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书》 第一章 和尚和女人 马车慢悠悠的驰过雨后的泥路，压出两道细长的车辙，不疾不徐的向前。 忽的，马车震了一下，车夫急忙喊停了依旧向前的马，随后跳下马车检查了起来。 不久后，检查出哪里出问题的他叹了口气，对马车道：“二少爷，车轱辘坏了，需要换一个。” 正在看着南城诗集的吴勉本就在马车震了一下后感觉不妙，现在听车夫这么一说，更是一脸的无奈，也如车夫般叹了口气：“我晓得了。” 放下南城诗集，吴勉掀开车帘，就见满眼青碧迎面袭来，带着些许潮气的草木幽香冲入鼻腔，让他烦郁的心情顿时为之一消。 下了马车，找个干净的地方站着，等待车夫修好马车的吴勉环顾一圈，见他正处于一片广阔的平原之中，此时恰值初春，满地草木萌发，青翠怡人。远处有两座高山，相对而立，如同两个巨人。 “赵叔，这里是哪儿？” “这已经是长商的地界了，过了远处那两座天兵山，就到长商城了。”正在修车的车夫回过头道：“本来昨日就能到的，谁曾想突然下了一场连绵大雨，耽搁了两天。所幸我们早两天出发，倒也不会耽搁了二少爷求学。” “那倒没事，长商书院招学子的时间有整整十天呢，我们怎么也迟不了的。” “话不能这么说。二少爷少出门，不晓得早一步有多要紧。別儿不说，早一天入学，也能给书院先生们一个好印象，觉得二少爷是个虚心求学的认真之人。”车夫语重心长的说完后，转过头继续修车。 吴勉见状，也没有继续打搅车夫修车，而是再次看起了平原的景色。 平原辽阔，方才发芽的嫩绿小草延绵至远方，似乎能与天相接，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即将开放的花骨朵，虽然还无艳丽的色彩，却也为延绵的青碧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雨中草色绿堪染，当真是好风光啊。” 不自觉的，感觉心胸大为开阔的吴勉赞了一声。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要我说啊，这有啥好看的？路又泥又泞，踩一脚靴子又湿又脏，衣服也容易溅上泥巴。” 蓦地，一个声音在吴勉背后响起，让吴勉心头猛地一跳。 回过头，他就见一个穿着蓑衣的胖和尚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两只眼睛因为笑容都变成了一条缝。 “不要怕，不要怕，和尚我只是来问个事儿的。”那胖和尚见吴勉似乎被自己吓到了，急忙摆摆手：“小哥儿，你路上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或者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吴勉往车夫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停下了修车，正按着腰站起来皱眉看着这边后，回头回道：“没有，小生一路过来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没有发生，也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当真？” “当真。” “奇了怪了，难道和尚我追错了？”胖和尚摸了摸自己圆乎乎的下巴，随后再次对吴勉笑道：“既然没事发生，那就算了，以后有缘再见。” 说罢，那胖和尚就转身潇洒的离去，那份洒脱让吴勉一时之间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该道句别。 最后，吴勉终究也只是静静的目送胖和尚离开。 待胖和尚走远了些，车夫突然长长的吐了口气，沉声道：“二少爷，那和尚不是善类！他来的时候我一点儿都没觉察，可见其敛气功夫精深，而且你看他的靴子，仅脚脖子下面沾了泥泞，轻功定也非凡。” 吴勉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笑道：“他是不是善类与我们无关，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就行。不过这等高手突然来问事儿，怕是附近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尽快去长商城吧。” “说的也是。”车夫点了点头，随后将按在腰侧的手放下，又蹲到马车边鼓捣车轱辘，只是手上动作明显比之前快了数分。 吴勉本想上去搭把手，但是见车夫动作娴熟，也没有招呼他帮忙，也就作罢了，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婴儿拳头大小的铜镜把玩了起来。 “才出门就见到了高手，这个世界还真是可怕啊！” 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吴勉的目光在平原再次扫视了一边后，就落在了手中的铜镜上。 事实上，吴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但是在一年前，他在一次旅游途中买了一面据说是古董的镜子，结果当天晚上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他现在把玩的那面铜镜，就是当时购买的镜子。 这是一个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他的身份是宋国永州山北县的吴家家主吴彧的二儿子，名字和他原来的一样，也是吴勉。 不过和中国古代不一样的是，这个世界有着江湖，有着武功，甚至还有着传说中的仙人！ 只是才穿越只有一年的吴勉也没有见过所谓的仙人，倒是会武功的人见过不少，因为他穿越的吴家本身就和江湖有联系。 吴家四代为医，而江湖中人打打杀杀难免受伤，所以自然的也就接触得多了。 其他不说，现在为吴勉赶车的车夫赵祥钟，曾经就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江湖客，号称踏风刀，只是后来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追杀到永州的山北县后重伤昏迷于山间，被吴勉的父亲吴彧救下治愈后，感觉江湖太险恶，就在吴家待下了，成了一个门客。 把玩了一会儿铜镜，吴勉突然叹了口气。 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在新奇了一段时间后就开始想要回到地球，毕竟这个没有手机电脑，以及种种现代娱乐设施的世界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哪怕可以修炼武功这种他只在小说电视中看过的超凡力量。 只是吴家虽然和江湖上的人走的比较近，本身却并非是江湖世家，虽然通过救治江湖客也在他们手上换了一些武功，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些基本功罢了，最高深的也不过是一门两仪功，可以调理体内阴阳二气，让身体强健，少有病痛的养生功法。 吴勉就修炼过两仪功，只是这门功法练气速度之慢，简直令人发指，而且导致他穿越的那枚铜镜还会时不时吸收他练出的内力，导致他穿越一年了，也没有练出什么成就。 而且醉心于修炼的这一年，他也荒废了这个世界的吴勉本身所学习的医术，导致吴家家主，他这个身体的父亲吴彧对他非常不满，打发他到长商城的长商书院求学。 “我的小宝贝哟，如果你真的是我的金手指，那就尽快展现你作为金手指的力量啊！实在不行你把我搞回去啊！像这样穿越后当个一事无成的混子，我还不如在地球早九晚五享受现代娱乐呢！” 无声的碎碎念着，吴勉戳了戳铜镜。 可是铜镜对他的举动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寻常的铜镜一样。 “好了，二少爷，车子修好了，我们可以继续出发了。” 在吴勉打算再次戳一戳铜镜的时候，赵祥钟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嘞。”一边应着，吴勉一边将铜镜收回怀中，然后直接向马车走去，但是在跨上马车的时候，他突然转头对赵祥钟问道：“赵叔，你真的不能教我你的武功吗？” 吴家没有好武功，吴勉自然是想要向其他人学习，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又是他家门客的赵祥钟自然是他的目标之一，可是一直以来赵祥钟都不愿答应教他武功。 这次似乎也一样，赵祥钟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道：“二少爷，不是我不教你，是你真的不适合学我的武功。而且比起习武，学文对二少爷来说才是更好的出路，当今天下太平，一手好文章才能受人敬仰。要知道江湖险恶，武林中人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所谓快意恩仇，不过是说书人的笑谈。” 吴勉只能一副受教的模样，不断点头，然后直接钻进了马车。 可是才钻进马车，他就见自己面前正坐着一个脸上蒙着黑纱的女子，还等他反应过来，那女子就突然伸手将他的嘴巴捂住，另一只搭在他的脖子上，一种锋利的感觉瞬间让他寒毛直竖！ “二少爷，坐好了，我们走了。对了，别在车里看书了，那对眼睛不好。” 赵祥钟似乎并没有发现马车内多了一个人，只是在提醒了一声后，就架着马车继续前进起来。 感觉着脖子处的锋利，吴勉一动不动，额头却开始快速的渗出了豆大的汗水，满眼惊恐的看着面前蒙着黑纱的女子。 我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是什么王孙贵胄，绑架我是干嘛……等等，难道她和之前那个胖和尚有关系？那个胖和尚是在找她？江湖仇杀？mmp！我这个世界第一次出远门就是这待遇？ 还在吴勉脑内千回百转之时，黑纱女子突然将吴勉拉了过去，然后附在吴勉耳边低声道：“送我入城，有你好处，不然你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第二章 识相 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吴勉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跑进马车，一直待在马车边上的赵祥钟却丝毫没有发现，说明了这个女人的实力绝对可怕的过分，而且附在他耳边说话，说明了这个女人不想要让赵祥钟发现她，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出声惊动赵祥钟，即便赵祥钟顾忌他的安全不会和女人动手，那么也会惹怒这个女人，所以他最好的做法，就是在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 果然，见到他如此识相而且懂事，黑纱女子眼中透露出一丝赞许，随后将吴勉的身子一掰，变成坐在她身前的姿势，又再次附耳道：“这么聪明，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吹在耳朵上的温热气息和抵着背心的尖锐感觉让吴勉哆嗦了一下，随后再次不发一言的点了点头。 马车不疾不徐的向前平稳行着，这在之前的吴勉看来还是颇为惬意的事情，但是此刻，他恨不得马车就像是地球的飞机动车一样，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抵达长商城，毕竟他背后那尖锐的东西可不长眼睛，就算赵祥钟驾驶马车的再平稳，也免不了颠簸，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背被划破了一点，隐隐已经湿透，也不知是因为害怕流出的汗，还是皮肉被划开之后流出的血！ 这就是江湖吗？ 此刻，吴勉终于对赵祥钟所说的江湖险恶有了深刻的理解。 虽然在地球的时候已经通过小说电视以及这个世界赵祥钟等江湖客的述说粗略了解过江湖险恶，但是终归没有亲身经历过，就算知道，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觉得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做个从心之人应该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现在遇到的事情深刻的告诉了他一个道理……江湖险恶，不是小心就能避免的！ 不过，终归还是自身没有力量的原因！如果我是一个高手高高手，还怕这个小娘们？ 内心思绪翻涌，但是吴勉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安静的坐着，如松如钟。 蓦地，马车突然停下。 “车夫，那个吟诗的小哥儿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吴勉立刻反应过来赵祥钟停下来的原因……那个熟悉的声音，赫然是不久前向他询问是否遇到奇怪的事情，见到奇怪的人的胖和尚的声音！ 也就在那个声音响起后，吴勉感觉抵在自己背后的尖锐深入了一些，明显已经钻进了他的背部！ 感觉不妙的吴勉急忙开口道：“大师找小生有何贵干？” 说话的同时，他还抬起手摆了摆，向背后的黑纱女子示意自己不会暴露她的存在。 果然，这个举动让他背后的尖锐退去了一些，虽然依旧抵在在背心，却没有再次扎入他的皮肤。 紧接着，他再次感觉到耳边吹来一股湿热的气流：“掀开车帘，不要表现出异常。” 掀开车帘？这是要暴露自己，以我为人质逼退那个和尚？ 吴勉往边上瞥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耳边有着一股微弱而湿热的暖流在呼吸着！ 见鬼了？ 吴勉瞪大了眼睛，却又感觉背心一阵刺痛，立马回过神来。 鬼杀人应该不需要用兵器，这是某种特殊的功法吗？亦或者说是传说中的仙家法术？这个世界据说有真正的仙人…… 内心念头闪过的同时，吴勉将手伸向了车帘，再次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肩头后，慢慢挑开。 帘外风景映入，胖和尚果然就在马车前站着，胖乎乎的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但是吴勉却觉得那双笑得眯起来的眼睛里透着精光，似乎可以看透一切一般。 “小哥儿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胖和尚问道。 “没有啊。”吴勉眨着眼睛，一脸疑惑的问道：“什么奇怪的事情？” 胖和尚没有回答吴勉的问题，而是再次问道：“当真没有？那为何小哥儿脸色变得这般苍白，好似大病一场一样？” 听到这话，吴勉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坐在前方的赵祥钟也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吴勉，随后脸色大变：“二少爷，您又发病了？！” 诶？发病了？我有病？ 吴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旋即又见赵祥钟对他眨了一下眼睛，立刻明悟。 不愧是老江湖，反应迅速！ “没事，这次不严重。”吴勉摆了摆手后，又对胖和尚笑道：“只是病发了而已，小生自小身体不好，此去长商除了求学，便是为了求医。” “原来如此。”胖和尚点了点头后，还是笑眯眯的，但是却上前了几步：“和尚我正好学过一些杏林手段，要不小哥儿给我看看？” 艹！这死和尚怎么纠缠不休，好生不识趣！ 内心已经破口大骂的吴勉脸上却挂起了惊喜的笑容：“当真？” “二少爷？”赵祥钟眉头紧皱。 “没事没事，出家人还会害了我不成？” 这个时候要是有所迟疑，刚才演的戏岂不是白费了？而且看那和尚纠缠不休的样子，就算是拒绝怕也会强行过来检查是否有异常，那样的话，背后这小娘皮岂不把我当盾牌使？还不如干脆的答应，赌他就此放弃！ 微微攥着手，吴勉脸上期待和惊喜愈加的明显，一副看到了救星的模样看着胖和尚。 胖和尚见吴勉如此干脆的答应，眼中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精光散去了一些，但是还是大步向着马车走来。 赌输了？ 吴勉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砰砰砰的声音就如擂鼓一般。 但是胖和尚在即将靠近马车的时候，突然转头看向了一边：“妖孽，终于露出马脚了！”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扔到马车上，然后胖乎乎的身体仿若一只燕子一般轻巧而快速的向着所看的方向掠去，不过他的声音还是幽幽的传来：“这是保命丹，吃了便可无灾无病，算是和尚我唐突小哥儿的赔礼道歉。” 吴勉瞥了一眼只能感觉到微弱的湿热呼吸，却无法看到任何东西的肩头，正想伸手去拿瓷瓶，赵祥钟却先他一步将瓷瓶拿了起来，然后递给吴勉。 “二少爷……”赵祥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锐利的在车内扫了一圈后，才道：“马车要赶快一点吗？” 吴勉知道，赵祥钟必定是觉察到车内有异常了，可是碍于自身的实力和他的安全，赵祥钟根本不敢问出来，最多只是旁敲侧击，希望他能够给个答复。 “不必了，太快只会让人难受。”吴勉勉强弯曲着嘴角笑着说完后，就直接放下了车帘：“稍微快一点也行，早点到长商，我也好早点去看病。” “好嘞！” 马车再次前进，不过这次速度快了一些，没有了之前的平稳。 “你们主仆倒是识相。” 伴随着这声耳语，吴勉感觉背后的尖锐感消失了，同时手中的瓷瓶也被拿了去。 “雷音寺的保命丹虽然算不得好东西，但是对你们凡人来说确实能够保证一生无灾无病了。” 那你倒是把它给我啊！ 吴勉心中憋闷非常，他费尽心思帮黑纱女子掩饰过去，可是黑纱女子却连别人给他的东西都抢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敢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毕竟黑纱女子动个手就能要了他的命。而且最关键的，黑纱女子所说的凡人，还有胖和尚之前所说的妖孽，都让他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胖和尚找黑纱女子，似乎不是江湖仇杀这么简单！ 这小娘皮能够隐身，怕不是一个妖怪！艹！遇到江湖高手都算稀罕事了，我这尼玛出门遇到和尚降妖，还被妖怪抓住了！这什么狗屎运气！mmp的，等到了长商城，我绝对要去庙里烧根高香！ 就在吴勉战战兢兢的僵坐着，脑海里不断口吐莲花之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下巴上搭上了一只手，随后嘴巴被捏开，还不待他做出反应，一粒药丸塞了进来。 “咕噜！” 吴勉不自觉的将其吞下，随后脸色大变，还以为是黑纱女子在给他下药。 不管是在地球看过的小说电视，还是这个世界看过的志怪小说，都清楚的描写过被妖怪下药后的人有多么悲惨！ 不过药丸入腹后，一股暖流瞬间在腹内扩散开来，让他四肢百骸无不舒畅，同时练了一年也没有什么起色的两仪功也似乎受到了刺激，快速运转起来，有突破的趋势！ “一介凡人也敢练阴阳二气？不识好歹。”黑纱女子带着些许嘲讽的声音在耳畔微弱的响着：“算了，你运功吧，让我看看那臭和尚给的保命丹是否有问题。” 感情这是把我当试药的。 吴勉嘴角微微抽搐，却也没有反抗，而是闭上了眼睛，默念两仪功的心法修炼起来。 既然能够突破，何不借着保命丹的药力更上一层？虽然就算他两仪功更上一层后也无法反抗黑纱女子，但是已经体会过这个世界世道险恶的他此刻分外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哪怕只是强大一点点！ 第三章 两仪功 两仪者，阴阳也，天地也，刚柔也，不变与变。 吴勉修炼的两仪功自然没有那么高大上，不过其根本却是以这些为中心的，求的是人本身的阴阳和谐运转，阴阳和谐，自然无灾无病。 只是这想法虽然没错，却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 阴阳可无限细分，以解释人体不同状态，如五脏为阴，六腑为阳，然而再细分下去，在五脏之中分阴阳，心、肺便属阳，肝、肾、脾便属阴。 以人之意识，想要毫无错误的将人体阴阳全部调和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两仪功的创立者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就是想要以人之意识调控全身阴阳，这也导致了两仪功的修炼分外麻烦，练气速度之慢仿若蜗牛爬山，就算吴勉没有因为导致他穿越的铜镜不断吸收他修炼出的内力，只怕一生也不过是修炼出一个健康无病的身体，再无其他成就。 然而这次被黑纱女子喂了一粒保命丹，他竟然感觉到了自己有突破的趋势，若非是因为这是黑纱女子强迫试药导致，他可能已经欣喜若狂了。 两仪功有三层，曰平人，曰强人，曰至人。 平人者，气血调和，健康无病；强人者，精气旺盛，气力过人；至人者，形体不敝，精神不散，寿可数百。 然而自吴勉的祖父获得两仪功至今，吴家修炼两仪功最强也不过堪堪摸到强人的门槛，大多数人都在平人这一个层次，故而吴家又根据修炼者的身体状况在平人这个阶段进行分级，划为入门、小成、大成。 平人入门者与常人无异，只是比常人少生病，小成者，则是小病不生，大病难起，而大成者，便可一生健康无病。 吴勉之前便是在入门阶段，而且因为铜镜经常吸收他的内力的原因，完全和平常人没有区别，只能说是一个姑且算是修炼过的人，姑且而已。 若非是因为吴家的武学，除了两仪功这门内功外，其他的都是庄稼把式的外功，而且这个世界的吴勉本身就已经修炼过两仪功的话，吴勉根本不会修炼这门功法。 他甚至怀疑两仪功的第三层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是创立者的一种猜想，毕竟强人这个阶段有各种武功高手作比较，倒也算合理……不对，更该说是差强人意，仅仅只是一个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壮些，可是第三层的至人就变成了一个可以活个数百年的陆地神仙，这就算是那些天下知名的大门派中也不曾听闻，也就是传说中的仙家门派才可以办到。 所以他曾猜测两仪功其实是一个江湖客向往长生，而根据仙家传说草创的功法，不然也不至于如此难练，低级和高级跨度如此巨大，有种想要一步登天的虚妄感。 不过这些猜想现在和他都没有关系，保命丹的药力刺激他体内两仪功快速运转，而且药力似乎和两仪功分外匹配，会自发的沿着两仪功的运功路线运行！ 胖和尚和小娘皮说保命丹吃了可以保一生无灾无病，这倒是和两仪功平人大成之后的效果一致，难道是因为如此？ 吴勉内心一动，想起了胖和尚和黑纱女子的话，心中隐有了悟，不觉窃喜，更是全心运行两仪功。 随着两仪功不断运行，吴勉自觉功力不断进步，也无多久就从入门的层次摸到了小成的门槛。 入门和小成的差距其实非常小，不过是五脏之阴与六腑之阳和谐转化，不涉及五脏阴阳和六腑阴阳，而常人五脏六腑阴阳本就可以和谐转化，不然便是有病之人，平人小成者则是利用两仪功修炼出的内力强化这种和谐转化，可以说只要两仪功的内力上去了，便自然而然的步入小成境界。 只是两仪功修炼速度着实慢的吓人，想要平人小成，吴家的人一般都是需要用水磨工夫修炼个十年左右，而修炼内功必须要等身体发育得差不多之后才能修炼，所以吴家的人修炼两仪功一般是在十四五岁之后。 吴勉穿越至这个世界之时，这个世界的吴勉也才堪堪修炼一年而已，本来他要练到小成境界差不多需要到二十四五岁的时候，甚至因为铜镜吸收他修炼出的内力的原因，可能会拖得更久，不过现在借着保命丹的药力，他居然摸到了小成的门槛，而且看情况似乎可以直接跨过！ 果然，不出所料的，药力所化暖流在配合两仪功不断运行之时，吴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之间越来越和谐，随后在浑身一震后，清晰的感觉到了两者之间互相对立，却又互相转化的阴阳感。 平人小成，成了！ 平人小成成就之后，吴勉发现保命丹的药力还有盈余，正在不断渗入他的五脏六腑，配合两仪功协调五脏阴阳和六腑阴阳，向着平人大成的境界推进！ 难道我可以一步登天，直接平人大成？！ 吴勉心中大喜，可是这份大喜才出现，他就感觉保命丹所转化的两仪功内力不再协调他的五脏阴阳和六腑阴阳，而是不受控制的涌向了他的胸口。 这种情况吴勉并不陌生，因为他以前修炼两仪功的时候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这是铜镜在吸收他的内力！ 艹！好歹等我大成了再吸啊！现在吸你妹啊！ 吴勉顿时怒不可遏。 他虽然非常期待铜镜在吸够了他的内力后展露出强大的能力，不过那并不代表他希望铜镜坏了他平人大成的好事！ 况且他都不知道铜镜吸够了内力后会展露出什么能力，而平人大成后百病不生的效果却是明明白白的，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可是现在铜镜却不断吞吸着保命丹的药力转化的内力，让他无法再进一步，如何能够忍受？ 只是就算他无法忍受，铜镜也不会照顾他的感受，依旧吞吸着他的内力，而且越吸越猛，药力才被两仪功转为内力，就被直接吸走，不留一丝一毫！ 愤怒的吴勉凝聚心力，竭尽全力的想要夺回内力的控制权，可是那只是白费功夫，内力还是根本不遵从他的意志，源源不断的涌向胸口。 你这糟心货要是贪了老子这么多好处还不给表示表示，老子回头上厕所就用你刮屎去！ 愤怒渐渐转为无奈，吴勉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只能内心一边放狠话，一边以一种憋闷的心情感受着保命丹的药力随着两仪功转化为内力被铜镜吸收而越来越弱。 没有了协调五脏六腑阴阳的过程，两仪功转化内力的速度大大提升，也无多久就将保命丹的药力全部转化，变成了铜镜的养分。 这个时候，吴勉也没有继续修炼的必要了，只能调匀呼吸，停下修炼，慢慢睁开眼睛。 “这么快就好了？”耳旁再次传开黑纱女子的声音，微弱又清晰，带着淡淡的诧异，随后又转为嘲讽：“果然是个凡人，想来你这么快就完事，当是无法吸收药力，全给浪费了。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也是得了些好处，看来那死和尚给的保命丹并无问题。” 吴勉也不吱声。 黑纱女子明显对他……或者说对凡人有所成见，看不起凡人，既然如此，他出声也不过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但是他心中更加确认了黑纱女子绝对不是凡人，毕竟她口口声声称他为凡人，一副看不起的语气。 要么是妖怪，要么是和仙家门派对应的魔道妖女，不过从胖和尚那个妖孽的称呼来看，能变成人的妖怪应该更加符合她的身份。而且应该受了伤，不然也不会躲到我的车上企图躲过胖和尚的搜查……但是为何要去长商？难道到了长商城中有妖怪的同伙？那我去长商城求学不是要羊入虎口进妖怪窝了？ 正在吴勉揣测着黑纱女子的身份和长商城是否是一个妖怪窝的时候，赵祥钟的声音突然响起。 “二少爷，长商城快到了。” 吴勉回过神，目光往边上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后，扬声道：“我知道了。” 修炼时对时间的感觉和平时是完全不同的，他虽然只感觉修炼了没多久，但是既然已经快到长商城了，怕是已经修炼了一两个时辰。 不过这对他来说倒也不是坏事，至少免去了一路的提心吊胆。而且到了长商城的话，后那黑纱女子应该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他的车上了，唯一让他还有些担心的，是他怕背后的黑纱女子会卸磨杀驴！ 应该不至于，就算这个世界类似中国古代，但是宋国还算平稳，出了人命照样会惹人关注，她若是真的受伤了，必定不想惹出意外……我就不信偌大的长商城除了妖怪外就没有胖和尚那样能够捉妖的人！ 内心暗暗想着，吴勉猛地感觉浑身一凉，一种彻骨的寒意让他有种三九天被泼了一身冷水的感觉，整个人激灵得差点跳起来，随后那股寒意沁入他的身体，一路向心脏涌去，然后盘踞不去！ “入城之后，绝不可提起我的存在，不然冰心诀会顷刻间将你的心脏冻碎。”伴随着这句话，车厢内卷起一阵清风，掀起车帘，旋即又消失不见。 吴勉愣了愣，试探性的转过头，却根本不见黑纱女子的身影，再伸手挥摸，还是没有摸到任何东西后，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他知道，黑纱女子应该是已经走了。 不过心头阴寒的感觉又让他才松的气再次堵在心头。 “还真tm卸磨杀驴啊！妖孽，果然是妖孽！” 第四章 入城 虽然黑纱女子没有真的动手杀了他，不过在心头安了一个遥控炸弹，他今后一举一动都会受制于黑纱女子，这不是卸磨杀驴还是什么？ 吴勉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撕了那个黑纱女子。 “二少爷？”车帘被掀开，赵祥钟张目看了一圈，见只有气得满脸乌青的吴勉后，整个人似乎都松了口气似的长吁了一口气：“已经走了？” 其实不用问他也清楚挟持吴勉的人已经走了，不然吴勉绝对不可能闹出动静来。 “走了。”吴勉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愤怒：“赵叔，长商城内可有什么驱邪除魔的名家，或者灵验的寺庙道观？” “二少爷遇到的是邪物？”赵祥钟瞪大了眼睛，旋即露出了然之色。 他早年闯荡江湖，见过不少世面，对于妖魔鬼怪也不陌生，吴勉的话一出，他就猜到了吴勉遇到了什么麻烦。 等了片刻，见吴勉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静的注视他之后，赵祥钟沉思片刻，道：“驱邪除魔的名家我倒是不认识，不过据说城内一家观音庙求子颇为灵验。” 求子……罢了，既然灵验，说不定藏有高人。 吴勉抿了抿双唇，又往车帘外看了一眼，见天色还早，便道：“入了城，就往那家观音庙去。” “我晓得了。”赵祥钟重重点头，随后一脸歉意：“二少爷，此次未能护住你……” “不用说了。”吴勉摆了摆手。 虽然他也有些气愤赵祥钟没有护住他的安全，不过他也清楚赵祥钟只是一个会武功的凡人，所能做的，只是拦下路上不长眼的劫匪，遇到黑纱女子这种诡异的袭击，根本没办法保护他。 江湖客和妖怪，孰强孰弱，根本就不用想的。 “这事怪不得赵叔，要怨也只能怨我倒霉。”叹了口气后，吴勉打开了一旁的一个箱子，从中取出了一套换洗的衣服，然后解开了腰带：“你先帮我看看我背上的伤吧，若是不重，就帮我上个药。” “是！” “此事莫要向人提起！” “我晓得。” 不久后，马车再次向长商城前进。 马车内，吴勉把玩着铜镜，目光阴沉。 经过赵祥钟的检查，他背上并无多深的伤口，只是破了点皮而已，用了吴家秘传的跌打损伤药，过几天就会痊愈，但是心头的阴冷让他分外的不安。 “冰心诀么……直接将心冻成冰的功法，或者法术……” 自言自语着，吴勉运转起两仪功，恢复了一丝被铜镜吸光的内力后，将其运向心脏，打算看看两仪功是否对心头的那股阴冷有效。 可是内力才运到心脏附近，吴勉就感觉心头的阴冷瞬间膨胀，让他的心跳差点停止，不吓得急忙将运往心脏的内力收回。 “妖法魔术，果然不是凡人的武功可以对抗的，关键我的内力还如此羸弱，更是不可能对抗。” 恨恨的咬紧牙齿，吴勉看向了手中的铜镜，见它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殊之处，似乎自己被吸收的内力全都打了水漂，不由心头火气，扬手就要将其扔出去。 可是抬起手后，他终归还是将铜镜没有扔出去，轻叹了一声，将其收入怀中。 “这糟心货虽然可恨，不过我的穿越和它有关，用来刮屎还行，若是弄坏了，说不定就是没了我的金手指。” 马车有节奏的摇摇晃晃，吴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困了。 和黑纱女子斗智斗勇的他一直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再加上内力又被铜镜吸个干净，现在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 “虽然已经要到长商城了，不过入城还要一段时间，先眯一会儿吧。” 闭上眼，吴勉向后往被褥上一倒，正想小憩之时，放入怀中的铜镜因为他的动作滑到了胸口的位置。 他本不在意，但是铜镜到他胸口的时候，一股吸力突然产生，盘踞在他心头的阴冷也如他之前的内力一般向着铜镜涌去！ 一激灵，吴勉瞬间坐了起来，可是因为这个动作，铜镜再次滑落怀中，已经涌出心头的阴冷也没了目标，再次回到心头 不过这一出一入，那种阴冷的感觉就如刺刀一般刮过心口的经脉，让吴勉痛得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良久才恢复过来。 恢复过来后，吴勉也不理会心口经脉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疼痛，迫不及待的掏出了怀中的铜镜，用一种惊喜无比的眼神看着它。 宝贝！真是宝贝！我的小宝贝！ 大喜之后，吴勉就想将其按在胸口，让它吸走盘踞在心口的阴冷。 但是还不等他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车帘外就响起了赵祥钟的声音：“二少爷，要入城了，将文牒取出来吧。” 此时，吴勉才听到周围有着嘈杂的人声，掀开窗帘一看，他就见自己已经在一座高大的城墙下了，周围布满了车马人群。 算了，既然已经知道宝贝能够吸走冰心诀的力量，那我也不用急于一时，等入城了再料理。 放下窗帘，吴勉看了一眼铜镜，猛地举到嘴边狠狠亲了几口后，塞进了怀中，随后从之前拿出换洗衣物的箱子里翻出了代表他身份的文牒，又拿了一册诗集，掀开车帘走下了马车。 文牒这东西，就像是地球上的身份证，在这个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想要去其他城市或者国家的话，都需要带着，而且这个规定非常严格，要是被逮到了没有文牒，轻则送入牢狱，等待家人送来文牒，重则直接判入奴籍，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奴仆服侍他人！ 吴勉不晓得为了这个世界对于这种证明身份的东西那么看重，不过既然都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他也只能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 下了马车，吴勉扫视一圈，发现周围有许多十六七岁的少年，身边跟着长辈，衣着或华丽或简朴，不一而足。 “这些应当和二少爷一样，都是想要入学长商书院的。”赵祥钟也拿出了自己的文牒，小心的攥在手心，生怕掉了。 就算是闯荡江湖的人，也怕弄丢了文牒，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样的话上哪儿都可能被官兵抓捕。 江湖客不是神仙，一群官兵一起上，再高的武功也挡不住四面八方戳来的长枪短剑。 排队等待入城的时间总是难熬，不过吴勉也不是无事可做，他下车之时还带了一本南城诗集。 南城诗集出自长商书院的几位前辈文人，他打算入学长商书院，读了，也算投其所好，到时候更能给长商书院的人一个好印象。 看看诗集，体味一下前人对文字的组合，顺便背诵一番，队伍就已经轮到吴勉二人。 “南城诗集？”城门卫看了一眼吴勉手中的诗集后，笑道：“你也是来求学的？” “小生正是仰慕长商书院，特从山北来求学的。”吴勉也笑着回应，同时将文牒双手递了过去。 城门卫虽然只是守城小兵，但是在注重户籍文牒的这个世界，和他们打好关系后，将来若是不小心遗落了文牒，也可请他们做佐证，省却一些麻烦。 “山北？永州山北？那里到这里可不近啊，要走个十来天吧？”城门卫接过文牒，打开看了几眼后，又还给吴勉：“好了，过去吧。长商书院招学子的地方在城北，你入城之后，直行二十里，然后向北十里就可以看到了，那挂着一个大牌匾。周围酒家无数，你也不用愁没地方住。” “多谢提醒。”吴勉感谢的笑了笑。 其实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不过既然别人好意提醒，他也不会驳了对方的面子，再次伸出双手接过文牒，同时袖口滑落一枚银锭，直接塞在城门卫的手里。 他本是借此让城门卫对他感觉更好一些，不想拿城门卫在拿到银锭之后，面色突然一变，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掐得他生疼。 这个世界不兴贿赂？ 他心中才涌起这个疑惑，城门卫就将手松开，面色严肃的盯着他片刻后，不着声色的将银锭收了起来，然后沉声道：“入城后，你先沿墙根向南三里，去别云观，里面的道长说你没事了，你再去长商书院招学子的地方。” 别云观的道长？难道他看出了我和妖怪接触过？ 吴勉微微瞪大眼睛，随后重重点头：“多谢军爷。” 这次他可不是客套，而是真真切切的感谢。 他本就想入城之后找个有降妖除魔的高人的地方驱驱邪，以免那个黑纱女子除了冰心诀外还在他身上留了其他暗手。 可惜赵祥钟对长商城内能够降妖除魔的高人没印象，只知道一个求子的观音庙颇为灵验，现在城门卫所说的别云观明显藏有玄机，对吴勉来说不啻于是一场及时雨，他的感谢怎么能不诚挚。 城门卫摆了摆手，又接过了赵祥钟的文牒看了几眼，再打量几眼赵祥钟本身，才又道：“快点过去，若是没事，你天黑前还能赶到长商书院招学子的地方。” 吴勉和赵祥钟也不继续废话客套，直接穿过城门，牵着马车向城门卫所说的地方走去。 在他们二人走后，一个城门卫走到了接待吴勉的城门卫边上，挥手让排队等待检验文牒的人到另一边接受检验后，低声道：“老周，他们有问题？” 接待吴勉的城门卫看了一眼已经走向另一边的队伍，同样低声道：“那娃儿身上有股淡淡的秽气，应该和邪物接触过，只是秽气不重，让他去别云观找那些牛鼻子驱驱邪就行了，不然他这几天干什么都别想痛快。不过现在已经发现了十几个人身上带有秽气，看来妖孽已经侵入宋国腹地了。” “要请照妖镜吗？” “不必了，那东西太费真气，你我两人合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还不如在这里守着，这样更无疏漏。不过这事需要上报给师门，让他们再加派人手过来。” “理应如此。” 第五章 别云观 三里，也就是一千多米，并不远，将马车交付城门后的城门卫代为看守后，吴勉和赵祥钟徒步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别云观。 粗听别云观，吴勉以为是一家道观，可是到了别云观门前，他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道观是道士修炼的地方，在他印象中是清静、整洁、庄严的地方，可是别云观却大为不同。 别云观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规模宏大，楼阁上尽是剑拔弩张，威武雄壮的军士，门前拒马等防御工事一应具足，哪里有清静的道观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军营！ 吴勉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可是细看几眼，门匾上的别云观三字印入眼帘，分明的告诉他并没有来错地方。 “少年郎，所来何事？” 在吴勉还愣神的功夫，一个站在观前的士兵出声问道，声音洪亮，如击钟鼓，目光更是如剑一般锐利，刺得吴勉好像真的被刀剑放在了脖子上一样。 “啊……小生……城门的军爷让小生过来找道长看看。”被吓一跳的吴勉作揖答道。 乖乖，看一眼就这么可怕，按照赵叔他们所说的这个世界习武者的划分，这个人应该已经是心意如质的大高手了吧？但是他怎么在这里当个守门小兵？难道这个世界高手不值钱？ 吴勉瞥了一眼身边的赵祥钟，发现他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问话的士兵。很明显的，他也在震惊这种大高手在这里当小兵。 “原来如此。”士兵点了点头后，也不在意吴勉两人心中的感想，只是在两人身上扫了几眼后，指着赵祥钟道：“你，把腰内藏着的兵器给我，然后就进去吧。” “是！”赵祥钟一点抗拒也没有的将藏在腰间的一柄尺余短刀抽出，双手呈给士兵。 他在江湖上虽然有些名气，可是面对心意如质的高手的时候，他也撑不了几回合，再加上周围全是士兵，他要是敢抗拒的话，只怕瞬间就会变成一堆肉泥！ 而且相比于吴勉，他更能看出别云观有多么可怕，那些士兵实力最差的，功力都可能和他差不多，类似问话士兵这种心意如质的高手，他更是看到了四个！ 长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调来了这么多高手？看这些人的打扮，应当是护国虎贲军，专司守卫皇亲国戚，难道有什么皇亲国戚来长商了？看来需要找一些老伙计问问事儿了！ 他心中暗暗想着。 接过短刀，士兵侧头道：“小周，你带他们去清心堂。” “是！”另有一个士兵走出，大声答应后，对吴勉两人道：“跟我来！” 说完，他也不等吴勉两人答应，径直转身走进了别云观，吴勉和赵祥钟也只能匆匆跟随。 进了别云观，吴勉更觉得这里是个军营而非道观，来往具是身着戎装的士兵，而且一个个神情严肃，看到他和赵祥钟的时候，都投来锐利审视的目光，虽然没有门口士兵如同实质的感觉，也让他直感觉自己似乎是进了屠宰场的待宰羔羊一样。 张了张嘴，吴勉轻咳两声，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赵祥钟突然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在他转过头的时候，对他摇了摇头。 吴勉本想问出口的话也就再次咽了回去，乖乖点头，默默的跟着士兵前进。 也没多久，沉默着的三人就到了一间房前，门上挂着清心堂三字的牌匾，房门大开，一个穿着道士服饰的少年如同没骨头一般瘫坐在一张八仙椅上。 看到他们三人，那个少年双眼微微瞪大：“还有？” “别废话，早点完事。”带着吴勉两人过来的士兵冷冷说完，又转头对吴勉两人道：“你们进去给他检查一下，若是没事就可以走了。” “本来就没事，只是染了点秽气而已，真要有问题他们也入不了城。”少年在士兵声音落下后响起，然后指着吴勉道：“你先来吧，看你印堂发黑，浑身秽气，是否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小生也不知道，还劳烦道长看看。” 心头阴冷的冰心诀还盘踞着，结合黑纱女子所说道出她的存在就会冻碎他心脏的话，吴勉自然不会，也不敢说出实话来，但是既然小道士能够看出他身上有秽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想来也是有真本事，还不如让他自个儿检查。 少年似乎并没有感觉意外，只是撇着嘴道：“又是一个不知道，你们迟早有一天浑浑噩噩的死在旮旯里。” 说完，少年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符纸，抽了一张出来拍在吴勉身上，随后那张符咒无火自燃，洋溢出一股莫名的力量融入他的身体。 “好了，下一个。” “这就好了？”吴勉还指望少年能够看出他身上是否还有黑纱女子下的其他暗手，却不想少年只是往他身上拍了一张符纸。 虽然那无火自燃的样子和莫名的力量让吴勉感觉还算神奇，可是少年连他身中冰心诀也看出不来，这叫他如何能够放心。 少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都说了，有问题的话你们也入不了城，执金吾早就将你们的脑袋砍下来了。” 说罢，少年直接将吴勉推开，又抽出了一张符纸拍在赵祥钟的身上。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秽气都已经被驱邪符驱散了，别在这杵着碍事了。” 吴勉本来还想求他再仔细检查一下，不过见他如此态度，心头不由起了一丝火气，求人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多谢道长，告辞。” 赵祥钟见吴勉如此，还打算劝劝，不过领他们来的士兵开口了：“若无事就走吧，这里不便外人逗留。” 见此，赵祥钟也只能放弃，默默的和吴勉跟着士兵原路返回，离开了别云观。 到了城门口，要回马车，赵祥钟问道：“二少爷，还要去观音庙吗？” 若非城门卫说先到别云观来，他们两人本是打算先去据说求子非常灵验的观音庙看看是否有高人。 还对少年道士的态度有些气愤的吴勉听了这问，本想说去，但是想了想后，他又摇头道：“算了，不用去了。直接去长商书院招生点吧。” 别云观就在城门边上，城门卫发现我身上有秽气后就叫我来这里解决，想来就算那小道士本事不精，也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不然不会被安排在这个位置上。现在他说我身上没问题，那么我身上应该也没有其他明显的问题了，而冰心诀，铜镜可以将其力量吸收，也不需要外人处理，何必去欠人情。至于其他暗手……我一个普通人，应该还不至于让一只妖怪那般费心思。 想通此节，吴勉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同时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利用铜镜吸收冰心诀在心头盘踞的阴冷。 一来这可以让他不用担心自己受制于黑纱女子，二来也可以了解铜镜的真正力量。 或许吸收了冰心诀的力量，铜镜还能开发出什么能力呢！ 心情渐渐愉悦的吴勉也就不再去思考少年道士的无礼，转而全心期待起铜镜的妙用。 从长商城的城门口到长商书院的招生点，需要直行二十里，再往北十里，总计三十里，若是徒步而行，差不多要一个多时辰，换算称地球时间的话，也就是两三小时。 不过因为吴勉他们驾着马车，而长商城的主道非常宽敞，都有地球十车道的样子了，交通状况也良好，所以赶到长商书院的招生点，也不过花了半个多时辰。 就如城门卫所说，长商书院的招生点分外明显，两根两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得过来的大木桩杵在道旁，上面挂着一方人高的大牌匾，书有长商书院四字，后面一栋气派的高楼，只是此刻门户紧闭。 在其周围，则是林立的客栈酒楼，门前车马如流，人头攒动，而且俱是年轻人居多，想来都是来长商书院求学的学子。 这也不奇怪，宋国承平无战事，平民百姓想要出人头地，也就只有读书一条路，而长商书院又是宋国知名的书院，出过不少出将入相的名人，就好比地球的世界顶尖大学一般，自然会引来无数学子求学。 吴勉虽然对在求学之事没兴趣，更加喜欢武功和传说中的仙术之类在地球没有接触的事物，不过在这个世界，拜名师习武都不是一件容易事，求仙问道就更不用说了，只闻传说，不见真人，而他就算喜欢，碍于钱财被家中掌控，本身又没有实力独自闯荡江湖寻仙问道，也只能听从家中安排来长商书院求学。 不过对于来长商书院求学，吴勉倒也不排斥。 长商城乃是宋国除京城外的第一大城，因为地处宋国南方，故而与宋国京城六安合称北安南商。 长商城分外繁荣，三教九流云集，名士高人也数不胜数，江湖上有名的帮派也有分舵在此，他若想习武，便可在此地找个好门派加入，而且因为三教九流云集，想要寻仙问道，也能在此打听一些东西。 所以，来长商书院求学，对他来说不是一件被逼迫而做的事，而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是门路！ 习武要门路，寻仙更要门路，不来长商求学，他守在岳州山北县，一辈子也只能在山窝窝里当个乡下二少爷。 第六章?铜镜奥妙 听风楼的一间客房内，吴勉看着面前和他面面相觑的赵祥钟，一时无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听风楼是一间青楼，而现在，他们两个大老爷们正挤青楼的一间房间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他们来到长商城的时间恰好是长商书院招生的前一天，这也导致了招生点周围的客栈酒家都住满了人，偶有房间，也只是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住在一起的大通铺。 吴勉还想尝试铜镜的神妙，自然不愿与人同住，所以只能往周边寻找住处。 不想这一找就越行越远，最后在另一条街才找到有独立客房的店，也就是他们现在所住的青楼，听风楼。 没想到我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上这等花柳场所，居然是和一个大老爷们一个房间，我真是给穿越者这个高贵的群体丢脸了！ 赵祥钟似乎也有些尴尬，在和吴勉对视了片刻后，轻咳了两声，然后道：“二少爷，我待会儿有事要出去一趟。” “什么事？”吴勉微微挑眉。 虽然他对和赵祥钟在青楼一个房间有些排斥，不过今天遭遇了黑纱女子那种妖怪，让他还有些后怕，一听赵祥钟说要离开，登时有些紧张起来。 赵祥钟面色严肃的沉声道：“我打算去找一下长商城内老朋友，问问他们长商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不论是二少爷你在城外遇到邪物，还是护国虎贲军，无一不说明现在的长商有问题。而且二少爷也可以放心，他们住的不远，一个时辰内我就可以回来了。” “原来如此。”吴勉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道：“我也对长商城内发生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不过赵叔还请早去早回。我这小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了，全赖赵叔你的保护。” 他虽然担心赵祥钟离开后无人保护他，不过现在长商城如此戒严，他也感到了一种不安，非常在意，再加上赵祥钟说一个时辰内就可以回来，他自然再无理由阻止赵祥钟。 况且赵祥钟是他家门客，不是他家家仆，对于赵祥钟，他并没有太大的约束权。 赵祥钟笑道：“二少爷放心吧，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么可能让你遇险？要不这样，你待会儿叫个姑娘给你唱个曲儿，这样也不会等着无聊，更不会害怕了。只是二少爷你要记得，你终归还小，而且入学在即，万不可与女人同房，不然传了出去，难免有闲话，坏了你的名声。” 吴勉不可否认他心动了片刻，只是最后正人君子的一面还是让他压住了欲望，而且他待会儿还要尝试用铜镜吸走盘踞在心头的冰心诀，哪有功夫找个青楼女子给他唱小曲？ “算了吧，我多看会儿书便是。明天入学，先生们怕是会问些学问上的事情，我现在读了，明天也好有个底。” “二少爷这样想是最好了，那么，我去去就回。” 说完，赵祥钟就起身迅速的离开了房间。 吴勉等赵祥钟走后，又坐了一会儿，见赵祥钟没有再回来取东西什么的，便也知道赵祥钟是真的走了，又到门外看看，见也没人来他这边之后，就关上门，上了闩。 “小宝贝，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掏出怀中的铜镜，吴勉喃喃着说完，就躺在床上，将其按在了胸口心脏部位。 就如之前铜镜意外滑到他胸口的时候一样，心头静静盘踞的阴冷瞬间动了起来，就如冬眠的蛇爬出了栖身之地，向着铜镜涌去。 那份阴冷先是慢慢的涌向铜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阴冷的力量与铜镜接触之后，涌向铜镜的速度陡然加快，对他的经脉乃至心脏都产生了刺激，好似要将他的心脏也带到铜镜中一般！ 那滋味并不好受，不过想着这可以消除后患，吴勉也就强行忍着。 所幸这种滋味没有持续多久，想来是那个黑纱女子并不觉得吴勉这种普通人可以解决冰心诀的问题，亦或者冰心诀本身不是什么强大的法术，所以阴冷的力量并不多，约莫是半刻时间，盘踞在他心头的阴冷力量就全被铜镜吸光了。 不过铜镜吸光了阴冷的力量后并没有结束，而是继续吸取着，将吴勉体内才恢复不多的两仪功内力也给吸了过去！ 贪就贪吧，反正你为我解决了冰心诀，让我无后顾之忧，这点内力算是赏你的。 因为心头盘踞的阴冷已经消失的吴勉非常大度，对于铜镜吸收他的内力也不再愤怒。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铜镜吸收完了他的内力后，并非就此结束，而是突然反馈了一份阴寒的力量给他。 就在吴勉惊喜铜镜居然还会回馈之时，那份阴寒的力量居然径直向着他还没修炼到的手少阴心经游走。 这让吴勉吓得直接三魂出窍。 每种功法的运功路线都是有区别的，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运功路线都是固定的，除非是突破了当前的层次，才会加入其它经脉作为运功路径，只是那也是前后呼应的。 可是现在他一点突破的痕迹都没有，阴寒的力量就向未曾修炼的手少阴心经运行，叫他顿时大感不妙。 经脉牵系全身，有阴阳之别，所以内力在其中运行之后，性质就会产生变化。 两仪功作为养生内功，求人体阴阳平衡和谐，所运行经脉一向是阴阳平衡，在平人阶段，仅在奇经八脉游走，甚至在强人阶段也是如此，但是现在阴寒力量却转入了手少阴心经，势必会打破阴阳平衡……也就是说，这样可能会废了他的两仪功！ 虽然吴勉对两仪功的修炼速度之慢和威力之弱常有诟病，但是这毕竟是他唯一能够修炼的功法，在没有拜得名师，求得新的功法之前，他怎么也不可能废了两仪功。 况且两仪功保持身体健康的能力非常出色，平人大成即可一生无病，对还是常人的他来说，这个能力并不差。 不过还不等吴勉凝聚心意去阻止阴寒力量运行手少阴心经，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副运功图！ 因此缘故，吴勉的心意不自觉和运功图结合，推动了阴寒力量在手少阴心经运行，功行九转，那股阴寒力量便与他的手少阴心经结合在一起，无须他推动也会自发运行。 随后，他产生了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豁然睁眼，抬手拍出，一股微弱但是凌厉的寒意，也顺着他拍出的双手涌出，带出一阵寒流！ 微愣片刻，吴勉猛地瞪大了眼睛。 “卧槽！是内功法！” 这个世界，武功的技击技巧有两类，一类是外功法，练的是各种攻伐技巧，就如地球上的散打泰拳等拳法，是单纯的利用自身力量攻击，最多是再加内力强化身体素质，另一种则是内功法，利用内力在体内形成不同属性的力量后，再释放出去，形成不同属性的杀伤。 只是，外功法好求，内功法却可遇不可求，甚至有些江湖客一辈子都可能遇不到，这都是那些名门大派的专属！ 吴勉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年时间，也只见过一个人会内功法，那就是护送他来长商城的赵祥钟，这也是他一直想要赵祥钟教他武功的原因。 有内功法，才有资格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如果只会外功法，倒也不是不能混江湖，只是遇到了会内功法的人后，就算两人功力差不多，也难以抵抗会内功法的人的攻击。 试想一下，会内功法和不会内功法的人较量，一个一剑挥出，平平无奇，另一个人挥出则是天寒地冻，或者热流奔涌，哪个优势更大？ 而现在，他一个完全没有学过内功法的人却用出了内功法！ 难道是铜镜造成的？铜镜吸收了冰心诀，然后改成一种内功法给我？ 吴勉现在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因为现在用出的内功法，是铜镜在吸收了盘踞在他心头的冰心诀的阴冷力量后反馈给他的阴寒力量施展出来的，而那副脑海里突然出现的运功图，也是在铜镜反馈给他阴寒力量的时候突然出现，所以除了铜镜，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低头看了一眼双手，吴勉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双手手少阴心经中依旧流淌着阴寒的力量，只是那种阴寒不像是之前盘踞在他心头的阴冷力量，只给他危险的感觉，也无法控制，而流淌在手少阴心经的阴寒力量似乎只要他意念一动就可以喷涌而出！ 抿了抿双唇，吴勉豁然从床上跳下，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只茶壶倒了些许茶水在掌心后，心意一动，盘踞在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顿时喷出，然后就见他掌心的茶水慢慢变冷，几息之后就凝结为了冰块！ “真的是内功法！小宝贝居然有这神效！” 惊喜不已的吴勉又倒了一些茶水在手心，还想再用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将其冰冻之时，突然感觉手少阴心经一阵刺痛，仔细感知，他就发现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这就要消耗完了？ 第七章 再遇胖和尚 日头已落，但是富悦酒楼还是熙熙攘攘，酒客们饮酒作乐，吹牛打屁，好不热闹。 赵祥钟在门口看了片刻，便走进了富悦酒楼。 才进门，小二就冲他喊道：“客官，要来些什么？小店有上好的花雕……” “老赵在吗？”赵祥钟也不待小二说完，直接打断了他：“就说长延姓赵的兄弟来找他。” 小二愣了愣，打量了赵祥钟片刻后，点头道：“客官，你且到里面坐，我这就去喊掌柜的。” “再来两壶花雕，要热的，还有一碟炒花生，记得多放醋。” “好嘞，两壶热花雕，一碟花生多放醋~” 找了个暗处的位置，赵祥钟坐下静候片刻，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长须男子就端着花雕和花生过来了。 将酒和花生放在桌上，长须男子在赵祥钟对面坐下，静静凝视赵祥钟片刻后，冷哼了一声：“你还敢到长商来？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哥哥这话说得……这里是宋国，此地又是南城长商，谅那六魔山也不敢胡来。况且这些年我也不是干过日子的，寒月刀已经练成，只要不是六魔长老过来，小鱼小虾我又何足惧哉？” “这份狂妄还是和当年一样啊。”长须男子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然后又道：“说吧，来找我何事？” “还是哥哥懂我。”赵祥钟笑了起来，拿起酒壶倒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端到长须男子面前后，沉声问道：“长商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护国虎贲军都来了？而且我在城外还遇到了邪物，难道和邪物有关？” 长须男子接过了酒，却没有马上喝，而是叹了口气，道：“确实和邪物有关。这几年宋国境内邪物的数量大增，频频听闻有邪物害人，现在长商附近也出了好几起，安王奉天子之命来此调查，护国虎贲军便是为此而来。” “安王？天子第四子？原来如此，难怪。”赵祥钟一脸恍然，随后又紧紧皱起眉头：“邪物害人么……别云观那个小道士你认识吗？我那救命恩人的儿子在我护卫之时被邪物挟持了，似乎被下了黑手，不得说出邪物，后来入城时被看出身上有秽气，去了别云观，但是那别云观小道士只是给他拍了张驱邪符。” “没有再说其他的了？没说的话那就没事了，他是太玄门的弟子。”长须男子随意道：“相比于邪物，你更该担心六魔山的人是否会找他麻烦……” “太玄门？！”赵祥钟也没有等长须男子说完，瞬间跳了起来，像是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一般，直勾勾的瞪着长须男子。 “坐下！咋咋呼呼成何体统！”瞪了赵祥钟一眼，长须男子左右看了看，随后低声道：“不仅是太玄门的人来了，雷音寺的传人也到了长商。” 雷音寺？！ 赵祥钟瞬间想到了城外遇到的胖和尚。 ……………… 端坐床铺，吴勉长吁一口气后，慢慢睁眼。 在双手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差不多耗尽后，他就琢磨着怎么恢复，后来发现只要两仪功的内力恢复了，就会自然流出一部分转移到手少阴心经，也就直接打坐恢复起两仪功内力来。 现在运功一个时辰，他的两仪功恢复了，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也恢复到了之前的层次，只是那阴寒力量似乎受限于两仪功的层次，恢复之后就不再增加。 “看来得想办法转修一门内功了，两仪功虽然能够保持身体健康，不过终归是养生功法，也就只有这功效，而且修炼速度太慢了。要不再求求赵叔，让他教我武功？之前他不愿教我，但是现在他护我不利，想必心中也有愧疚，正好可以借着他这心思来逼他一逼，让他不得不教我武功……话说赵叔怎么还没回来？” 内心正打着小算盘，吴勉突然想起，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多了，说一个时辰内回来的赵祥钟还没有回来。 “难道有事耽搁了？”微微皱眉，吴勉起身到窗边看了一下，发现楼下虽然比他来的时候少了一些，却也还是车水马龙，不见少人。 “毕竟是青楼，晚上才热闹，不奇怪不奇怪。”喃喃着，吴勉有些不安的心情随着车水马龙消失。 在平原的时候，偌大一条路就他一辆马车，妖怪要逮人也只能逮他一个，而现在人这么多，总不至于出事又出在他头上吧？ 自我安慰一番，吴勉在行囊内翻出一些书，打算借它们消磨一下时间，也正好应对他不久前和赵祥钟所说的，免得明天到长商书院入学的时候，先生们问起学问上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可是还没看几眼，他就感觉小腹微微胀痛，三急之一的尿急让他登时感觉坐不住了。 “一看书就想上厕所，这可不行呐……”自言自语着，吴勉还是站了起来，在床底下翻出了随身带着的夜壶，走到墙角正打算解决之时，突然听到了熟悉了声音在隔屋响起。 “孔老弟，这可不是和尚我的锅，谁曾想到那妖孽那般狡猾，竟然不惜自损百年修为留下一尾作为幌子。还有那吟诗小哥儿也真是的，想来是被那妖孽迷了心窍，竟然诳和尚我，亏我还给了他保命丹……” 是城外遇到的胖和尚！ 吴勉的尿意顿消。 这胖和尚居然逛青楼……呸，这不算事儿，关键是他怎么到城里来了？他不是去降妖除魔了吗？该死，他已经反应过来我在骗他，要是被他知道我就在隔壁，那我还有好处？ 踮起脚尖，吴勉正想后退，却又听隔屋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不一定是被妖孽迷了心窍，说不定是被挟持了……十六七岁的模样吗？想来是来长商书院求学的学生，我这几天看看吧。” “那就麻烦孔老弟了。他若仅仅是被妖孽挟持倒也罢了，和尚我是怕他被妖孽迷了心窍后，助纣为虐，甚至是被妖孽下了暗手，成了鱼目混珠的傀儡。” 吴勉听了这话，后退的脚步瞬间一顿。 胖和尚所说的，恰恰是他所担心的。 冰心诀的问题虽然被铜镜解决了，不过他也不知道黑纱女子是否还在他身上留了其他暗手，若是有，而铜镜又没办法解决的话，那么他岂不是完了？ 而且看样子胖和尚没有逮住那个妖怪，要是接下来不小心又遇到了那个妖怪，又被她发现了我解决了冰心诀的问题，那可能就不是再给我来一次冰心诀的问题了！ 思来想去，吴勉突然一咬牙，放下了夜壶，大步向门走去。 他打算去隔壁向胖和尚认个错，然后求他们的帮助！ 虽然吴勉知道自己骗了胖和尚，可能不被待见，不过看样子他们应该是正道中人，说不定还打算在他身上了解一下妖怪的情报，上门求助应该……不至于……被拒绝。 到了隔壁门口，吴勉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了手。 但是他还没敲门，房门就突然自己打开，随后一个清越的声音邀请道：“进来吧。” 吴勉愣了片刻，心头突然涌起一个想法……他们知道我在隔壁？刚才的话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心中再无踌躇，吴勉直接跨进了房门，而房门也在他跨入之后自动关上。 按耐住心中不安，吴勉环顾一圈，看到了坐在墙边榻上的胖和尚和一个穿着深衣的青年人后，抬手作揖，深深一礼：“小生吴勉，见过大师和先生，求大师救命！” “救命？救什么命？人都是要自救的。”胖和尚说着，从榻上跳下，到吴勉身边打量了片刻后，笑道：“看你的神色不错，想来是吃了保命丹了。” 说话间，他又伸手在吴勉身上摸了起来：“咦？你竟然还修炼了两仪功！不过根骨不咋地啊，竟然吃了保命丹也没有修成平人，还是说你之前说有病是真的……嗯？还修炼了内功法？小哥儿胆子不小啊，就这么点内力也敢修炼内功法，不过奇哉，你竟然还练成了！” 差不多将吴勉全身都摸了一遍后，胖和尚退后了几步，诧异的看着吴勉道：“小哥儿运气不错啊，那妖孽竟然没在你身上下暗手，仅有的一些秽气也被牛鼻子驱了。” “当真没事？”吴勉压下了被男人不断摸身体的异样感，有些紧张的问道：“那妖孽当时说只要我敢说出她的存在，我就会碎心而死！” 胖和尚眨了眨眼，然后再次伸出手，按在吴勉的胸口。 吴勉感觉到了一股温和而阳刚的力量穿透他的皮肤，在他胸口环绕一圈后，又被胖和尚收回。 胖和尚皱着眉头道：“你心头确实有些问题，不过问题不大，过几天就会自己好了。奇了怪了，难道那妖孽因为自断一尾，伤了根本，连下个暗手都办不到了？” “应是如此。”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的深衣青年淡淡道：“那妖孽中了你一记大手印，后又断尾求生，想必当时挟持小哥儿时已经无力再动手脚，只是为了避免小哥儿说出它，又担心杀人暴露自身，故而虚晃一招，吓小哥儿一吓，让小哥儿不敢多言。” “真是如此就好了……”胖和尚摸了摸肥腻的下巴，随后将手伸到吴勉面前：“既然你已经吃了保命丹，那剩下的还给我吧。那是本是唐突你的赔礼，但是你竟然诳我，那就一笔勾销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送出手的东西竟然还想要回去！ 不过…… “保命丹被妖孽抢走了，我吃的那一颗，是妖孽觉得保命丹可能有问题，拿我试药的。” 第八章 缘由 “被抢走了？”胖和尚摸了摸光滑无毛的脑门：“小哥儿，你别又是要诳我！” 吴勉顿时一脸委屈：“小生怎敢骗大师……” “得得得，别叫我大师了，被人听到了还不笑死。和尚我法名悟空，你喊我悟空和尚就行。”胖和尚摆了摆手，又皱起眉头，眉间挤出一个川字：“妖宝人不吃，人丹妖不食，那妖孽抢保命丹干什么？人丹于妖孽犹如剧毒，就算保命丹害不了它，也得花妖力祛毒，吃了得不偿失。” “妖孽不能吃保命丹？”吴勉好奇问道。 这是他所没想到的，毕竟他看过的那些小说中，丹药什么的人妖都抢，都能吃。 “废话，保命丹之类的人丹都是给人炼的，吃了之后自发运行人体经脉，妖孽和人的经脉有区别，吃了不出问题就怪了。”胖和尚悟空随口说完后，看向了一旁微微皱眉的深衣青年：“孔老弟，你可想到了什么？你们读书人一肚子坏水，要猜出那妖孽的打算不难吧？” “和尚，再作胡言乱语，小心我不客气了。”深衣青年眉头又紧三分，但还是道：“或许那妖孽是抢去给人用的。妖孽想要闹事，必然会和人勾搭，不然它们势单力薄也无法起势。而可以让人一生无灾无病的保命丹若用来收拢人心，又有几个能不心动？” 说完之后，他突然眉头一挑，紧紧盯着悟空道：“和尚，你是故意的！来长商后，你见一个和妖孽接触过的人就给保命丹，我本以为你是想笼络人心，现在看来，你是想借保命丹引出那些人的马脚！” “这都被你发现了。”悟空咧着嘴笑道：“这次我带的保命丹都是加了些佐料的，于人无害，但是只要吃了的人在附近，和尚我就能知道。” “难道大师就是因为如此，才住到小生隔壁？”吴勉突然恍然。 那这样的话，他们之前谈话的内容其实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如果我跑了，就表示我做贼心虚，和妖怪有染，而我如果过来求助，那就代表我只是受到了妖怪的胁迫！ “正是如此。”悟空笑眯眯的看着吴勉：“小哥儿真是个机灵人，不仅会骗人，脑袋也转得灵活。” “好了，不要逗他了。”深衣青年下了榻，到吴勉身边道：“你明日还需去书院入学，现在先回屋休息吧。” 吴勉自然有些不肯，毕竟眼前两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仙人，再不济也是修仙之人，能够斩妖除魔，就算不能拜师学艺，听他们聊聊也受益匪浅！ 可是看了一眼两人，吴勉最终还是和来时一样，深揖到地，然后慢慢退出了房间。 深衣青年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接下来他们要聊的事情不是他能够听的，强求留下，只会让人明言赶人，闹得满身尴尬。 不过吴勉也不是真的放弃了和两人接触，而是他觉得自己以后还会见到两人，尤其是那个深衣青年……他在深衣青年衣摆处看到了长商书院的标志！ 退到门外，吴勉细心又小心的关门后，眼中满是精光，唇角也不受抑制的弯曲。 之前还愁该找那个门派修炼武功，现在真正的仙人就在面前，我还愁什么？赶紧抱紧大腿修仙啊！武功哪有修仙好！ “二少爷，你在别人门口做甚？” 正想入非非，赵祥钟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吴勉差点一个趔趄。 “没什么。”吴勉急忙摆了摆手，随后小跑到自己房间门口：“赵叔，你回来啦，可打听到些什么？” 胖和尚和深衣青年的事情，吴勉打算先瞒着赵祥钟，至少等到那两人不在之后再说，免得那两人觉得他是个大嘴巴，坏了他的拜师大计。 赵祥钟先是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隔壁房间后，低声道：“屋里说。” 说罢，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吴勉也紧随其后。 到桌边坐下，赵祥钟瞥了一眼桌上的水迹，也不在意，用衣袖拭去后，给自己倒了碗冷茶，大口灌完。 “我在老伙计那里打听到，这次长商变得如此戒严的原因和邪物有关。现在宋国境内发生了多起邪物害人之事，长商附近也有不少起，当今天子便命安王来此地调查。” 吴勉也在桌边坐下：“安王？是不是天子第四子？据说他为人宽厚且智计超群，乃是天子最喜爱的皇子，若非太子早定，天子都想立他为太子。” “就是他。托他之故，护国虎贲军也在长商城，宵小之辈敢有闹腾，顷刻间便会被碾为泥尘。” “护国虎贲军？”吴勉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词，随后突然睁大眼睛：“天子卫戍，传说全是武功高手组成的宋国第一军？” 护国虎贲军这个名头，吴勉还在山北县老家的时候听一个来求医的江湖客说起过，据说几十年前名动江湖的一个江湖门派聚众谋逆，结果被护国虎贲军杀个一干二净，其后十几年江湖风平浪静，仇杀之事都寥寥无几。 “原来二少爷也知道啊。”赵祥钟点头道：“就是别云观的那些将士，我在他们面前连动手的想法都不敢有。” 吴勉回忆了一下别云观看到的那些士兵，尤其是门口那个心意如质的士兵，顿时对这个只在某处听过的天子卫戍有了深刻的印象。 确实啊，江湖客虽然强，放在地球的时候各个都能说得上是超人，可是这护国虎贲军完全就是妇联，全是大佬，江湖客在他们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不知道胖和尚悟空那样的仙人比之又如何……话说这胖和尚的法名居然叫悟空，看他白白胖胖的，用二师兄的法名岂不美哉？ 内心跳脱的想着，吴勉突然感觉小腹痛得厉害，猛地想起自己本是要小解的，结果因为悟空和尚他们忘了，现在放松下来，再也憋不住了，猛地起身，在赵祥钟疑惑的目光中跑到墙角，拿起夜壶，解开了裤腰带。 还以为吴勉有什么事的赵祥钟不自觉抽了抽嘴角，随后自顾自的打起了地铺，边道：“早点休息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入学呢。” “好嘞！” 虽然吴勉还想问些事情，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当前最需要关注的入学长商书院。深衣青年衣摆的长商书院标志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他若是想要拜师，就必须入学长商书院。 而且越早入学，他也可以越早的对长商书院展开调查，确认深衣青年的身份和流派。 尤其是流派，这是重中之重。 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这点在读书人身上也是有体现的，虽然还不至于到党同伐异的地步，不过互相之间不待见总是难免。 因此，即便天下读书人都可以说是学圣贤之学，是一家人，可是对于圣贤之学的见解不一而足，强调心性的、强调行为的、崇古的、尊今的，细分下来，长商书院内有十来派，若是没搞清楚深衣青年所在的那一派，冒冒然然加入了别的派系，已经到他眼前的机缘可能都会丢了。 …… 次日，天还未亮，吴勉便被赵祥钟摇醒，匆匆洗漱后，就驾着车赶到了长商书院招生点，此时，他们发现他们其实已经来得有些晚了，招生点门口已经排起了一列长龙，全是十六七左右的少年，而且还可以看到暗处有人在不断赶来。 周围的酒家客栈也不闲着，都在门口摆出了摊位，粥饭糕点之类都已经煮好，香味扑鼻，那些随着少年们过来的家长之流大多都在这些地方坐着站着，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长龙，眼中带着希冀。 “二少爷，你也去排队吧，我去买些烧饼和粥，待会儿给你送去。” 吴勉点了点头，也不答应，就小跑向了队伍。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跑几步，边上也跑出一个人，和他撞到了一块。 他倒还好，及时稳住了身体，而和他撞到的那人却哎哟一声直接摔倒在地。 吴勉微微皱眉看去，就见是一个身材娇小，面目清秀的少女正半跌在地上，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 宋国尚文，男女都可入书院求学，所以一个姑娘家来长商书院求学倒也不意外。 “没事吧？都怪小生眼睛没看，冲撞了姑娘。”吴勉对那少女伸出了手。 “是我没注意，和你没关系。”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到吴勉的面容后，突然瞪大眼睛，然后自个儿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再次向队伍跑去。 “这小丫头真不礼貌。”有些莫名其妙的吴勉低声嘀咕了一声后，也就收回了手，跟着跑去，只是这次他多注意了一下周围，省的再次撞到人。 到了长龙最后，排在少女身后，吴勉向侧边探出身子看了一眼长龙，粗略估计一下后，发现自己前面差不多已经排了两百来号人，不由有些咋舌。 乖乖，现在才寅时，换成地球的时间，也就是早上三四点左右，就已经这么多人了，这都快赶上春运的火车站的光景了。 正看着，他面前的少女突然转身，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看见你取过别云观，你也遇到过邪物？” 第九章 举报 也？ 听到这个字的吴勉立刻心有所悟。 “你也遇到过？”他同样在少女耳边低声说问道。 不过他这个举动让少女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向后蹿去，随后满脸羞怒的捂着耳朵怒视吴勉。 吴勉立刻反应过来，附在耳边说话会让人耳朵分外敏感，而且确实有些暧昧，也难怪少女如此。 这个世界虽然不像中国古代那样礼教森严能吃人，但是毕竟也崇尚礼法，讲究男女之别，他这样确实有些唐突了。 不过，这也是你开的头吧？总不能你说悄悄话，我只能听着不回答，或者大声嚷嚷让所有人听见我们遇到妖怪了吧？ 有些好笑的看着少女，吴勉作揖道：“小生吴勉，岳州山北人，唐突之处，还请勿怪。” 少女也是反应过来了，放下手走回队伍，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自我介绍道：“胡菁菁，南安萧县人。” 说完，她想了想，低声道：“等入学了，我们再谈吧……你打算加入哪个学派？我想加入南城学派。” 南城学派，便是圣贤之学诸多学派之一，兼顾道玄释空，是当今天子几番赞赏的学派。加之长商便是南城，长商书院是南城学派的发源地，是故此地南城之学最为正宗，胡菁菁说打算加入南城学派，吴勉并不意外。 他早前的打算也是加入南城学派，只是现在知道了深衣青年的存在后，他的打算就改了，一心只想去深衣青年所在的学派。 “我打算看看再说。不论是南城学派，还是其他学派，都是圣贤之学，各有侧重，各有过人之处，我现在是选迷了，难以抉择。” 胡菁菁听了此话，也不继续说什么，默默点头后，就转过身子。 吴勉见状，知道胡菁菁不暂时打算和他说话了，微微撇嘴后，也就往四处打量起来。 排队等待本就是无聊的事情，他又忘记了拿书过来，现在也只能东张西望的打发时间。 但是左看看，右看看，他只能看到人，越来越多的人，顿觉了无乐趣，正打算收回目光之时，突然和一道目光对上。 那道目光让吴勉异常的熟悉，直接勾起了他昨日被黑纱女子挟持的记忆！ 那个黑纱女子目光，和现在对上的目光似乎没有区别！ 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自己双手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隐隐有些躁动！ 是那个妖怪！她进城了！ 内心突然涌起了莫大的恐惧，吴勉死死的和那道目光对视着，不敢有丝毫动作。 她怎么进城的？城门口不是有人检查吗？为什么她可以入城？ 这三个疑问伴随着莫大的恐惧在吴勉的脑子里无限扩张。 怎么办？她会不会对我动手？我要不要喊人？该喊谁？对了！那个和胖和尚在一起的书生！他是长商书院的人，现在可能就在附近！ 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吴勉正想要高声呐喊，一个身影拦在他面前，将那道目光阻隔。 “二少爷？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却原来是去买早点的赵祥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碗粥和两只烧饼，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吴勉正想说出自己看到的那道目光，却在张开嘴的时候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 情急之下，他近乎抢夺的拿过赵祥钟手里端着粥，大口大口的灌入口中，打算借此湿润喉咙，不想粥煮的有些稠，直接呛得大声咳嗽起来，狼狈不已。 “慢点慢点……”赵祥钟一边拍着吴勉的背，一边向吴勉之前所看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无数的人头攒动。 不过就算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的眉头也不自觉皱起，心意与内力相合，随时准备爆发。 在他的印象中，吴勉是个稳重的人，而且为人机变灵活，现在变成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赵祥钟的安抚下，吴勉慢慢恢复过来，极度恐惧的内心也渐渐平复。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激烈了，但是刚才和那道目光对视之时，他像是着魔了一般，内心只有恐惧。 这可不行！我还打算当神仙呢，怎么能被一只小妖怪给吓得不知所措？不过这妖孽在城内，难免会威胁到我的安全…… 用衣袖揩去唇边的粥，吴勉扯了扯还在寻找异常的赵祥钟的衣袖，然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赵叔，等我入学后，你去别云观告诉那个小道长，说我好像又看到了妖孽……那妖孽已经入城了！” 对付妖孽，吴勉没法子，赵祥钟也没法子，可是别云观那个无礼的小道士不同。 这就像是发现了一个通缉犯，自己没能力也没办法之时，那就报警处理。 吴勉打算让此事惊动别云观的小道士，或者说惊动官方的力量，让他们去处理。 不仅如此，吴勉还打算在遇到深衣青年的时候，也向他说起这事。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给自身添上不小的麻烦，不过相比于一个时刻要人命的妖怪待在身边，他宁愿接受麻烦。 赵祥钟的身体猛地一僵，回头看了吴勉一眼后，默默点头。 他也觉得吴勉的做法没错。 面对自身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求助于更加强大的力量，而别云观，就是更加强大的力量。 太玄门弟子，将来的仙人，若是能得他相助，妖魔鬼怪又算得了什么呢？ ……………… 长商书院招生点旁的一家酒楼客房中，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双目微阖半卧在榻上，玉体横陈，厚实的春衣也难掩其凹凸有致的身材。 蓦地，女子睁开了眼，眼中精光如电射出，整个房间似乎都亮了几分。 “冰心诀竟然被清除了？别云观那个小道士有这本事么？还是说老道士已经回来了？可恨这次本体遇到了那个臭和尚……” 正在女子自言自语着，她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老妪的呼声：“小姐，该起来了，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卯时了，书院的先生们会开门放学子入院挑选学派，小姐还请乘早梳洗，早点准备。” 女子眼中的精光瞬间尽数散去，慵懒的撑起身体，用懒散的声音道：“我知道哩，马上起来，阿婆，你帮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敷敷脸。” ……………… 东方将明未明之际，长商书院招生点的大门终于打开，几个穿着深衣的先生们鱼贯而出，其中一个赫然是吴勉昨晚见到的深衣青年。 “学子入院！” 看到深衣青年，在冷风中提心吊胆的排了半个多时辰的队的吴勉松了口气，对一直站在他身边的赵祥钟道：“赵叔，你可以去了。” 有了深衣青年的存在，他顿觉内心踏实。 赵祥钟深深看了吴勉一眼后，微微点头：“那二少爷保重，我会在富悦酒楼等你的消息。” 说罢，他环顾一圈周围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蓦地腾空而起，在吴勉的肩头踩了一脚借力后，向着城门的方向掠去，身似飞鸟，轻捷迅速。 踏风刀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吴勉羡慕的看着赵祥钟逐渐消失的背影片刻后，收回心神，灼热的目光转向招生点门口卓然而立的深衣青年。 深衣青年若有所觉的往他这边看来，看到他之后，微微点头，也就将目光转开。 “你认识孔解元？”在吴勉面前的胡菁菁突然回头，诧异的看着吴勉。 孔解元？ 吴勉先是有些莫名其妙，随后反应过来胡菁菁书说的应该就是深衣青年。 过了乡试，便是举人，而解元，则是乡试第一。 举人已经是半个官身，解元更是前途无量，在这个类似中国古代的世界，解元到哪都会被人奉为座上宾，吴勉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是修仙之人的深衣青年竟然是一位解元。 “见过一面，怎么，你也认识？” “去年乡试第一，被监考认为有望连中三元的孔文轩孔解元，怎么不认识？”胡菁菁白了吴勉一眼，随后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孔解元的？” 看着活脱脱像是追星少女的胡菁菁，吴勉不觉失笑。 “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人家都不一定还记得我的名字。” 胡菁菁顿时一脸失望的回过头去。 这丫头，真是无情。 好笑的摇了摇头，吴勉再次看向了深衣青年孔文轩，随后默默的跟着已经开始动起来的队伍向前。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队伍终于快轮到吴勉了，而他也与深衣青年近在咫尺。 早已经做好准备的他抬手作揖道：“孔解元，小生有事禀告，可否借一步说话？” “何事？” “与小生遭遇之事有关。” 孔文轩微微皱眉注视他片刻，随后转身向一位深衣先生走去，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对吴勉喊道：“等轮到你的时候，你跟我来。” 直接走不行吗？ 吴勉愣了愣，不过忽然觉得周围目光有些灼热的他立刻反应过来。 圣贤之道讲究礼法，现在都还没有轮到他，他若是跟着孔文轩进去了，难免会惹人闲话，这对声名在外的长商书院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无奈之下，吴勉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前面几个人入门之后，才走到已经站在墙角等待的孔文轩身边，低声道：“孔解元，小生在排队等待入学之时，看到了一道目光，与昨日挟持小生的妖孽目光完全一样。” 孔文轩目光瞬间一凝：“此话当真？” 问话时，他身上突然出现一种难以说明的强悍气势，堂堂皇皇，让吴勉瞬间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压了一座山一样。 果然有真本事！ 内心窃喜着，吴勉毫不避让的注视着孔文轩的眼睛，诚恳道：“千真万确！而且当时小生还被吓得有些反常，周围之人可以作证！” 第十章 四象护身功 “你随我来。” 说完这句，孔文轩就转身向一条廊道走去，吴勉紧随其后。 穿过廊道，便是一个小院，曲径通幽，圆月为门，分外雅致，可惜现在不是白天，天上也无明月，难免多了几分阴森。 孔文轩带着吴勉径直向一个月门走去，七拐八拐后，来到了另一个小院中。 小院中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摆着一盏蜡烛和一张棋盘，一个中年人正坐在石桌旁，就着摇曳的烛光独自下着棋。 他穿着和孔文轩类似的深衣，头上带着幞头，五官深刻，下颌留着长须，气质儒雅。 在他们进来后，深衣中年人向他们看来。 孔文轩对其作揖道：“师傅，此人便是弟子昨日说起过的吴勉。他说在等待入学之时感受到一道目光，似与昨日挟持他的妖孽一样，故而弟子带他来，还请师傅做决断。” 深衣中年人听了，眉头微微一皱，颔首道：“我知道了。” 他起身走到吴勉面前，伸手拍了拍吴勉的肩膀，吴勉登时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从被拍的地方钻入自己的身体，在体内游走一圈，然后又在他双手处盘旋了片刻，就退了回去。这一切，在顷刻间便已经完成，若非是发生在自己体内，吴勉都没有反应过来。 “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过你修炼过两仪功，倒也没伤了根本，只是气血动荡，调养两天就好了。”说完，深衣中年人问道：“你还记得在哪个方位看到妖孽的吗？” 吴勉想了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确定位置。他当时吓得有些厉害，唯一能够确定的也只是那道目光似乎是来自长商书院招生点右侧某个地方。 “好像在招生点右侧，但是具体哪里，小生不知道。当时小生被吓惨了，根本顾不得确认位置。” “右侧？”深衣中年人眉头再次一紧：“执金吾的人就在右侧，你没记错？” 吴勉再次想了想，点头道：“小生没记错，确实在右侧。” 深衣中年人盯着吴勉的眼睛片刻后，就越过了吴勉他们向院外走去，不过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回头道：“文轩，你带他去藏书楼，将四象护身功教给他。他身上的秽气没有除干净，容易招邪物。” 说完，深衣中年人再无停留，径直走出院外。 那雷厉风行的做派，让吴勉一时愣住。 不过，他虽然愣住，孔文轩却没有。 他问道：“你打算先去挑选学派，还是先跟我学四象护身功？” 吴勉回过神来，想了想后，问道：“孔解元是哪个学派的？” “永嘉。” 永嘉学派算是老学派了，永嘉二字，取长久之美之意，也是出自南城的学派，甚至可以说是南城学派的根源之一，承圣人之说经事外王之道，倡学与道合，人与德合，认为贤人应当有实事实政，不然不能称之为出色。不过因为现在宋国承平，永嘉学派弟子难有出彩之举，是故风采不如南城学派。 回忆了永嘉学派的来历后，吴勉笑道：“那我选永嘉学派。” 孔文轩一时无语后，转身道：“跟我去藏书楼吧。” 说完，他就向一扇月门走去，吴勉也急忙跟上。 又是七拐八拐后，孔文轩就领着吴勉来到一间排满了书架的长屋前，让吴勉在门口等着后，他就在书架间游走起来，直到找出了一本泛黄的古书。 “这就是四象护身功。你已经练过两仪功，书上内容对你来说应该不复杂，你先看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吴勉接过了四象护身功，迟疑片刻后，问道：“为何要传我四象护身功？” 虽然他非常想要修炼一门更加强大的功法，可是现在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孔文轩要教他一门新功法，他却有些迟疑了。 天上掉馅饼很难说是一件好事，更多的时候，天上掉馅饼其实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钓鱼的鱼饵，吃了，就要被人钓走了！ “刚才师傅说的你没听见吗？”孔文轩微微皱眉：“你身上秽气没有除干净，容易招邪。” 这句话吴勉自然是听到了，不过仅仅是因为如此就教给他功法？长商书院的人这么好吗？他记得赵祥钟等江湖客说过，江湖上的人为了一篇好功法杀得头破血流是常有的事情。 难道给我的功法是烂大街的货色？ 他内心如此想着，但是不敢问出来，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秽气是什么？” 别云观的小道士就说过他身上有秽气，然后在他身上拍了一张驱邪符，结果现在孔文轩的师傅，深衣中年人也说他身上有秽气，还说没除干净。 “秽气就是妖孽等邪物身上散发的气息，人染上后，总会时运不济，常有倒霉事，而且也容易吸引其他妖孽的注意。你身上的秽气我无法感知，应该不重，不会让你多倒霉。但是既然我师傅说有，那就是有了，所以传你四象护身功。” “四象护身功是两仪功的延伸，乃是一位前人在钻研两仪功时，分出太阳少阴太阴少阳四象，后又有一位道家高人观九天之上四象守四宫，心有所感而创，能够调阴阳，辟邪恶，你修炼之后，身上秽气自然会消弭无形。” 吴勉双眼登时大亮。 调阴阳，辟邪恶，这一听就了不得啊！ 不过他马上想起了两仪功以阴阳、天地、刚柔、不变与变为中心，立意高大上，追求形体不敝，精神不散，寿可数百的至人境界，可是实际上简直弱到掉渣，现在这听着了不得的四象护身功会不会也是如此？ 或许真有可能，不然人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教我。 吴勉大喜的心情瞬间消去大半。 随后，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两仪功很常见吗？” 他来了长商还没到一天，但是见个人都知道他修炼两仪功，这让他觉得两仪功是不是烂大街的。 孔文轩点头后，又摇头：“倒也不算常见，毕竟修炼两仪功的人非常少，不过这门功法大多数修士都认得。” “为何？” “这可以算是人族第一部功法，万法之基石，乃是当年人族帝君燧人氏所创。” “燧人氏？钻木取火那位燧人氏？” “就是那位。” 吴勉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自己嫌弃的两仪功居然是传说中的燧人氏所创，而且还是人族第一部功法，万法之基石。 “功法不是越古老越强吗？” 在地球上看过的修仙小说中，但凡强大的功法皆是远古时期流传下来，怎么两仪功这幅吊样……呸！怎么这么差强人意？ 孔文轩皱起眉头：“谁告诉你功法越古老越强的？修炼功法从来都是后人越前人，如若不然，后人还活着做甚？有什么脸面面对祖宗？” 吴勉一时无言。 这不是仙侠武侠世界吗？怎么搞得和科学一样，是后人超过前人？两仪功是数学的一加一等于二吗？ 无言之后，吴勉有些期待，却又不敢有太多期待的翻开了手中的四象护身功。 四象护身功前面几页是四象护身功的总纲，讲解四象护身功的立意和主要作用。 吴勉认真看完，发现果然如孔文轩之前所说的一样，四象护身功对他来说确实不难。 四象护身功和他修炼的两仪功完全是一条路子的，只是多了一些内容……或者说对两仪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补充，更有阶段性，有了先后，更加适合修炼，不像两仪功，完全不顾正常人是不是可以办到，一副恨不得一口气吃成胖子的样子。 不过看完后，他有种果不其然的感觉……四象护身功虽然比两仪功好修炼，大成之后有两仪功强人阶段的功效，身体强健，但是本质上还是养生功法，求的依旧是调理人身阴阳！至多，无非就是多了一个结合九天四象，有了辟邪护身的效果。 聊甚于无吧，只能说，我的技能终于进阶了。 由于有了心理准备，吴勉倒也没有太过失望，直接翻开了总纲后面的运功图和运功心法，粗略的全部过了一遍后，他又翻回了运功图第一张，背下心法后，就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就开始尝试修炼。 看着已经开始修炼的吴勉，孔文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后叹了口气，看向了门外越来越亮的天空，无声自言：“连读书人的浩然气也无法消弭秽气了吗？人道，终归要输于妖孽邪物吗？” 第十一章 大腿 楼阁上，成武照双眼如电的看着下方排着长龙，等待入学挑选学派的学子，手中紧紧攥着一柄金色的斧钺。 他是执金吾。 妖孽祸害世人，世人无力反抗，是故仙佛出世，降妖伏魔。然而仙佛终归是少数，无法面面俱到，人终究还需要自救，故而有执金吾，持人道之杀器，斩妖除魔。 现在他站在此处，不为别的，就为检查楼下长龙中是否有妖孽，或者被妖孽俯身之人。 长商书院不单单是书院那么简单，若是有妖孽趁着长商书院招收学子时混入其中，绝对会酿成大祸。 忽的，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就见一深衣中年人慢慢从楼梯走上来。 “刘先生？有什么事吗？” 他认得眼前的人，乃是长商书院的先生之一，本身也是一个强大的修士，不归碑的守碑人，刘云霄。 “我的一个学子说他看到了妖孽，所以我来问问。”刘云霄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成武照身边，与他一起看向了下方的长龙：“成中尉，照妖镜可有觉察什么？” “我每隔两刻就会吩咐下去用一次照妖镜，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下面这些学子都是普通人。”成武照微微皱眉：“你那学子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因为入学太紧张出现幻觉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刘云霄淡淡说着，双目在楼下长龙以及人群中不断游走。 成武照和他目光对上时，顿时感觉自己全身似乎都被看光了，没有一丝隐秘可言。 不自觉的避开了眼睛，成武照暗暗心惊刘云霄功力可怕。 身为执金吾，他的功力在整个宋国都排的上号，不想和刘云霄目光对上后，居然瞬间败退。 不愧是守碑人。 成武照心中暗叹一声后，也同刘云霄一同看起来了下方的长龙人群。 虽然他感觉照妖镜没有发现问题，应该就不会有问题，可是照妖镜毕竟耗费巨大，他也只是每隔一段才会照一次，说不定会有纰漏，现在有刘云霄这种强大的修士在一旁一起看着，倒也轻松多了。 刘云霄的目光在长龙人群中都扫了一遍后，也没有发现异常，心中暗咐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弟子带来的那个遇到邪物的小学子出现幻觉之时，目光蓦然一凝，落在人群中一个带着帷帽的人身上。 戴帷帽的人也若有所觉的向他看来。 “好胆！” 冷不丁的听到刘云霄突然这么一喝的成武照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忽觉遍体生寒，随后眼角瞥见一道剑光蓦然射出，落入人群之中。 ……………… 默念心法，内力运转，由于吴勉的两仪功已经平人小成，而四象护身功经过修改更加容易修炼，又与两仪功同根同源，所以吴勉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将第一种运功之法练成了。 不过第一种运功之法练成后，吴勉发现自己的两仪功内力并没有完全转化为四象护身功的内力，未转化的两仪功内力若非他控制的话，会自发回到两仪功的运功路线上。 想来仅仅只是第一种运功之法还不够。 四象护身功分为六层，有六种运功之法，大成之后有两仪功强人层次的功效，这样一算的话，也就是两仪功两个阶段相当于四象护身功六个阶段，吴家祖上已经将两仪功平人阶段分成三个阶段，倒是和四象护身功不谋而合，只是没有积累，没办法将其改成四象护身功这样更适合修炼的功法。 我现在已经是平人小成，对应的是四象护身功的第二层，第一层的功法无法将我的两仪功内力完全转化的话，那就修炼第二层，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睁开眼睛，吴勉正打算翻开四象护身功第二种运功之法的时候，忽然看见身旁有一双脚，立刻想起孔文轩还守着他。 抬头看去，他就见孔文轩正微皱着眉头看着门外。 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孔文轩低下头，问道：“练成了？” “第一层已经练成，不过还没有完全转化两仪功的内力。”吴勉据实回答。 “继续练，你的两仪功已经有一点火候，四象护身功第一层确实无法转化你的内力。”说完，孔文轩再次看向了门外，似乎门外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一样。 吴勉好奇的往门外看了看，发现门外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莫非是闲的？ 吴勉也没有多想，就翻开了面前的四象护身功第二种运功之法，背下之后，又觉得说不定自己有可能突破，干脆又翻开了第三种运功之法，再背下之后，才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就如修炼第一种运功之法时一样，吴勉同样很快的将四象护身功的第二种运功之法练成，内力终于全都转化为四象护身功的内力，再无一丝两仪功的内力，内力也总算不会自发回到两仪功的运功路线是了。 只是他的内力运行还有些生涩，需要花些时间巩固，让内力习惯四象护身功的运行路线，这样，他才算真正转修四象护身功成功。 继续搬运了一段时间内力，巩固了一下四象护身功的运行路线后，见自己并没有突破的迹象，吴勉也就睁开了眼睛。 虽然没有突破，不过转修了功法后，他也感觉身上好似卸下了一副重担。 两仪功的修炼速度太慢了，他又连着遇到妖孽，有了一种强烈的紧迫感。虽然四象护身功也没有比两仪功强大多少，但是至少修炼速度上提高了很多，这样他也就能够更加迅速的变强，，而且有了辟邪的效果，以后遇到妖孽好歹也能有个克制的手段，再不济，也能自己解决秽气。 孔文轩说起秽气时，有些轻慢，但是染上秽气的人总会时运不济，而且容易吸引其他妖孽，这对常人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后果，吴勉可一点都不敢轻慢。 不过这次他睁开眼后，并未看到孔文轩，正疑惑着，突然看见身前的四象护身功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将纸条抽出来，吴勉就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功成之后，来之前的小院。 “这家伙不负责任啊，居然中途跑了，之前看着空空的院子，果然是闲的。”撇了撇嘴，吴勉将纸条夹紧四象护身功，就起身要往之前的小院走去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排满了书架的长屋。 四象护身功就是从这里面拿出来的吧？里面会不会藏着更加高深的功法？ 舔了舔嘴唇，吴勉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后，就转身疾步离开了长屋。 就算里面藏着更加高深的功法又如何？他拿了会有好处？ 这个世界有仙人，有妖孽，孔文轩也非常人，所以看似无人看守的长屋指不定就藏了什么手脚！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利欲熏心而惹来灾祸。 反正小爷我已经入了长商书院，又和他是同一个学派，以后交流还会少了？交流多的话，凭小爷现代人的花花手段，还怕不能从他手里掏出好处来？ 内心想着，吴勉沿着记忆中孔文轩带来他的路原路返回，没多久就到了之前的小院。 才入小院，吴勉就见孔文轩正站在石桌旁，和之前见过的深衣中年人正在说着话，不过他进来后，两人就都停下了。 “转修四象护身功，能连修两层，看来你两仪功修炼的不错，于阴阳二气已有感悟。”深衣中年人笑着对吴勉道：“听文轩说，你选了永嘉学派？为何选永嘉学派？” 吴勉本想将记忆中永嘉学派的优点拿出来吹一下，不过看着深衣中年人恬淡深邃的眼睛，他鬼使神差的将真心话说了出来：“因为孔解元是永嘉学派的。” 深衣中年人似乎愣了愣，往神色淡然的孔文轩看了一眼后，笑道：“你倒是实诚。不过读书人实诚一点不错，不然也养不出浩然正气，而且我们永嘉学派本就是特别讲究实诚。” 说罢，他站了起来，走到吴勉面前，继续道：“既然你选了永嘉学派，就算是我的学生了。我乃是长商书院永嘉学堂的堂长，姓刘，刘云霄。” “学生吴勉见过刘堂长。”吴勉赶忙见礼。 刘云霄笑着颔首，扶起了吴勉：“你今日立了一功，若无赏赐，不合礼数。只是我现在身边也无好东西，仅有一块玉符，乃是友人所赠，可以护身辟邪，恰好你身有秽气，四象护身功一时也难消去，这玉符你且先拿去，用以护身。” 说完，他从腰上摘下一枚鱼形玉佩，递给吴勉。 立了一功？难道是我举报了那妖怪后，他们已经解决了？ 吴勉心头一动，双手接过鱼形玉佩，躬身谢道：“长者赐，不敢辞，学生就收下了！” 玉佩入手，细腻滋润，绝对可以说一块美玉，而且隐隐有温润祥和的力量从玉佩中溢出，融入他的身体。 好东西！ 吴勉知道，他这是得到宝贝了！ 这刘堂长真是好人呐！又是给功法又是给宝贝，而且作为孔文轩的师傅，想来也是有真本事的人，绝对是值得抱的大腿！ 第十二章 白瑶 长商书院并非是单独的书院，而是由三个分院组成，分别在长商城的东南北三个方向，被称为东院，南院，北院，其中东院整个都是南城学派的，另外两院则是不同的学派共用。学院学子入了学，选了学派，接下来就是去自己所属的学派所在的分院。 永嘉学派在北院，和另外四个学派共用。 出了招生点，吴勉琢磨着自己是先去北院报道，还是先去和赵祥钟说好的富悦酒楼，先和赵祥钟会合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吴勉！” 回头一看，他就见早上有一面之缘的胡菁菁正在不远处对他招着手，身旁还站着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子，穿着黑色短袄配粉色长裙，气质温婉，楚楚动人，见他看去，微微一笑，落落大方，一派大家闺秀风范。 吴勉上前笑道：“原来是胡姑娘啊，有何事？” “何事？”胡菁菁眨了眨眼睛：“你该不会忘了吧？我们不是说入学后再谈……” “菁菁。”面容秀丽的女子突然出声打断了胡菁菁，然后笑着对吴勉道：“吴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妾身白瑶，琼瑶的瑶，也是可怜人。” 吴勉笑着点了点头，道：“可以。” 他已经反应过来胡菁菁找他有什么事了……他们早上约好了入学后谈遇见妖孽的事情，只是现在多了一个人。 不过他这一听那面容秀丽的白瑶说话就答应的行为似乎让胡菁菁误会了，身体往白瑶面前一杵，鼻子一皱：“哼！臭男人。” 这丫头！ “好了，菁菁。”白瑶也是有些好笑的推了推胡菁菁，然后对吴勉道：“我在文曲楼定有厢房，公子若是不嫌弃，我们一同去聊聊。” “好。” 说好之后，三人就向白瑶所说的文曲楼走去。 其实文曲楼就在招生点边上不远，吴勉和赵祥钟昨晚找房间的时候就来过，不过这里的价格可不低，比他住的青楼还贵。 但是看白瑶那大家闺秀的样子，想来也是不差钱的主，住这等地方倒也合理。 进了文曲楼，白瑶就领着吴勉和胡菁菁到了后院一栋小楼门前，敲了敲门：“阿婆，我回来哩。” “来啦！”不久后，门被打开，一个老妪笑着走出：“小姐，入学之事已经办好了……这两位是？” “他们也是今年入学的同窗，我们聊得来，故而请他们来坐坐。”白瑶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老妪的手，摇了摇：“阿婆，我肚子饿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些吃的。”老妪怜爱的点了点头后，目光在胡菁菁和吴勉身上一扫，后又在吴勉身上停了片刻，笑道：“两位早上吃了没有？若是没有，可有什么想吃的？老身厨艺还算不赖，大部分菜式还是能做得。” “我已经吃过了。” “小生已经用过早膳，就不劳老人家费心了。” 吴勉和胡菁菁同时答道。 老妪点了点头后，笑着对白瑶道：“那小姐稍待片刻。” 说罢，她就走回了屋里。这栋小楼他们都租下了，里面锅灶齐全，倒也不用去问酒楼借厨房。 “两位，请。”白瑶也在老妪进屋后，对吴勉和胡菁菁做出了请进的姿势，然后当头走了进去，领着两人上了二楼，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内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般酒楼客栈的房间的标配，一张床，一张桌，再一张榻，简简单单，干净利落，不过屋内弥漫着一股香味，似乎是点过熏香，还混杂了一些女儿香，颇为好闻。 吴勉闻了，不自觉放松了些。 刚才的老妪是个高人，看他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却感觉自己好像被猛兽盯上了，虽然没有恶意，却也让他大气都不敢出。 不愧是大家闺秀，身边服侍的人都是一个高手，只是不知道和赵叔比如何……应该比赵叔更强。只是随便看一眼就能让人震撼，怕就算不是心意如质的顶尖高手，也已经摸到了心意如质的门槛！ 内心想着，白瑶已经招呼他们坐下，并为他们倒了茶后，开门见山问道：“两位都是在什么地方遇到邪物的？妾身是在来长商的路上，一个叫余家村的地方遇到的，所幸家中曾为妾身求了张符，倒也没遇害。” 胡菁菁眨着眼睛道：“我也是在来长商城的路上遇到的，不过我根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遇到的，还是入城的时候，城门卫见我身上有问题，让我去了别云观，我才知道我遇到邪物了。” 听了她们两人的说法，吴勉的眉头微微一皱：“小生也是如此。在天兵山南边的平原上，小生遇到了一个胖和尚在捉妖，结果那妖孽跑到小生的车上藏着，等入城的时候，城门卫见小生身上异常，让小生去别云观，小生才知道遇到了妖孽。” 被妖孽挟持，哪怕没出什么事情，也难免惹人猜测，为了避免麻烦，他的话半真半假，没有说出自己被挟持之事，推说自己不知道。 不过三人都说自己是在来长商城的路上遇到妖孽，让三人不由起了一个心思……长商城这是被妖孽包围了吗？ 面面相觑片刻，白瑶对吴勉问道：“公子可知道遇到的那位胖……大师是哪座庙的高僧？既然能捉妖，想来本事也不小，我们以后或许能够仰仗一二。” “好像是雷音寺。”吴勉并不知道那个叫悟空的和尚到底是哪座庙的，不过他还记得挟持他的黑纱女子曾说悟空给他的保命丹是雷音寺的，想来那悟空就是雷音寺的和尚了。 “雷音寺？！”白瑶微微张大了嘴巴，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些失礼，用手捂住了嘴：“公子没有记错？” “应该没错了。”吴勉见白瑶这般作态，心中一动，知道白瑶说不定知悟空的来历，便问道：“雷音寺有问题？” 白瑶踌躇了一下，随后才道：“妾身曾在家中藏书中看到过雷音寺，那乃是传说中的三大仙门之一，释家祖庭。” 吴勉双眼微微放光，追问道：“三大仙门？哪三大仙门？” 胡菁菁似乎也非常好奇，同样双眼放光的看着白瑶。 已经遇到过邪物的他们，对于能够出能捉妖的高人的地方，不能不好奇在意。 白瑶想了片刻，有些为难的说道：“那本书妾身并未细看，记得不多。只记得三大仙门曰昊天，曰太玄，曰雷音寺。其中昊天最为势大，号称天下读书人皆是昊天门弟子。” 说完后，白瑶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沮丧：“看那本书的时候，妾身还未遇到邪物，只以为邪物全是怪力乱神之说，并未在意。现在想想，妾身这真是有眼无珠，自作聪明！” 听了白瑶这话，还想追问的吴勉也只能将要涌出喉咙的问题吞了回去。 “白姑娘何必如此说自己？小生不也如此，只当仙妖神佛乃是小说家戏言。” 还没有遇到黑纱女子之前，他也是对这个世界有仙人表示半信半疑。 武功他能在赵祥钟等江湖客身上见到，而仙妖神佛只是传说，却不想自己一出门就遇到了。 “圣人有言，不语怪力乱神，没遇到过，谁会当真呢。”胡菁菁也对白瑶进行宽慰，然后对吴勉问起了一个问题：“你入学的时候和孔解元去哪了？” 吴勉朝她看去，就见她双眼亮晶晶的，一脸好奇和期待。 对于胡菁菁如此，吴勉倒也不觉得奇怪，他之前就觉得胡菁菁是孔文轩的小迷妹，而且胡菁菁在入学的时候就排在自己前面，他和孔文轩搭话自然避不开胡菁菁的眼睛，况且孔文轩乃是解元，哪怕不是孔文轩的小迷妹，胡菁菁也会对他找孔文轩感觉到好奇。 想了想，吴勉笑道：“孔解元和雷音寺的胖和尚似乎认识，小生找孔解元，是想借孔解元牵线搭桥。” “孔解元也认识这等奇人？”胡菁菁眨了眨眼睛：“难道他也遇到过邪物？” “或许吧。” 何止遇到过，看他的样子或许都降妖除魔过！ 吴勉内心想着，却并没有说出来。孔文轩和他师傅没有对人说出他们是高人，他也没必要去捅破，免得惹得两人不快。 又聊了一会儿遇到妖孽的事情，三人突然发现他们没话题聊了。 不知道另外两人如何，吴勉是因为面前两个是小女生，而他在地球的时候就和女的聊得不怎么样，三十来岁了还是单身一人。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该起身告辞了。 两女一男处于一室，就算什么也没做，也难免惹来闲话，他一个大男人不用在意，不过也不好意思败了两个小女生的名声，想来之前老妪多看他一眼，也是为了警告此事。 “小生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以后若有事，可差人来北院永嘉学堂找小生。” 白瑶站了起来，笑道：“原来公子入的是永嘉学派，妾身入的是南城学派。” 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大开一个盒子后，从中拿出了两枚玉佩，然后走过来递给吴勉一枚：“这是妾身在遇到邪物后，让家里人求来的辟邪玉符，据说颇为灵验。” 随后，她又将另一枚递给胡菁菁：“菁菁，你也拿着。” 吴勉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结果了玉佩，作揖道：“小生多谢白姑娘。” “谢什么，你们和妾身都是可怜人，互相帮助是正常的。” 第十三章 撞人 出了文曲楼，吴勉见日头快要到中天了，也就息了先去北院报道的心思，喊了辆守在招生点边上，等着做学子的生意，送人去分院的牛车。 富悦酒楼在长商城的真武道，这一点赵祥钟早就和吴勉说过，他便将这个地址给了牛车车夫。 “真武道富悦酒楼？”听了这个地址，牛车车夫微微皱眉：“小娃子，这酒楼我听过，多是跑江湖的人，你一个读书人去那作甚？” “小生一位前辈约了小生在那见面。” “百文。”牛车车夫喊出了一个价格，然后又道：“我也不是讹小娃子你，我们赶车除了为赚点辛苦钱外，就是为了沾沾你们的文气，送你们到分院，收个十文也就好了，而且可以乘多人。可是你要去富悦酒楼，路是比分院近，但是那是江湖客去的地方，想来也不会有人和你同去，所以……” 看着说到一半就没有说下去，而是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的牛车车夫，吴勉想了想后，道：“行吧，百文就百文，不过到了给钱。” 一两银子千文，寻常酒楼小二的工钱一个月也才一两，所以百文不算是小数目了，岳州吴家虽然给了他不少钱，有二百两之多，但是那是供他入学用的。长商书院每年的学费都要百两，再加上他入学后也需要住处，还需要和人打交道，那都是需要钱的。 不过他不知道富悦酒楼的具体位置，现在也只能挨宰了。 见吴勉答应，牛车车夫也笑道：“行，到了给钱。” 被牛车车夫拉着在路上跑了一刻多后，吴勉总算到了富悦酒楼。 付了钱给牛车车夫，还未走进酒楼，站在门口的吴勉就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和汗臭味，与炒花生等下酒菜的味道混在一起，熏得他眉头直皱。 这个时候，还没走的牛车车夫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见了你家前辈，就早点去书院，莫要在这逗留。江湖客脾气大，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他们，你一个小娃子要是吃亏了，他们一跑，你都没处说理去。” 说完，牛车车夫就一溜烟走了，似乎生怕和江湖客搭上关系。 其实这也不意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江湖客就是地球上的混子，大门派大帮派就是大型的黑道组织，说好听点是脾气大，快意恩仇，说难听了就是桀骜不驯，惹是生非，平头百姓哪里愿意和他们交流？ 不过吴勉倒也没有多在意，他在岳州山北的时候接触过不少江湖客，早就知道江湖客脾气不好，只是江湖客也不是傻子，不会随意惹事，倒也不用担心。 况且赵祥钟说过，富悦酒楼是他一个故人开的，他报出自己要找赵祥钟，酒楼老板还会让人伤了他不成？ 揉了揉鼻子，稍稍适应了酒楼内涌出的异味后，吴勉就走了进去，却不想和门边突然蹿出来一人撞个满怀。 艹！今天什么运气，怎么老是和人撞到一块？ 踉跄了几步，吴勉站稳后，正想道歉，却不想和他撞到一块的人直接一巴掌抽了过来。 瞳孔一缩，吴勉抬手一格，却感觉到巴掌力量巨大，一时竟无法拦住，只能运气内力抵挡，手少阴心经中的力量也自然迸发。 那人轻咦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正要攻击时，一声冷哼蓦然响起。 “姓邹的，别在我的店里闹事。” 那人抬起的手总算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看了一眼出声的人后，冷哼道：“赵祥功，这个小鬼走路不长眼，我教训一下你也要管？” “走路不长眼？人家从大门进来，你从拐角蹿出去，到底是谁不长眼？” 那人一时无言，又看了看周围一副看戏模样的酒客后，再次冷哼一声，瞪着吴勉道：“小鬼，算你今儿个走运。” 说完，他推开了吴勉，走出了酒楼。 待他走后，吴勉才心有余悸的对出声救下他的人道谢：“多谢恩人救我。” 道谢时，他打量了一下救他的人，只见那人穿着掌柜的衣服，约莫五十来岁，留着长须，颇有威严的样子，只是看了几眼后，吴勉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人和赵叔长得有些像啊……刚才那个无礼之徒好像叫他赵祥功，难道他就是赵叔所说的故人？ 赵祥功同样打量了一下吴勉，淡淡道：“看你的样子，是来长商求学的吧？来我这作甚？这可不是你们读书人待的地方。” “是赵叔……赵祥钟让我来的。” “原来是你。”赵祥功面露恍然之色，冷淡的目光也变得温和起来：“他在后面等你，你自个儿过去吧。” 说罢，赵祥功往酒楼后面一道小门指了指。 果然是赵叔的故人，幸好遇到他，不然我岂不是要顶个巴掌印去报道？那可多丢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调戏某家小姑娘被抽了呢。 “多谢！” 再次道谢后，吴勉就往赵祥功指着的小门走去。 啧！今天也太倒霉了，连续和人撞到两次，胡菁菁也就算了，少女，身体香香软软的，撞了也不亏，但是那个和得了狂犬病一样的无礼之徒…… 艹！这会不会就是秽气的影响，所以我才这么倒霉？不过孔解元他们不是说我身上的秽气微乎其微，不会多倒霉了吗？这差点被人打也算不多倒霉，那真正的倒霉是什么样的？ 穿过小门是后厨，不过有条过道直通亮处，可以看到是个院子。 吴勉一边揣测自己今天这么倒霉是不是和秽气有关，一边往院子走去。 一进院子，他就见赵祥钟正在院中练着刀法，看到他之后，立马停了下来，将刀放在兵器架上，拿了兵器架边上的一个包裹向他走来。 “二少爷，你总算来了。这是小道长让我转交给你的。” “什么东西？”吴勉接过之后，发现包裹散发着一些香味，闻起来像是檀香，又似乎是艾香，闻着颇为舒服。 “香，安魂香。”赵祥钟表情有些怪异的说道：“小道长说长商书院别有玄机，就算有妖孽也不敢侵扰，所以你大可放心。还说你要是担心害怕，可以晚上睡觉的时候点一根安魂香，能安魂凝神好入眠。” 吴勉听了，表情也变得有些怪异，打开包裹，果然是一捆油纸包着的香。 举到鼻前闻了闻，比之前更加浓郁的香味涌入鼻腔，让他精神一振。 想了想，他又将包裹包了起来：“先收着吧，实在不行当熏香也不错。这味道确实宜人。” 他并未对没从小道士处得到好处感到失望，永嘉学堂堂长刘云霄已经给了他一枚玉佩，和他一样遇到妖孽的白瑶也给了他一枚据说能够驱邪的玉佩，还得授四象护身功，今天算得尽好处了，小道士就算再给好他东西，也不外乎是和刘云霄白瑶所给的玉佩差不多的驱邪之物。 他都已经有两个了，少一个也不少。 重新包好了香，吴勉看了看天色，便道：“我们先吃些东西，下午我还要去北院报道。” “也好。”赵祥钟点了点头后，又眉头一皱：“北院？南城学派不是东院吗？” “我入的是永嘉学派。” “永嘉学派？”赵祥钟想了想，也就不在意了。 对他来说，吴勉只要加入长商书院，吴彧交代他护送吴勉入学的事情也差不多就完成了，加入哪个学派，他并不在意。 “吃些什么？庆祝你入学，总该吃些好的。” “中午就算了，晚上再说吧。” 吃了午饭，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后，赵祥钟就驾着马车送吴勉到了长商书院北院报道。 ……………… “你是说你去富悦酒楼探查之时，发现了赵祥钟的弟子？” 长商城北，知州周文元府上，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对一个穿着短打的男子问道。 少年名唤周长生，乃是周文元的嫡长子。而穿着短打的男子，赫然就是之前吴勉在富悦酒楼撞到的那个。 “回公子，确实如此。”短打男子抱拳沉声道：“小人昨日入城是看到了赵祥钟，而富悦酒楼乃是赵祥钟的表兄赵祥功经营，故而小人今日去打探一二，却不想被赵祥功赶了出来，撞到一个少年。小人当时正气愤，推了那少年一下，却不想那个少年出手反击，内力阴寒，分明是赵祥钟的寒月功。” “调查过他的身份了吗？” “小人已经查过，他是今年入学的学子，好像和孔解元有些交情，入学之时就和孔解元攀谈，后被孔解元带走了。” “和孔解元认识？”周长生微微皱眉，随后笑道：“既然和孔解元认识，那应该也是永嘉学派弟子。没想到赵祥钟的弟子居然是我师弟。” 笑着说完，周长生绕着短打男子踱了一圈后，又道：“赵祥钟之事，你就不用去管了。替我看着白家，他们南元白家的手越伸越长了。” “是！”短打男子沉声答应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公子，那个少年似乎和白家的小姐认识。小于在盯梢的时候看见他和白家小姐一起去了文曲楼。” “还和白家的人认识？难道赵祥钟和白家有联系？当初被鲁王的人追杀的时候，是白家的人救了他？” 第十四章 北斗步 北院报道，并非是将自己的名字挂在永嘉学派名册上那么简单，吴勉还需要确认自己是住在学院还是住在学院外，定制长商书院的制服，购买教材，由于人多，一步步下来，等一切都处理好，也已经半天过去，天色都已经暗了。 又在先生那确认了开学的日期是在十天之后后，吴勉和赵祥钟便回到了富悦酒楼。 北院和富悦酒楼有些距离，就算有马车，等他们回到富悦酒楼的时候，已经快戌时了。 由于早上起得早，吴勉在回到富悦酒楼的时候，人已经疲惫不堪，当即不再吃什么庆祝入学的饭，随意吃了一点后，就去了赵祥功准备好的客房，准备睡觉。 然而不知为何，本来非常疲倦的他在趴到床上后，竟然一时间精神了起来。 “没手机没电脑，我大半夜醒着能干嘛？” 辗转反侧了片刻后，吴勉终究还是坐了起来，打算巩固一下四象护身功，让自己精神放松下来后再睡。 不过这个时候，房门却被敲向了，赵祥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二少爷，睡了吗？” “还没，赵叔有事儿？” 赵祥钟推门而入，笑道：“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想问一下二少爷可有兴趣学门武功？” 吴勉立刻感觉自己的疲意尽消。 “赵叔，你终于打算教我武功了！” 赵祥钟点了点头：“虽然我和老爷都不赞成你学武功，不过出门在外，难免会有冲突，若是真的什么武功都不懂，遇到祸事岂不是逃也没法逃？所以我打算教你一门步法。” “就只有步法？”吴勉可不觉得一门步法就够了，赵祥钟号称踏风刀，刀法自然有名头，他怎么可能不学：“只会跑也没用啊，要是别人真下狠心动手，跑只会让人气焰嚣张，还是有点真功夫让人害怕。赵叔不如再教我几手刀法吧！” “你倒是贪心！”赵祥钟瞪了吴勉一眼：“就只有步法，要学不学你看着办。况且你要住在书院，我又不能进去，就十天时间，你能学多少东西？” 吴勉最初的打算是住在学院外，那样可以方便他找学武功的门派，不过在清楚了孔文轩和刘云霄并非凡人后，他的选择就改成了住在学院内，能够有更多机会接触孔文轩他们。 只是住在学院内的学子不能随意出学院，学院也不会让学子和先生以外的人进学院，赵祥钟自然也不例外。 而武功不比其他，动作错了，功法有问题了，若是没有师傅指导，那可能就把自己练废了！ 吴勉也知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却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随便教教就行了，您可是大高手，随便教一点都能让我受用不尽啊！” 盯着吴勉片刻，想及吴勉一年来屡屡求自己教他武功，这次护送又让他被妖孽挟持，心有愧疚的赵祥钟终究是叹了口气，松口道：“也罢，我再教你一门运功之法，能够短时间内爆发全部内力，乃是我早年搏命用的功夫。只是能不能学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有运功之法，没有招式怎么行？”吴勉有些得寸进尺的建议道。 “你干脆什么都别学了！”赵祥钟再次瞪了吴勉一眼：“早点睡，养好精神，明天早上早点到院里。” 说罢，他便离开了房间，再也不给吴勉蛊惑他的机会。 吴勉有些遗憾摸了摸下巴，更多的却是窃喜。 他在山北吴家的时候也练过一些拳脚刀剑的套路，只是没有运功之法，他的内力也没有达到能够强化身体素质的地步，那些套路只能称为花把势，连外功法也算不上，现在赵祥钟要教他步法和运功之法，若是结合起来，他以后也可以算是一个真正的习武之人了！ “不行，越来越精神了！收心收心！明早还要学武，不休息好怎么行……艹！这怎么收得住心？” 最终，吴勉还是借助了四象护身功的心法让自己心沉稳下来，调息运功一段时间后，总算是睡了过去。 次日，天色朦胧，只能看见天边残月以及璀璨的启明星之时，已经早早醒来的吴勉草草的洗漱一把后，就跑到了院中，赫然见赵祥钟已经在练习刀法了，在冰冷的早春晨风中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身周热气蒸腾，明显已经练了不短的时间。 见吴勉来了，赵祥钟也收了刀，长吁一口气，吐出如箭一般的白气射在地面后，笑道：“不错，起得挺早的。” “赵叔要教我武功，我怎么敢赖床呢？” 赵祥钟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指着地面道：“步法我已经画好了，你按着上面的数字走，我教你怎么配合身体动作。这叫北斗步，是星斗门的步法，颇为精妙。” 吴勉低头一看，果然见地面被画了好数十个标着数字的圆圈，只是现在天还没亮，看起来并不起眼，若非赵祥钟提醒，他都没注意到这些圆圈。 打量了几下后，他道：“看起来不像北斗七星啊。” 赵祥钟笑道：“这步法要是和天上的北斗一样，那任何一个知道北斗的人都可以掐着星象打你了，哪里还能称之为精妙？之所以叫他北斗步，是因为它是星斗门北斗剑术的配合步法，而北斗剑术当年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头，乃是星斗门两大镇派武功之一，专注护身保命，同等级若没有一些非常手段，根本赢不了练北斗剑术的人。” 吴勉听得双眼直冒精光。 虽然他更想学能够杀伐的武功，不过专注护身保命的武功也不差。 能苟，才是一切的基础，当年魏蜀吴三家归晋靠的不就是司马懿比谁都能苟吗？ “星斗门在哪？” 只学步法哪里够，当然是全都要啦！赵祥钟不教，他以后去星斗门问问，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赵祥钟一脸随意的说道：“被灭门了。当年星斗门掺和进帝位之争却站错了队伍，新帝上位之时，为了警告江湖中人莫要染指庙堂之事，将星斗门灭门了，上下三百来号人，不管大人小孩没一个留下，然后将星斗门的功法送给其他门派，算是打一棒子又给个甜枣给江湖。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得到这套步法，传授给你也不怕惹上麻烦。” 可是赵祥钟一句话就让吴勉的打算泡汤的同时，也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听赵叔的说法，学了北斗剑术，同等级没有非常手段赢不了，那么星斗门应该也不差，结果就这样被灭门了？虽然看小说的时候觉得江湖门派大闹皇宫也没事有些扯淡，现实也不用这么残酷吧？！ 瞥了吴勉一眼，赵祥钟见吴勉愣住，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他说出星斗门被灭门，其实就是为了点醒吴勉，让吴勉收了练武的心。 被吴彧救下，他已经待在吴家五年了，吴勉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有些感情，不想吴勉淌入江湖这滩浑水。 只是之前安安分分的吴勉从去年开始突然对武学分外着迷，时常找他要学武，他烦不胜烦的同时，也担心起来，怕吴勉这份着迷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被人当刀使了还不自知。 现在见吴勉愣住，他知道吴勉也该心有所悟，对江湖没了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指望。 不过心中算计得逞，他嘴上也没停着，依旧说道：“我得到这套步法之时，缺了运功之法，应该比不了星斗门原版的步伐。只是你修炼两仪功，内力进展缓慢，这没有运功之法的步法正适合你。练好了，常人也近不了你的身。” 还是残缺版…… 吴勉顿时对北斗步兴趣大减。 不过练还是要练的，能让常人近不了身也不错，大不了以后再换步法。 抱着这种心态，吴勉就在赵祥钟的指导下练起了北斗步。 步法的顺序倒还好记，只是记住了顺序后，还要记住变化，北斗步基本步法有七七四十九步，每七步一变，共有七种变化。而要让步法变化，还需要特定姿势的身法配合，不然有些步子就迈不开，这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从天色朦胧练到日上三竿，吴勉也不过记住了基本的四十九步，变化因为一时之间难以结合身法，一种都没有练成。 赵祥钟让吴勉停下步法的练习，笑道：“好了，这样就可以了。现在也差不多是吃早饭的时候了要是饿着肚子继续练，身体会练坏的。我去后厨点些吃的，你休息一下后，来前面用早膳吧。” 吴勉抹了抹额头上面渗出的汗水，点头道：“好的。” 为了配合步法做出各种姿势，还是让没有真正练过武的他感觉疲倦不已，再加上他没开过筋，有些动作做出来不仅累，而且还痛、麻、痒，难受无比。 若非他真的想要练出成就，赵祥钟也是一个严格的人，说了教他就会严格的督导他，一有松懈就会一脚踹过来，他可能都记不住北斗步的基本四十九步。 