记路。 车开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停下。 林染蒙眼的纱布依旧被揭开,她被人领着走进了一个房间,闻到了紫檀香的味道。她知道到地方了,自己抬手揭下黑纱。 莫庭生就坐在面前的小叶紫檀木椅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容。 “林染,你搞什么名堂?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是不是?!” 看来这地方是一间地下会所,位置隐蔽。 林染缓步走向莫庭生,在他愤怒警惕的目光下,拿起他手边的茶壶和瓷杯,淡定自若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 “莫老,你真把我当傻子耍是吗?”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空瓷杯,杯口边缘折射灯光,泛起清冷的寒芒,映落在她眼眸里。 莫庭生面色微变,警觉地问:“你什么意思?” 瓷杯停在她指间,林染缓缓抬起眼皮,锋芒锐利的眼神,刺向莫庭生:“代替我死的那个女人,我的孪生姐姐,你从哪儿找来的?” 她果然知道了。 莫庭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呵。你和那个女人一天都没相处过,她对你来说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莫庭生冷血得可怕,“林染,为了她跟我闹翻……这笔买卖,不划算。” 果然…… 莫庭生这个老混蛋早就知道宁烟的身份。 她的血脉亲情,在他口中,就跟垃圾一样不值一提。 愤怒,怨恨和悲伤险些将她淹没,林染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居然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瓷杯,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淋漓。 她猩红着一双眼,步步逼近:“我再问你一遍,她是不是你杀的?” 阿元拦在了她和莫庭生之间。 莫庭生皱了皱眉,他压根没把这女人放在眼里,可她这副鱼死网破的样子,不得不让他有所顾忌。 “是她自己找上门来求死的。”莫庭生现在还记得第一眼看见宁烟的样子,皮肤惨白,清瘦无比,气质阴冷得简直不像是人,而是个游魂孤鬼,他皱了皱眉,继续说,“当时,她已经服了大量的依赖性毒药,也活不过三个月了。她是自愿来代替你死。” 送上门来的棋子,当然要利用起来。 林染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从莫斯年抽屉里发现的那份关于宁烟资料,在脑海中一页页浮现。 资料上清楚地写明了,宁烟是一年多以前来的s市,在那之前,她都在费城…… “莫庭生…”林染抬起血淋淋的手指着他,直呼其名,恶狠狠地咒骂,“你们莫家就他妈是一群冷血动物,活该断子绝孙!” 且无论莫庭生所说是真是假。 哪怕是宁烟自己送上门,哪怕是!他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让她的孪生姐姐做她的替死鬼,只为了瞒过莫斯年! 莫庭生被她最后那句断子绝孙气到了,脸色阴沉:“林染,你别给脸不要脸!你搞清楚,协议不是我逼你签的!” 林染扔掉捏在掌心的碎瓷片,血顺着指尖一滴滴砸在地毯上,她面无表情:“我毁约了,有能耐你就弄死我。” 莫庭生何曾被人这么挑衅过,怒意滔天地盯着她,几秒后,突然诡异地笑了。 “等孩子生下来,我会成全你的。” 林染皱了皱眉,还没体味过来他笑里的深意,突然脚下开始发飘,有些站不稳,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层雾。 她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扭头去看旁边方桌上燃着的熏香,咬牙:“老混蛋,你用迷香!” “孩子出生之前,你就老实待着吧!放心,我好人做到底,会按时送你上路。” 林染浑身发软,栽倒在地,头顶木制的天花板在她眼前忽远忽近,忽实忽虚。 妈的,上了这个老头的当了。 她在心里轻轻地叹息,认命。 只能等清醒后,再想办法逃出去了。 就在这时候,林染模糊间看见有人匆匆忙忙地闯进来,急声说:“老爷,莫先生他……他找过来了。” 这是林染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她在迷香的效力下,不甘愿地合上了眼皮。 眼角有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莫斯年…救我走吧,像上次一样。 求你…… 林染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感觉到有人一直抱着她,久久不肯松开。仿佛一旦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所以他只能这样,紧紧抱着她,揉进血肉骨髓里才肯安心。 她知道那是莫斯年。 全世界没人比她更熟悉他的气息,熟悉他的拥抱。 不是因为他经常给予,而是因为,她曾爱他入骨,所以铭刻在心。 林染睡了一天一夜,终于睁开了眼睛,四周陈设有点熟悉。她睡蒙了的大脑迟钝了三秒,旁边有人幽幽出声。 “这是我小舅办公室的休息间。” 林染寻声朝门口看了眼,宫泽一身骚包的酒红色西装,提着个保温盒走进来,里面是热粥小菜。 “莫斯年呢?”林染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厉害,抓起旁边床头柜上早就备好的水灌了两口。 宫泽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是讽刺谁,讥诮道:“小舅妈,你是真厉害。能让我小舅为了你,和整个莫家翻脸。” 昨天晚上莫斯年离开碧水湾总觉得放心不下,打了个电话把宫泽调过来守着林染。 结果宫泽刚好看见阿元开车从后门出去了,正好是去碧水湾的方向…… 他跟着莫斯年冲进地下会所的时候,莫庭生正准备把林染运走。 莫斯年再怎么样也是他儿子,莫庭生以为他至多和自己谈条件,再双方妥协各让一步……可谁也没料到,莫斯年二话不说直接拔了枪,第一枪直接打断了阿元的腿。 莫庭生当时急气攻心,险些背过去。 “你这个畜生!你为了一个女人还准备弑父吗?!!” “不敢。”莫斯年调转枪头,对着自己,漆黑的枪口,漆黑的眼眸,浓烈到窒息的肃杀,“我不会动您。但今天我要是不能带走她,就麻烦您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91. 就这么巧碰上白莲花 莫斯年站在莫庭生面前,全然对峙的姿态,房间内的钟摆还在摇动,每一声都压在场内所有人的呼吸上。 莫斯年面色淡漠如旧,拉开了保险。 这个疯子,他真的能开枪…… 莫庭生最终妥协了。 莫斯年抱起昏迷的林染,腿上重重挨了一棍,实木的拐杖,就这么被生生打断。莫庭生浑身都在发抖,怒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就是跟我讨债来了!!” 莫斯年被这一击,打得单膝跪了下去,紧抱着林染的手却丝毫不松。他重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所。 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宫泽想着当时的场景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而作为引起人家父子反目导火索的林染,安安静静的听完,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小臂上,和腰上干涸的血痕。 那不是她的。 林染默不作声地端起粥小口小口地喝,那都不是喝,是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强迫自己打开喉咙接受。 她喝下小半碗,翻身下床。 宫泽狐疑地跟着她:“你去哪儿?” 她没搭理,拿上包,拉开门往外走,顺便摸出手机给莫斯年打电话,铃响了好久,那头才接起:“阿染?” 他声音有点虚。 “你在哪儿?” “你醒了让宫泽送你回家,我这边有事晚点……” 她抬高了声音:“我问你在哪儿。” 莫斯年默了片刻,有点无可奈何:“阿染,乖一点。” “哪家医院?” 宫泽吃了一惊,莫斯年被他爹直接打进医院了?老爷子这么生猛吗? 可他看莫斯年把林染抱回来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呃,除了脸色苍白了点,有点喘之外。 “……”莫斯年知道她是察觉了,也清楚她性子执拗,拦不住,捏了捏眉心,松口告诉她,“盛泰医院,701房。把手机给宫泽。” 宫泽在旁边嘴巴长得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突然被点名,赶紧接过手机。 “小舅。” “她醒来吃东西了吗?” “呃,只喝了一杯水,半碗粥。” 不够。 莫斯年看了眼旁边的傅沛,后者立即会意,起身出去准备晚餐。 “你亲自把她送过来。” “好。” onenight酒吧最妖孽的老板,就这么沦为了司机。 一路上,林染都盯着窗外走神,宫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像她吗? 有些地方,似乎是像的。 当她鲜活起来,眉目灵动清冷又狡黠的时候,神态像极了舒意。 舒意不乖顺,不听话,人如其名,恣意妄为,又充满魅力……人人都以为白纤楚是莫斯年的白月光,呵…她算什么?字<更¥新/速¥度最&駃=0 除了舒意,谁又能配得上那个男人? 宫泽再瞥向旁边的女人,眼底隐晦的厌恶,一闪而过。 车很快开到了盛泰医院。 不过赶巧,正好碰上一辆红色宝马急急地从反方向驶来,两辆车差点撞上。 白纤楚不悦地皱起眉,却认出对方的车牌号,再仔细一看车型,是阿斯顿马丁rapide。 是宫泽? 她略有些意外,接着,就看见更令她意外的一幕,大着肚子的林染居然从宫泽的车上下来了。 宫泽自然认出了白纤楚的车,却不打算点破,悠哉哉地跟在林染后面准备看好戏。 林染一下车就往医院里冲,别的丝毫没留意。压根没看见白纤楚从斜后方追了上来。 加上上次被绑的事,给林染心里留了阴影,所以当她突然被人从后面用力拽住时,想也不想,本能地回头甩手就是一耳光。 饶是白纤楚反应够快,白嫩的脸蛋依然被她指尖划破了。 一旁看戏的宫泽心里直呼刺激! 白纤楚最宝贝的就是她那张脸了,当即面容有些扭曲,碍于宫泽在场,不好发作,怒目道:“林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之前被人绑架过,有心理阴影。你应该先叫我一声,不然我以为你要偷袭我。”林染说着把脸凑过去,很认真地表示,“不然你也抓我一下,咱们扯平?” 她有时候思维很单线,真觉得一人一下这样最公平。 可落在白纤楚眼里,无疑就成了一种挑衅。 她暗自咬紧后槽牙,挤出丝笑:“你也不是故意的,没关系。林小姐来看病吗?” 林染扫了眼白纤楚从头到脚精致到一丝不苟的造型,当下明白过来,她多半是听到消息,过来看莫斯年的。 正好撞上了。 她有点头疼,今天实在不想再应付这朵白莲花,就想随便扯个谎,等白纤楚走了她再去病房。 “不是啊,我小舅妈是来探病的,她来看我小舅!不会这么巧,白小姐也来看我小舅吧?”她谎言还没组织好,宫泽已经先十分贴心地替她回答了。 林染嘴角微微抽搐,恨不得把宫泽那张笑容灿烂的妖艳贱货脸,按在车窗上摩擦。偏偏宫泽这厮脸皮厚得能糊墙,笑眯眯地推着她往里走。 “走吧走吧小舅妈,我小舅在等你呢。” 他一口一个小舅妈,叫得白纤楚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这个宫泽平时对她都阴阳怪气,不冷不热的,现在居然喊林染那个贱人小舅妈?! 精心打理过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差点断裂。她眼眸冰冷地盯着林染的背影,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怨妒得想杀人! 林染,且让你再猖狂几天!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几天后林染‘意外惨死’的结局,白纤楚心情才算好转,迈开步子朝里走去。 她可不能放过探望莫斯年的机会! 可别说探望,她连病房的门都没见着。刚出电梯,就被两个保镖拦住了,冷冰冰地说:“抱歉白小姐,莫先生交代过,除了太太,外人不能靠近。” 白纤楚气得浑身发抖,压着怒气,坐回车里,锁好门窗,才终于发泄般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 林染,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她摸出手机,飞快地按下一串号码,语气里余怒未消:“哥,你这两天抓紧把乐展颜给我弄出来,别误了我的事!这次要是还让林染那个贱人逃了,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92. 帮我揉揉 701病房。 林染来时做了心理准备,但莫斯年显然比她臆想中的状况要好很多。 他没多虚弱,脸色如常,只是腰间缠着绷带, 坐在落地窗旁,半低着头在看傅沛送来的文件。面前的小餐桌上摆着精美的饭菜,热气腾腾,还有两副碗筷。 宫泽感动得眼泪汪汪:“小舅,你还记着我没吃晚饭啊……”盯着一桌美食,拇指大动。 然而人还没碰到筷子,就被傅沛拦住了。 “宫少,辛苦您了,这里交给我就好。您可以回去了。” “……”宫泽脸抽了抽。 合着这饭菜压根就没他的份儿,他敢怒不敢言地瞪了眼一旁的莫斯年,真是见色忘外甥的男人,卸了磨就杀驴! “行吧,我也没什么胃口,忙着呢。”宫泽特高贵冷艳地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一副老子不惜的吃的表情,咽了咽口水转身就走。 傅沛也很有眼力见地跟着出去了,结果拉开门发现宫泽那厮压根没走,扒着门缝听墙角,一副前线吃瓜兴致勃勃的样子。 “宫少……” “嘘!” “……” 房间内,林染径自拉开椅子坐到莫斯年对面,醒来时不觉得饿,来的路上也不觉得。现在莫斯年安然无恙地坐在她面前,她神经放松下来,才觉得饥肠辘辘,埋头吃起来。 而莫斯年只在她进门的时候抬了下眼皮,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在手里的文件上。 看完一本,放下,又要伸手去够旁边矮木几上的另一本。刚拿到,另一只细嫩的小手直接从对面伸过来,抢走了。 林染随手一扔,那本价值上亿的合同就被她丢到了病床上。 “陪我吃饭。”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偷窥的宫泽看到这一幕,微微眯了下眼睛,阴测测地想莫斯年那种工作狂,应该会很不爽吧…… 然而那个冷面阎王,非但没有不爽,反而很听话地拿起筷子,当了“三陪”——陪吃陪喝陪聊。宫泽差点没吐出口老血,他懒得自找狗粮,转头愤愤地走了。 “腰上的伤,谁打的?”林染问。 她知道那是枪伤。 莫斯年被人伏击过很多次,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只有一次,中了枪。打在肩上,他当时不能去医院,找了高维秘密来家里替他取子弹,缝合伤口。 最后是林染替他敷药裹上纱布,枪口距离他心脏只有几厘米,她当时整个手都在发抖,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砸。 莫庭生再毒辣,也不至于对莫斯年开枪。 莫斯年显然不太想回答,轻描淡写地打算带过去:“没事,只是生意场上结的仇家。” “是陆南青吗?”林染却没让他敷衍过去,看莫斯年微微怔然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果是莫庭生的人,绝对不可能伤到他。但莫庭生能趁着莫斯年前脚走,后脚就来抓她,显然他和拖住莫斯年那人是通过气的……有这种本事,能让莫家父子俩都被他牵着鼻子的走,就只有陆南青了。 莫斯年很不想从林染嘴里听到陆南青三个字,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一星半点的牵扯。正要开口,却见林染皱起眉,表情有点凶:“我帮你报仇!” 莫斯年哑然片刻后,挑眉笑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突然就不想阻拦她,很配合地说:“谢谢太太。” 其实陆南青能伤到他,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分神了,当时接到宫泽的电话,说林染被莫庭生带走,他一颗心仿佛被拎到了悬崖边。 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安排好,自己当诱饵,让徐清安排人从后面包围,只需要半小时,他不仅能顺利抽身,再抓对方一批人。 可他等不及了。 硬生生强行突围,杀出了一条血路,根据宫泽提供的地址,一路风驰电掣地赶过去。幸好,幸好来得及。这一枪没算白挨。 林染白他一眼:“别乱叫。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帮你报仇,咱们之间还是算清楚比较好,我不想欠你的。” 莫斯年闻言勾起唇角,姿态慵懒地往后一靠。 “那我可不止挨了这一枪。”他指了指自己右侧大腿,神色无辜地看着她说,“这里,还挨了一棍子。” “……”林染有点无语,“那你想怎样?我让你打一棍子?” “你过来,我告诉你。” 林染越看越觉得这厮像个狡猾的捕猎者,下好诱饵,一步步引诱她自投罗网。她警惕地往他那边挪了两步,没敢靠得太近:“你说吧,想怎……啊!” 她话没说完,他已经果断伸手,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不偏不倚就坐在他大腿上。 “替我揉揉。” 他温热的鼻息就在她耳侧,林染耳根子都被烫红了,而那男人,闷声笑着,拉着她的手,摸到自己右侧大腿上。 她能感受到熨帖的西裤布料底下,是男人紧实的大腿肌肉…… 看着林染越来越红的脸,莫斯年胸腔里溢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然而事实上他自己并不好受,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捏着她柔夷般的小手在大腿处揉动的结果是,再往上几寸的某个部位,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林染显然也感觉到了,猛地甩开他,触电般从他身上弹起来,脸红得能滴血:“莫斯年,你这个臭流氓!” 却见他微微皱着眉,捂住了腰上的伤口。 林染一惊,只以为是自己刚刚起身的动作太大,碰到了他的伤口,赶紧凑过去:“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微凉的大手忽然捏起她的下巴,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原谅你了。我今天可能不回去了,你要留下来陪我,还是回家?” “谁要陪你?”林染嗔似的瞪他一眼,板起脸,伸手,“手机给我。” 莫斯年刚刚逗完她,心情不错,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很听话地摸出手机递过去。 林染翻着通话记录,神色如常,当滑过其中一条来电时,眸中精光一掠,飞快地暗自记下,然后若无其打了傅沛的电话。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头很快就接听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莫总。” “他出院之前,不准再送文件进来!”林染转头去瞪莫斯年,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威胁道,“不然我就烧了他的办公室!” 说完就把手机扔给莫斯年,扭头就走了。 傅沛被弄懵了,确定手机已经回到了boss手上,才试探性地问:“莫总,还有几分收购合同要您过目……” 莫斯年看着那小女人傲娇的背影,无奈宠溺地笑笑,连声音都温和了几分:“按太太说的做。” 林染心跳得很快,走出医院大门,徐清已经在候着了。 他亲自开车把林染送回家。 小离还在顾维周那儿,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林染走到卧室,关上门,指尖微微发抖地拨通那个号码。 铃声绵长,一声声,压得她头皮发麻。 终于,那头的人接了,阴柔带笑的嗓音,显然并不意外她会打来:“弟妹,晚上好。” 93. 他就是思春了 林染没耐心跟他玩什么假客套。 “陆先生,宁烟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不少。”他嗓音玩味,不疾不徐地道,“可我好像没什么理由告诉你。弟妹,等价交换的道理,莫斯年应该教过你。” 林染暗自咬牙,随时提醒自己,别让陆南青牵着鼻子走:“行,算你狠。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查到!” “别这么冲动。无论如何,宁烟是死在莫庭生手上,这点毋庸置疑,莫斯年知道真相还瞒着你这也是事实。你跟着莫斯年那八年,为他挡刀,为他坐牢,为他丧子……啧,我听着都心疼。”陆南青惋惜地叹息着,步步引诱她,“林染,我跟你一样讨厌莫家,而且我有实力能帮你,我们才是最佳盟友。” “呵…”林染低声笑了,直截了当地戳穿他,“你不是莫斯年的对手,所以才想利用我。陆南青,相比之下,似乎你更需要我。真想跟我结盟,至少,让我看到你诚意。” 说完她就直接挂了。 这招欲擒故纵,陆南青他会不会上钩,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林染轻抚着隆起的肚子,缓缓凝眉。宁烟的事,她要查清,这个孩子,她也要留住! 可笑的是,眼下她唯一的靠山,居然是莫斯年。 能信任他吗? 即便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她的理智也在提醒着她,绝对不能再在那个男人身上沉沦迷失。 可他那样温柔地喊她阿染,满眼宠溺,认真地说着要娶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那颗心早就百炼成钢,却依然在他面前乱了节奏。 莫斯年,我还能信你吗? 正想着,手机疯响起来。 林染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任菲震惊得高八度的嗓音先大大咧咧地冲击着她的耳膜:“小染染!你绝了啊!真的有人来医院把乐展颜弄走了!” 那天林染从乐展颜那儿出来以后,就找机会给任菲打了个电话,她记得任菲好像有个小弟,就在这间医院当保安。 她请任菲帮忙多叫几个兄弟在医院守着,主要是盯住乐展颜的动向,她推测最近会有人把乐展颜偷偷带出去。 其实也只是个推测而已,没想到成真了。 “小染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追?” “不用,让她走吧。”林染漫不经心地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菲菲,还有件事需要你和你手下那群弟兄帮忙。事成之后,我亲自感谢大家。” “少来这套,我们谁跟谁?真要谢,你出来跟大家聚聚!” 林染当年认识任菲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太妹,顶着杀马特爆炸头,跟不少小混混称兄道弟,林染和她投缘,当初也不时地偷偷跑出去和他们一块混。 林染笑笑道:“感谢是必须的,当然另外也要一块聚聚。” 而后,她正色地交代任菲一些事项,任菲听着听着就笑不出来了。 “你这样太冒险了!你还怀着孩子,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会。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去赌,你放心。” 林染语气笃定,任菲是知道她性子的,她决定了的事,旁人谁能劝动?一咬牙答应:“行!” 林染挂了电话以后,用手机浏览器点进了莫氏集团官网,在最醒目的位置,明晃晃的标题:下周三,莫氏集团百年庆将隆重举行。 下周三。 林染在心里念了下这个日子,拿上睡衣,去浴室舒舒服服地泡澡,由于过于舒坦,她迷糊睡了一会儿,好在浴缸里的水是活水恒温,才不至于着凉。 从浴室里出来时,她还有点没睡醒,迷迷糊糊地朝床边走去,走了两步,顿住,死死盯着床上那个突然多出来的人影,揉了揉眼睛,人还在。 她床上真的躺着个半裸的男人,精壮紧实的腰上缠着一圈绷带……不是莫斯年又是谁? 这货怎么大半夜跑回来了? “莫斯年?”她叫了两声,床上的人没半点反应,脸色还很不好看。林染有点急了,扑过去掐他人中,“莫斯年!你醒醒!!” 她急得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红血丝密布的一双深眸,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没死,还活着。” “你神经病啊!”林染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还装死吓我!” 莫斯年语气如常地说:“我认床,在医院睡不着。” “……” 信他就有鬼了,当初她住院的时候,他不是陪床睡得好好的吗? 事实上,莫斯年是在林染走后,开始嫌弃那间病房的。床不舒服,椅子不舒服,消毒水的味道过重……总之哪儿哪儿都不顺他心意。 最后吓得副院长都亲自来了,小心翼翼地请示他需要加点什么。 莫斯年单手支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沉吟了几秒,他幽幽地侧过头,去看旁边的傅沛:“你觉得呢?” 傅沛沉吸一口气,挤出个专业应付老板的笑容:“莫总,我觉得呢,您现在这个情况,其实没必要留在医院观察。把药带回家,让太太按时替您换就好。” 莫斯年微笑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二话不说,起身迈开长腿就往外走。留下一干医护人员在原地面面相觑,副院长战战兢兢地问傅沛:“傅助理,莫总是不是对我们医院有什么不满?” 傅沛露出个淡定的微笑,宽慰副院长:“没有的事,我们莫总他就是思春了。” 副院长:“……” 而“认床”的莫大总裁,很显然被嫌弃了。 林染避开伤口,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赶人:“认床就回你房间睡去,这是我的床!”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懒洋洋地翻了翻身,特意露出腰上的伤口,那双平素让人不寒而栗的幽邃黑眸,此刻充满无辜地看着她:“我伤口疼,不能动。” “……”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幼稚呢? 94. 需要我陪你睡吗 林染按了按太阳穴,看在他受伤的份上,让步:“行,你睡着吧,我去小离房间睡!” 莫斯年这回倒是没拦着她。 他躺在有她气息的大床上,闭目,轻嗅了嗅枕头上残留的味道,是她的气味。莫斯年觉得自己可能真是个变态,要么就是被这女人下了蛊,不然现在怎么跟个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愣头青一样。 哪怕是当年对着舒意,他都没这么幼稚过。 他躺在林染的床上,更睡不着了。腰上的伤其实算不上严重,子弹穿透了皮肉,没伤到内部器官,除了牵动时会疼痛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躺着,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最后,翻身下床,去了小离房间。手握上门柄,拧了一下,居然锁上了。 可以,防他防得很彻底。 莫斯年脸黑了黑,掀开地毯,摸出底下的钥匙,开门进去。 床上的小女人大概以为锁了门就万事大吉,此刻睡得正香。莫斯年屈膝半蹲在床头,温声唤她:“阿染?” 孕期嗜睡,睡得也沉。 睡梦中的林染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嗯……” “需要我陪你睡吗?”他凑近,循循善诱。 “…嗯。”依然是无意识的呢喃,还有一句不满的嘟囔,“别吵……” 莫斯年自然忽略了她最后那两个字,很没节操地勾唇一笑:“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林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床上,旁边……还躺着莫斯年。不用想都知道,是这厮半夜开门,把她抱回来了。 他一条胳膊还被她枕在脑后,另一条胳膊环着她的腰,大掌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仿佛在抚摸着里面那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 她一动,他就微微收紧手臂,似乎怕她跑了一样。 林染本来想一脚把他踹开的心思就软了,支起头看着他面容清癯,眼眶底下两团醒目的青黑,到底没忍心把人吵醒,干脆百无聊赖地躺着。 但没过多久,莫斯年的手机就响了。 莫斯年难得睡得这么熟,铃响了好几声,他才醒来,第一反应是去看怀里的人有没有被吵醒,见她仍然闭眼睡着,他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接听。 阳台与卧室之间半透明的纱帘被风掀起,林染看见莫斯年点了根烟,一言不发地在听电话,那根烟只抽到一半,被他碾熄在盆栽旁一圈鹅卵石上。 林染见他转身回来,迅速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浴室里响起水声,莫斯年洗漱完出来,已经换上件黑色衬衣,半点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他走到床边,揉了揉林染那头已经被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见她仍然闭着眼睛装睡,也没戳穿她:“公司那边有点事要处理,我要过去一趟。让傅沛把早餐放桌上了,待会记得吃。” 说完,人真的走了。 林染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阳台只看见莫斯年上车的背影,黑色的迈巴赫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莫斯年都很忙,每次都到深夜才回来,清早就走了。林染没有像以前一样等他,她身体也吃不消,只是会在客厅里留盏灯。 那晚之后,莫斯年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就睡在了林染房里。说来也奇怪,他睡眠向来浅,之前更是一度失眠到严重影响身体状况的地步,多少医生都不管用。 可她回来了。 她似乎是治愈他的良药,药到病除。 他几乎贪恋和她独处的时间,连小离也一直扔在顾维周那边,找各种理由借口,不打算接回来。 “阿染。”他用鼻尖轻蹭着她的脖颈,低声说,“明天下午,我让傅沛来接你。” 明天是……周三。 黑暗中,林染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眸。 第二天下午三点,傅沛准时登门,把她载去了顶尖造型公司索菲兰,直接找了多少明星大腕求都求不来的王牌造型师莫妮卡,来替她做造型。 林染也很配合,由她带着一整个造型团队搓圆捏扁,她心思压根不在这儿。林染让傅沛把现场的布置图景发到她手机上,她低头正翻得认真,突然一楼传来吵闹声。 一个女人泼妇骂街似地吼道:“你知道白小姐是什么身份吗?一个新手造型师就敢来给她做造型?!莫妮卡呢?” 真是冤家路窄,白纤楚和她表姐兼经纪人唐琳也来这儿做造型。他们特地查了莫妮卡今天下午有空,没想到却被告知莫妮卡正在接待客人,还给她们安排了一个新人造型师。 唐琳把年轻的造型师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告诉你,我们家楚楚以后可是要嫁进莫家当莫太太的人!得罪她就是得罪莫家,我看你们索菲兰是不想混了吧?” 年轻造型师都快哭出来了。 “对不起白小姐,但是莫妮卡老师她正在接待客人……” 白纤楚皱了皱眉,没开口。她时间很赶,但大庭广众之下骂人显然有损她的形象,给唐琳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往楼上闯。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能耐!” 撇开莫家不说,白纤楚自己在娱乐圈里的地位就很高,加上白家的背景加持,能让她坐冷板凳的人屈指可数。 唐琳平日跟着白纤楚横惯了,并不把楼上的人放在眼里,觉得顶多是有几个臭钱的土豪罢了。就算真有背景,还能大得过莫家吗? 她杀气腾腾地冲上楼,压根没留意到坐在沙发上等的傅沛,直接冲进了化妆间,几个员工拦都拦不住,唐琳一眼就锁定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不耐烦地踹了下椅脚。 “喂,你是哪家公司的艺人?识相的就赶紧让个地方,我告诉你,我们家楚楚今晚可是作为莫氏集团总裁的女伴,去参加集团百年庆的!” 可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纹丝不动,连头都没回一下。 95. 好像一场华丽的梦 唐琳何曾被人这么无视过,一下子就火了。 “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说着,已经不耐烦地直接上手了。 莫妮卡吓得赶紧去拦:“唐小姐,这位是……” “你让开!”唐琳压根不带听的,“赶紧去给我们家楚楚做造型!我今天倒要看看,哪儿冒出来的下三滥,敢跟我家楚楚抢人!” 她指尖还没碰到女人头发丝,先被人按住肩膀,力道之大,她险些脱臼。 唐琳疼得一张脸都扭曲了,转头张口要骂,却在看清身后男人的脸时,生生咽了回去。 “傅……傅助理??” 她万万没想到,莫斯年的贴身助理会出现在这儿! 那,坐在椅子上的人是……?! 一直背对着她的女人慢慢转过身,清丽出尘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明眸冷漠直视着她:“不是要看看我是谁吗?现在,看清楚了吗?” 而后,她挑起眉,看向站在门边,脸色发白的白纤楚,笑意讥讽:“白小姐今晚要作为莫斯年女伴出席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唐琳当然认识林染,当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奈何傅沛在场,她不好发作。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傅沛就代表了莫斯年。 难不成……莫斯年今晚要带着林染出席? 她冲着傅沛挤出个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笑容,心怀一丝侥幸:“傅助理,您怎么会来这儿?” 傅沛已经放开她,迈步走到林染身边,低调又克制:“我是按照莫总吩咐的,带太太来做造型,如果白小姐也想要莫妮卡,恐怕得等一会儿了。” 要知道傅沛当初可是对林染最生疏的,连话都不想跟她多说,现在他居然改口喊这个贱人太太? 白纤楚心中鄙夷冷笑,目光扫过林染已经凸起的小腹,看来这果真是莫斯年的种!莫庭生那个老东西还一直想瞒着她! 这傅沛也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没关系。”白纤楚面上笑容得体又温柔,“先来后到,我也很喜欢莫妮卡老师做的造型,等等就是了。” 然后她走到林染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很真挚地跟她道歉:“抱歉林小姐,我助理脾气有点急,要是冲撞了你,我替她道歉,希望你能给个面子,体谅一下好吗?” 她这反应很能博好感,就连莫妮卡都觉得白纤楚是个有教养,知道的进退的。 傅沛更加讶异,白纤楚骨子里可是骄傲得不得了的公主,居然在林染面前把姿态放这么低? 而被所有目光聚焦的林染,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很随意地道:“既然白小姐愿意等,那就等着吧。” 她说完,转身面朝着化妆镜,“莫妮卡老师,继续吧。别让白小姐等太久了。” 眼角余光从镜子里瞥了白纤楚一眼,回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只觉得搞笑。 给她个面子,体谅一下? 呵,不知道的人听着只以为闯上楼要撒泼的是她林染呢。 唐琳之所以能这么横,还不是因为有白纤楚给她撑腰?等到一出事就把关系撇干净了,装起了白莲花。 还真是人如其名。 但她今天没心思给这朵白莲花松松土。 等收拾打扮完,光看傅沛眼里那抹惊艳,林染就知道这造型不错,她甚至都没多花两分钟照镜子,就匆匆动身前往活动现场。 她走后,莫妮卡立刻去招待白纤楚。 “白小姐,您有心仪的造型吗?” 白纤楚放下手里的杂志,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地道:“我看刚刚林小姐造型就很好,简单大方很适合我……” 莫妮卡脸上的笑容有点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白纤楚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林小姐身上那件礼裙我恐怕要穿小一号的,麻烦老师把鞋也给我换成高跟钻面的吧。” 这摆明是要给林染一个下马威。 莫妮卡暗自皱了皱眉,再去看眼前笑颜如花,温柔得体的白纤楚,只觉得背脊有点发凉。 什么有教养得体的白富美,怕是个心机深的蛇蝎美人。 林染赶到庆典现场时,隔着车窗玻璃,都差点被大门口一派记者和光鲜亮丽,盛装出席的名流明星们晃瞎眼。 傅沛表示:“太太,莫总还要十分钟才到。您要是嫌从大门口进去太麻烦,我可以先送您走单独的vip通道进去。” “不用。”林染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盛况,“我们就在这儿等他吧。” 毕竟,还有什么比跟莫斯年一块出场更能吸引媒体眼球呢?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林肯缓缓驶来。 媒体个个都是眼观六路的主儿,一看车牌就认出了这是莫家的车! 那车里坐的,肯定就是今晚的大boss! 顿时一圈灯光摄影和记者全部兴奋地围拢上前,隔着保镖和警戒线疯狂地按快门,争分夺秒地捕捉那个鲜少出现在镜头前的莫氏集团总裁。 一身深色高定西服,俊美宛若天神降临的男人从后座下车,瞬间成为引爆了全场的焦点,场面热闹到极点,也疯狂混乱到极点。 而那个被万众瞩目的男人,神色淡漠如旧,扫了眼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而后,他目光定格在角落,迈开步子走过去。 林染穿着一袭瑞士软纱的渐变瑰紫色礼裙,剪裁立体,腰腹上轻纱叠曼簇成半开未开的玫瑰,很好地遮住了她隆起的小腹。一头黑长微卷的头发没有过多打理,柔柔地垂下来,衬得肤白如雪,冷艳出尘。 她站在那儿,看着莫斯年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眼眶微微发潮。 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是自己追着他的背影,哪怕他站在那儿不动,她也只能仰视,似乎拼尽全力都碰不到这个男人的衣角。 而现在,这个素来让万人景仰的男人,正在无数灯光和镜头的追逐下,缓步走向她。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好像一场华丽的梦。 直到,莫斯年真的到了眼前,深眸锁住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害怕吗?” “不怕。”她嗓音微哑,战栗着,是压抑了这么多年的不甘,终于得偿所愿。她说,“莫斯年,我从来都不害怕。” 哪怕是当年,她也不害怕和他并肩。 她怕的,是他。 他一个冷漠厌弃,甚至稍带不悦的眼神,都能让她一下子变得软弱不堪,缩进壳里,当个懦弱可怜虫。 可现在不会了。 林染挽住他的臂弯,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旁,坦然地面对着媒体镜头的长枪短炮。她听见身旁莫斯年开口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太太林染。” 96. 求婚失败了 全场的媒体和还没来得及进场的宾客都炸了,闪光灯跟踩了电门一样疯狂闪烁。 徐清皱了下眉,正要上去清场,被傅沛一把按住肩:“你想干嘛?”字<更¥新/速¥度最&駃=0 “媒体太多,莫爷应该会觉得不太舒服。” 傅沛扶额,徐清这个母胎单身狗,还真的是个钛合金的直男。 “你觉得莫总现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不舒服的样子吗?” 那男人怀里搂着林染,配合记者拍照的样子俨然一副佳人在侧,江山我有的桀骜姿态,虽然脸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但心里指不定爽成什么样。 莫斯年此刻的确很享受,破天荒地配合记者驻步拍照。 “莫斯年。”林染挽住他臂弯的手微微收紧,莫斯年头偏过去,等着她后面的话。 然后,满场记者,就看见首次公开路面的莫太太踮起脚尖,凑到莫先生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万年冰山脸的莫大总裁居然笑了。 可更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那个得天独厚,不可一世的男人,优雅地往后撤开两步,在浓烈红艳的地毯中间,无数镜头聚焦下,他望着面前的女人,单膝跪下,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枚蓝丝绒戒指盒。 “林染,嫁给我。” 她刚刚在他耳边说的话是:“莫斯年,你敢在这里跟我求婚吗?” 林染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敢,而且还随身带着戒指。 场面寂静了一瞬,只能听见围观群众倒吸冷气的声音,而后,全场彻底彻底炸裂。 媒体记者都疯了一样,拼命往前挤,恨不得自己的镜头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下这历史性的一幕。 林染看着戒指盒里那枚戒指,它好漂亮,泛着银色光泽的指环上,缀嵌纯净无暇的蓝宝石。 五年前,他没有给过她。 她微笑着,眼里有泪花,镜头下一定感人至极。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莫斯年说:“我可以拒绝吗?” 这个回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 “可以。”莫斯年收起戒指盒,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揽着她往里走。 怎么回事? 求婚失败了? 记者们一头雾水,看着莫斯年揽着林染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不知道明天的新闻头条到底该怎么写? “莫大总裁当场求婚”以及“冰山总裁求婚被拒”——听起来好像都挺刺激的。 白纤楚站在记者围成的人墙外,目睹了全过程,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冷到了极点,银牙险些咬碎。 即便知道林染那个贱人会想办法在今天出风头,可亲眼目睹莫斯年跟她求婚的场景,她还是险些被涌上头妒恨和震惊冲得险些站不稳。 不知谁兴奋地喊了一声:“快看,白纤楚来了!!” 在镜头灯光追过来的一瞬间,白纤楚立即调整到最佳姿态,笑容温柔大方,无懈可击。 媒体敏锐无比,一上来就发现白纤楚今天的妆发服装几乎和首次露面公开的林染如出一辙。 这耐人寻味的打扮,无疑给足了新闻爆点。 莫斯年的旧爱新欢同堂斗艳,很好,这个头条最劲爆。 “白小姐,莫先生携太太出席的消息你知道吗?” “我听过。”白纤楚坦然看向镜头,保持着微笑,“他们虽然还没正式结婚,不过我听说林小姐已经怀孕了。我很遗憾,这辈子也许没有做妈妈的机会了。但同为女人,我真心地希望林小姐能有个好归宿,生下个健康平安的宝宝。” 这番话一出,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白纤楚不能怀孕?? 那莫斯年会娶林染,难道是因为心机婊借腹上位??? 完全有这个可能啊! 莫斯年什么身家地位?大家闺秀的白纤楚不要,去娶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背景不详的女人?? 刚才还被众人羡慕,觉得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林染,转眼间就被白纤楚简单几句话从神坛直接拉进了泥潭,还狠狠踩了两脚。 而白纤楚立起了一个和莫斯年相恋多年,最后还被心机小三插足的正牌人设,拉足了同情度和好感度。 白纤楚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媒体再追问,她就什么都不回答了,只微笑着面对镜头,不停地说“抱歉抱歉”,然而她眼圈却慢慢在变红,进门之前,有记者清晰地拍到白纤楚强颜欢笑,低头拭泪的画面。 简直就是仙女落泪,惹人心疼啊! 对她的同情值瞬间上升到了百分百。 一走进大厅,躲开那些镜头,白纤楚立马冷了脸,去卫生间细致地补妆。唐琳在旁边谄媚地恭维道:“楚楚,你刚刚表现得可太好了!” 白纤楚把粉饼扔给她,冷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大厅里,林染正跟着莫斯年应酬,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一口一个莫太太喊得近乎献媚。夸她和莫斯年站在一块简直是天作之合的璧人。 林染表面配合地微笑着,内心毫无波澜。 她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对她献媚,而是冲着莫太太这个头衔来的。如果今天站在莫斯年身旁的是白纤楚,恐怕他们马屁能拍到天上去。 正想着,她眼角余光瞥到一抹异常熟悉的人影,顿了顿,再仔细一看,笑了。 熟悉是因为那女人是白纤楚,异常是因为那厮把她今天的打扮,从头到底给复制粘贴了一遍。 可以,不要脸得够彻底。 白纤楚三言两语巧笑倩兮地打发了两个跟她搭话的男人,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目光始终停留在莫斯年身上,半点尴尬忸怩都没有。 四周所有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瞥向这边,甚至有不怕死的拿出了手机。 “斯年,我父亲有些东西让我转交给你,还有话转达。”她说完,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旁边的林染,明显是嫌她碍事。 97. 突变 “……”莫斯年刚想开口,先察觉到臂弯一松。 林染已经果断爽快地撤开手:“那你们慢慢聊。” 和白纤楚穿同样的衣服,站在一块儿,围观八卦群众的眼神都能把她烤熟了。她也压根没什么兴致听白纤楚他爸有什么要交代莫斯年的,反正也不会是她爱听的。 正好看见顾维周带着小离进场,当时眼睛就亮了,这几天没见她的小离宝贝,可想死她了,哪里还顾得上这对“旧情人”之间要聊什么,几乎是小跑着奔向小离。 莫斯年看着林染兴奋地去抱小离,那副热络劲儿让他有点吃味,两相对比,他还真混得不如那个小不点。 “斯年,我们去露台那边聊吧。”白纤楚很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臂。 莫斯年不露痕迹地避开了,白纤楚的父亲毕竟是长辈。莫斯年对白老爷子是有几分敬重的,看在老人的面子上,点了下头,转身往露台方向去了。 林染眼角余光瞥了眼他们的背影,很快收回来,抱着小离狠亲了两口:“小离宝贝!阿姨好想你啊!” 小离撇撇嘴,闷声闷气地道:“阿姨才不想我,阿姨和爸爸都嫌小离是电灯泡,所以才把小离扔给维周叔叔……” 电灯泡? 一听这词就是顾维周那个二缺教的,林染阴测测瞥向顾维周。后者尴尬地蹭了蹭鼻尖,抬头看天花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染撒娇道歉地哄了小离好一会儿,小宝贝才露出笑容,肚子饿了,自己乖乖地抱着林染递来的块蛋糕在旁边吃。 林染怕他噎着,让顾维周去外面买瓶水来。 顾维周的表情像吞了只苍蝇,都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问题,还是这女人脑子出问题了,“这里这么多酒水饮料,你让我去外面买瓶水?” “少废话,赶紧去!” 附近的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地送了杯果汁来。 “谢谢。”林染让他把果汁放下了,她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 小离想喝,却被她轻轻按住了手,“小离宝贝只能喝水哦!这果汁里面添加剂太多了,喝了会变成小胖子,你想变胖吗?” 胖了阿姨就抱不动他了。 小离果断收回手。 没过几分钟,跑腿的顾维周就拿着瓶水从外面回来了,林染亲自拧开递给小离喝。 顾维周吐槽:“你也太小心了吧?莫哥都没你这么小心。” 林染没理他。 莫斯年一直把小离保护得很好,从没让他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加上这回小离又是顾维周带进来的,顾维周爱玩是出了名的,就算整出个私生子也没人意外,所以场内压根没什么人多关注小离。 但她心里却有点不安,忍不住怪顾维周:“你怎么把小离带过来了?这里人这么多,还有这么多记者,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呢?” 顾维周相当无辜:“不是你给我发邮件,让我记得带小离过来的吗?” “……”林染登时就变了脸色,有人黑了她的邮箱,给顾维周发邮件,这人不仅熟悉自己,还了解顾维周。 她脑子里登时就浮现出一个人来——陆南青那个死变态!他又想搞什么鬼?! 小离察觉到了林染阿姨神色不太对,蛋糕也不吃了,挪了挪小屁股挨着她,很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小林阿姨,小离已经原谅你了。你不要因为小离不开心。” 林染几乎瞬间被这个小天使治愈,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阿姨没有因为小离不开心。” “那你是不是因为爸爸跟那个白莲花在一块儿不开心?”小离人小,心思可不少,他早就看见那个白莲花穿着和小林阿姨一样的裙子,缠着他爸爸在露台那边说话,说着说着,人就往他爸爸肩膀上靠。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朝露台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白纤楚趴在莫斯年肩上,好像在哭,莫斯年站在暗处看不清神色,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推开她。 那么一个娇滴滴的旧情人,他的白月光,他又怎么舍得推开呢? 林染想起莫斯年几个月以前亲口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他说她样样不如白纤楚;他说比起她,白纤楚的确是更合适的莫太太人选……想着想着,无意识地就把手里的纸巾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喂……”顾维周戳了下她肩膀,顺便递了杯红酒给她,冲着露台方向扬了扬下巴,大义凛然地怂恿“不爽你就上去泼他们!你现在这人设是有身孕的正房,不要忍,憋着对孩子不好。” “……”林染白了他一眼,“他们爱干嘛干嘛,我又不在乎。” 顾维周幽幽地看了眼那团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的面巾纸,呵,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的物种。 林染始终留意着大门口方向,看见她等的人来了,当即起身,温柔地跟小离说:“阿姨去见个朋友,你乖乖的啊。”一转头,严肃地低声叮嘱顾维周,“照顾好小离,千万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他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径直朝大门方向走去,一把拉住了刚进门的男人。 “致远!” 这男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宋致远,是她人生里,为数不多给过她温暖的人。也是林染今晚最想见的人。 “染染?!”宋致远又惊又喜,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林染。 他去探望林天华的时候知道了林染还活着的消息,但林天华不肯给他林染的联系方式,他只能有事没事就往医院跑,希望能碰见她,可一次都没有。 今天居然在莫氏集团百年庆上如愿以偿。 林染能体谅他的心情,她知道宋致远一直都真心待自己好,哪怕她坐牢那段时间,他也没有放弃过他。 对于宋致远她是真的感激,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 她拍了拍宋致远的背:“别担心,我很好,我活着,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宋致远有些不舍地松开她,看她这身不菲的装扮,以及今天这个场合……他隐隐猜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你是跟莫斯年……一块来的?” “嗯。”林染也没有瞒着他,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连寒暄都顾不上,直接问,“致远,伯父他人在哪儿?我想见他一面,越快越好!” 她迫切地想知道当年她母亲夏芸生产前后的实情,她姐姐宁烟究竟是怎么被带走的? “他……”宋致远刚张开嘴,视线落到林染身后,不知看到了什么,神色变了变。 林染感觉到一股冷气压阴嗖嗖地逼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莫斯年。 他能跟老情人在露台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她和老朋友说几句话又怎么了? 林染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正要回头,身后却先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枪声。 “砰——” 98. 莫斯年抛弃了她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偌大的宴会厅陷入了一片仓皇的混乱中。 “斯年小心!!”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不是从林染口中出来的。她从来不叫他斯年,她只会连名带姓地喊他。 莫斯年,莫斯年,莫斯年……怯懦的,温柔的,咬牙切齿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而这一声肝胆俱裂情真意切的“斯年”是从另一个女人胸腔里震出来的。 林染回头的那一刻,听见第二声枪响,入眼就看见白纤楚倒在了莫斯年怀里,那身和她一模一样,甚至由小心机点缀得更加仙气飘飘的礼服此刻沾满了鲜血。 她看见了莫斯年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浮现出震惊慌乱甚至痛苦的神色。 莫斯年一把抱起白纤楚,抬头的刹那,和几步之外的林染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动乱的人群隐去,所有声嚣都归于平寂。 林染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紧张惶然地期待着。她在等待一个选择。等待那个人,能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 其实也不过是瞬息间。 那个人,早就做出了决定。 林染看着莫斯年抱紧怀中的满是鲜血的女人,疾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而后,掠过她,只沉肃地说了声:“傅沛,照顾太太!” 他把她交给傅沛,而他自己,抱着浑身是血的白纤楚在徐清的掩护下,冲出宴会厅。 他…抛弃了她。 林染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原本心里那块逐渐春暖复苏的角落,瞬间天寒地冻,寸草不生。 由希望重新跌入绝望,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傅沛很果断,引着林染往偏门方向走:“太太,跟我来!” “小离呢?!”林染追问。 “放心,顾小公子早就带着小少爷先撤了。” 林染这才跟着傅沛往偏门走去,两个保镖紧紧护在她左右,当了人肉盾墙,在混乱的人潮里护住她。 突然,整个宴会场的灯全部熄了。 漆黑一片中,一只大手紧紧捉住了林染,宋致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染染别怕,跟我来!我带你走!” 当莫斯年抱着白纤楚离开时,他亲眼看见林染眼里希冀的光芒瞬间暗淡,浓浓的失落铺天盖地。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宋致远心如刀割,他要带她走。 更令他欣喜的是,林染没有拒绝。 他拉着她,在黑漆漆的宴会厅里敏捷地穿过人群,从一道小门钻了出去。门外停着一辆车,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宋致远把林染塞进车里,一路疾驰,冲向码头。 他很兴奋。 那个人果然没有骗他!他今天就能把林染从莫斯年身边带走,让她永远属于他! 他丝毫没有察觉后座的林染神色已经不对了。 “致远…”林染伸手抓住他肩膀上的布料,有点意识不清,“我头晕。” 宋致远以为她是晕车:“你再忍耐一下,我们马上就到……” “砰——” 他话没说完,旁边突然冲出来一辆黑色卡车,直直地撞了过来,车身被撞得飞旋出去。后座的林染没有被波及,而宋致远被撞碎的车窗玻璃扎破了头。 他倒在方向盘上,血淌进眼睛里,却震惊又愤怒地睁圆了,死死盯着卡车上下来的人,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绝望地抽搐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拉开后座车门,把林染拖出去,塞进了车里。 开车的光头男瞥了眼后座上已经意识不清的女人,不屑冷哼:“一蠢小娘们也值得老子亲自出马?宇哥也太看得起她了。” 副驾驶座上的平头男叼着烟淬他:“你小子要不要脸?要不是老子提前安排人给她喝了下药的果汁,你以为咱们真能顺利把她带走?这娘们可不容易对付,不然乐展颜也不至于被她毁成那样。行了,咱也别废话,抓紧把人给她送过去!” 后座的林染一动不动地闭眼躺着,平头怕她突然醒,一直很警惕,不时回头看几眼,但一路颠簸,林染都没动一下,沉沉昏睡。 药效好得出奇。 车很快开到了码头附近的一间非工厂门口。 工厂里一股子废机油的味道,林染被直接扔在了油污满垢的水泥地上,紧接着一盆冷水迎头浇了下来,她被冻了个激灵,转醒。 看见眼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人,意识到什么似的,恐惧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你是谁?” 女人一把扯下口罩,露出那张被硫酸腐蚀过的可怖面容,凶狠地道:“林染,我乐展颜说过!要你不得好死!!” “不可能,你不可能逃出来,乐家现在自身难保,帮不了你……你怎么可能离开医院?!”林染一脸震惊的模样,让乐展颜很受用,她仿佛是高高在上的捕猎者,而那个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林染,不过是她手里濒死的猎物,任她宰割。 乐展颜得意地大笑起来,那张形容恐怖的脸做这种夸张的表情,在惨白的灯光下愈发阴森骇人 “像你这种贱人,老天都看不过眼,让贵人来帮我收拾你!!” 乐展颜拿着刀一步步逼近,刀身泛着寒光,她像个复仇的女鬼。 林染想逃,被乐展颜身旁那几个蒙面手下抓住,牢牢按在了一张冷冰冰的机械床上。她拼命挣扎,却无力逃脱,眼看着乐展颜到跟前,她终于认命,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乐展颜,你就算要我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是谁要害我?!” “你不配知道他的身份!”乐展颜的眼皮被硫酸腐蚀掉大半,凸出来的眼球里透出近乎病态扭曲的兴奋,近乎地癫狂,她狞笑着高高举起刀,刀尖冲着林染凸起的肚皮,狠狠刺下去,“我要把你的孩子,你的子宫都挖出来!!” 刀尖还没碰到林染肚子,旁边站着一个身材稍瘦小的蒙面人突然冲过来,凶猛地一脚踹在乐展颜腰上,直接把她踹飞了好几米。 “他妈的!老娘憋不住了!”任菲一把撕开面纱,气得不行,愤怒地盯着被踹飞到墙上的女人,“乐展颜你他妈也是真毒,你敢碰林染一下试试?老娘头都给你打掉!” 99. 疼点好,长记性 情况突然急转直下,眼前的场面显然把乐展颜弄懵了。 到底怎么回事?? 林染收拾起一脸佯装的慌乱,淡定地从铁床上下来。刚刚抓住她的那几个蒙面人纷纷摘了面罩,都是林染许久不见的熟面孔。 林染接过其中一个递来的外套披上,缓步走向还陷在震惊中的乐展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非要送死。”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乐展颜几乎要崩溃了,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弄死林染了!! 任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女人可真够自信的,还天衣无缝咧? 他们的每一步,从在宴会厅给她下药,到把她绑走后的运输路线,以及有可能的埋伏地点,甚至这个废工厂……都被林染算得清清楚楚。 两个小时前,乐展颜还没到,她身边的那群饭桶手下就先被他们打晕绑成团,塞进了一辆货车里。 而任菲带着这般兄弟们换装,陪她演戏。这蠢女人半点察觉都没有。 任菲看着林染纤细却凛然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发毛,庆幸自己是她这边,而不是对面的。 毕竟林染这人虽然看着清清冷冷,阴起来也是真的变态,居然把什么都算准了。 林染捕捉到了乐展颜话里的破绽。 她说“我们”。 她背后显然有人指点。 毕竟乐展颜目前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能力绑架她。 不过刚才宴会厅里发生的枪击,明显是奔着莫斯年去的。看情况,应该是乐展颜和她背后的人捡了个便宜,如果莫斯年一直陪在她左右,他们能得手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两件事就这么巧合地撞在了一起……可,真的仅仅是巧合吗? 林染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分神了一瞬。乐展颜眼底凶芒掠过,她豁出去了,暗中咬牙,扑过去抓刚刚被甩到一旁的短刀。 就在她抓住刀柄的瞬间,林染穿着薄跟鞋的脚踩在了她手背上,用力碾摩,钻面的鞋尖就戳在她脸上狰狞的疤痕上,刮得她半张脸鲜血直流。字<更¥新/速¥度最&駃=0 乐展颜想挣扎,被人踩住了背,她动弹不得,两眼猩红,绝望凄厉地嘶喊着:“林染,你有种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不放过你!!!” 林染眼神淡漠地瞥她:“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下半辈子在牢里过吧,哦,我会通知你父母去看你的。我保证最近一个月的新闻版面,都是你们乐家的!说起来乐家在s市,也算是有头有脸,如今几代人攒下的家业,被你亲手葬送……你父母真该‘以你为荣’。” 她嗓音清冷,却字字诛心。 乐展颜被她踩在脚下,崩溃大哭:“林染,你会有报应的!你不得好死!!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林染皱眉:“他们是谁?” “哈哈哈哈,你永远都别想知道!我要你胆战心惊地过一辈子!!” 再问她也不会说,林染就懒得再看那张狰狞丑陋的脸又哭又笑地发疯,让人把她嘴封住了。 任菲的干弟弟小刀从外面跑进来,脸色有点发白:“姐,我们抓住了送七哥来的那两个男人,但…但他们都死了。好像之前就被人下了毒。” 七哥是林染以前的外号。 杀人灭口…… 林染面色微沉,忽地想到什么:“去看看乐展颜的那伙手下!” 那伙人被他们绑了,扔在了卡车,怕也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别说人了,连货车都一块被烧了。 “靠!”任菲骂出了声,一把揪住乐展颜的衣领,恨不得揍死她,“你们他妈是群什么变态?把人命当什么?!” 乐展颜得意洋洋,她发不出声音,恐怖的眼睛里满是扭曲的快意,盯着林染,好像自己赢了似的。 林染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她知道乐展颜什么都不会说,自己愤怒焦急,她就会得意。呵…这颗棋子可真是好用。 任菲已经报了警,二十分钟后警察赶来。林染没有露面,她坐在车里,看着警察把乐展颜带上车,她已经脱了湿衣服,换上任菲扔在车里备用的一套运动装。 手包就扔在后座,里面的手机震动着没有停过。 林染取出来看了一眼,二十几个未接来电,五十多条消息,一一翻过去,有傅沛有顾维周有小离……唯独没有莫斯年。 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也是,他现在估计还在医院守着白纤楚,哪里顾得上她。 林染自嘲地笑了一下,给小离回了条报平安的信息,就把手机关机,重新塞回包里。 任菲散了手下那伙兄弟,嚼着口香糖回到车上,看着旁边神色漠然,安静得跟假人似的林染,皱了皱眉,有点担心:“没事吧?” “没事。”林染似是才想起来,随口问了句,“宋致远怎么样了?” “您老可算想起他了。”任菲在心里同情了宋致远三秒,“我兄弟早就把他送去医院了,脑震荡加骨折,有点惨,但不会死人。去看看他吗?” 林染闭目揉了揉太阳穴:“不去了,我有点累,送我回家吧。” 本以为是值得信赖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是在算计她而已。 她累得很,没有经历再应付一个宋致远。 任菲是开赛车出身,开车风格向来生猛,林染一路闭目假寐,看上去像睡着了,脑子里却全是莫斯年抱着白纤楚离开的画面,赶都赶不走。 他目不斜视地穿过她时,像穿过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仿佛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她这号人一样。 明明不久之前,那个男人还在无数聚光灯笼罩的红毯上,单膝跪地,跟她求婚……明明前几天,他还曾那样温柔地对她说:“阿染,我很想娶你。” 这段日子以来,他宠她宠得无法无天,喝醉酒会厚颜无耻又宠溺地喊她:“老婆。”清醒时,甚至敢拿莫氏集团做聘,甘愿当个昏君;为了弥补她心里那点不甘,他会把她带在身边,对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莫太太…… 她高估了自己对莫斯年的定力,也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力。她甚至不切实际地想着,再信任他一次吧…… 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给她迎头浇了盆冷水,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的选择依然是那个青梅竹马的白纤楚。 林染忘不了当莫斯年看见白纤楚中弹倒在他怀里时,脸上的焦急和慌乱……那样的真真切切,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她脸上,把她彻底打醒了。 这个男人,多可怕啊……哪怕不爱,都有最深情的姿态。 心脏深处,那个不久前才渐渐冰雪消融的角落,重新结冰,而后,一寸寸碎裂。 好疼…… 疼点好,能长记性,不会再自作多情。 100. 都没什么好下场 市中心医院大门外,记者们的采访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楼内,几乎三步一保镖,五步一警察地站岗盘查。 相比之下,急救室的走廊外显得空旷许多。 两个警察正硬着头皮给莫斯年做笔录。 “莫先生,请问您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 莫斯年本人低调,奈何名号实在太响,在政商界都很吃得开。爬得高,眼红的多,仇家自然也多。 今晚上这一出,摆明是奔着他来的仇杀。 莫斯年没开口,深色西服扣子敞开,有些凌乱,但气势半点不减,有股阴冷的威压在沉默中愈演愈烈,两个警察有点绷不住了。 这大爷实在惹不起,要不,还是走吧? “陆南青。”莫斯年开嗓,声音冷得掉冰渣,“查他。”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这个名字,他们也没听过啊。 旁边的徐清请他们借步,把和这个名字有关的所有信息一一告诉他们。 莫斯年看了眼急救室大门外还亮着的红灯,有点烦躁,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口袋,空的。 没有烟。 因为林染孕期闻不了那味道,他就戒了。 林染…… 这个名字浮现在脑海中,就定格了,再也挥之不去。 莫斯年摸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什么都没有。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不添任何麻烦地退出了他的世界。 可他竟然期望此刻她蛮不讲理,嚣张乖戾地出现在这里,跟他发脾气,跟他闹,或者发短信来冷嘲热讽,骂他是个混蛋。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想起他抱着白纤楚离开时,林染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那双清透如小鹿般的眼睛,眼底隐隐有光……他好像,弄碎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莫斯年眉心倏然一拧,只觉得心烦意乱。 旁边递来一个烟盒。 宫泽知道莫斯年这一刻是什么心情,当时看着白纤楚扑上去替他挡枪的那一瞬间,他都错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夜晚。 一模一样的场景,仿佛历史重现。只是当时倒在莫斯年怀里的是舒意。 十年前是表姐,十年后是表妹。 呵,都是为了同一个男人。 宫泽颇有讽刺意味地勾了勾嘴角:“小舅,我发现任何想当我小舅妈的女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句话让莫斯年脸色变了变,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迅速拨打了林染的号码,得到的提示却是已关机。 “……”宫泽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 要不要这么灵验?? 莫斯年面容冷沉得骇人,又打了傅沛的电话。 人在车上的傅沛,被吓得差点摔了手机。 太太在混乱中丢了的事,他没敢第一时间告诉莫斯年,先派人去找,可找到现在还没个踪影。 接是个死,不接……也是个死。 傅沛那个煎熬啊,恨不得就近打开车门投江谢罪。 就在这关键时候,弹出了来自顾维周的一条简讯,开头一行字就是“林染找到了”,傅沛当时激动得只想跪下给顾小公子磕几个响头,赶紧就接了电话。 “先生。” 莫斯年开口就问:“太太呢?”嗓音沉哑,带着一丝瘆人的紧戾。 “太太她没事,不过刚刚太太她……”傅沛点开信息,照着顾维周发来的念道,“她在宴会上吃撑了,又嫌宴会厅里人多太挤,自己去散步消食了……” 傅沛念着念着脸都绿了,又看见信息最后一小行备注:ps这是嫂子自己发来的原文。 傅沛欲哭无泪,他真的太难了,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这是…这是太太自己的原话。” “……”摆明是敷衍地在随口扯淡。 莫斯年挂了电话就迈步往外。 宫泽在后面不怕事大的喊:“小舅,急救室里这个小舅妈怎么办?” 莫斯年理都没理他,走到电梯后正好碰上回来的徐清,他沉声交代了一句:“守在这儿,等白纤楚出来给我消息。” “是。” 徐清顶着一张公事公办地扑克脸应下,一转头,被那个人形妖孽宫泽给壁咚了。 “……”徐清忍住了拔枪的冲动,“宫少有事吗?” 宫泽轻眯起细长的眼,八卦兮兮地问:“你跟我小舅这么多年,凭你对他的了解,觉得我小舅更喜欢哪个?林染还是白纤楚?” 徐清一板一眼地回答,“太太只有一个,急救室里的,是白小姐。” 太太,只有一个? 宫泽慢条斯理地收回手,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女人温柔的笑颜,扬了嘴角,神色却很凉:“没错,他认定的莫太太,只有一个。” 所以,林染又算什么? 撑死了一个替代品而已。 莫斯年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车速开到最快,几乎是在市区大马路上飙车,车窗放下,深秋的劲风好像什么都吹不散。 他脑海里始终回忆着林染最后看他那一眼的神色。 一种莫名又浓烈的余悸在心头化开。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要是现在不回去,不立刻见到她,他会后悔一辈子。 车终于开到了碧水湾的小别墅。 可房子里漆黑一片,客厅没有那盏为他留的灯。 莫斯年开门进去,一楼二楼,每间房都找遍,没有她的痕迹。 “林染!” 他叫了两声,空荡荡的房子甚至有回音。 心慌了片刻,很快又冷静下来。 她的东西都还在,不可能离开。 莫斯年再度拨打林染的号码,依然是关机状态。他凝眉思考了片刻,打通了顾维周的电话:“林染在你那儿吗?” “……在。”顾维周偷偷往厨房那边瞄了一眼,赶紧明哲保身,“哥,我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不过嫂子说你现在肯定忙着照顾白纤楚,让我别打扰你。” “……” 果然如此。 莫斯年一边往外走,一边言简意赅地问:“她怎么样?” “嫂子挺好的啊,跟小离一块在吃宵夜。” “她不是在宴会厅吃撑了吗?” “说散步太累,又饿了。” “……”莫斯年淡不可见地笑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听见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维周,你们家番茄酱在哪儿?” 101. 打一个巴掌揉三揉 顾维周赶紧把手机藏在身后,回头:“就在桌上,你找找。” “哦。”林染拿着刀叉,转身要走,觉得这小子表情不太对,“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没干嘛呀!”顾维周心虚地眼神四处飘,飘着飘着想起来这是他自己家,瞬间腰杆挺直了,“我在我家干嘛要鬼鬼祟祟的?会不会说话?” 林染眼眸微眯,一股杀气:“你敢跟莫斯年打小报告,我就……”说着,手中刀威胁性地一横,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没……没有。” 顾维周咽了下口水,往后缩了缩,心里那个苦啊。 这女人也太要命了吧?? 等林染走后,他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接起电话,莫斯年居然也还没挂:“哥,你……你都听见了,到时候可别出卖我。” “看情况。”莫斯年淡定地扔下一句,“把人看好,我二十分钟内到。要是留不住,后果自负。”就挂了电话。 顾维周:“……” 顾小公子真的欲哭无泪,他太难了,他们谈个恋爱,为什么受苦的总是他? 林染一开始是想回家的,车开到家门口,看着冷冷清清那栋房子,突然觉得有点讽刺。让任菲调头把她送去了顾维周家。 小离果然在那里。 小宝贝倒是继承了他那个混蛋老爸的淡定,亲眼目睹枪击现场都没留下什么阴影。在确定了受伤的不是自家老爸,也不是小林阿姨以后,他就摸着瘪瘪的小肚子喊饿。 林染当即挽起袖子,亲自下厨给他做意面。考虑到顾维周带小宝这几天也不容易,大发善心地给他也做了一份儿。 “那什么……我就不吃了。”顾维周偷偷瞄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我先去洗澡。” 说完,撒丫子就溜上了楼。 林染有点莫名其妙,转头看小离正一脸幸福地吃得满嘴都是,心里特有成就感:“好吃吗宝贝?” 小离巨认真地回答:“好吃,小林阿姨做的东西,天下第一好吃!” 得,不用问这小宝贝就是她的头号脑残粉了。 林染刚给小离擦完嘴,门铃就响了。 这大半夜的,顾维周那些狐朋狗友还来找?林染朝楼上喊了一声:“顾维周,有人来了!” 不知是不是隔音效果太好,楼上没点反应。而门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林染没办法,只好自己去开门。 可走到门口,透过可视门铃看清外面的不速之客,当时就顿住了,暗磨后槽牙:“顾维周,你丫死定了!!” “阿染,开门。”莫斯年像是在里面安了监控一样,知道她人就在门后。他对着摄像头,仿佛就在看着她,“听话,别逼我吓到小离。” 他嗓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最后一句,却是直白的威胁。 既然他知道她在里面,他就有一万种暴力或者非暴力的方式开门。 林染轻吸了口气,拉开门,当莫斯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时,她反而平静得不可思议:“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有事吗?” “……”莫斯年难得被她噎了一下。 来的路上,他准备好了无数种对策,来应对她有可能的愤怒,刁蛮,醋意甚至无理取闹……可她的反应总能出乎他意料,她如此平和安静,反而令他无所适从。 他喉结微动,问:“怎么不回家?” “哦,我以为你在医院会忙得脱不开身,不会找我,就来陪小离了。看来白纤楚已经脱离危险了,恭喜啊。” 恭喜啊…… 莫斯年太阳穴隐隐发胀,有些无力:“阿染,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林染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你送白纤楚去医院,把我扔给傅沛,我不吵不闹乖乖配合,不去打扰你们。这还不够吗?难道我还要给白纤楚送面锦旗,感谢她舍身替你挡子弹? 还是说,你希望我该好好反省一下,当时怎么没第一时间扑过去?不好意思啊,我肚子里还有一个,身体不如白纤楚灵便,而且,我也没有要替你挡子弹的想法。” 她牙尖嘴利,炮语连珠,字里行间都是带刺的讥讽。 莫斯年发现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能被她轻松击溃,皱眉强压着脾气:“林染……” 林染打断他:“你还是去医院陪着白小姐吧,人家现在身心都很脆弱,正是需要你安慰的时候。再见!” 说着,就要关门,却被莫斯年单手抵住,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差,林染用上了吃奶的劲儿,门也纹丝不动。 莫斯年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使劲推门的样子,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莫太太,你吃醋可以直说。” 这厮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超出她的想象,林染炸毛了:“……你要不要脸?哪只眼睛看见我吃醋了?滚开!我要休息了!” “正好,我也累了。”他一条长腿直接挤了进来,作势要进屋,“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我留下也一样。” 他一块留下,那她待在这儿的意义何在?? 林染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散发着抗拒:“莫斯年,这不是你家,你……”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外面马路上飘来一个贱嗖嗖的声音,越飘越远:“哥,嫂子,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你们慢慢聊啊~” 顾维周在楼上见势不妙,从二楼爬水管下去,钻进车库,开着自己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林染:“……” 她总有一天要把那臭小子暴打一顿!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滑过,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的气息靠近,林染避之不及,只觉得唇瓣上一阵酥痒,犹如柔软的羽毛轻然拂过。 她激灵一下,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莫斯年可没有让她逃走的意思,顺势逼近,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逃脱,唇贴上去,轻吻着,碾摩辗转,并不深入,却也不离开。 就在林染呼吸渐沉,濒临发飙的边缘时,他停住了。 “阿染…”他额头轻抵着她,气息沉缓,跟她道歉,“今晚的事,是我的失误。你可以吃醋,可以生气,可以动手……都可以。” 林染觉得好笑。 又是这样。 打一个巴掌揉三揉。 他似乎总觉得,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他回头道个歉,服个软,哄她两句,她就会又犯贱地贴回去呢。 102. 一个个的还治不住了 林染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我怎样都可以是吗?” “是。” “好,那你明天就把莫氏集团的股份拿来给我当补偿吧。”她眨着一双明眸望着他,眼里闪着光,一本正经地说,“最好你名下那些房产也匀几套给我。啧,有点麻烦,要不这样,我们明天领证,后天离婚,然后你就直接净身出户吧!这样我最开心!” 明知她是故意的,莫斯年还是被气得不轻。 他扯掉领带,顺势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动作看上去优雅无比,可暗劲儿用力之大,直接崩坏了一颗纽扣。 林染顿时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转身就跑。但她哪里逃得掉,莫斯年手长脚长,不紧不慢地跟上,在她跑到楼梯口的前一刻,伸手一捞,直接把人抓回来,二话不说就扛到肩上。 见林染还不肯安分地挣扎,他没耐心,直接揍了她屁股两下。 “老实点!” 语气还凶巴巴的。 “莫斯年你王八蛋!你打我!!” 林染当时心里就委屈了,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老情人,她被人绑架,逃回来还得被他绑。越想越难受,孕期的女人本就情绪不稳定,委屈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一直缩在餐厅暗中观察情况的小离,见小林阿姨挨揍了,哪里坐得住,他蹭蹭蹭地跑出来,个头还没老爸腿长,依然愤愤不平地用小拳头攻击。 “爸爸大坏蛋!放开小林阿姨!!” 一个个的,还治不住了?? 莫斯年脸一黑,另一只手揪住小离衣领就把人提了起来。 老婆儿子一块塞车上带走! 先把小离扔进车后座,黑眸狭眯,警告:“自己系好安全带,敢乱动回去关小黑屋!” 林染就放在副驾驶座上,眼皮子底下看着。 莫斯年几乎是一路飙车回到碧水湾的。 他打开门,倚在门口,监督着那一大一小磨磨蹭蹭地进去。 “砰——”门就在林染身后关上,干脆利落地反锁了。 莫斯年口吻没什么耐心:“小离,回房间洗漱睡觉,不准出来!” 小离不肯,他怕他们再吵起来,抓着林染的衣角不动。 莫斯年眸光冷然射过去:“没听见?” 他本就气势摄人,如今神色一冷,多少有权有势的都见了他发怵,别说这么点大的孩子。小离害怕得往林染身后藏,还是不肯走,强压着心里的害怕,小声反抗:“你会欺负小林阿姨,小离不走!” 林染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还是她的小离宝贝对她最好,不过好归好,她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四岁的小娃娃硬抗莫斯年那尊大魔王,而且这小奶娃明显两股战战,怕他爸怕得要死。 “小离,你听话,先上去吧。阿姨没事的。乖哈!” 小离愤愤握拳,怂得不行地偷偷瞪了眼自家老爸一眼,信誓旦旦地跟林染说:“小林阿姨,等小离长大了就娶你,好好保护你!” 林染很配合:“好好好,阿姨等你长大。” 旁边的莫斯年:“……” 他们还真当他不存在。 等小离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后,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莫斯年给她倒了杯温牛奶,顺便调整了一下情绪,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身上穿着谁的衣服?” 那是一套看上去和她不太搭的休闲运动服。 “任菲的。” “怎么跟她见上了?” “我被乐展颜绑架,她救了我。” “……”莫斯年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被绑架了?在他离开宴会厅以后?傅沛是怎么办事的! “为什么不跟我说?” “没必要,我自己逃回来,也报了警。”她轻描淡写说完,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上一句,“而且你那时候估计也顾不上搭理我,我年纪大了,自讨没趣的事儿也不爱干了。” “……”莫斯年沉吸了口气,试图冷静地跟她解释,“白纤楚她父亲前些年帮过我,对我有恩,而且我们两家世交,他一直是我敬重的长辈。今天白纤楚告诉我,他得了胃癌,求我帮忙联系几个权威医生。后面枪击事件发生得很突然,那一枪打在她心脏附近,我没时间考虑太多。”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在白纤楚倒在他怀里的那瞬间,想起了十年前的一幕幕,当年对舒意的遗憾阔别经年,再度擒住了他的心脏。 只是这件事,他不想再提。 林染安安静静地听完,面上毫无波澜,淡定地点头说:“嗯,我知道了。我理解。没别的事,我去休息了。” 情急之下做出的选择,不是更能代表本心吗? 他再解释一次给她听有什么意义? 莫斯年烦躁不已,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阿染……” 她半点挣扎都没有,转过身,平静无比地看着他:“你还想说什么?你说吧,我听着。” 一股浓浓的挫败和无力感压得莫斯年透不过气来。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好像瞬间,就回到了原点。 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让莫斯年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离她的心越来越远了。 他捏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寸许,忽地笑了:“你真那么想要莫氏集团?好,我给你。” 林染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拖进了书房。 莫斯年一通电话雷厉风行地直接打给傅沛:“拟合同,将我在莫氏集团的全部股份,转到林染名下。两个小时内,连公章一块送来。迟一秒,你就不用干了!” 林染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平静接受,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她静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男人又接连打了个两个电话,安排人准备房产过户的手续。 “呵呵……”她听着听着突然就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浓烈的嘲弄,刺耳得很。 莫斯年一直按捺的情绪,终于被她全线击溃。 103.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莫斯年狠狠地掐断通话,脱掉外套,连同手机一块粗暴地扔在地上。他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是真被林染气狠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迈开长腿上前,呼吸粗重,失去了一贯的镇定,咬牙:“林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你还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换作其他任何人,他都不至于如此狼狈。 可对林染,莫说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就算没有,他也打不得骂不得,连凶他都舍不得。 他还能怎么办? “莫斯年…”林染缓慢地抬起眼皮看他,纤长的睫毛在白瓷般皮肤上拓下一层淡淡的阴翳,她似乎仍然在笑着,“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识相?你莫总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我还给你摆脸色,简直是不知好歹是不是?莫斯年,我是不是应该特别蠢,特别好哄,那样才可爱?” 莫斯年隐隐预感到什么,原本铁青的面色透出点苍白,眉头紧皱,衬得眼眸愈发黢黑沉暗。 他想她是知道了。 果然,林染带笑的假面寸寸龟裂,“你不想让我和陆南青有交集,是怕我从他口中知道宁烟的事吧?你把宁烟当成我下葬,又挖了她的坟,验明正身。你查到了什么?又打算瞒我多久?还是说,你准备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就像以前一样,找个理由,再把我重新扔回监狱里关个十年八载?!” 她情绪逐渐失控,嗓音凉如薄刃,一点点剖开他的血肉,捅进心脏里。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几乎摧毁了莫斯年所有的理智。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他眼里那层薄薄寒冰下,压抑着窜动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她吞噬燃尽。 林染清清冷冷地直视着他:“对,在我心里,你就是个混蛋!” “砰——” 莫斯年面容阴鸷,抬手狠狠一拳,从她耳际掠过,带起凌厉的寒风,砸在了她身后那堵墙上。 林染一颗心跟着颤了颤。 暴怒之下的莫斯年,尤为骇人,她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却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 这点细小的动作刺痛了莫斯年。 在她心里,他居然不堪到有可能对怀着孕的她动手吗? 莫斯年一身的暴戾和愤怒就此结冰,被她轻易砸得七零八落。 他长睫微垂,遮住眼底晦暗的神色,冰凉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后退几步,捡起地上震响的手机,接起,那头传来徐清的声音。 “莫爷,白小姐已经醒了。但还没脱离危险,在重症监护室,她想见您……” “我马上到。”莫斯年言简意赅地说完,抓起外套,从林染身旁掠过,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径自掀开书房的门头也没回地走了。 莫斯年离开后,书房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威压的气场。过了好几分钟,林染才缓过来,里层那件薄衫已经湿透。 她轻颤着地吐出口气,转过身,雪白的墙面上那站着血迹的一块凹面尤为刺眼。 好像,是真的把他惹毛了。 啧,其实本来不想这样的……她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莫斯年,继续装傻充愣陪他演戏,她能得到更多便利。 可现在…他估计被她气个半死,说不准明天就会让她收拾东西滚蛋了。 林染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孕期的女人容易情绪冲动,冲动坏事。 但她情绪失控到底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那个人是莫斯年……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林染躺在羊毛地毯上,盯着白晃晃的天花板,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算了,都已经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毕竟,话都说开了,她就算再去示弱讨好,莫斯年大概也不会吃她那套了吧? 莫斯年再次出现在医院时,宫泽只觉得一股强大阴冷的低气压随之逼近,整层楼的气温都低了好几度。 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这莫斯年回去一趟,怎么跟刚从地狱出来一样,满身恐怖阴森的戾气。 看来是家里那位小舅妈没哄好。 宫泽眸光往下一扫,瞥见了莫斯年血迹斑斑的手,略带诧异地抬了抬眉毛,眼里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行啊,林染有两下子,居然能把莫斯年气成这样。 “小舅~~”他格外灿烂地跟莫斯年打招呼,后者连个眼角余光都懒得分给他,推开病房的门进去了。 白纤楚已经转醒,正虚弱地躺在床上,看见莫斯年出现,眼睛亮了亮。 “斯年……” 莫斯年虚按了一下她的肩:“躺着,别乱动。” “我以为你不会来……”白纤楚听话地乖乖躺下,眼睛却一刻都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温顺又听话,多乖啊。 哪像那个女人……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弧度淡薄而柔美的唇一张一合地翕动着,说着剜他心的话。 “对,在我心里,你就是个混蛋!”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莫斯年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神色阴沉下去,白纤楚被吓了一跳,只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斯年,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没有。”莫斯年抬眸看她,脸色稍霁,“你好好养伤,今晚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你父亲那边,我也会尽快安排。” “斯年,你别走!”白纤楚见他说完就要走,慌慌张张地去拉他,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了口凉气,脸色透白。 莫斯年见状立即扶她重新躺好:“别乱动。” 她抓着他的手不肯松,期期艾艾地问:“你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一晚上?” 见莫斯年缄默,白纤楚只好松开手,脸上的失落流露得恰到好处,体贴懂事惹人心疼,“当然,你要是想回去陪林小姐也可以的……” “好。”莫斯年忽然开口,简单一个字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104. 喂白小姐吃早餐 白纤楚欣喜不已:“你……你留下吗?” “嗯。”莫斯年淡淡说,“你好好休息,我去抽根烟。” 说完,他拉开门出去,薄薄的眼皮一掀,就看见宫泽那个妖孽要笑不笑地盯着他。 莫斯年皱眉,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还没走?” “确定白纤楚没事我就会走。” 莫斯年冷然嗤笑:“你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上心了?” “她是舒意姐的表妹,我至少要确定她平安。”提到舒意的时候,宫泽脸上一贯的散漫和轻佻都消失殆尽,正经沉肃得判若两人。 那是他的女神,容不得半点亵渎,包括他自己也不能。 莫斯年没说话,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从口袋里摸出在附近便利店里买的烟,低头点上。他静默伫立,清隽修长的身影,半身月色,半身阴翳。 “小舅,你对林染……真的动心了吗?”宫泽缓步走到他身侧,低声问。 动心? 呵…多简单的两个字。 莫斯年抖落烟灰,寂然的眉眼覆上一层浓浓的嘲弄。 “她不是用心动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女人。” 事实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对林染的感情。 他没爱过一个人,哪怕是舒意,他想那也不能称之为爱。 他只知道他想补偿林染,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无论是婚姻,金钱,地位还是权势……只要她能乖一点。 可她不。 她锋利无比,棱角冷硬,伤人伤己不留丝毫余地。 这么难搞的女人,他偏偏放不了手。 林染以为这晚上她会失眠,但事实恰恰相反,她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地睡到了天亮。她洗漱完,揉着乱糟糟地长发下楼打算给小离做早餐,没想到小离先起来了。 半人高的小孩踩着凳子上,正艰难地在榨果汁。旁边还有两盘热好的三明治。 林染愣了两秒,露出欣慰无比的笑容,心头暖意,仿佛晨光笼罩。 “小离,你在做早餐吗?” 他用力点头:“嗯,只给小林阿姨做的爱心早餐!” “谢谢宝贝。” 林染忍不住上前亲了亲小宝贝肉乎乎的脸蛋,帮他把榨好的果汁倒进玻璃杯里。 一大一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气氛温馨无比,昨天发生的那些破事都被暂时抛在了脑后。 司机来接小离去学校,林染送他到门口,又弯身替他整理了脖子上的小绅士领结,越看越满意。她的小宝贝真是个标准小正太,四五岁就帅成这样,长大了肯定不得了。 “小林阿姨。”小离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踮起脚尖,凑到林染耳边小声替爸爸求情,“你别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我替爸爸跟你道歉好吗?你们别吵架好不好?小离很害怕。” 昨天夜里,他撬开门锁,偷偷溜到了书房外面,听见了爸爸和小林阿姨吵架。小离害怕极了,却不敢进去。 最后爸爸离开的时候,把房门摔得震天响。他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林染没办法答应他,更不忍心骗他,只摸了摸小离的头,温声说:“小离,这些事情我们会自己解决的。无论如何,小林阿姨和爸爸都是爱你的。你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小离似懂非懂,被林染推进了车里。 他扒着车窗,眼巴巴地望着她:“阿姨,你能不能来接小离放学?” “当然可以啦,我们下午见哦。” 送走小离,林染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她给任菲打了个电话,问宋致远在哪家医院,哪间病房。 “就近送到市中心医院了,病房号509。” “……”林染默了两秒,希望是自己搞错了,“白纤楚在哪家医院?” 任菲大大咧咧地:“报纸新闻上不是都写了嘛,就在市……”她看手里那份八卦报纸硕大醒目的头条旁,“呃……好像她也在市中心医院。” “……”莫斯年现在说不定也在那儿。 林染有点头疼,算了,医院那么大,未必就能碰见。 她怀着这种侥幸心理,打车去了医院。大门口外一群狗仔记者还锲而不舍地坚守。林染戴着口罩帽子,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路低头凶猛咳嗽着,从他们中间光明正大地穿过去。 不仅没人发现她,见她一副得了流感的样子,狗仔们还往旁边退了两步,生怕被感染。 就在林染即将安全通过的时候,周围的狗仔忽然骚动起来,她吓了一跳,背脊微僵。 “莫斯年!是莫斯年出来了!!” 一大群狗仔记者洪水猛兽一般朝着她后方疯涌而去,林染回头飞快地看了眼,十几米开外,那个穿着深色西服,神色淡漠不耐,却仿佛天生自带光芒,能把马路走出红毯效果的男人,不是莫斯年又是谁?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 应该是给白纤楚带的早餐吧,他衣服都没换,看来昨晚是真的在这里守了白纤楚一夜。 呵……真是个温柔体贴的旧情人。 林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像早上喝下去的果汁都塞在了心口,堵得有点难受。她迅速压低帽檐,侧身闪进旁边的小路,快步走了。 徐清手底下的人都训练有素,一大波记者愣是连莫斯年身都没近,就被格挡开了。 “莫爷,怎么了?”徐清察觉到莫斯年视线落在一处,停顿了好几秒。 “没事。”莫斯年收回目光,总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他不能确定。 走到住院楼门口,他微微顿步,吩咐徐清:“去查一下从昨晚到今天送来的病人名单。” “是。” 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和调理,白纤楚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到了特护vip病房。 她一脸甜蜜地看着莫斯年把早餐摆在餐板上:“谢谢你,斯年,特地为我跑一趟。” “没事,就在附近。”莫斯年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白纤楚轻咬了下嘴唇,低头看了眼自己缠在胸前的绷带和被固定的左臂,面露难色:“斯年,我右手好像也被睡麻掉了……” 言外之意是她两只手都不方便。 莫斯年垂眸扫了眼餐板上热气腾腾的早餐,按了直通护工房的床头铃:“过来喂白小姐吃早餐。” 105. 我申请为自己辩解 “……” 白纤楚暗自咬牙,又自我安慰,莫斯年向来不喜欢和人太过亲昵,反正他人在这儿陪着她呢,喂不喂早餐有什么要紧? 正想着,徐清忽然敲门进来:“莫爷,查到了!”他凑到莫斯年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莫斯年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果然是他。 “我先走了。”莫斯年说完,没再看白纤楚一眼,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匆匆离开了病房。 “斯年……”白纤楚叫不住他,转头看向徐清,强压着怨意,尽量温和体贴地问,“徐大哥,斯年他有什么要紧事吗?” 后者仍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钢铁直男脸:“抱歉,莫爷的事我不能告诉外人。”说完就走了。 白纤楚被气得脸都白了。 什么东西也敢给她摆脸色?!以后她当了莫太太,有他好看的! 徐清走后没多久,唐琳就进来了,还给白纤楚送来了最新的养护面膜精华。 “楚楚,你好些了吗?” 白纤楚在她面前懒得做戏,刚才被莫斯年撇下的余火,正好发泄在她身上,不耐烦地皱起眉:“你是瞎子吗?我这样能好吗?” 唐琳被骂也只能赔笑脸。 “是我眼瞎,眼瞎了。别生气啊我的大小姐!楚楚,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莫先生身边那个徐清,在前台查什么东西,等他一走,我过去问了,好像是在查昨晚到今天这段时间,送来医院的病人名单。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去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谁了?”唐琳神神秘秘地凑到白纤楚耳边说了个名字。 白纤楚皱了皱眉:“你说宋致远?” 宋致远是个小角色,可他跟林染关系可不一般,所以刚才莫斯年那么急着离开,说不定是因为林染来医院看宋致远了…… 白纤楚脸色愈发难看,她早晨从新闻上看到乐展颜被抓的消息,那个就会坏事的蠢货让她心烦不已,林染这个时候出现,更让她觉得是特意跑来刷存在感的! 看来那个贱人是想仗着肚子里的种,非要来跟她争莫斯年了!! 白纤楚美目阴狠,沉吟片刻,让唐琳把手机递过来,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就换上了柔柔弱弱又委屈的哭腔:“莫伯父,林小姐跟斯年跟到医院来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本事留住斯年,伯父是我没用,我争不过她,我没资格也没福气当莫家的儿媳……” 509病房。 宋致远就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纱布。 林染进去的时候,护士刚刚给他换过药。小护士显然把她当成病人家属了,叮嘱她:“别让病人情绪太激动。” “好。”林染漫不经心地应了,把提来的水果篮放在床头。 “染染,我还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出事……”宋致远看见她欣喜万分,只是眼神有些闪烁,亏心似的不敢直视她。 “我很好。”林染拿起水果刀,就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皮,果皮在她锋利的刀下一圈一圈延长,啪嗒一声,截断。她掀了掀眼皮,“宋致远,昨天晚上,是谁指使你带我走的?” 宋致远脑中轰鸣一声,挣扎着坐起来,焦急地解释:“染染,你听我说,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没想伤害你……” “我不在乎。”林染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帽子底下那双眼睛,清透又凉薄,看着他,重复了一遍,“谁指使你的?陆南青?还是莫庭生?” 宋致远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这两个名字会从她口中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染染……” 林染观察着他的反应,歪了歪头,心里有数:“哦,看来是莫庭生了。” 宋致远脸色白透,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两下:“染染,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因为你爱我,所以想带我走?”林染嘲弄地看着他,这个她曾经无条件信赖的朋友,哥哥。她垂眼轻轻笑了,眼底的伤色悉数埋葬,不留半分温度,寒声问他,“宋致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宁烟存在的?” 宋致远完全僵住了,额角渗下一滴冷汗,眼前女人清冷的眼瞳,就那样看着他,眼里仿佛装着凛冬铺天盖地的寒意,瞬间将他席卷。 “……”他觉得舌头不听使唤了,张了张嘴,竟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林染没耐心等,她在宋致远惊恐地注视下,绕到另一边床头,拿起他的手机,他以前告诉过她他解屏密码,林染试了一下,还真的打开了,“宋伯父那边,我自己联系吧。就不麻烦你了,志远哥哥。” 最后那声“志远哥哥”,听得宋致远心底发冷。 小时候,她会喊他志远哥哥,他曾对她说:“染染,我永远不会骗你,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林染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叫过他了,如今她再喊出这声称呼时,嗓音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似嘲似讽。 两小无猜的过去,终究是过去。 林染走到门口,手握上冷冰冰的门柄,听见身后病床上的人慌张的声音。 “染染……”他似乎很痛苦,“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 她没兴趣听下去,还有很多事要办,还有很多人要见。 那些以爱为名的伤害,龌龊得她不想回头多看一眼。 “你以为莫斯年对你就有多真心吗?!”宋致远被她冷漠绝情的背影彻底击溃,失了所有风度修养,不甘地吼着,“说到底,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他连我对你十分之一都不如!!” 林染已经拉开门,就定定地站在门口。 清冷空旷的走廊上,风透过没闭拢的窗户,撩起湛蓝色的布帘,薄凉的晨光随之倾泻而入,时隐时现。男人修长清隽的身影,穿过明暗交错的光影,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 莫斯年朝敞开的病房门内凉凉地瞥了一眼,宋致远万万没想到莫斯年会突然出现,被他这阴冷如薄刃般地一眼,削掉了大半气势,当时连呼吸都停滞了。 “砰——”莫斯年直接关上了林染身后的病房门。 他的目光移回到眼前的女人脸上,微微俯身,沉哑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不疾不徐地漾开:“我申请为自己辩解。” 106. 厚颜无耻 “……” 男人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暖得发痒。 一夜的时间,她还在思考后续该怎么应付他,他已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天而降,用让人迷失的温柔语调,跟她说着那些会令她误会的话。 一而再,再而三地,当她傻子吗? “莫斯年,你别动他。”林染说。 莫斯年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开嗓,却散发着冷戾的危险气息:“挑拨离间,觊觎我太太的人……我要怎么放过他?” 他一口一个太太地喊她,喊得那么自然。 她听着却格外地刺耳,心里有股无名火。她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他,他却连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莫斯年。”她抬头看着他,是在认真地恳求他,“我不打扰你和白纤楚情深义重相守相伴,你能不能也别干涉我?” 她总有能耐,一句话就挑起他的怒火。 “你再说一遍!” 莫斯年那张清隽冷白的脸缓缓逼近,眸光染上一层阴寒的薄戾。 林染被逼得后退了两步,背递上墙,退无可退,她有点无奈:“莫……” 莫斯年脸黑如锅底,她还真敢再开口! 低头,猛地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牙齿咬住她柔软的唇瓣。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把这小女人撕碎,可见她吃痛皱眉的样子,到底狠不下心,松了齿关,舌尖轻柔舔舐过咬痕,像在温柔地安抚她。 林染浑身鸡皮疙瘩地竖起来了,正要推开他。莫斯年先放开了她的唇。 “阿染…别闹了好吗?”他头埋在她肩窝里,似是很疲倦了,低声缓缓地跟她说,“宁烟的事,我才知道不久,还在调查。等查清楚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现阶段,我有责任暂时照顾白纤楚,直到白家的人来。你可以理解吗?” 莫斯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卑微服软到这种地步。 可哪怕如此,那个女人也无动于衷地沉默着。 莫斯年闭目,心头泛起一阵浓烈的无力感,松开她,正要后退,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温柔又小心地触碰着上面结痂的伤口。 莫斯年背脊微僵,一动都不敢动。好像那只手在触碰着他的心脏一样。 “疼吗?”他听见林染轻声问。 在男人的尊严和博得老婆同情之间,他很果断地选择了后者,“疼,很疼。” “……疼你不知道擦药?”林染白了他一眼。 莫斯年很厚颜无耻地凑过去:“单手不方便,你帮我?” 林染耳根有点发烫,没有明确拒绝,只皱着眉说了句:“你别得寸进尺。” 不得寸进尺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莫斯年用那只“很疼”的手,牵住她,微微蜷缩将她整只手拢在掌心,林染一挣扎,他就厚颜无耻地喊疼。 就这么连哄带骗地把她拐到了药房,买了擦外伤的药膏扔给林染,很大爷地把手搭在玻璃柜上,两眼无辜:“我一只手不方便。”哪还有半点平时凌厉阴冷的样子。 柜台后面的小护士见状春心萌动,跃跃欲试地朝这边挪:“我……” 话还没出口,前一刻还温煦得如春风化雨的男人,下一秒眼角余光却跟冰刀子似的瞥了过来,小护士只觉得自己脖颈仿佛被架在利刃上滚了一圈,差点被吓哭,赶紧扭头钻进了里间。 闲杂人等退场,莫斯年心情相当不错。惬意又享受地看着林染先用酒精给他的伤口消毒,再拿着棉签给他上药。 她动作不算轻,药膏咬在伤口上还有点疼。 但莫斯年眉头都没皱一下,温顺又安静地坐在那儿,眼神没从女人脸上移开过。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张素白的小脸愈发瘦削清冷,弧形的领口随着她躬身的动作向下荡开,露出纤细的锁骨。 太瘦了。 六七个月的身孕,她半点都不见丰腴。 林染刚替他擦完药,正要直起身,下巴就被男人微凉的大手捏住了。她困惑地抬起头,正好撞进莫斯年那双若有所思的深眸里,他微微皱起眉:“我平时没给你饭吃吗?怎么养不胖?” “……”林染拍掉他的魔爪,“伤口处理好了,我走了。” “去哪儿?我送……” 莫斯年话没说完,手机先响了。是徐清的电话,他只能一手抓住林染不让她走,一只手接听。 “什么事?” “莫爷!”徐清语气有点急,“白小姐情况突然恶化了,您最好来一趟。” 药房里安静得过分,林染又离他近,徐清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手腕挣扎了一下,没费什么劲儿就从莫斯年掌心抽了出来。 莫斯年眉心微蹙,挂了电话,他个高腿长,在药房门口再度抓住了林染。 然而他还没开口,林染先说话了:“我理解。” “……”莫斯年怔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他之前在走廊上问的那句‘你能理解吗?’。 她说她理解。 他明明应该觉得轻松才是…… 林染已经挣开他:“你去看白小姐吧,下午我去接小离,晚上我们应该就在外面吃了。” 她不闹不吵,安静懂事地在最恰当的时候离场,他们之间好像回到了从前——五年前。 那双黢黑的眼眸在瞬间彻底跌进沉冷的深渊里。 林染能感觉到莫斯年犹带寒芒的目光就在身后紧凝着她,她没有停,没有回头,边走边戴上口罩和帽子,一路走出医院,走到路口,几百米的距离,她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 颤颤地吐出口气。 无论怎样,现阶段先稳住莫斯年,和他彻底撕破脸不划算。 他什么想法她不在意,昨天晚上的经历,足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她只有两个目的,查清宁烟的事;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林染摸出手机,给宋致远的父亲宋明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人在家,提出想去拜访一下。宋明不疑有它,倒是很高兴地答应了。 林染伸手打算拦一辆计程车,没想到另一辆黑色轿车离弦的利箭一样后来居上,在刺耳的急刹声中,横在她面前。车窗放下来,露出阿元那张沉肃的脸。 “林小姐,请上车。” 林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还没完全落地,又听见阿元补了一句:“如果你不想你那位朋友任菲小姐有事的话,最好上车。” 107. 洗鸳鸯浴 莫庭生那个混蛋绑了任菲?? 林染压着怒气,摔门上车,没等开到地方,先一通电话直接打到莫庭生那里,开口就骂:“你个老混蛋!除了绑人来威胁我之外,有没有点别的新意?” 旁边的阿元险些撞上护栏。 如此直白当面骂老爷子老混蛋的,这林小姐怕是第一人了。 莫庭生知道她这性子,倒也没恼火,反而有点自得:“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林染咬牙:“是吗?那我正好给莫斯年打个电话,让你们父子再聊聊。” 他丝毫不惧:“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在你和白纤楚之间,他到底会选择谁。” “……” 这回换林染哑火了。 她已经试过一次了,自取其辱的事,她干不来第二回。 林染的沉默显然给了莫庭生答案,他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得意:“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上次的事是出于无奈,我只想跟你见个面好好聊聊。” “行啊,不过地方我定。” 莫庭生向来习惯了掌控一切,听见林染这话有些不悦:“你别蹬鼻子上脸。” “不答应的话,你会后悔的…”林染挑眉看了眼外面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街头,手搭上门把手,居然把正在行驶中的车门推开了一条缝隙。 她要跳车?! 饶是淡定如阿元,眼里也不由得流露出两分惊恐,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女人。 这真是个疯子!他以为她怀着孕不敢乱来,所以大意了,没有锁死车门! “莫老…”阿元硬着头皮提醒,“她要跳车。” 莫庭生气得气息都不稳了:“你敢!” 林染轻笑:“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最后,莫庭生还是让步了,“你想在哪儿见?” “碧水湾。”林染神色沉冷,“把任菲也一块带过来。” 莫家的人在她这儿没半点人品和信任度可言,她当然不信莫庭生那些场面话。碧水湾毕竟是莫斯年的地方,附近有他的人,莫庭生不敢太乱来。 这种关头,无论她承认与否,她能依赖的都只有莫斯年。 车很快开到了碧水湾。 林染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莫庭生,旁边还有任菲。 人没被绑,也没被封住嘴,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她像是被吓傻了,向来吊儿郎当风风火火的女人,此刻居然坐在那儿乖得战战兢兢的,眼圈通红,眼里满是恐慌。 林染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之间这些破事和任菲没关系,你让她走。” “谈好了,我自然会放人。” 言外之意,谈不好,任菲就是个陪死的炮灰。 林染不自觉地皱起眉。 她知道莫庭生虽然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但身份地位摆在那儿,那股唯我独尊的霸气谁也无法忽视。在莫庭生这种级别的面前,她就跟蝼蚁一样渺小,他想捏死她不要太容易。 妈的,这些有钱有势的,真不把人当人看!林染暗自攥紧了拳,压下所有情绪,从容地坐在莫庭生对面。 “你想谈什么?” 莫庭生交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有护照和机票,你只需要按时登机离开s市,其它的事我都会处理好。” 林染打开了看了眼航班,是九天后去海岛的。 “我要考虑一下。” 莫庭生低笑,不紧不慢地从内兜里摸出一把精巧的勃朗宁手枪,枪口对准了任菲。任菲抖了抖,湿漉漉的眼睛慌张无助地看向林染。 林染眼角狠狠一跳,眉宇间暴戾显露:“莫庭生!” “你想拖延时间等莫斯年过来?”莫庭生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冷笑,“你死了那颗心吧,你以为莫斯年身边那些下属,都是他的人吗?除了他那些心腹,其他的,都是我莫家的人。我还没死!” 姜还是老的辣,她玩不过他。 林染吐出口气:“好,我答应!” 而后她起身要往楼上走,被阿元挡住了去路。 她怒道:“滚开,我上厕所你也要拦着?” “不敢。”阿元微微垂头,却没让路,语气不卑不亢,“请林小姐把手机留下,你塞进裤腰里了。” “……” 这一个个都有透视眼吗?她刚刚临下车的时候,悄咪咪地把手机从手包里摸出来,塞进裤腰里以防万一,还以为没被发现呢。 林染气结,掏出手机扔在茶几上,转身一步一响地冲上二楼卫生间,重重摔上了门。 门一关,她就赶紧踩在马桶盖上,去揭顶上一块天花板,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摸到那台备用的手机。 这手机还是小离送她的,因为莫斯年对她老跟小离一块打游戏的行为非常看不顺眼,强行限制了他们的娱乐时间。不能玩端游,那就打手游好了。 林染那台手机容易卡,小离就给她送了台他自己改装过的,贼适合打游戏的小手机。 林染就把它藏在卫生间。 莫斯年在家的时候,她和小离要是想玩游戏,就借口上厕所,躲在卫生间和房间里的小离组队玩。 现在,这小手机派上用场了。 林染赶紧给莫斯年打电话,铃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她张嘴只喊了声:“莫斯年……”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就像被那头温柔似水的女声打断。 “是林小姐吗?” 这是白纤楚的声音。林染微微一顿,应了:“是我,我找莫斯年。” “啊,斯年他现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 青天白日的在白纤楚的病房里洗澡?? 林染捏着手机的手几不可察的微微发抖,另一只手揉太阳穴让自己淡定冷静,正事要紧!她迅速调整好情绪,刚打算开口,白纤楚先说话了。 “林小姐,没别的事的话,我就挂了。我现在只裹着一块浴巾,斯年还在浴室里等我。你知道的,我现在这样子,自己洗澡不方便,正好斯年在这儿,就让他帮我了……噢,差点忘了,林小姐你和斯年已经离婚了,也没什么立场介意吧?” 她在这里生死一线,他在那边跟他的旧情人洗鸳鸯浴?? 108. 九天后的飞机 林染压着青筋暴跳的太阳穴,一字字从牙缝里往外蹦,“行,你们慢慢洗吧!但你告诉莫斯年,他要是还想要他的种,半个小时内给我滚回来!” 说话就直接挂了。 她是疯了才会给莫斯年打这通电话! 病房里的白纤楚握着被挂断的手机,满意地扬起嘴角。病服还完好地套在她身上。 莫庭生让她无论如何拖住莫斯年,要换做以前,她没把握,可这差点要了她命的一枪,再加上她养父胃癌,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她在莫斯年面前就有了筹码和底气。 说实在的,她挺感谢这一枪的。她对莫斯年的救命之恩,足够让莫斯年对她有愧,不可能不管她。 白纤楚假借病危把莫斯年骗来,而后哭着抱住他说自己害怕,希望他能多陪陪她。莫斯年明显不悦,但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可能是老天帮她,护工被莫斯年的气场吓住,清理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早餐送来的粥打翻,正好倒在了莫斯年身上。 护工吓得直哭。 莫斯年心烦意乱,挥手让人滚了,他有洁癖,叫徐清去送套干净衣服来,自己转身去浴室冲澡。 恰好这时候,林染的电话就来了。 白纤楚得意轻笑,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她迅速把删掉通话,把手机放回原位。 莫斯年一身清爽地出来,他个高腿长肩宽腰窄,是天生的衣架子,常规的白衬衣搭配神色西裤在他身上也好看得过分。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和自己般配。 “斯年,我爸待会会打视频电话过来,你陪我一起接好吗?”眼见莫斯年微微凝眉有要拒绝的意思,白纤楚轻咬了咬下唇,低垂着眼睫,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身上的枪伤……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才能不让他担心,爸爸他一向信任你,只有你说他才会放心。” 她话说到了这份上,莫斯年沉吟片刻,点了下头:“好。” 白纤楚当即展颜一笑:“谢谢你斯年。” 莫斯年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傅沛打了个电话,淡声交代下去:“乐展颜人在市局,你去跟进一下调查进展。另外给银行那边施压,乐家资不抵债,就把他们名下的不动产进行拍卖。放消息出去,三天后,依然跟乐家有牵扯的企业,全部拉进莫氏的黑名单。” 这样一来,乐家会彻底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虽然乐展颜出卖她的可能性很低,但人留着始终是个隐患,白纤楚眼底掠过一丝残忍的杀意…… 林染洗了手下楼,莫庭生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居然喝起了家里的茶。 又看了眼他身旁瑟瑟发抖的任菲,林染去厨房泡了杯热蜂蜜水,塞进任菲手里,恒温的室内,她两手冷得跟冰块一样。 “别怕。”林染温柔地轻声对她说,“菲菲,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呵…”莫庭生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倒还挺仗义。你放心,只要你老实听话,不跟我耍什么花招,我没兴趣为难一个不入流的小歌手。” 林染对他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九天以后,我会离开。”她轻眯了眯眼眸,有些好奇地看着莫庭生,“你和宋家是什么时候搭上的?为了让我从莫斯年身边滚蛋,你连宋致远都用上了?” 莫庭生鹰隼般锋利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阴冷地笑了:“林染,你还太嫩了些。” 他扔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起身走了。 阿元替他拉开房门,莫庭生人在大门口停了一下,回头警告道:“林染,别忘了九天后的飞机。” 房门关上的瞬间,林染一颗悬着的心也重重落回胸腔里,她赶紧去看任菲的情况。 “任菲!你有没有怎么样?”她紧张地检查她身上,看有没有什么被虐待的痕迹。 “小染染……”任菲抓住她的手,终于说话了,只叫了她一声就哭了出来,“他们…他们没打我,他让我看…看着他们是怎么对待,对待叛徒的……” 布满刑具的阴暗地下室,撕裂心肺的惨叫,血淋淋的生剥画面差点把任菲吓疯。 “他们抓了小刀他们……”任菲死死捏住林染的手,哭着说,“对不起染染,对不起,我没办法保护你…还给你添麻烦……” “说什么傻话?” 林染心疼地抱住任菲,哄了她好一会儿,让她上楼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又煮了面条看着她吃完,脸色终于正常些了,才让她早点回家。并且叮嘱任菲,千万不要再掺和她的事。 “那你怎么办?你真的要去海岛吗?”任菲担忧不已。 “你放心,我有办法脱身的。”林染故作轻松地安慰她,“而且我肚子里还有个护身符,莫庭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那……那孩子出生以后呢?” 林染笑笑,插科打诨:“以后认你做干妈。” 任菲却笑不出来,她知道林染是在安慰她。这个看上去清清冷冷的人啊,其实内心孤独又柔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都会铭记在心,十倍偿还。 这也是任菲喜欢她的原因。 她用力抱了抱林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害怕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染染,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我都在这里!我永远不背叛你。” 林染闭了闭眼睛,露出由衷的微笑:“我知道。”她推开了任菲,“快走吧。” 送走任菲,林染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 还有九天。 海岛…… 真要悄无声息地去了那里,她就成了莫庭生砧板上的肉了,任他宰割。 可她眼下根本没得选,她没什么资本和莫庭生抗衡。 以前她天真地以为可以倚仗莫斯年的……林染扫了眼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它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现在眼里恐怕只有白纤楚。 心脏闷得难受,林染按住胸口,那股酸涩非但没压下去,反倒化作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眼角钻了出来…… “莫斯年,你个王八蛋!”她轻声骂着,泪水没入鬓发里,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109. 真相是假 医院。 莫斯年坐在一间空病房的小沙发上,面前摆着台笔记本电脑,跟远在国外的白父视频。 白父躺在病床上,插着鼻吸管,那个在商界被称为小巨人的男人,如今满头白发奄奄一息。他不肯让白纤楚看到他这副模样,执意只跟莫斯年单独视频。 “伯父放心,楚楚这次是为了救我受伤,我会负责到底。您那边我已经联系了几个权威医生进行会诊,过几天有空,我会亲自过去一趟。”莫斯年嗓音沉缓平静,有股让人信赖心安的力量。 “你有心了。楚楚那丫头从小就喜欢你,我知道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希望你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以后多照顾她。”白父声音也很虚弱,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缓一缓,“如果你对楚楚她……” “莫白两家的情分,我这个做小辈没有发言权。但我父亲一直把楚楚视如己出,他会好好照顾她。您放心。”莫斯年淡淡打断他,四两拨千斤,把话题完全拨到另一个层面。 白父本想接着病危,用辈分和两家的交情,让莫斯年接手照顾白纤楚。这小子明明对他的用意心照不宣,却这么避重就轻地绕过去了。 白父脸色略略一变:“行,我也管不了你这个莫总了!”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白父那边已经是深夜了,莫斯年心思也不在这儿,抬手准备合上电脑。 “斯年!”白父忽然叫住他。 修长的手就搭在电脑边缘。 “您说。” 白父面露难色,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楚楚她,不能生育这件事,你知道吗?” “……”莫斯年倒是没料到他会提这个,顿了顿,如实回答,“刚知道。”昨夜白纤楚出席庆典,亲自对记者说的。 屏幕里,白父眼神骤然锋利起来:“那你知道,她是为了谁才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吗?” 莫斯年面容一成不变:“伯父大概想告诉我,是因为我吧?” “……”白父万万没想到他猜到之后的反应会如此淡定,竟被噎了一下。 莫斯年已经起身:“伯父,我对楚楚的照顾,到她出院就结束了。希望您清楚一点,她不是我的女人,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可能负责。” 站在门外偷听的白纤楚死死咬住下唇,眼圈憋得通红。在莫斯年出来之前,她迅速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莫斯年没有来,他从她病房门前走过,连停都没停一下。 她不配当他的女人,难道那个下贱的野种林染就配吗?! 白纤楚怒火中烧,又妒又恨,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医疗架,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把刚好推门进来给她送午餐的唐琳吓了一大跳。 “哎哟,我的小祖宗谁又惹你了?”唐琳赶紧好声好气地安抚她。 “滚开!”白纤楚很不耐烦,眼角余光却小心留意着外面,怕莫斯年的人突然靠近,她压低声音斥道,“你去告诉白凌宇,让他这段时间好好盯着林染,在我出院之前,找机会把她做了!” 她阴怨不忿,指甲陷入掌心,恶狠狠地想:十年前,她能从中作梗,悄无声息地做掉舒意,十年后,她难道还会败给一个林染吗? 莫斯年离开医院后,吩咐司机开车回老宅。 在路上,他摸出手机翻了翻,没有林染的消息,更别提来电。他主动打了个电话过去,铃声反反复复,最后冰冷的女声在耳边提醒:“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多半是故意的。 莫斯年转而给她发了条信息,提醒她按时吃饭。 他到老宅的时候,莫庭生正在书房练字:光耀门楣。四个大字,他写了又写,有些地方古质得近乎迂腐。 莫庭生显然没料到莫斯年会在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情况下回来,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阿元立即退出去,带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两个。 莫斯年缓步上前,坐在梨花木椅上,淡淡看向书桌后面的男人:“昨天晚上莫氏集团百年宴上的热闹,您也有份参与吧?”清隽冷白的脸上是一贯淡漠的神色,只有深眸染上层薄戾。 莫庭生不疾不徐地放下笔:“我的确不喜欢林染,想让宋致远把她带走。” “呵…”莫斯年闻言冷笑出声,“既然您不愿意把话说开,我替你说。要不是宁烟,我还真查不到你头上。你让当时已经怀孕的林染诈死,让她从我身边消失,这笔账,我们该算算了。” 他一直没弄明白,林家缺少的那两千万,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开始,他怀疑是薄暮白,但后来查了薄家的账,没有这笔空缺。 直到后来,宁烟的身份被查实,他顺藤摸瓜,可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查到莫庭生头上。 “林染那个女人没你想得那么单纯。是她主动找上门,跟我要两千万。我要是不答应,她会闹得你和白纤楚之间不得安宁。”莫庭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心里已经备好了一分说辞,“你当年犯糊涂和她结婚,在法律上你们两人是合法夫妻!她要是真闹起来,我们莫家和白家的脸就丢光了!” 莫庭生脸色露出恼怒的神色,有些责备地盯着莫斯年,“自己在外面做些混账事,还要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给了她钱,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还敢往你身边凑,爬你的床。而你这个混账东西,竟也上钩!她想借腹上位,我当然不可能答应!但她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我莫家的子孙,我只能把她弄走!没想到你又把这个麻烦精给我带回来了!” 说到最后,半真半假,莫庭生已经是吹胡子瞪眼了。 “莫斯年你别给我犯糊涂!昨天晚宴上的事我都知道了,白纤楚她舍命救你,而林染呢?那女人贪财贪权,你打算为了一个爱慕虚荣的贱人和我父子成仇?!” 莫斯年安安静静地听到这里,沉淡如水的面容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她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您来告诉我。” 他起身,缓步走到莫庭生面前,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莫庭生居然被震在当场。 110. 蹭饭的陆南青 “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跟您谈林染的事。”莫斯年嗓音松懒淡漠,但字字都带着致命的危险气息,“我希望,你不要逼我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莫庭生竟后背生凉,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却心悸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需要仰起头来看他……哪怕是他也不能否认,莫斯年才是天生的帝王。 莫庭生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怒视着他:“你敢威胁我?!” 莫斯年屈起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清冷的眉眼间散发出摄人的威压:“我只是告诉您后果。” 他话音未落,衣兜里的手机在此时响起,他看清来电,是徐清,退开两步,面无表情地接听:“说。” 徐清低声地说了几句,莫斯年神色骤变,脸上阴霾一片,甚至都没跟莫庭生交代一声,转身疾步往外。 陆南青居然出现在小离的学校附近! 他想起林染说过,今天下午她去接小离放学。 莫斯年甩上车门,又一通电话打给林染,依然无人接听。 铃声耗尽了他的耐心,莫斯年太阳穴青筋跳动,黢黑深冷的眸底散发要命的危险气息。 这只小野猫再不好好管管怕是要造反了!! 天地良心,这两次林染还真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的。 孕期的身体很容易疲乏,送走任菲以后,林染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居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也就错过了莫斯年的电话。 等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四点。她猛地记起答应过小离,今天去接他放学的。于是赶紧爬起来,匆匆赶往学校。 当然,她是看见了莫斯年那通未接来电和提醒她吃饭的短信的,只是不想搭理。 鸳鸯浴洗完了,大发慈悲想起她来了?? 备胎都不至于当得这么憋屈! 莫斯年的第二通电话打来时,她是真没注意了。一门心思地催司机师傅车开快点,她怕小离等太久。 还是来晚了。 低调奢华的校门口外空无一人,难道是保姆把人接走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可能啊,小离不会跟除她以外的人走的! 林染心慌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急着就要往学校里面冲,突然身后响起两声短促的车笛声。 林染蓦地回过头,只看见一辆劳斯莱斯银魅停在路边,而比车还骚包耀眼的陆南青就倚在车门边,一身量体裁衣的休闲西服,金丝框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斯文败类的精英气质,冲她微微扬手。 “弟妹,好久不见。” ……今天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 林染打算无视他,掉头就走,身后又是两声刺耳的车笛响。 “陆南青你他妈没完了是吧?!”林染正烦躁上火,回头没好气地吼。 “你不是来接小离吗?”陆南青气定神闲地冲前方公园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看小孩一个人等得可怜,让助理带他去公园玩了。我替他留在这儿等你。” 林染难以置信:“你连孩子都拐??” “……”陆南青有些好笑地瞥她,“你觉得小离是那种会被陌生人拐走的小孩吗?” 呃…好像真不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小离认识陆南青,还挺信任他。 小离在陆南青手上,林染只好跟着他去了公园。远远地看见小宝贝坐在那儿兴致缺缺地荡秋千。 “小离宝贝!”林染喊了一声。 他抬头看见她,眼睛一亮,飞扑过来:“小林阿姨!!小离等了你好久。”语气有点委屈。 “抱歉宝贝,真的抱歉!”林染双手合十,真诚又愧疚地跟他道歉,“小林阿姨错了,你待会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阿姨都请你好不好?” “好。”小离那张可爱的小脸蛋一瞬间就雨过天晴了,他从来不会认真地生小林阿姨的气。 林染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那亲一口。” 小宝贝看了眼旁边的陆南青,有点不太好意思,还是飞快地凑到林染脸上啵唧一口。 林染心满意足,拉着小离的手准备带他走,没想到陆南青长腿一迈,就横在了他们面前:“我替你照顾小离这么久,你就这么把我扔下了?林小姐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还真不是一般的恶劣。” 神情居然还有点受伤。 林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陆先生,我带小离去吃儿童套餐,你也要跟着?” 听见“儿童套餐”这几个字,陆南青金丝框后那双漂亮得不真实的眼里掠过一丝明显的嫌弃,而后勉为其难地表示:“我可以纡尊。” “……”林染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别别别,哪好意思让您纡尊啊。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要走,小离却拽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小林阿姨,我大伯很可怜的,他老是一个人,我们带他一块好不好?” 陆南青有些好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活了三十年,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多少人得仰头看他,最后居然会被个小屁孩同情。 而林染不知道想些什么,居然也用很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好吧,你被赶出了莫家,人品差,人又腹黑,估计平时也没什么朋友陪你吃饭。唉,走吧。带你一块儿。” “……” 这顿基于对陆南青同情的晚饭,在商场旁边一家热闹得有点挤的炸鸡店。 陆南青嫌弃地看了眼堆在面前的儿童套餐,伸出修长的食指,把餐盘推远了一点,而后戴上手套,捻起一块鸡翅,象征性地咬了一口,又皱着眉放回去。连头发丝都散发着嫌弃。 说实话,林染有点怕他被老板打。 最后小离和林染合力干掉了三人份的晚餐。 而陆南青相当高贵冷艳地坐在对面,看着他们吃,那新奇的眼神让林染觉得他仿佛在观看什么科普类节目,内容是“非我族类是如何进食的”。 林染温声问小离想不想去店里那个小型的儿童城堡里玩。小离两眼新奇又兴奋:“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注意安全。” “小离会的!” 等小离走后,林染眼里的温柔荡然无存,她重新看向对面的男人:“有什么事,直说吧。” 她不相信陆南青浪费时间真的只是为了蹭她这顿饭。 111. 别碰我 我嫌脏 陆南青瞧着她,镜片后那双自带三分笑的眼眸,敛藏暗芒能把人看透:“莫家选择了白纤楚,你也可以选择我。对于莫家来说,你除了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以外,没有任何用处。但你对我而言不一样。”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却把什么都点透了。提醒着林染,她的处境有多么可笑。 陆南青在她分神之际,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她沁凉的手背,微微收紧,仿佛要一步步把她拽进他挖好的陷阱里。 “林染,你比你姐姐更特别……也更像她。” 林染看了眼他握住自己的手,没动:“像谁?” “舒意。” 这个名字,终于出现了。 陆南青给林染看了一张他随身带的照片,就放在他皮夹里,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甜美又狡黠,有双和她一样清冷的眼睛。 这就是舒意。 “我知道你和莫斯年之间的事。八年前,他在夜总会买下你,你不好奇原因吗?” 林染隐隐预感到什么,初露端倪的征兆排山倒海地压来,她声音有点发抖:“因为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所以他可怜我,把我带回家。” “呵…”陆南青讥笑,笑她的天真,“那天的确是他母亲的忌日,但很少有人知道,那也是他第一次遇见舒意的日子。你浑身带刺的模样,很像舒意,尤其是那双眼睛。” 所以,他一开始那能将她溺毙的温柔,完全是给另一个女人的。 莫斯年想找第二个舒意。 但全心全意爱着莫斯年的林染,扒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刺,对他百依百顺,她身上失去了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毫不怜惜地把她推进地狱。 当她再以全新的姿态走向他,他迷上的,也不过是她身体里另一个女人的影子罢了。 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 陆南青残忍地把真相揭开,不放过林染脸上每个细微的小表情,他在等她绝望,等她心灰意冷,乖乖地投向他,寻求庇佑。 但显然,他失算了。 “所以,你和莫斯年唯一的区别是,你更爱舒意对吗?”林染平静地看着他,甚至有点好奇,“你除了想毁掉莫家,还想让我当第二个替代品?宁烟不能满足你,所以你来找我?” 陆南青微微愕然于她的反应,继而微笑点头:“是。” 他话音未落,林染端起手边还剩半杯的燕麦牛奶就泼了过去。 “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样混蛋。” 陆南青头发,衣服上都沾着白色的牛奶,有点狼狈。一直守在附近的陆南青的助理见状,皱着眉要上前,被他抬手阻止。 他摘下眼镜,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手巾一边擦拭,一边意味不明的轻笑。 “我比他有人性多了。”陆南青把一张名片,塞进了林染的手包里,上面只有一串号码,“需要我的时候,打这个电话。” 而林染这回,没有拒绝。 陆南青唇角微扬,他知道,这通电话,林染会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男人眼神像包裹着糖衣的毒药,看上去温柔无害,里面都是要命的东西。林染不想再跟他耗下去,起身要走。 陆南青恰好透过她身后的落地窗,看见一抹肃杀疾步而来的人影。他抬手,抓住了林染纤细的手腕,微微用力,林染没防备,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得差点跌进他怀里。 陆南青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在她耳边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你五年前在监狱怀过孕,听说那孩子早夭了。可小离的年纪倒是符合……” 只这一句,让林染顿时如同五雷轰顶,僵在原地,连反抗都忘了。 直到陆南青温热的唇扫过她脸颊,她浑身过电般一颤,皱起眉正准备给他一耳光,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只觉得身后一阵杀气腾腾地寒意在逼近。 林染还没来得及回头,先被一只大手强硬地拽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莫斯年身上独有的气息瞬间侵蚀她所有感官。 他早就换了衣服,烟灰色的衬衣,满怀深秋的轻寒,一并裹住她,林染觉得冷,寒意冷彻心扉。 然而没等她整理好心绪,莫斯年已经松开她,揪起了椅子上的陆南青。 “莫斯年!!”林染略带惊慌的喊声像一把无形的大锁,生生禁锢住他。 拳头在距离陆南青脸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莫斯年单手揪着陆南青的衣领,阴沉侧目,血丝缠裹的深眸里,充满骇人的狠戾:“我说过吧,让你离他远一点!” 刚跟情人洗完鸳鸯浴跑来这里和她发脾气?? 林染心头点起了无名火,皮笑肉不笑地呛他:“难道你说过的每个字我都要铭记在心,言听计从吗?” 陆南青玩味地挑了挑眉,不错啊,小女人还挺横,敢跟莫斯年这么公开叫板。 转眼看莫斯年一副吃瘪且怒火中烧也只能烧死自己的样子,他心情更愉快了,甚至都不介意自己衣领被继续攥着,阴柔微笑着继续煽风点火:“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别说林小姐跟我私下见面,就算我追求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莫斯年脸色越来越臭,舌尖危险地抵过后槽牙,阴恻恻地看向陆南青:“你找死?”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弄死他。 小离发现爸爸进来了,欢天喜地地跑回来,却察觉到气氛古怪,看上去爸爸好像很生气,大伯却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有些害怕地往林染身边靠了靠,伸出一只小手想去拉莫斯年的衣角,但男人一身气场太过恐怖,小孩最后又纠结地缩了回来。 林染将小离一把抱起,懒得管他们兄弟之间这些破事,转身就走。 莫斯年见状,甩开陆南青三两步追了上去。 林染已经走到路边,果断地拦了辆计程车,结果手刚摸到门把手,身后一只大手就强势地按在车窗玻璃上,将刚刚拉开条缝的车门重新压了回去。 司机师傅有点不耐烦,回头催:“你们到底……”话没说完,接触到男人阴寒瞥来的一眼,登时有点毛骨悚然,赶紧一脚油门走了。 莫斯年面如寒霜,盯着眼前的女人。他往前一步,林染就后退两步,脸上不仅戒备,还有……嫌恶??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眸,让跟来的傅沛把小离先带上车。然后,拿出最后的耐性:“阿染,乖一点。我们回家。” 手伸过去,还没碰到她却先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啪——” 不轻不重地一声响,她皱着眉说:“莫斯年你别碰我,我嫌脏。” 112. 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莫斯年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嫌脏?”他怒极冷笑,大手捏住她的下颌,带着寒意逼近,“你勾我上床,想方设法让我上你的时候怎么不嫌脏?” 这话的确戳中了她那隐晦的不可见人的痛处。 她为了钱,爬了他的床…… “是我脏。我从跟你那一刻起就是脏的!又下贱又肮脏,你满意了吗?”林染挣不开他,他仿佛想捏碎她的骨头,她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莫斯年也是被她气昏了头,手上没注意力道,松开才发现她下巴红了一圈。林染刚得到自由,转身就想跑。 而她跑的方向,正好朝着刚从店里出来的陆南青。莫斯年顿时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寒着张脸,三两步追上她,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停在一旁的黑色迈巴赫。 傅沛赶紧打开后座车门。 林染一路连踢带踹地反抗:“莫斯年,你放开我!你王八蛋,就知道欺负女人!!” 最后还是被塞进了后座。 车门甩上,莫斯年跟着坐了进来,冷着脸让傅沛开车。 小离很有先见之明地坐在了前排副驾驶座,傅沛摸了摸小孩的头,把挡板升上了。 “莫斯年,你放我下去!我今天不想看见你!!”她去掰车门,已经锁死了,连车窗都给她封死了,林染气得不行,“莫斯年,你跟白纤楚你侬我侬,澡都洗上了,我出来吃顿饭怎么了?只许你州官放火,我点根蜡烛都不行?!” 莫斯年被她吵烦了,干脆将人按在了座椅上,低头凑过去,直接封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一想到他下午可能用这张嘴这样吻过白纤楚,她就恶心得不行,死命挣开他,甩手就是一耳光要冲他脸上招呼。 莫斯年捏住她的手腕,隐隐怒意:“没完了?” “是!”林染扑上去一口咬在他下巴上,这一下结结实实用了狠劲儿,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 莫斯年单手掐住她下颌骨,迫得她松了嘴,皱眉:“你属狗的?” 手底下那张苍白的小脸强忍着情绪,憋得眼圈发红。 “……” 莫斯年一颗心就这么毫无原则地软了下来,又气又无奈,到底说不出重话。皱着眉低声说:“陆南青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那是我的事。”他松了手,林染迅速往旁边缩,大半身子都贴到了车门上,在有限的空间里,和他拉开最远的距离,闷闷地道,“反正也不会有人比你更恶劣。” “……”莫斯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不去管她。 然后,大boss冷静了下来,开始琢磨起林染刚才那喋喋不休的一堆话,逐字逐句地拆分解析,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车开到碧水湾,傅沛跟着一块下了车,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一进家门,莫斯年就让小离回房间。 小离宝贝明显看得出老爸今天心情很不好,又有点担心小林阿姨会被欺负,他蹬着小腿跑回房间,又偷偷把房门留了条缝,时刻盯住外面的动静。 傅沛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莫斯年,把公文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了厚厚一摞协议书,推到了林染面前。 “太太,这是我昨天准备好的股份转让合同。但我来的时候您已经睡了……” 股份转让合同? 林染翻了翻,一时微怔,这些竟然真的是莫氏集团的股份转让合同,还有几处房产所有权的转让书…… 莫斯年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下巴处还留着一圈带血痕的牙印。他递来钢笔,微垂眼睫看着她:“不是说想要莫氏集团吗?签了字,它就是你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拱手江山的昏君,他坐实了。 傅沛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眼睛却死死盯着林染的手,心里默默地哀求:别接,千万别接,别签字!!! 老板神志不清就算了,他只能希望林染还留有一点理智。莫氏集团内部董事会那些人精有多难震住不说,外界多少竞争对手跟着虎视眈眈。 现在陆南青又杀了回来,除了莫斯年这尊大神,哪有第二个能镇得住啊! 林染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足有五分钟,而后接过了莫斯年递来的笔。 莫斯年松懒地靠在沙发垫上,支起长腿,顺便提醒:“最后两页是权威机构的公证书。如果你对合同还有什么疑虑,我可以推荐两个律师替你把关。” 林染刚准备落下去的笔尖顿住,她放下了笔,然后把文件重新塞回了包里。 整个过程看得傅沛刚刚跌入谷底的心,瞬间直冲云霄,差点感激涕零,内心感慨万千。 其实林染还是很懂事的,看来他以前对她的偏见真是太深了,所谓人不可貌相,这女人还是很明事理的…… “你推荐的律师我不放心。”林染把公文包抱在怀里,像抱着私有物,凝眉沉思着说,“我明天自己找几个律师看看合同,没问题我再签字。” “……”傅沛那颗心宛若坐了趟云霄飞车,又从顶峰直冲到了谷底,刺激得不行。 莫斯年纵容地点头:“好。” “莫总,我先走了。”再留下去,傅沛怕自己当场吐血三升死在这儿。 林染很热情地亲自送傅沛到门口,挥手送别:“傅助理辛苦了,拜拜。” 然后她就抱着那个公文包步伐轻快地往楼上跑,刚到楼梯口,就被莫斯年叫住。 “站住。”他问,“现在心情好了吗?” “好啊。” 天上砸下来这么一块金子,谁心情能不好? 莫斯年淡淡道:“那我们聊聊。” 林染迟疑了一瞬,还是选择坐回沙发上。 毕竟拿人家手短,她还拿了这么多。 “你说吧。” 莫斯年幽幽地看着她:“你下午给我打过电话?” 话题转得太快,林染还没来得及跟上,就听见莫斯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白纤楚接了,告诉你我在洗澡是吗?然后你就脑补了她不方便,所以我帮她一块儿洗的戏码?” “……” 林染那副“难道不是这样吗”的懵圈表情已经给了莫斯年答案。 他着实有点心累:“林染,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113. 乐展颜死了 林染脑子转过来了。 看来是白纤楚偷接了电话诈她,事后也没告诉莫斯年她打过电话这事。 她倒是有点庆幸了,她当时是急了,给莫斯年打的电话,如果他真接了,这事闹大了,更没法收场。 而且他们现在不洗,以后呢? 白纤楚身上的枪伤,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养好的吧?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正想着,忽地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力,回神,莫斯年那张俊脸已经近在咫尺。 “以后有问题,直接问我。一次电话没接,就打第二遍。懂吗?”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无奈又宠溺的姿态,放缓语气,“答应我,不要再见陆南青了好吗?” 这样一个男人的温柔,是入骨髓的毒,一不小心沉溺进去了,噬心无解。倘若侥幸脱身,是血淋淋地死过一次。 “莫斯年…”她轻抚着他的脸,指尖触碰着她在他下巴上留下的痕迹,问他,“你爱我吗?” 他明显僵了一下。 而这个问题,僵愣的迟疑,就是最好的答案。 林染笑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微微阵痛:“这么难回答吗?那我换个问题,我想知道,你最喜欢我哪里?” “眼睛。”这回他没有犹豫,凝望进她眼眸深处的目光,是带着点迷恋的。他说,“阿染,你有全世界最美的一双眼睛。” 因为,酷似另一个女人么…… 林染低头意味不明地笑着,说:“谢谢夸奖。”然后她推开了莫斯年,起身,“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了,你早点睡。” 说完,就往楼上走。 莫斯年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她的笑,她的背影,她的话……哪里都不对,他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杀伐果断,身体先一步做出行动,追了上去。 林染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门,先被一股克制的力道压在了门上。 她被吓了一跳,灯光下,莫斯年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透出点疲惫:“阿染,给我点时间…我会回答你。”他说完,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好好休息。” 然后他松开手,转身去了书房。 直到书房门合上的刹那,林染才从怔然中回神,她知道莫斯年指的是什么。 时间? 呵……她轻轻笑了,眼底很凉。 她给了他八年,怎么会不够? 林染回到房间,把刚刚珍宝似的抱着的公文包随手一扔,倒在床上,脑子里电光火石地过了一瞬,忽地想起什么,猛然间坐起来,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你五年前在监狱怀过孕,听说那孩子早夭了。可小离的年纪倒是符合……” 陆南青的声音幽冥鬼魅一样在她耳边徘徊不散。 可另一边,她的理智不断地提醒着她,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宋致远替他下葬,他的骨灰还在殡仪馆寄存…… 即便如此,林染仍然起身,一步步走出房间,走向小离的房间…前方是陷阱,是陆南青挑拨离间的玩笑,还是万丈深渊她都顾不了了。 哪怕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想抓住。 如果小离……真的是她的儿子。 没有锁上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小离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玩累了,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林染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小孩粉雕玉琢的小脸,依稀可以窥见莫斯年的轮廓。 但小离的脸色是异于常人的白,有点病态,因为一直身体不好,从能吃饭开始就一直吃药了,也甚少和外人接触。 睡梦中的小离似乎感应到什么,将脸在她掌心亲昵地蹭了蹭,梦呓地喊着:“妈妈……” 林染心脏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她忍住眼泪,迅速剪下小离头上的一簇头发,悄悄返回了自己房间。 莫庭生给她的护照和机票就压在枕头底下,提醒着她,她的时间不多了。 林染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思考着,或许可以借产检去医院顺便做个dna鉴定……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万万没想到薄暮白居然还敢给她打电话,迟疑了一瞬,接起,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头就传来了薄暮白愤怒的声音:“林染,我真没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样!你就那么容不下展颜吗?现在她被逼死在看守所里,你该开心满意了吧?乐伯父和伯母都悲伤过度进了医院,怕也撑不了多久……林染,你害的乐家家破人亡,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乐展颜死了?” 林染有些意外,这点她倒是真没料到。 “呵……”薄暮白冷笑,“莫斯年的人同步跟进警方调查,还不一定怎么折磨她呢。你会不知情?林染,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让他失望? 林染彻底明白了,这些年,薄暮白喜欢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他心里臆想的那个林染。 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他把她当白月光一样供着,等真的近了,发现她和自己想象得不一样,又开始指责她变了? 真是可笑至极! “薄暮白,乐展颜会有今天的下场,根结在你那儿,在她自己那儿……唯独不在我这儿,她是死是活都是她咎由自取,我凭什么要内疚?” 说完她直接挂了,顺便把薄暮白的号码拉黑,一劳永逸。 但乐展颜的死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莫斯年既然已经派人跟进调查了,完全没必要再多此一举……难道,是她背后的人? 无论是谁,这顶帽子是结结实实扣在她头上了。 林染看见被扔在一旁的公文包,整个莫氏集团和价值连城的房产都在里面。 他真的……都给她了。 莫庭生要是知道,估计能气死吧。 林染想笑,嘴角却被莫名的情绪压得很沉……她倒在床上,盯着炫目的天花板,有些迷惘。 为什么? 明明不爱,为什么总要做这些让她误会的事? 正怔怔想着,阒静的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声音好像是从书房那边传出来的。 林染心一紧,想到昨晚莫斯年遭遇枪袭的事,当即起身冲了过去,推开书房的门,声音抖得变了调:“莫斯年!” 114. 这样很好 书房内,莫斯年单膝跪在地上,脸色异常苍白,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身旁文件资料洒了一地。 林染慌张地扑了过去:“莫斯年,你怎么了?” “没事。”他按住她有些虚抖的手,低声说,“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有药。” 林染赶紧去取,那是治胃病的止痛药,她按照服用规格倒出来两粒,又倒了杯温水来,看着莫斯年吞下药,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脸上终于有点血色了。 林染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看见他手机扔在书桌上,想去拿:“我叫傅沛过来送你去医院……” 刚起身,又被莫斯年拉了回去,直接按在了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在她挣扎之前先轻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气息有点虚,往日清冷疏离的嗓音弱下来,反差大得让人不忍心拒绝。 林染硬起心肠想推开他:“我不是医生,抱着我也不会好起来。” “你没良心…”莫斯年头埋在她颈侧,声音闷闷地,“公司给你了,房产给你了,连抱一下都不行。” “……” 胃痛的大魔王突然变成了小绵羊,打了林染一个猝不及防。她在那一刻甚至都错觉自己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就在这时候,小离揉着惺忪的睡眼出现在门口。 “爸爸,小林阿姨,你们在干什么?” “爸爸有点不舒服,阿姨送他去医院。”林染温声说,“小离宝贝,你能用爸爸的手机给傅沛叔叔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吗?” “好。” 小离乖巧照做了,打完电话又屁颠颠地凑过去,像给小狗顺毛似的摸了摸莫斯年的头。 “爸爸是不是又胃疼了?” “他经常这样吗?”林染皱了皱眉。 “嗯…”小离皱起眉,小手伸过去轻轻揉了揉莫斯年的胃,“爸爸不乖乖吃饭,不好好休息,也不听小离的话……” “莫小离。”莫斯年眼皮都没抬,语气倒是不似刚才柔弱,带着点明显的嫌弃,“你很吵,回去睡觉。” 典型的有了老婆不要儿子…… 小离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背着手,对林染说:“小林阿姨,那我爸就交给你了。” 说完,迈着小短腿就回去了。 林染忍不住替小可怜打抱不平:“你对小离能不能温柔点?” “你对他够温柔了。” 这语气还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二十分钟后,傅沛就出现了。 看见个高腿长的莫大boss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靠在比他矮出大半个头的林染身上,他上前想帮忙,手还没碰到,先接到了男人冷箭似的目光。 傅沛果断地缩回手:“我下去开车门。” 莫斯年这才慢条斯理地收回视线,继续虚弱地靠着老婆。林染把他送上车,就要关门,莫斯年有些不悦:“你就让我一个人去医院?” 前排的傅沛:“……” 大哥,你把我当什么? 林染想了想:“那我去穿件外套陪你一起去。” 说完,她就蹭蹭地往楼上跑。 莫斯年有点意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他慢条斯理地低头看了眼时间,阴森森地想着五分钟后,她要是还不出现,他就上去把她抓下来。 然而不过三分钟,林染就下来了,裹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外套,完全遮住了肚子,不施粉黛的清丽小脸被衬得愈发清新动人,像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这个女人是他的,这辈子都是。 莫斯年不显山不露水地等着林染自己上车,在他旁边坐下,车门刚关上,他就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林染下意识地挣了一下:“你发什么神经?有人在看……” 话音刚落,后座和前排之间的挡板就很自觉地升起来了。 莫斯年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嗓音低哑:“乖一点,让我抱一会儿……”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止痛。” “……” 林染内心os:我信了你的邪! 但她到底没有再反抗,靠在莫斯年怀里耳边是男人有力的心跳,连带着她那颗心都跟着不安分地乱跳起来。 不过她是做贼心虚的跳。 一只手悄悄探进口袋里,摸到了两个薄薄的透明袋,里面分别装着她和小离的头发。借口陪莫斯年去医院,正好把她想做的鉴定做完。 她抬起头,莫斯年正闭眼在休息,眉心始终似皱非皱地蹙着,看来止疼药的效果并不佳。林染看着男人线条冷峻的面容,心情有些复杂,难以言喻。 如果小离真是她的孩子……那莫斯年,知情吗? 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 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莫庭生为什么又偏偏选中她,再替莫家生一个孩子? 她忽然有点害怕,怕自己承受不来最后的真相…… “怎么了?”两人贴得很近,莫斯年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她的异样,他握了握她冰凉的手。 “怕你病死。”她懒懒地说。 莫斯年倒也不恼她的口无遮拦,轻笑:“我病死了你也不吃亏,该拿的,你一样不少。” 林染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在他眼里,她大概市侩又贪婪吧,一口气要了整个莫氏集团…… “不过这样很好。”莫斯年重新闭上眼睛,下巴抵在她发心,不知想着什么,缓缓说,“哪天我要真死了,也不必担心你今后余生会不会过得不好。” “……” 林染哽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防御就这么被软化了。 她靠在男人温厚的怀里,眼睛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在夜里无声错落着。 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家。 那是如浮萍般漂泊的人都渴求的归宿,是她的求而不得。 她曾经,离它很近很近…… 在这一瞬间,她软弱得几乎要脱口而出:“莫斯年,跟我结婚吧。”到底忍住了。 车开到了林染父亲住的那间医院。 给他检查的是个有资历的老医生,戴着老花镜,看着检验单直皱眉:“年纪轻轻的,胃怎么搞成这样?再晚点送来,怕是要胃穿孔了。最近饮食尽量清淡,要戒烟戒酒,以后三餐规律点。”他转向林染,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教,“你这个做老婆的要多费心,人嘛,身体最重要!不能让老公为了赚钱太拼!” 莫斯年躺在病床上,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林染在老医生面前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低低闷笑了一声,替她回答:“医生,她记住了。” 115. 谁告诉你她不爱我? 等医生一走,林染没好气地掐他:“你自己记好了,戒烟戒酒!” 说完转身要走,步子还没迈开,先被病床上的人紧紧扼住了手腕:“去哪?” 林染回头看了他一眼:“去给你买点粥。” 傅沛在拿药,总不好真把人家当跑腿的使唤。 买了粥回来塞给他,莫斯年只低头看了眼,就皱着眉说没胃口。傅沛在旁边忍不住劝:“莫总,您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好歹吃点吧。不然您想吃什么,我去买?” 林染先否决了:“不许!”还真惯得他了,现在这副模样除了粥他还能吃什么别的?林染舀了一勺热粥,吹凉了,不太耐烦地喂到莫斯年嘴边,“张嘴。” 后者默了两秒,老老实实地张嘴接下,林染第二勺喂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切换到了主动等待投食状态,模样别提多乖了。 傅沛:“……” 果然一物降一物。 他觉得自己留着也碍事,很自觉地去门口守着了。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林染放下空碗:“那我先回去了,小离还一个人在家。” “我让顾维周过去了。”莫斯年拉住她不放,黏人得紧。 林染有些好笑:“你想让我一个孕妇陪床?” “再让他们搬张床进来,或者……”他厚颜无耻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怀里的空缺。林染脸刷一下就红了。 “痛死你算了!”林染骂着,看着男人发干的嘴唇,轻轻挣开他的手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莫斯年也不接,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忽然听见林染问了声:“乐展颜死了,你知道吗?” “嗯,刚知道。在你上楼穿外套的时候傅沛跟我说的。”幽邃的黑眸往着眼前的女人,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你怀疑是我动的手?” “没有,你没这个必要。” 林染对此心里有数,也不过是随口问他而已。她搁下水杯,莫名其妙地想起薄暮白说的那些话。 “莫斯年……” “嗯?” 她略有些迟疑:“乐展颜死了,她父母悲伤过度住院,可能也快不行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不会。”莫斯年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犹豫,“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 她忍不住进一步问:“那如果,我真的希望他们不得善终呢?” “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如果我真是个坏女人……” “没有这种如果。”他打断她,顿了片刻,轻浅勾唇,不知想着什么,淡漠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就算是,也没什么关系。奸妃配昏君,正好。” 林染耳根微微发烫,莫斯年注视而来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她偏头避开:“我去看看我爸。” 说完,逃似地夺门而出。 这次莫斯年倒没有强留她。 只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进门了。 宫泽提着热气腾腾的海鲜粥和精美的点心,看了眼桌子上空了的塑料碗,把带来的东西随手一放,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病床上那矜贵无双的男人,意味不明地嗤笑。 “街头买的五块钱一碗的粥你也肯喝?小舅,那个女人给你种了什么蛊?” 莫斯年没搭理他,拿起床头柜上刚刚傅沛带过来的收购合同,低头翻看。 宫泽皱了皱眉,上前,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文件,有点无名火:“我都知道了,你让叶亦玄亲自替你拟的合同,把莫氏集团的全部股份交给林染!” “你有意见?”莫斯年轻轻挑眉。 “我意见大了!那个女人为什么接近你,你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她是为了钱!她那么贪,莫爷爷给她两千万都没能满足她……” 莫斯年慢条斯理地打断他:“所以,我把整个莫氏集团给她。” 宫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辈分都不顾了,直呼其名:“莫斯年,你真的疯了!林染她懂什么经商之道?她转手就会把股份贱卖,你这十多年来的心血就全毁了!” “嗯,东山再起不需要再花另一个十年。” 宫泽险些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背过去。 “你到底图什么?你有自虐倾向吗?你明知道林染跟你结婚只是为了钱,为了搞垮莫家,她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莫斯年原本一脸淡漠懒散地听着,直到他说出最后那句“她现在已经不爱你了”,那张天塌地陷都面不改色的脸,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谁告诉你,她不爱我?” “……” 宫泽被这句反问彻底噎死。 这特么是重点吗??你大爷的,他说了那么多,合着莫斯年就听进去这么一句! 宫泽被气得扭头就想走。 “宫泽。”莫斯年开嗓叫住他,淡淡警告,“对林染,一句多余的话都别说。” 宫泽在莫斯年面前,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被逼急了也跳脚:“我说了你要怎么样?为了那个女人你要和我割袍断义?还是从此断绝亲戚关系??” 莫斯年眉头微挑,好心提醒他:“你妈是莫家的养女,从血缘上说,我们没关系。” “……” 他随手端起林染刚刚给他倒的那杯水,喝了一口润嗓子,黢黑的深眸看向门口的宫泽,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你要是敢在林染面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我就把你打包,流放到冰岛,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 宫泽临走之前把他提来的宵夜又提走了,走出医院,顺手扔给了路边乞讨的人,得来一叠声的感谢。 哼!给叫花子还能得到两句谢谢,送给莫斯年,就是送上门被他打击的! 他对自己今晚来这趟的行为感到后悔万分! 心里不爽,摸出手机翻了翻,想找人出来玩,一通狐朋狗友翻过去,最后选中了顾维周。字<更¥新/速¥度最&駃=0 “有空没空?出来玩。” “不方便,小离在我这儿呢。” “那就把他一块带上。给他台电脑,让他慢慢玩。”毕竟小离对外人和外界环境都有些自闭,抱着电脑能乖乖地自己待好几个小时。 顾维周那边带着小离正头大,一听这话,登时就答应了,扭头冲旁边玩电脑的小离笑得格外温柔:“小离宝贝,叔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小离头都没抬。 顾维周转了转眼珠,使出了杀手锏:“这样,你带上电脑跟叔叔出去玩一趟。玩完了,叔叔带你去找你小林阿姨。” 小离终于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真的?” 116. 傲娇的猫 林染走到林天华的病房门口时,目光透过门上的玻璃格子窗望进去,微微一僵。 林天华刚刚吃完药准备躺下,他头发已经掉得零零星星,看上去苍老虚弱极了。 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夜班医生是林天华以前的高中同学,故友久别重逢,查完房,有时候他也留下了陪林天华一块聊聊天,关系倒比以前读书的时候更深一些。 林天华让他帮忙把抽屉下面的假发拿出来。 医生玩笑道:“老林啊,你一个大男人倒是讲究,大晚上睡觉还要戴假发。” 林天华把假发戴好,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说:“我们家染染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她心思细,看见我头发掉光了,肯定难受。她一个孕妇心情不好,影响胎儿。她够辛苦啦!我这个做爸爸的,一直都在亏欠她,没什么好给她的,就尽量不给她添堵吧。” 林染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男人愧疚的声音,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痛难耐。 医生似叹似羡地摇头笑了笑,拿着病历本往外走。 拉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女人,愣了一下,刚张开嘴想喊一声、林染先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医生了然,把身后的门带上了,两人一块走到走廊尽头,林染先问医生林天华的情况,得知他目前病情稳定,她才略略放心。 “医生,还有件事想麻烦您。”林染从口袋里取出两个装着头发的透明袋,“帮我做个dna鉴定,越快越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这倒不是什么大忙,私下做个鉴定不费事。但考虑到林染的身份,医生有点犹疑:“……” “拜托您了,就当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我保证,绝对不会让您惹上麻烦的。” “……好吧。”医生勉强答应。 林染松了口气:“那最快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后天吧。” “好。”林染给他留了自己的号码,“麻烦您鉴定结果一出来,立刻告诉我。”字<更¥新/速¥度最&駃=0 目送医生离开,林染整理好心情,重新走向病房。 “爸爸。” 林天华看见她来,很是欣喜,又有些紧张不安:“这么晚怎么突然过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莫斯年他胃痛,我陪他来医院,顺便来看看您。”林染坐在床边,看着林天华没戴正的假发,鼻子有点酸,她靠在父亲肩头,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个小女孩,闭眼笑着说,“爸爸,我有点累了。” “累了就休息一下。”林天华有些心疼,握着她的手,神神秘秘地说,“爸爸其实还存了笔钱,用你的名字存在瑞士银行的私人账户里。谁都不知道,等孩子生下来,你去把钱取出来,不多,但够你后半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染染,莫家的人,咱们惹不起,莫斯年他……” “我知道。”林染轻声打断他,“您放心,我没那么傻。” 父女两又说了会儿话,林染看时间不早了,就让林天华好好休息,她起身回到了莫斯年的病房。 推门进去,莫斯年已经移到了简易的办公区,一台笔记本电脑搁在面前,正在开视频会议。 视频另一头的人说的是法语,林染一个字也没听懂。 莫斯年静默地坐在那儿,神情淡漠,即便脸色透着两分病态的苍白,通身清冷沉敛的矜贵气质和气场也不减半分。 他只偶尔开口说两句,嗓音低醇,有种冷冽的性感。 林染看得一时有些挪不开眼,她想,有些天生就注定要引人注目的,无需做什么,他的存在本身就让人想俯首称臣。 护士进来送药,林染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她把药盘放下。 会议耗时很长,莫斯年抬了下眼皮,看见那小女人缩在长沙发上睡着了,身旁的矮几上摆着他要吃的药,已经从药瓶里数出来堆好了,旁边还有一杯温水。 原本清冷的眉眼薄冰消融。 莫斯年低声对视频那头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说了句:“séancependantunquartd''heure(会议先暂停)。” 他合上电脑,迈开长腿走过去,屈膝半蹲在沙发边,垂眸凝视着女人静谧的睡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抚摸一直倦懒的小猫。 林染睡得并不沉,他一靠近,她就醒了,但不愿意睁开眼睛,用带着鼻音的嗓音喃喃着:“把药吃了。” 他很听话地吃完药,弯身将沙发上的小女人打横抱起移到了床上。 “忙完了吗?”林染勉强撑了下眼皮,看着男人线条完美的侧脸。 “还要一会儿,你累了就先睡。” “为我的公司劳心劳力,莫先生很难干。”她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软软糯糯,听得他心痒,侧头,在她掌心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所以,打算怎么奖励我?” “加薪升职。” “我不需要。”他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嘴角,有些忍耐地压抑着呼吸,“这次先放过你,乖乖睡觉。” 林染拉着他的衣角:“再给你半个小时。” “嗯。”他温柔地应了。 林染撑开眼皮,看着莫斯年回到桌前坐下,继续会议。这男人专注起来意外地迷人,坐在那儿像座完美的雕塑,林染微眯了下眼睛,莫氏集团究竟有多庞大,莫家的实力又有多雄厚都是她想象不到的。 除了莫斯年,没有第二个人能一手掌控。 她拿走了整个莫氏集团,说不定转头就会被陆南青掏空,白白替他人做嫁衣……她心里慢慢有了个主意。 林染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再度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莫斯年怀里,抬眼便是男人安静的睡颜。 他睡得很熟,深邃的眼眶底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清醒时疏离冷漠自带高压,随意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冻得肝颤的男人,此刻收敛了眉目间的冷冽,反倒透出点温暖柔和。 林染小心翼翼地挪开环在腰间的手,轻手轻脚地下床,也顾不上梳洗,提上包往外走。手刚搭上门柄,身后忽然传来男人低淡的嗓音。 “去哪儿?” 林染被吓了一跳,回头,正对上男人缓缓睁开的深眸,带着几分惺忪,眼神雾色迷离着,性感得要命。 美色误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我去买早餐。”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莫斯年等了半个小时,等来的却是傅沛。 “呃,我在楼下碰见太太,她说她有急事要办,让我把早餐送来……”傅沛的声音莫斯年一寸寸冷下去的目光里越来越弱,有点顶不住这高压,硬着头皮继续说,“太太说,让您老实吃完,她会回来检查。” 这句话一出来,莫斯年那张能冻死人的脸好像瞬间回温了。 傅沛居然还听见他“嗯”了一声。 他心情相当复杂,真的,那个雷厉风行的莫总,如今在林染面前就跟只傲娇的猫似的。 117. 交学费 这边莫斯年在吃早餐,那头林染打车先回了趟家,然后拿起装着莫氏集团股份转让合同的公文包,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大名鼎鼎的四方律所。 她点明要见律所的合伙人,也就是s市最出名的大律师叶亦玄。 “麻烦你告诉叶律师,我叫林染,他会见我的。” 前台半信半疑地往叶律的秘书室打了个电话,三分钟后,接到了回复:“叶律说请林小姐进来。” 叶家素来低调,名号在外界倒是不甚响,但在律法界,叶家无疑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叶亦玄作为叶家独子,不靠祖荫庇佑,联合两个大学同学不声不响地创办了四方律所,八年来几乎没有败绩。 而后,叶亦玄成为了莫氏集团最年轻的法律顾问,几乎是律法界传奇一般的存在。 林染记得清清楚楚,在莫斯年交给她的那份股份转让合同的最后一页上,初核律师落款上,写明了四方律所叶亦玄。 “不知道我有什么能为林小姐效劳?”叶亦玄很年轻,三十出头,看惯了莫斯年那张脸,看他只觉得乏善可陈,这个男人身上有股儒雅温润的气质,却并不能令人觉得舒适,相反的,坐在他面前,林染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瞥了眼林染带来的公文包,微笑:“整个莫氏集团莫斯年已经拱手相送,林小姐还想增加什么附加条件?” 叶大律,倒还真是名不虚传。 林染也没有废话:“今天冒昧登门打扰了,叶律师我也不想耽误你时间,我只需要你在后面添加一条。” “请说。”叶亦玄两手交握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等着听她的条件。 “以市面上的最高规格,聘请莫斯年作为我在莫氏集团的代理人,全权处理集团的一切事物。” “……”叶亦玄难得愕然,眼里流露出几分欣赏,看向林染,顺手鼓了两下掌,“聪明。” 她一个女人拿到莫氏集团肯定守不住,但同时她贪婪,又舍不得放。聘请莫斯年替她管理公司,有风险,却也无疑是最好的安排。 说实在的,叶亦玄刚听见莫斯年要把所有股份转给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林染没什么好感。 一个贪心不足的女人,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刚巧入了莫斯年的眼,她狮子大开口要整个莫氏,而莫斯年居然也愿意给。 叶亦玄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加上莫斯年又是他的老板,他有要求,自己照办拿钱便是,没必要深究。 可现在,这女人自己找上门来了。 得到了莫氏集团不够,她还想着利用莫斯年守住它。 呵,倒是有点脑子。 “莫总知道你的附加条件吗?”在合同上加好这一条以后,叶亦玄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多问了一句。 “他会知道的。”林染把合同推到叶亦玄面前,指着上面清晰的附加条款,“这上面写明了,我可以在不告知他的情况下,在合同上任意添加条件吧?” “是的。” 林染微笑着递上手:“叶律,希望你和莫氏集团能合作长久。” 签完字按下手印,这就是他以后的新老板了。 有趣。 叶亦玄回以微笑,握了握她的手:“我也希望如此。” 林染走后没多久,叶亦玄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他看了眼号码,微微挑眉,倒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那男人素来掌控全局,别人走一步,他能看清后十步。要没有这等手段和城府,他也走不到今天。 “莫总。”叶亦玄叫了声。 莫斯年没有废话,直接问:“林染去过了?” “嗯,刚走。” “合同她签了?” “加了个额外条件,然后就签字了。”叶亦玄似笑非笑道,“以后莫氏集团要改姓了。” “你的位置不会变。”莫斯年说完,直接挂了。 连那个额外条件是什么都没过问。 林染回到病房的时候,莫斯年正坐在沙发上闲闲翻书,面前摆着早餐吃完的空碗,像是等着她回来检查似的。 毕竟刚刚算计完人家,林染有点心虚,主动凑过去,给了个笑脸:“都吃完了呀,真乖。”说着,还相当顺手地拍了拍他的头,像幼稚园的老师在哄小朋友。 莫斯年看了她一眼:“去哪了?” “手机快没电了,我回去了一趟,拿充电器。”她戏做全套,真的从包里扯出了一个充电器。 他也不戳穿她,微微敛目低头继续翻书,额前垂落的黑色碎发挡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淡淡笑意,口吻轻浅地接了句:“下午就回去了,没必要带着。” “哦…” 下午回去也好,dna鉴定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到时候会直接发到她手机上。 她好像在等一个磨人的审判,希望结果出来的时候,小离宝贝能在她身边。 自从林染进来以后,莫斯年看书的速度就慢了下去,不时分神去看身旁的小女人。 林染难得乖顺,坐在他旁边,拿起他批过的文件翻了翻去,眉头时不时困惑地皱一下,像个迷茫好学的学生,在挑战高难度教材。 他索性合起书,扔在一旁,倾身凑过去:“哪里不懂?”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林染被烫了一下,胡乱点了几个地方:“这些,都看不太懂。” 他只低头扫了两眼,就用最简明扼要通俗易懂的话,将复杂的招标文案和流程,以及背后的一些灰色门道解释给她听。 “明白了吗?” 她立即点头:“你好厉害。”心里暗自为自己在合同上添的附加条款鼓掌。 小女人仰头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仿佛落了星子,越是纯净无暇,越是勾得人心痒。莫斯年附身压近,大手撑在她身后的软枕上,几乎将她整个人半圈在怀里。他嗓音低哑:“既然听懂了,就该交学费了。” 林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话外音,刚要开口拒绝,先被封住了唇,暧昧厮磨……然而这个轻柔的吻还没来得及加深,莫斯年的手机先响了。 他本不打算理会,奈何对方没点自觉,他不接就不肯罢休。 林染用力推开他,脸红地抓起小桌上的手机,一把塞进他:“顾维周的电话。” 她趁机逃出了他的禁锢,蹿到了一边去倒水喝,想压下砰砰作乱的心跳。 莫斯年面色不善地接听了电话:“什么事?” “哥……”那头的顾维周战战兢兢的,仿佛随时能哭出来。 莫斯年隐隐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果然…… “哥,小离他…他出事了,你骂我吧……” 118. 她怀的不过是个药引子 电话接通后,莫斯年几乎没有开过口,全程安静听着,脸上神色沉淡,辨不出情绪。病房在他的沉默中安静下来。 林染一边喝水,一边朝莫斯年那边看,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安。 她想起小离还在顾维周那里。 “出什么事了?”等莫斯年一放下电话,她立即问。 “顾维周惹了点麻烦。”莫斯年已经起身拿上外套,经过林染时,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我要过去一趟处理善后,你回家等我。” 林染忍不住问:“小离他…他没事吧?” 莫斯年步子微微一顿:“跟小离没关系。” 林染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一离开病房,莫斯年身上那股平和气息荡然无存,他面容深沉,周身散发着要命的冷气压,空气仿佛都结了冰渣。 他亲自开车,一路连闯了几个红灯,风驰电掣地冲向医院。 小离的确出事了。 昨天晚上顾维周那个不靠谱的带着小离跟宫泽一块去夜场玩,他给小离安排了个独间,又放了果盘和零食,让他自己在里面待着玩电脑,准备散场了就去接他。 等顾维周玩尽兴了打算带小离回家,一推开房门,登时就被吓得醒了酒,电脑还在,小离却不见了踪影。 顾维周赶紧让人调监控去找。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当时环境太过昏暗嘈杂,监控拍得很不清楚,顾维周急昏了头,小离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被莫斯年和林染混合双打打死的。 还是宫泽比较冷静,安排了两拨人手,一批人去外面找,一批人地毯式搜索整个夜场。最后终于在仓库里找到了被反锁在里面小离。 负责锁仓库的服务员当时就跪下了,脑袋照着地板猛磕:“宫少我真的不知道莫小少爷在里面,我真不知道……” 彼时小离已经神志不清,浑身抽搐,冷汗直冒地缩在那儿,甚至口吐白沫。 宫泽也没心思处理那个服务员,先把人扣了,和顾维周一块风风火火地把小离送往最近的医院进行抢救,等确定小离脱离了危险,两人差点瘫坐在地,这才敢给莫斯年打电话。 莫斯年赶到时,顾维周和宫泽都守着病房门口,一个蹲着,一个站着,都是一副做了坏事,惴惴不安地等处罚的模样。 看见莫斯年雷厉风行的出现,宫泽心理素质稍微好点,吞了吞口水,喊了声:“小舅。” 顾维周狠狠一揉眼眶:“哥,你揍我吧。我混蛋,我做事没脑子,差点害死小离。我知道小离身体不好,还把他往外带,没好好照顾他…我错了哥。我当时慌了,直接把小离送附近的医院来了,应该送去圣和医院的,哥你打我吧……” 顾维周是真被吓着了,语序不清,说的颠三倒四,抓着莫斯年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莫斯年抽回手,脸色阴沉,没有说话,正好医生出来。他显然不认识莫斯年,不知道他是哪尊大佛,直接问:“你是孩子他爸?” “嗯。人怎么样?” “人现在没事,稳定下来已经睡着了…但是……”医生翻着病历本,皱着眉直摇头,他合上病历,对莫斯年说,“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吧。” 莫斯年透过半敞开的病房门朝里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孩还在昏睡中。他迈步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顾维周虚脱了一般背贴着墙,直接滑座到地上,哀戚地看向旁边的宫泽:“你说莫哥他会不会打死我们?” 宫泽眉头紧皱着,也没了平时的混不吝。 这次祸是闯大了,他很有可能真被莫斯年打包扔去冰岛。 刚在心里为自己哀悼完,就听见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两人一抬头,看清来人,刚刚平稳点的心脏,刹那间直接跳停—— “莫爷爷…”宫泽硬着头皮喊了声。 顾维周连话都说不出了,唯唯诺诺地低着头,一副挨打立正的认命模样。 莫庭生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神色阴寒至极,推开他们先去病房里看了眼宝贝孙子,确定小离只是昏睡,他才出来,带上门,手里的拐杖照着宫泽和顾维周就挥了过去。 “小离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臭小子!” 顾维周和宫泽哪里敢躲,硬生生的接着。 跟莫庭生一块来的,除了不离身的阿元,还有莫家的私人医生,也是小离一直以来的主治大夫高维。 他进去检查了一下小离的情况,又问了顾维周发现小离时,他身上的症状。顾维周一五一十地说了。 高维脸色不太好看,他请莫庭生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了住院楼后面的小花园里,高维叹了口气说:“莫老,小离现在的情况很不容乐观,手术要尽快安排了。” 莫庭生紧皱着眉:“可是林染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足月……我之前去见过夏侯君,讨论过小离的病,用中西结合的方法,还可以拖一拖。不过小离这孩子就要遭罪了,不仅要喝中药,西医的治疗也要跟上了。” 莫斯年哪里舍得宝贝孙子再受看不到头的折磨,他深沉的眼里透出狠色,依稀可见年轻时心狠手辣的影子。 “不必了。”他面色阴冷,寒声道,“不足月的孩子,又不是不可以出生。” 高维是医生,也跟着莫庭生多年,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的打算,有些于心不忍:“强行催生的话,对母体和胎儿的伤害都很大……” “我那两千万难道是白花的?”莫庭生冷笑一声,苍老却犀利的眉眼间是不见刀光的嗜血狠色,他阴声道,“我买下她肚子里那个种,就是为了给小离换髓续命的,只要保住那个胎儿不死,是伤是残都无所谓。至于林染…哼,孩子出生以后,就把她扔到国外,让她自生自灭!小贱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仗着莫斯年对她有点兴趣,就跟我叫板。要不是看在她为莫家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就让她难产死在手术台上!” 高维虽然于心不忍,可也没有立场开口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同情同情林染,谁让她这辈子命不好,碰上莫家呢? 高维陪着老爷子回了病房。 谁也没有留意,暗处有个人影偷听了一切。 白纤楚讶异得微微瞪大了眼睛,继而为窥听到的一切兴奋不已! 小离果然是林染的孩子,呵,那又如何?还不得母子分离,见面都不能相认。现在,莫庭生把林染当棋子,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小离的药引子而已! 119. 小离的生母究竟是谁 小离出事的时候,白纤楚的表姐唐琳和几个朋友正好在那家酒吧玩。她自然认得顾维周和宫泽,试图凑过去打几句话,奈何前赴后继贴上去的女人一波接着一波,她压根插不进去,只好跟几个小富二代插科打诨。 但耗到最后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唐琳偷偷跟着宫泽他们,弄清楚小离被送去的医院后,立刻给白纤楚通风报信,让她来医院看看小离。 白纤楚出门前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憔悴无比,一副楚楚可怜弱柳扶风的模样,没想到居然窥听到一个大秘密。 她没有选择去病房看看小离,而是转身回到了车上。 白凌宇担了她的司机,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有些意外:“不是去看小离那兔崽子吗?莫斯年不在这儿?” 白纤楚皱了皱眉:“嘴巴放干净点,这附近有不少莫家的人。” 白凌宇才是白家亲生的,但除了一副皮囊能看之外,性格粗鄙举止粗俗为人不学无术,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所以白家才把希望都放在了白纤楚这个养女身上。 白凌宇被她训了也无所谓,吊儿郎当的笑道:“有什么关系?以后你嫁给莫斯年,那个小兔崽子还不是任你收拾?” 嫁给莫斯年? 这的确是她的目标,白家早不复当年盛况,顶着个家大业大的空名而已。只要嫁给那个男人,她就不用再在娱乐圈辛辛苦苦的打拼,莫太太的身份就足够让众人仰视。 更何况,她喜欢莫斯年,也没有比他更优秀出众的男人了。 见白纤楚一直沉默不语,脸上表情深晦难测。白凌宇有点坐不住了:“楚楚,你别不高兴啊。我以后不说浑话了行不行?你不是看那个林染不顺眼吗?我现在就去做了她!”他一脸讨好地说着,伸手想去拉她,被白纤楚不耐烦地一把挥开。 “现在不要动林染,你给我盯好她,人要是丢了,我要你好看!” 现在林染肚子里怀的可是个宝贝,她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被莫庭生查出来,那他们白家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不必着急,不能动林染,她的软肋可还在呢。 “林染不是有个妹妹叫林妍希吗?”白纤楚对着遮光板上的小镜子理了理头发,漫不经心地道,“把那女人给我找来。” 医生办公室里。 小离的主治医生跟莫斯年一五一十的说了孩子的情况,这么严重的病,再拖下去,小孩恐怕活不到成年,可这父亲冰山般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他明显刚知道孩子的情况。 难不成这小孩是他抱养的? 医生心里犯嘀咕,又有些不忿,抱养的孩子也不该这么不上心啊。他忍不住说:“你们这些小年轻要是没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就别养孩子……” “砰——”他话没说完,只听见一声激得人寒毛直竖的响动。 男人手里的茶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硬生生被捏碎了。 瓷片扎进了手里,猩红的血一滴滴自掌缝中淌下。那张俊美阴冷的脸上,沉云密布。莫斯年说了句“抱歉”,起身往外,走到门口,颀长的身影微微顿步,侧过头:“医生,根据小离目前的骨骼发育,能确定小离大致的出生时间吗?” “可以……” 莫斯年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离开办公室以后,他走向小离的病房。正好碰上在高维的陪同下,返回病房的莫庭生。 他缓缓放慢步子,停在那儿,幽远沉晦的一双黑眸,盯着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滔天的愤怒在眼底慢慢发酵,看不见锋芒几乎把空气灼烧。 莫庭生伫立不动,捏着拐杖,让高维先走:“高医生,麻烦你了。小离的药还请你费心搭配,送过来。” “好的。”要命的紧张气氛一寸寸蔓延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高维忙不迭地快步离开了这没有硝烟的战场。 “小离的病,你早就知道?”莫斯年缓步逼向莫庭生,周身压抑的暴戾和愤怒像无形的利剑,竟逼得莫庭生后退了两步才站定。 “是又怎么样?这些年你从来没过问过他的病情。” “是我不过问,还是你刻意隐瞒,你心里有数。”他毫不留情地挑明,眉眼锋利,“小离的生母,是不是林染?” 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可当林染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清冷的嗓音像被拨动的细弦,泛起一阵心悸的战栗。 莫庭生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如常,皱着眉,颇有威仪地沉声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是莫庭生养大的,莫庭生的心狠手辣,老谋深算还有贪婪精明他比谁都清楚。 被戳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以后,他会表现得愈发的凛然凶悍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地位,不许任何人挑衅。 莫斯年冷冷一笑,眉眼间那股极寒极狠的霸气,逼得人油生出想臣服的欲望。 “爸,你在老宅里待久了,该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如今的莫家,依仗的可不是莫庭生的莫!”言外之意,莫家已经改换了天下,他莫斯年才是家主。 “混账东西!”莫庭生被气得脸有些扭曲,指着莫斯年怒骂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当初为了培养他和陆南青,莫庭生无所不用其极。在他们年幼的时候,莫庭生送给他们最温顺乖巧的宠物,让他们依赖相伴,产生深厚的感情,而后又逼迫他们亲手杀掉。 他要他们幼年起开始就学着绝情断爱…… 十八岁以前,莫斯年表现得比陆南青更加顺从。可谁都不知道,他骨子里才是最叛逆的。 他一直忍到了成年,羽翼初丰的时候,干净利落逃出了莫庭生的掌控,强势崛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不用再依附任何人,也不用再忌惮任何人。 包括,他的父亲。 莫斯年脸上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逼近脸色发青的莫庭生,一字一字地告诉他:“林染是我两个孩子的母亲,也会是我的太太。无论您认不认可,都只能接受。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希望父亲您自重。” 120. 被埋葬的往事 莫斯年说完推门进了小离的病房,反手关了门,显然不打算让莫庭生进来。 而莫庭生被他一番话气得头脑发昏,确定小离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也没心思再陪他,他在阿元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回了老宅。 小离还在昏睡中。 其实仔细去看,他脸上依稀残留着那个女人的影子……那双清透乌黑的眼睛,闹起来的狡黠……都是她。 莫斯年心脏深处,泛起一阵被割裂的钝痛。 他想去碰一碰小孩熟睡的脸,手伸过去,冰凉的指尖还覆着骇人的血色,不该去玷污了熟睡的小天使。 莫斯年俯身摸了摸小离的头,父子之间,难得的温情。 他说:“抱歉,这么久了,才找到你。” 另一头的林染来到了宋家。 宋明和她父亲林天华交情匪浅,她小的时候别人没见过,宋明倒是见得挺勤快的,心里对这个宋伯父还是有几分亲切感的。 “不好意思伯父,本来之前就约好了要来的。但是有点事耽搁了。” “没事,我知道你现在今非昔比。”宋明微微笑着,看向林染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的深意。 看来她和莫斯年之间那些花边新闻已经传到了人尽皆知的份上。 宋明继续说:“这样也好,致远对你的心思你应该清楚。我早跟他说过,染染是见过世面的,哪里看得上宋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可我劝不住他,他知道你的消息以后,出去散心了,估计等回来也就掂量清自己的斤两,对你死心了。” 男人温和含笑的语气绵里藏针,透着股冷嘲热讽。 他还不知道宋致远此时人在医院。 林染也没戳穿。 宋明大概早知道宋致远对她不是兄妹情那么简单,明面上他把她当故人之女友好相待,可心里到底是瞧不起她的。 宋家自诩书香门第,骨子里清高得紧,看不上她也实属正常。当年她被她妈夏芸折磨得几次三番离家出走,都是宋家收留了她。 她念宋家旧恩,安静听着,没说什么,接过佣人递来的茶水,捧着手心没喝:“伯父,我今天来是有事想问您。” “什么事?” “当年我母亲夏芸生产的时候,是您在前后奔波打点照顾,她是在哪家医院生下我们姐妹的?” 姐妹……二字令宋明脸色大变,险些打翻了手里茶杯。 果然,他知道。 她不动声色地抛出另一枚炸弹:“所以,您知道谁带走了我姐姐吗?” 宋明忆起多年前的往事,沉叹了口气。 “这是你母亲守了一辈子的秘密,我只知道她当初在玛利亚医院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可其中一个婴儿突然就不见了……”宋明皱着眉,也有些困惑,“你母亲当时很悲痛,带着不足月的你强行出了院。她本来要把这事告诉你父亲,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再也没提过这事,也让我替她保守秘密。” 如今玛利亚医院早已关门倒闭,二十五年前的往事难以追寻。而宁烟的死,更是给这一切画上了残破的句点。 林染唯一知道的是,她跟过陆南青。 呵,她们姐妹还真是欠了莫家这对兄弟的。 在宋明这里问不出什么,林染也没心思多坐,直接告辞了。 宋明站在阳台上,看着她离开,神色复杂难明。 他倒是希望林染这辈子都不知道真相……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夏芸都死了,可他一刻都没有忘记当年的事,回想起来禁不住地头皮发麻…… 离开宋家,一无所获。 林染回到了碧水湾,莫庭生留给她的护照和机票被她藏在床底下,她没多少时间了。林染皱眉想着,要是真被扔到海岛上去,基本上没有回来的可能性了,可她不能不管任菲他们…… 她纠结得眉心缩成一团,下意识地啃起指甲来,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到底是她太弱了,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越想越丧,觉得自己像个扫把星一样……把身边寥寥无几的亲友一个一个往火坑里推。 林染心里有些难受。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她兴趣恹恹地摸过来一看,是任菲给她发的一个新闻链接,点进去,标题醒目地写着——蒙面歌姬为荣耀出征,将于明日远赴托斯卡纳参加幻盛音乐节。 林染微微瞪大了眼睛,任菲的第二条消息就来了—— “小染染,我把小刀他们扮成工作人员一块带走了!这是官方活动,莫庭生那个老东西胆子再大也不至于追到意大利去,你好好的,做你想做的事,别担心我们!” 林染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捧着手机欣慰又感动的笑了出来。 任菲就是这样,自诩江湖儿女,平时大大咧咧,关键时候从来不掉链子。 她想老天对她,大概也还没有绝情到底。 一整天莫斯年都没有消息,晚餐是傅沛亲自送来的,都是她爱吃的菜式。 “莫斯年呢?还没忙完吗?”林染忍不住问。 “呃…应该是的,这回顾小公子捅的篓子太大了。”傅沛心里有点虚,都不敢去看林染的眼睛,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 林染倒也没有多想,毕竟顾维周那个二货能在人家公司门口飙车,还有什么混事干不出来。但她还挺喜欢他的,也真不希望他出事。 “顾维周人没事吧?” “这个……主要看莫总打算怎么处置他。” “哦…”那应该问题不大,莫斯年虽然对谁都是一张冷脸,但林染知道他和顾维周十几年兄弟,对他还不至于过分凶残。她随口问了句,“那小离呢?” 已经转身准备走的傅沛差点脚软地直接跪地上,强行保持镇定,回过头,恭恭敬敬地:“小少爷他应该跟着莫总吧,我也不太清楚。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傅沛强撑着淡定如常的步伐,离开别墅,火速钻进车里,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客厅里的林染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那辆黑色轿车以投胎的速度消失在眼前,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微微摇头。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傅沛有点毛毛躁躁呢? 林染吃饱喝足,大发善心的想到了莫斯年,她躺在沙发上摸出手机给他发信息,编辑好了一大长串,又觉得过分热情,不太妥当,又一一删掉,最后只发了简单几个字过去:“记得按时吃饭。” 彼时,莫斯年人在夜场的经理办公室。 121. 让林染死够不够 莫斯年静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夜场老板和把小离反锁在仓库的服务员。 两人抖得跟筛糠似的,尤其是那服务员,被沙发上那男人裹杂风雪的眼神冻得随时都有可能当场去世。 向来爱插科打诨的宫泽在一旁也不敢吱声,面容沉肃。 到底是那服务员顶不住压力,直接跪下了。 “莫总,我…我真不知道小少爷去了仓库……” 莫斯年冷着脸,随手抄起手边的员工条例朝他砸了过去。 “管理人员在锁仓库之前,有责任有义务对仓库进行巡视,以便确保里面没有不慎闯入的醉酒客人。你一句不知道就已经罪该万死了!” 小服务被吓得已经面无人色,不住地磕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莫总……求您放我一马。”他求救地看向旁边的老板。 可旁边的老板屁都不敢放一个,哪怕这小服务员是他远房亲戚。他现在只求这冷面阎王能网开一面,别迁怒到场子。 宫泽摸了摸鼻尖,有点虚。 带小离出来这事,他自知自己该担主要责任,看那小服务员以头抢地的模样也实在可怜,他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打算求求情:“小舅……” 他刚张口,莫斯年的手机先震动起来。 男人垂眸瞥了眼亮起的屏幕,目光微微一顿,眉目间的冷冽刹那间融为春水。向来嫌短信麻烦,只打电话的莫斯年,居然拿着手机,颇有耐心的在给人回消息。 宫泽忍不住伸长脖子凑过去看了一眼,看清了发消息来的人,顿时了然,牙酸地咧了下嘴。 是林染发来的,要他按时吃饭。 惜字如金的莫大总裁回复:“嗯。晚饭合你胃口吗?” 刚回过去,那边立即就发来一条:“还行。” 莫斯年沉吟了片刻,低头继续敲字:“明天我来做菜,想吃什么?” 林染:“大鱼大肉。” 作为一个孕妇,她胃口真是好得出奇。 莫斯年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好。” 吃人家嘴软,林染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多关心两句:“事情处理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莫斯年简短地回复了两个字:“马上。” 林染想当然的以为他会带着小离一块回来,手机一扔,打算先去舒舒服的泡个澡,等小离回来跟他一块打打游戏。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这随口一问,倒是救了另一个人的一条小命。 原本那个服务员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没想到莫斯年看完手机以后,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起身只交代了夜场老板一句:“按照店里的条例处罚,另外那间仓库给我封了。” 说完就直接走人了。 满头虚汗的老板一下子瘫坐在地,仿佛刚刚顺利度过了一场天劫。 宫泽看着那男人的背影,轻眯了下眼睛,起身迈步,跟了出去。 莫斯年已经拉开了车门,目光落在对面一扇隐蔽的窄门时,脑海中过了一件事,也只一瞬,他已经坐进车里疾驰而去。 如此急不可耐地回家,因为有人在等。 他真的只把林染当成舒意的替代品吗? 连宫泽都有些不确定了,他顺着莫斯年刚刚停顿了刹那的方向望去,认出了那是什么地方,微微挑眉。 那是缪斯会所的入口之一,前身就是个高档夜总会,以里面的小姐质量高而出名。 宫泽是做这一块生意的,自然知道它,他只是讶异这么个地方居然会让莫斯年分神。要知道莫斯年向来清冷禁欲,在某些方面有洁癖,跟他们玩归玩,但小姐是不碰的。 他怎么会在意这么个小地方? 莫斯年之所以会对缪斯会所有印象,是因为林染那个妹妹,林妍希当时就被他扔进了这里,后来他也就淡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毕竟比起林妍希和江毓秀母女俩当年出林染做的那些事,他算得上仁慈,只是原封不动地让她们自己尝尝个中滋味。 莫斯年当初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把林妍希真的拍卖出去。 但他把人留在会所,不闻不问的态度,也让会所的管理层没了顾忌,就把林妍希当小姐用,几个月的时间被逼着从坐台到出台,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女表子。 好人家的皮囊被剥掉,她变得浪荡至极,可每次冲着那些油腻丑陋又满眼恶心欲色的客人笑的时候,她心里的恨在滋长,全部朝着一个方向,一个女人——林染。 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还有她那个病痨鬼父亲!不仅在外面找情人,不让她享受荣华富贵的好生活,还搞得林家一落千丈!!他们都该死!!! 但她逃不出这间会所,试过一次,被抓回来,一顿毒打就给她打老实了。 今天晚上,有个特殊的客人高价点了她。 林妍希化着浓艳的妆,低胸吊带短裙去了指定那间包房,可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只有台手机扔在茶几上,她一进门就开始响。 林妍希走过去接听了,嗲入骨又浪又贱的嗓音,她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老板,你想玩电话y吗?” “林小姐,你就这么甘愿当个真“小姐”?”电话那头是个女人讥讽的声音。 林妍希笑容一僵:“你知道我?你是谁?”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当然是救你脱苦海,替你报仇的‘好人’啊…”女人微微笑着,语音轻柔,一字一字往她耳膜深处钻,“林妍希,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不仅能让你离开缪斯,还能让你报仇雪恨。” “你能帮我报什么仇?”林妍希狐疑地反问。 女人底笑了两声:“让林染死,够不够?” 林妍希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声音里却透出渴望:“你想让我做什么?” 122. 别信神明信我 碧水湾。 林染刚洗完澡吹干头发,就听见楼下传开门的响动,她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高高兴兴地冲下楼打算去迎接她的小离宝贝。 结果却发现进来的只有莫斯年。 “只有你啊……”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小离呢?怎么还没回来?” 莫斯年被兜头浇了盆冷水,有点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那小子比他受宠多了。 “他人还在顾维周那儿。”莫斯年随口扯了谎,心想着最迟明天下午就把小离接回来。 林染有点不满,小声嘟囔:“自己的儿子怎么老丢在别人家……” 莫斯年看见她赤裸在外的一双小脚,一如她这个人纤细单薄,只有脚趾头晶莹圆润,他微微皱眉,将人打横抱起。 他下车后,疾步匆匆地开门进来,敞开的大衣里是满怀冬天的清寒,林染在恒温的房子里待久了,被冻了一下,不想推开,下意识地往他怀抱深处缩,几乎贴在他身上,隔着挺括的衬衣探寻他体温的庇佑。 感受到怀中人主动贴近,莫斯年身体微僵了一下,本打算把她放在沙发上,临时改了道,直接把人抱上了楼,放在床上,又找来拖鞋让她穿好。 “谁让你不穿鞋乱跑的?” 下次该把家里都铺上羊绒地毯,免得这小女人不穿鞋乱跑。 “知道啦知道啦。”林染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她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和肩头,指尖沾了点湿氲,却不像雨水,她眼眸一下子就亮了,“莫斯年,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下雪? 他没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倒没留意。林染却不等他回答,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往阳台上跑。 莫斯年拿起衣架上的睡衣外袍跟了过去。 真的下雪了! 虽然是细绒般的小雪,在朦胧似霰的灯光下,像被切碎的薄雾。但林染仍然掩不住兴奋,回头兴致勃勃地冲身后不疾不徐走来的男人招手:“莫斯年你快来看,是初雪哎!是不是很漂亮?” “嗯,很美。” 他哪里看得见外面的飞雪,漆黑深幽的眼眸里只有那张兴高采烈的小脸,华灯初上的夜,晕开在夜色里的灯,还有那轻盈的雪色……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布景。 她令万物失色,她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他看见林染闭上了眼睛,很虔诚地在许愿,这个似曾相识的动作令他心中微悸。她跟他的第一年,依然是烂漫的少女,偶然一次看见初雪,兴奋地拉着他要一起许愿。 那时他只觉得好笑又幼稚,点了根烟在旁边意兴阑珊地看着。 当时她凑过来问他:“你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吗?” 他吐出青白的烟圈,淡淡看她一眼:“愿望说出来不是就不灵吗?” 她恹恹地缩回头,有点被打击到。 …… 而现在。 “许了什么愿?”他低声问,顺手用睡袍将她整个人抱住。 林染却不肯告诉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莫斯年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玩味:“与其信那些虚无的神明,不如信我。” 与其信神,不如信他。 如此自大猖狂的话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却莫名地令人信服。 林染抿唇,到底没告诉他。 其实那个愿望,神明或许也爱莫能助,只有他能做到。可她宁可告诉神明,也不告诉他。 她活了二十五年,漫长又辛苦,自以为尝遍了人间疾苦,但心里总怀念着那一丝丝的甜。是十七岁那年,一个叫莫斯年的男人给的。 她的愿望是,希望这个叫莫斯年的男人,有一天能够真心爱她,哪怕一刻,一刻就好。再过分一点,她希望他们能相爱。 “莫斯年。”她忽然有这种强烈的冲动,“我们下去走走吧。” 其实这种湿寒的夜晚,他并不赞同她离开恒温的房间。可她说我们。 莫斯年的底线又往后压了压,点头说:“好。” 雪越下越大了,林染有私心,拉着莫斯年东扯西扯地磨时间,莫斯年将她发凉的手拢在掌心,耐着性子听她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偶尔应两句,让话题能接下去。 “够了。”在围着小别墅走满第三圈的时候,莫斯年开口叫停,将人拉进了怀里,低头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已经足够了。” 林染仰头看他,清透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眼神无辜,看得他百爪挠心。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吻,柔软微凉的薄唇一路滑到她发烫的耳根,咬了下她小巧的耳垂,嗓音松懒喑哑,带着笑意:“想跟我走到白头是吗?我知道了。” 一刹那间万籁俱寂,林染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几乎震出胸膛。 莫斯年垂眸静默地看着她,他有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凝视着人时,深情得足以叫人溺毙。 而这个男人,薄唇翕动,虔诚地说:“若有神明,请它作证……” 轰—— 不知是哪个地方炸开了烟火,火树银花地点亮了半边天幕。她没有听清他后半句话,有些困惑茫然,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大声追问:“作证什么?” 而他笑笑,没有回答,拂去她头顶,肩上的雪花,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屋内。 她没必要知道。 那是他和神明之间的约定。 ——我莫斯年,想跟林染走到白头。 如若神明不可信,你便信我。 在雪地里走到白头倒是浪漫,但这浪漫也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就是第二天早上林染起床的时候头有点晕乎乎的,量过体温确定只是轻度低烧,多喝点热水,休息休息捂身汗就没事了。 但莫斯年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下次还敢不敢胡来了?病好之前,不准出门!” 为了证明自己这句话不是吓唬她,莫斯年还真的把老佣人李嫂安排过来照顾她,顺便也监督她。 林染乖顺至极,他说什么她就点头,甚至在他出门上班前还仔细地替他整理衣领。 “拜拜,工作加油。” 莫斯年看了她两眼,这小妮子向来忽冷忽热,套路不少,他也没有多想,反正有李嫂在这儿,她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他交代过李嫂,每隔一个小时给他汇报林染在家里的情况。 一个上午过去了,一切正常。 其实这一个上午,表面上正常的林染内心煎熬无比,捧着手机在急切地等待消息。 终于,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贴身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123. 你不要他就把他还给我 “我去趟洗手间。”林染放下筷子,一副内急的模样当着李嫂的面钻进了洗手间。 她手都在发抖,掏了好几次才顺利把手机掏出来,又手忙脚乱地点开,两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没有文字,是照片,医生直接把鉴定结果拍给了她。 ——亲子率,99.999%!!! 林染激动得险些摔了手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狂喜,讶异,失而复得……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呆呆地滑座在地上,愣了足有五分钟,有眼泪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林染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在疼痛中三魂七魄勉强归位。 随着她和小离关系的明朗,那个影影绰绰的阴谋和背后的真相仿佛也露出了冰山一角。 小离是由莫庭生抱回来的,那莫庭生肯定知道小离是她的儿子……可他为什么还要找自己再替莫家生一个?还有莫斯年,他知情吗? 林染觉得自己脑子快要爆炸了,明明答案近在咫尺,却依然裹着层层迷雾,她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 但拨开这些凌乱纷扰的思绪,她脑子里最迫切的一个念头是想见小离,想好好抱抱他…… 一想到她的小离宝贝曾那样难过不解的问过她:“为什么我妈妈不要我呢?”她就心疼跟被人用刀子凌迟了一样。 林染想给莫斯年打电话,手哆嗦的厉害,不小心错点了顾维周的号码,刚要挂,那边就闪速接了,没等林染张口说打错了,顾维周先开口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心虚又痛心疾首的道歉。 “对不起嫂子,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带小离出去野了,对不起…”他哭丧着说,“你别骂我了,莫哥已经给我教训了,他要把我扔去非洲三个月……” 林染敏感地皱起眉:“小离怎么了?” “……”这通电话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顾维周也懵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嘴太快了,完蛋了,他心里哀嚎遍野,这回莫哥估计会把他留在非洲三年了…… “没,没事…呵呵,那什么,嫂子今天天气不错,我……”他还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顾维周!”林染揉了揉眉心,语气严厉,“说!!” “……”顾维周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老实交代了。 林染脸色越来越差,没等他说完已经先挂了电话。她冲出洗手间,李嫂正好把炖好的鸡汤端上桌,见她面色沉凝,风风火火地往外冲,被吓了一跳。 “太太,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染根本没心思搭话,李嫂又拦不住人,只得赶紧给莫先生打电话。 彼时莫斯年正在公司开高层会议,接到李嫂的来电,给正在做报告的部门主管递了个继续的眼神,他接听。 “什么事?”嗓音放得很低,有点漫不经心的意味,注意力还放在正播放的ppt上。 李嫂有些慌乱:“先生,太太她急急忙忙地出门了,拦也拦不住,不知道她要去哪儿……看上去特别着急!” “……” 莫斯年微微皱眉,紧接着又是一通电话进来,是顾维周打来的。他切换了通话,只听见顾维周在那头欲哭无泪地忏悔认罪,“哥,我错了。我说漏嘴了,嫂子她现在知道小离进医院的事了……” 男人原本幽邃沉淡的眸光在瞬间凛冽起来,吓得正在做报告的高管立即噤声,以为自己哪里出了岔子。正想硬着头皮问一句,之间主席位上的总裁已经骇然起身,身下的椅子被惯出去半米。 他疾步凌厉地往外走,头也没回地扔下一句:“傅沛,主持会议!散会后把内容做成简报发我邮箱。” 莫斯年在开车冲向医院的路上一直在给林染打电话,无人接听。 他耐心耗尽,摘掉了耳机有些心烦地随手扔在一旁,一脚油门,黑色的迈巴赫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驰在马路上。 而他整颗心虚浮在半空,被一股巨大惶然的不安擒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东西。 直到,车一个急刹直接横停在了医院大门口,他摔门下车,身形迅疾得近乎狼狈的冲向小离的病房,然后,就看见医院空荡荡又阴凉的走廊上,有个纤细的人影蹲在小离的病房门外,缩成一团。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林染。 在看见她的刹那,惶然不安的心仿佛也有了归属和着落,缓缓落地。他沉沉地吐出口气,迈步走过去,没有说话,将人搂进怀里。 林染身体僵了一瞬,熟悉的男性清冽气息将她牢牢包裹,不需要去看,她也知道来的是谁。 眼眶憋红了,抗拒去推他,可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让她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林染索性一口咬在他肩上,用身体最锋利的地方去攻击他,发泄性地死死咬着,宣泄着内心的责怪和愤怒。 为什么不能照顾好他? 小离还那么小!他为什么要遭这些罪?? 林染眼泪涌了出来,刚才她冲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碰见医生查房,她从医生口中得知,小离的身体糟糕至极…… 她知道小离身体一向不好,不然他们第一次见面也不会在平城的中医馆附近。 医生还皱着眉说:“你们当父母的得对孩子好点,多陪陪他。孩子昏迷的时候都在喊着妈妈,还有爸爸不要走。” 莫斯年对小离的确不够上心。 林染自己也很清楚,她见过的,他对待小离的关心都出于责任,好像没有多少爱在里面。 那是她的孩子啊…… 林染咬得牙关酸软,松了口,哭出了声。 “莫斯年,你个混蛋!!你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他?为什么不在医院陪着他??!你不要他就把他还给我!” 她说还给…… 莫斯年眸光骤凛。 第124章 来 他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人从怀里拉开些许,沉沉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林染孕期情绪容易激动,其实医生也说过小离现在没什么大碍,只是应激性休克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莫斯年一出现,她就更想闹一场。 而今发泄过后,理智回笼,对上男人沉晦的目光,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她还不确定莫斯年知道多少,这个时候摊牌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我说,你要是不想要小离,就把他给我,我照顾他!”林染脸上还挂着泪痕,鼻头红红的,一副娇蛮模样,倒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反正你也不喜欢他,就知道对他凶巴巴的,跟对下属一样。” 莫斯年哭笑不得,心头的那两分疑虑被她的胡搅蛮缠彻底搅散了。 “是我的错,我反省。以后也不会把小离随便交给别人照顾。” 林染用力吸了吸鼻子,扯过他的袖口,鼻涕眼泪胡乱地往上蹭,凶巴巴地警告:“再有下次,我就让小离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莫斯年看着被捏得皱巴巴的西服袖口,微微挑眉,有点无奈:“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眼神却分明是宠溺的。 这一幕,被赶来的白纤楚撞个正着,苍白的指甲陷入掌心,她胸口闷闷地疼,有些难以置信。 莫斯年有洁癖,她知道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她都会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她从没想过,莫斯年有一天会容忍一个女人把鼻涕眼泪往他身上蹭。 而且他看向林染的眼神,早就不是因为她怀着他的孩子那么简单了。 那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与别的东西无关……这种眼神,似曾相识,她见过的。 在很多年前,她也像现在这样,站在不见光的暗处,偷偷地看着莫斯年用这种眼神凝视过她的表姐舒意! 舒意死了,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还会出现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林染! “斯年,林小姐。”白纤楚主动开口,温婉从容地迈步上前。 林染循声望去,有些困惑,白纤楚怎么会在这儿? 她怀疑地看向莫斯年,难道他瞒着自己,却告诉白纤楚了?? 男人那张英俊淡漠的脸上波澜不起,只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你怎么来了?” 很好地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白纤楚人已经到了他们跟前,有些担忧地朝病房里看了眼:“听说小离病了,我不放心,来看看他。斯年,小离没什么事吧?” 一口一个斯年,直接无视了林染,半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林染注意到她还穿着病服,枪伤的地方裹着绷带,素白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毫无血色。仿佛从头到脚都在提醒着,她对莫斯年的救命之恩,以及她此刻的柔弱。 “人没事,你有心了。”莫斯年口吻平淡,也没问到底是谁泄出了消息,心里想多半是宫泽。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能进去看看小离吗?”白纤楚有些小心翼翼地问莫斯年。 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林染受不了她那副柔柔弱弱,仿佛别人大声一点都能把她吓住的样子。不等莫斯年开口,她先说话了:“我看就不用了。小离他睡着了,白小姐你现在身体也虚弱,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然你要是身体受不住,再出点什么岔子……”她说着,手自发地缠在了莫斯年的胳膊上,笑吟吟地对白纤楚道,“我家斯年可得担个照看救命恩人不利的责任,多不好啊。” 她刻意学着白纤楚的语气,说“我家斯年”的时候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斯年倒是很受用,相当配合地反握住林染挽着自己的手,垂眸看她,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太太考虑周全。” 一记绝杀! 林染都能看到白纤楚精彩纷呈的脸色,心里莫名爽。 “那……那我就先走了。”白纤楚竭力不让自己失态,转身的时候趔趄了一下,捂着伤口差点摔倒。 莫斯年眼疾手快,迅速扶了她一把,林染搭在他臂弯的手悄无声息地滑落,握了一手心的凉。 “可能是忘了吃早饭,有点头晕。”白纤楚眼里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抬起眼皮,有些歉意地对莫斯年说,“不好意思,我好像没帮上忙,又给你添麻烦了。我现在就回去。” 说着要走,可脚步都打飘。 莫斯年皱了下眉,回头跟林染解释了一句:“她低血糖,自己回去不太安全。我送她下去打车。你乖一点,等我回来。” 只是说明,并不是征询她的意见。 林染站在那儿,看着他陪白纤楚离开,手虚扶,只是防止她再摔倒,并没有实质性的肢体接触。 他那一句白纤楚有低血糖其实很能说明问题了。 无论如何,他和白纤楚青梅竹马,有二十年的感情。他对白纤楚哪怕不爱,也多多少少还有情分在的。 这点情分,她似乎都比不上,何况……他心里真正的那抹白月光舒意? 林染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进病房。 小离已经醒了,身体很虚,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她,有些着急:“小林阿姨,你怎么哭了?” “没有。”林染微笑着凑到床头,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小离,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 “……”小离微微一怔,脸居然红了,“可……可以吗?小林阿姨有自己的宝宝,小离也可以叫你妈妈吗?” “当然可以。”她柔柔笑着。 小离并不抗拒,他张了张嘴喊:“妈妈……”软糯的嗓音两个字,带着令他陌生的别扭感,慢慢从胸腔里震出来。 他第一次叫人妈妈,很不习惯。 可这一声,却激得林染灵魂都在战栗,一把将小离搂进怀里,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她缺失的那块心头肉,她的心肝宝贝,原来真的还在…… 小离还是困,林染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软软地给他唱歌哄他睡觉,手都酸了,小离终于是睡着了。 她轻轻地将他放回枕头上,抬头看向敞开的病房门外,空无一人。 那天林染在病房里等了三个小时,莫斯年也没回来。 125. 戳穿心事 林染在病房里独自坐到了暮色时分,始终捏着手机,一整个下午,没有一条信息,一通电话进来。 她等得疲倦了,把手机扔进了包里。 小离在这时候醒了。 她问过医生,小离现在可以出院,回家好好调理身体。 但她不太清楚小离究竟是什么病,医生只含混地说是因为出生时受了罪,所以导致身体不好。 她是信的。 她在监狱那种恶劣至极的环境里怀他十月,让他跟着自己吃了太多苦头。说来说去,根源问题出在自己这里。 林染牵着小离离开医院,小离前后左右四下张望:“妈妈,爸爸呢?” 他醒来后就一直叫林染妈妈,越叫越顺口。 “不知道。”林染用一种随意的口吻笑笑说,“不用管他,反正那是个骗子,老是骗人。” 骗她骗得尤其惨,可她每次都还傻乎乎的信了。 林染带着小离走到医院门口,准备打车回碧水湾,一辆风骚得晃眼的蓝色布加迪横在眼前。 “小舅妈~”是宫泽那个妖孽,穿了一身同样蓝色亮片的西装,人比车骚,“回家吗?我送你们呀。” 他态度出奇地好,脸上堆满巴巴的笑。 林染当然知道他是心虚,这个时间正好下班的高峰期,打车估计也不那么容易,林染就上车了。 他提议先去如意斋吃点东西:“小舅妈你不饿,我这宝贝弟弟可饿了。” 这么一说,林染就没拒绝,因为小离的肚子真的响了,他有点脸红,捂住小肚子一脸无辜地冲她眨了眨眼睛,模样可爱至极。 林染等了一下午的郁结心情,就被这个小太阳驱散了。她笑眯眯地捏了捏小孩软乎乎的脸蛋:“待会多吃点,痛宰你这个不靠谱的表哥一顿。” 小离似懂非懂,但林染说什么,他都觉得对,头点的可认真了。 “好的妈妈。” 林染脸色微变,两个人的时候他叫她妈妈,她能够高高兴兴的答应,可现在车里还有个宫泽。 她抬眼,正好宫泽透过后视镜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上了,各有心思,林染先说:“小孩不懂事,叫着玩的。” 宫泽意味不明地笑:“你是我小舅妈,自然就是小离的妈妈,他这么叫你很合适。” 林染眯起眼睛,总觉他这笑里嘲讽意味过重。 她知道宫泽很不喜欢她,即便他脸上总挂着懒洋洋的笑,可眼神骗不了人——他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这无所谓,她又不是人民币,哪能做到人人喜欢呢?不过不喜欢,还要巴巴地凑到她跟前来给她添堵,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晚餐在如意坊订了个安静的包间,菜肴精美,小离吃得很饱,房间里就配备有电脑。小离手痒了,轻轻地扯林染袖子,意思很明显,想玩一小会儿。 林染答应了:“半个小时。” 然后她递了副耳机给小离让他戴上。 小离一碰电脑就会进入入定的状态,再加上一副耳机,他们把桌子拆了他都听不见响。林染收起刚才的温和神色,抬了抬眼皮,不冷不热地看向对面打扮得跟蓝色妖姬成了精似的男人。 “宫泽,有话挑明了说吧。你看我那么不顺眼,总有个理由。” “哎呀,被发现了。”宫泽表情夸张,慢慢收敛起笑意,眼底的厌恶和不屑就浮现出来了,“我小舅妈不应该是你。” “在这件事上,你觉得你有发言权吗?”林染觉得搞笑,“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对莫斯年挑女人的眼光有意见,你大可以跟他提。可你不敢,所以欺软怕硬过来恶心我,宫泽,我真看不上你。” 被她这一桶冷嘲热讽的骂过,宫泽不恼反倒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小舅为什么非你不可了。因为你最像她的替代品。” 林染脸色微微一变,她不是恼舒意,她只是愤怒,这些人都把她当替代品看的感觉。 宫泽慢悠悠地继续提醒她:“莫哥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因为正主不在而已。如果舒意在的话,你的下场会很可悲。其实都用不上舒意姐,要不是你怀着孩子,说不定连白纤楚在他心中的分量都比不过。这点你不是也心知肚明,何必再自欺欺人呢?” 林染听到最后其实有点不耐烦,说来说去也就这一套。 她冷笑:“宫泽,你真的比女人还八婆。你爱舒意应该比莫斯年还要深吧?” 只这一句话,打了宫泽个措手不及,刚才的气定神闲都被击碎,他甚至有些慌乱狼狈:“你胡说八道什么?!” “哎哟,看来我真说中了。”林染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你应该知道莫斯年把莫氏集团给了我,还有一些地产我就不提了。他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你认识他比我久,应该比我更清楚。能把全部身家交给我,你真的觉得莫斯年对我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吗?宫泽,你今天跟我说这些,就代表你心里也觉得莫斯年对我动了真感情不是吗?” 宫泽被说中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呵…”林染冷然嗤笑,也没想再跟他耗下去,起身去拉了拉小离,摘下他的耳机,又是一副温温柔柔的笑颜,“乖宝贝,我们回家了,谢谢你宫泽哥哥的晚餐。” 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莫斯年这样强行关了他的电脑,小离都会发火,但对林染他没有,这孩子乖顺得不行,牵着林染的手,很懂事的跟宫泽说:“谢谢哥哥。” 宫泽面色铁青。 “林染!”他连名带姓地叫住她,“你知道为什么我小舅后来没回医院吗?” 林染连头都没回:“我不感兴趣。” “因为舒意,她有消息了!她没死!” 门柄冷硬地戳在掌心,那股沁凉仿佛顺着掌心的纹路直逼心脏。 好冷… 林染轻飘飘地说了句:“噢,是吗?那恭喜啊。”若无其事地拉开门走了。 126. 什么白月光都tm是小三 林染带着小离回到了碧水湾,陪他玩了会儿游戏,本来想像其他家长一样,指导小离做功课,结果发现他看的书,她完全看不懂。这简直是在降维打击她的智商,最后只得作罢。 她就在旁边玩着游戏和小离的玩具,陪着他。 等小离看完书,终于要上床睡觉了。 林染替他关了床头灯,低头给了他一个晚安吻:“宝贝好梦。” “妈妈……”小离很喜欢这样喊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期待,“你会和爸爸结婚对吧?我们会成为一家人,一辈子在一起对不对?那样以后谁都不能说小离是没妈妈的孩子了!小离也有一个家!”他说着说着,眼睛就亮了,雀跃着憧憬。 林染心头酸软一片,原本以为不会再为了什么动容,可小离的请求还是让她没办法拒绝。 “妈妈保证,会尽力的,尽力给我们小离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好不容易哄小离睡了,林染一身疲惫,下楼,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机就扔在一边,始终没有亮过。 “因为舒意,她有消息了!她没死!” 周遭万籁俱寂的时候,宫泽那个大嗓门就开始在脑海中阴魂不散地作乱。 她望着白晃晃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眼眶有点酸。 因为那个男人前一天晚上还跟她说:“与其信神明,不如信我。”他陪她在雪地里走到了白头啊…… 他宠她的时候,太过温柔,太过温柔了……她一不小心,好像也随着那天晚上烟花一起欢喜地绽开了。 真要命。 那男人真的有毒。 林染有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不可以,不可以沦陷。 可或许真的人性本贱,人一旦有机会,就会又沉沦。 “妈的!”林染低咒了一声,坐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恶狠狠地想着:管她什么舒意,白纤楚!她才是莫斯年两个孩子的妈,莫氏集团现在都归她,再把证拿了,她妥妥的正宫! 什么狗屁白月光、青梅竹马,那时候再来勾搭,都他妈是小三!! 她跟莫斯年,有两个孩子啊! 为了这两个孩子,她想最后再试一次,就这一次,如果赢了,最好的结局,她会有个家。那日后无论多少艰难险阻,她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如果输了…… 林染低头摸了摸隆起像小山丘一样的肚子,又看了眼小离房间,苦涩无力地笑了笑:“如果妈妈真的输了,别怪妈妈,妈妈尽力了……” 她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没什么信心,如果说白纤楚已经让她觉得膈应了,那那个传说中的舒意……她真的没有把握。 是真的在赌,赌一个男人的心。 林染打通了莫斯年的电话。 铃声绵长,压得她呼吸都轻了,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对方接了。 “阿染?” 在听见他声音的这一刻,林染原本躁动又慌张的心归位了。她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尽量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问:“我已经带小离回家了,你不用去医院了。直接回来吧,我等你。” 她说等他。 莫斯年在那头默了片刻,沉缓的呼吸声慢慢传过来:“阿染,我有点忙,今晚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她却固执:“那我去陪你。” 莫斯年没见过她这么缠人的时候,有点讶异,但没有多想,她怀孕以后情绪的确有些喜怒不定。 “乖一点,在家休息,你怀着宝宝,不要乱跑。” 林染再好的脾气,到此也为止了。 “莫斯年,你自己让我在病房里等你,你说你送完白纤楚就马上回来,我等了你整整一个下午!你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现在连解释都没有一句!还要让我乖一点??我告诉你,你今晚十二点前不回来,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她压着怒气,尽量用冷静地口吻一气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 此时的莫斯年站在断崖边,捏着被挂断的手机,眉头紧皱。 一旁的白纤楚见状立即问:“是林小姐打来的吗?都怪我,不小心把你的手机落在车上了,不然你就可以及时跟林小姐解释了……” “没事。”莫斯年口吻很淡,面色却不太好看。 当时他送白纤楚离开医院,替她拦了辆计程车送她走,白纤楚却犹犹豫豫,明显有话要说。 她不张口,似乎在等他问。但莫斯年没什么兴趣,甩上车门的时候,白纤楚才着急了,扒着窗户喊:“斯年,我有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莫斯年明显对她的话没什么兴趣:“那就别说了。” “是关于舒意的!”白纤楚脱口而出。 莫斯年步子微顿,回头。 “你也知道我们家这些年一直在找我表姐,有消息了……” 舒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莫斯年少年时的一个心结。但他当时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人还活着,而是希望她不要被陆南青先找到。 于是莫斯年亲自带人来查,一查就查到了深夜,他没有直接给林染打电话,但一直有他的人在医院附近守着,传来消息说太太带着小少爷坐上了宫少的车去吃饭了。 宫泽的确说过要当面给小离赔罪,莫斯年也就随他们去了。他这边忙到了深夜,人依然没找到,他向来情绪不溢于言表,可林染一通电话过来,却令他有些焦躁。 又等了一会儿,徐清疾步赶来,额头上虚浮着一层薄汗:“先生,这附近两个村子都搜过了,的确有人见过一个和舒意小姐长相酷似的女人。但她三天前就走了。” 莫斯年沉声道:“继续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他稍缓了面色,吩咐徐清:“送白小姐回医院。” 白纤楚却不乐意:“斯年,我有点饿了,你晚上也没吃东西,我们一块去吃点宵夜吧。” 莫斯年没说话,低头看了眼时间,转身走向一旁的黑色轿车,把白纤楚交给徐清:“徐清,带她去吃宵夜。” “是。”徐清应了,陡然想起什么,追上前两步,“先生,您这就走,不等太太吗?” 莫斯年在车前停了下来,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徐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被莫斯年盯得有点虚。 “太太刚刚给我打电话问您在哪儿,我跟她说了,她说她马上过来,太太还说您要是今晚敢跟白小姐待一晚上的话,她就……”徐清回头看了眼白纤楚,压低声音说,“她就把白小姐当小三打一顿,再让您跪搓衣板。” 他硬着头皮说完,却诡异地发现莫斯年那张清俊冷颜上,居然露出一抹笑意…… 原谅他这个母胎单身钢铁直男不懂,跪搓衣板的笑点在哪里。徐清姑且只能认为,令人闻风丧胆的莫阎王骨子里可能是个……呃,抖m吧。 127. 莫斯年你娶我吧 林染也觉得自己没出息。 狠话放完了,又怕他过了十二点真的不回来,对于自己在莫斯年心里的分量,她没信心到这地步。 她等得太久了,这一回,她主动一次。 就这一次,她在赶去见莫斯年的路上,对自己说,豁出去了不管不顾也就这一次,她想要一个家。 她是打辆计程车去的,司机师傅问她这么晚去那个荒郊野外做什么,她说找老公。 由于一路上林染内心情绪汹涌复杂,导致面部表情在不经意间变得格外悲壮。颇有种此去炸碉堡,即将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等车开到地方,司机师傅忍不住劝她:“姑娘,你大着肚子呢,凡事想开点。男人嘛骨子里都贱,不要就扔了,没必要给自己过不去。” 合着以为她来抓奸了。 其实也差不离。 林染说了声“谢谢”,合上车门,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冲,没走多远,兜里的手机先响了。莫斯年打来的电话。 看来徐清已经跟他通过口信了,现在想让她走,晚了! 她先发制人,接听以后立刻吼了一通:“莫斯年我人已经到了,你今天不跟我走我就……” “回头。”男人嗓音淡淡打断她。 “……啊?” 莫斯年看着十几米开外那抹懵在原地的人影,低低笑道:“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吗?你走错方向了莫太太。” “……” 林染回过头,莫斯年正倚在车门边,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只他一个,没有多余的人了。 这个开场,有点丢脸。 她蹭了蹭鼻尖,挪着步子走过去。 “那么等不及?”莫斯年慢条斯理地看了眼腕表,“现在还没到十一点。” 林染白了他一眼,开门上车,系好了安全带。她一路上托腮看着窗外,一声不吭,墨色的车窗玻璃倒映出她的脸,有点疲惫,眼睛依然透亮,却闪烁着令她陌生的欲念…… 她想争抢实在不适合她,但也就这么一回,不会再有下次了。 回到家,莫斯年径直上楼去洗澡,等他洗完出来,林染不在房间。 莫斯年下楼,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她身影陷在昏黄交界的暗处,像是随时能被黑暗吞没。 林染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没有回头:“莫斯年,我们聊聊。” 他在她身旁坐下,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清冽气息,一开口,就是坦白:“下午不告而别是我的失误,我可以解释……” “为了舒意?”林染替他把话说了。 莫斯年并不讶异她知道舒意的存在,多半是宫泽那厮说的。他也没有否认:“嗯。她失踪十年,好不容易有她的消息,我不能坐视不理。” 她静默直视:“如果真的找到她了,你打算怎么对我?” 莫斯年怔愣片刻,品出她话里的深意后,哑然轻笑:“你觉得舒意回来以后,你会变成下堂弃妇?” 