等赵祥钟走后，吴勉休息了片刻，琢磨着前面做好饭还需要一点时间，干脆再练一趟，巩固一下自己的记忆。 走到标着数字一的圆圈前，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起了北斗步。 这一次，他为了能够对北斗步更深的记忆，走得慢了一些，一步一步，稳如扎根，却不想走到一半的时候，胸口的铜镜蓦然涌出了一股力量，分明是他以前被吸收的两仪功内力，结合着他的步法在体内运行起来！ 第十五章 转练功法 吴勉一时愣住，脚步停了下来，而那在他体内运行的两仪功内力也陡然停了下来，在经脉内到处乱撞，让他吓一跳后，继续踩着地面的圆圈迈开北斗步。 内力在经脉内乱撞，便是走火入魔，虽然以铜镜吐出的那点两仪功内力不会怎么伤了他，但是几天不舒服还是会有的。 吴勉可不想自己难得可以跟赵祥钟学武了，结果因为这事耽搁过去了。 随着他脚下北斗步再次迈开，乱撞的两仪功内力也再次运行于经脉，一趟走完，两仪功内力却并未停下。 吴勉担心自己停下后内力会再次乱撞，就再走起来，一连走了两趟后，那内力总算稳定下来，自发的在足部经脉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铜镜中。 不过在两仪功内力回到铜镜中后，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一副运功图，和之前吸收冰心诀的阴冷力量后在他脑海里浮现运功图的情况别无二致！ 难道小宝贝又给我一门内功法了？！ 内心大喜的立刻按照脑海中浮现的运功图运转体内的四象护身功内力，迈开了北斗步，顿时觉得之前还有些生涩的动作变得熟练异常，速度更快。 只是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效果了，不像是之前反馈的阴寒力量在手少阴心经中盘踞，心念一动就可以打出去，这次的运功图必须要他踩着北斗步才能运行。 这不是内功法！ 吴勉立刻就明白过来。 内功法是利用内力在体内形成不同属性的力量后，再释放出去形成不同属性的杀伤，而这次铜镜给他的运功之法没有形成任何属性，只是单纯的运功之法，所以不能算是内功法。 “难道是北斗步的运功之法？小宝贝除了能够给我内功法，还能将没有运功之法的武功的运功之法给还原出来？不愧是我的小宝贝！” 虽然不是内功法，但是吴勉一点都不失望，因为他知道了铜镜更多的奥妙，若是能够利用好，以后根本不用愁自己没有武功了。 江湖上有很多武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了残缺，其中残缺最严重的就是运功之法。 招式之类的，有些人记忆力好，手眼配合也好，看了一遍就能学过来，可是内力在体内运行根本不是人眼能看到的，不得传授，谁也看不出奥妙，一些名震江湖的武功最后变成了花拳绣腿，就是缺少了运功之法。 他若是得到了那些武功，岂不是可以通过铜镜还原它们曾经的风采？ 越想越喜，似乎看到自己以后万千神功在一身的吴勉脸都笑开了花，随后运转四象护身功，将内力运到胸口，打算注入铜镜。 “来来来，多吃点！吃饱了再给咱来个惊喜！”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对他的内力来者不拒，甚至他不情愿也会不断吞吸他内力的铜镜竟然对送到嘴边的内力没一点反应！ 将怀中的铜镜取出，仔细看了看，也没见铜镜有什么变化，吴勉不由微微皱眉。 “小宝贝，咋不吃啊？” 嘀咕着，他再次运转四象护身功，将内力运到了手上，却还是无法注入铜镜。 吃饱了？不至于啊……对了，它刚才涌出来的内力还是两仪功的性质，难道不接受四象护身功的内力？ 内心一动的吴勉稍稍迟疑片刻，突然调转内力，按照两仪功的运功之法运转了几圈，将内力改成两仪功的性质后，再送往铜镜。 这一次，铜镜没有丝毫客气的将他的内力吞吸干净！ “竟然真的挑食！” 感受着自己转化的两仪功内力被铜镜吸得一干二净，吴勉一时之间傻眼，紧接着想起了孔文轩教他四象护身功的时候曾提起过两仪功是人族第一部功法，万法之基石！ “难道是这个原因？” 吴勉的眉头慢慢皱起。 铜镜只吸收两仪功的内力是他没有想到的，毕竟之前还吸收了冰心诀的力量，可是现在铜镜对他送上门的四象护身功内力不感兴趣也是事实。 “两仪功修炼速度那么慢，你是想要饿死自己吗？”戳了戳铜镜，吴勉有些烦躁的想起了怎么解决这事。 但是一想，他就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两仪功转练四象护身功没有任何问题，四象护身功转回两仪功也没有任何问题，功力都没有损耗，现在铜镜不吸收两仪功以外的内力，他大可专心修炼四象护身功，等内力上去了，再转化为两仪功的内力喂给铜镜。 “四象护身功乃是两仪功的延伸，可以互相转化，只是不知道其他内功是否也如此……不行，我得去问问赵叔！” 打定主意，吴勉当下收起了铜镜，转身就向酒楼前面走去。 到了酒楼前面，他就见赵祥钟已经坐在一张桌前已经吃着了，桌上有馒头、粥、咸菜、炒花生、烧饼等早点。 看到他的时候，赵祥钟笑道：“二少爷，你来的真慢。莫非是我走后你又练几趟？” “是的。怕自己记不住，又走了两趟。”吴勉走到桌前，闻着桌上早点的味道，肚子顿时咕咕响，就坐在了桌边，拿起一个馒头，蘸了蘸粥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个后，才问道：“赵叔，我家的两仪功你知道不？” “两仪功？老爷给我看过，是部养生的好功法，你练好了以后不用担心生病。”赵祥钟一边吃一边道：“问这这个干什么？别说让我教你内功，这事儿没门。” 感情他以为吴勉问他两仪功是想让他教内功。 虽然也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吴勉还是翻了翻白眼：“我是那么贪得无厌的人吗？” “你要不是，就不会打蛇随棍上，一门北斗步不够，让我又教你一门运功之法了。”赵祥钟撇着嘴呛了吴勉一句后，又道：“那问两仪功作甚？难道有不懂的地方？” “差不多吧。”吴勉又拿了个馒头，将其掰开，一边塞了一些咸菜和炒花生进去，一边问道：“我想知道练了两仪功之后还能不能练其他内功。” “可以。两仪功中正平和，阴阳和谐，转练任何内功都不成问题。” “那练其他内功的人是否可以转修两仪功？” 赵祥钟似乎被问住了，想了一会儿后，才皱着眉头回答道：“应该没问题。两仪功虽然只是基本的养生功法，但是兼顾阴阳，和任何功法都不会有冲突。只是两仪功过于追求中正平和，阴阳和谐，若是阴阳和合的内功转化还简单些，若是偏向一方的，转化起来怕是有不小的难度。甚至可能一些追求至阳至阴的功法无法转练两仪功。当然。我说的也只是我的猜想，毕竟我没有见过一个江湖客会转练两仪功这类养生功法。” 听了赵祥钟的说法，吴勉顿时觉得安心多了。 天下的功法他也曾在岳州向江湖客打听过，大多数只是偏阴偏阳，真正追求至阳至阴的很少，毕竟人体本身需要阴阳和谐才能健康，追求至阴至阳对人体并无好处，若无特殊的体质，练了说不定还会没命。 不过他还是默默的将至阳至阴功法可能无法转练两仪功给记在心中。 铜镜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还藏着他穿越的秘密，若是因为自己不小心选了不正确的功法而无法再使用铜镜，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能有任何疏忽。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片刻，直到吃完早饭，赵祥钟就带着吴勉再次练起了北斗步。 赵祥钟是个重承诺的人，他既然已经说过要教吴勉武功，就一定会教好，而吴勉也是学得认真。 毕竟在孔文轩那边还没有着落之前，武功才是他当前的第一追求，知晓了妖孽的存在，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更加强大。 ……………… 长商书院北院，孔文轩在看了入学永嘉学堂的学子名册后，轻声叹了口气。 “照此下去，再过个几年，怕是长商书院也不会设永嘉学堂了。” 学派要在长商书院内讲学，也是有讲究的，弟子的数量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项。若是人数不够，学派也就不能在长商书院内办学堂讲学了。 今年来长商书院求学的学子少说也有上千，多是第一天就选好了学派，可是选他们永嘉学派就只有区区三十余人选择！ 虽说天下读书人是一家，但是身为永嘉学派弟子，他见永嘉学派没落成这样，岂能不叹息。 “只要大师兄连中三元，还愁永嘉学派不中兴？” 蓦地，一个清越而干净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孔文轩循声看去，就见身着襕衫的少年正站在门前。 看到少年，孔文轩也露出了一点笑容：“原来是长生啊，你今日来院有何事吗？” “是安王让我来的。”少年走到孔文轩面前，低声道：“执金吾在天兵山发现了妖孽踪迹，不过那妖孽很是强大，安王希望师傅能够出手。” 本来还带着笑意的孔文轩眉头一皱：“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守着不归碑，根本离不了城。” “所以我向安王建议，让你出手。” 第十六章 功成开学 咻！ 见自己最后一击没有打中吴勉，赵祥钟收起了细竹鞭，笑道：“很不错，如果没有三流水准，别人一时之间也拿不下你了。” 见赵祥钟收起了细竹鞭，满头大汗的吴勉松了口气，然后一脸不满足的说道：“只能让三流一时拿不下吗？” 赵祥钟冷哼了一声：“哼！就算是三流，也是练过几年的，你才练几天就想和他们比？练武切记莫好高骛远。” 吴勉缩了缩脖子。 江湖上能称得上三流的，至少也是一个打四五个没练过的成人毫不费力的，没练过北斗步的他如果和这种人遇上，也就是一个照面的事，现在就练了几天已经可以让这种人一时无法拿下，他也不是不满足。 默默的整理起凌乱的衣服，回想着自己这几天练北斗步的过程，却一不小心碰到痛处，吴勉立刻疼得龇牙咧嘴。 现在已经是他跟赵祥钟学北斗步的第八天了。 他记住北斗步的步法和变化用了三天时间，然后就在赵祥钟的指导下学习应用。 而学习应用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赵祥钟拿根细竹鞭，照着他除了脸以外的全身各处打，只是赵祥钟教起武来，那叫一个严格，他若是没办法利用北斗步躲过去，身上就是一条淤青，火辣辣的疼，比如现在不小心碰到的。 不过也托了赵祥钟这么严格的福，他花了五天就已经能够将北斗步应用在实战中。 “赵叔，北斗步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教我蛰龙功了吧？” 除了北斗步，赵祥钟还答应教吴勉一种短时间内爆发全部内力的运功之法，名叫蛰龙功。只是赵祥钟说蛰龙功要等吴勉北斗步练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教，免得吴勉分心。 而现在，赵祥钟已经认可了他的北斗步的水平，那么吴勉自然是开始窥觑起了蛰龙功。 虽然以他的内力，全部爆发出来也不会强大多少，但是这不代表以后不能用啊！ “急什么？我会跑了还是你会跑了？”赵祥钟一脸好笑的看着吴勉：“蛰龙功不难学，只是一种特殊的运功之法而已，说清楚了，马上就会了。” 吴勉也没说什么，只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赵祥钟。 赵祥钟终究是没抵住攻势，轻咳两声后，道：“好好好，我现在就教你。蛰龙功以蛰龙为名，自然和蛰龙有相似之处。先运部分内力，配合心法存于脏腑蛰伏，等到了需要的时候，再用心法刺激那部分内力，让其重归经脉。此时，因为蛰伏的内力已有一丝变化，重归经脉后，势必引起经脉内的内力活泼躁动……” 随着赵祥钟的叙说，以及心法的传授，吴果然没多久就练会了蛰龙功，将自己数量不多内力存了一部分在了肺部。 再用心法将存在肺部的内力引出，他的内力顿时变得躁动起来，在经脉内横冲直撞，让他恨不得大肆破坏一番！ 见吴勉练成了蛰龙功，赵祥钟欣慰的笑了笑后，突然伸手在吴勉身上点了几下，让躁动的内力温顺下来，又面色严肃，厉声警告道：“这蛰龙功虽然简单，效果却是非凡，不过有一点你要记得。蛰龙功每次使用都会让脏腑受到损伤，若非万不得已，切记不要使用。就算用了，也要好生修养一个月，才能再用。” “我知道了。” 其实不用赵祥钟说，吴勉也已经感受到了蛰龙功的副作用，他的肺像是呛了水一样，分外的难受。 见吴勉一副难受的模样，赵祥钟笑道：“难受吧？难受就对了！快回屋去练两仪功吧。两仪功养生之效正适合修复你脏腑的损伤。你内力弱，又存在肺部，理应不会有多大伤害，但是毕竟涉及脏腑，还需谨慎对待。” 吴勉点了点头，正想回屋，却突然若有所觉的往东边看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涌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咏读经书的记忆，然后莫名其妙的就看向了东边。 东边也没有什么，就只有两座天兵山，真好似士兵一样护卫着长商城，艳阳照在天兵山上，仿佛会发光一样。 等等……不是阳光照射的效果，是真的在发光！ 仔细看了又看，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吴勉大声道：“赵叔，快看，天兵山在发光！” 还在奇怪吴勉看着东边干什么的赵祥钟急忙转过头去看天兵山。 可是他在看了之后，皱眉道：“发光？二少爷，你是不是练功练累了？” 吴勉诧异的转过头去：“赵叔，你没看出来吗？” 在他的眼中，天兵山正笼罩着一层白蒙蒙的辉光，虽然淡薄，可还是清晰可见，没道理赵祥钟看不出来。 见吴勉诧异的表情不似作假，赵祥钟再次转头看向了天兵山，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顶多是觉得在阳光下，天兵山显得更加的挺拔险峻，山头未消的春雪别显风趣。 “二少爷，看来你真的是累了，眼睛都花了，还是早点去修炼两仪功，调理一下身体吧。” 吴勉还想争辩，但是见赵祥钟已经一脸没兴趣的走向了一旁，也只能作罢，叹了口气后，就回屋去了。 只是他走的时候没注意到，走向一旁的赵祥钟眉头紧皱，分明是觉察到了什么的样子。 回到屋内，吴勉突然咳了几声后，感觉肺部不适的感觉越加强烈，当下也没有迟疑，直接坐在床上，开始修练起了四象护身功。 转练四象护身功的事，吴勉终究是没和赵祥钟提起，他怕提起之后赵祥钟就不教他北斗步和蛰龙功了，而四象护身功和两仪功的差别并不大，都是调和阴阳的养生功法，所以没有太在意吴勉内练功法的赵祥钟到现在还以为吴勉练的是两仪功。 “肺者少阴，四象护身功的少阴之力确实比其他三种弱一些，不过相差不多，温养两天，等开学的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判断出自身的状况后，吴勉运转四象护身功，正想转化另外三种阴阳之力为少阴之力温养肺脏的时候，忽的发现已经有一股力量在温养他的肺脏了。 只是那股力量分外微弱，他没有入定的话，都没有觉察到。 仔细的辨别了一下那股力量的来源，吴勉突然睁眼，看向了腰间的一枚鱼形玉佩。 那赫然是之前刘云霄给他的那枚！ “玉能养人，说得就是这种情况吧？” 轻轻抚摸了一下鱼形玉佩，感受着玉佩细腻滋润的手感，吴勉唇角不自觉的弯曲了一下。 不论是刘云霄还是白瑶给的玉佩，他都在得到的时候就佩在了腰上，以保万一又遇到妖孽邪物也能抵抗一二，只是没想到刘云霄给的玉佩居然还能温养他受伤的肺脏。 不过他之前就感觉玉佩会不断溢出力量融入他的身体，现在发现了鱼形玉佩能够温养肺脏，只能说是意外之喜。 相比之下，白瑶给的玉佩就普通多了，没有什么力量溢出，护身辟邪的效果也看不出来。 “果然，高人给的东西和凡人给的东西，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意外之喜也只是意外之喜，喜过之后，吴勉就再次闭上了眼睛运转四象护身功调和阴阳。 单靠玉佩溢出的力量温养肺脏还是太慢了，终归还是需要他自己用四象护身功调理阴阳才能更快恢复。 一边温养肺脏，一边又在赵祥钟的细竹鞭下练习北斗步的实际应用，两天时间转眼过去，长商书院开学时间也真正到了。 虽然对自己两世为人还需要去上学感觉有些可笑，不过这相当于地球的出国镀金，就算他不在意，也需要在长商书院忍上一两年，混个出身。毕竟这个世界的文人身份非常高，纵使比不得地球同名的宋朝，也处处受尊敬，再加上长商书院名气大，学子遍布天下，以后报出出身长商书院，许多事情都会好解决。 况且除了这些尘世好处，书院内还有孔文轩刘云霄这类的高人。 “如果有小姐姐再可爱就好了，比如说之前遇到的白瑶那样的。可惜她和胡菁菁选了南城学派，东院和北院来去一趟少说也要一个时辰，不然借着同是遇到妖孽的可怜人能聊上几句，上不了垒也能养养眼。” 坐在赵祥钟赶的马车上，吴勉一边无所事事的看着街道两旁，一边有些小邪恶的低声自言自语着。 但是看了街道片刻后，他猛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虽然路上的行人店家没有任何异常，该干嘛的干嘛，可是吴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蓦地，东张西望在找着哪里不对劲的吴勉发现路上多了一些士兵，也就是这些士兵让他感觉不对劲！ 虽然对这些士兵他不是很熟悉，不过其中有些面孔，是他在别云观见过的！ “赵叔！” 他掀开车帘，凑到赵祥钟耳边道：“那些士兵，是别云观的那些护国虎贲军吧？” “二少爷也发现了吗？” 赵祥钟瞥了吴勉一眼后，低声道：“不要管他们，我们只管去北院。” 第十七章 新住处 护国虎贲军，宋国第一军，专司守卫皇亲国戚，王公贵族，来长商城是为了护卫安王调查长商城附近妖孽频出之事。以他们的身份，之前守着别云观还可以说是在辅助调查妖孽之事，现在怎么上街巡逻了？难道是安王在附近？ 心中虽然疑惑，但是吴勉也没有对护国虎贲军多加打量。 护国虎贲军突然在街上巡逻，纵使不是安王那种大人物在附近，也是有什么重要事。 他要是随意打量，被认为别有心思，扣了起来，那就真是倒了血霉了。后面就算解释清楚了，也难免耽搁了开学。 赵祥钟叫他不要管护国虎贲军，就是因为如此。 护国虎贲军要扣人，可不需要多余的理由，单单一个怀疑就够了。 明白了赵祥钟的用意，吴勉也不再东张西望，放下了车帘，安安分分的坐在车厢内让赵祥钟送到了北院。 到了北院，在接待处报了姓名，拿出入学时的凭证让北院的先生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就有一位永嘉学派的学长站了出来，笑道。 “师弟好，我叫邱明志，明心见志的明志，前年入的学。” “师兄好，我叫吴勉。自强自勉的勉。” “看师弟选的是独住的厢房，不知是否知道怎么走？若是不清楚，我带你过去吧。” “具体位置我还不清楚，有劳师兄了！” “哪里，都是一个学派的，总要互相关照一下。” 客套了一番后，邱明志看了一眼赵祥钟，又笑道：“师弟，让你家人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吧，不过他们不能进书院，你要自己搬过去。” “这也不行吗？”吴勉愣了一下。 他带的东西可不少，衣服被褥，文房墨宝，还有一大堆书籍。那些书籍有他带来的杂书，还有长商书院的教材，合起来差不多有百多本！ 邱明志摇了摇头：“不行！必须要自己搬过去。入了书院，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要事事亲为，此乃修身之道，不容有任何懈怠。” 邱明志都这么说了，吴勉也只能一边腹诽长商书院死板，一边无奈道：“我知道了。” 邱明志笑着拍了拍吴勉的肩膀：“别这么垂头丧气，你来书院是读书的，不是来享受的。当初周知州家的公子来的时候，带的东西比你还多，不还是要自己搬进去？放心吧，东苑离这里也不远，你帮过去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况且师兄也会帮你拿一些的。” 长商隶属商州，而商州为直隶州，商州知州便相对于知府，是正五品官，换成现代也算是一个市长了，他的公子也要自己搬东西，听了邱明志这话，吴勉的心总算平衡了一些。 “那就多谢师兄了。” 一旁的赵祥钟听完了两人的交谈，也不需要吴勉吩咐，就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其实一马车的东西真要说多也不多，只是吴勉没料到赵祥钟不能进书院，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打成包裹，这在搬运的时候就会显得别外的麻烦。 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赵祥钟直接将捆好的被褥拆开，将一些零散的东西塞进去，利落的打包成了大包裹，除了显得笨重了一些，不雅观了一些，搬运起来就方便多了。 扛起一个被子包裹，吴勉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提着一个被子包裹的邱明志道：“师兄，请带路吧。” 邱明志点了点头，随后领着吴勉向着书院内走去，一边道：“我们学子住的地方在入口的南边，北院内所有的学子都住在那，分为东苑和西苑，东苑是男学子住的，西苑则是女学子住的，就一里地……对了，你住几号？我就看到你住独间，没注意你住几号。” “东苑一廿三。” “一廿三啊，那和我住的地方没隔几步。我住一卅三，看来我们挺有缘分的。对了，之前不是说了周知州家的公子也是我们北院的吗？他不仅是我们北院的，还是我们永嘉学派的，住在九二，叫周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据说是因为年幼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取了这个名字。你到时候可以和他打个招呼，他虽然是知州公子，不过一点也没有公子哥习气，很好相处……” 前往住处的地方，邱明志的嘴巴一刻都没有听着，不断和吴勉说着北院里面的事情，介绍着北院里面的人谁是谁，哪个好相处，哪个容易得罪。 不过因为就一里地，他也没有来得及说多少，就已经带着吴勉来到了学子们住的东苑。 东苑一进去，就是三排整齐的小楼，大约百来间，楼前还有小院子，种着不同的植物，只是因为现在还是早春，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往后则是三排长屋。 不论是小楼还是长屋，每排的都有一座巨大的日晷，方便学子们确认时间。 按照邱明志的说法，小楼一共有九十九间，都是有钱有身份的公子哥或者先生们住的，比如知州的公子周长生就住在小楼的第三排。而后面的长屋分为独住的单间和共住的长间。 在长屋第一排的第二十三间停下，邱明志放下了被子包裹，笑道：“好了，就是这里了。接下来你自己整理一下房间。我还有去前面看着，若是有师弟进来，我也好带过来。以后你若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一个学派之间，不要有太多的客气。” 吴勉也放下了被子包裹，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兄了。” 邱明志笑了笑，转身就想向北院入口走去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个穿着襕衫的少年走了过来。 “长生？你不是去找大师兄了吗？” “大师兄有事情，我只能回来了。”襕衫少年笑着说完后，看向了吴勉：“这位是新师弟吗？” “对，他叫吴勉，也是我们永嘉学派的弟子。”邱明志点头之后，转头对吴勉道：“他就是我和你说说起的周知州家的公子，周长生。你来打个招呼吧。” “小生见过周公子。”吴勉作揖问候道。 周长生摇头笑了笑，然后同样作揖回礼道：“学院里面哪有什么知州公子？你喊我师兄就行了。” 说完，他又看向了邱明志道：“现在我正好闲着没事，和你一同去接一下新生吧。不过可不许再说起我的身份，学院里面，大家都是师兄弟，不要管外面的身份。” 他这话让吴勉觉得他果然是个好相处的人的同时，也觉得他不是个寻常人。 讲究身份，这是这个世界的人共识，甚至是所有世界的共识，可是周长生竟然能够坦然的抛下身份，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会让很多人对他心生好感。 “早晚不都得知道？”邱明志一点也不在意的说完后，见周长生眉头皱了一下，只能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说行了吧。”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大嘴巴。”周长生无奈的说完后，对吴勉歉意的笑了笑，就往北院入口走去，邱明志也急忙跟了上去。 见两人已走，吴勉耸了耸肩后，也就掏出了入口处拿到的钥匙，打开了一廿三的房门。 房间并不大，大约就二十个平方，有一张床和两张桌子，一张书桌，一张小圆桌，另有一座衣柜和一排书架。 作为让学生独住的房间，这种大小已经差不多了，至少比吴勉记忆中他在地球高中大学时候住的宿舍大，而且还是一个人住。 “不愧是十两银子一年的房间，还算划算。不知道周长生住的小楼是怎么样的，我记得要百两一年吧？这都是一年的学费了，吴家一年也不过千两的收入，扣除了吃喝人情，一年也就多个五百两左右，要是我敢住小楼，那便宜老爹还不跑过来宰了我……” 嘀咕着，吴勉将被子包裹搬进了房间，随后又去了北院入口四趟，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房间后，才算松了口气。 “幸好这辈子年轻力壮，还修炼了内功，要是上辈子那三十来岁，成天坐着干活，烟酒不忌的身体，怕是要累趴下了。” 歇了片刻后，吴勉便开始打扫起了房间，然后将带来的物什分门别类的摆好。 他在最后一趟去北院入口的时候已经让赵祥钟回去了，倒也不用再去一次北院入口告别。 等一切都整理好，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 “我记得先生说过，午时的时候，可以去食堂用餐，现在是……”走到屋外的吴勉正想抬头看一下太阳确认时间，却猛地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日晷，笑道：“好东西，我以后都不用辛辛苦苦抬头看天确定时辰了。” 走到日晷前，吴勉就见日影指在巳时一刻，马上就清楚现在的事情换算成地球的话，应该在早上十点多些。 “可惜这玩意儿阴天雨天没用……嘶，我要不要弄个手表出来呢？只是那玩意儿该怎么弄？” 嘀咕着，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日晷的吴勉凑近了打量，忽的感觉怀中的铜镜抖动了一下。 第十八章 铜镜异常 错觉？ 吴勉疑惑的掏出的怀中的铜镜，发现他感觉铜镜抖动并非是错觉，铜镜真的在微微抖动着！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铜镜除了吞吸他的两仪功内力，也就是吞吸了冰心诀后反馈给他阴寒力量，在他手少阴心经中形成内功法，以及完善了北斗步的运功之法。 但是这些都是内在的，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会看出铜镜的变化，可是现在铜镜真切的抖动着，只要别人没瞎，都能看出铜镜有异常！ 吴勉急忙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周围虽然也有一些入学的学子，但是大多都在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没有像他一样待在日晷前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将铜镜再次放回了怀中，收了起来。 小宝贝怎么突然和电动棒一样？ 内心疑惑的吴勉不自觉看向了面前的日晷。 铜镜早不抖晚不抖，偏偏在他靠近日晷的时候抖动，要说不是因为日晷，那他怎么也不相信。 只是日晷他也见过，虽然面前这面日晷巨大，也顶多是巨大了一点，和他记忆中的日晷没有什么区别。 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圆盘上，十二个时辰有序规则的标注在圆盘十二个位置上，上子下午，每个时辰中间还有象征刻的小格子，铜制的晷针大概有成人手臂粗细，斜指青天，在日光下闪烁着金属独有的光泽。 摸一下不犯法吧？ 吴勉往周围看了一眼，见也没什么注意他的时候，便将手探向了日晷。 看不出异常，那就亲身体验一下。 大理石日晷微微发热，想来应该是日晒之后吸收了太阳的热量导致的，除此以外，日晷也再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至多，就是吴勉的手上多了一层灰。 不过在他的手触碰到日晷的时候，怀中的铜镜抖得更加厉害了，如果说先前还是温和的电动棒，现在就是可以打碎石头的风镐，抖得他的身体也开始抖了起来，活像是触电了一样！ 绝对是日晷的问题，但是小宝贝抖成这样，也没什么变化，难道是要把它贴在日晷上？ 吴勉犹豫着要不要将铜镜拿出来，却又担心周围人多发现铜镜不寻常之时，一只手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师弟，你怎么了？” 吓了一跳的吴勉回过头，就见是邱明志和周长生正在自己身后，担忧又疑惑的看着他。搭在他肩上的手，便是邱明志的。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吴勉急忙将手抽了回来，笑道：“没事，只是这么大的日冕没见过，感觉挺稀奇的。” “你不是羊癫疯发作了？”邱明志见吴勉抽回了手后，身体就不抖了，眨了眨眼睛后，拍了拍日晷，却激起一阵灰尘，急忙一脸嫌弃的扯着吴勉退后几步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脏？” “应该是寒假大家都回去过年了，今年还没来得及收拾。”周长生笑着说道，同时不着痕迹的挥了挥衣袖，将扬到身边的灰尘扫到一边后，走到日晷前打量了起来，一边随口道：“而且近些日子学院里面还准备修几个楼阁，东西都是从这边搬过去的，脏些也正常。回头喊师兄弟们一起过来将这边打扫一下就好。”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吴勉，再次笑道：“吴师弟，你既然喜欢日晷，要不这日晷就让你打扫了？书院里没有下人，哪里脏了都是先生和学子自己打扫，你若是选择打扫日晷的话，我可以和先生们说一声，以后其他地方你也不用去处理了，单单保持东苑日晷的清洁就行了。” “当真？”吴勉双眼一亮。 他正愁着怎么找个合适的由头接触日晷呢，没想到周长生竟然瞌睡时候送枕头。 周长生颔首笑道：“我骗你作甚。只是你接下这事儿的话，除非下雨下雪，不然只要天晴，那么每天都要早起打扫一遍日晷，你可愿意？” “还请师兄引荐！” 东苑就六个日晷，每天打扫一遍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况且铜镜对面前的日晷有着非常反应，对其他日晷说不定也有，吴勉怎么会不愿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见吴勉答应，周长生也就说起了另外一事：“我和明志来这边是为了喊你们这些新入学的弟子去食堂的。午初就开饭了，你要是没事，就回去把门锁了和我们去食堂吧。” 一个时辰对应地球两个小时，有初和正之别，午初的话，就是午时的前半个时辰，差不多也就是十一点。 吴勉虽然有心尝试一下铜镜和日晷接触时候会产生什么奇妙变化，但是现在周长生和邱明志就在身边，而且似乎学子们也知道吃饭的时间到了，纷纷走出了自己的房间，他也只能放弃尝试的想法。 “那行，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吴勉走远了一些，邱明志看向了周长生：“你对他挺有兴趣的嘛，怎么？他是哪个高人的弟子？” 周长生挑了挑眉头：“我就不能是关心师弟吗？” 邱明志不屑似的冷哼了一声：“哼！你这人心黑得很，平日里又假清高，不感兴趣的事情点滴不问，现在和他搭话，怕是不安好心吧？” 这话看似在问，却没有任何问的语气，好似邱明志已经笃定了周长生对吴勉有心思。 “这话真难听。”周长生摇了摇头，注视着走向自己房间的吴勉，淡淡道：“他是赵祥钟的弟子，仅此而已。” “赵祥钟？那是谁？”邱明志一脸疑惑的想了片刻后，疑惑道：“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凡有名气的高人我都记着，没有赵祥钟这一号人啊。” 周长生笑道：“想不到就算了，他也确实不是什么高人。我们还是去把新入学的师弟们都找齐，带他们去食堂吧。” “不是高人还能被你惦记着，不是倒霉蛋，就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邱明志撇了撇嘴，却也跟上了周长生，与他一起去找永嘉学派的弟子。 回到一廿三将门锁上后，吴勉就回了日晷，却不见周长生二人。 正疑惑着，他想起了周长生之前说过他是来喊新入学的学子去食堂的，想来现在是去喊其他人了，也就安分的站在日晷前等待起来，不理会怀中微微抖动的铜镜。 小宝贝，我都不急，你急个啥？日晷又不会长腿跑了！ 也没等多久，周长生和邱明志就领着浩浩荡荡三十来人过来，大多看起来是十六七岁，但是也有些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更有看起来二十来岁，三十来岁的。 长商书院入学不讲究年级，只要水平够了，过了童试就可以入学。 只是这个世界的教育不像是地球那么发达，童试的难度还不小，大部分人都是到了十六七岁的年纪，知识和见识都有了一定水平才能过。 所以这个世界同年入学的学子不像地球的同年级，差不多都是同龄人，相差不了几岁，这个世界同年级的年纪常常参差不齐，相差十来岁非常正常。 “这位是吴勉，和你们一样是今年入学的。” “长孙权，岳州丽县人……” “周玉，长商本地人……” “我叫刘明哲……” “吴怀恩……” …… 来人一一自我介绍后，吴勉也同样报了姓名，算是互相认识了。 邱明志笑道：“今年还是没有师妹，我们也不需要去西苑接人了，直接去食堂吧。那也不远，就在东西苑交汇处，走个盏茶功夫也就到了。等吃完饭，我带你们熟悉熟悉北院，全部都走了一遍，应该也是申时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来好好休息，明早辰初到永嘉学堂正式开始学习。” 居然是个和尚班！我的小姐姐啊！ 一边听着邱明志说着下午的行程，吴勉一边内心大声呐喊。 他还指望能够在书院碰到一个香香软软、可怜可爱的小姐姐来一次在地球学生时代没有谈过的青涩初恋，不想永嘉学派居然没有一个女生…… 不对，应该还有师姐！油腻腻的师姐也不错！再不济还有其他学派的小姐姐！ 吴勉满怀期待的想着。 可是到了食堂后，他见食堂内已经有了不少人，但是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大老爷们，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三个女生！ 这个时候，他也反应过来，虽然宋国不限制女子求学，长商书院也不限制女子入学，但是这个世界毕竟类似中国古代，整个社会并不是非常支持女子求学，更希望女子相夫教子，觉得读书封侯是男人的事，所以真正进入书院求学的女生只是少数。 这是重男轻女！ 重男轻女，实是人间之恶习！ 感觉自己进入长商书院的乐趣没了大半的吴勉顿时在心中大声怒斥起社会恶习，食堂的饭菜也不觉香甜了。 吃完了不香甜的午饭，邱明志和周长生就按着之前所说的行程，带着吴勉等新人在北院内逛了起来。 北院虽然只是长商书院的分院之一，但是范围也不小，足足有一千三百来亩，小楼林立却不失雅致，厅堂随宜安排，结构不拘定式，又有池塘青青，亭榭廊槛，宛转其间，清新洒脱，不愧是文人书院，刨除一些不是学子们能去的地方，或者没必要去的地方，全都逛了一圈后，包括吴勉在内的学子都觉得大饱眼福，吴勉也因此暂时抛去了没有小姐姐的苦闷。 不过也如邱明志之前预料的一样，等他们逛完了北院，已经是申时三刻了。 此时也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周长生和邱明志便又领着众人再去了食堂，用了晚餐后，就让新学子们自个儿回自己的住处，嘱咐早点休息，第二天辰时必须要到永嘉学堂参与早读。 走了一下午，众人也都觉得累了，又因为吃饱了肚子，有些昏昏欲睡，便欣然答应。 吴勉同样如此，回到一廿二就倒头睡了过去，直到半夜时分觉得肚子胀痛，才摸着床头坐了起来。 不过坐起来后，他并未直接去小解，而是透过没关的窗户看向了被月光涂了一身银白的日晷。 掏出怀中的铜镜抛了抛，吴勉笑道：“夜半无人，正式干活的好时间啊。” 第十九章 功力大涨 日晷夜晚看和白日看也无太大的区别，只是晷针的影子从日影变成了月影，显得有些暗淡，不细看都难看明晰。 吴勉来到日晷前，小心的往周围看了看，确认远近都没人后，掏出了怀中的铜镜，没有丝毫犹豫的按在了日晷上。 夜长梦多，鬼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又跑出一个和他一样大晚上因为三急跑出来的人，那时候见他鬼鬼祟祟的在日晷前面，就算不知道他的铜镜，把他传成了小偷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用屁股想也知道孔文轩和刘云霄是正道人士，有了污名，哪怕是假的，说不定也会影响到他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为拜师求艺平添不必要的波折。 铜镜贴在日晷上之后，吴勉满怀期待的看着铜镜，期待它有什么变化。 只是等了一会儿，铜镜一点变化也无。 甚至别说变化了，连白日里的抖动都不存在！ 吴勉愣了愣：“难道只有白天才可以？” 手往回抽，他正想拿回铜镜，却发现自己的手好似被涂了502胶水一般，怎么也抽不回来。 用力拔了拔还是如此，吴勉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的将脑袋凑到了手和铜镜与日晷的粘结处看了起来。 可惜他根本看不出什么，日晷和铜镜既没有发光，也没有呈现其他变化，除了让他的手拔不下来外，就和往常一样。 至少，看起来一样。 “小宝贝，你要是有什么变化，好歹给我个准信啊！” 嘀咕着，吴勉继续拔了拔手，却还是抽不回来，当即也就作罢，准备静候铜镜的异常消失。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长商虽然地处南方，但是早春时节，晚上也是冷得厉害，吴勉来日晷这里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待一个时辰这么长，衣服也没穿多少，一个时辰下来，鼻涕都给冻出来了。 也亏得吴勉两仪功已经平人小成，转练四象护身功也有两层水准，身体还算强健，不然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早春的晚上冻一个时辰，想不生病都难！ “艹！你这坑爹玩意儿到底要和日晷亲热多久？小爷我要是冻死了，你就是再宝贝也要担上个妨主的名声！” 实在有些忍受不了的吴勉低声怒斥铜镜，更加用力的抽起了自己的手，却还是和之前一样根本抽不回自己的手。 不过他并没有和之前一样不管不顾，而是运起了四象护身功，加强了身体素质再去抽回自己的手。 手总算是动了一下，同时吴勉还感觉到了铜镜向他传递了一丝力量。 那丝力量非常微弱，若非是吴勉对那丝力量非常熟悉，怕是一不小心就会忽略过去。 那是两仪功的内力！ 难道要转为两仪功才能感知铜镜的变化？ 心中一动的吴勉当即将体内运行的四象护身功内力转入两仪功的运功路径，让内力性质的阴阳四象重新转回两仪功的阴阳。 这么做果然有效，在吴勉的内力转为两仪功的内力后，铜镜中顿时涌出了强大的力量和他的两仪功内力结合起来，快速的依照两仪功的运功路线运行。 那种强大的力量和两仪功的性质别无二样，融入之时没有让吴勉有任何不适，似乎就是他本身修炼出的内力一样！ 不过随着铜镜中力量源源不绝的涌入，他也感觉自己平人小成阶段的两仪功已经无法驾驭体内的内力了，经脉因为越来越强大的内力开始胀痛。 平人小成无法驾驭，那大成呢？ 吴勉也不慌张，集中精力推动快速运行的内力，让其从调和五脏之阴和六腑之阳进一步深入调和身体阴阳，转为调和五脏阴阳和六腑阴阳。 初时，他还有些无法把控，不过因为早就已经背熟了两仪功的心法和运功路线，在经过了最初的麻烦后，两仪功很快的开始调和起了五脏六腑的阴阳，滋润全身各处，不消多久，他们吴家也没有多少人练成的平人大成，竟如水到渠成，毫无障碍的练成了！ 而平人大成后，铜镜中的力量还是源源不绝的涌入，似乎根本没有极限。 吴勉当下也不迟疑，默念吴家没人突破过的两仪功第二层，强人阶段的心法，指引体内快速运行的内力进行两仪功强人阶段的修炼。 平人阶段，两仪功主要还在调理五脏六腑的阴阳，但是第二层强人阶段，两仪功对人体的锻炼不再是局限于内脏了，而是将范围扩大为整个身体，以皮肉筋骨为阳，五脏六腑为阴！ 这种跨度不可谓不巨大，一下子从五脏六腑变成整个身体，涉及的部位多了不说，需要的内力也庞大无比，以两仪功那可怜的练气速度想要练成，简直可以说难如登天，也难怪吴家得了两仪功已经有三代人，也没有一个人练成的。 不过现在借着铜镜中涌出的力量，吴勉觉得自己非常有可能成为吴家第一个练成两仪功强人阶段的人！ 事实上，他的感觉也并没有错，随着铜镜中的力量不断涌入，强人阶段所需要运行的经脉也慢慢被打通，最后在浑身一震后，强人，成了！ 可是铜镜中的力量还是不断涌入，依旧源源不绝，没有少上一分一毫。 难道我可以借此机会进入第三层至人？ 感受着铜镜中不断涌入的力量，吴勉简直欣喜若狂。 两仪功第三层至人，可形体不敝，精神不散，寿可数百，可谓是陆地仙人，他想拜师孔文轩刘云霄，求的不就是这点吗？ 虽然那些千奇百怪，神妙非常的法术也让他向往，但是作为一个人，最根本的向往还是可以长久的活着！ 只是在欣喜之时，吴勉忽的感觉浑身一冷，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身冷水一般。 而且那种冷不像是一般意义上的冷，似乎连意识都会被冻僵！ 感觉的不对劲的吴勉急忙睁开了眼，就见面前的日晷正在缓缓冒着黑烟，像是塑料之类烧起来了一样，但是那些黑烟又不发散，只是静静的缭绕在日晷周围，吊诡无比！ 而他之前感觉到的冷，便是那些黑烟落在他的身上导致的。 吓了一跳的吴勉急忙后退，却又因为铜镜粘着日晷，根本退不了。 慢慢的，眼见黑烟越来越多，感觉不妙的吴勉运起已经达到强人的两仪功，奋力一抽，总算将手和铜镜抽了回来，但是也因为用力太大，直接向后栽了一个平沙落雁，铜镜也没有握住，叮当一声摔在地上。 顾不得屁股摔在地上的疼痛，吴勉急忙捡起了铜镜后，就往一廿三跑去。 看到那些黑烟，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惹祸了，现在不跑，等着别人来抓他吗？ 一边跑，他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日晷上缭绕的黑烟慢慢被日晷吸了回去，不由一愣。 不过他的脚还是没有停下，直到回到一廿三，进了房间后，才松了口气。 “那黑烟是什么东西？怎么出现的？” “难道是因为小宝贝？” 自我问着，吴勉透过窗户看向日晷，发现日晷上的黑烟已经全部消失了，浑然没有之前黑烟缭绕的吊诡迹象，似乎他之前所见的只是幻觉。 但是感觉有一股冷意一直在体内徘徊的吴勉清楚，他刚才所见的绝非是幻觉。 日晷有问题！必须想个办法打听一下日晷的来历！ 内心有了想法后，吴勉的目光从日晷上挪开，回到了床上。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体内的冷意竟然没有退去的迹象，似乎还在慢慢壮大，不由又紧张了起来。 而且随着那股冷意壮大，他竟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顺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想，他猛然记起那种冷和黑纱女子用在他身上的冰心诀有些类似！ 难道日晷里面藏着妖孽？亦或者说镇压着妖孽？小宝贝贴在日晷上后，刺激到它了？但是小宝贝怎么刺激到它的？难道是因为那些两仪功内力？ 说起来小宝贝这次反馈给我的内力太多了，我之前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内力给它，现在它这么多内力反馈给我，难道是从日晷上面吸过来的？日晷有两仪功内力？ 不对，日晷是死物，又不会修炼，哪来的内力？应该说它上面有着类似两仪功内力的力量，被小宝贝吸收之后，通过小宝贝反馈到我体内！ 脑海里不断自问自答的吴勉也没有闲着，不断运行两仪功想要驱除体内的冷意，却发现两仪功内力怎么也无法驱散那股冷意。 两仪功没用，吴勉自然是期待起了铜镜，可是铜镜就像是已经在日晷那吃饱了，对他体内的冷意根本没有反应。 艹！这糟心货！ 暗骂一声，知道无法指望铜镜的吴勉便想起了其他办法。 去找刘堂长或者孔解元？只是大晚上的上哪找他们去？而且找了他们，就算不暴露糟心货的存在，也难免让他们知道我对日晷做出了什么。不过不找他们我哪有办法处理……对了，四象护身功！四象护身功能辟邪恶，这冷意和冰心诀类似，说不定也是妖孽的妖力，或许四象护身功有用！ 我现在两仪功已经是强人阶层，转成四象护身功至少也有四层五层的样子，或许能够消除寒意！ 如果这样还不行，那就去找刘堂长和孔解元。到时候暴露就暴露吧，总比死了好！ 心中有了决断，吴勉也是个执行力强的人，当即运转两仪功内力，将其往四象护身功转化。 四象护身功就只有六层，并不复杂，心法字数也少，所以他已经全篇记下，现在转练起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方法竟然确实有效，两仪功内力转为四象护身功内力后，顿时和冷意纠缠了起来，不断将其炼化，最后形成一种阴寒的力量。 吴勉感觉着阴寒力量和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类似，便将其送入了手少阴心经，竟真的融合了进去！ 第二十章?打扫 “喔喔喔~” 一声鸡鸣，吴勉从入静中醒来，虽然略有倦怠，却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经过半宿的修炼，他的两仪功已经全部转为四象护身功了，整整修炼到了第五层，只差一层就可以将四象护身功修炼到大成境界。体内的冷意也全被五层的四象护身功磨去，转为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功力大进不说，内功法也更上一层楼，可谓两开花。 打了一个哈欠，吴勉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尝试一下功力大进后的内功法。 毕竟他之前虽然有内功法，但是因为内力实在太弱，导致内功法威力也不怎么样，全力之下，也只能将几滴水冻成冰，现在借着铜镜反馈的内力将四象护身功推到了第五层，内功法也更进一步，若是不尝试一下威力，他又怎么能按耐心中痒痒？ 想做就做，吴勉当即跳下了床。 只是才下床，他就见自己腰上洒落了一些碎块，落在地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疑惑的低头看去，赫然发现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碎了一个！ 他腰间挂着两枚玉佩，一枚是刘云霄给的鱼形玉佩，另一枚则是白瑶给的普通方佩，现在方佩已经碎了，鱼形玉佩也浑然没有了往日的白泽温润，显得颇为暗淡！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黑烟？ 心中还在窃喜自己功力大进又没有出事的吴勉顿时浑身一阵恶寒。 两枚玉佩都有护身辟邪的效果，现在白瑶给的碎了，刘云霄给的也明显有了问题，可见昨晚绝非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要是没有这两枚玉佩，我昨晚会怎么样？” 低声自言自语着，吴勉拿起了鱼形玉佩。 冰凉！ 鱼形玉佩没有了之前温润滋养的感觉，之前感受到的不断溢出的力量也近乎不存在一般，若非他已经对那种力量有些熟悉，甚至无法发现！ 这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没出事，真的是依靠了两枚玉佩的力量。 只是他昨晚太过紧张，后来又全心转练四象护身功，磨炼体内寒意，根本没有注意到两枚玉佩的变化。 “或许，我已经到鬼门关那转了一圈了……” 满心后怕的想着没有玉佩的后果片刻，吴勉霍然长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后怕压下去后，盘算起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再后怕，昨晚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他纠结着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规划一下未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免得死的不明不白，见了阎王爷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该再去弄些玉佩！之前以为两枚玉佩够用了，现在看来，真遇到了什么事情，两枚玉佩根本不够用！” “但是我该去哪里弄？别云观？刘堂长？” “不行！别云观那个小道士对我的事情根本不上心，上门求得玉佩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我现在也出不了书院。刘堂长那边……我也给不出我再要玉佩的理由！难道说有个认识的人遇到妖孽了？那刘堂长让人过来我该怎么办？他们对妖孽那么上心，我在这点上撒谎太容易被看破了……” “看来需要找一下白瑶了。她能求来玉符护身，还有盈余给我和胡菁菁，想来应该还有一些。若是没有，也可以借她的门路求制作玉符的人制作一些。虽然她给的玉佩不如刘堂长给的，不过应该也有效果，不然也不会碎了……大不了多要几个，以数量补质量！只是她在东院，我一时之间也不能去找她……” “对了！现在是二月十五……十六，三月的春闱近了，到时候公车解送举人入京，听说长商书院的学子们会被安排送行，当是学习榜样，我可以在那个时候找白瑶！” 想好了该去哪里获得玉佩，吴勉看了一眼窗外，见还是天色还没亮，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睡个回笼觉。 练功和睡觉休息是不同的，睡觉休息是全身心的放松，而练功之时，需要全心运功，心力耗费巨大，虽然看起来和睡觉一样都是闭着眼睛，实际上更累。 不过想了想，公鸡打鸣，就算不是卯时也已经是寅末，长商书院的早膳安排在卯正，他就算回到床上也睡不了几分钟，也就息了睡回笼觉的想法。 “所幸昨晚睡得早，倒也不是撑不住。” 搓了搓脸，吴勉往窗外看了一眼。 二月的天亮的还是比较晚，现在只是可以在天边隐约看到一些鱼肚白，不过鱼肚白已经出现的话，那么过不了多久，天就会真正亮起来。 既然不决定睡觉，吴勉当下也不迟疑，脱下了身上穿的衣裳，换上了长商书院的校服……一套襕衫。 襕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以示上衣下裳之旧制，衣摆袖口纯黑，绣有长商书院标志的暗纹。 穿上襕衫，再裹上网巾，戴上平脚幞头，吴勉掏出了怀中的铜镜照了照。 虽然因为天色黑暗，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样，不过依稀也可以看出自己现在是书生气十足，不由笑道：“好个丰神俊朗少年郎！” “咳咳！” 蓦地，门外响起了一声轻咳，随后邱明志的声音响起：“吴师弟，起来了吗？” 邱师兄？他来干什么？ 吴勉心跳快了半拍。 不是因为自卖自夸被听到，而是因为自己昨晚似乎惹出了祸事，让日晷冒了黑烟，现在发现师兄大早上来敲门，自然有些心虚了。 不过他还是马上应道：“起来了，起来了。”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日晷，但是因为现在月亮已经西沉，太阳也未升起，窗外黑暗，他也看不出日晷有什么问题，只能一咬牙打开了房门。 打开房门，他就见邱明志穿着一身短打，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握着一柄没出鞘的剑，心中不由更虚。 师兄这打扮是干嘛？不会是发现了日晷的问题，来找我算账的吧？ “邱师兄，可有何事？” 他小心的问道。 “你昨天不是和长生说了，打算接下清理日晷的活吗？我琢磨着你也差不多该醒了，就过来看看，带你清扫一遍，让你知道以后怎么走方便。”邱明志笑着说完后，又看了看吴勉换好的襕衫，微微皱眉：“要不你换身衣服？日晷灰尘多，你要是穿着这身去打扫，等清理完，衣服也要上层灰。” “啊……嗯。”吴勉点了点头，退回了房间，也不理会邱明志在场，就把才穿好的襕衫脱了，换上昨日的衣服，随后问道：“师兄，你这副打扮是……” 邱明志笑这答道：“只是早起练了一下剑。” “书院还教剑法？” “书院不教，这是我家传的，练了十几年，现在一天不练难受。” 吴勉这才松了口气，确认邱明志不是拿着剑来找他麻烦的。 而邱明志见吴勉已经换好了衣服，笑道：“换好了就走吧，我们先去清净房拿一下扫帚。第一天，你也不用太费事，把灰扫了就可以了，以后再提桶水，扫完冲一冲。” 清净房在东苑的入口处，邱明志昨天带着吴勉等新生逛书院的时候已经说了，那里不止放着扫帚水桶，学子们沐浴洗漱的地方也在那边。 跟着邱明志到了清净房，吴勉先是用冷水冲了一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后，就取了扫帚，和邱明志来到了先生以及有钱学子们住的小楼第一排，摆着日晷的地方。 到了日晷前面后，吴勉就感到了怀中的铜镜开始微微抖动，和昨日在自己住处前面的日晷前一般无二。 难道东苑的日晷都有小宝贝可以吸收的力量？ 内心疑惑，但是吴勉也没有表现出来，拿扫帚就对着日晷戳去，将上面的灰尘一扫而尽。 小楼第一排的日晷扫完，再来到小楼第二排，然后是第三排，来到每一排的日晷前面，吴勉都会感觉到怀中铜镜在微微抖动，更加确认了这些日晷都含有铜镜可以吸收的力量，顿时惊喜非常。 按照昨天小宝贝吸了一座日晷的力量就让我功力大进，两仪功从平人小成一跃成为强人，四象护身功从第二层变成第五层来看，要是东苑日晷中的力量都被小宝贝吸收了，我还不上天？ 只是不知道这些日晷中蕴含的力量是独立的还是共享的，如果是共享的，那吸收的时候会不会出现昨日的黑烟？不是共享的话，那小宝贝吸多久才会让黑烟出现？我记得昨晚小宝贝吸了一个时辰是没有问题的，后来小宝贝将力量送入我身体之后才出问题，只是那时候我忙着修炼两仪功，后来将两仪功转为四象护身功，没有注意过了多久…… 一边打扫，吴勉一边想着如何再从日晷中得到好处，又该如何避免日晷出现问题。 他昨天已经发现日晷被铜镜吸收了力量后冒出的黑烟和冰心诀的力量类似，可能是妖孽的力量，猜测日晷是用来镇压妖孽的，这样的话，就算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后会给他莫大的好处，他也不敢让铜镜继续吸收日晷的力量。 要是日晷真的是在镇压妖孽，而他的铜镜吸收了日晷的力量后放出了妖孽，孔文轩刘云霄之流岂会放过他？ 甚至可能不需要孔文轩刘云霄出手，等他将日晷镇压的妖孽放出，那妖孽第一个就把他给料理了！ 不行，我得打听一下日晷有什么来历！正好这邱师兄看起来脾气不错…… 瞥了一眼身旁正无所事事的看着他打扫日晷的邱明志，吴勉心中组织了一下措辞后，笑道：“师兄，书院还真是贴心，竟然在住处安排了日晷，方便我们确认时间。” 第二十一章 暗流渐渐 “确实。我来书院的时候也挺诧异的，书院居然会在学子楼前建造日晷。” “就我们东苑有吗？” “长商书院的所有学子楼前都有。” 都有？ 北院分东西苑，东苑六排，西苑也是六排，这已经有十二排了，每一排都有一座日晷，那就是十二座日晷。 南院和北院人数差不多，应该也有十二排小楼长屋，若是邱师兄所说的所有学子楼前都有日晷的话是真的，那又是十二座日晷。 东院人数最多，应该有更多排小楼长屋，最少也能再加十二座日晷。 三十六座日晷！ 用小学数学计算了一下，吴勉顿时感觉日晷多的有些离谱。 “书院为何建这么多日晷？仅仅只是为了方便学子先生确定时间吗？” 如果只是为了确定时间，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日晷，一个书院建一个，然后安排一个人确认时间传报一下就可以了。 偌大的长商书院，总不至于连个传报时间的人都找不出来。 就算长商书院讲究让学子自力更生，也可以安排一个学子守着日晷，没必要建这么多日晷。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邱明志摇着头道：“倒是有传闻说宋国未立之时，长商就已经有不少日晷了，后来太祖建国，大兴文事，下诏令各地办学院，当时的商州知州联系商州的文人士子办了长商书院，将日晷都移到了长商书院中。” “诶？这些日晷那么早之前就有了？” 吴勉一时愣了愣。 宋国建国已经有两百来年了，但是眼前的日晷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也不像是几百年前的东西。 大理石基座暂时不说，铜制的晷针要是放个两百来年，那还不锈成绿棍子？ 可是眼前的晷针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丝铜绿也无。 “这些日晷是九年前新建的，老的日晷都已经换掉了。” 蓦地，周长生的声音在吴勉和邱明志身后响起。 “周师兄，早。” “长生，你才起来啊！” “又没有要紧事，我那么早起来干嘛？”周长生先是回应了邱明志后，又对吴勉道：“吴师弟，早。没想到你今天就开始打扫日晷了，是个有心人。” 说话间，他疑惑的打量了吴勉片刻，让吴勉以为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心开始吊起来的时候，道：“你昨晚没睡好吗？眼睛红红的。” 邱明志见周长生这么说了，也看了一眼吴勉的眼睛：“还真红红的，怎么，住的不习惯，睡不安稳？” “有点吧。”吴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也不全是因为住得不习惯，主要是师弟才入学，有些兴奋了。” “哦~难怪早上还自卖自夸，说自己丰神俊朗。”邱明志一脸恍然。 吴勉顿时有些尴尬，而一边的周长生则是嘴角抽了一下，似乎要笑出来，但是强行忍住了。 所幸吴勉的脸皮也够厚，尴尬了片刻就转移话题道：“周师兄就住在这一排吧？” 他记得邱明志说过周长生住在九二，也就是他现在所在的这一排。 “没错，我住在九二，里往外数第七间。”周长生笑着点头后，又道：“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聊了……明志，你随我来一下。” “什么事？我还要陪师弟打扫日晷呢。”邱明志疑惑道。 周长生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吴勉见周长生如此，知道周长生有些话想对邱明志说，但是又不想给他听到，便道：“邱师兄，周师兄既然有事找你，那也不用陪着我了。日晷的位置明显，我也可以找到。” 说完，吴勉就提起扫帚，向着自己住的那一排的日晷走去。 “那好吧，你自己注意时间，差不多就行了，早点换了衣服去食堂吃饭，辰时还要去永嘉学堂早读。”邱明志见吴勉如此，也就没有跟上，只是在背后喊了一声后，就对周长生问道：“怎么了？又有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周长生瞪了他一眼后，看向了吴勉的背影道：“他昨晚回屋之后有做了些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我和他隔了十间房，也没有闲着没事跑到他房间门口看他做什么……怎么？吴师弟有问题？” 周长生摇了摇头：“只是感觉他的气息有些奇怪，似乎比昨日强了许多。” 邱明志不在意的说道：“那不是好事吗？” 周长生叹了口气道：“他练的是四象护身功。这功法中正平和，就算突破一层也不会变强多少，但是他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大师兄说他吃过保命丹，或许他昨晚把保命丹的药力炼化了。我当初四象护身功大成，就是吃了一粒保命丹。” “你知道的还真多，不会真是要拿他去做什么吧？”邱明志微微皱起眉头：“赵祥钟……赵祥钟……这名字有些熟悉……对了，富悦酒楼的赵掌柜叫赵祥功吧？他们是一家人？” 周长生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沉声道：“明志，我想借你们书剑山在江湖上的地位办件事。” “什么事？” “帮我调查六魔山。” “六魔山？你调查他们干什么？”邱明志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们在秦州，和商州中间隔了开州和圭州，又不是你爹的管辖范围。况且调查这事儿，你们官府不是更加适合吗？” “秦州现任知州是林圆道，他是鲁王那一派的人。” 周长生这话一出，邱明志就明白了。 周长生的父亲周文元是安王一脉的，鲁王和安王在政事上有不同见解，都快在皇帝面前掐起来的那种，周长生想要借助官府力量调查六魔山，秦州知州又怎么可能配合。 “要调查什么？” “我也不清楚。” “啊？！不清楚？不清楚你让我调查什么？” “你只管让人调查，发现了不对劲的和我说就可以了。” ……………… 打扫了东苑六个日晷，吴勉到清静房还了扫帚，又洗漱了一番后，就回到一廿三换了衣服，来到食堂点了些早餐吃了起来，同时默默规划着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日晷的能量暂时还是不去吸了，没有玉符护身，鬼知道那黑烟出现的时候我会怎么样，我可不想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成语代言，至少要等到我在白瑶那里搞到一些玉符后再去尝试。 武功方面暂时没人教，干脆专心北斗步和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吧……话说我还没为那驱动阴寒力量的内功法起个名字呢……天霜拳？寒冰绵掌？这样没内味啊……钻石星辰拳？ 然后是怎么接触孔解元和刘堂长，这才是我加入长商书院的主要目的。 只是这一点上，我需要先了解一下他们的好恶是什么，邱师兄和周师兄应该会知道一些，到时候找他们打听打听…… 对了，还有读书。 哎，我都这年纪了还要读书，真是坑人。不过毕竟都已经进入长商书院了，好歹也混个举人出身吧。这样就算我以后在武功和修仙上没啥成就，也能当个官老爷，混吃等死，享受供奉。 内心有的没的想着，不知不觉间，吴勉已经吃完了早餐。 这个时候，一个人走到了他身边，笑道：“吴勉贤弟，你已经吃饱了吧？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学堂？” 吴勉看了那人一眼，就认出是昨日和他互相报过姓名的永嘉学派弟子，长孙权。 他记得长孙权和他一样是出身岳州，不过是丽县人，和他出身的山北有些距离。 在长孙权的身后，还站着几名永嘉学派的学子。 “原来是长孙兄啊。”吴勉站起身，抬手微微作揖后，笑道：“正好，我也想着该去学堂了，大家同去同去。” 一路随意聊着，众人来到了永嘉学堂。 虽然此时还未真正到辰时，不过也已经有人开始晨读了，只是读的内容各不相同，有的的读诗，有的读书，也有的读礼易或者春秋诸史。 吴勉等人也不聊了，各自找了个位置，拿出书便开始读了起来。 吴勉拿出的是前朝史书。 永嘉学派尤重史学，讲究欲永嘉者，以史为镜知兴替，从历史的长河中找出过往发生的各种事件的缘由，结合圣人之说加以理解，保证自身学说可以从历史中得到或好或坏的教训，不会流于僵死空妄。 他既然已经拜入永嘉学派，那就要着重于历史，免得到时候先生们考问起来，他来个一问三不知。 不过各人读各人的也没有维持多久，等先生来了之后，便统一了众人早读的内容……《尚书》。 尚书者，上古之书也，重史的永嘉学派规定以此书为晨读之书，倒也合了永嘉学派的宗旨。 晨读之后，并没有像地球的学校那样给了休息的时间，而是先生直接讲起了经义，学子在下面仔细倾听，并做笔记，一直到午时，才放学子们去午饭和休息，到未时的时候又开始下午的课程，直到酉时。 就这样，转眼十几天过去。 ……………… 余家村，三个穿着短打，头戴斗笠，腰佩刀剑的江湖客乘马而至。 “这里是余家村了，我们今儿个在这休一宿，明早快马加鞭就可以到长商城。” 其中一个江湖客道。 “老张，长商地界你熟悉，就按你说的办。” 另外两个江湖客也没有意见，三人便打算下马入村之时，之前说在余家村休一宿的江湖客老张突然喊道：“慢着！有问题！” 有问题？ 另外两个江湖客疑惑的看向了老张，随后又看向了余家村。 这一看，他们也发现问题了。 看起来不小的余家村，就只有三道炊烟！ 现在已经是申末了，再过不久就是酉时，天都快暗了，余家村这类村落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个时候应该是做饭烧菜的时间，现在居然只有三道炊烟！ 第二十二章 瘟疫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个史，该如何解释？” “此乃今日功课，尔等回去之后，好生想想。明日与我答复。下课。” 讲台上，先生布置了课题后，就离开了教室。 底下学生也纷纷起身，或伸懒腰，或锤胳膊，放松着坐了一天身体。 吴勉同样如此，伸了伸懒腰后，他就想离开教室，但是邻座的长孙权却喊住了他。 “阿勉，你觉得这个史该如何解释？”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掩饰装饰之类的意思呗。权哥，先生考我就算了，你咋也考起我了。” 经过十几天相处，吴勉和班上的人也都混熟了，喊起了各自的昵称。 长孙权笑了笑，道：“单单只是这样解释，先生可不会满意。你该解释的更加透彻一些。” “那权哥觉得该如何解释？” “照我说啊，现在的读书人，大多都是文胜质。你我现在也是如此。” 长孙权背负着手，微微扬起脖子，吟诗一般道： “文辞繁杂超乎本义，便是史。好似南城学派那些人，整天谈着大仁大义、道德天理，一派夸夸其谈，总是不切实际，少有作为，便是史。那些道士和尚将佛陀天尊捧得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也是史。” “史之本义，乃古人记录历史之官忠实记录历史，但是史终归是人记的，不免有偏差，所以有文过其实，文不符实之意。” “绕了一圈，那还不是掩饰装饰文饰之类的意思？”吴勉翻了个白眼。 “非也，这里面还是有区别的。”长孙权摇了摇头，一副你怎么没听懂的样子道：“你想有些人是否看起来文质彬彬，礼仪有加？但是其背后却别有目的，而这个目的便是为了让人做些对他有好处，对人有坏处的事情，这便是文胜质则史！” 这家伙说啥呢！ 吴勉不免有些头痛，他可不想对着一个文字穷根追底，对他来说，经义只要了解，没有大错就行了。 而这长孙权就有些掉书袋了，虽然对人还是不错，谁有问题就会上去帮忙，但是也喜欢钻牛角尖，死扣字眼。 “对对对，权哥说的对！” “你……” “好了，权兄，你也别在文字上穷纠结了。”周玉笑着为吴勉解围道：“这句话里，勉兄的解释也没错。我们还是早点去食堂吧，去晚了，怕就只有残羹剩饭了。” 周玉也是今年才入学的永嘉学派弟子，同时也是长商本地人，同样坐在吴勉边上。 见周玉这么说，长孙权的肚子也适时的咕咕叫了起来，只能吞了口口水，叹气道：“算了，你们不研究就不研究吧，以后考到经义，可别后悔。” 吴勉和周玉相视一笑。 随后，三人就向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们三人坐的近，住的也近，长孙权在一四一，周玉在一四六，是同一排，所以平时都是走一块的。 路上，周玉突然问道：“勉兄，你家几代为医，可知道那些对付瘟疫的好法子？” “瘟疫？怎么突然问这个？”吴勉疑惑的看向周玉，长孙权也是如此。 周玉面色有些严肃：“家里早上托人送了封信进来，说长商周围有几个村子闹瘟疫了，死了不少人。” 吴勉的脸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瘟疫？可知道是什么症状？可是风邪伤寒？官府可进行隔离了？” 此时是二三月，天气回暖，恰是一些致病细菌繁殖的季节，一不小心就会患上感冒之类的病，本不稀奇。但是若有人患上了流感，在这个类似古代的世界，没有什么抗生药消炎药，很难处理流感之类的热病，一个处理不当，流传开来，那就是瘟疫了！ 据说宋国第四代孝宗皇帝时期，秦州就发生了一次瘟疫，病状为先头痛或骨节疼，与伤寒、时气、冒暑、风湿及中酒之人其状皆相类，流传开后，死伤无数，可谓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吴勉自负两仪功已经平人大成，不担心流感之类的瘟疫，但是瘟疫一旦在长商城蔓延开来，长商书院势必也会受到影响，认识的人若因此死去，他心里也不好过。而且长商书院也势必会停学。 “据说有些类似，知州大人已经下令封锁了那几个村子，不让进出。” 长生师兄的老爹还是挺给力的嘛，反应够迅速。 松了口气的吴勉想了想后，道：“瘟疫这事，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佩戴一些香药，如辛夷、桂、花椒之类的，还是能起一些预防作用的。同时家中最好也时不时烧烧艾叶菖蒲，煮些醋熏熏，可以杀菌……可以驱疫气。还要勤洗手，多沐浴，衣服也不要一回暖就脱了，热出痱子也比不小心冻出病好……饮食记得一定要将菜洗干净，煮熟煮透，水也不要喝生水，多喝开水多运动，身体强健了，自然百病不生……少去人多嘴杂的地方，免得被传染……” 这个世界的吴勉出身医家，自然有着医学方面的知识，一些简单的病症也能治疗，对瘟疫之类的预防也有了解，而吴勉继承了这个世界的吴勉的所有记忆，对其医学方面的了解自然也全部接收了，结合前世普及的卫生知识，立马噼里啪啦的给出了一堆建议。 随着他不断述说，他周围竟围了不少人，一个个就像是听先生们讲学一样，认真的听着他说预防瘟疫的事。 等他说完后，周玉笑道：“不愧是医家后人，不治已病治未病。勉兄的话我记下了，待会儿我写封信给家里，让他们照着做。” 长孙权也道：“我也写封信去……可惜阿勉的家在山北，我家在丽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不然我都想让爹娘去拜会一下令堂令慈了。你都能讲出这么多手段来，令堂令慈一定更有手段。” 吴勉笑了笑，正欲虚伪的谦虚两句，却忽见人群外站着一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刘云霄！ 来到北院十几天了，他一天都没有见到刘云霄和孔文轩。 打听之后，他才知道刘云霄虽然是永嘉学堂的堂长，但是很少讲学，而孔文轩是去年解元，马上要参加春闱了，现在正专心经书，也没时间来永嘉学堂，让他好不寂寞。 没想到现在说一下预防瘟疫的事情，居然引来了刘云霄参观。 见吴勉看到自己，刘云霄对吴勉笑了笑后，招了招手，示意吴勉过去。 吴勉当下也不迟疑，直接走了过去见礼道：“刘堂长。” 刘云霄笑道：“没想到你还懂医术，不错。” “学生也只不过是受家中耳熟目染，略懂一二而已。” “那也不错了。你刚才说的详细，确实都是些防瘟疫的好法子。”笑着说完，刘云霄上下打量了吴勉一二，眼中露出惊异之色：“不错啊，四象护身功都快被你练成了。我记得之前你才第二层吧？” 吴勉憨厚的嘿嘿一笑：“学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转练四象护身功后能够如此迅速，或许是因为当初吃过保命丹的缘故吧。” 他可不敢说出自己是吸了日晷的力量才进步的，不过他也早想好了说辞，推说是悟空给他的保命丹。 保命丹也蕴含阴阳力量，吃了之后就相当于两仪功平人大成，推说是炼化药力导致功力大进，倒也不会多突兀。 “原来如此。”刘云霄点了点头后，又想了一会儿，道：“吴勉……你既然懂得医术，可否应下一事？” 来了！大腿给抱的机会了！ “什么事？学生定当全力以赴！” 刘云霄笑道：“不用那么严肃。后天三月初二，公车送举人入京会试，书院要安排学子们送行，以为榜样。只是近来长商附近发了瘟疫，难免让人心慌，你既然懂得医术，那在送行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学子的情况，避免意外。可否？” “学生愿意！”吴勉重重的点了点头。 能有一个在刘云霄面前表现的机会，他怎么不愿意？ 见吴勉答应，刘云霄的笑容更加温和：“好孩子。这事本是你长生师兄，还有其他学派的师兄负责，不过多一个懂医术的人，他们也会轻松些。你现在若是没要紧事，就随我去议事堂吧，我们现在正谈着此事。” “学生无事，但凭先生差遣。” 议事堂，北院四大学派中，三个学派的堂长已经到了，正在商议着商议着送行之事，其他先生们和学子们只是在听着，不敢插话。 鹤山学堂堂长孙庆道：“城外发了瘟疫，此次送行之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了，送到城门口就行了。” 辛城学派堂长朱玉连连摇头：“不可！十里送行乃是书院传统，东院已经确定了送行十里，南院一般都跟着东院，我们北院就送到城门口，岂不让人笑话？” 孙庆冷笑道：“笑话又如何？学子安全重要还是名声重要？你们辛城学派近些年和南城学派走的近了，也重名轻实了？” 朱玉眉头一挑，眼露怒色：“孙堂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呢？” “好了好了，两位堂长还是不要动怒了。”古诚学派堂长高铭古插入针锋相对的两人中间，苦笑道：“现在谈的事送行之事，你们吵什么？” 朱玉冷哼了一声：“哼！我可不想吵，只是孙堂长所言太过难听了。” 北院四大学派之所以被分在北院，就是因为四大学派都重实际，现在孙庆所说的话，分明是在动他辛城学派的根，他岂会不气。 孙庆同样冷哼了一声：“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议事堂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咳：“两位堂长何至于此？” 这声音轻轻柔柔，温和淡然，顿时让议事堂内的火药味一消。 众人向门外看去，就见永嘉学派堂长刘云霄领着一个学子走了进来。 第二十三章 态度变化 默默站在墙角，周长生也不理会互相扯皮的北院先生和堂长，低垂着头，好似恭敬垂听的模样静静的想着邱明志送来的情报。 六魔山没了！ 不是六魔山那个江湖门派没了，而是整个六魔山，一座山都没了！ 秦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魔山应该是正元七年没的，现在才正元五年，六魔山怎么这个时候没了？ …… 不断想着六魔山没了的原因，周长生蓦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两位堂长何至于此？” 师傅？ 他抬起头，就见刘云霄带着吴勉皱了进来，不由愣了愣。 能来议事堂议事的，除了堂长先生，就是身世不俗，自身也在学子间有些名望的大学子。 就算作为知州儿子的他，也是在过了一年，在学子间建立了人望之后才被带到议事堂参与议事。 而吴勉是一个新入学没几天的学子，本身也不是有什么大来头的人，只是岳州边陲小镇的医家后人…… 医家后人！ 周长生瞬间有所明悟，知道了刘云霄带吴勉来的用意。 现在长商周围正闹着瘟疫，一个懂医术人，哪怕懂得不多，也会让人安心许多。 同时，他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赵祥钟。 “刘堂长，您怎么来了？” 在周长生心思浮动的时候，高铭古似乎对刘云霄的来到非常疑惑，诧异的对刘云霄问道。 其实不仅他如此，另外两个堂长，还有其他的先生们和学子们都诧异的看着刘云霄，包括永嘉学堂的先生和学子，似乎刘云霄就不该出现一样。 “我不该来吗？”刘云霄笑着说完后，指着的吴勉道：“这是我们永嘉学堂新入学的学子，家里四代为医，知道不少防疫手段。我带他来，打算让他讲讲防疫手段，你们听了，好回去提醒众人。吴勉，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吴勉点了点头，也不怯场，当即将自己不久前说的防疫手段全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后，孙庆赞道：“不愧是医家后人，果然详细。我等虽然也想到了香药可驱疫气，不想还有这么多内容。” 不仅他赞叹，另外两个堂长和其他先生学子们也都不吝啬的给予吴勉赞叹。 吴勉当即谦虚了两句，让他们更加赞赏。 等那些人夸完，刘云霄又道：“接下来还是确定好送行的章程吧。十里送行不仅是传统，不可更改，但是如何避免学子染病，这点是重中之重。” 朱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刘云霄目光看过去后，他又闭上了嘴。 这个时候，周长生站了出来，先是抬手作揖，对周围拜了一圈后，才道：“香药制作的香囊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明天就会送到书院，到时候可以分发给众先生学子。又再告诫学子们明日沐浴更衣，身净心净，送行之时自然可免染瘟疫。” 吴勉插口道：“可以再加副口罩。” “口罩？”周长生和其他人都疑惑的看向了他。 “就是戴在口鼻部位，用于过滤进入口鼻的空气，以达到阻挡有害的气体、飞沫进出佩戴者口鼻的用具，多以纱布或纸制成。染瘟疫者，有天受，有传染，所感虽殊，其病则一。天受难防，而传染者，多为飞沫布于人周围，使人呼吸时从口鼻入。若能戴上口罩，遮掩口鼻，人染之患便能降低。”吴勉将自己记忆中的口罩说了出来。 不过他说完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辛城学派堂长朱玉更是连连摇头：“那不是窃贼偷盗的蒙面巾吗？不行不行。君子坦荡荡，岂能蒙面而行，叫人笑话？！你这小娃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相比人命，蒙面有什么关系？这腐儒！ 吴勉腹诽了一句，却也不敢争辩。 宋国尤其讲究尊师重道，与师争辩，那就会让人觉得他目无尊长！ 若是其他地方其他时候也就算了，但是刘云霄就在身边，他不得不顾忌一二。 而且口罩确实遮了脸，与这个世界的社会习俗格格不入，不仅仅朱玉这种读书人不认可，就连山北吴家他那身为大夫的便宜父亲，也不认可他提出的口罩之说。当初他见有人咳嗽，提出口罩的想法的时候，还被骂了一顿，说法也和朱玉类似。 刘云霄也拍了拍吴勉的肩膀，道：“我等毕竟是送行，带着口罩确实不像样子。你现在先和长生去看看香药如何吧。医家后人，总比他知道的多。长生，你带吴勉去看看香药。” “是！”周长生急忙走了过来，对吴勉笑道：“走吧，吴师弟。” 吴勉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和周长生离开了议事堂。 他知道刘云霄让自己离开是为了自己好。刚才口罩之事一说，本来对他赞赏的目光瞬间变了，有些人眼中甚至有厌恶，若是继续留在这，怕是要忍好久脸色。 出了议事堂，默默走了一段路后，周长生突然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道：“吴勉，你的法子是好法子，但是不该在这里说，也不该由你说。” 吴勉同样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周长生，见他只是目视前方，表情看不出喜怒，只能道：“是师弟无礼了。” “你不是无礼，是无知。这事你先和我说了，有三层把握，先和师傅说了，有七成把握。”周长生淡淡说完，忽的笑了起来：“不过你这事我会和我爹说的，他会告诉安王，若是有效，你等赏赐吧。” “诶？”吴勉愣住，回过神正想询问，周长生却又再次起步。 吴勉急忙追上，问道：“师兄，赏赐是怎么回事？” 周长生一边走一边道：“这次城外的瘟疫非同寻常，一旦染上，药石无用。若是你说的口罩能够阻止传染，那么安王定然会与你赏赐。” 吴勉瞪大了眼睛：“这么危险？这么危险还送什么行！” “送行不仅是为了送行。”周长生说完后，突然转头：“吴师弟，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可否？” “什么事？” “待会儿看完香药，你去一趟富悦酒楼，帮我问一下你师傅是否愿意帮安王。” 富悦酒楼？师傅？我哪来的师傅？ 吴勉眨了眨眼睛：“周师兄，你在说什么呢？我没有师傅？” “没有师傅？那你手上的寒月功哪来的？”周长生嘴角微微弯曲，扯出笑的弧线，却又有种危险的感觉：“踏风刀赵祥钟的寒月功，只要是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踏风刀赵祥钟，赵叔？安王需要赵叔帮忙？周师兄认识赵叔？赵叔修炼的是寒月功？他看我的手，是认出了我修炼有内功法，但是铜镜给我的内功法和赵叔修炼的那个叫寒月功的功法很像，他认错了？对了，赵叔之前得罪过大人物，安王找赵叔是因为这个？ 沉默着捋了捋脑海中的疑惑后，吴勉道：“师兄，你搞错了一件事……赵叔不是我师傅。” 周长生挑了挑眉头，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吴勉。 吴勉见他这样，只能继续道：“我虽然会内功法，但是这门内功法不是赵叔教的，是我从其他地方学的，赵叔只是我家的门客。” 周长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后，笑道：“他是不是你师傅，我不在意，安王也不会在意，你带句话给他，问他愿不愿意帮安王就行了。我也不会亏了你，岳州知州高成著和我爹是旧识，只要你话带到了，以后你们吴家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高知州。” 这算是威胁吗？ 吴勉皱起了眉头。 吴家有事可以找周长生老爹的旧识高知州，周长生的老爹要是不痛快了，是不是也可以找高知州搞搞吴家呢？ 而且最关键的，周长生为什么这么急着找赵祥钟？ 周长生之前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实在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赵叔和我认识……不对！从他这么确定我和赵叔认识这件事来看，他不应该是这两天才知道，应该是更早之前就知道了！或许就是我入学的那一天，甚至是我来长商报名的时候！但是为什么现在他才找我，想让我让赵叔帮安王呢？为什么他不自己去赵叔呢？ 难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瘟疫？ 脑补是无法得出答案的，吴勉在整理了脑海里的问题后，问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让我找赵叔？” 吴勉特地在这个时候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周长生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找他。但是，现在只能找他了。” “为什么？” 周长生摆了摆手：“不用问了。如果他愿意告诉你，那么他在见了安王之后就会告诉你。” 见周长生不愿意回答，吴勉虽然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道：“那行，我待会儿去问问。就是我也不能保证赵叔愿不愿意帮安王。” “没事，如果他不愿意，那谁也不会怪你……抱歉，这事本来不需要你去，但是我想要更稳妥一点，还是让你带话更好。” 听着周长生的道歉，吴勉心中不由涌起一丝厌恶，语气冷淡道：“有个人质好逼赵叔就范？” “放心吧，这事对他，对你，都不会有坏处。”周长生也不以为意，转个话题道：“既然你练的不是寒月功，那你练的是什么？” 吴勉现在对周长生的感觉可谓恶劣，随口胡诌道：“夏姬八打。” 夏姬八打？夏姬？ 周长生霍然瞪大了眼睛，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吴勉：“你是夏姬的弟子？！” 第二十四章 传话 真武道富悦酒楼。 吴勉从马车上走下，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后，抿了抿嘴，对车夫道：“你跟我进去还是在这等着？” 车夫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魁梧，留着虬髯，一看就是一个豪侠。 在吴勉答应为周长生带话给赵祥钟后，周长生带着吴勉到了香药场走了一圈，确认香药质量后，就让这个车夫送吴勉来富悦酒楼。 “吴公子请便，小人就不进去了，守在这儿就行。” 盯着车夫看了片刻后，吴勉转过身走进了富悦酒楼。 “你等一下，我将话带到，就回书院。” 一进酒楼，酒味菜味扑鼻而至，喧闹的人声如浪潮涌入耳中。小二也向他迎了上来，正欲唱高声迎客，但是看清了他的脸后，诧异道：“吴小哥儿，你怎么来了？” “也哥，我是来找赵叔的，有些事儿。”吴勉笑道。 “原来如此。”小二笑了笑后，指着后厨的方向道：“他应该在后院，你自个儿去找吧。” “谢也哥。” 吴勉道句谢后，就往后院走去。 他在富悦酒楼待了几天，对酒楼的格局早已熟悉，轻车熟路的便绕过人群，向着后院走去。 小二看着他走向酒楼的背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往酒楼外一看，就看到了送吴勉来的马车和虬髯魁梧的车夫，双目精光一闪，面色猛地冷了下来。 走出酒楼，小二走到虬髯魁梧的车夫面前，冷声道：“老余，你送吴小哥儿过来的？” “没错。”车夫笑着点头。 “和官府有关？” “是的。” “惹事儿了？” “没有。” “那就好。” 简短对话完毕，小二再次回到酒楼内，热情的招待起了酒客。 …… 到了后院，吴勉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赵祥钟后，就径直往院中一间点着灯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 “赵叔，在吗？” “二少爷？”门内响起了一些声音，随后门被打开，赵祥钟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儿。”吴勉点了点头，略微踌躇了片刻后，低声道：“赵叔，安王想你帮他。” “安王？！”赵祥钟本来疑惑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找你了？” “没有，是周知州的儿子让我给你带话的。”吴勉将周长生找他，让他带话赵祥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连自己修有内功法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赵祥钟听完了，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却一句话也没说，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半晌后，他才道：“你的内功法是哪里学的？” “在书院里学到。入学的时候，我看到了邪物，将这件事汇报给孔解元，他带我找了他师傅北院永嘉学堂的刘云霄刘堂长。刘堂长看出我身上有秽气，让孔解元带我去招生处的藏书楼，教我能够辟邪护身的四象护身功。后来在我修炼的时候，孔解元中途离去，我在藏书楼待了片刻，看到一门功法，就学了。”吴勉将早就想好的说出说辞说了出来。 “真的？”赵祥钟盯着吴勉的眼睛，面无表情，但是身上却蔓延出了一股淡淡的威势，叫人心寒。 “真的。”吴勉目不转睛的看着赵祥钟的眼睛，丝毫不畏惧赵祥钟身上的威势。 “难怪你会选择永嘉学派。”赵祥钟叹了口气，随后道：“把你的内功法用出来给我看看。” 吴勉也不迟疑，铜镜给他的运功之法瞬间在体内运转，刺激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涌出掌心。 一瞬间，以他的手掌为中心，一股凌厉的寒意扩散开来，赵祥钟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这份内功法，你存在哪条经脉？” “手少阴心经。” “手给我！” 等吴勉伸出手，赵祥钟握住吴勉的手，将内力涌入吴勉的手少阴心经，即将和吴勉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冲突的时候，又撤回了内力。 “原来如此”赵祥钟苦笑道：“确实和我的寒月功很像。若不亲眼所见，我也会以为你练的是寒月功。” 说完，赵祥钟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何一直不愿教你武功吗？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教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如何我清楚。但是你也知道，我是得罪了大人物不得已逃到岳州的。而我的武功又很有特色，非常容易让人看出端倪，你学了我的武功，若是被人发现了，对你下手，你该如何？而且那些人说不定还会对你家人动手，你可想过？江湖仇杀，灭人满门，并不罕见？可是你现在居然练了和寒月功差不多的内功法，还让人发现了……唉~” 说到后来，赵祥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但隐隐有一股血腥味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让吴勉的身体不自觉开始颤抖。 但是这不仅是因为赵祥钟所散发的血腥味，更因为他也发现自己忽略了学会赵祥钟武功后带来的后果。 能逼得赵祥钟这样一个在江湖上有名气的高手跑到岳州山北当一个小家族的门客，那对方的势力又会多么可怕呢？ 这个世界重视师承，所以若是让赵祥钟的敌人知道了他是赵祥钟的弟子，追查出当初是吴家救了赵祥钟，不仅是他会有危险，吴家必然也难逃一劫！ 尤其是现在赵祥钟居然能够引起安王这种天子最喜爱的王公的注意，更是让他清楚了学会赵祥钟的武功后会有多大的麻烦！ 不过现在想明白已经迟了，安王已经注意到了赵祥钟，而他会的内功法又和赵祥钟的内功法类似，也被当成了赵祥钟的弟子。 “赵叔的寒月功和我的内功法像到什么程度？” 赵祥钟瞥了吴勉一眼，并指为刀，对着吴勉身边的虚空一劈，凌厉的寒意瞬间让吴勉冻得浑身哆嗦，吸进去的空气似乎像刀一样，割得喉咙生疼！ “我的寒月功和你的内功法都是走极寒的路子，只是和你纯粹的极寒不同，我的寒月功走的是手太阴肺经，还借肺金之力形成一股刀气裹挟其中，故寒月功又称寒月刀。只是这刀气引而不发，藏于寒气之下，若是没有吃上一下，都不会觉察。” 平淡的说完了寒月功和吴勉的内功法的区别后，赵祥钟道：“你回去告诉周知州的儿子，安王那边我会亲自去拜访。顺便说清楚我的内功法和你的内功法的区别。” 吴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道：“我会将话带到的。” 说完，他站了片刻，迟疑道：“赵叔……” “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心有些乱，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赵祥钟抬手打断了吴勉，然后又道：“对了，你回去之后写封信给你爹，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他说了。顺便说……我以后不回岳州了。” 吴勉表情一僵，但是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赵祥钟牵扯的麻烦太大了，连安王都会注目，根本不是区区吴家能够接下的，现在赵祥钟不回岳州，可以说就是断了和吴家的关系，以后就算赵祥钟再有什么事，也不会牵扯上吴家。 走出了富悦酒楼，吴勉回头看了一眼富悦酒楼，叹了一声后，走上了虬髯魁梧车夫赶的马车。 “回北院吧。” 车夫应了一声，就赶着马车往驰去。 回到书院，吴勉看了一眼背后关上的高大院门，突然有种自己其实是在牢笼中的感觉。 静静注视片刻，他突然叹了口气，往东苑走去。 东苑九二。 吴勉抬起手正欲敲门，但是门突然打开，周长生笑着道：“回来了啊，吴师弟。” 吴勉微微点头后，道：“赵叔说，他会亲自去拜访安王。” “那是最好。” “如果没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等等……师弟可愿意进来坐坐？我有些事情想问师弟。” 看着笑眯眯的周长生，吴勉本想拒绝，但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点了点头：“也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师兄。” 进了门，吴勉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书香冲入鼻腔，呛得他差点捂住鼻子，随后就看到了摆满了整个小楼书籍，连过道都被堵得满满的！ 这些书吴勉有些看过，比如说四书五经，但是更多是他没看过的。 地理志、人文书、佛经、道经、医书，他能想到的书，这里都有，他想不到的书，这里也有，就想周长生将一个藏书楼搬进了他的小楼一样。 装饰？ 吴勉第一个想法就是周长生是拿这些书装装样子的，可是他马上看到了一张桌子上正摆着几本书，那些书全都打开着，上面正写着还未干的批注，不由愣住。 桌上的书他也认的……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吴勉的记忆让他认得，那时前辈医家的著作，而被标上批注的位置，分明就是各个前辈医家关于瘟疫的理解以及治疗的方法！ 难道这些书周长生都看过？ 见吴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周长生笑道：“我只看了三分之一，能记住的，仅有百分之一。” 第二十五章 勾心斗角 这一屋子书的百分之一？ 吴勉再次扫了一圈小楼内的书籍，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他虽然和周长生接触的不算多，现在也和周长生有了矛盾，但是他还是清楚周长生不是一个喜欢夸夸其谈的人，尤其是不需要对他夸夸其谈，所以就算有些不敢相信，他也不得不相信。 这让他对周长生的评价提了一个档次的同时，也对周长生的威胁提高了一个档次。 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绝非是说说而已。 或许有个别人读书的时候只会死读书，将书中的内容读成了教条，但是更多的人，却是通过书籍，通过知识，获得了更完善的思维，更广阔的视野。 周长生怎么看也不像是死读书的书呆子，那么读了这么多书之后，他得到的是什么呢？ 人文书可以让他知道人心，地理志可以让他知道各地地形风俗，结合灵通的消息，完全可以走到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而作为知州的儿子，除非他自己不想知道，不然他的消息不可能不灵通！ 吴勉因为赵祥钟的事情和周长生有矛盾，依旧还选择进入他的小楼，就是为了在他手中得到消息。 不过看着这些书，吴勉知道自己想要在周长生手中得到消息的难道绝对是巨大的。 但是他没有办法。 如果安王没有注意到赵祥钟，如果周长生不借助他去联系赵祥钟，那么他大可以慢慢的积累人脉，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这一点他在永嘉学派内已经做得不错了。 今年入学的永嘉学派弟子，他都已经打好了关系，大多数人都能称兄道弟。 可是周长生偏偏让他去通知赵祥钟，这种情况下，就算安王不会注意到他这个小人物，他也不得不想尽办法知道更多的消息，确保自己，以及岳州的吴家不会出事情！ 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些大权贵们互相倾轧，他又牵扯上了关系，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走进了死路！ 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权贵们倾轧的牺牲品。 领着吴勉上了二楼，到书籍更多的书房中，周长生瞥了一眼面色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照耀下显得阴沉严肃的脸，嘴角弯曲开些许弧度。 他让吴勉进屋，一是有些事情不想外人听到，二就是想给吴勉一些压力，好让吴勉说出实话。 吴勉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已经让人调查过了，自己也在吴勉入学后的这十几天的作为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油滑！ 没错，就是油滑！ 在他看来，吴勉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小镇里出身的十七岁少年，言行油滑老道，可以迅速和人打好关系，知道进退，该问不该说，都扣得一清二楚，让人生不出一点厌恶之心，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小镇出身的少年该有的手段，毕竟很多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老人或许都没有吴勉那么油滑老道！ 可是吴勉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想要从这种人嘴里掏出些什么，绝非是易事，所以他在决定问吴勉之前，就已经开始造势，开始引导吴勉的想法，让吴勉对他有了戒备，有了恐惧，从而更好的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现在看来，这种效果很不错，吴勉对他已经产生了戒备，就算不恐惧，也对他有了顾忌。 而人一旦有戒备有顾忌，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斟酌轻重，让人看出端倪！ 可惜不是在知州府，不然我能用更多手段……罢了，他也是师弟，用太多手段也不好。 心中计定，周长生让吴勉坐下后，端着用小火炉烧着开的茶水走了过来，倒了一杯给吴勉，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师弟，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笑着说完后，周长生就像是喝酒一样，将茶水一饮而尽，让吴勉愣了愣。 才烧好的开水冲的茶就这么一口喝了，这人的嘴是铁打的吗？ 吴勉摸了摸滚烫的茶杯，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喝一口意思意思的时候，突然见周长生放下的茶杯，呼出了一口气，飘到了他面前。 那口气带着淡淡的茶香，更带着一股寒意！ 这是用内功凉了茶？ 吴勉眨了眨眼，手少阴心经中的阴寒力量一吐，瞬间让手中的茶杯变凉了几分，然后咔嚓一声，碎了！ “夏姬八打，果然凌厉。只是不知道你这是第几打？”周长生笑着说完后，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扔给吴勉：“不要一下子吐出那么多内力，不然极寒极热交替，寻常杯子是吃受不住的。” 还真信了我有什么夏姬八打……夏姬，真有这个人物吗？他之前听我说夏姬八打的时候非常震惊，难道夏姬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艹，随口胡诌都和大人物扯上关系，我这是什么狗屎运！ 接过手绢的吴勉擦了擦桌子和衣服后，笑道：“师弟还没有真正用过，扣不住轻重。” “那就是说，师弟的夏姬八打是最近才练的？”周长生的眼中精光一闪：“师弟是在什么地方和夏姬遇上的？来长商的路上？” 吴勉本想顺势点头，但是马上想起来自己已经说过内功法是在长商书院学的，而赵祥钟马上就会去找安王，周长生是安王的人，到时候必然会接触到，若是说在路上遇到的，就和在长商学的口径上不一致，到时候两人一对照，就会知道他在说谎。 “这个……”一副为难的表情片刻后，吴勉吞吞吐吐道：“师兄问这个作甚？” 刚才迟疑了一下，周长生一定看出我在隐瞒什么，那就表现得更加明显一点，把他的想法往我想隐藏夏姬这上面引！到时候再随便胡诌个说法，掩饰过去…… “夏姬是安王想请的人。” 艹！ 吴勉简直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爆脏口的冲动。 周长生说夏姬是安王想请的人，这里面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安王想要得到夏姬的帮助，一个则是安王还没有请到夏姬！ 而他胡诌了一个夏姬八打，让周长生以为他和夏姬有关系，刚才又有心表现出掩饰夏姬的存在，坐实了周长生的想法，可是现在安王要找夏姬，那他该怎么办？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掩盖，这真他娘是真理啊！接下来是不是要让我去找夏姬了？ 有些抑制不住的扯了扯嘴角后，吴勉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夏姬是安王要请的人。” 先套点话，知道夏姬是什么人先…… “夏姬乃太玄门太阴宗现任传人，据说六年前下山后，就在魏国杀了不少为祸一方的妖孽，前年为了追一个大妖来到了宋国。安王一直想要请她帮忙，可是她老人家神出鬼没，仙踪不定。” 太玄门？那不是白瑶说的三仙门之一吗？ mmp，下次我绝对要管住嘴，不说一句胡话！ 心中‘妙语连珠’，脸上没有丝毫表现的吴勉一脸遗憾，似乎错过了什么一样低声呢喃道：“原来如此。可叹我有眼不识泰山……” 周长生眨了眨眼：“难道师弟不知道夏姬是谁就拜师了？” 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吴勉苦笑道：“我没有拜师，只是偶然间遇到了一个带着帷帽的人，也没看到样貌，她说我有血光之灾，然后传了我夏姬八打就走了。” “就这样？”周长生皱起了眉头。 “我有必要骗师兄吗？”吴勉苦笑道：“师兄想必已经调查过我的身世了吧？只是山北的医家，成名不过四代，如何能够和安王也看重的人有交情？” “那是你太看轻自己了。”周长生笑道：“赵祥钟涉及的事情……罢了，以后让他说罢。” 靠！要说就说啊！吞吞吐吐什么意思！ 见吴勉一副想知道又不敢问的样子，周长生笑了笑，旋即又道：“我从未听过夏姬传人功法，你既然修炼了夏姬八打，她定是觉得和你有缘，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遇上，到时候记得帮安王引荐一二。” “如果能碰到的话，师弟定不敢忘师兄这话。”吴勉一脸认真的答应下来。 至于会不会遇到夏姬，那就另说。 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周长生小口喝了一口后，笑道：“好了，我的事已经结束了。师弟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主要目的是夏姬，现在吴勉已经明确的说了不认识夏姬，虽然他能看出还有许多疑点，不过短时间内想要让吴勉改口也不是易事，他打算慢慢来，所以将问话的主动权交给吴勉。 礼尚往来，这办事说话也是如此，就他一个人叽里呱啦的问和说，只会让人把一切都藏起来。而若是给了问话的机会，别人就会将一些不想暴露的事情暴露出来。 吴勉想了想后，问道：“我想知道为何城外发了瘟疫，还要组织学生送行。” 周长生微微一笑：“你可听说过读书人不怕鬼神？” “听说过。” “为何？” “读书人读圣贤书，身上自有一股正气，不怕妖魔，不惧鬼神。” “那不就得了。” 看着说完之后就浅笑着茗茶的周长生，吴勉眨着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片刻后，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瘟疫和妖孽有关？！” 第二十六章 白毛萝莉 北院东苑。 倚在栏杆上，周长生眺望着天边的残月，蓦然叹了口气。 “多嘴了。” 说完，他正想回屋睡觉，忽的看到有个黑影向他这边走来，定睛一看，赫然是邱明志。 “我就知道你没睡。”带着些许严肃的声音传来后，邱明志纵身一跃，直接从楼下跳到了楼上：“你让我调查的六魔山，有消息了。” 周长生双眼一亮：“不愧是书剑山，怎么样？” 邱明志的神色瞬间复杂了起来：“我说出来你别害怕！六魔山，没了！不是六魔山那个门派没了，是整座山都没了！” 说完，他抬起手，一封鼓得就像是球一样的信递给了周长生。 周长生就像是抢夺一样拿过了信，拆开看了起来。 “正元四年八月，六魔山忽被大雾笼罩，不见山峰，经月不散。江湖对此非常在意，欲安排人前往调查，然六魔山为六魔山派所占，六魔山派弟子脾性怪异，暴躁好斗，最终不了了之……” “又过二月，六魔山盘踞大雾依旧不散，官府见状安排官兵前往调查，却有去无回。此事惊动秦州知州林圆道，调上百精兵调查，依旧有去无回。林圆道大怒，调集三千官兵，并广发英雄帖，号召江湖客前往调查……” “然而在官兵江湖客兴师动众抵达六魔山时，大雾散去，六魔山不见踪迹，恍若被人连根拔走，只留下十余丈深坑，壁若刀削……” …… 瞪着眼睛将信看完后，周长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恶寒和恐惧。 秦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我没记错，六魔山应该是正元七年没的，怎么现在正元四年就没了？难道是林圆道当年谎报了？ 不可能！一些小事可以谎报，一座山没了，他再怎么谎报也没用……难道是我这些年动的手脚改了一些事？ ……………… “阴阳没有问题，看来我是没有染病，不然怎么样也会有些征兆。” 长吁一口气，从周长生家回来后，就开始修炼四象护身功，查看自己体内阴阳是否出了问题，以此判断自己是否染上瘟疫的吴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看了一眼正好落在窗户西侧的月亮，吴勉马上判断出现在大约是在丑时，也就是早上两三点左右。 这个时候后他本该睡一觉了，以保证自己第二天的精神充沛，可是今夜遇到的事情让他根本没有睡意。 “送行……读书人真的可以用浩然正气压制秽气吗？如果可以，那是什么原理？周师兄也真是的，说话吞吞吐吐，就是不给我说清楚。” “对了，送行这么多年，似乎都是走固定的几条路，难道这是什么阵法需要读书人兜一圈激活？我记得以前看的小说中有类似的说法，难道是真的？” 将自己最想知道的疑惑整理了一遍后，吴勉还是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他手头可以让他分析的资料太少了，少到他甚至还要利用地球上看过的小说作为材料，这么做判断出来的结果，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长叹了一声，吴勉从床上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自己喝了之后，猛地又端起茶壶往嘴里灌水。 冰凉的茶水穿过喉咙，滑入胃部，让他的精神变得更加振奋。 然而精神更加振奋后，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对了，师兄说过，多读书，读透，读到心里去，读到身上去。这是昊天门的修炼……这算哪门子的修炼？” “这是练心练性，锻炼神魂。” 蓦地，一个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响起，让吴勉愣了一下后，急忙跳了起来，满是戒备的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然后再次愣住。 白毛萝莉？ 一个穿着白底葱绿花纹的袄裙的萝莉俏生生的坐在窗户上，秀气五官分布在小小的脸上，梳着飞仙髻，头发乃至眉毛睫毛都是纯洁的雪白，手上还拿着一根谭葫芦，看起来分外的可爱。 “你是谁？” 不知为何，吴勉感觉这只白毛萝莉非常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该呀！白毛萝莉这么稀有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哪里见过？ 白毛萝莉见他满脸疑惑，也是满脸疑惑，眨了眨大眼睛后，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们见过？”吴勉试探性的问道。 虽然白毛萝莉非常可爱，但是这个世界有着妖孽，他不久前还听周长生说过这个世界妖孽比他想象的更多，若是这可爱的白毛萝莉是一只妖孽，那他贸然接触岂不是羊入虎口？ 白毛萝莉见吴勉眼中的戒备和疑惑不是作假，是真的不知道她，蓦然笑了起来，分外的俏丽：“还以为是我出了问题，看来只是你有些特殊而已。” 说完，白毛萝莉翻过身，就想跳窗离开。 “等等！”吴勉急忙出声，想要喊住白毛萝莉，但是那个白毛萝莉却不管不顾，还是跳下了窗。 等吴勉走到窗前一看，白毛萝莉已经不见了。 “这丫头是谁？怎么进来的？”皱眉在窗前站了片刻后，吴勉又想起了白毛萝莉和他说的话：“练心练性，锻炼神魂？读书有这种效果？嗯~如果真如周师兄所说的，读到心里去，读到身上去，确实算是练心练性了，只是这神魂又是怎么锻炼到了？难道是读书读到精神纯一了，神魂就强大了？这倒是和以前看的一些小说设定有些类似……” 在窗边想了片刻后，吴勉突然一愣：“我是怎么知道读书可以练心练性，锻炼神魂的？！” 疑惑着，吴勉往窗外看了一眼，又是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窗户什么时候开的？难道我刚才灵机一动，想到读书可以练心练性锻炼神魂的时候不自觉打开的？” 疑惑了片刻，吴勉再往窗外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后，也没有多在意，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该怎么读书上面。 “既然读书真的是练功法门的话，那我就不能混了，看来等送行结束之后，有必要学一下权哥，当个掉书袋的……” 嘀咕着，吴勉突然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没有外卖和泡面的晚上不好过啊！好想吃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啊……糖醋里脊、糖醋排骨……想想就口水流出来了，不过我还没在这个世界见过这类菜，下次问问周师兄，他家厨子能不能做出来。” ……………… 昏暗的溶洞中，几盏长明灯的灯火明灭不定，驱散着黑暗，却因溶洞中的黑暗太过浓重，有心无力，驱散了一些，又扑过来更多，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周围三尺。 一盏长明灯下，刘云霄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似在静心养神，却忽的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瞬间将溶洞内的昏暗驱散大半。 “前辈，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不归碑，准备挑一个好位置。” 清脆如风铃的声音中，一席白底葱绿花纹的袄裙被长明灯的灯火照出。 第二十七章 压抑的小楼 小睡了一个时辰，卯初时分，吴勉从床上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就套上了昨日在周长生家换的衣服，摸黑出门去九二找周长生。 知香楼的货辰时就能拿了，现在起来吃个早饭，到那边也快辰时了。 来到九二之时，吴勉见屋内烛光亮着，知道周长生定是醒着，就打算上前敲门。 但是他还未上前，门就打开了，随后表情有些凝重，隐隐有些疲倦的邱明志走了出来。 “邱师兄？” “吴师弟？”邱明志愣了一下后，笑道：“你大早上来找长生有什么事？” “今天要去知香楼拿货，我来通知周师兄差不多可以走了。”吴勉也笑着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邱明志点头道：“那你进去吧，不过小心些，碰倒了东西他会很生气。我还有事，就不陪着了。” 很生气？ 吴勉点头道：“师兄请自便。” 等邱明志走后，吴勉眨了眨眼睛，往屋内一看，就见玄关处堆满了书籍，一沓又一沓，像小山一样，只是颤颤巍巍，似乎一碰就会倒了。 这是怕我碰翻了书吧？周师兄也真是邋遢，居然把书这样随便扔。 “师兄，在吗？” “吴师弟？进来吧。” 听到周长生的答应，吴勉也不客气，直接进了门。 但是进门后，一股浓烈的书香……或者说墨水味冲入鼻腔，呛得他差点捂住鼻子。 这是墨水倒了吗？ 微皱着眉头，吴勉小心的绕过一沓沓书山，到了玄关后面后，猛地一愣。 不仅仅是玄关外有书山，玄关后也有……或者说，周长生的小楼，都已经被书给堆满了！粗略的看了一眼，吴勉发现这些这些书他有些看过，比如说四书五经，以及比较常见的诗集文集，但是更多是他没看过的。 地理志、人文书、佛经、道经、医书，他能想到的书，这里都有，他想不到的书这里也有，就像周长生将一个藏书楼搬进了他的小楼一样。 装饰？ 吴勉第一个想法就是周长生是拿这些书装装样子的，可是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装饰需要摆出品味，让人一看就感觉逼格满满，文人雅趣十足。但是现在小楼内的书摆放的就像是杂货铺贱卖的百货一样，哪有什么逼格而言？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卧槽！师兄这是要上天吗？昊天门的弟子就是这么学习的？不过要他真能把这些书都背下来，天文地理，医卜星象无一不通，倒也可以称之为神仙了。 内心犯着嘀咕，吴勉小心的绕过书籍，来到里屋后，就见周长生正伏在一张桌后看着地图，桌上正摆着几本摊开的书，上面还写着未干的批注。 那些书他认得几本……或者说这个世界的吴勉的记忆让他认得几本，那是前辈医家的著作，而被标上批注的位置，分明就是各个前辈医家关于瘟疫的理解以及治疗的方法。 另外几本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粗看了几眼后，他发现那是地理志，似乎是宋国西垂秦州的地理志。 “有什么事？”桌后的周长生抬起了头，明灭的烛光中可以看出他眼中布着血丝，看起来颇为疲倦。 “该去知香楼拿香囊了。昨日已经说好，今早辰时就能拿。” “不必了，我已经安排人今早去拿了。非常时期，也不用什么事情都让学子亲力亲为。”周长生笑着说完后，又道：“不过他们不能入院这个规定还是要遵守的，你待会儿喊几个人去院口候着，香囊送到后，就搬到食堂去。我会让各个学堂的执尺去领他们的份额。” 尺，为戒尺。 执尺者，相当于地球学校的班长，不过比班长的权力更大，是每个学堂中学识和能力都非常出色的人担任，配合先生们管束学子，一般一个学堂有三个人。 周长生就是永嘉学堂的执尺之一。 “那行。”吴勉点了点头后，又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师兄，这些书你都看了吗？” “我只看了三分之一，能记住的仅有百分之一。” 吴勉愣愣的往周围的书山看了一圈，内心大喊一声：艹！还tm是神仙啊！ 对自己不够好学深深惭愧的吴勉当即也没了继续待在这受打击的心思，就想出声告辞。 可是他话还未出口，周长生突然道：“师弟，你可否引荐一下你的师傅让我认识认识？我有些事情想要找他帮个忙。” 师傅？我哪来的师傅？ 吴勉眨了眨眼睛：“师兄，你在说什么呢？我没有师傅？” “没有师傅？那你手上的寒月功哪来的？踏风刀赵祥钟的寒月功，只要是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踏风刀赵祥钟，赵叔？周师兄认识赵叔？赵叔修炼的是寒月功？ 对于周长生知道自己会内功法，吴勉并不奇怪。 早在来长商的第一天，孔文轩就知道了他会内功法，而周长生也是刘云霄的弟子，那么两人就是师兄弟，孔文轩告诉周长生他会内功法理所当然。 不过对于周长生居然知道赵祥钟，这倒是让吴勉有些措手不及。 “师兄认识赵叔？” 周长生摇头道：“算不上认识，他扬名秦州的时候我还只有十二三岁，不过听说过他而已。但是我家里有人和他交过手，他在和你入城的时候被我家里人看出来了。” 难道赵叔得罪的就是周家？ 不对，如果是周家，师兄就不会这么客气的问我能不能引荐赵叔了，而是直接让人去拿下赵叔！在长商城，周家的势力根本不是赵叔那种独来独往的江湖客能够违抗的。而且赵叔也不是傻子，如果他得罪的是周家的话，也不会送我来长商。 吴勉默默点头后，问道：“那师兄找赵叔有何事？” 他还清楚的记得赵祥钟是得罪了大人物不得已逃到岳州的，现在周长生这个知州儿子，刘云霄那种异人的弟子要找赵祥钟，让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问一些秦州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六魔山当年的事情。如果可以，我想让他和书剑山的人去一趟六魔山。” 六魔山？ 吴勉对这个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似乎曾经听过这个地方，不过书剑山他还是知道的，是宋国江湖的大派，本营在商州靠近圭州的横渠山书剑峰，门内弟子多才多艺，而且热血心肠，是他曾经想要拜入的江湖门派之一。 “那明天送行的时候我去问问，不过我不保证赵叔会答应。” “无妨，你带句话给他……六魔山没了。” 六魔山没了？赵叔当年得罪的是六魔山吗？ 吴勉再次点了点头后，就想离开。 忽然之间，他想起一件事……他打算每天找白瑶讨要辟邪护身的玉佩，可是现在周长生是刘云霄的弟子，想必也有手段和人脉弄到玉佩，他又何必多费功夫去找白瑶呢？ 相比于才见过一面的白瑶，从都已经相处了十几天的师兄手中得到辟邪护身的玉佩不是更加简单有效吗？ 而且明天就要送行，今天若能得到玉佩，他岂不是还能用铜镜吸一次日晷的力量，让自己更加强大？ 已经抬起的脚步又放下，吴勉在周长生略显疑惑的目光中，咧开嘴笑着问道：“师兄，你可有辟邪护身的宝物？既然瘟疫和妖孽有关，我怕明天送行的时候会遇到什么，若是有，可否给我一些？” 周长生愣了愣后，看向了吴勉腰间的鱼形玉佩：“师傅不是给了你一枚显德玉吗？它乃是世间罕见的辟邪宝玉，有了它，寻常妖孽也伤不了你。这东西又不是越多越好。况且你练的是四象护身功，本身就能辟邪。” 吴勉也低下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鱼形玉佩，然后再次抬头道：“先生给的玉佩虽好，然而终归只能护持我一人，要是其他师兄弟……” “这次送行有高人护着，不会有妖孽的，你大可放心……”话说一半，见吴勉一副期待的表情，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周长生抽了抽嘴角：“行了行了，我这一枚也给你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说话间，周长生从腰上摘下了一枚圆形玉佩扔给吴勉：“这是太玄门求来的辟邪玉，虽然比不得显德玉，但是辟邪护身的效果也还行。” 三仙门之一的辟邪玉？ 吴勉接过圆形玉佩，揉磨了两下，顿时感觉温润滋养，虽然没有像刘云霄给他的鱼形玉佩那样有着涓涓细流般的能量涌入他的身体，但是也能感受到玉佩中似乎蕴含这某种力量，让人心安。 好东西！ 吴勉的双眼更亮：“师兄，还有吗？” “……出去！” 虽然被赶，但是却觉得神清气爽的吴勉小心的走出了九二小楼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日晷。 “不着急，晚上再试。” 按下雀跃的心情，吴勉回到自己住的一廿三小眯片刻，待听到隔壁房间有了动静后，就起身出门找到今年入学的永嘉学派学子，喊他们一起去院口搬香囊。 今年入学的永嘉学派弟子他都已经打好了关系，大多数人都能称兄道弟，倒也没人拒绝他，而且听说是搬防瘟疫的香囊后，还喊上了他们认识的人一起去。 第二十八章 内功变内功法 接收香囊，派发香囊，由于其他学堂的执尺都会过来帮忙，吴勉巳时未到就已经给整个北院的师生都派发了香囊，随后又将周长生另外让人送来的艾香点满整个北院。 一时间，整个北院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香味，虽然不如他之前在知香楼闻到的那么冲鼻，也是够齁人的。 一圈忙下来，堪堪午时。 吃了午饭，对帮自己一早上的同学们道谢后，吴勉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廿三。 先生们已经下了通知，今日不用学习，只要处理好自己的卫生，沐浴净身，调养好精神等待明日的送行就行了，所以他也不必去学堂待着。 再加上他打算晚上去吸一些日晷的力量，所以直接回屋，打算将四象护身功转回两仪功。 当初他内力还弱，转换起来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是现在他的四象护身功已经有五层了，要转回两仪功就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而想要让铜镜吸收的力量为他所用，就必须将内功转换为两仪功，他可不想等晚上到了日晷前才慌慌张张的将内力转练。 那样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被人发现。 “问题是就算四象护身功五层，内力也算不上多么高深，这样就需要一炷香时间转练，那以后功力高了要多少时间？难怪这个世界的内功只要不是太极端的都可以随意转练，但是也没有听说几个人会转练功法……太费时间了！” “小宝贝啊小宝贝，你既然能够给我北斗步的运功法门，也能将冰心诀改成内功法，那为什么不将两仪功变得更加强大呢？那样我也不用浪费时间转练功法了，甚至以后都不用拜师，只要有你，我就能步步高升。” 把玩着铜镜，吴勉无声嘀咕着，见其和普通铜镜一般没有任何异常后，叹了口气，收回怀中后就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虽然中间也有长孙权和周玉等熟悉的学子因为他是医家后人的身份过来询问防疫指南，然而他昨日已经都说清楚了，所以也没在他这里耽搁多久。 入夜之后，因为第二天需要早起送行，学子们大多早早休息了，连某些会挑灯夜读的学子也不例外。 戌正，已经没有听到附近有学子们活动的声音的吴勉在窗前看了看。 今天是三月初一，朔月无光，天色似乎也怎么样，看不见几个星辰，所以窗外黑不隆冬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依稀能看出没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月黑风高好办事！” 确认门外没有一个学子后，吴勉走出了房间，鬼鬼祟祟走到日晷前。 大理石的底盘，铜质的晷针，日晷一如往昔。 没有迟疑，他将早就握在手中的铜镜按在了晷盘上。 铜镜和日晷相接触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微微抽了一下手却无法将手抽回的吴勉知道，铜镜这是已经开始吸收日晷的力量了。 虽然暂时还没有力量传给他，不过那应该是铜镜自己在消化日晷的力量，等它无法消化的时候，铜镜就会将力量传给他了！ 半个时辰！ 吴勉为自己定下了时间。 他不知道铜镜要吸多久日晷的力量才会让日晷冒出黑烟，但是如果可以，他尽量不想让日晷冒出黑烟。 毕竟那些黑烟或许就是妖孽的力量，而日晷就是在镇压妖孽，周长生这个刘云霄的弟子就住在附近，若是被觉察出了问题，或许会将他当做想要解开妖孽封印，到时候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事实上，他本不该这么着急吸收日晷的力量，可是一想到明天要送行出城，而城外的瘟疫又和妖孽有关，他就无法压抑自己想要变得更加强大的想法！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铜镜突然向他传输力量，就如十几天前那次一样。 唇角微微弯曲，吴勉当即运行两仪功强人阶段的心法，将铜镜传输过来的力量融入自己的内力之中。 但是他的脑子也没有闲着。 差不多要一炷香功夫才能给我力量，这有些太慢了，每天大晚上在日晷前站半个时辰，鬼也会看出问题。白天也是如此，就算我推说我喜欢日晷，也不可能天天对着一座日晷看不腻。 况且日晷如果真的是镇压妖孽的话，那么知道日晷秘密的人看我经常这么站在日晷前面，一定会起疑心。 但是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安全的吸收日晷的力量不被发现呢？整的和电线一样，找根长线绑着小宝贝扔到日晷上？似乎不行，我的衣袖和日晷碰触到的时候，小宝贝也没什么动静，想来它应该只能直接接触我和日晷的时候，才能传给我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半个时辰就到了。 看着依旧没有一丝黑烟冒出的日晷，感受体内内力越来越充沛，差不多增加了三分之一的吴勉迟疑了片刻，有种想要继续让铜镜吸收力量的冲动，可是最终还是猛地抽回了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知足才能长乐，也才能安全！” 将铜镜收回怀中，吴勉往四周看了看，见还是黑不隆冬不见任何东西后，就小心的踩着无声的步伐回到了一廿三。 松了口气后，抱着乘热打铁的心态，吴勉坐到床上就开始将两仪功转为四象护身功。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五层，本就已经练成的五层四象护身功就如之前两仪功转练四象护身功一样，花了一炷香时间才转回来。 不过因为内力多了三分之一，五层的四象护身功已经无法完全转化两仪功的功力了，于是又开始了四象护身功第六层的修炼。 由于第六层未曾练过，相关经脉和器官还未接受内力温养，转化起来有些慢。 所幸他早有准备，已经预料到了此事，在戌正就开始吸收日晷的力量，吸了半个时辰，再加上前面五层的转练，现在也不过是亥时，到明早少说也有三四个时辰给他修炼，足够了！ 其实要练成四象护身功第六层不难。 四象护身功只是养生功法，就算有辟邪护身的效果，终归也是养生功法，并无多少晦涩难练的地方，只要内力上去了，就能突破。 只是养生功的目的是养生，提炼内力的效果着实太慢，所以常人很难将养生功练好。 两仪功单单是平人阶段就要人练上一生，四象护身功虽然不要那么久，但是也只能说半辈子能练成就不错了。 可是现在吴勉因为借助铜镜吸收了日晷的力量，完全无须耗费时间提炼内力，只要将铜镜吸收的力量转化为四象护身功的内力，就能提升四象护身功的层次！ 全心运功，内力不断温养强化经脉器官，蓦地，吴勉身体一震，感觉好像跳起来了一样，四象护身功第六层，练成了！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全身无处不舒坦，同时还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和非常高远的事物产生了联系，四种不同的力量正在不断向他涌来，将他身上某些不干净的东西涤荡清除，护持他不受外邪侵害。 “四象护身功是两仪功的延伸，乃是一位前人在钻研两仪功时，分出太阳少阴太阴少阳四象，后又有一位道家高人观九天之上四象守四宫，心有所感而创，能够调阴阳，辟邪恶，你修炼之后，身上秽气自然会消弭无形。” 当初孔文轩传授他四象护身功的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让他立刻清楚了那四种力量的由来……四象！ 好功法！这样我明天就会安全许多了！ 内心正喜着，吴勉突然感觉到了铜镜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的四象护身功的内力全吸了过去！ 那速度之快，就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内力已经全被吸完了！ “艹！”不自觉的骂出了声，吴勉愣愣道：“你不是只吸两仪功的内力吗？” 他还指望四象护身功为他明天送行的时候辟邪护身呢，结果现在铜镜倒好，直接给他一口气吸得干干净净，半点也不给他留下！ 扯了扯嘴角，吴勉正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铜镜中又涌出了大量的两仪功内力，依着两仪功的路线走了六圈后，突然转入四象护身功的路线走了起来。 不过那内力走了一圈后，吴勉发现那并非是四象护身功的运行路线……或者说，虽然和四象护身功的运行路线有些类似，却在某些运行路线上有区别，显得更加的精细，颇有四象护身功的升级版的模样。 难道小宝贝这是要帮我升级四象护身功？ 如是想着，吴勉却发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铜镜改的四象护身功在游走了全身数遍后，慢慢融入了他的皮肤！ 不是经脉，不是脏腑，而是融入了他的皮肤！ 正不知所措着，他脑海中又如之前获得铜镜给予功法一样，出现了一副复杂的运功图。 愣了愣后，他依照那副运功图运起了内力，再次感受到了和非常高远的事物产生了联系的感觉，只是不同于之前隐约，这次他的感觉非常清晰。 而且不仅是清晰，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亮起了微弱的清光，四种不同属性的力量在那些清光中交织，形成强烈的净化效果，似乎任何邪恶污秽都可以被涤荡拔除！ 停止运功，他就丧失了对高远事物的感知，那清光也瞬间消失了。 “这是……四象护身功变成了内功法了！” 再次运功确认了几遍后，吴勉发现自己的四象护身功真的从一门内功变成了内功法，体内流转的只有两仪功的内力，就算转换为四象护身功，也会被他的皮肤吸收！ 第二十九章 送行 “居然变成了内功法……这是被动技能变成主动技能吗？” 四象护身功变成了内功法，让吴勉不自觉的联想到了自己在地球时候玩的游戏。 这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强了，毕竟以前玩的游戏中，被动变成主动都是削弱！ 可是四象护身功变成内功法后，他能在驱动的时候更加清晰的感觉到四象护身功的辟邪效果，而且其力量融入的是他的皮肤，似乎也能被动的辟邪，又不能说是削弱。 唯一削弱的，或许就是四象护身功调和人体阴阳的效果。 可他本来修炼的两仪功就有调和阴阳的效果，修炼四象护身功的目更多是为了辟邪，以及能够更快的修炼。现在内力又变成了两仪功内力，修炼速度减慢了，但是辟邪效果加强了，对他来说也并不能算是损失，倒不如说真的是加强了。 毕竟四象护身功加快的那点修炼速度还是太慢了，他根本看不上，尤其是可以吸收日晷的力量后，他更是看不上四象护身功了，只是苦于没有办法得到更好的内功，又怕妖孽再祸害到他身上，所以也没打算在短时间内换了。 没想到现在铜镜直接将四象护身功变成了内功法，由被动技能变成了主动技能，倒也省却了他一番纠结。 运起四象护身功，清光再次显现，吴勉看着被照亮的被褥，咧咧嘴：“这晚上都不用点蜡烛了。下次上厕所，四象护身功一运，就和带了手电筒一样。不过内力损耗还是有些多啊，以我现在的功力，似乎只能维持盏茶功夫……” 维持了片刻四象护身功后，吴勉突然加快了四象护身功的运行，一瞬间，他身上的清光更亮！ “加快运功可以让四象护身功的效果更强，不过内力的消耗成倍增加……能变得这么亮，大晚上出去当个神棍倒也挺有卖点的……” 又研究了片刻变成内功法的四象护身功，吴勉往窗外看了一眼。 朔月无光，星辰也不见几颗，他根本无从判断时间，只能收回了视线。 “四象护身功变成了内功法，那我接下来只能再找一门内功修炼了。不知道在周师兄哪里能不能搞到……” “算了，我和他也算不上多熟，才从他那里拿了一枚玉佩，现在又找他要内功有些说不过去……” “赵叔？对了，周师兄说赵叔的寒月功和我的钻石星辰拳挺像的，或许两相结合，我的钻石星辰拳就能冻结天地了！而且星辰寒月，多般配啊！只是赵叔太顽固了，可能不会松口教我寒月功……” 天霜拳和寒冰绵掌的主人命运太过悲惨，而且寒冰绵掌、天霜拳都是这个世界可能出现的武功的名字，吴勉为了避免自己因名受累，也不想自己的武功和别人重名，便将铜镜吸收冰心诀后改造的内功法用童年记忆中的一个动漫招式命名。 而且钻石星辰拳这拗口的名字对他来说还是有特别意义的，因为这个世界还没有钻石这种说法，所以他这算是用与众不同的命名方式纪念他心中的地球。 盘算了片刻，吴勉突然想起一件事。 “四象护身功会被小宝贝变成内功法，那其他内功是不是也会如此？小宝贝将内功变成内功法的前提是什么？难道是将一门内功练到大成……” “这倒是有些可能，四象护身功是我将其练到大成后，小宝贝将其吸收，改成内功法的。” “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将一门内功的某种特质练出来……四象护身功大成后，我能感觉到四象之力，也可以说小宝贝是因为这一点才将四象护身功改成内功法的。” 仔细分析了两种可能性之后，吴勉发现其实都差不多。 内功想要练成其特质，大多也都是在内功大成之后，只有少数在一开始就会练出特质，但是那大多都是江湖大派的秘传神功。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和人仙差不多了？” “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些杂书中说过，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 “若内功是道法的话，内功法这种将内力转为特殊属性固化在体内的技巧，不就像是道中一法，法中一术吗？” 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这个世界修炼的秘密的屋面坐在床上琢磨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往被窝里一钻。 “睡觉睡觉！就算知道了一些隐秘又如何，对我也没有实质提升，穷想个毛线。” 或许是因为四象护身功大成，他有了更多的把握应对妖孽，也或许是因为全心练功之后太过心累，以至于这一觉，他睡的分外的香甜，若不是有人敲门喊他起床，或许他都会错过送行。 ……………… “文轩，这规心尺你拿着。” 一根似是竹木制成，又似是金铁铸成的戒尺被刘云霄递给孔文轩。 “为师无法出城，也就不送你了。规心尺乃是为师早年护身之物，你过了春闱，，就算没为师任命也能用了。” “师傅，您呢？” “只是守着长商城，不归剑，足矣。” 孔文轩沉默片刻后，匍匐在地：“师傅保重。弟子定不会丢了守碑一脉的脸。” ……………… “元年，春王正月。三月，公及邾娄仪父盟于眛……” 长商城路上，举人坐公车，长商书院学子手捧《春秋》，大声吟咏，声音浩荡，可冲云霄。 学子送行，并非常人送行一般边走边聊，而是一边送，一边整齐的大声吟咏四书五经，一路送举人从西门出城十里！ 而且送完之后也并非结束，返回书院之时，学子们同样也要大声吟咏四书五经，然后北院弟子北门入，南院弟子南门入，东院弟子东门入。 中途不得骑马驾车，只能依靠双脚，可谓是一种大累活。 幸亏我不是东院弟子，不然岂不是要绕一大圈才能回书院？以长商城的大小，他们绕回东院的时候，都要半夜了吧？ 同样在人群中大声念着《春秋》的吴勉庆幸了片刻自己不是可怜的东院弟子后，就左顾右盼的看起了街道周围。 街道两旁围了不少人，不过都是待在屋里看着，每百步还站着一个着甲跨刀，威风凛凛的士兵，脸上带着面甲，只露出一双锐气十足的眼睛，口鼻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布料。 面甲后面有布料？ 吴勉疑惑了片刻，突然看到了一家酒楼上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圆滚滚的身体像是一个球，光滑无毛的脑门上折射着朝阳的辉光……悟空和尚！ 悟空和尚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对他咧嘴笑了笑。 这家伙还在长商啊。 吴勉对悟空微微点头，收回目光后，突然想起了周长生说送行的时候有高人护着。 难道高人就是指他？一个妖都会追丢了，有些难以叫人信服啊…… 心中嘀咕片刻后，吴勉便专心吟咏四书五经和学子们一路西行。 不是他不想继续东张西望，而是注意到他东张西望的周长生以及另外一个永嘉学堂的执尺都皱眉向他看了过来，他要是还不认真，怕是回去之后要被数落一通了。 出西门，待日至隅中，吴勉他们终于将公车送到了长商城十里之外的长亭。 至此，送行告一段落，学子于长亭读书目送公车消失于视野后，就可进行休息。 毕竟一边读书一边行走，哪怕是有修为在身的吴勉也觉得口干舌燥，腿脚疲乏，没练过武的学子们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累得恨不得趴在地上。 这个时候，先生和执尺们大声道：“休息一个时辰，吃了午饭，午时三刻回城！” 午时三刻回城？ 吴勉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回城。 不仅他如此，他边上的学子们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难道和布阵有关？ 如果学子送行真的是在布阵的话，午时三刻阳气最盛，过后就会由盛转衰，此时学子们绕城而行，以书生正气遏制逐渐升腾的阴气？ 瞥了一眼在队列外，额头半天汗水也无，气定神闲的周长生，吴勉走了过去。 “师兄……” “吴勉！” 正想问自己猜想的是不是对的的吴勉忽然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而且是女子的声音，不由愣了一下。 永嘉学堂就三个女的，而且是师姐，与他没有任何交流，其他学堂的就更不用说了。 疑惑的转头看去，他就见满头汗水的胡菁菁扶着同样满头汗水，而且面色有些苍白的白瑶正向他走来。 “胡姑娘、白姑娘，你们好啊。” 吴勉只能暂时放下去问周长生的打算，迎上去对走过来的两个少女问好。 “你好。” “吴……公子好。” 白瑶似乎还没有缓过气来，打招呼的时候胸口剧烈起伏，宽松的襕衫也遮不住丰盈的身材。 就是这样的小姐姐！ 为什么北院没有！为什么永嘉学堂没有！ 吴勉心中顿时有升起了对北院，对永嘉学堂如同和尚庙一般的环境的浓浓唾弃！ 第三十章 糖葫芦 “我们去那边聊吧。” 互相问好之后，吴勉见周围都是学子，有些不适合他们这些遇到妖孽的人畅谈，便打算引两人到偏僻的地方详细聊聊最近几天的事情。 虽然他知道东院应该也有特别之处，比如说刘云霄那般的异人，理应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这些事情谁也说不准，多问几句，多知道一些也是好事。 况且提起这些能够让他和对方加深联系，就算不能勾搭到小姐姐，也能让彼此更加熟悉，从而能够交换一些有用的东西。 胡菁菁暂时不说，白瑶明显是个大家闺秀，消息灵通之人，从她身上或许还能问出更多瘟疫的细节。 周长生不愿同他说起，他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再去问，不过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周长生还会有意见不成？ “好。” 白瑶和胡菁菁也是清楚现在不适合他们聊天，纷纷点头后，就想向吴勉所指的方向走去。 可是这个时候，周长生突然走了过来，笑道：“师弟，你们打算去哪？马上要用午膳了，你这个时候走了，待会儿可就没得吃了。” “只是打算和入学时候认识的两位姑娘聊聊。”吴勉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周长生。 虽然他刚才喊了周长生，不过现在他都和别人聊起来了，还打算去一边聊，周长生应该不至于那么没眼色看不出来啊！ “不介绍一下吗？” 师兄这不会是看上了她们吧？他这么好色？ 吴勉心中更加疑惑，眨了眨眼睛后，还是介绍道：“这两位是东院的白瑶姑娘和胡菁菁姑娘。白姑娘、胡姑娘，这是我北院永嘉学堂的周长生师兄。” 介绍完之后，他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了片刻，突然发现白瑶和周长生都是看着对方的腰部的玉佩。 “南元白家？” “正是。周师兄便是周知州家的公子？” “正是。” 一问一答间，白瑶和周长生都看着对方的眼睛，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不过却又有种莫名的排斥感。 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吴勉看向了胡菁菁，发现她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向自己看来。 该不会是白姑娘的南元白家和师兄家有什么矛盾吧？ “南元书府也是有名的书院，白姑娘为何来长商求学呢？” “妾身只是仰慕南城学派之说，故而来长商求学。” “南元学府也有南城学派吧？” “有是有，但是南城学派毕竟出于长商，妾身觉得长商书院的南城之学更加正宗，故而来此求学。” 两人的对话让吴勉确定了南元白家和周长生家有着矛盾，现在白瑶来长商求学，或许是两家之间的一次博弈。 艹！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不过师兄不是刘堂长弟子吗？仙人弟子还在意世俗间的门阀之别？ 内心正想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处理和白瑶以及周长生的关系，吴勉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喊周长生。 周长生自然也听到了，凝视巧笑倩兮，却可以清楚感受到一个排斥意味的白瑶片刻后，道：“我还有事，你们聊吧。不要胡言乱语就行。” 说完，他就向喊他的那人走去，也没多看吴勉一眼。 吴勉只能有些蛋疼的咧咧嘴。 不过他倒也没有多么在意。他和白瑶本就没有多深的交情，周长生既然已经查过他的背景，知晓赵祥钟的存在，那么对这点应该也清楚，所以就算周家和白家有矛盾，也牵扯不到他。 但是以后还是要尽量避免和白小姐姐接触了，不然他们两家倾轧起来，我没有背景，还不成了炮灰小可怜……我也不用刻意避免，她在东院我在北院，一年都见不到几面，当个朋友都难，更别说多接触了。 内心打定了主意不和白瑶深交，但是想要从白瑶身上得到情报的想法吴勉还是没有抛掉，笑道：“现在没人打搅了，我们去那边吧。” 白瑶收回了看着周长生背影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后，就往吴勉所指的方向走去。 来到离开人群的草地，白瑶转过身就想说话，却没有注意到面前有个被杂草遮蔽的小坑，一脚踩了下去，顿时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在边上的吴勉自然不会看着一个美丽的小姐姐那么没形象的摔个狗啃屎，急忙伸出手抓住了白瑶的手，将其拉了起来。 好冰！ 拉起白瑶后，吴勉的第一感觉就是白瑶身体冰凉的有些过分。 虽然现在是初春，天气寒冷，人的手脚处于血液运行的末端，本就容易冰冷，可是白瑶的手也太冷了。尤其他们来长亭这是徒步过来的，白瑶之前还满头汗水的模样，现在手凉成这样，绝对是不正常的！ “白姑娘可是患有阳虚？” “妾身确实自幼阳虚，吴公子是怎么知道的？”白瑶诧异的看着吴勉，随后有看了吴勉抓住自己的手一眼。 “家父是大夫，耳熟目染之下，我也略微懂一些。” “原来如此。没想到公子还是医家后人。”白瑶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后，笑道：“那依公子之见，妾身该如何调养身子？” “平时多动动，不时煮些枸杞老姜就好。”将自己知道的调理阳虚的法子说了之后，吴勉见周围只有他们三人，便面色严肃的问出了他的目的：“两位，可知道瘟疫和妖孽有关？” “原来公子已经知道了。”白瑶点了点头：“我和菁菁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只是我们也知道的不多，所以打算问问公子知道多少。” 原来如此。 吴勉本来就对白瑶和胡菁菁找他有些疑惑。 要知道现在长亭这有数千学子，所有学子的衣服都是襕衫，特意找出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可是两个少女偏偏就找出了他，若说没有目的，那就奇怪了。毕竟他就算这辈子长得还算可以，和白瑶胡菁菁也只是见过一两面，不至于让她们迷上他。 “那两位知道多少呢？” 随着交流，吴勉从白瑶处得知瘟疫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据说是余家村，她曾经遇到妖孽的地方，随后迅速蔓延开来，长商城周围有八个村落几近千人受到感染被士兵隔离，其中有四个村落的人已经死了！ “而且根据妾身调查，这八个村落以八卦方位包围长商城，死绝的四个村落为震坤兑以及巽，若按奇门遁甲，这是三凶门和杜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妖孽故意所为。传闻永嘉学堂堂长刘云霄认识异人，公子就是永嘉学派弟子，可否回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八卦八门？ 吴勉的眉头紧紧皱起。 对于八卦和奇门遁甲，他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听白瑶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这里面确实有着不该有的巧合，或许真和妖孽有关。 “可以。” 又聊了片刻，将自己认为学子们绕城而行其实可能是在布阵的想法透露给她们之后，发现他们对于妖孽和长商的超自然了解也仅限于此，再无其他认知了，吴勉三人也就回到了人群。 要不先找周师兄问问？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透露。艹了，这些事情全都隐瞒着干什么？ 回到人群的吴勉左右看了看，但是根本没看到周长生后，只能撇着嘴往吃饭的地方走去。 长商书院安排他们要在路上走一整天，自然也会安排了吃喝给他们，早早就已经让厨师伙计在长亭周围摆了桌子和凳子，上了饭菜，只要入座就能吃了。 来到永嘉学堂学子位置，吴勉打了一些饭后，坐到了已经开吃的长孙权和周玉边上。 “阿勉，你刚才上哪了？”见吴勉坐在自己身边，长孙权放下碗筷，好奇问道：“我本来还想喊你一块的，结果半天也没找到你。” “和入学时认识的人聊了一下。” “姑娘家？”周玉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 “猜的。” …… 边聊边吃，吴勉突然闻到了一股甜香。 循着香味看去，他就看到了一个长亭边有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在烧着糖浆，边上的货架上还插着不少糖葫芦。有常见的山楂糖葫芦，还有山里红、海棠果、葡萄之类的糖葫芦，让他顿时胃口大开。 “书院这是还提供饭后甜点吗？” “据说是怕学子们骤然走动之后吃饭不好消化准备的。” “先生们这是有心了。” “我去拿几串，你们要吃不？” “我就算了，小孩子吃的玩意儿。” “我也算了，又酸又甜，我吃了牙疼。” 快速的将饭扒完，他就向糖葫芦摊走去。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零食了，北院也不提供零食，现在见了糖葫芦这样的零食，他顿时觉得肚子里的馋虫开始蠕动了。 不过到了糖葫芦摊前的时候，他突然眉头一皱，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而且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顿时感觉心里堵得慌。 只是仔细回想，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忘记什么。 能因为糖葫芦想起来的会是什么事？我来这个世界也没吃过几次糖葫芦！ 皱眉想着，却还是一无所获的吴勉感觉内心堵着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小文曲，你要吃糖葫芦吗？”烧糖浆见吴勉皱眉站在摊子前却不言不语，不由出声问道。 吴勉点了点头，忽的注意到老人斑白的头发，心中闪过了一只白毛萝莉的影子，然后转头看向了一边空荡荡没有任何人的桌子。 桌子上，一只白毛萝莉正俏生生的坐着，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闭着眼睛做出享受状。 她什么时候坐在桌子上的？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第三十一章 鹤发童颜 怎么看到的？ 这么大一个人，而且是稀有的白毛萝莉，谁看不到啊！ 吴勉嘴角抽了抽后，在摊子上挑了两串糖葫芦后，走向了桌子。 “小妹妹，你是谁？和家里人来送行吗？” 说话间，吴勉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同时将糖葫芦递过去一串。 他这举动似乎出乎白毛萝莉的意料，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了吴勉片刻，才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小娃子，你还真是有趣。我不吃这玩意儿，吃了要拉屎的。” 吃什么不拉屎啊！ 吴勉嘴角抽了抽，不过旋即反应过来一件事。 白毛萝莉对他的称呼有点奇怪……小娃子？ 这是老人对小孩的昵称，现在这白毛萝莉居然这么喊他。 难道是她家里人这么喊她，她给记住了？ 看着满脸有趣表情的白毛萝莉，吴勉心中突然一动。 这小萝莉该不是天山童姥那样看着是小女孩，实际上是个老婆婆吧？ 白毛萝莉……换个古代说法，那不就是鹤发童颜吗！ 一瞬间，吴勉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非常蠢的事情！ “我们见过？” “已经见过两次了，不过你神魂不行，记不住我。”白毛萝莉……鹤发童颜笑着说完后，从桌上跳了下来：“小娃子，虽然看得见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不算是坏事，不过我劝你还是当看不见比较好。不然，眼珠子会被挖掉的。” 鹤发童颜的声音如风铃一般悦耳，但是眼珠子会被挖掉这句话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让吴勉只是听她说起，就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种刺痛的感觉，好像有人拿刀正在剜他的眼睛一样！ “煌前辈何必吓唬小哥儿呢。” 蓦地，一只手拍在了吴勉的背上，让吴勉瞬间从那种眼睛要被剜掉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回头一看，他就见胖和尚悟空正如弥勒佛一般笑眯眯的站在身后。 “我这是吓他吗？他能看到我，就能看到一些隐藏踪迹的妖孽，若是不知道隐藏自己的秘密，眼睛被挖掉都是小事，说不定连命都会没了。” 鹤发童颜笑着说完后，走到吴勉面前，抬手抓住吴勉肚子上的衣服向下一揪，把吴勉的脸拉到面前后，盯着吴勉的双眼看了起来。 “也不是天生神眼，难道是被宝物气息熏染而成？不过看你满身的俗气，也不像是拥有宝物的人，奇哉……咦？四象护身法？” 鹤发童颜的大眼睛蓦然一凝，然后撇了撇嘴：“你一个昊天门弟子不好好练昊天一气，练什么四象护身法？白费功夫不说，还容易杂了……嗯？你练的是两仪功？” 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鹤发童颜凝视吴勉片刻后，问道：“你不是小刘的弟子？” 小刘？ “刘云霄。” 这白毛萝莉样的婆婆到底几岁了？居然喊刘堂长小刘！ 吴勉愣了一下后，恭谨的回答道：“学生不是刘堂长弟子，只是学生。” 已经确定了鹤发童颜不是小女孩之后，吴勉可不敢不恭谨，尤其是她对刘云霄的称呼，赫然显示她是一个大前辈，修士的大前辈！ “原来如此。”鹤发童颜撇着嘴道：“小刘的目光不行啊，居然放着你这样的人才没有收下。” 说罢，她松开了揪着吴勉衣服的手，又道：“看来你们昊天门的弟子太多了，不是顶尖人才都看不上了。” 吴勉见她这么说，还想谦虚两句，然后追问一些事情，顺便摸摸对方的根底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周长生的声音。 “昊天门弟子虽多，但是人才总是不够，煌指挥使这话是抬举了。” 吴勉转过头，就见周长生正站在自己身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对鹤发童颜恭谨道。 “学生周长生，见过煌指挥使。” “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不是指挥使了。”鹤发童颜摆了摆手后，笑道：“我记得你，你是三年前拜入小刘门下的小娃子，当时还和我弟子玩的挺好的。”说完，她顿了顿，又笑道：“既然觉得人才不够，那为何这个练成了四象护身法的小娃子不是小刘的弟子呢？” 周长生愣了愣，转头对吴勉问道：“你练成了四象护身法？” 四象护身法？这就是小宝贝改了四象护身功后的内功法的真正名字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四象护身法？我只练过四象护身功，这点师兄你是知道的啊。”吴勉自然不会说出是铜镜将他的四象护身功变成了所谓的四象护身法，避重就轻的将球踢给了周长生。 但是一旁的鹤发童颜听了，瞪着眼睛大声道：“放屁！四象护身功和四象护身法有天壤之别，一个是仙家法术，一个是养生内功！而且都是我派流传出去的，我还会认错不成！” 这萝莉脸老婆婆好暴躁！ 心中腹诽一句，吴勉一副诚恳的表情道：“小生是的真不知道什么是四象护身法！四象护身功乃是刘堂长见小生遇妖之后身上有秽气，让孔解元教小生的。” “确实如此，这点我也知道。”周长生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搭在了吴勉的肩头。 一股柔和的力道顺着他的手涌入吴勉的肩膀，在吴勉体内转了几圈后，又收了回去，然后他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你真的练成了四象护身法？你是从哪里得到四象护身法的修炼法门的？” “难道我修炼的不是四象护身功吗？” 盯着吴勉的眼睛片刻，周长生叹道：“罢了，四象护身法也不是什么高深法术，你学了也没事。只是你豪无根基，究竟是怎么练成四象护身法的。” “我也很好奇。”鹤发童颜脸上的兴趣更浓：“难道是误打误撞练成的？四象护身功确实和四象护身法同出一源，当年祖师爷放出四象护身法的修炼之法给其他门派，也是因为有人通过四象护身功逆推出了四象护身法，没有保密的必要。只是你这个小娃子凭什么逆推出四象护身法？” 吴勉也不说话，只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人。 面对这种连悟空周长生也得恭恭敬敬对待的高人，说的越多，越容易被看出问题，还不如闭口不言全交给对方猜想。 果然，见吴勉满脸的无辜，鹤发童颜微微蹙眉道：“难道这就是机缘所致？算命的倒是说过南城会出一个麒麟子，难道是你？” 一旁的周长生听了这话，嘴角蓦然抽了一下。 不过在沉思片刻后，鹤发童颜突然回到之前坐着的桌子上坐着，闭着眼睛享受着煮糖浆的甜香，两条小腿还一甩一甩的，看起来真和小女孩一样天真烂漫。 吴勉愣了片刻后，看向了周长生。 周长生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别打搅煌指挥使了，我们去边上聊……秃子，你也一起。” “你喊谁秃子呢？找打？”悟空顿时勃然大怒，不过见鹤发童颜突然皱起了眉头，睁眼向他看来后，立马缩着脖子道：“走走走，我们去边上聊！” 到了一旁后，周长生和悟空都是不说话，盯着吴勉看，看得吴勉浑身发寒。 这个时候，悟空突然道：“我本来还以为你的资质不行，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自个儿琢磨出四象护身法的练法，看来你的资质绝非寻常！怎么样，要来我庙里当个沙弥不？” 一旁的周长生眉头一皱，阴着一张脸瞪着悟空道：“秃子，这么挖墙脚，有些招人恨啊。” 悟空也不客气的回瞪了回去：“我在问小哥儿，又没有问你，周病秧子，你存心来找茬是吧？” “倒打一耙！”周长生冷哼了一声后，也不理会怒目圆瞪的悟空，对吴勉道：“我们回去说，省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边上聒噪。” “嘿！周长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三不四？”悟空瞬间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撸起袖子道：“佛爷早看你不爽了，来过两招！” 周长生眉头一挑，抽出了腰间的一柄戒尺。 吴勉认得那戒尺，长商书院的执尺之意，就在这戒尺，可以用其代先生责罚弟子。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悟空看到周长生抽出戒尺后，立马向后跳开了好几步：“周长生，你来真的？！” “你不是要打吗？”将戒尺拍在手心，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周长生弯曲唇角，露出一抹危险的浅笑：“要打，自然要来真的。” 悟空眼角连续抽动几下后，哼了一身，转身就走：“下次我找你师兄去，让他管教一下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 这狠话真没威慑力…… 吴勉有些无语的看着悟空的背影。 其实刚才悟空说让他去悟空庙里当个沙弥，他还真心动了。 他拜入北院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成为仙人弟子吗？悟空是三仙门之一，雷音寺的弟子，他如果进了悟空的庙，那不也是三仙门的弟子了？ 不过现在周长生把悟空赶走了，也只能暂时放下这份心动。 悟空和尚怕周师兄，看来周师兄比悟空和尚还强啊，就是不知道强到什么程度。 在他琢磨的时候，周长生说话了：“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接二连三注意到煌指挥使，她的敛息术登峰造极，就算我不开眼也难注意到她。而你在宾悦楼注意到她一次后，现在又注意到了她。这事要是和师傅说了，他怕是也要吓一大跳。” 第三十二章 寻妖 “煌指挥使？是指那位鹤发童颜的前辈吗？”吴勉问道。 “是的，她尊名煌音，是执金吾的指挥使。这十年来都是她在指挥执金吾斩除宋国的妖孽，我也是昨日才从师傅那知道她来长商了。” 将鹤发童颜的身份说了之后，周长生问道：“你能说一下你是怎么练成四象护身法的吗？” “师兄，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盯着吴勉的眼睛片刻，但是周长生只看到了吴勉眼中的诚恳，只能叹了口气道：“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逼你。不过你既然能够练成四象护身法，又能注意到煌指挥使，那么待会儿回城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吧。不然你会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回城路上，书生的精气神会和守护长商的阵法结合，你已经练成了四象护身法，到时候精气神和阵法结合之时，怕是会不自觉激发四象护身法。虽然这对他人没有坏处，不过你没有根基，若无法压制那种结合，到时候容易被阵法牵着不断激发四象护身法，直到油尽灯枯。” 学子送行，果然和守护长商有关！ 内心对自己猜想的被证实雀跃了一下后，吴勉又对周长生所说的会被守护长商的阵法不断牵着激发四象护身法而油尽灯枯感觉到一阵后怕。 油尽灯枯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状态，并不是单单指内力耗尽。 内力不是凭空修炼出来的，是每日饮食得来的养分被内功转化后，才形成内力存储在体内的。越高明的内功转化效率更高，传说中一些神功还能汲取天地精华来转化内力。 寻常人耗尽内力后，只要缓口气，吃点东西，然后运功恢复一段时间也就回复了，但是油尽灯枯不同，是指内力耗尽之后，根本就不缓口气，还在不断压榨自己的身体提炼内力，一直提炼到自身再无可提炼的内力为止。 说白了，就是提炼内力到死！ “多谢师兄提醒！” 吴勉诚恳的道谢道。 “你既然喊我师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受害。”周长生摆着手道：“你现在先回队列吧。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去喊你……” 才说到一半，周长生的面色突然一变，从怀中掏出一只拇指大小长短的螺壳听了片刻后，转身就走。 但是没走几步，他又停下，转过身对满脸疑惑的吴勉道：“你之前在入学时候看到妖孽了？” 吴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道：“是的。入学那次我看到了挟持我的妖孽，通知了孔师兄。” “那你现在愿意陪我去找一下妖孽吗？” “诶？” 长亭向西三里处，有一方界碑，上刻长商二字，标明了此地是长商地界。 界碑边上站着九人，八个穿着襕衫的文人，另有脑袋锃亮无毛的胖和尚，分明是悟空。 周长生领着吴勉来到界碑处的时候，所有人都面露诧异之色看着吴勉。 “长生，这位是？”一个穿着襕衫的文人问道。 吴勉看了一下他的衣摆，花纹显示对方是东院的弟子，再看其他文人，还有四个是东院的，另外三个是南院，最后一个北院的，但是对方不是永嘉学派的，他并不认识。 周长生先是抬手作揖，然后才道：“这是我师弟，吴勉。他天赋异禀，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事物，还练成了四象护身法，秃子也知道。” 本来还盯着吴勉瞧的悟空听了周长生的称呼，立马等圆了被脸部脂肪挤成缝的眼睛：“周长生，你再喊我秃子试试！” 周长生挑了挑眉头，也没理会他，对文人问道：“煌指挥使和一元子道长呢？” “一元子道长要护着学子，不好走开，先生们便让我们先配合煌指挥使调查清楚再说。煌指挥使来到这边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周长生微微皱眉后，道：“煌指挥使应该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前去调查了。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妖孽的踪迹的？” “那边。” 一个南院的学子指着空荡荡的平原的一个方向道：“那里有妖孽的迷踪阵，我已经进去查看过了，里面并没有妖孽。但是迷踪阵布下的时间应该是在今早，所以我觉得附近可能藏有妖孽。” “那我们附近看看吧，或许只是路过的妖孽，现在见我们长商学子送行，文气浩荡怕了，已经逃了。” “但愿如此。” 简短的交流后，八个长商书院的学子们都向平原散开，只留下周长生和悟空，以及听着他们交流却越听越糊涂的吴勉。 这个时候，悟空说话了。 他皱着眉头道：“小哥儿虽然练成了四象护身法，但是他本身没有多少修为，你带他来作甚？找妖孽可不是儿戏，一个不小心，他这种没修为的人就可能没命！” 周长生淡淡道：“多一双能够看到妖孽的眼睛，就多一分发现妖孽的可能。若是妖孽已经逃了还好，若是没逃而我们又没有发现，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悟空无言，随后对吴勉道：“待会儿你就跟在我们后面，不要落下。” 吴勉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该怎么找妖孽？” “看，仔细的看是否有不寻常的地方。”周长生道：“你天赋异禀，能看到用了敛息法的煌指挥使，那么一定也能看到妖孽。入学时候你发现的那个妖孽，就是证据。” “只能看吗？”吴勉眨了眨眼睛：“没有什么搜索妖孽的法术，比如说感知妖气之类的？” 悟空笑道：“你是从哪本杂书上看到这种荒唐说法的？妖孽又不是傻子，会故意放出气息让人感知。它们的敛息之法比人族的敛息之法都高明，若是不然，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妖孽，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了。而若是它们放出了气息让人感知，那么必定别有目的……你入城那次，和尚我就这样被摆了一道。” 周长生也点头道：“妖孽不仅擅长敛息，而且能够千变万化，或许是变成人，也或许是变成物，所以搜寻妖孽，唯有依靠用法术开眼的人用经验搜索，哪怕是执金吾有照妖镜这类能够直接发现妖孽的宝物，也不敢说绝对能找出妖孽。故而我在发现你能够注意到煌指挥使的时候，便喊你过来一同寻妖。” 他们的话让吴勉瞬间对妖孽的存在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仔细想想，确实也是如此，妖孽既然有和人相当的智慧，又和人敌对，它们怎么可能散发妖气之类的气息让人觉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但是只用眼睛觉察，那也太难了！ 陪着周长生和悟空在平原上绕了大半个时辰，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悟空道：“或许真的只是过路的妖孽，看到你们长商学子游行，已经被吓跑了。你们长商书院每三年都为举人送行，不就是为了这一点吗。” 周长生沉默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拇指大小长短的螺壳，对着螺口：“永嘉周长生。诸位可有收货？若是没有，我们回长亭吧，待会儿就要回城了。” 这个螺壳叫同音螺，是用来远距离通信的，就如电话一样，最初周长生和吴勉说话的时候突然面色大变转身就走，就是因为有人用同音螺和他说了附近有妖孽这个事儿。刚才也一直用同音螺和其他搜寻妖孽的学子们保持联络。 将同音螺放在耳边听了片刻后，周长生将其放回了怀里，对悟空和吴勉笑道：“他们也都没有收货，我们回去吧。” 悟空和吴勉都是点了点头，然后三人就向长亭走去。 他们只是在附近界碑附近搜索，也没离开多远，所以回到长亭也不用多久，最多盏茶功夫。 可是走着走着，三人就感觉不对劲了。 长亭和界碑就三里，他们虽然向平原深入了一些，找寻妖孽的痕迹，可是为了找出妖孽，他们什么东西都要仔细查看，深入的并不多，但是往回走了一段时间，他们居然没有靠近长亭分毫！ 明明长亭就在不远处，细看甚至可以看见学子们的身影，但是他们就是没有靠近长亭分毫！ 悟空和周长生对视一眼后，咧嘴一笑：“我们这是中大奖了啊！” “我通知其他人，你们两个小心戒备。”周长生说完，又掏出了同音螺，放到嘴边道：“永嘉周长生，我们这里出现问题了，在长亭南侧七里左右。” 说完，他将同音螺放在耳边倾听，可是听了片刻，他眉头一皱，收回了同音螺，抽出了腰侧的戒尺，表情凝重的对悟空道：“没有回复！” “啧！”咂了咂嘴，悟空摘下了脖子上的念珠，闭上眼睛数了几粒后，突然睁眼大喝：“唵嘛呢叭咪吽！” 这大喝如同晴空霹雳瞬间炸开，站在他身旁的吴勉只觉耳朵被刺得生疼，不自觉退后了两步。 然后，他猛地感觉眼前的景色一变，哪里还在上面平原上，分明是在一个树木茂密的密林中，正午的阳光都被浓密的枝叶所遮蔽！ 他依稀还记得，长亭周围都是平原，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都没几棵树，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树林中！ “丰和林。”周长生突然道：“这是城北的丰和林！” 城北？ 吴勉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之前在城西十几里外，现在居然到了城北，这中间少说都有二三十里路了！ 第三十三章 小界 悟空在大量了一下树林后，沉声道：“应该不是丰和林。丰和林在长商城北界碑外，和我们这里差了将近四十里，就算和尚我的脚程，也要大半个时辰。而我们在城西界碑周围搜寻，怎么也不可能跑到城北去。会不会是迷踪阵？” 周长生用戒尺敲了敲边上的树木后，也是沉声道：“不是迷踪阵。迷踪阵我也会，如果是迷踪阵的话，我不会被骗了。这里确实是丰和林，我来过这。” 听他这么肯定的语气，悟空眉头紧皱道：“那我们怎么来这个地方的？” “或许是妖孽撬动了地脉的力量，而我们在踏入他撬动的地脉力量后，被地脉的力量送到了此处。”给出了一个猜想后，周长生深吸了一口气，将戒尺抵在眉心片刻，又道：“秃子，你用不动明王咒布置小界，吴勉，你待在秃子身边，别乱走，我到周围看看。” 吴勉正想点头，悟空却道：“还是一起吧，能引动地脉的妖孽可不是小妖小怪，你一个人怕是力有不逮。” “不必了，只要还在长商周围，能够借到长商书院的文气，寻常妖孽是伤不了我的。而若是我也挡不住的妖孽，多你一个人也没用。” 说完，周长生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随着他的走动，虚空之中渐渐响起了声音，起初还只是嗡嗡营营，好似蝇虫叫唤，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赫然可以听出是无数人在诵读圣人经书！ 伴随着这些读书声，周长生身上也慢慢溢出了一种浩然正气，至刚至大，烘托着他仿佛巨人一般！ 看着他变化的吴勉嘴里也不自觉的跟着那不存在的无数人开始背诵圣人经书，心中也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感动，直欲流涕。 朝闻道，夕死可矣！ “啪！” 他还没怎么感动，肩膀突然被悟空用力拍了一下，让他趔趄了几步后，瞬间回神。 “我还要布置小界呢，你念个什么劲，会干扰小界布置。”唤回吴勉神志的悟空一脸蛋疼的表情看着周长生的背影道：“没想到他四年前才找我要了保命丹解决身子病弱问题，现在昊天一气已经练到了这等程度。这怕是已经要追上孔老弟了，难怪刘守碑会收他为徒。” “大师和师兄很熟？” “有些孽缘。他小时候皮，打了我一盏灯，被我拔了裤子打了老久。” 难怪他们两人有些不对付…… 吴勉扯了扯嘴角后，问道：“小界是什么？” “法界的一种，可以护身。” 用脚在地面画了一个五尺左右的圆，包裹自己和吴勉后，悟空又对吴勉道：“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念书，也不要用四象护身法。小界只是临时法界，本就不稳固，未布置成功之前更是如此，容易被外力干扰。现在也不知道遇到的是什么妖孽，不过能引动地脉，怕绝非是寻常小妖，若无法界护身，我们可能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吴勉当即重重的点头，然后疑惑的问道：“念书也会干扰吗？” “你当圣人经书是什么？”悟空一边数着念珠，一边道：“圣人经书都是前人悟道的总结，本身就带有道韵禅机，日日钻研可修身养性，念咏出来就带有大法力。不然你们长商书院每三年组织一次学子游行送人，是吃饱了没事干吗？” 说完，他停下数珠，将念珠往腕上一缠，二手内相叉，直竖二头指相并，以二中指缠二头指初节前，各头相拄，二大指并申直，结了一个法印后，就闭上了眼睛。 见他如此，吴勉也不敢打搅，注视片刻悟空结成的法印后，就往四周打量了起来。 丰和林中有许多高大的白杨树，还有柳树、榆树、松树等交错生长着，此刻树枝上都长出了嫩芽，看起来青翠欲滴，分外可人，若非是因为妖孽之故来到这里，吴勉倒觉得此地着实是个好风景。 可是因为妖孽之故，那嫩芽的青翠欲滴让他恍惚以为是妖孽的一只只眼睛，正带着浓浓的恶意觊觎着他，身体都开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恐惧这种东西，若没有其他事情消遣，便会无限制的在内心蔓延开来，充满整个身体，以至于让人自我崩溃。 豁然之间，吴勉有些勉强的扯出一张难看的笑脸，他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叶公，根本没有做好面对妖孽的准备。以至于他对修仙成道，斩妖除魔确实向往，可是真的遇到妖孽的时候，竟然已经在还没真正照面之前就已经双腿发颤，站都站不稳了！ 不知道小宝贝对妖孽有没有用……之前我都被挟持了，它也没动静，看来是没用，但是它又吸过日晷的力量，或许会有些变化……罢了，对它不能太指望，还是需要靠自己。 但是我自己的力量……能够护身避邪的四象护身法因该有效，然后就是北斗步，可以让我躲开妖孽的攻击……话说妖孽是怎么攻击的？北斗步真的有效吗？ 再然后是钻石星辰拳，不知道能不能伤到妖孽，从赵叔对妖孽的那种恐惧和忌惮来看，武功对妖孽的效果应该不怎么样，但是钻石星辰拳毕竟是小宝贝用那个妖孽的冰心诀改过来的，或许有些效果。待会儿等悟空布置好小界我问问。 最后就是蛰龙功，因为内力提升，除了肺里，其他内脏我也存了不少内力，全释放出来差不多有我现在内力的三分之一……但是如果钻石星辰拳没效果的话，那我只能用它来维持四象护身法。 全力施展还没试过，不过按照四象护身法的一般消耗，我大概能够维持盏茶功夫，再加上蛰龙功事先存起来的内力就能更久了，强化四象护身法的话，也能维持接近盏茶的时间！ 整理了一下自己能力，分辨应对妖孽该用那些能力后，吴勉感觉自己内心的恐惧消减了许多，心神变得清明起来。 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周围似乎弥漫了一种玄妙而霸道的感觉。 循着那种玄妙而霸道的感觉的根源看去，他就见那种感觉来源于悟空，他掐着法印，嘴唇无声开合之间，玄妙霸道的气息不断浓郁，不断充盈着悟空事先所画的五尺圆圈内。 这就是小界吗？ 眼角似乎又有一抹金光掠过，吴勉看去，就见地面悟空所画的圆圈豁然闪着微弱的金色光泽，一粒又一粒金沙一般的辉光正慢慢的填充着圆圈的凹痕。 大约是两三分钟时间，凹痕被金沙一般的辉光填满，悟空也停下了嘴唇的开合，睁开了眼睛。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不知何时涌出的汗水，笑道：“小界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就不怕有妖孽突然来袭了。” “辛苦大师了。” 吴勉抽出一张手绢递了过去，悟空却挥了挥手，没有接受。 “你可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吴勉摇着头道：“没有。” “那我们在这坐一下，等你师兄回来吧。”悟空说完，也不在意地面肮脏，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不要离开我画的圈，在这里面你会被小界守护，出了圈，我也不敢说能护住你。” “我知道了。”吴勉点了点头后，往地面看了几眼，没发现干净的地方，也就和悟空一起坐在了地上。 不过坐下后，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叫悟空的和尚，地上画出的圈，都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西游记。 可惜我虽然像唐三藏一般孱弱，却不是唐三藏，没有四值功曹、五方揭谛护身，悟空和尚也不是翻天倒海的大师兄。 内心戏谑了自己一番后，吴勉见悟空虽然坐着，目光却在周围不住张望，似乎在寻找着妖孽的痕迹，便也和他一起往四周张望起来，同时问道。 “大师，武功对妖孽有用吗？” “武功？你问这个是因为你动内功法吧？”悟空猜到了吴勉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淡淡道：“如果内力高强，又懂内功法的话，倒是也有些用处，能伤到妖孽。达到心意如质，杀一些没防备的小妖也没什么问题。” 心意如质，这已经是江湖顶尖高手了，居然还只能杀一些小妖，而且还是没防备的！ 瞥见吴勉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悟空解释道：“不要觉得奇怪，江湖武功和杀妖是不同的。江湖武功是用来杀人的，本身就不适合杀妖。妖孽千变万化，显露的不一定是人身，用杀人的技巧去杀妖，根本没用处。若非大多数内功法的原身都是法术，江湖客面对妖孽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里面居然也有术业有专攻。 “那大师比之心意如质的高手如何？” “我不是三合之敌。” 原来悟空这么厉……嗯？ “你不是三合之敌？”震惊之下，吴勉都忘了用尊称。 “我不是说了武功是杀人的吗？我一个和尚，又不杀人，和心意如质的高手打起来，能撑过三合都能自傲了。” 吴勉眨了眨眼，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术业有专攻，但是也不至于差的这么大吧？ “法术不能伤人吗？” “能啊。但是人家一刀过来，我一句咒语都念不完，还打什么？除非人家肯先给我念完咒，那样我倒也不怕什么高手。” 这是玄幻小说法师和战士的区别吗？ “大师不能练武功吗？” “谁说不能练的？只是太累人了，而且和尚我又不和人打架，练武功作甚？而且练佛法不要时间啊？” 感情是自己把自己整成偏科生…… 瞥了一眼悟空圆滚滚的身体，吴勉默默的收回了眼。 难怪像二师兄。 第三十四章 幻 在悟空布置的小界内等了约莫一刻钟，树林中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吴勉和悟空立马戒备起来，起身小心望去后，就见是拿着戒尺的周长生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师兄！”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抖去沾上的秽物后，悟空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周长生见他们也无事，松了口气的样子道：“那妖孽藏的很深，我绕了一圈也没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看来它应该不愿与我们冲突。” 悟空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放着不管先回去，喊了执金吾再过来处理？” 周长生点头道：“它不愿出现，我们也找不到它，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喊人来处理。” “也只能如此了。”悟空叹了口气：“这妖孽要是藏起来，我们还真没办法。” 就这么放弃了？ 本来已经做好面对妖孽的准备的吴勉见两人就这么放弃了寻妖，一时间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不过他也松了口气。 能不面对也好，他又不知道妖孽到底多强，但是从周长生和悟空对妖孽的顾忌来看，绝非是寻常货色。 同样拍了拍屁股，抖去秽物，吴勉正想走出小界，忽的注意到了周长生腰间的玉佩，目光一凝。 他早前介绍周长生和白瑶认识的时候，两人都盯着对方腰间的玉佩看，确认彼此的身份是南元白家和长生周家，可见他们两人腰间佩戴的玉佩是他们家的信物，他也因此记住了两人腰间玉佩的模样。 可是现在，周长生腰间的玉佩虽然和当时的形状一样，花纹却有了一些细微的区别！ 这种细微的变化他本不会注意，可是这个时候，他心中蓦然响起了周长生和悟空同样说过的一句话：妖孽可千变万化。 “大师，他好像不是师兄！” 他这话才喊出，身边的悟空突然将双手推出，大喝一声：“齐！” 刹那间，一种强烈的能量流冲向了周长生。 周长生似乎没料到有这一出，顿时被能量流集中，倒飞丈余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看出来了别喊出来啊，难得送上门，我还想给它来一记狠的呢。” 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周长生，悟空道：“没想到你居然能看出他是假。” 吴勉愣了愣：“大师也看出来了？” “他不进小界，就说明他有问题了。小界不仅是护身用的，更是用来辨别身份的，妖孽一旦触碰到小界边界，便会被排斥。他要真是周长生，就会走进小界让我确定身份，可是他却站在外面说话，不是妖孽是什么？” 吴勉也反应过来了，悟空这种专业的人必定对如何分辨是不是妖孽变身的人有心得，做好了万全防备。 “是我莽撞了。” 悟空摆着手道：“没事。你要认不出来我才担心，现在能认出来，我也就不怕你会被骗了……” 他话还未说完，小界周围的地面豁然裂开，两根粗硕的树根，狠狠的砸在了小界上。 “嘭！嘭！” 树根砸在小界上后并未就此退去，而是如同蛇一般围着小界裹了起来，只是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就把小界裹得严严实实，如碗一般将吴勉和悟空扣在了里面！ 紧接着，吴勉就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是某种东西被挤压快要破碎的声音！ 急忙向地面看去，他就见悟空所画的圆圈中散落的金沙正在迅速暗淡！ “该死！居然是树精一属，林中遇到这类妖孽最是难对付！” 悟空咒骂一声，双手交叠，形成一种手印后，大喝：“嗡班则尔萨垛吽！灵！” 随着他的大喝，一种不动不惑的意志，瞬间弥漫开来，吴勉本来有些慌乱的心也瞬间变得安定起来。 再往悟空看去，只见悟空胖乎乎的脸上宝相庄严，身上也隐隐散发这金色的微光，当真如弥勒佛一般。 “你将四象护身法注入小界，加强小界辟邪之力，快！” 吴勉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鼓动两仪功，激发四象护身法，全身亮起微光，然后…… “我该怎么注入小界？” 他昨天才把四象护身功变成四象护身法，只会用四象护身法护持自身，或者当个电灯泡发光，没尝试过将四象护身法注入别的事物！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牛鼻子！你没用过四象护身法？” “没用过。” 悟空沉默了片刻后，道：“心中观想四象护住小界，然后鼓动四象护身法。寻常法术这么用就行了，若是有咒语手印，再配上咒语手印。” 吴勉听闻，立马闭上了眼睛观想四象。 他可不知道四象护身法还有什么咒语手印，只能观想。 对于四象，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仓促之间要观想根本没有头绪。所幸他激发了四象护身法后，会和高远的存在产生联系，感受到四种不同属性的力量。 借着那四种不同属性的力量，吴勉几乎不用观想，脑海中就浮现了四象的概念。 将这种概念观想为守护小界之后，他突然感觉体内的两仪功内力在迅速消耗着，睁眼一看，就见小界上浮现了四象的纹路，如活物一般缓缓游动！ “保持住这种状态。以这种阵仗，你师兄应该马上就会赶回来了。” 悟空的声音适时响起。 “大师就没有办法降妖？” 吴勉问道。 所谓久守必失，一直被动的防守绝对不是好法子！ 为小界加持四象护身法，吴勉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内力在迅速消耗，大约维持五六分钟就会消耗干净！加上蛰龙功事先存储的内力，也不会超过十分钟，这连盏茶功夫都不到！ 一盏茶的时间也就是一刻，差不多是十五分钟！ “有，但是你不一定能活下来。” 悟空这话让吴勉瞬间沉默了。 原来是他拖累了悟空，让悟空根本无法施展手脚。 不过想想也是，要在妖孽面前护住一个没有能力的人，悟空势必畏首畏尾，只能维持小界。不然小界一破，悟空或许没事，但是他就难说了。 所幸还有周长生。 “师兄比之大师如何？” “论修为，他和我相当，我还稍胜一筹。但是他是执尺，能在长商地界借你们永嘉学堂三分文气，而我只布置了小界，他现在比我强。” 执尺能借文气？ 吴勉想起了在长亭的时候，周长生抽出戒尺，悟空就怕了，说周长生来真的。 想在想来，悟空所说的周长生来真的，应该是说周长生要借文气和他打。 不过…… “能在长商地界借永嘉学堂三分文气，难道师兄在其他地方不能借？” “不能。能在长商地界借文气，还是因为他是执尺，不然没有考上举人，他也别想借用长商书院的文气。” 借用文气就算，怎么还和科举扯上关系了？ 吴勉正想询问，忽然听到树根碗外传来了周长生的大喝：“妖孽！受死！”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地面震荡，在小界外不断蠕动压迫小界的树根蓦然停止了蠕动，随后一道白光劈入，将树根切断，面色阴沉而严肃的周长生用戒尺拨开了树根，走进了小界。 “你们没事吧？” 毫无疑问，眼前的周长生确实是周长生！ “你这厮，咋不早点回来？居然还让妖孽袭击了我们。”悟空埋怨着说道，但是脸上却展开了笑颜，浑然没有真正埋怨的意思。 “那是你这个秃子不中用。”周长生呛了悟空一句后，看着身上还在冒着微光的吴曼，笑道：“你不错，不愧是我师弟，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为小界加持四象护身法，心性已经可以了。” 吴勉停止了激发四象护身法，挠了挠头道：“师兄过奖了。对了，妖孽怎么样了？” “他已经吃了秃子一记大手印，现在又吃了我一尺，已经不行了。”周长生指着不远处道。 吴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树根盘绕的球形被切开了一半，正瘫在地上，如同漏气的皮球一样，慢慢瘪下去，树根也渐渐变得干枯，偶尔抽动一下，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这就是妖孽的原形吗？” “没错。这是树精一属，在林中最难对付，若非它已经吃了秃子一记大手印，我一尺怕还无法真正杀了它。” 听了这话，吴勉知道妖孽已经被杀了，顿时放下心来：“我还以为它们会变人，死的时候也会是人的样子呢。” “那只是化形，死了就会变回原形。”悟空笑着说完后，又对周长生问道：“怎么样？出了这妖孽，还有其他发现不？” “没有。”周长生摇了摇头后，道：“我已经发出信号，让小河村的执金吾过来了。丰和林和小河村就八里地，他们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悟空皱着眉头道：“小河村？那边是景门，让他们过来合适吗？” 景门？ 听到这个说法，吴勉顿时想起白瑶说过，长商城周围有八个村落闹瘟疫，其中四个村落已经四绝了，分别是三凶门和杜门。 其中杜门属于中平门，景门同样也是中平门，当时他们在聊的时候还谈起过，如果景门也出问题，那么妖孽必定是在用什么邪法动摇长商城的根基。 没想到现在就在两人这得到了证实。 “小心！” 正想着，吴勉豁然听到悟空一声大喊，紧接着就见面前的周长生往边上跳开，然后一道黑影蓦然钻进他怀中，将他直接冲飞！ “小哥儿！” “师弟！” 第三十五章?战 “该死！” 双目圆瞪，周长生手握戒尺一抽，一道凌厉的白光掠出，将身边的黑影斩断，赫然是一条粗硕的树根。 “洽！” 悟空也在此时结出了手印，口吐真言，打出一道力量融入飞出小界的吴勉的身体，打算施法将吴勉拖回小界之内，可是地面裂开，数根树根破土而出，往小界抽来！ 那树根粗硕，如成人大腿，更带着尖锐发黑的棘刺，抽来时发出刺耳的尖鸣。 迫不得已，悟空只能放弃救援吴勉，掐出另外一个手印，大喝真言，加固小界。 “嘭嘭嘭……” “嘭嘭嘭……” 树根抽在小界上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犹如雷鸣，而且也不是和之前那树精一样抽了之后就改为缠绕，而是不断抽打。 周长生面色阴沉如水，手中戒尺白光大绽，做出横扫的动作，斩出一道半月形气芒，将小界外的树根斩断大半。 只是树根被斩断后，地面又涌出了更多的树根，向小界抽来！ 该死！竟然是大妖！长商城竟然有大妖？妖族居然不顾条约，让大妖进入人族地域，难怪六年后长不归碑被毁，人道气运大损！ 攥紧了戒尺，周长生面色更是阴沉。 趴在地上，吴勉就如脱离了水的鱼一样，奋力的呼吸，却感觉自己吸不到分毫空气。 依照这个世界的吴勉的医学记忆，以及自己修炼后对肉体的认知，他判断出自己的脾胃已经受到了非常严重内伤，靠近腹部的肋骨也断了三根，若非是他修炼过两仪功，树根击中他的时候，被他一直放在怀中的铜镜挡了一下，刚才那一下或许可以直接将他捅个对穿，要了他的命！ 然而就算没有要了他的命，他现在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自己起来。 当然，起不来更好，现在妖孽正和周长生悟空大战，没有注意到他，如果他起来，岂不是吸引了妖孽的注意？ 运转养生的两仪功，调和波动的气血阴阳，总算恢复了一些后，吴勉依旧趴在地上，只是小心的抬起头，偷窥周长生悟空和妖孽的战况。 这一看，他就知道情况不妙。 周长生和悟空被关在小界内，只能防守，根本没有余力反击！ 而且他还看出小界中的金沙辉光正在不断暗淡，不出意外，悟空也无法支撑多久小界了！ 艹！不该先给个小妖小怪让我适应一下吗？一上来就是这种师兄胖和尚也对付不了的大妖怪，贼老天这是要老子的命吗？ 咬紧了牙齿，吴勉有心打算逃，可是腹部肋部的剧痛让他非常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逃，现在连起来走两步都是问题。更何况一起来就会吸引妖孽的注意，连周长生悟空都无力对付的妖孽要是对他下手，他岂不是要直接扑街了？ 运气不会时时照顾他，能用铜镜挡住树根，逃过被树根串成串的遭遇，这种运气有一次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有第二次？ 而且，我有个毛的运气！ 来长商了哪天不倒霉？ 内心咒天咒地片刻后，吴勉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看到妖孽的本体！ 之前被周长生杀的妖孽是一团树根盘在一起的球，现在已经干枯成了一堆枯柴，然而除了那堆枯柴外，他看不到任何像是妖孽的东西！ 难怪胖和尚说江湖客和妖孽根本没得打，这四面八方的树根抽过来，什么身法步法都是虚的，根本没地儿躲，就和军阵似的……树根都是从地下钻出的，那妖孽的本体不会在地下吧？这样还怎么打？杀它之前要先犁个地？ 吴勉越发觉得自己看小说得来的杀妖经验根本不适用，小说中那些妖怪哪个不是兴冲冲的跑出来送人头的？ 可是现在遇到的真正的妖孽，一个变化成熟人的形态让人放松，若不是他观察力敏锐，悟空也是老手，指不定就栽了。 好吧，这一点小说中也是有例子的，可是现在按着师兄他们锤的妖孽呢？ 这厮明显比师兄他们强，却依旧躲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给人发现的机会，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小说中的妖孽要是强过主角，那还不兴冲冲的跑出来大放厥词？这家伙躲起来打不说，还偷袭！尼玛偷袭就算了，结果还没成功，误伤了老子！ 吴勉非常清楚妖孽根本没有对他下手的意思，它打算袭击的是周长生，可是周长生在悟空的提醒下躲开了，而他正好站在周长生对面，周长生一躲开，妖孽的攻击就被他吃了，可谓是无妄之灾。 但是这事他又不能怪周长生，面对那种突然的攻击，谁都会躲，他除了自认倒霉还能如何？ 偷眼看着，吴勉心中不断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打是打不过的，四象护身法只能护身，又没杀伤力，而且他们都打不过，我打个毛线！钻石星辰拳的话，先不说有没有效果，我tm连妖怪的本体在哪都不知道，难道对着地面一顿输出？ 想了一会儿，吴勉突然想起周长生说过，他已经通知了小河村的执金吾，说是马上就会过来。 虽然不清楚执金吾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师兄和胖和尚都对煌指挥使喊前辈，还说煌指挥使是执金吾的指挥使，想来是一支专门处理妖孽的官方力量，如果能够撑到他们过来的话，我们或许还有救…… 等等！ 煌指挥使？ 谁？ 吴勉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清楚煌指挥使是哪个人，无法形成任何印象，只记得周长生和悟空和他说过！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有些熟悉，似乎自己之前也遇到过。 仔细回想，他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在宾悦楼和自己住的一廿三，以及这次送行中遇到过煌指挥使，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无法想起煌指挥使的样貌，只能模模糊糊的记得似乎是个女的！ 这煌指挥使也太可怕了吧！居然能够让看到她的人自动忘了她，这不是操控人心吗？不知道这种操控人心能到什么程度，如果不仅仅是让人忘记她的话，那她要做什么，简直无人能挡！ 内心震惊于煌指挥使的可怕的同时，吴勉也不忘偷窥周长生他们的战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界虽然没破，可是金色辉光越来越微弱却是事实。 大概一刻！ 吴勉不知道悟空还有没有其他手段维持小界，如果没有，以现在小界金色辉光暗淡的速度，他得出最多再过一刻，小界就会被树根抽破！。 不可能没有其他法子，而且师兄也还没有动手…… 正想着，吴勉突然看到树林中有东西在蠕动，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赫然是三根树根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攻城槌一般的结构，眼看就要杀向小界！ 树根鞭子是幌子，这才是妖孽真正的攻击手段！ 吴勉呼吸不由急促了起来。 师兄他们没有发现吗？难道是因为疲于应付妖孽的攻击没注意到？ 或许真可能是这样，我能看到是因为我在外面，他们被树根鞭子一直抽，而且角度也不对…… 但是我能做什么？用四象护身法帮和尚加持小界？那样会不会让妖孽注意到我？我现在在小界外，如果被注意到了，以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就逃不了妖孽的攻击…… 内心踌躇了片刻，吴勉蓦然咬紧了牙关，瞪着小界激发了四象护身法。 如果小界破了，师兄和尚战死，那我就真没有拖延到小河村执金吾赶过来的机会了。 注视着狂风骤雨般的粗硕树根鞭子，周长生沉声道：“秃子，加强小界。小界已经弱化，想来那妖孽应该会来一次强力的攻击，一举打破小界！” “你他娘的说的轻巧！你知道维持小界多费功力吗？！”悟空咬着牙说完后，又怒道：“干看着作甚，还不动手，等什么呢？！” 周长生冷声道：“等它动手！想要尽快打破小界，它就不得不全力出手，那时候他也就无法隐藏自身的存在了！” “要是它不动手呢？那我们都要被耗死！” 周长生的声音冰冷而肯定：“它不会不动手。” 悟空见劝不动周长生帮助，只能咬牙坚持。 就在此时，他蓦然瞥见边上的粗硕树根停止抽打，往边上避开，随后一道粗大的黑影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向小界撞了过来！ 如果被这黑影一撞，小界势必被破！ 危急之下，悟空奋力的鼓动起内力，连续喊出三句真言：“统！标！灵！” 手上手印也是连续三变，瞬间打出强烈的金光融入小界，让小界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而在这金光中，四象蓦然浮现，同样绽放豪光！ “雷天，大壮！” 周长生也不再留手，身周蓦然涌现朗朗的读书声，随后将戒尺举向天空，用力往地上一拍。 “轰！” “嘭！” 两声巨大的声音近乎同时响起，震的人耳膜都要破裂！ 而在这之后，一声如同婴儿啼哭，但是响亮了千百倍的声音从地底涌出。 “呜哇~” 本来就已经受伤，现在又因为地面震动和巨大声响而要背过气的吴勉被这婴儿啼哭般的叫声一冲，登时感觉眼前一黑，口鼻中满是血腥味，脑袋也几乎要裂开！ 不能昏！ 醒着我才有办法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蓦然一咬舌头，将痛苦转移，同时解放了蛰龙功，将脏腑内的内力全部放出的吴勉方才好一些，眼前能够模模糊糊的看清一些事物。 小界外，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像是被炸药炸开了一样，露出地下无数粗硕盘绕的树根。那些树根就如蚺蛇一般蠕动着，中间裹着一枚人头大小，如同眼睛的东西！ 注视到那只如同眼睛的东西的时候，吴勉的心中蓦然腾起了莫大的恐惧，心脏也如被人攥着！ 不用任何人说，他就能够清楚的直到那颗眼睛一眼的东西是什么。 那就是妖孽的本体！ 也就在此时，一根三尺粗的巨大木桩从天而降，对着那妖孽的本体扎去！ “呜哇~” 妖孽的本体再次发出巨大的，如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盘绕在周围的树根也如接到了命令一般，往木桩缠去，阻止木桩。 这么做非常有效，木桩的攻势瞬间被阻止。 蓦然，空中响起了一个风铃一般悦耳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杀意和戏谑：“还真是让我好找啊！” 吴勉竭力仰头，就见木桩上坐着一个身着有些紧身的白底葱绿花纹袄裙的女子，只是那白底葱绿花纹袄裙似乎是小孩的款式，穿在那女子身上，就如短裙和露腰上衣一般，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紧身的衣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显得分外诱人，雪白的头发盘成飞仙髻，身后浮着九枚人头大小的红色宝石。 “煌指挥使！” 煌指挥使？ 吴勉强忍因为木桩扎入地面时的动静而震动的胸腹，仔细打量着白发女子，心中莫名涌出一种感觉……这人不是煌指挥使！煌指挥使应该是个白毛萝莉！ 第三十六章 命 “没想到你居然会在长商城。” 刺耳而尖利的声音就如手指在玻璃上刮过，让人浑身发寒。 这是妖孽的声音，它终于说话了。 “我也只是感觉到一些异常，出来看看，也没想到长商城边上居然有大妖。”坐在巨大木桩上的煌音俯瞰着地底的妖孽，冷声道：“说吧，来长商是干嘛的？我好给你一个痛快。” “一直听闻煌指挥使心高气傲，果然不是虚言。只是你当真有本事拿下我？” 伴随着这句话，地面震动，无数的树根破土而出，冲向了木桩上的煌音。 煌音一点也不畏惧，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身后九颗人头大小的红色宝石如箭射出，准确无比的将袭来的树根打断，随后若流星坠地，砸向地底那树根环绕的眼睛。 “玲珑珠，镇魔柱，杀我族人无数的人道法宝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对我没用。” 地面再次钻出树根迎向红色宝石，在接近的刹那，树根头部蓦然裂开，变成一朵朵艳丽的花朵，如同嘴巴一般将红色宝石含住！ “玲珑珠镇魔柱都是用我族人的遗体炼成的吧？你们这些人族，自身没有与生俱来的法宝，只能靠猎杀我们来制造法宝，当真可恶至极！” 煌音见自己法宝被妖孽困住，却无一丝动容，只是冷笑道：“妖能吃人增功力，人杀妖炼法宝又有什么可恶的？” 她这话一说完，屁股下面的三尺木桩蓦然浮现道道纹路，形成飘逸洒脱的飞鸟文字。 因此异象出现，本来已经被树根抵住不动的三尺木桩再次向着妖孽本体刺去！ “呜哇~” 如同婴儿啼哭的巨大声音再次响起，丰和林的树木一个个若得到命令的士兵，抖落了枝头的树叶，如同蝗虫一般射向三尺木桩和煌音。 “雕虫小技！” 本来被树根花朵含住的红色宝石蓦然快速转动，挣脱了花朵飞到三尺木桩周围盘旋，将射来的树叶全部打落！ 随后，煌音正想施法让这些红色宝石去砸妖孽的本体，三尺木桩却蓦然落下，深深的扎入地里。 微微皱起眉头，煌音目光锐利的在地面巡视，同时让红色宝石如流星不断砸入地面，将丰和林砸出了无数个窟窿后，咂嘴道：“居然跑了。” 随后，她蓦然从三尺木桩上跳下，落在小界边上，注视着周长生片刻后，淡淡道：“你从哪学的文王八卦？小刘可不会这门功法。” 周长生恭谨道：“这是学生的机缘，实在不好说细节。” 再次注视了周长生片刻，煌音也没有继续询问，又看了一眼周长生边上的悟空一眼，就像倒在另一边的吴勉走去。 此时的吴勉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本来周长生爆发犁地那一下已经震的他差点失去意识，好不容易借用咬舌和释放蛰龙功才保持清醒，结果后面煌音来了，和妖孽动起手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尤其是后面煌音用她的法宝把地砸出无数窟窿的时候，更是让丰和林如同连续地震一般。 他本就因为胸腹受伤趴在地上，被这么震几下，伤势更加严重，只能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煌音，想要开口救助，却根本无力开口。 “已经没事了。” 走到吴勉身边蹲下，煌音脸上露出怜惜之色，伸手在吴勉脸上一拂，让勉强维持意识的吴勉顿时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是个好孩子，自己都这样，还为他们加持四象护身法。” 听了她这话，周长生和悟空都想起了之前妖孽真正动手的时候，小界上突然浮现的四象，俱是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他们都知道待在小界外面的吴勉有多么危险，别说妖孽注意到他，就是没注意到，对他们动手的树根只要碰到一下，吴勉或许就会没命。 然而就算如此，吴勉还是为他们加持了四象护身法！ 煌音也不理会自己一句话对周长生和悟空的影响，只是将手按在吴勉的脖子上，探查了片刻后，回头对悟空问道：“小和尚，保命丹有带着吗？” 悟空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正想递给煌音，却突然想起一事，皱眉道：“他一个月前才吃过保命丹，现在再吃也没用。” 人都是有耐药性的，尤其是对保命丹之类的神丹妙药，一旦吃过一次，第二次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若是短时间内吃，更是没一点效果！ 他这话也让煌音皱起了眉头：“已经吃过了吗？难怪他的两仪功能练到这种程度……” 沉吟片刻，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灰扑扑的丹药塞进了吴勉的嘴巴后，起身道：“你们是怎么来这边的？” 悟空道：“我们也不知道。当时书院的人说发现了妖孽的迷踪阵，我们就在城西界碑那边寻妖。一无所获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不对劲，我用六字大明陀罗尼打破幻境，就已经是这边了。” 周长生也道：“或许是妖孽撬动了地脉的力量将我等传送至此。” “地脉……”煌音又是皱眉沉吟：“它既然藏着，为何将你们传送至此？” 周长生和悟空都是无话可说。 说来也确实奇怪，一个大妖藏在这里，必定是有所图的，可是却将他们拉了过来，斗法之下引来了煌音这种大高手，着实让人搞不清那妖孽到底图的什么。 总不能说那大妖就是为了故意暴露身份，才将他们拉过来的吧？ 煌音见他们两人无法回答，便道：“你们先回城吧，将此事和小刘说说，安王那边也通知一声。他也带回去吧，这边我来处理。” “是。” ……………… 好像被某种东西捆着，拖入某个深深的，深不见底的地方，吴勉想要奋力挣扎，可是身上捆着的某种东西却让他根本无法挣扎，甚至在他挣扎的时候越捆越紧。 慢慢的，感觉自己越来越深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方的吴勉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目光。 那是高高在上的俯视，那是不带任何恶意与善意的审视。 在那种目光中，吴勉突然明悟了到一件事。 我死了。 命中注定，我已经死了。 明悟这事的莫大恐惧让吴勉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只是任他如何挣扎，都无一点用处，他还是再被拖入深深的，深不见底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地府，是地狱，是死人该去的地方！ 不！ 我没死！ 胸口一热，吴勉突然感觉到一种力量为他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并且拖着他往上攀升！ 一睁眼，金红色的天地豁然印入眼帘。 “你醒了？” 眨了眨眼，吴勉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就见周长生正面带笑容的看着他：“别乱动。煌指挥使虽然给你吃了一水丹，不过你伤得毕竟比较重，轻举妄动可能会让你伤势复发。还是好生躺着吧。” “师兄？” 再次眨了眨眼，吴勉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他们正在平原上，而他则是躺在一副担架上，被悟空和周长生一前一后抬着。 “小哥醒了？”在前面抬着担架的悟空回过头，见吴勉确实醒了后，胖乎乎的脸上挤出弥勒佛般灿烂的笑容：“你这家伙总算醒了，可当心死我们哩！” 吴勉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不是在面对妖孽吗？而且他记得他伤得非常重，肋骨都断了三根，现在却只是感觉胸腹部有些疼痛，运功感知一下，发现已经没多大问题了！ 周长生猜出了吴勉的疑惑，笑道：“煌指挥使赶到，已经将妖孽打跑了。后来她见你伤得严重，喂你吃了一枚一水丹。这是执金吾才有的神丹妙药，任你有多重的伤，吃了一粒就能在短时间内恢复。” 吴勉还有些迷糊的脑袋中瞬间浮现了一个穿着短裙和露脐上衣的白发女子，身材火辣，样貌可人，坐在一根巨大的木桩上，背后浮着九枚人头大的红色宝石。 “那位是煌指挥使？” 这世界还有人穿着这么大胆？！活脱脱的辣妹呀！ “你能记住煌指挥使了？”周长生诧异了片刻后，笑道：“那是煌指挥使全力出手时的样貌。一般情况，她的样貌仿若七八岁的小女孩，不知道你还有印象否。” 吴勉脑海里又浮现了一只白毛萝莉的形象，赫然和记忆中那着短裙和露脐上衣的白发女子面貌没有太多区别，只是一个显得成熟，一个显得稚嫩，有些像母女，又更像是一个人的幼年和成年。 而且他也记起了所有和白毛萝莉接触的记忆，不论是宾悦楼还是长商书院自己的宿舍，以及城北的长亭糖葫芦摊。 还真是天山童姥般的人物……不，她可比天山童姥可怕多了！ 震惊着，周长生又突然问道：“刚才看你身体抖得厉害，我们还以为你出了问题，但是检查之后又不见你有问题，是做噩梦了吗？” 他这问题让吴勉立刻回想起了自己梦中的内容，身体又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比注视到丰和林那只妖孽的本体的时候更加的厉害！ “统！”悟空蓦然一声低喝，让吴勉内心的恐惧瞬间消散。 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后，吴勉道：“确实做了一个噩梦，一想起来就怕的不行的噩梦。” 悟空诧异道：“比我们遇到的妖孽还可怕？” 吴勉在丰和林的时候，面对妖孽还能为他们加持四象护身法，可见绝非是胆小之人，现在却被一个梦吓成这样，叫他着实有些疑惑。 不仅他如此，周长生也是好奇的看着吴勉。 吴勉见悟空这么问，周长生也是好奇，再加上自己也想说出来排遣排遣，便将自己的梦说了出来。 听了他的述说，悟空眨着被挤成缝的眼睛道：“你已经死了？你这不会是被妖孽吓出的心病吧？” 周长生倒是皱眉想了片刻，问道：“你生辰八字多少？” 吴勉疑惑周长生为什么问这个，不过也没有隐瞒，将这个世界的吴勉的生辰八字报了出来。 悟空笑道：“你不会是打算算命吧？虽然不知道你哪学的文王八卦，不过据说算命挺准的，下次要不帮我也算算？” 周长生笑了笑，也不回答，只是伸手掐了几下，随后面色一变，震惊的看着吴勉。 “师兄？” “你确实已经死了。” “按照卦象，你去年就已经死了。” 第三十七章 后患 难道是因为我这些年布局过多，所以师弟才没死？ 可是我从来没有让人去过岳州，为何本该去年就已经死去的师弟竟然还活着？ 六魔山去年没了，现在本该已死的人还活着……这天下到底变了多少？！ “长生，你算错了吧？” 走在前边的悟空一脸无语的表情道：“小哥儿要是去年已经死了，那现在我们抬的是什么？僵尸？” 周长生听了这话，也是收起了脸上震惊的表情，笑道：“应该是算错了，看来我文王八卦还没练到家，居然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算成了死人。吴勉，你也别在意，算命本来就当不得真，只是求个安心，我的文王八卦也只是初学，当不得真。” 吴勉也是露出无语的表情，但心中却是在震惊着周长生算出来的结果。 他知道，周长生并没有算错！ 去年就已经死了……去年那不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吗？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师兄才算出我已经死了？ 也对，我给师兄的是这个世界的吴勉的生辰八字，因为我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吴勉确实已经可以算死了。 算命居然是真的！ 一时间，吴勉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在一张大网之中，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存在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将他所有的行为都看在眼中！ 难道我的穿越，是一个大能的计划？他让我穿越的目的是什么？ 蓦地，悟空道：“那不是你们长商书院的队伍吗？看来我们有照应了。” 听了他的话，吴勉和周长生都看了出去，就见远处有一群穿着襕衫的人在路上走着，赫然是长商书院的学子！ 隐约的，他们听到了嗡嗡营营的读书声。 听到读书声的瞬间，吴勉瞬间紧张起来，他还记得周长生发功的时候，身边就环绕着嗡嗡营营的读书声。 不够反应过来是那些学子的读书声后，他松了口气。 琢磨了一下，又运功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后，他道：“师兄，大师，让我下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虽然胸腹部还有些疼痛，不过也可以感觉到那种疼痛感正在迅速消退，这让他不由感叹煌音喂给他的一水丹的神效。 要知道他的肋骨可是断了三根，脏腑不仅受到树根冲击受伤，还因为他解放蛰龙功受损更严重，若是让他自个儿恢复，少说也要一个月。 这还是因为他身体强健，年纪也轻，能通过两仪功加快恢复，若是一般人，保不准要两三个月躺着，从春天一直躺到大热天！ 可是现在，看天色应该才过半天，他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悟空扭过头道：“真的没事了？不会是看到自己同窗，不好意思被我们抬着吧？如果是那样，你还是躺着比较好，身子比面子重要。” 周长生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的表情也显示他赞同悟空的说法。 吴勉笑道：“我好歹也是医家出身，有没有问题，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若是真有问题，我也不会不知好歹。” 吴勉都这么说了，周长生和悟空也就放下了担架，让吴勉下地自己走。 下了地，吴勉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只要不是太过猛烈的动作，胸腹部完全不会有多少疼痛的感觉后，再次笑道：“一水丹当真神奇，我居然已经没事了。我还以为我要躺几个月呢。” “那是自然。一水丹就算是执金吾也是没有多少份额，一般执金吾能有一枚带在身上已经不错了，也就煌指挥使这等人物才有盈余给你。” 解释了一声，又见吴勉真的没有问题，周长生松了口气，然后道：“暂时不要归队了。遇妖之人身上都有秽气，而我们这次遇到的是大妖，身上秽气之可怕，常人若是被传上了，说不定有性命之忧！你已经修成四象护身法，倒还可以自己慢慢磨去，一般人可没有这手段。” “不过突然离队，想来先生还有同窗们都非常担心我们的情况，我过去和他们说一说，报个平安，然后我们直接去别云观吧。一元子道长现在就在长商，可以拜托他为我们除秽气。” 虽然不知道周长生说的一元子是谁，不过吴勉还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遇妖之人身上有秽气这点他早就知道，孔文轩和他说过，人染上后，总会时运不济，常有倒霉事，而且也容易吸引其他妖孽的注意。 他才经历了和妖孽面对面的战斗，现在可是一点都没兴趣面对妖孽，也不想自己一直倒霉！ 尤其是梦中那种注视，以及隐约觉得自己的穿越似乎和某些大能有关，他更是感觉自己应当如履薄冰，免得一不小心就可能陷入深不可测的深渊！ 等周长生报了平安，又牵了三匹马过来后，三人就策马向长商城的南门赶去。 这中间还闹出了一些小风波……吴勉没有骑过马，差点被马驮着跑丢了，所幸被两人发现，一左一右夹着，以护送的姿态守着吴勉，才让吴勉也能跟着他们。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别云观还是没变，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规模宏大，门前拒马等防御工事一应具足，只是楼阁上剑拔弩张，威武雄壮的军士少了许多。 “我来求见一元子道长，他可回来了？” 周长生对门口一个士兵道。 那士兵认得周长生，笑道：“原来是周公子。一元子道长已经回来了，正在教训他弟子呢。” 说完，那士兵又看了看悟空和吴勉，在吴勉身上停留片刻后，道：“你们可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你禀告安王，说城外有妖，现在煌指挥使正在追妖。迟些时候我会当面禀告。” 士兵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转头对边上一个士兵道：“小周，你去通知安王！” “喏！”被喊做小周的士兵大声答应后，就往城门口的方向跑去。 不过他路过吴勉的时候，多看了吴勉一眼。 吴勉顿时发现这个士兵他认识。 他第一天来长商的时候，便是这个士兵带他去小道士那里驱秽气的！ “三位请进吧。现在伙计们大多都在城里巡视，周公子也是常客，我就不安排人陪你们了。” “无妨。” 进了别云观，周长生领着悟空和吴勉穿行了片刻后，就来到了吴勉之前到过的清心堂，同时也听到了里面一个老者正在大声呵斥。 “你说你！我让你在这好生磨炼心性，修炼功法，结果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现在还未筑基，你这是想气死为师吗？！” “百日筑基！百日筑基！你这都已经筑基多少时日了？两年！贫道这是瞎了眼了啊，居然收你为徒！” 周长生和悟空吴勉对视一眼后，用手捂住嘴巴，轻咳了两声。 “咳咳……一元子道长，永嘉周长生求见。” 清心堂内的呵斥顿时消失，片刻后，一个须发皆白，面色淡然的道袍老者领着一个如霜打了的茄子的少年走出。 那少年，赫然是之前为吴勉驱秽气的小道士。 “原来是周师侄和悟空师侄啊……”道袍老者一元子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蓦然眉头一皱：“你们遇到妖孽了？这秽气……大妖？” 说完，他拍了一下身边少年的脑袋：“去把为师的桃木剑拿来！” 那一下似乎不轻，少年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道：“是。” 应罢，便急忙往一边跑去。 “进来说话。” 领着吴勉三人进了清心堂，一元子道：“你们三人在哪遇到的大妖？我记得你们似乎是在西界碑那边寻妖吧？后来人不见了，我找了一圈也没见你们。” “在城北丰和林。学生和师弟以及秃子差点死在那大妖手下，得亏煌指挥使及时赶到，才保住了性命。不过那大妖在和煌指挥使交手不利后，就遁走了，煌指挥使让我们先回来，她自己独自寻找。” 周长生刚说完，少年就拿着一柄桃木剑走了进来：“师傅，桃木剑来了。” “给我。”接过桃木剑，一元子咬破手指，在桃木剑上画出一道血符后，沉声道：“幸亏师姐让你们及时回来，不让你们命都要没了！” “你们，被下妖种了。” 说完，他突然将桃木剑往周长生砍去。 吴勉一时愣住，回过神正欲出声，却见周长生和悟空都是见怪不怪，也就没有动静，只是默默看着。 桃木剑落在周长生额头，一点即收，又在周长生身上拍了数下后，周长生蓦然浑身一震，身上飞出许多灰尘。 那些灰尘飞出周长生的身体后，却并未落地，而是如同活物一般簇拥在一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元子也没有停手，而是又在吴勉和悟空身上施展了一遍和在周长生一样的手段，同样打出无数灰尘后，方才收手退到一边，掐出剑指灰尘大喝：“烧！” “轰！” 一团赤红的火焰随着他的大喝蓦然烧起，将吴勉三人身上打出的灰尘覆盖。 “呜哇~” 那灰尘在火焰的燃烧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刺耳尖利，同时似乎要躲避火焰一般，在火焰中横冲直撞起来。 只是任由那些灰尘如何冲撞，都无法冲出火焰，只能被火焰慢慢烧着，如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第三十八章 传话 看着被火焰烧尽的灰尘，一元子松了口气的样子道：“师姐也真是的，就是不学好驱邪手段，成天就知道拿着镇魔玲珑到处逞凶。你们要是带着这一身妖种在城里绕一圈，怕是比瘟疫还严重。” 周长生笑道：“所以我们一进城就来找道长了。” 一元子摆了摆手，看着吴勉一眼道：“你们身上的妖种和秽气我都已经除了，没事了，不过近几日你们最好安心待在家里，不要外出，免得遇到祸事。尤其是这位小兄弟。” 我？ 吴勉急忙作揖道：“多谢道长提醒，不知学生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吗？” 一元子再次摆了摆手：“只要待在书院里就行了，你们长商书院本就是为了镇魔封妖而建，任何祸事都不会落到书院内的学子身上。” 吴勉听他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忽的想起自己来长商之后，每次待在书院外都会遇到麻烦事。 先是城外遇妖，然后入学遇妖，接着和周长生出来看香药，结果遇到了有人瘟疫发病，现在这次更是直接遇到了一个周长生和悟空都应对不了的大妖！ 照这样看来，他还真是不宜出门啊！ 周长生这个时候道：“既然秽气已除，那么学生们就先回去了。大妖之事，学生还需要汇报师傅和安王。” 悟空也道：“此间事情，小僧也需要书信汇报上师。妖族与我人族早有条约，大妖不得入境，入境必须知会三仙门。而现在长商城外竟然有大妖，我等又一无所知，怕是有些心思。尤其是此次长商城周围又闹瘟疫，若说没蹊跷，谁也不信。” 一元子点头道：“行，你们先回去吧。遇到大妖的事情，早些去通知安王和刘老弟。我也准备准备，看看师姐需要帮忙不。” 出了别云观，来到路口取回了马匹。 悟空道：“你们俩是打算先回北院吗？” 周长生翻身上马，道：“我先去安王那边，将我们遇到的事情汇报给他。师弟，你就……对了，秃子，你现在住在真武道附近吧？” “在悬鹤路，和真武道倒是没几步，咋了？” “那你护送一下吴勉。”周长生对悟空说完，又对吴勉道：“师弟，要不你先去你师傅那，问一下他是否愿意帮我，然后再回北院？” 吴勉立刻回忆起周长生早前就说过想要让赵祥钟帮他，便点头道：“行。” “那你拿着这个。”周长生从腰上摘下一枚玉佩递给吴勉：“我今晚应该不回北院，他若是愿意，就让他晚上来知州府找我。对了，记得带话给他，六魔山没了！还有，你回去的时候不要和他人说起遇到妖孽的事情，若是碰到师傅，就和他说，明白吗？” “明白了。” 对周长生大妈一般啰嗦的嘱咐有些无语的吴勉接过玉佩，一看，就认出是周家的信物，他之前也就是借着这枚玉佩分辨出妖孽化形的周长生是假的。 得到吴勉回复的周长生笑了笑后，就一甩马鞭，喊了声驾，策马往城里跑去。 由于瘟疫，路上少有行人，加上路宽，他这么做倒也不担心撞上东西。 “我们也走吧。” 真武道富悦酒楼。 在悟空的护送下，或者说陪伴下，吴勉顺利的骑马来到了富悦酒楼。 翻身下马，吴勉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后，抿了抿嘴，对悟空道：“大师，要不进来坐坐，吃些东西？” 悟空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还要通知上师大妖的事情。倒是你，等和你师傅说了事儿，记得早点回北院，路上若是遇到拦路的兵爷，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们也不会拦你。” 说完，他便调转马头，向真武道的另一边跑去。 吴勉目送了片刻后，转身走进了富悦酒楼。 或许是因为瘟疫的原因，酒楼内浑然没有往日的热闹，只有三三两两几桌坐着客人。 见他进来后，那些客人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穿着长商书院的襕衫，面上都露出疑惑之色，但是也收回了目光。 正在收拾桌子的店小二注意到别人的动静，往门口看来后，见是吴勉，愣了愣，诧异道：“吴小哥儿，你怎么来了？” 吴勉笑道：“也哥，我是来找赵叔的，有些事儿。” “原来如此。”小二笑了笑后，指着后厨的方向道：“他应该在后院，你自个儿去找吧。” “谢也哥。” 吴勉道句谢后，就往后院走去。 他在富悦酒楼待了几天，对酒楼的格局早已熟悉，早知道如何去后院。 小二看着他走向酒楼的背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往酒楼外一看：“小哥儿这时候来时作甚？” 到了后院，吴勉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赵祥钟，就径直往院中一间点着灯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 “赵叔，在吗？” “二少爷？”门内响起了一些声音，随后门被打开，赵祥钟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学子送行之后不是直接回书院的吗？” “有些事儿。”吴勉避重就轻的岔开道：“赵叔，周知州家的公子想见见你。” “周知州家的公子？”赵祥钟本来疑惑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什么事儿？” “他想问一些秦州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六魔山当年的事情。如果可以，他还想让你和书剑山的人去一趟六魔山。还说六魔山已经没了。” 吴勉这话让赵祥钟的表情更加凝重：“六魔山没了？当真？” “我也不太清楚，他只是叫我带给你这句话，然后说你要是有兴趣，晚上可以拿这枚玉佩去知州府找他。” 说话间，吴勉将周长生给他的玉佩拿出来给赵祥钟。 赵祥钟听完了，接过玉佩，打量了几眼，却一句话也没说，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吴勉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着。 蓦地，赵祥钟道：“他可有说是如何认出我的？” “好像是说他家里有人和你交过手，在你和我入城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交过手？”赵祥钟皱了一下眉头，又是沉吟片刻，才点头道：“行，这事我清楚了。” 说完，他打量了吴勉片刻，道：“今晚有何打算，是留在这边还是回北院？” “晚上还是要回去。”听过一元子警告的吴勉现在有些不敢待在北院外面，免得真遇到了什么事。 赵祥钟道：“那行，我送你回去吧，然后就去知州府看看。” 说完，他走进了房间，片刻后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柄短刀。 “等等，在那之前先让我吃个晚饭！” 吃了晚饭，吴勉和赵祥钟各自骑上马，趁着夜色向北院走去。 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说。 赵祥钟应该是因为六魔山的事情，而吴勉则是因为今天遇到的妖孽，根本没心思说，也不能说。 一时间，路上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以及偶尔从路边房屋中传出的人声，显得分外的压抑。 而一压抑，吴勉就不自觉的回想起今天的事情，后怕的感觉油然而生。 若非今天有诸多侥幸，或许他已经死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修仙和斩妖除魔的向往造成的。 若非是他对妖孽抱有抱起，若非是他想见见周长生和悟空是如何斩妖除魔的，那他根本不会遇到妖孽，不会有危险！ 对了，还有小宝贝！ 也不知道替我挡了一下那妖孽的一击后，小宝贝怎么样了。之前师兄和和尚在身边，我都不敢拿出来，现在…… 瞥一眼边上的赵祥钟，吴勉将手探入怀中，拿出了铜镜，就着微弱的月色打量了起来。 铜镜还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可是却没有一丝裂痕之类的痕迹，好像妖孽之前那将他肋骨都打断的一击，根本没有伤到它。 见此，吴勉的内心大松了一口气。 铜镜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真被打坏了，那他可是哭都来不及了。 不愧是我的小宝贝…… “这是二少爷娘亲留下的遗物吧？” 蓦地，赵祥钟突然出声道。 “啊？嗯。”吴勉没想到赵祥钟会突然发问，只能回了两声不明原因的声音后，道：“娘亲死的时候，就留下了这枚铜镜。我也就一直带在身边，算是纪念。” “二少爷真是孝子。” “呵呵……” 吴勉干笑了两声。 铜镜并非是吴勉的母亲留下的，而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出现在他手里的，不过为了不被外人知道铜镜的秘密和由来，他推说是这个世界的吴勉的母亲的遗物。 这个世界的吴勉的母亲死的很早，在吴勉六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吴勉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若我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你这岁数了。” “哈……” 吴勉一时有些搞不清楚赵祥钟为何突然说这个，只能收起了铜镜，疑惑的看着赵祥钟。 不过赵祥钟接下来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的骑着马。 吴勉被他搞得满头雾水，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问一两句。 难道这赵祥钟才是我……呸！是这个世界的吴勉的亲生父亲这狗血剧情？不对啊，他来岳州的时候，我那便宜老娘早死了……难道只是有感而发？ 正当吴勉内心胡思乱想的时候，赵祥钟突然又说话了。 “二少爷，小心知州家的公子，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最是阴险狡诈。” “嗯……” “我去秦州之后，记得写信给你父亲，让他以后将银子直接寄给你。” “好的……” 这是交代后事吗？ 吴勉突然反应过来。 “赵叔，去秦州很危险吗？如果危险，我和周师兄说一声，你不去也行。” 赵祥钟笑了笑：“六魔山没了，我不去不行。那是我师门。” 第三十九章 遇妖 六魔山是赵叔的师门？ 我还以为赵叔得罪的是六魔山呢。 听闻六魔山是赵祥钟师门，吴勉的心顿时放下了一些，不过还是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 见赵祥钟这般说了，吴勉也只能暂时放弃阻止赵祥钟去秦州的想法，转而问道：“赵叔这么厉害，六魔山想必也是个大门派吧？” 赵祥钟瞥了吴勉一眼，淡淡道：“在秦州，六魔山的话有时候比官府还管用，算得上是一个大门派。只是六魔山弟子一般都不会出秦州，在宋国江湖上并不能算多有名气。” 原来如此。 吴勉就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六魔山，却又没有个深刻的印象，想来是六魔山不出秦州，所以江湖上关于六魔山的传闻少了，再加上就算有些江湖客会走南闯北，也很少到山北那个小县城去，而他住的岳州又与秦州这个宋国边陲的州郡有些远，更是难以听闻那边的消息。 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既然六魔山在秦州是那么有势力的门派，那么赵祥钟为何会被追着到岳州山北？ 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后，赵祥钟迟疑片刻，也没有隐瞒。 “我得罪的大人物，是六魔山惹不起的，是故六魔山已经将我逐出师门，并安排门内弟子四处追杀我，清理门户。我之所以不教你我的武功，也是因为如此。” “你不是我弟子，那么六魔山的人就算找到你们，也会忌惮官府的势力，不敢动手。而你一旦是我弟子，那么他们就有由头对你，对吴家动手，官府也不会深究。” 吴勉瞬间感觉背后一阵恶寒。 “不过放心吧，这几年六魔山都不出秦州地界，我得罪那人也因为一些事情不敢到处捉拿我，你们吴家不会因此受累。不然，我也不敢一直待在救命恩人的家中。这事我已经和你父亲说清楚了，你以后可以问问。” 原来如此。 吴勉本身也对吴彧会留着赵祥钟这得罪了大人物的人而感到奇怪，毕竟吴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虽然因为赵祥钟，吴家这几年发展的不错，在山北黑白两道间建立起了名望，不过一旦被赵祥钟得罪的人发现，那吴家岂不是完了？ 在他印象中吴彧不是那般短见的人，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忽视了背后的危险，惹不起事，可是吴彧偏偏留下了赵祥钟。 现在看来，其实吴彧早就已经了解了利害关系，不担心赵祥钟背后的麻烦。 不过，应该不是完全不担心，不然也不会让赵叔送我来长商！ 吴家还是有几个门客的，虽然全都是混日子的，和赵叔没得比，不过只是送我到长商这边倒也不用让赵叔这般人物来送。尤其是我好武慕仙，本就不得我那便宜老爹的喜爱，更不值得让赵叔来送我了。 现在他让赵叔送我，怕是打算借此机会慢慢疏远和赵叔的关系吧？ 内心胡乱的想了一下吴彧让赵祥钟送他来长商的原因后，吴勉也没有继续深思，转而打算再问一些秦州和六魔山的事情。 他还记得前两天去周长生的小楼九二的时候，看到他桌上摆着秦州的地理志，似乎在研究秦州的事情。 要知道秦州和商州之间还隔了两个州郡，他一个商州知州的儿子，研究商州或者边上的州郡的地理还说得通，研究秦州就有些问题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和语言，吴勉张开嘴：“赵叔……” “站住！” 一声断喝打断了吴勉的发问。 循声望去，他就见路边站着一个穿着盔甲的兵士，手里拿着一杆长枪。 “你们不知道宵禁吗？”那士兵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吴勉二人。 待那士兵走进之后，就着月色，吴勉发现那士兵他竟然认识，赫然是别云观那个被喊做小周的士兵。 既然认识，那事情就好办，他也知道我是去了别云观。 “原来是兵爷啊，我这是打算回北院。”吴勉笑着说道。 “北院？有何证明你是北院学子？就一身衣服？” 诶？ 吴勉愣了愣，疑惑的盯着士兵看了片刻，确认自己没认错之后，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这是找茬吗？还是认不出我？还是天太黑了看不清我的脸？不对呀，认不出我的话，那在别云观的时候怎么会盯着我看？而且现在我面对月亮，他怎么可能看不起我的脸？ 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是吴勉还是陪个笑脸，打算下马好生说说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 “兵爷，你忘了我吗？我们早上还见过呢？” 听了这话，士兵盯着吴勉看了片刻，旋即笑道：“原来是你啊。” “嘿嘿，是我。” 虽然在笑，但是吴勉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和小周是在入夜的时候见过，不是早上！ 眼前这个看着和小周一样的士兵，不是小周！ 艹！不会是妖孽吗？ 保持着笑脸，吴勉细细的大量士兵，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什么。他对士兵的装束不熟，不能和观察周长生一样从装束上看出问题，而只看体型和面相，只能越发确认眼前的人和小周一模一样。 但是这已经够了，体型和面相一模一样，让他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将一只手背到背后，做了一个手势后，吴勉笑道：“看来兵爷是认出我了。我今天有点事，掉队了，现在只能一个人回去。” 一旁看着吴勉和士兵对话的赵祥钟见到吴勉的手势，目光瞬间一凝，左手隐晦的按在了腰侧的短刀上。 “认识是认识，但是我们也要照规矩办事。你，还有你，都跟我走一趟吧。就算是北院学子，也不能违逆了规矩不是？” “兵爷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你们读书人应该明白，规矩若是通融了，谁都会想要通融……” 一道刀光蓦然从吴勉身后劈出，直冲士兵。 刀光中蕴含着凌厉的寒意，瞬间让吴勉冻得浑身哆嗦，吸进去的空气似乎像刀一样，割得喉咙生疼，而被刀光袭击的士兵好似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刀光劈中。 “啊！” 一声哀嚎，士兵向后倒飞了出去。 吴勉不管喉咙的不适，也不看那士兵的情况，将缰绳一抖，喊道：“跑！他不是护国虎贲……哎哟卧槽！” 马一跑起来，不会骑马的吴勉话都没喊完，就被颠出了马背。 所幸这个时候赵祥钟直接跳到了他的马上，把他一把拉了起来：“你怎么认出他不是护国虎贲的？” “我晚上才见过他！” 听了这话，赵祥钟立刻就明白了，一把将吴勉按在马鞍上，单手牵着缰绳：“驾！” 被按在马鞍上吴勉感觉本来已经没什么感觉的胸腹再次开始疼痛起来，尤其是怀中的铜镜，更是硌得他生疼，只是他也没时间管这个，抬起头，用上下摇晃的颠簸视角看向了被赵祥钟一刀砍翻的士兵。 这一看，他就见士兵如同融化的水一般融入了地面的阴影，化为一滩流动的黑色液体向着他们快速的追来，速度之快，连疾奔的马匹也被渐渐拉近距离！ 咬了咬牙，吴勉运转两仪功，正想激发四象护身法，突然想起马匹和赵祥钟，便闭上了眼睛。 约莫五六个呼吸，流动的液体逼近了马匹，液体中突然涌出数根尖锐的长刺射向马匹！ 就在此时，吴勉突然睁眼，身上豪光一放，马匹周围蓦然浮现四象花纹。 “砰砰砰……” 射向马匹的长刺被突然浮现的四象花纹阻拦。 不过就在吴勉以为没事之时，那些长刺忽的一软，往马脚上一缠。 一时间，吴勉只感觉自己如坐过山车，整个人飞了出去！ 好在赵祥钟再次可靠的抓住了他，没让他摔个鼻青脸肿。 “邪物！”看着地面流动的黑色液体，赵祥钟的面色严肃无比：“二少爷，你不要怕，躲我后面。我的寒月刀对它还有些克制效果，只要撑到护国虎贲军过来，我们就没事了。” 心有余悸的吴勉点了点头，小心的藏在赵祥钟后面，就见黑色液体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华为一张大网向他们罩了过来，每个网结上都有闪着锋芒的尖锐黑刺。 “嘶~哈！”赵祥钟猛地挥出数刀，比之前更加凌厉冷冽的刀光形成了刀网，顺利的阻止了黑色液体形成的大网。 可是由不得他们安心，大网蓦然散开，绕到了他们背后再次袭击。 只是这一次，它的速度慢了一些，吴勉虽然有些措不及手，却也及时反应过来，四象护身法瞬间激发，整个人如同电灯泡一般，将黑色液体逼退。 “你懂法术？”赵祥钟诧异的问道，不过不等吴勉回答，他又道：“给我加持法术！我来杀妖！” 听他这么说，吴勉当即也不客气，心中默默观想片刻，将注意力集中在赵祥钟身上后，再次激发四象护身法。 “好了！” 赵祥钟见身上似乎被加持了某种力量，当即对黑色液体冲了上去，速度越来越快：“千里寒月！” 刀光若天上的月亮落入人间，凌厉的寒意瞬间在地面凝出寒霜，黑色液体似乎也因此寒冷变得凝滞，虽然向边上流动躲开，却还是慢了一步被赵祥钟的刀光劈中，一点点的冻结。 还没有冻结的黑色液体瞬间凝为黑刺，从各个方向刺向赵祥钟，速度之快，如同射出的箭矢，却在靠近赵祥钟的时候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被吴勉加持在赵祥钟身上的四象护身法阻拦。 赵祥钟似乎见怪不怪，再次挥出一刀劈中黑色液体，凌厉的寒意以更快的速度冻结黑色液体。 见此，赵祥钟正想再补上一刀，蓦然听到一阵风声，急忙向后跳开，就见一柄金色的斧钺砸在黑色液体上，发出耀眼的金光。 “咿~” 黑色液体猛地发出刺耳的声音，随后慢慢减轻，最后消失，黑色液体也变成了一滩清水。 “谁？” “执金吾，成武照。” 第四十章 回归北院 执金吾！ 听到这个称呼，赵祥钟心头猛地一震。 “原来是执金吾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说话间，他还对吴勉使了一个眼色，随后深深一揖。 其实无须赵祥钟如此，吴勉也已经做出了深揖，问候道：“学生见过执金吾大人。” 煌音是执金吾的指挥使，而他见过煌音那高深莫测的手段，现在见到执金吾，自然清楚对方代表着什么。 “不必这么多礼，我还要谢谢你们引出了这妖孽呢，不然我可要一通好找。” 说话声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穿着黑色罩甲的成武照从街道暗处走到妖孽所化的清水前，拿起了斧钺往肩上一抗。 打量了赵祥钟和吴勉几眼，成武照目光最终落在吴勉身上：“你是北院的学子？” “学生乃北院永嘉学堂学子。” “永嘉学堂？原来如此。”成武照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疑惑又带谨慎的偷眼看了一下成武照，吴勉就见他正笑着看着自己。 “我和刘先生也算认识，你是他学子，算是我晚辈。”成武照笑着说完后，又看向了赵祥钟：“看你刚才那几刀，是六魔山的人吧？六魔山的人会出秦州，还真是少见。” 赵祥钟还保持着深揖的姿势道：“小人已经不是六魔山的人了。” 成武照再次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大晚上的在外面作甚？尤其是你。”他看向了吴勉：“学子送行之后都要会各自书院，为何你还在外面？” 摆出苦笑，吴勉道：“学生也不想啊！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学生和周知州家的公子耽搁了，没能及时回北院，现在只能自个儿回去。赵叔是我家里人，也是见我一人回北院不放心，要送我回去。不想路上遇到了这妖孽。” “知州家的公子？周长生？”成武照明显知道吴勉所说的是谁，诧异了片刻后，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早点回去吧。” 煌指挥使没通知执金吾城外有大妖吗？ 既然这个执金吾不清楚城外有大妖，想必煌指挥使有自己的考量，我还是不多嘴了。 吴勉见他这么说，先是有些诧异，然后问道：“已经没事了吗？路上不会还有妖孽吧？” 他可不想自己回去的路上再遇到妖孽。 要知道，他中午用了四象护身法加持小界，到现在内力还没来得及恢复，蛰龙功也已经用了，剩下的内力刚才又用四象护身法抵挡妖孽的攻击，现在不说油尽灯枯，也没剩多少内力，若是再遇上妖孽，他可能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没事了。”成武照摆了摆手：“现在会出来的妖孽，都是你们长商书院学子游行后，长商城镇魔之力大增，不得不冒头吃人以恢复力量的妖孽。这种妖孽本就稀少，而且我们执金吾晚上也会乘此机会斩妖，你们能遇到我还奇怪呢，想要再遇到一次，除非你们运气差到没边，不然不可能的。” 我的运气就没好过！ 因为来长商之后遇到的各种吊诡事情，对自己的运气没有丝毫自信的吴勉道：“学生对自己的运气实在没信心，不知道执金吾大人可顺路？” 成武照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着吴勉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吴勉知道，成武照这应该是感觉他太胆小。 不过那又如何？与其遇到妖孽，让已经没有内力的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放下矜持求个平安才是正确的做法。 况且这也算不上丢脸的事。 我可不是在永嘉学堂白待的！圣人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明知自己实力不足，不是强者，还为了所谓的脸面而强撑着，导致自己落于险地，那就是不谋其政！ 盯着吴勉片刻，成武照终究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找刘先生谈谈，今晚去也行。” 得到成武照肯定的答复，吴勉顿时感觉内心松了口气。 “学生多谢执金吾大人。” 成武照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就往北院的方向走去。 吴勉和赵祥钟急忙跟上。 带着他们跑的马匹已经摔断了腿，骑不了，之前的那匹马也不知道跑哪了，他们只能用双腿走去北院。 所幸他们在遇到妖孽之前已经骑马走了不短的时间，现在到北院，就算徒步也花不了多久，顶多小半个时辰。 一路无言也无事的到了北院，看着北院高大的院门，内心彻底放松的吴勉对成武照深揖道：“多谢成大人！” “没事，反正也是顺路。”成武照摆着手道：“还有什么事现在说了，别等到进去了，又想起有什么忘了。” 赵祥钟点头道：“喏。二少爷，我就先回去了，莫要忘了给老爷写封信。” “我晓得。赵叔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些。” “我闯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待赵祥钟离去，吴勉目送片刻，便敲响了北院大门。 不久后，一个老者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谁啊？” 吴勉喊道：“鲁爷，是我，阿勉。我送行的时候出了些事，现在才回来，能开下门吗？这里还有执金吾的成大人。” “执金吾的成大人？”大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有些佝偻的老者探出脑袋，盯着成武照看了片刻后，道：“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晚辈找永嘉刘先生有些事情谈。” 鲁爷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成武照手中的斧钺看了片刻后，转头看向了吴勉：“臭小子，就你没回来，明天大门就让你打扫了！” 吴勉赔笑道：“我打扫，我打扫，大晚上的还让鲁爷您开门，真是过意不去。” 吴勉所说的过意不去不是虚言，他曾对小说中出现的扫地僧，守门人可能是大高手抱有期待，特地接触过鲁爷。但是接触之后，他发现鲁爷只是一个普通人，摔个跟斗都要躺几天，现在北院的大门可不轻，他推着都吃力，鲁爷一个普通老人就更不用说了。 “还算懂道理。”鲁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开了身子：“你们俩进来吧。” 进了北院，吴勉正想帮鲁爷将大门关上，忽的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感觉，盯着被夜色笼罩的北院，眼睛连眨。 在他的感觉中，北院变得非常的陌生，但是这种陌生中又洋溢着一种清和的感觉，隐约之中还能听到嗡嗡营营的读书声，却不让人厌烦，更多是一种身心舒畅。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学子送行之后的变化？ “哐。”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大门关上了。 “傻愣着作甚？”鲁爷拍了一下吴勉的背：“刘堂长已经知会过我了，你要是回来了，先去永嘉学堂那。” 回过神的吴勉立马清楚，这应该是周长生已经差人通知了刘云霄他们遇到大妖的事情，现在是打算让他过去详细说说。 看了一眼边上的成武照，吴勉笑道：“成大人，一起去吧。” “自然。”成武照一边点头，一边略微诧异的看着吴勉：“你是刘先生弟子吗？” “学生只是学生，不是弟子。” “只是学生？”成武照再次打量了吴勉片刻后，就往永嘉学堂的方向走去，看起来似乎早已熟悉北院的路线。 夜幕中的永嘉学堂没有任何特殊的，只是一间教室内亮着灯，看起来有些凄清。 进了教室，吴勉就见刘云霄坐在讲坛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着，面色认真而严肃。 “学生吴勉，见过刘堂长。” 听到吴勉的问候，刘云霄将书放下，看了吴勉一眼后，又看向了成武照：“成中尉，你有何事？” 成武照看了吴勉一眼，道：“城外执金吾向我汇报，城外出现了大妖，煌指挥使让我等联系城中高人。” “原来是此事。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刘云霄点了点头，又对吴勉道：“吴勉，你将你在城外遇到大妖的事情，前后都说说吧。” 成武照再次看向了吴勉。 吴勉对成武照笑了笑，然后将自己在长亭之后，回到北院之前的所有事情，号无巨细的都说了出来，然后道：“此番还要多亏了煌指挥使，不然学生和师兄，还有悟空大师都要命丧妖孽之手。” 刘云霄笑道：“此事我会向煌指挥使道谢。倒是你，没想到仅仅是一门四象护身功，就能让你琢磨出四象护身法来，着实非凡。” “刘堂长过奖了，学生这也是误打误撞。” “那也是你的能耐。”刘云霄笑着说完，讲桌上一方小木盒拿起，递给吴勉道：“看你气脉微弱，想来今天损耗有些大，这些养气丸最是适合恢复内力，你回去吃了一粒后，好生恢复。明日午时来议事堂找我。” 吴勉迟疑了片刻后，双手接过小木盒，道：“谢堂长。那学生先告辞了。” 倒退三步，吴勉转身离开了永嘉学堂。 其实他更想留下，听一下刘云霄和成武照聊的内容，只是刘云霄已经明言让他离开了，而且还得到了明天去找他的说法，再留下那就显得有些不知规矩了。 而昊天门是读书人的门派，读书人讲究规矩！ 罢了，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没事，我只要清楚，明天我应该又有好处就行了！ 第四十一章 小运变，大运不变 知州府内，周长生面色凝重的往龟壳内塞入六枚铜钱，一手托握，一手封口，上下摇晃六次后将封口手放下，倒出龟壳内铜钱，连续六次。 六次后，他看着桌面的铜钱，面色更加凝重。 “确实是死了……” “师弟明明活着，为何卦象却显示他已经死了……” “不对，按卦象显示，师弟只是命里该绝于一年之前，并非一定是死。世间命运，总有例外，或是祖上阴德，或是平日行善积德，或是贵人金口玉言，都可改运换命。” 皱眉沉吟片刻后，周长生又将铜钱塞入龟壳，再算一卦。 “前程能算，看来他确实是因为改运换命活到现在的。不过他前程叵测，从卦象上可以看出他三十岁前诸事不顺，常有血光之灾……” “我记得他曾和他人说过他来长商无一日好运，这也是应当的。命里已死之人居然敢来长商这风云际会之地，他还真是心大。也亏得他来长商后就住进了北院，若非如此，怕早就出问题了。” 算完了吴勉的卦象，周长生本打算收起龟壳铜钱，却鬼使神差般又将铜钱塞进了龟壳摇了起来。 片刻后，看着桌上的铜钱，他蓦然叹了口气：“个人小运变了，但是长商大运还没变，六年后，长商还是会有一劫。不知道这一次有我插手，大师兄能否及时回来……” 收起龟壳铜钱，周长生正打算收拾一下上床睡觉。 丰和林一役，他虽然没怎么动手，但是一动手就是竭尽全力，损耗颇大，回来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向安王汇报情况，后来又有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现在人已经困得不行了，只想闭上眼睛睡觉。 不过还不等他怎么收拾，门外突然响起下人的声音：“公子，一个叫赵祥钟的江湖客求见，还拿着您的信物。” 周长生马上想起自己让吴勉喊来赵祥钟这事。 “请他进来吧。” 整理了一下衣服，周长生从桌后走出，没多久就见赵祥钟推门而入。 对着周长生抱拳一礼，赵祥钟道：“草民赵祥钟，见过知州公子。” “赵大侠客气了。”周长生急忙托起赵祥钟的手，笑道：“没想到赵大侠竟然深夜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他虽热情，但是这份热情却让赵祥钟感觉到一阵不安。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和周长生又不认识，吴勉和周长生也不熟，现在周长生又是让吴勉喊他过来，又是对他礼遇有加，这叫他如何能够安心？ 不过他毕竟也是老江湖了，顺势起来后，一脸感动道：“没想到知州公子竟然如此看得起在下。” 又是客套了几句，周长生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赵大侠来之前，想必师弟已经和你说了我找赵大侠有何事了吧？” 赵祥钟面色变为严肃，点头道：“二少爷已经说了。虽然小人已经不是六魔山弟子，但是六魔山终归是小人师门，现在听闻六魔山没了，小人确实打算回去看看。” 周长生道：“那就好。不过六魔山没了，不是普通的没了，而是整座山都没了。赵大侠可清楚这里面的意思？” 整座山没了？ 赵祥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难不成山被夷平了不成？” “确实如此。” 周长生肯定的答复让赵祥钟也无法保持住脸色：“这不可能！” “所以我才要让赵大侠和书剑山的人一同前往秦州查探一下虚实，若是可以，最好能够找到六魔山的人问个详细。” 赵祥钟沉默了片刻，整理了思绪后，才道：“一座山没了，这非同小可，为何江湖上一点风声也没有？” 他这些时日都住在富悦酒楼，而富悦酒楼所在的真武道是来长商的各地江湖客聚集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说起六魔山没了的事情，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个我也不知。六魔山是去年十一月没的，或许是其他地方的人还不清楚。而书剑山的人前往秦州打探六魔山的消息的时候，秦州的江湖客对六魔山三缄其口，或是推说不知，无法问出什么。” “官府呢？周公子是知州之子，想必能借官府的力量知道一二吧？” “秦州知州林圆道乃鲁王的心腹，而我们周家与安王走得比较近，虽然知道六魔山没了，却也难问个详细。” 鲁王…… 赵祥钟心中默念一句后，右手不自觉的攥紧，随后又问道：“就算如此，六魔山没了也是大事，需要上奏朝廷，届时令尊也应该会知道吧？” 周长生笑了笑：“此事早清楚个大概，对安王有好处。” 说完他顿了一下，摆出沉思的姿态片刻后，又道：“若是赵大侠肯替我查清楚此事，我可以向安王请命，将赵大侠引荐给执金吾。以赵大侠的能力，要进执金吾不难，只是缺了人引荐而已。” 执金吾！ 赵祥钟的心快速的跳动了几下，随后又强行压下。 对安王有好处……原来是两位王爷之间的龌蹉事。 当今天子已经七十有四，年纪大了，身体每况日下，怕就这几年了，朝中大臣据说分立三派，一派支持太子，另有两派支持鲁王和安王。只是太子自幼身体就不好，也不甚得天子的喜爱，若非是长子，不可能立为太子。而且据闻他去年还在金銮殿上咳出血来，让天子有了另立太子的心思…… 内心盘算了一阵子后，赵祥钟道：“小人本就要回六魔山看个究竟，既然周公子想要知道六魔山的情况，小人回去查清楚后，定会详细禀告！” ……………… 鸡鸣声中，吴勉睁开了眼睛，盯着已经熟悉的天花板片刻后，豁然起身。 他本以为自己昨日那样的经历，晚上会睡不好，不想回来吃了养气丸恢复了功力后，就一觉睡到大天亮，内心平和不见任何波动，也无噩梦之类的。 “难道是因为那蚊子哼哼一样的读书声……不对，不能用蚊子哼哼来形容，虽然有些像，但是一点也不让人讨厌，不像蚊子哼哼，让人恨不得将蚊子千刀万剐。” 嘀咕着，他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往窗外一看，见天边已经浮现鱼肚白，知道这大概已经是卯时了，急忙起床往清净房走去。 他昨晚已经答应了鲁爷清扫大门，今天要是去迟了，就算鲁爷不数落他，北院大门怕也打扫干净了。 虽然帮忙扫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做也没事，但是既然承诺已经给出去了，能做到的事情，他还是会尽力去完成。 在清净房取了扫帚，来到北院大门的时候，吴勉就见鲁爷已经在开始打扫了。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让他没想到的人。 “权哥？” 长孙权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是吴勉后，笑道：“是阿勉啊，鲁爷刚才还在说你说话不算数。” “我这不是一觉睡过头了吗，鲁爷，抱歉啊！” “赶紧扫，别因此耽误了你们的早课。” 和鲁爷打过招呼后，吴勉一边打扫，一边问道：“权哥，你怎么来打扫大门了？我记得你没有接下打扫大门的活吧？” “没有，我是打扫学堂的，这边是周玉打扫的。不过他昨日送行后，说是担心闹瘟疫要回家看看，和先生请假后，让我今天帮他打扫一下。” “原来是这样。不过也是，他家就在长商，回个家再过来也不用半天。哪像我们，来去一趟要大半个月，若是天气不好，说不定还要拖一个时间。” “谁说不是呢。我本来想在岳州书院就学的，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不论是底蕴还是人脉，岳州书院和长商书院都没得比，家里一合计，也是还算有点钱财吧，就让我来这边就学了。你不也一样吗？对了，你昨天去哪了？我记得是周师兄把你带走的，后来一直没回来，先生们都着急了。” “遇到一些麻烦事儿，所幸周师兄身份管用，不然我今天都不一定能回来。” “麻烦事？” “周师兄不让我说。” “那就算了。” 虽然是一边闲聊，一边打扫，但是三个人合力，也没几下子就把北院大门打扫干净了。 然后就是和往日一样，早餐早课上课。 不过由于记挂着刘云霄说午时去议事堂找他的话，吴勉也没有什么心思学习，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到了中午，等先生一说下课，就迫不及待的往议事堂跑去。 在门口整理了一下仪容，吴勉深吸一口气，保持严肃而恭谨的表情走进了议事堂。 走进议事堂内，他就见刘云霄正背负着手看着议事堂墙壁上挂着的牌匾，除他以外，周长生也侍立在一旁一同看着。 吴勉瞥了一眼刘云霄注视的牌匾，见牌匾上写着当仁不让四字，端端正正，工工整整，却无半点死气，点画之间更多的是一种昂然的锐意。 不过他也没多在意，而是对着两人的背影道：“刘堂长，周师兄，吴勉来了。” 刘云霄慢慢转过身，凝视着吴勉片刻后，笑道：“你倒是守时。” 说完，他指着边上的位置道：“坐吧，我们要聊好一会儿，就不要站着了。” “堂长坐便是，学生站着即可。” 