被戳中了心事,林染有点羞恼:“呸,你少不要脸,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了?” 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淡晒,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拉进怀里。林染挣不脱,抬眸瞪他,却正好撞进那双幽邃的深眸里。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对她说,“舒意是舒意,你是你。” “那你当年买下我,是不是和她有关?”她心里仍然有个疙瘩。 “……”莫斯年没有正面回答,揉了揉她的头,“过去我是很混蛋,抱歉。” 这一句,变相承认了,她当初只是个替代品。 哪怕是早就预料到,从莫斯年口中听见真相,她还是不由得心凉了凉。 莫斯年看着怀中人黯淡下去的神色,微微皱眉,薄凉的指尖捏起她的下巴,迫得她仰头:“阿染,如果我想哄你开心,我大可以骗你。” 他曾对她说过谎,伤过她,每一次都是致命的。 她伤痕累累,他亦心有余悸。 “莫斯年,你娶我吧。”她咬咬牙,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给我一场婚礼,告诉全世界,我是莫太太!” 她几乎屏住呼吸盯着莫斯年,怕他脸上流露出一点半分的迟疑和不愿,哪怕一点点也能够击垮她。 而那个男人,墨染般的眸子微怔过后,漾起徐徐笑意,他没有应声,取而代之的是行动。他俯身吻住了她的唇,舌尖敲开齿关,像是压抑了许久,攻城略池地一路强势霸道地侵占到底。 林染最后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呼吸都不会了。他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指腹擦过她因激吻变得嫣红的嘴唇,哑声说了一个字:“好。” “五天时间,够吗?”她揪住他胸前的衣襟,语气有些急。 因为她真的没有时间了,等莫庭生动手那就来不及了。 莫斯年只当她是恨嫁:“这么赶,婚纱做不了定制的……” “没关系,只要尺寸合适,就可以。”林染不依不饶,“你答不答应?” 他失笑,眼底万年冰封的淡漠在这一刻冰雪消融,倒是隐隐有几分期待:“好。” 五天后的婚礼,地点就定在莫家名下一栋欧式风格的古堡。 大小事宜都由莫斯年负责,林染什么都不用操心,打开电视,铺天盖地的新闻宣传,莫氏集团总裁即将大婚,娶的不是白纤楚,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前妻林染。 莫斯年甚至破例接受了记者采访,亲口承认婚期。 “是的,这算补办给我太太的婚礼,我欠她的。” 白纤楚看着电视里那个一袭正装,俊美如神的男人,浑身发抖,最后把手里的遥控器狠狠地砸向屏幕。 “休想!莫斯年,你只能是我的!!”她两眼怨妒,咬牙恨恨。 林染,你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林染掐着饭点的时候,提着炖好的热汤走进了林天华的病房。进门前,她在附近看见了徐清几个手下,只是有点眼熟,一开始没认出来,但那些人一见到她恭恭敬敬地喊太太,她就确定了。 莫斯年在附近都安排了人手,她稍微放心了,能在莫庭生眼皮子底下保人的,恐怕也只有莫斯年了。 “染染…”林天华一边喝着汤,一边迟疑地不断看她,明显有话想说,却斟酌着措辞一时不敢贸然开口。 林染心如明镜,笑了笑说:“您想问我跟莫斯年的事?没错,我们要结婚了。” 林天华手里的汤勺砸回碗里,热汤溅了满桌:“你疯了??” 128. 再信他一次 林染抽了几张面巾纸,低头去擦:“爸,我想给我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愚蠢不孝,您原谅我,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嗓音平淡如水,这性子也如水般,看上去寡淡,却执拗得很,她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没什么能让她回头。 林天华沉叹一声:“你忘了你在他身上吃过多少苦头?他把你害得那么惨,你…唉!” “我知道。”林染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爸,我最后任性这一回,信他这一次。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从小到大没求过您,就这一次,求您体谅我这一回。” “你这是犯傻!”林天华恨铁不成钢,可看着女儿那张沉默却坚持的脸,到底说不出什么重话。闭眼,无奈地叹息,“你和你妈一样……” 固执又天真,痴情得要命。 他亏欠了她们母女小半辈子,如今他的染染说想嫁给莫斯年,想有一个家,他又有什么立场和能力说不? 即便他口口声声看不上莫斯年,可现在他躺在医院里,最好的医疗资源都得仰仗那个男人。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用。 林天华沉吟了许久,喟然慨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也拦不住你。” 林染眼眶微红:“爸……” “只有一点,你记住了。”林天华握住女儿的手,一字一字认真肃然地告诉她,“如果莫斯年那个畜生敢再对不起你,伤你的心,离开他!不要管我,不要因为担心我,就委屈自己跟着他。你为爸爸做得够多了,如果我活着只能当你的负累,我还不如自己了结自己!” 林染憋不住眼泪,扑进父亲怀里。 “爸,你不会有事的。你要长命百岁,要抱抱你的孙子!” “傻孩子。”林天华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欣慰又无奈,“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去了,我身体不方便,而且莫家那些亲戚非富即贵,我这个有前科的娘家人去了,也只会给你丢脸。”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看不上他们那一窝虚凰假凤呢。” 林天华大笑:“你这张嘴啊!” 父女两个和乐融融,又聊了一会儿,护工进来提醒病人该吃药休息了。林染也没再久留,看着林天华吃完药,她转身出去了。 走到楼梯口,正好碰见一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往上走,两人擦肩。林染步子顿了顿,回过头,盯着那小护士的背影看了会儿,觉得有点眼熟,但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她来医院的次数不少,可能偶然碰见过几次吧。 林染没有深想。 殊不知那戴着口罩的小护士就站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口,冷冷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她缓缓取下蒙面的口罩,露出一张虽然年轻,却沧桑尽显的脸,正是林妍希。 “林染,好久不见了。” 她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转过身,走向病房,手探进口袋里,捏着里面的注射器,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戴上口罩。 林染刚走出医院大门,就看见几米开外的男人,身形修长,倚着车门,在冬日暖阳下,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三天后,这个男人会是她的丈夫。 原本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真真切切近在咫尺的时候,她油生出一股不安的虚幻感。 “你怎么来了?” 他嘴角挑起笑意:“接我的小新娘去试婚纱。” 在林染试妆发和婚纱的时候,莫斯年也没有闲着,他的电话一通接一通,中途傅沛还送来了一堆需要处理的文件。 公事私事,他都有条不紊地处理了,掐着时间,结束一切,等待他的新娘。 帘子揭开,是一袭纯白嫁衣的林染。莫斯年掀起眼皮,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瞬间凝固,眼底浮现一抹惊艳之色。 林染身上穿的,是当初她自己设计的那套婚纱,只不过莫斯年让人改了下尺寸,再在小腹上增加了水纹流苏的设计,此外基本是原款。 造型师替她添了头纱,清透的薄纱细看可以看见上面银丝绣纹,在光下熠熠生辉。而最夺目的,是婚纱的主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清丽又美艳,像海中新生的维纳斯,魅惑众生的美丽,而她自己却是最无辜的。 林染自己是照过镜子的,她知道自己的美丽,但还是忐忑如今怀孕,身形会走样,不知道落在莫斯年眼里是怎么个模样。 可莫斯年的反应给了她最好的答案。 她嘴角漾起浅浅的笑意,缓步朝他走过去,仰起头,明眸皓齿地笑问他:“莫先生,我美吗?” 旁边几个化妆师掩嘴轻笑,有些羡慕他们的恩爱。 但他们哪里知道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 她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穿着相似的婚纱,一颗真心鲜血淋漓地奉上,被弃之如履。 莫斯年摸了摸她的脸,轻却郑重地回答:“独一无二。” 仿佛在告诉她,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是我独一无二的莫太太。 过去的伤口无法抹去,多添几分温存来粉饰总归是好的。 林染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微笑。 他们要结婚的消息,莫庭生自然也知道。 林染的手机几乎被打爆,各种威胁短信塞满了信箱,绝大部分都来自莫庭生。有几条是宫泽。 “你居然真的要嫁给我小舅??当替身当得这么开心??” “林染,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他的气急败坏,林染想了想,直接把这两条信息转发给了莫斯年。 跟她闹什么闹?有本事直接找莫斯年正面杠啊! 她翻着白眼在未读消息里翻,最后停在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信息简短,只有寥寥几个字。 “你考虑清楚了?” 是陆南青发来的。 还有第二条。 “如果反悔,我留给你的号码,随时恭候。” 129. 婚礼 林染删掉信息,把手机关机了。 她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怔怔出神,明天就是婚期,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心里的恐慌感却史无前例的被放大,塞满了整个胸腔。 仿佛人走在云端里,下一秒,云消雾散,她将直接坠入无边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按照婚俗惯例,新婚的前一晚,夫妻双方是不能见面的。 婚礼当天早晨,莫斯年将带着迎亲的队伍来碧水湾接她,小离不情不愿地也被带走了。 而林染这边没有亲朋好友,没有伴娘,只有李嫂换了身大红色的衣裳,喜气洋洋地,还忙活了好几天,把家里到处贴满了红色的喜字,用张灯结彩来形容都毫不夸张。 林染笑着让她不要忙前忙后地费心:“到时候还得拆下来。” 李嫂却不同意:“哎!女人这辈子婚礼就一次,肯定要好好操办的!”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由远而近,炸了一路。 林染被吓了一跳,跑到阳台一看,被气笑了。 顾维周那个二百五在跑车后面绑了一长串炮仗开到家门口,刚好放完。而他那辆跑车上还映着她和莫斯年的照片,用玫瑰缀成艳俗的边框。 “嫂子!我来啦!”顾维周兴冲冲地进了门,“你不是缺娘家人吗?我来凑个数。” 林染感动又好笑。 “我可没你这么二百五的娘家人。” “就知道骂我,外面想跟小爷攀关系的女人能从这儿排到八达岭,你知足吧。” 有顾维周这个活宝作伴,倒是真不会寂寞。他一个人能顶一批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感叹这场婚礼有多么盛大豪华,已经被媒体誉为世纪婚礼了。 “嫂子,你知不知道迎亲队伍是什么阵容啊?就连叶亦玄那个闷骚鬼都当了伴郎!只差我一个玉树临风的顾小爷牺牲牺牲来陪你了……” 林染全程穿着婚纱,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顾维周说得口干舌燥,见对方毫无反应,哪怕他再迟钝,到这儿也看出了点不对劲。 “嫂子…”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胳膊,“嫁给我哥,你不开心?” “你觉得婚礼会顺利吗?”林染反问他。 “你是担心老爷子?”说实话顾维周也有点怵莫庭生,但他还是安慰她,“别慌啊,既然莫哥决定了要娶你,老爷子那边他会处理好的。” 他不明白,不止是莫庭生…… 林染挤出个笑容:“但愿吧。” 但愿一切顺利。 半个小时,接亲的队伍就上门了。 如顾维周所言,风光鼎盛的一队人马,顾维周和李嫂两个人乐呵呵地堵着房门要红包,厚厚的红包拿到手,门才打开。 莫斯年进来的时候,看见坐在床上的林染,他身后一片热闹喜庆,而她孤零零地坐在那儿,等着他。 除了他,她真的一无所依。 莫斯年心脏像是被利器狠狠扎了一下,他缓步走过去,屈膝蹲在她面前,像对待一个迷路的孩子,握住她发凉的手,低低地说:“阿染,我来接你了。” 直到这一刻,他真真切切握住她的这一刻,林染才有种从云端险险落地的真实感,于是抓住了他,就不肯松开。 “莫斯年,你今天会一直一直陪着我吧?” 如果没有嫁给他,今晚十点,她会被莫庭生塞上飞机,扔到海岛。现在十点还没到,一切还没成定数。 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绝对安全。 她豁出去了,把自己交给莫斯年,全身心地信赖他。 莫斯年只当她是婚前紧张,微微笑了:“不然我还能去哪儿?” “你发誓,你发誓你会一直陪着我!”她不依不饶,有些惶然。 他看得出她的害怕和不安,轻声叹息,拥她入怀,低低地在她耳边保证:“我发誓,今天哪儿也不去,只陪着你。” 林染总算心定下来,由莫斯年抱下楼,一路抱上车。 宫泽自然也在接亲的伴郎队伍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林染懒得理他,有莫斯年在,他还能作什么妖? 婚礼在古堡举行。 保全工作由徐清一手负责,相当于整个天道盟保驾护航,万无一失。那些一心想拍新闻搞猛料的记者连门都摸不到。 宴请的宾客不多,但凡出席的非富即贵,都是莫斯年这边的亲朋好友,每一张都是陌生的面孔,无一例外地对她露着恭贺的笑容。 这当然是看在莫斯年的面子上,林染自然回以微笑,笑得脸都快僵了。 然后就看见打扮成小花童的小离活泼可爱地在一队小朋友里冲她挥手,无所顾忌地大声喊她:“妈妈!你好漂亮,你是公主!” 林染感动又骄傲,眼眸中水光闪动,差点落泪。 这还不止,升降台上的乐队奏响了嗨翻全场的爵士乐。 林染猛地抬起头,竟看见了任菲菲和她的那群朋友,这次她没有蒙面,不是蒙面歌姬,而是以她的朋友的身份出现的,隔空给她比了个心。 林染惊喜不已。 莫斯年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开心点了吗?我的新娘。” 他看得到她眼底的失落和彷徨。 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没有亲友在场,肯定是遗憾的。 莫斯年尽他所能地来取悦她,想让她没有遗憾。 林染吸了吸鼻子,轻声说:“谢谢。” 他不懂她最害怕,最不安的根源在哪里,但她依然感激他的用心。 林天华和莫庭生都已身体抱恙为由,缺席了婚礼。 而许久不见的赌王何桀荣作为莫斯年的义父,德高望重,他这回担任了林染的娘家人,亲自领着她,从红毯一侧,缓缓走向另一头的莫斯年。 全场宾客自发地起立鼓掌。 莫斯年站在红毯尽头,长身玉立,俊美如天神,那样安静又庄重地等待着他的新娘走来。 别人该有的,他一样不缺她。 他要她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130. 他要离开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 谁都知道莫斯年对这场婚礼的重视程度,哪怕是宫泽都不敢在这种节骨眼上给他找不痛快。他倚在一旁,全程旁观,盯着笑颜如花的新娘,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漫出来。 不应该是她! 站在莫斯年身旁的女人怎么能是她呢??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顾维周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幽幽飘过来,斜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酒杯都要被你捏碎了。” 宫泽冷眼看着林染挽着莫斯年的手挨桌敬酒,就快要经过他了,他索性冷嗤一声,搁下酒杯要走,却被顾维周按住。 “不用躲,人家压根没有想搭理你。”他懒洋洋地道。 果不其然,林染隔着一桌瞥见宫泽,目光从他脸上滑过,落在顾维周身上,她远远地冲顾维周举了下杯。 她不方便饮酒,以茶水替,礼数周全。 顾维周同样举杯示意,一口喝完了。那厢林染已经拉着莫斯年改了道,全然无视了旁边的宫泽。 宫泽脸色很臭:“我还看不上她呢。” “你就是对林染成见太大。”顾维周顺手拿起旁边的香槟给自己续了一杯,看着那一对还在敬酒的璧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阿泽,你觉不觉得莫哥他跟林染在一起以后,更像个人了?” “……”宫泽皱着眉,“你被那女人洗脑了?” 顾维周摇摇头,看他就跟看块木头似的。眼神嫌弃还有两分同情。 “哎,你这种死心眼的单恋狂是不会懂的。但我劝你,今天这日子别去惹事,不然,莫哥他会跟你新账旧账一块算。” 宫泽一把扯掉领结,木着张脸转身气冲冲地往外走。 林染看见了,转了眸光,只当作没见到。 尽管婚礼流程一切从简,结束的时候,林染还是累得不行。 莫斯年走进房间的时候,林染正坐在新婚红艳的大床上,床尾被李嫂铺放了桂圆、花生一类寓意吉祥的干货。她抓起来吃得津津有味,两颊塞得鼓鼓当当,像个藏食的小仓鼠。 莫斯年有些好笑,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尖:“我难道饿着你了?” 林染嘴里塞得满,不方便说话,只指了指肚子,意思很明显,肚子里这个饿了,不能怪我。 莫斯年让李嫂弄碗炖品来,他自己脱了外套,去浴室洗澡,手机就随意地扔在床头。那通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林染眼角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像是预感到什么巨大的噩耗。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莫斯年的手机,来电是白纤楚。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盖过了铃声,他听不见。 只有她知道这通电话。 林染的心在胸腔里疯狂地跳着,指尖微微发颤,最后心一横,狠狠地掐断了来电,然后删除通话,把他手机关机塞进了衣柜里。 她背抵着衣柜门,手抠进掌心,直到疼了才松开。心里的念头无比清晰:不能让他走! 就今天这一回,她任性这一次,如果真的有什么报应,她都担着!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洗完澡出来时,林染已经收拾好床铺,乖乖巧巧地坐在大红色的婚床中央,妆容卸净,她素白清丽一张脸,透亮的明眸直勾勾地望着他。 一如从前。 她常常站在角落,只要他回头总能看见她安安静静地望着自己,笑眼弯弯。 那样的林染,是他记忆里最初的模样。 心动过吗? 怎么会不呢? 他的心动,或许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要早许多。 她和舒意,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早就知道。 莫斯年单手撑在床上,凑过去亲吻他的新娘,由轻及重,林染被迫往后仰,失去了支撑,下意识地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低声闷笑,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得越来越深。 “莫斯年……”林染有些呼吸不上来。 “叫我什么?”他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唇。 “……”她脸有点红,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刚红着脸准备说,“老……”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响起,力道之大,像是要把这小檀木门给拍烂,宫泽高八度的声音隔着门透进来。 “小舅!小舅!!你在里面吗?!” 林染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起身去开门的莫斯年,却迟了一步,指尖擦过他的衣角,握了一掌心的凉。 “什么事?”莫斯年拉开门,看着外面跑了一头汗的宫泽,微微皱眉。 他少有这么急急慌慌的时候,而且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打理好造型。现在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难得让莫斯年有点意外。 “小舅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宫泽胡乱抹掉额头上的汗,“楚楚姐她给你打了好多电话说是关机!” 莫斯年朝床头柜看了眼,那地方本来应该放着他的手机,现在空空如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藏起来了。 他没看林染,怕她多想,只淡淡道:“可能没电了,什么事?” “舒意姐找到了!!”宫泽眼里的兴奋一闪而过,焦急地道,“不过陆南青来要人!白纤楚她哥顶不了多久。” 莫斯年眸光骤凛:“人在哪儿?” “就在宝尧山庄。” “你要去吗?”林染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他身后,轻轻地问。 声音听起来无助又不安。 莫斯年背脊微僵。 宫泽先不满地深皱起眉:“林小姐,莫太太,你懂事点行不行?” “宫泽!”莫斯年面色沉肃,“你先过去。” 宫泽恨恨地瞪了林染一眼,转身就走。 莫斯年感觉到袖口被人拉住,她低声在求他:“别去行不行?你说过今天陪我的,你让徐清傅沛他们去好吗?” 他轻吸了口气,回头:“阿染,乖一点。我去去就回。” “我不信!”她激动起来,“莫斯年,你不准去!我不让你去!!我们结婚当天,你为了别的女人扔下我一个人在婚房里算什么意思?我不准!你今天要是离开了,我们明天就离婚!” 她心里所有的不安外化成了蛮不讲理的强势,希望能绑住他。 131. 上了贼车 莫斯年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悦:“阿染,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不想让你去!你发过誓的莫斯年,你发过誓的!你不能骗我!我不想让你去见那个什么舒意,她失踪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就挑今天出现??”她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斜对面的镜子里映出她此刻疯狂的模样,像个泼妇弃妇,悲哀至极。 看着莫斯年一点点沉下去的面色,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嘲讽地讥笑:林染,你瞧瞧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像不像你母亲夏芸当年缠着林天华,不让他回家的样子?那不是你最看不起的样子吗? 为了这个男人,你终究把你自己活成了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莫斯年只当她是在闹脾气,他迅速换好了衣服,尽量语气温和:“阿染,把手机给我。乖。” 林染憋着通红的眼眶,不让自己掉眼泪,转身拉开衣柜门翻出了手机。 开机以后,十几条信息和未接电话,有白纤楚又宫泽,无一例外都在告诉他舒意找到了。 莫斯年摸了摸林染冰凉的小脸,耐着性子低声安抚:“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在家等我。关于舒意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相信我好吗?” 林染一点反应都没有,垂在身侧的手蜷缩成一团,指甲深埋进掌心里,抠得血肉模糊。 莫斯年的心思已经不再这儿了。 要是陆南青赶过去的话,白家的人肯定撑不了多久。消息既然能传到他耳朵里,舒家那边说不定也知道了。现在宝尧山庄肯定已经乱成一团。而舒意她失踪了十年,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终究没有再留,起身往外,拉开房门的瞬间,僵在原地。 林染扑上来,自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莫斯年…”她终于哭出了声,什么尊严都扔掉了,在求他,“你别走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不对你使小性子发脾气。公司我也不要了,我还给你好不好?你别走,你发过誓的莫斯年,你发过誓的……你不能骗我!求求你,别再骗我了……” 莫斯年心脏泛疼,他叹息了一声,将她一把抱起,轻轻地放回床上。 “阿染,你乖一点。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手机我会随身带着,无论什么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都立刻接,让你知道我的位置。” 他说完,在她眉心温柔地印下一吻,最终还是走了。 林染呆坐在在床上,木然地盯着被关上的房门,心里有什么东西,被那道轻细的关门声震碎了…… 莫斯年,我可能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林染将脸埋进掌心,汹涌出来的泪水几乎打湿了整张脸。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静得可怕,手机震响的声音就被放大了。 林染擦干眼泪,从包里翻出手机,是从林天华住院的那间医院打来的。 医院那边会有什么事? “喂……” “林染小姐是吗?您父亲林天华先生情况不容乐观,可能要立马进行手术,需要您过来签个字。” “什么?!”林染当即翻身下床,“我马上就过去!” 她擦干眼泪冲出了古堡,在大门口被傅沛拦住。 “太太……”傅沛被她一脸泪痕的模样惊住了。 “傅沛,你送我去医院,我要去见我爸…”林染急坏了,有些语无伦次,“我爸他要做手术,医生打电话来说他病危了……” 傅沛一听立即严肃起来:“你别着急,我马上带您过去!” 古堡建在半山腰,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 天公不作美,下山的时候飘起了小雪,傅沛看了眼后视镜里林染苍白的,挂满泪痕的脸,心里很是同情。 在大婚当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找过来,换谁都难承受,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他素来开车稳当,这回也不由得加速了,结果转弯口地面一反常态的滑,险些直接撞倒山壁上,幸好傅沛刹车及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傅沛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去确认林染有没有事,确定她人没受伤后,傅沛才稍稍松了口气,下车去查看车子的情况。 车头也被冷硬的岩壁刮花了,车灯被撞裂。再过不了多久天黑下来,显然是不能继续开了。 他正准备打电话叫车,只听见两声车笛响。 一回头,竟然是叶亦玄,他看见站在车外的傅沛,跟他打了个招呼:“傅助理,碰上麻烦了?” “叶先生。”林染叫了一声。 叶亦玄看见她有些惊讶:“莫太太……” “叶先生,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趟医院?”林染简单跟他说了一下父亲病危的事,叶亦玄面露同情,答应了。 傅沛叮嘱道:“叶先生,那太太就交给你了,你开车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我总不见得把我自己的老板拐跑。” 林染就这样坐上了叶亦玄的车。 车一开离傅沛的视线,突然加速起来。 林染下意识地拉住了扶手,看了叶亦玄一眼,发现他在笑:“莫太太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这时候经过吗?” “……”她一门心思去医院,倒真的忽视了。 其实叶亦玄是婚礼上最早一个离场的伴郎,她以为他早就下山了。 “有人想见见你。” 看来她这是上了贼车了。 林染提醒他:“傅沛亲眼看见我上了你的车,如果我有什么事,你脱不了干系。” “唔,很聪明。”叶亦玄有恃无恐地淡淡笑道,“我既然敢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你,自然有退路,莫太太不用替我担心。” 他瞥了林染一眼,提醒:“不用急着打电话,莫太太,你父亲应该没事。但今天这个人,你最好还是见一面。”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林染已经点开了莫斯年的号码。 “你当然可以不听我的,但你应该很感兴趣,为什么莫家老爷子会找到你做那笔交易吧?为什么莫家的第二个孩子,也非得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他语带笑意,有些玩味,“还有啊,整件事情,莫斯年到底知道多少呢?” 132. 原来如此 不得不说,叶亦玄是做律师的好料子,与人对阵,攻心为上。他这一番话,让林染在沉默了三分钟后,把手机扔回了包里。 “你最好别跟我玩什么花样。” “不敢。”叶亦玄脸上依然挂着对待客户的微笑,优雅却没有丝毫人情味,“莫太太的手段,我见识过的。” 车最后停在了一家咖啡馆。 叶亦玄把林染带到了二楼包间的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转身走了:“我在外面等您。” 林染怎么也没想到推门进去看见的会是宫泽。 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甚至有种自己被耍了感觉,她居然会被叶亦玄唬住! 连个白眼都懒得翻,门也没进就准备走。 “来都来了,至少把这份东西看完吧。”宫泽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冲她扬了扬,“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面。” 那个密封的牛皮纸袋像伊甸园里的禁忌之果,蛊惑住了她。 林染鬼使神差地坐下来,拆开纸袋,把里面的文件资料抽出来。 这里面有小离的病历介绍,病情风险预估资料,她和小离的dna比对…… 宫泽几乎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林染,他心里的感觉很怪异,甚至有些紧张。 这些东西是白纤楚交给他的,说只要给林染看了,她就会对莫斯年死心,不再纠缠他。她会主动把莫太太的位置让出来。 宫泽最开始也怀疑过白纤楚为什么要做这些? 白纤楚的回答是:“我的确喜欢莫斯年,可他对我没感觉,我也知道。与其便宜了林染,还不如让我表姐舒意当这个莫太太,至少我们白家还能跟着沾点光。” 这话很自私,也很符合白纤楚的个性。 宫泽提前看过文件袋里的内容,说实在他都有些同情林染。 可转念想到林染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狮子大开口赌要整个莫氏集团,他对她仅有的那点同情也被抵消掉了。 这种贪婪的女人,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林染一页一页翻完,原本就苍白的脸血色失尽,窗外那场铺天盖地的雪仿佛都融进了她血液里,她浑身冷得直打颤,宛如一个濒死的人。 最后那份她和小离的dna比对结果单从纸袋里掉出来。 她弯着腰去捡,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宫泽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想扶她,被林染一巴掌挥开。 她揪着那薄薄的几页纸,手抖得不成样子。 在最后一页落款的地方,签着莫斯年的名字。 他早知道,小离是她的孩子。 他早就知道!! “你一直都觉得我不承认你是我小舅妈,只是因为舒意。其实不是,除了你自己,没人觉得你是莫太太,包括莫斯年。”宫泽在旁边凉凉地道,“他娶你,不过是为了稳住你,拿你肚子里那个孩子,给小离治病。你应该很清楚小离和莫斯年一样是天才,他是莫家重点培养的未来接班人,小离不能出任何岔子。你现在怀的,根本不是莫家的子嗣,只是个药引子而已……” 这番话,自然也是白纤楚教他说的。 让林染彻底死心。 但宫泽话说出口,其实有点后悔。林染的反应令他觉得头皮发麻。 “呵……” 她在笑,眼里一点光都没有,麻木地像两潭绝望的死水。 这段日子以来,莫斯年对她所有的宠,所有的疼爱,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浮现,他们曾在初雪的夜晚,一块走到白头,她许愿希望他能够真正爱上她…… 怎么可能呢? 你怎么就是学不聪明呢? 那个男人,没有心的啊…… 你活该林染,你活该!!你信他,你拿你身边所有人的命在赌,最后输得一塌糊涂!!你真该死! 当时的甜蜜,如今都变成了淬着剧毒的利刃,刀刀往她心口上扎,她痛不欲生。 宫泽被她的表情吓住了:“喂,你……” 他话没说完,神色骤然一变。 林染吐出了一口心头血,摊开在她面前的文件被血染,有种触目惊心的诡异。她仍然在笑着,脸色苍白如雪,嘴唇沾血猩红一片:“原来如此啊……”字<更¥新/速¥度最&駃=0 真相,原来是这样。 宫泽实在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她要是愤怒生气就罢了,可她悲伤得吐了血…即便如此,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却好像已经死过了一次。 是他,递了刀。 看着林染沉默离去背影,宫泽有种说不出来的心虚感,眸光一转,落在那沾血的文件上,像是被刺了一下,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等宫泽犹犹豫豫地追出去时,林染已经坐上叶亦玄的车离开了。 雪停了。 天际灰白一片,像茫茫雾海。 林染自上车以后,就没有开口说过半个字,嘴唇上的血色干涸,像一块血痂,衬得她脸愈发苍白,好像一碰就会破碎。 “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叶亦玄难得主动开口。 林染依旧没说话,她只是望着窗外,过了很久才说:“我刚刚走得急,忘了跟宫泽说声谢谢。你替我转达吧。” 谢谢他,让她看清了一切。 谢谢他,让这场荒唐的骗局彻底结束。 叶亦玄向来不显山露水的一张脸上,难得流露出零星半点情绪。他皱着眉,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声:“抱歉。” 车开到路口停住,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在等。 叶亦玄打了两下车灯。 阿元从那辆车上下来,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拉开车门:“林小姐,别逼我用强。” 林染没有配合也没有反抗,她反抗不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面对一个特种兵出身的男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她被阿元塞进了车里。 这是通往机场的路。 今晚十点的飞机,去海岛。 她到底还是斗不过莫庭生那只老狐狸。 她太累,也没有力气再斗了。 133. 要人 莫斯年在宝尧山庄见到了消失了十年的舒意。 十年的时间,足够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长成风姿绰约的美人。 “二哥。”她看着莫斯年,恍如隔世,不由得泪目,扑进了他怀里,“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莫斯年轻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抚,“回来就好,后面的事交给我。无论你想留在s市,还是回你祖母身边,我都可以替你安排。” 舒意身体微僵。 “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她惨淡地笑了一下,后退两步,自嘲地笑道,“打扰你的大婚吧?” 莫斯年微微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乖顺地站在一旁的白纤楚听到这儿,眼里掠过一丝异样。 莫斯年没有否认,也没有跟舒意解释他结婚的事,更没有告诉她,那个叫林染的女人,只是她的替代品而已。 难道她连这步棋都走错了? 这个女人可是她费劲了心思找来的,她和舒意外貌上有九分像,剩下的一分,白纤楚通过各种手段替她弥补上。 三年,她暗地里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训练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舒意,为的就是有一天,如果她真的没办法拿下莫斯年,还有这个杀手锏! 白纤楚给舒意暗暗递了个眼色,后者心照不宣地会意。 “二哥,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我哪儿都不想去。这十年见不到你,我已经受够了!” 莫斯年轻轻握住她的肩,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低声对她说:“你可以留在s市,但待在我身边会不太方便,我已经结婚了。” “所以你不要我了?”舒意怔怔无助地望着他直掉眼泪。 “别胡思乱想。” 莫斯年动作轻柔地替她抹掉泪水,不知为什么,想起离开古堡式,林染哭着求他别走的样子。他面色沉了沉,不知道他走了以后,她还有没有继续哭鼻子。 她那么不爱哭的一个人,好像经常被他惹得掉眼泪。 “二哥,怎么了?”舒意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没事。” 莫斯年陪她吃了晚饭,中途佣人来传消息说舒家的人来了,舒意听了,立即害怕地往莫斯年身旁靠。 她是私生女,舒父过世以后,她被家里虐待得很惨。 莫斯年连门都没让他们进,直接让徐清把人打发了。舒家的人惯来欺软怕硬,本来气势汹汹地来要人,一听说莫斯年也在这儿,谄媚地问了好,立即调头走了。 而陆南青始终没有露面。 莫斯年的手机一直搁在桌上,他不时分神看两眼。 “二哥,你在等电话吗?”舒意看得明明白白。 “嗯。”莫斯年居然也没否认。 这丫头大概是真的跟他闹别扭了。 他正准备给林染打过去,手机先响了,打来电话的是李嫂。 “喂。” “先生,太太她跟您一块出门了吗?” 莫斯年心头猛跳,嚯地一下站起身:“她不在家?” 李嫂也被吓住了:“我想给太太送点炖品垫垫胃,可是房间里没人……” 莫斯年立即给林染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他心里不安更甚,立即联系了傅沛。 “太太出门了?” 傅沛刚找人把车从雪地里拖出来,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跟莫斯年解释:“先生,太太她去医院了,说是林老爷子身体不适,医院那边让她过去看看。半路上车出了点问题,碰巧叶律师经过,就请他先送太太去医院了。” 莫斯年罕见地面露怒色:“医院那边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你跟我多少年,这点事还要我来教?” 傅沛惊愣了两秒,意识到什么,难得结巴起来:“太太她是…是被骗过去……” 哪有那么多巧合,雪天路滑,早早退场叶亦玄就‘恰好’经过。 莫斯年差点掀了桌子。 他把这边交给徐清负责,安排傅沛现在赶去医院去看看林天华的情况。莫斯年没有浪费时间去找叶亦玄,甚至连电话都懒得打一个,直接开车冲向老宅。 叶亦玄的确是莫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受聘于他,但探究根源,整个叶家,服务于莫家。叶亦玄那个人一肚子法律文献,偏偏墨守成规地认死理,讲究长幼尊卑。他最听的,还是莫老爷子的话。 能差遣得动叶亦玄的人,也只有莫庭生了。 莫斯年走后,舒意一张脸彻底垮了,趁着没有外人,她转头去看白纤楚,想问她接下来怎么办? 刚张开嘴,话没出口,先挨了一耳光。 “没用的东西!”白纤楚一面留意着门外的动向,怕徐清突然进来,一面压着嗓子骂她,“你接着舒意的身份居然还留不住莫斯年,我这三年养条狗都比你强!” 舒意挨了巴掌也不敢吭声,唯唯诺诺地替自己解释:“我尽力了,可是他……” “没有可是!舒意是莫斯年心里的结,只要你不掉链子,按我说的去做,他就能爱上你!”到时候,这张牌就作废了。她只需要把这份爱,转移到自己身上。 一想到林染这个大麻烦已经结局了,白纤楚脸色好看了不少,转而和颜悦色地摸了摸舒意被扇红的脸:“你要是聪明点,就不用挨打了。以后你乖乖地按我说的做,你那个病痨弟弟也能跟着你享福。” …… 另一头,莫斯年疾风如火地赶到老宅,听老管家说老爷在书房,他直奔而去。守在外面的阿元见他来势汹汹,想拦一下:“先生,您……” “滚!” 莫斯年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林染呢?”他直接问书桌后面正在练字的莫庭生。 莫庭生抬了抬眼皮,冷笑:“怎么,今天你结婚,新娘失踪了?” 他没心情废话:“把人完好地交给我,这事还可以体面结束。” “人不在我这儿,你想我拿什么交?”莫庭生扔下笔,墨染宣纸,在遒劲飘逸的字面上落了一团污渍,他冷嗤道,“你那位莫太太鬼主意可不少,说不定是她自己后悔跟你结婚就跑了。毕竟你连公司都给她了,在你身上,她也没什么可贪的了。” 134. 催生剂 莫斯年压着怒气,他深知莫庭生的老谋深算,和他硬碰硬没什么结果。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他心已经乱了,就先输了大半。 莫斯年在片刻间恢复了素日的镇定,他坐在椅子上,顺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浅酌了一口,再出声,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知道林染的作用。没有她,小离的手术根本做不了。” 那次在医院莫斯年就已经知道小离得的究竟是什么病,这种病最快捷稳妥的治疗方法几乎是以命换命。 但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林染会费尽心机地怀上他的孩子。 她显然是被莫庭生利用了。 自己的父亲,为了挑选出最好的接班人,算计到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身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莫斯年心头的怒火恨不得烧掉整座老宅,但表面上,他依然端得云淡风轻,甚至凉薄无情:“人在我这里更稳妥。你不是尝试过想控制林染,最后失败了吗?她那个人唯一的死穴就是感情。我,就是留住她稳妥的办法。” 莫庭生听他说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不可能对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动真感情。不过你玩得太过了,整个莫氏集团都送出去……” “她高中毕业,哪懂什么法律。”莫斯年摩挲着茶盏,淡淡道,“而且文件经叶亦玄手亲出,我有办法送,自然能拿回来。” “好好!”莫庭生大笑,“你考虑得比我更周全。这段时间为了小离,真是辛苦委屈你了!我听说舒意找到了,很好。你不喜欢白纤楚,那就换成舒意,这样你总该满意了。找个好日子,你们把婚事办了吧。” “这个不着急,小离的病没解决,我没心思考虑这些。” “我会派人协助你,尽快把林染抓回来!她一个大肚婆难道还能飞不成?!” 说来说去,这老狐狸依然不肯松口。 “医院那边有人假传消息,把林染骗了出来。半道上叶亦玄把她带走了。能使唤得动他的人可不多。”莫斯年索性把话挑明。 “那也不止我一个。”莫庭生依然不接招,甚至别有深意地提醒他,“叶亦玄把人送去了哪儿,我建议你最好直接问他。斯年,办事太信赖直觉是大忌。” 莫斯年眸底精光掠过,按捺不发。恰在这时候,一通电话进来了,他接起,那边说了两句,莫斯年应了声:“我知道了。” 他起身告辞:“我先走了,有一份重要文件要处理。” “嗯,你去吧。至于林染,我会派人跟你的人一块找。” 莫斯年拒绝了:“不劳您费心,林天华在我手上,她总会联系他。除非她真的不打算管他死活了!” “嗯,不过你也别太着急,高维一直在找和小离相匹配的骨髓了,最近也有消息了。”等莫斯年走到门口,他忽地想起什么,叫住他,“斯年,舒意人既然已经回来了。不如把她接来老宅住吧。有她在,你也能经常回家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您安排吧。”莫斯年心思早已经不在这,拉开门疾步往外走。 等他离开后,莫庭生不紧不慢地转动了一下陈列在藏品柜上,最不起眼的那块碧玺。莫斯年刚刚坐的黄梨木椅后面的那扇墙随着机关启动,开始向两旁收缩。 林染出现在墙后,她被捆死在一张铁椅上,嘴巴用黑布条封住了,她眼神空茫,好像什么都不存在,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恨不得流干。 中空的墙,不是为了隔音,是为了窃听。 刚才那场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一墙之隔,她亲耳听到莫斯年承认,他这段时间内对她所有的宠爱都是虚假的,这一切是场骗局。 他是最完美的猎人,在情爱场里游刃有余。 他给她最绮丽的幻境,她再一次爱上他,孤注一掷地想相信他,最后,她依赖的,豁出命去信任的不过是场谎言。 原以为不会再有知觉的心脏,听到他亲口承认的时候,还是疼的像被人生生撕碎了一样。 “我想娶你,林染……” 假的。 “舒意是舒意,你是你……” 对,你连个替代品都算不上。 “想和我走到白头是吗?我知道了。” 假的,都是假的!! 林染像是魔怔了一般,现在初雪夜那场绚烂的烟火里,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松了绑,高维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当尖细的枕头推进她的静脉里时,她才在刺痛中回过神,听见莫庭生问:“这药多久起效?” “最迟半个月之内她就会把孩子生下来。” “好,剂量大一点。” “剂量过大,对母体和胎儿的副作用会很严重。” “没关系,只要人不死就行。”莫庭生掐着她的下巴,端详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冷冷笑道,“莫家的接班人,是我挑选的。他的药,也该由我来取。就把人锁在老宅的地下室吧,在孩子出生之前,她都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 高维拔出注射器,临走前,颇为同情地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林染,她像个精美的人偶,了无生气的一具行尸走肉。 不这样又能如何呢? 她哪里逃得掉呢? 高维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 …… 另一头的莫斯年让人准备好了直升机,今晚直飞海岛。 刚刚那通电话是顾维周打来的,他查到任菲定过一张机票,是今晚十点出发去海岛的。而留的登机人信息是林染的。 而任菲在婚礼上表演完以后,就又回了意大利,两边完美错开了时间,他抓人都抓不住。 莫斯年动用了私人直升机,直飞海岛。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离开了他,她不肯等他。 坐在车里,莫斯年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睛,眼前浮现的是林染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在骂他:“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发过誓的……” 去宝尧山庄的路上,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补偿她,在她生产前这段时间,他会休假在家陪她,每天都亲自下厨,把她再喂胖一些。 他会守在产房外面,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 他会告诉她,她就是小离的妈妈。 他也会向她坦白小离的病,他会找到更好的办法替小离治疗…… 现在,她消失了,第二次从他的世界里出逃。 他所构想的那些与她有关的将来,成了镜花水月的泡影。 135. 无踪 海岛并不只有一座,周边附属岛屿大大小小上百座。 想在这里面找个女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莫斯年人在海岛待了五天,整整五天,几乎不眠不休,却依然一无所获。 他的妻子,在大婚当天,人间蒸发。 严冬腥咸的海风卷起白浪一层层拍在焦岩上,湿冷的空气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割。 莫斯年站在崖边,黑衣黑发,一身肃杀,像凛冽的死神。 他身后,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都没人敢上前去劝劝他。 顾维周看着都不好受,他给傅沛递眼色:“你上!劝劝你们老板,他再这么不眠不休地找下去,会死人的!” 傅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是他没有核实清楚情况就把林染送下山,而且还是他把人交给叶亦玄的。哪一条搬出来都是死罪啊! 他要是这个节骨眼还敢往莫斯年跟前凑,就凭大boss现在阎王附体的状态,真能一脚把他踹到悬崖下边去。 顾维周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挪地朝着低气压中心靠近。 “哥……” 莫斯年先开口,声音冷寒得像凛冬的风。 “准备直升机,回去。傅沛,联系四方律所,让叶亦玄来见我!” 以公司总裁的名义见法律顾问,叶亦玄推脱不掉,只能见。 傅沛心里暗自为叶亦玄默哀了三秒。 第二天一早,叶亦玄就应要求来了。 一身灰色暗纹西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禁欲系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无懈可击。没有慌乱,没有不安,他就这样敲开了莫斯年办公室的门。 “莫总,您找我?” 一旁的傅沛都替叶亦玄捏了把汗,心里还有点服他,能在莫斯年面前做到面不改色的人,屈指可数。 莫斯年面色凝冷:“你把她送去哪了?” 半句废话都没有。 “哦,你是指莫太太吧?是宫少让我领她过去的。”刚刚还令傅沛心生佩服的叶亦玄,一句话就把宫泽给卖了,他想了想,不嫌事大的补充道,“宫少约莫太太在一间咖啡馆见面,他们聊了什么我不清楚,但莫太太出来的时候,好像吐血了。” “……??”傅沛手一哆嗦,差点拿不稳文件,压根不敢去看莫斯年现在的表情。 恰在这个关头,秘书来敲门请示:“莫总,宫少来了,想见您。” 这还是宫泽第一次如此恭恭敬敬地走流程。 自从那天见过林染以后,宫泽心里一直很不安,后来又听说林染失踪了,他恐慌之余还有些内疚。找到叶亦玄问他林染去哪了,叶亦玄很无辜地一摊手:“她只让我把她送到路口。” 宫泽当时就腿软了,这几晚上都做噩梦,梦见林染她大着肚子想不开去寻短见。 唯一令他觉得安慰的是,舒意也回来了。他一直想守护的公主回来了,他心中最般配的两个人可以没有负担地在一起了。 至于林染,她一开始就不该接近莫斯年,踏进他们的世界。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他要为舒意拨乱反正! 三个人不可能幸福,只有牺牲林染了。 在莫斯年去海岛的这五天里,宫泽做足了思想准备,等莫斯年一回来,他就主动跑来公司,坦白请罪。 所以这边叶亦玄刚在莫斯年面前把他卖了,下一秒,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莫斯年阴寒地道:“让他滚进来!” 叶亦玄很识相地退场了。 饶是来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心里建设,见到莫斯年的那一瞬间,宫泽还是有想跪下的冲动。 莫阎王果然不是白叫的。 这男人生气起来真是太可怕。 宫泽心一横,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噼里啪啦地坦白:“小舅,是我买通医院的人给林染打电话,把她诓出来,然后求着叶亦玄把人带到我面前。我给她看了小离的病历资料,还有……你替他们做的亲子鉴定。” 莫斯年额角青筋暴跳,极力压着情绪:“她的反应?” “她…她吐血了。”宫泽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莫斯年居然捏爆了手边的咖啡杯,咖啡溅了满手不说,瓷片扎得整个掌心鲜血横流。 “斯年!” 傅沛惊呼了一声,连尊称都忘了用,他想上前,可莫斯年散发出来一股强大沉冷的生人勿近的威压气场,愣是逼得他不敢靠近。 宫泽这回是真跪下了,他就怕小舅跟着一块吐血。 莫斯年好似没有痛觉一样,寒声继续问:“她说什么了?” “她…她只是笑,说了一句话……”宫泽连头都抬不起来,惊魂未定地盯着地面,回想起林染当时的反应,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着,“她说,‘原来如此啊’……” 原来如此啊…… 她认定了他娶她,宠她只是又一场骗局。 她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得知他在大婚当天为了舒意要抛下她,她才会那么不安那么恐慌。 而他,只当她在耍小性子,亲手把她推进更深的地狱里。 他让她输得一塌糊涂,她给过他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却被他亲手给粉碎了…… 旧伤未愈,她的每一次试探,都是内心不安的另一种表达……可他从未懂过。 原来如此。 她在赌。 他却让她一败涂地…… 林染被莫庭生锁在老宅的地下室。 他担心林染自杀,功亏一篑。所以叮嘱高维在给她注射的催生剂里加了会使肌肉疲软,精神萎靡的镇定药物。 高维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哪怕什么都不打,林染也不会自杀的。 那个女人,远比莫庭生想象得更坚强。 她的确死过一次,万念俱灰以后,她新生了。 高维的工作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哪些病人没有求生意识,哪些病人渴望活着,他不需要问,只要看一眼就知道。 林染显然是后者。 136. 两个世界 林染活过来了,甚至能虚弱地冲他笑笑,跟他说两句话。 她问得都是有关小离的。 “小离他找不到我,是不是很着急?” “小少爷他的确很想你。” 林染眼角有泪:“我真不是个好妈妈……”她复又半开玩笑地问,“这药再这么打下去,等生完孩子以后,我不会变成白痴吧?” 高维同情她,也怕药物注射过量对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就偷偷减少了药量。 林染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变好,身上也恢复了力气。她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她快生了。 原本两个月后才会出世的孩子,已经被药剂催大。 林染躺在床上,木然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在想,当她的孩子是真命苦啊…… 地下室里四面灰墙,墙竖得很高,房间里灯永远是亮着的,因为这里不透光,时间仿佛遗忘了这个角落。 林染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待了多久,靠近床的那面墙上留着一扇透气的小窗,成年人脑袋大小,偶尔能透进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那是林染唯一的消遣。 她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哎呀!叫你布置个房间怎么都布置不好?莫先生不是交代过吗?舒意小姐最喜欢的是带露凝珠的白玫瑰,你弄来洋牡丹干什么?” 她认得这声音,这是管家的声音。 另一个答话的应该是家里的小佣人,像是要哭了:“刘管家您别急,我一时记岔了,我马上去换掉。” “可别有下次了,舒小姐明天就搬来住了。那可是我们莫先生心尖上的宝贝,让她不高兴,你当心丢饭碗!”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敢了……” 话音渐行渐远,缥缈地好像一场幻听。 白玫瑰啊。 他心尖上的宝贝啊…… 林染渐渐笑起来,起先笑声是轻的,丝丝缕缕冰凉入扣,而后越来越大声,演变成癫狂的大笑,她笑得浑身痉挛,眼泪都流了出来,滑进嘴里,咸得发苦。 傍晚,高维又带着医药箱来了,像之前一样给她注射催生剂。林染在他走的时候叫住他:“高医生,我这两天睡得很差,明天你来的时候再给打镇定剂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明天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她快生了。 考虑到这一点,高维答应了:“好,我会让你睡得很好。” 林染笑得安静而平和,像是已经平静坦然地接受了一切。 这倒是个聪明的女人,高维出来的时候还在想,等孩子生下来,她说不定还是可以离开。听说她从莫斯年手里捞了不少东西,下半辈子应该可以富足地过了吧。 莫家不至于对这么个女人赶尽杀绝,只要她不作妖。 正想着一抬头,忽地撞见个人影,当下僵了僵。 是莫斯年。 他依然是白衬衣黑西装,外面套一件深色大衣,像是刚刚从酒宴离席,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身形轮廓被黄昏勾勒得笔挺而锋利,气质却矜贵清冷。 哪怕安静地站在那儿,就足以叫人挪不开眼,却更不敢轻易接近。 致命的吸引力,也伴随着致命的危险感。 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会为之沦亡? 饶是绕不过了,高维强作镇定地走过去,才发现莫斯年看的是南园方向。 心里一惊,难道他察觉了当初住在南园的人是…… “莫先生。”高维恭恭敬敬地喊了声。 莫斯年掀起眼皮,回头看了一眼:“来给老爷子看病?” “哎,莫老说他最近有点睡不好,我来给他做套针灸。”这是实话,他的医药箱里的确背了一套针灸包。 “莫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见莫斯年没应声,高维微微欠身后,迈步从他身后掠过,走出几步,却听见身后一道极凉的嗓音:“当初住在南园那个女人,听说也是你负责照料的。” 听说?? 他轻描淡写的口吻记得高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作淡定地回答:“我是按照莫老的吩咐办事。” “噢。”他似乎轻笑了一声,顿了片刻,幽幽地问,“她那时候…身体如何?”字<更¥新/速¥度最&駃=0 高维这下彻底僵在了原地,冷汗直冒。 莫斯年莫非知道当初住在南园的是林染? 那他要是知道现在人被藏在地下室,恐怕会掀了整个老宅吧??日后他万一真为了林染和莫庭生要是彻底闹翻,他们父子之间怎么样另说,可自己帮着莫庭生做了那么多事,莫斯年头一个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高维有些心慌,但莫斯年其实什么都没流露出来,他不能先自乱阵脚。 “挺好的,莫老对她很上心。” 莫斯年问:“既然上心,为什么让她走了?” 不知道是在问高维,还是问自己。 “这个…我一个外人就不知道了。”高维如芒在背,只想赶紧脱身,好在莫斯年没有再说什么,他等了一会儿,就立即走了。 莫斯年走进了南园,推开门,房间还残留着上一任主人留下的痕迹。 他知道当初住在这儿的是林染。 只是知道得太迟了些。 他走到浴室门口,顿住,想起那时候她躲在里面,狐假虎威飞扬跋扈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闭上眼睛,躺在她曾经躺过的床上。 耳边犹有婚礼那天晚上,他要走的时候,她哭着求他的声音。 “你别走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不对你使小性子发脾气。公司我也不要了,我还给你好不好?” “你别走,你发过誓的莫斯年,你发过誓的……你不能骗我!” 她那么绝望地说:“求求你,别再骗我了……” 可他还是走了。 头也没回。 喉头忽然涌上一股腥涩,他猛地翻身坐起,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他扶着柜角,吐出口血。 浓烈猩红。 宫泽把他给林染看过的文件交给他的时候,那上面也沾着血,血痕干涸,像一朵枯败的干花凝在上面,他几乎能感受到林染当时灭顶的悲伤和绝望。 莫斯年打了个电话,嗓音沉冷,对那头的人说:“动手吧。” 那头的人有些犹疑,最后劝他:“斯年,你真要对付你爸?” 莫斯年挂了电话,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不彻底架空解决莫庭生,他找不到林染! 地下室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林染仍然强迫自己睡觉,养足精神。 佣人来收餐盘的时候,她闭眼假寐,听见小佣人嘟囔了一句:“叉子又掉哪儿去了?” 因为林染说想吃意面,就把筷子换成了把银叉子,小女佣找了找,没找到,也心大得没管了。 在她走后,林染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枕头底下,正压着那把尖利的银叉。 137. 陆南青你会接生吗 林染这段时间的温顺和配合彻底磨掉了高维对她的戒心,也包括莫庭生。 她至多再过两天就会被送上手术台,剖开肚子,这样一个女人还能作什么妖? 傍晚,高维如约而至。 先给林染注射催生剂,然后拿出了一支高强度的镇定剂。 “这个起效很快,你会马上睡着的。” 林染笑笑:“等我醒来就会被送往手术台吧?” 她心里明镜似的。 高维反倒有点不敢看她。 在高维正准备替她注射的时候,林染忽然静静地开口:“高医生,舒意是不是今天搬过来?” 只这一句,让高维分了神,他抬起眼皮刚准备说点什么,陡然白了脸色。 就在他抬头的刹那,他手背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在他手掌脱离的说尽,林染快准狠地抢走了他手里的镇定剂。 高维还没回过神,眼前的女人已经面无表情地把针头狠狠扎进了他脖子的静脉里。 整个血腥的过程发生在短短几秒间。 高强度的镇定剂在迅速发挥效用,高维浑身肌肉僵硬,倒在地上机械性地痉挛抽搐,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而他手背上,插进去了一把尖利银叉,血蜿蜒着爬过他的手背,一滴滴砸在地上。 林染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头顶白色的灯给她度上了一层圣洁的光环,她就像沐浴着圣光的圣母,脸上却没有半点悲悯之色。 “你……你出不去的。”高维只觉得面部肌肉都不受控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林染没有理他,她只从他身上搜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打过去的号码。 那是陆南青留给她的。 “无论什么时候,你改变主意了,打这个号码。” 铃只响了半声,那头就接了,仿佛早料到她会打来。 林染抬头望着墙上那一小方天窗,缓缓伸出手:“我改变主意了,来带我走吧。” 她报上了自己的位置。 陆南青的办事效率远比她想象得要快,半个小时后,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女佣打扮的女人走进来,扔给林染一套佣人的衣服,等她套好以后,女人往她脸上抹了点泥,又用头巾包住了她那头标志性的长发。 从头到尾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青禾。” 外面是夜,华灯初上。 夜色下,魑魅魍魉人鬼不分。 林染走在其间,一度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擦肩而过几个佣人们行色匆匆,压根没正眼看她,正兴奋地交头接耳。 “快点快点,莫先生亲自送舒意小姐来了!” “听说舒意小姐失踪了十年,莫先生就等了她十年呢!真是痴情!” “哎,莫先生不是娶了个……” “住口!”一名小女佣慌慌张张地捂住说话人的嘴,“老爷说了不准在之宅子里提那个名字,那个女人算什么?舒意小姐才是我们未来真正的莫太太!听说因为她喜欢白玫瑰,所以先生就为她开辟了一整个玫瑰园呢!” 几个小女佣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走了。 林染冰凉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青禾没回头,只道:“我们要抓紧时间,陆先生还在外面等。” 平时保卫森严的老宅,今天晚上好像人都失踪了一样,她们一路畅通无阻地从后门离开。外面果然停着一辆无牌车。 青禾替她拉开了后座车门,静坐在里面的陆南青看见林染的第一眼,眼神里露出直白的嫌恶,甚至往后挪了挪。嫌弃得很明显。 林染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自己的脸。字<更¥新/速¥度最&駃=0 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的确对得起不人不鬼四个字。 她沉默地坐进车里,借着车内的灯光,陆南青看见了她纤细苍白的手背上布满了针孔,有些已经发黑了,是暴力注射留下的痕迹。 她身体已经开始浮肿,肚子大得像随时会临盆。 事实也的确如此。 林染提醒他:“莫庭生一直在给我注射催生剂,我可能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要生了。” 陆南青盯着她看了几秒,嗤地轻笑了一声:“把自己搞成这样,你真够蠢的。” “嗯,你说得很对。”她坦白地认了这个蠢名,没有呛他,没有翻他白眼,平静得像变了一个人。 陆南青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有点无趣,让司机开车。 “从正门外面绕过去吧。”林染说。 司机去看陆南青的脸色,见后者点头,这才绕路打老宅大门附近经过。大门口灯火通明,却没什么人,看来舒意还在路上。 车开到路口时,林染突然背脊僵直了,呼吸停滞,原本淡漠的眼睛里顿时升起滔天的恨意,在红血丝的缠裹下,显得有些狰狞。 她死死盯着对面驶来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副驾驶座旁的车窗是放下的,两车擦身而过时,林染清楚地看见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她正在笑,笑得灿烂无比,幸福无比。 而她身旁开车的,是莫斯年。 林染只看见了男人雕刻般的侧颜,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她看见他腾出了一只手,去握住身旁的女人,两人十指紧扣,甜蜜恩爱得羡煞旁人。 十指紧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疮痍满布的手,密密麻麻的针孔,触目惊心。 “呵……” 她凉凉地笑了起来,充满着自嘲与讽刺。 在她受尽了折磨的这段日子里,他正和他的初恋情人如胶似漆…… 陆南青被她这笑声弄得有点头皮发麻,皱了下眉:“林染,你正常点。” 突然,林染收住了笑,捂着肚子躬起身。 陆南青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离她更远一点。 然而林染没让他得逞,她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陆南青。”她侧头幽幽地看着他,因为宫缩而痛到扭曲的一张脸,语气却意外的冷静,她说,“我羊水破了,我看你挺厉害的,会接生吗?” 陆南青:“……???” 素来被称为笑面虎的陆南青这回彻底炸了。 “你觉得我会需要掌握这项技能吗??!!” 他甚至后悔这么麻利地把她捞出来。 138. 生产 在这种节骨眼上,林染居然还笑得出来,看陆南青吃瘪实在是件快事。 陆南青皱着眉打了个电话做安排。 一个小时后,车开到了近郊一家隐蔽的私人医院。 当时林染已经疼得动弹不得了,冷汗涔涔直冒,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陆南青实在嫌弃,打开车门靠在一边,看着医护人员把她抬出来。 “陆南青!”林染进手术室前,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她嗓子干哑,唇色苍白,眼里却有股豁出去的决绝,“我要是…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莫氏集团,我可以交给你!” 陆南青皱了皱眉,觉得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她现在既然恨莫斯年恨得要命,为什么拼死都要保住他的孩子? 这场手术漫长得近乎煎熬。 陆南青甚至能听见林染声嘶力竭的痛苦的叫喊声。 他也是头一回等个女人生孩子,觉得别扭,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走开。 墙上挂钟预示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青禾来过两次,第一次给陆南青送晚餐,第二次提着宵夜,默不作声的把陆南青没碰的晚饭提走了。 没走两步,就听见了身后产房里传出了小孩的啼哭声…… 在外面等了一晚上的陆南青转身就走,经过青禾身旁时,他扔下一句:“如果林染死了,你处理一下尸体。把孩子带回来。” 一个月后。 午夜。 碧水湾。 莫斯年又陷在诡异的梦魇里。 他梦见林染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咫尺之遥,她痛苦万分,而他却无法靠近。她突然坐起来,从肚子里捧出一团血肉模糊的小人影递到他面前。 她在笑,却流出了血泪,对他说莫斯年,你这回开心了吗? 冰凉的寒意从尾椎骨散开,弥漫到四肢百骸,整个世界迅速褪色,最终完全消失。包括眼前的林染。 “阿染……” 他伸手想去拉她,却握了一掌心浓稠的鲜血,坠入了无间地狱…… 莫斯年从绝望血腥的梦中惊醒,漆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皱着眉,手指插进汗湿的发间,意识慢慢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身前的茶几上烟蒂塞满了整个烟灰缸,旁边还东倒西歪地躺着几个空酒瓶。 此外,还有药品,七零八落地倒在随手可及的地方。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抓起其中一个白色小药瓶,倒出几粒囫囵吞了下去,然后重新躺下。却又是一夜无眠,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林染的脸。 天亮以后,莫斯年从沙发上爬起来,穿过满室狼藉,正打算去浴室洗漱收拾一下,回公司。 突然身后传来开门的响动,他僵在原地,原本淡漠黯淡的眼底亮起希冀,猛地转过身,屏住呼吸,有些紧张地盯着被推开大门,在期待着什么。 看清进来的人时,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大梦成空,他竟还期待着她会主动回来,期待着门一打开,她就气势汹汹地站在那儿,指着他鼻子骂他:“莫斯年你这个大骗子臭流氓!” 来的是舒意。 她特地问李嫂打听了门锁的密码,本意是想来给莫斯年送早餐,给他个惊喜,万万没想到,推开门却看见了满室狼藉,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 莫斯年还穿着昨晚送她回老宅时那件烟灰色衬衣,一身她从没见过的颓然色,眼神冷漠。 “谁让你来的?” 他皱着眉,声音并不大,舒意却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措地喊了声:“二哥……” 这一声二哥,令莫斯年周身的戾气稍敛。 他看了眼她手里提着的早餐,转身往楼上走:“你随便坐,等我一下。” 他回到了二楼的卧室,红色的大床在黑白灰为主调的装潢风格里突兀又不协调,但莫斯年始终留着,即便自从林染消失以后,他再没有在床上躺过。 二十分钟后,莫斯年收拾好下楼,一身清冷桀骜,矜贵无双,又是那个无懈可击的那个莫先生。 仿佛刚才舒意进门时看见的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舒意已经把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她还想要进一步打扫,被莫斯年叫停了:“不用管,李嫂会收拾。” 舒意转而拆开带来的保温盒,里面装着早点:“这是我一大早起来做的,怕你不吃早餐,就给你送过来了。” “谢谢。”莫斯年淡淡看了眼,起身出厨房,“喝咖啡吗?” 话刚问完,他拉开储物柜,愣了一下,里面的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换成了牛奶。 他顿了几秒,慢慢想起来是他让李嫂换的。 林染不爱喝咖啡,也不让他多喝,后来干脆就全部换成了牛奶果汁。 过期的果汁扔掉了,牛奶还在。 莫斯年面无表情地关上柜门,给舒意倒了杯水。 他一边吃早餐,一边跟秘书电话核实今天的行程安排。毫无压力地一心二用,每个动作,甚至他的声音都优雅迷人,尽善尽美。 舒意神色复杂,扫了眼角落堆成小山的空酒瓶,还有挂在墙上的几张碍眼的婚纱照。照片上那个女人就是林染,挺着大肚子,没看镜头,撇着嘴,像是在使小性子生气。 而莫斯年在一旁,手抱臂,有些无奈又宠溺的眼神。 她眼睛被刺了一下。 “二哥,我不喜欢这几张婚纱照。” 舒意是可以这样刁蛮不讲理地,至少在莫斯年面前。 这是白纤楚教她的。 莫斯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准确来说,是照片上的女人,无所谓地淡淡道:“那就摘了吧。” 舒意大喜。 “那我去吧,反正挂得也不高。”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先被莫斯年按住了手。 “不急。”他道,“这种事让佣人做好了,当心划伤手。” 舒意的笑容微僵,她想从莫斯年脸上看出点异样的情绪,可他喜怒从不外露,那张脸完美到极点,却也像雕塑一般,找不到半点属于人类的情绪。 即便他对她总是温柔的,她也感受不到多少温度。 139. 身份造假 “二哥,你每天晚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她指的是茶几里塞满的烟蒂和角落里的空酒瓶,还有那些瓶瓶罐罐的安眠药。 莫斯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我心里有数。” 舒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为了林染?” 林染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她就察觉到空气似乎降了温。 这个名字,几乎没人敢在莫斯年面前提起。 舒意很不解,明明那个女人消失以后,莫斯年一切正常,正常工作,正常交际,正常应酬,甚至莫斯年还会特意抽出时间陪自己吃饭,逛街,散步。 看上去林染的失踪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女人无处不在呢? 莫斯年没有接这个话题,他的冷戾只是瞬间,又烟消云散。当作没听过她那句话一样,早餐吃完了,他道:“以后你不用做这些,李嫂会安排。” 不一样,他对自己的态度和白纤楚预料的完全不一样! 舒意暗自攥紧拳,不死心地还想再说些什么,莫斯年先一通电话打给司机,让他来接人:“来碧水湾,送舒小姐去公司。” 舒意以前就想学表演,而莫氏集团名下的繁星影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捧一个新人不要太容易。 目前还处于预热阶段,所以舒意还要每天去公司经受专人培训,但谁都知道,她是大boss心尖上的人,所谓的培训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哪敢真的累到未来老板娘。 舒意很吃这一套,她暗暗耍起了小心眼,想让莫斯年送她。 “二哥,你不是也要去公司吗?正好顺路,我们一块吧?我想让你看看我的训练室。” 莫斯年看了下时间:“我今天要去见见小离的主治医生,改天吧。” 他给小离换了医生,换了医院。小离的主治医生叫梁昭,在医学界颇负盛名,医德也是出了名的好。 舒意倒是忘了还有小离这茬,那小屁孩这段日子都住在医院,她去看过几次,费劲了心思想讨好他,可那小屁孩对她依然态度很恶劣。 “要不我今天跟你一块去看小离吧?”舒意提议。 “不必,再过两个月就要进组了,你好好准备。” 舒意只好作罢。 司机很快就来了,她走到门口,莫斯年忽然出声:“舒意。” “嗯?”她回过头。 他神色淡漠,对她说:“以后不要随便来这里……” 舒意僵在当场,一种自取其辱的羞辱感兜头浇下来。她咬了咬下唇,正要开口,却听见莫斯年缓缓地继续说:“我也不会来了。” 舒意这才转为笑脸。 她离开后,莫斯年站在狼藉满目的客厅里好一会儿没动,目光落在对面墙上醒目的婚纱照上,嗤地冷笑了一声,居然有自己都没察觉的怨气。 “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家?这就是你给的家?”他盯着照片上的女人,刚才应对舒意的平静荡然无存,目光灼烫,只恨不得撕开画框把女人拖到眼前,质问她,“林染,我若是骗子,你呢,你又是什么?”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唤回了他的理智,莫斯年闭目,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睛,又是那个冰冷淡漠的莫阎王。 “说。” “莫爷,这个舒意小姐,可能真是假冒的。”电话那头是徐清。 一个月前,莫斯年就安排他暗中核查舒意的身份。徐清消失了一个月,避开四方耳目查探,总算有收获了。 他把自己查到的跟莫斯年细细一说。 莫斯年脸上不见情绪,沉吟片刻:“我知道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他很清楚舒意没有双胞胎姐妹。 一个和舒意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不可能从天而降。 但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他还要借这个冒牌货来稳住莫庭生。 维京医院,顶层私人病房。 小离今天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正坐在羊毛地毯上玩拼图。 他听见脚步声,猛地回过头,看见来人是莫斯年以后,又失望地把头转了回去。小声嘟囔了一句:“爸爸真差劲,还没找到……” 莫斯年只当作没听见。 他知道小离在等谁。 他走到小离身边,屈起长腿坐在地毯上,默不作声地陪他一块拼图,一幅图拼完,莫斯年才开口:“别等了。” 小离猛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而莫斯年毫不避让,平静回视。最终,小离败下阵来,他憋红了眼眶,小小的身板微微战栗,胸口剧烈起伏。 他一把将刚刚拼好的拼图砸了个七零八落,跳上床,把头埋进被子里,像只鸵鸟一样闷声闷气地喊着:“爸爸是坏蛋!!爸爸是骗子!!” 莫斯年面无表情。 这母子俩连骂人的话都如出一辙。 “莫先生…”梁昭医生出现在病房门口,示意莫斯年出来聊。 莫斯年看了眼病床上还在装鸵鸟的小家伙,好气又好笑,干脆拽过被子,把他包裹成了个蚕蛹宝宝,扔在床上。 他跟着梁昭去了办公室。 “莫先生,好消息!”梁昭有些兴奋,“我们在数据库找到了一个和小离骨髓匹配的人,我昨天联系上了,对方表示愿意捐赠骨髓,但有条件。” “他要什么我都答应!”莫斯年没有丝毫犹豫。 他也想过自己给小离捐骨髓,但奈何他们即便是亲父子,也没有匹配成功。 如今小离的情况已经日益严重,只能住在医院。现在终于找到一个骨髓跟小离匹配,对方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有两个要求,第一希望手术秘密进行,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做了这场手术。而且手术期间,病人的家人不能出现在医院。因为他本人有严重的社交恐惧,见到除了医生护士以外的任何人,都会产生生理不适。” 莫斯年闻言微微挑眉,社恐到这个地步? 勉强也可以理解。 “第二呢?” “第二就是,他想要钱。一百万。” 这个就更好理解了。 能用钱解决的,根本不叫问题。连人情都不用算,这是场买卖。 “我答应。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梁医生递给他一张写着银行账号的纸条:“对方说,只要钱到账,他马上就能接受手术。” 140. 手心手背 “呵…”莫斯年嗤然冷笑,直接把账号拍给傅沛,让他今天内转一百万到这个户头。他离开办公室之前,有点好奇地问了句:“对方是男是女?” “不知道,他很谨慎,用了变声器。”梁医生无奈地笑笑道,“捐骨髓本来是大好事,可他明码标价的卖,估计自己也觉得丢人吧。” 莫斯年不予置评。 他折回病房,这次,小离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莫斯年缓步走近,床上的小家伙抱着小枕头,梦呓似地喊着:“小林阿姨……” 他瞳孔微缩,压制住了汹涌的情绪,替小离掖了掖被角,低头,在小离眼皮上安抚性地轻吻了一下。 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就体会到了同病相怜和相依为命的滋味。 自嘲地笑了笑,视线轻抬,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 照片里,林染躺在病床上,单手怀抱着小离,母子俩个不知为什么笑得前俯后仰。 他抓拍了那一瞬间的幸福。 陆南青名下一间高档小公寓里。 林染正抱着一部厚厚的大头书在啃,旁边刚足月的小女娃正躺在摇篮里,睁着一双还不识色彩的大眼睛盯着她,不时咯咯地笑两下。 她出生的第二天,天气放暖。 林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窝在她怀里安睡的小宝贝,第二眼看见窗外阳光明媚的天。 于是就给小宝贝取名叫暖暖。 林染只要看着暖暖的笑容,就觉得动力十足,咬着笔头翻书翻得更加专注认真。 另一边简易式的办公桌上,青禾正埋头处理邮件。 然后就听到她搁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取过来一看,那张扑克脸上出现了三道黑线。 “林小姐,请问为什么莫斯年的那个私人助理傅沛,会往我的账户上转一百万?” 林染半点心虚都没有,头也不回地瞎扯:“大概是想泡你吧,所以用金钱这种万恶又万能的手段。” “……”青禾握着手机,慢条斯理地道,“那我跟他说,转错了。顺便把这事告诉陆总。” “别!!”林染一个飞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眼巴巴地哀求,“我真没别人的账户可以用了。反正你那个账户也追踪不到,还能平白得一百万,多好的事啊!而且我没有时间了。” 按照之前约好的,她必须服从陆南青的安排,下个月就要去美国。 青禾轻轻挣开她的手,默了两秒,提醒她:“骨髓移植不是开玩笑的。暖暖是早产儿,刚足月,现在做手术,她很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她被陆南青派过来二十四小时照顾林染,怎么可能看不到她那些小动作,明里暗里劝过几次,拦不住。 或许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宁烟酷似的脸,青禾对她多少有些同情,没把这些事透露给陆南青。 林染低头很轻地笑了一下,看着摇篮里天真烂漫的暖暖,心里疼得发酸。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怎么选呢?小离是我的儿子,是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让他吃尽苦头的。我不可能不管他……” 青禾皱了皱眉,最终无奈地叹起,松了口:“三天后,陆总要去芬兰出差,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回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时间够了! 林染立马戴上变声器跟梁医生约手术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她怕迟一秒,自己都会心软,舍不得。 摇篮里的暖暖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又要上一次手术台,她还冲妈妈咯咯直笑,扑腾着小手要妈妈抱。 林染忍住眼泪,把她抱起来,轻轻地哄着:“我们暖暖最乖,最坚强了是不是?我们一块去救哥哥好不好?” 她只是笑,软乎乎的小脸蛋,天使一样。 暖暖跟其他小孩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爱笑了。 无论谁逗她,她都是一副傻乐的模样。 陆南青头一回抱她的时候,暖暖就冲他笑。搞得陆南青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居然还感受几分温情。 可后来他发现,无论是对着护工还是扫地大妈,这小丫头都笑得一视同仁。 陆南青当时脸就垮了,相当鄙视她这种谁来都给笑脸的行为。他十分正经严肃地指责正冲自己笑得留哈喇子的小女娃娃,称呼她为小狗腿子,并且冷嘲热讽:“说不定脑子不太发达。” 林染差点一巴掌把他拍出去。 但即便是一句不走心的玩笑话也触动了林染内心埋藏最深的担忧。 她真的害怕暖暖会有什么还没表露出来的身体或者生理缺陷,毕竟她孕期莫庭生给她打的那些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暖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要让莫家的人血债血偿!! 三天后的夜晚,维京医院进来了一位神秘的病人。 那人戴着黑色鸭舌帽,一身黑衣,连性别都很难分辨,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用纱布遮盖得严严实实。 只有梁昭知道,那篮子里装着什么人。 当他了解到做手术捐骨髓的是个小婴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怎么可以??”梁昭震惊不已。 坐在他对面的人依然戴着口罩不肯摘,经过变声器处理过后的声音,听上去很粗糙。 “为什么不可以?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我是无所谓,但莫家那个小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觉得莫斯年会轻易放过你们医院?” 梁昭是一心向医道的人,哪里知道那些豪门秘事,甚至连莫斯年大婚的消息都未必清楚。更加不可能联想到这小孩的来历。 “……” 他沉默了许久,作为小离的主治医生,没人比他更清楚小离的情况,拖得越久,治愈的可能性就越低,到时候并发症一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林染趁热打铁:“梁医生,我要钱,他们需要骨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你不需要背任何良心债。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可以了。” 梁昭显然把她当成了卖子求荣的恶人,没什么好脸色:“我自然有我的职业操守!手术会尽快安排,你照顾好孩子吧!不送了!” 林染抱着暖暖离开梁昭的办公室,转身带门的时候,听见里面的梁昭声音不小的骂了句:“什么东西!” 摆明是骂给她听的。 她不恼倒是乐了。 141. 冷心冷肺的男人 午夜时分,林染爬起床给暖暖喂了次奶,待小宝贝睡安稳了。她静悄悄地从床上爬下来,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小离的病房。 日夜牵挂的小离宝贝就在眼前,睡得很熟。 林染强忍住眼泪,在他脸上亲了亲,想抱他又怕把他吵醒,最后只能安安静静地蹲在床头,歪着头凝视着他安安静静的睡颜,笑得一脸欣慰又满足。 但理智提醒她不能久留。 林染依依不舍,又摸了摸小离的脸,这才忍着眼泪起身要走。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外面有沉缓有致的脚步声在一步步逼近。 她一时僵住,这个点来的也许是查房的医生。被撞见就解释不清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麻利地躲进了卫生间里,原本卫生间的门就是半敞开的,她也没敢关上,就缩在门口,透过门根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看清了进来的人。 她牙关打颤,胸口不自然地起伏着,恨,怨,还有别的情绪错综复杂,堵得她心口发闷。 来的,是莫斯年。 病床上的小离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爸爸……” 莫斯年走到床边:“吵醒你了?” “我梦到妈妈了…” 林染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迅速捂住了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暗处,看不清表情。他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明天要做手术,怕吗?” “不怕。” 他难得温柔,轻抚着他的头:“好乖。” 小离抓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求证:“等我身体好了,妈妈就会回来是不是?” “……”莫斯年如鲠在喉,避开了小离灼热希冀的眼神,模棱两可地说,“我会找到她的。” 林染听着只想冷笑, 她蹲得腿都麻了,总算等到了莫斯年离开。 “你睡觉吧,等明天手术结束,我再过来。” 莫斯年走后,林染依然不敢动,等到床上的小人儿也没动静了。她才拖着发麻的腿,悄悄地溜出了病房。 她和暖暖就住在下两层的普通病房,她谨慎地选择走消防通道。 没想到刚转过角,就眼尖地捕捉到一抹深色西服的背影站在那儿,不是莫斯年又是谁? 林染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背过身,贴紧了冷冰冰的墙壁,心里在骂娘。 莫斯年真是个变态,大半夜的是真想吓死她! 暂时惹不起,她总躲得起,林染正准备走另一侧的楼梯,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莫先生,林天华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陌生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为难。 莫斯年轻“呵”了一声:“她放不下林天华,总会联系他。把人盯住了。” “是。” 林染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心直冲头顶,她暗磨后槽牙,甚至有种冲动想扑上去咬死这个冷心冷肺的臭男人! 再听下去,她怕自己真的忍不住,憋着一肚子火从另一层的楼梯回到了病房。 第二天暖暖就被正式推进了手术室。 虽然莫斯年遵守约定,没有出现,但林染仍然不敢在手术室外面等。她待在病房里,有些六神无主地祈祷。 老天啊,如果真的有什么厄运,都交给我来承担,让我的孩子们都平平安安。 这场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还好最后双方都平安无险。 林染松了口气,差点瘫倒在地。 梁昭嘱咐她让孩子在医院住几天,调养调养。 “一百万都拿到了,不差这点住院费吧?”依然是冷嘲热讽的语气。 林染知道他是真心为暖暖着想,但留下是不可能的,莫斯年那么警惕小心的人,不可能不去调查清楚给自己儿子捐赠骨髓的人。 手术结束的当晚,林染把暖暖包得严严实实,带出了医院。 青禾就在医院大门外的路口边等着。 她很早就来了,不敢离得太近,在路边一直等到了天黑,烟都抽了小半盒,终于,一个鬼祟祟的人影从医院溜了出来。 林染火速钻进车里,被猛烈的烟味呛了一下,赶紧护住暖暖。 “你要死啊!想用二手烟毒死我们母女俩??” “能把刚足月的女儿送上手术台,我以为你们母女俩百毒不侵呢。”青禾嘴里冷淡地呛着,却很麻利地放下车窗透气,然后迅速开车驶近无边的夜色里,把医院抛在了身后。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林染一眼:“没碰到莫斯年吧?” “碰到了你以为我还能出来?”林染懒洋洋地反问,眼底却一片寒凉。 呵,那个赠她空欢喜,也赠她刺骨寒的男人,如今控制着她父亲,诱她出去呢。 莫斯年,你欠我的,总要还的。 林染一路缄默,安静地盯着窗外,车开到一个岔路口时,她突然出声:“青禾,你再送我去家医院吧。” 她终是放心不下林天华。 想在离开前,再去见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告诉林天华,她知道错了,没有听他的话,执意要嫁给那个男人。 但车开到医院附近,青禾先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让林染在车里等着:“我去探探情况。” 林天华单独住一栋小楼式的高档病房,附近都有莫斯年安排的人严防死守,也亏得青禾经过专业训练,才借着夜色作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 这样深的夜里,小楼却灯火通明如昼。 青禾躲在花坛后面,看见不少医生护士行色匆匆地进进出出。 她第一反应是,林天华病危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青禾就听见二楼病房里传出一道女人凄厉地哭喊声:“昨天他还好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死了??!!” 如果林染在,一定听得出这是江毓秀的声音。 此时的林染还在车里等着,左等右等不见青禾出来,她怕她被莫斯年的人抓住。 毕竟青禾说过,徐清认识她。 她放心不下,刚准备冒险过去看看情况,还没来得及推开车门,一辆黑色轿车从旁边劲风闪电似的滑过,直冲进医院。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辆车,莫斯年的座驾。 这个时间,他怎么会来医院?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142. 林天华死了 林天华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青禾怔愣了许久,她向来不善言辞,皱着眉纠结,待会回去怎么跟林染开这个口? 正想着,忽然察觉到那些进进出出的人不约而同地僵住,看向同一个方向。 青禾藏在暗处,看见了疾步而来的莫斯年,他脸上无悲无喜,辨不出情绪,一身清寒凛冽,严冬破春的天,好像一下子冷到了谷底。 莫阎王果然不是白叫的。 整栋小楼四处布着莫斯年的人手,无论如何。林天华死了这事,他脱不了干系。 可莫斯年并不像什么幕后黑手,他冷冷清清地站在那儿,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挺直腰背,终于有个下属硬着头皮走到了莫斯年跟前,二话不说先直接跪下。 “莫爷,他一直不肯开口,我,我就想吓唬吓唬他,都没动真格,没想到人禁不住审,就…就……” 他话没说完,江毓秀就从后面扑了出来,跳到男人身上,泼妇一样抓着他厮打,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畜生!你这个畜生啊!!我老头子住院不让我来看,一通知我来就是收尸!!我的命苦哇!” 她哪敢骂莫斯年,满肚子的怨气指桑骂槐,打一个小喽啰出气也是看准了莫斯年在场,他不敢还手。 江毓秀别的没有,嗓门高尖,青禾揉了揉耳朵,趁乱悄悄退了出去,刚走出没几步,一抬头,只见几米外的树影底下,站着个女人。 身形单薄纤瘦,在寒风里背脊挺直的,却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能栽下去,看着都心酸。 青禾不知道林染是什么时候来的,江毓秀凄厉的哭喊声还在昭告天下,林天华死了的消息。 死在了莫斯年手里。 “林染…”青禾有些不自在,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张开嘴,却吃了一口冷风。 知心姐姐的人设果真不适合她。 林染却朝她走过来,动作极快,青禾愣了一秒,就这一秒的功夫,林染掏走了她腰后那把精致小巧的勃朗宁手枪,两眼憋得猩红,埋头就要往前冲。 青禾迅速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扑上去死死将人抱住,压着嗓子警告:“你别发疯,你杀不了莫斯年的!你连他身都近不了!” 林染不说话,死命咬着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烫得青禾手哆嗦了一下,她像头发了狂的小野兽,双目猩红,还在拼命挣扎。 青禾不敢把动静闹大,低声道:“你现在冲出去自投罗网,那暖暖呢?!你要她怎么办??” 这句话总算唤回了林染的理智。 她挣扎的幅度明显弱了下去,整个人冰冰凉凉。 青禾轻吸了口气,把人连拖带拽地塞回了车里,一刻都不敢停,迅速开走了。 一路上暖暖都在哭。 破天荒地哭得哄都哄不住。 林染就静静地抱着,不哄不劝,一句话都没说过。青禾想说让她哄哄孩子,这么哭着伤身体,可是一眼看过去就说不出话来了。 林染满脸的泪水,而暖暖仿佛是在替她出声。 死了老子是什么感觉? 青禾不知道,她有记忆起就是个孤儿,但看林染这副模样,她觉得难受。 就在他们离开医院的同时,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进去了。 徐清刚回来就接到消息说出事了,林天华被他手底下的人审死了。 他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负责林天华的人叫丁卯,是他很看好的心腹,不至于下手没轻没重。 但人是真死了。 病房门是敞开的,床上林天华的尸体都冷了,盖着层白布,莫斯年没发话,谁都不敢动。 “莫爷。”徐清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丁卯正跪在一边,自抽耳光抽得两边脸红肿不堪。他求救地看向徐清。 可莫斯年不开口,他哪里敢说话。 没过一会儿,医生就拿来了一份实打实的检查报告。 林天华死于心脏血管爆裂。 引起这种情况,多数是受了剧烈刺激。 丁卯跪坐在地,面如死灰,显然已经认命了。他现在只求莫爷能大发慈悲,给他留个全尸。 刚刚消停下来的江毓秀又哭天抢地,她掉不出眼泪了,就坐在地上干嚎。 “老林啊,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我可怎么活?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把家底败光了不说,小金库都留给你那个私生女!!你让我怎么活??” 说来说去,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补偿的事,明天他会跟你谈。”莫斯年把叶亦玄的名片扔给她。 江毓秀如愿以偿,很知道见好就收,怕莫斯年反悔似的,赶紧把名片收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莫斯年缓步走到床边,揭开白布,林天华铁青苍白的脸露出来,眼睛都没闭上,像是死不瞑目。 他伸手,替林天华盖上了眼睛。 “你的人你自己处理。”他嗓音低沉冷冽,话是跟徐清说的。 “谢谢莫爷。”徐清知道莫斯年这已经算网开一面了。 “把人秘密下葬。” “是。” 让林天华死根本不是他的本意,相反的,他希望他好好活着。 林染有可能在莫庭生手上,也有可能已经逃走。 前者,他还能查,还能找。 如果是后者,他就只能被动地等,等她自己出现。 而林天华和小离无疑是他手里两个砝码。 可现在林天华死了,整栋病楼除了他的人,就只剩下医生护士。哪怕林天华是正常病死,林染都不会信他,更何况,现在林天华是在被审问的途中,心血管爆裂死亡的。 他脱不了干系。 而她那样一个女人,爱恨都极致,要是知道了,怕是会拿把枪冲出来找他拼命吧? 莫斯年闭目苦笑,头一次尝到了造化弄人的滋味。 “莫爷。”徐清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地说,“我来的时候,在医院门口好像见着个熟人……好像是青禾。” 徐清语气不太确定。 莫斯年却睁开了眼睛,深眸幽邃。他对青禾这号人物有两分印象,身手不逊于徐清的女人。 更为重要的一点,她是陆南青的人…… 其实徐清还有话没说,他不止看到了青禾,还看见她拖着一个身形酷似林染的女人。但这话他不敢说。 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再在莫斯年面前提起林染的名字。 143. 她在哪 陆南青是两天后的早晨回的国。 把行李箱扔给助理,风风火火地杀到了林染住的小公寓,门铃都不消按,直接开门进来了。 “我倒是给你脸了?”他阴柔冷笑着,眉宇间净是愠怒。 林染早有心理准备。 她送暖暖去给小离做骨髓移植的事,肯定是瞒不过陆南青的。他必定会发一通脾气。 毕竟当初陆南青救她出来的首要条件是让她听话,没他允许,她不能跟莫家的人接触。那时候林染没得选,他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但做不做显然是另一回事。 青禾在旁边逗弄着暖暖玩儿,压根不掺和这事,偌大的客厅,活生生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和风温煦,一个风雪肆虐。 陆南青向来是不说硬话,不做软事的人,这回显然是被林染气得不轻。 “莫斯年给的一百万,我交给青禾了,让她充公。”林染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认错态度很良好。 陆南青冷嗤:“我缺那一百万?” “那……”林染迟疑片刻,试探性地道,“您不稀罕,就留给我吧。” “……” 陆南青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女人气死,他踹了一脚她坐的那张沙发:“滚去收拾东西,明天就给我滚到美国去!” “好。”林染一反常态的温顺听话,居然真的起身回房间收拾东西。 陆南青看着她的背影,白色棉麻裙,白色外套,黑色长发,整个人充满着某种哀悼意味。他皱了皱眉,眼里情绪复杂。 青禾这时候才上前。 “她父亲的事,您知道了?” 陆南青没说话,只把一份邀请函扔给她,黑白的封底,一个“奠”字说明一切。 “傅沛在机场堵我,亲自送来的。莫斯年邀请我明天去参加林天华的葬礼。”他看了青禾一眼,这一眼有责备的意味。 青禾低下头:“对不起陆总,没看好林小姐,是我的失职。” 由她全权负责林染的日常安全和行踪,结果她感情用事,私自放林染出去了。 “别再有下次。”陆南青说完,顿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她和宁烟是两个人,你亏欠宁烟,不必补偿在她身上。” “是。”青禾被点破心事,微抿了抿嘴角,低声问,“那葬礼,您去参加吗?” “……”陆南青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却传来女人的声音。 “去吧。” 林染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手里抱着一小摞叠好的衣服,就静静地站在陆南青身后。 “替我上柱香吧。”她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外套,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开一抹极淡的弧度,“我父亲喜欢白雏菊,也替我送一束过去吧。我会乖乖听话,明天就走,行吗?” “……” 这还是陆南青听到林染第一次用这种卑微示弱的口吻跟他说话,她一身缟素,形容苍白,在恳求他。 陆南青皱起眉:“林染,你应该求我借你把枪。” 她笑了:“我想过的,但我杀不了他。送人头这种蠢事,有过念头就行了。君子报仇都十年不晚,何况我是女子。” 她在笑着,眼里却是凉透蚀骨的恨意。 怎么能不恨? 她的亲人,一个个都死在莫家人手里,血海深仇,怎么不恨? 只是她还太弱了,真的太弱了,如果不成长,没有任何机会,现在接近莫斯年只不过重蹈覆辙而已。 把自己托付给一个男人真是愚蠢透顶的行为。 她终于回到了原点,她拥有的只有自己,也只是自己。 等林染把暖暖抱进房里喂奶后,青禾迟疑着小声道:“林天华不是她亲生父亲这件事,要一直瞒着她吗?” “当然。”陆南青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嘴角微微翘起,“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强烈的恨作动力,她才会如我所愿,为我所用。你别多嘴,否则你清楚后果。” “……是。” 青禾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林染紧闭的房门。 人人都在利用算计她,而她,孤身一人,从蹚进这场豪门浑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林天华的葬礼半得异常低调,但很体面。 来参加的只有顾维周他们几个,所以当陆南青胸口别着哀伤的小白花,顺便带着一束白色雏菊出现时,在场所有人,除了莫斯年,统统倒吸了口凉气。 更可怕的是,莫斯年给他递了三支香。 陆南青接了,还说了声:“谢谢。”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两个男人并肩站在遗像前,一个冷峻出尘,一个斯文儒雅,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激起空气中一层层火药味。 顾维周比较怂,先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其他人纷纷效仿,他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看嘛,不怪他胆子小,主要是这哥俩都太恐怖,万一动起手来,很容易伤及无辜。 他甚至偷摸摸拿出了手机,在暴风雨来临前,先拍了两张他们并肩而立的背影。 嗯…简直是世纪同框啊! 莫斯年看了眼他带来的白雏菊。 “林染人呢?” 陆南青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找老婆找疯了吧?” “林天华喜欢白雏菊,林染跟我说过。” 陆南青点上香,死者为大,他虽向来不吃这套,但也颇为恭敬地拜了拜,而后才看向旁边的男人,挑了挑嘴角:“所以呢?” “如果不是她授意,你跟林天华有什么交情?凭什么跑这一趟?”莫斯年嗓音淡淡,神色如常,只是眼眸深冷幽邃,一眼就足够让人发憷。 陆南青不以为意地笑笑:“是她授意又如何?她知道了林天华死在你手上,你觉得她会怎么看你?” 只这一句,莫斯年眼神骤冷,如同两束冰刀:“她在哪?” 陆南青看了下腕表:“大概,快下飞机了吧。” 他转身,刚走出一步,就看见顾维周他们那群人变了脸色,惊恐地盯着他身后,下一秒,陆南青就感觉到后脑勺被冷硬的枪口抵住了。 他听见拉保险的声音,咔哒一声,听得他头皮发紧。 比这更冷的,是莫斯年的声音。 “我再问你一遍,她在哪?” 144. 一明一暗 午夜时分,林染爬起床给暖暖喂了次奶,待小宝贝睡安稳了。她静悄悄地从床上爬下来,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小离的病房。 日夜牵挂的小离宝贝就在眼前,睡得很熟。 林染强忍住眼泪,在他脸上亲了亲,想抱他又怕把他吵醒,最后只能安安静静地蹲在床头,歪着头凝视着他安安静静的睡颜,笑得一脸欣慰又满足。 但理智提醒她不能久留。 林染依依不舍,又摸了摸小离的脸,这才忍着眼泪起身要走。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外面有沉缓有致的脚步声在一步步逼近。 她一时僵住,这个点来的也许是查房的医生。被撞见就解释不清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麻利地躲进了卫生间里,原本卫生间的门就是半敞开的,她也没敢关上,就缩在门口,透过门根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看清了进来的人。 她牙关打颤,胸口不自然地起伏着,恨,怨,还有别的情绪错综复杂,堵得她心口发闷。 来的,是莫斯年。 他目光随意又克制地朝卫生间敞开的房门瞥了眼,很快收了回来。 病床上的小离也醒了,揉揉眼睛:“爸爸……” 莫斯年走到床边:“吵醒你了?” “我梦到妈妈了…” 林染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迅速捂住了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在暗处,看不清表情。他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明天要做手术,怕吗?” “不怕。” 他难得温柔,轻抚着他的头:“好乖。” 小离抓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求证:“等我身体好了,妈妈就会回来是不是?” “……”莫斯年如鲠在喉,看着小离灼热希冀的眼神,自嘲地抬了抬嘴角说,“她那么爱你,会回来见你的。” 可小离不敢相信。 “妈妈不要小离了。”他委屈地直掉金豆豆,“小离身体不好,她不喜欢小离了。” 林染眼泪涌了出来,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抱住她的小离宝贝,心肝宝贝地好好哄一通。 而莫斯年显然没有哄小孩这项技能。 “男孩子哭什么?” 他微微皱眉,那股子训斥下属的威压霸气就出来了。 小离登时就被吓住了,哭都不敢哭。 林染蹲在角落里气得想骂娘。 这什么糟心的爸?? 对儿子跟对手下一样! 但心里再不忿,她也不敢出声,不敢动弹。 最后她蹲得腿都麻了,总算等到了莫斯年离开。 “你睡觉吧,等明天手术结束,我再过来。” 莫斯年走后,林染依然不敢动,等到床上的小人儿也没动静了。她才拖着发麻的腿,悄悄地溜出了病房。 她和暖暖就住在下两层的普通病房,她谨慎地选择走消防通道。 却丝毫没留意,就在她下楼的时候,墙角有抹深色西服的人影,静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莫斯年极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失控地追出去吓到她。 第二天暖暖就被正式推进了手术室。 虽然莫斯年遵守约定,没有出现,但林染仍然不敢在手术室外面等。她待在病房里,有些六神无主地祈祷。 老天啊,如果真的有什么厄运,都交给我来承担,让我的孩子们都平平安安。 这场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还好最后双方都平安无险。 林染松了口气,差点瘫倒在地。 梁昭嘱咐她让孩子在医院住几天,调养调养。 “一百万都拿到了,不差这点住院费吧?”依然是冷嘲热讽的语气。 林染知道他是真心为暖暖着想,但留下是不可能的,莫斯年那么警惕小心的人,不可能不去调查清楚给自己儿子捐赠骨髓的人。 手术结束的当晚,林染把暖暖包得严严实实,带出了医院。 青禾就在医院大门外的路口边等着。 她很早就来了,不敢离得太近,在路边一直等到了天黑,烟都抽了小半盒,终于,一个鬼祟祟的人影从医院溜了出来。 林染火速钻进车里,被猛烈的烟味呛了一下,赶紧护住暖暖。 “你要死啊!想用二手烟毒死我们母女俩??” “能把刚足月的女儿送上手术台,我以为你们母女俩百毒不侵呢。”青禾嘴里冷淡地呛着,却很麻利地放下车窗透气,然后迅速开车驶近无边的夜色里,把医院抛在了身后。 她透过后视镜看了林染一眼:“没碰到莫斯年吧?” “碰到了你以为我还能出来?”林染懒洋洋地反问。 青禾想了想:“也是。” 依照莫斯年的一贯作风,要是发现了林染和暖暖,肯定把她们母女俩直接绑回家。 林染一路缄默,安静地盯着窗外,车开到一个岔路口时,她突然出声:“青禾,你再送我去家医院吧。” 她终是放心不下林天华。 想在离开前,再去见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告诉林天华,她知道错了,没有听他的话,执意要嫁给那个男人。 但车开到医院附近,青禾先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让林染在车里等着:“我去探探情况。” 林天华单独住一栋小楼式的高档病房,附近都有莫斯年安排的人严防死守,也亏得青禾经过专业训练,才借着夜色作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 这样深的夜里,小楼却灯火通明如昼。 青禾躲在花坛后面,看见不少医生护士行色匆匆地进进出出。 她第一反应是,林天华病危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青禾就听见二楼病房里传出一道女人凄厉地哭喊声:“昨天他还好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死了??!” 如果林染在,一定听得出这是江毓秀的声音。 此时的林染还在车里等着,左等右等不见青禾出来,她怕她被莫斯年的人抓住。 毕竟青禾说过,徐清认识她。 她放心不下,刚准备冒险过去看看情况,还没来得及推开车门,一辆黑色轿车从旁边劲风闪电似的滑过,直冲进医院。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辆车,莫斯年的座驾。 这个时间,他怎么会来医院?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145. 林天华死了 林天华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青禾怔愣了许久,她向来不善言辞,皱着眉纠结,待会回去怎么跟林染开这个口? 正想着,忽然察觉到那些进进出出的人不约而同地僵住,看向同一个方向。 青禾藏在暗处,看见了疾步而来的莫斯年,他脸上无悲无喜,辨不出情绪,一身清寒凛冽,严冬破春的天,好像一下子冷到了谷底。 莫阎王果然不是白叫的。 整栋小楼四处布着莫斯年的人手,无论如何。林天华死了这事,他脱不了干系。 可莫斯年并不像什么幕后黑手,他冷冷清清地站在那儿,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挺直腰背,终于有个下属硬着头皮走到了莫斯年跟前,二话不说先直接跪下。 “莫爷,他一直不肯开口,我,我就是看您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多半是因为太太失踪的事。所以,我就想吓唬吓唬他,问出来太太在哪儿,都没动真格,没想到人禁不住,就…就……” 他话没说完,江毓秀就从后面扑了出来,跳到男人身上,泼妇一样抓着他厮打,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畜生!你这个畜生啊!!我老头子住院不让我来看,一通知我来就是收尸!!我的命苦哇!” 她哪敢骂莫斯年,满肚子的怨气指桑骂槐,打一个小喽啰出气也是看准了莫斯年在场,他不敢还手。 江毓秀别的没有,嗓门高尖,青禾揉了揉耳朵,趁乱悄悄退了出去,刚走出没几步,一抬头,只见几米外的树影底下,站着个女人。 身形单薄纤瘦,在寒风里背脊挺直的,却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能栽下去,看着都心酸。 青禾不知道林染是什么时候来的,江毓秀凄厉的哭喊声还在昭告天下,林天华死了的消息。 死在了莫斯年手里。 “林染…”青禾有些不自在,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张开嘴,却吃了一口冷风。 知心姐姐的人设果真不适合她。 林染却朝她走过来,动作极快,青禾愣了一秒,就这一秒的功夫,林染掏走了她腰后那别精致小巧的勃朗宁手枪,两眼憋得猩红,埋头就要往前冲。 青禾迅速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扑上去死死将人抱住,压着嗓子警告:“你别发疯,你杀不了莫斯年的!你连他身都近不了!” 林染不说话,死命咬着下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烫得青禾手哆嗦了一下,她像头发了狂的小野兽,双目猩红,还在拼命挣扎。 青禾不敢把动静闹大,低声道:“你现在冲出去自投罗网,那暖暖呢?!你要她怎么办??” 这句话总算唤回了林染的理智。 她挣扎的幅度明显弱了下去,整个人冰冰凉凉。 青禾轻吸了口气,把人连拖带拽地塞回了车里,一刻都不敢停,迅速开走了。 一路上暖暖都在哭。 破天荒地哭得哄都哄不住。 林染就静静地抱着,不哄不劝,一句话都没说过。青禾想说让她哄哄孩子,这么哭着伤身体,可是一眼看过去就说不出话来了。 林染满脸的泪水,而暖暖仿佛是在替她出声。 死了老子是什么感觉? 青禾不知道,她有记忆起就是个孤儿,但看林染这副模样,她觉得难受。 就在他们离开医院的同时,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进去了。 徐清刚回来就接到消息说出事了,林天华被他手底下的人审死了。 他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负责林天华的人叫丁卯,是他很看好的心腹,不至于下手没轻没重。 但人是真死了。 病房门是敞开的,床上林天华的尸体都冷了,盖着层白布,莫斯年没发话,谁都不敢动。 “莫爷。”徐清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丁卯正跪在一边,自抽耳光抽得两边脸红肿不堪。他求救地看向徐清。 可莫斯年不开口,他哪里敢说话。 没过一会儿,医生就拿来了一份实打实的检查报告。 林天华死于心脏血管爆裂。 引起这种情况,多数是受了剧烈刺激。 丁卯跪坐在地,面如死灰,显然已经认命了。他现在只求莫爷能大发慈悲,给他留个全尸。 刚刚消停下来的江毓秀又哭天抢地,她掉不出眼泪了,就坐在地上干嚎。 “老林啊,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我可怎么活?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把家底败光了不说,小金库都留给你那个私生女!!你让我怎么活??” 说来说去,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补偿的事,明天他会跟你谈。”莫斯年把叶亦玄的名片扔给她。 江毓秀如愿以偿,很知道见好就收,怕莫斯年反悔似的,赶紧把名片收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莫斯年缓步走到床边,揭开白布,林天华铁青苍白的脸露出来,眼睛都没闭上,像是死不瞑目。 他伸手,替林天华盖上了眼睛。 “你的人你自己处理。”他嗓音低沉冷冽,话是跟徐清说的。 “谢谢莫爷。”徐清知道莫斯年这已经算网开一面了。 让林天华死根本不是他的本意,相反的,莫斯年比谁都希望他好好活着,毕竟他是林染的亲人。 可现在林天华死了,整栋病楼除了他的人。哪怕林天华是正常病死,林染都不会信他,更何况,现在有他的人从中插手。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而她那样一个女人,爱恨都极致,要是知道了,怕是会拿把枪冲出来找他拼命吧? 莫斯年闭目苦笑,头一次尝到了造化弄人的滋味。 “莫爷。”徐清想起一件事,小心翼翼地说,“我来的时候,在医院门口好像见着个熟人……好像是青禾。” 徐清语气不太确定。 莫斯年却睁开了眼睛,深眸幽邃。他对青禾这号人物有两分印象,身手不逊于徐清的女人。 更为重要的一点,她是陆南青的人…… 其实徐清还有话没说,他不止看到了青禾,还看见她拖着一个身形酷似林染的女人。但这话他不敢说。 谁也不敢轻易在莫斯年面前提起林染的名字。 146. 人人都在算计她 陆南青是两天后的早晨回的国。 把行李箱扔给助理,风风火火地杀到了林染住的小公寓,门铃都不消按,直接开门进来了。 “林染,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他眉宇间有一丝愠怒。 林染早有心理准备。 她送暖暖去给小离做骨髓移植的事,肯定是瞒不过陆南青的。他必定会发一通脾气。 毕竟当初陆南青救她出来的首要条件是让她听话,没他允许,她不能私下和莫家的人接触。尤其是莫斯年。 那时候林染没得选,他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但做不做显然是另一回事。 青禾在旁边逗弄着暖暖玩儿,压根不掺和这事,偌大的客厅,活生生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和风温煦,一个风雪肆虐。 陆南青向来是不说硬话,不做软事的人,这回显然是被林染气得不轻。 “莫斯年给的两百万,我交给青禾了,让她充公。”林染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认错态度很良好。 陆南青冷嗤:“我缺那两百万?” “那……”林染迟疑片刻,试探性地道,“你不稀罕,就留给我吧。” “……” 陆南青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女人气死,他踹了一脚她坐的那张沙发:“滚去收拾东西,后天就给我滚到美国去!” “好。”林染一反常态的温顺听话,居然真的起身回房间收拾东西。 陆南青看着她的背影,白色棉麻裙,白色外套,黑色长发,整个人充满着某种哀悼意味。他皱了皱眉,眼里情绪复杂。 青禾这时候才上前。 “她父亲的事,您知道了?” 陆南青没说话,只把一份邀请函扔给她,黑白的封底,一个“奠”字说明一切。 “傅沛在机场堵我,亲自送来的。他邀请我明天去参加林天华的葬礼。”他看了青禾一眼,这一眼有责备的意味。 青禾低下头:“对不起陆总,没看好林小姐,是我的失职。” 由她全权负责林染的日常安全和行踪,结果她感情用事,私自放林染出去了。 “别再有下次。”陆南青顿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她和宁烟是两个人,你亏欠宁烟,不必补偿在她身上。” “是。”青禾被点破心事,抿抿嘴角,低声问,“那葬礼,您去参加吗?” “……”陆南青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却传来女人的声音。 “去吧。” 林染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手里抱着一小摞叠好的衣服,就静静地站在陆南青身后。 “替我上柱香吧。”她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外套,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开一抹极淡的弧度,“我父亲喜欢白雏菊,也替我送一束过去吧。我会乖乖听话,后天就走,行吗?” “……” 这还是陆南青听到林染第一次用这种卑微示弱的口吻跟他说话,她一身缟素,形容苍白,在恳求他。 陆南青皱起眉:“林染,你应该求我借你把枪。” “我想过的,但我杀不了他。送人头这种蠢事,有过念头就行了。君子报仇都十年不晚,何况我是女子。” 她淡淡说着,眼里却是凉透蚀骨的恨意。 怎么能不恨? 她的亲人,一个个都死在莫家人手里,血海深仇,怎么不恨? 只是她还太弱了,真的太弱了,如果不成长,没有任何机会,现在接近莫斯年只不过重蹈覆辙而已。 把自己托付给一个男人真是愚蠢透顶的行为。 她终于回到了原点,她拥有的只有自己,也只是自己。 等林染把暖暖抱进房里喂奶后,青禾迟疑着小声道:“林天华不是她亲生父亲这件事,要一直瞒着她吗?” “当然。”陆南青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嘴角微微翘起,“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强烈的恨作动力,她才会如我所愿,为我所用。你别多嘴,否则你清楚后果。” “……是。” 青禾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林染紧闭的房门。 人人都在利用算计她,而她,孤身一人,从蹚进这场豪门浑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翌日清晨下了一阵雨。 冬天向来少雨,这场雨淅淅沥沥,阴柔连绵,空气里酝酿着一股暮哀的湿气。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殡仪馆外。 林染跟着陆南青一块来了。 但她没下车,把一束白雏菊交给陆南青:“麻烦你了,陆先生。” 陆南青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林染戴着一副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减削薄瘦的下巴,线条清冷又倔强。 她知道莫斯年在里面,她不愿意见他。 陆南青迈步进去了。 林天华的葬礼办得异常低调,但很体面。 来参加的只有顾维周他们几个,所以当陆南青胸口别着哀伤的小白花,顺便带着一束白色雏菊出现时,在场所有人,除了莫斯年,统统倒吸了口凉气。 更可怕的是,莫斯年给他递了三支香。 陆南青接了,还说了声:“谢谢。”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两个男人并肩站在遗像前,一个冷峻出尘,一个斯文败类,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激起空气中一层层火药味。 顾维周比较怂,先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其他人纷纷效仿,他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看嘛,不怪他胆子小,主要是这哥俩都太恐怖,万一动起手来,很容易伤及无辜。 他甚至偷摸摸拿出了手机,在暴风雨来临前,先拍了两张他们并肩而立的背影。 嗯…简直是世纪同框啊! 莫斯年看了眼他带来的白雏菊。 “林染人呢?” 陆南青挑起嘴角,往他伤口上撒盐:“自然是不想见你这个杀父仇人。” 莫斯年眼神骤冷,如同两束冰刀。 陆南青点到为止,心情很不错,顺手点上香。 都说死者为大,他虽向来不吃这套,但也颇为恭敬地拜了拜,起身的时候,听见莫斯年低声问:“她打算去哪?” “就算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去把她绑回来,还是把她的孩子抢回来?杀了她父亲,她姐姐,还要她孩子的命……最后连她都不放过。莫斯年,你比我狠。” 他说着,镜片后面那双狭长的眼睛要笑不笑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一提到林染,莫斯年那张淡漠冷静的假面就碎了,骨子里的狠戾偏执和疯狂展露无疑,但又不止这些,他甚至还能瞥见悲伤隐忍的痕迹。 那个女人是真厉害。 就这样把莫斯年拖下神坛,拽离人间,直接摁进了地狱,让他负罪累累,永不超生。 147. 弑父栽赃 所以说一物降一物。 陆南青微笑着抬手拍了拍莫斯年的领口,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我亲爱的弟弟,林染她现在只恨不得你死呢。” 莫斯年没听见似的,目光落在白雏菊下面绑的丝带上。 她绑蝴蝶结的方式很独特,和别人都不一样。 猜到了什么,他侧过头,目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停在外面雨幕里那辆黑色轿车,单面漆黑的车窗,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看外面,会看得很清楚。 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可那男人幽邃深沉的目光刺过来时,车里的林染还是僵了一下。 “你告诉林染。”莫斯年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一身清冷桀骜地站在那儿,让陆南青转达,“我不会再找她,我等她脱胎换骨地回来,把我亏欠她的,连本带利地讨回去!不过她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幕里,一步一步逼向停在大门外那辆黑色轿车。 车内的林染呼吸都快僵停了,头皮发麻地盯着那个黑衣黑发,在大雨里清冷走来的男人,她抓起车板夹层里那把精巧的手枪,对准了门外。 她心跳如雷,疯狂地想只要他敢……他敢开门,她就一枪打死这个畜生! 而莫斯年却停了下来,咫尺之遥,一扇车门的距离。 他知道她在里面。 他知道她正在看着他。 或许也想杀了他…… 这样很好。 他想既然无法爱,那就暂时恨我吧林染。 执念这种东西,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解了。 她此生此世,无论爱恨,都无法忘记他,也无法摆脱他。 她的世界,始终和这个叫莫斯年的男人绑在一起。 所以她终会回来,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莫先生!”傅沛已经追了上来,替他撑伞。 “回公司。” 莫斯年迈开长腿,没再朝车内多看一眼,就那样掠过,直接离开了。 他一走,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久留。 偌大的灵堂,人走得七七八八,最后居然只剩下陆南青一个外人。 他点了根烟,倚在撑顶的漆红圆柱上,看见林染迟疑着从车上下来,走进灵堂时,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轻飘飘地盖棺定论:“莫斯年,你没救了。” 他是特地为林染清的场子,让她能好好拜祭一下她父亲。 陆南青看着林染在遗像前跪下,磕头,一句话都没说,但悲伤满得快要溢出来。 “莫斯年有话让我转达,听吗?” 林染不语。 他就把莫斯年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她。 林染像是没听见一样,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对陆南青说:“走吧。” 莫斯年淋了雨,这样的天气,他一身湿冷,衬衣紧贴着紧实的肌肉,很不好受。 车开到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徐清打来的,简短地说了几句。莫斯年眸光沉掠,冷淡地道:“把人带过去。”而他掀了下眼皮,吩咐傅沛改道,“去天道盟。” 天道盟对外的代理人是徐清,出面办事的也是徐清,人人都知道真正幕后的老大是莫爷,可他甚少露面。 因他很久不沾血了,久而久之,莫爷这个名号反倒成了某种忌讳。 可今天,这个“忌讳”本尊出现了。 傅沛不会跟来这里,莫斯年独身走进天道盟,他脸色仍然略苍白,只是黑发黑衣,凛冽孤冷的气势不减反增。 徐清亲自来迎,他跟莫爷这么多年,看他这样,仍然是心里发怵。 “莫爷,人在水坊。” 水坊是一间地下囚牢,进来的人,哪怕骨头再硬,最后都得软,哭天抢地地想求个痛快。 这里出了名的能让人生不如死。 莫斯年走进去的时候,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显然已经经历了一轮,她身上血痕累累,看见莫斯年走过来,如同见了阎王,满眼惊恐地想逃。 莫斯年面无表情,抓住锁着她脖子铁链,手上微微用力,那女人就像条狗一样,还没跑几步就被硬生生拖了回来。 他没收力道,女人差点被勒死,跪在他脚边哭着求饶:“莫先生,莫先生我知道错了,您放过我吧……” 莫斯年微微屈膝,半蹲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捏开她的下颌,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林妍希,我当初放你一马,你真当我脾气好?” 林妍希满脸惊恐万状的泪水,不住摇头,男人那张俊美到极点却也冰冷无比的脸,让她油生出无边的恐惧,在他手底下抖得跟筛糠一样。 他真的会杀了她! 他会的! 林妍希也不知道哪一步出错了,明明白纤楚跟她保证过,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她每天往林天华的输液瓶里掺一点小剂量的毒药,每天一点,日积月累,他会死的悄无声息。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弑父,栽赃。白纤楚教你的?”男人低沉微凉的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钻进林妍希耳朵里,她禁不住地一阵头皮发麻。 他什么都知道了?? 那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抓过来??? 林妍希僵硬地点了两下头,事到如今,她哪里敢不说实话。 莫斯年甩开手,旁边的徐清立即地上手巾,像是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莫斯年神色淡漠地将修长的手指擦干净,手巾直接扔到了林妍希脸上。 这样轻飘飘地一个动作,比一耳光更羞辱人,仿佛她和那用过的纸巾一样,是肮脏不堪的垃圾。 莫斯年看都没再看林妍希一眼,直接吩咐徐清:“录份视频,让她对着镜头,把白纤楚教她杀人栽赃的过程详细地说一遍。” 林妍希脸一下子就白透了,她跪着往前爬。 “莫先生…莫先生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莫先生,白纤楚会杀了我的!!你就看在林染…,不,我姐姐的面子上,求您了!” 徐清在旁皱了皱眉,这女人是真蠢,在这个节骨眼居然还敢提林染。 果不其然,莫斯年原本冷淡的眉目,瞬息间锋利如刃,他一脚将人踹开:“你也配叫她姐姐?” 148. 绝情冷血 录像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徐清亲自动手,交给手底下人去办了。 他跟着莫斯年走出水牢,看他身上还是湿的,忍不住说:“莫爷,去楼上洗个澡换套衣服吧。” 莫斯年随意扯松了领口,露出线条优美冷薄的锁骨,倒也没拒绝。 洗完澡出来,外面雨已经停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一架飞机正好从上空嗡鸣滑过。 莫斯年淡不可见地皱了下眉,随手拿起旁边矮几上的烟,想抽,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捏在指间摩挲。 “莫爷…”徐清忍不住问,“林天华的死与您无关,为什么不跟太太解释,把她留下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付一个白纤楚当然容易,但她背后有整个白家,不是轻描淡写可以解决的。 在他处理好所有隐患之前,林染离他越远越好。 白纤楚正在参加一个商业活动,在聚光灯下光芒万丈。 当初她替莫斯年挡了一枪的事,整个s市人尽皆知。 撇开白家不说,她可是莫氏集团总裁的救命恩人哎!白纤楚在那些甲方心里的商业价值也蹭蹭地往上提。 好像讨好了她,就等于变相地给莫斯年卖人情一样。 所以白纤楚的商业广告邀约不断,钱拿到手软。 她心情很不错,以至于舒意跑来跟她说,莫斯年发现她是冒牌货的时候,白纤楚也只是扇了她几巴掌,骂她蠢东西。 其实莫斯年能看出来破绽也在白纤楚意料之内,毕竟想瞒过这男人,到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早就考虑好了退路,这假舒意有个宝贝弟弟在自己手上,她不敢胡说八道,到时候让舒意当个替死鬼就行,弃卒保车。 反正现在林天华死了,林染也消失了,就算她回来,对莫斯年也是恨之入骨。 能笑到最后的,一定是她白纤楚! 她笑吟吟地应对完媒体,走到后台休息室,心情仍然不错,工作人员送来咖啡:“白小姐辛苦了。” “你们也是。”她回了个笑容,转身时听见几个工作人员在轻呼。 “哇,真的人美心善哎!!” “当然啦,这可是我女神!” 白纤楚翘了翘嘴角,从小助理那里接过手机,刚好收到一封新邮件。 白纤楚点进去一看,那是份视频,在看清视频里女人脸的那一刻,她的笑意僵在脸上,那是……林妍希??!! 她迅速起身,一言不发地躲进卫生间的格子间里,戴上耳机才敢点开视频。 全部听完,她一张俏脸死白,哪还有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 “蠢货!!蠢货!!!”白纤楚又气又怕浑身都在发抖,差点砸了手机。 难怪林妍希最近都没出现!是她太大意了,没把这女人处理掉,以为事情已经万无一失了! 白纤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她发邮件的是匿名账号。 看来对方多半是想要钱。 她咬牙想只要莫斯年不知道这事,那就破财消灾吧! 白纤楚私下找到白凌宇,她知道他手下有人黑客技术不错,让他帮忙查查这个发邮件来的账号究竟是谁。 白凌宇看她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嬉笑着开口安慰她:“说不定是林妍希那个小贱人找人演戏,想捞你一笔!等找到他们,哥帮你弄死他们出气好不好?” 在追踪地址的小弟却抬起头,表情复杂地喊了声:“宇哥,查到了。” 对方只是简单地做了个地址隐匿,没有别的复杂加密,不难查……而且更像是等着他们去查一样。 只是这查到的幕后人,让他惊呆了。 “我看看哪个孙子胆这么大。”白凌宇揽着白纤楚大喇喇地走过去一看,两人齐刷刷变了脸。 地址居然是莫氏集团高级官方邮箱。 那个男人他……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在背后做的那些事,莫斯年一清二楚…… 白纤楚当场晕了过去,待到清醒过来,她火急火燎地就往莫氏集团赶想见莫斯年。结果还没到门口,就被莫斯年身边的一名助理拦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白纤楚有些气急败坏。 助理扶了扶眼镜:“我知道,白小姐。请回吧。” 白纤楚气得头脑发昏,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她要硬闯:“我要见莫总!” 助理冷漠地把她推开,打电话直接叫来了保安。 “把人扔出去!” 他早就得到授意,白纤楚如果来,直接赶出去。 白纤楚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个彪悍的保安架着扔出了莫氏集团大门。 “哎!你们看那不是白纤楚吗?” “她不是莫总的青梅竹马吗?怎么被丢出来了?” “就是啊,真够丢人的。” “我看是活该吧,我们莫总都结婚了,她发的那些通稿不还在吹自己是莫总的初恋嘛!” 周围吃瓜群众议论纷纷,还有人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录像。 白纤楚就像是被剥光了扔到街头,她哪里这么狼狈过,羞愤又窘迫,戴上墨镜,狼狈不堪地钻进车里逃似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微博就爆了。 ——大明星白纤楚强闯莫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结果却被保安直接扔了出来! 有图有真相!! 一夕之间网上全是对白纤楚的嘲讽。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白纤楚所有的代言和商业活动都被叫停,她收到了一摞又一摞解约合同。她那个完全仰仗她,跟着她混饭吃的表姐唐琳急得不行。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惊恐不安地看向沙发上的白纤楚,小心翼翼地问,“楚楚啊,莫斯年他……他不会把你封杀了吧?” 白纤楚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那个男人,绝情冷血到这个地步,一点情面都不留! 149. 狗男人 唐琳一看她这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当时脚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她强打起精神去给白纤楚吹耳边风:“楚楚,你可不能放弃啊!莫总他只是一时在气头上,他肯定对你下不了狠心的,你们这么多年感情,你还救过他的命呢!你去跟他道个歉,求求他……” 白纤楚满心愤恨和屈辱正好无处发泄,抓起手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劈头盖脸地朝着唐琳砸过去。 “闭嘴!你还嫌我不够丢人?” 唐琳额头被飞过来的瓷杯砸破直淌血,她疼得皱了下眉,但不得不压下火气,继续去哄这人前温婉人后刁蛮的小公主:“楚楚啊,莫斯年他到底是个男人,你去求求他,他狠不下心对你赶尽杀绝的。” 白纤楚口吻也有所松缓,皱着眉道:“我求什么?莫斯年他现在连我的面都不肯见!” “他不是一向很尊敬你爸吗?”唐琳给她提了个醒。 白纤楚沉下心思,心里有了个计划,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两把,逼出眼泪,给远在国外的父亲打了视频电话:“爸爸,您救救我……” 美国,洛杉矶。 林染拖着一个小行李箱,在洛杉矶的新公寓里安置了下来。 陆南青早就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不过八百米,厨师,钟点工每天都会按时过来,照顾她的生活。四周的邻居身份背景也都调查得清清楚楚,除了富二代留学生就是教授高知,每个都修养颇佳。 唯一的另类是住在她对面的霍依依。 “这位霍小姐是君逸集团的千金,很活泼,也比较叛逆。”青禾早就查清楚了对方的底细,“但人不坏。陆先生怕你住着闷,所以就特地为你挑了这么个邻居。” 几句话的功夫,青禾看了三次时间,她要赶下一班飞机回国。 林染心如明镜,她这么急着走,无非是想赶回去陪陆南青过个除夕。 “我知道了,你走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字<更¥新/速¥度最&駃=0 青禾点点头,转身之际,听见林染在身后说:“替我好好照顾暖暖。” 陆南青明面上说不让暖暖跟着林染,是怕耽误她在这边的学习进度,实际上双方都心知肚明,他怕林染失去控制,而暖暖是她最大的软肋。 林染没得选择。 青禾说:“你放心。” 她应好,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林染和陆南青谁都不可能真正放心,真的信任彼此。 唐人街离得近,除夕那晚烟火漫天,火树银花的一夜。 她站在窗边,被璀璨的烟花烧得眼花缭乱。 看了一会儿,林染拉上窗帘,打开电脑,本来想做一下课前预习,无意间打开视频网站,最热门的视频毫无预兆地弹了出来。 没有丝毫防备,男人那张清冷英俊的脸就出现在眼前,漆黑深邃的眼眸仿佛就透过屏幕看着她,嗓音低沉磁性,带着惯有的疏离意味,说:“你好,我是莫斯年。” 她险些端不住手里的水杯。 这是有心人特地翻译的国内财经大户v.w财刊的独家访谈,原因无他,只因采访对象是莫斯年,故而这个视频上传不到一天,就登顶热门。 主持人在暖场,八卦又奉承地冲这位传说中的冰山大boss玩笑道:“莫总您不久前刚刚大婚,听说连新婚蜜月都没时间,就投入工作了。家里的娇妻不会有意见吧?” 莫斯年向来反感被问及私生活,听了这话,微顿两秒,目光看向镜头,淡淡道:“不会,我太太很懂事。” 那幽邃的眼神看着镜头都深情地过分,好像隔着在屏幕在示爱一样。 弹幕纷纷化身柠檬精,羡慕起没露过面的莫太太。 林染轻嗤了一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继续看了下去。 聊到专业部分的内容,主持人冒出了一堆她听不懂的专业词汇,而莫斯年云淡风轻,三两句话就用最简单易懂的语言回答了。 林染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这个狗男人之间真的存在着次元壁。 采访快结束的时候,主持人见气氛合适,又八卦了一把:“听说您和白纤楚小姐私交甚笃,这次您还把特地白小姐的父亲从国外接回来治疗……” 莫斯年眉目淡淡:“时间不早了,今天的采访,到此为止吧。” 主持人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踩了雷区,尴尬地赔笑脸。 视频就此结束。 但看莫斯年的反应,这事多半是真的。 他把白纤楚病危的父亲接回国照顾。 而林天华,却死在了他手里。 多讽刺啊。 林染闭了闭眼睛,窗外仍是热闹,她想起了宫泽曾经对她说的话,她在莫斯年心里连个白纤楚都未必比得上,何况舒意。 当时她还心存侥幸来着……真是个蠢货。 国内,圣安医院。 重症病房里,白父躺在床上,几乎只能靠输液管续命。 自从答应莫斯年回国治疗以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斯年……”他哑声开口。 这几天,莫斯年一下班就会直接从公司赶来看他。 “我在,有什么事您说。”莫斯年收起手机,走到床边。 “我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他说完这句,旁边守着他的白纤楚已经哭了起来。 “爸爸……” “你先出去,我跟斯年单独聊聊。” 白纤楚只好抹着眼泪往外走,一出病房的门,她脸上的悲戚之色迅速被不安取代。 这老东西不会病糊涂乱说话吧? 她当初打电话给白父求救,说林染仗着自己嫁给莫斯年,对她百般刁难侮辱,她气昏了头,打听到林染会去医院看望林天华,就想去堵住她,跟她好好理论。 可没想到消息有误,林染不在。 林天华和林染父女两个一样的黑心肠,又羞辱了她一番,她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本想给林天华点教训,没想到直接把人害死了…… 总之,她话里话外都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楚楚可怜,被迫反击的受害者。 白父也不知道真信了还是没信,答应了她的要求,亲自给莫斯年打电话,让他接自己回国治疗。 150. 接手白家 病房内,白父气息微喘,缓缓道:“我知道楚楚她做了错事。她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我已经这幅样子了,白家也不是你的对手。斯年,希望你还念点旧情,我求你,放她一马……” 白父一生要强,没主动求过谁,如今白家风光不再,他已经是英雄迟暮,头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人,他以为莫斯年定然会答应。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却没吭声,抬手替白父理了理床角:“不过那都是您的身后事,不必操心。” “你……”白父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背过去。他缓了好久,才低声道,“莫斯年,你当真翅膀硬了,以为我们白家是废的??” 软不行,来硬的? 莫斯年眼底掠过一丝嘲弄,淡淡看他:“之前未必,可从您回国那天开始,白家,就没有威胁了。” 他回国那天……白父幡然醒悟,他回来的前一天,签了很多份公司送来的文件,当时他的身体状况很差,让莫斯年替他把关。 “你……你让我签了什么东西?” “您一旦撒手人寰,白家就会被迅速瓜分。除了我,没人能守得住您打下来的江山。” “莫斯年!!” 莫斯年神色不变:“当年您扶持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这些年该报的我都报完了。您好好养病吧,别的事,不用再操心费神。” “斯年!”白父强撑着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语气软了不少,“我只求你,给楚楚一条活路,照拂一下我那个没出息的儿子。白家你既然想拿去,我可以让你名正言顺地拿走!”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莫斯年终于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回过身,看着病床上即将油尽灯枯的男人,突然觉得有点可悲。 莫名地,他想到了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儿。 早产儿,出生一个月就要被迫再度上手术台……那是他和林染的女儿,最无辜最可怜的小东西,可偏偏他没办法把她捧在手心照顾。 “好。” 为人父的心情,他有生之年,倒是头一遭体会到。 便当是,为他女儿积德。 白父一听他答应了,当即放心了不少,莫斯年从来说一不二,他承诺下来的事,足可让白父放心。 可他还没高兴几秒,就听见莫斯年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可以给白纤楚留条活路,但日后我太太若是追究,我也绝不插手。” 白父脸色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 大洋彼岸。 林染的生活正式进入了陆南青给她安排的轨道。 她很忙,每天上课学习,周末也要参加陆南青安排的实习。 她一切从零开始,什么都要学。 好几次累得险些晕过去,不得不请家庭医生来看看,医生前脚刚走,后脚林染就接到了陆南青嘲讽的电话。 “这就不行了?就你这样还想对付莫斯年,给你爸报仇,再把小离抢回来?你干脆直接放弃,洗洗睡吧。梦里说不定还有点机会。” “……” 陆南青这个狗男人别的不说,嘴是真的毒。 林染强撑着爬起来,扑到了桌前,继续没完成的实习任务。 坦白说,陆南青办事很有一套,没让她学任何假大空的东西,而是很有针对性的商业知识。 去实习也不是闹着玩,是正儿八经的商场实战。 林染忙到了后半宿,手机一震,是陆南青发来的一张照片,她点开一看,心都要化了。 照片上,是她的暖暖宝贝,在阳光下笑得分外灿烂。 一直忙到凌晨,她终于能休息了,倒头睡了没两个小时,被霍依依的大嗓门叫了起来。 “美人儿!!出事了出事了!!!” 林染翻了个身,被子蒙头,不想理。 霍依依就是青禾口中那个住对门,格外活泼开朗的邻居,通俗点说,就是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片子,加上学的专业是表演,整个就是一戏精。 白纤楚是她学姐,但霍依依一提到白纤楚就会炸毛。用她的话说就是:“姓白的就是个绿茶成了精的妖畜!” 你有时候真不得不佩服这些搞艺术的人的词汇量,妖畜这种新奇的词,也只有霍依依这种奇葩才能想出来。 由于她看白纤楚格外不顺眼,所以对白纤楚一直求而不得的莫斯年就格外关注。 在听说莫斯年大婚的消息,而且新娘还不是白纤楚以后,霍依依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她千方百计从狗仔那里高价买了一张莫太太的偷拍照。 照得挺糊的,可架不住她一天看上八千遍。 故而,当她第一眼见到林染这个新邻居的时候,就当场石化了。 “你……你长得有点眼熟。请问美人尊姓大名?” “林染。” “……!!!!” 自从确定了林染的身份以后,霍依依基本上就算是黏上她了。 林染对她的态度,堪称渣男,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即便这样,还是阻挡不了霍依依对她的热情。 “美人儿!你别睡了,我给你讲个大八卦!”霍依依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跳上了她的床,将昏昏欲睡的林染拖起来,强行撑开了她的眼皮“哎呀,你别睡了,快看快看!最新消息!!” 林染被磨得没办法,看了眼递到眼皮子底下的电脑屏幕网页。 标题醒目。 “——名模演员白纤楚告别旧东家,被莫氏集团旗下的云星影业高价签下!” 霍依依整个人都炸了:“你说莫斯年他是为什么啊??白纤楚她会演戏吗?就是个花瓶!” 林染没说话,她眼睛落在下面几行小字上。 这回云星影业签下的,不止有白纤楚,还有其他几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但只有白纤楚和莫斯年之前有过暧昧纠葛,媒体自然抓住这个来做重点宣传。 但林染却在名单里发现了舒意的名字。 她眼睛被刺了一下。 这段日子她让自己忙得没时间去忆从前,没什么悲春伤秋地怜悯自己。 可不去想,不代表忘记了。 她始终记得大婚那天,她哭着求他的样子。 “莫斯年…你别走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不对你使小性子发脾气。公司我也不要了,我还给你好不好?” “你别走,你发过誓的莫斯年,你发过誓的……你不能骗我!求求你,别再骗我了……” …… 他还是扔下她,去见了他的白月光。 “呵……” 林染唇角挑起冷冷的笑意。 想捧舒意? 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151. 她的电话 那厢霍依依只把林染这突如其来地冻三尺的冷笑,自然而然地理解为是对白纤楚的不屑,以及身为明日黄花,内心那么一丢丢的不甘。 霍依依义愤填膺,撸起袖子:“美人儿你放心!我马上就去混娱乐圈了,替你好好修理那个妖畜!” 林染有点好笑:“她签到了云星,就是莫斯年的人了。你男神不要了?” 要知道霍依依房间里贴的都是莫斯年的照片,人家追星,她追霸道总裁。 “那个渣男,呸!他再也不是我男神了!” 这段时间霍依依想方设法,锲而不舍地深挖林染和莫斯年离婚的内幕。再加上不经意撞见林染和暖暖视频,她脑补了一出豪门狗血的爱恨情仇大戏。 简单来说,就是林染大着肚子嫁给莫斯年的当天,被那个狗男人抛弃了!而且那个狗男人还对她用催生剂,导致林染早产,孩子发育不良! 她不知道舒意的存在,自然而然地觉得罪魁祸首是白纤楚。 那女人简直心肠歹毒! 林染见她一副要找白纤楚干架的阵仗,随手拿了张纸,把白纤楚的号码和住址都写下来,轻飘飘地塞给她,而后支着头,冲她眨眼:“别等啊,现在就去替我报仇。加油!” “……”霍依依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美人是腹黑那一挂的,要了卿命了,她干笑两声,“来日方长,不急不急,美人儿,我去给我哥打个电话先。” 说完脚底抹油地跑了。 林染轻笑了一声,逗霍依依倒算生活乐趣。她给陆南青打了个电话:“我之前不是没想好具体要入哪一行吗?我现在想好了。我要进影视圈。” 人在国内,且时刻关注莫氏集团动向的陆南青自然知道白纤楚和舒意签约云星的事。 看来林染是打算正面刚。 他倒也没反对:“台前还是幕后?” “幕后。” “好,我会安排人教你,带你入圈。有中意的公司吗?没有就来银河。” 银河娱乐是陆南青入股的一家公司,几乎小半数娱乐圈的新生小花小鲜肉都是他们公司的。 林染自己另有打算:“再说吧,不急。” 挂了电话,听见外面的霍依依在跳脚! “哥,为什么又要扣我生活费??你肯定是想让我死在外面!!” 林染淡定地戴上耳塞,继续睡回笼觉。 这段时间她对霍依依的情况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这姑娘家境不错,但有着大部分富二代的通病,叛逆,跟家里人不对盘,比方她喜欢表演艺术,家里人非想让她学医。 而霍依依口中提的最多的就是她那个哥哥霍珏,听说是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 她的生活费由霍珏负责,霍依依能屈能伸,每次打电话跟霍珏要钱的时候,简直换了个人,语气温柔可爱得不得了。 看来这回是要钱失败了。 林染这一觉睡到了中午,被警笛声惊醒,她匆匆爬下床探头往外一看,当时脸色白了两分。 霍依依那个挨千刀浪出事来了 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跟抓小鸡仔似的拎着她正往警车里塞。 —————— 霍珏把书房改装成私人诊疗室,当然,只服务一位客人。 霍珏看着缓步走进来的男人,就跟看到了行走的人民币一样,笑容分外温煦:“莫先生。” 莫斯年脱掉外套,靠在霍珏特地为他私人订制的堪比软床的沙发上,深邃的眉眼底下泛着倦色。 “三个小时后叫我。” 大boss是来他这儿补觉了。 霍珏给他递了水和安眠药,又点上安神的熏香,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然后好死不死,把手机落桌上了。 考虑到上回他一个女助理在莫斯年被催眠休息期间,不动声色地偷偷开门进去,打算体贴的给大总裁盖盖毛毯,结果人还没碰到他衣角,差点先被莫斯年拧断手骨。 自此诊室里就有了不成文的规定,莫大总裁来接受治疗期间,生人退避。而他睡觉的时候,所有活的生物都要退避。 霍珏考虑到也没什么人会给他打电话,就索性不管手机了,反正三个小时也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莫斯年这一觉睡得意外的沉,以至于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尚未完全恢复清明,只以为人在家里,下意识地走向书桌,接了这通电话。 “你好,是霍珏先生吗?我是依依的邻居,她碰上麻烦了。”女人熟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 好像是从梦里传来的。 他呼吸微微一滞,只以为自己真的在梦中,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声音? 莫斯年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怕惊醒了这场梦,什么都不剩。 林染有点奇怪,看了看手机,明明接通了,怎么没人说话? “喂?霍先生??” 莫斯年彻底醒了。 是她的声音! 三个小时后,霍珏掐着点,小心翼翼地推开办公室的门。 莫斯年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漆黑幽深的眼眸正看着他,看得霍珏打了个激灵。 “没休息好?要不再躺会儿?” 莫斯年思考了一会儿,出乎意料地问了句:“你有个妹妹,叫霍依依?” 霍珏一愣,很意外:“您知道小妹?” 不知道,毫无印象。 莫斯年反问:“她人在哪?” 霍珏第一反应就是刚刚在莫斯年睡觉的时候,霍依依那个不知死活的打电话过来了。他当时冷汗都快滴下来了。 “莫先生,我妹妹她就是性子有点大大咧咧二百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人在哪儿?”莫斯年话很少说第二遍,语气略沉下去,那股子压迫感就出来了。 霍珏只好硬着头皮说:“她在洛杉矶读书。小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她道歉。” 平日吵归吵,打归打,可霍珏终究是护着这个宝贝妹妹的。 “有个妹妹挺好。” “……”霍珏当场被雷得外焦里嫩,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个冰山总裁刚刚是……笑了? 因为他有个妹妹?? 可依照莫斯年的品位,没理由看上霍依依那货啊。 莫斯年淡定地起身,拿上外套,临走前,提醒他:“令妹胆子很大,敢单枪匹马杀去黑市交易钻石,现在已经被警方当成珠宝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关进去了。” 霍珏:“……” 152. 等不了 莫斯年离开后的十分钟里,霍珏还深陷在“霸道总裁看上我那傻缺妹妹”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莫斯年临走前说什么来着? “令妹的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出面处理。”男人嗓音轻淡,明明是询问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倒像是一种通知。 更要命的是,自己还别无选择。 霍依依在在美国惹了麻烦,虽然问题不大,但他显然不具备轻描淡写来摆平的能力。要是事情闹得家里二老知道,又会不得安宁。 可莫斯年不一样啊! 但他还没天真到会以为这位商场上杀伐果决的莫阎王,会有助人为乐的爱好。 所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霍珏脑子转了几轮,目光落在书桌的手机上,他拿过来翻了翻通话记录,奇怪的是最近一通电话不是霍依依打来的,而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霍珏想了想,回拨过去。 “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和莫名其妙:“霍珏先生,刚刚电话接通了你怎么没说话?我是依依的邻居,她在这边碰上了点麻烦……” “……” 莫斯年刚刚接了她的电话? “我知道了,请问怎么称呼你?” 那边沉默了两秒:“叫我林染就好。” ……林,林染??? 霍珏瞪大了眼睛,瞬间醍醐灌顶,大惑得解。 原来如此。 莫斯年那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在被催眠期间,梦呓都念着的那个女人开口求助,他又怎么会有办不到的事? 霍依依那个惹祸精,运气倒是真好。 霍珏散了所有担忧,微微一笑:“谢谢您林小姐。” 林染总觉得霍珏那声谢谢,谢得意味深长。 但她也没多想。 她跟去警局找警察了解了一个大概,知道是场乌龙。只是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正好,让霍依依多关两天长长记性,她也能清净几天。 可林染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清早,她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让她过去保释霍依依。 “女士,她说您是她在美国的监护人。” 林染否认:“我不是,我只是她的邻居。” “霍女士说,您不过来接她,她绝食饿死自己。” “……让她死吧。” 林染到底没能狠下心,纠结了三分钟,最后认命地换上衣服下楼打了辆计程车,直奔警局。 “为什么还要填我的私人资料?”林染皱了皱眉,盯着对方递过来的一长串信息表。 “这是流程,请如实填写。” 林染倒不是嫌麻烦,只是陆南青交代过,让她在美国期间,越低调越好,别惹麻烦,别出风头。 林染习惯性地咬了咬笔头,最后还是如实填完了那份信息表。 她没有察觉,左上角的监控自她进门那一秒开始,就已经不转了,定格在她头顶上方,将她每一个动作,每个表情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送进了监控室内,那双幽邃深沉的眼眸里。 莫斯年坐在显示屏前,一瞬不瞬地望着屏幕里的小女人。 恍如隔世的滋味。 她咬笔的样子,皱眉的样子,说话的样子……无一不让他百爪挠心。 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开门冲出去,把那个折磨得他寝食难安的小女人抓回去,锁起来,狠狠关她一辈子。 他费了点力气才压下这种要命的冲动。 对林染的贪念,好像比他以为得更重。 明明说过,不会再找,不会再管,等她自己回来。 好像…等不了了呢。 他缓缓伸出手,隔着冰凉的屏幕,轻柔触碰那张清丽的小脸:“我给过你机会的阿染,是你自己找回来了。” 林染不知道保释个人居然要填那么多份资料,差点生辰八字都写了。她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警察小哥是借用公务之便,贪图她的美貌,想泡她才搞这么多花样。 直到领着霍依依走的时候,她看见另一个牛高马大的黑人汉子走进来,和刚刚那位警察小哥来了个旁若无人的甜蜜kiss……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真是事多。 而林染写到断手的那些信息表,转头就被送到了莫斯年跟前。 住址,学校,联系方式,社交软件id,定居时间……他目光落在其中一栏,脸色黑了黑。 跟着一块来的傅沛凑近看了眼,只见婚姻状况那一栏,林染填的是丧偶…… 霍依依这回是真惹麻烦又心虚了,回去的路上乖得不得了,只说了句:“美人儿,我真不是故意要惹麻烦的,我下次不敢了。” 林染难得看她这么乖乖顺顺的模样:“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你哥有办法。不然也不会让我来只填几张资料就能把你带走。” 霍依依挠头。 她怎么不知道她哥本事这么大了? 林染上午有课,回家取了书包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上了一整天的课,不急着回去,在附近一家咖啡馆整理笔记,一边听新闻练听力。 粉黛不施的脸,看上去清丽无比,头发随意地绑成马尾,倒是真像个大学生。 莫斯年就坐在咖啡馆二楼的角落里,安静地看着她专注的背影。 他跟了她一整天。 傅沛看了看时间,提醒:“莫总,我们跟投资方那边约了七点见面。”字<更¥新/速¥度最&駃=0 “嗯。” 莫斯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视线没有移开,他看见那姑娘哈欠连天,找服务员续了杯咖啡提神。 他淡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想起以前她最讨厌咖啡的味道,嫌它苦涩,像药。 他的小姑娘正在学着长大,如他所愿。 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心里却只有舍不得。 莫斯年甚至想,就算让她一辈子在他的庇佑下生活,当只金丝雀又如何? “傅沛,让人送餐,另外送条薄毯过去给太太。” 咖啡馆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他看见她搓了搓手。 153. 动手打人 林染靠咖啡提神续命的时候,肚子响了,她坐在空调附近,还有点冷。 就在她打算写完一题走人的时候,一名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走过来,送来了一份精美的蛋糕和一条薄毯。字<更¥新/速¥度最&駃=0 “您好女士,您是我们今天的第100位客人,这是给您的礼品。” 林染:“……??” 她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吗? “谢谢。” 吃一口蛋糕,又甜又软,好吃得不行。 莫斯年坐在角落,听见她用中文说了句“这也太好吃了吧?!”那张清俊冷淡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他起身说:“走吧。” 再舍不得,也不能一直看下去了。 他的小野猫迟早会乖乖回到他身边。 莫斯年去见了个项目投资人。 早年他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同学,叫季森,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新一代青年导演,加上家底殷实,他做导演,也做自己项目的主要投资人。 但他最近筹拍一部大片,需要筹备的资金额很高,论财大气粗,除了莫斯年,他还真没想到第二个。 季森早两个月就联系过,想探探莫斯年的口风,但莫斯年对影视这块儿兴趣平平,让他直接联系莫氏集团旗下的云星影业投资部。 季森向来心高气傲,头一次拉下脸求人,却碰了颗软钉子,当时面子挂不住,哪里还肯去联系什么投资部。 可面子这东西毕竟不能当饭吃,他的项目投入成本太高,迟迟拉不到投资。 就在这个当口,莫斯年破天荒地朝他抛来了橄榄枝,表示他对影视行业突然有兴趣了。 季森激动不已,得知莫斯年人就在洛杉矶后,赶紧敲定了今天的晚饭。 他知道莫斯年高级餐厅吃得太多了,这回特地选了家比较安静有特色的中式菜馆。 莫斯年翻了翻季森递来的项目书。 是部叫《天下》的古装片,故事立意格局很大,场景布置要求一比一仿古炮制。季森拍的电影口碑都不错,但投入高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除了本家自己烧钱,拉不来什么投资。 季森小心观察着这位大金主的表情,奈何莫斯年素来面无表情,喜怒不表于色,他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小心翼翼地让步:“这个资金上面,还可以适当压缩一下……” “投资可以。”莫斯年合上项目书,搁在桌上,抬起眼皮,“但选角用人方面,我要一定的发言权。季导肯让步吗?” “这个没有问题。”季森满口答应下来,他想莫斯年左不过会塞几个自家公司的人进来,这倒算常规操作,而自己最擅长的就是调教演员了。 莫斯年让他看了几张照片,修长薄削的指尖轻叩桌面,淡淡道:“这女孩叫霍依依,是学表演的,给她个试镜的机会。” 照片上的女孩相貌不俗,看上去很清纯可爱。 季森一叠声应下:“好的好的,莫总您放心,我一定办妥!” 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瞥过莫斯年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笑容里透出几分男人心照不宣的猥琐,顺嘴夸了几句:“这小姑娘很可爱,莫总眼光真好。” 莫斯年淡漠地瞥他一眼,没理他的话茬:“另外,还有个附带条件……” 霍依依万万没想到,真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砸她脑袋上。 她本来是在清理垃圾邮箱,结果突然收到了一封邮件,居然是从学院一个老教授亲自给她发的,说推荐她去《天下》剧组面试。 霍依依当时激动得差点直接背过去,她将邮件反复看了八遍,确定这部《天下》就是季森导演筹备五年的巨制,激动得一蹦三尺高,二话不说就去敲林染的房门,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美人儿!老子要发达了!!我这颗蒙尘的明珠,终于被人挖掘了!!!”霍依依唾沫横飞地把自己要去《天下》剧组面试的事跟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季森导演的大名林染自然是听过的,她把邮件从头翻了一遍,有些无语地看着霍依依,提醒她:“你只是得到了一个面试女三号的海选机会。” 霍依依大言不惭:“四舍五入一下,我就是当红流量小花啊!” “……” 嗯,有自信是好事。 林染也没打击她,鼓励式地拍了拍她的肩,赶人:“好的流量小花,麻烦你出去把门带上。” 面试时间在下周六,霍依依难得如此正经努力,天天窝在家里背台词,自己跟自己对戏,演得都快精神分裂了。 看得出来,她真心挺珍惜这次机会的。 周六那天早晨,霍依依精心打扮一番跑去试镜了。 林染看着她斗志昂扬的背影,心想,说不定这姑娘还真能试镜成功。最坏的结果,也不过被刷下来,好歹也算一次锻炼。 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算坏事。 但林染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个简单的试镜,出乱子了。 直到傍晚霍依依也没消息,林染给她发的微信还停留在上午十点,此后就没音讯了。林染有点担心,她怕霍依依试镜失败,受不了打击。 正打算给霍依依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一个陌生号码先打来了。 “林小姐是吗?”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算不上和善,有些阴阳怪气的,“我是季导的助理,麻烦你过来一趟,你带的艺人霍依依小姐名气没有,调子倒是真高!来试个镜就把自己当女主角了,还敢动手打人!” “……??” 林染皱了皱眉,忽略了这人对自己的称呼,注意力放在了霍依依打人的事上。 她性格虽然娇蛮了点,可也不会随便动手。 林染客气地道:“麻烦您把地址报给我,我马上过去。” 对方见她姿态放得低,更加趾高气昂了,说了地址以后,还不忘冷嘲热讽两句:“娱乐圈里挤破头想靠炒作上位的新人我见得多了,你们家炒作的手段可是真奇葩,只拍过两个广告,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透明,通过动手打前辈来蹭热度!” 林染忍着不耐烦:“她打谁了?” 对方一副说出来会吓死你的口吻:“她打的可是白纤楚!!云星影业推荐过来的艺人……” 白纤楚三个字,让林染脑子地震般颤动了一下,别的话基本上都没听进去。 154. 这种货色不值得 试镜的地方安排在一家海景大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内。 林染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今天的试镜早就结束了,房间里只剩下霍依依和几个剧组的人,导演季森日理万机,自然不会留下来,而白纤楚也不在。字<更¥新/速¥度最&駃=0 没有正面碰上莫斯年身边的人,林染稍微松了口气。 “染染……”霍依依原本还是愤愤不平的鸡血状态,一见到林染,瞬间成了委屈包,哭唧唧地跟她诉苦,“他们欺负我!不让我走!” “闭嘴。”林染轻斥了她一声,霍依依乖巧地抿唇,规规矩矩地站在林染身后。 林染走上前,一眼就找到了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的女人——艾达,毕竟场内就她范儿最足,提着个爱马仕的基本款包包,拿鼻孔看人。 “你就是霍依依的那个经纪人?”艾达上下打量了林染两眼,饶是娱乐圈美女看遍,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女人足够惊艳。 霍依依在她身后小声解释:“登记的时候,我看他们都有经纪人,我就说我也有……然后报了你的名字。” “……”林染被迫当了回霍依依的经纪人,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事情还跟自己有点关系。 白纤楚是冲着女二号的角色来试镜的。 季森导演向来反感整容脸,在试镜前要求所有女星一起卸妆,而且剧组还专门请了几个化妆师,确保整个卸妆过程没有水分。 好死不死,霍依依和白纤楚就分到了一个房间。 霍依依咖位不够,自然得排队等,白纤楚颜值还是抗打的,卸妆也没在怕,她卸妆的时候旁边还有几个来试镜的小演员就跟她套近乎拍马屁。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话题就扯到了莫斯年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莫斯年把白纤楚签到自己名下,肯定是旧情扔在,想捧她。有了莫斯年这么个金主靠山,白纤楚日后肯定是会飞黄腾达的,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都是人精。自然开始捧白纤楚的臭脚。 然后就有人说了句:“莫总对楚楚姐这么上心,说不定楚楚姐以后会成为莫氏集团的老板娘呢。” 心知这是假意奉承,白纤楚依然听得很受用。无论她在莫斯年心理如何,在外人眼里,她必须保持风光和骄傲。 “别开玩笑了。”白纤楚微微笑道,“斯年他结婚还不到一年呢。” 见白纤楚没有反感的意思,她们就知道马屁拍对了。 “那又怎么了?我听说现在那位莫太太可是借腹上位,莫总一不带她公开露面,二是结婚后第二天就继续工作了,连蜜月都没花时间。看来莫总对那位太太也不太上心嘛。” “哎,那位莫太太的来历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莫总怎么可能真的对她上心?”有个面相酷似狐狸的女人接话说,“她是个私生女呢,以前还在夜总会坐过台,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爬上了莫总的床,啧啧,飞上枝头变凤凰啊……”又妒又羡的语气,酸得都冒泡了。 坐在角落的霍依依翻了个大白眼。 但她至此还不怎么生气。 这些女人就是嫉妒她家林美人。 然后,只听“啪——”地一声,白纤楚把喝了半杯的黑咖啡往梳妆台上一放,不冷不热地掀了下眼皮:“野鸡就是野鸡,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霍依依当时就炸了。 别人酸她的林美人是嫉妒,她可以当狗叫,但白纤楚这个三货还敢说话??? “所以我就…用咖啡轻轻泼了她一下……”霍依依搅着手指,活脱脱一副小学生认错的模样。 “轻轻泼了一下??”艾达高高扬起眉毛,指尖都快戳到霍依依脑门了,“你的这位艺人,不仅泼了白小姐咖啡,还扇了白小姐好几耳光,差点把人弄毁容了!白小姐那边说了,要追究责任!” “她又不是没打我!”霍依依不服气了,还想争辩,被林染警告性地看一眼后就老实了。 林染问艾达:“艾达姐,他们那边有什么要求?” 如果真想追究责任找事,白纤楚早就直接报警了。而且她作为公众人物,这种丑闻闹大了不好收场,霍依依光脚不怕穿鞋的,经过这么一件事,刚好给她热度。 艾达见林染这么冷静淡定,倒是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她扔给林染一张名片。黑白底色款式做得相当冷艳,上面只有一串号码和云星影业四个字。 连名字都没印。 “这是云星那边留下来的联系方式,你们最好拿出诚意尽快解决这件事。” “那依依的试镜呢?” 艾达再度挑高了眉毛“一副你还想什么美事呢”的表情。 林染心知霍依依试镜这事能不能成,还是取决于导演季森。 “艾达姐,能告诉我季导他们现在在哪儿?我亲自带依依去道个歉。” 还算识相。 艾达表情稍微温和了点:“季导他们在附近的中餐厅吃饭,能不能碰上看你们运气了。” “谢谢艾达姐,给您添麻烦了。” 见到林染为了自己,对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女人这么客气卑微,霍依依心里有些难受。等艾达走了,她才歉疚地跟林染道歉:“对不起美人儿,我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我下次……” 林染盯着她倒是笑了。 “谢谢你。” 很久没有人这样真心实意地对她好,为她出头了。霍依依虽然大大咧咧一根筋,但她是真的对她好,会为她委屈,为她不平,替她动手打人。 霍依依撑不住她这么正式的感谢,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白纤楚我早就想打她了。” 不过她自己也挨了两下,脸上被抓了两道血痕。 “别再有下次了,你以后混这个圈子少不了和她打照面,万一一块进组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更不能惹事。”林染从包里拿出路上买的碘酒,给她擦脸上的伤口。 霍依依撇嘴:“我还得对那个绿茶精忍气吞声?” 林染看她一眼:“报复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打一架,是最low的。尤其是白纤楚这种货色,不值得。” 155. 打还是不打 林染替霍依依处理好伤口,带着她冲向附近的中餐厅,一问才知道季森他们刚刚吃完走人。 林染给服务员塞了小费,打听到季森去地下停车场取车了。她二话不说,拉着霍依依一个百米冲刺就直接追过去了。 险险在地下停车场门口发现了季森的车。 “美人儿!就是那辆骚包的墨绿色英菲尼迪!!!” 林染估量了一下距离,确定前后没有别的车开过来,她张开双手,直接拦在了路中间。 英菲尼迪被硬生生逼停。 季森果然从车上下来,口气不善:“找死是不是?” “季导,我是依依的经纪人,我姓林。”林染没有报上全名,把霍依依拖过来,“我刚知道发生的事,带依依过来给您道个歉。” 她没发现季森戴着正在通话的蓝牙耳机,手机也捏在手里,只是黑了屏幕。 “大马路上拦车,这就是林小姐你身为经纪人的职业素养吗?”季森皱着眉,“我的剧组也不接受脾气大喜欢惹事的演员!” “抱歉,依依她性子有点急。但凡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您不喜欢惹事的演员,应该也不喜欢搬弄是非的长舌妇吧?” 含沙射影是在指白纤楚先挑事找打。 季森看了她几眼,又看向霍依依,后者赶紧乖巧认错,狂吹了他一通彩虹屁。 “对不起季导,我真的很喜欢您的电影,也很珍惜这次的机会,我不会再一时冲动意气用事了。” 季森自然地扶了扶耳机,轻咳了声:“你们之间的私事我也不想多谈论。但白纤楚是云星的人,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们,云星背后的莫氏集团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如果他们不松口,我肯定不敢用你。” 莫氏集团四个字让林染太阳穴跳了跳,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眼下形势所迫,她没时间细思量,只跟季森确定:“只要云星那边没问题,您同意给依依机会是吗?” “试镜的机会。” 林染微微一笑:“她会把握的。” 直到林染转身离开后,季森才收回目光,心里倒是对这女人有几分赞赏,聪明又有一副好皮囊,很难得。 季森走到车旁,后座车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降下来了。 莫斯年就坐在后座,手机放在耳边,刚刚听完了他们对话的全过程。 “莫总……”季森喊了一声,就闭嘴了。 这位冷面大佬的眼神压根没在他身上,他看的方向是刚刚那位林姓小姐离开的方向,季森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眼,早就不见人影了。 莫斯年已经收回视线,推门下车。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会在洛杉矶待几天,这次试镜出的意外,云星会处理。” 季森还没琢磨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已经稳稳驶来,停在了莫斯年面前,傅沛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莫斯年上车扬长而去。 另一头,林染已经领着霍依依回家了。 霍依依那厮相当狗腿地给她捏肩捶腿,林染让她回去好好保养她那张脸。她自己捏着艾达给她的那张名片,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云星影业在业内绝对算得上是大公司,但搁在整个莫氏集团里,只是排不上号的小产业。莫斯年应该不会上心。 可现在舒意和白纤楚,他的白月光和朱砂痣都聚齐了,保不准他会对影视这块上心。 这个电话打出去,仿佛就意味着她和莫斯年之间,又隐隐有了某种牵扯……她有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就在这时候,手机里传来视频邀请声,林染登时就来精神了,会跟她开视频的只有她的暖暖宝贝。 果不其然,点开视频,她家暖暖宝贝那张可爱的笑脸就出现在屏幕里,咿咿呀呀地喊着“麻麻……” “哎,我的小宝贝,是不是想妈妈了?” 林染心都要化了,隔着屏幕给她的暖暖宝贝几个亲亲。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注意到抱着暖暖跟她视频的,不是青禾,而是…… “陆南青???” 陆南青把镜头拉远了点,露出全脸,不知道为什么这货在家里也穿得一丝不苟,一副随时能上谈判桌的斯文败类样,开口永远是那副松懒的语调:“听说你缺了今晚的课。” “……” 那教授小报告也打得太快了点吧? “霍依依,就是我对面那个女孩,碰上了点麻烦。我去帮忙了。” “什么麻烦?”他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点到即止,理所应当地刨根究底。 林染正好也想找个人商量一下,而陆南青作为她目前的金主,供她一切开销,同时,两人又是“弄死莫斯年联盟”的盟友,告诉他,好像也很正常。 于是林染就把今天碰到的事跟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末了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名片:“所以我在思考这通电话要不要打。” 陆南青沉吟了片刻:“你还在怕莫斯年?” “当然不!” 他耸肩:“那就打啊。依照白纤楚的性格,是不屑再见霍依依这种小角色,你联系上的应该是云星那边的一个小负责人。至于莫斯年,你别想太多,他没那么闲。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迟早也会交手,离他近一点,当给你练练胆。” “……”林染总觉得他这话里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陆南青捏了捏暖暖柔软的小脸,抬眉看她,忽然问了句:“如果莫斯年现在要来抢走暖暖呢?” “我掐死他!!” 他满意地勾了唇角:“对,用这种气魄去面对莫斯年就够了。但理智一点,放心,你背后有我,真出了事,我替你兜底……” 不得不说最后这句话林染听得还有点小感动,然而这小小的感动还没来得及发酵,陆南青那厮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了后半句。 “反正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莫氏集团归我,暖暖我会替你照顾的。” “……” 她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陆南青像个人。 156. 被整了的感觉 陆南青抱暖暖的姿势愈发娴熟,暖暖在他怀里也笑得格外灿烂,画面看上去还是挺温馨的。 林染眼眶有点热,她很想暖暖。 “陆南青……”她想说,她能不能回去一趟,就两天,一天也行,想抱抱暖暖,而不是隔着冷冰冰的屏幕,干看着。 可她话还没出口,陆南青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林染,快过年了。” 又是一年,时间倒是真快。 他抬起眼皮看她:“今年送你份新年礼物,想要什么?” 突然走温情路线的陆南青让她有点不适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你想干吗?” 这女人是真不上道,他偶尔心血来潮提出送点东西给女伴,哪个不是娇笑婉转地陪他调笑暖气氛。 等等……女伴?? 这个词冒出来的时候,陆南青自己也惊住了。 他什么时候把林染判定为可进入女伴行列的女人了??? 林染还在琢磨陆南青这厮又有什么阴谋,没想到视频里的男人忽然就变了脸,“啪”地一声,直接把电脑合上了。 林染:“……” 什么臭毛病? 林染也懒得管他,思考再三以后,她还是打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莫氏集团早几年就已经进军北美市场,在这里自然设有分部。大boss低调出行微服私访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分部上下都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莫斯年本来只是想转一圈打发时间,考虑到他有阵子没来了,索性就开了场会议,让各部门主管做做市场汇报和业绩反馈。 只是与会期间,他一直握着手机,几乎每隔十分钟就要看看屏幕,全程有些心不在焉的疏淡。 但他一开口,就能抓住汇报的漏洞,搞得一干高管做个汇报跟走钢丝一样艰难。 只有傅沛知道,他们老板究竟在等什么。 所有高管都做完汇报了,整个会议室安静如鸡,十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盯着主席为上的男人。 莫斯年修长的双腿交叠,靠着椅背,垂眼翻着摊开在面前的报告,一身清冷矜贵自带降温的低气压,满场高管有种即将被裁员的危机感。 然后,在这要了命的氛围里,突然传出了不和谐的手机铃响。 大家惊悚地齐刷刷按住手机,刚刚确认这催魂夺命铃不是自己发出来的,然后就看见主席位上的大boss对着亮起的手机屏幕,露出了进场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刹那间,冰冻三尺的会议室有了回春的迹象。 “散会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一干高管如释重负,立马走得没影了。 傅沛何等精明懂事,跟出去拦下了负责影视部门那块的方经理。 会议室内,莫斯年看着屏幕上那串来电号码,没有去接,任由它响到消音。 电话明明打通了,对方却不接。 林染皱了皱眉,看来云星的人是打算给自己个下马威。她等了五分钟,打了第二通电话过去,依然不接。 她谨慎措辞,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发了条四五百字的小作文式短信过去。 莫斯年看文件的速度很快,只抓重点,有一目十行的效率。但这回,他拿着手机,把林染发来的小作文慢条斯理地一行行看过去。 嗯,措辞得当,自报身份,表达歉意,点明来意,请求面谈机会……言辞恳切,很真诚,就是啰嗦了点。 他删繁就简地替她改了改,发了回去。 正在偷吃泡面加餐的林染点开手机,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 云星影业的人这么闲的吗?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发错了号码时,对方第二条信息过来了。 “明天上午十点,来工作室。” 话里没有交代她带上霍依依,林染思考了一下,觉得带霍依依去还是碍事。她自己轻装上阵了。 云星影业在洛杉矶有间工作室。 第二天早上,林染九点就到了,跟前台说明了一下情况。前台让她稍等,她打电话去问,两分钟后,前台小姐一脸抱歉:“对不起,林小姐我没查到您有预约,我们方经理正在开会,不能让您上去。” “没关系,我可以等。” 有求于人,姿态放低是必要的。 林染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 大厅的监控已经被转接到了经理办公室,方经理在一旁陪站,而大boss正纡尊降贵地坐在他的位置上,眼睛看着屏幕。 画面里女人穿着一身雾霾蓝的职业套装,头发绾成干净简单的低发髻,整个人明艳美丽落落大方,只安静坐在那儿,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这一年来,她进步很大,成长了许多,的确给了他惊喜。 林染就在大厅一直等到了天黑,不得不说,这家公司还是很人性化的,居然有人给她送午餐,而且还意外地合她口味。 林染吃饱喝足继续等,都快到下班的点了,对方依然没有见到她的意思。 再好的耐心到此也打止了。 林染再次打通了那个电话,这回对方接了,林染等了一整天,口吻镇定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只不卑不亢地道:“方经理,我今天来是带着诚意来道歉的。贵公司家大业大,这么羞辱折腾一个新人,是不是有失风度了?” 对方直接挂了,只发来一条简讯:“林小姐,请你先去看看网上的热搜再来指责我们公司。” 林染起先还有些懵逼,她点开微博一看,热搜排名第一的竟然是“白纤楚被暴打”。 不知道谁把霍依依和白纤楚打架的视频送到了网上,引起了轰动,短短几个小时间就已经爆了。 这还不止,这份视频在国外视频网站上同步更新,外网也炸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视频拍摄的角度没拍到霍依依的正脸,只把白纤楚拍得清清楚楚。 所以云星这边完全有理由怀疑,是霍依依故意找人拍的视频,放到网上来蹭热度。 霍依依要有这个脑子炒作,也不至于干出试镜当天,众目睽睽之下打白纤楚的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为什么,林染总有种自己被人整了的感觉。 157. 追妻火葬场 能拍到这份视频的,只有当时在化妆间的人,化妆间里有几个小演员和剧组的人,云星公司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糟蹋自己的女艺人,更何况那是白纤楚。 多半是剧组自己想炒热度,刚好那这件事来做新闻。 可即便事实如此,林染也不可能和剧方撕破脸,更何况这还只是她的凭空猜测。 莫斯年看着监控屏里的女人在原地沉默了几分钟,忽然起身冲到前台问了句什么,拔腿就朝着电梯口走去。 前台小姐懵了一下,立即想去拦,电话却先响了。她分身无术,只好先接电话,一只手去按内线,想叫保安。 结果电话那头,先传来男人清冽低醇的嗓音,带着几分警告意味:“不用拦她。” 林染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杀到了七楼方经理的办公室。 门居然没关。 好像有意在等她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林染在这瞬间有了种诡异的危机感,心头警铃大作。她慢下脚步,走到门边,迟疑了半晌,竟然没勇气直接推门进去。 怕什么? 门后面又不会有鬼! 她整理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心绪,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方经理,我是林染。” 说话间,人已经走进去了,好歹松了口气。 坐北朝南的办公室里,夕阳透过南面的窗户斜照进来,暖橘色的几束映落在地毯上,看着就让人安心。 这里没有鬼,也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办公桌后面坐着云星影业在洛杉矶分布工作室的负责人——方经理。 “方经理,不好意思,冒昧来打扰您。” 方经理皱了下眉,对她的擅自闯入显然有些不太高兴:“林小姐,事情你都清楚了吧?还想说什么?” “事已至此,给剧组那边添了热度,也给白纤楚吸了一波关注。我想,或许也不完全算件坏事吧?”林染大大方方地在他对面坐下,“方经理,我们家依依不是会随便动手的人,她也很珍惜这次试镜的机会。那天在化妆间,依依动手之前录了音,白纤楚说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光脚也不怕穿鞋的,如果贵公司真的不肯高抬贵手,那咱们就索性闹得更热闹些,也算是我对这部电影的祝福吧。” 她说话时,语气不急不缓,脸上带着淡定自若的微笑。 绵里藏针的威胁——如果云星搅黄了这次霍依依的试镜,她就搞臭白纤楚!谁怕谁?? 方经理最终让步了,给出的解决条件是让霍依依签到云星来。 “只要霍依依签了我们公司,网上的风波我们会压下去。” 林染不太懂这是什么操作,但对霍依依这种新人来说,能签到云星,肯定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但她没有直接替霍依依答应,只说要考虑一下,就先告辞了。 林染前脚刚出门,方经理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赶紧去拉开身后那扇不起眼的里间小门。 莫斯年就在堆满杂物的方寸地方,待了十分钟,听完了整场对话。 林染下楼后,沿路拦了辆计程车回家。 天光暮色,车流不息,她没注意到有辆黑色轿车始终不远不近,一路跟到了她家门口。 傅沛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老板,着实有点心酸还有点无奈。 追妻火葬场真不是开玩笑的,不仅要费心费脑,还能把一个雷厉风行的大佬变成个盯妻狂魔加跟踪狂…… 回到家,林染把对方开出的条件跟霍依依一说,她就看见霍依依的答案。 这小妮子眼里迸出的光都快闪瞎她了。 然而,霍依依还是有点良心的,很克制地咽了咽口水。 “这…这不太好吧。云星是莫氏集团旗下的,莫氏集团是男……”“神”字差点脱口而出被她一咬舌尖咽了回去,“是你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前夫的,我去就是对你的背叛啊!” 站队这种事感动归感动,也着实幼稚。 而且霍依依站在她这边,也只能成为一个感天动地的猪队友。 她劝道:“这是个好机会,你能把握对你自己的前途很有帮助。我只是担心你和白纤楚在一个公司,她会给你穿小鞋……” 依照霍依依的脾气,忍是不可能的,两人估计能打得鸡飞狗跳。 “我会怕那个妖畜??”霍依依两手叉腰,眉毛挑得老高。 白纤楚对外是出了名的会做人,明面上不会对霍依依怎么样,而且霍依依闹腾归闹腾,毕竟是如假包换的白富美,应该也不会吃亏。 林染沉吟道:“总之,你去了云星要安分一点。” “放心啦!”霍依依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跟你说,给我几年时间,我保证成为云星一姐,替你整死白纤楚那个妖畜!然后我再去勾引莫斯年那个负心汉,用我的美貌和智慧征服他,弄得他无心工作,莫氏集团破产以后,我再恶狠狠地甩了他!!跟他说,‘狗男人,你!不!配!’。” 霍依依戏精上身,已经自动把自己代入了祸国殃民却又绝情冷血,玩弄男人于鼓掌间的妖姬人设,想得一脸兴奋。 林染很敷衍地回了三个字:“嗯,加油。” 压根懒得搭理她。 不过提到莫氏集团,林染还是分了下神,她想莫斯年应该还没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把公司从她名下转回去,不然陆南青那个无利不起早的狗男人早就断了她的资金来源,放弃她了。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莫氏集团仍然归她。 莫斯年现在就是个替她打工的高级打工仔啊! 那她怵他什么? 她明天就能把他开除啊! 或许这两天处理霍依依的事,真把她累到了,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居然在她脑子里扎了根。以至于接到陆南青例行查岗电话的时候,她没忍住,就直接跟他说了。 陆南青在那头沉默了好几秒:“林染,你要是太累,我放你一天假。去医院照个脑ct。” “……” 陆南青毫不客气地羞辱她的智商:“莫斯年要是你这个脑子,莫氏集团早就改姓陆了。你信不信你上午把莫斯年开了,下午自己就会被董事会弹劾,椅子都没坐热就得收拾东西滚蛋。” “……” 呃,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异想天开。 158. 躲不过就正面刚 林染被陆南青兜头一盆冷水泼得理智归位。 她打断后者喋喋不休的人格加智力侮辱:“陆南青,你最好适可而止。” 她发现这狗男人已经把羞辱她当成日常乐趣了。 陆南青意犹未尽地住口,问了问她最近的情况,听到霍依依打算签云星的时候,狭长的眼眸眯了一下,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书房的门被敲响。 青禾端着早餐进来了。 她素来性子冷,不怎么说话,东西放下,又拿走了陆南青随意扔在一旁的衬衣准备去熨,转身时,被陆南青叫住。 “替我订张机票,下周五飞洛杉矶。”他顿了片刻,“要带上暖暖,你替她收拾一下。” 青禾回头:“您要去见林染?” 陆南青散漫地勾了勾嘴角,随手拿起一旁的飞镖,朝前一掷,正中飞盘靶心。 “莫斯年忙了这么久,我怎么能缺席呢?” 第二天一早,林染带着霍依依去了云星的工作室。 霍依依打扮得格外温柔贤淑良家少女,签约过程也表现得娴静大方,如果她手没抖的话,一切还是很完美的。 方经理收好合同,朝林染伸出手:“林经纪人,希望以后能合作愉快。” 林染至此才开口解释:“抱歉,我不是霍依依小姐的经纪人,我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方经理有些惋惜:“可我看你很适合做这一行。” “那也不会来你们云星。”林染微笑道。 方经理盯着她看了几秒,露出古怪的笑容,把刚刚收好的合同重新打开到附加条款那一页,递到了林染面前。 林染看了两眼,脸色微变。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在《天下》上映之前,霍依依以及其助理林染愿意全程配合剧方宣传。 “霍依依小姐的面试就安排在今天下午,公司暂时分不出合适的经纪人带她,林小姐能胜任这份职务,就算要拒绝,也至少给我们留点时间,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吧?”方经理自以为自己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肯定能成功把林染到嘴边的拒绝给堵回去。 林染的确没再说话。 可看她的脸色由惊转怒,再到释然冷笑的模样,方经理心里有点发毛。 这话是傅沛教他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林染把合同放在桌上,临走前,别有深意地说了句:“你们不后悔就行。” 走出公司大门,林染让霍依依先回家准备下午的试镜,她要去买点东西。霍依依没察觉到林染的不对劲,就打车回去了。 路上还兴致勃勃地给亲哥霍珏打电话,通知他这个好消息! “哥,我跟云星签约了!!” 霍珏并不意外,他随手翻了翻日程安排表,今天本应该是莫斯年过来做治疗的日子,但他提前得到傅沛的通知,取消最近两周的治疗。 人自然是飞洛杉矶了。 “霍依依。”他问,“那位林小姐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她以后就是我罩着了!” “……”他这个妹妹别的没有,但足够心大能往自己脸上贴金。霍珏提醒她,“跟她关系好可以,但不要走得太近,不要干涉她的私事。” 毕竟莫斯年那种冷面大boss的心理状态,很难捉摸。他真被林染逼急了,不舍得对自己老婆怎么样,别人的妹妹,可就说不准了。 另一头的林染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眼睛盯着对面的云星工作室,一手握着手机,拨通了一个一年多没打过的号码。 铃响了好几声,那头接了。 “喂……谁啊?”顾维周昨天嗨了个通宵,自然一觉睡到下午,被手机吵醒有点不爽,一看号码,还是国外的,他狐朋狗友遍布地球,没多想就直接接了。 “是我。”女人平静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顾维周大脑卡机了整整一分钟,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差点咬到舌头:“你你你……嫂子??!!我的天,你在哪儿啊?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莫哥他知道吗??” 林染无视了他所有提问。 “我联系不上莫斯年,他换号码了吗?” “不会吧?”顾维周一边翻手机一边说,“我上个月才给他打过电话,你等等啊,我马上给你回!” 五分钟后,顾维周就打过来了。 “嫂子,莫哥上个礼拜出国了,他人在国外一般会用另一个工作号,要不我把号码发给你?” 林染目光一直望着对面公司大门口,她看见方经理从里面走了出来。当即掐掉了顾维周的电话,翻出之前艾达交给她的那张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通了。 但方经理正在看手机,却没有接到电话。 显然这不是他的号码。 与此同时,顾维周的信息发过来了,一串号码,正好和她正在拨打的号码对上。 这他妈就是莫斯年的工作号! 无论通过什么途径,他到底还是找过来! 所以自己这几天忙前忙后,那个混蛋就高高在上地坐在幕后,悠哉哉地看着,跟看耍猴一样??!! 林染胸中憋着一口恶气,她强行按捺下心底的情绪,结束这通无人接听的电话,恶狠狠地给对方发了个竖中指的表情过去! 然后抓起包,直接杀向了莫氏集团在洛杉矶的分部。 或许霍依依被警察抓那回,他就已经插手了。 林染想起自己在警局填的那些资料,越想越毛骨悚然。 一年不见,莫斯年的变态程度显然又加深了。 他已经知道了她所有私人信息,掌握了她所有行踪,再躲下去毫无意义。 他的目的意图林染还拿不准,但心里大概有数,无非是为了暖暖和公司股份来的。 躲不过,那就正面刚。 时间提早了一些而已,哪怕她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无所谓。 她不怕他了,再也不! 莫斯年在分部自然有保留的办公室,他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国内加急发来需要批阅的合同和文件。 手机就放在手边,电话他没接,信息他第一时间看了,目光微顿,玩味地勾起唇角,有一丝宠溺的戏谑。 透过那个不太雅观的手势,他仿佛能看见他的小野猫此刻磨牙嚯嚯的凶狠模样。 啧,还真是让人怀念。 159. 我嫌脏 其实这一年来,林染很少想到莫斯年,她太忙,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但梦里,这男人都不肯放过她。 他在梦里是索命的冷面阎王,是无情冷酷的审判者,判了她死刑,还要夺走她的暖暖。她在梦里恨不得杀了他。 可连她自己的梦境都不受控制。 她伤痕累累,匍匐在他脚下。 林染每次噩梦中惊醒,就恨不得拿把刀直接飞回国内,捅死莫斯年! 现在,梦境照进现实,机会就在眼前,林染憋了着口气,一路杀到了莫氏集团分部,本想随手抓一个人问清莫斯年办公室在几楼,但她眼尖地抓住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傅沛!” 巧了,没想到还能直接碰上跟莫斯年影子似的傅沛。 傅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眼角余光偷瞄摄像头,谨慎地跟林染保持安全距离,毕恭毕敬地叫:“太太,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光彩动人。” 在林染眼里傅沛和莫斯年就是蛇鼠一窝,连从他口里吹出来的彩虹屁都像变相嘲讽。 她也懒得去纠结傅沛的称呼,直截了当的问:“莫斯年在几楼。” “三十七楼。”傅沛很老实地交代了,因为林染一身杀气莫名瘆人,他甚至有种不说实话,就会被当场弄死的错觉。 林染踩着五厘米高跟鞋,冲向了三十七楼。 出了电梯,有几个不明情况的秘书来拦。 “滚开!” 她一步一步,疾风厉行地走向那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脚下仿佛踩着这一年的疲惫辛苦,还有十七岁遇上这男人以后,他赐的种种痛楚,在这短短十几米间走马观花般重现了一遍。 那个男人,如此清晰又深刻地烙印在她的人生里,让她绝望到底…… “砰——” 林染狠狠一脚踹在门上。 巨大的声响惊得身后那些助理秘书们乱成一团,有想报警叫保安的,被赶来的傅沛拦住了。 紧闭的门扉上留下高跟鞋的划痕,而大门纹丝不动。 林染怒气冲冲地吼:“莫斯年,你给我滚出来!” 身后混乱的员工们当场僵住,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向大boss投怀送抱的女人见多了,让大boss滚出来的,这还是第一个…… 然而下一秒,boss大人的办公室大门打开了。 boss自然没有露面,那个炸了毛的女人被直接拽进去了,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大家只来得及捕捉到女人被拽进去时,脑后飞扬的长发。 “砰——”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甩上,赶上去想确认一下情况的傅沛被扇了一脸风。 “……” fine。 他这种单身狗不配拥有姓名。 傅沛强作镇定,让大家各司其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有个小秘书不太放心:“傅助理,那个女人看上去好像杀气很重,莫总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哦,不会。”傅沛很淡定地道,“你可以把这种行为理解为总裁和太太之间的夫妻情趣。” “……”小秘书脑子当场就不够用了。 刚刚那个女人是……传说中的莫太太?? 然而此时,办公室内内,传说中的莫太太已经不爽到了极点。 林染被莫斯年利用身高体能优势,顺着拽她进来的力道,将人直接按在了怀里。其实莫斯年本没打算真这么简单粗暴的上手,只是她太软,太香,碰到了,就舍不得松开。 “王八蛋,你放开我!”林染挣不脱,抬脚直接用高跟鞋尖去踹他小腿。 男人早有防备,一手抵住她膝盖,一边意犹未尽地拉开距离,轻瞥她一眼,与生俱来的优越矜贵就显露出来了。 “林染,这就是你这一年的进展?真令我失望。” 一年不见,这男人依旧是那样,清冷疏离,永远高高在上,如同帝王。所有人都是匍匐在他脚下卑微的臣民。 林染咬牙,被他的厚脸皮激得骂出了心里话。 “莫斯年你还要不要脸?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我身边的人开刀,逼死我爸你还不满意是不是?你非要所有跟我沾上关系的人不得善终??你不就是想整我吗?你来啊!你他妈但凡算个男人,就直接冲我来!我警告你,你再敢碰我身边的人一下,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头发凌乱,两颊因激动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胸脯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像朵盛放的妖冶玫瑰,浑身都是刺,却连呼吸,都像是一种引诱。 莫斯年忽然间口干舌燥。 想吻她。 这个念头刚出现,他的身体就很诚实地执行了。 林染憋了一肚子火,刚刚发泄完,男人那张冷峻的脸倏然凑近,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刚好被他抵在办公桌上。 哪怕她穿着高跟鞋,个头上都矮他许多。 莫斯年皱了皱眉,忽然低声说了句:“不方便。” 林染还没反应过来,他单手箍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微一用力,直接将她抱上了办公桌。 “你……唔……” 她一抬头,话没出口,莫斯年已经低头吻了上来,她张口说话的动作正好便宜了他的舌头长驱直入。 林染一下子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羞耻愤怒震惊堵得她胸腔几乎爆炸。 这个王八蛋是在干什么?? 林染拼了命地去推他,洛杉矶四季如春,他只穿一件挺括的烟灰色衬衣,她手抵在他胸口,隔着薄薄的布料几乎能感觉到底下肌理分明的肌肉,结实得像座山一样,纹丝不动。 莫斯年忽然吃痛地拧眉,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单手扼住女人精巧的下颌,迫得她松开牙关。 “你属狗的?” 莫斯年用另一只手蹭掉了嘴角的血迹,他的舌尖和下唇都被咬破了。 这一吻,代价惨烈。 “莫总要是这么饥渴,去红灯区找乐子吧!我嫌脏!”林染抽了他办公桌上几张面巾纸,几乎蹂躏地狠狠擦拭着嘴唇。 一想到他这张嘴这一年来吻过舒意无数次,再来碰她,她就觉得恶心至极! 莫斯年眸光微沉。 “你再说一遍,嫌我什么?” 160. 除非你去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除了愠怒,她似乎还看见莫斯年眼底有抹被刺痛的伤色。 林染只觉得好笑。 还来跟她演戏?他真把她当傻子。 “别告诉我这一年你没碰过舒意,没吻过她,没跟她上过床!” “……”莫斯年顿了一下,幽邃的眼眸锁住她,“你在吃醋?” “呵…”林染被气笑了,“我求你要点脸好吗?别说一个舒意,就算你夜夜笙歌,我也只想祝你早日精尽人亡。” 这不是气话。 他听得出来。 莫斯年那张淡漠得如同假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没碰过别的女人。”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会开口跟她解释这个。 “哦,那大概是莫总日理万机,身体方面不太行了吧。” 林染推开他,就连碰过他的手,都用纸擦干净,而后柔软的面巾纸被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整个过程完成得自然无比,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 莫斯年微微咬牙,沉声:“阿染,跟我聊聊。” 无论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前,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很轻易就被瓦解了。 “好啊,我跟你聊。”林染拉开椅子坐下,从手包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动作熟稔地点上。微微眯起眼睛,像只慵懒高贵却不可触碰的猫。 莫斯年皱眉。 想起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见她抽烟时的场景。 如今的她,比那时候要成熟从容得多。 林染淡淡地道:“霍依依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你想拿她来威胁我随便。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碰上你,也算她倒霉。我不负责她的人生。”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没想对霍依依做什么。 他只是想利用霍依依,让林染主动来找他而已。 目的既已达成,霍依依本就是个局外人。 “签下霍依依,是影视部那边的决定,觉得她有资质罢了。”莫斯年也不管林染信不信,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顺手劫走了林染手里的烟,直接摁灭在黄梨木打造的办公桌上,动作霸道自然得不容她反抗。 “阿染,你父亲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是你那个妹妹林妍希潜入医院,伪装成护士,长期给你父亲注射毒药。你想要证据,我可以拿给你看。婚礼那天,我离开不是因为舒意,是为了小离,他突然发病,要动手术,需要我签字,不告诉你是怕万一手术出现意外,你承受不了……” 莫斯年性子淡,话少,可这一回,他一字一字地耐心极佳地跟她解释。 每一句话都敲打着她的心脏。 那颗被恨意悲痛包裹,千疮百孔,却又逐渐冷硬起来的心脏。 “你闭嘴!你还想骗我?” 林染眼角发红,不肯信他嘴里出来的每个字。 她不信! 她绝对不会再信这个混蛋! 为达目的,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莫斯年,你说这些不觉得恶心吗?我告诉你,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变态!!” “……” 莫斯年将她的抵触看在眼里,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她冰冷不信任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说再多,只是徒劳而已, 意料之中的结果。 但心脏闷得生疼。 他低声问:“我怎么做,你才肯信?” “除非你去死!”林染脱口而出。 莫斯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张精雕细琢的小脸平静无比,他刚刚吻过的唇,一张一合地让他去死呢。 他忽地轻笑,眼里伤色漾开,融进漆深的眸底。 “让莫太太守寡…”莫斯年轻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凑近,呼吸相贴,调情一般的姿态,“我舍不得。” 这个疯子! 她真是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 林染被他气得不轻,一把拍开他的手。 “莫斯年,我们走着瞧!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来时怒气冲冲,走的时候同样怒气冲冲,只不过强自镇定的背影里多了一丝狼狈。莫斯年面朝着被狠狠摔上的办公室门,薄唇微动,轻喃道:“好,我等着。” 傅沛看见林染气愤地从莫斯年的办公室里出来,心就凉了半截,看来大boss追妻首战就火葬场了…… 他硬着头皮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莫斯年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落地窗边,从三十七楼看下去,其实人跟蚂蚁没什么区别。 “莫总…”傅沛低声说,“您安排的午餐和晚上的游船活动……” “取消。” “是。” 莫斯年收回视线,转过身:“让公关部的人联合影视部,处理一下网上的视频。另外让季森过来一趟。” 当天下午,在网上掀起热议的那份白纤楚被打的视频后续出现了反转。 先是《天下》剧组官方微博首先艾特白纤楚和另一名新人演员霍依依的微博,欢迎二位正式加入剧组。 紧接着,云星影业官博也发声了,欢迎霍依依成为云星影业的一员,也祝贺她试镜成功,进入《天下》剧组。 最震撼的来了,官博接连又放出了两份视频,从内容上来看,就是网上白纤楚被打那份视频的前后部分,这回打白纤楚的女人露脸了,正是霍依依。 原来不过是同门师姐妹在一块对戏,只是演得太逼真罢了。 这两份视频当然是假的,为了做到足够逼真,不仅完全还原了那天的场景,而且还让霍依依和白纤楚演出两人和乐融融姐妹情深的感觉来以假乱真。 霍依依ng了八次才勉强通过。 季森脸都绿了,但考虑到霍依依是莫斯年点明要的人,他也不敢发作。只让她回去收拾东西,背背剧本,准备正式进组。 霍依依憋了一肚子火,在回家的路上就忍不住给林染打电话大倒苦水。 “你说这些娱乐圈的人是不是有病??我跟你讲在现场,白纤楚那副表情都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喊开机,她就立马换了副笑脸,真牛逼!简直本色出演绿茶精!我太难了美人儿……” 161. 女一号是… 林染听着霍依依倒完苦水,抿了抿唇,很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依依。”字<更¥新/速¥度最&駃=0 霍依依被她突来的道歉搞得很困惑。 “对不起什么?” 林染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拍这部剧期间,我会以你经纪人的身份跟着你的。” 这个霍依依自然是求之不得。 林染挂了电话,仰面倒在床上,重重地吐出口浊气。一只手搁在胸口,心跳还有些不稳,今天之内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一样。 她闭了闭眼睛,耳边回响起那个男人的声音。 “你父亲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是你那个妹妹林妍希潜入医院,伪装成护士,长期给你父亲注射毒药。你想要证据,我可以拿给你看。” “婚礼那天,我离开不是因为舒意,是为了小离,他突然发病,要动手术,需要我签字,不告诉你是怕万一手术出现意外,你承受不了……” 林染烦躁地扯过被子蒙住头。 都是假的,那个王八蛋什么鬼话编不出来? 绝对不能信!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林染彻底冷静下来,摸到正响个不停的手机接起:“陆南青?” “嗯。” 男人散漫地应了声,此时的陆南青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播放一段偷拍的视频,一个穿着烟蓝色职业装的女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莫氏集团在洛杉矶的分公司。 很显然她已经见到莫斯年了。 “在做什么?”他慢条斯理地问。 这一年来,在林染不知道的地方,他监督着她的日常,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其实压根不用打电话,他对她在洛杉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形成了习惯。 他习惯在忙完工作的闲暇间隙给她打电话,听她亲口跟他说在那边的生活。一开始,林染口吻平静又淡漠,仿佛在谈论别人。 陆南青不满意她那种没有生气的状态,他乐此不疲地找刺,激怒她,惹毛她,逼得她爆粗口,和他斗嘴……他用这种方式证明,那个活生生的林染,还存在。 离开了莫斯年,依然可以鲜活地存在。 他想用林染来证明,在舒意身上失败了的实验。 “……”电话那头的林染沉默了片刻,对他说,“霍依依签了云星,我暂时当她的经纪人,跟她一块进组。” “嗯,对你来说也算个机会。”陆南青接了一句,耐着性子等着她后面的话,他等她坦白,等她求助,等她问自己,该怎么对付莫斯年。 但林染却转移了话题,她打起精神问:“暖暖呢?在睡觉吗?” 陆南青脸上散漫的表情微微凝滞,眸底掠过不好惹的凶光:“我是你女儿的保姆吗?她的吃喝拉撒睡难道我要随时盯着,做个记录表,每天三次地跟你汇报吗?” 林染自然不清楚他的内心活动,她不提莫斯年只是觉得没必要。才打个照面而已,就大惊小怪地告诉陆南青,那她这一年就真的白混了。 但她还是察觉到陆南青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林染今天心情也不佳,没耐心供着这尊大佛,皱着眉怼了回去:“不知道就不知道,发什么火?你给我打电话到底想说什……” 她话没问完,电话被粗暴切断了,耳边只剩下一阵忙音。 “嘟嘟嘟——” 陆南青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冷声哼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恰在这时候,青禾抱着刚刚睡醒的暖暖进来。 暖暖一看到陆南青立马笑起来,咿咿呀呀地把小手伸过去,居然堂而皇之地摸了摸陆南青头,给他顺了一把毛。 陆南青:“……” 青禾表情有些惊悚,赶紧想把暖暖抱开:“对不起陆总,她……” 话没说完,陆南青伸出了手:“给我。” 青禾一愣,只疑心自己耳朵出毛病了,那厢暖暖已经被陆南青抱进了怀里。但小家伙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求抱抱,“计划”得逞,她立马挣开陆南青的怀抱,手脚并用地往沙发上爬,抓起陆南青的手机抱在耳朵边,呀呀地喊着:“麻麻……麻麻……” 陆南青单手揪着小孩衣领把她拎到了半空,刚刚被顺好的毛,又炸了。 一个两个全特么是白眼狼!! 霍依依休息准备了两天就要进组,林染身为霍依依的经纪人兼助理自然得跟着。 这还是林染第一次正式跟剧组。 她没想到如影视圈的第一回合,就会跟莫斯年扯上关系。 剧方派了车来接,同车的还有另外两个挺有名气的网红,也能在剧里露脸。虽然知道霍依依是女三,但她们觉得霍依依名气小不算腕,粗粗打了个招呼以后也没搭理她。 林染乐得清闲,戴上眼罩准备补个觉,结果那两小网红还叽叽喳喳地说没完了。 “你知不知道,那个莫总啊!对这部剧可上心了呢!听说这几天会不定期亲自来剧组看拍摄情况!!”网红a说。 网红b激动不已:“啊啊啊!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清纯点的吧?” a翻了个白眼:“你别忘了白纤楚在组里呢,你敢明目张胆地勾搭莫总?想被封杀吧?人家大boss来估计也是为了白纤楚。” “这个可不一定。”b有些酸妒地撇了撇嘴,神神秘秘地压着嗓子说,“我听说被莫总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可不是白纤楚!” “那是谁?他太太?” “什么太太啊!那女人早就out出局了好吗?这次咱们剧组的女一号你知道是谁吗?”b用夸张的气音说了个名字。 原本闭目假寐的林染猛地坐起来,一把扯掉了眼罩。 网红a一脸困惑:“你说女一号叫舒意?谁啊?我怎么没听过?” 162. 给她个下马威 《天下》剧组做足了噱头,却迟迟没有公开的女一号居然是舒意! 林染在起初几秒的震惊过后,慢慢恢复了冷静。 也是,能让白纤楚当女二做配的,自然也只有女一是舒意了。舒意现在在娱乐圈还毫无名气,一出道就能独挑大梁,担纲季森这部巨制的电影女一号,谁都能看得出来,是幕后老板在捧她。 呵,莫斯年开局玩这么大,无非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舒意是他的人。 “美人儿,你怎么了?脸色很差哎。”霍依依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心。 “没事,可能这两天没太睡好。”林染随口说,眼神带过霍依依手里捧着的剧本。今天进组就有场戏,看得出来霍依依相当认真也很珍惜这次机会。 林染忽然伸出手:“给我看看剧本。” 霍依依用红圈标出了她的第一场戏。 第一场,就是她和白纤楚演的女二号宁清澜的对手戏。 “真是冤家路窄,第一场就碰上那个绿茶精。”霍依依翻了个白眼,大大咧咧地脱口道。 同车的两个小网红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立马看了过来。 影视圈就是个圈,今天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明天就能凑在一块亲亲热热地挽手叫姐妹。 林染不想多生枝节,警告性地瞥了霍依依一眼,示意她有外人在。字<更¥新/速¥度最&駃=0 霍依依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立即闭上了嘴,闭眼装睡。期间那两个小网红一改刚才的冷眼,想旁敲侧击地打探点什么,霍依依一概不理。 车很快开到了片场。 就在郊区一片树林里拍两场打戏。 投资方显然是花了大价钱的,整片林区被封锁用来拍摄,光航拍的无人机就安排了好几架。 霍依依一下车就被造型师领走去换衣服化妆了。 林染本来想跟着,却被一个熟人拦住,正是季导的助理艾达。 “跟我来,季导要见你。”依然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仗着有点小权作威作福的人,林染见得多了,也不太在意,跟着她去见季森。季森正在给一个女人讲戏,表情温和有耐心极了,林染只看见那个女人的背影,穿着一身白色古装,衣袂飞扬,仙气飘飘,不时点点头。 林染在走近之前,已经猜到了她是谁。 季森眼角余光留意到了走来的林染,冲她招手:“小林,过来!” 白衣女跟着回过身。 一张秀丽精致的脸,在考究的古装妆容加持下,美得出尘若仙。 这就是舒意。 哪怕只见过一面,林染也能确定。 “你只是舒意姐的替代品而已……” 宫泽当年对她说的话,她以为她都忘了,见到舒意,却又轻而易举地记起了。 什么感觉呢? 林染轻眯眼眸,觉得莫斯年和陆南青这两个狗男人的眼光还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 “你好,我是舒意。久仰林小姐大名。”舒意主动向她递来手,笑得很真诚大方,那双和林染酷似的眼睛里,却别有深意。 女人最了解女人。 舒意显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还来演这套? 林染瞥了眼递到跟前的手,没碰。甚至完全无视了这个人,她转向季森:“季导,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这是我们组里的女一号舒意,她的助理临时出了点状况,不能过来,她戏份又比较吃重,待会补妆啊收拾这方面需要人帮忙。正好霍依依的戏在下午,你上午没事,就跟着舒意吧。” 林染微微挑眉:“让我给她当临时工?” “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季森眉宇间有些不满,“一个剧组的,让你帮帮忙而已。” 剧组里人那么多,打杂的更是不少,多半都清楚舒意的背景,有的是人巴结她。别说缺个助理,就算是缺跑腿的,大家都乐意。 可她点名要了林染。 季森也很难做,他主要拿捏不清上面那位大boss的意图。他本来以为莫斯年是对霍依依有意思,后面看着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看上的或许是林染。 但接着,这位大boss又钦点了一个毫无名气的新人做女一号,甚至安排了自己身边的私人助理傅沛,亲自接送。 再结合一些圈内真真假假的传闻,这位舒意,说不定就是下一任莫太太。 季森哪里敢得罪。 林染垂下眼睫思考了两秒,转向舒意,微微笑道:“帮帮忙自然没问题,舒小姐不后悔就行。” 舒意被她这笑容搞得心里有点发毛。 突然有点后悔。 但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傅沛,舒意心里又有底气了。 当初她的身份被莫斯年戳穿,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莫斯年不仅没有动她,甚至还把她弟弟转到了圣安医院,给他治疗。 她丝毫不用再顾忌白纤楚。 而且这一年来,莫斯年还时不时会带着她出席一些私人酒会。她慢慢知道,还有个叫陆南青的男人,对舒意念念不忘。 但舒意可不觉得莫斯年只是想利用自己那么简单,因为有个夜晚,她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莫斯年。 他多喝了几杯,身上带着酒精醉人的气息,他抚摸着她的眼睛,亲吻过她的眼皮,那么爱怜。 他埋首在她颈侧,深深浅浅地呼吸:“待在我身边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舒意在那一晚无法自制地心动,坠入深渊里。 她想,莫斯年也许真的喜欢自己。 而林染,这一整年,莫斯年连提都没提过她。 那个女人或许早就被他遗忘了。 莫斯年签她到云星,突然砸下重金,第一部戏就捧她做女主。还特地让傅沛当司机接送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舒意觉得自己就是未来的莫太太! 至于林染…… 舒意眼里掠过一丝狠色。 呵,早就凉透的明日黄花。既然她送上门来,那自己就正好会会,顺便给她个下马威! 163. 三个女人一台戏 傅沛一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观察着林染,然后摸出手机,趁着无人留意迅速抓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莫斯年。 此时的莫斯年人在办公室,正跟国内的高层开视频会议。 手机响的时候,他分了下神,点开未读信息。 照片里的女人跳入眼帘。 她穿着简简单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绑成马尾束在脑后,整个人青春又淡漠。像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旁边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忍不住侧头去看。 莫斯年把照片存了下来,抬了抬眼皮,看向视频那头一众高管,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嗓音沉缓:“针对陆氏集团的收购按计划进行,希望我新年后回国,能收到一份满意的答卷。” 那厢林染跟着舒意来到了房车里。 虽然人还没出名,但云星公司显然因为莫斯年对她的不同,而真把她当老板娘看待,按照一线女星的待遇给她。 房车内部相当豪华,应有尽有。 舒意先是让林染替她榨杯蔬菜汁,喝完了,又觉得热,嫌小空调吹得脸干,丢了把扇子给林染。 “小林姐,你给我扇扇风吧,自然风比较舒服。” 林染捏着扇柄,笑了。她走到舒意背后,手压在她肩膀上。林染低头目光透过桌上的镜子看着舒意。 “你说我扇你两耳光,你会不会更舒服?” 舒意略变了脸色,想起身,压在肩上的力道陡然加重。 当年林染跟着莫斯年的时候就学过一些擒拿和基本的防身术,这一年里,她依然抽空去练散打,舒意这小胳膊小腿,林染压根没放在眼里。 舒意也没想到林染会一张嘴就说出这种粗鲁的话,她勉强挤出丝笑:“小林姐……” 林染好笑地打断她:“别装嫩了。你比莫斯年小三岁,我比他小五岁,算不清吗?” 舒意面色微白。 “林染,你还不甘心,想爬到斯年身边吗?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她想林染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里也没有外人,她不无得意地宣誓主权,“你知道斯年他这些年一直在等我吧?这部电影也是他送给我的礼物……” 林染听到最后一句,笑出了声。 “他给你的礼物?”她懒懒地往旁边一靠,顺便从包里摸出烟点上,其实这动作半点都不优雅,可这女人做起来,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她眯起眼睛抽烟的时候,有种惊人的颓然美艳,“舒小姐大概还不知道,莫氏集团现在的所有人是谁吧?” 用老娘的钱,捧这么个沉不住气的货色。 莫斯年,你他妈真是活该破产! 舒意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少惹我。”林染将燃着的女士香烟移到舒意头顶,轻轻弹了弹,灰白的烟灰簌簌抖落。 她居然把她当烟灰缸! 舒意这一年里有莫斯年的庇佑到哪儿都被捧着,哪里受过这种侮辱,气得嘴唇发抖,刚想站起来,被林染抵着肩一把摁了回去,她附身凑近,冰冰凉凉地警告:“你最好安安分分地拍戏,少在我面前晃。因为我一看见你,就想到莫斯年那个王八蛋,想到他,我就比较容易使用暴力。” 舒意脸色铁青。 林染把烟头丢进了刚刚给她榨的蔬菜汁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这边刚离开舒意的房车,一个人影后脚就进去了。 舒意看着进来的白纤楚,不太耐烦地皱起眉:“你来干什么?”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对白纤楚毕恭毕敬的舒意了。 白纤楚倒也不恼她的臭脸,似笑非笑道:“想找林染麻烦?黄舒心,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舒意啊?” 黄舒心是她的本名。 白纤楚在来剧组的路上看了眼职工人员表,很意外地发现霍依依的经纪人竟然叫林染,她起初还以为是巧合,但很快就偷偷见到了真人,竟真的是失踪了一年之久的林染。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那天去试镜的时候,在化妆间里霍依依会对她动手了。 她进一步想到莫斯年最近的反常。 他突然来洛杉矶,突然对影视行业感兴趣,大手笔地投资电影……莫非,都是为了林染? 舒意冷冷道:“我是谁不重要,只要斯年在意我就行。白小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还要给我一个新人当配角,被十八线的小角色打,白家有你这样的女儿,真够丢人的!” 她被白纤楚压迫得太久,一找到机会就想出两口恶气。 白纤楚心底不屑冷笑。 这个愚蠢的冒牌货本质上就是个没文化的村姑,还真以为莫斯年对她与众不同呢,不过是拿她来暂时应付陆南青而已。 现在正好可以借这个蠢货,来试试莫斯年对林染的态度。 这一年白父过世,白家虽然表明依然光鲜,可她比谁都清楚,如今的白家姓了莫。白凌宇被流放到了非洲,白纤楚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就让舒意这个蠢东西替她踩雷。 “林染好歹也是莫斯年娶了两回的女人,说不定人家余情未了,你还是别去自找不痛快了。”白纤楚这种劝告,无疑是变相的羞辱,她看着舒意一点点沉下去的脸色,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继续说道,“她是霍依依的经纪人,两人关系好着呢。霍依依是君逸的千金,专业学表演的,而且还比你年轻得多。以后前途无量,你还是好好巴结着人家吧,不然哪天斯年对你不感兴趣了,人家伸出根小拇指就能碾死你。” 说完,白纤楚咯咯笑着,扭身走了。 留在房车里的舒意越想越气,愤怒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唐琳提着燕窝进来被吓了一跳。 “哎哟,谁惹我家大美女不开心了?” 唐琳是白纤楚的表姐,也一直是白纤楚的经纪人,但后来一见白家失势,她立马见风使舵,转而攀上了舒意这根她自以为的高枝。 舒意抿着唇,没搭理她,目光落在剧本上,忽然想起什么。 “下午那场白纤楚和霍依依的那场戏是不是打戏?” “对啊,竹林问剑。季导可看重这场戏了!” 舒意勾起一抹冷笑,朝唐琳招了招手,让她贴耳过去。她低声说了两句,唐琳听完脸都白了,有点哆嗦:“这,这闹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164. 王者带青铜 “怕什么,出了事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再说了你也知道林染不是什么善茬,就算我不动手,她早晚也会对我下手!”舒意威逼利诱,“你要是这点胆子都没有,也别跟着我了!回去我让公司给我换个经纪人!”字<更¥新/速¥度最&駃=0 唐琳没办法,只好一咬牙答应了。 上午不拍霍依依的戏,但她光做造型就花了三个小时,古装头套紧得她觉得自己头皮都快被掀下来了。 林染在不破坏她造型的前提下,替她按了按脑袋。 然后两人去拍摄现场当吃瓜群众了。 林染眼尖地发现了角落里的傅沛,他当时正在找人,有些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着,一回头对上林染的视线,整个人毫不夸张地抖了一下。 因为他找的就是林染。 傅沛十分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过了几秒,再小心翼翼地看回去,林染还在盯着他,皮笑肉不笑,莫名还有点瘆人。 这倒不是她对傅沛有什么怨气,主要是傅沛跟莫斯年那厮关系太深,林染一看见他就容易来脾气。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傅沛迟疑了两秒,恭恭敬敬地冲着林染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林染:“……” 算了,伸手不打狗腿之人。 她移开了视线,看向正在拍摄的片场。 “啊!!男主嵇尧居然是贺轩言!好帅啊!!”霍依依在她耳边小声兴奋地犯起了花痴。 为了营造神秘感,剧组对男女一号的人选都是保密的。就连剧组内部人员大部分也是今天才知道男女主人选。 如果说横空出现的舒意让一干人等大跌眼镜,证明了资本的力量。那男主贺轩言绝对是众望所归。 贺轩言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已经拿了三个影帝视帝的奖杯,在青年演员中的地位可谓一骑绝尘。最主要,人家不仅有实力,长得还特别帅,听说家境也相当优渥,不过一直没被挖出来。 林染对这些外在条件没多关注,但她也看过贺轩言的作品,对他印象挺好。 她提醒旁边发花痴的霍依依:“擦擦口水,离他远点。” 毕竟贺轩言的粉丝是出了名的战斗机。 哪个女演员要是敢捆绑他炒绯闻,能被骂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但霍依依压根没听见她说什么,两眼冒桃心直勾勾地盯着贺轩言:“噢,太完美了!这男人简直是该死的有毒!” 林染也专心看男女主的第一场对手戏。 贺轩言倒不愧是影帝级别的,能完全把对手带入戏,两人初遇,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一个仗剑天涯的冷漠剑客,竟然意外地有cp感。 王者带青铜,舒意这完全是躺赢。 林染听见旁边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连影帝都找来给她做配,舒意这新人面子可真够大的!” “那可不,人家可是大老板的心尖宠,整部电影估计到最后都是用来宣传她。” 林染抱臂的双手微微收紧,指甲陷进肉里,眼神愈发冷冽。 心尖宠? 呵… 所以你看,原来莫斯年不是没有心的,他也会一掷千金为一个女人开路,不惜抛头露面,成为人后闲谈的八卦。 他不爱你,才对你残忍。 偏偏,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沦亡。 贱不贱呐。 林染心脏闷得泛疼,脸上依然面无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导演喊卡的瞬间,贺轩言松开怀里的舒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林染顿了一下,微微颔首,回了个礼貌性的笑容。 这一幕,刚好被傅沛拍了下来。 他盯着照片表情有点惊悚。 照片上这一男一女,旁若无人地含笑注视着彼此,看上去太特么像有奸情的样子了。 所以…这张到底要不要发给boss大人? 傅沛正在纠结当中,冷不丁地感受到一束犀利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抬了下头,林染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眼眸微眯:“你在拍什么?” 傅沛被吓得手一哆嗦,照片就这么发出去了。 完了…… 他心里一凉,boss大人肯定要炸了。 “没,我……”傅沛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就是觉得这儿景色挺美的,哈哈。”他干笑两声,手机放在耳边,做出一副忙着接电话的样子,朝旁边挪,“喂,喂李总,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我换个地方跟你说……” 另一边的莫斯年人在酒会上。 莫氏集团总裁来洛杉矶的消息不胫而走,自然少不了邀约,大部分都能推掉,但有些还需要应付一下,走走过场。 莫斯年端着酒杯,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淡定自若地应付周璇,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手机上,然后,就等来了一张照片。 原本疏淡的深眸瞬间沉了两分。 照片上,林染冲着另一个男人旁若无人地温柔笑着,两人四目相对,画面温馨得刺眼。 “斯年,好久不见。谢谢你今天给面子出席。”一身休闲西装的男人端着香槟走过来,笑容满面地跟莫斯年打招呼。 苏家大公子苏哲。 也是莫斯年高中同学,交情谈不上,但还能说上几句话。 莫斯年抬了下眼皮,没接他递来的酒杯,随口问了句:“你们家二公子还在拍戏?”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苏哲莫名觉得后背有点发凉,他那个改名换姓闯荡娱乐圈的弟弟莫非惹上这位大佬了? 他只好笑笑接话道:“是啊,还算有点天赋,混得不错。” “是吗?”莫斯年嘴角微扬,目光却是不冷不热,“可我看他,似乎不太适合这个圈子。” 苏哲冷汗差点下来了。 所以这是……要封杀的意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莫斯年看了眼腕表,从助理手上接过西装外套,没给面子,直接中途离场了。 莫斯年喝了酒,不能开车。 车内开着冷气,他闭了闭眼睛,想起照片上林染明媚生花的笑容,莫名有点躁,随手扯开衬衣钮扣,薄唇吐字,吩咐司机:“去片场。” 165. 狸猫换太子 林染总觉得贺轩言看自己的眼神过分善意温柔了。 他下戏以后卸了妆,没换衣服,一身水墨色古衫,翩翩公子清贵至极。整个人就是行走的画报,特别引人注目。 所以,被他注视的地方,自然也成了焦点。 “美人儿,我怎么觉得那个贺轩言一直在盯着我看哎。”霍依依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问林染。 “嗯。”林染头都没抬,替她整理腰带,“所以你待会好好表现。” “打戏可是我的专长!”霍依依嘚瑟地挑了挑眉,看向一旁正在补妆的白纤楚,压着嗓子道,“尤其是打这个妖畜!” 林染轻拍了她额头一下:“演戏的时候,不要带杂念!” 正在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气都没喘匀就急急地说:“霍小姐,武术指导老师让您过去一趟,要改个动作。” 为了上镜好看,修改动作也是常事。霍依依没多想,就往那小姑娘手指的方向去了。林染本来要跟,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 “林小姐?” 林染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 但白纤楚已经绕到了她跟前。 “真的是你啊。”她一脸欣喜,居然表现得像老友重逢一样。 牛逼啊。 这段位比起舒意简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林染静静看着她,比起白纤楚写满一脸的高兴,她面无表情,眼底漾着淡淡的嘲弄:“嗯,是我,活着呢。” “我这一年来还很担心你,对不起啊林小姐,之前我可能做了些不太好的事。过去的,能不能让它们都过去,我们以后好好相处行吗?”白纤楚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能听见,但面部表情营造得相当到位。 四周的工作人员早在她喊那一声林小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们清楚地看见白纤楚两眼含泪,诚恳无比地在跟霍依依的经纪人说着什么。她甚至主动伸手,想拉住对方。 而林染却一脸冷漠,不耐烦地把她直接推开了。 白纤楚趔趄了一下,居然直接摔到在地…… “林小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她很是委屈地大声问。 “……”林染额头上落下三条黑线。 自己压根没用劲儿,她只是把手从白纤楚的掌心抽出来而已,这种力道,根本不足以伤到她。 所以这朵白莲花是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碰瓷是吗?? 白纤楚的小助理立马跑过来扶起她,替她拍掉裙子上的灰土。 “哟,十八线小明星的经纪人可真嚣张!”旁边有看不过去的剧组工作人员,当即阴阳怪气地打抱不平。 “谁说不是呢?人家主子前两天不才把白纤楚给打了。” “楚楚性格也太好了吧,居然被个十八线欺负……” 林染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废话,有些好笑。 生气这种情绪,她不会浪费在这群近视的吃瓜群众身上。 反正他们没脑子又势力,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如果刚刚是她被白纤楚推到地上,他们估计也只会夸白纤楚真性情很直率。 这些双标狗,不值得她浪费表情。 白纤楚整理了一下衣裙,还替她解释:“不关林小姐的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可配上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她在强忍委屈。 幸好那边副导演喊让演员就位,准备开拍。白纤楚在小助理的搀扶下,婀娜地去候场了。 林染揉了揉太阳穴,忍耐地舒出口气。 一瓶冰冰凉凉的可乐贴在她脖颈,林染被冻得哆嗦了一下,回头,正好对上一双英气的眉眼,剑眉星目,甚是好看。 “贺先生。”林染立即退开两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贺轩言有些好笑,把可乐递给她:“怕我?” “呃…”林染如实说,“我主要怕你的粉丝。” 贺轩言笑了,那张本就招人的脸,这一笑几乎要晃瞎眼:“你以前可没这么胆小。” ……以前? 林染有点懵了,难道她和这位影帝大人还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往事? 贺轩言见她呆愣的样子,笑意更深,抬手想摸摸她的头,被林染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挥开了。 “那什么,那边开拍了,我过去看看!” 她脚底抹油,赶紧溜了,心里有点发毛。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不认识什么姓贺的,所以这贺轩言是认错人了,还是真变态? 林染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因为霍依依已经吊上威亚了,那边白纤楚也准备好了。 半空中飞旋着一会儿用来人工降雨的无人机。 这场雨幕竹林里的打戏,季导要求很高,连群演都是精挑细选的,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随着一声打板,正式开拍。 霍依依饰演的女三号百里娇身轻如燕,立于翠竹之上,一袭红衣,手持长剑,英姿勃发,剑尖斜指,雨水连成珠顺着剑尖淌下。 她双眉微拧,冷声道:“宁清澜,今日挡我者死!速速让开!” 嗓音清冷夹杂着薄怒,显然已经入戏。 “你当真以为你是天下第一?” 白纤楚饰演的宁清澜人设就是清冷美人,不用多说话,不用做大表情,她完成得也还不错。 只要后面的打戏完成度高,很有希望一条过。 只见百里娇腾空而起,剑尖泛着寒光冲宁清澜眉心刺去,宁清澜袖中竹笛滑落,横在身前,轻松挡开这一击,随后她足尖借力,朝着另一株翠竹飞身跃去。 百里娇自然紧追其后。 这场打戏难度比较高,两人在进组前就接受过培训,虽然没有正式对戏,但跟替身也试过好多次,最高难度的几个动作,会由专业人员完成。她们只要打得好看就行。 “纳命来!”百里娇清喝一声,手中长剑舞得徐徐生风,带着寒意杀机支臂宁清澜而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按照规划的动作,这里宁清澜应该被百里娇刺中肩头,装在衣服里的血包会随即破裂。 可剑刺过去的时候,霍依依察觉到了不对劲,第一,白纤楚的动作不对,她没刺中她肩头的血包,而是刺向她的心脏;第二,剑尖真的捅开白纤楚的衣服,刺进了肉里…… 这特么不是道具,是真的剑! 166. 宝贝乖一点 “啊!!” 白纤楚破音地一声惨叫。 所有人都惊住了。 季导焦急地大喊:“快把人放下来!!赶紧叫救护车!” 现场乱成一团。 林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没管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的霍依依,她箭步冲上去检查白纤楚的伤口,还好,霍依依及时收手,伤口不深,虽然血流了不少,但不会要命。 她松口气,撕开白纤楚的裙摆用力捆住她的伤口替她暂时止血。 还没绑好,一个女人就扑了过来,把她一把推开。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快放开我表妹!!” 来声张正义的是唐琳,白纤楚的前经纪人,现在跟着舒意。 林染没理她,埋头包扎完。白纤楚早就疼得昏死了过去。 等救护车太浪费时间,林染跟季导商量:“先安排车把白纤楚送医院吧。” 一旁的舒意立刻提出让傅沛帮忙送人。 出事的是白纤楚,和傅沛毕竟认识很多年,傅沛自然答应了,唐琳和白纤楚的助理跟着一块上了车。 季导脸色很难看,厉声喝道:“服化道的负责人呢?怎么办事的??” 好好的道具换成了真剑,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 霍依依刚刚淋了雨,戏服吸水后变得厚重湿黏,压在身上,她手里还捏着那把剑,剑尖沾着血,她浑身冷得发抖,嘴唇都白了,无措地站在那儿,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样。 直到,一块柔软的大毛巾落在她肩头,还有只温热的手轻轻覆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把剑。 霍依依这才像是被人从地狱里拉了出来,她定定地看着林染,眼圈红了:“我…我不知道…真的……” 林染轻轻抱了抱她,温声安慰:“我知道不关你的事。” 霍依依差点哭出来。 那么多双眼睛都用看怪物,看坏人的眼神看着她…… 林染没时间多照顾她的情绪,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跟自己过去见导演。 那边的道具师王衡激动得脸通红,在季导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导演,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出过乱子?天地良心啊!我的道具我每天检查,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 王衡和他的确是老熟人了,两人从第一部片子就开始合作,他负责道具没出过问题。 季导表情很难看:“那就是说,有人换了道具!谁最后碰过这把剑?!” 王衡瞥了眼走来的霍依依:“开拍之前,武指老师说要再跟演员对对动作,我把剑交给演员了。” 这话的指向意味就很明确了——最后碰过这把剑的,就是霍依依。 在场所有人表情都变得很微妙,看向霍依依的眼神就像在看杀人犯一样。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林染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她脑子就白长了! 霍依依也是个直肠子:“导演这事要是我做的,我天打雷劈!” 季导阴沉着脸看她一眼,摆明压着火气爆了粗口:“把消息先封锁了!他妈的招进来都是些什么东西!” 话里怨气冲天。 霍依依不是第一次惹事了,她在季导心里的印象分本来就低,现在估计都是负分了。霍依依咬着下唇不敢说话,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等季导离开后,林染让霍依依去休息室换套干净衣服。 她准备去趟医院看看白纤楚的情况,但一时间找不到能用的车。经过白纤楚受伤这事,剧组里的基本上认定了她和霍依依是一对狼狈为奸的贱人。 而他们都是正义的化身,没往她脑袋上砸鸡蛋就不错了,还想借车? 天色慢慢暗下来,就在林染准备打个电话,让陆南青给她安排的司机跑一趟的时候,一辆白色bmw停在她旁边。 “去医院是吗?我送你吧。” 后座车窗放下来,里面坐着的竟然是已经换好衣服的贺轩言。 在这个节骨眼上,林染也没矫情,说了声“谢谢”,忽然两束强车灯利剑一样从后方笔直地刺了过来。 林染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对方已经停车却没有熄火减弱车灯的意思。她皱了皱眉,没打算理,刚拉开车门,手机响了。 林染一看来电,竟然是莫斯年的工作号。 看来是知道白纤楚受伤的消息,打算找她麻烦。 林染原本就有些沉的心情几乎要触底反弹了。 她直接掐断了,拉开车门坐进去,屁股还没坐稳,电话又进来了。 这下林染脾气上来了,干脆接了:“你就这么着急?心疼那个白莲花心疼到恨不得现在也捅我一剑是吗?我告诉你这个锅我不背!你少往我头上泼脏水!” “下车。”男人嗓音低沉,打断她。 “……”剧情走向有点迷,林染没太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后面那辆还亮着远光灯的车。 那难道是…… “下车,到我这来。”莫斯年又重复了一遍,沉淡的口吻里蕴藏着几丝威胁,“宝贝,乖一点,别逼我动手。” 这一声宝贝,听得林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不去你能怎样?” 他慢条斯理地微笑道:“相信我,你不会想体验一下后果的。” 然而下一秒,莫斯年就用实际行动给了她警告。 林染惊悚地看着后面那辆亮着强灯的车呼啸着冲了过来,又在距离他们十几厘米的地方惊险地停住了。 差一点点…就撞上来了。 这个疯子! 林染头皮一阵阵发麻,挂了电话,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狗男人!” 一旁贺轩言相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呃…别误会,我不是说你。谢谢啊,今天就不麻烦你了,我先走了,拜拜。”边说边推门下了车。 贺轩言从后视镜里看见她上了后面那辆车。 灯光刺目,他费了点力气才看清对方的车牌,当时表情有点微妙。 贺轩言看着那辆车熟练地倒车调头离去,逐渐暗淡的天幕下,如同一阵黑色的疾风扬尘而去。 他衣兜里的手机在响个不停,贺轩言摸出来接听:“大哥。” “你惹上莫斯年了?”苏哲的声音有些沉。 贺轩言低头笑了笑:“也许吧,运气不太好。” 好不容易,再见到了那个女孩子…… 167. 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染抱着“大不了就同归于尽”这种视死如归的心态,上了莫斯年的车。 莫斯年是在二十分钟前接到傅沛的电话,知道拍摄片场发生了意外,白纤楚负伤进了医院。 而这意外的源头,就是霍依依。 作为她的经纪人,林染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莫斯年当时酒就醒得差不多了,车开到距离片场最近的公路口,莫斯年让司机下车,想自己亲自来接她。 他甚至想着,也许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她会跟他服软。那么他会立刻替她摆平这件事。 结果万万没想到,却撞见了一份巨大的“意外之喜”。 莫斯年凉凉地瞥一眼旁边的女人:“跟那小白脸很熟?” 林染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贺轩言,极轻佻地勾起眼角道:“我是他粉丝,人家年纪轻轻风度翩翩,还是个影帝。我当然乐意跟他熟。”、 她故意把重音落在“年纪轻轻”四个字上,存心刺激他。 三十出头的老男人! 莫斯年蔑然哼笑了一声,看来并不把她这种小儿科的嘲讽放在眼里。 林染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也懒得再和他说话,扭头去看窗外,车是往最近的医院开。 她虽然也想去医院看看白纤楚的情况,但由莫斯年载着去,有些东西就变味了。 她脸朝着车窗:“白纤楚的事,是意外。你别动霍依依。” 莫斯年眸光黯了黯。 她主动跟他开口,又是为了别人。 他默了片刻,嘴角挑起淡淡的嘲弄,没什么表情:“都冲你来是吗?我会的。” 林染暗自咬紧了后槽牙,在心里骂他。 莫斯年眸光轻瞥,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的内心活动:“有话直说,别憋着。” 她也没打算跟他客气。 “你真是个混蛋!” “嗯,我是。”他毫不在意。 “不仅混蛋,还变态!” “嗯。”他垂眼睨她,神色散漫地应了,“还有别的新鲜词吗?” 林染扭过头去看窗外,良久才吐出一句:“没人性,你够狠。” 这次,莫斯年没接话。 车开到了医院附近,他稳稳当当地停住,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 “林染。”莫斯年侧过身,将正要开门下车的女人按回了椅子上。他忍耐地深吸一口气,“我若真对你狠下心,你以为你能躲到现在?” 