刘云霄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问道：“昨日你遇到的事情我都清楚了，刚才长生还说你舍命用四象护身法救他和悟空，这可是真的？” 舍命救周长生和悟空？ 吴勉一时愣住，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舍命过。 不过他马上又想起自己在妖孽攻击小界的时候，激发四象护身法加持小界。 “学生只是见那妖孽没攻击学生，所以斗胆妄为而已。以学生的修为，称不上救，不过是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也好，雪中送炭也罢，你救了就是事实。”刘云霄笑着说完后，又问道： “你的四象护身法，真的是自己练出来的？” “是。” “用出来给我看看。” 吴勉当即运转两仪功，激发四象护身法，只是因为是在白天，他身上亮起的豪光并不起眼。 但是这对刘云霄来说已经够了，他笑道：“好资质，也有好心性，难得啊！” 听了他这话，吴勉顿时感觉有戏。 “你可有何想要的？” “学生想拜堂长为师！” 迟了近一月的话，他终于说出口了。 第四十二章?拜师 “拜我为师？” 刘云霄对吴勉这个要求没有什么意外，世人总是羡仙慕道，向往强大，而他代表的就是超越凡人的力量，吴勉想要拜他为师又有什么奇怪的，事实上，知道他修士身份的，找他拜师的不知繁几。 只是道不轻传，徒弟想要找个好师傅，师傅也想要个好徒弟。 对于弟子的品行和资质，任何师傅都会仔细考察，不然培养出一个欺师灭祖的货色来，死也难咽气。 吴勉现在可以说已经初步达到了刘云霄的要求。 能舍己为人，在危险情况下保护自己的师兄和同道，资质方面也能利用养生的四象护身功琢磨出四象护身法，这都是他非常赞赏的。 而且他也在吴勉来之前向周长生询问了吴勉在北院内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能说尽善尽美，却也实在又不失圆滑，进退有度，合礼合仪，收下作为弟子倒也合适。 只是…… 刘云霄笑了笑，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份？或者说我这一脉代表什么？” 他这个问题把吴勉给问住了。 除了永嘉学堂堂长这个身份，他对刘云霄的认识仅仅只是高人，昊天门的人这两点而已，其他的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周长生见吴勉被问住，笑道：“师傅这一脉，是守碑人一脉。” “守碑人？” 吴勉有些无法理解这个称呼的含义。 守碑人，直白的解释就是守着碑的人，但是守的是什么碑？为什么要守碑？ 周长生见吴勉面上露出疑惑，再次笑着问道：“你可知道最早的儒是什么人？” “术士。” 儒虽然现在只指读书人，但是在远古之时，儒指的就是精通当地的丧葬礼仪习俗的术士。 后来有些术士渐渐从巫、祝、卜这些擅长神鬼之术的人中分化出来，专司礼仪，才慢慢演化为现在的儒。 这一点，兼顾历史的永嘉学派讲得非常清楚，吴勉上课还算认真，自然知道。 回答完周长生的问题，吴勉顿时对守碑人一脉代表什么有了猜测。 碑，应该是墓碑吧？ 刘云霄接下来说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守碑人一脉，守的是前仆后继的前辈留名的不归碑。一旦成了守碑人一脉，要么死，要么留名不归，不然再也不能离开不归碑。” 他这话让吴勉瞬间对拜师的想法产生了迟疑。 修炼是为了强大，强大不就是为了天下哪里都能去吗？ 若是拜入守碑人一脉，不能离开不归碑，那修炼之后的意义何在？ 不过也有个例外，留名不归。 “什么是留名不归？” “留名不归，指的是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不归碑上，在自身气运留在人族，然后从此离开人族九国，独行天地。” “为何要如此？” “这天下大着呢。周、楚、唐、韩、赵、魏、虞、宋、范人族九国，不过是天地间沧海一粟，乃上古人族帝君为镇压人族气运，铸九鼎之时开创的国家，是人族最后的地域，其他地方都被妖孽等非人占着。若是有人不留名不归碑，带着人族气运去了九国之外，惹出祸事，或许会殃及整个人族。” 吴勉总算是听明白了留名不归的意义。 所谓人族气运，其实可以看做一个官位。 人要是在一国当了官，去了其他国家惹了事，那么其他国家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对那国进行谴责或者要求赔偿。而留名不归，也就相当于放弃了官位，甚至是财产人脉，甚至名字等一些权利义务，独自前往外国，那样就算是惹了事情，他国也无从对那国说什么。 说白了，就是净身出户。 沉默片刻后，吴勉还是跪伏在地：“学生还是愿拜堂长为师！” 若是不够强大，那他也不会到处跑，肯定是留在不归碑附近好生修炼。而若是足够强大了，想去人族以外的世界看看，那么他还需要回来吗？ 守碑人一脉看似规矩严苛，其实也就是那样。 人往高处走，走到高处后，又何必回到低处呢？就如能去大城市发展，也在大城市发展得很好了，又何必回到农村呢？ 而且他也在一些杂书或者前世看过的小说中知道气运一说是什么意思，指的是人的气数和运势，留下气运这一说法，相当于去大城市的时候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在了农村，不带走分毫，也不能说是无情无义。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拜师？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拜师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师傅考察弟子的品行，慢的话可能要几年时间！ 所以他来长商之后事事都不敢逾矩，规规矩矩、安安分分的当个乖学生，事事讲究，好不容易借着昨天遇到大妖的机会表现出过人的人品，让刘云霄看中了，若是再迟疑，怕是就要错过机会了！ 刘云霄见吴勉如此果断的拜下，也是小小的愣了片刻。 拜入他这一脉门下的后果，他说的已经非常清楚，吴勉却还是果断的拜师，让他有些疑惑吴勉是否真的理解了他说的话。 “你当真清楚了拜我为师的后果？” “学生明白！但是学生依旧愿意！” 看着跪伏在地的吴勉，刘云霄沉默良久，道：“那么，你喊我师傅吧。过两日有个吉日，我会请一些同道过来，到时候你正式拜师。” 吴勉大喜道：“是，师傅！弟子明白了！” 周长生也笑道：“恭喜师弟了，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师兄弟了。” “嘿嘿，师兄。” 看着周长生和吴勉和谐相处，刘云霄笑了起来。 对于吴勉，他确实还算满意，有天赋，根底清白，只是心性方面还没来得及考察。 心性，是所有门派都非常讲究的一个问题。 周长生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找上门打算拜他为师，只是为了考察心性，他过了四年才收下周长生。再早之前，大弟子孔文轩还是他养子，但是让孔文轩成为他弟子，也是花了两年调教心性。 但是从吴勉来长商的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还有昨日能够舍命救周长生和悟空也可以看出，吴勉是个正派的人，再加上吴勉现在已经十七岁，心性也差不多定下了，所以他才会松口收下吴勉。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只是那些都不重要。 看着吴勉，刘云霄道：“你是我第五个弟子。大师兄是文轩，三师兄是长生，你都认识。还有一个师姐，排第四，叫钟采琴。不过她现在不在长商，大约清明过后才会过来，到时候再说。” 吴勉点了点头，正想说知道，却忽的发现少了一个人：“二师兄呢？” 他话才说完，周长生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刘云霄淡淡道：“二师兄叫祝巫音，他五年前被妖孽害了。” 吴勉顿时想要抽自己一嘴巴。 刘云霄既然不说第二个弟子，那肯定是第二个弟子，他的二师兄出事了，他居然还大大咧咧的问出来了。 刘云霄似乎顿时没了说话的性质，摆着手道：“好了，你先回去吧。等正式拜师的时候，我会让长生通知你的。” “是！弟子告辞。” 吴勉只能慢慢退出议事堂。 退出议事堂后，他才想起刘云霄还没给自己好处，可是想想自己都已经拜师了，那有没有好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师傅的，以后还不是我的？ 转过身，吴勉差点想要用孩童时期跳着走的脚步离开的时候，周长生突然喊住了他。 “师弟，等一下。” “师兄？有什么事吗？” “一起去食堂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想找你聊聊。” 吴勉听了，笑着点头道：“好啊，师弟我也想和师兄多讨教讨教。” 其实他本也想要找周长生聊聊天。 赵祥钟的事情他还记挂在心上，想要和周长生确认赵祥钟去秦州是否会有危险。 两人并排，周长生先笑道：“我还真是有些嫉妒你，居然来长商一个月就拜入师傅门下，要知道我当年可是足足等了四年，师傅才舍得松口收下我。” 等了四年？！师兄的耐心还真是可以啊！ 吴勉顿时觉得自己果断拜师是多么的明智。 要让他等四年才拜师，那他早就已经跑其他地方去了。 吴勉谦虚的笑了笑：“那只是师弟运气好而已。” 听到运气二字，周长生蓦然停下：“师弟，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吴勉也停下脚步，看着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的周长生，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什么事？” “不要出北院！至少，在你昊天一气功没练成第三层之前，不要出北院，不然容易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 “我昨晚又给你算了一卦，卦象得出，你这几年别想有好运气，尤其是在长商这个风云际会的地方。” “风云际会，人的运势也会明显的呈现出来，而你的卦象虽不是绝卦，却也是大凶，还是安分的待在北院，先把昊天一气功练到第五层再说。” “昊天一气功到第五层，就算是真正的修行人了，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修改自己的运势，也有实力趋吉避凶。” 第四十三章 昊天一气功 永嘉学堂教室内，吴勉心事重重。 周长生中午和他说的话，明确了他的个人气运是大凶之卦，几年之内运势都是问题，到哪都会触霉头。 虽然在自己来长商之后遇到各种倒霉事，还有来长商之前，整整一年想拜师学武都一无所获，他也有些清楚自己的运势有点问题，但是作为现代人，说实话，他并不怎么相信运势。 可是现在妖孽仙人都见了，也由不得他不相信，所以周长生明确的说了他的气运大凶之后，他的心就自然开始紧张起来了。 “所幸我来长商就进了长商书院。按照师兄的说法，书院和道观佛庙类似，都可在一定程度上避开命运。” “不过能避一时，不能避一世。藏在书院虽然可以在近几年避开命运，不过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书院不出去，那样就只能成为修行人了。这也是我本来就想做的。” “只是要成修行人，需要将昊天一气功练到第五层。按照师兄的说法，他现在也不过是第五层，而他拜入师傅门下已经四年了，难道我也要用四年磨炼……” “不！我和他不同，我还有小宝贝，可以吸收日晷的力量加快修炼！他四年能成，我说不定是三年……不！两年……或许一年也有可能！” …… 内心不断想着，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和同窗交流片刻，再吃过晚饭，吴勉就来到了周长生住的九二小楼。 敲了敲门，吴勉喊道：“师兄，在吗？” “进来吧。” 走进小楼，吴勉再次看到了满屋堆放的书山，让人不自觉肃然，也不自觉感到一阵压抑。 小心绕过书山，来到里屋，吴勉就见周长生正正襟危坐的在窗边的榻上看着书，见他来了后，才放下手中书。 “来得挺早的。” “师兄不是说要教我昊天一气功吗？那师弟怎敢迟到。” 周长生中午除了和吴勉说了他气运大凶，还让他晚上到九二小楼来，说是要教他昊天门的根本功法，昊天一气功，所以吴勉吃完晚饭后，连自己住的一廿三也没回，就屁颠屁颠的来九二小楼了。 “你还真是心急。”周长生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什么怪罪的语气，指着自己面前的位置道：“先坐下，我和你说一下昊天一气功的来历和性质。你了解了之后，也好修炼。” 吴勉当即到周长生对面的榻上正襟危坐，满脸期待的看着周长生。 周长生先是端起茶喝了一口，吊了一下吴勉的胃口后，才道：“昊天一气功，这门功法草创于两千余年前，初名浩然功，意指养吾浩然正气。不知道你听了这个名字，可否心有所悟？” 浩然功，养吾浩然正气…… 吴勉答道：“莫非是亚圣孟子所创？” “然也。”周长生笑着颔首后，又道：“只是这浩然功有个弊端，那就是太高深了，不是一般人能练的。亚圣有那境界，所以能练浩然功，而一般人没有那境界又该如何？” “改！” “常人虽无亚圣境界，然而也是知道一句话……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是故后人以亚圣浩然功为根基，经过千年完善，终于改为常人也能练的一气功。” “只是那时候虽然有一气功，却并非以一气功为名。就如我们儒家道统能说出名字就有百来家，当时的一气功也因为各家学派对于浩然之意的不同理解，分为九种，各国都有一门一气功。” “昊天一气功，这是四百多年前才有的名字。那个时候，周国出了一个大贤，尊名陆仁。他打破门户之见，游走九国，集九国儒家道统一气功的修炼功法，冠以昊天之名。” “也是在那个时候，世间才正式有了昊天门这个称呼。在那之前，我们昊天门其实也是各叫各的。” 听完周长生的述说，吴勉顿时觉得昊天一气功和两仪功有些类似。 孔文轩曾说两仪功是远古时期的帝君燧人氏所创，照理来说绝非烂大街的功法，但是实际修炼起来却差强人意，现在和昊天一气功的演化史一对照，他马上明白过来。 两仪功其实并不差，只是和浩然功一样，适合的是燧人氏这种境界已经到了的人，所以两仪功中有世人怎么也练不成的至人这种他一直以为异想天开的境界。 不过后人似乎没有和演化浩然功为昊天一气功一样去演化两仪功，亦或者说他不知道两仪功演化了什么功法，所以才会觉得两仪功不合理……也不对！ 吴勉琢磨着，见周长生正好说完，在喝茶润喉，便问道：“师兄，大师兄曾说过两仪功是万法之根基，也就是说世间一切功法都是两仪功的演化？我们修炼的昊天一气功，还有其他人修炼的功法，其实都是两仪功的演化，就和浩然功演化为各国的一气功一样？” 放下茶杯，周长生笑道：“没想到大师兄还和你说过这个。确实，现在人族的所有功法，都是两仪功的衍生。没有两仪功，就没有人族的功法，所以燧人氏贵为三皇之首。” “原来如此……” 三皇者，燧人、伏羲、神农。其中燧人氏被奉为天皇，尊称燧皇，史传其钻木取火，教人熟食不再茹毛饮血，为华夏火祖，也是自他始，才有华夏文明。 现在知道了两仪功的意义，吴勉顿时清楚，燧人氏钻木取火，怕取的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火，而是人族可以修炼的火！ 见吴勉似乎明悟了什么，周长生也不急，又是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昊天一气功的由来说了，那我现在说说昊天一气功的性质吧。” “师兄请讲！” “所谓浩然气、一气，其实就是正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读书人读书，本就是在养正气，聚正气，所以我当初才说把书读到心里，读到身上，是昊天门的修行。” “只是单单只是读书所养所聚的正气，最终还是外在的，若想要将这份正气归为己用，就需要修炼昊天一气功。” “昊天一气功练成之后，山河湖海，日月星辰，都可一念招来，便是太玄门和雷音寺的功法也难比肩。” “只是，昊天一气功修炼起来也不是易事。自四百多年前问世以来，至今也无人练成过最高一层，是故昊天门上下皆觉得昊天一气功还有改善的余地。” “当然，这种事情我们就不需要在意了。别说练到那种程度，我先练成三花聚顶，你先练成五气朝元，这才是现在我们需要关注的。” “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有先后，才能近道。若是只想着一步登天，那么你迟早会为自己的狂妄和无知付出代价！”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周长生声色俱厉，身上也涌现出一种如同实质的威压，让吴勉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压上了千斤重担一般，身和心都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师弟……知道了。” 勉强张开嘴，说出知道二字后，吴勉才感觉那种千斤重担的感觉从身上消失。 笑了笑，周长生道：“好了，别说我欺负你，这是师傅交代的。说你若无法顶着我的威压说出知道二字，昊天一气功就不能传你，要你好生磨炼心性，再传你。” 吴勉只能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师弟怎么会怪师兄呢。” 周长生再次笑了笑，将自己之前翻看的书推到吴勉面前：“这就是昊天一气功前五篇的功法。分为金木水火土，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欢随便挑一篇，练成之后再练下一篇。” 吴勉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起书，然后有些疑惑的闻到：“分为金木水火土？昊天一气功不是养正气吗？怎么还分为金木水火土了？” 周长生挑了挑眉头：“我刚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天地正气杂然，赋为流形。我们修炼昊天一气功需要有个入手点，让你上来就修炼正气，你知道什么是正气？怎么修？怎么炼？” 吴勉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 “金木水火土为五行，将天地万物都做了分类，我们以此入手，自然能够拾阶而上，慢慢领悟何为正气，修炼正气。不然，一上来就修炼正气，那不是昊天一气功，是浩然功，亚圣练的！你要是觉得你也能练，我可以禀告师傅，让他把压箱底的浩然功拿来给你。” “师兄，是师弟错了！” 诚恳的道歉后，吴勉看着手中的昊天一气功，想了想，问道：“师兄，你是过来人，你觉得我该从那篇练起？” 周长生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我可以说说这五篇的性质代表什么。这五篇，你选了一篇修行之后，就要按五行相生之序修炼下去。” “我当年身子弱，就算吃了保命丹，也怕身体还会出问题，所以从水行练起。水曰润下能滋养身体。” “你的身体没问题，要练哪一篇都没事。火曰炎上，以此为基，内力较为暴烈。木曰曲直，内力更适合变化。金曰从革，内力肃敛锐利，若是配合刀剑之术，倒是不错。对了，你赵叔的寒月刀，就有金行的影子，不知道你见过没有。土爰稼穑，从此行开始，你的内力会沉稳厚重，不容易出问题。” “不过这也只是初练而已，到了后面，你五篇全练成了，那么五篇的性质都会融汇到你的内力之中。” 听他说完，吴勉顿时明白过来。 火和金适合打架战斗，不过我又不出北院，没必要。同理的，既然不用打架，那内力的变化也不需要在意，那就只能从水和土中选择了。 也没多考虑，吴勉笑道：“那我也从水篇开始吧。有师兄作为前辈，我能少走许多歪路。” 第四十四章?知识就是力量 “你要从水行练起，那就需要理解水的意义。水曰润下，但是为何称之为润下，你要好生思考。等你清楚了这一点，心法差不多也就理解了，练起来就不会有问题。” “任何功法修炼，都以心法为宗，等你理解了心法，功法就成了大半。常人可能需要百日，而你只需要十日便可练成。” 坐在自己的床上，就着飘忽明灭的灯火，吴勉一边看着昊天一气功水行一册的心法，一边回顾着周长生对他的指点。 在他的边上，还摆着许多关于五行的书籍。 自他去九二小楼和周长生学了昊天一气功开始，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两仪功的内力已经全部都转化为水行内力，可是修炼速度却非常缓慢。 问了周长生缘由，才知道是自己对于心法的理解不行。 因为他修炼两仪功和四象护身功的时候都是借助铜镜吸收了日晷的力量一步登天的结果，他还没有对心法的重要性产生概念，经过周长生的解释他才清楚心法的意义所在。 一门功法最重要的不是运功法门，而是心法。 有心法，才会有功法！ 什么是心法？ 心法就是指修炼功法的时候的心境，吴勉一时难以理解心境，就将其当做语境来理解。 学习一门语言的时候，学英语需要用英语的语境，学汉语需要用汉语的语境一样，如若不然，虽然也不是不能学会英语汉语，但是终归事倍功半，而且和真正用英语汉语说话的人交流起来，也容易出现各种差池。 所以他现在才会挑灯研读昊天一气功水行一册的心法，还不断研读五行方面的书籍。 除了自己研究，其实他也曾问过周长生关于水行的理解，可是周长生却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让他对照昊天一气功水行的心法自己琢磨，说是别人的理解终归是别人的理解，修行最后是要靠自己，还说这是修行的第一步。 将心法看了一遍，内心不断咀嚼着心法的微言大义片刻后，吴勉豁然放下了书，揉了揉鼻梁。 “没想到修炼还需要学习，而且是深入的学习，这算啥……那个……知识就是力量？” 自言自语着，吴勉将床上散落的书收拾到枕边，又把昊天一气功水行一册的功法放到枕头底下后，正打算打坐练练功法然后睡觉，却不想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就是长孙权的声音。 “阿勉，还没睡吧？” “权哥？” 瞥了一眼被枕头压住的功法，确认不掀开枕头看不见后，吴勉起身将门打开，让长孙权进来后，道：“晚上这么迟找我有啥事？别说是来掉书袋的，我可打算睡了！” “什么掉书袋！那叫用典！”长孙权先是白了吴勉一眼后，走到桌边坐下，道：“好了，我不是来和你闲扯的，是来说周玉的事情的。” “周玉？对了，那家伙现在还没回来，先生现在点到他的名字脸都黑了。” 正在为长孙权倒茶的吴勉听到周玉这个名字，立刻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几天他的心思都在修炼昊天一气功上，但是也还记得周玉四天前请假回家探亲，到现在还没回北院。 长商书院规矩森严，学子请假几天就是几天，若是有事耽搁，必须回来汇报，若是自己来不了，也需要让人过来说一声。周玉是长商本地人，怎么着找个人过来说一声也可以，可是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这样下去，周玉回来的时候怕不止受罚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被勒令退学！ 毕竟也相处了大半个月，都已经混熟了，吴勉也不想自己认识的人就这么被退学了。 长孙权道：“哎，正是如此，所以我来找你，打算让你去问问周师兄，可否有办法联系到周玉。你和周师兄最近走得挺近的，而周玉又是长商本地人，要查到他住哪也简单。” 吴勉点头道：“可以，我明天问问。” 又聊了片刻，长孙权便起身告辞了。 吴勉在他走后本来打算继续先前的打算，练功睡觉，却忽的不安了起来。 “等等！周玉回家探亲那天我还遇到了妖孽，他会不会路上遇到不测？啧……不行，我还是现在去找师兄吧。现在才戌时，师兄应该还没睡。” 越想越不安的吴勉走出门，将门锁上后，就急匆匆的来到九二小楼。 “师兄，睡了吗？” “师弟？进来吧。” 进了九二小楼，来到里屋，吴勉正想说周玉的事情，却蓦地发现屋里还有一人，赫然是悟空。 “这不是小哥儿吗？”悟空笑道：“你不好好修炼昊天一气功，跑这来作甚？莫非有不明白的地方，打算找这厮问问？” 听他这话，却是已经知道吴勉拜入刘云霄门下了。 “没想到大师也在，还请见谅，打搅了你们。”吴勉见礼之后，笑道：“也有这个想法，不过主要是另外一件事。师兄，你还记得周玉吗？” 周长生点头道：“我知道。和你一起今年入学的，怎么了？” “他前几天不是请了一天假吗？就是送行那天，但是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听了吴勉这话，周长生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他到今天还没回来？我前两天倒是听先生说过有个学子请假不归，没想到是周玉……我记得他是本地的吧？本地周家和我都沾亲带故，我回头让人查查。” 得到周长生的答复后，吴勉也算是安了心，笑着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是执尺，学子们的问题本就是我的事。”周长生笑了笑后，指着边上的位置道：“你先坐一下，我和秃子把名册校对好，再和你说修行的事。” “校对什么名册，需要师弟搭把手吗？”吴勉一边问，一边往两人中间的桌上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摆着一本花名册，记录了许多名字，大多都被朱砂笔勾了，但还有不少没被勾掉。 悟空道：“这些都是你们长商书院吃了保命丹的人的名字，我们在排除他们。你大概不认识，还是在一旁歇着吧。放心，要不了多久了，不会耽搁你问修行的事。” 吴勉只能到一旁桌边坐着，闲着无事，就拿过放在桌上的书籍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突然听悟空道：“这个白瑶也是你们书院的吧？她是南元白家的。” 周长生道：“对。她是南城学派的，现在在东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吴勉立刻想起白瑶凹凸有致的身材和秀美的脸。 可惜啊，这种小姐姐我们北院没有……对了，我那叫祝巫音的师姐如何？要不向师兄打听一下？油腻腻的师姐多好啊！其实我不排斥来段姐弟恋，让师姐的温柔贤淑的关怀来缓解我不能出门的忧郁…… 心头正美滋滋的想着，吴勉突然一愣，抬头问道：“白瑶？师兄，是我之前介绍的那位吗？” 正和悟空校对名册的周长生听到吴勉突然发问，有些莫名其妙的抬头道：“正是她，怎么了？” “她吃过保命丹？”吴勉再次问道。 这次是悟空回答：“是我给她的。她从小身体不好，和这厮当年一样，后来她在余家村遇到妖孽，受惊之下病倒了。我恰好追妖路过那边，就给了她一枚保命丹。” “那么吃了保命丹之后，人的身体还会变差吗？” “除非外力，不然一生无病无灾。”悟空答完，疑惑道：“小哥儿，你问这个作甚？难道那白瑶有问题？” 周长生也是疑惑的看着吴勉。 吴勉沉默了片刻后，道：“那天，我摸到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看样子像是阳虚。吃了保命丹之后还会阳虚吗？” 周长生和悟空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周长生道：“你确定？” “我问过她，她说她自幼阳虚。” 听了吴勉的回答，周长生看着被自己勾掉的白瑶二字片刻，抬头对悟空道：“秃子，要不你明天去东院一趟，确认一下白瑶的情况？” “也好。”悟空点头道：“她若是真吃了保命丹之后还会阳虚，那怕是事后又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说完，他又看向吴勉，笑道：“小哥儿，行啊！” 周长生也看了过来，笑道：“师弟，你做的不错。”说完，他顿了一下，又道：“对了，我把北院的几个吃了保命丹的人的身份给你，你明天去接触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有病。若无病，那就没事，有病，你马上告知我。” “没问题！” 吴勉答复后，周长生和悟空再次校对起名册，只是等两人校对完名册，吴勉也再没听到熟悉的名字。 “行了，就这样。”站起身，悟空扭了扭圆鼓鼓的肚子后，笑着对周长生道：“勾掉这些名字，我也少跑几个地方，算是你积德行善，回头我给你捎几根香过来。” 周长生笑眯眯道：“是一把整香。”说完，他看了边上的吴勉一眼，又道：“也给师弟十根。” 悟空瞪着眼睛道：“佛爷我总计就三把整香，现在已经用了一把，你要一把整香加十根，你这是趁火打劫！就十根！爱要不要！” “五十根，外加师弟五根。” “不可能！就十根！” “秃子，你想在脑门上多烙几个戒疤吗？” “有本事来啊！” 吴勉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 这咋还为几根香吵起来了？难道那香是好东西？ 在他疑惑间，两人又吵了片刻，最终以悟空给二十根香结束。 等悟空气呼呼的走后，周长生笑着对吴勉道：“等秃子把香送过来的时候，你来拿两根吧。那可是好东西，能清心凝神，加快修炼。” 第四十五章 内力如官位 北院最雅致的地方，在古诚学堂附近，唤作文心亭，坐落于一池清水之上，岸边种满了桃树海棠。 恰是暮春时节，草长莺飞，百花初放，桃树海棠自然也不例外，粉色红色的花儿缀满枝头，清新淡雅的香味引来蝶舞蜂萦。 而古诚学堂的学子，也是北院四大学派中女子最多的一个，池上亭，亭外花，花中美人，莺声燕语，那叫一个美不胜收。 真是女儿国啊！ 握着名册，来到文心亭的吴勉不自觉的叹了一声，随后来到一位坐在海棠树下看着诗集的女学子边上：“这位同窗，可知道古诚学派卢月如师姐在哪？” 卢月如也是吃了保命丹的人，他来找卢月如，就是为周长生确认卢月如的身体情况的。 北院除了他和周长生外，还有四个人吃了保命丹。辛城学派两个，鹤山学派一个，古城学派一个。 其中辛城学派和鹤山学派的，他已经去接触过了，都没有问题，现在这个古城学派的卢月如，是最后一个了。 “卢月如？”被吴勉问话的女学子抬起头疑惑的看了吴勉衣摆的花纹一眼：“永嘉学派的？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问到本尊了！ 吴勉当即笑道：“师弟叫吴勉，是周长生周师兄让我来和卢师姐确认一些事情的。” “周执尺让你来的？”卢月如站起身，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要确认什么事？我没记得我和永嘉学派有什么交集啊。” 吴勉往边上看了一眼，见人都离得挺远的，便压低了声音道：“师姐吃过保命丹吧？师弟此行前来，就是为了确认师姐的身体是否有恙。” “自从吃过保命丹，我的身体一直很好，为何突然来问这个？”卢月如微微蹙眉，伸手撩开被风吹到脸上的秀发：“难道是我吃的保命丹有问题？” “保命丹没问题，只是师兄想要做个统计而已。”吴勉干净的笑着，随后伸出手道：“师弟家里是当大夫的，师姐可否让师弟把把脉？” 卢月如疑惑的盯着吴勉片刻，最后还是伸出手给吴勉：“请吧。” 吴勉在卢月如的脉门上按了片刻，确认脉象没问题后，又盯着卢月如的脸看了片刻，松开手道：“师姐身体很健康，是师弟叨扰了。” 收回手，卢月如见吴勉打开一个满是名字的名册勾掉自己的名字后，就打算离开，急忙道：“吴师弟，你认识邱明志吗？” “邱师兄？认识，怎么了？”吴勉疑惑道。 “你有个师姐和他挺熟的，但是自当日为举人送行以来，一直没他的消息，那个师姐挺担心的。” 挺熟的，怕不是有什么暧昧吧。这‘有个师姐’，莫非是卢月如本人？ 诧异的看了卢月如片刻，见她表情淡然，不像是‘有个师姐’本人，吴勉笑道：“邱师兄这是回家去了，说是有些事情。” 其实邱明志不是回家，而是和赵祥钟去了秦州！ 吴勉当初担心赵祥钟去秦州会有危险，后来得知邱明志其实是书剑山的少主，也要去秦州，顿时安心多了。 在他印象中，邱明志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而且既然同去秦州，那么一般来说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赵祥钟和他同行，也算是有了个保证。 “原来如此。”卢月如笑了起来，道：“多谢师弟了。” 吴勉笑了笑，见卢月如没有别的事情，也就是转身离开。 虽然他也想在这里多待片刻，看看青春可爱的师姐和女同窗养养眼，不过眼下还是将已经确认北院所有吃了保命丹的学子都没问题这事汇报被周长生才是重点。 目送吴勉离开后，卢月如又坐回了树下看起了诗集。 没多久，一个女学子走了过来：“月如，刚才那人是谁呀？” “闻师姐。”卢月如再次站了起来，笑道：“是永嘉学派的学子，喊我师姐，应该是今年入的学。他说是周执尺让他来问我吃了保命丹之后身体是不是有问题的。” 闻师姐眨了眨眼睛：“永嘉学派？” 卢月如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蓦地贼兮兮的道：“是的，永嘉学派！师姐，你想问什么？” 闻师姐张了张嘴，耳根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嗯~~~”戏谑的盯着闻师姐片刻后，卢月如笑道：“邱师兄回家了，不是看不上你了！” “月如！” “呀！” 刹那间，两个少女闹了起来，好不亲昵。 闹了片刻后，两人停了下来，卢月如喘着气笑道：“对了，师姐，你不是也吃了保命丹吗？要不要下次和他说一声？” 闻师姐想了想，道：“还是算了，也不是什么要事。给我保命丹的人说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有你知道就够了。” ……………… 将名册递给周长生，吴勉道：“师兄，北院四人都已经问了，也把过脉，身体都好着。” 接过名册，周长生道：“麻烦师弟了。”说完，他顿了一下，似乎是迟疑片刻后，才道：“早上，我家里传来了周玉的消息。” “他怎么样了？” “死了。” “死了？”吴勉一时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的看着周长生。 周长生继续道：“他死了，一家人都死了。病死的。” “病死的？他家染了瘟疫？”吴勉难以相信几天前还有说有笑的同学居然死了，而且全家都死了！ 周长生摇着头道：“似乎不是瘟疫，但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现在正等那边的调查结果。” 吴勉张着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有结果的时候，师兄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周长生道：“你若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过他人就不要说起了，免得惹得人心惶惶。迟些时候，我会禀明先生，让先生下个通告，说周玉因为家里有事退学了。” 吴勉默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因为城外闹瘟疫，学子们的心本来就不安稳，若是再听到周玉竟然一家都死了，那么势必形成恐慌，不利于学子学习，也不利于北院治学，周长生这决定也是没问题的。 但是想想一个熟悉的人就这么死了，他心里顿时觉得有些难受。 “会不会和妖孽有关？”他蓦然问道。 周长生想了想，摇着头道：“不清楚，这事还需要等接下来的调查结果。” 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又道：“我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你也懂医术，想让你这几天帮忙看着同窗。因为闹瘟疫，现在城里的大夫都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妙手也大都被安王召去城外帮着处理瘟疫了。若是有同窗发病了，你能看好就想办法看看，大夫难请。” 吴勉沉重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事情太沉重了，起身拍了拍吴勉的肩膀，道：“这是命，没办法的。你也不用太伤心。对了，你这几天修炼的如何了？昨晚你讲了润下的看法，听起来是摸到了一点头绪，有没有觉得修炼起来顺畅一些？” 听他这么一问，吴勉的思绪也就转向了自己的修炼，道：“应该是快了一些，不过师弟也才修炼，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对心法有领悟。” “那你好生加把劲。”周长生笑道：“你本来的两仪功内力全转为水行一篇后，只要心法领悟得当，应该可以在今年秋天练成。不像我，我当年没有内力就上手水行，硬是花了一年时间打磨内力。” 要练成一门功法，不仅要有心法的领悟，内力的量也非常重要。 毕竟一门功法练到后来，内力会产生质的变化，而质变离不开量变，需要整个身体都被功法的内力浸润，内力的量少了根本无法浸润整个身体。 当然，这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像两仪功那般，从一开就修炼阴阳，和自身阴阳结合的功法，利用本身的阴阳来避开内力浸润这个步骤。 只是昊天一气功并不是这类功法，也不需要。 水行一篇虽然只是昊天一气功打基础的功法之一，修炼内力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几乎是两仪功的七倍！ 也就是说，如果两仪功需要练一辈子才能练成平人，那差不多要七八十年时间，而昊天一气功的水行一篇就可以在十来年内练成，完全不需要像两仪功那样费心思和自身阴阳结合避开内力浸润这个步骤，只要按部就班练下去就能完成内力浸润。 虽然也因为如此，水行一篇没有了两仪功的平人境界那种让人无灾无病的好处，只是身体得到滋润，难以生病，最多算得上是平人小成的境界，算得上是有得有失吧。 当然，在吴勉看来，水行一篇得的好处远大于失。 毕竟水行一篇练完后，后面还有木火土金四篇，全练下来，也不会比平人，甚至强人差，在内力的量上还超过数倍。 “那也是运气，若非是悟空大师给我保命丹，我也没有现在的内力。”先是谦虚了一下后，吴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师兄，要是心法没领悟，内力够了，也能练成一门功法吗？我听闻江湖上有人被传功，功力大涨，结果有人没事，有人落得走火入魔，这是为何？” 所谓听闻江湖上有人被传功，这完全是谎言，他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要确认自己吸收日晷的力量，强化自己内力后，心法却跟不上会不会有危险。 周长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你说的这个我没什么印象，不过功力超过心法也不是不行，只是容易出岔子，所以才会有人没事，有人会走火入魔。” “为何这么说？” “这就如当官一样。心法如权谋智慧，而内力是官位。有权谋智慧，你在官位上自然坐得稳，而没有权谋智慧却坐上了那个官位，如果不及时弥补自己的权谋智慧，那么一不小心就会被自己的官位拖累，惹出事情来，而且官位越高，越危险。” 第四十六章 顿悟 晚风夹着草木的芬芳吹过面庞，带着凉意，也让人觉得惬意。 独立在小楼之上，借着金红的夕阳，刘云霄俯瞰着下方的北院，面色严肃，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蓦地，一阵脚步声惊醒了他，回过身看清来人后，他微微低头道：“前辈。” 来人赫然是煌音。 她依旧是一副白毛萝莉的模样，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只是表情严峻，和可爱的外貌形成强烈的对比。 煌音来到刘云霄身边，跳上围栏坐着，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想问问前辈，那大妖解决了吗？” 煌音摇了摇头：“没有。” 刘云霄微微皱眉：“那大妖如此强大，居然连前辈也解决不了？” “倒也不是强大。”煌音再次摇头道：“若是真的和我交手，有玲珑珠和镇魔柱，我有信心解决那妖孽。只是它根本不给我发挥的余地，一个劲的乱窜，现在遁入了天兵山，一时间难以找到它的踪迹，只能让执金吾看着。” 刘云霄的眉头又紧几分：“天兵山？安王和文轩已经在那边祭过天地，现在天兵山正气依然，那妖孽怎么跑那去了？” “或许是想借天兵山的龙脉做些什么。树精一属对地脉龙脉的掌握不下于金石一属。”说话间，煌音举起了手中的糖葫芦，上面的穿着的九枚红果子一个个飞出，在空中飞舞片刻后，排列出一个图案，夕阳的光芒照在红果子上，便形成一道道扭动的金红光束。 煌音指着其中一枚红果子道：“这是天兵山，商州龙脉的中心，若是天兵山出了问题，长商城首当其冲。你们长商书院与商州龙脉气运相合，若是发现问题，记得及时和我说。” 注视着扭动的金红光束和煌音所指的红果子，刘云霄道：“晚辈知道了。” 得到答复，煌音一甩空荡荡的签子，浮在空中的红果子刹那散开，自动回到签子上。 甩了甩，恢复原样的糖葫芦，煌音笑道：“对了，我来的路上撞到了小和尚，他说你把那个孩子收为弟子了？” “前辈是说吴勉吗？晚辈确实将他收下了，不过还未正式拜师。晚辈打算等清明的时候，在不归碑前拜师。前辈若是有兴趣，可来观礼。” 煌音点了点头，又笑道：“难得啊。虽然他的心性和天赋不错，不过这么快就将他收下，有些不合你的性子，难道你打算重振守碑一脉了？” 刘云霄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算是吧。守碑一脉，现在确实太单薄了。只是收下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长生算出他是一个已死之人。” ……………… “内力如官位，心法似权谋，师兄这比喻还真是……贴切。” 把玩着铜镜，吴勉看着窗外越升越高的月亮，低声自语着。 内力如官位，周长生这话让他清楚了心法和内力其实并不需要完全匹配，也让他坚定了用铜镜吸收日晷力量的心思。 来长商不过一月，他已经遇到了四次妖孽，让他深切的明白没有力量在这个世界多么危险。 而且除此以外，周玉一家子的死也触动了他。 虽然还不清楚周玉一家的死因，不过他一家子死在这段时间，很难让人相信与妖孽没有关系。 “按照师兄的说法，我待在北院就不会有事情，可是被动终归不是我喜欢的。我更喜欢的是主动，不然再遇到妖孽，只能依靠四象护身法拖时间，等人来救，那也太丢穿越者的脸了。” “既然师兄说了内力如官位，那我就先借小宝贝的力量当个大官，然后再参悟心法，提升权谋。再说了，有些权谋在没上位的时候还不好学，难以理解，而上位之后，水到渠成的就学会了，或许心法也会如此。” “而且有着师兄和师傅，想来他们也不会让我因为心法出现问题。” “内力提上去了，力量足够了，再学门降妖手段，遇到妖孽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只是一下子内力涨得太快也太容易让人生疑了……先硬升到木行吧。师兄已经说了我的内力全转化后可在今年秋天练成水行，也就是说我内力的量已经完成了水行一篇的标准，升入木行虽然唐突，却也不是不可能！” 内心打定了主意，吴勉见月亮已经升到了一定高度，便闭上了眼睛，将水行内力转回两仪功内力。 半个时辰后，转换了内力又巩固了两仪功运功路线的他再次睁眼，披上了单衣走出门到日晷前站着，把铜镜按在日晷上。 趁着铜镜吸收日晷力量的时候，吴勉也抬起看向了即将升到中天的月亮。 由于已经是初七，月亮趋于半圆，月光也足够亮，泄下的清辉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银白，整个世界都显得分外的清凉干净。 他本就在研究水行润下之意，现在见这月光照耀大地的景象，突然心有所悟，不自觉叹道：“这月真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些事情，有些想法，语言是无法形容的，只能自己静静体会。 况且现在他在吸收日晷的力量，要是再说几句，惊醒了别人，让他无法得到铜镜吸收的力量，那他大晚上就是为了出来吹吹冷风的吗？ 不过他也还是继续看着月亮照耀大地的景象，将这景象全都记入心中，为他接下来参悟水行心法作准备。 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天地间渐渐升起了一阵薄霭，从开始的浅浅淡淡，慢慢变得浓重，几乎将月光都遮掩了。 但是几乎只是几乎，月光依旧，甚至隔着薄霭更见情趣，一时间，吴勉竟看的痴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痴了，以前遇到这种薄霭天气，还要埋汰一句让人看不清世界，但是现在只觉得这从淡到浓的薄霭，这静静照耀的月光似乎牵动了他心中某根弦，让他不由自主的去痴了，去贪看着，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这也让他没有注意到铜镜已经向他传输力量了，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在意。 两仪功他已经练得精熟，就算不全心去引导也能自发运转，既然如此，他何不趁此机会多看一会儿，多享受一会儿，多感悟一会儿呢？ 不论是前世看过的小说，还是这辈子听到的江湖传说，都有顿悟这种说法，讲的是人在某种情况下突然想通什么事情，从而境界大增。 而他现在，不就是处于这种情况中吗？ 良久之后，他突然抽手，将铜镜从日晷上摘下。 这种举动非常突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意识猛地从痴迷中转回，愣愣的看着被自己摘下的铜镜。 眨了眨眼，他还想将铜镜放回日晷，心中却蓦地如响起警铃一般，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他，如果继续讲铜镜放在日晷上，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让他不自觉的又收回了手。 “这……搞毛啊？” 盯着铜镜眨了眨眼，吴勉感应了一下体内的内力，发现内力的量差不多增加的二分之一，再看天色，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亥初开始用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但是现在已经是丑正了。 他差不多在日晷前站了两个多时辰！也就是四个多小时！ 没有丝毫迟疑，吴勉径直走回一廿三。 端起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口后，吴勉望向窗外的日晷，见日晷没冒出黑烟之类的东西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艹！居然一下子吸了两个多时辰，我本来只打算吸一个时辰，比上次多半个时辰而已！” 后怕之余，吴勉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心中响起警铃般的感觉，不由皱起了眉头。 “当时我感觉继续把小宝贝放在日晷上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为什么我会突然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小宝贝带给我的……似乎又不像，那更像是我自己发现的……难道是因为我刚才沉醉在顿悟之中的缘故？” 想了想，吴勉还是没有头绪。 “明天拐弯抹角问问师兄吧……话说我也要向他确认一下我什么时候才正式拜师，这都已经四五天了，师傅还没有说吉日是哪天。” 低声嘀咕着，发泄着内心对于未知的不安，吴勉又把铜镜拿起来对着月光看了看，见没什么变化后，正想收起来，忽的发现铜镜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本来光滑照人的镜面中似乎有些花纹。 眨了眨眼，吴勉凑近看了看，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内心突然涌起了巨大的恐慌。 一直以来，铜镜都没有变化，他虽然时不时埋汰，但是也已经是习惯了，现在见铜镜上出现花纹，顿时毛骨悚然。 咬了咬牙，有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后，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后，吴勉仔细的看着那些花纹，突然感觉有些熟悉。 “这不是古文吗？” 这个世界的文字同样是有变化的，早期的文字也如甲骨文一般是莫名其妙，叫人摸不着头脑，后来几番演变，才变为现在的文字。 又端详了镜面的花纹片刻，发现自己无法认出那些花纹代表什么文字的吴勉急忙到自己床边翻找了一番，找出一本塞在床缝的书翻开。 那是一本说文解字的书，平日里他也用不着，永嘉学派也没教古文，所以一直都没在意，但是此刻他却庆幸自己有这么一本书，也庆幸自己以前闲着没事看过几眼，能够知道镜面的花纹是古文字。 就着翻着书，对照镜面花纹，没多久，吴勉就解读出了镜面上的花纹所代表的意义。 “天兵走，不归破，混沌出。” 第四十七章 思考 “不归破？不归？我这一脉不就是守着不归碑的吗？难道这三个字是指不归碑破了？那天兵走是什么意思？天兵天将走了……” “不对，按照古文，走不能直接理解为一般意义上的走，还有跑和移动，乃至逃跑的意思，虽然意思相近，可是整句结合起来，语境就完全不同了。现在这文字既然是古文，那么应当以古文的方式解读……那这里该用什么意思？” “跑？或者逃？天兵天将走了，和天兵天将跑了、逃了，意思也没什么大区别……移动？这有些说不通，移动多是指物体……难道是指天兵山！” 蓦地，吴勉向窗外看去。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的目光却似乎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长商城外的天兵山！ “不归破还好理解，天兵走若是换成天兵山移动，那么也可以理解了，只是混沌出呢？” “混沌，这又是指什么？这词现在常见于形容宇宙模糊一团，难分难辨，难道是指天兵山移动了，不归碑破了，世界将陷入一片混沌？” “这么理解倒也是没问题，只是最后一字是出，感觉缺了一些什么，这字多用来指代生命……对了，我记得有种凶兽的名字叫浑沌，先生说过，古字混沌和浑沌同义，难道是指哪种凶兽？嗯~~~除此以外，《五帝本纪》中似乎也有混沌的记载……” 又回到床边，吴勉拿起了床头一本书，到窗前翻了几页后，就见一列文字：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天下谓之浑沌。 月光下，吴勉的表情变得严肃无比。 片刻后，他蓦然放下书，再次掏出铜镜看了起来，猛地发现镜面的花纹越来越浅淡，几近消失。 皱着眉头，用衣袖擦了擦镜面，发现还是一样后，他也就不理会，却也将铜镜放在手心把玩，目光不离分毫。 “天兵走，不归破，混沌出这种断句或许有问题……毕竟这九个文字也没有标点符号，我只是按着顺口程度读，不代表正确。实际上，这句话应该还可以解读为天兵走不归，破混沌，出，那和我最初的解读又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如果第一种解读，那么长商城怕是有麻烦了。如果是第二种解读……这天兵就好像世界救星一样。只是天兵是谁？总不至于是指我吧？” “啧，天兵指我也没问题，毕竟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是天兵也不为过。” 沉思着，一阵夜风吹来，让吴勉猛地哆嗦了一下，而他放在窗户上说文解字的书也被夜风翻动几页。 吴勉瞥了一眼，发现这页正好说着女字，眉头又是一皱。 “两种解读或许不够啊……古文还有通假，女字同汝，小宝贝上面的文字是否也通假？” “若是通假……这个几个字里面，不字最常见。” “不通否（fou），但是这样读，整句话都不通顺了……对了，这字还可读为否（pi），是卦象之一。” “天兵走否（pi），这样读似乎没问题，只是后面该怎么断？归破混沌出，这五个字不好断句啊！难道归破可以视为归妹？不对，破从来没有通过妹，不能这样胡乱读……” “啊↗↗↗卧槽！” “难怪师兄屋子里全是书，这尼玛知识面不够，连一句话都解读不出来！” “吴勉！大晚上叫什么？拉不出屎也别扰人清梦！” 正痛恨着自己的学识居然如此浅薄的吴勉突然听到隔壁一廿四响起一个恼怒的声音，不由愣了一下。 却原来，是他刚才发泄的时候声音有些高了，扰了人家清梦。 “咳咳，抱歉抱歉，肚子疼，见谅一下。” 用满带歉意的声音回复之后，吴勉深吸了一口气。 小宝贝来历神秘，能够让我穿越，说不定还和某些大人物有关，现在外在一直没变化的它突然出现这种变化，怕是在提醒我什么。 只是为何它会在这个时候提醒我，难道是因为吸够了力量，终于解开封印，发挥作用了？ 不过这也有些说不通……难道是它吸收的力量中蕴含着这种信息？小说中不是常出现某些力量中蕴含着某些信息吗？ 想了片刻，还是搞不懂铜镜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变化的吴勉关上了窗户，回到自己的床上坐着。 “句读断章取义和望文生义都不可取，不过问师兄也不适合，无法解释我这段话的来历，不然我费那功夫自己瞎折腾什么，明天问问师兄不就行了？他读书多，听先生说若是去年要考举人，也可以轻松考得，还是一个算命的，这九个字想来也能轻松解读。” “算了，我还是向他借点书看看，做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学生，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吧。不过这九字我还是得想个法子将这段话传出去……现在我还是先转换内力吧。” 次日，转换了内力打算小睡，却翻来覆去终究还是没有睡着的吴勉打着哈欠将东苑日晷全打扫了一遍后，忽的看到了正往食堂走的长孙权，心中一动。 “权哥！” 长孙权回过身，见是吴勉后，笑道：“阿勉，打扫完了？” “好了。”提着扫帚水桶，吴勉疾步走到长孙权身边：“权哥，周玉的事情我已经问过师兄了，他说长商的周家和他都沾亲带故，想来这两天就会知道怎么样了。” “那就好。”长孙权笑道：“周玉那小子就是让人不放心，不过既然和周知州家有关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我们只要等他回来就行了。” 看着长孙权这笑容，吴勉突然感觉心中一堵，本想问出口的话一时之间竟哽在了喉咙里。 不过终究是成年人转世，他很快就按下了心情，笑道：“也是。对了，权哥，你擅长用典，我打算问问你一些问题。” 长孙权诧异的看着吴勉：“难得啊，你竟然会问问题，什么问题？” “天兵，不归，混沌，都有什么解释？” “天兵？不归？混沌？”长孙权皱起了眉头：“都是些什么字？你就给个词，不给句子，这叫人怎么解释？” 吴勉只能将三个词的文字一一说明。 “这不是常识吗？还需要我解释？”长孙权一脸无语的看着吴勉片刻后，道：“天兵，一指天兵天将，二指禽兽的爪牙，意指天生兵器，三指天子军队……哦，在长商还指城外那两座天兵山。不归就更不用解释了，就是不回来。混沌嘛……一指混沌未明，二指混沌这种名字的凶兽，三就是帝鸿氏的不才子，他掩义隐贼，好行凶慝，所以当时的人以混沌之名称呼他。” 吴勉听完他的解释，发现除了天兵中关于禽兽爪牙一项，其他的解释他都想到了。 “就这样？没有别的解释了？” “废话！”长孙权撇了撇嘴：“你就给三个词，不给句子文章，你让我还能解释什么？词是在文中用的，你单拿出来，也就那么几个意思。” “说的也是。”吴勉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能给个新意呢，真是让我失望。” “嘿！感情你小子是来消遣我的！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咱们比比经义，我看你学到什么地步了！” “绕了我吧，我可不敢和您比！” 一路笑闹，又吃了早餐，等吴勉送还了扫帚水桶后，两人就来到了永嘉学堂早读，一直等到先生过来。 “咳咳，今天说一件事。今年入学的周玉，他家里有事，还要请几天假，说若是四月还没来，就退学了。” 先生这话瞬间让课堂内几个和周玉交好的人皱起了眉头。 没有直接退学，而是拖到四月，怕是不想让人生疑探究吧？ 有些寂寞的翻了翻书，吴勉无声的叹了口气。 ……………… 九二小楼内，周长生摇动龟壳，倒出铜钱。 “否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哎~何时才能否极泰来？我这些年的布局当真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面色说不上难看又说不上好看的收齐了龟壳铜钱，周长生拿过身边一本书翻开，只见书上用红字写着四字：天兵走否。 “歧道人给我的这四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兵走否……天兵走否，这是指长商定无可救之法吗？” 抚摸着书上四字，周长生蓦然觉一阵阵虚脱的感觉让他浑身乏力，脑袋也突然变得晕乎乎的。 “该死！又遭反噬了！” 竭力抬起颤抖着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枚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吞服下去。 温润滋养的药力在体内扩散开，周长生才松了口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再这么下去，只怕我还没等到我想要的改变，就已经没命了。” “那就少算几卦，窥探天机折福折寿，以你现在的修为是吃不消的。” 一个温和中带着淡淡无奈的声音响起。 周长生霍然起身，看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师傅，您怎么来了？” 第四十八章 乘机 一天课罢，先生在讲台上道：“往年清明，书院都会放一个月假期，让你们回家祭祖。不过今年城外发了瘟疫，书院决定不放假了，你们回去之后都写封信寄给家里，说清楚情况。” 堂下学子齐声唱喏。 长商城外闹瘟疫之事，大家都清楚，虽然有些人也有些想回家，可是若不小心染了瘟疫，害了自己不说，说不定还会害了家里人，既然如此，那么清明不回家也是合理的。 收拾了书籍，吴勉正想喊长孙权他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去周长生处问些问题的时候，长孙权却先开口喊住了他。 “阿勉，你可否帮我问问周师兄，周玉那小子到底是什么回事？” 吴勉微微皱眉：“不是说家里有事吗？别人的私事有些不好问吧？” 长孙权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也不该问，但是周玉这事绝对有问题！他当初和我说过，他是家里庶出，本不可能来长商书院读书的，是他母亲费尽心思才攒够了银钱送他来的，所以平日晚上都会挑灯夜读到半宿，只为不像辜负他母亲的期待，现在却说要退学，怎么想都不正常！” 吴勉语气正常道：“也没有说一定要退学，只是说再多请几天假。” 长孙权摇着头道：“这只是客套话，你听不出来吗？” 也没想到平时掉书袋，显得颇为死板的长孙权居然这么敏感，吴勉也没话说了，只是道：“那行吧，等吃了饭，我就去周师兄那问问情况。” “麻烦你了。若是周玉家里有麻烦，只要不是犯事了，缺钱什么的我都会想办法周济一二……对了，我再写封信，你也让周师兄替我送到周玉手里。” “都是同窗，有什么麻烦的。” …… 吃了饭，拿着长孙权写的信，吴勉来到九二小楼，在门口叹了口气后，走进了小楼。 “师兄，我又来打搅了……师傅？” 周长生已经和他说过，只要是白天，进他小楼也不需要打招呼，所以他也懒得在门口喊了，进屋问候一声便是。 只是让他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了刘云霄正和周长生下着棋，而且似乎还是刘云霄处于弱势，正皱着眉头苦恼的看着棋盘，而周长生这是一脸轻笑的喝着茶。 见吴勉进来，刘云霄眉头的苦恼尽消，笑道：“是吴勉啊，你来得正好，我正和长生说着让你清明的时候拜师……定在十二日，你且做好准备，到时候可不要失礼。届时安王也会来。” 安王也会来？师傅面子大我知道，没想到居然大到这种程度…… 愣了一下的吴勉急忙道：“弟子知道了，定不会失礼。” 得到回复，刘云霄起身拍了拍吴勉的肩膀，然后向九二小楼外走去。 见他要走，周长生喊道：“师傅，棋还没下完。” 只是刘云霄摆了摆手：“不下了，你赢了。” 目送刘云霄走后，吴勉看向周长生道：“师傅棋艺很差？” 周长生笑了笑：“师傅堪称国手。” 这是在自夸自己国士无双吗？ 看了一眼棋局，想起自己来时刘云霄那苦恼的表情，吴勉内心撇了撇嘴，然后将手里的信递给周长生：“师兄，长孙权给我一封信，想要你转交给周玉。”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周长生将信接过之后，放在一边道：“他还有说什么吗？” “他说若是周玉家里有麻烦，只要不是犯事了，缺钱什么的都会想办法周济一二。” “有心了，可惜了。”叹息着说完两句感叹后，周长生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吴勉笑道：“我有些问题想问师兄。” “修行上的？” “不是，是关于长商的。”吴勉摇了摇头后，问道：“师弟想要知道，天兵山是不是真的天兵变的。” 长商城外的天兵山有个传说，据传远古之时有妖魔祸乱长商，黄帝遣兵镇压，化为二山，镇压妖魔，是故有天兵山之名。 周长生疑惑的看着吴勉：“为何问这个？” 吴勉道：“师弟也是突然想起的。你看，我不是拜入师傅门下了吗？而我们又是守碑一脉，再加上传说天兵山是黄帝派兵镇压妖魔所化，所以我在想我们守碑一脉是不是和那个传说有关系。” 周长生笑了笑：“你倒是机灵。没错，我们守碑一脉确实和这个传说有关。” “那天兵山下镇压的妖魔是真的？什么妖魔？” “四凶之一，浑沌。” 吴勉的心猛地一跳。 “那天兵山要是被妖孽破坏了，浑沌岂不是会出世？” 周长生笑道：“不用担心，前辈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每年都会在天兵山祭祀，加固封印，几千年下来，封印已经和地脉结合，天下无人能破。况且浑沌的神魂也在当年被剥离，单单是破了天兵山的封印，浑沌也不会出世。” 吴勉却感觉更加的不安：“神魂被剥离了？那神魂被封在哪里？” “浑沌之躯由天兵山封印，而浑沌之魂，则由凝聚人族气运的不归碑封印。” 吴勉想了想，走到一旁书桌边，在周长生疑惑的目光中拿起笔，沾了沾墨水后，写下九个字，然后拿给周长生看了一眼。 “天兵走，不归破，混沌出？”周长生皱了皱眉头后，摇头道：“你还真是穷担心啊！天兵是山，岂能走了？不归碑有师傅守着，他若是出手，在长商之内，天下无人能敌。” 将吴勉递给他的纸往桌上随手边上一放，他声色俱厉道：“师弟，我和你说过，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虽然我也清楚你现在才拜入师傅门下，有心表现一二，也有心了解一些事情，不过这些事情暂时和你没关系。你当前最重要的，是好生修行。有这个先，你才能有担忧这些事情的后！不然，没有实力，你拿什么担心？担心又有什么用？！” 吴勉缩了缩身子，做出害怕后悔状：“师兄，是师弟错了，不该瞎操心。” 盯着吴勉片刻后，周长生叹了口气：“不是说你操心错了，是你先后错了！你担心的这些事情，我、师傅、前辈们都担心过，都想过，可是那有什么用？如果只是担心，只是想，到最后还是空的，唯有实力上去了，我们才能解决这些问题。你现在没实力想这些，除了让自己走牛角尖，还有别的用处吗？能解决问题吗？” 说话间，周长生起身到一旁拿了两根香给吴勉：“秃子早上让人把凝神香送过来了，这是你的两根，回去之后，等大家都休息不会打搅你的时候，点了练气。这香是雷音寺的好东西，清心凝神，能够让你更好的领悟心法。” 吴勉双手接过香，道：“谢师兄。”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周长生摆了摆手，道：“好了，既然没事，那就回去好好修炼吧。” 吴勉只能拿着香往外走。 不过走了几步后，他回头道：“师兄，你这里的书能不能借我几本看看？” 周长生先是眉头一挑，不过马上叹了口气，摆着手道：“看书也是修行，你要看，自己拿。” “谢师兄了！”满脸笑意的随手在边上的书山上拿了两本书后，吴勉就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九二小楼。 看着吴勉离开的脚步，周长生再次叹了口气：“心性还是有些跳脱……罢了，毕竟是十七岁的孩子。”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吴勉写下的九个字，眉头微皱：“这字也和他心性一样，不成规矩，下次要让他好好练练字。练字也能练心，正合适他……嗯？” 被他随手放在一边的九字只有一半在桌上，上面正好四个字：天兵走不。 ……………… 出了九二小楼，吴勉轻快的脚步蓦然变回平常，拍了拍手中随手拿过的书，无声笑道：“虽然挨了一顿训，不过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小宝贝给我的九字也乘机给了师兄，也算是功德圆满，至于师兄能不能重视……有我在，还怕他不会重视？” “不过师兄说得也没错，我当前最主要的，确实是好生修行，提升修为，其他事情还是别掺和。” 想到修行，他将周长生给的凝神香放到鼻端闻了一下后，顿时感觉精神一振，心神安宁。 只是闻到这味道的瞬间，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这味道有些熟悉……当初别云观小道士给我的香不就是这味道吗？不可能吧？看师兄和悟空那样子，这香似乎很珍贵，那小道士怎么可能给我？” 迟疑片刻，吴勉疾步走回一廿三，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包裹，解开之后又找出一个油纸包，拿到鼻前闻了闻。 “还真是一个味的……要不点上试试？” 也不迟疑，吴勉当即找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后，把安魂香点上。 凝神香就两根，他不敢浪费，可是油纸包着的安魂香有几十根，浪费一根他也不是很心疼。 “没效果就当是熏香，要是有效果……小道士，下次我去别云观，会给你带上好东西的！” 第四十九章 入门 在安魂香的袅袅青烟中，吴勉呼吸匀畅，内力按照水行一篇的路子走着。 经过昨日吸收日晷力量，他的内力已经提升了二分之一，现在运行起来，只觉浑身都似乎都被内力浸透，好不舒服。 但是在这种舒适之中，他也隐隐感觉到了自己有些无法掌控自己的内力。 按照水行一篇和师兄的说法，浑身都有被内力浸透的感觉，我这是已经将水行一篇练得差不多了，只是心法的感悟还没有跟上，所以才会隐隐觉得内力无法把控。 不过隐隐觉得内力无法把控，并非是真正的无法把控，也就是说升入木行一篇不会有大问题。 一边感觉内力运行，一边感知自己对内力的把控程度，吴勉慢慢沉下心神，开始结合昨晚看到的月下薄霭参悟心法。 这一修炼，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心神慢慢回转的吴勉睁开了眼睛。 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他看向了一旁烧完的安魂香，嘴角微勾，无声笑道：“好东西啊，不愧有安魂之名，这种香味能够让我精神状态更稳定，浑然没有了往日刚开始修行时容易胡思乱想的情况。” 随后，他又感知了一下自己内力的把控，却微微皱眉。 “昨晚的感悟确实对我心法修行有益，现在能够更清楚的感觉内力，但是依旧还有无法把控的预感。” 思考片刻，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再次回到床上，闭眼转换内力。 虽然感觉内力有些无法把控，不过这还是没有影响到他要升入木行的想法。 昨晚铜镜给出的九字，结合从周长生那知道天兵山和不归碑镇压的是浑沌的消息，让他越发觉得自己需要尽快强大起来。 隐隐的，他觉得长商最近怕是会有非常大的麻烦。 我记得师兄还说过，长商现在风云际会，或许，这浑沌出世，便是风云际会的原因！ 转换了内力，再次醒来，月已中天。 和昨晚一样，窗外有着浅浅淡淡的薄霭弥漫着。 吴勉在门口看了一圈，见所有学子的房间都已经息了灯后，便披着单衣走到日晷前，将铜镜按了上去。 大半个时辰后，他又摘下了铜镜，走回一廿三，只是面色却有些难看。 “尽然只提升了五六分之一的内力！” “最开始那次，我的两仪功突破到强人，那不多是原本三倍的内力，送行前那次半个时辰的时间，多了三分之一，但是昨日吸了那么久，却差不多和第一次吸收的量一样，只在我当时的量上增加了二分之一，今日大半个时辰却只有五六分之一……” “如果不是小宝贝吸收日晷的力量会有波动，那么就是它吸收的力量是固定的，随着我内力的量的提升，比例会越来越小，或者单纯的只是日晷中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吸得越多，它就越少。” “这样的话，若是第一种情况，我需要尽快摸出哪几天小宝贝吸收日晷力量效率最好，这样以后只要专门找那一天让小宝贝吸收日晷力量，省却了我每日提心吊胆。” “但是若是第二种或者第三种，那么我想要尽快强大的想法就有麻烦了。昊天一气功五行篇每篇的内力都需要之前的一倍，而且随着境界的提升内力的质还会纯化，这样下去，怕是要借助日晷的力量修成五行篇不是短时间的事情，也不知道一年时间能不能成……” 把玩着铜镜，吴勉蓦然长叹了一口气。 又是两日，吴勉每晚都用铜镜吸收半个时辰日晷的力量，以此作为比较，发现铜镜吸收到的日晷的力量越来越少。 不仅是占他内力的比例越来越小，量也越来越少，十日晚上，半个时辰吸下来，甚至连二十分之一都没有，让他感觉再过几天，或许半个时辰下来一点力量都吸不到了。 十一日晚，吴勉看着窗外的日晷，却并没有如前几日前去利用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 随着他的内力越来越多，两仪功和昊天一气功之间的转换时间越来越长，来回一次差不多要半个多时辰了，再加上吸收日晷力量需要的时间，他晚上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 平日还没事，但是明天他要正式拜师了，还是需要让自己精神状态好一些，不然在拜师的时候睡眼惺忪，那麻烦就大了。 既然如此，放下一晚吸收日晷的力量也没事，况且他也需要整理一下这几天吸收日晷力量后的数据。 “吸收的力量的力量并不固定，也就是说我的第二种猜测是错的，很大可能是第一种或者第三种。” “但是如果是第一种，什么时候才会重新达到高峰？如果是第三种，那么日晷的力量到底是哪来的？虽然这两天旁敲侧击了一下师兄，但是师兄也只是说日晷每隔十年就会换新的，并没有给我有用的消息……” 盘算了片刻，吴勉再次凝视日晷片刻后，就回到了床上，却忽的看到了枕头边的一封信。 那是长孙权写给周玉的信。 前几日他将长孙权的信给周长生后，周长生第二天就给了他一封用周玉笔迹写的信，让他转交给长孙权。 信上的内容也没什么，只是报个平安而已，但是那也让长孙权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后又写了封信给他，希望他通过周长生转交给周玉。 “无知是福啊……” 叹息着，吴勉钻进了被窝。 次日，总算睡了一个满足的长觉的吴勉早早起来，以充沛的精神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后，并没有和长孙权他们前往食堂吃饭，而是就在永嘉学堂坐着，一直等到周长生到来。 周长生来到永嘉学堂后，也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笑了笑，道：“走吧。” 说完，便往外走去。 吴勉急忙跟上：“师兄，师傅说在不归碑前拜师，不归碑在哪？北院似乎没见不归碑所在。” “不归碑在北院，也不在北院，你当然见不到。” 吴勉疑惑道：“那不归碑在哪？” “在脚下。” 吴勉低头看了一眼地面：“脚下？难道是地底？” “算是，也不是。” 吴勉一时无语：“师兄，别打谜题啊。师弟我要是紧张了，待会儿出问题咋办？” 周长生摇着头笑了笑：“不是谜题，而是不归碑所在，本就非常暧昧缥缈，单单说，是说不清楚的，你只要跟着我走，就会到不归碑了。” 吴勉只能按住疑惑跟在周长生后面。 但是这一走，他却发现他们几乎绕了整个北院一圈，然后到了北院大门的位置。 看着周长生去推北院大门，吴勉急忙道：“师兄，不归碑在北院外面？” 周长生也没有回答，只是北院大门用力推开。 刹那间，刺眼的光芒从门外射入，受此刺激，吴勉不自觉得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在此时听到了周长生的话语。 “到了。” 微微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耀眼的光芒，眼前除了黑暗，就只有远处有几盏烛火在摇曳明灭！ 愣了片刻，吴勉蓦然回身，却什么也看不见，黑暗和不安豁然袭来，整个人不由一振，四象护身法不自觉激发，就如电灯泡一般闪闪发光。 可是就算他闪闪发光，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不见任何事物！ “吓到了？”周长生带着笑意的声音让吴勉回过神来。 “师兄，这里是？” “这就是不归碑所在的地方，不在眼前，不在世间。若不知机窍，根本进不来。”周长生笑着说完后，又道：“好了，别紧张了，师傅他们在前面等你呢。还有，收了四象护身法。” “哦！”被神秘的一幕镇住的吴勉急忙收起了四象护身法，然后跟着周长生往前走。 随着不断往前，接近明灭的烛光，吴勉渐渐看到了一些溶洞的组织，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八个人正站在烛光下聊着。 其中四个分别是刘云霄，还有见过一面的安王和一元子道人，以及见过几面的白毛萝莉状的‘天山童姥’煌音，但是另外四个他却没有任何印象，只是从他们身上穿着的深衣可以看出，他们是长商书院的先生。 领着吴勉到八人面前后，周长生长揖道：“师傅，安王，诸位前辈，吴勉已经带来了。” 吴勉也急忙见礼。 等两人都问候过后，刘云霄笑道：“好了，人到齐了，那么拜师礼正式开始吧。吴勉，你过来。” 说话间，他指向了面前的地面。而其他人见他这么说了，都收起了面上的笑意，退到一边神色严肃的站着。 吴勉也不迟疑，当即走过去，正要跪倒在刘云霄面前，却被刘云霄拉住。 在吴勉疑惑的目光中，刘云霄沉声问道：“吴勉，你可愿拜我为师，入守碑一脉？” 吴勉大声而诚恳的回答：“弟子愿意！” 刘云霄微微颔首，继续道：“那你随我立下誓言。” “喏！” “弟子吴勉。” “弟子吴勉。” “愿拜入昊天门下守碑一脉，护不归人之名，守人族之道统，此心如火炼真金，不改不移，天人共鉴！” “愿拜入昊天门下守碑一脉，护不归人之名，守人族之道统，此心如火炼真金，不改不移，天人共鉴！” “三跪九叩。” “三……”张嘴吐出一个字后，吴勉当即闭嘴，跪下对刘云霄行三跪九叩之礼。 等他行完礼后，刘云霄却并没有喊他起来，而是转过身，对着一片黑暗跪了下来。 “不归人，此乃我弟子。” 随着他这话说出，跪在地上的吴勉突然感觉到一种严肃而高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身上再无丝毫隐秘，却又让人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片刻后，那严肃而高远的目光消失了。 这个时候，刘云霄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礼成……吴勉，今日起，此时起，你便是我刘云霄弟子，不归碑守碑人，莫要忘了自己的誓言。” “喏！” 第五十章 人脉 “恭喜刘守碑，又收得一位好徒弟。” 拜师礼结束后，安王第一个发话祝贺，在他之后，其他人也一一给出祝贺。 “小刘，恭喜了。” “刘贤弟，恭喜了。” “师兄，恭喜……” “同喜同喜。”刘云霄笑了笑，随后对吴勉道：“好了，起来吧。” 等吴勉起来后，他指着周围几人道：“安王殿下，煌前辈，一元子道兄你都认识，我也不费心思像你介绍了，你先向他们问个好。” 来时不是见礼了吗？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吴勉还是依言照做，对安王等三人问候道：“学生吴勉，见过安王、煌前辈、一元子道长。” “好！”安王笑道：“没想到前些时候本王问你是不是刘前辈弟子，长生还说不是，现在却已经是了，世事变幻之快，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啊。吴勉……这个名字，本王记住了。” 说话间，他从怀中拿出一方玉佩给吴勉，又道：“这方玉佩你拿着，此乃本王信物，你能用三次。” 吴勉迟疑了一下，往刘云霄处看了一眼，见他微笑颔首后，吴勉当即双手承接玉佩：“谢安王！” 一个王爷的信物，哪怕就只能用三次，那也是世人不敢想象的大好处，吴勉没想到自己只是拜刘云霄为师就会得到这么巨大的好处。 紧接着，他又听煌音笑道：“我没什么好送的，但是见你似乎挺喜欢糖葫芦的，就做了些糖葫芦，现在放在你房间，你回去的时候可以一日吃一串。” 糖葫芦？安王给了能用三次的信物，您咋就给糖葫芦呢！ 吴勉虽然无语，却还是道：“谢前辈！” “安王和师姐都给了好东西啊。”一元子在吴勉向煌音道谢后对吴勉道：“贫道一介出家人，没有信物，也没有糖葫芦，不过既然你拜刘贤弟为师，贫道也不好意思不表示一二。这样吧，你琢磨出了四象护身法，若是不知用法，着实暴敛天物，这本四象护身法的法决，你回去好生参悟一下。” 话毕，一元子将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吴勉，上面用楷书写着四象护身四字。 依旧是双手承接，吴勉谢道：“谢道长。” 见吴勉谢过三人，刘云霄又笑道：“再来向这几位师叔问好。他们虽然不是我们守碑一脉，也是昊天门下。” 说话间，他指着身旁四个穿着深衣的人其中三个道：“这三位现在在东院教书，他叫董明，他叫端木和，他叫张弓岳。” 吴勉将收到的玉佩和册子塞入怀中，走到两人面前深揖道：“见过董师叔，端木师叔，张师叔。” “好师侄。”董明笑了笑，递了一本书给吴勉：“这本《诗》我这几年一直放在手边的，现在算是你入门的礼物，还望一读，再读，三读。” 在他边上的端木和也将一本书递给吴勉，淡淡道：“这是《书》，我加了一些批注，你有空可以看看。” 张弓岳同样是递出一本书，声音温和：“我的是《易》，也擅自加了一些见解，你可参考一下。” 等吴勉接过三本书道谢后，刘云霄又指着另外一人道：“这位是吴鹤，他是南院梅湖学派的堂长。” “吴师叔好。” “你姓吴，我也姓吴，我们还是本家呢。”吴鹤笑着说完，将一本书递给吴勉：“这是《礼》，我也加了批注，看完以后记得给我来封信，我们好生探讨一下。” “师侄定会书信请教。” 接过了书，吴勉知道，从今日起，长商本地的势力都会知道他这么一个人了。 刘云霄让他拜师之后再次问候，不是在浪费功夫，而是让他以一个新的身份，刘云霄的弟子的身份去问好，向这些代表长商势力的人表明身份！ 就是有些太形式了…… 内心吐槽着，捧着四本书的吴勉看向了刘云霄，等待着刘云霄接下来的指令，以及期待着自己新拜的师傅会给自己什么好东西。 见吴勉看着自己，刘云霄却是笑了笑：“好了，拜师礼已成，诸位你也见过了，现在先和长生回去吧。为师还有些事情要和几位商讨一下。” 诶？ 吴勉只能低头道：“是，师傅。” “跟我来吧。” 就如来时一样，周长生依旧是没有什么废话，只是领着吴勉向着来时的黑暗走去。 默默走了一段路后，周长生蓦然问道：“怎么样，师傅给你的这份大礼如何？” 吴勉一愣，旋即笑道：“真是吓了师弟一跳，没想到师傅如此大方。” 虽然刘云霄没有像其他几人那样给他实际的东西，却也给了他另外一种非常珍贵的礼物……人脉！ “那你可要好生珍惜。我拜师的时候，师傅可就请了几位师叔。” “嘿嘿，师弟清楚的。” 在黑暗中走了片刻，吴勉见他们还没有回到北院，不由疑惑了起来。 他记得从黑暗到拜师的地方并没有多久，现在一直走着，已经远远超过那段路程了。 “师兄，我们还要走多久？和来时一样？” “已经到了。” 似乎是被风吹了一下，又似乎是撞到了微弱的屏障，等吴勉反应过来，他和周长生已经在北院大门前了。 这让他再次愣住。 周长生的话在他愣神的时候响起：“进入不归碑所在，需要推开门，而离开不归碑所在，只要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就行了。” “那不早……师兄怎么不早点说明？” 周长生笑了笑：“你不问，我们只能一直走。这是进出不归碑所在的仪轨，要进，需走山河，开天门，要出，需你问我答，知心意，定方位。” 吴勉咂舌道：“没想到进出不归碑所在有这么多门道。” 周长生笑道：“那是自然，不然谁都能进，谁都能出，不归碑如何守得住？现在知道你那天写的不归破多么可笑了吧？” 吴勉笑道：“确实可笑。” 见吴勉承认自己的错误，周长生再道：“好了，进出不归被所在，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你现在修为太浅，心神应该消耗挺大的，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长生不说，吴勉还不觉得，但是他这么一说，吴勉立刻就感觉自己有些困，似乎熬了一个通宵没睡一样，于是点了点头，就要往东苑走去。 可是周长生又喊住了他：“对了，安王给你的信物要好生珍惜。在你未取得功名之前，那可代你的功名，不要乱用了。” “功名？”吴勉疑惑道：“我们也需要考取功名吗？修行之人，不是好好修行就可以了？” “那是太玄门和雷音寺，我们昊天门不同，不仅要修炼自身，还要博取功名。有功名，你才有资格用昊天门的术法，或者说，才有资格借天下学子的文气，引天地间的正气。” “为什么？” “以后你自然知道了。” 抱着四本书回到一廿三，吴勉的脑海里还在回荡周长生的话。 “有功名，才有资格用昊天门的术法，才有资格借天下学子的文气，引天地间的正气。” “难怪大师兄还会去考举人。” “但是为何功名能够让昊天门的人借用天下学子的文气，引天地间的正气？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师兄也真是的，会算命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学了算命的那说一半留一半的话术，叫人心里痒痒的！” 无法得到答案的吴勉一时间愤愤难平，只想将周长生的嘴巴撬开，可是考虑到自己的实力和周长生的实力差距…… “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将四本书放在桌上，吴勉端起茶喝了一口，正想睡觉，忽的看到床边倚着一杆糖葫芦，上面稀稀疏疏插了二十根左右的糖葫芦。 这就是煌前辈给的糖葫芦吧……为什么给我糖葫芦？别的东西没有吗？我就这么想是贪吃糖葫芦的小鬼吗？ 盯着糖葫芦看了片刻后，吴勉蓦地想起一元子说糖葫芦是个好东西。 这会是什么好东西？ 摘下一根糖葫芦闻了闻，吴勉发现还挺香的，不由吃了一口。 “咔嚓咔嚓……” “嗯！酸酸甜甜……唔唔……糖浆也脆的正好，煌前辈好手艺啊！可是这有毛……嗯？！” 糖葫芦下肚，吴勉顿时感觉一股在腹中扩散开来，刺激着他的脏腑，让他的脏腑有种被滋润强化的感觉。 这本是好事，但是他这几日吸收了日晷的力量，内力大大加强，心法领悟却没有多大的提升，内力把控本就越来越不稳，加之晚上拜师时进出不归碑所在，心神消耗有些大，现在受到脏腑受到刺激，内力顿时开始乱了，尤其是存在肾脏中的水行内力。 昊天一气功五行篇练成的内力不像是一般内功一般存在丹田，也不像是两仪功一般与自身两仪阴阳结合，蕴于浑身各处，而是分别存在五脏之中。 水存于肾，木存于肝，火存于心，土存于脾，金存于肺。 等到五篇都练成，五行相生交汇，内力生生不息，相克交攻，举手投足都会带上莫大威能。 若是再进一步，便是五气朝元，肉体凡胎向仙姬玉骨升华，内力不仅仅只能在日常饮食之中汲取，还能从天地中获取。 可是这些都是以后，肾脏中的水行内力暴乱之后，吴勉顿时感觉肾脏如被小刀刮着，痛得他浑身冷汗直流！ 必须控制住内力！ 但是我的内力已经超过水行一篇能控制的量了！ 看来只能强行登上木行了！ 虽然这本就是我打算好的，但是今晚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妙…… 艹！嘴贱惹的祸啊！都睡觉了，我吃个毛线的糖葫芦！ 第五十一章 有惊无险 青烟袅袅，白白的细丝状的烟随着凝神香的燃烧不断充斥一廿三，显得缥缈虚幻，加之香味弥漫，让一廿三好似幻想中的仙境一般。 在这仙境中，吴勉口鼻间的呼吸虽然匀畅，眉头却紧蹙，豆大的汗水布满额头，顺着脸颊滑落，将襕衫浸透。 强行冲上木行的难度比他想象的更高。 这水行和木行是两种属性，若单单只是水行的内力量有些多的话，那么他也只是像在双手搬运一个重物，虽然搬得有些吃力，却也能搬。可是冲入木行后，他的内力属性就一分为二，需要分心二顾，这让他对内力的把控能力瞬间打了一个大折，就好像两手各拿一个重物。 若非不是正好有凝神香为他安神凝魂，若非不是木从水出，控制好水行，木行也能勉强维持住安稳，那他现在就不仅仅是觉得难度大那么简单了，甚至可能已经因为内力暴走而走火入魔！ 但是，他终归是慢慢控制住了内力，让水行和木行内力在体内安稳下来，在经脉中各行其是的运行。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的吴勉一声苦笑：“幸好我选的是水行，本就以滋养为长，而进阶的木行也以生发为长，若是火行或者金行，那么我就真有危险了。” 火行暴烈，金行锐利，若是这两行暴乱起来，对身体的伤害绝对超过了水行。 庆幸片刻后，吴勉从床上起身，到桌边将茶壶里的水一饮而尽，补充了一下自己失去的水分后，吴勉看着竖在床边的糖葫芦，又是苦笑一声：“一元子道长诚不欺我，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这糖葫芦能够滋养五脏六腑，常人吃了少病强身，而类似我这种修炼五行的人若是吃了，能因为五脏六腑强大拥有更加雄厚的资本，更好的修炼五行内力。煌前辈给我这些糖葫芦，大概是这么个打算……” “只是我tm内力的量已经有些超标了，被这玩意儿一刺激，差点没命了！” “不过也好，因为这些糖葫芦，我冲入木行的事情也算有了个交代，什么突兀也没了。” 嘀咕着，吴勉将怀中的东西全掏了出来。 铜镜，玉佩，还有四象护身法的法决。 这些东西都已经被他汗水浸湿了，铜镜和玉佩还好，但是法决被浸湿，他着实有些心疼。 小心的用衣袖将黏黏巴巴的四象护身法法决上的汗水拭去，吴勉本打算翻开看几眼，但是忽的脑袋一昏，差点没站稳。 他本就因为进出不归碑所在心神消耗严重，再加上水行突入木行时全心运行内力，心神损耗更加严重，现在已经要支持不住了。 “都已经到手上了，还会飞了不成？” “凡事都要有先后，我现在还是先睡觉！” 利落的将身上满是汗水的衣服一脱，顺便用其将身体擦了擦后，吴勉就光着身子钻进了被窝。 一觉香甜，再次醒来，屋内已经染了一层金红的光芒。 吴勉急忙起身：“居然这么迟了，也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清理日晷……” “不用清理了，早就来不及了。” 听到声音，吴勉往边上看去，就见周长生正坐在桌边看着他，手里拿着《诗》，赫然是东院董明送他的那本。 “师兄，这么早来我这有事？” 周长生挑了挑眉头：“还早？现在都快酉时了，还早吗？” “酉时？”吴勉一愣，往窗外看了一眼，赫然发现屋内的金红并非是从东边射进来的，而是西边，是夕阳不是朝阳！ 他这是一觉睡了一天的节奏啊！ 果然，周长生也确认了他的想法：“虽然我也知道进出不归被所在对你心神消耗有些大，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睡一整天。” “啊哈哈……”干笑一声，吴勉道：“我也没想到，这个……” 周长生摇了摇头，将手头的《诗》放下后，淡淡道：“放心吧，我也不是来怪你的。进出不归碑所在的消耗我也知道，所以已经和先生说了，他也不会怪你今日不去。” “多谢师兄。”虽然吴勉觉得这事不怎么重要，但还是道了句谢，随后问道：“那师兄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长生点着头道：“是你赵叔的信送过来了。” 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随后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蓦地停步道：“虽然我们不会因此生病，但是这里毕竟是北院，你这样光着身子睡，终归有些不合礼数。” 吴勉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昨晚因为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透，所以将上下全脱了个干净！ “我平时不是这样睡的！” 等周长生走后，吴勉换好衣服，看了一眼桌上的事物，发现除了《诗》之外，其他东西，尤其是铜镜，和他昨晚放在桌上的位置一样，不由松了口气。 将铜镜和玉佩放入怀中，他拿起了桌上的信，见没有拆开的痕迹，轻笑道：“师兄还真是守规矩。” 将信封撕开，取出内里的信看了起来。 信中也无多少内容，只是说到了秦州，报个平安而已。 赵祥钟对他颇为照顾，现在前往秦州行事，而且似乎在调查某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一直担心赵祥钟的情况，现在见到信，心瞬间安了许多。 “或许权哥就是这种感觉吧……呸！我瞎说什么呢！” 将信又看了一遍，吴勉松了口气，将信折起来放回信封。 “赵叔这字难看到一定境界了，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收好信，吴勉又看向了桌上的四象护身法法决和长商书院四位师叔给的书。 思考片刻，他将四位师叔给的书都快速翻阅了一遍，发现只是普通的《诗》《书》《礼》《易》，虽然都加了批注，也仅此而已。 不过吴勉倒也没有多失望，因为他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外人给好处，师门予传承。四位师叔的这四本书，是在告诫我诚心向学，也代表的是他们对我入门的认可，是人脉的维系。” 将四本书小心放好后，吴勉拿起了四象护身法的法决看了起来。 法决上黏黏巴巴的汗水已经干透，只是泛黄的色泽还是让吴勉小心翼翼的翻阅。 这一看，他就沉迷了进去。 法决上记载了四象护身法的各种使用窍门，持咒和手决一应俱全。 看过之后，他立马清楚了自己原来使用四象护身法的法子是多么的粗糙。 四象护身法不仅能够护身，还能够利用辟邪之效进攻，加持在兵器上，寻常妖孽吃一下就会受到不轻的伤害，必要之时，甚至能够将四象护身法加持在器物上摆出阵法，将护身辟邪的效果最大化！ 而且法决上的加持不像是他之前的加持，必须要自己维持，法决上的加持是将四象护身法的效果固化在事物上，自发吸收天地间的力量维持，无须自身再废心神维持，大大的降低了对自身的消耗，也更加的灵活。 ……………… 篝火明灭，阴影随着篝火的明灭一进一退，叫人不安。 邱明志一手掐着剑指，另一手握着四尺长的青锋，目光如电的看着篝火外的黑暗，脸颊上的汗水缓缓滑落。 蓦地，两滴汗水从眉毛上滴落，恰好滴入他的双眼，让他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此时，篝火外的黑暗中，一道黑影如箭一般射向了他，带着恶臭的腥风。 虽然闭眼，可是听到风声的瞬间，邱明志也清楚攻击来了，手中青锋一竖：“昊天有成命！” 剑光一闪，黑影瞬间倒飞出去，几滴腥臭的黑色液体滴在地上，瞬间将地面上的杂草腐蚀出道道青烟。 邱明志乘胜追击，身随剑走，直扑倒飞出去的黑影：“莫敢不来王！” “喔~”黑影大呼一声，蓦地对邱明志劈头盖脸的甩出黑色的液体。 邱明志只能放弃追击，一边侧闪，一边急忙将剑舞成花，险之又险的躲开了黑色液体。 但是此时，黑影又向他冲了过来，速度之快，比之前更快数分，叫他一时无法反应。 “千里寒月！” 一轮明月蓦地在他头顶出现。 这轮明月阴寒无比，让人见了之后浑身发寒，呼吸到的空气似乎就像是刀子一样。 黑影冲进这轮明月后，似乎瞬间慢了下来。 乘此机会，邱明志再次一振手中的青锋，对着黑影刺了过去：“莫敢不来王！” 这一剑，直接刺穿了黑影。 “喔~~~”黑影发出了刺耳而痛苦的呼声，却越来越低微，直至消失。 抽出了青锋，邱明志看了一眼黑影后，赫然发现是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裹着破浪不堪的布片，还能看到蛆在尸体上进出着，分外的恶心。 “看这身衣服，应该是六魔山的执事之一。”赵祥钟带着复杂的语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想居然变成了僵尸。” “所以才要我们来探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邱明志抖了抖剑后，看向了赵祥钟，笑道：“多谢赵大哥救命之恩，没有赵大哥，我都不知道怎么料理这东西。” 赵祥钟收齐了脸上的复杂，淡淡道：“客气了。” 邱明志也不在意赵祥钟的冷淡，笑了笑后，突然将手中的剑倒持，与剑鞘一同递给赵祥钟：“赵大哥，这把剑你先拿着吧。” 赵祥钟愣了一下，皱眉道：“什么意思？” 邱明志笑道：“小弟我的修为不行，就算拿着人道杀器也难杀了这些僵尸，还是赵大哥拿着好点。” “我是刀客。” “刀和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长铁条子吗？刀能用的招式，赵大哥就无法用剑使出来了？” 见邱明志这么说了，赵祥钟迟疑片刻后，终是将剑接了过来。 剑一入手，他就感觉到一阵暖流涌入他的身体，心中蓦然腾起一种天下无双的感觉。 “这是无双剑，是我们书剑山第六代祖师的佩剑，他成为执金吾后也一直留在身边，希望赵大哥不要辜负了它。” 赵祥钟沉默片刻后，将剑归入鞘中：“越接近六魔山，僵尸越多，也越强，你还要向前吗？” 邱明志笑了笑，随后看向了篝火外的黑暗：“这边的执金吾有些问题，居然不肯和我来，那我也只能自己来了。赵大哥，一路上可要多担待一下，我还不想死呢。” 第五十二章 白虎监兵决 手掐法决，吴勉念动咒语：“白虎晨鸣，声雷四野，威摄禽兽，啸动山林，勒！” 一声轻喝，一道白光随手决飞向桌面的钥匙，盘旋片刻后，慢慢的融了进去。 见此，吴勉的脸上立刻浮现了惊喜之色。 他现在所施展的，是一元子给他的四象护身法法决中的一种，以白虎之力贯彻金器，赋予斩妖除魔之能。 四象护身法虽然以护身为主，但是既然有辟邪之能，自然也可斩妖除魔，这白虎之力贯彻金器的手法，便是其中之一，最适合与刀剑斧钺等兵器配合，唤作白虎监兵决。 吴勉得到四象护身法法决之后，通篇看了一遍，最先修炼的就是这一门法决。 会这么选，一来是因为他需要一门杀伐手段。 四象护身法中有三种法门是有杀伤力的，一种是四象合一，另外两种则是朱雀陵光决和白虎监兵决，青龙孟章决和玄武执明决都是护身用的。 但是像四象合一复杂无比，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练成，而朱雀陵光决虽然不比四象合一复杂，却也比白虎监兵决枯涩晦奥，最主要的事还涉及自身的，修炼时一个不慎，容易伤到自己，而白虎监兵决则是将力量作用在外物上，就算失败也不会对自己有伤害。 这一比较，他自然是选择了先修炼白虎监兵决。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花了十天时间才有今日的成功。 当然，事实这已经非常快了，四象护身法法决上有一元子的批注，上面写了一般人大约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练成白虎监兵决。 修炼一门法决，不是咒语和手决有了就能学会的！ 白虎监兵决需要将四象护身法中的白虎之力分离出来，然后将这份力量与咒语和手决对应起来，达成一个和谐之后，才能施展成功。 如何达成和谐，这是一门水磨工夫，只能需要用时间熬出来。而这种水磨工夫，离不开内力的支持。 不管有没有成功，施展白虎监兵决的消耗都是不会少的，一般像他这种修为的人，每日能够施展七八次左右就已经不错了，全力倒是可以十次左右，只是那么做对身体不好。 内力完全耗尽，破而后立，偶尔为之还好，说不定还会又说突破，但是次数多了，就如锻炼身体的时候，每天都全力以赴，不给身体恢复的时间，那对身体的损伤是非常巨大的。 而他因为可以利用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加上现在内力的量已经有些超越他的心法修为能控制程度，所以吸过来的日晷的力量并没有转化为自己的内力，都被他用来施展白虎监兵决，一天少说十几次，若非不是心神修为跟不上，用多了会心神恍惚，他一天甚至能够上二十次！ 多了一倍左右的尝试次数，他自然也就比常人更快的练成了白虎监兵决。 拿起桌上的钥匙打量了一下。 肉眼虽然看不出来，但是拿在手里的时候，吴勉可以感觉到钥匙中蕴含着一种凌然的锐意，让他的手都有些隐隐作痛！ “按照法决上的说法，我这是没有将白虎之力完全融入金器，还有外泄。若是白虎之力完全融入金器，握在手里根本不会有感觉，但是触及妖孽邪物的时候，白虎之力就会让金器化为降魔利刃……” “毕竟是第一次成功，有纰漏也正常，以后用得多了，熟练了，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能斩妖除魔的钥匙了！你的价值更大了！” 掐出剑指，摆出一个中二的姿势将钥匙刺了出去，吴勉顿时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啊！我真帅！” 自我满足片刻后，感觉手从隐隐作痛变得越来越痛的吴勉只能放下了钥匙。 “这白虎之力外泄有些严重啊！按照法决上的说法，加持一次白虎监兵决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但是以钥匙上的白虎之力外泄的速度，维持盏茶时间都难。” 搓着手，吴勉感知了一下内力，发现从日晷处吸收的力量还有盈余，当即再次掐出法决，念动咒语。 他打算趁着刚才成功的体验，乘热打铁，彻底熟悉白虎监兵决的施展。 “白虎晨鸣，声雷四野，威摄禽兽，啸动山林，勒！” 白光再次涌向了钥匙，慢慢融了进去，眼见就要成功。 吴勉心中一喜，却不想这一心喜，心神波动，融入一半的白光顿时涣散！ “艹！再来！白虎晨鸣……” “再来！” “再……” 又是连续失败了两次之后，吴勉没有再继续，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放松心神，等心神彻底沉寂下来后，才再次掐出手决，念动咒语，心、气、口、手，四者统一和谐。 “白虎晨鸣，声雷四野，威摄禽兽，啸动山林，勒！” 随着咒语念罢，白光再次从他手中涌出，缓缓融入钥匙。 看着这一幕的吴勉心中纹丝不动，不悲不喜，直到白光彻底融入钥匙后，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掐出手决，念动咒语，连续两次。 而这两次，都成功了。 长长的松了口气，吴勉知道，他这是已经真正学会白虎监兵决了。 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因为短时间连续使用白虎监兵决导致的心神消耗过大而脑袋隐隐发昏的感觉后，他将手伸向钥匙，正想看看又加持成功了三次的钥匙会有什么变化，却不想手一碰到钥匙，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紧接着“砰”的一声脆响，钥匙在他手底下直接炸开，瞬间见他的手炸得鲜血直流，袖子也被飞散出来的钥匙碎片切开几个破口。 愣愣的看着自己鲜血直流，吴勉张了张嘴：“靠！我明天怎么锁门？” 愣了片刻后，手上又痛又痒的感觉让他回过神来，急忙到一旁的书架上翻出药箱，拿出治外伤的药粉和纱布，用茶水清洗了手上的血迹后手口并用的包上。 “辛亏师兄为了让我更好的给北院的人看病疗伤，药物纱布都给足了我，不然我这大晚上的上哪包扎去？” 包扎好了之后，吴勉看着桌上的血迹以及散落的钥匙碎块，皱起了眉头。 “钥匙怎么炸了？法决上可没说被白虎监兵决加持的金器会爆炸……难道是因为钥匙承受不住多次白虎监兵决的加持，所以爆炸了？” 迟疑片刻后，他伸手打算捡起一块钥匙碎片打量了一下，却在手靠近钥匙碎片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非常明显的锐意，立马知道这是白虎监兵决的力量在迅速外泄，如果他的手伸过去，必然会再次受伤，当即作罢捡起钥匙碎片的想法，就在原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就发现钥匙碎片上有着细微的龟裂痕迹。 “看来确实是钥匙无法承受白虎监兵决的力量……那究竟是为什么钥匙无法承受白虎监兵决的力量呢？法决上没有提起这事，难道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或许有可能……法决上说白虎监兵决最适合与刀剑斧钺等兵器配合，想来其他人练习的时候都会拿这些兵器施展，也一般不会盯着一件兵器往死里加持，而我因为手头没有兵器，就拿生铁铸造的钥匙当材料。兵器的锻造与钥匙的锻造截然不同，生铁钥匙的强度根本无法和兵器比，加之体积又小，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猜测了一下钥匙爆炸和法决上没有写金器会爆炸的原因后，吴勉顿时有些无语。 “或许我该弄把剑过来，北院又不禁止学子修炼武功，邱师兄之前不就天天早上拿把剑修炼吗。只是我又出不了北院……明天找师兄问问吧，我记得他书房……客厅里有把剑。” 做好了打算，吴勉又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一脸晦气的叹了口气后，就到床上转换内力了就倒头睡去。 次日清晨，九二小楼。 “你想要剑？”周长生的皱着眉头片刻后，看向了吴勉缠着纱布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吴勉做出一脸苦笑：“昨日练成了白虎监兵决，给钥匙加持了几次后，钥匙炸了。” 周长生一愣：“白虎监兵决？你练成了？” “姑且算是吧，如果这会炸了钥匙的练成也是练成的话。” 周长生沉默片刻后，叹道：“看来我和师傅都小看了你的天赋，我们还以为你大概要一个月才能练成，没想到你区区十天就练成了。” 叹罢，他又道：“白虎监兵决能让加持的东西炸了，这事我闻所未闻，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吴勉当即将自己连续加持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把白虎监兵决总使用次数减到了五次，成功次数倒是没变，依旧四次，然后又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你才想要一把剑。”周长生点了点头后，把墙上的剑拿了下来，递给吴勉道：“这把剑是你邱师兄给我的，虽然算不得宝剑，却也是一把好剑，你拿去耍吧。” “谢师兄！”喜笑颜开的接过剑后，吴勉把剑拔出看了一下，只觉剑身如映霜雪，顿时知道周长生好剑之言不虚，若不是因为周长生的客厅堆满了书，他都想挥舞一番了。 周长生摇了摇头后，道：“玩好了就把剑收起来吧，可别弄坏了我的书，不然有你好看的。” “嘿嘿……”将剑收归鞘中后，吴勉又道：“对了师兄，我还有件事需要向你汇报。” “什么事？” “我已经步入木行了。” “诶？”周长生一愣，随后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吃了煌前辈的糖葫芦，我感觉五脏之气越来越充沛，昨晚练成白虎监兵决之后，我在恢复内力之时，就顺势步入木行了。” 第五十三章 接受任务 文心亭内，刘云霄一手拿着棋子，面色淡然的看着棋局。 在他对面，煌音正抱着棋碗，盯着棋局皱眉苦思，秀气的五官几乎要挤到一块去了。 蓦地，刘云霄问道：“你跨入木行了？” 侍立在一旁的吴勉立刻回答道：“是的，弟子已经晋入木行。” “昨晚？” “昨晚。” “白虎监兵诀也练成了？” “练成了。” 刘云霄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后，淡淡道：“不错。看来你修行很是刻苦。” “这要多亏了煌前辈的糖葫芦以及一元子道长的法诀。若无煌前辈的糖葫芦滋润五脏，弟子也不可能这么快晋入木行，若无一元子道长在法诀上的批注，弟子也不可能这么快练成白虎监兵诀。” “太谦虚，不是好事。”刘云霄摇了摇头，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煌音将棋碗往棋盘上一放：“不下了！” “呵呵……”刘云霄轻声笑了笑，也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碗，随后看向吴勉道：“阿勉，我要你办一件事。” “什么事？” “去城北时音楼找成武照，和他一起找出藏在城北的妖孽。” 吴勉一愣，正想回答，煌音蓦然插口。 “他现在才什么水平，你让他去和成武照找妖孽？” 刘云霄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静静的注视着吴勉。 “师傅之命，弟子必当遵从。” “那回去收拾一下，和长生说一声，就过去吧。” “喏！” 答应之后，吴勉倒退三步，转身离开了文心亭。 煌音皱着眉头道：“小刘，你是打算让这娃子送死吗？” 刘云霄淡淡道：“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我会让长生跟着的。” “教训？他有什么好教训的？一个月没到的时间练成两行，还练成了四象护身法的一种法门，你们昊天门也没几个吧？” 刘云霄叹了口气，然后道：“他的内力确实跨入木行了，但是心法还是水行，甚至连水行都没悟透。这般贪功冒进，若是以后出了差池，那便是我这个师傅的不称职。” “那也不用让他和跟着小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成现在正在追的那妖孽是什么水准，而且擅长变化幻惑之术，以他现在的心境和修为，根本就是去添乱的。” “正是因为那妖孽擅长变化幻惑之术，我才要让他去。吃一堑长一智，还有什么比失败能更让人醒悟的。”语气平淡的说完后，刘云霄笑了起来：“我已经让长生拿了环佩琴，护他周全是没问题的。” 煌音听了这话，也就摇了摇头，不再管吴勉的事，转为说道：“天兵山的地脉似乎掺进了什么东西，你将这事跟安王说一声。” 说完，她的身体慢慢变淡透明，片刻后就消失在了刘云霄的面前。 刘云霄也不吃惊，只是看着被煌音放在棋盘上的棋碗低声道：“前辈的分身投影之术是越来越好了，神魂也堪称造化，天兵山投过来的幻影居然能拿动东西，可惜了……” 也不知在可惜什么，他拿起了煌音的棋碗，拿出棋子在棋盘上下了一子后，笑了笑：“这不就破局了吗？” 收拾了棋局，他把玩着一枚棋子，低声沉吟：“虽然有长生看着，阿勉不会有问题，不过他毕竟是命中已死之人，现在五气尚未朝元，无法自守命宫，出了北院怕是之前被北院拦下的命数会再度影响他，还需再用些手法瞒过天命……安王的信物倒是可以一用。” “啪！”棋子落入棋盘，激起一声脆响。 …… 离开文心亭，吴勉脸上的恭谨之色慢慢褪去。 “师傅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啊……看来他是对我这么快晋入木行有意见。” “想来也是，师兄成天和我说先后，希望我不要贪功冒进，结果我现在水行心法还没悟透就晋入木行，师傅怎么可能看得过眼。” “只是不知道他这次让我出门和成武照捉妖是个什么心思。” “最坏的可能是打算不要我了，不过这应该不可能。我才拜师，就算现在跳脱了一些，但是世人总会允许别人犯一两次错误，而且我这错误也不大，他要放弃我也只会是在我三番四次犯同一个错误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么师傅应该是打算敲打一下我，让我知道天高地厚，以后不敢贪功冒进，这是最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成武照要捉的妖应该是我无法对付的，而且还应该是对我没有掌握的心法而导致心神修为不足的妖孽……” “希望师傅做好沟通啊，我可不想真正遇到危险。” 来到九二小楼，和周长生说了刘云霄的任命后，周长生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然后将一枚吴勉曾经见过的同音螺递给他。 “这枚同音螺你拿着，上面已经施了法，你注入内力就可以启动，和周围五里内同样拥有同音螺的人联系上。” “还有，记得带上安王给你的信物。你命中已死，前途坎坷，在北院之内有学子文气可以暂时拦下你的命数，但是出了北院，被拦下的命数势必再度影响你，一不小心就会鬼迷心窍，做出危险之事。而安王乃是皇孙贵胄，天生贵人，金口玉言足以改一个人的前程命运，他的信物同样如此，你拿着他的信物，命数倒也不会那么快影响你。” 等周长生碎碎叨叨的说完后，吴勉接过了同音螺，笑道：“师弟知道了。” “笑笑笑，也亏得师傅这几年脾气变好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瞪了吴勉一眼后，周长生想了想，又到一旁拿出一枚铜铃：“成中尉现在捉拿的妖孽是阴像蛇，擅长变化幻惑之术。变化之术这点没办法，只能靠自己观察，或者借用执金吾的照妖镜看出端倪，而幻惑之术，这枚震心铃会提醒你的。” “多谢师兄了！” 拿了同音螺和震心铃，吴勉回到一廿三，拿了安王给的玉佩和早上从周长生处求得的剑，顺便带上了四象护身法的法决，就出了北院，就往时音楼赶去。 所谓时音楼，就是钟鼓楼。 看天定时终归不是非常准确，所以有钟鼓楼的存在，晨敲钟暮击鼓，让人知道时辰。 长商城规模宏大，所以东南西北各有一个时音楼，城北的时音楼在一个小湖边，周围没几户人家。 这也正常，一般人谁没事喜欢住在钟鼓楼附近？ 白天就算了，大晚上的击一下鼓，就算鼓声低沉，但是那么近的距离，还是会震人心魄，那还让不让人睡了？ 所以住在时音楼附近的，大多就是敲钟击鼓的小差。 来到小湖边，吴勉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就整理了一下衣冠，向时音楼走去。 才一靠近，一个守在时音楼前官兵沉声喝问：“站住！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学生乃北院永嘉学派吴勉，奉师傅刘云霄之命前来寻找成武照成中尉，这位兵爷，可否替学生通报一声？” “北院的学生？”官兵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后，道：“你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跑进了时音楼，片刻后领着一个脑门反光，身体圆乎乎的和尚走了出来。 “呀呀呀，果然是吴勉你？刘堂长怎么会让你过来？” 吴勉立刻认出了这个和尚是悟空：“悟空大师？你怎么在这？” “我都说了几次了，别喊我大师，会惹笑话的。喊我戒名就可以了。”悟空摆了摆手后，对领他出来的官兵道：“这家伙我认识，确实是北院的学子。” 官兵这才放行。 进了时音楼后，悟空又问道：“说吧，刘堂长怎么让你来了，难道是有什么消息需要你传达？” “师傅让我跟着成中尉捉妖。” “啥？捉妖？就你？”悟空拍了拍吴勉的肩膀：“我说吴勉啊，你可不要骗我，不是和尚我看不起你，你才修炼多久？我们这次要抓的妖孽可不是小妖怪，我一巴掌就能拍死的那种，你这小身板是过来给它加餐的吗？” 吴勉无语了片刻后，道：“我昊天一气功晋级了，又练成了四象护身法的白虎监兵决，所以师傅让我来历练历练。” “……” 这次轮到悟空无语了。 他努力瞪大被胖乎乎的脸颊挤成缝的眼睛盯着吴勉片刻后，道：“你小子吹牛不打草稿！练成白虎监兵决就算了，看你能够从四象护身功中琢磨出四象护身法，想来在术法这方面有天赋。可是你说你昊天一气功晋级了，这就离谱了！虽然我不修炼昊天一气功，但是寻常人要练成五行一篇少说也要一两年，就算你有四象护身功打底子，那也该要几个月吧？现在你拜师才几天？一个月都不到！你说你昊天一气功晋级了，骗谁呢？” “我又何苦骗你呢？”吴勉伸出手，将水行和木行内力送出，瞬间，他的手上就出现了滋润和生发的感觉。 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悟空张了张嘴，又闭上嘴，好一会儿后，才憋出一句话。 “长生这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第五十四章 换装准备 师兄这又怎么得罪你了，这样埋汰…… 吴勉无语片刻后，也就当没听见，问道：“对了，师兄说我们捉的妖是阴像蛇，不知道什么是阴像蛇。” “是杀妖，不是捉妖。”成武照蓦然从一旁走了出来。 他没有如吴勉之前见到那样，穿着一身威武的铠甲，而是一身劲装，就像是普通的江湖客一样。 上下打量了一下吴勉后，他道：“阴像蛇，湿卵属，善于利用阴邪之力制造幻像，故而称其为阴像蛇。说起来，能找到这条阴像蛇还要多亏了长商书院，尤其是你们北院。” “若非是前段日子你们长商书院游街布阵，用浩然正气涤荡长商城，或许它还会一直藏着。只是长商城被浩然正气涤荡，妖孽邪物便会被压制甚至受到重创，不得已不钻出来吸食人的精气。你那天回长商的时候不就碰到了一只吗？” “但是除了你，你们北院还有个学子遇到了妖孽。他叫周玉，好像就是你们永嘉学派的吧？我送你回北院那天，他正好回家探亲，那时候也遇到了妖孽，就是我们现在要杀的阴像蛇。” “是阴像蛇害死周玉的？”吴勉的目光瞬间变得阴狠了起来，但是又被他立刻收敛了起来：“我怎么听师兄说周玉是病死的？” 周玉一家死后的消息，吴勉也有跟进，但是周长生说的却是周玉死于风寒。 成武照摇了摇头：“不能这么说。潜入长商城不被发现的妖孽，大多都是阴险狡诈之辈，不会涸泽而渔将人的精气全部吸收，而是广撒渔网，这个人吸一些，那个人吸一口，如此一来，一般很难发现它的踪迹。这阴像蛇就是其一。” “那周玉真的是病死的？” 成武照又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周玉一家的情况已经查明，虽然确实是病死的，但是和阴像蛇也脱不了干系。” “若是平时，阴像蛇或许只会吸一点精气，但是那日不同。为了不想被我等发现，它必须少有动作，这也让他只能在一个人身上多吸一些精气。而人一旦精气被吸多了，就会变得虚弱易病，恰巧他父母家人染了风寒，又传染给了他。本来只是小病，可是人一旦虚弱了，小病也会要人命！” 总的来说，周玉的死确实是病死的，是一个意外，但是阴像蛇也确实是周玉死的诱因之一！ 想及周玉的音容，虽然不过接触短短十几天，但是吴勉还是抿了抿嘴，握着剑的左手不自觉的用力，青筋一根根凸显在手背上。 这个时候，悟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背：“放宽心，不要让怨念冲了你的心神。” 吴勉沉默了片刻后，蓦然想到一个问题：“就周玉的精气被吸收了吗？他家人只是感染风寒？那为何也都死了？” 成武照摇了摇头：“这个我们也非常疑惑。照理来说，周玉因为精气亏损，虚弱易病，会死倒也不意外，可是他的家人都没有精气亏损的情况，却全死了，着实不可思议。只是我们查了之后也没发现什么，现在只能猜测是周玉接触了阴像蛇，染上了秽气有关。” “人若染上秽气，就会多灾多难，时运不济。平时潜伏在长商城内的妖孽都会控制着自己的秽气，那日或许是因为浩然正气涤荡，那阴像蛇一时无法控制，所以将秽气传给了周玉，而周玉又将秽气传给了他家人吧。” “只是就算如此，还有一点疑惑……我们没有再周玉家发现秽气。” 吴勉听了成武照的说法，眉头皱了片刻，也无法猜想出什么，只能问道：“成中尉，那阴像蛇现在在哪里？” “凤和楼。” 成武照报出了一个吴勉不知道的地名，然后道：“长生调查周玉一家的死因的时候发现他生前有精气亏损的症状，将此事报给我们，让我们查看是否和妖孽有关。我们在调查之后，又在周玉家附近找出了几个精气亏损比较厉害的人，一个个排查过来，终于顺藤摸瓜，找出了阴像蛇。这几天，它一直潜伏在凤和楼吸人精气。” “凤和楼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它一直藏在那里？” “青楼。” 吴勉顿时明悟。 要说什么地方的人精气亏损了看不出来，青楼绝对上榜。 沉迷美色，精气神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影响，所以经常逛青楼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精气不足，阴像蛇藏在这种地方，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这种明智，对人来说就不同了。 彼明智，则我受害！ 见吴勉似乎已经知道缘由，再加上自己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成武照笑了笑，道：“我本来还以为这事和你们永嘉学派有关，会是你师兄过来，却不想是你来了。” “不过也好，你才拜入刘守碑门下，想来那阴像蛇也不认识你，正好可以让你去凤和楼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意外。” “只是你可要小心了，虽然我们已经布好了局，等时机到了就能料理阴像蛇，可是妖孽也不是良人，会乖乖就范，到时候免不得刀兵相见。你才开始修行，等我们动起手来，就躲到一边，在边上看着我们怎么处理就行了。那样，就算阴像蛇的幻惑之术波及到你，我们也有时间看顾。” 果然都是已经事先安排好的…… 心中了然的吴勉笑道：“我知道，一定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成武照点了点头，然后道：“那我去通知一下，你待会儿就和我们出发吧……对了，我们是装成客人去凤和楼，把你长商书院的衣服换掉，太惹人眼目了。悟空，你也把僧袍脱了，换身装扮。” “晓得晓得，就你啰嗦。”悟空摆了摆手后，拉着吴勉往时音楼一个房间走去。 这房间内，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有，浑然如一个衣服铺子一样。 “毕竟是要去青楼，需要穿的好看些……”嘀咕着，悟空翻了翻后，皱起了眉头：“怎么全是瘦子的衣服？他们就不知道有些人心宽体胖，需要大些的衣服吗？” 本来还有些记挂周玉一家的死因的吴勉听了他这话，笑道：“那不是因为你太胖了吗。” “别嘴贫，你也帮我看看有什么适合我的衣服！你一个瘦猴好挑衣服，我可要受罪了。” 吴勉摇了摇头，也就上前和悟空挑起了衣服来。 其实他也心知悟空这么做，不仅是想要他帮忙挑衣服，还打算排遣一下他的心情，让他不至于那么记挂周玉的事情，不会对接下来的行动有影响。 挑了一会儿，两人总算挑出了适合的衣服。 吴勉换上了一身月白的劲装，盘得规规矩矩的发髻也拆散开来，用布条绑了一个高马尾，再把周长生给的剑往背后一捆，配合他这辈子奶油帅气的面容，活脱脱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 而悟空则是找了一套商贾的衣服换上，光秃秃的脑袋上套了网巾后，又加了一定瓜皮帽，圆乎乎的脸一笑，眼睛挤成缝，要多商人有多商人，而且一看就是一个奸商，要多市侩有多市侩！ 将印象中弥勒佛一样的悟空和眼前的悟空比较了一下后，吴勉低声叹道：“果然，人要靠衣装啊。” “嘿！你小子说啥呢？” “只是觉得你这身衣服太配了。” “讨打是不！长生那厮我现在打不过了，打你还是轻轻松松的！” …… 顺势笑闹片刻，将心中的紧张和压抑完全抛去后，吴勉便和悟空来到了另一个有些狭小的房间。 这个房间内包括成武照在内零零散散的站着七个人，二女五男，一个个都穿着劲装，手边放着刀剑斧钺等兵器。 成武照见吴勉和悟空来了后，道：“这次，悟空和吴勉先去凤和楼探查情况，确认阴像蛇的方位和周围的人，梨花，一一，你们负责布阵，防止被那妖孽逃了！其他人与我一同杀了那妖孽！” “喏！” 等所有人都答应后，成武照又对一个女子道：“一一，你用圆光幻心术将那妖孽现在的模样呈现一遍。” 被成武照称呼为一一的女子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铜镜，嘴唇启合片刻后，蓦然脆声道：“映！” 刹那间，吴勉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他们从狭小的房间来到了一个布局暧昧，轻纱乱飘的大厅。 一个又一个穿着迥异的，年纪也不同的男子被温柔可人的女子拥着，在大厅内开怀畅饮，喜笑颜开，又有活色生香的侍女穿插其间，为大厅内的男人奉上酒水珍馐，好不享受的样子。 “西边靠墙那个穿白衣的男子，就是阴像蛇，人名叫洪河。” 顺着一一的话，众人向西边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正拥着两个美人，任由美人往他嘴里塞着草莓和青枣等时令水果。 白衣男子面相清俊，除了一脸斯文，其他行径就和大厅内其他人无异，若非一一指出，真叫人难以相信他就是妖孽。 第五十五章 飙戏 凤和楼。 坐在靠墙的角落，洪河一边吃着身边美人送到嘴中的酒水和水果，一边微微勾着嘴，沉默的看着厅中男女放浪形骸，只是似乎在笑的眼中隐藏一丝阴郁。 他身边坐着的两个美人也不在意，只是安静的喂食着。 这洪河也是她们凤和楼的常客了，最近因为城外闹瘟疫还没结束，更是日日来此，所以她们也知道洪河的习惯。 洪河不会在凤和楼过夜，只是喜欢待在角落里看着别人玩耍，但是每日的消费都不少，至少四五十两，最近就已经在她们凤和楼花了五六百两银子，可谓大顾客，老鸨还特地吩咐她们一定要照顾好洪河，莫要让他生厌。 而不让洪河生厌非常简单，只要不说话，静静的喂食就可以了。 对此，洪河果然非常满意，每日离去之时都会给陪着他的美人一二两银子，算是奖励。 月上高楼，吃了不少的水果酒水后，洪河的眉头微微皱起，突然出声问道：“今天人有些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凤和楼是城北有名的青楼，若是平日，因为长商城外闹瘟疫，有钱财的人无处玩耍，只能来青楼逛逛，凤和楼就算不是人满为患，也是人声鼎沸。 但是现在已经将近戌时了，凤和楼的人却还没有前几日的一半，显得有些冷清。 “据说是一个大人家里母亲大寿，就在荷花池那边摆了一个戏台子，请了梨园的人唱戏，或许恩客们都去看戏了吧。”在他右边的一个美人笑道。 洪河听罢，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也不再过问，再次享受起了美人喂食，只是眼中的阴郁稍稍明显了一些。 又坐了片刻后，他见在没有客人来凤和楼，便收回了再美人身上游走的手，伸入怀中按住了某样东西。 但是恰在此时，他忽的看到了两人走了进来，一个穿着商贾的衣服，头戴瓜皮帽，胖的近乎是一个球，一脸的奸像，另一人则是穿着月白劲装的少年，背上背着一柄剑，看着倒是一表人才，只是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面相轻浮，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 “凤和楼，我早就听说过这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才一进门，那少年就咋咋呼呼的喊着，目光肆意的扫过厅内所有人，张扬无比。 “嘿嘿，我又怎么会带你来差的地方呢。”商贾笑着说完后，喊道：“老鸨，喊俩个美人过来一下。” “来了来了，翠儿，喜儿，你们来伺候这两位爷。”老鸨喊了两个少女扭着身子来到两人身边后，笑道：“两位爷，是打算住一宿呢，还是喝喝花酒？” “先喝一番再说。”商贾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厅内，指着一个位置道：“王康，我们先去那边坐坐。” “全凭胖哥安排。”少年笑了笑，拥着一个少女来到商贾所指的位置坐下。 那个位置，赫然就在洪河边上不远。 坐下后，少年见洪河一直看着自己，皱了皱眉头：“没见过帅哥吗？” 洪河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后也不在意。 但是那少年见他摇头，似乎误会了，面色一冷：“小白脸，你摇头是个什么意思？” 洪河眉头一皱：“少年郎，做人别太横。” 少年霍然起身：“我横怎么了？你咬我啊！” 洪河的目光瞬间一冷，正想说话，不过老鸨却走了过来，对少年笑道：“这位小少爷，别生气，大家都是来寻欢作乐的，生气了那还有什么乐子呢？” 商贾也走了过来，按这少年的肩膀，将其按回了位置：“王康，别惹事。” 随后，他又对洪河讪讪一笑：“公子，他才下山，不懂事，见谅一下。” “什么懂事不懂事的，胖哥，你和这小白脸客气什么。”少年虽然被按着坐下了，但还是有些不依不饶的瞪着洪河。 洪河心头顿时涌起了一丝火气，冷声道：“小鬼，别自讨没趣！” “嘿！你还能拿我怎么着？咬我啊！打我啊！来啊！” 少年猖狂的叫嚷着，惹得厅内其他玩乐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不过也有一些好事之徒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围了过来。 洪河慢慢起身，将手从怀中拿出，从桌上拿了一颗草莓对着少年的脸扔了过去。那草莓速度极快，眨眼睛就砸在了少年的额头，让少年直接愣住。 “小鬼，看你才出江湖，我替你师傅教你一句话，少猖狂，不然，会死的。” 洪河这话让少年整张脸都涨的通红，怒视洪河片刻后，突然抽出了背上的剑劈向了洪河。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凤和楼的姑娘们都吓得尖叫了起来，带他过来的商贾也一瞬间面色大变。 只是少年的剑在接近洪河的时候，洪河突然抬手，只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少年的剑。 不屑的冷笑一声，洪河道：“就这点本事也敢猖狂？” 少年抽了抽剑，却发现剑纹丝不动后，怒喝道：“回来！” 伴随少年的怒喝，洪河突然发现剑身变得异常的冰冷，一时竟没有夹住，让少年抽回了剑。 “内功法？难怪敢如此放肆。”再次不屑的笑了笑，洪河微微扬起脖子：“不过，小鬼就是小鬼，就你这点功力，能奈我何？” 少年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其他人都给我滚开！” 洪河边上的美人立马仓皇逃离洪河。 不过这个时候，老鸨却是反应过来了，在一旁冷着脸道：“小少爷，这可是官家开的青楼，你可想清楚了自己在这闹事的后果！” 少年斜睨她一眼后，冷哼了一声，抬起剑指着洪河道：“今日，我必杀你！” 说罢，他径直冲向了洪河，但是脚下步法飘忽不定，叫人一时之间难以把握他到底要从哪个方向攻击。 洪河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经过少年这么一闹，他今日在凤和楼的好处算是没了，而且接下来还会引来官府的人，更是一身麻烦。 怒火攻心，洪河抬手挥出一道劲风，任由少年步法如何，都无法躲避这劲风，直接被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个修炼了一点术法皮毛的凡人也敢放肆！若不是怕杀了人会惹来执金吾，我抬手便可杀你！ 冷冷的看着摔在地上后不再动弹的少年，洪河冷哼一声，正想离开凤和楼，却见少年又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将剑对准了他。 “今日，我必杀你！” “自寻死路！”洪河目光一冷，身形一晃，直冲少年，一掌对着少年的脑袋拍了过去。 只是在他靠近的瞬间，少年突然咧嘴一笑：“你中计了。” 心中一愣，洪河尚未反应过来，蓦地见少年身上浮现一层清光，面色瞬间大变。 于此同时，他还听到人群外传来两个女子铿锵有力的断喝：“伏魔阵，起！” 伴随女子的断喝，洪河只觉身上蓦然压了一座山，本来要拍向少年脑袋的手也不可避免的一滞。 少年立刻乘此机会飞快倒退入周围围着看戏的人群。 紧接着，人群中冲出四人，从四个方向对他发起了进攻，手中的兵器都荡漾着浓烈的辟邪之力，登时面色大变。 “执金吾！” “然也！” 洪河头顶的天花板默然破开，一柄斧钺伴随着一声断喝落下。 洪河只来得及侧过身体，但是一只手还是被一斧剁了下来。 “啊！” 惨叫一声，洪河的身体突然膨胀开来，化为一条十余米长，半米粗的巨蛇，头尾甩动，瞬间将袭来的五人逼开。 围观的人见到洪河这般变化，瞬间哗然，四处奔窜。 “是妖怪！” “跑啊！” …… “灵！” 蓦然，一声断喝响起，所有人都感觉内心的慌乱被一种不动不惑的意志安抚。 