车顶亮着橘黄色的灯,男人英挺的眉骨在眼眸上笼下一层阴翳,原本深邃的眉眼愈发幽暗,像探不见底的黑洞,几乎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换做以前,她会躲,会慌乱,会不知所措。 可现在,林染毫不避让地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字凉声反问:“那我还要谢谢你高抬贵手大发慈悲,没对我一家赶尽杀绝?” 莫斯年眼底的微芒终究在她冰冷的注视里熄灭。只要他敢靠近,她就会竖起一身的尖刺,处处防备。 林染挣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推门下车,直奔住院楼去了。 莫斯年甩上车门,跟了上去。傅沛已经把病房号发过来了,白纤楚没什么大碍,人在七楼709病房。 电梯里装着镜子,林染进去的时候看了眼跟在后面走进来的莫斯年。 他信手插兜,姿态淡漠又松懒随意,半点看不出担心紧张的样子。 林染甚至错觉自己都比他对白纤楚上心。 不过这男人向来喜怒不表于色,说不定心里已经惴惴不安地担心过几十遍了。 电梯门在七楼打开,林染刚走出去,一抬眼,就被走廊尽头那间病房门外的盛况给惊住了。 不是说要封锁消息吗?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白纤楚病房的门大敞着,一大批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都排到了门外,还在扯着嗓子大声问:“白纤楚小姐,听说这次害你受伤的新人霍依依,就是上回视频里打你的女人?” 白纤楚早就醒了,脸色苍白地坐在病床上,整个人就是柔弱的化身。 “这个大家自己看吧好吗?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请问你们之间是不是素来不合?那之前的视频风波难道只是炒作而已吗?” 白纤楚:“我们只是一个剧组的同事而已,而且我也不会拿这种low的事来炒作……” “白小姐,这次您受伤,会不会向警方报案?” 白纤楚面露难色:“这个我得看公司打算怎么处理……” “白小姐,送你来医院的是莫总的私人助理,请问你和莫总有没有复合的可能?外界传言你插足了莫总的婚姻是真的吗?” “希望大家不要太关注我的私生活。”白纤楚苍白着一张脸,很惹人怜爱,在镜头前虚弱地道,“清者自清,我只能保证,我不会做出介入别人婚姻这么没底线的事。” …… 要不是情况不合适,林染都想给她鼓个掌。 这女人的白莲花语录都能出本书了。 既然她这一张嘴还这么能逼逼叨叨,人应该没什么大碍。林染正打算走人,头还没来得及转过去,突然听见白纤楚一声喊:“林小姐!” 有不明情况的记者问了句:“这是哪位林小姐?” 白纤楚柔柔地解释:“她就是霍依依的经纪人。” 林染:“……??” 很好,这白莲花就是想玩死她。 刹那间,所有的火力齐齐调转枪口,朝林染蜂拥而来,都想拍个大新闻。 林染眉头一皱,偏偏电梯已经被关上了,一时半会升不上来,她心一横,正打算硬着头皮上阵应付媒体。 突然,一只大手按住她后脑勺,直接将她压进了一个宽厚微凉的怀抱。 男人身上清冽低醇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别看。”莫斯年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要是被拍到,这事就别想简单收场了。” 林染正要挣扎的小手微微一顿,思考了两秒,识时务者为俊杰,果断放下手,转而捏住了莫斯年的衣角,让他把自己挡得更严实点。 168. 恃病生娇 莫斯年自然察觉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再抬起眼皮,眸光沉冷,透着几分不悦,加上一身强大到令人想下跪的气场,直接将那群围上来的记者震在了几步开外。 有记者咽了咽口水,不太确定。 这……这不会是莫总吧? 这一年来莫斯年在媒体上出现的次数不算低,加上他那张脸足够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要真是莫总,他应该是来看白纤楚的,为什么带着一个十八线小明星的经纪人?到底是他们看错了,还是白纤楚认错人了? 就在记者们犯嘀咕的时候,两个身材高大神情冰冷的黑衣保镖突然出现,两尊大山一样挡住了他们跃跃欲试的镜头。 “不准拍照!” “什么人啊这么嚣张?”有刚入行的新记者不懂事,还皱着眉叫嚣,“小心我曝光你!” “你疯了!”有人猛拽他衣袖,压着嗓子,“他们是莫总的人!” “莫…莫……”小记者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悚起来,吓得腿软了。 能被这么讳莫如深地谈论的莫总,自然不会有第二个。要是惹了这位阎王,他刚转正就得永久性失业…… 有几个机灵点的记者已经反应过来了,赶忙暗中打手势让摄影师关了镜头。 要大新闻还是要命,答案不言而喻。 白纤楚透过人群看见了莫斯年的身影,僵愣了一瞬,手指扭曲地捏紧了肾身下的床单。 他高大修长的身形把林染护在怀中,俊美若天神的脸上神情淡漠,眸光冷锐地穿过一干记者看了过来,像两把冰刀,白纤楚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然而只是短短两秒,那个男人已经收回目光,护着怀里的女人进了电梯。 人都消失在眼前,刚刚安静如鸡的记者群一点点炸开了。 “刚刚那到底是不是莫总啊?” “应该是吧,但他来这儿不是来看白纤楚的吗?为什么搂着别的女人?” “他搂的不会是霍依依的经纪人吧?” 记者们疯涌着挤进病房向挑起话题的白纤楚求证。 “白小姐,莫总知道您受伤的消息吗?” 白纤楚撑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他知道的。不过他工作忙,我的情况也不严重,不想耽误他时间。刚刚外面那位女士好像不是霍依依的经纪人,应该是我太虚弱眼花了。” 电梯里,林染早就挣开莫斯年的怀抱,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 她眉头紧皱地思考着,白纤楚被捅伤的事这么快就被媒体知道了,肯定有人把消息泄出去了。 《天下》剧组从投资出品方到演员,个个都话题度十足,哪怕在国外,关注度也极高。 对戏期间把道具换成真刀实枪,严重点,就是蓄意谋杀了。 这么一顶罪帽压下来,霍依依以后就别想再在这个圈子立足了。 霍依依哪能树什么敌,无非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一个个的,貌似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呢。 电梯到一楼停了,林染埋头走出去,她没回头也知道莫斯年在身后跟着,顿了顿步,有些不耐烦:“还有事?” 她眉眼那么冷,再见后的每一次,她对他都是这样冰冷又疏离,再深挖只能看到恨。 莫斯年忽然想起那张照片,她冲贺轩言笑得眉眼弯弯。 他眼神黯了一秒,又恢复了惯常的淡然,有点漫不经心:“连句谢谢都没有?” “谢谢。”她敷衍地说完,像急于摆脱他似的,转身又要走。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莫斯年脸色沉了下去,他想硬起心肠不管她,可只在原地坚持了两秒,什么骄傲自尊,被她一个背影就轻易打碎。 他认命地迈开长腿追上,捏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胳膊,硬邦邦地说:“请我吃饭。” 理直气壮的口吻。 林染被气得想笑:“你要不要脸?我刚刚求你帮我了吗?放手,不然我告你性骚扰!”字<更¥新/速¥度最&駃=0 抓着她的大手却不肯松开。 林染真的恼了,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向他的小腿,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莫斯年疼得微微蹙眉,闷哼了一声。 她趁机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到路边打算拦车走人,却听见身后有路人关切地在询问:“areyouok?” 林染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莫斯年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胃,那张素来清俊冷淡的脸上眉心紧皱着,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别管他,让他去死吧! 林染硬起心肠别过头,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阿染!” 莫斯年胃疼得很厉害,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他拒绝了路人伸来的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等一个女人回头。 但他看见林染拦了辆车。 莫斯年有些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单手撑着地想站起来。 眼前,却出现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 “你有病就滚去医院!少来我面前晃!”林染出现在他面前,俏丽的小脸带着愠怒,咬牙切齿,但更多的是在气自己。 明明已经拉开了计程车的门,最后却只对司机说了句抱歉。 还是回头了。 妈的! 莫斯年额头上虚浮着一层薄汗,却望着她轻笑了笑,说:“我下次注意。” 林染很嫌弃地把他拉起来,想抽回手,莫斯年却黏了上来,握她握得很紧。 “莫、斯、年!” 他嗓音很低,透着虚弱:“我胃很难受,让我牵一会儿,乖。” ……这个狗男人现在是在撒娇耍赖?? 林染实在挣脱不开,看在他刚刚帮过自己一次的份上,她揉了揉太阳穴,沉吸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就当作是被狗牵了。 莫斯年车上就备着胃药,他吞了两粒后,好受了不少,只是脸色依然有点泛白,就连语气也不似平时淡漠,怎么听都有股撒娇的意味。 “林染,我想喝粥。” “这附近没有粥铺……” 他轻飘飘地看她一眼:“你家附近好像有。” “……”林染已经不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这种废话了。她捏着眉心说,“莫斯年,你最好别太过分。” 169. 冷淡又欲 最后车还是开到了林染家附近,好巧不巧,附近那间粥铺今天居然提早关门了。 林染是这里的常客,下车绕到后门看了看,厨房都熄火了,是真不在。 她回头对莫斯年冷嘲热讽:“你看你有多讨人嫌。” 莫斯年倚着车门,半低着头在翻手机,他删掉了十分钟前一名助理发来的消息。 “莫总,粥铺那边已经搞定了。” 这是他在等第一个红绿灯时,趁林染闭目休息的时候,偷偷下的命令。 他收起手机,看着走到跟前的林染,神情无辜:“我饿了。” “自己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林染不打算再管他。 而莫斯年的胃,说疼就疼,当时就抓住她的手臂,一副疼痛难耐的可怜样。仿佛她要是扔下他不管,就是丧尽天良的禽兽! “……”林染认命地沉吸一口气。 她把莫斯年带回了家。 对面霍依依家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摆明人已经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放轻开门的动作,尽量不引起霍依依的注意。 然而霍依依就跟安了雷达一样。 “美人儿,你回来了?” 林染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对面门打开的前一秒,先拉开自家房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莫斯年推了进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房间里漆黑一片,莫斯年毫无防备,直接被推得撞倒在鞋柜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他咬牙:“林染!” 林染已经火速关上了门,转过头,正好撞上循声出来的霍依依。她敷着面膜,表情有点呆:“你们家有人啊?” “没有啊。”林染很淡定,话锋一转,占据道德和理性的高地开始数落她,“你还有心情敷面膜??你知不知道你捅伤白纤楚的事已经被爆出去了?” 霍依依瞬间就怂了,面膜都不敢继续贴了,可怜巴巴地:“美人儿,我这回是不是死定了?但真不是我干的……” “我信你有什么用?”林染看她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也没忍心继续打击她,缓和了口吻,“你怎么回来了?季导那边怎么说?” “季导让我先回家待两天,因为我跟白纤楚的对手戏多,都移回国内拍算了。” 林染皱了下眉,看样子季导多半是动了换人的心思了。 “噢对了,还有件事!你等会儿啊!”霍依依不知想到什么,一下子兴奋起来,她窜回房间找了一通,没一会儿又跳了出来,手里多了张小纸条,“这个是贺大帅哥让我转交给你的。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说你有事可以直接找他。今天还是他特地送我回来的!啊,这是什么人帅心善的小天使啊!!我宣布,我以后就是他的死忠粉了!” 不愧是霍依依,这种时候还不忘犯花痴。 林染看着卡片上清隽的字迹,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贺轩言对她,是不是关注得有点过头了? “砰——”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房门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霍依依被吓了一跳:“美人儿,你家里进贼了?” “没有,可能有只大老鼠吧。”林染打开门,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现在就去灭了‘它’!” 她人刚进屋,就被一股遒劲的力道直接压在了门上。 莫斯年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低声冷笑:“林染,一年不见,你勾男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没开灯的房间黑漆漆的,只有飘窗外透进来几缕月色,缥缈又凉薄得紧。 她适应了这样昏暗的环境,抬起眼皮,懒懒地看进那双幽邃不见底的深眸里,淡淡应了:“嗯,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这一年接触过的男人,比我之前二十五年加在一起还要多呢。我现在才知道,我以前眼光有多糟糕。” 男人漆黑的眼眸骤然缩紧,丝丝薄怒几乎要炸开。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她逼疯,有那么一刻甚至想掐死她算了! 可手移到她纤细的脖颈,感受着她纤弱单薄的经脉在虎口下颤动,到底是舍不得。 明知道她故意说这些来激怒他,他还是上当。 他埋头,在她肩上惩罚性地狠狠咬了一口。 林染又疼又痒,她更受不了的是莫斯年这种调情一样的姿态,狠狠推开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但没能如愿以偿。 他轻松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一把抱起,直接扔在了沙发上。 莫斯年低头去解袖扣,昏暗中,剪影都透着股冷淡又欲的闷骚气质。 林染脑中警笛狂响,她手脚并用地爬下沙发,摸到墙上的开关,一下子,客厅内灯火通明。 她摸出茶几底下一把精巧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莫斯年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而后挽起袖口,走向了……厨房。 呃…… 林染看着他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盒精品小排和蔬菜牛肉。 “莫太太。”他倚在中岛台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饱暖思欲,你要是等不及,我也可以调整一下顺序。” 回应他的,是林染恼羞成怒砸过来的抱枕。 莫斯年低声闷笑,冲她招手:“过来帮忙洗菜。” 林染也饿了,两人之间难得放下剑拔弩张,挤在厨房里,一个洗菜一个做菜,安静又默契。 这样美好和谐的气氛,令人起贪念,莫斯年垂眸看一眼身旁低头洗菜叶的女人,甚至想希望时间能大发慈悲地凝固在这一刻。 但老天不允。 这顿饭是莫斯年亲自下厨,红烧小排,素炒青菜加上土豆炖牛腩。一年不见,他的手艺其实是有进步的。 林染也是真饿了,很没出息的吃完了最后一块排骨,或许是在自己家,没那么多防备,她还惬意地拍了拍小肚子。 然后,才想起对面还坐了个狗男人,瞬间挺直背脊,一副高冷的模样。 莫斯年看得好笑,也不戳穿她,起身收拾了碗筷。 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林染耐着性子等他把桌子擦完,立马下了逐客令。 “饭也吃过了,咱们就两清了,再见不送。” 真是拔x无情。 她比他狠。 莫斯年那张英俊薄削的脸似笑非笑,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直到林染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他才懒洋洋地拿上外套,说了句:“再见。”迈着长腿走了。 下了楼,莫斯年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片,他看了眼号码后面留的姓名——“贺轩言”。 “呵…”他嗤然冷笑,撕碎了,直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170. 打爆她满脸的玻尿酸 林染临睡前才想起贺轩言让霍依依转交给她的那张纸条。 人家好歹是个影帝大明星,以后霍依依混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加个微信这种小小的请求拒绝了也不太合适。 但奇了怪了,她满屋子翻遍了都没能找到那张小纸条。 最后林染找烦了,索性算了。 反正霍依依也未必能混得下去。 她忙了一天,实在累得不行,直接爬上床睡了。 一觉起来,却换了天地。 林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媒体既然能找到医院,霍依依刺伤白纤楚的事很快就会被大炒特炒。 但事情显然比她想象得更严重。 林染作为霍依依的经纪人,自然在剧组登记了自己的手机号,不过那是临时买的新手机,上面没存任何东西。 一天起还安静如鸡,现在直接被打爆了,全部都是找上门的媒体记者,还有白纤楚那些神通广大的粉丝,匿名发来辱骂,问候她祖宗十八代的。 林染只好关机,用自己的手机上网一看,舆论已然烧得沸沸扬扬,娱乐版面几乎被血洗了一番。 ——《天下》片场风云又起,白纤楚被十八线小花刺伤 ——白纤楚负伤,究竟是意外,还是蓄意谋杀恶意报复 ——从白纤楚受伤一事,看看娱乐圈到底有多乱 ——刺伤白纤楚的霍依依究竟有什么背景?? ——霍依依人间蒸发,白纤楚在医院命悬一线 命悬一线?? 你们认真的吗? 林染点开微博,为了防止霍依依出幺蛾子,霍依依的微博是她打理的,原本只有二十万粉丝,一夜之间已经突破百万。 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多出来的那八十万都是来骂她的。 霍依依最后一条微博是回复剧组那边的艾特,她还发了张清纯美貌的自拍:“新人一枚,请各位多多指教啦~~” 一天之前,这条微博底下都是喊小仙女的。 现在画风简直不堪入目。 “贱人真是令人做藕!” “你他妈不会是跑路了吧?敢伤我的楚楚小公主,等着老娘给你上坟吧!” “我有个朋友就是剧组的,听说这货可嚣张了,之前就是她在化妆间故意打了白纤楚,还要整个剧组给她擦屁股!白纤楚也是真可怜,被打了还要忍气吞声陪她演戏!真是看不下去了!” “三八,滚出娱乐圈!!!” “……” 林染看得脑仁疼,索性退出页面,顺带看了眼时间。 往常这个点,霍依依应该来敲她的门了,尤其是出了这么大事以后,可今天,为什么安静如鸡? 不对劲…… 林染有点怕那丫头想不开,她鞋都没顾上穿,抓起霍依依家的备用钥匙,直接开门进去。房间乱得跟刚被打劫过一样,霍依依中气十足的咆哮声从浴室里传出来。 “那两个死三八,刚从野鸡精修炼成人就敢跟我斗!让她们给老娘等着,敢落井下石胡说八道,看老娘不打爆她们满脸的玻尿酸!” “……” 用词一如既往的犀利,看来人没事。 霍依依骂舒坦了,一回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浴室门口的林染,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刚才的母夜叉架势荡然无存,变为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美人儿,人家被黑被骂了,好怕怕……” 林染盯着她笑:“怕什么?去打爆人家的玻尿酸啊。” “……”霍依依撇嘴,把手机递给她看。 上面是两个正在接受娱记采访的小网红,那马赛克薄得跟没打一样,一眼就认出来是之前去剧组时,同车的那两个女的。 她们正眉飞色舞地跟记者说,在车上她们听见霍依依怎么骂白纤楚,还扬言要弄死她。 “太可怕了真的,我们当时都吓了一跳呢!” “对对对,还有她那个经纪人,特别趾高气昂,眼神跟刀子一样……” 人一旦失势,谁都想上来踩两脚。 林染没说话,低头又翻到了另外一个采访视频。 她脸上的表情这才起了一丝变化。 “怎么了?”霍依依凑过来想看。 林染已经锁上屏幕,把手机扔还给霍依依,警告她:“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别惹事。需要你做什么,我会提前通知。” 警告完了还是不太放心,林染干脆把霍依依反锁在家里。 她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采访视频,眉头皱紧了。 那是剧组的道具师王衡在接受采访,他在镜头前再三强调,自己经手的道具从来没出过问题。 想把自己摘出去洗干净,这本来无可厚非。 可他后面说的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明星无论咖位大小,最重要的是背后的靠山,小明星有大金主捧着,惹不起,想做什么谁敢管?” 每个字背后,都在暗示是霍依依傍金主,嚣张跋扈欺负白纤楚,除此之外,他还点到了林染。 从剧组一线工作人员口中说出来的话,无疑就等于实锤了霍依依蓄意谋杀! “人以群分,霍小姐那个经纪人看上去就很不好惹。而且我还觉得她有点眼熟。我想认人方面,媒体应该比我厉害……” 想搞事是吗? 行,咱们玩大点。 林染从电话簿里翻出一个不曾打过的号码。 “喂,胡先生吗?我是林染,想请您帮个忙。我想知道《天下》剧组的道具师,王衡的私人信息。” 这位胡先生是陆南青留给她的人。 如果她在这边碰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麻烦,可以随时找他。 这一年来,林染麻烦碰过不少,但从不向这个胡先生求助。 他是陆南青的眼线,她虽然跟陆南青合作,但心里对他的警惕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莫家这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现在情况有变。 vistar酒店总统套房内,莫斯年坐在酒红色的安格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冷着张俊脸在看电视上的娱乐新闻。 报道自然是关于白纤楚受伤的消息,这他不在意,霍依依如何,他也没有兴趣知道。 但有个不怕死的,拍到了林染。 “霍依依刺伤白纤楚背后,居然是经纪人在出谋划策,又是一个蛇蝎美人!” 傅沛进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当时就替这家小娱乐公司默哀了三秒。 “莫总。” 莫斯年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眉宇间一层令人胆寒的薄戾:“查得怎么样了?” 傅沛答道:“剧组里所有可能在开拍前,接触到道具的人,都已经监视起来了。尤其是道具师王衡,这个人嫌疑很大。” 171. 看小野猫挠人 看莫斯年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种磨磨唧唧的处理方式很不满。 傅沛有苦难言,这里毕竟是不是s市,直接动手实在不太妥当。 傅沛还想再说点什么,莫斯年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有新消息进来。他拿起手机垂眼翻了翻,那张冷俊的脸上骤然间薄冰消融,嘴角甚至挑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为了防止媒体记者找上林染,他在林染住的公寓附近安排了保镖暗中保护。 消息是保镖发来的。 “莫总,林小姐出门了。” 附上两张照片,林染穿着一件黑色皮外套,飒爽利落,精致的眉眼间有层不好惹的淡漠狠色。她骑上了一辆机车扬长而去。 看来他的小野猫,已经忍无可忍了。 莫斯年心情很不错,拿上外套起身往外:“走吧。” “去哪儿?”傅沛有点糊涂。 莫斯年勾唇浅笑:“去看小野猫挠人。” 林染根据胡先生给的地址,杀到了王衡家。 “林小姐,那个王衡不简单,除了家庭账户以外,他还有个私人账户,就在昨天晚上,他账户里多出了80万。据我调查得知,他私下爱赌球,债主已经开始找他家里人麻烦了。” 那八十万,无疑是王衡的救命钱。 而且在收钱的第二天,他就明目张胆地接受采访开始往霍依依身上泼脏水了。 机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在一栋平民小房前停了下来。周围也都是类似的破破烂烂的小房。这是王衡现在的住处。 林染摘下头盔,黑丝如瀑泻在脑后,在阳光下美艳惊人。 她抱着头盔径直往前,翻过半人高的篱笆墙,穿过无人打理的前院,很客气地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阵,里面才传出窸窣的动静,慢慢往门边靠近,男人粗犷不耐烦的嗓门透出来,似乎还没睡醒:“谁啊?” 林染露出个甜美的微笑:“王老师,是我,霍依依的经纪人。” 王衡一听这名字,本来不打算开门,但透过猫眼一看,外面的美人笑容甜得要命,勾得他心痒痒,全然忘了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古训,百爪挠心地把门打开了。 “哎哟,原来是林大美女。来找我有什么事?”他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了,缝里透出的色光在林染身上游走。 林染冲他眨了眨眼睛,朝房内示意了一下:“我能进去坐吗?想跟你单独聊聊。” 王衡一听这话,激动都搓手了:“快请进!” 别看林染只是个小经纪人,这模样身材比剧组里那些女明星还要命! 他第一见到的时候就被惊艳了,想着可以借工作之便揩揩油,现在…嘿嘿,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肯定是想来求他放霍依依一马的! 他收了钱自然不会改口,但骗骗这个女人爽一把也不错。 王衡心里想得那叫一个美,等林染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把门反锁了。 “林小姐你随便坐!” 林染自然听见了落锁的声音,正好,都替她省事。 她在沙发一角坐下,叠起牛仔裤下包裹着的修长双腿,媚眼如丝地看向王衡,开门见山:“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你收钱往我和霍依依身上倒脏水,希望这件事你能出面澄清。至于付你钱的那位,你要是愿意,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不说也没关系,我会查出来。” 王衡听完她的话,当场笑出了声:“林小姐你来逗我玩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演了。”林染抬起眼睫看垃圾一样看着他,“我没打算录音。也不打算跟你开玩笑。坦白说,我这人其实脾气不太好,耐心有限,你最好配合点。” 王衡长得五大三粗,压根没把一个女人放在眼里,他目露猥琐的精光,盯着林染嘿嘿笑道:“想让我配合成啊,你让老子爽了,老子心情一好,说不定就可怜你们,放你们一马。” 林染微眯了眯眼眸,慢条斯理地起身,朝着王衡走去。 “让你爽就行?那你想,怎么爽?” 王衡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朝着林染扑了过去。 没想到林染动作更快,手里的头盔照着他脑门狠砸了下来。 “……啊!!” 王衡一声惨叫,捂着被砸破的头倒在沙发上,面容狰狞无比。 “他妈的,你找死是不是小贱人?!” 他恼羞成怒,想反击,人还没靠近林染身,只觉得腰上抵住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王衡低头一看,当即脸就白了,冷汗掺和着半脑门的血一块淌下来。 那是把精巧的手枪。 枪口从腰慢慢移到了他的命根子上。 “爽吗?” 林染挑起殷红的唇角,微笑着,活像个妖精修成人形,魅惑众生。 但王衡这时候哪还敢有什么色心,只怕自己命根子不保,他嘴唇哆嗦着濒死挣扎:“林染,你敢开枪,我就报警抓你!” “你报吧。”林染全然不在意,甚至拉开了保险闸,漫不经心地道,“到时候我会说,是你反锁上门,想强奸我,你看看警察信谁。噢对了,差点忘了我还傍了金主呢,我的金主会保护我的。” 王衡汗如雨下,当场就给林染跪了。 “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林染拉来一张小椅子,坐在他面前,动了动枪口:“去把你手机拿过来。” “哎哎…”王衡一叠声应着,手脚并用爬起来去取电视柜上的手机,但那双小眼睛却不停地往没上锁的后门瞟去。 说不定这女人拿了把假枪来糊弄他,也许可以赌一把……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生成,只听“砰——”地一声枪响,王衡脚边的地板上已经多了个洞。 王衡当时半边身子都麻了。 林染吹了吹枪口,嗓音冷淡又危险至极:“你可以试试,看是你跑得快,还是子弹快。” 王衡这下彻底不敢动歪心思了,抓起手机跌跌撞撞地扑到林染跟前。 “发微博。”林染用发烫的枪口抵着他的脑门,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敲打,她神情冷酷,妆容却冷艳至极,简直像电影里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妖姬。 王衡两手哆嗦着打开微博,按照林染口述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了上去。 “发…发完了。” “嗯,真乖。”林染拿走了他的手机,把指纹改成了自己的,而后揣进兜里。她看了眼还跪着的王衡,皱了皱眉,挥动枪口,“你,站起来。” 王衡不明所以,扶着沙发勉强站起来,两股战战。 却看见林染用枪口对准他裤裆中间,闭上一只眼睛,似乎在做射击之前的瞄准。王衡被吓得面无人色:“不…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是谁给我打的钱,我只是接到一封邮件,拿钱办事而已……姑奶奶求你高抬贵手,我把钱,把钱都给你!!” 看样子,他是真不知道。 林染冲他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钱就不用了,留着看病吧。” “什……什么?” 王衡还没反应过来,林染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 172. 惹不起的女人 林染看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男人,有些嫌弃。 他两脚间的地板上多了个枪孔,裤裆中间湿濡一片,人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这么点胆子,也好意思学别人栽赃勒索? 林染收好枪,拿上头盔离开了王衡家。 藏在盆栽后面的微型监视器已经将房间内发生的一切,都转播到了一双幽邃的深眸里。 在距离王衡家几百米开外的街口,莫斯年坐在车后座,看完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暴力直播。 傅沛被迫跟着一块看完,后背冷汗直冒。 真特么刺激。 一年不见,林染的恐怖指数简直是直线飙升…惹不起惹不起。 而旁边的冷面大boss,除了刚刚王衡癞蛤蟆想吃天鹅时的猥琐样,让莫斯年动了杀意,后面剧情反转,他几乎全程都是一副“我女人真厉害”的宠溺模样。 几个黑衣保镖就守在王衡家附近,王衡那个蠢货要是真敢碰林染一下,现在可就不是被吓得尿裤子那么简单了。 视频画面里已经没有林染的身影了。 莫斯年合上电脑,淡声吩咐:“那个叫王衡的,让他消失。” “是。” 他拿起旁边的手机,拨通了一个跨国电话。 “爸爸,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很影响我的睡眠,会导致我长不高。”那头传来男孩清脆的声音,带着点埋怨。 莫斯年无视了他的抱怨,问:“让你查的账户查到了吗?” “早就查到了。” “发过来。” 凭一个匿名账户就能轻而易举地追查到幕后的人,这一年来,小离的黑客技术倒是突飞猛进。 “不发!”小离有点生气,“爸爸说过,我查到人就给我发妈妈的照片,这么久了,你一张都没给我发,你想独占妈妈!爸爸是坏蛋!” 要不是老爸跟他说,有妈妈的消息,他才不想帮他呢。 这个把妈妈弄丢的大坏蛋! 莫斯年捏了捏眉心,不大情愿地给他发了张偷拍的林染的照片过去。 小离在电话那头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真的是妈妈!爸爸,你什么时候带妈妈回家?” 回家? 这个词难得地让莫斯年神色温柔下来。 “很快了。”他向小离保证。 挂了电话,莫斯年看着小离发来的账户资料,眉眼冷得掉冰渣。 槟金公馆是莫家在洛杉矶的一处房产,寸土寸金的地方。 舒意暂时的落脚点就在这里。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小半个洛杉矶城,感受到一种莫大的虚荣。 她已经开始真的觉得自己就是白富美舒意,是莫斯年的心上人。 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唐琳不知刷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边,惊叫起来:“我的天呐!王衡是疯了吗??”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舒意皱着眉回头。 唐琳赶紧把手机拿给她看,看清王衡最新发的那条微博的内容,舒意原本还有些散漫的神色瞬间变了。 ——各位网友,媒体朋友们,在此我想为我之前在采访中不负责任的言论,向霍依依小姐以及她的经纪人道歉。我收了钱,空口白牙地捏造霍依依小姐傍金主,污蔑她恶意伤害同剧组女演员,把一件意外的事故,弄成蓄意谋杀的恶劣事件。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请大家原谅! 舒意气得牙关打颤,一张俏脸完全变了颜色。 “狗东西!敢吃里扒外,反咬我一口!!”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撕烂王衡的嘴! 唐琳安慰她:“王衡也不知道这钱是我们给的……” “你懂个屁!”舒意怒道,“要是这回让霍依依洗白了,林染那个小贱人不一定多嚣张!她继续留在剧组,早晚有一天会跟斯年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可就是害怕,那个女人让她胆战心惊。即便她再不肯承认,莫斯年对林染不一样,这终究是事实,是埋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就在这时候,大门突然传来落锁的声音。 舒意又喜又惊。 知道这门密码的,除了她,就只有那个男人了…… 她赶紧理了理头发,迎出去。 “斯年……”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来的不是莫斯年,而是莫斯年身边的助理,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衣保镖。 “斯年呢?” 助理压根没搭理她的话,取出记事本,一板一眼地通知她:“舒小姐,你的账户从今天开始冻结,另外,莫先生的意思,让你立刻搬出这里。莫家名下任何房产,都禁止你染指。” “冻结我的账户……为什么?” “这是莫先生的吩咐。”助理顿了顿,补充道,“我所说的账户,是指你所有的账户。” 舒意如遭雷劈,僵愣在原地。 莫斯年他……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干的那些事了? “莫斯年呢?莫斯年在哪儿?我要见他!他不可能对我这么狠心的……”舒意哪还顾得上什么骄傲面子,扑上去抓住助理撕扯,“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助理皱着眉将人一把推开,面无表情地吩咐身后的保镖:“替舒小姐收拾东西!” 舒意面如死灰地,瘫软在地。 只因为她起了赶走那个女人的心思,莫斯年就要对她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连看都懒得再来看她一眼吗? 难道这一年来,他偶尔流露出的关怀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 她不信!! 舒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疯疯癫癫地尖叫着:“我要见莫斯年!他心里有我,你明不明白?我以后会是莫太太!” 她揪着助理的衣领嘶吼:“你不过是条狗!等我当了莫太太,我要你好看!!” 助理不耐烦,硬生生掰开她的手腕,吩咐手下将人直接扔出了公馆。 173. 做人不要太双标 “轰隆——” 外面一声惊雷。 下起了瓢泼大雨。 林染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王衡的手机,但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网上都炸锅了,给王衡打钱的人依然没联系他。 不可能还没看到消息。 这么沉得住气? 不过王衡这条微博倒不是毫无用处,网上原本对霍依依一边倒的指责里,冒出来一些些不同的声音。 “事情会不会没那么简单啊?霍依依一个新人,干嘛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前辈?她真的不想混了吗?” “我也觉得,那个霍依依看上去就有点傻,估计性格太耿直,被人利用了吧?” “王衡一回一个说法,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虽然替霍依依说话的人不多,但好歹也算有明事理的。 但这么坐以待毙地等舆论自然扭转,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想扭转霍依依的口碑,让大众淡忘这件事,最有效的方法是——搞个更大的新闻!! 她的目光落在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广告上,梵宝妮高奢腕表的全球代言人——贺轩言。 林染眼眸微眯,露出微笑。 影帝大人,就是你了。 她冲进霍依依家时,霍依依那个没心没肺地正躺在沙发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别贴了!”林染一把将她的面膜薅下来,抢走她的手机,顺便交代她,“你今晚不准睡觉,把自己搞憔悴点,越憔悴越好,明天去医院看白纤楚。” 霍依依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去医院??美人儿,那群记者和白纤楚的粉丝会撕了我的。” “不会,有我在。” 林染在她的微信好友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贺轩言的号,备注是“宇宙无敌英俊可爱的小言言”。 ……浮夸得一如既往。 霍依依有点尴尬地摸头笑了两声:“那什么,人家号都留了,我怕你忘了加他,我加一个表示下诚意嘛。” 还好她加了,那张纸条自己是真忘了扔哪了。 林染翻了一圈霍依依这两天给贺轩言发的信息,一长串犯花痴的骚扰信息,还有各种诡异奇葩的表情包。 贺轩言居然还没删了她真的是奇迹。 林染用霍依依的号再给他发了一条过去。 “贺先生您好,现在有时间吗?” 石沉大海。 十分钟后,她发了第二条。 “贺先生,我是依依的经纪人林染,抱歉弄丢了您的联系方式,只能用依依的手机先联系您。” 这次,对方秒回。 “我在,有什么事能效劳?” 霍依依在旁边看得一颗心拔凉拔凉:“我去,这影帝也太双标了吧!” 林染刚想打字,结果对方发来了语音聊天申请。 霍依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位大哥这么主动的吗?? 毕竟有求于人,林染接听了语音:“贺先生您好……” “呵…”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无奈地轻笑,“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叫好。我能叫你小染吗?” “呃,你随意吧。”林染其实不太习惯这种自来熟,她说正事,“是这样的贺先生,网上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们家依依打算明天去医院看看白纤楚,她自己有点害怕,我也不太放心,所以我想同一个剧组的演员,贺先生你或许也想去看看她的情况吧?不如一块好吗?” 贺轩言微笑反问:“想用我炒新闻给霍依依当挡箭牌是吗?” 额…大哥不用这么直白的。 林染假笑两声:“你也可以理解成,帮助新人,巩固剧组演员之间的感情,塑造良好的拍摄氛围。” 贺轩言显然对她说的那几点不感兴趣。 “你会去吗?” “会啊。” “那我去。”他干脆地答应了。经纪人叫他准备拍摄,贺轩言应了声,低声对林染道,“把时间发过来,用你自己的手机。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林染把手机扔给霍依依:“搞定了,明天上午十点,你跟我去医院。” 霍依依玩味地看着她,挑了挑眉:“美人儿,这大影帝绝对对你有意思啊!” “别胡说八道。”林染其实也拿不准贺轩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确对她好的有点过头了,而且毫不掩饰。 从他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来看,他们两个似乎以前认识,可她对贺轩言毫无印象。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她交代霍依依:“明天你能把自己打扮得多惨就多惨,穿着朴素,素颜上阵。在媒体镜头前给我掉眼泪,另外抓住一切机会离贺轩言近一点,把气氛搞得暧昧一点。” 林染匿名联系了几家媒体,放出消息说贺轩言明天早上会去医院看望白纤楚。先用贺轩言吸足了关注度,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在镜头前卖惨这种事,对霍依依那个戏精来说没什么难度。 剩下的事,那些喜欢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媒体记者自然会帮她们完成。 霍依依这回也没掉链子,她熬了个通宵,把自己搞得憔悴无比。 ok,万事俱备。 林染戴上口罩,搀扶着弱柳扶风的霍依依出现在医院。 早就埋伏在附近的狗仔原本是为了蹲贺轩言,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们一窝蜂围上来将霍依依团团围住。 “霍依依小姐,你是故意刺伤白纤楚的吗?” “听说你跟导演之间关系暧昧是真的吗?” “现在网友呼声很高想让你退圈,你会顺从民意吗?” “王衡在网上发的最新声明,是被你强迫的吗??” “霍依依小姐请正面回答一下!!” “……” 面对长枪短炮的夹攻,林染暗地里掐了一把霍依依的腰,她当场开始表演仙女落泪,一副明明受了天大委屈,但我坚强我忍住我不诉苦的倔强模样跃然于镜头前。 “我相信,清者自清。” 这句话她刻意模仿了白纤楚的语气,简直惟妙惟肖。 优秀。 林染偷偷看了眼时间,贺轩言也该出现了。 就在这个时候,媒体记者突然朝着霍依依身后汹涌而去。 人到了。 林染回过头就看见贺轩言那辆白色的bmw出现在医院门口,贺轩言今天穿得很低调,但眼尖的媒体却发现他和霍依依穿的格外搭。 当然搭啦。 林染早上特地给贺轩言发了个视频通话,假装不小心按错,实际上是看好了他穿白色,转头就让霍依依也换了条白裙子。 林染用肩膀撞了霍依依一下,低声说:“上!” 霍依依也不忸怩,朝着贺轩言走过去。可恰在此时,那些媒体忽然诡异地齐齐顿了一瞬,而后,居然越过了贺轩言,朝着他身后冲了过去。 “是莫总的车!!”有媒体激动大叫。 174. 美人快跑魔王杀到 林染微微一僵。 她看见莫斯年那辆标志性的迈巴赫停在外面,傅沛从副驾驶坐下来,拉开了后座车门。莫斯年不疾不徐地下车,一身量体裁衣的深色西服,肩宽腿长,俊美若天神,气场强大得令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包括那个素来众星拱月的影帝贺轩言。在他面前,被衬得像个可笑的毛头小子,存在感几乎降到了零。 霍依依啧啧叹道:“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太残忍了。” 跟上次他带着她去看白纤楚不同,这次莫斯年是首度公开露面。那些媒体记者也敢壮着胆子透过保镖的严防死守,猛按快门,希望能多抓拍到几张大boss的正脸照。 霍依依犯难了,小声问林染:“美人儿,现在我上还是不上?” 莫斯年如此闪瞎人眼的高调登场,谁还管贺轩言啊? 哪怕她现在扑过去抱着贺轩言一顿狂啃,估计都不会有人理她。 林染盯着步步走来的莫斯年,这个该死的狗男人他肯定是故意的! 行,既然你送上门,我就不客气了。 她迎着莫斯年的目光,眉眼弯弯地柔柔一笑。 莫斯年修长挺拔的身形僵滞了一瞬,他几乎都要忘记有多久没见到她这样冲自己笑了,她站在耀眼的晨光里,清灵的双目弯成桥,笑得天真烂漫,乖巧温顺得不成样子。 他有多想念她的笑容,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莫斯年被她这抹灿若骄阳的笑迷惑了,他迈开步子朝着她走去,他甚至想向她臣服,想拥她入怀,低声在她耳边恳求,让她别闹了,跟他回家。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林染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莫斯年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她身旁的霍依依一声惊呼,紧接着,人就直直地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除了莫斯年,没人注意到林染把霍依依推出去的小动作。 就连霍依依自己没料到,她有一天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扑了莫斯年。 天地良心,她当时只是看着莫斯年突然转了方向,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她当然没有自恋到以为莫斯年是冲自己来的。 霍依依心里明白莫斯年多半是冲着她身旁的林染来的,她怕莫斯年对林染不利,本想把林染护在身后,结果,猝不及防地被她狠狠推了一把。 然后,她就在震惊无措中朝着莫斯年扑了上去。 霍依依认命地闭上眼睛,倒在了莫斯年微热结实的胸膛上。 呃,不得不说,大boss身材真好。 但这种美色她无福消受,整个腿肚子都在发抖。因为她听见莫斯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林染!!” 而林染赶在莫斯年发飙之前,火速逃离了现场,她给霍依依发了条信息,让她直接去病房。 霍依依偷偷看完短信,赶紧抚住大boss的肩膀站稳。她刚表演完仙女落泪,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完全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姿态,在莫斯年修长高大的身形衬托下,更加柔弱了。 满场记者都炸了锅了。 原来霍依依背后的金主居然是冷面大佬莫斯年??? omg!! 今天这趟是真没白跑!! 有了跟莫斯年这“当众一抱”,媒体记者再也不敢乱给霍依依扣帽子,更不敢言辞犀利地逼问她,刚刚那副要挖霍依依祖坟的架势瞬间烟消云散,每个人都笑容温和,亲切得宛若三月春风。字<更¥新/速¥度最&駃=0 霍依依本该被这股风吹得格外舒坦。 可惜莫斯年这块移动的大冰山在旁边,她差点没被冻死。跟他一块进电梯的时候,霍依依是真的想哭,甚至想直接跪下来给他唱认错。 可莫斯年明显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他全程冷脸,完全当她是空气,看都没看她一眼。 出了电梯,莫斯年长腿一迈直接走向病房,霍依依赶紧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给林染打电话,差点没哭出来:“妈耶吓死我了!莫斯年好可怕好可怕……” 此时的林染待在女厕所的格子间里大放厥词:“资本主义都是纸老虎,别怕,跟他正面刚!你刚刚做的很好。” 霍依依还是怕得不行,那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你说莫斯年他会不会事后打击报复我?把我从此封杀??还有他那些保镖,好吓人啊……美人儿,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接触了莫斯年十分钟就快要被冻死了,林染在他身边八九年,这简直可以去申请世界纪录了! 霍依依刚感慨完,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后背怎么凉飕飕的? 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当场膝盖一软。 莫斯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那张俊美逼人的脸上面无表情,只伸出手,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仿佛在无声地问她“要手机还是要命?”。 霍依依默默流泪,她真的太难了。 通话那头的林染还一无所知,安慰她:“别担心,莫斯年他还不至于对你做什么。毕竟你是他自家公司的艺人,他没那么丧心病狂。冤有头债有主,让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冲你来?”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带着玩味的冷笑,“你放心,我会的。” “……” 林染差点扔了手机,但好在她迅速冷静下来,气势不能输:“会又怎样?你以为我怕你?” “你当然不怕。”莫斯年一边讲电话,一边不疾不徐地迈开长腿往前,“你都有胆子推别的女人到我怀里,你怕什么呢?” 霍依依看清他去的方向,只想大吼一声:美人快跑!!魔王杀去女厕所了!!! 林染还待在格子间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 “莫斯年咱们有一说一,今天是你搅黄了我的事,如果你不出现,现在贺轩言和霍依依的绯闻就应该上头条了……” 175. 想上头条我帮你 “想上头条?”莫斯年问。 他声线偏低,清冷又淡漠,却带着几分说不明的勾人意味。 林染还没来得说话,突然听见脚步声,停在了隔间门外。 她以为有人要上厕所,用英语回了句:“不好意思,这儿有人。” 门外静了片刻。 “开门。” 男人低沉的嗓音,一半从手机里传出,一半透过门缝钻进来,她如同困兽,被团团包围。 她难以置信:“莫斯年,你他妈疯了??这是女厕所!” “嗯,我知道。” 这次,林染耳边的手机里没声音了。莫斯年挂了电话,林染也收起手机,她踩在马桶盖上正准备喊人,突然听见门外的莫斯年说了句:“站远点。” “什……?”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格子间脆弱的小门就这么,被一脚踹开了。 莫斯年高大修长的身体几乎完全堵住了出口,他微微挑眉:“冲你来?” 妈的,这狗男人居然能追到女厕所。 偏偏这个点厕所里没人?? 林染心一横,想扯开嗓子吼:“抓变态!”这脸谁都别要了! 她这点小心思被莫斯年一眼洞穿,结果就是刚张开嘴,人已经被莫斯年拦腰抱下来,按在了怀里。 “不是说想上头条,我成全你。” “你放开我!”林染连踢带踹都毫无用处,男人修长高大的身体像座山一样牢牢制住了她。 她被他拖到了走廊上,半个身子压在窗边。 底下还守着一批记者,指望着能再拍几张莫斯年的照片,或者再挖出些什么劲爆的八卦。 每个娱记都比狗还灵敏,一眼就注意到了七楼窗边上的异样。 林染抖了一下,本能扭过脸,正好和莫斯年面对面,呼吸交融,她咬牙切齿地警告眼前的男人:“你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 莫斯年不以为意,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擦过她柔嫩的唇,林染皱着眉想躲,被一只大手扣住了后脑勺。 他面容破天荒地温柔似水:“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也如此。 我什么都依你。 所以,乖一点好不好? 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温热而柔软,带着要命的吸引力,一沾上就不想停下来。 林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甚至能听到楼底下那群娱记兴奋又疯狂地按快门的声音。 这个角度,她只露个后脑勺,但莫斯年的脸一定被拍的清清楚楚。 ——莫氏集团总裁光天化日之下热吻神秘女。 妈的,她刚给霍依依找好的头条居然被自己抢了! 林染提起膝盖朝着莫斯年两腿之间用力顶了上去,他早有防备,长腿微曲轻松压制住她的动作,甚至唇贴着唇,色气满满地教育她:“专心点。” 扶着墙一路赶来的霍依依看见这一幕,只想把自己眼珠子扣下来。 她心目中宛若高岭之花的美人被莫斯年按在窗台上亲??? 霍依依想上前去解救美人儿,结果被莫斯年不带温度的眼神凌厉一瞥,当场被冻在原地,转头,默默地消失。 美人儿,不是我不想救你,真的要怪对手太凶残了…… 林染全然不知背后怂包叛变的全过程,她用了吃奶的劲儿狠狠推开了莫斯年。 “你他妈要不要脸?”她抬起袖子拼命擦嘴。 莫斯年随意地耸肩:“我比较想要你。” “……” 林染窝了一肚子火,朝他伸出手:“霍依依的手机还我!” 他低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西服口袋:“自己来拿。” 林染只好咬牙伸手去他兜里掏,结果刚摸出手机,手腕就被人一把攥住。 莫斯年在她忍无可忍要炸毛之前,先将她拉进了怀里,顺毛一样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低低地道:“林染,死刑犯都有上诉的机会。你可以不信,别剥夺我解释的权利。” “是给你解释的机会,还是给你再骗我一次的机会?” 林染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一点挣扎都没有,这种无动于衷更要命。 莫斯年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战栗了一下,听见她继续说:“莫斯年,等你死那天,我会考虑原谅你的。” 莫斯年深深地闭上眼睛。 放她一年自由,强忍着不找她,真是他做过最蠢的决定! “林染……” 他刚开口,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放开我可以吗?”林染冷冷道。 “……” 莫斯年松开手,后退一步,从他这个角度一低头就能看清林染的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贺轩言三个字,令他原本就不爽的心情直接跌到想杀人的地步。 林染一看到贺轩言的电话有点心虚,立马接起来先道歉:“不好意思贺先生,今天的事,是意外,对不起,麻烦你白跑一趟。” 贺轩言声音依然很温和:“真觉得抱歉,就给我个机会,送你回家吧。” “啊?” 贺轩言的声音清晰地从身后传来。 “小染。” 林染错愕地回过头,贺轩言正朝她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一身白衣,仿佛自带圣光。 人是霍依依叫来的。 她被莫斯年吓得不轻,又放心不下林染想搬救兵,刚好碰见贺轩言,情况紧急就只能拉他来救火了。 林染刚想开口婉拒,身后响起莫斯年冷淡不耐的声音:“贺先生,这里没你的事。” 他没直接让人滚,已经算是给苏家面子。 贺轩言不避不让,甚至上前,将林染护在身后。 “莫总,就算您能一手遮天,我今天也要带小染走。” 林染很想提醒他:呃大哥,其实我是能走的。但你这样惹了莫斯年,未必就能平平安安地脱身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他正面硬刚莫斯年的这份勇气,还是值得嘉奖的。 176. 她叫暖暖? 莫斯年没开腔,他眼眸很沉,墨染般黑幽透不进一丝光亮。 他显然并不把贺轩言放在眼里,只阴测测地看向林染:“你敢!” 林染莫名就想起那天傍晚,他看见她上了贺轩言的车,差点直接开车撞过来的疯魔行径。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她想不想一车两命的问题。 她不怕莫斯年,但贺轩言不一样。 他辛辛苦苦拍戏,靠天赋和勤奋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因为她毁了,她会良心不安。她跟莫斯年不同,她没那么冷血残忍。 “贺先生。”林染轻轻拽了下贺轩言的袖口,这么个小动作落在莫斯年眼里,跟针扎一样要命。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眸,林染不管他,只跟贺轩言小声说,“谢谢你帮我,我没事的,你回去吧。” “小染……” 林染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低地劝:“听我的,莫斯年发起神经来,你挡不住的。” 贺轩言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坚持:“我就在附近,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临走前,贺轩言还警告性地看了莫斯年一眼。 虽然两人气势上差了一大截,但这种勇气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莫斯年扫了眼贺轩言的背影,蔑然冷笑:“林染,你眼光真不怎么样。” 她翻了个白眼:“以前更差。” 莫斯年习惯了她夹枪带棒的嘲讽,也没恼,只淡声提醒她:“不想贺轩言混不下去,就离他远点。” “凭什么?我爱接触谁跟你有关系吗?嫉妒人家年轻帅气?你要不要脸?” 那张刚被深吻过的唇还泛着红润的色泽,一张一合分外诱人。莫斯年平静地注视着她,语气认真地回答:“凭我喜欢你。” 林染被气笑了。 “喜欢你二大爷!莫斯年,我告诉你别玩这套没用,你想要公司我不可能给你,想要暖暖也没门!” 话一出口,她才察觉到自己没过脑地说漏了嘴。 果然,莫斯年深眸微眯,抓到了破绽。 “她叫暖暖?” 他和林染的女儿,叫暖暖? 莫暖暖…… 还挺好听。 莫斯年眼底徜露一抹难得的温情,林染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暗自咬紧了后槽牙,恨不得直接把他从七楼推下去。 “莫斯年,你敢打她的主意,我杀了你!” “……”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她更想谋杀亲夫的女人了。 莫斯年没有再继续这个会让林染炸毛的话题,他朝走廊另一头看了眼:“不是来看白纤楚的吗?我陪你过去。” “是霍依依来看她,不是我。”林染跟他郑重声明,“白纤楚受伤的事,也跟霍依依没关系,是剧组的道具师被人买通,你想要看证据的话……” “我不信。”男人薄唇吐字,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你说的每个字我都不信。” 林染被他毫不犹豫的无理取闹弄得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对话似乎有点熟悉。 两人初次正式见面那天,在莫斯年的办公室里,当他解释了一大堆以后,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林染莫名被他弄得有点心虚。 但很快冷静下来,这特么能是一回事吗?? “你爱信不信!”林染懒得再和他废话,转身直奔电梯口,刚钻进电梯,疯狂按关门键,然而莫斯年那厮阴魂不散,居然跟了上来,大手一撑,眼看就要关上的电梯门又徐徐打开了。 林染内心已经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八十遍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斯年两手插兜,很无辜地垂眼看她:“下楼。你在想什么?” “……” 妈的,狗男人还敢倒打一耙! 林染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把两人的距离拉到最远。 莫斯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一点点缩进角落,电梯门一打开,她就急不可耐地往外冲,被莫斯年一把拽了回来。 “放手!!”她反应异常激烈。 “想被拍?”莫斯年瞥了眼外面无处不在的记者,皱着眉将人按在怀里,在她头顶低声道,“跟我走。” 林染很想掐着他脖子咆哮:你他妈不跟着我出去,我不是就不会被拍了?? 奈何事已至此,她只好由莫斯年按着头,密不透风地护着,一步步绕到了医院后门,确定四周安全后,她立马将人推开,把距离拉远。字<更¥新/速¥度最&駃=0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 然而莫斯年动作更快,三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开口就直击命门:“小离他很想你。” “……” 果不其然,这一句话比说什么都管用,莫斯年明显看到林染脸上流露出思念不舍的情绪。 到头来,追老婆还只能靠儿子。 也不知是可喜还是可悲。 “想看看他吗?”莫斯年趁热打铁,翻出了小离的照片。 怎么可能不想…… 林染眼眶湿了,强迫自己不要再看,不要再上当。 她会把小离抢回来的,但不是现在。 小离,原谅妈妈。 林染硬起心肠,生硬地别过头:“不想。” 说完要走。 “那次手术之后,小离出现了一些并发症……”莫斯年低缓的嗓音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双腿,她僵在原地。 傅沛刚从白纤楚病房出来,正满世界寻找大boss,好不容易在后门附近发现他们的身影,刚走近,就听见莫斯年面不改色,语调悲凉地对林染说:“小离这一年几乎都在医院病床上度过。” 傅沛:“……” boss大人,你这么卖自己儿子博同情真的好吗? 明明手术结束两周后,你就让那个生龙活虎的小少爷在线黑了白家公司的数据库好嘛!! 林染显然被他这番话触动了。 “小离他现在怎么样?” 莫斯年眼底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芒,继续不动声色地道:“最早的航班两个小时后起飞,你可以去看看他。” 看表情,她已经动摇了。 很好。 先把人拐回国,在主战场上有小离打助攻,接着把证据事实一一摆在她面前……完美。 莫斯年甚至都已经想到了林染知道真相后,扑进他怀里的温馨场景。 噢,还可以补个蜜月。 虽然他不热衷旅行,但有她在,他想他可以勉强接受。 就在莫斯年脑子里已经把所有流程过一遍的时候,林染的手机响了。他低头扫了眼,当时神色就冷了下来。 “不准接!” 他心里爆了句粗口,居然忘了还有陆南青这个煞风景的存在! 177. 被全世界抛弃 林染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而且一看到陆南青的电话,她就下意识的想到暖暖,眼角眉梢不自觉地染上了温情的笑意,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喂。” “跟你前夫聊得挺开心啊嘛,林染,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陆南青讥讽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怒意和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在开完四小时会以后,紧接着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下飞机后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不累是不可能的。 结果这女人还给自己送上了一副当刺激的场面。 “……你在哪儿?”林染没理他的揶揄嘲讽,四处找了一圈,有一辆认不出牌子的银灰色轿车亮了双闪。 这货居然真的来了…… 陆南青此时人就坐在车里,目光越过林染,直勾勾地盯着她身旁的男人,啧……隔这么远,他都能感受到莫斯年身上那股想杀人的戾气。 不爽是吗? 那就对了。 陆南青直接使用了必杀技:“暖暖在我旁边。” 林染眼睛都亮了,但好歹还没被冲昏头脑,她克制住现在就飞奔过去的冲动:“你等我一下!” “好,我等你。噢,对了,还有点东西给你看,跟小离有关的。” 林染不明所以地点开微信,收到陆南青转发的两篇文章,一篇年初,一篇上个月。 文章标题醒目——“天才神童参加cipf网络大赛一举夺冠”、“神秘网络顶尖黑客l入侵上市公司数据库”。 l是小离的代号。 林染很清楚。 这些事,都是他在今年内完成的。甚至在cipf大赛上,小离还露了脸,记者拍到了他登台领奖的照片,虽然面无表情地跟他那个面摊老爸如出一辙,但完全没有虚弱病态的样子。 差点就被莫斯年那个混蛋给忽悠了! 她收起手机,再回过头看着莫斯年,脸上已经无波无澜:“莫斯年,我不会跟你走。你要是连小离都照顾不好,更证明你不配做他爸爸!” 冷冷说完,她径直奔向陆南青的车,背影落在莫斯年眼里,几乎是亟不可待…… 莫斯年额角青筋跳动,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 他不得不面对另一个事实:林染失踪的这一年来,都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陆南青显然嫌玩得不够大,他推门下车,朝匆匆奔来的林染张开了怀抱,笑得温柔似水:“阿染,想我吗?” “……???” 林染一脸被雷劈的惊悚表情,奈何脚下没刹住车,就这么直直地冲进了陆南青怀里。 搞得跟她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陆南青!松手!” 林染不知道他玩得是哪一出,想推开,却被陆南青暗中箍紧了腰。 她露出咬牙切齿的微笑:“我再说一遍,松手!”手狠狠掐他腰侧的软肉。 这女人是下死手了,陆南青疼得嘴角微微抽搐,还是不放开。 林染火了,正准备给他一下狠的,脚下的高跟鞋还没抬起来,忽然被一股遒劲的力道硬生生从陆南青怀里拽了出来。 她错愕地回过头,身后莫斯年面若寒霜,一身骇人的戾气,林染甚至错觉,下一秒觉得自己的手骨就会被他生生捏碎。 陆南青收敛了嘴角的弧度,狭长的眼眸微眯,染了些冷意,盯着莫斯年:“这是什么意思?莫总光天化日之下抢我的人,哪怕是我弟弟,我也不会让着你。” “你的人?”莫斯年冷笑,连正眼都没给他,垂了眼睫沉沉地看向林染,“白纤楚跟霍依依之间的事,我会解决……别跟他走。” 最后四个字,压沉了嗓音,隐隐地居然透出几分恳求的意味。 林染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车窗,明知道镀了最深的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她还是担心暖暖会被莫斯年发现。 她的小离已经被抢走了,绝对,绝对不能失去暖暖! “莫斯年,你以为你是谁?” 林染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一步步退回陆南青身旁。 几米的距离,泾渭分明,她用最直白的方式,冰冷残酷地将他判了死刑。 莫斯年眼底强压着一片浓烈的伤色。 他低声求她:“阿染,别这样。” 她却连看都没看他,只望着陆南青说:“我们走吧。” 陆南青心情愉悦:“好,我们回家。” 林染压根没留心听他说什么,她心里只有车后座的暖暖。她打开车门,亟不可待地钻进去,又迅速关上门。 只怕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让莫斯年发现里面的小家伙存在。 暖暖从睡梦中醒来,就看见了妈妈出现在眼前,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小手张开要抱抱。 林染满目温柔地将思念多日的女儿抱在怀里,目光无意间瞥过后视镜,却看见莫斯年修长的身影仍然停在原地,孤独伶仃,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她莫名有种做了恶人的心虚感…… 然而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拍死了。 莫斯年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不愿意她跟着陆南青走,不过是因为他跟陆南青一向不合而已。 莫斯年这个人占有欲极强,当初哪怕他不喜欢她,依然不会让别人碰她。他把她当成私人物品,可以用可以扔,独独不许别人沾手。 呵…他对贺轩言莫名其妙的敌意,不也是如此吗? 后视镜里莫斯年的身影已经远到消失不见,陆南青才收回目光,透过内视镜看了眼后排的林染,意味不明地翘了翘嘴角, 看来林染对莫斯年的影响力,比他以为的还要大。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哄着暖暖玩了会儿,忙里偷闲地问陆南青:“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慢条斯理地道:“看你一个人在国外待的太可怜,我来陪你过年,不用太感动。” 林染翻了个白眼:“是你自己一个人过年太可怜,想来我这儿蹭饭吧?” 不过无论怎么说,他把暖暖送来了,这点值得她留他吃顿年夜饭。 回到公寓,陆南青先去洗澡。 “一会儿我助理会送衣服来。” 林染随口“哦”了声,满心满眼都在她的暖暖宝贝身上。 178. 衣冠禽兽 不同于小离的高智商,冷淡随爹的性格。 暖暖活泼很多,虽然身体不太好,但爱笑讨喜,可爱极了。 林染刚给从陆南青的行李箱里翻出尿不湿给暖暖换上,就听见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她以为是陆南青的助理。字<更¥新/速¥度最&駃=0 “来了来了。”结果门一拉开,外面站着的却是霍依依那厮,当时就想关门。 但霍依依没给她这个机会,强行挤了进来,紧张将林染上下左右前后好一通检查。 “美人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莫斯年那个禽兽没有欺负你吧?不对,你把他怎么了?” 她话锋转得太快,林染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我把他怎么了?” 霍依依想起自己从医院后门悄咪咪离开时看见的场景,至今还有点发憷。 在她印象里,莫斯年本来是男神,该被供奉神坛顶礼膜拜,后来林染出现,直接把他拉下神坛,踩进地狱,成了魔鬼。 但无论怎么说,他都不是普通人设定,人类的喜怒哀乐应该离他很远才对。 她透过楼梯间的小窗户,看完了林染抛下莫斯年跟另一个男人上车走了的全过程。按照莫斯年那个大魔王的人设,他应该会发火,或者干脆让手下拦车劫人才是。 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上去……好悲伤。 老天或许都觉得这种场景太诡异,看不过眼,居然下了阵雨。 莫斯年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停在雨中。 他的助理手下没一个敢靠近。 霍依依悄默默溜走时,看见的最后一幕,是莫斯年捂住胃,不堪重负地单膝跪倒在地…… 她一个外人看着都觉得心疼。 可是这事,需要告诉林染吗? 就在霍依依纠结的时候,里面浴室的门忽然开了。 一个裸着上半身,只在腰间缠着浴巾的男人走了出来:“衣服拿来了吗?” 陆南青随口问完才发现客厅里多了个外人,他自然知道这丫头片子是谁,微微一笑,很有风度地跟她打招呼:“你好,我是陆南青。” “……”霍依依盯着他那诱人的六块腹肌咽了咽口水,相当热情地回应,“嗨,帅哥,我是霍依依……” 林染抽了几张面巾纸塞给她:“擦擦鼻血。” 而后,她抓起抱枕朝着陆南青砸了过去,怒吼:“禽兽,你赶紧给我把衣服穿好!我未出嫁的女儿还在这里,求你要点脸!” 她口中那个“未出嫁的女儿”暖暖小屁孩,正学着妈妈的样子,把手里的大橘子朝着陆南青丢过去,而后咯咯直笑…… 陆南青:“……” 好在这时候,助理及时出现,送来了几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纸袋。 陆南青去了趟房间再出来,已经是从禽兽,进化成身穿amani高定西服的衣冠禽兽了。 霍依依觉得自己要不行了。 “天哪,美人儿,为什么你身边都是这种极品帅哥??!” 极品帅哥? 林染嘴角抽了抽,是极品变态吧? 林染本来想让厨师过来准备饭菜,但陆南青接了个工作电话,就出门了:“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陆南青在洛杉矶的房产不止一两处,林染也没管他。人走了正好,她可以亲自下厨给她的暖暖宝贝准备爱心餐。 霍依依自然跟着蹭吃蹭喝,顺便说起自己在医院单刀会白纤楚的场景。 “她态度居然挺好的。”霍依依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仍觉得匪夷所思,“她说这事也不能怪我,可能有人故意想害她,所以让我背了锅。等她身体好了,她会发声明的……这简直就不像她能说出来的话。” 林染若有所思。 她一开始怀疑过这事会不会是白纤楚自导自演,要真是这样,她胆子也是真大,就不怕霍依依下手没分寸,真的一剑插死她。 但现在看来,这事背后主使应该不是白纤楚。 不是白纤楚,那就是…… 林染脑海中浮现出舒意的脸,当时面容就冷了下来。 嗯,莫斯年这初恋挺牛逼的,比起白纤楚来不遑多让。 “美人儿,你说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霍依依还没想明白。 林染轻描淡写地道:“你这几天安分在家待着,抽时间背剧本,专心准备回组拍摄。” 既然野鸡爱蹦跶,她就给她拔拔毛。 霍依依“哦”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什么,八卦兮兮地问:“美人儿,你跟那个陆南青…是什么关系呀?” 林染头都没抬:“随时会翻脸反捅对方两刀的战友关系。” “……” 这种关系听上去真是薄如蝉翼呢。 吃完饭霍依依很识相地撤了,不打扰她们母女相聚。 林染抱着暖暖亲了又亲,怎么都不够。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的心肝宝贝,无论聪明还是愚钝,她永远爱她。 哄暖暖睡着以后,林染抱着电脑上网搜了所有和小离有关的消息,却寥寥无几。 看来莫斯年处理掉了与小离有关的新闻。 其实他大可以像以前一样,把小离锁在家里,最保险最方便。 但他没有。 他尊重小离的爱好,让小离去参加自己喜欢的比赛,而他,作为父亲,替小离善后,处理掉一切麻烦。 林染下意识地咬了咬手指,盯着电脑看了半晌,最后有些烦躁地“啪”地一声合上,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昨天在医院发生的那些重磅八卦“霍依依现身医院”“影帝贺轩言探望白纤楚”“霍依依与贺轩言同场出现,身穿疑似情侣款”“十八线小咖傍上影帝”……这些随便扔一个都能上头条的绯闻,最终一个都没爆,悄无声息地沉入大海。 原因无它。 有更劲爆的一张图,同时血洗了娱乐圈和财经圈。 ——莫斯年在医院走廊强吻神秘女郎!! “莫太位置可能易主”、“旧爱就在病房,莫总热吻新欢”、“神秘女郎后脑勺疑似某当红小花”……各种猜测喧嚣尘上,一夜间横扫了各大娱乐版块头条。 179. 心动 要知道一年前莫斯年低调却奢华地完婚后,第二天就开始工作令众人大跌眼镜,再加上莫太从不露面,莫斯年又时常更换女伴公开出席,所以外界纷纷猜测,莫斯年是不是早就踹了那个出身低微的太太,恢复单身。 即便只是个猜测,也足够令圈内一干名媛千金喜出望外蠢蠢欲动,要知道莫斯年可不只是莫氏集团总裁那么简单。 年初莫老爷子在生日宴上,当众宣布放权:“我年轻的时候操劳过多,如今只想陪孙子,养点花花草草,日后莫家,就由我那不肖子莫斯年挑起来了。”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满席宾客也鼓掌地鼓掌,落泪的落泪,戏倒是很足。 而主人公莫斯年,压根没出席。 他是新任家主,早就是不争的事实,后浪推前浪,该更新换代了。 莫庭生来这一出,无疑是为自己最后挽尊而已。 人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已是莫斯年的天下,能做他的莫太太,无疑就相当于做了“第一夫人”,更何况,莫斯年样貌气质同样绝顶,也无怪乎一群名媛淑女挤破了脑袋想往他跟前凑。 但就算如此,莫斯年从没正眼看过哪个女人。狗仔记者也没挖到任何边角料。 如今突然爆出来这么个神秘女郎,外界自然炸了锅,纷纷猜测她的身份。 这样一来,连霍依依和白纤楚之间那件破事的热度也被转移了。 林染翻了翻那些八卦文章,没一个猜得靠谱的,很好。 刚准备放下手机去给她的暖暖宝贝准备早餐,就有电话进来,是莫斯年的号码。她挂断了,对方再打过来,林染就直接拉黑了。 惯得他。 今天是除夕,她只想和她的暖暖宝贝在一块好好过个年。 林染计划很美好,上午带暖暖出去买衣服,下午带她去逛超市买菜,晚上回来大发慈悲地叫上霍依依一块吃火锅~~ 但理想丰满,现实往往骨感。 她刚把暖暖装进小推车里,一拉开门,陆南青那个妖孽就出现在门外,一身酒红色休闲西服,骚包得随时能出席董事会议。 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听林染说要带暖暖去买衣服,扫了眼推车里的小家伙,分外勉强地表示:“我陪你一块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染警惕地盯着他:“为什么?” 陆南青相当自然地将推车从她手里劫走,转身扔下一句:“喜欢你啊。” 轻松随意地像在说“买颗白菜啊”。 “信了你的邪!”林染半点被表白的感觉都没有,快步追了上去。 陆南青今天心情的确非常好。 他耐心极佳陪着林染在童装店里逛,甚至在林染去挑小围兜的时候,他主动搭把手给暖暖试穿新衣服。 奢侈品店的经理们都是人精,进门的时候听见他们交流了两句中文,立马安排了位华裔导购小姐。 导购小姐在旁边笑眯眯地道:“这套还有亲子装呢,您和您太太穿上肯定很合适。” 看来是把他们当一家三口了。 陆南青本想随口解释一句,一抬眸,却看见了旁边正在选购幼儿用品的林染。她今天穿得很宜室宜家,柔软的长发垂在肩头,微微垂眸,很认真地在听导购做介绍。 她有些犹豫不决,不经意间抬了下眼皮,正好和陆南青的视线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陆南青微微一怔,敏感地发现自己心跳有点不对劲,他下意识地想移开目光,林染却先开口喊他。 “陆南青……”她举起手里两块不同颜色的小围兜冲他示意,“蓝色还是粉色好?” 导购员抿唇笑:“您太太真是美丽又可爱。” “……” 他默了几秒,挣扎过了,但那个女人像块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他的视线,陆南青向来不跟自己的感觉作对,他放弃了,很轻地“嗯”了一声说:“是挺可爱的。”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真是他太太,怀里这个冲他傻笑的小家伙真是他女儿的话……貌似,也还不错。 林染觉得陆南青是钱多烧得慌了。 不知道那个导购员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几乎买下了半家店,最后车里塞不下,让他助理开了辆商务车来整车拖走。 见陆南青看过来,林染率先捂住荷包:“先说好,这是你自己色迷心窍要买的,我可不还钱。” 陆南青无奈又好笑,大手罩着她脑袋揉了揉:“我看起来像要女人花钱的人吗?” “啧,别破坏我发型!” 林染一把拍开他的爪子,心道:这人什么坏习惯,以前怎么没发现? 或许是为了吸引中国人,商场大楼外的led屏上都是喜庆的中国红,大门口挂着一排红灯笼,但远不如对面正在表演舞狮的华人街热闹。 身处异国,过年的氛围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 陆南青在一片喜庆喧闹里凑到她耳边问:“林染,给你个机会。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真的?什么都行?” 她回过头,明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睫毛轻扇如同蝴蝶的羽翼,从他心尖上挠过去。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都行。” 星星都摘给你。 林染正歪头想着,怎么才能狠宰陆南青一笔,突然一只手从人群里探出来,死死抓住她就往外面拖。 她被吓得不轻,刚想要挣扎,一抬头却意外地看见了张熟悉的脸,不由得愣住:“顾维周?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维周脸色很难看,背后有掩不住的疲态:“我再不来,我莫哥就得死在这儿了!我最后叫你声嫂子,你知道你失踪的这一年里,莫哥都过得什么日子吗?你可以不出现,但你不能一出现就把他往死里折磨。真的,杀人都不过头点地,你太狠了!” 林染被他一番劈头盖脸的指责弄得也来了脾气,她甩开顾维周的手:“你到底什么意思?” 180. 十年踪迹十年心 “莫哥人在医院。”顾维周放软了语气,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就差给林染跪下了,“我求你了,你就去看他一眼行不行?” 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林染皱了皱眉,刚想说点什么,旁边的陆南青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大,却明显带有警示性的意味。 顾维周这才注意到陆南青也在,他单手抱着一个小奶娃娃,另一只手拉着林染,画面活像一家三口出行。 他瞳孔地震:“你们……” 林染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也懒得多解释,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莫斯年怎么了?” 顾维周也收起了那颗八卦的心,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准去!”开口的却是陆南青。 冷冰冰的三个字跟刀子一样丢出来。 林染让顾维周先去车上等她,她回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傲娇又臭脸的陆南青。 “我要去一趟医院。” “关心他,放不下?”陆南青冷声讥讽,“你可真有出息!” 林染早习惯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这跟莫斯年没关系,我有我的打算。”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要说不准呢?林染你搞清楚,我是你老板!今天除夕,你得陪我!” 最后这句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陆南青自己何尝不知道,他正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一样在耍赖。 真要命… 他居然学了莫斯年那一套,而且是对着同一个女人! “哦。”林染没听出他话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当陆南青又在发神经,“你刚刚不是说实现我一个新年愿望吗?这就是我的愿望,我要去一趟医院,你照顾好暖暖。陆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林染!!”他无可奈何地微微咬牙,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哎。”林染笑眯眯地应着,摸了摸暖暖软乎乎的小脸蛋,“妈妈马上就回来,乖乖的哦。” 说完转身上了顾维周的车。 一上车,她神色就淡了不少,凉凉一眼撇向旁边开车的人:“谁让你来的?” 顾维周缩了缩脖子,有点发憷还有点心虚,兀自嘴硬:“没谁……” “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下车。” “别别别,姑奶奶……”顾维周欲哭无泪,一年不见,林染这小姑奶奶是越来越要命了,“是傅沛让我来找你,不过我是自己来美国的!我保证!” 林染见他那副恨不得当场剖腹自证清白的样子,也没再逼他,毕竟这小子不经吓。她手肘撑着车窗,掌心托腮,轻描淡写地问:“看见新闻了?” “嗯。”顾维周老老实实地点头。 莫斯年强吻她的那张照片怕是当天下午就已经在国内传炸了。 而顾维周向来走在吃瓜第一线。 别人或许不知道内情,但他是清楚的。能让莫斯年失控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热吻的女人,不会有第二个。 顾维周只以为莫斯年和林染复合指日可待,当即买了张票屁颠颠地跑来美国吃瓜,以为能吃上最新鲜的,结果刚下飞机就被来接机的傅沛告知莫斯年进医院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医院,傅沛让我赶紧来找你。” 傅沛跟在莫斯年身边多年,随了主,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好心态,但这次,他也是真的慌了。 顾维周意识到情况严重,本想直接杀去林染住的公寓,结果运气好,半道上就碰见了。 “顾维周。”林染点了支烟,放下车窗,让烟味飘出去,她眯眼看着外面人来熙往的街头,“你知道我和莫斯年已经结束了吧?他是死是活,我并不在意。我跟你来,是有条件的。” …… 车开到医院门口,傅沛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在楼下等了。 一见到林染出现,就跟见了活菩萨似的,激动得就差给她跪下磕头了。 “太太,您总算来了!” 他一边领路一边担忧地告诉林染:“先生他那天淋了雨,胃病加高烧一起发作……” “淋雨?” 傅沛清了下嗓子:“咳,就是您跟着陆南青走了之后,下了场雨……” 那时候她都离开半个多小时了,莫斯年居然还在原地站着? 林染头一次怀疑起了他的智商,她抿了抿唇到底没说话,跟着傅沛走向一栋隐蔽二层公寓式病房,上了二楼,男人冷淡结冰的嗓音从没闭拢的房门内透出来:“出去。” 听声音的确有点虚。 但生病显然也不影响大魔王自带降温功能,整层楼的气温显然比下面低了不少。 两个小护士端着餐盘眼圈发红地出来了。 傅沛禁不住担忧地皱起眉:“先生的胃现在只能进流食,但他不肯吃,这两天都靠营养液在维持……” 林染安静听着,拦住了从身旁经过的小护士:“东西给我。” 她推门进去。 莫斯年坐卧在床,一只手搭在床沿在输液。 他双眼轻阖,神色苍白,眼底明显泛着睡眠不足的青黑,头发也有点乱,整个人憔悴颓然。 哪怕这副德行,这男人还是英俊得要命。 也无怪乎刚刚出去的小护士不止眼睛红,连脸颊都是红的。 察觉到进门的脚步声,他不悦地皱了眉,掀起眼皮,看清来人的刹那,眼里情绪汹涌瞬息万变,最后归为淡漠:“你来干什么?” “顾维周说你快死了,我来看看死透没有。”林染也不让着他。 她看了眼洒落在床边的那些文件,也不管重不重要,直接扫在地上,她坐在床边,手里端着刚刚护士送进来被他嫌弃的热粥。 林染用小勺随便搅了两下,面无表情地一勺喂过去。 “张嘴。” 莫斯年很不情愿,微微皱起眉:“这个太甜。” 傅沛赶紧说:“我去换一碗。”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矫情?”林染有些不耐烦,“张嘴!” 傅沛见大boss眉头仍然皱着,心里担心得不行,刚想打圆场,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就出现了。 莫斯年居然诡异地真的张了嘴,吞下他无比嫌弃的甜粥。 林染继续喂过去第二勺,这回,他连基本的嫌弃都没了,乖顺得不成样子,勺子一到嘴边就立马乖乖张嘴。 傅沛简直没眼看,很自觉地带上门出去了。 一碗粥很快见底了。 窗外暮色初上,霞光旖旎如梦如幻,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炸开烟火,爆竹声此起彼伏。 又是一年。 莫斯年缓缓说:“阿染,新年快乐。” 他幽邃的眼神胶着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仿佛一旦移开视线,她就会消失不见。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十个年头了。 命运依然纠缠不休,仿佛至死方宁。 181. 两个狗男人 林染放下空碗起身。 他敏感地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 “去哪儿?”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紧张,他略微松弛了些,低低道,“再陪我一待会儿。吃饭了吗?想吃什么让傅沛送过来。” 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他神色语气都透着一股罕见的温柔。 林染默了片刻,没说话,扭动着手腕想挣开他。莫斯年蹙了眉,越抓越紧,摆明耐心告罄,尽力压着脾气:“林染!” “我不走,你捏疼我了。” “……”莫斯年试探性地松了手,但浑身都处在警觉中,只要她敢往门口挪一步,他就能迅速把她抓回来。 林染果真没走。 她弯下身,把刚刚被她扫落在地的文件捡起来。 白纸黑字的内容像一枚枚钢针,扎进她眼底。 就在莫斯年住院的这两天里,陆南青明目张胆地截胡,用尽各种手段从莫斯年手底下直接抢走了他谈了三个月金港船行的收购案,抢先打开北美船业市场。 这就是陆南青今天为什么那么高兴的原因。 看来她被利用得很彻底呢。 “别看了。”莫斯年抽走了她手里的文件,扔在一旁。 林染抬眼看他:“我和陆南青是一伙的。” 他点头:“嗯,我知道。” 他知道个屁。 林染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莫斯年我希望你死,我希望你倾家荡产,一败涂地!” “嗯。”他看着他的小姑娘一点点红了的眼眶,到底是舍不得,抬手拔掉正在输液的针头,起身将人拉进怀里,颇有些无奈,“委屈什么?你不是正一步步走向成功吗?” 林染鼻头红红的,咬牙道:“那你干脆现在就去死让我直接达成心愿!” 怎么听都是赌气的口吻。 莫斯年在她耳边轻声含笑道:“这条不行。舍不得让莫太太年纪轻轻就守寡。” “滚!” 林染狠狠推了他一把,正好按在他胃上,莫斯年疼得略变了脸色。 医生恰好过来给他做检查,看见这一幕眉毛抬得老高,用一口美式英语不满地责备林染:“这位太太,您先生是病人,麻烦您对病人温柔一点。他现在需要休养身体!” 一句“您先生”听得莫斯年通体舒畅,扫了眼那医生的名牌,爱德华,很好,很有眼力见。 接下来的检查,莫斯年表现得格外配合,爱德华临走前还交代林染一些病人的注意事项,莫斯年在旁边配合着点头,还不忘揶揄地问她:“太太,记清楚了吗?” 林染趁医生转头离开时,报复性地狠掐了一把莫斯年腰间的软肉。 她拿着手机往外走:“我去给霍依依打个电话。”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把包留下了,像是给莫斯年打了针强心剂。 出门的时候刚好跟进来送文件的傅沛打了个照面。 傅沛下意识地喊了声“太太”,这回林染居然没有直接无视,反而微微点了下头。虽然动作弧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但不仅是傅沛,还有眼神黏在她身上的莫斯年也注意到了,深幽的眸光微微一滞。 除了欣喜,还有几分莫名的深意在里头。 傅沛倒是很替大boss高兴,人心到底不是石头做的,看来先生没白牺牲啊!他心里感慨着,放下文件要走,却被莫斯年叫住。 “傅沛,按照太太的口味送饭菜来。” “是。” 傅沛退出了病房,走下楼,看见林染正站在花坛边吹着晚风抽烟。她听见脚步声微微侧头,把烟盒递向傅沛:“来一支?” 傅沛有点受宠若惊,到底没有拒绝林染这难得的好意。 他发现林染抽烟时的姿态和莫斯年很像,这种算不得多雅的行为,可他们举手投足间,甚至轻吐烟雾的时候,都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莫斯年来美国这段时间,国内莫氏集团并不好过吧?”林染问得很直接,“陆南青是不是动了不少手脚?” “……是。”傅沛索性也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先生他放下一切为了你来美国的时候,正好是公司谈两笔大合同的关键时刻,没有莫先生坐镇,进展不顺。陆南青的确趁火打劫,让我们损失惨重。”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陆南青设计好的。 包括给她安排霍依依当邻居,让她进娱乐圈,让她接受云星影业的合同……甚至,让她接近莫斯年。 林染默不作声地看着燃烧在指间的香烟,忽然低头笑了一下,熄了烟,转身便走。 “林染!”这还是傅沛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林染顿步,懒洋洋地回头:“傅助理还有什么指教?” 傅沛被她的态度弄得心里很没底,但有些话他不吐不快:“林小姐,我以斯年朋友的身份想跟你说几句。你失踪的这一年里,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他过得有多辛苦。这一年里,他完全接手了莫家。莫氏集团名下涉及的产业进一步扩大,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唯一要做,就是看心理医生……因为他失眠很严重,忙到胃出血。但没人能劝他。 “我知道你恨斯年,他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但你父亲的死真的不能算在斯年头上。是,他不太懂怎么去爱人,林小姐,请你对他稍微包容一点……” 林染听到最后笑了。 她缓步走到傅沛跟前。 “傅助理,我想也没人比你更清楚,我那些年受的折磨吧?” 傅沛略变了脸色,想说点什么,动了动嘴唇,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染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你对莫斯年倒是真的忠心耿耿呢。”转身走了。 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我连莫斯年都不信,凭什么信你呢?”。 准确来说,这些狗男人,没一个值得信任。 抱着暖暖在家看动画片的陆南青收到了林染发来的信息。 “新年快乐”附赠图,一个竖中指的照片。 看来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呢。 陆南青翘了翘嘴角,一手抱着暖暖,单手敲下一行字回复过去:“宝贝儿,我在家里等你。” 182. 想追求你 林染回到病房已经是半个钟头后了。 门没关,像是在等她,林染没发出任何声音走进去。 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的莫斯年突然出声:“跟傅沛聊得挺开心?” 语气里居然还有几分酸酸的怨念。 “……” 别告诉她,他就这么傻不愣登地站在窗边等了她半个小时? 跟块望妻石一样。 林染心头掠过丝异样的情绪,若无其事地开口:“嗯,还行。” 莫斯年回过身,眼睑下拓了层淡淡的阴翳。他背后,夕阳刚刚沉入地平线的,留下余晖万丈,透过窗户渡了他一身温柔的金芒。 他什么都不用做,光站在那儿,便光芒万丈。 啧,老天真是不公允。 这样一个男人,生来一张薄情的脸,却偏偏英俊得要命。 林染歪了歪头,问:“这段日子公司损失很严重是吗?” “是。”他没否认。 “因为我?” 他沉吟片刻:“是我没办法一心二用,让陆南青钻了空子。” 换而言之,如果给他时间,陆南青拿走的还得乖乖吐出来。 林染心思百转千回,走到他跟前:“莫斯年,那是我的公司。” 他垂眸锁住她,读懂了她话里的深意,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轻笑,指尖挑起她垂下来的一缕长发,一圈一圈地打着旋,化为缠绵的绕指柔。 “所以林老板…”他哑声问她,“我替你守了一年公司,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 他不言语,眸深了两度,将她按在胸口。 她耳边灌满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莫名地,脸有点热。 “听见了吗?”莫斯年缓缓道,“我爱你,想追求你。” 夜幕悄然落下,没开灯的房间光线昏暗。 林染身体在发抖,她揪紧男人胸口的布料,有些凶狠地闷声道:“莫斯年,你别玩我!” 回应她的,是落在她发心虔诚又温柔地一吻。 林染,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对你有多认真。 之前两人每次碰面最终都是剑拔弩张收尾,但今天气氛难得温馨了些。林染盯着莫斯年吃完药,又催他去洗个澡收拾一下。 她搞不明白,一个有洁癖的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现在这幅德行? 莫斯年走到浴室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林染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抱着一袋零食,吃得津津有味。 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放松随意的她了。 他眼神柔软恋恋不舍地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推门进浴室。 浴室的门刚一关上,林染就放下了手里的零食。 清丽的脸上慢慢浮上凉薄淡漠。 对面嵌入式挂壁电视上正在播放娱乐新闻,铺天盖地都是她和莫斯年激吻的那张照片。 “都说莫总婚后不近女色,莫太低调从不露面,看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英雄注定难过美人关,能把莫总拿下的美人究竟是谁呢?我们会进一步关注……”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主持人声音格外夸张。 林染揉了揉耳朵。 自从一年前她消失以后,她当初被媒体记者拍到的照片,也诡异地在几天之内悄无声息地被一扫而空。 如今已经过了一年,没人再记得当年那个让莫斯年在大庭广众之下红毯求婚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被简化为“莫太”。 她看清了一件事:没人在意林染是谁,他们在意的只是莫斯年的太太是谁。 换而言之,林染没用,莫太太才有用。 爱? 呵,无论真心假意,总归是可以利用的。 他当初,也是这样对待她的不是吗? 林染随意地拨了拨头发,在浴室传出的水声里,拎上包走了。 莫斯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不见林染的身影了。 傅沛正在整理他刚刚看过的文件,一见他出来,停手汇报。 “先生,太太她出门后打车回家了。”他话锋一转,说道,“陆南青在洛杉矶这边的三处房产都没人入住的痕迹,酒店也没查到他的入住登记。” 也就是说,陆南青现在很可能就在林染的公寓。 莫斯年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手机,打了个通电话出去,冷淡地吩咐:“联系局长,告诉他金港码头那边泊了一批走私货。” 大boss下手是真阴。 莫斯年坐在沙发上,他肤色偏白,五官深邃英俊,在灯光下愈发俊美惊人得像只慵懒高贵的吸血鬼。 “你跟林染说了什么?” 傅沛谨慎地道:“都在您交代的范围之内。” 是的,哪怕他说的都是实话,也不妨碍这的确是莫斯年设好的局。 金港码头是他故意让陆南青得手的,那些文件,自然也是他有意留给林染看的。 可原因说来可笑可悲,他只想博得那个女人一点同情恻隐心而已。 傅沛道:“先生,我看太太她对您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您为她牺牲这么大,我觉得她至少感动了。” 感动? “呵…”莫斯年自嘲地轻笑出声,“傅沛,你不了解她。” 薄凉的指尖擦过唇角,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人笑眼弯弯的狡狯模样,啧,像极了一只不安分的小狐狸。 这只小狐狸不仅没感动,说不定压根都不信他。 她只是在演戏而已。 那个女人演技有多高超,他早就见识过。 傅沛很费解:“既然太太还是不肯信,那您做这些不就白白让陆南青得意?” 莫斯年没接话,随手点了根烟,静默地看着青白的烟雾从指间袅袅升起。半晌,他勾了勾嘴角,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当交学费吧。” “啊?” 傅沛还没反应过来。 莫斯年掀了掀眼皮:“傅沛,你追过女孩子吗?” “……”傅沛被问的一愣,“呃,大学里追过。” “成功率?” 提到这个傅沛就有点得意了:“百分之百。” 莫斯年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移开了目光:“算了,你的胜率,没什么参考价值。” “……” 自己挑的老板,不能翻脸,不能翻脸! 莫斯年低头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快到家了,但守在公寓那边的人还没来消息。莫斯年又等了二十分钟,手机依然没动静,他眉宇间覆上层薄霜。 傅沛赶紧打电话去问手下情况,挂了电话,他心都凉了半截,硬着头皮对沙发上的男人说:“先生,太太她,她还没到家……” 183. 丢失的记忆 林染打车回公寓的路上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是霍依依接的。 “美人儿,你在哪儿呢?” 林染眉头一皱:“暖暖呢?” “哦,在啃萝卜呢。”霍依依说着从火锅汤底里捞了一大筷子牛肉放进自己碗里,吃得满脸幸福。 确定暖暖还在家,林染顿时放心了不少:“陆南青那个王八蛋呢?” “大帅哥刚刚接了个电话,好像说什么码头的事吧。他摔门走了,好像还挺生气的。” 码头? 林染想到金港码头,但搞不明白会出什么事,她也不关心。 那个王八蛋活该出事! 虽然明知道两人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但她这一年来对陆南青多多少少是有点感激的。可没想到这王八蛋比她阴多了,从一开始就拿她当枪使。 行,他陆南青做初一,她就做十五。 现在起,谁特么也别装傻白甜! 林染挂了电话,车经过一个十字口,正巧碰上红灯。 忽然,一辆黑色摩托车从后方呼啸着追上来,就停在林染旁边。摩托车上的人敲了敲她的车窗玻璃。 “小染。”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英俊年轻的脸。 “贺…贺轩言??”林染震惊地瞪了眼睛,前后看看,只怕有狗仔队的人偷拍,“你怎么在这儿?” 贺轩言露出笑容,干净纯粹得晃眼:“我还以为看错人了,真的是你。这回总算不叫我贺先生了。” 眼看红灯时间就要过去,司机友善地提醒:“小姐,您是要下车会朋友,还是?” 林染其实想直接坐车回家,但看外面的贺轩言没有要走的意思,她思忖了两秒,还是结了账下车。 贺轩言似乎很高兴她主动下车,他把头盔递过去:“有荣幸请你一块兜兜风吗?” 这话莫名有点耳熟,但林染记不清在哪儿听过了。 她接过头盔却没上车。 “贺先生,有些话我们先说清楚。我……” “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贺轩言眼底有难掩的失落,他温柔笑着,伸手揉了揉林染的头发,“小仙女,我是苏祁啊。” “苏…苏祁?” 林染细细琢磨着这个名字,她没听过。 却有什么埋葬在深处的记忆被这个陌生的名字唤醒,拼了命的想要破壳而出,换来的却是她大脑神经一阵抽搐的剧痛。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痛苦地蹲在地上,抱住了头:“我…我不记得……” 苏祁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他隐隐意识到什么,赶紧蹲下身安抚她:“没关系,忘了也没关系。别去想了,我记得就好。” 林染暗中咬紧了牙关。 她不反感苏祁的触碰,甚至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亲切感。 他们一定认识……可是,该死的,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真不爽。 “想吹吹风吗?”苏祁轻声问,看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莫名的怜惜。 林染没有拒绝。 “乖女孩。” 苏祁微微一笑,把头盔套在她头上。 他开车带着她来到了海边,摩托车的后备箱里装着啤酒。 两人一人一支,吹着海风,看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涌上岸,又偃旗息鼓地跪倒在沙滩脚下。 苏祁看着远处的海平线,眼神有些怀念:“我认识你那年,你只有十三岁。不记得也不奇怪。” 十三岁…… 林染摩挲着手里的酒瓶,神色黯了黯。她有个从未说出口的秘密,久到,她自己都快要忘记。 她记忆力很好,唯独十三岁那年,一片空白。好像她直接从十二岁跨越到了十四岁。 是十三岁,不是三岁,怎么可能不记得? 她问过母亲夏芸,但换来的是夏芸的冷嘲热讽,说她自己记忆错乱。从此以后,林染就没再提过。 “能跟我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林染老实告诉他,“十三岁那年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苏祁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头。 “不记得就不用去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你别吊我胃口,老实跟我说!”她认真起来的模样,倒还和那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一样。 苏祁笑道:“行行行,就是你十三岁那年不怕死地拦了我的车,差点被撞死。然后我送你去医院,你对我一见钟情,死缠烂打。” “我信了你的邪。”林染翻了个大白眼,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很笃定,“你绝对不是我的菜!” “你看,说了你又不信。” 苏祁无辜地耸了耸肩。 好吧他承认事实恰恰相反,是他想看看那个传说中差点嫁给她的小未婚妻是什么模样,于是偷偷溜出家门去找她。 他始终记得那天的夕阳很美。 而她穿着白裙子,抱着书安安静静地走在金灿灿的阳光里,周围的少男少女们三两成群热热闹闹,她却一身清冷漠然…… 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无论他承认与否,十五岁的苏祁,真的曾对林染一见钟情。 他甚至想过,如果这就是他的小新娘,那么他或许也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 但事与愿违。 他的小新娘却不被承认。 那……林染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苏祁试探性地问:“阿姨她身体还好吗?” 林染仰头将剩下小半瓶啤酒喝完:“早死了,我爸去年也死了。” 看来夏芸临死前都没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 也许是对她最后的保护吧。 可现在不必了,他可以保护她。 “小染……” “别说我了。”林染侧头看他,“大明星,你为什么要改名?” 苏祁比贺轩言听着顺耳多了。 “我喜欢演戏,但我们家嫌当戏子丢人。而且我也不希望别人觉得我是靠家里背景混的,干脆就改名了。”还因为,你当年说过当演员挺酷的。苏祁将后半句藏在了心里,他轻描淡写地解释完,想到什么,担忧地微微皱眉问她,“你怎么惹上莫斯年了?” 林染踢了一脚脚下沙,凉凉道:“大概运气不好吧。” 苏祁默了片刻,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他好像,喜欢你。” “哈哈哈哈…”林染闻言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一条狗你养八年应该也会有点感情。可在他心里,我曾连条狗都不如。那个男人没有心的,别被他骗了。” 是这样吗? 苏祁想起莫斯年看林染的眼神……若是不喜欢,不在意一个女人,也会有那样的眼神吗? 184. 什么魔鬼操作 “好啦。”林染放下空酒瓶起身,没什么形象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女儿还在家等我,下次有机会再聚。” 苏祁怔住:“你有女儿了?” “嗯,她叫暖暖。”林染从相册里翻出暖暖的照片给他看,“是不是非常可爱?” “可爱,很像你。”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压下心里那点苦涩,“没机会祝你结婚快乐,下次给你补上新婚礼物。” 林染敛了嘴角的笑意,收起手机。 “没什么好祝福的,我早就离婚了。” 苏祁微愣,反应过来什么,心里喜忧参半:“这孩子是……莫斯年的?” 看林染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难怪莫斯年会对她放不了手,原来是因为孩子…… 林染显然不想再继续跟他聊这些家长里短,更不想多提莫斯年。 她用轻松的口吻转移了话题:“对了,过几天依依应该就会回剧组继续拍戏了,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她。” “你开口了,我一定尽力。” 他语气很真诚,林染也由衷地说:“谢谢。” 也许多年前两人之间友情匪浅,但她到底都淡忘了。苏祁却还一直记得,阔别这么多年,还能认出自己。 这世上重情重义的人本就不多,她愿意把苏祁当成老天留给她的那一点点善意。 但苏祁不太愿意听她说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本来应该早点回来……”那样你就不会碰见莫斯年,不会遇见那么多糟心的事。苏祁眼眸深深,压在心头的话,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夺口而出,“小染,你知不知道……” “嗡嗡——” 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 苏祁看了眼来电,微微皱眉,还是先接听了。 “哥……”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变得有点沉:“我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林染看他的表情估计是有急事,等他一挂电话立即说:“这里打车很方便的,离我家也近。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你去忙你的吧。” 倒是真的不能送她了。 苏祁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别着凉,我先走了。” 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十几米开外,黑衣保镖下车拉开了车门,后座似乎还坐着个男人,林染没看清,等苏祁一上车,轿车立即开走了。 林染只好披着苏祁的外套去路边打车回家。 她丝毫没察觉,身后有辆迈巴赫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车后座的莫斯年面无表情地握着手机,听电话那头人低声道歉:“抱歉斯年,阿祁他不太懂事。”字<更¥新/速¥度最&駃=0 莫斯年看着前面那辆计程车停在公寓楼下,林染从车上下来,身上仍然披着那件男士外套。他冷了眉眼,眸光沉沉。这女人真是一刻不盯紧都不行! “苏总平时日理万机,或许没空顾这个小少爷。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他长长记性!” “……” 莫斯年口吻淡漠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苏哲额角却渗出一层薄汗。 谁都知道,莫斯年下手是出了名的狠。这尊大佛,若无必要,谁也不愿意招惹,苏哲不得不服软表态:“你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等那头挂了电话,苏哲才长舒一口气,转头压着火气,看向旁边的“罪魁祸首”,恨铁不成钢地道:“阿祁!你翅膀硬了我管不着,你想演戏我也随你了。但莫斯年不是你能惹的人,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看中那一个?难道你想拉整个苏家给你擦屁股吗?!” 从小到大,他最疼这个弟弟,苏祁不想继承家业,要闯荡娱乐圈当演员,他也由着他,家族的压力都自己扛着。 可现在,他居然打莫斯年女人的主意!! 苏祁抿了抿唇,静默地看着苏哲,一字一字告诉他:“那个女人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我管她……”苏哲反应过来什么,有些难以置信,“你说,她就是……” “对,她就是林染。是云爷爷流落在外的小孙女…”苏祁喉结微微颤动着,“她本该是我的未婚妻。” 也是他的小仙女。 “……”苏哲这回彻底愣住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些情况消化完,皱眉沉思了许久,“林染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不知道,我没来得及告诉她。” “莫斯年呢?” 苏祁皱了皱眉:“他应该还不清楚。” 要是莫斯年也知道了林染的身份,还不肯放手,那后续麻烦可就大了。 苏哲点上雪茄,用力吸了一口,重重吐出烟雾。 良久,他有了打算:“你先照顾好林染,但注意跟她保持距离。你还不够格跟莫斯年硬碰硬!至于云家那边,我跑一趟吧。” …… 林染一打开家门就闻到了火锅的香味。 暖暖已经被哄睡了,霍依依一个人还在那儿跟牛肉丸子作斗争。 “美人儿,你回来……啊!轻点轻点。” 林染二话不说,薅着她衣领把人从饭桌上拖下来,按在了体重秤上。 “你没拍戏这几天胖了五斤??”她盯着体重秤上的数字难以置信,要知道她这几天操心霍依依的事瘦了五斤! 霍依依干笑两声:“那什么,两个人一块瘦多吃亏啊。” “……”林染危险地眯了眯眼眸。 霍依依乖乖认怂:“我错了,我减肥!” “跳绳两千,明天早上起床跑五公里!” 林染可不是说说而已,她联系了保姆第二天一早过来照顾暖暖。而她自己把霍依依从被子拖了出来,直接拉到了健身房的跑步机上。 “提速!跑起来!” 她咬着三明治看霍依依在跑步机上累成狗,不时用手里的小教棍戳她两下。 霍依依哀怨无比地跑完,爬到餐桌上吃完了林染给她准备的减脂餐,以为能休息一下。 结果又被林染抓去了理发店。 林染随手扯下发带,一头黑亮的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她一把握住,拿起剪刀毫不犹豫地齐锁骨剪断了。 她把减下来的头发交给旁边目瞪口呆的托尼老师,而后指着霍依依说:“麻烦您,把我的头发替她接上。” 霍依依彻底懵圈了:“美人儿,你这是什么魔鬼操作?” 185. 我送你个更好的 林染没理她,盯着霍依依的后脑勺看了半天,跟托尼老师商量:“把她后脑勺的头发弄得更蓬松一下,让她后脑勺看上去更立体。” 安置好霍依依,林染自己还把原本墨黑的头发染成了温柔的栗色。 霍依依跟着林染从理发店出来,经过玻璃橱窗前,她看着自己被改造后的身影,渐渐明白过来什么,瞪大了眼睛。 她和林染身形相似,换了造型以后,她现在这个背影,这个后脑勺……简直就是林染剪头发前的复制粘贴版! 所以…… 霍依依三两步追上前面的女人:“你不会是想,让媒体以为那天被强吻的人是我吧??” “嗯,脑子终于舍得用了。”林染淡定地跟她分析“反正你那天去医院的时候戴了帽子,至于帽子底下是什么发型,我想当时那个情况没人会注意。而且你还跟莫斯年主动拥抱了,你们俩又是一块进的电梯上的楼,事后被爆出来他亲的对象是你,不也很正常?” 正常个鸡毛啊! 霍依依一想到莫斯年那张冰山脸,腿就有点软:“美人儿,莫斯年要是知道我敢拿他炒绯闻,他一定会弄死我的…我不敢。” 林染冲她勾了勾手指:“你知道莫斯年背后的boss是谁吗?” “莫斯年背后还有boss??” “嗯。”林染指了指自己,“是我。恭喜你,抱到了最粗的大腿。走吧,回去减肥。” “……哦。” 霍依依已经放弃思考了,干脆躺平了任由林染搓圆捏扁。 她已经坦然接受了一个事实,不是自己脑子不够用,主要是豪门水太深,以及……身边这群人实在太变态! 林染把霍依依扔给健身教练继续摧残,她匆匆地返回公寓。 一个上午没见她的暖暖宝贝了。 “暖暖,妈妈回来了……”推开门,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不少。 家里不见保姆的踪影,倒是陆南青正坐在沙发上,他拿着个玩偶正漫不经心地在逗暖暖。而他身旁,还站着许久不见的青禾。 陆南青把暖暖交给青禾。 “去车上等我。” 林染一开始还告诉自己忍住,但经过她身旁时,暖暖忽然冲她张开小手,依恋地喊着“麻麻~” 忍个屁! 林染眼圈一红,想去抢暖暖,刚伸出手,青禾拧了眉,淡淡提醒她:“林小姐,我们签过合同,你也知道我的身手。” 妈的! 林染倒是不怕青禾,她只怕吓到暖暖。 她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控制住自己,冲暖暖露出温柔的笑:“宝贝乖,跟青禾阿姨先走。妈妈马上就来看你,谁也别想一直把我们母女俩分开。”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说给陆南青听的。 青禾抱着暖暖走了,向来爱笑不掉眼泪的暖暖这次破天荒地哭起来,林染心都要碎了。等哭声远了,她才关上门,到沙发上坐下。 “昨天去见了莫斯年一趟,今天连发型都换了?他好这口?”陆南青微眯着眼眸,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林染早习惯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平时不理他,今天她被迫和暖暖分开,本来就一肚子火,不稀得惯着他,冷嘲热讽回去:“玩不过莫斯年,就来给我甩脸色?陆总,你可真有本事。” 她这副睚眦必报的模样却让陆南青莫名松了口气。 林染还是那个林染,对莫斯年恨之入骨的林染。 天知道他多怕她昨天那一去,就留在了莫斯年身边,连人带心。 陆南青把自己那种不安理解为,他在林染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回报还远远不够,不能现在失去她这颗棋子! “我玩不过他,所以才需要你啊。”陆南青恢复了一贯闲散的模样,毫不心虚地跟她示弱。 林染丢给他一个白眼:“我要回国。” “可以,我会安排。” “你们银河娱乐那边的人,我能用吗?” 银河娱乐是陆南青名下一间影视公司,业务涉猎范围很广,连他们公司的娱记都不可小觑。 陆南青摸不准她打的什么主意,没有立即答应。 林染保证:“我不会胡来,一切以打击共同敌人为主。” 他这才松口:“可以。” “谢谢。”林染笑眯眯地起身,干净利落地拉开了房门,“慢走不送!” 陆南青从她面前经过时,随手扔了个小盒子给她,蹭了蹭鼻尖,用最随意地口吻说:“新年快乐,经过商场随手买的。” 林染下意识地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翡翠手镯。 样式倒是挺好看的,但她不太了解翡翠,也不知道这块材质如何,东西值不值钱。 要是朋友送的,一块破石头她也会珍藏。 但陆南青就算了,他不配。 林染正琢磨着找人问问价钱,看能不能倒手卖了换钱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了。 “谁啊?” 她不太耐烦地拉开门,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一捧娇艳欲滴的香槟玫瑰。 正好九十九朵。 “林染小姐,这是您的花请签收。”送花小妹临走前还不忘羡慕地说,“您男朋友可真浪漫。” 男朋友? 她想起昨天傍晚在病房里,那人将她按在胸口,在心跳声里对她说:“我爱你,想追求你。” 莫斯年自小含着金汤勺出身,所有人都需要看他眼色办事,这样一个男人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开始学着追女孩。 她莫名觉得好笑。 莫斯年的电话随后就打过来了。 “花收到了?” “嗯,挺漂亮的。”林染随手把那捧花扔进了垃圾桶,保持笑容,“谢谢你,莫先生。” 莫斯年听到了重物落进垃圾桶的声音,面不改色地继续问:“那看在这束漂亮花的份上,我有荣幸约林小姐共进晚餐吗?” “抱歉,晚上我有安排。” “那明天呢?” “明天我不确定。” 接连被拒绝两次,莫斯年道:“看来林小姐比我还忙。” “追女孩呢,需要耐心。莫先生年纪这么大,应该比年轻人有耐心才对。” 嫌他年纪大? 莫斯年深眸微眯,在电话那头好脾气地笑笑道:“那就麻烦林小姐给我发一份时间表,我对照调整一下我的行程。” “我考虑一下,拜拜莫先生。” “再见。” “哎等一下,有样东西你帮我看看。” 林染记得莫斯年有收藏的爱好,是珠宝鉴定方面的专家。 她把陆南青送她的手链随手拍给莫斯年,让他估个价。 莫斯年一眼认出了这个手镯,当时就变了脸,表情冷得掉冰渣。 正好推门进来的顾维周只觉得一脚踩进了冰窖里。 “莫…莫哥。” 发觉莫斯年根本没理他,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了眼他的手机。 “哎,这不是金秋拍卖会上,陆南青花三百万拍下的飘花翡翠镯吗?” 那场拍卖,莫斯年也受邀出席了。 林染在二十分钟后,收到了莫斯年的回复。 “是垃圾,扔掉吧。我送你个更好的。” 186. 说好的高冷大魔王呢 不值钱? 林染盯着手镯看了几秒,可是看起来明明很贵的样子。 不过她转念一想,她在国外这些日子的吃喝拉撒水电费,陆南青都跟她算得一清二楚,依照他这种抠门劲儿,又怎么可能给她送什么名贵物品? 她试探性地发消息问莫斯年:“扔掉有点可惜,要不卖给你吧?” 一分钟后莫斯年的电话就来了。 “缺钱?” “那倒没有,你要是不想买算了。” “开价。” 林染很欣慰,上道,这才是一个舔狗总裁应fd12e136该有的样子。 “那就五十万吧!”她想着开个高价,还有让步的空间。 结果对方丝毫没想感受一下讨价还价的乐趣。 “好,账号发给我。” 林染沉默了两秒,相当厚颜无耻地追问了句:“我还能加价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口吻宠溺:“可以。” “……”这么没底线的吗?林染吐出口气,“算了,就五十吧。” “好,都听你的。” “东西我让人送过去。” “不急,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顾维周简直对莫斯年的撩妹手法叹为观止,五十万换一个三百万的镯子不说,顺带还能在老婆那里刷一波好感……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过你这么忽悠你老婆真的不怕以后事情败露被打吗? 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日后林染知道真相发飙的场面,一回神,正好对上办公椅上男人凉凉的眼神。 “听够了?” 哪还有半点刚才对老婆温柔耐心的影子。 顾维周也正经起来,把随身带来的一份资料递给他:“哥你不是让我去查查苏祁吗?给,我连人家底裤都给你扒干净了!” 娱乐圈里的事,顾维周比莫斯年要了解得多。 苏祁,苏家小公子,八年前改名贺轩言进入影视圈,天赋过人混得风生水起。 除了这个,顾维周还挖到了些有意思的八卦。 “听说苏家老太爷机缘巧合下和枫林岛云家有过一段渊源。” 莫斯年本对这些八卦新闻没有兴趣,但枫林岛云家这五个字却让他停下了翻文件的动作。 顾维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两家老太爷订过姻亲,不过云家没有儿孙缘,云家老太爷就生了一个儿子,还出事故死了,只留下一个孙子。苏家孙辈也是两个儿子。如果云家有个女娃娃,应该就会嫁给苏祁了。噢,对了,苏祁十五岁那年从澳洲私逃回国,后来被绑架差点死了……好像就发生在s市,所以他至今还有幽闭恐惧症。” 莫斯年安静地听完,原本黢黑的眼眸愈发沉黯,若有所思,本就线条凌厉的薄唇微微抿紧,透出一股骇人的锋利气场。 “哥,怎么了?”顾维周有点被吓住了。 “没事。” “那我先走了啊,咱们国内见~~”他定了下午的飞机票回国,如今瓜已经吃完了,比起美国,还是国内更舒坦。 “站住。”莫斯年叫住他,一贯淡然平静的语调,“林染同意跟你来医院,作为交换,你答应她什么了?” “……这你都知道??”顾维周实在很怀疑这厮非人哉,可能是个半仙。他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我把小离的私人号码告诉她了。” 倒是跟他料想的一样。 他的小野猫不做亏本买卖。 “出去吧。” 打发走顾维周,莫斯年拨通了赌王何桀荣的私人电话。 “何老,我是斯年,有件事想请您出面核实一下……” 林染不是林天华的女儿,他早就知道了。 这一年来,他也在查林染的真实身份。 如今,似乎真相已初露端倪…… 他不单单要她的未来,连同她的过去,他也打算一并负责! 林染本来以为莫斯年所谓的追求,也不过是花点钱,再安排人送几束花……诸如此类,这种对于他而言,毫不费力的小事。 但接下来的两天,她亲眼见证了莫斯年从一个惜字如金的高冷冰山总裁,变成了二十四小时跟她报备日常的话唠。 早上七点准时给她发信息,说自己起床了。 三餐饭点,准时提醒她吃饭。 她说懒得做饭。 二十分钟后,就有热腾腾的饭菜送到门口。 除此之外,他几点有会,几点结束,都一一跟她报备清楚。 林染开始还会回一两个字,后面就不管他了。 霍依依将莫斯年发来的信息一条条翻完,眼睛都看直了。 “莫斯年他……他是不是中邪了?” 说好的高冷大魔王呢?? 不过她撇撇嘴,又很羡慕:“小染染,大魔王对你好宠啊……” 林染斜眼睨她。 霍依依立马改口:“不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咱们立场坚定,是不会轻易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迷惑的!” 林染正在收拾东西,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说正事。 “我明天先回国,你跟剧组的人周二回去。我不在,你自己安分点,别惹事。” 她眼底下黑眼圈很重,这两天她都在熬大夜,跟国内银河娱乐的狗仔队商量怎么把霍依依和莫斯年的八卦影响力最大化。 因为剧组准备搬回国内继续拍摄,他们正好有时间赶在霍依依回国前先整理舆论为她造势。 光凭绯闻男主是莫斯年这点,她的热度就能一飞冲天! 这场单方面的炒作高风险与高收益并存,值得赌一赌。 “我保证老老实实的,连白纤楚都忍了。”霍依依有些舍不得,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她身上,“小染染,我们要分开好几天啊!!你真的不跟我一块走吗?” 林染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小离和暖暖,眼神都温柔了许多,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去。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你听话点。” 霍依依在她床上翻滚,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干嚎着“离歌”。 林染正想把她嘴堵上,手机却先响了。 一看来电,是莫斯年。 她有点意外,虽然这两天莫斯年信息不断,但电话好像还是第一个。 “喂。”林染接起电话,霍依依也很懂事地立马闭嘴了。 “睡了吗?”那头很安静,男人低醇的声线宛若大提琴优美的尾音。 “还没,有事吗?” “我要出差一趟,处理些公事。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没办法联系你。抱歉,忙完以后,我会直接回国,应该跟你们剧组同一天。” 林染听完眼睛都亮了。 她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在绯闻发酵前瞒住莫斯年,毕竟在s市,莫家几乎手眼通天。 现在,老天都帮她! “知道了,你忙你的吧。”她分外体贴,笑眯眯地,“不用急着回来,工作要紧!哦,还有注意身体。” 最后一句敷衍得不行。 莫斯年自然听得出她声音里按捺不住的喜悦——因为他要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几天。 说不失落当然是假的。 他神色淡了几分:“听上去,你好像很高兴我出差。” 林染认真地表示:“我只希望你为我的公司挣钱。” 他不依不饶:“有奖励吗?” “当然。”林染笑眼弯弯,眸底滑过狡狯的精光,语气分外真诚,“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等你回来就能看到了。” 绝对是个大大的惊喜! 第187章 国 s市,机场。 阔别一年再回故土,林染下飞机那一刻有种久违的归属感,即便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家,看着周围来来往往都是黑眼睛黑头发的人们,她依然觉得亲切。 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整理好心绪,正准备去打车。 “林染小姐?” 林染闻声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个衣着讲究,样貌不俗的男人朝她快步走来,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居然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 “我们认识吗?”林染警惕性地后退了两步。 男人笑着摆摆手,递上自己的名片:“我们通过电话,不过是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霍珏。家妹这一年承蒙你照顾。” 原来是霍依依那个有钱哥哥,难怪她觉得看着眼熟,兄妹俩外貌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行程? “霍先生你……” 林染刚张嘴,霍依依的电话先来了。 “美人儿!!见到我哥没有?我让他去接你了!你在国内不是没什么熟人吗?我怕你吃亏,让我哥先替我罩着你!” “……”林染按了按眉心,“我谢谢你啊。” “咱俩这关系,别跟我客气!噢,导演叫我了,先不说了。我哥其实人不错的。”她说完急急撂了电话。 林染都恨不得把她从手机里揪出来打一顿。 霍珏已经接过了她的行李箱:“这里不好打车,我开车过来的,先上车吧。” 事已至此,林染也不好意思让人白跑一趟,只能上了霍珏的车。 她这次是秘密回国,本来想找个酒店先住下,接过霍珏办事细致周到,已经替她找好了房子。 地理位置优越无比。 “霍先生,太麻烦你了。”第一次见面,人家房子都替她找了,林染着实过意不去。 “依依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霍珏笑容谦和,“你先住着,当个暂时落脚地都好。比酒店要方便。” 林染再三道谢,强行转了房租给他。看时间还早,提议请他吃顿便饭。 霍珏登时如临大敌:“不用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林小姐先休息吧。告辞。” 说完,几乎是逃似地快步离开,直奔电梯口。 他要是敢跟林染私下一块吃饭,那男人怕是得把他直接当晚餐。 林染收拾了一下行李,又跟银河娱乐的那批娱记开了场会,敲定了宣传细节。 除了银河娱乐,也没别的公司敢拿莫斯年开涮。 当天晚上,新闻客户端娱乐版头条标题大得醒目:爆莫斯年已与妻子离婚,洛杉矶热吻新欢,清丽小花前途无限!! 当初媒体拍到莫斯年在医院门口和霍依依拥抱的画面,正好拿出来再炒一下。 霍依依又恰到时机地流出几张被“偷拍”的逛街照,尤其突出了背影和后脑勺。拿来跟莫斯年那天在医院热吻的神秘女郎一对比,几乎一模一样。 有图有真相。 所有人都在问:“这女人是谁??” 这回霍依依之前在剧组闹出的那些绯闻反而成了助力器。 一夜间,她在网上爆红。 虽然黑红参半,但话题和热度都有了,粉丝关注量突破百万,还在继续往上涨。 霍依依被这突然的关注度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害怕又兴奋激动。 她在电话里不安地问林染:“美人儿,会不会有莫斯年的狂热粉丝在机场堵我,扔我鸡蛋?” “应该不至于。不过公众人物这点承受力要有。”林染提醒她,“绯闻炒作只是一时的,真正能让你翻身的还是作品,季导这部戏你女三的角色很讨喜,你必须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演戏上,别的我会替你打理。到时候戏拍完,你靠这部戏拿个有分量的奖,才算站稳脚跟。” “我知道,我会好好演的。没有白纤楚和那个花瓶女主角舒意,我这两天的戏份拍得可顺利了。导演还夸我了呢!” 林染有点奇怪:“舒意去哪儿了?” 白纤楚不在她还可以理解是因为身体没康复。 舒意为什么不在? “不知道,好像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吧。听说是公司的方经理亲自给季导打电话替她请的假。” 活动? 林染想起莫斯年出差的事,多半舒意是作为女伴陪同前往了。 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我爱你,想追求你……” 男人低沉的嗓音和炙热的心跳仿佛还在耳边。 她21bddbf4垂目冷笑了一声。 “噢对了。”霍依依说,“贺轩言还问我你去哪了。我没告诉他。啧,他可真记挂你。” 林染翻了翻微信,上面的确有好几条贺轩言发来的消息,她忙得脚不沾地,没太注意,一眼扫过去就忽略了。 也没什么好回的。 无论他是贺轩言还是苏祁,对她来说充其量算同个剧组的同事。 林染不是没经历过感情的傻白甜。 苏祁对她的关心远超过了正常的普通朋友。 不能回应的事,冷淡点好。 她眼下也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林染挂了霍依依的电话,车停在一所贵族小学大门外。现在是放学时间,四周停满了来接孩子的豪车,不逊于一场豪华车展。 相比之下,林染那辆普普通通的十几万代步车就低调得鸡立鹤群。 旁边经过的那些人眼里流露出的同情和淡淡不屑,估计把她当成那种虚荣到砸锅卖铁也要把儿子往这里面送的家长了。 她丝毫不在意,只是有些紧张的盯着学校大门。 终于,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羊角小棉衣,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走了出来。路过的家长禁不住惊艳侧目。 林染心里是骄傲的。 哪怕只有五岁,她的小离宝贝也足够耀眼夺目 “小离宝贝!”林染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冲下了车。 而小离在看见她的瞬间,眼睛就红了,朝她的方向跑了两步。又克制地停下,一扭头,气冲冲地往反方向走。 林染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发脾气。 她心酸又无奈,追上去拉他,可怜兮兮地:“小离宝贝,你不要妈妈了吗?” 188. 吾妻阿染 小离没有再走。却也不看她,低着头闷闷地说:“妈妈是坏蛋!妈妈不要小离了!小离身体好了,也不挑食了,小离很听话,可妈妈都不回来!” 小孩越说越委屈,眼里不停地掉金豆豆,仿佛要把这一年压着的委屈都抖落出来。 林染心疼坏了,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宝贝……是妈妈的错。妈妈不会不要你,妈妈永远爱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小离抿了抿唇,伸出小手抱住了林染的脖子,“那你保证,不会再抛下小离。” 林染差点哭出来,声音都哽咽了:“我保证。” “你要是说谎的话就…就……”小离“就”了半天,却不想让林染承担任何不好的后果,他心翼翼地向她求证,“妈妈你不会再骗小离了对不对?” 她的小离宝贝连一个赌气的小诅咒都不肯用在她身上。 林染泪盈满眶,用力点了点头。她抹掉泪水,笑吟吟地跟他拉钩保证:“妈妈不会再骗你,也不会再扔下你。” 小离这才破涕为笑,小手紧紧抱着她不肯松开:“妈妈,小离很想很想你。” 林染笑意温柔而知足:“我也是宝贝儿。” 这小半生她苦头吃尽,可她不后悔。 因为老天送给她两个宝贝,这就是对她最大的补偿。 林染带着小离回家,亲自下厨给他做晚餐。吃完饭,她又拿出早准备好的乐高玩具陪小离一块玩,母子两个难得的温馨时光,却被顾维周一通电话打破。 “嫂子,你记得十点之前要把小离送回去啊…莫哥会安排人去家里检查的,要是小离不在,我就死定了。” 毕竟是顾维周跟照顾小离的李嫂说,他晚上去接小离,另外带他出去玩会儿,晚点回来。 要不是林染提前给小离发过短信,小离愿意配合他演戏,他都不一定能糊弄过去李嫂。 林染再舍不得,也只能忍住,送小离回家。 只是她没想到,小离居然还住在碧水湾。 “爸爸也跟你一块住在那儿吗?” “嗯。”小离点点头,随后又说,“不过爸爸工作很忙,他经常住在公司,不住公司的时候,他就住家里,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爸爸不让人进去。李奶奶就住在附近的小房子里,接送我上下学,周末会来做饭。” 林染心念微动,把小离送到后,她本应该立刻开车离开,却竟鬼使神差地被小离拖进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倒流了。 这栋小楼独立于无情的时光外,任凭外面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它岿然不变。 一年前她在这里出嫁。 她记得那天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闯进来,莫斯年置身其中,那样温柔又疼惜地凝视着她,对她说:“阿染,我来娶你了。” 而她像漂泊伶仃的一叶孤舟,义无反顾地把手交给那个男人,把余生都压在他身上…… 他让她输得一败涂地。 …… 记忆汹涌,险些将她吞没。 林染失神地望着墙上的婚纱照,视线有点模糊。 “妈妈…”小离不知什么时候跑去了厨房,给她泡了杯热牛奶,“爸爸说妈妈喜欢喝牛奶,不喜欢喝咖啡。” “谢谢宝贝。”林染看了眼厨房里没关上的橱柜门,以前那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昂贵咖啡,后来被她全部换掉了。 他竟也保留了下来。 小离去洗漱的时候,林染走到了莫斯年的书房门口,她以为门会上锁,没报什么希望地拧了下门柄,紧闭的房门居然打开了。 要说这屋子里唯一有变化的,大概就是莫斯年这间书房了。 书房里比以前乱了不少,看得出来他经常使用,烟灰缸里积着不少烟蒂,在办公桌下边的抽屉里摆着几瓶药。 胃痛的,失眠的……仿佛都在无声地告诉她,这一年他是怎么折腾折磨自己的。 林染强迫自己别看。 管他死活! 他累死了最好。 她的注意力被墙角一扇小门吸引了。 她记得以前是没有的。 犹疑了片刻,林染推门进去,一瞬间就惊住了。 小房间很空,又很满。 四周挂满了她的照片,还有她的画像。 画上的她鲜活而灵动,笑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吃东西的时候……最醒目的,是挂着墙壁正中央一幅油彩画。 那是穿着婚纱的她,孤零零地站在红毯尽头,脸上除了新婚的喜悦,更多的是无助彷徨和不安…… 每张画卷的角落里都有一行落款:吾妻阿染。 而这里有上百张,全是莫斯年记忆里那个林染,喜怒哀乐娇嗔无辜……他一一记下。 旁边还有张小沙发和一台放映机,放映机里只有一卷带子,记录的是他们结婚当天的场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坐在这里看过多少遍。 林染心脏闷得难受,她狼狈地落荒而逃,冲出了那个小房间,狠狠关上门,背抵在冷硬的木门上,脑子一阵阵地发懵。 别信,别信他!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林染,别信他! 什么都可能是假的。 她曾把一颗真心交付出去,支离破碎,早就拼凑不回来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染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匆匆离开了书房。 回去的一路上她都有些心神不宁,索性放下车窗,让凛冬的寒风吹散那些烦乱的思绪。 s市和洛杉矶不同,冬天的冷气压笼罩着这片土地,年味已经淡了不少,但放眼望去,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喜气洋洋的红色,点缀在万家灯火的海洋里,为这个冬天平添了不少暖意。 她心绪慢慢归于平寂。 林染回到公寓,摸出钥匙准备开门,紧闭的大门突然在眼前打开了。 她险些惊叫出声,却在看清男人脸那一刻,喊声堵在了喉咙里,变成愤怒:“陆南青你是不是有病?” “……”陆南青显然没什么别人指着鼻子骂的经验,当时冷着脸,直接把她拖了进去。 “砰——”大门在林染身后重重甩上。 陆南青冷笑:“可以啊你林染,长本事。现在都有能耐让我公司里的人帮着你来骗我了?” 她明明前两天就回国了,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去银河娱乐跟几个部门开会,就这样,愣是没透出点风声。 要不是今天他打电话去洛杉矶那边公寓发现没人接,他还发现不了她已经悄悄回国了。 189. 太会玩了 迟早会被发现,林染也没打算瞒着他。 “抱歉,忘了跟你说。” 这个道歉显然毫无诚意。 陆南青四处扫了眼,轻哼道:“房子都找好了?怎么,想卸磨杀驴?你做梦!” 阴阳怪气的语调怎么听怎么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幼稚得不行。 “住这儿纯属意外。” 毕竟她也没想到一下飞机就杀出来个霍珏。 林染给陆南青倒了杯苹果汁,他勉强接过去喝了口,依旧一副“大爷很不爽,别想靠一杯果汁收买我”的表情。跟他那张斯文败类的脸着实不搭,但又有种莫名其妙的反差萌。 林染绷不住乐了,像给小狗顺毛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哄小孩的语气:“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眸光很亮,像星星一样。 陆南青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轻咳了声,将杯子里剩下大半杯苹果汁一口喝完了,嘴上说:“少来这套,下不为例!” 语气却明显软了下来。 林染趁热打铁,一通彩虹屁乱吹。 “陆老板,你真是最善良最体贴最大方的好老板了!”她狗腿地给陆南青续杯果汁,笑眯眯地往他跟前凑,“我呢,有个小小小小的请求。你一定会答应的吧?” 陆南青不吃这套:“先说来听听。” 林染眨了眨眼睛:“能不能让暖暖跟着我?我都回国了。” “你的软肋还给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收获我的忠诚和崇拜啊!” 陆南青丢给她一个白眼:“你当我是莫斯年?随你忽悠?” 提及莫斯年,林染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淡了不少。她本来也不报希望陆南青能答应他她,只是想试试而已。 “行吧,不答应就算了。慢走不送。”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快。 304acb2b陆南青坐在沙发上不动:“等霍依依那边安排好,就来银河娱乐上班吧。我会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职位。” 林染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水杯。 “谁说我要去银河娱乐?我是莫氏集团的老板,要去也该去云星影业啊。” 陆南青支起长腿,眼神变得饶有趣味:“里应外合?很好,看来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林小姐。” 林染抬了抬眼皮,要笑不笑地看着他:“陆老板,你利用了我整整一年。从我上飞机那一刻起,你就策划好了怎么把我往莫斯年身边送。谢谢你给我上一课,无论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都不值得信任。” 这事的确是陆南青理亏。 他难得一次挨了她的嘲讽没有开腔反唇相讥。 临走前,陆南青破天荒地让步了:“每周你有两天的时间能见暖暖,青禾会送她过来,再准时把她接走。” “真的?”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其实林染这一年来已经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无论哭还是笑,她都不走心,浮于表面的情绪,不过是趋利避害随机应变的伪装而已。 但只有与孩子有关的事,她才会流露出最真挚的感情。 也因此格外动人。 陆南青看着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睛,点头说:“真的。” 他想如果她继续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求他把暖暖还给她,他或许都不会拒绝。 他赶在自己犯蠢之前快步离开了,临走时,欲盖弥彰地把门摔得震天响。 把沉浸在能和女儿相聚喜悦中的林染吓了一大跳。 “什么跳蚤脾气?!” 周二一转眼就到了。 莫斯年跟《天下》剧组搭乘订了同一趟航班回国,不过他自然是头等舱。除了影帝贺轩言自掏腰包升舱以外,剧组其他人都坐商务舱。 两个男人在vip候机室内遇上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贺轩言身边的经纪人自然认识这位大佬,立马堆满笑容地主动套关系:“莫总,您好!真荣幸能跟您同一班飞机!” 他一面打招呼一面暗中推了推贺轩言,示意他赶紧抓住机会认识一下大佬。 贺轩言摘下墨镜,看着眼前男人,递上手:“你好,莫总。” 即便心有不甘,他也不得不承认“莫阎王”不是白叫的,这男人是天生的帝王,只是随意地站在那儿,什么都不消说不需做,就足以让人产生臣服的欲望。 莫斯年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而后迈步便走。 两人的座位一前一后,一趟飞下来没有任何交集。 下飞机以后,贺轩言没有走vip通道,他要跟剧组汇合,毕竟外面有一大批粉丝记者都是为他而来。 莫斯年早有司机在外面等候,本打算直接从vip通道出去,但没想到居然真有为了挖猛料,不怕死的记者混入了机场工作人员当中,特地跑到vip厅内来堵截他。 然而人还没靠近莫斯年,立即被两个保镖格挡开来。 记者也豁出去了,一边伸长胳膊想拍点镜头,一边扯着嗓子拼命大喊:“莫总您和霍依依小姐的恋情是真的吗?您和您妻子离婚,还强迫她打催生剂的事是真的吗??” 最后一句,让莫斯年放慢了脚步。 傅沛心脏差点直接跳停,赶紧给保镖打手势,让他们把人扔出去! “傅沛,出什么事了?”莫斯年幽幽侧目,嗓音沉冷,犹如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吞天灭地席卷而来。 傅沛硬着头皮把手机递了过去,委婉地表示:”网上出现了一些关于您的绯闻八卦,我已经安排人在处理了。” 莫斯年几乎是黑着脸翻完了娱乐版面这几天的新闻八卦。 其中点击量最高的是一个破千万的短视频,里面出现了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l女士,不仅脸被打了严重马赛克,连声音都做过后期处理,带着点城乡结合部的口音。 l女士自称在莫斯年家当过几年保姆,给娱刊记者们提供所谓绝对真实的内幕。 “莫先生和莫太太感情不好,莫太太之前是很喜欢莫先生的,但是莫先生不喜欢她。大婚当天跑出去见小三哦!可不得了!还给莫太太打了催生剂,要了命耶!那个新出来的小花,霍依依啊,我看她是莫先生喜欢那一款。男人不都喜欢看起来清纯还年轻的嘛……” 傅沛听着手机视频里漏出来的女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头跟着一点点低下去,不用猜都知道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l女士就是林染了。 要了命了,太太真的太会玩了…… 他压根不敢去看莫斯年现在的表情,怕被当场冻成冰棍。 190. 有奖励吗 林染今天也来机场接机了。 她戴了个假发套,凭借绝佳的化妆技术成功把自己变成个瘦小英俊的男人。她是来检验近期宣传成果的。 站在二楼的角落里,她看见霍依依和《天下》剧组的一众演员一同出现,场面瞬间热闹起来。来接机的记者粉丝蜂拥而上,而霍依依无疑是今天绝对的主角,所有话题都是围绕她,竟然抢去了旁边影帝贺轩言不少风头。 “霍依依小姐,请问您和莫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霍小姐听说莫总是为你才离婚的,你是第三者吗?” “霍小姐霍小姐,看这里,你刺伤白纤楚是因为她是莫总的前女友吗?” “有传言说《天下》这部戏的女一号舒意才是莫总力捧的新人,今天舒意为什么没和你们一块出现?” “贺先生,你跟霍依依穿情侣装出现在医院,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能说一下吗?” “……” 记者们疯了一样拥簇着霍依依,接二连三地抛问题。 霍依依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毕竟是头一次被这么多记者和粉丝包围,脑子还是有点懵。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接过了差点戳到她脑门的话筒。 “抱歉,现在是剧组活动时间。”贺轩言笑容温和,语气却有些强硬,“我们只会回答与本剧有关的内容。谢谢大家的关心,谢谢。” 霍依依仰头看着身旁男人英俊的侧脸,内心小鹿快撞死了。 太特么帅了! 芳心纵火犯!!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花痴完,贺轩言已经单手将她半护在身前,在她头顶低声道:“别看镜头。” “好的!” 霍依依半点犹豫都没有,很自觉一脑袋扎进美男怀里。 周围的记者都疯了,贺轩言的粉丝更是炸开了锅,又哭又嚎地。霍依依觉得这种被万千女人嫉妒着的感觉,危险又迷人! 而贺轩言抬头朝二楼的方向看了眼,精准地捕捉到角落里那抹乔装打扮过的人影。 林染莫名地有点心虚。 她打扮成这样,他还能认出来? 应该不会吧? 那厢贺轩言已经收回目光,护着霍依依离开了机场。记者和粉丝自然追了出去,喧嚣热闹一并远了。 林染好歹松了口气,看来宣传效果还可以,霍依依是彻底火了。 她心情大好,悠哉哉地准备转移阵地,一转头,没留心身后多出来个人,正好撞在对方胸口上,隔着大衣都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紧实的肌肉。 林染赶紧后退一步,正要道歉,忽然察觉到不对,当时后背一僵。 这人身上的味道…为什么那么熟悉? 她僵硬地抬起头,撞进男人冷俊深邃的眉眼里。 “呵呵…”林染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故意粗声粗气地用男声说,“兄弟,走路看着点。”说完低着头就想溜,却被一只大手揪住了衣领。 她瞬间觉得自己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莫斯年冷飕飕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林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林染内心一万头马在奔腾。 莫斯年这种高冷不接地气的人设,不是一向走vip通道的吗?? 按照她的想法,他们应该明天在云星影业的办公室正式见面,她会带着律师,穿得相当正式有范儿,以他老板的身份跟他谈。 两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场面想想就令人激动。 可现在是什么鬼? 她假扮成个男人偷偷摸摸出现在机场,然后被当场抓获?? 林染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这位兄弟,你认错了!请你松手,大庭广众之下,放尊重一点!” “……” 莫斯年都懒得理她,直接将人直接拦腰抱起,扛到了肩上。 林染被吓了一大跳,还想挣扎:“莫斯年,你放我下来!” 他冷笑:“怎么不叫兄弟了?” “……王八蛋!你放我下来,救命啊!强抢良家妇男了!!” “给我老实点!”他冷着脸,抬手在她屁股上揍了两下,是真被这女人气到了,下手有些重。 傅沛在旁边不忍直视地扶额,顺便拦住了要去看情况的机场安保人员,耐心地跟他们解释:“那位是我们莫总,他看肩上扛的,是……他太太。呵呵…夫妻情趣,夫妻情趣,理解一下哈……” 保安神色相当复杂。 傅沛内心也很复杂。 莫斯年此刻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把林染一路扛出了机场,扔进车里,冷冷吩咐前排司机:“去公司!” 司机立马开车,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老板脸色,又看了看被老板人上车的……男人?他瞬间领悟了什么,把隔音挡板一块升了上来。 不得不说,老板就是老板,口味很独特。 后车座内开着暖气,依然天寒地冻。 莫斯年皱眉扫了眼旁边的人:“把头套摘了!” 真把她当手下训? 林染撇撇嘴:“不摘。” 莫斯年沉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面对她那张脸:“网上那些消息都是你放出去的?被下堂的前妻?你就是这么看自己的?”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林染歪着头看他,有些好笑,“大婚当天扔下我走的人是不是你?我被打了催生剂你应该也知道。你第一次跟我结婚,是拿我当替罪羊,让我去坐牢,整整五年。第二次跟我结婚,是为了留下我肚子里的孩子,给小离治病……哪一件我说错了?” 她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却字字如刀,往莫斯年心上捅。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做过很混蛋的事,但还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解释过。” “哦,我不信。”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莫斯年心头浮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闭目揉了揉眉心。 车厢内安静得要命。 过了半晌,他才听见身旁的女人不是滋味地凉凉道:“不是说爱我,要追求我吗?到这儿就打算放弃了?” 莫斯年倏地睁开眼睛,黑眸里掠过微芒:“谁说我要放弃?” 她眼眸剔透:“那我希望你暂时别对外解释你和霍依依的绯闻,也不准公关处理,你答应吗?” “……” 明知道打一个巴掌揉三揉是这女人的惯用伎俩…… 他妥协:“我只能做到不理会。” 那也966e7f0c足够了。 林染瞬间露出笑脸:“ok。” 无论装扮成什么模样,她笑起来时眉眼鲜活,诱人极了。 莫斯年倏然凑近,捏住她精巧的下巴阻止她逃脱,视线落在她弧度诱人的唇上,嗓音有点哑:“有奖励吗?” 191. 你讨厌我吗 他凑得极近,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几乎薄洒在她脸上,两人呼吸交融,一时间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要命的暧昧。 气温骤升。 林染脸有点热:“你……” 她刚开口,他突然吻了下来,唇贴着唇,只是一瞬,莫斯年极力维持着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强迫自己适可而止,迅速放开她。 “收点利息。”他呼吸有些重,语调散漫嘴角挂着点痞气的笑意。 “……” 这狗男人为什么占便宜占得越来越顺手? 林染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就当被狗啃了! 她随口问:“你那位舒小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莫斯年瞥她:“你以为她陪我出差了?” “不是吗?”林染有点奇怪。 舒意要是没跟他一块,还能去哪儿? 为什么跟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消息? 莫斯年看着她心情有点复杂。 在跟她示爱以后,她居然还会怀疑他带着别的女人出差? 看来他必须好好扭转一下在她心里形象。 莫斯年的沉默落在林染眼里却成了另一种默认,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又当又立的狗男人! 车一路开到了莫氏集团总部。 林染一副男人打扮倒显得很有几分清冷贵气,跟莫斯年一块出现在公司,也只被当成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路过前台还能听见几个女职工眼冒星星地小声说:“好帅啊…跟莫总好有cp感……” ……果然是腐眼看人基。 莫斯年显然也听见了,侧目看她,有点困惑:“cp感是什么意思?”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林染像在看个山顶洞人。 莫斯年微微蹙眉:“我需要知道?” “那倒也不是。”毕竟莫斯年这种老干部式的工作狂,不了解这些年轻人的用词也正常。她解释道,“就是说两个人很搭的意思。” 他点点头,表示了解。 走进电梯,莫斯年看了眼电梯镜,林染站在他旁边,穿着男装也娇娇小小的,像个干净的少年。 cp感他倒是没看出来,只觉得她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林染……” “等会儿。” 林染倒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她正忙着翻着霍依依的微博,果然关注度暴涨,但骂她的比较多。 除了看她不爽的路人和贺轩言的粉丝,大部分辱骂的还是别的公司雇来的水军。 这倒不是因为霍依依和他们有什么仇怨。 只是因为新生小花不少,个个都想冒出头,可市场蛋糕就这么大,谁也不愿意让别人抢了先。不怕被黑,就怕无人问津,话题度热度一上来,关注度有了,代言和影视自然而然就找上门了。 现在被黑算什么? 过几天花点钱,整出公关立立人设就洗白了,何况霍依依的过去压根没有黑点。 不过现如今霍依依显然已经成为那只出头鸟,新生代小花公敌了。 得想个法子震住那群妖魔鬼怪才行…… 林染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电梯到了还没反应,被莫斯年直接拉了出来。 “在想什么?”他有点无奈。 “啊?”林染茫然抬头,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眼睛亮了。 能镇住全场的大魔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莫斯年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微眯了眯眼眸,目光探究:“嗯?” 刚刚才拿他炒作完,这么快开始第二轮不太合适。 考虑到这点,林染便煞有介事地道:“我刚刚在想,我好歹是公司的老板,不能不干活。既然干活呢,最好从基层做起。我打算从接手云星影业开始。你没意见吧?” 虽然云星影业在圈内是数一数二的,但对于莫氏集团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莫斯年的重心也向来不在这儿,不触动莫氏集团的核心利益,他大概也乐得给她…… “答应你,有什么奖励?”莫斯年听她说完,慢悠悠地回过头。 听到奖励二字,林染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地往后弹开一步,迅速捂住了唇,皱着眉瞪他,眼神都在骂他流氓。 莫斯年被她的反应逗乐了,推开办公室的门往里走:“不用这么大反应,你现在这副尊荣我也下不了口。一顿晚餐如何?” “成交。” 一顿晚饭换一间公司,她不亏。 莫斯年有段日子不在国内,虽然紧急的工作都送过去及时处理了,但仍然剩下一堆公务等着他拿主意。 他办公桌上文件堆成了小山,一时半会处理不完。 “去里间把脸洗了。”莫斯年扫了眼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 “噢…” 林染慢腾腾地爬起来,去了他办公室自带的休闲间。 刚刚才从人家那里要了间公司,洗脸这种小要求,就满足他了。而且带妆这么久,确实有点不舒服。 休息间自然带洗浴室。 林染洗干净脸,摘下头套,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四周陈设装潢,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不止是这里,外面的小卧室也很熟悉。 林染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她知道这种熟悉感的来源于哪儿了,莫斯年把休闲间装潢布置得跟他们在碧水湾的卧室一模一样。 床头甚至还摆着一张她跟小离的合照。 …… 如果一切都是做戏,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戏也太足了…… “是不是在想,我若真是在演戏,未免做得也太过了?”男人低醇温厚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林染被吓了一跳,手里相框险些脱手。 她立马将它放回原位,装作没听见他刚才的话,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动你东西的。” 莫斯年半倚着门,他高她许多,垂眼静静看着她,过分深邃英俊的眉目透出淡淡的落寞。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目光滑过她抿紧的唇和有些逃避闪烁的神色,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 莫斯年迈步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累的话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我忙完了叫你。” 说完,他转身出去了,顺便带上了房门。 有些话,多说无益。 她不信他。 这一点若无法改变,那他说得再多,也没意义。 林染跌坐在床上,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诡异。 恰在这时候,手机铃声乍响,是霍依依的来电。 她立刻接了。 “喂,你在哪儿呢?” 不得不说,这通电话来得太及时了。她现在急需工作来淡化莫斯年留下的冲击,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动一点点恻隐之心! 电话那头却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林染有点莫名其妙:“霍依依?你被人毒哑了吗?” “这是你的新号码?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讨厌我吗?” 那头传来的却是苏祁的声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里面。 192.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林染万万没想到,苏祁会用霍依依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她愣了三秒,迅速组织好语言,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诌:“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哈哈…你想太多了,我才回国换的号码,没几个人知道。” 那头的苏祁默了片刻,还是委屈:“……我能存你这个号码吗?” 林染揉了揉眉心,着实对这位粘人的影帝有点无奈:“可以,你随便存。那个苏先生,霍依依呢?” “她喝醉了,在我旁边呢。” 苏祁话音刚落,林染就听见那头传来了霍依依憨憨的笑声。 “小言言,你也太帅了吧?!!我要从此脱离莫斯年的粉籍,入你的后援会!!!” 林染:“……” 她真心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货。 最后林染只得把霍珏的号码告诉苏祁,让他帮忙联系一下:“我现在不方便去接她。霍珏是她亲哥,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去接人。” “好…”苏祁应下了,却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他默了片刻,低声问,“我以后还可以联系你吗?” 语气卑微得让人心疼。 荧屏上明明是那么光芒万丈的一个男人……他们过去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可那时候自己才十三岁,能对他干什么? 林染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有些无奈地笑笑道:“当然可以,你愿意把我当朋友,我很高兴。” 朋友? 不,他想做的不仅仅是朋友…… 苏祁抿了抿唇,最后微笑道:“好的,朋友。” 他不想吓到她,不想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就暂时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吧。 错过了那么多年,他一天都不想浪费。 因为这一通突来的电话,林染心绪倒是平静了不少。她瞥了眼旁边的大床,也不知道这一年里舒意在这里睡过几次。 想到这点,她觉得整个房间都令她反胃,干脆拉开门出去了。 莫斯年竟不在,只有个傅沛在整理他桌上的文件,听见开门的动静,他回过身,并不意外,只客客气气地喊了声:“林小姐。”他向她解释道,“莫总去开会了,他让您挑一下喜欢的餐厅。” 说着,递给她一个平板,上面都是经过筛选的高级餐厅。 林染只扫了眼,没接:“不用了,我有安排。” 这顿晚饭,地点很重要。 莫斯年这场会开的时间不算短,等他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室内百叶窗被合了起来,挡住了外面的天光,光线黯淡又莫名温柔宁静。 而他的小姑娘,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他留在办公室的大衣。 莫斯年缓步走近,停在沙发边,眼神温柔静默凝视着女人温柔的睡颜。等看够了,他挑起唇角一抹笑意,弯身凑到她耳边,热息徐徐:“再装睡,我就亲你了。” 说完,他明显感觉到小女人眉头快速地皱了一下,又恢复如初。而后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地睁开,无辜又茫然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这一句,狠狠砸在了莫斯年心上。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等他到夜深,揉着迷蒙的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大脑还没清醒,先对他露出笑容,也是说的这一句:“你回来了?” 莫斯年眸光深了几度。 到底没有再戳穿她这场有预谋的表演。 这倒不是林染演技问题,主要是她没料到这一年来,莫斯年的变态指数跌破了曾经的底线。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莫斯年会变态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装监控和窃听器。 所以在他出去的这两个小时里,她在办公室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远程在线观看了。 这两个小时内,她翻遍了他桌上所有机密文件,中途尝试过开保险柜,但由于没把握能猜出密码,加上还需要虹膜解锁她就放弃了。 这期间,她还给陆南青打了个电话,有商有量地讨论了小半个小时,谈话主题是“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莫斯年破产”…… 而在他进门前一分钟,林染还趴在门边上听动静。一分钟后,他推开门她就给他表演了一出岁月静好的回忆杀。 很好,有前途。 这招对他的确很奏效,在明知道她是演戏的前提下,他依然陷了进去。 林染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过这男人脸上任何一点细小的表情变化,心里不安地在打鼓:难道她演技还不够出色?穿帮了? 莫斯年忽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嗓音清淡还有几分罕有的温柔:“嗯,抱歉,我以为你在装睡。” 他最终选择配合演出。 算了,她开心就好。 林染暗自松了口气,趁机说:“走吧,今天带你去吃顿不一样的。” 她拒绝了傅沛推荐的那些高档餐厅,带着莫斯年来到了一条窄窄的胡同小巷。 店在巷子深处,是一家有年头的小面馆。 店里生意不错。 莫斯年的气质显然跟这种小地方格格不入,简直就是自带光芒惊艳登场。 林染领着他去了二楼提前订好的小包间里。 “两碗招牌面,和一壶巷子酒。”林染很熟练地吩咐服务员。 “一壶?”服务员好像没听清似的。 “对,一壶。”林染笑眯眯地看向莫斯年,“这儿的酒是一绝,一般人我还不带他来呢。” 毕竟一般人可能听过杏雨巷的巷子酒,知道它的厉害,不好忽悠。 莫斯年不一样。 他不一般,缺乏对这些特色小店的了解。 这里的巷子酒平常人都是按杯来买,三杯能不倒,已经算酒量惊人了,而林染为了放倒莫斯年,要了一壶! 她自己当然没有傻到陪喝。 这里的一个服务员跟她以前认识,塞点钱就能把酒壶换成鸳鸯壶。 所以她喝水,莫斯年喝酒。 在一壶见底的时候,她成功把莫斯年喝趴下了。 193. 大魔王变小绵羊 确定莫斯年喝蒙圈了以后,林染果断从他衣兜里摸走了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而后点进了微博。 半分钟后,莫氏集团总裁大人的关注人数就从0,上升为1了。 她替他关注了霍依依,同时点赞了两条霍依依粉丝发的彩虹屁微博。 做完这些,她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回原位,然而,手还没来得及抽回,先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捉住了。 林染心里顿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那个男人慢慢仰起脸,原本清冷英俊不近人情的脸,被酒精染得微醺,幽深淡漠的黑眸泛起摄人心魄的潋滟,直勾勾地盯着她,犹带水光的唇一张一合,喊了声:“老婆……” “……” 喝醉酒就喜欢喊老婆的习惯还是没改,不知道她不在的这一年里,他有没有这么喊过舒意。 “别乱叫,我不是你老婆!” 林染想把手抽回来,奈何力量悬殊,她最后只得放弃,给傅沛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她一路连哄带拖地把喝醉的莫斯年弄到了巷子口。 傅沛恰好赶到,和他一块来的还有顾维周。 此情此景,分外熟悉。 顾维周笑得很灿烂:“嫂子~你跟我哥出来喝小酒啊?很有情趣嘛!” “……闭嘴。”林染奋力将手从莫斯年怀里抽出来,黑着脸指挥顾维周,“过来扶他上车,我走了。” 结果她人还没走出两米,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叫。 “哥,是我啊!!” 林染回过头就看见顾维周被莫斯年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直接扔了出去…… 傅沛很有先见之明地袖手旁观,给顾维周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小公子,先生他喝醉酒是不让人碰的,属于本能反应。除非你打得过他。” 顾维周:“……” 老子太难了! 找两个格斗专家都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个变态。 然而下一秒,更惊悚地一幕出现了。 刚刚一脸冷漠地把他扔出去的大魔王,眼神落在几步开外的林染身上,瞬间切换成小绵羊模式,直接就黏上去了。 “老婆……”听声音还委屈巴巴的。 顾维周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愤愤不平地问傅沛:“不是说不让人碰吗???” 现在是闹哪样? 傅沛很淡定地解释:“哦,太太除外。” “……再见。” 顾维周摔上车门走了。 傅沛已经很懂地替林染拉开了后座车门。 “麻烦林小姐了。” “……” 林染捏了捏眉心,很嫌弃地瞥了眼粘着自己不放的某人。 好吧,酒是自己灌的,她自作自受。 坦白说,莫斯年的酒品其实不错,不闹腾,不胡来,只是粘人……特别黏。 从上车后就一直抱着她没撒过手。 期间这个妖孽还拿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我老婆真好看。” “……闭嘴。” 挨了骂的大魔王缩了缩脖子,很小声地说:“我老婆真好看……” 林染:“……” 到了碧水湾,人还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不放。 好在小离被提前送到了李嫂那儿,没有小孩在,林染也不用顾忌那么多,把莫斯年拉进卧室,直接带到了卫生间。 “想吐就抱着马桶吐一会儿,不想吐就自己拿毛巾站热水擦擦脸。我去给你倒醒酒茶,听懂了?” 大魔王乖巧点头。 然而她刚走转过身,猝不及防地被身后人一把熊抱住。 莫斯年埋头在她颈部蹭了蹭,小声醉呓:“别走…老婆,求求你。” 林染想掰开他的手,奈何力气敌不过,她用力拍了下他的手背,声音也冷了下来:“莫斯年,放手!我要生气了!” 他犹豫了两秒,还是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改成拽着她衣角,生怕她离开。 林染回过头,两手捧着他滚烫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 “莫斯年,你看看我是谁!” 他眼神好温柔:“是我老婆。” “我……叫什么名字?”林染声音有点抖。 她想他要是喊出舒意的名字,她就立马给他一巴掌,再把他脑袋按进浴缸里让他清醒个够! 而眼前的男人,缓慢地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很认真地唤她:“阿染……是我的阿染……我的莫太太……” 林染僵住了。 莫斯年轻轻捧住她的脸,眼神落在她嫣红娇嫩的唇上,仿佛是个足以止渴的井口,正在诱惑着他。 他闭目,用力吻了上去。 这个吻又凶又猛,霸道至极。 迷醉的酒香在唇齿交融间愈演愈浓 他本来想借她止渴,可体内的燥热却好像越来越要命…… “林小姐,醒酒茶好了。”傅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染幡然回神,一把推开了莫斯年。 后者没有防备,被她这一推,直接后脑勺撞在了门上。 “砰——”地一声响。 听着都疼。 端着醒酒茶出现在门口的傅沛有点懵圈:“怎么了?” “没…没事。”林染两颊发烫,抓起包,“你照顾他吧,我走了。” 说完,风一阵地跑了。 回到家林染都觉得自己脸在烧,最后索性过了条薄毯到阳台上去吹风,意图让冷风吹醒自己发懵的脑子。 这回是什么? 美男计? 林染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睡觉睡觉,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却意外收到了小离发来的一张图片。 是莫斯年躺在床上的照片。 看角度显然是偷拍。 紧接着小离发过来一句:“妈妈放心,爸爸他很乖。” 林染噗嗤笑了,给他回复了个亲亲的表情:“宝贝早点休息,妈妈爱你。” 很快收到郑重其事的回复:“小离也爱妈妈,爸爸也是。” 林染欣慰又无奈。 傻儿子,怎么跟你说你爸他是个冷血动物,不懂爱呢? 或许是因为小离短信的缘故,林染这一觉睡得很好,她是被霍依依的电话狂轰滥炸醒的。 194. 男神的唯一关注 林染把手机开了扩音,扔在一边,自己换衣服洗漱。 “夭寿了夭寿了!!”霍依依激动得语无伦次,“莫斯年关注我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派人顺着网线过来砍我吧?啊啊啊!他还点赞了我粉丝夸我的微博……你说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林染没搭话,叼着牙刷翻了翻微博。 很好,莫斯年关注霍依依的消息又爆了。 开始还有人在质疑莫斯年微博的真实性,然后发现莫氏集团官网也关注了这个号,确定是大boss本人无误了。 莫斯年的粉丝组团到霍依依微博下观光。 莫大boss的小蜜糖:“omg!!男神唯一关注实锤了,心好痛!!” 年年年年我爱你:“这是什么魔幻玛丽苏??傻白甜十八线跟冰山总裁的爱情故事?我好酸……” …… 网友吃瓜吃得热火朝天,无疑把霍依依最近的热度送上了另一个台阶。 但更重要的是,昨天还带头黑霍依依的几个营销号开始删文了。几个小花悄无声息地关注了霍依依,还给她发私信示好,请求互关。 娱乐圈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霍依依是莫斯年新宠基本实锤,谁敢惹大佬的女人?自然都开始上杆子巴结。 “美人儿,你说话呀我好慌……”霍依依才不信什么大魔王看上她的迷幻剧情,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她语气有点惊悚,“美人儿,不会是你……” “嗯,是我。”林染淡定承认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别回应。今天不是要去公司拍杂志吗?收拾好的话就出发吧,别迟到。我马上就过来。” 这次的负责拍的是圈内鼎鼎有名大摄影师叶安,他最讨厌迟到不敬业的明星,之前有个拿奖的视后迟到耍大牌,他二话不说直接走了,人在圈内是出了名清高,但业务能力没的说。 林染收拾了一番,打车去了云星影业。 她其实有点担心莫斯年酒后醒来发现网上的消息会不会炸,但好在一路上手机都没响过。他很少关注这些八卦,估计是没看到,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霍依依的热度也够了。 就算莫斯年现在取关霍依依,也只会被当成欲盖弥彰。 云星影业在莫氏集团来说算不上什么重要子公司,但在业内可是泰山北斗一样的存在,有不少粉丝在这里蹲守,希望能一睹偶像风姿。 林染今天这一身很干练,风衣外套,剪裁利落,看上去又飒又美,完全不逊色明星。她大大方方地直接走进去,有不少人惊艳侧目。 “请问一下叶安摄影师来了吗?”她问前台。 得知人在4号摄影棚,林染直接过去了。 这次杂志封面也是为了给电影做宣传,除了霍依依,白纤楚也在,苏祁作为男主角自然也参与了拍摄。 唯一缺席的竟然是女一号舒意? 她到底在哪儿? 林染皱了皱眉,但也没深想,继续盯着拍摄现场。 这次拍摄的主题是武侠风。 霍依依他们三个人都身穿古装,在镜头前按照摄影师叶安的需求摆出各种造型。 本来拍得好好的,气氛也很和谐,但林染却敏锐地察觉到霍依依有点不对劲。 她手在哆嗦,手里的道具竹笛都有点拿不稳。 “霍小姐,麻烦你认真点!”叶安自然透过镜头发现了霍依依的不对劲,皱了皱眉。 “抱歉。”霍依依赶紧道歉。 这是她第一次拍杂志封面,本就有点紧张,被叶安点名一警告,更紧张了。一张单人照拍了十七八张都是废片。 叶安脸色很明显沉了下去,显然是要发火,旁边的助理小声提醒他:“这是莫总的新宠。” 叶安冷笑了一声,看向霍依依的眼神都带着讥讽:“也不知道这种资本捧出来的玻璃花能红到几时!” 霍依依低着头,有些羞愧,甚至暗暗去掐自己那只不受控制乱抖的手。 “对不起啊叶老师。”白纤楚忽然跳出来,温柔又善意地替霍依依打圆场,跟叶安解释道,“依依她第一次拍片,有点紧张,您别生气。我来教教她,大家先休息五分钟好吗?” 霍依依万万没想到,白纤楚会为自己说话。 叶安和白纤楚合作过好几次,对她印象本来就不错,如今有个霍依依一对比,更显得白纤楚难能可贵,而且人又如此善良大方。 果然,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不可信。 叶安面色稍缓:“就按照楚楚说的,休息五分钟吧!” 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地冷嘲热讽。 “都是女演员,你说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一个实力派,一个靠男人上位,怎么比?” “呵,我要是霍依依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站在白纤楚跟前就和只上不得台面的野鸡一样……” 苏祁看了眼始终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林染。 自己带的艺人被这么形容,她心里多半也不太好受。 他正想走过去说点什么,却见林染忽然迈开了步子。 就在叶安身旁,一个不起眼的眼镜妹收拾完桌上的空咖啡杯,端起托盘转身要走,突然被横出来的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 “都录完了?”林染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眼镜妹被吓得手一哆嗦,托盘险些砸地。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心虚极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让一下!”眼镜妹说着低头就要走。 林染没耐心了,将人一把拽回来,直接上手去翻她的衣兜。眼镜妹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去拦,托盘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如此大的动静成功引起了整个摄影棚的注意。 林染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录音笔刚刚录下来的内容播放了一遍。 ——从叶安当众斥责霍依依,到他助理小声提醒霍依依是莫斯年的新宠,再到白纤楚体贴的为霍依依发言,甚至连其他工作人员对霍依依的嘲讽都清晰地录了进去。 195. 看一群智障 要知道叶安在圈里的分量,这录音要是传出去,霍依依不敬业的帽子就扣实了。 林染走到叶安面前,把录音笔递给他,同时做了个自我介绍:“叶老师你好,我是林染,霍依依的经纪人。这份录音的意图是什么,您心里应该有数。” 叶安脸彻底黑了。 有人打算拿他当枪使,整垮霍依依! 他一向最讨厌娱乐圈这些尔虞我诈,更三令五申地规定过,他的拍摄现场严谨拍照录音,甚至记者都不准来探班! 没想到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 他冷冷盯着眼镜妹:“谁让你干的?” 眼镜妹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对不起叶老师……是我,我自己想录下来,拿出去卖钱的……是我的主意,没有人指使我。” “你的主意?”林染笑了,抬手摸了摸她垂在肩上的小麻花辫,回头扫了圈摄影棚里的人,当目光从白纤楚脸上划过时,别有深意地顿了一下,口里不紧不慢地道,“你的意思是,你料事如神,早就猜到了今天叶老师会发火,所以特地带了只录音笔来?有这本事,还来当什么实习生?你不如支个摊,去天桥底下摆摊算卦也能发家致富啊。”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有种莫名摄人的气势。 眼镜妹都快哭出来了。 林染眼神一冷,话锋犀利咄咄迫人:“谁让你录的?给你什么好处?那个人现在是不是就在摄影棚里?” 接连三问,字字严肃,极具压迫感。 “……” 眼看眼镜妹就要扛不住着高压交代了。恰在此时,白纤楚出声了。 “林经纪,这件事就容后再查吧,咱们的拍摄时间有限。人都已经抓住了,就交给公司人事部处理吧。” 这话听着像是打个圆场,也符合白纤楚一贯人前温柔体贴的人设。 “呵……” 林染却冷笑了一声,抬眸看向白纤楚,眸光淡淡却蕴藏锋芒,竟然刺得白纤楚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白小姐是怕她老实交代,说出指使的人是你吧?” 这下,整个摄影棚都安静了,目光齐刷刷地盯着白纤楚。 白纤楚像是马戏团里被围观的猴子,脸色骤变,眉目间有几分薄怒:“林染,你说话要负责任!” “当然。”林染瞥向旁边的眼镜妹,抬手摘下了她做伪装的眼镜,“一年前,我见过你一面。当时你还是白纤楚身边一个小助理。不肯说没关系,找人事部的查查她的履历,看她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进来云星的,就清楚了。” 眼镜妹彻底慌了,膝盖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这个反应显然是被说中了心虚。 这下众人看白纤楚的眼神就变了。 白纤楚原本怒色转为惊骇,她浑身发冷地僵在那里,手攥紧成拳,指甲把掌心抠得血肉模糊。 不可能……一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人,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印象??? 林染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就是记性不错。”她迈步走到白纤楚跟前,附身凑近,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冷声告诉她,“所以,负我者伤我者害我者…我一个都不会忘。白小姐,我们之间的账慢慢算。你欠我的,我会让你一样一样还回来!” 她本来还不急着收拾这个女人,可她自己作妖,非要往枪口上撞。 白纤楚头一次感觉到了林染的恐怖。 一年不见,她已经脱胎换骨,蒙尘的明珠掸去灰尘,已经是锋芒毕露。 白纤楚一口银牙险些咬碎,她不甘心! 这个贱人,曾经被她踩在脚下……如今却翻身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 但白纤楚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她压下心里汹涌的妒恨,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肃然地开口道:“林经纪也说了是一年前见过她,怎么就认定她是我的人?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但也不必这样给我泼脏水!” 她两眼含泪的模样我见犹怜,字里行间蕴藏深意。 网上白纤楚和霍依依不合的传闻早就闹得人尽皆知,林染作为霍依依的经纪人,在众人眼里,她和白纤楚的关系自然也是势同水火。 如此一来,要是林染恶意设计整白纤楚的话,似乎也说得过去…… 摄影棚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叶安犹疑不定,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的话他究竟该信谁。 白纤楚暗中看了眼镜妹一眼,这一眼颇有警告意味。 一直害怕得不敢说话的眼镜妹见形势有了逆转,立马哭哭啼啼地开腔:“对不起林经纪……我知道错了,是我没用,求求你不要开除我。” 这一叠声的道歉,摆明暗示了林染才是那个雇她的人。 这下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彻底不淡定了。 他们本就对白纤楚更有好感,听眼镜妹这么一说,当即有不怕事的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原来是贼喊捉贼,自导自演啊……林经纪可真是厉害,果然什么样的经纪人带什么样的艺人。” 霍依依的性格一向是自己大大咧咧,但尤其护短。最看不惯别人把脏水往林染身上泼,当时暴脾气上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娘撕烂你的嘴信不信??” “就这素质也当女明星?跟白纤楚比差远了吧?” “就是。白纤楚也太可怜了吧?拍戏的时候被恶意刺伤,现在还要被诬陷……” “真的太倒霉了,我都心疼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无一不在同情白纤楚。 霍依依都要气炸了。 “你们有没有脑子??” 林染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苏祁本想替林染解围,但他见林染神色淡定,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只是饶有趣味地瞥了眼那群见风使舵的人,像在看一群智障一样。 他知道,她能应付。 196. 最高级别负责人 “你的意思是,我为了陷害白纤楚,所以雇你来演戏?”林染慢条斯理地开腔,问眼镜妹。 她声音不大,淡淡凉凉。可就是莫名瘆人。 眼镜妹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头,一副唯唯诺诺害怕至极的样子,也不吭声。 林染挑唇笑了:“很好。” 不愧是白纤楚的人,把白莲花绿茶女表的精髓学得很透彻。 不过她要的就是她这个态度。 就在此时,摄影棚的大门被推开,一抹行色匆匆的身影出现在棚内。 “怎么闹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来人正是云星影业的老总裴明礼。 白纤楚看见他出现,眼睛亮了亮,原本攥紧拳的手也慢慢松开了,眼底覆上一层得意之色。 她跟裴明礼关系匪浅,有十年的交情不说,裴明礼一直都在明里暗里跟她示好,摆明想追求她。 这回裴明礼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林染和霍依依这次死定了! 雇人自导自演给前辈泼脏水的事一旦曝光,霍依依就会一黑到底,再怎么样都救不回来了。哪怕莫斯年有心要保她,也只会引起群众更大的反感。 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迫不及待地替白纤楚抱不平,大声说:“裴总,霍依依的经济人买通这个眼镜妹自导自演了一出戏,想诬赖白纤楚!” 裴明礼闻言脸色变了变,反应却有点奇怪,他素来脾气火爆,这些手下人都是知道。可这次,他非但没有立即发火,反而有些迟疑地看向叶安:“叶老师,这是真的吗?” “我在等贵公司给我一个明确答案。” 叶安向来不喜欢参与娱乐圈这些是是非非,也不站队,但看林染的眼神已经明显带了嫌恶。 搞这么多花花肠子的女人,长得再美,也让他觉得恶心! 林染压根没理他,她旁若无人地最后一次问眼镜妹:“你确定是我指使你的,对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眼镜妹头压得更低了,整个人瑟瑟发抖,好像她是什么魔鬼一样。这反应,无疑是默认了。 “ok。”林染露出微笑,转头,笑眯眯地望向裴明礼,勾了勾手指,“裴总,你都看见了吧?东西拿来。” 场内云星的工作人员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一个十八线小艺人的经纪人,居然敢这么跟裴总说话?!她是不想活了吧?? 然而,接下来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裴明礼几乎是点头哈腰地把带来的一份资料交给林染,语气相当恭敬:“您要的内容都在这里。” 林染好像丝毫没察觉到周围人惊悚至极的眼神,打开资料,里面记得就是眼镜妹详细的履历。 云星公司用人谨慎,为了防止出现内鬼,什么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她翻开其中一页,推到眼镜妹面前,让她看个清楚。 “一个月前,你从白纤楚的工作室离职。半个月前,由白纤楚当中间人作保,云星公司降格录取了你。就这样,你们之间还没联系?”说到最后,林染嗓音骤冷,将整份资料砸在了眼镜妹脸上。 眼镜妹最后的心理防线被砸得七零八落,她当场跪在林染面前,哭着说出了实情。 “对不起林小姐,对不起……都是白小姐让我这么做的!我要是不照办,我就得被业内封杀,没有工作了……” 霍依依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不合时宜地喊了声:“美人儿,你太酷了!!” 林染慢悠悠地瞥向裴明礼:“裴总,事情你都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白纤楚此刻面如死灰,哪里还有刚才的得意。 她眼睛死死盯着裴明礼,这是她眼下最后的靠山了……面子已经丢了,只要裴明礼咬死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也就不会被捅出去…… 谁料裴明礼只是惋惜地看了白纤楚一眼,恭恭敬敬对林染道:“林总,这个看您的意思处理,您吩咐,我照办就是。” 林总??? 这声称呼仿佛平地惊雷,炸得在场的一干工作人员大眼瞪小眼,只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这……这林染不是一个小小的经纪人吗? 裴明礼扫了眼四周,严肃正式地道:“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总部最新任命的云星影业的最高级别负责人——林总!” ……最高级别负责人?? 这也就意味着,就算要开除裴明礼也只是她一句话的事。 这样的身份,要想对付白纤楚,直接封杀都行,根本没必要大动干戈多此一举地陷害她! 事情的真相如何,到这里已经不言而喻。 霍依依看林染的眼神直冒小星星。 呜呜……她的美人儿真是太帅了!! 她斜眼看旁边的白纤楚,火上浇油:“白莲花,脸疼不疼?” 白纤楚闭了闭眼睛,脸色发白,嘴唇血色尽失。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林染居然会成为云星影业的新老板……不用问,也知道幕后是谁在替她撑腰。 呵……莫斯年,你对这个女人,到底有多用心? 你可曾给过我她的十分之一?? 白纤楚忽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林小姐,抱歉,是我鬼迷心窍……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依依年轻漂亮,我怕被她顶替,被她抢了风头……是我糊涂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一直红下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审视夺度,能屈能伸,她做到了极致。尤其是自白家失势以后,她甚至可以纡尊降贵地去陪酒。 哪怕满心的不甘妒恨,这一刻,白纤楚也能强迫自己在林染面前表演得楚楚可怜。 只要能继续混下去,以后多的是报仇的机会!! 平时高贵如天鹅的白纤楚如此求人,在场其他人看得都很不忍。 这林染新官上任,应该不至于把事情做绝,而且白纤楚每年为公司带来的收益也不小,如今事情也没闹大,她应该会踩着台阶下吧…… 林染垂眼睨着跪在脚边的女人,清清冷冷地开口:“如果我说,我不呢?” 妇人之仁? 同情心? 呵……抱歉,这种东西,她没有。 197. 封杀白纤楚 白纤楚没想到林染会如此不给面子,脸色苍白地开口:“林总……” 林染压根没理她,指了指眼镜妹:“自己去人事部辞职。”而后径自走到桌前,拿起一杯已经被喝了小半的饮料。 “这也是你做的吧?给霍依依下药?”她冷冷睨着白纤楚。 霍依依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开拍前,那个眼镜妹递给自己的饮料,她当时没多想就喝了。 难不成她拍摄期间手抖是因为喝了这玩意儿?? 白纤楚死灰一般的面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摄影棚里有不少人倒吸凉气。 “白纤楚也太做得出来了。” “这心机可真深,太能装了吧?” “我的天,亏我还是她的粉丝……” 林染坐在一旁高背椅上,屈起食指轻叩着扶手,有些漫不经心地示意叶安:“继续拍吧叶老师。就当给白小姐在圈内的最后一份工作画上个完美的句号。” 这意思是,她要封杀白纤楚?? 这下大家看白纤楚的眼神就有点同情了。 看来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的就是白纤楚了。 一群人不由得纷纷偷眼去打量起这个新上任的林总。 女人生得极美,清丽绝伦一张脸,看上去冷冷淡淡的,眉目间自有锋芒,一眼扫过来,竟让人觉得膝盖发软。 这种气场……莫名地,有点熟悉。 好像有点像……那个男人…… 此时,平日对白纤楚最偏爱的裴明礼已经开始催了。 “没听清林总的话是不是?各部门赶紧地,准备继续拍摄!” 这是最薄情的圈子,靓丽诱人的皮囊不过是玩物,归根结底,这是场汹涌庞大的资本游戏,兴盛衰败转眼间罢了。 裴明礼看上白纤楚的皮囊,看上她是莫斯年旧爱的身份,追她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再加上如今白家已经改姓莫,她一无所有,裴明礼更不可能为了她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白纤楚维持着最后的骄傲,咬着牙把自己那份拍完,心里对林染的妒恨之火几乎要把她五脏六腑灼烧。 叶安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误会了霍依依,接下来的拍摄,他调整了几个姿势,连道具也没让霍依依拿,一整套拍得很顺畅。 等拍完了,叶安请林染过去选图。她一一翻完,脸上神色淡淡,没什么表情:“这张,这张,还有这三张,统统不要。” 霍依依也八卦兮兮地凑过来看。 只见林染点明不要的那几张都是白纤楚的单人图,只留下一张三人合照,白纤楚还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像是她和苏祁的陪衬。 “美人儿,干得漂亮!对贱人就是不能心慈手软!”霍依依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林染白她一眼:“想什么呢?” 人她都要封杀,难道她还会打算在几张照片上为难白纤楚? 叶安也不得不承认,白纤楚的状态很差,那几张照片就算林染不点出来,他也不打算用。 他对这个新官上任的林总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林总,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是我们公司的失误,管理不严。也是我手下艺人的失误,作为艺人胡乱喝饮料,对拍摄造成影响。我替他们向叶老师你道个歉。”林染态度很诚恳,刚才那个杀伐果决要封杀白纤楚的林总仿佛已经消失不见。 叶安一愣,赶忙道:“林总太客气了。” 林染展颜一笑:“霍依依其实挺有灵气的,希望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叶安也微笑道:“那是我的荣幸。” 平心而论,霍依依的确不错,如果不是被陷害喝了加料的饮品,她第一次拍杂志封面有这个表现力已经算得上可圈可点了。 “小……林总。”苏祁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他下意识地想喊她小染,却顾忌到她此刻的身份,生硬地改了口。 林染回头冲他笑了笑:“好久不见啊,你拍得很好。依依,多跟人家前辈学学!” “哪里,依依很不错,需要时间成长而已。” 苏祁谦逊地笑着,那双好看的眼眸望向林染,里面星芒闪耀,他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一旁的裴明礼接了个电话,神色大变,先叫出了声。 “什么??莫先生来了?!赶紧去准备!” 大魔王杀到…… 霍依依有点害怕地往林染身上靠了靠。 林染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心里默默盘算着,看来是酒醒了,打算秋后算账来了。 霍依依和苏祁待会还有个采访,林染安排了一个靠谱的老牌经济人陪着霍依依一块过去。 白纤楚自然是没资格参加的。 云星影业的新老板开口封杀,消息放出去基本上没有哪家媒体再敢给她曝光和流量。 临走前,苏祁有些不放心:“如果莫斯年为难你的话,给我打电话好吗?” ……这种不自量力的勇气和关怀,她觉得可以,但没必要。 云星影业在莫氏实在排不上号。 莫斯年一年到头难得出现一次,可这回,却不声不响地突然现身,整个云星影业上下都慌了。 下到艺人上到高层每个人都严阵以待,那阵仗,搞得跟阅兵仪式一样。 而林染显然没有这个负担。 她很悠哉地待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喝咖啡。 公司给她安排的临时助理见她如此气定神闲,慌得不行:“林总,那个莫先生他……咱们不下去迎接不好吧?裴总都去了……” “急什么?”林染淡淡道,“去泡杯无糖黑咖啡来。” “是……” 三分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急不缓一声叠着一声,是魔鬼的步伐…… 小助理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抬头,冲着进来的人猛一鞠躬:“莫先生好。” 来的的确是莫斯年,身后自然跟着傅沛和裴明礼。 林染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把咖啡轻轻往莫斯年面前一推,眨了眨眼睛:“莫先生好,知道你要来,我亲手给你准备了咖啡,是无糖黑咖啡,你最喜欢的口味哦。” 见她一脸“我很能干快来夸我”的表情。 傅沛忍不住扶额,很想提醒她一句,boss酒醒后看见网上的消息,当场捏碎了一个咖啡杯…… 198. 我不反对 莫斯年瞥了眼推到手边的咖啡,倒是端起来喝了一口,像喝白水一样,面无表情地放下,清清冷冷的视线落回到林染脸上。 “我倒是小瞧你了,胆子挺大。” 林染一脸无辜:“这话是什么意思?莫总可别吓唬我,我胆儿可小了呢。” 要不是刚刚亲眼看见这女人怎么雷厉风行不留余地地封杀了白纤楚,裴明礼差点就信了她的话。 莫斯年更不可能信,深潭般的眼眸危险地轻眯起,无形之中就带着一股要命的威压……这种眼神谁顶得住啊? 林染硬抗了五秒,放弃。 “噢,你是说关注霍依依的事吧?”她一副恍然大悟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哎呀,我本来打算等你酒醒了跟你说的,结果一上午给忙忘了。” 说话间,她已经从座位上离开,走到了莫斯年面前,然后,笑眯眯地直接上手,捏了捏莫斯年的脸。 “你喝醉的时候非要打开微博去关注霍依依,我拦都拦不住呢……”她捧着莫斯年的脸,一脸真诚,“无论你信不信,这就是真相。” 傅沛早就习惯了林染突然冒出来的惊世骇俗的举止,淡定地撇开眼,内心os:“……我什么都没看见。” 裴明礼显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瞪大了眼睛:……我看见了什么???!!! 从小到大,谁不是看他眼色办事,哪有人敢摸着他的脸又捏又揉? 莫斯年脸黑了黑,拉下女人不安分的小手,直接将人摁在了桌上。 “老实点!” 还治不了你了? 小女人嘴一撇,委委屈屈地抬眸望向他:“还说喜欢人家,现在又凶我又欺负我……” “……” 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演戏,可莫斯年还是因为她那委屈难过的眼神心头一颤。 他认命地轻吸了口气。 完了,真治不了了…… 林染心里其实也没底,这么胡搅蛮缠的招数她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见莫斯年不说话,她心里更慌了,大脑飞快运转,暗自思考着要是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正思索着,突然感觉桎梏住她的大手一松,下一秒,人猝不及防地被拉进了一个微凉宽厚的怀抱。 “弄疼你了?”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带着点歉意。 林染身体微僵。 莫斯年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带着疼惜,轻轻揉着看她的手腕,刚刚的确被他捏红了一圈。 “抱歉。”他低低地道,顿了片刻,又微微蹙眉,无奈淡晒,“怎么跟个粉面娃娃似的,碰一下都碰不得?” 林染整个人都僵住了。 围观了全过程的裴明礼直接石化当场。 ……这还是那个冷面阎王吗??? 而傅沛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局”的淡定表情,直接把裴明礼拉走了。 看大boss无底线花式追妻这种事,傅助理已经免疫了。 但这种场景还是不要让外人看到比较好,否则,容易让他们误会大boss就是一个温柔的美男子。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毕竟大boss这辈子仅有不多的温柔都给了这女人了。 普通人容易被他直接冻死。 林染很不习惯这样的莫斯年,他眼眸很深,幽邃如像看不见底的深潭,哪怕漫不经心的时候,也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曾一度迷失过。 而现在,他看向她的眼神,底色甚至有几分温柔宠溺。 哪怕是做戏,这种眼神都太过了。 她心跳险些被打乱,低头有些狼狈地避开他的目光,将手从他掌心用力抽出来,抵着他的肩起身,迅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社交安全距离之内。 “咳……”林染掩唇轻咳了一声,“我没事……不用这么客气。” 莫斯年看着她微红的耳根,不知想到什么,幽寂的眼底泛起微澜:“我喝醉之后,还做什么了?” 林染一接触到他别有深意的眼神,当即想起那个带着十分醉意的吻,脑子轰响一下,迅速别开眼。 “没什么,你喝醉了还挺乖的,酒品还行……” 就是喜欢逮着人喊老婆。 “哦,是吗?”莫斯年也不点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瞧着她发窘的模样,原本有些不悦的心境倒愉悦了不少。 关注一个霍依依,闹点绯闻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虽然他挺不爽,但既然她希望,那便如此吧。 “林总有微博吗?”他忽然问。 林染自然有个微博小号,当时警觉起来,矢口否认:“没有,我不玩这个。霍依依的号由我来打理,我已经够忙了。” 否认得这么快,摆明是被说中了在欲盖弥彰。 莫斯年也不拆穿她,修长的手指轻叩击着扶手,淡淡转移了话题:“听说林总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封杀了白纤楚?” 果然,他知道了。 “是。”林染把今天早晨在摄影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 她和莫斯年分坐在办公桌两边,看上去好像势均力敌,可她背脊停止僵硬,而对面的男人,明明慵懒闲适地随意坐着,可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都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 他是绝对的领导者。 无需加冕的王。 甚至不必开口,本身的气势就已经压人一头。 他安静听完,那张冷俊的脸上是一贯漠然,毫无半点情绪,令人完全捉摸不透。 林染已经做了准备,他会替白纤楚说话。 毕竟那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的旧爱…… 她以云星公司负责人的身份,严肃地道:“莫总,我既然已经接手了云星,那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不会带着私人情绪。我的确不喜欢白纤楚,而我封杀她,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影响太过恶劣,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自己清理门户,总比有一天她那些卑劣行径被别人扒出来,影响整个公司要好。”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最后沉沉地看着莫斯年,补充道,“如果你非要反对的话……” “我不反对。”莫斯年淡声打断了她的“如果”,顺便起身去接了杯温水递到她手边,“你嘴唇干得很厉害,润润嗓子。” “……” 所以她刚刚说了那么多,他全程盯着她嘴唇看去了? 大哥你会不会抓重点? 199. 不爽写在了脸上 不过林染倒是真的渴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 刚放下杯子,莫斯年猝不及防地倾身靠近,她警惕性地往后一仰,牢牢地贴在椅背上,然而这狗男人个高手长,长臂一伸,略带薄茧的指腹从她唇边擦过,抹去了挂在她嘴角的水渍。 他坐回原位,余光略带嫌弃地瞥了眼面前那杯他只喝了一口的黑咖啡:“我让人在吧台那边放了牛奶和新鲜茶叶,饮水机今天下午送过来。少喝咖啡。” “……哦。”他语气太过自然,林染跟着下意识地点了点下头,差点忘了刚刚在聊什么。 “莫斯年……”她两手搭在桌上,皱着眉略有迟疑地跟他确认,“先说好,我不打算跟你二次讨论封杀白纤楚的事,所以……” “你不用跟我讨论,毕竟……”莫斯年微微地眯起眼眸,聚焦的视线里都是眼前人,他浅淡微笑,徐徐开口,“youaremyboss.” 男人嗓音低沉悦耳,犹如大提琴优美高贵的余音,不是不撩人的。 林染怔了怔。 那么多名媛千金撕破了脸也要往这个男人面前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当他愿意施舍温柔,哪怕是做戏,都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捧出整颗心来献祭。 如果真的有撒旦存在,恐怕也不会比他更致命…… 但一而再地沦亡,已经足够她长教训。 不必再而三。 林染眼底冷然一闪而过,再抬眸,优雅而惬意的神态,像只懒散的小猫。 “莫总认账就好,下个月公司董事会,我会正式出席,跟各位董事打个招呼。” 他淡淡应下:“我会安排。” 事情进展惊人的顺利。 林染毫不怀疑莫斯年知道她的意图,可他不仅不阻止,反而在推波助澜。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他了。 莫斯年低头看了眼时间,忽然问:“中午有约吗?” “……没有。” “那一块吃个饭吧,林总。”他刻意拉长了尾音,“林总”两个规规矩矩的字,硬是被他念出了暧昧的意思。 林染耳根子仿佛被烫了一下,但她也不怵,迎上莫斯年的目光微笑道:“好啊。” 傅沛就候在电梯口,一见到林染跟莫斯年二人一块出来,当即一个电话就在附近一间高档餐厅订好位置。 林染跟着莫斯年走出公司,一路引来目光无数。 她倒是坦然,有会来事的已经喊她“林总”了,林染回个大方从容的微笑,一抬头,却发现莫斯年正审视般静默地看着她。 不得不承认,这一年里,陆南青把她教得很好。 无论气度姿态风采都脱胎换骨。 这些……却与他无关。 他眼神黯了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终究是错过了她这一年。 “干嘛?”林染被他盯得有点莫名其妙。 “没事,走吧。”莫斯年移开视线,迈步走向停在几米开外的黑色轿车。 突然插进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小染!” “苏祁?”林染看着朝自己快步走来的人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他选择不应该跟霍依依一块接受采访吗? “我放心不下你,就赶回来了。”苏祁满眼担心紧张地打量她,“没事吧?莫斯年那个混蛋没欺负你吧?” “呃……我挺好的。” 她还想猛摇这位帅哥的肩膀提醒他:大哥你说人坏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那个混蛋就在你后面。 但奇怪的是,就算被当面骂混蛋,莫斯年也没发火,他甚至没看苏祁一眼,只对林染说:“阿染,你先上车。” 林染迟疑着没动。 她其实有点担心怕莫斯年直接动手,撇开莫斯年那个变态的身手不说,他每次出行,周围少不了保镖。 苏祁对上他,无疑是找死。 “莫斯年,他……”林染想开口替苏祁求个情,没想到苏祁却拦住她。 “小染,我跟他单独聊聊。” 林染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总觉得气氛有点微妙,她竟然成了最多余的那个。 “……不准动手!” 留下这句警告,林染老老实实地坐进了车里,扒着车窗盯着不远处那两个男人。 莫斯年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那小女人扒拉着车窗,一边盯着他们这边,一边竖起耳朵想偷听的模样,他微微挪步侧身,高大修长的背影彻底将她视线堵死。 面对莫斯年,苏祁显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你去过枫林岛云家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小染的身份,也该知道怎么做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她是云家的人……” 莫斯年垂下眼睫,冷淡地看着他,眼底蕴藏着摄人的戾气:“凭云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资格带走她?” 苏祁暗自攥紧拳:“你想让她有家不能回?莫斯年,你当年把她折磨成那样,难道还不肯放过她?” 他本以为这番话能激起那个男人一点点内疚恻隐之心。 可那张冷俊的脸上,半点情绪都没有,冰冷锐利的目光直压得他头皮发麻。莫斯年缓缓开嗓,桀骜又猖狂:“不放,你又能如何?” 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种羞辱,比挨一拳更让人难堪。 苏祁眼底猩红,一字一字地告诉他:“小染是我的未婚妻,莫斯年,我会带她走!” 莫斯年明显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转过身,只扔下一句:“人在我这里,谁敢动她,尽管来试试!” 云家,苏家……哪怕陆南青,一块来又如何? 他看见他的小姑娘那张小脸出现在车窗后。 似乎有点生气,正微微撇着嘴,看见他走过去,甚至还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莫斯年满身的阴鸷戾气就这样淡了下去。 爱如何? 恨如何? 她在他身边,如此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谁也不能再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哪怕她自己,也不行。 林染等他一坐上车就忍不住问:“你们聊什么了?苏祁他没事吧?” 她朝外看去,只见苏祁还停在原地,像是拼命压着什么情绪,看着很让人心疼。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心疼,一只大手先按在她头上,将她的脑袋强行掰正。莫斯年微微皱眉,神色不悦:“管他做什么?你喜欢他?” “……” 怎么就扯到喜欢这个问题上来了? 就在她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沉默的短短几秒内,狭小的车间里气温暴跌,气压瞬间低到了零度以下。 而作为低气压源头的莫斯年危险的眯起眼眸:“这个问题需要思考??” “我很不爽”四个大字几乎被写在了脸上。 200. 冷静了吗 林染赶紧给炸毛的大魔王顺毛。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你别想太多哈。” 莫斯年原本寒霜覆盖的面容稍稍回温,幽幽地看她一眼:“那我呢?喜欢吗?” 这突如其来的傲娇别扭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是大魔王的正常画风啊! 林染很想让他清醒一点,但男人漆黑幽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居然在期待她的回答。 她无奈扶额:“喜欢喜欢,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就是行走的人民币……” 这句话鬼都听得出里面的敷衍。 坐在前排的傅沛忍不住偷偷去看莫斯年的脸色。 谁能想到那个外人眼里的冷面阎王,比地狱修罗还可怕的男人,却因为这句敷衍无比的“喜欢”一瞬间柔和了面色…… 是真没救了…… 傅沛暗自摇头,瞬间无比同情自家大boss……追老婆的男人实在是太卑微了。他引以为戒,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很快就开到了餐厅。 傅沛特意订了视野绝佳又安静的位置。 但林染全程都没什么心思看风景,她在网上看了霍依依接受采访的视频,表现得还不错,这次采访的记者是圈里出了名的毒舌难搞,但在霍依依面前似乎有所收敛,没问什么刁钻的问题。 不用猜都知道原因是碍于霍依依背后那位惹不起的金主大佬。 而此时,这位大佬正坐在她对面,用极漂亮的手法剔下满满一碗蟹肉,而后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林染面前。 蟹处理完了,他继续替她剥虾。 没一会儿,林染眼前就多出来一碗晶莹剔透的虾肉,见他还有继续的意思,林染赶紧出声阻止:“莫斯年,我可以自己来……” 男人用餐巾擦拭着手上的痕迹,眼皮微抬:“我在追你。” “我知道啊。” “顾维周说,女孩子会喜欢这样。”他有些迟疑,“你不喜欢?” 他是第一次追求人,在这方面的确有些笨拙,甚至不耻下问地向顾维周求求助…… 林染咬了口剥好的虾肉,思考了两秒,如实说:“我不习惯。” 她活了二十六年,吃过无数的苦,却未曾被人捧在手心疼爱过……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莫斯年擦手的动作微微一滞,默了许久,他继续剥虾,只淡淡说了四个字:“慢慢习惯。” 微垂的眼睫,盖住眸底泛起的疼惜。 这顿饭在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氛围中结束,莫斯年只象征性地吃了点东西,其它时间几乎都在给林染添菜。 喝完最后一口汤,林染已经撑得不行,打算找个借口就撤了:“莫总……” “陪跟我去个地方吧。”莫斯年一眼洞穿了她想开溜的意图,见林染不太情愿的模样,他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刺她,“要是林总实在怕我,就算了。” “你有什么好怕的?”开玩笑,他都喊她林总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林染拎上包,“走吧。” 莫斯年不紧不慢地起身跟在她身后,眼底漾起淡淡笑意。 这次傅沛不在,莫斯年亲自开车。 林染没想到的是,莫斯年居然会带她到墓园来。 她母亲夏芸的墓和林天华的墓被迁到了一起,一高一矮两座墓碑好似互相依偎着……不用问也知道是莫斯年安排的。 林染定定地站在墓碑前。 寒风萧瑟,掀起她的衣角长发,她盯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 含笑九泉…… 呵,真是讽刺,一个自杀,一个枉死……怎么含笑九泉? 他们死不瞑目! 这一年的辛苦、最近这段时间的伪装……都被旷野呼啸的冷风撕碎,林染死死抓着手里的包,浑身战栗着试图压下那股浓烈的悲怆。 莫斯年就站在她身后几米开外,安静地守着她。 天空灰蒙,飘起了细雨。 有来扫墓的一家三口从前面经过,小女孩看了看林染,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忍不住仰头声音清脆地问爸爸妈妈:“那个阿姨哭得好伤心,为什么那个叔叔不替她擦眼泪?” 孩子的父母赶紧捂住了小孩的嘴,快步走了。 莫斯年迟疑着,终于迈开步子想上前,却看见他的姑娘忽然冲过去抱住了墓碑,放任自己失声痛哭…… 莫斯年僵在原地,听着她撕裂心肺的哭声,迈出去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他视线落在夏芸墓碑前那束新鲜的白菊花上,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神骤然锋利起来,他敏锐环顾四周,捕捉到一抹灰色的人影,就停在十几米外,一株槐树旁。 是个男人的身影,戴着帽子,遮住了脸。 他没有躲避莫斯年的视线,几秒后,才消失。 与此同时,莫斯年手机上多了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信息。 “替我向我妹妹问好。——云逸” 林染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泪腺枯竭,她两腿发麻想站起来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递到了她面前。 林染没有接受他的帮助,甚至没看他一眼,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漫无目的地一步步往前走。 莫斯年耐着性子,跟在她身后,始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雨势渐大,他才快步追上去。 “雨太大了,去车上。” “滚开!”林染终于撕开了伪装,她不屑得再对他假笑,不屑得在跟他假惺惺的演戏,至少这一刻,她眼里只有真真实实的恨和厌恶。 他眼眸幽深,倒映着她歇斯底里的脸:“阿染,听话。” 他抓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让你滚!!”林染嘶吼着,拼命挣脱他的束缚,挣脱不开,她拳打脚踢地抵抗,一开始是为了摆脱他,后来,就变成了某种发泄,她打他耳光,疯子一样撕扯他的衣服,哭着骂他是刽子手,让他把她爸爸的命还回来! “莫斯年,怎么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还活?!你为什么不去死!!” 字字都是剜心的尖刀。 莫斯年一言不发地听着,容忍她发泄发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脱了外套将她裹住,将人按在怀里拦腰抱起,迎着豆粒大的雨阵大步流星地走到停车的地方。 他打开车门,把林染塞进了后座,自己坐进了前面驾驶位。 车内死寂,只有女人近乎哽咽的呼吸声压抑地起伏着。 过了良久,莫斯年低声问:“冷静了吗?” 201. 搞到了机密 林染把最后一点鼻涕眼里全部抹在了他昂贵的外套上,然后打开窗户,直接扔了出去。 等下车冻死你个王八蛋! 然后,又换上了淡定从容的假面:“抱歉,我刚刚有点失态。” 莫斯年被她这种心口不一,说变脸就变脸的样子气笑了。 “你座位底下有个盒子,拿出来。” 林染照做了,打开盒子,里面是台录像机。 “里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外面雨已经停了,莫斯年推门下车,给她单独看视频的时间。 有些事情,她总要面对,他不指望她能立即信他。 坦白说,对她,他束手无策,只能随机应变。 莫斯年依靠在车头,点了支烟,黛色的烟雾从指间袅袅腾升,很快被寒风刮散,消失无踪。 一支烟燃尽了。 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响。 他回头,看见录像机被她从车里扔了出来,摔了个稀巴烂。 录像机里只装着一段视频,是一年前录下的——她那个名义上的姐姐林妍希在镜头前坦白,她是在白纤楚的授意下,毒死林天华的。 录像时间标注得很清楚。 林染慢慢冷静了下来。 就算是莫斯年有意做戏,也不太可能从一年前就开始准备…… 她心和脑子都有点乱。 莫斯年已经重新上了车。 林染抢先道:“你现在别跟我说话!” 莫斯年如她所愿,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开车离开了墓园。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打破诡异静谧的局面。 直到车开到热闹的路口,林染才出声,让他靠边停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莫斯年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停车。 林染手握在门把手上,口吻很平静:“你想让我跳车,还是现在冲外面喊救命?” 她真能做出这些事。 莫斯年面容微沉,到底拿她没辙,黑色迈巴赫靠路边停下。 “谢谢。” 林染推门下车,一刻不留地拦了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她整个人都是乱的。 离开了整整一年,林妍希和江毓秀母女两个早就不知所踪。当年她亲耳听见林天华被莫斯年逼死的消息,差点冲出去找他拼命…… 如果真相不是这样,为什么他当时不解释? 刚刚淋了雨,又接收到这么大的信息量,林染头隐隐作疼,索性不去想。 车很快开到了公寓附近。 门卫处守得很严,外来车辆哪怕计程车要进去都需要登记,林染嫌麻烦,干脆下车自己走过去。 “嫂子!” 顾维周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突然出现。 林染实在没精力搭理他,直接往里走。 “嫂子,你等等我!”顾维周跳下车,追了上来。 林染不耐烦了,回头瞪他:“你要干嘛呀?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你是不是跟踪我?” “我冤枉啊!!我哪敢啊!”顾维周那叫一个无辜,他就是路过这附近,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当然,他也意识到自己是正好撞枪口上了,赶紧塞给林染一张邀请函,风一阵跑了,只剩下声音远远飘过来:“嫂子,我这周六过生日有个聚会,来一块玩儿!” 林染本来要拒绝,顾维周跳上车,又吼了一嗓子。 “我会把小离一块带过去的!” 林染把到了嘴边的“没时间”三个字咽了回去,换成了一个ok的手势。 只要能跟她的小离宝贝见面,别说生日聚会,坟头蹦迪她都参加! 这边搞定了。 顾维周美滋滋地给莫斯年打电话。 “哥,我周六的生日趴你来吗?” “不去。”意料之中的拒绝。 “你确定?”顾维周有备而来,神秘兮兮地低声说,“我这里可是有一个重大秘密,你想不想……” “嘟嘟嘟——” 那头直接挂了。 “……”okok,不愧是两口子。小爷我忍! 顾维周又打了过去,有了前车之鉴,这回不等莫斯年说话,他先一口气交代了老底:“哥,我搞到了嫂子的微博小号!我周六的生日趴你要是不来,我就把它卖给……呃,卖给嫂子的追求者!” “……”电话那头危险地沉默了两秒,男人缓缓开腔,“我看你是不想活着过生日了。” 顾维周秒怂。 “哥我错了,嫂子的微博小号我现在就发给你,求你周六那天赏脸来参加我的生日趴,嫂子已经答应我会过来了。” 一口气说完这么一长串,那头的男人没有任何回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嗯”了一声,再度挂了电话。 顾维周好险没哭出来。 妈耶,太吓人了。 他之前用一整个通宵的时间,在霍依依的微博里扒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个疑似林染的微博账号,id很魔性叫“一枚锤死大魔王的小仙女”。 点进去一看内容,都是些记录生活的随笔,但他基本能确定这就是林染了! 他挖到宝了!! 好的,这就是他争取自由的筹码!! 毕竟顾维周最近已经快被家里老爷子安排的相亲给逼疯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辛辛苦苦挖来的筹码,还没来得及上桌谈判,就这么直接上交了…… 要是莫哥那天不来,他就得在生日宴当天被迫结束美好的单身生活了。 想想就有点想哭…… 不过只要林染去了,莫哥不可能不去啊! 一想到这里,顾维周就来精神了,吹着口哨开着小跑车心情愉悦地再度奔向他的花花世界。 林染回到公寓,头昏得厉害,匆匆洗了个澡倒头就睡下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暮。 她呆坐这没开灯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热闹的万家灯火,在一片死寂里,倒真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更要命地是,她发现自己嗓子发哑,鼻腔里也干涩得很,怕是淋雨感冒了。 但这点小感冒她没在意,给自己煮了碗面条,洗了把脸,打开电脑,边吃边看起了裴明礼发给她的公司艺人资料。 手机就扔在一边,突然屏幕亮了,她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林染点开一看,原本沉寂的眉眼瞬间染上笑意。 202. 怕她病死 是小离发给她的。 “妈妈,维周叔叔给我买了新的游戏机!”还附上了他和宝贝游戏机的自拍照片。 林染忍不住笑了,还是叮嘱他:“不可以长时间玩游戏哦!” “小离知道,妈妈你周六会来吗?” “当然啦,小离宝贝去我一定会去。” 一想到周六能见到小离宝贝,她心情就舒畅了,这种快乐找不到人分享。她登录了自己的微博,保险起见,还是把小离的照片脸部贴了可爱的贴纸特效才发上去。 配文:见到我的小宝贝开心,就什么烦恼都没了。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哦!妈妈爱你。 外加两个亲亲的小表情。 她这个微博没有开通会员,连私人信息都是乱填的,关注者只有几十个,不是卖片就是搞微商的,属于几个月都不会响一下的那种,安全得很 林染有时候会在上面发些碎碎念,也会记录一下生活。 但这回微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她收到了一个赞,对方还顺便关注了她。 林染觉得稀奇,取过手机一看,这人比她更狠,连头像都没有,id只有一字母“l”。 她差点以为是小离,点进对方的主页却发现对方微博注册的时间不短,只转发新闻,点赞美女网图,没主动发过一条微博。 看来也是个宅男的安静小号。 估计还挺无聊的,连她都关注。 林染没放在心上,手机一扔,继续工作。 夜幕深沉,寒芒月色透过偌大的落地窗流银般笼罩着窗前男人修长清隽的身影,恍若绝世的谪仙,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傅沛跟着莫斯年这么多年,还是不时会被这样一个男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能力还是皮囊,是真的有人无限趋近完美。 但有人,能轻易将他拉下神坛。 就好像现在,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莫先生拿着手机,一条条翻看着女人这一年来发的所有微博,眼底温柔缱绻融化了月色。 莫斯年用的是傅沛以前的小号。 嫌他名字太碍眼,干脆地改成了“l”。 “傅沛。”莫斯年淡淡出声,“那边安排好了吗?” 傅沛瞬间理解了他指的是什么,恭敬地道:“这两天在改装,很快就能入住了。” 莫斯年收起手机,目光望向窗外,穿过无边夜色,好像看见那人就在眼前。一瞬间,不知道记起什么,他眸光沉下去,低声吩咐:“给月明关那边透一下消息,就说云家未来家主人在s市。” 云家未来家主……那就是…… 傅沛心惊了一瞬:“……是。” 他担忧地看着窗外沉沉夜色,只觉得风雨欲来…… 林染忙到凌晨看完了所有艺人资料,爬上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她是被陆南青的电话催醒的。 “喂……”一开嗓,鼻音重得要命。 那头的陆南青皱了皱眉:“感冒了?” “嗯……”林染翻了个身,手摸额头,还好没发烧,“有事吗?” “……”陆南青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在家?有点事找你,我过去当面聊。” “大哥,我生病呢……能不能让我歇一天?” 她身体不舒服,实在没精力跟他吵嘴。 陆南青直接挂了。 林染哀嚎一声,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牙刷到一半,她听见外面传来施工的杂音。林染开门一看,是对面那户人家在重新装修,连物业管理部的张经理都来了,亲自督工。 “大家抓紧点进度,过两天新用户就要搬进来了!” 林染记得原来对面住的是一个教授一家三口。 她迅速刷完牙,再出来。 “不好意思,张经理打扰一下,这一家人前两天不是还住得好好的吗?” 好像也没什么要搬走的迹象啊,怎么她睡个觉的功夫,对面就被搬空了? 张经理忙里偷闲地说:“这户人家移民了,房子被新业主买下,过两天就要入住。” “噢……”林染点点头。 张经理一脸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这两天可能会有点吵。” “没事。”林染很大方地摆摆手,“反正我白天也不在这儿。” “让一下让一下……”四个工人合力哼哧哼哧地抬着张书桌进去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书桌是小叶紫檀木的,少说八位数往上走……有钱人的活法大概都这么放荡不羁吧。 林染摇摇头,关上门回屋了。 等她一转身,张经理身边的小助理忍不住困惑道:“经理,这户人家不是高价把房子卖了吗?没移民啊……” “闭嘴!”经理瞪他一眼,又小心地瞥向对面紧闭的房门,压着嗓子警告,“别多嘴多舌,要搬来的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房内,林染强打起精神给自己灌了杯热水,又煮了碗面条填肚子。 她鼻塞得有点厉害,身上没什么力气,琢磨着要不麻烦下陆南青,让他顺便带包感冒灵来? 算了,那大少爷脾气估计不会理她,热脸贴冷屁股这事,她早就不干了,也怕尴尬。 林染放弃了。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裹着小毯子去开门。 陆南青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个袋子,看logo是楼下药房的。 林染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给我买药了?” 陆南青别扭地清了下嗓子,白她一眼。 “你病死了,我在你身上的投资可就浪费了。” ……好话就不知道好好说,明明是关心她,非得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林染笑了笑,很认真地说:“谢谢。” 哪怕生着病,她眼眸依然清透,像是能看进人心底。陆南青避开她的目光,大手一伸贴上她的额头,确定没发烧。 他从袋子里翻出了一包治风寒感冒的冲剂,问清厨房的位置,直接进去了。 林染翻了翻他提来的塑料袋,有些无语,里面是满满一袋子各种类型品牌的感冒药……他是真怕她病死啊…… 203. 要不要这么纯情 “谢谢。”林染接过陆南青泡好的感冒冲剂,味道很苦,她皱了皱眉,不太喝得下去,“好苦啊。” 她怕苦,喝药怕苦,喝咖啡怕苦。 她强迫自己这一年学会了如何面不改色的喝苦涩的咖啡,却还没能学会怎么喝入口就发苦的药。 陆南青睨她一眼:“喝不下也得喝,还指望我给你变出颗糖来?” 变出颗糖来…… 林染因这句有口无心的话分了分神,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男人。 明明是那么恶劣冷血的一个人……可当她皱着眉抱怨药苦的时候,他真的曾为她剥一颗糖。 久而久之,有了依赖性,没有他那颗糖,好像再喝不下苦药了…… 林染自嘲地抬了抬嘴角,仰头,把药当水一样喝完了。空杯一放,她问陆南青:“来找我什么事?” 陆南青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浅品着,开口说:“听说你已经接手云星了,上任第一天,在业内封杀白纤楚。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对付舒意?” 林染裹着小毯子坐在他对面,神情无辜:“那我可不敢,舒意是你跟莫斯年的心头肉,我惹不起。” 她嘴上不痛不痒地说着,心思却沉了下来:舒意的确失踪好一阵子了,这很奇怪。忍不住去问陆南青:“你最近,见过舒意吗?” “舒意不见了?”陆南青反问。 “从美国回来以后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公司她也没去。也不像是莫斯年把人金屋藏娇了……哎,那可是舒意哎,你不担心吗?” 陆南青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快敛去。 “她不会有事,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陆南青转移了话题,语带嘲讽道,“我看你最近被莫斯年的迷魂汤灌得找不着北了,别耽误我的事。” 陆南青想要的,是整个莫氏集团。 而林染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一开始想要的就只是报仇而已。 可如果有些事,真的是她误会了莫斯年呢? 林染不敢想这个如果,更不敢在陆南青面前露出端倪。 “陆老板,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我很难过啊!”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拿小毛毯捂住了脸。 “呵……” 陆南青可不吃她这一套,大手一伸,直接把她的毛毯拽了下来。 刚刚喝的药有发热的功效,林染此刻脸颊红粉粉的,加上一头睡醒没梳理的头发,翘着几根呆毛,乌黑圆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羽扇般的睫毛一眨一眨…… 艹! 太特么惹人犯罪了! 陆南青喉结动了动,扔掉手里的毛毯,冷着脸警告她:“你少在我面前来这套,没用!” “哦……”林染抬起上半身,缓缓凑过去,可疑地盯着他的耳根,“那你耳朵红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美得让人把持不住?” “滚……”陆南青罕见地面露恼色,耳根红得更厉害了。大手拨开她的脑袋,起身就走。 那模样活像个情窦初开,却被戳中心事埋头就跑的小男生。 林染笑倒在沙发上,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陆南青你要不要这么纯情??” “砰——”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陆南青坐电梯直接离开公寓,迎着扑面的寒风扯松了衣领。 他的助手关隐先一步替他拉开了车门。 “去新月山庄。” “是。” 车开出去一段路,陆南青抬起头,语气不太好:“关隐……” “怎么了陆总?”前排的关隐立即回头。 “我看上去很好欺负吗?” “……” 关隐对着那张俊美邪肆却处处透着危险气息的脸,实在想不出“好欺负”这三个字,怎么会跟这位大爷挂钩?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好吧? 关隐斟酌再三,开口:“陆总……” “算了。”陆南青往后一仰靠在真皮软椅上,觉得自己实在是莫名其妙,居然被那个女人三言两语就搞得心神不定。 肯定是太久没接触女人了。 他迫切地想见那个人,只要见到她,这种诡异的感觉就会消失……而且,还能求证一些事。 新月山庄。 古色古香的庄园,建在闹中取静的幽谷深处。 花园上方安了玻璃天空,里面恒温培栽了大片大片的白玫瑰,在这个寒冬依然恣意绽放,像云落入人间。 白玫瑰,是舒意最爱的花。 穿过花园,敞开的大门内飘出动人心弦的琴音。 是李斯特的“爱之梦”,如同炫技一般完美的乐声深情婉转,足够教人沉迷。 陆南青缓步走进客厅。 在客厅中央,华美复古的水晶灯下,女人一袭白色长裙,坐在钢琴前,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运作如飞,她美目紧闭,痴迷沉醉于乐声中,仿佛已然化身坠入人间的精灵,在等待着爱人的救赎。 一曲了。 身后响起掌声。 女人回过头,朝缓步而来的男人露出笑容:“阿南,你来了。” 陆南青上前,虔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看来今天精神不错。” 能让他收敛起所有面具,卸下防备冷漠的女人,只有一个。 她是舒意。 真正的舒意。 是他年少时的梦,亦是他的遗憾。 因为终究……未曾得到过。 “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舒意抓着他的袖口,眼神迫切,“我不用再留在这里静养了,阿南,我想去见他。” 她一秒钟都等不下去了! 陆南青屈膝半蹲在她面前,抬手温柔地抚摸过女人娇美的脸:“小舒,我们都知道,你出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你的病还没好,莫斯年不会喜欢看见这样的你。” 舒意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刚才温柔如水的假面被狠狠撕碎,眼底涌上暴戾疯狂。 她发泄一般拼命砸向钢琴,砸得自己两手鲜血,却好似毫无痛觉一般……她突然大笑起来,开始疯狂弹琴,琴音染着血色从她指尖泄出,诡异无比…… “够了!” 陆南青终于听不下去,用力抱住她,将人按在怀里。 “小舒……”他闭目,沉吸一口气,到底妥协了,“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答应我,别动那个女人……在我的计划完成之前,她必须是安全的。” 舒意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眼底猩红的疯狂慢慢褪去,她又变得乖巧温顺,温柔甜美地笑着:“我答应,我会乖乖地……但我想见见她。她叫……林染是吗?” 204. 人家好怕怕 周六,顾维周的生日宴在顾家别墅举行。 顾小少爷玩得开,自然朋友一大堆,林染以为这不过又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扎堆,醉生梦死热闹非凡的欢场而已。 但事实,显然和她想象得很有出入。 顾家别墅大门外,分立着西装笔挺的保镖,还有管家在迎接宾客,来的无一不是各界精英权贵,个个都是正装出席,端庄得体。就连仅有的几位受邀明星也都是超一线的实力派,换个称呼就是表演艺术家。 这完全不是顾维周的风格啊! 要是他的生日趴不应该网红模特遍地走吗? 看来这场生日趴,是顾家主办的……如此大张旗鼓,肯定不仅仅是给顾维周庆生那么简单。 今晚是有好戏啊。 林染走进别墅,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一派和谐,名流精英汇聚一堂,觥筹交错,谈笑风生间不着痕迹地进行商业互捧。 林染眼巴巴地在人群里搜索顾维周的身影,当然也不是为了他,主要是为了通过顾维周找小离。 一楼大堂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外面小花园也不见顾维周的踪影。林染正打算给这小子打个电话,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人影——是傅沛! 他迈步踏上回旋楼梯,往二楼去了。 有傅沛的地方,就意味着,莫斯年出没。 顾维周过个生日,顾家居然把莫斯年都搬来了?? 不过莫斯年来了,那小离多半是在他身边了。 林染咬着蛋糕,趁着无人注意,也偷偷溜上了二楼。 二楼比一楼还要大,回廊九折迂回蜿蜒,跟迷宫一样,林染差点迷路的时候,终于听见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门后面透出说话声。 林染迈步走过去。 “混账东西,老子安排的相亲你都敢放人家鸽子!!”男人气势十足的怒吼把她吓了一跳,小心凑近,透过门缝往里一看。 这是间古致的书房。 说话的男人正是顾家老爷子,而顾维周就站在书桌前,哪还有半点平时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低头受训。 顾老爷子沉声道:“老子也不想跟你废话,今天我把虞家人请过来,虞小姐也来了,你们今天就把婚给我订了!” 这是要赶鸭子上架逼顾维周这条浪里小白龙从良啊! 虽然撞上了八卦现场,但林染倒没有听人家事的爱好,刚准备走。就听见顾维周低声坚定地说了句:“您知道我喜欢任菲,我不会娶虞小姐的。” 一听到任菲两个字,林染迈出去的步子顿时僵住了。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少给老子鬼扯!”顾老爷子彻底被激怒,吹胡子瞪眼地骂道,“一个十八线卖唱的女人,也配进我顾家的门??她连给虞小姐提鞋都不配!” “爸,你凭什么这么说她?”顾维周皱着眉很不满,“她不是什么卖唱的,她……” “啪——” 顾老爷子见他还要为一个卖唱的辩解,火气更盛,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怒道:“混账,敢跟我叫板!今天不用家法,你就不知道悔改!” 林染透过门缝看见有属下给顾老爷子递了根改制过的铁棍,棍头带倒刺,光看着就觉得疼。 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顾老爷子捏紧了手中的棍子,迟迟挥不下去:“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错没有?” 顾维周也是个死心眼的,脱了外套,直挺挺地跪下,愣是不肯松口。 “我没错!我就是喜欢任菲!” “啪——”顾老气得两眼发昏,狠狠一棍子砸了下去,顾维周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知错没有?!” “我没错!” 顾老又是两棍子狠命砸下去,顾维周疼得冷汗直冒,愣是不肯开口求饶。 眼看第三棍要落下,书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重重撞开了。 一抹纤细的身影速度极快,挡在顾维周身前,单手接住了要落下的一棍。女人力气倒是不下,顾老这一棍子愣是没落下去。 “顾老,够了吧?” 顾老原本就被儿子气昏了头,现在又突然冲出来这么个女人,他火气更甚,但考虑到今日来者非富即贵,他强压着怒火:“这是我的家事,无论你是哪位,给我让开!” 顾维周惊呆了,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超人:“嫂子?” 嫂子? 能让顾维周叫哥的人就那么几个,那这个嫂子莫非是…… 顾老脸色略变,不由得看向一旁静坐在沙发上,清冷矜贵的男人。 刚刚隔着一扇门,林染的视野被挡住了,她也是冲进来以后,才发现角落的沙发上还坐着莫斯年,旁边站着个傅沛。 这主仆俩完全是看戏的状态,没有半点出手相助的意思。 林染没有去看莫斯年,语气放软了不少:“顾老,有话可以好好说,没必要动手。” “嫂子……”顾维周感动得不行。 林染回头用眼神警告他“闭嘴别乱叫”。 “你是何人?”顾老留心观察着莫斯年的脸色,看上去……好像他跟这个女人并不熟的样子。 这要不是莫斯年的人,他可没必要给面子! “老爷子初次见面,我是维周的朋友,您口中那个不入流的歌手任菲我也认识,是个好姑娘。”林染还不清楚任菲和顾维周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又是顾维周的父亲,身份特殊,说话需要斟酌。 既然人是顾维周的朋友,和莫斯年没关系,顾老爷子就没有别的顾忌了,冷了脸到道:“这是我的家事,书房也不是宾客应该来的地方,请下去用餐吧!” 林染皱了皱眉,没动:“您还打算继续打顾维周,打到他服软为止?” 顾老没打算再跟她多说,冷着脸吩咐手下:“老周,把人扔出去!” “是。” 眼看着顾老的人身带杀气地走向林染,傅沛有点急了,低声请示:“先生,咱们要不要……” “不用。”莫斯年支起长腿,神情淡漠,事不关己地看着。 自从那天从墓园回来以后,她没有再联系过他。莫斯年强迫自己不要主动去找她,给她时间。 可安排过去暗中保护林染的徐清却拍到了陆南青两次进出林染住的公寓,第一次带了感冒药,第二次是夜里。 她昨天夜里居然还发了条微博:没有大魔王骚扰的日子过得好开心~~ 莫斯年差点被气到吐血。 开心是吗? ok,看你怎么解决。 其实真要动起手来,林染觉得自己未必会吃亏,只是怕给任菲和顾维周添不必要的麻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好看向旁边的莫斯年,希望他开开金口。 而后者,给了她个冷漠的微笑。 “……” 这可是你逼我的! 林染轻吸一口气,紧接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莫斯年冲去,近乎凶猛地一头扎进他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柔柔弱弱地撒娇:“斯年,人家好怕怕……” ……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205. 变脸如翻书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了。 顾维周更是被林染那一声娇滴滴的“人家好怕怕”刺激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很想问一句:“嫂子,你节操呢?” 顾老更是被吓得不轻。 这……这女人是大庭广众之下袭击了莫斯年?? “斯年你没事吧??你……认识她吗?” 只要莫斯年轻轻一摇头,下一秒,她就会被打包扔出去。 林染该低头时就低头,没有倔强,当即扬起小脸,可怜兮兮地用眼神示意:“大佬救命!” 莫斯年根本不为所动。 林染气结,暗地里狠掐他的腰,奈何手摸到的都是紧实的肌肉,根本掐不动。 那厢顾老已经喊人了。 莫斯年垂眸淡淡看她,用只要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知道错了吗?” ……什么就知道错了吗? 她做什么了? 哎,不管了。 林染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我错了。” 他深眸微眯:“还敢吗?” “不敢了。”林染果断摇头。 大魔王这才满意,原本搭着沙发扶手的大手移到了怀里人单薄的后背上,将人揽在怀里,显然是保护的姿态。 “给顾伯父添麻烦了,这位……我认识。” 这回换顾老蒙了。 “……斯年,你真认识她?” “嗯。”他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淡淡道,“小姑娘脾气大,之前在跟我闹别扭呢。” 林染:“……” 究竟是谁在闹别扭? 顾老到底是这么多年商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眼睛毒辣,至此也看出来了这女人对莫斯年意义非凡。 虽然莫斯年叫他一声伯父,但他身为莫家如今的家主,莫氏集团的总裁,更别提天道盟盟主的身份了。 无论哪一重,都是顾家得罪不起的。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他肯定不能再追究了。 顾老重新把注意力移到了儿子身上,又是一副怒容,不过已经没了动手的兴致。 “去敷药,把衣服穿好!跟我下去见人!!” “爸……” “顾维周!”林染抢在他开口前打断他,“去敷药!” 接收到林染警告的眼神,顾维周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忍着背上的剧痛爬起来回房间上药去了。 林染想跟过去看看,刚直起身,按在背上的手一个大力,人又跌了回去,撞在男人宽厚紧实的胸口。 她有点不耐烦:“莫斯年,你松手!” 这女人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莫斯年淡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老实点!” 顾老很有眼力见地带着手下出去,傅沛蹭了蹭鼻尖,也远离这个是非地:“我去看看顾小少爷。” 偌大的书房转眼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气氛有点尴尬。 莫斯年语气不太好地开口:“为什么不联系我?” 那幽怨的小眼神,活像被她始乱终弃了一样。 “……”林染语重心长地教育他,“是这样啊,莫总,你搞清楚现在是你在追我,你喜欢我,你想我的话呢,你就自己联系我!” 莫斯年迟疑了一瞬:“……可以随时联系?” 大魔王某些方面情商低得简直可怕。 “不然呢?我也不能把你手打断不让你联系啊。” 当然,接了接理不理就是她的事了。 莫斯年清冷的面色稍缓,沉默地看着她:“那份视频……” 林染神色淡了不少,打断他:“视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但我还有多很多事没想清楚,现在不想聊这个。”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覆在她后背的大手顿了顿,这次,终究没有强拦她。 林染凝眉问:“你知道顾维周和任菲的事?” “刚知道。” 事实上,因为任菲和林染关系好,这一年里莫斯年或多或少有留意她的消息动向,几个月前他就听到风声,说顾维周在追任菲。 但他没放在心上。 不过顾维周出了名的怕老子,这种花花公子,能为任菲收心也是奇迹。 见林染转身又要走,他不悦地眉心微蹙,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去哪儿?” “你管我?” “小离在休息室。”莫斯年将她微凉的小手拢在掌心,牵着往外走,“我带你过去。” 他……带她过去? 大魔王转性了?? 林染有点别扭:“你别拉我,我自己走。” 前方的男人回头,幽幽看她:“再啰嗦,我就抱着你从楼下大堂穿过去!” “……” 她缩了缩脖子,秒怂。 走廊转角处,有两个女人的身影,其中一个眼睛亮了亮,小声轻呼:“哎,欣儿,那是莫先生吧?” 虞莞欣看过去的时候只看见男人的背影,修长挺拔,宽肩窄腰,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顶级模特,光一个背影就足够令人遐想连篇。 但这男人的气质显然比模特要好太多太多,骨子里透着的清越尊贵。 这是莫斯年……虞莞欣在公开场合见过他几次,这种男人,是会让女人此生难忘的。 她知道高攀不上莫斯年,所以家里安排她和顾维周在一块,她也不情不愿地答应来看看。 身边的女伴还在喋喋不休:“莫先生还带了女伴来吗?可我问过管家,说莫先生是单独出席的……欣儿,要不要我帮你查查那个女人是谁?” “不用查,我知道她的身份。”女人戏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虞莞欣回过头,看见来人,挑了挑眉,语带讥讽:“哟,这不是楚楚姐吗?你怎么来了?” 白纤楚被封杀如今已是人尽皆知的事,而上流圈子也知道,白家已经改姓了莫,这种规格的宴会,按理说,白纤楚不该出现的。 “我和维周是好朋友,他自然会邀请我。”白纤楚也没跟她计较,趋炎附势踩高捧低……这圈子里的人一向如此,她勾起殷红的唇角,淡淡道,“你不是想知道跟着莫斯年刚刚牵着的女人是谁吗?我告诉你。” 206. 林妍希的求救信 林染如愿在休息室见到了小离。 小离有些方面和莫斯年很像,小小年纪,生人勿进的气场已经起来了。他听见开门声的第一反应不是好奇,而是不耐烦,有人来打扰他清净,然而一抬眼,看清进来的人,眼底地不悦一扫而空,表情都亮了。 “妈妈!”他几乎是飞扑了上来。 “小离宝贝!” 林染抱着她的小宝贝狠狠亲了两口。 小离也总算了有了点小孩的模样,兴奋地把林染拉到电脑前给她展示他最新战绩:“妈妈你看,我厉不厉害。” 轻松突破了游戏原服第一。 “你简直太棒了吧宝贝儿!” 小离在林染面前总算流露出正常孩子的一面,脸色满是被夸奖后的得意之色:“我还会更厉害的呢!” 莫斯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微微斜支着头,看着他们母子俩和乐融融的场面,一贯冰封冷漠的眼底浮现一抹温柔异色。 这是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 他心头暖溢,甚至奢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哥,嫂子我来了!”顾维周敷完药就屁颠颠跑来了休息室,推开门,明明是恒温的房间,却扑面而来一股诡异摄人的寒气。 顾维周看见莫斯年冰冻三尺的冷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但再拖下去,他就得跟那个什么鱼订婚了! 顾维周往林染身边挪了挪,硬着头皮开口:“那什么宴会快开始了……” 林染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哪有陪小离好玩。但考虑到顾维周和任菲这一层关系,她觉得任菲如今人在国外,她还是有义务帮帮顾维周的。 “小离宝贝,一块去吃蛋糕怎么样?” 跟妈妈一起做什么他自然都是开心的,但小离小心翼翼地去看了眼莫斯年的脸色:“爸爸,我可以出去吗?” 他真是怕死了莫斯年…… “嗯。” 见莫斯年点头,他才敢说:“好。” “过来小家伙。”顾维周很有眼力见地抱起小离,“叔叔给你吃最大的那块怎么样?够意思吧?” 林染走在后面,莫斯年起身闲闲地跟在她身侧。 她皱着眉低声道:“莫斯年,你对我儿子好点!他又不是你的手下,你别老扳着脸吓唬他!” 说扳着脸吓唬倒真是冤枉他了。 毕竟莫斯年素来一张冰山脸,没有表情就是他一贯的表情,另外他身上那与生俱来上位者的霸气也不可能改掉。 “我不太擅长跟小孩打交道。”莫斯年侧目,幽深的眸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脸上,“不如你来?” 林染求之不得:“那你把小离交给我,我保证……” 他面不改色:“跟我结婚,搬回来。” “……”就知道这货没那么好心,“你做梦。” 正好小离回头伸手, “妈妈来!” 林染快步追上去。 莫斯年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窗外,有个女人的身影一晃而过,异常熟悉。他顿了顿步子,再看出去,刚才女人站过地方空无一人。 在林染失踪的这一年里,他的确有时候会幻觉她在身边,但他不会产生除她以外的幻觉。 莫斯年平静如水的脸上波澜微动…… 难道是她? 等走到大厅,林染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莫斯年不见踪影,跟在她身后的是傅沛。 “莫斯年人呢?” “先生他有点急事要处理,会在一开宴前赶回来。” 林染点头表示了解,看向旁边还气定神闲的顾维周:“哎,你马上要订婚了,看起来不怎么慌嘛。” “莫哥说了会帮我,这事他一定能解决。”顾维周一副信我哥得永生的样子,不愧是莫斯年的头号脑残粉。 林染有些好笑。 顾维周用肩膀轻轻撞她,给她示意了一下香槟塔那边一个穿着鹅黄色小礼服的女人:“那个就是虞莞欣!” 看上去就是个典型的白富美,没有什么特别的。 顾维周被顾老抓去招待客人。 林染就带着小离吃吃逛逛,等她替小离拿了点心回来,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林染忍不住逗他:“小离在看哪位小姐姐……是不是觉得妈妈不漂亮了?” “不是。”小离很严肃地纠正她,“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妈妈都是今天全场最美的。我在盯着坏女人!” “坏女人?” 林染还没反应过来,小离已经小跑着找到最近一个酒侍,神神秘秘地不知道低声跟他说了些什么,那酒侍点点头,走开了。 “小离!” 林染刚准备去抓他回来,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挡住了她。 “你好。”虞莞欣笑得很甜,“是林染小姐吗?” 林染看见傅沛跟在了小离身旁,她才放心下来,看着眼前的女人,礼貌微笑:“我是,你是虞莞欣小姐吧?久仰大名。” 睁眼胡说,吹彩虹屁这种事,她早就学会了。 细看这姑娘还真不如任菲,无论外貌还是神态举止。哪怕笑得再甜美,都盖不住她那种娇生惯养的优越感,以及看向自己时,眼底那似有若无的鄙夷和嫌弃。 虞莞欣知道她是谁,这点还是让林染有些意外的。 毕竟她跟虞莞欣毫无交集,当下心里就警惕起来。 “哎,waiter!”虞莞欣冲一名酒侍招了招手,接过他托盘里的两杯香槟,一杯递给了林染,“林经纪,我知道霍依依就是你一手捧红的,我也挺喜欢演戏的,想进圈。要是有机会,还希望你能带带我。” 林染象征性地抿了口香槟,就把杯子放下了。 “虞小姐高看我了。”她客气疏离地微笑婉拒,迈步就要走。 “等一下林小姐。”虞莞欣再度拦住她,从小手包里翻出了一张纸递给她,“刚刚外面有个女人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林染狐疑地看她一眼,拆开纸条,看清上面的字迹时,浑身一僵。 她认得这个字迹……这是林妍希的字。 她写字很有自己的一套,平常人模仿不出来。 而且信的内容是——“姐姐我知道错了,请你给我个机会,求你见见我也帮帮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207. 又蠢又坏 林染严肃地问:“虞小姐,给你纸条的人在哪儿?” “她状态好像很差,也进不来,人在外面休息。”虞莞欣好心地表示,“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她挽起林染的手,悄声说,“从侧门走近一点。” 林染朝侧门的方向瞟了一眼,眼底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归于平静:“好。” 上钩了! 虞莞欣心中大喜,不免还生出些鄙夷。 看来白纤楚也是个蠢货,居然连这么个女人都斗不过,还把她形容得那么夸张。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她三言两语就上钩了。 “那咱们赶紧去,还能赶在宴会开始前回来!”虞莞欣亲昵地挽着林染,迫不及待地朝侧门走去。 走出偏门就是一条长长的小石子路。 林染穿着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 “林小姐慢点。”虞莞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她关心地问,“没事吧?是不是冷风吹得有点头晕?” “是有点……”林染顺势往她身上贴了贴,一手摸了摸额头和脖颈,“我之前就一直在感冒……可能还没完全好。” 看来是药效发作了! 虞莞欣强压住眼角眉梢的得意之色。 耳边浮现白纤楚说的那些话。 “莫斯年拉着的那个女人叫林染,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在夜总会陪过酒……不过靠一张脸蛋,和不要脸的手段爬上了莫斯年的床,现在麻雀变凤凰,已经成为了云星影业的一把手!我被封杀的消息你也知道,都是拜她所赐……”白纤楚面露恨色,不甘心地攥紧拳,而后又认命一般凉凉道,“我知道我跟莫斯年走不到最后,可我不甘心被这么个贱人拉下马!我斗不过她,但我不想让她好过!” 她话锋一转,盯着虞莞欣的脸微笑道:“虞小姐年轻貌美,家境优渥,凭我对莫斯年的了解,他喜欢你这类型的女孩,只可惜啊……我知道虞小姐大家闺秀,没有林染那贱人的手段,也不屑像那贱人一样用些肮脏手段……可惜了。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 白纤楚和莫斯年的确青梅竹马,传说莫斯年前些年很宠她。 虽然如今白纤楚已是昨日黄花,但她无疑是最了解莫斯年的人! 虞莞欣心动了。 只要能得到莫斯年,使些手段又怎么样? 林染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货色都能爬上莫斯年的床,她一个名门闺秀为什么不行? 就算成不了莫太太,能得到莫斯年的宠爱,不仅是她,他们整个虞家地位都能上升一大截! 虞莞欣拉住要走的白纤楚:“楚楚姐,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我一定不忘你的好……” …… 白纤楚早有计划,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露面。 她能选中自己帮忙,让虞莞欣觉得庆幸不已!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莫先生的新宠,虞莞欣内心按捺不住地狂喜。 她阴狠地斜睨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林染在药效的作用下已经头脑发昏,路都走不稳了。 等着吧林染,莫先生要是知道你是个万人骑,看你还怎么嘚瑟! 有点姿色又怎么样? 到时候连你这张狐狸精的脸一块弄花! “还没到吗?”林染皱着眉,终于有了点警惕的样子,“我不太舒服,我们还是回去吧……” 现在才反应过来,太迟了。 虞莞欣死死抓着她:“别急啊,就在前面了!” 前面是一间废仓库,四周廖无人烟。 林染被她抓得生疼,至此才反应过来:“你给我下药了??虞莞欣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虞莞欣一脸不屑的笑:“回去?呵,回去找莫先生?不要脸的狐狸精!云星影业的负责人,莫先生的新宠跟一群男人私通被轮女干的照片传出去,估计明早就能上头条……到时候你看看莫先生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林染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 “蠢货!以前是白纤楚也就罢了,凭你这种身份有什么资格被莫先生青睐??既然你可以,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就只能跟顾维周那个花花公子订婚?!”说到最后,虞莞欣已经没兴趣再假模假式地扶着她走了,她粗鲁地拧着林染的胳膊,把人拖向仓库。 林染步伐不稳,几次想掰开她的手都失败了。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 “呵呵……证据呢?有人会替我做不在场证明,这附近也没有监控。你放心,待会你就会感谢我了。我给你下的是催情药,仓库里有一群身强力壮的男人也被喂了药,正等着你呢……一定会让你爽个够的!”虞莞欣得意地冲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里面装了摄像头,你们群嗨的场面我会拿给莫先生看的……噢对了,记者也联系好了,祝你玩得开心了林小姐~” 说话间,她已经把林染拖到了仓库门口,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林染被喂了药全身乏力,现在连个三岁小孩都对付不了,虞莞欣丝毫不担心。她兀自拉开门锁,门开的瞬间,她有些兴奋地冲里喊道:“等急了吧?给你们送来个大美人……啊!!” 她话没说完,头皮忽然一阵剧痛。 林染从后面扯住她的头发,冷冷道:“喜欢玩是吗?好,我送你进去玩个痛快!”声音清醒冷静,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的样子。 虞莞欣脸色大变:“你……你明明喝了……这不可能!!” 林染没心情跟她废话,她单手就能对付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见虞莞欣还要反抗,她利落地将她双手反剪,重重一脚就把人直接踹进了黑漆漆的仓库。 里面居然真的安排了男人,还不止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朝着虞莞欣扑了上去,就像饿久了的野狼见到食物一样…… 林染迅速关上仓库大门,从外面把门彻底锁死。 虞莞欣显然没料到自最后自己会被关进来,身后那些蜂拥而来的男人跟野兽一样会把她撕碎,她害怕极了,扑上去死命地拍打门板。 “林小姐……林小姐我知道错了,救命……求求你开开门!” “不是喜欢玩吗?爽个够吧。”林染没理会她的求救,转身往回走。 就你这种又蠢又坏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顾维周! 虞莞欣算是自食恶果,而幕后主使……她也不会放过! 208. 一出好戏 林染手里还攥着林妍希写的那张纸条。 她确定这是林妍希的字迹。 虞莞欣不可能认识林妍希,那就只有一个人了……白纤楚! 她眼神很冷,透着嗜血的杀意…… 那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她。如果莫斯年没骗她的话,林天华的死跟白纤楚脱不了干系! “妈妈!”突来的一声唤回了林染的思绪。 她定睛一看,只见小石子路的尽头,小离正朝她飞奔而来。 林染眼里的暴戾顷刻间散去,她张开双臂又惊又喜地接住了她的小离宝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看见那个坏女人把你带走了!我就偷偷跟过来了!” 坏女人……刚才小离说的就是虞莞欣? 小离傲娇地轻哼了一声:“我一进大厅就看见那个坏女人偷偷盯着妈妈看,然后她给服务员小费,又鬼鬼祟祟地递给他一小包东西。我看见那个服务员把它下进了酒里,我怕她不安好心,就找其他服务员把那杯酒换了!” 林染恍然大悟,怪不得虞莞欣以为她被下药,可她自己却没事。 “我儿子真聪明!”她蹲下来揉了揉小离软乎乎的脸蛋,“谢谢宝贝儿!” 小离被夸奖了很骄傲地拍着小胸口:“我会好好保护妈妈!谁也别想伤害你!” 林染心都化了。 她到底生了个什么小天使哟! “妈妈,那个想害你的坏女人在哪里?我们告诉爸爸,让爸爸好好收拾她!” 面对小离天真无邪的追问,再想到仓库那边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林染有点窘,蹭了蹭鼻尖,尴尬地掩饰过去:“妈妈已经收拾她了,离宝贝,还有个忙要你帮……” 林染带着小离回到大厅时,傅沛正急得到处找人,看见他们母子两个齐齐出现,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迎上来。 他脸色有点白,额头浮着一层虚汗:“林小姐,麻烦您下次带小少爷离开,知会我一声,不然我不好跟先生交代。” 怕她把他儿子拐跑? 呵,早晚的事。 “抱歉。”林染很敷衍地回了句,她轻抠了抠小离的手心,母子俩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傅沛叔叔。”小离神神秘秘地冲傅沛勾了勾小手指,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傅沛脸色骤变:“什么?!林小姐,小少爷说的是……林小姐??” 刚刚还在他身旁的林染早就不见了踪影。 林染正在清净的露台上往几个狗仔群发消息。 娱乐圈狗仔们之间有专门的联系群,平时哪儿有消息互相知会一声。林染带霍依依的时候少不了要和这些狗仔打交道,她披了马甲也混进了那些群里。 顾维周名气很大,出了名能玩的富二代,自带流量。今天他大张旗鼓的过生日,外面肯定少不了蹲点的狗仔。 她往群里扔了个爆炸性猛料,一分钟不到收到了99+回复,大部分是震惊质疑。 林染只回了句:“爱信不信,错过了是你们的损失。” 发完,她干脆利落地退了群。抬头在人群里找了一圈,很快发现西装革履的顾维周正人模狗样一本正经地跟在顾老身后,陪跟几个长辈聊天。 林染拉住一个酒侍让他递了张字条给顾维周。 没过五分钟,顾维周就脱身来了。 “嫂子,怎么了?你刚刚去哪儿了?莫哥呢?你们没在一块啊?他……” 他一开口就跟机关枪似的,问题扔个不停。 “闭嘴!”林染揉了揉太阳穴,问他,“你请白纤楚来了?” 顾维周摸了摸后脑勺:“我是发了邀请函,但她说她不打算来啊。” “……” 算了,这傻小子能知道什么? 估计人早就走了。 “送你份生日礼物。”林染冲他举杯,眨了眨眼睛道,“提前祝贺你脱离苦海,恢复自由身。” “什么意思?”顾维周不明所以。 突然身后大厅里传来一阵不太和谐的骚乱。 林染抬了抬眼皮,看见顾老爷子带着虞家的人疾步匆匆地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看。 “维周,你看见虞小姐了吗?” 这次顾虞两家的原定计划是在顾维周的生日宴上,让他和虞莞欣订婚,所以虞家举家出动,相当隆重。 可二十分钟前还在大厅里的虞莞欣却突然失踪了,手机也打不通,虞家的人知道顾维周不愿意订婚,而且他性格又是出了名的顽劣闹腾,他们便怀疑是顾维周把人藏起来。 顾维周冤枉死了。 “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 “我刚刚好像看见虞小姐从偏门出去了。”林染煞有介事地开口道,“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好像赶着去见什么人一样。你们要不过去找找?” 偏门只通向外面一间废仓库,都准备拆掉了…… 顾老爷子不知意识到什么,讳莫如深地看向林染,而女人无辜地喝着香槟,气定神闲的模样挑不出半点毛病。 虞家的人已经等不及了,立即就往偏门找过去。 林染暗地里踹了顾维周一脚:“跟着去。” 见顾老爷子和虞家的人都行色匆匆地往偏门去了,一行宾客不免好奇,也跟上来不少人。但顾维周眼尖,他还发现了几个平时老打交道的狗仔打扮成服务员,清洁工也鬼鬼祟祟地跟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再看旁边林染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他正想问两句,突然前方仓库里传出来女人亢奋又高昂的叫声。 “啊……” 林染挑了挑眉,听上去还真玩得挺开心啊。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这声音代表什么。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私底下玩得多么乱,可面上一个个都道貌岸然。 有人就暗自淬了口:“青天白日的,谁这么不要脸?” 顾老爷子更是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 这是在他家! 他主办的宴会上,居然闹出这种丑闻!岂不是打他的脸?? “老周!去把仓库门给我打开!!” 虞家的人也没把这声音跟自家女儿联系到一块,同样一脸的不屑鄙夷,跟捍卫正义的卫道士一样:“顾老,你们家这家风可得整整了!我们家欣儿清纯又单纯,男朋友都没交过,可不比维周向来爱玩,婚前就算了,婚后要是也有这种出格的事……我们虞家也不会让女儿受委屈!” 209. 以为自己是朵花 自己家发生了这种事,顾老爷子理亏在前,只能忍气吞声:“这个你们大可放心,这混小子以后要是敢胡来,我打断他的腿!” 顾维周听不下去了,谁要娶那条“鱼”??还单纯清纯,呸,真当圈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那些破事? “爸……” 顾维周正想说两句,被林染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她轻声道:“急什么?老周不是开门了吗?” 仓库的大门被打开,情欲麝迷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郁无比,还在欲海翻腾的女人显然没注意,依然忘我的呻吟喊叫着,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林染趁机按下了外墙上的电灯开关。 “啪嗒——”一声,整间仓库都亮了。 里面的场景简直淫乱到不忍直视,五六个光着身子的男人正压着一个女人,女人头发凌乱,眼神迷离,身上脸上沾满了污秽液体。哪怕有人闯进来,压着她的男人在药效的作用下依然不肯停止下身的动作。 “呀!这不是虞小姐吗??” 有人吃惊地叫出了声。 虞莞欣被这一声喊得终于清醒过来,几乎整个宴会厅的人都来了,包括她的家人,正在看着她遭受轮女干…… 虞莞欣羞愤得恨不得咬舌自尽,哭着求救:“救命……我被人陷害了!” 虞母哭嚎一声:“欣儿……”直接背过气去了。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 虽然顾家在极力控制局面,但跟来的狗仔可不是吃素的,在仓库被封起来之前就偷偷拍下了劲爆的照片,甚至录了视频。 明天一早,名媛虞莞欣跟几个壮男在仓库浪荡偷情的新闻就会登上各大头条。 林染事不关己地站在仓库门外,里面不时传出来虞莞欣的哭声。 她心里无波无澜,更没有愧疚和恻隐之心。 如果不是因为她没喝那杯加了料的酒,现在躺在仓库被几个男人轮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自食恶果,不值得同情。 傅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侧,他显然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看向林染的眼神有些复杂。 “觉得我残忍?”林染感觉到他的视线,轻描淡写地问。 “不。”傅沛否认了,比这残忍得多的事他都见过。他顿了片刻,如实说,“……我只是觉得,今天才真正认识你了。” 这个回答倒是让她有点意外,林染回头看了他一眼:“人找到了吗?” 虞莞欣偷偷塞钱给服务员让他往酒里加料的事,正好被小离撞破,小离记忆力过人,自然能找出那个服务员。 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不让小离再参与这些破事,让傅沛出面更合适。 “找到了。” “把人带到虞莞欣面前走一圈就行,她知道闭嘴。” 既然虞莞欣认定了她是莫斯年的女人,正好,就借莫斯年吓唬吓唬她。 敢给莫斯年的新欢下这种龌龊的药,闹到莫斯年耳朵里,到时候倒霉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了,整个虞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林染看了看时间,转身往外走。 “林小姐!”傅沛忍不住叫她,“先生让你等他回来。” 林染头都没回,轻嗤了一声:“他以为自己是朵花?谁都要等他?” 要不是这狗男人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乱招桃花,她能碰上这奇葩吗?? 作孽。 走出顾家,外面夜色清朗,林染重重地吐出口浊气。 来参加个生日宴,就发生了这么多破事! 得亏今天见到了她的小离宝贝作补偿。 而家里,还有她的暖暖宝贝在等她! 陆南青答应每周送暖暖宝贝过来陪她,不过那个混蛋口中的两天是周六晚上和周日一整天而已。 林染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 就在她归心似箭地开车回家时,经过路口,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 幸好林染刹车及时,不然差点就撞上去了。 拦路的女人掀开蒙面的头巾,露出一张布满红疹的脸:“林染……算我求你,救救我!” 林染愣了愣,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吓。 这个满脸红疹憔悴不堪,甚至冲到马路上拦她车的疯女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舒意…… 咖啡厅。 暖气十足的小包间,舒意仍然不肯脱下身上的外套,一双眼睛不安地四处看着,好像怕有谁会突然冲出来伤害她。 这副模样,实在是有点可怜。 “喝吧。” 林染把服务员端来的热牛奶推到她面前。 舒意低声说:“谢谢。” 她像是渴极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你脸上怎么弄的?”林染问。 舒意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自卑到不敢和她对视:“是整容后遗症。” “你整容了?”林染有点意外,她很久之前就在陆南青那里看过舒意的照片,好像也没差别。 女人低着头苦笑。 “……为了整成舒意,白纤楚安排人在我脸上动过七次刀。” “……”信息量有点大,林染沉默了几秒才消化完,“你的意思是,是白纤楚安排你假冒舒意的?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但好像是……为了对付你。对不起……我是个冒牌货,我是贫民窟里的丑小鸭,可我冒充得太久了……”舒意闭了闭眼睛,忏悔又自责的泪水淌下来,流过发脓的伤口很疼,“我……我居然痴人说梦,真的把自己当舒意,也真的喜欢上了莫斯年,呵呵……” 这些年,她伪装成另一个人生活,渐渐地都快忘了自己是谁,她只是贫民窟的一个苦命人,还有得了绝症的弟弟要养。 林染摩挲着手边的咖啡杯,默了片刻,从包里翻出手巾递过去:“莫斯年知道你是假的?” 女人心怀愧疚地接下:“一开始不知道,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林染目光沉沉:“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跟我说这些?” “我不是想求你原谅我,我是想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要动手术了……”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突然起身,直挺挺地跪在林染面前,“求求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我以后会攒钱还你的,真的,林小姐……不,你才是莫太太,求求你。” 她如今的账号都被莫斯年冻结了,她被扔回国以后,住的房子也没了,身无分文。 这也让她慢慢找回了自己,她是贫民窟里的黄舒心,善良淳朴胆小怕事,根本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舒意。 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不会厚着脸皮来找林染,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林染了。 是真诚忏悔还是惺惺作态,林染分辨得清。 210. 杀人偿命 “你先起来。”林染开口问,“你弟弟手术还需要多少钱?” “二十万……” “我借给你。” 黄舒心大喜,又要跪下给她磕头,被林染拦住了。 “你们那儿什么怪习惯,动不动给人下跪?” 黄舒心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脸上溃烂红肿,但这一笑,倒透出几分骨子里的憨厚来。 她从衣兜里摸出张照片递给林染。 “这是我和我弟弟的合照,我叫黄舒心,旁边那是我的弟弟小澈。” 其实黄舒心本来的模样和舒意其实相差不大,细节方面有细微的不同,以及成长环境的影响,导致两人天差地别。 林染给了黄舒心一张银行卡,顺手把密码写给她:“这里面有三十万。等你弟弟病好了,你们姐弟俩好好过日子。” “谢谢谢谢!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当然。”林染挑了挑眉,故作认真,“我还要收利息呢。” 黄舒心笑得甜,用力点头:“好!” 她记挂着医院里的弟弟,没有久坐,临走前把医院的地址留给林染,还煞有介事地留下了她的身份证作抵押。 林染收了。 倒不是因为不信任,只是想让黄舒心自己好受点。 林染很清楚,她没有说谎。 这种一查就明白的谎言,太拙劣,而且她的眼神和眼泪都太干净了。她不是舒意,她做回了自己。 林染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要走,窗外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她后背一僵,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楼下的服务生尖叫:“呀!撞死人了!!” 林染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头皮发麻,僵硬地转过身,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空荡荡的马路中间,一个女人以一种及其怪异地姿势躺在那里。 路灯惨白的光静静地打在她身上,人在抽搐,殷红的血大股大股地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像一朵巨大的血腥绽放的血花…… 她蒙面的头巾被风刮起,轻贱得,就像她这条命一样…… 而撞倒她的那辆车连停都没停一下,残忍冷漠地冲进夜色里。 林染猛地冲下楼,慌乱间险些跌倒。 “让一让!” 有不少人在围观,可没人敢上前。 她挤开围观的人群,跪在黄舒心的身旁,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碰她,猩红的血不断涌出来,像是要把她这具身体流干。 “叫救护车啊!!”林染嘶喊着,她浑身抖得厉害,僵硬地去握住黄舒心的手,牙关都在打颤,“没事的,很快救护车就来了!我送你……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黄舒心手掌心里还死死捏着她和她弟弟的合照,她眼神有些涣散,张开嘴,血顺着嘴角缝淌下来。 “林小姐……求求你,救救……救救我弟弟……求求……” 她气息越来越弱,一边说话一边吐出血沫。最后,发不出声音了,只有那双眼睛充满卑微祈求死死盯着她……最终,抓着她的手,脱了力…… 林染僵直地跪在地上,心头冰凉一片。 救护车的声音呼啸着由远及近。 有人过来拉开她,她被医护人员挤到了边缘,看着他们给黄舒心做急救措施,而后,摇了摇头……有个医生转头安慰性地拍了拍林染的肩膀:“伤者已经死亡,请节哀。” 哀? 不……她难过,却并不哀伤,二十分钟前她才真正认识这个女人。 她只是可怜她…… “林小姐!”徐清不知什么时候找过来了,“你没事吧?” 林染想说自己没事,被车撞的不是她,死的也不是她……可她喉咙干得厉害,发不出声音。只见徐清担忧地递了张面巾纸过来。 “别担心林小姐,后面的事我来处理。” 林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嗡嗡——” 手机在衣兜里震动,她想起暖暖还在家等自己,迅速抹干眼泪接听电话。 “喂……” “林染小姐是吗?”是个女人的声音,非常熟悉。 林染有些惊悚地看向已经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的黄舒心。 这女人的声音和她几乎一模一样,可还是有不同…… “不用看了,那个冒牌货已经死了。”她微微笑着,嗓音带起一阵令人心底发寒的凉意钻进林染的耳朵里,“我回来了,你们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都得加倍还回来!” 这是……真正的舒意?! 不知预感到了什么,林染猛地侧过头,看见这条小路尽头,一个女人背光站在路灯下…… “徐清,这里交给你!” 林染见女人转身离开,拔腿追了上去。 她手里还捏着黄舒心死前交给她的照片。 她已经打算放下一切重新开始了,她只想陪着她弟弟而已…… 明明……明明马上就要实现了。生活峰回路转,她马上就能迎来柳暗花明。拿到钱的时候,黄舒心那么开心,跪着谢她…… 林染心头窝着火。 管她舒意王意张意,这女人就是个疯婆子! 杀人偿命! 林染一路追着舒意来到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子,脚步声消失了,人也没影了。她没把这疯婆子当正常人看,随手捡起地上的木棍防身,警惕地缓步走进去。 “舒意,被你撞死的那女人还有个弟弟等着她救命。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真要报仇,应该找白纤楚……” “呵呵……”幽暗中传来女人毛骨悚然的轻笑声,“用我的脸,我的身份去接近斯年的,怎么不该死?” 话到最后,声音骤然狠毒起来。 与此同时,林染感觉到一阵寒风从身后袭来,她想都没想,转头一棍子砸了过去。 舒意袭击不成,反应也快避开了这一下,林染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她脑子里是黄舒心躺在血泊里的模样,心头恨起,动作又快又狠,抡起棍子朝着舒意猛砸。 但舒意的身手却比她预料到要好很多,身体极度灵活,又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有点意思……”舒意从胸腔里溢出轻笑,“斯年训练你的?啧,不太像……这点皮毛,不够看的。” 只见月色下,一道冷锐的寒光闪过,锋利的刀尖朝着林染刺去…… 211. 所有人默认的莫太太 林染反应极快,惊险避开了这一刀,腹部的衣料被划开。 舒意站定在她跟前,手里的匕首泛着冷辉,她眼神就像刀刃一样,甚至更阴寒。哪怕笑着,也让人心里发毛。 “林染,十年了……你知道我怎么熬过这十年的吗?要不是想着他,我活不下来……” 她一步步逼近,林染被逼得步步后退。 这是条死巷,尽头被封死,她无路可退,索性站定,冷冷回视:“我对你怎么活下来的没兴趣,你杀了人,该付出代价!” 舒意仿佛听了个笑话:“你信不信,就算我现在杀了你,斯年他也只会替我处理尸体善后……” “住手!”巷子口传来徐清的怒喝声,“不管你是谁,离林小姐远点!否则,我让你躺着出去!” 被喝住的女人慢悠悠地转过头,月色下娇美如花的面庞,冲他招手微笑:“好久不见,徐清。” 徐清愣住了。 “……舒,舒小姐??” “莫斯年竟然安排你来保护她?呵……”舒意眼底掠过一抹伤色,忽然觉得无趣,收起刀,慢悠悠地往外走。 巷子口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辆黑色轿车,显然是有人来接她。 林染急声道:“徐清,拦住她!” 徐清却没敢动,甚至在舒意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让到了一旁。舒意步子微顿,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徐清点点头,看着人上车走了。 他对舒意这般恭敬的模样也给林染兜头浇了盆冷水。 不止是宫泽,莫斯年身边所有的人,都认定了舒意……下意识地把她当莫太太,这无疑从另一个层面代表莫斯年对她的态度。 不难想象当年的莫斯年和舒意之间,究竟多么情深义重。 重到,一有她的消息,大婚当天,那个男人就能把自己抛下。 如今真正的舒意回来了…… “我爱你,我想追求你……” 莫斯年低沉诱人的嗓音犹在耳侧。 呵…… 爱她? “林小姐,那是舒小姐,我……”徐清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违背了她的意思,硬着头皮上前想解释。 林染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迈步边往外走边打电话报警,指证舒意是故意撞死黄舒心的杀人犯。 等她打完电话,徐清才说:“这件事……会被压下去的。” 林染转头看着他:“如果今天舒意杀的人是我呢?也会被压下去?” “……”她眼神很平静,却清冷锋利至极,徐清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说,“先生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林染冷笑了一声,坐上车一脚油门直接走了。 其实她知道就算报警,这事也不会有结果。 那是舒意…… 别说撞死个微不足道的黄舒心,就算今天在小巷里,她把自己捅死了,这事也会被悄无声息地摆平。 哪怕不是莫斯年,陆南青也会想办法替她摆平。 她认得来接舒意的那辆车,那是陆南青的座驾,里面坐着的即便不是陆南青,也是他身边的亲信。 怪不得,怪不得她说起舒意失踪的事时,陆南青一点都不慌。 原来真正的舒意,一直就在他身边。 她就像个傻子一样,当年被莫斯年玩得团团转,如今,在陆南青这儿照样被骗被瞒被利用……唯一不同是,她现在清醒无比! 林染放下车窗,让凛冽的冷风吹进来,墨色长发在脑后翻飞,她眼神锋利而坚韧,朝着等待着她的命运迎头赶去…… 来啊! 还有什么一块来吧! 车开到公寓楼下,熄火的瞬间,林染心也定下来了。她拨下挡光板上的小镜子照了照,见脸色有点差,补涂上最温婉居家的豆沙色口红,这才回家。 她的暖暖宝贝在等她,无论今天发生的事多操蛋,她不能带着任何不好的情绪对待孩子。 电梯门一打开,林染先把笑脸摆上,迫不及待地去掏钥匙开门。 “暖暖宝贝,妈妈肥来了~~” 她丝毫没注意对面邻居的大门已经换了新的,装修结束,新的主人,已正式入住…… 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傻乐的暖暖听见了召唤,一骨碌从沙发上爬下来,她才学会走路不久,嫌走路慢,最后手脚并用拼命爬向门口。 林染一打开门就看见粉雕玉琢的小宝贝正四脚朝地朝她爬过来,嘴里喊着:“麻麻~想~” “麻麻也好想你啊!”林染一把将人抱起,紧紧抱在怀里,这么软乎乎的一团,填满了她的心脏,总算回到了人间。 暖暖也在林染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睛月牙弯儿似的笑起来。 青禾也寻声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我就先走了。明天晚上我会来接暖暖。” “好。”林染微微颔首。 青禾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态度里异样的客气疏离,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点点头转身走了。 只是走到门口,却听见身后传来林染淡淡的嗓音。 “告诉陆南青,我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对方要是想找事,无论她是谁,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青禾顿了顿步,没有搭话,开门走了。 林染走到窗边,看着青禾下楼开车离去……她是陆南青的亲信,很多事,她一定也知情…… “麻麻……”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忽然揉上了她蹙起的眉心,林染回过神,暖暖破天荒的没有笑,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眨巴眨巴,居然有点难过,“麻麻不开心……暖暖也不开心。” 林染心软成了棉花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麻麻没有不开心啊。” 暖暖这才露出笑容,然后低头摸了摸小肚子,可怜兮兮地:“饿……” “那麻麻去给暖暖做好吃的!” 暖暖和小离完全不一样,甚至和大部分这个年纪的普通孩子也不太一样。她不闹腾,爱笑也爱吃,整个就是个小天使。 林染让她继续呆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用抱枕围了个小城堡,把尖锐的东西都收好了以后,她进厨房给做宵夜。 此时沙发上的暖暖跟着动画片里的小人儿正一块乐呵呵地笑着,突然,小鼻子灵敏地皱了皱。 什么味道? 好香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暖暖被馋得流了口水。 她费力地从抱枕堆里爬出来,左闻闻右嗅嗅,香味好像是从外面飘进来的……她慢腾腾地扶着墙往门口走…… 212. 新邻居 “暖暖宝贝,看麻麻做的爱心小蛋糕~”林染端着餐盘开开心心地去客厅,当即傻眼了。 沙发上抱枕被拨得七零八落,电视里的动画片也在播放,可她的暖暖宝贝却不见了。 “暖暖??!”林染焦急地四处找,“别跟麻麻玩躲猫猫了,快点出来!” 沙发底下,椅背后面,电视柜下面……哪儿哪儿都没有。 林染慌了神。 “暖暖!!你别吓妈妈,快出来!暖暖,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妈妈要生气了!一……二……” “三”没数出口,只听“哐当”一声,装着蛋糕的餐盘掉在地上。 林染看着被打开的大门,心慌得不成样子。 她明明记得她关了门……门后边还有张小凳子,是暖暖自己踩着凳子把门打开了…… “暖暖!!” 林染眼泪瞬间就急得涌出来了,她穿着拖鞋直接冲了出去。 “暖暖!” 这层楼就住了她和对面两户,走廊空荡荡的只剩下她的回音。 林染慌慌张张地扑倒电梯口猛按电梯,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去物业那里调监控,不能慌不能慌……可手还是在抖。 这时候身后传来暖暖怯生生的喊声。 “麻麻……” 林染猛地回过头,看见暖暖吃得一嘴甜点屑,有些害怕又自责地站在对面邻居家门口。 “暖暖你……”林染一颗心总算落地,又气得不行,正要狠狠批评她一顿,却注意到暖暖身后还站着个人…… 高挑英俊的男人,很随意地穿了件灰色羊毛衫,倚在门边,金尊玉贵一张脸,神情透着无辜。 “抱歉,小家伙自己爬到我家来了,忘了跟你说一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染头一次在他面前表情管理失控了,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莫斯年一弯身单手将暖暖牢牢抱起。 “我住这儿,看不出来吗?” 他身后大门敞开,精装过后整个家散发着浓浓的清冷禁欲风,活脱脱莫斯年style…… 所以……物业说的新搬进来的人就是他??!! 林染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是问你干嘛要住这儿?” 他面不改色地淡定答:“方便追你。” “……”林染已经放弃跟他交流了,黑着脸伸出手,“暖暖,过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莫斯年肯定知道了暖暖的身份,她现在只想把暖暖带回去,门一关,让世界清静! 可结果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居然分外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莫斯年的脸,说:“拔拔再见,暖暖明天…明天还能吃小蛋糕吗?” 这还是暖暖头一回一次性说这么多字。 “当然可以。”莫斯年口吻平淡如常,但眼神却温柔无比。 林染差点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暖暖你叫他什么?!” 暖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拔……拔拔。” “谁告诉你他是你爸爸的?妈妈怎么教你的?别人给你东西吃,你就随便叫爸爸吗?”林染头一次对暖暖发火。 小孩也没见过温柔的麻麻这么生气,当时就被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又吃得饱,边哭边打嗝。 “对……对不起麻麻……” 莫斯年将暖暖护在怀里,大手安抚性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完完全全女儿奴的样儿:“好了,别吓着她。” “我在跟我女儿说话,这位先生,麻烦你不要乱插嘴!”林染人在气头上,炮语连珠地怼了起来,“还有我警告你,别打我女儿的主意!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林暖暖,别装可怜,赶紧下来!” 暖暖委屈巴巴地忍住眼泪,从拔拔温暖的怀抱里挣开,回到麻麻的怀里。 小手还留在莫斯年的掌心,那副舍不得的模样,令莫斯年心头滑过一丝异样的柔软。 这是他的女儿。 坦白说,在正式见到,亲手抱住这么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之前,莫斯年对此没有什么期待。 他有一个儿子,得到的时候好像从天而降,他没有惊喜,更多的是被算计的愤怒。后来知道小离是他跟林染的孩子时,已经过去太久了。 而且小离异于常人地聪明,除了身体不太好之外,基本上就是个智力超群的小大人。 他想为人父的感觉好像也就那样吧。 以至于知道自己有个女儿,他依然没太大感觉。 他提前多方打听过,知道暖暖爱吃甜食爱笑,所以特意花时间学做了蛋糕,用香味把小家伙勾出来。 但当这个肉乎乎的小团子手脚并用地爬到他面前,仰起头冲他笑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莫斯年内心仿佛有阳光穿透薄冰,冰山化作了春水,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蹲在这个小宝贝面前,连声音都放轻了:“你知道我是谁吗?”语调温柔得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她半点不认生,奶声奶气地喊:“拔拔……” 是的,不是他教的,是小宝贝自己喊的爸爸。 莫斯年竭力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抱她的手有点发颤:“你怎么知道,我是爸爸?” “麻麻有……有照片……” 莫斯年心头微动:“她想我的时候,会看我的照片?” 小孩咯咯地笑,小手往莫斯年脸上戳呀戳:“麻麻用……飞镖……嗖嗖嗖……” “……” 明白了,一想到他她就生气,索性把他的照片当靶子用。 莫斯年给暖暖吃他亲手做的蛋糕,竟还有些期待:“好吃吗?” 小家伙吃得满嘴都是,直点头。 莫斯年有洁癖,按理说这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别说碰,他应该看一下都会觉得不舒服。 但这回,莫斯年却耐心极佳地替暖暖擦脸擦手,甚至在她捣蛋的把手里的奶油拍在他脸上的时候,也只是无奈宠溺地笑。 莫斯年额头轻抵着她:“暖暖,叫爸爸……” “拔拔……” 他抱着她幼稚地转圈:“再叫一声。” “拔拔……” 冰山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再叫。” 她跟着咯咯笑:“拔拔……” 莫斯年将她抱在怀里都不敢用力,像捧着易碎的珍宝,他端详着暖暖肉乎乎的小脸,仿佛看见了林染小时候的模样。 她小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可爱吧…… 他遗憾错过了她的过去,老天似乎给了他个机会…… 213. 你正常点我害怕 林染抱着暖暖转头要回家。 背影都带着莫大的火气。 莫斯年眉眼沉沉。 “阿染。”他伸手虚握了她的胳膊,没敢使劲儿,“跟我聊聊。” 林染没回头,抱着暖暖也不方便挣扎,只冷声说:“这里有监控,你别耍流氓!放手,我要回家!” 暖暖或许是察觉到气氛古怪,趴在妈妈肩头,看着站在后面的爸爸,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带着不理解。 莫斯年没松手,默了片刻,淡淡开口:“徐清给我打过电话。” 他没有多说,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他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一切…… 林染后背僵直,她闭了闭眼睛沉吸一口气,放下怀里的暖暖,弯腰直视着眼睛叮嘱她:“你,站好,不许乱动!” 暖暖好乖地做了个立正的动作,两只小手夹得很近。 林染这才转头去看莫斯年。 “所以呢?现在你的白月光初恋已经出现了,我们之间这种假把戏也不必再玩了,那个疯婆子有多疯,你应该也知道了。她撞死了黄舒心,有你和陆南青护着,我的确奈何不了她。是黄舒心倒霉,我替她认栽!但我告诉你莫斯年,我不怕那个疯婆子,她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敢碰我,我一定不放过她!”顾及到暖暖在旁,林染压低了声音,眼神执拗而锋利,是下一秒就能豁出去拼命的架势。 莫斯年个子高,垂眼看她,风云不动的从容淡定,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微微笑了。 “嗯,我知道。” 她真正生气起来,像只炸毛的小兽,竖起浑身的尖刺,所爱所护的人却都藏在柔软的肚皮里。 他怀念这样真实的林染。 愤怒都不加掩饰。 林染觉得简直跟这个男人沟通不下去了,他这副态度让她只觉得自己一拳砸在了棉花上,甚至有点被戏耍的气恼。 “你知道个屁!”她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转身要走,却被身后一直大手抓住胳膊猛地一收力,她被拽得身形不稳,趔趄着跌进了男人气息清冽的怀抱里。 林染反应不及,刚要挣扎,就被他半环抱着腰一个旋身,直接按在了墙上。莫斯年的大手抵在她后背,防止她被撞疼。 他垂眸看了眼暖暖,哑着嗓子道:“宝贝儿,眼睛闭上。” 暖暖小朋友何其乖巧,当时就用小手捂住了眼睛。 “你……”林染刚想骂一句“你发什么疯”结果刚张开嘴,压在身前的人就低头欺负了上来。 这个吻开始像个恶劣的玩笑,偏偏她被桎梏得死死的,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林染狠狠地瞪着他,男人幽邃清朗的眸底溢出淡淡笑意,停在她后背的手慢慢上移,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吻得愈发用力深入。林染觉得自己就要窒息的关头,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女人脸泛桃花色,目光有些迷离,诱人得很。 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眉心,额头轻抵着她,微微喘息,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绪:“林染,没什么东西能让我浪费时间陪一个女人演戏。除非我心甘情愿。”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谁能逼他? 林染忽然凉凉地笑了:“是啊,谁能逼你莫先生?所以当年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也都是你愿意的……” 莫斯年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异变。 当年,他最不愿意想的就是当年……那时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在她跟他的那八年里,他对她犯下的所有的错,都会结成恶果,最终由他自己买单。 “我欠你的,会还给你。”他轻抚着她的长发,眼眸那样深,居然有恳求的意味,“但等我还干净了,你要对我公平一点…好吗?” 向来矜持倨傲的男人,姿态放到了最低。 他不是在求她爱他,而是求她,给一个机会,让他爱她。 林染跌进他漆黑深邃的眼底,有一瞬险些被迷乱了心智……她仓皇地避开男人滚烫炙热的目光,用力推开他,去寻女儿。 “暖暖,我们回……” “家”字还没说出口,只听“砰——”地一声。 房门被外力推得重重关上。 暖暖推门的小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抓了个正着。 林染脸黑如锅底:“林、暖、暖!” 暖暖两手背在身后,挣扎一双大眼睛无辜又可怜兮兮地悄悄往爸爸那边挪。 莫斯年顺势将小人儿一把捞进怀里。 “莫斯年,你别惯着她!” 麻麻温柔起来像水一样,可生气的时候是真有点吓人。暖暖直往爸爸怀里钻,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莫斯年神色无奈,眼底却漾着温柔底色,他抓住了林染想来教训暖暖的手,拢在掌心:“好了,别气了。外面冷,进去坐坐吧。” 语气温和地像在哄个闹脾气的大孩子。 林染脸没出息地热了一下。 稀里糊涂地就被莫斯年拉进家门。 莫斯年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老婆,心里说不出的充盈满足,只觉得人生在这一秒格外圆满。 暖暖小声地贴在他耳边:“拔拔,暖暖聪明……” 莫斯年轻笑:“嗯,聪明极了。” 小家伙难得被人夸聪明,骄傲又高兴,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莫斯年的家精美得像个样板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一丝不苟。要不是茶几上摆着几个人间烟火气的小蛋糕,这地方简直就不像是人类居住的。 暖暖又虎了吧唧地吃了个蛋糕,吃饱喝足,她趴在软塌塌的地毯上睡着了。 林染问莫斯年借条小毯子,想给暖暖盖住。 “再借你手机给我用一下,我打电话找人来开锁。” 莫斯年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迈开长腿上前抱起暖暖往里屋走。林染只好跟上去。 莫斯年推开了其中一间卧室的门,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让林染惊住了。 这完全就是间精心装潢过的公主房。 到处都是粉粉嫩嫩的,天鹅绒的大床上垂着粉色的纱幔,暖暖睡在里面,成了真真切切的小公主。 他甚至还在房间里装了一架粉色的旋转木马。 林染觉得自己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莫斯年,你正常点,我害怕……” 214. 去床上 莫斯年关上了公主房的房门。 林染这才注意到,这间房门的设计都和其它房间不同,虽然不是夸张的粉色,却是柔软的米白色,仔细看,门上的花纹都是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作为母亲,林染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莫斯年…”她提醒他,“今天事出意外,以后暖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她怕他把暖暖抢走。 暖暖虽然不认生,可也是头一回对个初次见面的人这么热情依赖,血缘关系带来的本能上的亲近,谁都防不了。 更可怕的是莫斯年的态度…… 莫斯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随手递过来一个纸杯蛋糕。 “暖暖很喜欢……”他顿了顿继续说,“应该也合你的口味,试试?” 男人英俊逼人的眉眼仍然是淡淡的,只是收起了平日的锋芒冷锐,倒破天荒地透出几分温和来。 林染不习惯这样的莫斯年,这让她所有的锋利敌意显得愈发无所适从。 “不用,你做的东西,我没……”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她肚子就响了两声…… 场面一时变得有点尴尬。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莫斯年轻笑,蛋糕喂到她嘴边,哄小孩似的语气:“就尝一口。” 她犹豫了一下,张开嘴,松软的蛋糕带着刚刚好的甜味,味道很好。 他的确做什么都比常人要做得好。 但林染只咬了一口,管他要手机:“借手机给我用一下,我打个电话找开锁的来。” “不借。”莫斯年拒绝得相当干脆。 “……” 林染一咬牙,气得扭头就走,准备去物业那里拿备用钥匙。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忽地被一只大手自后拦腰截住,直接扛到了沙发上。 “莫斯年……”她连踢带踹地挣扎, “别动!” 男人屈膝半蹲在她身前,按住她乱踢的腿,一只手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双新袜子地替她套上。 她没穿袜子,脚上就一双薄薄的拖鞋,在家里有暖气地毯倒是无所谓,这么出去肯定会着凉…… 替她穿好袜子,莫斯年才起身,垂眼看她:“去吧。” “……” 林染也不含糊,瞪着小拖鞋就往外跑。 莫斯年在她出门后,不紧不慢地打了个电话:“张经理……” 十分钟后,林染一脸挫败地回来了。 平时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物业部和保安亭今天居然全熄灯了,真是碰了鬼了…… 莫斯年支着长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折腾吗?” ……肯定是这个狗男人搞的鬼! 那她还折腾个屁。 林染索性往沙发上一躺,闭了眼睛:“借你家沙发睡一晚,明早物业一上班我就去拿钥匙。” 莫斯年沉默地看了她两秒,见她真打算就这么拿抱枕当被子压着肚子在沙发上睡一晚。他开口:“去床上睡。” “不用。”林染闭着眼睛随口道,“我在国外的时候,经常睡图书馆,没那么娇气。” 莫斯年深眯起眼,盯着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准备凑合睡觉的小女人看了几秒,起身,将人拦腰抱起就往主卧走去。 身体骤然腾空的感觉让林染心慌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男人胸前的衣襟怕自己掉下去。 “莫斯年,你发什么疯?!” 他一言不发,直接踹开了主卧的房门,将人放在床上。 莫斯年锁上了房门,转过身就看见那小女人麻利地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一圈,缩到床角,抱着枕头当武器,正满脸戒备地等着她:“你想干什么?!” 他抬了抬嘴角,慢条斯理地朝大床靠近:“当然是……睡觉。” 整个人衣冠禽兽得简直要命。 林染一个枕头就砸了过去,跳下床要往门口逃,结果还没够到门把手,就被抓住了。 林染一拳砸了过去,但她的身手摆明不够看,莫斯年就像是能预知她接下来的动作,无论是动手还是抬脚,他都能先一步将她牢牢制住。 没几招她就被他锁在了怀里。 “还闹吗?”男人温热的鼻息就在耳侧。 打不过,骂不赢,跑不掉……妈的,真是相当不爽! 林染在心里把莫斯年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折腾了一圈,最后她还是被扔到了床上。 莫斯年躺在她身旁,闭了眼睛,却直接敏锐地一把抓住了偷偷往旁边挪的林染。 “再挪就掉下去了。”他嗓音透出点疲卷,握着她的手唯一用力将人拉了回来,莫斯年顺势把她按在了怀里,柔柔软软的,抱着就舍不得松开。 林染刚要挣扎,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男人轻哄的声音:“乖一点,让我抱一会儿。” 林染看见了放在床头柜安眠药,硬起心肠:“凭什么?” “你想要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抓住机会开条件:“下周国影庆典你出席,陪霍依依压轴走红毯。” “我只答应出席,至于想让我陪她走红毯……”男人缓缓掀起眼皮,原本安分环住她腰的手,开始不太安分地向下滑去…… “不用!”林染慌张地一把按住他的手。 她还不打算为了霍依依的演艺事业献身。 莫斯年胸腔微颤着闷笑:“你对霍依依很上心。” 林染并不否认。 “她有天赋,是个好苗子……也是我的朋友。”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舒意,现在真正的舒意回来了,莫斯年没理由不花大价钱栽培她,陆南青肯定也会捧她…… 以后,和舒意打交道的次数不会少。 林染眸光沉下去,透出锋利…… 林染忘了自己是怎么睡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身旁早就没人了。伸手摸过去,床单上犹带余温,男人睡过的痕迹犹在。 林染爬下床,卧房的门已经解锁,她还没太睡醒,走出去第一眼看见的是厨房中岛台前,男人系着围裙正在做早餐的背影。 暖暖就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抱着个小蛋糕在啃。 啃完了,低头看看自己小手上全是油和蛋糕屑,趁着没人发现,她直接擦在拔拔的裤腿上。 莫斯年垂眸看去,暖暖立马小手背在身后,仰起脸冲他笑得分外天真无邪:“拔拔……” 裤腿上的油渍就这么被容忍了。 215. 一定是开门方式不对 林染看着父女两和谐互动的画面,心里千滋百味。 “醒了?”莫斯年发现了她的存在,一边把煎好的鸡蛋装进盘子里,一边对她道,“卫生间里准备了洗漱用品,刷完牙来吃早餐。” “……噢。” 她本来想抱着暖暖直接走的,可这个早上开始得太过温馨,而暖暖就像个小挂件似的粘着莫斯年,她想就这样吧,只要暖暖开心就好。 林染洗漱完出来,早餐已经上桌了。 牛奶鸡蛋和烤过的面包,色香俱全,看着就令人很有食欲。 莫斯年正准备坐下,手机先响了,他看了眼来电,迈步去阳台听电话。 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门看过去,男人修长提拔的身形沐浴在晨光下,清冷又俊美,哪怕腰上还系着围裙都不影响气场。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皱了下眉,抬眼,正好抓住了林染好奇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眼眸深邃无比,林染迅速移开了视线,去给暖暖擦嘴。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按响了门铃。 林染心想这个时间找过来的应该是傅沛。 被他撞见也无所谓。 她见莫斯年也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干脆起身去应门。 结果门一拉开,却是个意料之外的人——黑了两圈的宫泽。 “……”宫泽把刚到嘴边的那声“小舅”艰难地咽回了肚子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跟大白天活见鬼了一样,“林染??你怎么在这儿?!” 一年前林染在婚礼当天失踪的锅,他应该背一大半。 可他不后悔。 这女人本来就不配,而且她也是为了钱才跟他小舅在一起的。 林染对宫泽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见他一副惊悚的模样,故意挑起嘴角笑着刺激他:“这还看不出来吗?” “你……” 宫泽还没来得及说话,更刺激的一幕就出现了,他小舅,那个令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莫斯年,居然围着围裙抱着个奶娃娃走过来了。 “什么事?” “……” 一定是他没睡醒,开门的方式不对!再来一次! 宫泽用力关上了门,再敲。 “小舅,小舅开门啊!” 林染:“……” 莫斯年:“……” 只有暖暖咯咯直笑,莫斯年本来不打算理这个神经病,但见暖暖笑得欢,还是打开了门。房门开的一瞬间,暖暖手里的蛋糕就直接招呼了过去。 宫泽嘴还没张开,就被糊了一脸蛋糕。 他狼狈地抹开眼,看见那个小奶娃娃在莫斯年怀里乐呵呵地直笑,而林染,还在眼前。 “……” 这一家三口的画面让宫泽只觉得天灵盖上遭了雷劈。 莫斯年终于开口:“给你三秒钟说事。” “……”宫泽不敢耽误,立马语速极快地说道,“小舅,舒意姐她这回真的回来了!!”整个人激动兴奋得不行。 林染不动声色地想,看来之前那个舒意是假冒的事,宫泽也知道。 “嗯,我知道。” 莫斯年面色平静淡漠如旧,只是看了眼旁边的林染。 宫泽却懵了。 ……知道? 这就完了? 林染事不关己似的,只伸手把暖暖从莫斯年怀里接了出来,抱着往外走,头都没回:“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拔拔……”暖暖有些舍不得,被林染揍了下屁股。 小奶娃娃委委屈屈地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莫斯年连她指尖都没抓住,眸光微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母女两个一块坐电梯下楼。 宫泽还陷在奶娃娃那声“拔拔”里回不过神来。 难道这个小东西是……他甩甩头,转念一想就算是莫哥的小孩又怎么样?还不是林染那个坏女人用诡计怀上的! 她难道现在又想用孩子来玩苦肉计吗? 宫泽想着有点恼火,忍不住说:“小舅,你别再上这女人的当了!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我听说昨天顾维周的生日宴上,她……她居然给虞莞欣下药,还找人毁了她的清白,这女人歹毒得很……” 在莫斯年冰冷又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下,他声音很没出息地弱了下去。 “总之就是,小舅,你不能再被这女人骗了……” “看来非洲一年,你是白待了。”莫斯年眉眼沉冷,“我看中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回来了!” “……”宫泽抿了抿唇,有些不甘。 他知道莫斯年不是在吓唬他。 一年前在莫斯年确定林染的失踪和他有关后,当晚徐清直接带人冲去了酒吧,把他抓到了天道盟。 那一晚上的经历是宫泽后面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他终于见识到了他们口中那个可怕的莫阎王。 但莫斯年到底留了他的命,找了个由头打发去了非洲,整整一年的时间,不准任何人去看他过问他的情况,哪怕他母亲出面,莫斯年也不肯卖面子。 直到几天前,他才被允许回来。 一回来就接到了惊天好消息,真正的舒意出现了! 宫泽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他从来没接受过林染来做他的小舅妈。他认定的小舅妈只有一个人! 而且林染那个女人是小三的女儿,贪财又狠毒,哪能跟舒意比? “小舅……”宫泽鼓起勇气还想再说,莫斯年的手机先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莫斯年隐隐预感到什么,眸光深了几分,接听:“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 “斯年,是我……舒意。” …… 林染抱着暖暖去物业那里拿了备用钥匙上楼的时候,宫泽和莫斯年都不见人影。 她也没管,直接开门回家,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打开一看,里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两个是霍依依打来的,两个是苏祁打来的,剩下全部来自顾维周。 就在她翻记录的时候,顾维周的第十三个电话打来了。 她顺手就接了:“催命啊?打个不停?” 电话那头的顾维周长舒了口气:“姐你可算接电话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你看网上的新闻了吗?” 216. 不想要你的感激 “没有,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手机没在身边。”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打开了电脑。 不出所料,虞莞欣那件事果然屠了整个娱乐版面,甚至闹上了新闻。 虞家那边自然不愿意丑闻发酵,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一早召开新闻发布会,说虞莞欣是被人恶意下药才闹出这种事,至于是谁下的药,虞家一定会彻查! 而事情发生在顾家,顾家自然也派人出来表态,说会全力帮忙。 至于顾维周和虞莞欣的订婚自然是黄了。 林染粗略地浏览完大概信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关掉网页,顺口对电话那头的顾维周道:“恭喜你订婚取消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实在觉得虞莞欣有点可怜。 林染默了几秒:“你觉得是我给虞莞欣下药让人强了她?” “怎么可能!”顾维周收起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口吻异常严肃,“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 他语气笃定。 林染微微有些动容,却也没和他细说:“行了,这事到此为止。她算是自尝恶果吧。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帮我个忙。” “什么忙?姐你说,我一定办到!” “小事,我有个熟人的弟弟在平阳医院需要动手术,详细情况我待会发给你,钱我也会转给你,你替我安排照顾一下。” 顾维周一口答应下来:“这点小事交给我吧!” “那就谢谢了。” 挂了顾维周的电话后,林染先登录霍依依的微博确定她没出什么幺蛾子,这才给她回了个电话。 铃响了半天没人接,估计在拍戏,她正打算挂掉时,那头却忽然传来了声音。 “小染?” ……为什么会是苏祁的声音? 林染看了看号码,确定自己没打错,有点懵逼:“苏先生?依依的手机在你这里?” “没有,她正在拍戏,这一场我休息。她的手机落在椅子上,我看见你的电话怕有急事就替她接了,抱歉。”他顿了片刻,话锋一转,声音听上去有点失落,“你应该也看见了我打过去的电话,是不是不打算理我?” “……”她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林染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呢?苏先生说笑了,我打算给依依回完电话就给你打。对了,苏先生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男人语调幽幽,有几分莫名的哀怨。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 林染实在很想问一句:大哥,你是不是想泡我? 这通电话着实有点要命,她只能继续干笑:“我这边有点忙,没别的事的话……” 苏祁听出了她刻意的回避,立即说:““今天晚上剧组聚餐,霍小姐给你打电话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她希望你能一块出席。” 剧组聚餐? 如今舒意不在,她正好去看看到底这女一号又花落谁家。 白纤楚在被她封杀之前就签了这部剧,按理说她也应该还在剧组 而且霍依依这货出了名的能惹事,她去一趟也能看著她。 林染脑子转过几个弯,答应了:“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到时候过去。” “不用,我来接你。” 苏祁说完就直接挂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 这大影帝也真不怕被拍…… 算了,她对外挂的霍依依经纪人的身份,要真被拍了,顺势把绯闻往霍依依头上一带,也不错。 今天一整天属于她和她的暖暖宝贝,她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去思考别的人别的事。 林染扔下手机,跟暖暖换了套粉色的亲子装,带着她下楼去花园里玩儿。 天公作美,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阳光晒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 她拿了个小皮球跟暖暖扔着玩,顺便锻炼她走路。 整个小花园里都是暖暖清脆可爱的笑声。 在太阳底下无忧无虑地。 林染心跟着一块暖化了,她蹲在地上,冲暖暖张开手:“过来宝贝儿。” 暖暖就抱着刚捡回来的小皮球一步三晃地扑进她怀里。 “麻麻香……香香……” 她抱着暖暖倒在草地上,迎着日光,看着湛蓝的天,心里的阴霾仿佛也暂时被扫光了。 但好时光不会太久。 一到傍晚,青禾就出现了。 她来接走暖暖。 暖暖和青禾也很熟悉了,一口一个“姨姨”地喊着,只以为青禾要带她去玩,笑得很甜。 这样的宝贝没有人会不喜欢。 连素来是冰山美人的青禾面对暖暖时,眼神都温柔似水。 “我带暖暖走了。” “青禾。”林染出声叫住她,“舒意这些年一直都在陆南青身边吗?” 青禾顿了顿步子,没有回头,只自嘲似地轻笑了一声:“陆老板对那个女人宝贝得紧,我对她的了解不比你多。” 青禾喜欢陆南青。 恐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林染看着青禾冷静自持的背影,仿佛看见了很久以前在莫斯年身边的自己,尽全力地想为那一个人做很多很多事,只要他高兴就什么都值得。 但人心是不受控制的。 它会贪婪,也会疼得不能自己。 青禾走后不久,苏祁的车就到了小区门外。 林染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苏祁是自己开车来的,连口罩帽子都没戴,一看见她就露出笑容,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开心。 “我真怕你不下来。” 这个镜头前永远无懈可击的影帝,在她面前真成了个愣头青。 “怎么会?” 林染坐上副驾驶的位置,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人轻声说了句:“因为你好像总是在躲开我。” 他在她面前总是温柔又小心翼翼的。 林染扣紧安全带,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不是躲开你,我是怕你惹麻烦苏先生。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别因为我毁了前程。” 莫斯年究竟有多大本事,坦白说她至今也不完全清楚,可就他表露出来,外人能看到的那些,已经算得上权势滔天。 苏祁一个演员,怎么跟他斗? “所以,你不讨厌我是吗?”苏祁却完全放错了重点,有些欣喜地跟她确认。 林染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不讨厌,真的。你是我很喜欢的演员,也对我很好,也挺照顾依依,我感激你。” “我不想要你的感激。” 217. 脱啊 “我……”苏祁眼神带着烫人的温度,有情绪在眼底汹涌急切地想要破壳而出。 可林染坦然平静得可怕,似乎早已经把他的心思看透。 苏祁话到嘴边,忽然就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了。他苦笑了一下:“小染,你变了很多。” 又来了。 林染想到了薄暮白,最后一次通电话,他对她说的也是你变了很多。可她从未变过。 “我一直都是这样,如果你觉得失望的话,那是你的问题。”她淡淡说着,扭头去看窗外。 前方正好红灯,苏祁停下车,自知说错话了,有些不安地解释:“小染,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我说的话让你不舒服,我跟你道歉。” 林染有点不忍心,收敛了眉眼里的凉薄冲他笑笑:“没事,你别在意。我休息一下,到了叫我。” 说完,她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还能感觉到苏祁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剧组定的高档酒店位置僻静。 一楼只坐着寥寥几桌各自吃饭谈笑,没注意进来的人。林染跟着苏祁到了二楼的听雨轩包间。 林染让苏祁先进去:“我去趟洗手间。” 她是刻意避嫌。 苏祁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意,到底维持了风度:“洗手间在前面尽头左拐。” 林染转身就去了。 左拐正好撞上个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女人。 “哎呀!你没长眼睛啊!!”林染一句“抱歉”还没出口女人先扯开嗓子叫起来。 得了,道歉都省了。 林染迈步就要走,却被女人不依不饶地抓住:“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素质啊?撞了人不会道歉的?” 一口本该柔软的南方口音却被这女人演绎得分外刻薄小家子气。 林染不太想惹事,尤其是跟这种看起来就没脑子的人,容易拉低智商,只回头皱着眉说:“松手。” 她这一回头,女人心里暗吸了口凉气。 是真漂亮! 这样的脸蛋要扔在娱乐圈早就火了。 柳菲菲暗自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可是她花了好几百万保养微调,又精心打扮过的,可居然被这个从头到脚都穿着廉价货的女人给比了下去! 她心里妒恨不已,从鼻孔里溢出鄙夷的冷哼,一脸趾高气昂地道:“哎哟,你这脸可真大,你刚刚踩到我的鞋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双鞋可是高级定制的,你这种乡巴佬知道什么叫高定吗?” 林染低头看了眼她脚上那双刺绣缎面的高跟鞋,一眼就认出这是著名设计师劳伦史蒂夫去年冬季推出的高定系列里不太出名的一双。 只是这双鞋对这女人来说码数明显不合适,她穿得很别扭,小拇指都快被挤出来。 明显是二手货。 而且她刚刚明明在快踩到这女人脚的时候,先退了一步。 她鞋面上连点灰都没落下。 摆明是要找茬啊。 林染轻眯起眼,淡淡看她:“那你想怎么办?” 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美人儿!”身后突然传来霍依依的叫声,她一路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杯酒,明显喝得不少,脸蛋红扑扑的,还挺可爱,一见到林染就主动黏了上来,“你怎么在这儿啊?” 然后,她微醺的小醉眼才看见对面还站着个女的,顿时清醒了不少。 “柳菲菲?你在这儿干吗?” 林染问:“认识?” 霍依依半玩笑半讽刺地道:“认识啊,这就是我们组里大牌关系户,空降的女一号柳菲菲啊!演技真的是……一枝独秀!怎么了,这独秀公主病发作,找你麻烦了?我告诉你柳菲菲,这是我家林美人儿,我的好姐妹,不是你能惹的人!” 霍依依的意思是林染现在可是云星影业的老板,而且那位大魔王可宝贝着呢! 但柳菲菲却只以为霍依依是在向她示威,笃定她的人,她柳菲菲就不敢动! 什么东西!! 柳菲菲一张俏脸气成了猪肝色。 她仗着自己有关系,虽然是第一次拍戏的新人,但在剧组除了影帝男主和导演以外,谁都不放在眼里。可这个霍依依就跟她不对付! 柳菲菲心里一直对霍依依窝着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现在机会来了! “噢!这就是你那个经纪人林染吧?呵呵,果然是人以群分,两个没素质的泼妇凑在一块了!”柳菲菲指着自己脚上那双引以为傲的鞋,扬声道,“我这双鞋可要七十八万!她刚刚踩到了,要么赔钱,赔不起的话就给我擦干净!” 霍依依低头扫了眼她鞋面,哪里像被踩过的样子。 “哎哟,这鞋可真脏啊。”她学着柳菲菲说话的语气,笑眯眯地吧手里的酒杯往前一伸,翻转一百八十度杯口向下,剩下半杯葡萄酒全部倒在了柳菲菲脚上。 “啊啊啊!!”柳菲菲直跳脚,气得浑身发抖,“霍依依,你发什么神经??!” 正好林染给霍依依安排的新经济人兰姐见霍依依许久不回来,拿着她的手包出来找人,恰好目睹了霍依依泼任菲菲酒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霍依依却气定神闲地伸手:“兰姐,我的包。” 她只好把包递过去。 霍依依从包里翻出支票本和笔,大手一挥,撕下一张支票,轻飘飘地扔在柳菲菲脸上:“叫个屁啊你?老娘泼自己的鞋你哪来的戏精?这里八十万,不用找了,鞋现在就给老娘脱、下、来!” 霍依依向来不惯柳菲菲这臭德行,她一向性子张扬不羁,在林染面前还能收着点,只要不是莫斯年那种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人的顶级大佬,其他人她可压根不带怵的。大不了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嘛,谁怕谁? 兰姐可是连心脏都快吓停了。 这柳菲菲背后的大佬不好惹啊,季导见了都得毕恭毕敬的。 她焦急地看向林染,指望着她能开口劝住霍依依,可林染从头到尾都淡定旁观,一句话没说,眼神看上去还挺赞许霍依依这种行为。 柳菲菲肺都快气炸了! 霍依依神色不耐:“脱啊!听不懂人话?” 218. 敬酒三杯 柳菲菲自从傍了那个金主大佬以后去哪都让人捧着,哪里被人这么驳过面子? 她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兰姐实在顶不住了,冷汗蹭蹭地冒,这个霍依依是真要命啊!她自诩带过艺人无数,可这么桀骜不驯的还是头一回碰见,完全hold不住啊! 好在还有个制得住霍依依的。 “好了。”林染嗓音淡淡,却蕴藏不容反驳的气势,霍依依撇撇嘴,还是老实地收敛起嚣张。 “柳小姐。”林染面色淡薄地看向柳菲菲,“看在你和依依一个剧组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入了这一行,就要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别自毁前程。” 说完,她没再看柳菲菲一眼,转身往包间走去。 霍依依自然屁颠颠地跟在后面,兰姐尴尬地上前跟柳菲菲道歉:“对不起啊柳小姐,依依她今天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柳菲菲正愁火没处撒,抬手就是重重一耳光。 “啪——” 她盯着前面林染微僵的背影,含沙射影地扬声讽道:“什么下三滥的东西也配跟我说话!以后别栽在老娘手里!让你不得好死!!” 霍依依气得撸起袖子要打人,林染按住了她肩膀。 柳菲菲踩着高跟鞋从她们身旁经过,丢下个硕大的白眼,一只手里却捏着刚刚霍依依给的支票正偷偷地死命往包里塞。 “美人儿,兰姐好像自己去卫生间了……”霍依依有些着急,心里也过意不去,毕竟兰姐在娱乐圈地位不低,早熬出头了,要不是因为她,也不至于受这种委屈。她想去看看,却被林染拦住了, “兰姐不会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回去吧。” “这事就这么算了??”霍依依气不过。 林染看了眼柳菲菲趾高气昂的身影,撩了撩唇角,眼底眸光微凛:“放心,就算我们想这么算了,人家未必想。” 等她们回到包间,柳菲菲正坐在季导和苏祁中间笑得跟朵娇花似的,一口吴侬软语酥到了骨子里,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飞扬跋扈刁蛮歹毒。 “演戏的时候要有这种演技,也不至于ng几十条了!”霍依依在林染耳边小声吐槽。 包间里开了两桌,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座位,但所有人心照不宣,主演大咖和导演制片人们自动一桌,另外一桌都是配角,哪怕其中不乏演技精湛的老戏骨。 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名气和流量才是资本最看重的。 但还有一个例外。 名气流量都不缺的白纤楚,却出现在配角那一桌。 原因很简单,自然是被封杀了。 不过白纤楚脸上笑容婉柔,半点看不出端倪,甚至在林染进门的时候还冲她举杯示意。 柳菲菲比起她来,显然差了一大截。 林染刚刚拉开椅子在霍依依旁边坐下,柳菲菲就开腔了。 “林染小姐是吧?我们男主角来晚了都自罚了三杯,你这梳妆打扮一番姗姗来迟的,害导演跟大家等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意思一下?” 梳妆打扮四个字她咬得极重,有股子藏不住的酸味。 “我家林美人儿天生丽质好吗?”霍依依当时就怼了回去,“不像某些人,几斤玻尿酸都填不满脑子里的坑!” “你……”柳菲菲气结,瞪她一眼,转而又笑了,阴阳怪气地道,“也是,像依依姐这么大牌的,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待遇不同。” 两个女人平时在剧组里就不对付,可在饭桌上唇枪舌剑就不太好看了。 而且林染的身份别人不知道,季导却最清楚不过了,撇开她现在是云星影业的老板,单凭莫斯年对她那暧昧的态度,劝她喝酒她当场甩脸直接走人都行…… 气氛一时间有点僵。 苏祁开口圆场:“是我接人去晚了,这酒……” “季导。”林染在这时候施然起身,冲季导举起酒杯微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跟着剧组聚餐,第一杯我敬您,祝电影拍摄顺利,日后票房口碑双丰收!” 第一杯喝完,她又倒了一杯,举杯示众。 “第二杯,敬剧组所有的演员们,无论咖位大小,没有小角色……”她走到配角那一桌,认真诚恳地道,“真的辛苦大家了!” 这些向来被忽略的配角们头一回在剧组被这么认真地尊重,大家心头皆是一暖,纷纷举杯回敬。 “林小姐太客气了,我们应该的!” 最后是第三杯。 “这第三杯,我敬组里没来的工作人员,下次我请,全剧组上下一块吃顿便饭,一个都不落下。” 她淡定从容地连喝三杯,不是罚酒,是敬酒,三杯敬得有理有据,赢得了满场的好感,将刚刚以迟到的名义逼她喝酒的柳菲菲衬得小肚鸡肠又小家子气得上不了台面。 季导目光赞许:“好,我就借林小姐吉言了,下次说好了,你请客哦!” “一定的。”林染微笑应下。 苏祁脸上也流露出欣赏之色,能这么坦然自若地化解尴尬局面……这份风度一般男人都不一定有,他的小染或许比他想象得要坚强强大得多。 柳菲菲肺都要气炸了! 尤其是看见苏祁看林染眼神,那么温柔又赞赏……他在剧组对自己虽然客气,但一直都保持着距离,甚至很少主动拿正眼看自己! 凭什么?? 柳菲菲自己是靠着这张脸爬男人床睡上位的,自然把一切归结于林染那张脸! 不就是长了张勾人的狐狸精脸嘛!到处发骚!! 就在她心里窝火的时候,却受到了另一桌经纪人董姐发来的微信,催她去给林染敬酒!特地叮嘱她要客气些! 这董姐名义上是她的经纪人,实际上还是她的姑姑,替她打理一切不说,手上还抓着她所有把柄。 柳菲菲只好忍气吞声,等饭桌上气氛好了,她才端着杯子去给林染敬酒:“林小姐,我刚刚只是想开个玩笑,你不介意吧?” 林染看她一眼,挑眉笑了:“看来柳小姐很爱开玩笑啊,刚刚在洗手间外面还没开够是吗?” 219. 苏祁的告白 柳菲菲被这么不冷不热地一挤兑,笑容僵在脸上,依照她的脾性,摔杯子走人都是轻的,可接触到董姐警告的眼神,她不得不忍住脾气。 “林小姐一场误会也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误会?”林染呵笑出声,淡淡瞥向另一桌的兰姐,“既然是误会,那就请你去跟兰姐道个歉吧。” 她这话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字字有力,掷地有声。 饭桌顿时安静了不少。 两桌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就连回来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兰姐也惊愕地抬起头。 她没想过林染会替自己出头。 柳菲菲拼命压着火气,低声道:“你让我去跟一个小助理道歉?” 林染冷冷道:“兰姐是霍依依的经纪人,也是我们云星影业的金牌经纪人,小助理?我看你身边的团队该换了,连基本信息都弄不清!” “你……” 眼看柳菲菲被怼得无话可说就要发飙,她的经纪人董姐站了起来。 “林小姐别生气,这事是我的失职。”董宁明显比柳菲菲会做人,笑吟吟地当和事老,又主动去给兰姐倒酒,“这样吧,我也是菲菲的经纪人,兰姐,您是前辈,我替菲菲给您赔不是。” 霍依依冷瞅着柳菲菲,故意扬声道:“还是三岁小孩呢?自己做错了事,让别人去道歉?” 林染倒是没说话,只静静地看向兰姐,眼神无声却有力。兰姐一颗心定了下来,像是背后有了靠山,而这尊靠山,现在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上,如果她不愿意接董宁这杯酒,林染会检查让柳菲菲亲自给她陪酒道歉。 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人替她出头,坚定无比地站在她这边。 兰姐心里是无法言喻的感动,她端杯起身和董宁碰杯,露出职业性的笑容:“就是一点小误会,大家别搞得这么严肃啊。” 她又说了两句俏皮话,场子重新热闹起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人多追问,毕竟女明星之间磕磕碰碰的太正常,至于是非,谁说得清呢? 董宁警告性地瞥了柳菲菲一眼,柳菲菲咬咬牙,干举了半天酒杯,第三次对林染道:“林小姐,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杯酒的面子,你不会不给我吧?” 林染抬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旁边忍不住要插话的霍依依,微笑道:“自然不会。” 她自己斟满一杯冲柳菲菲举杯示意,而后爽快地一饮而尽。 柳菲菲喝完了要走,林染叫住她:“柳小姐,你跟我家依依在剧组以后还得相处好几个月。之前你们之间如果有什么‘误会’,希望今天一杯酒泯恩仇。依依喝太多了,今天她这杯,我替她。” 她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也给足了柳菲菲面子。众目睽睽之下,柳菲菲要是不答应就显得很不识趣不上台面了。 没办法,柳菲菲只要不情不愿地喝下这杯“泯恩仇”的酒。 等柳菲菲一走,霍依依就凑到林染耳边不解地问:“姐,你认真的吗?” 林染撩了撩唇角,目光瞥向已经回到位置上的柳菲菲:“那要看她是不是认真的了。” 连着喝了五杯酒,后来饭桌上又不断有人来敬酒,无论对方出于真心还是另有所图,林染几乎来者不拒,苏祁几次想帮她挡酒,都被她用眼神阻止了。 她清楚自己的酒量,还不到醉的时候。 饭桌逐渐热闹,林染趁无人留意,起身出去透气。 这酒店环境很好,楼下自带一个小花园。 林染是去抽根烟的,假山水池旁边却先有人在吞云吐雾。 “兰姐。”她打了个招呼。 兰姐回头,看清来人,友好微笑着喊了声:“老板。”顺便伸手过去替她点烟。 林染道:“我年纪比你小,入行晚,没外人在你叫我小林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兰姐哪里敢:“林小姐别开玩笑了。” 林染看着她还浮肿的半边脸,这是刚刚被柳菲菲那一巴掌打肿的,她默了片刻:“委屈吗?” 兰姐很快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吸了口烟,吐出白雾,不以为意地笑笑:“有什么好委屈的?我当年刚入行的时候,给韩恩秀做助理,她吐口水都要我伸手接。这不算什么。” “你过去的事我管不着。但现在你是我手底下的人,我就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委屈。”她轻描淡写的话却字字击中兰姐的心。 说漂亮话的人太多了,光说像兰姐这样的人是不会信的,所以刚刚在饭桌上,她先做到了,再来说这些话,就有分量得多。 兰姐默默地碾熄烟头,在月色下郑重地开口:“林小姐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会一心一意替依依铺路!” “也是为你自己。”林染提醒道。 兰姐又站了会儿,就先回包间了。林染一支烟还没抽完,让她先走。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二楼一座包间的落地窗前,男人颀长清隽的身影静默着,黑曜石般幽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寒风撩动她的长发,莫斯年有种冲动,想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将人裹进怀里,替她取暖,替她将那不安分的头发老老实实地别在耳后…… “想去见她?”舒意走到他旁边,顺着他视线就看见了林染。她轻眯起眼睛,阴阴凉凉地笑,“可惜啊,有人抢先一步了。” 莫斯年掀了掀眼皮,看着林染身后朝她靠近的男人,眼底森冷,掀起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雪…… 林染烟抽完,有点冷,正想回去,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件犹带余温的大衣忽然落在了她肩头。 林染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苏祁?你怎么来了?” 苏祁的外套给了她,他就穿着一件温柔的灰色羊毛衫,露出里面同色系衬衣领口,温润如玉。 “我说出来透透气,碰巧看见你了,你信吗?” 林染可不信:“兰姐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苏祁无奈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这么霸道,我只是怕你冷。” 或许是喝多了酒,又或许是苏祁实在笑得太人畜无害,林染拉了拉肩头的衣服,也冲他笑了:“这衣服送得很及时,谢谢。” 她虽然没醉,但毕竟喝了那么多杯,脸颊泛起淡淡微醺的粉色,像初绽的桃花,恰好开在他心尖上。 苏祁喉结动了动:“小染…你知道吧?” “什么?”林染有些茫然。 “我的心意……”他两手按住她的肩,不准她逃,也不准自己逃避,哪怕,他声音隐隐发抖,还是把那句话挑明了说出口,“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 可林染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她视线越过苏祁肩头,定定地盯着那抹疾步而来的冷冽身影……她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喝多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莫斯年? 220. 这个疯子 林染眼睁睁地看着大魔王一步步走来,那张高贵冷俊的脸如眼霜覆盖,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眼前…… 妈的,不是她眼花,是莫斯年真来了! 林染居然诡异地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条件反射地往后弹开。 苏祁也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回过头,对于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莫斯年倒也没有多少意外,甚至还淡定地跟他打了招呼:“莫先生,好久不见。” 林染完完全全地被苏祁这一个转身挡在了身后。 莫斯年眉目森冷:“苏先生,话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重复第二遍。” 隔着个人,林染都能感觉莫斯年身上那股天寒地冻的煞气。 亏得苏祁纹风不动地扛住了,他淡淡微笑道:“莫先生你心里清楚,你不是他们心中想要的那个人,我和你不一样。你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阻止我追求我喜欢的女人。” 这番话听得林染稀里糊涂。 “他们”又是谁?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被莫斯年的一声冷笑激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没有能力?你不妨试试。” 气氛胶着,空气弥漫着紧张的火药味。 林染完全没有那种“两个男人为我争风吃醋的”满足感,她只想静悄悄的闪人,然后你们爱咋咋地。 她猫着腰,刚迈出去两步…… “阿染…”莫斯年浅淡的嗓音里透着寒意和威胁,“过来。” 林染还没来得及开口,手腕就被苏祁攥住了。 “别怕,有我在。” 林染欲哭无泪。 大哥,求你清醒一点,我们又不是在这儿偷情! 而且莫斯年的眼神你看不到吗?目光若是有实体,她肯定苏祁的手现在已经被切成好几块了。 莫斯年一言不发,眼神越来越冷,比头顶的月光还要清寒冻人……显然他耐性已经快耗尽了。 林染挣开了苏祁的手,却也没走向莫斯年,她后退了两步。 莫斯年刚刚回温的眸色一瞬间直接沉到了底,冷冷看着她:“你喜欢苏祁?” 她本来想否认,可视线里却多出来一个女人,正一步步旁若无人地款款地走到莫斯年身边…… 正是舒意。 林染在瞬间攥紧了拳,冷笑着看向莫斯年。 “我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跟你有关系吗?莫总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的女人吧!有病就送去治。” 她冷冷斜了眼舒意,迈步便走。 从莫斯年身旁经过的时候,却被男人一把捏住了胳膊,不似苏祁刚才的温和,他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骨头都捏碎了,揉进血肉里。 “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苏祁?”他嗓音低沉清寒,一字字压着滔天的怒意。 林染疼得皱起眉,死都不肯示弱,扬眉反讽:“是又怎么样?你是打算杀了我还是杀了他?莫斯年,我拜托你讲点道理,我们现在还有关系吗?就算我生了两个孩子,你贡献了两颗精子又怎么样?你压根不爱他们,你凭什么做他们爸爸?你现在初恋都回来了,还不准我喜欢别人了?我告诉你,就算我明白把自己嫁了都跟你没关系!放手!” 她用力挣扎,奈何男人的大手跟铁钳一样越收越紧,她那点力气在他这里完全可以忽略不记。 “你放开她!”苏祁怒喝一声扑了上来,莫斯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脚直接将他踹翻在地。 “苏祁!”林染惊呼出声。 可她这一声更激得莫斯年周身暴戾汹涨,眼底漫上嗜血的猩红…… “莫斯年,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眼见苏祁狠狠抹掉嘴角渗出的血痕第二次要往上扑,林染有点着急了,她不再挣扎,反抓住莫斯年,目露哀求:“你别……” 莫斯年冷冷看了眼抓在自己袖口的小手:“想他死,你就继续求情。” 这个疯子! 林染瞬间不敢说话了。 要冲上来的苏祁被一直旁观的舒意拦住,她在苏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原本暴戾愤怒的苏祁神色犹疑着慢慢冷静了下来,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安抚好一个,舒意回过身,也没看林染,只望着莫斯年,淡声提醒:“斯年,我的重要客人五分钟后就到,你确定还要留在这里跟这个女人纠缠不清?或者,你干脆把她一块带过去吧。” 他不可能带林染去见那个人,甚至想方设法让那个人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莫斯年抓着林染的手松开了寸许,林染就迫不及待地把手往外抽,他顿时皱了眉,直接将这个不省心的小女人拉进了怀里。 “别动!”他闭了闭眼睛,大手轻抚着她的长发,神情倦怠而无奈,“你从来都学不会听话。” 说完这一句,他松开手,转身上楼,没有回头,只留背影清冷肃杀。 舒意跟了上去,走在他身侧,指尖轻轻抓着他的袖口,就像她曾经一样……那样亲昵的姿态…… 林染几乎被刺痛了眼睛,迅速别过头,也就错过了下一秒莫斯年不着痕迹甩开的画面。 “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苏祁。 苏祁安抚性地冲她笑笑:“没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染意味不明地抬了抬嘴角:“再可怕的场面我都见过,走吧。我们出来太久了。” 她把外套还给苏祁,转身回包间。 一直到散场,林染都有些心不在焉。 霍依依已经醉得路都走不稳了,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扑上来,酒气熏天地问:“美人儿,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我帮你揍他!” 林染有些嫌弃地别过头,没理她,把这个醉鬼交给兰姐。 “兰姐,麻烦你送她回去,给她弄点醒酒汤。” “好的,您放心。” 安排好了霍依依,林染也准备叫辆车回去,就在这时一辆商务车却停在了她面前。 221. 莫斯年追上来了 “上来吧。”后座车窗放下来,露出苏祁那张温和英俊的脸,“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林染犹豫了一下,考虑到时间问题,没有拒绝。反正来的时候都是他送的,现在车上还有苏祁的助理和司机,更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林染和苏祁并排坐在后座,苏祁报出了林染家的地址:“先送林小姐回去。” 助理小东打趣道:“苏哥对林小姐可够好的啊,我们平时哪有这待遇,都是把我们直接扔在地铁口让我们自己坐地铁回去。” 林染笑了笑:“那欢迎你们跳槽来我这儿。我保证给你们送到家门口。” 车上人都乐了,气氛一下热络了不少。 “就你话多。”苏祁笑骂了小东一句,抬脚踹了他的椅背。 苏祁人前温和彬彬有礼修养极好,但到底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在亲近熟识的人面前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林染倒觉得他这样更真实可爱,所以苏祁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回个了微笑。 苏祁脸不自觉地热了热,想起一个小时前,林染当着莫斯年的面说的那句“喜欢又如何?”,理智告诉他,那是她随口说出的气话,但心脏却不受控制,一直诡异地跳动着。 “噢对了,那个我今天说的那些话没过脑子随口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林染自然也没忘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当时是被莫斯年气昏头了,口不择言。 苏祁眼神黯了黯:“我倒是希望你是故意的。” “什么?”他声音太轻,林染没听仔细。 “没事,我不在意。”苏祁顿了顿,问道,“你不好奇舒意那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舒意两个字,让林染神色淡了不少。 她刚要开口,小东盯着后视镜神色变了:“苏哥有辆车追上来了!” 林染回头一看,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正一路凌厉疾驰而来。 是莫斯年的车。 他毫无顾忌地在车道间穿行,引得抱怨的喇叭声不断,可莫斯年非但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反而一脚油门踩到底,来势凶狠。 苏祁淡淡道:“前面岔路口开下去,开快点,甩掉他!” “知道了苏哥。” 司机也不是吃素的,手里方向盘一转,提速冲下了高架桥,瞬间看不见后面那辆迈巴赫的踪影了。 可不到两分钟,莫斯年的电话直接打到了苏祁的手机上,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停车!” 苏祁冷哼了一声:“我要是不停呢?” “苏祁。”林染突然出声,眼睛定定地盯着前方,冷静地劝他,“停车吧。” 苏祁抬眼一看,微微抿紧了唇,只见前方七八俩黑色轿车迎面而来,彻底封死了前路…… 小东哪里见过这阵仗,被吓得不轻,赶紧去拍旁边的司机:“停车停车!” 车子停在了路边。 后面那辆追来的黑色迈巴赫一个刺耳急刹差点冲进了绿化带里。 莫斯年下车,大力摔上车门,疾步走过来,一把拉开了苏祁后座的车门。他素来冷俊淡漠的脸上阴云密布,眸色极寒,盯着林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愈发森然低沉:“不想他们死的话,下车!” 他身后训练有素的保镖已经做出了准备拔枪的架势,仿佛只要林染敢拒绝,下一秒整车的人都会被打成筛子。 林染没有选择,只能跟他走。 “小染……” 听见苏祁的声音,她回头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莫先生跟我更顺路,到家我再给你发消息。” 莫斯年近乎粗暴地把她一路拖上车,扔进副驾驶坐上。甚至都没给她系安全带的时间,一脚油门冲了出去,林染差点被惯性甩出去,头撞倒了玻璃砰地一声响。 莫斯年这才冷静了一些,车速渐渐慢下来。 林染默不作声地系好安全带。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放起了音乐。 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公寓,在狭小的电梯里只有两个人。 林染只当旁边无人存在,摸出手机给苏祁发了条微信:“我已经到家了。” 莫斯年低头看着,额角青筋压抑地跳动,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把迈步想走的女人一把拽了回来,死死按在了电梯镜上! “闹够没有?”他终于开口,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风雪肆虐。 林染不紧不慢地收起手机,抬眼看着他,嗓音凉凉如冰水泡过一般:“莫先生,现在好像是你在胡闹吧?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想追我,转头跟你初恋吃饭约会开心得不行,我觉得苏祁比你真诚多……” 莫斯年面上阴寒一片,发了狠,低头凶猛地堵住了她的唇。 林染毫不挣扎,不回应也不反抗,她的平静木然一点点浇熄他的怒火。莫斯年重重咬了下她水色潋滟的唇,大手穿过她的长发,贴在她耳边嗓音凉讽:“阿染,你不喜欢苏祁。” 林染似乎被他逗笑了。 “我不喜欢他,难道就会喜欢你吗?”她纤柔若无骨的小手滑过他的唇,一字一字地告诉他,“你吻我的时候,我一点心动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恶心。” 她说这话时,眼角眉都挂着梢散漫的笑意。在这场追逐游戏里,她从来没动过心…… 心不动,你能奈我何? 莫斯年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了下去,如坠冰窟。眼底只剩下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大手攥紧拳,骨节咔哒作响。 “林、染!”他咬牙切齿。 “在呢。”她还能笑吟吟地面对他,一身钢筋铁骨无懈可击,“时候不早了,莫先生早点休息。” 说完,推开莫斯年,兀自迈出了电梯。 她背脊挺得笔直,只是拿着钥匙开门的手在轻轻哆嗦,还好,莫斯年没有再追上来,她走进房,甩手关上了门,没开灯的客厅里漆黑一片,窗外,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林染背抵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颤颤地吐出口气。 她用手背狠狠揉散眼里那点不争气的水雾,爬起来,给陆南青打了个电话:“陆南青,我要搬家,你尽快替我找个新住处!” 222. 泼脏水 莫斯年从没有这么无力过。 如果他想,可以现在拿到林染公寓的备用钥匙冲进去,把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抓出来……可然后呢? 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她的不信任,陪她玩那些小把戏,给她时间……可她说出“恶心”那两个字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心脏硬生生挨了一刀。 这种无动于衷的轻视,才是最狠的利器。 莫斯年离开了公寓,车开到200迈在这座庞大寂寞的城市里疾驰,在漫无目的地逛了半圈以后,依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扔在一旁的手机疯狂地响着,他看了眼来电。 “舒意”两个字,让他蹙了眉,没接。 舒意捏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一遍遍地给莫斯年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在她身后,云逸拨弄着打火机,看幽蓝的火苗燃起又熄灭,他瞥了眼女人的背影,讥诮出声:“呵,我还以为你真能搞定莫斯年。舒小姐,看来你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如果这女人真能控制得了莫斯年,那么莫斯年就不会在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看见林染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就直接追出去。 舒意冷笑了一声:“云先生要是不信任我,也不必再找我合作。” 云逸收起打火机,起身,临走前提醒她:“我本意是想跟莫斯年合作,舒小姐还是不要太看得起自己。另外还有一点,无论你想做什么,林染的命记得留给我。她到底是我云家的人,就算要她死,也得由云家动手。” 等云逸走后,舒意脸上那点森冷的笑意也褪去,她尖叫着砸烂了手里的手机,掀翻了餐桌上所有的东西,一通发泄过后,人缩成一团在一片狼藉里浑身发颤。 “莫斯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有人开门进来,穿过一地碎片,停在她身前,无声叹息着,屈膝蹲下,将女人瘦削单薄的身体拢进怀里。 “小舒。”陆南青安抚地摸着她的头,低声说,“跟我回去吧。” “我不要!斯年他是爱我的!!我知道他爱我!”舒意恶狠狠地推开他,陆南青没有防备,手扎在碎瓷片上,鲜血淋漓。 舒意如同犯错的小孩,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阿南,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陆南青用干净那只手重新将她拥入怀里,低低地安抚她,“先回去好不好?医生说过,你需要定期服药,需要休息。乖一点小舒……” 随着话音落,他一记手刀砍在了舒意后颈上,舒意软倒在他怀里…… —— 柳菲菲今天晚上可是窝了一肚子火。 一进酒店房间的门,脸就完全垮了。 “姑姑,你什么意思啊?”没有外人在,她也不必再叫董宁董姐,直接喊姑姑,“你今天为什么要让我给林染那个贱人道歉?凭什么呀!你不知道她跟霍依依有多嚣张……” “嚷嚷什么?”董宁不耐烦地皱眉,让她闭嘴,随后她打了个电话,和颜悦色地跟那头的人说,“小张啊,你进来吧。” 不到三分钟,小张就唯唯诺诺地进来了。 她是柳菲菲身边的生活助理,直接点就是柳菲菲的小保姆。 “来了啊,快坐!”董宁今天对她格外客气,笑眯眯地给她倒了杯水,“你拍的东西,拿出来让我再看看。” 小张听话地把手机递过去。 柳菲菲不明所以的凑近一看,居然是她和林染在饭店走廊上起争执的视频,这份视频从头到尾把她如何嚣张跋扈让林染给她擦鞋,再到霍依依出现让她难堪拍得一清二楚。 柳菲菲差点没把鼻子气歪。 董宁却笑吟吟地给小张塞了个准备好的红包,让她先出去。至于视频,董宁传到了自己手机上,还不忘把原版的删除。 等小张走后,她才对柳菲菲说:“你现在不仅可以出口恶气,说不定还能把霍依依从剧组赶出去。至于她那个经济人林染,会有网友替你报仇的。” “什么意思?”柳菲菲还没明白过来。 董宁心道真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奈何她还要靠这个蠢货挣钱。 她又给柳菲菲看了段视频,正是她给林染敬酒,却被林染摆脸色的视频,只有一小段,全程杂音很大,听不清声音,只能看画面。 董宁又打开电脑亲自动手把小张给她的那份视频进行了剪辑,只保留了霍依依泼她红酒,还拿支票羞辱她的画面。 这两份处理过的视频摆在一块儿,她完完全全就是个可怜的受害者形象。 柳菲菲顿时喜笑颜开。 “姑姑,还是你厉害!这视频传出去,霍依依麻烦就大了!林染也别想好过!” 董宁道:“那个叫霍依依的家底不薄,你让金先生出面。媒体那边我会打点。” 金先生就是柳菲菲背后的金主。 只要他出面,这事就万无一失了!无论霍家来头多大,难道还能比得过金先生不成? 柳菲菲也得意无比,不过她转念想到另一件事,不免担心起来:“姑姑,听说那个霍依依好像是莫先生的新宠。” “呵…”董宁不屑冷笑,“什么新宠?她那种女人怎么可能攀上莫先生!不过是那个叫林染有点手段,用莫先生炒作罢了。估计莫先生是考虑到毕竟是自己公司的艺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她们。你看看现在网上哪里还有半点霍依依和莫先生的绯闻?” 柳菲菲心里羡慕,嘴上更恶毒地咒骂道:“两只野鸡还敢拿莫先生做文章!真不要脸!” 董宁睨她一眼,眼神里颇有不屑。 圈里的女星谁不想抱莫斯年的大腿?撇开那深不可测的身家地位不说,就那副能秒杀一众小鲜肉的皮囊也足够女明星趋之若鹜了。 奈何莫斯年似乎对圈里的女星不感兴趣,很少跟女星传绯闻。 所以之前霍依依才赚足了关注度。 董宁自然看得出柳菲菲对莫斯年早有觊觎,可麻雀飞上枝头还是只麻雀,能攀上金先生已经算是她祖坟上冒青烟了。 她提醒柳菲菲:“莫先生不是你能沾惹的人,好好伺候好金先生,别异想天开。” “我当然知道。” 柳菲菲嘴上应着,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金先生和莫斯年好像有生意上的来往…… 223. 滚出娱乐圈 距离上次霍依依出事不到一个月,人在剧组的她又一次屠了微博热搜。 起因是两份视频被狗仔爆了出来,第一份霍依依在走廊上往柳菲菲鞋上泼红酒,还趾高气昂地用支票打对方的脸,甚至让柳菲菲脱鞋,态度嚣张至极。 第二份视频则是饭桌上柳菲菲端着酒杯给霍依依的经纪人林染敬酒,而林染却冷着张脸,爱答不理的样子。 要说之前为了给柳菲菲预热造势,她背后的金主已经给她买了个校花女神,清纯佳人的热搜,走的就是人美低调不作妖,家世清白性格好的亲民路子。 加上柳菲菲对外打造的人设也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比起一路黑红下来的霍依依,虽然她明显买的热搜和通稿更多,但路人缘却要好不少。 现在群情激奋,微博上对霍依依的骂声一片。 云星影业的公关部头疼不已,虽然立刻展开了危机公关,但收效甚微。 更要命的是,在这种关头,霍依依本人,跳了出来。 要知道霍依依的微博一向由林染打理,她自己只玩小号。当然她也关注了自己的大号。 当她看到自己大号下面那一群铺天盖地的键盘侠网络喷子,从她问候到她祖宗十八代,甚至直播给她烧纸钱的时候,霍依依忍不了了。 她把小号id直接改成了——霍依依的小号,自己脱掉马甲上阵和网友们对骂。 霍依依打嘴炮还没输过,一晚上的时间,她小号从个小透明,直接被骂出了百万粉丝,当然,这一百万里面有九十九万都是为了骂她才关注的。 霍依依没带怕的,怼起人来酣畅淋漓。 她是骂爽了,公关部的人却都快疯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大小姐?? 会议室内,气氛十分严肃。 唯二两个看不见紧张的,要数坐在主位的林染,和她右手边的霍依依了。 林染翻了翻整理出来的网络新闻,现在微博上已经发起了“霍依依滚出娱乐圈”的话题,投票的人居然还挺多,超过百分之九十都点了赞同。 能让广大网友口径如此统一的,霍依依也算近年来的第一人。 公关部的唐经理扶了扶眼镜,肃然道:“这事想要平息,还得让霍小姐主动道歉,至于小号,我们会安排公关,把责任推给黑粉。” “你们谁爱道歉谁去。”霍依依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扫了眼对面那伙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公司高层,哼声道,“反正这事我没错,谁敢骂我,我就骂回去!” 兰姐暗地里扯了下她的袖子,让她口气好点。 霍依依本就是不服管的性子,她皱了下眉,却接触到林染警告的眼神,撇撇嘴,先老实坐直了。 公司上下都知道,这位霍大小姐,除了林总以外,谁的话都不会听。 唐经理改变策略,从林染这里下手:“林总,霍依依的个人形象已经够恶劣了,这件事如果再闹下去,很难收场!” 林染没表态,只问他:“所以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在国影庆典之前,开个新闻发布会,让霍依依当众道歉息事宁人。” 霍依依心里也窝着火:“我要是不道歉呢?” 唐经理冷声道:“那就请你滚蛋!我们云星不收这种没艺德,只会惹麻烦的艺人!” “滚蛋就滚蛋!”霍依依脾气上来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当初是你们要签我的!早知道娱乐圈是这种狗屎地方,老娘才不爱待呢……” “霍依依!”林染冷然出声,声音虽然不大,却蕴藏着巨大的威慑力瞬间震住了全场。她看着霍依依,沉声道,“你说演戏是你的梦想,所以我给你安排了最好的经纪人,兰姐带出过两位影后,一位视后!你不尊敬她不说,现在遇见这么点小事就要退圈?你的梦想要是只挂在嘴皮子上,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只要你走出这间会议室的门,以后你就不再是云星的艺人!” 她一番话字字掷地有声,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霍依依从没见过林染真正严肃发火的样子,当时就被吓得老老实实坐回了原位,小声道歉:“对不起,美……林总。” 林染这才收敛了眉宇间的怒色,她吩咐唐经理:“安排三天后的新闻发布会。地点就在瑶池饭店。” 瑶池饭店正好是视频里那晚剧组聚餐的饭店。 唐经理这才松了口气:“知道了林总,我马上就去安排。” “去吧,在此之前别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等唐经理和其他几位高层离开后,憋得眼眶通红的霍依依才不甘愿地开口:“你也想让我道歉?我不会道歉的!” 林染有些好笑:“你又没做错事,我凭什么让你道歉?我只说开发布会。” “那你想干什么?”霍依依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林染没理她:“你先出去,我和兰姐有话要说。” 霍依依不情不愿地出去了,趴着门缝想听墙角,但耳朵竖尖了也没听见什么东西。不到十分钟,兰姐就出来了,神色明显先前轻松了不少。 但无论霍依依怎么追问,都不肯松口告诉她刚刚在会议室里,林染跟她说了什么。 林染刚回到办公室,秘书就进来了。 “林总,有位霍先生想见您。” 霍先生?林染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猜到了来人是谁。 “让他进来吧。” 来的的确是霍依依的哥哥霍珏。 “林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染客气地跟他握了握手。 霍珏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林小姐对我的到来,好像并不意外。” 林染默认了,甚至点明了他的来意:“霍先生这次来,是想把依依带回去吧?” 这次的视频事件和之前最大的不同是,霍依依的家底被有些人扒出来了。 霍家名下的君逸集团股票受到了牵连,价格下跌得很明显。 “依依她向来叛逆,平时怎么闹我都可以惯着她,但这次,她连累了家里。”霍珏有些无奈地如实道,“就算我不出面,我大哥和我父亲也不会坐视不理,等他们动手来抓她回去,后果会更严重。” 霍依依居然还有个大哥? 这个林染倒是不知道,她只听霍依依提过这个做心理医生的哥哥霍珏,至于家里其他人,霍依依从来都是闭口不提的。 林染喝了口咖啡,半颗方糖不足以盖过咖啡本来的苦味,她掀起眼皮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反问道:“霍先生真觉得这次君逸集团股票大跌,仅仅只是受了霍依依绯闻的影响吗?” 224. 有多少脏水尽管泼过来 霍家这一代的三个子女。 老大霍行风完全继承了父亲沉稳大气,少年老成,一直被当成家族接班人培养。自小就被送到了英国接受封闭式教育,所以跟两个弟弟妹妹相处的时间很少。 霍珏和霍依依关系相当亲密,但对于这个大哥,却是尊敬有余但亲近不足。 霍珏对生意场向来不感兴趣,听林染这么一点破,当时皱了眉:“你的意思是,有人恶意操盘想对付霍家?” “未必是蓄谋已久,但这次霍依依的事,给了对方一个契口。就算现在你把霍依依抓回去,他们也不会罢手。”林染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一双明眸平静淡然地望进霍珏不安的眼底,一字一字告诉他,“霍依依才是你们霍家扭转局势的希望。既然这回是因为她的丑闻影响了君逸集团的股票,那么只要她口碑扭转,反过来也能影响股价。” 这女人身上有种令人信服的淡定魄力,她说的每个字都让人忍不住细听。 霍珏心里的不安莫名消散了不少,但他仍忍不住问:“网上的视频不是作假,现在所有人都在讨伐霍依依,你怎么扭转局面?” “这个就不用霍先生操心了,你愿意信任我就好。” “那我有什么能帮忙的?”他语气真诚,倒对她的话没有半分怀疑。 林染挑了挑眉,重新看向霍珏,其实他五官细节处和霍依依很相似,这样看着,倒生出了几分亲切感。她淡淡笑道:“谢谢你的信任,但你帮不了我。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要君逸集团现任执行董事的私人号码。” 君逸集团的现任执行董事正是他大哥霍行风。 霍珏没有犹豫,就翻出了霍行风的私人号码给了林染。 “谢谢。” 在确定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以后,霍珏起身打算告辞,诊所那边却先来电话了。 霍珏听着听着,眉心就皱成了一团:“好,我马上就过来。” 他匆匆收起手机:“林小姐,我先走了。” 林染没抬头:“是莫斯年吗?” 霍珏身形一僵,回过头,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 “你是莫斯年的心理医生对吗?”林染没有回答,她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他,“我回国那天,你来接我,又周到地给我安排住的公寓,不是看在霍依依的面子上,是莫斯年吩咐的吧?” 所以莫斯年才会知道自己住在哪儿,才会动作那么快地搬到了她家对面。 霍珏有种被当场戳穿谎言的窘迫尴尬,他怎么觉得林染这不动声色却看穿一起的样子,比莫斯年还腹黑可怕呢? “林小姐……” “不用解释,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莫斯年那种人,也没人能拒绝他。我理解。”林染已经翻起了手边的文件,云淡风轻下蕴藏着警告,提醒他,“不过霍先生,这种事,我只容忍这一次。” “……”霍珏冷汗都快下来了,他说了声“抱歉”,转身往外走。 林染不疾不徐的声音自后传来:“要是莫斯年哪天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你提醒我一下,我给你送面为民除害的锦旗。” 从霍珏进门起到现在,也只有最后这一句话,多少流露出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霍珏无奈轻笑着摇了摇头。 再怎么运筹帷幄的女人,也总会有个盲区,一踏进去,就容易失控…… 霍珏走后没多久,公关部的唐经理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林总!霍依依的微博你交给她自己打理了??” “是,怎么了?”林染没否认,刚刚她把兰姐叫进来私聊的时候,就顺便把霍依依微博的管理权还给了她本人。 “怎么了??”唐经理一张脸都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地把手机扔给林染看,“霍依依她用大号发声了!!” 林染扫了眼霍依依五分钟前发的那条微博,不由得勾唇笑了笑,倒还真是她的风格。 她发了张竖中指的图,附文:【老娘难道怕与世界为敌??有多少脏水尽管泼过来,本仙女蝶泳给你们看!!】 隔着屏幕都能想到霍依依当时炸毛又霸气的模样。 林染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微博,申请了个新号,就叫林染,而后直接转发了霍依依这条微博,又敲了一行字:【真理并不掌握在大多数人手中。】 刚转发不到一分钟,霍依依那边就回关了她,然后像个痴汉粉丝一样疯狂回复了好几条:【美人儿,爱你!!!比心!!!!】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家林美人儿本人!!童叟无欺!!关注不亏!!】 瞬间从犀利毒舌的画风瞬间切换为迷妹模式。 林染有些好笑,没理她。 五分钟后,兰姐转发了林染这条微博:【清者自清,真相或许会迟到,不会缺席。永远与你们同在】。 唐经理接过手机一看这场面,好悬没直接背过气去。 “林总,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还指望着林染能控制住霍依依,不让她继续胡闹,没想到这看上去识大局的林染居然还不嫌事大地跟着发微博!! “唐经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三天后的新闻发布会照常举行就是了。” 唐经理气得直接摔门走了,把进来送文件的小秘书吓了一跳:“林总,我觉得唐经理好像对您有意见似的,他以前在裴总面前可不敢这样。” 林染倒是没在意,她毕竟是一个空降兵,资历浅,唐经理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正常。倒是这小秘书,爱搬弄是非,得换掉了。 她不动声色地想着,手上已经拨通了霍行风的电话。 这是霍行风的私人号码,他很快就接了。 “哪位?” “霍总您好,我是林染,霍依依之前的经纪人,也是云星影业现在的负责人。关于依依和霍家股价的事,我想单独跟您聊聊,您有时间吗?” 225. 美人关 晚上七点。 金桂商务会所。 林染路上堵车,比预料中的晚到了十分钟,她一下车就匆匆步入会所,也没注意看四周,更没有留意到身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门打开,叶亦玄一袭深色正装先下车,视线饶有趣味地停在女人的背影上。 这个背影,他大概不会忘记,毕竟是当着他的面吐了血的女人。毕竟是让莫斯年失控,不顾这些年的兄弟情,差点一枪崩了自己的女人……真是巧了。 叶亦玄看向旁边清冷矜贵却面无表情的男人,轻啧了一声:“今天这趟,还真是来巧了。” 莫斯年没理他,也像没看见林染人一样,迈开步子走进会所。 八楼806包间内,金三已经在等了。 一见到莫斯年出现,他立即起身那张横肉横生的脸上堆出生意人惯有的热情笑容:“莫先生大驾光临,快请坐!我应该去下面接您才是!” “金老板客气。”莫斯年淡淡回了句。 金三早先年在境外活动,靠折腾一些灰色项目发家,然后去北非动乱的地方大发了一笔战争财,手里有钱有家伙,回国后很吃得开。 但人好排场,尤其重色,今天晚上终于请到了莫斯年来谈生意,自然也叫了几个小有名气的女明星来作陪。 柳菲菲也在其中 她偷偷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莫斯年,英俊得过分的一张脸,在包间内香槟色的灯光下愈发摄人魂魄。 和她旁边这个又胖又丑的金三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霍依依何德何能能得到莫先生的青睐?? 柳菲菲暗中捏紧了手里的酒杯。 “莫先生,我是个大老粗来s市也不太久,很多规矩不了解。但天道盟我是知道的,我的货想进市场,还希望莫先生能放条生路……” 这话说得隐晦,但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所谓的“货”,自然是那些玩意儿。 金三真正想打开的也不止s市的市场,而是想通过s市做渠道,进一步运往其它城市。还有一点尤为重要,莫斯年如果答应了,就相当于天道盟站在了金三这边。就这等于有了最好的保护盾啊! 金三一脸谄媚地给莫斯年敬酒。 莫斯年却没碰酒杯。 场面气氛一下子就冷了,金三一块来的几个兄弟原本正抱着女人喝酒,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不善的看了过来。 这些不少是亡命之徒,金三对他们有过救命之恩,自然对他忠心不二。 叶亦玄举杯微笑道:“不好意思金老板,莫先生他胃不太好,不能喝酒。” “那就不喝,不喝……” 金三有了台阶立马就下,他看得出来莫斯年没什么跟他谈生意的心思,但肯定不能得罪这号人,至少在s市站稳脚跟之前,跟莫斯年这种人物,哪怕不能合作,能攀上点交情也是好的。 “莫先生今天肯赏脸来,就是给面子了。咱们不谈生意,好好聚聚!”金三暗自捏了把旁边女人的小腰,“去,陪莫先生坐坐!” 柳菲菲巴不得呢,当即扭着腰就往莫斯年身边靠,捻着颗红艳艳的樱桃往莫斯年嘴边喂过去。 “莫先生,您吃点水果吧。” 叶亦玄也不拦,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好戏。 要知道自打林染消失后整整一年,多少想爬莫斯年床的女人前赴后继,最后结果不是被扔出去就是从此销声匿迹。 莫斯年早年也不爱玩,偶尔放纵一下,就足够在一些女人心里留一辈子了。 这种男人若不爱你,谁沾上谁完蛋。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让莫斯年皱了下眉,他扫了眼女人妆容精致的脸,深眸微眯,淡淡问了句:“叫什么名字?” 柳菲菲大喜,赶紧说:“莫先生,我叫柳菲菲。您投资的《天下》那部电影,我是里面的女主角。杀青宴还希望您能赏脸捧场呢。” 莫斯年没开腔,点了根烟,青雾从指间徐徐飘散,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打火机。 清冷侧脸在幽蓝的火光里英俊得要命 柳菲菲觉得自己脸都快跟着一起烧起来了。 她什么男人没见过,可这种极品谁能不动心。 “莫先生……”她柔柔地贴上去,“您要是累了的话,有里间可以休息,我按摩的手法还不错,您要不要试试?” 结果手还没碰到莫斯年的肩膀,就被男人微寒的大手冷不防地捏住了。 他眉眼冷淡:“网上的视频,你传的?” 柳菲菲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莫斯年居然还会关注网上的八卦新闻,难不成……霍依依真是他的新宠?? 她赶紧把自己摘干净:“莫先生,这些我真的不知情……也不知道是哪个狗仔拍的!莫先生,我也不知道你跟霍小姐私下有来往,我要是知道的话一定……” “谁告诉你,我跟霍依依私下有来往?”莫斯年手上的力道一寸寸加重,柳菲菲直接被拽到了他面前。 坐在对面的几个女明星都留意着这边,从她们的角度看过去,只以为是柳菲菲成功勾搭上了莫斯年,正在调情呢。几个女明星心里嫉妒羡慕得不行,殊不知现在的柳菲菲都快哭出来了。 莫斯年力道之大,捏得她手骨都快脱臼了,可她不敢挣扎,这男人像是地狱来的撒旦,一字一字在她耳边说:“你最好祈祷,她别来求我帮忙。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进这个圈子!” 什么“她”? 不是霍依依还有谁? 可柳菲菲哪里敢多问,红着眼睛瑟瑟发抖。 莫斯年甩开她,眉目凝霜:“滚。” 柳菲菲几乎是连滚带爬从莫斯年身边逃开。 莫斯年起身,还算客气地跟金三打了个招呼,出去透气。金三心如明镜,莫斯年这一出去,怕是没打算回来了。不过把叶亦玄留下了,多少算给了他面子。 莫斯年每年给叶亦玄的律师费,也足够他收拾这种明显没有合作意向的烂摊子了。 金三忍不住跟叶亦玄八卦了一句:“莫先生这么着急是赶着去哪儿啊?” 叶亦玄讳莫如深地淡淡微笑:“八成是去闯关。” 美人关。 226. 病得很值 霍行风比林染想象中的要好沟通。 两人很快谈妥了。 正事谈完,聊得投机,林染又跟霍行风喝了两杯,当然话题主要是关于霍依依的。 霍行风对霍依依虽然不比霍珏那么了解亲近,但他到底是疼爱这个小妹的。 “依依性格很单纯,从小到大也没受什么委屈。进娱乐圈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选择,不过只要她喜欢,我愿意尽力成全保护她。” 林染由衷地道:“如果没有霍先生你扛着家里事务的压力,霍依依也好霍珏也罢,都不可能活得这么轻松随性。” 霍行风笑容和煦:“谢谢林小姐的理解。” 又闲聊了几句,霍行风看了下时间,主动提出:“这附近有间餐厅不错,林小姐要是不介意,可以一块吃顿便饭。吃完我正好回公司开个会。” “好啊。”林染没有拒绝。 两人一块下了楼。 霍行风的车就停在会所大门外,林染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 她一看来电,当时表情就淡了不少,直接掐断了没理,第二次打过来继续掐断。 等了两分钟,确定手机没有继续响的意思,林染把它扔回了包里,然而旁边的霍行风却接起了电话,有些意外:“莫先生?” 林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就知道那男人那么容易放过她…… 果不其然,霍行风困惑地把手机递到了林染跟前:“林小姐,找你的。” 莫斯年显然就在附近,这电话她不接也得接了。 林染沉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喂,莫先生有事吗?” “上别的男人的车,挂我电话……林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莫斯年在那头冷笑了一声,语气很不善。 林染被他彻底气笑了。 惯着她?她难道是他养的宠物吗? 而且凭他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资格来跟她发脾气? 但这里有外人在场,林染只好把忍下这口气,保持微笑:“我正打算跟霍总去吃饭,莫先生要没别的事,我就……” “下车!”莫斯年闭目揉了揉太阳穴,嗓音绷得很紧,“你要是不想那天晚上的事情重演,最好现在从那辆车上下来。” 他现在不太好受,无论身体还是心理。 电话被挂断了。 一分钟后,莫斯年看见林染从霍行风的车上下来,还回头跟霍行风笑着挥手告别。可一扭过头就变了脸,找了一圈,找到他的车,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狠狠地踹了他的车几脚泄火 莫斯年坐在车里淡淡看着,勾唇笑了。 林染发泄完了,才拉开副驾车门坐进来,冲着莫斯年一撩头发,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脸:“莫先生,好巧啊。” 好像他们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自从那天莫斯年离开公寓以后,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 她那一句“恶心”是真的刺痛了他。 可即使这样,他仍然手机二十四小时不离身,连开会都会放在旁边,有点动静就低头去看。 但没有一次,是她的。 她唯一的表态,就是在微博小号上面骂他,骂的内容也很单一。 一句【大魔王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重复了二十多条。 莫斯年垂眼看她,神情讥讽:“我倒是小瞧你了,先是苏祁,现在是霍行风……你勾搭男人的本事与日俱增。” 林染呵笑,反唇相讥:“莫先生不用把我身边的每个男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蹉。我跟霍总是谈完公事顺便去吃饭。” 莫斯年没理她的冷嘲热讽,一脚油门车冲了出去,在夜幕笼罩的城市道路上飞驰穿梭。 林染问他要去哪儿。 他不耐烦地皱眉:“闭嘴!” 今天他的耐心似乎格外差。 其实莫斯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是他有时候糖衣炮弹给得太足了,她渐渐快要忘记这大魔王本来冷漠残忍的脾性。 林染也不自讨没趣,闭了嘴。 可慢慢地她就发现了些不对劲,莫斯年脸色一点点苍白了下去,像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一样,眉心微微皱起,失去血色的唇抿紧……他这种样子,林染再熟悉不过了,当时心慌起来:“莫斯年!你是不是胃病犯了?” 男人仍然不吭声,她冷冷道:“停车!你想死也别拉我做垫背的!我不想跟你一块死,放我下去,你爱开去哪儿开去哪儿!” 莫斯年这才抬起眼皮恶狠狠地剜她一眼:“做梦!林染,我哪天真要死了,也一定拉你一起下地狱!” 不死不休。 林染翻了个白眼,拉住了安全扶手。 车子以两百迈的速度一路开到了碧水湾,紧接着一个急刹,稳稳停住了。 好死不死,外面还在下雨。 好在傅沛做事一向细心,车上备着伞。 莫斯年额角渗出一层虚汗,一只手按着胃上,脸色已经完全白了。他听见车门打开的动静,微微侧过头,捕捉到女人下车时的身影,紧接着车门又被甩上了。 果然,她会扔下他直接走……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他指望什么? 指望她还会担心舍不得他? 又在方向盘上趴了两分钟,莫斯年准备从车上下来,就在这时候,他旁边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拽开,林染撑着伞有些狼狈地出现在外面,没好气地道:“莫斯年你就不能在家里安排个佣人吗?我一个人怎么抬得动你?” 家里黑漆漆的,小离不在,更别提什么佣人了。 男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情绪,他抿了抿唇,声音沙哑:“为什么不走?” 林染翻了个大白眼:“走什么?你要是病死在这儿我还得背锅,而且这儿又不好打车!” 莫斯年忽然就笑了。 这病痛真的很值得。 227. 她就是他的病因 林染可笑不出来,莫斯年这么大一只,她得一边撑伞,一边把他从车里扶出来。 从下车到别墅之间只有二十几米,但林染却走得艰难无比,男人大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莫斯年毫无自觉,唯一做的,就是接过了她手里的雨伞。 林染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莫斯年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躺下,她累得差点虚脱,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然后发现莫斯年的大衣在往下淌水。 她急忙又把人拖起来。 好家伙,这人大半边身子都被雨淋湿了,而自己浑身上下半滴雨都没沾到。 林染气得跳脚:“莫斯年你是不是神经病??你这种时候照顾我干什么?” 她伸手去摸男人的额头,烫得厉害。 果不其然,这狗男人一开始就在发烧! 莫斯年浑身的确没什么力气,林染的声音近在耳边,他听着是虚的,连她整个人也在他眼前虚晃晃的,好像随时会消失…… 他害怕了,不自觉地抱住了她,将头埋进她颈窝里,喃喃地道歉:“对不起,阿染……”声音格外虚弱,轻飘飘的,像羽毛从她心尖上挠过。 林染要推开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素来强势的人,一旦示弱,真的很要命。 她闭目叹了口气,摸了摸男人毛茸茸的头,哄小孩似的:“乖乖上楼去躺着,躺好了我就原谅你。” 莫斯年却张开嘴,在她脖颈上轻咬了一口,不疼,反倒是他因为发烧而炙热的气息烫得林染瑟缩了一下,听见男人闷闷的声音:“你张口就骗我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是病了,却不是醉了,也不是傻了。 她可能连他为什么道歉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原谅? 莫斯年克制地松开她:“车钥匙在车里,你可以直接开回去。明天我让人过去取车。”说完,他就转身往楼上走,高高大大的背影有点晃,好像下一秒就能栽下去。 林染暗咒了一句,冲上前把他一条胳膊搭在肩上。 莫斯年皱了皱眉,低声说:“林染!” “叫个屁,我有腿,想走自己就会走,不用你催!”她凶凶地顶了回去。 这狗男人平时身体没出问题的时候,花样百出地在她眼前刷存在感,现在病成这样,非要凹坚强独立的人设了? 林染把他扶回床上,又找到了他的胃药让他吃下去,然后翻出体温计给他量体温。 38.6c。 还好,只是刚刚淋了雨,保不齐待会会不会烧得更厉害。 李嫂贴心,家里还备着退烧药,林染让莫斯年吃了,放他躺着。她刚起身,手却被一把抓住。 莫斯年眼神里有些不安和紧张:“去哪?” 刚刚谁让她走来着? 林染看在他病成这个鬼样子的份上,忍住了毒舌,只问他:“你今天吃过东西吗?” 他对上她的眼神,又避开了:“喝了两杯咖啡。” “……”她皱起眉,“傅沛平时是怎么照顾你的?”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淡淡说:“不怪他。” 林染不知道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也是,谁敢管你啊。” 当年她跟着他的时候就知道他胃不好,一日三餐想方设法地做他爱吃的,就这都只能碰上他心情好的时候,才给面子吃几口。 这男人是真难伺候。 莫斯年提不起力气跟她斗嘴,闭着眼睛抓着她不肯松开,眉头皱得很紧,忍着胃部一阵阵痉挛的抽痛,但抓着她的手却没舍得太用力。 林染看见他这模样,心软了不少。 “胃很疼?” 她轻声问,另一只手慢慢地伸进了被子里,微热的掌心贴在他痉挛刺痛的胃上,一下下轻轻地揉着。 莫斯年身体微僵,而后逐渐放松了下来。这折磨人的疼痛好像就这样被抚平了。 他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好好合眼休息过了,在这种身心松弛的状态下,竟然慢慢睡了过去。 等他睡沉了,林染才把发麻的手抽出来,替他盖好被子,转身下楼走进厨房,熬了一锅软稠的小米粥。 莫斯年的大衣就扔在沙发上,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刚刚掉出来,现在就静静躺在地毯上震动。 林染走过去捡起,来电是“霍珏”,她犹豫了两秒,接听了,没等那边开口,先说:“我是林染,莫斯年他在睡觉,不是要紧事就明天再打过来。” “……”电话那头的霍珏诡异地沉默了好几秒,像是没听清林染的话似的,不确定地追问了一遍,“他在……睡觉?” “嗯。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 霍珏压着嗓子里的激动,兴奋地低声说:“林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让他老实睡觉的秘诀是什么?他这几天几乎都没合过眼,整个人非常暴躁阴郁,上午来我这里的时候把我的助理和小秘书都差点吓哭。我给他做了几个小时的催眠没用,安眠药也不起作用……我真觉得他在这样不顾身体不睡觉只工作的话,说不定哪天就猝死了。” 说到这里,霍珏突然想起林染上午跟他说过的话,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到那时候,我一定记得通知你。我等着林小姐你的锦旗。” “……” 林染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正准备挂电话,霍珏又说了一句:“我听傅沛说,莫先生睡眠情况恶化,是上次从公寓离开以后……林小姐说什么刺激到他了吗?” 他作为莫斯年的主治医生,研究了他一年要还没点发现,那他就真的白混了。 他一直怀疑,莫斯年目前失眠的根结就是林染。 林染想起自己那晚在电梯里对莫斯年说的话,她神色很淡:“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熬好粥端上楼,开门的响动惊醒了床上的人。 不同于旁人睡醒那一刹那的迷惘倦态,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清醒又警惕无比,看清进来的人后,才重新放松下来,眼底的困意卷土重来。 他头发有点乱糟糟的,整个人少了平日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黑漆漆的眼瞳看着她,眼神很柔软,嗓子是哑的,绵绵地喊她:“阿染…” 连尾音都带着眷恋。 228. 失控 林染让他起来喝粥。 莫斯年喝下去一碗,林染又替他量了量体温,降了一些。 “看来不用去医院,再吃点药睡一觉就没事了。”林染把他的手机放在了床边,“我先走了,你有事打电话让傅沛过来。” 莫斯年却抓住了她,他安静地看着她,眼眸黑得像望不见底的深渊:“别走。” “你别胡闹,躺下好好……”‘休息’两个字还没出口,她轻呼一声已经被莫斯年硬生生拽了过。 他眷恋地靠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两只手牢牢地锁住她的腰,霸道又任性:“我给过你机会的林染,是你自己留下来了。” 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 林染被他气笑了,推他的头:“莫斯年,你放开。” “不放!”他抱得更紧,声音闷闷地,“别走行吗?我还难受。” “……” 林染心软了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你先松开,我这样不舒服。” 他将信将疑地放开手,林染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里,手抓着他的手,让他躺好。 莫斯年很听话地躺在她身侧,没过两分钟就侧身将她捞进了怀里,他脑袋埋在她颈窝里,深深浅浅地呼吸着。 “阿染…”房间里很安静,他的呼吸拂过她肌肤,像无形的手在安抚,他轻轻地说,“我跟舒意没什么,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林染身体僵了僵。 她没想到他会跟她解释舒意的事,过了好几分钟才“嗯”了声。 莫斯年握住她的手从她指缝里穿进去,跟她十指紧扣。 她一想挣开,他就喊疼。 从胃到脑子,哪哪儿都疼。 生病的人,不讲道理。 林染想起霍珏在电话里说,他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最后还是忍了这男人借病耍赖的行径。 “莫斯年。”她喊他。 “嗯。” “你以后,一日三餐按时吃饭。我指望着你给我打工,莫氏集团垮掉之前,你不能垮!” 他低笑:“好。” “每天好好睡觉,听医生的安排吃药。” “好。” 她说的,他一一答应。 空气安静了好几分钟,就在林染以为莫斯年已经睡着的时候,他轻声开口:“阿染,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先说。”她可没病,也没那么好糊弄。 “哪怕现在不喜欢我,也别爱上其他人。” “……” 看来她那天在电梯里说的话,他是真的记到心坎里去了。 林染含糊地道:“再说吧,要是真喜欢上了,我自己也拦不住。” 莫斯年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环在她腰际的手圈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勒进骨肉里。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他危险地寒声问。 她不说,他就不松手。 林染被他磨得没办法,拍着他肌肉紧实的胳膊,没好气地道:“没有!你给我闭嘴老实睡觉!” 莫斯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就像要到了糖的孩子,嘴角微扬,这才放松了手臂,不过仍然将人圈在怀里。 他就这样抱着她,沉沉睡去。 林染自己折腾了一天,也困了,她睡到后半夜醒了一次,莫斯年仍然躺在她身侧睡得很熟。 她替他检查了一下,烧退了,体温也已经降了下去。 林染松了口气。 她趴在床边,借着床头灯微煦的暖光静静凝视着男人熟睡的脸。 他毫无防备地睡着了,眉宇间的冷漠警惕都散尽,透出点干净的少年气。 林染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英俊的睡颜。 他们之间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心平气和,安安静静地相处片刻了。 好像是一场梦。 不过也只是一瞬,林染就清醒了。 她时刻提醒着自己,在莫斯年面前,什么都可以做,唯独不能走心。 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信! 林染眼里的温柔缱绻慢慢散去,她去旁边的长沙发上躺下,慢慢地睡着了…… 天亮时分,莫斯年醒了。 第一反应是去摸怀里,空荡荡冰凉的,连余温的没有。 果然是梦…… 他紧绷的神经在瞬间颓然倾塌,莫斯年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居然梦见那个女人真的留下来陪他睡了一夜。 他从床上坐起来,难得沉睡一整夜,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很好。 莫斯年正准备下床,一抬眼,视线落在某处,动作僵住了。 他看见旁边沙发上躺着个人,身子藏在被褥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墨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披散在抱枕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能破体而出。莫斯年抑制住内心汹涌的情绪,缓步走过去,屈膝半蹲在沙发边,他伸出手,轻柔地拨开了女人脸上的长发,露出张素白的小脸,浓密的睫毛下一圈淡淡的青黑。 原来…不是梦。 莫斯年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脸,温声道:“阿染…” 姑娘睡得正香,毫无反应。 他轻笑,俯身恶作剧般咬了下她柔软的唇。 “啧……”睡梦中的姑娘不耐烦地皱眉,索性拉起被子将整颗脑袋埋进去。 等了两分钟,还不肯出来。 莫斯年怕她把自己憋坏了,将她的被子扯下来,小人儿脸被捂憋得两颊泛红,想熟透似的。他凑近,轻咬了一口。 睡梦中的林染忽然侧头,反击似的亮出小尖牙咬了咬他的唇角,甚至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莫斯年脑子空白了片刻,原本只是想恶作剧的逗逗她,在这瞬间,所有玩笑的心思因为她无心的主动,滑进了欲望深渊里,激起绮丽的悱念。 他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个由她开始的吻。 一切都失控了。 林染是被窒息感憋醒的。 她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胸前的柔软已经被一只大手握住,极富技巧性地揉捏着。 “别……”她拒绝的声音出口却成了暧昧的喘息。 这具身体对莫斯年太熟悉了。 莫斯年一直以为自己对床笫之欢这些事不热衷,没什么兴趣,可他不得不承认,直到他和林染真正发生关系以后,她的青涩诱人,对他而言是致命的吸引力。 那时候,他未必爱她,却真的为她的身体沉沦。 如今他素得太久了。 开闸泄洪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229. 叫啊叫我莫总啊 林染在他的撩拨下软成了一摊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莫斯年抱上床的。 他压在她身上,却没有让她承受他全部的重力,细密绵长的吻从她脖颈到锁骨一路往下…… 林染觉得灵魂离开了肉体,正悬浮在高处清醒地看着她沉沦在肉体的狂欢里。 她在莫斯年身下柔软成无骨的藤蔓,攀附着他,不知尽头的缠绵着…… “阿染…”他抚摸着她汗湿的头发,喘息间念着她的名字。 在极致的快乐来临那一刻,林染仰起头,大脑里仿佛有无数朵烟花炸开,绚烂至极的瞬间,她听见他说:“我爱你。” 爱? 呵… 她的灵魂在瞬间归位,发出沉默的嘲笑。 餍足过后,莫斯年久久停留在她身体里,大手抚摸着她光滑的背脊,上面印满了他留下的痕迹。 莫斯年拨开她汗湿的长发,附身去吻她敏感的耳后。 林染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床,却已经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只能闭着眼睛哼哼:“你别…我累,还饿……” 嗓音软绵绵的,听着像娇嗔。 她不知道她现在两颊绯色艳得勾魂的模样多么诱人犯罪。 莫斯年本不是重欲重色的人,在她面前,自制力却低得可怕。他眼神幽暗,燃起两团火,也不答她,只是手摸着摸着就偏了地方…… 林染警觉地夹紧了腿:“莫斯年!” 听声音是真有点恼了。 他呼吸微重,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适可而止:“再躺会儿,做好了午餐我来叫你。” 等他离开卧室以后,林染才睁开眼睛。 她翻了个身,定定地盯着头顶炫目的天花板,总觉得像是在梦里。 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最后跟莫斯年上床了? 算了,她破罐子破摔地想睡都睡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待会去买点药吃就行。 林染闭了闭眼睛,想再睡一会儿,但到底没能再睡着,干脆爬起来去洗了个澡。 等她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莫斯年正倚在门边静静看着她。他套着最简单的烟灰色羊毛衫,一条休闲裤,没打理的头发柔软蓬松,衬得平日里深邃清冷的一双黑眸都温柔了不少。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林染迟疑着没动。 莫斯年懒懒地挑了眉,好脾气地迈开长腿主动走了过去,他高出她许多,毫不费力地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头发。 莫斯年以前总觉得女人头发那么长,打理起来麻烦,以至于有段时间他看见长发飘飘的女人都觉得累赘。 可他的姑娘,头发浓密柔软跟丝绸一样,他耐心上来了,乐得伺候她。擦到半干,让她去坐着,他用吹风筒替她收尾。 林染透过前方的镜子,看着身后替她吹头发的男人。他眉眼低垂,神色温和而专注,仿佛正在打理这世间顶昂贵的珍宝。 她不太习惯他这样子,别开了眼。 午餐是莫斯年亲自下厨准备的,几个家常菜,有她以前喜欢吃的排骨。 想玩回忆杀? 林染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抬起眼皮看向对面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开口:“莫总,睡都睡过了,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忘吧?” 一声莫先生,成功打碎了一整个上午的温存氛围。 原本恒温的客厅温度跌了好几度。 莫斯年轻眯起眼睛,盯着她讥讽冷笑:“莫总?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喊我的。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以前也不是没上过床,onenight而已,不用这么在意。”她无所谓地道,“在国外这很常见,别告诉我莫总您居然没试过?” 一副自己早就司空见惯的口吻。 莫斯年眼底暴戾疯涨,瞳孔深得吓人。 说实话,这样的莫斯年让林染心里有点怵,她强装平静,起身,提上包:“莫先生别忘了答应过我,陪你睡了,国影庆典你陪霍依依走红毯。” 说完就快步朝门口走去。 结果人还没走两步,就被自后而来的一股遒劲的力道直接按倒在了沙发上。 “嘶!”他手上力道没个轻重,林染疼得脸都白了,“你弄疼我了!” 她脸被压在沙发上,看不清身后人的表情,只听见他轻寒怒极冷笑的声音。 “onenight?”他努力遏制住掐死这女人的冲动,“林染,你有种再说一遍!” 林染咬牙,想挣开,奈何这男人早就不是昨天晚上那副虚弱的样子。 该死的,没有趁他病要他命,居然把他当小白兔照顾! 现在大魔王又回来了! 她忍着痛挤出笑意道;“不如莫总想听什么直接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莫斯年发现这女人总有能把他气疯的本事。 他眼中怒火滔天,嗓音却愈发清冷,甚至带着丝凉凉的笑意:“好,很好!” 林染顿觉不好,趁着身上的桎梏一松,手脚并用地爬下沙发想逃,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直接摁在了地毯上,男人的大手箍起她的腰,解开裤子,直接钻了进去。 “莫斯年!”林染失声尖叫,“你他妈……” “怎么不叫莫总了?”他在她耳边冷笑,宛若地狱来的撒旦,呼吸都是令人毛骨悚然,“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陪睡!” 他以绝对的体力优势和滔天的怒火,将她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布。 “叫我莫总…”他埋首在她颈侧缠绵啃噬,冷血变态的行径,却有最温柔调情的语调,“叫啊……只要你叫了,要什么我都给你!陪霍依依走红毯,炒绯闻,还是跟她上床?” 这男人的变态程度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林染咬紧牙关,一声不啃地忍受着,权当这是场噩梦。 林染痛到浑身痉挛,冷汗直冒,也不肯松口。 230. 我命都能给她 在她隐忍的沉默里,莫斯年的愤怒也到了顶点。 有什么快感可言? 这不是一场欢爱,是场折磨。 他的难受比她深百倍。 莫斯年两眼赤红,将人翻了过来,腾出一只手摁住她顶上来的膝盖,身下的动作越来越重。 “叫啊…叫我莫总啊!” 林染心里连他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偏偏这个时候,刚刚从包里滑出来的手机疯响不停。 来电霍依依。 莫斯年显然也注意到了,长臂一伸当着她的面捞起手机就要按下接听。 “你别……”林染终于出声。 他俯下身,温柔却不带丝毫温度地吻她:“叫我莫总,我就放过你……” 林染狠狠地闭了下眼睛,满足了这个男人的恶趣味:“莫总……啊!” 就在她喊出口的瞬间,莫斯年跟疯了一样激烈动作起来,她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晕过去…… “真乖……”他终于撕开冷漠的面具,恶狠狠地贯穿着她,抓着她的头发,一字一字警告,“我会让你永远记得这个后果!” 莫总? 叫啊…… 再敢继续叫啊! 林染最后真的被做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人躺在沙发上,身体已经被清理过了,也上过药,可雪白的身上却满是那个狗男人留下的痕迹。 莫斯年不在这里。 她想爬起来,一动,腰酸痛得厉害。 林染艰难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上,她本来想把这地方砸个稀巴烂来泄愤,考虑到小离还会回来,最后她只进了莫斯年的书房,挑最贵的孤本撕,挑古董来砸……尽情破坏了一通,最后才关上门离开。 结果门外居然还有傅沛在等着。 “林小姐……” “滚开!”林染自己想打电话叫车。 傅沛在旁边提醒:“这里外面的车没有许可,是进不来的。” 艹! 林染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拉开车门坐进去:“开到路口就让我下车!” 傅沛有点为难:“莫先生交代过,要送……” “让他去死!” 现在一听到莫斯年的名字,林染就想弄死他! 傅沛就没说话了,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女人一眼,脸色很难看,脖子上露出来的一小块白嫩的肌肤布满了遮不住的暧昧痕迹。 傅沛果断移开眼。 没敢多问。 好像这二位是又吵架了……莫斯年走的时候,比这位还要可怕。 浑身散发着索命的暴戾气息。 等把林染送到路口,放她下车后,傅沛就给莫斯年打去了电话,如实告诉他这边的情况:“林小姐没让我送她回家,只让我把她放在路口。” 电话那头一片喧闹热闹里,莫斯年声线冷淡:“嗯。” 他挂了电话,手机停留在掌心,通讯录里翻来覆去,找到那个号码,点开,又关上……最后黑了屏,手机直接扔在了酒桌上。 “哥,你怎么了?”顾维周端着酒杯不怕死地凑过来,“谁惹你了?” “滚远点。”莫斯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不耐烦地抬脚直接踹。 顾维周躲开了这一下,盯着莫斯年脖颈侧边露出来的吻痕,笑得分外猥琐:“哥,玩得很嗨嘛!是不是跟嫂子玩得太过,被踹下床了?” 能在莫斯年身上留痕迹的,除了林染估计也没第二个了。 莫斯年阴测测地扫了他一眼,顾维周自觉闭嘴滚远了。 欲求不满的男人惹不起。 莫斯年心里的确很烦。 他脑子里都是林染一身狼藉被弄晕过去的样子。 后悔吗? 当然后悔,可现在把他扔进当时那个场景里,他保不住不会重来一遍。这女人实在让他抓心挠肺又无可奈何。 他生病的时候,让她走,她要留。 照顾他一晚上。 当他清早醒过来,看见床头装粥的空碗,再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女人,他心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知道自己是真完蛋了。 只要她开口,要什么他都会给。 可她呢? onenight? 莫斯年烦躁至极,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他周身散发着阴冷沉郁的气息与热闹的夜场格格不入,脸上摆明写着靠近者死四个大字。 突然顾维周兴奋地喊了声:“司廷哥!” 圈子里称南秦北莫。 今晚这场就是顾维周撺起来的给秦司廷的接风宴,之前两年人在北欧组织能源峰会。 秦司廷客气地跟场内其他人打过招呼,端着酒杯往莫斯年面前一坐,扫他一眼,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被女人虐到了?” “……”莫斯年没搭理他。 像这种接风洗尘的聚会他向来不参与,今天是情况特殊,出了门没地方去,刚好接到顾维周的电话就直接过来了。 秦司廷没想到一回国就能看见莫斯年吃瘪的样子,心情相当愉悦,吹了个口哨:“哪位仙女能把你虐成这样?我想想,舒意?不对,她在你这儿只能挨虐……” 顾维周嘴快:“是林染!” 秦司廷了然,他对林染有点印象,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只有十八岁,跟在莫斯年后面,除了莫斯年,看谁都冷冰冰的,透着点稚气,又嫩得能掐出水来。 看来如今风水轮流转啊。 莫斯年冷飕飕地瞥了顾维周一眼,后者立马消失,滚去和一群狐朋狗友畅嗨。 “要你帮个忙。”莫斯年缓缓开口,话是对秦司廷说的。 秦司廷颇为稀罕地挑了挑眉:“什么事儿,还要我帮忙?” “林染是枫林岛云家的女儿。” 秦司廷脸上原本散漫的笑意收住了,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什么?” “云逸已经来s市了,云影十三阁的人我想很快就会到。” “你想让我保护林染?你自己也可以……” 莫斯年眼眸沉寂如水,淡淡打断他:“我想永绝后患。” “……”秦司廷嗤笑,“你真的疯了,你考虑过后果吗?为一个女人值得?” 莫斯年默了片刻,手中暗色的红酒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魅惑的幽光,他眼眸很深,缓缓道:“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我命都能给她。” 偏偏……却还是伤了她。 231. 发布会 林染回到家洗了个澡,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搓下来一块皮。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自愈能力,洗干净了,心情也平静了。 她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吃饱了上网翻了翻微博,霍依依还坚挺地承包了热搜前三,这回,连霍氏的君逸集团都跟着上热搜了。 因为君逸集团的官方微博转发了霍依依那条跟全网开战的微博,霍行风本人亲自下场留言:【我知道依依是怎样的女孩,她或许不完美,但她善良单纯。谁也不能用心机诡计伤害我的家人,我会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 霸道总裁亲自下场霸气护妹,这波操作果然引来迷妹一片。 很好,效果满分。 林染合上电脑,洗漱完就准备睡觉了。她今天是真的被那个混蛋折腾得狠了,头沾上枕头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催醒。 林染很不耐烦,一把抓过手机看清来电的瞬间,瞌睡醒了。 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大魔王”三个字让她无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还好,只响了三声,那头就挂了。 多半是不小心按错了。 林染没管,手机一扔继续睡觉。 新闻发布会转眼便到。 霍依依现在自带流量,关注者无数。到场的记者媒体都快踏破门槛了。 饭店门外,早就被霍依依的黑粉和柳菲菲的粉丝们拉着横幅团团包围,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家在今天团结无比。 所有人几乎都默认了霍依依是打算出来公开道歉的。 可哪次明星们的道歉会不是卖惨大会啊,个个可劲儿把自己往可怜憔悴上折腾,哪怕不够憔悴,化妆也得化憔悴了。 但霍依依不。 她开着一辆骚包的粉红色宝马mini闪亮登场,从头到脚都光彩熠熠。要不是有兰姐拦着,她下车前都没打算吐掉嘴里的口香糖。 一群粉丝见状更加群情激奋,好像她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样。要不是保安拦着,看架势恨不得冲上来把霍依依撕碎了。 霍依依看着只觉得搞笑,这群疯狂的人里面大部分都成年了,一个成年人居然就这么被网络上来路不明真假不辨的舆论扇动,成为一群亟待泄愤的暴民。 有人甚至叫嚣要砸了她的车! “我告诉你们!”霍依依抢走了保安维持秩序的喇叭,大声警告道,“这里有监控,我那辆车是定制款,刻着我的名字,谁敢碰它一下。我一定告到他裤子都穿不起!来啊!老娘不惯你们这些臭毛病!” 凶的怕横的。 尤其是像霍依依这么横的,当时准备去砸的车的人就停下了,把手里的棍子往其他人手上塞。 霍依依高贵冷艳地一甩头就进场了。 呵,网络暴力? 她比他们更暴力! 上台以后,霍依依坐在正中间,旁边是经纪人兰姐和公关部的唐经理还有林染。 霍依依还笑眯眯地给唐经理打了个招呼:“嗨喽,唐经理,我听话吧?提前了五分钟赶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唐经理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甚至提前交代好助理,待会场面要是太丢人,他就装心梗,让助理把他先扶出去。 他这几天已经打点好法务部那边,今天的发布会一结束,如果没有完美收场的话,明天就让霍依依滚蛋! 至于林染,呵,一个小女人懂个屁的危机公关,更不懂这么打理公司! 他是公司元老,多少艺人出事是他摆平的?他手里捏着不少大腕们的猛料,谁敢不给他面子? 林染要是敢因为这件事给他摆脸色,他正好带着一批艺人跳槽! 发布会一正式开始,底下那群摩拳擦掌的记者就坐不住了,跟打地鼠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冒头。 记者a:“霍依依小姐,你自从出道以来,负面新闻不断,是谁给了你这么大勇气?刺伤前辈,又羞辱新人?是背后那位包养你的那位先生吗?” 大家都在猜测霍依依背后的金主是不是莫斯年,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提这个名字。 记者b:“霍依依小姐,如今霍家君逸集团股市大跌,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女儿,霍家真的没考虑让你退出娱乐圈吗?而且君逸集团的执行董事霍行风先生居然亲自下场替你撑腰,你们霍家家风就是如此不堪吗?” 记者c:“霍小姐,你在网上的态度如此嚣张已经引起了民愤,可是你今天好像也没有要道歉的诚意,今天这场发布会的意义究竟何在?” …… 这些记者一开口都是引战的话。 除了讨好如今的舆论以外,恐怕还是收钱办事。 霍依依抓起话筒哗地一声站了起来,无数摄像机对准她那张精致桀骜的脸拼命按快门,霍依依直视着镜头,冷笑道:“我告诉你们,老娘我,没被包养!自己有钱!另外,我家家风如何,干你们屁事!最后一点,今天这不是什么道歉会,谁爱道歉谁道歉,我、没、错!” 这番话一出,场内骚乱起来。 这是现场直播,外面的粉丝愤怒值也登顶了,拼命想往场内挤。 记者们愈发尖酸刻薄。 “霍依依小姐,你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不把普通老百姓放在眼里,恕我直言,你没资格当艺人!” “霍小姐你出道以来一直用这种恶劣行径炒作自己,想红想疯了的话,是否去看过心理医生?还是说,狂躁和虚荣是你们霍家遗传的劣根性?” 霍依依一再被问候家人,脾气当场炸了,指着那个记者:“你有种再说一遍!!” 眼看局势有些失控了,兰姐赶紧拦她,但她哪拦得住脾气上头的霍依依。 “松手!” “霍依依!”一直没开口的林染终于出声。 她声音不大,带着些清冷意味,却成功阻止了要冲下去打人的霍依依。 原本胆战心惊怕挨打的女记者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林染身上。 “林染小姐,你作为带霍依依出道的经纪人,对于她的所作所为你应该也是了解的。而且她泼柳菲菲的时候,你也在场,是不是你指使的?还是你策划的?” 232. 真相大白 霍依依脸色变了变。 别人说她她无所谓,可给她的林美人儿泼脏水她就忍不了了。 但林染姿态气定神闲:“依依是个有自己原则和三观的正常人,我左右不了她。” “那对于她的恶劣行为,你却在网上发表了支持的言论?这是为什么?” 林染淡淡道:“我支持她,自然是因为她做得对。” 一句做得对,再次引爆了场内的情绪。 记者们冷笑连连:“果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看来这林染和霍依依是狼狈为奸!” 林染并不把这些话当一回事,她起身走到了主控台,扫了眼台下坐得那群自以为站在道德高地,对她们冷眼相加记者,勾了勾嘴角,在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大家情绪也该宣泄够了,现在,发布会正式开始。在此之前,我要声明一下,等发布会结束的时候,我希望所有记者能给霍依依一个道歉,当然了还有……”她缓缓抬起头,盯着摄像镜头,眸光犀利极具压迫感,仿佛穿透冷冰冰的机器,正盯着某个人,一字一字地道,“今天受邀,却没能出现的柳菲菲小姐。请你公开道歉!” 这次的发布会是全网直播。 此刻柳菲菲正跟董宁在保姆车里看着,林染的眼神刺的柳菲菲瑟缩了一下,明知道隔着屏幕她不可能看见自己,但她莫名还是心虚了起来。 “姑姑,你确定没问题吧?” 董宁端详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满意得不得了,脸上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慌什么?那群记者我都塞过红包,不会让她们好过的!今天以后,你就等着霍依依被赶出娱乐圈吧。至于那个林染,金老板不是答应你了吗?她不久就会消失的。” 为了让金老板答应,她可是豁出去陪了两场酒。 柳菲菲盯着屏幕里林染那张令她羡慕又嫉妒的脸,不知怎地,联想到了那晚在会所的莫斯年…… 那男人口中的“她”该不会就是…… 不,不可能的! 如果林染背后的金主真是莫斯年,她怎么会甘心躲在幕后做个经纪人呢? 发布会现场已经因为林染这一席话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就连唐经理和两个公司高层也惊愕不已。 这是疯了吧?? 居然还要让记者和柳菲菲给霍依依道歉??!! 台下已经不止是发牢骚了,更有记者破口大骂:“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唐经理已经准备好心梗发作了…… 林染已经点开了电脑,透过投影仪当众播放了一段视频,正是霍依依泼柳菲菲红酒那段,不仅泼了红酒,还态度嚣张地拿支票扔在她脸上。 “这里八十万不用找了,鞋现在就给老娘脱下来!” “脱啊!听不懂人话?” “……” 面对霍依依的趾高气昂,对面的柳菲菲就像个柔弱可怜的小白兔一样无辜无助……这下所有记者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纷纷替柳菲菲鸣不平。 可此时坐在房车里的柳菲菲笑得不行:“这林染也太蠢了把……” 她还没笑完却发现身旁的董宁脸色苍白跟见了鬼一样。 柳菲菲被吓住了:“姑姑,怎么了?” 董宁声音有点抖:“你看进度条……” 柳菲菲仔细盯着屏幕一看,当时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这不是她们放到网上剪辑过的视频,而是原版视频,前面有一大截跳过了没播放,后面还有一截。 这视频有前因后果,也就是说,她趾高气昂地找林染的茬,后面又删兰姐巴掌的画面,都在里面。 董宁猛地一下站起来:“小张呢?” 就是小张拍下视频交给他们的。 “小张她昨天请假说回老家办事,我让她……”柳菲菲到这里也反应过来,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小张她背叛了我们?” “不是背叛……”董宁盯着屏幕一角的人影,险些把牙咬碎,“这个小贱人恐怕就是霍依依的人!” 只见屏幕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女孩子就站在那儿,身上还挂着云星影业的工作牌。 这个女孩就是之前在柳菲菲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张! 发布会现场也已经有眼睛毒的记者发现了进度条的异样。 “你们快看,林染播放的不是完整视频,只是其中一小段!” “我的天,不会有反转吧??” 台下又是一阵骚乱,但这回动静和戾气明显都小了不少。 林染环顾四周,沉声道:“就是这一小段没头没尾的视频,让我的艺人霍依依小姐陷入了舆论深渊,被网络暴力,被指责,被攻击……我想在场的诸位也都有份!大多数人赞同的就一定是真理吗?被你们口诛笔伐的,就一定该死吗?你们作为记者的责任是应该挖掘真相,尽可能地让大众看清楚事情的本来原貌,而不是引导舆论!你以为你们是审判者吗?!” 满场都安静了,她字字掷地有声,神情沉肃。 甚至有记者已经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和她对视。 林染拖动进度条到最原始的起点,而后松开了手退到一边。 把真相,安安静静地宣之于众…… 视频开始是林染被柳菲菲狠狠拽住,盛气凌人:“你刚刚踩到我的鞋了你知不知道?我这双鞋可是高级定制的,你这种乡巴佬知道什么叫高定吗?” “那你想怎么办?” 霍依依就在这时候出现的,问清了来龙去脉。 “……呵呵,果然是人以群分,两个没素质的泼妇凑在一块了!”视频里柳菲菲趾高气昂地扬声道,“我这双鞋可要七十八万!她刚刚踩到了,要么赔钱,赔不起的话就给我擦干净!” ………… 于是才有了接下来霍依依那支票打她脸,让她脱鞋的场面。 更劲爆地是在霍依依和林染离开以后,霍依依如今的经纪人兰姐上前,好声好气地想让柳菲菲熄火,却挨了柳菲菲狠狠一耳光。 “什么下三滥的东西也配跟我说话!以后别栽在老娘手里!让你不得好死!!” ………… 视频播完了,满场安静,刚刚还对霍依依口诛笔伐的记者此刻都安静如鸡。 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 谁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他们自以为正义,自以为霍依依这种烂人带坏风气就活该滚出娱乐圈,就像林染说的,他们一直在引导舆论,却没有人想了解一下真相……他们在心里已经给霍依依贴上了偏见的标签…… 记者们羞愧难当。 而这个时候,大门打开,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了。 233. 无底线妥协 霍依依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走过来的人喊了声:“哥……” 来的正是君逸集团的ceo霍行风。 他素来行事比较低调,这算得上首次以私人身份公开亮相了。而霍行风上台第一件事,就是握住妹妹的手,亲切地跟媒体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依依的哥哥,霍行风……” 如此护妹的霸道总裁,再加上一副英俊的皮囊,配合霍依依现在已经逆转的口碑,这一波操作下来,霍行风圈粉无数不说,君逸集团的股票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而霍行风,从此成为了君逸集团最好的代言人。 一举三得。 林染站在镜头外,冲霍行风比了个大拇指,而后悄悄从后门离场了。 她要做的都做完了。 林染站在安静的露台上抽烟。 “小染姐……”女孩怯生生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染回头冲她微笑:“小张,这回还要多谢你了。” “能帮到你就好。”小张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和林染是在美国认识的,她是被渣男骗去美国的,又没足够的钱买回来的机票,在路上还被人抢了,差点被强暴。 是林染救了她。 给她买了机票,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 小张把她的好记在心里,想着哪天一定要报答她,总算有机会了。 林染摸了摸她的头:“这次辛苦你了,以后你就留在云星,跟着兰姐吧。” “好,我都听你的。”小张转身走出几步,又鼓起勇气回过头,“小染姐,我叫张英。我家里人和朋友都喊我英子。” 林染微愣,笑着摆摆手说:“我记住了。” 她抽完了一整根烟,没有回发布会现场,独身走了。 外面堵门的那群疯狂的粉丝多半不会信任这场直播,只怕现在情绪更激动,她不想惹麻烦,戴上帽子,打算低调地从后门走。 但没想到后门也有。 还不少,有七八个,手里举着柳菲菲名字样式的灯牌,看来是柳菲菲的死忠粉。 林染低着头准备蒙混过去,结果,其中一个女粉丝拦住了她,粗声粗气地:“把帽子摘了!” 其他几个人都陆续围了上来,呈半包围圈把她堵住了。 林染心里暗暗骂娘,抬手摘了帽子。 帽檐下露出张美得惊人的脸,清冷而安静:“有事吗?” 女粉丝们当场认出了她,怒道:“就是她!就是她不给我们菲菲面子!!你们抓住她,我今天要替菲菲打她两耳光!” 一群人朝林染逼近,看样子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林染本来打算捡旁边的棍子防身,拿起来才发现上面有铁钉,打下去不死就残了…… 就在这时候,两束凌厉的车灯光笔直地打了过来。 徐清从车上下来,一步步走近,他是特战队出身,一身腱子肉不说,气质也凶悍,低吼了声:“滚!”就把这群半大的丫头片子吓跑了。 林染扫了眼停在后面的那辆黑色轿车,莫斯年的座驾。 车子没熄火,里面大概还坐着个人。 他来了,但不肯下车见她。 就跟闹脾气的小孩似的。 幼稚! 徐清问:“林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谢谢。”林染倒还算客气,冲他点了下头,迈步要走。 徐清却跟了上来:“林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她说“不用”,徐清很为难地继续跟着她:“那您要去哪儿?我替您叫车。” 林染有点不耐烦站定了,瞥了眼那辆停在原地的迈巴赫,冷了眉眼:“让莫斯年自己滚下来!有话当面跟我说!” 这话他可不敢如实转达,尴尬地站在车和人中间,进退两难。 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林染耐心告罄,转身就走。 没走出几步,黑色迈巴赫就追了上来,后座车窗放下,车内,男人大半张脸陷在暗处,神色晦暗不明,只低低地道:“上来。” 她冷眼扫他,寸步不让:“你下来。” 这场面实在有点幼稚,但开车的徐清大气都不敢出,端详着莫先生的脸色,默默地熄了火停车,而后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坨没有存在感的空气。 莫斯年在半分钟后,推门下车。 颀长沉默的身影停在林染面前,莫斯年没看她,沉沉的目光落在她刚等得不耐烦掏出来的烟盒上,手一伸,直接拿走,隔空丢进了垃圾桶。 林染挑眉看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玩,冷讽道:“莫总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故意的。 他赢不了她,吓不住她,她还是喊他莫总,提醒着他,那天他干的禽兽行径! 莫斯年败得一塌糊涂,他在她面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我这几天,有按时吃饭,好好吃药,努力休息……” 打火机的火苗僵在了空气里,被一阵风吹灭了。 林染把打火机扔进了包里,没好气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斯年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终于肯看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也想道歉来着。但接触到女人冷冰冰地,充满警惕的眼神,莫斯年喉头发苦,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脱下外套替她披上,林染要挣开,他手上微微用力,低声说:“乖一点,这里是风口。我现在就走。你去车上,让徐清送你出去。你想在哪里下车都行。国影庆典我会陪霍依依走红毯,后续的采访我也会在场。” 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林染挣扎的动作停住了,她仰起头,冲他笑:“莫总记性不太好,你睡了我两次,还欠我一件事。” “你还想要什么?”他静静望入她眼底,无底线的妥协,“你说,我都给你。” “……”林染张了张嘴,一字一字地说,“我想要小离。” 她以为他一定拒绝。 可莫斯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 234.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林染被他弄得彻底没了脾气。 对方有进有退,她还可以攻守得当,可他站在原地,任她予取予求…… 她现在的处境,不可能带着小离。 无论这男人玩什么把戏,她都不能自乱分寸,不能上套。 林染又换上了无所谓的笑脸,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 “莫总打一个巴掌给颗甜枣的招数真是屡试不爽啊……今天你高兴,我要什么给什么,明天你不高兴了,就一脚把我踹开。你爱犯贱我管不着……”她轻轻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但我,不奉陪了。” 当初她怀着暖暖的时候,这男人多疼她宠她? 可后来呢? 呵…… 林染拨了拨头发,转身就走。 手臂却被男人猛地捉紧。 林染也不挣扎,回过头,眼神安静却沁凉如水:“怎么?你还想再强女干我一次?” 莫斯年心脏蓦地收紧了。 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上还残留着被施虐过后的痕迹,斑斑点点都在无声控诉地着他那天的暴行…… 莫斯年抓着她的手紧了紧,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眸沉沉看着她:“林染,有些事不疼你不会长记性。” 半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林染被他气得不轻,狠狠甩开他的手,脱下身上犹带余温的外套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指着莫斯年说:“你给我滚!” 那天晚上她就不应该管这个王八蛋! 疼死他算了!! 林染怒气冲冲地往前走,身后没有车跟上来的动静,她走出去很远才回头,的确没有车。只有沉默的人影。 莫斯年没滚,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 回春的天,冰雪消融的时候,冷得最毒。 他的外套被她弄脏了,那样有洁癖的男人不会去捡。 他穿衣习惯也不太好,里面只有一件烟灰色衬衣。林染大概是存心想冻死他,到了方便打车的地方也不停,反而拐进了一条热闹的小街,在路边摊上挑挑拣拣。 莫斯年就隔着不远看着,她停他也停,静静地看着她在灯火温暖的地方。 他眼底的清冷也散了许多。 直到,暗处的两个人影从不同方向朝林染靠近的时候,他神色瞬间冷了下去,周身泛起冷厉的杀意。 林染买了个拨浪鼓给暖暖。付完钱准备走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气息和脚步声却不像莫斯年。 她心沉了几分,猛地回过头,可身后空空如也。 热闹的街头,没有任何异样。 大概是她神经过度紧张了吧。 林染略松了口气,扫了一圈,发现原本跟着她的莫斯年已经不见了。 那个狗男人,应该冻得受不了了吧?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去路口打了辆车直接回家。 幽静的胡同里,两个男人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被扭断了脖子,另一个人活着,手骨被扭断,他惊恐万状地盯着站在面前的男人,瑟瑟发抖。 这男人简直是个魔鬼! 动作太快太狠,快得几乎看不清楚,却狠到一击毙命。 “回去告诉你主子,别动她。”莫斯年面无表情,薄唇翕动,漫不经心却带着残忍冰冷的杀意,“我耐心有限,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不介意让十一年前的事重演一遍。” 十一年前…… 跪在地上的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愈发惊恐,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没人能忘记那个血腥的夜晚。 网罗天下事暗门组织璇玑坊,一夜间被屠了满门,而后,一把火烧干净了…… 莫斯年走出小巷,一辆白色的轿车静静停在那儿,车旁边站着舒意,等候多时。 她递过来手巾给他擦手,莫斯年瞥了眼,没接,眼神落在她脸上,比月色更凉。舒意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开口,语气没有温度:“联合云家对付我?舒意,你真以为我不会动你?” 舒意心里一慌,急急地解释:“我没想过对付你,我只是不喜欢那个女人一直缠着你!” 他不耐烦地皱了眉。 “你搞清楚了,不是她缠着我,是我不肯放手!” 舒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双清纯无辜又病态的眼睛里渗出无措的泪水。 “你胡说八道!你骗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介意我这几年跟陆南青在一起?我们之间没什么的!”她像是找到了完美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莫斯年今天的反常都是为了报复她而已!舒意抹干眼泪,抓住他的手,“阿年,你听我说,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的……” 莫斯年沉默地看着她,眼里没有怜惜,只有讽刺。他抬手轻柔地抹掉了她脸上的泪水,贴近她耳边。 “舒意,你当年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你的眼泪留着去哄陆南青那种蠢货吧。” 舒意僵在原地,心底升起无边的寒意和恐慌,还有些心虚,甚至不敢去看莫斯年的眼睛。 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他……他都知道了…… 徐清已经开车过来,静候在一旁。 舒意怔怔地望着男人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那辆黑色迈巴赫冷漠地从她眼前滑过,她才跌坐在地。 不……不可能的! 莫斯年是爱她的,他是爱她的! 她陷入了疯狂的偏执里,一遍遍地重复着:“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 当年的事,就算他知道了真相,不也没对她做什么吗? 他是屠了璇玑坊,可他照样是她的阿年哥哥,他不忍心对她动手! 他一定是爱她的! 只要没了那个贱人阻拦!莫斯年一定是属于她的!! ………… 林染回到家不久,就接到了霍依依的电话。 “美人儿,你怎么提前走了?兰姐说你安排了宵夜请全部记者吃饭?干嘛请他们?还不如拿去喂猪!” “闭嘴。”林染皱眉斥她,“你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说话注意点。以后做事也低调点,听兰姐安排,别跟媒体硬碰硬交。还有,你的小号给我注销了,另外微博大号交给兰姐打理。” “哦……”霍依依在她面前向来是没脾气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林染这招打一个巴掌给颗甜枣还是跟莫斯年学的。 235. 把门关上 那群媒体记者这几天对霍依依口诛笔伐,如今事情反转,她又以霍依依的名义请他们吃饭,有了这档子事在前,日后他们对霍依依多少会照顾一些,至少在面对霍依依的绯闻时,不敢胡乱添油加醋的报道。 林染上微博看了看,如今舆论已经全然扭转过来,当初人人夸小天使的柳菲菲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打蛇随棍上,林染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地让她好过。 林染已经安排好了后续对柳菲菲做个大起底:整容,当小三,陪酒……她那些见不得光的黑料,这下,一次性曝光,让她不得翻身! 圈里那些对霍依依恶意满满,只等着机会泼脏水的小花可不少,这次霍依依能被全网黑,除开柳菲菲不说,也有不少其他团队在背后推波助澜。 正好,拿柳菲菲开刀杀鸡儆猴。 林染转了转发僵的脖子,刚准备关电脑,手机先响了一声,是霍行风发来的消息,无非是些官方的感谢话。 林染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她现在脑子里想的是,季导会选谁当这个一波三折的女一号? 现在柳菲菲不可能继续留在剧组了,她名声完全臭了。季导不在意女演员这些绯闻,只要能给电影增加关注度,但丑闻可不一样,当时霍依依的事真相没大白之前,季导已经动了换人的念头。 要不是看在莫斯年的面子上,霍依依早就被赶出组了。 柳菲菲没那么好命,她留不下来。 那女一号的位置就再度空出来了。 这回,会是谁? 上赶子跟季导示好的女演员不会少,季导新片本就自带关注度,再加上凭空而降一个靠着被黑红到流量登顶的霍依依,这部电影关注度之高前所未有。 而少有人知道的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是莫氏集团……或者说,是莫斯年本人。 莫斯年,莫斯年……绕来绕去都绕不开这个男人。 林染气得登录微博小号又发了一条:【什么狗男人!说送我回家,走到半路就不抗冻地消失了!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王八蛋!怎么没冻死你!】 这是她的秘密基地,什么幼稚的话都往上面发,反正也不会有人看。 但这回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那个神秘的“l”点赞,还在下面评论了一条:【可能真的冻死了吧。】 林染乐了,回他:【我也希望老天开眼,真冻死他丫的!】 五分钟后,“l”回复:【那么讨厌他?】 林染捧着手机想了想,敲下一行字:【你要是碰见过这么一个人,你就会理解我的心情。】 没想到对方似乎来兴致了,破有耐心地追问:【怎样的人?】 林染思考了很久,自己其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莫斯年于她而言,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在她十七岁以后,二十六岁以前的整整九年里,他是她整个世界,后来坍塌了,她被压得遍体鳞伤,痛不欲生…… 林染过了很久才轻飘飘地回复了‘l’一句:【不告诉你。】 随后,手机一扔,直接睡觉。 第二天上午,她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她在梦里正指挥员工工作,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本能地摸到手机接听了:“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默了两秒,男人低沉清列的嗓音:“还没起床?” 这是……莫斯年的声音?? 她一个激灵就醒了,再去看床头的闹钟,九点半了。 咳……好吧,她睡过头了。 “咳,起来了,我在办公室补觉呢。” “是吗?那正好。”男人慢条斯理地道,“我五分钟后到云星,所以十分钟后开会,没问题吧?” “……” 她听得出他声音里不怀好意的隐隐笑意,这狗男人绝壁是故意的! 他八百年难得来一趟云星,年终总结都未必出现,现在居然跑过来开会! 林染挤出笑容:“没问题。” 她挂了电话,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给助理打电话,想通知他安排会议,没想到助理比她更早接到通知。 “林总,一个小时前各部门就已经下达了会议通知。” 一个小时前?? 林染懵了两秒:“那怎么没人通知我?” 小助理轻咳了一声,委婉暧昧地道:“是莫先生的吩咐,说林总最近劳累,让我们不要打扰您休息。” “……”林染暗磨后槽牙,心里已经问候了莫斯年祖宗十八代一百八十遍了! 莫斯年这一系列骚操作,相当于赤果果地昭告全公司,她这个空降兵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散关系户。而他本人,就是她的裙带关系! 林染一路急风如火地往公司赶,奈何搬了新家距离远不说,路上居然还因为一起突发的交通事故堵车了。 林染没办法只能给小助理打电话,等了半分钟那边才接,林染急声问:“会议开始了吗?” 那头却传来男人慵懒清浅的嗓音:“还需要等林总一会儿吗?” 是莫斯年。 不用问现在一群人肯定都在会议室正襟危坐。 林染闭目,沉吸了口气:“抱歉莫先生,我路上堵车。可能赶不过去参加会议了,我会让助理录下会议过程,记录要点,回去补上。” “不用,我有更简单直接的方法。” 林染隔着手机都感觉男人语气里的不怀好意,她每个毛孔都开始警惕:“你什么意思?” 莫斯年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直接挂了。 等林染急匆匆地赶到公司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了。 路过会议室,里面只有文员在整理收拾,莫斯年不在。 她松了口气,直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顺便回头吩咐门外的小助理:“给我泡杯咖啡谢谢。” 小助理的神色却有点不对劲:“林总……” “怎么了?”林染莫名其妙地回头问着,人已经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小助理一脸讳莫如深地指了指她办公室里面。 林染转头就看见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莫斯年那尊大佛。 他支起长腿,姿态闲适松懒,正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像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 林染头皮有点发麻,不太想关紧办公室的门。 莫斯年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掀了下眼皮淡淡道:“把门关上。” 236. 你要点脸行吗 林染不想在他面前露怯,甩手关门,却还是留了条缝,以防万一。 莫斯年坐在那儿,虽然什么都没做,无形的压迫感却来了。 骨子里的上位者姿态,无论再淡漠,也盖不住骨子里高高在上的桀骜张扬。 “从会议开始到结束,林总你迟到了整整五十七分钟……”他屈起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着在膝盖上,微眯着一双摄人心魄的深眸,不紧不慢地道,“按规矩,该怎么罚?” 这狗男人就是找茬来了! 林染保持微笑:“按照公司的规矩,迟到十分钟以内,罚款一百。旷工半天五百。我以身作则,一会下班,自己会去后勤部交五百罚款。” 他嗤然轻笑:“那浪费我的时间,林总打算怎么补偿?” “……” 林染真的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莫斯年,你能要点脸吗?” 莫斯年倒挺喜欢她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的模样,真实的可爱。 “所以,林总打算怎么补偿我?”骂都挨了,他显然打算把“不要脸”进行到底。 林染提醒他:“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老板。” “那正好,我现在辞职。集团就交给你了,林老板。”最后一声林老板,他叫得极为玩味,他慢条斯理地摸出手机,拨通了叶亦玄的号码。 “叶律师,把股份转让合同送到云……” 他话没说完,林染先扑上来摁住了他的手,小眼神里怒火蹭蹭地往上蹿:“算你狠!” 莫斯年把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她,趁林染去拿的时候,顺势捏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林染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直挺挺地扑进了他怀里。 “林总,咖啡……”小助理恰好来送咖啡,见门没关,就直接推门进来了。然而眼前这劲爆一幕,差点震碎他的眼球,滚烫的咖啡洒了小半。 再接触到莫大boss冷淡的眼神,手抖得连剩下半杯咖啡也洒干净了。 他差点没当场跪下自戳双目谢罪。 “对对对……对不起莫先生,我什么都没看见!”小助理捂着眼逃似地夺门而出,当然,还不忘把门关紧了。 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内。 林染的解释尚且堵在喉咙里,办公室的大门就在眼前被重重关上了。 “……” 她抱莫斯年大腿的消息,今天之内怕是能衍生出十八个版本,再传遍整个公司。 “你满意了?”林染凉飕飕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莫斯年没说话,眼神落在她后颈处还没消散的痕迹上,意味不明地黯了黯。 这种眼神看得林染莫名心悸,她一手揪紧了衣领,另一只手抵着他肩膀借力站稳,转身就往外冲。 然而手握到门柄的那一刻,另一只大手自后覆盖上来,干脆利落地锁了门。 他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耳后,咫尺的距离,那天的阴影袭上心头,林染头皮隐隐发麻,颤声道:“莫斯年,你别犯浑!” 下一秒,她身体骤然凌空,已经被打横抱起,直接放在了沙发上。 “莫斯年,你放开我!我要喊了!!”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手脚并用地挣扎,甚至抓起茶几上的文件朝他脸上扇了过去。 “给我老实点!” 莫斯年一边要控制她,一边还要抵挡她的袭击,有些不耐烦,干脆将她翻了个身,两只不安分的手反剪在背后,被他一只手牢牢制住,他屈起长腿,压在了她膝盖弯上,总算把人收拾安分了。 林染只觉得后背一凉,这个王八蛋掀开了她的毛衣。 她动弹不得,张口就骂:“莫斯年,你他妈……”骂到一半,就没声了。 她闻到了一股药膏的味道。 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沾着药膏,在轻揉她腰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淤痕。这是那天,他情绪失控留下的痕迹。 他知道林染是什么性子,她挨过很多打,吃过很多苦,疼痛的阈值别说普通女人,甚至比一些男人都要高。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这些皮外伤她压根就不会在意。 所以过了这么久,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都不见好转。 “疼吗?”莫斯年手上一寸寸在加力,这种淤血,不揉散不了。 “……不疼。”明明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还要嘴硬。 他不知是心疼还是好气:“疼就叫出来,不丢脸。” “不疼!”她依然死鸭子嘴硬,偏就不肯在他面前喊疼。 莫斯年手上的力道却减轻了两分,等挨过了最开始的酸痛,慢慢地就舒服了很多。林染后来适应了,还指挥他:“你往右一点。” 然而那只抹完药的大手却不安分,右着右着,就偏离了轨道,越来越往上往里钻…… 林染羞恼地一把摁住快摸到胸口的手:“禽兽!你又耍流氓!” 这种情况下,不耍点流氓他岂不是禽兽不如? 莫斯年意犹未尽地抽回手,林染迅速爬起来,整理好衣服,开始赶人:“药也上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她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林染以为是秘书或者助理来送文件,快步去开门,结果一拉开门,外面站着的居然是扶傅沛和莫斯年身边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助理。 每个人都捧着一摞文件,排成队进来,分门别类地把文件放在莫斯年面前。 “莫先生,这是各部门的开年企划书。” “莫先生,这是恒园项目招标的相关内容。” “莫先生,这是北美那边的扩张计划项目资金合计以及申请表……” 林染忍无可忍。 “莫先生!麻烦你,回自己的办公室!不要在这里影响我工作!” 莫斯年接过助理递来的笔,在一份紧急文件上的签好字,而后才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看了眼已经接近暴走边缘的林染。 “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他嗓音清漠,神色里却带着戏谑,“今天上午会议通过的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从今天起,我会正式留在云星视察。为了节约公司资源,视察期间我会跟林总你,共享一间办公室。” 节约个鬼的资源! 林染恨不得拿文件砸死这个变态。 但外面已经围了一圈探头看热闹的同事,她有火不好发,挤出个笑容:“行,能跟莫先生一起办公,我真是三生有幸!” 她说完,直接摔门出去了。 傅沛擦了擦汗,低声提醒:“先生,林小姐好像很生气。” 莫斯年神色的玩味已经淡去,他通过百叶窗看着林染的背影,温柔而无奈地扬了扬唇角:“随她吧。” 这段时间不亲自守着她,他不会安心。 237. 有一辈子要纠缠 林染确定莫斯年这回是来真的了。 一个上午他都待在她办公室,林染竭力让自己忽略他,当他不存在。可有那么一种人,什么都不用做,光坐在那儿,存在感就逼得你无法忽视。 莫斯年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他还能做到旁若无人,坐在沙发上办公效率都明显快出林染一截。 她还严重怀疑莫斯年这货长了第三只眼睛,不然他人明明坐在那儿聚精会神的看文件,为什么她在这边一搞小动作就能被发现? 当她悄咪咪地摸出烟盒…… “放回去。”沙发上的男人头都没抬,手里的文件翻过一页,淡淡甩出一句:“放回去。” “莫先生管得也太宽了吧?”她反声呛他。 他冷淡地掀了掀眼皮,射过来的眼神犀利无比。仿佛在无声地说:“有种你试试?” 林染忍气吞声地把烟扔进了垃圾桶。 当她看着文件,下意识想咬笔头的时候…… 沙发那边传来男人沉淡的嗓音。 “脏,放下。” “……” 林染这一整个上午的心情怎么形容呢…… 就跟期末考试偏偏碰上自家班主任监考,而且人还刚好坐在你旁边。 甚至连午餐,莫斯年都纡尊降贵地跟着她去员工餐厅吃。他就是人形制冷机,一进门,原本热热闹闹的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个个噤若寒蝉。 林染去点餐,一荤一素一汤,点完了端着餐盘准备走,一回头,莫大总裁皱着眉站在点餐处,眼神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这些也算午餐?” 林染觉得大厨师里的勺子下一秒很可能就会朝他脑袋上砸过去。 她头疼地走过去,直接将人拖到旁边的空桌前坐下。 “你吃我这个。”她把餐盘推到莫斯年面前,“要是吃不惯,就打电话让傅沛给你送餐吧。” 她点的都是清淡的菜式,他胃不好,吃这些正合适。 不过肯不肯吃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莫斯年在吃的方面不讲究是因为所有能送到他面前的食物,都是别人事先精挑细选好的。 莫斯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拿起了筷子,安静吃饭。 林染又去重新打了饭菜,坐在他对面埋头吃。 场面和谐安静得有些诡异。 林染甚至能听见后面员工窃窃私语的八卦。 “林总和莫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这你还没看明白?不就是那种关系咯。” “真够厉害的,能傍上的莫先生……” “不然人家怎么空降就成了林总呢?” “…………” 莫斯年看了眼面前若无其事吃饭的小女人:“不生气?” 依照她的性子,现在应该直接骂回去才对。 “有什么好生气的?”林染漫不经心地淡淡道,“反正他们又不敢跑到我面前来说,而且只要有你在,这些传言就不会停,我又有什么能解释的?” 吃完饭,林染去了趟人事部办事,等她返回办公室,里面已经改换了天地。 大到窗帘地毯,小到茶杯……全部都换成了莫斯年的风格。 而莫斯年本人这尊大佛,就坐在焕然一新的办公桌后面,好整以暇地开远程会议。 看来这货是玩真的,真要在她的办公室里安营扎寨了。 林染也懒得管他,正好公关部那边送来了国影庆典的受邀嘉宾名单,顺便来核实一下各公司受邀艺人是否确定出席。 这么大的盛宴庆典,很少有明星会不参与,哪怕没受邀的,都会以品牌合作方挚友的身份蹭蹭红毯,增加点曝光率。 林染在总名单里,看见了银河娱乐公司受邀艺人的名字,其中排在第一的,居然是舒意。 这也就是说,舒意签到了陆南青的公司?? 不对啊,凭莫斯年一贯的做事风格,他苦等十一年的初恋情人回来了,他不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把舒意留在身边吗?怎么可能容忍她去陆南青的公司? 那答案只有一个,他和陆南青抢舒意,最后失败了。 这就很好解释莫斯年今天的所作所为了。 ——情场失意,他跑到她这里来发神经了! 呵,舒意在的时候,他哪有空理她呀。 那天晚上,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他跟舒意以前没什么,现在没什么,以后也没什么……呸,男人在床上说的,都特么是鬼话! 林染心里不爽,手上的动静就大了点。 原本在开会的莫斯年抬了抬眼皮,看见小女人正泄愤似地把手里的文件翻得哗哗作响。 “先休息十分钟。”莫斯年摘下耳机,起身走过去。 国影庆典的邀请艺人名单正好掉在他脚边,莫斯年弯身捡起来扫了两眼,眸光瞥过舒意的名字时,微微一顿,掠过晦暗不明的幽光。 但转了眼风望向旁边的小女人时,所有筹谋深暗的心思敛尽,只余淡淡玩味:“吃醋?” 林染瞬间炸了毛:“你这人要不要脸?鬼才吃……” 她话没说完,莫斯年忽地倾身欺近,吻了吻她的唇,浅尝辄止,离开时意犹未尽地轻咬了下她的嘴角。 “我不在意。”他轻抚着她绸缎似的长发,有些眷恋地在指间缠绕,一圈一圈,慢慢散开。他低低地道,“舒意去哪儿,我并不在意。我只在意你。” 这男人正经深情起来,温柔得让人甘愿沉沦溺毙。 她之前不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骗,被他玩弄于鼓掌中。 “你觉得我信你吗?” “不信。”莫斯年不在意地淡淡道,“这不要紧,我们之间来日方长。你给了我十年,我慢慢还。” 等处理好这些事,他们之间,还有一辈子要纠缠。 林染后退了两步,看着他,眼神有些迷惘:“莫斯年,我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就算是真话,我也不知道你背后有什么目的。” 他依然微笑着,对她无限宽容:“那就保持怀疑,这样很好。阿染,谁都别信。” 那之后的每一天,莫斯年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办公室。 他每天的工作量比她要大很多,林染下班的时候,他依然在忙。她也不打扰,静悄悄地带上门离开。 只是每次走到楼下,一抬头总能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窗边,沉默地目送她。 那眼神深远如海,里面蕴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林染更不知道的是,在她上下班的路上,莫斯年每天都安排了不同的保镖暗中保护。 238. 一顶绿帽子送给莫先生 国影庆典,转眼便到。 霍依依直到出发前,才被林染通知她要跟莫斯年一块走红毯的时候,当时她被吓得差点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下来。 “美人儿,你在开玩笑吧?” 林染正在跟兰姐核定庆典结束后,公司艺人接受采访的时间流程。闻言淡淡扫她一眼:“出息点,待会别给我丢人。” 看来不是玩笑了。 霍依依悻悻地坐好了,嘟囔了一句:“大魔王吃错药了吗?会出席这种活动不说,居然还愿意跟我走红毯……” 林染听到这句话,耳根子莫名烫了一下,当作没听见。 莫斯年会出席这次国影庆典的风声早就传了出去。 作为娱乐圈最盛大的活动之一,国影庆典上会颁发年度最佳影片奖,导演奖,最佳男女主奖等一系列颇有分量的大奖。 因此导演明星制片……甚至各家影视公司的老板都会出席。但红毯上最亮眼的环节,向来是女星争奇斗艳的修罗场。 不过今天所有人的重点都不在这儿。 在场记者,甚至包括不少明星在内,都在暗搓搓地翘首以盼,等着看莫斯年的女伴究竟是谁。 要知道就算被全网疯与莫斯年关系暧昧的白纤楚,享受到的最高待遇也不过是莫斯年去她秀场捧场而已。 这种行为就算解释为朋友也很正常。 但莫斯年首次以私人身份出席影视圈的庆典活动,他会选择的女伴对象就很耐人寻味了。 所有人都在猜那个幸运儿是谁。 当霍依依一袭银色流光的仙女裙挽着西装革履,英俊宛若天神的莫斯年走上聚光灯夺目的红毯时,原本跟闹市一样的现场,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然后红毯外那黑压压一片的记者跟疯了一样叫起来。 “莫先生,霍小姐请看这边!” “莫先生您停两秒好吗?” “莫先生莫先生请给个正脸!!” “莫先生……” 女明星们牙都快咬碎了,居然真的是霍依依! 她不是之前还公开说她没被包养没有金主吗?现在是怎么个意思? 莫斯年亲自下场给她撑台面?? 霍依依顶着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在闪烁不停的灯光下露出分外得体的微笑,殊不知她长裙下两条腿已经抖得快站不稳了。 她挽着莫斯年的手都不敢贴实,只敢虚虚地抓着他的西服布料。 “霍依依!”而林染就站在灯下黑的地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给她打手势使眼色,“你靠近点!头靠他肩上!” 霍依依欲哭无泪,战战兢兢地把脑袋往莫斯年那边贴近了两寸,还是不敢真靠上去。 林染有点急了,这么好的机会,霍依依要是不能抓住跟莫斯年多拍几张暧昧的照片,那不就浪费了? 这个怂包! 然而下一秒,一直跟尊雕塑一样站在那儿冷眼睥睨众生的大魔王抬起手,将霍依依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上。 记者们彻底疯了,快门按得跟马达似的。 叱咤风云的商业大佬和初出茅庐却身家亿万的千金女星,这话题噱头不要太足。 然而只有霍依依本人欲哭无泪。 她很想说大佬,这是我的脑袋,不是颗白菜,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就在大家拍得正兴起的时候,有人喊了声:“是陆总!” 林染眼皮一跳,顺着红毯入口看去,只见陆南青那妖孽一袭深蓝绸面西装,气质儒雅矜贵,而他身旁依偎着的娇滴滴的美人儿正是舒意。 哟呵。 林染挑了挑眉,眼神玩味地朝莫斯年看去,没想到正好撞进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眸里。她很同情地冲他微微颔首,顺便别有深意地当着他的面,戴上了自己大衣的帽子。 显眼的草绿色。 莫斯年:“……” 等从红毯上下来,霍依依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莫斯年冻成人形冰棍了。一离开记者的包围圈,她果断撒开手跟莫斯年保持距离。 她四处看了一圈,不见林染的身影困惑地问兰姐:“兰姐,我家林美人儿呢?” 兰姐也奇怪:“刚刚人还在这儿呢。” 霍依依迟钝又危险地发现,大魔王好像……也不见了。 完了…小染染又被抓住了…… 林染的确被抓了。 她看着霍依依成功走完红毯就准备回位置上坐下,今天她是以云星影业公司管理人员的身份出席,位置在vip区。 但主办方显然把所有的资源都用在了红毯以及台面布置上,通向vip的过道有点黑,林染差点被椅子绊倒,一只大手适时地扶了她一把。 她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然而对方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紧,他缓缓靠近,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几不可查的薄怒在她耳畔悠悠响起:“绿帽子?嗯?” …… 嘲笑大魔王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这种被自己哥哥戴了绿帽子的感觉,大概很不好受。 林染回过头,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坚强点,人在江湖飘,头上难免带点颜色。” “……” 莫斯年脸都黑了,低头凶狠地堵住了那张能把他气死的小嘴。 林染只当这男人恼羞成怒欺负她发泄,想都没想一膝盖朝他两腿之间顶了过去,好在莫斯年反应快,避开了。 林染趁机猛地推开他,用力揉了揉被他吻过的嘴唇,原本就娇艳的唇红得愈发魅惑,在昏暗的视野里,成了唯一的光源。 偏偏她还嘴唇一张一合地冷笑着骂他:“莫先生可真有本事,跟别的男人抢女人不成拿我出气?” 莫斯年其实没太听进去她在说什么。 他本来只想给她点惩罚,可现在,他觉得是惩罚了自己,阔别一年,前不久他才尝过她的滋味,好像……成瘾了,一点就燃。 而这小女人一点觉悟都没有,在他面前嬉笑怒骂,不知道自己多么勾人。 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 莫斯年一言不发地将林染摁进怀里,一个侧身,直接闪到了灯光更无暇顾及的暗处。 他将人直接按在墙上,眼眸深晦,深处烧着两团火,呼吸微重:“再不老实,我就在这里办了你!” 两人贴得极近,林染也感觉到他身下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她难以置信:“你……你给我憋回去!!” 这是什么变态?被她骂都能骂硬了?? 239. 绿茶大法的集大成者 莫斯年低头在她脖颈上重重吮吸了一口,留下一句:“结束后等我。” 说完,转身摸出衣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一边接听一边往外走。林染冲着他的背影竖了个中指,她调整了一下呼吸,从反方向回到活动现场。没走几步,就发现了兰姐的身影。 而站在兰姐面前,一袭香槟色礼服雍容华贵的女明星,正是韩恩秀。中韩混血,家境不错,能力不错,运气也很不错。 出道就凭借一部《香草味的夏天》成为国民初恋,三年后直接封后,最近两年虽然人气不如鼎盛时期,但也是妥妥的一线。 除了人品不太行之外,韩恩秀在其它方面可谓得老天优待。 兰姐入行的第一年就是在她手底下做助理。 韩恩秀看见她挑起弯弯的柳叶眉,笑道:“哟,兰姐啊,好久不见。听说你又带出个不得了的小花,绯闻都能炒到莫先生身上去了。以后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当年的栽培。” 忘? 呵,怎么能忘? 那些非人的折磨,至今在兰姐心里还留着阴影,更别提……那件事。 但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久了,虚伪的笑容就跟一层皮一样自然,她微笑着跟韩恩秀说客套话:“我不过是混口饭吃,要真有机会还希望您多提拔我呢。” 韩恩秀扶了扶头上由三个理发师精心完成的发髻,斜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讽笑道:“哎哟,随口说一句你还当真了?你带的那种不入流的货色也就只配炒炒绯闻博版面……” 她凑到兰姐耳边,提醒她:“从小兰混成了兰姐也别忘了自己什么出身,你永远都只配给我提鞋。我警告你,别想用她来跟我争版面,抢资源,否则,那些视频流传出去……你就只能乖乖滚出这个圈子!” 兰姐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当年被羞辱欺凌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她心底的恨意几乎要破体而出,将眼前这个女人撕碎……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了她肩膀上。 “聊什么呢?”林染微笑问。 她能感觉到手底下的兰姐整个人都在发抖,回过头,却对着她露出若无其事的笑脸:“林总。” 韩恩秀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很美。 又冷又艳。 兰姐却喊她林总,看来是云星影业的高层,韩恩秀主动伸出手:“林总好,我是韩恩秀,初次见面,以后有机会合作还请多指教。” 林染扫了眼她递过来的手,脸上仍然挂着客气的微笑,却没碰:“我们公司对外合作投资的业务大部分是兰姐经手的,你们以后才有机会合作。韩小姐应该问好的人,不是我,而是兰姐。” 兰姐有些微讶地看了林染一眼。 后者依然从容微笑着,按在她肩上的力道却重了两分,像是让她安心。 韩恩秀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收回手,瞥了兰姐一眼,冷笑道:“我倒是小巧你往上爬的本事。” 她的助理在旁边小声提醒:“咱们该准备上场了。” 韩恩秀提着裙摆就要走,却被林染叫住了:“韩恩秀小姐是吧?听说你在争取dt亚太地区代言人的身份,好好努力哟。当心忙了小半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是笑着说的,里面蕴含的威胁意味却是赤果果的。 韩恩秀气得脸色发青,但她摸不清着女人的来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多谢林总提醒。” 等她走后,林染脸上的笑容就散了。 “兰姐,dt那边接触过霍依依吧?” “是的,上个礼拜他们公关部来过电话。”兰姐大概知道林染的意思,提醒她,“dt那边考量的标准很严苛,依依最多只能成为品牌好友,做代言人的希望很小。” 林染微眯起眼眸,看向另一边正偷偷往嘴里塞点心的霍依依,勾了勾唇角道:“话别说得这么绝对,霍依依可比你想象中要厉害。” 兰姐抿唇嗯了一声。 林染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似乎能把人看穿,兰姐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林总……” “被拍那些视频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林染冷静地告诉她,“你永远要记住,这事可以成为你的痛苦,不能成为你的软肋和把柄。” 兰姐被震住:“你怎么会知道……” 林染没有回答,只望进她眼底,神色严肃而坚韧,不容置疑地告诉她:“我说过,既然我选择了你,我会信任你,也会保护你。” 兰姐在瞬间热泪盈眶:“……谢谢。” 这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她独自打拼挣扎得太久,早就忘了依靠是什么滋味,直到林染的出现。她何德何能,能遇见这样一个人…… 兰姐在这一刻默默发誓,以后无论如何,都会跟着林染! 林染的位置跟艺人区之间隔一段距离。 但兰姐作为林染的经纪人可以坐在她附近看着她。 接下来的颁奖没霍依依什么事,她留着纯粹起个鼓掌的作用,重要的是颁奖结束后的记者采访。 记者会问到的问题已经提前整理好送到了林染面前,有几个尖锐问题她划掉了。 正看得认真,前方突然罩下来一片阴影。 她抬了抬眼皮:“舒小姐有事?” 来人正是舒意。 陆南青显然疼她宠她到了骨子里,她身上戴的那套珠宝价值连城,不是向什么品牌方借来撑场面,而是陆南青自己的私藏。 林染见过一次。 陆南青那种绝不做亏本买卖的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倒是大方得很。 啧,怪不得莫斯年会气成那样。 她分神想到莫斯年,再看着面前的舒意,心头滑过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不过一瞬就过去了。 那狗男人活该! 舒意在她旁边从容地坐了下来,开口的一句话就是:“斯年呢?” 林染被逗笑了:“一边挽着陆南青,一边想勾着莫斯年?舒小姐您可真是绿茶大法的集大成者,就不怕翻了车?” 240. 你老婆正在深情凝视你哥 舒意冷笑,并不把她的讽刺当一回事,但她眼神扫过林染脖子上那暧昧的痕迹时,表情凝固了。 林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在看什么,心里咒了句莫斯年那个王八蛋,面上却淡然地挑唇笑笑,不以为意。 这笑容落在舒意眼里就是赤裸裸的炫耀挑衅。 “你觉得你赢了是不是?”舒意身上总透着一股病态的疯狂,再平静的举止,都盖不住她骨子里的病态。她用一种同情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染,“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可悲,没人爱你,你的出生就是个污点。那些血脉至亲都巴望着你死呢……” 血脉至亲? 林染眉心微皱:“你什么意思?” 然而舒意还没回答,陆南青先出现了,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微微皱眉:“小舒,够了。” “噢,我倒是忘了,她还有利用价值。抱歉阿南。”舒意笑得花枝乱颤,软在陆南青怀里,但眼神却很空,冷冷清清的,她等的怀抱不是他。 舒意扭头走了。 陆南青皱了皱眉,让助理跟过去:“看着舒小姐。” 林染很同情陆南青,爱上这么个疯婆子。 但感情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活该。 她当年也如此。 两个同病相怜的活该。 “抱歉。”陆南青难得在她面前流露出这种无奈的一面。 林染安慰他:“好歹这疯婆子现在是留在你身边的,你赢了莫斯年。” 赢? 呵… 陆南青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看向林染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这才是他最大的筹码,能赢莫斯年的王牌。 林染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嘛?爱上我了?” 在她面前,陆南青身上那股子混不吝的雅痞劲儿就回来了,高贵冷艳的皮囊,眼神各位嫌弃地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林染翻了个大白眼:“快滚。” “……”陆南青没动,看了她几秒,忽然大发慈悲地告诉她一个消息,“暖暖发烧了。” 林染瞬间紧张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你怎么照顾她的??” 她的软肋从来都在他手里。 陆南青心就定下来了,看了眼她焦急抓着自己袖口的手,道:“不严重,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发烧而已。医生已经来看过了,待会结束,我带你去看看她。” 暖暖被陆南青藏得很好,那是他的筹码,轻易绝不示人。 这回他愿意带她去见见暖暖,算是一大让步了。 接下来的整场晚宴,林染都有些心不在焉。 晚宴结束后的采访流程她全部交给其它同事处理,她自己心里记挂着暖暖宝贝,眼神不时地望向陆南青那边。 他倒是气定神闲得很,和舒意坐在一起,不时低头听她说话,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她。 妈的,果然不是他的女儿他不心疼! 她充满怨念的小眼神都快把陆南青的后脑勺烧穿了,然而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秦司廷饶有趣味地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女人专注的侧脸,随手发给了莫斯年。还不怕死地附上一句:【你老婆正在深情凝视你哥,请问你有何感想?】 刚发完,一抬头,林染正警觉地朝他这边看过来。 哟,小姑娘警惕性还挺高。 秦司廷迎上她的目光,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 林染只怔愣了片刻,就认出了他。 南秦北莫,莫斯年为数不多的狐朋狗友之一秦司廷,也是她唯一见过的。 当时他给十七岁的她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有恋足癖的衣冠禽兽。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小姑娘了。知道能在某些方面和莫斯年齐名的秦司廷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她回了个微笑。 秦司廷嘴角的弧度放大了。 莫斯年倒是没说错,当年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小丫头长进了不少。 连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都被掩藏得很好。 他玩味地摸了摸唇角。 台上热热闹闹地颁出最后一个奖项。 灯光就在这瞬间暗了下来,按理说,这么盛大的活动,不会出现突然断电这种意外情况,就算发生,也很快有相应供电方案来解决。 但这次,不太一样, 黑暗中,人头攒动,谁也看不清谁,林染突然没由来地心慌。 主持人在台上扯着嗓子控场:“大家别担心,电路出现了点问题,已经安排人去检查了……” “砰——” 突来的爆炸宛若平地惊雷,原本只算骚乱的现场顿时炸开了锅,尖叫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惊慌逃窜的身影。 林染僵在了原地,爆炸的地方……好像就在陆南青的方向。 她来不及思考拨开人群就朝着陆南青那边冲了过去。 暖暖还在他手上,这男人要是出了事,暖暖怎么办? 混乱中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林染,跟我走!”是秦司廷。 秦司廷怎么会管起她的死活来了? 林染也顾不得想这些:“你放手!” 秦司廷微微皱眉,加重了力道:“莫斯年让我照顾你的安全。” “莫斯年?”林染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好,我跟你走。” 然而就在秦司廷放松戒备的一瞬间,她猛地拨开他的手,一头扎进了混乱的人群里。有人在黑暗中开了枪。 “砰砰砰——” 有颗子弹擦着林染耳际飞过,她甚至能闻到空气里的火药味,死神与她擦身而过,她后背冷汗直冒。 拥挤混乱的人堆里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大家不停推搡着恨不得踩着对方的尸体逃命,这一刻,哪还有什么大明星小明星可言,人人自危,拼了命地往出口跑。 林染看见了陆南青的身影,正护着一个女人匆匆往侧门而去,自然是舒意。她心定了不少,快步跟上。 一路追出侧门,她发现了地上的血迹,温热粘稠断断续续地蔓延了一路。 陆南青受伤了? 林染皱了皱眉,沿着血迹一路追过去,在光线昏暗的路口发现了他们。 陆南青像是撑到了极限,脱力一般单膝重重地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腰侧。 大股大股殷红的血从他指缝里往下淌。 他中了一枪。 更雪上加霜的是,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从不同方向来势汹汹地冲来,显然不是自己人,后面也有脚步声紧追而至。简直是腹背受敌。 “靠!”林染低咒了一声,去扶陆南青,抬头冲愣在一旁的舒意低吼,“过来帮忙!” 舒意却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表情有些痛苦,喃喃着说:“是十三阁的人……阿南,对不起……我不想死!” 说完,扔下他转身就跑了。 陆南青那一瞬间脸色白透。 241. 抓不住老子命赔给你 林染可不知道什么十三阁十四阁,她只猜这伙人多半是奔着陆南青来的。 她当初跟着莫斯年的时候,就知道表面越风光鼎盛的人,周围就越多人虎视眈眈危机四伏。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们想要陆南青的命。 林染咬着牙把陆南青扶起来:“别一副死到临头的样子,我还不想跟你一块死!” 陆南青垂眸看她,眼神很凉:“那就滚远点!!” 这伙人这次来的目的,除了杀他……更重要的,恐怕是带她走。 好在林染看他一眼,真的扭头跑了。 还算识时务。 陆南青捏紧了手中的枪,前路已经被封死,三辆黑色轿车车灯刺目,将陆南青围在中间,宛若困兽。 车上下来七八个戴着人形面具的黑衣人。 为首是个光头,慢条斯理地走向陆南青,手中一把锋利的薄刃在月色下泛着寒光,面具底下那双狭长宛若鹰隼般的眼睛盯着他,又可怜又嘲讽:“陆总,你好像……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我都有点可怜你了。” 陆南青冷冷一笑:“你算什么东西?可怜我?” 身后有人提醒:“七哥,直接做了他!待会他的人来了就麻烦了!” “急什么?你们去找找那个女人,他,是我的猎物!”老七看了眼陆南青腰上的伤,如同见了血就兴奋的猛兽,伸出舌尖舔了舔匕刃,“陆总,你枪里没子弹,我们公平决斗,你赢了,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话音刚落,老七眼神中凶光一闪,动作极快,手中刀刃照着陆南青面门捅去,来势极凶。陆南青身手更快,扼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转,要是普通人手骨当场会被拧断。 但老七狞笑一声,薄刃易手,狠辣利落地捅进了他原本就中弹的伤口里。 陆南青在剧痛中变了脸色,猛地一脚将他踹开,自己连连后退,差点栽倒下去……老七见状面露阴狠得意,捏着沾血的刀刃朝着陆南青逼近…… 就在这时候,引擎声突然呼啸而来,一辆黑色摩托如同劲风般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 “陆南青,上来!” 是林染! 这个蠢女人居然又回来了! 陆南青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头盔底下女人那双清透坚韧的眼眸好像滚烫无比,他心脏跟着颤动了一下,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他忍着剧痛翻身上车,身后追来几声枪响,打偏了。 老七气急败坏地吼:“给我追!” 陆南青还是头一回靠在一个女人的背上,透过后视镜能看见后面穷追不舍的那几辆车。伤口还在淌血,陆南青声音有点虚,骂她:“林染,你他妈有没有脑子?回来送死?” “你他妈能不能简单点就说声谢谢?”林染迎着风大声说。 陆南青头抵在她单薄的背脊上,闭眼,轻轻笑了:“谢谢。” 这一声太轻,除了风,谁都没听见。 “救星来了!” 林染看见迎面而来的那辆吉普车,眼睛都亮了。 这是青禾的车。 后排车门已经打开了。 吉普车一个漂移,在路口转了一百八十度。青禾看了陆南青一眼,眼中的震惊和痛色一闪而过,她沉声道:“上车!” 林染很有默契地放缓了速度,和吉普车同速并行,让陆南青能够从敞开的车门直接跳进吉普车后座。 “砰砰——”后面又是两声枪响。 子弹射破了后视镜。 好在陆南青人已经钻进车里,他回头,脸色苍白冲林染喊:“上来!” 林染犹豫着没动。 陆南青语气凶了几分:“现在知道怕了?跳上来,我会抓住你!” 可要是抓不住呢? 陆南青似乎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恶狠狠地道:“抓不住老子命赔给你!” 林染还是心一横跳了,因为摩托车油箱被射穿,她继续开下去最好的结果是被炸死。 陆南青也真的死死抓住了她,他伤口不断淌血,脸色苍白,抓着她的手却好像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猛地将她拖进了怀里。 “啪——”车门紧闭,外面的喧嚣暂且被压下。 陆南青已经精疲力尽,血已经把身下的座椅染红,林染替他按住伤口,急声道:“青禾,去医院,他需要止血动手术!” “不行!陆总不能去医院!”青禾一边狠踩油门,熟练地操纵方向盘想甩开后面穷追不舍的那三辆车,一边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陆南青一眼,“我联系楚医生去家里。” 这话明显是在请示陆南青的意思,见他点头,青禾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林染毫无防备,被惯性甩得朝前扑去,脑门差点就撞上前排椅背,被陆南青提着衣领拽了回去。 他已经没力气骂她,皱着眉用眼神表示嫌弃。 林染也不跟个伤患计较,她抬起头,发现迎面逆行来七八辆车,朝着身后那三辆车包围而去,很快后面的车就看不见影子了。 林染松了口气:“安全了。” 安全? 呵……陆南青闭了闭眼睛,没说话,耳边却传来“刺啦刺啦——”几声,他抬起眼皮,看见林染撕开了他身上的衬衣,当成绷带。 她说了句:“你忍一下。” 熟练地替他暂时绑住了伤口,整个过程陆南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低头静默地看着女人专注的侧脸。 他不自觉地翘了翘嘴角:“林染……” “疼?”她下意识地抬头。 “……”她眼神清透很认真,陆南青喉结微动,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林染哄小孩似的往他伤口上吹了吹,动作更轻了:“马上就好了。” 陆南青觉得自己心脏可能也出了毛病,为什么跟打了麻醉剂一样酥麻得不行? …… 林染万万没想到,青禾口中的那个所谓的陆南青家里,居然就是一家酒店顶层。 这个壕无人性的变态居然包了一整层。 医生早就在等。 陆南青一出现就被保镖和医护人员推进了其中一间卧房。 林染这一晚上也已经折腾得精疲力尽。 “还好吧?”青禾递给她一杯水。 “没事。”林染接过喝了两口润嗓子,心里记挂着暖暖,“青禾,暖暖在哪儿?她怎么样?” “她退烧了,现在保姆应该已经照顾她睡着了。” 林染心定了不少:“我能去看她吗?” “……”青禾没有立即答应,“等陆总手术结束再说吧。” 林染也明白,青禾做不了主。她也没打算让她为难,故作轻松地笑笑,伸手去包里拿烟,顺便摸出手机一看,当时就被惊住了。 上面有三十多个未接电话,十通来自霍依依,剩下的二十多个都来自莫斯年。 就在她看手机的时候,大魔王的第二十三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第242章 奏 林染莫名地有些心虚,接起电话。 “喂……” 耳边是男人沉沉的呼吸,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在听见她声音的这一刻,那些叫嚣翻腾汹涌的狂躁和不安,终于偃旗息鼓。 “受伤没有?”他低低地问。 “……”林染本来已经做好准备面对大魔王疾风骤雨般的怒火,毕竟,他连秦司廷都搬出来保护她了,结果她跑了。可大魔王居然只是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我很好,没受伤。”林染反应过来赶紧回答。 “在哪?”这是第二个问题,依然惜字如金。 “我……”陆南青的老巢就不方便告诉他了,林染低声说,“我现在在一个朋友家里,马上就回……” “陆南青在s市内有八处房产,我查过了,都没人。依照他一贯的德性,应该会住酒店,普通的他看不上,够他品味的只有几家。”莫斯年嗓音很淡,却透着有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在提醒她,“林染,我要查,不会花太多时间。” 坦白从宽,抗拒……显然死路一条。 林染向来不是吃眼前亏的人,当即准备出卖陆南青:“我在……”结果刚一开口,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 林染想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苍天可鉴,她绝对不是故意要挂大魔王这通电话的。 林染跑出去想找人要个充电器,但这一层只有陆南青的保镖守着,跟保镖沟通还没人搭理她,就连她想下楼都不行。 “陆总吩咐过,您不能离开!” 青禾偏偏不知去向。 林染很绝望,最后敲开了陆南青正在进行手术的那间卧室的大门。 陆南青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医生正在替他缝合伤口。 他只用了局部麻醉,人很清醒,只是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见那个小女人探头进来,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干什么?看我死了没有?” “对!你死了就万事大吉!”林染见他还有力气跟她斗嘴,能确定这货没什么大碍,她走近,严肃地告诉他,“你手下人不肯放我下去,莫斯年很快就会找过来……” “你觉得我怕他?”陆南青眯了眯眼眸。 ……难道不是么? 他要不怕莫斯年何必折腾这么大一圈,还拉她做盟友? 当然这话林染也没说出口,毕竟人家现在是个伤患,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压他的男性尊严不合适。 陆南青清了清嗓子,道:“你要是不想跟他走……” “别跟我说,我要是不想走,你能保住我?”林染淡淡打断他,看着医生在他伤口上穿针引线,如此血腥的场面,她没有任何不适,因为她见过,甚至亲手做过。 她抬了抬眼睫,视线移到他脸上,通透得有些凉薄,提醒他:“陆南青,你不用因为我救了你,就觉得亏欠我。你也帮过我,别人对我好,我都会记得。就算今天被中弹的人是青禾,我也会救她。” 他对她而言,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陆南青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像是被拆穿了心事,又像是被误解了心事。他冷讽道:“亏欠你?林染你脸皮真够厚的。”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就当我脸皮厚吧。” 伤口已经缝合好了,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出。陆南青神色疲惫苍白地躺在那儿,上半身赤裸,一身条理分明的紧实肌肉,倒是很养眼。 他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虚成这样,都不妨碍他的大少爷脾气。 “过来,帮我把衣服穿上。” 林染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这里空调开得这么足,冻不死你。 陆南青却慢条斯理地先开口说:“不是想走吗?扣好了,就放你走,我动不了,待会青禾进来,我总不能这样见人家姑娘。” “……” 这是多不把她当女人看? 青禾不能见,她就无所谓了是不是? 算了,万一人家青禾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陆南青这种由内到外都风骚的男人还是不要毒害青禾这种冰山小美人比较好。 林染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替他穿上衬衣,一粒粒扣好扣子。 陆南青眼神停留在她葱白干净的指尖,忽然静静地开口:“你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吗?” “好像是什么十三阁?”林染不太确定,舒意那个疯女人逃跑前好像是这么说的。 “准确来说,是十三阁中的一位。跟我单挑的那个光头排行第七。”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林染问。 陆南青眸光幽幽,在她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才说:“因为我妨碍他们抓人。” 能让陆南青豁出命阻止的……她只想到一个人。 “是舒意?” 提到舒意,陆南青表情明显黯了黯,眼里掠过浓浓的自嘲:“你觉得呢?” 林染抿了抿唇,没接话。 她有些同情陆南青,在危机关头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抛下,大概特别伤心伤肺伤自尊。 她低着头替他系扣子,软软的长发垂在陆南青眼前,能嗅到好闻的清香,有几缕落在了他掌心,随着她的动作酥酥麻麻地拂动着,挠在他心尖一样,激起一阵战栗的酥痒。 “好了……”林染专心系完,刚准备直起腰,突然被陆南青抓住手腕直接拽进了怀里,他埋头在她发间狠狠地嗅了嗅。 林染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一脸“你吃错药了吧”的惊悚模样。 陆南青也说不清自己刚刚那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只是突然很想抱抱她,闻闻她的气味,等意识清醒过来,身体早就先行动了。 “抱歉。”他捏了捏眉心,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刚刚伤口有点疼,不太忍得了。” 陆南青在林染开口前先吩咐刚刚进门的青禾:“送她下去。” 等卧房的门重新关上,只剩下他一个的时候,陆南青摁着伤口的手,缓慢地移到了心脏的位置,颤颤地吐出口气。 不是伤口的问题……是这里,出了毛病。 243. 那是他的救赎 林染被青禾送到了酒店一楼,她刚想说声“谢谢”,青禾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冷美人向来行事做派都不拘小节,但现在这背影莫名看上去带着点敌意…… 林染不是什么傻白甜,她知道青禾对她冷淡的原因,只觉得有点好笑。 就为了刚刚陆南青那止痛的一抱还真没必要。 林染找前台借到了合适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立即给莫斯年打了通电话,铃响了半声,那边就接了。 她抢先解释:“声明一下,我刚刚没有挂你电话,是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莫斯年的嗓音低沉醇厚,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说:“出来。” 这么快就已经找过来了? 林染收起手机,转身走出了酒店大门。 莫斯年的车就停在路边,他人不在车上,颀长清隽的身影静默地站在车前,深邃的眉眼沉郁得令人胆颤。 林染走近了才发现他和平时不太一样,像是急匆匆赶来的,素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点乱,衬衣领口扯开了,那张冷俊的脸上更是严霜覆盖,甚至有些隐隐的狼狈和慌乱。 “那个秦司廷他……” 林染刚一开口,就被他直接按进了怀里,他衣襟里装了满怀清冷,连他的体温都淡去了,冻得林染打了个激灵,伸手去推他,而这男人跟一座大山一样纹丝不动。 他抱得那样紧,是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勒进血肉里。 在听见秦司廷电话里说她追着陆南青跑了的时候,他是有杀人的冲动,从没有那一刻那么后悔,没干脆利落地弄死陆南青…… “莫斯年!” 就在林染被他勒得快穿不过起来的时候,这男人终于松开她了。他抓着她的胳膊,脸色阴沉地将她塞进车里,而后,利落干脆地锁上了车门,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都不给她。 其实林染也没想要逃跑。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问:“秦司廷没事吧?” 说到底人家当时也是想保护她。 “你觉得呢?” 莫斯年面色不善地看她一眼,她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别的男人? 林染自言自语道:“他那种变态,肯定能应付那种场面……” “闭嘴!”他耐心终于告罄,压下心头汹涌的妒怒,尽量口吻平静地问她,“伤着没有?” 她摇头,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却被他捉住。她人瘦,两个手腕不堪他一握,捋起袖子,雪白的皮肤上两块醒目的淤青。 他皱了皱眉,把她留在车上,林染看着他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药房,过了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瓶活血化瘀的药酒。 她看着那个男人一身清冷沉寂,穿过吵闹的街头,朝她走来,心头泛起一丝异样,很快消弭无踪。 莫斯年上了车,没看她,薄唇吐字,冷冰冰地:“手。” 她乖乖把手伸过去。 他垂首敛目替她擦药。 林染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从深阔的眉骨到高挺的鼻梁滑向弧度优美的薄唇……这男人倒是真养眼。 她窝在座椅上,神色倦懒,眼眸却很深,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早知道是不是?” 他早就知道今晚在国影庆典上会发生意外,所以才会安排秦司廷在那儿。 莫斯年没否认:“嗯。” 肯定了这一点,林染就想明白了。 “那个叫什么十三阁的那伙人,他们的目标除了陆南青,也有我对吗?” 窥一隅而知全貌。 他的小姑娘向来心思玲珑剔透,聪明得很。 莫斯年将棉签扔进袋子里,抬眼看她:“过于聪明的女人不讨喜。” 她轻笑,不以为意:“我不要你喜欢我,我要你怕我。” 怕? 莫斯年勾了勾嘴角,口吻淡到模糊了玩笑与真心的界限。 “嗯,我怕极了你。” 在分开的这短短几个小时里,他一颗心就像是被扔在油锅和冰窖里两边受折磨,他想把十三阁连根拔了,也想弄死陆南青。 周身杀戮之重,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直到,他看见她从酒店大门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姑娘完完整整,安然无恙。 于是,他便得到了救赎…… “十三阁是什么组织?”林染问。 她手腕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莫斯年还在动作轻柔地替她揉散淤血。 “枫林岛云家门下养的家徒,百里挑一,再从小训练,都是精英。生死只效忠云家。” “为什么要找我?” 莫斯年望进她眼眸深处,缓缓道:“因为他们以为你是我唯一的软肋,只要控制了你,就能要挟我。” 林染眨了眨眼睛,仿佛听了个笑话:“这种误会,莫先生不打算解释一下?” “不打算。”他淡淡道,“这是事实。” 林染兀自往深了想:“你这是借我,转移他们对舒意的注意力?” 她不信他,给他扣帽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莫斯年习以为常,这次倒不先急着反驳,他附身凑近,车厢内空间有限,林染被压得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座椅上,退无可退。 男人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危险的暧昧。 “你就是这么想的?” 他顺手拨下座椅下方的按钮,椅背猛地被放平,林染顿时没了支撑,跟着椅背躺平,被莫斯年整个压在了身下。 “这样,你觉得也是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轻柔细密的吻缠绵地落在她眉心,眼睫,鼻尖,一路下滑…… 林染心尖都在颤抖。 “莫斯年,你别……” 后面的话,被他悉数堵在了嘴里。他嘴唇冰凉,吻得温柔而用力擢取她的呼吸,她稀薄的氧气……林染只觉得天旋地转,反抗都用不上劲儿。 他唇稍分,仍然贴着她,呼吸有些重,眼神炙热的仿佛要将她融化:“这样呢?还是在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第244章 头路了 男人语气温柔得像是一场诱哄,英俊深邃的眉眼柔成了月色,而眼神里,是毫不收敛的情愫。 谁要是一头栽进去,就没救了。 林染适时抽身,别开了眼,耳根微微发烫,骂他:“莫斯年,你流氓耍够没有?” 这话骂得没半点气势,加上她脸上笼着薄薄一层红晕,听着更像某种意义上的娇嗔。 莫斯年满意于她的反应,存心逗她,居然似笑非笑地接了句:“我要说不够,可以继续吗?” “……去死!”林染恼羞成怒。 这狗男人脸皮怎么越来越厚? 莫斯年适可而止地收手,让她坐好:“带你去个地方。” 这种处境下,她显然没有说不的权利。 莫斯年车开得很稳,车里暖气足,林染靠着椅背昏昏沉沉地打瞌睡,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红灯的时候,她包里的手机震了震。 是陆南青打来的电话,莫斯年看了眼,替她掐断了,将电量不足百分之五的手机直接关机,世界清静。 另一边,卧坐在沙发上的陆南青将被挂断的手机扔到了茶几上。 青禾把药和水推到他跟前。 陆南青看了眼,没碰,只皱着眉问她:“你确定她上了莫斯年的车?” “嗯。”青禾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惯常般平静地道,“我亲眼看见的。” 她站在二楼落地窗旁,看着林染怎样走到莫斯年面前,看着那个大家口中的冷面阎王又是把她拥进怀里,隔了那么远,她都能感觉得到那男人身上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 青禾看着陆南青脸色阴郁地把药吞下去,低声说:“这次是莫斯年救了我们。” 陆南青冷哼:“他不过是为了林染而已。” 十三阁的人办事从来都周全妥当,他们提前调查过,确定陆南青和林染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这次行动的目的就很明确了:除掉陆南青,再绑走林染。 陆南青手底下的人中了埋伏,除了青禾,几乎无一幸免。 所以先前半路冲出来接应他们的那几辆车,都是莫斯年安排的。他当然不会是为了陆南青,他连秦司廷都用了,只为了保证林染安然无虞。 青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您呢?您拼命护着林染,不把她交出去又是为了什么?” 陆南青表情僵了一瞬,别开眼:“我自然是为了对付莫斯年。” 为了对付莫斯年? 青禾差点笑出声,想问问他,自己信这句话吗? 他对林染的感情早就发生变化了,从他带着暖暖飞去美国陪她过年开始,就不一样了…… 青禾攥紧了拳,指甲陷入掌心,掐的自己血肉模糊,疼痛让她清醒。 清醒自己的身份,不该嫉妒,也不该多嘴。 她慢慢松开手,放过了自己,克制地转移了话题:“莫斯年的人已经把暖暖劫走了。” “嗯。”陆南青闭了闭眼睛,这事显然在他意料之中,他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去想林染见到暖暖时的场景。 她一定高兴坏了,手舞足蹈地像个孩子。 光想到那画面,他便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嘴角…… 但等到真相来临的时候,她会有多恨他呢? 陆南青心底泛起一阵深深的余悸,他头一次为自己的心狠手辣而后悔……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门外有保镖敲门进来,低声请示:“陆总,舒意小姐来了。” 舒意两个字,成功将陆南青从臆想里拉了回来,他眼睛都没睁一下,淡淡道:“青禾,找人送她回去。” 然而两分钟后,大门被人狠狠推开,舒意闯了进来。 “阿南!”她朝着陆南青走了两步就停住了,陆南青从未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她,舒意有些心慌。 她当时是跑了,可很快她就后悔了,她怕他死,于是她冲回去想找他,却没发现他的踪影,林染也不见了…… 舒意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对不起阿南……我不是故意要抛下你,我只是……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我不想死……” 陆南青久久端详着面前的女人,眼里的冷漠慢慢淡去,他露出一贯对待她的温和:“我没有怪你,你本来就没有义务陪我死。” 哪怕他替她挡了子弹,也是他自愿的。 这些年,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这一点,他很早就该清楚。 只是看着她决然离去的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舒意止了眼泪,又哭又笑地扑进他怀里。 “你没事太好了,阿南我保证,我保证我以后不这样了好吗?” 他单手抚摸着怀中人战栗的背脊,眼神清透寒凉,缓缓问她:“如果要杀我的是莫斯年,你会递刀吧?” 舒意背脊僵了一瞬,抬起头,挂满泪痕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多么惹人怜爱啊。 “不会的阿南,斯年他爱我,他不忍心让我难过,所以他不会杀你的……” “莫斯年不爱你。”陆南青温柔微笑着,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小舒,我欠你的,今天还清了。以后你要乖一点,我早就不是十年前的陆南青了,也不会一直是你的阿南。” 这话里的深意是说,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纵容她惯着她了吗? 舒意表情变得惊恐起来,她早就习惯了陆南青的好,他怎么可以突然放弃她? 就因为她今天抛下了他? 可她回头去找他了啊!! “阿南,我……”她想解释,张开嘴,忽然颈部细微的刺痛,陆南青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过青禾递来的镇定药剂,一针扎进了她的静脉里。 等舒意昏迷以后,陆南青把她交给青禾。 “把她送回山庄。” 他以前不舍得,也不愿意拿舒意做筹码,可现在……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呢? 既然谁都没有真心对待过他,他又有什么好心慈手软的? 陆南青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宫泽……” 245. 亲我一下 林染睡得昏昏沉沉,迷糊醒来时,车已经停了。她身上盖着莫斯年的外套,而莫斯年单穿一件灰色衬衣,站在车门外打电话,指间夹着根烟。 他大半张脸陷在暗处,语气是少有的冷而狠透着不耐:“什么时候我做事,需要你来教?” 然后他就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回过头,看见推门下车的林染,眉眼间的戾气散了不少,莫斯年随手将烟头摁熄在车前盖上,挂了电话。 “睡好了?” 林染点头把外套还给他,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在他手机屏幕熄灭的前一刻,她看清来电是秦司廷。 “小事。”他言简意赅,一阵寒风刮过来,莫斯年从她手里接过外套,反手霸道地替她披在肩上。 她难得一次没反抗,只抬起眼睫看他:“你不冷吗?” “关心我?”莫斯年挑唇轻笑,有点痞,“抱一下我就不冷了。” “……”林染踢了他一脚,“冷死你算了!” 她才看清,眼前居然是圣和医院。 挂在高家名下,实际上是专属莫家的私人医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往事种种,林染还没忘记,比如高维给她注射催生剂的场景……当然,她也用叉子扎穿了他的手。 不过说起来还是她吃亏了。 想什么来什么,高维出来了,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莫先生。”再看见他旁边的林染,表情有些复杂,最后斟酌着开口:“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染皮笑肉不笑:“高医生别来无恙。” 他看着她就觉得手疼,这女人是狠。 莫斯年问:“她睡了吗?” 高维露出由衷的微笑,有些慈祥:“刚刚睡着,不认生倒是挺好。” 没点明没道姓。林染却莫名心跳有些快,她隐隐预感到什么,却又害怕失望,不敢提前狂喜。 “莫斯年…”她伸手抓着他衣角,喉咙干得紧,声音微微发抖,“你是不是……” 他反握住她温热的手,不必她把话说完,他知道她猜到了。 “嗯。” 简单一个单音节,林染所有的不确定烟消云散,她欣喜若狂,几乎是一路冲进医院的。 当她推开vip病房的门时,呼吸都屏住了。 雪白的床上睡着她的暖暖小天使,她睡得那么香那么沉,小手攥成小拳头就放在枕边。 林染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唯恐惊扰了睡梦里的小天使,她伸出手去摸了摸暖暖柔嫩的小脸蛋,笑着掉眼泪。 暖暖似乎也感知到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奶声奶气地喊:“麻麻……” “麻麻在这里呢,宝贝。”她神色温柔如水,眼里满是柔软。 暖暖眼睛一弯,笑起来,然后盯着她身后高兴地喊:“拔拔!” 林染一回头就看见莫斯年在身后。 他向来不是爱笑的人,冷俊淡漠,但对待暖暖,他神色温和了许多,眼里笑意淡淡却难得温柔,伸手想抱她,但考虑到自己怀里冷,正准备收回去。 床上的小家伙却自己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直接扑进了莫斯年怀里。 “拔拔冷…暖暖……”她热乎乎的小手捧着莫斯年的脸搓了搓,小模样别提多认真,在给他取暖。 林染看着莫斯年一脸无奈却宠溺地任由暖暖搓圆捏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清丽的眉眼一笑活色生香,她说:“莫斯年,你别把她宠坏了。” 莫斯年垂眼看她,眸光很深,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 他其实最想宠坏她,想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任性恣意…… 但这些话,说不出口,她听了只会以为他又别有目的。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他会这么爱她,当年她十七岁,他们初见的时候,他就应该好好对她,再温柔一些,把她捧在掌心,放在心尖……不让她受一丁点苦,一丁点的委屈。 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他终究狠狠伤过她,抹不去的。 所以,想加倍地对她好,倾其所有让她幸福一些。 暖暖很依恋莫斯年,缠着他闹了好一会儿才被重新哄睡着。 林染轻轻带上病房的门,走廊空荡荡的,莫斯年显然把这一层都包下来了。 “你打算把暖暖留在你身边?”林染开门见山。 莫斯年微眯了眼睛看她,这女人倒是说变脸就变脸,刚刚在病房里笑得跟朵花似的,出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的女儿,不留在我自己身边,难道要交给陆南青?” “暖暖是我的女儿!”林染就像个护犊的母兽,浑身刺都竖起来了,她盯着莫斯年冷笑,在她眼里,他和陆南青没什么区别,“我们之间不用做这种假惺惺的戏吧?莫先生拿捏住暖暖,想让我做什么?” 她把他当成和陆南青一类货色。 莫斯年被气笑了。 她倒是当真不信他,从头到尾,一刻都没有,哪怕刚刚在病房里,她笑眼弯弯,嗔似地对他说“莫斯年,你别把她惯坏了”。 “做什么都行?”莫斯年欺近两步。 林染被他逼得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冷冰冰的墙上,退无可退。而莫斯年依然在逼近,他缓缓低下头,直接将她禁锢在那一小方天地里,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 林染豁出去了,梗着脖子说:“只要你把暖暖还给我。不过我先提醒你,陆南青没那么信任我,很多东西我不……” 莫斯年的眸光落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上,殷红的,唇形很美,他眼神滚烫,喉结轻轻颤动着,开口打断她:“亲我一下。” “……”林染没反应过来。 “亲我一下。”莫斯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幽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诱哄似的语气懒洋洋地,“亲我一下,我就把暖暖还给你。” 246. 莫斯年的另一面 林染觉得他正把自己当暖暖哄。 她应该推开他,骂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床都上过了,现在玩这种纯情的把戏? 