紧接着，之前闹事张扬的少年的声音响起，温和却又坚决，毫无张扬放肆之意：“诸位，朝廷办事，还请速速离开。” 众人蓦然反应过来，少年闹事竟是早有预谋。 不过这些他们现在也懒得细想，都急忙向凤和楼外挤去，顷刻间便走了个干净。 “行啊吴勉，演的我都快当真了。”商贾摘下了瓜皮帽，露出光秃锃亮的脑袋，赫然是悟空。 少年自然是吴勉了，他目送凤和楼内的人都离开之后，到门边站着，一边看着成武照等五个执金吾围在大厅中间的阴像蛇巨大的身躯，一边笑道：“我也发现我很有演戏的天赋啊。” 进入凤和楼，扮演初出茅庐，有一点本事就嚣张狂妄的少年江湖客，撩拨阴像蛇的心态，让它忽视执金吾等人的存在，然后再最后一瞬间用语言和四象护身法震慑阴像蛇，使其迷惑，来不及反应执金吾的攻击，从而被砍了一条手，这一系列的表演，吴勉确实足以自满了。 不过吴勉也知道，这次表演之所以能成功，主要开始一开始就吃定了阴像蛇不想暴露自己的力量，对他不会用太多力量，不然别说演戏了，他才靠近或许就已经死了！ 看着阴像蛇巨大的身躯，吴勉嘴角抽了抽，内心蓦然有些后怕。 别说阴像蛇用其他力量了，单单就是这巨大的身体给他来一下，他也吃不消啊！ 第五十六章?报仇 盘起巨大的身躯，将化形为人被砍断手应在本体上的伤隐藏起来，阴像蛇用和人声截然不同的尖细声音道：“黄钺？原来是长商城的执金吾总指挥成武照，难怪如此犀利。” 成武照双手端平手中金黄斧钺，冷声道：“没想到一头妖孽还认识我的黄钺，看来你潜入长商已经不短时间了吧？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呢？” 不是他喜欢废话，而是他在拖时间。 执金吾的成员一一和梨花已经布下了伏魔阵，随着时间推移，聚集越来越多的伏魔之力后，阴像蛇就会越来越虚弱，到时候动起手来更加方便。 杀一个妖孽，绝非是简单之事。 虽然现在阴像蛇被他剁了一只手，但是应在本体上的伤势其实并不算非常重，若是可以，他自然期望能够拖一下时间，将阴像蛇再削弱一些。 成武照的打算，阴像蛇自然猜得出来，它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伏魔之力越来越强盛，如此下去，怕不用多久他就会被伏魔之力压得无法施展任何手段。 只是周围围着的五个执金吾虽然站得分散，却气韵向通，明显是利用一种手段将修为连为一体，它方才受伤，气血翻涌，一时之间也难以强行突破。 当然，它也不会就此束手待毙。 只见它蛇瞳幽光一闪，凤和楼内的阴影瞬间蠕动起来，就如活物一般化为无数尖刺刺向了执金吾五人以及吴勉悟空。 恰在此时，悟空手若拈花，面露祥和笑意：“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金刚经自他口中涌出，庄严之意油然而生，那阴影所化的尖刺瞬间一僵，随后如遭电击一般瞬间退回原处，变回了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影子。 “雷音寺的秃驴！” 这一下，阴像蛇瞬间清楚了悟空的身份，心中大为惶恐。 它擅长变化幻惑之术，而雷音寺的传人大多心性坚定，所传法门也正好克制于它！ “看来你们真的是下了死心要我死！” 环顾一圈，阴像蛇蓦然一甩尾巴抽向成武照，随后脑袋一拱，对着另外一个执金吾冲了过去。 成武照等五个执金吾也是反应迅速，在阴像蛇攻击的刹那，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成武照手中的黄金斧钺金光大绽，不避不让的对着抽来的蛇尾挥了过去，其他人也都将手中的兵器斩向阴像蛇周身各处。 “当！” “乒乒乓乓！” 成武照的斧钺和执金吾的兵器落在阴像蛇身上，发出金属交击才会有的声音，震耳欲聋。 却原来是恢复本体后，阴像蛇的身体强度立刻提升数倍，又有蛇鳞守护，饶是成武照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人道杀器，对妖孽有着非同寻常的杀伤力，一时之间也难以攻破阴像蛇的防御。 但是这也足够了，因为他们的攻击，阴像蛇的突围终归还是被拦下了，随后再次发起的突围，也都被执金吾一一挡住，只能在方寸之地肆意破坏，将凤和楼的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站在门口的吴勉见这一幕，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双眼放光，激动不已！ 对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杀妖！ 之前几次遇到妖孽，要么什么都没看到，要么就是实力差距太大，直接秒杀，他什么都看不出来，而这一次执金吾杀妖，他却看出了许多东西。 执金吾杀妖，就像是他上辈子在地球玩网络游戏打团一样，遇到boss先上debuff，利用伏魔阵弱化阴像蛇，随后再让悟空这个辅助用沉默，阻止阴像蛇操控阴影，最后才是成武照这些战士或者坦克真正进行杀妖行动！ 激动片刻后，吴勉颇有跃跃欲试的感觉，随后换了个姿势靠在门边。 他又不傻，看那阴像蛇吃了成武照等人的攻击都没受到什么伤害的样子，以他的修为，上去不是送菜吗？ 而且真要说起来，他其实已经做了这次杀妖应该做的事情。 不仅是之前吸引阴像蛇的注意力，方便执金吾形成包围袭杀阴像蛇，早在来凤和楼之前，他就已经为执金吾的兵器加持了白虎监兵决，强化他们的兵器对阴像蛇的杀伤力。 所以现在的他只要躲在一边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成为妖孽手中的人质，坏了这次杀妖就够了。 “又能加攻击，必要时候还能用四象护身法给人套罩罩，看来我的定位和悟空一样，也是辅助啊。不过他是大奶，我却是聊甚于无的贫乳……”无声说着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也听不懂的话，吴勉的目光从执金吾和阴像蛇交战之处转向了另一边，看向地面的一只断手。 那是最开始成武照趁着阴像蛇没注意，偷袭之下剁下来的手。 让吴勉有些疑惑的是，那只手居然没有随着阴像蛇恢复本体而恢复成蛇的组织，依旧保持着人手的模样。 “难道妖孽化形后被砍下来的部位只能保持化形后的模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吴勉附身在地面捡起了一块酒壶之类的碎片往那只手扔了过去。 碎片砸在断手上，直接被弹了开来，但是断手一动不动，似乎真的就是一只断手，没有任何反应。 吴勉迟疑了片刻，又见成武照他们和阴像蛇战得火热，悟空也宝相庄严的不断念咏金刚经，压制阴像蛇的法术，便打算自己去看看这个从阴像蛇身上砍下来的断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只是才打算过去，他突然眉头一皱。 成武照他们和阴像蛇打得火热，地面不断震颤，就好像地震一样，他都有些站不安稳，可是那断手却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悟空……” 他正想喊悟空看看断手是否有问题，那断手却突然化为一条小蛇，迅速向悟空窜了过去！ 情急之下，他只能将手中都没抽出的剑连鞘一起砸向了小蛇。 “啪！” 一声脆响，连鞘剑非常准确的砸中了小蛇，但是就在吴勉以为小蛇会被他砸开的时候，小蛇突然往他的连鞘剑上一缠，对着他喷出了一口毒液。 内心一跳，吴勉登时运起四象护身法，清光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却不想毒液只是被稍稍阻拦了一下，紧接着就无视了他散发的清光直接朝他糊来。 他只能借着毒液被阻拦的刹那勉强侧开头，但是肩膀还是被毒液喷中。 刹那间，他的衣服被腐蚀了一大块，肩膀的肉也被毒液腐蚀成了紫黑色，巨大的疼痛让他一时无法忍受，不自觉的闷哼了一声。 吴勉这边的变化，执金吾和悟空也都立刻注意到了，面色都是一变，成武照更是高声喊道：“那是妖孽分身，小心它的幻术！” 只可惜他这句话喊得有些迟了，小蛇在他喊的时候眼中就露出了一抹幽光，随后张嘴吐出蛇信，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开，在场所有人都感觉脑袋一昏，眼前的景象扭曲，看什么都是歪七扭八的，根本分不清是什么东西！ 阴像蛇乘机甩动身躯，将执金吾逼开后，正想往凤和楼外冲出去，悟空却蓦然大喝一声：“灵！” 不动不惑的意志再次降临，瞬间让人清醒过来，成武照手中斧钺瞬间脱手而出，化为一道金光击中了阴像蛇之前一直隐藏的伤处。 “嘶~” 尖锐惨叫中，阴像蛇的动作瞬间停下，其他执金吾也乘此机会将兵器捅进了伤处，合力将阴像蛇撕为两节，又从内向外切割，将其分为数块！ “你们竟敢坏我肉身！”缠在吴勉连鞘剑上的小蛇怒吼一声后，蓦然朝着吴勉的嘴巴钻了过去。 却不想吴勉脑袋蓦然往边上一侧，避开了小蛇后，扔掉了连鞘剑，脚下一发力往边上蹿开。 小蛇钻了个空，落在地上后，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吴勉：“不可能！以你那点修为，就算有雷音寺的九字真言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神志！” “谁知道呢？”吴勉有些踉跄的扶着身边的桌子，一边扯下了沾着毒液的衣服，一边笑道：“我说过，我必杀你，若让你杀了，那我岂不是食言了？” 其实小蛇并没有说错，就算有悟空的真言安抚，他也不可能像成武照那些执金吾那般快速恢复神志，只是早在北院的时候，周长生就给了他震心铃，在小蛇施展幻术的时候就已经为他恢复神志，随后再有悟空真言不动不惑的意志护持，他恢复的时间也不比成武照等执金吾慢多少！ “不愧是刘守碑的弟子，果然非同凡人。”成武照一边笑着说着，一边从阴像蛇本体碎块中拿起了自己的黄金斧钺，一步步向小蛇走了过去。 小蛇本想逃窜，但是伏魔阵的力量越来越强，而它的本体被执金吾破坏，已无根源供给，想要夺舍吴勉又被吴勉跑了，现在力量越来越弱，不由僵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武照一步一步向它走来，手起斧落，将它的脑袋直接剁下。 看着小蛇的脑袋被砍下，吴勉嘴角咧开，露出一丝快意：“周玉，我这算不算是给你报仇了吧？” 话毕，他突然感觉脑袋一昏，浑身无力，摇晃几下后，忽的扑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吴勉！”悟空急忙赶到吴勉身边查看，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瓷瓶，从中倒出了两粒丹药，一粒塞入吴勉口中，一粒捏碎了抹在吴勉肩头被毒液喷上的位置：“还好还好，只是一些蛇毒，我早就备好了药。” 第五十七章 再梦 好像是被某种东西捆着，拖入某个深深的，深不见底的地方，奋力挣扎，却也只是将身上捆着的东西折腾得越来越紧。 这种感觉，吴勉曾经体会过，而且还在不久之前。 那是在为举人送行那日，丰和林的妖孽袭击周长生不成，误伤了他，致他昏迷之后感受到的。 在那之后，吴勉还记得自己感受到了一种目光，高高在上的，不带任何善意和恶意的俯视的目光。 我怎么又来这个鬼地方了？！ 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深入某个深不见底的地方，吴勉恐惧的同时，也有莫大的疑惑。 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一昏迷就会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之前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也向悟空和周长生说明过，但是悟空和周长生都只是当他是被妖孽吓出了心病，就算后来周长生为他算了一卦，算出他是命中已死之人，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更关注的是他命中已死这一点。 不过再次因为昏迷来到这个地方，吴勉就知道自己之前绝非是被妖孽吓出了心病！ 一次是意外，两次呢？ 一时间，吴勉对自己曾经猜测自己可能是某个大能的计划的想法越来越浓。 不过，虽然这个想法越来越浓，但是吴勉却并未在这一点深思，而是在思考着自己到底该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这才是他当务之急需要做的事情。 我当时是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似乎是胸口一热就回去了……胸口一热，难道是小宝贝的原因？我当时将小宝贝放在怀里，师兄和悟空抬我回长商的时候滑到了胸口也不奇怪。 可是小宝贝究竟是怎么救我的？那热流是怎么激发的？自动激发？那为什么现在还不激发？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啊！难道是别人趁我昏迷的时候将它拿掉了？ 随着他不断思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蓦然看到脚下出现了一个螺旋向下的台阶。 那台阶阴沉沉的，弥漫着鬼蜮的气息，不断向下延伸，好似蜗牛的壳一般，一望无际，充满了诡异和离奇，让人只是目睹就有种难以忍受的厌恶感和恐惧感。 而在看到这个充满了阴气的台阶的同时，他也再次感受到了一种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带任何善意和恶意的俯视的目光。 也恰在此时，他感觉周身发痒，随后胸口一热。 ……………… 九二小楼。 刘云霄一边看着躺在榻上的吴勉，一面听着周长生向他述说吴勉在辅助成武照杀阴像蛇中的种种行为。 听完之后，他唇角微微弯曲，淡淡笑道：“胸有城府，行事果断，遇事也应变有方，确实是个好苗子。只是没想到悟空也在，并未让阴像蛇的幻惑之术使他心神受到多大的冲击。” 周长生笑道：“那也够了。师弟是个聪明人，这次虽然心神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不过对比成中尉他们，他也能看出心神修为不足有多大影响。现在只是年纪还小，所以放浪了些，有些不知轻重。” 刘云霄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对吴勉心神没受到多大冲击烦恼，转而问起另外一事：“怎么样，这次让他出去受受罪，可是将他命中厄运散去了一些？” 看着吴勉肩上包着的纱布，周长生道：“受了这罪，算是好了些，不过依旧不乐观。他命中已死，若不能修成五气朝元，自改运数，厄运只会越来越强，直到将他彻底逼入死地。” 刘云霄点了点头，思考片刻，道：“你那师妹已经让人送信过来，文轩乃是甲榜状元，不久就会奉命前往朗州赴任，用他的文气压一压朗州那边的妖孽，届时路过商州，就让他跟文轩走一趟吧。” “不愧是师兄。”周长生笑了笑，却丝毫也没对孔文轩中状元感到意外，随后微微皱眉道：“只是就算师兄中状元，三年内为宋国文气所钟，也难压住师弟的命数，尤其是此时朗州妖孽众多，让他跟着师兄怕还是会有危险。” “不只是他，还有你师妹。”刘云霄一边叹气一边揉了揉鼻梁：“那丫头说她也要跟文轩去朗州看看，而且此事已经禀告了陛下，陛下已经答应了。” “师妹……”周长生嘴角抽了抽，道：“有她在，师弟的命数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她本身就容易惹事，陛下怎么会让她去朗州？” “那就要问陛下是个什么心思了。”摇了摇头后，刘云霄道：“对了，你让明志人去秦州那边，可查出了什么？” 周长生点头道：“明志和赵祥钟抵达秦州后，发现那边的执金吾有些问题，对六魔山的事情讳莫如深，只能自己前往调查。现在传过来的消息是六魔山的门人，要么不知所踪，要么就是成了僵尸。” 刘云霄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六魔山的门人变成僵尸了？你以前可遇到过这种事情？” “我当时没关注秦州的事情，只知道六魔山是正元七年没的，细节一概不知。” 刘云霄的眉头越皱越深，只是想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这事情你看着办吧。” 周长生用力的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又是聊了片刻，但是聊着聊着，刘云霄蓦然看向了吴勉，眉头皱了起来：“奇怪了，阿勉的心神也没受到多大的冲击，蛇毒也已经被悟空用药清理了大半，怎么现在还不醒？” 周长生也反应过来，看着躺在榻上呼吸均匀的吴勉，也是皱起了眉头：“确实有些奇怪，他的伤势不重，被送过还会昏迷就已经有些蹊跷了，现在昏迷了这么久，难道还有其他伤势？” 一边说着，周长生一边伸手扒开吴勉的眼睑，看了看眼睛后，又将吴勉的手拿了起来，把了片刻脉象。 “身体已经无恙了。” 刘云霄也凑近查看了一下，又在吴勉身上摸索了片刻，皱眉道：“身体确实无恙了，也不见妖力盘踞，那为何还不醒来？” 想了想，他将内力注入吴勉体内，想要强行唤醒吴勉，却发现注入内力之后吴勉依旧没有反应！ 这一下，两人都面色凝重了起来。 就算再重的伤，被内力刺激后也会醒过来，一些懂得内功的医生在病人无药可治的时候，还会用这种手段让人回光返照，交代后事，但是现在吴勉被内力刺激居然也没有醒，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刘云霄还想再尝试一下，吴勉突然咳了几声，随后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脸上还有惊恐之色。 刘云霄见状，微微皱眉，拍了拍吴勉的肩头，淡淡道：“放松一些，莫要惊慌。” 这话虽然平淡，却分外的让人安心，吴勉也渐渐的缓和了呼吸。 放松下来后，他抬头看了看刘云霄和周长生，愣道：“师傅，师兄，你们……” 话未说完，他忽然见到周围一堆的书山，立刻明白自己已经从那个诡异的地方回到现实了，这里是周长生的小楼。 见吴勉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刘云霄再次拍了拍吴勉的肩头，送入一股内力调伏吴勉醒来后因为心情激荡而躁动的内里，然后问道：“怎么回事，为何如此惊慌？” 吴勉眨了眨眼，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道：“弟子梦到自己被神秘东西捆着沉入了一个幽暗无比的地方，然后似乎有个非常可怕的人在看着我，那视线非常可怕，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细数弟子的罪孽。” 听到这话，一旁的周长生蓦然问道：“和你上次被树精一属的那大妖打伤昏迷后的梦一样吗？” 吴勉早就和他说过这事，他只当是吴勉那次是被吓坏了，所以做了一个噩梦，但是现在又梦到了这种情况，那就不仅是梦那么简单了！ 吴勉点了点头：“大体上差不多，不过这次我还看到了一个向下的台阶，似乎阴森诡异，螺旋向下也不知道多深。” 听完吴勉的描述，周长生皱眉想了片刻后，道：“你以前可接触过泰山府君的东西？” “泰山府君？”吴勉一时不知这个称呼指的是谁，想了片刻后，蓦然瞪大眼睛道：“泰山府君！莫非是指左手持人头幢，右手持书，于阎魔王断罪处记善恶业作天也的泰山府君？” “正是他。”周长生点了点头：“之前还当你是作了个噩梦，但是现在你又梦到了这些，应该不是梦了，乃是因为接触了泰山府君的东西，三魂六魄受到泰山府君的神力召唤所致。若是清楚是什么东西，就尽快送到道观庙里处理了，你命中已死，别人被召唤了还能回来，你若是被拉过去了，就没命了。” 吴勉听得浑身恶寒，但是想了想，他发现自己对泰山府君的东西没有任何印象，他身上随身携带的，也就是铜镜不知来历，可是铜镜他怎么可能处理掉？ 而且两次陷入那种诡异的地方，都是铜镜将他拉了回来，若是让他陷入那种诡异的地方的原因不是铜镜，处理掉了铜镜，那他以后再遇到那种情况岂不是没救了？ 迟疑片刻后，他将手伸进了怀里，拿出铜镜道：“师兄，难道是它吗？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我一直随身带着。” 周长生接过去看了几眼，辨别了一下花纹后，摇头道：“不是这件，这似乎是周国早年的祭器，和泰山府君搭不上边。” 不是小宝贝？ 吴勉愣了愣，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皱起了眉头：“那我身上再无其他东西了。” 一旁的刘云霄蓦然伸手搭在吴勉的手上，注入内力感知了吴勉的手臂片刻后，皱眉问道：“你的内功法叫什么？” 吴勉答道：“钻石星辰拳。” “钻石星辰拳？哪几个字？” 吴勉只能将所有字都说清楚，随后问道：“师傅，难道是因为钻石星辰拳，我才会梦那个鬼地方？” “那叫地府。”纠正了吴勉的说法后，刘云霄淡淡道：“你的内功法有些不协调，可是在修炼的时候利用了外物？” 吴勉本想矢口否认，但是想了想后，他点头道：“确实是借外力练成的。” “难怪你之前那么点内力也能练成内功法……”刘云霄点了点头后，淡淡道：“废了吧。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的内功法不仅有些不协调，还隐含一丝奇妙的力量，或许是利用的那件外物和泰山府君有关系，从而转移到你的内功法中的。废了重练，才抛弃那丝力量。” 第五十八章 突然的要求 “该如何废除？” 废了钻石星辰拳，吴勉确实有些舍不得，毕竟除了白虎监兵诀，他也就是这门内功法有杀伤力了，而且不像白虎监兵诀，必须要事先为兵器加持，可以随心而发，再加上之前吸收的日晷的力量也有相当程度融入其中，是他当前最强的攻击手段。 但是既然这门内功法和牵扯他进入那个诡异的地方有关，那废了也无妨。 已经拜入刘云霄门下，他又不愁自己没有内功法修炼。况且刘云霄也只是说废了重练，又不是不能再修炼了，他脑子里还有钻石星辰拳的修炼法门，结合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修炼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吴勉没有丝毫迟疑的就说出废除钻石星辰拳，刘云霄笑了起来。 行事果断，这是一种难得的优点，尤其是面对自己辛苦练成的内功法，虽然他已经将利害说清楚了，但是一般人也难在一时之间作下决定，吴勉能果断的说废就废，这让他对吴勉更加的满意。 “有点痛，你忍着点。” 还未等吴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就见他手中突然闪过一道凌厉无比的光华，做出劈砍的姿势在吴勉手上虚砍了两下。 吴勉瞬间感觉双手剧痛，不由闷哼了一声。 再去感应，他就发现自己的手少阴心经受到了不轻的伤，而且手少阴心经中盘踞的阴寒内力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了，我已经用不归剑废去了你的钻石星辰拳，接下来只要用水行和木行内力日日浸润，修养一个月就可以恢复了。” 就这么简单？不过这哪是有点痛，胯下被踢了一脚也不过如此吧？ 疼得嘴角微微抽搐的吴勉运起了水行和木行内力滋润手少阴心经，顿时感觉双手的疼痛好了许多，但是依旧有些疼痛难忍。 见吴勉如此，周长生笑道：“叫你贪功冒进，现在知道痛了吧？” 说话间，他到一旁找出一个沾了些灰尘的瓷瓶给吴勉：“这是我以前身体虚的时候用的药，现在还剩几颗，你回去之后吃了，应该能帮你更快恢复。” “多谢师兄。” 接过瓷瓶，吴勉立刻道出一粒吞了下去，瞬间感觉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滑，精神一振的同时，也感觉到那股清凉滑入腹中后就迅速扩散全身，让他双手的剧痛缓和了一些。 静静的看着吴勉处理了自己的伤势，没有纰漏后，刘云霄微微点头，道：“这次，你的内功法还不算精深，我废了也不会伤及你的根本，但是以后等你功力上去了，内功法越来越精湛，我要废掉你的内功法就会让你根基受损。以后修炼任何法门你都要注意一点，能不借用外力就不要借用外力，免得再遇到类似的事情。” “弟子知道了。”点头之后，吴勉问道：“那我现在还需要注意什么吗？以后还会不会被泰山府君拖入地府？” 周长生笑道：“应该不会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会遇到这种情况，只是因为你命中已死，其他人就算到了泰山府君的庙宇，也一点事情都不会有。” 刘云霄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周长生的话。 我都差点死了还不是什么大事……难道这就是强者吗？ 吴勉瞬间感觉自己和两人之间有着非常大的认识鸿沟，对他遇到的这种情况，周长生以及刘云霄，都表现出了一种见怪不怪的态度。 见吴勉似乎有些不理解自己和周长生为何对他遇到的危险见怪不怪，刘云霄道：“修行之人本就是为了逆天改命，一生劫难数不胜数，全赖小心修持，心性光明才能避免。” 解释之后，他又道： “阿勉，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吴勉眨了眨眼睛：“什么事？” “你大师兄已经中了状元，不日将启程前往朗州赴任，到时候你和他一起去一趟朗州。” 大师兄中状元了？那和我去朗州有什么关系？ 吴勉一阵错愕，然后一脸疑惑问道：“让我去朗州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解释吧。” 周长生插口道： “这次让你去和成中尉他们杀妖，本是打算给你一些刺激，让你知道心性的重要性。二是打算让你出北院受些罪，排遣一下你的厄运。” “只是没想到那秃……悟空也在。有他雷音寺的法门，你的心性也没有受到多大刺激，算是我们一个打算落空了。不过有他和执金吾在场的情况下，你居然还能为阴像蛇所伤，这让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妙的事情……你的厄运比我推测的更严重。” 吴勉眉头皱了起来，但是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周长生，等待着他继续说。 “还记得我说过你命中已死，运势不好，必须要修成五气朝元，自改命数才能出北院吧？” “记得。”吴勉点了点头后，问道：“难道我受了蛇毒这和我的厄运有关？” 周长生摇头道：“这点我也无法确定，只能说这是一种征兆。天命难违，但是厄运临身之前都是有预兆的，若能学会辨别，趋吉避凶，倒也不是不能躲过去。例如此次让你出去杀妖，可以混一些人道功德，就是趋吉避凶。” “你于人道有大功德，就算天命要你死，人道也会庇护于你。” “师傅让我去朗州就是为了让我趋吉避凶？” 吴勉看向了刘云霄。 刘云霄微微点了点头，道： “确实是这个心思。” “本来我不想让你这么快出北院，毕竟你心法领悟不深，难以自持，难免被天命牵着自寻死路。不过你跟着执金吾杀妖都会出事，如此看来，你若是不再受些罪，排遣一下厄运，等厄运不断垒叠，你就积劫难逃了。” 周长生也在一边道：“近来妖孽又不知道有什么打算，闹了许多事情，导致长商城风云际会，个人运势越来越明显，你本身的厄运会更快的积累。而朗州地处宋国南垂，那边虽然也常有妖孽害人，但是比不得长商乃是风云际会之地，你去那边会稍微好一些。” “再来就是大师兄此次前往朗州赴任，其实就是因为他的状元之名为宋国文气所钟，能牵引宋国文气压制朗州妖孽。你此番过去，若是帮他料理一些妖孽，还能得人道庇护，对你运势也有影响。” “而且此行你师姐也会过去，她乃天生贵胄，气运能庇护于你，所以你和大师兄以及她去一趟朗州，路上吃些苦头，泄泄厄运，再回长商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吴勉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也知道他们都在说一件事……他必须去一趟朗州。 “原来如此，劳烦师傅师兄费心思了。” 刘云霄摆了摆手，淡淡道：“你喊我一声师傅，那这就是我该做的。” 周长生也是笑着摇了摇头。 沉默片刻，消化一下刘云霄和周长生的话后，吴勉问道： “师兄刚才说厄运临身会有预兆，若是学会辨别就可以趋吉避凶，那该如何辨别？算命？” 周长生摇了摇头：“那些事情是算不出来的，最多就是算出你是凶是吉，细节只能自己把握。不过如果心神修为高了，你会在厄运临身之前心血来潮，感觉到不安和不对劲，从而有机会躲过去。师傅想要你受些罪，知道心神修为的重要性，就是因为这一点。” 吴勉没想到心神修为除了控制内力之外还有这等妙用，一时错愕。 片刻后，他对刘云霄道：“弟子愿意随大师兄师姐前往朗州。” 刘云霄微微颔首，道：“善。” 随后，伸手在吴勉身上摸索了一下，道：“好了，既然无事，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虽然阴像蛇的幻惑之术有悟空的雷音寺法门挡着，你的心神没受伤，但是终归有所影响，最近就不要继续提炼内力了。好好领悟水行和木行的心法。” “弟子明白！”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出了九二小楼，吴勉发现天边的月亮已经往西落下，隐约可见启明星，大概是凌晨丑末了，不由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都这个点了，我还能休息个毛线啊，再过一个时辰，隔壁那大哥就要起床晨读了。” 嘟囔之后，他将手伸进了怀里，摸了摸铜镜，忽的又触摸到了两个硬物，掏出来一看，赫然是周长生给他同音螺和安王给的信物。 “居然忘记还给师兄了……算了，我连油腻腻的师姐都忘记问了，这事算什么。况且他又没提起，那这就算是给我了。” “天生贵胄……师兄将这个说法用在安王身上过，难道师姐也是皇家子弟？” 将信物和同音螺往空中抛起又接住后，吴勉突然咧了一下嘴。 他的钻石星辰拳才被废了，经脉受了不轻的伤，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他的手臂痛得厉害。 “稳重点！我要稳重点！” 强忍痛楚将信物和同音螺放回怀中后，吴勉又开始想起了两人的话，目光瞬间有些阴沉。 “他们的话中有种急切的感觉。” “这种急切是真的为我好呢，还是其他事情让他们急切？” 第五十九章 亲戚来访 随执金吾杀妖之事结束后，吴勉修养了三日，每日用水行和木行内力浸润手少阴心经，再结合周长生给的药物，总算让自己的双手恢复到不会太痛的程度。 只是想要恢复到再修炼钻石星辰拳的程度，那就差不多和刘云霄所说的一样，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不过，钻石星辰拳暂时不能重练，不代表别的法门不能练。 想着自己不久就要和孔文轩去一趟朗州，周长生又说朗州常有妖孽害人，而他还需要协助孔文轩斩妖除魔，吴勉便开始着手修炼起了四象护身法中的另一个法门，青龙孟章决。 青龙孟章决为四象护身法中两门护身法决之一，分离出四象护身法中的青龙之力后，利用手决咒语让青龙之力盘旋己身，不仅能够辟邪护身，还因为青龙属木，青龙之力中蕴含生发之效，可以加快伤势的恢复。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朱雀陵光决虽然有杀伤力，但是算是四象护身法四个法门中最难的一种，最简单的白虎监兵决他都练了十天时间，要想在孔文轩来长商之前练成朱雀陵光决简直是痴人妄想，说不定连到了朗州他都不一定能练成。 而玄武执明决虽然也是护身法决，防御力比之青龙孟章决更加强大，但是却少了青龙孟章决那种加快伤势恢复的特效。 琢磨着前往朗州之时，要是遇到妖孽，自己既然不能打，也没想过要当个坦克拉仇恨给人往死里揍，那就只能当一个奶妈了。 一个好奶妈，最好要集加伤、增防、治愈三种能力于一身，而他恰好已经练成了白虎监兵决能够增加对妖孽的伤害，这样的话，再加个有防御又能治疗的青龙孟章决，那么当一个好奶妈的要素他就集齐了。 届时要是遇到了妖孽，躲在背后给人兵器上白虎监兵决，有人遇到危险就套个青龙孟章决，清闲又有功劳，而且还安全，岂不美哉？ 只是这三天他因为在修养，担心日晷的力量流入会影响到手少阴心经的恢复，所以也没用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一天就只能用六七次青龙孟章决，一时也无法摸到青龙孟章决的诀窍。 不过倒也因为青龙属木，他对木行一篇的心法有了一些心得体悟，加快了对心法的感悟。 “大师兄这两天就要到商州了，最多三天就会到长商，看来晚上需要找个机会吸收一下日晷的力量了，不然一天就用六七次青龙孟章决，我连手感都练不出来，何况是练成了。” 食堂吃饭之时，吴勉一边用还有些不利索的双手扒拉着饭菜，将常人两份量的饭菜一点点塞入嘴中，一边思考着晚上什么时辰去吸收日晷的力量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吴勉，长孙兄托我给你带句话。” 咽下了嘴里的饭菜，吴勉看向了喊话的人：“什么话？” “他叫你去一趟大门那，说是你的家里人来了。” 总算来了！ 吴勉笑道：“谢了，我待会儿就过去。” 他拜师刘云霄的事情和赵祥钟离开的事情早就已经托人送信到岳州去了，现在过了差不多要一个月了，岳州会来人也不奇怪……或者说不来人才奇怪。 赵祥钟离开的事情也就算了，但是刘云霄可不是普通人，吴曼虽然没有在信上说刘云霄是个修行之人，但是也将刘云霄是永嘉学堂堂长的身份说了，这代表的人脉和势力，他那便宜老爹绝对不会不清楚。 “也不知道有没有将我的拜师礼带过来，我都还没有给师傅拜师礼物呢。虽然这一点师傅不在意，不过我也不能忽视了。” 草草的将剩余的饭菜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完后，吴勉将碗筷收拾了一下，就急匆匆的来到了北院大门处。 才到，他就见大门半开着，鲁爷正和门外的人交谈着。 “鲁爷。” 他上前打了个招呼。 鲁爷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笑道：“阿勉，你总是来了。这是你哥吧，他等了老久了。” 吴勉往门外一看，就见他这辈子的哥哥，吴珩正带着一脸笑意看着他。 吴珩大了他七岁，现在也就二十三四，但是因为嘴上留着一抹小胡子，气质也比较成熟，看起来都有三十来岁的模样。 不过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这个世界的男人在弱冠成年之后少有不留胡须的，有些地方还认为不留胡须就不是男人。 “大哥！” “咳咳，阿勉，好久不见。”吴珩上前拍了拍吴勉的肩膀，却未进北院大门。 “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下，待会儿聊完了记得把门关上。”鲁爷非常识相的留给吴勉和吴珩私人空间，往不远处的一个小楼走去。 等鲁爷走后，吴珩笑着对吴勉道：“你来信说拜了永嘉学堂的堂长为师，可把爹和我吓了一跳。咳咳……我托人打听了一下，永嘉学堂堂长是商州解元孔文轩的师傅，你还真是可以啊。” “嘿嘿……不仅是解元，大师兄已经中了状元，现在要调到朗州去赴任。” 说出了一个让吴珩瞪大眼睛的事实后，吴勉笑道：“我以为爹会派刘叔他们过来，没想到是大哥你来了。怎么样，我的拜师礼送来了吗？” “你信上都说了，我怎么可能不带过来。不过孔解元中了状元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我带来的礼物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咳咳……咳咳咳！。” 见吴珩突然咳得厉害，吴勉眉头一皱：“你怎么了？怎么咳的这么厉害？” 吴珩摆了摆手：“上个月进山采了点药，结果染了风寒，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咳咳。这不是什么要紧事，还是说说你大师兄吧，他中了状元，我带的礼物单薄了些，待会儿还要再去采购一下。你可知道你大……咳咳……咳咳咳……” “慢点，慢点，不急……”吴勉伸手拍了拍吴珩的背，打算给吴珩顺顺呼吸，却在手拍在吴珩背上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阴寒麻痹的感觉，不由一愣。 “咳咳……奇怪了，今天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吴珩揉了揉喉咙，继续道：“对了，你大师兄可有什么喜欢的……” 他话还未问完，吴勉突然面色严肃的问道：“大哥，你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啊？”吴珩疑惑的看着面色突然变得严肃的吴勉，想了想后，道：“没有啊。” “那路上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吴珩想了想后，再次摇了摇头。 “去过别云观了吗？” “没有。”吴珩回答完之后，笑道：“突然问这些，你是怎么了？难不成和道士学了望气，看到我身上又不干净的东西了不成？咳咳……” 吴勉没有回答，只是凝视吴珩片刻后，道：“大哥，你等我片刻，我找我师兄过来给你认识认识。他是商州知州的儿子。” 吴珩一愣，皱眉道：“这不好吧？就算你们是师兄弟，但是……咳咳……咳咳咳……” “等着！不要走开！” 抛下这句话，吴勉转身就往九二小楼跑了过去。 刚才接触吴珩的背的时候感觉到了阴寒麻痹的感觉，绝非是他的错觉，而是他的四象护身法被激发后的特征！ 四象护身法存在周身皮肤之中，一旦遇到邪恶的力量就会自动激发辟邪护身的效果，虽然比不得他有意识的激发强大，但是效果还是有的。 现在他触碰到吴珩就感觉到了四象护身法被激发，明显是吴珩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城门卫是怎么搞的，大哥身体这样，明显不对劲，难道城门卫看不出来吗？ 不对，我入城的时候就被看出来和妖孽有过接触，城门卫不可能看不出来……难道是大哥入城之后遇到了？大哥说他来今天咳得厉害，也就是说前几天没这么严重，难道是遇到了和周玉一般的情况，路上遇到妖孽被吸了精气？ 一边想着，一边奔跑，吴勉很快就到了九二小楼，恰好看到周长生正在开锁，打算进门。 “师兄！” 听到吴勉的呼叫，周长生转过头，见吴勉急匆匆的跑过来，皱眉道：“阿勉？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吴勉也不等周长生说完，径直说出了他的来因：“你帮我看看我大哥，他现在在大门那边。我刚才触碰他的时候，四象护身法被激发了。” 周长生听了，也不废话，直接跟吴勉跑到了北院大门。 看到门外的吴珩后，他的目光忽的一闪，随后笑道：“你就是阿勉的大哥吗？” 吴勉在一盘道：“这是我师兄，周长生。” “原来是周公子，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吴珩正想打招呼，却又再次咳得不能言语，而且越咳越严重，最后捂着嘴的手竟然可以看到殷红的鲜血渗出！ 周长生见状，立刻上前按住了吴珩的胸口，注入内力，但是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急忙推着吴珩远离了北院大门。 吴勉正想跟上去，却被周长生喝止： “你别出来了，你出来他真要没命了。” 吴勉只能收回要跨出门槛的脚，在北院内皱眉问道：“师兄，我大哥怎么样了？” “有点麻烦……”周长生给出了一个让吴勉内心咯噔一声的答复后，又笑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你先回去吧，晚上我会把他没事的还给你的。” 第六十章 求法 “天神贵者，莫贵于青龙，青龙所居，不可背之，勒！” 手掐法诀，吴勉虔诚的念咏青龙孟章诀的咒语，剥离四象护身法中的青龙之力。 只是手决和咒语都配合上了，剥离青龙之力结合手决和咒语却出了差池，在身边盘踞了片刻后，就自然消散。 轻叹了一声，吴勉也失望，稍稍缓和了一下心境，琢磨片刻自己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才会让剥离出来的青龙之力无法和手决咒语结合后，就再次掐起了了法诀，念咏咒语，结合施展白虎监兵诀的经验开始再次施展青龙孟章诀。 有了白虎监兵诀的底子在，修炼青龙孟章诀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但是结合手决咒语，这就像是骑自行车，会了就是会了，不会就是不会，没有摸到诀窍就是练不成，只能依靠多思考，多练习去找诀窍。 连续施展了五次青龙孟章诀，但是依旧一无所获，内力也消耗的的差不多了，吴勉也就停下了修炼青龙孟章诀，看向了窗外。 由于已经是月底了，窗外星辰灿烂，残月如鱼钩细线，难以与之比较，更像是一种陪衬。 “这高度，差不多是戌时了，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修炼青龙孟章诀，一来是因为即将要和孔文轩前往朗州，必须加强自己的实力，二来则是消遣一下对吴珩的担心。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先接触的就是吴珩，一直对他照顾有加，虽然这里面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吴勉是吴珩的弟弟，但是也足以让吴勉对吴珩产生好感了。 这么一来，现在吴珩遇到了妖孽，身体出了问题，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在屋里想了片刻，吴勉终究是有些坐不住，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往九二小楼走去，就在九二小楼门口坐着等周长生的归来。 至于去吸收日晷的力量，他虽然有这个打算，但是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关键周长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周长生回来的时候他杵在日晷前，只怕会有一系列麻烦事，所以能避免还是避免了。 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 百无聊赖的一边调息恢复内力，一边细数天穹的繁星，吴勉蓦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转头一看，就见周长生背负着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等了不短的时间吧？” “还好。我大哥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只是精气亏损了一些，又染了秽气，导致本身依旧好得差不多的风寒再次复发而已，虽然当时咳出血吓了我一跳，也只是肺出了一些小问题，倒也不严重，我已经让大夫给他看过了，又给他吃了一些修行人的药。他修炼过两仪功，修养一个月就差不多可以恢复了。” 精气亏损，果然是遇到了妖孽！ 吴勉的双眼微微一眯：“长商城内的妖孽还有很多吗？” “不多。”走到吴勉边上，周长生蹲了下来，和吴勉一起看着天上的星辰，淡淡道：“藏起来和已经知道的，不超过百数。” 长商城规模巨大，有二三十万人定居，再加上流动人口因为城外瘟疫不得离开，四十万还是有的，不超过百数确实不算多。不过不知道就算了，查出来的没处理吗？ 吴勉微微皱眉，正想开口问，周长生却已经给出了答复。 “留着的有用处。” 有用处…… 吴勉瞬间了然。 已经知道身份的妖孽还留着，不外乎是要通过它们知道一些只有妖孽知道的事情。 见吴勉面露了然之色，周长生起身道： “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去接一下你大哥带来的拜师礼，我已经安排人明天早上送过来了。” 吴勉也一同起身，但是并未听从周长生的话回去，而是问道：“那我明天可以请个假去见见大哥吗？” “最好不要。你和他是同胞，你的运势也会影响他。本来这次他身上的秽气也只是让他倒霉几天，可是和你的运势一结合，若不是你那时没有跨出北院，他也没进北院，只怕就不是风寒复发那么简单了。” “如果你真的想见他，就等大师兄回来那天吧。那时候有他的气运压着，你的运势就不会影响到你大哥了。” 吴勉想了想后，笑道：“算了，这种事还是不麻烦大师兄了。等我五气朝元了，再去回家看他吧。” 周长生也笑道：“你能这么想最好。” 做出了决定，也知道吴珩无事的吴勉感觉一身轻松，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后，笑着问道：“师兄，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答应吗？” 周长生挑了挑眉头，转过身掏出钥匙开门：“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问了。” 平常人不是先问一下什么事情吗！ 吴勉眨了眨眼睛，急忙道：“师兄，别呀。不是不情之请，我说错话了，你先听我说呀！” 周长生只能放下钥匙，问道：“什么事。” “我要学昊天门的法术！” “没必要。” 周长生摇头道：“你已经学了四象护身法，那就没必要学昊天门的基本法门了，那和四象护身法重合了，还是专心修炼昊天一气功和四象护身法吧。至于借文气的法门，你一来不是举人，二来不是执尺，没有名义也练不成。” 吴勉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拜入刘云霄门下以来，也就学了一门昊天一气功的五行篇，其他法门都没有问起过，盖因他知道就算他问了，周长生和刘云霄也不会教他。 毕竟修炼昊天一气功的时候，周长生就耳提面命，要知先后，他昊天一气功都没练出什么成就，问了也白问，还给人一种莽撞贪心的印象。 可是现在要随孔文轩去朗州了，他自然想要多一些压箱底的功夫，却没想到周长生一句话就将他的打算全都打掉了。 基本法门和四象护身法重合，也就是说昊天门的基本法门也想四象护身法一样，是门讲究护身辟邪的法门，他既然已经会四象护身法，那确实没有学习的必要，贪多嚼不烂他还是懂的。 至于借用文气的法门了，悟空曾经说过他的修为比周长生更高，但是若周长生用了借用文气的法门，他没有布下法界就不是周长生对手，可见这门法门的妙用。 但是悟空也说过周长生能借文气，是因为周长生是执尺，而且也只能在长商地界借用永嘉学堂的三分文气，连北院的文气都不是，周长生现在这话也不过是将悟空的话换个说法再说一遍而已。 不过他倒也听出了一丝玄妙。 “名义？有名义才能借用文气吗？” 周长生点了点头：“然也。借文气之法，实际上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有名，才有资格借用。打个简单的说法，这小楼是我租的，所以我才能用，若我没租，那我有什么资格用这小楼？” “那么除了通过科举考功名，或者成为执尺，还有其他方式可以借用文气吗？” 周长生笑道：“有。你著书立说，让世人承认，你就有资格了。而且对这份文气，你运用起来比借其他文气更加得心应手。” 吴勉一时无言。 著书立说又不是写日记，随便写写就成了，要让这个世界的文人承认，不仅要有自己的思想核心，而且文字功底也要老练，让人看得进去，最关键的是还要流传开来。 他虽然来自地球，不缺各种思想，但是文字功底却有些薄弱，再加上现在年幼，要让人承认绝对不是一件易事，还不如考功名来得快。 而且有了功名后，在著书立说，别人也更加容易接受，更容易流传开来。 不过吴勉还是有些不想放弃，又问道：“那么师兄算命的手段可以教我吗？跟大师兄去朗州，有些怕呀。” 周长生摇了摇头道：“那是我的机缘，我已经承诺过不传授给他人。而且你跟着大师兄，他会护着你的。” 吴勉也不答话，只是双眼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周长生。 周长生被吴勉看了一会儿后，感觉浑身恶寒，道：“行了行了，别用这眼神看我！你又不是三岁小孩，都这么大了，这表情给谁看呢？” 勒令吴勉不要用亮晶晶看着自己后，周长生想了想，道：“法术你就别想了，贪多嚼不烂，四象护身法虽然不是什么高深妙法，但也是法，还有五门术，练好也不差，能守能攻。如果你真的想要再练点东西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些武功。” “武功？”吴勉眨了眨眼睛。 虽然曾经对武功非常向往，但是现在都已经拜入刘云霄门下了，他对武功也不是多上心了。 “别看不起武功，执金吾们没几个修炼法术的，都是修炼武功居多。比如成中尉，他的练的是霸天斧，得了黄金钺之后，除非是遇到大妖，不然寻常妖孽没一个敢和他硬对硬过招。恰好你有白虎监兵诀，随便拿一把兵器也有人道杀器几分威力，会一门兵器的话，也算是如虎添翼。” “对了，当初我和你赵叔聊的时候，听他说他教过你星斗门的北斗步，恰好明志有一个师妹也在北院，她练过星斗门的北斗剑术和南斗剑术，我让她教你两天吧。” 第六十一章 新的选择 “算命是师兄的机缘，承诺过不传授给他人……这说法有点意思。” “所谓机缘就是个人在师门外学到的，得到的东西，要不要上交给师门完全在个人，除非是和师门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不然师门无权过问。” “就如赵叔见我突然会法术了也不会多加询问，师傅师兄见我会了四象护身法也没有说什么，至于钻石星辰拳，若不是因为我身体除了问题，他们可能连问都懒得问。” “这一点在大门派中显得非常重要，毕竟大门派中的弟子人员混杂，家传奇遇数不胜数，若不是师门培养出来的乖弟子，或者为了换取门派中的地位和好处，谁会将所有好东西都给师门？” “师兄现在说算命的手段是他的机缘，承诺不传授给其他人，也就是不会交给师门，就是不知道师傅会不会。” “如果师傅不会，那我就有些麻烦了……算命预测这种手段有太多好处了，尤其是对我这种命运坎坷的人。” “……如果师兄说的是真的。” “再有就是让明志师兄的师妹教我星斗门剑法的事情。” “赵叔以前说过，星斗门被朝廷灭门后，门内功法分发给了江湖中的大派，书剑山就是宋国江湖上有名的大派，而且看明志师兄和长生师兄的关系，怕是和朝廷有着不浅的关系，他们得到星斗门剑术倒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那位师妹能教我到什么程度……” “不对，应该说是我能学到什么程度。” “两天时间要学一门武功，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是我们还有课业，而她又是一个姑娘，晚上不可能和我待在一块，所以她只可能在早上中午以及入夜之前教我，时间非常短暂。” 一廿三内，吴勉一边把想着周长生的话，一边转换着自己的内力，准备吸收日晷的力量。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他才将内力转回两仪功。 放下了对周长生的话的思考，吴勉握着铜镜来到日晷前，按了上去。 随着内力的量越来越多，而且还分为水行木行两种属性，他现在需要转换内力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开始盏茶时间到一炷香，再到现在差不多半个时辰，让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必须想办法减少转换的时间。 想了片刻后，他发现只能给自己三个选择。 最好的办法是让两仪功和昊天一气功并存，不过这对他来说太困难了。 以他现在的心神修为，连同为昊天一气功五行篇的两行内力都不能很好的控制，何况是控制两门功法在体内运行。 尤其是昊天一气功的运功路线和两仪功有重合，更是加大了共存的难度。就算有可能成功，也应该是在他炼成了昊天一气功的五行篇之后，并且对心法的领悟没有问题，心神修为足够。 次一点的办法是加快两门功法之间的转化。 不过随着内力的量的提升，正常流程想要转化两门内功绝非易事，这就好像一桶水倒来倒去还算简单，可是换成一缸水呢？一池水呢？再加上昊天一气功五行篇有五种属性，更是难上加难。 这让他对铜镜居然只吸收两仪功内力更加反感的同时，也有种询问刘云霄周长生是否知道快速转换功法的法门的想法。 若是没有的话，那他也只能将吸收到的日晷的力量用作练习四象护身法之类的法术的熟练度，将自己的内力消耗的差不多之后再转换回去。 那样速度倒是会快许多，他之前尝试过两次，只是之后想要恢复内力就有些麻烦了。 以他的内力，也需要一个多时辰左右才能恢复，而且还要吃饱饭，不然提炼不出那么多的内力，强行提炼只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最关键，用了这种方法就不能增加内力的量了。 但是问刘云霄他们转换内功的法门并不好问。 昊天一气功是昊天门的绝学，既然已经学了绝学，为何还要学转换功法的法门？难道是想修炼其他功法？ 昊天门弟子不学昊天门的绝学，要练其他功法，这让刘云霄他们会怎么看？ 至于最次的办法，就是减少吸收日晷的力量的次数，每次都吸收到日晷能吸收的极限为止，学那巴蛇吞象，一次管饱，然后慢慢消化。 只是这种方法危险性很大。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要吸多久才会让日晷冒黑烟，也不知道日晷突然出现的黑烟是什么，只能结合长商镇压浑沌神魂的说法，猜测那黑烟说不定和浑沌有关。 浑沌是传说中的妖孽，绝非是现在的他可以招惹得起的，而且那么做说不定会解开浑沌的封印，到时候刘云霄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 想了一番后，吴勉觉得三种方法要么太难，要么不适合，只能开动脑筋，想着是否还有三个选择之更好操作的选择，突然发现铜镜已经给他传输力量，不由错愕片刻。 看了日晷上晷针投下的微弱影子，他发现时间才过去半炷香多点的时间，浑然不像以前需要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铜镜才给他传输内力。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经对铜镜吸收日晷力量的三种猜测。 虽然有四天没有吸收日晷的力量，但是之前几天他一天都没拉下，其实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哪种是对的……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是有波动的！ 越接近十五，铜镜吸收的日晷的力量越少，过了十五之后又开始慢慢增加，现在快月底了，已经恢复到他第一次吸收的那种量，甚至更多！ 感受着体内越来越多的内力，吴勉眼睛眯了起来，舌头伸出嘴巴，舔了一下嘴唇。 “难道是这几天日晷的会达到峰值？” “越接近十五日，吸收的量越少，十五日是低谷，几乎吸不到内力，超过之后就会慢慢增加……按照这么推算，那么和十五对应的初一应该就是峰值了吧？” “只是为何会这样呢？难道是封印的问题？” 琢磨片刻后，他还是没有头绪，可供他猜测的素材太少了。 但是这也让他对自己吸收日晷的力量有了一个新的选择。 “以后每个月末月初吸收日晷的力量吧，量大管饱，又省了时间！就是不知道吸得越快，那黑烟是不是也会出现得越快，这要密切关注一下。” 半炷香后，吴勉就收回了铜镜，回了一廿三。 他暂时无法控制更多的内力，没必要吸那么多内力撑着自己，让自己又陷入之前无法控制内力导致差点走火入魔的窘境之中，完全恢复了之前使用青龙孟章诀消耗的内力，再吸够了供他继续使用几次青龙孟章诀的内力就足矣。 又练几次青龙孟章诀找找手感，然后在心神有些支撑不住继续修炼，吸来力量也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转回了昊天一气功，便倒头睡去，恢复心神。 一夜安眠。 次日醒来，吴勉清理了日晷后，先是找周长生拿了推荐信，然后去西苑外找人问邱明志的师妹，却不想她早已经前往学堂了，只能悻悻而归。 等到了中午，吃过了午饭，他便来到了文心亭寻找邱明志的师妹。 邱明志的师妹叫依巧儿，但是并非是永嘉学派的学子，而是古城学派的。 文心亭恰在古城学堂附近，古城学派学子用过午膳之后大多会来此休息一二，他又不能进女儿国西苑找依巧儿，也只能来此打探。 暮春夏初，暖风和熏，文心亭的景致愈见美好，女儿家莺声燕语，更是添了几分情趣。 站在暖风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以及随着暖风扑面而来的女儿香及笑闹声，因为耽搁了一上午而感觉心情颇为烦郁的吴勉顿时愉悦了些。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小姑娘和美景就会快乐多了。” 无声低语着，吴勉目光在文心亭看了一圈，豁然发现了之前见过的卢月如就在不远处，身边还有两个少女，或温婉大气，或俏丽明艳，都是美人，便走了过去。 反正他也要问依巧儿在哪，有熟人就更好问了。 走到相谈甚欢的三人边上，吴勉笑道：“卢师姐，别来无恙。” 听到有人喊自己，卢月如疑惑的转过头，看到是吴勉后，眨了眨眼睛：“你是……啊！你是邱师兄的师弟！叫……叫什么来着的？” “吴勉。”感觉自己的内心小小受伤的吴勉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道：“卢师姐，你认识依巧儿师姐吗？” 卢月如眨了眨眼睛：“又是找人？难道又是周师兄吩咐的？” 随后，她不等吴勉回答，就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俏丽明艳的少女道：“巧儿，他找你呢。” 却原来那个俏丽明艳的少女就是依巧儿，这让吴勉顿时感觉太巧了，每次来文心亭找人，都可以找到本尊。 “我耳朵没聋。”依巧儿一脸无奈的白了卢月如一眼后，对吴勉道：“我就是依巧儿，你找我有什么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依巧儿看了他片刻后，对卢月如和另外一个温婉大气的少女道：“月如，闻姐，你们等我片刻。”随后，她又对吴勉道：“跟我来吧。” 到了一边无人处，依巧儿道：“有什么事需要私下聊的？” “周师兄希望依师姐教我星斗门的剑术。”说话间，吴勉将周长生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依巧儿眉头微蹙，接过了信拆开看了几眼后，淡淡道：“既然是周师兄吩咐的，那么你吃过晚饭后，到龙降坪找我吧。我一般都在那边练剑。” 看来中午是练不成了…… 吴勉心中微叹后，笑道：“师弟知道了，定会早点过去的。” 依巧儿点了点头后，蓦地又道：“你帮我问问周师兄，我师兄什么时候回来，需不需要让书剑山再派些人手过去。” 第六十二章?学剑 夕阳夕照，尚未带红，金灿灿的光辉将天地染上了一层金色。 拿着周长生给的剑，吴勉眺望这天边金灿灿的夕阳和染上夕阳光辉，变得白中透金的浮云，不由一笑。 在他眼前是一片巨大的草坪，也就是龙降坪了，绿油油的草皮同样被夕阳染成了金色，乍一看还有几分秋冬时节，草木尽衰的感觉。 龙降坪位于东西苑的北侧，是一个非常开阔的草坪，除了平坦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和吴勉前世学校的操场一样，平日来此的人，也都是比较喜欢运动或者习武的人。 吴勉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在未拜入刘云霄门下的时候他也来过这里几次，打算结识一些有功夫有门道的人，只是后来为了因为课业和修炼四象护身功，再加上来了几次也没见有什么高手，就不了了之了。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悟空说他不懂武功，说是因为修炼佛法耽搁了，心中还嘲讽了一方，说悟空难怪像二师兄。 但是现在想想，悟空所说的何尝不是心得体悟呢？ 能够利用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他的内功修为算是一日千里了，但是却又被心法卡着，必须要花时间去体悟心法的奥妙，提高心神修为，不然无法把控日益强大的内力。 而修炼四象护身法也需要不断施展寻找诀窍，用时间堆砌根基，现在再学剑术，又是需要分出时间和精力。 “难怪在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里，年纪越大一般都会越强。时间是公平的，每天就只有那么点，一个人就算天资再好，也需要用时间磨砺才能表现出来。” “就是不知道成了修士能活多久，之前问了师兄，他只说百年不成问题，为了给师傅师兄一个稳健的印象，我也没过多问。不过只要不是修炼极端功法的江湖客，在内功大成之后都可以活七八十岁，修士就活百年是不是少了点？” “虽然在这个类似古代，平均年纪只有三四十，七十就称古稀，能活百年确实不错了。但是我毕竟来自现代，活个百年怎么够，少说也要几百年啊！” “难得这个世界有修仙之道，我可不希望过个几十年就要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也忒憋屈了。” 正感叹着，吴勉突然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就见依巧儿正在自己背后站着，手里拿着一柄四尺长的剑。 “稍微有事耽搁了一下，你没等太久吧？” 吴勉笑道：“没事，还有劳师姐了。” 依巧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吴勉拿着的剑，道：“这是周师兄给你的吧？我记得这把剑是师兄送给周师兄的，只是周师兄很少练剑，一直挂着当收藏，你既然要练剑，就好好保养它。” 吴勉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还请师姐也教教我怎么保养宝剑，我对这方面不是很熟悉。” “如果是收藏的话，隔十天半月上一下保养油抹匀剑身和金属部位就行了。不过你既然要用它来修炼剑术的话，那差不多两天就要上一次了，免得不小心擦掉了保养油，或者注入内力不当，震掉了保养油，那会让它生锈。至于是磕碰了，就只能请铁匠处理了，我想你也没练过铸剑打铁的门道。” 随口说了一下保养剑的方法后，依巧儿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周师兄信里说你过几天要和孔师兄去朗州一趟，若不尽快学习，只怕你走的时候也学不了几招。” “对了，你以前可学过其他剑术或者兵器？” 吴勉立刻摆出认真的表情，道：“以前学过一些套路，不过都是没有运功法门的庄稼把式。” 依巧儿笑道：“足够了。周师兄说你练过北斗步，现在也练过兵器，两天时间应该可以让你学会基本的剑招。” “北斗剑的基本剑招并不复杂，主要是配合北斗步的步法和身法施展，而跨出北斗步后，因为步法和身法的限制，剑的攻击方位会受到限制，只有几个位置，很容易记的。” “我现在先用一遍，你看清楚了。” 说完，依巧儿将四尺长剑拔出，走开几步后慢慢挥舞了起来。 随着四尺长剑的挥舞，依巧儿的步伐和身形也不断变化……或者说，随着她步伐和身形的变化，四尺长剑才随之挥舞开来，将自身完全隐藏在剑后，任何人想要攻击她，都不得不先面对四尺长剑的威胁。 而且那步伐和身形的变化，吴勉可以清楚的看出那就是他练过的北斗步。 虽然依巧儿为了让吴勉看清楚，选择了慢慢挥舞，但是依旧很快就演练完毕。 收剑而立，依巧儿道：“你练过北斗步，应该也清楚北斗步基本步法有七七四十九步，每一步搭配一剑，就是北斗剑的基本剑招了。这些剑招是基本，你一定要练熟。练熟之后，再搭配运功的法门和变化，只要运用得好，除非功力大大超过你，或者也精通北斗剑，不然很难伤到你。” “好了，你现在尝试练练看。” 诶？就看过一遍我怎么练？ 眨了眨眼睛，吴勉还是迈出了北斗步基本步法的第一步，结合刚才看到的依巧儿用剑的姿势将剑挥了出去。 “啪！” 肩膀蓦然一痛，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吴勉就见肩头多了一柄剑鞘，然后就听依巧儿严肃的呵斥道：“肩别耸起来，手抬太高了！放低一点！” 诶？这么凶？ 痛的差点没拿稳剑的吴勉立刻将肩膀放下，手也放低了些。 “再来！” 再来？ 因为肩膀的疼痛被吓了一跳的缘故，吴勉一时之间已经忘了第二剑该怎么挥，但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跨出了第二步，然后因为步法和身法的限制，他的剑自然而然的挥了出去。 这一次，依巧儿什么动作也没有，似乎他这次的动作是标准的。 “再来。” 第二剑没事，吴勉也就放松了一些，同时也有些摸到了诀窍，跨出了第三步，以身带剑。 “啪！” “太低了！” “肘不要弯！” “手腕翻过来……不是往左，是往右！” …… 北斗步基本步法走完，挥出四十九剑的吴勉只感觉自己的手快不是自己的了。从肩膀到手背，整条胳膊没有一处没被剑鞘敲过！ “师姐，还真是严格啊。” “师傅都是这么教师兄师弟的。”依巧儿笑着说完，又道：“休息一下，你用内力温养一下胳膊，会舒服一些，也好得快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吴勉竟然感觉依巧儿的眼睛似乎在放光，颇有些兴奋的意味。 运转内力温养手臂，吴勉笑道：“师姐的师傅也是这么教师姐和邱师兄的吗？真是严师啊。” 依巧儿眨了眨眼睛：“师傅从来不打我，不过师兄确实被打得挺惨的，记得他小时候还被打哭过。” 吴勉顿时感觉一口气没上来，心中顿时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了一句……依师姐的师傅哟，等我强了，咱们好生聊聊什么叫教育不能用暴力，什么叫男女应该平等对待！ 大约歇了半盏茶功夫后，依巧儿道：“好了，继续开始吧。刚才已经练过一遍，你应该也有些体悟了，这次可不要和刚才那次一样差的那么离谱，不然我下手可不会轻了。” 看着双眼微亮，抿着殷唇，就差在脸上写着跃跃欲试四字的依巧儿，吴勉知道，他的胳膊，今天是要交代出去了。 酉末时分，天色渐渐暗淡，眼见就要天黑了。 胳膊已经被依巧儿打得几乎抬不起来的吴勉完成了北斗剑基本剑招最后一式后，依巧儿道： “今天就这样吧，你的招式已经没有太大问题了，回去之后好好琢磨一下，再巩固几天，这北斗剑的基本剑招也就算练成了。” 吴勉将手臂放下，却并未放松下来。 北斗步基本步法有七七四十九步，基本剑招的数量对应，但是北斗步没七步一变，共有七个变化，也就是说北斗剑还有七个变化他没有学会！ 孔文轩来长商就在这几日，他可不想连一门剑法都没学全就跟着离开，于是一边运起内力温养，一边问道：“那么变招我什么时候学？” 依巧儿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道：“你最好还是别学变招。明天我教你运功的法门，这比剑招难学多了，你要是贪多嚼不烂，还要学变招，那么孔师兄回来之前，你什么都学不好。” 虽然吴勉也知道是这样，但是终归有些不甘心，于是再问道：“那有其他法子吗？” “我也可以给你北斗剑的秘籍，只是没人指导，你要是练岔了，以后想要改正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吴勉想了想后，作揖道：“还请师姐给我秘籍。” 依巧儿叹了口气：“好吧，明天我教你运功法门的时候把秘籍带过来。” 说完，依巧儿就转身离开。 吴勉见她走了，也就回了东苑一廿三，放出药箱，将治跌打损伤的药抹在胳膊上，正打算休息一下，然后修炼青龙孟章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敲门声，随后周长生在门口道： “师弟，是我。” “师兄？” 吴勉急忙起身打开门。 看了一眼吴勉露在外面，满是药味的胳膊，周长生摇了摇头：“那丫头不会教人。打不是这样打的，这样打，你明天不一定能恢复。要打，也该拿根细鞭子抽，又痛，又不伤根本。” 吴勉差点翻了个白眼。 “师兄晚上找我有什么事？” “我不是叫你早上去接一下你的拜师礼吗？” 诶？ 吴勉一愣，突然想起周长生确实说过这事，但是他早上去西苑找依巧儿没找到之后，就给忘了。 这也太不应该了，周长生昨晚才说过，他今天居然就忘了。 “我已经给你搬进来，但是刚才来找你没见到你，知道你是和巧儿去修炼剑术了，也就放在了我的小楼，你过去提一下吧。” “麻烦师兄了。” 第六十三章 缘由 拜师礼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就是一些布匹茶叶草药等零零碎碎的杂物，再有就是一百两银子。 吴家也不是什么大世家，吴勉也没有说过他拜的刘云霄除了是永嘉学堂的堂长外，还是一个修行人，所以吴家也只是按照一般的拜师礼仪准备了礼物，已经算是非常多了。 寻常拜师，有这一半都算多了。 只是想及刘云霄的身份，吴勉还是对周长生问道：“师兄，这会不会寒酸了一些？” 周长生笑道：“你和你家里人有这份心思就够了，师傅又不缺这些东西。他会收你为徒，看重的还是你的心性，若是看不中，就算你给了金山银山，师傅也不可能收你为徒的。” 吴勉这才安心。 其实他也清楚刘云霄不可能会看重拜师礼物，单单一个永嘉学堂堂长，刘云霄每年都有一百多两的薪酬，再加上刘云霄还是守碑人，朝廷每年都会拨款供奉，更是不差钱。 只是有些时候，该有的礼仪还是需要表现出来。 这是人情世故，修行人也是人，同样要讲的。 “那我是送到哪里？不归碑？还是议事堂？” 刘云霄并没有住在东苑，一般都是守在那不在眼前也不在脚下的不归碑所在的地方，要送礼的话，吴勉一个人还无法进去。 “东西也不多，就送到不归碑那边吧。”周长生说完后，拿起了一沓布匹和一个转着茶叶的木盒，道：“正好我也有事要想师傅禀报，现在一起过去吧。” “好嘞！” 将剩余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往身上放，吴勉就跟着周长生绕了北院一大圈，又从北院大门处进入了不归碑所在那个幽暗神秘的世界。 不归碑所在依旧幽幽暗暗，只有远处几盏烛火摇曳。 但是和第一次进入时不同，这一次才进入这个地方，吴勉就感觉脑袋一阵阵昏沉，好似通宵没睡一样，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是在进出之后！ 对脑袋一阵阵昏沉这种情况，他已经非常熟悉了，每次修炼青龙孟章诀之后，他都有一点这种感觉，只是这次更加的浓烈。 这是心神消耗过大的状态。 我今天都还没修炼青龙孟章诀呢，怎么心神消耗就这么严重了？难道是因为修炼的北斗剑？ 也不对呀，我当时也没有感觉到心神怎么消耗了。 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后，吴勉再次跟着周长生往前走，来到了一盏摇曳的烛火之下。 刘云霄就在那盏烛火下打坐着，听到他们来时的声响后，睁开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师傅，这是我大哥从家里带来的拜师礼。” 吴勉直接说出了来因。 “礼物……” 看着两人带来的东西，刘云霄微微颔首：“有心了，放边上吧。记得替我问好。” 等两人放好了礼物后，刘云霄盯着吴勉看了片刻，道：“听长生说你现在在学剑术。” 吴勉顿时感觉心中一跳，知道自己大概又是要挨训了，但他还是道：“在随邱师兄的师妹，古城学派的依巧儿师姐学北斗剑。” 不想刘云霄却并未训斥他，而是道：“技多不压身，学一门剑术确实不错。只是这门剑法练成之前，你就不要再贪多了。” “弟子知道了！” 等吴勉答复后，刘云霄又看向了周长生。 周长生立刻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秦州又来信了。” 听到他这话，脑袋一阵阵昏沉的吴勉顿时精神一振。 上次赵祥钟来信才过去数日，没想到现在又来信了，而且这次周长生会当着他的面说，或许是打算让他知道一些邱明志和赵祥钟去秦州的事情了。 果然，刘云霄在看了一眼吴勉后，也没有让他离开，而是问道：“信上怎么说？” “信上说他们已经潜入六魔山附近。那一块地域的地脉有些不正常，似乎被人为改变了。但是不能得到当地的执金吾辅助，他们无法确认六魔山的地脉究竟如何了，又对龙脉有何影响，希望师傅能够请几个知道门道的人前往相助。” “地脉被人为改了……”刘云霄沉吟片刻，道：“这事我会安排的。” 随后，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吴勉：“阿勉，这九字是你想出来的吗？” 说话间，他将手一招，一张纸飞到了他的手中，上面正用不算难看，但也远远算不上好看的字体写着九个字：天兵走不归破混沌出。 那不算难看，也远远算不上好看的字体，赫然是吴勉的笔迹。 没想到师兄这么重视这九个字，居然将它给了师傅。 吴勉心中想着，动作却没有丝毫凝滞，一边点头一边道：“是的。那日我听师兄说天兵山镇压浑沌身躯，不归碑镇压浑沌神魂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冒昧写下了这九个字。” “心有所感吗……”刘云霄再次沉吟了起来，片刻后，他将写着九字的纸拿到眼前细细看了起来，道：“看来收你为徒果然不是一件错事。” 嗯？ 吴勉眼睛立刻连眨。 他对自己能拜师刘云霄还是有许多疑惑之处的。 他拜师刘云霄的时候，就只来了长商一个月左右，虽然平日里的表现都非常良好，可是想要拜入刘云霄这等人物门下，一个月的考察怎么够？ 周长生都说了他是求了四年才拜入刘云霄门下的。 而周长生何许人也，商州知州的儿子，本身人脉就非常广泛，家族的根基又在商州，要找到认识刘云霄的人想来也不会是太麻烦的事情。 但是就这样，周长生还是求了四年，被刘云霄考察了四年，才收入门下。 而他就算表现再练好，也才一个月而已，伪装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刘云霄还是在他提出了拜师请求后收他为徒，这里面要说没有其他原因，他是一万个不信。 而现在，刘云霄似乎要透露出收他为徒的原因了。 瞥了一眼满脸好奇，不加丝毫掩饰的吴勉，刘云霄放下纸，淡淡笑道：“看来你对我收你为徒也是心有疑惑。只是你这孩子心思深沉，平时也不问……也罢，我现在就说个清楚吧。”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命中已死之人也不是全是厄运，有时候也会因此得到一些特别的能力。就如你写下这九个字时的心有所感。” “你这种心有所感，就是长生之前说过的心神修为高了之后会有的心血来潮。” “命中已死之人若是有这种能力，虽然终究抵不过天命，仍会死去，但也可以借此躲过许多必死之劫，多活一段时间。若在这段时间内能够得到传承，修炼道法成为修行人，便可在还未三花聚顶之时掌握心血来潮。” “而我们守碑一脉一直为妖孽觊觎，现在长商附近的妖孽蠢蠢欲动，难以清楚到底在谋划着什么，非常需要你这样有天赋的人。” “本来对你是否有心血来潮这种能力我是有些怀疑的，但是长生算出你去年已死，却能来到长商还无大事，又让我觉得你可能有这种能力。恰好你当时又提出要拜师，我便收下了你。” 没想到刘云霄会解释得如此详细的吴勉心中在解开了一个疑惑的同时，也有些感觉刘云霄是不是在诳他。 不过那也不是重要的事情，反正该学的也都在学了，有些事情不知道真相也没问题，于是笑道： “如果能够帮到师傅，弟子万死不辞。” 刘云霄摇头笑道：“就是要你活着，才能帮我。” 说完，他抖了一下手中的纸，又道：“这九字，长生送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你这孩子太会胡思乱想了，不过现在长生让明志他们查出六魔山没了之后和地脉有关，这就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煌前辈之前和我说过，天兵山的地脉中似乎掺入了什么东西。” 他这话让周长生和吴勉都是心头一跳。 周长生问道：“师傅，你是说长商的妖孽想要让六魔山消失？解开浑沌的封印？” “或许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也不敢肯定。”刘云霄点了点头后，又道：“这事我会和煌前辈以及安王商量一下，长生，你也想想办法。” “喏。” 等周长生答应之后，刘云霄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喏！” 见刘云霄这么说了，吴勉二人唱喏之后就往来时的黑暗退出，一问一答，回到了北院大门的位置。 周长生还没什么，但是吴勉本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现在离开不归碑所在，心神消耗之下，顿时感觉脑袋从一阵阵昏沉变成了一阵阵抽痛，身体不由晃了一下。 周长生见他如此，眉头一皱，急忙扶住他的肩膀。 “怎么了？” “没事，只是之前一直修炼四象护身法，心神还没恢复过来，现在进出不归碑，感觉消耗有些大了。” 周长生依旧皱着眉头：“心神没有恢复？你平时都练几次？” “七次。”吴勉尽量往少里说，和自己的修为能够匹配上。 周长生眼中微微露恍然之色：“难怪你能这么快练成白虎监兵诀，原来是勤能补拙。不过，太勤了不是好事，凡事都要有个度，修炼也是如此。” “以你的修为，一天施展七次四象护身法并非难事，但是恢复功力是否也需要消耗心神运功提炼内力？” “一般人睡一觉，心神确实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我们既然是修行之人，睡一觉是很难恢复心神的，再加上你尚未完全掌握心法，更是如此。” “这两天就不要修炼四象护身法消耗心神了，你先一心练剑吧。” 吴勉想了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六十四章 一气七星 听从了周长生的建议，一夜没有修炼，次日醒来的吴勉顿时感觉精神百倍，脑袋空前的灵活，似乎想什么都能想明白。 “看来休息也是修炼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必须安排妥当。” 自言自语着，吴勉换上衣服，出门将日晷清理了一遍，然后提着剑来到了龙降坪。 他本打算一边修炼昨日才学会的北斗剑基本剑招，一边等待着依巧儿的到来，却不想依巧儿早就已经到了，正在龙降坪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站着，额头上隐约可见汗水，明显已经锻炼了不短的时间。 见到吴勉来到龙降坪，依巧儿微蹙柳眉：“太迟了，你还要不要练剑？如果在书剑山，罚你挑一月水都是轻的。” 吴勉急忙解释道：“师弟接了清理日晷的任务，每日起来都需要先清理一遍东苑的日晷，所以来迟了些，还请师姐赎罪。” 依巧儿眨了眨眼睛，叹道：“既然有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先演练一遍昨日学的剑招吧。” 吴勉点了点头，也不废话，拔出剑就跨出北斗步，将昨日学会的北斗剑演练了一遍。 依巧儿看过之后，道：“虽然有些瑕疵，但是谅你也是昨日才学，还算可以。” 今天怎么不像昨日那么凶了？ 已经做好挨打准备的吴勉见自己没挨打，疑惑了一下，也不放在心上，笑道：“那么师姐可以教我运功的法门了吗？” 依巧儿迟疑了一下后，点头道：“行吧。虽然我打算先让你剑招再熟练熟练，不过看你也没太离谱，就和运功法门一块练吧。” 说完，她走到一边，将一个用石头压着的包袱拿了过来，解开之后翻出一本书递给吴勉。 “这就是北斗剑的秘籍了，你拿回去抄录了记得还给我。” 不是送给我吗，怎么还要我自己抄…… 有些无语的吴勉接过了北斗剑的秘籍，发现还挺厚的，翻开看了一眼，就见秘籍上左侧画着小人舞剑的简图，简图中的小人身上可以看见用朱砂笔勾出的经脉，明显就是北斗剑的运功图了，右侧则是对小人舞剑的简图的各种说明。 而那运功图，吴勉分明感觉和铜镜给他的北斗步运功图没有什么区别！ “先看前面七幅图的运功图。”依巧儿在吴勉翻看的时候道：“北斗步七步一变，剑招也是如此，但是运功法门却需要一气呵成。七步七剑运一气，分开了，就不是北斗剑，和寻常没有运功法门的庄稼把式没有区别了。” 听了她的话，吴勉连看了七幅图，果然见前面七幅图的运功路线是衔接在一起的。 “这么运气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依巧儿点了点头，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完，她手中四尺长剑猛地出鞘，脚步身法和剑连续挥舞了几下，在身前织出泼水不进的剑网后，蓦然一剑对着吴勉刺出。 她这一剑刺出后，吴勉只觉眼前一花，七道剑光以北斗七星之势向他射了过来，笼罩他全身，顿时浑身发寒，但是不论是退还是举剑格挡，都已经太迟了！ 所幸依巧儿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了吴勉，剑光要刺中吴勉的时候骤然消失。 “七步七剑运一气，一气七星斩鬼神。” 依旧有些背脊发凉的吴勉听了依巧儿这霸气的话后，扯了一下嘴角：“我当初听赵……教我北斗步的人说北斗剑是专注护身保命的剑法，没想到竟然这么犀利。” 依巧儿眨了眨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吴勉愣了一下，然后就又听依巧儿道： “你知道什么叫护身保命吗？把人杀了，身和命不就保住了吗？难不成你以为是护身保命是防守逃命不成？” 吴勉一时无语，随后内心狂喊：赵叔，你诳我！ 见吴勉一脸无语的表情，依巧儿摇了摇头，然后道：“不过如果你只学了北斗步的话，倒也没想错。北斗剑的步法和剑招都是为了施展一气七星的准备，确实比较专注于躲避和防守。” “但是防守不是为了当乌龟，而是为了能够一击致命。” “如果要当乌龟就不要练剑。剑就是用来杀的，不管是杀人还是其他东西，不然也没必要开刃。” 依巧儿说这话的时候，清脆而娇媚的少女声音中带着冬日的江风一般的彻骨寒意，本来还因为演练了一下北斗剑的剑招而感觉有些热意的吴勉登时自己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这是杀意，只有真正杀过生，而且还杀过不少的江湖客，才能够用内力激发的心意，吴勉曾经就在赵祥钟身上感受过。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来，诧异的看着依巧儿。 赵祥钟有杀意很正常，毕竟他闯荡江湖多年，可是没想到依巧儿居然也有这么浓重的杀意，似乎这个看似明艳俏丽的少女背后有着非常深的故事。 只是，依巧儿的故事只是依巧儿的故事，和他没有关系。而且江湖中人总是有着比一般人更加深，更加不想为外人所知的秘密，随意追根刨底非常容易引来祸事。 所以吴勉在诧异了片刻之后，也就踏出了北斗步，运起内力，有些磕磕绊绊的施展北斗剑前七招，打算用一下依巧儿那一剑刺出，一气七星的技巧。 北斗剑的运功法门既然和铜镜给他的一样，他寻思自己这一次尝试就算不成功，也应该会有所感觉。 只是演练了前七招之后，他发现这比想象中的难多了！ 北斗步配合运功法门他已经熟悉了，但是再加上剑招的话，他运功之时就会有所滞涩，根本做不到一气呵成，甚至连一剑运一气都感觉非常困难！ “是不是感觉内力无法一气呵成？” 依巧儿在旁边笑道：“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你现在才学运功法门，还不熟悉，难以及时在挥剑的同时兼顾运气。另一个，则是你的剑招不到位。” “特定的动作会让内力的流转有所变化，或是干扰，或是顺畅。凡是有运功法门的武功，招式的存在都是为了配合内力运行而设计的，北斗剑也是如此。你要是动作不到位，内力就无法顺畅的结合招式。” “所以，我们继续练招式吧！” 说着说着，依巧儿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手里的剑也握紧了些。 吴勉前面还听得非常认真，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又见依巧儿眼神的变化，心中顿时一凉。 这丫头，怕不是又想打我。 “师姐，这次就别太用力了，我还有功课，拿不了笔不行啊！” …… 临近辰时，吴勉才龇牙咧嘴的来到永嘉学堂，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这丫头，好歹毒，都说了别太用力，结果还是没轻没重的。” 感受着自己练剑时握剑的右手止不住的剧痛，吴勉一边运气温养的同时，一边抱怨，不过倒也没有因此产生怨念。 经过依巧儿严厉指导，他已经将北斗剑的前七招练标准了，虽然还是无法做到七步七剑运一气，但是一剑一气已经没有问题了。 按照依巧儿的说法，接下来他只要勤加修炼，练熟了剑招和运气法门的配合后，就可以自然而然的七步七剑运一气了。 但是他还是觉得这还是太慢了。 他现在也就练成了北斗剑基本剑招的前七招，但是没有依巧儿看着，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动作是完全正确的。 “哎~要是有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就好了，那样我可以拍下依师姐和我的修炼画面，时常参照比较，这样就算一个人练倒也不会出太多差池……” 正自言自语着，吴勉突然一愣，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和执金吾们杀妖的时候，一个叫一一的女性执金吾施展的圆光幻心术。 对着门法术，吴勉还是挺上心的，因为一一当时使用一枚铜镜施展的，他看见之后还以为那枚铜镜和他的铜镜类似。 不过后来询问之后得知那只是一枚普通铜镜，只是施展圆光幻心术的媒介而已。 但是也基于这个原因，他对圆光幻心术有了一些了解。 圆光幻心术，是借用镜子水面等可以反光的事物，将施术者所见的一些情景再现的一门法术，运用精妙者还能将其当做幻术施展，迷惑他人。 只是这门法术并非是什么高深法术，当做幻术施展的话，虽然可以迷惑眼睛，但是气味和触觉是无法改变的，稍有外力干扰就会被破解。 他当时虽然新奇，但是因为正在布局杀妖，也没来得及套近乎，询问该如何学得圆光幻心术，没后来因为受伤昏迷直接回了北院，就更没指望了。 此刻想起来，他突然发现这门法术完全可以当做摄像机来使用，供他记录一些事情，事后参考琢磨。 “不知道问问师兄是不是会。我记得他说过他懂得迷踪阵，那应该和幻术有关系，值得一问。” “虽然师兄他们不希望我练更多法术，贪多嚼不烂，不过若是说清楚这门法术用来学习的利弊，那么他们应该也不会多么反对！” 第六十五章 圆光幻心术 中午时分，食堂之内，吴勉趁着吃饭时间，将自己的想法和周长生说了。 “想要学习圆光幻心术，用来回顾教导的内容？” 周长生诧异的看着吴勉，想了片刻后，突然笑道：“你的小点子倒是不少，不过这确实不失为一种加快学习的方法，我以前居然没想到。” 吴勉亮着眼睛道：“那么师兄会圆光幻心术吗？” 周长生摇了摇头：“圆光幻心术我也不会，不过这门法术的秘籍我倒是有。你可以晚上到我那里拿。” 吴勉略显兴奋的点了点头后，笑道：“我还以为师兄会不让我修炼圆光幻心术呢。” 周长生再次摇了摇头：“你既然是打算用圆光幻心术辅助自己修炼学习的，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你修炼。而且学了圆光幻心术，你也会对幻术有更加深刻的理解，恰好你要跟大师兄去朗州，若是途中遇到了妖孽的幻惑之术也能有个防备。” “不过你要注意一点，圆光幻心术虽然只是术，但是消耗比四象护身法还大，不要用太多了，让自己的心神恍惚，那非常危险。” “心神一直恍惚，会导致神魂不稳，就算没被妖孽乘虚而入，也会整日浑浑噩噩，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清楚。” 吴勉认真听完后，道：“我记住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快心神恢复的速度吗？就只有领悟心法？” 功法分运功法门和心法，运功法门锤炼肉身，增强内力，心法锻炼神魂。神魂强大了，心神自然也会水涨船高。而心神壮大之后，不仅能够控制更多的内力，恢复速度自然也会快了。 可是心法领悟太耗时间，所以现在想要等待心神恢复，吴勉只能通过睡觉来解决。 基于这个原因，他就算可以用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使自己有足够的内力施展四象护身法，但是因为心神的原因也只能比同等修为的人多一倍左右的次数。 周长生道：“有倒是有，不过那些办法都不是常人能办到的。最简单的一种就是之前秃子给的凝神香。凝神香除了能够凝神安魂，让你心神集中外，也能加快心神的恢复，不过现在我那里就五六根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再给你两根吧。” 凝神香也有效？ 吴勉双眼一亮，笑道：“多谢师兄！” 其实不用周长生给他，他自己也有许多。 之前别云观的小道士给他的安魂香已经确定了就是凝神香，他为了不让周长生发现，也没用过几次。 周长生摆了摆手，然后又道：“修炼圆光幻心术我不会说你，但是你也一定要加强对昊天一气功的修炼，尤其是心法的领悟。昊天一气功才是我们昊天门的根本。” “本立而道生，道生则法生，法演百术。” “像圆光幻心术这种术，你就算不修炼，等你三花聚顶了，这类法门也会自然领悟，无须学习。” 三花聚顶……我练五气朝元都有不短的距离呢，何况是三花聚顶。如果我修炼到那种水平，我还需要圆光幻心术吗？ 差点翻了个白眼的吴勉还是笑道：“我知道了，对昊天一气功的修炼我不会落下的。” 求法成功，吴勉愉快的吃完了午餐，又来到龙降坪和依巧儿修炼了一中午的北斗剑，便在一阵清澈而悠远的钟声中回了永嘉学堂学习永嘉学派的学说。 下午课罢，同样是吃过饭后前往龙降坪随依巧儿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术，等天色暗淡之后，才回了东苑，来到九二小楼找周长生拿圆光幻心术的秘籍和凝神香。 将圆光幻心术的秘籍交给吴勉，周长生沉声道：“这本圆光幻心术的秘籍，是你二师兄留下的，希望你好生珍惜！” 二师兄留下的…… 吴勉面色严肃的接过了秘籍，道：“师弟省的！必定好生对待这本秘籍！” 见吴勉答应之后，周长生面色舒缓了些，又拿了两根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的凝神香给吴勉，道：“我不会圆光幻心术，所以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但是希望你切记你学此术的目的是为了回顾教学的内容，切莫沉溺幻境，分不清虚实。” 说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修炼圆光幻心术需要镜子，品质越好，圆光幻心术越强，也更容易修炼，需要我给你一面吗？” 镜子的效果能够影响圆光幻心术的威力？那用小宝贝施展会怎么样？ 吴勉眨了眨眼睛后，笑道：“如果师兄不觉得麻烦的话，我怎么会拒绝呢。” 周长生摇了摇头，指着一旁书架上的一面人头大小的铜镜道：“那面镜子是宫里流出来的，我日常除了用它整理衣冠，也没什么大用，你拿去修炼圆光幻心术吧。” “谢师兄！” 略显兴奋的抱着铜镜回一廿三之后，吴勉将人头大小的铜镜放在桌子中央，自言自语道： “师兄真是个大好人，只要理由没问题，要什么有什么。” 说话间，他又翻开了圆光幻心术的秘籍。 就见第一页上用清新娟秀的小楷写了几列字：圆光幻心术乃是借水镜之清澈，倒映心中所思。心中所想，无不成映照眼前。只是水镜所映乃心中所思，终归幻觉，故称幻心。 这段文字非常直白的说明了圆光幻心术的功效，吴勉细品了一下后，也就翻了过去，看起了后面关于如何修炼的内容。 不过翻看了一下后，他发现关于圆光幻心术的练法只占了秘籍的一小部分，就只有一段咒语和手决，以及如何调用内力和心神配合咒语和手决施展圆光幻心术的内容，不过七八页，这连秘籍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再往后面，则是写着各种调香的技巧，记载了如何制造各种气味，让幻境显得更加真实。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吴勉就看到上面有几列字，写明了秘籍为何如此的原因： 圆光幻心术虽能营造五色，使人眼花，却无味无感，易叫人看穿，故我拜访名家，求得调香秘方，可炼人间五嗅。 至此，圆光幻心术色嗅俱全，心意一动，便是异域。 祝巫音留。 看到祝巫音这三个字，吴勉心中一动，旋即叹了口气。 “二师兄啊，我一定会善待你的遗物的。” 叹完，他又翻到了秘籍前面记载咒语和手决的页面，细细看了起来。 随后有些迟滞的掐起来了手决，念动咒语：“玄景澄澈，神明灵慧。琼轮光辉，照我心帷，映！” 虽然掐了手决，念了咒语，但是吴勉并没有运功，也没有运神，只是单纯的练习手决和咒语的熟练度。 手决先练熟练了，咒语也不会磕磕绊绊了，他才会真正将二者联系心神内力施展圆光幻心术。 要不然，他相信自己绝对只是在浪费时间和内力心神，一用就失败。 ……………… 幽幽暗暗的不归碑所在，周长生向刘云霄汇报了一些事情后，又道：“师傅，我将二师兄留下的圆光幻心术给阿勉了。” 刘云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现在连四象护身法都没练完，你给他圆光幻心术作甚？若是想要他了解幻惑之术，给他巫音留下的关于幻术的心得就够了。” 周长生笑道：“他突发奇想，想要用圆光幻心术能够映照记忆的功效来学剑术和功课。我琢磨着这和三花聚顶后可自如的回溯记忆相似，再加上他也需要了解幻惑之术，便将二师兄留下的圆光幻心术给他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只希望他不要因此执迷于幻术，和巫音犯下相同的错误。巫音就是太重法术了，结果修为跟不上，硬是被那畜生活活耗死！” 轻叹了一声后，刘云霄又摇了摇头道：“他的奇想虽然和三花聚顶后可自如的回溯记忆类似，但是终归不同。三花聚顶者，神魂超凡，回溯出的记忆不会有丝毫偏差。而他的奇想只是将自己记得的事情映照出来，一旦记忆模糊了，没记记清楚，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的也只会是模模糊糊的。这一点，巫音当年就已经试过了。” 周长生笑道：“但是常用此法映照记忆，他也会记得越加深刻，倒也不是没用。” ……………… “玄景澄澈，神明灵慧。琼轮光辉，照我心帷，映！” 掐着手决，对着桌面上人头大小的铜镜念出咒语后，吴勉只感觉自己的内力和心神瞬间和铜镜联系上了，但是却怎么也无法融洽。没多久，那些内力和心神就挥散了。 收手揉了揉隐隐已经开始昏沉的脑袋，吴勉叹了口气。 练熟了手决和咒语后，他已经连续尝试了四次圆光幻心术，但都失败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失望，修炼白虎监兵决和青龙孟章决的记忆让他清楚自己是很难在一天之内练成圆光幻心术的。 而且，他还发现了圆光幻心术修炼起来的难度比四象护身法简单多了，不像是白虎监兵决和青龙孟章决那样，需要分离出白虎之力和青龙之力，只要直接调用内力就行了，省了一个步骤。 别小看这一个步骤，他修炼白虎监兵决和青龙孟章决，大多都是在这个步骤上出了问题，导致之后心口手气的结合无法完善，施展不出白虎监兵决和青龙孟章决。 而现在圆光幻心术不需要分离内力这一步，他相信自己最多六七天就可以练会。 甚至如果不是心神修为的限制，他还可以再压缩一下时间！ “只是这心神消耗确实大了一点，我连续修炼七次青龙孟章决才会感觉脑袋昏沉，现在再不过用了四次圆光幻心术就已经这样了……” 叹了口气后，吴勉往窗外看了一眼，打算确认一下时间，却发现窗外黑压压的，根本看不见星辰月亮，不由一愣。 “看来明天要下雨了。” “下雨的话，我还怎么练剑？” 第六十六章 突然的成功 三月末四月初，恰是谷雨时节，下雨本就正常，也是一件好事，田中秧苗作物初种，最是需要雨水滋润。 但是一觉醒来，还是见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的吴勉却有些烦郁。 他随依巧儿修炼北斗剑是在龙降坪，那边就是块草坪，没有避雨的地方，现在下雨了，依巧儿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淋着雨教他北斗剑。 “幸好昨天已经问了她什么时候起来，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找她，问问她是否可以到文心亭之类能避雨的地方教我北斗剑。” “而且还得让她将北斗剑全都演示几遍。我虽然还没有练成圆光幻心术，但是现在多看几遍，记忆深刻了的话，到时候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也不会出差池。” “不然等我练成了圆光幻心术，却对北斗剑没有任何印象，映照出来的也不过是我的空想。” 琢磨了一下后，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吴勉叹了一声，到桌边镜前，打算再练两次圆光幻心术和青龙孟章诀。 反正下雨天他也不需要打扫日晷，正好多出了一些时间，练两次圆光幻心术和青龙孟章诀消耗的心神也不会影响他的状态。 掐出手决，吴勉正想念咏咒语，忽的想起周长生昨晚和他说过镜子的品质也会圆光幻心术。镜子的品质越好，圆光幻心术就越强，也更容易修炼。 桌上的镜子是周长生给的，说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品质自然不用多说，一看就雍容华贵，是上档次的好货。 不过，这镜子就算是好货，也只是凡物而已，和他的铜镜比呢？ 听了周长生说镜子的品质会影响圆光幻心术的效果后，他昨天就想用铜镜试试了，只是连续用了四次圆光幻心术，心神消耗有些大，只能作罢。 现在睡了一觉，心神恢复了，也正好想要练习圆光幻心术，此时不用铜镜，更待何时？ 从怀中掏出睡觉也没有离身的铜镜放在桌子上，吴勉轻笑道：“小宝贝，我可是第一次真正用你施展手段，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铜镜自然不会回答，只是静静的在桌上放置着，镜面隐约照出吴勉轻笑的面容。 摇了摇头，吴勉再次掐出手决，对准铜镜收心念咏咒语：“玄景澄澈，神明灵慧。琼轮光辉，照我心帷，映！” 咒语念完，吴勉瞬间感觉自己的内力和心神与铜镜产生了微妙的联系，只是和昨晚一样，内力和心神无法与铜镜融洽，眼见挥散了。 却在此时，铜镜中回应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吴勉内力和心神瞬间与铜镜融合为一，然后……再次挥散了。 这倒不是吴勉失败了，或者说虽然失败了，但是不能算是失败！ 在内力心神和铜镜融合为一的时候，圆光幻心术已经成功了，只是吴勉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成功，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心意通过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导致圆光幻心术明明已经施展成功了，最终却因为得不到他的心意反馈而中断了施法，导致了失败！ 眨了眨眼睛，又挠了挠脑袋，吴勉蓦然扯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痛！” “卧槽！” “真成了！” 脸颊的剧痛告诉吴勉他不是做梦之后，吴勉脸上立刻浮现狂喜之色，再次掐出手决打算施展圆光幻心术。 不过掐出手决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心神波动非常大，只能又强行按耐住再次施展圆光幻心术的冲动，闭眼调息恢复心态。 好一会儿后，他才调整好了心态。 “玄景澄澈，神明灵慧。琼轮光辉，照我心帷，映！” 因为下雨而昏暗潮湿的一廿三瞬间变成了夕阳西照下的龙降坪，青翠的草皮染着一层金黄。 吴勉环顾了一圈后，又看向了眼前，心意一动，俏丽明艳的依巧儿倏然出现，手里握着四尺青锋舞动，赫然在演示北斗剑术！ 但是，除了前面七招，后面的的北斗剑术都有些凝滞僵硬的感觉。 吴勉清楚，北斗剑前面七招他已经经过依巧儿的指导有了概念，而后面的剑招都还没有怎么学，只能回忆依巧儿之前的演示。但是只看过一次，他的记忆也不深刻，自然会显得有些凝滞。 “这就有些鸡肋了啊……我记住了，还需要圆光幻心术作甚？” 微微皱眉片刻后，吴勉的心意再次一动，眼前浮现了自己的身影，拿着周长生给的宝剑施展北斗剑术，与依巧儿一对比，明显可以看出动作更加生涩僵硬！ “这就好多了，能够通过比较看出我到底哪里练出了问题。” 微微点头后，他又突发奇想：“如果让这两个人打起来会怎么样？” 心有此念，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力迅速流出，脑袋也隐隐作痛，随后就见眼前的依巧儿和自己的幻影打了起来……不对，用打这个对抗的字眼儿是抬高了自己的幻影。 依巧儿一剑刺出七星，就将自己的幻象捅了个透心凉，然后利落的抽出剑甩去剑上的血，潇洒收剑。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吴勉扯了扯嘴角，还想再来一次，却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已经消耗了小半，脑袋也越来越痛，立刻收心结束了圆光幻心术。 扶着桌子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后，吴勉皱眉自语：“这消耗也太大了吧？” 仔细回想之后，他记起自己只是映照出依巧儿和自己的幻象演练剑术的时候虽然也有消耗，但是消耗的内力和心神并不大，正常情况下应该可以维持不断的时间，可是等他让依巧儿的幻象和自己的幻象动手之后，心神和内力的消耗陡然提升了数倍！ “难道是因为这些不是我记忆中的内容，而是我的想象，所以需要耗费更多的内力和心神才能呈现？” 嘀咕着，吴勉翻开了还放在桌上的圆光幻心术的秘籍，打算看看是否有类似的说明。 不过他并不抱期望，因为他昨天才看过，记得秘籍中根本没有像自己这种空想出来的事情的相关描述。 果然，在翻看了一遍圆光幻心术的秘籍后，他根本没有看到关于空想的内容，秘籍上介绍的方法只是将自己记忆中的事物映照出来。 “难道二师兄当初根本没想过通过自己的想象来映照事物？或者说没有记载在这本秘籍上？” 疑惑了片刻，吴勉也就不继续多想了，这些事情问一下周长生就可以解决，他没必要为此浪费自己的脑力。 况且因为空想的战斗而瞬间消耗大量心神，他现在脑袋刺痛，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思考，再加上马上要学剑了，而且还有永嘉学堂的课程，必须尽快休息恢复心神。 “看来只能浪费一下了。” 叹了一声，吴勉到一旁拿出了凝神香点上，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 食堂一角，依巧儿点了常人三人份的饭菜，一边小口却迅速的吃着，一边等待吴勉的到来。 昨日她已经和吴勉约好了早上一起吃了早餐后就去龙降坪练剑，不过现在外面下着雨，她知道龙降坪是去不成了，只能换个地方练剑。 可是北院虽然不排斥学子练武，却也没有专门为学子建立练武的建筑供学子练武，她以前遇到下雨天的时候要么歇一下不练，要么就是在自己房间内练，现在要教吴勉，那就有些头疼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地方可以练武。 “也就只有文心亭了，不过被姊妹们看到会有些闲话……真烦。不过当先生的感觉倒是不错，呵呵，尤其是敲打他的时候，难怪师傅那么喜欢打师兄师弟……” 决定了在哪里练剑后，依巧儿的饭也吃得差不多，却还没有见到吴勉过来，不由眉头紧蹙。 “这吴勉真是懈怠，都说好了时间了，怎么现在还不过来。” 在食堂内看了一圈后，她看到了一个穿着永嘉学堂襕衫，正在吃着早餐的少年，便草草收拾了一下碗筷，打算过去问问吴勉的情况。 却见吴勉突然冲进了食堂，四处张望了一下后，往她这边疾步走了过来。 “让师姐久等了。早上有些事情，耽搁了一下。” 依巧儿正想呵斥几句，忽的闻到了吴勉身上有股香味，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罢了，你们总是事多。快点吃了早饭，我们去文心亭练剑吧。” 没想到依巧儿这么好说话，吴勉笑了笑后，就跑到一旁点了两人份的早餐端，狼吞虎咽的吃完。 “我好了。” 撑着油纸伞来到文心亭，依巧儿道：“北斗剑基本剑招的前七招你已经学会了，现在我教你第二个七招吧。” 吴勉听了之后，笑道：“行。不过师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每次教我之前先演练一边北斗剑全套招式吗？最好将我视之为敌人，那样能让我对北斗剑有更多的了解，也能更好的学习。” 依巧儿眨了眨眼睛，道：“可以。” 才说完，她的剑蓦然就出现在吴勉眼前。 等吴勉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感觉背脊发凉，同时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上七处有种针扎般的刺痛…… 第六十七章 状元归长商 淅淅沥沥的小雨无休止的下着，不见有停歇的时候。 白毛萝莉状的煌音立在巨大的镇魔柱上，身边悬浮着九枚猩红的玲珑珠，任凭风雨，也没有一滴落在她身上，依旧干干爽爽。 “既然来了，何不出现见一见呢？” 蓦地，煌音对着虚空喊道，声音清脆如风铃一般悦耳，却形成了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细雨全部吹散。 细雨被吹散后，一个隐约的巨大黑影在空中浮现，声如闷雷的道：“你就是煌音？” 看着那巨大的黑影，白毛萝莉状的煌音身体慢慢变大，从娇小可爱变得成熟性感，水汪汪的大眼睛变得细长了些，带着些许的妩媚以及更多的凛然。 “雷兽。” ……………… 结束了一天功课，也结束了和依巧儿的剑术学习的吴勉趴在桌边，就这摇曳的烛光小心的抄录着北斗剑术的秘籍。 依巧儿给他北斗剑术的秘籍的时候就说过这是需要归还的，他只能抄录，而昨天因为修炼圆光幻心术的原因，他没有及时抄录，现在只能大晚上赶工了。 只是让他分外头疼的是，北斗剑术并不好抄录！ 北斗剑术中的文字还好，微言大义，字数倒不算多，而且他抄录下来也不是给别人看的，潦草一点没问题，所以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是秘籍上小人舞剑的简图就难倒他了。 他并不会绘画，仅有的一点基础也不过是上辈子小学时候的绘画课，时隔这么多年，现在要让他照猫画虎画出北斗剑术秘籍上的小人舞剑图，那简直比他修炼青龙孟章诀还难！ 尤其是手中的笔还是毛笔。 小心翼翼的勾勒完了一副小人舞剑图后，吴勉放下了笔对照秘籍看自己的小人舞剑图是否有问题。 经过仔细对比后，发现除了难看一些，小人舞剑图和秘籍上的没有什么区别，他才松了口气，然后低声咒骂：“mmp的，这世界怎么没有复印机呢！这尼玛要画到什么时候？” 一幅简图，他硬是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修修改改了好几次才画出来，而北斗剑术秘籍中的小人舞剑图有四十九幅，按照这个速度，他不眠不休也需要二十四个半时辰才能画好，这都是两天多了，叫他如何安耐得住心中的烦郁？ 他今日下午已经听周长生说了，就算下雨耽搁了，孔文轩也最迟后天就能到长商，而有任命在身的孔文轩至多只能在长商留一天两天，这么点时间他怎么可能抄录的完北斗剑术的秘籍？ 不过烦郁了片刻后，他又再次拿起了笔，小心的比较着秘籍上的小人舞剑图画了起来。 “昨天学的七招和今天学的七招就不用画了，抄下文字就行。反正已经学会了，明天再学七招的话，那我就只用抄录二十八幅，半个时辰一幅的话，需要十四个时辰。” “不过熟能生巧，第一幅需要半个时辰，后面的应该可以越来越短……” “等等！我为什么要画的和秘籍一样？这是抄下来给我看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只要画出姿势和挥剑的角度不就行了？” 一边画，一边想着如何偷工减料，吴勉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不用画的和秘籍上一样，只要将人的姿势和挥剑的角度画出来就行了。 有了这个想法，他当即将人体和剑全用用线条代替，省略了具体构图，直接画了个火柴人舞剑。 画完之后，他对比了一下秘籍的简图后，他发现自己完全可以通过火柴人舞剑看出北斗剑术的动作，顿时心花怒放。 照着北斗剑术的秘籍上的小人舞剑简图画，他需要半个时辰，而且还画得和狗啃了一样，但是画个火柴人，他只需要几笔，而且也能看出北斗剑的动作，一幅图都不需要几分钟！ “我果然是个聪明人！” 自卖自夸了一句后，吴勉心中的烦郁顿消，刷刷刷的又比照北斗剑秘籍连续画了二十六幅火柴人舞剑图，并且标注上招式的名字后，发现才过了半个时辰，心情顿时更加愉悦。 放下纸笔，伸了个懒腰，缓解一下一直伏案抄录的疲倦后，吴勉起身到窗前站了片刻，呼吸一下窗外略带潮气，却又有着泥土芬芳的空气，用以振奋精神。 抄录秘籍只是他今晚的任务之一，他还需要练习青龙孟章诀。 时间紧迫，由不得他如何放松自己。 不过趁此闲暇整理了一下自己所会的法术后，吴勉发现自己是在奶妈的路上一路狂奔了。 四象护身法可以增防，演化出来的白虎监兵诀可以加伤，还在摸索的青龙孟章诀不仅能增防，还有治疗的奇效，现在又多了一个圆光幻心术，施展得当能够幻惑他人，连控制技能都有了。 这还不是奶妈，那什么才是奶妈？ “再把北斗剑练成，那真是能奶能控又能打，无敌了呀。” 幻想了一下自己功力上去后，拿剑青锋斩妖除魔的画面，吴勉的唇角微微弯曲，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过就在此时，东边的空中突然掠过一道蜿蜒曲折的耀眼白光，将他从幻想中惊醒。 “这个时候居然打雷，还真是稀罕。” 才下雨的时候打雷倒是常见，不过现在缠缠绵绵的细雨下了一整天了，现在大晚上突然闪一道惊雷，确实有些诡异。 微微皱眉，吴勉伸手捂住了耳朵。 这么近的雷光，雷声传过来后，说是震耳欲聋也不为过。 只是捂着耳朵片刻，他发现根本没有雷声传过来，不由一愣，旋即眉头皱了起来。 打雷没声音，绝对不是寻常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东边打的雷，那么近的距离，应该是在天兵山附近吧？” 眼中幽光一闪，吴勉当即关上了窗户，回到床上盘膝坐下，掐出了青龙孟章诀的手决。 修炼不放松，学习也不放松中，时间很快过去。 四月的第一天，细雨依旧缠绵不休，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也不知道还会缠绵多少日。 但是这一天，一直在家里避雨歇息的长商城居民们却一个个涌上了街头，或是撑着伞，或是躲在屋檐下，一边聊天说笑，一边等待着一个人……出身长商的状元，孔文轩。 三年才有一个状元，而且出身长商，若是能够攀谈一二，岂不是上好的谈资？ 就算无法攀谈，能够看上一面，也能有谈资与人吹嘘，在这个连绵不休的雨天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人群中，悟空蹲在角落里，胖乎乎的身体更加像是一个皮球，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袈裟的老和尚，看起来干瘦如柴，眼中洋溢着慈祥温和。 蹲着的悟空抱怨道：“师傅，我们在这看啥子呢。又潮又湿，百般难受。要见文轩，待会儿去北院还怕见不着吗？” 干瘦老和尚瞥了他一眼：“我为你起了悟空这个戒名，就是希望你能悟无常，无恒，无不变易真实法故，离一切烦恼等故，但是你怎么还是如此跳脱呢？” “一个戒名就能悟空的话，那谁都能悟空……” “啪！” 一巴掌拍在悟空的脑门上，差点将悟空拍个狗啃屎，干瘦老和尚眼中洋溢着慈祥温和：“别争嘴皮子，你要悟。” 摸了摸被干瘦老和尚拍得生疼的后脑勺，悟空咧咧嘴，终归是不敢争辩了，只是继续蹲着，用手挠挠肚子，又挠挠肩膀，再挠挠脖子。 见悟空如此，干瘦老和尚摇了摇头，淡淡道：“等这边事情处理好了，你回雷音寺闭关一年。” 悟空被挤成缝的眼睛蓦然睁大：“师傅……” 他才要说什么，忽听人群传来一阵喧闹声，转头一看，就见一辆马车缓缓从大道中路过，车帘掀着，里面坐着一个面色沉稳老成的青年，头戴硬脚幞头穿着状元红袍，风光无比，赫然就是孔文轩了。 而看到孔文轩的瞬间，悟空也感觉到了周围的人群中隐约出现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似乎有某种东西从他们身上流出，聚集到了孔文轩身上，然后又从孔文轩的身上返还。 干瘦老和尚笑道：“不愧是云霄的弟子，这手潜移默化的春秋繁露之巧妙，可称一绝。” 悟空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静静的感受着人群的变化，等孔文轩的马车路过之后，才道：“昊天门的修行真是方便啊，考了个功名，功力就涨了几倍。” “那只是空，是功名给他的人道气运，三年一过，他就会被打回原形了。”干瘦老和尚平淡的说完后，又道：“走吧，我们去北院。” 说完，他便向北院走去。 他的脚步看起来非常缓慢，但是每迈出一步，人就毫无征兆，也毫无违和的出现在一步跨不到，十步跨不到，百步也跨不到的远处！ 悟空见了，立刻面露苦涩：“师傅诶，我可还没练成神足通，你走这么快我怎么追的上？” 话虽如此，他也急忙迈开腿脚追了上去，虽然做不到干瘦老和尚举重若轻，毫无征兆，但是跑到别人身边的时候，也不会被人多加注意。 第六十八章 再见孔文轩 对着铜镜整理了衣冠，确保自己看起来体面潇洒后，吴勉咧嘴一笑，在镜中映出洁白的牙齿。 “帅！” 给了自己一个肯定后，吴勉拿起了桌上已经全部抄录完毕，用油纸包着的北斗剑术秘籍，又拿了一把油纸伞，就往文心亭走去。 “大师兄已经回来了，虽然没来北院，去了安王那边，不过他一回来，我也没时间学北斗剑术了，必须和他商量去朗州的一些事宜，所以今天是依师姐教我北斗剑术的最后一天了。” “既然是最后一天，那就把剩下的二十一招全部都学了吧。虽然一下子学这么多可能不会那么扎实，但是我也只是学动作，又有圆光幻心术回顾教学内容，也不怕出太多问题。” “而且抄录秘籍也能让我加深对北斗剑术的理解，昨天预定学七招的，结果多了一倍，学了十四招，也渐渐摸到了北斗剑术用剑门道，今天学二十一招问题应该不大。” “变招还是算了，北斗剑七招一变，四十九招有七种变化，我是怎么也不可能来得及学的，只能让师姐演示几遍，我结合秘籍在去朗州的路上自学。” …… 一番算计，吴勉也就来到了文心亭。 依巧儿已经在文心亭中等着了，手里握着出鞘的四尺长剑静静端详着，时不时用手帕轻轻擦拭一下，那份小心劲，好似手中的四尺长剑是玻璃的一样，稍微磕碰一下就会坏了。 将伞合起来放到一边，吴勉从怀中掏出了用油纸包着的北斗剑术秘籍，笑道：“师姐，秘籍我已经抄录好了，现在还给你吧。” “这么快就抄好了？”依巧儿的目光从四尺长剑上挪到吴勉身上，微微蹙眉：“你没让别人帮你抄吧？” 吴勉笑道：“没有。我只是偷工减料了一下，将秘籍上的用剑图用线条代替了，再在边上写明了该怎么运气，这样就不需要那么费工夫了。” 依巧儿听了后，侧着脑袋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随便你吧，只要你能看懂，也没有传给其他人，我也懒得管。” 说完，她站了起来，抖了一下四尺长剑，使其发出一声尖利的剑鸣后，又道：“今天你打算学几招？我听说孔师兄今天已经到长商了，你也就今天和我学剑了吧？” 吴勉笑道：“是的，大师兄已经回来了。所以我打算将剩下的二十一招全学了。然后还想师姐演练一下北斗剑术的变招，我好在路上自己琢磨一下。” 依巧儿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太贪心了可不好，你已经摸到了一些北斗剑术的门道，今天学完二十一招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再加上变招，你哪里记得住这么多？” “师弟自有妙计。” 依巧儿盯着吴勉片刻后，点头道：“希望你真有妙计，不然以后用北斗剑失利了，传出去我的名声也不好听了。”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依巧儿就开始了教导吴勉北斗剑术基本剑招的后二十一式。 一教一学，时间飞快，转眼又是一天。 夜色中，吴勉掐出圆光幻心术的手决，念咏咒语，利用铜镜施展了圆光幻心术，结合手头自己抄录的北斗剑秘籍回顾着依巧儿演示的北斗剑，强化记忆后，又映照出自己的幻影跟随依巧儿演练北斗剑，一直持续到心神有些接受不了了才停下。 “今后每天都来一次，不过不用像今天这么久，只需要回放一次就够了，不然我都没有精力修炼青龙孟章决。” 停下了圆光幻心术后，吴勉立刻点上了一炷凝神香，利用凝神香安心凝神的效果恢复心神。 只是香才燃了一半，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师弟，我能进来吗？” 听到这声音，吴勉愣了一下，感觉这声音有些陌生，但是一回想之后，他立刻记起了这是孔文轩的声音，急忙道：“可以可以，我马上开门。” 打开门后，他就见孔文轩穿着一身深衣，撑着一柄油纸伞，表情淡然而温和的看着他。 在孔文轩的身边，还有两人，一个是日日都能见到的周长生，另一个则是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面目可爱，穿着素雅的袄裙，头上戴着一根蝴蝶步摇，衬托得小姑娘更加温婉俏丽。 “大师兄，三师兄……”先是喊了对孔文轩和周长生的称呼后，吴勉看着小姑娘一时有些迟疑。 周长生笑道：“她是你师姐，叫宋映月，你喊四师姐就行了。” 我油腻腻的师姐就是个小萝莉？ 感觉自己某些打算落空的吴勉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笑道：“四师姐。” 宋映月唇角微勾，端庄而大气的点头回应：“你好，小师弟。” 打过招呼后，三人一起走进了吴勉的一廿三，就闻到了凝神香的味道。 孔文轩瞥了一眼还在烧着的凝神香，笑道：“你在修炼吗？看来我们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已经修炼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在恢复心神。”吴勉一边回答，一般走到桌边将凝神香掐灭。 虽然他还有不少凝神香，但是凝神香是消耗品，终归会有用完的时候，现在要和孔文轩他们聊事情，还点着凝神香太浪费了。 见吴勉着有些吝啬的举动，孔文轩笑了笑，却也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后，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拜入师傅门下，成了我的师弟，当真是世事无常。我记得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懂，现在听说你不仅通过四象护身功悟出了四象护身法，还练成了水木两行，当真是天资卓越。” “嘿嘿，那也只是运气而已。而且我虽然练成了木行，但是心法还没有真正悟透，现在三师兄成天教训我呢。”吴勉挠着头笑道。 孔文轩道：“那也是应该的。心法对我们昊天门弟子尤其重要。我们昊天门弟子可借功名调用比自身强大数倍的力量，若是心法没悟透，用功名借来的力量不仅无益，还会拖累自己，一身功力十成发挥不出三成。” 这话三师兄可没说过！ 吴勉疑惑的看向了周长生。 他虽然拜刘云霄为师，但是刘云霄一直在不归碑所在，几乎碰不到面，所以教导他修行知识的都是周长生。可是周长生一直要求他知道先后，从来不和他这个等级不该知道的事情。 周长生只是对他笑了笑，什么也不解释。 小气！ 内心嘀咕了一声后，吴勉又看向了孔文轩道：“师弟一定会加强对心法的领悟的。” 孔文轩微微颔首，然后又道：“刚才长生和我说了，说你命不好，要和我去一趟朗州排遣厄运，这事我应下了。” “多谢大师兄照顾。” 孔文轩再次颔首，随后蓦然看向了桌上的北斗剑术和圆光幻心术的秘籍，又道：“你刚才是在修炼圆光幻心术吧？” 北斗剑术是剑术，修炼起来并不消耗心神，现在吴勉要点凝神香恢复心神，那也只可能是圆光幻心术了。 吴勉点头道：“是的。我一直无法摸到如何将内力和心神与镜子融合的诀窍。” 他并没有说谎。 虽然他可以借助让他穿越的铜镜施展圆光幻心术，可是用周长生给的那面镜子，却怎么也无法成功施展圆光幻心术，无法将内力心神与镜子融合。 “不要急，你二师兄也是花了五天苦修才练成的。”孔文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圆光幻心术的秘籍，翻阅了片刻后，一声轻叹，又小心的将圆光幻心术放下，道：“我从长生那知道你修炼圆光幻心术的想法了，不会阻止你。只是这终归只是旁门左道，你也不用太心急。再说你也练成了四象护身法，这圆光幻心术能练成是好事，练不成就算了吧。领悟昊天一气功才是你最需要用心的。” “道不离法，法更不能离了道。你二师兄当年一身术法，就算是师傅也只能惊叹，然而却因为修为不足，最后被妖孽硬生生耗尽内力心神而死，希望你能以此为戒。” 这是吴勉第一次知道自己二师兄祝巫音的经历。 之前在得知祝巫音已经死后，他就没有向周长生刘云霄询问细节了。毕竟这事别人自己说起还好，自己去问，就显得有些不知轻重。 而且他也知道随着自己和周长生刘云霄的关系日渐亲密，他们也会自然的说出祝巫音的事情，却没想到现在孔文轩直接说了，而且是用祝巫音的死来提醒他修炼昊天一气功的重要性。 但是这确实非常有用，让吴勉立刻重视了起来。 施展法术的消耗他也很清楚，以他现在的修为，全力施为也不过将白虎监兵决用个十次，再多就会因为心神跟不上而失败，损伤神魂。 而白虎监兵决，他现在差不多十秒就可以用一次，也就是说两分钟不到他就可以将自己的心神消耗个干净，甚至还可能因为短时间消耗大量心神，他连十次都用不到就会神志不清！ 现在听闻祝巫音一身术法连刘云霄也只能惊叹，却被妖孽耗尽内力和心神而死，顿时明白了周长生他们一直耳提面命的意义。 “师弟知道了。” 见吴勉诚恳的回答，孔文轩笑了起来，随后从手上摘下一枚扳指递给吴勉：“这是当年师傅给我的韘，和师傅给你的显德玉是同一种材质，也有护身之效，算是我作为大师兄的礼物吧。” 见他这个动作，一旁的宋映月突然啊了一声，惹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被吴勉三人看着，宋映月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然后道：“我忘记带给师弟的礼物了。” 吴勉笑道：“师姐有这份心就好。” “那怎么行！”宋映月眉头一挑，不过马上又恢复为端庄大气，抿着小巧的嘴唇想了片刻后，将头上镶着宝石的蝴蝶步摇摘了下来，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些不舍的说道：“这是父皇给我的，配着能够安心凝神，你要修炼法术，正好合适，可以让你更快的恢复心神。” 父皇？原来是公主，果然是贵人！ 这是吴勉第一个想法。 发簪能够加快心神的恢复？好东西！ 这是吴勉的第二个想法。 大男人戴步摇，这像话吗？ 这是吴勉的第三个想法。 三个想法在脑海里碰撞了一下后，吴勉笑道：“不必了。师姐有心就好。” 不仅是男人戴步摇不像话的问题，还因为这种能这种能够安心凝神的宝物绝对价值不菲。 而且听宋映月的话，她明显非常喜欢这个步摇，现在明显是逞强给他的，若是接下来了，虽然她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事后想起这事，难免心有芥蒂。 吴勉可不想因此和自己的师姐，而且还是一个公主的师姐之间产生嫌隙。 宋映月见吴勉拒绝，快速眨了眨眼睛，随后道：“既然这个你不要，那么我明天让皇兄给你准备一些东西吧。” 第六十九章 离长商 “师傅。” 幽幽暗暗的不归碑所在，孔文轩神色恭敬的对刘云霄拜倒，在他身边，娇小温婉的宋映月也同样拜倒，喊了一声师傅。 刘云霄微微颔首，上前扶起二人后，笑道：“回来就好。你们已经见过你们师弟了吧？” 宋映月笑道：“见过了。虽然有些拘谨，不过还不错。只是我还没师弟礼物呢，给他月蝶步摇他不要。回头我让皇兄给我弄些东西给他。” 刘云霄道：“这是你们师姐师弟之间的事，就不用麻烦安王了。待会儿我给你一个东西，你给他，算是你的礼物吧。” “什么东西？”宋映月好奇的问道。 “青云簪。” 刘云霄说出这个名词后，孔文轩猛然皱了一下眉头：“这不是师弟的遗物吗？” 刘云霄点了点头，然后道：“但是正好适合他。” 孔文轩还想说什么，但是刘云霄摆了摆手，道：“这是就这么定下了，不用再说了。” 孔文轩只能作罢，然后说起来另外一件事：“师傅，我回来之前，安王说煌前辈在天兵山发现了雷兽，需要我过去吗？” “不必了，这事你还没资格插手。而且刚才广元和尚已经来过，说起了这事，他会和一元子道兄去处理的，你只管去朗州吧。朗州传来消息，现在那边有些不妙，执金吾伤亡惨重，妖孽似乎在谋划些什么，你且过去调查清楚。” “对了，一元子道兄的弟子也会和你去朗州，你将他和阿勉一起照看吧。” 说完要对孔文轩说的话后，刘云霄看向了宋映月，叹了口气：“这次你师弟也在，做回榜样，莫要惹是生非。” ……………… 淅淅沥沥的细雨依旧下着，无休无止，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本来已经从三月开始暖和起来的长商也越来越寒冷，都快比二月还冷了，浑然没有半点进入孟夏的样子。 在这种反季节的气候中，吴勉和孔文轩同乘一辆马车，由车夫驾车，往长商城南门驰去。他们之后还有一辆马车。 那是宋映月的马车，虽然外表不算豪华，但是懂行的人可以看出马车的所有材质都是上好的。 看着车窗外如丝如絮的雨滴，以及渐渐无法看见的北院，吴勉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雀跃。 学了一门手段，总是要发挥出来才有价值。 然而他学了法术，练了剑术，但是却没有任何可以发挥的地方，唯一发挥的一次，也就是和成武照他们杀阴像蛇。 可是那次他也不过是事先给成武照他们的兵器加持了一下白虎监兵诀，然后演个戏就躲到一边，根本没有怎么发挥过自己的实力。 平时他还能用这样不用打打杀杀，让自己陷入危险说服自己，但是心中终归有些遗憾自己学的是屠龙技，没有发挥的地方。 现在要前往朗州，他就感觉自己发挥身手的时间到了。 要知道，他这次出来可是受罪的，用以排遣厄运，不愁没有发挥身手的机会。 当然，对此能够排遣厄运，他也不是没有怀疑是否是真的，甚至是自己命中已死这点他也一直都有怀疑。 不过，他不会算命，赌不起自己是否真的命中已死，是否真的厄运缠身。 最关键的，刘云霄他们的安排对他也没有坏处，只会让他有实践的机会，变得更加强大，还有孔文轩和宋映月护着，既然如此，何不将他们的说法当真呢？ 自作聪明，这顾忌，那害怕，没有丝毫勇气向目标前进的话，那么到头来什么都不会得到！ 随着马车慢慢驰走，到了南门的时候，吴勉霍然看到一个眼熟的小道士撑着一把破伞在路边等着，背上背着一个包裹。 吴勉辨识了一下，认出了是别云观的小道士，一时有些疑惑他这是打算去哪里的时候，却见那小道士突然拦在了马车前。 “嘿！你这小道士作甚？眼瞎不成，不知道这是谁的车架？” 赶车的车夫立马拉住了缰绳呵斥道，说话间还扬起了马鞭，准备抽过去。 孔文轩急忙道：“无妨，让他进来吧。他是我要带去朗州的人。” 车夫这才悻悻收手。 小道士对车夫咧嘴笑了笑后，跳上了马车，进了车厢道：“孔师兄，师傅让我和你去朗州。” “我师傅已经和我说过了。”孔文轩点了点头后，对吴勉道：“他你也见过，叫煌明河，这也和我们一起去朗州。” 说完，他又对小道士煌明河道：“这是我小师弟吴勉，师傅让他这次我去朗州消消灾厄，你们认识一下吧。” 姓煌？难道他和煌指挥使是亲戚关系？ 听了这孔文轩的介绍，吴勉微微错愕，随后对煌明河笑道：“你好，煌师兄。” 煌明河盯着他片刻后，笑道：“你好，吴师弟。我可一直想要认识你呢，听师傅说你练成了四象护身法，我们可要好好交流一下。” 吴勉眨了眨眼睛，笑道：“好啊，我也想向煌师兄请教四象护身法的奥妙。说实话，自己一个人练太难了。” 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孔文轩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冲身边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那本书是朗州的地理志，他要去朗州担任知州，了解朗州的情况是非常重要的。 其实，本来以他一介状元身，是不需要去朗州这种南陲边州当知州的，而是留在翰林阁担当庶吉士，与朝廷权贵结交，为今后封侯拜相做准备。 虽然他对没有封侯拜相的想法，但是留在翰林阁对昊天门弟子的修行也是有好处的，又可以和宋国各地的学有成者交流心得。 可是朗州的知州去年年末的时候突然病逝，现在没了长官，加之朝廷又从朗州那边得到消息，据说妖孽活动越来越频繁，才安排三元及第的他前往朗州担任知州。 高中状元，不仅能够得到高官厚禄，还能得到人道气运的垂青，宋国状元就能得的便是宋国气运的垂青，诸邪不侵，鬼神不扰，前往一地担任长官，还能镇压当地气运，这是昊天门独有的法门，也是昊天门身为三仙门之首的原因。 见孔文轩看起来书，煌明河眼珠子一转，蓦然凑到了吴勉的耳边，低声道：“还剩下多少？” 剩下多少？ 