但她没动。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莫斯年的眼神,那是种好像只有现在,没有以后的决然眼神,让她心惊了一下。 她久久不动。 莫斯年自嘲似地笑了一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那就欠着吧,人你可以带……” 话没说完,他就僵住了。 他左边脸上蜻蜓点水般擦过一片柔软,转瞬即逝。林染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什么都做过了,她也不算小女生了,这一刻,居然红了脸。 “好了,你说话算话!”她甚至不敢去看莫斯年的表情。 莫斯年觉得自己心脏约莫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因为这种纯洁到可以忽略的亲吻,就跳得一塌糊涂? 他微微一笑说:“算。” 这是他们阔别经年重逢以来,她第一次主动。 之前每次的亲近,都是他强迫的。 莫斯年想就算现在这女人说要他的命,他也会笑着说好。 林染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有些欣喜,又不敢高兴得太早:“莫斯年,你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不放过你!” 他心道那就别放过好了,最好一辈子都别。 但最后没舍得说,破坏气氛。 “嗯,不骗你。”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后退了一步,“我去办点事,有什么需要的你找高维。” 说完就转身走了。 不能再留,再留下去,他会舍不得。 但走到电梯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不大不小的喊声:“莫斯年!” 他驻步回头,林染已经小跑到了他面前,手上拿着他的外套,直接塞给他:“别冷死了,不然我的公司就没人管了。” 莫斯年捏着手里的外套,轻笑:“好。”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他看见林染转身的背影,那样单薄纤细又美好得不可思议,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尖上,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着,然后软得稀巴烂…… 但一走出医院,上了外面秦司廷的车,莫斯年身上半点人类的余温都没有了。 开车的徐清,自然知道该去哪里。 秦司廷懒洋洋地瞥了眼坐在旁边的男人,忽然来了兴致:“给你发的照片看见没有?” 莫斯年眼神冷淡,有点莫名其妙,显然是没看。 秦司廷倒也不嫌麻烦,把手机递过去,饶有兴趣地道:“看这小眼神是不是很深情?” 屏幕上是张照片,照片拍到了女人精致美丽的半侧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斜前方男人的背影。 女人是林染,而她看的男人,自然是陆南青。 “你管这叫深情?” 莫斯年舌尖抵过齿关,笑意冷然不屑。把手机扔给了秦司廷。 秦司廷挑眉:“万一人家对陆南青真有点意思呢?他们可是相处了整整一年……” 莫斯年淡淡道:“她要是真喜欢,不会是这种眼神。” 他见过她爱他时的样子,见过她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所以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她陷入爱里时,是怎样的深情…… 车一路开到了天道盟。 地下室的囚牢里关着光头老七。 他面具早摘了,露出一张眼神狠戾凶光毕现的脸,哪怕被铁链拴着脖子也像随时会发狂扑上来咬人的恶狗。 十三阁的人从来不怕死。 莫斯年在进门前脱了外套交给徐清。 他总觉得那外套上沾着林染的气息,她早已不是什么天真不谙世事的少女,也从来不是见到血会害怕的姑娘。 可他爱她,就觉得带着她给的东西来这种地方,都是对她的玷污。 老七看着那个传说中的冷面阎王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外貌上英俊至极的男人,气质矜贵却极冷极凌厉,每逼近一步,那令人胆寒的气场就压得老七心往下沉一分。 等人到了跟前,他好险才能抗住巨大要命的压迫感,没直接跪下去。 老七陡然意识到,比起陆南青,这个男人或许可怕得多。 “莫先生,您知道我是什么人,今晚的事跟您没关系。您放了我,一切好说。” 莫斯年冷笑,眼眸深冷:“林染是我太太,而你们想要她的命。你说跟我有关系吗?” 对于莫斯年和林染的关系,十三阁早就查清楚了。 “林小姐十七岁跟了莫先生,二十岁那年被您送进大牢,二十五岁出狱当天,您把她交给白家,让她差点丧命……你们早就离婚了。现如今林小姐和陆南青结盟,要对付莫先生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话没说完,脖子上的铁链忽然被外力猛地一扯,老七整个人狠狠跪在了莫斯年面前。 男人居高临下地冷然俯视。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这些?云家没资格动她!” 老七被勒得一阵窒息,面目愈发狰狞,憋着一口气道:“云家下了死命令,要把林染带回去处置!十三阁…十三阁不会停手的!” “那就来吧。”莫斯年捏着铁链的手一寸寸收紧,老七脖子随之被勒得越来越细,整张脸憋成了窒息的紫红色,而始作俑者,那双清冷深邃的黑眸里蔓延开来嗜血的杀意,从骨子里钻出来的东西,一旦出现,就难以自制…… “斯年!”秦司廷皱了皱眉,箭步冲上前,“冷静点!他还有用!” “滚开!”莫斯年周身暴戾疯涨,眼底燃起一片猩红。 秦司廷怔住了。 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像十一年前…… “莫斯年!”他加重了声音,“你可以弄死他,还有十三阁的人,那林染呢?你手上每一份血债,云家都会算到林染头上!”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慢慢浇熄了他眼底汹涌的弑杀疯狂。 莫斯年松了手。 劫后余生的老七倒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鱼浑身抽搐猛烈咳嗽着喘息不平…… 秦司廷也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莫斯年猛地一脚踩在老七的脸上,他眼神凌厉而邪肆,嘴角挂着冷冰冰的笑意,像是地狱来的阎王,缓缓道:“这是个不错的诱饵。” 十三阁…云家…… 来啊! 秦司廷光看着莫斯年的背影都能感受到他骨子里肆虐的疯狂狠戾。 十一年前,他疯过一次。 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把他拉回来的。 这回,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秦司廷面色凝重,恐怕只有那个女人能让他冷静一些了…… 247. 偶遇林妍希 林染没把暖暖带走。 她不是傻子,莫斯年拿话糊弄她,她可不信。 那个什么十三阁和云家……一定跟她有关系。 可这些神神秘秘的大家族和组织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想不明白。 莫斯年喜欢暖暖,这点她从他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更重要的是,暖暖很喜欢莫斯年。 暂时让她留在医院,留在莫斯年的荫蔽下,是最安全不过的。 林染下楼,外面却早停着一辆车在等,她以为是傅沛,走近了才发现车里的人是顾维周。 “姐,上车,莫哥让我送你回家。” 他早料到了她会走,也知道她不喜欢傅沛,所以换了个能讨她喜欢的来。 林染上了车,报上地址。半路上想起什么,管顾维周借了手机。 她一通电话打给了霍依依。 那边很快就接了:“谁啊?”霍依依一晚上都在打林染的电话,但始终联系不上,正烦躁着呢,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随手接了语气不太好。 “是我。” 一听到林染的声音,霍依依好险没哭出来。 “美人儿,你在哪儿啊?没事吧?我刚刚都急得给莫斯年打电话了……”结果自然是大魔王没搭理她。 “我没事,公司没人受伤吧?” “我们公司的人都没事,除了白纤楚受了伤,好像还伤得不轻。”霍依依砸吧了下嘴,倒是不知道该幸灾乐祸,还是老天开眼。 “白纤楚去了国影庆典?”林染皱了皱眉,她记得名单上面没有白纤楚的名字。 “听说是搭上个富二代混进去的,那富二代你应该认识,叫宫泽。” 林染就明白了,她琢磨了会儿,问:“白纤楚在哪家医院?” “你要去看她?”霍依依难以置信,“美人儿,你不是这么圣母吧?” 林染只含混道:“有点事要问她。” 说完就要挂电话。 那头的霍依依却叫住她:“美人儿,你再给影帝男神打个电话吧。他刚刚在庆典会场找你都快找疯了……” 苏祁? 林染没记他的号码,也不想跟他有太多私下交情,倒不是她讨厌苏祁,只是本能地觉得应该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你替我跟他说一声吧,我手机没电了。” “噢,好吧。” 傻子都看得出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顾维周把林染送到了她住的公寓楼下,林染看他嘴唇干,随口问:“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别别别……”顾维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莫哥都没去坐过,我上去了,他得弄死我。” 林染懒得管他了。 回到家打开电视,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庆典爆炸的消息,警方已经介入了调查。 好在没有人死亡。 几个受伤的艺人基本都是陆南青公司旗下的,白纤楚没在受伤人员名单里,想来是宫泽托关系带她进去的…… 正在充电的手机响了,是莫斯年打来的电话。 “到家了?”他嗓音有点低哑,像是刚抽了烟。 “嗯。” 其实他没必要打这个电话,把她送到,顾维周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两人之间诡异地安静了两秒,林染先开口:“我想暖暖的话,要去哪儿看她?” 莫斯年语气有点寒:“在你眼里,我和陆南青是一类人?” 挟持她的女儿,要挟她做事。 “你明明知道,我现在这种情况没办法把暖暖带在身边……”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觉得时机合适,你就可以带她走。” 当然,他不会放手。 “……谢谢。” 谢谢? 他在她眼里究竟是怎样混蛋?保护自己的女儿还要被感谢? “别跟我说谢。”他口气不太好,“说不定下一秒我就反悔了。” “……”这男人的怪脾气真是说来就来,再说下去不知道哪句话就会引得他神经不对,林染索性说,“那就晚安。” 她声音其实很好听,有点软,有点清冷,像秋天里的凉风。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再说一次。” “说什么?”林染没反应过来。 “说晚安。”莫斯年又点了根烟,原本低沉的嗓音带上点烟草味的冷冽喑哑,有种要命的性感。 林染知道他霸道起来蛮不讲理,一句晚安而已,又不掉块肉。 她说:“晚安,莫斯年。” 他把她的声音录了下来。 “晚安,阿染。” 深夜里,他躺在宽大的床上,把她的声音放在耳边一遍遍听。 “晚安,莫斯年” “晚安,莫斯年” “……艹!”他难得爆了句粗口,越听越睡不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张脸…… 鬼才睡得着。 但林染这一晚上睡得很好。 她第二天去了医院见白纤楚,她的确伤得不轻,摔断了腿,短期内出行只能坐轮椅。 林染出现的时候,她正坐着轮椅在走廊上晒太阳。 林染往她那边走了两步,忽地顿住了。她看见一个短发女人从白纤楚身后的病房里走出来。 那样熟悉的身影,化成灰她都认识! 正是她那个不知所踪的好妹妹林妍希! 林妍希跟白纤楚说了两句话,就戴上口罩准备离开,她走进电梯,按下一层楼键,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一只手挡住了门。 林妍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进来的人,顿时僵在了当场。 她心怀一丝侥幸林染或许没认出来她,飞快地低下头。 然而,眼角余光却看见林染取消了一层楼键,直接让电梯上顶楼天台。 “好久不见了,妍希。我们换个清净的地方聊聊。”林染回头冲她微笑,眼神凉得人心底发毛。 见身份已经被戳穿,林妍希一把扯下了口罩,露出那张虽然没有大变化,但神态眼神却苍老狠毒了许多的脸。 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染:“你这个灾星!你怎么不去死?!” 林染木然地看着她,有些悲悯地想原来人的心境和经历,真的会反映在脸上。 恶人态丑,不是没有道理的。 电梯很快升到了顶楼天台,林妍希两眼怨毒:“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我有话要问你。”林染不由分说地将林妍希拖出了电梯。 二十八楼的风很冷,刮在脸上刀子一样。 林染眼神更冷:“父亲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248. 接近真相 林妍希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知道林染一定是看过那份视频了,她张了张嘴,刚想为自己辩解,林染先冷然提醒:“你要是敢说半句假话,我不介意让莫斯年亲自来问你。” 一听到莫斯年的名字,林妍希眼神变得惊恐起来。那个男人对她做的一切,是烙印在她人生里的噩梦。 她浑身发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是我做到又怎么样?还不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们才家破人亡的!你这个扫把星!” 这种关头还把脏水往她头上泼? 林染被气笑了,二话不说,揪着林妍希的头发就把她往天台边缘拖,林妍希痛得脸都变了形,拼命挣扎,但她哪里是林染的对手。林染抓着她就跟抓小鸡仔似的直接掐住脖子把人按在了栏杆上。 二十八层楼的高度,摔下去必死无疑。 林妍希终于害怕起来:“不要……不要杀我!林染,你不敢的!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儿!” 林染冷笑,掐着她脖子的手一寸寸收紧:“像你这种白眼狼,不配提他!林妍希,我知道你蠢,但没想到你会蠢被外人利用,害死自己的亲爹!你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弑父的事实,林妍希早就接受了,在白纤楚的不断洗脑下,她甚至早已经原谅了自己,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染,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拼命挣扎尖叫着:“你根本就不是林家的女儿,你就是个野种!!你妈当小三就算了,还给我爸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你们两个贱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凭什么趾高气昂地在这里指责我!” 她嗓音尖锐刺耳,刀子一样扎进了林染耳朵里。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染狠狠一甩手,林妍希就跟块破抹布似的被甩到了一旁,她从地上爬起来,盯着林染发白的脸咯咯直笑,笑得欢快极了。 她面目狰狞又得意:“你还不知道吧?你就是个野种,你骨子里流的就是肮脏的血,你压根就不是我爸的女儿,你妈那个贱人早就心里有数!所以她活着的时候才不敢让你进林家的门!” 林染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轻信了林妍希的话。 林妍希见她不说话,只以为自己已经占了上风,一改刚才的惊惧恐慌,姿态高高在上起来,用最恶毒地话继续攻击她:“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生,你不仅是林家的耻辱,还是你妈的耻辱!你是她被强女干生下来的杂种!她活着的时候看见你就恶心……啊!” 林妍希话没说完,突然惨叫了一声。 林染随手捡起地上一截废铜管,狠狠砸断了她的腿。 “爸已经不在了,我替他管管你。”林染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女人,面无表情冷冷道,“我的出生我自己控制不了,但我叫了林天华二十多年的爸爸,他就永远是我父亲!我留你一条命,只因为你是他的女儿,他不会想你死。哪怕你禽兽不如!可我不会原谅你,我要你留着这条命,用后半辈子来忏悔!”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天台,把林妍希歇斯底里的刺耳尖骂留在了身后。 林染走到无人的楼梯间缓缓蹲下,她浑身发冷,摸出手机打了电话给莫斯年。 说来可笑,最开始的时候她一心想爬到他身边,然后受了伤,不成人样,又拼了命地想逃离他,再后来就不择手段地想报复他……可到最后,兜兜转转一圈,她的世界里从始至终也只有他。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莫斯年有些意外她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怎么了?”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一瞬间击中了林染。 她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却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莫斯年听出了异样,心头一紧:“林染?” 他那边原来还有其他的说话声,似乎在开会,但莫斯年声音一沉,那边就完全安静了。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吸。 林染狠狠在脸上揉了两下,若无其事地说:“我找到林妍希了,把她腿打断了。想请你帮个忙,派人看住她。” “嗯,还有呢?”莫斯年问。 仅仅是这样,她不会给他打电话。 他甚至听得出她声音未褪去的哭腔。 林染抹干了眼泪,刚才一瞬间崩溃的心情也就整理好了:“没有了,就是这样。” 莫斯年默了两秒:“…在哪儿?” 林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自己的位置。莫斯年简单说了句“我知道了”,她心就定了不少。 挂了电话,她下楼去了白纤楚的病房。 这回,白纤楚身边多了个男孩,十七八岁,也穿着病服。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林染却觉得他有些眼熟,她记忆力向来出众,只看了几秒就想起了这男生是谁。 她的确没见过这个小男生,可她见过他的照片。黄舒心到死的时候都捏着那张照片,这就是黄舒心的弟弟——小澈。 黄舒心临死前求她照顾的小孩。 “你先走吧,姐姐有朋友来了。”白纤楚似乎跟他很熟,态度亲昵。 小澈很安静地点点头,临走前看了林染一眼。 眼神有点空,涣散了,明明望着她,却没有焦距。 白纤楚冲林染笑得温婉:“林总怎么来了?” “代表公司来看看你。”林染回以微笑。 白纤楚笑意更深,眼底却是阴冷一片:“来看我死了没有?真抱歉,没让你称心如意。” “不急,你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多占便宜啊。”林染拉过椅子,就坐在她的病床边,“林妍希都告诉我了,白小姐,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 白纤楚眸底掠过一抹迟疑,而后笑道:“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染讥讽道:“白小姐演戏的时候,要是能拿出现在一半的演技,也不至于混了这么多年一个奖都拿不到。噢,对了,待会斯年来接我一块吃饭,他肯定不想见你,我先走了。” 提到莫斯年,白纤楚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真是个扫把星!在这种时候还敢跟着斯年!你想害死他是不是??” 她果然知道什么。 林染心中微动,面色愈发不动声色地冷笑着,继续抛出鱼饵:“云家算什么?斯年他自然能对付。” 白纤楚激动起来:“蠢货!枫林岛的云家是好惹的吗??他是失心疯,为了你这么个野种,要跟云家作对!!” 第249章 去关一辈子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了。 那个所谓的枫林岛云家的目标,不是莫斯年,原来竟是她么? 林染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给了白纤楚一个要笑不笑的眼神走了。 出了住院楼外面是个小花园,今天天气好看,不少人在这里晒太阳。林染看见了刚刚离开的小澈,他坐在偏僻角落的长椅上,太阳底下也能感觉到这少年身上的阴郁。 他和他姐黄舒心其实长得挺像的。 林染缓步走近:“我能坐这儿吗?” 小澈看了她一眼,犹疑着点点头。 林染就在他身边坐下了,她眯起眼睛看了看天,告诉他:“我叫林染,是你姐姐黄舒心的朋友。” 听到黄舒心的名字,小澈脸上的表情才出现了一丝异样。 “白姐姐说,我姐姐去外地工作了。要过很久才回来。” 白纤楚居然没告诉他真相? 林染有点意外。 但她了解白纤楚是个怎样的人,不信她仅仅是为了保护小澈才骗他。 可小澈毕竟只是个十六七的孩子,他以后的路还长,有些事情他不了解也好。林染温声问:“你身体还好吗?” “有个不认识的哥哥给我付了手术费,我的手术很成功,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那个不认识的哥哥应该是顾维周。 林染摸了摸他的头,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他:“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给我打电话……那个白姐姐,她自己身体不好,你有事找我就行,不用打扰她。” 林染本来想提醒小孩白纤楚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大概什么都不懂,他们又是第一次见面。她贸贸然说这种话,反而容易被当成坏人。 “我知道你。”小澈忽然抬起眼睛看她,低低地说,“她们跟我提过你……”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眼神却异常空寒,林染甚至被他看得皱了皱眉:“小澈……” 小澈的目光却越过林染肩头不知看见了谁,起身飞快地跑了。 林染一回头,只见细碎的阳光里,莫斯年正朝她走来,身上像是镀了层金光,淡漠又耀眼,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冷到直接把小孩吓跑了。 他来得比她料想得还要快。 莫斯年看见她眼尾有点红,明显是哭过,他微微皱眉:“谁欺负你了?” 林染笑:“除了你谁敢?” 她不是个受欺负不还手的主儿,从来都不是。欺负她的,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 莫斯年没接话,伸手拉她起来:“那小孩是谁?” “黄舒心的弟弟。”林染看见莫斯年不太理解的眼神,进一步说明,“被舒意撞死的那个替代品的弟弟。” 好像从头到尾除了她,没有任何在意黄舒心的死。 其实她本来也不该在意。 只是那女人死在了她面前,而在黄舒心临死前,曾经推心置腹地跟她说,她以后想过简单的幸福的日子。 ……那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少女时期的梦,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过简单的,幸福的日子。 可她运气不好,后来遇上了莫斯年。 林染跟着莫斯年往外走,莫斯年突然不经意地回头瞥了眼,角落里,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屁孩迅速藏了起来。 他冷淡地勾了勾嘴角,眉宇间透出戾气。 转头冲着林染的时候,这点戾气也就散了。 他手插兜,笑得有点痞:“我扔下一会议室的人跑过来接你,陪我吃顿饭吧老板。” “好啊。”她答应了,“地方你定,我请客吧。” 莫斯年有些意外,微微扬眉,轻笑:“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的小姑娘不会这么老实的。 莫斯年心里有数。 所以饭吃到一半,他看见叶亦玄推门进来时,淡定得很。 反倒是提着公文包走进来的叶亦玄,发现莫斯年也在包间内,表情僵了一下。 林染给他发消息,说让他带着当初莫斯年签的股份转让合同过来,她打算直接将合同易手。 叶亦玄只以为是莫斯年没搞定她,而林染也沉不住气了,打算变现。 他当时看完消息还嗤之以鼻,只觉得林染着女人看起来精明,最后还是天真,居然以为这股份她真能卖出去。 更天真的是,她居然信自己会帮她? 呵…莫说他是莫家的律师。就算不是,谁敢明目张胆的跟莫斯年对着干? 但叶亦玄万万没想到,推开包间的门,莫斯年本尊会出现在眼前。他正戴着手套优雅的剥虾,然后将剥好的一碗晶莹剔透的虾肉推到了林染面前…… 叶亦玄觉得自己被喂了一吨狗粮。 “叶律师请坐。”林染大大方方地微笑道。 叶亦玄正准备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察觉到莫斯年眸光冷淡地瞥了过来,他默默地把椅子推了回去。 “我已经吃过了,去旁边整理一下资料。等二位吃完,我们再聊。” 莫斯年从头到尾都是云淡风轻,半点要提问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在林染吃完以后,还相当体贴地给她递了纸巾擦嘴。 “莫斯年。”林染认真地道,“你给我的那些股份,我现在打算转让出去。” “嗯。”他微微颔首,甚至好整以暇地问,“需要我给你提点意见吗?” 一旁沙发上坐着喝茶的叶亦玄差点没喷出来。 “不用,你给钱就行。”林染直截了当地表示,“我打算卖给你。” “咳咳咳——”叶亦玄这回真的被呛住了。 莫斯年抬了抬眼皮,漆黑的深眸看着她,铺陈开浅淡一层温和底色:“你认真的?” “嗯,这公司你给我,我自然守不住。不如交给你。” 到时候她拿着钱,带着她的小离宝贝和暖暖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当个富婆多好啊! 至于什么狗屁云家,什么十三阁,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了? 莫斯年静默地盯着她,过了良久,他危险地开口:“从我身边逃走这种念头,想都不要想。否则我就把你绑回去关一辈子!” 250. 自爆身份 一旁沙发上已经从咳嗽中恢复过来的叶亦玄听到这句话,倒是淡定了很多。 对嘛,想要什么不择手段弄到手,这才是莫斯年的做派。 他认识的那个莫斯年。 而不是林染面前的那个男人,就连偶尔的顽劣都像漫不经心的玩笑。 他对林染太宠了,压抑住狠戾不羁天性,无底线的宠着。 除了林染本人,谁都看得出来。 林染安静地望进他眼底:“我见过林妍希,我知道我父亲的死始作俑者不是你。是我恨错了人,抱歉……” 她认真地跟他道歉。 莫斯年眉眼间的戾气稍敛,却没开腔,只是默不作声地等着她的后话。 “你的公司,房子我都还给你。暖暖跟小离,你还给我。” “想和我两清?”他弯了弯唇,笑意有点冷。 “也许吧……”林染手托着下巴,眼神软软地看着他,眨了眨,“也许,我还想试试和你重新开始。未来的事,谁说得定呢?” 最后这一句,完美暴击! 叶亦玄一看莫斯年那表情,就知道完蛋了。 哪怕明知道这女人张口对他说谎跟喝水一样简单,他还是会上当。 没救了。 但签合同的时候,莫斯年还是做了改动。 “房产你留着,公司股份我目前手里资产可变现的价值只能买回一半。另一半挂在你名下,过段时间我会买回来。” 林染有些狐疑:“你这么穷了?”语气还很失望。 而莫斯年面露一丝凝重,略带无奈地表示:“资本寒冬。” 叶亦玄:“……” 您老人家认真的吗? 资本寒冬对你这种大大大大资本家来说有个屁的影响,真是诓起老婆来也脸都不要了。 林染到底还嫩了点。 她想莫斯年可能真拿不出这么大笔钱,她从头到尾空手套白狼本来也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说只买得起一半,她觉得价格也够了。 “那我半价都卖给你吧。” 莫斯年一本正经地拒绝:“我没有占女人便宜的习惯。” 好吧,为了维护他男性的自尊,林染只能勉为其难地退一步,在临时修改后的合同上签了字。 合同已经签好了,叶亦玄很识趣地立马走人了。 “律所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林染捧着合同,就仿佛看见了钞票和自由在跟她招手。 简单点,人生就要简单点。 有钱有自由有她两个小宝贝儿,就完美了嘛! “很高兴?”莫斯年凝视着她一脸幸福的小表情,微眯了眯眼眸。 “当然……” 她话没说完,男人已经蓦地倾身凑近,在她唇边轻吻了吻。 林染当时就炸了,狠狠擦嘴:“莫、斯、年!你要不要脸??” 在她面前,还真不打算要。 莫斯年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像只小猫似的。她在外人面前淡定冷静又狡黠得不行,这一面似乎只有他见过。 离开饭店,林染准备直接回公司。 莫斯年倒是闲似地跟着她上了车。 林染有些莫名其妙:“你不用回去上班吗?” 当然用。 他会开到一半接到她电话,匆匆撂下一会议室的人赶过来。 这些自然不用告诉她。 他只不经心地瞥她道:“钱都给你了,小气到送我一程都不行?” 到底拿人家手短,林染就绕路送他去莫氏集团。 莫斯年难得一路安静,只看着她开车,眼神很深,是有温度的。 她是真的美。 美到他真想带回家,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他的宝贝。 车在距离莫氏集团还有百米的路口,莫斯年让她停车。 她看见了秦司廷的身影,就在马路对面。 莫斯年说:“周五的董事会还想出席吗?” 林染想了想,摇头:“一群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片场看小鲜肉呢。” 莫斯年被气笑了:“少看别的男人。” 空气里有股莫须有的醋味儿。 林染看着莫斯年推门下车走向秦司廷,背影高挑清冷。 他穿衣风格跟人一样凌厉,回春的天带寒,他依然一件黑色外套,里面就是衬衣,或许天生体温较别人低,觉察不到冷。 这是个冷血的男人,由内到外都是冷的。 她看着莫斯年接过秦司廷递来的烟,要点上的时候不知忽然想到什么,回了下头,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朝她这边望来。 隔着墨色的车窗玻璃,他什么也没看见,却忽然折断了手里的烟,丢进了垃圾桶。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林染心头不自控地狠狠一跳,逃似地一脚油门开车走了。 秦司掀起眼皮看了眼马路对面那辆扬长而去的车,嗤笑一声:“莫斯年,你有事没事?真被那女人管得这么死?” 居然连根烟都不敢抽。 见了鬼了。 莫斯年没搭理他,只淡淡问:“怎么样了?” 秦司廷也收起了那股子懒散劲儿。 “还能怎么样?你废了老七,云家那边虽然没正式表态,但十三阁的人已经有要动手的迹象了。” 为了林染,他把全部的火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秦司廷握了握他的肩,低声说:“你做什么我管不了,但只一点,别把自己搭进去。” 他怕的不是十一年前的事重演,而是怕莫斯年又变成十一年前那种状态…… 林染回到公司办公室,照例打开电脑,发现圈子里比她料想得要热闹许多。 今早还是热搜第一的“国影庆典爆炸”事件,到了下午却被另外一条劲爆的消息顶过去了。 【影帝贺轩言自爆家门,原来竟是苏家小公子!!!】 这特大醒目的标题看得林染眼角直跳。 苏祁自爆身份?? 这又是玩得哪一出? 她椅子还没坐热,唐经理就兴冲冲地敲门进来了,一脸春风得意,甚至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林总,大好消息!!贺轩……不对,是苏祁!大影帝他主动要求要签到我们公司!” 251. 初遇云逸 从出道开始苏祁一直是自立门户,一步步爬到今天,多少大公司眼馋给他递橄榄枝,条件任他开,苏祁一个都没同意。 唐经理就是这批人中的一个。 他万万没想到,苏祁居然会主动找上门。 而且如今他自爆了身份,苏家在政商两界都赫赫有名,作为苏家小公子,这就等于自带了一圈光芒。 财神爷主动送上门,唐经理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林染神色微漾,却半点不见喜色:“他人呢?” “他经纪人刚刚打过电话,说十五分钟后就到!林总,你可一定要留住他!不管他开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唐经理两眼迸着精光,林染看着都有点头疼,干笑着应付:“我尽力。” 不到十分钟,苏祁就来了。 苏祁盛名在外,林染办公室外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一堆想一睹影帝真容的迷妹。 她拉上了百叶窗,回过头,苏祁正冲她笑得人畜无害。 “林总,我突然来,你不会生气吧?” 他喊她林总,她自然要敬业。 林染回了个官方式的微笑:“影帝愿意来我们公司,我们唐经理都恨不得敲锣打鼓地欢迎。” 唐经理被她这么一揶揄,讪讪笑道:“那是应该……” 话说到一半,他就悻悻地闭了嘴。 因为苏祁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林染身上。 “你呢?”他认真地问,“你欢迎吗?” “当然欢迎。”林染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苏先生有什么条件?对团队和片酬……” “我只有一个条件。”苏祁直勾勾地看着她道,“我想让林总亲自带我,其它的,我都听公司安排。” 唐经理算是看明白了,这苏祁就是奔着林染来的。 他眼巴巴地看着林染,恨不得按着她脑袋点头。 林染掀了掀唇角露出点凉薄的笑意:“威胁我?” 苏祁表情僵了一下。 “我没有那个意思……” 啧,到底还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哪怕身处娱乐圈,苏祁心思还是单纯的。她一变脸,他就慌了。 林染松了眉眼里凌厉,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我抽不出时间单独带你,这样吧,你也跟着兰姐,凡是跟你有关的剧本合同或者其他活动,我都亲自替你审。有时间我也会带你。这样你看可以吗?” 苏祁松了口气,立即点头:“好。” 林染瞥了眼傻站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的唐经理:“唐经理,去准备合同吧。” “噢噢……好,我马上就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染开门见山道:“苏先生,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你提供最合适的资源。不过我过段时间可能会离职,但你放心,这对你的前途一点影响都没有。” 苏祁抿了抿唇,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你真觉得,我是为了前途资源来的?” “……”林染揉了揉眉心,“苏祁,我……” “好啦,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他到底舍不得她为难,笑容温润,“我是喜欢你,但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前途来犯傻。我是多方考虑过才决定签到你们公司的,合作愉快,未来老板。”苏祁说着递上了手。 林染虽然摸不清他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还是握住了,两人相视一笑。 唐经理很快把合同准备好送过来,苏祁的律师也来了,审过合同,确认没有要补充添加的条款以后,当场就签了。 但为表诚意和尊重,林染还是另外安排了一场盛大的签约仪式,第二天在世纪酒店举行,请了圈内一众媒体。 整个签约仪式气派无比。 林染没有上台,而是让唐经理代表公司出面签约。 她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好了,计划也在一步步实施,最多半个月,她就要带着暖暖和小离宝贝离开s市。在此之前,她最好不要在人前公开露面。 其实主要是不想引起陆南青的注意,虽然暖暖现在也不在陆南青手上了,她用不着再怵他,但说实在话,陆南青待她不薄,把暖暖也照顾得很好……她现在单方面中止交易,还真不太厚道。 不过转念一想,这一年陆南青用她当诱饵从莫斯年那里也捞了不少。而且她也救了他一命,他们之间算两清了吧 林染看签约仪式已经差不多了,就准备走人,一回头却看见大门口附近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悉人影。 正是青禾,她正在打电话,下一秒林染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青禾。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青禾在这儿,就说明陆南青那个变态也在附近了。 她早就收拾东西从陆南青替她准备的公寓搬去了酒店,他们大概是找不到她人,就来这儿堵她了。 林染没接电话,悄咪咪地从后门溜了出去,没成想一拉开门,撞上了堵结结实实的肉墙。 “抱歉。”林染下意识地道歉,抬起头,眼前是个陌生男人,但外形颇俊美,眼神邪肆带着轻佻的笑意。 男人似乎认识她,叫了一声:“林染小姐是吗?” 林染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警觉起来:“你是哪位?” 男人慢慢露出微笑:“我叫云逸。” 云逸……云家? 林染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尾椎骨上蹿上一股凉意。她强作镇定,掏出自己的名片给他:“你是艺人吗?要是还没签公司的话,考虑一下云星吧,我觉得你外形挺合适的!” 云逸瞥了眼她递来的名片,没接,倒是底笑了一声,缓缓凑近。 “我对当艺人没兴趣,但我对你很有兴趣。能请你喝一杯吗?”他语调散漫,姿势暧昧,看上去像在搭讪调情一样。 可林染后背冷汗蹭蹭地冒。 她感受到了这男人骨子里的邪气和杀意…… 252. 不玩死她不罢休 “林染!”就在这时候,陆南青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林染从未觉得陆南青如此亲切过,立马要朝他走去,然而刚转过身,肩膀就被面前这个叫云逸的男人死死摁住了。 不知道他按在了什么穴位上,林染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掉了。 陆南青脸色微变,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云逸!”他语气不太好,“放开她。” “英雄救美?”云逸阴恻恻地冷笑,“陆总,你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上次老七冲动了,但下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这是赤裸直白的威胁。 林染觉得自己肩骨快被捏碎了,她咬牙忍住了,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云逸,眼神很凶悍:“这位云先生,你最好祈祷一下,哪天别落在我手里!” 云逸倒是没想到她非但不求饶,还有劲儿放狠话,当时来了兴致。 “牙尖嘴利的小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只会欺负女人的男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染一边跟他说话吸走他的注意力,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进包里,里面有把小剪刀。 陆南青看清了她的意图,就在她摸到剪刀的瞬间,捏住了她的手腕,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林染有些不解地微微皱眉,陆南青两只大手先捂住了她的耳朵。 “……” 你他妈在干什么??? 林染只能放弃剪刀,要去扒拉陆南青堵住她耳朵的手,然后就接到了陆南青冷飕飕的眼神警告——想活命就老实点! 她当场乖巧。 陆南青目光沉沉地看向云逸:“这周五莫氏集团会召开董事会,我需要林染。周五过后,她随你处置。” 云逸瞥了眼面前的女人,似乎在考虑:“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在s市不是莫斯年的对手,而我可以帮你。” “我未必要跟莫斯年为敌……” “你觉得这是你能说了算的?”陆南青嗤笑,提醒道,“现在别说云影十三阁,就连云家,他都不会放过。枫林岛是云家的地盘,莫斯年或许鞭长莫及,但你人在s市,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云逸面色阴晴不定:“你吓唬我?” “我只是给你个双赢的建议。” 而被捂住耳朵的林染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艰难地仰起头想从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唇里读出点什么,可最后,除了“莫斯年”三个字以外,她什么都没读出来。 这充分证明了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哪怕是唇语…… 但显然这场谈判陆南青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云逸最终松了手,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陆总,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染揉着酸疼不堪的胳膊追问:“你们聊什么了?” 陆南青轻飘飘地看她,露出个磨牙吮血的笑容:“怎么弄死莫斯年啊。” “……”林染揉了揉太阳穴,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陆南青想弄死莫斯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仅限于喊口号,她敷衍地说了句,“那你加油。”说完就要走。 “就这么走了?”陆南青眯了眯眼睛,语气里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莫斯年劫走暖暖,你不接电话,搬家,失联……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 莫斯年会劫走暖暖还真的在她意料之外,不过明显是情理当中。 毕竟那是他自己的女儿,莫斯年不可能不管不问。 林染没有多解释,暖暖的锅她只能自己背。 “陆总,这些事,我只能跟你说抱歉。我也救过你一次,当扯平行吗?至于这一年,你在我身上花的钱,我加倍还给你。咱们两清好吗?以后还可以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不知道触动了陆南青哪根神经,他脸色肉眼可见地阴寒起来,冷笑道:“想跟我两清?行啊。这周五莫氏集团股东大会,你以大股东的身份出席,要求董事会开除莫斯年!这件事完成以后,我们就两清!” 林染皱了皱眉:“你应该知道董事会那群人基本上都是攀附着莫家一荣俱荣,就算我提议,他们也不会附和……” “这个不用你操心。” 林染沉默片刻,反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 陆南青似乎胸有成竹,他虚眯了一下好看的丹凤眼,林染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慌张愤怒地一把揪住了陆南青的衣领,咬牙质问:“你他妈对暖暖干了什么??” 陆南青丝毫不乱,反而冲她笑笑:“也没什么,就是往她身体里植入了点东西,不仅能定位,而且只要我按个按钮,她体内的小玩意儿就会迅速热到两百度,烧爆她的血管……” “啪——”林染听得字字挠心,一巴掌甩了过去,她浑身都在发抖,恨不得把撕碎他,“陆南青,你这个畜生!” 这一巴掌她是用了力气的,陆南青头被打得偏向一侧。 赶来的青禾看见这一幕面色微变,冷着脸朝林染走去,却被陆南青虚虚一抬手制止了。 他蹭掉嘴角一点血迹,散漫地笑了,抬眼看着面前气得直抖的小女人:“只要你乖乖按我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我会替暖暖把她身体里的炸弹取出来。噢对了,千万别妄想拆掉它,那小玩意儿上装了感应器,一碰我就能收到。所以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他微笑着摆摆手,转身走了。 转过身,都能感觉到那女人恨意的目光几乎要把他后背烧穿。陆南青脸上的笑意淡去,心头滋味复杂。 看似走得残忍潇洒,实际上,他怕再多留一秒,他都承受不住林染那种震惊难过又愤怒无比的眼神。 应付这样的林染,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困难一点。 直到陆南青的身影消失在眼底,林染才缓慢地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将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浑身轻轻战栗着。 她就知道,老天不会对她网开一面,不玩死她,绝不会罢手…… 过了好一会儿,林染重新站了起来。 她擦干湿润的眼角,穿过走廊,走到了太阳底下。 站在阳光里,她还是觉得冷,手有点发抖,摸出手机,拨通了莫斯年的号码。 253. 很甜 铃响不过一声,那边就接了。 “怎么了?”不知是不是又一个通宵没睡忙到现在,男人低醇的嗓音里带着点疲倦却又是温和的,听着就让人心安。 “莫斯年,我……”她仰起头面朝着太阳,话到了嘴边,却哽住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并不急,语气放轻了些:“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想见你。”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我去接你。” “好,我发地址给你。” “不用,你在世纪酒店门口等我一会儿。” 林染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今天不是苏祁的签约仪式吗?” 林染挑眉笑了,语气轻松了不少:“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公司的。” 莫斯年淡淡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他对云星影业的大小事务甚少过问,不过是在意她而已。再加上现在苏祁签约到云星,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又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签约仪式已经结束了。 唐经理对能签下苏祁这颗摇钱树高兴得不得了,请出席的所有记者朋友直接下楼去酒店内部的餐厅用餐。 所以这个时间段,酒店大门口还算清净。 饶是如此,为了安全起见,林染还是让莫斯年来酒店后门接她。 莫斯年还没到,却看见个眼熟的小胖子。 “林小姐!”小胖子很热情地跟林染打招呼,见林染表情有点懵,他先自我介绍,“不认识我了?我是东子啊,苏哥的助理。” 林染记起来了,这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苏祁的那个小助理。 “你好,来接苏祁?” “是啊。”东子正说着,眼神瞟向了她身后,“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林染一回头果然看见苏祁的身影正走过来。 然而此时那辆莫斯年专属的定制黑色迈巴赫也已经开了过来。 一车一人几乎同时到达。 林染忍不住扶额,这特么什么孽缘…… 苏祁自然看见了莫斯年的车,表情变得很微妙,但维持了风度,只是语气有点酸:“原来你提前走,是因为有人来接……” 林染干笑了两声,趁着莫斯年还没下车,抢先一步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后座,然后放下车窗和苏祁招了招手:“苏先生,我先走了,咱们以后合作愉快,再见哈!” 一口气说完,果断关窗,回头冲着身旁那一脸冷淡高深莫测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模样很无辜,可怜巴巴地说:“我饿了。” 莫斯年可没打算让她糊弄过去,瞥了眼外面还站在原地没走的苏祁,语气有点凉:“聊得挺开心?” “……???”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开心了?林染忍下心里的吐槽,撇撇嘴,很委屈地小声说,“人家明明是见到你才开心的……” ……明知道这小女人一旦行为反常,就代表着前面有个大坑在等着自己。 但莫斯年还是没绷住表情,原本薄冰覆盖的一张脸僵了半秒后冰川消融,连眼神都温柔起来。 “想吃什么?” 开车的傅沛从后视镜里偷看了眼自家大boss,简直不忍直视。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居然还被这么一句明显是套路的话哄得心花怒放……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林染往他身边挪了两寸,试探性地道:“我很久没吃你做的菜了,想吃你做的行吗?” 她有一双清透明媚的眼睛,仰着小脸看人的时候无辜极了。 所有的小心思都藏在后面。 行吗? 他怎么可能对她说不? 家里没菜,莫斯年让傅沛开车去商场。 到了商场附近没有合适停车的地方,只能在附近路口停下,林染先下车,莫斯年在车里跟傅沛低声说了两句才下来。 绿灯亮起的时候,他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穿过人行道。 他的手很大,能把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完完全全保护的姿态。 林染低头看了眼,由他牵着。 过了马路,莫斯年没有松开,她也没有挣脱,就这样牵着手走进了超市。 在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地方,莫斯年一身矜贵清冷的气质,加上顶配的好皮囊回头率百分之百。 林染连带着成了目光聚焦的中心,她有点别扭,终于挣了挣他的手:“我一只手不方便推车。” 莫斯年却握住不放,另一只手从她手里稳稳地接过推车。 最后就变成了他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推车购物车,而林染就只能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去挑肉买菜。 给他们称排骨的大妈笑得一脸慈祥暧昧:“哎哟,两位刚结婚吧?这么腻乎乎分都不分不开。” 林染绷不住脸红了,拿了排骨赶紧走。 “走吧走吧去结账!” 经过零食区莫斯年却停下了。 林染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她印象里莫斯年对这些应该毫无兴趣才对。 “暖暖喜欢。”他自然地答了句,握着她的手终于舍得松开,转而去买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 他挑的都是暖暖喜欢的口味。 林染鼻子有点酸。 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欢暖暖吧…… 从超市出来,天色已经暗了。太阳隐没,天空呈现淡淡的灰蓝色,街头华灯初上,透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林染眯了眯眼睛,看着几米开外一家四口正牵着手散步,两个小孩被父母护在中间高兴得一路蹦蹦跳跳互相踩影子玩…… 她正看得出神,听见莫斯年叫了她一声:“阿染。” 林染下意识地回头,一颗糖就喂到了她嘴边。 她迟疑了两秒,张嘴接了,薄荷味的,甜又沁凉。 莫斯年问:“甜吗?” 她说:“甜。” “我尝尝。” 他蓦然俯身凑近,吻住了她的唇,一点点撬开齿关,尝到了薄荷糖的滋味。 良久他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眼神微黯地落在她水光潋滟的唇上:“嗯,是很甜。” 254. 笨蛋妹妹 商场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眼神暧昧地偷瞄着他们。 林染脸红到要爆炸。 “莫、斯、年!” 他逗她:“怎么,还不够?” “你不要脸!” 见她真的要暴走了,莫斯年才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很敷衍地认错:“抱歉,刚刚没忍住。我下次注意。” 完全拿她当小孩哄。 林染左右看了看:“傅沛呢?” “我让他先去医院接暖暖回家。”莫斯年抬手替她理了理衣领,淡淡补充道,“小离也在家。” 林染微微一怔,他以为她今天这样主动接近他,只是为了见两个小宝贝。 却不知道,她还有更深的心思。 莫氏集团她要,他便给了。如今她不想要了,他也愿意花钱买回去。 莫斯年是什么样的人,她曾以为她再清楚不过了。 精明、利己、腹黑又冷漠且深不可测……这是堪称完美近乎于神的男人,唯独不会的,大概就是爱了。 她曾下意识地觉得他的每句话,每个举动背后都有目的。 可如今,他们之间的身份似乎对调了。 她不断地在利用算计他,而他似乎什么都清楚,却照单全收。 林染不太敢去看莫斯年的眼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打车吧。” 林染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这里不太好打车。” “去前面广场吧,人不多,也容易打车。” 前面广场? 林染抻长了脖子望过去能看见广场标志性的灯光喷泉。从这里走过去起码还有一里路。 今天苏祁的签约仪式她虽然没有正式登台,但到底是作为公司的一把手出席。林染穿得还算正式,脚上是一双细跟鞋,在逛超市的时候,她就已经有点脚疼了……现在走去广场,她光想想都觉得脚更疼了。 莫斯年低头看了眼:“脚疼?” 林染嘴硬:“没有啊,咱们走吧。早点回去,我想早点见到我的两个小宝贝~” 暖暖和小离现在就是支撑她走到广场的精神支柱! 莫斯年看着她一副逞强的模样,弯了弯眼角,薄唇上覆着淡淡笑意:“别勉强自己。” “这算什么勉强?脚疼也不是多大的事,我又不是娇贵的千金小姐,我以前受过那么多伤都没喊疼,何况这点……”她话说到这里,忽然没音了。 因为莫斯年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在她面前蹲下了。 “上来。” 林染微微怔住:“……你干嘛呀?” 周围人来人往,不少人在看。 他就蹲在她面前,像骑士一样。莫斯年似乎也料到了这点,回头看她,眼神无奈,似笑非笑道:“公主殿下,给个面子。” 她脸颊发烫,迟疑着,还是爬到了他背上。靠近他耳边小声说:“我穿的有点多,可能有点重……” 他失笑:“嗯,确实。” 怎么会不重? 他觉得他的今后余生都在背上了。 林染锤了他一下。 这似乎是莫斯年第一次背她。 拥抱过很多次,背却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他的背很宽,他走得很稳,林染靠在他背上,有那么一瞬甚至觉得周围的热闹喧嚣都隐去了,天地间就剩下他们。 什么都不用担忧,只要这个男人在,一切他都能应付。 “莫斯年。”她喊了一声。 “嗯?” 林染靠在他肩头静静地说:“林妍希说我不是林天华的女儿,我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可我不敢。” 他淡淡道:“那就不去。有我在,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是林天华的女儿,而白纤楚说她是野种,说莫斯年为了她和云家作对……这些滴滴点点连起来,好像能串成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与她身世有关,却丑陋肮脏得令她不想触碰。 林染闭了闭眼睛,心里有点难受。 “莫斯年,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这不像你。我也没什么能还给你的。” 还? 他想要她的心,她肯再施舍一次吗? 莫斯年静了片刻,道:“这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那条路似乎很长,可其实也不过短短千米。 快到广场的时候,莫斯年听见背上的人很轻地说了句:“好可惜啊,冬天过去了,不会下雪了。” 他背脊微微一僵。 曾有个初雪的夜晚,她拉着他在雪地里走了好多圈,说祈求上帝保佑,让他们能走到白头…… ………… 回到碧水湾,小离和暖暖两个宝贝已经在家了。 李嫂素来识趣,在阳台上见先生带着太太一块回来的,笑眯眯地就从后门走了。 等林染和莫斯年进门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小离和暖暖两个在玩了。 准确来说,是小离在陪玩。 他一脸无奈地坐在地毯上,手里捏这个大人偶娃娃。而暖暖抓着个小娃娃兴奋地趴了半圈,然后爬到了小离面前,捏着小拳头敲他的膝盖,嘴里还自己配音:“咚咚咚——” 小离长叹了口气,配合她:“谁?” “是暖暖…宝贝……”暖暖笑得露出了新长的几颗牙,“小离葛格…在家吗?” 小离回想着自己一岁的时候,都已经开始识字看书了,而这个话都说不清,还笑得淌口水的奶娃娃居然是他的亲妹妹。 他有点难以接受,还有点烦,回了句:“不在。” 暖暖愣住了,有些无措地小嘴一撇,委屈却不敢哭的小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小离无奈叹气,敷衍地改口:“在。” 她登时又笑了,拿着小布娃娃又开始爬圈圈,再来敲他的膝盖:“小离葛格在家吗?” …… 林染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忍俊不禁之余,她也看得见小离对暖暖的不耐烦,即便他已经拿出了全部的耐心。 但小离天生就聪明过人,别说小孩,一部分大人在他看来都是傻逼,更何况是本来智商就不够高,且还只有一岁多的暖暖呢? “妈妈!”一见到林染,小离就像看见了救星,迫不及待地朝她跑去,“妈妈快把这个笨蛋妹妹弄走。” 莫斯年当时脸色就沉了。 “莫离,你在说什么?!” 255. 因为你妈喜欢 莫斯年脸色阴沉得吓人。 小离害怕得缩到了林染身后,小声嘟囔:“本来就是个笨蛋!” 暖暖还不太懂什么叫笨蛋,但她看得出来,拔拔生气了。她嫌走路太慢,四脚朝地爬向莫斯年:“拔拔……” 莫斯年面色稍霁,弯身将她抱起来。 暖暖用小手捧着他的脸,软软糯糯地哄他:“拔拔不生气…” “暖暖好乖。”面对这么个粉嫩嫩的小团子,莫斯年心都要化了,他把暖暖交给林染,看了眼还躲在林染身后的小离,语气微沉:“莫离,跟我去书房聊聊。” 小离一向怕他老爸,但他很清楚每次老爸让自己去书房聊的都是严肃正经的事,他低着头跟了过去。 暖暖却抓住了小离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葛格…” 他不耐烦地回头,小孩却凑到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 “葛格不怕,拔拔不凶。” 那张小脸上又露出小太阳般的笑容。 小离愣了愣。 很明显她什么都不懂,却还是看得出来葛格不开心。而这个智商不像他一样高的笨蛋妹妹,是真心地希望家里所有人都开心。 小离跟着莫斯年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了,一点声音和动静都没透出来。 林染有些担心,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莫斯年素来对小离很严格,她怕他吓着小离,忍不住给他发短信。 【莫斯年他只有五岁,还是孩子,你好好跟他说,别吓着他】 莫斯年看了眼消息,把手机扔在了书桌上。 小离就站在书桌旁,虽然害怕,但脸上还是一副强装淡定的模样。 莫斯年淡淡瞥他:“你觉得你很聪明?”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瘆人的气场。 “我聪明,暖暖也笨。”这两者显然并不矛盾,反而因为他的聪明显得那个小奶娃娃更傻兮兮的。小离说,“我不喜欢笨蛋。” 莫斯年眸色微冷,直接从抽屉下面翻出一份病历资料扔给他。 “自己看清楚了!”他不喜欢说教,也了解小离是个什么性子,小离有些地方很像他,桀骜难驯,他要是心里不服,逼他改正只会适得其反。 小离狐疑地翻开了老爸扔过来的文件,只看了一眼,小脸上表情就变了,抿紧了唇。 这里面记载了他进医院做手术的详细过程,以及病因和身体状况。 一年前,他动了一场很大的手术,手术很成功,在那之后他身体就恢复了很多。 小离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心里还挺感激那个愿意给他做骨髓移植的人。他也曾问过莫斯年,想知道救他的人是谁。 但每次提到这件事,老爸的表情都会变得很可怕,甚至冷淡地告诉他:“这事已经过去了,不准再提!” 小离试过自己去查,但什么都没查到。 如今莫斯年把真相一股脑地扔给他。 “救我的……是那个笨……是暖暖?”小离脸涨得通红,都喊不出笨蛋了。 “为了救你,她还是个胎儿的时候就被注射了大量激素,提前了近两个月出生。这是影响她智力发育的重要因素。”提到这件事,莫斯年心脏不可遏制地微微泛疼,他沉声道,“她上手术台的时候,才刚刚足月。你有什么资格嫌她笨?没有暖暖,你这条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小离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笨蛋妹妹完全是因为自己才会这么笨的。她不仅一点都不讨厌自己,还会乐呵呵地冲自己笑,奶声奶气地喊自己“葛格”…… 小离眼眶憋得通红,又后悔又难受。他不肯掉眼泪,狠狠揉了揉眼睛:“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 莫斯年神色略转欣慰,口吻仍是淡淡的:“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言外之意,他真正对不起的,是暖暖。 小离想现在就下去找暖暖道歉。 “莫离。”莫斯年出声叫住他,他掩唇轻咳了一声,“不止是对暖暖,以后,不要随便骂人笨蛋,要懂得尊重人。” 这些话,莫斯年以前可从来没说过。他有资本,自己素来也心气高,瞧不上的人一大片,虽说口头上没有这么直白,但言行举止无不透露出一种“你这么蠢,别跟我说话拉低我智商”的冷漠。 故而小离很费解:“为什么要尊重笨蛋?” 他还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暖暖是妹妹,她例外。 莫斯年如实道:“因为你妈妈会喜欢你这样。” 依照林染一贯的逻辑和三观,大概会这样教育小孩吧? 他确实不是什么合格的父亲,但归根结底,莫离也压根不算什么正常小孩啊。 小离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知道了。” 反正能让妈妈开心,他就试着去做呗。而且嫌弃笨蛋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口头表达。 “另外…”莫斯年轻蹭了蹭鼻尖,补充道,“我给你看病历资料的事别告诉你妈。” 书房里的父子俩已经解开矛盾,达成了一致。 客厅里,林染在一番检查后,已经摸到了暖暖后背上那道肉色的小疤痕。这是手术后的疤痕,修复得很好,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这里面,应该就埋着陆南青说的东西。 林染心疼地抱着暖暖差点掉眼泪。 她听见楼上传来动静,赶紧收拾好心情,将所有情绪强压下去,回头看着下楼来的父子俩,眨了眨眼睛:“谈好了吗?” 小离跑到暖暖面前,郑重其事地道歉:“对不起暖暖,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笨蛋了。我是葛格,葛格保证,会一辈子好好保护你!” 暖暖从来不记仇也不记疼,没心没肺地乐呵呵笑着伸出小手:“葛格……” 小离将她抱过来:“还玩游戏吗?” “玩!” “走吧,我带你去玩。” 林染看着两个小家伙在地毯上重新玩起了过家家,这次小离百分百配合。暖暖笑得比以往还要开心。 “葛格在家吗?” “在,暖暖想进来玩吗?” …… 林染一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莫斯年已经转身去了厨房,她快步跟上去:“哎,你怎么跟小离说的?他怎么突然态度转变这么大?” “想知道?”莫斯年俯身凑近。 林染下意识地弹开了一步,一脸警惕:“不想知道!” 还真是防流氓一样防着他。 莫斯年失笑,也不继续逗她:“过来,帮我戴围裙。” 256. 把她当女儿宠 林染走过去替他系好围裙后,又探头看了看客厅里的两个小宝贝。 不得不说,小离认真负责起来还是个完美的哥哥,一面陪暖暖玩,一面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布团把茶几角包了起来,以免暖暖不小心磕着碰着。 场面温馨无比。 林染光看着就觉得心头温暖一片。 “莫斯年…”她忍不住问,“你是怎么跟小离说的?” 从书房出来,小家伙对待暖暖的态度正像变了个人。 莫斯年正在切菜,手里拿着把锋利的菜刀,闻言轻描淡写地回答:“让他老实点,不然后果自负。” “……” 林染盯着他手里那把泛着寒光的刀,再脑补了一下莫斯年坐在那儿,用万年大佬的气场,对小离那么个小不点面无表情地进行恐吓……光想想这个画面就觉得可怕。 她忍不住抗议:“哎,你可别欺负我儿子。” 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要欺负回来吗?”一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上笑意淡淡,却莫名透出点色气。 “……不用。”林染默默地去洗菜,内心跟小离道歉:对不起儿子,敌人太强大…… 虽然林染打着帮忙的旗号留在了厨房,但事实上,她除了洗了几片菜叶,煮了个饭,别的什么忙都没帮上。 所有的菜从切到下锅都是莫斯年一手料理。 林染什么忙都帮不上,她正准备出去不留在这里碍手碍脚。 “去哪?”莫斯年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 “我去看看暖暖他们,你待会需要帮忙就叫我。” “我现在就需要帮忙。” 林染捋起袖子:“要我做什……啊……” 话没说完,她先轻呼一声,身体骤然腾空,整个人被莫斯年一把抱上了中岛台。他两手撑在她身侧,轻垂着眼睫看她:“给我加油。” 林染有些无奈:“加油。” 这男人幼稚起来简直比小离还小。 “口头不算。”莫斯年很不要脸地凑近,“亲我一下。” 林染好气又好笑:“你幼不幼稚?我才不亲……” 莫斯年霸道地不肯放她下来。 “那我吃亏点。” 他低头吻了上去,林染忙躲开,熟料莫斯年这个不要脸的还用手呵她痒处,她笑得直往他怀里缩。两人正闹成一团的时候,厨房门口传来一道奶声奶气:“拔拔……” 他们动作一僵,齐齐回头,只见小离抱着暖暖正站在厨房门口,暖暖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拔拔麻麻在干什么?” 林染被问得老脸一红,暗自掐了把莫斯年的腰。 莫斯年很淡定:“爸爸在跟妈妈玩游戏。” 暖暖一听游戏就来劲了。 “暖暖也要玩!” 小离捂住了暖暖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玩这些哦,葛格带你去玩小孩子的游戏。” 临走前,还留给莫斯年一个不忍直视的小表情。 莫斯年淡定无比,回了个眼神,意思很明显:“我跟我老婆玩游戏,你有意见?” ……林染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恰好这时候有通陌生电话打进来,她正好借接电话的由头脱身,跑去了阳台。 “哪位?”阳台上晚风一刮,林染脸上的热度消了不少。 “林染姐姐?”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孩迟疑的声音,“我是小澈……我们在医院见过,你说我有什么事可以打给你……”他似乎有些紧张,声音微微发抖。 “怎么了?”林染温声安抚,“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我不想住在这家医院……我害怕,他们给我的药有问题。” 这话说的囫囵不清,但包含的信息量却非常大。 林染皱了皱眉:“你慢慢说,谁给你的药有问题?” “白姐姐让医生开的药……”小澈低声说,“她说对我身体好,可我吃了那个药,睡觉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我今天没吃,偷偷跑出来给你打电话……林染姐姐,你能联系我姐姐吗?我害怕,我想她……”说到最后,小澈声音都哽咽了。 林染无可避免地想起黄舒心当时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她临死前,曾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让她帮忙照顾小澈…… “小澈,你别害怕听我说。”林染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安,“晚上我会安排人过去保护你,等明天一早,我就去带你转院。” “好…你别骗我好吗?我姐姐就经常骗我,说很快就会回来带我回家,但我等了好久……” 林染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保证,我不会骗你。” 她又安慰了小澈几句,挂了电话,回过身却看见莫斯年正在给暖暖戴两个粉色的蝴蝶结小发卡。 这是他在超市买的,不知道怎么被暖暖翻出来了。小姑娘也爱美,原本让小离葛格给她戴,可小离戴得乱七八糟。向来好脾气的暖暖看镜子都快被丑哭了,屁颠颠地跑进了厨房,抱着拔拔的腿让他帮忙。 莫斯年将切好的牛肉放进炖锅里,然后将暖暖抱出厨房,蹲在镜子前给她戴发卡不说,还动作熟稔地替暖暖编了个小辫子。 暖暖满意极了,抱着镜子臭屁半天,又屁颠颠地跑去问小离:“葛格,暖暖好不好看?” 虽然粉红色的小蝴蝶结发卡不在小离的审美范围内,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看。” 暖暖又颠儿颠儿地扑进了林染怀里,兴奋地晃着小辫子问:“麻麻,暖暖好不好看?” 林染心都软了,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好看,我的暖暖宝贝天下第一好看~” 不得不说,莫斯年绑头发的水准还不错。 暖暖开心得不行。 莫斯年拿出手机给他们拍照:“来,看这里。” “葛格来……”小离向来不喜欢照相,但暖暖伸出小手召唤他,妈妈也在,他考虑了两秒,还是配合地过去了。 莫斯年拍了两张觉得不太满意,走上前解开了林染的马尾,然后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暖暖同款,但是稍大的粉色蝴蝶夹别在林染一侧头发上。 这要命的直男审美。 林染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还拿了这个?” 莫斯年一本正经地道:“一碗水要端平,免得你吃醋。” 言外之意,他也在把她当女儿宠。 257. 一家四口 林染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侧头看了眼镜子里的画面,她和暖暖戴着同款蝴蝶结发卡,旁边还有一脸营业性笑容的小离。 她有些恍惚,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温馨场景。 而莫斯年,就在几步之外给他们拍照,愉悦地轻笑道:“老婆别走神,看镜头。” 这声老婆叫得自然无比。 林染不想破坏气氛,这一次,就随他叫吧。 她对着镜头,也对着镜头后面的那个男人,露出由衷的笑容…… 莫斯年拍完照后,又陪着暖暖玩了会儿,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走进厨房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莫斯年。”林染探了个头进来,“我想借你手下的人用一用,方便吗?” “你打给徐清。”他甚至没问是什么事,“我的手机在沙发上。” 莫斯年的手机没有密码,因为也没人敢翻他的手机。 林染一打开就看见他们母子三个刚刚拍的照片,他居然把照片设成了屏保。她看着屏幕上带着粉色发卡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翻出徐清的电话打过去,让他安排人去医院保护一下小澈。 “就今天一晚上,麻烦你了。我明早就过去。” “不用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 太太的事就是先生的事,而先生的事,当然就是他的事了。 徐清是个大直男,见这通电话是林染用莫斯年的手机打过来的,自然猜到了他们现在在一起。 挂电话的时候他想起傅沛经常吐槽自己不会说话,于是徐清这次耿直又憨厚地加了句:“祝林小姐和先生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明天医院那边您晚点来也没关系。” “……” 宇宙大直男本直没错了。 挂了电话,林染还是觉得有义务把事情告诉莫斯年,毕竟用了他的人。 “黄舒心那个弟弟你还记得吧?他刚刚说,他在医院吃的药有问题,是白纤楚让医生换的。我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另有隐情,所以我不太放心,打算明天给他转院。” “嗯。”莫斯年显然对外人的事不太感兴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能搞定。” “好。”他夹了块炖好的牛肉喂到她嘴边,“替我尝尝味道。” 林染张嘴咬下,软烂入味,很好吃。 她吃得没空说话,边冲他点头边竖起大拇指。 莫斯年嘴角微扬,淡淡笑意,居然还有点骄傲。 菜上桌,色香味俱全,征服了三个人的胃。 尤其是暖暖,她向来爱吃,这回被完美满足了,吃得一脸幸福。 “拔拔好腻害!” 莫斯年这一瞬间心里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比以往签下任何一笔价值亿万的合同都要强烈。 “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好!”暖暖用力点头。 小离眼神在爸爸妈妈之间不定地转了转,失落地心里小声嘀咕了句:“才不会……” 他不像暖暖那样没心没肺。 这顿饭再温馨,也总有吃完的时候……而饭吃完了,妈妈就会走。 小离忽然觉得这顿饭怎么吃都不香了…… 吃完饭,林染主动收拾了碗筷,挽起袖子准备洗碗,被莫斯年拦住了。 “别碰,我来。” 从前莫斯年下厨只是闲来无事的消遣,食材自然有人准备,吃完以后的残局也有人收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莫先生做菜是心血来潮的艺术。 而现在他为他的老婆孩子做饭收拾,原本矜贵清冷的男人,沾染了一身烟火气,有种别样的魅力。 林染不好意思一点活儿都不干,就把他洗干净的碗擦干水珠,再整整齐齐地摆进橱柜里。 “今天谢谢你啊……这顿晚饭,我吃的很开心。”她难得这样真心实意地跟他说谢,莫斯年听着却觉得讽刺。 给自己老婆孩子做顿饭,都成了件值得感谢的事? 但他不敢逼她,更不敢给她压力,只倚在门边,双手环臂看着她,半开玩笑地口吻道:“只有一句口头感谢很没诚意,林小姐可以赏个香吻吗?” 只是句玩笑话,就算有期待也只是零星半点。 但下一秒,他却看见林染真的放下手里的盘子,走了过来。 莫斯年身体微僵。 两人有身高差,林染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下:“谢谢。” 这是个纯情得不能再纯情的吻。 一碰就移开了。 莫斯年眼神骤黯,大手霸道地贴住女人不盈一握地纤腰,将人按进怀里,他低头寻到她的唇,克制着浅尝辄止。 “不用客气。”他贴着她的嘴角,呼吸暧昧。 林染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错,是开口的好时机。 “莫斯年…我反悔了……” 他心跳微异,隐隐有些期待,却不敢奢望,只等着她后面的话。 林染心情比他可复杂得多。 她听见从客厅里飘来的暖暖笑声,明媚得宛若阳光穿进心底。这样的笑声,她不能失去…… 林染暗自咬牙:“我想去参加董事会。” 莫斯年却好似并不意外:“好。” 他答应得毫不犹豫,她心里更不好受:“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改主意吗?” “你希望我问?” 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恶劣性,她要什么他给什么,甚至连原因都不会问。 越是这样,林染心里越不好受。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上去如常,但声音却隐隐在发抖。 “莫斯年,你知不知道我可能还在恨你,还想利用你,甚至整垮你……” “我知道。”莫斯年出声打断了,他看得出她在情绪失控的边缘,禁不住微微凝眉,有些心疼,“不能原谅我,那就继续恨下去,想整垮我,整垮莫氏,那就按你想的去做……” 他朝她张开手臂,全然接纳包容的姿态,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但注视她的目光却温柔得如同一缕月色。 他说:“阿染,我全部接受。” 无论爱与恨,她给的,他照单全收。 林染眼圈红了:“我要是想要你的命呢?” 他轻浅微笑着,牵着她的手贴在胸口:“早就是你的了。” 这颗心这条命,早就归你了林染。 258. 往事旧怨 晚上十点,哄暖暖睡着以后,林染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准备回家。 小离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妈妈,能不能不走?” 林染摸了摸他的头:“小离乖,妈妈明天还有工作。” “我们一家人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他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话。 再聪明,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他想要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生活在一起。他也想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周末一家人去游乐场玩。 林染蹲在他面前,温声道:“因为妈妈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等事情解决完了,妈妈就能跟你一起生活了。” 小离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那爸爸呢?爸爸也会跟我们在一起吗?” 林染被他问住了。 莫斯年呢? 当陆南青掌握了莫氏集团以后,会怎么对付莫斯年? 他那么恨莫斯年…… “小离。”莫斯年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明天要上学,该去睡觉了。” 小离撇撇嘴,转身一声不吭地跑回了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林染回过头,莫斯年修长挺拔的身影就站在楼梯口,如夜般深晦的眼眸望着她,是有期望的:“不能留下来?” 她摇头。 他便不再强求,转身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话,车内很安静。 莫斯年察觉到林染不时看过来的目光,淡淡开嗓:“想问什么?” 林染如实说:“我想知道,为什么陆南青那么恨你?” 都说手足情深,哪怕莫斯年和陆南青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按理说应该有感情才对。 可两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恶劣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莫斯年斜睨了她一眼:“对陆南青这么有兴趣?” “……”这狗男人的关注点永远能跑偏,林染忍不住扶额,“对你有兴趣行不行?” 莫斯年翘了翘嘴角,这个回答他显然很满意。 但他和陆南青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他沉默良久,就在林染以为自己那个问题被敷衍过去的时候,莫斯年开口了。 “陆南青不是被选中的,他是自己活下来的……” 陆南青的过去,在莫斯年低醇淡漠的嗓音里一点点铺开了。 很多年前,莫庭生秘密收养了一批孤儿,把他们送到了柬埔寨一座小村里进行训练,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只活下来三个,陆南青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资质最好的。 “另外两个其中一个你见过了,就是阿元。莫庭生不离身的保镖,至于第三个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陆南青被莫庭生带到了身边照顾,和莫斯年接受一样的训练。莫庭生把他也当作接班人之一培养。 “为什么?”林染禁不住问,“莫庭生难道还觉得你不够出色,不能担任莫家的家主吗?” 莫斯年默了片刻,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嘴角溢出一丝冰凉嘲讽的笑意:“我好像从来没跟你提过我的母亲。她叫乔云,是个很美很温柔也很善良的女人。我小时候的性格,有点像她。莫庭生很不喜欢。” 莫家未来的家主,怎么可以心存善念?? 莫庭生不允许。 林染皱起眉:“所以他想让陆南青来替代你?” 莫斯年没有立即回答,他平静地看着前方路面,那些经久不被记起的往事抖落灰尘簌簌而来,他神色很淡,眼眸深处透着的凉薄。 “小时候,我母亲送给我一条狗当玩伴。它陪了我七年。有一天,它不见了。莫庭生告诉我,一公里外有两间仓库,一间仓库里锁着我的狗,另一间仓库里,锁着两条陌生的狗。这两间仓库都装着炸弹,我只能选择一个…”莫斯年舌尖抵过齿关,缓缓道,“我那时候十一岁,我选择我那条狗,当我把它从仓库里牵出来的时候,旁边的仓库爆炸了。一颗被炸飞的人头滚到了我面前……” 林染倒吸了口凉气。 所以,另外那间仓库里关着的其实是两个人…… 莫斯年看了眼她发白的脸色,把话说完:“那两个人,是陆南青的亲生父母。而陆南青当时,就站在我面前,他手里拿着开仓库的钥匙。” 莫庭生在前后不过五分钟间隔里,给了他们两个人选择。 却因为莫斯年是他的亲生儿子,得到了五分钟的优先,而陆南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梦都想见的亲生父母在眼前被炸碎…… 林染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攥紧拳,忍不住骂:“莫庭生真是个混蛋!!” 这个事实,莫斯年显然早就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下去。 “陆南青那天一滴眼泪都没掉,他扔掉了钥匙。两个月以后,我的狗就死了,被砍得稀巴烂。他十八岁那年就离开了莫家,销声匿迹了三年。三年后,他回来了……” 始终面色淡漠得宛若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的莫斯年,说到这里,他神色终于起了一丝异样,声音发寒。 “他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是我母亲的尸体……” 当年因为他无心的选择,陆南青失去了父母,所以他涅槃而来,疯狂地报复他。 他知道莫斯年在意的人是谁,所以他一击毙命。 林染心底发寒,苍白而无力地替他争辩:“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车已经开进了她住的小区,停在了公寓楼下。 车内灯光打开,莫斯年看见旁边的小女人已经红了眼圈。他眉眼里的冷戾消弭了,覆上一层无奈的温柔,替她擦掉眼角的水痕。 “谁对谁错,没有意义。陆南青知道我不在意莫庭生的死活,也知道想对付莫庭生,他还太嫩了。所以他挑我最在意的人下手……”他捧着她的脸,眼眸很深,夜色与她都融在眼底,他嗓音微哑,一字一字低声说,“所以,阿染,离他远一点。” 259. 引狼入室的感觉 这是莫斯年第一次提起他的过去。 除了说到死去的母亲时,他脸上流露出一点人类该有的伤色以外,其它时候莫斯年都淡漠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林染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揪住,越扼越紧,她是替他难过,替那个很多年前她不曾见过也不曾认识的莫斯年难过。 她跟他,一样不幸。 但她的人生里,也有过零星温暖,遇见过任菲这样的好朋友,十七岁的时候,遇见了莫斯年。 他给过她希望。 而莫斯年呢? 她都不敢想那一段路,他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莫斯年,别难过……”林染心里又软又酸涩,温热的小手盖在他的大手上,想给他一点温暖。 难过? 莫斯年只觉得这大概是上辈子的字眼。 他素来不爱回忆过去,好的坏的悲的喜的,他都不太在意。过去发生的一切成就了他,无可挽回,无法改变的事,再回头去感伤对莫斯年来说,是很愚蠢的行为。 况且他骨子里就凉薄,无论他承认与否,某种程度上,他和莫庭生一样是魔鬼。 但眼前的小女人眼眶红红的,望着他满眼都是心疼…… 在被老婆心疼和节操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确实挺难过的。”莫斯年反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脸不红心不跳地挤出个黯淡的表情,“我可以上去喝杯水吗?” “……好吧。”这话题转得太快,林染愣了一下,但看着莫斯年忧郁深邃的眼睛,还是心软地答应了。 莫斯年心满意足,跟着老婆一块下车上楼了。 林染租的这间新公寓格局不大,对一个独身女性而言足够了。但莫斯年身形修长高大,委委屈屈地坐在她那个布艺小沙发上,就显得很违和了。 “家里没有别的饮料,只有水了。” 林染给他倒了杯水,莫斯年接过,轻抿了一口,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圈客厅,电视柜旁边摆着她跟暖暖的合照,还有小离的照片。 一家四口,唯独没有他的。 林染就坐在莫斯年对面,气氛有点怪。 她清了清嗓子:“没别的事的话,喝完水你早点回去吧。暖暖和小离他们……” “李嫂已经过去了。”莫斯年打消了她的顾虑。 李嫂就住在附近,他们一离开,她就会上门照顾两个孩子。 莫斯年放下水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笑意淡淡:“怕跟我单独相处?” “……”林染顿时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妈的,她怎么就对这个狗男人心软了! “这是陆南青给你安排的住处?”莫斯年四下扫了眼。 “嗯。” 其实这几天她都住在酒店,但今天见过陆南青,有些话说开了,她反而没必要再躲着他。 反正是陆南青花钱给她找的房子,不住白不住。 “不打算搬走?”莫斯年问。 在她面前,他逐渐收敛了一贯霸道的作风。他真的在学着尊重她,以正常人的方式去爱她,追求她。 “很快就会搬。”林染含混地回答。 其实至多半个月,半个月以后,她会带着暖暖他们一起离开…… 莫斯年静默地看着她,眼眸如探不见底的深潭,林染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她也该心虚,她还在算计他。 而他还一无所知。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莫斯年。”林染忍不住说,“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 他越是这样,她心里越不好受,必须得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这个男人曾经多么混蛋,他的话有多可不信……只有这样她才能硬起心肠。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张小小的木茶几,莫斯年还嫌远,皱了皱眉起身,长腿一迈到直接到了她眼前,林染被他的突然凑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他却单手撑着沙发扶手,将她圈在他怀里。 “我在追你,懂吗?”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讨好女人实在是他顶不擅长的,可她就在眼前,娇娇小小的被他圈了起来,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的发香,莫斯年呼吸都沉了,恨不得俯首称臣,把心都捧到她跟前。 他抬手将她额前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略带薄茧的指腹不经意似的擦过她的耳垂。 林染像只受惊的小猫似的抖了一下。 那是她敏感的地方。 莫斯年愉悦地轻笑了一声,嗓音微哑透着近乎魅惑的磁性:“…所以,我什么都想给你,什么都想为你做。我知道你不缺追求者,这世上或许有人比我更好,更适合你,但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林染只当他是哄她,眨了眨眼睛:“你说情话的本事长进不少。” 他也不为自己辩解,凑得更近。 “那请问林小姐能不能优先考虑我?” 林染脸有点烫,伸手抵住他的肩,和他约法三章:“第一点,不准耍流氓!” 他不求甚解似的,凑到她唇边吻了吻:“这算吗?” “莫、斯、年!” 他眼眸含笑,不再逗她,直起身,给小猫顺毛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我走了,记得锁好门。” 离开公寓,莫斯年脸上那点温情笑意就散了。 他从电梯出来,顺手摸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接听。 “这么快?莫先生不太行啊。”秦司廷揶揄的嗓音。 “滚。”他要在面前,莫斯年能给他一脚,“在哪?” 问完,人刚走出公寓大楼,一抬眼皮就看见了秦司廷的身影。 莫斯年收起手机,不放心地抬头朝六楼某扇窗口看了眼。 林染的身影正好出现,猝不及防和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秦司廷大大方方的招手:“林小姐。” 林染也摇了摇手,拉上了窗帘。 车开出小区以后,莫斯年才看了眼旁边的男人,口气不太好:“以后别来这儿。” 言外之意自然是不想让他出现在林染身边。 秦司廷哼笑:“放心,你这位小仙女完全不对我胃口。” 莫斯年斜眼睨他,冷淡地道:“难道我家阿染能看上你?” 260. 被催眠了 陷入恋爱中的男人果然惹不起,逮谁怼谁。 秦司廷举手投降。 “好好好,我的错。”他收敛玩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带血的木刻吊牌扔在了控制台上,“你算得没错,拿老七做诱饵,十三阁的老九和老十也交待了。云逸暂时行踪不明,明面上海陆空三条线都封了,至于暗地里的门道,话已经放出去,除非是陆南青,否则不会有人敢给他放行……” 莫斯年做事一向缜密。 云逸逃不了。 可秦司廷却没有因此松一口气,云家不会不管云逸,陆南青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还有其它对莫家虎视眈眈的势力,到时候估计会一拥而上…… 饶是他见惯了莫斯年雷厉风行的做派,也不免觉得他这次赌得太大了。 莫斯年没说话。 前方红灯,他压线停车,拿起手机很认真地在回消息。 秦司廷瞥了眼,是林染发来的消息:【秦司廷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秦司廷:“……” 他在那个女人印象里难道是什么霉神附体吗?他出现就没好事? 而莫斯年的回复更令他想吐血。 【没事,他失恋了,找我喝两杯】 林染第二条消息就来了:【那你少喝点,注意胃】 【好,你早点休息。】 秦司廷压根没眼看莫斯年现在的表情。 好像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老婆关心他了。 回完消息,莫斯年心情愉悦,连带着给了秦司廷一个关怀的眼神:“有些事,单身狗不会理解。” 秦司廷冷嘲热讽:“万一林染还是陆南青那边的,从头到尾只是跟你做戏而已,你就是个由她糊弄利用的冤大头呢?你命都豁出去了,人家转头投入陆南青的怀抱,你亏不亏?” “不会。”莫斯年神色很淡,不留余地地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他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黯了黯,没头没尾地补了一句,“……我愿赌服输。”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 如果她对我,真的只有恨的话……那我,愿赌服输。 ………… 林染这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匆匆洗漱收拾了一下,就动身去医院。 结果刚下楼,却看见徐清的身影。 “林小姐。”徐清替她拉开车门,“莫爷让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染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拒绝,说了声:“谢谢。”就上车了。 到达医院,在小澈的病房附近有几个徐清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 这样可以确保小澈是绝对安全的。 徐清在病房门口守着,林染走进病房,看见小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瘦削伶仃的少年,眼神依然空茫茫的,表情却很害怕,一见到她就像看见了救星:“林染姐姐,你带我走吧……” 见他是真的不想在这儿住了,林染便让他等一会儿,她转身去给他办出院手续。 门外,徐清的手下正跟他汇报着什么,看见林染出来,徐清快走两步迎上前,低声道:“林小姐,我手底下的人查过医生最近开给这小孩的药,都没有问题。他可能是心理作用。” 林染回头看了眼,病房门虚掩着,小澈就站在床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上本该有的朝气都被病痛磨光了,他半点生气都没有像一具行尸走肉。 林染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对徐清说:“我想把他转去圣和医院,方便吗?” “…方便。”既然她已经决定了,徐清也不再多说。 出院手续办好了,林染就带着小澈去了圣和医院,高维早先接到了消息,准备好了一间干净舒适的空病房。 在正式入住前,他还亲自带着小澈去做身体检查。 高维如此细致周到,除了看在莫斯年的面子上之外,还有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林染面前,真的亏心。 林染站在走廊尽头窗边吹风,顺手点了根烟。 圣和医院是莫斯年的地盘,安全得很,徐清没有跟着她。 后天,后天就是周五了。 她眉头紧锁着,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她非但不能阻止,还要推波助澜……陆南青教她一年,为的,恐怕就是这一天…… “林小姐?”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染登时回神,回头看着走来的霍珏有些意外:“霍医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查点资料。”圣和医院拥有庞大的医学资料储存库,还收藏了很多绝版的作品。不少知名医生都会来借书,霍珏倒是意外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林染,他客气地关心了一句,“林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我是带……”林染刚要解释,才说了个开头,那边高维已经领着小澈从抽血室出来了。 “林染姐姐。”小澈用棉签压着抽完血的地方,很温顺懂事地喊了一声。 林染掐掉了手里的烟,给霍珏介绍:“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弟弟,叫小澈,今天转进圣和疗养身体。小澈,这位是霍医生。” “霍医生好。” “你好。” 霍珏微笑着,镜片后的眼睛却仔细端详着男生青春稚气的面庞,凭借专业的敏锐度,他在这个小孩身上看到了异常。他不自觉皱了下眉,眼里掠过一抹探究的精光。 等高维带着小澈离开去做其它项目检查后,霍珏才严肃地对林染说:“林小姐,待会等小澈做完检查,我能不能单独跟他聊聊?” 林染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得凝眉反问:“怎么了?” “……”霍珏抿了抿唇,不太确定地道,“我怀疑他被人催眠控制了。” “什么?!”林染有些讶异。 霍珏扶了扶眼镜:“我不能十分肯定,需要和小澈近距离接触测试才行。” 261. 新账旧账一块算 高维刚带着小澈做完脑部扫描,一出来就看见林染守在外面,脸色不太好看。 她一把拉过小澈:“高医生,接下来的检查下次再做吧。我找小澈有点事。” 说完,牵着他就往病房走去。 “林染姐姐,怎么了?”小澈有些困惑。 “没什么,带你去见个人。”林染对他露出安抚性的微笑。 她把小澈直接带到了病房,房间里面,霍珏已经在等着了,而角落里徐清沉默地守着,以防出现突发情况。 林染把小澈送进去以后,直接关上了门。无论小澈在里面怎么喊她都无动于衷。 霍珏说给病人做心理诊疗的时候,最好不要有熟人在现场。 房间里面起初很安静,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后,里面终于传来了小澈歇斯底里的尖叫嘶吼的声音。 林染就站在门外,她听得很清楚,小澈一遍遍疯狂嘶喊的话是:“林染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怨毒无比的声音从少年干净的嗓子里钻出来。 他显然早就被催眠了。 求自己帮他离开医院,求自己带他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背后的人精心操控的。而小澈,和他那个可怜的姐姐没什么区别,都已经沦为了别人的工具。 林染闭了闭眼睛,心头滋味万千。 她直觉地联想到了白纤楚,面容寒冷如霜。 白纤楚曾用小澈做要挟,操控了黄舒心那么多年,精心训练让她假冒舒意。如今黄舒心已经死了,白纤楚和小澈又在同一家医院,小澈对她没有什么戒备,她自然就有机会和条件催眠小澈。 如果真是白纤楚,那她的目的不言而喻……那个女人真的疯了,想她死想疯了! 霍珏拉开门,林染的身影就在门外。纤细单薄的女人,那张美丽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看来她一直守在外面,那刚刚小澈喊的那些话,她自然也听见了。 霍珏有些不忍,甚至出于男人对娇弱美人的本能,还有些同情林染。 “小澈他怎么样?”林染朝里看了眼。 “给他注射了安定剂,人已经睡着了。” 林染直白地问:“催眠他的人是想借他的手,杀了我?” 医者仁心,霍珏遗憾又有些抱歉地点了点头,如实道:“是的,只要出现一个简单的契机,触动被催眠者,他就会听从潜意识的驱使,不惜一切代价……对你动手。” “能知道是谁催眠他吗?” “这个还不行,但对方一定很恨你。” 毕竟有耳朵的都听见了。 林染捏了捏眉心:“可以治好他吗?” “可以。”霍珏表示,“只要他不继续接受催眠,给我一周的时间,我就能让他恢复正常。” “那就麻烦你了,钱我会付。”说完,林染冲徐清招了招手,“徐清,陪我走一趟。” “好的,林小姐。” 霍珏忍不住多嘴问了句:“林小姐,你要去哪?” “心情不好,去给朵白莲花松松土。”林染回头冲他露出个温柔的微笑,霍珏却从她的表情里读到了磨牙吮血的意味,当时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刚刚想什么来着?? 娇弱美人?? 需要同情?? 这一笑不要太腹黑好不好?! 霍珏看着林染利落强势的背影觉得自己才是比较可怜的那个,毕竟那是莫斯年的女人……大佬的女人,可能是个女大佬。 他瞬间比较同情那朵不知名的“白莲花”。 ……… 林染杀到另一家医院。 在路上她已经冷静了不少,走到vip病房门口,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一脚踹开了病房门。 房间里面白纤楚正躺在病床上,化着精致的伪素颜病态妆正在接受名刊记者专访,她可是费了不少劲,拉了不少关系,才得到这次采访的机会。打算借着受伤的事,继续在公众面前刷点存在感和好感度。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林染踹门进来了。 白纤楚脸色略变。 记者显然不认识林染,采访到一半被暴力打断,他皱了皱眉:“你干什么的?有没有礼貌?我正在采访白小姐,请你出去!” “风行周刊的杨明记者是吧?”林染知道他是谁,懒得和他废话,扔了张名片过去,“给你一分钟,收拾东西走人。不然明天你就等着收拾东西离职吧!” 杨明一看名片上印的是云星影业总经理,当即脸都白了,立马收拾好东西带着摄影师灰溜溜地跑了。 要知道封杀白纤楚可就是这位大人物做的决定,外面都在传,她背后捧的人是莫斯年……杨明匿名发发文章还行,可正面刚这种级别的大佬,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 白纤楚强作镇定,看着她:“林总有事吗?” 林染身后,徐清已经关上了门,他抱臂静静站在一侧,安静如空气。但白纤楚很清楚徐清的能力,只要有人敢靠近伤害林染,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废了对方。 而徐清,是莫斯年最得力的手下。 他出现就代表着,林染今天来,无论做什么,背后莫斯年都是支持的。 林染一步步走近她,嗓音讥讽,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个跳梁小丑:“催眠小澈,想让他杀我?可以啊,你害人的手法还挺创新的。” 她捕捉到了白纤楚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而这女人还要继续装无辜:“…林总你在说什么?” 林染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白纤楚闪避不及,本能害怕地瑟缩了一下,但这一耳光却没落到她脸上,只是从她垂落的长发上擦了过去,留下掌风扑面,却比任何一记耳光更羞辱人。 “我不想打你,脏了我的手。”林染声音冷淡,更多的是不屑,“白纤楚,你亏欠我的太多了。我本来打算晚点再来收拾你,但你自己送上门,正好,咱们今天,新账旧账一块算!免得你误会我不仅记性不好,还脾气好不记仇……我这人最喜欢加倍奉还!” 262. 牢底坐穿 白纤楚已经冷静下来,靠在床头不冷不热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林总,说话办事要讲证据的,你封杀我就算了,现在又空口白牙地污蔑我!对我赶尽杀绝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知道林染没证据,她也不可能拿得出证据。 小澈那个土包子知道什么叫心理操控?他连自己是怎么被操控的都说不明白,林染能怎么样? 果然,林染眯了眯眼眸,顺着她的话道:“是,小澈这件事上,我暂时的确拿不出什么证据。” 白纤楚彻底放松下来,有恃无恐地微笑道:“既然你没证据,就请你出去。难不成,林总还打算对我用私刑?” 刚刚杨明是看着她进来的,作为娱刊记者,他不可能放过这个猛料。后续白纤楚要是一身伤的找他爆料,这事一定会被添油加醋黑白颠倒地爆出来。 云星影业的林总虐待手下艺人——不仅是公司,恐怕连莫氏集团都要一块被连累。 白纤楚也看准了她不敢动手,眼角眉梢隐隐有得意之色。 林染没开腔,淡淡扫了她一眼,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打了通电话:“顾维周,找到唐琳了吗?……好,杉果慈善基金的内幕交易资料拿到以后,把人就送到公安局去吧。” 白纤楚一听到唐琳的名字,脸色登时白了,又听见林染说到了杉果基金和公安局,她隐隐预感到什么,如遭晴天霹雳,哪还有半点刚才气定神闲的样子。 她瞪着林染:“林染你查我!” 恶狠狠的语气,却显然底气不足,连声音都有点发颤。 如果唐琳已经落到了林染手里……那,那就一些都完了…… “不做亏心事,你怕我查?”林染轻蔑冷笑,将她的罪状一一摆上台面,“五年前,你打着做慈善的名义建立杉果慈善基金公司。实际上每年拿出不足百分之三的收入来做慈善,再花大价钱宣传,打造人美心善的白富美人设。此外,杉果基金不仅避税逃税,而且涉及大量灰色行业,还帮助境外人员洗黑钱……这桩桩件件,够你坐二十年了!” 林染神色愈发锋利,锐气逼人:“另外你还有教唆杀人,蓄意绑架几宗大罪,就算不被判死刑,也够你牢底坐穿了!” 白纤楚被她这一番话劈头盖脸地砸得面如死灰。 就连向来淡定冷静的徐清都听愣了。 他万万没想到,林染居然背地里不动声色地查到了这么多。 新仇旧账,于公于私,她都有足够的证据和能力玩死这女人! 本来不想这么快的。 可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脸都伸过来了,那就打吧,不用挑日子。 “收拾收拾,等着警察来找你吧。”林染扔下这句,起身便走。 “林染!”白纤楚歇斯底里地叫住她,“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你以为你比我厉害吗?!你从出生那天起,就是个污点!云家……” 她话没说完,眼前黑影一晃,带起凌厉的冷风,徐清已经到了她跟前,面如寒霜冷冰冰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杀意:“白小姐,请你不要胡说八道!” 不是恐吓,而提醒,她再多说一个字,后果恐怕她难以承受。 而林染连步子都没停,径直走了出去。 白纤楚笑得心口发寒,眼泪掉了下来:“莫斯年还护着她…他居然真的爱她……哈哈哈哈……他居然也知道爱!!” 徐清皱眉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他快步追上林染,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林小姐,接下来您打算去哪?” “回公司。”她神色无异。 徐清略松了口气:“好的。” 他多怕林小姐察觉到什么一个不开心就直接去找莫爷,云家的事,莫爷下了死命令不能透露风声,让林小姐知道。 要是在他这里出了什么岔子……徐清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和当初的宫泽一样,被调去非洲待一段日子。 一路上林染都很沉默,静静地望着窗外。 车开过一个路口时,她仿佛在人群里看见了云逸的身影,微微一滞,春光温暖的天气,她从尾椎骨上蔓出点凉意,寒彻心扉。 但一眨眼再看过去,他人就不见了。 林染闭目揉了揉眉心,告诉自己不要管不要想,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她曾经无比渴求过亲情和家的温暖……可有些东西,老天残忍,不肯给她,那就算了吧。 她不想再要,不想再奢求,求而不得,就放手吧。 谁的人生能圆满呢? 如今她只想和她的两个孩子在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却发现里面赫然坐着个笑容乖巧的顾维周。 “姐,你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完了。能不能干?”他说着直接上手把林染拉到沙发上坐下,狗腿地给她捏肩膀,“姐,那小菲菲那边,你能不能帮帮忙?我太难了!” 任菲回国了。 这事林染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她显然是想躲着顾维周,换了号码,不过她偷偷联系了林染。 两人叙完旧,又聊了会儿,林染旁敲侧击地问起她跟顾维周的事。 任菲含混其词,只说顾维周是个讨厌的幼稚鬼! “他真以为老娘我稀罕他那两个臭钱啊!以为给我跟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样,拿钱就能哄好!看不起谁呢??他们家不是安排他和别的女人订婚吗?让他订去!老娘才不在意!!” 林染听完当时就心里有数了。 任菲人生三大爱好:钱和帅哥、以及被帅哥用钱砸。 同时满足了以上三点的顾维周居然被嫌弃,那答案就很明显了——任菲走心了。 林染了解任菲,她是个死傲娇,拉不下面子。 而顾维周恰好是最能拉下面子的那种人。 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263. 他是真的想杀了那个女人 林染把号码给了顾维周,顺便给他一句忠告:“追任菲这种女孩子,如果她对你真有意思,比起你带她去吃米其林三星,她更喜欢你亲自下厨为她做顿饭。” “知道了!” 号码都要到了,顾维周哪里还坐得住,屁颠颠地就走了。 林染还没见过顾维周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他是真喜欢任菲。 爱情这回事,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林染在医院那边找了个护工替她看着白纤楚的动静。 傍晚时分,她接到护工的电话,说有警察去找白纤楚问话,然后直接把人连着轮椅一块推走了。 “除了警察,有别人去找过她吗?”林染问。 “有一个女人,但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见脸。” 女人…… 林染微微凝眉,心里大概猜到了会是谁。 她找来唐经理,让公关部先发出和白纤楚的解约文件。 唐经理考虑了一下,皱着眉书:“白纤楚刚被警察带走,咱们就发解约公告,是不是不太厚道?” 一家公司无论大小,得了个落井下石的名号,总归影响不好。 林染早有考虑:“解约的理由就说公司查到了白纤楚品行不端,用名下慈善基金避税漏税从事非法勾当。我们公司早前就已经秘密配合警方调查了好一阵子,今天才正式公开。” 如此一来,公司非但不会被白纤楚拖累,而且还能刷一波良心公司的通稿。 唐经理顿时喜笑颜开:“好,我马上去办。” 出了门,却禁不住心里后怕,他回头隔着百叶窗忌惮地看了眼坐在里面的女人。 这女人手段是真厉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查白纤楚的私账,当初的封杀原来只是个开始。 唐经理心里嘀咕着:白纤楚这下可算是倒大霉了,估计后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了!同时又庆幸,自己没太惹着这女人。 傍晚下班的时间,林染接到了莫斯年的电话。 “忙完了吗?” “正准备下班。” “回家吃饭吗?”像是怕她拒绝,他又补了句,“小离问我你今天会不会来?” “去!”林染果断答应。 莫斯年淡笑,问:“想吃什么?” “我都行,看两个小宝贝想吃什么吧。”反正依照莫斯年这日渐精湛的厨艺,做什么都会好吃。 “好,下来吧。” 林染一愣,起身往窗边走:“你在公司楼下?” 果然就看见一辆银色的保时捷低调地停在楼下。 这附近停的豪车不少,这辆保时捷价钱也不算夸张,颜色低调不扎眼,倒是没引起什么关注。 前提是,只要莫斯年不下车。 “需要我上去?”莫斯年反问。 “不用不用!”林染立即抓起包,边说边往外走,“我马上就来!”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两个小宝贝,林染心情都好了不少,小跑着出了电梯,一路朝着那辆银色的保时捷走去。 突然,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从旁边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 “林小姐…林总!您放我一马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染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面前这个蓬头垢面,一身狼狈的女人正是唐琳。 当初白纤楚得势的时候,她作为白纤楚的表姐当她的经纪人,好不风光得意。如今却已经落魄成这副模样。 林染皱了皱眉,她记得她让顾 维周把唐琳交给警察了,估计是顾维周恋爱脑犯了,只想着任菲,三心二意地没把事办妥,让人跑出来了! “放手。”林染冷淡道,“不然我叫保安了!” 唐琳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哭得好不可怜。 “林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是白纤楚,都她让我干的……基金会也是她成立的,我,我只是按照她吩咐办事,您放过我吧!!”说着用脑袋撞地给她磕头。 林染丝毫不为所动。 “违法的事,自然有法律裁决你们。我说不上话,你现在去自首,或者我让保安过来送你去!” 林染打算叫保安,唐琳见求饶无路,一改刚才的可怜模样,忽然间面色骤狠,愤怒地吼道:“贱人!不想让我活,你也别想好过!!” 她一把抓住林染,另一只手拔出袖子里早就准备好的短刀,恶狠狠地朝着她捅了过去。 林染防备不及,眼看着锋利冷锐的刀尖朝着自己扎过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唐琳惨叫了一声“啊!!!”手中薄刃哐当落地。 她手骨被男人大手生生捏碎了。 莫斯年没有丝毫怜悯,一脚将她踹出去好几米,回头冷眼看着一旁的保安,冷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保安自然认得这尊大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迅速上前把唐琳抓了起来,准备报警扭送派出所。 莫斯年冷冷出声:“把人扣起来,待会会有人来带她走!” 唐琳惊恐万状地疯狂挣扎:“不…不要!!我要去派出所!!” 落在警察手里,比落在莫斯年手里要好一千倍……在警察那儿,她老实交代,顶多坐几年牢。可要是落在莫斯年手里…… 唐琳光想想后果都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把她交给警察吧。”林染轻拽了拽莫斯年的袖口,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的怒意。 莫斯年侧目看她,眼底深处还有未消的余悸。 如果刚才,他来晚了一步…… “我没事啊。”林染冲他宽慰地笑笑,抬手抚平他凝霜微皱的眉心,“啧,莫先生皱眉的样子都这么帅啊……” 她特意口吻轻松地调节气氛,明明刚才那一瞬间后背都冒了冷汗。 莫斯年脸色终于缓和了两分,松口:“把人送去派出所。” 几个保安也松了口气。 幸好莫先生没有追责他们。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莫斯年最近出入云星还算频繁,他们几乎都认出了这尊大佛,禁不住又羡慕又嫉妒地嘀咕起来。 “哎,看来我们林总跟莫先生关系真不简单呐!” “你才看出来啊!自从林染当了我们的总经理,你看看莫先生来得多勤快,上次还陪她吃公司食堂呢!” “太羡慕了…莫先生刚刚英雄救美,好帅啊!!我的天,我要晕过去了!” “帅是帅,但你不觉得莫先生很可怕吗?他刚刚好像真的想杀了唐琳……” 这些闲言闲语被抛在了脑后,但这最后一句,让林染心惊了一下。 莫斯年刚才是真的想杀了唐琳…… 264. 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上了车,林染沉默又乖巧地系好了安全带,尽量用若无其事地轻松口吻说:“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莫先生你太帅了!” “少拍马屁!”莫斯年虽然面色缓和了,还觉得后怕,皱着眉冷淡道,“你查白纤楚的事,宁愿找顾维周那种不靠谱的帮忙,都不愿意找我?” “我这不是怕你不忍心嘛!毕竟是青梅竹马,又是你的旧情人!”林染无辜地冲他眨眨眼,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 莫斯年捏了捏眉心,到底不舍得对她发火,只危险地眯了眯深眸:“你再说一句类似的话试试!” 他的反应,其实她很满意。 他没有第一时间关心白纤楚的情况,反而气她有事不找他,却舍近求远去找顾维周帮忙。 林染心里泛起柔软,而且刚才唐琳要捅她的时候,莫斯年那一刻的紧张,不是假装出来的。 她好像,真的开始相信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了…… “我说了你要打我吗?” 莫斯年轻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我也希望我舍得,否则早晚有一天被你气死。” 回到碧水湾时,李嫂也在,正给两个孩子切水果,听见动静,探头出来一看,顿时喜笑颜开:“太太也回来啦!” 她叫惯了太太,改不了口。 林染微笑道:“李嫂,你叫我名字就好。” 李嫂迟疑地去看莫斯年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虽然不爽,但没有出声,看来是还没追成功。她讪讪笑道:“那怎么行,那我就叫林小姐吧!” 反正早晚有一天还得改口叫回太太。 李嫂把切好的水果放上桌就找了个借口走了。人到了门口回头看了眼,林染盘腿坐在地毯上和小离一块玩电子游戏。 小离素来是个小大人,像了他爸爸,不爱笑也不太爱和人说话,不像个小孩的样子。 只有在林染面前,他才有点小孩的模样,释放孩子的天性。 而暖暖不必说,她不仅不怕莫斯年,还特别粘他,此刻正趴在莫斯年背上认认真真地给他戴自己的宝贝小发卡。 林染不经意抬头一看,憋了两秒,没忍住发出一阵爆笑。 “这造型很不错,哈哈哈!” 莫斯年一脸无奈地由着暖暖在脑袋上胡来,夹了一头五颜六色的发卡,哪里还高冷得起来。 连小离都乐了。 这样一家四口的温馨场景,谁加进去都是多余的。 李嫂眼底欣慰,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走了。 晚饭自然还是莫斯年下厨,一桌子家常菜色香味俱全,两个小宝贝自然吃得相当开心。 吃完饭小离很自觉地去写作业了,当然,他的作业不可能是什么小学生的题目,暖暖什么都不懂,但不妨碍她陪着葛格,就靠在小离脚边玩小离交给她的魔方。 林染想收拾碗筷,莫斯年没让。 他不让她动手。 谁又见过那个高高在上,杀伐果决的冷面阎王,挽起袖口,在厨房里洗碗呢? 林染倚在厨房门边安安静静地看着,眼神很软,眼眶却有些发酸。 “莫斯年,我……”她刚张开口,就被莫斯年头也不回地淡淡打断了。 “再坐一会儿吧,陪陪暖暖,我待会送你回去。” 他以为她急着要走。 而能让她留下的,在他看来只有两个孩子。 莫斯年虽然不放手,却有自知之明,他在她心里,如今已经没什么分量了。 身后没了声音,莫斯年擦干手,回过头看见她仍然倚在门边,一言不发。 “生气了?”他轻声问,问完有些无奈自嘲地撩了撩嘴角,妥协道,“要是想走,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林染却摇头,看着他轻眯了下眼睛。 “莫斯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男人闻言表情微僵,眸光收紧了抑制住眼底的狂喜之色,甚至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林染两手背在身后,傲娇地望着天花板:“好话不说第二遍!” 说完扭头就走。 但莫斯年哪肯放人,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拦腰捞了回来。 他眸光深深,哄似的低声诱她:“再说一遍。” “不说。” 这男人跟座大山似的困着她,推都推不动,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 “说不说?”莫斯年低头在她脸上轻咬了一下。 又痒又麻。 她佯作生气:“不说!你幼稚死了,快放开我!” 莫斯年自然看得出她没有真的生气,得寸进尺地吻了吻她的嘴角:“说不说?”一面问,一面伸手去掐她腰上痒处。 林染笑得直往他怀里躲。 “哎呀!你幼不幼稚!!” “还不说?” 这男人简直是个幼稚鬼,林染被烦得没办法,只好妥协:“我只是有一点点开始喜欢你了,仅此而已!满分一百分,你现在就只有十分,请你不要得意忘形!” 不是负分就好。 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 “我会把分都加满。” 林染避开他炙热又认真的眼神:“那要看你后面的表现。” 心里却有些酸涩:等股东大会结束以后,你还会这么想吗?莫斯年。 恐怕那时候,他只会恨她吧? 林染跟他商量:“我想带小离和暖暖去我那边住几天,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的口吻让他心疼。 这两个孩子的出生,都让她受尽了折磨。 可她依然爱他们胜过生命。 莫斯年觉得在某些方面,母亲这个角色,实在伟大无比。 “可以。我能随时去看他们吗?” 当然,他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多些时间和她相处。 林染语气轻松的玩笑道:“那要看我心情,和莫厨师你的厨艺了!”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她已经安排好了,让暖暖和小离明天就离开s市去美国。 她赌不起。 股东大会结束后,莫氏集团可能从此易主归陆南青所有。 到时候,莫斯年会怎么看自己? 他一定觉得从头到尾她都在演戏,跟陆南青里应外合的算计他…… 林染不敢把两个孩子留在莫斯年身边。 她必须先把他们带走。 265. 让我抱一会儿 暖暖和小离知道要去林染那住几天,都开心得不行。 暖暖欢乐无比地帮着小离收拾东西,小箱子里塞完了衣服,她又把自己的娃娃玩具都往里面塞。 “暖暖,零食就不要放进去了。”小离有些无奈地看着她用一双小肥手拼命把糖果往他包里塞。 暖暖闻言抬起头,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哥哥:“葛格,暖暖喜欢吃这个……” “…好吧。”小离只好把自己的游戏机挪出来给她腾地方装零食。 暖暖又欢天喜地地笑开了。 小丫头胖了不少,整个一肉嘟嘟的小团子。 小离抱不动,莫斯年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轻松提了起来。 暖暖抱着爸爸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莫斯年没有立即答应,她凑到爸爸脸上啵唧亲了一口,软软糯糯地喊:“拔拔最好啦……” 饶是莫斯年一贯冰山脸,因为这一声也融化了,笑着点头:“好,拿上吧。” 暖暖开开心心地从他怀里跳下来,抱起了小离刚才拿出去的游戏机,又扑进了莫斯年怀里,坐上了她的专属座椅,像个小公主似的:“拔拔,出发!” 林染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子三个相处的温馨场景,心头滋味万千。 莫斯年亲自开车送他们回去。 一路上暖暖每到红灯口,就凑过去给拔拔喂颗糖果。 莫斯年其实不大嗜好甜味,连咖啡都不喜欢加糖。但女儿喂过来的,他张口就接。 “拔拔,甜不甜?” 他神色温柔:“好甜。” 这可能是他们父女最后一次见面了。 林染硬起心肠,强迫自己扭过头去看窗外。 因此也错过了后视镜里,男人不动声色瞥向她的幽深目光。 那样通透清明…… 莫斯年把他们送到公寓门口就接了通电话,似乎有急事,他言简意赅地说了句:“知道了。” 挂断电话,门都没进,他附身轻吻了吻暖暖的额头跟她说:“晚安宝贝。” 小离自然没有这待遇。 “要好好照顾保护妹妹和妈妈,你是男子汉知道吗?” “知道。”小离正经认真地点头,“就像爸爸一样。” 莫斯年轻撩起菲薄的唇,略带歉意的目光深深地看向一旁的林染:“我做得不够好。进去吧,我走了。” 等他走到电梯口,身后突然传来林染的声音。 “莫斯年!” 莫斯年步子微顿,回头便看见他的姑娘追了过来,停在几步开外,眼圈隐隐发红。 他温声问:“怎么了?” 林染摇摇头不说话,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近到跟前,忽然一头近乎凶狠地撞进了他怀里。莫斯年没有防备,被她撞得身形晃了晃。 “莫斯年…”她埋在他胸口,声音很闷,“你明天别来,我想自己带他们出去玩。” 他扶住她单薄的肩,轻声说:“好。” 林染眼泪差点涌出来:“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从他怀里退出来转身要走,刚走出两步,突然被一个温热的怀抱自后环住。 他下巴抵着她头顶,低喃道:“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真的只抱了一会儿,手臂收紧了,又克制地松开,身后电梯来了,莫斯年松开手,说了声:“晚安。” 直到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林染也没敢回头。 她回到家,客厅里没有两个小家伙的身影,走到房间,看见小离已经哄着暖暖在大床上睡着了。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替暖暖盖好被子,还有模有样地掖了掖被角。 林染看得很欣慰。 “小离宝贝,洗漱完你也要休息了。” 小离点点头,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次性的牙刷。 林染有些不解:“怎么用这个?你自己的小牙刷呢?” “没关系,反正我们只在这里住一晚就要走,用一次性的就好。” “……”林染被他这句话噎住了,安排航班是晚上的,她本来打算明天一早再跟小离聊这事,她蹲下身,和小离平视,“小离,妈妈不是想把你们骗过来……” “我知道。”小离很淡定,甚至还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把机票藏好,别扔在茶几柜的抽屉里,很容易被发现。美国那边我熟,到了那里我会照顾好暖暖的。” “……” 她一直都知道小离是聪明,但到现在才知道到小孩智商高到可怕是怎样的体验。 “小离,妈妈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妈妈吃过很多苦,妹妹也吃了很多苦,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为了我们好。”小离很懂事,有很多事情不用说,他心里都明白,他只有一个问题,“我如果选择妈妈,是不是以后就不能见到爸爸了?” 说到这里,小离才有点哽咽:“我们可以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吗?” 他虽然怕爸爸,但也爱他,很爱很爱。 他喜欢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 林染心酸不已。 “这个妈妈不能保证……” 股东大会结束以后,莫斯年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她都没把握。 如果他仍然愿意原谅接受她,他们之间或许可以试着重新开始。可他要是不能,甚至恨她,她也接受。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林染愿意给小离选择的机会:“小离,你要是更想留在爸爸身边也可以。无论我跟爸爸的关系如何,你都要记住,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我们永远爱你。这一点,永远不变。” 小离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才下定了决心,攥着小拳头说:“我想跟妈妈在一起。爸爸那么厉害没有小离,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妈妈也厉害,可是妈妈更需要我,我是男子汉可以替爸爸保护妈妈和妹妹!” “谢谢宝贝。” 林染感动得热泪盈眶,抱着她的小离宝贝,在这一刻真心实意地感谢老天,赐给她这样一双可爱懂事的儿女。 266. 现在嫁给我也答应吗 第二天傍晚,林染把暖暖和小离带到了机场交给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任菲。 暖暖不认生,出发前林染又跟小离说了很多,小离也接受了暂时要跟着这个陌生阿姨的处境。 把两个小孩安置在快餐厅吃东西。 任菲把林染拉到一边:“染染,你真的不跟我们一块走?” 林染摇摇头:“暂时还不行,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立马过去。” 陆南青手里还捏着暖暖的小命,她不敢冒险去赌。 任菲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的事,她只知道林染命里最大的劫就是莫斯年。这次林染把两个孩子带出来,自己却不走,原因多半还是和莫斯年有关。 她禁不住皱眉劝道:“染染,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男人不多的是?你别跟莫斯年死磕了,这种变态就让他孤独终老……” “跟他没关系。”林染淡淡说了句,眼神瞥向两个孩子,见小离正在给暖暖擦嘴,面容不由得柔和下来,她问任菲,“顾维周那边你怎么说的?” 一提到顾维周,任菲表情就别扭起来了。她傲娇地轻哼了声:“我去哪儿干嘛要跟他交代?还有,谁让你把我的号码告诉他的?” 语气里却分明没有半点不开心的意思。 林染戳她脑门:“你适可而止一点!顾维周为了你死活不同意订婚,已经被他爸打过一顿了。” “真的?”任菲闻言有些讶异,显然还不知道这回事。 “当然,要不是我拦着,他半条命都没了。” “……”任菲撇撇嘴,明明已经心疼了,还要嘴硬,“那他也活该。” 林染瞧着她这副小女儿姿态有些好笑,但心里不免羡慕,顾维周想必很偏爱她,才能让任菲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在这份感情里变得如此有恃无恐。 “别闹了。你这回去美国,到底怎么跟他说的?” 顾维周对莫斯年那是当亲哥看待,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会通知莫斯年。 任菲一副“你放心”的样子:“我这几天正好要去美国参加一个音乐节。那边邀请函都发来了,顾维周那脑子,不会想太多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任菲看时间差不多了,带着两个小宝贝去办理登机手续。 林染依依不舍的和两个宝贝道别,眼圈发涩。哪怕明知道很快就能见面,这一刻的分离还是让她心里难受…… 从机场回到家,林染已经精疲力尽了。 晚餐吃得潦草,就简单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加了个鸡蛋。刚做好,热气腾腾的端上桌,还没吃一口,先接到了陆南青的电话。 “开门。” 林染顿了顿,挂了电话,起身去开门。 陆南青高瘦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神情阴鸷:“胆子不小,敢把暖暖送走?你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我没这么以为。”林染懒得管他的怒火,转过身往里走。 陆南青摔上门跟了进来。 林染重新走到桌前坐下准备继续吃晚餐,结果筷子就被劫走了。陆南青那厮很不要脸地夹走了她碗里的鸡蛋,一口咬掉了大半。 他品了品,嫌弃地评价:“味道一般。” “……”林染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了,没把一碗面条扣在这臭不要脸的脑门上。 被他咬过的鸡蛋连同还回来的筷子,她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林染进厨房拿了双新筷子出来继续吃面。 陆南青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倒了杯水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屈起指节叩了叩桌面:“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林染放下筷子,抽了张面巾纸擦嘴,而后才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男人:“我又没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办到,我有什么好要向你解释的?” 她对他的态度冷淡至极。 陆南青身边那么多人,其实林染是唯一一个不怕他的,哪怕在之前由陆南青掌握经济命脉的那一年里,她也经常和他生气斗嘴。 但那和现在的感觉不一样。 陆南青能感受到她此刻对自己的憎恶。 毕竟他拿暖暖——她的命根子在威胁她。早就该料到是这样的后果。 陆南青冷下眉眼,敛定心神,不允许自己有丝毫后悔。林染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他把带来的文件扔到了她面前。 “这是股份转让合同,你手底下莫氏集团的股份完全交给我。我已经签过字盖完章了,你签个字。” 林染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内容,直接在后面签字。 “这么信任我?”陆南青冷淡地挑了挑唇。 林染把文件扔了回去,语气恶劣:“装什么大尾巴狼?暖暖的命在你手里,别说一份股份转让合同,就算是卖身契我也得欠。” 卖身契…… 陆南青舌尖抵过齿关,阴测测地讥诮道:“就算我让你现在嫁给我你也答应?” 此话一出,他就后悔了。 林染表情更是变得惊悚又恶心,她联想到陆南青对莫斯年做过的那些事,皱着眉冷道:“别开这种玩笑,你是想恶心死我还是你自己?” 陆南青像是被戳中了,面色愈发阴寒,嘴角却仍然挂着似有若无笑意,讽刺道:“随口说说而已,你还真当我看得上你?” “最好看不上!我也求你别那么变态,莫斯年喜欢的,你就都要毁掉。他不欠你什么!你真有种,就去找莫庭生报仇!” 陆南青的表情变得极度可怕。 “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是。”她毫无畏惧,“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管不着。明天一结束,希望你言而有信!我会消失,但愿咱们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 陆南青冷冷轻笑:“我要是不呢?” “……”林染静默地盯着他,一字一字地开口,“我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你要是敢对暖暖下手,那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把你千刀万剐!” ……… 陆南青最后带着那份文件走了,临走前,他交代林染:“让莫斯年明天来接你。” 林染有些不明白,股份都给他了,那他在股东大会上就有绝对的发言权,为什么还执意要她参加? 难道这变态是想让她在现场亲眼看看莫斯年知道自己被她出卖的表情? 林染觉得这男人真的变态到了极致。 但她没办法,还是照做了。 毕竟陆南青承诺,股东大会结束后,他会亲手把那个操控着暖暖生死的引爆器交给她。 林染不太敢给莫斯年打电话,怕听见他的声音心虚,她给他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来接我吧。” 不到半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好,晚安。” 林染订好闹钟,鸵鸟似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果不其然,这一晚上她失眠了,凌晨两三点才睡着,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她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林染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直觉是莫斯年,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开门。 “不好意思啊,我五分钟就……” 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大脑完全清醒过来。 眼前的男人,不是莫斯年…… “你来干什么??” 267. 要江山还是美人 出现在她门外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宫泽。 他哪里有半点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面色憔悴不堪,见到林染早没了之前的敌意,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对不起林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放我一马?”宫泽嘴唇苍白,懊悔地道,“一年前,我给你看的那些文件都是白纤楚交给我的……我小舅已经给过我惩罚了,我知道你有手段……我不想死。” 他像是害怕极了,语无伦次地说着。 林染听得稀里糊涂。 “你在说什么?” “白纤楚死了。” “什么?!”林染微微一怔,“怎么会……” “自杀的。”宫泽面容发白,露出一抹犹有余悸的苦笑,“她说要回去收拾东西,然后趁着警察不备,从楼上跳了下去,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说让我跟你道歉,别落到和她一样的下场……” “……” 这女人真是临死都不忘给她扣个屎盆子。 林染尽量心平气和地道:“”她的死和我没关系,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当年的事,也都过去了,你不用这样。” 可宫泽看样子是被白纤楚的死吓住了,在他眼里林染仿佛就是杀人吮血的魔鬼。 宫泽不由分说地冲了进来,跪在林染面前抱住了她的腿:“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染被他吵得头疼,无奈之际,弯身扶他:“你先起来,我……” 话说到一半,她表情僵住了。 就在她弯腰的时候,宫泽忽然趁机把一根极细的注射器扎进了她的颈侧,几乎就在同时,林染身体彻底麻了,硬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宫泽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刚才愧疚悔恨恐惧的神情早就从他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计得逞的得意和鄙夷。 “你逼死白纤楚,还想害舒意,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蠢货! 这是林染失去意识前,脑子里冒出来的最后一个词,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在骂宫泽。 ………… 半个小时后,林染公寓的门被暴力拆开,空空如也。 只有玄关旁的立式台灯孤零零地倒在地上,那是林染倒地时不小心带倒的。 莫斯年面容阴寒至极,眼底怒火汹涌。 “你是怎么办事的?!” 徐清认命地闭上眼睛,脸色苍白。 莫爷让他守着林小姐,保证他的安全,可人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了。徐清不敢辩解,只如实说:“今天早上宫少来了,他…他说是知道了白纤楚死的消息,想给林小姐道个歉。我没有拦他。” 宫泽叫莫斯年一声小舅,从小又是在莫家长大,两人也走得很近。徐清几乎默认了宫泽是自己人,所有没有起疑心,他也不信宫泽会有那么大胆子,在这种关头带走林染,而且……他这么做的理由呢? 莫斯年周身暴戾疯涨,勉强维持着冷静,沉声吩咐:“去调小区和周围路口的监控!动用全部人手去找太太的下落!” 一群黑衣人来势汹汹地冲进了物业监管部,为首的男人黑衣墨发神情冷峻,坐在监控器前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结成了碎冰。 经理和几个物业保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战战兢兢地推到一旁。 莫斯年在监控里发现了宫泽的踪影。 他扛着林染从消防通道离开,上了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莫斯年将车子的基本特征通知徐清,全城搜查,很快就传回来消息。 “莫爷,那辆车往南郊那边开去了。” 莫斯年神色清寒:“把南郊每一寸地皮都给我翻过来!” 就在这时候,傅沛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莫先生,陆南青的电话。” 这个时间点,傅沛本应该在公司做股东大会前的准备,但陆南青却故意把这通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让他转给莫斯年。 还给了傅沛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你最好快点,你慢一分钟,林染的处境就危险一分。” 傅沛不敢耽搁,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莫斯年面前,把手机递过去。 “她在哪?”莫斯年菲薄的唇缓缓翕动,一字一字宛若淬冰。 “南郊油厂,你一个人去。如果速度够快,说不定能赶上救她……”陆南青故作苦恼,阴阴柔柔地笑道,“可是那样,股东大会莫总你就参加不了了。要那个女人,还是要莫氏集团,你自己选吧。” 傅沛面容沉肃,语气凝重道:“莫先生,我离开公司的时候,看见陆南青的车和几个股东的车停在附近……” 那些股东都是人精,加上陆南青也在,这次莫斯年如果没有亲自出席,肯定没人能震住场…… “莫先生,”傅沛试探性地提议,“南郊那边我跟徐清过去,您先回……” “让秦司廷去一趟公司。”莫斯年撂下话,转身疾步如风地冲出了监控室。 …… 林染渐渐恢复了意识。 只是眼睛被黑纱蒙着,什么都看不清。 她大概能感觉到自己在一辆车上,旁边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口音很重,不是本地人,她听了一会儿大概只听懂了“油厂”“莫斯年”……几个零星的字眼。 最后是宫泽的声音,不耐烦地呵斥道:“闭嘴!” 林染一直假装昏迷,一动不动地等到车停。 到地方以后,她被人抬了下来,扔进了一个角落里,有人粗暴地往她腿上绑了什么东西,冰凉的硌得肉疼。 在这个过程里,她眼前的黑布滑落,林染仍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直到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林染毫无防备被冻得一个激灵。 “还装?”女人冷笑讥讽的声音。 林染撑开眼皮,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舒意,又扫了眼她身后的宫泽。 宫泽心虚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林染低头看了眼捆在脚上的东西,呵地笑了:“定时炸弹?这么看得起我?” 268. 定时炸弹 舒意显然很不满她这种死到临头,还淡定自若的模样,揪着她衣领将人拽起来左右开弓就是两耳光。 “对你林小姐我怎么敢掉以轻心呢?”舒意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只剩下扭曲的恨意和疯狂,“你多厉害啊,白纤楚被你玩死了,莫斯年被你耍得团团转……你的手段,我甘拜下风!” 疼是真疼。 林染被这铆足劲的两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她的话听不真切,但不用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林染回了个微笑,往她脸上淬了一口血水。 接着就挨了一脚,被狠狠踹翻在地。 林染疼得全身痉挛,缩成一团。 嘶……这女人看着弱不禁风,力气是真大。 她恐怕要被打死在这里。 “舒意…”林染忍着痛楚,开口道,“莫斯年现在应该已经发现我不见了,他要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舒意仿佛听了个笑话,大笑着嘲讽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把莫氏集团的股份给了陆南青,现在莫斯年赶去股东大会都未必能阻止莫氏集团改姓…你害得他十年心血毁于一旦,他巴不得你死,你以为他还会来救你??” 刚才挨了那么重的打,林染也觉得没什么。 她不是没被打过,比这厉害的,她都受过无数次。心里对身体上的疼痛其实很麻木。 但舒意这番话,确实戳中了她。 莫斯年现在肯定知道她做了什么。 等他打开门,就会发现暖暖跟小离都被她送走了。 她处心积虑,最后毁了他的家庭和事业……他肯定恨死她了吧? 林染以为她的心已经不会再为了这些情啊爱啊的疯狂跳动了,它早在一年前就死了,不会痛了。 可这一刻,她心脏真的很难受,沉闷地钝痛。 她的爱情,好像被莫斯年这段时间养活了,而她亲手,连根斩断。 “喂,这种级别的女人你们平时连碰都碰不到吧?”舒意朝那几个把林染运过来的男人招呼了一声,又瞥了眼地上被捆手绑脚,毫无反抗能力的林染,笑吟吟地道,“今天就便宜你们了,在她死之前,让你们好好玩玩。” 一直默不作声旁观地宫泽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舒意姐,不用这样吧……” 他难以置信,甚至不由得去想回来的舒意和他记忆里的那个直脾气却善良温暖的女孩是一个人吗? 舒意斜睨看他一眼,冷冷笑道:“怎么?你也对这女人有兴趣想玩玩?” 宫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就滚开!别妨碍我的事!”舒意一改之前对他的温柔,变得冷戾阴狠。 宫泽拦不住她,眼见那几个男人搓着手,一脸色相亟不可待地朝着林染围过去,他难堪地别过了头。 就在这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宫泽神色略变,回头急急地对舒意道:“舒意姐,我们赶紧走吧!我小舅……莫斯年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也没想到,莫斯年居然在公司和林染之间选择了林染! 听见莫斯年的名字,那几个色欲熏心的男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都有惧色,为这么一次尝鲜惹上莫斯年可不值得…… “你说什么?!”舒意表情僵硬,恨得牙关紧咬,“莫斯年一定是疯了,他被这女人下了蛊!!!” 林染躺在地上,有些恍惚。 他居然放下公司,来救她? 恐怕真像舒意说的,他是疯了…… “疯子!”林染喃喃地低声骂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热,笑了出来,眼泪跟着淌下,“莫斯年,你这个笨蛋!” 舒意忽然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女人,怒极冷笑着,朝她扑了过去。 “既然他那么喜欢你,那你们就一块死吧!!” 她疯狂地掐住林染纤细的脖颈,她想她死!!既然她得不到那个男人,别人谁也别想得到!! “舒意,你冷静一点!” 宫泽虽然在把林染绑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不让她活着回去的准备,可要他亲眼看着舒意杀人,他还是做不到。 他冲上去制止,跟舒意拉扯在一起。 林染趁机掰断了左手大拇指,硬生生将自己的手从绳索里挣脱出来,她看见了舒意别在腰后的引爆器,找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撞了冲过去,将舒意撞倒在地。 她趁机抢走了引爆器,顺势滚出去两圈,才单手撑着地坐起来,后背死死贴着墙壁。 那几个男人看清林染手里拿着引爆器时,脸色齐刷刷白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他们只是拿钱办事,可不想把小命搭在这里! 林染嘴角挂着懒懒的笑意,四下扫了一圈,发现周围还有不少油桶,她踢了踢脚上的定时炸弹,好奇地问舒意:“这要是现在引爆,你们俩也要给我陪葬吧?” 舒意有恃无恐的冷笑道:“按响引爆器以后有八分钟的时间供我们离开这里,但你,不可能在八分钟内拆掉炸弹……” “是吗?” 宫泽却看见林染露出个勾人的笑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只见林染随意摆弄了一下引爆器的外壳,里面的红色按钮就露了出来,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了下去。 瞬间她脚上的炸弹开始了滴答滴答的倒计时。 宫泽看得瞠目结舌。 这女人和他小舅一样都是疯子!! 这爆炸的威力不可小觑,宫泽一把拉起舒意就往外跑。 舒意临走前,从外面关上了铁栅栏。 “林染,你最好祈祷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林染甚至微笑着跟他们挥手道别。 如果到这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是谁策划的,那她就真是傻子了。 陆南青更像是莫庭生的亲儿子,有这种让人做选择的变态嗜好…… 莫斯年赶过来,也只能陪她一块死,倒不如她自己走了得好。 其实她也想活着来着。 林染试着摆弄了一下腿上的炸弹,看不懂……她苦笑,怎么不像电影里演得那样,有两根线让她选择剪一根,这样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赌一把…… 她靠在墙上,听着炸弹倒计时的声音,想着这几天他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场景,微微笑了…… 就这样结束,好像也不错。 最美好的回忆,她渴求的那种家庭的幸福,似乎已经拥有过了…… 就在林染全身心地决定放弃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乱了方寸的大叫着她的名字:“林染!!” 269. 怎么会舍得让她死 林染怔怔地看着莫斯年从铁栅栏那一头风风火火地朝她跑来…哪还有半点平日的淡定冷静可言? 她在刹那间泪盈眼睫。 “你来干什么??”她哭着骂他,“莫斯年你别犯蠢,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还有五分钟就要爆炸了,这里都是汽油,你快走!!” “闭嘴!” 莫斯年低斥了一声,拽着铁栅栏嵌在墙壁一头的锁用力拽了几下,掌心被尖锐冷硬的铁锈磨破。他微皱着眉,让她站远点,最后猛踹了两脚,门锁被暴力拆开。 莫斯年冲上去,只看了眼她红肿的脸颊,眉头皱得更深,他迅速移开了视线,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脚上的定时炸弹上面。 “这种炸弹我会拆,别怕。”他轻声安慰她,素来镇定冷静的男人,手却微微发颤,如果拆错,这炸弹的倒计时就会倍速加快。 他选择还有三分钟,一步错,可能就只有三秒钟了。 莫斯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低声问:“阿染,你信我吗?” 林染冲他绽开一抹笑容:“信。大不了一起死,我不怕!” 莫斯年心头微热,却轻声斥她:“别说傻话!” 他又怎么会舍得让她死? 他这小半生作孽太多,人前风光无限,但谁又能风光一辈子?他也曾经想过哪一天或许会横尸街头,这无所谓。 生死他并不在意。 可他所爱的人,他想给她最完满的结局。 莫斯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拆解她腿上的炸弹……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他鼻尖溢出一层冷汗…… 30、29、28、27、26、25…… “莫斯年…对不起啊……”林染怕再不道歉,就没机会了。 莫斯年没有抬头:“我没有怪过你,所以不必跟我道歉。” 拆下来了!! 在最后五秒,莫斯年把炸弹从林染腿上卸了下来。他没有犹豫,半斤重的炸药,朝着窗口狠狠掷了出去,而后一把抱起林染就往外冲…… 但还是晚了一步,炸弹被扔出去的前一秒炸开了。 火舌虽然没有引爆了周围的油桶,但炸裂了天花板,房顶瞬间塌落,一块接着一块巨石往下砸。 林染害怕地揪紧了莫斯年胸前的衣襟,有簌簌的灰尘落在她头顶,抬头却看见一块碎石笔直地砸了下来,林染失声尖叫:“莫斯年,小心!!” 砰——!! …… 世界似乎静了下来,眼前好黑。 有人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皮,她的世界只剩下一个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阿染,别怕。我在这里。” 林染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累人的梦。 她梦见自己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而黑暗的尽头,有个声音不停地唤她:“阿染,阿染……” 她拼了命地赶过去,最后看见莫斯年站在黑暗尽头,微微笑着,冲她伸出手。 林染刚准备跑过去,可突然莫斯年身后涌上来一阵浓烈汹涌的火舌瞬间将他吞没…… “不!!不要!!” 林染尖叫一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眼前却是霍依依关切紧张的脸,她一把抱住她:“别怕,美人儿,别怕哈!没事了没事了!兰姐快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就进来了,见病人情绪依然很激动,给她打了针镇定剂。林染重新躺回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彻底恢复意识,清醒过来。 她看了看四周,一片雪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剂的味道。 这是一间病房。 “美人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霍依依的脸出现在头顶上方,满眼担忧,小心翼翼地问。 “我怎么了?”林染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眼里火烧火燎,干疼得厉害,“水……” 霍依依立马给她端来杯水,扶她坐起来喝。 喝完水,林染舒服了不少,看见自己身上不少地方包着纱布,她盯着白纱发愣。 霍依依赶紧宽慰道:“别怕,都是些小擦伤,医生说了,只要好好上药,连疤都不会留!” 林染没说话,依然在出神… 她已经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那么严重的坍塌,她只受了一点轻伤……那,他呢? “莫斯年呢?”林染声音颤抖着问出了那个名字,刚才的噩梦,仿佛是某种征兆。她一颗心不安极了。 霍依依不太敢看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他…他……我,我也不知道……” “霍依依!”林染死死捏住她肩膀,不容她躲闪,厉声追问,“告诉我,莫斯年怎么样?” 霍依依死咬着下唇不肯说。 兰姐看不下去了,摸了摸眼角开口道:“林总,莫先生他当时把你护在身下…伤得很严重……” 何止是严重,莫斯年整个后背都被石块砸烂了,血肉模糊。 林染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瞳里却透着一股执拗:“他在哪里?” “刚刚从手术室推出来,送去了重症监护室……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林染闻言,一声不吭地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莫斯年先生在哪间病房?” 护士被她的表情吓住了:“在……在909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外面,高维正在和几个医生说话,傅沛也在场,他不时面色凝重地朝里面看一眼,眼眶隐隐泛红。 “高医生……”女人虚弱却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高维抬了抬眼皮,看见林染穿着病服,连鞋都没穿,光着脚踩在冷冰冰的地板,她神色不安极了,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行了,你们就按照计划去准备。”高维打发走了几个医生,面对林染有些无奈,“林小姐,你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还需要休息静养……” “他怎么样?”林染轻声打断他。 “……”高维轻叹了口气,“还在观察期,伤势太重,能捡回条命已经算奇迹了。” 其实这也不难想象,那种情况下,林染只受轻伤,可想而知莫斯年承担了多少。 人没当场被砸死,都已经算命大了。 林染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高维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傅沛先硬邦邦地拒绝:“不行!” 270. 别扔下我 傅沛跟了莫斯年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哪一次把自己伤成这样…… 他们扒开废墟找到他的时候,傅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斯年整个后背都被砸烂,血肉模糊间露出了内里的森然白骨,他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他怀里那个昏迷过去的女人是完好的。 他甚至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他因为剧痛扭曲的表情。 莫斯年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维持清醒,坚持到了他们出现,而他失去意识前,交代他们的最后一句话是:“等她醒过来,保护她离开!” 把人送到医院,傅沛接到秦司廷的电话,他语气很不好,气极冷笑道:“傅沛,你准备另外找工作吧。林染把手里的股份都交给陆南青了!所有股东都站在陆南青那边,别说我,莫斯年本人在这儿也保不住莫氏!” 这女人是真的狠。 莫斯年已经对她掏心掏肺到了这种地步,她仍然不为所动。 傅沛如今看林染的眼神都厌恶无比。 “林小姐,莫先生当年欠你的,今天这一次以后,都还清了。我求求你,别再祸害他了!公司已经没了,他人也只剩下半条命,你放他一马吧!” 林染知道,现在自己解释什么都没用。 她抿了抿唇,固执地低声说:“我只是想见见他……” 傅沛脸色涨红,愤怒地拔高了声音:“你还想见他?看他死透了没有是吗??你知道莫先生这段时间承受了多少压力吗?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云家私生女的身份不能见光,云家把你看作耻辱,要除掉你!” “莫斯年他一方面对付陆南青,一方面要力保你平安……到头来,还要被你出卖!他是个人,不是大罗神仙!他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居然真的爱上你了!” 最后这些话,傅沛几乎是情绪失控吼出来的。 匆匆赶来的徐清听了半截,脸色已经变了,他阻止不及,低呵了声:“傅沛,别说了!” “先生都已经那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傅沛发了狠,瞪着林染,字字清晰地告诉她,“你就是云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你从来就不是林天华的女儿!” …这些,她其实猜到过。 只是不想相信,不想去想,也不想去认…… 她叫了林天华二十多年的爸爸,她不想连自己最后一点骨肉亲情到头来都是笑话。 林染声音很轻,固执地重复着请求:“我想见见莫斯年,可以吗?” 她没看傅沛,话是问高维的。 毕竟高维才是医生,如果他说不行,她进去对莫斯年的恢复没有好处,她一定二话不说就走…… 高维面露难色,看了看旁边气愤不已的傅沛,又看了看眼前瘦削单薄的女人。 他揉着太阳穴下了决定道:“你进去陪陪他,跟他说说话也好。但只有半个小时。” “谢谢!”林染感激地冲他欠了欠身。 可傅沛仍然拦在病房门口寸步不让。 徐清无奈,迈步上前:“走吧老傅。”他在傅沛耳边低声提醒,“要是莫爷醒了知道你这么对她,你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他连拉带拽地把傅沛从门前拉开,给林染让了路。 傅沛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林染穿上护士准备的无菌病服,走进重症监护室。 “这女人真的是祸水!”他恨声道。 “行啦。”徐清倒是比他看得开得多,他把傅沛拉到了楼梯间,点上根烟,也递给他一只。 抽了一会儿,徐清才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其实我还挺庆幸,受重伤的是莫爷不是林小姐。” 傅沛差点被烟呛住,瞪着他:“你疯了吧??” 徐清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如果这次伤成这样的是林小姐,你觉得莫爷会怎么办?会像她现在这样,安安分分地留在病房里守着吗?” “……”傅沛脸色微白,竟被徐清一个假设弄得背脊发凉。 “不可能的。”徐清自问自答,吐出个烟圈,缓缓道,“要是这回重伤快死的真是林小姐,事情才麻烦……你也知道,他不能再嗜血,更不能再疯一次了。” 如果林染真的死了,到时候谁又能拦得住莫斯年? ………… 重症监护室内,静谧无比。 病床上,男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尊完美的雕塑。旁边的心电图起伏跳动着,预告着病人微弱的生息。 “莫斯年…我来看你了,你快起来啊!” 林染挤出个笑容,去握他的手,却被冰了一下,他的手好凉,她用力握着,想替他焐热,可是怎么都不行。 她眼圈通红,终于忍不住泪水汹涌:“你这个笨蛋!你笨死了!!莫斯年,你起来看看我啊!你要是敢不醒过来,你刚刚加上的十分,都要被扣光!”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了!我讨厌死你了!!” 说着不喜欢,却哭成了泪人。 “莫斯年…”她蹲在床边,将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手心里,眼泪滚烫地,如同血液流淌过他掌心的脉络,她低声求他,“求求你,别扔下我……” 双目紧闭的男人颀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在挣扎,又悄无声息地归于平寂…… 半个小时后,护士来提醒林染出去。 林染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轻声问护士:“我明天还可以了来吗?” “每天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只要高医生允许,你就可以过来。” “谢谢。” 病房门一打开,外面等候已久的霍依依赶紧迎上来。 看见林染满脸的泪痕,心疼得不行。 “美人儿,别难过哈!大魔王生命里顽强,不会有事的。咱们先把鞋子穿上!”她说着把手里的拖鞋摆到了林染脚边。 林染安安静静地穿上鞋,回到病房,兰姐正在跟人通电话。 “今天下午依依的采访能不能推一下?她现在有点私事……” “不用了。”林染突然出声,“兰姐,你们按照原定计划跑通稿。” 霍依依不同意:“不行,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听说刚才傅沛那个王八蛋凶你了来着!还真当你没人罩着了??” “别胡闹。”林染道,“我这里不用你陪着,你好好工作,别让我操心就足够了。” 见林染态度坚决,霍依依撇撇嘴,不太情愿地妥协了:“那我一忙完工作就来看你,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去吧。” 等霍依依和兰姐一走,林染神色间那点温和荡然无存。 她脱下病服,换上自己的便装,低调地从后门离开了医院,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 “去莫氏集团。” 271. 舍不得 外人眼里s市标志性建筑的莫氏集团还是那栋巍峨高耸的大楼,却不知道,一夕之间已经换了天地。 小会议室内,陆南青正跟几个公司高层开会,如今莫氏集团该改姓陆了。但莫斯年一手提拔上来的这批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自然能留下来是最好。 会议正到白热化之际,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这位小姐,您不能进去……” “滚开!” 下一秒,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粗暴地踹开了。 女人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露出苍白的唇,没有血色:“我来找陆南青,不相干的人出去!” 陆南青自然知道她是谁,金丝框眼镜下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微微眯起,抬手阻止了要赶她的秘书。 “你们先出去吧,我们改天再聊。” 一众高管如释重负,赶紧离开了会议室。 陆南青叫住也跟着要走的秘书:“替这位小姐倒一杯温牛奶来。” “是。” 会议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染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冷冰冰的脸,脸颊上还有些擦伤,并不难看,倒为她平添了几分野性。 勾人得很。 无论她信不信,当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陆南青是真的由衷地松了口气。 “陆南青,你真够混蛋的。”她死里逃生气来找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他混蛋。 也在意料之中。 陆南青耸了耸肩,微笑道:“谢谢夸奖。” 林染尽量让自己口吻镇定一些。 “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完了。请你言而有信,放过暖暖!” 如果这个王八蛋还敢骗她,她一定要他好看! 陆南青沉默不语。 林染心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失控:“陆南青!你别耍我!” 她是真的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该她承受的,不该她承受的,她都承受了太多。 陆南青不愿意承认心里那点酸涩是对这个女人的心疼,他轻眯了下眼睛:“过来。” “……”林染迟疑了一瞬,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陆南青突然伸出手,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大腿上坐下。 林染又恼又惊,恶心地快要吐出来了:“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放开我!” “乖一点。”她好瘦,抱着却很柔软,凭借着绝对体能优势,陆南青能轻松地将她禁锢在怀里,他指尖挑起她的长发,暧昧地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林染,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放你走……这么好用的棋子,太可惜了。” 陆南青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入体的淡淡冷香。 他真有点舍不得放手。 “莫斯年这回伤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不如你以后……” “如果他死了,我命赔给他!”林染冷冷地打断他,决然到不留余地。 陆南青眼眸里暗光流过,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么深情?” 林染暗自咬牙,甚至不愿意再从他嘴里听到莫斯年的名字,他不配! 当然,她也不配…… “把东西交给我,放过暖暖。我们两清了。” 环在她腰际的手臂却紧了紧,陆南青在她耳边愉悦低笑。 “你还真是好骗呢……”林染瞳孔皱缩,听见男人不疾不徐的嗓音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暖暖的身体里就没有什么炸弹。” 他的确这么想过,也差点就实施了,却在最后一步,放弃了。 “不用谢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暖暖那个小丫头是挺可爱的……” 林染脸上的神情又震惊愤怒慢慢转为平静。 她低声说:“你放开我。” 陆南青迟疑了一瞬,松开手,几乎就在同时,林染起身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啪——” 声音清脆响亮,把进来送牛奶的秘书吓住了。 林染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整杯牛奶泼在了陆南青脸上。 她是气疯了,呼吸粗重,面上泛起绯红,现在要是有把刀,她恨不得当场捅死这个混蛋! “陆南青,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事吗?”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深冷,如若北极地下的寒冰,“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天救了你!你真该死!!” 说完,她转身走了,还泄愤似的狠踹了一脚门。 青禾的电梯和她刚好错开,两人没有见上。 她走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狼狈不堪,头发,衣服上都沾着牛奶的陆南青。 青禾也没有多意外,把随身的手巾递给他。 陆南青阴着脸不接,她就自己动手替他擦。 “林染泼的?”她边擦边问,眼角余光扫过他半边脸上的掴痕,嗤笑,“脸上也是她打的?” 陆南青有些烦躁地眯了下眼睛:“知道了还问?” “暖暖的事她知道了?” “嗯…”他默了片刻,自嘲地勾起嘴角,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她现在应该恨死我了。” 青禾沉默地把擦完的手巾扔进了垃圾桶,看了他一眼:“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我打还没挨够吗?”他嘴上嫌弃着,可表情分明就是不舍得。 青禾却没有点破,垂下眼睫,淡淡道:“舍得就好。” …… 林染回到医院,换上病房又绕到了重症监护室,这次守在外面的是徐清,对她态度比傅沛要好许多。 “林小姐。” “他醒了吗?” 徐清摇摇头。 林染就不再多说,转身回了病房。她手机里有两个未接电话,刚才没来得及回复,都是海外的电话,林染拨回去,果然那头传来了任菲的声音。 “小染染,新闻上说莫斯年出车祸了,很严重!真的吗??” 新闻? 林染有些茫然,病房里就有电脑,她上网看了看,铺天盖地都是莫斯年车祸重伤,目前仍然生死未卜的报道。 “他没事…”林染不想深想是谁放出去的假消息,她有些担忧地问,“小离他也看到新闻了吗?” 暖暖不用担心,她还太小,很多事不懂。 但小离不一样…… “看到了。”任菲如实说。 林染心里咯噔了一下:“那小离是什么反应?他有没有说什么?” “呃……他当时在玩电脑,看见新闻以后只说了一句‘假的’,就继续玩电脑了。” 林染忍不住笑了。 这果然是很小离的反应。 272. 莫斯年醒了 莫斯年病危的消息引得整个s市变了天地。 一手遮天的莫先生可能醒不过来,那莫家就算是废了。 莫庭生来过一次,向高维了解莫斯年的情况,又问了徐清他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原因,听完后,连病房的门都没进,隔着门上的玻璃朝里看了眼,眼神阴鸷愤怒,冷笑道:“老子就知道你早晚毁在那个女人手上!” 一转头,他恨之入骨的那个女人正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她穿着病房,脸色透着虚弱的苍白。 “林小姐。”莫庭生冲她拱了拱手,神色净是讽刺,“你好本事!” 林染没有理他,绕过他想去开病房的门,却被阿元拦住。 莫庭生冷声怒道:“把她给我带回去!!” 一直旁观的徐清果断出手:“莫老,这不太合适吧?莫先生交代过,让我保护林小姐的安全,请您别让我难办。” 莫庭生面容阴寒:“莫斯年养的狗倒是忠心!我要带她走,你以为你能拦得住?” 徐清没说话,只护在了林染身前,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莫庭生怒极,手杖戳地:“阿元!敢拦你的,死伤勿论!” “是!” 阿元得令要动手,徐清浑身肌肉绷紧,全然是戒备状态。就在这时候,一直柔软的小手不动声色地按了按他的肩。 林染给了他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从徐清身后走出来,站定在莫庭生面前。 “莫老,莫斯年和陆南青之间为什么斗成这样,我想原因你比我清楚…” 她神色淡漠,语气却锋利,如同薄刃,劈开了莫庭生的层层假面和伪装,直击向他内心最灰暗肮脏的地方。 “你害得你自己的太太成为牺牲品,现在你儿子又躺在病床上生死难测……你这辈子,是真的很失败。抓我回去杀了我能改变什么?你对付不了陆南青,但他可不会放过你。” “莫斯年如果能顺利醒过来,他或许会顾念一点骨肉情分,帮帮你,可他要是醒不过来,陆南青下一个要除掉的一定是你!” 莫庭生被她一番话气得不轻:“你……” 林染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拔高了两分,凛然道:“所以我建议你在莫斯年平安醒来之前,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每天三遍地祈祷,祈祷他能醒来!” 这一番话说完,林染头都没回,直接推门进了病房。 门外安静了几秒,传来莫庭生的怒骂,而后他拐杖戳地的声音越来越远…人被她骂走了。 世界清静。 病床上,莫斯年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因为不见阳光,他脸色愈发白若透明,清醒时逼人的冷戾锋芒褪去,毫无攻击力的时候,这张脸绽放出俊美惊人的轮廓,惊艳至极,却又脆弱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男人,居然会是莫斯年。 林染端详了他好一会儿,目光如同无形的手,在他脸上一寸寸拂过。 她微笑着由衷说:“莫先生,你真好看。” 只是眼眶却隐隐泛红。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都是从霍依依那里听来的八卦。 高维建议她多跟莫斯年说说话,唤起他的求生意识。 林染觉得自己大概把这辈子的话都在这几天里说完了,说得口干舌燥,病床上的人却仍然无动于衷。 “……莫斯年,你快点醒过来吧。”她头贴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腔里的震动,只有这样,她才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还活着。她闭了闭眼睛,无力地说,“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你醒来以后,我一定会消息,这辈子,不,下辈子我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所以,求求你……醒过来吧。” …… 秦司廷缓步走进病房,就看见女人单薄纤弱的背影,安静地宛若一幅画,可有浓烈灭顶的悲伤快要溢出来了。 他见过许多悲伤的场景,听过歇斯底里的痛哭和崩溃,秦司廷自问不是什么有同理心的人,大部分人的悲喜只让他觉得吵闹。 可这样安安静静的一个背影,却令他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落寞和难过。 在那样背叛了莫斯年以后,她居然还在为他难过? 秦司廷觉得自己不太看得懂这女人。 林染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擦干眼泪回过头,看见了秦司廷。 他眼神里迟疑早就散尽,神色讥诮:“打扰到你了?” “没有。”在外人面前,林染恢复了一贯的淡定平静。 秦司廷缓步走到了她面前,扫了眼病床上的男人:“现在你满意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趁着莫斯年没醒赶紧跑?” 所有人都以为她居心叵测,故意要害他……所有人都以为,他醒来一定会恨她。 “秦先生。”林染安静地看着他,“我说过了,要跟他一起死的。我不能言而无信,我得守着他,确定他会醒过来,或者……醒不过来。” 她说:“他要是醒不过来,我把命赔给他。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秦司廷冷淡地笑了笑:“仅此而已?你知不知道只要你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天道盟的势力范围,你就只能等死。” 云逸还留在s市,莫斯年出事的消息让他更加有恃无恐。 唯一忌惮的,大概就是天道盟了。 可若莫斯年醒不过来,天道盟门下群龙无首出内讧是早晚的事。 秦司廷睨了眼仍旧双目紧闭的莫斯年,嘴角挑起淡淡笑意,步步逼近林染:“既然你早晚都要死,不如我送你一程,也算亲手替我兄弟报仇。” 他话音未落,已经出手凌厉地掐住了林染的脖子。 动作太快,林染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先感觉到一阵要命的窒息。 这个疯子!! 林染想反抗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压根撼动不了秦司廷分毫。 氧气越来越稀薄,她被掐的两眼翻白,是真的感受到了濒死的恐惧……不会有人来救她了,那个最不想她死,拿命护她的男人就躺在她身旁的病床上,咫尺的距离,他醒不过来…… 林染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滚烫地砸碎在莫斯年的手背上…… 男人颀长的眼睫轻颤,缓缓抬起眼皮,幽邃如夜的深眸万籁寂然,缓缓出声:“你在干什么?” 莫斯年……醒了?! 273. 既然他忘了 林染只感觉到掐住自己喉咙的手一寸寸松开了。 她顾不上去看秦司廷的表情,也顾不得劫后余生多喘两口气,欣喜地扑倒床边。 “莫斯年,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少有这种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时候。 男人漆黑的眼眸静默望着她,手指摩挲过她泪痕满布的脸,缓缓开口,声音淡漠,带着一点困惑:“你是谁?” 她是谁?? 林染怔在当场。 莫说是她,就秦司廷也愕然了片刻,而后半信半疑地道:“莫斯年,你不会连我都忘了吧?” “滚远点。”莫斯年闭了闭眼睛,显然没忘这号损友,他右手支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淡声道,“叫高维进来,我心律不齐,后背伤口好像也裂开了。”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情况,简直不像个重伤未愈的人。 林染被晾在了一旁。 等秦司廷去叫人的时候,莫斯年似乎才想起房里还有这么一号人,掀起眼皮淡淡扫她一眼,目光很陌生。 “你是这里的护工?” “……” 林染设想过很多场景,等莫斯年醒来后,她怎么面对他,怎么跟他解释,和他道歉……可她没料到,他居然会忘了自己。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如鲠在喉。 怎么跟他解释? 说她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 还是说,她就是害他成为这样的罪魁祸首? “我……” 林染沉吸了口气,刚想开口,高维带领一批医生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紧张地围在床上给莫斯年做检查。 男人静坐在病床上,沉睡时俊美如瓷的面容一旦醒来,就是开封的利刃。哪怕病着,也依然高高在上,如同帝王般睥睨众生。 林染被晾在了一旁。 她知道这里没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了。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刚回到病房就碰上风风火火赶来的霍依依。 “美人儿,听说大魔王醒了?!真的吗?” 她是在门口碰见傅沛,傅沛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知道跟谁打电话,急切地说:“莫先生已经醒了!” “嗯。”林染点了点头,给她个肯定的答复。 莫斯年醒来的消息,看来已经昭告天下了。 估计莫家上下,连同天道盟都由衷地松了口气吧。 仿佛他就是那根定海神针,只要莫先生在,就一切都好说。原本在背地里蠢蠢欲动的势力,也缩了回去。 现在最紧张的,大概要数陆南青了吧。 这世上恩恩怨怨,风起云涌里,他唯独只忘了她。 林染自嘲地抬了抬嘴角,开始收拾东西。 霍依依不明白了:“你收拾东西干什么?你这些天巴心巴肺地守着他,照顾他,现在人好不容易醒了,你跑什么呀?” 在她心里,莫斯年用命护着林染的英雄救美行为,简直男人得不能再男人了! 他肯定是爱着她家林美人的! 而且大魔王那么厉害,被抢走的东西,自然会重新夺回来,这些根本不成问题。 当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美人儿,你老实告诉我…”霍依依扳过林染的肩,面色凝重地问她,“莫斯年是不是被砸毁容了,不能看了?” 自打莫斯年出事后,整个医院都被他的手下包围保护起来了,更别提他住的那间病房。霍依依连电梯口都进不去,自然也不知道莫斯年如今的情况。 凭她一贯美色当先的思维方式,见莫斯年一醒,林染就要收拾东西走人,她当然觉得莫斯年是毁容了,而且是丑到不忍直视,无法后期修复的那种。 林染拨开她的手,淡淡道:“没有,他很好。只是不记得我了。” “哦……”她语气太过淡定,霍依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三秒之后,她就炸了,“什么??!!他失忆了?” 这么狗血俗套又刺激的吗? 霍依依一把拦下还在继续收拾的林染,敲了敲她脑门,恨不得把她敲醒:“你是不是傻啊?他都失忆了你还跑什么??” “你以为他身边的人不会提醒他?”林染幽幽地反问。 别人不说,秦司廷肯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莫斯年之前对她还有感情,可现在他失忆了,把和她有关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他对不相干的人有多冷酷无情,她是知道的…… 更残忍的是,她还知道他曾经有多么宠她。 霍依依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 “……他难道,还会对你下手么?”这句话问的她自己心里都没底气。 大魔王惯常欺负她的林美人儿,可这种欺负无疑是有情调的,甚至是宠溺的。 可…如果现在林染对他而言,只是个毫无感情的陌生女人呢? 他对她不再有感觉的话,那些过去,那些深情就都成了一场荒诞了。 霍依依抿了抿唇,替她不甘:“美人儿你这么走了,不会后悔吗?” 背对着她收拾东西的林染在听到这句话后,动作僵滞住了。 不会后悔吗? 她闭了闭眼睛,忽然就想起莫斯年跟她说过一句话,他说:“阿染这世上或许有人比我更好,但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她当时觉得这男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会哄人了。 但现在她才知道,他不会哄她,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没人比他更爱她了。 爱到愿意为她去死…… 她想过,如果他醒来,还是愿意原谅她,愿意继续爱她。那么前尘往事,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她想和他一起,建立一个完整的家。 她想跟他一起,拥有尘世里的幸福…… ………… 她想过那么多,唯独没有想过,若是他忘了呢? ‘啪嗒——’ 林染合上手里的皮箱。 霍依依以为她还是要走,惋惜地叹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却看见林染转过身,没拿行李,空着手独自朝外走去。 既然他忘了,不能主动走向她,那这回,换她朝他走去吧…… 274. 爱时有多深情,不爱就有多残忍 莫斯年的病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确定莫斯年已经脱离危险以后,似乎就没人把他当病人看了。 亟待他处理的事已经堆成了山,不断有人进出他的病房。 林染不敢进去打扰,她就再外面等着,偶尔听见里面传出莫斯年几声轻微的咳嗽。 深夜,傅沛抱着今天最后一摞文件从莫斯年病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守在外面安静等着的林染。 她在这里,等了将近十个小时。 始终静默不打扰,如同一团空气。 傅沛好像又看见了很多年前,跟着莫斯年的林染,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也是这样淡淡的,像一团雾。 其实,他们也已经认识了好多年。 他曾经一度瞧不上她,但后来因为莫斯年对她态度的变化,他慢慢也开始接纳这个女人。 这次莫斯年受伤,他心里是怪着林染的。 觉得这女人是祸水,简直是老天派来索命的。 傅沛冷着脸道:“林小姐,你还来干什么?莫先生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我知道。但我还想看看他,还有些话想跟他说。”林染眼神安静又固执,抱着怀里的保温杯,“我做过的事,我会负责。如果他亲口让我滚,我也会立刻走人。” ……… 傅沛最后还是让她进去了。 倒也不是因为被林染说动,而是他离开病房之前,莫斯年嗓音淡淡地问了句:“那个女人呢?” 他醒来后,独独只忘了一个林染。 莫斯年记得自己在一场爆炸引发的坍塌里重伤昏迷。 听见秦司廷神色玩味地说他当时是为了救一个女人,豁出命的时候,莫斯年表情变得诡谲莫测。 林染缓步走进病房,莫斯年掀了掀眼皮,看着她将带来的保温盒放在桌上,拧开盖子,从里面舀出一碗小米粥,端到了自己跟前。 “吃点吧。”她声线其实偏清冷,长相是清丽的,可这一刻却透出几分软糯。 他没接,飘过去一眼,神色冷淡,嗓音却讥诮:“不是说跟过我八年?连我不吃这种东西都不清楚?” 以前他生病的时候,她端过去无论什么,他都会乖乖吃完…… 林染垂下眼睫,手没缩回来:“这个对胃好。” 莫斯年接过来,手腕一翻,整碗粥…连同碗一块喂给了垃圾桶。 “来我这儿博同情扮可怜?”男人深眸微眯,透出森然冷光,“林染,你做了什么,我了解得很清楚。既然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就应该了解我。我要是你,早就跑了。” 林染心凉了半截。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寒。 在他不爱她的时候,她才相信,他曾经那样认真地爱过她。 “我知道你的手段,我没想让你同情可怜我。你要是对我还有一点印象,你就会知道,我最讨厌别人的同情。” 她始终安安静静地,背光站着,语气轻柔却不羸弱,自有一股韧性在里面。 林染仰起脸来看他,露出回味的笑容,她说:“莫斯年,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你说过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了,所以这回我想,再争取一下你的爱。给暖暖和小离争取一个完整的家。” 莫斯年神色变得冷淡,语气里只剩下浓浓的嘲讽:“我爱过你?呵,那我以前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这话不是不伤人的。 他本性凉薄,狠起来,字字都像刀,专门往最柔软的地方捅。 他看见女人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但很快,她又佯作若无其事,耸了耸肩,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也觉得你以前的眼光很烂。连白纤楚那种白莲花,你都能容忍她留在你身边那么久。” 随他怎么说。反正有些事情,他可以忘记,但只要她记得,它就算数! 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他怎么否认都没用。 这种固执,是扎根在骨子里的东西。 莫斯年缄默着,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在她身上游走。就像在看自己砧板上的一块肉,林染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传来敲门的动静,两声过后,门就被推开了。 莫斯年掀了下眼皮,朝门口看了眼,深眸里掠过一丝异样:“舒意?” 表情似乎也跟着柔和了两分。 林染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得厉害。 舒意早就接到消息,说莫斯年已经醒了。 她不敢贸贸然来看他,后来又听说莫斯年失忆了,她找到高维打听才知道莫斯年患上了间断性失忆症,遗忘了和林染有关的全部记忆。 老天帮她! 舒意大喜,不顾青禾的劝阻,也要来医院看看莫斯年。 如果他忘了林染,那么他心里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舒意没想到林染居然会在莫斯年的病房,但接下来她就看见了垃圾桶的粥,心里了然了不少,眼圈发红,也不憋着,淌着眼泪地朝着莫斯年走去。 “对不起斯年…我没想过你会去找她……对不起!” 她哭得那样哀戚。 林染很想给她两耳光,像那天她打自己时候一样。 可她两脚如同扎根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因为她看见莫斯年捧着舒意的脸,用指腹抹掉她的泪水。 “哭什么?你哭得再惨,我的损失也补不回来。”他菲薄的唇翕动着,用调情的姿态,说着最令人不寒而栗的话,“你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 林染站在原地,看着几乎跪在床头的舒意,心里除了恨和愤怒,居然还生出两分同情。 因为舒意仰起头看莫斯年的眼神,就好像虔诚的信徒,在瞻仰她的上帝。 而莫斯年,从来都不是上帝,他是魔鬼。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有多深情,对待不爱的人,就能有多残忍。 他没有同理心的,这点,林染很久以前就知道。 可舒意显然被良好的自我感觉麻痹了。 她急切地抓住莫斯年的手:“我做什么都可以的斯年,对不起,我…我只是太嫉妒了……我爱你啊!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也是爱我的……” 莫斯年微笑着,食指摩挲过她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乖,有些账不急在今天算。” 而后,他眼神看向站在旁边的女人。 林染接触到他别有深意的眸光时,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她听见他饶有趣味的下了最终审判:“我改主意了,你跟着我吧。咱们好好玩玩。” 275. 玩个游戏 林染不知道莫斯年口中的“玩玩”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他让她留下了她就不会走。 那天过后,林染没在医院见过舒意。 而她身边,多了两个陌生的保镖,自然是莫斯年手下的人,级别不高,对她的态度和以往的徐清傅沛都截然不同,冷漠无比,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以前坐牢那段时间的狱警。 林染也不太在意。 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但她仍然保留病房。借医院的小厨房给莫斯年准备一些养胃的基本膳食。 他不说要见她,她也不踏进他的病房,只把东西交给傅沛或者徐清他们,请他们代为转送。 但这些食物接下来就会被莫斯年扔进垃圾桶。 没有例外。 他连碰都不会碰一下,却从不阻止她继续送。 他每天换下来的衣服,都会由护工交给林染,她清洗干净,第二天送过去,当场就会被扔掉。 她碰过的,他嫌脏。 但他并不介意这样持续地折磨她。 林染沉默又安静的接受一切,依然每天做着该做的事。 徐清看着都觉得不忍心。 在林染又一次将保温盒递给他的时候,他忍不住说:“莫爷他不吃这些,你别费心思了。” 她手上有好几个被烫伤的水泡,看着都疼。 “我知道。”她云淡风轻地笑笑说,“可我总得做点什么。不然他心里会不痛快。” 她多了解莫斯年。 她知道这是个开始,他忘记了她,却知道她做过的桩桩件件。 他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果然,一天傍晚,林染照例送做好的晚餐去莫斯年的病房,她把东西交给门口的徐清准备走,却被徐清叫住:“林小姐,莫爷要见你。”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见她。 林染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推开病房的门看见莫斯年就坐在沙发上,面前一台笔记本正在远程视频会议。他说着一口她听不懂的语言,嗓音低醇磁性很好听。 林染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他结束。 她知道他不会像以前一样,因为她出现,就暂停手头上的事。 站了一个小时,莫斯年才关上电脑,眸光淡漠地瞥向她,上下扫了眼:“有能穿出去撑场子的衣服吗?” 他要带她出去? “去哪里?” 莫斯年勾了勾唇角:“当然是陪我去谈生意。” …… 林染换上了莫斯年当年送给她的那条红裙,化了个精致的淡妆,重新出现在莫斯年的病房时,房间里多了个秦司廷。 饶是见惯了美女,秦司廷也不得不承认,林染是足够撑场面的那一类。 他眯起眼睛,轻佻地冲她吹了声口哨。 莫斯年却不满意,皱了皱眉说:“过来。” 林染迟疑了一瞬,还是乖乖走到了他面前,刚想问哪里有问题,莫斯年忽然揪住她裙子下摆用力一扯,原本裹住大腿的裙摆就被撕掉了一大半,堪堪只能遮住臀部。 林染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摁住他的手。 “不愿意?”莫斯年抬眼看她。 对上男人没有温度的黑眸,林染心跌倒谷底,手也慢慢松开了:“没有。” 她像个听话的宠物。 “真乖。”莫斯年露出淡淡笑意,捧着她的脸,低声道,“妆化浓一点,半个小时后,去南丽宫。” 秦司廷在旁默不作声地看着,等林染离开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要是一个月前的你看见你现在这么对她,肯定会动手打死你。” “呵…”莫斯年冷笑了一声,眸光淡淡,“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也挺想弄死他的。” 秦司廷没接话,看向莫斯年的眼神变得很深,过了几秒,试探性地问:“真不记得了?” “你什么意思?”莫斯年转眸看他,一瞬间身上那股狠戾的压迫感就不动声色的出现了。 “当我没说。”秦司廷适时闭嘴。 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看下去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林染重新打扮好,来找莫斯年,却被告知他们已经离开了。 显然,他没打算载着她过去。 林染只好自己打车。 红色本来就浓艳,裙子又被莫斯年撕短成了齐臀小短裙,加上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这一身风尘气十足。 她上了计程车跟司机说:“去南丽宫。” 司机看她的眼神变得更加鄙夷,心里自然是把她当成小姐了。 林染也不解释,静静地看着窗外。 侧脸美得惊心动魄,也有快要溢出来的自嘲落寞。 车很快开到了南丽宫,刚下了车,她就接到了莫斯年的电话:“还没到?”语气有些不耐。 “到了,在门口。” “上顶楼来。” 南丽宫是有名的高级会所。 共七层,顶层有个奢华至极的露天泳池,是不少富二代一掷千金开party的地方。 今天,南丽宫顶上两层被包场了。 电梯在七楼打开,林染走出去一抬眼就看见泳池旁露台的沙发上坐着的云逸,当时身体就僵了一下,缓缓走过去。 因为她看见莫斯年冲她勾了勾手指。 他似乎对她这身打扮很满意,等林染近到跟前,将她直接拉到了大腿上坐着,他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冰凉的手摩挲过她娇嫩的大腿肌肤,动作温柔得像爱抚:“好乖,像朵玫瑰。以后叫你玫瑰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连她的名字都改掉了。 以后林染不复存在。 而人人都知道,南丽宫的小姐许多喜欢用花做艺名。 他把她当小姐羞辱。 林染死死抿着唇,不让羞愤宣之于口。 云逸眯着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透过那层秾丽的妆,认清楚莫斯年抱在怀里的女人是谁。 当时心里暗吃了一惊。 莫斯年当初护她护到了骨子里,怎么突然……难道是真忘干净了? 云逸不动声色的抿了口酒。 “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玫瑰小姐很漂亮不是吗?”莫斯年微笑反问。 几个来作陪的小明星不知道各种缘由,只把林染当小姐,纷纷鄙夷又羡慕起来。 云逸眯了眯眼睛,盯着林染看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改口:“的确,人如其名,莫先生好眼光。她是莫总今晚的女伴?” “女伴?怎么可能?”莫斯年仿佛听了个笑话,他们贴得很近,他呼吸的热气喷薄在她耳后,林染不寒而栗地颤了颤,“玫瑰,去陪云先生玩玩。” 林染牙关都在打颤:“莫斯年!” 他轻笑,下一秒手捏住了她下颌,收紧了,疼得她面容扭曲了两分。 “谁给你的勇气?直接叫我的名字?”莫斯年贴在她耳边问。 林染憋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他太知道怎么羞辱她了。 云逸将一切尽收眼底,突然诡异地笑笑,出声做和事老。 “莫先生,玫瑰小姐怎么说都算我半个妹妹,您对她可别太狠了。”他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殷红的普通酒,映衬得他眼底一片嗜血的红光,“这样吧,咱们玩个游戏,结束了,她要是赢了就让她走吧。” 276. 下去 一直没开口的秦司廷听到这里,不由得挑了眉。 在玩女人方面,云逸是出了名的混账纨绔。 他口中的游戏,自然不会什么猜拳一类的小儿科。而且目的明显是奔着林染去的。 玫瑰? 呵…秦司廷看向始终淡定如局外人,甚至还颇有几分兴致的莫斯年。 是真不记得,还是做戏为了保住她,连兄弟都瞒? 这场游戏下来,可能会见分晓。 云逸起身,用银匙敲了敲手里的高脚杯,而后低头狠亲了一口他的女伴:“美人儿,要帮我赢啊。” 谁也不知道他想玩什么。 女伴是个三线明星,人前光鲜得紧,在这种公子哥面前,脸上只有唯唯诺诺应和的假笑,顺便问着:“云少想玩什么?” 云逸勾唇邪笑,忽然摘下价格不菲的腕表,丢进了旁边的露天泳池里。 他的女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云逸推了进去:“捡回来!” 谁也没想到,泳池的水居然是冷的。 春寒料峭,女人猝不及防跌进去,冻得尖叫了一声,身上的蓝色长裙吸了水又冰又黏地贴在身上,她想往上爬,却接触到了云逸警告的眼神,手又缩了回去,一咬牙,往池底沉了下去。 好在女人知晓水性,沉入池底很快捡起手表,又迫不及待地往上游,正当她脑袋要冒出来的时候,云逸忽然伸手按在她头顶,将她压进了水里。 林染惊住了,旁边其她作陪的女人却好像司空见惯,就连莫斯年和秦司廷的表情都很平淡。 看来这种把戏,他们是见多了玩多了。 林染看见女人在水底无助地挣扎,捞起来的手表又跌回了池底,她一条腿突然绷直了,表情痛苦万分,显然抽筋了。 林染再也看不下去,挣扎着要冲过去救她,却被莫斯年牢牢锁住了腰,他闲人看戏般淡淡道:“急什么?待会就轮到你了。”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游戏?? 林染只觉得入赘冰窖,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由内到外都寒透了。 “放开!” 她猛地一脚跺向莫斯年的脚背,莫斯年皱着眉避开,手上松了力道,林染趁机冲了出去,像头被激怒的野兽,撞倒了云逸,她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拉水里的女人,拼了命把她拖出来。 女人脸憋得发紫,嘴唇乌青,像条濒死的鱼,只有出的气。 林染跪在地上给她做急救措施。 做到一半,出现了几个会所的服务员把已经失去意识的女人抬走了。 云逸不紧不慢地报了个时间:“两分三十七秒。” 这是女人刚刚在水下的时间。 然后,他看向还跪坐在地上的林染,似笑非笑地道:“玫瑰小姐,轮到你了。” 林染会的东西很多,不会的,也很多。 譬如:游泳。 她能憋气,却不会游泳。 她浑身发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沙发上那个黑衣墨发宛若撒旦的男人。 “莫斯年,我不会游泳。”她说,嗓音发颤,是在求他。 “是吗?”男人挑唇淡笑,“那就更有意思了,祝你好运。” 玩真的? 秦司廷默不作声地看了莫斯年一眼,察觉到怀中女伴的恐惧,他出声道:“这种游戏我没兴趣。” 那就意味着,要下水的只有林染了。 连秦司廷都会护着他的女伴,而莫斯年,却好整以暇地在等着看她下水。 这场游戏,他会玩到底。 林染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里的恐惧,转身一步步走向泳池:“莫斯年,我要是赢了,你让我走吗?” 这个“走”的意思,自然不是离开会所,而是离开他身旁。 他似乎轻轻笑了,语气好温柔,像审判者对囚犯最后的慈悲:“等你上来,我再告诉你。” 傅沛看到这里都忍不住出声想劝两句:“莫先生……” 刚开口,只听“噗通”一声,林染已经一头扎进了泳池里。 她在水底本能地挣扎起来,一波接着一波水从四面八方压来,她觉得耳朵、鼻腔、嘴巴里……哪儿哪儿都是冷冰冰的池水,像是身在地狱。 她浑身又冷又麻,渐渐使不上力气了。连挣扎都弱了下来。 林染仰起头,透过水面,她似乎还能看见莫斯年那张脸,淡漠地像隔着屏幕在看场拙劣的戏。 呵…… 林染闭上眼睛,泪水和泳池的水融为一体。 莫斯年,这条命,我还给你了。 ………… “已经三分钟了!”饶是秦司廷也看不下去了,皱着眉提醒。 莫斯年抿了口香槟,看向云逸:“我赢了。” 云逸笑得意味深长:“恭喜莫先生,你赢了。” 傅沛想下去救人,却被莫斯年拦住。 “为这么个女人下水,你不也不嫌脏。”他侧头看了眼秦司廷的女伴,淡淡道,“你下去。” 女人害怕地看向秦司廷,似乎想寻求他的庇护。可秦司廷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顺便催她:“下去把人捞上来,难道你不会游泳?还是说,你也想玩一把?” 女人怕死了这些男人,赶紧一头扎进水里,用足了吃奶的劲儿把已经沉入水底的林染捞了出来,又不情不愿地给她做了急救措施,等人有气了,她才爬起来。 莫斯年连看都没看一眼地上的女人,起身说:“这地脏了。云少,换个地方继续?” 云逸从善如流:“好,今晚莫先生赢了,您说了算。” 傅沛表情都僵了,他知道莫斯年素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曾对林染狠过。可也没有这么折磨她的时候。 看来他是真的忘了,对林染连恨都算不上。 他让她留在身边,只是为了折磨她取乐。 傅沛不敢多说什么,临走前让会所的人好好照顾林染,直到她醒来。 可两个小时后,人在车上的傅沛却接到了会所那边打来的电话:“傅先生,林小姐被人接走了。” “被接走了?谁?” 会所的人歉意地道:“是陆总过来玩,偶然看见了林小姐,把她带走了……” 林染到底不是什么会所的小姐,而陆南青要带人走,他们自然也不敢拦着。 第277章 来 傅沛有些迟疑地告诉莫斯年,林染被陆南青带走了。 后座上男人一张脸陷在暗处,辨不清神色,只有清冷的嗓音淡淡道:“这女人运气不错。” 如果说之前傅沛心里还有一丝怀疑,会不会是莫先生有自己的计划,假装忘记林染,却以另一种让云家无法拒绝的方式把她留在身边保护。 可经过今天晚上,傅沛连这一丝怀疑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他真的记得林染,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差点溺死在水里? ……… 林染有那么一刻 觉得自己约莫是活不成了。 她是抱着豁出这条命赔给莫斯年的心跳下泳池的。 可她到底没死,林染缓缓睁开眼睛,她躺在一张大床上,胸口像是被人打碎了又重新拼上一样,难受得厉害。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下水的那一刻。 又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耳边听见开门的动静,有人进来了。 她心里不知道期待着什么,睁开眼睛,却看见了陆南青。 “你那是什么眼神?”陆南青先是困惑地皱了下眉,而后领悟到什么,嗤然哼笑,“以为是莫斯年救了你?别做梦了,他把你当垃圾一样扔在那儿。” 他走上前去摸她的额头,林染侧了侧头,抗拒的姿态很明显。 陆南青眼神微暗,强势地扭过她的脑袋,手贴了上去。 “还在发烧,再躺会儿。” 林染终于开口:“你又想干什么?”她喉咙干得紧,火烧火燎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一看见陆南青就生理上觉得恶心。 想干什么? 陆南青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只是昨天晚上碰巧去了趟南丽宫,临走的时候听见两个服务员在嘴碎,说今儿不知道哪家的小姐被叫过来陪这些公子哥玩,命都快玩没了。 这种事常有。 陆南青也没在意,但是经过经理办公室的时候,他透过虚掩的门,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被包裹在浴巾里,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一头长发,瀑布般披散在脑后。 他当时就停住了。 推门进去,扳过女人的肩一看,果然是她。 陆南青当场就把她抱了回来。 她高烧昏迷了三天,在昏迷中胡言乱语,一会儿喊妈妈,一会儿喊莫斯年,还叫着暖暖跟小离的名字……她记挂的人那么多,唯独没有他。 他突然就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 心里莫名有些不甘和愤怒。 他卑劣地半蹲在床边,趁她烧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诱哄她:“林染,叫陆南青。” 她似乎听进去了,轻喃着重复了一遍:“陆南青……” “再叫一遍。”他喉结滚了滚。 她却不肯了,眉头紧皱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喊得却是:“莫斯年,救我……” 陆南青恨不得摇醒她,吼她一顿,让她清醒过来。 蠢货! 那个男人早就忘了你。 他现在只想玩死你! 你现在能依靠的就是我,只有我!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对这女人居然会生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心绪。 林染当然不知道他这些千回百转的心思,更不知道他趁自己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 她只是一身警惕防备。 这些男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恰好这时候陆南青的家庭医生敲门进来了。 是个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也不多话,进来后冲陆南青微微颔首,而后就替林染量了下体温。 “陆总,烧已经退了。” “嗯。”陆南青看向林染,“想吃点什么?” 她开口之前,肚子先响了,昏迷三天醒来不饿不渴是不可能的。林染也不打算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想吃热的。” 陆南青笑了,打了个电话:“送点热的饭菜上来,什么都行。” 五分钟后,就有女佣端着餐盘进来了。 很普通的菜式。 但林染是真的饿了,埋头吃得很香,只是咬着排骨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想:没有莫斯年做的好吃。 莫斯年…… 她动作顿了一下,埋头继续吃。 陆南青就坐在她对面,支着腿,好整以暇地等她吃完,才开口:“你的病假应该也结束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上班? 林染困惑地抬头看他。 陆南青把话挑明:“云星影业,你还是负责人。” 林染挑眉笑了:“陆总当逗猫呢?差点炸死我以后,又给我扔条死鱼。你指望我感恩戴德?” 她吃饱喝足,身上那股子劲儿就上来了,眼角眉梢都挂着讥讽。 陆南青冷眼睨她:“哪家敢养你这样的野猫?” “没胆子最好,我疯起来可是会咬人的。”林染擦了擦嘴,起身往外,走到门口,还是顿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这次的事,谢谢了。” “你还要去找莫斯年?”陆南青冷声提醒她,“他已经把你忘干净了,他现在只想慢慢玩死你你懂吗?” 林染像是没听见似的,拉开门,头也没回地走了。 陆南青一贯喜欢住酒店,这次也不例外。 她一直到出了大门才发现这是位于市郊的四季酒店。 这地方不好打车。 好在她的包和手机都在。 她犹豫了一下,没敢直接给莫斯年打电话,电话打到了傅沛那里。 “林小姐?”傅沛很快就接了,声音听上去居然还有两份惊喜。 大概是以为她早死了吧。 林染苦涩地笑笑说:“傅助理,我在四季酒店,这里不方便打车,你能派人来接我吗?” “……”傅沛没有立即答应。 林染就猜到了什么:“他在旁边?”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莫斯年。 傅沛依然没吭声,这无疑是一种默认。他捂住了手机,请示旁边沙发上的男人:“先生,林小姐她……” 莫斯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只吐出凉薄的一句:“让她自己走回来。” 从四季酒店到医院…… “莫先生……”傅沛有些不忍。 莫斯年略一抬眼角,气场摄人:“听不懂我的话?” 278. 他不是什么都忘了吗? 傅沛被他迸发寒意的眼神刺得不敢直视,只好将他的话转告给那头的林染:“林小姐,莫先生让你自己走回来。” “好。”林染应得很平静。 只要他没说赶她走,那她就回去。是走是爬是跑,她都要想回去。 秦司廷在旁边道:“你要想弄死她就给个痛快,不然直接交给云逸。” “急什么?”莫斯年轻飘飘地扫他一眼。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笑得玩味,支起腿好整以暇的慵懒姿态,“我是怕你哪天记起来,会恨不得一枪崩了自己。” “那就希望我一辈子别记起。”莫斯年云淡风轻地道。 秦司廷意味深长地看他,冲他举杯,没继续这个话题:“你和云逸谈的怎么样?” “他没什么用,他大哥云枭才是云家的主心骨。人还在金三角,靠近缅甸那一块。”莫斯年看向秦司廷,“那边是你的地盘。” 秦司廷心领神会,起身道:“我今晚的飞机,缅甸见。” “把宋欢留下,借我用几天。” 秦司廷回过头,挑眉:“要她干什么?” 宋欢是他手底下身手最好,也是唯一的女特工,当初男扮女装混进他的基地,他居然过了一年才发现。 后来秦司廷把她赶出了基地,但留在了身边。 而莫斯年向来嫌女人累赘,身边这么多年,真正跟过他的其实只有一个林染而已。 “办事方便。”莫斯年言简意赅地给出理由。 …… 从四季酒店到圣和医院,林染走到了天黑。 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走到发麻。 天公不作美,这时候还下起了雨。 林染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用路边捡来的破雨衣遮住头继续往前走。 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雨林,后座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盯着那个在雨中一步步往前走的女人。 前排的傅沛看得皱了眉。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被水泡坏了? 居然真的从四季酒店一步步走回来了。 按照她以前的性格绝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没过几分钟,雨幕里那抹纤细单薄的人影晃了晃,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正好倒在酒吧附近。 有几个喝多的男人从里面出来以为自己赚了,白捡。 其中一个还拨开她的头发,看了看脸,兴奋地大喊:“艹!哥们赚了,是个大美女!” 然而他再次伸出去的手连女人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已经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开。 男人本就喝多了,这一脚直踹他胃里翻江倒海,当场狂吐了起来。他那几个同伴见状想替他抱不平,可解除到来人冰冷如刀刃的眸光,不自觉气势弱了大半,扶起还在吐的兄弟,自认倒霉地跑了。 莫斯年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几秒后,用脚尖踹了踹她:“林染?” 没有反应,是真的昏过去了。 他有些不耐烦,蹙了眉。 傅沛赶紧说:“先生,要不您开车回去,我来处理她。” “不用。” 莫斯年脱下外套,弯身将人包住,就这么隔着干净的外套将她打横抱起。 昏迷中的林染已经冻僵,感觉到了温暖,不自觉地就往他怀里缩。 莫斯年背脊微微一僵,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老实点,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 她昏迷着,似乎也知道畏惧,当真不动了。 莫斯年把她扔在了后座,独自上车,让傅沛自己另外坐车回家。 傅沛现在算是知道了莫斯年对林染的态度,他们两个单独相处,让他有点胆战心惊。 思考再三,他给顾维周打了个电话:“顾小公子……” 车开到半路,林染就醒了。 她浑身湿透,头也发昏,撑着勉强坐起来,看见前排熟悉的背影,有些愕然,不知是梦是醒的叫了声:“莫斯年?” 他没搭理她。 林染自嘲地笑笑,果然是梦。 “我怎么还会梦到你?你对我那么坏……”她喃喃着,觉得委屈又难过,一想到是在自己梦里,可以大胆一些,她泄愤似地伸手去掐他。 隔着昂贵考究的衬衣,只掐到了他紧实的肌肉。 “莫斯年你王八蛋!”她委屈得要死,“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我要把你的分都扣光!你现在在我心里是零分了!”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林染被惯性甩出去,头磕在了椅背上,是真的疼。 她瞬间清醒过来,僵在当场。 这……这不是做梦?? 前排的男人缓缓回过头,语气冷森森的:“你再骂一句试试…” 林染秒怂。 她抓起他的大衣慢慢地蒙住了脸,弱弱地道歉:“我开玩笑的。” 莫斯年哼笑一声,一把将大衣扯了下来,吩咐她:“下车!” 真要赶她下去? 林染沉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脚步发虚,差点一软又倒下去。 只是没想到莫斯年也跟着下来了。 他一言不发地迈开长腿往前走,林染左右看了看,认出这是他名下的锦南公寓108号,埋头跟上。 等进了门,莫斯年也没正眼看她:“去把自己洗干净。” 这地方她以前来过。 林染走进浴室,放满热水在里面泡得很舒服,但她不敢洗太久。她很快洗完,凭借记忆翻出柜子里的一次性内衣裤换上,这还是她之前来的时候,放在里面的。幸好没被扔掉。 也不管过没过期,穿上总比不穿好。 她的衣服湿透了,穿不了,权衡再三,她裹上浴袍,去莫斯年的房间想管他借件干净的衣服。 门是虚掩的,推开门,但浴室里传出来水声。 人在洗澡,他的手机扔在床上。 这种高级别墅公寓是有专门的管家的,林染想莫斯年未必会借她衣服,想着借用他的手机打个电话,让管家送来。 结果刚摸到他手机,突然进来了一通顾维周的电话,林染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按掉了,然后主界面上赫然出现的屏保是她和小离、暖暖三人的合照。 林染愣住了。 他不是什么都忘了吗? 怎么会还保留着这张照片? 279. 我不信你真的都忘了 林染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一般,一个要命的想法忽然冒了头。 ——他会不会,压根就没忘记?? 她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留心身后浴室的水声什么时候停的,直到男人冰冷低沉的嗓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林染僵硬地回过头,手里仍然捏着他的手机,屏幕亮着,那张照片清晰得耀眼,照片上的女人笑容甜美醒目。 而她,眼圈通红。 “为什么你还留着这张照片?” “懒得换。”莫斯年伸出手,“给我。” 林染捏得更紧,声音都在发颤:“莫斯年……你是不是,没有忘记我?” “呵…”他蔑然冷笑,“没忘记你,所以让你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游戏没玩够是不是?” 她不信! 林染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退到了阳台上。 “莫斯年!”她大声说,“我欠你一条命,只要你说一句,我现在就还给你!” 如果他真的忘了,他不会舍不得她死。 莫斯年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无所谓地道:“好啊,你还啊。” 然后下一幕就却让他漆黑的瞳孔骤然缩紧。 林染真的爬上了阳台扶栏! 半个巴掌宽的地方,她站在那里,像是站在悬崖边,缓缓张开了双臂,眼神平静得可怕。 “莫斯年,我再问你一遍!你希望我死吗?“ 下面是冷硬的花岗岩,她头朝地栽下去,不死也废了。 她是拿命中赌。 赌他不舍得。 这是她骨子里的执拗,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莫斯年胸腔微微起伏:“你威胁我?“ 语气很冷。 林染笑了笑,眼里却泛起水光:“莫斯年,我很累了,我爱你好多好多年,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小离和暖暖是你的孩子,但我想你既然已经忘了我,也不会爱他们。我欠你这条命,我今天就还给你,我们两清了。下辈子,就别再见了,我想活得轻松一点。” 她说完,轻轻放下了他的手机,而后闭上眼睛,往后一仰…… 风从耳际发梢穿过,可她却没能如愿以偿地掉下去。 莫斯年速度更快,千钧一发之际,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她,把人一把拖了下来。 林染欣喜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却被男人狠狠掐住脖子按在了扶栏上:“想这么简单就一了百了?你做梦!” 他眼里没有温情不舍,一派冰冷。 可无论原因是什么,他到底没让她死在他面前。 林染一点挣扎都没有,就那么看着他,眼里慢慢积蓄上一层水雾,她缓缓说:“以前你跟我说,让我谁都别信……所以,莫斯年,我不信你……” 我不信,你真的都忘了。 掐住她喉咙的手骤然收紧,林染在瞬间陷入了窒息,脸憋得紫红…… 莫斯年神情冰冷厌恶:“你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让我恶心。” 林染被他掐得死死的,险些两眼翻白。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动静。 卡在林染喉间的手一顿,随之不耐烦地把她甩开。 空气灌进来,林染趴在扶栏上被呛得咳嗽不止,她抬起眼皮朝下望去,看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来的是顾维周。 顾维周在这里借住过几天,记得门锁密码,一开门进院子抬头就看见楼上阳台上两人的身影,夜色掩护下,两人看上去像是依偎在一块儿,亲密无间。 他自然而然地误会了,甚至抬头痞气地吹了两声口哨:“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把东西放下就走!“ 这傅沛是不是有病? 还让他过来看看,怕出事,顺便给林染带套衣服。 他就说嘛,就算他莫哥生病失忆了,也不会不记得林染的。 顾维周准备把袋子放下就走,楼上却传来莫斯年冷冰冰声音:“上来!” 听语气,大概是一半被打断心情很不爽。 顾维周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开门进去却不见莫斯年的踪影,客厅里只有一个林染。 “姐。”顾维周笑嘻嘻地走过去,突然顿住了,他看见她脖子上青紫色的掐痕,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所以刚刚…他们不是在腻歪…… 所以,傅沛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如果他来得再晚一点…… 顾维周简直不敢想后果。 他脸上的笑意早就没了,把衣服递给林染,一言不发地掠过她径自往楼上书房走去。 “顾维周!”林染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连忙拉住他,“我没事。” “你这还叫没事??”顾维周难得气愤,“所以外面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莫哥让你穿着短裙跳进泳池里差点把你淹死也是真的?” 他初听的时候只当是又有人不怀好意地以讹传讹。 毕竟自从莫斯年出事以后,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 可今天这一出,让他开眼了。 林染抿了抿唇:“我没事。” “没个屁!”顾维周气得爆了粗口,“我要再来晚点,你就死在这儿了,任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你,你出了事我怎么跟她交代??” “我自愿的。”林染轻描淡写地道,抓住顾维周的手却用力了几分,“你现在去找他能做什么?打他一顿,还是骂他一顿?“ “……”顾维周被她问哑火了。 打他是肯定打不过的,骂他也不敢…… 林染笑笑说:“谢谢你,但这件事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谁都帮不上忙的。” 顾维周看着她脖子上的伤痕,很是不忍:“莫哥他真的……忘记了?“ 如果没忘,他怎么会这么对她? 林染抬头朝楼上紧闭的书房门看了眼,笑意苦涩:“我不知道。” “姐,你换上衣服我们走吧!”顾维周道。 再留下去,他怕她真的会被莫斯年玩死。 林染却摇头。 “我欠他的,还没还清。”她松开顾维周的手后退了两步,站定在楼梯口,“谢谢,我就不送你了。” 真他妈是段孽缘! 顾维周暗自咬牙,不放心地留下一句:“我住的不远,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她微笑点头,目送顾维周离开。 280. 没人会再惯着你 林染上楼去换上了顾维周送来的衣服,然后她走到了紧闭的书房门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隔着门用淡定如常的语气问他:“莫斯年,你吃晚饭了吗?冰箱里有菜,我可以做。” 没人理她。 林染也习惯了他的冷漠。 她是真的饿了,自己去厨房就着现有的食材炒了两个菜,饭她多煮了一下,怕他突然下楼。 事实证明,对付莫斯年那种喜怒无常的个性,未雨绸缪总归不会错。 她吃到一半,莫斯年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换了件衬衣,灰蓝色仔细看上面有金丝暗线的纹路,低调又矜贵。 林染放下筷子想去给他盛饭,却被他按住肩膀压了回去。他拿起她的筷子夹菜吃了一口,吐掉了。 “难吃。”他讽道。 说完,扔了筷子就出门了。 林染吃完饭,把家里收拾一遍。许久没人住,除了定期有人送新鲜的蔬菜水果肉类来填满冰箱,这间公寓到处都是灰尘。 她打扫完已经是深夜了,莫斯年还没回来。 林染躺在沙发上,恍惚间觉得时间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她刚跟着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乖乖地在家等着他回来。 那时候她的世界单纯得紧,只有一个莫斯年。 她陷在回忆里好一会儿,被沙发旁的电话铃声唤回过神来。 “喂?” “玫瑰小姐吗?我是南丽宫的经理,莫先生喝醉了,留了电话让你过来接。” 玫瑰小姐? 呵… 林染平静地道:“我马上就来。“ 既然他让她做玫瑰,那她便当玫瑰吧。 林染开车到了南丽宫,跟门童说了来意,门童立刻引着她去了五楼一个包间。 门一打开,烟酒味扑鼻。 昏暗迷离的灯光下,红男绿女一片纸醉金迷的糜烂。 林染粗粗扫了眼,都是些有名的公子哥。 莫斯年也在期中,身旁依偎着两个女人正娇滴滴地给他喂酒。 虽然莫氏集团已经不复当初,但莫斯年盛名在外,天道盟也无人敢惹,他依然是被众星拱月捧着的,至少明面上,人人还得尊称他一声莫先生。 “哟,又来个美女。“有个公子哥喝迷了眼,端着酒杯朝林染靠过来,手不安分地往她身上摸,”你什么价钱?今晚我包你出台。“ 林染没理,拨开他的手,眼神对上沙发上的男人:“莫斯年,回家了。” 包间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敢直呼莫斯年名讳的人可不多,这女人……什么来头? 莫斯年微眯起眼眸,冲她勾手:“小玫瑰,过来。” “……” 林染沉默地走过去,男人突然伸手猛地将她拽进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他旁若无人地撩开她衣服下摆,钻了上去。 “怎么不穿短裙?” 对她态度轻佻得像对待一个出来卖的小姐。 周围人一看心里有数了,这就是个暂时得莫斯年宠的小姐而已。所以才有恃无恐地敢叫他的名字……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个“小姐“居然会一巴掌朝着莫斯年脸上招呼过去。 而莫斯年显然料到了,他动作更快,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嘴角弧度轻佻:“小玫瑰脾气倒是挺大,谁惯的你?” 十足调情的姿态,然而只有紧贴着他的林染才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致命的寒意。 林染背脊挺得笔直:“你。” 莫斯年呵地一笑,冲旁边陪酒的女伴挑了眼角,眼神瞥向桌上的打火机。 女伴识趣,赶紧给他递。 打火机在他手上开开合合,幽蓝的火苗窜出来,慢慢贴上她的头发,他突然揪起一把。 林染闻到了烧焦的味道,神色一变,却强自克制着没动,莫斯年烧断了她一截头发,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小玫瑰。“他抚摸着着她烧焦的断发处,呼吸间带着微醺的酒气,“记得,没人会再惯着你。叫我莫先生。” 包间内空调很足,莫斯年衬衣领口敞开,露出优美的锁骨。林染很想一口咬下去,最好咬到他见红。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做,只起身,理了理头发问:“现在你满意了?可以走了吗?” 莫斯年揽住右手边的女伴,微微倾身凑近:“今晚陪我如何?” 林染眼皮一跳,这才认出来莫斯年身边的女人正是韩恩秀。 她笑得千娇百媚,哪有半点荧幕上高高在上的样子。 “能陪莫爷,是我的荣幸。” 莫斯年满意了,把车钥匙扔给林染,搂着韩恩秀往外走,心情不错地扔下一句:“你们继续,今晚算我的。” 门一关上,几个公子哥就一改笑脸,刚刚和林染搭话的赵公子更是狠狠往地上淬了一口:“还把自己当莫氏集团的老板呢?呸!” “就是就是,还算他的,爷们几个差这点钱嘛!” 赵公子冷笑了一声,拿起手机起身说:“去趟洗手间,你们继续。哎,再找两个妞进来跳舞!” “得咧。” 赵公子走进格子间关上门立即打了个电话,点头哈腰地:“陆总,哎,我是小赵。莫斯年多半是真的废了,我约他出来喝酒他不仅来了,还叫了妞陪着……是是是,他走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还带了个女人走!” 陆南青顿了片刻:“…女人?” “就是那个女明星韩恩秀,对了,还有个女人来接他,叫什么小玫瑰,比韩恩秀还正点!” 陆南青心里有数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袭红裙的艳丽身影。 他闭了闭眼睛,挂了电话。 赵公子倒是体内窜邪火,想到了刚刚进来接莫斯年的女人。 穿的严实也能看出来身材不错,脸蛋更有味道。 光想着就忍不住起了反应,他边用摸过她的那只手解决,边幻想着人就在面前,口里忍不住污言秽语地喘起来:“小玫瑰…小玫瑰,真香…总有一天老子得睡了你!艹!”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注意到外面有人进来,就站在格子间门口,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赵公子爽完了,刚拉开门,忽然就被人蒙住头,一脚踹回了马桶盖上…… 闻着格子间里糜烂的气息,来人似乎火气更大,下手更狠! 281. 改行出来卖 林染坐在车里等着莫斯年出来。 刚下楼上车,莫斯年突然说他要去趟洗手间,就顾自重新进去了。 他带出来的女伴韩恩秀就坐在后座。 莫斯年一走,她就收起了脸上娇娇柔柔的笑意,挑起柳眉从后视镜里看了林染一眼,酸讽地开腔道:“这不是林总吗?改行出来卖了?” 林染冷笑:“陪着喝酒的人是你。韩小姐最好搞清楚。” “对,你连陪喝酒的资格都没有。”韩恩秀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 就莫斯年刚刚对她那个态度,在韩恩秀看来她还不如个出来卖的。 林染懒得和她浪费口水。 又等了五分钟,莫斯年出来了,他外套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一身酒气,一上车就闭了眼睛。韩恩秀很自觉地朝他怀里靠去。 莫斯年抬了抬眼皮,看向怀里人,黑眸一瞬间冷冽无比,韩恩秀被吓了一大跳,但至少一瞬,他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松散的模样,像逗弄宠物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叫什么名字?” 韩恩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连她叫什么都没记过。 “韩恩秀。” “好听。”他抚摸着女人柔软微卷的栗色长发,眼角余光瞥了眼前排开车的那个沉默背影。 林染那头漂亮的黑色长发被他恶劣的烧断了一大截,看上去不伦不类。 他对她是真坏。 但他还可以更坏一些,因为她似乎不记疼, “小玫瑰,送我回公寓,今晚你自己找地方住。”莫斯年说完再度合上了眼皮。 韩恩秀脸上得意之色更甚。 林染从头到尾都很安静,把车开到了锦南公寓,但她却没走,跟着一块下车进门。 没等莫斯年说话,韩恩秀先开口了,也讽刺地喊她:“玫瑰小姐,听不懂人话吗?莫先生说了让你今晚自己找地方住。” 林染理都没理她,看着莫斯年:“你胃不好,我煮一碗醒酒汤,熬点粥就走。你吃完了再睡。” 莫斯年看了她两眼,勾了勾嘴角,任谁都看得出那笑意里的不屑。 林染只当看不见,转身去厨房熟练地系上围裙,准备醒酒汤。 她的背影落在韩恩秀眼里,惹得她厌恶鄙夷地皱起眉。 这女人是真听不懂人话还是没皮没脸到这种地步了? 趁着莫斯年上楼洗澡的空挡,韩恩秀换上了早就准备好随身带的低胸睡衣,走到林染面前:傲慢地微笑道:“玫瑰小姐,我换下来的衣服你顺便洗了烘干吧,我明天要穿。” 林染关小火,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收拾好走人。” 韩恩秀表情一变,有些狞色,旋即又笑了起来:“你搞不清楚状况吗?赶我走?是莫先生留的我……” “他只是让我送他回家,不包括你。我已经帮你叫了车。” 韩恩秀眼角余光撇过楼上卧室的房门,暗自翘了翘嘴角,突然作势要去掀她熬粥的盅,林染下意识地去拦,韩恩秀看准机会,另一只手狠狠朝着她脸上甩过去。 “啪——” 这一耳光极用力,林染半边脸被扇肿了,手也被盅壁烫伤了一大块。 依照她的脾气,不还手就有鬼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韩恩秀先朝着她身后娇滴滴地喊了声:“莫先生……“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莫先生,我替你管管她。玫瑰小姐好凶,好像还要打我呢。” “是吗?”莫斯年眸光轻瞥向林染。 她攥紧的拳缓慢地松开了,只说了一句:“莫斯年,她是陆南青的人。” 如今莫氏集团已经改姓了陆,连带着商场上风云变幻,娱乐圈也跟着变了格局。 韩恩秀打算翻红重回顶峰,之前就在云星影业和银河娱乐之间摇摆不定,现在莫斯年已经失势,而韩恩秀自然攀高枝会选择跟陆南青。 霍依依前几天就偶然碰见过韩恩秀和陆南青一块出入会所的场景,特地跟林染提过。 所以今天这女人会出现,肯定不是巧合。 果然,一听林染这话,韩恩秀脸色变了变,但到底是影后,不动声色地平静下来,正想开口为自己辩解,搂着她腰的大手突然收紧了。 韩恩秀大半个身子完全贴到了莫斯年身上。 “她是陆南青的人?”他压根就不在意,似乎在笑,他问林染,“你难道不是?还有谁比你更会伪装,更知道吃里扒外吗?” 一字一字都像针一样往她身上扎。 他太知道怎么伤她,让她内疚难受了。 这女人不怕皮肉上的疼痛,不怕威胁……甚至不怕死。 可感情始终是她的软肋。 林染什么都没说,她摘下了围裙,临走前给莫斯年倒了碗醒酒汤,顶着那头半短半长的头发走了。 韩恩秀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女人是真碍事。 “莫先生……”她用大腿暧昧地蹭着莫斯年的下身,颇为嫌弃地瞥了眼桌上的醒酒汤,“这汤闻着就不好喝,我们不如再喝两杯酒?” 说着,她要伸手去倒,却被莫斯年一把捏住了手腕。力道之大,疼的韩恩秀脸都扭曲了,哀嚎求饶地叫出声:“莫先生……” “喝什么酒?我们玩点刺激的。” 莫斯年嘴角仍然挂着淡淡笑意,但韩恩秀却只觉得害怕无比,他的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看她像在看个死物。 “莫先生…您…您想玩什么?” 莫斯年似乎很喜欢她的头发,爱不释手地玩弄着,语调散漫:“当然是好玩的,你要是赢了,这栋房子送给你。“ 这房子少说几千万,韩恩秀心动了。 “好…” “真乖。”莫斯年捏了捏她的脸,把车钥匙塞进她手里,“去车上等我。” “我先去换衣服……” “不用。”莫斯年唇角微扬,“这套很漂亮。” 薄如蝉翼的睡衣怎么抵挡得住这种天气? 莫斯年更像是不怕冷似的,上车后连暖气都不开不说,还把车窗全部放下了下来,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韩恩秀后悔不迭,为了讨好陆南青,怎么就跑来招惹这个男人? 282. 哪位大佬替我出的这口恶气 不过有一说一,莫斯年当初得势的时候,她不是没肖想过,只是高高在上的莫先生不屑的去玩戏子。 她也没有自甘下贱到倒贴的份。 如今,莫氏集团易主,莫斯年虽然还是莫先生,但明显身价大不如前,韩恩秀特意来接近他,除了陆南青的吩咐以外,她也想试试自己的魅力。 毕竟她追男人就没有失手过。 可这回,她栽了。 因为莫斯年把车开上了山,在半山腰的地方,他让韩恩秀拿上手机下车。 他通过电话指挥她一直往前走,走了足有十五分钟,她停在了转弯的地方,一边是万丈悬崖,一边是冷硬的峭壁。 韩恩秀还不太明白他想干什么,人已经被子夜的山风吹得发抖,牙关都在打颤。 “莫先生……” “嘘,安静等着,别逃跑。” 然后通话就切断了。 再然后,她就听见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车灯由远逼近,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气势如虹凌厉地朝她冲了过来。 一百米…五十米……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韩恩秀被吓得脸都白了,最后尖叫一声跑开了。 而那辆车疾风一阵似的碾轧过她刚刚站的地方。 韩恩秀腿都软了,瘫倒在地,被吓出了生理性泪水。 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是莫斯年打来的电话,仍然带着笑意,有些惋惜地轻叹道:“韩小姐,你输了。” 疯子!! 这他妈就是个疯子!! 莫斯年就这么把韩恩秀撂在了半山腰,头都没回地开车走了。 他甚至有那么一刻在想,如果是林染的话,他说让她别动,她也许真的就不会动。哪怕明知道会被他撞死。 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这么蠢了。 回到家,莫斯年胃就开始疼了。 锅里的粥在保温。 揭开盖子,淡淡的粥香味就飘了出来。 养胃的小米南瓜粥。 莫斯年盛了一碗喝下去,胃舒服了一些。 他躺上床,手机就扔在耳边,没开灯的房间一片阒然。 莫斯年拿起手机,点开了录音,里面传出柔柔的女声,有些无奈在说:“莫斯年,晚安。” 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一遍遍听。 “莫斯年,晚安…” “莫斯年,晚安…” “……” 最初醒来的时候,他是真的忘了。 后来,也是真的记起了。 可哪怕中不记得的那段时间里,她受伤失落隐忍的时候……他心脏仿佛也跟着放在油锅里煎。 脑子忘记了,好像心脏不肯。 “莫斯年,晚安……” 只有她敢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的。 他闭着眼睛很轻地笑了笑:“晚安,阿染。” 陆南青和云家那边都糊弄过去了,接下来,就该让她离开了。 他想他对她是真的坏透了,这么坏,她该走了。 可第二天清早,林染就回来了。 她睡在最近的酒店,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热腾腾的早餐。 “起来了?我买了早餐。” 莫斯年沉默地看着她。 那头长发已经剪短了,剪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拜他所赐。 林染察觉到他的注意点,拨了拨头发,问他:“好看吗?” 其实她那张脸,怎样都不会不好看。 莫斯年避开她亮晶晶的眼眸,吐出一句:“丑死了。” 林染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也不太在意。 她进来的时候,特地看了看玄关的鞋柜,没有女人的鞋。她就知道韩恩秀不在这儿,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好受了些。 但她没办法不去想昨天夜里,他和韩恩秀两个人在一起发生过什么…… “莫斯年。“她早餐吃到一半,低着头说了句,“以后你要带女人回来过夜,别让我去接你行吗?” “……” 莫斯年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了下眼皮。 “谁说她在这里过夜了?” 林染微怔,莫斯年已经扔下筷子上楼了。 昨天晚上…韩恩秀没在这里过夜? 最近韩恩秀很活跃,网上几乎每天都有她的消息。 今天韩恩秀上午有班机飞国外参加活动,但突然取消了,工作室放出来一组她输液的照片,说是工作劳累过度晕倒了。 林染心里呵呵。 下面还有一篇八卦小道消息,林染手滑点了进去,说的是一个外号赵公子的知名富二代昨晚在会所被神秘人打了一顿。 文章图文并茂,林染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就是昨晚中会所包间见过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的那个。 他被打了? 林染歪了歪头,也没在意,这种手贱的活该挨打。 评论里仇富之风刮得厉害,网友骂的话也是花样百出。 林染正看着呢,一通电话进来了,是霍依依打来的。 “美人儿!大八卦!!” 她向来咋咋呼呼的,林染也习惯了,揉了揉耳朵:“说。” “韩恩秀啊!你知道吧?听说她昨天晚上去陪大佬,然后被大佬扔在了半山腰上,就穿个低胸蕾丝睡衣,差点没冻死哎!” 扔在了…半山腰?? 林染禁不住抬头朝二楼看了眼。 莫斯年这什么癖好? 野外y没尽兴,所以把她扔那了? 霍依依还在那头喋喋不休:“我的妈耶,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佬,真是替我出了口恶气!” “替你出了口恶气?”林染挑了挑眉,“你跟韩恩秀什么时候有恩怨纠葛了?” “你之前让兰姐通知我,去跟韩恩秀竞争个大牌的代言人嘛!刚好那家公司跟我们霍家有合作,就卖面子给我了。然后现在韩恩秀已经成了我们剧组的女一号,我跟她演对手戏差点没被她整死!” 但人家演技是真不错,导演也喜欢,霍依依对待演戏有一说一还是很认真的。 所以这些亏,她都忍了,但这不代表她心里不生气啊! 老天开眼,天降大佬替她报仇!! “真想知道是哪位大佬替我出的这口气,我真想给他一百个么么哒!!” “……” 林染顿了两秒,脑补了一下霍依依给莫斯年献吻的画面……还是决定不告诉她真相。 283. 他那方面不行 接下来的几天,莫斯年没有再带过女人回来,他自己都很少露面,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但他却频繁地出现在八卦小报上。 酒吧会所舞会…… 昔日高高在上的莫先生仿佛一夕之间跌落神坛,和女星名媛纨绔子弟一块纸醉金迷。 甚至有文章直接用【神的陨落】做标题来宣告——莫斯年,废了。 失去莫氏集团的打击或许对他来说真的太大了。 林染能够体谅。 她不在意他贫穷或者富有,不在意他是不是风光鼎盛。 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他的胃,还有他的失眠症……不知道会不会更加严重。 林染联系了兰姐,她和不少媒体狗仔有交情,现在莫斯年是他们重点关注对象,这些狗仔或许比傅沛还要了解莫斯年的行踪。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消息了——莫斯年今晚去了皇后酒吧。 林染找了过去,跟服务生说来找莫先生,服务生看她的眼神就多了点颜色和鄙夷,随手指着楼梯口那两个补妆的女人:“诺,那也是来找莫先生的,跟她们一块上去吧。” 林染走过去的时候,两个女人已经收好化妆品往楼上走。 其中一个红衣女扫了林染一眼,显然也把她当竞争对手了,又看她眼生,拿出一副长辈的口气道:“新来的?说好了,今晚我陪莫先生,别动你那些花花肠子,不然姐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哪怕失势,依然有的是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林染没吭声,旁边的蓝裙女人轻哼道:“你还当莫斯年是莫氏集团的大老板呢?外强中干,勾搭上他有什么用?” 红衣女:“那副好皮囊,睡了我也不亏。” 蓝裙女扑哧一声笑了:“那个大明星韩恩秀知道吧?差点没被莫斯年玩死,听说韩恩秀脱得就剩三点式了,他都没硬起来。多半是那方面不行,就靠折磨女人来提点性趣。这样你都有兴趣?” “真的假的?他不行?”红衣女震惊了,那男人再帅要是不行有什么用? 不行? 呵…林染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往事,他那方面不要太行。 蓝裙女说的眉飞色舞:“当然啦,我骗你干什么?我一个小姐妹上次在夜色碰见过他,手都伸进裤裆里了,他还是没反应,你说他行不行?” 林染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个女人齐刷刷地扭头盯着她:“你笑什么?” 林染冲她们神神秘秘地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凑近些。 “莫斯年那方面不是不行,而是有病,而且喜欢虐待女人……有好几个小姐被玩死了!绝对是内幕消息保真!” 两个女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显然是被吓住了。 “你怎么知道?” “天道盟你们都听说过吧?我一个老乡就在里面混,帮着处理过几个小姐。”她编的有鼻子有眼儿,一本正经的语气真把两个女人唬住了。 她们脸色发白,打起了退堂鼓。 “那…那怎么办?” 毕竟再帅,也不能把命搭进去啊。 林染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我看两位姐姐长得花容月貌,前途大好,都不忍心你们受这种苦。我去跟莫先生说你们身体实在不舒服不能陪,如果他真的不高兴了…我替两位姐姐受着。” 说着,还作势摸了摸眼角,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欢场的小姐薄情得很,有人愿意替她们出头,她们自然高兴,嘴上说了两句好听的,立马走了,连名字都没留下,只说了是哪家的小姐。对林染更是半个字都没问,显然是担心万一真出事,牵连到她们。 林染眯着眼睛看着这两个艳丽的小姐逃命似的跑了,心情很不错,聊了聊短发一回头,脸上的笑意就僵了。 莫斯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就抱臂静静地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双漆黑点墨的深眸看得林染心里发毛。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在你说我不行的时候。” “……” 那就话怎么说来着? 背后说不得人。 林染干笑了两声,眼睁睁地看着莫斯年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停在高她两级台阶的地方,微微附身,危险地眯起深眸:“我不行?” 眼前的女人突然伸出手,揪住他的衣领猛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莫斯年微怔,却见她皱起鼻尖在他身上用力嗅了嗅,味道了一股酒精的味道,她眉头轻锁:“你喝了多少? 她松开他,顾自从包里翻出醒酒药和胃药塞给他,又摸出了个保温杯,里面装着温水。她拧开盖子递给他:“把药吃了,不然你晚上回去要胃疼了。” “……” 莫斯年低头看着掌心白色的小药片,黑眸里掠过一丝暗光,很快消弭无踪。 “对我这么好?”他掀起眼皮冲她笑得邪肆,下一刻,一扬手,药片连同水杯一块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正好,我也送份礼物给你。” 林染几乎是被他拖上三楼的。 不同于楼下的喧嚣,三楼清净,适合谈生意。 其中一个包间门口站在正在打电话的云逸,看见莫斯年拖了个女人上来,他玩味地挑了挑眉,但等人走近,他认清了那女人的模样,顺手掐断了电话,神色冷了两分:“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云老爷子不是一直想见见这颗遗珠吗?”莫斯年淡淡道,“今天我就做回好事。” 云老爷子…… 那是,她爷爷? 林染来不及思考,包间的门已经被莫斯年推开。 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着藏蓝色中山装正在品茶,他闻声回头,鹰隼一般的眼眸犀利迫人,目光落在林染身上,没有陌生,没有惊讶,更没有喜悦。 他缓缓开口:“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一样的狐狸精。 林染听懂了他没说出口的潜台词,血脉上这是她的爷爷,可她对他来说是个污点。 云家也好,林家也罢。 她都是不被承认的那一个。 284. 莫斯年我难受 林染本来以为自己能做到什么都不在意了,可被这样否认,心里还是难受。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莫斯年的袖口,又很快回过神来,克制地松开了。 莫斯年却反握著她的手,闲闲迈步过去坐在老爷子对面。 “云老不是一直想见见这位孙女?”他将林染拉到身旁坐下,捏了捏她的脸,笑意轻佻,“抱歉,疏于照顾让她瘦了不少。” “莫先生说笑了,我云某没有孙女福,名下就两个不肖的孙子。不顾你今天能把她带来,也有心了。”云老吩咐道,“云逸,把人带走。” “是,爷爷。” “谁说要把她交给你们了?”莫斯年瞥了云逸一眼,眸光森冷,居然硬生生地把他逼停在原地。 云老略变了脸色:“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林染了。”他抚摸着怀中人冰凉的小脸,声线喑哑,“这是我的小玫瑰,上次她还帮着我赢了云少一把,我可舍不得把她交出去。” 莫斯年失忆的事,云家也有所耳闻,上次让云逸来探探虚实,好像的确如此。 他对林染,没有半分疼惜。留着她,只当个玩具而已。 如今云家有意和莫斯年合作,他要是真忘了林染,只想报复她的话,那他们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就算把林染抓回枫林岛,也只会在宗堂里秘密处置了她。 他们要保证的是,云家这个污点,不会被外人知晓。 云老缓和了面,淡道:“既然莫先生开口了,那就留着她吧。还希望我们初次合作愉快。” 莫斯年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冲他示意,正准备喝,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女人突然伸手抢走了他手里的杯子。 “云家老爷是吧?”她笑得很甜,“初次见面,该我这个小辈问候您,这第一杯酒,我敬那个强奸我母亲的混蛋!” 一杯酒泼到了地上,林染用发抖的手斟满第二杯,再敬。 “第二杯酒,我敬我自己,肮脏地出生,肮脏地活了这么些年。”她一口饮尽,只是一杯酒而已,远远不足以到让她醉的程度,可这杯酒像把钥匙。 打开了她心里厚厚的锁。 压抑的情绪汹涌而出。 死就死吧! 妈的,活的真够窝囊憋屈的! “你们有什么资格把我当污点??”她再撑不起脸上的笑容,冲他们愤怒地吼,“你们才是我人生里的污点!!我这辈子都不想跟你们有任何瓜葛,是你们……是你们不放过我!” 亲情是她渴求了多年的。 求而不得,她已经认命了,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她一马? 她摔破了手里的酒杯,锋利的缺口尖端对准自己纤细的喉咙。 莫斯年深眸里掠过一丝异色,很快隐去,他松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副饶有趣味看戏的姿态。反倒是云逸显得更为紧张。 “林染!” “想我死吗?”她咯咯直笑,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最后狠狠一甩手,手里的玻璃块朝着云老爷子飞了过去,但明显在出手的那一刻,偏了方向。 碎片擦着云老的耳边飞过,撞破在他身后的木雕屏风上。 她笑道:“我不会的,至少,我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 云老在云波诡谲的江湖上能混到如今一方霸主的位置,明枪暗箭自然遇过不少,他脸上毫无异色,只是看着林染。 名义上他的孙女,可是他不愿意承认的野种,留着她,是隐患。 云家……可不能生出这种枝节。 他心思刚起,一直静坐在旁看戏的莫斯年忽然伸手搂住林染的腰微一用力,把人拉到了大腿上,淡淡道:“小玫瑰醉了。”林染在气头上,看他也恨。 “你放开我!谁他妈是什么狗屁小玫瑰!” “跟我撒泼?”他眯起深眸打量着怀中怒意未消的女人,修长凉薄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附身就咬了上去。 林染被他咬破了嘴唇,疼得皱眉,想挣脱,却被他死死禁锢中怀中动弹不得。 最后莫斯年尽兴了,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将人扛在肩上,冲云老微微颔首道:“这小玫瑰身上刺不少,却有趣得紧,我带回去好好管教。告辞了。” 说完,他迈开长腿朝门外走去。 云逸想拦着,被云老不动声色地制止了。 等人出了门,云逸才急道:“爷爷,就这么放她走了?” “急什么?怕她直到你那个死鬼老子给她留了一半的家产?瞧你那点出息!”云老瞪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就算莫斯年真的在跟我们做戏,你以为他就能跑掉?” 柬埔寨那边,可有的是人在等着他…… 林染是被莫斯年扛出皇后酒吧的。 饶是一舞池红男绿女在迷乱的灯光里放肆,当莫斯年这种自带禁欲气质,看上去高冷得要命的男人扛着个女人从舞池中穿过的时候,场面还是诡异地静了几秒。 林染头朝下被晃得头晕,她胡乱地锤他背。 “莫斯年,你他妈放我下来!” 他懒得理她,抬手在她屁股上用力揍了一下,把人扛出了酒吧,直接扔进车里。 他坐进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车冲了出去。 开了一会儿,莫斯年才发现旁边的小女人安静得诡异。 他禁不住侧头看了眼,发现她眼圈通红,在拼命憋着情绪。 莫斯年收回目光,淡漠地看着前方路面,过了一会儿才讥讽地开口:“这就委屈了?” 她咬唇,不啃声。 莫斯年也没再理她,车开回了锦南公寓。 到家后,莫斯年径直上楼洗澡,等他洗完出来,二楼安安静静,楼下客厅却传来“咣当”一声,他走下楼,就看见头疼的一幕。 林染抱着酒瓶坐在地毯上,头歪靠枕着沙发脚,旁边滚落着几个空酒瓶。 “莫斯年……”她仰头看着他,眼圈通红,水汪汪的,委屈得不行,可怜巴巴地跟他说,“我难受。” “……” 能不难受吗? 这小祖宗把他酒吧柜上一排都喝空了。 285. 你亲亲我 莫斯年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看着她被酒精烧得绯红的一张脸,有点头疼,语气也有点凶:“谁让你喝的?” 林染很少喝醉,她知道自己的度在哪儿。 但今天,她是真的难受,放任自己狂喝了一场,她是真的醉了,被他一凶,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 “莫斯年,你王八蛋!”她边哭边呜呜咽咽地骂,“你对我那么坏……你王八蛋!我要把你的分都扣光!!!你们都是王八蛋!!” 酒装怂人胆,她清醒的时候在他面前克制冷淡,醉了反倒张牙舞爪。 林染骨子里还是那个林染。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蹲在面前,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低声哄她:“嗯,我是王八蛋。” 林染怔了怔,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温柔的对她了。 在做梦吗? 她当时心里更难受了。 有人哄的时候,脆弱总是来势汹汹。 也不管是不是在梦里,林染一头扎进男人怀里,死死揪着他的衣襟,浑身都在发抖,呼吸喷出酒气,醉醺醺地在问他:“莫斯年,你说……你说我好不好?” 他抚摸着她的短发,口里发涩,哑声说:“好。” 她哭得更凶。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她眼泪仿佛透过他的衬衣烫进了心脏里,他心脏疼得瑟缩了一下,沉默地收紧了手臂。 过了很久,等她哭累了,人静下来了,他下巴抵着她头顶,闭了闭眼睛,低声无奈:“真能不要就好了……” 可他哪里舍得。 至于云家的人……他们哪里配得上他的小玫瑰? 莫斯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将已经哭累到昏睡过去的小女人一把抱起放回了床上,然后去弄了条毛巾用热水浸泡拧干了,拿来替她擦脸。 他没干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怕弄疼了她。 仿佛林染就是个瓷娃娃,稍微用力一碰就会破碎。莫斯年动作轻得要命。 林染在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替她擦脸,她舒服又惬意,费力地撑了下眼皮,就看见了男人那张漂亮得不成样子的脸。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莫斯年……” “嗯。”他替她拨开额前的头发,眼眸幽邃,静静看着她。 这傻姑娘还醉着,显然以为自己在做梦,眨了眨眼睛,忽然一巴掌照着他脸上扇了过来。莫斯年也没躲,这一巴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莫斯年,你欺负我……”她委屈得像个小孩,“你对我不好……你骗我……” 她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上去又要掉金豆豆。莫斯年受不住她哭,用热毛巾搭在了她眼皮上,才无奈地温声问:“我骗你什么了?” 她委屈得撇嘴:“你说你不记得我了……你骗人……” 他默了默,轻叹了一声:“为什么不信我是真的忘记了?” 这个傻姑娘。 莫斯年等她重新安静下来,才把毛巾拿下来,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去泡了杯咖啡进了书房,手指在电脑键盘上熟练地敲了几下,一个视频窗口弹了出来。 是秦司廷。 他穿着一身黑色特制服,晒黑了不少,表情没了平时的玩世不恭,身上那股气场就出来了。 “已经安排了人去明天去机场接你,你自己注意点。” “嗯。” 莫斯年是明天一早的飞机,直飞柬埔寨。 秦司廷忍不住多嘴问了句:“林染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莫斯年懒懒挑眉:“这么关心她?” 他散漫地笑,仗着山高路远火上浇油的挑衅:“看上了,给我吗?反正你也不想她好过,把她送来我的基地,我会让你满意的。” 莫斯年还没来得及搭话,只听见咔哒一声,书房的门被悄悄推开了,然后林染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 “莫斯年……” 她声音糯糯的,带着没醒酒的迷糊,听得人酥酥麻麻。 秦司廷在视频那头挑高了眉毛,一脸玩味:“你……” “啪嗒——”莫斯年直接合上了电脑,起身,朝她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因为那个醉酒还没醒的姑娘晃悠悠地朝他扑过来,一脑袋撞进了他怀里。 “莫斯年……”她喝醉了粘人得厉害,有些委屈地撇嘴,“我刚刚找不到你……” “林染。”莫斯年试图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冷淡一些,将人从怀里推开,“你喝醉了,老实点回去睡觉,不然我就把你扔……” 他话没说完,眼前的小女人眉头一皱,又红了眼眶,一副要哭的模样:“你好凶……” “……” 喝醉了是真麻烦,凶都凶不得,清醒时那么冷静坚强一个人,喝醉了就变成了小孩,随时随地掉金豆豆。 莫斯年叹了口气:“我错了,别哭。” 她这才破涕为笑,重新往他怀里扑。 “莫斯年…”她娇娇软软地喊他的名字,伸出手在他脸上戳呀戳,她记得这里有个浅浅的小酒窝,可现在找不到了。 “莫斯年,你笑一下……” 他无奈,扯开嘴角,让她如愿以偿地戳到了那个酒窝。 “满意了?” 她笑呵呵地点头,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吻:“莫斯年,你对我好点吧……” 他喉结滚了滚,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染心满意足了,迷醉的一双眼里都是他。 她想,这男人长得真好看啊…… 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他的下巴……莫斯年的理智在提醒他,现在应该推开她,可手扶助她的肩,用力握紧了,终究舍不得推开。 “林染……”他声音有点哑,“够了。” 够了? 怎么会够? 她踮脚踮得好累,仰起头有些委屈巴巴的:“莫斯年,你亲亲我……” 286. 让她离开 莫斯年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被她这软软的一声彻底压断了。 “林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的小姑娘傻兮兮地咧开嘴笑,用力点头:“我想你……亲亲阿染……” 她喝醉了,如果不是这样,她不会这样主动亲近他。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敢亲近她。 莫斯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不同于她蜻蜓点水式的亲吻,一下一下,细密地隔靴搔痒。他吻的温柔却缠绵,纠缠着她呼吸都乱了。 她在这方面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他,没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身体,可只有上帝知道,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沉迷于她…… 他把她放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一寸寸地撩拨,让她在他身下软成一滩。 “阿染,说你要我。”他温柔地耳语,趁人之危。 林染此时意识全无,身体难受得紧,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唯一的救赎。她仰起头,无力地求救:“莫斯年…我难受……” 他眼神一黯,任由眼底欲火燎原,但动作还是温柔克制的,尽量不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等真的进入时,他微微咬紧后槽牙,吐出一口气。 林染却难耐地扭动腰肢,哭着喊难受。 是真的要命。 林染对那一夜的记忆很模糊,一开始是难受,后来是欢愉和痛苦一起在身体里炸开,酒精的后劲烧人,体内极致的欲望更磨人,最要命的是有人在她耳边一遍遍轻哄着她,让她说:“阿染,说你爱我……” 她每说一声,压在她身上的人似乎就更兴奋一分。 她最后哭哑了嗓子,求饶的语调:“莫斯年……” …… 宋欢来的时候,书房内,一片狼藉。 莫斯年刚抱着林染从浴室出来,用宽大的浴巾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宋欢第一次见到莫斯年,之前,她只从秦司廷和其他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冷面阎王。 莫爷。 莫先生 …… 无论哪个称呼,被提起时,都带着几分令人胆寒的恐惧。 但现在,她亲眼见到的莫斯年似乎有所不同。 他抱着一个熟睡的女人,神色温柔得不成样子。 “莫先生。”宋欢恭敬地喊了声,“我是……” 莫斯年没看她,只淡淡说了句:“我知道,在这等着。” 他抱着林染离开了书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刚才脸上的温柔神色已经荡然无存,沉寂清冷的眉眼,气场摄人。 这才是传说中的莫阎王。 他那一瞬间的温柔,大概只给怀里的女人吧。 “宋欢?”莫斯年看她一眼。 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五官精致冷艳,穿黑色冲锋衣。 “是。” 书房里充斥着欢爱后的气息,宋欢也不是什么没开化的小姑娘,自然闻得出来,她表情有点不太自在。 相比之下,莫斯年淡定得多,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骨子里的清冷矜贵透出来。 “明天,麻烦你送她去h市榆林镇。 “是。”宋欢恭敬点头。 她这趟来,秦司廷早就交代过,让她听莫斯年的吩咐办事。 办完事,她自然回柬埔寨,秦司廷在等她。 林染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衣服还是昨天回来那一身。 她有点懵,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愣神了好一会儿,费力去想昨晚的事…… 她记得她是被莫斯年从酒吧扛回来的,然后…然后她好像喝了很多酒……再然后…… 林染断片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却被下身突来的酸疼感差点击倒,然后,脑子就像过电一样,清明了…… 林染脸色略白,她好像……记起昨晚发生过什么了。 她冲进了莫斯年的书房,里面空荡荡的,他不在。 大概又出去了。 算了,等他回来再说。 林染这么想着,走下楼,却发现客厅里多了个女人。 “林染小姐是吗?”宋欢口吻客气,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感,“我是宋欢,莫先生有安排,让我负责盯着你离开。” 林染表情空白了一瞬,像是没听清她的话:“莫斯年让我走?” “是的。”宋欢一字一顿地让她听明白,“莫先生让你离开他的房子。” “我不信!”林染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让他自己跟我说!” 宋欢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当着她的面,拨打了莫斯年的号码,接通后,将手机递给林染。 “莫斯年……你在哪?”林染声音有点抖。 莫斯年人在去机场的车上,几十公里的距离,他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她此刻佯装镇定的模样,当面看着,他受不住。 “我在哪儿需要跟你汇报?”他竭力控制着情绪,笑意轻佻,“这儿的姑娘可比你在床上生动多了。” 林染喉头干涩,哑声问:“……你不要我了? “嗯。”他嗓音冷淡薄情,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玩腻了,留你条命是怕我以后无聊,或许能再从你身上找点乐子。现在,收拾东西,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林染整个人僵在原地,半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看不见表情,过了几秒,她缓缓地说了句,“莫斯年,你这个大骗子!” 说完就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宋欢。 “麻烦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回了楼上卧室。 一关上门,刚才强装的平静就破碎了,林染蹲在地上,将脸埋进掌心,无声无息的,只有手掌心里漫上一片湿濡。 等冷静下来,她翻出手机给顾维周打了个电话。 “顾维周,帮我个忙,查查莫斯年在哪,尽快给我消息!” 她不信他! 这个王八蛋大骗子!! 她记得他昨天晚上有多温柔,他让她说爱他,还喊她阿染…… 她都记得!! 想赶她走,不可能! 十分钟后,林染从楼上下来,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里面装着她全部的家当。 她很镇定平静地对宋欢说:“我们走吧,宋小姐。” 宋欢眯了下眼睛,倒有些庆幸,林染不是那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性格,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你叫我宋欢就好。” “莫斯年让你送我去哪里?” 宋欢没有正面回答,她拉开了房门:“到了就知道了。” 287. 追到柬埔寨 h市,榆林镇。 两天一夜的路程。 林染比宋欢料想得还要安静,只是中途在动车上,林染去了两趟厕所,第二次待得久了点,宋欢素来警惕,怕出状况,就在厕所门外守着。 她没想到宋欢会在门口,出来时,脸上那抹化不开的沉肃还没来得及散干净,眼睛也有点红。 “没事吧?”宋欢问,眼神在她脸上细细游走。 “你觉得我像没事的样子吗?”林染对着镜子擦了擦眼角,淡淡道,“被男人甩了,还不兴我哭一哭?不过安慰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听不惯。” 宋欢也没打算安慰她,只一板一眼地道:“我的任务是把你送到地方,至于你的心情怎么样,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 说完就转身回位置上坐着。 林染跟在她身后,神色平静,脑子却是乱糟糟的。 她刚刚接到了顾维周的消息,说莫斯年人不在s市,他给莫斯年打过电话,但联系不上。 在赶她走的同时,他人离开了s市。 那他会去哪? 林染本能地直觉——出事了。 她看了眼对面闭目养神的宋欢,莫斯年身边这么多年,手下没出过女人。 这个宋欢大概率不是莫斯年的人。 但她或许知道莫斯年在哪儿…… 把林染送到榆林镇后,宋欢连车站都没出,另外买了张巴士的票直接去机场。 人送到了,后续自然会有新的人保障林染的安全。 她的任务完成了。 “林小姐,再见。” 林染微微点头:“再见。”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提着她的黑色手提包转身走进了人流中。 整趟旅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宋欢想起莫斯年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过她,林染聪明机敏,让她小心应付。现在看来,莫斯年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高估了这个女人。 在等巴士的时候,宋欢接到了一通从柬埔寨打来的电话,她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接听,那头传来秦司廷的声音,语气严肃:“莫斯年交代你的事办完了?” 宋欢直觉出事了。 “刚办完……” “那好,现在回来。” “出什么事了?” 秦司廷顿了几秒,才低声说:“派去机场接莫斯年的人死光了,莫斯年暂时失踪。” “莫先生失踪了?”宋欢眉心微皱,“会不会坦达他们……” “如果明天早上还没消息,我打算进去找人,你回来守着基地。” “……是。” 宋欢挂了电话神情严肃,也等不及大巴车,打了辆车直奔机场。 她没有察觉到,身侧的玻璃门后面,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林染,她用最快的速度改变了外型装扮,接着借人流做掩护潜回了宋欢身旁,刚好偷听到她这通电话。 莫斯年失踪了…… 她被这个消息震得头皮发麻,却没有时间再犹豫,果断跟上了宋欢的车赶往机场。 宋欢的反侦察意识很强,一路上警惕地回头看过好几次,林染都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她花钱雇了个清洁工让她去宋欢旁边看看她要买去哪里的机票,得到消息是最近一班飞柬埔寨的航班。 林染买了头等舱最后一张票,而宋欢定的是商务舱。 休息室隔开一段距离。 林染坐的位置偏,隐蔽性极佳,却又恰好可以观察到宋欢的一举一动。 她看见宋欢接了个电话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林染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切断了。 那边的宋欢也紧皱眉头放下了手机。 很显然,她是打给自己的。 林染心里了然,看来她猜得没错,莫斯年是故意安排她离开的!榆林镇那边肯定有人暗中跟着她,她一失踪,对方立刻就联系了宋欢。 宋欢又往她手机上打了两个电话,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 林染一律没理。 广播提示登机,林染在登机前给莫斯年发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莫斯年你他妈王八蛋大骗子!!】 第二条:【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扔下我,你要是敢出事,我就敢下去陪你!】 她知道他会明白,她说到做到! 头等舱顾客可以优先登机,林染不必和宋欢碰面。 七个小时的航班,她思绪不宁,担心着莫斯年的安危,最后只眯了一会儿,梦里都是他,醒来时一身冷汗。 飞机在金边机场降落。 林染人还没走出通道,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她回过头看着宋欢那张泛着寒意的脸,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又见面了,宋小姐。” …… 林染是被宋欢一路拖出机场的。 她人清瘦,手劲却大得出奇,攥得林染腕骨生疼。宋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小飞,安排一辆直升机送个女人走!越快越好!” “我不走!除非我见到莫斯年,亲眼确定他平安!否则你把我送回去,我还是会跑过来!” 看来她是偷听到了自己在机场的电话,已经知道莫斯年出事了。 宋欢冷着脸斥她:“你胡闹什么?你能做什么?你留在这里我们还要分心出来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们照顾!”林染语气放软了两分,“莫斯年是我两个孩子的爸爸,我还欠他一条命,宋小姐,将心比心,你要是我,你能安心留在国内吗?” 她眼神滚烫,透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宋欢头一次见这么轴的女人,有点头疼,她知道就算把人送走,她也会千方百计地跑回来。 到时候更麻烦。 就在宋欢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道微沉偏冷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宋欢,这就是你所谓的办妥了?” 林染闻声回头,看见许久未见的秦司廷,他如今的打扮和在s市很不同,一身利落的黑色冲锋衣,头发剃成了寸头,刚毅英俊,连气质都冷了不少。 看见林染出现在这里,秦司廷皱起眉,明显不悦,眼神冷冷睇着宋欢。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宋欢微微垂下头。 林染在瞬间反应过来,宋欢,是秦司廷的人。 288. 另一个世界 秦司廷眼神落在林染身上,更冷。 林染先开口:“跟宋欢没关系,是我自己跟过来的。莫斯年有消息了吗?” 秦司廷眉眼微扬,盯着林染那头短发讥诮冷笑。 妈的,莫斯年这戏是真好。 把林染磨成这个样子,那男人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滋味。 而这女人更厉害,居然还追到了柬埔寨来。 这他妈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妖孽! “林染。”他冷淡地警告她,“我不是莫斯年,对你没什么耐心,也分不出人手来照顾你。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但只要出了机场大门,你到时候哭着求我,我都不会管你。” 然而听了这番话的林染非但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反而眼睛亮了亮。 秦司廷这番话无疑佐证了她的想法。 高兴过后,她心里涌上另一种情绪,压抑委屈的太久了,林染禁不住破口大骂:“莫斯年那个狗男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那个王八蛋! 一直在跟她演戏! 秦司廷没接话茬,他其实也是今天才敢肯定,莫斯年从头到尾都在做戏。 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为了保护她。 从根上保护她。 但他做到了这一步,秦司廷隐隐觉得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他暂时想不透。 秦司廷接了个电话,他用柬埔寨当地一种方言简单回了两句,挂断了。最后一次对林染说:“滚回去!我没工夫顾你。” 她态度亦坚决,和秦司廷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找不到莫斯年,我不走。” 秦司廷不惯她,扔下一句:“随你。”转身就走。 宋欢立即跟了上去。 一男一女都走高冷路线,对她冷淡得很。 林染晃了一瞬神,她想起自己这小半辈子人生里,唯一惯着她,疼她入骨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个莫斯年了。 他对她坏过,是真坏。 可后来,他是真的宠她。 就像他说的:“林染,这世界上或许有人比我更好,更适合你,但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是真的,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了。 林染狠狠揉了下眼睛,提着包追上了秦司廷他们。 上了车,是辆八坐的黑色商务车,从外形上看普通,但里面装着厚厚的防弹甲板,连玻璃都是全黑的。 宋欢坐在秦司廷旁边,气势上弱了许多。 “对不起,这次是我没办好。” “回去自己领罚。” 原本混不吝的秦司廷脱下衬衣西服,骨子里的气场倒是强大摄人。 南秦北莫。 林染到现在才有几分理解他和莫斯年齐名的原因。 宋欢是他的手下,他自然有处置的权力,林染不好多开口,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在秦司廷这里没什么面子。 她低声问:“莫斯年怎么会突然失联?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秦司廷看了她一眼,微讽道:“你跟了他那么多年,连他的背景都没弄清过。林染,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你知道跟他结过梁子的人有多少吗?他十一年前,干过的事,你恐怕听都没听过吧?” 他彻底转过头,盯着她,眼神凉且带着敌意,看了她几秒,不屑地冷笑。 这笑里的意味很明显。 ——莫斯年怎么会看上她? 林染安安静静的,并不像被他一番话打击到。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 “所以,莫斯年他现在会有生命危险吗?” “……”秦司廷难得被个女人噎住,他吐出一句,“暂时不会,但过几天就不知道了。” 莫斯年的命,和他的脑子,价值连城。 短期内,那些人应该不会动他。 但拖下去就不一定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他的下落! 他派出去的两批人都陆陆续续的回了消息:一无所获。 这让秦司廷心里不免焦躁。 如今林染又追了过来,他嘴上说不管不理,但也不可能真的不顾兄弟的女人。 只是在他的基地上,都是男人,宋欢也从没被当成女人对待过,如今多出来一个女人……秦司廷没有过这种先例。 他下车前提醒林染:“这是你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这里没人迁就你,尽快适应。不要给我惹麻烦!” “我知道。” 林染依旧很平静,除了莫斯年的事,好像没什么能让她情绪波动。 但等下了车,眼前的一幕幕还是让她怔了怔。 秦司廷的基地扎根在柬埔寨和泰国交界处,属于三不管的金三角地带,草木横生,混乱得紧。而且生活条件非常简朴艰苦。 一群经过特殊训练的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安营扎寨,露天席地的睡都是常事。 林染到的时候,一分队正在集训,一群穿着迷彩服,五大三粗的男人们黝黑健硕的肌肉在阳光下泛出光泽。 秦司廷经过的时候,他们喊了声:“总教官好!” 在这里,林染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另一个世界最血性的弱肉强食。 人人都配枪,腰间挂着短匕首,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警觉。 在这里,只有最强悍的一方才能生存下去,成为赢家。 基地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相当靓丽的女人,自然惹出无数好奇的目光。 秦司廷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叫林染,是莫先生的女人。” 最后这六个字,让所有目光都收了回去。 大家都很有默契。 比起秦司廷,莫斯年的恐怖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他现在生死未卜,莫先生三个字,也有相当的分量。 宋欢把林染带到了靠近厨房的一个小木屋,里面有张床,有个简易的卫生间,仅此而已。 “别出基地的范围。” 说完这句,她就直接走了。 林染只当她忙,也没在意。 她把行李放好,肚子饿了,厨房就在附近,她想进去看看有没有吃的,结果一推开门,里面狼藉一片,活像被扫荡过一样。 恰好有个男人进来,看见她也愣了一下。 “莫太太,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染认出是刚刚开车的司机,宋欢喊他小飞。 “我想来找点吃的。” “噢!”小飞揭开锅,里面炖着大杂烩,“我热一下你随便吃点。” 林染嘴角抽了抽:“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小飞挠了挠头:“我们也是临时被调过来的,待不了多久,大男人也不讲究,能吃就行,偶尔进城打打秋风。” 林染很无语。 “你们几点开饭?” “十二点半。” 林染左右看了看,有鱼有肉,食材倒是挺丰富的。她麻利地挽起袖口:“那你帮我打打下手。” 289. 田螺姑娘 秦司廷带来了三个分队,除了一分队上午有任务集训,另外两个分队都出去执行搜查任务,一是为了确定坦达集团的位置,二是为了搜寻莫斯年的下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个任务基本重合。 能在柬埔寨掠走莫斯年的,除了坦达,秦司廷想不出第二个。 但四周密林深险,秦司廷虽然早有准备,但毕竟初来乍到,对地形的熟悉程度有限,不敢贸然行动,这几天的轮番搜寻都没有消息。 到了正午十二点,两个分队的人回来了,都是饥肠辘辘,等着开饭,但对饭菜他们是不抱任何期待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不过今天一回来就有鼻子灵光的闻到香味了。 林染正端着一锅鱼汤从厨房出来,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面对一堆汗流浃背肌肉发达的汉子很坦荡大方:“回来了?去洗洗手吃饭吧。” 一群大老爷们都惊呆了,齐刷刷地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都看直了,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这什么情况?基地里多了个女人,还是田螺姑娘??” “我滴个乖乖,真好看!好像比宋欢还好看!” “怎么回事?总教官大发善心给我们请厨娘了?!” 小飞正在厨房门口削萝卜皮,捞起一把碎果屑朝他们扔了过去。 “那是莫先生的太太!你们不要命了?” 莫先生这三个字让众人表情都变得有些复杂。 如今莫先生下落不明,他太太找过来显然是因为担心,她还给他们做饭……可他们却连莫先生人是否还在柬埔寨都不敢确定。 十二点半准时开餐。 基地里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十二点半一到齐刷刷在简易仓篷搭成的临时饭堂坐好了。 不过今天每个人都在咽口水, 桌上是热腾腾的鱼汤和煎鱼还有青菜,大盆里装着炒饭。 香气逼人。 秦司廷在门口就闻到了饭菜香。 他一进门就看见林染的身影,腰间系着厨房那块脏兮兮的围裙,显然这几桌饭菜都是她准备的。 秦司廷倒有点意外,他一个上午都在追踪莫斯年的信号,倒是没想到林染会准备这些。他以为她顶多在抱着莫斯年的东西睹物思人的掉眼泪…… “秦总教官。”林染也看见了秦司廷,她已经跟着基地里的人改了口喊他秦总教官。 秦司廷似有若无地掀了掀嘴角,神色轻嘲,迈步朝她走过去:“莫太太是真把我这儿当自己家了?” 林染摸不准他的脾气,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玩笑,她谨慎地说:“我是看大家都辛苦了,我闲着也没事,就做了饭菜……” “既然你这么闲的话,不如把他们宿舍也收拾一下。”秦司廷这话旁边坐的近的几个人听见了,都禁不住回头偷偷看了这铁面教官一眼,暗自替林染打抱不平。 人家辛辛苦苦做了饭菜,秦总教官不夸就算了,还要欺负一个女人…… 尤其这女人还是他兄弟的老婆……总教官也太没人性了。 秦司廷说完这句,没再看林染,提高音量:“吃饭,下午两点继续搜查!” “是!” 完完全全的标准军事化管理。 而且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怕秦司廷。 林染原本想坐在角落里,但秦司廷拉开了自己旁边的凳子,用眼神示意了她一下,林染只好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她喝了碗鱼汤,忍不住问:“有莫斯年的消息了吗?” “没有。”秦司廷并不瞒她,“一天前还能偶尔追踪到他的信号,但现在他已经消失二十四小时了。换句话说,他有可能已经遇害,或者被带出柬埔寨了。” 在他说遇害两个字的时候,林染手明显抖了一下,险些拿不稳筷子。 她费力地扯了下嘴角:“莫斯年他那么厉害,不会出事的……对不对?”她眼神里透着不安,看向秦司廷,等他一个肯定,让她能不那么惶恐。 在这个地方,除了秦司廷的话,别人的,都不够分量。 秦司廷默然地盯着她看了两秒,缓缓开口:“如果超过三天,他依然没消息,我劝你做好最坏的打算。” 坦达他们的确需要莫斯年,可这不代表他们有耐心陪他一直耗下去。 直接毁掉莫斯年比起跟他周旋,风险要小得多。 更何况……云枭也在这儿。 林染只能让自己相信秦司廷,相信他的人能在三天内找到莫斯年。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终于意识到,林染这两个字,脱离了莫斯年,何其渺小,何其微不足…… 没有莫斯年的消息,林染也没胃口吃东西。 她想着他胃不好,不知道会不会胃疼……那些人抓住他,难道还会善待他么? 林染心里难受,默默地放下筷子,眼神空空地扫了一圈周围,发现少了个人。 “宋欢呢?”她随口问。 话刚出口,只觉得他们这桌诡异地安静了,气压陡然间变得极低,小飞筷子都被吓掉了。而低气压的源头显然来自她身旁的秦司廷。 秦司廷本人没什么反应,眼皮不抬地甩出一句:“莫太太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 真不愧是莫斯年的兄弟。 同一种风格能冷出不同境界。 林染懒得跟他说话,说了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就离席了。 她记着宋欢跟她说的话,不敢走到营地外面去,只在营地里面逛,她活动的范围就很小了。 途中经过一个圆木尖顶的高脚房,听见里面透出女人压抑的忍痛声。 这里的女人,除了她,就只有宋欢了。 “宋欢?”林染敲了敲虚掩的门,“你没事吧?” 里面安静了两秒,透出宋欢清淡的声线:“进来吧。” 林染推门进去时,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地上还扔着沾了血的纱布。 宋欢正在换迷彩短袖,后背有两道触目惊心的鞭痕。 你受伤了?”林染禁不住皱起眉。 “没有。”宋欢套上衣服,“是我没完成好任务,该罚。” 任务? 林染反应过来:“因为我跟过来了?” 宋欢没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林染抿了抿唇:“谁打的?” “总教官,两鞭子,是他早就订好的规矩。”宋欢不太当回事。 无规矩不能服众。 而且这两鞭子,也没有那么疼。 无论她承不承认,秦司廷对她是手下留情了的。 但林染不这么想,她只觉得秦司廷简直是个变态,她自己跟过来的,他居然抽了宋欢两鞭子!这不是存心要让她内疚吗?? 林染往宋欢旁边走近了些,语气也软了两分:“你伤在后背不好上药吧?我帮你。” “已经上过药了。” 刚刚晚来的,只有秦司廷。 林染脑子转了一轮,所以那个变态在打完宋欢以后,又替她上药了?? 打一个巴掌揉三揉,这他妈玩的比莫斯年还顺手! 290. 莫斯年有消息了 晚饭依然是林染准备的。 她好像一刻都闲不下来,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宿舍百来号人住的地方都清扫了一遍。 基地上的兄弟都是临时从总部调过来参加这次围剿行动的,在总部有专人替他们清扫准备饭菜,可也是男人。 他们过了多年和尚生活,哪见过这阵仗,回来时,一个个呆在门口,面对着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宿舍一时间竟然不太好意思踏进去。 他们来这儿算是出野外任务,过得糙得很,袜子裤子乱扔,现在都被收拾干净了。 这群弟兄开始对林染毕恭毕敬的,在她面前,连粗话脏口都不敢爆一句,完完全全把她当仙女了。 甚至背后都用温柔的仙女来称呼她。 秦司廷和宋欢从外面回来就听说了林染这个新外号。 仙女? 温柔? “呵……”秦司廷不屑冷哼。 他们怕是没见过林染对莫斯年时那股子蛮横刁钻,他都佩服莫斯年的耐心。 不过约莫莫斯年是吧一辈子的耐心都积攒着给她了。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莫斯年是活该。 “宋欢…”秦司廷看着不远处急急朝他们跑来的林染,眯了下眼睛对旁边的宋欢说,“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把莫斯年找回来好了。” “为什么?”宋欢不解,按理说秦司廷和莫斯年交情匪浅,兄弟一样的两个人,他怎么突然说不找了? 秦司廷唇角微弯,视线还在林染身上:“等莫斯年回来要是知道他女人在我这儿当保姆,估计会想炸了这里。” 宋欢:“……” 林染已经到了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跟前,把手机塞给秦司廷。 “莫斯年他……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可以追踪他的位置吗?” 秦司廷脸色骤然沉肃,箭步冲进了总控室,打开电脑,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敲打了几下,紧接着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三维地图,上面突然有一个红点断断续续的闪烁了几下,又消失了。 “这是莫斯年的位置吗?”林染焦急地问。 秦司廷没回答她,试图进一步追踪,但信号已经减弱到完全消失了。 宋欢将林染神色里的急慌不安看在眼里,有些不忍,安慰性地握了握她的肩,低声道:“莫先生就在这附近,别担心。” 莫斯年能打电话回来,至少证明他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确定没办法追踪到莫斯年的准确位置,秦司廷摘下耳机,目光沉沉地看向林染:“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摇头。 接到莫斯年的电话时,林染激动不已,可那头没人说话,无论她怎么喊,都听不见他的回应,唯一给她慰藉的时,她听见了呼吸声,沉默绵长压抑的呼吸,这仿佛是给她最后的回应。 然后,莫斯年就挂断了。 林染慌了神,立即就拿着手机来找秦司廷了。 秦司廷沉声吩咐宋欢:“莫斯年就在基地东南方向的密林,距离两到五公里的范围内。” 宋欢脸色变了变:“那边是……” “对。”秦司廷表情也不太好看,“是坦达的种植园区。” “既然知道了位置,我们不能去找他吗?”林染急急地问。 宋欢解释道:“坦达的种植园区周围就是地雷区,埋着无数地雷,贸然进去就等于送命!” “莫斯年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秦司廷皱着眉看向林染。 按理说在密林深处基本上没有信号,莫斯年能找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最理性的做法应该是第一时间联系他,而不是给林染打电话,浪费了这此机会。 林染抿了抿唇:“我给他发了很多信息……” “你告诉他你来柬埔寨了?”秦司廷眸光骤然锋利,从林染的表情里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当时冷笑了一声,隐隐怒意,“莫斯年早晚得死在你手上!” 他已经点开了林染的通讯软件,她给莫斯年发了十几条消息,最近三条显示对方已读。 第一条:【莫斯年,我来柬埔寨找你了,一天找不到我就一天不回去,一辈子找不到,我就一辈子不回去!】 第二条:【莫斯年,我在秦司廷的基地。他们都很照顾我。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自己忙起来,相信他们一定有办法找到你。】 第三条:【莫斯年你到底在哪里???我很担心你……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个消息吧!】 这一条是十分钟之前发送的,这条消息之后,她就接到了莫斯年的电话。 这女人真的是他命里的劫。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让她安心! 秦司廷把手机扔给林染。 “既然林小姐你闲不下来,就去把训练营的器材收拾收拾。” 林染知道秦司廷素来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也不多说,朝他鞠了一躬:“拜托你了。”现在,她也没有别人可以拜托的了。 只有秦司廷有这个能力,平安救出莫斯年。 等林染转身走后,秦司廷让宋欢安排几辆无人机等天黑以后去坦达的地盘航拍搜查。 “是。”宋欢应了声,转身要走,被秦司廷叫住。 “宋欢。” 宋欢回过身,没看他:“还有事吗总教官?” 他语气缓和了两分:“伤口怎么样?” 宋欢却还是硬邦邦的口味:“没事。” 秦司廷眯了眯眼眸,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在生什么气?” 宋欢性格偏冷静却也率直,她如实说:“我觉得你对林染太过分了。” “过分?”秦司廷哼笑了一声,“是这个女人没脑子,从s市追过来,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添乱,如果不是她,莫斯年会想办法把自己的位置输送给我,争取最短的救援时间……” “如果…”这是宋欢第一次打断他的话,她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秦司廷不太能理解的情绪,她轻吸了口气,一字字安静地说,“如果这次失踪的人是你,我可能还不如林染。”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背影落在秦司廷漆黑的眼底,清清冷冷的,却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眸光转深,良久,闭目,揉了揉眉心。 女人……真他妈麻烦。 291. 被掳 一晚上,无人机去了四架,回来了一架,还缺胳膊少腿的,模样很凄惨。 这表明坦达那边已有戒备,更表明,莫斯年就在那里! 几公里之外,却无法靠近。 林染心急如焚,原本就清瘦的人,心里有事,晚上睡不安,白天又抢着干活一分一秒都不得闲下来,以至于短短两天,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消瘦了下去。 秦司廷皱了皱眉,看着女人苍白减削的小脸,难得说了句人话:“林染,今天的晚餐不用你准备,你跟宋欢去趟附近村里,买些食材回来。” “好。”林染点点头,手里还握着手机,这两天都没离过身。 有时候她会半夜突然惊醒,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手机,看有没有莫斯年的消息,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林染跟着宋欢还有另外两个基地的小兄弟一块乘船去了附近的村子,村里有小商铺,林染悄声跟宋欢说:“我想去买点东西……” 到底都是女孩子,宋欢一看林染的表情就懂了,她不巧,来这趟又撞上了生理期。 宋欢让另外两个人先去买食材,她带着林染去买了卫生巾还有半袋红糖。宋欢和商铺老板交流的时候用的都是当地语言,林染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她能感觉到老板几次三番地看向自己,都皱着眉。 “怎么了?”等走出小商铺,她才问宋欢,“是不是我哪里不妥?” 宋欢没说什么,带她去了对面一家卖日常服装的小店,她随便挑了一套当地的服装让林染换上。 林染样貌出类拔萃,很打眼,而且这里的人都穿传统服饰,她们入乡随俗,出门也会患上当地的衣服,只有林染的,没有准备。 林染换上衣服后,又买了块头巾,学着村里女人一样抱住了不长的头发。 她这几天晒黑了些,这么一装扮倒真有点像小渔村里的女人,路过的年轻男人基本上没有不回头多看两眼的。 林染显然是知道自己美貌的,她淡淡无视了。 莫名想起了莫斯年,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就像个发光体能吸走所有目光,万人瞩目。在他的光芒下,没有谁能不黯淡…… 莫斯年…… 这三个字光想想,她就难受得要命。 这场采购收获颇丰,但宋欢全程都很警觉。 这地方距离坦达的地盘近,需要小心再小心。 回去的时候他们分开乘两艘小船,林染和宋欢一艘,宋欢船开得又快又稳,短发被风掠起,她是男装打扮,看背影轮廓也像个清俊的少年。 “宋欢。”林染坐在后面,惬意地吹着晚风,紧绷的神经好像也放松了一点,她问,“你跟秦司廷认识很多年了吗?” 这几天相处下来,林染和她之间距离拉近了不少,宋欢话不多,但做事认真靠谱,而且她在基地的地位不低,小飞他们喊她宋教官。 宋欢没回头,只有声音被晚风刮过来:“嗯,很多年了,我十二岁那年就见过他。” 她语气里藏在清冷后面的情谊,大概只有女人才懂。 林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仰头看弥漫而来的夜色,轻眯了下眼睛道:“男人啊,都是笨蛋。” 秦司廷格外笨。 突然,安静的湖面不远处射来几道渔火白光,剑一样锋利,扫过她们的小船,远处传来男人高声交流的话音,都是本地方言,林染一个字都听不懂。 但她听见发动机的声音呼啸着惊起了几只水鸟,扑腾着翅膀逃命去了。 宋欢脸色骤然一变,回头冲林染轻呵道:“快趴下!” 林染立即照做。 宋欢猛地打转方向盘,把船往苇草深处开。 后面几艘快艇紧追不舍。 这小破船一定是跑不过的。 她问林染:“会游泳吗?” 林染脸色微白:“不会。” 宋欢当机立断,把船开进水浅的地方让林染下去:“你找个地方藏好,别乱跑。我把他们引走就回来找你!” 这是唯一的办法。 林染敏捷地跳下船,趟着冷冰冰的湖水朝岸边走去。 “林染!”宋欢低声叮嘱她,“一定要小心,我会来找你!” “嗯。” 宋欢刻意放大了划船的动静,引走了那批人的注意力。林染爬上岸,四周密林树影,静谧阴森,没有路,又好像四处都是路, 她不知身在何处,只能记着宋欢的话,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等她。 林染在暗隐丛林里猫着腰小心前行,摸索着想找个藏身的地方,她全身每个细胞都警觉了起来,这样还是不够。 等她意识到身后的动静,听见沙沙的脚步声靠近时,猛地回过头,为时已晚……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十分钟后,宋欢甩掉了追踪她的人,去而复返来寻林染。 “林小姐!” 但林染却不见踪影。 宋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林染!” 没有人回应。 四周悄谧无声。 宋欢忽然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一处。 月色下林染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被遗落在那儿,旁边的干草叶上飞溅了几滴还未干涸的血迹…… …… 疼,很疼。 这是林染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抓住她的男人力气大得出奇,本来是想直接掐死她。 但最后留了她一命,不知道原因。 男人说的是当地的方言,林染听不懂,等他手一松开,她下意识的想跑,已经被一把短匕首在胳膊上警告地划了一下。 男人骂骂咧咧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一记手刀把她砸晕了。 她在这个三不管地带,被不明身份的人掳走了。 林染醒来时,的确被五花大绑扔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 门外传来说话声,她一个字都听不明白,捆绑住她手腕的绳索系得很死,挣脱不开。她挣扎了一会儿,放弃了。 就在这时候,门打开了,房间的灯也亮了。 进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抓她来的人。 292. 里面关着谁 林染这才看清楚男人模样长得很凶悍,腰间有匕首和手枪,瞎了一只眼睛,原本粗犷的脸显得更加狰狞野性。 而他身旁那个,是个干瘦的矮个子,戴着副眼镜,怎么看怎么像是强做斯文样,骨子里的匪气粗蛮挡都挡不住。 林染做出一副害怕畏缩的模样,战战兢兢地望着他们。 矮个子用英文问:“你是哪里人?” 林染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厉害,居然发出了哑巴的干叫。 矮个子皱起眉,这回说的是流利的中文,嘟囔着跟旁边的男人说了一句:“独眼龙,这是个哑巴。” 林染灵机一动,干脆将错就错,装起了哑巴。 她张着嘴啊啊地叫了几声,又挤出几滴眼泪,模样可怜。 独眼龙脸上没有半点同情,把林染从地上托起来,一双粗糙的大手将她从头到脚粗鲁的摸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武器,然后,他抓起了林染的手仔细看了看,没有使枪的茧子。 但这样,独眼龙还是不太放心。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嗓子很粗:“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矮个子拦住了他,他蹲在林染面前,粗蛮的掐住她的下巴,用手上粗糙的布料沾了点水把她脸上的泥灰血污抹干净,露出来的真容让他眼前一亮。 “真是个美人儿。” 林染知道,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她拿出自己平生最好的演技,可怜无辜地看着他。 矮个子甩开手,跟独眼龙商量:“把人留着吧,等坦达回来说不定会对她有兴趣!到时候咱们也跟着沾光!” 坦达……?! 这个名字让林染又惊又喜,看来她是被抓到了坦达的大本营了。这也就意味着莫斯年很可能也在这儿。 她不仅要活着,还要留下来! 林染呜咽焦急地跟他们用手比划,求他们放过自己,给他们磕头…… 独眼龙犹疑不定,这女人虽然是个哑巴,看起来也没什么杀伤力,但万一是扮猪吃老虎呢?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女人尖锐的大嗓门,紧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胖风女人骂骂咧咧地进来了,她说的语言很杂,英语夹杂着柬埔寨方言。 林染听懂了大概意思,这女人是这里的厨子好像也是独眼龙的婆娘,叫阿蛮,嫌弃工作重,问给她安排的打下手的人什么时候来? 独眼龙有些不耐烦,让她出去。 阿蛮可不干了,手里的锅铲都快飞到独眼龙脸上了,然后,她注意到了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林染。 她用柬埔寨语和独眼龙问了两句这女人的来历,然后蹲在林染面前,在她身上闻了闻,又拿着铲子跟她比划,意思是问她会不会做饭。 林染用力点头。 阿蛮就替她松了脚上捆着的绳子,但她两只手还是被绑得很牢,阿蛮像拖牲畜一样拖着林染往外走,看来是想让她来打下手。 林染很配合,跟这个女人待在一起,比跟那两个男人要安全得多。 一出门,阿蛮就用一块脏兮兮的布蒙住了她的眼睛。 林染就这样不知身在何处,要去何处的被她拖着走。 期间她听见地雷爆炸的声音。 阿蛮司空见惯,林染却佯装害怕地抖了抖。 但心里却惊喜不已,看来她真的误打误撞被带到了坦达的地盘!这周围就是雷区,秦司廷他们一直想进来的地方,她居然就这么被抓过来了。 前方有多少凶险她都顾不上了,她只想着莫斯年也在这里, 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什么都不怕! 等到了地方以后,阿蛮给她解开蒙眼的黑布,领着她进了一扇门,门后面是厨房,再往里走,有个小隔间,床铺脏兮兮的落满灰尘,天花板上结着蜘蛛网。 阿蛮指了指床,又做了个睡觉的姿势,指了指林染,意思是她暂时就住在这里。 然后,她把林染拖进了厨房,把锅铲塞给她,用英语和柬埔寨语分别说了一遍:“做宵夜!” 这里的食材不多,比基地还少, 只有粗面和野菜,加上打来的拨了皮的血淋淋的野味。 林染埋头做菜,阿蛮就在旁边盯着。 林染注意到她身上都有枪。 这是一场考试,如果能通过,她就暂时安全…… 林染拿出了全部的精力,尽量把粗面做得可口一些,刚煮好,就有人踹开门进来了。进来了几个男人。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表情凶悍,两眼精明,骂骂咧咧地用柬埔寨语说着什么。 男人显然级别不低,阿蛮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喊了声:“坦布。”全然没有刚才面对独眼龙他们的神气。 林染猜测,这大概是坦达的兄弟。 坦布的眼神落在林染身上,更愤怒,林染就算听不懂也知道他在问阿蛮为什么带个陌生女人进来。 阿蛮赶紧解释,这女人是个哑巴,没有危险,被抓过来帮忙做饭的。 坦布狐疑,走到了林染跟前,身上有一股子野蛮血腥的气息,林染瑟缩了一下,被男人粗糙的虎口卡住下巴,强行把她的脸掰露在眼前,肆无忌惮的打量。 这女人长得很美,这周围要是有这种美女,早就传开了。 她不是本地人。 “你是……中国人?”坦布用还算顺畅的中文问她。 林染看得出他眼底的杀气,不敢迟疑,害怕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来这里?” 林染继续装哑巴,张开嘴“阿巴阿巴”的喊着,手上胡乱比划着…… 坦布有些不耐烦,扫了眼灶台上那碗香气腾腾的面,甩开手,林染被扔到了墙上,后背撞得又疼又酸。 坦布吃了口面,改变了想直接杀掉这女人的想法。 “你!”坦布指着她,冷冷地说,“跟我去送饭!” 林染从地上爬起来,一副恐惧害怕的模样,浑身战栗着,哆哆嗦嗦地端起那碗粗面,跟在坦布后头。 他们一直走到了密林深处,一扇厚重的大铁门外面重兵把守,看见坦布都恭恭敬敬地。 坦布让他们把门打开,进去之前吩咐手下:“待会,这女人有什么不对劲的,直接开枪打死!” 他说的是中文。 林染知道这话不是在吩咐手下,而是在警告她。 厚重的大铁门在眼前打开,林染仍然端着那碗面,小心翼翼地跟在坦布后面,连眼神都不敢乱看,穿过逼仄幽深的过道,扑面而来潮湿霉气。 在黑暗尽头,有微光,林染甚至还听见了铁链细微的响动。 她不由得好奇又突然间万分紧张, 这里面……关的人会是谁? 293. 见面不相识 越靠近,越不安,越忐忑…… 捏着碗沿的手指僵硬蜷缩,她一步一步走向光亮处,在尽头,看见了她的光…… 男人颀长清冷的背影,静默立在这连扇窗户都没有的囚牢里。 光看背影,她就知道是他…… 她记忆力那个莫斯年,矜贵优雅又淡漠高冷遥不可及,他有洁癖,从头到脚都是一丝不苟,可如今,他身上沾染了血污,戾气横生。 最为耻辱的,是锁在他腿上的铁链。 像锁牲畜一样锁着他。 哪怕打造了这种钢筋铁骨的囚牢,他们仍然忌惮莫斯年。 林染眼泪差点涌出来,可坦布就在她身边,半米的距离,她露出任何端倪,都可能会被发现,那后果…… 林染强忍住情绪,假装害怕地模样,缩了缩脖子。 坦布开口:“莫先生,我们这里的食物不合你口味,今天抓来个东方女人,会做菜。你可以尝尝。” 莫斯年连头都没回,嗓音微哑透着冷寒:“滚。” 坦布像是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态度,也不在意,捏着林染的肩膀把人往前一推,林染手里的面汤溅出来,滚烫地打在手背上,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低头去看,手背已经被烫红了一大块。 “莫先生,这是我们新抓来的小厨娘,跟你一样,中国人,长得很不错,看起来也干净。食物不好吃,你可以尝尝女人的滋味!”说完,坦布邪笑着夺过林染手里的面条放在一旁,两手一用力,撕开了她领口的衣服。 林染惊恐万状,死死捂着胸口,眼泛泪光用眼神哀求他放过自己。 “求我没用。”坦布用粗糙的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同情的口吻,眼神却阴狠无比,充满算计,“你该求求这位莫先生,他两天没进食了,如果他大发慈悲肯吃一口你做的东西,或者碰碰你,你就能活。” 林染被他揪着头发推向莫斯年,她摔在他脚边,用烫红的手小心翼翼地去扯了扯他裤腿。 莫斯年垂了下眼角,看见抓在他裤脚的那只手,纤细却不娇嫩,手背上烫红了一大片,隐隐在发抖。 他眼神微僵,只是极短暂的一瞬,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跪在他脚边的女人,菲薄的唇动了动,不耐烦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林染两眼恐惧地看了看坦布,后者笑意阴寒,显然在等着看她会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 她咬住下唇,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把面端到了莫斯年面前。 整整两天,他两天没吃东西了,胃怎么可能挨得住。 她用眼神求他吃一口,莫斯年神色冰冷,无动于衷。 林染拿起筷子,先自己吃了一口,表示没毒,又往莫斯年面前送。这回他耐性耗尽,不耐烦地一挥手,将整碗面打翻在地。 “滚出去!” 他就像对待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看她的眼神冰凉冷漠,甚至还有隐隐的杀意。 林染害怕地缩了缩身体,两眼不安地看向坦布。 那眼神仿佛在说她已经尽力了,这个男人不吃,她没有办法。 坦布审视地眯起精锐的眼睛,眸光在莫斯年和林染之间犹疑不定。在这种关头,一个来历不明的哑巴被抓过来,真的只是巧合吗? 可看他们俩的反应,似乎互不相识。 也有可能只是做戏而已。 坦布又露出一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突然伸手粗蛮的把林染拖到了面前,只听见“刺啦—”一声,林染上衣被撕成碎布,她惊慌无措地拼命用布料遮住身体。 坦布和他几个手下眼神赤裸裸地盯着她,就像在看一道随时能享用的美味佳肴。 “莫先生,这妞是个极品,你真不要就便宜我们兄弟几个了!” 莫斯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林染连踢带踹的疯狂挣扎着,可她哪里敌得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衣不蔽体地被拖了出去,她甚至不敢多看莫斯年一眼,怕眼神里流露出异样脆弱会被坦布发现。 坦布由头到尾都在怀疑她。 林染肯定这点,她知道莫斯年心里不会比她好受。 她既然来到了他身边,绝对不能成为他的负累,她要当他的左膀右臂,他们要一起离开这里! 林染被坦布抓着头发拖了出去,她觉得自己头皮都快被掀下来了,却腾不出手反抗,这里到处都是男人,野兽一样的男人,久没开荤。 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猎物。 林染只能一路护着胸口不让自己走光得更过分。 经过厨房时,她看见了阿蛮,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张开嘴压着嗓子呜哇地冲阿蛮喊,两眼希冀哀求,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阿蛮同为女人,也不忍心,上前试探性地替林染求情。 “坦布先生,这女人可以帮忙做饭……” 林染看坦布的表情就知道阿蛮这个理由劝不住他,她心一横,当机立断,趁着坦布分神的时候狠狠推开他,一头朝着旁边的木墙上狠狠撞了过去,直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殷红的血水从额头上滑下来,染红了她半张脸。 阿蛮惊叫了一声,就连坦布也被着眼前这一幕怔住了。 这女人脸上一半干净,一半猩红,她背抵着墙,眼神仍然畏惧害怕却透着豁出去的执拗。 只要他们敢碰她,她一定会自杀! 这是她透出来的讯息,看上去柔弱的身体,骨子里却刚烈得要命。 “想死?”坦布寒着脸朝她走过去,“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林染暗自攥紧拳,她不想死,她要活着,要活着和莫斯年一起离开,可她不会受这种屈辱…… 就在这时候,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用当地的语言和坦布说了几句,坦布脸色略缓,看了林染一眼,交代阿蛮:“把她洗干净,一个小时后送到香堂来!” 294. 自己脱 林染不知道坦布为什么会突然放过她,也不知道香堂是什么地方。 但她清楚,自己算逃过一劫了。 等坦布转身离开,她一身的劲儿好像都用完了,瘫软在地,是阿蛮把她搀了起来。 倒不是阿蛮心疼这女人,她觉得这女人麻烦,可坦布只留给她一个小时的时间,她万万不敢耽搁。 这里没有什么洗澡的地方,阿蛮也不会花心思给她打水,她直接把林染带到了附近的小谭里,天黑没人,她让林染脱光了下去洗。 然后又拿了套自己的衣服给她穿。 林染一一照做了,她穿衣服的时候,阿蛮在旁边警告她:“你待会跟紧我,这附近,都埋着地雷,不熟悉路的人,一进来就会被炸死!” 就连她自己,夜里也轻易不敢出门。 林染点点头,一副害怕的模样,紧跟着阿蛮一步都不敢落下,同时,她暗暗记下这条小路,在地雷密布的雷区,这是唯一安全的路。 阿蛮替她简单处理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看着这张年轻美丽的脸忍不住叹气,替她惋惜:“长得好,来这种地方也造孽……” 叹息完了,她又嘟囔了一句:“留着帮我做做饭也好。” 林染始终一声不吭,这是装哑巴的好处。 在这里没人在意她的生死,除了怀疑,这里所有人想的都是怎样最大化的发挥她的作用。 哪怕仅仅是这具身体。 一个小时后,林染被阿蛮带到了香堂,门口由两个拿枪的男人守着,阿蛮的地位还没高到能进去,把人送到她就走了。 一个男人用枪口抵着林染的脑袋,另一个男人开始搜身。 趁机揩油自然是免不了的,林染害怕地挣扎扭动了几下,引来男人淫秽浪荡的低笑。最后男人在她屁股上意犹未尽的掐了一把,推她进去。 所谓香堂在这种环境里,也不过是间稍微宽敞好点的木头房,里面有十几个男人,闹哄哄地在说着什么,有英语有柬埔寨语甚至还有中文,叽里呱啦地吵得林染头疼。 但她听见了莫斯年的名字被反复提起。 坐在垫着虎皮高脚椅上的男人始终没大开口,鹰隼一般锋利的目光落在了林染身上。用柬埔寨语低低地说了句。 林染猜大概是在问她是谁。 果然,旁边的坦布立即道:“哥,这是独眼龙抓来的那个哑巴。中国女人,是个极品。也许云先生会喜欢。” 他故意用中文回答,让林染听清楚。 云先生三个字过耳,林染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一道磁性的男音先响起:“中国人?” 说话的是坐在坦达旁边的男人,他一开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染觉得周围都跟着静了下来。她不敢抬头,依旧是一副受了惊吓胆小怕事的模样,缩着脖子。 等到那个男人走到跟前,滚烫的大手卡住她的下巴,逼迫得她抬起头。 林染惊了一瞬,她对上的是一双幽蓝近紫的妖冶异瞳,妖精一样的美貌,勾起狭长的眼角:“长得不错,是雏儿吗?” 林染呜呜咽咽地瑟缩,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很诱人。 但云枭觉得她模样有点眼熟:“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围气氛就跟着一变,率先拔枪的是坦布。 “云先生,这女人不对劲?” 林染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眼前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只要点一点头,哪怕皱下眉,她都会被当场打成筛子…… “没事。”云枭端详着手掌心上那张精致的小脸,轻描淡写地道,“长得像一家夜总会的小姐。” 坦布这才重新坐下,笑了两声:“说不定还真是!云先生喜欢就好,不过可别玩死了,这女人做饭菜手艺不错,指望着她能让莫斯年吃两口饭,别饿死了。” “坦布先生有心了。”云枭似乎对林染很满意,“那这个女人,我今晚就收下了。春宵苦短,我就不多陪了。” “云先生请。” 云枭转过身的瞬间,脸上笑意淡去,低头瞥向林染的眼神变得犀利无比。 没有欲色。 林染心凉了半截——他在怀疑她。 这人也姓云,莫非跟枫林岛云家有关? 她只见过一个云逸,这位云先生又是谁?跟云逸是什么关系? 看他年纪不大,若真是枫林岛云家的人,应该是云逸的兄弟。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染记得她离开s市的前一天,莫斯年还跟云家的人在一块谈生意,看上去似乎是要合作,为什么突然又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林染想不明白,但眼前这个云先生太邪气,比起云逸的外强中干,他显然才是云家真正有话语权的那个。 林染被云枭拖进了房间,门口就有带枪的守着,她跑不掉。 云枭坐在沙发上,掀起眼角瞥了她一眼,吐出一个字:“脱。” 见女人僵着不动,他神色不耐:“不是说是中国人吗?听不懂中文?” 林染用手死死抓着胸前衣襟,神色戒备而抗拒。 云枭笑了,点了根烟,起身走近她,朝着那张精巧的小脸吐出烟圈,呛得林染咳嗽起来,刚张开嘴,忽然被他捏住,这个变态恶趣味上来了,居然堵住了她的嘴,把烟喷进了她的嗓子眼。 而后才松开手,看见林染被呛得咳出生理性眼泪,却怒不能言,他心情似乎很不错。 “我讨厌聒噪的女人,你是个哑巴正好合我心意。” 哑你大爷! 林染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恨不得把自己嘴巴拆下来洗干净。 但她偏偏又不能露出心声,表面还得是一副瑟瑟发抖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状。 云枭那双秾丽的紫眸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女人有点意思,她眼神看上去无措惊慌四处乱瞟,可她留意的地方都很有针对性。 她看窗口,判断是不是可以逃跑。 在确定不行后,眼神又开始寻找利器,扫过离她最近的花瓶时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这个木头花瓶的杀伤力。 有意思…… 既然她想玩这种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把戏,那他就陪陪她。 云枭慢条斯理地扯开衬衣纽扣,声线低哑勾人:“良宵苦短,你是自己脱,还是让我动手?” 295. 下面不方便就用上面 林染背脊僵直,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妖异的脸。 看上去就像是被吓住了一样。 但惊惧的皮囊底下,她心思动得飞快。 林染这些年在莫斯年美色的浸泡下,对美男早就免疫了。 但这个云枭邪近妖。她不信他是真的对自己感兴趣,他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新鲜物什。 “唔……” 林染轻呼了一声,被云枭手下的动作惊回了神,她慌慌张张地按住正撩开自己裙摆往上乱摸的大手,那一瞬间清丽的眼睛里掠过无声戾气。 云枭突然懂这种熟悉感从哪儿来了。 这女人骨子里和莫斯年倒是有点相似。 而这副皮囊,似曾相识。 “害怕?”他突然来了性质,耐着性子跟她调情,大手反扣住她的手,动作看上去温柔实则强势无比,带着她把裙子继续往上拉,看上去就像是林染主动掀起裙子袒露风光来勾引他。 林染脸色发青,有点后悔没从厨房带把刀出来。 云枭轻笑:“别太着急,慢慢来……”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摸到了一样最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东西。 “你生理期?”云枭面容微寒。 林染仍然是瑟瑟发抖的模样,睁着那双漆黑无辜的眼睛轻轻点头。 刚来了性质就被都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云枭可没有浴血奋战的爱好,性趣恹恹地抽回手,没了性质,但他对着女人还有兴趣。 “上不了床,我们可以晚点别的。” 有一整晚的时间,不着急。 女人身体紧绷,又看向旁边那个木头花瓶了。 云枭嗤笑,懒洋洋地提醒她:“我没有不打女人的讲究,最好别惹我。” 他残忍嗜血的本性,在很小的时候就暴露了。 于是,云家那老头给他起名为枭,桀骜,猖狂。 “会写字吗?”他问。 林染犹疑地点头。 云枭甩过来纸笔:“名字。” 名字自然不可能写真的,林染趴在墙上一笔一划地写得看似认真,却刻意让自己的字迹看上去僵硬别扭,像没读过两年书的村姑,名字也起得俗气。 “周红红?”云枭接过来看了眼就笑了。 好久没见过这么村气的名字了。 林染捏着笔轻轻点头,模样乖顺得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云枭舌尖危险地抵过齿关。 ……太乖了。 乖得他迫不及待地想撕开她这层假面,让她骨子里的小野兽露出獠牙。 “认识莫斯年吗?”他问得如此直白随意。 林染心惊了一下,表面却不漏半点端倪,惶惶然地摇头。 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戒心比坦布更重,显然没有信她。 “过来。”他嗓音低沉,危险至极。 林染不敢反抗,只好朝他走过去,然而刚走到云枭跟前,他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向前一扯,林染重心不稳,超前扑去,狼狈地跌倒在地。 她想爬起来,却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跪着。” 林染忍下屈辱,跪在那里。 殊不知这副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姿态,更让男人想直接毁了她。 云枭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停在她面前,笑得邪肆:“既然下面不方便,就用上面这张小嘴替我服务吧。” 林染猛地抬起头。 男人那双潋滟的紫眸深处,有野性难驯的欲望在跳动。 他不紧不慢地解开了金属的皮带扣,“啪嗒——”那一声,像是打在林染紧绷的神经上。 她浑身绷紧,恶心得几欲作呕,再也忍不下去,狼狈地连滚带爬往外冲。 一拉开门,却撞上了正好想进来的坦布,被他一把揪住头发,狠狠一耳光扇倒在地。 林染被打得脑袋发懵,鼻腔一热,淌出来热流。 坦布已经拔了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他转头紧张地问云枭:“云先生,这女人……” “没事。”云枭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她胆子太小,别吓到她。” 听这口气,他似乎对这哑巴挺有兴趣。 坦布这才收起枪,也不再管林染,跟云枭说道:“云先生,莫斯年开口要见您。” 莫斯年被抓过来这几天,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 机会难得,坦布立即来找云枭。 林染心如明镜。 莫斯年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见云枭,多半是猜到了他们会把她送给他。 他身在囚牢里,依然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哪怕在这种环境下,他依然在替她考虑为她打算…… 林染不敢表露出任何端倪,等云枭跟着坦布离开后,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鼻腔里流出来的血。 没多一会儿,她就听见阿蛮的声音在外面喊:“小哑巴!” 林染拉开门,阿蛮就在门口,跟两个守门的说了几句,伸手过来拉着林染就走。 她边走边回头看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就算了,脸色还有血,半边脸都是浮肿的。刚刚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但好在人还活着。 阿蛮自然不关心她的身体情况,人活着能干活就行。 她一个人可做不来几十号人的宵夜,把林染拉进厨房就指挥她烧锅洗菜,她抓着把瓜子在旁边啃着,吐了一地的碎皮。 林染埋头做事能干得很,又是个哑巴,看上去胆小怕事乖顺无比,阿蛮是真不愿意她死。 有这么个打下手,当丫鬟,谁不乐意? 她吐掉口里的瓜子皮儿:“小哑巴,你想活命就得勤快干活儿,听我的话。” 林染点了下头,仍旧安安静静地做事。 半边脸还是麻的。 阿蛮满意得不行,她挺喜欢这个小哑巴的。 就在这时候,厨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阿蛮立马抄起旁边的锅铲,假装忙碌的样子。抬头看着冲进来的坦布,露出个讨好的笑。 “坦布先生……” “有吃的吗?”坦布脸色不善,“莫斯年几天没进食,刚才晕过去了!有没有清淡的食物?” 林染听见这消息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莫斯年的身体状况算不得好。 尤其是他的胃。 但她不敢表露出半分担忧,低眉顺耳地站在一边,听见阿蛮回答:“有有有,刚刚做好了宵夜……” 坦布扫了眼锅里热腾腾米线,眼神停在那个瑟缩在角落的小哑巴身上。 “你!”他指着林染,语气不善,“去给莫先生送饭!” 296. 两难 这是林染第二次来到关莫斯年的囚牢。 云枭也在里面。 莫斯年虚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脸色惨白,一只手按在胃。 显然是胃病犯了,林染看着心脏都纠成一团,却不敢露出半点异样。 云枭和坦布,随便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这两个人都对她心存戒备和警惕,尤其是云枭。 “莫先生,你活着我们才有得聊。”云枭瞥了眼那个自称周红红的女人,紫眸里笑意盎然,“红红,你刚刚把我伺候得那么舒坦,现在伺候伺候莫先生。他要是愿意吃东西,喝两口水,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莫斯年冷淡地掀了下眼皮,视线从林染脸上划过,不见半分异色,仿佛她就是个陌生女人,生死与他何干? 林染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脸上浮肿,头发凌乱衣服也是乱糟糟的,像极了被蹂躏过后的模样。 更何况云枭还故意说那些令人曲解的话。 林染解释不得,连眼神都不敢为自己辩解,她被坦布从后面踢了一脚,不耐烦地催:“没听见云先生的话?!” 这一脚不轻不重,林染被踹得朝莫斯年扑去,可他神色太过冷冽,生人勿近的气场瘆人,她腾出只手,撑在他床头才站稳,不敢碰到他。 站定了,林染才战战兢兢地把手里的碗往莫斯年跟前递。 莫斯年眼神不善,扫过她的脸,又偏了下头避开,出声讥讽:“找这种货色来应付我?当我没见过女人?” 他声音干涸沙哑,透着虚弱。 滴水未进,粒米不吃…林染知道他是真的快撑到极限了。 她心急如焚,趁着背对着云枭和坦布二人,她用眼神祈求莫斯年吃两口,祈求他为了她好好活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冷冰冰的枪口抵住了林染的后脑勺。 林染身体僵住,听见坦布低沉阴狠的声音:“小哑巴,你最好能让莫先生乖乖把这顿饭吃下去,不然,我就弄死你。” 看上去是给她机会,其实又是两条死路。 坦布本来就在怀疑她和莫斯年之间的关系,莫斯年被抓来这几天,他们肯定已经用过无数方法想让他开口,让他吃东西,都没有效果。 现在,如果她的生死能让莫斯年动恻隐之心的话,那恰好就证明了她跟莫斯年之间另有关系。 这顿饭,无论莫斯年吃还是不吃,她都活不成…… 这个后果,莫斯年比林染更清楚。 他早料到了单单凭林染那张脸,她也会被坦布他们送去讨好云枭。云枭或许见过林染的照片,但如今的林染剪了短发,又晒黑了,换上当地的民族服饰,他赌云枭认不出来她。 如今看来,他赌对了。 可他到底不是神,他把她从云枭手底下救出来,又有什么办法化解眼下两难的困局? 就在莫斯年思考对策的时候,眼前的小女人忽然喝了一口桌上的水,俯身朝着他压了上来。 莫斯年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拦,林染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居然死死压住他,嘴对嘴强行用舌头撬开他的齿关,把水喂了进去。 林染根本没工夫去想什么后果,她只知道莫斯年这样不吃不喝会死的。 她没办法喂他食物,至少,要让他喝一口水! 独属于她的气息充斥着齿关,莫斯年情不自禁地用舌尖勾了一下她的下颚,这是他唯一的沉沦。 下一秒,他已经厌恶无比地狠狠推开她。 林染被推得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莫斯年已经在擦嘴了,仿佛刚刚被什么脏东西碰过一样,恶心至极。 林染回过头去,眼神无助哀求地看向坦布,双手合十地求他,意思是自己已经尽力了,求求他们放过她。 云枭犀利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勾唇轻笑:“红红吓坏了呢。”他弯身将她扶起,男人掌心滚烫,林染僵硬地由他把自己扶起来,身体还在发抖,害怕地去看坦布手上的抢。 她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 微微扩散的瞳孔,鼻尖冒出的冷汗,无一不在说明,她是真的害怕。 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不会是这种反应。 云枭捏了捏她精巧的耳垂,忽然俯身,照着她纤细的脖颈咬了下去,林染又疼又痒想躲开,他另一只大手牢牢却锁住了她的腰。 直到尝到血的味道,云枭才意犹未尽地松开齿关,用舌尖暧昧地舔舐他留在她颈侧的痕迹。“小红花很聪明,这是给你的奖励。” 那双紫眸看向床上的男人。 莫斯年不避不让,冷眼瞧着这一幕,有明显的厌恶,仅此而已。 此时的林染疼得脸都白了。 心里大骂他变态! 但好歹这关过了,云枭让她出去。 林染飞快地往外走,像是逃离阿鼻地狱一样头也没回。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劲儿才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再舍不得,再放心不下,也不要去看莫斯年一眼。 她相信他,她必须相信他,相信他们能活着出去,相信他们能等到秦司廷的救援。 云枭原本形状妖冶的唇被女人的血染红,冷白的肤色,殷红的唇,近乎妖孽的紫眸……让他看上去像是从异域来的吸血鬼。 “莫先生,这女人的滋味我替你尝过,很不错。” 莫斯年声线冷淡:“我没你这么饥不择食。” 云枭倒是不介意他的冷漠,回味地微笑道:“这女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倒是有几分像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叫什么来着……噢,林染。你还记得吗?我曾见过照片,只是记不清了……” “你废话很多。”莫斯年薄唇吐字,神色不耐。 坦布看不惯他明明是阶下囚,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忍不住斥道:“莫斯年,你最好把你知道军火库位置老实说出来!否则,我们耐心耗尽,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莫斯年冷笑,看他像在看个跳梁小丑,甚至懒得跟他废话。 他玩军火的时候,这货估计还在玩泥巴。 而且论折磨,天道盟才是人间地狱。 云枭倒是不急不躁,微笑道:“莫先生,虽然你嫌弃那女人恶心,可接下来你一日三餐还是由她来送。你放心,我自然舍不得动你,但那个女人还挺有意思的,你少吃一口,我就剥她一层皮。” “随意。” 莫斯年冷漠地闭上眼睛。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手狠狠攥成拳,骨节泛白…… 297. 你属狗的吗 林染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夜。 她回到小厨房的时候,阿蛮看见她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一个劲儿地在说她命大。 林染连个笑都扯不出来。 她太累了,身心俱疲,看见锅里还有剩下的饭菜,就吃了两口填肚子。 力气恢复点了,她比划着问阿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就像所有被抓来的人一样,都幻想着有逃离的那天。 阿蛮看着她倒也可怜,劝她:“你出不去的,死了这条心吧。不过你生得好看,勾个有地位的汉子,只要有了汉子,别人就不会轻易动你了。” 在这种野蛮原始的地方,没有男人的女人,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人,下场会很悲惨。 这个哑巴长了张漂亮的脸蛋,部落里已经有不少男人在蠢蠢欲动,只等那个惹不起的云先生对她失去兴趣,他们就会立马把她剥光了享用。 林染面露悲伤,揉了揉眼睛,又忍不住指了指木牢的方向,表情困惑, “你想知道被关起来的那个莫先生是谁?” 林染点头。 阿蛮也是听独眼龙说过几嘴:“那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费了好大劲儿把他抓回来,他好像知道很多重要消息。但嘴严,什么都不说……哎,可惜了。” 可惜了那么俊俏的男人。 阿蛮让林染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起来干活儿。 留给林染的那个小房间又脏又破,霉臭味熏人,床先前用来堆杂物,收拾出去还落了一层灰。林染拖着疲惫的身体勉强打扫了一下,躺上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她不能垮了。 莫斯年现在需要她! 秦司廷和宋欢他们一定在想办法营救他们,他们一定会来! 在这种反复的心理暗示下,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几公里外的基地上,却有人夜不能寐。 林染失踪了整整一夜,宋欢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再往前,就算地雷区。 她知道林染不会贸贸然往那边跑,多半是被坦达的人掳走了。 这个认知让宋欢心里更加不安。 她把人带出去,却没能平安带回来,是她的失职。 天边泛起一线鱼肚白时。 宋欢翻身起来,她一晚上没睡,穿上方便行动的黑色紧身服,腰间别上两把消音手枪,戴上短匕手。最后临出门前,她带上了抽屉里的一个玻璃小瓶。 刚拉开门,就顿住了。 男人修长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面色不善:“你想干什么?” 宋欢抿唇:“去救林染。” 秦司廷怒意更显:“你这是去送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不量力了?” “林染是我带出去的,我有责任把她带回来。”宋欢站得笔直,面无表情,薄唇抿成一线,倔强无比,“请总教官放行!” 秦司廷嗓音寒冷:“我如果不放呢?” 宋欢看他一眼,摘下基地的徽章扔在桌上,迈步就走。 秦司廷被气得不轻,伸手去抓人,宋欢是他一手训练出来最得意的作品,反应亦是敏捷无比,像条灵活的鱼从秦司廷掌间滑走。 “呵!”秦司廷冷笑了一声,宋欢听得头皮发麻,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在基地里服从命令是第一准则,而秦司廷本人的话,就是命令本身。 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反抗,他不可能忍她。 果不其然,秦司廷身形极快,攻势凌厉,宋欢一身的本事是他教的,却远没到青出于蓝的地步,而且秦司廷教授的近身搏击唯一目标就是杀人。 招招致命,步步生风。又快又狠,不留半分余地。 宋欢开始还能勉强招架,可十几招过后,她光是防备就已经捉襟见肘,被逼的节节后退,更别提还手。 她刚挡开秦司廷一记扫腿,他狠戾的拳风照着面门袭来,宋欢防备不及,硬生生准备接下,这一拳却在距离她脸上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挺住。 继而拳化为掌,在她腰间游过,秦司廷掌心多了一个玻璃瓶,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他额角青筋暴跳,咬牙:“宋欢!你他妈要是真想送死,我现在成全你!” 玻璃瓶里装的是特制毒药。 为的是防止弟兄被抓,禁受酷刑折磨。 这药入口能在短短几秒内结束所有生命迹象。 致命的毒,不留下任何解救的机会。 她居然带着这个去救林染! 宋欢的确是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去救林染的,能把她换回来,哪怕一命抵一命,她也认了。 “秦司廷,是我没保护好林染,把她带回来,是我的责任。”她难得一次没有喊他教官,没有喊他秦先生,在这瞬间,他们是平等的。 “你掂得清自己几斤几两吗?”秦司廷冷冷道,“你现在进去,只能多搭一条命!” “林和莫斯年不一样!”宋欢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她就是个普通女人,她身上没有他们要的东西,那群人会这么对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一整夜,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宋欢光想想林染现在有可能的遭遇,就心底发寒……如果不是她太大意的话,林染现在还安然无恙地在基地…… 秦司廷不会哄女人,而宋欢在此之前也从来没违抗过他的命令。 他被她吵得脑仁疼。 昨天夜里他就察觉到宋欢不对劲,担心他会轻举妄动,其他人自然是拦不住她的。于是秦司廷在她房间门外守了一晚上,现在精神上也疲乏得紧。 他懒得和她多说,三两下卸了她身上的强,冷声呵斥道:“我的基地不需要只会添麻烦的女人,你既然坐不住,就滚回国!” 宋欢平时话不多,但脾气上来也倔得像头驴。 “好,既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基地的人了,你也无权管我!我的枪还给我!”她说着就上手来夺枪。 秦司廷皱着眉格挡,只守不攻。 但宋欢却是招招直逼他命门,她是撒开了跟他撒泼闹脾气。 秦司廷冷笑一声,扣住她袭来的手腕,将人直接摁在怀里。 “还闹?”他熨烫的气息近在她耳边。 宋欢提膝要攻他裆部,这一下可用了十足的劲,即便秦司廷早有防备,还是不免冷了脸:“宋欢!” 她不理,身上被桎梏得死死的,她张嘴就朝着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下去。 秦司廷任由她咬,等最后她下颌发僵地松开齿关,他才放手,掐住女人精巧的小巴,面色清寒:“属狗的吗?” 他可是见过林染在莫斯年身上留下的牙印。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撒泼起来都喜欢用牙。 298. 步步惊心 “……”宋欢攥紧拳,一言不发。 秦司廷看着眼前女人隐隐泛红的眼眶,皱了皱眉,语气到底软了两分。 “莫斯年在那儿,就不会让林染出事。而且你要相信林染,你不了解她,那个女人,比你想象的要强大。”他低声说,“我已经部署了营救方案,再给我一天时间…好吗?” 这还是他头一次用这种温柔询问的口吻跟她说话。 教官和学员,主仆之间的鸿沟好像在她扔掉徽章的时候,一块被丢弃了。 宋欢避开他的目光,推开他转身往外走。 秦司廷把刚从她身上拆下来的匕首一扔,也不急着去追。 枪和匕首都被他卸了,宋欢再冲动,也不会到这样没脑子的地步。 即便这样,秦司廷走出房间还是叫住了楼下晨起的小飞:“去看着宋欢。” 女人黑衣短发的背影,在清晨熹微的光芒中单薄得像是一片被遗落的夜色。秦司廷心底有个角落又隐隐泛起细密的,难以言喻的滋味。 这让他有点不爽。 谁都可以,只宋欢,不行! ………… 林染这一觉睡得很浅,被褥单薄,好在热带地区不至于冻死她。 但蛇虫鼠蚁扰人,她时醒时睡,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最后真正惊醒她的,是一阵突然袭来的寒意,她后背发麻,猛地睁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精准无误地对上那双妖异摄人心魄的紫瞳。 “醒了?小红花睡得好吗?”他嗓音温柔,紫瞳里却有蛰伏的猛兽,只等她露出端倪,就会猛地扑出来,用利爪把她连骨带肉地撕成碎片。 林染换上茫然害怕的表情,惊恐又无措地看着他。 害怕是真的,因为这男人手里还有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抵着她脑门。 “小红花,你知不知道你很眼熟?”枪口从她太阳穴慢条斯理地滑过她的眉毛,挺翘的鼻梁……最后,按在了她的唇上,云枭仍然在笑,“我让人给我寄了张照片过来……” 他手里拿着张照片,林染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上面被偷拍的人是自己,半年前的自己。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如今的她,头发剪断,也晒黑了不少,瘦了些,另外加上那是偷拍的照片,算不上十分清楚,两相对比,也可以说仅仅是外貌有几分相似的人罢了。 林染定下心神,可怜巴巴地冲着云枭摇头,又指了指照片,意思是自己不是照片上的女人。 光拼这么一张照片,的确不好认定她就是林染。 但更清楚的照片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发过来。 不过最重要的是莫斯年的反应。 如果这个小哑巴真是林染,那他有的是办法让莫斯年开口。 云枭收起照片,用冷冰冰的枪身拍了拍女人苍白的小脸,仍然阴阴柔柔地笑着:“起来,给莫斯年做早餐送过去。他要是不吃,小红花,我就把你的花瓣一片一片拔下来。” 林染没得选择。 她庆幸自己昨晚是和衣睡的,只要爬下床,把皱巴巴的裙边扯一扯就可以了。 走出小房间,外面厨房里居然坦布也在,看她的眼神相当不善。 林染有些犹疑地不动了。 她小心翼翼地跟云枭比了个洗脸的动作。 意思是她还没有洗漱。 其实比起坦布,云枭更让林染觉得捉摸不透,城府颇深。 但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可怜无辜的哑女被抓过来,比起看起来就凶悍无比的坦布,心理上应该更倾向于皮囊俊美的云枭。 云枭嗤笑,这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不忘臭美? 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让她去。 洗脸的地方就在外面,和洗菜用同一个生锈的水龙头。 这不是关键,重点是水龙头旁边横生的杂草。 昨晚阿蛮叮嘱过她,这里面有一类草有毒,碰到皮肤过几分钟就会导致发痒发红,接着那一块都会肿起来…… 林染洗干净脸,又去准备早餐。 坦布冷飕飕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倒是云枭临时被人叫走了。 林染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但云枭临走前看她那一眼还是令她心里发怵,她低头避开,藏起眼里的冷光,这副模样更容易被人理解为害怕而非心虚。 坦布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踹了林染一脚,催她快点。 林染端着早餐跟在坦布后头,第三次踏进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牢。 莫斯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原本白皙的肤色不见天日,愈发苍白近乎透明。 即便虚弱成这样,他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的瞬间,随着漆黑幽邃的深眸一同苏醒的,是男人身上那强大清冷的气场,暴卷肆虐。 坦布就站在林染身后几米之外, 这次,坦布没有跟进来,他站在外面看着,让林染一个人来送饭。 “滚。”莫斯年冷漠依旧 林染背对着坦布,眼神是自由的,她知道他能懂她的意思,用眼神求他,求他吃点东西,求他活着。 然而莫斯年像是完全没懂她的意思似的,不耐烦地皱了下眉,轻阖上眼皮。 林染急了,伸手轻轻拉他的袖口。 这些举动,都被坦布看在眼里。 莫斯年再度掀起眼皮,神色更冷,林染自己先吃了一口,示意他这食物里没毒。 然后她眼巴巴地把碗往他跟前凑,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结果饭碗差点被莫斯年一把掀翻。 他必须得吃东西,但她送过来的,他怎么能碰? 稍有不慎,惹得云枭那些人怀疑起来……莫斯年不敢想后果。 他孤身一人在这里,无畏无惧。 可她在,他就不得不考虑更多。 在这样惊险,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的险境里,林染也在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演才能更合情合理地打动莫斯年这样一个男人……还能不让他们起疑心? 林染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磕着头求他吃东西。 莫斯年冰山脸面无表情,半点动容都没有。 坦布换了个角度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津津有味。 一个女人要求男人,要么下跪磕头示弱,要么脱衣上床色诱,这哑巴是傻。 不过她这么磕头,哭得梨花带雨,莫斯年半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他们俩应该真没什么关系吧?思虑至此,坦布不由得瞥了眼安装在天花板夹层角落里的摄像头。 这是云枭昨晚安排人装上的。 视角清晰无误地对准床的方向,能把莫斯年和林染的一举一动清楚记录下来。 无论林染怎么求,莫斯年始终无动于衷。 一个缺乏同理心的男人,不会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的眼泪动容。 林染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落在旁边小方桌的纸笔上。 这是他们为莫斯年准备的。 但他不开口,更不会愿意写点什么,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林染抓起纸笔,刻意改变了自己以往的字迹,看似认真却写的歪歪扭扭,像小学生的字迹。她埋头写了两行,把纸推到了莫斯年面前。 莫斯年扫了一眼,眸光微顿,在坦布眼里,这是莫斯年头一次用正眼去看这个哑巴。 他不由得好奇纸上写了什么。 第299章 头 莫斯年缓缓开嗓:“你写的是真的?” 林染拼命点头。 见莫斯年问完这句话又恢复成之前冷若冰霜的模样,她是真的急了。 可自己偏偏装成个哑巴,口不能言,眼泪都急出来了。身后还有坦布盯着,林染心急如焚,又要给他跪下,这次,莫斯年拦住了。 “起来。”他眉眼淡漠阔远,“我没有让女人下跪的癖好。” 林染看见他伸手去拿饭碗,又惊又喜,但不敢表露太过,只是回头看向坦布,用眼神哀求,仿佛在说:他肯吃东西了,放我一马吧! 坦布犹疑了几秒,目光在林染和莫斯年脸色徘徊不定,半晌才面色阴沉地一挥手让林染滚出去。 林染忙不迭地离开,急不可耐的背影仿佛害怕多留一秒都小命不保。 坦布拿起了被莫斯年扔在一旁的纸条,低头看清楚上面的内容,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但又慢慢释然了。 那上面写的是:先生求求你吃一口,我不能死,我家里还有孩子才四五岁大,等着我回家。 根据他们掌握的信息,莫斯年也有个儿子。 他不同情那个哑巴,这份恻隐之心,是念及他自己的儿子。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坦布把纸条送到了云枭面前,后者嗤然冷笑,关注重点却不在莫斯年身上:“那个小哑巴也结婚生子了?” 坦布只以为云枭真对那哑女有了兴趣,没有细想,怕云枭嫌弃那哑女不干净,干笑了一声道:“熟透的女人比黄花闺女玩起来更带劲。” 云枭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心里骂了句蠢货。 这女人,无论是不是林染,都不简单。 他在等,等国内那边传更清楚的照片过来。 说也奇怪,莫斯年曾带着林染在公开场合露过好几次面,按理说照片不会少,但他居然一张清晰的正面照都没找到。 不仅如此,能查到的关于林染的消息也少得可怜。 外行看热闹的,只知道莫斯年经历了一场车祸,而圈子里的人知道他为了救一个女人,差点掉了命。 等到莫斯年在重症监护室里苏醒过来,莫氏集团已经易主,他从此一蹶不振…… 呵,要真是一蹶不振,怎么会来柬埔寨? 云枭看了眼监控器里的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紫眸里掠过阴狠,不紧不慢地道:“坦布,你去告诉你大哥,我还有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你们最好能让莫斯年开口。时间一到,我得把他的头带回去交差。” ………… 一日三餐,林染都在坦布的监视下给莫斯年送去。 他都配合地吃了。 林染看他脸色不似先前那样惨白,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但坦布脸色开始难看起来,猛抽了几口旱烟,让林染滚出去。林染走的时候,看见他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当时心就跟着抖了抖,忍不住回头看了莫斯年一眼。 眼神交错也不过一秒的功夫。 她读懂了他那一瞬的温柔和强势:阿染,往前走,别回头。 她再不敢回头,人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坦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个拿枪的手下立马冲了进去。 林染一路朝厨房跑,头都不敢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跑得太急,没留心前面横出来的人影,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那人伸手像是要扶她,快碰到她衣角的瞬间,突然变了脸色,猛地缩回手。 林染直愣愣地扑到在地,摔得不轻,膝盖估计破了,疼得厉害。 她从地上爬起来。 云枭居高临下的眼神里有厌恶还有几分别的情绪:“你脸怎么了?” 她一直低着头,两边的头发遮住了脸,刚刚跑的时候,风把头发拨开了。暴露出来的两边脸颊又肿又红,隐隐还有扩散的趋势。 云枭有洁癖,对待女人尤其如此,他不介意对方是不是处,但脸蛋要美,身材要好。毁了容的哑女,在他看来就跟垃圾一样。 林染将他的嫌恶看得分明,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他越讨厌她,越不想看到她越好! 林染眼底的狡狯一闪而过,她仰起脸,又是那副无辜害怕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口不能言的哑巴,不能解释。 但这脸上明显是过敏了。 恰好阿蛮路过,看见这一幕以为林染又惹上了云枭,吓都要吓死,赶紧跑上前,好声好气地:“云先生,出什么事了?” 云枭口气不善:“她脸上怎么搞的?” 阿蛮撩开林染的头发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过敏了,她住的那地方毒草多,这哑巴初来乍到,什么也不认识,估计是不小心摸到碰到什么了。这也正常,我有时候也会过敏。” 听了阿蛮这番解释,云枭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染,林染紧低着头,觉得自己头顶都要被他眼神烫出个洞来。 而她最担心的,还是莫斯年。 莫斯年的身手她很清楚,坦布估计是被收拾了,可双拳难敌四手,他如今又是阶下囚……她不敢深想,强迫自己相信他们不会要了莫斯年的命,相信他一定,一定能自保! “啊!”林染忽然痛呼了一声,感受到一阵皮肉灼烧。 云枭那个变态,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蒂捻灭在她露出来的锁骨窝里。 她想躲开,先听见男人冷冰冰的声音:“敢动,以后你就当我的烟灰缸吧!” 这个畜生! 林染咬紧后槽牙强忍着。 折磨人似乎让他愉悦。 “真乖。”云枭嘴角笑意隐隐,神色却愈发乖戾。 他显然已经不想动手碰她,这样一张肿成猪头的脸让他倒胃口,只转过身冷淡地扔下一句:“小红花,跟我走。” 如今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林染暗自吸了口气,跟着云枭往他房间去。 不知道这个变态又准备了什么在等着她…… 300. 跪着吧 云枭的房间是整个部落最讲究的地方。 坦达手底下养的那些亡命徒睡帐篷,他自己和坦布住吊脚高楼,里面也很不讲究。 唯独云枭这里不同。 木雕的床,纹绣鎏金的屏风,甚至还有个书柜……在最粗糙的地方,最大化的精致。连同他本人,由头到脚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所以说,这男人变态。 床头柜上的木花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监控显示屏,林染只瞟了一眼,心凉了半截。 屏幕里监控的分明就是囚牢中的莫斯年。 他白衬衣上沾了血,不知道是谁的,正闭目躺在床上,一身清冷戾气。 林染迅速移开眼不敢再看,怕被云枭发现端倪。 云枭似乎没留意她的小动作,留意了,也并不在意。他手指搭上了一台传真机。 在这种地方,老式的传真机居然派上了用场。 “莫斯年结过婚,又离了,前妻叫林染。”云枭俯下身,指尖挑起女人面颊散落的碎发,强迫自己无视她脸上的红肿,专注五官,他是真的恶心一切外表丑陋的东西,包括人。 好在,这女人五官很美,他眯了眯眼眸:“小红花,林染的高清照很快就会发过来。五官细节瞳孔颜色相似的人不多,等我比对过,就算你不是她。我也不会放过。何况,你现在把自己搞成这样,弄死了,我并不心疼。” 以为自己很聪敏? 把这张脸毁掉,在他这里,不过是丢了最后的保命符。 杀个把女人而已,杀错又如何? 人命在他这里无比轻贱。 林染牙关在打颤,那双清丽的眼眸深处透着冷光。 蛰伏的小野兽终于忍不住了吗? 如今美艳的皮囊不再,她被压在骨子里的乖戾是云枭唯一感兴趣的了。 可惜,还是得死。 云枭坐在沙发上,轻飘飘地开口:“跪着吧,我不习惯别人站得比我高。” 林染不动。 他低笑了一声,缓缓起身:“我看你跪莫斯年倒是跪得很熟练嘛。”人走到她跟前,突然一脚狠狠踹向了她的膝盖弯。 林染当场就被踹得跪了下去,腿像是被踹成了两截,骨头里渗出来疼痛锥心撕肺。 云枭这才满意,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林染始终低着头,臣服的姿态,不知道为什么,云枭左右看着就是心里不舒坦。 这女人骨头硬。 哪怕跪着,他都觉得膈应。 但不急,等照片寄过来,用它再加上这哑巴……一定能撬开莫斯年的嘴。 她是不是林染不重要,他要让莫斯年相信她就是! 这才是关键。 但照片没传过来,先出事了。 外面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声不够,接二连三,像是天上下起了炸弹。 坦布冲了进来,着急忙慌地门都顾不上敲:“云先生,有突袭!请您移去防空洞!” 云枭脸色略变,冲了出去。林染扶着墙站起来,两条腿又痛又麻,漆黑的夜空远远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有三台直升机空袭,很大概率是基地那边派出来的,由于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只能漫无目的地往下投炸弹。 但炸弹威力不可小觑,就算这样,也足够引起一级戒备。 整个部落都惊醒了,所有人严正以待,巡逻值守的更是架好了枪瞄准射击。 场面一片混乱。 这场偷袭只持续了十五分钟,已经搞得坦达整个营寨都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没人顾得上林染,她放心不下莫斯年,想去看看他,结果在半路被来寻她的阿蛮抓住。 她不由分说地拽起林染往厨房拖。 “别乱跑!要打仗啦!!” 林染反拖住阿蛮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离开营寨的方向,想哀求她放自己走。 阿蛮冷笑一声:“你可别动这些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 她不在意这哑巴的生死,但她需要一个女人作伴,也需要一个佣人帮忙。她被一群大老爷们幺三喝四地,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哑巴,放她走? 不可能! 她拖着林染回到厨房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外面又乱起来了。 直升机又来了! 这回没有投炸弹,就在营寨和种植园上方盘旋。螺旋桨突突的声响在辽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整个营寨都点起了火把。 一晚上,直升机来了五六次,不定期无规律地往下投炸弹。 没有人员伤亡,但所有人都被折腾得精疲力竭。 这么熬一夜对他们来说倒没什么,主要是精神被搞得高度紧张,所有人都又累又饿,早饭要得很急,阿蛮催着林染赶紧同她准备。 林染埋头做事,趁着阿蛮去上厕所的功夫,把昨天夜里在附近摘的番泻叶扔进面汤里,同新鲜野菜混在一起,看不出异样。 等阿蛮回来,她就若无其事地跟着阿蛮一块去给大家送早餐,坦达坦布也在其列,却独独不见云枭。 林染没工夫细想,这番泻叶不仅能做药用,也能做毒,是刺激性泻药,功效极强。 她怕分量不够,下得很足,这也就意味着很快就会露馅。 一旦大规模的拉肚子,他们就会立马怀疑到食物上。 阿蛮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没人会怀疑她…… 她这个哑巴就是唯一的凶手。 这群野蛮人到时候会撕碎她。 林染沉吸了口气,跟在阿蛮身后走进厨房。 阿蛮嘴里在絮絮叨叨中午准备些什么,丝毫没留意走在后面的林染已经悄无声息地带上了门,她随手抄起了门后面的木棍,照着阿蛮脖颈处狠狠砸了下去…… 解决掉阿蛮,林染在厨房里搜出把精巧的小刀和一截细钢丝藏在身上。然后她又从大杂烩的锅里捞了碗早餐,端着走向那间锁莫斯年的囚牢。 301. 想吻她的欲望 在这种紧急关头,他们对莫斯年的看守倒是没有丝毫松懈。 门口依然有两个带枪的守着。 不过林染这几天一直来给莫斯年送三餐,顿顿不漏,他们倒也没有怀疑。 而且昨夜闹得凶,连个来换班的人都没有,两人守了一整晚早就是哈欠连天,用林染听不懂的当地语言嘟囔了几句,随意地挥了挥手让她进去了。 林染强忍住要飞起来的步子,走到漆黑逼仄的走廊尽头推开木门,桌前木椅上原本闭目假寐的男人同时睁开了眼睛,眸光很深,落在她红肿的脸上,心疼和怜惜都被压在了底下。 他眼神淡得不见风月。 林染却什么都顾不上,一边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一边飞快地低声解释目前的情况:“出事了,秦司廷他们派了直升机骚扰了一夜。我早上去给他们送早餐的时候下了药,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逃出去!” 她掏出身上的铁丝,替他解脚链。 所幸这不是什么高级玩意儿,鼓捣几下就开了。 她去拉他的手:“莫斯年,我们走!” 他微微一滞,终究是握紧了她的手。 他没有时间问她是怎么被抓来的,她也不再逼着他承认他其实都记得……如果下一刻就要死,他们只有这一秒,爱的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紧紧抓住? 掌心微凉的触碰让林染眼眶湿润,谁也没有多说半句废话,但眼神交汇的瞬间,许多东西都就此尘埃落定。 突然,莫斯年眸光一沉,捏了捏她绵软的掌心,又松开了。他嗓音沉淡:“往前跑,别回头。” 几乎就在同时,她听见了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还有坦布凶悍的嗓门, “老子要宰了她!” 语气愤怒无比,一副要杀人的架势。 今天送来的早饭他没心思吃,基地那边的人频繁动作显然是要救莫斯年。他正和大哥坦达商量应对的法子,突然就有几个兄弟拉肚子。 坦布素来警觉,捞起碗里的食材一看,就从里面发现了番泻叶,当时摔了碗直奔厨房,里面只有个被打晕的阿蛮。 坦布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自己被那个哑巴耍了! 他急忙冲向了木牢,两个守门的说那哑巴来给莫先生送早饭,坦布提枪就冲进来了。 莫斯年微不可察地冲林染点了下头,林染心一横在坦布他们进来之前,先不管不顾地推开门冲了出去,口里呜咽呜咽地乱叫着,表情惊恐慌乱。 这倒是打了坦布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站住!” 坦布吼不住她,立马举枪,两个手下也跟着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冲出去的女人身上,他们丝毫没察觉身后鬼魅般接近的男人。 莫斯年刚刚从林染身上顺走了她带来的短刀。 他动作极快,自后按住坦布的脑袋,手握寒刃划过脖颈动脉,一刀封喉,血飙溅喷洒而出…… 林染没敢真的冲出去,她听见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猛地回过头,就看见牢房门口,只剩下莫斯年一个人站在那儿。 男人面色清寒,白色衬衣半身是血,手中短刀泛着寒光,刀尖上浓稠的血液一滴滴砸下来。 莫阎王,从来所言不虚。 真正令林染心惊胆战的,是莫斯年的眼神,眼眸深处一片猩红却有什么东西在嗜血绽开,失控……像是血泊里开出了妖冶的曼陀珠莎,那是引路前往地狱的彼岸花…… 这样的莫斯年……好陌生……陌生得令她害怕。 “莫斯年!”林染有些害怕,禁不住喊他。 这一声,似乎将他从无边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莫斯年眼底的血色褪去,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两手鲜血,没有再去握她,只说:“走吧。” 恰好这时候外面又传来爆炸声,这次的空袭比昨夜的规模要大不少。 秦司廷他们真是帮了大忙。 坦达他们分不出心思再管囚牢这边的情况。 林染正好趁机带着莫斯年离开牢房,沿着阿蛮上次带她洗过澡的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绕过水潭,就是一片密林,没有路,又好像四处都是路。 走到这里,林染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莫斯年对着一片也不熟悉,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一个能暂时栖身的小山洞,洞口荆棘杂草横生,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莫斯年拨开带刺的枝叶,让林染先进去。 他自己跟上来,走进山洞,身形趔趄了一下,扶住土壁才没有栽倒下去。 “莫斯年!”林染急急地来扶他,“你怎么样?是不是胃疼了?” “没事。” 他没告诉林染,云枭为了防止他逃走,往他身体里注射了会让肌肉萎缩的药。 莫斯年缓了一下,垂眸看她,眸光很深,带着隐隐怒意:“谁让你跑到柬埔寨来的?!” 她红肿的脸,身上露出来的地方淤青遍布……无一不在告诉他,这几天,她过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可他却无能为力! 莫斯年额角青筋暴跳,又怒又心疼。 他恨不得杀光那些伤她的人,却又清醒无比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带给她的! 她所有苦难的根源,归根结底,都是源自他…… 林染被他这一凶,心里的委屈像是被酸水泡发一泻千里,她眼圈红红的,咬了咬下唇,一拳砸在他肩上,却又不敢用力。 “莫斯年,你王八蛋!你这个大骗子,你混蛋!!”在这种环境下,她连哭都不敢大声,眼神簌簌地往下掉,“你想把我扔掉,想让我愧疚一辈子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儿!我说过我欠你一条命,你他妈别想甩开我!” 她如今这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眼睛红肿,鼻头通红,原本精巧的瓜子脸因为过敏肿得不行……可在莫斯年眼里,这世上没有谁比她更美了。 他喉结动了动,居然有想吻她的欲望。 本能远比理智先行。 莫斯年眼瞳漆黑,抓住了女人软绵绵往自己身上砸的拳头,翻身将人抵在土壁上,低头寻到她的唇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302. 这下咱们才两清 这个吻来势汹汹,像是一场抵死的缠绵。 林染猝不及防,只能仰头承受。 他的姑娘仍然有些傻气,亲吻过那么多回,这下惊住了,换气都不会。 莫斯年胸腔里溢出一丝闷笑,理智回笼,终究克制地放开她,头轻轻一侧,温热的鼻息喷薄在她颈侧。 林染被烫得哆嗦了一下。 “林染。”她听见男人哑沉的嗓音,一字一字地入她的耳,“你还清了。” 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他说:“从此以后,你不欠我什么。” 这个世上,大概不会有比莫斯年更了解她的人,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姑娘,他知道她骨子里的倔强,也知道她爱憎分明。 她总觉得亏欠他。 如今,再也不必。 林染指尖攥着他的衣角,声音有点发颤:“莫斯年,你什么意思?” 他漆黑的眼瞳清晰无比地映出她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短发,口吻很淡:“字面意思。秦司廷他们会找过来,到时候你就乖乖跟他们走。别任性,别耍脾气,那样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林染怔怔地盯着他,像在看个陌生人。 她很想揪着他领子质问他,我走了,你要怎么办? 难道他还要留在这里,继续跟这伙亡命徒还有那个变态的云枭周旋? 可话到了嘴边,她干张开嘴,终究被男人淡漠稀松的眼神浇灭了勇气,她寄出个干巴巴的笑,缓缓说:“好,既然我不欠你了,那我干嘛还要陪你在这里送命?” 分明却又是赌气的语气。 莫斯年没有哄她,反而顺着她的话道:“明白就好。” “……”林染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她舌尖扫过唇角,刚刚被激吻过的唇水光潋滟,在山洞昏暗的光线里格外诱惑。 “两清了是吧?”她凶狠地道,“那你这个王八蛋刚刚亲我的也给我还回来!” 说完,一把钩住他的脖子,拉得他低下腰,她狠狠咬住了他的唇,却又舍不得真的下死劲。在接吻这方面,她所有经验都来源于他,存心勾引他的时候,她知道怎么吻能让他有感觉。 等莫斯年黑漆漆的深眸从开始的淡漠无动于衷,到慢慢被她挑起了欲望的炙热后,林染果断收手,猛地推开他,细长的眉飞起弯刀横向他还是愤愤地:“这下咱们才两清!” 男人闭了闭眼,仍是淡淡:“好。” 林染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不想像个怨妇一样问他,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而且眼下这种情况,也不适合问这些。 林染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她口口声声说要还债,如今,还清了,应该轻松。 至于别的,活着出去再说吧。 外面轰炸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坦达他们忙于应付,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人手来找他们。但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去。 秦司廷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位置,枪弹无眼,最近的炮弹炸在距离山洞几百米远的地方,震得洞顶簌簌往下掉土渣。 而且些特质炸弹爆开后,会散发麻痹感官的烟雾,莫斯年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吸进去就废了。 但要等秦司廷那边的进攻停歇再出去又怕坦达那伙人追上来。 他想到了刚才的水潭。 等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恢复后,莫斯年起身。 “留在这里等我。” 他扔下一句,转身往外,林染却跟了上来。 他皱眉。 她便瞪眼:“干什么?我们都两清了,谁要听你的?” 莫斯年拿她没办法,只能带她出去。 林染的裙子有里外两层,外层的脏了,他私下里层的裙摆,沾水浸湿,让她掩住口鼻。 “往前走几里有块空地,我上次就在那里给你打的电话,秦司廷会派人来接。” 如果真要跟她撇清关系,上次那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不联系秦司廷,反而给她打电话? 林染禁不住暗自腹诽。 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跟在他身后。 今天是难得的阴天,头顶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更密不透光,直升机的响声远远近近,救援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空气里飘着一层白烟,哪怕用湿布捂住了口鼻,在这里走久了,林染还是有点呼吸不上来。 莫斯年始终走在她前面一步,替她开路,扫开那些野蛮横生的荆棘草木。 他半身的血干涸,在白衬衣上显得愈发刺目,白雪红梅猩烈无比。 “莫斯年……”林染忍不住问,“你受伤没有?” 他被关了这么久,他们不会真的以礼相待,什么酷刑都不用,尤其是云枭那个变态…… 莫斯年没回头:“我没事,顾好你自己。” 林染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莫斯年背脊微僵,挣了下,她抓得更紧,理直气壮地:“我看不清,怕摔!你牵着我啊!床都上过那么多次,莫先生不用绝情矜持到这种环境下,拉下手都不肯吧?” “……” 那个牙尖嘴利,活色生香的林染终究是又回来了。 莫斯年在她看不见地地方淡淡勾了下嘴角,没有开腔,大手却反握著了她的,稳稳牵着往前走。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脸色愈发苍白。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根据天空中那些盘旋不断的直升机推测,这回秦司廷应该打算大规模进攻了。 这也是他最后的时间了。 过了今天,云枭一定会动手。 空地就在眼前,莫斯年暗暗推算时间,依照秦司廷的速度,他手下的人找到这边来最多还需要半个小时…… 突然,一股疾杀的寒意从身后逼近,莫斯年抓住林染的手猛地往前一拽,将人护在怀中,利落地侧身,一枚飞刀擦着林染耳际飞过,插进了树干里。 “哎呀,歪了。” 男人略有失望的嗓音就像毒蛇吐的信子,激得林染头皮发麻。 她盯着步步走来的云枭,浑身不自觉打颤,往莫斯年怀里缩了缩…… 这个变态,她居然心存侥幸地把他忽略了! 303. 变态的爱好 莫斯年感觉到了林染骨子里那一瞬的惧意。 当时黑眸沉冷下去。 这几天她经受的折磨怕是大部分都拜云枭所赐,他还是头一次见他的小姑娘怕个外人怕成这样。 莫斯年不动声色的将林染护在了身后。 云枭似乎早料到了莫斯年他们会往这边来,他信不过坦达手底下那群饭桶,只带了个自己人。 云影十三阁的老二。 一个看上去文弱的男人,最擅长的不是近身缠打,而是暗器。 云影十三阁里出来的,都是杀人机器,不是按年龄排位,而是按实力。 每年排位都会有变动,只除了老大的位置,纹丝不动,稳固如山。 而云枭,就是老大。 “小红花,过来。”云枭抬起手里那把精巧特制的手枪,虚虚地瞄准了莫斯年,“不然我就一枪打爆莫斯年的头。” 林染知道这畜生说得出做得到,她定了定心神,想从莫斯年身后退出来,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云枭眯了眯眼眸,看着这对亡命鸳鸯,冷笑,拇指一掰,只听“咔哒”一声,松开保险子弹上膛。 林染跟着心惊了惊,脱口而出:“不要!” 果然不是哑巴。 这就是林染。 她声音好听且有辨识度,清冷的底色,慌乱起来有些软绵,像软软的小钩子,钩得他喉咙发痒。 “小红花,过来。”他又说了第二遍。 林染可不傻:“你让他走,我就过去!” 她一出去,莫斯年更走不了。 “跟我谈条件?”云枭笑了,枪口一偏,“砰——”地一声,子弹射穿了莫斯年抓住她的那只手的肩膀。 火药的硝烟味在空气里瞬间炸开,林染头皮发紧,眼泪差点涌出来。 这个疯子!! 莫斯年哼都没哼一声,更没松开手,肩头绽开妖冶的血花,衬得他眼瞳漆黑,脸色更冷。 “云枭,有什么冲我来。” “当然了。莫先生你可是我唯一的目标……”他幽幽笑着,枪口往下瞄准了莫斯年的心脏,第三次开口,“小红花,还不出来吗?” 莫斯年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有利用价值,还能和云枭周旋,但林染没有…… 然而身后的小女人却掰开了他的手指,从莫斯年身后走出来,走到了他身旁。 她看都没看云枭一眼,咬紧牙关攒着劲儿扯下腰上一截布料当绷带,替莫斯年捆住伤口止血,女人动作很冷静,一边绑,却一边掉眼泪。 “是不是很疼?”她哑声问。 他抿唇,脸色苍白,仍然只说:“没事。” 疼是真的疼,毕竟血肉之躯被子弹开个洞,不疼就有鬼了。 可她此刻眼泪一掉,跟冰刀子一样扎在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相较之下,肉体的疼痛抵不过十分之一。 林染还想说点什么,“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射在她脚边,她本能地挡在了莫斯年身前,刚哭过的眼睛红肿的,眼神却锐利,冷刀一样飞向云枭:“你到底想干什么?!” 撕掉了小绵羊的面具,这女人就成了凶悍的小兽,护犊子似的护着莫斯年。 云枭看着,忽然觉得不爽,很不爽。 他嘴角依然挂着笑,阴阴柔柔地:“小红花,过来,我想跟你玩玩。”然后他话锋一转,警告莫斯年,“莫先生,你要是动一下,我就在这朵小红花身上开个洞。你大可以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莫斯年不敢去赌。林染安抚性地捏了捏他掌心,甚至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朝着云枭走过去。 与此同时,云枭的手下也走向了莫斯年,手里的枪口抵着他的太阳穴。 莫斯年的强悍,他们都领教过,不敢掉以轻心。 老二忍不住说:“云先生,我们可以先杀掉莫斯年。” “不急。”云枭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眼里透出一股病态的兴奋,“我需要个观众才有意思。” 等林染走到跟前,云枭端详着那张脸,嫌恶地啧了声,眼神滑到她露出来那一小截纤细的腰上,兮若凝脂的一截,在暗色的衣裙之间这么一段,撩人无比。 他眼神热了,把滚烫的枪口狠狠戳了上去。 林染吃痛,咬紧牙关不肯喊出来,她不想被莫斯年听见。 云枭如何不懂她的意图。 这种关头下,还在夫妻情深呢。 “脱了。”他瞟了眼她身后的莫斯年,要笑不笑地提醒,“你磨蹭一秒,我就在他身上多开个洞。” 林染死死盯着他,恨不得杀了他。 她抬起手去解领口的盘扣,她知道莫斯年就在她身后,正看着她。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越急越解不开。 云枭耐心耗尽,亲自上手,用力一扯,只听“刺啦”一声,林染的上衣被撕成了两半。 她羞愤地闭上眼睛。 莫斯年在这声音响起来的瞬间,浑身肌肉绷紧了,刚要动作,原本虚抵在他太阳穴的枪口瞬间压紧了。 老二在他耳边提醒:“莫先生,你敢动,你女人就死定了!” 而此时的云枭已经被眼前这具身体勾起了性趣,而且这女人红唇紧抿的隐忍倔强,更让他起了征服欲。 最刺激的是,他知道莫斯年就在后面看着。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被他轻薄,却又无能为力,这样羞辱一个男人,尤其是莫斯年这种神坛上的男人,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兴奋。 “小红花,你为了莫斯年忍辱负重潜伏这么久,现在他就在这里。可他救不了你……”云枭把她掰转过去,正面对着莫斯年,他的手,从她纤细柔软的腰摸上去,眼神炙热,“就算我现在在这里上了你,他也只能看着。” 莫斯年气血涌上头,手攥成拳,骨节咔哒作响,要往前,老二猛地一脚踹向他膝盖弯,他本就体力透支,挨了这力道遒劲的一脚,单膝跪了下去。 他咬牙:“云枭!你放她走,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哟,是真爱啊。”云枭轻笑,眸光一狠,撕开了林染的裙子,两条细长嫩白的腿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气里。 莫斯年深眸烧得赤红,恨不得把他撕碎。 云枭在林染腿间慢慢跪了下去,变态又淫靡地舔着她娇嫩的肌肤。 他喜欢腿好看的女人,这女人更是十足的炮架子。 林染抖了抖,她从始至终没有去看莫斯年,只冷声说:“我站不稳。” 云枭以为她起反应了,愉悦低笑,很有成就感:“那就躺着吧。” 304. 他真的不想要她了 林染顺从地躺在地上,云枭压上来的时候,她依然很平静,直视那双潋滟妖异的紫眸。这张脸,现在这种情形下算不得美,可她的眼神,让云枭觉得有趣,连带着一整张脸,他都接受了。 “能不能放过莫斯年?”她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云枭笑得残忍:“当然不行。不过你放心,等玩够了你,我会先弄死你,再弄死他。” 林染侧了侧头,避开他吻上来的唇。 她依然不看莫斯年。 但她知道,他正看着她。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躺在别人身下……没有什么,比这更羞辱一个男人。 但很快就会结束了。 莫斯年,很快就会结束了。 她迷迷糊糊想起那一场初雪,他陪她在雪地里走到了白头,当时,她曾向神明许愿: 神啊,我爱这个叫莫斯年的男人,如果你能听见我的祈祷,我也希望他有一天会爱我,哪怕一秒。再贪婪一点,我希望我们相爱…… 神明眷顾。 在这一刻,她想他们是相爱的。 足够了。 她这一生漂泊狼藉,亲情缘薄,索性有这么个男人,曾经宠她入骨,爱她的全部……足够了。 云枭嫌弃她的脸,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体上。 林染无动于衷地躺着,任由他病态地在她腿上亲吻啃噬,甚至主动曲起腿,方便他动作。 她无声的配合,无疑让云枭更加亢奋。 “很爽吗?小荡妇。” 林染不作声,手扶着腿,慢慢往下,摸进鞋袜里,摸到了一截冷冰冰的金属。 刚刚给莫斯年解开脚链的那一截钢丝她没扔,东西小,没地方放,她就放进了鞋袜里。 那一截钢丝冷硬尖锐,她攥在手心,手从腿上不动声色地一寸寸爬回来,收紧在胸前。 “云枭。”她喊了一声,带着情欲迷离的哑。 他听她喊莫斯年那一声的时候,脑子里曾经不着边际地幻想了两秒,她在床上喊他名字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实现了。 云枭抬起眼,紫光潋滟的眸,染上欲色,妖异得摄魄勾魂,他甚至想,这女人或许不一定要死…… 然而这念头刚起,索命的寒意逼近眼前。 林染手里的尖锐地钢丝毫不犹豫地戳向了云枭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他那双让她看得作呕的眼睛。 云枭本能地弹开,变了脸色:“你找死!” 老二被这边的突变吸走了注意力:“云先…啊!!” 话没说完,他惨叫一声。 就在分秒之间,他拿刀的手被莫斯年用利刃戳穿,而后,莫斯年身形迅疾夺过老二的枪,在云枭瞄准林染之前,先一枪打穿了他的手腕。 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内。 林染狼狈地爬起来,冲向莫斯年,莫斯年单手将人护在怀里。 旁边的老二一只手摸到身后准备用暗器,莫斯年连头都没回,枪口一转,又是两枪,彻底打废了他两条手。 他没有看一眼怀里的女人,松开林染,一步步逼近云枭,男人周身沐血,透着嗜杀的狠戾。 云枭被逼的步步后退,强做冷静:“莫斯年,杀了我,你可要考虑后果!” 冷静自持? 权衡利弊? 莫斯年面无表情,枪口从他脑门往下,滑过心脏,一路往下……最终停留在了让云枭为之色变的地方。 “莫斯年!”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残忍冷漠的枪响。 云枭惨叫倒地。 莫斯年回过身,高大修长的身体挡住了林染的视线。 他身上戾气未褪,黑眸深处猩红肆虐。 这样的莫斯年陌生得居然令她迈出去的步子僵在了原地。 “莫斯年……”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女人有些不安的声音唤回了他一丝残存的理智,莫斯年闭了闭眼睛,听见半空中直升机螺旋桨逼近。 是秦司廷的人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是血的衬衣,最后扒掉了老二身上的外套裹住林染。 由头至尾他都没说话,甚至没有正眼看她。 怕多看一眼,他刚刚平息一点的汹涌杀意又会沸腾,叫嚣着血洗这一片!! 等她穿好衣服,莫斯年才开口:“往前走,去前面那片空地。” 他已经听见直升机下落的声音,最多三分钟,她就能被平安带走。 林染不肯动:“那你呢?” 他身上的白衬衣早就被血染红,她知道的他挨了一枪,却不知道在衣服底下,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伤口。 莫斯年却没有回答她,她不肯往前走,他就往后退,一步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林染,我们已经两清了。”他看见直升机降落在她身后,终于放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部落。 “莫斯年!”她终于哭出了声,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你这个王八蛋!你敢走,我就把你的分都扣光!!我不喜欢你了!!” 而那个男人,背脊僵了片刻,没有回头。 身后直升机上第一个跳下来的是宋欢。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密林中的林染,背影清瘦脆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林小姐!”宋欢边朝她走过去边迅速脱下身上的外套缠在她腰上,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哪怕来之前做过心理准备,如今见到被折磨成这样的林染,宋欢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 林染死死抓住她的袖口,像慌不择路的人抓住最后一线希望:“莫斯年他又回去了……” “我知道。”宋欢低声安抚,“你别担心,秦司廷在那边等他。莫先生不会有事的。” 林染一心挂在莫斯年身上,没注意宋欢对秦司廷的称呼改了。 她两眼噙着泪,最终没让它掉下来,只狠狠一揉眼框,跟着宋欢上了直升机。 王八蛋!混蛋!大骗子! 两清就两清!! 谁稀罕!! 可心里难受得像是在经历一场凌迟,好疼好疼…… 这一刻,林染才看清楚,他真的不想要她了。 他是真的觉得她麻烦又累赘吧? 林染心里的疼痛被苦涩填满。 她将头抵在玻璃窗上,直冲云霄的树冠遮天蔽日,一片密林什么都看不见。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好像要把下半辈子的都流干。 她闭上眼睛,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像泼妇一样问清楚,问他究竟还爱不爱她? 第305章 来的 直升机直飞金边机场,再转乘客机飞回国内。 中间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宋欢提前通知人给林染准备了一套合身的衣服,她去洗手间里换上,出来的时候,照了照镜子。 无论是基地,还是坦达部落,都没有镜子。 她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模样了。 如今看着镜子里那个邋遢又浮肿的女人,在明亮的灯光下愈发突兀。 “对不起啊。”她轻轻跟自己道歉,“说过要好好爱你的,又把你搞成这副德行。” 她用冷水 洗了把脸,强打精神走出去,宋欢就在外面等她。 面对林染,她心里始终有愧,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林小姐,是我的失误让你这几天受了委屈。” “委屈是受了,但跟你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真有委屈,也是莫斯年那个王八蛋给的! 宋欢直起腰,道:“我陪你回去。” “我不回去。”她嗓音很淡,眼神却执拗,无可撼动,“我想在这里等他们平安回来。” 宋欢微微一怔,心情有些复杂。 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在她印象里,林染是个淡定冷静又强大的女人。 可偏偏也是这样一个女人,在莫斯年面前,哭得丢盔弃甲。一转头,却又若无其事。 她是真的佩服林染。 “好。” 宋欢答应得痛快,林染倒是微微讶异地挑眉,继而轻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我同不同意,你都已经决定了。就算把你绑上飞机,你也会想办法逃回来。所以,还不如陪你。”宋欢倒是难得露出了一丝无奈笑意,她顺手递给林染一管药膏,“擦擦脸,对抗过敏很有效。” “谢谢。”林染倒是真心感激她。 擦完药,宋欢带着她在机场一间面馆吃面,吃到一半,小飞风风火火地找来了。 “宋教……”接收到宋欢冷淡的眼神,小飞一咬舌尖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寄出个憨笑,“宋欢姐,总教官早上行动前就吩咐过我,让我把你的行李送过来。” 宋欢接过小飞递来的黑色袋子,拉开看了看,当时表情就变了。 她从里面摸出那块基地的徽章:“这也是你收拾进去的?” 小飞摸着后脑勺干笑:“这……这是总教官扔进来的。” 林染默不作声地吃面,只扫了眼被宋欢随手扔在她旁边的袋子,里面就装了几件衣服,扔在这儿也无所谓。 但秦司廷特地叫人收拾送来,恐怕只是为了给宋欢送这个徽章。 这徽章她知道,是基地成员身份的象征。 看来她不在这几天,宋欢和秦司廷之间不太平。 宋欢把徽章扔还给小飞:“这个我用不着了,是留是扔你随他吧。” 看来是真生气了。 宋欢对秦司廷的态度可谓言听计从,如今冷淡成这样,看来是被秦司廷彻底惹毛了。 这些狗男人…… 林染果断站在宋欢这边,觉得秦司廷是活该。她埋头把碗里最后一口面吃完,。 宋欢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起身走了。 林染擦了擦嘴,小飞还苦兮兮地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飞,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飞正色道:“这次行动,有军方支持。最迟今天傍晚就能结束。” “我知道了,谢谢。” 小飞往卫生间的方向瞥了眼,趁着宋欢还没回来,向林染求助:“莫太太,你劝劝宋教官吧。总教官都已经让我把徽章送来了,就表示他态度已经服软了。他知道错了,宋教官发发脾气就算了,该回来了。” 而且宋欢从小就在基地训练,离开基地她能去哪儿? 但这句话小飞没敢说出口。 林染听到这儿忍不住问:“他们到底怎么了?” 小飞也不太明白,含混地道:“我只知道宋教官想单枪匹马地去救你,总教官不准,他们打了一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在房间打了一架,两人就闹掰了。总教官出来的时候脸黑得吓人。” 林染看了眼正从卫生间出来的宋欢,清清冷冷的短发女人,利落干脆。甚至强悍的不像个女人。 但在感情上面,所有女人好像都一样。 林染嘲弄地撩了撩唇角,不知道是笑宋欢,还是她自己。 这次围剿行动规模很大,相对死伤人数也不会少。 军方和基地总部都安排了人手去基地暂时落脚点,其中大部分是军医和护士,以便即使救治受伤的兄弟。 宋欢虽然和秦司廷闹掰了,但她在基地待了这么多年,里面不少都是同生共死的弟兄,她之所以答应林染陪她一块留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放心不下。 等到日落时分,宋欢和林染一块跟着小飞回了基地。 宋欢开的车,又快又野,一路风驰电掣。 基地那边已经变了光景。 门口的守卫已经换成了柬埔寨和美国军方的人,小飞亮出证件,宋欢也不得不戴上了徽章。林染跟在他们身后走进去,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战争残忍无比。 不少缺胳膊断腿的伤员被担架抬着从她身旁匆匆掠过,空气里弥漫着腥浓的血腥味,这里面有些面孔是她眼熟的。 几天前,他们都还是生龙活虎,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宋欢眼圈隐隐泛红,哪里看得下去,早已经挽起袖子帮着照顾伤员。 林染随手抓住一个医生打扮的美国人,用英文问他:“请问莫先生在哪里?” ………… 基地后面的空地上,停着一架私人飞机。 驾驶舱的飞行员暂时离开了。 客舱内,只有一个男人,衬衣血染,双目微阖,刀削般英挺的面容泛着苍白。 莫斯年听见身后舱门打开的声音,只以为是徐清和医生进来了。 他没回头,扯开衬衣纽扣,一口磁性纯正的英文淡淡道:“加大吗啡的剂量阵痛,先处理伤口,再替我注射一点兴奋剂,我还有事要办。” 身后没有人回答。 只有脚步声,很轻,轻得像羽毛落地,却触动了他某根神经。 莫斯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回过头,看清身后的人,原本清癯冷淡的面容顿时染了暗色。 他微微皱眉:“谁让你回来的?” 306. 哪有比她更好的止痛药 林染没说话,目光落在他袒露的身体上。 果然如她所想,衣服下面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地黏在衬衣上,撕下衣服都像扒了层皮。 林染眼圈都红了,咬牙切齿:“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嘴上不饶人。 莫斯年看着她水光氤氲眼眸,通红的鼻头……那些她强忍住不肯外漏的悲伤早已经四溢。 到底硬不起心肠赶她走,莫斯年重新转过身:“帮我上药。” 她最开始跟他那两年,他不时会挂点彩,不严重的伤,都由她处理。渐渐地,她驾轻就熟。但之后,他很少受伤了。 如今,林染缓步朝他走近,越近越触目惊心,他身上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那些人哪里是简单关着他? 说不定抓他进去的第一天就什么酷刑都用上了,只是肉体上的各种痛楚折磨,于他而言,并非不可忍受。那伙人无计可施,才只能干关着他。 莫斯年肩上的枪伤已经得到了处理。 他前胸后背上密布的伤口连消毒都没进行,林染拿起旁边的碘酒瓶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伤口边缘。 她手都是抖的。 “要是疼的话,你就告诉我。” 莫斯年从胸腔里溢出一丝闷笑:“告诉你就能止疼?你还有这种功效?” 伤成这个样子,他还有心思逗她。 “莫斯年!”她气鼓鼓地抬眼瞪他,气势没有,眼波含水,娇娇柔柔的。 他心都要被看化了,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 “好像亲一下,就不疼了。” 那个宠着她,捧着她,只对她耍流氓的莫斯年似乎又回来了。 那时候她被他宠得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如今他这样一哄,她心里头那股委屈劲儿好像又回来了。但眼下显然不太适合跟他算账,林染用手背狠狠揉散了眼里的水汽。 “你老实点!不然就疼死你算了!” 莫斯年果然没有再动,也没有再出声,安静得宛若一尊伤痕遍布的雕塑,由她上药包扎。只有目光沉沉,始终停留在女人脸上。 她眼睛还带着哭过后的红肿。 在坦达部落里,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也不肯掉一滴眼泪,可回到他身边,她似乎常常落泪。 因为他受伤落泪,因为他转身离开落泪……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短发,指尖从黝黑的发梢穿过,一触即无,手感终究不似长发的好。 “阿染…”莫斯年哑声道,“把头发留长吧。” 一提到头发,她还有脾气。 “你害我剪掉的!你负责!” 莫斯年轻笑:“好,我负责。” 她上好药,低头替他缠裹纱布。柔软的发顶往下就是纤细的脖颈,在灯光下每一根线条都柔顺安静。 他忽然伸手,将人拽到了自己大腿上坐住。大手环住她的腰,脸埋进她颈窝里,用力嗅着她的味道。 林染轻轻推他:“我还没包好……” “待会再弄。”他忍耐太久,试过将她推开,可这个傻姑娘又傻乎乎地跑回来。哪里舍得再松开,这世上哪有比她更好的止痛药? 他早已贪恋沉迷她至无可救药。 徐清领着医生匆匆而来,走到舱门口,透过半开的舱门往里看了眼,猛地转过身,顺手把门悄无声息地关紧了。 医生有些纳闷:“怎么了?莫先生不是要注射吗?” “现在暂时用不着了。”徐清把门守得死死的,“待会有需要我去找您,麻烦您先去处理别的伤员。” 他是个大老粗,什么风花雪月不懂。 可舱门后,他誓死跟随,视为天神的男人,正守着他心尖上的宝贝,收起所有的锋芒戾气,为她臣服,也与她相依。 那一幕,令徐清感动。 这种沾染人气,不再孤独如神的莫斯年,也只有在那个女人面前才会出现了……徐清不忍打破。 林染被莫斯年抱着,整颗心也都挂在他身上,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她摸了摸他的头,语气跟着软了不少:“疼不疼?” 他忍不住笑:“好疼,所以你抱紧点。” 嗓音里带着淡淡的顽劣。 莫名就让林染心里安定了不少,相信他真的没事,她小脾气上来了,掐他还没受伤的耳朵:“疼死你算了!不是说要跟我两清吗?抱着我干什么?你要不要脸?” 理智也在提醒他,该放手了。 可就是松不开。 他屈服于怀里的柔软,在心里对自己说:再留她两天吧,两天就好。 莫斯年用鼻尖在她颈侧蹭了蹭,低低地道歉:“对不起。” 她鼻酸,掐着他的耳朵不肯放。 “莫斯年,你爱不爱我?” 女人啊,只有不爱的时候才会成熟。 陷在爱情里,就像嗜甜的孩子,要不够糖。 他缓缓抬起头,眼眸漆黑,映出她的面容,哑声回答:“爱。” 他甚至想不到,还能怎样更爱她。 林染扑哧一声笑了。 “那你要好好加油了莫先生,你现在在我这儿是零分!你得加够一百分,我才会考虑喜欢你一下!” 他亦微笑,宠溺至极:“好。” 管什么以后呢? 这一刻,她在怀里,他只想抱紧。 两人温存了一阵,舱门外传来敲门声,徐清没进来,隔着门说:“莫爷,军方的人想见您。” “知道了。”莫斯年要起身,却被林染按住。 她有些不乐意。 “有事为什么不找秦司廷,你伤成这样了,他们还想问什么?” “秦司廷还在昏迷。”莫斯年摸了摸她的脸,“乖,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林染倒是被他前一句话惊住了。 “秦司廷他受伤了吗?伤得严重吗?” 伤是受了,至于严不严重麻…… 那得看宋欢心肠软硬程度了。 不过莫斯年懒得管别人的破事,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死不了。”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他身上绷带缠得跟件背心似的,穿不穿衣服已经无所谓了。 307. 双标得没边了 林染在机舱内坐了一会儿,没等到莫斯年回来。 她放心不下,起身想出去看看。 拉开舱门,外面守着许久未见的徐清。 “太……”徐清下意识地想叫太太,又觉得不合适,挠了挠头改口,“林小姐。” 林染直接问:“莫斯年人呢?” “他跟军方的人谈事情,可能还要一会儿。” 这个“一会儿”显然是修饰词,林染在舱内等了就不止一会儿了。 想到莫斯年如今那副样子,军方的人还拉着他没完没了谈事情……林染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她不放心地问徐清:“莫斯年回来以后吃过东西吗?” 徐清如实回答:“吃过面包喝了瓶水,还注射了点葡萄糖。” 这点哪够? 但眼下条件有限,她也不能要求太多。 林染抿了抿唇,琢磨着再过半个小时莫斯年要是还没回来,她就去要人。 什么狗屁军方,屁能力没有,废话倒是不少。 端掉坦布这个部落,莫斯年差点去了半条命。如今人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又要被他们折磨一通。 这样蛮横的心思其实都有点不讲理。 但那是莫斯年啊。 她要是不护着,这个世上谁又会心疼护着他呢? 半个小时也难打发,林染在这会儿想起了秦司廷,莫斯年只说他死不了,倒是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她在基地那几天,秦司廷对她虽然态度不冷不热,但到底还是照顾她的。林染想去看看他的情况。 秦司廷负伤这事没有声张,他是基地总教官,也是基地所有人的信仰,他要是倒下了,信仰坍塌,整个基地都会不安。 尤其是宋欢。 想什么来什么。 林染一抬头就看见宋欢的身影,她刚想叫她一声,却见女人疾步匆匆,身形一晃就移开了好几米,她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林染跟了上去。 宋欢去的方向是秦司廷的房间,林染跟过去才发现,她正好要去看看秦司廷,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里面先传出来秦司廷压低隐忍的声音。 “宋欢,你咬上瘾了是吧?” “你再敢骗我,我就咬死你算了!” 林染:“……” 什么情况? 她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门先自内掀开了,宋欢那张一贯冷清的脸上隐隐泛红,不知道是羞愤还是被气的,看见林染突然出现,只略一点头,收拾好表情,大步流星地走了。 “宋欢…” 林染叫了一声,她都没理会。 “自己男人伤成那样不守着,来我这里看热闹?”身后秦司廷凉飕飕的嗓音响起。 林染回头就看见上半身赤裸,只在腰部缠着绷带的秦司廷靠在门边正低头点烟,弯曲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像小麦色的山丘。 而林染的注意力,在他脖颈的咬痕上。 都成了一圈血印子,看来宋欢咬他的时候,是真没收力。 “你干什么好事了?能把宋欢气成那样?” 秦司廷吐出烟圈,冷淡眯眼隔着白雾看向林染,要笑不笑:“女人发起疯来,谁知道为什么?” 听语气就知道他此刻心情很不爽。 林染觉得秦司廷在装傻。 “你什么时候见过宋欢对别人这样发疯?” 一语点破。 秦司廷指间的烟烧了小半截,灰白的烟灰被风一刮簌簌地往下掉,像热带地区落了一场无人知道的小雪。 不过转瞬间,雪停了。 秦司廷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他转移了话题:“你还跑回来干什么?没受够这破地方?还是当保姆当上瘾了?” “莫斯年在这儿。”提到莫斯年,林染忽然想起什么,冲着秦司廷伸出手,“借件干净衣服给我。” 秦司廷和莫斯年身形差不离,而莫斯年那件白衬衣被血染红,肯定是不能穿了。他也不能缠着绷带当衣服。 秦司廷看她一眼,讥笑:“你还真是赶都赶不走。”嘲笑归嘲笑,他还是返身回房间找了间干净的白t恤扔给林染。 拿了人家衣服,林染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你的伤不严重吧?” 秦司廷勾起眼角:“你觉得呢?” 既能生龙活虎地抽烟,风骚毒舌本质也不减,估计没什么大事。 林染正要走,被秦司廷叫住。 “这两天我们暂时回不去。”他收敛起那副随性姿态,说起正事,“军方的人明天估计就会撤走,你要是想走,莫斯年会安排……” “我留下来帮忙。”林染毫不犹豫。 秦司廷怔然片刻,而后盯着她笑了:“你在这儿洗衣做饭,当保姆当上瘾了?” 林染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身后突然响起莫斯年沉淡的嗓音。 “什么保姆?” 秦司廷手里的烟好险没吓掉。 莫斯年已经走了过来,表情相当不善,语气冷飕飕的:“林染在基地那几天,你把她当保姆用?” “别听他胡说。”林染忙打圆场,挽住男人的胳膊,冲秦司廷皱鼻子,轻哼道,“他怎么使唤得动我?是我嫌这里的饭菜不好吃,想自己动手。而且我闲着也是闲着,做了饭顺便打扫了一下卫生而已。” 莫斯年垂眸看她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再望向秦司廷的眼神里,赤果果地写着“虐我老婆者死”五个大字。 秦司廷禁不住在心里吐槽,也不看看他自己把人虐成什么样儿? 可外人碰她一根头发,这狗男人都得炸毛。 真是双标得没边了。 他扔掉指间的烟,抬脚踩上去碾熄了,眯眼看向前方夜色下那片密林:“坦达跑了,这片地界没人比他熟,短时间内很难抓回来,不过他手下的人死伤无数,身边没几个有用的,基地会负责到底。你明天也跟军方一块走吧,这地方不适合养伤。” 莫斯年听完没直接表态:“我有分寸。” 林染拉住他的手:“反正在你伤好之前,你在哪我就在哪!” 这霸道的语气莫斯年显然很受用,原本淡漠的面容透出点笑意,反握著她的手:“好。” 这一对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已经秀到让秦司廷这只单身狗产生心里不适的地步了。 他冷笑讥讽:“林染,你有没有点出息?这男人在s市怎么欺负折磨你的,你都忘了?我要是你,先趁他病,捅他两刀泄愤解气。” 林染完全免疫他的毒舌攻击,同情地看着他微笑道:“有些东西呢,像秦先生这种注孤身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秦司廷:“……” 308. 不再贪心了 既然今天晚上不能离开,那就只能在基地里住下。 如果只有莫斯年一个,他可以在机舱里凑合。 按照他一开始的打算,注射兴奋剂,这一晚上他可以干很多事。 但现在林染来了。 有很多事,他就不能不计后果地去做。 基地里给他们两个腾出来一间僻静的木屋,莫斯年身上套着秦司廷的白t恤,手里拿着一份纯英文的文件,坐在窗边翻。 里面的内容让他皱了下眉。 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里的烟,刚触到烟盒,听见了门外的响动,近乎本能地手就收回来了。 一抬眼皮,看见林染正费劲儿地提着个木桶进来。 他立即放下手里的文件,走上前,用没受枪伤的那只胳膊轻松拎起了木桶,里面装着刚烧好的热水。 林染指挥着他把水往一个大木盆里倒。 莫斯年反应过来:“你要洗澡?” 林染认真地道:“不是我,是给你洗澡。”他有洁癖,这一身肯定不能忍。洗完澡,她正好叫医生过来替他再换次药。 莫斯年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两秒。 “林染,我是受伤了不是废了。” “那又怎么了?”她照顾他的时候多了去了,林染眨了眨眼睛,眼里藏着狡狯,更深处,星光细碎,“等你好了,有你伺候我的时候!” 等他好了……能等到吗? 莫斯年摸了摸她的头,像哄小狗似的:“不用等,我现在也能伺候你。” 他接过了林染手里的空桶,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又提进来满满一桶热水,来回两趟,木桶就装满了。 “去洗澡。”莫斯年催她。 “那你呢?” 莫斯年侧目看她,似笑非笑的揶揄:“怎么?想一起洗?这儿不太方便,等回去满足你。” “……”林染顿时想脏死他算了。 莫斯年捏了捏她的脸,不再逗她:“秦司廷那里有可以简单淋浴的地方,我这样泡澡也不方便。待会我去洗洗再回来。” 他上半身伤得几乎没几块好肉,也不知道下面腿有没有受伤。但看上去行走自如应该没事,医生也没说什么。 林染想了想,觉得这是眼下最方便的方法。 她一身血腥味,自己都不太受得了,等莫斯年带上门出去,她就脱光了钻进木桶里。 热水泡着很舒服。 林染惬意地闭上眼睛,喊了声:“莫斯年。” “嗯?”门外传来男人的低应。 一扇门之隔,他就在外面守着她。 这个认知让林染心里像是突然被塞了一把蜜。 她哼起了不着调的歌,唱两句,就喊一声:“莫斯年。” 外面的人就应她一声,耐心奇佳。 她闭了闭眼睛想,她的莫斯年又回来了。 她自己追回来的。 门外,莫斯年静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林染叫他的声音,他起身,走到房门口,月华如练落了他满身清寒,也照出了他额角细密一层冷汗。 蚀骨锥心的细密疼痛从骨髓深处蔓延。 他强压下去,点了根烟猛吸了两口,迈开步子走向秦司廷的房间。 秦司廷知道他会过来,但看见莫斯年的那一刻,表情还是僵了一下。 “很严重?” 他脸色白的跟鬼一样,身上半点人气都没有。 莫斯年走到他这里已经精疲力竭,倒在他床上没说话。 秦司廷立马去拿医药箱,给他打了一针吗啡止痛。 莫斯年缓了几分钟,睁开眼睛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借你这里洗个澡。” 说完,就撑着身体起来去里面的小卫生间里冲澡。 秦司廷看着男人的背影,眉心皱起。 被云枭打了那种东西进身体,他还能强撑到现在……秦司廷不敢去想他眼下的身体状况,他出门叫人去找军医过来。 莫斯年冲完澡出来,正好医生赶到,顺便替他换完药又重新包扎了一下外伤。 莫斯年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好像那渗血的纱布不是从他身上拆下来的一样。 “莫先生,您的身体需要好好调整一段时间。”医生说。 “嗯。”莫斯年点头。 等医生走后,秦司廷瞧着背对着他在刮胡子的男人,一脸阴云密布的开口:“莫斯年,坦布那个老东西到底给你注射了多少z号?” z号茵卡。 是坦布和云家联合研发出来的新型神经瘾症毒品,尚在试验阶段,但药效奇猛,能让人短期内精神极度亢奋,但对身体伤害巨大,而且有极强依赖性和后遗症。 莫斯年手臂的淤青里藏着注射器留下的针孔,不止一处。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莫斯年用清水冲掉脸上的泡沫,镜子里的人除了脸色微白,与平常无异。 她看不出来。 那个傻姑娘连什么是z号都不会懂。 很多事情,她也不需要知道。 莫斯年转过身,眸光深阔,沉得令秦司廷皱眉,他心烦地骂了一句:“你他妈表情正常点,别搞得跟交代后事一样。这么点破毒品,还能弄死你莫阎王?快滚回国秀恩爱吧,别在老子眼前晃,辣眼睛。” 多年的兄弟,有些事情,其实不用多说。 莫斯年临走前说:“别让她知道。” “你打算留着她,瞒着她?” “当然不。”莫斯年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步子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低冷的嗓音蒙上一层淡淡笑意,“等加到及格分,我就放她走。” 满分的时候,她才会考虑喜欢他。 他不再贪心了。 …… 林染洗完澡出来不见莫斯年,但门外守着宋欢。 她递给林染一套宽松的衣服:“干净的,可以当睡衣。” 林染微笑着说了声“谢谢”,不急着换上,拉了张椅子坐在宋欢旁边。 “你跟秦司廷,吵得很厉害?” 一听见秦司廷的名字,宋欢那张万年不变的冷美人脸出现了一丝裂痕。 “没有。他以前是我的上司,现在,我们没关系。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不会对他动气。” 林染挑了挑眉,显然事情已经严重到两人都要决裂的地步了…… 她冷不防地开口:“你向他表白被拒了?” 然后林染如愿以偿地看见宋欢那张冰山脸,变得五彩缤纷,最后,耳根都红了。 “你怎么知道?” 309. 曾有个傻姑娘 林染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猜,居然猜对了。 她更没想到,宋欢这样一块冷玉居然真的会主动开口跟秦司廷表白……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宋欢重新冷静下来,侧脸清冷落寞,“可他不该骗我他伤得很重……” 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林染想安慰她几句,宋欢先洞清了她的意图,冲她微微摇头。 “我没事。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不喜欢我很正常,我喜欢上他也很正常。基地里从来不收女人,就是因为怕出这种麻烦。是我坏了规矩,我应该离开。秦司廷想留我,只是惜才而已。” 她心如明镜。 林染一个局外人,反而更不好说什么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可以去当保镖。” 她一身本领,不愁生计。也只有这一身本领,在基地长大,干不来别的。 林染握了握她的肩膀。 宋欢冲她笑了一下:“林小姐,我真的挺高兴认识你的。” “我也是。”这是真心话。 宋欢仰头看着天,夜色无边,她缓缓道:“我十二岁那年认识秦司廷,后来十三年都跟着他。以后不跟了。” 在基地里只有训练,只有任务,只有服从。 她从来没跟谁说过心事,也不懂得倾诉。 十几年藏在心里的感情,醇厚如浓酒,说不出口,能说出口的轻描淡写都让人唏嘘。 但林染想,秦司廷对宋欢未必就没有感情。 不过她一个局外人,连自己的事都没弄清楚,怎么开解别人? 没过一会儿,莫斯年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下,宋欢当即识趣地起身,叫了声“莫先生”后,就离开了。 林染眯着眼睛看着月色下,朝她走来的男人。 他穿着平时不会穿的白色t恤,长了些的头发随意慵懒,一并淡去了他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一身月色朝她走来。 哪怕无雪,他依然是这天地间的绝色。 林染勾起嘴角,朝他跑过去,却不敢扑进他怀里,怕碰到他的伤口,却是莫斯年先伸出手,将她拥进怀里。 他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清新气息,好闻得不行。 她闭着眼睛在他脖颈处蹭了蹭,贪恋地去闻他身上的味道:“我喜欢你穿白t恤的样子。” 和穿衬衣正装的他,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头顶传来男人淡淡低笑:“经常穿给你看,能加分吗?” 她环住他的腰,很大方地表示:“加五分。” …… 林染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木屋里只有一张简陋的大床,但与她而言,身旁有莫斯年在,不必提心吊胆的,已经算是最好的地方了。 她入睡前再三在脑子里提醒自己,莫斯年身上有伤,不能压着碰着他。还特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但半夜,林染陡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她仿佛又在黑暗中看见了那双紫色的眼眸,正阴狠恶寒地死死盯着她…… “怎么了?”莫斯年警觉地凑近,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才发觉她掌心都是汗。 林染翻过身,一头扎进他怀里。 “我做噩梦了……” 这几天的经历与她而言,的确是场难以忘记的噩梦。 她缩在他怀里,身体在止不住的发抖。 莫斯年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哄她:“没事了阿染,都结束了。我在这里,别怕。” 她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人才安静下来,只剩下轻细绵长的呼吸。 但她没有睡着,也睡不着了。 “莫斯年……”她仰起头,看着男人刀削般干净利落的线条,“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走。” “真的?”她眼睛亮了亮。 “嗯。”莫斯年心不在焉地应着,大手还停留在她背上。 她好瘦,甚至能摸到她背脊一寸寸突兀的骨节……他还是喜欢她有点肉的时候,抱起来软乎乎的。 林染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的星光慢慢黯淡下去, “回去以后呢?” 离开柬埔寨,他们就像结束一场探险,一场只有彼此,生死相依的探险,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拥抱吗? 莫斯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默了片刻,低声开口:“阿染,你记得榆林镇吗?” 那是他让宋欢送她去的地方。 但其实更早以前,她就去过了。 在她跟着莫斯年的第三年。 那天是她十九岁生日。 她买来了蛋糕,满心欢喜地在沙发上等着莫斯年回来,等到深夜,他终于出现,一身酒气,看见桌上的蛋糕,才想起今天是她生日。 而那个等了他一夜的傻姑娘,半句怨言都没有,乖巧又熟练地爬起来去给他煮醒酒汤。 他深眸微醺,静静看着她纤细忙碌的背影好一会儿。 “阿染。”他难得心软,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她欣喜地回头,眼里是有光的:“要什么都可以吗?” 他颔首。 房子,车子,钱,钻石……她开口,他便给。 但那个傻姑娘说:“莫斯年,我们出去玩吧。去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那时候他愣了几秒,点头答应了。眼里却有淡淡嘲弄,是笑她傻气,不懂得利用他难得的心软,为自己争取最有价值的东西。 因为要去个没人认识莫斯年的地方,所以地点由林染选择。 她闭着眼睛用飞镖掷地图,扎中的地方,叫榆林镇。 那是一个古朴干净的小镇。 黛瓦白墙,船坞渔家……仿佛与世隔绝。 人气最鼎盛的地方,是一座城隍庙。 莫斯年一直没有忘记十九岁的林染,那天大概是她最快乐的一天,她眉眼间淡色褪尽,只是鲜活又美丽的少女,大胆地拉着他的手,踩着青石板穿梭在人群间。 甚至,她还敢喂他吃白糖糕。 最后,她缠着他陪她去了香火鼎盛的城隍庙。 庙门前,有个瞎眼的算命先生。 莫斯年向来对这些嗤之以鼻,而那个傻姑娘却虔诚无比,晃着竹签筒,摇啊摇,摇落一根,她认真地把上面的字念给算命先生听。 算命先生皱起眉,说她命里姻缘恶。 当时小姑娘就冷脸了,冷冷斥他算得不准,转头气鼓鼓地往庙里跑,跑去给菩萨磕头。 莫斯年敲了敲算命先生的木桌,俯身在他耳边冷淡地警告了一句:“今儿是她生日,你最好让她开心点,不然我连人带庙都给你拆了。” 等林染拜完菩萨再出来,又被算命先生焦急地叫住了。 “小姑娘,刚刚是我解错卦了,你命里姻缘虽然多波折,但最后结果是好的。夫妻恩爱,相伴白首,孝子贤孙满堂。” 林染顿时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拉着莫斯年的手晃:“莫斯年,你听见了吗?我以后会很幸福的!” 那天,那一刻,他是真希望她日后能如愿…… 310. 黄泉鸳鸯路 很久以前,莫斯年就知道林染毕生心愿单纯,只想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有个美满的家。仅此而已。 这是最朴素的心愿。 她这种样貌的女人,本该很好达成。 可她又这样不幸,偏偏碰到了他…… 黑漆漆的夜里,在林染看不见的地方,莫斯年眼神沉黯,宛如夜色下两片深海。 他说:“阿染,榆林镇很漂亮。” “嗯。” “我送你去。” 林染安静了好久:“……莫斯年,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她听见男人在头顶轻笑,手抚摸着她齐耳的短发:“不敢,怕你咬死我。” 她猛地抬头,一双清眸亮晶晶地:“那我在榆林镇等你,等你忙完了,你来接我。” 懂分寸知进退,这世上恐怕不会有比林染更能包容他的女人了。 莫斯年喉间发涩,只觉得她眼神滚烫,难以直视,终还是吹了眼睫避开了。 “好,不过可能要一段时间。” 听见他说“好”,林染已经神色一松。 他骗了她那么多回,她依然原因心甘情愿地信他。 至于后面那个附加条件对林染而言没什么难度。她傲娇似的轻哼了声:“我等你的时间难道还短吗?” 莫斯年缄默了一会儿,缓缓道:“阿染,你那天在城隍庙里求了什么?” 他心存零星侥幸…… 如果,如果她那时的愿望是跟他在一起……那他可以不管不顾地再自私一点。 怀里的人儿想了想,笑着说:“我的愿望那个算命先生不是说了吗?夫妻恩爱,相伴白首,子孙满堂啊!” 莫斯年眼里的微芒沦为黯淡。 他低声说:“会实现的。“ 林染脸颊微微发烫,忍笑,指尖轻轻在他肩头戳啊戳:“跟你有关系吗?五分先生。你还差九十五分呢,别太得意!” 莫斯年不语,手臂收紧了些,抱她更深。 他一直记得榆林镇,更没忘记的是,那天林染求的那支签上最后一句写的是:所爱若非良人,便无归途,黄泉鸳鸯路…… 他狠狠闭上眼睛,去他妈的黄泉鸳鸯路! 那一晚后半截,林染睡得很安稳,像是要把这几天缺的觉都补回来,等她终于餍足,身体先动,本能地往旁边摸过去,却没能摸到料想中的温度。 林染一下子就醒了,旁边空落落的。 莫斯年不在。 “莫斯年?”她轻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林染心里油生出不安,跌跌撞撞地翻下床。 …… 木屋门口,几步开外。 秦司廷一脸沉肃,在跟莫斯年谈正事。 “云枭被劫走了。柬埔寨军方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态度很含混。估计是不想得罪云家,要么吃了好处,故意放的人。” 莫斯年冷笑:“废人一个,他以为他逃得掉?” 当时应该再补一枪打爆那个畜生的头。 秦司廷提醒:“云枭那人阴得很,他这回能逃掉,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就怕他不来。”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身后房间里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莫斯年听见响动,立即转头推门而入,就看见林染正扶着桌子想爬起来,她走得太急,绊倒了凳子摔得不轻。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莫斯年微微皱眉,动作却不含糊,将人扶起来坐好,掀起她睡裤一看,膝盖上都磕破了。 林染又不好意思说是怕他扔下自己跑了。 “我下次注意。” 秦司廷叼着烟进来,就看见林染坐在椅子上,而刚才还神色桀骜,眉目狠戾的男人屈膝半跪在在她身前,眼睫低垂,往她膝盖上抹药,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秦司廷看不下去地翻了个白眼:“差不多得了,蹭破点皮又不是腿废了。” 要换做是他,当场摔骨折了莫斯年能给个眼神就不错了。 莫斯年懒得搭理他,等替林染擦完药,才起身,轻飘飘地扫了秦司廷一眼,还有点同情:“依照宋欢的身体素质,你不理解也正常。” 一提宋欢,秦司廷那张慵懒随性的公子哥姿态绷不住了,皱了皱眉:“少胡扯……” 正说着,身后突然响起女人清脆又偏冷调的声线。 “莫先生,林小姐。” 宋欢出现在门口。 她完全无视了离她最近的秦司廷,平静直视着莫斯年,客气地道:“莫先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莫斯年意味深长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滑过秦司廷,点头答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木屋,宋欢还回头善意地冲林染笑笑,林染挥挥手,意思是你们随便聊。 从头至尾,宋欢都当秦司廷是空气。 两人没走多远,木屋里的窗户敞开的,望出去两人就站在窗框内。莫斯年和谁站在一块儿,天生的气场和清冷都能压人一头,而宋欢板直的身形,唇一张一合,像在给上司做汇报。 上次见她这样,是在秦司廷面前。 林染闻到了烟味,侧头,秦司廷倚在门边没走,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宋欢清瘦的背影。 “不想做点什么把人留住?”林染问。 她多半能猜到宋欢找莫斯年是为了什么。 既然她能猜到,秦司廷没理由想不到。 秦司廷视线没移开,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嗓音有点冷,轻哼了一声:“惯得她。” 林染手托着腮,眼神探究,语气别有深意:“秦司廷,像宋欢那种性格的女人,不会服软,不会回头的。人走了,再也不回来,你也不后悔?” 秦司廷终于转头看她。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喜欢你,而你拒绝了。她坏了规矩,不能留在基地。” 宋欢不会干什么诉衷肠的事儿,顶多一板一眼地陈述事实。 “一根筋的蠢女人。”秦司廷嘴角漾起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快又隐去了。快得林染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 那厢莫斯年和宋欢已经聊完了,两个都是话不多的人,直奔主题的交流结束得也很快。 总结下来也不过只有几句话。 宋欢:“莫先生,我可以来你手下做事吗?” 莫斯年:“理由。” “新一代女保镖里,我想没有比我身手更好的。而男保镖不适合贴身保护林小姐。” 这两点,足够莫斯年点头了。 宋欢一进来就对林染行了个军礼。 “林小姐,以后我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了。我会负责到底,用生命保护你!” 这个林染是信的。 但听见这话的秦司廷表情却不太好看。 311. 一百多条人命等着他去救 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扔掉烟,转头就走。 等人走远了,宋欢才微微欠身说:“我去收拾一下。” 目送宋欢离开,林染才推了推旁边的莫斯年:“真把人留下了?” “嗯。”莫斯年看她一眼,“你跟宋欢不是挺投缘吗?” “投缘归投缘,可你把人留下,秦司廷真能无所谓?“ 她可不信秦司廷对宋欢一点感觉都没有。 莫斯年看了眼宋欢走远的背影,轻描淡写地道:“人留在我这里,总比云游四海的好。” 林染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 莫斯年和秦司廷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人留在莫斯年身边,总不会被亏待,而且秦司廷能随时知道她的情况,无论如何都好过让宋欢去别的地方谋生。 而对于宋欢来说,莫斯年无疑是除了秦司廷以外,最好的雇主。 莫斯年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游离的思绪拉回来:“去洗漱,吃点东西。我们一个小时后动身。” “好。”她露出笑容,转身跑去刷牙洗脸。 莫斯年的目光迟了一会儿才收回来。 倒是很久,没看见她这么由衷的笑了。 早餐很简单,两碗粥和两份面包,莫斯年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盒牛奶,让她喝。 她现在这副样子瘦得可怜。 林染插好吸管,却把牛奶退给他,语气很坚决:“你喝。你是伤员,要养身体。” 一杯牛奶而已,她都想让给他。 “你听过一句话吗?”莫斯年不疾不徐地凑近,目光从她脸上滑下去,暧昧地徘徊在锁骨下方,他吐息在她耳侧,“吃哪儿补哪儿,乖乖喝掉。” 林染脸蓦地烫起来,想推开他,结果刚碰到他胸口,莫斯年就轻嘶了声。她立即不动了,关切又紧张地问:“是不是压倒伤口了?” “嗯。”他点头。 林染马上站起来:“我去找医生。” 腿还没迈出去,就被男人抓住手臂拉进了怀里。 林染怕再碰到他伤口,不敢挣扎。 “莫斯年,你别闹……” 他不理,环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脖颈处轻蹭。 “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真把她当止疼药了。 林染又好气又好笑,轻推他的头,推不开,也只好随他去了。 但抱着抱着,他的手就不安分了。 林染身上还穿着宽宽大大的睡衣,他撩起衣摆,大手轻车熟路地探进去…… “莫斯年!”她脸更烧,而且门是虚掩着的,更怕有人进来,慌忙隔着衣服按住他在里面作乱的手,“你别……” 莫斯年趁她低头发窘的时候,抬头吻住她的唇。 她呼吸里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想退开,他又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人始终被牢牢固在他怀里,这点不痛不痒地躲闪倒更像是在调情…… “莫先生!” 门外突然传来宋欢的声音,有些焦急,但没得到允许,她还是克制地站在了门外。 林染被吓了一跳,原本有些迷离的神思瞬间归位,警告性地咬了下男人的舌尖。 莫斯年见她窘得厉害,只能放过她,却依然把人抱坐在大腿上没松手。 激吻过的唇水光潋滟,他抬手抚上去,嗓音染着几分欲色的喑哑:“什么事?” 然而宋欢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惊得大地作颤,林染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莫斯年当时脸色微沉,松开她,起身出去。 门外守着的宋欢低声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莫斯年迈步便朝着基地指挥部走去。 林染想跟上去,却被宋欢拦住了。 “林小姐,你不能过去。军方的人,也不会让你参与的。” 可看莫斯年刚才的表情,一定是出事了。 林染有些焦急:“到底怎么了?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宋欢如实告诉她:“坦达在逃,军方和基地的人联合搜了一夜,发现了他的行踪。交火以后,坦达退到了央渔村,那个村子里年轻力壮地都偷渡出去打工挣钱,只剩下老弱妇孺,没有抵抗力。全村一百来号人,都被坦达挟持当人质了……” 说到这里,宋欢顿了顿,不太敢看林染的眼睛,她偏了偏视线,才继续说,“坦达有要求,要莫先生过去跟他面谈,否则,他会杀光所有人,并且拍照寄给国际媒体……” 到时候参与这次行动的美国和柬埔寨军方,还有基地,都会陷入巨大的舆论风波,后续恶果和麻烦也会无穷。 更重要的是,那一百多条无辜的人命……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坦达已经杀了两个老人,把头挂在村口。 林染暗暗攥紧拳,压下心底的战栗,一声不吭地往基地中心走去。 “林小姐!” “宋欢,既然你是我的保镖,那你只负责保证我的安全!我现在是平安的,你没资格拦我!” 宋欢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好寸步不离地跟在林染身后。 等林染赶到基地中心时,莫斯年正在穿防弹衣,一抬头却看见疾步走来的女人,微微皱眉,快步迎上去,阻止了正要拦她的士兵。 “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知道前面有一百多条人命等着他去救。 那里面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孩子,可她忘不了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她害怕……坦达那伙人都是亡命之徒,对莫斯年又恨之入骨,她怕他回不来。 可即便这样,林染也没有开口求他别去。她嘴唇微微哆嗦着,手拉住他的衣袖,低低地道:“莫斯年,我跟你一起去。” 莫斯年深眸一凛,清寒从眼底漫上来,他甩开了她的手,厉声道:“宋欢!把人给我看好,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是,莫先生。” 一辆军用越野车停在他面前,林染眼睁睁地看着莫斯年拉开车门,她想冲上去不管不顾地拉住他,可终究没有动。 嘴唇嗫嚅颤动,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已经一脚踏上车的莫斯年闭了闭眼睛,忽然转身退了回来,将身后的小女人轻轻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活着回来,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把牛奶喝了。” 听到最后一句,林染泫然欲腔的泪水止住,扑哧一声笑了。 什么时候,他还记得那瓶牛奶。 莫斯年松开她,这回是真的上车走了。 秦司廷也在车上,隔着车窗玻璃看了眼外面的宋欢,清瘦淡定的女人,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但在车开走后,宋欢才抬起头,追着车跑了两步,又停下,尽职守则地退回到了林染身旁…… 312. 一群丧心病狂的亡命徒 “林小姐。”宋欢维持着一贯的冷静,“我们去木屋那边等吧。” 林染没动,转头看着她。 她不得不承认,在莫斯年面前的林染,和其它时候的林染像两个人。那个只在莫斯年面前任性骄纵恣意妄为的小女人,脱离了莫斯年,她自己也是强大坚韧的。 这次行动,基地的人几乎全员出发,反而军方保留了部分兵力在这里。都是说英文和柬埔寨语的部队,几乎听不懂中文交流。 林染低声说:“我不能留在这儿等。” 宋欢皱眉:“林小姐,我不想对你动粗。” 的确,林染脑子好使。这点宋欢自认不及,但武力值上,她完全碾轧。如果劝不住林染,她就只有把她绑回去。 但林染下一句话,就从根源上撼动了她的原计划。 “不止莫斯年在那里,秦司廷也在。”她平静直视着宋欢,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当他的负累,更也不会躲在他身后。等他活着下战场,我要第一个给他拥抱。”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如果他活不了,她要亲手打死那些王八蛋! 见宋欢沉默,林染抓住她的手,用力握紧,她相信宋欢此刻和她有一样的心情。她能感受得到。 “宋欢,你还没看出来吗?军方那些人压根就不想趟这趟混水。人能救下来最好,就不下来,锅会全部甩给基地……” 而秦司廷,是基地的总负责人。 …… 此刻的央渔村被重重包围,偏偏无人敢进。 因为在村口,所有武装人员面临的第一道防线是十几个平均年龄不过十二岁的孩子。 他们哭着站成一排,身后是几个拿枪的坦达手下,年龄最小的,是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满脸是泪,哭着在喊“阿妈……”。 坦达其中一名手下被哭得不耐烦了,一枪打在了小女孩脚边,粗鲁地吼着让她安静。 小孩被吓坏了,哭得更大声。 太吵太闹,第二颗子弹射穿了她的身体。 莫斯年刚下车就看见了这样一幕。 小女孩哭声还哽在喉咙里,剧痛来袭,她甚至没办法继续哭喊,就那么倒了下去,身下血漫开,张成猩红床…… 而开枪的男人笑得格外兴奋, 莫斯年眼睛被刺痛。 他不是多有同理心的人,可他到底是人,他甚至想到了暖暖……眼下,这种畜生行径让他很想把开枪的畜生打成筛子…… 旁边的秦司廷手骨节捏的咔哒作响,很想杀人。 “莫先生。”开口的是军方上将威廉,他面露难色,“对方挟持了人质,点名要你独身进去谈判。 “不行!”莫斯年没开口,秦司廷先断然拒绝了。 坦达点名要莫斯年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莫斯年杀了坦布,坦达和坦布是亲兄弟,关系一直亲密,坦达不会放弃为弟报仇;其二,莫斯年掌握了太多机密,抓一个莫斯年比挟持一万个村民都管用…… 无论哪个原因,莫斯年一旦落到坦达手里,都凶多吉少。 然而村口那群孩子已经乱成一锅了,他们活在这个混乱的地界,却与世无争,昨天还一块嬉闹玩耍的伙伴突然死在身边,这群孩子们哪里能淡定下来,哭喊声尖叫声乱成一团。 坦达那几个手下都是亡命徒,也不敢真的把这些孩子都打死,朝天开了几枪让他们安静,小孩们不敢再跑,但哭声互相感染,哭得更凶。 终于刚刚打死小女孩的那个畜生又被哭烦了,抬起手里的枪准备再找下一个倒霉蛋杀鸡儆猴…… 就在这时候,还在和威廉上将争论的秦司廷只觉得身后凉风掠过,莫斯年已经举手以投降的姿态走进去了。 “莫斯年!”秦司廷难得有如此情绪失控的时候,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立即部署手下分散站位,一定要保证莫斯年的安全,只要坦达一露面,就一枪崩了他! 而军方的人不会轻举妄动。 这次营救行动要是失败了,责任会很大,他们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出手,那样失败的话,就算基地的锅。 要是成功,他们就可以对外解释是军方和基地携手双赢的结果。 宋欢的车在路障卡口被堵住,基地的人看见来的是宋欢都没有拦着。林染已经换了身打扮,她本来就是短发,套上基地的迷彩服,戴上帽子,脸上涂抹颜料也没人认出她。 她穿过两层警戒线,想找寻莫斯年的身影,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莫斯年举着双手,独自一人在几把枪口瞄准下走进村的背影。 林染差点尖叫出声,死命咬紧牙关。 她不能被发现,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莫斯年脚步在村口微顿,垂下眼睫,他身旁,是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 他没理会前方坦达那几个手下粗鲁的大喊,蹲下身,大手抚去替女孩合上了那双惊恐的眼睛。 莫斯年最后站在了那群孩子前面,没有再往前一步,他扫了一圈四周,坦达那几十个手下都埋伏在附近,坦达本人,应该就在后面那间草房里。 莫斯年扬声冷道:“我表示了诚意,独自进来了。坦达先生也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他要引坦达出来。 半分钟后,草房里走出来个高大的人影,他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娃娃。 女娃的母亲追了出来,哭喊着朝坦达扑过去,向抢回自己的孩子,结果还没碰到坦达,先被他身后的小弟扭断了脖子。 莫斯年瞳孔骤缩,如同坍塌的黑洞。 “莫先生……”坦达用不太流畅的中文阴冷笑道,“听说,你也有个女儿,差不多这么大,很爱笑……” 莫斯年眉目森然:“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莫先生来当人质,保我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好。”莫斯年张开双手,骨子里的霸气桀骜不减,哪有半点阶下囚的狼狈,“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带走我。” “莫先生最好别耍花招!”坦达眼里闪过凶光,一挥手,一名手下会意,拿着定时炸弹走向莫斯年。 但他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的,在莫斯年身后,有多少看得见看不见的枪口在瞄准他,更可怕的是,莫斯年本人,哪怕束手就擒的姿态,依然让人心里发毛。 此刻,坦达的手下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莫斯年身上,功败垂成,胜负在此一举,只要莫斯年戴上这个特制的炸弹,他和坦达就是一体的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地一声突兀枪响。 313. 哪点像个女人 子弹从坦达后方射来,只是射偏了,打掉了他头顶的帽子。 这一声枪响宛若平地惊雷,坦达大惊失色,他手底下的人也乱了分寸,而已经包围这里做好伏击准备的基地狙击手抓住机会果断开枪。 “砰砰砰——”枪林弹雨间,坦达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 基地的狙击手都是训练有素的神枪手,刚刚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这群亡命徒几乎都躲在村民后面,而刚刚突然的那一声枪响,让他们暴露了。 已经躲到房檐底下的坦达气急败坏地大吼:“骗子!!莫斯年,你找死!!!” 他不管不顾地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 炸弹还在他手下手里,但威力极大,莫斯年一脚踹开了坦达的那名手下,果断跳开,还是被爆炸的热浪波及,被震荡在地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莫斯年!!” 刚刚那一枪,是林染开的。 坦达手底下人手有限,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央渔村入口,他料想他们不敢绕后,也不可能大规模绕后,所以而另一端的出口只有一个人守着。 这个人被宋欢悄无声息地一掌击昏。 然后,宋欢看见坦达另一只手里拿着引爆器,她刚要举枪,枪响声率先响起。 她震惊地回过头看见身后举枪的林染…… 莫斯年抖落身上的泥土,俊脸深寒。林染看着他朝自己走来,同时举起了枪,枪口瞄准了自己,低喝一声:“趴下!” 林染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应声蹲下,莫斯年同时扣动扳机,子弹从她上方穿过,射中了她后面意欲偷袭的男人。 坦达也发现了林染,一眼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哑巴! 自己的计划被这么个女人全盘打乱,他怒火中烧,把手里的婴儿当作诱饵扔了出去。孩子的啼哭声撕心裂肺,林染心都跟着揪了一下,迈步要去救那个孩子。 坦达同时举起枪。 “林小姐!”宋欢眼尖地识破了他的意图,多年训练的结果让她条件反射地扑了上去,用身体当肉盾护住林染。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前后响起。 第一枪是秦司廷开的。 第二枪是莫斯年。 坦达眉心胸口分别中弹,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但还是晚了一步。 林染看见挡在她身前的女人单膝跪了下去。 “宋欢!”她惊叫失声。 秦司廷心口一紧,扔下手里的狙击枪,推开拦在他面前的威廉上将,纵身冲了进去。 “宋欢!”他扶助女人的肩膀,倏地僵住,掌心湿热粘稠一片。他低头看了眼,满手猩红几乎刺得他两眼生疼。 “我……我没事。”宋欢脸色透白,但人是真没什么事,她穿了防弹衣,只是子弹的穿透力太强,不过没有伤到骨头,流了点血而已。 这点小伤,她并不在意。 宋欢回头去确认林染的情况,见她无恙,才松了口气。手撑着地,重新站起来。 哪点像个女人? 简直是把自己当钢筋铁骨的超人。 秦司廷眉宇间愠色不减,到底也冷静了下来,没有刚才的冲动,只扔下一句:“让军医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军方的人见状况已经得到控制,才一窝蜂地冲进来,联合基地的人将非死即惨的坦达部下处理掉,同时送受伤的村民去救治。 林染怀里的婴儿也被抱走了还给村民,她被人群挤在外面,军医正在替宋欢包扎伤口。 混乱的战场上,她置身于此,却惶惶然好像个幽魂。 终于找到了归宿。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莫斯年身上,他的伤口一定裂开了,白t恤被血染红……刚才的爆炸那么强烈,一定也伤到了他。 但他还没到下,就站在那里,哪怕周身沐血,脸色苍白,也宛若定海神针一样,只要他在,就算那个无所不能的莫先生。 他周围还围满了人,他们拿着从坦达那搜出来的一些文件让他过目,还有人用英文在问他问题……没有人把他当伤员。 林染很想冲过去吼一句你们都他妈是瞎子吗?看不见他受伤了吗? 除了她,好像没有谁在意他的身体。 包括他自己。 林染挤开人群,挤到了莫斯年身旁。 “莫斯年,你受伤了。” 他看她一眼,没有理会,跟威廉上将继续说道:“……种植园不能直接烧毁,坦达的实验室应该就在下面……” 正说着,他手里的文件被女人一把抢走。 林染把文件塞还给威廉,强压着心头火起,尽量用英文平静地告诉他:“不好意思,我先生他受伤了,有什么事,能等他处理完伤口再谈吗?” “我先生”……这一句称谓总算让莫斯年薄冰覆盖的神色有了一丝回暖。 在威廉上将将对林染的不满写在脸上时,他眼神冷淡警告性地一瞥,成功让威廉哑火,客客气气地说了句“请便”而后转身走人。 林染转过头,刚才的淡定早就土崩瓦解,不安又紧张:“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 他不语,漆黑的瞳仁沉沉锁着她,目光深得令她心悸,颤颤地喊了声:“莫斯年……”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他。 还没碰到男人衣角,先被他死死捏住,他愠怒犹在,力道大得她手心生疼。 “谁让你来的?!”他眼神锋利无比,浓浓的心悸在更深处化开。 林染没顾得上他的怒火,她看见他后背伤口丝裂,血还在不断地渗出来,心疼地眼眶都红了。 “莫斯年,你的伤要赶紧处理。”她尽量语气冷静,只是两人隔得这么近,他能感受到她身体在隐隐发抖。 望着女人苍白的脸,泛红的双眼。他到底舍不得再说重话,身体放松下来,小半的重量压在了林染身上,她立即扶着他往外走。 秦司廷早就安排了基地军医,莫斯年一出来就被送上了直升机做紧急治疗。 林染被关在了舱门外面,脸埋进掌心,又滚烫的泪水涌出来,摸都摸不干净。 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林染抬起头,看见秦司廷站在旁边,沉默地递给她一支烟。 314. 第一个朋友 秦司廷知道林染是抽烟的。 但不喜欢烟味这点是从莫斯年那儿听说的。 抽烟的女人,讨厌烟味。 呵…… 矛盾又古怪,也就莫斯年好这口。 林染抽烟的姿态娴熟,只是手指有点发抖,灰白的一截被簌簌抖落,秦司廷嗤笑一声:“别浪费我的烟。” 林染抬头问他:“莫斯年没事吧?” 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她心里很不安。 秦司廷端详了林染两秒,确定这女人什么都没发现,只是本能不安,才扬了扬眉峰:“担心他死?放心,那种妖孽活千年都嫌少。” 秦司廷对她的态度素来不冷不热,说不上多恶劣,也绝对算不上友善,这次他难得一句安慰,反倒让林染心头的惶然加剧。 她扔掉烟,倏地起身:“我去看看他!” 秦司廷眉头一皱,迈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 然而几乎是同时,女人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宋欢口吻冷冰冰的:“秦先生,麻烦你松手。” 处理过伤口后,宋欢一刻不停地赶回来。 她始终谨记自己是林染的保镖,那就不会让别人动她一根手指。 哪怕那个人是秦司廷也不例外。 秦司廷面色转沉,宋欢寸步不让,目光交碰间是另一场刀光剑影。最后,他到底松了手,因为宋欢用力过猛,扯动了型口上方刚刚缝合的伤口,深处殷红的血色…… 他瞥了林染一眼冷淡道:“你又不是医生,跑进去除了让莫斯年分心,还能干什么?” 林染没理他。 他知道个屁。 她才不是只能让莫斯年分心,她还能止痛,还能帮忙! 但在林染进去之前,舱门先打开了。医生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看,跟秦司廷说:“总教官,莫先生伤势很重,这里医疗条件有限,还是要尽快送去正规医院治疗……” 林染已经冲了进去。 地上是扔了一地的带血绷带和消毒棉球,莫斯年已经穿上了一件黑色衬衣,眼眸轻阖,眉心浅浅皱着,因失血过多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好像一碰就会破碎。 他听见了脚步声在靠近,知道是谁,没有睁眼。 “莫斯年……”林染蹲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哽咽着问,“你疼不疼?” 她说着,伸手去撩他的衣服,想看看他的伤势,却被男人的大手按住,将她冰凉的小手收拢进掌心。 “别看了。”他见不得她掉眼泪。莫斯年抬起眼皮,看着她又是一副担心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心头那点对她任性妄为私自跑来的火气彻底消了,轻轻扯了下嘴角,逗她,“哭丧着脸干什么?死不了,给我笑一个。” 林染可笑不出来。 “莫斯年,你别骗我,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她心里好不安,急需他给个答案。 “……”他摸了摸她的脸,“嗯,不会。” “你会好好活着的是不是?”她不依不饶。 他失笑,委婉提醒她:“我还只有五分呢林小姐。” “你好好养病,我就给你再加五分。” 莫斯年精神其实不太好,林染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很飘渺。 因为他最后没让医生给他大剂量地打吗啡,他的姑娘多聪明,会察觉到异样的。 他强打精神,逗她:“小气鬼,十分都不给。” 林染撇了撇嘴,嫣红的唇一张一合,还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清了,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负荷最终剥夺了他残留的意识。 莫斯年陷入了昏迷,哪怕如此,他握着她的手也没松开…… 直升机直飞往金边一家由政府掌控的医院。 秦司廷没跟来,坦达留下的残局还需要处理。 出发前,他叫住了宋欢,宋欢不放心地看了眼舱内的林染。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不能让林小姐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简直是一根筋的直肠子,油盐不进! 这个蠢女人想都不想飞身用身体给林染挡子弹这一幕,秦司廷到现在都忘不了。 “真要离开基地?”他言简意赅。 “是。”在基地的时候,宋欢对他绝对服从,如今离开了,她效力于莫斯年,立场自然随之调整。 现在的她和秦司廷是平等的。 秦司廷也不是个会哄人的,她留在莫斯年那儿也好。 “最后有件事要你帮忙。”他递给宋欢一块u盘,低声说,“这个,你帮我转交给陆南青。” 宋欢只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你疯了?” 陆南青和莫斯年的关系水火不容,而秦司廷作为莫斯年的兄弟,虽然利益至上,但和陆南青也基本没有来往,现在他居然要私下联系陆南青? 秦司廷朝机舱内瞥了眼,冷笑:“我要是再不疯点,以后只能替他收尸了。” ……… 莫斯年一下飞机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林染坐在手术室外冷冰冰的椅子上等着。宋欢顾及她的身体,给她打了碗粥来。 “林小姐,吃点东西。待会莫先生醒了,还需要你照顾。” “谢谢。”林染吃了一半,抬眼看向对面的宋欢,有些歉意和感激,“今天谢谢你救我。” “言重了。”宋欢知道她指的是自己为她挡子弹的事,她倒是很随意,“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干我们这行,首先要有牺牲的觉悟。” 林染抿了抿唇:“我以后不会这么冲动了,对不起。” “……”宋欢怔了怔,讷讷地说,“没关系。” 她出过不少任务,保护富商大贾,甚至许多国家大人物,她的职责是豁出命去替他们挡明枪暗箭……双方都觉得理所应当,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道歉。 “你别叫我林小姐了,叫我林染或者阿染都行。”她冲宋欢笑笑,伸出手,“除了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我想我们还可以当朋友。”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宋欢也不得不承认,她挺喜欢林染的。 她握住了林染递来的手,就相当于认了她这个朋友。 但她没告诉林染。 除开基地里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她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315. 我的阿染会幸福一辈子 莫斯年坚持使用局部麻醉,所以从手术开始到结束,人始终是清醒的。 疼痛也有助于他维持理智。 手术结束后,他被推进了病房。 林染去医院食堂打完粥回来,就看见几个护士和两个女医生围在床边叽叽喳喳,打着给莫斯年上药检查的名义,实际上怎么看怎么像在揩油占便宜。 虽然林染听不懂她们的语言,但全世界的女人犯花痴的样子都是相通的。 不过毕竟是医护人员,莫斯年也的确伤得不清,脱了衣服,紧实却不夸张的肌肉肌理分明,再配上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气质冷淡更显得禁欲又勾人…… 林染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她们都是专业的,不能和医生吃醋。 “我…我去趟洗手间。” 莫斯年看了眼女人冒着酸意的背影,心情很不错地抬了抬嘴角,这一幕落在正在上药的护士眼里,简直帅得冒泡…… 这还是这个男人进医院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她掌心都有点烫,鬼使神差地往男人伤口以外的地方摸了过去,却在下一秒,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捏住了手腕。 “我想已经够了。”莫斯年开口,居然是一口流利的柬埔寨语。 几个护士和医生都窘迫得不行。 这男人来以后半个字都没说过,她们以为他听不懂柬埔寨语……没想到,他不止听得懂,还说的这么好……那她们刚刚对他的意淫,他不是全部都听见了?? 林染从洗手间平复好心情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刚刚还围着莫斯年的医护人员个个表情古怪,逃似的冲出了莫斯年的病房。 ……什么个情况? 豆腐吃完了,才开始害羞?? 林染没搞明白,走进病房,看见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卧在床。 “上完药了?” “嗯。”他深眸微眯,透出点倦怠,“过来。” 林染走过去,拿起她刚刚放在床头的热粥。 “你喝点粥。” 他手臂不方便动,林染就喂他喝,舀一勺吹凉了,递到他嘴边。 莫斯年却没立即张口,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想起了他被困在木牢的时候,她扮作哑女,求他吃东西的模样。 “阿染,别再有下次了。” 他缓缓说。 她跪在他面前磕头,求他吃点东西的场景……比给他两刀还要令他难受。 林染怔了怔,在他讳莫如深的眸光里读懂了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我能怎么办?”她苦笑了一下,“一个女人求一个男人,除了示弱,还能怎么办?而且当时那种场景,我只想着怎么才能让你吃点东西,不被饿死……” 她把粥递到他唇边,故意板起脸:“为了让你吃点东西,我头都磕了!快点张嘴!” 莫斯年吞掉喂到嘴边的热粥,林染低头正要舀第二勺,头顶倏地盖下一片阴影。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被他吻了个正着。 病房的门还是半敞开的,说不定随时会有人进来。 林染往后缩想躲开,他却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俯身追了上去。 她又不敢反抗,担心碰到他身上的伤,只能气鼓鼓地瞪他。 莫斯年眼底泛起隐隐笑意,在她真的发火之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害羞什么?之前不是强喂过我喝水吗?” “……” 林染舀了满满一勺,凶巴巴地喂过去:“再多说一个字扣五分!” “……” 他豁出去半条命才加了十分,现在多说一个字就得扣五分…… 莫斯年难得认怂,老老实实吃完一碗粥,才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笑意浅淡温柔又无奈:“林小姐过分霸道了。” 林染警惕地看了眼病房门外,确定没人来,她抓起莫斯年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我不止霸道还特别凶悍刁蛮,在小护士面前把衣服穿好点,不准随便对她们笑!” 这男人不笑的时候,俊美无俦却又冷漠得拒人千里,但笑起来,薄冰消融,勾魂摄魄。 莫斯年看了眼手腕上那一圈牙印,懒洋洋地纵容:“遵命,林小姐。” 宋欢站在门外,只往里看了一眼,很非礼勿视地偏过头。 她没见过这样宠溺温柔的莫斯年,亦没见过如此小女儿心性刁蛮又任性的林染。 在莫先生面前的林小姐,和在林小姐面前的莫先生……只被彼此拥有。 宋欢有些羡慕他们。 她也喜欢一个人,虔诚地喜欢很多年。 知道不会得到回应,所以她选择闭口不言。 但喜欢这件事,捂住嘴,从眼睛里会跑出来,原来秦司廷早就知道她的心意。 他拒绝她的时候,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所以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再难过,也没有回头…… 莫斯年在柬埔寨只留了两天。 第三天清晨,他们搭上了回国的航班。 如今莫斯年对外的形象是没落公子哥,动用专机出行需要登记,他不高调的时候,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再高调些,估计明天就会登上头条。 他现如今倒不用怕什么,只是实在没必要。 林染上飞机后,一直没怎么说话,飞机餐味道不佳,远比不上莫斯年的手艺……她有点后悔,没吃到他做的排骨就要回国了。 在柬埔寨这段日子,血腥又屈辱,但也不是没有美好的记忆。 这恐怕是她和莫斯年这么久以来,最亲近的时候。 就像一场梦,等飞机落地,就要醒来了。 他们之间,大概又会退回原点。 “在想什么?”男人低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莫斯年看得出来她上飞机以后,一直心情不佳不在状态。 林染抬头看着他,如实回答:“我在想回去之后,人前你又打算怎么对待我?你还要继续装失忆不记得我吗?” 她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疼。 “阿染……” 莫斯年微微皱眉,她先打断他。 “莫斯年,我都能接受。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过程再怎么难我也认了。”她在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一字一字地对他说,“莫斯年,我等你加够一百分,就来喜欢你。” 这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十九岁那年,城隍庙前那个晃着他的手,两眼放光的女孩。 她说:“莫斯年,你听见了吗?我以后会很幸福的……” 他神色恍惚一瞬,怔松下来,摸了摸眼前人的脸,好像也在触碰那个十九岁的少女。 “我的阿染,会幸福一辈子的。” 哪怕那个未来,没有他。他也会倾其所有,让她幸福。 316. 谁让她乖呢 林染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着。 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蹭了蹭身下的“枕头”,触感不太对……她睁开眼睛,正对上男人漆黑专注的眼眸。 “睡醒了?” 林染有点囧。 她居然头枕着莫斯年的大腿睡了一路,全然忘记了他是个伤员。 林染赶紧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莫斯年低头看眼时间:“三个小时。”顺便替她将睡乱的头发别到而后,温声淡淡,“睡够了吗?还有时间,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去洗把脸,提提神。” 林染捂住脸:“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她这几天休息得不太好,过敏虽然消了,但脸上估计浮肿得厉害,素面朝天,黑眼圈应该也很严重……她已经脑补出了一个不修边幅的黄脸婆形象。 莫斯年有些好笑,拉下她的手,认真地看了她几秒,给出结论:“不丑,你怎样都好看。” 而且,她什么模样他没见过?” 这个回答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林染满意了,去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看见坐在一侧角落的宋欢,她闭目静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林染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毛毯替她盖上。 出于多年训练的本能,在有人靠近的时候宋欢就醒了,浑身肌肉紧绷处于防御姿态,但她闻到了林染身上的气息,克制住没动。 等薄毯落在身上时,宋欢身体不自在地僵了一下。 她没被人这么温柔对待过,心里有一抹异样,但……并不讨厌。 等林染转过身,她才睁开眼睛,正对上的,却是一道清冷深沉的眸光,带着似有若无的戾气。 宋欢心惊了一瞬,莫斯年已经收回了视线。 他始终静坐在原地,视线却没从林染身上挪开过,等她回到自己身边坐下,他才开嗓:“以后别在宋欢睡觉的时候靠近她。她可能会把你误当成要偷袭的人。” 他太清楚秦司廷那个基地里训练出来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而宋欢,是个中翘楚。 警惕,果决,杀戮,服从……这些东西早就融进了她骨子里。 刚刚她要是本能反应对林染动手,莫斯年也会在第一时间出手。 但好在,宋欢克制住了。 “她不会的。”林染认真地说,“宋欢跟我是朋友,她知道是我。” 说着又往宋欢那边看了眼,清丽的短发女人仍然闭目休息,看不出半分端倪。 莫斯年摸了摸她的脸,没再说什么,只看了眼宋欢。 闭目假寐的宋欢察觉到了男人尤带寒意的眸光清冷一顾,她后背发凉。 头一次觉得,当林染的保镖真不是什么简单差事。 一个小时后,飞机在s市机场降落。 来接机的,却是个出乎林染意料的人。 “莫先生。”阿元恭恭敬敬地冲莫斯年欠了欠身,“莫老备好了饭菜替您接风洗尘。” 莫庭生和莫斯年之间的父子情早就稀薄得比水还寡淡无味。 接风洗尘这种体面话站不住脚。 林染微微蹙眉。 先不说这次莫斯年去柬埔寨的行程对外是严格保密的,就单莫斯年回来的时间都是临时决定的。 莫庭生早就被莫斯年架空,他应该不至于耳目通明到这种地步,连莫斯年什么时候下飞机都能摸清楚……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把莫斯年回来的行程提前走漏了! 会是谁? 林染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阿元已经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莫先生,请您移步。” 莫斯年薄唇微松,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父亲有心准备,我不去就不识抬举了。” 莫庭生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真心替他接风洗尘? 况且莫斯年身上还有伤…… 林染很想拉住他,却暗自攥紧拳,克制住了。 这里不是柬埔寨。 很多眼睛盯着他们,她不能肆意妄为…… 她只能留在原地,看着莫斯年坐上车。 车门关上的前一瞬,他坐在车里,黑色商务车,由内到外都是黯的。像一块黑色的画布,男人俊美至极的面容被暗线勾勒得愈发锋利,在晦暗中最澄明的,是那双眼睛,看着她,唇形微动,无声地说:“乖乖等我。” 林染忍不住笑了,眯了眯眼睛望天。 那就等吧,谁让她乖呢。 眼见莫斯年已经上车走人了,宋欢请示林染的意思:“林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林染张了张嘴,说:“去碧水……” “湾”字还没出口,先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盖去了。 “啊啊啊!快点快点!老公要出来了!!!” “啊啊!!!我的天,终于要见到老公了!!” 来的是一群疯狂追星的饭圈女孩,手里高举着海报和灯牌,紫色的小灯泡圈出“苏祁”两个大字。 没想到回来的第一天就能撞上苏祁的粉丝接机…… 林染被吵到脑仁疼,而宋欢已经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防止她被这群疯狂的追星族磕碰到。 还有人扯着嗓子维持秩序。 “别挤别挤,大家保持接机秩序!别挤到人,不然苏祁看见会不高兴的!!” 这一嗓子居然能把一圈人吼老实了,看来是粉头了。 宋欢不认识什么苏祁,她的任务是保证林染的安全。她把林染护到一旁,正准备拦计程车,一辆高级保姆车突然杀出来,横停在她们面前。 宋欢顿时切换到一级警戒模式,没想到车窗内一个小胖子探出头,一脸欣喜地盯着林染:“林总,真的是你啊!” 林染记得这小胖子,他是苏祁的助理东子。 他还叫她林总,估计是还把她当云星营业的老总了。 “我……”林染正想解释自己已经离职了,身后那群饭圈女孩的尖叫声又拔高了好几个度,心脏承受力差点的估计能被叫得当场去世。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你好帅!!!” “苏祁哥哥!你看看我!!” 一直微垂着头,姿态谦和疏离的苏祁突然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喊话的女生激动得差点当场心脏跳停,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发现了男神的视线不在她们身上…… 苏祁难以置信地看着保姆车前那抹熟悉的人影,嘴角不可自制地微微扬起。 瞧瞧他发现了谁,是他那位“宝贝未婚妻”…… 317.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林染只觉得脑门后面嗖嗖地发,回过头,入眼是温润如玉的美男,彬彬有礼。 “林总,好久不见。”苏祁的笑容和海报上如出一辙,温和得无懈可击,“我以为你签下我,就不打算管我了呢。” “……”她还真忘了外面有这么一笔糊涂债。 林染干笑两声:“那个总公司最近发生了很多事,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云星的总经理了。抱歉,没来得及通知你。” 苏祁垂眸看着她,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隐隐有伤色:“就这样?我这段时间乖乖在剧组拍戏,等你给我安排工作,就换来你一句抱歉?” 虽然他身后那群疯狂的粉丝被保镖挡在人墙外,仍然有不少人铆足了劲儿抻长脖子想搞清楚能当众被苏祁搭讪的女人究竟是谁?? 林染穿着件卫衣,顺手就把帽子戴上了,琢磨着找个借口走人,苏祁却先洞穿了她的意图:“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见林染面露难色,有些犹疑,苏祁无奈笑道:“当初签合同也有你一份,就算要节约,我们也得坐下来聊聊吧?” 他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而且林染眼下的确也没别的事要忙,点了点头:“好,我们换个地方聊。” 苏祁虽然是实力派,但对外一直是走亲民路线,他挡在林染身前护着她上车,同时还不忘回头安抚粉丝:“碰见一个老朋友叙叙旧,辛苦各位接机,但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车开出去几百米,后面还有疯狂的粉丝穷追不舍。 林染这会才算真切地感受到苏祁的人气,着实有点可怕。 “这位是?” 苏祁才注意到和林染同行的,还有个短发女人,表面清冷淡漠,身形偏瘦,但内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练家子,警惕性极高。 “宋欢,我朋友。”林染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句。 宋欢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的职责是保护林染,此外别的事,一概不关心。 林染诚恳地开口道:“苏先生,现在莫氏集团已经易主,当家作主的如今是陆南青,云星影业也归他所有。抱歉,我不再为云星工作了,但是依你的咖位和热度,无论在哪家公司都会被力捧的……” 苏祁突然打断她的话。 “我不在意在哪家公司,我在意的……”他缓缓凑近,形如花瓣的唇翕动着,“我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你!” 那双一贯温和如水的桃花眼,此刻锁着她,居然有些压迫感。 那厢宋欢已经悄无声息地直起背,在衡量局势,确定苏祁没有进一步碰到林染以后,她才没有动手。 林染往后挪了挪:“苏祁,有些话我不再想说第二遍。” 他们之间不可能。 她早就说过。 苏祁倏地笑了,潋滟英俊一张脸,眼神却很凉,他拿起旁边一个已经被翻褶了文件袋,取出里面的东西,递到林染面前。 林染只低头扫了眼,表情就僵住了。 照片大多都是偷拍的,拍摄时间是在莫斯年“失忆”后这段日子里,照片里的人都是她。 在暴雨中孤零零走到昏迷的她,被莫斯年烧掉头发的她,还有被推下水的她…… 当时苏祁人还在剧组,他求大哥找人跟着林染,想知道她的近况,却没想到最后收到的竟然是这些东西……他当时光看着就恨不得弄死莫斯年! 他本来也打算放手的,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能保护好她,如果她真的能幸福的话……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林染神色已经冷了下去,她不声不响地拿走照片塞回纸袋里,然后左右看了一圈,发现一个不锈钢制的饭盒。 她把纸袋扔进去,摸出打火机直接烧了。 “苏先生。”隔着簇动的火苗,她看向他的眼神没有温度,“偷拍这种事,我可以告你。你这种行为很可耻!希望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我可能不太控制得住我自己的脾气。” 老实说,她现在就挺想揍他的。 苏祁对上她的目光几秒后,软了语气。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我只是担心你,照片也只有这一份。” “……”敌人认错态度过于良好,林染反倒有些无所适从,再斤斤计较,显得自己很小气。她蹭了蹭鼻尖,“知错能改就行。” 苏祁诚恳地循循善诱:“那给个机会,让我请你吃饭当赔礼道歉了。” 林染张嘴就想拒绝,苏祁先堵死她的话:“你要是不答应,就是还没原谅我。”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宋欢听到这里禁不住挑了挑眉。 这男人道德绑架这套倒是玩得很溜,丝毫不输给他那个奸商大哥苏哲。 没错,虽然苏祁不认识她,但她认识苏祁。 还有他大哥苏哲。 因为宋欢曾经给苏哲当过一个星期保镖,和苏祁见过一面。 不过这种公子哥对她没印象很正常。 宋欢也懒得提。 道德绑架这种事,对于有道德的人向来很实用,更为重要的是,林染现在还真的有点饿。 苏祁公众人物的身份摆在那儿,自然不可能带她去一般的饭店。 保姆车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家高级日料店的后门。 下车的时候东子还提醒苏祁戴口罩,苏祁淡淡说:“不用,这里不会有人拍。” 林染当过一阵子的经纪人,忍不住也劝了句:“还戴上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苏祁听话得跟什么似的,乖乖接过口罩戴好了。 东子:“……” 我不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半闭式的包间,一侧就是荷花池,日式风格的水榭楼台看上去赏心悦目。 宋欢没有看风景的心思,她坐在林染旁边,大部分注意力在林染身上,小部分在食物上。她安静沉默地低头吃东西,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318. 血淋淋的往事 餐厅的主厨号称是日本某厨艺世家的新一任接班人,端上来的每一道菜都昂贵精美,但林染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富贵命。 她怎么觉得这人均四位数的高级餐馆,吃起来还不如莫斯年的糖醋小排。 刚分开不到两个小时,她想他了。 “不合胃口?”苏祁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没有。”林染笑笑,“味道挺好的。” 毕竟贵啊。 苏祁擦了擦嘴,举手投足都透出好家世里养出来的矜贵:“小染,我能请你回云星继续工作吗?” 林染顿了一下,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他请她回云星? 这话说得好像云星已经是他…… 林染反应过来,有些讶异:“你们苏家收购了云星?” “不是苏家,是我。”苏祁把一张名片推到了林染面前,眼里隐隐有期待,期待她会高兴地点头接受,“小染,只要你愿意,它依然还是你的。” 这是她的名片,上面字迹清晰地印着:云星影业总经理——林染。 当初他走上娱乐圈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惹恼了苏家的长辈们,好在他上头有个大哥,精通商业之道,正因为有他在,苏祁才能顺着自己心意生活。 大哥苏哲是真心疼他,哪怕他对家族生意再不感兴趣,该他的那一份,苏哲依然坚持保留在他名下。 但苏哲身边那些心腹早就对此颇有微词。 苏祁主动放弃了所有股份,他唯一的条件是,想收购云星。 换而言之,他如今已一无所有,还要拱手相让。 而她,依然不要。 “谢谢苏先生的抬举,我志不在此。比我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到处都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当初进这一行,是想报仇,想报复莫斯年……可短短几个月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别的事?还是为了莫斯年?” 林染抿唇不语的表情已经给了答案,苏祁“呵”地冷笑了一声,眉宇间闪过丝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他那么对你,你依然想留在他身边?你知不知道莫斯年现在已经堕落到自身难保的地步。你以为他还能保得住你?等陆南青废了他,云家就会……” 林染神色骤然锋利起来:“你知道云家?” “从头到尾不知道的只有你!”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苏祁也无所谓再瞒着她,他攥紧了拳懊悔地道,“我是真的后悔,后悔当年没有留下来。你本来应该是我的未婚妻!” 如果那时候他能勇敢一点,现在的林染,或许早已经是他的新娘,他的苏太太了。 林染怔了怔,这她还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家私生女的身份对林染而言,是根刺。他本来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在不碰这根刺的情况下,重新追求她…… “云家和苏家早年有婚约…”苏祁看向她的眸光很深,“在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我有个小新娘,在很远的地方,等着我有一天去娶她……” 等到他十五岁那年,终于忍不住,四方打听后偷偷跑去见了他的小新娘。 十三岁的小姑娘,已经惊艳到能用美来形容了。 她清冷又安静,独来独往。 十五岁的苏祁克制不住地想了解她更多,他就像个变态一样跟着她,关注着她……最后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林染安安静静地听着苏祁神情激动地表白,最开始的讶异褪去,她表情淡漠得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的确像是别人的故事,因为她记忆力有一整年的空白,十三岁那年对她来说是个断层……她什么都忘了。 但她不傻。 等苏祁说完了,她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神色平淡没有半分他预期的感动。 “一份没有法律效力,属于封建糟粕的婚约勾起了十五岁小男生的兴趣,我可以理解。尾随偷窥跟踪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然后喜欢上她,我也可以理解。但此后十多年里,你销声匿迹,却一直对我念念不忘,这种过于深情过于纯情的戏码,我不信。” 她微微笑着,却目光如炬,竟然让苏祁有种被看穿的羞赧。 “苏先生,我相信你十多年前喜欢过我,但支撑你这么多年对我念念不忘的,我想不是喜欢,应该是愧疚吧?” “啪——”苏祁手中的茶杯脱力落地,摔得粉碎。 他面色发白,心底最难堪最不可见人的阴暗角落,就这样被一击即中。 用再多的玫瑰粉饰太平,也盖不住底下那一片腥红的鲜血。 他对林染,的确有愧。 愧疚得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失眠,一旦入睡,都会梦见她浑身是血的样子…… “对不起…小染……”他声音艰涩无比,早没了刚才的深情和投入。 果然,当演员这一行钻研太深,很容易入戏。 给自己立一个痴情的人设,立久了,他自己都信了。 而林染从来不乐意揪着过去不放。 “我原谅你。”她直白地道,“但我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失忆?” 苏祁闭了闭眼睛。 这些年他通过催眠心理治疗,早就没有再想起过当年的事。 他以为那件事会淡化,可没有,只要他一回忆,那血腥的一幕幕还栩栩如生……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出现的那个女人是云家的主母……” 云家主母,想抓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无疑是易如反掌的。 看着自己丈夫在外面留下的孽种,她怎么可能不恨? 当时的林染经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 而苏祁完全被眼前这血腥无比的画面刺激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他还是被发现了,云家主母认出了他,没有对他动手,她用满是鲜血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冰凉颤抖的脸,恶意横生。 “这是你的小新娘啊苏小少爷。”她笑得诡异又疯狂,“别说云姨小气,你去把她的眼睛挖下来,带走留作纪念吧。” 319. 是他吗 包间内阒然一片,只有男人犹有余悸的声音在讲述很多年前,那场血腥的往事…… 他当然不敢挖林染的眼睛,十五岁的小少年,富贵人家被捧在手心长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苏祁抖得如筛糠。 而那个被毒打到浑身是血的林染却安静得不成样子,但她眼睛是亮的,盯着他里面有渴望活下去的微光。在苏祁走近的时候,女孩动了动嘴唇,无声地求他:“去报警。” 身后是云姨冷淡不耐烦地催促:“小少爷,动手啊!不然,把你的眼珠挖出来替她?” 不! 他做不到! 苏祁慢慢举起刀,刀尖一寸寸逼近女孩清丽漆黑的眼眸,她连眨都没眨,却有泪水慢慢渗出来。 她嗓子嘶哑:“苏祁,我们不是朋友吗?” 苏祁手抖疯了,心里防线被彻底击溃,恐惧和道德一起崩溃,他尖叫一声扔下手里的刀转身没命地疯跑,一头钻进了车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惊恐地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只想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噩梦,一场很快就会结束的噩梦…… 宋欢听到这里,眉心早已经皱出来一道深深的刻痕。 她攥紧拳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要是那个什么云姨现在就在眼前,她真想弄死她! 作为一个旁听者,她已经如此气愤不忍,那林染这个当事人呢? 宋欢不由得目光担忧地向身旁的林染看去。 她面容平静得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泛着透明的白。 “后来呢?”林染问。 苏祁咽了口吐沫:“后来,等我敢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有个男人出现了。 或许那时候,那个人还称不上男人,他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身形挺拔修长,十七八岁,犹带着少年的单薄。 但他站在那儿,气场却清冷强大,仿佛天生的王者,只消出现便光芒万丈,让人臣服。 云姨对这少年的态度很古怪,甚至有几分忌惮的客气。 “这是云家的事,还请您让开。” 她甚至用了敬语。 少年垂眸瞥了眼地上的血淋淋的女孩,被打成这个样子,她眼里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没有恐惧也不求饶。 那少年似乎觉得有趣,嘴角翘了翘,没理会云姨,只看着地上的小女娃娃:“想让我救你吗?” 她爬到了他脚边,带血的手抓着他的裤腿,艰难地蠕动嘴唇:“我不想死……” 少年旁若无人地蹲下来,轻轻拨开她脸上被血污黏住的头发,漂亮得出奇的小脸,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执拗又隐忍。 他像发现了一件新鲜玩意儿:“会求人吗?” 女孩动着干涩的唇:“求求你……救我。” 她知道他能救她,她知道…… 苏祁看见那少年弯身将林染抱起,头也没回地转身就走,好像身后云姨他们那群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样桀骜张狂,背影都透出霸道。 云姨气得咬牙。 “站住!” 那少年微微侧首,帽子地下高挺的鼻梁,线条凌厉,像杀人的尖刀。 “怎么?还有事?”淡漠慵懒的嗓音,莫名地让人心生忌惮。 云姨居然没敢接话,恨恨地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你还能护她一辈子?!”说完,带着人气愤无比地走了。 苏祁两腿发软,犹豫了好久,追着那少年的背影,看见他抱着林染走进一个小巷子,在巷子尽头,有一间诊所。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诊所大门里。 苏祁大着胆子跟进去,左侧一扇小门内透出说话声。 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小的女娃娃,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苏祁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看进去,只看见那少年的侧影轮廓,倚在一旁,他指间夹着烟,姿态娴熟而冷淡,帽檐下那双眼睛静静看着病床的方向,跟老大夫说:“替她处理一下伤口,不行的话,叫救护车,送大医院吧。” “哎,我这儿肯定处理不好。这么多伤,还是得送去大医院,处理不及时不妥当还会留疤。” “不去大医院……”女孩终于开口,糯糯软软底色又清冷的声音听着像落了雪的棉花似的,“医院,好贵……” 少年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当时呵地一声轻笑:“女孩子身上留疤总归不好,小不点,你大了就知道了。” 至此,少年忽地冷淡侧目朝门口一瞥,苏祁对上他森冷的目光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对那天的记忆也到此为止。 苏祁痛苦地闭上眼睛:“对不起小染,我太害怕了……回去以后,我大病了一场,也不敢再去找你……” 林染却好似没听见他的话,她陷在某句话久久难以回神,半晌,才迟钝地问出一句:“他说什么?” “……什么?” 苏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救我的那个人,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林染的目光慢慢有了聚焦,停在他脸上,但苏祁却觉得她压根不是在看自己。 “他说,女孩子身上留疤总归不好……” 林染在刹那直觉到什么,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着。 耳边仿佛又浮现了男人低醇清淡的嗓音:“女孩子身上留疤,总归不好……” 是他吗? 能让云家忌惮到不敢出手的少年,除了十八岁的莫斯年,还会有谁? 林染深深地闭了下眼睛,压下心头汹涌的余悸,起身:“我吃饱了。苏先生,告辞。” “小染!”苏祁跟着起身,伸手想抓住她,却被宋欢挡开了。 她面色不善,眼神都透着警告。 苏祁不得不收回手:“小染,对不起……” “我原谅。”林染淡淡微笑着,仿佛在原谅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我总不能要求你为我豁出命。你不用对我愧疚,不用觉得要补偿我。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告辞。” 但如果当时她和苏祁的位置调换,她不会跑,哪怕死,她都不会跑,不会放弃他,丢下他。 她性格如此。 可苏祁不是她,她也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她现在只想见见莫斯年。 320. 小白眼狼好久不见 回到了s市,林染知道她和莫斯年之间就不能像在柬埔寨时那样无所顾忌。 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人。 林染最终还是选择打电话给傅沛,他一般都跟在莫斯年左右。 铃响了两声,打通,却被掐断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她耳边只剩下冷冰冰的机械音。 林染又等了几分钟,连一条解释的信息都没来。 显然傅沛那厮是故意挂她电话。 毕竟他看她不爽也不是一两天了。 林染倒也没生气,捧着手机不紧不慢地打了行字发过去。 “傅助理,你要是不接,下一通电话我直接打给莫斯年。” 信息发过去不到半分钟,傅沛的电话就来了,语气硬邦邦的:“林小姐有什么事?” 人家对她没好脸色,她自然不会上杆子给笑脸,只懒洋洋地道:“傅助理放心,我不找你。我只想知道莫斯年在哪儿?什么时候结束?” 傅沛最不情愿的就是再看见林染和莫先生扯上关系。 这女人简直就是莫斯年命中克星,是他命里一劫。 傅沛压低声音道:“林小姐,这与你无关。莫先生很忙,恐怕没工夫理你……”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几步开外的顾维周已经耳尖地听到了关键信息,当即屁颠颠地跑过来抢了傅沛的手机,开口就是兴奋地一声:“姐!是你吗?” 虽然激动,顾维周还是注意了一下场合,没敢太大声。 但一旁的男人金丝框眼镜背后折射出窥伺的幽光,看似漫不经心地瞥来,捏着高脚杯的手却微微收紧。 “陆总…”青禾察觉到他的异样,忍不住出声。 陆南青撩起嘴角,笑得邪肆,心情不错地淡淡说了句:“小白眼狼又跑回来了。” 而电话另一头的林染还有点懵:“顾维周?你怎么也在?” “莫哥的接风宴啊,我怎么能不在?” 莫庭生居然还真的搞了个接风宴? 她试探性问了句:“陆南青在吗?” 顾维周老老实实地回答:“在……” 既然顾维周都在,那陆南青作为莫斯年的半个“哥哥“”,没可能不在…… 顾维周神秘地说:“听说他还给莫哥准备了份大礼……” 林染一想到陆南青那个阴人,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而莫斯年还有伤在身,她实在放心不下。 “你们在哪儿?” “水浴天。”顾维周有些心惊,“姐,你不会要过来吧?” “嗯。” 林染应了声,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地点会在水浴天? 她记得那里是赌王何桀荣何老的底盘。 不过现在没工夫细想这个,她挂了电话就带着宋欢拦了辆车,直接奔向水浴天。 顾维周把手机扔还给傅沛立即就要去找莫斯年,却被傅沛一把拽住, “干嘛?”顾维周有点急了,“林染要过来,我得告诉莫哥一声……” 傅沛一副心里有数,公事公办的口吻:“莫先生跟何老在谈事情,你还是别打扰他了。至于林染,这是水浴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顾维周眯了下眼睛:“傅沛,你小子是不是对我姐有什么意见?” 语气里的敌意都快飞出来了。 傅沛轻哼了一声:“我哪敢。” “我看你敢得很嘛……”顾维周勾住他的肩膀,好心提醒他,“我知道你为什么看她不爽。但在莫哥面前,你最好收敛点。她是莫斯年的女人,不是你的。毕竟莫哥为了林染,连他爹都敢办了,何况一个你?你最好想清楚。” 说完,顾维周拍了拍他的肩,留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走了。 傅沛没被他几句话就说动。 今天这场接风宴,名义是莫庭生办的,但实际出力的却是赌王何桀荣,他是莫斯年的干爹教父,以私人名义请来了不少各界名流商圈的中流砥柱。 莫斯年要东山再起,人脉是少不了的,这是个好机会。 他绝不能让林染那个女人破坏了! 而且傅沛相信水浴天戒备森严,林染没有邀请函,连门都进不来。 但打脸,来的就是如此之快。 半个小时后,林染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门口,身后还跟着个清瘦干练的女人。 傅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今天来参加这场接风宴的,无一不是正装出席,而女客不放过任何一个公开的斗艳场合,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精致无比。 相比较之下,穿着宽松卫衣牛仔裤和帆布鞋的林染,简直像个走错了片场的,扔在这种晶光璀璨衣香鬓影的场合里,格外打眼。 不少客人都注意到了她。 “这什么人啊?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可即便穿成这样,那张脸蛋还是清丽脱俗,好看得打眼。 “她身上穿的一看就是便宜货,一脸穷酸相……”有女人撇撇嘴,略带酸意地道,“估计是哪个佣人的朋友跑错了地方吧。” 林染对这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她扫了一圈,没看见莫斯年的身影,反倒看见了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的傅沛。 “傅助理。”林染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甚至给了个微笑,“好久不见啊。” 傅沛吐出口气:“你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 当然是让宋欢悄无声息地打晕了两个保安,然后走进来的呗。 不过这种行为不宜声张。 “莫斯年呢?” 她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寒意袭来,林染还没来得及回头,始终守在她身旁的宋欢率先出手,不过对方收放自如,两人还没交上手,他先收回攻势。 林染一回头就对上了金丝框眼镜背后那双魅惑勾人的丹凤眼。 “小白眼狼,好久不见啊。” 321. 来抢男人的 林染实在很想回他一句:去你大爷的白眼狼! 但眼下这种场合实在不太合适爆粗口。 何况陆南青素来是斯文败类那一款,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整个人精英范儿十足,斯文又有气质得要命。 这狗男人磁石一样自带吸睛效果,如果说刚才还只有少数人注意到她的存在,那么陆南青的闪亮登场无疑替她吸足了全场目光。 林染挤出个干巴巴又客气的笑:“陆总,好久不见。” 太假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林染。 陆南青厌烦她这种带着面具的假笑,眉目冷冽俯身凑近,宋欢一皱眉刚要动作,却被林染不动声色地按了按手背,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陆南青和苏祁可不一样,这男人变态的。 他不可能容忍宋欢对他动手,而宋欢,未必是他的对手。 陆南青自然察觉到了林染的小动作,轻轻地“呵”了一声:“还算懂事。” 他凑近时身上冷感的甘苔调夹杂着淡淡烟草香一并袭来,有几分压迫感。 连同手都逾越地朝她脸上摸过去。 林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低声警告:“陆南青,你发什么神经……”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只小白眼狼。 好久没听见她连名带姓这么叫他了。 陆南青竟然觉得自己还有点怀念,他想他大概真是有点犯贱,不然为什么连这女人骂他,他都觉得有意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进一步实质性的动作,只觉得二楼一束冷冰冰的目光利刃般刺了过来。 有人喊了声:“何老出来了!” 莫斯年陪何老下了盘棋。 自然不可能是简单下棋,黑白交锋间,有些事情被摆上台面商谈。 棋下到尾声,白子落盘,定下乾坤。 何老抬眼看他,意味深长:“斯年,我膝下无子。一直对你视如己出,如今你这样我看着也难受。你知道我想帮你。” 为了让他来这趟,他连莫庭生那边都说服了。 而男人缄默未语,手执黑子,落入纵横捭阖的棋盘,一瞬间黑白颠错,乾坤重写…… 莫斯年抬眼道:“何老,你输了。” …… 一盘棋下完,莫斯年走出棋房,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楼下,眼前的一幕却让如墨般漆黑的眼眸深了几分。 陆南青抬头迎上男人冰冷到透出戾气的目光,散漫一笑,伸手,极快地拨了拨林染耳边的碎发,留下一句:“晚点见。” 说完,直起身和她拉开了距离。 不急。 好戏还没上演,这只小白眼狼是他的菜后甜点。 林染龇了龇牙,见你大爷! 她懒得管陆南青,抬头往二楼看去,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成了背景板,她只望着莫斯年,冲他眉眼弯弯地露出笑容。 莫斯年心头微颤,却移开目光,避开了她的视线,视而不见,只低声跟早就走到他身旁的傅沛交代了两句。 被这么无视,说实在话,林染心里是有点不舒坦的。 落差太大了。 昨天他们还那么亲近。 不过她很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没关系,这种场合实在不方便。 而且她来这一趟,只是因为担心莫斯年的身体状况而已,只要他没事,别的都是小问题。 莫斯年一直跟在何老左右,陪何老应付那些围上来敬酒搭话的人。 林染眼睛始终跟着他,莫斯年看上去像个没事人一样,剥掉衣服,底下明明全是伤。 这样怎么能喝酒? 所以他一碰酒杯,林染心就跟着揪一下,但好在他只是象征性地抿了抿,没几滴入喉。 宋欢低声喊她:“林小姐。” “怎么了?” “我刚刚在料理店没吃饱。”宋欢如实说,“我能再吃点东西吗?” 宋欢常年高强度的训练,以至于她的胃口比普通女生要大不少,日料店那地方东西又贵又少,她吃不饱也正常。 “去吧,等你吃好了我们就走。” 既然莫斯年没事,她就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了。 “那你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会很快吃完。” “好。” 宋欢迈步走向餐桌那边,端起盘子很快装了满满一盘开始吃,完全不理会周围那些一个个瘦得和人干似的千金小姐们震惊又鄙夷的目光。 “姐!”顾维周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一脸兴奋地喊她。 林染见到他也挺高兴的:“你刚刚干嘛去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出去给我的小菲菲打电话啊!”顾维周眼里的爱心都快冒出来了,“小菲菲去美国那么久还不回来,我都要相思成疾了。” 林染有些好笑。 她在来的路上也接到了任菲的电话,在跟她介绍了一下暖暖和小离的近况让她放心后,任菲就开始吐槽。 “顾维周那个粘人精,一天三个电话,烦死我了!” 林染笑,倒也羡慕他们。 正要说点什么,忽然,眼角滑过一抹翩跹的人影蝴蝶一样朝着何老那边扑了过去,笑吟吟地喊了声:“二叔。” 何老膝下无子,有一个侄女叫倪烟,当做掌上明珠捧着。 这就是了。 林染视线追着飘了过去,倪烟和莫斯年显然也是认识的,看他的眼神很炙热,不带丝毫遮掩。 “莫先生,好久不见。” 莫斯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她倒是很自来熟地取走了莫斯年手里的酒杯,将端去的热茶换给他。随后又嗔似的跟何老抱怨:“何老,你知道莫先生胃不好,干嘛还要他喝酒啊!” 林染眯了下眼睛。 这是赤果果来抢男人的。 她摸出手机,低头发了条消息。 与此同时,莫斯年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摸出来一看,原本清隽淡漠的面容浮上丝丝笑意。 【你敢喝一口,扣十分!!!】 连着三个感叹号。 他似乎闻到了醋坛子打翻的味道。 “抱歉,我不喜欢喝茶。”莫斯年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对何老微微欠身,“何老,今天的接风宴您费心了。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过身,径直走向餐桌旁那个正气鼓鼓拿叉子捅纸杯蛋糕出气的小女人。 林染生气归生气,抬眼看见莫斯年朝自己走来一时还有些慌,正想着避开避嫌,却发现莫斯年身体突然僵滞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林染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莫哥!” 顾维周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莫斯年抬了下手,似乎想说“没事”,但菲薄的唇微动,开口的瞬间却先吐出一口血,随后,如同轰然坍塌的大山一样,倒了下去…… 322. 怎么会是她 林染瞳孔骤然紧缩,浑身血液似乎僵在了身体里,凝固成冰。 谁都没想到看上去好端端的莫斯年会突然吐血晕厥,整个大厅乱成一团。 何老厉声道:“老万!快去找医生过来!” “你们让开!别围得这么紧!”林染吼了一声,她和顾维周一块把莫斯年搀了起来。在何老的指挥下,把人扶进了里间。 何老没有认出她来,只觉得这短发女人乍一看有点眼熟。但现在的情形也不容他细想。 外面还有一众宾客等着他去安抚。 何老看得出莫斯年这趟回来,脸色较之前苍白了些,但他没想到莫斯年会突然倒下,今日来的客人也都是s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少人看好莫斯年能东山再起,也有一部分,是来看好戏的…… 无论如何,这场接风宴潦草收场。 顾维周怕莫斯年吐血倒地的消息走漏出去,跟着去挨个跟那些宾客解释,但人多嘴杂,怕是封锁不住了……他去联系顾氏集团的公关部,打算先做准备。 “二叔。”倪烟到底是识大体的千金小姐,帮着何老把客人送走,才担忧地问,“莫先生他怎么了?会不会出事?” 何老也不敢妄下断言,眉心紧锁着,只安慰性地拍了拍侄女儿的手:“别担心,等夏神医过来看看再说。” 倪烟咬了下嘴唇:“二叔,莫斯年旁边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何老微微一怔。 那个短发女人,的确看着面熟…… 里间。 莫斯年躺在床上,脸色虚白。宋欢懂一些基本的药理,替莫斯年指量了一下心跳和脉搏,安抚林染:“莫先生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刚下飞机就过来应酬,疲惫了些……” 一直没说话的傅沛突然注意到什么,猛地推开林染,动作有些生猛,林染没有防备,要不是宋欢眼疾手快地扶助她,差点撞到了桌子上。 宋欢冷斥了一声:“你干什么?!” 傅沛不理,扯开了莫斯年的衬衣扣,衬衣底下居然是一层又一层纱布包裹着伤口,因为刚才的变故,还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渗出的血迹穿透了白纱…… 傅沛早听徐清说过,先生在柬埔寨那边受伤了,而林染那个女人,又不安分地追了过去……每次碰到她,先生就没好事!! 上回莫斯年为了救林染受伤差点丢命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傅沛呼吸都粗了,强忍住愤怒:“林小姐,请你离开这里!” 林染没有搭理他。 正好这时候何老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灰色粗布大褂,留一截羊角须,仙风道骨的老人,老人身上还有常年和中草药打交道留下的药香。 林染认得他。 神医夏侯君,隐居平城,当初他还为小离调养过身体。 林染给夏侯君让了位置。 夏侯君行医问诊的时候,除了病人,不准旁人在场,这是他的规矩,因为人身上各有气味,会扰乱他的判断。 所有人,包括何老一并在房门外等候。 傅沛接到一通私人电话,他眼神不善地看了林染一眼,就去走廊尽头接听。 林染没心情管他。 她背贴着冷冰冰的墙壁,一扭头就能看见大厅中央的地毯上留着一摊猩红。 闭上眼睛,莫斯年刚刚吐血的一幕在脑海中浮现,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揪心裂肺。 “这位小姐,你是斯年什么人?”何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困惑。 林染睁开眼睛,客气地冲何老颔首:“何老,我们之前见过。我是林染。” 一听到这名字,何老恍然大悟,神色复杂,最后只淡淡笑叹:“原来是林小姐。” 可怎么会是她? 旁边的倪烟在听林染自报姓名时,便已神色僵硬。 林染……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就是这女人害得莫斯年差点倾家荡产,多年心血,莫氏集团江山易主…… 听闻莫斯年恨她入骨,对她百般折磨,有人说这女人早就被折磨非死既疯……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会出现在他身边? 倪烟想不明白,她朝着林染的方向走了一步:“林……” 刚开口,房门先开了。 夏侯君撩开帘子走出来,表情不太好看。 何老和倪烟都心急如焚地围上去。 “怎么样了?” “夏神医,莫先生他不会有事吧?” 夏侯君捋了捋胡须,皱眉道:“我给他试了枕,护住心脉,稳固气血。但他身体负荷过重,内外俱损,送去医院好好调理。后续如何,也有待观察。” 这番话说得含蓄保留,而神医夏侯君向来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信,连他都是这种态度,无疑表明莫斯年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林染仍然站在那里,指甲陷入掌心,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她知道他受了伤,也见过他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可因为他是莫斯年啊,那个宛若神祇的男人,是无数人的依靠和信仰。 所以他说他没事,她就真的信他,信他没事。信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可到底是人,又不是神…… 莫斯年被低调地转移到了一间私人医院。 天道盟那边接到消息,迅速封锁了整间医院,严禁外人靠近。 夏神医和数名专家连夜会诊。 …… 病房外,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走廊,在这一夜被另一种紧张氛围裹挟。 林染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不知道等了多久。 病房门外就守着天道盟的人,宋欢确定她留在这儿不会有事,这才离开,去了趟洗手间。 林染毫无察觉,只盯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一扇门之隔,他在里面,她在外面,却好像隔着生死桥……她竭力让自己维持冷静。 “林小姐,你还在这儿?” 女人高跟鞋的声音,落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清脆又诡异。 林染扭头看见走到面前的倪烟。 323. 上车 倪烟居然还抽空换了身衣服,刚才宴会上的花蝴蝶换上了一身莫兰迪色的长裙,走起了温婉路线。 看在何老的面子上,林染才勉强回她一句:“我不放心。” “可是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倪烟有一张没受过欺负的脸,高高在上,傲慢是骨子里的,她低头瞧着林染,好像是真的困惑,“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还有脸留在莫先生身边?你把他害成这样,就不羞愧吗?” 她以为这番话多少会让眼前这个女人觉得内疚。 可倪烟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林染只是清清冷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个挑梁小丑。 “无论我羞愧与否,都是我和莫斯年之间的事。倪小姐,你要是喜欢莫斯年,可以对他死缠烂打,他要是动心了,算你有本事。挑衅我没用。”她懒洋洋地提醒道,“哦,还有,我这个人脾气很差,但身手不错,你这种娇娇小姐,恐怕挨不了我两下。所以……别惹我。” 林染嗓音底色是冷的,漫不经心的语调就透出不屑来,杀人无形。 倪烟本来是打算羞辱羞辱林染,让她自己识趣地滚蛋,没想到这女人脸皮厚到这种地步! 她气结,而后又冷笑:“那我们走着瞧好了。” 林染懒得搭理,闭了眼睛,听着高跟鞋的声音一下下蹬远了,耳边总算清净。 她一直坐到了凌晨,又困又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得很浅,梦见了莫斯年,一身是血…… 林染一个激灵,从噩梦中惊醒,恰好看见夏侯君的身影。 “夏神医!”她立即迎上去。 夏侯君看见她还守在这里,有些讶异:“你怎么还在这儿?病房你也进不去,干守着没用,回去休息吧!” “我放心不下,莫斯年他到底怎么样了?” 夏侯君叹了口气:“这个我说了不算,他身体情况很复杂,还需要观察一阵子……”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林染焦急地问。 夏侯君避开了她急切的眼神:“希望这几天能好转吧,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忧心忡忡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染心都凉了半截。 ……他的身体,已经透支到这种地步了吗? “林小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夏侯君劝道,“不然莫先生醒了,你却倒下了,倒是便宜了别人,不划算。” 夏侯君作为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倪烟对莫斯年有意思。他不喜欢倪烟,不过对林染倒是挺有好感的。 林染点头说:“好。” 她留在这里,的确于事无补。 走出几步,她忽地想起什么,回头问了句:“夏神医,你认识我吗?” “当然。”夏侯君捋着胡须微笑道,“平镇的时候,你跟小离天天在一块,能不记得吗?” 这回换林染震惊了。 “我化妆化成那样,你也认得?” 夏侯君摇摇头,气定神闲地道:“人的皮囊不可信,但身上的味道不会骗人。” 他不是靠脸,而是靠气息认人的。 林染莞尔。 走出医院,外面夜色正深,凉风袭人。 宋欢始终跟在她身侧:“林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林染道:“在附近找间酒店凑活一晚上吧。” “好。” 这里不方便打车,宋欢正准备叫辆车,突然两束刺目的车灯光宛若利剑,从马路对面笔直射来,宋欢下意识地讲林染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林染兜里的手机响了,林染看了眼来电,陆南青三个字让她觉得阴魂不散,正准备挂断,对面那辆车按响了喇叭。 很明显,打电话的人就在车里。 这个狗男人还真是没完了! 林染沉吸了口气,接听:“喂……” “上车。”陆南青手指敲打着方向盘,隔着窗户看见那小女人一动不动,摆明是不打算配合,他撩起嘴角,“有事跟你谈,关于莫斯年的。” 这句话果然起作用了。 陆南青镜片后面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却没有半点如愿以偿的满足。 他继续说:“你一个人来,让那个男人婆离远点。” 男人婆指的自然是宋欢。 宋欢和林染隔得近,清楚的听见这声称呼,依然是面无表情,紧跟着林染。 “林小姐,我的工作是保护你。” “听见了?”林染反问电话那头的陆南青。 男人意味不明地蔑笑一声,撂了电话。 林染走到车旁,想去拉后座的车门。 陆南青放下车窗:“坐前面来。” 林染只好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 宋欢去拉后座的车门,却发现被锁死了。她当时变了脸色:“你干什么?开门!” 陆南青懒洋洋地道:“不是很行吗?追车吧。” 说完,一脚油门,黑色宾利直接冲了出去,速度瞬间飚上了三百迈……这特么还追个屁的车! 林染实在懒得和陆南青这种变态废话。 她打开定位,准备给宋欢分享实时位置。 “这么怕我?”陆南青扫了她一眼。 “正常人谁不怕变态?” 陆南青冷笑:“论变态,莫斯年认第二,我还不敢认第一。” 为了能让林染安然脱身,他戏做足,那样折磨她……妈的,连他都被骗过去了! 陆南青心里不爽,车速越飙越快,在午夜街头肆无忌惮地呼啸。 林染抿了抿春,抓住了扶手,一声不吭地由他发疯。 十分钟后。 车停在了一间会所门口。 一踏进去,林染就发现信号被屏蔽了。 她跟着陆南青走进一间包厢。 茶几上扔着一个文件袋,林染拆开一看,里面是给她准备的崭新身份证件,包括相应的银行卡和护照都准备好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跟莫斯年有关的事?”林染冷冷地把东西扔还给他,吐槽道,“你是真够无聊的。”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陆南青镜片后面的眼睛透出寒光,“你知不知道天道盟是什么地方?” 他能从莫斯年手里拿走莫氏集团,却唯独撼动不了莫斯年在天道盟的地位。 可那是在莫斯年没倒下之前! 陆南青沉声道:“如今莫斯年生死难测,天道盟那边群龙无首,觊觎莫斯年位置的人不少,但这么多年没人敢上,是因为没人敢挑战他。现在莫斯年倒下了,他们会推选新主。” “这跟我无关……” “无关?”陆南青笑了,笑她天真又愚蠢,“只要有人有心利用,那莫斯年要是真的死了,你就得背锅!天道盟折磨人的手段我想你也听过,他们会让你生不如死!” 324. 两只老狐狸 林染面无表情:“所以,你陆总是来拯救我的?”她微微前倾,清透的眼眸静静看着他,“我倒是好奇,我又有那点可供利用的地方,让你陆总看上了?” “……”陆南青觉得自己哪天要是也吐血了,绝对是被这女人气的。 “林染,我没跟你开玩笑!”他英俊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愠怒,沉声道,“莫斯年现在那副样子,保不住你!你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马上走。第二条……” 男人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看向她,有蛊惑的意味,哑声缓缓道:“求我庇佑。我或许会大发慈悲……” “噢?”林染忽地笑起来,明媚动人,“陆总对我这么好,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那我求你……”她撑着桌面,起身,缓缓朝陆南青凑近。 陆南青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体香,随着呼吸钻入他四肢百骸,有那么一瞬间就,他贪婪地想将这气息吞噬入骨,彻底据为己有…… 而女人越靠越近,他纹丝不动,看着眼前这张不点而翠的唇柔柔软软地一张一合,在说:“我求你啊……” 陆南青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下一秒,女人笑容褪去,淡漠清冷:“我求你去死吧变态!莫斯年今天会吐血,我还怀疑是你下的黑手!” 毕竟顾维周说过,他给莫斯年准备了一份“大礼”。 但她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这个狗男人! 林染最后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出门前,还狠踹了一脚门泄愤! 人到了走廊上,凶巴巴的声音还飘进来,咆哮得整条走廊都听得见。 “陆南青,你个王八蛋你再敢骗我,你就断子绝孙!” 这女人是真的泼辣又彪悍。 可也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体会到从云端跌落地面的感觉。 陆南青扫了眼垃圾桶,他挖空心思准备的东西,就被这么嫌弃地扔掉了。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微微咬牙:“真是个白眼狼!” 就在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陆南青以为是那只白眼狼去而复返,一抬眼,神色沉冷两分,但眼底的意外倒是真的。他看着走进来的女人,戏谑道:“宋教官居然还真能找过来,可以啊。” 进来的女人,是宋欢。 他对宋欢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秦司廷的女保镖这一层,见过几次面,永远不苟言笑,穿着最宽松遮盖身材曲线的衣服。 “男人婆”她绝对名副其实。 眼下陆南青也没心情应付她,朝门口一指:“那个白眼狼已经走了。” 这男人爱随口给人起外号这点实在是很不礼貌。 宋欢表情丝毫不变,站得笔直:“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她摸出一块u盘扔给陆南青。 “这是什么?” 宋欢没理他,东西送到,转身就走。 这男人实在是很欠揍,她怕多留一会儿,会忍不住打他。 …… 林染走出会所,等手机恢复信号,正准备给宋欢打电话。 突然有人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林小姐。” 林染回头就看见宋欢出现在身后。 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找过来的?” 宋欢把手伸进她帽子里摸出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粘附性定位追踪器。 “这个是秦司廷研发的,只要距离没有超过五十公里,没有信号也能追踪。” “厉害啊。”林染发自肺腑地夸赞。 宋欢赞同地点头:“他是很厉害。” 语气莫名还有点骄傲。 林染笑笑说:“我们走吧,找个地方休息。” “好。” 走到路口,一辆遮住车牌的黑色商务车从反方向驶来,黑漆漆的车窗玻璃什么都看不清,林染却莫名觉得那背后似乎有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她莫名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眼。 “怎么了?”宋欢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事。”可能是她太敏感了。 车内。 莫庭生看了眼身旁的男人:“老二,看清楚了吗?那个女人就是林染!” 被他唤作老二的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中山装,清瘦无比。保养极佳的一张脸,几乎看不出年龄,但气质里却透出一股子腐旧。 男人叫关历山。 他瘦如鹰爪的手微微用力,居然捏碎了掌心的檀木盘珠。 “主上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为了个女人丢了江山不说,连命都不要了!” 莫庭生沉沉道:“这女人手腕厉害,从中作梗,闹得斯年与我已经翻脸。我干涉不了他,但莫斯年到底是我的儿子,天道盟是他的心血。如果这次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想最合适接管天道盟的人,就是你了!” 关历山在天道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谁不想称王? 一开始他是动过心思的,一个毛头小子如何撑得起偌大的天道盟。但后来,莫斯年的野心手段和能力,无一不让人折服。 天道盟之主的位置,无人能撼动。 久而久之,关历山也就收心,甘愿俯首称臣。 但能做王,谁愿意低人一等? 关历山敛去眼底的勃勃野心,只道:“我自然会守护好天道盟,等主上平安脱险。” 莫庭生心里暗啐这老狐狸心口不一,装君子,表面还得附和:“我的儿子,我自然也不希望他真的出事。但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他话锋一转,提醒道,“那个林染狡猾得很,莫斯年如果真的撑不过去,她说不定会一早逃跑。” 主上身亡,这事如果关历山拿不出个交代给下面的人,那他就难以服众。 莫庭生已经把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关历山心如明镜,这莫庭生自然不会是真心想帮自己,他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林染。 两个老狐狸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一拍即合。 “莫老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 325. 口是心非的男人 林染和宋欢在医院附近一间酒店睡了一晚。 双人间,两张床。 宋欢一贯睡得警醒,半夜睁眼,不见林染的身影,顿时睡意全无,下意识地摸到了枕头下的匕首。 然后,她听见林染压低的话音从阳台透进来。 