吴勉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他和煌明河又没有什么交集，什么还剩下多少？ 只是莫名其妙了片刻后，他突然恍悟过来。 “不多了。” 煌明河问他剩下多少的，应该是指凝神香了！ 当初他让赵祥钟找别云观报告遇到妖孽的事情，顺便求些驱邪之法的时候，煌明河给了一捆安魂香给赵祥钟，让他带回来给自己点着，说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点着用。 但是后来从悟空哪里得到凝神香后，吴勉确认了安魂香就是凝神香，一直琢磨着是不是煌明河给错了，现在煌明河问他还剩多少，也就只可能是凝神香了。 现在煌明河问起，怕不是想要要回凝神香 煌明河瞪大了眼睛，但是声音依旧压着：“不多了？你是这么用的？那……我都可以用一年！” 吴勉眨着眼睛，一脸诚恳道：“你当初不是说那是安魂香吗，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什么，前面都当熏香用了。” “熏香……”煌明河扯了扯嘴角，随后叹了口气：“算了，剩下的你还给我就行了，那是我弄错了。没问题吧？” 都到我嘴里你还想我还给你？ 吴勉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后，笑道：“可以，不过四象护身法还请煌师兄多指教指教。” 他头上带着的发簪是宋映月以师姐的身份送给他的礼物，可以安心凝神，虽然效果比不上凝神香，但是胜在可以带在头上一直保持效果，比凝神香这种消耗品好多了。 所以将凝神香还给煌明河倒也没问题，只要煌明河肯教导他四象护身法的窍门。 四象护身法的法诀是一元子给的，而煌明河是一元子的弟子，想来在四象护身法上也是有独到之处的，正适合他入门。 煌明河笑道：“没问题！” 虽然两人都是小声嘀咕，不过以孔文轩的修为，两人说的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后，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老神在在的看朗州的地理志。 地理志看完了，他还需要看那边执金吾的报告，也没时间管吴勉和煌明河的琐事，只要确保他们不会出问题就行了。 现在听两人的谈话，虽然有些秘密，但是显然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吴勉贪墨了一些煌明河的东西，而且还似乎是煌明河弄错在先，所以他也不需要操心。 和煌明河做完交易，又见孔文轩也没有什么反应，吴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随后从一旁翻出了四象护身法的秘籍，正想询问之时，蓦然感觉心头发凉。 这种感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让吴勉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了？” 虽然吴勉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但是突然之间的变化还是让面前的煌明河发现了异常，边上的孔文轩也看了过来。 “突然感觉一阵心慌……”吴勉一边说着，一边往窗外一看，就见马车已经驰出了南门。 难道是因为我离开长商了？ 微微皱着眉头，吴勉突然又是感觉一阵心头发凉，随后猛地转头，一道黑影径直向他扑了过来。 “放肆！” 孔文轩怒喝一声，整个车厢突然炸开。 第七十章 种魂术 因为车厢骤然炸开而摔落地面的吴勉什么动作也没有，立刻激发了四象护身法，使自己全身冒出清光后，才霍然起身，往孔文轩的身后跑去。 刚才那道黑影摆明了是朝他来的，而他不敢保证四象护身法对那道黑影有效，那么躲在自己师兄身后就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只是他才跑了两步，就见孔文轩伸手向他……或者说向他身后一抓。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吴勉一边跑一边转头向身后看去，就见一只白色的光手正抓着一团黑色的雾气。 那黑雾明显不甘心被白色光手抓住，正在光手手心左突右撞，想要挣脱，却被白色光手牢牢的握住，不得解脱。 跑到孔文轩身后后，吴勉心有余悸的问道：“师兄，这什么玩意儿？” 才离开长商就有这待遇，我的厄运也太强了吧？ “是没了躯体的妖孽神魂。” 孔文轩还未回答，一身泥水的煌明河就满脸阴沉的回答了吴勉的问题，然后问道： “你身上是不是被妖孽下了种魂术？妖孽神魂可不会无端附体夺舍，必须要在附体夺舍的对象身上留下种魂术才行。” 种魂术？我身上有什么种魂术？ 吴勉紧皱眉头，忽的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阵发凉，而且随着黑雾的挣扎越来越强烈！ 愣了一下，他忽的拉开脖子上的扣子，拉开襕衫一看，就见自己的心口位置上，毛细血管凸起，浮现了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繁复而阴森，隐约间还可以看到像虫子一般的光华流动。 这个奇特的变化让吴勉瞪大了眼睛，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昨晚洗澡的时候心口还没有这种纹路！ “就是这玩意儿？它什么时候到我身上的？” “那就要问你了。” 煌明河走到他身边，盯着暗红诡异的纹路看了片刻，皱起了眉头：“这种魂术有些古怪，居然还和泰山府君有关！什么时候妖孽的术法会和泰山府君牵扯上了？” 泰山府君？ 吴勉的顿时想起了自己被刘云霄废掉的钻石星辰拳中就蕴含泰山府君的力量，而钻石星辰拳的来源是铜镜吸收了他来长商之时遇到的那只幻化为蒙面女子的妖孽在他心头种下的冰心诀！ 难道那个时候我就被下了种魂术？ 他正想着，宋映月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柄比她身体还大的巨大斧头：“发生了什么事？” 吴勉看了之后，顿时感觉眼睛和内心都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因为妖孽神魂突然袭击而后怕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煌师兄说我被下了种魂术？” “种魂术？”宋映月秀气的眉头一蹙，看向了吴勉胸口的暗红纹路，立刻面露厌恶之色，退后一步：“噫~好恶心！” 吴勉一时无语，随后还想说什么，城门卫却突然跑了过来，将周围诧异的围过来的行人都赶走。 其中一个城门卫道：“怎么回事？你们的车怎么炸了？” “我乃永嘉孔文轩，你去喊执金吾来见我。” 孔文轩语气平淡的对那问话的城门卫说完，又到一旁扶起了因为马车突然爆炸而摔得人事不省的车夫，然后对煌明河道：“有束魂符吗？先把它束住，不然我只能灭了它了。” 煌明河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沓有些湿漉漉的符咒，挑出一张后，蓦然甩向了被白色光手握住的黑雾。 那符咒落在黑雾上后，蓦然炸开，化为金色的圆球，将黑雾吸了进去。 孔文轩也在此时松开了手，白色光手随之消失。 随后，他看向了吴勉的胸口，见到那暗红色的纹路之后，眉头紧皱道：“阿勉，你对这种魂术有印象吗？” 吴勉摇了摇头后道：“我没有太大印象，不过我记得我来长商那次遇到妖孽的时候，那妖孽拍了一下我的后心。只是后来在别云观给煌师兄驱邪之后，我也没见自己有问题，就没在意了。” “你来长商的时候？二月初？” 孔文轩看向了煌明河。 煌明河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只看出他身上有着些许秽气，用驱邪符给他驱除秽气后就没事了。” 说完，他伸手在吴勉胸口纹路上摸索了片刻，皱眉道：“或许真的是那时候下的，只是这种魂术没有任何灵气，若非现在正好有妖孽神魂想要夺舍，谁也看不出来。” 孔文轩眉头皱的更紧，想了想后，走向了被金色圆球囚禁，还在左突右撞的黑雾，冷声道：“妖孽，说，为什么要夺舍我的师弟？” 黑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依旧在金色圆球中挣扎。 孔文轩眼中冷光一闪，手中蓦然凝聚了一枚尖长的白色光刺，直接对着金色圆球中的黑雾射了过去。 “啊~”黑雾蓦然发出刺耳尖利的惨叫声，似乎正在招受莫大的苦痛。 但是那惨叫声没让孔文轩眼中产生丝毫连忙之色，只是注视了黑雾片刻后，冷声道：“不说，我让你痛不欲生！” 说话间，他手中再次浮现了一枚的白色光刺，随手射了出去。 随着又一根白色光刺的插入，黑雾发出了更加凄厉刺耳的哀嚎。 “还不打算说吗？” 孔文轩的手中再次浮现白色光刺。 黑雾终究是撑不住折磨，用一种层层叠叠，好似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的声音说道：“我说！我说！” “我没有目的！我只是肉骵被执金吾打坏了，想要找个新肉体，所以用了夺舍秘法。这个人身上的种魂术没有任何人的痕迹，立刻回应了我的夺舍秘术，我是被拉过来的！” “如果我知道他是昊天门的弟子，我绝对不会夺舍他！” 孔文轩挑了挑眉头，又问道：“他身上的种魂术是谁下的？” “我不知道！” 孔文轩手中的白色光刺再次射出。 “啊~我真的不知道！他身上的种魂术没有任何痕迹，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那是谁下的！” “求求你，饶了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 孔文轩手中再次凝聚了一枚白色光刺，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射出去。 连吃了他三发白色光刺，黑雾已经开始变得暗淡了，明显受到了非常大的伤害，若是再吃一发，可能立刻就会魂飞魄散。 他还想在这妖孽神魂身上问出东西来，岂能那么便宜了这妖孽神魂。 恰在此时，一声娇喝响起，一个矫健的身影落在孔文轩面前，抱拳道：“执金吾柳一一，见过状元郎。” 这个矫健的身影赫然是和吴勉一起杀阴像蛇，会用圆光幻心术的女性执金吾。 孔文轩点了点头后，又看向了黑雾：“你说你夺舍的目的不是我师弟，那么就是另有其人了。是谁？” 黑雾没有回答，只是在金色光球中剧烈挣扎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孔文轩的目光瞬间阴冷了下来，将手中的白色光刺变得暗淡细小了一些之后，正想射出去，煌明河却突然伸手阻止了他：“孔师兄，且让我来吧。” 看着孔文轩他们在那讯问妖孽神魂，吴勉感觉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惶恐。 不由自嘲的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属实胆小，现在妖孽神魂都被控制住了，自己居然还如此惶恐。 可是慢慢的，他发现了不对劲……他内心的惶恐居然越来越浓烈！ 他又不是没见过妖孽，但是之前几次反应过来调整了心态后，恐惧都可以被他压下去，现在却感觉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浓，而且隐约还感觉到了一种绝望！ 大难临头却无法反抗的绝望！ 这不是我的想法！ 恰在此时，他听到了煌明河对妖孽神魂问道：“这种种魂术和泰山府君有关，是谁教你的？你的夺舍秘术是如何施展的？” 不能说！说了会死！ 心中蓦然浮现这个想法的吴勉摸了摸自己心头上的种魂术，隐约感觉这种想法是从种魂术中传来的，便要开口提醒之时，又感觉种魂术中传来了一个念头……它来了！它要杀了我！ “师兄！又有妖孽来了！” 听到吴勉突然这么毫无征兆的喊了起来，孔文轩虽然有些错愕，但是手中却忽的浮现了一根戒尺：“溥天！” 虚空之中似乎有无数的文字和声音出现，吟咏着，颂扬着。 “轰隆！” 惊雷划破长空，落向了被金色光球囚禁的妖孽神魂。 那雷光迅速无比，虽然孔文轩已经施展了手段，但是依旧无法阻止那雷光的落下，只是被孔文轩的手段阻挡，那雷光显得暗淡了许多。 吴勉见状，心意一动，鼓动内力，在雷光之下的虚空中施展了四象护身法，打算阻挡搭把手。 这么做果然有效，暗淡了许多的雷光落在四象护身法上之时，吴勉虽然感觉内力空前的快速消耗，却也将雷光抵住了，争取到了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 只是就在此时，又是一道雷光落下。 “轰隆！” 面对这道雷光，孔文轩的手段也无法再阻止，只有吴勉的四象护身法拦着。 但是拦着之前暗淡的雷光吴勉已经感觉四象护身法吃不消，现在面对没有受到阻拦的雷光，四象护身法就如豆腐对巨锤，根本没有起到作用，转瞬之间就被雷光轰破，顿时感觉脑袋好像被人敲了一锤子，头昏脑涨，无法自己，口鼻眼耳之间也瞬间涌出了殷红的鲜血。 不过这个时候，他头上戴着的青云簪蓦地流出一道清流融入他的脑袋，让他及时恢复了意识。 艹！ 就不能来弱点的妖怪让我练练手吗？ 猛地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更加清醒后，吴勉瞪着眼睛左右上下张望，猛地看到天边雨云之下有道巨大的黑影，伸手指了过去：“在那边！” 孔文轩看了过去，正欲挥动手中戒尺，身后的城头却突然射出一道巨大的剑光。 “不归！” 第七十一章?威逼利诱 巨大的剑光近乎是转眼之间就射到了雨云之下的黑影面前。 只是黑影在剑光临身之时快速避开，仅被剑光隐约照出了自身的一部分，可以看出是一条尾巴，如同牛的尾巴一般。 “师傅？” 孔文轩转头看向了城头，就见刘云霄背负一只手立在城头，另一只手作剑指，指着天穹。 “雷兽？敢来长商捣鬼，真当我没有手段了不成！” 淡漠中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自刘云霄口中吐出，浩浩荡荡的涌向了天际的黑影。 黑影没有任何回复，但是却在快速蠕动着，随后雨云中又是一道惊雷劈出，劈向了刘云霄。 “哼！” 冷哼一声，刘云霄的剑指再次射出一道璀璨巨大的剑光，将对自己劈来的雷光冲散后，又径直对着黑影射去。 只是剑光临身之时，黑影又是一闪，随后消失不见。 见黑影消失了，刘云霄沉默片刻，看向了吴勉等人：“先进来吧。” 吴勉等人也没有耽搁，迅速的撤回了长商城。 到了城头上，他们见刘云霄还在城头站着，眺望着天穹。 宋映月正想招呼，孔文轩却拦了一下，盯着刘云霄的背影片刻后，道：“我们到正楼聊吧。” “好。”刘云霄转过身，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了城头的正楼，脚步沉稳，给人一种如泰山般的厚重感。 只是孔文轩见了他这个举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是也跟了上去。 等所有人进了正楼后，他直接将门关上。 “呕！” 门才关上，刘云霄就突然呕出一口鲜血，随后整个人就仰面倒了下去。 “师傅！”宋映月忙去扶，却发现倒下根本不是刘云霄，而是周长生！ “就知道是你！你不想活了吗？不归剑是你能用的？”孔文轩一边呵斥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瓷瓶，倒出两粒金色的药丸给周长生喂下去后，又倒出一粒递给吴勉：“快吃了，这是一水丹，能恢复你的伤势。” 一水丹？ 吴勉记得这丹药当初他被大妖打伤，导致脏腑严重受损，肋骨断了三根之后，煌音给他服用的丹药，让他没多久就恢复了伤势。 记起此事，他也不迟疑，拿过一水丹就塞进了嘴巴。 虽然这次他的身体没有像那次伤得那么重，不过因为四象护身法被破，神魂收到了冲击，也是伤势不浅，急需这种能够快速恢复伤势的丹药。 一水丹入口，也不需要他做出吞咽的动作，瞬间化为一阵暖流涌入他腹部，随后又迅速扩散全身，尤其是脑袋。 因为四象护身法被破，神魂受损而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只有借助青云簪才能维持清醒的他立刻感觉整个人都舒畅透了，脑袋也不再那么昏昏沉沉。 等稍稍恢复之后，他也没怎么感知身体的情况，而是看向了周长生。 周长生在城头上那两道剑光让他知道了真正的修士有多么可怕……天边的黑影距离城头都快近千米了，但是周长生射出的剑光依旧可以攻击到！ 看着吃了一水丹还是面色铁青，胸前沾满血迹的周长生。 这种攻击似乎对施法者有很大的伤害啊……不过，帅啊！太帅了！ 不归剑，大师兄刚才说的是这个名字吧？和不归碑有关系吗？难道是我们守碑一脉的绝招？ 在吴勉心中羡慕猜测的时候，吃了一水丹的周长生也恢复到了能说话的程度。 “不用不归剑，又怎么能够吓走雷兽呢？没想到煌指挥使和一元子道长满天兵山的找这妖孽，它却跑到长商这边来了。” 勉强撑着坐起来后，周长生笑道：“我还好，虽然师傅给的不归剑气我用起来反噬严重，但是好歹练成了五气，现在又吃了一水丹，修养半个月就能恢复了。” 孔文轩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周长生却一抬手，阻止了他，然后问道：“可有在那妖孽神魂被雷兽打散之前问出什么？” 孔文轩摇了摇头：“没有……” “那妖孽神魂没被打散。” 孔文轩还未说完，煌明河就打断了他，咧嘴得意道：“我在雷兽打散它之前，用乾坤挪移之术调包了。” 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一抖，之前被金色圆球束缚的黑雾瞬间出现在屋内。 那黑雾出现之后，正想逃跑，却被煌明河扔出的一张符咒打中，又变成了被金色光球关押的状态！ 揉了揉太阳穴，煌明河有些疲倦，又有一些压不住的兴奋道：“吴师弟喊的时候我就想要将它转移了，但是没想到雷兽的攻击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反应。所幸后来孔师兄的溥天秘法和吴师弟的四象护身法倒是给我争取了一些时间，及时用乾坤挪移之术将它调换了位置。” 周长生笑道：“不愧是一元子道长的得意弟子，这手偷天换日当真精彩！” “嘿嘿嘿嘿……”煌明河瞬间笑了起来，就差在脸上写上快夸我，我厉害六字。 “煌师兄当真好手段。” 吴勉见黑雾没有被雷光打散，也是心情一快。 四象护身法被打破之后会让施法之人神魂受损这事他早就知道，但是依旧肯用四象护身法在雷光下保护黑雾，也是有所求的。 自己身上突然有了个什么钟魂术，成了妖孽附体夺舍的对象，若是不搞清楚缘由，那他怎么也不可能安心。 而且自己身上的种魂术似乎不是孔文轩他们熟悉的种魂术，还牵扯到了泰山府君。 自他了解钻石星辰拳中蕴含泰山府君的力量之后，他特地在周长生的书堆里查找了泰山府君的相关书籍，查清楚了泰山府君是昼断阳，夜断阴，公正审理阴阳两届的正神，受朝廷官方祭祀。 这种正神的力量和妖孽的妖术结合，怎么想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 那代表着妖孽窃取了正神的力量，亦或者，正神和妖孽有了关系！ “嘿嘿嘿……”享受了众人的奉承后，煌明河看向了被金色光球束缚的黑雾，问道：“现在说吧，你的种魂术为何和泰山府君，是谁教你的？夺舍秘术又是如何施展的？” 黑雾硬气的回答道：“反正都要死，你认为我会说？你们人族都该死！一群窃贼！” 煌明河见它不回答，挑了挑眉：“那你就不想死的舒坦点吗？” 说话间，他将自己怀中的符咒全掏了出来：“我这里有业火符，看你满身恶业，我想你懂它烧起来的时候你会多痛。还有玄冰符，冰火两重天，哎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对了，还有烈瘟符，你没了身体，就只能用在你的神魂上，这不能挠不能抓，滋味想必很好吧？” “让我再看看……” “五雷符也不错，我控制着点，不一次把你打散了，一点一点的劈你的神魂……” “离魂符……这个似乎可以将你的神魂撕开，不知道那会让你怎么样呢？反正我不会一下子将你直接弄死，一点点撕碎就好。” “正阳符也不错！你虽然没有身躯，但是正阳符施展起来，你会如被绑着在烈日下暴晒一般，又渴又干，却不得解脱。” …… 随着煌明河掏出一张张符咒说明效果，金色光球中的黑雾慢慢震荡起来，就像是在颤抖一样。 吴勉也从胸口的种魂术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和恐惧，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愤怒渐少，恐惧渐多。 但是就算如此，黑雾还是不发一言。 吴勉想了片刻后，试探性的道：“或许也可以饶它一命。” 众人顿时向他看了过来。 孔文轩眉毛一竖，正欲呵斥，却见吴勉对他使了个眼色，又把呵斥的话收了回去，静静看着吴勉，等待做出解释。 吴勉笑道：“活着的妖孽，用处比死的妖孽大多了。种魂术秘密倒也罢了，但是现在长商城周围的妖孽似乎在谋划什么，留它一命或许能够从它口中得出些消息。” 顿了一下，吴勉感觉种魂术中传出的恐惧消减了些，多了一些期待，知道自己的话是让妖孽神魂有了想法，又道：“不过这也只是师弟一时妄想，也不知道这妖孽如此嘴硬，是否肯答应。” 吴勉等了片刻，却没听见妖孽出声，只是感觉种魂术中传来的期待更加明显，知道对妖孽的刺激还不够，便又道：“若是不答应，就只能让煌师兄施展手段了。不过我建议煌师兄将符咒效力减到最弱，让这妖孽将所有符咒效果都尝试一遍，好让它魂飞魄散之前还了害人的债。” 他这话说完，种魂术中传来的情绪中，愤怒的感觉又增加了，但是也多了一份急切。 不过黑雾还是没有说话！ 真够嘴硬的！ 吴勉还想刺激几下，周长生却突然道：“一元子道长似乎会一项秘术，可用妖孽炼制丹药，使人突破境界。明河，你懂不懂？” 煌明河一愣，随后眼中神光一闪，道：“我不会，不过我听师傅讲起过。那法子需要将妖孽的神魂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每日用丹火焚烧，一点一点的烧去妖孽的妖力，炼化神志。只是这法子有伤天和……” 周长生冷声道：“对待妖孽，有什么伤天和的？恰好我最近摸到了五气朝元的门槛，只是一直差了一步，无法真正跨入！若是一元子道长肯将这妖孽练成丹给我服用，我必有重谢！” 听到他们这话，吴勉突然感觉种魂术中传来了强烈的恐惧，差点让他失态。 “我说！不要将我练成太元丹！我说！” “种魂术我真的不知道根底，只是据说和冥夜大人有关！他曾经是你们人族的道士！主持秦州的泰山府君祭祀！” 第七十二章 一个谎言 秦州？ 又是秦州！ 听到妖孽神魂说出熟悉的地名，周长生的目光瞬间一凝。 秦州六魔山的事情，邱明志和赵祥钟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现在只调查出了六魔山的消失似乎和地脉变化有关，而且六魔山的门人都成了僵尸，却不想现在又听闻秦州那边的泰山府君出了问题，一个道士背叛人族，与妖孽勾搭成奸。 “除了那个道士叫冥夜外，你还知道他什么特征？都和那些人接触过？冥夜又是哪两个字？” 周长生连续问道。 “冥是幽冥的冥，夜是夜晚的夜。其他的我都不知道，我没有去过秦州，只是听其他人说起过冥夜大人，他现在是我们的大祭司。” 妖孽神魂才说完，宋映月突然啊了一声，引得所有人向她看了过去后，却什么也没说。 周长生微微皱了一下眉，也没有追问，而是又对妖孽神魂问道：“那么刚才要杀你的雷兽为何来长商？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本来在开州天河山待得好好的，但是木灵大人突然让我来岳州，然后我就来了。结果路上就被你们人族的执金吾发现，打坏了我的肉身，只能施展夺舍之术寻求新肉身。” 周长生追问道：“那你在商州下了多少种魂术？” “我没有下过一个种魂术。” “没有种魂术你怎么施展夺舍之术？” “商州已经有很多人被下了种魂术，就像他一样。”妖孽神魂说‘他’这个字眼的时候，金色光球中的黑雾形成了一个箭头，指向了吴勉：“只是非常奇怪的是，他身上的种魂术没有任何痕迹，根本看不出是哪位大人下的。” 众人的眉头立刻皱的紧紧的。 商州很多人被下了种魂术，这个消息绝对可以说是爆炸性的！ 吴勉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种魂术，感觉其中传出的感情没有作伪之后，问道：“那你为何为选我夺舍？” “不是我选择你，而是你身上的种魂术回应了我的夺舍秘术。一般种魂术被种下后，都会带有种术者的痕迹，不会轻易回应外人的夺舍秘术，除非是种术者得知了附近有我这样需要夺舍的人，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我在施展夺舍秘术的时候，已经通过天音术通知了附近的同族，让他们给我一个肉身。只是没想到你身上的种魂术根本没有痕迹，我的夺舍秘术才施展就被你身上的种魂术回应了，将我直接拉到了你那边。” “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到长商城门口夺舍！夺舍成功了也会长商城的执金吾觉察！” 感知着种魂术中传来的不甘、无奈与愤恨，吴勉一时无语。 种魂术传出的感情证明了妖孽神魂不是在说谎，让他不由感叹自己这也太倒霉了一点。 无语片刻后，吴勉又问道：“你可以觉察出谁身上有种魂术吗？” 迟疑片刻，妖孽神魂道：“如果靠近，以现在神魂无宿体的状态，我可以觉察出来。” 它本不想这么回答，担心自己说可以觉察会坏了其他妖孽的好事，惹得群起而攻之。 可是想想自己都已经落入这些人手里了，若不表现出自己有存在的价值，只怕眼前这些人也不会留着它，还不如实话实说。 同时，它也知道自己虽然夺舍失败，但是因为种魂术的原因，自己和吴勉之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联系，如果说谎，吴勉立刻就会觉察。 吴勉挑了挑眉头：“还有其他办法觉察吗？” “没有。种魂术是我族得道者创出，专门夺舍人族肉身的秘法，除了我们，你们人族是无法觉察的！” 感觉到种魂术中传出来诚恳又得意的感情，吴勉看向了孔文轩等人。 但是他们也都皱着眉头，没有反驳，证明了妖孽神魂所言非虚。 沉默片刻后，孔文轩道：“长生、阿勉、映月，你们先回北院，将此事汇报给师傅。执金吾，你去安王府，将此事和安王说一声，让安王尽快安排人手过来。明河，你摆坛做法，将这里的事情通知一元子道长。” “喏！” 孔文轩安排罢，吴勉他们就立刻下了城头，各自行动起来。 不过由于南门到北院的距离不短，周长生就向城门守卫要来了两匹马，供他们回北院代步。 “怎么就两匹马？”宋映月看着周长生借来的两匹马，疑惑道：“我们三个人啊。” 周长生翻身上马后，道：“阿勉不会骑马，你带着他吧。” “不会骑马？”宋映月诧异的转头看向了吴勉。 吴勉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他也不能说不会骑马，他之前好歹骑过两次，让马慢慢走的话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不会骑着马跑而已。 “行吧，谁叫我是师姐。”宋映月跳上了马，一摆手：“上来吧，你坐我后面。” 那姿势，吴勉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地球读书时候，骑着摩托车对着心仪姑娘耍帅的画面。 我绝对要学会骑马跑！ 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后，吴勉也没有客气，抓着马鞍一借力，就上了马背，坐在了宋映月的背后。 由于宋映月才十二三岁，体型娇小，坐下两个人倒也不觉得挤。 “抓稳了！驾！” 娇喝一声，宋映月一抖缰绳，就策马向北院跑去，周长生也一抖缰绳，一同策马。 由于下着雨，路上也没人，他们跑起来倒也不担心撞到什么，只管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不到就从长商城南门跑到了城北的北院。 才到北院附近，他们就见刘云霄在北院门口静静站着，似乎是在等待他们。 “吁！” 勒住缰绳，让马慢慢停下后，周长生跳下了马道：“师傅，大师兄和阿勉出城的时候出事了，遇到了雷兽，阿勉身上还被下了种魂术……” 快速的将吴勉他们遇到的事情全说出来后，周长生道：“必须组织执金吾彻查长商城内的所有人，查出哪些人身上有种魂术！而且这种魂术和泰山府君有关，还请师傅问一下荣道长，看看他可知道秦州那边的泰山府君观是出了什么事情。” 刘云霄皱眉听完后，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不归碑恢复一下吧。用了不归剑气，对你的根基损伤非常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和你的师弟师妹吧。” 周长生点了点头，也没废话，看了一眼吴勉和宋映月后，就走进了大门，然后凭空消失。 等周长生离开后，刘云霄又对吴勉和宋映月到：“你们换身衣服，到长生的小楼来见我。” 这个时候还换什么衣服？ 吴勉皱了一下眉，不过看了一眼身边的宋映月，他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后，就跑向了东苑一廿三，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撤下来后，猛地发现之前因为毛细血管凸起，浮现为一道道暗红色，繁复而阴森种魂术不见了！ 瞪大了眼睛，他伸手摸了摸胸口，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咬牙，他随便找了一套干净的裋褐换上，立刻跑到了九二小楼。 绕过一堆堆书山，他看到了坐在榻上的刘云霄。 “师傅……” 刘云霄摆了摆手，道：“过来吧衣服掀开给我看看。” 吴勉当即掀开了衣服走了过去：“本来我心口的位置上有种魂术，但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 刘云霄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空无一物的胸膛看了片刻后，蓦然一掌拍了上去。 “啪！” 刹那间，吴勉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随后胸口一阵剧痛，消失的种魂术再次浮现。 仔细端详着种魂术片刻后，刘云霄道：“阿勉，可以说出钻石星辰拳的运功法门吗？还有，将你得到钻石星辰拳的过程和如何练成的经过也说一遍。” 他之前知道吴勉修有钻石星辰拳的时候没有过问，一是因为不问弟子机缘是各大门派默认的规矩，二也是觉得没有必要，但是现在妖孽的种魂术和泰山府君有关，而吴勉的钻石星辰拳中又含有泰山府君的神力，由不得他不问！ 吴勉忍着胸口的疼痛，将铜镜给他的钻石星辰拳的运功法门说了之后，又道：“钻石星辰拳是我在山北之时从一个江湖客手中得到的，他当时来我家求药，又没带银子，就教给我钻石星辰拳，又给了我一枚药丸。只是当时我家里人不想我修炼武功，我也没有声张，只是偷偷练着。” “但是来长商之前，我也没有真正练成钻石星辰拳，一直以为是那人骗了我。不过在我到长商那天，被妖孽逼着吃了保命丹之后，钻石星辰拳就突然练成了。” “吃了保命丹之后才突然练成的……二月初的时候吗？”刘云霄沉吟片刻后，点头道：“你那钻石星辰拳确实稚嫩，可以看出是近两个月练成的。不过那个江湖客……你可还记得他长相？还有，他给的药丸你吃了吗？” “已经吃了，至于那个江湖客的长相……留着虬髯，满脸横肉，看起来很凶。其他的我也没有印象了。” 在知道种魂术和泰山府君有关系后，他就知道刘云霄他们必然会问起钻石星辰拳的事，所以在回北院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虽然不敢说没有破绽，不过刘云霄也没办法到山北验证他说法，而且就算派人去验证了，来他家求药的江湖客也不少，根本找不到他说的人……他所说的是大多数江湖客都有的特征！ 并非是他想要说谎，而是铜镜对他的意义太大，他不想说出来，而且刘云霄突然收他做弟子这里面也有些仓促的成分，没搞清楚之前，他也不敢说暴露自身最大的秘密。 第七十三章 悟透 “师傅，我来了……哎哟！” 在刘云霄询问吴勉钻石星辰拳的时候，宋映月跑了进来，撞倒了周长生摆放的书山又跑了几步后，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了倒塌的书山。 “师兄也真是的，这书怎么乱放！” 刘云霄微微皱眉：“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宋映月缩了缩身子，然后拉长了声音，委委屈屈的道：“师傅~” 不过她才出声，就见吴勉正盯着她，立刻轻咳一声，低头沉声道：“是弟子错了。” 道完歉，她又道：“师傅，我有一事汇报。妖孽神魂所说的冥夜，我在六安的时候听上任执金吾总管南宫大人说起过。” “南宫大人怎么说？” “我有些忘了，那是我还小的时候，南宫大人当故事讲给我听的……冥夜好像不是叫冥夜，而是叫吴什么来着的，和小师弟是同姓，是秦州泰山府君观的庙祝，不过他师傅好像是观主。” “然后那个冥夜的夫人因为意外死了，冥夜要用法术复活他夫人，结果被皇兄……鲁皇兄发现了，斥责了一通，还阻止了法术，导致他夫人魂飞魄散，冥夜不甘，和皇兄闹了起来，最后被执金吾镇压了，打算斩首来着的。” “只是后来那冥夜逃了，留下冥夜二字，说有朝一日必会复仇。” “但是后来执金吾在追捕他的时候，于六魔山附近发现了他的尸体。” “师傅，你说那个冥夜会不会就是现在妖孽所说的那个冥夜大祭司？” 刘云霄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秦州那边确实出了些事情，而且现在冥夜大祭司又与他留下的二字一样，若说没关联那也不可能。映月，你写封信，我施法送给南宫大人，问问他冥夜的卷宗是否还存着。” 宋映月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一边，拿了纸笔就开始写信。 在她写信的时候，听完冥夜的故事的吴勉好奇的问道：“不能用法术复活死人吗？ 死人复活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在仙侠世界应该挺常见的，可是鲁王居然阻止别人施法复活意外死去的妻子，导致别人的妻子魂飞魄散。 刘云霄摇了摇头，神色严肃道：“世间有续命法，有转世法，却无使人死而复生的法术。” “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真灵会在死去的刹那就被泰山府君收走，或是堕入轮回。若是有人施法复活死人，先不说复活需要的祭品要害多少人，施法成功了也不过是招来了有死了的人的记忆的妖孽。” “这类妖孽虽然有着死了的人的记忆，平日里行为也和死了的人活着的时候一样，但是终归是死了的，身上带有幽冥之力，会不断吸收活人的精气供养自己，存在的时间越长，需要的活人精气也越多，周围的人都会因此慢慢虚弱，最后精力枯竭而死。” 听完刘云霄这个解释，吴勉霍然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看过的杂书中确实记载了很多续命和转世的传说。 续命暂且不说，大多都是垂垂老矣的人施展的，可是转世就不同了。 相比于转世之后再续前缘，让人死而复生，这辈子就在一起不好吗？ 可是死而复生的故事却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只是寥寥几句，一看就让人知道当不得真。 他本来还以为是死而复生这事立时可见，有真实依据，不像是续命或者转世那样笼统，可以让人随意编纂，但是现在听了刘云霄的解释，他知道这里面有着更加深刻的原因……人死不能复生，复活的只是有着死了的人的记忆的妖孽！ 在他震惊于这个消息的时候，宋映月突然问道：“师傅会死而复生的秘法吗？” 刘云霄沉默了片刻，冷声道：“人事尽矣，死又有何惧？别想这些东西！” 宋映月顿时被他冷淡的语气吓到了，垂下来了脑袋乖乖写信，不敢再说半个字。 只是刘云霄的沉默让吴勉心中一动，但是想了想后，却也没问什么，而是道：“师傅，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还和师兄去朗州吗？” 刘云霄摇了摇头：“雷兽都到长商城边上了，你们还怎么去？你这两天就待在北院练功吧，等事情有了转机我会通知你的。” 对这个回复吴勉不觉得意外，不论是雷兽的出现，还是种魂术的存在，都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而孔文轩又是刘云霄大弟子，实力应该没话说，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暂时让他留在长商也是必然的。 虽然说朗州那边也有很大的问题，但是眼前当务之急还是长商。 “师傅，信写好了。” 恰在此时，宋映月写好了信，小跑过来递给刘云霄。 刘云霄看了一下信上的内容后，将其折作纸鹤，哈了一口气在上面：“速去六安道天阁寻南宫千树！” 纸鹤被他哈了一口气后，顿时活了过来，点了点头，振翅飞向了窗外，转眼就消失不见。 吴勉眨了眨眼，问道：“这纸鹤不会被雨打湿吗？” 刘云霄一愣，皱了一下眉头：“这倒是我疏忽了，不过现在雨也不大，而且有我法力护着，除非是妖孽发现了……” “轰隆！” 窗外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震耳欲聋的同时，也让刘云霄面色一变：“好妖孽！竟敢毁我纸鹤！” 目光阴沉的往天外看了一眼后，刘云霄道：“映月，你去找你大师兄，看他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阿勉，你的法术被破，神魂受到了震荡，这是一水丹难以恢复的，先回去感悟心法，收敛心神温养一下神魂吧。” “那信？” “为师自有办法。” 说完，他的身影忽的浅淡了下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吴勉宋映月两人面前。 和吴勉对视一眼后，宋映月道：“师弟，你想回去温养神魂吧，其他事情都不用管。” 说完，她便跑出了九二小楼。 吴勉一个人站了片刻后，叹了口气，也就回了一廿三，盘膝坐在床上感悟心法，温养神魂。 只是感悟片刻，他又觉得这样有些慢，不由想起自己虽然将大部分凝神香都放在了城头那边，但是还留了一些凝神香在一廿三，打算是去了朗州回来之后用的，于是又在床底下翻出了凝神香点上。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快心法感悟的……师兄当初给了我一些建议，一个是多读书，结合心法多看前人关于五行的描述，从中提炼，还有触景生情也能加深心法的感悟。” “读书这点我倒是一直在做，也因为如此，我的水行心法已经感悟的差不多了，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完全悟透。但是触景生情怎么搞？只是我一直待在北院，哪来的景让我触？我唯一一次触景生情，也就是那天吸收日晷力量的时候。只是当时还需要转化内力，都没有怎么感悟！” 头疼片刻，吴勉正想拿一旁有写到五行的书翻看，却忽的一顿。 “我不是有圆光幻心术吗？” “没有景，我还不能自己造个景出来？” “只是我之前四象护身法被破，神魂受到震荡，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圆光幻心术的发挥……” “md！没试过怎么知道！而且我的圆光幻心术主要还是通过小宝贝成功的，又不在我，我顶多就是提供内力心神！” 扔下了书，吴勉掏出了铜镜，端详片刻，酝酿想法后，将其放在面前，掐出了手决：“玄景澄澈，神明灵慧。琼轮光辉，照我心帷，映！” 随着他咒语念出，因为外面下雨而显得昏暗潮湿的房间瞬间出现了一轮半圆的明月！ 半圆的月亮泄下的清辉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银白，显得分外的清凉干净。 又有薄薄淡淡的雾霭不知从何处而来，由浅变浓，将半圆的月亮渐渐遮蔽，却又不完全遮蔽，漏了个朦胧的影子。 这是他早前在吸收日晷力量的时候看到的景色，但是非常的感动，贪看不已，平时修炼水行心法的时候也一直观想这个画面。 不过内心观想，只是一种朦胧的记忆而已，虽然也有感动，却没有当时那么心动。 但是现在，他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了这片心中一直记忆的景色，当时的感动再次涌上了心头。 因为这份感动，吴勉心中的杂念刹那间消失无影，灵台清明，水行的心法也涌上了心头。 一瞬间，原来还有些摸不清楚奥妙的心法瞬间在眼前的景色中变得浅显易懂了起来，差了临门一脚的心法就这么悟透了。 “我怎么不早点想到圆光幻心术这个妙用呢……” 轻声、平淡的感叹了一声后，吴勉闭上了眼睛。 水行心法悟透，他就感觉自己的心神有了奇妙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又传到了神魂上，让他的神魂顿时感觉一片安宁，有种要脱离身体的感觉。 但是这不是神魂要脱离身体，而是神魂正在心法的作用下壮大造成的错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勉感觉自己的神魂没有脱离身体的感觉，也就是适应了神魂壮大后的感觉后，睁开了眼睛。 “别人都是用圆光幻心术骗人，你却用来骗己。这可是你二师兄都没有想过的法子。” 第七十四章?大器晚成 “师傅？” 见刘云霄坐在桌边，吴勉道：“您怎么来了。” 圆光幻心术是需要人维持的，他悟透了水行心法之后，就没有继续维持圆光幻心术了，而是静静感悟神魂的变化，所以现在一廿三也不在他的圆光幻心术笼罩之中。 只是听刘云霄的话，已是知道他之前施展了圆光幻心术。 刘云霄笑着道：“我本来见你神魂受到震荡，借不归碑之力将要给南宫大人的话传到六安后，寻思要不要帮你一把，就过来看一眼。不过现在看来，却是我多虑了。悟透了水行，你的神魂已经安定下来了，无须我做什么。” “这还要多亏了师傅和师兄耳提面命心法的重要性，我才能悟透水行，不然我还在瞎折腾呢。” “你这孩子就是有些太谦虚，这不好，容易虚伪。”刘云霄摇了摇头后，又道：“你是怎么想到用圆光幻心术造景生情，感悟心法的？” 吴勉挠了挠头后，笑道：“我学圆光幻心术的目的本来是用来回顾依师姐教我北斗剑术的内容，但是刚才突然想到，既然圆光幻心术能够映照自己的记忆，让我复习依师姐的北斗剑术，那么映照其他记忆因该也没有问题。” “而师兄曾经说过，心法领悟，一在磨，日复一日琢磨心法，慢慢摸透心法，自然就会领悟。二则在悟，顿悟，心神感动之下，自然会对心法有别样的理解，悟出平时没感悟到的内容。而触景生情最能让人顿悟。” “恰好我之前见过一番景色，一直念念不忘，又和水行心法有些共通之处，是故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没想到误打误撞，真给我悟了。” 静静的听完吴勉的述说后，刘云霄道：“你再施展一遍圆光幻心术，将你悟透水行心法的景色映照出来。我来的时候，你的圆光幻心术恰好断了，我也没看个仔细。” 吴勉点了点头，掐手决念咒语。 半轮明月再次出现在一廿三中，高悬九天，泄下银白。薄薄淡淡的雾霭也由浅变浓，明月似遮未遮。 “果然是好景色。”刘云霄微微颔首，欣赏了片刻后，道：“只是还不够真。雾起得太快，月光也无太多变化，星辰更是没几颗。” 吴勉一时无语。 那天让他感动的记忆，也就是半轮明月和由浅到浓的雾霭，其他的还他真没怎么注意，自然难以映照出来。 “你再把依巧儿教你剑术的记忆映照一下。” 听了这话，吴勉心念一动，明月雾霭消失，一廿三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草坪，夕阳照耀，满是金色，依巧儿拿着四尺长剑演练北斗剑术。 不过演练着演练着，周围的景色又变成了文心亭。 “风吹草不动，日无西斜之相，雨下水无波，花无凋零之景。这依巧儿面目也僵硬模糊，衣服的飘动僵滞如革……你的圆光幻心术还是没练成啊。” 听了刘云霄对自己映照出来的幻像又是一阵批判后，吴勉再次无语了片刻，问道：“师傅也会圆光幻心术吗？” 刘云霄摇了摇头：“我不会，不过你二师兄很擅长。他每次外出历练，回来之时都会施展圆光幻心术让我看看他看过的景致。与他那真实无比，毫无破绽的圆光幻心术相比，你差的太多了。不过念你初练，这已经不错了。” 说完，他又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练成了圆光幻心术，我记得长生给你圆光幻心术才四五天吧？这点倒是和你二师兄差不多，他也是四五天就练成了圆光幻心术。看来你在术法这方面天赋非常好。” “嘿嘿……”吴勉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是刘云霄接下来的一个不过让他的笑容僵住了。 “不过，依旧只是旁门左道。” “我在术法上面没有天赋，自修行以来，到现在也不过练成了八个法术，但是当初和我一同入门的师兄弟，全被我抛在了身后，你可知道为何？” 吴勉放下了手，道：“是因为功力吗？” 刘云霄点头道：“六十二年前，我的资质让我勉强拜入你师公门下。前十年，你师伯师叔他们法术精湛，无所不会，而我默默无闻，只会一门护身的法术，其他时间都在修炼昊天一气功。” “第二个十年我才和你的师伯师叔们降魔杀妖，不过依旧是到处碰壁，屡屡要你师伯师叔们救援。” “但是第三个十年开始，我已经和他们站在同一个水准上了，虽然法术不比他们精湛，仅仅只会八个，可是那八个法术他们没一个比得上我的。只是仅有八个法术，降魔杀妖还是有些勉强。” “不过到了第四个十年，我先于他们所有人凝练了三花，他们已经不是我对手了，降魔杀妖也都是我冲在前头了。” “而到了第五个十年，我接替战死的龙山先生守碑，悟出不归剑，剑出不归，所有的法术在我面前都可一剑破之。若在长商城内，借助不归碑的力量，已无人是我一剑之敌。” “练功贵精，法术练得越多，你就需要分出更多的时间去修炼，修炼功法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希望你能记住我这些话。” 吴勉默默的点了点头。 从刘云霄的述说中，他知道刘云霄是一个大器晚成的人，专心修炼三十年才和同门师兄弟站在同一个水准上。不过或许也是也托了专心修炼的福，他积累了雄厚的根基，渐渐的超越了同门师兄弟，成为了现在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 咀嚼了片刻刘云霄的话后，吴勉突然问道：“师公不是守碑一脉吗？” 接替战死的龙山先生守碑，这句话明显是在说刘云霄原先不是守碑一脉的人！ 刘云霄点头道：“你师公确实不是守碑一脉，我原先也不是。只是十二年前我与大妖战斗之时不敌，与煌指挥使将那大妖引到了长商，与原先的守碑人龙山先生一同杀妖。却不想那大妖早有预谋，在我们交手之时又招来了一只大妖和无数妖孽冲击长商城，苦战之下龙山先生为了长商城的安危，与一只大妖同归于尽，又因为他的弟子也在那次大战中战死，是故死前将守碑一脉托付给了我。” 说完，他叹了口气，道：“好了，这些只是往事，你也不用怎么在意，还是好好修炼了。现在你才突破，还是好好巩固一下。” 吴勉点了点头后，忽的又问道：“那么这次长商的事情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刘云霄笑道：“你能帮什么忙？” 这倒是把吴勉问住了，他真正开始修行也不过一个月左右，不论是功力和法术都没有练成什么成就，就算是想帮忙也帮不了。 见吴勉无话可说，刘云霄又笑道：“让还未修行有成的弟子出门，那时师傅师门的不称职，你也不用在意。不过如果你真的有心的话，过两日等长生恢复了一些，你和他在城里走走吧。你身上有妖孽的种魂术，运势又不好，或许可以引出一些藏起来的妖孽的踪迹。” 吴勉当即用力的点了点头：“好！” 虽然妖孽动手他没有实力，不过找出藏在长商的妖孽这种不需要战斗的事情他还是很乐意的，尤其是有周长生跟着。 一来安全，二来他也可以知道更多关于妖孽的事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作为修行之人，和妖孽对上是必然的事情，与其在以后面对妖孽的时候不知所措，还不如现在跟在高手身边收集情报，建立对妖孽的认识，将来战斗起来也有个准备。 ……………… 细雨朦胧中，天兵山显得更加的幽深。 一处草屋中，一元子盘膝坐着，面前浮着一面八卦镜，镜中呈现一个法坛，法坛之后是煌明河。 此时，镜中的煌明河正在述说着吴勉他们出城之时发生的事情。 默默的听完了煌明河的述说后，一挥手，将八卦镜收了回来，对身旁干瘦老和尚道：“没想到雷兽居然跑到长商去了，广元，我们俩被耍了一道啊！” “阿弥托佛。”干瘦老和尚广元唱了一句佛号后，沉声道：“牛鼻子，你回去还是我回去？云霄说秦州六魔山的消失和地脉变动有关，而现在天兵山的地脉也有些异常，又没找到之前潜入天兵山的木灵，只留着煌施主怕是不行。” 一元子道：“你回去吧。你又不懂寻龙术，也看不出地脉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广元往草屋外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脚步道：“你怎知我不懂寻龙术呢？” “你懂？” “不懂。” 一元子的胡子抽动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别贫了，快滚！都几岁了，还和以前一样，磨磨蹭蹭。” 广元却还是一动不动，笑道：“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有人不让我走。” 一元子一愣，随后飞快的甩出一张符咒。 符咒飞出后，就自个儿燃烧了起来，化为一道清光。 清光中，他们所在的草屋周围竟然围满了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形状的东西。 “阿弥托佛，还要我走吗？” “还废话什么！赶紧动手啊！” 第七十五章 商议 “我的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的不真实……” 刘云霄走后，吴勉看着自己映照出来的依巧儿，发现确实显得有些僵硬不真实，就好像是上辈子的3d动画一样，衣物，头发等没有自然的感觉，背景就跟不用说了，他当时光顾着看依巧儿演练剑术，只是有个粗浅的印象，自然也不会显得多么真实。 “如果是美工部的人，应该可以弄得更好些吧？但是我是策划部的，美工建模都在隔壁。” 嘀咕了一句后，吴勉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尽力回想自己的记忆，让面前的依巧儿显得更加真实一些。 但是因为刘云霄的批判，他自己的关注点也是依巧儿演练剑术的内容，越回忆，眼前的依巧儿就越别扭，细节的处理总是无法到位，整个人都慢慢变得浮躁烦郁起来。 清楚自己的状况有些不对劲，他当即收起了圆光幻心术。 “我练圆光幻心术的目的是为了当投影机，回顾自己的学习的内容，真不真有什么关系？！” 把玩了一下铜镜，安抚了内心的浮躁之后，吴勉见自己现在内力还算充足，悟透水行心法，神魂壮大，心神也恢复了许多。 “正好有时间，师傅也没让我去上课，那就修炼一下吧。只是我该感悟心法还是修炼法术呢？” 琢磨片刻，吴勉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还是修炼法术吧！” “专心修炼昊天一气功确实没错，但是那对战力的提升太慢了。二十年不如人，三十年才持平，师傅他有那大毅力坚持，我哪里有那大毅力等得起那么长的时间？” “况且现在长商城怎么看都不安稳，雷兽都堵到城门口了，我也只能选择修炼修炼法术，提升战斗能力。” “虽然师傅让还未修行有成的弟子出门，是师傅师门的不称职，不用我在意，可是唇亡齿寒，要是师傅他们真出了意外，我又没战力，那哭都来不及了！” “不过感悟心法还是需要做的，在我练完法术之后吧。虽然那样没有什么效率，但是积土成山，也会有收获。” 打定主意，吴勉便掐出了青龙孟章诀的手决，开始着手修炼青龙孟章诀。 虽然按照刘云霄的说法，他的圆光幻心术还有很大的破绽，不过回顾北斗剑术已经足够了，暂时也没必要多花心思完善，能够治疗的青龙孟章诀才是他现在最需要掌握的核心。 ……………… 回到不归碑所在，刘云霄看着盘膝在蒲团上坐着，双眼紧闭的周长生，淡淡道：“长生，阿勉已经练成了圆光幻心术。” 周长生睁开了眼睛，眼中隐含血丝：“他已经练成了？这么快？和二师兄也没差了吧？” “他从四象护身功悟出四象护身法的时候，就可以看出他对术法方面的天赋，现在学会圆光幻心术也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走到周长生边上的蒲团坐下，刘云霄道：“不过他在术法方面的天赋越好，我越担心他会走上和巫音一样的路子。” 周长生沉默片刻后，笑道：“师傅过虑了，阿勉孩子心思深沉的很，我们已经三番四次提醒他根本的重要性了，他应该也知道轻重。我们现在最需要关注的，还是雷兽的事情。” “当年雷兽族长被我们人族剥皮蒙鼓，挖骨作槌，导致其族人对我们恨之入骨，现在不远千里从海中来到长商，必定所图匪浅。” 刘云霄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雷兽神通广大，我又出不了长商，现在长商城内的修行人想要逼退雷兽怕不是易事。” 周长生笑道：“此事我早有准备，上个月就向玄机道人借来了天机。” 刘云霄一阵错愕：“你知道雷兽现在会来犯长商？”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雷兽会来商州。上个月知道秦州出问题后，我就已经联系了道人，让他把天机暂时借给我，以备万一，现在想来真是及时。” “等过两日我恢复了一些，就可以操控天机，到时候可以联合师叔他们，逼退雷兽应当不是问题！” ……………… 一边修炼青龙孟章诀，一边感悟木行心法，时间一晃而过，已是三日后。 东苑一廿三。 吴勉正在琢磨着结合木行心法已经摸到了一些窍门，似乎马上就可以成功的青龙孟章诀，准备称热打铁在今天练成的时候，忽听敲门声响起，随后就听周长生道：“阿勉，我进来了。” “进来吧。” 停下对青龙孟章诀的琢磨，吴勉看着穿着像是缩小的四脚凳钉在鞋子上的木屐的周长生推门而入，一边打量，一边笑道：“师兄，你恢复了吗？” 自三日前周长生释放了两道不归剑气，回到北院之后就一直待在不归碑所在修养，现在看起来气色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了，似乎已经恢复了。 “算不上恢复，只是不碍事了。” 摆了摆手，周长生看了一眼吴勉桌上的四象护身法秘籍，笑道：“怎么样，青龙孟章诀练成了吗？” 吴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摸到了一些门道，但是总感觉缺了些什么，还是无法成功施展。” “慢慢来，不急。” 安慰一句后，周长生道：“听师傅说，你打算和我一起在城里走走，看看是否能引出妖孽？” “如果师兄不嫌我是个累赘。” “你哪里会是累赘。事实上，要引出妖孽，你最是合适。” 周长生笑了笑后，道：“我待会儿要去安王那边报告一些事情，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 “那你换一身衣服，再换个雨靴到大门那等我。这段时间天天下雨，城里有些涝。” 说完，周长生就转身离开了，风风火火。 目送周长生离开后，吴勉用手指在脸上挠了挠，也就在床底下找出了雨靴换上。 说是雨靴，其实也就是将四脚凳一样，差不多一分米高的木屐钉在鞋子上，像踩高跷一样，让人不会踩在水里而已。 这个世界又没有橡胶雨靴，也就只能这么避开雨水。 但是不可否认这非常有效，别说是一点雨靴，就是下到泥地里，只要不是很深，也不会湿了腿脚。 换了雨靴，又找出干净的襕衫换上，吴勉就撑着油纸伞来到北院大门处。也没等多久，周长生就撑着伞，抱着一个木匣子过来了。 “走吧，马车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安王府大堂。 “广元大师和一元子道长现在被困在天兵山，一时无法回来。而雷兽现在正领着诸多妖孽在长商外守着，虽然也没害人，但是明显在谋划着什么。诸位可有什么法子逼退雷兽？” 安王坐在主位上，看着下手的人问道。 成武照皱眉道：“当真不能回来吗？以一元子道长和广元大师的修为，还有煌指挥使之能，回来一个应该没有问题啊。” 安王道：“回来一个是没问题，问题是他们不能回来。一元子道长已经查明天兵山地脉的变化已经干涉道龙脉的运转，似乎是那些妖孽在施展搬山秘术，打算将天兵山移走。现在一元子道长正在做法恢复地脉，广元大师要护着他。” “若是广元大师回来了，煌指挥使要护着一元子道长，又要搜查天兵山中的妖孽，稍有不慎就会被趁虚而入。而一元子道长若是回来了，就无人恢复地脉。广元大师和煌指挥使降魔手段是一流，但是调伏地脉这事他们都不擅长。” “移走天兵山？” 一个穿着深衣的男子面色顿时凝重无比：“天兵山镇压浑沌，它们这是想放出浑沌？” 这个深衣男子赫然是吴勉的师叔，曾经给他的《书》的端木和。 不仅他在，给吴勉《易》的张弓岳还有《礼》的吴鹤也在。 “或许是这样。” 安王点了点头：“虽然浑沌神魂被刘守碑守护的不归碑镇压，他们就算移走天兵山也只能放出浑沌的肉身。不过就算是浑沌的肉身，毫无神智，只会用蛮力逞能，但是一旦出世，商州除了刘守碑，也无人能镇压。而刘守碑不得出长商，浑沌肉身若是在城外闹事，或是跑别处去了，刘守碑也只能干看着，那就生灵涂炭了。” 端木和皱眉道：“若只是雷兽，我们长商书院倒是有把握击退，只是不知道城外是否还有其他妖孽。若是和十二年前一样，还有其他大妖潜伏，那么怕又是一个陷阱。不知安王殿下可否让京城来几位高人？” 安王摇了摇头：“难。六安那边也出了事情，现在父皇正安排人手到处调查，一下子要让人过来也非易事。况且六安到这边，最短也需要三天时间，现在一元子道长已经做法恢复龙脉，若是妖孽真要放出浑沌肉身，也就在这两天就会有动作，来不及了。” “六安也出事了？”端木和震惊片刻，看向了一旁的孔文轩：“文轩，你能用几次不归剑气？” 孔文轩道：“师傅给了我五道不归剑气，不过全力之下，我也不过用三道，再多，我的神魂吃受不住。” 端木和点了点头：“不归剑剑出不归，每次施展，内力心神的消耗都堪称海量，也就刘师兄能多用几次，你才五气朝元，能用三剑已经不错了。不过三道不归剑气也已经够了。” 说完，他顿了一下，想了片刻后，转身对安王道：“实在不行，我和弓岳吴鹤以及文轩师侄出城降妖。” 安王微微皱眉：“只是这样，城内就无人镇压了。执金吾已经查出长商城内各处都有妖孽活动的痕迹，便是有刘守碑、董院长，若是它们各处闹起来，只怕那两位一时之间也无法顾及全部。” 他这话让所有人一阵沉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越的声音：“此事学生有办法。” 伴随这个声音，周长生领着吴勉走进了大堂，雨靴在青石板上踩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第七十六章 又见白瑶 “长生？你恢复了？”安王诧异了一下后，也不等周长生回答就又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周长生将手中提着的一个木匣子举起来道：“此乃玄机道人借我的宝物，乃是傀儡宗的秘宝，天机。操控得当，天机不比三花聚顶的道人差。学生虽然无法发挥天机的全部威力，但是发挥一个五气朝元水准还是没问题的，再有执金吾配合，可镇一方。而安王殿下和映月师妹的天子龙气发挥母辛钺的威能，亦可镇压一方。” “如此，有无愧天人董明师叔和有我师傅不归剑刘云霄，再加上学生和安王映月，只要端木师叔能尽快逼退雷兽，护住长商城内应是无问题。” “你认识玄机道人，竟然还借到了天机？！”安王先是震惊了一下，接着又看向了其他人：“诸位，你们可觉得长生这法子可行否？” “可。” “也就只能这么做了。” ……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孔文轩的眉头皱着。 “长生，你连用两次不归剑，魂应该受到了不小的震荡，才修养三日，真能操控天机？” “大师兄觉得师弟会是一个不自量力的莽撞之人吗？”周长生笑着反问后，道：“傀儡宗的傀儡本来就消耗不大，这天机更是如此，就算是凡人，若是知道窍门也能发挥一些威力。” 听周长生这么说了，孔文轩才道：“既然如此，那边依你所言。” 说完，他又看向了吴勉，疑惑道：“小师弟又是为何来此？” 周长生解释道：“是我让他来的。师弟身上有种魂术，加之命中已死，最易招来邪祟，所以我打算让他跟着我，看能不能引出一些妖孽来。” 孔文轩才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沉默片刻后，对吴勉问道：“你愿意？” 不愿意我来干嘛？ 吴勉眨了眨眼：“愿意。” “那行吧，不过记得不要离长生太远，小心些。发现问题了也不要自己上去，记得喊人。” 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吗？ 吴勉有些无语的点头道：“师弟知道的。” 他才说完，安王笑道：“哈哈哈，好！不愧是刘守碑的弟子，这份勇气当浮一大白！只叹现在不是时候，不然本王都想设宴畅饮一番。” 吴鹤笑道：“若是殿下有意，可以在逼退雷兽之后办个酒宴。两位师侄都是打算前几日前往朗州的，只是因为雷兽之时给耽搁了，到时候办个酒宴，正好送行。” “此法可行！就这么定了！”安王拍着手，满脸笑意的说完，面色蓦然一肃：“那么，诸位都行动起来吧！” “喏！” ……………… 一条旧街小巷。 两侧是砖石墙，墙上爬着青苔和枫藤，在雨水的浸润下分外的青翠，中间是一条泥土路，隔了一两尺才会有一块或好或坏的石板，但是那也沉没在漫过脚脖子的雨水中，混着泥，浑浊不堪。 撑着一柄红色的，显眼无比的油纸伞，白瑶慢慢走着，脚下的木屐插入浑浊的积水中，却恰到好处的没有湿了她的绣花鞋。 “天兵山那边的人族已经行动了，这边应该也开始了吧？” 带着丝丝的媚意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分外的飘渺悠远。 “本来应该再拖几天的，等孔文轩走了再执行大计，只是没想到路上随便种下冰心诀的小鬼居然成了不归剑的弟子，抹去了我在冰心诀中种下的种魂术的痕迹，惹得一个废物的神魂自投罗网。这两个真是罪该万死！” “而且他之前还在我这具皮囊精气不足的时候觉察出有问题，让那小秃驴来找我，幸亏我为这具皮囊修了一些东西，不然差点坏了大事！” 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前面的路被一些杂物堵住了。 抬起手，她正想运功将那些杂物拨开，可是想了想后，她微微摇头，转身向另一条小巷走去。 “罢了，人类皮囊太脆弱，就算我废了九成功力，日日收敛，这无用的人类皮囊的精气也越来越越弱，运功精气耗损更快，容易暴露我的神魂。” 有些烦躁的抱怨着，她突然感知到一股强烈的血气，眼中幽光一闪，唇角渐渐弯曲，隐约可见尖锐的犬牙滑出樱唇。 “正愁精气越来越弱，居然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天助我也！” 走出了小巷，她就见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江湖客匆匆走过。 秀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随后她眉头微蹙，脚下一崴，“啊”的一声摔了过去。 “小心！”江湖客见她倒下，急忙扶起道：“姑娘，你没事吧？”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道：“刚才没注意，一脚踩空，好像崴了。” “这样啊。”江湖客皱着眉头左右看了看后，道：“姑娘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正想推脱两下，然后顺势答应，将这江湖客引到偏僻之处时，她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两人慢慢走近，分外的眼熟。 是周长生和那小鬼！ 举着油纸伞，吴勉一边左顾右盼，一边道：“师兄啊，我们就这样随便走？” 周长生笑道：“不然呢？你以为那些妖孽会自己跑出来给你注意到？” “但是这也太没有效率了吧！”吴勉撇了撇嘴，忽的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穿着蓑衣的人正和一个举着红色油纸伞的白衣姑娘拉扯着，只是雾雨朦胧，他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眉头一皱对身边的周长生道：“那边好像出事了。” 周长生看了过去，眉头一皱：“是白家的那个小姐。” “白家小姐？白瑶？”吴勉一愣，诧异周长生的眼睛那么好的同时，也在诧异白瑶怎么在这边：“她怎么出东院了？” 之前他发现白瑶的身体不对劲和悟空周长生说了之后，悟空第二天就去调查了白瑶，不过发现白瑶并没有什么异常，身体冰冷只是因为偷偷修炼了一门阴寒属性的内功而已，后来还有一些书信往来，聊聊城外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白瑶居然没待在东院而在外面乱晃。 “我怎么知道。先过去看看吧，免得真出了什么事情，南元白家怪我周家没招待好他们家的姑娘。” 撇下这句话后，周长生向着两人走了过去：“白姑娘，怎么了？” “周公子？吴公子？”白瑶满脸诧异道：“你们怎么在这？” 那戴斗笠穿蓑衣的江湖客看了看白瑶和周长生二人后，笑道：“你们认识啊，那正好！这位姑娘刚才不小心脚崴了，我正打算送她回家呢，不过既然你们认识，那就请二位代劳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富悦酒楼。” “脚崴了？”周长生挑了挑眉头，对吴勉道：“阿勉，你帮忙搀一下吧。” “好嘞。”吴勉过去搀着白瑶，对江湖客道：“富悦酒楼在真武道，离这不远，你知道路吗？” “长商我也来过几次，还是知道富悦酒楼在哪的。”江湖客笑了笑后，正想离开，忽的盯着吴勉看了片刻，道：“你不是之前寄住在富悦酒楼的二少爷吗？我上次回长商的时候，在富悦酒楼见过你。” 诶？在富悦酒楼见过我？那应该是二月初的那个时候吧。 盯着江湖客看了片刻，发现斗笠之下的脸还显得颇为英俊帅气，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但是吴勉还是对他没有丝毫印象。 如果是二十来岁，青春漂亮的女侠小姐姐，那我或许就记住了…… 内心嘀咕了一句后，吴勉客套道：“没想到阁下还认识小生，真是荣幸之至。” “你们读书人真是……”哆嗦了一下，江湖客没有继续说下去，迟疑了片刻后，道：“对了，我在秦州的时候见到赵掌柜的表弟了，他和书剑山的人似乎惹上了麻烦，我记得你在北院读书，路子多，可否找人帮一下？赵掌柜于我有恩，我也不好见死不救，这次去富悦酒楼就是通知他此事的。” 听到他这话，周长生和吴勉都是面色一变。 周长生沉声问道：“你从秦州回来的？最近三天城门都关了，你怎么进来的？” 江湖客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后，淡淡道：“三天前，在状元郎被刺之前我就进来了。” “文牒呢？” 江湖客面色一变，有些愠怒：“小书生，别不识好歹。你又不是官家的人，凭什么问我文牒？” 周长生沉默了片刻，将腰上的周家信物撩起来：“我是周家之后，周长生。听你的说法，你来长商不少次了，或者就是长商人，应该认识我。” 江湖客一阵错愕，盯着信物看了片刻后，脸上愠怒全消，苦笑道：“原来是知州公子，难怪了。” “文牒我现在没带身上，如果知州公子想看，可以和我去我家，就是路有些远，在北门附近。” “那就不必了，还是先说说书剑山他们的事情吧。”说完，周长生看了一眼白瑶，又道：“她脚崴了，也需要个落脚的地方，恰巧富悦酒楼就在附近，先去那边坐坐，再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吧。” “没问题吧？”这句话，他是问白瑶的。 “但凭周公子安排。” 第七十七章 不对劲 “我是大鹰帮，猎鹰堂门下的赵昊。因为我们大鹰帮还有押镖运货的事儿，我二月中旬的时候随镖车去了趟秦州，后来在回来路过十里坡的时候，听说有人比武决斗，便过去看了看。” “也是在那里，我看到了书剑山的邱少主和赵掌柜的表弟与一群人对峙，似乎是那些人砸阻止邱少主他们探查一些事情。” “只是偷听别人的事情，乃江湖大忌，我也没有去细听。不过后来我在一家青楼寻……咳咳，酒楼喝酒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些和邱少主他们对峙的人，听他们在说什么那是他们秦州的事情，如果邱少主他们乱来，那么他们也不会客气了。” “三天前回来后，本来打算马上来和赵掌柜说这事的，只是不想家中老母亲因为三天前一道惊雷，吓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倒下。照料了三天才让她好转，拖到现在才来和赵掌柜说。” “赵掌柜，还望莫要怪我。” 富悦酒楼后院，赵祥钟之前所住的房间内，江湖客赵昊正在说着他见秦州见到赵祥钟和书剑山的人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吴勉周长生还有赵祥功都仔细听着。 等他说完后，赵祥功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你，你能来说此事，已是大大有恩于我，我岂能，又岂敢怪罪。” 说完，他看了一眼周长生，道：“知州公子可有什么事情要问的吗？” 周长生微微点头，问道：“你们大鹰帮和秦州来往的得多吗？一年走几次镖？” 赵昊苦笑道：“一年差不多会有十几趟，多了也就二十趟。秦州太远了，押镖来回一次至少一个月，多了甚至三四个月。只是我们大鹰帮人有些少，争不过天河帮和岳龙会，不然也不会选择押秦州的镖。” “那么你们和秦州那边的江湖处得怎么样？” “还算行，每年打点之下，那边的帮会门派大多会卖我们一个面子。” “你可知道六魔山出了什么事？” “六魔山？这是秦州的江湖门派？没听说过。” 听到这话，吴勉三人都是目光一凝。 赵祥功沉声问道：“六魔山是秦州大派，虽然一向不怎么出秦州，但是你们大鹰帮经常押镖到秦州，怎么会不知道？” 赵昊皱起眉头，细想了片刻后，摇头道：“这个我真没听说。秦州的大小门派我几乎都记下了，大派不就只有霸刀门一家吗？” 赵祥功还想问，周长生却伸手阻止了他，然后对江湖客问道：“你在秦州可曾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赵昊想了想后，道：“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对了，听说秦州江湖中出现了一个绰号玄冰手的邪道高手，仗着一手阴寒狠毒的掌法，到处惹是生非。被他那阴寒狠毒的掌法打伤的人，心头都会盘踞一团阴寒的内力，怎么也无法驱除，现在秦州的江湖客正在琢磨着怎么杀了他呢。” 吴勉心头一跳。 赵昊这种描述让他瞬间想起了自己被黑纱蒙面的女子中下冰心诀后，心头不就是盘踞着一团阴寒内力吗？ 而冰心诀，赫然藏着种魂术！ 不行！这事我得和师兄说说…… 正想着，他又听周长生问道：“你可知道那个人叫什么？” 江湖客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几年商州好像也出了一个擅长阴寒狠毒的掌法的人，被打伤的人心头也会盘踞一团阴寒内力，只是今年就没有见过他闹事。不知道是不是他跑到秦州去了……但是也有些对不上时间，那个邪道高人也是几年前就在秦州出现了。莫非是同门？” 周长生想了想后，摇了摇头，对江湖客笑道：“赵昊，这名字我记下了，下次大鹰帮可让你来参加长商各大帮会的议事，你们商量好之后，我会让人照顾一下。” 赵昊双眼一亮，抱拳深揖：“多谢知州公子！” 长商各大帮会议事，是官府举办的，分配各个帮会势力区域的会议，一般都是各个驻在长商的帮会首脑才能参加，而他只是大鹰帮猎鹰堂门下的精英成员，两个头目都算不上，平时这种会议也就只能听别人说说而已。 但是现在周长生的话相当于让他负责了大鹰帮在长商的事情，可谓是平步青云！ 而且这事别人除了羡慕嫉妒，也不敢对他做什么……商州知州公子的话，大鹰帮要是不听的话，那么就别想在商州混了！ 而商州，尤其是长商，又是宋国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另一个就是京城六安了，大鹰帮怎么可能不在这边混？ 至于担心朝廷架空大鹰帮……朝廷要有心，宋国的江湖一夜之间就会消失，还需要什么架空？ 况且江湖门派谁不削减了脑袋想要跟着官府混？ 钱财人脉，天下哪家比得上朝廷？ 会混江湖的人，除了少部分追求刺激的世家子弟和喜欢快意恩仇的游侠，大部分都只是为了讨口饭吃而已，被架空可能还不够，被吞了才好，一下子就进入公门了！ 摆了摆手，周长生道：“只是照顾一下，其他的还需要你们自己加把劲。” “小人懂得，小人懂得。”点头如捣蒜后，赵昊有些讨好的笑着：“知州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先回去吧。不过，你回去后让你们管事整理一些秦州的资料给我。”说完，周长生将腰上的周家信物摘了下来，递给赵昊：“这是我的信物，资料送到北院就行了。” “敢不从命！” 大声回答后，赵昊便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房间。 待他离开后，赵祥功微皱眉头对周长生问道：“周公子，刚才为何阻止我问六魔山的事情？” 周长生看了他一眼后，道：“这事，我知道一些，你上面那人应该也知道了，和妖孽有着不浅的关系。” 赵祥功微微一愣，然后沉声道：“所以公子才安排祥钟和书剑山少主去秦州打探？” 周长生微微点头后，转头对吴勉道：“阿勉，你去看看白姑娘的情况，我有些事情要和赵掌柜私下聊聊。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我们继续去寻街。” 正在想着如何将冰心诀的事情说给周长生知道的吴勉突然听周长生这话，迟疑了片刻后，点头道：“那行，我去看看白姑娘恢复的如何了。” 他们谈事情，自然不会让白瑶知道，所以她被安排到另外一间房间，吴勉之前所住的房间休息。 出了门，看了一眼院中的积水后，吴勉也就往他之前住的房间走去。 到了屋前，他敲了敲们，问道：“白姑娘，你好些了吗？” “是吴公子吗？进来吧。” 推门而入后，吴勉就见白瑶半卧在窗边的榻上，青春中透着一丝妩媚的艳丽的脸上带着丝丝浅笑。 “吴公子，真是多谢你们了。我本来是出来办些事情的，不想脚崴了，还要让你们费心。” “哪里，我们都是长商书院的学子，是同窗，既然如此，岂能见死不救。”吴勉笑了笑后，到塌边道：“好些了吗？” 白瑶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楚楚可怜的娇声道：“还是有些疼……吴公子，你也懂医术，可否帮我看看？” 说话间，她慢慢将一只脚抬了起来。 吴勉见状，便蹲了下去抓住她的脚，却忽的闻到了一股幽幽淡淡的香味。 居然还有不臭的脚？ 美少女真厉害！ 内心感叹了一下，也没细想，吴勉用就手摸了摸白瑶的脚脖子确认情况，又打量了几下，正打算起身说没事的时候，蓦然感觉自己竟然有些舍不得放手。 白瑶的脚又粉又白，嫩的像是要出水一样，五根脚趾似乎是因为主人的害羞微微蜷缩着，脚趾头上的指甲晶莹如宝石。 看着看着，吴勉隐隐觉得一股热血似乎涌上脑袋，似乎想要去舔这只美脚。 卧槽！我可是正人君子！又不是恋足癖！怎么突然有这么变态的想法了？就算这只脚是香的，那也有多少细菌啊！ 眉头微微一皱，吴勉当即松手，起身有些僵硬的笑道：“没什么事，大概再过几分……片刻就会好了。” 差点用出上辈子的时间名词后，吴勉越发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太久没见女色，没看美图，憋出病来了？ 正疑惑着自己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见女色心理出问题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白瑶脚上的香味有些熟悉。 这辈子作为医家后人，他虽然去年没有这么认真学医术，可是更早之前，他还没有穿越的时候，这个世界的吴勉还是有认真学的，并且时常帮着家里捣药，对于药物的气味也颇为熟悉。 而现在，那幽幽淡淡的香味仔细想来，赫然是一些药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不过这不是关健，关键是这些药物中，有一些是给动物配种用的催情药！ 难道白姑娘是看上我了？ 不对！ 就算看上我了，也不可能对我下催情药，毕竟我和师兄一起来的，我过来了代表我师兄也快过来了，她给我下催情药是打算演片给人看吗？ 如果不是……难道是打算陷害我？让我在师兄面前失态？ 这也不对，我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我拜师了，她不可能知道…… 那她为何对我下催情药？ 内心虽有千般疑惑，但是吴勉却没有丝毫表现在脸上，只是笑着问道：“没想到白姑娘居然可以请假出东院。不过现在长商有些不太平，三天前孔师兄才被刺杀，就算白姑娘有事，也还是以后再出来吧。” 两害相较取其轻，相比于让城里人知道妖孽来袭，大面积恐慌，状元被刺则小多了，甚至会被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 所以为了安定人心，朝廷这边是将他和孔文轩遇到雷兽袭击的事情当做有不法之徒企图刺杀孔文轩透露出去的。 第七十八章 准备时间 居然不为所动……昊天门功法当真有如此强大的收心之效？ 不对，东院也有昊天门弟子，我稍稍拨弄一下，他们就和发情的猴子一般丑态百出…… 难道是守碑一脉的秘传？ 这倒是有些可能，守碑一脉护持象征人道气运的不归碑，若是门下弟子那么容易被人蛊惑，那我等也不必如此费工夫了。 内心千转百回，但是脸上不动声色的白瑶收回了腿，用裙子盖住，却又没有全部盖住，恰到好处的露出半只脚掌，然后摇头道：“妾身也不想呀，只是身在世家，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她的语气无奈中透着丝丝不甘，配合逶迤在榻上的身体，让她有种好似风雨中的娇花，根本无力抵挡风雨的感觉，叫人不得不升起怜惜之心。 吴勉不否认他在一瞬间也确实是动了怜惜之心，但是已经感觉不对劲的他，更多的是怀疑和警惕。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若有所思后，一脸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确实。我一乡下小医馆的儿子也有很多无奈事，白姑娘生在豪门，身不由己也是……唉！” 见吴勉如此表现，白瑶仿若找到了知音的模样，微微撑起身体，让婀娜的身材更加凸显，略显激动的说道：“吴公子也懂？东院很多姊妹都在背后说妾身是瞎胡想，还说富家小姐都是这德行，妾身……妾身……” 说着说着，白瑶眼中氤氲了一团水光，却又没有流下泪水，好似强行忍住了，只是胸腹起伏得快了一些，与丰满的身材结合，更显诱人。 她这表现，对这个世界，吴勉这个年纪的少年可能非常有效，一下子就点爆了少年的男儿心，只想一心呵护眼前这个柔弱却又坚强的少女。 只是吴勉并非是这个世界，也不是外表这个年纪的少年。 这个世界，他这个年纪的人，尤其是乡下地方出来的小少爷，一般不会有多少阅历，说见识浅薄完全不为过。而他上辈子是大信息时代，就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小说电视电影，还有网络上各种新闻，哪个不让他见多识广？ 他如何看不出白瑶这表现显得有些急促怪异，再加上心中的怀疑和警惕，他更是觉得白瑶显得做作！ 搁这和我演戏呢……算了，先陪你玩玩，你要真有问题，我可能招架不住。 内心一动后，吴勉一脸心疼，眼睛不由自主似的的在白瑶胸上多看了一眼：“白姑娘，莫要伤心，我……哎！有什么事，你可以可我说。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不过周师兄是知州家公子，我和他处的还不错，可以说上句话。” “当真！”白瑶一脸欣喜，随后又咬着嘴唇，摇着头，可怜兮兮道：“这是妾身的事，怎么好意思麻烦公子。” 吴勉一脸正气道：“这怎么会麻烦呢？我们相识入学之前，现在又是同窗，白姑娘的事，便是我的事！” 说话间，他的目光有些不着痕迹往白瑶半露的脚掌瞥了一眼。 白瑶似乎发现了自己没遮好脚，俏脸微红的将脚慢慢的缩回了裙底。 “公子真是个好人。” 还算矜持，不那么轻佻。不过这也正常，她要是太轻佻了，那就真容易被看出问题。现在三师兄在，她真有问题，应该也不会想要因此暴露自己。 不过她为什么要诱惑我？ 或者说，她的目的不是诱惑我，而是通过诱惑我达成某些目的。 虽然我没有透露我拜入了守碑一脉，但是我和三师兄一起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们走得近……难道她的目的是三师兄？ 有可能，我记得三师兄对白姑娘来长商，或者说南元白家的手伸到长商来非常不快。若是这白姑娘和三师兄搭上了，那么南元白家进入长商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但是这还有一个疑问……她身上催情药的味道很淡，应该在身上留存很久了，还和其他味道混杂了，如果我不是当初对春.药这玩意儿有些好奇，特地记这些药的味道，说不定闻到了也分辨不出来。 啧！难道南元白家让她来长商，是为了让她当交际花的？ ……………… 南门城头，孔文轩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对身边的端木和道：“端木师叔，我们是什么时候动手？” 端木和淡淡道：“入夜之后。白日动手，容易惊动凡人。虽然我们也没有特意慢着凡人妖孽的事情，不过他们若是知道妖孽这样大举来犯，必定内心不安，引起恐慌。而诸多妖孽可以利用这份恐慌制造更大的祸乱，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孔文轩点了点头。 端木和所说的他也清楚，只是他还是会问什么时候动手，除了这一点外，还因为妖孽的力量大多属阴，夜晚力量会变得更强一些，难以对付。 但是既然端木和已经这么决定了，那么他们也就只能在晚上动手。 站在另一边的吴鹤道：“届时我和你端木师叔着手对付雷兽，弓岳负责其他妖孽，你则见机行事，等那雷兽露出破绽，就用不归剑气，务求一击必中！” “师侄清楚。” ……………… 安王府，演武厅。 宋映月趴在地面，一点一点的在地板上画出巨大的法阵，一边道：“皇兄啊，这次你可别掉链子，上次和你一起用母辛斧，差点没让我被抽干了！这次要是还和那次一样，我可不干了！” 站在一旁看着的安王笑道：“那次只是意外，那次若不是我用白帝剑，我们两人都要遭殃。而且后来我不是特地去太玄门求了药给你了吗？” “哼！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道丹药不能随便吃的吗？求了药却不问该怎么吃，让我吃了之后拉了好几天肚子，要不是后来南宫大人教我解决之法，我可能要拉半个月！” 安王顿时一脸哭笑不得：“映月，别说你是公主，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能这么说话吧？拉……太傅听到了还不骂死你。当初让你跟着巫音来长商真是一件错事。父皇和我本来以为刘守碑能镇得住你，没想到你倒是先和巫音在江湖上晃悠了半年，学了一身江湖习气。” 宋映月抬起头，盯着安王片刻后，冷淡道：“这事和二师兄没关系。” 说完，她蓦地眨了眨眼睛，鼓着嘴巴道：“你不会向太傅告状吧？你要是敢告状，回头我就和父皇说你欺负我！” 安王一脸无奈：“行了行了，这些事情我和太傅说什么，你管自己画阵吧。” “那就好。”宋映月回过头继续画起了法阵，好一会儿后，才起身道：“好了，快过来激发龙气吧。要解封母辛斧，至少要一个时辰，不能耽搁！” 说话间，她迈开小短腿跑到一旁，将之前震惊吴勉，比她还大的斧头拖到了画好的法阵中。 ……………… 富悦酒楼。 正和白瑶相谈甚欢的吴勉被敲门的声音打断，转头看去，就见周长生推门而入。 看了一眼脸上都带着笑意的白瑶和吴勉，周长生淡淡道：“白姑娘，我已经喊了去东院的马车，你若是恢复了，可乘坐马车回去。若是还没恢复，可以在这再坐一会儿，等恢复了再回去。不过，今日入夜之前必须回去。” 白瑶柳眉微蹙，随后笑道：“妾身已经好了，就不麻烦了，这就回东院。” 将腿放下榻，穿上云袜和木屐，她又对吴勉道：“吴公子，今日多谢，妾身日后必会报答。” 然后，她看向了周长生：“周公子也是。” 说完，她便离开了房间。 周长生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等她走后，对吴勉问道：“你们聊了些什么？看着挺开心的。” 吴勉也从榻上起身，但是没有周长生的问题，而是拍了拍脸，将脸上的笑容拍没后，才问道：“师兄，白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有调查过吗？” 周长生眉头一挑：“据说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东院那边也是这么说的。” “大家闺秀会用催情药，这还真是稀罕事啊。”吴勉摇了摇头，淡淡道：“刚才给她看脚的时候，我闻到了一些催情的药材的味道。” “催情药？”周长生一脸怀疑，但是见吴勉面色严肃，目光真诚，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没认错？” “我以前帮家里捣过药，不会认错。”吴勉平淡的说完后，走到白瑶之前坐着的位置俯身闻了闻，又道：“这里还残留一些她身上的味道，师兄若是不信，可以叫有经验的大夫过来闻闻。不过那要快，这味道不会维持多久。” “不必了，既然你说是，那就是了。”周长生说完，沉吟片刻，问道：“你和她说过你拜师傅为师了吗？” “没有。” 吴勉果断的回答让周长生皱起了眉头：“没有的话，她为何对你下药……难道她本来是打算对别人下药的？只是身上的药味还留着？” “看来有必要多派点人在她身边了。” 说完，他又对吴勉笑道：“不错啊，阿勉。这么个美人，你居然还能撑得住。” 吴勉嘴角一咧：“如果她不下药，或许我就从了。” 周长生摇了摇头，也不说什么，只是又是一阵沉思，随后道：“走吧。她的事情迟些时候再解决，现在还是先去巡街，引出妖孽。” 第七十九章 偃师茜 吴勉和周长生撑着伞，脚下的木屐啪叽啪叽的于涝水的小路上走着，开始了之前中断的巡街。 由于东有东院的董明，北有刘云霄，剩下只有西南需要有人守护，而安王府的位置靠近城南，所以城南就给安王和宋映月守护，西则将交给周长生。 现在他们巡的是城西的街道。 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用双眼看着两边的街道，周长生讲着寻找妖孽的心得： “妖孽如果要出现，一般不会在大街上，而是在偏僻的小道里。大街人多，而且开阔，再有执金吾和护国虎贲军会时时巡查，妖孽也不傻，不可能会在那些地方暴露自己。” “小道则不同了，本就偏僻狭小，而且许多小道都会堆叠杂物，要藏起来非常方便。” “小道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有身份的人几乎不会走小道。” “有身份的人若是出事情了，人脉广，不到一天可能就传遍全城，朝廷很快就会介入调查。而小人物若是死了，因为本身人脉少，很难传开，甚至一些鳏寡孤独者，死了好几天，都发臭了，才会被人觉察。” “前年年初吧，就有一个老人死在小道里，因为天气冷，尸体腐烂得慢，再加上年初的时候总是下雨，味道也被冲刷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发现。” “不过，妖孽也不是只在小道中害人，夜里无人时也会。” 一旁认真听讲的吴勉总结道：“也就是说，妖孽害人，都是在人少的时候。如果人多了，它们没有及时灭口，很容易引来执金吾的扑杀。” “没错。”周长生点了点头，又道：“这是第一点，还有第二点。有句老话，事出反常必为妖，这也可以作为是否有妖孽出现的依据。” “人有人的规矩。圣人教化之下，我们人族与妖孽的想法是大大不同的，若是有一个人离经叛道，不能说他就是妖孽，但是也是非常可疑的，会被重点观察。” 听了这话，吴勉若有所思，问道：“是否和礼有关？” 周长生再次点头：“然也。妖孽大多是畜生所化，就算有了灵智，也难改它们的本性。而圣人定下的礼教森严，若非我们人族从小到大的都浸润圣人教诲之中，又有几个人愿意尊从呢？人皆利己，学而利人！” “昔日孟母三迁，方使孟子卒成大儒，便是此理。那妖孽拥有灵智之前，行为举止便是禽兽畜生的行为举止，只知吃喝繁衍。有了灵智之后，它们纵使学了人间礼数，有时也会不自觉暴露一些本性，让人看出端倪，况且能成妖孽，都是历时已久，甚至可能是前朝就有的，礼仪遣词都可能和今人不同，执金吾寻妖之时便是通过这一点步步深究。” 听完周长生的话，吴勉心中顿时有些后怕。 他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可是打算大展拳脚的，只是后来武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大多时间都在和江湖客聊天打屁套近乎，了解江湖上的事情，让他没有真的搞出了什么。 若是他真搞出了什么和这个时代不符的事情，只怕岳州的执金吾就会找上门了！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说不定被执金吾吓一吓就什么都招了。 毕竟世界可不兴文明执.法，执金吾深究起来，动武都算轻的，或许还会上法术，那还没有修炼的他如何反抗？ 幸好，穿越之后一直到现在，我都保持着一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行为和手段，就算偶尔出格了一些，也没有离谱。 我真tm聪明！ 后怕之后，吴勉又想了想自己这些日子在商州的表现，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太超出自己这年纪该有的表现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他在长商表现出的只是一个有些城府，又有些智计的少年，虽然和乡下少爷有些不符，不过也只是有些不符而已，更多的心思全都藏在肚子里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以后还是要收敛一些，有什么事情全旁敲侧击让其他人处理，我躲在背后用脑子就好。 怎么说我以前也是当策划的，坑人的法子还是有不少的。 内心一边打着算盘，吴勉还想问寻妖的细节，周长生的脚步却突然一顿，停了下来。 往前多走了一步的吴勉立刻将手按在了腰侧的剑上，但是盯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小道片刻后，他疑惑的问道：“发现妖孽了吗？” 周长生摇了摇头，淡淡道：“只是老熟人来找我了。” “老熟人？” 吴勉再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小道，又转头看向了身后，然后再把周围的屋顶也都看了一边，却还是不见一个人。 周长生摇了摇头，对淡淡道：“出来吧，你师傅让你来，不是让你来装神弄鬼的。” “呵呵呵……你师弟真有趣呢。” 伴随着一阵轻笑，路旁的墙突然波动起来，就像是被石头砸中的湖面，随后一个穿着黑白二色齐胸襦裙，约莫二十多岁的妩媚女子从墙中走了出来，对着吴勉抛了个眉眼后，钻进周长生的伞下，捧着周长生的脸道：“每次你都能发现我，这是怎么办到的？” 这是老朋友？ 老情人吧！ 师兄还真是有艳福，不过胸太小了，穿齐胸居然不显胖。 吴勉别开了头，琢磨着是不是给他们两个一点私人空间的时候，忽的瞥见周长生提着天机的手紧紧攥着，手背的青筋都可以清晰看见，顿时感觉感觉两人之间似乎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 “师兄的老朋友……还真是漂亮啊。”转回头，依旧按着剑的吴勉笑道：“不过这出现的方式有些吓人，若不是师兄说是老朋友，我都以为是化为美人的妖怪呢。但是既然是师兄的老朋友，那就是仙子了。” 女子转头看向了吴勉，笑道：“弟弟的嘴真甜，一定是蛊惑了很多小姑娘吧？”说罢，她又回头看着周长生，脸几乎要和周长生的脸碰上了：“你真该教教你这个师兄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哪像现在，臭着一张脸，像什么话。” 周长生目光一冷：“放手。” 女子启唇一笑：“我就不。” “放手！”周长生目光更冷：“再不放手，我用天机了。” 女子的目光也变得阴冷起来：“天机是师傅借给你的，我的嫁妆，我的操控权在你之上，你用了天机又如何？” 周长生眯起了眼睛：“要试试吗？” 女子双眼一瞪，随后蓦然退后一步，钻到了吴勉的伞下：“嘤嘤嘤……我还没过门你就这样欺负我，以后我嫁到你家，岂不是连丫鬟都不如？嘤嘤嘤……我还是死了算了。” 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吴勉见女子在自己身边哭，不由有些头疼。 他之前以为女子是周长生的情人，但是后来周长生的戒备让他知道错了，谁知道女子有自称是周长生的未婚妻，这让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人的事情。 嘴花花肯定不行的，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师兄的未婚妻，不过万一是真的，我嘴花花一下，以后师兄怕是要给我穿小鞋了，只是…… 还正想着呢，吴勉突然感觉自己动了起来，抽出剑劈向了周长生。 “靠！” 奋力停下手中的剑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吴勉突然瞥见自己伸出伞外的手上有根细细的丝线，正被雨水一点点染出。 “此乃玄机道人借我的宝物，乃是傀儡宗的秘宝，天机……” 周长生之前在安王府的话一下子掠过他的脑袋，而从女子和周长生的对话中可以听出女子就是那个玄机道人的弟子，也就是傀儡宗的弟子！ 傀儡宗，顾名思义就是操控傀儡吧？之前问师兄傀儡宗是什么宗门的时候，师兄说他们是擅长制造操控机关造物的宗门，现在看来，他们是连人都可以操控啊！ “偃师茜！”周长生身上蓦然涌现一股浩浩荡荡的气势，犹如泰山一般压向了女子：“放开师弟！” 不过他这句话只是让吴勉感觉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要砍向周长生的剑。 竭力了控制着手中的剑不向周长生砍去，吴勉苦笑道：“严师姐诶，你们小两口吵架归吵架，不要牵连我呀。” 一边说着，他的身上一边冒出清光，明显是激发了四象护身法。 但是这门法术对妖孽有效，对人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女子根本不受影响。 “这都是你师兄不好，不能怪我呀。还有，我姓偃师，偃师茜，不姓严。”女子凑到吴勉耳边一边吹起一边道：“你看，你师兄这么凶，我可打不过哩，只能拜托师弟你动手了。” 随着偃师茜这句话说完，吴勉就感觉自己的手越来越不听指挥，顿时心意一动，将内力涌入手少阴心经，转化为内功法钻石星辰拳，然后瞬间激发，将束缚在手上，被雨水浸湿的丝线冻住……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长生袖底蓦然流出一根戒尺，直接抽向了偃师茜。 偃师茜却娇笑一声，倒飞了出去，在雨中盯着吴勉周长生二人片刻后，蓦然用手捂住脸：“嘤嘤嘤……你们师兄弟俩都欺负我，连伞都不帮我打……嘤嘤嘤……” 好想打死她！ 吴勉嘴角抽了抽。 他的钻石星辰拳被刘云霄废了没几天，现在手少阴心经还没有真正恢复，仓促凝练出钻石星辰拳的阴寒内力对他的手少阴心经伤害非常大，疼得他几乎有些握不稳剑！ 周长生握住了吴勉的手，注入滋润温和的内力帮吴勉温养手少阴心经后，阴沉着脸对偃师茜道：“如果是来帮忙的，那就不要捣乱，不然我只能让执金吾驱逐你了。” 伴随着他这句话，几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蓦然出现在小道两侧的屋顶上，手里紧紧握着兵器，瞪着偃师茜。 他们都是执金吾，一直都跟着吴勉他们，只是刚才偃师茜出现的太突然了，后来又见他和周长生似乎有着不浅的关系，所以没有及时赶过来，等出现意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放下捂住脸的手，偃师茜撇了撇嘴：“真是无趣。罢了，既然是你求我的，那我就帮你一把吧。你我合力，天机虽然无法发挥三花聚顶的力量，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事后……我想要个孩子。” 第八十章 香味与尾巴 要个孩子？ 要个孩子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秘法需要用小孩作为祭品之类的？ 师兄既然喊她过来帮忙，那么她应该也算是正道之人，怎么还需要小孩作为祭品呢？ 只是看她之前的表现，确实也不像是正道中人…… 正琢磨着偃师茜要小孩是打算施展什么惨无人道的法术的时候，吴勉突然听周长生说出了一句让他呛住的话。 “等你过门之后吧。我现在没心思要孩子。” “咳咳咳……” 一旁紧紧盯着偃师茜的执金吾中一人咳了出来，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看样子她也和吴勉一样，被周长生的话给吓住了，而且更严重，直接呛着咳出来。 这也难怪，他们现在心思都在妖孽上面，听到偃师倩的话也只是往法术之类有关修行人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偃师茜是想和周长生造个小孩出来。 偃师茜看了那咳出声的女性执金吾一眼后，又看向了周长生：“什么时候让我过门？” “三年后。” “那我都快三十了……”偃师茜盯着周长生片刻，叹了口气：“好吧，谁叫你是我冤家呢。” 说完，她慢慢走向了周长生。 执金吾们正想动手，周长生却摆了摆手，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找到了五只，其中一只是有人养的，杀了两只，剩下两只我一个人没办法对付，只能靠你了。”走到周长生面前的偃师茜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周长生的脸：“现在就去料理了它们吗？我的刑天缺些材料，正好用它们当材料。只是你的伤还没好……” “不妨碍我操控天机，你只管带路就是。”周长生拨开了偃师茜的手，转头对吴勉道：“阿勉，你先回富悦酒楼，赵掌柜也不是凡人，可以护你周全。偃师茜对付不了的妖孽，修为都可以称得上高深，你跟着容易出现意外。” 吴勉将偃师茜操控他拔出的剑收归剑鞘，点头道：“那么师兄你们小心一点。” 说完，他撑着伞，大步往富悦酒楼走去。 “你师弟真是个乖孩子，就是……口蜜腹剑，和你一样。” 周长生也不理会偃师茜，对墙头上之前出声咳嗽的女性执金吾道：“孙梨花，你去陪着我师弟。” “可是……喏！” 女性执金吾孙梨花本要拒绝，但是见周长生向她看了过来，眼中含有警告，只能点了点头，向着吴勉追了过去。 注视着孙梨花的背影，偃师茜冷哼了一声，转身道：“现在用天机吧，最近的那只，在五里开外，正在吸食一家人的精气，去迟了，或许会跑了。” “好。” 周长生手中的天机木匣子突然裂开，化为零散的零件卷入了他的袖底，又迅速的扩散全身，让他宽松的襕衫之下犹如有活物一般到处耸动。 片刻后，除了脸没变，他整个人都高了几分，也壮了许多，从原来的文弱书生模样，变成了肌肉发达的书生模样。 “走吧。” 回富悦酒楼的路上，吴勉蓦地叹了口气。 “终归是功力太弱啊，不然可以看场好戏了……罢了，看戏会有危险，这样也好。” 叹完，他的眉头又慢慢皱了起来：“赵掌柜不是凡人……他藏得还真深啊。我本来以为他就是和赵叔一样是江湖客，金盆洗手后利用江湖人脉在长商开家酒馆度余生，没想到师兄都会说他不是凡人……看来也是个修行人，而且功力还不浅的那种，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说。” “嗯~不知道能不能在他身上薅些羊毛下来……怕是有些难。” “以赵叔和我的关系，他会照顾我，但是想要薅羊毛，尤其是我想要的羊毛，那就不是简单事了。” “尤其是我拜师之后，身份在那，不能和以前一样装得什么都不懂乱问乱说。不然惹出了什么，回头师傅还不给我好看。而且赵掌柜看起来比赵叔精明多了，不好搞。” 想罢赵祥功的事情，吴勉又开始想起了偃师茜。 “那种女人居然是正经严肃师兄的未婚妻，这还真是……稀奇啊。” “难道师兄是个抖m，喜欢那调调？我是不是该对师兄换个评价呢？” “傀儡宗，三仙门之下还有其他修行门派，擅长制造机关造物，不知道都是什么样的呢？枪炮导弹能搞出来不？” …… 正想着，吴勉突然听出身后的雨声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什么在靠近，当即停下了自言自语，将手放在了剑上。 但是他将手放在剑上后，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我，吴公子不用紧张。” “原来是孙姐啊，吓我一跳。”吴勉回过头，看清眼前之人是孙梨花后，才将手放下，然后疑惑的问道：“孙姐不和我师兄去杀妖吗？” “他让我跟着你，或许是怕你有危险，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女人……咳咳。” 孙梨花摇了摇头，又道：“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她非常危险，不像是好人。” “应该是傀儡宗的弟子，不过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回答了孙梨花的问题后，吴勉将伞举高了一些：“孙姐要进来吗？” “不用了，我穿着蓑衣，不怕雨，也不方便。”孙梨花摇摇头，然后皱着眉头道：“傀儡宗这个门派我倒是有些印象，前朝末年的时候惹出过一些事情，被你们昊天门剿过一次，再加上门内弟子一向行事乖张，不尊世俗，风评一向不怎么好，她是傀儡宗的弟子的话，那就不奇怪了。只是没想到周公子的未婚妻会是傀儡宗的弟子，你们两门之间一向不合，这真是……” 转了转伞，吴勉对一脸沉思的孙梨花问道：“他们惹出什么事情来了？” “介入了改朝换代的事情，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们门人很少见……”孙梨花摆了摆手：“好了，这些事情你也不要问我，我可不想得罪你师兄。他在世俗和修行界都有很大的名气，我可得罪不起。” 她这么说了，吴勉也只能住口不问。 无事的回到并不远的富悦酒楼，吴勉本想找赵祥功打个招呼，却不想店小二说赵祥功在他们走后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不过那店小二也认识吴勉，便让吴勉去他原来住的那间房间休息，还说赵祥功很快就会回来。 又回到初来长商时住的房间，吴勉在榻上坐了片刻后，突然有种幻如隔世的感觉。 略微惆怅，却又略带自得的回忆了来长商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后，吴勉也就将这些都抛到了脑后。 越来越深切感觉自己实力不行的吴勉打算一边练功一边等待周长生的归来。 只是才盘膝闭上眼睛运气，他就闻到了一股幽幽淡淡，细微无比的香味，赫然是在榻的另一边传来的。 “还没散啊……” 睁眼瞥了一眼边上的榻位，吴勉的眼中似乎看见了白瑶逶迤婀娜的身躯，娇艳妩媚的面庞。 摸了摸下巴，吴勉摇了摇头，将白瑶的身影甩出脑袋后，再次闭眼运气。 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根本就集中不了注意力，幽幽淡淡的香味让他脑海里再次浮现了白瑶的身影。 霍然睁眼，吴勉凝视向边上的榻位，慢慢的，他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 他发现，在闻着那股香味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会一直不自觉的想起白瑶！ “难道是因为那些催情药的成分？” “不对！” “催情药的作用可不会影响到这种程度。” “……” “难道是因为这药里面还有致幻的成分？” 仔细的闻了闻那股幽幽淡淡的香味，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他已经无法分辨出那细微的香味中都蕴含什么药了，甚至连最熟悉的催情药成分也闻不出来。 皱眉想了片刻，吴勉发现自己越想，白瑶的形象就越鲜明，那种明艳优雅，那种柔弱妩媚，都可以清晰回想，几乎成为白瑶的代名词。 这种情况活脱脱像是喜欢某人，对某人念念不忘，却无法见面而害了相思病的少年，正在美化着喜欢的对象。 “没想到我居然会对这个小姐姐喜欢到这种程度啊！” 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内侧的软肉，让疼痛使自己清醒一些，吴勉拿出了铜镜，施展圆光幻心术，将白瑶的形象映照在身边的榻位上。 “看不见才会相思，看见了，也就是寻常。” 看着面前被自己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巧笑倩兮的白瑶，吴勉顿时感觉安心了许多。 这份安心不是因为可以看见白瑶，而是因为看见白瑶了，那么他的记忆就不会对白瑶进行美化了！ “圆光幻心术用法+1！” “我真是个天才！” 自夸一番，发泄心中的情绪后，吴勉注视着眼前的白瑶，发现眼前的白瑶分外的真实，完全不像是之前映照出的依巧儿，细看之下会觉得那是3d投影，有种虚假的感觉。 “真是记忆深刻啊！” “依师姐也是个美人，我都没记清楚，你我都没见过多少面，居然能够记得这么清楚……” 自言自语着，吴勉霍然发现映照出的白瑶背后的虚空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不由揉了揉眼睛，细看了过去。 这一看，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力和心神被铜镜快速汲取，随后白瑶背后虚空中蠕动的东西也映照了出来。 那是几条尾巴！ 毛茸茸的，白色的，蓬松的尾巴！ 狐狸的尾巴！ 第八十一章 四尾狐狸 狐狸的尾巴？！ 仅仅盯着白瑶幻影背后的蠕动的几条尾巴，吴勉数了数，发现有四根，全都是从白瑶的屁股上长出来的。 “虽然她确实像是狐狸精，但是我刚才又没想过她是狐狸精，为什么她会长出狐狸尾巴？” 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的吴勉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又盯着白瑶幻影仔细看，猛地发现自己的内力和心神还在快速消耗。 而随着他的内力心神快速消耗，慢慢的，白瑶幻影长出了狐狸的耳朵，嘴巴变长变尖，毛孔中钻出绒毛，渐渐变成了一只穿着人类衣服的狐狸，双眼正如看着猎物一般看着他，龇牙咧嘴，似乎随时都会扑向他！ 尾巴的蠕动，耳朵的抖动，毛在肢体变动之下的纠缠，嘴里的尖牙还有渐渐渗出的涎水，这一切都看起来栩栩如生。 完成这栩栩如生的幻象后，他的内力和心神的消耗才恢复为正常的圆光幻心术的消耗，不过那也消耗了他一半多的内力和心神，脑袋都变得有些昏沉起来。 深吸几口气后，让自己稍微缓一缓的吴勉目不转睛的盯着消耗自己半数多的内力和心神映照出的狐狸幻象，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对狐狸的样子有些了解，但那是他以前在山北的时候见过一些猎人打猎捕回来的狐狸，或者上辈子在网络上看过的狐狸图片，并没有怎么仔细观察。 可是眼前这只白瑶所化的狐狸太真实了，而圆光幻心术是将他记忆中的事情映照出来，眼前的狐狸幻象和他的记忆根本配不上！ 而且最关键，还是那四根尾巴。 不是一条，也不是关于成精的狐狸描述最多的九条尾巴，而是四根！ “虽然一些杂书中有关于狐狸百年多一条尾巴的说法，但是我对狐狸没有四根尾巴的概念。制造想象的画面，圆光幻心术会消耗大量的内力和心神，这点以前想象依师姐和我战斗的时候有过表现，可是如果这是我用圆光幻心术想象出来的，那么只会是一根尾巴或者九根尾巴！” “况且，我根本没想过！” 绕到狐狸幻影背后，吴勉突然又有了新发现……狐狸长出尾巴的屁股上，有一个肉瘤，和其它尾巴所在的位置非常接近！ “这是快变成五条尾巴了吗？” 皱眉想了片刻，吴勉心头霍然闪过一丝说不出的不安，追寻着那种不安回忆，他突然想起了两月前，悟空所说的一句话。 “谁曾想那妖孽那般狡猾，竟然不惜自损百年修为留下一尾作为幌子……我记得悟空当初是这么说的。” 紧紧盯着狐狸屁股上的肉瘤，吴勉越发觉得哪不像是新长出来的，而是尾巴断了之后形成的！ 难道白瑶就是那只狐狸？ 但是时间有些对不上啊！ 我记得她是来长商有段时间了，一直等着长商书院招生，而我则是在长商书院招生的前一天到的……不过妖孽可以俯身夺舍，就算时间对不上，它也可以夺白瑶的身体为己用。 在榻边来回踱步，吴勉目光阴沉。 片刻后，房间内霍然出现了依巧儿的幻影，静静的站着。 吴勉盯着依巧儿的幻影片刻后，心意一动，他的内力和心神再次大量消耗，让依巧儿的幻影的耳朵变成了狐狸耳朵。 盯着这般想象出来的画面看了片刻，吴勉只觉有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哽在心头，本来就显得有些像3d影像的依巧儿幻影变得更加的虚假了，浑然没有了白瑶变成的狐狸那种自然的感觉。 心意一动，解除了依巧儿的幻影后，吴勉再次看向了狐狸幻影。 “为什么我映照记忆中的白瑶会让她变成一只狐狸，一只四条尾巴的妖狐？” “难道是因为小宝贝？” 目光从狐狸幻影转到了铜镜，吴勉细细打量之下，发现铜镜镜面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可是细看之下，却又什么也看不出来！ “小宝贝的秘密还真多，关键是没给一点线索，让我能够猜测它的用处。” 正自言自语着，他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后就听孙梨花道：“吴公子，小二让我拿了糕点……快让开！” 话还未说完的孙梨花蓦然一声大喝，然后吴勉就见一道流光劈向了狐狸幻影，穿了过去，将狐狸幻影后的榻直接砍断，顺便在墙上开了个洞。 再之后，他就见孙梨花一脸紧张的在狐狸幻影中钻出一个脑袋，满脸的紧张和莫名其妙。 “这是我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的幻象。” 吴勉一边解释，一边正想解除圆光幻心术，却又停下了，问道：“孙姐，你可见过这样子的妖孽？” “你真是吓死我哩！我还以为有妖孽敢来这儿闹事。” 孙梨花一边埋怨，一边走出了狐狸幻影，回头看了一眼狐狸幻影后，皱眉道：“这不是胎化属的妖狐吗？有四条尾巴，至少四百年修为的妖狐，这可不是寻常小妖啊，你是哪里见过的？” 说完，她又好奇的看着吴勉：“你竟然会圆光幻心术，可是一一的独门绝技啊！” 吴勉笑道：“我也是见她用了圆光幻心术，才向师兄求来这门法术的。” “见一一用了你才学的？那不是才几天你就学会了？”孙梨花瞪大了眼睛：“一一学这门法术的时候，花了三年时间才练成，你居然几天就学会了……你……” 三年？圆光幻心术有这么难学？就算没有小宝贝，我也只要十几天就能练成吧？ 吴勉疑惑了片刻。 说实话，他对修行界根本没有太多的了解，除了三仙门外，就是知道傀儡宗，其他一概不知。周长生和刘云霄也只是一直让他修炼昊天一气功，注重根本，除了说他在法术的天赋上和已经被害的二师兄祝巫音类似，也没有和他说太多东西。 “圆光幻心术很难练吗？” 孙梨花一愣，旋即白了他一眼：“我的师傅说过，圆光幻心术是天下所有术中最难练的，堪比法，没有良好的记忆力和想象力是无法练成的。我当初花了半年时间去练，最后还是放弃了。” 说罢，她又看向了吴勉映照出的狐狸幻象：“你几天就练成了圆光幻心术，还能映照出这么清晰的幻象……果然，你们大门大派就是好，要什么法术有什么法术，弟子的资质也全是顶尖的。状元郎如此，知州公子也如此，你也如此。” 吴勉被她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但是心中有心事的他也就是不好意思了片刻。 想了想后，他问道：“孙姐，圆光幻心术可以制造自己没看过的幻象吗？” 这一点，他在周长生给他，祝巫音遗留下来的圆光幻心术秘籍中没有看到相关描述。 因为铜镜的原因，他觉得自己的圆光幻心术似乎和一般的圆光幻心术有些区别，只是没有对比他也不知道到底都有些什么区别，而恰巧眼前的孙梨花说她练过圆光幻心术，又和会圆光幻心术的柳一一是师姊妹，想必能够透露一些他想要知道的内容。 若是对比之后，他的圆光幻心术和一般的圆光幻心术有很大的区别的话，那么关于白瑶可能是狐妖的事情，他就不能直接告诉周长生，必须想个说法，不暴露铜镜的异常！ “制造没看过的幻象？”孙梨花眨了眨眼：“你学圆光幻心术的时候，你师傅没和你说吗？” “我也没练成多久，有些东西还不是很清楚。” 孙梨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行吧，我和你说了，反正你懂圆光幻心术，也不算我透露师门秘密……可以。” “理论上，圆光幻心术修炼到炉火纯青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映照幻象。只是大多是将自己不同记忆中的内容杂糅起来，不然没见过的东西，你映照出来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根本没用处。” 听了这话，吴勉眼中闪过一道幽光。 看来我的圆光幻心术确实因为小宝贝有了非常大的变化！ 想了片刻，吴勉见孙梨花一脸好奇的盯着他，心意一动，身旁蓦然浮现了孙梨花的幻影，随后脑袋上长出了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这样看起来假吗？” 孙梨花一愣，随后脸涨得通红：“小心我揍你！虽然你是昊天门弟子，天资也不错，不过现在才入门没几天，你不见得打得过我！” 吴勉立刻抹去了孙梨花的幻影，然后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不是想要让孙姐看看我想象的幻象是否真实嘛。” “哼！” 瞪了吴勉一眼，孙梨花想了想，道：“刚才你映照出来的幻象，第一，五官有些僵硬，第二，衣服有些僵硬，第三，人耳和狐狸耳朵都有，如果是吓唬凡人，这倒是足够，但是我们执金吾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尤其是我。” 说完，她又看向了吴勉没有抹去的狐狸幻影道：“看来你对它的印象非常深刻，如果不是你说它是你映照的幻象，我要以为它是真的了。” 说话间，她又用刀拨弄了一下狐狸幻影，但是刀却轻飘飘的穿了过去，没有触及任何东西。 松了口气后，她忽的又是面色一苦：“糟了，坏了赵掌柜的房子，我们有麻烦了……不对，是我有麻烦了！” 第八十二章 黄鼠狼 城西一处偏僻肮脏的街道中，有一间四面漏风的茅屋。 屋里有四个人，三个凌乱的躺在木板拼成，垫了一些稻草的床上，身体消瘦，就如干柴一般皮包骨头，双眼无神的盯着漏雨的天花板。 他们的手臂都垂落稻草床，手腕被割了一刀，鲜血正不断流淌，与地面的雨水结合，使整个屋内都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另一个则是穿着和这间简陋的茅屋完全不搭配的绸缎衣服的男子，尖嘴猴腮，看起来阴险刻薄。 那男子提着笔，在虚空中挥毫，却不见空中有任何字迹出现，只是隐隐可以感觉到一种不好的感觉正随着他的挥毫降临。 好一会儿后，他蓦然收笔，如同舞蹈一般做出了各种怪异的动作，最后小声嘀咕道：“奇奇怪怪，尽是祸害！” 随着他这话落下，地面混杂着血水的雨水蓦然倒卷上天，形成了各种怪异的文字，只是看一眼，就叫人头昏脑涨，不明所以。 满意的看了一圈这些怪异的文字，那男子嘿嘿笑了一声：“这样就可以了，千面狐那家伙只是叫我弄些事情出来，我也不用太劳心劳力。”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海螺，笑道：“老伙计，我这边已经完事了，你那边好了没有？” 将海螺放在耳边听了片刻，他的眉头蓦然皱了起来，又对着海螺道：“老伙计，听得见吗？” 片刻后，他收起了海螺，径直往屋外走去。 海螺是他联系同伙的道具，事先已经说好了只要有人说话就立刻回应，无法回应也用力量震动海螺给个信号。 可是现在海螺别说回应，信号也没有，明显是那边出了问题。 到了屋外，他小心的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也没见到之后，稍微心安了一些。 随后身体猛地缩小，化为一只银色的黄鼠狼，往墙上窜了上去，打算从高处离开。 却不想才跳上墙，头顶就落下几道寒光。 危急之下，它猛地一扭身体，在墙上借力往边上跳，躲过了寒光，却也因此没有跳上墙头。 转头看去，他就见一个穿着襕衫，脸却被似金似木的材质制造的面具完全裹住的书生正在面前站着，双手垂落，露出和面具同样材质制造的利爪！ “执金吾……不对，这身衣服……北院的学子！你是昊天门弟子！” 辨识出眼前的书生是来自哪里后，黄鼠狼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随后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跑。 书生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双脚在地面一蹬，踏出两个小坑后，如箭一般追上了它。 却不想靠近那黄鼠狼的时候，黄鼠狼突然屁股一撅，一团黄色的烟雾蹦了出来。 “看来你读书不认真啊，穷寇莫追都不知道。” 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放的臭屁笼罩的书生，黄鼠狼眼中惊惧全消，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跑了几步后，猛地蹬地跃起……然后感觉四肢一紧，从空中坠落！ 低头一看，它就见自己脚上不知何时已经缠了许多透明的纤细丝线。 这些丝线与地面的积水混合，若非是它现在感觉到了去看，不然根本不会发现！ 什么时候？ 还不等它反应过来，它喷出的黄色烟雾中突然射出两只利爪，死死的扣住了它的脊背，同时还释放出一种特殊的力量，干扰它体内力量的运行，让它瞬间感觉浑身无力。 “雕虫小技！” 怒吼一声，黄鼠狼蓦然变大，眼看就要挣脱两只利爪之时，利爪突然咔嚓一声，随后爪子快速旋转起来，顷刻间就钻入了它的体内，然后从它肚子穿出。 痛呼一声，它继续变大自己的身体，打算垂死一搏之时，身下的积水突然映照出一个穿着黑白齐胸襦裙的女子，对它邪魅一笑后，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它被利爪钻破的肚子。 强烈的恐惧和不安在它的心中诞生，但是不等它做出任何动作，被女子放入它体内的东西蓦然变大，眨眼间就将它的身体撑破。 “夺魂！” 黄鼠狼毫不迟疑的用出了夺舍秘术，打算放弃苦修数百年的肉身，死里逃生。 只是它在用处夺舍秘术之后，蓦然发现自己的神魂根本无法离体……或者说，已经离体的神魂又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抓住了，根本无法遁到自己留下种魂术的人身边！ “我的刑天还缺些灵智和武器，你的神魂和肉身，就借我用用吧。” 伴随着积水中的女子妩媚而冷漠的声音，黄鼠狼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将它的神魂往某种黑暗中吸去。 有那么一瞬间，它听到了黑暗中似乎有无数鬼怪哀嚎的声音。 从满是血污的积水中钻出，偃师茜手里握着一个如同是心脏的黑色物体，笑道：“又是一次大收获啊，这只黄鼠狼，再加上前面那只狗，让的刑天离真正练成又近了一步。” “嗤~” 一声放气的声音，黄雾散开，露出皱着眉头的周长生：“那想要真正练成刑天还需要多少妖孽？” “再来百来只差不多黄鼠狼这般修为的妖孽吧，然后再杀一只大妖作为核心就够了。” “一只大妖？”周长生摇了摇头：“大妖之可怕不仅在于实力，更在于它们保命之法数不胜数，就算跑进城里，师傅也不敢说绝对能杀死。你们傀儡宗这是不打算练成刑天了。” “呵呵呵……如果将那大妖在城里多待一段时间呢？那么以刘守碑的实力，绝对有把握杀了吧？” 周长生眉头一皱，冷冷的盯着偃师茜片刻后，道：“别胡闹，如果是这样，长商将不复存在，你们傀儡宗也别想存在了。” “哼哼哼……我们可不会动手脚，但是命里注定了，长商城会在最近几年毁在妖孽手中。你在师傅手里学了文王八卦，应该也算的出来……或者说，你早就知道了，才会学文王八卦，企图找出破局之法。” “比如你找的那个命中已死的师弟。” “只是……” “闭嘴！” 周长生的面色阴沉，堪比天上的雨云。 ……………… 富悦酒楼。 向因为房屋被破坏而赶来的小二说了是一次意外，并保证会赔偿后，吴勉便向孙梨花打听起了一般人修炼圆光幻心术的效果，顺便问问孙梨花在当执金吾过程中的事情。 时间慢慢流走。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安稳的等到周长生归来的时候，正在向他述说着执金吾杀妖的各种经历的孙梨花突然面色一变。 “有执金吾的消息。” 说完这句话，孙梨花就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同音螺放在耳边倾听。 片刻后，她放下了同音螺，面露难色的对吴勉道：“吴公子，我队友出了些事情，我可否去帮个忙？这里是富悦酒楼，有阵法加持，也不会有妖孽敢来冒犯。” 吴勉想了想，笑道：“没事的，孙姐只管去吧……对了，你兵器拿过来，我加个白虎监兵诀。” 孙梨花眼睛一亮，将腰间的佩刀递到吴勉面前。 她的刀也是人道杀器，不过并非是多么好的人道杀器，面对妖孽还是有些力有不逮，常常无法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如果能得到白虎监兵诀的加持，那威力就可以上一个台阶。 吴勉先是收摄了一下心神，待心神安稳之后，为孙梨花的佩刀加持了白虎监兵诀，又感觉心神和内力还有盈余，想了想后，他道： “要不我再给你加个青龙孟章诀吧？只是这门法术我还没练成，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青龙孟章诀加持后的效果和白虎监兵诀一样，都可以在受术者身上维持一段时间，不需要他在身旁。 加之他早上就感觉青龙孟章诀已经摸到了门窍，马上就能练成，现在正好尝试一下。 孙梨花眼睛更亮，笑道：“没事没事，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没事。” 见她如此回复，吴勉笑了笑，便从四象护身法的四象之力中剥出青龙之力，再掐出了手决，念咏咒语：“天神贵者，莫贵于青龙，青龙所居，不可背之，勒！” 刹那间，孙梨花感觉到了一股伟岸高远的威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那种威能围绕她盘旋片刻后便消失了，而面前的吴勉也皱起了眉头。 失败了吗……没办法，我记得悟空大师说过他好像是上个月才修炼四象护身法的，一个月内能练成白虎监兵诀已经非常罕见了，况且他还分心修炼了圆光幻心术。 心中暗叹一声，孙梨花正想出声告辞离开，却见吴勉再次掐出了手决。 “天神贵者，莫贵于青龙，青龙所居，不可背之，勒！” 伟岸高远的威能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盘旋缭绕，虽然在慢慢消散，却不像之前一样消失。 而伴随着那股伟岸高远的威能盘旋，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轻了许多，几日来的疲倦都为之消散。 真练成了！ 揉了揉太阳穴，吴勉笑道：“行了，不过似乎还有细节没做好，青龙之力消散的非常快，可能只能维持半盏茶的工夫。” “够了！他们离得不远，半盏茶的时间足够我赶到他们身边了！” 抱着刀对吴勉躬身一礼，孙梨花也不走门，直接从窗户跳进了雨幕中，用轻功踏着屋顶远去。 手搭凉棚看着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孙梨花，吴勉一时无语，随后摇头苦笑道：“这还真是洒脱……话说我还不会轻功呢。” “哎~积累不够啊，时间太少了。” 叹罢，吴勉将窗户关上，又将坏了的榻把孙梨花砍出的洞堵上后，便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闭眼恢复心神。 施展圆光幻心术已经消耗了他大半内力，后来又在短时间内施展了一次白虎监兵诀和两次青龙孟章诀，纵使内力还有盈余，心神也开始有些承受不住了。 “木行心法，必须尽快参透。” 第八十三章 暗淡的开始 天色开始暗淡。 南城墙城头上，孔文轩握着规心尺，手指不断磨搓着规心尺那似金似木的尺身，感受其中蕴含的神秘力量。 规心尺是刘云霄早年求人炼制的宝物，与昊天一气功结合可以产生莫大威能，更好的控制文气。 以他现在状元郎的身份，得宋国人道气运加持，能借来更多的文气，若是能够利用好规心尺，实力可以提升一个档次，不会比端木和他们这些修炼数十年的师叔差多少。 只是因为年纪和阅历，他在与妖孽争斗上面的经验差了端木和他们一大截，而且他走的也是刘云霄专心昊天一气功的路子，重本轻末，法术就练了四种，一守三攻，真正要战斗起来，还是与端木和他们有非常大的差距。 “如果巫音还活着就好了。” “他如果是状元郎，再有规心尺，以他的法术一人就可独当一面，哪像我这般无用，还需借师傅给的不归剑气才可介入这场祸事……” “天妒英才啊！” 轻叹着，他又想起了吴勉。 “那孩子的术法天赋似乎不比巫音差，性格也有些类似，跳脱莽撞，好高骛远，不重视根本……师傅怎么不先磨磨他的性子再收入门下？而且三师弟还算出他命中已死。这般命运，这么下去他迟早出事情！” “作为大师兄，此去朗州，我必须磨磨他的性子，万不可让他赴了巫音的后尘！” 正自言自语着，张弓岳走了过来，温和道：“怎么，害怕吗？” “张师叔。”孔文轩先是见礼，随后摇头道：“没害怕，只是在想我那师傅才收下的弟子。” 张弓岳又是笑道：“吴勉？他这孩子还算不错，敢担当。听说他已经跨入木行了，一个月能修炼到这种程度，就算他以前有些功底，也是少见。而且他似乎还练成了四象护身法，这份天赋真是少见。” 孔文轩沉默片刻，沉声道：“越有天赋，越需要磨练。他还是太莽撞了，就那么点修为也敢出来担事情，出了事情，于人于他，都没好处！” 张弓岳听了，摇了摇头：“心有光明才会如此。当年你二师弟不也是如此吗？少年意气可贵，心有光明的少年意气更可贵，你也不用多么责难他。” 孔文轩反驳道：“心有光明是不够的，还需要有实力。若无实力，心再光明也只能干看着，于人无益！” “你这孩子……”噎了一下的张弓岳苦笑道：“幸亏不是端木师兄过来，不然你少不了被他一阵挤兑。罢了，我也不是来和你争这些学派上的分歧的。你可准备好了？雷兽的位置已经确定个大概了。” 孔文轩当即握紧了规心尺：“师侄早已准备好了，随时都可出发。” “那走吧。” 张弓岳点了点头，走到城墙边跳了下去。 孔文轩同样走到城墙边，但是看了一下高度后，他眉头一皱，转身向阶梯走去。 ……………… 富悦酒楼。 正在恢复心神的吴勉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睁眼一看，就见浑身湿漉漉的周长生和同样浑身湿漉漉的偃师茜走了进来，两人面色都有些疲倦之色。 起身正想迎接，吴勉霍然发现周长生的身高和体态与记忆中的周长生完全不符，立马抓过身旁的剑向后跳开，激发了四象护身法，然后抽出了剑。 被他的举动搞得一愣之后，偃师茜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长生，你师弟真有趣！” 周长生皱了一下眉头后，突然摇了摇头：“师弟，是我本人。” 说话间，周长生的身上飞出无数细碎的木头零件，组合成了一个木匣子，身高和体态也恢复到了吴勉熟悉的样子。 吴勉眨了眨眼，还是有些怀疑，却见周长生径直向他走了过来，将手伸进了他的四象护身法中。 没有感觉到四象护身法有任何排斥现象的吴勉方才松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是成了惊弓之鸟了。”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不久前被他制造的狐狸幻象吓到的孙梨花的感觉。 那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 收拾了一下心境，吴勉笑道：“师兄，偃师姑娘，你们处理完城西的妖孽了。” “大概吧，不过不保证还有妖孽潜伏。”一旁的偃师茜一边回答一边笑，双眼微微眯起，却没有多少笑意，更多的是一种渗人的锐意：“它们可会藏了，一心藏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找到。” 周长生则是往屋内看了一圈，皱眉道：“孙梨花呢？我不是让她跟着你吗？” “其他执金吾遇到了些问题，喊她帮忙，我答应后她就过去了。”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周长生又指着被孙梨花砍断，被吴勉用来堵墙的榻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修炼圆光幻心术的时候映照出了一只妖孽，孙姐她进来的时候以为有妖孽害我，直接动手了，结果把榻砍断了，还在墙上开了个洞。” 周长生眼角抽了抽，随后叹了口气：“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向赵掌柜赔礼道歉吧，只希望他这次要价不要太高。” 说完，他环顾了一圈房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吴勉道道：“赵掌柜有事耽搁了，今天可能回不来。我现在抽不出时间送你回去，执金吾也各有任务，所以我打算在这个房间布置一个法阵，完成之后，结合富悦酒楼本身的法阵，只要你不出去，护你周全没问题。如何？” “全凭师兄安排。” 得到答复的周长生也不拖延废话，立刻脚踩怪异的步伐，袖底滑出一柄戒尺在屋内的物什上东敲一下，西敲一下，或是移动位置。 被他戒尺敲过或者移动的东西，都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不过隐约之间可以感觉到一种雄武威严。 慢慢的，随着周长生敲打过的物什越来越多，那难以言喻的感觉渐渐连成一片。 等他将整个屋子内的大部分物什都敲了一遍后，难以言喻的感觉霍然转化为一种类似动物醒来的感觉蔓延整房间，隐约之间才能感觉的雄武威严也瞬间化为实质，让人好似可以看到一头鬃毛飞扬，威风凛凛的雄狮！ 那只雄狮在呼吸，在顾盼，在低吼，不可一世，无人敢惹！ “醒狮阵……你懂得东西还真多。” 偃师茜认出了周长生布置的阵法，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番后，笑道：“这门阵法我记得是出自范国，宋国也没听什么人会，你是怎么学到手的？” 听她说周长生布置的阵法是范国那边的，吴勉吓了一跳。 从他读过的地理志还有在永嘉学堂听课时先生们讲起过的内容，范国在宋国的西南方，但是中间还隔着周和赵两个国家，最短距离也有万里之遥！ 万里之遥，差不多是他上辈子祖国最东到最西的距离了，以这个和祖国古代没什么区别的交通，还有对人员流动的严格管控，万里之遥是要花几年走的！ 再加上这之间崇山峻岭险滩危流数不胜数，也不知道会藏着多少妖孽，就算是修行人也不敢随意跋涉这么长的距离！ 周长生淡淡道：“以前遇到了一个范国的昊天门弟子，在他手里学的。这阵法霸道凶厉，恰好和富悦酒楼的阵法相匹配。” 说完，他又对吴勉正色道：“晚上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声响，你都不要出去。” “我知道了。” 见吴勉点头，周长生对偃师茜道：“走吧，我们去准备晚上的事情吧。” “不用那么急。” 摆了摆手，偃师茜盯着吴勉笑道：“师弟，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师弟？ 你这都还没过师兄的门呢，咋喊我师弟？ 吴勉眨了眨眼，往周长生看了一眼，见他虽然皱着眉头，却也没有其他表示之后，便笑道：“偃师姑娘有何吩咐？” “我想用巫咒之法借你命运制个傀儡，这样你就算不出门，也能帮我们勾引出妖孽。” 巫咒之法？ 感觉这法术名字听起来邪里邪气，有些不吉利的吴勉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道：“那对我有什么影响？” “傀儡受了什么伤，你也会感受到，不过只会感觉到痛，而且我也会作法控制你能感受到的痛的程度，不会要了你的命。” 这不是钉小人一般的压胜术吗？只是小人变成了傀儡，不过那又有什么区别！ 吴勉连连摇头后，看了周长生一眼，苦笑道：“我怕痛，偃师姑娘还是饶了我吧。” 偃师茜眉头一挑，但是瞥见身旁周长生警告的眼神，最后也只是道：“不愿意就算了。” 说完，她踩着沉重的脚步声，离开了房间，明显心情非常捕快。 周长生叹了口气，然后对吴勉道：“以后她说话你都别听，看到她也掉头就走。她就是一个疯子，谁也无法预料到她会做出什么来。” 吴勉眨了眨眼睛：“师兄和偃师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周长生摇了摇头，也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双手道：“给我加持一下白虎监兵决吧。” 吴勉看着周长生伸出的双手，皱眉道：“师兄，白虎监兵决只能加在金器上，加在人身上，人会受不了的。” 周长生笑道：“无妨。我可以用金行功法调和白虎监兵决，伤不了我的。” 还能这么用，这可是一元子道长给的秘籍上没写的…… 内心虽然想着，不过吴勉也不拖沓，迅速的用才恢复不多的心神为周长生加持了两遍白虎监兵决。 第八十四章 救人 夜色渐深。 雨云遮蔽的天空不见星辰月亮，地面漆黑一片。 房间内，为了恢复心神，吴勉仰卧在床上闭眼小憩。 蓦然，窗外响起了“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屋内房檐等角落上的灰尘也因此被震落。 被惊醒的吴勉于黑暗中睁开眼，侧耳听取片刻，又听见几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应该开始了。” 知道这些雷声或许就是孔文轩他们动手的标志的吴勉坐起身，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后，发现虽然借着小憩和青云簪的效果恢复了一些心神，但是也只是堪堪可以使用三四次白虎监兵决的样子，用圆光幻心术的话，或许只能二三次。 叹了口气，吴勉起身摸黑找到火折子点了一盏蜡烛，想着自己该如何打发时间。 “我现在的心神残余不能修炼法术，怎么样也得留一些力量，好保证自己有些护身的能力。” “修炼功法也不可能，这雷声巨大，来一下绝对会干扰到我运功。要是一步小心被震得岔气了，又要费时间恢复，得不偿失。” “看来只能参悟一下心法了。” 下了决定，吴勉习惯性的看向了自己床头，打算拿自己收集的关于五行的书籍翻看，加快自己对五行心法的感悟，却没看到一本书。 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富悦酒楼，不是在东苑，这里没有他收集的书。 “看来我真是懵了，竟然连自己在哪都摸不清了。” 叹了口气，吴勉闭上了眼睛，打算自己感悟心法之时，忽的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小哥儿，是我，我进来了。” 这个声音赫然是富悦酒楼的店小二陆也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吴勉稍稍放下了戒备，挑了下眉：“进来吧，也哥。我门没锁。” 虽然放下了一些戒备，但是此时是非常时刻，又寻思着陆也和他虽然有过几天接触，但是大晚上找自己有些反常，而周长生在这个房间布置了阵法，只要邪物碰触就会有反应，所以他干脆让陆也自己开门。 不过很明显的，门外的陆也不是邪物，他轻巧的推开门后，就搀扶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皱眉走了进来：“我捡到了个执金吾。” 捡到了执金吾？ 吴勉急忙上前打量，发现眼前这人他不认识，只是看着约莫四十来岁，身材孔武，国字脸一脸坚毅，颇有英雄气魄。 他现在双眼紧闭，已经昏了过去，胸腹之间有两道并排左斜的伤口，似乎是利器所伤，细看之下又似乎是野兽的抓痕，划开了衣服肌肉，隐约可以看见白森森的肋骨和肚子内的肠子。 妖孽伤的？ 皱起眉头，吴勉瞥了一眼他腰间有执金吾的信物，确认了身份后，才掰开他的眼睛看了起来，又把了一下脉，才对陆也道：“先放下吧，还有救。也哥，我记得你们这有不少药和纱布吧？可否借我给他上上？” 富悦酒楼做得多是江湖客的生意，而江湖客血气盛，常常为了几句口舌就会动手，所以富悦酒楼一直都备着应急的药物纱布，免得有人在酒楼内出事了来不及处理。 小心的将执金吾放在地板上，陆也点了点头：“你等着，我去库房拿一下。” 吴勉补充道：“再拿一盆热水，还有针线酒水剪刀过来，他的伤口有些大，需要消毒缝合。” 陆也诧异的看了吴勉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马上拿过来。” 不久后，像耍杂技一般，陆也就头顶药箱，一手里端着一大盆水，一手拿着提着一坛酒，嘴里叼着插着针和剪刀的线团回到房间。 吴勉急忙帮他将水和酒卸下后，又将他嘴里的线团拿了过来，拔出剪刀剪掉了执金吾胸前的衣服，然后用毛巾沾水将执金吾胸口的污血擦拭掉。 最后，他打开了酒坛子，闻了闻，又悬空往嘴里倒了一些尝了尝，眉头一皱。 “没有更烈的酒吗？” 他本来打算用酒消消毒，但是这酒他尝了之后，发现有些淡，似乎没有达到可以消毒的标准。 陆也苦笑道：“掌柜的不让卖烈酒，说是容易喝醉人。而我们这来的都是江湖客，本就血气盛，他们一喝醉，烂事一堆。” 吴勉也只能摇了摇头，随后将酒坛子重新封上放到了一边。 酒的度数如果不够，不仅杀不了毒，里面还可能有其他细菌，还不如不用。 本来还想消了毒，缝好了伤口再用青龙孟章决，现在也只能先用青龙孟章决了。希望青龙孟章决有杀菌的效果吧……连妖孽都能对付，总不至于连一些细菌也杀不了吧？ 不过，希望不会这个时候掉链子，我的心神可不允许我浪费。 如是想着，吴勉深吸一口气开始调整心态，回想之前成功施展青龙孟章决的感觉，心中演练了几遍，方才对着执金吾用出了青龙孟章决。 伟岸高远的力量刹那间围绕在执金吾的身上。 良好的准备，再加上成功的经验，吴勉再次顺利的用出了青龙孟章决。 而伴随着青龙孟章决的成功，执金吾呼吸却突然急促了起来，身体蓦然扭动了起来，手也向胸腹部伸去。 吴勉拍开他手细看一下，发现是在青龙孟章决的作用下，他的伤口似乎在缓慢愈合。 只是这份肉眼可见的愈合，代价却是他成功加持的青龙孟章决在迅速的消耗着，比他之前为孙梨花加持的那次不是非常成功的青龙孟章决消耗更快！ “按住他的手和肩膀！” 眉头一皱，吴勉给了陆也一个指令，便迅速将手伸进热水里清洗了一遍，然后迅速的拿起一旁的针线团，穿好线，接着踩着执金吾的跨，使执金吾无法动弹后，将针对准了伤口边上的肉扎了进去，如同缝衣服一般将伤口缝了起来。 伤口虽然可以肉眼可见的愈合，但是眼前这个执金吾伤口裂的太大，如果不缝合，不仅会妨碍愈合的速度，还会在愈合后形成非常明显的伤疤！ 不过，为了快速缝合，他的动作就不是那么温柔了，一针扎下去，又快速的从另一边扯出来，这样针扎再加上线在体内穿动的拉扯，没有麻醉的情况下，那种剧痛着实难以忍受，执金吾直接被痛得睁开了眼睛。 还不等他挣扎，吴勉便冷声道： “不要乱动，不然我一针没扎好，你只会更痛。” 执金吾一愣，看清眼前的吴勉和陆也，又感受到身上围绕着一股伟岸高远的力量，低头看了一下吴勉正在缝合的伤口后，便咬着牙齿点了点头。 所幸吴勉的动作够快，他也没继续疼多久吴勉就缝好了伤口。 松了口气，吴勉笑道：“好了。” 那执金吾点了点头，随后张开嘴，声音艰涩：“多谢公子……咳咳……” “你先缓一下。” 吴勉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话，起身到一旁倒了一杯水递给执金吾，让他喝下去了，才问道：“你叫什么？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其他执金吾呢？” “我叫王大睿。” 那执金吾声音依旧艰涩，但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现在城西这边的执金吾大多被知州公子喊去了，不久前似乎发现了一头很难对付的妖孽，只留几个在巡逻，我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巡查到真武道这边的时候，一头妖孽趁我不查袭击了我，我虽然自爆人道杀器逼退了那妖孽，但是伤势太重，无力追击，只能来富悦酒楼这边寻求帮助。” “真武道有妖孽？” 吴勉看向陆也。 从周长生对待赵祥功的态度，还有富悦酒楼居然有阵法护持这些来看，富悦酒楼绝不简单，但是现在富悦酒楼所在的真武道居然出现了妖孽，这就有些奇怪了。 陆也皱着眉头，见他看过去后，对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平时有掌柜在这边，倒也没见那些腌臜东西。不过以今晚这情况，再加上真武道这边住的都是江湖客，各个精气都比常人雄壮，会惹来妖孽也是正常。” “江湖客很容易引来妖孽吗？” “刘守碑没和你说过吗？天下江湖客其实就是钓出妖孽的诱饵。”陆也说完，见吴勉满脸的疑惑，还有些许不信，便摇头道：“看来你还没接触多少东西，不过你才入门，也是正常。” 随后，他也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对王大睿道：“你在哪里遇到那头妖孽的？那妖孽大概多强？” “李记茶楼。” “李记茶楼？那都快到天宇道上了……”陆也皱眉想了想后，道：“那边我去不了。掌柜的在也就罢了，如今他不在，我还需要看着酒楼，不能过去看看，不然你也知道后果。” 王大睿听了这话，皱了一下眉头，随后看向了吴勉。 只是不等他开口，吴勉就道：“别指望我，我才入门一个月，还没学过杀妖的法术，而且我现在心神内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过去只是给它加餐。” 加持了一次青龙孟章决，他剩下的内力心神最多只够他再使用三次四象护身法，再加上他又没有直接攻击的法术，又没有高人陪着，这要是过去了，那真是送菜上门了。 王大睿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 陆也见他如此，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人道杀器自爆的威力非同寻常，它吃了一记，应该也不敢在附近逗留了。而且今晚过后，你们执金吾就有了空闲，到时候看哪里出事情了，慢慢深究，自然可以找出它。” 王大睿却是摇了摇头：“怕的就是它今晚惹出事情。今晚这情况，谁也顾不上它，而它吃了人道杀器自爆又没死，想来一定会到处吸**气恢复，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说完，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虽然痛得满脸是汗，却还是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吴勉皱眉问道：“你去哪里？” 王大睿头也不回的道：“先去拖一下时间，说不定别人能赶过来。” 吴勉急忙拉住他：“你这样的伤能拖什么时间？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王大睿甩了甩手，却没有挣脱，只能回头笑道：“吸我的精气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有时间，就没问题。公子还是别管我了，此乃执金吾之职责，若是有心，请为我通知其他执金吾此事。” 王大睿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慷慨凛然，平平淡淡的，似乎就是说出去溜达一圈，而不是去送死。 吴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但是除了一些痛苦之外，他看到的只是一种坦然。 一瞬间，他感觉内心非常的烦躁，冷声道：“我救了你不是让你去死的！” 第八十五章 又梦 城南一隅，细雨缠绵的黑暗小巷中。 正在和手握长刀的赵祥功背对背站着，紧握手中黄金斧钺，戒备着藏在黑暗中的妖孽的成武照心中颇为急切。 作为长商城所有执金吾的头头，他对部下的人道杀器都有着一些感应，这是方便执金吾的首领知晓部下的情况而特地做出的手脚。 而就在不久前，他感觉到了城西一件人道杀器毁了！ 人道杀器异常珍贵，想要炼制一把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如果不是遇到生命危险，没有任何一个执金吾会毁了人道杀器。 再加上他们这些执金吾都是生死相交的战友，现在感应到有一把人道杀器毁了，却又因为距离太远，无法准确感知到底是那把人道杀器毁了，以此确认身份，他心中如何能不急切？ 只是一直到现在，他都被现在面对的妖孽牵制着，连眨个眼睛都怕被妖孽从不知何处窜出来袭击。 心中越来越急切烦躁，成武照一咬牙，向后撞了一下赵祥功。 “怎么了？发现它藏在哪里了？”见成武照突然有动作，赵祥功出声问道，同时将手中的长刀挽了一个刀花，隐约可见刀锋上染上了一丝猩红微光，如同方才砍过生命，鲜血涂抹在刀锋上，没有及时甩去。 “不是，是我感应到城西有把人道杀器毁了。” “城西？城西哪里？” “不清楚。太远了，我只知道是城西，连是谁也不清楚！” 赵祥功沉默了片刻，听出成武照话语中含有一丝急切的他低声道：“我知道了，动手吧！” 成武照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后眯着眼睛环顾一圈，拿出同音螺，注入内力沉声道：“向我汇报城西的情况！查出谁的人道杀器毁……” 他话还未说完，地面突然裂开，一只比成年男人还大了一半的穿山甲蓦然破土而出，蜷缩着身体，旋转着对他撞了过来，一身的鳞片倒竖，若是被撞倒，只怕与千刀万剐无异！ 躲避已经来不及的成武照心中一紧，但是也已经有所准备的他当即松开同音螺，双手握稳黄金斧钺，鼓动内力对着穿山甲拦了过去。 当！ 火花四溅，巨大的金属交击声中，成武照连退四五步，脸涨得通红，感觉气血翻涌，一时之间竟有些用不上力。 穿山甲正欲再次进攻，赵祥功却蓦然冲到它面前，手中长刀连挥三刀。 当！当！当！ 火花四溅中，穿山甲的鳞片上只是多了三道浅浅的刀痕，并未真正受伤，不过他刀身上那如同血迹的猩红微光却印刻在了穿山甲的鳞片上，并且越来越亮，随后蓦然炸开，将那红光覆盖的鳞片都炸了下来！ “嗷！” 穿山甲一声痛呼，前爪往地面拨了两下，就挖出一个大坑，似乎想要钻进去。 不过这个时候，得了喘息之机的成武照已经调整好气血，从赵祥功头顶跃出，一斧砸下，直接砸中了穿山甲的背部，恰是那鳞片已经炸掉的位置，毫无意外的砸进去半个斧身！ 随后，他拔出黄金斧钺，高高抬起，似乎还想再来一下。 “你找死！” 穿山甲一声怒喝，用头拱向了成武照。 这种距离，成武照高举着的黄金斧钺想要再来格挡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他也不需要格挡！ 马步一蹲，身体沉下，肩膀和穿山甲拱过来的脑袋差不多高度的时候，成武照高举的黄金斧钺直接向后落下，斧柄翘起，恰好抵住了穿山甲拱过来的下巴，将它直接挑上了天空！ 也就在此时，赵祥功大喝一声，手中长刀蓦然腾起如同烈焰燃烧一般的猩红豪光，而他本人也冲到穿山甲的下方，一刀从穿山甲的肛门捅了进去，转动刀锋又抽了出来。 此时，他的刀上已经没有一丝红光了。 相对应的，则是哀嚎着的穿山甲的体内正在不断向外泄露红光，眼耳口鼻，还有甲片间的裂缝都无例外。 “真武！血煞！” “轰！” 穿山甲炸开，漫天恶臭的血污和鳞片撒了一地！ 长吁一口气后，赵祥功的身体蓦然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看来我们俩今晚就到这了，再遇到什么东西，也没办法对付了。” 成武照急忙扶住他的肩膀，笑道：“没事，安王殿下和映月公主已经激发了母辛斧的威能，我们接下来只要打打下手就行了。” 说完，他又道“你们真武道的功法越来越完善了，现在都已经能独立杀妖了。我本来还以为我要补上一斧。想来再过些年，江湖客也能成为修行人了。” 赵祥功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真武道的功法暴烈，要完善出配套的心法也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又要死多少人。现在真武道的功法年轻人修炼容易污了心性，脾气越来越暴躁，只知杀伐。老一辈人倒是可以维持住心性，但是用一次身体就会受到非常大的损伤，会折寿啊！” “而且，真武道建立以来，各国朝廷都百般阻挠，长商这边也就是有刘守碑说话，安王才会照顾一下，让我等可以站出来，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窝着呢。” 摇头说完，赵祥功似乎也恢复一些，挣开了成武照的搀扶，又道：“你刚才不是担心你部下吗？现在可以继续问了。” 成武照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同音螺，注入内力问道：“可调查出城西是谁出事了？” 说完，他将同音螺放到了耳边。 “还在问。城西的执金吾大多和周公子去对付一只快成大妖的蜘蛛精了，有些人一时难以联系上……有消息了！是王大睿！他在真武道出事了！现在梨花已经赶过去了！” “真武道那边？让其他人也快点过去，梨花擅长阵法，不擅长厮杀！” ……………… 真武道，富悦酒楼。 看着面前拉着自己，一脸不悦的少年，王大睿叹了口气。 “公子，我已经说了，这是我等执金吾的职责。成为执金吾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立下血誓，纵使身死，也不能坐视妖孽害人。” 吴勉还是拉着他不放，冷声道：“你的同音螺呢？先通知其他执金吾这边的情况，让他们赶过来。” “自爆人道杀器之后，我就用同音螺通知同事了，只是他们都不在附近，后来又一个不慎让那妖孽毁了同音螺……唉！” 叹了一声，王大睿抓住吴勉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吴勉虽然不想被掰开，但是王大睿就算受伤，也有着非常大的力量，硬是将他的手指掰开了。 “我有同音螺！”吴勉从怀里拿出了同音螺：“用它通知其他执金吾。” 他的同音螺很早之前从周长生那里贪墨过来的，没想到现在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只是王大睿却摇了摇头：“没用的，执金吾的同音螺是特制的，寻常同音螺是无法联系上。” 随后他又道：“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职责所在，在下绝无退避之理。公子是读书人，也该明事理，还望不要再阻止了。” 你tm就是想去死吧？ 吴勉只想一巴掌呼到王大睿的脸上。 不过想了想后他还是道：“你要去死我也不拦你，不过你先等一下吧。我让你死的可以体面一点。” 说完，他使出青龙孟章决，连续用了两次给王大睿加持上。 接着又把自己的剑拿过来，加持了白虎监兵决，递给王大睿。 “别死的太快，不然有人来救你了也救不了。” 说罢，吴勉扶着脑袋到床上躺着。 现在他真的是到极限了，因为心神耗尽，头痛欲裂，只想大睡一觉。 感受着胸腹处传来的因为伤口快速癒和而产生的难以忍受的麻痒痛，王大睿对躺在床上的吴勉一个深揖： “公子放心，我也不想死。” 随后，他又对陆也抱拳道：“多谢，若我不死，必会报答。” 陆也摆手道：“你是执金吾，我救你也是为了我们在长商的生活，不用在意。” 王大睿也不继续说什么，只是又抱拳长揖，随后转身走出了房间，抱紧了吴勉给的长剑跃出了富悦酒楼。 “好汉子，可惜了。” 目送王大睿离去，陆也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躺床上己经睡着，都打起呼噜的吴勉。 “这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说完，他收拾了一下房间内的杂物，就走出了房间。 关门之前，他又看了吴勉一眼，見吴勉抓了抓肚子，翻了个继续睡后，便笑着将门关上。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吴勉抓肚子翻身的时候，面色异常的难看。 那是一种痛苦与恐惧相结合形成的一种表情，似乎是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吴勉再次做噩梦了，又梦到了自已坠入深深的，不见底的世界。 脚下是蜗牛壳一般向下延伸的，充满了阴森气息的台阶。 而他正不由自主的向下走去。 在某种高高在上，亳无感情的圆光审视中向下走去！ 师傅不是说这是因为我的钻石星辰拳中蕴含泰山府君的力量吗？ 现在我的钻石星辰拳已经废掉了，为什么还会梦到这里？ 第八十六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恐惧！ 疑惑！ 愤怒！ 吴勉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还会坠入这个世界。 而且相比于上一次，上上次他来这个世界，从坠落，到看见阴气森森的台阶，再到现在踏着台阶向下走去，他更加的深入了这个深深的，不见底的世界。 同时，每走一步，他都会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些东西，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或者所越来越真实。 但是那种多出来的东西不像是外力加在他身上的，而是从他内部涌出的，似乎是将他体内某些虚幻的东西实体化了。 伴随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高高在上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审视。隐约间，吴勉有些清楚那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阳善阴德，功德业力之类的东西。 如果我的身体完全真实化，那么我就回不去了吧？ 心有此念，他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更加浓烈，几乎无法压抑。 但是最终，这两种感情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冷静！冷静！ 我也不用害怕，小宝贝应该马上就会拉我回去了！ 这些情绪根本不能帮助自己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他思维混乱。 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的思考到底自己为什么会再次坠入这个世界。 第一次是遇到了大妖，被它误伤昏迷之时。第二次是辅助猎杀阴像蛇之时被它的蛇毒伤了。 这两次都让我伤势颇为严重，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死翘翘，会到这里，勉强还能说是有理由。 可是现在这一次，我没有遇到什么妖孽，也没有受伤，只是心神耗尽，那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内心不断想着，但是吴勉却没有丝毫头绪。 他三次坠入这个世界，开头两次还算有些联系，但是现在这次他根本想不到有任何联系的地方…… 不对！ 有！ 这三次都和妖孽有关！ 吴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虽然这一次他坠入这个世界和妖孽看起来没有关系，但是他给前去杀妖的王大睿加持了青龙孟章决，还将自己的佩剑加持了白虎监兵决送给了王大睿！ 难道是因为和妖孽有关，所以我才会坠入这个世界？ 但为什么我和妖孽接触了会坠入这个世界？ 如果一接触妖孽就会坠入这个世界，那么我才来长商那天不也应该坠入这个世界了？但是那次，还有后来我和赵叔一起对付那个能化水的妖孽，我也没坠入这个世界啊！ 脑浆似乎变成一团浆糊的吴勉简直想要将手伸进脑袋，将里面的杂乱一一捋清。 不行，纠结在妖孽这一点上，我这方面的知识太少，根本无法总结出什么，需要换个思路！ 但是其他思路……命！ 对！就是命！ 三师兄说我命中已死，所以多灾多难，待在北院还可以被长商书院拦下命运，但是现在长商城风云际会，个人运势越来越显明，离开北院，我的命运就会再次落在头上！ 难道是因为我现在不在北院，得不到长商书院庇护，才会又出现了这种事情？ 很有可能！ 正想着，吴勉突然感觉胸口一热，自己向下行走的步伐也瞬间一顿，立刻明白这是铜镜在拉自己回去了。 果不其然，在他感觉到那股热量的瞬间，他眼前一花。 再次睁眼……还是一片黑暗。 不过这一片黑暗和之前所处的那个阴森黑暗的世界不同，更能感觉到生气，以及周长生布下的醒狮阵那种雄武威严。 内心松了口气的吴勉将手伸进怀中，摸了摸铜镜。 “好宝贝。” 放松了一些的吴勉感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发现心神已经恢复了小半，内力虽然所剩无几，但是只要需要，他也可以解放蛰龙功，将脏腑内的内力释放出来，倒也不缺。 “幸好我的内力一直都超过我的心神修为，就算之前那样用法术也还有剩余，要是一般人，就算心神恢复了，也还需要浪费时间恢复内力。” 自言自语着，他起身摸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冷风夹着雨水瞬间泼了他一脸，但是也让他更加的精神。 “没听到雷声了……是大师兄他们已经击退雷兽了？” 往窗外看了一圈，但是没有星辰明月，再加上细雨缠绵，他什么也看不见。 见此，吴勉正想放下窗户等待消息，却忽的感觉自己瞥见了什么。 又推着窗户仔细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到。 “是我眼花了？” 吴勉眨了眨眼，确认目光所及还是没有什么后，便将窗户放了下来。 只是窗户放下的瞬间，他看见窗户底下露出半张笑脸！ 半张腐烂的，还有蛆在蠕动进出的笑脸！ 被吓了一跳的吴勉立刻向后倒退数步，四象护身法也立刻激发，成为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难道这是那个王大睿遇到的东西？ 他已经遇害了？ 盯着窗户看了片刻，却没有看到任何不正常的情况出现，吴勉皱起眉头，打算上前打开窗户，却又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回到床上躺下。 “有本事你进来啊！” 嘀咕了一声，吴勉将被子往身上一裹，闭上了眼睛。 现在房间有周长生的醒狮阵护着，据说富悦酒楼还有什么阵法，他安全的很，再加上他手头没有兵器加持白虎监兵决，状态也未恢复，如果真的是王大睿遇到的那妖孽，现在是杀了王大睿之后过来的，想来实力绝对不是他能对付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苦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让自己涉险呢？ 人贵有自知之明！ 越来越清楚自己实力是什么水平的吴勉非常清楚，现在的他该做的不是杀妖，而是休息，修炼，否则毛毛躁躁的冲出去，那不过是给别人添乱罢了！ 只是，他虽然这么想，屋外那东西似乎并非如此。 “嘤嘤嘤……嘤嘤嘤……” 仿佛是受尽了委屈的怨妇在深闺内哭泣的声音在窗外响起，绵长幽怨。 吴勉叹了口气，然后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 “嘤嘤嘤……” “嘤嘤嘤……” 绵长幽怨的哭声依旧持续，叫人心烦。 还没完没了了！ 吴勉皱了一下眉头，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在房间里面嘤嘤嘤几下，算是回应，顺便气一气门外那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怒喝。 “谁家姑娘在哭啊！大晚上……” 那怒喝还没结束，就戛然而止。 随后，变成幽怨的哭声再次响起。 吴勉皱起了眉头，伸手捂住耳朵，却还是无法阻挡那哭声进入耳朵，只觉内心越来越烦躁。 恰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 “也哥？” 吴勉坐了起来，注视着房门的方向：“进来吧。” 但是门没被推开，而是继续响着敲门声。 “你倒是进来啊，我醒着呢！” “笃笃笃……” 吴勉叹了口气：“门外那东西，你有本事就进来，没事别大晚上在别人门口敲门了，这样显得你多没家教？” “你想想，没家教这事可不是只坏了你一个人的名声，你家里的名声也被坏了。” “别人谈起你，就说你没家教，推及开来，你家里人也没家教，你爸没家教，你妈都没家教，这多丢人呐！” “啊！抱歉，我忘了你应该不是人。” “那该说啥来着的……算了，就是你没家教，你家里没家教……” “轰！” 一声巨响，吴勉只觉房屋震动了一下。 “别这样啊，我是在和你说道理。咱们不管是人还是妖，都要讲道理的是不是？” “再回到家教这事。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反正都是妈生的，怎么也不能让她丢脸不是？你说你要是没家……” “轰！轰！轰！” 一时间，吴勉只觉得地震了一般，整个房间都在摇晃。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能动手呢？咱们好生絮叨絮叨嘛，打架多不好啊！伤了花花草草那是多罪过？” “轰！” “妖孽！你太放肆了！真当我真武道无人？！” 屋外响起了陆也的怒吼，随后，吴勉瞥见窗纸上掠过一道细微的红光，紧接着就是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 “桀桀……真武道的赵祥功老朽还忌惮一下，你这个小毛头……” 它话还未说完，吴勉就打断道：“老朽？这么说来阁下年纪不小了，那为何还是这般不通道理呢？还笑得这般难听……哈哈哈……老人这般笑才让人喜欢……对了，你不是人。” “屋里那小鬼！你找死！” 房屋再次一震。 “哎呀！讲不过就动手，这……算了，你不是人。说人话你听不懂，我也真是的，和你计较什么呢。” “我一定要杀了你！就算千面狐交代我留你一条狗命，我也要杀了你！” 千面狐？ 吴勉皱了一下眉头，走到了窗边，却没有推开窗，而是隔着窗道：“都多大年纪了，还喊打喊杀，你心性不行啊……” “闭嘴！” 怒喝声中，房屋再次震动，势头之猛烈让吴勉差点没站稳。 也就在此时，窗纸外再次掠过一道红光。 吴勉也在此时直接推开了窗户，激发了四象护身法往红光的方向放眼望去。 借着四象护身法散发的清光，他可以看见红光赫然是跃到空中的陆也手中的一柄长刀上发出的，带着难以言说的可怕力量，看一眼他都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种灼痛的感觉。 长刀的目标是一团黑雾。 那黑雾黑布隆冬的，若非是他的四象护身法的清光照耀，黑夜中根本不可能看见。 吴勉也没有怎么细看，只是在确认了黑雾的位置后，心意一动，将四象护身法加持过去。 四象花纹瞬间浮现在那黑雾四周，而黑雾正好做出躲避的动作，想要躲开陆也的长刀，却不想吴勉竟然给它加持四象护身法，直接撞了上去，顿了一下。 反应过来，它立刻运功将四象护身法破坏，却还是迟了一步，被陆也的长刀劈中！ “真武！血煞！” 第八十七章 拖延时间 刹那间，陆也手中长刀的红光如火焰燃烧般炽烈，瞬间淹没了黑雾。 “你们找死！” 怒吼声中，那黑雾剧烈涌动，向外扩散，首当其冲的是吴勉的四象护身法被冲破，随后陆也也如被巨浪拍到一样，以比攻击时更快的速度落回地面！ 也无暇顾及陆也的情况，吴勉只感觉脑袋如同是被人敲了一锤子，头昏脑涨，明显是法术被破，神魂受到了冲击。 所幸青云簪及时流出一股清流，帮助他稳定住了神魂。 扶着脑袋，压抑神魂波动，吴勉看向天空，只见之前的黑雾已经消失了，红光中露出了一个身体大半都已经腐烂的人影，细看之下还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看到这一幕的吴勉眉头一皱。 妖孽虽然可以千变万化，但是想要发挥全部力量，显露本体原形是必须的。 这妖孽吃了也哥一刀，却还是人形，如果不是自觉实力强大，也哥也根本没有伤到他，无需恢复原形，那么就是它的原形就是人形的！ 而从之前它表现出的愤怒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它如果要化形惑人，变成这个样子傻子都能看出不正常！ 厉鬼吗？ 不仅仅是动物植物之类的野生物种会成妖孽，人也会，最常见的就是因为心中一口怨气咽不下去，死后变成厉鬼。 厉鬼怨念滔天，先不说它们是不是会对人动手，便是不动手，只要它们不收敛自己的怨念，常人一旦接触就会变得脾气暴躁，内心的负面情绪被勾引出来，难以抑制，逐渐疯狂！ 吴勉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厉鬼，但是民间传说还有看过的一些杂书中有过相关记载，他都可以和眼前这个大半身体都腐烂的人影对上！ 如果是厉鬼……卧槽，我该用什么法术对付？ 我就只会四象护身法和圆光幻心术！但是护身的术没用，朱雀棱光决我又还没练成，白虎监兵决则必须借用兵器近身……不知道也哥还有没有其他手段。 低头看向地面，只是他现在因为神魂受到冲击，没有维持四象护身法，不能作为光源，根本无法看到黑暗中的陆也在哪里，又是怎么个情况。 但是地面没有一丝声响，让他隐约觉得陆也应该也不会多好受。 毕竟相比于他只是四象护身法被破，陆也是在天上直接承受了厉鬼的反击 眉头越皱越紧，吴勉再次看向了天空，发现陆也砍在那厉鬼身上的红光已经慢慢被黑雾冲淡了，他也越来越看不清那厉鬼的模样。 我的心神能够恢复小半，代表我最少睡了一个时辰，不知道大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现在没打雷了，应该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大师兄他们已经解决了雷兽，现在应该会各就各位，这样我只要拖一下时间就行了。 另一种则是大师兄他们失败被害了，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他们如果遇害了，师傅岂会罢休，再怎么样也会闹出一些动静来。 再有就是三师兄，不知道他能不能感知到他布下的醒狮阵受到了冲击。 如果能，那么他应该会让人赶回来。 其他执金吾也差不多，只要发现这边的问题，也会迅速赶过来。 而刚才也哥那一刀在晚上非常明显，想来他们只要不瞎，一定能发现这边出事了！ 内心正盘算着，他突然感觉怀中有东西抖了一下。 小宝贝怎么有反应了？ 将手伸进怀里，吴勉发现抖动的东西不是铜镜，而是同音螺！ 双眼一亮，他立刻将同音螺放到了耳边，听到了周长生的声音。 “……时间，我马上到了！” 拖延时间吗？ “收到！” 这个时候，厉鬼身上的红光已经消失了，发出了艰涩嘶哑的声音： “桀桀……两个小鬼，能伤到我，你们以后可以称道了。不过那也要你们还有命与人称道！” 伴随着这句话，黑暗中蓦然燃起一团接一团的碧绿火焰，阴恻恻的烧着，绵延的细雨也无法浇灭丝毫，甚至落入附近的时候，还会被凝结为小冰粒！ “受死吧。” 平淡的语气中，那一团团碧绿的火焰落向了富悦酒楼。 但是在这个时候，它蓦然看见了一个人撑着红艳艳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瘆得慌的油纸伞，站在富悦酒楼屋顶上。 见它看过去，那人微微抬高油纸伞，露出一张清纯却又妩媚的脸，赫然是白瑶的脸！ “千面狐？你怎么来了？” 厉鬼控制住了落下的碧绿火焰，冷声道：“这两个小辈竟然敢……” 话音一顿，他盯着白瑶看了片刻，一团碧绿火焰飞了过去。 白瑶眉头一挑，忽的消失不见，又出现了在屋顶的另一侧。 只是再出现之时，她的脸已经没了清纯与妩媚，而是一张略显狰狞的狐狸脑袋，如同是看待猎物一般盯着厉鬼，屁股后面也钻出了四只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厉鬼的声音中顿时有些紧张：“不要这么激动，我不会杀了屋里那小鬼的。” 白瑶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它，然后慢慢变回了人形。 见白瑶变回原形，厉鬼笑道：“不过是个凡人，你都和我说了，我怎么会动他呢？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居然还亲自跑一趟。” 说完，它又盯着白瑶看了片刻，见白瑶只是无声无言的看着它，也就不再说话，只是操控着碧绿的火焰落向了富悦酒楼后院，陆也坠落的方向。 只是在靠近后院的时候，那些碧绿火焰似乎撞倒了什么，突然炸开。 “有阵法护着吗？哼！乌龟壳而已！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空中又出现了无数团碧绿的火焰，再次落入富悦酒楼后院一一炸开，刹那间让整个后院都光明无比，只是也都染上了一层碧绿。 做着一切的时候，它略显得意的看了白瑶一眼，随后愣住！ 白瑶身上没有染上丝毫碧绿！ 而且在碧绿火焰炸开的光亮中，他能够清楚的看到雨滴穿过了白瑶落在屋顶上！ “幻术！？你们耍我！” 厉鬼愤怒的大声吼叫，身上突然冲出一种奇妙的波动。 伴随着这种波动，无人不感觉内心涌出了无尽的愤恨怨念。 吴勉也是如此，穿越以来遇到的不顺事，乃至上辈子的不痛快都涌上心头，就如火山爆发一般，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手中的铜镜蓦然跌落。 而随着铜镜跌落，白瑶的身影也瞬间消失！ 没错，白瑶就是幻术制造出来的，是吴勉利用圆光幻心术制造出来的幻象！ 对于白瑶的形象，他的内心异常的深刻，所以制造出来的幻象看起来没有丝毫破绽。 只是幻象终归是幻象，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的只是他记忆中的画面而已，而厉鬼的碧绿火焰炸开之后会在白瑶身上形成什么变化，这点是他根本没有印象的。 雨水这种实体的东西就跟不用说了，幻觉如何能够拦下雨水？ 如果能拦下，那就不是幻术制造的幻象了！ 也正因为如此，厉鬼看出了映照出的几乎与真实无异的白瑶的破绽，认出了是幻术。 掐着大腿，用痛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极力不让自己被厉鬼勾引出的负面情绪摧毁理智，吴勉在想自己还有什么办法拖住时间。 求饶是没用的，先前被我挤兑，现在又被我用幻术耍了一通，它哪里还会听得进去？ 同理的，激它也没用，只会让它的攻势更加猛烈。 但是再用其它的手段…… 四象护身法没用，它可以直接破了，幻术的话，它已经见识过，同样的招式，只要它不是猪，不可能没有办法应对。况且我的心神剩下不多了，也用不了法术！ “真武！斩仙！” 后院之中，一道凄厉而璀璨的猩红刀光斩向天空。 思考着办法的吴勉目光为之所夺，顿时浑身战栗。 一种冥冥中的冲动告诉他，绝对不能被这道刀光碰到！ 一旦碰到，便会万劫不复！ 厉鬼也是看出了这猩红刀光的犀利，急忙闪开，但是猩红刀光速度太快，最终还是被扫到了半边身子。 惨叫声中，厉鬼半边身子被砍了下来，切口处还有火焰般燃烧的猩红。 “我要你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怒吼着，被劈成两半的厉鬼蓦然化为两团黑雾，迅速逃离了猩红，再在富悦酒楼上空凝为一体，显化人形。 只是这个时候，它的身体缩小了三分之一左右！ “吃我……” “嗷呜！” 一声虚幻的，耳朵无法听见，只在心底响起的狮子吼叫蓦然以吴勉所在的房屋为中心炸开，房间内的吴勉顿时有种心跳停止的感觉，呼吸不由一滞。 厉鬼同样如此，甚至更加严重，狮子吼让它整个都显得虚幻起来，身体如水一般波动，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紧接着，郎朗的读书声响起，随后真武道上一个人大放光华，如箭一般射向了厉鬼：“火天，大有！” “幽冥鬼火！” 轰！ 地震山摇中，周长生落在吴勉的屋顶，手执戒尺。 “鬼爷果然了得，吃了真武道的斩仙还能用出幽冥鬼火，还能吃下我一击，这份修为真是骇人，你，快吃啦千人了吧？” “周长生？”漂浮在空中的厉鬼盯着周长生片刻后，蓦然一抬手，真武道瞬间涌出数道十几米高的碧绿火柱：“来日再找你较量！” 话毕，厉鬼瞬间消失。 周长生皱了皱眉头，也没去追，只是跳下了屋顶，将陆也提起来，又跳到二楼吴勉的房间前，推门而入。 “阿勉，你没事吧？” “还好，至少没死。” 火光闪现，吴勉点燃了一盏蜡烛：“也哥怎么样了？” “或许不会死，但是用了斩仙，他一身修为已经废了。” 第八十八章 坦言 吴勉看向了被周长生提上来的陆也，只见他面色铁青，而且脸上居然还有皱纹，头发也有许多灰白，顿时目光一凝。 他也哥也哥的称呼陆也，就是因为陆也就比他这辈子大了十岁，现在不过二十七，可是眼前的陆也看起来哪里像是二十七？ 说是四五十也没有人会怀疑！ “这便是施展斩仙的后果吗？” 周长生点头道：“斩仙乃真武道最凶戾的招式，威力霸道，对自己的伤害也可怕。” 说完，他将陆也提到吴勉的床上放下，笑道：“没想到你还真能拖一些时间，我还以为只能靠醒狮阵和富悦酒楼的护楼大阵硬挡，那样虽然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想要打鬼爷一个措手不及就难了。” 说完，他也在吴勉的床上坐了下来，脱了木屐，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靠在床沿的围栏上。 吴勉微微错愕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数道十几米高的碧绿火柱后，回头问道：“师兄，那些……不处理了吗？” 周长生苦笑一声：“你当师兄是什么？人力终有穷尽时，我能赶到这边都不错了，哪还有余力去解决鬼火大阵？还是等其他人来了再说吧。” 吴勉眨了眨眼，盯着周长生看了片刻，发现在烛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虽然看起来红润，细看之下却能看出明显的疲惫，便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如周长生所说的，人力终有穷尽时。 他都没出门，只是给人加四象护身法就已经将自己折腾得内力心神皆空，后来恢复了一些，但是遇到厉鬼鬼爷，又是立马清空。 而周长生一直在外面杀妖，就算功力远高于他，也禁不起这样的消耗，况且之前王大睿还透露周长生去对付一个非常强大的妖孽，确实是能赶过来就不错了。 吴勉挠了挠头，笑道：“看来师兄是唬那个鬼爷了。不过能让它见到师兄就跑，师兄这名气也真是够大的。” “不算唬它。它要是不逃，我的功力虽然剩下不多了，但是也有办法对付它。只是它逃了，我要是去追，又要费功力，给它耗一下，那就危险了。” 说罢，周长生看了一眼吴勉的脸，道：“你也休息一下吧，看你的样子，心神已经耗尽了吧？不要硬撑着。” 吴勉也不客气，到床的另一边坐下，同样靠着围栏。 只是他并没有休息，而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道：“师兄，你知道千面狐吗？” “千面狐？” 周长生眉头一皱：“你从哪里听说它的？它是前朝修炼成精的妖孽，曾经还混进宫里，化形之术和敛息之术都是顶尖水平。” “是那个鬼爷说的。它说千面狐交代它，要留我性命。” 周长生眉头皱得更紧：“千面狐交代它留你性命？你和千面狐认识？” 吴勉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它，不过我知道它现在化形成谁了。而且这个人师兄也认识。” 周长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吴勉。 “白瑶。” “白瑶？” 周长生一阵错愕，随后霍然起身，在屋里踱步两圈，又盯着吴勉问道：“你确定！” 吴勉点头道：“孙姐送我回到富悦酒楼后，我本是打算修炼一下四象护身法的，在榻那边。但是榻上还有白瑶留下的催情药的味道，我闻着闻着脑海里就想起它的模样。” “后来不堪其扰，我干脆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它，打算借此不让它碍着我修炼，却不想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的它竟然出现了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只有四条尾巴的狐狸精。” “孙姐当时也是因为这个砍了榻。这事我之前和你说过，只是因为偃师姑娘在场，我也不敢说明细，打算等你回来的时候再说的。” “只是没想到师兄你还没等回来，就等来了鬼爷。” “它说起千面狐嘱咐它绕我一命后，恰巧师兄用同音螺传来话，让我拖延时间，我便将白瑶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它竟然突然变得顾忌起来，称呼我映照出来的白瑶为千面狐。” “只是我的圆光幻心术终归没有练到家，后来还是被识破了，所幸那个时候师兄你也赶到了。” 周长生默默的听完吴勉的述说后，沉默着在屋子里踱步来回，表情却不断变化，看的吴勉一阵阵心惊。 暗想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之时，忽然听周长生疯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啊哈哈哈……” “对上了！全对上了！”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它的一个局！” “千面狐，白瑶，原来是你！”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没想到竟然是你！” “哈哈哈……” 吴勉一脸错愕的盯着状若疯狂的周长生，只觉周长生是疯了，不然哪里会这样！ 不就是说白瑶是妖孽吗？ 这消息虽然劲爆了些，但是周长生也不像是见识小的人，何至于如此？ 眨着眼睛，吴勉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周长生一耳刮子的时候，周长生停下了狂笑，深吸几口气后，又恢复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双眼之中的阴沉，让人看了就感觉心里发颤。 “阿勉，你在这还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吴勉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貌似已经正常了，便道：“之前也哥还捡回来了一个重伤的执金吾，叫王大睿。他在接近真武道的李记茶楼那边遇到妖孽的袭击，自爆人道杀器逼退了妖孽。” “我给他治疗之后，他硬是要去杀妖，我只能给他加持了青龙孟章诀，后来又将师兄你给我的那把剑加持了白虎监兵诀借给他，让他去杀妖，然后就因为心神耗尽睡觉了。” “再次醒来，就是鬼爷来袭的时候了。” 周长生点了点头，想了片刻，道：“行吧，你现在睡觉吧。” 我怎么能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白瑶是狐狸精不问了吗？ 吴勉愣了一下，也就点了点头，把陆也往床里边推了推，便躺到了床上。 只是这个时候，周长生蓦然道： “阿勉，你说你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白瑶的时候，白瑶会自动变成妖孽的形状……你是用的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那面周国的铜镜施展的圆光幻心术吧？” 吴勉心中一抖，但还是点头道：“是的。” 周长生笑道：“不用紧张。师傅和我早就知道它是一件宝贝了。” 吴勉愣了一下：“你们知道？” 周长生摇头笑了笑：“你才开始修行，不知道也正常……祭器一般都是有非同寻常力量的宝物，你当时拿出来给我们看了之后，我们就知道了。” “而且，命中已死的人，居然活了一年，到了长商这个风云际会的地方居然还没事，这虽然有你是出生医家，阳善阴德深厚的原因，但是也绝对是有宝物镇压了气运，让你免于灾厄。” “而你身上除了那面铜镜，还有其他东西称得上宝物吗？” 吴勉一时无言。 除了宋映月给他的青云簪，他也就铜镜称得上宝贝了！ 周长生再次摇了摇头：“做人大气一点，修行人谁身上没有一些秘密后手？周国的祭器虽然难得，但是我家里就有三件，师傅那边杂七杂八的，各个国家的祭器加起来有十几件。只是这些都是外物，你要是没有修为，这些东西和路边的石头没区别。” 吴勉嘴巴不自觉长大，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他如此，周长生笑道：“别不信，祭器是祭祀用的宝贝，历朝历代都会制造，并不少见，一般祭祀过后就会收藏起来，或者赠送给百官。我家里就有当今天子送的祭器，用来镇压家族气运。” “不过除了镇压气运，修行之人若是得了祭祀过的祭器，便可利用祭器祭祀之后残余的力量炼成法宝。你那面铜镜应该就是这样，只是后来落到了你娘手里，现在又落到了你手里。” 吴勉听得一愣一愣的。 感情他宝贝得不行的铜镜在周长生眼中就是个稍微罕见点的普通东西。 但是……小宝贝怎么会到地球去？ 它真的是周国的祭器？ 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的吴勉苦笑道：“看来是师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长生笑道：“这哪里是小人之心，只是凡人之心而已。你以后慢慢会习惯的，现在只是见识太少了。” 吴勉立刻眨了眨眼睛：“那就要麻烦师兄多说些事情，让我开开眼界了。师兄你一直要我修炼昊天一气功，吓得我什么都不敢问。” 周长生挑起眉头：“你还怪起我来了？” “嘿嘿……不敢不敢。” 周长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你这人就是太圆滑了，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怎么学得这么圆滑的。这对凡人来说是好事，但是对我们修行之人来说，这只能说不是坏事。” “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吧，能说的我都会说的。不用畏首畏尾，旁敲侧击了。” “不过，修炼昊天一气功这事，你一刻都不能耽搁。” “这关系着你的命……也关系着长商的命。” 第八十九章 安王真是大方 “我关系着长商的命？” 吴勉一阵错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要是周长生说刘云霄关系着长商的命，或是他、孔文轩、宋映月关系着长商的命，吴勉都不会怎么怀疑。 周长生是商州知州公子，在长商算得上是一个土皇帝，孔文轩高中状元，说前途无量绝对不为过，而宋映月是宋国天子的女儿，千金公主。 以他们三人的身份，谁出一点事情，长商必定都会出很大的麻烦。 可是吴勉他自己呢？ 岳州山北的小家族后人，拜入刘云霄门下不过一个月多点，修为最多只能说入门！ 在这种情况下，周长生说他关系着长商的命…… “等等！师兄，我先缓一下……长商的命？长商是活的？” 周长生摇头道：“任何事物都有命，不关死活。不过这个你暂时不用知道多清楚，只要知道长商以后会有大危险就行了。” “你的修为太浅，如果知道的太多，被有心人知道，完全可以抽出你的神魂，读取你的记忆。这样对你对长商都会有很大的危险。” 这个世界果然有搜魂术之类的阴毒法术！ 吴勉了然点头道：“我知道了。” 随后，他还想乘势问些问题，却感觉脑袋越来越昏沉。 之前和鬼爷周旋，他解放了蛰龙功，施展了四象护身法和圆光幻心术，本来就已经心神损耗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是之前四象护身法还被鬼爷破过，神魂受到震荡，现在能够清醒都已经是借了青云簪的力量了。 结果周长生的话太过惊人，让他心神激荡，神魂因此变得更加不稳，自然会如此。 “还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周长生看出了吴勉的不对劲，伸手在吴勉身上敲了两下，吴勉顿时觉得睡意浓厚，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昏睡了过去。 见吴勉被自己点了睡穴昏睡过去后，周长生静静的注视了片刻，又在房间里面开始踱步。 “白瑶……南元白家……” “原来如此！” “怪不得当初南元白家会在长商闹出那么多事情！” “虽然那些事情都只是小事，可是以当时长商的情况，恰恰是因为这些小事让人疲于奔命，导致积重难返！” “白瑶……白瑶……” 连续念叨白瑶的名字之时，屋外蓦然响彻一阵震动天地的雷声，随后复归平静。 看了一眼窗外，周长生弯曲嘴唇，慢慢露出笑容，随后放声大笑，笑声畅快淋漓。 好一会儿后，他才停下大笑，气喘吁吁的在床沿上坐下。 “雷兽败了，城西也没毁……我总算是改变了一些事情！” “只是这还不够！” 看向昏睡中的吴勉，周长生低声道： “我、师傅、师兄、师妹，都是应劫之人，身负天命，这些年天地同力，诸事可为，但是一旦劫运开始，得了多少天助，就要还多少。” “而你命中已死，不在劫中……或者说，你的劫是死劫，与长商大劫无关，恰可成为改命的契机，扭转乾坤！” “扭转乾坤？就凭他？” 偃师茜的声音蓦然响起，随后她从敞开的窗户跳进房间。 “你这些年找的命中已死的人，至少有百八十个，可是现在有几个人还活着的？” 周长生皱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师弟和他们不同。他们大多年纪大了，不能修行，而师弟现在还年轻，而且有天赋，只要能够五气朝元，他就有资格介入……” “五气朝元？” 打断周长生，偃师茜走到床边，看着皱眉昏睡的吴勉，冷淡道：“他虽然有些天赋，但是想要五气朝元，不仅仅是天赋，还需要时间！” “你已经将昊天一气功的五行篇全都悟透了，但是现在离真正练成五气朝元还有半步之遥，这是为何？” “因为你根本没时间练气！” “人一天能提炼的气是有限的，你花了四年，在心法已经全部悟透的情况下也只能半步跨入五气朝元，他又凭什么在长商大劫来临前跨入五气朝元？” “现在留给你的时间，最多是三年！” “照我说，你带着几个关系好的家人逃离长商就够了，别指望能救长商。” 听偃师茜噼里啪啦的讲完后，周长生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你不懂。尽人事而听天命，人事未尽便听天命，那是懦夫所为。” 偃师茜顿时瞪大了眼睛，但是片刻后，她勾起嘴角，笑道：“那便让我看看，你这个勇士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只是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的，你是我相公。” 说完，她又跳出了窗户。 不久后，真武道上的碧绿火柱一一熄灭。 周长生在屋里看着碧绿火柱一一熄灭，长叹了一声：“我从来不是勇士，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逃了。只是……既然能够再来一次，我不甘心再如上辈子那样，只能日日后悔度日！” ……………… 悠悠醒来，吴勉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片刻后，霍然坐起身体。 往四周看了看，他见自己正处于一个装修雅致的房间内，所有家具都是上好的红木所制，单单是一张凳子或许就要上百两，够他一年的学费了！ 屋里还点了檀香，香味醇厚却不熏人，明显也是上好的。 眨了眨眼睛，吴勉掀开被子一看，就见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现在正穿着灰色的中衣中裤，那材质针脚，也是上好的。 不过这些好与不好他都没有在意，而是直接将手伸进了怀里，摸到了铜镜之后才松了口气。 将铜镜掏出一看，吴勉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扯了一下。 一阵疑惑后，他就见自己的铜镜上竟然被绑了绳子，灰扑扑的，正将铜镜挂在他脖子上。 “诶？” 又是眨了眨眼睛，才松了口气的吴勉的心瞬间吊了起来，立刻运转功法，将内力转化为两仪功性质后，注入了铜镜。 感受着铜镜将他的两仪功内力吞噬之后，他才又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小宝贝被人掉包了呢！ 从床上起身，吴勉打算到外面看看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的时候，突然看到房屋另一边的榻上，周长生正拿着书，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师兄？” 周长生摇头笑道：“一醒来就一惊一乍……罢了，你先过来，我有些事情和你谈谈。” 吴勉挠了挠后腰，便走到榻边，在周长生对面坐下。 周长生放下手里的书，拿起一旁的茶具，倒了一杯茶给吴勉后，又给自己续了一杯，然后端起茶茗了一口，淡淡道： “你已经睡一天了，现在雷兽已经被大师兄和师叔他们逼退，城内也已经安稳下来了。” 吴勉捧着茶喝了一口后，问道：“那白瑶处理了吗？” 周长生摇头道：“她还没处理，留着它还有些用处。不过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 “白瑶这事，我已经和师傅以及安王说了，你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包括大师兄和映月。” 吴勉搓着茶杯，又问道：“师兄是打算利用它找出妖孽在长商城闹事的缘由？” 周长生点了点头，然后笑道：“你这次的表现安王非常赞赏，再加上你之前提出的口罩之说也确实有些效果，安王打算犒赏你，赐你一件人道杀器。你洗漱一下，换上衣服和我去见安王的管家，到安王的武库里挑一把吧。” 吴勉顿时双眼发亮：“人道杀器，和成中尉那样的吗？” 周长生差点被茶噎着，没好气道：“你想得挺美！黄金钺那种人道杀器，放眼整个宋国也不过千把，你能挑一件和寻常执金吾差不多的人道杀器已经是安王大方了！” 我都发现白瑶是千面狐这么大的事情了，才给一件和普通执金吾一样的人道杀器，这哪里是大方了？ 心中腹诽了一句，吴勉笑道：“我这不是没见识嘛，师兄你多说些事情给我知道，我就不会这样了。” 周长生道：“炼制一把人道杀器，材料，匠人打造，仪轨加持，一步步下来至少也要百两黄金。像黄金钺那样的人道杀器，万金难求，而且还需要机缘才能制成。” 百两黄金？ 吴勉不由咋舌。 宋国金银换算差不多是一比十，有些时候还会一比十一十二，百两黄金最少也是千两白银！ 常人有千两白银，差不多一辈子不用愁了！ 而人道杀器是什么？ 说好听点，加个前缀，是斩妖除魔的兵器，但是直白的说了，那也不过是一把兵器！ 一把兵器要百两黄金，千两白银，执金吾斩妖除魔，这完全是拿钱在砸啊！ 想及此，吴勉当即道：“安王真是大方！” 周长生道：“知道就好，安王赏罚分明。你只要有所贡献，他绝不吝啬赏赐。而且除了这次赏你人道杀器外，他还说会差人去知会岳州知州，让他关照一下你们吴家。” 吴勉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安王让岳州知州关照吴家，吴家未来肯定会有大发展，而他也有了理由向吴家要钱，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件大好事！ 有道是穷文富武，修行之人的修炼虽然和武没有多少关系，但是道理是相通的，是故有财侣法地的说法。 其中财的重要性，在开始修炼的时候更是排在了第一位！ 没财的人，就不可能练出什么成就来！ 其他的不说，单单就是饭吧，不通过铜镜吸收日晷的力量，他要提炼内力，就只能从吃下的食物中提炼，所以一顿至少是两人份，而且随着修为的精进还会加量。 最关键的，这两人份的饭菜还必须有足够的营养，不然也提炼不出多少内力，普通人家根本吃不消这种消耗！ “安王真是大方！” 这句话，他总算是心服口服的说出来了。 第九十章?挑选兵器 在满是金属和保养金属的油的味道的房间内，吴勉在留着三缕羊须的安王管家何守后的带领下，与周长生一起看着一排货架上三把剑，并听着何守后讲解着剑的来历。 “这把剑是铸剑师王河早年的作品，唤作晨阳，长三尺二寸，重六斤七两。” “后来这把剑被一位将军得了，作为他的佩剑十六年，于二年前经仪轨加持，赋予气运，激发战场杀伐之气，本来也算得上是上好的人道杀器，在能给你的人道杀器中算是最强的。” “只是铸这把剑时，王河还没有什么名气，所以也用不了好材料，只能将凡铁千锤百炼，也因此影响了这把剑的强度，面对普通妖孽还好，但是面对强大的妖孽，它的材质可能会让它成为一次性的消耗品。” “这把剑是铸剑师郭国栋的作品，唤作清月，长三尺七寸，重四斤三两，乃是王爷早年习武时的佩剑之一。” “这把剑的材质倒是还行，如果不是遇到大妖，你小心一点应该也不会坏了。只是没上过战场，而且仪轨加持的时候出了些事情，虽然也是人道杀器，但是威力不能说多好，全赖上面还残存着一些王爷作为龙子龙孙的龙气才有资格成为人道杀器。” “这边这把也是铸剑师王国栋的作品，唤作苍月，长三尺六寸，重四斤四两，同样是王爷早年习武的佩剑之一。不过这把剑也是那次出事情的仪轨加持下的人道杀器，你挑它还清月，都没有什么区别。” 说完三把剑之后，何守后捻着山羊胡道：“听闻吴公子你练的北斗剑，但是王爷武库里就这三把剑能给你，清月和苍月还是王爷特殊关照我才挑出来的，如果不满意，我只能介绍其他兵器给你了。” 吴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选哪把。 其实说实话，他对这三把剑都不算多满意，毕竟听何守后的讲解，这三把剑都是有缺陷的。要么是材质不行，在战斗中容易损坏，要么就是仪轨没做好，作为人道杀器有些不合格。 可是何守后已经说清楚了，他能选的也就只是这三把剑…… “那么刀呢？有没有性能平衡一些的？” 刀剑都是长铁条子，剑能用的招式换到刀上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吴勉也知道自己想要好一些的人道杀器只是奢望，所以干脆要性能平衡一些，材质不用多少，但是也不要太差，作为人道杀器也合格的那种。 何守后想了想，摇头道：“能给你的刀里面，这类也没有了，都发出去给执金吾了。” 吴勉一时无语。 不过想来也是，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知道问题，那些天天和妖孽打交道的执金吾又岂会选这类缺陷明显的兵器？ 一不小心出了问题，受害的可是他们！ 我已经会白虎监兵诀了，随便一把兵器都有人道杀器的几分威力，多次加持也不会比真正的人道杀器差多少，这样看的话，清月和苍月对我用处并不大。 而晨阳作为人道杀器应该是合格的，不然何管家也不会说它本来算得上是上好的人道杀器。 最关键的，我现在暂时走的是奶妈路线，一般也不会轻易介入战斗，一旦介入，那必定是非常凶险的情况，需要有反败为胜的力量，这一点虽然材质不行，但是作为人道杀器算得上上好的晨阳就非常有用了！ 只是我现在的修为施展的法术次数有限…… 结合自身的情况深思了片刻，吴勉本是想选晨阳，但是最终还是无法下定主意，只能看向了周长生，打算听听他的建议。 周长生看了三把剑几眼，淡淡道：“你可以选晨阳。会白虎监兵诀，你对付小妖小孽也用不着人道杀器，而面对实力强大的妖孽的时候，你需要有能决定乾坤的力量，晨阳正合适。” 这不是和废话差不多吗？ 吴勉差点翻了一个白眼，随后正想和何守后说他要选晨阳，却在话到嘴边的时候改口了：“何管家，还有其他人道杀器吗？材质差没问题，兵器种类也没问题，但是要威力足够大的那种。” 周长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后，轻笑着点了点头。 而何守后则是捻着胡子看了周长生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后，才道：“如果你要这样的人道杀器，我倒是也知道一些，能给你的……” “来这边吧。” 领着吴勉来到另一排货架旁，何守后指着一个还有七根箭的箭囊道：“这是落鹰箭，是天寿八年平定朗州叛乱的赵绍将军射出去的箭收集重铸之后炼制的人道杀器，威力巨大，一旦对着妖孽射出便可造成莫大的伤害。就算是大妖吃了一箭，也会难受一阵子。” “十年前的时候，就有一个擅长箭术的执金吾三箭杀三妖。落鹰之名，也是那时候他杀了一只有四百年余年修为的鹰妖而得的。” “只是落鹰箭一旦射出百步，不管中不中，都会失去效力。” 随后，他又指着边上一个拳头大小，表面满是裂纹的金瓜锤道：“这是大浪锤，赵国那边流传过来的人道杀器，威力比落鹰箭还大，被它打中的妖孽没有一个不骨断筋折的。只是看它的样子你也知道，它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了。” “这两种是你可以选的。” 吴勉在落鹰箭和大浪锤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金瓜锤的威力虽然比落鹰箭大，但是明显用不了几次了，谁知道会不会下次他和妖孽动手的时候就坏了。 如果坏了，那他不就倒霉了？ 而落鹰箭不同，虽然威力弱一点，但是相差也不大，而且还剩七根箭就代表还能用七次，次数固定，更加稳妥，方便他布局。 至于他会不会射箭……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可是圣人弟子必须掌握的，他虽然不能说箭术多么好，但是十步之内，他还是有把握射中苹果大小的东西的，二十步内，人头大小的靶子他也不会脱靶。 实在不行，那就拿着箭近身呗。 哪个射手还没有近战的心啊！ 有此决断，吴勉沉声道：“我选落鹰箭！” “你确定？” 何守后问了一句，见吴勉认真点头后，双手捧出了落鹰箭箭囊递给吴勉：“还望你能够利用好它。” “学生明白。”吴勉双手接过后，微微躬身：“麻烦何管家了。” 何守后摆了摆手，然后对周长生问道：“周公子也是现在挑一件吗？” 周长生笑道：“我就不要人道杀器了，好的我要不起，坏的我不缺，给我一根赤豹的后腿骨就行了。” “赤豹的后腿骨？”何守后微微皱眉，随后叹了口气道：“既然是周公子要的，想来王爷也不会拒绝。你且稍待片刻，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说吧，何守后微微躬身，便向武库另外一边走去。 爱惜的抱着落英箭囊，吴勉有些好奇的问到：“赤豹是什么？妖孽吗？它的后腿骨有什么用。” 周长生笑道：“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你说赤豹是什么？至于用途……我只是替偃师茜要的。” 原来是给老婆的礼物啊…… 恍然的吴勉又想起周长生所念的诗，也反应过来赤豹是什么，不由有些震惊。 周长生所念的是楚辞山鬼中的一段，而山鬼一般指的就是山神，赤豹是山鬼的坐骑，算得上是神兽之类的，周长生居然要它的后腿骨。 最关键的，安王居然还有！ 周长生看出了吴勉的震惊，笑道：“此赤豹非彼赤豹，只是同属同族而已。”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神灵坐骑会被宰了。”再次恍然的吴勉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对了，那什么属是怎么回事？我经常听执金吾说起。” “那代表的是妖孽的属性，通常而言，湿卵属惧火，胎化属惧水，金石属惧怕水火结合，不过这里面还有很多变化，一时也说不清楚。回头我给你这方面的书，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正说着，他们突然听到何守后离去的方向传来一阵东西倒塌的声音，正疑惑者，满身是灰的何守后一脸晦气的捧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讪笑道：“年久失修，我一个不小心把货架弄塌了，两位也不用在意，回头我让人修一下就行了。不过周公子的赤豹后腿骨我倒是拿出来了。” 说话间，他将木盒递给周长生。 周长生打开看了一眼，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和师弟就不叨扰何管家了，恰好我们也还有些其他事情，就先告辞了。” 何守后笑道：“没事没事，两位先忙自个儿的事情吧。” 告别了何守后，周长生就领着吴勉走出了安王武库，却并未离开安王府。 领着吴勉回到他之前所住的房间后，周长生道：“今日晚上，安王会设宴庆功，你就暂时先在屋里修炼一下吧，我把这赤豹的后腿骨送给偃师茜先，免得她到时候来找我。” 吴勉点头道：“好的。” “切记不要出去，安王府规矩森严，你要是不小心触犯了什么，我也保不住你。” 吴勉嘴角抽了抽。 师兄啊，你咋像老妈子一样？我像是那么不懂规矩的人吗？ 第九十一章 大毅力 抽出一根落鹰箭放在手心细细打量。 落鹰箭箭身修长，比一般的箭更长，接近三尺，外形上颇为类似大羽箭，只是箭头的形状是一个月牙儿。 掂了一下，吴勉发现落鹰箭的重量远超他的想象。 寻常的箭一般是一两，战场上的箭也不过二三两，而落鹰箭尽然差不多有四两！ 四两什么概念，那差不多半斤了！ “看来寻常的弓射不了这箭，还需要再搞一把好弓……向师兄要吧。” 再次打量了片刻落鹰箭后，吴勉就将它插回了箭囊。 这玩意儿可是消耗品，他可不想自己一不小心激发了落鹰箭作为人道杀器的功能，导致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没了一根落鹰箭。 收好了落鹰箭，将箭囊放到床里边后，吴勉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虽然雷兽已经被逼退，但是雨还在缠缠绵绵的下着，屋外的院子里积了差不多可以没过人脚腕的水。 这种情况让吴勉的眉头皱了起来。 作为一位王爷的府邸，排水系统没处理好，怎么想也不可能，但是就算如此，安王府还积了这么多的雨水，那些地势低一些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如果不停的话，是否有法术可以停雨，不然继续这么下去，就是涝灾了。” 自言自语罢，吴勉正想回到床上修炼一下法术，感悟一下昊天一气功的心法，却不想边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看来你懂得挺多的。” 循着声音看去，他就见一个穿着襕衫的少年正从隔壁的房间探出半个身子。 从襕衫的款式和花纹上看，他立刻认出少年时东院的学子。 “兄台是？” “端木戊，东院的学生。”少年自报了姓名后，盯着吴勉看了片刻，笑道：“你叫吴勉吧？我听家父说起过你，不知道家父送给你的《书》看得如何了？” 姓端木，送给我《书》…… 吴勉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 “原来是端木师叔的公子，还真是失礼了。”吴勉笑着打招呼后，又道：“《书》对我来说着实有些艰涩了，就算端木师叔给我的《书》里面有批注，我也是看得头昏脑涨。” 吴勉这也不是谦虚。 端木和给他的《书》他虽然没有多看，但是三遍还是有的，只是《书》的文字诘屈艰深，再加上端木和的批注对他来说也有些晦涩难懂，所以翻阅之时确实也感觉头疼的厉害。 端木戊微微点头，笑道：“《书》确实古奥迂涩，诘屈聱牙，但是其中有关天命的说法对我等昊天门弟子的修行大有裨益，德力之说更是我等修行之根本。若你能读透，昊天门的心法你就算是领悟了泰半。” 师兄曾经说昊天门的修行就是将书读透，读到心里，读到身上，倒是和他说的没差。 吴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多谢端木师兄指点了。” 端木戊眨了眨眼，笑道：“我不是你师兄，是你师弟。我前几天才拜入南院吴鹤门下。” 吴勉一愣，道：“你不是端木师叔的公子吗？怎么拜入吴师叔门下了？” “我们有些想法不同。”端木戊随口解释之后，似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转而看向了院中的积水：“你对这雨有什么看法？” “还能有什么看法？再不停，城里被淹了几天事小，关键是城外的田地。那些农作物要是被淹死了，今年上半年就没收成了。就算朝廷开仓赈灾，一些地少的百姓也难免拮据，人心容易浮动。” 端木戊点了点头，随后叹气道：“是啊，城外瘟疫都还没有真正处理干净，再加上这淫雨绵绵无休止，若是形成涝灾，必然会使人心浮动。而人心一浮动，妖孽就可趁虚而入了……” “城外的瘟疫还没真正处理干净？” 吴勉皱起了眉头。 他这段时间都在认真修炼，再加上北院封闭，这个世界也不像他上辈子，有电视电脑之类的可以关注最新消息，所以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城外瘟疫的消息，他还以为瘟疫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还没有，闹瘟疫最凶的八个村子，已经有五个死绝了，剩下三个也没几个活着。只是这事比较严重，朝廷封锁了消息，我也是从我父亲那里知道的……刘师伯周师兄没和你说起过吗？” 见吴勉摇头，端木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来是我多嘴了。” 吴勉笑道：“这有什么多嘴的，只是我没问而已。我才拜入师傅门下，也没心思关心这些。” “说的也是，这些事情都是大人物解决的，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端木戊仿佛松了口气，然后又道：“听说师兄入门不过月余，昊天一气功就已经练成两篇，还练成了四象护身法，端得是骇人。我十四岁开始修炼，两年过去了，现在也不过练成土金两篇。” 两年才练成两篇，这速度确实有够慢的，不过男子练气的时间最好是十六岁后，先让身体有足够的精气发育，再行修炼。 如此看来的话，他之前练气应该也不会提炼太多内力，倒也合理。 想及此，吴勉笑道：“我那是之前已经练过两仪功了，而且还吃了雷音寺的保命丹，练出了些成就，所以转练昊天一气功之后才能修成两篇。不过就算如此，我也只是内力有两篇的量，心法也不过才感悟了一篇。” 端木戊眨了眨眼睛：“这确实有些不妥，不过一个月就感悟了一篇，师兄不愧是刘师伯的弟子。我才悟透四篇而已。” 才悟透四篇？ 总共才五篇，我就悟了一篇，你和我说你悟了四篇是才？ 吴勉差点没被呛到。 “你是怎么感悟的？” “感悟土行和金行的时候，我到开州挖了七个月的矿，每日和矿工讨论各种地质和矿物。感悟水行的时候，我花半年时间，从开州运河开始游到了东海。木行的话，是去年初秋的时候在天兵山的归亭边上搭了个草庐，看草木凋零再到今年初春草木萌芽。” 这是什么神仙？ 吴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亦或者端木戊在骗他，可是看端木戊那诚挚的表情，他掐了一下大腿，有些勉强的笑道：“你真是有大毅力啊！” 挖七个月的矿，游半年的泳，守着一个草庐六七个月。 这种日子他简直不敢想象！ 端木戊谦虚的笑了笑：“只是格物致知罢了。想要了解五行的意义，单从书面来看很难有深入的体会，就算有心法也是如此，所以我干脆找最能象征五行的事物去格，结合心法去悟。” “剩下还有火行没有感悟，不过我听海边的人说东海深处有一座火焰山，时不时会喷出冲天烈焰黑烟，打算再过两年，我的内力再深厚一些的时候，让人送我过去看看。” 吴勉一时为之震撼。 格物致知这点，他其实也知道。 之前感悟水行心法记下的明月薄霭就是格物致知，只是想端木戊这般为了感悟心法，花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又是挖矿又是游泳又是独居，他却从来没有想过。 这份大毅力，足以称之为可怕！ 见吴勉无言的模样，端木戊笑道：“我这其实算不了什么，你三师兄，周师兄才叫厉害呢。他拜入刘师伯门下还不到一个月，五行篇的心法全都已经悟出来了，当时可是震惊了许多人。只是因为提炼内力太费时间，他现在也不过是半步跨入了五气朝元，虽然有五气朝元的心神，却无那么多的内力。” 师兄就用了一个月？ 又是被震撼到的吴勉不自觉的摸了摸怀中的铜镜。 这个时候，他才清楚铜镜带给了他多大的好处。 周长生悟透了心法，却受困于内力的量无法真正跨入五气朝元，如果他有铜镜的话，那岂不是一个月就能够五气朝元了？ 全tm是神仙啊！ 感觉自己大受打击的吴勉一时之间没了聊天的兴致，又随意的和端木戊闲聊了片刻，见也再没有自己感兴趣的消息后，便结束了闲聊，到自己的床上坐下。 不过坐下没多久，他突然挑了一下眉头。 “其实我也不算差啊！” “仔细想想，他花七个挖矿才悟了两行，平均三个半月才悟一行，我一个月就悟出了水行，虽然比不了师兄一个月悟出五行，但是比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他虽然悟出了四行，但是那是他早我两年接触昊天门心法，我要是那么早就开始修炼，不早就超过他了？” 这么一想，吴勉顿时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 “关键还是内力……师兄居然被内力卡着，只是半步五气朝元。” “有小宝贝在，我的内力修炼太顺风顺水了，甚至让内力的量超过了心法的掌控。” “话说过几天我就要去朗州了，是不是回头多吸一点日晷的力量？亦或者直接让内力的量跨入火行？” “……不行！每一行的内力都是成倍增加的，而且再加上属性变化，尤其是火行和水行是相克的，会有冲突，要是强行跨入了火行，心法没跟上，我怕是会交代出去了！” 盘算了片刻，吴勉正想开始感悟心法，却忽的想起一件事：“我好像忘记问他怎么在安王府了……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他说的话倒是给了我启发……或者说，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 “他感悟木行是在天兵山结庐独居，日复一日的观察草木，体味草木凋零萌芽之间的生发之态，我也可以借鉴。” “我记得上辈子看过花朵开放，植被萌芽的延时摄像，不知道现在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会不会带给我感触……” 第九十二章 龙脉变 天兵山麓。 煌音依旧是白毛萝莉状，坐在桌上，两只小短腿从桌边垂下，手里晃着糖葫芦模样的玲珑珠镇魔柱。 在她边上，一元子正一手捧着罗盘，一手掐指计算。 好一会儿后，他才道：“地脉已经调伏，只是龙脉还是有了些变动。” 煌音挑了一下眉：“有什么影响？” 一元子盯着罗盘片刻，沉声道：“龙脉事关天地万物，商州龙脉本就是宋国干龙之一，天兵山乃龙穴，现在龙脉变动，龙穴自然也会变动……” 煌音有些不耐烦摆手道：“别扯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我问你龙脉变了会有什么影响！” “这哪里神神道道了？这……咳咳！” 被煌音的眼神压制的一元子轻咳两声，沉声道：“宋国要乱了，从商州开始。” “干龙与宋国气数相合，现在有了变动，宋国的气数自然会有变动。若能出个圣天子，再出几个名将良相，或许还能稳住。只是现在宋国立国已经两百二十七年，朝野上下弊端已经呈现。而且陛下已老，太子病弱，安王优柔，鲁王蹇亢，都难称圣天子，名将良相也难得位……” 说着说着，一元子便停下了，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 “也不知道这些妖孽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改变龙脉，人道气运反噬之下，它们一个都别想落得好处！” “而且改变龙脉这事，大罗神仙也要说声难，它们居然还成功了！” 煌音听了，面色难看至极：“若是我还有时间，倒也不介意陪它们玩玩。但是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我要留名不归碑的时候闹出这些事情，这些妖孽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一元子在一旁沉默不语。 作为师弟，他知道眼前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女孩的煌音其实已经修炼了一百多年，他入门的时候就已经五十多岁了，现在差不多也已经到了人寿的极限，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只能留名不归碑，离开人族地域寻求突破。所以才会说出若是我还有时间这话。 沉默片刻后，他问道：“师姐还是打算离开吗？” 煌音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还有三年时间。” “还有，龙脉变动之事不要和他人说起……就说没问题了。” ……………… 长商城南，苦月客栈二楼。 提着装有赤豹后腿骨的周长生在一间客房门前站了片刻，敲响门道：“是我。” 房门打开，穿着单薄的襦裙的偃师茜有些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也需要参加庆功宴，我怎么可能不来请你。” 周长生说完，将手里的木盒递过去：“这是赤豹的后退骨。虽然还没有五百年修为，不过也差不多了。你先将就一下吧” 偃师茜接过木盒后，并未打开，而是突然将脑袋凑近周长生，在周长生的嘴上啄了一下。 周长生立刻退后了一步，摸了一下嘴，又往左右看了看，见四周都没人后，才皱着眉头道：“别这么不知羞耻。” “你不喜欢吗？”偃师茜眨了眨眼睛，随后走进了房间：“我要换衣服，你是进来看，还是在门外等？” 周长生也不回答，直接将门关上，把自己关在门外。 “真不像男人。” 屋里，偃师茜幽怨的声音响起。 周长生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不久后，换了一身衣服的偃师茜推门而出，襦裙变成了典雅的曲裾，头发也打理了一番，看起来端庄典雅。 “怎么样，这样陪你去参加安王的庆功宴，不会显得寒酸了吧？” 周长生打量了一下后，淡淡道：“很好。只是你不用这么急着换上，待会儿还要为刑天组装赤豹后腿骨，容易弄脏了衣服。” “谁说我今天要炼化赤豹后腿骨的？”偃师茜眨了眨眼：“而且刑天炼化赤豹后腿骨又不需要我看着，只要给它吃了就行了。” 周长生一愣，随后皱眉道：“那你还叫我来护着你？” “我要见你师傅，不让你陪着，我不敢。” 周长生盯着一脸怕怕的表情的偃师茜，几次张嘴，终于道：“师傅脾气不怎么好，你别惹他。” “我怎么敢惹他？天下还有敢在他面前惹他的人吗？” 偃师茜翻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白眼：“我只是怕他把我当做蛊惑你的妖女，什么话都不给我说就把我杀了。在继承守碑一脉之前，他可是被称为杀神，手上的人命一点都不比妖孽的命少。” “师傅没杀过一个不该死的人。” 周长生说完，一甩衣袖，便往楼下走去。 ……………… 安王府。 吴勉看着自己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的昙花开放到枯萎的，眉头紧蹙。 昙花开放到枯萎的幻象，是他上辈子看过的延时摄影之一，只是当时他也只是图个新鲜看的，本就记忆模糊，再加上在这个世界也待了一年多了，记忆更是模糊，所以映照出来的幻象显得异常的简陋，甚至连昙花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果然没有这么简单啊！” “想要用圆光幻心术辅助自己心法锻炼，还需要见识更多真实的事物，并且记下才行，仅凭想象……” 心意一动，吴勉的内力和心神瞬间开始大量消耗，幻象也显得更加清晰一点，只是那花已经不是昙花了，或者说完全不像是哪里可以看到的话，更像是几种花的结合！ 果断的终止了圆光幻心术，吴勉揉了揉鼻梁后，向后一倒，靠着枕头自言自语： “我从来没有细心的观察过花草树木的变化，想要用想象展现它们生长凋零太困难了，无从下手！” “看来我暂时还是只能通过读书和揣摩心法，利用文字和想象来领悟木行的心法。” “师兄到底是怎么办到一个月悟透五行的？难道他的脑袋不是人的脑袋？” “心法的修炼可不仅仅是背下了几段话就行了，还需要在领悟的时候让心神出现量变，从而让神魂质变！” “一个月的时间……他天生就神魂强大吗？还是说是什么星宿转世历劫？” 浮想联翩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利用想象施展圆光幻心术瞬间消耗过量的心神缓过来后，吴勉也就停下了不着边际的浮想联翩，再次端正坐好，琢磨起自己的事情。 “青龙孟章诀已经练成了，暂时不需要在上面费心思，接下来该掌握的应该是朱雀陵光诀。” “只要掌握了朱雀陵光诀，那么我有了远程攻击的能力，面对远处的妖孽也不用担心够不着，而且朱雀陵光诀是法术，随着心意指哪打哪。” “落鹰箭虽然也是远程攻击，但是太重了，没熟悉那种重量之前，我可能十步之内都射不准。更何况落鹰箭只有七支，只能作为压箱底的翻盘秘技。” “不过玄武执名诀也不错，防护力乃是四象护身法中最强的，不仅能够防御妖孽的妖力法术，而且一般的物理攻击也能防御，就像是给自己套了一个金钟罩，保命能力大增。” “只是若选择玄武执名诀，那么我的远程攻击只能选择利用白虎监兵诀加持箭矢，箭术又是一个问题了……” 踌躇了一会儿，吴勉低头盯着胸口挂着的铜镜： “小宝贝啊！你咋不能弄个时间屋出来呢？我的时间完全不够用啊！” “感悟心法要时间，修炼法术要时间，修炼剑术要时间，修炼箭术也要时间……我哪来那么多时间！” 铜镜没有一丝变化。 吴勉盯着它片刻，叹了口气，旋即闭上了眼睛开始感悟心法。 到底是先修炼朱雀陵光诀，还是先修炼玄武执名诀，他一时之间也难下决断，况且四象护身法的秘籍他也没带在身边，可以随时参照，干脆先感悟心法，争取不浪费时间。 毕竟，只要心法感悟上去了，他就可以吸收日晷的力量壮大内力，提升修为，从根本上强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沉浸在对心法的感悟中的吴勉。 睁开眼睛，他就见周长生领着偃师茜以及吴彧走进了房间。 “大哥？！” 吴勉一阵错愕后，立马跳下了床，连鞋子也没穿：“你怎么来了？” 问话之时，他看向了周长生。 他还记得周长生曾经说过让他不要接触吴彧，免得他的运势影响到吴彧，所以他前几天要离开长商的时候，也只是让人送了一封信说明情况，并未见面，现在周长生居然领着吴彧来见他。 “这里是安王府，有龙气镇压，不用担心出事。”周长生笑着解释后，又对吴彧道：“安王的庆功宴马上要开始了，不要聊太久。” 吴彧微微点头，身体微微发抖的走到吴勉面前，用力拍了拍吴勉的肩膀后，声音干涩而沙哑：“阿勉……我……你真是好样的！吴家有你，真是天幸！” 饶是已经有了些修为，吴勉也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拍得生疼，不过看吴彧脸上那压抑不住的喜色，他也知道了原因。 吴家只是岳州山北的小家族，见个县令都要低头，现在他师兄又是状元，又是知州公子，师姐还是一位公主，又被一位王爷看重，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受人人平等的思想熏陶，有时候还会因此沾沾自喜，何况是吴彧？ 叹了口气，吴勉整理了一下吴彧的衣服，又给他拍了拍背，让他缓一下后，道：“大哥，你可别喜过头了。要是背过气去，那可丢死人了！” 第九十三章 麻烦大了 “此次雷兽来袭，全赖诸位之力长商城方能安然……” 主位之上，安王高举酒杯，慷慨陈言一番后，又道：“只叹董院长、刘守碑尚有要事，广元大师、一元子道长和煌音前指挥使也因为天兵山之事，一时无法归来，不能来参加此宴，当真可惜。” 顿了一下，做出遗憾状片刻，他蓦然道： “诸位！今日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 大堂角落，吴彧一脸懵逼。 虽然安王所说的话非常清楚，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 雷兽？ 那是什么东西？ 长商城方能安然？ 长商城有什么危险吗？ “或许我是在做梦……不然阿勉那小子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大人物，连王爷都认识了……” 一旁的吴勉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轻笑一身，猛地戳了一下吴彧的腰部一个穴位。 刹那间，剧痛差点让吴彧喊出声来，不过吴勉及时的捂住了他的嘴。 “怎么样？现在知道不是在做梦了吧？” 龇牙咧嘴的推开吴勉，吴彧没好气道：“不会有其他法子吗？你想痛死你哥啊？” 稍微缓了一下后，吴彧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也知道这世间有修仙之法吧？” 吴彧皱眉道：“听说过，不过大多都是不着边际的……”微微一顿，他瞪大了眼睛：“难道这些事情和仙人有关……你……你该不会拜仙人为师了吧？” 吴勉微微点头：“差不多吧。我师傅，北院的刘云霄，据说乃是天底下最强的修行人之一，按照常人的观点来看，足以称之为仙人。” “而这次，雷兽不知道为何突然来长商闹事，师傅镇守城北，大师兄出城迎战，三师兄率人镇守城西，让我们这一脉出尽了脸面，所以我才有资格来参加安王的庆功宴。只是我没想到安王居然会把你也请过来……” 吴彧长大了嘴巴，再次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见他如此，吴勉抬起手又想戳一下吴彧的穴道，不过吴彧立刻将他的手拍掉了。 “别没大没小，就算你是仙人了，也是我弟！” 瞪了吴勉一眼，吴彧皱眉道：“安王召我过来确实有些……” 话未说完，他感觉这样有些不妥，立马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后，才低声道：“若你师傅真是天下有数的高人，安王殿下必然会有心示好，再加上你大师兄是状元郎，三师兄是知州公子，也是权贵，若能收拢……说白了，让我来，就是为了由我及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吴勉笑了笑后，低声道：“不过安王殿下素来有贤名，宽厚仁德，肯看顾我们对我们只有好处，不用想太多。我们家又没有安王殿下看得上的东西。” 吴彧想了想，重重点头。 吴家还真没有一位王爷能够看得上的东西，要财没财，要权没权。 又闲聊了片刻，吴勉有些无所事事的看起了庆功宴里面的人，打算几下这些人的面貌，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找他们。 世间所有宴会，虽然理由不同，但是最终目的其实是将不认识的人聚集起来，能够互相认识，扩展人脉。 安王既然让他来参加庆功宴了，而且还特地让吴彧过来了，目的不问自明，是想提携一下他们吴家。 不过看了一圈后，他发现设宴的大堂内差不多有两百来人，而且几乎都是他不认识的。 这些人要是全结识了，就算自身没有力量，借用这些人的人脉撬动一下，也能办下许多事情吧？ 内心自言自语一番，吴勉又微微皱眉。 座位似乎是按照地位排的，端木和孔文轩他们这些人在靠近安王的位置，附近也都是些穿着官服的人，而他所在的位子则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而且安王设宴，不是让人坐八仙桌之类的大桌子，让人可以聚餐交流，而是一排排小桌子，再加个蒲团，一人一张。 叹了一句也亏得安王设宴的大堂足够大，不然还装不下这么多人后，吴勉又觉得这样安排也让人交流成了问题。 毕竟这种宴会也不允许人走动，他现在想要扩大人脉，也能选择身边坐着的人了。 但是身边的人…… 吴勉往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对他们根本没印象，而且他们也在看着自己，隐有疑惑。 想了想，他笑着开口道：“兄台贵姓？” …… 北院，东苑一廿三。 喝得有些头疼，同时也感觉自己吃得有些撑着的吴勉长长的松了口气。 安王庆功宴上，他把自己周围的人都认识了个遍，发现那些人大多都是执金吾，还有几个和他一样是长商书院的学子，同时也是昊天门的弟子，在这次雷兽来袭的时候都有所作为。 最关键，他们的家底都不错，没有一个比吴家差的，结识之后其他的不说，对他们吴家将来的发展绝对有大好处。 基于这一点，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吴彧在庆功宴结束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回了自己所住的客栈，将这些事情写成信，让人连夜送往岳州吴家，并让吴家送些钱财过来……他最近不打算回岳州了。 趴在床上缓了口气后，吴勉坐起身子。 “现在吴家那边我也不用继续关注，算是还了一点我夺了吴家吴勉的舍的情。接下来，我只需要管自己的事情了。” 靠在墙上，吴勉看着桌上明灭的蜡烛，陷入沉思。 “庆功宴上，除了庆祝逼退雷兽，安王还下达了一些命令，主要是用来安抚百姓，以及如何处理此次妖孽在城内行动之后造成的影响。” “这些倒是与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也管不了这些。” “我当前最主要的还是如何修炼。” “蛰龙功之前为了对付鬼爷的时候用了，现在要重新存储内力。只是之前用了之后，我的脏腑还没有真正恢复，就算用两仪功温养，也要两三天的时间……现在这种情况下，大师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也去不了朗州，我还有机会利用日晷的力量快速存储蛰龙功所需的内力。” “然后是法术。有了白虎监兵决和青龙孟章决的经验，我现在对剥离四象之力越来越熟练了，朱雀陵光决和玄武执名决的修炼时间应该可以缩短，正好利用这段时吸收日晷的力量多加修炼，务求尽快掌握其中一种。” “到底选哪种就不用费神了，直接选朱雀陵光决便可。专门费心学习箭术太费时间了，还是心动就能直接攻击的法术更方便，也更准确。” “至于心法，有空就悟，没空就看，多看书、看物，格物致知！” 利落的做好计划，吴勉便盘膝坐正，打算修炼昊天一气功，将吃进肚子的东西炼化为内力。 安王府的食材都是山珍海味，营养丰富，提炼内力的效率也高，质量也好，可不能让它们第二天变成屎拉出去了。 不过闭上眼睛才修炼片刻，他突然感觉一阵心悸，同时也感觉到怀中有东西在震动。 停下练功，他伸手将怀中震动的东西取出，赫然是铜镜。 皱眉盯着和平常毫无区别的铜镜片刻，吴勉正疑惑它为什么会震动之时，突然发现铜镜镜面开始浮现一道道血色的纹路，如血渗出一般。 这种显现他曾经也见过。 那次镜面浮现的是九个字……天兵走不归破混沌出。 因为断字的问题，他还疑惑了一阵子那九个字到底该怎么解读，不过将那九字扔给周长生和刘云霄后，他也就没有在上面花心思了，没想到现在镜面又出现了血色纹路。 仔细的辨识了一下血色纹路，吴勉眼角一抽： “似乎还是古文字……看来我以后还需要将训诂的学习提上日程啊！” 自言自语着，吴勉翻出了说文解字的书，对照铜镜上的花纹找出了书上的文字。 不过他还没翻到第一个文字是什么，铜镜上的花纹就浅淡了下去！ 微微一愣，吴勉立刻掐出圆光幻心术的手决，口念咒语施展了圆光幻心术，映照出铜镜幻象，保存了那些花纹。 “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消失了？” 正疑惑者，他又见铜镜再次涌出血色纹路，形成新的古文字。 紧皱眉头，吴勉快速翻书，找出了铜镜上的花纹对应的文字：“找，出，窃，吾，神，力，之，人……找出窃吾神力之人？” 一时间，吴勉感觉自己背后似乎出现了一股凉风，让他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他的铜镜第一次显现血色纹路形成古文字的时候，是他在吸收日晷力量之后。而日晷下……或者说北院不归碑之下，镇压的是浑沌的神魂！ 现在这句找出窃吾神力之人中的适用对象，除了他还有谁？ 浑沌在和外界的人或者妖孽沟通！ 它打算找到我！ 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腿，让自己冷静一些后，吴勉又开始盯着自己映照出的铜镜幻像翻书。 “计划已成……” 念出了翻书确认并组合好的文字后，吴勉嘴角抽了抽： “麻烦大了！” 第九十四章 放火烧房 “你是说你又梦到地府，梦到泰山府君了？” 九二小楼，周长生皱眉问道。 吴勉点头道：“是的，就在昨晚。我昨日修炼法术，心神耗尽之后，睡觉恢复之时又梦到了……师傅不是说我废了钻石星辰拳之后就没事了吗？为何我还会梦到？” 周长生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你把你的那面铜镜给我看看。” 吴勉也没有迟疑，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铜镜递给周长生。 周长生仔细端详之后，又道：“你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看看，尤其是那天带在身边的。” 吴勉将怀中的安王信物和同音螺掏出，又将腰上配着的显德玉、北院信物，以及周长生当初给他的圆形玉佩都摘下递给周长生。 周长生接过之后一一端详，摇头道：“这些东西都和泰山府君无关，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 “那为何……” 周长生抬手阻止了吴勉发问，想了想后，道：“之前师傅在你的内功法中感知到了泰山府君的神力，所以废去了你的内功法，这应该是没错的。但是你身上还有一点和泰山府君有关……妖孽对你下的种魂术。” “还记得明河曾经说过你身上的种魂术和泰山府君有关吧？这两天有些忙，我一时忘了这回事，不过你又梦到了泰山府君和地府，怕和种魂术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起身在满是小书山的房间内来回踱步几圈，周长生沉声道：“必须要破解你身上的种魂术！不然你会有很大的危险！” “那该怎么破除种魂术？” “这一点，雷音寺的人最擅长。” 周长生说完，吴勉给他的东西都还给吴勉，然后道： “这事还需要禀告师傅，不过他现在有要事……我先去找一下秃子，看他有没有办法，如果他没有，那就只能找他师傅广元大师了。你先回自己屋里等一下吧。” 吴勉点了点头，正欲离开，又回身道：“对了师兄，雷兽被逼退之后，长商妖孽也都被镇压了，现在长商应该没事了吧？” 周长生摇头道：“这个谁也说不好，我们只是逼退了雷兽，不是杀了它。况且镇压的妖孽也只是那天晚上跑出来的。没跑出来的妖孽，或者遁走的妖孽还在，还需要慢慢深究下去，找出它们的藏身之所。” 吴勉继续问道：“那么妖孽来袭的目的知道吗？是不是为了放出浑沌？浑沌神魂被我们守碑一脉镇压了，它是不是还有和外界沟通的手段？” 周长生皱眉想了片刻，道：“放出浑沌这事，一直都是它们所追求的。不过浑沌神魂是否可以和外界沟通这点，前辈们早就猜想过了，只是谁也不清它是否可以办到。只能说理论上应该是不可能的。不归碑镇压之下，除了封印还有人道气运压制，就算它是浑沌，神魂也难以保持清醒。” 吴勉点了点头，又道：“假设浑沌的神魂可以和外界沟通，这次雷兽来袭是否和它有关呢？” 周长生挑眉看了吴勉片刻，道：“如果它能够联系外界的话，那么确实很有可能。” “那么如果雷兽来袭失败它也预见了呢？” 周长生表情一僵，什么话也没说，再次在房间内小心踱步。 片刻后，他道：“这事我回头问问师傅。” 说完，他诧异的看着吴勉道：“你见识不多，想的倒是挺多的。” “嘿嘿……” 吴勉挠头笑了笑。 “我这不是没本事嘛？没本事只能玩玩小心思了。” “能想得这么多，已经不是小心了。” 周长生笑着说完，到边上拿了一本书给吴勉：“你之前不是问我妖孽所属的问题吗？这是有关妖孽所属的书，你自己拿回去看吧，暂时不用还给我。” “谢师兄！” 看着吴勉捧着书走后，周长生回到自己的位置表情阴沉的坐了片刻。 “雷兽失败是早有预谋……这一点我倒是没想过。师弟倒是给了我一个好思路啊！” “不过这说法似乎也站得住……有师傅在，还有母辛斧和书院的诸位前辈，雷兽想要攻下长商完全是不可能的，但是它还是来了。” “我们之前都以为它是为了天兵山那边的妖孽行动而来长商闹事，拖延时间。但是如果它的失败是早就预谋好的……” “它故意失败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在遮掩什么吗？难道那一天，长商城内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千面狐所化的白瑶是否有关系？” “先让南元那边的人调查一下白家的目的吧。千面狐那边……看来需要让茜儿去一趟了。” ……………… 小跑回到一廿三，吴勉将周长生给他的关于妖孽所属的书放到了桌上，又把铜镜取出，放在放在桌上一眨不眨的看着。 “浑沌神魂可能可以和外界交流的事情已经传达给师兄了，虽然这次说得急切了些，可能会让师兄有些疑惑，不过这也没办法。” “浑沌出世，闹出的事情绝对会波及到我，畏畏缩缩不敢说出去，最后只会害了我自己。” “没想到小宝贝居然可以截获浑沌神魂和其他人交流的内容，这是什么原理？” “难道是因为小宝贝窃取了它的力量？” 想了片刻，吴勉摇了摇头，又将铜镜挂在脖子上，随后回到床上取出四象护身法的秘籍，翻到朱雀陵光诀细细阅读。 他的见识，他关于修行的知识不足以支持他推导更多的东西，与其费心思瞎琢磨，还不如修炼法术和昊天一气功。 自身强大了，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自身不够强大，小问题也会变成大问题！ “丙丁烈火，结气成鸟。朱鸟腾天，赤光长耀……” 念咏了几次朱雀陵光诀的咒语，感觉不会拗口之后，吴勉又开始练习起了朱雀陵光诀的手决，花费了半个时辰才将二者都练熟悉，可以手口结合。 不过手口结合只是基础，最关键的还在于心气二者的结合，这一点最是难以把握。 修炼白虎监兵诀和青龙孟章诀的时候，吴勉都是因为摸不稳这两者的结合而导致经常失败，需要数日时间，不断摸索才能成功。 稍稍休息片刻，放松了心神之后，吴勉开始一边掐手决一边念咒语。 不过他不是施展朱雀陵光诀，而是施展青龙孟章诀！ “天神贵者，莫贵于青龙。青龙所居，不可背之，勒！” 四象护身法中的青龙之力被剥离，与高远处的某个伟大存在投入人间的伟岸力量结合，慢慢覆盖在吴勉身上。 一瞬间，吴勉只觉得浑身精气十足，因为之前解放蛰龙功而感觉不适的脏腑也在那股力量的覆盖下消失了一些。 “这就是加持了青龙孟章诀后的感觉吗？” 他修成青龙孟章诀后，只给孙梨花和王大睿加持过，连自己也没有享受过加持青龙孟章诀的滋味，现在加持在自己身上，顿时新鲜不已。 “我记得青龙孟章诀能够快速愈合伤势，那次给王大睿加持，王大睿的伤口快速愈合就是铁证，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有些好奇的将手指伸进嘴里咬了一口，吴勉顿时感觉手指一阵剧痛。 “艹！选哪个部位自残不好，偏偏选手指，我是傻了吗？” 痛得龇牙咧嘴的吴勉立刻又感觉到手指发痒，急忙看去，就见手指上被自己咬出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没几下功夫就恢复了！ 又感知了一下自己身周的青龙孟章诀的力量，发现并没有流逝多少，吴勉顿时大喜。 “好法术！一般小伤，大概一个青龙孟章诀就能治愈，大伤只要多用几次，也能吊住性命，就像那王大睿一样。” 欣喜之后，吴勉又收拢了一下心神，开始准备施展朱雀陵光诀。 他首先施展青龙孟章诀，就是为了从自己已经练成的青龙孟章诀的心意结合中找感觉，让自己能够更好的施展朱雀陵光诀，确认青龙孟章诀的效果只是附带的。 “丙丁烈火，结气成鸟。朱鸟腾天，赤光长耀，勒！” 在吴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物里突然腾起了一只朦胧的红雾组成的朱鸟，一下子撞到了天花板上。 “轰！” 一声巨响，天花板烈焰突现，迅速燃烧起来。 “卧槽！” 面色大变的吴勉急忙跳下床，跑到门口将放在屋檐下接水的水桶提了一只回房间直接往天花板上泼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隔壁的房间一个个都跑了出来，见到吴勉正提水往自己屋里跑，还见到吴勉屋里有火光，也是一个个面色大变，帮着一起提水灭火。 “吴勉！你又在房间里搞什么幺蛾子了？” 灭火时，其中一个学子大声问道。 “我……我在玩烟花。” “玩烟花？大晚上的你玩什么烟花？！” “吴勉，你脑袋是坏掉了吧！” …… 乱糟糟的呵斥声中，周长生撑着油纸伞赶了过来，皱眉看着吴勉片刻后，对周围的人道：“火已经灭了，诸位回去吧。” 随后，他转过头面色阴冷的对吴勉道：“你跟我去思过房一趟！” 第九十五章 思过房 北院思过房。 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吴勉低垂着头解释道：“我只是在修炼朱雀陵光诀。以前修炼白虎监兵诀和青龙孟章诀的时候，我都要好几天时间才能练成，所以我以为我这次不会练成。没想到只是尝试一下就成功了……” 周长生阴沉的表情微微变缓和了些，但是依旧冷着声音道：“修炼法术本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是朱雀陵光诀这类法术，稍有不慎就会毁了身边的东西！你怎么能在自己房间里面修炼呢？” “秘籍上面没有写……” 周长生顿时被噎了一下，随后怒道：“就算秘籍上面没写，你不会动脑子想一想吗？能杀妖孽的法术还会像你打个喷嚏一样，用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也亏得这几日天天下雨，门口就有水给你灭火，不然东苑还不被你给烧了！” 吴勉无言以对。 他确实在这上面疏忽了，想到朱雀陵光诀的威力会这么大。 当然，他更加没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使用朱雀陵光诀居然还成功了！ 前面修炼白虎监兵诀和青龙孟章诀，哪一次不是用一次次失败积累手感和经验才成功的，现在朱雀陵光诀居然一发入魂。 不过这些他现在也没机会惊喜，现在这情况下他要是敢在周长生面前露出一丝喜色，周长生不抽他一顿就怪了！ 想及此，他做出深切懊悔的表情，低垂着头盯着鞋子一动不动。 周长生见他这个样子，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冷哼了一声，随后叹了口气。 “好了，你就在这待着面壁思过吧。烧了房子，你也总要给人一个交代，等大师兄办完事去朗州的时候来提你吧。” 说完，周长生转身就走，却又在走了几步后回过身道：“秃子有办法解决种魂术的问题，不过他现在还有些事情，明天才会过来。还有！别再这里给我练朱雀陵光诀！一直到大师兄来提你，我每晚子时会给你一个时辰让你出去练法术！” 吴勉咧了咧嘴：“我知道了。” 又盯了吴勉片刻，周长生叹着气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吴勉也是叹了口气，随后环顾了一圈自己的房间。 狭小、阴暗、潮湿。 一个角落里有一张翻个身都会摔落的床，被褥乱糟糟的团着，隐约有一股腐臭，另一个角落则放着一个马桶，供人排泄。 这就是一间牢房，专供给犯了大错的学子待着反省的地方。 一脸蛋疼到床边坐下，吴勉顿时感觉屁股一阵冰凉。 起身一看，他就见床上没有任何床垫，只有一块木板，在这阴暗潮湿的房间内积蓄了不知道多久的冰凉。 “啧！” 咂了一下嘴，吴勉将有着一股腐臭的被褥摊开，打算铺在床上将就一晚的时候，却猛地抖出了一道黑影。 侧身躲开之后，他定睛看去，顿时面色一黑。 那是一只死老鼠！ “囚犯也是有人权的啊！况且我也不是囚犯……” 急忙将被褥扔到一边，吴勉一脸秽气的看着床，见上面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东西，赫然是已经死去的蛆，顿时更觉恶心。 “这环境……一般人进来待几天就会生病了吧？” 原地站了片刻，吴勉激发了四象护身法，使房间充满光亮后，又去捡起了被他扔掉的被褥，小心的捏着还算干净的一角将床上的死蛆揩去，然后一脸膈应的坐在了冰冷的床上。 “看来只能用我的体温度过这寒冷的夜晚了……自作孽不可活，谁让我自己闯祸了呢，也只能忍一下了。再说我的根基是两仪功，倒也不怕因此生病……希望大师兄早点办完事吧。” 靠着墙壁，等身体的热量传导到墙壁和床板上，不会觉得凉意冻人后，吴勉便闭上了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 九二小楼，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榻上，玩着一个龟壳的偃师茜见周长生阴沉着脸回来，立马满脸笑意：“你师弟居然在修炼法术的时候把房子烧了……哈哈哈……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周长生瞪了她一眼，随后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也没想到那孩子居然……唉！二师兄都比他稳当一些！” “还孩子，你又大不了他几岁。” 偃师茜翻个身坐了起来：“我记得思过房的环境很差吧？他也算是一个小少爷，在那种环境里待得住吗？可不要到时候给他生出怨念来，让你的计划功亏一篑。” 周长生冷哼了一声：“那你也太小看他了。他虽然年轻莽撞，但是心思远比一般人深沉，岂会因为这一点生出怨念？况且这本就是他错了，错了就该受罚！我们昊天门执着于礼，他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透的话，那也不配成为昊天门弟子！” 偃师茜微微勾着嘴角：“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他生出怨念呢？有些人，明明看着很聪明，但是就是喜欢钻牛角尖，犯糊涂。” 周长生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师弟不会。” “那你呢？” 周长生斜睨了她一眼，也不回答。 见他如此，偃师茜一脸苦恼的摇了摇头，随后正色道：“好了，你师弟的事我也不提了。还是说说正事吧。千面狐你打算怎么处理？” 周长生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先去东院，想办法确认白瑶是不是真的是千面狐。单凭师弟一面之词，我也不能随意动手。” 偃师茜点头道：“我知道了，只要让那个什么白瑶露出她是千面狐的敌袭就行了吧？这是小事，我们傀儡宗有的是摄魂勾魄的法术，如果千面狐真是夺舍了白瑶的肉身，被傀儡宗的法术一激就会露出破绽的。” 周长生微微颔首，然后道：“小心一点，如果确认她是千面狐，那就立刻向董院长报告，不要以身犯险。千面狐少说已经修炼了五百年，道行高深，你不是对手。” 偃师茜双眼一亮：“你是在担心我吗？” “算是吧。” 周长生摆了摆手，淡淡道：“如果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偃师茜眨了眨眼睛：“我不能在这休息吗？” 周长生没有回答，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和周长生对视了片刻后，偃师茜蓦然冷哼一声，跳下榻走出了九二小楼。 看着偃师茜离开，周长生没做任何挽留，只是在看不见人，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后，才低声道：“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我哪里值得你喜欢了？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低声自语罢，他蓦然拍了自己大腿一巴掌，随后起身到书桌后坐下，打开抽屉抽出了一封信。 信封落款赫然是邱明志。 这是他今日白天才收到的信，不过因为事情繁多，他到现在才有时间看。 撕开封口抽出信纸，他就见上面写着两列字： 赵国屯兵秦州边界。 秦州龙脉有变。 这两列字潦草难辨，笔迹飘忽不定，似乎是在运动中草草写就，若非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邱明志的字体，只怕还认不出来。 但是现在认出来了，他瞬间感觉背脊发寒…… 赵国屯兵秦州边界？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秦州龙脉有变，这是要出乱子了？ 我从来没有布局过秦州，为何现在秦州出了这么多当年没出现的事情？ 起身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片刻，周长生脚步蓦然一顿：“看来只能请诸葛先生出山了！我记得这两年他是住在互州青叶镇，大师兄去朗州正好可以路过！” 做好决定，他立刻来到书桌后，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 写好之后，他又看了一遍，确认文辞没有问题后，正欲松口气，忽的又想起一事。 “大师兄此行会在朗州得文曲天命，事情繁多，而师妹似乎还会因为一些事情有些磨难，恐怕无法时时护住师弟，而师弟又有些莽撞……诸葛先生有个弟子是有大福的人，不若让他护着师弟吧。” 想及此，他又再次提笔。 ……………… 睡梦中，吴勉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痒痒的，正想伸手去拨，蓦地想起自己是在思过房里，脸上在爬的东西可能是老鼠之类的，立刻惊醒。 但是睁眼之后，他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老鼠，只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正在自己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 “偃师姑娘？” 认出眼前美丽的女人的身份的吴勉立刻向后退……撞到了墙上。 “这么怕我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收回了狗尾巴草，偃师茜环顾了一圈吴勉的房间后，笑道：“修炼法术是为了变得强大，现在却落得如此境地，岂不是可笑？你何不用法术烧了思过房跑出去呢？” 我像是傻子吗？待在这里确实不舒服，但是我没几天就能出去了，要是烧了思过房，那就没有以后了！ 吴勉嘴角抽了抽，笑道：“偃师姑娘真是说笑了，我有错，受罚乃是合理的，岂能为了一己之私烧了思过房呢。” “哦~” 偃师茜把玩着秀发，一脸玩味的看着吴勉：“那你可怨周长生把你关到这里？这里又小，又脏，又潮，又冷，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把你关在这里，真是过分呐！” 她的声音蓦然变得磁性诱惑，带着神秘的魔力，吴勉顿时感觉脑袋一昏，思维变得迟滞，近乎呢喃的说道： “这里确实待着不舒服，有小又脏，还有死老鼠，让人睡觉都不安生。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怨师兄作甚？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错都担不起。” 偃师茜再次玩味的盯着吴勉片刻后，笑道：“还算有点良心嘛……醒来吧。” 浑身一颤，吴勉的瞳孔瞬间一缩。 看着面前巧笑倩兮，眼中却有着淡淡冷漠的偃师茜，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他顿时背脊发寒，脖子后面似乎有股冷风在吹拂。 他知道自己刚才是着了偃师茜的道，若非他真的没怨过周长生，那么他可能后果之严重绝对不敢想象！ “真抱歉呐师弟，你师兄说你不会怨他，我不相信，所以就来问问，你不会怪我吧？” 吴勉嘴角抽了抽，有些勉强的笑道：“不敢。不过现在偃师姑娘也清楚了，该回去了吧？北院可不欢迎外人……” 偃师茜的目光瞬间一冷：“外人？我是你师兄的未婚妻，哪里是外人了？” 第九十六章 手表 师兄啊！ 你哪找的疯婆娘啊！ 向往后退，但是墙壁阻挡着的吴勉只能在心中疯狂呐喊，脸上却浮着笑容：“还没过门嘛，过门了就是内人了。对了，我以后会叫师兄早点娶你过门的！” 偃师茜的目光中的冷意瞬间消去，笑道：“好师弟，你比你师兄会做人多了。” 说罢，偃师茜做出沉思的表情片刻，又笑道：“你这里太脏乱了，要不嫂子给你一只专门打扫的傀儡？” 吴勉心动了一下，但还是摇头道：“不必了，我是因为自己有错来受罚的，不是来享受的。” 况且，鬼知道你给的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偃师茜眨了眨眼，笑道：“那好吧。不过欺负了你，要是不给你一些好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吧，你想要什么东西，嫂子我想办法为你弄来，或者也可以帮你制作一些小玩意儿。傀儡宗，什么东西都能做出来。” 我想要核弹你能造吗？ 吴勉内心翻了一个白眼，正想开口拒绝，但是看偃师茜双眼中隐含一丝冰冷，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是打算给我好处，让我不要找师兄告状吧？ 心有所悟的吴勉笑道：“我确实有个想要的东西。我当年听江湖客讲，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手表，上刻十二个时辰，又有三枚指针，短针一圈便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中针一圈便是一个时辰，长针一圈……” 正想说出记忆中的机械手表为难一下偃师茜，吴勉突然发现自己把手表的运作说错了。 手表一圈是十二个小时，不是十二时辰！ 偃师茜听他停下后，问道：“没记住？” “是的，一下子想不起来长针要多少圈了。”吴勉只能这么回答。 偃师茜点了点头，笑道：“行吧，我回头算算，这两天就弄出来给你。” “你可以做出来？”吴勉一时错愕。 “只是小玩意儿罢了，听你一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偃师茜一脸不在意的道：“如果不是现在手头没有工具，我现在就可以做出来。” 说罢，她又道：“还有其它的吗？就这个小玩意儿可不值得我费心思。” 吴勉想了想，笑道：“不必了，外物非我所求，我只是需要手表来规划自己的时间罢了，不然有时候下雨了，我无法看天确认时辰。对了，师姐如果觉得简单的话，最好再加个可以让我设定在哪个时辰会自动出声的哪种，方便我在没看的时候也能确定时间。” 偃师茜点了点头：“行。” 等了一下，见吴勉没有再提要求后，偃师茜笑道：“你可是错过了好机会，嫂子我是木甲艺伶也会造哦！” 说完，她身体向后一缩，便消失在了吴勉面前，神出鬼没至极。 吴勉盯着偃师茜消失的位置看了片刻后，叹了口气，随后又想起偃师茜所说的木甲艺伶。 木甲艺伶？ 嘶！ 这不是《列子》上面一个关于周穆王的故事吗？ 我记得书上记载……穆王惊视之，趋步俯仰，信人也。巧夫！领其颅，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王以为实人也，与盛姬内御并观之。技将终，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王大怒，立欲诛偃师。 默背了记忆中关于木甲艺伶的描述后，吴勉又在意起了制造木甲艺伶的巧匠的名字。 偃师……偃师茜，难道她是那位的后人？ 这倒是有可能，以前的姓大多来源于祖辈的职业和封地，她若是那位的后人也不奇怪。 靠着墙想了片刻，吴勉又摇了摇头：“就算她是那位的后人又如何，就算她手艺通天又如何，这种人……脑袋缺根筋，能不接触还是尽量不要接触。要接触，也必须拉着师兄，或者以师兄为名义，不然太折腾了。” 自言自语罢，吴勉发现自己变得非常精神，一时也睡不着，便想找些事情来做。 但是想了想，他打算修炼玄武执名决。 四象护身法，他还剩下朱雀陵光决和玄武执名决没有掌握，而朱雀陵光决他之前一发入魂成功了一次，现在再接再厉或许很快就可以掌握，但是朱雀陵光决是攻击类的法术，要是不小心烧了思过房，那他不被吊起来打就怪了！ 而现在被关在思过房，他能选择的也只有玄武执名决和感悟心法两种。 但是因为偃师茜的原因，他的心神一时有些不稳，感悟心法效率肯定会比较差，还不如修炼法术。 “再说了，我现在心神和内力都还有盈余，不用了岂不是浪费？” 修炼法术，感悟心法，睡觉。 次日醒来，吴勉揉了揉鼻梁，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蓦地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修炼之人，每日消耗都是非常大的，尤其是他昨晚还修炼了法术，内力消耗巨大，更是加强了他的饥饿感。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必然立刻去食堂吃饭，但是现在他被关在思过房里面！ 眨了眨眼睛，吴勉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吃饭？师兄应该会让人送吧？不然我真的会饿死的！” “饿不死你的！” 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传来，随后吴勉就见长孙权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过来，到他的思过房木栅栏前叹气道：“阿勉，我一直以为你挺聪明的，但是你怎么在自己房间里面玩烟花呢？难不成你打算当烟花匠？” “权哥？” 长孙权摆了摆手，将饭盒打开，拿出了两碗米饭和一些菜，通过木栅栏之间的空隙递给吴勉：“先吃饭吧。我记得你有练武，食量挺大的，就打了两碗。” 吴勉将饭菜放在床上，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怎么是权哥你送啊？”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就吃饭，你说个什么劲？” 长孙权先是埋汰了一下吴勉后，又解释道：“本来是鲁爷送的，但是他年纪大了，这些天又天天下雨，他腿脚不舒服，我便毛遂自荐代劳了。” 说完，他皱着眉头看了一圈思过房的环境后，继续说道：“这里的环境还真是差，不过也是你活该！在房间里面玩烟花，还不小心弄炸了，辛亏这些日子一直下雨，不然烧起来了，你怕是要被扭去见官了！” 吴勉无言以对，只能往自己嘴里不断塞饭菜，没两下就吃完了一碗，然后端起另外一碗米饭。 见吴勉吃得这么快，长孙权愣了一下，随后有些迟疑的问道：“两碗饭够不？” “差……唔！咳咳……” 一边吃饭一边说的吴勉顿时被噎住了，猛敲了几下胸膛才把饭吞下去，随后继续道：“差不多了，不过下次你带三碗……四碗过来吧。晚上的时候最好再带两个馒头，不然夜里容易饿。” “你是饭桶吗？”长孙权眼角抽了抽：“我也不是没见过练武的人，像你吃这么多的还真是少见。而且平时也没见你吃这么多啊！” 平时我没内力了可以去吸收日晷的力量，现在我只能通过食物提炼，而你带的菜又是素的多，提炼不出多少内力，能一样吗？ 内心如是碎碎念着的吴勉笑道：“师兄既然见过练武的，也该知道内功。我现在在这里没事情干，也只能修炼内功了。” “修炼内功？你还懂内功？” 长孙权挑了一下眉，随后摇头道：“算了，这些事情我也不需要知道。关键还是你烧了一廿三的事情……你身上钱够不？” “钱？要赔？” 吴勉立刻反应过来。 长孙权被吴勉的问题噎了一下，没好气道：“这不是废话吗？我们是租住在东苑，又不是买下来了。也不知道你玩的烟花是什么品种，横梁都给炸毁了一些，都不能修了，怎么可能不用赔？” 说完，他想了想，又道：“若是其他地方，这么一间小房几十两就够了，但是这里是北院，那一间少说也要五百两。” 五百两？这差不多是半把人道杀器的钱了！ 吴勉立刻瞪大了眼睛。 长孙权见他这表现，叹道：“我身上就只有三十两，待会儿写信帮你凑一下，拿出两百两借你没问题，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吧。实在不行，你让周师兄和先生们说一下，让他们通融一下，慢慢还吧。反正你要在北院读书，他们也不怕你跑了。” 吴勉扯了扯嘴角：“也只能如此了。” 正说话着，一阵脚步声响起。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周长生提着一个饭盒走了进来。 看到吴勉床上的饭菜和长孙权身边的饭盒的时候，周长生笑道：“看来我是来迟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能吃得下。”吴勉笑着说完，又道：“对了师兄，我烧了一廿三的赔偿……” “我已经帮你赔了。”周长生摆了一下手，蓦地瞥见长孙权诧异的看着他后，又道：“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处理，这算是先给你的报酬。” 