宋欢缓缓走过去,发现了林染的身影。 她盘腿坐在竹编椅上,面前摆着台电脑,她正戴着耳机跟电脑那头的人视频。 十六个小时的时差,这个时间点,小离正好起床。 他一面开着视频跟妈妈聊天,一面熟练地给暖暖准备早餐,腰间系着小围裙,动作像模像样的。 “任菲阿姨去跑通告了。”小离顿了一下,客观地评价,“而且她做的,没我做的好吃。” 林染看着自己的宝贝这么懂事能干,心里也暖洋洋的。 “小离宝贝真棒,保姆什么时候过来呢?” 小离还要上学,不可能一直陪着暖暖,而任菲也要工作,林染已经托以前在美国时认识的朋友帮忙,请了靠谱的保姆照顾他们。 小离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后。” 然后他抿了抿唇,小声说,“其实我今天可以不去上学,老师教的东西我都懂。不懂的可以自学……” 林染微微皱眉,只以为小离仗着自己天资聪颖就厌学了,刚准备教育他。视频那头的小孩儿忽地抬起乌黑的眼,有些委屈地看向她。 “我很乖。所以妈妈……你可以多陪我聊一会儿吗?” 林染愣住了,她的确有好久没跟小离他们通视频了,每次打电话也是打给任菲,匆匆问他们的情况。 只因为怕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控制不住。 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过去,把两个小宝贝抱在怀里。 她克制着自己的思念,却忘记了两个小宝贝同样也会想她。 “小离……”林染心里难受,挤出个笑容,“等妈妈忙完这阵子,就和爸爸一起去接你们好吗?” “真的?”小离眼睛亮了亮,然后,他突然注意到屏幕那头的角落里多出来的人影,“宋欢阿姨?” 林染回过头才发现宋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条薄毯。 宋欢把毯子盖在林染身上,冲视频那头的人笑了笑:“小离,好久不见啊。” 除了林染,恐怕没人真的把小离当小孩。 他太聪明,长大以后还指不定有多强。 而且当初因为秦司廷的一句“小鬼头”,小离可是凭一己之力,让整个基地的网络安全系统差点崩溃。 小离有些奇怪:“宋欢阿姨为什么跟妈妈在一起?” 宋欢一板一眼地正经回答道:“因为我被基地开除,现在替莫先生工作。职责是照顾林小姐。” 照顾? 小离看着屏幕上两个大人,若有所思,到底没拆穿,只点头表示了解,而后,身后传来奶声奶气地一声:“格格~” 是暖暖醒了。 小离立马放下手头的事儿,去把暖暖抱了过来。 “暖暖宝贝!”当暖暖肉乎乎的小脸蛋出现在屏幕前,林染差点喜极而泣。 “麻麻~~”暖暖看见妈妈也兴奋极了,伸出莲藕般圆滚滚的小胳膊,想让麻麻抱,但手却只碰到了冷冰冰的屏幕,她愣了愣,小嘴一撇,掉了金豆豆,“麻麻…抱抱……” 林染好险才忍住的眼泪绷不住了。 “暖暖乖啊……”可母子两遥隔几千公里,她再心疼也不能把她的心肝宝贝抱在怀里哄着。 还是小离哄住了暖暖,同时用丰盛的早餐转移了小哭包的注意力。 但不确定能转移多久。 小离只好依依不舍地跟妈妈说再见,而后还不忘一本正经地叮嘱宋欢。 “宋欢阿姨,麻烦你替我和爸爸保护好妈妈。” “小少爷放心。” 小离露出个乖巧的笑容,退出视频后,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 恰好这时候保姆提前来了,小离把暖暖交给保姆,自己钻进了房间,锁上门。 八个显示器全部打开,小手在键盘上运作如飞,十五分钟后,他根据刚才的视频通话,查到了林染现在位置的经纬度。 再根据三维全球地图,找到了她住的酒店。 妈妈竟然住在酒店里? 漆黑的屏幕上,映出小孩若有所思的脸。 宋欢在基地是排名第一的高手。 徐清都未必打得过她。 可现在,爸爸居然让宋欢阿姨贴身保护妈妈,而且妈妈不住家,还住在酒店,只能说明,妈妈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那,爸爸呢? 小离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心里慢慢做了个决定……他要回去了。 他是个小男子汉,要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 …… 另一头,结束了视频通话的林染觉得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似乎得到了些许放松。 果然,两个小宝贝就是她的力量源泉。 “林小姐,没事吧?”宋欢有些担心她。 一对可爱贴心的亲生儿女远在异国,而莫斯年又生死未卜,周围危机四伏……她怕这个女人撑不住。 “没事。”林染冲她笑笑,“你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宋欢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安慰话。她点点头:“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等宋欢离开后,林染关上了阳台的门。 她拨通了一个号码,在等待对方接听的过程中点了支烟,却没抽,只看着青白的烟雾缥缈腾升。 她不喜欢抽烟,以前抽,是因为想着莫斯年。 现在不必了。 他爱她。 有人爱着,何必再碰这玩意儿。 “林染?”电话终于被接听,那头传来秦司廷略带意外的声音。 “是我。”林染开门见山,“莫斯年出事了,我怕宋欢会因为我惹上大麻烦。你最好过来一趟……” 秦司廷冷哼一声:“她跟我有关系吗?原则第一,还需要我救?”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个闹别扭的毛头小子。 林染翻了个白眼:“你爱来不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知道秦司廷一定会来。 口是心非的男人。 326. 莫先生醒过一次说了两句话 第二天林染早早地醒了,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动身前往医院。 但走到医院大门口,林染就发现了不对劲。 今天守着的,不是昨天那批人。 越靠近病房,林染就越确定,昨天徐清带来的那批人都被换走了。 今天来的这些人里,一个熟面孔都没有。 宋欢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她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敏感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林染若无其事的去按电梯。 “林小姐!”徐清从走廊另一头急急冲了过来,他走到林染跟前,低声沉肃地道,“您还是先回去吧,最近不要过来了……” “怎么了?” 徐清面色凝重:“天道盟的三位理事人都来了。” 天道盟除了主上莫斯年,另外还有三位理事人,处理大小事务。这三位理事人平时在三处香堂,很少聚齐。 但今天……他们都来了。 没有莫斯年,他们就是天道盟的最高话事人,生杀大权在握。 甚至如果莫斯年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们三个当中就会有人继任为新主上。 林染轻描淡写地道:“那跟我无关。” 徐清有点急了:“林小姐,你不明白。他们都认为莫爷这次出事,和你有关……” 该来的总会来。 就算他们不这么认为,也会有人把这顶帽子扣在她头上。 不是陆南青就算莫庭生,或者,二者兼有。 电梯门在面前“町——”地一声打开了。 “徐清。”林染侧目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真觉得我不来医院,就能躲得掉吗?” “……”徐清被她这句话噎在当场。 如果她不来就能逃掉吗? 要是莫斯年醒不过来,理事人真想对付她,她一个女人能逃到哪里去? 徐清攥紧拳,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对着林染弯腰说了声:“抱歉。林小姐。” 林染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他今天能拦在这里劝她,是作为熟人朋友的情分,可电梯门上,她上去了。他们就是对立的立场了,因为他归根结底,是天道盟的人…… 病房的走廊外,早不似昨夜冷清。 保镖分列两排,还有三个理事人:冯明全、关历山、鹤陆全部到齐。 病房的门打开,夏侯君和几个专家走了出来。 冯明全是个急性子,焦急地冲上去问夏神医:“主上的情况到底怎么样?老夏你给个准话行不行?” 他和夏侯君是老相识。 夏侯君面色不善,眉间愁云浓重,开口道:“莫先生今早清晨醒过一次……” 冯明全顿时大喜:“主上醒了?” 关历山眼底却掠过阴霾,不动声色地掩去,打断冯明全,问夏侯君道:“主上现在的情况呢?” 夏侯君叹了口气:“目前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意识全无。无论中医还是西医的急救理疗措施,我们都试过了……但莫先生身体里,好像还有一种特殊的病毒在麻痹他的大脑。如果不能尽快弄清病因……那就只能请诸位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主上是被下毒了?”关历山眼神骤然锋利起来,怒道,“能亲近主上,给他下毒的人,一定是那个女人!” 虽然他没点名道姓,但余下两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上次,主上就是为了救那个女人险些丧命…… 冯明全怒不可遏:“她真是主上命里的扫把星!这回主上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绕她!” 鹤陆皱了皱眉:“那个女人现在人在哪?有谁盯着她吗?” 冯明全冷笑一声:“说不定早收拾东西跑了,主上现在这样子,她知道她一定没好果子吃,不跑难道等着我们来?” 正说着,一道清冷沉静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逃跑?” 众人抬头,只见走廊尽头,女人一身黑衣,面容清丽出尘,隐隐竟有几分睥睨之势,在天道盟三个理事人面前,她气势居然不弱半分。 天道盟的三个理事人,她多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倒还都记得。 关历山见她这副淡定得有恃无恐样子,心头火气更甚。 “你倒是有胆子,还敢往我们跟前凑!” 林染脸上有淡淡的讽笑:“关理事,别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莫斯年,跟你们无关。” 三个巴不得她死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牙尖嘴利!”关历山扬声怒下命令,“这个女人涉嫌毒害主上,把人给我抓起来!” 两旁的保镖得令要动手。 宋欢已经做好了防御姿态,豁出这条命,她也会护着林染! 就在这时候,夏侯君开口了。 “能不能容老朽说两句?” 夏侯君是一代神医,搁在哪儿都是座上客,得三分薄面。他开口了,关历山脸色阴沉地一挥手,叫停了手下人。 “夏神医想说什么?” “我只有两件事。”夏侯君捋着胡须,仙风道骨的姿态,不疾不徐地道,“这其一,佛门是清净地,医院也是。别在这儿闹事,而且你们主上就在一门之隔,在这里动手关理事是不是太不把你们主上放在眼里了?” 关历山被他这么暗杂讽刺的一怼,脸色更难看了。 夏侯君好似没察觉,继续说下去:“这其二嘛,老头子我不是说了,莫先生今天清晨醒过一次,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问:【阿染在哪?】第二句说的是:【平安送她去榆林镇】。” 从进来医院开始,就一直面容淡定的林染,听到这里,神色终于掀起了几分波澜,鼻子有些发酸。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惦记着她的去处。 主上都发话了,再动林染显然不合适。 鹤陆和冯明全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林染是主上惦念的人,真把人关进天道盟,万一主上醒过来,那后果…… 他们正犹疑不定之际,关历山突然冷笑道:“夏神医,当时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吗?” 327. 这个,是我的人 夏侯君没看透他的意图,如实说:“只有老朽一个守着,老朽要给莫先生做针疗。” 众所周知,夏侯君行医问诊的时候,不会有第三人在场。 而这恰恰成了关历山扭转局势最有利的理由。 他脸色转沉,高声道:“夏神医和林染是旧相识,有交情。而且人人都知道,夏神医讲究江湖义气,为了保住林染,故意编出这些话也未可知!” 夏侯君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之人,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老朽岂是捏造谎言的小辈??” “那就未可知了。”关历山冷笑着,说完便不再理会夏侯君,眼神像刀子一样飞向林染,“把人给我带走!” 鹤陆和冯明全本来就犹疑不定,现在既然关历山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他们干脆闭嘴不言,由他安排。 这就相当于默认了。 保镖立即就要动手,首当其冲的一个牛高马大,气势汹汹地去抓林染,没想到还没碰到她一脚,先被她身旁的那个短发女人一个凌厉的回旋踢直接踹得后退了好几米。 宋欢自己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这一脚,她用了十足的劲道,普通人挨了爬都爬不起来。 而这个保镖不过是被逼的后退了几步而已。 她扫了眼周围,至少还有三十个这样的保镖。 看来今天关历山他们是有备而来,非要抓走林染不可了 这无疑是场硬战。 宋欢神色冰冷,眼神凛然,她撕下衣摆的一块布料,一圈一圈缠裹在手上。 关历山认出了宋欢,当时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难怪莫庭生提醒他,要抓林染得多准备些人手,原来她身边还有个高手在。 不过这宋欢不是秦司廷的人吗? 秦司廷人在基地,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和林染形影不离? 但眼下关历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今天带来的也都是高手,宋欢再厉害,到底是个女人,且双拳难敌四手,她能打倒十个,还能对付五十个吗? 想到这里,关历山有了底气:“动手!有阻拦的,不用管她是死是废!” 林染心蓦地一沉。 恰在此时,男人慵懒不羁的嗓音自后传来。 “关理事好大的口气啊!” 宋欢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后背都僵了,回过头就看见秦司廷带人来了。 林染一颗心这才放松下来。 回头看去,差点没分场合笑出声。 秦司廷就像是刚从哪个山沟里钻出来的,裤腿上还站着泥,一身风尘仆仆。 昨天电话里还在说着“她跟我有关系吗?”,转头还是带着人杀气腾腾地来了。 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不过也亏得这狗男人气质上佳,落拓不羁成这样,不显邋遢狼狈,反倒愈发风流随性。 宋欢还陷在震惊中:“你怎么来了?” 秦司廷看着她只觉得牙痒,真想咬这女人一口,目光扫过她的腰,刚刚被她撕掉了一块布,露出了一小截纤细紧实的小麦色。 他眸光微沉,脱了衣服,二话不说系在了她腰上。 宋欢更莫名其妙了:“秦司廷,我不冷……” “闭嘴!”他语气凶巴巴的,“站着别动。服从命令!” 宋欢被他训练了这么多年,服从他的命令已经成为了骨子里的本能,当即站直了军姿,一动不动。 林染只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 而关历山几人都惊住了。 谁也没想到本来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司廷居然会从天而降。 “秦先生。”关历山沉声提醒道,“我们天道盟在处理内部事务。” 秦司廷虽然不好惹,但天道盟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你们处理内部事务我自然无权过问,不过这个……”他指了指宋欢,语调漫不经心却好像融了碎冰在里面,“是我的人,爷我平时当宝贝捧着呢,要是在你们这儿碰伤了碰碎了,那我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当宝贝捧着? 林染嘴角抽了抽,你丫还真敢说? 当时在基地给宋欢两鞭子的那个狗男人难道不是你本人?? 而反观宋欢,完全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秦司廷这种不负责任瞎说的话,她居然听得红了耳根…… 关历山见秦司廷这回主要是奔着宋欢来的,脸色稍霁,口吻也缓和了不少:“秦先生的人,你可以带走。” 秦司廷微笑:“那就多谢了。” “我不走!”宋欢军姿也不站了,跟护幼崽的母鸡一样又挡在了林染身前,义正言辞地道,“林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答应过莫先生,誓死保护林小姐!” 林染低声道:“宋欢,跟他走!你留在这没用!” “不。”她拒绝得很干脆。 她心里有她的任务,承诺过的,就必须要做到。 这是宋欢的原则。 林染有点头疼,头一次觉得太讲原则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想再劝两句,秦司廷冷飕飕地开口了:“宋欢,我再问你一遍,走不走?” 宋欢梗着脖子,对上他危险的目光:“不!” 再问多少遍,她的回答都不会改变。 她不可能留下林染一个人! 天道盟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有多残忍,宋欢早有耳闻,她不会把林染交给他们! “好,很好。” 秦司廷嘴角慢慢浮现一抹微笑,周身危险气息暴增。 宋欢心头警铃大作,下一秒,秦司廷出手了…… 宋欢本能地下意识要闪避,却迅速反应过来,秦司廷这一招不是奔着自己,而是奔着林染去的。她原本的闪避,就变成了硬碰硬地迎上去。 真是个笨蛋。 秦司廷心里暗讽了一句,原本握成拳的攻势,突然间拳化为掌,朝着宋欢颈侧袭去,宋欢暗叫不好,想躲开已经为时已晚。 秦司廷藏在掌心的针头扎进了她的血管里。 宋欢身体登时软了下去。 加剂量的麻醉剂,一头牛中了也得倒地服软。 这是个比牛还倔的女人,死死盯着他,满眼怨气。 秦司廷不理,将人扛上肩,眼睛不见心不烦。 关历山的耐心已经耗尽了:“秦先生,请你带走你的人。现在,该我们处理内部事务了。” 的确没有理由再留下去。 天道盟内部事务,他没有插手的资格。 真要救林染,只有一个办法。 秦司廷抬起眼睫,看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 328. 孤军奋战 关历山下了逐客令:“送秦先生下去!” “不用客气了。”秦司廷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林染一眼。 后者回了他一个淡然自若的微笑。 这种关头,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秦司廷皱着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小心。” 而后,他扛着宋欢大步流星地走了,头也未回。 这下,林染是真的只有一个人孤军奋战了,她反而觉得轻松。 “关历山。”她连名带姓地喊他,神情里到没有半分露怯,“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莫斯年。但我若是无辜的,今天这笔账怎么算?” 女人身形瘦削单薄,站在那儿,却从容无比。她冷静成这样,好像笃定了莫斯年一定会醒。 这反倒搞得冯明全跟鹤陆两个心里没底了。 如果莫斯年真的醒了,夏侯君之前说的也是实话,他们这就算是公然抗命,违背主上,滥用职权……这顶帽子可不小啊…… 关历山却冷笑道:“主上要是真能平安醒来,追究这件事的责任,我承担所有责任!” 莫斯年如今这副样子,这个蠢女人居然还以为他还能醒过来。 就算有这个可能,他又怎会让它成真呢? 林染微微一笑,看向关历山的目光却宛若冰刀:“好,关理事的话我记住了。你想抓我,我也反抗不了,但我还有一个心愿。我想再见莫斯年一面,这是我今天来的唯一目的。” 一个活死人,她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难道她还能把他唤醒? 关历山心里不屑,姿态做得倒是很大度:“行,我就给你五分钟。” 夏侯君看着林染心里不忍,他帮不了她,能做的是主动替她拉开了病房的门,等人一进去,他立即就把门关上了,守在外面,挡住了其他人的目光。 “这五分钟,就让林小姐和莫先生单独相处吧。”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比消毒水更浓重的药水味,中西医药混杂的气味,不刺鼻,却厚重无比。 而莫斯年就浸泡在这些气味里,无动于衷。 林染走到病床前,男人脸色苍白,躺在那里,好像永远不会醒来。 可明明,昨天他还牵着她的手,还那样温柔地对她笑。 “莫斯年。”她哑声喊他的名字,凑过去吻他毫无血色的唇角,哽咽着轻声道,“快点醒过来吧,求求你……” 滚烫的眼泪砸在男人脸色,他无动于衷。 林染狠狠一揉眼眶,知道自己没剩多少时间,不能耽误。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玩意儿,将它黏在了正对着病床的那扇窗户的框缝上,又拿起了旁边的盆栽将它挡得严严实实。 五分钟的时间一到,关历山正要强行去开门,病房的门,先一步打开了。 林染出现在门口,一个女人而已,瘦瘦小小的,关历山见过大风浪,但对上女人黑漆漆冷漠的眼睛,他居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女人的气场竟让他联想到了莫斯年……恐怖如斯的男人,宛若地狱修罗。 回过神来,关历山猛地站定,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把人给我抓回去!” 几个手下正要上前,突然有个人影先一步蹿到了林染跟前。 是徐清。 他微微垂着头,没敢看她,只说:“林小姐请吧。” 徐清是莫斯年的心腹,在天道盟的地位也不低,但到底是个下人。关历山使了个眼色,让自己手下几个人一块跟着。 林染已经落到了他手里,后面的事就好办得多。 关历山又跟另外两个理事一块假模假式地进去看了眼莫斯年。 此时的莫斯年全然是个活死人。 关历山心情大好,等离开医院,坐进车里,他打了个电话给莫庭生,声音里透着胜券在握的得意:“莫老,一切顺利,林染已经抓到了。那你答应我的事?” “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帮你上位的。” 关历山眼神阴诡,露出笑容。 很快,他就会坐上莫斯年的位置,成为天道盟的新主! …… 天道盟,林染曾来过几次,但基本上都是在门口。 这还是她头一次踏进来,倒有些新奇。 一路上有关历山的人跟着,徐清几次想跟林染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把林染带到了地下地牢,不同于上面的冷肃威严,入口是一道幽深逼仄的长廊,两旁墙上点着老式的长明灯。 这里没有电,没有信号,水泥墙里面是实心的不锈钢,炸弹都炸不穿。 进来这里,就别想着能逃出去。 这里关的人形形色色,但有两点是相同的:第一,危险分子;第二,被抓进来之前,都早已在社会上被消除了痕迹,查无此人。 “啊啊!!你们杀了我吧!!!” 从深处传来的惨叫声在走廊里凄厉飘荡,光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不知道那人正在经历什么样的酷刑。 等着她的,会不会是更残酷的东西? 或许是看穿林染的想法,徐清低声安抚道:“林小姐放心,刚刚冯理事派人来吩咐过,因为莫爷如今的情况还不明朗,所以你在地牢期间,不得对你用刑。” 林染“呵”地笑了。 这冯明全倒是个人精,两边不得罪。 他怕莫斯年万一醒了,追究责任,先在她这边讨个人情。而莫斯年要是醒不过来,那他也不会再管她死活。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 好在之前在柬埔寨的时候,她就闻惯了这些味道,类似地狱的气味。 林染被关进了其中一间。 地上大片大片干涸的血痕,显然是“前主人”留下的痕迹。 徐清却没有转身离开,他手上拿着个铁制的颈圈,成年男人手腕粗细,松紧可调节。 “林小姐,这是这里的规矩。”他面露不忍,但还是得照规矩办事。 329. 哪里来的戏精 林染很配合地把脖子伸了过去。 “啪嗒”一声,冷冰冰的金属扣就锁住了她的脖颈。 另一头嵌进天花板里。 精心算计好的长度,戴上这玩意儿,活动范围只限于方圆五米——也就是说,她敢踏出这件囚牢半步,就会被这玩意儿拖回来。 这样把人当畜生一样锁着,的确能降低人的自尊心,而且这里暗无天日,密不透光,不知今夕何夕。 心理素质稍微差点的,都不用上刑,待不了几天,自己就得崩溃。 等徐清他们离开后,林染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去,闭目养神。 “嗒——”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小纸团落在了她脚边。 林染掀起眼皮扫了眼,又闭上了,没理。 对方却来劲儿了。 “嗒——” “嗒——” 又是两枚更大的,打在了她身上。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他们也舍得关,真是暴殄天物啊。”声音是从对面那间牢房透出来的。 可能是久未沾水,男人嗓子有点粗哑,但底色极有磁性。 林染睁开眼睛看过去,很奇怪,对面的牢房比她这间显然要讲究很多,像个铁笼子,上面还爬满了尖锐的刺,好像里面关的人会缩骨功一样,间隙大一点,他就能跑掉。 不过对面太黑了,她看不见人。 但很快,林染听见黑暗里传来铁链摩擦过地面的响动,然后,那人慢慢走到了铁栅栏前,冲她绅士地行了个贵族礼仪:“初次见面,你好,我叫风行奕。” 林染微微挑眉。 这男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营养不良似的亚麻色头发,过长了些,乱糟糟的顶在头上像个鸟窝,身上披着脏旧破得像抹布一样的宽大衣服,再拿个碗完全能去街头要饭。 不过真正令林染觉得意外的是,这个男人不止脖子上戴着铁链,就连两条腿也被锁死了。 所以他走动的时候,才会发出那么大动静。 风行奕见她不说话,吹了吹额前过长的头发:“美人儿,被我惊艳到说不出话来了?” 林染盯着他后面那张桌子。 “你那边为什么有桌子,还有纸笔?” 他一甩头发:“因为小爷是天才,天才自然要得到特殊照顾。” “……”林染重新闭上了眼睛。 风行奕兴许是许久没见过活人了,还在兴致勃勃精力旺盛地喊她:“美人儿,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这人聒噪程度简直和霍依依有得一拼。 “易行风。”她随口胡诌。 风行奕盘腿坐下,毫无眼力见地继续搭话:“那易小姐你为什么被关进来?” “……” “易小姐,是不是他们天道盟强抢民女,你誓死不从,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 这究竟是哪来的戏精? 林染索性背过身,拿背影冲着他。 然后,她注意到了风行奕刚刚扔过来的纸团,上面似乎还有墨水的痕迹。 林染展开来一看,上面是服装设计图,粗笔粗纸画上去的,却不影响每一根笔触都精妙,设计感独特绝伦…… 林染盯着看了好几秒,慢慢开始觉得眼熟。 这幅设计图,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林染忽地回过头,脖间的铁链呼啦作响,她盯着身后铁栅栏背后的男人:“你说你叫什么?” ………… 陆氏集团总公司。 秦司廷被秘书迎进去的时候,陆南青站在窗边,夕阳横斜,从落地窗外镀进来,男人身形轮廓笼着淡淡金光。 秦司廷坐在暗红色的真皮沙发上,开门见山:“莫斯年被云枭注射了z号,看他现在的反应,剂量应该不少于五百克。我需要你帮忙。” 既然陆南青能主动约他见面,那就证明他已经看过u盘里的内容了。 那里面的东西,他没办法拒绝。 不过帮助莫斯年这种事,估计太挑战他心理底线了。陆南青活了三十余年,恐怕都没想过,有一天,在莫斯年命垂一线的时候,他非但不是上去给一脚的人,反而还要向他伸出援手。 秦司廷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地等着陆南青的答复。 一根烟抽完半截的时候,夕阳沦没。 站在窗边的男人被一股近乎悲怆的昏暗沉沉包裹。 他缓缓开口,声音结着冰渣:“秦司廷,你最好别耍老子!” 这就是答应了。 秦司廷叼着烟起身往外,摆了摆手:“等陆总消息。” 秦司廷走后,青禾进来了,她有些担心陆南青的情况:“陆总……” 人还没走近,陆南青忽然狠狠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 “砰——”地一声巨响。 青禾心跟着颤了颤:“陆总,您别这样。” “呵…”陆南青胸腔里逸出冷笑,“他们居然还活着……” 他的亲生父母,他一切恨意的源头……复仇的信念支撑着他一步一步爬到今天,可这时候,有人告诉他,他的父母还活着。 陆南青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来,都活得像个笑话。 “陆总……”青禾看他这样,心里也难受,想说点什么,陆南青却已经平静下来,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你让实验中心把研制的新一批药品样本拿一份过来。” 青禾愣了愣:“可是那些样本还没经过测验,而且有很多不稳定成分。” “这个不用你操心。” 就让莫斯年当实验的小白鼠吧。 “是。”青禾应声,转身就要去办这件事。 “青禾。”陆南青叫住她,闭目揉了揉眉心道,“去查查林染现在住哪。” 他心想,那个不省心的小白眼狼还是关起来算了。 青禾背脊僵直,没有回头,垂在身侧却攥紧了,强压着心里酸意。甚至恶毒地想说好,她现在就去查。 但到底没能过良心这一关。 青禾回过身,用平静如常的口吻道:“她已经被天道盟的理事下令关进地牢了。” 陆南青猛地睁开眼睛,有一瞬间漆黑得令人心悸。 他冷哼一声:“不知好歹的小白眼狼!” 就算死到临头了,都不肯求他! 330. 真的有点反应了 天道盟,地牢内。 林染踮起脚尖,借着墙壁上长明灯的火光仔细欣赏着手里的设计图。 她脚边已经堆了小小一摞了。 看完手头这一张,她脖子都酸了,由衷地道歉:“对不起,风大设计师,是我才疏学浅,把鱼眼珠子当成珍珠了。” 其实也不能怪她,毕竟风行奕扔过来的第一张服装设计图,实在是太出名了。 那就是去年年初vinve设计大赛上,新锐设计师纪廉一举成名的战袍。 结合了中式古典和西方宫廷式的华丽,美妙绝伦,基本引导了一整年的时尚风潮,奠定了复古热的基调。 纪廉也因此一炮而红,但他可不是什么开头即巅峰,后面他陆续推出参与了几场服装秀,每次都能惊艳全场,又被时尚界称为“新一代男版莫妮卡”,莫妮卡是时尚教母,早已封神。 不过人已经于前年病逝。 而崛起的纪廉和莫妮卡一样有着超凡的天赋。 至少,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天赋?”风行奕听见林染这么评价纪廉时,当场捂着肚子笑倒在地,“乐死爷了,拿着爷大学时候的涂鸦卖弄就能被你们评为超凡卓绝了?你们这一届观众品味不行!” 在看过了风行奕最近的手稿以后,她觉得纪廉和他比起来,实在差太远。 毕竟天赋这玩意儿,人力不可为,有些人惊才绝艳,命中注定要在某个领域闪闪发光的。 林染禁不住问:“那你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 风行奕晃着铁链,百无聊赖地道:“你知道纪廉和关历山那个王八蛋有关系么?小爷就被他随便找个瞒上欺下的理由,抓进来了。幸好爷孤儿一个,谁都不必惦记。” 最后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心酸。 林染没接话,把他的手稿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在最干净的角落里。 这些,说不定就是日后时尚的风向标。 风行奕瞧着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嗤笑了一声:“美人儿,别管了。我说不定活不到出去那一天了。” “不会。”林染头也没抬,“我会救你。” 她语气太过自然,仿佛在说着一件肯定会发生的事。 风行奕愣了一下,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这个和他一样身陷囫囵,却淡定无比的女人。 “美人儿,你什么来头?口气倒是不小。” 林染抬眼看他:“我只是相信,有个人一定会来救我。” 他一定会醒过来。 “男人?”风行奕笑了,只把这美人儿当成又一个掉进渣男陷阱的可怜虫,“你以为这地方是观光景点呢?那么容易进出?别逗了,除非是莫斯年本尊,不然谁能救你?” 他还没天真到相信这女人能和莫斯年有关系。 林染没说话。 莫斯年三个字,像把钝刀,戳着她心头最软的那块肉。 她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如果真的有神,我只愿我爱的人能生生平安。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可以不求。 只要他能平安…… ……… 秦司廷一回到酒店,刚打开门,一枚飞刀照着他脑门就刺了过来。 他本能地闪开,就在他侧身闪避的瞬间,屋内人抓住空挡,迅疾无比地往外冲。 秦司廷深吸了口气,动手去抓她。 “宋欢!” “你放开我!”宋欢身上麻醉剂余威还在,一招一式看上去狠厉生风,其实没有多大力道。 秦司廷冷着脸硬扛了她两下,随后强势地将人拦腰抱起。 “秦司廷,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冷血动物!你放开我!”宋欢那张素来淡漠的小脸如今气的通红,连踢带踹地挣扎,却不起丝毫作用。 动静倒是惊得走廊拐角处的小飞探头看了过来。 “总教官……” “滚!” “……” 小飞默默地把头缩了回去,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房门被总教官一脚踢实了。 秦司廷第二脚踹开里间房门,把人直接扔在了大床上。 床弹性好,宋欢弹坐起来又想往外跑。 秦司廷没那个耐心和精力再跟她闹,他累得要死,从基地飞回来,又跑前跑后地忙了这么久,整整两天没合眼。 他随手扯下领带,将刚跑到房门口的宋欢一把捞了回来,将人直接脸朝下按在床上,抓住她两只不安分的手反剪在背后,直接捆死了。 “秦司廷!你是不是男人?!”宋欢气愤地吼。 秦司廷脸色更寒,冷笑着将她翻过来,两条腿跨在她腰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脸色铁青,跟只小豹子似的女人。 “我是不是男人这点,需要给你证明一下吗?” 宋欢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登时脸色铁青中透红。 “你不要脸!”她羞恼地骂着,提膝就朝着秦司廷两腿之间顶去。 秦司廷早有防备,直接压住了她的膝盖,皱着眉:“宋欢我警告你,别闹了!” 除了他现在很累之外,他还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男上女下这种暧昧的姿势,尤其是女下这位,还是宋欢……他的身体真的有点反应了。 宋欢哪里会听他的,眼神凶悍得很:“你这个混蛋!等莫先生醒了,知道林小姐出事,他一定不放过你!” 才过去多久,就已经开始对莫斯年忠心耿耿了。 秦司廷勾起嘴角,眼神却阴沉的要命:“你以为莫斯年跟你一样蠢?他算得到自己有倒下的一天,也知道林染不会走。自然也替她想到了后路!” 那份u盘的原主人不是他,而是莫斯年。 他早就算到了自己会让宋欢把u盘带给陆南青。 真他妈行,自己兄弟都要算计,绕这么个弯子,只为了让林染不去接触陆南青! 宋欢显然不信他的话。 “关历山显然是想要林染的命!天道盟的地牢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清楚吗?林染她挨不过去的!” 这个一根筋的蠢女人。 秦司廷轻吸了口气,太阳穴隐隐发胀。 “宋欢,老子有一天要是死了,一定是被你活活气死的!” 331. 再忍下去他就真不是男人了 宋欢抿紧唇,忽地用力抬起上半身,想拿脑袋撞开他。 秦司廷被她气笑了,干脆一个翻身,两条修长紧实的腿将宋欢的细腿圈住,手臂按着她单薄的背,将人摁在怀里,由她撞。 “秦、司、廷!”宋欢被他压得抬不起头,薄热的呼吸从领口钻进去,贴在他皮肤上,又痒又麻。 “别动!”秦司廷声音有点哑。 宋欢身体僵了僵,她明显能感觉到男人某个部位在抬头。 宋欢不敢动了。 秦司廷忍耐地吐出口气,从她身上下来,打算去浴室自己动手解决一下。走廊口有小飞和几个弟兄守着,宋欢身上药劲儿还没过去,也跑不远。 他仍是不放心,语气凶巴巴地:“再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秦司廷没有什么放狠话的爱好,说得出一般做得到,只除了对宋欢。 真打断她的腿不可能,也就吓唬吓唬她。 他转身往浴室走,刚走到浴室门口,突然身后一股子蛮力风风火火地撞在了他背脊上。 “秦司廷,你混蛋!” 秦司廷没防备,直接被她给撞了进去,宋欢两手被绑,全部的力都压在他身上。 浴室三面冷瓷,秦司廷重心不稳,还要回过身腾出一只手护住女人防止她摔着,另一只手慌乱中打开了花洒。 头顶的莲蓬头一下子吐出大股冷水,从两人脑袋顶浇了下来。 秦司廷心头火起,掐住女人的下巴,眉眼结冰,怒意一览无遗:“你他妈跟我这抽什么风?” 冷水喷在脸上,连同眼泪的冲掉了。 宋欢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的委屈忽然被无限放大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我的,为什么还要管我?我是死是活,早就与你无关了!” 她情绪有些失控,嗓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流血不流泪的宋欢…… 秦司廷明显愣住了,僵硬地收回手,喉结轻轻滚动,头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无所适从。 两人都是浑身湿透,又贴得极近,气氛暧昧尴尬到了极点。 秦司廷一声不吭地关掉了水,绕道宋欢背后替她解开捆手的领带:“你洗个澡,休息一下……” 他话音未落,突然被丢掉束缚的宋欢猛地一把推到了墙上。 “宋欢!” 他意识到她想干什么,冷呵了一声,嗓音却是哑的,没有预想中生人勿进的气势,反而像某种掩饰。 宋欢踩在他脚背上,踮起脚尖,脸颊通红却仍然执拗地盯着他的眼睛,去贴近他的唇。 “如果……”她心跳如雷,紧张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却仍然把话说完,“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一点都没有的话,就推开我。” 说完,她心一横,闭上眼睛狠狠稳住了秦司廷。 秦司廷僵在当场。 理智在提醒他,应该推开她。可手伸出去,碰到她单薄的肩,感觉到掌心下不安的战栗,他忽地笑了。 将人推开寸许,他低头看着脸红到快烧起来的女人,哑声问:“初吻?” 宋欢羞恼地瞪他:“是又怎么样?” “就这样,还想勾引我?”男人略带薄茧的手擦过她的唇,眼神一寸寸暗下去,深处却燃起星星点点的欲望,嗓音勾人,“我教你。” 宋欢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反客为主地按在了墙上,秦司廷低头封住她的唇,霸道地撬开齿关,近乎凶狠地侵占她全部气息…… “宋欢…”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性,“你现在叫停还来得及。” 已经被他吻到缺氧的女人没力气说话,只眼神迷离的看他一眼…… 艹! 秦司廷低低地爆了句粗口。 再忍下去,他就真不是男人了! 既然已经错了,那就索性错到底吧。 …… 清早,莫斯年的病房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傅沛匆匆而来,看见了在外面守了一夜的徐清。 两人皆是眼圈青黑,但焦急半点不减。 “莫先生他怎么样了?”傅沛不安地问。 莫斯年倒下的突然,还有一大堆亟待处理的事情要解决,而且他吐血倒地的消息也急需封锁。 自他倒下那一刻起,傅沛几乎忙得脚跟不着地。 徐清攥了攥拳,刚要开口,身后的病房门先打开了。 出来的是一脸疲倦黯然的夏侯君和另外两个专家。 “夏神医!”傅沛一把抓住他,急急地追问,“莫先生他……” “去看看他吧。”夏侯君叹道。 其中一名专家扶了扶眼镜,进一步把话挑明:“如果莫先生今天之内醒不过来,你们就请准备后事吧。” 莫斯年的内脏器官衰竭的速度极快,身体指标无一不在表明,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更可怕的是,他们仍然找不到病因。 便是神仙也回天无力了。 傅沛差点瘫倒在地。 “不…莫先生不会死的!夏神医,我求求你想想办法吧!” 他说着就要给夏侯君跪下,夏侯君慌忙拦住他。 “这使不得!你先起来!” 混乱中,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男人阴阴柔柔的嗓音飘了过来。 “傅助理,你求这老头,不如来求求我。” 徐清皱眉看着来人。 “陆总,这里不欢迎你!”然后他就看清了跟着陆南青一块出现的,竟然还有秦司廷。当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秦……秦先生?” 秦司廷没什么表情:“让他进去。” 傅沛忍不住道:“秦先生,你疯了?他巴不得莫先生死……” “别废话。想救莫斯年就让开。”秦司廷一向是行动派,说话间已经拨开傅沛,打开了病房的门。 等陆南青进去,他把夏侯君一块抓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角落里,一名保镖偷偷背过身,迅速拨通了关历山的电话。 “关理事,陆南青来了……” 病房内。 陆南青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扔给夏侯君,而后翘着二郎腿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老头儿,把这个给他注射一下。” 盒子里面是一管青蓝色的药剂。 “这是什么东西?”夏侯君谨慎地问。 陆南青瞥了眼病床上的男人:“能救他命的东西。” 夏侯君又看向了秦司廷,见后者点头,他拿起了注射器。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且有秦司廷的背书,这药剂应该没问题吧…… 332. 强势归来 夏侯君刚把药剂注射进莫斯年的静脉。 突然“砰——”地一声。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打开。 关历山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来势汹汹一脸杀气。 “把这些想加害主上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他话音刚落,脑门上就被一把枪顶住了。 秦司廷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不紧不慢地拉下保险,还劝他:“关理事,不要太冲动。有话好好说。” 关历山知道秦司廷素来嚣张野性,他真的敢开枪。 “秦先生,我不明白你带陆南青来是什么意思!” “消息挺灵通的啊。”秦司廷笑笑,“我带人来,当然是为了救莫斯年了。” 陆南青懒得搭理这些天道盟的人,起身就走。 门口关历山的手下想拦,秦司廷手里的枪口戳了戳关历山的脑门,提醒他:“关理事,让你的人懂事点,不然吓着小爷,我可能一不小心会走火。” 命在人家手上,关历山只好忍气:“放他走!” 等陆南青离开后,秦司廷才慢条斯理地收起枪。 原本被关在门外的两名专家也被关历山招了进来,让他们给莫斯年做检查。 在专家们忙着检查的时候,关历山阴冷地警告秦司廷:“秦先生,如果主上有什么事,这回你难辞其咎!” “好说。”秦司廷漫不经心地搭话,眼神却留意着病床上的男人。 这么多年兄弟,他能做的都做了。 莫斯年,你最好别给老子有事!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期间两个专家又叫进来几名护士协助检查。最后他们擦了擦汗,互看一眼,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斟酌着开口:“关理事……” 看专家的表情,原本斜坐在沙发上的秦司廷不由得坐直了,心沉到了谷底。 关历山强压下心里的喜色,用一副沉痛无比地口吻道:“主上他是不是不行了?后事,我已经找人在准备了。” 冯明全和鹤陆赶来正好听见关历山这段话,冯明全更是当场一嗓子,上演悲痛欲绝的哭丧。 “主上!” “不是,你们听我说……”专家张了张嘴,正想解释,身后病床上却突然传出一声极轻的咳嗽声。 “咳……” 一时间,病房内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病床上,那个被认定“油尽灯枯的”男人身上。 只见男人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莫斯年!” 秦司廷更是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可莫斯年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夏侯君激动得老泪纵横,也顾不得有旁人在,赶紧去给莫斯年把脉,他心脉虽还有些虚,但气血通畅,已经恢复正常。 “莫先生的身体在好转,自我修复当中。给他注射营养剂,至多再过两个小时人就会醒!” 神医下的定论,给在场所有人吃了颗定心丸。 一直插不上话的专家此致也开口:“很奇怪,但却是事实。莫先生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显示,他的身体在自我修复中。” 关历山心情无比复杂,莫斯年怎么可能没事?? 他要是醒了,那自己做的这一切不就白费了!! “你们确定没有误诊?” 徐清冷呛道:“关理事这是什么意思?巴不得我们主上有事吗?” 关历山面不改色:“主上能平安,我当然高兴。我只是不想大家空欢喜一场!” “是不是空欢喜,等两个小时就知道了。”秦司廷拍了拍他的肩,提醒,“对了,林染还被你关着吧?那小妮子不好惹,记仇得很,你最好替自己想想后路。” 说完,秦公子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留下关历山面色铁青。 把林染关进去之前,他还放言说过,有什么后果,他一力承担。要是莫斯年真的醒过来……关历山不敢想后果,心头已经一阵阵发寒。 他暗暗攥紧拳,眼底深处凶光暗涌。 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这一步了,他已经没有退路! 成王败寇,不如……搏一把! …… 夏侯君已经断言莫斯年两个小时内就会醒,一行人自然等在医院,等着奇迹发生,等着那个被他们视为神的男人睁开眼睛,重新回到人间。 而冯明全和鹤陆被关历山煽动着,已经开始着手安排莫斯年的后事了。两人有些心虚,找了个借口离开医院,赶紧去处理。 留在医院的人就只剩下徐清和傅沛,以及关历山和几名他的手下了。 关历山借口肚子不舒服,去了趟洗手间。 徐清根本不在意他的去向,他对关历山没好脸色。 但关历山走后不久,徐清就接到消息,在住院楼附近守着的兄弟遭到了袭击! 而对方人数未知! 徐清立即调遣人手来医院保护,他自己则下去看情况。 住院楼入口只一个,只要守住了不让人上来,就不会有问题! 傅沛守在病床前,他能做的不多。 只求老天保佑,保佑莫斯年能平安醒过来。 这个男人,不只是天道盟的信仰,也是他的。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追随他,跟随他的脚步。 如果莫斯年真的死了,那他的存在好像也变得没有意义。 病房门被推开。 戴着口罩的医生走进来,冲傅沛点了点头。 傅沛只以为是例行检查,立即让开位置,刚转过身,忽然脖子处一阵刺痛,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下一秒就人事不省的倒地了。 关历山摘掉口罩,转向病床上的男人,从衣兜里摸出锋利的手术刀,刀尖锋利,他眼底一片腥红,疯狂无比:“莫斯年,你去死吧!” “莫哥!”然而门外突然传来顾维周激动的喊声。 “艹!”关历山迅速脱下白大褂揉成团,塞进了床头柜里。 顾维周冲进来只看见关历山正焦急地蹲在地上,试图喊醒昏迷的傅沛。 “怎么了?”顾维周懵了。 他接到徐清的电话,说是莫斯年已经没事了,当即屁颠颠地赶过来。 可眼前这场景跟他想象得可不一样。 关历山做出一副同样困惑的模样:“不知道,我一进来他就倒在这里了。不过人还有气息,只是被麻醉了。你去找医生过来!” “噢…好。” 顾维周呆呆地应了声,立即跑去找医生。 总算打发走这个碍事的蠢货了! 关历山直起身,打算将没做完的事完成,岂料一回头,却正好撞上那双漆黑如夜深邃无比的眼眸。 男人目光冷冽无比充斥着强大的压迫感。 关历山周身仿佛被一股无边的寒意包裹,在这种威压下,居然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主……主上,您终于醒了!” 莫斯年醒了! 333. 他的女孩 莫斯年没有理会他的话,他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到了窗边。 伸出手,触碰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是有温度的。 他能感觉到。 他活下来了么? 他闭了闭眼睛,拼命回忆着脑海里那道声音。 不知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莫斯年。”那个女人哭着喊他的名字,求他,“快点醒过来吧,求求你……” 他缓缓抬起手抚摸过眼角。 这里,好像还残留着被她眼泪烫伤的痕迹…… 莫斯年转过身,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男人。 “关理事跪着做什么?” “我是……我是太高兴了!”关历山扶着床脚慢慢站起来,却不敢再抬头,他忌惮男人那仿佛从地狱深处望来的目光。 然而男人下一句话,让他刚刚直起来的膝盖,险些又弯下去。 “林染呢?” “我知道啊。”男人懒洋洋随性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莫斯年抬了下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走进来的秦司廷,跟在他身后的宋欢心里有愧,头快低到胸口了。 秦司廷把带来的一套衣服扔上床。 “这是林染给你准备的。”秦司廷道,“换上,去天道盟的地牢里接你的小女人吧。她估计被吓得不轻……” 天道盟的地牢? 莫斯年瞳孔骤然紧缩,眼眸深处掀起了一场吞噬天地的暴风雪…… 此时,天道盟的地牢内。 “小风风……”风行奕已经无聊到打滚了,第三十八次隔着过道骚扰对面的“牢友”,“咱们聊聊天嘛~” 林染很不想理他。 真的。 极度嫌弃这个重度话痨。 而且风行奕是真的好骗,且自来熟。 她说自己叫易行风,他居然真的信了。 “我不想聊天,没话题。” 在之前的两个小时里,风行奕几乎已经把他出生到现在所有的屁事都讲了一遍,唾沫横飞。林染中途打了个瞌睡,睡醒了,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继续。 风行奕趴在地上,晃着叫上的铁链,给她建议:“没有话题没关系,你夸夸小爷的帅气,足够你说满三千字了。” 林染嘴角抽了抽:“滚……” 这究竟是什么妖孽? 风行奕这回倒是真安静了几分钟。 林染有点不习惯,睁开眼睛朝对面看去,只见男人背对着她盘腿坐着,只留给她一个清冷萧条的背影。 林染心里顿时有些不忍。 这只是个二十出头,正值青春的天才少年。本来应该在属于他的领域光芒万丈,却被关进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关了多久。 “风行奕……”她到底心软了,喊了他一声,“那什么,我们聊天吧。” “不行!”他头都没回地断然拒绝,“你先夸我帅,夸满一千字我再考虑和你聊天!” “……你去死吧。” 她是脑子短路了才会可怜他。 两人刚斗完嘴,听见走廊另一头有动静。 有人来了。 风行奕顿时转了过来,有点期待:“这么快又到饭点了吗?” “……” 这小子还真是既来之则安之,完完全全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但显然不是来送饭的。 风行奕嗅觉异常敏锐,他闻到了男人身上新鲜的血腥味儿。 “你是什么人?” 可男人压根没搭理他,他的目标,是他对面的女人。 一道栅栏之隔,男人缓缓看向林染:“林小姐,我奉命来送你上路。” “阿元?!” 林染倒有些意外,她以为会是关历山的人,没想到,到最后居然还是莫庭生。 眼看着男人在开林染牢门的锁,风行奕是真的急了。 “你干什么?喂,别欺负女人啊!有种过来跟小爷单挑!” 就他那弱不禁风的身板,一拳就能被ko。 不过勇气可嘉。 在长宽不过五米的地牢里,她脖子上还拴着铁链,显然是逃不掉的。 要命绝于此,那也没办法。 而且莫庭生坐不住,这么着急地派了阿元来,那就意味着莫斯年已经平安脱险了。 她的愿望实现了,真好。 “风行奕!”林染在阿元进来的前一秒,抓起风行奕扔过来的废纸和笔,迅速在上面溜了行字,仍还给他,“这张纸条你收好,它能让你出去!等你出去以后,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你是最伟大的设计师!” 风行奕连看都没看,也顾不得上面疼痛不疼痛,强行往外挤,栅栏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皮肉,他疼得直皱眉,还在怒吼:“喂,那个谁!你放开那女人,有本事先弄小爷!” 晚了。 “啪嗒——”一声,对面牢房的门锁已经被打开。 风行奕心一横,眼一闭,忍住了钻心的剧痛…… 林染的视线被阿元挡住了。 她对阿元,完全没有胜算。 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况。 阿元摸出腰侧的刀,上面还沾着门口几个手下的血。 “林小姐,配合点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他是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只听命于莫庭生,眼里半点人类的温度都没有,一刀朝着林染心脏捅了过去。 林染惊险地躲开了这一击,想跑,却被阿元揪住脖子上的铁链拖了回去。他抬起手,一刀猛地扎了下来…… “草你大爷的!听不懂小爷的话是不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粗长的铁链从后面勒住了阿元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扯的后退了几步。 林染被惊呆了。 原本在对面的风行奕,居然出现在了她眼前,只是一身都是血,像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少年,用来捆住他双手的铁链被他当成武器,硬生生地拖开了阿元。 但他身体过于虚弱,力气显然不敌阿元。 阿元一开始毫无防备才被他偷袭,现在反应过来,三两招就把风行奕踹翻在地。 他没忘记自己的目标是林染,并不与风行奕纠缠,转身又朝着林染冲了过去。 风行奕想爬起来,却又动弹不得,狠狠盯着男人的背影:“你他妈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阿染!” 有一道近乎声嘶力竭的声音。 是他! 林染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是莫斯年! 阿元也僵住了,心一横头都不回地抓住铁链把林染拖回来,按在墙上,一刀捅了过去。 “去死吧!” “砰——” 枪声先一步响起。 一颗子弹自后嵌入了阿元的眉心。 他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牢房门外,那个一身寒煞的男人站在那儿,胸口微微起伏着,是要命的心悸…… “莫斯年!” 林染朝着他扑了过去。 莫斯年张开双手,将人接了个满怀,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冰封残缺的心脏在此刻被填满,终于一点点复苏,回温…… 334. 冤枉你又怎么了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饶是看不惯林染的傅沛,看见两人相拥这一幕,鼻子也有点反酸。一干人等在此刻都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 谁也不忍心打断这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才相聚的一对儿。 莫斯年终于放开怀里的人,垂眸看她,漆黑眼底怒意暗涌有浓浓的余悸。 “为什么不走?” 聪明如她,在夏侯君宣布他病危的消息后,自然能猜得到等待她的后果。 他费尽心思替她安排,但也避免不了最坏的结果——他醒不过来。 他最怕的就是她不肯走。 果然……果然如他所想。 林染仰头看着他,眼眸清亮,仿佛璀璨银河就在她眼底,却只为他一个人照亮。 “我知道你会醒过来的,我在等你啊。” “胡闹!”莫斯年心头微热,连斥责的话听上去却是无奈和宠溺更多。他眼神落到林染脖颈的铁环上,周身气场更沉更冷,“徐清!” 徐清立即上前,替林染拆开了脖子上的铁链。 与此同时,一直躺在地上被无视的男人,弱弱地举了个手。 “咳…打扰一下,小爷我快失血过多而死了。有没有人管管我?” 风行奕觉得自己能撑到他们秀完恩爱已经很不容易了。 莫斯年扫了眼地上的男人,他一身是血,但显然没有伤到筋骨。 而且男人脖子上和手上都锁着铁链,链条的另一头嵌在对面监牢的墙上。 他是怎么出来的? 莫斯年瞥向铁栅栏上带血的尖刺,素来纹风不动的脸上浮现一丝异色。 林染怕风行奕真的失血过多死了,急忙让徐清替他解开身上的铁链,送他去医院。 可徐清却没动,只是迟疑地看向莫斯年。 这儿是天道盟,没有主上的命令,没有人会去帮风行奕。 林染急急地向莫斯年解释风行奕的身份:“他是无辜的,是被关理事恶意抓进来的!而且刚刚要不是他,我现在恐怕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这男人无不无辜,莫斯年对此心里存疑,但林染最后一句话,还是让他松了口。 “送人去医院。” “是。” 徐清这才安排两个手下把风行奕抬走。 临走前风行奕目光玩味地从莫斯年脸上扫过,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物种。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道盟主上? 怎么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的? 他不会白期待一场吧? 然后,他的视线最后定点在了莫斯年身旁的女人身上。 呵…这丫头,居然还真是莫斯年的女人。 风行奕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勾起嘴角,几不可闻地轻声哼笑:“有趣。” …… 关历山作为天道盟的理事人,这些年欺上瞒下干的事不少,他压根不记得风行奕这号人是因为什么被自己关进来的。 而眼下,这也不是重点。 “关理事。”林染已经到了跟前,笑眯眯地,“你抓我进来的时候说过什么,没忘记吧?” 跟着一块来的还有夏侯君,此时捻着胡须,跟林染一唱一和:“关理事要是记不起来了,老朽可以替你复述一遍。” 至于冯明全和鹤陆两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想当个透明人,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关历山手骨捏得咔哒作响。 “我只是担心主上的安危,宁可错杀,不想放过!就算我鲁莽了些,又如何?” 呵……林染暗暗挑眉,这是打定主意不要脸了。 她正想怼这个王八蛋,忽然肩头一沉,犹带男人体温的大衣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她回头就看见莫斯年俊美无俦的侧脸,轮廓清冷分明,线条精美得宛若雕塑。 “关历山…”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寒月冷霜,冰冻三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以下犯上,试图觎位,从今天起,免掉理事的职位。鹤理事,查清他在位期间是否有以权谋私的行径,再另行处理。” 鹤陆秉着呼吸应声:“是。” 关历山还陷在震惊中。 莫斯年竟然废了自己?? 关历山如遭雷劈,压在心头的积怨一发不可收拾,他怒不可遏地喝道:“莫斯年,如果当年没有我,你以为你一个毛头小子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要废了我??我告诉你,老子不服!” 的确,关历山在天道盟的地位非同小可,真要说他有什么过失,从面上来看,真正得罪了莫斯年的也只有关林染这一条。 可林染现在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莫斯年就要废掉关历山,说出去很难服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冯明全有唇亡齿寒的警惕,忍不住出声替关历山求情:“主上,就算关兄有错,也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 莫斯年冷淡一眼横扫过去。 冯明全腿肚子都在发抖,硬着头皮:“的确……罪不至此。主上要真的废了关理事,恐怕不能服众。” 林染闻言有些好奇地追问:“哦?那请问冯理事,如果加上一条蓄意谋害主上的罪名,废了他能不能服众?” 莫斯年垂眸看了眼面前的小女人,摸不透她的意图,但心知她不会无缘无故插话。他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她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蓄意谋害主上这个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冯明全有些震惊,但见林染仍然认真地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答,这才沉声道:“蓄意谋害主上者,按照天道盟的内部规矩,不留全尸。” 关历山此时脸色发青。 难道他在病房里动手的时候,莫斯年就已经清醒了? 不,不可能! 如果莫斯年那时候就已经清醒了,自己绝对活不到现在。 而且他肯定医院走廊那一层没有监控,病房里也没有,原来的监控摄像头都被他亲自派人拆掉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染这个小贱人又被关在牢里,她不可能有证据! 多半是这小妮子在信口胡诌,想吓唬他罢了。 想到这儿,关历山放下心来,冷笑道:“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有主上做靠山,你就能乱冤枉人?” 林染淡淡笑了,挑眉斜睨他一眼:“我冤枉你又怎么样?哪条法律规定,只准你冤枉人,不准别人冤枉你?” 335. 本能反应控制不了 “你!!”关历山被气得瞪眼,随后强自冷静下来,冷呛道,“林小姐这副刁蛮跋扈不讲道理的模样,更让我坚信我做的没错!这样一个女人,怎能配得上主上?” 跟过来看戏的秦司廷听到这里,禁不住扬眉嗤笑,深深地为关历山的情商担忧。 关莫斯年的女人已经犯了他的大忌,现在这老头还要质疑莫斯年看女人的眼光……说真的,就这种情商,他不死谁死? 林染不气不恼,脸上只有淡漠的嘲弄,这种眼神看得关历山头皮发麻。他提醒自己,别被这女人唬住,她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 “我要是要证据呢?”林染反问。 关历山显然不信,冷笑道:“你要是能拿出我谋害主上的证据,我关某认栽!” “好!”林染眉眼弯弯地看上去甜美得人畜无害,她转身冲徐清伸出手,“徐清,我的手机给我。” 她被关进来的时候,手机也被收缴了。 幸好当时负责关押她的是徐清。 林染的手机他一直贴身保管着,立马就交还到了她手上。 这地方没信号。 所有人移步去了香堂。 关历山认定了这女人在故弄玄虚,她拖的时间越长,他越心安,如果这事闹到最后只是一场乌龙,对自己就更有利了! 莫斯年如果为了这么个蠢女人废了一个理事,天道盟内部对他定然会生出非议……那么他就有机会卷土重来!! 想到这儿,关历山神色愈发放松,看着还在摆弄手机的林染,讽道:“怎么?证据难道就在你手机上?” 林染没搭理他,她已经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头火起,又后怕极了。 就在这时候,她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微凉的大手包裹住。 林染侧目,对上男人沉寂无澜的黑眸,莫名地,就安下心来。 他在这里,活生生地在她眼前。 可以牵手,可以拥抱,还可以亲吻…… 林染让徐清去弄了个投影仪来,随后香堂内灯光一暗,手机里的视频内容被投放到了白墙上。 映入众人眼帘的画面竟然是莫斯年的病床。 原本胜券在握,有恃无恐的关历山隐隐预感到什么,后背一阵阵发寒。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竟然装了摄像头!! 下一幕,就是傅沛推门进入病房,林染按了快进,两倍速的播放下,很快病房门被再度推开,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 傅沛和医生打了个招呼,刚转过身,突然,他身后的医生举起针筒扎进了傅沛的脖颈里,傅沛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医生”打扮的凶手自以为胜券在握,他摘掉口罩,露出的真容被盆栽后面的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 场内有人倒吸了几口凉气,难以置信。 “天哪!是……是关理事!” 下一幕更惊人,关历山拿出匕首,转身走向病床上的男人。 “莫斯年,你去死吧!” 林染已经看过一遍视频,明知道莫斯年还安然无恙地活着,可看到这里,心脏仍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窒息的钝痛。 “关历山,你还有什么话说?”她眼神锋利,如尖刀一样刺向坐在角落里的“真凶”。 关历山面如死灰,忽地仰天大笑起来,状似癫狂。 “哈哈哈哈……成王败寇!老子不怕,也不后悔!”他突然朝着莫斯年冲了过去,林染下意识地飞身挡在莫斯年身前,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男人脸色蓦地一寒。 而关历山在距他一米的地方,已经被徐清制服。 “蓄意谋害主上,关进水牢!” 关历山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凄厉嘶吼着咒骂:“莫斯年,你不得好死!留着那个贱人在身边,总有一天,你会死无全尸!!” “呸!”林染啐了一口,扬声回敬,“我家莫先生会长命百岁,就你这个老王八才会不得好死!” 她骂完了骂爽了,被男人扯着手臂抓到了眼前。 “别再有下次!”莫斯年脸色很不好看。 林染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啊?” 莫斯年轻吸了口气:“不准挡在我前面!” 林染挠头:“这个……本能反应,我控制不了啊……” 男人深眸轻眯,危险指数暴增。 林染认怂,小野猫藏起利爪变成温顺的家猫,乖乖举起三根手指:“保证不会了。再有危险我一定离你远远的,自保要紧!” 才怪咧…… 他这才满意,周身寒意稍敛:“记住就好。” 戏已经看完了,秦司廷也不愿意继续吃狗粮,打了个睡眠不足的哈欠转身要走。 忽然喉咙一紧,林染自后揪住了他的衣领。 “干嘛?”秦司廷不耐烦地回头。 林染眼神暧昧地停留在他敞开的领口,秦司廷顺着她视线低头一看,上面残留着的痕迹,除了吻痕,甚至还有被女人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足可见昨晚战况有多激烈。 一向脸皮厚到只会让别人羞愤难当的秦司廷诡异地红了耳根,顺手捏住了衣领。 “莫斯年,管管你的女人!” 莫斯年摸了摸林染的头,睇了秦司廷一眼,开口的话直接得想让他吐血:“你睡了宋欢?” 今天秦司廷出现在病房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痕迹。 不过莫斯年素来没有八卦的心。 但林染有,他配合着一块吃瓜。 这小两口一唱一和,秦司廷白眼都懒得翻,转身要走,又被林染不依不饶地抓住。 “别动手动脚。” 莫斯年瞥了眼她抓在秦司廷肩头的手,林染只觉得手背上结了层冰,当时就缩了回来。 “秦司廷,我家宋欢还好吗?什么时候方便回来?” 还好吗? 秦司廷想起他早上离开的时候,那个一向生物钟准到变态,六点准时醒的小女人还窝在被子睡得正香。 估计是累惨了。 秦司廷扔下一句:“自己问她。”转身走了。 336. 不切实际的等待 林染瞧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真是个闷骚的狗男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格外诚实嘛! “还没看够?”莫斯年冷淡的嗓音在耳侧响起。 明显不爽。 林染笑眯眯地仰头看他:“怎么?吃醋啊?” 她存心逗他。 莫斯年垂眸,漆黑的眼瞳锁住她:“嗯,不行?” 林染禁不住笑得更深,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像哄小孩似的:“乖啊~” 莫斯年别开眼,原本薄冰覆盖的面容仿佛照进阳光,冰雪初融。 他抬手按了按胃。 林染面色微凝:“你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他一定是一醒来就赶过来了。 林染拉着莫斯年就往外走。 徐清加紧两步追上来,似乎有事想请示:“莫爷……” 林染强势地打断了。 “无论什么事,两个小时以后再谈!”转过头,凶巴巴地瞪着莫斯年,“你,跟我去吃饭!” 徐清在旁看着,忽然觉得关历山其实也讲对了一小部分。 比如,在莫爷面前,林小姐有时候还真的是刁蛮任性。 而被凶的那位,却似乎很享受。 “好。”莫斯年眼底笑意淡淡。 林染拉着莫斯年离开天道盟,她亲自开车带他去觅食。 没人注意到,在街对面的巷口,男人修长的身影藏匿在暗处,剪影昏暗勾勒出一身落寞。 陆南青静静看着林染和莫斯年一块上车,扬长而去。 他随手在墙上碾熄了抽了小半的烟,脚边是落了一地的烟蒂。 身后,唯有青禾安静地陪着他。 陆南青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他派了几个弟兄守在这附近,后来听见有人闯地牢的消息,他立即就赶来了。 但迟了一步。 他赶到的时候,莫斯年正身形匆匆地走进天道盟。 陆南青知道,此刻自己再出现,就是多余的了。 本来应该掉头就走,不知道为什么却留了下来,空守在街的这一头,像个傻子一样。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等什么。 等林染平安出来吗? 可看见林染挽着莫斯年出来的那一刻,他心情好像也没有痛快多少。 相反的,那个蠢女人,仰头看着莫斯年的眼神让他很不爽。 那么清透干净的眼睛,所有的虔诚却好像都只给了那一个人,半点都分不出来慷慨赠人。 然后,陆南青想明白过来了。 他等的,不是林染平安出来,而是她平安无恙,笑意盈盈的朝自己奔来。 用看莫斯年的眼神,那样望向他……也只望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救世主…… 他在等的,是这个。 怎么可能等得来? “呵…”陆南青冷冷低笑。 “陆总……”青禾忍不住上前,“您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吗?”陆南青摘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一端抵在唇边,俊美散漫一张脸妖气横生,“走吧,去找点乐子。” 她会来找他的。 迟早而已。 …… 林染考虑到莫斯年的胃不能饿太久,准备随便找间干净的饭馆先吃一顿。 莫斯年却指挥她开车。 林染以为他有想吃的餐厅,配合他左拐右拐,但没想到最后莫斯年叫停的地方居然是超市。 “来超市干什么?” 莫斯年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买菜,回去给你做饭。” 林染虽然也想念莫斯年的厨艺,但还是更担心他身体。 “你的胃这样饿着怎么行?” “没事。我饿过了,现在也吃不下东西。” 他态度是少有的坚持。 林染只好妥协了,但进超市之前,她还是排长队给莫斯年买了一杯燕麦牛奶,让他喝着先垫垫胃。 买菜的过程很快,林染半点不磨蹭。 莫斯年在旁安静地看着她认真挑排骨的侧脸,心头像是被羽毛拂过,手已经抚摸上了她的短发,克制着,才没有低头吻上去。 买完菜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碧水湾。 莫斯年让林染去休息,她不肯,待在厨房里给他打下手。 煮饭洗菜切菜,她一手包办,他只需要掌勺。 就这样,她还时不时担忧地冒出一句:“莫斯年,你累不累?要不换我来吧?” “莫斯年,你胃还疼吗?” “莫斯年,喝点热水。” “莫斯年……” 他好笑又无奈,低头封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分开时,还惩罚性地咬了口她的下唇,哑声道:“乖乖闭上嘴,出去等着。” “哦……”她不情不愿地出去了,却没走开,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的莫先生做菜,男人腰上系着围裙,是她买的,图案可爱,他一身烟火气,迷人的要命。 恍惚间,好像又看见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 高挑清冷,垂眸问她:“想让我救你吗?” 林染眼眶有点酸,她不记得了,除了苏祁的描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她莫名就是确定,当初救她的少年,一定是莫斯年。 她起身,走到莫斯年背后,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 “怎么了?”莫斯年低声问。 “没事。”林染吸了吸鼻子,轻声说,“莫斯年,你真好。” 他似乎淡淡笑了:“给你做饭就是好?” “不管!”环在他腰际的手又收紧了两分,女人闷声道,“我说你好你就是好。” 这样不讲道理。 莫斯年大手贴在她的小手上。 “既然我这么好,林小姐能给我加分吗?” 林染想了想:“那我给你加二十分,莫先生你现在一共有三十分了。别骄傲,继续努力!” 她想他很快就能加够一百分,到时候她就会去喜欢他了。 莫斯年深眸微敛,光芒散尽的眼底只有一片沉黯。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好。” 也只有三十分了。 337. 那就做点跟你有关的 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林染吃饭的时候眼睛都没从莫斯年脸上移开。 这男人是真好看,哪怕如今偷着未愈的病态也好看得要命。 “莫斯年,你身上还疼吗?”她咬着筷子问。 “没事。”莫斯年将剔干净刺的一小碟鱼肉推到她手边,顺手擦掉了粘在她唇边的米饭粒,“乖乖吃饭,等吃完了让夏侯君给你做个检查。” 她在地牢里被关了那么久,那地方湿寒气重。 人虽然安然无恙的在眼前,还活蹦乱跳的。但莫斯年眉宇间始终笼着一层薄冰,只觉得他昏迷期间,全世界都趁他不在,欺负了他的女孩儿……他想替她一一讨回来! 林染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莫斯年……” “嗯?” “我真有点不舒服。” 他登时放下筷:“哪里不舒服?” “手不舒服,使不上劲儿。你喂我吧。”林染两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他,睫毛像蝴蝶的翅膀眨呀眨,仿佛拂过他心尖,激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莫斯年静默地看着她。 林染撇嘴,小声嘟囔:“没情调,不喂就不……” “过来。”他向后惯去,椅子和餐桌之间拉开距离,莫斯年冲她伸出手。 林染一握住,被男人轻轻一提,一带,人就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样有情调了?嗯?” 男人嗓音带笑,吐息间,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喷薄在她颈侧。 林染很没出息的脸红了。 她这回不仅手软,半边身子都软了。 然后,一勺饭就喂到了嘴边。 “张嘴。”他语气真像在哄小孩。 林染吃了几口,脸皮的厚度实在撑不住继续莫斯年的继续投食。 “我……我吃饱了。” 她想起来,男人原本松环住她细腰的手臂却收紧了,将人禁锢在怀。 莫斯年垂眸,声线喑哑磁性,戏谑道:“不是手疼要我喂吗?” 她那点小心思,他怎么会看不穿? 林染懒洋洋地勾住他的脖颈,小猫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真的吃饱了。” 声音软绵绵的。 莫斯年没开口,手捏了捏她精巧的耳垂,过了半晌才低声问:“怕吗?” 林染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问她在牢里的时候。 “有点儿。”她老实说,“可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而且风行奕很吵,吵得她也没心思害怕。 但现在气氛这么好,她不想提别人。 莫斯年眼眸幽深:“要是我醒不过来呢?” “呸!”林染皱着眉去捂他的嘴,“你少胡说八道!你要是真的敢醒不过来,我明天就找人嫁了,让暖暖和小离管别人叫爸!然后我每年去你坟头放鞭炮,炸得你死后都别想安宁!” 莫斯年显然没恼,漆黑点墨的深眸静静看着她,里面情绪深得烫人。 林染缩回手,还有点不高兴:“你别说这种话,我不喜欢听。扣你五分!” 这下还差三十五了。 莫斯年看着怀里人隐隐憋红的眼眶,弯了下眼角,忽地俯身,细密的吻落在她眉心,鼻尖,滑到唇上,若即若离。 “我错了。”他轻声道歉,有些无力,“别哭。” “我才没哭……” 在他面前,她倒是越来越像个任性的小女孩了。 莫斯年有些好笑,纵容着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又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陪她聊些有的没的。最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将人怀里人打横抱起,迈步就往楼上走。 林染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圈紧了他的腰,抬头看见卧室房门,联想到什么,不由得耳根发烫:“莫斯年,才刚吃完饭…你别……” “别什么?”他语气很正经,低头看她的眼神却隐隐戏谑,“让你洗个澡,你想什么呢?” “……” 林染在瞬间脸爆红。 她挣扎着从莫斯年身上跳下来,一头冲进了浴室关上门,把男人的笑声一并关在了外面。 实在是太丢人了…… 林染放满一浴缸的水泡了进去,连脑袋都埋进去了。 她磨磨蹭蹭地洗完这个澡,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房间里没人,不过床上倒是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连内衣裤都是她的尺寸。 …… 楼下客厅。 莫斯年静坐在沙发上,面色仍然透着病态的苍白,但通身气场冷冽凌厉。 “莫爷,关历山已经自尽了。”徐清垂首沉声禀告,“他身边两个心腹倒是忠诚,挺过了第一轮什么都没交代。但关历山的司机有妻有女,已经主动说了这两天,关历山和莫老私下见过面。” 再加上阿元破釜沉舟去地牢里杀林染,无一不表明在历山背后给他支招的,就是莫庭生。 站在一旁的高维已经两腿发软了。 他本来在医院坐诊,突然被徐清带人“请”了过来。 在路上他从徐清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心凉了大半截。 高家世代为莫家服务,莫家的人亲情淡薄,兄弟相残父子相争这些事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莫斯年的手段和能力无一不是空前的,如果没有林染,他无懈可击。 所有人都以为林染是他的软肋,可为了那个女人,他好像也变得更加强大残忍。 莫庭生这回是难逃一劫了。 “高维。”莫斯年忽然开口。 本就两股战战的高维直接跪了下去。 “莫先生,这次的事我真的不知情,与我无关……” “那就做点跟你有关的。”莫斯年面无表情地道,“给你的前主子,准备一张精神分裂的诊断书。” 高维猛地抬起头,接触到男人宛若冰棱的目光,又迅速垂下头,不敢直视:“是。” 从此以后,莫家真的要更新换代了。 莫斯年听见了楼上开门的响动,他微微凝眉:“起来。” 高维忙不迭地站起来。 “莫斯年。”林染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她急着找莫斯年,换好衣服就噔噔瞪地冲下来了,连鞋都没穿。 十个白皙圆润的脚趾亮得晃眼。 徐清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只觉得眼前凉风掀过,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已经起身迎了上去。 338. 腻歪得要命 “谁让你不穿鞋的?” 莫斯年轻斥了一声,将人抱到沙发上坐好,又上楼取了她的拖鞋下来,蹲在她脚边替她穿上。 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极度自然,旁若无人。 徐清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但高维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这个恐怖如斯男人前一秒还面无表情地策划把自己亲爹送进精神病院,下一秒,居然蹲在地上温柔得要命地给一个女人穿鞋??? 林染看着客厅里多出来的三个人,徐清和夏侯君她都能理解,但高维为什么在这儿? 也来给她做检查? 中西合璧? 她正纳闷着,听见莫斯年淡声吩咐:“徐清,送高医生回去。” “是。” 高维哪里敢留,比徐清走得还快,几乎是逃命的架势离开这里的。 林染还没见过他这么慌乱的样子,目光落在身前的男人身上:“你要处理莫庭生?” 本该是疑问句,她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高维是莫庭生的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怕莫斯年怕成这样也就能理解了。 莫斯年不闪不避地迎上她的视线。 “嗯,我本来想直接做了他。” 就像他打算对你那样…… “然后呢?” 男人望进她眼底,静了几秒,跟她坦白:“但我怕你觉得我太残忍,所以换了个温和点的方式。” 在他们这个家族成长出来,走到最后的,没有一个心理不是畸形的。 大众奉为金科玉律的纲常伦理,在这里行不通。 可林染不一样。 她只是个普通女人。 亲情是她最看重的,她求了小半辈子,却求而不得。 莫斯年做事,从来不屑得在意别人的眼光,可唯独她,他想在她心里能干净一些,温柔一些,如果太难……至少,她日后想起他时,不会觉得他是可怕残忍的魔鬼。 他所求的,仅此而已。 而他的姑娘,突然蹬掉了鞋,站在沙发上,和他平视,两手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地说:“不会的莫斯年,以后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怕你,我也不会。” 她语气那样笃定,天真得有些孩子气。 莫斯年淡淡笑了:“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伤害我。”她说,“而且莫斯年,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人。” 一个真的没有温度的魔鬼,又怎么会去救素昧平生的小女孩。 她眼神灼热滚烫。 莫斯年怔了怔,那个姑娘已经扑进了他怀里,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听见她在他耳边小声说:“谢谢。”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才会对莫庭生下手,也知道,他是因为,才没有下死手。 这个世上,大概真的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了。 夏侯君轻轻咳嗽了一声:“莫先生,老朽茶都喝完了,可以给林小姐做检查了。” 他一把年纪了,这小年轻们腻腻歪歪的场面看多了上头。 尤其是俊男美女组合,容易让他追忆青春。 林染脸有点烫,松开莫斯年,乖乖巧巧地坐下让夏侯君诊脉。 莫斯年知道夏侯君的规矩,起身去了阳台。 顺便摸出了裤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是何桀荣打来的电话。 “何老。” “你没事了怎么不给我这边来个信儿?”何老语气有些不高兴,他是真担心莫斯年。 “忙。正准备给您报个平安。” “行啦,我老头子你就别在意了,我那个宝贝侄女儿啊为了你这几天吃素拜佛呢,怎么劝都不听。我把她的号码发给你,你亲自跟她说一声。” 何老倒是的确有个侄女叫倪烟。 除此之外,莫斯年对这号人物毫无印象。 而何老撮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莫斯年默了片刻,道:“何老,林染在我这里。” 他回过身,透过阳台的玻璃门刚好能看见女人的背影,纤细单薄,他伸出手,在空气里描绘着她的轮廓。 “斯年,你想清楚。”何老沉叹一声劝他,“那个女人对你事业上没有帮助,而且烟儿也是真心喜欢你……” “何老。”他淡声打断,“我知道倪小姐是您的掌心明珠,交给我这样的男人,更不合适。” 何桀荣在那头冷笑一声:“那林染就跟你合适?” 莫斯年轻眯了下眼眸,身后,暖阳破云层而出,一缕金光烧尽了他指尖勾勒的虚影,宛若镜花水月的梦。 “不合适。”他低声说,却看见客厅里那小女人不知感应到什么,突然回过头,撞进他眼里,冲他笑得眉眼弯弯,灿若骄阳。 莫斯年不自觉地勾了下嘴角,再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暖意:“虽然不合适,但眼下,我也不打算放手。” …… 客厅里的林染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老者,低声问:“夏神医,莫斯年他现在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夏侯君捻着胡须,面露迟疑:“这个,老朽还真给不出个确切的答案。” 很奇怪,一夕之间,内脏俱损,可注射完陆南青送来的药剂以后,他的身体又奇迹般的修复了。 但夏侯君却有不好的预感。 这种反常的修复速度,快效药,带来的后果往往会是更严重的反噬。 他正想把自己的疑虑说出口,一抬眼却看见莫斯年进来了。 到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这个男人的温柔慈悲,除了林染,不会给其他人。 他一把老骨头,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总之现在人没事就行。 至于日后的事,那就等来了再说吧。 活到他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尤其是面对别人的事,更容易看开了。 “检查完了吗?”莫斯年问。 “嗯。林小姐身体无恙,只是这段日子劳累过度,底子有点虚,我给她开几味滋补调养的中药,和水煎服一阵子就行。” 莫斯年看了眼夏侯君递来的药方,又递了回去:“加两味甘甜的中药,她吃不了太苦的。” 339. 就那么喜欢吗 等夏侯君离开后,林染就有点犯困了。 她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莫斯年正在厨房给她煎药,她趴在沙发上,望着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 “莫斯年,我困……” “去楼上睡一会儿。” “我走不动。”她理直气壮地伸出手,“你抱我上去。” 药在炉子里煎着,还要好几个小时。 莫斯年擦了擦手,如她所愿,抱着她上楼。 他身上沾了股子淡淡的药草味,很好闻,她凑近嗅了嗅。 莫斯年把人放在床上,垂眸:“小狗?” 她两只手攀住他的脖子不肯松开,粘人得很:“你陪我睡。” 怕他拒绝,林染可怜巴巴地继续说:“你不知道那个地牢可吓人了,黑漆漆的,还有好多血,阿元都死在我面前了,好可怕……我好像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你不陪我,我会怕得睡不着的。” 怕当然是假的。 死人她也不是没见过,经过柬埔寨那些事,林染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得到了质的提升。 但想让莫斯年陪着倒是真的。 男人眼眸漆黑幽邃,像是一眼能把人看穿。林染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撒开手,悻悻地去拉被子:“小气鬼,不陪算了。” 然而下一秒,被子就被人掀开一角,床随着压下来的重力软软陷下去。 林染顿时露出笑脸,很自觉地朝着莫斯年怀里贴进去。 他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好笑:“这下高兴了?” “高兴。”她笑眯眯地,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给你奖励。” 这点隔靴搔痒的奖励显然是不够的。 莫斯年将人锁在怀里,大手扶助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去,克制又缠绵的深吻,最后他意犹未尽地停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睡吧。” “嗯。”她缩进他怀抱深处,闭上眼睛,能听见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莫斯年……” “嗯?” 她闭着眼睛轻声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记忆有一整年空白?” 抚摸着她背脊的大手微微一顿:“没有。”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没有十三岁那一年的记忆。” 她十三岁的时候,他刚刚十八岁。 莫斯年分了下神,刚成年的自己,孤僻野性又残忍至极…… 怀中人近乎梦呓的轻喃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说:“所以我忘记了,原来我十三岁那年就见过你……” 莫斯年微微一怔:“什么?” 她闭着眼睛在笑:“你也忘了对不对?你救过我,就在梨花巷子旁边的垃圾场。” 梨花巷子就是当年她和她母亲夏芸住的地方。 而当时事情发生的具体地点是苏祁告诉她的。 “……谁告诉你的?”男人的声音并没有她臆想中的惊讶。 林染撑开眼皮:“苏祁跟我说的。他不知道当时救我的人是谁,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你。” 她语气那样笃定。 莫斯年垂下眼睫,淡淡笑了:“都失忆了,还知道是我?” 听着语气,他压根就没忘记当年的事。 可能还一早就认出她来了。 林染在他胸口轻轻咬了一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我救过你不止一次?”在莫斯年看来,这没什么好提的。 以前不提,是觉得没必要。哪个男人会拿着曾经救过一个小孩的事说个不停? 而且他也真没干什么,当时只觉得她有意思,浑身是血,骨头却倔得很,不喊疼不求饶,像只小狼。 至于后来不提,是舍不得。 他没爱上她的时候,与他而言,她跟世界上任何一个普通女人都一样。 可谁能知道,当初那个趴在他脚边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有一天会走进他心里,融进他的血肉里? 至此,他再不忍心再回忆她当时的惨样,不然他会后悔,那时候为什么没弄死那群伤她的人。 林染已经困倦得不行了,声音懒懒倦倦的,带着鼻音:“莫斯年,谢谢你,你真好。” 他翘起嘴角,有些散漫轻佻:“所以救命之恩,林小姐打算以身相许吗?” “想得美!你现在都还没及格呢!”嘴上这样说着,人却跟只困懒的小猫一样又往他怀抱深处钻了钻。 莫斯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地轻声问:“就那么喜欢莫斯年吗?” 没人回答。 怀里人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林染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梦都没做。 她是被手机铃声震醒的。 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到床头的手机,眼睛都没睁开,本来想按掉,接过不小心接听了,还顺便开了个扩音。 “小易易,你把我扔在医院就不管不问了???小爷快饿死了!”风行奕的大嗓门彻底把她瞌睡吓跑了。 林染一个激灵坐起来,第一反应是去看旁边。 莫斯年人不在,她摸了摸床单,凉的。 当时也顾不上管电话那头的风行奕,扯开嗓子喊了声:“莫斯年!” 风行奕:“你和大魔王还在腻歪呢?” “别废话,我待会去看你。” 林染说着挂了电话,风风火火地往外跑,见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进去果然看见莫斯年的身影,还有傅沛也在,莫斯年手边的文件已经堆成了小山。 傅沛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硬着头皮叫了声:“林小姐。” 林染没理他,看着莫斯年,一副起床气很大的样子:“你休息一天都不行吗?” “过来。”男人张开手臂。 她顿了一下,还是挪过去,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莫斯年抚着她的头发给她顺毛,顺便递了个眼色给傅沛,让他把茶几上的药端过来。 “有些事必须要现在处理,已经快结束了。”他接过傅沛递来的药,喂到了林染嘴边,“把药喝了。” 林染皱起鼻子,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苦。 又连着几口喝完了。 莫斯年剥了颗薄荷糖喂给她。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林染忍不住问。 莫斯年没有正面回答:“我尽量早点。” “会有危险吗?”她不打听他要去做什么,只担心会不会有危险。 他抬手将她耳边碎发别到耳后:“不会。” 林染知道他有一堆正经事要办,他能抽出大半天的时间给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送莫斯年到门口,她忽然想起答应了风行奕的事。 “对了,我待会要去趟医院,看看风行奕。” 莫斯年眼眸深处掠过微光,最后却没说什么:“好,早点回来。” “嗯。” 等上了车以后,莫斯年眼里的温度褪去,面无表情地吩咐傅沛:“让人去查查那个风行奕是什么来路。” 340. 卖肉博出位 医院病房。 林染没进门就听见小护士娇羞的笑音从里面飘出来。 “真能算吗?你可别骗我。” “哪儿能啊,我骗谁也舍不得骗你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儿啊。”风行奕的声音紧接着飘出来,“祖传的摸骨大法,今儿小爷免费给你算算……” 林染隔着门都能脑补出那小子色眯眯的模样,一脚踢开了病房门。 果不其然,病床上包得跟人形粽一样的风行奕正摸着护士小姐姐的手,一本正经地在耍流氓。 “会摸骨啊。”林染笑眯眯地凑过去。 风行奕当即撒开手,瞬间切换成嗷嗷待哺的模式:“小易易,你可算来了,我好饿啊。” 护士只把她当成了来查岗的女朋友,低着头飞快地走了。 林染把手里的保温盒扔过去。 里面是莫斯年中午做的饭菜,剩下了些,为了避免浪费就给他打包带过来了。 风行奕也是真饿了,医院里的饭菜简直就不是给人吃的。他解开盖子就迫不及待地扒了两口,当即一脸幸福。 “小易易,你的厨艺也太好了吧……” “不是我做的。” 他塞了满嘴饭,忙里偷闲地问了句:“谁啊?这么贤惠,我都想娶回家做老婆。” “莫斯年。” “咳……”风行奕差点被噎死。 就当他什么都没说过。 林染看他真是饿得不轻,也没再打扰他吃饭,随手打开了墙上的挂壁电视,漫无目的地按了几个台,最后停在了娱乐频道。 倒不是林染爱八卦,只是画面里刚好闪出了霍依依穿着礼服一闪而过的身影。 林染一看标题,原来是《天下》杀青宴的现场直播。 算算时间,从电影开拍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多月了,也是时候该拍完了。 率先走上红毯的自然是季导,左右两边跟着男女主角——苏祁跟韩恩秀。 镜头前的韩恩秀没有像其她女明星一样华服登场,反而穿着一套设计独特素雅干净的仙鹤裙,头发看似随意,却处处透出风情。对着媒体微笑招手。 相当有气质。 风行奕抬头看了眼,语气玩味:“韩恩秀?这女人还真是一点没变。” 矫揉造作,又当又立。 林染挑了挑眉:“你认识她?” “运气不好,遇人不淑。”风行奕言简意赅的说了八个字,筷子丢进吃空了的饭盒里,摸着肚子惬意地躺着了。 但目光还停留在电视屏幕上,看上去神色散漫,眼眸深处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凌厉,但他的注意力,不在韩恩秀身上,而在屏幕角落里的那个男人身上。 林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 那里坐着的人是纪廉。 抄袭的,一举成名。 被抄的,落魄无比。 换成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林染。”风行奕突然开口叫她,收敛了一贯的吊儿郎当,语气沉下来,有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成熟,他说,“我救过你。” 林染自然不会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这种蠢问题。 风行奕习惯性地插科打诨,但他到底是天才。 听莫斯年喊一声阿染,又从徐清那里听到几句林小姐,拼凑出她的全名——林染。 林染知道他没说出口话,觉得这小子变脸太快,捉摸不透,当时冷淡地“哦”了声,说:“可我也救了你。道德绑架可耻。” 牙尖嘴利的女人。 风行奕眯了下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忽地笑了:“这些女明星是真闲啊。” 林染扭头一看,当时脸就黑了。 只见屏幕里上一秒还穿着鱼尾裙,又仙又性感的霍依依,突然惨叫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吃屎,好死不死,她前面的人就是韩恩秀,韩恩秀回头说了句什么听不清楚,但动作摆明是伸手要去扶霍依依。 而霍依依却突然一把抓住了韩恩秀的裙摆,直接把人衣服撕下来了。‘ 韩恩秀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 可接下来这幕就戏剧了。 霍依依摔得礼裙后背崩开,差点走光。 而被撕了衣服的韩恩秀,露出一截纤细美腿,而底下的裙子内衬也美得惊人,是渐变星空紫,上面星星点点的荧光,宛若星辰密布。 瞬间从气质优雅,转变为灵气动人。 相比之下的霍依依简直惨不忍睹。 拍下全过程的记者们当场高潮了,一窝蜂地挤了上去围攻霍依依。 “霍依依小姐,请问这是你设计好的博出位的手段吗?” “霍小姐,你刚才是故意想攻击韩恩秀吗?你不觉得自己太low了吗?” “霍小姐……” 兰姐已经用外套裹住了霍依依,低头说着“抱歉”,在保安的护送下离开了宴会场。 留在舞台上的韩恩秀像是被吓住了,眼眶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就在记者们朝着她围上去的时候,原本坐在角落的纪廉突然冲上台,脱下外套围在了韩恩秀腰上,挡住了她一双纤细美腿。 “抱歉,抱歉各位,请让一下。”他护着韩恩秀脱离了记者们的包围圈,上演了一出完美的英雄救美。 风行奕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刚刚吃下去的饭菜都要吐出来了。 林染立即打了霍依依的电话,无人接听,她转而打给兰姐,铃响了几十秒,那头才接起,兰姐又惊又喜:“林总?您回来了?” “嗯。”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林染问,“依依呢?” “她……”兰姐心疼又无奈,“她一出来就自己开着跑车跑了。” 林染揉了揉眉心:“到底怎么回事?她今天穿的这套礼裙是哪家赞助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兰姐也纳闷:“这是依依半个月前就看中的dm开春新款,她喜欢得不行,自掏腰包买下来的,尺寸早就确定过,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如果做工方面没有问题,那就是有人故意使坏了。 “我知道了,你先别发声。我去看看霍依依的情况。” “好。不过林总你知道依依她会去哪儿吗?” “我知道,你放心吧。晚点我带她去你那儿。” 那只鸵鸟除了回到自己的小窝把脑袋埋进去以外,还能去哪儿? 林染挂了电话,准备去找霍依依。 “哎。”风行奕叫住她,手懒洋洋地枕在脑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欢迎来找小爷。给你优惠价。” 第341章 家菜刀伺候 林染走出医院,却意外地看见了宋欢的身影。 “林小姐。”她微微欠身,“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穿着一件黑色高领,但仍然挡不住耳后暧昧的痕迹。 林染笑笑:“没事,你可以先休息两天。” 宋欢抿了抿唇,耳根红了,转头去拉开了车门。 在林染报上地址以后,她就安静地开车,一句多余的话都不问,自然也不会多说一句。 但林染看见了扔在夹层里的避孕药。 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跟秦司廷……又吵架了?” “吱——”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了斑马线后面。 宋欢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 “我跟他没什么,只是睡了一晚而已。我是自愿的,不需要他负责。” 纯情如宋欢都能硬生生把睡了一晚,说出了吃了顿便饭的感觉。 可想而知秦司廷那个狗男人后续操作一定格外气人。 但这到底是人家的事,更何况宋欢也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林染就点到为止地说了句:“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宋欢神色稍转柔和,点了点头:“好。” 林染刷了刷微博,果不其然,霍依依又上热搜了,不过这回登顶的一条却是【韩恩秀和神秘男子】。 林染点进去一看,纪廉冲上台带走韩恩秀的那一小段视频在短短二十分钟内点击量已经破五十万了。 所有人都在问这个英俊的神秘男人是谁。 小年糕:【我的妈呀!这男人好帅啊!不输小鲜肉,好man哦!】 吃野味的出来挨打:【三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雨天没有仙女棒:【这是现实中上演偶像剧了吗??英雄救美什么的我太可了!!!】 …… 接着就有“知情人士”爆出了纪廉的真实身份。 圈内野狗:【你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吗??纪廉啊!我的天,时尚圈和设计圈的新晋男神,上一届vinve设计大赛的冠军得主啊喂!给我男神点牌面行不行??@威廉-】 纪廉的微博都被扒出来了,自然不少网友顺藤摸瓜跑去围观。 设计圈本来就小众,就算vinve这样顶级的赛事,也在圈内引起轰动。 简单点来说,在今天这起“突发”的红毯英雄救美事件之前,纪廉压根就没出圈。 比起纪廉微博下一水开吹彩虹屁的网友,和韩恩秀微博底下全是心疼的画风,霍依依这边就暴力得多了。 她最近一条微博是前天发的杀青剧照。 原本底下的评论只有五千多条,但还很和谐,基本上都是夸她小仙女的。 但现在评论数成指数级增长,多出来的都是谩骂。 林染切换了霍依依的账号,登录她的微博,私信999+,看都看不过来,随便戳开一封,收到的是霍依依的黑白遗照,至于其它辱骂人身攻击就更不用说了。 林染眉头紧皱,原本想关闭评论,最后考虑了两秒作罢。 霍依依虽然有时候很骆驼,但不是个懦弱胆小的人,这些网络暴力从来都不能让她屈服害怕。 她现在躲起来,多半是觉得丢脸而已。 车很快就开到了霍依依家楼下,林染原本想让宋欢在车里等着,但宋欢不放心,执意陪她上去。 走到霍依依公寓门口,林染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刺耳的歌声。 她按了几下门铃,又拍了拍门:“霍依依!” 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应,林染直接掀开密码锁盖,刷指纹。 当初装门的时候她还是霍依依的经纪人,为了防止这小疯子抽风,她特地把自己和兰姐的指纹都录进去了。 这回派上用场了。 门一打开,客厅里劲爆的摇滚音乐一浪高过一浪,却不见霍依依的身影。 林染拔掉了音响的插头,听见女孩嚎啕大哭的声音从卧室的方向传来。 哭成这样? 林染皱了皱眉,走向卧室,想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霍依依?”她敲了敲门。 但女孩哭声更大,明显盖过敲门声。 “林小姐,您让一下。”宋欢等她从门前走开,一脚猛地踹了上去,只听实心木门轰隆一声,整个倒了下去。 房间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霍依依正一手举着菜刀,一手揪着一个女孩衣领,深情凶神恶煞。 而被她抓在手里的女孩还在战战兢兢地打着哭嗝,显然是刚从那哭嚎声是她发出来的。 霍依依愣愣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两秒后,兴奋地张开手朝着林染扑了过去:“林美人儿~~嗷,人家想死你了!!” 然而人还没近林染,先被宋欢单手按住了脑门。 宋欢气势冷冽,瞥了眼她手里的菜刀:“把刀放下。” 霍依依哪见过这么酷这么有气势的小姐姐,当时切换成乖巧小白兔状。 “好的。” 手里的菜刀随手一扔,落地没有“哐当”声,反而摔变了形。 被绑在凳子上,还在打哭嗝的女孩:“……” “美人儿~你去哪儿了呀~”霍依依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贴到了林染身上。 林染有点头疼,把人推开,看向凳子上的小姑娘。 看上去这个小丫头刚成年。 “这谁啊?你把人家绑回来干什么?” 说起这个,霍依依火起就上来了。 “我正在逼问她幕后主使呢!”她捡起地上变了形的菜刀,重新架在女孩脖子上,一面跟林染解释来龙去脉,“我今天穿的那件礼服是我自己买的,昨天试穿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泼了点咖啡在裙摆。我就让她帮我送去dm公司专门的部门清洗一下,结果今天穿上就出问题了。 我仔细看过,是被人换了!虽然款式样子很接近,但明显质量做工差很多,而且背缝得很紧,稍微动一下就会裂开!dm公司那边不会犯这种错误,那肯定是她了!快说,是不是韩恩秀指示你的??” 342. 秀恩爱没完了 小姑娘知道脖子上的不是真刀,已经平静了很多,不过还是抽抽搭搭的。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把裙子送过去再拿回来而已。” 林染真是服了霍依依的一根经。 把道具刀从她女孩脖子上拿下来,顺便替她解开绳子,确定霍依依没真的伤到人家后,她温声细语地安抚:“抱歉,吓到你了吧?精神损失我会补偿给你,今天这事,我替霍依依跟你道个歉,当它没发生过吧。” 林染让宋欢把人送走,霍依依有点不甘心,还想说话,被林染一瞪,当即就老实了。 房门是关不上了。 林染小沙发上一坐,抬眼看着站在面前,规规矩矩的霍依依,沉声斥道:“你能不能长点记性有点脑子?绑人回来私刑逼供这种事,她出去报警,你这辈子就是污点艺人了你懂不懂?” 霍依依撇撇嘴,也很委屈:“我只是想快点搞清楚是谁陷害我,美人儿,你也知道网上消息扩散的速度,我如果不在最快的时间内澄清的话,我又要被黑一次。这就算了,但这种卖肉博出位的标签我要是敢背上,我大哥非得抽我……”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林染。 对方大费周章搞这么大一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黑一下霍依依? 可霍依依目前最不怕的大概就是黑料了。 她早几个月前就频繁被黑上热搜,基本上可以说是靠被黑出圈,黑出热度的。 就算加上这一条“无下线博出位”,对霍依依的伤害也不大……除非,对方目的并不在此,黑霍依依只是顺带手的操作而已。 林染心思转了转,忽地想明白了什么,问霍依依:“你知道纪廉吗?” “当然知道啊!dm家的签约设计师嘛,不过去年拿了个大奖,打算跳槽。” dm家的签约设计师…… 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林染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想起她离开病房的时候,风行奕跟她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这小子倒是猜得很准。她现在还真需要他帮忙。 两个小时后。 韩恩秀发了条微博。 【抱歉今天的活动让大家担心了,我很好。某位绅士不止能保护我,就连他设计的裙子也是柔美的盔甲,能保护女孩子。我的好朋友,我的宝藏男孩值得被全世界喜欢@威廉-】 这算是实锤了,今天红毯上英雄救美的那个就是纪廉。 而纪廉那边很快也回复了。 【能保护姐姐,是我的荣幸。凸显女性的美,是每个设计师的使命。】 这一条回复,无论是专业能力还是个人魅力,都得到了彰显。 纪廉火出圈了。 再加上他之前就是设计圈内公认的天才设计师,男神形象熠熠生辉。 云星影业。 兰姐的办公室。 兰姐翻着微博,客观地总结道:“经过这件事,纪廉的身价可能会翻十几倍。” 他早就动了和dm解约的心思,不过由于合同还没到期,强行解约,要赔给dm一笔巨款。今天以前的纪廉倾家荡产都赔不上,但今天以后情况不同了。 兰姐道:“纪廉如果能保持这个势头继续火下去,那就会有其他公司争着来签他,违约金自然是小问题。” 霍依依忍不住吐槽:“这个王八羔子居然踩着老娘博出位!亏我之前还去看了纪廉的服装秀!!真是眼瞎了!” “这只是个开始。”一直没开口,静坐在沙发角落,腿上架着笔记本的林染至此才出声,“重头戏是下个月的vinve设计大赛,如果纪廉能再拿一次冠军,他就会彻底火出圈。” 有实力,有其他设计师无可匹敌的流量。 那么,就算说接下来的时装界将迎来“纪廉时代”也未可知。 兰姐皱着眉说:“别的不说,纪廉的实力还是很强的。现在韩恩秀又在重回巅峰,人气很高,有她给纪廉引流,看来这回依依是要吃这个哑巴亏了。” 霍依依一拍桌子:“不行!我才不走什么忍气吞声路线!” 兰姐禁不住头疼,看向林染,希望她能劝劝霍依依。 要知道现在霍依依要跟韩恩秀和纪廉他们硬刚的话,完全就是以卵击石,半点胜算都没有。 没想到林染却说:“霍依依说得对,这口气不能咽下去,得吐出来。” 见林美人儿也站在自己这边,霍依依愈发理直气壮了。 “打倒娱乐圈黑恶势力,还我这种小白花一片净土!” 林染:“……” 能把人打包带回家,拿着菜刀严刑逼供的小白花,娱乐圈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兰姐面露忧色:“可是现在韩恩秀和纪廉势头正猛,依依本来路人缘就差,我们发声恐怕只有被对方反黑一波的份儿了。” 她还指望着《天下》播出以后,霍依依能靠角色翻身,现在可倒好,没等来翻身,又被先黑一波。 “你们不用出面。”林染手支着头,淡定地道,“要弄纪廉,我有更合适的人。” “谁啊?”霍依依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小爷我。”门外响起男人散漫的声音,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风行奕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一头过长的亚麻色头发,瘦削单薄的身材,长时间不见光的惨白肤色,完全是日漫里走出来的病态美少年。 霍依依酷爱帅哥,而且海纳百川,各种款式的都能欣赏,当时就眼冒爱心。 “帅哥,你哪位啊?” 林染言简意赅地替他们介绍:“风行奕,被纪廉抄袭的原作者,设计师。这位是霍依依,目前属于三线黑红女明星,那位是兰姐,金牌经纪人。” 简单几句话信息量太大,兰姐费了点时间才消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林总,您说纪廉的作品是……抄袭他的?” “嗯。”林染扫了眼旁边不修边幅的风行奕,给出老祖宗的箴言,“人不可貌相。” 风行奕:“……说什么呢?小爷帅着呢!” 林染没搭理他。 风行奕之前的设计手稿她都留在了天道盟,林染给徐清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把手稿图仔细拍下来,分享到云端。 徐清效率很快,十分钟后就传过来了。 林染把那些图稿分别发到了兰姐和霍依依的微信上,两人脸上都浮现出惊艳之色。 风行奕早就习惯了。 他一屁股坐在林染旁边,见她抱着电脑一直没放,禁不住凑过去看了眼,当时表情就绿了,差点吐出口老血:“我擦,你们秀恩爱没完了是吧??” 林染居然一边查纪廉的履历,一边在跟莫斯年那个大魔王静音开视频!! 343. 一年为期 视频是静音,那头的莫斯年明显在处理工作,一张英俊淡漠的脸对着镜头,但视线不在这儿。 林染抱着电脑往后缩了一下,顺便踹开风行奕。 “羡慕啊?走开,干你的正事去。” 下个月就是vinve设计大赛了,风行奕想参赛必须在一个月内准备好一组作品。 兰姐看完风行奕的设计手稿,对他的实力已经深信不疑,但眼下还有问题亟待解决。 “林总,vinve还没有过独立设计师参赛的先例。风先生要参赛,需要用公司的名义。” 林染想了想:“注册个新的工作室,负责人就写我的名字。资金我会解决。” 她手头上钱不少,但也仅限于这部分投资了…… 风行奕瞬间切换成狗腿模式:“嗷~林总,您身上散发出土豪的香气~~太迷人了。” “滚。”林染抬起脚禁止抱大腿,“等你出名了就连本带利还给我。” “……小气鬼。”风行奕抱着抱枕嫌弃地挪开了些,跟她保持距离。 霍依依举手有话要说。 林染瞥了她一眼:“说。” “工作室叫什么名字啊?我觉得翼翼生风挺好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参赛的是风行奕。 林染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想到合适的名字,正准备随便起一个,旁边的风行奕幽幽开口:“叫星辰。” “星辰?”兰姐表情略略一变。 林染也侧目看他:“你确定?” 风行奕淡淡一笑,有几分蔑然的意味:“怎么?人死了,这个名字都得带走?这两个字她创造的?” 但男人玩世不恭的散漫语气里分明多了点别的东西。 当年莫妮卡离开老东家帝尚,用全部的积蓄成立了星辰工作室,最后耗尽毕生心血把星辰带上了巅峰。 所以莫妮卡病逝以后,星辰工作室也注销了。 是与莫妮卡共存亡的意思。 也代表一代天才陨落,从此星辰暗淡的意思。 业内也无人敢再碰“星辰”二字。 林染静静地看了风行奕两秒,开口拍板:“好,那就叫‘星辰’。” …… 晚上霍依依还有个活动,兰姐陪她一块去了。 林染考虑过替风行奕在公司附近租间房,但这货从来不走寻常路。 “租啥房啊浪费钱,医院住着就挺舒服。而且护士小姐姐可漂亮了。” “……”她看重点是最后一句吧。 风行奕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停了一下。 “哎。”他回头叫了一声。 沙发上的林染抬头:“怎么了?” “你真的相信我能赢?”风行奕低声问。 “当然。”林染想了想,对他说“你是天才风行奕,你知道天才意味着什么吗?就是纪廉那样的抄袭狗,哪怕抄一辈子最后都不配给你提鞋的。” 女人语气轻松又笃定,像在说什么世俗公认的真理。 风行奕怔松片刻,笑开了:“有眼光。” 说完转身走了。 只是关上门的瞬间,眼底笑意变得意味不明,他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句:“就是找男人的眼光不太行。” 办公室内,林染已经忙完了,捧着电脑看着那头专注工作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养眼,忍不住伸手隔着屏幕碰了碰他高挺的鼻梁,偏薄,却弧度精致的唇…… 莫斯年忽然抬眼看了过来。 林染迅速缩回手,冲他露出个做贼心虚的笑。 下一秒,视频居然就被切断了。 林染还没来得及炸毛,手机先响了。 是莫斯年打来的电话。 “忙完了?”嗓音低醇,磁性得要命。 她瞬间就被顺毛了。 “嗯。你忙完了吗?” “快了。”莫斯年顿了片刻,道,“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去找你。” “好。宋欢知道地方。” “我马上来!” 林染关上电脑,拉上宋欢就往外冲。 刚才面对风行奕他们还淡定自若掌控全场的女人,到了莫斯年这里,就成了天真烂漫的小女人了。 宋欢无奈地笑笑,心里更多的是羡慕, 莫先生想必很宠很爱她。 …… 世纪大厦,一间高档办公室。 莫斯年挂了电话,手机还留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屏幕。 屏保是林染和暖暖、小离母子三人的合照。 而沙发对面,陆南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亲爱的弟弟,别忘了,你现在跟她恩爱腻歪的小日子,是我施舍给你的。你得掰着指头倒计时地数着。” 他手边有个银色的小箱子,陆南青手搭上去,食指和中指交替敲打着冷硬的外壳。 “施舍?”莫斯年仿佛听了个笑话,抬起眼皮,深眸幽邃冷淡吐字,“我的命,从来都在我自己手里。你父母能活到今天,才是我的施舍。” 陆南青搭在银箱上的手慢慢攥紧成全,拳头底下,冷硬的,没有温度的金属。 就跟对面那个男人一样。 明明命都被自己攥在手里了,明明都到了这一步,莫斯年还是那个莫斯年。 高高在上,宛如神祇。 他唇角逸出冷笑,一甩手,把箱子扔在了茶几上。 “这里面还有二十支药剂,根据你的身体情况,最乐观的结果它们能帮你挺过这一年。你最好祈求老天,一年内,能让你研制出新的解药,或许副作用更小的药给你续命。” 说完,陆南青起身,迈开长腿往外。 他跟莫斯年磁场太不合。 在一个空间里呼吸,他都觉得生理上抵触。 “陆南青。”毫无起伏的声音,却每个字都冷得掉冰渣,“我的手段你很清楚,这箱子里的东西,交换的是你父母的地址。不是他们后半生的平安。” 陆南青步子顿住,缓缓回过头,丹凤眼微微眯起,瞬间腾盛的杀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莫斯年面无表情,“当初你拿暖暖威胁阿染,这回换你来尝尝胆战心惊的滋味。我的事,如果林染知道了半句她不应该知道的,你后果自负。” 莫斯年自然不会是吓唬他,这男人狠起来,甚至能对自己下手。 陆南青闭了闭眼睛,压下情绪,再睁开时,又是斯文败类无懈可击的表情。他甚至鼓了鼓掌,微笑道:“莫斯年,你没救了。” 那个女人没能把他从地狱拉回人间,反而让他彻底堕入修罗池底,永世不得超生了。 344. 想去洗洗耳朵 陆南青前脚离开,后脚另一个男人就走进了莫斯年的办公室。 霍珏恭敬地交了声:“莫先生。” 莫斯年点了下头:“拿一支送到香港那边继续研究。药剂里三分之一的成分是z号茵卡,活性因子不稳定。” 霍珏担忧地深皱起眉:“莫先生,你继续注射的话,虽然能抑制你的情况,表面维持身体机能。但是,你成瘾性依赖性会更大……到时候就算研制出新药,你身体的创伤也很难完全修复。” “我没得选。”莫斯年轻描淡写地道。 霍珏忍不住说:“可以现在开始做戒断治疗……” 莫斯年的心思显然不在对话上,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赶人:“你可以出去了。” 他的小姑娘应该快来了。 “……”霍珏只好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莫斯年看着箱子里剩下的十九只药剂,眸光幽深,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戒断治疗没那么容易。 强行戒断过程的痛苦不必多说,而且z号茵卡这种神经性成瘾的玩意儿,是无法根戒的。 治标不治本,耗时长。 现阶段,他没这个时间。 还有一年……足够了。 …… 陆南青坐在车后座,神色冷淡摆明心情不爽。 车停在路口等红灯。 青禾克制地看了陆南青两眼,开口想说点什么,原本懒散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却忽然坐直起来,眼睛望着窗外,自上车后就一直带着戾气的脸上,突然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 青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家老字号的粥铺,第二眼,发现了粥铺前的长队里,有个容貌极出色的女人。 青禾眼神暗了暗,喉头微干,轻声说:“是林小姐,要打个招呼吗?” 陆南青没开口,目光依然停留在林染身上。 排队轮到她了。 她付了钱,提着一份打包好的小米粥,跟宝贝似的上了路边一辆车。 那辆车反方向驶来,与陆南青的车错身而过。 他视线追过去。 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林染坐在后座,粥抱在腿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近耳边,电话还没接通,她脸上的笑意先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不用想都能猜到她打给的人是谁。 陆南青冷笑,阴恻恻地想着你能高兴多久呢林染?有你哭的时候。 但想了想那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的画面。 他心里却不见得多痛快。 陆南青皱了皱眉,烦躁更甚。 …… 宋欢把林染送到莫斯年的办公室门口,很识趣地没有进去,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给他们留二人世界的空间。 林染敲了敲门。 里面透出男人低醇的声线:“进来。” 她推门进去,莫斯年正坐在沙发上翻文件,林染快步走过去,手里的热粥放在茶几上:“莫斯年先生,您的外卖。请货到付款。” 莫斯年合上文件扔在一旁,冲她伸出手:“过来。” 他脸色依然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冷峻深邃的眉眼间笼着层淡淡的疲倦。林染看着都心疼,乖乖走过去,却不敢坐在他腿上,怕压着他,就打算坐在了他旁边。 莫斯年看穿了她的意图,长臂一伸,搂住女人不盈一握的腰将人直接拉进怀里,让她在自己大腿上坐好。 他低头:“怎么?还怕我抱不了你?” “是有点。”林染摸着他清癯的脸,忍不住皱眉,“莫斯年,你好瘦……” 男人微微扬眉:“你再胖五十斤,看我能不能抱动你。” “再胖五十斤我可就是小肥婆了。” “有点肉好。”莫斯年没什么“白瘦幼”审美,而且对女性身材这一块他也没概念,但自己的女人,无论胖瘦,他自然是怎么看都喜欢的。 只不过比起瘦,他还是希望她能够长点肉。 林染让他先把粥喝了:“我排队买的,这家老店生意可好了。” 莫斯年配合地喝完了一碗廉价热粥。 “味道好吗?”林染一脸期待。 “嗯。” 糖放得有点多,其实对他来说过甜了。 林染没尝过味道,见他点头,看来是合他口味了。她露出一贯标志性的弯弯笑眼:“莫斯年,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啊……” “不可以。”男人拒绝的毫不犹豫。 林染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莫斯年扫了眼茶几上的空碗:“拿一碗粥就想贿赂我?林小姐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林染小声嘟囔:“那也是人家排队买来的好不好…八块钱呢……” 环在她腰上的手一寸寸收紧了,她几乎整个贴进了男人怀里。莫斯年低头咬了下她的耳垂,低醇磁性的嗓音性感得要命:“再给你个机会。” 林染半边身子都酥了,连带着脑子都迟钝起来:“什……什么?” 莫斯年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倚在沙发靠背上,垂眼看她:“给你一个,重新贿赂我的机会。” 他穿着灰蓝色衬衣,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足,领口两粒扣子松开,喉结线条性感地起伏绵延滑向锁骨间凹陷的深潭…… 林染甚至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这特么是在逼她耍流氓啊!! 不管了! 反正又不是没亲过。 林染心一横,揪着莫斯年的衣领借力,抬起上半身吻了上去…… “不好意思倪小姐,您不能进去!”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莫先生会见我的!” 林染进来的时候忘了随手关门,原本虚掩的办公室大门就这么被推开了。 “莫先生……”花蝴蝶似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扬起唇角,展露出对着镜子联系过无数次的美丽笑容,结果眼前这一幕让她咧开的嘴角直接僵住了,“你……你们在干什么??” 倪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只花蝴蝶还真是阴魂不散。 看来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林染勾住莫斯年的脖子搂得更紧,人害怕似的往他怀里缩,捏着嗓子撒娇:“斯年,倪小姐眼睛瞪得好大,吓到人家了啦!” 门口的傅沛:“……” 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去洗洗耳朵。 第345章 倪烟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哪里接受得了这种刺激,当时一跺脚,发出了高分贝的尖叫。 “啊啊啊!!” 林染皱眉,替莫斯年捂住耳朵。 这么个小动作,让莫斯年那被人打断,不爽到清冷结冰的面色稍有缓和的迹象。 “你这个绿茶精!!”倪烟指着林染,气得胸腔一起一伏的,她急急地跟莫斯年说,“莫先生,这女人在装柔弱!你昏迷的时候,我在医院就见过她,她那时候凶巴巴的,根本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冤枉人家!”林染演上瘾了,硬生生挤出滴眼泪,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莫斯年,“斯年,你不会信她的对不对?你知道的,人家本来就很柔弱呀……” “……” 傅沛现在不想去洗耳朵了。 他想戳聋自己。 莫斯年淡定如常,伸手抹掉她强挤出来的那滴眼泪,配合演出:“我知道……”说着,人缓缓贴了上来,凑到她耳边,低低耳语。 外人看上去完全是耳鬓厮磨的亲昵姿态,只有当事人林染,脸爆红了起来。 他贴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是:“留着点眼泪,去床上哭。” 林染暗地里伸手去掐他的腰,奈何这男人看着瘦,身上肌理分明紧实得根本掐不动。 倪烟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气的要吐血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莫斯年居然会喜欢这一款!!他是瞎了吗? “莫斯年!”倪烟又气愤又委屈,连名带姓地喊他。 莫斯年表情冷了两分,抬眼,眸光寒冽地朝女人看去。 倪烟顿时气势上就弱了一大截,连声音都小了不少,只强撑着不肯露怯:“你没品味!你居然会喜欢这种女人??我都听我二叔说了,就是这个女人,害得你丢了公司不说,命都差点没了!!” 起先林染还窝在莫斯年怀里,安安心心的扮演“两面三刀的柔弱狐狸精”,但听到倪烟最后那句话,她身体僵了僵。 紧贴着她的男人自然能感觉到。 之前发生的事,始终是她心里一块疙瘩。 莫斯年环住她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了两分,看向倪烟的眼神淡漠如雾:“说完了吗?傅沛,送倪小姐出去,下次再有人敢乱闯,直接叫保安扔出去!” “是。”傅沛恭敬地道,“倪小姐,请吧。” 倪烟狠狠一跺脚,气鼓鼓地走了。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摔上。 要不是因为这是何老的侄女儿,恐怕倪烟真的会被直接扔出公司。 林染捧着莫斯年的脸,神情严肃:“莫斯年,你真的不介意吗?我之前……” 她说不下去。 背叛他的事,在她心里埋了根刺。 莫斯年拉下她的手,看着她眉宇间抹不掉的愧疚,有点无奈,低头吻了吻她眉心。 “我以为我救你的时候,就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那时候她没想过他会突然出现,既感动又内疚难过自责,哭着道歉。 而他当时专心在拆她叫上的炸弹,头都没抬地说:“我原谅。” 从一开始他就没怪过她。 后来查清楚原因,他对她就只有心疼。 林染泪眼汪汪的:“莫斯年,你真好。” 他无奈,盖住她的眼睛,转移了话题:“好了,之前想求我什么事?” 提起正事,林染火速调整好心情,扒下莫斯年的手,认真地跟他商量:“我能不能再在s市留一个月?” 留一个月? 莫斯年的本意是尽快送她去榆林镇。 他沉吟片刻:“理由。” 林染知道他不关心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就把霍依依在红毯上出糗,以及韩恩秀联合纪廉炒作的事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纪廉是个抄袭惯犯,而他抄袭的对象就是风行奕。 “风行奕他真的是天才,不应该被埋没。而且之前天道盟白白关了他那么久,后面他又救过我。我想帮帮他……”林染轻轻拉着他的衣角,“可以吗?” 她这副一脸期待又可怜巴巴的模样冲着他,他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拒绝? 莫斯年捏了捏眉心,松口答应了:“好。” 林染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又继续跟她约法三章。 “我有条件。”莫斯年道,“第一,我需要全程了解事情的进展;第二,每晚十点前,你必须回家;第三,禁止和风行奕单独相处。” 怎么听着像是不放心的老父亲在管教青春期的女儿? 林染嘴角抽了抽,还是一股脑地答应了。 “行,成交。”她还凑到莫斯年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你放心,风行奕在我这里就是个弟弟!” 莫斯年看着她,眸光幽深:“那我呢?” 这还比上了? 林染失笑,只觉得这一刻的莫斯年莫名可爱,她捏着大魔王的脸:“你啊,你是我未来喜欢对象的一号候选人。” 分还没加满,可不能让他骄傲! 一碗热粥当然只是为了让莫斯年暖暖胃,晚饭还是要正经吃的。 两人就去附近一家餐厅吃饭。 宋欢作为林染不离身的保镖,就坐在餐厅角落里,自己一个人点了几个菜,埋头吃,不时抬头看一眼林染这边。 其实有莫斯年在的地方,不必担心林染的安危。 但她多年训练,警惕二字早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莫斯年。”林染小声问,“你觉得宋欢和秦司廷有没有可能修成正果啊?” “可能性不大。”其实他更像直接说没可能。 “为什么?”林染不理解,“宋欢喜欢秦司廷,秦司廷摆明也对她有意思啊。现在宋欢已经离开了基地,那秦司廷和她谈恋爱就不算违反规矩了。” 莫斯年幽幽道:“你真觉得秦司廷不接受宋欢,只是因为她是基地的人?” 这么操蛋的理由,也就秦司廷能鬼扯出来,也只有宋欢会信。 整个基地都是秦家的,秦司廷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林染更困惑了:“那为什么他们不能修成正果?” 莫斯年看了宋欢一眼,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有缘无分吧。” 林染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还想追问,莫斯年的手机先响了。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串号码,莫斯年先接了起来。 “嗯,是我。”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莫斯年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 346. 男人的自尊心 林染很少见莫斯年失态的时候,当即放了筷子,神情紧张地看过去。 莫斯年对上她的视线,微皱的眉头松开了,他对电话那头的人淡淡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 等他放下手机,林染就忍不住问:“怎么了?” “一点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他拿起手机往外走,“我去外面打个电话,你先吃。” 莫斯年走到了门廊上,夜色浓如墨染,男人面容沉下来,摄人心魄的寒意,他冷声沉肃地吩咐电话那头的人:“派些人手去找,从机场开始,小少爷回来了。” 刚刚给他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是任菲。 林染让任菲把两个小宝贝带去美国照顾的事,莫斯年自然早就查清楚,只不过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不点破。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联系过任菲一次,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第一时间联系他。 这回任菲是真的没办法了,她是接到保姆的电话,说学校那边的老师反映小离没去上学。任菲急匆匆地跑回家,家里只有个暖暖,抱着蛋糕乖巧地啃着。 “暖暖,哥哥呢?” 暖暖咯咯地笑,指着沙发上的电脑:“葛格嗖一下,把自己…变进去啦!” 任菲赶紧打开电脑,一开机,屏幕上就出现了小离的脸。 暖暖兴奋地叫着:“葛格……” 这显然是小离提前录好的。 视频的小离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他的书包,对着镜头整理了下帽子:“菲菲阿姨,我妈妈可能有危险,我要回去了。暖暖就麻烦你照顾了。” 他甚至还交代了几项照顾暖暖需要注意的事项。 任菲真的要疯了。 要是别的孩子就罢了,可小离不一样,他想回去,有一百种方法能成功。 天才神童真的惹不起…… 任菲不敢告诉林染,怕她着急,就给莫斯年打电话了。 关键时候,还是大boss更靠谱。 莫斯年刚才一接电话,听到任菲慌乱地说小离失踪了的时候,的确心慌了一瞬。但后来听任菲解释了具体情况,他那点心慌就消弭无踪了。 小离自然有足够的自我保护意识,而且只要他回到s市,更不会有人敢动他。 莫斯年放下手机,回过身,林染就背着包站在他身后几步开外。 他缓步走过去:“吃好了?” “嗯。”林染眉心皱成浅浅的川字,“到底怎么了?公司出事了吗?” 她一向敏感聪明,不随意扯个谎,是瞒不住的。 莫斯年道:“资金周转有点问题。” 林染暗暗松了口气,刚才短短几分钟内,她怕是脑补了不少天凉王破的惨剧。 还好只是资金周转的问题。 回碧水湾的路上,林染一路都捧着手机神情严肃地在算着什么,莫斯年留意着前方路况,分神看了她一眼:“干什么呢?” “秘密。””林染头都没抬,在计算器上又敲下一行数字,完全忽略了身旁的男人。 秘密? 这两个字让莫斯年微眯起深眸。 等过了两分钟,林染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旁边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生气了?”她凑过去,试探性地问。 见男人不说话,她抻长脖子,在他脸上啵唧一口。 “别生气嘛,我晚点就告诉你。” 莫斯年自然没有真的生气,但被她哄的感觉还不错,于是继续保持高冷:“别闹,在开车。” 林染乖乖地缩回座位上,眼睛仍直勾勾地望着他。 “莫斯年……” “嗯?” “你开车的样子好帅啊。”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拍马屁没用。” 说着没用,嘴角又几不可见的微微扬起。 口是心非的男人啊。 林染吹了一路的彩虹屁,说的口干舌燥。等车开到碧水湾,她正要下车,突然发现一件悲哀的事…… “莫斯年…”她扒拉着车窗,可怜巴巴地看着外面的男人,“我腿好像抽筋了。” 在他面前,逞强是不存在的。 莫斯年没说话,拉开车门,背过身,屈膝半蹲在门边。 林染扑了上去,他背很宽,她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笑说:“莫斯年,我们像不像在谈恋爱?” “不像。”她小脸一垮,却又听见男人淡声道,“你也喜欢我才算谈恋爱,现在,是我在追你。” 林染脸热,眼里笑意更甚。 “那你要加油,我可是很抢手的,可能随时会被别人追走。” “好。” 这是他赶都赶不走的女人,又能被谁追走呢? 莫斯年把林染放在了沙发上,给她揉了揉抽筋的那条腿。等她好些了,他才上楼去洗澡。 他一走,林染立即爬起来,摸到手机打了通电话。 “叶律师,有件事想麻烦你。” 叶亦玄此时还在办公室加班,时间是金钱,金钱对他来说,等于一切。 他倒是没想到林染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有些意外,饶有趣味地道:“林小姐请说。” 当他听完林染接下来的话时,眼底的那抹戏谑都消失了。 叶亦玄微微皱眉,跟她确认:“你认真的?” “嗯。” 叶亦玄最后提醒她:“林小姐,你想清楚了,手续办完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我想得很清楚。” …… 莫斯年洗完澡出来,林染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电脑,她神情专注,格外投入,连莫斯年什么时候靠近的都没发现。 “这是风行奕的设计稿?”莫斯年两手撑在她身侧,身上散发着沐浴过后的清冽气息,好闻得紧。 “是啊。是不是很强?” “嗯。” 无论从线条还是风格来说,的确很抓眼球,惊艳和耐看素来难以兼顾。但风行奕这几张图明显坐到了。 “这还只是他的早期作品。”林染禁不住感叹道,“风行奕要是能好好培养,有平台有机会让他发展,说不定他会成为下一个莫妮卡!” 莫斯年漫不经心地拨了拨她耳边的碎发:“这么看好他?” “那当然,他可是我赚钱养家的摇钱树。” 话音刚落,莫斯年突然掐着她的腰,将人抬到沙发上。 “他是你的摇钱树?”男人单膝压在她身侧,微微俯身,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逼近,压迫感和吸引力双管齐下,林染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听见男人冷飕飕的声音,“我养不起你?嗯?” 这男人的自尊心啊…… 347. 绑个小屁孩来干什么 林染在心底沉重地叹了口气,她伸手捧着莫斯年的脸,语重心长地道:“我不用你养,你保持好美貌,以后我养你也行。” 公司都资金周转困难了,再加上陆南青那些人虎视眈眈。 莫斯年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啊…… 莫斯年还是头一次听女人说要养他,沉默了两秒,挑眉:“你让我当小白脸?” 老实说,他这么帅,当小白脸都能发家致富。 但林染考虑到大魔王的自尊心,没有说出口,只认真地道:“只要你保持美貌,我就让你当我的小白脸。我以后好好赚钱来包养你!” 莫斯年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这一笑,原本冷俊的面容仿佛镀上柔光,惊艳无比,格外晃目。 林染瞬间有了危机意识,这种级别的美人儿,她要是不够努力,肯定养不起。 嗯,必须好好赚钱,包养莫斯年! 莫斯年陪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进书房了。 林染忙完,看见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她泡了杯热牛奶,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书桌后面男人正在开视频会议,他偶尔开口,是流利的德语。 男人侧后方是一面落地窗,窗外月华如练,倾泻而入,如同银光熠熠的薄雾,映衬着那张清冷俊美的面容愈发出尘夺目,仿若误入俗世的谪仙…… 林染看得有一瞬入神,忽然就懂了古代那些帝王,烽火戏诸侯为博佳人一笑是为何了。 如果她是帝王,她也想打造一座铜雀台,里面就锁着她的莫斯年。 谁也瞧不见,谁也抢不走。 包括他自己,也不会离开她。 ……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让林染瞬间回神了。 原来,她对莫斯年的贪恋,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 她后背一层虚汗。 她是真的爱过他,也是真的恨过他,后来,强迫自己风轻云淡,为自己找好退路,能进退自如地离开他…… 但如今,兜兜转转一圈,她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 莫斯年结束会议的时候,林染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缩成小小一团,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呼吸都很浅。 就像之前的很多年,她都是这样安静地待在他的世界里,在不被注意的角落,一直陪着他。 十年了。 莫斯年觉得心尖疼了一下。 他缓步走上前,抱起林染往卧室走。 刚把人放到床上,睡梦中的小女人突然失去了热源,下意识地勾住他脖子不放,梦呓似的呢喃:“莫斯年,不准继续工作了……你要休息。” “好。”他低低应着,动作轻柔地拿下环在他脖颈的手,下楼倒了杯水吃完药,重新回到卧室。 刚躺下,睡在旁边的小女人就自发地贴了上来,往他怀里缩了缩。 “莫斯年,你好冷。” 林染已经醒了,握着他冰凉的手,给他取暖。 这是副作用之一,畏寒,低温。 但莫斯年一贯体温较常人低一些,林染也没有多想,低头往他手上轻轻呵着热气,又搓了搓,顾自说着:“等明天让夏神医也给你开点药……” 说着说着,又打起了哈欠。 她今天忙了一天,累得不行。 “莫斯年,你要好好努力,努力让我快点喜欢上你……” 等了许久,听不见男人的回应。 林染艰难地撑开眼皮,入眼却是男人英俊的睡颜。 她轻轻笑了,手环住男人的腰,重新闭上眼睛,小声地说:“晚安,莫斯年。” 窗外夜色渐浓。 一室静谧黑暗中,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漆黑深邃的眼眸沉沉地望着怀里熟睡的人。 “阿染。”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如果有一天,我不仅身无分文,还一身残疾,连拥抱都做不到呢?” 还会喜欢吗? 那样的莫斯年…… …… 医院,风行奕的病房。 两个黑色人影鬼鬼祟祟地病房门口徘徊。 “你确定老大就在这里面?”高瘦人影有些迟疑。 旁边矮胖些的信誓旦旦:“当然!老大飞鸽传书画的地方就是这里!” 两人犹豫着,矮胖个儿背后背着的竹编篓盖儿突然开了。 小孩儿有些不耐烦地从里面爬出来,两手环臂:“你们到底进不进去?” 稚嫩的嗓音却带着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清冷淡定。 矮胖个儿差点都忘了自己身上还背着个小屁孩,这是他们在机场碰上的小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就黏上他们了。 而且这小屁孩年纪不大,脑子倒是好使,帮着他们逃过了警察,而且对s市的每条路似乎都了如指掌。 于是他们就把人带上了。 被个小屁孩训,矮胖个儿不乐意了。 “小孩,不懂就别说话,不然揍你屁股!” 小离面无表情,半点被吓到的意思都没有。 矮胖个儿有点没面子,转头和瘦高个儿猜拳看谁去敲门。 小离嘴角抽了抽,无视这两个智障,踮起脚尖正准备直接开门进去,门先打开了。 一脸起床气的风行奕很火大。 “谁他妈大晚上不睡觉在老子门口bbb!!” 瘦高个儿表情一下子就亮了:“老大!” 矮胖个儿已经朝着风行奕飞扑过去了,风行奕身手敏捷地一躲,顺手把瘦高个儿拉了进去,顺手关了门。 “你们俩怎么来了?”风行奕表情明显头疼大于喜悦。 “是团长让我们来的。”矮胖个儿纠正,“还有,不是我们俩,是我们三个!还有一个被你关外面了。” 三个? 还有谁来了? 二师弟还是楚娇娇? 风行奕拉开门看了看外面,空荡荡的走廊,没人啊。 “老大,看下面。”矮胖个儿提醒。 风行奕视线往下,看见一个还没他腿长的小屁孩。 两人大眼瞪小眼,小孩淡定又绅士地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莫离。初次见面,有些唐突。” 风行奕:“……” 他转头无语的看向身后两个二货。 “你们绑个小屁孩来干什么?” 348. 风行奕的真实身份 矮胖个儿可冤枉死了。 “老大,是这小孩非要跟着我们的。” 风行奕脑仁疼:“那你们就不会半路把他甩了?” 瘦高个儿:“甩不掉。而且这小孩还挺厉害的,我们就把他带上了,还是他给我们指路,我们才找到这儿的。” 风行奕眯起眼睛重新打量着眼前,不对,是眼皮子底下这个五六岁大的小娃娃,越看越觉得眼熟,从气质到长相,哪儿哪儿都眼熟…… “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小离:“莫离。” 莫离……莫斯年……都姓莫。 而且身上自带的那股从北极寒地出来的气质都大同小异。 风行奕眼角抽了抽,心怀侥幸:“你跟莫斯年没关系吧?” “他是我爸爸。” 风行奕脸更黑了:“……敢问你妈尊姓大名?” “双木林,层林尽染的染。” 这眼睛和林染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年岁尚小还没长开。 风行奕冲小离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拉开阳台的门,然后转身把矮胖个儿和瘦高个儿这两个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倒霉玩意儿,一脚一个,踹上阳台,随手关门。 回头,小离已经在病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了,眼睛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床头的饭盒上。 他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指着饭盒说:“那是我家的饭盒。” 妈妈还用这个给他装过小点心。 小屁孩观察力还挺敏锐。 风行奕露出阴险的笑:“对,没错,这就是你家的饭盒。小孩儿,我告诉你,你妈她现在爱我,看见没?她都给我做饭送来了!以后说不定我就是你后爸。” 小离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别做梦了,我妈品味不至于这么差。”而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台小手机,“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录下来,已经传到了云端上。” 风行奕翻了个白眼:“那又怎么样?吓唬小孩犯法嘛?” “不犯。”小离把手机揣回兜里,再抬头看着他,“但我会发给我爸爸。” “……” 真特么不愧是莫斯年那个妖孽的儿子!! 风行奕咬牙切齿:“你想干嘛?” 这小屁孩明知道自己爹妈在哪儿,还跟着竹竿和胖坨跑到他这里来,绝对目的不良。 果然,小离取下肩上的小书包,抱在怀里。 “我想留在你这里。” “理由?” “方便我保护妈妈。”他想了想,又老神在在地补上一条,“顺便体验一下生活。” “……”风行奕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小弟弟,哥哥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看在我跟你妈有缘的份上,识相点,赶快背着你的小书包滚蛋。” 小离从包里取出一台改良过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阵,屏幕上出现了一份全英文的身份信息,右上角照片上的男人一头银色长发,神色不羁,笑容邪气又野性。 小离念出上面的内容:“封爵,二十五岁,孤儿,诈骗集团k马戏团老k手下的大弟子,也是天才设计师,七年前策划了一起横跨美欧七个国家的诈骗行动,诈骗总金额至今无法定论。被列为s级经济犯,全球通缉……” 他抬头看向风行奕,确定他就是封爵。 而风行奕脸上刚才的松散神色已经消失不见,他嘴角仍然翘起,眼眸却变得深不可测。 小离继续说下去:“但封爵却从此人间蒸发,连同k马戏团全体成员都消失不见了。半年后,亚非贫困地区和战争地区收到了大笔匿名捐赠,捐赠者只留下了k的代号。” 风行奕嘴角笑意更深,眼神也更冷:“行嘛,小屁孩知道得还挺多。” 秦司廷和美国军方有来往。 小离就用他的账号作掩护,潜入了军方机密库,找到了相关资料。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啊小朋友。”风行奕俯身和他平视,语气危险,“你就不怕我弄死你?” “你不会。”小离淡定地合上电脑,“我调查过你们之前的行动,一般情况下不会闹出人命。就算万不得已,你们也不会动小孩,老人,女人和没有攻击力的普通老百姓。” 风行奕:“……” 这个小屁孩就是黏上他了! 风行奕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他原地跳了两下,忍住打开门,把这小屁孩扔出去的冲动。 “小孩!!你到底想干嘛?” “保护我妈妈。”体验生活是顺带的。 风行奕崩溃抓头:“保护你妈那你去你妈身边,你跟着我是几个意思?我又不是你妈!” 小离用那双和林染如出一辙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你是目前,她最大的危险源。” 风行奕缓缓放下手,露出装似无奈苦恼的微笑:“哎呀,被发现了。那你怎么不找你爸揭发我?” “没有证据,浪费时间,而且妈妈信任你,会难过。我不想她难过。” 小离说话时,表情声音依然没有丝毫起伏。只有提到妈妈的时候,小孩的语气才柔软了一些,有了点孩子气。 他是在机场偶然听见那个胖子和那个瘦子聊天,猜测他们身份不一般,后来他们提到了风行奕,他们喊他老大。 小离本来戴着帽子,打算低头走过去,然后又听他们说到林染。 “老大找到那个叫林染的了!” “真的假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大还没忘记那女人呐!” “老大的记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我估计那女人应该早就忘了他。” “她忘了没用,只要老大记得,她就跑不掉!嘿嘿!” “……” 然后小离就跟上了这两个二货,一路上领着他们满城绕圈,顺便套话打听风行奕的相关消息,最后了解得七七八八,才把他们带到医院来。 风行奕坐在床边,两条长腿大喇喇搭在小离坐着的沙发一侧扶手上,最后跟他确认:“你真不走?” “不走。” 风行奕露出一贯的笑容,但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行,算你狠。” 这毕竟是那女人的儿子,他爹还是莫斯年,这送上门的小祖宗,只有留着呗。 349. 傻人有傻福 早晨林染被手机闹钟催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枕边人不在。 “莫斯年?” 她拉开卧室门,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香气。 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每天醒来都能看到这种画面,实在养眼又幸福。 林染哈欠连天地寻过去,像树懒一样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亦步亦趋地挂在他身上。 “莫斯年,我好饿……” “去洗漱,准备吃早餐。” “嗯……”她埋头在他背上蹭了蹭,松开手,又噔噔瞪地往楼上跑。 莫斯年抬头看了眼:“穿好鞋。” 其实家里有地暖,不穿鞋也不会凉。但林染下来的时候,还是乖乖穿好了拖鞋。 早餐已经摆上了桌,有煎蛋吐司牛奶,色香味俱全。 林染吃完拍拍肚皮还不忘吹彩虹屁:“莫斯年,你做的早餐也太好吃了吧?”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两手环臂,要笑不笑地看她:“对得起你的包养费吗?” 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 林染隐隐意识到什么,吞下口中的牛奶,讪讪起身:“那什么,我先去公司了。” 说完就跑,还没走出两步,就被莫斯年拦腰截住,抱回了沙发上。 “让叶亦玄把你账户里的资金和名下所有房产过户给我?林小姐,财大气粗啊。”莫斯年两手撑在她身侧,深眸微眯,透出来的冷光得让林染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完蛋了,是彻底伤他自尊了。 “我要么多钱也没用啊,而且你公司不是资金周转困难嘛,以后再换给我就好了……”她小声解释,越说越没底气。 “万一我真的亏到什么都没有了呢?”莫斯年目光沉沉锁住她,“你把全部的身家赌在我身上,如果我有一天不爱你了呢?那你就一无所有了明白吗?” “你会吗?”身下的女人仰头看着他,眼眸清亮,却有丝茫然,“莫斯年,有一天,你会不爱我吗?” 他微怔,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哑声说:“也许呢?” “那我就认了。”林染笑笑,“你知道我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 这个蠢女人! 莫斯年心尖泛起酸涩。 “林染……” 话没说出口,她先凑上来吻了吻他的嘴角,笑眯眯地:“莫总加油,好好工作,别让我亏本。” 说完,人就跟泥鳅似的灵活地从他身下滑走,边往外跑边回头叮嘱:“我跟他们约好了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走啦!你记得把药吃了。” 莫斯年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眸光幽深如夜。 这么傻的女人,从来就学不会聪明。 二十七岁的林染和十七岁的林染并没有什么区别,在爱情里,一样飞蛾扑火…… 笨死了。 莫斯年弯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一通电话打给了叶亦玄。 “林染那笔钱,你以暖暖的名义,另外成立户头,找专业人士替她做基金理财。” “好的,莫先生。” 莫斯年的反应在叶亦玄的意料之中。 像林染那样的蠢女人,百里挑一。 不过傻人有傻福,何其有幸,她碰上的是莫斯年,而不是其他男人。 …… 林染在外面跑了一上午,把工作室的临时办公地和注册的事情敲定了,星辰工作室正式成立。 说是工作室,其实也只是为了给风行奕提供一个单独的创作空间。 她把地址发给风行奕,半个小时后,风大爷就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一个瘦高个儿,一个矮胖墩。 风行奕介绍道:“这俩是我助理,外号竹竿和胖坨。这位是我老板,叫林总。” 竹竿&胖坨九十度鞠躬:“林总。” 还不忘小声的交头接耳。 “这就是那女人?” “是她,真好看。” “老大就是见色起意才对人家念念不忘的吧?” “你说的有道理。” 林染隔得远听不清,站在他们身边的风行奕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嘴角抽了抽,一巴掌一个,照着后脑勺拍下去。 “你们去把我的工具都搬进来。” “好的老大!”俩人异口同声,又跟连体婴一样一块出去了。 没过多久两人又折回来,哼哧哼哧地往屋里搬风行奕画图要用的东西。 林染问:“你从哪儿搞来这些东西?” 风行奕拨了拨刘海:“小爷神通广大。” 竹竿和胖坨听见了还附和:“对,老大神通广大!” 林染扶额:“你从哪儿招来的奇葩?” 还会捧哏? 风行奕大喇喇地坐在她旁边,随口解释:“这两个我老乡,碰巧遇见了,让他们跟着我混口饭吃。” “你可真大方。”林染踹了他一脚,“别忘了,你现在还吃着我的!” 风行奕换上狗腿的笑脸:“林总眼光放长远,我以后可是你的摇钱树。” 始终静站在林染身后几步开外保护的宋欢皱了下眉,她觉得风行奕离林染太近了,正准备上前,突然,风行奕浑身触电一样抽搐起来,直接从沙发抽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林染被吓了一跳,正要伸手扶他,风行奕猛地一脚蹬在沙发腿上,身体往后滑出去两米。 “没……没事。”他脸部肌肉都抽扭曲了,听见耳麦里传出小孩一本正经又冷淡的警告声。 “离我妈咪远点,再靠近我妈咪半米之内,我就电你。” “臭小子!”风行奕咬着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等老子回去屁股给你打肿!”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风行奕都时刻谨记跟林染保持距离,甚至林染伸手拿一下他旁边的水杯,他都能受惊一样跳起来,弹开一米远。 对此,林染只能翻个白眼,骂一句:“神经病。” 风行奕:“……” 他太难了。 林染刷了刷微博。 前十的热搜里,有四个都是纪廉,还有两个是他跟韩恩秀的联合热搜。 两个人趁着这波热度在搞暧昧,成立了什么“极寒”cp继续吸cp粉,连cp粉站子都成立了,关注人数已经破百万了。 哪怕有炒作的水分在,热度也高得吓人。 纪廉是真的火了。 350. 你喂我 如今韩恩秀和纪廉两个人忙着维持热度,发发糖,炒cp,提人气,更重要的是,为纪廉打造设计圈天才男神的形象。 他们没时间再来霍依依。 相反的,由于纪廉实在太红,霍依依红毯摔倒的事激起的那点水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忽略了。 网上的消息,兰姐自然也在关注,她打电话来问林染的意思:“需不需要用公关手段,暂时压一下他们的热度?” “不用。”林染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微笑道,“可以替他们加把火。” 兰姐有点懵:“林总,您的意思是?” “雇水军吹吹彩虹屁,另外用你这些年圈内积攒的人脉,找些咖位大的明星艺人去关注纪廉。” 兰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伸长耳朵偷听的霍依依先炸了。 “美人儿,你在看开玩笑嘛??我们为什么还要给这对狗男女的加把火啊??” 林染揉了揉耳朵,没搭理她,只对兰姐说:“兰姐,你照我说的去办吧。另外霍依依的微博暂时停用。” “好的。” 放下手机,林染发现对面的风行奕正咬着笔头盯着自己。 “看什么?” “高啊。”风行奕挑挑眉,“不仅捧得越高,摔得越疼,而且捧杀这招不仅容易麻痹敌人,还容易引起路人反感。” 到时候一旦纪廉被爆出黑料,就会被反噬得越厉害。 风行奕说得没错。 林染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这些花里胡哨的招儿都是辅助作用,能锦上添花还是火上浇油,最后要看vinve大赛上风行奕能否一鸣惊人。 林染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晚上饭点了。 她翻出和莫斯年的对话框,上一条消息是中午十二点半,她叮嘱他按时吃饭,他回了个“好”。林染一字一字输入:【忙完了吗?】。 这次约莫过了十分钟才收到莫斯年的回复。 【还没,晚上有工作要处理,不能陪你吃饭了。】 还要工作? 林染皱了皱眉,把工作室的备用钥匙扔给风行奕,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 风行奕在后面喊:“喂,去哪儿啊?小爷的晚饭怎么办?喂!” 竹竿:“老大,人家不理你。” 风行奕踹了他一脚:“滚。”顺便从衣兜里摸出几张纸币和几枚硬币,“出去买吃的,别辣小爷眼睛!” “老大。”胖坨提醒道,“老k说了,让您玩够了早点回去。” “用他催?”风行奕不耐烦,“等答应那老头的事办好了,我自然会回去。” 世纪大厦,会议室。 莫斯年和几个高层正在开会,其中还有两张熟面孔,正式鹤陆和冯明全。 林染的突然出现,显然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高层们纷纷抬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高层当中唯一的女性看林染的眼神最为冷淡,实在说不上友好。 莫斯年没有中断会议,只用眼神示意林染去旁边坐着等一会儿。 林染看了眼茶几上的便当,走过去摸了摸餐盒,已经有些凉了。 她在来的路上打电话给傅沛,让他替莫斯年准备晚餐,让他吃完了再工作。显然,没有什么屁用。 林染坐在沙发上等了十分钟,那边会议开得如火如荼,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耐心,到此告罄。 林染一声不吭地拿着茶几上的饭盒出去了,十分钟后,她带着加热过的盒饭重新进来。 “莫斯年。”她喊了一声。 会议桌那边瞬间安静了,五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林染旁若无人地走向莫斯年,拨开他面前的文件,把饭盒放上去,尽量语气温柔平和:“吃饭,吃完再继续开会吧。” 明明这女人在微笑,但离莫斯年最近的傅沛莫名就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于是,假装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莫斯年没碰餐盒:“乖一点,你先吃。” 大boss这种哄小孩一样温柔的语气差点让一众高层惊掉下巴。 而傅沛早已经做到了波澜不惊。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凡人。 然而面对大boss的温柔,女人显然并不买账。 “我要是不乖呢?”林染嘴角那点笑意都收起来了。 “林小姐是吧?”说话的便是高管当中唯一那名女性,她礼貌性地微笑道,“莫总和我们正在讨论重要的事,能不能麻烦您稍等一会儿?” 她的谦和有礼,落落大方,把林染的行为无疑衬得更刁蛮任性小家子气。 安雅以为这样,这女人会识趣点…… “哦,可我不想等。”林染不温不火地对上她的目光,“我的事也很重要。” 小家子气怎么了? 莫斯年那个胃都成那个鬼样子了,她现在没暴脾气地把这群人赶出去就已经算给面子了。 安雅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呛自己,公开场合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彼此留,她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保持微笑的姿态:“既然这样,那莫总,我们先暂停一会儿,您先陪林小姐吃饭吧。” “不用。”莫斯年嗓音淡淡回绝了。 安雅有些欣喜,果然,这女人不分场合的任性,有台阶都不知道下,连普通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莫斯年。 林染表情变得更冷,她捋了捋袖子,看来不掀桌子是不行了! 就在林染要爆发的前一刻,莫斯年突然伸手,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大腿上坐下。 林染懵了。 他垂眸看她一眼,语气自然无比:“你喂我。” 随即示意刚刚做汇报的那名高层继续。 高层从被秀一脸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开口差点咬到舌头,只能强迫自己专注于boss那张冰山冷脸,忽略掉他怀里那个尽职尽责喂饭的女人。 安雅捏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收紧了,缓慢松开,再抬起头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若无其事地在发言的高层说完后,进行补充。 莫斯年话并不多,偶尔开口提问,或者指出点不足,完全不耽误吃饭。 不淡定的反而是林染。 351. 掉了马甲 她舀一勺饭菜喂过去,莫斯年就很自觉地张嘴接住,吞咽的时候,她这个角度能清晰的看见他喉结滚动的样子。 居然……性感得要命。 林染诡异地脸红了,喂完最后一口,她立即就要从他怀里起来。 莫斯年却按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不费劲地将人留住了。 林染抬眼瞪他。 男人面上却一脸漠然,若无其事地在继续谈公事。 林染暗地里掐他,最后却没能狠下心用力。 走不掉,她自己包又扔在沙发上,最后索性拿起莫斯年的手机玩。 点开页面,居然发现他真的下载了微博。 林染一直以为莫斯年那个公开的微博是傅沛在打理,没想到他自己也玩。 莫斯年玩微博……场景想想就很诡异。 她来了兴趣,趁着莫斯年注意力在公事上,偷偷点开了他的微博,竟然不是他那个公开的大号,而是一个叫“l”三无号。 不仅没有设置头像,没有认证,甚至还禁止人关注。 “l”? 林染盯着他那个古早的系统默认头像,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但一下子没能想起来。 她发现莫斯年这个号还关注了唯一一个人。 林染好奇心作祟,点进去一看,差点当场炸毛。 莫斯年那个唯一关注的对象名字就叫做——【一枚锤死大魔王的小仙女】…… 这特么不就是她本人的小号吗??? 林染再一翻莫斯年的留言瞬间想起来这个神秘的“l”,她居然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互动过! 苍天可鉴,她当时真以为他是个卖片的! 林染忍不住扶额。 这个狗男人果然心机深重,她还是太年轻了…… 会议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半了。 安雅起身:“莫总,那我们就先走了。您注意休息。”她顿了顿,视线转向莫斯年怀里的林染,“林小姐,麻烦您好好照顾我们莫总。” 话是很有礼貌,女人声音也很好听,干净又温和。 但听在耳朵里,莫名有点不太舒服。 林染回了个微笑,没说话。 一走出会议室,和安雅关系较近的高层就忍不住跟她吐槽:“真不知道莫总看上那个林小姐哪一点?除了那张脸,压根上不得台面,场合都分不清楚,仗着莫总的喜欢就乱来!还……还坐在莫总怀里喂饭,像什么样子嘛!” 安雅笑笑:“那也是莫总愿意的。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能说什么?而且我觉得林小姐也挺有趣的。” “有趣?”高层冷笑,“我看她是把无知当有趣。听说莫总就是为了她废了关历山……唉,真不知道是什么狐狸精转世!你为了莫总特地从欧洲跑回来,我们都以为你跟莫总才是最相配……” “黄经理!”安雅打断他后面的话,神色略严肃了些,“这些话不要再提了。莫总喜欢林小姐,他听见了,会不高兴的。” 黄经理也自知失言,最后叹了口气:“唉,就是你这不争不抢的性子吃亏了。以前是舒意就算了,现在又冒出个林染,更过分!” 安雅回头看了眼虚掩着的会议室大门,隐隐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女人说话声,似乎正在闹脾气。 安雅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再次转过身,朝着会议室走去…… “莫斯年!”林染深呼吸,“你最好解释清楚,这个’l’是怎么回事!” 见马甲被戳穿,莫斯年很淡定地表示:“追老婆不易,难免使用点小手段。而且你的小号,是顾维周扒出来,发给我的。” 顺手就卖了顾维周。 林染气得不行,主要还是羞耻为多。 她可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情都在小号上发泄。 甚至……还有关于对他的感觉。 那时候纠结又矛盾的心情,全部都被他看光了! 林染禁不住油生出一种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赤身裸体被扔到大街上的羞耻感,她气呼呼地一口咬在莫斯年肩上。 “再有下次,你死定了!” 男人抬起她的脸,态度倒是诚恳:“我错了。” 林染提条件:“那你保证,以后三餐不管我在不在都按时吃饭!” “好。” “不行,你以后吃饭要跟我开视频,不然我不信你……” 她气鼓鼓的模样倒是可爱得紧,说话时,殷红的唇一张一合,如同花瓣徐徐绽开,莫斯年眼神微黯,低头吻了上去。 “我答应。”他唇贴着她,嗓音微哑,凝视着她的眸光幽深滚烫。 林染像是被他的目光点燃了,脸烧起来,搭在他肩上的手慢慢勾住他的脖子,小声地说:“敢骗我……” 他接话:“就把分扣光。” “知道就……”林染话没说完,唇先被封住了。 这个吻温柔绵长,又霸道至极。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气息里沉沦。 会议室门外,安雅透过门缝窥见的这一幕,将她震在了当场。 那个清冷至极的男人,原来也有如此热烈的一面…… 她苦笑着,捂了捂怅然若失的心口,转身走了。 …… 回到碧水湾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莫斯年早吩咐过李嫂提前来熬林染要喝的中药,林染一回家就被他逼得喝了一大碗。 然后趁着莫斯年去卧室洗澡,林染立即打开电脑,准备跟任菲视频,看看两个小宝贝。 她也打算向莫斯年坦白,两个小宝贝的去向。 林染算好了时间,今天这个点,任菲应该在家。 但奇怪的是,视频拨过去一分钟都没有人回应,林染打任菲的手机,也无人接听。 这种情况之前从来没有过。 林染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又申请了两次申请视频通话,第三次终于通了,视频那头出现的是暖暖可爱肉乎乎的脸蛋。 “麻麻!!”小家伙一见到她就激动得不行,伸手要抱抱。 林染一颗慌乱不安的心总算放松了些,隔着屏幕亲了亲她的宝贝:“宝贝儿,是不是想麻麻啦?葛格呢?” 352. 父子两的线上会面 “葛格他飞走啦……”暖暖挥着两只小手做飞机状。 “什么?”林染眉心一皱。 “暖暖小可爱,你在干什么呢?” 那边刚刚洗完头,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任菲看见暖暖趴在电脑前,走过去一看,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捞起暖暖,冲视屏那头的林染干笑。 “你怎么突然发视频过来了?”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林染还想着暖暖刚才那句“葛格飞走啦”,也没心情解释,只问:“菲菲,小离呢?” “他……”任菲觉得就连她当年上学的时候,上课睡觉被班主任点名都没这么慌过,大脑飞速运转,急中生智,“他,他去参加童子军训练营了!” “童子军训练营?”林染微微挑眉。 小离明显不是那种会对这类活动感兴趣的孩子。 “对啊!”任菲已经镇定下来,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我觉得小离整天窝在家玩电脑那可不行!再聪明也是个小孩对吧,我觉得他应该有点正常小孩的活动,尝试着融入集体,多和同龄孩子接触,这对他也有好处嘛!我偷偷替他报名,昨天下午就把他送走了。” 任菲说得口干舌燥,总算圆回来了。 林染还有些怀疑:“所以,小离他就听话地乖乖去了?” “……”任菲快编不下去了,还好她眼尖地发现救星出现,林染身后,男人颀长清隽的身影在靠近,任菲当即甩锅,“这个要问莫先生了!” 刚洗完澡出来的莫斯年:“……” 林染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莫斯年,你什么时候知道暖暖他们跟任菲在美国的?” 男人顿了两秒:“不久前。” 视频那头的任菲果断闪人:“那什么,暖暖饿了,我给她弄点吃的,你们慢聊哈。”说完就麻利地切断了视频通话。 对不住了大boss,自己的老婆自己扛。 林染本来还对莫斯年心怀愧疚,没想到到头来,始终是这男人掌控全局,她做什么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莫斯年……” “抱歉。”他缓步走近,将人圈在怀里,低声说,“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 男人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气息,清冽又好闻。 语气也温柔,认错态度良好。 林染心软了一些,语气还是凶巴巴的:“莫斯年,你这个骗子!” 说完顺便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倒是不疼,酥酥麻麻的。 林染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你怎么说服小离去参加那个什么童子军的?” 依照小离的性格,不可能会答应的。 跟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屁孩一块上学已经算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莫斯年抚摸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道:“我说,你会希望他去,希望他交到同龄的朋友。” 从理性的角度来考虑,这也是唯一能说动小离的理由。 林染一听心软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的小离宝贝太懂事了,简直是人间小天使! “莫斯年,要不是我,换成其她女人,你肯定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儿子!” “嗯。”他淡淡道,“也没有其她女人。” 林染被彻底顺好毛了。 莫斯年温声道:“给你放好水了,去泡个澡。” 被大boss伺候的感觉不要太爽。 林染也累了一天,屁颠颠地哼着歌就去浴室泡澡了。 等浴室门一关上,莫斯年脸上的温和神色瞬间荡然无存。他径直走向书房,关上门,打开电脑,屏幕幽光映着男人那张雕刻般的面容愈发清冷肃然。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份机密的人物资料。 资料来源美国军方。 莫斯年冷眼看着照片上那个银发桀骜的少年,深眸清冽,透出几分摄人的寒意。 封爵。 风行奕…… 呵,他还是真是找死。 就在这时候,屏幕闪了闪,黑屏了两秒,继而重新亮起,画面已经变了,小离出现在屏幕里。 “爸爸,好久不见。” 莫斯年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同样清冷的气场,不苟言笑的冷淡,父子两个久别重逢就跟商业性会面一样。 莫斯年扫了眼小离身后的陈设:“你在病房?” “封爵暂时住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小离道:“弄清楚他的目的,确定他不会伤害到妈妈。” “自己小心。” “嗯。” 没话说了。 成年父子之间的尴尬,提前到来。 小离顿了顿,说:“爸爸,我有点想你。” 这是妈妈教他的,每次视频的时候妈妈都喊他宝贝,都会说很想他,很爱他。 妈妈也说过,想念的时候要表达出来。 哪怕是男孩子也可以说,并不丢脸,相反的,会让对方觉得开心。 但莫斯年的面部表情过于贫瘠,小离不太确定他听到自己说想他,会不会觉得高兴。 父子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安静了几秒,小离先老成地叹了口气:“我睡觉了,晚安。” “莫小离。”莫斯年清了下嗓子,“我……”‘也想你’这三个字堵死在喉咙里,实在说不出口。 他最后轻吸了口气,放弃:“晚安。” 视频刚挂断,就接到了秦司廷打来的电话, “莫斯年,你那个宝贝儿子是真行!连我的信息都敢盗用!” 小离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很难黑进美国军方资料库,但有了秦司廷的信息就不一样了。而黑秦司廷的私人账号,显然比黑美国军方的防火墙要容易得多。 此时的桌面已经弹回到刚才的资料页面。 莫斯年看着照片上那个银发男人,开嗓道:“你知道风行奕的真实身份是封爵吗?” 风行奕? 秦司廷缓了两秒才想起来是谁,语气沉下来:“你是说,林染从地牢里救走的那个人是老k手下的封爵?” “嗯。”莫斯年声线清冷,“他现在留在阿染身边,还不清楚他的目的。” 秦司廷有些困惑:“你跟老k当年也没什么大过节吧?” “他的目标不是我,是阿染。” “那你打算怎么做?” 莫斯年默了片刻:“静观其变吧。” 封爵要是敢有什么动作,他不介意让一代“天才设计师”陨落在s市。 353. 主动示好 莫斯年回到卧室时,林染正头发半湿地趴在床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 他瞥了眼屏幕,是风行奕发过来的设计图稿。 莫斯年转身走进浴室拿了电吹风出来,单手将人从地毯拎到床上坐好,他站在她身后替她吹头发。 微凉的大手穿过湿漉漉的发间,风筒里的暖风温度刚好。 林染索性合上电脑,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好,惬意地享受大boss的服务。 等头发吹干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欲睡了,自觉地爬到进被子睡好,等莫斯年关灯一躺进来,她就滚到了他怀里。 “莫斯年……” “嗯?”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今天我在你会议室见到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女人? 莫斯年回忆了两秒:“你说安雅?前金盛风投的总监,现在是世纪集团海外业务的负责人,主要负责并购这块。” “世纪集团也是你的吗?” 黑暗中她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意味不明的低笑:“真怕我破产?” 林染闭着眼睛也笑了笑:“当然,我全部身家都在你身上了。” 不过就算破产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照样可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啊。 莫斯年握着她的手,拢在掌心轻轻摩挲着:“莫氏集团归根结底是莫家的,我不会把全部的筹码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是林染最能听懂的解释了。 她点点头,把话题拉了回去:“你跟那个安雅很熟吗?” “谈不上。只是两家有些老交情,小时候见过几次。她一直很优秀,工作能力也很出色。以前她在金盛的时候,还作为公司代表跟我合作过。”莫斯年说到这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笑意玩味,“吃醋?” 吃醋倒真谈不上,但看到安雅的时候,她莫名在想,从外界的眼光来看,这样的女人跟莫斯年才是最搭的吧? 林染环住男人的腰。 “莫斯年……” 你会一直一直这样爱我,对我好吗? “嗯?” 搂住他腰的手收紧了些,埋头在他怀里的小女人轻声说:“你要努力一点,快点把分加满。” 快点,让我来喜欢你。 “好。” …… 接下来的几天里,纪廉的热度依然居高不下,连带着他以前设计的那些服装又跟着火爆了一回,微博粉丝已经快破千万了,人气几乎吊打娱乐圈的大批小鲜肉。 某高档咖啡厅的包间内。 韩恩秀翻看着网上关于她和纪廉的报道,标题起的都是什么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暧昧得不行。她蔑然冷笑,就在这时候,她的经纪人山姆推门进来:“亲爱的,纪先生来了。” 纪廉走进来,摘了口罩帽子,冲韩恩秀笑得恭敬又礼貌:“韩姐。” 韩恩秀勾了勾嘴角:“大明星可算来了,快坐啊。” 纪廉被她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吓得不轻,赶紧表忠心:“您才是大明星,要是没有韩姐您帮忙,我哪有今天。” 这场炒作,是韩恩秀一手策划的。 她跟纪廉在去年一个秀场后台认识的,这个圈子素来玩的开,两人看对眼,当晚就去春宵一度。后来时不时还约着。 最近纪廉动了和dm解约的心思,但违约金他出不起,就想跟韩恩秀借一笔。可韩恩秀虽然赚得多,但开销也大,而且私下还有赌两把的习惯。哪能拿出这么大笔钱? 就算有,借给纪廉凭什么? 比他床上技术好的小鲜肉又不是没有? 不过韩恩秀动了动脑子,发现纪廉不仅模样不错,还有真本事。 她出不起价钱,但把人炒热了,自然会有资本愿意出手,自己还能顺便搭上这个风口,加上《天下》这部电影要上映了,她可以乘势重新登顶,何乐而不为? 于是,就有了这出好戏。 而纪廉也不负她所望地红了起来。 但韩恩秀毕竟是经历过娱乐圈沉浮的,没被眼前这点热度冲昏头脑。 “纪廉,接下来最关键的是今年的vinve设计大赛,只要你能蝉联冠军,多的是金主大佬替你从dm那儿赎身。” 纪廉大喜,立即道:“韩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回冠军。至于和dm解约以后去哪里,我都听您的。” 倒还算懂事。 韩恩秀满意地点点头,还不忘提醒他:“好好准备,这一届参赛的对手我让人帮你调查调查,以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纪廉信誓旦旦:“您放心好了,我对我自己有信心!” 毕竟,他那天捡到的箱子里还有压箱底的宝贝没用呢! 韩恩秀自然不知道纪廉的心思,但她看过纪廉设计的服装,的确有底气说出这种话。 胜利在望。 韩恩秀仿佛又看见自己最鼎盛的时候,风光无限。 在娱乐圈登顶过的人,享受过聚光灯的追捧,怎么可能甘心落幕呢? 韩恩秀拿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边,纪廉立马给她点火。 “韩姐,这几天还有不少明星关注我了,谢谢您引荐,您费心了。” 明星? 韩恩秀可不记得她找过圈内人去关注纪廉,她直接拿过纪廉的手机点开微博,纪廉和那些关注他的明星都已经互关了。 竟然有三十几个明星这两天都陆续关注了纪廉,其中不乏大牌和顶流。 这是怎么回事? 韩恩秀私下找到其中一个还算私交不错的问了情况,才知道居然是兰姐让他们关注的。兰姐在圈子里地位不低,又会来事,大家多多少少都受过她的关照,自然愿意随手帮个小忙。 可她让这些人关注纪廉干什么? 纪廉看着韩恩秀的脸色,试探性地道:“会不会是,她想跟我们示好?毕竟霍依依被骂的很惨。” 倒是有这个可能。 霍依依要还想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下去,在她面前就必须得夹起尾巴做人。 韩恩秀心里得意又痛快。 离开咖啡厅以后,她让山姆开车送她去她常去的那间高级地下赌场。 这间赌场地方隐蔽,安保也做得极为出色,韩恩秀是这里的常客,从未被狗仔偷拍到过。她今儿个心情颇好,帽子口罩也懒得戴,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没想到事业场上得意,这一晚韩恩秀在赌桌上也很得意,她碰上了个初来乍到的土大款。 354. 喝多了在发酒疯 那大款模样倒是长得挺俊俏,就是傻不拉几的,痴汉一样的眼神黏在韩恩秀身上。 她冲他笑一下,那大款就呆住了,下注都不过脑子。 两个小时不到,愣是让韩恩秀赢了小一百万。 韩恩秀今日春风得意,喝了两杯服务员递来的酒,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高兴容易醉,到后来她已经微醺了,抱着旁边帅气的服务生,两眼迷离地问他:“小帅哥,刚刚那个土大款呢?” 前一秒还坐在她对面痴汉似的盯着她,现在人就不见了。 小帅哥也很配合,贴在她耳边回答:“韩姐,人输光了,回去拿钱了。” 韩恩秀大笑,从包里翻出一叠人民币就往他裤腰里塞。 “姐姐今儿高兴,陪我玩玩。” “好的,韩姐。” 坐在角落里喝酒的女人放下酒杯,提上包走向女卫生间。 “林小姐?”宋欢敲了敲最里面格子间的门,林染拉开门从里面出来,她已经脱掉了土大款的土豪装,正在撕下巴上的胡子。 贴得太紧,疼得她龇牙咧嘴。 “都拍下来了吗?”她问宋欢。 宋欢拍了拍手里的黑色皮包,那里面装着台摄像机,镜头的位置剪开了个黑色的小洞,刚刚韩恩秀赌博的样子,以及她醉酒失态当众和服务生调情的画面都被拍下来了。 林染捧起清水洗干净脸,左右看了看,确认没留下什么痕迹:“行,撤吧。” 两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了赌场,倒是没什么人在意。 毕竟来这儿的,也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为了以防万一,专门会从后门离开。 林染坐在后座,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正准备跟莫斯年视频。风行奕的一通电话很没眼力见地钻了进来。 她无奈,只能先接了:“干嘛?” “林总!”传来的声音却是胖坨的,他焦急地道,“林总您快来看看吧,老大他……他……” 莫非不行了??? 林染原本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听见这话后背一下就挺直了。 “他怎么了?你慢慢说!” “老大他……他在耍酒疯,我们控制不住!”听胖坨的声音都快急哭了。 “你们在哪儿呢?” “在工作室前面那条街的万家秀大排档。” “……”林染揉了揉太阳穴,“你们跑那去干吗?” “老大带我们来吃宵夜。” “……” 林染很不想管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摇钱树,她的摇钱树! 不能连根斩断,也不能放他在外面丢人现眼。 “欢欢,去工作室前面那条春熙街。” “好的。” 林染深吸一口气,申请跟莫斯年视频通话。 刚响一声,莫斯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九点四十三分了。”男人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提醒她时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林染莫名就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个,我今天……可能要稍微晚一点点回去。” “理由。” 气压,好像更低了。 林染吞了口口水:“刚刚胖坨打电话跟我说,风行奕在大排档吃宵夜喝多了发酒疯。我想过去看看,十点前赶不回去了,对不起,就违规这一次好不好?” 他们之前约法三章当中的一条就是晚上不能超过十点回家。 莫斯年没说话,一双深眸沉默地盯着她,竟然隐隐透出几分哀怨。 看得她越来越心虚理亏,仿佛她就是个留下老婆独守空房的渣男。 这种眼神谁顶得住啊? 林染心一横,决定重色轻友,干脆让胖坨他们把风行奕打晕了拖回去算了,而她回家去陪莫斯年。 “……”她刚要开口说自己马上回家,莫斯年先出声了。 “在哪里?” “……啊?”林染没反应过来。 “大排档,在哪里?” “呃……在春熙街。”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他的意图,视频通话就已经被切断了。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莫斯年这是要亲自过来? 应该,不至于吧? 十五分钟后,车开到了春熙路。 “哎呀,撒手!小爷没醉!!美女,哥哥请你喝酒呗!别走啊,哥哥还会看手相!” 压根不用找,风行奕标志性的嗓门就已经自动定位了,旁边还有不少围观群众,边吃边看热闹。 林染黑着脸拨开人群挤进去,直奔向那个拿着酒品追在小姑娘屁股后面跑的男人。 “风行奕!” “谁喊小爷?”他下意识地回头,耳朵就是一痛,当即惨叫了一声,“痛痛痛!” 林染闻着他身上的酒气,脸更黑了。她扫了一圈,却没发现胖坨和竹竿的身影,她只能让宋欢帮忙:“欢欢,你去给他弄杯醒酒茶来。” “好,我马上回来。” 林染把风行奕拖回椅子上坐下,又去打发围观的人:“抱歉啊,朋友喝多了。大家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风行奕连人带椅子栽倒在地。 “……” 林染实在很想给他两脚。 她沉吸了一口气,动手准备把人拖起来,视线里突然出现了另一双手,有些苍老,上面还有火烧过的痕迹。 “我来帮你吧。” 林染抬起头,来帮忙的是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从轮廓还是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很英俊。 “谢谢。” “不客气。”男人眼神停留在她脸上,又克制地移开了。 扶起风行奕以后,他冲林染笑笑,颇为绅士地问:“还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噢,不用了,谢谢。” “那,再见。” 客气得似乎有些过头了。 林染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总觉得有些熟悉……甚至,亲切? “哟,林总?”趴在桌上的风行奕两眼微醺地盯着她,笑得迷离又贱兮兮地,“你怎么来了?关心我啊?” 林染很想用白眼砸死他:“我关心你大爷。” “我大爷身体倍儿好,不需要你关心。”他撑着桌子,晃悠悠地站起来,隐隐又有要倒下去的趋势,林染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冷飕飕的寒意。 她后背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下一秒就听见宋欢毕恭毕敬的声音,在喊:“莫先生。” 355. 大魔王生气了 林染扶着风行奕的手当即触电般迅速抽了回来。 风行奕突然失去支撑,险些又摔了个屁股蹲:“我靠,想要小爷屁股开花啊?” 林染这时候哪有心思搭理他,僵硬地回过头,身后,男人黑衣墨发朝她走来,黑眸幽邃地盯着她。 林染只觉得明明已经回暖的天,莫名又起了寒意。 她挤出个笑:“你怎么来了?我把这个酒鬼送回去,马上就回去啦……” 见莫斯年脸色没有半点和缓的意思,她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袖口。 “莫斯年……” 嗓音又软又糯,完完全全一个在撒娇的小女人,哪有半点平时牙尖嘴利,又淡定自若的气场。 莫斯年薄唇微抿的弧度总算放松了一点,反握住她的手:“回家。” 宋欢适时出声:“林小姐,我送风先生回医院就好。” 有莫斯年在,林染的安全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好,麻烦你了。”林染正暗松一口气,肩上突然压下来一只手。 “小林林你重色轻友……”风行奕哀怨无比地凑上来,“前一秒还说人家是你的摇钱树,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眼见刚刚哄好的大boss脸又冷了,林染着实心很累。 “那个……他喝醉了。” 她费力想拍掉肩上的爪子,而喝醉酒的风行奕显然没有丝毫自觉,另一只手也大喇喇地朝她环了上来。 “小林林,我想吐……啊!” 他话没说完,一声惨叫。 另一条胳膊还没靠近林染,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刚好拿捏在穴位上,又痛又酸爽,风行奕半边身子都麻了。 隔着布料,风行奕都能感觉到男人掌心透过来的冷意。 莫斯年体温低得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他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 林染怕莫斯年真的废了风行奕,赶紧拦他:“莫斯年,够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眸底深处暗涌的杀意还未完全褪尽……就像那时候,在柬埔寨,他废了云枭后时的眼神……林染心中一悸,后退了半步。 仅仅半步。 她害怕到想要逃离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莫斯年眼底的杀意被一层更浓的霜色覆盖。 林染也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可能会在无意间伤到莫斯年,她想解释:“莫斯年……”伸出去的手却抓了个空,指尖只触碰到他微凉的衣角。 莫斯年已经松开风行奕,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好在,车没开走,他在车上等她。 林染调整了下心情,回头看向风行奕:“没事吧?” 风行奕酒似乎也被疼醒了大半,自己爬回椅子上坐好,大着舌头嘟囔:“大魔王真吓人……”看向林染的表情充满同情。 “……这特么还不都是你害的?”林染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她让宋欢把醒酒药拿来,顺便给风行奕倒了杯水,看着他把药吃了。 “欢欢,他就交给你了。” “嗯,您放心。” 林染现在唯一不放心的是车上那位。 林染硬着头皮拉开车门坐进去。 “莫斯年……” 驾驶座上的男人脸朝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听见她的声音才收回视线,侧目看她:“系上安全带。” 听声音就知道还没消气。 林染乖乖地低头系好安全带,几乎就在同时,车子“嗖”地一下冲了出去,贴地飞行的速度让林染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抓住了扶手,不敢抗议。 大魔王生气的时候,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另一头的风行奕看见林染一上车,那辆黑色迈巴赫就风一阵疾驰而去,当时嘴角一翘,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笑了。 宋欢尽职尽责地道:“风先生,我送你回去。” “噢,不用客气了美人儿。”风行奕随手一指对面,“我兄弟来接我,你早点回去休息。美女可不要熬夜,暴殄天物。” 宋欢顺着风行奕手指的方向看去,胖坨和竹竿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对面,正哼哧哼哧地跑过来。 俩人一左一右架起风行奕,冲宋欢鞠了个躬,扛着风行奕又“哼哧哼哧”地往马路对面走去,上了那辆风行奕“斥巨资”买来的二手面包车。 风行奕钻进车里,随手关上车门,看向后排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中年男人。 “老头儿,为了让你见她一面,小爷我胳膊差点被莫斯年废了。”他抬起自己受伤的胳膊晃了晃,“工伤,加钱。” 男人正是那位先前帮着林染扶起风行奕的人,他伸出那只爬满火痕的手,递给风行奕一张卡。 “辛苦你了。” 风行奕随手把卡扔给了胖坨,让他收着,他还有不明白的:“你为啥非要今天见她一面?” 男人缄默了许久,才说:“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风行奕翻了个大白眼:“当然特殊了,今天差点成为小爷的忌日。” 他揉了揉胳膊,莫斯年是真狠,当时看他那眼神,就跟猎人在看濒死的猎物一样…… 就这么一个男人,居然栽在了林染手上。 也不知道那女人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是祖坟上冒青烟…… …… 黑色的迈巴赫在路上疾驰。 一路林染都在好声好气地哄他,男人半个字都没回应。 林染再好的耐心也告罄了,回到家关上门,看着莫斯年还不理人的背影,她忍无可忍地吼道:“莫斯年!你给我站……” 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发现天花板上飞着气球,客厅被重新布置过,墙上有玫瑰花摆成的“happybirthday”。 还有她一大捧最喜欢的香槟玫瑰叠成爱心,就摆在客厅中央。 旁边的餐车上有没拆封的生日蛋糕和高级香槟,角落是一大堆包装精美的礼物…… 林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貌似是她生日。 所以,莫斯年可能忙了一晚上,精心替她准备庆生…… 356. 二十八份生日礼物 林染感动又内疚。 挪着小碎步走到莫斯年身边。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男人垂眸看她,面无表情:“不是,自己变出来。” 傲娇的大魔王,莫名可爱。 林染忍不住笑了,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给你加分好不好?加十分!笑一个嘛~今天我生日哎!” 她说着,已经直接上手,捏起莫斯年的脸扯出个笑容。 莫斯年有些无奈,拉下她的手:“先去拆礼物。” “好咧~” 林染美滋滋地扑过去,大包小包的礼物堆成了小山。林染数了数,二十八个,而且每个礼物上都贴了张便利贴,标着顺序,从零到二十七。 林染拆开了写着零的那个礼品盒。 里面是一块专门送给新生儿的长命锁,旁边还有张小卡片。 上面是莫斯年遒劲飘逸的笔迹: 【我不信神,却仍然感谢上帝。我的女孩,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林染鼻子发酸,却忍不住破涕为笑。 曾有那么多人,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讨厌她的出生…… 可有那么一个男人,桀骜清冷张扬又猖狂,甚至会说出“与其信神明,不如信我”这样自负的话。 却也是他,虽不信神,却虔诚无比地感激上帝,让她降临于世。 他替她准备了二十八份礼物。 因为在他爱上她之前,没有人替他好好疼爱过她。 岁月亏欠她的,他替她一一补上。 林染拆完礼物,已经哭成了泪人,客厅里的灯突然暗下去。 莫斯年推着插好蜡烛的蛋糕,出现在她面前。 烛光暖色,比这更温柔的,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她说:“阿染,生日快乐。” 林染噗嗤一声笑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底许愿。 【上帝啊,求求你,保佑我眼前这个男人,让他无灾无病,一生平安。如果可以,让他给我幸福吧……】 她睁开眼睛,一口气吹完了所有蜡烛。 莫斯年一贯吃不惯甜味的东西,但买来的蛋糕是林染最喜欢的水果口味,甜得人心都化了,他陪着她吃完了一大块。 林染满嘴奶油往他脸上蹭。 “莫斯年,你真好。” “嗯。”他抽了张纸巾替她擦干净嘴,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神色淡淡的,但林染就是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别人都察觉不了的温柔。 只属于她的温柔。 她忽然来了兴致,勾住他的脖子,兴奋地提议:“莫斯年,我们去约会吧!” 虽然结过婚,孩子都两个了,可正儿八经的约会,他们好像还真没有。 莫斯年显然已经习惯了她偶尔的心血来潮,今天又是她生日,顺着她也无妨。 “想做什么?” 林染思考了一下一般情侣约会的流程,无非就是吃饭看电影之类的,饭是吃不下了。 “那我们去看电影吧!好不好?” 最近《天下》正在热映,票房和口碑都很不错,霍依依还约过她去看,但林染忙得抽不开身,今天正好跟莫斯年去看。 莫斯年对看电影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但见林染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很是期待,他点了点头:“好。” …… 这个点电影院里依然很热闹,来的多半都是小情侣。 林染怕莫斯年冷淡禁欲的精英气质太打眼,特地给他换了身休闲点的衣服,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像一座行走的冰山。 如此一来的后果却是……他的回头率以及被搭讪率更高了。 林染取完票回来,就看见莫斯年身旁围了几个年轻女孩,其中一个手机都递到他面前了。 林染走近就听见那女生在说:“给个微信吧小哥哥,行吗?” 声音嫩得能掐出水。 成年了没啊? “让一让啊!”林染从她们当中挤过去,自然而然地握住莫斯年的手,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妹妹,“抱歉哈,他不怎么玩微信。我的号你要吗?” 小女生有些不死心:“你是这位哥哥的女朋友吗?” “噢,不是。”林染看着女生明显转喜的小脸,微笑补充道,“我是他两个孩子的妈。” “……” 打发走了来搭讪的小姑娘,林染还是不太放心,莫斯年这张脸实在太招人了,她拖着他一块去零食区排队。 两杯可乐和一大桶爆米花。 林染挑了颗糖色最足的喂到莫斯年嘴边:“可好吃了。” 他张嘴接下,焦糖的甜味在舌尖上化开了。 “好不好吃?”她眼睛很亮,星光熠熠。 他点头:“嗯。” 甜的东西,好像也没这么讨厌。 电影很快就开场了。 林染和莫斯年排队走进影厅,他们的位置在中间靠后。 林染忽然想起来这部电影之前是莫斯年投资的,她凑过去问他:“《天下》的票房挺好的,你会分到钱吗?” 莫斯年淡淡道:“当初是以莫氏集团的名义投资的,公司会有进账。” 这就是说,陆南青那个王八蛋能坐着数钱! 林染抓了一小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咬的嘎嘣脆响:“便宜陆南青了!” 莫斯年看着她鼓鼓涨涨的小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爆米花塞得,像只囤食的小松鼠,说不出的可爱。 “阿染。” “嗯?” 林染不明就里地偏过头,一团阴影压了下来。莫斯年吻了吻她的嘴角,低声说:“会让他还回来的。” 林染陷在自己被莫斯年偷吻的震惊中,三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会让他还回来的? 这话的意思是,莫斯年已经在准备把莫氏集团抢回来了? 还是说,撇开公司,他在准备对付陆南青? 林染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电影已经正式开始了。 开场的第一幕就是霍依依的戏份,她平时神经大条,但在电影里倒是颇有灵气,古装扮相也很适合她,清纯动人。 好好培养,未来可期。 林染分了下神思考着对霍依依的后期宣传,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就在林染斜前方的位置坐下,紧接着,林染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男神,我在第六排中间的位置。你可以进来了!” 357. 靠一下都不给 五分钟后,有个高瘦戴着口罩帽子的人影从门口闪进来,火速坐在了林染前排,然后摘掉了帽子。 林染盯着男人的后脑勺看了几秒钟,最后放弃。 除了莫斯年,她居然妄想着能从后脑勺认出别的男人。 她摸出手机,果断地发了条微信给苏祁。 结果就在同时,前排座位上传来了信息提示音。 林染当时满头黑线。 要不要这么背? 她跟莫斯年出来约会看场电影,还能碰上惊天大八卦?? 霍依依这货怎么会跟苏祁搅在一起? “怎么了?”莫斯年察觉到她的异常,低声问。 这好歹是她和莫斯年第一次一块出来看电影,而且还是她生日,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什么八卦都靠边站吧。 “没事。”林染发现旁边那对小情侣脑袋都靠在一起了。 而她和莫斯年还一个坐的比一个规整。 她往莫斯年那边挪了挪,头慢慢往他肩上放,刚落下,就听见男人淡声说:“起来。” 林染:“……” 靠一下都不给??? 她刚要发飙,就听见莫斯年继续补充道:“这样看电影对眼睛不好。” “……” ok,大佬你赢了。 林染“哦”了声,不情不愿地坐直了,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爆米花,嘎嘣脆地嚼着。 旁边的小情侣那边又传来了暧昧的调笑声。 “哎呀,你讨厌,谁让你亲人家的?专心看电影啦!” “电影哪有你好看?” “胡说,里面的女明星那么漂亮!你看韩恩秀,你手机里不是还存过她的照片嘛!” “我现在手机里只有你的照片。” “讨厌死了……” 林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微微往前倾身,想专注看电影,不要被这些小年轻影响。电影院里搂搂抱抱,乱发狗粮!不道德! 结果前排飘来了霍依依的声音。 “男神,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 “第一部电影能表现成这样,很不错了。” “那你觉得我古装好看吗?” “好看的。”苏祁顿了顿,道,“我觉得剧组里,可能没人比你更适合古装。” “……” 林染默默地又缩了回去。 “莫斯年……” “嗯?”男人的目光没从屏幕上移开。 林染小声问:“你觉得这里面哪个女明星最好看?” “没注意。”莫斯年分析道,“不过这部电影蒙太奇技法运用得很成熟,季森作为导演,还是合格的。但故事线太多,叙述的有点乱。总体还不错。” 他说完,侧目看向旁边的女人:“还想问什么?” “没……” 在莫斯年正儿八经一通分析以后,林染觉得自己要是再问出,“你觉得我跟电影里的女明星比起来哪个更好看?”这类问题,实在会显得她很不够聪明的样子。 在电影结束前十五分钟,霍依依和苏祁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影厅。 俩人警惕性倒是够强。 电影结束散场的时候,莫斯年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林染的手,察觉到他掌心微凉,林染两只手一块握了上去搓了搓,给他取暖。 回去的路上,林染才收到苏祁的回复。 她当时问他:【大影帝,在干吗?】 以前她的消息苏祁会秒回的。 但这次,过了两个小时他才回复。 【抱歉,刚刚在和朋友看电影,不方便回消息。怎么了?】 回复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林染总觉得不一样了。 她也没有明着点破,只说【没事,你和你的朋友出门注意点,别被狗仔拍到。】 苏祁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里他自然就懂了。 过了几分钟才回消息,只有简单两个字【谢谢】。 苏祁人不错,霍依依那个傻妞单纯可爱,喜欢帅哥。 他们要是真能成,也是好事。 林染打了个哈欠,歪靠在座椅上,看着旁边开车的男人。 啧…是真的养眼。 “莫斯年……” “困了?”他听出了她声音的困倦,顺手把暖气调高了些。 林染眯了眯眼睛,说:“这是我过的第二开心的生日了。” 第二开心? 他随口问:“第一呢?” 第一啊…… 那是她十七岁的时候,有个冷冰冰的莫先生把她带回家,给她煮了一碗面…… 林染闭上眼睛,说:“不告诉你。” 等车开到碧水湾的时候。 林染已经在缩在座椅上睡熟了。 莫斯年没有吵醒她,将人从车上抱下来,徐清的身影出现在前院。 “莫爷……” 莫斯年眸光清冷一瞥,徐清立即噤声。莫斯年没有再理会他,把怀里熟睡的小女人抱回卧室,才重新下楼。 “什么事?” 徐清道:“夏神医为您研究了一套针灸的法子可以舒经活血,暂时抑制体寒,依照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为了避免寒气入脾脏,越早施针越好。” “让他明天去公司见我。” “是。”徐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莫爷,您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他只知道莫爷上次的确在柬埔寨受了伤,但似乎也没那么严重,可回来后却吐血晕倒,身体出现了诸多异样。 莫斯年冷淡道:“这不是你要操心的。” 徐清自知失言,低下头:“抱歉,莫爷,是属下失言了。” 但他心里已经隐隐有意识,莫爷的身体状况,恐怕比表面看上去的更糟糕…… 莫斯年握了握掌心,冰凉一片。 像个活死人。 根源在哪里,他心里很清楚。 夏侯君的针灸疗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而且,体寒不过是最轻的副作用,后面还有更多症状在等着他。 他还有一年的时间……足够了。 莫斯年转过身,忽地身形顿住,僵在原地。 林染就赤着双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358. 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染脸上带着未睡醒的困倦,正望着他打哈欠。 “你们在聊什么呢?” 显然,她什么都没听见。 徐清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莫斯年已经迈开步子,朝她走去。 女人身型纤细,站在灯下,柔柔的一圈光晕里,有种一碰就会破碎的脆弱感。 “怎么又不穿鞋?”莫斯年微微蹙眉。 林染明显还没睡醒,“啊”了一声,慢半拍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光着脚。 “我忘了…”林染挠挠头,开始不讲理地甩锅,“谁让你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的?我急着找你,连鞋都忘了穿……” 她自然而然地张开双手。 “你抱我上去。” 莫斯年将她拦腰抱起,低声训着:“下次再不穿鞋,晚上回家的时间就提前到九点。” “你这个人不讲道理!”她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跳下来,被莫斯年摁住。 “还闹?” 说话声被关上的大门挡在了里面。 徐清这个钢铁直男母胎单身也禁不住露出了姨母笑。 莫爷是真宠林小姐啊…… 林染被莫斯年扔上床才想起刚刚被他打断的话题。 “莫斯年,徐清为什么这么晚来找你?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 莫斯年把她冰凉的双脚用毛毯裹住,淡淡答道:“夏侯君研究了一套针灸疗法,想给我试试。” 针灸疗法? “会不会很疼?”林染一想到无数根细长的针扎进身体,就觉得毛骨悚然。她搂住莫斯年的胳膊,“什么时候施针?我陪你吧!” 吊水都不能看着针扎进血管里的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了针灸的场面? “不用。”莫斯年拒绝了,隔着毛毯,拿捏着力道替她捏按脚掌穴位活血。 林染撇撇嘴,也没有强求:“那好吧。疼的话你再告诉我。” 莫斯年轻笑,抬眼看她:“告诉你止疼?” “那当然,我是最好的止疼药。”林染凑过去,笑眯眯地亲了他一口,“怎么样?效果好吗?” 莫斯年手里揉捏的动作滞了一瞬:“别闹。” 脸上又羽毛般擦过轻柔一片。 “莫斯年,效果好吗?”始作俑者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满眼星光细碎,却笑得狡狯,像只勾人的小狐狸。 莫斯年眸光微黯:“你自找的。” 林染脑中瞬间警笛大作,转身要跑,哪里跑得掉,被男人一把抓住,直接拖了回来。 男人曲起两条长腿压在她身侧,居高临下的深眸微微眯起:“撩完就想跑?” 咳……她是这么想来着。 林染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莫斯年的腰。 “你……身体还不太行,要不还是早点睡觉吧。” “……”莫斯年脸色明显更黑了。 林染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不是受过伤嘛,虽然没有伤到重点部位,但是体力可能……” “闭嘴!”莫斯年觉得她再说下去,结果不是自己被她气死,就是换另一种方式“弄死”她。 他低头惩罚性地咬了下她的嘴唇。 “老实睡觉!” 说完,他克制地翻身下床,直接进了浴室,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淅沥沥的水声。 林染躺在床上还有点懵。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完了? 她刚刚不是被吻了,是真被咬了…… 林染盘腿坐起来,开始认真琢磨这个问题。 好像自从回来以后,她和莫斯年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就是接个吻,上次还是在他们公司会议室…… 地点不对,没有发生点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就算了。 但今天,明显气氛到位,她也主动了,虽然欲拒还迎了那么一下,不过从常理来说也只是增加一下小情趣而已。 依照莫斯年以往雷厉风行的做派,这种事上,他也向来掌握主导权…… 难道……他是真不行了?? 这个惊悚的结论在她脑海中闪过,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 有些事情一旦在脑海里扎根,就挥之不去了。 一连几天,莫斯年行还是不行这个问题都时不时会飘进林染脑海里。 风行奕看上去散漫吊儿郎当,心思倒是最细的那个。 “林总,你看什么呢?”风行奕见林染午饭时间,饭盒摆在眼前没动,反而盯着手机全神贯注,貌似也没跟莫斯年视频啊。 他好奇地凑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内容,林染迅速把手机盖上,一脸警惕:“你干嘛?” 风行奕跟她大眼瞪小眼:“你在干嘛?盯着手机施法啊?老走神,还不吃饭?鸡腿给我啊。” 林染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 她给莫斯年打了个电话,想提醒他吃饭。没想到却无人接听,这还是头一回。 林染微微皱眉,转而打给傅沛。 “傅助理,莫斯年呢?” “莫总他在见重要客人。”傅沛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的,但还算客气。 林染挂了电话,起身往外走。 “去哪儿啊?”风行奕嘴里叼着鸡腿,含混不清地问。 林染没理他,出门的时候刚好撞上兰姐拿着一份vinve大赛的信息表进来。 这是需要设计师本人填写的。 林染不太放心风行奕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交代兰姐:“等他填好了,你先发给我看看。” “好的。” 林染走到门口,忽地记起什么,回过头:“兰姐,霍依依最近怎么样?” 兰姐倒是有些欣慰:“还挺听话的,没闹什么幺蛾子。我给她挑了几个本子,让她在家看看选一个合适的喜欢的就进组,最近都窝在家里乖乖读剧本呢。” 窝在家里读剧本? 霍依依那个混世小魔王可能吗? 看来她和苏祁私底下的来往,连兰姐都不清楚。 保密工作还真是做的很到家啊。 不过林染现在也没心思管她,她直接去了世纪大厦。 她之前来过,这张脸就是通行证,不会有人拦她。 但这回,她刚走到莫斯年办公室门口,他身边的小秘书就紧张地冲过来挡住了她。 “林小姐,您……您找莫总啊?” 359. 明明很需要 林染有些莫名其妙:“看不出来吗?” 秘书挤出个干巴巴的笑:“莫总他在忙,您先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吧。” “噢,我知道他在见客。我不会打扰他,只是提醒他吃饭。” “林小姐!”小秘书跟着她往左边挪了一步,依旧帮她挡在门外,有些为难道,“真的不能让您进去,您别为难我了……” 看着小秘书快急哭的表情,林染明白过来了。 不是不让进,是莫斯年不想让她进去。 她拍了拍小秘书的肩,笑得很温柔:“别紧张哈,不进去就不进去,我去休息室等着,你带路吧。” 小秘书这才松了口气,立马给林染引路:“您跟我来,这边……” 话没说完,他只觉得身后一阵凉风扫过,猛地回过头,只看见林染已经冲到了办公室门口,一脚,直接踹开了门。 “莫、斯……”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场,在看清办公室里的情形后,瞬间弱了下去。 莫斯年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裸着,肌理分明无比诱人的肉体上扎满了粗细不均的银针,而夏侯君正在拔针。 办公桌上点着熏香,一室都是淡淡的药草味。 林染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好意思啊,我……我不知道夏神医在,我先走了。” 莫斯年看她一眼,有些无奈,绯薄的唇动了动:“去哪儿?进来。” “哎……” 林染火速关上了门,朝莫斯年走过去。 夏侯君还在拔针,她走近才知道那针入肉有多深,一寸一毫地拔出来,林染只觉得头皮发紧,针拔出的那块皮肤上还会留下一圈淤青。 林染看着都觉得疼,她上前握住了莫斯年的手,心疼地小声说:“要是疼的话,你就捏我。” 女人的手又小又软,温温热热的塞进他掌心。 暖意似乎沿着紧贴的掌纹,一路流淌进他心尖。 莫斯年胸腔里逸出低笑。 “好。” 夏侯君拔出他肩上最后一根银针,看了眼两人握在一块儿的手,花白的眉毛挑得老高:“施针疼,拔针有什么可疼的?怀疑老朽的医术?” 嘴上这么吐槽着,眼底笑意却欣慰又羡慕。 他收拾好药箱准备走。 林染道:“夏神医,我送您吧。” 走到走廊转角的地方,林染回头看了眼,确定没人,她才神情严肃地叫住夏侯君:“夏神医,你跟我说实话,莫斯年他身体……那个,能调理好吗?” 林染不太好意思直接说出莫斯年身体上的毛病。 通常来说,体寒气虚,应该是很好调理的。 可莫斯年的情况太过特殊,就连夏侯君也没把握。医者仁心,他只能谨慎地道:“老朽会尽力。不过莫先生的情况……可能伤在根本,希望林小姐你做个心理准备,根治的可能性比较小。” 伤在……根本?? 林染表情复杂,默了几秒,点头说:“我知道了。莫斯年他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吗?” “这个自然。”夏侯君道,“莫先生他不告诉你是怕林小姐你担心。” “我知道了,劳烦您尽力。” “那是当然的。” 送走夏侯君,林染整理好心情,重新走向莫斯年的办公室。 莫斯年早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如既往的冷调深色系衬衣,英俊又清冷,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场,看着她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你啊,就过来了。” 林染答得一脸真诚,但莫斯年总觉得这小女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 “吃饭了吗?” “没有。” 莫斯年打了个电话点餐,二十分钟后,小秘书就推着餐车进来了。 大部分都是林染爱吃的。 其中还有一份韭菜炒白虾仁。 韭菜啊…… 林染看见莫斯年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碰过这盘菜,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于是,她默默地夹了一筷子放进莫斯年碗里,后者不明就里地抬头看她一眼:“不喜欢?” “我还行,你多吃点……”林染又夹了一筷子,语重心长地道,“多吃点素的,对身体好。” “……” 直觉告诉他,这小女人不太对劲。 可对上林染那双晶亮清透的眼睛,他没说什么,夹起碗里那绿油油的东西吃了下去。 但这举动在林染看来,完全是另一番意思。 果然啊……这男人就是死要面子,明明很需要这类东西补身体,还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不爱吃的样子。 接下来这顿饭,莫斯年别的没怎么吃,一盘韭菜几乎全吃完了。因为林染,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 而且目光灼灼,两眼期待地看着他吃完。 “……” 莫斯年觉得他可能接下来一个月都不想看见韭菜这玩意儿。 吃完饭后没多久,傅沛就送来了两份文件,让莫斯年过目签字。 他看了眼莫斯年身旁盘腿玩手机的林染,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两份是公司机密文件……” 这话自然不可能是说给莫斯年听的…… 林染抬头扫了他一眼,傅沛没看她,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地望空气。 她本来对什么机密文件半点兴趣都没有,但被傅沛这样防贼似的提醒着,林染心里就不太舒坦了。 两条纤细嫩生生的腿往莫斯年大腿上一搭,好奇宝宝似的拿起其中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啊?” 傅沛当时脸都快绿了:“林小姐,你这样不合规矩!” 如今云星影业已经称为陆南青名下的公司了,但他还听说这女人跟云星影业的人来往密切,谁知道她和陆南青私底下还有没有交集? 林染哪能不清楚傅沛这点小心思,她眨了眨眼睛,问莫斯年:“我不能看吗?” “可以。” 傅沛:“……” 他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先接收到莫斯年冷淡一瞥,里面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傅沛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先下去了。” 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等傅沛人一离开,林染果断就把手里的文件塞给莫斯年。 虽说她在美国那一年勤学刻苦,但文件里面的内容对她来说仍然无异于天书。她说要看,也不过是想气气傅沛而已。 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360. 我要了 林染从莫斯年身上下来:“你中午先休息一下,晚上我来陪你吃饭。” 莫斯年“嗯”了声,问:“下午要做什么?” “那当然是去做女人最爱做的事啦。”林染笑眯眯地冲莫斯年伸出手,“莫先生,你的卡借我刷一刷,用掉的钱明天还你。” 最后,林染揣着莫斯年的那张黑卡离开了世纪大厦。 下一站她要去的是dm公司。 半路上,林染接到了顾维周的电话:“姐,花蝴蝶已经到了。你在哪儿呢?” 花蝴蝶是她给倪烟取的外号。 “知道了,我马上到。你先撤吧。” dm公司总部不仅有两层楼的当季服装销售店面,还有专门的形象设计工作室,顶层就是设计师们工作的地方。 只要你足够有钱,看中的衣服哪儿不满意的可以让设计师替你修改,再有钱一些,能让设计师当场为你量身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礼服。 换句话说,这里到处充斥着金钱堆砌起来的时尚气息。 资本的世界,有钱有权就是大爷。 林染走进店内,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挑衣服的倪烟。 她被养的骄矜,在外面大小姐架子端得很足,她一个人身旁围了五名导购,提鞋拿包递衣裳,甚至还有一个专门捧着切好的水果盘,活脱脱就是丫鬟伺候大小姐。 林染今天这一身算不上多讲究,不过这里的导购小姐都是人精,看林染这样貌,说不定背后有金主大佬。 而且她身后还跟着类似女保镖一样的人物,估计身份不简单。 “这位小姐,您需要点什么?”一名笑容甜美的导购到了林染跟前。 林染随手拨了拨架子上的当季新款,漫不经心地道:“噢,我想买几件日常的衣服,还要件出席活动的礼服。” 原本正在试鞋子的倪烟听见了声音,只觉得耳熟,回头一看,当即站了起来,鞋还没穿好,险些崴了脚。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来人:“林染??” 林染冲她微笑着摆了摆手:“好久不见啊,倪小姐。” 真特么倒霉,到哪儿都能碰见这个狐狸精! 倪烟暗啐了一口,扭过脸小声骂了两句:“骚狐狸!真恶心!” 倪烟是这儿的常客,自然有专门伺候她的导购,人叫小刘,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儿。 “倪小姐,你们认识啊?” 倪烟没好气道:“是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小刘听她这一说,只以为林染是个勾搭有钱男人的外围,而倪烟可是她的金主,她在这儿年消费八位数,自己能拿不少提成。 倪烟的背景更不用说,顶尖白富美,一个破外围算什么? 小刘主动在倪烟耳边低语了几句,倪烟脸色稍微好看了点:“行,你去吧。” 反正有二舅舅在,莫斯年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林小姐是吧?”小刘挤开了正在给林染介绍的那名导购,自己上前,“您看中了哪几件,需要试一下吗?” 林染挑了几件:“麻烦你取下来我试试。” “噢,不好意思,这几件是倪小姐先看中的。”小刘一脸抱歉。 接下来林染看中的,无一例外,都先被倪烟预定了。 摆明了那花蝴蝶和这个导购小姐一唱一和地,打算给她添堵了。 蠢,是真蠢…… 林染照了照镜子,调整出一副气愤的表情,回头去质问倪烟:“倪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调动全身的演技,让自己显得气急败坏一些。 她的反应,果然取悦了倪烟。 “没什么意思啊,不过衣服我先买了。”倪烟一副你能怎样的表情,心里爽翻天。 这个骚狐狸绿茶精,让她在莫斯年面前装! 离开了莫斯年,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染气急了,瞪她一眼:“行,算你厉害。我不买了,我去看礼服!” 说着就往楼上走。 倪烟赶紧跟了上去。 林染中意的几件礼服可都是天价,刚刚在下面买的那些衣服已经花了倪烟不少了,她现在手头上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在旁边冷嘲热讽:“林小姐,你买得起吗?” “我也不是太清楚。”林染神色无辜地从包里摸出一张黑金卡,“这是斯年给我的,让我随便刷。” 倪烟脸都绿了。 这卡是限量发行,且无限额的! 连她父亲都没有申请资格! 一见到黑金卡,原本只是过来视察的经理立即亲自下场招待,对林染热情无比。 林染挑了件黑色的,剪裁利落设计新颖的露背小礼裙。 经理笑容亲切得近乎谄媚:“林小姐需要试一下吗?” “不用,包起来吧。” “好的。” 林染又问:“上次那个女明星,霍依依在红毯上摔倒穿的那条裙子,也是你们家的吧?” 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刚想要解释。却听见林染继续说:“我觉得挺漂亮的,还有吗?我也想要一件。” 经理面露难色:“那件……” “没有吗?可是我男朋友很喜欢那件哎!”林染有些失望,“我还在想你们这儿挺和我口味的,以后新季度就来你们家了……算了,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眼见金主就要飞走了,经理急了,赶忙道:“有的有的!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 他给旁边的助手使眼色。 “快去把仓库那件拿出来!” 助手表情里掠过一丝异样:“那件……” “快去!” 而站在旁边的倪烟快要气炸了! 林染口里说的“男朋友”自然是莫斯年…… “方经理!”倪烟开口道,“那件礼裙我要了!” 她绝对不让这个小贱人如愿! 方经理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 “这……可是那衣服只剩下一件了。” “我要了!”倪烟掏出卡拍在桌上。 跟着她上来的导购员小刘低声在方经理耳边提醒道:“经理,这位倪小姐是赌王何老的外甥女儿,宝贝得很……” 得罪了她,说不定明天他就得收拾东西滚蛋了。 至于这个拿着黑金卡的主儿倒是看着面生。 方经理一咬牙,跟林染鞠躬道歉:“林小姐,这……实在是对不起,那件衣服可能尺寸您穿不合身。” 361. 女装初体验 林染很不乐意:“不合身我可以改一下尺寸,我还想穿着它跟我男朋友一块去去vinve设计大赛现场看展呢!” 说到最后,还娇气无比地跺了下脚。 倪烟气的差点冒烟! 这个绿茶精,连撒娇跺脚的小动作居然都要抄袭自己。 她打定主意,林染指明要的那件礼服她不仅势在必得,还铁了心要等到vinve设计大赛当天穿过去,恶心死她!! “方经理。”倪烟尖声道,“快点把衣服给我吧,我赶时间,下午还得去参加个活动,不像有些人,陪好男人就行,张开腿来钱快。” 这话着实难听。 宋欢冷了脸要上前,被林染轻轻捏住了手腕。她给了宋欢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回头冲倪烟笑得很无辜:“可惜倪小姐相陪的那个男人,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倪烟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一把抢过方经理递来的袋子,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了。 方经理自知这事是店里理亏,他忐忑地走到林染面前赔笑道:“林小姐,您刚刚看中的这件礼服我们给您八折吧。” “好啊。”林染笑眯眯地应了,半点看不出不开心的样子。 等她拎着包离开后,助理才一脸难色地小声跟方经理说:“方经理,那件礼服就是上回霍依依送来的……” “我知道。”方经理收敛起对待客人的热情笑容,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衣服不是都洗过了吗?霍依依都没发现不对劲,我还能得罪大客户不成?别多嘴!” …… 宋欢就住在距离碧水湾不远的一间公寓。 林染让宋欢先开车去她家。 一进门,她就把手里的礼服袋递给宋欢:“去换上试试。” 宋欢一愣,只以为是林染懒得换,让自己试给她看。宋欢道:“林小姐,我们身材不太像,我穿出来和您穿可能效果不一样。” 这是实话,林染瘦归瘦,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依然曲线毕现。但自己不一样,清瘦,而且常年训练下来肌肉紧实,一头短发不仔细看,更像个秀气精致的少年郎。 “谁说我要穿?”林染喝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果汁,酸酸甜甜的,她靠在沙发上惬意地眯了下眼睛,对宋欢抬了抬下巴,“去试试,这是我买给你的。” “给我?”宋欢微微怔松。 “对啊,我一眼就觉得这件和你很合适。我看过尺寸了,你穿正好,去试试。你总不能穿着t恤牛仔裤去看vinve设计大赛吧?”说完了见宋欢还不动,林染索性直接上手,推她进房间,“快点快点,让我看看我的眼光如何!” 她知道宋欢没穿过小裙子,但牛仔裤包裹下也能看出她有匀称有致的美腿,浪费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林染在客厅里舒舒服服地喝着果汁,等着美人换装出来。扔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来电,眼神都温柔下来。 “喂。”或许是刚刚喝过果汁的原因,她嗓音慵懒带着丝甜味儿。 莫斯年在电话那头默了片刻,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问道:“逛完了?” 他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用卡的消费通知。 但也只有一条。 “逛完啦,好累啊。” “买的开心吗?” 林染眯了眯眼睛,想起倪烟走的时候那气急败坏的背影:“还行。” “嗯。” 莫斯年打过来也只是想问问她逛街逛得是否开心尽兴,听到回答,就准备挂断了,他还有个会。 林染却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喊他:“莫斯年。” “怎么了?” 她想起来那张黑金卡的消费记录莫斯年应该能收到,一条裙子就买去了十几万,如今莫斯年的公司资金周转困难,他会不会觉得她很不体谅,太能花钱了? 林染挠了挠头道:“那个买衣服的钱,我过几天就还给你。” “……还给我?”莫斯年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她用莫斯年的卡,只是为了激一下倪烟,也没真想花他的钱。 察觉到大boss语气不善,林染立马开启顺毛姿势:“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能节约一点是一点。让别人买单不是更好?” 莫斯年并不在意谁会为此买单,但从林染口里出来的那声“我们”让他凝霜的眉眼和缓了些。 “嗯。” 虽然只有一个单音节,但显然大boss已经被成功顺好了毛。 林染听见那头传来秘书提醒莫斯年开会的声音,她便挂了电话:“你快去忙吧。” “林……林小姐。” 一道别别扭扭的声音从卧室门后面传出来。 林染抬头看去,只见宋欢冒了颗脑袋出来,神色尴尬:“我换好了。” 她不是害羞的小女生,但第一次穿裙子,对宋欢而言,心理上要克服的难度不小。 林染鼓励她:“别害羞,又没外人。出来看看!” “……”宋欢捂着胸口,不太自在地从门后走了出来,走到了林染面前,另一只手扯了扯裙摆,“林小姐,怎……怎么样?” 林染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睛都看直了。 宋欢属于清瘦型,虽然曲线上不占优势,但胜在个子高挑,常年锻炼,让她身体紧致有度,线条美得惊人,这件黑色小礼裙背部是镂空设计,束腰风格,正好将她的优点展露无遗。 秦司廷可以啊,很有眼光嘛! 宋欢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很奇怪?我还是去换掉吧。” “换什么?”林染把她拖到试衣镜面前,“好好看看,多漂亮的小美人儿啊。” 宋欢迟疑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在基地长大,为了不输给那些男人,成为第一,她吃了太多苦。至于女孩子会喜欢的化妆打扮,她从来没有试过。 穿裙子,今天是第一次。 镜子里那个女孩让宋欢觉得陌生,她迟疑着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镜中的自己。 “这……是我?” 林染两手搭上她的肩膀,微笑道:“当然,宋欢可以是酷酷的,自然也可以是美丽的。” 女人从来都不应该只有一面。 林染这话让她眼眶有些湿润,她是基地的宋教官,是秦司廷手底下第一高手,每个人都说她厉害,厉害到模糊了性别……甚至她自己,都快要忘了她也是个女孩子。 但宋欢想起裙子上的标价。 “林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裙子太贵了。我不能收。” “价钱你不用管。”林染一脸高深莫测,“反正又不用我们花钱,收着吧。” 362. 真是可怜 林染在宋欢家里补了个觉,睡醒以后去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饭店打包了几个菜,提着前往世纪大厦。 在去的路上,她给莫斯年打了个电话:“你忙完了吗?陪吃服务马上送到。” 电话那头男人抬手叫停了面前正在做汇报的人,应声道:“快了。” 嗓音平淡如旧,但眼里已经漾开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安雅忽然就猜到了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等莫斯年放下手机,她才把后面的话说完:“莫总,这两年云枭一直在合作的欧洲的那家实验室,我已经查到了。那边总负责人是我研究生时期导师的挚友。什么时候您方便亲自过去,我可以做个陪同,说不定能帮上忙。” 莫斯年考虑了一下,点头:“好,麻烦你了。” 他眼底的笑意早就淡去,英俊如雕塑的面庞,周身气场孤冷摄人,哪怕静静坐在那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但安雅心里清楚,这男人始终是她的可望不可即。 如果他对谁都这样,她其实也无所谓。 孤高清冷强大如莫斯年,宛若神祇,本就该遥不可及。 可他的世界里,偏偏出现了那个例外…… 莫斯年察觉到她还站在原地,微微蹙眉:“还有事?” 安雅定下心神,从包里翻出请柬,递给莫斯年,妆容淡雅精致的脸上是一贯得体从容的微笑:“家父的生日宴,希望届时莫总能携林小姐赏脸出席。” 莫斯年看了下时间,正好是vinve设计大赛那天。 安雅见他沉默,立即说:“我知道莫总您很忙,如果没时间出席,我会跟父亲解释。” 莫斯年没有直接表态,把请帖收进了抽屉,看着她道:“无论我人去与否,届时礼物心意会送到。” “好。”安雅笑笑,“那我先去忙了。” 说完,转身往外。 …… 此时林染刚好出现在世纪大厦门口。 她提着饭盒正往里走,忽然,一台重型机车呼啸着从旁边冲了出来,林染只看了眼车上的人,光凭身形都能认出来是谁。 她躲都不带躲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重型机车以追风赶月的速度冲向自己,旁边路过的人被吓得尖叫起来,林染面无表情,看着机车一个急刹,稳稳停在距离自己十几厘米的地方。 如此骚包的出场,来人正是秦司廷。 他摘下头盔,那张英俊得有三分邪气的脸神色松懒,睨了林染一眼,余光却瞥向她身后。 林染心如明镜:“找宋欢啊?没来。” “谁找她?”秦司廷拔下车钥匙,迈步往里走,等林染跟上来,两人一块走进电梯,秦司廷才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她不是你的贴身保镖吗?怎么不跟着你?” 口是心非的男人。 林染随口答道:“哦,她测出来怀孕了,吐的厉害让她在家休息呢。” “……”秦司廷原本一副淡定的大爷脸如遭雷击,神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狐疑地盯着林染,“你认真的?” 林染冲他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你不信啊?” “我信你个鬼!”秦司廷翻了个白眼,心里却莫名烦躁。 明知道林染这话多半是诓他,他还是没办法不去想万一……万一呢? 林染忍着笑轻哼一声:“你爱信不信。” 看秦司廷吃瘪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装潇洒吧,看你能装多久。 电梯到了楼层,町一声打开。 林染一抬头,正好跟外面要进来的女人眼神撞上。 安雅微笑致意:“林小姐,秦师兄你也来了。” 她视线扫过林染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能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 林染对安雅有印象,也礼貌性地冲她笑笑。 秦司廷和安雅显然早就认识,但他素来不是个善于寒暄的,只微微点头,两人掠过她朝莫斯年的办公室走去。 林染低声问:“你和安雅很熟?她为什么叫你师兄?” “她父亲以前是我的教官。”秦司廷轻飘飘地看她一眼,突然问,“不自卑吗?” “什么?”林染没懂他的意思。 秦司廷懒懒道:“同样都是女人,原生差距和后天差距都这么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安雅都跟莫斯年更般配。” 他以为他这话能打击到她,没想到林染却耸了耸肩,不在意地道:“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莫斯年怎么看。” 秦司廷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趣,推开门,却觉得迎面一股冷气压,他抬头就撞上了莫斯年清寒冷冽的目光。 他就站在门边,明显刚才的对话都听见了,看向秦司廷的眼神冷得掉冰渣:“你对我找女人的品味…有意见?” 语气凉薄,听不出丝毫情绪。 但多年兄弟,秦司廷自然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逆鳞。 “没意见,我随口一说,开个玩笑。”他当场认怂。 莫斯年阴恻恻地看着他,还要开口,突然,门外那道纤细的身影直直地朝他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了个满怀。 “莫斯年……”林染委屈巴巴地抬起头,“你会不会嫌弃我没文化?” “……不会。” 她继续委屈巴巴:“那你会不会嫌弃我没有家庭背景,配不上你?” 他慢慢理解过来她的意思,摸了摸她的头:“不会。” “那你还会继续像现在这样追我对我好吗?” “会。” 林染心情大好,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巴。 “真乖,快来陪我吃饭。” 她眼眸亮晶晶的,干净透彻,倒映出他的面容,宛若深潭沉入星光中,慢慢地……就沾染了光和温度,被照亮了,也融化了一身戾气…… 他撩了撩嘴角:“好。” 倚在门边的秦司廷看着上一秒还是座冰山的莫斯年,这一秒已经被林染牵到沙发上。 摆满茶几的几样菜,荤素搭配均衡,都是家常菜。 以前的莫斯年对这些东西大概看都不会看一眼。 稀奇。 秦司廷在心底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其实更想知道,现在的莫斯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若无其事地跟林染相处……明明每一天都在倒计时。 而林染却偏偏用那样充满希冀的眼睛看着他,以为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啧。 真是可怜呢…… 363. 单独聊聊 秦司廷迈开步子走过去,坐在莫斯年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林染瞄他一眼:“没你的份啊。” “你觉得我会吃这些?”秦司廷丢给她一个白眼。 林染呵地笑了,不留情面地揭他老底:“在柬埔寨基地的时候,秦总教官可是连草根都吃过。” 秦司廷:“……” 莫斯年夹了块牛肉放进林染碗里,淡淡道:“他前两年横穿沙漠的时候……” “打住!”秦司廷黑着脸叫停,这两人一唱一和还真是半点面子都没打算给他留,“我出去转转,待会再来,你们慢吃。” 林染看了眼他的背影,暗自猜测,这男人绝对是去找宋欢了。 等吃完饭,林染给宋欢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无人接听。 她的小欢欢不会被秦司廷那个狗男人虐吧? 应该不会的。 依照宋欢的性格,被逼急了多半会跟他打一架,秦司廷对宋欢自然手下会有保留,但宋欢动起手来可就认真得多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这样一想,就放心不少。 莫斯年在旁淡淡问:“今天买了一件什么衣服?” “噢,我给宋欢买了件礼裙。” “宋欢?”莫斯年翻文件的手略顿了一下,抬眼看她,“你没看中满意的?” “没有。”林染歪在他肩上,“下次你陪我去逛街吧,自己逛太无聊了。” 逛街? 这显然不在莫斯年的平日会考虑的活动范围之内。 但陪女朋友逛街,似乎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林染没听见他回答,在他肩头蹭了蹭:“干嘛?不想去啊?” “我没陪人逛过街……”莫斯年如实说,“怕你跟我一起会无聊。” “跟你一起做什么都不会无聊。”话说出口,林染才发现自己现在是被锻炼出来了,哄起莫斯年来那是一套一套的了。 偷偷去看身旁男人的表情,嗯……虽然面无表情,但林染就是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她又赖了一会儿,枕着莫斯年玩消消乐。 突然一通电话钻了进来,是林染在等的人。 她坐直了接起:“喂。” “林姐。”电话那头传来小张清脆的声音,“依依她和苏先生已经到饭店包间了。” 之前霍依依被背靠金主的柳菲菲泼脏水,用半截视频污蔑她嚣张跋扈,压迫同行。那段时间弄得霍依依人人喊打,差点滚出娱乐圈。 幸好小张拍下了全过程,成为她们翻盘的重要证据。 后来林染就把小张安排在了霍依依身边。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收拾好东西,临走前还不忘把那张黑金卡还给他。 “好好工作,晚上早点回来哦。”说完,林染跟摸小狗似的摸了摸莫斯年的头,急匆匆地走了。 莫斯年并不干涉她的行动,她不提,不主动求助,他不会出手,给她成长的空间。 只要是在他能确保安全的范围内。 林染走后不久,秦司廷就回来了。 脸上挂了点彩。 不用问也知道他去见了谁。 莫斯年瞥了他一眼:“宋欢下手还挺重。” 秦司廷没理他的戏谑,从吧台的冰柜里弄了个冰袋敷脸,和莫斯年说正事:“陆南青已经派人去他父母那边了,但他自己没过去,也没把人接走,就是干守着。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只要没把人带走,就不用理他。” 秦司廷皱着眉看他:“陆南青给的药你不能再用了,那根本就是毒。只会加重成瘾,而且副作用更大,治标不治本的东西。等局面稳定下来,你最好去做戒断治疗。” 他听徐清提过,夏侯君已经开始给莫斯年做针灸治疗了。 副作用出现得比他料想得还要早。 “戒断治疗失败率百分之百。”莫斯年平淡地道,“而且就算成功,复吸率依然很高。耗时很长,我没那个美国时间。” “所以你就甘心只要这一年?”秦司廷面露愠色。 莫斯年淡淡道:“一年足够了。” 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做完所有要做的事。 秦司廷冷笑一声,手里的冰袋砸进垃圾桶。 “行,你莫先生谁劝得动!一年就一年,只要该我的那份归我,你爱死不死!”说完,他起身走了,背影都冒着火气。 莫斯年看了一眼,视野里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 压下这一刻短暂的眩晕感。 一年么? 呵,他们可能都高估了自己这俱消耗过度的躯体。 …… 卧名苑饭店。 二楼转角的包间里,霍依依正跟苏祁在吃饭。 “咚咚咚——”突然响起敲门声。 霍依依以为是服务员来添菜,放下筷子屁颠颠地跑去开门,结果门一打开,看清站在门口的人,霍依依当时就傻眼了,僵在了当场。 “美……美人儿……” “吃着呢?”林染露出个分外亲切的微笑,走进来,随手关了门。 苏祁也没想到林染会突然出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有些局促,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林染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她拿起霍依依的筷子夹了两片春笋放进嘴里,味道还真不错,要不是她晚上吃太饱,还真想让服务员添双筷子。 “美人儿……”霍依依有种被捉奸的心虚感,说话相当没底气,“你别误会啊,我就是跟男神讨论讨论演技……” “噢。”林染擦了擦嘴,反问,“电影院里面不是讨论过了吗?还没讨论清楚?” 霍依依当场石化。 她家林美人儿是算命的?连电影院的事都知道?? 苏祁开口:“林小姐,我跟依依只是普通朋友吃个饭而已。” 得,以前叫她小染,现在喊她林小姐。 这摆明是喊给霍依依听的。 林染眼神在两人脸上扫了几圈,最后开口道:“霍依依,你先回去,我跟苏先生单独聊聊。” 364. 大boss好暴力 打发走了霍依依,包间里只剩下林染和苏祁两个人。 苏祁重新坐了下来。 那天在电影院接到林染的微信,他心里已经有怀疑了,但没想到林染会找来的这么快。 他开门见山:“林小姐,你别误会,我跟依依……” 林染淡淡打断他:“你知道依依喜欢你,但你对她目前还处于尝试接触阶段,不讨厌不排斥,甚至觉得她挺可爱,不过还没到心动的地步是吗?” “……”苏祁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她如此透彻的讲出来,他微微一怔,默了片刻,点头承认,“是。” 在剧组朝夕相对,加上霍依依的确个性单纯可爱,苏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惯了两面三刀心机深沉的人,霍依依像一束不安分的光跳进来,的确让他觉得新奇。 “很好。”林染手随意地搭在桌上,葱白细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桌面,“依依她刚进圈子,处于上升期,流量和曝光度都不缺。只是她性格单纯直爽,被泼脏水的次数太多了。苏先生,如果你愿意和依依进一步接触接触,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双赢。” 苏祁知道林染有能力,他见识过她的公关手段,几次三番地把霍依依从危机边缘拉回来。 或许,她真的有能双赢的营销策略…… 苏祁考虑了一下,忽地笑了,看向坐在对面的女人开口道:“你想我怎么做?你说,我配合。” 这熟悉的宠溺语气又回来了…… 林染敲着桌面的手收回来,迎上苏祁的视线,有点头疼:“苏祁,我……” “你看,装不熟是不是也别扭?”他神色温柔却透着几分无奈,自嘲地笑道,“我试过了,想当做以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想当做不认识你,想忘记你是我的初……” 甚至,他愿意尝试接触霍依依,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可她是他的心结,惦记了十几年的人……哪怕他演技高超,可当林染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苏祁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把她当成霍依依的朋友和前经纪人。 林染缄默着,眼神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祁发现,她不说话的时候,气场冷下来,居然隐隐有几分像……那个男人。 “苏祁。”林染斟酌着开口,“我不是你的初恋,你只是一直心里对我有愧,所以放不下而已。”这个话题,林染点到为止,她知道她说再多都没用,苏祁心里的那个疙瘩想解开,还需要契机。 林染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摞剧本递给他。 苏祁看了眼封面,是《明澜传》的剧本,制片人曾经找过他,但听说是大女主的戏,他的经纪人就直接替他推了。 毕竟以苏祁现在的咖位被女一号压番,不太合适…… 林染道:“我知道这个本子递到你那里去过,你的工作室拒绝了。但我研究过这个剧本,男一号很有挑战度,亦正亦邪,你之前没演过这类的角色,可以试试。 而且虽然是大女主的戏,但男主的戏份也不少。我另外跟编剧商量修改了一些地方,你可以看看。如果有兴趣愿意接,你再联系我。” 说完,林染起身往外,走到门口回头提醒他:“出去的时候,记得戴好口罩和帽子。” 林染走出饭店,手机就响了。 她低头一看,是霍依依打来的电话,没急着接,抬眼四处扫了圈,发现了霍依依的车停在角落,正打着双闪。 林染迈步走过去,霍依依已经从里面替她推开了车门。 等林染一上车,她就急不可耐地问:“美人儿,你跟男神说什么了?你别吓他啊,是我约的他……” 瞧这副急吼吼的样子,谁约的谁一目了然。 “我能怎么样?难道打他一顿?”林染有些好笑,跟她说正经的,“《明澜传》的本子我看过了,你可以接,另外vinve大赛到时候你也去现场。” “那当然,我去给风行奕加油助威!” 霍依依刚说完,眼神就飘到了门外,林染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只看见一个带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身影一闪而过,钻进了房车里。 自然是苏祁。 房车停在原地没动,倒是霍依依的手机震了震,她低头看了眼屏幕,嘴角就翘起来了,抓起帽子戴上:“美人儿,我过去一趟哈。” 说着已经推开车门,风风火火地朝着苏祁的房车奔去了。 背影都是兴高采烈的。 林染不由得微微皱眉。 她知道霍依依是个看脸派,喜欢帅哥,对苏祁感兴趣只是因为人家长得帅而已。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完全是这样。 这傻姑娘怕是动了真心了。 但苏祁呢? …… 林染回到家还想着霍依依的事。 她忍不住跟在莫斯年身后,从楼上走到楼下,碎碎念地简单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叹了口长气。 “莫斯年,我一看见霍依依没心没肺的样子,就会想到暖暖。要是暖暖以后喜欢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不喜欢她怎么办?” 这就是当妈的焦虑。 哪怕她闺女还只是个两岁都不到,只会傻乐的小不点,她就已经开始忧心忡忡了。 唉,爱情的苦啊…… “不会。”莫斯年将熬好放凉了的那碗中药端到她面前,“先喝药。” 林染苦兮兮地捏着鼻子把药喝完,张嘴喊:“莫斯年,糖糖糖!” 早就准备好的薄荷糖喂到她嘴里。 满嘴都是沁凉的甜味儿。 林染舒舒服服地枕在他大腿上,若有所思:“莫斯年,你说苏祁有可能喜欢上霍依依吗?” “不清楚。”莫斯年对别人的事向来漠不关心,更何况是那个苏祁。 林染翻了个身,抬头看他,有些急了:“那万一我们暖暖以后喜欢的人,真的不喜欢她呢?” 莫斯年眼皮都没抬一下:“那就打断那个兔崽子的腿,关起来。” “……” 大boss真的好血腥好暴力。 365. 勒索 vinve设计大赛的前一天晚上。 韩恩秀特地组了个饭局,邀请了一些大佬,介绍纪廉给他们认识。 应邀来的大佬也不完全是看韩恩秀的面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纪廉被捧得很高,但流量的泡沫什么时候会破碎,谁也不知道。 可只要纪廉赢下明天的设计大赛,那他的实力又一次得到认可,他就会借着眼下的热度,直接登顶封神。 那时候纪廉就是一颗金光闪闪的摇钱树。 谁会跟钱过不去? 一顿饭吃下来,纪廉已经收到了四份邀约,还有总计价值千万的代言。 纪廉有些飘飘然,金钱权势名利唾手可得。 只要明天当众赢下vinve设计大赛的金奖,他就是下一个莫妮卡! 韩恩秀自然也高兴,她和纪廉现在是一条船上的,纪廉能封神,她的身价也能着水涨船高。 她跟纪廉碰了碰杯,笑道:“纪大设计师以后可别忘了我。” 纪廉也是个人精,还没飘到不把韩恩秀放在眼里的地步,赶紧表态:“韩姐别开玩笑了,你在哪我就在哪儿!” “姐姐可记着你这句话呢。” 韩恩秀挑了挑眼角,眼神媚得能掐出水来。看得纪廉骨头都酥了,等韩恩秀放下酒杯去洗手间,他立马找了个借口跟了出去。 趁着四下无人,他一把搂住了韩恩秀,把她带到了角落里又亲又摸。 韩恩秀娇嗔地锤他肩:“哎呀,你亲点儿!” 两人正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韩恩秀手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她怕有什么要紧事,先推开纪廉,摸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韩恩秀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喂,哪位?” “韩小姐,上次在地下赌庄玩得挺高兴吧?”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粗哑,显然是经过处理的。 韩恩秀一听这话,酒就醒了,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对方却笑了一声,直接挂断了。 纪廉看韩恩秀脸色不太好,出声问:“韩姐,怎么了?” 韩恩秀还没说话,手机又传出动静,她点开一看,收到了两份视频。 看完视频,韩恩秀脸都绿了。 第一段视频是她那天在地下赌场赢了钱以后豪饮失态的样子,甚至连她往服务员裤腰带里塞钱的浪荡样子都拍出来了。 而第二段更要命,那天她心情好兴致高,直接带着服务员在赌场的休息室里翻云覆雨了一翻,居然被拍下来了! 整个过程两人的脸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韩恩秀气得尖叫了一声,差点砸了手机。就在这时候,刚刚那个陌生号码又打进来了。 “韩小姐,你要是不想在网上看见这些东西,最好在明天之前打两百万过来,账户信息我会发给你。” “你到底是谁!”韩恩秀厉声质问。 结果对方压根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直接就挂了电话。 韩恩秀死死捏着手机,气的恨不得把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撕碎! 明天就是vinve大赛了,对方挑这个时候给她发这些视频来威胁她,摆明就是算计好的!赌她不敢这这种紧要关头把事情闹大! 旁边的纪廉脸色也白了,但理智犹存:“韩姐,这视频会不会就是那个服务员拍的?” 地下赌场可不敢干这种事,自砸招牌。 韩恩秀冷静下来,想起那天晚上给她递酒的也是那名服务员,她平时酒量很好,那天喝了几杯就有点醉意了。 不过当时赢钱赢得高兴,就没在意。 现在想想,那个服务员的确很可疑。 韩恩秀立马打电话叫人去地下赌场把那名服务员揪出来。 敢设局玩她,她今天就要玩死他!! 可韩恩秀万万没想到,查到的结果更加要命。 “韩姐,那个服务员一个星期前就被警察抓了,那小子他吸毒……” “什么?!” 韩恩秀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被气晕过去。 自己被拍到艳照视频就算了,她没婚嫁,也没公开的男朋友,顶多算是私生活问题。 可要是视频里和她一起的男人被人发现吸毒的话,那她也会被怀疑吸毒,就算日后结果能还她清白,可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对家早就在结果出来之前,把她踩得死死的。 吸毒艺人的标签一旦贴上,那这辈子都别想摘下来了。 就在这时候,刚刚给她打过电话的那个号码又发来了信息。 “韩小姐,距离十二点只有两个小时了。” “啊啊啊!!” 韩恩秀气愤至极,一把将化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噼里啪啦地碎了满地。 她的经纪人山姆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等韩恩秀乱砸了一通发泄过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上前:“亲爱的,明天的设计大赛要紧,咱们破财消灾吧。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个号码了,也找圈子里的人帮忙了,看看到底是哪个贱人在后面整你!”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韩恩秀眼里凶光毕现,恨声道:“等我抓出是哪个贱人在背后捣鬼,我一定撕了他!” …… 而此时的始作俑者正躺在沙发上玩消消乐。 刚刚通关,就收到了一条提示消息。 她的账户进账两百万。 连本带利都还回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韩恩秀现在一定气得要死。 林染收起手机,屁颠颠地跑到二楼书房门口,先敲了敲门,再探了个头进去:“莫斯年,你忙完了吗?” 他最近会按时回家,但经常会在书房继续工作,不过每到十一点,林染就会来拖他回床上睡觉。 “嗯。”莫斯年合上了手里的文件,等林染走近,他伸手直接将人拉进怀里,目光扫过女人细嫩的脚,微微蹙眉,“又不穿鞋?” “我忘了……”林染小声道,“而且现在天气暖和了,不穿鞋也不会冷。” “胡闹。” 莫斯年说着伸手想去握她的脚,但快触碰到的瞬间,他猛地想起什么,手停在半空僵了一瞬,正要收回来,却被一只柔软温暖的小手握住。 “怎么还是这么凉?”林染轻轻皱起眉,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366. 阻止一切意外发生 莫斯年天生体温偏低,也甚少与人有肢体接触。 没有靠近温暖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察觉到暖意。 可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肆无忌惮地在汲取着林染掌心的温度。 “没事了。”莫斯年想抽回手,她却握得更紧。他轻声道,“松开吧,会冰着你。” “才没有。”林染拉起他两只手往自己脖子上贴,“我好热啊,正好给我降降温。” 她脸上笑意盈盈的,半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 掌心触碰到的温热,好像一路淌进了心底。莫斯年眼神柔软了两分:“今天碰上什么高兴的事了?” 他能看得出来他的阿染今天心情不错。 “赚钱了呀。”林染得意洋洋地给他看自己手机收到的转账信息,“莫斯年,我正朝着包养你的方向前进!目前效果卓绝!” 他微笑,目光温柔:“嗯,我拭目以待。” …… 夜深,林染窝在莫斯年怀里睡得很熟。 莫斯年直接按掉了床头柜上震动的手机,而后动作极轻地下床,替她掖好被角,转身走出卧室。 他一路走到阳台,才回拨了刚才打来的号码,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妈妈在睡觉,以后不要这个点打来,会吵到她。”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电话那头是小离的声音,有点抱歉。 他刚刚查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联系老爸,忽略了时间问题。 莫斯年静默地站在阳台上,月光将男人修长的身形拉成锋利的黑影。他淡淡道:“你该回来了,你妈妈很想你。” “我也很想妈妈……”小离顿了顿,“如果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就能回家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莫斯年微微眯了下眼眸,眼底是一片寒凉月色,他又听见小离在那头说道:“所以,爸爸你的任务是阻止一切意外发生。” …… vinve大赛现场。 虽然是设计圈的顶级赛事,但往年vinve大赛的关注度并不算高,因为过于专业,规格很高,基本上没出过圈。 最引起轰动的哪一届,还是莫妮卡出现的时候。 但莫妮卡被称为设计圈里的“彗星美人”,她的光芒一闪而过,璀璨也只在当年。 不过今年因为有纪廉的热度加持,这一届vinve大赛可谓是盛况空前,媒体记者挤破了头不说,各界关注度也非常高。 还有不少名媛明星来观场,观众席的位置一票难求。 今天到场的所有女星里,热度最高的无疑是最近和纪廉两人关系暧昧韩恩秀了。 这次韩恩秀穿着纪廉设计的礼裙出现在现场,自然又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几乎一个人抢走了所有镜头,媒体们疯狂拍照。 韩恩秀熟稔地配合镜头摆拍,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韩小姐,请问你今天是专程来为纪廉加油的吗?” “我为每一位优秀的参赛设计师加油。”韩恩秀的回答暧昧又滴水不漏,“我希望我们国内可以出现更多更惊艳的设计师,当然,我私下也跟纪廉说,他要是能赢的话,我有奖励。” 全场一阵暧昧地起哄。 记者们自然追问奖励是什么,韩恩秀恰到好处地红了脸,摆手讨饶,一副小女儿姿态:“好啦,大家专心关注比赛吧。谢谢各位。” 霍依依在一旁看着,白眼都块翻上天了。 “我去,这韩恩秀都快把‘我跟纪廉有奸情’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染默不作声地看着韩恩秀在一干记者的簇拥下从入口进场,嘴角微微翘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越高调,到时候才能摔得越疼。 林染回头端详着霍依依的脸,从包里拿出纸巾蹭掉了一点她唇上的口红。 她特地叮嘱过霍依依,让她今天打扮得尽量低调朴素一些。 霍依依虽然不明就里,但林染说的话她一向是无条件听从的。 “我去!”霍依依突然拉了拉林染的袖口,示意她看另一边,“那女的穿的裙子不是我上次那件吗?” 林染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一眼便发现了倪烟。 她正穿着那天在dm店内,从她手里抢走的礼裙,倪烟自然也看见了林染,趾高气昂地朝她走过来。 “林小姐,又见面了?”她扫了眼林染今天这身打扮,讥笑道,“莫先生连条礼裙都没舍得给你买啊?就让你穿成这样来?” 林染今天是作为设计师助手的身份来的,自然只穿方便行动的休闲服。 倪烟四处看了看,不见莫斯年的身影,当时表情更玩味了。 “不是说你男朋友会陪你来吗?人在哪儿呢?” 这是哪来的野鸡? 霍依依不爽地正要开口怼她,却被林染不动声色地按了按手腕。 “他今天没空,我自己来了。”林染答道。 “噢,那你坐哪儿啊?”倪烟手里拿着第一排的vip票,这票千金难求,她可是求了她二舅才弄来的。 林染如实道:“没有座位。” 她在后台,的确没有座位,但胖坨给她背了把折叠椅来。 倪烟当她是买不起坐票,只有个入场资格,只能站着看完比赛,当时眼泪差点笑出来。 “林小姐要是买不起票早说啊,我可以帮忙嘛。要是让人知道莫先生的女朋友来这儿连位置都没有,多尴尬啊。” 林染扫了眼她的裙角,意味不明地笑笑:“的确挺尴尬的。” 倪烟见她还能笑出来,当时柳眉一拧,还想嘲讽几句,有记者认出了她。 “倪小姐,请看这边。” 倪烟当时就切换成了大家闺秀模式,冲着镜头笑得无比贤良淑德。 林染的耳朵这才得救。 她迈步往偏门员工入口走去。霍依依紧跟着她,回头看了眼还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的那只花蝴蝶,忍不住问:“这哪来的奇葩?” “何老的侄女。” 原来如此。 霍依依有些纳闷:“她怎么穿着那件裙子?那裙子不是脏了吗?而且面料特殊,是洗不干净的……” 林染微微一笑:“要的就是洗不干净。” 367. 风一样的美男子 vinve大赛虽然一直比较低调,但主办方不是缺钱的主儿,参赛选手都有单独的休息间。 风行奕出场是最后一个,房间位置自然也被安排在走廊尽头。 好巧不巧,这次比赛最受关注的纪廉是压轴登场,房间就在风行奕隔壁。 虽然是隔壁,但两间房从门口就能看出不是一个档次,纪廉的房间门外塞满了各界人士送来的花篮,气派无比。 反观风行奕房门口就被衬得冷冷清清,颇为凄惨。 但房主本人是没什么凄惨意识的。 林染推门进去的时候,风行奕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睡得很憨实,呼噜声都打起来了。 竹竿见林染来了,忙不迭地想去叫老大起来,大哥大来了! “让他睡吧。”林染拦住竹竿,顺手拿起旁边的毛毯给风行奕搭上了。 睡着的风行奕没了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桀骜,看上去很乖顺,像日系动漫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只不过眼底下的黑眼圈太重了,睡眠严重不足。 林染知道他这段时间是真的累了,虽然看着混不吝一个人,但恐怕没人比他对vinve大赛更上心了。 被抄袭,被夺走本该属于他的荣耀,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那么久……林染想着这些,都有点心疼他了…… 但很快,这点心疼就烟消云散了。 “林总!”兰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她不属于工作人员是偷溜进来的,神色有些焦急。 林染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兰姐把参赛选手出场名单递到林染眼前,颇有些无奈:“我也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改的。” 林染扫了一圈,在最后一排找到星辰工作室,参赛设计师的大名那一栏赫然写着七个大字:风一样的美男子! 非主流的一比……林染成功被雷的外焦里嫩。 兰姐欲哭无泪地道:“我交上去的时候,明明确认过上面填的名字是风行奕。” 鬼知道怎么突然就变成“风一样的美男子”。 “没事。”林染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肯定是风行奕那家伙自己改的,反正大赛也不要求实名,你先回去吧。” 安慰完兰姐,林染关上门,回头盯着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某只,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一脚把人踹醒。 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温情可言。 风行奕睡得正憨,突然挨了袭击,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看清眼前的人,散漫地打了个哈欠:“你来了?比赛开始了吗?” “风一样的美男子?”林染缓缓凑近。 “你看见啦?”风行奕拨了拨头发,贱兮兮地冲她挑眉,笑得相当骚包,“是不是觉得这个外号和小爷很般配?” “……” 算了,这货的脑回路正常人是难以理解的。 林染正色道:“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始了,你去洗把脸,精神点。留心看看别的选手的作品。” “一群草包浪费大爷睡觉的时间……”风行奕嘴上这么嘟囔着,最终在林染眼神的威压下还是拖着步子去外面的洗手间洗了把脸提神。 隔壁纪廉的房间安静如鸡,风行奕朝里瞥了眼,只看见纪廉身边的工作人员,纪廉不见人影。 按理说,所有参赛选手没上场之前,都应该在后台休息室通过房间里的电视看现场直播。 但如今这个世道,谁有热度,谁就是大爷。 纪廉为这次vinve设计大赛带来了巨大的关注度,有一大半的媒体是冲着他来了,所以主办方在慎重考虑过后,特别允许纪廉可以在观众席观赛。 此时的纪廉就坐在韩恩秀身旁。 两人今天穿的衣服都是特意挑选过的,看起来款式不同,但细节上处处都是相似,到时候自然会被八卦好事的媒体写成情侣款。 韩恩秀手里拿着今日参赛者的名单,一面微笑着冲远处的镜头打招呼,一面跟纪廉低语道:“今年参赛的这些设计师我都找人查过了,有几个实力不错的……” “那他们也赢不了我。”纪廉自信满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的作品,绝对是最好的!” 韩恩秀看过纪廉设计的那几套衣服,的确又说这话的资本,而且她也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途径,早看过了其他参赛者的手稿,和纪廉的确实不是一个档次…… “这个人是谁?”纪廉注意到了参赛者名单的最后一行。 星辰工作室。 参赛者:风一样的美男子。 韩恩秀扫了眼,眼神不屑:“这个估计是来滥竽充数的,我查过这间工作室,一个月前才成立。打着“星辰”的名义,蹭莫妮卡的热度而已,不用管它。” 连主办方都把这奇葩安排在最后一个,可想而知有多不看好。 旁边的山姆搭腔道:“我还挺同情他们的,在纪廉后面一个登场,啧啧,珠玉在前,他们也太可怜了。” 纪廉笑笑,故作谦逊:“都是同行,希望这次比赛能让对方有所收获吧。” 那副姿态,仿佛奖杯已经在手一样。 …… 林染站在台侧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静默旁观。 满场衣香鬓影的看客里,宋欢一身裁剪利落的小黑裙,气质格外出众独特,尤其是……跟坐在她前面的倪烟对比。 林染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欢欢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嘛! 还有几个来看展的富二代小开正往宋欢旁边凑,舔着脸笑着献殷勤。 林染正打算拍两张发给秦司廷。 刚刚举起手机,就捕捉到了一抹自带杀气的身影正朝着宋欢靠近。 秦司廷冷着脸揪住了离宋欢最近的那个小富二代的衣领,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不好意思,这位置有人了。” 368. 设计大赛 秦司廷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正装,身上那股子精英气质很唬人,而且作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基地总教练,气场也不是闹着玩的。 那个小富二代被他冷淡地看一眼,已经有些腿软,虽然没认出秦司廷究竟是谁,也知道是他惹不起的主儿,说了声“抱歉”忙不迭地跑了。 其他几个对宋欢有点兴致的,见状也跟着走了。 宋欢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司廷有些意外,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依照她对秦司廷的了解,这男人绝对不会对这种活动感兴趣。 他怎么会来? 秦司廷舌尖阴恻恻地抵过齿关,抬眼扫了一圈,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角落那抹纤细的身影,林染迎上他的目光,甚至露出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那表情明显在说“看吧,没骗你吧?再不来,你老婆就要被拐走了”。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今天一早,他就收到了林染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女人的背影,女人身穿黑色短裙,背部是镂空的,露出单薄精美的蝴蝶谷,背脊那一条凹下去的弧度一路滑入欲望深渊……再往下,短裙底下是两条修长匀称的美腿…… 秦司廷当时神色就冷了。 他曾经一寸寸吻过的身体,他再了解不过了…… 宋欢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但他清楚。 单单一个背影,对男人而言就已经有足够的杀伤力了…… 秦司廷脱下西装外套,扔给宋欢:“穿上。” 宋欢有些莫名其妙:“我不冷。” “是么?我看着挺冷的。”秦司廷语气霸道,侧目瞥她,“给你十秒钟,不穿的话,我就把你扛回去。” “……” 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宋欢气得瞪他一眼,最后没法子,她还有林染交给的任务在身,不能被秦司廷扛走,只好默默地把他的西服穿上。 …… vinve大赛正式开始。 九名大赛评委依次入场,坐在中间主位上的,是当年一手提拔了莫妮卡的时尚圈泰斗级人物——被称为“时尚教父”的卢引萧。 他是出了名的公正不阿,也正是因为有他坐镇,vinve设计大赛才能在圈内有如此高的名望。 最先登场的是新锐设计师毛蓝。 毛蓝这次带来的设计是旧瓶装新酒,在经典的西装裙基础上推陈出新,一改先前挺括有型的羊毛皮,而选用更柔软的布料,结合丝绸的光泽感,更加体现女性曲线之美。 整套设计都突出了浪漫平和的气质。 最后九名评委在商量过后开始打分,基本上都在8.5分以上,只有卢引萧给出了7.6的低分。 场内有人替毛蓝唏嘘。 “这也太低了吧?” “就是啊,我觉得设计的挺好的,多美啊!而且好穿啊!” “哎,大师就是大师,这种级别的设计可能看不上眼吧……” 电视屏幕前看直播的风行奕倒是看乐了,饶有趣味地看着卢引萧那张严肃的脸:“喲,这老头还挺严格的嘛。有点品位。” 像这种炒剩饭的设计,其实最多也就7分左右了。 除了风行奕这没心没肺的,其他选手都压力很大。 像毛蓝这样公认的新锐优秀设计师都只能得这么低的分,卢老是越来越严格了。 果不其然,后面上场的几名设计师得分也并不高,最高分的还是上上届vinve大赛的冠军,也是除了纪廉之外,最大的热门——付新耀。 付新耀也是卢老的徒弟,他之前是专修古典油画的,对颜色的运用十分大胆,他的设计作品也一向风格大气,独树一帜。 这回付新耀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他一改平日浓墨重彩的设计风格,这次带来的设计作品是中国风的水墨秀。 几款都是长裙,收腰处采用希腊褶皱,裙身用的是渐变色,融入了写意中国画,美不胜收。 在模特登台展示的瞬间,就把观众带入了一副用笔清隽墨染云开的山水国画中。 连毒舌的风行奕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也就这个还能看。” 最后得分也很高,卢引萧也给出了他整场下来的第一个9分。而其他评委的打分基本上都在9.5分左右,甚至还有两个给出了满分10分。 全场掌声热烈。 主持人上台控场。 “我们的付大设计师不负所望,为大家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请大家走出刚刚的水墨中华,因为接下来压轴出场的是——”主持人不用说名字,场下就已经喊了起来。 “纪廉!!纪廉!!” 台下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弄得跟追星现场一样,足可见纪廉如今的人气之高。 纪廉没有候场,直接从台下走上台,谦虚地向四方观众以及主席台上的评委鞠躬致意。 底下的记者就跟踩了电门一样疯狂拍照。 纪廉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安抚好记者,而后他看了眼后台的助理,微微点头,身后帷幕拉开,全场灯光瞬间暗了下来,只有技术追光灯打在台上。 模特身着华服,出现在灯光下。 评委席上都有人被惊艳得倒吸了凉气。 纪廉设计的这个系列的服装延续了他一贯新古典主义的风格,但跟去年带来的作品相比,今年的显然更成熟。 他采取了立体斜裁的剪裁方法,让中心线和布料上的流纱呈四十五度角,这样剪裁出来的裙摆无论长度如何都更具有垂感,仙气飘飘,而且无形中透露性感撩人的姿态。 同时,裙摆上的印花采用了失真的色调,又不失纪廉向来推崇的复古基调。 完完全全的纪廉式时尚,个人风格极强。 在评委给出分数之前,场下已经是掌声不断了。 “真不愧是纪廉啊,太厉害了!!” “男神好棒啊我的天呐!那衣服也太美了!” “简直是才华与美貌并存的男神啊,这种人才值得追捧。” “啊啊啊,我要粉他一辈子!!!” 主席台上的九位评委在商量过后也打出了分数。 9.8/10/10/9.9/9.9/10/10/9.9 前八位给出的都是或满分,或接近满分的分数,最后全场安静,屏息以待等着卢引萧亮牌。 卢引萧缓缓举起手里的记分牌——9.6的高分!! 场内又一次爆发出尖叫和掌声。 纪廉站在灯光下,听着四周的欢呼有些飘飘然,甚至错觉自己已经戴上了王冠,名利钱财正在向他招手! 纪廉强作镇定,可华服之下,身心早就开始激动得颤抖。 他苛求了那么久,马上……马上就要成功了!! 369. 这笔账该算了 台下的韩恩秀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都是奔着纪廉来的。 想签他的,找他代言的……数不胜数。 韩恩秀无比得意地看着台上的纪廉,这一步棋,她没有赌错! 此时此刻,没人关心最后还有一位不知名的设计师尚未登场。 全场都在为纪廉欢呼。 最后还是主持人想起来了。 “请大家稍安勿躁,还有最后一位参赛设计师还没登场。他是……”主持人低头看了下台本,忍住笑意道,“这位设计师起的名字很特别,他是来自星辰工作室的——‘风一样的美男子’。不过有纪廉的珠玉在前,不知道这位设计师能否像他的名字一样,给我们带来不一样风格独特的作品呢?” 人还没登场,台下早已经一片看衰声。 “什么玩意儿啊?听都没听过。” “星辰工作室不是以前莫妮卡自立门户的那个吗?莫妮卡死之后工作室不是已经封了吗?这个星辰工作室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嗨,还不是个十八线的小设计师借莫妮卡的名义炒作呗,没下线。真恶心。” “你不看看他起的是什么名字,风一样的美男子?我要吐了。” “就是,要不是为了看我家纪廉加冕,我真想现在就走了。” 甚至还有人喊:“还有什么好看的?刚刚享受完视觉盛宴就要我们辣眼睛吗?” 林染已经跟着风行奕到后台候场了。 台下的声音她自然也听见了。 “风行奕。”林染握了握他的肩膀,男人微微挑眉以为她要说什么安慰鼓励的话,却见女人眼里窜动着小火苗,攥着拳头道,“快去打他们脸,恶狠狠地打,别给我丢人!” 风行奕微微一怔,没忍住,噗嗤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懒洋洋地:“遵命,老板。” 在一片唱衰声中,风行奕相当淡定地上台了。 他穿着黑灰色t恤,一头没睡醒的乱糟糟的头发,身下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一双帆布鞋。 这身打扮随性无比,就像出门买菜一样。 底下有人嘘道:“自己穿成这样,还好意思说是服装设计师呢?” 主席台上的卢引萧盯着舞台上那个随性慵懒的年轻男人,眼神里迸发出来一点异样的神采。 他在这个男人身上,似乎看到了当年莫妮卡的影子。 她和他一样,初次上台的时候同样随性不拘,她能设计出这世上最精美的作品,却对身外之物半分兴趣都没有。 当时,莫妮卡也遭受了同样的质疑,她自信大方地回应:“设计师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让你们穿上什么。” 就在卢引萧分神之际,突然听见台上男人语调散漫地开腔道:“小爷我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们穿上什么。” 这熟悉的话语,和语气里如出一辙的桀骜自负都让卢引萧浑身一怔,他看向风行奕的目光愈发深沉犀利。 但愿这个年轻男人有点真本事,而不是借用莫妮卡来哗众取宠。 卢引萧沉声道:“别浪费大家时间,展示你的作品吧。” 场内灯光暗下来,只有台上留着聚光灯。 帷幕慢慢掀开。 四周原本的骚动渐渐平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模特身上。 “我的天,好美!!”有人发出了一声情不自禁的惊呼。 风行奕设计的这个系列,采用的布料底色也是极具中国风的紫檀、黛蓝、朱砂、月白、朱青五种颜色。 缀以羽毛和图腾刺绣,设计风格上融合了先锋艺术和超现实主义的特色,二者完美兼容,并入了古典底蕴当中,以此时尚和艺术兼备。 每一套,都美得惊艳绝伦。 实力是最好的发言。 台下刚才还在看衰风行奕的众人被啪啪打脸,还被打得心甘情愿。 “我的妈呀,我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是跟在纪廉后面出场,可我觉得他完全不输唉!” 有人甚至小声说:“比起纪廉的设计,这个好像更出彩一点。两人都是走的古典中国风路线,但这个‘风一样的美男子’的作品明显更有突破,更大胆。出来的效果也更好啊……”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纪廉看到这里,脸色微微发白,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台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他真的这么有才华,不可能一直默默无闻。 为什么非得要挑这个时候出现? 为什么?! 韩恩秀低声安慰他:“别慌,结果还没出来呢。” 她依然一副稳操胜券的怡然姿态。 因为主席台上九个评委里有七个都收了她的红包。 今天这场比赛,纪廉必须要赢! 主持人也被这炫目精美的服装惊艳得恍了下神,他回过神来,难言激动:“最后这位设计师的作品果然不负所望!接下来,有请评委们商议过后,亮分吧!” 他拿下话筒,甚至还偷偷冲风行奕竖起了大拇指。 风行奕懒懒倚在一旁,四周的喧闹,无数追捧的目光仿佛都不曾被他放在眼里。 他眸光散漫地瞧着台下,不经心地扫过了纪廉。 明明只是相当随意的一眼,纪廉却觉得他眼神锋利如新开封的利刃,他当时后背发凉,禁不住拼命回想,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男人? 他越看越觉得台上的男人眼熟,可就是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主席台上的众人一番讨论过后,似乎也有了定论。 这回令大家都意外的是,第一个亮分的居然是卢引萧。 他给出了满分10分的高分,紧跟着第二评委也举起了记分牌,同样是10分! 纪廉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了下来。 剩下几个评委交换了一下目光,其中一个,回头看了眼台下的韩恩秀,冲她微微点头,正要伸手去拿记分牌,就在这时候,一直像个局外人般懒散淡定的风行奕突然借用了主持人的话筒,开口了。 “在接下来的几位评委打分之前,我想先替我师父讨回一个公道。”风行奕缓缓伸出手,指着台下的纪廉,面无表情,“你,别看别人,就说你!偷了我跟我师父的设计图招摇撞骗两年了,这笔账,该算了。” 370. 吹牛不打草稿 风行奕清清冷冷的声音透过音响响彻了整个大赛现场。 纪廉面色煞白。 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风行奕这张脸了。 是那个木箱子……那个装着无数手稿,让他一鸣惊人的木箱子里有一块怀表,怀表内镶嵌着一张照片,而照片上的那个神色桀骜冷漠的年轻男人……就是眼前的风行奕! 这两年,他明里暗里查过照片上的男人,但都一无所获。 于是,纪廉渐渐放下心,堂而皇之地把箱子里的手稿据为己有。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一天,在他即将登顶,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这个男人会突然杀出来…… 功败垂成,他不甘心!! 四周已经是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意思啊?他在说纪廉抄袭?” “不可能吧,这要是真的我心要碎了!” “这男的想红想疯了吧?纪廉名校出身,又是dm的设计师,还用得着抄袭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人物吗?” 也有理性点的。 “圈子里水这么深,谁知道呢?再说了要没有一点证据,他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指出纪廉抄袭呢?” “说的也是,纪廉两年前不照样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吗?后来突然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大放异彩,谁知道背后用了什么见不得的人手段?” 一片议论声中,纪廉已经脸黑如锅底,他暗暗攥紧拳,猛地站起来,冷冷直视着台上的男人:“这位先生,请你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压根不认识你,也不知道谁是你师父,我从哪里偷你们的手稿?” 韩恩秀也帮腔道:“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有些人怕输怕到已经开始狗急跳墙,胡言乱语吗?” 抄袭可不是开玩笑的。 作为vinve大赛的主办人,卢引萧向来是最厌恶抄袭之辈,他沉沉开口:“风……” 他那个非主流的名字让一个老古董叫出来确实为难人家。 风行奕自报姓名:“风行奕。” “风行奕,你说纪廉是抄袭的,有没有证据?”卢引萧警告道,“如果你拿不出证据,空口白牙当众污蔑同行,我要取消你的参赛资格!而且我们vinve大赛主办方还会协助纪廉起诉,告你诽谤!” 证据……对,他不可能拿的出证据的! 纪廉原本慌乱的心定了下来。 那个木盒子是他偶然捡到的宝贝,设计师的手稿都是独一份!只要自己咬死不认,这个风行奕不可能有证据证明他抄袭! 想到这里,纪廉愈发底气十足,他终于站了起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却没敢直视台上的风行奕,反而冲着一干媒体记者发声:“我们这个圈子不仅有不正的抄袭之风,还有人恶意污蔑!今天既然有人把脏水泼到了我头上,我就有义务和责任为我们设计圈正正风气!” 这番大公无私的发言自然博得了不少感情分。 由于vinve设计大赛开通了网络现场直播,现在网上已经发起了话题投票:【你觉得纪廉是清白的吗?】 林染翻了翻,纪廉的支持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底下评论一片都是对风行奕的谩骂。 摆明是有人刻意引导,一堆脑残粉简直指哪打哪,战斗力惊人,就连他们星辰工作室那个三无微博都被扒出来凌迟了。 还好,这个号本来就是个废号,包括那个工作室,只是为了让风行奕师出有名而已。 而现在…… 林染静静看向台上的男人。 单薄清瘦的身影,散漫地站在聚光灯下,神情漠然,他一个人,面对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质疑。 竹竿和胖坨在林染身后看着这一幕,有些担心。 “老大会不会顶不住啊?” “要不我们上去力挺老大!” “不用。”林染拦下他们,平静直视着台上的风行奕,“他可以应付。” 或许早在给工作室起名为星辰的时候,风行奕就已经在等着现在这一刻了。 “就你还正风气?”风行奕懒洋洋地开嗓,冷眼盯着风行奕,讽笑道,“我师父要是听见这话,估计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这话的意思是,他师父已经死了! 纪廉心中暗喜,这样一来,这个风行奕就更没证据了! 他神色露出几分不屑:“你一口一个师父,敢不敢说出来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主席台上的卢引萧若有所思地望着舞台中央那个年轻男人。 他孤身站在台上,像是隔着一块屏幕,在看一群人疯狂,仿佛四周的喧嚣都不曾进入他耳里。 这份淡然的气度…… 莫非,他的师父是……是那个人? “我师父的大名说出来怕吓死你。”风行奕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一瞬放空,像是无形中的缅怀,顿了两秒,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早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我师父就是莫妮卡。”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了一秒,而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笑死我了,他说他师父是莫妮卡??我的天,还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谁都知道莫妮卡一生没婚嫁也不收徒的好不好!这个风行奕真是想红想疯了,丧心病狂到连死人都不放过!” “就是,太恶心了。这种人也配跟我们纪廉同台比赛??” “赶紧取消资格把他赶下去吧!多看一眼我都觉得辣眼睛!” “快滚下来!” “滚下来!!” 莫妮卡在设计圈的地位不言而喻,是众多人心目中不可侵犯的女神,风行奕这下显然是激起了群愤,台下让他“滚下来”的喊声不绝于耳,一浪高过一浪。 所以现在,是要比谁的嗓门大是不是? 林染眼里精光一闪,她猫着腰偷偷钻进了后台控制室。 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没有工作人员。 林染正想操控调音,却发现这些电子设备像是被人远程遥控了一样,居然自己动起来了。 这让林染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小离,给她家小离宝贝一根网线,他就能上天……林染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此时,风行奕的话筒音量被调到了最大。 他一开口,声音碾压全场。 “喊什么喊?你们以为小爷站在上面不累吗?”风行奕自己都禁不住揉了揉耳朵,这小鬼音也调得太大了。他把话筒稍微挪远了点,一手指着台下的纪廉,“纪廉,你有胆子承认今天这个系列是你自己亲手设计的吗?” 371. 关键时刻断电了 无数摄像头都对准了纪廉,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而且纪廉也笃定了风行奕拿不出什么证据,索性梗着脖子道:“那是当然!我可不像有些心术不正的人,连逝者都拿来炒作!” “很好。”风行奕露出一抹微笑,“那你告诉我,这些衣服你是什么时候设计出来的?” 纪廉信誓旦旦地道:“衣服是我这三个月里昼夜不歇设计出来的!” 三个月昼夜不歇? 风行奕嘴角笑意更深,眼神却也更冷了:“你确定?” “当然!”纪廉扬声道,“我的手稿就是证据!” 他之所以如此信心满满,是因为他笃定那些手稿是独一份的,而且手稿选用的画纸材质特殊,不会泛黄褪色。 加上他的悉心呵护,那些手稿看上去就像是最近才画出来的一样,说是两三个月内的作品,也完全不会被怀疑。 纪廉给小助理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去取来了那几张手稿,甚至用投影仪直接投到了风行奕身后的屏幕上。 那是精美绝伦到堪称艺术品的手稿,上面的每一根线条风行奕都再熟悉不过了,那个女人还活着的时候,老实嫌弃他不够专心,画得潦草…… 纪廉看着风行奕那副失神怔松的样子,只以为他是心虚害怕了,心下更为得意。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个愣头青,居然以为跑到这里来以为当众指出他是抄袭的,就万事大吉了。 呵呵……真是个送人头的蠢货,现在还不是让他踩在脚下! 这次的vinve大赛,他纪廉一个人赚足了风头! 而且有了这个风行奕的先例,杀鸡儆猴,以后就更不可能有人再敢冒出来说他抄袭了。 韩恩秀已经急不可耐地叫起来:“保安,还不快把台上那个信口开河的疯子拉出去!” 主席台上的卢引萧眼底也浮现了失望之色,沉声道:“来人,把风行奕赶出去,取消他的参赛资格!” “急什么?”风行奕不疾不徐地开嗓,转头盯着纪廉,“你说这手稿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纪廉冷冷笑道:“这是我这三个月来的心血!你还想怎么样?” “噢……”风行奕追问,“所以你的意思,这些手稿是你最近三个月画完的是吗?” “那是自然!” “自然你大爷!”风行奕指着身后的屏幕,一字一字地道,“这些手稿是三年前,我跟我师父一块画的作品,只是还没来得及面世,我师父先病死了. 所以我就把这份手稿连同我以前潦草画的涂鸦,就是你去年在vinve大赛上获奖的那个系列,一块埋了祭奠她。” 这话听上去荒唐无比,四周一片哄笑声。 “编谎话也编得像样点吧?” “就是啊,还他以前的涂鸦,真够不要脸的!” 有意巴结纪廉的一名记者冲风行奕叫嚣道:“你有证据吗?张口就编故事,我也行啊!我还说我是你爸爸呢!乖儿子快滚下来!” 这记者话音刚落,忽然惨叫了一声,不知道从哪来飞来一块核桃,正中他脑门,瞬间他脑袋上就多了个大包。 胖坨收起弹弓,暗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还想当我老大的爸爸!” 现场闹哄哄的一片,依然充斥着对风行奕的质疑。 可只有纪廉刚刚恢复红润的脸色却隐隐泛白。 没错……那个木箱子的确是他无意中挖到的。 韩恩秀察觉到了纪廉的异样,微微皱眉,这小子不会真被风行奕证明是抄袭的吧! 为了以防万一,她勾了勾手,俯身在山姆耳边交代了几句,山姆点点头,起身悄无声息地挤出了人群。殊不知,身后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这边,就在山姆起身的同时,宋欢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座位…… 如果说在场还有谁对风行奕心存一丝信任,那就是卢引萧了。 因为他在这手稿里,的确看到了莫妮卡的痕迹。 但这不能作为证据。 “风行奕,你说这手稿是三年前你和莫妮卡画的,有证据吗?” “当然。”风行奕知道这老头,虽然卢引萧和他师父来往不多,但两人属于伯牙子期,惺惺相惜那一类的灵交好友,连带着,他对卢引萧也多了那么一丢丢尊重,“我师父这个人比较闷骚,她有个私人博客,不过上了锁,没人可以看见。但她的所有作品都会发上去。弄台笔记本给我就行!” 此话一出,台下刚刚的叫嚣声倒是弱了几分,所有人都等着看风行奕是不是真的能打开莫妮卡的私人博客。 但多数是不信的。 “编,接着编,我看这神经病还能编到什么时候!” “这种人直接赶出去就好了,干嘛还跟他废话啊?” “别急嘛,当看戏了,看这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 卢引萧让人送了台笔记本电脑上台,同时投屏到身后的大屏幕上,让全场看得一清二楚。 风行奕真的登录了一个博客,点开主页里面顶置的第一条就是莫妮卡和一个年轻男孩的合影,那是五年前的风行奕。 叛逆不羁得要命,拍照都是一副拽拽的死人脸。 页面往下翻,能看到莫妮卡日常生活的记录,还有一些手稿的图。 卢引萧激动得站了起来:“这真的是莫妮卡的私人账号!” 莫妮卡那些手稿里有一小部分他保存着,他认得她的作品! 这下,全场由安静转为骚动,众人看向纪廉的眼神都变味了。 “这么说,那个风行奕没撒谎……纪廉真的是抄袭的?” “人家连莫妮卡的博客都打开了,上面还有他们的合照,卢老都亲自石锤了,还能有假吗?” “没想到纪廉居然是抄袭狗!!” 也有到这时候还力挺纪廉的。 “你们急什么?这上面可还没有出现纪廉的那几张手稿吧?说不定风行奕就是莫妮卡私下养的小狼狗,他自己抄袭了莫妮卡跑到这儿来贼喊捉贼呢!” 台下的纪廉根本没心情听这些人说三道四,他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随着页面不断下滑,他额头上冷汗直冒……马上,马上就要翻到到三年前了…… 当“他的手稿”出现在三年前莫妮卡的博客上,那他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原本唾手可得的财富名利,眼看着就要鸡飞蛋打,纪廉狠狠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候,电路突然“砰——”地一声响,场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断电了! 372. 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大屏幕也随之一暗。 主持扯开嗓子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慌,已经派工作人员去检查电路了!请大家坐好,坐在原地!不要慌!” 然而这毫无作用,场内人头攒动黑影幢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纪廉只觉得掌心被人塞了一样冷冰冰的东西,他往下摸了摸,是刀! 韩恩秀阴狠无比的声音在他耳侧低低响起:“成功近在咫尺了,我们不能输在这一刻!” 不成功便成仁! 现在黑灯瞎火的,就算捅死风行奕也没人会发现。 只要再关掉电脑就行了! 至于莫妮卡的那个私人博客,她会找黑客销号,一了百了。 纪廉自然也不甘心就败在这里。 他要成功,成名,他要当人上人!! 如果不是风行奕,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男人突然杀出来,他现在就应该站在领奖台上! 风行奕必须得死…只要他死了,那么属于自己的一切就会回来了!! 纪廉彻底陷入了魔怔,台上的风行奕身前的笔记本还亮着,无疑让纪廉更好地锁定了他的位置。 他死死捏着手里的刀,在一片漆黑中朝着台上冲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十步……七步……六步……四步……三步…… “你去死吧!” 纪廉一刀捅了过去。 与此同时,全场灯光骤然亮起,灯火通明。 纪廉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匕首扎穿了面前的纸板人,而本该站在那里的风行奕却出现在他身后。 “你这是……”风行奕不紧不慢地举起了手里的大喇叭,“想杀人灭口啊!!” 纪廉猛地回过身,四面八方都是人,他们用或惊恐或震惊的表情看着自己,还有记者,一个小时前还对他谄媚无比的那些记者,如今都疯狂地对着他按快门,不肯错过这个大新闻! “纪廉这是恼羞成怒想杀人啊!” “趁着停电想动手呗,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抄袭了,心虚到要杀人灭口!” “太丧心病狂了吧……” 纪廉听着四周源源不断的声音,只觉得脑袋快爆炸了,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归结与眼前的风行奕。 “你这个混蛋,谁让你这个时候出现的?我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去死吧!!”他双目赤红,怒吼着朝风行奕扑过去。 “保安!!!”卢引萧大叫着。 台下的保安却是姗姗来迟,眼看着纪廉已经朝着风行奕冲了过去,人群中胆小的看众尖叫起来。 可风行奕连动都没动一下,只冷淡地勾了勾嘴角,盯着冲向自己的纪廉,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转了下手腕,一寸寸攥紧拳头,周身杀意暴涨。 自卫杀了人,好像也不犯法吧?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突然,眼前窜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挡在他身前。 林染稳准狠地抓住纪廉紧握着刀的那只手,一个干净利落地过肩摔直接把人扔下了台。 赶来的保安迅速冲上前将纪廉制服。 林染拍了拍掌心,回头问风行奕:“没事吧?” “……”能不能给点发挥空间? 风行奕扫了眼她的手,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还在淌血:“你受伤了。” 林染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也看见了自己的伤口,不甚在意:“小伤,我拿水冲冲就行。” 这女人还真当自己是超人? 风行奕皱了下眉,还想说点什么,林染压低帽檐已经跳下了台。 …… 纪廉抄袭石锤不说,居然还想着杀人毁灭证据,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回铁证如山。 纪廉已经被交给警察,自然也失去了比赛资格。 而风行奕,成为了继莫妮卡以来,vinve大赛历程上第二个全满分的冠军得主。 卢引萧亲自把奖杯递给风行奕,由衷地说了句:“后生可畏,你师父会为你骄傲的!” 风行奕低头看着手里的奖杯,意味不明地抬了抬嘴角:“我不信鬼神那一套,她人都没了,我还让她骄傲什么?” 说完,他放下奖杯,转身走了。 奖杯背后的大屏幕上,还停留在莫妮卡和少年的合照那一页。 桀骜不驯的少年,和满眼慈爱又无奈宠溺的女人。 卢引萧盯着风行奕的背影,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震惊地张大了嘴……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纪廉抄袭还涉嫌杀人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开了,之前和纪廉签约的那些公司都是韩恩秀当的中间人,现在纷纷打电话打到韩恩秀的手机上,要求解约不说,还要求赔偿! 韩恩秀不得不暂时关机,在保镖的护送下,戴着墨镜和帽子一路挤出了记者们的包围圈,坐进房车,她看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山姆。 “韩姐,我在电闸那边被人偷袭了……”山姆肿得跟猪头一样,话都说不利索。 韩恩秀脱下高跟鞋朝着他脑袋砸了过去:“没用的蠢东西!!” 这一次,她是彻底栽在纪廉身上了。 本以为可以接纪廉翻身,没想到却变成这样! “韩姐,您别气啊。”山姆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跟前,把一个牛皮纸袋递过去,“我查到了风行奕所在的那间星辰工作室的法人代表,叫林染!” “林染??”一听这名字,韩恩秀一双美目冷得彻底,眼底恨意孳生,恶狠狠地道,“又是这个贱人!我要她知道,惹我的下场!!” …… 风行奕找到林染的时候,她正在蹲在水龙头边上用自来水冲洗伤口,脑袋偏着肩窝里夹着手机,正在吩咐电话那头的人:“照片都拍到了吧?明天放出去,就照我说得意思写就行。” 交代完挂了电话,她一起身就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风行奕,有点意外。 “这么快?” 按理说今晚这么大阵仗,风行奕作为最后的大赢家,应该会被记者长枪短炮的围住才对。 “昂,我从后门出来了。” “竹竿和胖坨他们呢?” 风行奕指了指身后那辆二手面包车:“车上呢。” 林染点点头:“你们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改天给你补个庆功宴。” “不急,还要去个地方。” 林染以为他们要出去玩,叮嘱道:“别太疯,你现在也算半个名人了。以后……” 她正说着,风行奕突然凑近了两步。 “老板,你跟我一块去。” 林染刚想开口拒绝,风行奕忽然极诡异地笑了一下,食指抵住她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宝贝儿,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373. 私生子 风行奕出手极快,林染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用一块沾满迷药的手巾捂住了口鼻。她下意识的地挣扎了两下,身体软了下去。 风行奕稳稳将人接住,拦腰抱起走上了等在一旁的面包车。 “走吧。”他懒洋洋地吩咐竹竿,“别让那老头等太久。” 胖坨回头看了眼昏迷中的林染,有些不忍心:“老大,我们这么对待林小姐是不是不太好啊?” 毕竟这一个月林染对他们是真的很照顾。 风行奕伸手撩开女人散落额前的碎发,静静凝视了会儿那张昏睡的小脸,淡淡道:“带她去,才是为她好。” 这女人真是又聪明又笨,怎么对他就那么不设防呢? 风行奕收回目光,抬脚踹了踹胖坨的椅背:“胖坨,那个小屁孩你搞定没有?” 他指的自然是莫离。 胖坨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吧老大,我给那小孩的牛奶和饭里都加了安眠药,他这会儿肯定睡得死死的!” 一直躺在座椅上“昏睡”的林染突然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清寒透着愠色:“你们往小离的饭和牛奶里加安眠药?” 迷晕她就算了,他们居然敢对她儿子下手,这特么谁忍得了?? 胖坨被吓了一跳,见本该昏迷着的林染毫无征兆的转醒,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醒了?” 风行奕也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玩味地翘了翘嘴角:“你装晕?” “我本来想看看你玩什么把戏,但现在,我不感兴趣了!”林染眼神锋利掠过狠色,“小离在哪?” 她之前发现操控台的仪器都被人远程控制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小离,心里有些不安,于是打电话去小离的学校问了老师,才知道小离根本没去什么童子军训练营。 林染心慌不已,立即打给任菲,任菲见瞒不住了,只好讲了实话。 小离他偷偷回国了,为了保护她。 而莫斯年显然也知道,他肯定清楚小离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所以才会帮任菲圆谎。 到这一步,林染都只是怀疑,不敢断定小离现在是不是在风行奕身边。所以她假装被风行奕迷晕带上车,想看看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她心里一直都清楚,风行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无论是在地牢里,他能够冲出牢门来救她。 还是刚刚在台上,他展现出来的那一面…… 风行奕有很多事瞒着她。 她不点破,除了想看看风行奕究竟搞什么把戏,还因为她直觉他本性不坏。 但小离宝贝是她心上一块肉,他如果敢动小离,她一定跟他玩命! 胖坨这一个月来把林染当老板看待,如今见她真动怒了,不禁有些心虚,赶紧解释说:“老板,那个药很安全的,小孩孕妇都能吃,他就是睡会儿……” 林染揪住风行奕的衣领,冷冷道:“小离在哪儿?” 哪怕理智在不断地提醒她,莫斯年既然知道小离回来了,他肯定有办法保证小离的人生安全。可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发寒,那是她的宝贝,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落到了别人手里…… 风行奕低头看了眼揪住自己领口的手,隐隐在发抖。 他不禁挑了挑眉:“你们当妈的,都有这种过度护犊子心态吗?” 林染还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突然车子猛地一颠,这种跑起来哪儿都响的破面包车后排自然不可能有安全带,林染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压到了风行奕身上。 风行奕单手撑着玻璃稳住了,低头看向伏在胸前的女人,语气贱嗖嗖地相当欠打:吃我豆腐要加钱的老板。” “……滚!” 这脸皮厚的能砌墙了。 林染重新坐起来,推开窗户朝外看了眼,不知道开到了那个荒凉的犄角旮旯,四周荒芜,脚下居然还是凹凸不平的石子路。 风行奕开口道:“小离他没事,人在酒店睡得好着呢。等你见完人,我就带你去找他。让你们母子团圆。” 他巴不得快点摆脱那个小祖宗。 林染皱了皱眉:“你要带我去见谁?” 风行奕打了个哈欠:“这个我不能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小爷困死了,先睡会儿……啊!疼疼疼!!” 他眼睛还没合拢先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林染拧住他的耳朵,这回下了死手。 “你把我绑了,还想睡?” 前排的竹竿和胖坨正襟危坐,假装没听见后面的动静。 谁能想象得到封爵这种曾令国外各大银行家头疼的狠角色,如今会坐在一台破车里,被一个女人揪着耳朵揍呢? 风行奕费力把被掐得通红的耳朵从林染手底下拯救出来。 “莫斯年口味是真重,居然会喜欢你这种暴力狂。” “少废话!” 提到莫斯年林染倒是分了下神,既然莫斯年知道小离在风行奕那儿,那么小离现在多半已经被他接走了,他们找过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她冷静下来,斜了眼旁边的风行奕:“你之前说纪廉抄袭你,然后找关系,把你关进了天道盟的地牢,都是骗我的?” “也不全是。”风行奕翘起二郎腿,“小爷是真被关进地牢了,这个没骗你。” 遇见林染,纯属意料之外。 “……”林染也懒得再去问那些细枝末节,她比较好奇的是,“你真是莫妮卡的徒弟?” 提到莫妮卡,风行奕那张散漫玩世不恭的脸上,才流露出一分异样的神色,他默了片刻,才笑了一下道:“准确来说,我是她的私生子。” 林染并没有多少意外。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而莫妮卡私人博客顶置的那张照片上,她看向风行奕的眼神慈爱温柔……那是一个母亲才会有的眼神。 而风行奕展露出来的设计天赋,估计也是源自莫妮卡。 所以他用星辰工作室的名义,参加这次vinve大赛,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故去的莫妮卡。 那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了。 林染还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天道盟的人抓起来?” 374. 他已经败了 风行奕闻言扫了眼前排胖坨和竹竿的后脑勺,心道:还不是为了躲这些白痴。 但很遗憾,没有成功。 当然,这话他自然不打算告诉林染,只懒洋洋地回了句:“老板,你好奇心太重了。这个问题超纲了,得加钱。” 钱钱钱钱……真是掉钱眼里了。 “爱说不说。”林染懒得搭理他。 风行奕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弯,正打算说点什么,裤兜里那台老式的山寨机先响了,铃声刺耳粗糙得堪比工地施工的噪音。 风行奕大喇喇地接起:“喂?” 那头传来酒店经理战战兢兢地声音:“风先生,那个……有件事想跟您确认一下,1607号房间的那个叫小离的小朋友您带走了吧?刚刚服务员送餐进去的时候,发现房门没关,里面也没人……” 风行奕脸黑了黑。 果然……他就不该信任胖坨他们那个智商能对付莫离那种小魔头。 那个小祖宗又跑了。 风行奕心怀侥幸地问了句:“他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还在房间吗?” 酒店经理亲切地回答:“不在。” “……” 风行奕默默地挂断电话,踹了前排竹竿的椅背一脚。 “开快点。” “老大,我已经开得够快了。” 风行奕揉了揉眉心,通知他:“大概还有五分钟,莫斯年的人就会追上来,要是开不快你们最好现在就跳车跑路吧。” 事实证明,不需要五分钟,因为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尖锐短促的车笛声,撕破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胖坨透过后视镜看清后面的情况,吞了口唾沫:“老大,有好多车追上来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夜色下疾驰如电,来势凶猛。 竹竿额角滴下了冷汗,油门已经踩到底了,但被追上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老大,怎么办?” 林染好心提醒:“你们最好现在停车。” 刚说完,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听见着专属设定的铃声就知道是莫斯年打来的电话。 她正要伸手去拿,风行奕先一步拿走了她的包,从里面取出手机,当着林染的面接听了。 “莫先生……” 男人嗓音清寒:“封爵,停车!” “哎呀,掉了马甲了。”风行奕舌尖抵过齿关,笑得愈发邪肆,“我要是不停呢?” 话音刚落,他就知道了结果。 紧跟在后面的那辆迈巴赫突然提速,直接撞向了车尾。 “砰——” 考虑到林染还在车上,这一撞莫斯年是留了余地的,但这种接近报废的面包车挨了这一下已经快散架了。 竹竿磕磕巴巴地开口求救:“老大,车……车快顶不住了。” “撑着!”风行奕挂了电话,重新看向林染,“有个人很想见你,你也只有这一次见他的机会,要不要把握随你。我的任务是把你送到地方。” 说完,他往前排挤了过去:“竹竿,让开!” 竹竿麻溜地坐到了胖坨身上,给风行奕腾位置。 这辆破车到了风行奕手上,显然是到了车生的高光时刻,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居然苟延残喘地超前飞奔疾驰,同时风行奕灵活地操纵方向盘,左闪右挪,避开了从两侧冲上来想夹击的那两辆车。 但风行奕心里清楚,哪怕他的技术能开出花来,这辆破面包车也根本禁不起几撞。 只是因为顾及到林染还在车上,莫斯年才没让人下死手,只是一路夹击跟着他。 林染本想去捡刚刚被风行奕扔到座位底下的手机,给莫斯年打个电话,让他别追这么紧,她没事。但奈何风行奕车开得过于生猛,她要不扒着车椅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甩出去。 等到终于停车的时候,林染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快被震散架了。 随着风行奕这一脚急刹,这辆小面包车前盖也噗嗤一声,冒出了一阵白烟,彻底宣告报废。车停在了一间木板房前。 “人就在房子里等你,我给你时间考虑要不要去见他。”风行奕回头看了林染一眼,缓缓吐字,“那是……你的亲生父亲。” 说完,他不顾惊在当场的林染,兀自开门下车。 此时这辆报废的面包车已经被七八亮黑色轿车团团围住,莫斯年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他穿着参加酒宴的黑色正装,完全无视了风行奕,一步步逼近那辆面包车,周身散发着森然寒意。 “莫先生。”风行奕一挪身,挡在了车前。 “滚开。”莫斯年脸上一丝温度都没有。 风行奕勾了勾嘴角:“我要是不呢?” 他垂在身侧的手疏松着五指,手腕轻轻扭动,久未活动的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风行奕眼底迸发出兴奋的精光。 单挑莫斯年这种事……啧,真是想想就刺激。 莫斯年深眸沉黯到底,浓烈至极的黑色,透出凛然杀意。 “你找死。” “莫爷!” 徐清阻拦不及,他甚至没有看清莫斯年的怎么出手的。 太快了! 而风行奕身形敏捷程度也超出了徐清的意料,他居然挡下了莫斯年这一拳,但这拳显然只是个开始,莫斯年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每一招都是杀招,速度极快,攻势极猛。 车上的竹竿和胖坨脸贴在窗户上看得目瞪口呆。 “老大他,好像顶不住了……” “莫斯年也太强了吧…不是听说他受伤了吗?” 受伤了都这么强悍,那要是身体健康还得了?? 风行奕的确快顶不住了,上次在地牢里救林染的时候,他在出手前就捕捉到了脚步声,一大批人正急匆匆地赶过来,为了不暴露身份,他才故意装作不敌那个杀手。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低估了莫斯年。 风行奕挨了莫斯年一脚,被踹飞出去几米远,单膝跪地,强压下喉咙里涌上的那股腥涩。 交手不过十几招,他已经败了。 375. 亲生父亲 莫斯年眼底杀意暗涌,猩红一片,显然已处在了失控边缘,冰冷的目光如同嗜血利刃…… 就在这时候,车门打开了。 “莫斯年!” 听见林染的声音,莫斯年冰封般冷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回过身,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从车里钻出来,朝自己飞奔而来。 莫斯年张开手,接了个满怀。 “受伤了吗?”他低声问,目光已经落在她的手上,那里一道明显的豁口,莫斯年原本冰雪初融的面色陡然又冷了下来。 一旁刚从地上爬起来,走近两步的风行奕顿时又感受到了那股要命的杀意。 莫斯年眼神跟冰刀子一样扫过来,风行奕欲哭无泪,比窦娥还冤:“这又不关我的事!” “妈妈!”小离一看见林染出现,也一骨碌从车上跳下来。 “小离宝贝!”林染欣喜不已,忙从莫斯年怀里钻出来,一把保住了扑上来的小离,眼眶都红了。 “妈妈,对不起……”小离在路上显然已经被莫斯年教育过了,认错态度良好,“我不应该这样一个人跑回来,会让妈妈担心。” 林染原本是在生这个气,这么点大的孩子,主意倒是大,居然就敢自己一个人从美国跑回来。 可小家伙在她面前乖乖顺顺认错的模样,让她哪里还忍心责备。 “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可以这样了!”说着,回头瞪了眼身后的“帮凶”,“就算告诉了你爸爸,你也不可以这样私自行动!他说了不算知道吗?” 莫斯年:“……” 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母子重逢的温馨画面令莫斯年神色稍霁。 “阿染。”他轻声道,“你跟小离先上车。” 至于其它的事,他亲自处理。 林染却没有动,她静静地看向莫斯年:“你知道小木屋里等着我的人是谁,对吗?” 莫斯年微微凝眉,有一丝不忍:“阿染,你不用去见他。” “我想去。”林染淡然微笑着,眼神却无比坚定。 没人比他更了解这看似柔弱的小女人骨子里有多倔了…… 莫斯年默了片刻,让步:“我陪你。” “不行!”风行奕闻言出声道,“那老头只见林染一个。” 莫斯年冷冷一瞥,前一秒还大义凛然的风行奕只觉得尾椎骨窜上来点寒意,他缩了缩脖子,连声音都弱了不少:“我拿人钱财,事情得办到位嘛。人家说了只见一个,你要是硬闯就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一旁胖坨和竹竿:“……” 老大你这样,确定还有面子可言? “你在外面等我好吗?”林染把小离塞到莫斯年怀里,她笑眯眯地摸了摸小离的脸,“乖乖的,跟爸爸一块等妈妈出来噢!” 说完,她转身要走,却被莫斯年扣住了手腕。 林染回头对上那双深邃如夜的黑眸,里面是一片让人心安的沉静。 莫斯年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一寸寸松开了。 有些事情,他不想她一个人面对,但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他会尊重她。 “去吧。”他温声淡淡,“我和小离就在外面等你。” “嗯。” 林染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 莫斯年就站在原地,修长清隽的身形静默地立在那儿,仿佛就能给她无穷的安全感。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她回头,他就会在她身后。 拉开门,还有一块黑色的门帘,林染挑开门帘走进去,房间里的陈设令她微微一怔。 无论是桌椅还是那张木床,都跟她以前和母亲夏芸一块租住的那个小单间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那个对她非打即骂的母亲,有的,只是一个男人。 他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听见林染开门进来的动静,背脊僵了僵,缓缓回过头,似乎在担心进来的,不是他等的人。 “……染染,你真的来了?”看清进来的人是林染,男人激动得站起来,眼眶有些湿润。 林染愣了愣,眼前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不就是那天风行奕当街耍酒疯的时候,伸手帮过她一把的人吗? 这……就是她的父亲?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是初次见面,她却觉得熟悉又亲切…… “染染,我是……我是爸爸啊!”男人克制不住情绪,激动地走向林染,林染后退了一步,低头看见他袖子没遮挡的那一截手臂上都是狰狞地火烧痕。 “吓着你了吧?”男人有些羞愧似的把手藏在身后,“这是云家的家法,我差点被烧死。就回来以后,身上就留下了这些疤痕。” 她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强作平静的开口:“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云清博。”云清博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第一次正式见到女儿,在她面前自我介绍,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枫林岛云家的前任家主,不过,已经被逐出云家了。染染,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云家?? 那个巴不得她死,恨不得折磨死她的云家! “闭嘴!”林染狠狠攥紧了拳,“我没见过你!我爸叫林天华,他已经死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父亲??” 云清博眼神黯了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木盒交给林染。 “染染,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我……我不指望你能认我……”云清博惨淡自嘲地笑笑,“我是不配当你爸爸,没能好好保护好你,也没能照顾好好你和你妈妈,反而让你们吃了那么多苦头……” 他说到这里,忽然身形猛地一颤,剧烈咳嗽起来,云清博慌忙用手巾掩住嘴,灰蓝色的手巾上印下一片刺目的腥红…… 林染身子僵了僵。 他在咳血…… 376. 他在这里 “你怎么了?”林染终究有些不忍。 云清博平复下气息,虚弱地坐在木椅上,冲林染笑笑:“吓着你了吧?我生病了。” 林染想起风行奕下车前跟她说过,这恐怕是她跟云清博的最后一次见面机会了。 云清博多半已经病入膏肓了。 林染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她的父亲,而且得了绝症。 说有多难过,太夸张了。 只是胸口隐隐发闷。 林染沉默地走过去,替他倒了杯热水。 “谢谢……”云清博受宠若惊地接过,捧在掌心,还有些舍不得喝。 林染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那个木盒子。 最上面就是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夏芸还很年轻,依偎在云清博怀里笑得很甜。 林染从没见母亲这样笑过,哪怕在面对林天华的时候。 再往下翻,是一摞手写信,都是夏芸的笔迹,每一封信的开头都是“云先生”,字里行间充斥着甜蜜和爱恋…… 她一页页翻下去,能想象得到母亲在写这些信时满脸幸福的模样。 可翻到最后,林染手都在发抖…… 她无数次猜测构想过自己的真实身世,可真相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母亲夏芸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三,她爱的是云清博,可云家自然不会同意家主娶这么个毫无背景的平凡女人,他们囚禁了云清博。 而在家苦苦等待云清博来接的夏芸等不来人,以为自己被抛弃,伤心欲绝,一直暗恋她的林天华趁虚而入,强行和夏芸发生了关系,这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她居然……喊一个强奸犯喊了那么多年的爸爸! 所以,夏芸这些年来,等的从来都不是林天华,而是云清博! 所以,她抑郁成疾自杀了,也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他是罪魁祸首,可他偏偏……也是受害者。 …… 门外,莫斯年长身玉立,安静地等着,面容清隽沉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 风行奕刚刚挨了一顿打,气息还有些不稳,但身上那股子混不吝的气质半点不减。 “你既然早知道那老头的身份,也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早点动手?”他走向莫斯年,面露狐疑。 莫斯年没搭理他,他目光看向虚掩的木门,眼眸沉沉,除了那里面的人,好像别的一切都无法分走他半分注意。 倒是小离冲风行奕做了个鬼脸。 “当然都是因为妈妈了,笨蛋!”小离伏在莫斯年肩头,两只漆黑透亮如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望着风行奕,老神在在地开口,“要不是妈妈,你们早就被抓起来了!” 都是因为林染? 风行奕微微一怔,看向莫斯年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这个男人跟老k口中的那个冷血残暴的莫阎王似乎不太一样。 但隐隐作痛的胸口又在提醒他,没什么不一样,莫斯年生命里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那个女人了。 除了她,他对谁都一样。 就在这时候,木门打开了。 几乎是同时,莫斯年往前迈了一步,也仅仅只是一步,他就停在了原地。 他看见林染抱着一个木盒子出来了,素白的小脸上,眼圈红得愈发醒目,却倔强强撑着没有掉眼泪。 她没有看莫斯年,怕自己忍不住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先一步崩溃。 林染走向了风行奕。 风行奕眼角余光扫过站在旁边的父子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和林染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 显然是被莫斯年父子俩弄出心理阴影来了。 离这个女人近一点,他都觉得自己容易小命不保。 “风行奕。”林染声音平静,只是捏着木盒的手在隐隐发抖,她说,“他刚刚咳血昏迷了,你送他去医院吧。” “又咳血了?”风行奕微微皱眉。 那个“又”字却让林染眼角跳了跳。 风行奕让胖坨和竹竿跟他进去抬人,走出几步,忽地听见身后女人低低地开口。 “他还能活多久?” 自然是在问云清博。 风行奕默了片刻,如实告诉她:“看他运气了。” 如果运气不好,也许连今天晚上都挺不过……就算运气好,最多一个月。 林染没再说话,转过身,便看见安静守在她身后的莫斯年,他怀里抱着的小离也眼巴巴地望着她,有些担心地喊了声:“妈妈……” 林染憋了许久的眼泪险些决堤。 莫斯年放下小离,缓步上前,轻抚了抚她的头,将人拥入怀里。 他什么都不用说,只是用行动给她依靠,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在这里,她随时可以软弱可以崩溃。 林染揪住莫斯年胸前的衣襟,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但莫斯年却能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衬衣,慢慢烫进他心底……那里酸涩柔软一片。 他低头吻了吻林染的发心,用眼神示意徐清去帮忙。 而后,他抬起手,捂住了怀中人的耳朵。 世界在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林染最后听见的声音,是莫斯年在她耳边低低吐字:“没事的阿染,我在这里。” 他在这里。 所以,她什么都不用害怕,什么都不用担心。 …… 云清博被送去了圣和医院。 莫斯年则带着林染和小离回碧水湾。 一路上,林染都很安静,从云清博那里得来的木盒子还压在腿上,仿佛在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 一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真的出现过。 莫斯年有些担心地看了她几眼,想说些安慰的话,菲薄的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但回到家,林染就像是解除了封印一样,若无其事地去哄小离睡觉。 “妈妈……”小离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她,“你会不会生小离的气?” 他还太小了,再聪明有些事情也理解不了,见林染一路沉默,只以为是自己偷偷跑回来的事惹她不高兴,心里自责得不行。 林染摸了摸他的头:“妈妈不会生小离的气,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冲动行事了,知道吗?” “嗯,小离保证以后都乖乖的。” 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妈妈遇到危险的情况除外。 377. 真心还是假意 哄小离睡着以后,林染才离开他的房间,一拉开门,却看见莫斯年的身影静默伫立在楼梯口,鹅黄温柔的灯光下,男人清冷的轮廓都被镀上了一层暖色。 林染故意板起脸走过去:“莫斯年,你居然和任菲一块瞒着我小离的事!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的错。”莫斯年顺从的认错,态度良好。 林染表情这才温柔点,她察觉到莫斯年脸色不太好,伸手去摸了摸他额头,掌心底下却是冰凉一片。 她不禁眉心深皱。 夏侯君已经替他调理了快一个月了,为什么莫斯年的体寒没有得到遏制,反而好像更严重了? 那他那方面……会不会更有问题了? “莫斯年,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林染放心不下他的身体,担忧地碎碎念叨,“我不是不信任夏神医的医术,只是中医西医的侧重点不同……我怕夏神医有什么地方疏忽了,所以治疗这么久都不见起色……” 她这样碎碎念着,却只字不提云清博。 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做那个男人没出现过。 “阿染。”莫斯年缓缓开口,“徐清刚刚来过电话,说云清博正在动手术。不过他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无论如何,那个男人是林染的亲生父亲。 没人比莫斯年更了解林染有多在意血脉亲情,他不想她留遗憾。 莫斯年摸了摸她的脸,眼神温柔而强大:“你如果想去看他,我陪你一起去。如果真的不想,后面的事都交给我。过两天,我送你去榆林镇。” 见她仍然沉默不语,莫斯年也没有再逼她,只温声道:“我去帮你放水,泡个澡吧。” 他刚转过身走出两步,忽地身后一股力道猛地撞上来,林染从后面紧紧保住了他。 “莫斯年……” 她嗓音微哑,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听得他心都揪起来了。 “我脑子好乱,我一直以为林天华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是小三的女儿……可真相不是这样……” 她叫林天华叫了二十多年的爸爸,可到头来,都是假的。 她以为她的亲生父亲该是个混蛋,她可以当他死了,当他不存在……可事实也并非如此。 云清博和她母亲夏芸才是真心相爱。 只是夏芸没等来云清博,以为自己被辜负了,连带着林染在她眼里都是负心汉留下的孽种,所以夏芸那些年才会对自己那么坏,可喝醉了的时候又会抱着她哭。 那些爱恨纠葛,都是因为她在自己身上看见了云清博的影子…… 林染断断续续地把这些上一代人的爱恨情仇说完。 她摸着自己的脸,有些自嘲又无辜地冲莫斯年笑笑:“怎么办?我可能是个冷血动物。我本来以为我说这些会哭的。” 可很奇怪,真的说出口以后,她只感觉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 莫斯年沉默地拥她入怀,大手轻抚着她单薄的后背,颀长的眼睫垂下来,在眼睑出拓下一层淡淡阴翳,遮住了所有不明朗的心绪。 他低声道:“你有我了。” “嗯。”林染往他怀抱深处缩了缩,搂着他腰的手收得更紧。 她不仅有他,还有小离和暖暖。 她有自己的家了。 “莫斯年。” “嗯?” “你会一直这样对我好吧?” 他轻轻摸着她的头:“会。” “你会永远爱我吗?” “会。” “你会丢下我吗?”她抬头看他,清亮的眼底不安和忐忑一览无遗。 他喉结微动,伸出手,盖住了那双亮得能把他灼伤的眼睛,缓缓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就算有一天,他必须要离开她,也不会是因为他想丢下她,而是因为,他拼尽了全力,也没办法给她她想要的。 不如放手。 …… 凌晨五点。 莫斯年接到了徐清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他看了眼怀中睡得正熟的林染,动作很轻地下床,走到阳台上接听。 “手术怎么样?” “莫爷手术很成功。云清……云先生他刚醒,说想见您。” 莫斯年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女人:“好,我马上到。” 他没有察觉,就在他带上房门离开的那一刻,床上的林染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 二十分钟后,圣和医院,vip病房。 莫斯年推门而入。 病床上,云清博刚刚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看见莫斯年出现,还是强打起精神,目光在他身上来回端详着,最后露出一丝无可奈何地苦笑。 “我怎么也没想到……染染身边的男人,会是你。” 他多希望他女儿能够过普通人的生活,幸福平安地过一辈子。 可偏偏,她碰上了这么个男人。 莫斯年看了眼时间,提醒道:“云先生,阿染最近生物钟很准,七点会醒过来。” 言外之意是,他会在七点前赶回去。 云清博微微一怔,而后眼角笑纹更深:“你对染染……倒是真的很上心。”” 莫斯年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说正事。 云清博咳嗽了两声,虚弱地道:“我知道我活不长了,也可能在之前就被云家那些人先做掉。但有些东西,是属于染染的,谁也抢不走! 在我给染染的那个木盒子,有一枚翡翠扳指,那个扳指是云家的信物,云家除了云影十三阁之外,还有个叫暗门的组织,只认扳指。他们可以保护染染。” 云清博说到这里,看了莫斯年一眼。 “当然,有你在,我不需要操这个心。可凡事总有万一是不是?莫先生,那就当是我给染染的嫁妆……自然,我也不希望它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莫斯年听完,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只冷冷一笑:“翡翠扳指是云家家主的信物,也只在云家人手里才有用,你是想把东西当作嫁妆给阿染,还是想利用阿染,让我出手,替你夺权?” 云清博面色微变,还想说什么,表情却僵住了。 他看见莫斯年手里正在把玩着那个翡翠扳指。 378. 说男人不行的后果 “莫斯年!”云清博惊得声音彻底变了调。 男人冷冷抬眸,眼神锋利如冰刀刺骨,云清博竟被他这一眼震得后背发凉,这男人是天生的上位者,气场强大压得人根本不敢直视。 他的计划,被一眼看穿…… “云先生,我希望昨天是你跟阿染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亲自送你一程。”莫斯年嗓音淡淡,却每个字都透着致命的警告意味。 他这次放过他,只因为他是林染的亲生父亲。 “莫……莫先生!”云清博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只是这一回,却不敢再连名带姓地称呼他,云清博强撑着镇定问道,“莫先生,你怎么知道染染她……她对云家没有兴趣呢?” 他看得出来莫斯年对染染是真心的,既然如此,只要有莫斯年帮忙,云家就一定能回到他手里! 莫斯年厌恶地皱了下眉,连头都没回:“你压根不配当阿染的父亲!” 走出医院,外面徐清在等着,替他拉开了车门。 “莫爷,去公司吗?” “回家。”莫斯年淡淡道。 途中,经过一家人气极旺的早餐店,他记得林染曾说过,喜欢吃这里的包子。 莫斯年让徐清靠边停车。 他下车去排队买了早餐,等回到碧水湾时,家里还是静悄悄的。 莫斯年刚放下早餐,身后就传来一道睡迷糊的声音。 “爸爸……” 他回头,看见小离揉着眼睛站在楼梯口。 “醒了?去洗漱,下来吃早餐。” “好,那我待会去叫妈妈起床!” 莫斯年泼了他一盆冷水:“不用,你吃你的。” 叫老婆起床这种事,当然是自己来。 小离撇撇嘴,嘟囔了一声:“小气鬼!” 莫斯年眼风淡淡一扫,小孩立马怂了,敢怒不敢言地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莫斯年走上楼,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 床上的林染果然还在睡梦中。 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极了婴儿在母亲子宫的姿势,很没有安全感。 莫斯年眼神柔软下来,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 就在这时,她扔在床头的手机发出了不和谐的震动。 莫斯年抬头看了眼,来电显示霍依依。 他直接掐掉了。 没想到对方还挺执着,继续打。 莫斯年面色微冷,边往阳台上走,边接听了。 那头的霍依依哪知道接听的是大魔王,电话一通,就兴奋至极地叫道:“美人儿!!!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 莫斯年对她的“天大好消息”显然毫无兴趣:“她在睡觉。” 男人清清冷冷的嗓音如同一桶冰水照着霍依依天灵盖浇了下来,瞬间给她浇焉了。 “敢问您是莫……莫先生?” “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霍依依更怂了。 莫斯年嗓音平淡:“还有事吗?” “没没没……没有了!莫先生再见,您二位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霍依依憋着一口气说完,火速挂断了电话。 要了老命了,她太激动,忘了林美人儿现在跟大魔王一块儿住…… 大清早地打扰大魔王的清梦……霍依依默默地吞了口唾沫,她近来胆子可太肥了。 莫斯年正准备把林染的手机放回去,手指无意间碰了下屏幕,打开了浏览器,弹出了之前没关闭的网页。 他低头看了眼,脸黑了一半。 只见页面显示的是:【吃什么东西能壮阳?】 她在关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莫斯年正打算退出去,然而历史搜索记录弹了出来。 一行下来十几条相关问题都是:【老公不行了怎么办?】【中医能治疗不举吗?】【怎么安抚男人的自尊?】…… 这下,莫斯年脸彻底黑了。 睡梦中的林染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就看见莫斯年那张英俊无俦的脸出现在面前,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 “莫斯年,你好帅啊……” 一睁开眼就看见这种级别的美色,实在是很考验她的定力。 “是吗?”莫斯年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我怎么觉得,林小姐你对我很不满意呢?” 不满意? 林染茫然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莫斯年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林染刚刚开机的大脑还有些跟不上,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费力地认清上面的字,甚至,还下意识地读了出来。 “老公不行……” 她念到一半,倏地僵住……这下,瞌睡彻底醒了。 “呵呵……”林染干笑两声,往被子里缩,“那什么,我好像还没睡醒……”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莫斯年从被子里扒了出来。 “我,不行?”男人那张英俊得晃目的脸凑得极近,深眸微眯,危险又诱人。 像莫斯年这样的男人,要他承认自己那方面不行肯定特别伤自尊。 林染一脸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鼓励道:“你行得很,你特别行!就算暂时有什么问题,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就克服的!” 莫斯年:“……” 这还不如不解释。 莫斯年低头封住了那张能把他气死的小嘴,惩罚性地咬了一口:“我不建议现在身体力行的让你知道答案。” 看来是真伤自尊了,都开始逞强倔强上了。 万一到时候还是不行,那场面得有多尴尬? 林染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他个台阶下。 “莫斯年,你还没加够一百分,别得寸进尺啊!” 她在心里默默补上了后半句:……也别为难自己。 莫斯年被她气笑了,不轻不重地揍了两下她的屁股,克制着从床上离开:“睡好了就下来吃早餐。”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的确不太适合碰她。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女人居然会脑补出他那方面不行……看来有机会,得让她知道知道,说男人不行的后果究竟有多严重。 379. 大宝贝儿和小宝贝儿 林染一边刷牙,一边翻手机,发现微信上有99+的未读消息。 她涂掉口里的泡沫,点开一看,其中三条是苏祁发来的,剩下的一多半都是霍依依。 她光看着就觉得挤得慌,先点开苏祁的对话框,上面内容简洁。 第一条:【小染,我考虑清楚了,《明澜传》的本子我接。】 第二条:【或许你说的对,我放不下你,是因为愧疚。】 第三条:【我打算跟霍依依试试。】 林染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至于霍依依的消息,不用看也知道全是泡到男神,那无处宣泄的激动。 林染粗略扫了眼,果然不出所料,她简单回了个两个字:【恭喜】。 消息刚发过去,下一秒霍依依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林染漱完口,接听:“喂……” “你是……我的林美人儿?”霍依依战战兢兢地问。 林染有些无语:“废话,这是我的手机,不是我还能有谁?” 确定听电话的是林染,霍依依才松了口气,委屈巴巴地告状:“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大魔王接的。我吓死了!” 莫斯年接的? 林染随口问:“他凶你了?” “那倒没有……”霍依依撇撇嘴道,“大魔王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她在睡觉】,第二句是【还有事吗?】我哪里还敢有事,就赶紧挂了。” 林染听着禁不住笑了。 难怪她的手机会在莫斯年的手上,原来他是拿出去接电话了。 一怕吵醒她;二来也怕她错过要紧事…… 那个男人什么都不说,却事无巨细地为她考虑。 “美人儿……”霍依依没听见她的声音,喊了一声。 林染回神道:“你是不是想说,苏祁答应跟你交往了?” “……啊啊啊你怎么知道?”霍依依就跟个炮仗一样,又炸了,噼里啪啦地开始表达自己能得男神青睐的激动之情,“美人儿,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老觉得是在做梦,我要是睡着了,一觉醒来男神就不认账了……” 林染打开扩音,把手机放在一旁,不耽误自己洗脸。 等她洗完脸,霍依依还没说完。 林染开口叫停:“打住。你一晚上没睡是吧?那正好,别补觉,别化妆,我晚点过去找你。” “噢噢,好的!”霍依依对林染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深信不疑的。 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办好了。 一切服从安排。 林染洗漱完跑下楼,餐厅里,小离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了,一看见林染出现,登时眼睛就亮了。 “妈妈早!” “宝贝儿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吃呀?” “想等妈妈一块吃。” 林染心软得一塌糊涂,凑过去在小离额头上亲了两口,感叹:“我的小宝贝儿也太乖了,怎么能这么可爱??” 坐在旁边的莫斯年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也在等你。” “……”林染看向莫斯年那张面无表情,还莫名傲娇的脸,有些好笑。 这是在争宠吃醋? 她忍着笑意冲莫斯年勾了勾手指,男人迟疑了半秒,还是配合地倾身靠近。 林染出其不意地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像给小狗顺毛似的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我家大宝贝儿也好乖哦!” 那一声含笑的“大宝贝儿”叫得温柔又宠溺。 莫斯年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哄着,当时表情凝固了一瞬,耳根诡异地红了。 他强自镇定地“嗯”了一声,坐了回去:“吃早餐吧。” 小离咬着包子,黑溜溜地大眼睛望着莫斯年:“爸爸,你耳朵好红……” “……闭嘴。” 一家三口坐在桌前和谐又安静地一块吃早餐,这样温馨的场面,让林染心里涌起柔软的幸福感。 这是她的家人……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咳血的人影,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僵了一下。 这样微小的细节,却落进了莫斯年的眼底,刺得他眸光微紧。 他抽了张面巾纸擦拭嘴角,缓缓开口:“云先生的手术很成功。” 林染捏紧筷子,低低地“嗯”了声。 莫斯年继续说道:“他已经被云家的人接走了。” 林染只觉得如释重负。 云清博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他走了,自己就不用再去考虑该怎么面对那样的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亲……他是云家的家主,她忘不了云家那些人是怎样恨她,怎样折磨她,巴不得她死。 她没办法把自己当云家的人。 林染只希望自己这辈子和云家,再无交集。 “阿染……”莫斯年拿捏不准她的心情。 她抬头冲他笑笑:“我真的没事,我已经有一个家了,不需要别的家人。何况那些所谓的血脉亲人,也并不爱我。” 小离搬着椅子林染身边挪。 “妈妈,小离是你的家人……”他轻轻抱了抱林染,认真地说,“小离好爱好爱你。” 林染鼻子发酸,温柔地保住她的宝贝:“妈妈也好爱你。” 莫斯年看着他们母子相拥的画面,素来清冷淡漠的眼底划过一丝暖色。 林染正好捕捉到他眼里那抹温柔,四目相对,她笑得眉眼弯弯。 这个世上,又有谁会比眼前这个男人更爱她呢? 她已经拥有最好的爱了。 …… 吃完早餐,林染看时间不早了,就准备动身去霍依依那边。 临出门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地交代莫斯年:“你照顾好小离宝贝,不可以凶他!” 莫斯年:“……” “不可以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他!你要多对小离笑一笑,不然很影响小宝贝心理健康的!” 门口,来接莫斯年上班的傅沛:“……” 冷漠吗? 他明明觉得莫总此刻表情已经算得上温柔了好吗? 而且,影响小离的心理健康? 傅沛神色复杂地看向那个小魔王,这气质和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摆明就是缩小版的莫斯年……他不影响别人的心理健康就不错了吧? 380. 真的神了 要说昨天vinve大赛上,最吸引眼球的当然是纪廉抄袭被正主打脸,趁着断电居然想杀人这一惊悚事件! 但除此之外,场外的八卦也不少。 倪宅。 二楼倪烟的房间里传出高分贝的尖叫。 “啊啊啊!!!” 倪烟死死捏着手里的平板,看着屏幕网页上那个硕大醒目的标题,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荧光污渍裙?名门小姐在vinve大赛上出尽洋相】 配图是一片漆黑中,倪烟身穿醒目的荧光裙,按理说应该相当夺目才对。然而裙子下摆上却有一大滩污渍。 下面还有倪烟进场之前,记者替她拍的照片,看上去贤淑得体。为了气林染,当时她还特地对记者说,这条裙子是dm公司专门为她准备的。 可现在却被啪啪打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圈里人透露消息,说倪烟穿的这条裙子就是霍依依之前打算穿去参加《天下》庆功宴的那一条,而且是只此一件的高定款。但因为裙子被不小心洒了咖啡上去,就送回了dm公司清洗。 而事后dm公司那边还给霍依依的,却是另外一条劣质的山寨版,霍依依白白被坑,穿着它走了红毯,中途裙子崩坏,脸丢到了姥姥家。 现在,这条裙子转了一圈,居然到了倪烟手上。 因为裙子材质特殊,咖啡渍没办法被完全清洗掉,正常光线下还看不出什么,但灯光一暗,在荧光裙摆的衬托下,那团污渍就藏不住了…… 她堂堂倪家的千金小姐,赌王的侄女,居然穿别人穿过的裙子,而且还是一条脏兮兮的裙子公开亮相!! 倪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丢过这种脸! 她哪次公开露面不是靠着颜值高身材好,会穿衣成为名媛典范? 这次,还不知道别人背地里怎么笑话她呢! 倪烟恨得牙根发痒。 “林染!!我跟你没完!!!” 倪烟两个闺蜜在旁边交换了个眼神,上前来安慰她。 “烟烟,现在不是管那个林染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让dm公司给你个交代,你也是受害人。” 倪烟虽然心有不甘,但眼下,她也只能把炮火对准dm公司了! 倪烟发了一条长篇微博,字里行间都在指责dm公司恶意把别人穿过的礼裙当新品来卖,简直拿消费者当猴子耍! 这条微博一出,dm公司那边就慌了。 虽然倪烟在网上粉丝并不多,可她却是实打实的名媛白富美。在s市的名媛圈里是排得上号的,她的名媛圈小姐妹们见状也纷纷出来力挺,要知道这些名媛们可是奢侈品消费的主力军。 谁敢跟财神爷过不去? 就在当天下午,dm公司那边就发表了声明,首先开除了卖衣服给倪烟的那位门面经理以及导购,而后公开跟倪烟道歉,最后甩锅,表示这起乌龙事件是纪廉闹出来的,与公司无关。 这一番操作算是给足了倪大小姐面子。 云星影业,兰姐办公室。 兰姐刷到dm公司的道歉声明后,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看向沙发上的林染,眼里冒着崇拜的光。 “林总,你真的神了!dm公司真的公开道歉了,而且道歉的内容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霍依依也翻到了dm公司发的声明,一字字看下来,得意地翘高了嘴角:“那当然,我家林美人儿就是这么厉害!” 只要有林染在,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 但在林染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兰姐,记者发布会安排好了吗?” “安排了,就定在明早九点。” “好。”林染朝霍依依伸出手,“手机给我。” “哦……”霍依依乖乖把手机交过去。 林染用她的微博转发了dm那条道歉声明,什么话都没说,只有一个【冷漠微笑】的表情。 dm公司那边没把霍依依这个三四线明星当回事,光顾着讨好倪烟去了。 发现霍依依转发了他们的声明也不在意,毕竟霍依依的死忠粉少,影响不大。 dmg公司的公关部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小明星在蹭热度。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霍依依转发后不到十分钟,微博粉丝破亿的大影帝苏祁,居然也转发了霍依依的微博,并且写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吗?我不忍心让不会诉苦的小姑娘受委屈。】 霍依依被苏祁那一句“小姑娘”刺激得少女心狂跳不止。 “嗷~~男神好苏啊!对对对,我就是那个不会诉苦的小姑娘!!!” 林染赶在霍依依回复之前,一把抢走了她的手机,有些头疼地警告道:“手机先放在我这里,你不准回复!今天晚上最好也给我熬个通宵,把自己搞得憔悴点,明天去参加记者招待会。” 霍依依在她肩头蹭啊蹭:“美人儿,我晚上还想跟我家男神视频……” “不行。”林染毫不留情地拒绝,“回去有时间好好钻研剧本。” 霍依依演戏虽然有天赋,但到底是个新人,需要多磨练。 等霍依依回家后,林染跟兰姐商量在依依进新剧组拍戏之前,先让她找个地方训练一下。 《明澜传》的背景设定在明朝,而明澜是个德才兼备的女子,霍依依气质跳脱,想要演好这个角色需要提前准备。 “兰姐,我过几天就要离开s市了。”林染如实告诉她,“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清楚,但在我走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办到的。” 兰姐微微一怔:“林总,你要去哪里?” “一个小地方。” 兰姐两手交叠,不安地握紧了,最后吐出一口气,向林染坦白:“……林总,你不在,我怕我做不好……” 她是圈里的金牌经纪人,可兰姐自己心里有数,当初公司背靠着莫氏集团这棵大树,多少人都得给她面子。 她的确付出了很多,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可自己能力究竟如何,她其实没有多少自信。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开始不自觉地依赖林染了。 林染握了握她的肩:“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她眼神坚定得不容置喙。 兰姐眼眶微微湿润,用力点了下头:“我会尽力的。” 林染这才露出笑容:“这样才对。” 兰姐摸了摸眼角,忽然想起林染之前说的那句话,不解地问:“对了林总,你说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是什么事?”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求过林染什么事? 林染买了个关子:“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381. 套路儿子这种事 晚饭林染打算跟兰姐、小张还有霍依依团队的其他人一块在会议室凑合着吃点,讨论一下霍依依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和发展路线。 今天的晚饭就不能跟莫斯年一块吃了。 趁着去洗手间的空挡,林染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给莫斯年打电话。 铃响不过一声,那头就接了。 “喂…” 男人低沉的声线入耳,林染嘴角跟着翘了翘,有些抱歉地道:“莫斯年,我今天不能去找你一块吃饭了。我还有点事要和兰姐商量,但你也要按时吃饭听到没?” 莫斯年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先闯入小离欣喜的声音。 “是妈妈吗?” “小离宝贝?”林染微微一怔,“你……你是在家,还是把小离带去公司了?” “在家。” 莫斯年看了眼桌上准备好的食材,她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已经先用调料腌制入味了。 林染没想到莫斯年今天会提早回家,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已经在做饭了吧?” 他自然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歉意,垂下眼睫淡淡否认了:“没有,今天会议提前结束了。刚回来。” 林染松了口气:“那就好。” 旁边的小离两手抱臂,微微皱起眉,用眼神抗议爸爸在说谎话!! 明明是爸爸自己推掉了晚上的会,还带着他去超市买了一大堆菜,准备做好吃的等妈妈回家! 他要妈妈回来一块吃饭! 莫斯年无视了小孩的怨气,问道:“在哪里开会?” 林染老老实实地回答:“……云星影业。” 如今的云星影业早就挂在了陆南青名下。 莫斯年表情微不可查地冷了冷。 林染在手机那头都感觉到了寒意,赶紧给大boss顺毛:“虽然云星影业在业内地位不低,但在集团内部排不上号,陆南青他现在刚刚接手莫氏集团估计忙得要死,八百年都不会来一趟的!就算来了,公司这么大,我们也碰不到面的!” 等了几秒,才听见莫斯年在电话那头淡淡地“嗯”了一声,勉强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需要我去接你吗?”他问。 林染立马拒绝:“别!你可千万别来!” 前任大boss突然出现,要是被兰姐他们撞见了,到时候场面该有多尴尬…… 她这么急切的拒绝,让莫斯年刚刚缓和下来的神色,瞬间又有结冰的迹象。 林染也察觉到了自己拒绝的太快,立即义正言辞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家大宝贝儿这么帅,大晚上的出门我不放心!” 莫斯年:“……” 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他还是被她哄得没了脾气。 小离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要听电话。 莫斯年点开扩音,把手机交给小离。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离脆生生的声音传入耳里,林染神色一下子温柔了下来:“小离宝贝,抱歉啊,妈妈还有工作,要晚点回去。” 小离的失落不言而喻,要不是看在老爸晚上要给妈妈准备好吃的份上,他才不会跟他一起去超市呢…… “宝贝儿,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呀?” 小离立即露出笑脸:“妈妈带的,小离都喜欢。” 林染心里跟塞了蜜一样,她的小宝贝儿也太甜了,和他那个冰山爹简直就不像一个品种,完全是遗传了她的情商啊! 又跟小离说了一会儿话,林染都舍不得挂断,但兰姐的电话钻了进来,她不得不跟小离说再见。 “小离宝贝,妈妈要去工作了,你乖乖跟着爸爸在家等我回来哦!” 小离捧着手机乖巧点头:“小离会很乖的。” 然后依依不舍地等着妈妈挂断,屏幕黑了。 小离抬头看着爸爸,后者面无表情,父子俩个大眼瞪小眼,过了几秒,莫斯年缓缓开腔:“想去接妈妈?” 小离用力点头。 莫斯年不动声色,循循善诱:“很想去?” “非常!”小离果断进套。 莫斯年唇角撩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那就如你所愿。” 果然,套路儿子这种事,压根不需要练习。 …… 另一头的林染和霍依依团队的人正在开会,明天的记者招待会结束后,霍依依就要做进组前的准备。 林染的意思是除了让霍依依学习一些明朝的礼仪外,还希望她身上能有大家闺秀从容古典的气质,这就需要些浸泡式深入学习了。 “在霍依依闭关学习期间,通告尽量少出。” 林染有野心,无论从《明澜传》的制作班底,还是剧情来看,都是可以冲一冲华影奖的,就算最后霍依依拿不到最佳女主角,混个新人奖应该也不成问题。 用作品说话,比什么通告宣传都有用。 在这个圈子里混,什么流量热度都是虚的,霍依依之所以一直被黑得毫无还手余地,归根结底地是她拿不出代表作,没有作品说话,那其它的都是泡沫。 就好像韩恩秀,虽然她作妖,戏多,但影后也不是吹出来的。实力摆在那里,所以这次哪怕纪廉已经被抄袭石锤捶死了,可韩恩秀没有受到太多波及。 她在微博上哭一哭惨,吸引来更多的是同情分,感叹她遇人不淑。 像韩恩秀这样的,有观众基础的演员,除非有大黑料能把她打得永无翻身之日,否则想扳倒她很难…… 聊到韩恩秀这里,兰姐表情明显有些不太自在,微微低着头捏着文件的手泛起不正常的苍白。 她的把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在韩恩秀手上,虽然她是无辜的受害者,可注定了她这一辈子都在韩恩秀面前抬不起头来…… 林染将兰姐的反应尽收眼底,忽地开口:“兰姐。” 兰姐下意识地抬头。 林染道:“明天记者招待会结束后,你陪我去见个人。” “噢,好的。”兰姐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下来。 林染伸了个懒腰,一改刚才在会议期间的严肃,神色轻松地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 就在大家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兰姐接到了个电话,当时表情就变了。 “什么?!现在??” 这一句惊得变调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会议室里众人的目光。 唯一不在意的大概就是林染了。 她一心想着赶紧回家见她的小离小宝贝儿还有某只大宝贝儿,乐得已经开始哼歌了,她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才慢半拍地察觉到气氛变了,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你们干嘛呢?不走吗?” “那个…”兰姐咽了口口水,挤出一句,“可能暂时走不掉了。” “为什么?”林染不解。 “因为,陆总来了。” 陆南青??? 382. 威胁我? 林染如遭雷劈,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说陆总到了,让我们五分钟内准备好在会议室开会……” 林染果断闪人:“我先走了,告辞!” “林总!陆总还说……”兰姐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染以超乎常人的速度风一阵消失在门口,她愣愣地补上了没说完的后半句,“陆总还说,这次会议是为了您办的……” 林染人已经窜到了电梯口,等电梯门一打开就钻了进去。 她数着楼层,等电梯到了一楼门一打开,她就急不可耐地蹿了出去,快步朝着公司大门走去,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碰上陆南青就真的太倒霉了。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 林染刚走出公司大门,猝不及防迎面撞上个邪气肆意的人影,哪怕戴着金丝框眼镜,一身烟灰色正装,都盖不住身上的妖孽气息…… 不是陆南青还能有谁? 林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陆南青镜片后面那双勾魂的丹凤眼掠过一丝不明朗的情绪,隐没了,只剩下轻佻肆意。 “小白眼狼,想见你一面倒是真不容易。” 这个狗男人肯定在公司安排了眼线! 是她太大意了……以为陆南青现在肯定忙得脚不着地,压根没工夫搭理旗下这间可以忽略不计的影视公司。 林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青禾以及一干保镖和助理,很识时务地选择了假笑模式:“什么风把陆总吹来了?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要低头从陆南青旁边的挤过去,结果,陆南青慢悠悠地横了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个骚包的男人大概用了香水,散发着野性桀骜的麝香和琥珀的气息,和他本人一样,危险致命。 林染抬头看他:“陆总这是什么意思?” 陆南青仗着身高优势,轻飘飘地斜睨着她:“你是云星影业目前的负责人,我找你开个会,了解公司目前的情况,以及日后的发展方向……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好吗? 林染收起嘴角那点敷衍的笑意,直视着他微微皱眉:“我想我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云星影业没有兴趣。” “噢…”陆南青微眯了下眼睛,似笑非笑,“可是,我批准你辞职了吗?” 林染抬起下巴,回了个冷笑:“你爱批不批。” 小白兔装不下去了,已经开始磨牙嚯嚯了……陆南青眼尾弯得更深,在林染即将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突然出手,准备把人揪回来。 然而刚有动作,他先感受道一股致命的危险气息夹裹着铺天盖地的寒意席卷而来。 陆南青微微侧目,一眼便看见莫斯年修长清隽的身影,站在几米开外,身后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而他一只手上还牵着个奶娃娃。 林染万万没想到莫斯年会来接她,当时傻在了当场,欲哭无泪。 这兄弟两个是约好的吧?? “妈妈!”小离已经挣开莫斯年的手,朝着林染飞扑而来。 一整天没见到妈妈,他觉得思念已经是他生命里不能承受之重了。 林染张开双手接了个满怀,虽然欣喜却不免意外,看向紧跟其后走来的莫斯年:“你们怎么来了?” 还没等莫斯年开口,小离先主动坦白:“妈妈,是小离太想你了,让爸爸带我来接你下班!”他说着,是怕林染生气,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糖果。 “妈妈,小离带着甜甜的糖来接你,别生小离的气好不好?” 林染哪里还气得起来,心都快化了,在小宝贝脸上用力亲了亲。 “妈妈一点都不生气,你能来接我,我可高兴了!” “真的?”小离眼睛亮了亮,“那以后,小离每天都来接妈妈下班好不好?”说完,他就感觉到旁边一道冷飕飕的目光,立马补充,“还有爸爸!” 林染被小宝贝哄得心花怒放,他说什么她都点头:“好呀好呀!” 一旁的陆南青:“……” 利用儿子来刷存在感,够无耻。 莫斯年自然而然地接过林染肩上的包:“走吧。” 完全无视了旁边的陆南青,只当他是空气。 倒是跟着陆南青来的一个小高层没认出莫斯年是哪位,加上看他开来的那辆车普普通通,只以为是林染身边的小白脸,当时拍马屁心切,主动跳出来。 “林总,你要是现在就走了,事情没谈清楚,以后可少不了麻烦!” 林染明显能感觉到身旁男人原本还算平和的气场,骤然一沉 莫斯年慢慢转过身,眸光冷淡,扫了眼说话的人,甚至不用开口。 那个小高管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只觉得有座无形的大冰山沉沉压了下来,他瞬间就体会到了天寒地冻的滋味,当时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下去。 而莫斯年压根没理他,最后目光落在陆南青身上,缓缓开口:“威胁我?” 两个男人,一个清冷淡漠一个邪肆不羁,目光交汇处,激起无形的刀光剑影,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要命的硝烟味……气氛绷成了一根随时会断的弦,站在陆南青身侧的青禾已经悄无声息地挪了挪,一只手探入腰侧,摸到了随身的短刀,仿佛下一刻就会出手。 林染有些不安,低低地喊了声:“莫斯年……” 陆南青忽地神色一松,挑眉笑了:“怎么会呢?我亲爱的弟弟。你如今这样,我做哥哥的,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威胁你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染微微皱眉。 莫斯年已经面无表情地回过身,一手揽过她的肩,将人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拉开了车门。 “在车上等我。”他低声道。 “莫斯年。”林染目光担忧,“你别理陆南青,他是个疯子……” 他淡淡笑了一下:“我知道。” 这世上或许没人比他更了解陆南青有多疯。 383. 被宠坏的其实是他 林染抱着小离坐在车上,看着莫斯年朝陆南青走过去,叹了口长气。 “妈妈别怕……”小离一脸认真地安慰道,“大伯打不过爸爸!” 虽然林染担心的不是这个,陆南青也不是风行奕,不至于幼稚找莫斯年动手,但听小离这信誓旦旦地口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前排一道熟悉的女声插了进来。 “林小姐,我也可以证明,陆南青不是莫先生的对手。” 林染看着驾驶座上的宋欢,微微瞪大了眼睛:“欢欢?你怎么也来了?” 宋欢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林小姐,我应该昨天就回来的……” “没关系没关系。”林染给了个她个“我理解”的小表情,顺便问,“秦司廷他回基地了?” 提到秦司廷,宋欢表情微微一变,点了下头:“嗯。” 啧,这狗男人真是给他创造机会都不懂得把握。 林染跟宋欢聊天分散注意力,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窗外看。 陆南青身边那群人早已经在青禾的带领下,退到了十米开外。 没人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五分钟后,莫斯年回来了。 他身上寒意未减,坐在林染身旁,让宋欢开车回碧水湾。 “你跟陆南青聊什么了?”林染忍不住问。 莫斯年眸光沉淡,缓缓看她:“聊你。” “……” 林染突然就失去了想进一步探寻话题的兴趣,她轻咳了一声,替自己辩解:“我今天真的不知道陆南青会来,我跟他真的没有联系了,我发誓!” 她一脸严肃地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莫斯年看了她几秒,语调偏低地“嗯”了声。 “嗯”是什么意思? 林染有点急了:“莫斯年……” “饿了吗?”男人淡声问。 “啊……”话题转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林染愣了两秒摸着肚子老实点头,“饿了。” 晚餐吃得很潦草,而且边开会边吃,她压根没吃两口,饭菜就已经冷了,索性就没吃了。 小离立马拿起了自己的小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个饭盒,献宝似的:“妈妈,吃这个!” 揭开盖子,晶莹剔透的米饭旁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盘小排骨,色泽诱人,旁边还有一小盒青菜。 林染一闻这个味道就知道是莫斯年做的小排。 她心头微动,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你今天……特地做了晚饭等我回家吗?” “没有。”大boss维持高冷人设不倒,傲娇无比。 “爸爸撒谎。”小离趴在林染耳边偷偷打小报告,“爸爸今天带着我去超市,买了好多妈妈喜欢吃的菜,他在厨房里忙了好久好久,只是没等到妈妈回来……” 林染感动得一塌糊涂,捧着饭盒,像捧着什么稀世宝贝,两眼放光地看着莫斯年。 “莫斯年,你真好……” 那双清透的眼眸亮晶晶地,就那样巴巴地望着他,似乎下一秒能感动得哭出来。 莫斯年略有些无奈,到底还是败给她,刚才的火气,早就消弭无踪,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 完了,现在看一眼都不行了。 林染撇嘴:“你嫌弃我……” 盖在眼皮上的手没有收回去,她却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清冽微寒的气息在靠近。下一秒,她耳边铺上一层酥酥麻麻的热息,莫斯年的声音。 “我会想吻你。” 喑哑,磁性,每个字都像引诱夏娃的那条蛇吐出的信子。 林染脸倏地一下就红了。 大boss撩起妹来简直犯规!! 以至于后半截路,林染一直埋头吃排骨,都没敢正眼看他。 回到家,林染陪着小离玩了会儿,哄他睡下,想去书房找莫斯年,却发现人不在。 她绕了一圈,在阳台上发现了莫斯年的身影。 宽肩窄腰,背脊笔挺,修长的身形侧倚着,轮廓线条锋利而干净,林染莫名想起王羲之的字,原来真的有人美到极致,成为艺术品。 他正在和人谈事情,一手里拿着手机。 林染迈步朝他走过去,越走近,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来。 目光落在莫斯年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上,指间有橘红色的星火像呼吸似的一明一灭,青白色的烟雾袅袅散开。 她快步走过去,脚步声引得莫斯年回头,林染一声不吭地借走他手里的烟,扔在地上,抬脚就踩了上去,捻灭了。 莫斯年安静望着她气鼓鼓的小动作,眸光幽邃,闪过零星笑意。 他挂了电话:“晚点再说。” 林染瞥了眼屏幕,看见来电是夏侯君,神经跳了跳,也顾不上气他抽烟的事,紧张地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他定定地望着她,上一秒还气得不轻的小女人,这一秒又满眼都是担心。 莫斯年淡淡笑了,低头覆上她的唇,先解释:“没抽。” 下意识地点上,想抽的时候,想到她会不喜欢,就没碰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掐掉,她先气势汹汹地把烟抢走了。 林染被他亲的有些发懵,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解释。 莫斯年退开寸许,暧昧地蹭着她的唇线边缘,继续回答她的问题:“是有点不舒服,但现在没事了。” 林染脑子转了几个圈才读懂大boss这隐晦得要命的情话。 因为她来了,所以…他没事了。 ……他还真把她当止痛药了。 林染心疼又好笑,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跟他说正经的:“我明天应该就能把所有事情处理完,然后我陪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我没事,夏侯君可以处理好。” “不行!”林染严肃地板起脸,“你要是不肯去检查,我就不走了!” 他其实巴不得…… 如果能把她留在身边,又怎么会舍得送她走。 莫斯年眸光幽暗,沉沉锁住她,几秒后,到底是让步了:“好。” 林染这才露出笑脸,摸了摸他的头:“我家大宝贝儿真乖。” 莫斯年有些好笑:“把我当小孩哄?” “我乐意哄着你啊。”她笑眯眯地,清澈的眼底倒映着他的模样,好像心里眼里满满地都只有他。 莫斯年想,这个世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哄着他。 他们都说,他宠着林染,宠溺太过,让她无法无天,却没有人知道,一早就被宠坏的,其实是他。 384. 记者们都不见了 记者招待会定在君越大酒店。 林染一早就赶到了现场,兰姐和霍依依他们都在,大家凑在一块正是聊着什么,除了兰姐淡定些之外,其他人看表情都难掩气愤。 “怎么了?”林染迈步走过去。 小张颇为不平:“林姐,dm公司那边还在装死,压根不回应。” 林染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看了两眼。 因为有苏祁的发声,dm公司被全网讨伐,骂声不断。 【向霍依依道歉】的话题居然已经被顶上了热搜。 而dm公司那边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染倒不觉得生气,只是有点好笑。 如今的dm公司是骑虎难下,他们一开始刻意忽略霍依依的确是因为觉得她人微言卑,不足为惧。但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替她出头的苏祁,把事情闹大。 可要是现在跳出来道歉,一定会被扣个欺软怕硬的帽子,还不如硬扛着。 “他们回不回应,口碑都已经垮了。”林染拍了下手,让大家打起精神来,“不用管dm,还有十五分钟记者那边就要进场了,大家各就各位去准备吧!” “是!”有林染在,好像所有人就找到了主心骨,当时心都定了,各自去准备。 霍依依见大家都有事做,有点茫然:“美人儿,那我干什么?” 作为今天记者招待会的主角,她好像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一个。 林染捏着她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翻她的脸,素颜,憔悴,黑眼圈很重。 完美。 “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一句话都别说就行。” 霍依依瞬间领悟:“那不是让我当个花瓶?okok,我这等美貌,扮演花瓶毫无压力!” “……”林染真的很想给她拿面镜子照照。 这迷之自信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十五分钟,本该陆续入场的记者却没出现,林染微微皱眉,低头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她吩咐小张去外面看看情况。 一两个记者缺席迟到倒算正常,可所有的记者一块迟到,其中必有猫腻。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小张又气又急地跑回来,愤怒得脸都憋红了:“林姐,韩恩秀他们太过分了!” “别急,慢慢说。”林染拧开水瓶盖把水递给她。 “……林姐是这样的,那个韩恩秀也在这里办记者招待会,要因为纪廉的事向公众道歉!就连酒店方也帮着他们,把我们请来的那些记者都安排到了韩恩秀那边的休息室!咱们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负责网络公关这块的阿水听完有点急了。 “可是我们今天这记者招待会还开了网络直播,说好了准时开始的。现在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不少网友等着看直播了。” “别着急。”林染冷静地开口安排,“阿水你们安抚一下直播间里的网友,说时间延后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霍依依,你负责跟网友们面对面聊。” 突然被点到名的霍依依茫然地抬起头:“我?我聊啥?我没有准备啊美人儿。” “不用准备,临场发挥就行。”霍依依本来就自带话题,加上她的戏精本质,拖半小时应该没问题,“半个小时后,记者招待会会如常举行。” 最后,林染看向了角落里脸色微微发白的兰姐:“兰姐,你跟我来。” 本来打算等记者招待会结束以后才去找韩恩秀的,但现在,人送上门来了。 “林总……”兰姐跟着林染走出会场,忍不住开口问,“你要去找韩恩秀吗?” 林染没有立即回答,只回头眸光沉沉地看她一眼:“你怕她?” 韩恩秀给兰姐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简直就是她的魔障。一碰到韩恩秀,兰姐就会下意识地乱了阵脚。 兰姐抿了抿唇:“我怕会因为我的事,拖累大家。” 她想过了,如果韩恩秀真的打算一直拿那些照片和视频威胁她,还不如干脆撕破脸,哪怕倒到时候照片和视频流会传出去,让自己被千万人耻笑侮辱她都认了! 总好过一辈子受制于人。 可真正让兰姐担心的是团队会受到她的波及。 兰姐轻吸一口气道:“林总,我可以先辞职。” 哪怕刚才听说韩恩秀劫走了他们的记者时,林染也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可听见兰姐这句话,她面容沉冷了几分。 “兰姐,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除非你不喜欢这份工作,不喜欢这个团队,觉得干不下去了。否则,无论什么原因,不要再让我听见辞职两个字。” 兰姐微微一怔,对上林染的视线,竟她眼里的沉稳坚韧镇住了。 这个女人,明明比她更年轻,身上却有股莫名的力量,让人甘愿臣服追随。 她低声道歉:“对不起林总,我不会再说辞职的事了。” 林染眉目稍转柔和,拍了拍她的肩道:“走吧,我们去见见韩恩秀。” …… 此时的韩恩秀正坐在总统套房的化妆间里,由着化妆师造型师给她打早了一个完美的素颜裸妆。 “韩姐,您看看还满意吗?” 韩恩秀对着镜子端详了一翻,她本就长着一张小白花的脸,模样倒是分外楚楚可怜。 “就这样吧。”韩恩秀不耐烦地睨了眼跪在地上替她卸美甲的小助理,“快点儿!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耽误我时间,你下午就给我滚蛋!” 小助理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加快了速度。 山姆推门进来,一脸喜色地邀功。 “韩姐,那些记者我都安排好了,在休息室坐着呢,红包人手一个,他们今天是不会去参加霍依依的招待会了。”他走到韩恩秀面前,幸灾乐祸地笑道,“而且霍依依他们还开了网络直播,这下我看他们拿什么播!” 韩恩秀眼底浮现得意之色,轻哼了一声:“还想跟我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爬到如今的位置,无论媒体记者还是圈里人,谁不给她三分薄面? 一个小小的霍依依算什么? 她真正想整死的,是林染! 此时,扔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韩恩秀扫了眼屏幕,来电显示“金白兰”,她呵地冷笑了一声,接听:“哎哟,兰姐啊,找我有事吗?”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女人清冷淡漠的嗓音:“我是林染,韩小姐方便见一面吗?” “原来是林小姐啊。”韩恩秀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端详着自己卸干净的指甲,“我现在不太方便出门见人。” “不用出来,你开个门就行。”林染此刻站在她房间门口,按下了门铃。 385. 看到了光 林染在门口等了三分钟,房门终于打开了。 韩恩秀的造型师们从里面陆续走出来,还有个小助理,眼尾红红的。 “你们进来吧。”山姆斜睨了眼林染和她身旁的兰姐,转身往屋里走,一边不耐烦地提醒道,“我们家恩秀待会还要去参加发布会,可没多少时间给你们。” 韩恩秀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上去朴素简单的妆容,实则处处可见精致。没有一两个小时的准备,出不来这种效果。 “兰姐,林总,什么风把你们刮来了?”韩恩秀抿了口茶,明知她们的来意,愈发趾高气昂,神态轻蔑。 兰姐有些气不过:“韩小姐,我们请来的记者你把他们劫走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韩恩秀冷笑道:“腿长在他们身上,我难道还能把他们捆住不成?不过一个影后和一个三四线满身黑点的小演员谁更有噱头,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兰姐攥紧了拳,上前两步:“韩小姐……” “有你说话的份吗?!” 韩恩秀突然眼神一狠,抓起桌上的茶水杯,一整杯热水照着兰姐脸上恶狠狠地泼了过去。 林染眼疾手快,在她抬手的一瞬间,猛地拉了兰姐一把。 茶水只溅湿了兰姐的衣服。 没泼中,韩恩秀显然不太满意,她意兴阑珊地扔下空茶杯,抬头看向林染,皮笑肉不笑:“林染你别急着替人出头,你找个风行奕过来搞我,这事没完!以后有我在圈子里一天,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林染淡淡问:“那你想怎么样?” 韩恩秀扫了眼自己那双白色真皮的高跟鞋,看见鞋面落了点灰尘,脚尖伸到了林染面前:“跪下,给我舔干净了,说不定我心情一好,会大发慈悲地分两个记者给你们。” 这话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兰姐气的浑身发抖:“韩恩秀,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狗换了主人,叫声都大些了。”韩恩秀冷冷一笑,神色嚣张,“你连给我舔鞋都不配!” 林染暗地里轻拍了拍兰姐的手背,她看了眼韩恩秀伸出来的脚,像是没听清她刚才的话似的,有些茫然地问:“你说,让我干什么?” 韩恩秀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我让你给我舔干净……啊!!” 她话没说完,林染突然猛地一脚踩了下去。 韩恩秀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旁边的山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疯啦!!居然敢打韩姐!!” 他冲上来想动手,被林染眼神冷漠地一扫,心底居然生出点惧意,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这女人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吓人?? 韩恩秀尖叫起来:“山姆,快点报警!!把记者们全都叫过来!!” 她要林染,包括霍依依在圈子里永无翻身之日! “对,把记者全叫过来吧。” 林染气定神闲地坐在韩恩秀对面,摸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声音开到了最大。 里面漏出来女人放浪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 光听声音,都能知道视频里的男女有多激烈。 ……慢着,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男人低喘着在问:“……韩姐,舒服吗?” 韩恩秀脸色骤然一变,猛地抢过林染的手机,视频里正在向男人求欢的那个一脸放荡的女人……不就是她自己!! “是你?!”韩恩秀至此终于反应过来,看向林染的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个贱人,你敢算计我!!” 她表情狰狞疯狂,脱下高跟鞋狠狠地砸着手机,直到屏幕漆黑破碎才罢手。 林染由始至终地在旁平静旁观,等她砸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是备用的手机,视频我已经传到了网上。只要我动一根手指,各大娱乐公司和媒体都会看到韩小姐在床上的精彩表现。噢对了,跟你上床那个小奶狗是干什么的,你应该清楚吧?” 她当然清楚! 要不然也不会乖乖给了两百万来封口! 原本想打电话报警叫记者进来的山姆,吓得手机差点扔掉了:“你……你们别冲动!” 这视频要是传出去,韩恩秀的演艺生涯就彻底结束了,那他就得跟着实业喝西北风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韩恩秀,此时就像被捏住七寸的毒蛇,气焰一落千丈。 林染一手拉过身后已经看愣在原地的兰姐,勾着她的肩,冷眼看向韩恩秀:“视频我都交给兰姐处理了,至于以后它是悄无声息地消失,还是被传到网上,让无数网友欣赏……这就要看兰姐的意思了。” 兰姐望着身旁的林染,心中涌上一股热流,眼眶微微发湿。 她明白林染所做的这些,是为了让她永无后顾之忧。 当初她说过会保护她,兰姐只以为是那些公司高层想留人才常用的手段和套话,可是……林染不一样,她是真的在保护自己。 林染凑到她耳边,有点无奈地轻声提醒:“兰姐,麻烦你待会再一脸崇拜地望着我,现在表情凶一点,气势足一点,你是boss。” 兰姐也意识到现在这场合不适合煽情,她回过神,冷冷盯着韩恩秀:“韩小姐,我想你欠我一个道歉!” 韩恩秀咬咬牙,却拉不下脸,这个金玉兰以前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跟她道歉??她也配! 山姆急得在旁边使眼色:“恩秀,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道个歉吧啊!” 韩恩秀不情不愿地说了声:“抱歉。” 林染听笑了。 “没道过谦?”她踹了叫茶几,冷声道,“站起来,鞠躬赔礼道歉!还是说,你更愿意在记者发布会上哭着秀演技,求大家给你个机会?” “……”韩恩秀死死攥紧拳头,强忍着羞愤,站起身,拖着刚刚被林染踩过那只脚走到兰姐面前,慢慢弯下了腰,“抱歉,兰姐……” 兰姐看着在自己面前低下头去的韩恩秀,心头滋味莫名。 这些年受的委屈,积压的怨气,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兰姐突然伸出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将壶嘴对准韩恩秀头顶浇了下去。 “你觉得羞辱人好玩吗??”她眼眶猩红,歇斯底里地质问着。 当年被在韩恩秀身边被折磨被侮辱的画面历历在目,那是她这么多年的阴影,是她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如今,终于有太阳照进去了。 她回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林染,对上那双清透沉静的眼眸,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光…… 386. 大魔王空降直播间 甚至还不到半小时。 十五分钟后,记者们就陆续入场了,而且还是由酒店经理亲自送进来的。 小张忍不住好奇偷偷问:“林总,你怎么把记者弄过来的?” 林染冲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秘密。” 她看了圈,没发现霍依依的身影,不由得皱眉:“霍依依人呢?” “噢,她跟阿水在休息厅那边直播呢!我去叫她!” “算了,你安排一下现场,我去吧。” 林染迈步便朝休息室走去,走到门口就听见霍依依兴奋的声音:“我看看是哪位老铁给我送的游艇!哇,你真是太给力了!” 林染:“……” 果然直播这种热闹的行业,分外适合霍依依这个戏精。 她推门进去:“依依,别玩了,准备上台了。” 霍依依戴着耳机,完全没听见她说了啥,只看见林染进来了,眼睛一亮,叫道:“各位亲爱的粉丝们,为了感谢你们的捧场,我给你们看福利!我的林大美人儿!” 林染还没反应过来,先猝不及防被霍依依一把拖到了镜头前。 “怎么样?美吧?她要是进娱乐圈,我花瓶地位就保不住了!”霍依依显然已经玩嗨了,成了脱缰的疯马。 阿水在旁边向林染偷来求救的眼神:“林总,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她。” “……”霍依依疯起来,一般人的确控制不住。 毕竟是在直播,林染控制住了没动手,只摘下了霍依依的耳机,提醒她:“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霍依依显然还意犹未尽,指着屏幕叫道:“美人儿你看,他们都在为你刷礼物!” 林染侧头扫了眼,屏幕上评论刷得太快,她只能勉强看清几条。 【卧槽,真的好美啊!不考虑出道吗?】 【果然美女身边都是美女!羡慕了tat】 【气质好a!!!】 【我靠,两人站在一起莫名般配!】 【已脑补了一百万字的百合文】 【楼上的醒醒吧,别yy我老婆!!!】 【拔刀吧情敌们!!】 林染:“……” 这都是什么烂七八糟的? 阿水凑过来窥屏,突然‘哇’了一声:“有个叫‘l’的网友,送了二十个超级火箭哎!!” ‘l’? 林染微微一怔。 “我看看是哪位土豪!”霍依依来兴致了,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的功夫,那个‘l’又刷了十个火箭,“哇,谢谢这位粉丝!” ‘l’在屏幕上回复了:【不是你的粉丝】 霍依依:“……什么意思?这位兄弟想搞事情?” …… 此时,世纪大厦,莫斯年办公室。 小离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刷手机,他突然抬头喊了声:“爸爸。” 对面看文件的莫斯年淡淡抬眸:“怎么了?” “我账号上没钱了,能不能借我点钱?” “做什么?” “给妈妈刷礼物!有人喊妈妈老婆,我要把他们都刷下去!” 莫斯年手上动作一顿,起身迈开长腿走到了小离身边,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霍依依身后的,那个一脸无奈的小女人。 第二眼,他看见了满屏的玫瑰花,还有人在喊:【我送二十个火箭,这位林美人儿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莫总……” 进来送资料的傅沛一推开门,便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和无端的杀气。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低气压中心的那位大boss,默默地退了出去。 …… 霍依依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上源源不断的火箭筒。 “这……这个l疯了吧??” 对方又用了五十个火箭刷屏,然后云淡风轻地打出一句【为我老婆送的】。 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霍依依转头去看林染,禁不住感慨:“果然,颜值就是第一生产力啊!美人儿,已经有土豪在为你疯狂刷屏了!”她用手捂住麦,贱兮兮地小声道,“他还喊你老婆哎!大魔王要是知道了,会想杀人吧?” 林染:“……” 估计他已经知道了,而且这个“l”多半就是大魔王本魔了。 偏偏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跟风刷礼物,也边刷边打【为我老婆送的】……一时间,满屏都在喊【老婆】。 林染拦都拦不住,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然后就看见一条提示:【‘l’退出直播间】。 原本拔凉的心,这下彻底凉透了。 林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回大魔王肯定炸了 而且一分钟后,霍依依的整个直播间就黑屏了。 霍依依以为是卡住了,可退出去后,又死活进不来。 “什么情况??” 林染想,多半是被直接黑掉了。 “行了。”她定了下神,沉声道,“记者们都已经就位了,你可以上台了。” “好吧……”霍依依玩得正兴起就被叫停了,她一脸失望颓丧都不用演。 等霍依依和阿水离开休息厅,林染立即给莫斯年打电话。 往常只要一响,那边就会立马接听。 可这次,铃响了好几声,她才听见莫斯年的声音:“喂…” 平淡无奇的一声“喂”,听得林染心虚不已。 她干笑了两声:“那个,你刚刚在看直播?”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开口道:“小离在看。” 好了,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个“l”是大魔王本魔了。 林染小心翼翼地问:“你以前看过直播吗?” “没有。” 这倒是很合情合理,莫斯年看直播……那画面想想就很诡异。 林染自觉开启忽悠加顺毛模式:“那个直播上面,是会有很多网友乱说话的。你别在意哈……” “……”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语气清寒地开口,“他们在叫你老婆。” 光听这语气,林染都能脑补出大魔王现在那张不爽的脸。 林染忍住笑,逗他:“这你也吃醋啊?那你微博底下,那么多喊你老公的,我是不是也该生气?” 莫斯年微微皱眉:“……喊我老公?” 他显然还没有去看过自己官方微博下面的评论。 林染趁机反将一军:“哼,我现在很生气!等我忙完,希望你给我个满意的解释。不然我就把你的分,扣光!”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翘起。 面对大魔王,胡搅蛮缠耍无赖这招果然屡试不爽。 387. 因祸得福 会场所有记者都陆续入座。 记者招待会正式开始。 由兰姐主持,这些记者们先是接受了兰姐的邀请来参加招待会,但刚刚又收了韩恩秀那边的红包,现在不知为什么又被韩恩秀的人请到霍依依这边来,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所以表现得异常配合。 这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霍依依坐在台上正中间的位置,脸上未施粉黛,在灯光下起色很差,黑眼圈很重,人格外憔悴。 不得不说,霍依依的外表还是很有优势的,清纯无辜又可爱靓丽,惊艳上不足,但绝对美得很舒服。 而且性格与外表形成极大的反差,加上自身话题度足够,绝对是天生的明星。 后期她要是能好好打磨演技,也能成为一个绝佳的演员。 林染站在角落里静静看着霍依依起身,面对着镜头游刃有余地开口:“我在娱乐圈算是个新人,目前只拍了一部电影。但是关于我的话题一直不断,都是不好的传闻。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可能比我本人更清楚。” 她苦涩又无奈地笑笑:“我之前老是在想,为什么又是我啊?这么倒霉?穿件漂亮的小礼服高高兴兴地走人生中第一个杀青红毯,结果还当众走光,又被人说是恶意炒作……我本来也想解释的,但后来想想,好像没有人想听。那就算了吧。” 说到这里,霍依依哽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像在拼命压抑情绪,抬起头面对镜头时,又露出笑容。 “抱歉,我的性格没有那么八面玲珑,还没学会怎么像个圈内人一样生存,所以,我想先道个歉……”霍依依突然起身,冲着台下和所有正在看现场直播的网友们鞠了一躬。 “依依……”她旁边的兰姐有点慌了,这句话可不再他们设定好的台本里面。 霍依依慢慢扬起脸,冲着摄像机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继续说下去:“我要提前跟你们道个歉,本姑娘就是这种性格,被泼再多脏水,吃再多亏我、也、不、改!” “……”兰姐忍不住扶额。 就知道这小姑奶奶不会按套路来。 林染在台下看着,倒是禁不住笑了,目光宠溺。 倒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霍依依像是感应到了似的,朝她这边看过来,眨了眨眼睛,被桌子挡住的手,偷偷给她比了个心。 “林总!”一直盯着直播间情况的阿水两眼泛光,压着嗓子悄声跟林染汇报,“依依刚才的直播很成功哎!现在进来看记者招待会的人都破五十万了,而且评论里基本上都在夸她呢!” 林染凑过去看了眼网上的评论。 网友1:【其实我觉得霍依依挺可爱的,真实又不做作】 网友2:【妈呀,她笑起来我觉得我恋爱了!!】 网友3:【她在电影里演的也挺好的,我感觉和韩恩秀对戏都完全不输哎】 网友4:【这次红毯礼服事件她分明是受害者好么?为啥要她道歉??dm做个人好嘛??】 …… 接着,后面刷dm的评论就越来越多了,纷纷喊话,让dm公司的出来跟霍依依道歉。 等到记者招待会结束后,微博上已经起了话题。 【dm公司做个人吧】 【dm向霍依依道歉!!】 加上之前苏祁亲自下场转发力挺过霍依依,大批苏祁的粉丝也出来发声,话题热度蹭蹭蹭地往上涨。 dm公司公关部联系上了兰姐,希望这件事能够及时止损。 虽然dm公司这回因为纪廉影响了口碑,但它依然是一线大牌,地位很稳。兰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和dm公司达成和解的同时,成功替霍依依拿下了他们在中华地区的代言。 不久之后就会官宣。 霍依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啊,本姑娘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仙女~网友的眼睛还是挺亮的嘛!”房车上,霍依依正刷着微博底下网友的评论。 满屏都是彩虹屁,夸得她心花怒放。 “依依,我有话跟你说。”坐在她身旁的林染突然开口,语气严肃。 霍依依不由得坐直了,也跟着认真起来:“美人儿,什么事啊?” “你是想当明星,还是当演员?” “当然是演员!”霍依依毫不犹豫。 她入行就是因为喜欢演戏,这是她的初心。 林染闻言点了点头。 “既然你想做个演员,那就要明白网上这些热度,这些吹捧都是虚的。比泡沫还要脆弱。”她指着窗外路边那一块硕大的广告牌上光鲜亮丽的明星小鲜肉,淡淡问道,“你觉得再过三五年,还有谁会记得现在广告牌上的人是谁吗?” 霍依依抿了抿唇,神情肃穆认真:“我知道了美人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磨演技,当个合格的好演员!” 林染欣慰地点头:“要好好听兰姐的话,她有经验有能力,能带你闯出名堂。” 霍依依琢磨着她这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你呢?你不带我了吗?” “我有我的事要办,我要离开一阵子。” 霍依依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一脸的不愿接受。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林染,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林染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她:“行啦,我又不是要死了。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拿到了证明自己的奖杯。” 说完,她让司机在前面的糖果屋停一下。 “美人儿,你不去找大魔王了?”霍依依忍不住问,这还没到大魔王的公司呢。 “去啊。”林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他现在估计喝了一坛子醋,我得买点糖哄哄他。” 霍依依:“……” 买点……糖? 大魔王这么好哄的吗?? 霍依依觉得自己对大魔王的认知又被刷新了。 388. 改行算命 宋欢一直开车跟在后面,这里是随停随走,不能久停车。 等林染下车走向糖果屋后,宋欢就绕了一圈,去广场另一头找地方停车等她。 林染走进糖果屋,买了各种口味的糖果和果脯,满满一袋子。 不仅能哄哄大魔王,还能哄小离,而且她自己也喜欢吃糖。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甜滋滋的东西,其实她自小怕苦,但一路走过来苦头吃得太多,习以为常了…… 仔细去想,好像是遇见莫斯年以后吧。 那个看上去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会在她喝完中药悄悄皱眉的时候,问她:“苦?” 当初的她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怕他嫌自己矫情。 而莫斯年只是淡淡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拆开了递到她嘴边:“张嘴。” ……于是,那一丝丝的甜烙印在她生命里,生根发芽,就此常驻。 林染走了下神,嘴角漾起笑意,却令收银台后面的服务员看得发呆,脸都有点红了。 “小姐,您的……糖果,您拿好。” “谢谢。”林染微笑颔首,抱过那一袋子糖果转身往外,去跟宋欢汇合。 穿过广场时,她瞥见路边有个小摊,旁边竖着个块大概上世纪末就绝迹了的竹竿旗,上面写很不要脸地写着——“神算仙”三个大字。 竹竿旗底下坐着那人,一身皱巴巴的黑布褂,戴着黑色圆镜片的墨镜,鼻子下边贴着八字小胡。 他正拉着一个年轻姑娘的手边摸边神神叨叨地念道:“哎呀,姑娘你这个手骨可生得太好了,手软如绵衣食两全啊!我再摸摸上面……” 说着,那只手就不太安分地往人姑娘嫩生生的胳膊上摸了过去。 然而还没摸够,一只葱白纤细的手突然横生出来,好死不死,正好按在他筋脉上,风行奕当时半条胳膊就麻了。 风行奕正想骂娘,只听见女人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在头顶悠悠响起:“算这么准?要不,你也给我算算?” 他抬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林染,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老……”话到嘴边,他眼角余光扫过还坐在面前,伸着手等他继续摸的姑娘,当时舌尖转了个弯,改口叫道,“老婆,你怎么来了……” 林染:“……” “老婆?”刚刚还由着风行奕摸手的小姑娘一听这称呼,表情就变了,皱起眉头,“你结婚了?真恶心!” 小姑娘气鼓鼓地提上包就走了。 风行奕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摘下鼻梁上的小墨镜,看向林染:“你怎么在这儿?” 林染有点无语:“这话该我问你吧?” 风行奕拿了vinve大赛的冠军,无论如何,算是一战成名了。顶着这份光环,去大公司混个设计师的职位轻轻松松。 没想到一转头这货居然在广场上摆摊开始给人算命了。 风行奕顺手摘了脑袋上那顶小毡帽:“小爷要赚钱生活的嘛,前老板,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小爷免费给你算一卦怎么样?” 林染懒得搭理他,丢给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这种老套的泡妞占便宜的把戏,居然还真有姑娘愿意排队上钩……这个看脸的世界真是没救了。 风行奕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眸,突然开口:“易行风。” 林染脚下微顿。 这是他第一次问她叫什么时,她告诉给他的假名。 他给的,自然也是假名字。 两人初见的时候,谁也不曾信任过对方。 可后来一个多月的相处,她是真把风行奕当过朋友。 林染缓缓回过头。 风行奕收敛了一贯地吊儿郎当,开口道:“对不起,骗了你。” 骗了你,很多很多事。 以后大概还会继续骗下去。 所以,先道个歉。 林染当时没懂他这句对不起背后的深意,只想着,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看了他两秒,回了个风轻云淡的微笑:“原谅你了。” “那我给你泄露个天机。”风行奕往前走了两步,手握成喇叭状,气沉丹田地吼了一嗓子,“你男人不行,踹了吧!” 林染:“……” 她是疯了才会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正经话。 林染冲他输了个中指,转头就走了。 “老大!”胖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买来的水递给风行奕,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胖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啥也没看见。 “老大,你看什么呢?” 风行奕嘴角微扬,缓缓道:“看个傻子。” “啊?”胖坨没反应过来。 风行奕已经回到摊位前坐下了,凭着那张桃花潋滟的脸,继续冲路过的姑娘放电:“来算一卦,算不准不要钱啊!” “老大别玩了。”胖坨从衣兜里摸出张用绳子捆好的纸条,神情严肃地交给他,“这是老k给的新任务。” 风行奕接过来随手拆开一看,上面还是讲究又飘逸的繁体字,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完,爆了句粗口:“我靠,榆林镇又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世纪大厦外面。 林染抱着一袋子糖果迫不及待地下车,打算去给她的小离宝贝一个惊喜,结果还没走到公司门口,只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从里面跑出来,迈着小短腿朝她飞奔而来。 “妈妈!” “小离宝贝?”林染赶紧放下怀里的糖,张开手接住她的小宝贝儿,“你怎么下来了?” “我在楼上看见你,就下来接你了。”小离扑进她怀里,脸蛋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可爱。 听爸爸说,妈妈很快就会过来,他就用电脑监控着公司门口附近的情况,一看见妈妈出现,立即冲下来迎接。 “我的宝贝也太懂事了吧?”林染笑眯眯地把那一大袋糖果给小离看,“妈妈还给你买了你超喜欢的果脯噢。” 小离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晶亮又欣喜:“谢谢妈妈!” “走,我们去找爸爸。” “嗯。”小离伸出双手,很认真地道,“妈妈,袋子我来拿。” 林染看了看怀里的纸袋,都快有半个小离高了。她啼笑皆非:“好吧,你抱着这个,我来抱你。” 小离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也喜欢让妈妈抱,就乐颠颠地点头答应了。 389. 有温度的人 宋欢怕林染吃力,犹豫着上前两步打算帮忙,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先看见一抹修长笔挺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自然是莫斯年。 宋欢自然止步。 “莫斯年!”林染眼睛亮了亮,朝着他小跑而去。 莫斯年看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微微皱眉,快走两步上前:“抱着孩子,穿着高跟鞋还敢跑?” 略带责备的语气,有点凶。 林染撇撇嘴,仰脸望着他:“人家看见你高兴嘛……” 不得不说,她哄起莫斯年来愈发熟练了。 莫斯年神色稍缓,淡淡道:“小离,下来。” 小离的小脸瞬间垮了,缩在林染怀里不肯动。 莫斯年眸光微沉:“小离,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妈妈抱着你会累。” 听到前半句,小离还在心里不服气地反驳,他怎么不是小孩子了?他才五岁!当然是妈妈的小宝贝! 但听到后半句说妈妈会累,小孩还是有点心疼,摸了摸妈妈的脸,小声问:“妈妈,你抱小离会不会累?” 林染还没来得及开口,莫斯年继续补刀:“当然会,你看看你这么久吃胖了多少?” “……”小离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无情地攻击体重,弱小的心灵哪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当时就呆在了当场,一脸受伤。 林染瞪了莫斯年一眼,赶紧轻哄道:“不胖不胖,我家小宝贝一点都不胖!而且妈妈喜欢小离有点肉的样子,肉乎乎的才可爱啊!” “真的吗?”小离半信半疑。 林染迅速点头,信誓旦旦:“我家小离宝贝天下第一可爱,第一帅气!再长点肉妈妈也喜欢!” 小离这才露出笑脸。 不过林染脚上穿着高跟鞋,要把小离一路抱上去其实并不轻松。 莫斯年捏了捏眉心,伸出手:“小离,过来。” 在冰山冷漠的注视下,小孩到底还是怂了,迟疑着朝莫斯年伸出手。 最后就变成了小离抱着一袋子糖被莫斯年单手抱在怀里,而他另一只手腾出来牵着林染走进电梯。 一家三口光看背影都羡煞旁人。 林染由他牵着,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掌心:“莫斯年,你好像比前两天暖和一点了。” “嗯。” 下来见她之前,他估算着时间,提前暖过手了。 林染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夏侯君的针灸终于起作用了,她虽然放心了一点,但还算不忘提醒道:“说好了,明天跟我去做全身检查!不然我还是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她一路都在小声嘀咕着:“我不在这里,你要是不按时吃饭睡觉怎么办?万一又熬夜工作怎么办?” 小离在旁边听见了,主动举手,自告奋勇:“妈妈,我来监督爸爸!爸爸要是不乖,我就告诉你!” “好的宝贝儿!”母子俩个还郑重其事地拉钩盖章了。 莫斯年忍不住唇角微扬。 林染严肃地看他:“你一定要听小离的话,知道吗?不然……” “不然就把我的分扣光。”他熟稔地接过话。 “知道就好。”林染傲娇地轻哼了一声,像羽毛轻扫过他的心脏,勾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悸动。 莫斯年忽然放下小离,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而后侧身低头封住了女人的唇。 林染没想到他会突然偷袭,被吓了一跳。 还有小离在场,莫斯年自然蜻蜓点水地点到即止。 其实之前看见她出现在直播间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工作状态下的林染,是他少见的状态,跟在他身边时完全不一样。 哪怕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自己无法自制的心动。 但后来,评论里跳出来一片喊她“老婆”的……他当时就只想把这小女人带回去藏起来。 “怎么了?”林染看他表情突然变得有点阴森,有些茫然。 莫斯年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没什么,只是想吻你了。” 其实他是病态的。 连同他的爱也是病态的。 他想占有她的每一寸,从灵魂到肉体。 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让自己变得正常些。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爱她,让她成长,让她鲜活地存在……他也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不至于无可救药…… 林染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有点脸红,她想起什么,立马从兜里摸出颗糖,剥开来,喂到莫斯年嘴边:“尝一个,草莓味的。” 莫斯年张嘴接了。 甜味在口腔中化开。 他的姑娘还眼眸晶亮地望着他:“甜吗?” “嗯。” 很甜。 林染笑得无比灿烂:“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买了一大袋子呢。” 小离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衣角,分外认真地开口:“妈妈,小离也喜欢。妈妈买的糖,小离通通都喜欢。” 呜~她的小宝贝简直就是小天使。 林染剥了块果脯喂给小离。 “这些都是买给你跟爸爸的,当然啦,最主要还是为了我的小离宝贝。” 小离被哄得开开心心,抱着一大袋子糖跟宝贝战利品似的,迫不及待想找人炫耀。 正好傅沛进来送文件。 “傅沛叔叔!”小离噔噔瞪地跑到他面前,递给他一颗糖。 傅沛当时愣了一下,还有些受宠若惊:“……给我的?” 小离点点头,随后献宝似的指着沙发上那一大袋子糖果:“都是我妈妈给我买的,买了好多好多。你妈妈以前也会给你买这么多糖吗?” 这还比较上了。 傅沛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他也算看着小离这孩子长大了,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好像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个对他很好很好的妈妈。 他微笑道:“傅沛叔叔的妈妈可没有这么好。” 小离心情大好,又大方地多给了他两颗糖。 傅沛低头看着掌心三颗糖果,忍不住抬头望向林染。 此时的林染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和小离一块兴致勃勃地拼积木。 莫斯年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翻阅着文件,看上去全然没注意脚边的女人,但却会在女人皱眉苦思的时候,安静地出声提醒:“换那一块红色三角形的。” 林染一试果然成功了,禁不住两眼放光:“哇,大boss你好棒啊!” 莫斯年淡淡“嗯”了声,接受她的崇拜,素来喜怒不现的一张脸上,露出轻浅笑意…… 傅沛收起掌心的三颗糖,悄无声息地带上门出去了。 他们一家人的世界,谁存在都是打扰。 哪怕他再不喜欢林染,他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在林染身边的莫斯年,才像个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 390. 这尼玛真是个狠人 林染陪着小离玩了一会儿,突然接到了霍依依打来的电话。 才刚分开不到两个小时,这小妮子又怎么了? 林染纳闷地接了:“怎么了依依?” 霍依依声音难掩激动:“美人儿,我跟你说,你知道我今天直播那半个小时,赚了多少打赏吗?” “多少?”霍依依也不是什么没见过钱的人,能让她这么激动,数字应该不小。 霍依依报上一个数字,林染也惊住了:“这么多?” “对啊!有一半都来自你那个铁杆粉丝“l”!”霍依依兴致勃勃地猜测,“那肯定是个大土豪,我的妈呀,美人儿我跟你说那个直播平台已经把‘l’升级成至尊vip了!兰姐让我给他发了私信表示感谢,但是他还没回我。” 林染禁不住看了眼旁边正在翻阅合同的莫斯年。 “我估计,他是不会回你了。” “为啥啊?” “因为……那个‘l’是莫斯年。” “……”霍依依沉默了三秒,艰难地开口问,“大魔王他现在在吗?” “嗯,在我旁边。” “他……看私信了吗?” “还没有。” 霍依依欲哭无泪:“求他千万别看,我不能撤回了。美人儿,我的小命就在你手上了!再见,告辞,打扰了!” 她是失心疯了才会跟大魔王当成个寂寞有钱的单身老男人……还热情地表示,林美人儿名花有主,但她可以给他介绍别的对象。 莫斯年感受到了林染灼灼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林染深吸一口气:“你知道你在直播间打赏了多少钱吗?” 莫斯年通过她的表情,在一秒之内判断出她的情绪,面不改色地合理甩锅。 “我只发了那两句话,打赏是小离发的。”他合上手里的文件,眼角微挑,看向小离,“怎么,他花了很多钱?” 小离:“……” 人在地毯上坐,锅从亲爹那儿来。 林染当即开启护犊子模式,挪了挪屁股,挡住小离,一本正经地跟莫斯年瞎扯:“也没多少,我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具体数字。” 莫斯年顺坡下驴:“不知道。” “不知道就行。” 林染松了口气,回头给了小离个警告的小眼神,等莫斯年重新投入工作,她才把小离拉到一边,悄悄地教育他。 “以后不可以在这些虚拟平台上乱打赏了知道吗?爸爸的公司现在可缺钱了,你要节约知道吗?小孩子不可以这样花钱如流水。” 小离:“……” 小孩内心无比哀怨,气鼓鼓地偷偷去看莫斯年,用眼神抗议:【爸爸,你刷礼物的时候那么起劲,现在挨批评的是我!】 莫斯年扫了眼沙发上那一大袋子糖果,淡漠回视:【妈妈的糖是买给谁的?】 小离立刻瞪圆了眼睛:【我的!!】 莫斯年深眸微眯:【我那部分糖都给你了,你挨一顿批评亏吗?】 ……这么一想,好像也不太亏。 小离心里天人交战了几秒,果断认错:“对不起妈妈,下次不会了。” “真乖。” 小离内心纠结,忍不住问:“那小离犯错了,妈妈还会爱我吗?” 他一副纠结又懵懂不安的小模样,看得林染心都要化了。 “当然啦。”林染眉眼温柔,认真地保证,“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而且妈妈永远永远都爱你。” “最爱我吗?” “最爱你和妹妹呀~” 跟妹妹一起当最爱,好像还能接受。 小离露出灿烂的笑脸:“我也最爱妈妈。” 一想到要和小离宝贝分开一段日子,林染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下午莫斯年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林染就打算带小离去游乐场玩。 莫斯年有些不放心。 最后看在宋欢跟着的份上,才勉强点头,他们临出发前,莫斯年还不放心地叮嘱小离:“好好照顾妈妈。” 小离信誓旦旦地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林染:“……” 你们把一个成年人的尊严置于何地?? 事实证明,莫斯年是优先见之明的。 游乐场这种地方,林染其实没来过。 她一进去就被一个通体粉色的小商店给吸引了。 里面卖各种各样的小饰品,林染挑了对猫耳朵给小离戴上。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五官已经漂亮到模糊性别了,戴着这么个毛茸茸的猫耳朵,简直能把人心萌化。 林染心动得不行:“小离宝贝太可爱了,妈妈要跟你一块戴!” “好的。”小离可不管什么可不可爱,只要妈妈也戴,那他就戴。 接下来,林染彻底放飞了自我。 整个游乐场只要能上去玩的设施,她都两眼新奇地带着小离过去排队。 “小离,你怕坐过山车吗?” 小离抬头看着在空中轨道上飞驰的车,听着从上面传出的尖叫声,淡定地摇头:“不怕。” “那我们一块儿上!” “好的。” 宋欢不打扰他们母子的游玩时光,只不远不近地跟着,当有人靠近时才会迅速上前,护在林染和小离左右。 她自然也跟上了过山车,坐在小离和林染后两排。 因为之前看见过小偷觊觎林染的包,所以宋欢把她包背在了身上。 随着信号响起,车子冲出了隧道,直接冲上了个高峰。 周围尖叫声四起。 宋欢面无表情,只看着林染和小离的后脑勺。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上背着包传出震动。 宋欢犹豫了两秒,摸出了林染的手机,来电显示,顾维周。 “林小姐!”她尝试着喊了声,完全被尖叫和风声盖过。 宋欢最后替她接了,开口先自我介绍:“顾先生,我是宋欢。林小姐正和小离在坐过山车,不方便接电话。” 顾维周倒是知道宋欢如今成了林染的贴身保镖,他听见宋欢那边风声很劲,有些汗颜:“你也在过山车上?” “是。” 就在这时候,车一个360度旋转,周围尖叫声再度爆炸。 宋欢冷静的声音在这其中显得无比突兀:“有什么事吗?” 顾维周:“……” 这尼玛真是个狠人。 391. 在线乖巧 林染从过山车上下来,耳朵里还是嗡嗡地冒着回响,部分是高空呼啸的风声,部分是四面八方的尖叫声。 她自己也迎着风喊叫得畅快淋漓,刺激又兴奋。 小离不怕高,也不觉得这种转来转去的东西有什么好叫的,但看见妈妈叫得那么起劲儿,途中他就跟着象征性地喊了两嗓子,算是捧场了。 “林小姐。”宋欢气定神闲地走过来递给她水,顺便知会道,“刚刚顾小公子打电话来,我替你接了。” “刚刚?”林染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过山车,“在那上面的时候?” “是的。” 林染嘴角抽了抽:“……你在过山车上接了个电话?” “是的。” “……” 厉害了我的姐。 林染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继而问:“顾维周说什么了?” “顾小公子说,请您和小少爷去他朋友新开的场子玩儿,就在附近。” 林染倒是有点心动。 她好久没这么畅快地玩过了,而且还能跟小离一块,玩什么都开心啊。 她给傅沛打了个电话,试探性地问:“莫斯年他开完会了吗?” “还没有。” 林染进一步问:“那大概还需要多久啊?” 傅沛保守估计:“可能要两个小时。” “好,我知道了。” 那就带着小离先去玩两个小时的~ 林染兴冲冲地问小离:“跟妈妈去顾叔叔的地盘玩儿好不好?” 小离自然点头:“好。” 林染笑得眉眼弯弯,摸了摸小孩头上的猫耳朵:“咱们出发!” 刚走出游乐场,顾维周已经亲自开着车来接了。 看见林染怀里那个人畜无害,还戴着猫耳朵的萌娃,他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何方妖孽,快把小魔王还回来!” 林染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我家小离宝贝可爱着呢。” 当着妈妈的面被叫小魔王,小离本来有些不高兴,一听见妈妈夸自己可爱,立马切换成萌物模式,用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又无辜地望着林染。 “妈妈,我不是小魔王。” 林染被看得心都要化了。 “当然啦,我的小宝贝是小天使!”同时眼神冷飕飕地飞向顾维周,“谁再敢叫你小魔王,妈妈就送他去见阎王!” 顾维周:“……” 好吧,有妈的孩子不仅是块宝,而且还惹不起。 顾维周朋友的场子就在附近的银橡宫,集吃喝玩乐为一体,消费水平定位在中档,很吸引小年轻。 不过今天是开业第一天,来的多半都是这些二代圈子里的朋友。 林染一进门就看见了熟人。 “苏祁?” 苏祁看见林染也是一讶,随后发现了她身后的顾维周便了然了。 “周旭邀我来的,好巧啊。” 周旭就是这场子的主人了,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富二代,爱玩会玩,为人大方豪爽,所以交际广很吃得开。 倒是没想到苏祁也会卖面子过来。 林染微微颔首:“是挺巧的。” 苏祁眼神落在她手上牵着的奶娃娃身上,微微一顿:“这是?” “是我儿子。”林染脸上露出笑容,摸了摸小孩的头,“小离,叫人。” “叔叔好。” 小离配合地喊了一声,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向苏祁却带着两分警惕。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货看妈妈的眼神不对劲。 他得替爸爸守护好妈妈,不能让这个什么祁的觊觎去了! 苏祁默了两秒,才从林染和莫斯年真的有孩子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他不是滋味地笑了笑,颇有风度地道:“小孩挺可爱的,和你很像。” 其实比起林染,这小娃娃无论神态还是气场,更像莫斯年。 这么点大,已经开始有傲人一等的强大气场了。 小离其实不太愿意被除了妈妈之外的人夸可爱。 那些人夸他可爱,就像是逗小猫小狗那种可爱,他才不稀罕。 小离抱着林染的腿,扬起小脸道:“我是妈妈的宝贝,当然和妈妈像。妈妈,小离想玩游戏机。” 说完,拖着林染就走。 林染回头冲苏祁匆忙一笑,这大概是最后的道别。 因为她连他的微信都删掉了,发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时:【预祝你和依依的新戏能够大火】。 从此以后,他们彻底不再有关系了。 既然他已经答应了要跟霍依依试试,对别的女人就不该还有眷恋。 他收回目光,定了心神,跟一个迎上来打招呼的人寒暄。 另一头,林染陪着小离打游戏机玩得飞起。 今天来的大部分都是顾维周那个圈子的朋友,虽然基本上都不认识林染,但听顾维周叫她姐,自然也把她当成哪家名媛,对她态度很客气和善,还有几个自来熟的也跟着顾维周喊她姐。 等小离把游戏打通关,顺便刷新了最高纪录后,就有点困了。 林染带他去里间休息。 “妈妈。”小离打了个哈欠,“等我睡醒,爸爸是不是就来接我们回家了?” “是呀。”林染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小脸蛋,“宝贝今天玩得开心吗?” 小离用力点头:“开心,跟妈妈一起玩最开心了!” 林染心都要化了,等小离睡着以后,她拍了张合照,怎么看怎么满意,直接发给了莫斯年,顺便把地址也发给他。 最后还不忘附上一句:【你的两个宝贝儿在线乖巧,等你来接。】 …… 世纪大厦,高级会议室。 环形会议桌前场面阒静,只剩下一干高管翻动文件的声音。 他们不时互相看两眼,都面面相觑。 大boss的新市场策略太过激进冒险了…… 最后还是安雅站了起来。 “莫总,世纪集团脱骨自莫氏,这些年一直都是稳扎稳打低调的发展,直到莫氏集团被陆氏收购,我们才开始在市场上高调动作。如今世纪集团根基的确稳固,但发展势头迅猛,想打压,觊觎我们的也并不少。”安雅神色理性平静,言辞恳切地道,“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战略部署侵略性太强,恐怕会有点冒险。” 392. 你们不配 主席位上的莫斯年面容淡漠如水,不见一丝波澜,他抬了下眼皮,漆黑幽邃的眼眸扫过与坐的一干高管,缓缓开口:“你们的意见呢?” 有几个硬着头皮道:“莫总,安总监说得有道理。” “是呀,您的做法虽然收效高,但短期风险太大了……” 莫斯年没有说话,只随手抄起手边准备好的合同,直接扔到了安雅面前。 傅沛立即把剩余的合同发给其他高管。 安雅翻开看了眼内容,脸色白了大半:“您要把所有股份都收回去?” 虽然世纪集团是莫斯年一手创立,但开始起步过程并不容易,而且莫斯年本人也极少现身,所以采用的是分股权的方式。 也就是说,在场的高管们同时还是公司的小股东。 “风险,我一力承担。”莫斯年靠在椅背上,侧影线条锋利清隽,不动声色间透出摄人的强大气场,他环视四周,“还有别的意见吗?” 整间会议室安静无比。 而莫斯年扔在桌上的手机却震动了几声。 他拿起来点开看了眼,原本凝着寒霜的眉宇间,忽然像是透进来一束暖光。 薄冰消融,化作一脉春水。 莫斯年起身:“没意见就签字。散会。” 他走到电梯口,听见身后有高跟鞋匆忙的响声追了上来。 “斯年!” 安雅抓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步子微顿,侧目余光清冷的瞥了眼臂弯上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只一眼,安雅只觉得他眼神好像带着冷刺。 她缩回了手,平定下心神和情绪,理性地开口:“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为什么这么急?一年之内就要解决完所有的问题?” 电梯已经来了,莫斯年迈开长腿,走进电梯才回过身,目光落在她叫上那双高跟鞋上,顿了两秒,忽然问:“穿这个走路,舒服吗?” “什么?”安雅愣了愣,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 莫斯年视线移到她脸上,开口:“女人都喜欢穿高跟鞋?” 安雅如实道:“为了漂亮,还有出席一些正式场合而已,穿久了会不舒服。” 莫斯年想起林染离开时,叫上那双银色的细高跟。 …… 小离睡着以后,顾维周兴致勃勃地打电话让林染去楼上包间一块唱歌。 林染犹疑地看向熟睡的小宝贝:“在楼上唱歌?” “对啊,莫哥也要过会儿才能来,来唱歌嘛。这地方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吵到小魔王睡觉……” 林染脸一黑:“找死吗?我叫小离宝贝是小天使!” “行行行,小天使,你的小天使行了吧?” 宋欢在旁道:“林小姐,你去吧。我留在这里陪小少爷。” 林染看见宋欢眼睛底下黑眼圈严重,估计这几晚上都没休息好,让她单独在这里陪着小离一块歇会儿也好。 “好,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我不累。”宋欢揉了下眼睛,板正认真地道,“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儿是顾维周朋友的场子,来的都是熟人,林染心想能出什么情况? 但看宋欢严肃认真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基地第一女教官罩着我,我肯定去横行霸道鱼肉乡里。” 林染去包间之前,先去上了个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点着熏香,香味过重了些,有点呛人。 林染出来,迎面撞上个人影,扑鼻而来一股子酒气。 她微微皱眉,也没抬眼看,只侧身想走。对方却突然横了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美女,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男人开口,酒味更重。 酒鬼搭讪? 但听声音莫名有点耳熟。 林染抬了下眼皮,看清面前一身酒气的男人,当时表情就冷了。 对,他们的确见过。 在莫斯年假装失忆不记得她时,她曾去夜场找过莫斯年,当时推开包间的门,就见到了这位赵公子。 赵公子眯着那双醉眼盯着林染看了几秒钟,认出了她,那张还算帅气的脸笑得迷离又猥琐。 “这不是莫先生边上那朵小玫瑰嘛,怎么?被莫先生踹了,来这儿钓凯子?” 他说着手已经不安分地朝林染脸上摸了过来。 林染冷眼看着,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 “喝多就回家睡觉吧。” 她懒得和一个醉鬼纠缠,迈步便走。 赵焕面色一沉,抓住林染的肩恶狠狠地把人抓了回来。 “一个出来卖的装什么装?陪过莫斯年就觉得自己档次高了?” 林染没有防备他会这么不要脸,被他捏得肩骨发疼,她冷眼睨着赵焕,眼角眉梢透出股戾气,像极了玫瑰上的刺:“是又如何?我跟过莫斯年,自然看不上你,还有问题吗?” 被这么奚落,赵焕脸色不免难看下来,但很快又笑了。 “真是个女表子,还挺知道怎么勾起男人的兴趣。行……”赵焕从包里拿出一塌钱摔在她脸上,“够不够睡你一晚上?你跟莫斯年那会儿,他出手没我大方吧?” 林染简直要被这蠢货气笑了。 正好这时候赵焕身边几个朋友找过来了。 “哎哟,赵公子在这儿都有艳遇?” 几个男人走近,看清林染的脸,眼底都掠过惊艳之色。 一群猥琐男围着她,林染觉得自己像进了猴园,面对一群没开化的野生猴子。 赵焕愈发得意。 “漂亮吧?以前可跟过莫斯年。” 听见莫斯年的名字,那几个男人面上明显有一丝犹疑。赵焕嗤笑道:“瞧你们那个怂样儿,这娘们肯定早被莫斯年踹了,不然她能来这里钓凯子?” 就在这时候,林染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是莫斯年打来的。 赵焕自然也看见了,顿时轻蔑哼笑:“哟,说莫斯年他就给打电话了?还装呢?你接啊!” 他自然只当这女人在装模作样,其他人也都是看好戏的表情。 不过是个出来卖的小姐,有几分姿色罢了,莫斯年还能主动找她?开玩笑呢! 林染扫了眼面前的一干人等,当着他们的面接听了:“喂。” 男人低醇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玩得开心吗?” “开心呀。”她一改刚才面对赵焕的冷脸,笑靥如花,“看见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 “嗯。”莫斯年淡淡道,“下来吧,我五分钟后到。” “好啊。”林染笑眯眯地应着,挂了电话。 赵焕讥笑道:“这么快就挂了,好歹开个扩音让我们听听莫先生的声音啊……” 林染神色淡淡地扫他们一眼:“哦,你们不配。” 393.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小娘们嘴巴挺厉害,哥哥就喜欢这款!”赵焕自然当她是心虚,他喝了酒,又垂涎林染的美色,喷着酒气张口吹牛道,“就算今儿个莫斯年来了,爷也能把你带走!” 这话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可不敢接茬。 林染挑唇冷笑,懒得搭理这个醉鬼,迈步便走。 “小娘们还来欲拒还迎这一套……”赵焕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咸猪手就往林染肩上搭。 特么还没完了?! 林染不耐烦,一个过肩摔借力拨力,直接把人摔出去两米,正好撞在墙上玻璃广告牌上,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不止赵焕酒醒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被惊住了。就连上楼来找林染的顾维周也被这突来的动静吓得抖了抖。 “我艹你吗,小女表子,给脸不要脸!”赵焕在这么多朋友面前被个陪酒女打,自觉脸丢到了姥姥家,当时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挥着拳头就冲着林染冲过去了。 “赵焕,你他妈住手!” 顾维周看见这一幕脸都吓白,他当然不是担心林染会被赵焕打,是担心赵焕这货找死不说还连累了他,赶紧箭步冲上去把人拦住了。 赵焕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哪怕来的是顾维周,他今天也不打算给这个面子。 “顾小公子,你松手,今天打坏东西,老子十倍赔了。但这女的,我必须带走!” 林染理都没理他,扔下一句:“顾维周,让欢欢带小离宝贝下来。” 说完迈步就走。 顾维周欲哭无泪,他疏于锻炼,又没带人,加上赵焕那群狐朋狗友帮忙,他被直接架开了。 眼见赵焕还骂骂咧咧地追着林染下楼了,顾维周已经在心里替赵焕坟头点了三支香了。 因为他刚上楼的时候,就看见莫斯年那辆标志性的迈巴赫已经开到了楼下。 林染一下楼,就看见了莫斯年的身影,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和西裤,半倚在车门边,英俊得一塌糊涂。 他手上还提着个袋子。 林染笑眯眯地迈开步子,还没走两步,只觉得旁边一股带着酒气的邪风刮过,赵焕先冲向了莫斯年,当然,被傅沛挡住了。 “莫先生!”赵焕满脸堆满谄媚的笑,指着林染道,“就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在外边到处造谣说是您的女人!我正打算替您好好教训教训她!” 傅沛:“……” 凑上来送人头的傻逼还真不多见。 赵焕还想说什么,只见莫斯年看着朝他走来的林染,忽然皱了下眉,迈开了长腿。 赵焕不由得面露得色,这女人死定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惊得赵焕下巴都快掉了。 “莫斯年!”只见刚才对他冷眼相待的林染,跟只蝴蝶似的笑盈盈地扑向了莫斯年,而那个冷面阎王张开手接了个满怀。 “跑什么?”莫斯年微微皱眉训她,旋即屈膝蹲下,打开了带来的鞋盒,从里面取出了一双舒适的平底鞋放在她脚边。 林染抿唇笑了起来,心头暖意融融。 原来被人捧在心尖上宠着,是这种感觉。 她扶着莫斯年的肩,看着那个人前矜贵的男人替自己换上鞋。 “谁教你的?”林染拼命压着上扬的唇角,眼睛却弯成了两道桥,“老实交代,你给别的女人这样穿过鞋吗?” 莫斯年想了想,说:“有。” 林染的笑脸当时就垮了。 却听男人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不过暖暖应该算不上女人。” “妈妈,爸爸!”就在这时候,宋欢牵着小离出来了。 小离虽然还没睡饱,但还是奔腾着两条小短腿,开心地扑向林染。 爸爸只是顺带的,小魔王眼里只有他的妈妈。 林染也开开心心地张开怀抱,准备接住她的小宝贝。 结果中途,小家伙却被莫斯年截住了。 “妈妈今天很累了,不准让她抱!”大魔王语气略重,小离虽然嫌弃爸爸身上的肌肉又硬怀抱又不暖和,但听他说妈妈累,还是不情不愿地抱住了莫斯年的脖子。 莫斯年用另一只手去牵林染,转身上车的时候,眼尾冷风扫过已经石化当场的赵焕。 赵焕这才反应过来是捅了马蜂窝了,鬼哭狼嚎地跪地求饶。 莫斯年理都没理,替林染拉开车门等她跟小离上车后,他扶着车门框,低声说了句:“等我一会。” 说完,他关上车门,转身走进了会场。 十分钟后,莫斯年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染觉得男人进去了一趟,出来时身上多了股冰冷的杀意。 就在这时候,林染收到了顾维周的微信。 【姐,救命!!莫哥看了赵焕骚扰你的视频,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周公子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店,求你在莫哥面前美言两句……】 接着顾维周一脸发了五个大红包,配上了几个磕头的表情。 林染刚领完红包,抬头看见莫斯年站在车门外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他收起手机上车。 刚刚还在外面的赵焕此刻已经不知去向。 “回碧水湾。”莫斯年冷声道。 他周身冷冽未褪,气场强大摄人,傅沛边开车边默默升上了挡板。 林染小心翼翼地放下已经睡着的小离,往莫斯年身边挪了挪。 “莫斯年……”她轻轻扯他袖口。 男人垂眸看她,声音犹带着寒意:“伤到没有?” 林染果断摇头:“没有,我一点事都没有!” “宋欢是怎么办事的?”莫斯年怒意未消,他脑海里仍然浮现着监控摄像头拍到的画面,林染被那些醉醺醺的男人纠缠不清,他们看她的眼神,让莫斯年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跟宋欢没关系,我让她去看着小离了!”怕吵到小离,林染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凑到莫斯年跟前,亲了亲他冷冰冰的脸,“莫斯年,别生气了,我真的没事。而且你今天来接我,我很开心!” 她主动抱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眼睛看着脚上那双正好合适的平底鞋,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场梦。 “莫斯年,你会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吗?” “……”莫斯年缄默了片刻,道,“会。” 只是他这一辈子,并不会很长。 林染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笑容甜蜜地闭上眼睛。 “莫斯年,你要好好努力,我很快就会喜欢你了。” 男人周身的清冷戾气慢慢被她身上的暖意融化。 过了许久,莫斯年极低地“嗯”了一声。 394. 送她离开 回到家,林染还跟个小尾巴似的黏在莫斯年身后,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絮絮叨叨地让他不要跟顾维周那帮小孩计较。 毕竟收了人家红包还是得办事。 莫斯年由着她碎碎念,只当做没听见。 “莫斯年!”林染一把抢走他手上的文件,语重心长地道,“你总不至于让人家第一天开门就倒闭吧?” 莫斯年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莫斯年,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顾维周给你发了多少红包?”莫斯年冷不丁地问。 林染:“……” 莫斯年伸出手,直接将林染拉到大腿上坐下,他将人圈在怀里,低头嗅着她的发香,低声道:“让他们停业整改两个星期。满意了?” 林染顿时露出笑脸:“满意满意!”她凑到莫斯年脸上又啵唧亲了一口,算是奖励,接着就准备撤。 结果莫斯年先洞穿了她的意图,拦腰将人劫了回来,按在怀里俯身就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等他意犹未尽地放开时,林染已经在他怀里软成一摊,眼角眉梢水光潋滟,像最美味诱人的点心。 莫斯年克制地轻吻了吻她的唇,哑声道:“去睡吧。” 林染被他亲的晕乎乎的,“哦”了一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什么,神情严肃地回过头:”莫斯年,我已经约了医生,明天早上九点去医院给你做全身检查!” 她就要去榆林镇了,在那之前,要是不能确定莫斯年的身体状况,她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莫斯年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莫斯年出现在医院。 院方早接到通知,今天会有个大人物来做检查,即便如此,当看见那个俊美如神祇,却气场清冷的男人出现时,负责接待医生还是禁不住吞了口口水,更别提男人身后还跟着一批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 场面着实有点吓人。 冷面阎王这个外号还真不是白叫的。 医生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请这个气场强大如帝王般的男人确认一下,先做哪一项检查。 “莫先生……” 他开口都是战战兢兢的。 就在这时候—— “莫斯年!”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医生抬头只看见一个清丽绝伦的短发女人小跑了进来,手上提着……呃,一袋热腾腾的包子,还有两杯豆浆。 而刚才还周身寒冰覆盖的大魔王,在看见女孩朝自己跑来时,仿佛冰雪消融,他迈开长腿上前两步,将风风火火扑过来的小女人接了个满怀。 “莫斯年,这家店的包子可好吃了。等你做完检查可以马上吃早餐!” 她献宝似的把那袋包子递到莫斯年眼前。 莫斯年淡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说“好”。 接下来的每一项检查,林染几乎都寸步不离地全程跟着莫斯年。 等检查做完了,她迫不及待地问医生:“医生,请问什么时候能拿到结果?” 一般来说检查结果要隔两天才能出来。 但莫斯年这号人物如果想要,结果今天下午就能拿到。 医生露出白衣天使的微笑,正打算回答,旁边的莫斯年忽然开口道:“最快也要明天,是吧,黄医生?” 说完,眼尾凉风扫向医生,看似询问的口吻,蕴藏着几分瘆人的危险气息。 医生果断点头:“是的,莫先生说的没错,最快结果也要明天才能出来。” 林染一张小脸有点垮。 中午吃饭的地方,在莫斯年提前订好的餐厅。 菜式口味都是林染喜欢的,但她吃的心不在焉。 “莫斯年……” 她想跟他商量,能不能晚两天再走,结果刚开口,莫斯年就把一碗剃好刺的鱼肉退到她面前,顺便打消了她的念头。 “不可以。” 他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一切,明天离开s市,去榆林镇。 在让她离开这件事上,莫斯年分外霸道强势。 他也察觉到了林染的不高兴,顿了片刻,开口道:“体检报告,我让院方直接寄到你那边。” 林染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莫斯年的确宠她疼她入骨,可他决定好的事,她也无法撼动。 就像当初莫斯年装失忆,想跟她撇清干系,想护她日后一世平安,所以他心里再难受,也不会表露分毫。 要不是她不死心,追到了异国……他们如今可能天各一方。 下午,莫斯年推掉了所有工作,陪着林染去咖啡厅,去逛街,去看电影……他们去做所有情侣之间会做的小事。 漆黑的影厅里,放映的是一部重映的经典爱情电影。 林染不是个容易掉眼泪的女人,但在莫斯年身边,她情绪总容易软弱一些。 “莫斯年……”她握住了男人冰凉的手,轻声说,“你一定,一定要记得……去接我回家。” 明明他对她这样好,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很不安。 就好像,自己快要被莫斯年扔掉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莫斯年的表情,男人英挺立体的轮廓在大屏幕荧光的勾勒下愈发俊美逼人,他略带薄茧的手摩挲着林染的掌心,过了良久,才低声说:“别胡思乱想。” 小离早熟懂事,但心思也是最细腻的。 他知道妈妈要走,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且莫斯年跟他解释过,现在让妈妈离开,是为了以后一家人能更好的团聚。 小离似懂非懂,但他到底只是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第二天林染要走的时候,他假装还在睡觉,不想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走。 林染看着小宝贝捏紧被角的小手,心里难受得要命。只强撑着,挤出笑容,陪她的小离宝贝演戏。 “小离宝贝,要记得替妈妈好好监督爸爸。还有,过段时间,一定要跟爸爸一块去接妈妈回家哦。” 她吻了吻小宝贝的额头,在眼里掉下来之前,先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莫斯年送她上车。 男人素来漠然一张脸,看不出太多情绪,林染眼圈有点红,半玩笑道:“哎,莫斯年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快点离开……” 话没说完,她就被莫斯年拉进了怀里,他抱得太紧,似乎想把她揉进血肉里……最后,还是克制地放开了。 “走吧。”莫斯年揉了揉她的头发,哑声道,“别哭…” 不然他真的会后悔……想不顾一切,把她留下来! 395. 初次手术 林染离开后,莫斯年直接回到了世纪大厦。 他独自坐电梯去到顶层,天台上,早就停着一架军用直升机。 秦司廷在等着。 他已经找到人,给莫斯年安排了第一场手术。 直接从神经细胞入手,抑制毒素。 秦司廷头发剃成了寸头,整个人不羁又野性。 他看着莫斯年步步走来,但还没走到他跟前,男人忽然身形猛地顿住,紧接着单膝跪地,吐出口血来。 秦司廷眉头一皱,想上前扶,可手伸出去了,又僵在半空,最后到底缩了回来。 除了林染,莫斯年从不在人前示弱。 而且秦司廷知道比起莫斯年这段时间熬过的痛楚,吐口血实在不值一提。 一想到这段时间,莫斯年不仅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在林染面前演戏,同时还要规划世纪集团今后的走向,就连天道盟也倚仗着他……秦司廷就觉得,这货大概真的不是人类。 飞机直飞军区医院。 “你把林染送走了?”秦司廷看了眼旁边闭眼休憩的男人,忍不住加了个调侃的称呼,“美人。” 他脸色苍白,原本立体俊美的五官染上病态,少了几分平日的霸气冷冽,有一种模糊性别的美貌。 除了秦司廷,估计没谁敢这么叫莫斯年。 莫斯年冷淡地扫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我让宋欢一块去了。” 言外之意,我老婆送走了,你也别想跟女朋友卿卿我我。 “……”秦司廷脸黑了黑,收起神色里那点恣意散漫,严肃地道,“这次手术风险很大,你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是真担心莫斯年。 莫斯年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白云叠嶂,他视线有些涣散,许久,才低低道:“手术结束的时候,她应该到榆林镇了。” …… 车开到榆林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下车的时候,林染忽然趔趄了一下。 宋欢眼疾手快,离开扶住她,有些担心:“林小姐,没事吧?” 林染摇了摇头,手捂住心口,脸色微微发白:“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点心悸……” 一瞬间,心空得像是被挖去了一块…… 她没来得及深究,这时候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了林染面前。 宋欢立即将林染护在身后。 车上下来的是个和颜悦色的中年男人。 “林小姐是吧?”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王忠,是灵犀艺术学院人事处的负责人。傅沛先生应该跟您提过我吧?” 林染倒是知道莫斯年怕她无聊,替她安排了一所学校就读,没想到会是灵犀。 灵犀艺术学院原本扎根在s市,可谓鼎鼎大名,文艺圈里不少正当红的,都是出自灵犀。 老院长叫秦何森是文艺圈里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也是出了名的老顽童。他嫌弃s市发展太快,到处都是纸醉金迷的奢靡之气,就打算搬迁。 林染没关注过这事,没想到灵犀居然搬来了榆林镇。 灵犀学院名声在外,有不少已经工作,甚至是小有名气的明星回来学习深造,可以说是人才济济,周边甚至还有狗仔蹲点。 得亏不是莫斯年亲自打的招呼,不然今天来接的队伍就长了,估计都能上八卦刊。 “王老师叫我林染就行。”林染落落大方地微笑道,“这是我朋友宋欢,我们是一起的。” “好的,已经给你们安排好宿舍了。四人间,没有问题吧?” 来这里读书,自然应该接受学生的待遇。 林染笑笑道:“当然没问题。” 根据傅沛的描述,林染是他的亲戚。傅沛本人作为那位爷的私人助理,在s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亲戚,院方自然会拿出诚意来招待,但这毕竟和那位爷没关系,倒也不至于太过浮夸。 王忠给林染和宋欢安排的是公寓式学生宿舍。 里面已经有两个女生住着了。 但林染和宋欢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女孩。 二十出头,模样清秀,穿得得体大方,一看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你们就是新室友吧,我叫夏缈。叫我苗苗就好啦。”苗苗还很热心地把切好的西瓜分给她们吃,林染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宋欢客气又冷淡地拒绝了。 “不用,谢谢。” 职业习惯,她进门的第一件事是仔细检查寝室内的情况,勘察好周围的地形位置。 苗苗被高冷的宋欢吓住了。 林染安抚道:“她脾气冷淡点,人很好的。别怕。” “嗯。” 那边宋欢已经检查完毕,确定没什么异样,回过身跟林染说:“可以住,林小……”她咬了下舌尖,改口,“阿染。” 林染却只发现一张空床,还有一张,上面堆满了杂物。 苗苗解释道:“那是邱妍的,她还没回来。学校早就下了通知,说你们今天回过来住,我让她收拾了,她不听……”说着,苗苗就挽起袖子,“我帮你们一块收拾吧。” “不用了。”宋欢扫了眼那上面堆积成山的行李箱和杂物,”要没有你的东西,谁放的,谁自己收拾。” 苗苗听到这儿,看宋欢的眼神里几乎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但她还是有点担心。 “邱妍她家里很有钱的,脾气也大,还是别得罪她比较好……”苗苗弱弱地说道。 看来这小姑娘平时没少被欺负。 林染和宋欢交换了个眼神,微笑却有力地对苗苗说:“我们不想得罪任何人,但也不能让人欺负是不是?” 苗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表情了说明了一切:新来的这两个室友,都好酷噢! 宋欢先帮着林染把床铺好,然后坐在一旁等着邱妍回来收拾东西。 但等到宿舍宵禁了,人都没回来。 苗苗从被子里冒出个头来,说:“她今天晚上可能出去蹦迪了,不回来了。” 宋欢轻吸了口气,突然飞起一脚,将床上两个箱子扫飞在地,剩下的杂物也统统被她扔到了阳台上。 苗苗看得目瞪口呆。 这身手……好厉害。 宋欢简单铺好床躺了上去。 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察觉到睡在隔壁的林染还在翻身。 “怎么了?”宋欢轻声问。 林染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几条发出去,还是未读状态的信息,莫名不安:“我给莫斯年发了好几条消息,他都没回复……” 他不会这样的。 她的消息他总是第一时间会看,再简短也会回复的…… 396. 娇娇小姐邱妍 宋欢安慰道:“可能莫先生在忙。”她转移话题问,“小离呢?” 林染表情这才轻松点:“莫斯年要出差一趟,把他放在顾维周那里,已经睡了,刚刚顾维周还给我发了一段小视频。” “莫先生在出差,可能那边信号不好,或者太忙了,没时间看手机吧。也有可能手机没电了。”宋欢大概把能想到了所有理由都说了。 林染笑笑道:“没事,我可能就是太想他了,才有点神经质。” 话是这样说,但林染捏着手机,睡得很不踏实,中途迷迷糊糊醒过来,凌晨四点。 她下意识地点开手机,看见信息变成了已读状态,登时坐了起来,紧张地盯着手机。 很快就收到了莫斯年的一条回复。 【嗯。我最近几天比较忙,照顾好自己。】 林染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她捏着手机安然如梦。 几百公里外,军事医院高级病房。 莫斯年强撑着回复完最后一个字,已经支撑不住,脱力般深深地闭上眼睛,手机掉在地上。 进门的秦司廷走上前,捡起他的手机看了眼,禁不住皱眉。 刚做完手术醒来,浑身插满管子,而莫斯年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给林染回短信? “手术算成功了一半。”秦司廷把手机搁在床头,看着病床上虚弱苍白的男人,只一眼,就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谁又见过这样的莫斯年? 那个被无数人视为神一样的莫先生,现在躺在病床上,脆弱到不堪一击。 莫斯年缓缓睁开眼睛,漆黑幽邃的深眸死水无澜,他哑声问:“下次手术什么时候?” “七天后。”秦司廷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点了根烟,他狠狠抽了两口,好像这样才有勇气把话说下去,“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就是药物辅助的截断治疗。你…做好准备。” 这个阶段的失败率百分之百,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莫斯年会不会是那个唯一的奇迹,谁也没把握。 病房里一片令人窒息的阒静。 莫斯年忽然伸手拿起床头的手机,他视力其实已经衰退了很多,手有点发抖,点开保存的一份录音,放在耳边,闭上眼睛安静地听着。 女人柔软无奈的声音一遍遍响起。 “莫斯年,晚安…” “莫斯年,晚安…” 他微微笑了,声音沙哑低喃,跟他心爱的姑娘说:“晚安,阿染。” 秦司廷神色狠狠一变,再待不下去,他把烟头撵熄在窗台那棵盆栽底部的鹅卵石上,转身走了。 他想如果他是莫斯年,他肯定做不到放林染走。 他不明白,如果爱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还能狠得下心放手! …… 清晨六点,林染被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惊醒。 “苗苗,你要死啊!知道我早上回来还锁门!!”门外的人骂骂咧咧地叫嚷着。 苗苗也被吵醒了,边爬下床去开门,边跟林染和宋欢解释:“是邱妍回来了。” 打开门,一股冲天的酒气瞬间充满了整个寝室。 邱妍浓妆艳抹,手里还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她立马发觉道不对劲,当时就嚷嚷起来:“哪个不长眼的把老娘的东西扔到阳台上去了?” 宋欢已经坐了起来。 “我。” 邱妍抬头看她一眼冷笑:“哟,新来的?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横,第一天就敢乱动我的东西,你是不想在这所学校好好过了吧!” 苗苗都听不下去了。 “大家一个寝室的,邱妍,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邱妍斜她一眼,冷笑道,“刚来了新室友,你们就抱团了是不是?想合起伙来欺负我??” 林染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开口道:“邱妍是吧?我想院里应该早就下发过通知,会有新同学搬进寝室,你的东西占了我们的床铺,等不到你回来,我们就自己清掉了。有问题吗?” 女人声音清冷淡漠,又莫名带着几分压人一头的气势。 邱妍忍不住循声看去,当时脸色变了变。 她一向自诩美貌,而床上说话的那个女人素着一张脸,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黑眼圈,饶是如此,还是美得惊人。 哼,不知道是哪个富豪包的小三还是小四小五! 邱妍心里不屑着,连带着看向林染的眼神都变得嫌弃起来,她阴阳怪气地道:“想好好相处是吧?可以啊,谁把我的东西丢出去的,就给我搬进来整理好!“ 宋欢身手利落地跳下床,走向邱妍。 基地教官的气场不是闹着玩的,邱妍一个没见过风浪的金丝雀,在她面前跟个小鹌鹑一样。 “你想干什么?”邱妍后退了两步。 宋欢一个字都没说,面无表情地揪住她的衣领,把人拖到了阳台上,而后直接锁上了阳台的门。 她隔着玻璃警告邱妍:“再废话打扰我们休息,我就把你扔下楼!” 说完,也不管邱妍在那里怎么叫嚷,宋欢重新回到床上,看着林染眼皮底下的黑眼圈,微微皱眉,语气温和了不少:“再睡会吧,今天没课。” 苗苗看得目瞪口呆。 “欢欢,你好酷啊…” 宋欢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盖上被子睡觉了。 苗苗有点尴尬,林染安抚地冲她笑笑道:“别在意,欢欢她性格就是这样。你也再睡会儿吧。” 而阳台的玻璃窗隔音效果好,邱妍在那里怎么叫嚷对房间里的人影响都不大。 一直到宋欢睡饱了,她才把邱妍从阳台上放出来。 邱妍早就没力气嚷嚷了,她被冻得不行,鼻涕都快出来了。 这个娇娇小姐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气。 她咬牙切齿:“宋欢你给我等着!你等着被退学吧!!” 宋欢对上学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她的责任是照顾保护林染。 听见邱妍这种软趴趴的威胁,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说:“你随意。” 397. 大哥有点夸张了 邱妍快气炸了,发泄性地尖叫了两声,冲了出去。 苗苗凑上来,有些担心地跟宋欢说:“宋欢,你们还是不要太跟邱妍对着干了。她家里有钱有势,给学校也捐过不少钱,校领导都会向着她,而且副院长还是她舅舅。搞不好,她真的会给你们穿小鞋的……” “无所谓,让她来。”宋欢神色淡淡。 林染拍了拍苗苗的肩,微笑道:“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学校至少还是公道的。你也不用怕她。” 几个小时后,邱妍的报复就来了。 林染和宋欢被叫去了教务处。 推开门便看见邱妍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看见林染和宋欢进来,她立马指着宋欢叫起来:“李老师,就是她,把我的东西扔了,还把我关在阳台上!” 林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种小孩子告状的把戏,居然还真的会有人用。 但她忍住了,因为坐在她对面的那位秃头老师看上去很严肃。 “邱妍说的是真的吗?” 宋欢表情不变:“是。” 林染知道宋欢的脾气,她是个懒得解释的人,一般只回答结果。这种性格在社会上自然是要吃亏,她替宋欢进一步解释道:“老师,是邱妍的行礼占了宋欢的床,她自己彻夜不归……” “你少胡说八道!”邱妍尖着嗓子嚷嚷道,“我那是出去做社会实践。李老师可都知道!” 呵,原来是有老师当靠山。 林染眉目微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噢,我们学校的社会实践是指去夜店蹦迪,喝得烂醉清晨回来影响舍友休息吗?那不如出个通知,鼓励一下全校学生多出去实践实践。” “你在胡说什么?!”李老师猛地一拍桌子,他扫了林染和宋欢一眼,看打扮,也不过是两个没权没势的穷学生,他眼珠转了转,一副公正无比的样子开口道,“我念在你们是新来的,今天发生的事,你们就跟邱妍道个歉,一人写份检讨就算了!” “这事跟林染没关系。”宋欢始终面色淡漠。 李老师被她这态度激怒:“那你一个人给我写两份,就在这儿写!!” 依照宋欢的脾气,她是真的很想把这个秃头老师,和旁边笑得一脸得意样儿的邱妍揍一顿,但考虑到林染来这里是想低调学习,她忍了。 宋欢转头对林染说:“你先走吧,我写完就回来。” 林染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宋欢受这个气,但比起自己亲自动手,她觉得更适合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给某人。 她走出办公室,立马给秦司廷发了条信息,只有简单几个字:【你老婆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信息已读,没有回复。 林染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接下来,交给秦司廷就足够了。 正好苗苗担心她们有事,特地跑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林染勾住她的肩道:“走吧,带我去学校食堂转转,正好我饿了。” 苗苗挠了挠头,不放心地看向办公室:“那…宋欢怎么办?” 她知道宋欢不喜欢除林染之外的人喊她欢欢,苗苗也自觉改口。 林染露出个神秘的微笑:“放心,有人比我们更着急呢。” …… 半个小时后,李老师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唯唯诺诺地接听完,一头冷汗地挂了电话后,对宋欢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宋欢呐,别写了啊。”李老师笑眯眯地,慈祥无比,“室友之间有点摩擦是很正常的,是老师没有调查清楚原委。你快去吃饭吧,都这个点了,别饿着。” 守在旁边看宋欢写检讨看得正欢的邱妍只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她吐掉口里的口香糖:“李老师,你说什么呢?” 和宋欢背后那尊大佛相比,邱妍那点背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也不能得罪了。 “邱妍呐,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以后还要相处好长一段日子,这点小事,我看就算了吧。” 宋欢已经扔下笔,转身走了。 邱妍气得跳脚。 “李老师,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说了会帮我出这口气的吗?你想让我直接去找我舅舅?!” 李老师也很无奈,见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才压低声音跟邱妍说了几句。 邱妍表情一变:“你说市长办公室那边给你打电话了?就为了一个宋欢??” “不知道是为了谁,那边只说关心一下新来的两位同学的学习情况,也会持续关注的。” 能让市长办公室那边亲自来电,可想而知这两个新来的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邱妍脸色发白,恶狠狠地攥紧了拳。 她本以为不过是两个土包子罢了,没想到背后还有靠山! 那个宋欢就是个男人婆,谁会喜欢? 多半是抱养林染的那个金主替她出面了! 呵,这小贱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作威作福作到她邱妍头上来了! 她非得给这个小贱人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 另一头,林染跟苗苗吃完晚饭,从食堂出来。 林染手机突然响了,有一条新短信。她低头看了眼,忍不住笑了,对苗苗说:“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宿舍吧。” 说完,她径直朝着学校后门走去,在靠近后门的林荫道上,停着一辆高级轿车,但懂行的人就会发现,这辆车是改装过的,车窗和用材都是防弹的,安全系数极高。 秦司廷就靠在车门边,穿着一套休闲西服,头发剪得很短,原本就硬朗英俊的面容被衬得愈发夺目,禁止是行走的荷尔蒙。 林染坏笑着冲他吹了声口哨。 “你这是坐火箭赶过来的?” 其实接到林染短信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秦司廷看了眼她身后,空荡荡的:“宋欢呢?” “想见她?”林染摸出手机,做势要打电话,被秦司廷一把抢走了手机。 “算了。”他难得露出一丝窘迫,“她估计不太想见我。” 林染绷不住乐了。 也就宋欢能制住秦司廷了。 秦司廷留了个号码给林染。 “你们在这儿碰到什么问题,就打这个电话。” “这是谁的号码?” “榆林镇属于h市。这是市长秘书的私人号码。” “……” 大哥,有点夸张了。 398. 被小三 “你特地跑过来,就是给我送个号码?”林染狐疑地看着他,突然联想到什么,脸色白了白,一把揪住了秦司廷的衣领,“是不是莫斯年出什么事了??” 秦司廷猝不及防她这一下,当时差点被烟呛到。 “你能不能盼他点好?”他把自己的衣领从林染手底下拯救出来,白她一眼道,“他人在出差,事情比较麻烦,可能最近一个月都抽不开身。” 秦司廷发现自己在说谎上面还很有点天赋,面不改色。 林染半信半疑:“真的?” “我敢骗你,莫斯年还不得弄死我?” 林染这才放下心。 秦司廷转身上车:“我还有正事要办,先走了。” 来都来了,你确定不见见宋欢?” 秦司廷拉开车门,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有她也想见我,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连秦司廷这种男人都开始拽文艺腔了。 林染目送秦司廷开车离去,正好接到了宋欢的电话,她一边跟宋欢聊着,一边往寝室走。 角落里,邱妍的身影走了出来,她举着手机,对着林染的背影连拍了几张。 刚才林染跟那个男人的“亲密”照她也拍到了! 那个男人倒真是个极品,从车牌号上就能看出家世显赫。 她周围还没出现过这种档次的男人!! 邱妍又酸又妒,暗啐了一口。 这个林染果不其然是个小三,打扮得倒是清纯,骨子里风骚得很! 她一面恶毒地想着,一面打开学校论坛,把几张角度暧昧的照片传了上去,并且匿名打下醒目的标题:【我们院里出了个伤风败俗不要脸的小三儿!!大家速来围观!!】 …… 林染回到寝室时,宋欢已经回来了。 说起刚才那个李老师突然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事,她还有点奇怪。 “不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宋欢咬了一口林染给她带回来的西瓜,若有所思地道,“应该是莫先生那边……” “是秦司廷。”林染突然开口说。 “……”宋欢默默吐掉了西瓜仔,“哦”了一声。 林染继续说:“他人就在榆林镇,来办点事,今天应该不会走。” 宋欢突然站起来:“跟我没关系。” 林染被她欲盖弥彰的反应逗笑了。 “我也没说跟你有关系啊,激动什么?”林染伸了个懒腰,爬上床,轻飘飘地道,“我下午不出门了,昨天没睡好,想休息一下。欢欢,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份晚饭吧,我想吃排骨。” 宋欢:“……” 林染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突然开口说:“欢欢,有些事情有些人错过了会遗憾一辈子的。我曾经,差一点就永远错过莫斯年了……” 她言尽于此。 她想宋欢能明白的,自己跟莫斯年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宋欢是知道的。 半个小时后,林染听见了宋欢出门的动静,自然是去见秦司廷了。 她禁不住摇头轻笑。 这一对啊,还真是天生一对冤家,互相吃定了。 林染点开相册,里面存着不少她偷拍莫斯年的照片。 她忍不住轻轻触碰照片里,男人英俊的眉眼,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却还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小姑娘一样,心跳加速,仿佛有小鹿在乱撞。 明知道他可能不方便,林染还是给莫斯年发了一长串信息,事无巨细地把她在这边经历的生活都说给他听。 她是真的困了,信息发完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林染是被手机震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摸起手机看了眼,苗苗给她发了二十几条信息,还有三个未接电话。 林染正发懵的时候,苗苗的第四通电话又打过来了。 她睡眼惺忪地接起:“喂…” “染染,你看见学校论坛里的消息了吗??”苗苗声音很激动。 “没看,怎么了?”林染一头雾水。 “我发给你!” 苗苗很快给她发了一个链接,林染点进去一看,标题硕大醒目——【我们院里出了个伤风败俗不要脸的小三儿!!大家速来围观!!】 其中“小三”两个字被红体加粗,分外打眼。 底下就是几张配图,充分表示有图有真相。 照片里的男女居然就是她跟秦司廷。 林染被气笑了。 她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跟秦司廷闹出绯闻。 帖子是匿名发的,中午传上来,如今热度已经攀到第一了,底下有几千条留言,有少数理性的,但大部分都是披着马甲在谩骂。 【我的天,我们学校风气真的不行,这都光天化日地搞到学校里面来了!】 【这女的谁啊?怎么好像没见过?知道的把信息发一下,我想当雪花!】 【这妞不错啊,起码五千一晚吧】 【楼上的恶不恶心,这种万人骑的你也下得去手?】 【别说,还真漂亮…我可以接盘】 【最新消息,这女的叫林染,是昨天新来的】 …… 接下来,他们连林染住哪间寝室都扒拉出来了。 网络的力量倒是真强大。 可谁拍的这玩意儿? 林染正思考着,外面突然传来极重的敲门声,不,更准确来说,是砸门声。 有女生在外面阴阳怪气的喊:“小三儿,你在里面吗?” 紧接着是一群哄笑声。 林染被这些小丫头片子幼稚得脑仁疼。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不想死就闭嘴滚开!” 是宋欢回来了。 她多半也看见了论坛上的帖子。 林染怕宋欢会动手,迅速跳下床去开门,把正在愤怒边缘的宋欢一把拉了进来,迅速关上了门。 “论坛上那照片谁发的?”宋欢把带回来的晚饭递给林染,表情不太好看。 “不能肯定。”林染一副不在意地样子,低头吃饭,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不过她完了。” 宋欢看她这状态,就知道她心里有数了。 399. 漂亮顶什么用 当天晚上,邱妍仍旧没有回来。 一到寝室公寓大门关闭的时间,宋欢立马把门反锁了,还顺手递给苗苗一副耳塞。 “睡觉的时候戴着,免得明天早上被她吵醒。”她淡淡说完,转身洗澡去了。 苗苗看着她背影,禁不住小声跟林染感慨:“宋欢她真的好酷哦。她要是个男生得迷倒不少姑娘吧!” 林染看着苗苗花痴的样子笑道:“她是个女生,不照样迷倒你了?” 苗苗面皮薄,被她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染染,那个论坛上面的帖子……”苗苗咬了下嘴唇建议,“不然你还是报告学校,让学校删除吧。都不知道谁那么无聊!” 像苗苗这种乖乖女,老实本分的,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上求助。 林染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话。 但她心里还是挺感激苗苗,不问缘由地就信任自己。 等苗苗上床后,林染走到阳台上给她的小离宝贝打了个视频电话。 小离接到她的视频,别提多兴奋了,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像个小大人一样操心林染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住的好不好…… 林染眉眼温柔似水,笑着一一作答,又叮嘱他:“你在那边可要乖乖的,不准再乱跑了!另外你告诉维周叔叔,他要是再敢带你去夜店会所那些地方,妈妈回去把他的头盖骨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好咧。”小离答应得格外欢快。 旁边听完全程的顾维周摸着自己还安在的头盖骨,默默地把屁股挪远了点。 “小离。”林染温声道,“妈妈需要你帮个忙。” …… 根据课表安排,林染学习的是艺人管理培训,这也是灵犀学院最为出名的特色课程,国内几乎独一份把经纪人当成专业来学习。 林染当初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把霍依依带进圈,凭借着天分和运气,再加上霍依依自己本身就是个热搜体质,最后成功让她坐上了人气小花的位置。 不过林染清楚,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而灵犀学院负责经纪人课程的老师就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公关界一姐,倪桑。 她不仅捧红了国内第一个拿遍国际a类大奖的影后,另外经过她手调教出来的艺人,几乎没有一个下一线的,再黑的都能找到亮点,洗白翻红。 这就是倪桑的过人之处。 不过去年倪桑厌倦了圈子里的浮华,退下来当起了全职老师。 她的课人多得几乎挤爆教室。 其中不乏已经在圈子里混出名堂的明星艺人,他们来这儿自然是想着能跟倪桑攀攀关系。 哪怕是得个师生情分,日后再圈子里也够他们受益的了。 还好宋欢一向有早起运动的习惯,她一早就赶到教室,替林染占了个前排的位置。 “阿染,这边!” 不过碍于宋欢气场太强,她本来只占了一个位置,可左右两边都没人敢坐。 林染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坐下,一阵熟悉的刺鼻浓烈香味先挤了过来。 “谢谢啊!” 邱妍冲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宋欢旁边的空位上。 宋欢当时表情就冷了,正要发作,有人喊了声:“倪老师来了!” 她知道林染对这位倪桑老师很尊重,宋欢只好按捺下脾气,把邱妍的包推开,等着林染坐在自己另一边。 邱妍斜眼看着林染从面前绕过去,她听见后排有人小声议论:“这女的谁啊?好漂亮啊!” 另一个阴阳怪气地答:“嗨,你上没上学校论坛,这就是那位三儿姐啊!” 邱妍满意地翘起嘴角。 漂亮顶什么用? 一个当小三儿的烂货。 林染淡淡瞥了眼邱妍,顺便按住了已经冷了脸在暴走边缘的宋欢。 但不动手是宋欢的极限,她回头看向刚刚说林染是“三儿”的那个女生,眼神犀利冰冷。 常年在基地训练特种兵的教官,气场自然不是开玩笑的,一个眼神就足够把那小丫头片子吓得腿软。 倪桑已经走上讲台,她年逾四十,保养极佳,气质涵养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身温柔的粉蓝色职业装,头发潘成个端庄的发髻,眉眼纤细,看着竟然像是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人物。 林染早听过倪桑大名,还得一次见到真人,竟然有种小粉丝看见偶像的感觉。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倪桑不经意瞥向自己的眼神,也带着点意味深长。 “来了新面孔,自我介绍一下吧。”倪桑合上书,直白地看向林染笑眯眯地,居然还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林染是吧?” 当时整个教室都沸腾了。 倪桑老师哪儿哪儿都好,就是不太记人,大概是因为想跟她攀关系的太多,她对谁都是亲切温和的,但同时,也是淡淡的,谁都不往心里去。 在外有自称是她学生的,想借她薄面套好处的。 倪桑直接公开说自己学生太多,可没有一个记得住的。 就这样,还有很多人不死心,前赴后继的往倪桑跟前凑。 大家心里都知道,倪桑老师眼界高的很,说是记不住人,其实不过是一般人看不上眼。 这个刚刚在学校论坛里因为当“小三”火了林染有什么本事,能让倪桑老师记住??? 终于有人似笑非笑地道:“倪老师,你也上学校论坛了?” 不少人跟着哄笑起来。 宋欢脸色清寒,拳头攥紧,有点手痒。 倪桑眼风淡淡地扫了圈教室里乌泱泱的人:“你们是来学习艺人管理,还是学八卦狗仔编故事搞新闻的?几张借位的图就让你们兴奋成这样?那我的课你们可能不适合。” 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 林染有些动容,她没有喜欢错人。 她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微笑着看向倪桑:“倪桑老师,我是林染,久仰您的大名,特地来跟您学习。” 倪桑眯了眯凤眸,这女孩有着极艳丽精致一张脸,偏偏气质是淡的,偏清冷。 有意思。 而且被那样一个男人捧在掌心,她身上还没有半点娇贵,难得。 倪桑微笑道:“你太谦虚了,今年上半年娱乐圈要选出个最佳经纪人,我一定投你一票。” 400. 莫斯年的小姨 此话一出,教室里骚动起来。 四面八方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和探究看向林染。 这回倒是没人再敢说什么小三不小三的了。 倒是邱妍,差点惊掉下巴。 她心里又妒又不甘。 怎么可能? 这个小三儿居然还是云星影业的前老板?! 倪桑扫了一圈,指尖轻叩着桌面,玩味地道:“看你们这反应,好像都不认识林染。霍依依知道吧?上半年最火的那个小花。就是林染带出来的,同时,她也是你们挤破头都想进的云星影业的前任老板。” 刚刚还只是骚动的教室,这下彻底炸了。 “我去,她霍依依的经纪人??!这么牛逼!” “霍依依经纪人算什么,人家是云星的前老板哎!!” “霍依依的经纪人还不算什么?你疯了吧!你不知道霍依依之前被黑得有多惨吗?她那两次公关,简直是神公关。我哥是圈里的,都说圈里人拿霍依依团队的公关当经典来学习呢!” …… 四周叽叽喳喳地谈论声,对林染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她等周围安静下来,才开口:“只是运气好罢了,霍依依她自己有红的命。我身上不足的地方太多,所以来这里跟倪桑老师学习。至于云星影业,我也只是替人打工,如今都退下来了。” 倪桑面露赞许。 她四两拨千斤,无论是刻意低调,还是真觉得自己那些成就不值一提,在倪桑看来,都是聪明的举动。 这个林染,是个聪明人。 经历过林染这么个小插曲,课堂气氛已经被调动起来。 倪桑这节课讲了几个经典的公关案例。 “我看班上也有不少圈子里待过的同学,接下来谁想分享一下?或者发表一下自己对公关的看法?” 她话音刚落,邱妍就嗲着嗓子道:“老师,让林染分享呗。我们大家都想听!” 霍依依上半年太火,黑到发红,邱妍刚刚去回顾了一下霍依依那些八卦,其中不少都是和男人有关的。要么是跟男明星传绯闻,要么就闹出被包养的丑闻…… 呵,还真是什么样的经纪人带什么样的艺人。 什么最佳经纪人,恐怕就是圈里的老鸨吧! 邱妍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脸上还带着笑意斜了林染一眼别有深意:“林染,你不会那么小气吧,连点经验都不肯跟我们分享。还是说你的经验……上不了台面?” 这种意有所指的话,让班上一部分看向林染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 宋欢可不管那些,桌子底下踢了邱妍小腿一脚,眼神锋利,低声警告:“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撕了你的嘴!” 林染倒是大大方方地起身走上了台。 她先跟倪桑低语了几句,而后打开了投影仪。 “我觉得最容易的公关,莫过于处理一些子虚乌有捏造的绯闻。”林染一边说着,一边操控鼠标,投影仪上出现了学校论坛的页面,而林染被称为小三的那个帖子,还高居榜首。 台下已经开始有窃窃私语声了。 林染扫了眼下面的人,目光滑过邱妍那张看好戏的脸时,勾了勾嘴角,点开了那个帖子。 “这照片上的女生,是我本人。我想大家都应该清楚,因为下面已经有人把我的私人信息都扒出来了。现在,我给你们看些你们不知道的。”林染又播放了一个视频,不同于偷拍的这几张照片,她放的是当时多个角度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她跟秦司廷一直都是正常距离在说话,中间她有一瞬间变了脸,捏住秦司廷的衣领,而秦司廷像个小媳妇似的,居然往后缩了一下。 宋欢看到这里,表情都有点变了,显然是在憋笑。 整个视频看下来,无比正常,与其说像什么有不正当关系的男女,她跟秦司廷看上去更像一对打打闹闹的兄妹。 “视频里这个男人,跟我是再正常不过的朋友关系。他跟我……”林染顿了顿,表情温柔下来,嘴角浮现浅浅笑意,“他跟我爱的人,是十几年的兄弟。这件乌龙,我想体面解决,因为事情要是真闹到他耳朵里,恐怕不会这么友善收场。” 在场不少人都在这个帖子底下跟着凑过热闹,此时有些心虚。 林染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神色冷了下来,眼风淡淡地扫过邱妍:“我希望偷拍诬陷我的人能在今天中午之前,删掉帖子。否则,后果自负。” 她手里还有一份监控视频,角度正好拍到了当时躲在角落里偷拍的邱妍。 林染没有放出来,倒不是因为她多圣母,只是她来这里只想低调学些东西,另外她担心着莫斯年的情况,而且邱妍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富家女,大家还要在一起生活几个月,没必要和她斤斤计较。 跟她算计的太清楚,也掉自己档次。 林染说完,正好下课。 她朝倪桑微微欠身,正要走,被倪桑叫住。 “林染,你待会没事吧?”倪桑笑容亲切。 林染有点受宠若惊:“没有,倪老师。” “那你陪我走走吧。” “好,我跟我朋友说一下。” 林染走向已经到门口等她的宋欢,跟她说了一下。 宋欢听完,看向倪桑,目光仍然是警惕的,最后折中表示:“我远远跟着你,不会被她发现。” 她对自己的跟踪技术,还是很有自信的。 林染忍不住笑了:“好啦,就在学校里不会有事的。我手机开着定位,随时让你知道。” 宋欢考虑了一会儿,见林染是真的很喜欢倪桑,机会难得,她最后也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早点回来,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染跟着倪桑走出教学楼,一路走向校门口。 学校的绿化做得很好,正好又是春夏交替之际,鸟语花香毫不夸张。 “倪老师,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林染礼貌微笑道,“您单独约我,应该不是真想我陪你散散步吧?” 倪桑对她很特别,但林染还不至于自恋到以为自己那点履历,真的会让倪桑刮目相看。 倪桑看着她慈爱地笑笑:“其实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的名字,林染。闻名不如见面,斯年那小子眼光不错。” 斯年?? 林染难得惊讶,有些错愕:“您是莫斯年的……” “我是他小姨。”倪桑道,“她母亲是我姐姐。” 401. 陆南青你是不是傻x 准确来说,倪桑是莫斯年母亲家收养的女儿。 但姐妹两个感情一直很好,不过倪桑年轻的时候性格倔强要强,又有些自卑,一直想着脱离家庭背景,自己闯出名堂,所以成年后就离家了。 “斯年他母亲出事的时候,我人在国外,都没能赶回来。”倪桑叹道,“在那样一个家庭里,失去母亲,斯年这些年一路走到今天,肯定很不容易。还好,老天对他不薄,让他遇见你。” 林染万万没想到,自己崇敬的前辈,居然是莫斯年的小姨。 她有些惊喜又有几分局促,倒像是第一次见婆婆的新媳妇。 “我…我不知道您是斯年的小姨,倪老师我……” 刚刚在台上还淡定自若的女人,瞬间成了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倪桑是越看越喜欢,越觉得这女孩可爱。 “紧张什么呀。过来丫头。”倪桑从包里取出一个精巧别致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个精致的手镯,她给林染套上,“这个啊,是我自己设计的,你不要嫌弃。” 手镯复古精致,花纹繁复点缀着宝石,一眼就能看出价值连城。 林染受宠若惊:“这太贵重了……” “再贵重的东西斯年难道送不起吗?”倪桑拍了拍她的手,佯装不悦,“你不收,是不喜欢我这个老古董送的东西了。” 林染赶紧摇头:“不是,这手镯很漂亮我很喜欢。” 倪桑这才转为笑脸:“那你就好好收着。斯年什么时候过来,咱们仨儿一块吃顿饭,就去我家,我给你们做。” “他工作忙,可能要过段时间了。” “再忙还能不管老婆?”倪桑道,“你别太惯着他,我知道他的性子,工作起来就不要命了。你得好好管管他!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你能管住他了。” 倪桑很亲切温柔,身上带着母性的柔软,林染在她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倪桑待会还有个饭局,和林染约好了明天一块吃饭。 目送倪桑开车离开后,林染才转身往回走,她忍不住给莫斯年发信息。 【莫斯年,我怎么不知道倪桑是你小姨啊?】 未读。 她低头发第二条,神色温柔下来:【在那边一切还顺利吗?要注意休息,好好吃饭。】 刚敲完最后一个字,手机突然被一只横伸出来的大手抢走了。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陆南青,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这些日子不见,陆南青依旧妖孽得不可一世。 身上的衬衣白得晃眼,精致考究得没有一丁点皱褶,他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将斯文败类诠释得淋漓尽致。路过的女性无论年龄都频频回头,小声发花痴。 “我的天,好帅啊!” 林染:“……” 人类果然是肤浅的生物。 陆南青已经看完了她发给莫斯年的信息,挑唇意味不明的讽笑:“莫斯年都把你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还对他嘘寒问暖?林染,你是不是有点欠了?” “再欠也不对你陆先生欠,你管不着。”林染没给他好脸色,去抢手机,“还给我!” 陆南青轻松避开了不说,还一把抓住了林染不堪一握的手臂,把人往车上带。 “陪我去个地方,手机就还你。” 林染气结:“你无不无耻!” 陆南青认了这个骂名,随意地挑眉道:“我不仅无耻,还很无聊。” 如果不是无聊,他怎么会费劲心思打听到莫斯年把林染送来了榆林镇,如果不是无聊,他又怎么会绕路一百多公里开到这个地方来找她? 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结果真的见到了她。 陆南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他看着林染无意识地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时,心脏跳动得有些诡异。 可她却只是低头在看手机,丝毫没有发现自己。 陆南青觉得自己幼稚到了极点,居然像个顽劣的初中生一样,真的动手去抢林染的手机,来引起她的注意。 手机上,她给莫斯年发的信息却让他心里说不清的烦躁。 林染此刻气得只想踹他两脚。 “你做梦!手机你喜欢就拿去吧,我换个新的!” 反正她背得那些重要的号码。 就当自己倒霉遭小偷了。 林染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两步,突然身体腾空,她居然被陆南青直接扛在了肩上! “陆南青!!”林染气疯了,“你他妈发什么神经,放我下来!救命啊!绑架啊!!” 陆南青直接把她扔进了跑车上,自己跳进去锁死了车门,而后一脚油门,性能颇佳的跑车尖锐呼啸着冲出了学校。 “不是很有能耐吗?”陆南青瞥一眼旁边气得不轻的小女人,心情没由来的大好,幼稚地逗她,“你可以选择跳车。” 照这个车速,她跳车只有死路一条。 林染闭了闭眼睛,系好安全带。 把命搭给这个疯子,实在是划不来。 陆南青见她安分了,车速也随之慢了下来。 林染从他衣兜里取回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派出所吗?我被绑架了,在一辆跑车上,车牌号是xxxxxx,绑架我的是个疯子,携带危险物品,你们最好多安排点人手。” “……”陆南青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很讨厌我。” 林染都懒得理他。 陆南青看她一眼,幽幽道:“虽然我利用你对付过莫斯年,但我对你不赖林染。你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 “……”林染抿了抿唇。 打感情牌的确戳中了她。 她终于给了陆南青一个正眼:“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陆南青眼里滑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林染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看得出来,陆南青有点不安。 天底下还能有事能让陆南青不安? 就连面对莫斯年,陆南青也没有过这种时候。 他沉默了良久,才迟疑着开口:“陪我去见见我亲生父母…”陆南青苦笑了一下,看向林染,竟真的有几分彷徨,他如实说,”林染,我害怕。” 402. 我后悔了 林染知道陆南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跟他接触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看上去总戴着假面的男人,其实比莫斯年要好懂许多。 她知道陆南青不是好人。 但他对自己,要有多坏,也不至于。 相反的,陆南青帮过她,很多次。 如果不是因为他和莫斯年水火不容,她跟陆南青或许还能做朋友。 “怎么不说话?”陆南青看一眼旁边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的女人,翘了翘嘴角,又恢复了一贯的散漫,“被我吓到了?还是在琢磨警察什么时候到?” “……”林染白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 噢,好像这货在她面前的时候一贯话挺多的。 陆南青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冷哼一声,专注开车不理她。 途中林染只问了一句:“还有多久?” 陆南青估算了一下路程:“半个小时。” 林染在经过路口一家超市的时候,让陆南青停车。 陆南青有点莫名,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停车后,林染解开安全带,麻利地跳下车直蹦超市去了。 这间超市只有一个入口,陆南青也不怕她跑了,迈开长腿跟在她后面,刚进去,林染就推给他一个推车。 陆南青有点没反应过来。 林染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陆南青还站在后面盯着那个购物车发愣,有点不耐烦:“推车,跟着我。” “……”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使唤。 陆南青镜片后面的丹凤眼微眯了眯,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推着车跟在林染身后。 林染边走边往车里扔东西。 丢的都是老年人的保健品。 陆南青慢慢反应过来,意识到什么,看着前面女人的背影,勾唇笑了笑,心脏某个角落好像柔软了两分。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美国跟林染一起逛超市的情形,当时还有暖暖…… 画面栩栩如生,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 他们被当成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这个词诡异地冒出来,陆南青差点撞翻一面红酒墙。 “怎么了?”林染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他。 “没事。”陆南青扶了扶眼镜,掩饰那一瞬的心虚。 最后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陆南青拎了两手大包小包。 又开了半个小时,车停在了一栋小农舍前,院子外面围了一圈栅栏,里面种着菜果,还有遍地跑的鸡鸭。 有个年逾半百的妇人正在娴熟地喂鸡鸭。 她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细看轮廓精致,年轻的时候定然是个美人。 而且…… 林染扭头去打量陆南青,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陆南青的母亲。 她正要推门下车,突然被陆南青一把按住。 “……算了。”陆南青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看一眼就走吧。” 林染微微挑眉:“你开了这么久的车来这里,就是看一眼?” 陆南青别开眼,抿了抿嘴角说:“小爷乐意。” “陆南青,你怕了?”林染凑近几分,盯着他,得出结论,“你怕了!”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陆南青的母亲听见了动静,已经朝这辆看上去分外奢华的跑车走了过来。 “你们……找人吗?”妇人犹疑着问,说话声音很温柔。 几乎是同事,林染感觉到陆南青抓住自己的手僵住了。 他期待又害怕。 像个迷路很久,才找到回家路的孩子,他害怕被责怪,害怕父母失望,他长成了并不美好的样子…… 林染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同情陆南青了。 陆南青是想逃的。 然而下一秒,一只温热的小手盖在了他的冰冷的手背上。 “你不想去,没关系。在车里等我。”林染拿开了他的手,难得语气柔软地对他说,“在车上等我一下。” 陆南青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真的放她下车了。 他看见林染的背影,提着半个小时前,他们在超市买的那些东西。她笑眯眯地走向了他母亲。 不知说些什么,陆南青看见母亲也露出了笑脸。 然后林染陪着她慢慢地往屋里走。 有个身形佝偻的驼背男人走了出来,那是他父亲。 陆南青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掉过眼泪,但这一刻,他眼眶酸涩得厉害。 他找寻了这么多年的至亲,就在眼前,可他却不敢靠近。 林染跟两位老人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陆南青的跑车还停在那儿,车上却没人。 林染找了一圈,在湖边发现了他。 他脚下扔着几根烟蒂。 “真的不进去看看?”林染轻声问。 陆南青顿了片刻,哑声道:“我会安排人送钱过来。” “……”林染没有再多劝他,她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劝他。她只告诉他,“两位老人身体很好,你失踪以后,他们找了很多年,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外面打工。” 陆南青终于回头看她,眼里满满回复了以往的散漫,戏谑地问:“你怎么让他们信任你的?” “就说我是上面派下来慰问老人的,编造合理善意的谎言不是什么难事。” 陆南青轻轻笑了,伸手拨了拨她的脑袋说:“走吧,送你回去。” “陆南青。”林染站着没动,她说,“把手伸出来。” 他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摊开手掌。 林染把一张照片放在了他手心。 是两个老人的合照。 陆南青微微一怔。 “你的兄弟姐妹你应该不感兴趣,所以我只拿了这一张。”林染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说,“没关系的,这辈子可能你跟我一样,和父母没有缘。” “……”陆南青盯着掌心的照片,突然自嘲地低笑了一声,“我以为,在你心里我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林染:“我是很讨厌你,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 陆南青抬眼看着她,眼神别有深意。 “林染,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把你还给莫斯年了…… “后悔什么?”林染自然不懂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陆南青勾了勾唇角,朝她凑过去:“我后悔……” 他话没说完,突然,被一只手猛地抓住肩膀从林染面前拉开,宋欢的拳头已经挥向了他的面门…… 403. 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 陆南青动作更快,格挡开这一击,嘴角依然挂着散漫的笑意,但眼神已经透出一丝杀意。 “宋教官倒是比警察动作还快。” 宋欢看一眼林染,确定她没事,一个横踢腿,把陆南青逼退几步,自己挡在林染身前,冷冷看着陆南青。、、 “陆总,请你自重!“ 陆南青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漫不经心地瞧着她:“你对秦司廷还真是忠心,他不要你,你转头照样给他兄弟当保镖,真是情深义重……“ 宋欢没理会他,转身看向林染,微微凝眉:“林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怕林染被陆南青欺负了。 “我没事,走吧。” 这回陆南青倒是没再拦着,他看着林染的背影,镜片后面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他低头看了眼掌心那张泛黄的照片,是一对于他而言无比陌生的老夫妻。 也许这辈子真的没有亲缘吧。 陆南青笑了笑,将照片随手收进口袋里。 他重新看向前方那抹越走越远的纤细身影。 林染,我们之间的缘分,不该就此尽了。 来日方长。 宋欢发现林染的定位不对劲以后,一路飙车追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宋欢向来话不多,她虽然心里有疑惑,为什么陆南青会突然出现带走林染,但见林染自己不提,她也就没有多问。 林染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窗外,不时看看手机。 她今天发给莫斯年的信息还是未读状态。 宋欢虽然注意力放在开车上,但依然留意着林染的状态,发现她情绪不高,扫了一眼她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的手机屏幕,顿时了然了。 “别担心,莫先生他不会有事的。” 这种安慰,隔靴搔痒。 林染闭了闭眼睛,头抵在车窗玻璃上,安静了许久,才轻声说:“不知道为什么,来到榆林镇以后,我一直很不安……” 她罕见地慌乱脆弱。 明明已经拿到了莫斯年的体检报告,他身体的确还虚弱,但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 秦司廷也说了,莫斯年只是去出差办事,以前他也经常全球各地飞。 …… 可没来由的,她就是担心。 宋欢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安慰话,只能如实道:“我问过秦司廷,他说莫先生只是出差去了,具体的情况是机密。他也不清楚……你要是实在担心,试着给他打个电话吧。” 连她的信息都没看,她的电话他又怎么接得到? 林染强作轻松地笑笑,转移了话题。 “对了,秦司廷走了吗?” 宋欢口吻明显绷紧了些,道:“谁知道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只要提到秦司廷,宋欢总能露出轻易不示人的小女儿状态。 林染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正想调侃两句,手机震动起来。她神经一紧,立马去查看信息,不是莫斯年有消息了,是陆南青发来的信息。 她眼里的光暗淡下去。 随手点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让她微微皱眉。 陆南青:【你把宋欢当朋友?】 林染不打算理他。 紧接着,陆南青第二条信息就来了。 【今天的事,算我欠你。提醒你一句,让宋欢离秦司廷远点,不要纠缠不清。否则她以后会后悔的。】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 林染:【你什么意思?】 这回,陆南青却没有再回复,存心掉她胃口一样。 这狗男人花样不少,林染不打算上套,把信息窗口都删掉了。 回到学校,天已经完全黑了。 林染跟宋欢两人就在校门口随便吃了点,回宿舍的路上,恰好碰到了苗苗。 苗苗是个娇小可爱的姑娘,蹦蹦跳跳就到了林染跟前。 “染染,你以前是霍依依的经纪人呀?你也太厉害了!” 看来今天早上她在倪桑课上出的风头,已经全校皆知了。 林染笑笑道:“没那么夸张。” 苗苗还是两眼冒着崇拜的小星星。 她这是什么神仙室友,一个神秘能打,一个又美又深藏不露! “对了,学校论坛里说你的那个帖子已经被删掉了。”苗苗挠了挠头,有些奇怪的道,“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论坛也跟着被黑了,都登录不进去。学校正打算找专人处理呢。” 林染心里有数,这多半是小离做的了。 想替她出口气。 苗苗还要去夜跑,宋欢和林染就先回宿舍了。 刚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邱妍高分贝的尖嗓门,在叫嚷着:“为什么要冻结我的卡?我哪儿闯祸了!” 林染和宋欢两人对视了一眼,都选择无视邱妍,戴上耳机各忙各的去了。 林染刚翻了几页书,邱妍就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她面前。 “林染,帖子我已近删了!你还没完了是吧?” 她爸爸刚刚打电话来说,要停掉她的信用卡。 邱妍花钱如流水,被停掉信用卡无疑是要她的命! 追问之下,邱妍才知道,有个不露面的大人物给他们家公司施了压,唯一一句提点是,让他们管好自家女儿。 邱妍差点鼻子都被气歪了! 上次在教务处也一样,一通电话,宋欢连检讨都不用写! 不用想肯定是林染跑去找那个金主告状了,难怪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人!! 坐在林染对面的宋欢看上去是在翻手机,但注意力集中在林染这边,当邱妍怒气冲冲地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宋欢已经处在戒备状态了。 但见邱妍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她也没有动作。 毕竟这种娇娇小姐,恐怕是挨不过她两招的。 宋欢静默旁观。 林染摘下耳机,轻飘飘地瞟了邱妍一眼:“偷拍污蔑我,还这么理直气壮。邱妍,你脸皮是什么做的?” 邱妍被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呛,脸色更难看了,她从小到大都被众人捧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气。 “就算昨天那个男人不是你的金主,你能进这所学校,肯定也托了见不得人的关系!你拽什么拽?”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已然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人前装清高,背后不知道多恶心,像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啊!” 她话没说完,林染已经合上书,结结实实地甩了她一巴掌。 “像你这种蠢货,我倒是很少见。” 第404章 想念很要命 邱妍没想到林染居然敢动手打她,愣了几秒才缓过神来,尖叫着就朝林染扑过去。 “贱人,你敢打我!!” 然而,她连林染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已经被宋欢用一招小擒拿制住了。 邱妍疼得吱哇乱叫,扭头冲着宋欢破口大骂:“你是林染养的狗吗?快松手!!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嘴巴放干净点!”宋欢向来是能动手绝不跟人废话类型,当时眉头一皱,身上的戾气就出来了。 邱妍没想到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林染,不仅不是什么软柿子,还硬茬得很,而且这个宋欢男人婆一样,也不好惹。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打不过骂不赢,邱妍张嘴哭了起来。 林染揉了揉眉心,邱妍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被家里娇惯坏了,养成这样,以后社会上有的是人教她做人。 她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给宋欢递了个眼色。 宋欢松开手,邱妍哭哭啼啼地冲出去了。 刚进门的苗苗被她撞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邱妍她怎么了?” “家里出什么事了吧。”林染轻描淡写地道。 她没有深究,对邱妍的事也毫无兴趣。 林染又看了会书,其实心思不在书上面,她不时会拿出手机看两眼。 依然没有莫斯年的回复。 她终于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偷偷拨通了莫斯年的号码。 明知道这样很蠢,可她很想他,也很担心他。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 军区医院,特殊病房内。 截断治疗前的手术阶段是要命且磨人的。 昔日那个高高在上,被称为神祇一般的莫家家主,如今一身病服,苍白淡薄。 莫斯年没有站的力气,坐卧在床上,神色很淡,整个人好像一团抓不住的雾,可手机铃声响起,他眼神是温柔的。 因为药物作用,他视线开始模糊,看不清号码。 但这是林染打来的,他知道。 是他为她单独设的铃声。 他的小姑娘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他不能亲自去护着,总要做些什么。 可警告了邱家人又怎么样呢? 不能接这通电话,不能见林染,不能听她的声音,不能让她看见,他如今这副模样……一点点枯萎的样子。 莫斯年心里很清楚。 可有时候,想念是很要命的东西。 “莫先生,您不接电话吗?”新来的小护士看见他握着手机不动,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却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个男人可真好看。 哪怕穿着病服,面色苍白憔悴,也俊美惊人。 只是这样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总让人觉得不真实。 “莫先生……”小护士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 男人倏地抬起眼帘,漆黑幽邃的深眸,目光像最凉的那缕月色,瞬间袭来的冷冽寒意让小护工僵在原地,后背直冒冷汗…… “对…对不起,莫先生!” 手机铃声,终于停了。 莫斯年捏紧了手机,再缓缓松开,好像心也跟着空了两分。 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小护士:“过来。” 他声音低哑磁性,仿佛蕴藏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小护士挪到了他面前。 “莫先……” 她话没说完,男人毫无温度的大手已经捏住了她下巴,一股危险暴戾的气息:“谁让你来的?” 这张脸,和林染居然有七分相似,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像。 只是林染从来不喊他莫先生。 撒娇也好,生气也好,她总是那样连名带姓的叫他…… 小护士被吓坏了,哆嗦起来。 “莫先生…是,是护士长调我过来的。对不起,我,我马上就走……”她被吓出了眼泪,一滴砸在莫斯年的手背上。 而他的阿染,害怕的时候,都不会哭的。 只为他掉过眼泪。 莫斯年缓缓松开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林萱。” 姓氏也是一样的。 莫斯年没有开口。 林萱更紧张了。 “莫先生,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以后,你负责这间病房。”手术后药物的副作用让他身体很容易疲敝。 莫斯年轻阖上眼皮,挥了挥手,示意女人离开。 细微的脚步声过后,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莫斯年的手机又响了,依然是熟悉的铃声,那个傻姑娘没有死心。 莫斯年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终于土崩瓦解。 他接了这通电话。 “阿染…” 第405章 一起白头(大结局) 很多年以后,林染常常回想起那晚和莫斯年的那通电话。 “阿染……”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却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哭成了泪人。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自己在这边的生活,说他们的宝贝小离,还说到他们的以后…… 她问他:“莫斯年,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爱他,更加想他…… 耳边是莫斯年安静而平缓的呼吸,耐心又温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哑声缓缓说:“阿染,我们……到此为止吧。” 林染僵住,凉意从捏着手机的掌心扩散开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勉强扯开一抹笑,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无边,小雨淅沥。 林染说:“莫斯年,这边在下雨呢……好晚了,我要睡了。” “林染……”他连名带姓的叫她,声音已经冷了下去,冰冰凉凉地,那样无情,“我们分手吧,我已经厌倦你了。” “……”眼泪瞬间决堤,林染死死咬着下唇,压下哭腔,可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她说,“莫斯年,你别开玩笑了,我要生气了……我会把你的分扣光……” “那就扣吧。”他语调很淡,透着漫不经心的凉薄,“这种把戏,很无聊,我玩腻了。” 每个字,都是捅向他自己心脏的刀,鲜血淋漓,可他仍用最冷漠的口吻在说着。 “林染,我已经对你没兴趣了。你真的觉得,我会跟你这样的女人结婚过一辈子吗?你对我的事业有任何帮助吗?我身边随便找个女人,都比你优秀。” 他说:“林染,我其实早就烦透你了……” 电话那头,女人极力压抑的哭声,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凌迟。 莫斯年闭了闭眼睛,在漆黑的病房里,在要命的寂静里,有泪水顺着眼角渗落。 他听见他的姑娘,在电话那头,用颤抖的声音,在问他。 “莫斯年,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可惜,他的一辈子,太短暂了。 他无声地笑了笑,说:“我随口说说而已。” “你说过,你带我回家的……” “……别做梦了。” “莫斯年,你混蛋!!” 剧痛来袭,莫斯年额角渗出了一层冷汗,好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神经,他开始出现耳鸣,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很遥远,他说:“是,我是混蛋。忘了我这个混蛋吧。” 那是莫斯年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宋欢也消失了。 林染的世界里,莫斯年的痕迹被抹去得干干净净。 一个月后,林染在电视上看见了莫斯年结婚的消息,他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 照片里,莫斯年凝视着娇美如花的新娘,眼神那样温柔……她曾在那双眼里住过。 身边的人问她,为什么突然红了眼眶,林染笑笑说,沙子眯了眼。 过了几天,小离被打包送到了她身旁。 再后来。 是三年后了。 林染人在异国,带着孩子,过着安静的生活。只是偶尔,在街头看见某个熟悉的人影,会怔怔发呆。 那天白雪皑皑。 陆南青出现了。 还带来莫斯年留给她的一大笔财产。 莫斯年死了。 死在三年前。 在宁展颜看见他结婚消息的第二天,他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想着,三年的时间,或许已经足够让宁展颜忘了他,就算不行,至少时间可以冲淡她的悲伤。 林染捧着莫斯年的遗照,哭了又笑。 陆南青皱着眉:“林染……” 她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转身离开了。 莫斯年留下的钱,她一分都没动过,以小离的名义成立了基金。 她没有再哭过,也没有再提过莫斯年这号人。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莫离十八岁长大成人那天,她抚摸着儿子酷似那人的眉眼,说:“妈妈想出去一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一年,林染回了国。 回到了当年她和莫斯年住过的别墅,一切都荒芜了。 她吞下毒药,坐在花园里,天空飘起了小雪,慢慢地,盖了白头……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起,很多年前,她曾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在个地方,在这样的雪里漫步。 她曾虔诚地许愿,要跟他白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