说完，他又对长孙权道：“长孙师弟，你先回去吧。因为吴师弟闹出的事情，今日早课的时候先生们会说在北院不能做的事情，让学子们知道后果。这里我会收拾。” 长孙权作揖道：“我知道了，多谢周师兄提醒。” 等长孙权走后，周长生叹了口气，对吴勉道：“昨晚，偃师茜来过了吧？” “是的。” “我就知道她会给你做东西，绝对是得罪你了。” 再次叹了口气，周长生打开了木栅栏，将饭盒放在床上后，作揖道：“抱歉，她有些疯癫，得罪了你的话，还希望你不要怨她。” 吴勉急忙放下碗筷扶起周长生：“师兄这又何必呢，她也没对我怎么样。” 周长生顺势起身后，苦笑道：“她那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不对你动手脚？想来一定是用惑神术迷惑你说了些事情吧？” 说罢，他也不等吴勉说话，再叹了口气，随后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手表模样的东西递给吴勉：“这是她昨晚弄好的手表。” 这就弄出来了？ 吴勉顿时错愕发愣。 接过手表看了一眼，他发现表头是翻盖的，需要翻开。 而翻开之后，便是一个圆盘，看布局和日晷差不多，只是日晷的晷针换成了三根长中短的指针。 其中短针指着卯下边一点的位置，中针指着子时二刻的格子，最长的一根则是肉眼可见的移动着，差不多两秒移动一刻！ 卧槽！ 真弄出来了！ 而且就一个晚上！ 在吴勉错愕发愣的时候，周长生道：“这手表里面填了一枚灵石，只要你每隔三天注入内力充能，也不用太多，大概你现在的半成内力就够了，它的指针便可以一直走动。盖子上还有一个活扣，你只要调到对应的时辰，等到三根指针都走到那里的时候，它就会发出击石声。” 第九十六章 刺探白瑶 周长生走后，吴勉盯着手表，脑袋还是有些发懵。 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八刻，总计九十六刻。 换算成二十四小时制，那就是每小时四刻，每刻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每分钟六十秒，也就是九百秒。九百除以九十六……差不多就九秒多一些！ 卧槽！ 傀儡宗科技牛逼啊！ 居然算得这么准确！ 看着手表上差不多十秒走一刻距离的长针，吴勉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种暴击。 “最关键的，这东西还能用内力充能！不需要电池，也不需要上发条……他们照这样发展下去岂不是可以发展出以内力为能源的科技体系……或者说现在已经发明出来了！” “木甲艺伶……那玩意儿我以前以为是故事，修炼之后以为是什么法术，现在看来那tm是黑科技啊！” 感叹了一下，吴勉又皱起了眉头。 “傀儡宗的技术虽然牛逼，但是需要用到灵石这一点限制了他们，不然他们完全可以改变世界了！” 周长生将手表交给他的时候说到了灵石这种东西。 他追问之后得知，灵石是这个世界上的一种稀有矿石，能够非常良好的传导内力和储存内力，而且非常昂贵，百两黄金都不一定能买来一两灵石！ 周长生说给他的手表中就有着半两左右的灵石，也就是说他的手表至少值五十两黄金，五百两白银。 他用朱雀陵光诀烧掉的一廿三也就是这么多钱！ 这也导致了傀儡宗的手艺虽然高明，但是昂贵的价格注定无法形成规模，所以他才说灵石限制了傀儡宗。 有些爱不释手又小心翼翼的把玩了一下手表后，吴勉慢慢收住了心，坐回床上开始修炼昊天一气功提炼内力。 昨晚修炼法术之后，他的内力心神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睡了一觉，心神已经恢复了，可是内力却还未恢复，需要从刚才吃下的食物中提炼。 不过才闭上眼睛，他又睁开了，将手表表头的翻盖掀开，将盖子上的活扣调到辰初的位置上。 “差不多是半个时辰又一刻后，那时候我差不多也提炼好内力了，正好可以听听所谓的击石声是什么样的……这翻盖还是有些麻烦啊，下次问问偃师姑娘，是不是可以给弄个玻璃罩子，不用翻盖也能看见时间。” 做完这一切，吴勉放下手表，再次闭上了眼睛。 时间流逝，等吴勉提炼完吃下的早饭，恢复了三成左右的内力后，耳边也恰好响起了轻微却又明显的“啪啪”声，就像两块石头轻轻撞在一起。 “还真是击石声……” 轻笑着，吴勉拿起手表，掀开了翻盖，“啪啪”声顿时消失。 “辰初……没有丝毫误差，傀儡宗的手艺真是惊人。” 感叹着，吴勉将活扣调到巳初的位置。 他打算利用一个时辰的时间修炼玄武执名诀。 玄武执名诀不像是朱雀陵光诀那样，被他一发入魂直接练成，昨晚耗尽心神内力也不过是稍微有些感触。 不过这也比他开始修炼白虎监兵诀青龙孟章诀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的他修炼起来完全没有头绪，现在则是在练成了两门四象护身法的基础上修炼玄武执名诀，已经有了经验。 利用这些经验，他感觉自己大概最多四五天就可以练成玄武执名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天就会练成。 这就像是学会了开轿车，再去开面包车，虽然开始会不习惯，但是几天下来也会开的非常顺溜。 ……………… 东院。 偃师茜穿着一身襕衫，撑着油纸伞，静静的站在一栋学楼后。 她双目微阖，垂下的一只手的食指指尖，一根晶莹纤细的透明丝线正如活物一般扭动着，贴着学楼的墙壁向上爬。 透明丝线的末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黄褐色壁虎，与学楼的木质墙壁非常几乎融为一色。 此刻，那只壁虎沿着爬上了屋檐，又沿着屋檐爬了一段距离后，偃师茜的嘴角突然勾起了起来。 “找到了。” “真是个可人儿，难怪会被千面狐俯身夺舍。” 屋檐上，壁虎正在看着一个清纯中透着些许妩媚，认真听着课的少女。 那个少女，赫然是白瑶。 闭着眼睛的偃师茜将伞放下，用脖子夹着，随后双手在身前结出手印：“惑！” 正在听课的白瑶感觉手头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看去后，她就见自己握着的笔变成了一条蛇，正对着她吐出蛇信。 “呀！” 一摔手，她将手中的蛇扔了出去，直接砸在了坐在她前面的女学子的后脑勺上。 “白瑶？” 坐她前面的女学子皱眉回头：“你干什么呢？” 只是回过头的她在白瑶的眼中，脸正一块块的腐烂，一只只蛆虫腐烂的部位钻出，顷刻间就覆盖了她的脸！ 那模样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白瑶立刻吓得长大了嘴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急切之间，她打算向其他人求助，却发现其他人也都变得和前面的女学子一样，身体一块块腐烂变形，满是蛆在蠕动。 “啊！” 憋在喉咙里的声音终于发出，变成尖利刺耳的尖叫。 “有点不对……这家伙的神魂怎么这么孱弱？这怎么可能是千面狐？” 学楼外，通过壁虎看到白瑶表现的偃师茜微微蹙眉。 又看了片刻后，她手决一变，低声喝道：“摄！” 伴随着真言吐出，屋檐上盯着白瑶的壁虎的眼睛突然泛起了丝丝荧光。 屋里尖叫的白瑶也突然浑身一僵，双眼无光的向后倒去。 偃师茜的眉头皱的更紧，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只是普通人的魂魄！不是说她已经被千面狐夺舍了吗？” “等等……这个魂魄没有任何修炼过的痕迹！长生不是说她练过一门功法吗？就算再简单的功法也会让魂魄凝聚，这个魂魄没有任何变化……” “你在这里干什么？” 冰冷中带着淡淡杀意的声音在偃师茜背后响起，吓得她立刻睁眼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深衣的文人正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看在你前两天也有帮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偃师姑娘。” 偃师茜的瞳孔蓦然缩小：“陆天机……” ……………… 夜色深沉，雨云遮蔽之下，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 北院，思过房。 清微而明显的“啪啪”声中，吴勉睁开了眼睛。 “子正了。” 抹黑翻开手表翻盖，让手表停止出声后，吴勉皱起了眉头。 “师兄说每晚子时给我一个时辰到外面修炼法术，怎么到现在还没来？难道忘了？” “他不像是会忘事的人，况且这话还是他昨晚说的，早上也提了一遍……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让他耽搁了。” “而且这事还非常严重，让他不得不离开北院，不然他大可先来放我出去，然后再去处理事情。” “又是什么妖孽闹出事情了吗？” 靠在冰凉发潮的墙壁上，吴勉把掏出了铜镜开始把玩起来。 只是恰在此时，他感觉铜镜清微震动，低头看去，他就见铜镜的镜面出现了一道道如同鲜血渗出一般，闪着微光的血色纹路，形成了数个古文字。 微微一愣，他眉头立刻紧皱起来。 虽然在发现铜镜上出现的血色纹路文字是古文字之后，他开始着手学习了一些，但是时间太短了，他也没记下几个，再加上这些文字和之前铜镜映照出的文字都不同，没有说文解字的书在手边，他根本认不出镜面上的古文字是什么字！ 一时无法的吴勉正打算施展圆光幻心术将眼前一幕化为幻象保存，然后找块石头刻画在墙壁上，等第二天让长孙权带来说文解字的书校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心头一惊，吴勉瞥见木栅栏外出现了烛光，立马将铜镜翻转，塞回了怀里。 等他做完这一切，脚步声和烛光也到了木栅门外。 是周长生，他提着一盏灯笼，眉头微皱。 不等吴勉打招呼，他道：“阿勉，你确定白瑶是千面狐？” 吴勉愣了一下，点头道：“不算很确定，但是鬼爷之前确实称呼我映照出的白瑶为千面狐。” 周长生沉默了片刻，道：“偃师茜今日去东院，用摄魂之术拉出了白瑶的魂魄。但是那只是凡人的魂魄，为此她还和东院的陆天机大打出手，幸亏我早就知会过董院长，不然偃师茜怕是要死在东院了。” 吴勉再次愣住，随后皱起了眉头。 难道是鬼爷在诳我？让我误以为白瑶是千面狐？ 但是它为什么要诳我？这对它有什么好处？引开注意力？ 有心调查的话，白瑶是不是真的是千面狐，很容易就调查出来…… 等等！今天去调查的？ “师兄，今天才去调查的？鬼爷已经见过我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千面狐了，你今天才让偃师姑娘去调查，它怕是早有防备了吧？” 周长生微微点头：“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偃师茜去的，只是没想到陆天机居然回来了，他的族叔曾经死在傀儡宗手上” 说完，他笑了起来：“。不过也确实有了收获……白瑶练过内功这事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吧？但是偃师茜摄出的魂魄没有任何功法凝练过的痕迹。” “所以，就算她不是千面狐，也有很大的问题！” 第九十八章 后天 那你过来的时候还臭着一张脸！ 我还以为你找我兴师问罪的呢！ 吴勉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心中埋汰了一下周长生。 “那现在白瑶是怎么处理的？” “让陆天机看着。他是东院年轻一辈最强的昊天门弟子，修为不比大师兄差。不过大师兄走的是师傅的路子，以力压人，在术法上有不小的缺陷，现在若是生死相斗，说不定陆天机会赢。” 周长生轻笑着说完后，又道：“大师兄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后天就可以带你走。到时候我会让偃师茜给你制造一个傀儡，代替你在这里待着。” 后天……还要在这鬼地方待一个晚上…… 吴勉咧咧嘴，笑道：“还请师兄替我向偃师姑娘道谢。” 周长生摆了摆手，继续道：“对了，昨天给你气糊涂了，忘记和你说一件事。” “王大睿将你的剑送回来了。不过破损严重，修是修不好了，所以又送了一把新剑过来，说是他家藏的宝剑，算是赔罪加谢你救命之恩的。我已经看过了，确实是一把好剑，比我给你那把好多了，还积累了不少的功德，若是利用仪轨引出内里的力量，也会是一把不错的人道杀器。” “恰好因为前几天的战斗，执金吾的人道杀器有不少的毁损，安王准备主持仪轨锻造人道杀器，我也把那把剑报上去了。等大师兄带你走的时候应该就可以锻造好了。若是没锻造好，我会让人送给你的。” 吴勉听着双眼发亮：“多谢师兄。” 随后，他又问道：“功德？必须要有功德才能变成人道杀器吗？” 周长生点头道：“然也。不论是战场杀伐，还是江湖搏杀，亦或者是贵人佩戴，只要与人相关，利人利己，都会产生人道功德。利用特定的仪轨引出这些功德之后，便是人道杀器。” 吴勉搓了搓下巴：“功德是什么？” 周长生解释道：“王制有载：有功德于民者，加地进律。这个功德，便是功业与德行。于人有利称功，于己有利称德。有功德，不仅世人皆知，还会有大威能……” 正说着，他突然一顿，从怀中掏出了同音螺放在耳边听了一下后，面色瞬间一变。 “功德这事，你以后五气朝元了自然就会感受到，也自然就会明白。” 说完，他打开了木栅栏，又道：“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需要尽快回去。你自个儿去外面修炼一下法术，事后自己回来安分待着，不要到处乱晃，免得被人看到。” 说罢，他也不等吴勉回应，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吴勉看着打开的木栅栏，眨了眨眼睛后，低声道：“师兄的事儿真多……这就是大家子弟的生活吗？” 低声自语着，吴勉也没有怎么在意，掏出了怀中的铜镜打量，却发现上面的血色纹路已经消失了。 “之前那花纹是怎么样的？” 在不认识的情况下，想要记住古文字可谓难如登天，吴勉想了半天，也只能记起一些模糊的印象，就算想用圆光幻心术映照也无法映照出来。 “明早让权哥把说文解字拿过来给我吧。” 叹了口气，吴勉也不再纠结，走出了木栅栏，来到了思过房外。 细雨淅淅沥沥，潮气浓重的让人感觉吸进去的空气似乎就是水组成的，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吴勉皱着眉头在思过房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有再往外走，而是掐诀念咒，施展起了朱雀陵光诀。 “丙丁烈火，结气成鸟。朱鸟腾天，赤光长耀。勒！” 随着心神和内力快速消耗，朦胧的赤色雾气在黑夜中隐约浮现，只是很快又迅速飘散。 朱雀陵光诀，没有施展成功！ 吴勉也不意外。 他虽然之前一发入魂，第一次施展朱雀陵光诀就成功了，但是他也知道那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并不是他真正练成了。 这只是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参考价值，让他可以更快的掌握朱雀陵光诀。 不过相比于失败，他更加在意的是自己内力的消耗！ 一次朱雀陵光诀，居然消耗了他两成内力！ 要知道不论是白虎监兵诀还是青龙孟章诀，每次施展最多也就是消耗他一成内力，可是现在朱雀陵光诀居然消耗了他两成内力。 一顿饭提炼之后，差不多可以恢复他三到四成的内力，只是因为中途还有修炼玄武执名诀，他留到此时的内力不过五成，现在直接去了将近一半！ “这消耗也太大了吧！这么消耗的话，就算我内力满的，最多也只能用五次！” “不过心神消耗倒是和白虎监兵诀青龙孟章诀差不多……难道攻击性的法术都是消耗这么大的吗？” 皱眉想了片刻，吴勉摇了摇头，随后靠着微潮的墙壁竭力回想自己第一次成功施展朱雀陵光诀的时候的感觉，结合此次失败的琢磨失败的原因。 片刻后，他再次施展朱雀陵光诀。 赤色雾气与黑暗的雨夜中再次浮现，只是这一次没有迅速飘散，而是慢慢形成了飞鸟的形状。 就在吴勉见飞鸟即将真正成型，自己即将成功施展朱雀陵光诀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雨水直接吹到了他脸上。 受此刺激，他的心神顿时有些波动，飞鸟也就此散去。 啧了一下嘴，吴勉烦躁的退后几步，锤了一下发潮的墙壁后，就往自己的思过房走去。 内力就剩下一成，如果要继续施展朱雀陵光诀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要压榨身体强行提炼自己的内力。 压榨身体强行提炼内力，对自身的精气会有非常大的损耗，就像大病了一场一样。 他又不是在和妖孽作战，只是在练习法术，犯不着做到那种地步。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黑暗的雨中，两个穿着襕衫的男子正在黑暗中看着他。 “他就是你师弟吗？我记得你说他一个月前才开始修炼四象护身法。短短一个月就已经练成了白虎监兵诀和青龙孟章诀，已经足以称得上天赋过人了，没想到现在朱雀陵光诀也差不多练成了，和天生异能在身的祝师弟都没差了。” “陆师兄过奖了，师弟虽然天资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二师兄。二师兄修炼四象护身法，只用十天。” “十天……罢了，我不是来听你炫耀你那死去的师兄，也不是来看你这个师弟的。” “你拜托我的事情，我这次回岳州的时候顺便处理好了。以后若有需要，岳州天河帮、龙虎会都会听你调遣。” “还有，你这师弟的家我也查过了，祖上七代以内都没有和妖孽以及修行之人接触的信息，只是四代之前偷师了一个大夫的医术，以此发家的。” “多谢陆师兄。” “不用谢我，只要你记住你给下的承诺就行了。还有，让孔师兄早点去朗州。我这次回岳州调查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什么传闻？” “鬼巫一脉的传人似乎去朗州了。” ……………… 时间一晃而过，周长生所说的后天到了。 依旧淅淅沥沥无休无止的细雨中，吴勉正靠着墙壁看着说文解字，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起。 抬头看去，就见周长生提着一个人高的布团走了进来。 打开木栅栏，周长生将布团扔在床上，摊开之后是一个木傀儡人，还有一件兜帽斗篷。 将兜帽斗篷递给吴勉，周长生沉声道：“走吧，大师兄已经在等你了。” 吴勉双眼一亮，将兜帽斗篷披上后，就跟着周长生往思过房外走去，随后一边走一边问：“师兄，那木傀儡就能代替我了？” “你回头看。” 吴勉回头一看，双眼立刻瞪大。 床上的木傀儡人竟然坐了起来，突然变成了他的模样，对他笑了一下，笑得他背脊一凉！ “这是傀儡宗的替身术，我用你以前告诉我的生辰八字写了张符贴上去了，一个月内都可以维持你的模样。不过要是受损了，你也会有感觉……记住，下次不要将生辰八字给其他人！免得有心人利用之后，你就成了傀儡！” 吴勉立刻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来到北院门口，一辆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让吴勉上车后，周长生沉声道： “你的剑和箭，还有四象护身法以及昊天一气功的秘籍，我都已经放在车上了……你那从明河那贪墨的凝神香也是。” “还有，记得不要随意离开大师兄和映月！路上尽量不要惹事，不要管事，但是有事找上门了你也不要怕，听大师兄的安排。那是你的磨练，可以消去一些你的厄运。” “对了，你们路上的盘缠我也准备好了，但是你和大师兄注意看着点映月。她是公主，没在世俗中待多长时间，想法有些天真，容易受骗。” 师兄，你是老妈子吗？ 看着一副送孩子出门却又满心不放心的妈妈形象的周长生，吴勉一时无语，心中啼笑皆非，却又感觉颇为受用。 “我知道了。” 第九十九章 小石村 马车摇晃，在雨幕中，在泥泞的地里前进着，路过平原，绕过山峰。 马车上，吴勉靠在车壁上，借着车帘掀开的一条缝透入的微光读着说文解字。 在摇晃的马车上，他也无法修炼内功，同样也无法修炼法术，只能读书消磨时间。 不过这也是一种修炼，没有足够的知识积累，很多问题就算发现了也没办法解决！ 就如铜镜之前浮现血色纹路形成的文字，如果他能够直接读懂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么他应该可以获得一些非常有用的消息。 只是他根本认不出文字，甚至连记住都办不到。 那种滋味就像是明明眼前有大餐了，却因为没有嘴所以不能吃一样，让吴勉分外的难受。 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再发生，吴勉在随孔文轩离开长商城后，就一直研读说文解字，以备未来之用。 而且除了说文解字，周长生给他的关于妖孽所属的书籍他也时时翻看，为以后遇到妖孽的时候能够有个大概认识，可以制定应对之法。 读着读着，他的手腕上突然响起了“啪啪”的击石声。 这是他定下的闹钟。 目光从说文解字上挪开，吴勉向车帘外看去。 阴沉的雨幕，田地已经被淹没了，积水差不多要和官道齐平，田地中的麦苗已有淹死的迹象，这让他内心有些不安。 田地一般比官道大路矮三到四尺，方便田地淹了也不会淹了路，可以让人有补救之法。 只是现在田地里的水都已经快要淹没官道了，如果再下几天，那么路被淹了是可以肯定的，长商地处平原，周围没有大江大河，只有一条小河，根本排不了多少水，到时候必然会形成涝灾！ 而涝灾一旦形成，麦苗必然全部淹死，一年颗粒无收，这对长商，百姓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打击。并且涝灾之后势必多发瘟疫，也就是传染病，在这个年代可是非常致命的，势必会让人心浮动。 希望安王他们有办法处理吧…… 轻叹了一声，吴勉掀开车帘问道：“这里是哪里了？” 他离开长商已经三天了，但是因为长商附近的村落都封了，这三天他都是在车上度过，倍觉压抑，迫切的想要下车活动一下。 赶车的车夫回头道：“快到小石村了，喏，就是前面那。今儿个我们不用住车里面了，可以在小石村歇歇脚。” 吴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远处的雨幕中，确实有人家星星点点的错落在平原上，越远越多：“那儿离长商多远？” “有五十里了吧。” 五十里……三天才走五十里…… 吴勉内心一时无语，不过看了一下车帘外泥泞的官道，他就知道这是没办法的。 这种路要是跑快点，那马车还不直接翻了！ 不过三天才走五十里，这速度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还是现代方便啊！三天下来……不对，一天我都可以从地球的这一边到另一边了！ 叹了一声，吴勉又缩回了车内看书。 马车再次摇摇晃晃的走了三刻后，总算到了小石村。 到了一家客栈后，吴勉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活动着连续三日在马车内憋屈着的身体。 要他说，马车里比他待在思过房还难受！ 思过房虽然又小又脏又潮，但是马车又何尝不是呢？ 不仅他如此，宋映月也同样在马车挺稳后就跳下了马车，一脸的畅快的伸展身体。 只是看到他之后，宋映月的表情和动作瞬间变得沉稳起来，然后浅笑道： “师弟，要稳重。” 最后下车的孔文轩一边抚平了身上的衣服，一边淡淡道：“这里的房间我已经订好了，本来是打算那时候过来住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留着。先进去问问吧。” 说罢，他就走进了客栈。 三人进了客栈，小二立马迎了上来：“客官，你们是来打尖吗？小店现在没有房间了。” 孔文轩拿出一块木牌道：“我十天前派人在这里定了三间上房，现在也没留着吗？” “十天前？”小二看了那木牌，面色一苦：“原来是您定的啊。最近一直下雨，长商也封城了，所以来住店的人也多了，您又迟迟不来，所以我们就把房间住出去两间，现在就剩下一间了。这个……三位要不挤一挤？” 孔文轩微微皱眉：“我和我师弟倒是可以挤一挤，但是我师妹是姑娘家，怎么能挤？” 小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是一般人，他早就说爱住不住了。 毕竟这种连绵不休的雨天有太多人困在小石村了，他们家也不愁没人住。 不过先不说人家是事先定了房间的，单单是孔文轩身上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让他根本不敢放肆。 这时，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走过来道：“小路，怎么回事？” “掌柜的。”小二立刻回答道：“这位公子就是之前定了三间上房的那位，只是……” “你先退下吧。”掌柜摆手让小二退下后，弯腰作揖道：“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最近阴雨连绵，再加上长商城封城，所以困在小石村的人着实不少，小人也是无奈，只能先将公子的上房住出去了两间，方便他人……” 满是歉意的说明了将房间住出去的原因后，掌柜的又问道：“不知道公子打算住几天？” “一天。我还有急事，明天就走。” “一天……” 掌柜皱眉想了片刻后，道： “要不这样，若是公子不嫌弃，小人家里还有几间空房，收拾一下还是能住人的。而且刚才看公子在门口停了三辆车，就算挤在小店，那么车夫也没地方可以睡，明日赶车也会有所影响，住在小人家里，车夫也能有个休息的地方。” 孔文轩听了，微微点头，随后看向了宋映月：“你觉得如何？” 宋映月眨了眨眼，点头道：“能住就行了。” 孔文轩再次看向了吴勉，见吴勉也点头后，他才对掌柜道：“带路吧。” 掌柜立刻喜笑颜开：“好嘞！谢公子大人大量。” 掌柜的房子离客栈也不远，走个一刻不到就到了。 那就是一排木房，有两层。 带着吴勉他们看了房子后，掌柜笑道： “二楼是睡觉的地方，我以前隔了五间，本是打算给我孩子住的，但是他们现在都到长商去了，所以一直空着，被我放了一些杂物。” “几位要是不着急休息的话，先在座屋吃个晚饭，我们家的饭菜还是不错的，来往的客人都是赞不绝口。我也会在几位用餐之时收拾四间出来，两位公子和姑娘各一间，三个车夫一间。” 孔文轩点头道：“可。” 见孔文轩答应，掌柜笑容更加热烈，转身离去正欲安排饭菜和收拾房间，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几位，晚上若是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尤其是女子的哭喊声，切莫出门。” 宋映月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掌柜沉声道：“那可能是鬼怪！五天前有个住在小人客栈里的江湖客晚上听到了女子哭喊声，以为是哪家姑娘出事了，急忙出去查看，却再也没有回来了。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死在了村外的水沟里，眼睛和心都被挖走了！为此，现在小石村的人还有困在这里的人都不敢出门了。” 听到他这话，孔文轩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吴勉和宋映月也同样如此。 “官府的人没来查过吗？”孔文轩问道。 掌柜叹气道：“这大雨天的，外面都淹了，再加上之前长商那边的几个村子闹瘟疫，官府的人哪有空来这边啊。” 孔文轩又问道：“那女子的哭喊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掌柜想了想，道：“也是最近几天的事……最多不超过十天。最开始只是一些怪声的，后来突然变成了女子的哭喊声。” 孔文轩又问了几句，但是没有再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后，便让掌柜离去准备晚饭和收拾房间了。 “师兄，那会不会和雷兽有关？” 掌柜离去后，宋映月立刻问道。 吴勉也是同样这么想的，看向了孔文轩，等待孔文轩的回答。 孔文轩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时间上确实太接近了。晚上看看情况吧，若真是妖孽，我们就处理了，免得它再害人。” 说完，他又看向了吴勉，淡淡道：“阿勉，你准备一下，这次就由你动手。” “诶？我？” 吴勉眨了眨眼睛。 他虽然对和妖孽战斗有兴趣，不过之前几次的战斗都还记忆犹新，一个人上绝对是被吊打的份，现在孔文轩居然让他动手，这让他怀疑自己时不时听错了。 但是孔文轩接下来的话让他知道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如果是强大的妖孽要吃人的话，犯不着将人引诱出去。而且越强的妖孽灵智越高，吃了人也不会扔在附近给人发现，导致打草惊蛇。这很可能是一只才形成的妖孽，没有什么灵智，只会与野兽一般觅食。恰好适合让你练练手。” “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会出手的。” 第一百章 僵尸 才收拾好，还有一股子尘土味道和细微霉味的房间里，吴勉小心的抽出了一把剑。 摇曳的烛光中，昏黄的光芒经由锋利的剑锋反射，形成一道纤细而凌厉的寒芒映照在墙壁上，让墙壁好像被劈开了一样，上下分离。 这把剑便是王大睿将他的剑用坏了之后给他的赔礼，名叫斩铁，被周长生送去参加人道杀器制造的仪轨，现在也是一把人道杀器，对妖孽有着非同寻常的杀伤力。 剑长三尺六寸，加上柄长四寸，恰好四尺，换算成吴勉最熟悉的单位的话，便是一米三四左右，立起来都到他胸口了。剑身狭长，但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重在四斤左右，而且硬度惊人，与寻常铁器接触几乎不会留下痕迹。 仔细打量了斩铁之后，吴勉蓦然叹了一声： “好剑是好剑，但是用起来不方便啊。” 他修炼的北斗剑术是单手剑术，之前练的时候也是用三尺三的正常剑，一下子换成四尺剑，要说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斩铁还重四斤，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把重剑了。寻常的剑一般在两斤左右，他之前用的剑也是如此。 使用长度和重量都不是趁手的武器，这对习武者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尤其是对吴勉这种没练过多少时间武的人来说。 距离的误判，速度的误判，都可能导致一次战斗的失败。 “所幸我拿它只是为了它身为人道杀器的威力，作为保险用的，而不是真的打算用它战斗，尤其是和人战斗。” “我现在的定位是奶妈，是法师，不是战士。” “待会儿遇到妖孽，若是我能对付，直接用朱雀陵光诀轰杀便是，犯不着近身去打！” “现实不同于游戏小说，没那么多虚的，真打起来就是开局送大招，能一招解决，就不用第二招，以免夜长梦多！” “我的朱雀陵光诀连房梁都能烧坏，威力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能不能击中妖孽……我还没用朱雀陵光诀打过活动靶，结手印再加上念咒的时间，还有朱雀陵光诀成形之前的红雾，都会让妖孽有反应的机会，若是它的速度够快，我的朱雀陵光诀不一定能够击中……” 朱雀陵光诀是他一发入魂练成的，后来虽然失败了几次，但是来小石村这边的路上，他也已经能够保证每次施展都会成功了， 不过因为内力恢复的问题，他确保自己能够每次施展成功后就没有怎么施展朱雀陵光诀了，而是将精力和内力都放在了玄武执名诀上，自然也没机会练习打移动靶。 现在想起朱雀陵光诀施展有前摇，而妖孽是活的，不可能杵在那傻傻的给人打，所以他担心自己可能无法用朱雀陵光诀打中妖孽。 “算了，要是没用就喊师兄师姐他们解决吧。” 做好了打算，吴勉将剑收归鞘中，系在自己腰侧后，正打算走出自己的房间，去孔文轩那边让他看看自己的准备是否充分。 但是才抬脚，他就看向了一旁的箭囊，想了想后，抽出了一根落鹰箭别在背后的腰带上。 “有备无患，这可是关系到我的性命的事情！” 嘀咕着，吴勉又在房间内看了一圈，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腰上的显德玉，感受脖子因为铜镜挂在胸口而产生的拉扯感，确认自己没落下什么后，便再无迟疑，径直到隔壁敲响了门。 “进来吧。” 让吴勉进屋后，孔文轩看着吴勉腰佩长剑，背后还露出箭的尾羽，微微颔首，问道：“若是待会儿真会有妖孽出现，你准备怎么对付它？” 吴勉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先用朱雀陵光诀，师弟近身战斗不行，能不近身就不近身。只是我还没用朱雀陵光诀打过活动靶，可能无法击中。如果朱雀陵光诀无法烧了它，那么我视情况而定……大概率是让师兄你动手了。” 孔文轩点头道：“未虑胜先虑败，很好。” 说话间，他又看了一眼吴勉腰上的剑和背后的箭的尾羽，笑道：“既然都打算只用朱雀陵光诀了，还将斩铁和落鹰箭带在身边，没有因为我和映月在而放松，看来你也是个慎重之人。” 吴勉咧嘴一笑：“师弟我这是惜命，怕死。” 孔文轩笑道：“没人不怕死，没人不惜命，这是人之常态。” 这个时候，宋映月也走进了孔文轩的房间，手里拿着一面人头大小的八卦镜：“找到妖孽，确实是新生的。现在正在小石村外晃悠着。” 说完，她看向了吴勉，浅笑道：“放手去打吧，我和师兄会看着你的。” 吴勉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 随后他又看着宋映月手上的八卦镜问道：“这是什么？能定位妖孽的位置……照妖镜？” 宋映月笑着解释道：“这不是照妖镜，是寻龙镜，虽然能定妖魔方位，却无照妖显形的能力。只是寻龙镜是用来寻找龙脉的，虽然也能定妖孽方位，但也还需要妖孽不敛息藏气，不然寻龙镜也无法定妖孽方位。” 鸡肋！ 吴勉心中瞬间浮现这个词。 他还记得以前听说过妖孽的敛息藏气的手段比人还高明，寻龙镜虽然可以定位妖魔，但是妖魔一敛息就没用了…… 还好它的功能是用来寻龙脉的，不然连当镜子都嫌上面花纹多。 再次看了寻龙镜一眼后，吴勉便又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自己的身心后，问道：“那妖孽在哪个方位？现在就过去吗？” 宋映月低头盯着寻龙镜片刻后，笑道：“不用过去，它自己过来了。” ……………… “啪嗒、啪嗒、啪嗒……”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在积水的小道上跳起，似乎是稚童在玩踩水的游戏，但是他姿态僵硬，浑然没有稚童踩水的天真乐趣。 黑暗的雨夜中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阴惨惨的，如同是磷火在燃烧般的双眼。 “啪嗒、啪嗒、啪嗒……” 蓦地，那人影在一间房屋前停下，连头带身体转过看着屋子。 “啊~” 凄厉的，尖锐的，如同是女子哭喊的声音响起。 屋里似乎有了动静，但是片刻后又安静了下来。 人影喊了片刻，见还是没人出来后，便想靠近，但是门两边挂着的桃符阻止了他。 无奈，人影又发出女子的哭喊声叫了片刻，却还是见没人出来搭理后，便转过身，向其他屋子跳过去。 一间，又一间。 他发出女子的呼喊声叫过去，但是没有一间房屋开门。 他似乎失望了，向来时的路跳着离开。 但是在路过一间房屋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手里一柄长剑即使是无光的黑夜中也显得分外的明显！ 小楼山，正掐着手决，低声念咏朱雀陵光诀的咒语的吴勉顿时一愣。 抢人头……呸！ 抢妖孽？ 那跳动的身影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僵尸。 按照周长生给他的关于妖孽所属的册子里面的分类，这是尸鬼属的妖孽，最怕阳性的力量。 而他的朱雀陵光诀阳气十足，又因朱雀掌南方丙丁火，最是克制这类妖孽，本来打算算准时机从背后来一发解决了僵尸，却不想突然冒出个人来抢人头，让他不得不停下施展朱雀陵光诀。 不然他一发朱雀陵光诀过去，怕不是要成杀人犯了。 不仅他愣住，在他身边的孔文轩和宋映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孔文轩认出了那个突然窜出的身影的剑法来历，低声道：“天剑诀的惊雷式……应该是天剑山庄的弟子。只可惜，那只僵尸的眼睛已经化为绿色磷火，怕是马上要成绿尸了，看他的剑光，内力应该不足以支持他的剑招伤到那只僵尸。” 果然，就如他所说的，突然窜出的那个人影一剑砍在僵尸脖子上后，发出了如同是砍在木头上的沉闷声音。 受到袭击后，僵尸立刻转身，挥手扫向了人影。 人影急忙抽剑躲开，随后又一剑劈在了僵尸的脖子上。 僵尸再反击，人影又躲开，然后再次一剑劈在了僵尸的脖子上。 虽然看的不清晰，但是吴勉猜测那人影应该是砍在同一个位置上，打算利用次数来弥补自己攻击力的不足。 孔文轩似乎也猜出了，低声笑道：“好剑术，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剑客。只是……现在还太嫩了。” 他话才说完，僵尸发出了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女子哭喊声，比之前的哭喊声更加响亮刺耳，而且还带着一种莫名的魔力，吴勉顿时觉得浑身发寒，身体不自觉的僵硬迟滞！ 他尚且如此，在僵尸边上的人影就更加不用说了，整个人顿时如木头一般呆立在原地。 而在此时，僵尸已经向他跳了过去。 “溥天！” 孔文轩一声低喝，吴勉立刻感受到一股微弱但是浩然的力量随着孔文轩的低喝吐出，向着人影飞去。 被这微弱而浩然的力量一激，那人影再次动了起来，迅速的躲开了僵尸的攻击又回手一剑砍在僵尸的脖子上，然后高声道：“不知那位前辈高人在此，可否助晚辈斩了这跳尸？” 孔文轩对吴勉道：“你去吧。” 第一百零一章 击杀 冰冷的雨水肆意的淋湿身体，但是不及从内心深处涌起的一股寒意。 何唯道紧握手中的长剑，死死的盯着眼前眼冒磷火的怪物，寻找着攻击的时机，但是内心棘手无比。 跳尸、移尸、僵尸，都是眼前这个怪物的名字。 他以前听自己的师傅说过这类怪物，言其实力算不上多强，但是铜皮铁骨，寻常江湖客若是没有神兵相助，根本没办法对付。 本来他以为这只是他师傅在吓他，但是此刻的他非常清楚那是一个事实！ 以他的功力，一剑下去将人拦腰斩断并非是多难的事情，可是这怪物脖子被他连砍三剑也没有砍进去多深，还被这怪物用妖术阴了一把。 若不是有高人助他一把，或许他这个号称天剑山庄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弟子已经死在这怪物手上了！ 这让他想起了他师傅对他的忠告：“别招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们是人，学的也是和人争斗的武功。那些东西自有高人料理。” 我怎么就被人激得跳出来了呢！不过幸好高人现在就在身边。 小心的挪动脚步，离远了一些怪物，何唯道眼角余光在四周游移，忽的瞥见一栋楼上跳下一个人……“啪”的一声直接摔在了泥水里。 这就是高人？ 用剑撑着站起来，感觉屁股一阵阵疼痛的吴勉一脸的蛋疼。 他本来见小楼不高，跳下来也没事，却不想下面的泥地因为下雨的原因分外丝滑，才落地就摔了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都怪师兄催的急，不然我走楼梯下来哪里会这么狼狈？ 内心抱怨着，吴勉揉了揉屁股后，抽出了斩铁向僵尸走去。 他虽然希望用朱雀陵光诀料理僵尸，但是孔文轩见有江湖客在，便让他用剑术解决僵尸，说是锻炼他的近身战斗能力，免得以后被人或者妖孽近身了不知所措，现在也就只能拿着斩铁硬着头皮上了。 不要紧张，我可是在大妖手底下逃生，千面狐前面表演过的男人，区区新生的僵尸，我怕它个球……不行，待我用个四象护身法护身先。 心意一动，四象护身法瞬间激发，微弱但是在黑夜中分外明显的清光瞬间让吴勉变成了一个电灯泡。 借着这份光芒，吴勉也看清了僵尸的样子。 僵尸衣裳褴褛，破烂处和脸上满是黑中带绿的毛，在雨水的冲刷下乱糟糟的贴在身上。 它的脸像是被锤子砸过一样，五官扭曲，双眼暴突，鼻子塌陷，裂开的嘴里流出脓液一般的恶心液体！ 隐约间，吴勉还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结合僵尸恶心的样貌，差点吐出来。 长得这么丑，你不死，天地不容啊！ 啐了一口唾沫，吴勉又看向了江湖客。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青年，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本应看起来正气凌然，只是现在正长大嘴巴愣愣的看着他，显得有些滑稽。 “一起上，我可没练几天武。” 吴勉招呼一声后，就将斩铁对准僵尸，脚踩北斗步冲了上去。 何唯道傻傻的哦了一声，随后急忙道：“这跳尸不怕兵……器……”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吴勉一剑刺出七道剑气，将僵尸伸出的手刺穿，若不是僵尸及时向后跳开，说不定可以乘势直接将僵尸斩了！ 他手上拿的是神兵！ 这是何唯道心中第一个念头，随后他又冒出了第二个念头。 一气七星……这是北斗剑！而且似乎是书剑山的用法！ 连续冒出两个念头后，他又见吴勉追击的时候差点摔倒，眼角不由抽了一下，也想起吴勉刚说的话……我可没练几天武。 及时蹲下马步，没让自己再次在湿滑的泥地里摔倒的吴勉看着向后迅速跳开的僵尸，眉头紧皱。 下雨天在泥地里战斗的难度远超他的想象，脚下一用力，他就有自己要滑到的感觉，根本无法保证自己的平衡！ mmp！ 你这玩意儿在那跳都没事，老子一步一滑，这不公平！ 咬了一下牙，吴勉再次踏出北斗步，对着僵尸冲上去。 只是僵尸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手中的斩铁的威力，见他冲上来，转过身就跳着逃跑！ 不过它才跳了两步，何唯道就突然冲到了它面前，手中青锋一竖，用剑身对着它一抽：“闷雷式！” 这一剑直接抽中了僵尸的胸膛，让僵尸瞬间倒飞了数尺，恰好落在吴勉面前。 这让吴勉一时懵了，他还没完成北斗剑七步七剑运一气的过程呢！ “用什么北斗剑啊！砍啊！这跳尸就是身体硬，又不会武功，只会蛮来！” 何唯道的提醒让吴勉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拘泥于招式了，当即挥剑对准僵尸的脑袋砍了出去。 “啊~” 剑将临身，僵尸蓦然发出了女子哭喊声，刺耳尖利的声音顿时让吴勉的身体一软，感觉自己的心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差点没握稳剑，但是已经挥出的剑终归还是击中了目标。 嚓！ 一声细微的声响中，僵尸抬起来拦剑的一只胳膊被他切了下来。 只是因为僵尸之前的哭喊声，他的剑虽然没脱手，力道却小了许多，再加上砍下僵尸胳膊的阻力，没有顺势将僵尸的脑袋砍下来。 默念昊天一气功心法将心神稳定下来后，吴勉就见僵尸正迅速的向远处跳走，而何唯道则用剑撑着地面，眉头紧皱，似乎在稳定心神。 没有迟疑，他将斩铁往地面一插，双手掐诀，口念咒语：“丙丁烈火，结气成鸟。朱鸟腾天，赤光长耀。勒！” 内力和心神快速消耗，朦胧的红雾在僵尸面前弥漫，但是却并未化为鸟形，而是迅速消散！ 朱雀陵光诀施展失败了！ 吴勉顿时气得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他知道自己刚才失败的原因……因为僵尸的哭喊声，他的心神受到冲击，导致心与气没有及时结合！ 不过僵尸似乎被他施展失败的朱雀陵光诀吓到了，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跳走。 这个距离，还有一次机会！ 深吸一口气，将冰凉潮湿的空气与雨水一同吸进肺里，让自己的精神空前集中后，吴勉再次掐出朱雀陵光诀的手决，口咏咒语：“丙丁烈火，结气成鸟。朱鸟腾天，赤光长耀。勒！” 心气口手四者相合，红雾出现在僵尸背后，迅速的化为一只朱鸟，在僵尸跳起无法躲避之时飞了出去，正中僵尸背心！ “啊~” 凄厉刺耳的哭喊声中，僵尸瞬间成了一团火炬，烈焰在它身上燃烧，红色的火光将黑夜照亮。 吴勉本想继续补一发朱雀陵光诀，却发现僵尸中了朱雀陵光诀后四处乱窜，根本没有固定的活动轨道，让他无法判定施法方位，又见僵尸跳着跳着靠近了一栋房屋，只能眉头一皱，抽出插进泥地的斩铁小跑冲上去。 才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肉和油脂烧焦的味道结合一种难以言说的恶臭结合在一起的味道，顿时感觉肚内翻涌。 深吸一口气……呕！ 吴勉一边吐一边挥剑砍下了乱跳的僵尸的脑袋，然后跑到一边蹲下畅快的吐出了晚上吃下的所有食物，又把酸苦的胃液也吐出来后，他才从大口吸入的恶臭中缓过来。 谁以后tm和我说深呼吸可以放松，我要打烂他的狗头！ 用衣袖抹去嘴边的污渍后，吴勉回头看向了僵尸，发现它已经在朱雀陵光诀形成的火焰中烧成了一具漆黑的焦尸。 这个时候，他怀中突然震动了一下，掏出震动的东西一看，赫然是同音螺。 放到耳边后，他就听到孔文轩带着些许满意的声音：“回来吧，它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我能一个人杀妖了！ 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吴勉嘴角不自觉的弯曲。 虽然不可否认，若是没有何唯道帮他拦了一下僵尸，他说不定会让僵尸跑了。但是何唯道的作用也仅此而已，对僵尸的伤害都是他打出来的，说他一个人杀妖也不为过。 在吴勉窃喜之时，何唯道走了过来，略带恭敬的道：“在下天剑山庄何唯道，见过仙师。适才莽撞发言，还请恕罪。” 虽然他看出吴勉的武功很差，连底盘都站不稳，不过那只是小事，关键是吴勉刚才掐诀念咒，施展了法术！ 会法术的，都是仙人！ 吴勉笑道：“恕什么罪，你哪里有罪了？刚才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对了，我叫吴勉，不是什么仙师，只是长商书院的学子而已。” 长商书院？ 何唯道心中一动。 书剑山的弟子大多都会进入长商书院就读，难道是因为长商书院有仙人存在？ 若真是如此，可笑江湖中人大多耻笑书剑山的弟子学文就学文吧，居然还特地跑去长商书院读书，一副想要考取功名的模样，现在看来，书剑山的弟子怕是更在耻笑江湖中人吧！ 内心想着，何唯道嘴上也没停下，笑道：“原来是吴公子。我刚才看公子用的北斗剑是书剑山的路子，我还以为公子是书剑山的弟子呢。” 我用的北斗剑是书剑山的路子？北斗剑还有其他路子不成？ 吴勉眨了眨眼，笑道：“那只是我在北院里和一位师姐学的，她是书剑山的弟子。” 果然如此！ 何唯道心中顿时浮现了诸多想法。 见何唯道的表情有些变化，吴勉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 “公子且……”何唯道正想挽留吴勉多问些事情，但是想了想后，他又笑道：“公子随意便是。” 吴勉笑着点了点头后，就往小楼走去。 三师兄似乎对收服江湖势力很有兴趣，我这么说了，这个天剑山庄的弟子应该会跑到长商书院看看情况吧？ 到时候就看三师兄的本事了。 ……话说他收下这么多江湖势力干嘛？ 第一百零二章 总结原因 回到客栈掌柜的家中，吴勉换下了被雨淋湿又沾了泥水的衣裳，解开发髻，让湿漉漉的头发能够更快的挥发水汽，然后来到了孔文轩的房间。 房间内，孔文轩正坐在床上，一脸安然，而宋映月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端着寻龙镜仔细看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爱的小脸显得分外认真严肃。 吴勉问候两人之后，对孔文轩问道： “师兄，你让我直接回来，那僵尸的尸体……那玩意儿怎么处理？” “我已经让老张去处理了。” 孔文轩笑着回答后，问道：“怎么样，真正和妖孽战斗过，你可有感触？” 吴勉重重的点头：“非常大！” “我以为我已经作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但是事实上，我的准备还远远不够。” “以前我练剑，施展法术都是在安稳的环境中，哪怕之前面对鬼爷，也有三师兄的醒狮阵护着，不愁外因。” “但是此次战斗……因为下雨，地面湿滑，我站都站不稳，北斗剑难以施展，而且面对僵尸的时候，我虽然早有准备，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人一旦紧张激动，心神便会有波动，难以按照想法与气相合，再加上僵尸的妖法让我心神受到冲击，已经能够稳定施展成功的朱雀陵光决竟然失败了一次。” “所以，今天能赢僵尸不得不说侥幸，若非是那个天剑山庄的江湖客相助，我可能会让那僵尸给跑了。” 吴勉照实说出了自己第一次真正实战的感悟。 之前虽然也遇到了多次妖孽，但是那些时候他大多都是当个看戏人，至多是打个下手，扔几个四象护身法就了事。 而这一次，他独立面对僵尸，让他发现自己的准备其实是有问题的！ 内力和心神，他确实保持着满状态，武器也全都拿好了，心态也在事先调整过。 但是这样还是不够！ 他没有及时考虑到环境对他的影响，也高估了自己在面对妖孽的时候的心理准备。 仔细想想，他发现自己以前能够在各种危险的情况下正常的施展法术，都是事先有人为他施加了可以稳定心神的力量。 但是那不是他的力量，是一种外力而已，一旦独立面对妖孽的时候，他自身的心神修为就会暴露出来。 施展法术需要保持心神稳定，能够和内力结合，不然施法必然失败！ 听完了吴勉对自己战况的分析后，孔文轩点头道： “这些错误确实不该犯，但这是经验，你修炼以来不过月余，你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也是正常的。从整体上来说，你能杀了僵尸已经很不错了，我第一次面对妖孽的时候，比你更加不堪。” “不过发现了问题，你也该知道如何改正吧？” 吴勉点了点头：“外因这方面我会在下次战斗的时候考虑进去。不过心神方面……除了专心心法修行外，我还需要多找一些小妖练练胆子，到时候还请师兄师姐担待一下。” 孔文轩笑道：“这是自然。” “找小妖的事情交给我吧。” 一旁的宋映月突然出声。 吴勉看过去后，就见她的视线已经从寻龙镜上挪开了，正在看着他，脸上荡漾着可爱的笑容。 “寻龙镜能发现的妖孽，多是才形成的，没什么灵智，不懂敛息藏气的小妖，就和这次发现的僵尸一样，正适合你。” 吴勉双眼一亮，笑道：“那就多麻烦师姐了。” 他现在需要的对手，就是僵尸这样可以轻松对付，能培养战斗感觉的妖孽……简单的说就是沙包。 像以前遇到的鬼爷、千面狐、木精，那些妖孽层次都太高了，他用什么法子都没办法打，上去就是送人头。 宋映月笑得更加灿烂了，双眼眯成月牙儿：“不麻烦，谁叫你是我师弟呢。而且我这次前往朗州……” “咳咳……”孔文轩轻咳了两声，阻止了宋映月继续发话后，对吴勉道：“阿勉，你现在先回去回顾此次战斗的得失，我还有些话要和你师姐谈。” 吴勉当即起身道：“是。” 等吴勉走后，孔文轩瞪了像缩成一团的小猫的宋映月一眼：“有些事情，师弟还不能知道。” “可是他是师弟呀……” “他修为太浅，知道了也没好处，况且若是知道太多了，一旦被人搜魂，祸害的不只是我们几个。” …… 回到自己房间，吴勉抓了抓脑袋，将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梳理了一番后，拿起了放在门边的斩铁，又翻出了干布和保养油，就着烛光开始保养。 任何兵器不保养，都用不了多久，他可不想自己才得到的人道杀器因为自己保养不当而报废了，那笑也要笑死人了。 保养斩铁之时，吴勉想起刚才孔文轩制止宋映月要对他说某些事情的行为。 看来师姐去朗州是有什么大事要干啊！ 寻龙镜，可以寻找龙脉……嘶……算了，师兄既然不想我知道这里面藏在什么猫腻，那我也不用多加考虑了。 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我现在还需要他们护着，我还是想想怎么变得更强吧。 想要变得更强，昊天一气功的修炼是基础，就像打架要身体素质一样，这方面我需要着重入手，尤其是在心法这一项上……这一点是老生常谈了。 然后是实战。 没打过实战的人，永远都不会变强！ 就像刚才我杀僵尸的时候，因为实战经验不足，居然忽略了环境对我的影响，如果那时候我注意到了，将靴子换成了木屐，就不用担心自己摔倒了，木屐完全可以插进地里，辅助我稳住身体……当然，如果我会轻功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直接从天上飞过去砍了僵尸就行了。 外物和自身，这都是需要考虑的。 不过实战方面，我还是需要等师姐找到小妖再说，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修炼自身……明天开始在马车上我就专心学习古文字和感悟心法吧，休息的时候修炼法术和昊天一气功。 对了，还要问问师兄可不可以教我轻功……手头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啊！ 策划了一下自己未来该做的事情后，吴勉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内力和心神，发现还有不少盈余，当即起身到窗边，往空无一物的虚空扔了两发朱雀陵光决练练手感后，才回到床上，调好闹钟，听着屋顶上连绵不休的雨声睡了过去。 次日卯时，当放在枕边的手表发出“啪啪”的击石声后，吴勉睁开了眼睛。 倾听了一下，虽然没听到隔壁孔文轩和宋映月有什么动静，但是他还是起身打开了窗户往外看去。 卯时按照二十四小时算的话，也就是早上五点到七点之间，他定的闹钟是卯初，即五点整。 这个时候，天还未亮，再加上连绵不绝的淫雨，窗外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窗外的带着凉意和水汽的空气涌入房间，还是让吴勉精神一振。 伸个懒腰让自己更加清醒后，他摸黑点了盏蜡烛，翻出说文解字和笔墨纸砚一边看，一边抄写。 古文字的学习没有任何捷径，就是多读多写，写多了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吴勉抄下六十四个字的时候，隔壁孔文轩的房间响起了动静。 翻开表盖看了一下，吴勉发现已经时辰已是卯正，也就是早上六点了。 再往窗外一看，黑暗已经退去，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不过也已经可以看见东西了。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抄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古文字，吴勉不觉失笑。 我当年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大早上爬起来读书，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这么认真。 失笑之后，吴勉看着纸上的字，眉头皱了起来。 六十多个太多了，我应该就练十个……甚至更少！古文字繁复复杂，不一个个攻克，只会越学越乱，我就算写下来了，也记不住。 总结了一下学习古文字的错误后，吴勉用纸揩干净笔上的墨水，收了起来后，打开了房门。 恰好这个时候，孔文轩也走出了房门。 吴勉率先问候道：“师兄。” “师弟。”孔文轩微微点头，走到吴勉房前看了一眼后，笑道：“你很认真，大早上就起来学习。” “嘿嘿……我这不是醒的比较早没事干嘛。”吴勉憨厚的笑了笑，随后问道：“对了，师兄，我想学轻功，你可以教我不？我要是懂轻功，昨天就可以更快的杀了僵尸，也不至于差点让它跑了。” “轻功？”孔文轩摇头道：“我不会轻功。” 吴勉一时愣住，随后诧异道：“师兄没学过轻功吗？” 孔文轩笑道：“没必要。我们修行之人，修为到了之后，鼓动内力便可踏空而行，比什么轻功都好用，有空修炼轻功，还不如直接修炼内力。不过如果你要学轻功的话，可以找映月，她当初跟着巫音到处跑的时候，倒是学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还记得不。” 第一百零三章 水盛木漂 又过了半个时辰，辰时的时候，已经和孔文轩吃过早饭的吴勉才见宋映月披散着头发，睡眼惺忪的走出了房间。 也不耽搁，吴勉当即向她问了和孔文轩一样的问题。 “轻功吗？” 宋映月似乎还没完全睡醒，平时大大的眼睛睡眼惺忪的眯着，一边打哈欠一边道： “我确实练过几门，不过现在还记得的，也还在用的就飞花逐蝶了，你想要学吗？” “这门轻功怎么样？”吴勉问道。 “嗯……施展起来很漂亮。” 吴勉眨了眨眼睛。 施展起来很漂亮？这什么回答？ 他要学轻功是要上天的，又不是为了美观，漂不漂亮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女的……对了，宋映月是女的。 “师姐，我是问这门轻功的提纵能力如何。” “这个啊……啊~” 大口打了一个哈欠，宋映月伸个懒腰后，身形蓦然一晃，就从吴勉的头顶上跳了……撞到了屋顶大梁上。 “唔！” 发出一声痛呼，宋映月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师姐怕不是个憨憨！ 被这一幕吓到的吴勉急忙蹲下来想要查看伤势，却被宋映月一把推开。 “没事！只是一个意外！” 自个儿站起身，眼角还有一些湿润的宋映月似乎彻底清醒了，语气变得沉稳干练： “飞花逐蝶是百花谷秘传的一门轻功，腾挪变化无不擅长，功力足够，一个提纵甚至能凌空虚度十余丈，不论是赶路还是闪避攻击，都非常有效。” 十余丈……三四十米吗？ 吴勉略显激动道：“师姐可以教我吗？” 揉了揉脑袋，宋映月放下手，站直身体，微微仰头看着吴勉道：“行吧，等什么时候天晴了，或者我们到不会下雨的地方，我就教你飞花逐蝶。” “现在不能教吗？”吴勉有些迫切的想要学会轻功。 “这里这么小，我怎么教？而且我们马上就要走了。”瞪了吴勉一眼，宋映月又道：“我回头把动作要领和运功法门写出来给你，你先看着，别等我教你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对了，把我的早膳送到我屋里吧。” 说完，她就回自己屋里了，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哼哼声，还有小声的抱怨：“这里怎么这么矮！” 想起她刚才一蹦脑袋直接磕在屋顶的画面，吴勉嘴角抽动了一下，内心感觉好笑的同时，也知道宋映月不在这里教他轻功的原因。 轻功的施展是需要空间的，他们住在掌柜家的二楼，最高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现在说话的地方，是大梁所在，也就二米左右，高来高去的轻功施展起来，怎么可能不碰到东西？ 知道可以学就行了。 如是想着，吴勉到一楼向掌柜要了四个馒头，两碗粥，还有一些配菜送到了宋映月的房间。 待宋映月用过早膳，也整理了仪容后，已经是辰正一刻多了。 车夫们已经喂饱了马匹，也收拾过马车了，三人便又乘上马车，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的在雨幕中向着朗州方向行去。 而他们走后不久，一个人头戴斗笠，披着蓑衣也离开了小石村，跟着车辙一起离去。 …… 马车内，看了一个时辰书的吴勉有些心乏的放下了关于妖孽所属书，闭眼靠在了车壁上，让自己放松一下的同时，也给自己时间消化一下书中得来的知识。 按照书上的说法，最常见的妖孽是尸鬼属的妖孽，如含冤意外等死去，一口气咽不下去的怨灵以及尸变的僵尸。 这类妖孽只要发现得早，最易对付，只要用阳性的力量，甚至是凡火便能料理了。 不过一旦修为有成，这类妖孽对人世的祸害非常可怕。 怨灵神出鬼没，附体而存，等闲手法根本找不出它的存在，而僵尸一旦咬了人，就会传染尸毒，使更多的人化为僵尸。 其次常见的是胎卵湿化四属的妖孽，也就是各种生物成精。 这些生物依照它们的原形，归为单一属或者复合属。一般单一属比较少见，常见的还是复合属。 比如鱼是湿卵属，因湿而存，无卵不生，大多数蛇类妖孽也是如此。 再如蝴蝶，有湿卵化三属，先为虫，湿卵而生，而后化蝶又为化生。 那个我一到长商就对我下黑手的千面狐，则是胎化属的……狐为胎生，但是百年多一尾，便是化，故合为胎化。 胎卵湿化属的妖孽也还好对付，一般用五行中的水火二行便可奏效，但是也有一些此类妖孽不惧水火，还需要视情况而定。 罕见一点的是金石植物成精的妖孽。 这类死物成精非常困难，但是一旦成精，实力比胎卵湿化属的妖孽实力更强，而且因其原型不同，还会有不同程度的操控自然的力量，甚至能影响一方地脉，曾经有诸多这类妖孽被当做神灵供奉，绝非一般修行之人能够对付。 对付这类妖孽，不仅要用克制的属性，还需要自身有足够强大的功力。 大致在心中建立起妖孽所属的概念后，吴勉将车帘掀开了一条缝。 凄风冷雨中，天地一片昏暗，植被在风雨的压迫下已经彻底屈服，低垂着，匍匐着，一副生机将绝的模样。 看着这幅景象，吴勉叹息着摇了摇头，放下车帘打算继续看书，却不知为何感觉心头似乎堵着什么，拿起的书又放下了，再次掀开车帘。 莎莎的雨声，呜咽的风声，黑压压的雨云，低垂着、匍匐着的植被…… 眼前的一切完全可以说司空见惯了。 离开长商后，甚至是在长商之时，他最近几天见的都是这种画面。 但是此刻，他也不知道为何，似乎是内心某个点被触动了，隐约的感觉到了一些东西。 那东西是什么，他说不出来，也想不起该用何种文字描述，只能让其堵在心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头堵着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让他的呼吸不自觉的急促了起来。 恰在此时，马车路过了一棵枯树，枯树根部上有一枝新芽。 几乎要被淹死的新芽。 目光死死的落在那枯树新芽上，吴勉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探出身子，将新芽摘了下来。 他这举动差点让马车翻了，车夫急忙向另一边倒下，才勉强维持住马车的平衡，随后掀开车帘沉声道：“吴公子，车上可不能乱动！不然……” 话未说完，他就见吴勉死死的盯着手里紧握的一株新芽，看都没看他一眼，皱了一下眉头后，便放下了车帘。 但是放下车帘后，他就听到了车厢里吴勉的低声呢喃： “木赖水生，但是现在水多了，木却死了……” 是悟出了什么了吗？ 车夫心中低语，隐约明白了吴勉差点弄翻了马车的原因，又见马车已经平稳，当即也就摇了摇头，坐正身体继续赶车。 吴勉确实悟出了东西。 他一直没有什么大进展的木行心法，终于悟出了一些头绪，不过那也只是一丝头绪而已，他更多的领悟，则是在水行润下上。 水行润下的心法，他本以为自己悟透了，可是在刚才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悟透水行，没有悟透润下，只是入了个门而已。 他悟出的水行润下，是借助明月薄霭，是滋润，是下行，是寒凉，但是在润下还有闭藏的性质，这是无法通过明月薄霭来悟出的。 可是在刚才，被水淹死的新芽非常直观的让他看到了水行闭藏的性质，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他的内心大受触动，水行润下的心法的领悟又进了一步！ 心法领悟更进一步，心神便会出现变化，然后作用在根本的神魂上。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出现了非常玄妙的变化，让他对水行内力的掌控大大提升的同时，还触动了他对玄武执名诀的领悟！ 这源于天之四灵中玄武主北，按五行划分主水，他对水行心法的领悟更进一步，自然也会出动他对玄武执名诀的领悟。 “龟蛇一体，鳞甲称武。暧曃风雨，无侵四户……勒！” 伴随着咒语掐出合乎节奏的手决，心与气合，气与手合，无法触及的高远虚空中，一股伟岸的力量投射下来，与内力结合，形成了四象护身法中的玄武执名诀！ 刹那间，仿佛是龟甲，又仿佛是鳞片的微光在吴勉身周萦绕，将他结结实实的保护住。 “难怪我之前修炼青龙孟章诀的时候，感觉我在悟的木行心法对青龙孟章诀有促进的作用，可是修炼玄武执名诀的时候，水行心法却没有怎么促进玄武执名诀的修炼。” “这是因为我没有悟到水行心法闭藏的性质，而玄武执名诀，恰恰是利用闭藏的性质来保护自己！” 看着身周的似乎是龟甲，又似乎鳞片的微光，吴勉用手触摸了一下。 一种坚硬、结实的感觉瞬间被他的手所触摸出来，让他有种自己在触摸金属石头等硬物的感觉。 嘴角勾着一丝自得的浅笑，吴勉低声自语：“现在四象护身法，我只差四象合一没有练成了。看来不能光看书啊，还需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第一百零四章 驿站 浩瀚天地都被阴郁的乌云笼罩，无尽平原因为淫雨绵绵几乎成为沼泽，泥泞难行。 就是这样的险恶天气里，还是有三辆马车在平原里缓慢的前进着。 这三辆马车，就是吴勉他们三人的马车了。 没办法，孔文轩需要尽快赶到朗州赴任，而这延绵无际的阴郁也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他们等不起，所以就算速度再慢，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马车内，看书累了，小憩着的吴勉被设定好时间的闹钟吵醒，掀开车帘看了一下外面近乎一成不变的雨中平原后，对车夫问道：“丘叔，这里是哪里了？” 车夫丘叔头也不回的说道：“快到溪花镇地界了。过了溪花镇，再过七八个驿站，我们就可以到互州了。” “那差不多还要几天？” “按照现在这速度，怕是还要走半个月……都不止。” 半个月…… 吴勉瞬间感觉一阵阵蛋疼。 离开小石村已经三天了，路上也没有碰到任何村落，只有一个驿站，但是为了赶路，他们只是换了马，也没在那休息，后来只能在每隔十里就会有的长亭吹着冷风睡觉，然后继续出发。 待在一丈不到的车厢内，再加上环境恶劣，其中的憋闷就不用多说了。 现在听车夫丘叔说至少还要半个月才到互州，甚至可能还不止，他心里不自觉的升起自己就不该出来的念头。 要知道互州就在商州南边，从长商出发，走官道的话，也就是五百多里地，一般情况下策马跑个四天左右也就到了，纵使马车慢一些，也不过六七天。 但是现在他们离开长商已经六天了，却因为天气才走了一点路，这叫吴勉如何能够忍受？ 只是不能忍受也只能忍着。 叹息着，吴勉正想放下车帘，却听车夫丘叔道：“刚才前车摇了令旗，我们待会儿在前面不远的驿站休息，顺便换一下马。现在马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不到溪花镇吗？” “溪花镇还有二十多里，若不在这个驿站歇一下，我们今天是到不了了。” 吴勉看了一下手表，发现现在才申时，不自觉啧了一下嘴。 二十多里，也就是十多公里，吴勉记得自己上辈子两个小时不到就徒步走完过，但是车夫丘叔居然说今天到不了。 不过看了一下马车那比人散步还慢，仿佛龟爬一般的速度，他也就知道车夫丘叔说得没错。 但是这又是没办法的，淫雨连绵，官道全是水，泥泞不堪，马根本就跑不起来。就算硬逼着马跑起来，以官道现在的路况，马车绝对会翻了，到时候更加的麻烦。 至于抛下马车步行……行李呢？ 他们的行李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就几件衣服，还有书籍，修行人的宝物，官印文牒……等，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是不能泡水的，而且又是不能不带的，根本扔不下！ 还是现代好啊！ 交通环境好，交通工具也好！ 内心感叹着，放下车帘的吴勉无所事事的随手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一直等到马车停下。 “驿站到了。” 听到这句话，吴勉果断的扔下了书，给自己套上木屐后，顺手提起斩铁就掀开车帘钻了出去。 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车厢里了。 钻出车厢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些老旧的小驿站，不算多大。 用手将脑袋一遮，吴勉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驿站门口，在屋檐下避雨的同时，也舒畅的活动起了身体。 “哼！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宋映月的声音响起。 吴勉转头看去，就见她正一脸舒适却又强行压着，挤出一副似乎很稳重的表情从马车上跳到屋檐下，施施然的走到他身边。 “师弟，你要稳重一些。” 吴勉心中失笑道：“车上憋太久了，总是需要活动一下的。这对身体有好处。” 宋映月眨了眨眼，也没说什么，只是隐晦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这个时候，驿站的门打开了，一个人钻出脑袋，看着像是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皱着眉头：“驿站满了，现在住不下人了，你们还是直接去溪花镇吧。” 他这话让吴勉和宋映月都是一愣。 孔文轩施施然的走了过来，眉头微皱：“可是被雨困住的人都来此借宿了？” 钻出脑袋那人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现在驿站不仅是满了，一个空房都没有，而且一个房间都住了不少人。再加上大雨天的，食物……” “小坤，你在说什么呢？” 门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粗豪的声音，随后驿站大门被打开，钻出脑袋的少年差点摔在地上。 “你们也是来歇歇脚的吗？” 粗豪的声音再次响起，吴勉三人看了过去，就见是一个满脸横肉，但是笑容热切的大汉。 他膀大腰圆，身高惊人，好似一个小巨人，胸膛袒露着，胸口一撮黑毛乱糟糟的缠在一起。 有他在大门口，大门直接被堵了大半。 “还带了孩子……”大汉瞥了一眼宋映月后，看向了孔文轩，打量了一会儿后，笑道：“住宿没事，还是能腾个房间给你的。只是钱嘛……嘿嘿。” 孔文轩皱着眉头道：“这个驿站是你管的？” 大汉点了点头，笑道：“是我管的，这里的人全听我的。” 孔文轩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文牒，淡淡道：“我乃此次金榜状元孔文轩，此次奉旨前往朗州赴任，这是我的文牒。” 听了他这话，大汉的笑容一僵，接过了文牒看了几眼，又检查了文牒上的印章后，脸上再次浮现笑容，讨好的笑容：“原来是状元郎，失敬！失敬！快请进！快请进！” 说话间，他让开了巨人一般的身子，让大门畅通无阻。 孔文轩微微点头，往之前开门的少年看了一眼，也就走进了大门。 “小坤，你喊人帮状元郎的车夫处理一下他的宝车。三位来这边，我们去后厅，那边比较干净。” 让少年喊人帮忙处理马车的事情后，大汉热络的笑着，弯着要领着吴勉他们三人顺着走廊想后厅的方向走去。 路上，吴勉发现驿站的厅房内住了不少人，但是也不知为何，那些人一个个都不言语，看到他们三人的时候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不对劲！ 内心涌起了不安的吴勉看了一眼身旁的孔文轩和宋映月后，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手中的斩铁却握得更紧了。 穿过了走廊，来到了杂乱的，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的后厅，大汉道： “这里平时是小人住的地方，现在只能委屈状元郎在这里休息一下了……小人马上喊人收拾一下。状元郎要不先吃些东西？小人这虽然没有什么好吃的，不过填肚子的东西还是有的。” 孔文轩表情平淡的看了一圈后，点头道：“随便弄一些就好。我们就休息一宿，明早就走。” “明早就走？这大雨天的？”大汉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小人知道了。”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后，孔文轩突然叹了口气，随后对吴勉和宋映月道：“晚上小心点。” 宋映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吴勉也从之前的不对劲发现了问题，点了点头后，低声问道：“师兄，这里不对劲，我们该怎么办？” 孔文轩淡淡道：“无妨，他们不敢动手的。就算动手，我们也不用怕。老张他们是老江湖了，有办法应对。” 吴勉点头道：“我知道了。” 随后，他眼睛忽闪了一下，又道：“师兄，我想去车上拿些东西。” 孔文轩挑了一下眉头，但还是点头道：“和映月一起去吧。” 吴勉向左下看了一眼微仰着头的宋映月，笑道：“麻烦师姐了。” 宋映月也是笑道：“没事，我正好也要拿一下被子。我可不想睡别人睡过的被子。” 相视一笑，吴勉便和宋映月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同时观察了一下驿站的布局和那些厅房内安静无言的人。 但是没看多久，吴勉突然感觉怀中有东西突然细微震动起来。 伸手进去摸了一下，赫然是他的铜镜。 微微皱起眉头，吴勉瞥了一眼正东张西望，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的宋映月，将手抽了出来。 小宝贝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震动起来？ 它之前震动的时候，不是发现了日晷中的力量，就是截取了似乎是浑沌神魂和外界交流的内容…… “怎么了？” 蓦然，吴勉听到了耳边响起了蚊子哼哼一般的声音，脚步一顿，随后又发现那蚊子哼哼的声音与宋映月的声音差不多，便低头看了过去。 “看什么看，是我说的！别被别人看出端倪！这叫传音入密，是一门精巧的内力运用法门。” 微顿的脚步再次迈开，吴勉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自言自语道：“在车上待久了，一直没洗澡，头都发臭了，还到处痒得厉害，不知道今天可以洗澡不。” 听了这话，换成宋映月的脚步顿住了，抬起手撩了一缕头发，抽着鼻子闻了闻，随后仰起头道：“没臭。” 吴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笑了笑：“那就好……” 第一百零五章 人肉 重新来到驿站门口，吴勉就见三个车夫在驿站的人的帮助下正在将马解开，打算送它们去马房休息，吃些草料。 注意到他和宋映月后，丘叔挑眉道：“公……公子，小姐，你们出来有什么事吗？” “我来拿些东西。”吴勉笑着说完后，走到了自己那辆马车边，掀开车帘拿出了一个木盒。 这个木盒是他的药箱，里面跌打损伤、解毒驱虫，乃至要人性命的毒药，都有准备着。 他这边的出身是医家后人，而医家可不仅仅就会救人，知道药理的医家后人要配个要人命的毒药也不是什么难事。 驿站里面那些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让吴勉不自觉的想起了他以前在岳州和江湖客打交道的时候听过的一些关于黑店的故事。 虽然他相信有孔文轩这些老江湖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保险这东西，永远不嫌多。 黑店下药害人，谋财害命常有发生，既然感觉驿站有些像黑店，那他自然需要准备起来，说不定他的药就能起到作用呢。 打开药箱看了一眼，见里面装着药物的瓷瓶完好无损，瓶口木塞也都结结实实的堵住瓶口不让药性流失后，吴勉微微点头，随后转头对一个女性车夫道：“师姐打算拿床干净的被子，张姨，你帮她一下吧，不然被子容易拖在地上。” 宋映月毕竟是一个公主，而且年纪还小，需要有人照顾，所以她的车夫是个女的，约莫四十来岁，和孔文轩的车夫老张是夫妻，吴勉一般都喊她张姨。 张姨点头后，看向了宋映月，笑道：“小姐打算要哪床被子？” “干净的就行了。” “好嘞。” 从宋映月的马车内拿出一床干净的被子，张姨道：“小姐是住哪里？我给打扫打扫。” “后厅。”宋映月回答之后，见吴勉拿了木盒后也就没拿其他东西了，便道：“跟我来吧。” 又往后厅走去，吴勉再次在路过廊道一角的时候，感觉到了铜镜在细微震动。 默默记下了铜镜震动时所在的位置后，吴勉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廊房内的人都不再看他们了，而是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 只是因为雨声和廊房内那些人都压低了声音，他什么也听不见。 无言的来到了后厅，吴勉就见已经有两个穿着灰扑扑的裋褐的精壮男子在搬着后厅内的杂物了，灰尘激扬之下，让后厅都像着火了一样。 孔文轩在门口待着，见到他们过来之后，走过来对张姨道：“罗管事已经让人来打扫了，你看看该怎么布置才能让映月住的舒服。不过我们只是住一宿，也不需要多好，你看着办吧。” 张姨点了点头，将被子递给吴勉：“公子，你先帮忙拿一下，我指挥一下就来拿。” “行。”吴勉接过了被子。 等张姨进去指挥精装男子怎么打扫后厅，以及杂物如何摆放形成隔间后，孔文轩瞥了一眼吴勉手上提着的木盒，问道：“这是什么？” “药箱。” 药箱？ 孔文轩顿时恍然，笑道：“都带了？” 吴勉也是笑道：“一般情况下会用到的，我都带了。” 随着张姨的的指挥，后厅的杂物很快被归为好，隔出了一小两大三个空间，又洒水将灰尘也压住擦拭之后，她便让吴勉三人进了后厅。 宋映月进后厅之后，直接往最小的隔间走去，在里面待了片刻后，微蹙眉头道：“虽然还有些味道，不过也没大碍，我今晚就住这吧。” 她这表现让吴勉嘴角微微弯曲了一下。 看得出，宋映月对居住环境是有些不满的，但是还是识大体的接受了，没有折腾。 想了想，他打开了药箱，拿出一个瓷瓶道：“我这里有些陈艾，师姐可以放在枕下驱驱味。” 说完，他又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张姨：“这是雄黄粉，张姨也帮忙撒一些吧。这天气蛇虫多，雄黄粉能驱蛇虫。” “公子的准备还真是充分。”张姨笑了笑，接过了装有陈艾的瓷瓶，却没有接过装雄黄粉的瓷瓶：“雄黄粉我和老伴儿都备着呢，公子的就先留着，不要浪费了。” 吴勉听了，也就收起了装有雄黄粉的瓷瓶，笑道：“那就好。” 恰在这个时候，大汉领着两个提着吊锅的汉子走了过来，一脸与他五大三粗的身材不符的讨好笑容：“状元郎，我们熬了一些肉汤，你们喝一点暖暖身子吗？饭的话已经在蒸了，就是还要等一会儿。” 伴随着他的话的，是扑鼻而来的肉汤香味。 吴勉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一直在马车度过，他能吃的也就是干粮、水泡干粮、干肉，现在骤然闻到肉汤的香味，肚子就不自觉的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孔文轩失笑的看了吴勉一眼后，道：“辛苦罗管事了，放里面吧，待会儿我们会吃的。” “好嘞！” 大汉让人将吊锅搬进后厅，找东西架住后，笑道：“几位慢用哈，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了。这驿站也小，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说完，他便和提吊锅过来的人离开了。 瞥了一眼吊锅，张姨走过去，信手一甩，一根银针落入锅中。 看着她这样的举动，有着同样打算的吴勉放弃了打开药箱，只是走近了吊锅，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可不是在闻肉汤有多香，而是在分辨肉汤的气味中都有什么调料，亦或者说，是否有药材的味道。 不过细细辨认之后，他也没有闻出什么药味，反而让肚子再次叫了起来。 张姨也抽出银针看了一眼，点头道：“没毒。” 说完，她一抖银针，将银针上的肉汤甩掉之后，手指一动，就不见了银针的痕迹。 “我也没闻出问题。”吴勉接着她的话道。 “你不是肚子饿了闻肉香吗？”宋映月眨了眨眼。 吴勉顿时无语，正想反驳，肚子却又叫了起来。 这下我说不清楚了！ 对自己的肚子竟然如此不争气在心底抱怨了一番，吴勉看向了肉汤中色泽诱人的肉块，笑道：“这肉挺多呀，而且看起来还挺新鲜的。没想到这天气他们还能弄来鲜肉……鲜肉……” 连绵不休的淫雨中，一家远离了人烟的驿站有新鲜的肉，这正常吗？ 这个时代可没有电冰箱，肉类能放多久？差不多两天三天就会变质了吧？ 但是我没闻到什么异味……咸肉？ 不对，咸肉的肉汤不是这种味道，这是鲜肉炖煮的味道！ 想了想，吴勉抓过吊锅里的锅勺，舀起肉块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勺没皮，只有瘦肉……这一勺也只有瘦肉……有皮了！ 看这皮的厚度，不像是猪肉……牛羊肉也不对，它们的皮也够厚。动物的皮大多都是有保护作用的，这种厚度的皮哪里能起到保护作用？ ……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但是上面又没什么毛啊，难道这驿站里面藏着大厨，可以将毛去得一干二净？而且这块皮看起来不像是长毛的皮啊！ 况且兔子那类小动物哪有这么大块的瘦肉？这种肉量只能是在某些大型动物身上有！ 再有就是这皮的颜色和纹理……有点眼熟啊！ …… 仔细的盯着一块拇指大小的肉块上留存着的一小块皮肉，吴勉一边看一边分析肉的来源片刻后，蓦然一股寒意蓦然从尾椎跳到了脑后，身体僵住。 一旁的宋映月见吴勉突然拿锅勺舀肉，还以为吴勉饿的受不了了，打算就这么开吃了，正欲阻止，却见吴勉舀起肉又放下，重复数次之后才舀了一块肉仔细打量，一副要看出花来的模样，不由疑惑。 往张姨和孔文轩看了一眼，她见张姨和孔文轩的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又见吴勉身体僵住，更是疑惑了。 “师弟师弟，怎么了？” 吴勉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宋映月后，正欲开口，但是鼻端闻到的肉香却让他肚子一阵翻涌，直接趴到一边吐了起来。 他已经认出吊锅里的肉是什么肉了。 那是人肉！ 看到他趴到地上吐了起来，宋映月不自觉的退后一步，随后上前道：“师……唔！唔唔！” 一把抱起宋映月，又捂住了宋映月的口鼻，张姨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后厅。 孔文轩则是面色难看，目光冰冷的看着吊锅道：“十三年了，没想到还能看到这幅光景……” 说完，他又盯着吊锅片刻，正欲提起吴勉，却见吴勉已经自己站起来了，只是面色难看无比。 “出去透口气吧……剑给我，我用一下。” 吴勉沉默着点了点头，憋着气将腰上的斩铁抽出来递给孔文轩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后厅。 面对妖孽，他已经能够大致的保持自己的冷静，可是面对被做成了肉汤的人肉，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尤其是他之前还对那肉汤的香味垂涎无比！ 跑出后厅，他打开了药箱，找出了一个装有薄荷粉的瓷瓶，打开之后放在鼻前深吸了一口。 清凉芬芳的薄荷粉冲进了口腔和鼻腔，强烈的刺激让吴勉顿时咳嗽喷嚏不停，不过也因此整个人都舒服了一些。 第一百零六章 突围 “居然吃人肉！这些人疯了！都疯了！” 内心吼着，吴勉将装有薄荷粉的瓷瓶封上，又从腰带里抽出了一张手绢接雨擦了擦嘴，将嘴上的污渍揩干净后，回头看了一眼后厅。 后厅内，吊锅依旧挂着，热气肉眼可见的冒出，扩散开来后是诱人的炖肉香味，只是不见了孔文轩的身影。 感觉腹内再次翻涌的吴勉别开了视线，目光在廊道内巡视，看到了张姨和宋映月后，径直走了过去。 见吴勉走近，张姨打量了一下吴勉的面色，问道：“你没事吧？” “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还能承受得住。”吴勉摆了摆手，声音显得有些干涩沙哑：“现在怎么办？” 说话间，他往边上的廊房看了一眼。 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廊房内的人，本来都没有看他们的那些人现在一个个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那一双双眼睛，在昏暗的廊房内眨着，看着，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吴勉不自觉的将手往腰探去，却摸了个空，霍然想起自己才将剑给了孔文轩。 “先出去吧。” 张姨淡淡说完，抱着脸上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宋映月往驿站大门走去。 吴勉微微点头后，跟了上去，同时打开了药箱，拿出了一个瓷瓶。装着生石灰的瓷瓶。 他带着生石灰不是为了扔出去迷人眼睛等下三滥的手段而准备的。 带着生石灰，是他还记得自己的定位主要是一个奶妈，为以后治疗做准备的。 生石灰也是一种药材，而且是外用良药，可以燥湿、杀虫、止血、定痛、蚀恶肉等，疥癣、湿疮、创伤出血、烫伤烧伤等问题都可以适当的依照情况使用生熟石灰治疗。 但是眼下，手里没有兵器他只能先把这本来是打算治疗用的生石灰当武器拿在手里安安自己的心了。 不过他们还没走几步……或者说，正好走到廊道中间的时候，前边的廊房突然打开了，走出两个穿着裋褐的精壮男子。 “三位这是要去哪？你们不是今天在这边借宿吗？”其中一个笑着问道。 “有些东西忘记拿了，现在去拿一下。”张姨笑着答道。 “那孩子带着作甚？”另外一个穿着裋褐的精壮男子看着宋映月道：“孩子就先留在这边吧，我们和你一起去拿东西。” 张姨笑道：“好啊。” 说话间，她放下了宋映月：“小姐，你在这边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好。”宋映月点了点头后，往后退了一步，退到吴勉身边：“张姨，你快去快回。” “好！”张姨点了点头，便向两个精壮男子走了过去：“我家小姐和公子就麻烦两位看……” 话未说完，她的垂下的双手突然一翻，两道流光飞出，正中两个精壮男子的脖子。 鲜血乍现，两个精壮男子发出“嗬嗬”的声音，捂住脖子倒在了地上。 “快走！” 暴起杀人后，张姨一声低喝，袖底钻出了两柄不及一尺的短匕，双手倒握。 宋映月和吴勉一点也不迟疑，立刻向驿站大门跑了起来。 “不识好歹！杀了他们！” 一声怒喝，廊道前后的廊房中钻出了一个个人影，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兵器，杀向了吴勉他们三人。 那些袭击者似乎都是练武之人，动作迅捷有力，干练非常。 吴勉还没跑几步，就被廊房中冲出的人手中的刀给拦下，若非他当初有在赵祥钟的手下被调教过，知道如何利用北斗步躲避攻击，只怕一个照面就会被砍了。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给逼出了廊道，不得已到了院子里。 而宋映月就比他好多了，因为身子娇小，再加上懂得轻功，轻巧的借助廊道间的柱子越过了阻拦。 不过看到吴勉被拦后，她没有继续跑向驿站大门，而是停了下来，打算回来支援吴勉。 “去找张叔丘叔！” 吴勉喊了一声，用嘴住装有生石灰的瓷瓶上的塞子一扯，将塞子拔出后，用力一甩。 生石灰随着他的动作飞散而出，与雨水结合，瞬间形成了一团雾气拦住了向他袭来的人。 “就这么点下三滥的手段吗？” 一声带着戏谑与杀意的声音响起，吴勉就见一道黑影带着一道流光向他闪了过来，速度之快他根本反应不及。 “好胆！” 张姨一声暴喝，也迅速的冲了过来。 只是她没有拦在吴勉面前，而是将手中双匕刺向了黑影，来一个围魏救赵。 黑影果然只能放弃，侧闪躲开了张姨的双匕。 吴勉这时候才看清楚了黑影的模样。 他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消瘦的中年男子，穿着襕衫，头戴幞头，一副文人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柄精铁铸就的折扇，扇缘锋芒毕露，赫然就是之前向他袭来的流光了。 抬起瓷瓶看了一眼，吴勉发现生石灰已经差不多没有了，眉头皱了一下。 他带生石灰是用来治人的，自然不会准备很多，不然药箱里其他药物就没得放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要拿生石灰当武器的一天。 再看周围，他发现那些廊房里面冲出来的人已经将他和张姨包围了，眉头不由皱的更紧。 武功和法术都不是万能的！ 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武功自然不可能全部接下，而法术，尤其是他的玄武执名诀虽然可以做到全方面的防护，但是那要给他施法的时间啊！ 掐诀念咒，心气结合，他可以控制在几秒之内，但是先不说刚才因为人肉汤心神受到冲击，再加上现在现在面对这种情况，他的心神一下子难以稳定下来与气结合。 而且别人也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举刀落下，一秒都不需要！ 我算是明白了当初悟空为什么说他没有布置法界不是江湖高手的对手了。 内心嘀咕着，吴勉一咬牙，沉声道：“张姨，你开路，我殿后，冲出去！不要怕受伤！” 张姨一愣，随后默不作声的往驿站大门冲了过去，手中双匕翻飞，直刺拦在面前的人的要害。 至于他们的攻击，则是一点都不搭理，一副你要我死，我也要你垫背的模样。 吴勉则是打开了药箱，随手扔出几个瓷瓶后，就将药箱拦在脖子后，用双臂遮住脑袋，跟着一起冲了出去。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果断的袭击者们都是愣了一下，随后担心瓷瓶里面又是装得石灰，砍破之后会迷了眼睛，只能躲开，给了吴勉他们一点时间。 不过那也只是一点时间而已，张姨只是带着吴勉跑了三四步，他们手中的兵器就毫不客气的从各个方向砍了过来。 刹那间，吴勉就感觉自己的背被砍了数刀，剧痛让他的瞬间感觉眼前发黑。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没受过这样的伤，再加上眼角余光瞥见周围还在向他挥砍来的刀剑，更是感觉腿都有些软了。 又在此时，文人大声道：“砍脚！” 随着文人的提醒，袭击者们的刀剑放，对着张姨和吴勉的双脚或砍或刺。 张姨反应及时，自身也是武艺高强，双手用短匕拦下了四五把刀剑，但是攻来的刀剑又不止四五把，再加上她不能独自跳走，不然吴勉就会被乱刀砍死，所以腿上还是硬生生的吃了数下。 而吴勉更是没辙，再加上背后被砍伤，反应有些缓慢，大腿到小腿每一处好的！ 同时，文人还快速的冲向了落在后面的吴勉。 “狗胆包天！” 怒喝声中，一柄朴刀从天而降，深深扎入地里，拦下了文人之后，落下一道人影，赫然是丘叔。 他抓住朴刀一式横扫，瞬间将两个袭击者拦腰斩断，随后仗着兵器的长度大开大合的挥舞开来，将逼向吴勉二人的袭击者全都逼退。 在这之后，则是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用沉稳端庄的语气大声吟唱：“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 难言的浩然气息以驿站大门为中心扩散，迅速将三人包囊进去。 忍住身上伤口的剧痛，吴勉看了过去，就见宋映月正站在驿站大门口的位置，紧闭着眼睛，双手握在胸前，一副祈祷的模样。张叔则一手短刀，一手盾牌，护在她身前。 看到张姨身上的伤的时候，张叔眉头一挑，一股浓烈的杀意扩散开来，双眼瞪圆，面目狰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但是他依旧没有离开宋映月。 吴勉看了他一眼后，就放下了药箱，从中挑出了对外伤有效的药物后，递给张姨道：“抹上！” 说完，他掐出了青龙孟章诀的手决。 宋映月的法术有什么效果他不清楚，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被安抚了，心神已经稳定下来。再加上后又丘叔拦着，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可以施展法术了！ “天神贵者，莫贵于青龙。青龙所居，不可背之，勒！” 先将青龙孟章诀扔给张姨后，吴勉又再次重复青龙孟章诀的施展过程，为自己加持了一遍。 张姨为了开路，完全是以伤换路，再加上是正面面对拦截的袭击者，很多致命部位都被攻击到了，而他虽然背上胳膊上腿上有不少伤，但是那些一时不会致命，所以先将青龙孟章诀加持给谁，根本不需要他多考虑。 加持了青龙孟章诀后，吴勉又迅速的给自己涂抹了药物，然后再次为自己和张姨加持青龙孟章诀。 感受着刺痛的伤口在快速愈合时产生的麻痒感，吴勉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之所以敢叫张姨不顾一切冲出来，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青龙孟章诀对创伤的奇效。 只要能够离开最危险的地方，他就有办法恢复伤势！ 幸好张姨肯听话，不然我还真就麻烦了…… 看了一眼张姨身上的伤口，见她身上的伤势也在快速恢复后，吴勉回头看向了驿站内，手上还在不停的掐着手决，嘴里也念着玄武执名诀的咒语。 第一百零七章 大杀四方孔文轩 驿站厨房，罗姓大汉看着面前手执还在淌血的四尺长剑，面色冷淡的孔文轩，手心的汗水浸透了菜刀，只觉平时轻若无物的菜刀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叫他几乎无法握住。 这一切都源于孔文轩拿着剑过来，就直接大开杀戒，一声不响的杀了三人。 “状……状元郎，我寻思着，我也没有招待不周吧？连剩下不多的肉都炖了给你们，为何一来就杀了我三个兄弟？” 孔文轩听了这话，眼中冷光一闪：“我们不吃人肉。” “人肉？什么人肉？状元郎，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大汉一边喊着，一边目光游离，寻找逃离的路线。 孔文轩什么也不说，只是抬起手中斩铁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划破虚空斩向了大汉。 大汉面色惶恐的向边上一躲，但是依旧被剑气划破了衣袖。 后背涌出森森冷汗。 在孔文轩一来就杀三人后，他就已经感觉孔文轩不凡了，盖因那三人都是随着他走南闯北数年，警觉和实力都美化，但是孔文轩来了之后，只是挥出三剑，那三人就脑袋搬家了，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若不是恰好离得远一些，只怕也会被一剑斩了！ 现在又见孔文轩斩出如此凌厉的剑气。 顿时知道自己已经逃跑无望了。 “没想到我纵横互州这么多年，却被一个小鬼逼得逃来商州，还会遇到你这煞星……天欲绝我啊！” 逃跑无望，大汉的面目瞬间狰狞了起来，一手在菜刀的柄部一下，扯出了一条铁链，然后将菜刀像流星锤一样在头顶甩了起来。 “来吧！大爷我就算死，也会在你身上割下几两肉来！” 说完，大汉猛地一抖铁链，菜刀瞬间飞向了孔文轩。 但是孔文轩躲都没躲，任由菜刀接近面门，大汉面露喜色之后，才冷哼一声。 这声冷哼如同闷雷震动，将空气震出道道波纹，菜刀也被直接震得倒飞了回去。 随后，孔文轩依旧一声不言，斩出了一道剑气，将被他的冷哼震得晕头转向的大汉从右肩开始到左腿斩成了两截。 注视着被自己斩成两截的大汉尸体片刻，孔文轩目光在驿站厨房内转了一圈，没发现还有人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厨房。 恰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狗胆包天，认出那声音出自丘叔。 那边也动手了吗？ 眼中冷光一闪，孔文轩的身体微微蹲低，“轰”的一声，地面塌陷下去，而他也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向着丘叔声音的方向飞去。 这不是轻功，只是一种利用内力形成的强大爆发力！ 他不会轻功，也不需要轻功，只要内力足够强，他可以跳的比谁都高，都远，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修炼轻功上。 不仅是轻功，任何武功同样。 他不会剑术，但是内力足够强，他挥出的每一剑都可以带上锐利的剑气。 他不会狮子吼，但是内力足够强，随口一言都可以震人心魄。 这是最正统的，最王道的道路，以势，以力碾压！ …… 驿站大门，吴勉为丘叔加持了玄武执名诀后，又为自己加持了玄武执名诀，然后忍着身体的剧痛以及各种不适看向了驿站里面。 袭击者们似乎被丘叔吓住……或者说被他和宋映月吓住了。 “修行之人？！” 文人清楚了他们的身份，表情变得非常的难看。 “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不然你们死也不会安生！修行之人有的是……” “轰！” 驿站廊房一堵墙破开，双手护住头的孔文轩飞了出来，在地面滚了两圈后，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甩了甩衣袖，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挥剑横扫。 凌厉的剑气斩断雨幕，也斩断了他面前的所有人。 文人见到这画面，瞪大了眼睛后，立马转身就跳上了廊房，头也不回，便想逃走。 孔文轩往他瞪了一眼：“哪里走？” 他说几个字，就化为几道冲击波，卷雨幕向文人扑去，正中文人背心。 连续三下后，文人口吐鲜血，但是还是跳过了廊房。 孔文轩眉头一皱，正想去追，却见那文人又跳了回来……不对，应该说被打了回来！ 正当吴勉他们疑惑的时候，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跳上了廊房屋顶。 虽然因为雨幕看不清晰，但是吴勉还是认出了斗笠下那张脸的主人……他前几天才见过的，差点抢了他僵尸人头的天剑山庄弟子，何唯道。 这家伙怎么没去长商……他跟着我们？ 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吴勉笑着喊道：“何公子，谢了。不然让那吃人肉的畜生跑了，那祸害就大了。” “吃人肉？” 何唯道双眼一眯，拔出了剑，死死的盯着面前面色惊恐的文人：“这也是僵尸之类的？” 没有马车遮雨，他就穿着蓑衣偷偷跟了吴勉他们的车队三天，感觉身体有些受不了了，便打算来驿站和吴勉他们坦白，一起走得了。 却不想才到驿站这边，就听到里面喊打喊杀，然后见不是吴勉车队的文人受伤跑出，便逼他回了驿站。 没想到现在却听吴勉说眼前这人吃人肉。一时间，他心都跳快了数分。 吃人肉的是什么？ 妖孽！ 之前才在僵尸手里吃亏的他非常清楚，武功对妖孽可不会有太大的用处，要是眼前这妖孽和僵尸一样，刀枪不入，那他可就危险了！ 只是在他心跳加快的时候，孔文轩淡淡道： “不，他是人。吃人的人。” 吃人的人？ 何唯道的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似乎突然被一只手给抓住了：“吃人？！” 文人看着面前一脸不敢置信的何唯道，再回头看向孔文轩，满脸惨然：“是啊！吃人！怎么了？驿站里面一粒米，一点吃的都没有了！不吃人，我们怎么活下去？” 孔文轩冷声道：“狡辩！溪花镇离这里又不远，还怕没吃的？” “哈哈哈……溪花镇？溪花镇还有多少吃的？哈哈哈……” 文人大笑之后，突然抬起手拍向了自己的脑门，将自己的脑袋直接拍碎！ 他这举动吴勉他们全然没有想到，一时之间都是愣住了。 不过他们愣住了，那些袭击他们的人却没有愣住，而是迅速的跳上了廊房，准备逃走。 “玄鸟！” 孔文轩被他们的行动惊醒，冷喝一声，一股比宋映月更加浩然的气势弥漫开来，在驿站上方隐隐形成了一只巨鸟的虚影。 在这只巨鸟的笼罩下，所有人都感觉胆战心惊，内心涌出巨大的惶恐，身体不自觉的僵硬当场。 “说清楚，溪花镇发生了什么事。” 孔文轩将剑搭在了一个僵立的袭击者身上。 第一百零八章?粮食问题 驿站前厅，吴勉靠坐在一张椅子上，为自己的双脚涂抹药物。 虽然有青龙孟章诀，他身上的创伤已经恢复了许多，由于伤口太多，就算青龙孟章诀也不能完全恢复，只能说不会太影响他动作。 而再施展青龙孟章诀加快恢复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之前袭击他们的那些人并没有全部杀死。 孔文轩在杀了领头之人后就让张叔丘叔和何唯道将剩下的人捆起来，询问问题。 看了一眼前厅内一个个五花大绑的袭击者们，吴勉还是觉得多留一些内力和心神防备意外更加重要，就算要用青龙孟章诀，那也要等眼前的事情结束之后。 连续加持了四次青龙孟章诀和两次玄武执名诀，他的内力心神都已经损耗大半。 内力方面虽然他还有用蛰龙功藏在脏腑内的内力补充，但是心神方面一时是难以恢复的，所以即便这些人都已经五花大绑，而且还有丘叔和何唯道看着，但是世间最怕的就是一个万一。 为自己的双脚涂抹了药物后，吴勉看了一眼自己的药箱，发现里面差不多全空了。 那些药要么被他扔了，要么用在了他和张姨的身上，剩下的一些只是无法治疗外伤的伤风感冒药，以及要人命的毒药。 等去溪花镇的时候补充吧……只是溪花镇…… 文人自杀之前透露了溪花镇也存在问题，粮食的问题。 孔文轩在问过袭击者之后，得知因为长商封城，再加上长商周边的村落也因为瘟疫的问题不然人接近，导致很多前往长商的商队以及旅人江湖客都只能往离长商远一些的地方寻找歇脚的地方。 溪花镇就是这些地方之一，而且是长商以南最大的一个镇，也是通往长商必经的一个镇。 在这种情况下，住到溪花镇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人一多了，食物的消耗自然就大了。 若是平日还好，溪花镇会向长商以及其他各地调集食物补充，再加上本身也是有存粮的，怎么也能支撑过去。 可是现在长商甚至可能是整个商州淫雨连绵，路都给淹了，溪花镇自然没地方补充粮食，只能坐吃山空。 根据袭击者的描述，溪花镇本地人大约有一千来人，存粮大概够吃半年以上，本身倒也不算多缺粮。 可是加上商队和旅人江湖客，这本来够本地人吃半年的存粮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甚至都不到！ 袭击他们的这些人是五天前到溪花镇的，但是那时候镇上的官府已经发现了存粮可能不足的问题，再加上他们都修了武功，所以拒绝了让他们入镇。 溪花镇官府的做法不能说错，因为修炼了武功的人，尤其是修炼了内功的人，食量比常人大了太多，吴勉就差不多需要常人两人份的口粮才能满足身体的基本消耗以及内力的提炼，如果让这些人入镇，本就在食物上捉襟见肘的溪花镇必然无法长久支撑。 而且民以食为天，一旦没吃的，溪花镇必乱，若是乱的时候有一群修炼的武功的人参与其中，那么就算官府想要镇压也不是一件易事。 单单是基于这些考虑，溪花镇就势必不会让袭击他们的这些人进入溪花镇。 袭击者们无奈，只能来到了这边的驿站。 只是驿站的粮食也已经被溪花镇的官府调到溪花镇去了，他们来了之后见没有粮食，便又去了溪花镇讨要。 溪花镇自然不肯给粮，他们想要动手强抢，却被溪花镇的官兵捕快，以及镇民乃至旅住在溪花镇的商队旅人江湖客联手逼退。 在这种情况下，强忍了四天，他们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再加上他们中有个在强抢溪花镇的时候受伤严重的人死了，便动了吃人的心思，也付诸实际。 食物啊…… 无声的叹着，吴勉知道，看了一眼门外依旧缠绵不休的淫雨，眼神阴郁。 他知道，如果这雨继续下，还不停止的话，驿站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谁都想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不能不吃东西。 动物一般不会吃同类，但是等到真的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动物也会吃了同类。 而人，就本质来讲也是动物，也会吃自己的同类！ 这一点史书上早有记载……岁大饥，人相食，在不过记载千余年的史书中出现了四十次以上。 也就是说，平均每三十年左右，就会因为天灾人祸而出现的饥荒发生人相食的惨剧！ 只是，吴勉没办法解决，这个世界暂时也没人能解决。 这是生产力的问题！ 如果不是整个社会变革，产业革命出现工业化，任何一次天灾人祸，都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可惜，我又不是学理科的，有心无力……对了，傀儡宗的人技术挺不错的，或许我可以提些现代思想给他们，让他们引导产业革命。 只要他们成功了，那么几十上百年后，或许就不会那么容易出现饥荒了。 而且促进这个世界工业化，不论是对人还是对我，都有莫大的好处，我应该可以因此得到大功德。 内心想着，吴勉蓦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转头看去，就见宋映月从前厅一旁走出。 宋映月看了一眼吴勉脚上的伤口，咬着嘴唇脆声道：“师弟，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边我看着。” 吴勉想了想后，道：“行。对了，张姨怎么样了？” 相比于他，张姨身上的伤更加严重，尤其是腹部还被捅了两刀。 与砍伤相比，捅伤更加致命，因为那会伤及内脏，就算有青龙孟章诀治疗，也很难说可以救下来。 “有你的青龙孟章诀治疗，而且张姨也会一些内力疗伤的法子，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有些内脏被伤到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宋映月一边说着，一边瞪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袭击者们。 她的话让吴勉安心了一些。 提议强行冲出包围的是他，若是因此让张姨丧命，他心中也会过意不去。 “那就好。” 吴勉站起身，看了一眼袭击者们后，低声道： “师兄和张叔去溪花镇讨吃食了，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你小心一些。如果有问题，就喊我过来。我剩下的内力心神还能加持几次玄武执名决。” 孔文轩和张叔不得不去溪花镇讨吃食。 他们的干粮也不多了，差不多只剩下三天的量，就算省着吃也最多坚持五天，若不在溪花镇得到补充，他们肯定会饿死在路上！ 而且不仅如此，既然驿站这边吃人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么其他地方应该也会相继发生因为缺食物而导致的争斗。 他们若是没有吃下足够的食物提炼出内力保证战斗力的话，一不小心牵连到这些争斗里面，同样会有巨大的危险！ 宋映月眨了眨眼睛：“你是在看不起师姐我吗？我见过的大场面比你多多了。” 吴勉噎了一下，笑了笑后也不在意，又往看过来的丘叔和何唯道看了一眼，对他们点了点后，便离开了前厅。 他本来打算直接去一间廊房小憩一下，回复心神。 毕竟内力他还用蛰龙功存了一些，解放之后差不多可以恢复到满值，但是心神若不好好休息的话，是不可能自己恢复的，只会越来越弱。 可是才走到一间廊房前，吴勉突然感觉到了怀中的铜镜在震动，愣了一下后，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先看看是什么让小宝贝震动吧。” “我记得，越靠近它感兴趣的东西，它震动的越厉害。” 第一百零九章 魔丹 在震动越来越强烈的铜镜指引下，吴勉在廊房墙角找到了一张小矮凳。 那是由几块木板随意拼接在一起的小矮凳，只有一尺高，似乎是给小孩子坐的，满是灰尘。 但是，那还是一张凳子，普通的小矮凳……至少看起来如此。 不过既然铜镜有反应，那自然是会有不同寻常之处。 吴勉信手在边上拿了一根大概是堵门用的门栓，戳了一下凳子，将凳子咚的一声戳倒后，见没什么特殊情况发生，才上前查看了起来。 就近了查看，他还是看不出什么，怎么看还是一张普通的凳子，只是灰扑扑中带着时光流逝赋予的幽光沉静……一层包浆。 “总不至于说这是神仙坐过的凳子吧？” 挑着眉头，吴勉正想掏出铜镜放上去，忽的想起凳子倒地的声音不怎么正常。 微皱眉头，吴勉用门栓敲了敲小矮凳，就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 “空心的？” 再次挑起了眉头，吴勉将门栓太高，用力砸下。 “啪！” 门栓脱手而出，吴勉眉头紧皱。 他身上还有伤，一用力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剧痛让他瞬间握不稳手里的东西。 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小矮凳被他砸出了裂痕。 忍痛将小矮凳肢解后，吴勉终于发现了小矮凳中的玄机……一个小盒子，大约只有半只手掌大，一寸左右厚的小铁盒。 吴勉打算端详着铁盒，却感觉怀中的铜镜震动更加剧烈了。 “不就是几天没喂你吗，急什么，这跳的都和某蛋一样了。” 嘀咕着抱怨了一身，吴勉还是将铜镜按在了铁盒上。 虽然他也想看看铁盒里面有什么，不过铜镜之前给出反应的时候是面对被封印的浑沌，所以或许现在这铁盒也封印着什么，贸然打开或许会有非常大的危险。 他上辈子通过电视小说之类的娱乐看过太多因为好奇打开封印的东西而害了自己的故事，一点都不想自己成为其中的主角。 “要成，我也要成为爽文的主角，傻逼才会当那种悲剧的二愣子主角呢。” 自言自语着，吴勉提起了手，发现铜镜就如黏在他手上，而那铁盒也黏在铜镜上，顿时清楚自己的猜测或许没错，铁盒确实封印着某些东西，而且是让铜镜吸收力量的东西。 又是妖孽？或者其他的？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力量……罢了，就全给小宝贝吧。现在临时转换功法已经来不及了，而且那会消耗心神、 变成内心自言自语的吴勉目光幽深。 晃了晃手，见铜镜和铁盒都没有掉下来，似乎还会维持一段时间的吴勉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了一个似乎是当床用的稻草堆，走了过去。 抽了抽鼻子，他发现味道不是很重，便躺了上去，取出手表调了一个时辰的闹钟后，闭上眼睛放松心神小憩起来。 铜镜吸收小铁盒里面的东西的力量不需要他看着，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休息好，从而能以更加充沛的精力面对后面的事情。 或许是今天的遭遇太惊心动魄了，也或许是因为他连续施法造成的心神消耗有些大，所以在放松下来，精神不再紧绷后，就迅速的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蓦地，被吴勉连同铜镜和手一起放在肚皮上的小铁盒脱离了铜镜的吸附，滚落稻床，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这一声虽然不响亮，但是在安静的房间内也显得颇为刺耳，本该会惊醒吴勉，但是吴勉却还是闭着眼睛。 不仅是闭着眼睛，他的眉头还皱了起来。 他又做梦了。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又梦到螺旋向下的阶梯，也没有梦到高高在上，毫无感情的注视，而是一个普通的，又不能说是普通的梦。 他梦到了自己穿着夜行衣在黑夜里奔跑，施展着无法想象的轻功跃过小楼，跃过树梢，手里拿着一柄短刀追逐着一个人。 但是还不等到他追到人，他的梦变了，变成了他拿着一柄剑，与一个长相模糊，只能说应该非常美丽的女人在演练着一套繁复华丽的剑法，隐约看到了自己的衣摆，却是女人的襦裙模样。 可是剑法还没有演练结束，他的梦又变了，变成了他拿着一根棍子，赤裸上身在一个类似佛庙的地方独自演练着武功，有个老僧人静静的看着。 然后，又变成了他穿着女性的劲装，拿着只听说过的乾坤圈与一群人战斗。 再然后，是他穿着华丽的袍服，拿着狭长的柳叶刀在一艘渡船上与人决战。 最后，则是他抱着一柄长剑，跪倒在一个满身疮痍，已经死去的女子面前，身旁是十余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 连续做了六个不明所以的梦后，吴勉蓦然睁开了眼睛。 “啪、啪、啪……” 手表上的闹钟也适时的响了起来。 眨了眨眼，吴勉翻身坐起，却被身上的伤给痛的龇牙咧嘴，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摸黑翻盖将闹钟关了后，摸索到了铜镜，却发现小铁盒不见了。 又在稻床上摸索了片刻，还是没有发现的吴勉正想激发四象护身法，形成清光照亮视野，找到小铁盒的时候，下床的脚突然碰到了一个东西，发出了铁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微微松了口气，吴勉摸黑在铁器摩擦声结束的地方顺利找到了小铁盒，便出了廊房，向漆黑中驿站中唯一亮着微弱烛光的前厅走去。 只是他的心中，却还在想着他梦。 有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的梦是很难脱离人的现实认知的，但是刚才他梦到的画面却和他的认知完全搭不上边！ 在梦中，他变成了六个截然不同的人，四个男的，两个女的，似乎全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客，使用的兵器从长剑棍棒到他只听说过的日月乾坤圈。 而且别说是武器了，他们那些人的招式，甚至使用那些招式的运功路线，他都梦出来了，这实在太离奇了！ 难道是因为小宝贝吸收了铁盒里面的东西？ 什么东西才会让我做这样的梦？ 来到前厅，吴勉的内心还是没有得出答案。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见吴勉来到前厅，宋映月的小眉头皱了一下，随后见吴勉的面色有些阴沉，又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话间，她踩着小碎步跑到了吴勉身边，往前厅外看了看。 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对了，我在我休息的廊房内发现了这个，师姐认识吗？” 吴勉顾忌还有其他人在场，没有说出梦的事情，只是将自己发现的小铁盒拿了出来。 宋映月接过铁盒打量了几眼后，看着铁盒背面的花纹，微蹙眉头，歪着小脑袋想了片刻，道：“我只知道这花纹似乎是释家密宗的，具体来说应该是胎藏界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或许要等大师兄回来……你问他们不就得了？” 宋映月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指着被五花大绑的袭击者道：“这应该是他们的东西吧？你怎么问我了？” 吴勉一时愣住。 他因为梦的事情，现在脑袋还不是很清醒，再加上铜镜可以吸收铁盒里面的力量，所以单方面的将铁盒归类到修行人遗落的物品，直接问宋映月铁盒的来历。 但是现在经过宋映月提醒，他马上反应过来，拿着铁盒靠近了袭击者们，冷声问道：“这是谁的？你们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袭击者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站出来。 不敢说出来，怕说出来我会动手？ 还是说真的不知道？ 吴勉皱起了眉头，想着是不是要出言恐吓的时候，何唯道突然道：“吴公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吴勉转过头去，见何唯道面色严肃的盯着他手上的铁盒，便拿了过去：“何公子认识？” “我先看看。” 何唯道接过小铁盒打量了一下后，咬了咬牙，突然打开了铁盒。 他这举动太快，吴勉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四象护身法瞬间激发，一身清光。 眼睛被吴勉身上的清光刺得不自觉闭上的何唯道愣了一下后，眨着眼睛疑惑的看着吴勉。 不仅他如此，宋映月和丘叔也是如此，同时他们两人还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至于五花大绑的那些袭击者们，则是全都缩到了一块，一脸惶恐的看着吴勉。 吴勉也没有在意他们的举动，只是紧紧盯着铁盒。 铁盒内垫着一层柔软的，看起来颇为名贵的布料，上面则是一枚丹药。 丹药？ 眨了眨眼睛，吴勉问道：“这是什么？” 何唯道见吴勉发问，也就不管吴勉为什么成为电灯泡了，答道：“这是六道轮回丹，也叫六世魔丹，是魔佛宗用邪门手段炼制的魔丹。” 六道轮回丹？六世魔丹？魔佛宗？ 吴勉顿时一阵阵头疼，他根本听不懂何唯道说的是什么。 不过他听不懂，一旁的宋映月和丘叔却是面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你知道魔佛宗？” 宋映月一边问着，一边走近，仰起头打算看铁盒内的丹药，但是身高所限，她根本看不到。 所幸何唯道及时发现了他身高的问题，将铁盒放低到她面前，然后语气沉重的回答道： “知道。我们天剑山庄有一位前辈被他们掳走炼丹了。” 他的话让吴勉皱起了眉头：“炼丹？他们用人炼丹？” 何唯道还没有吱声，宋映月就答道： “魔佛宗是修行人中的败类，他们仿造丹道和妖孽炼制妖丹的手段，又结合他们的魔佛秘法，将修为有成的江湖客练成魔丹，吃了之后就可以获得被炼成丹的江湖客的部分功力以及武功。” “只是吃了魔丹的人心性会被练成魔丹的江湖客怨念影响，常常惹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被各国各地的朝廷剿杀，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他们的魔丹存在……” 第一百一十章 宋国江湖 吃了魔丹可以获得被炼成魔丹的江湖客的部分功力以及武功？ 吴勉立刻想起自己的梦。 梦中那些江湖客施展武功的时候，他确实体会到了内力运行的痕迹，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也可以依照梦到的内力运行轨迹施展梦中江湖客的武功！ 至于功力…… 大概是被小宝贝贪墨了吧。 可惜当时我没时间转换功法，不然小宝贝吃饱了之后应该会留些汤水给我。 内心想着，吴勉想要摸一摸铜镜，但是注意到眼前的宋映月几人，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过听了宋映月的说法后，他知道自己算是吃了魔丹了。 虽然不是用嘴吃了魔丹，但是魔丹的力量被铜镜吸收了，而武功那部分则是作为梦让他梦到了。 思及此，再听宋映月说吃了魔丹的副作用，吴勉问道：“师姐，可以说的具体一些吗？” “具体一些？你想吃？”宋映月抬头看向吴勉，皱着秀气的小鼻子：“这东西可不能吃！虽然吃了能够增加一时的功力，但是因为心性被怨念蒙蔽，你以后别想再进一步了，吃了有害无益。” 吴勉笑道：“师姐你在想什么呢，我岂会吃这类邪门的东西？我只是想要知道吃了魔丹的人到底会怎么样，以后遇到了也好防备。” “这样啊。” 宋映月松了口气的模样，然后背负双手，一副老先生的模样道： “嗯~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南宫大人说过，魔丹中似乎有没有彻底炼化的人的神魂，所以吃了之后才会得到被练成魔丹的人的武功。但是也因为如此，吃了魔丹的人会被魔丹中没有彻底炼化的人的神魂影响，做出种种与他本人不符的行为。” “再加上炼制魔丹的时候，需要人还活着，然后施加非常可怕的手段，在痛苦绝望中让被炼成魔丹的人神魂结合，所以怨念非常重，吃了魔丹的人也会被这种怨念影响，时不时陷入疯狂之中，做出各种违背常理的事情。” 吴勉又问道：“吃了马上就会有这些症状出现吗？” 宋映月点头道：“是的。而且才吃的时候最严重，如果没人看着，说不定会被怨念逼着自己杀了自己。” 那我怎么没有半点感觉……难道是因为它的力量是小宝贝吃的，所以不会影响我？ 吴勉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看向了铁盒中的魔丹：“这东西怎么处理？” 宋映月眨着眼睛道：“这东西最好是交给释家的人处理，他们有法子超度魔丹中的神魂，送他们入轮回。其次是给道家的人，他们也有法子处理，至于我们……还是等师兄回来吧。” 释家和道家，也就是雷音寺和太玄门吗？ 吴勉不自觉的想起了悟空和煌明河。 那两人在逼退雷兽那夜都有颇为出彩的表现，只是也因此身负重伤，本来还打算随他们一起去朗州的煌明河现在只能蜗居在别云观养伤。 这让吴勉有些庆幸自己还弱小，所以也没人让他掺和进那场祸事，不然在床上躺着的人说不定要再加一个他了……甚至可能不是躺在床上，而是棺材里。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内心感叹之后，吴勉想了想，又道：“那先收起来吧。” 何唯道听了他这话，也就将铁盒盖上还给吴勉。 说实话，认出了手中的东西是魔丹后，他心动了一下。 基于他们天剑山庄有人被魔佛宗掳走过，所以调查了解过一些魔佛宗的事情，知道吃了魔丹之后可以功力大涨，甚至能学会许多武功。 但是听了宋映月的话后，他就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若是真吃了魔丹，那么他很可能就会被魔丹折腾成疯子！ 至于宋映月是否是说谎，他没有怎么怀疑。 宋映月虽然还小，但是是一个修行人，而且还有武功高强的丘叔在，真不打算给他魔丹的话，那么他也抢不走，没必要出言骗他。 收回了铁盒，吴勉本想顺手放进怀里，但是想了想后，他最终还是放到了前厅一张桌子上，然后在边上坐下，对宋映月道：“师姐，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和丘叔看着。我身上有伤，想睡也睡不着，只能在这里打发时间。” 本想拒绝的宋映月张了张嘴后，点头道：“行，有什么问题喊我。” 说完，她看了何唯道一眼，又看了一眼被捆绑的袭击者们，才走进了暗处，张姨休息的房间。 吴勉目送她离开后，又看向了何唯道：“何公子不如也去休息一下吧。” 何唯道想了想后，笑道：“好，我先去休息了，吴公子又是喊我就行了。” 等何唯道也走后，吴勉一脸歉意对丘叔道：“丘叔，抱歉了，就你没得休息。” 丘叔摆着手笑道：“我没事。” 随后，他问道：“你没事吧？看你还有挺重的伤，是用法术恢复了吗。” 吴勉摇头道：“剩下的伤不是非常重，我暂时不想浪费内力和心神，一切等师兄回来再说。” 丘叔眼中露出一丝欣赏：“公子还真是老道啊。我本来以为公子是第一次出来走江湖，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没想到公子什么事情都准备齐全了，现在连伤痛都能忍下，留份力以防万一。” 吴勉自嘲的笑了笑：“这只如果我真老道的话，就不会受这些伤了。” 丘叔笑道：“那是公子修炼时间太短了，才一个多月，功力太浅导致的。若公子有我这份功力，那天下哪里都可去得，这些宵小之辈又岂能伤了公子？” “丘叔这是抬举我了……”吴勉笑着摇头之后，想了想，道：“丘叔，你可以和我说说江湖上的事情吗？我去年可是一直想要闯荡江湖，只是家里不允许，只能和来我家求医的了解一二，但是终归不明细。后来被家里人送到长商读书，就更没机会了解了。” “难怪公子这么老道，原来是早就知道江湖中事了。”丘叔一脸恍然，随后笑道：“公子想知道什么？我虽然不敢说江湖上的事情全都知道，但是大概还是有些了解的。” 吴勉双眼一亮：“那丘叔跟我讲讲宋国江湖都有哪些门派，他们擅长哪些武功吧，这可是我以前最想知道的。” 他想知道的不仅是江湖的事情，更想通过丘叔述说江湖门派和他们擅长的武功的时候，对应自己梦到的那六人的身份！ 丘叔笑道：“这就说不清楚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一天兴灭无数，我只能说说大派。” “无妨。” “宋国江湖大派中，书剑山、天剑山庄、伏虎观擅长用剑，各有千秋。其中书剑山走的是以气运剑的路子，功力越强，剑法越凌厉。天剑山庄不仅剑法精妙，还会铸剑，出过不少铸剑大师。伏虎观不怎么显山露水，我也没遇到过，不好说……” “然后是空山寺，他们的棍法是一绝，威而不霸，强而不横，有罗汉风采，当年……” “再就是六魔山、神刀门、鹤辨派，他们的刀法各有千秋，着重不同。六魔山的刀法狠毒凌厉，镇派功法六魔大法有六种功法……” 随着丘叔的不断叙说，吴勉对宋国江湖的大派，还有他们擅长的武功有了大概的了解。 但是他也发现，只是这样的话，他还是无法将梦中六个江湖客和各大门派一一对应上。 唯一一个勉强对应上的，就是练习棍法的那个梦让他隐约觉得梦中的主人或许是空山寺的人。 难道些人大多都不是大派的人？或者干脆不是宋国江湖的人？ 正在吴勉一边听一边疑惑的时候，驿站大门处响起了一些声音。 看了出去后，他就见孔文轩和张叔各扛着两个大木箱走了进来。 “咣当！” 将大木箱放在前厅地面上，孔文轩揉了揉肩膀，沉声道：“晚上都吃饱饭，明天徒步去互州！” “还有，给他们松绑，也让他们吃饱饭，明天让他们搬行李。”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求同往 果然如此。 吴勉没有对孔文轩的话有太大的意外。 孔文轩在杀了这些人的领头人后，就没有继续杀了，而是让丘叔、张叔以及何唯道将他们都捆起来。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吃人的败类要留着，但是后来他就已经隐约清楚了……孔文轩大概率是打算利用这些人做些事情，现在孔文轩的发言只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驿站的情况，还有溪花镇的情况，都已经说明了他们不可能继续再像之前一样慢吞吞的去互州，必须尽快赶到互州汇报情况，然后调集人手运粮赈灾。 而要尽快赶到互州，除了扔下行李轻装上阵外，就只能让更多人的搬运行李。 在这方面，他们都没得选，毕竟他们的行李中有太多不能丢下的东西了。 而且有食物在手，再加上孔文轩的武力震慑，也不怕他们闹出什么事情。 不过，他想通了这些东西，有人却没有想通。 何唯道从一旁走出，皱眉道：“这不妥吧？他们都是吃人的畜生，若是路上起个歹心……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然在休息，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安心休息，只是小憩着而已，孔文轩他们一开门进驿站就醒了。 孔文轩还没有回答，吴勉就笑道：“无妨。师兄仁慈饶了他们一命，但是我身上的伤是拜他们所赐，正好还缺个理由弄死他们呢。若是他们敢有什么心思……” 吴勉的目光落在了听到了孔文轩的话后惊喜又不敢置信的看着这边的袭击者们身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却让那些人全都浑身战栗了起来，惊喜的目光变成了惊恐。 孔文轩诧异的看了吴勉一眼后，点头道：“如果他们有歹心，随你处置。” 师兄还真是配合啊。 见孔文轩和吴勉都这么说了，有着和何唯道同样担忧的丘叔叹了口气后，还是拿着朴刀给三十二个袭击者一一松绑，随后抱着朴刀站到了一边。 “这里面是糗，排个队，每人拿一份，就水吃了立刻睡。”孔文轩指着一个扛回来的大木箱说完，又微微眯着眼睛，冷声道：“多拿的，砍一只手，出去自生自灭。” 随着他话音落下，张叔上前打开了一个木箱，木箱内满满的是炒熟的米和面，看起来又干又硬。 这便是糗，俗称的干粮。 随后，张叔又扔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最多只能装一口饭的小碗在炒熟的米上。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装满那个小碗就是一份了。 袭击者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吴勉有些眼熟的人先上前。 那个人赫然是他们来到这个驿站的时候，给他们开门，让他们离开，被孔文轩杀死的罗姓大汉喊做小坤的少年。 他双手颤抖，拿起小碗舀了一碗，却没有舀满，又要再舀，却被张叔的一声冷哼和冰冷的目光震慑，只能一咬牙将碗里的炒米倒进了嘴里，满脸幸福的咀嚼起来。 “让开！” 见他吃了没事，又有一个人冲了上来，一把推开小坤后，抢过小碗，舀满了小碗，甚至还堆出了一个小峰。 但是就在他要将那些炒米倒进嘴里的时候，张叔突然抽出了刀，将他的手砍了下来，然后一脚将即将喊出声的那人踹出了前厅。 “公子的话没听见吗？”一边说着，张叔一边将自己砍下的断手手中紧紧攥着的小碗抠出，将炒米倒回了木箱：“可以少拿，但是若敢多拿，就砍了手，扔出去自生自灭。” 袭击者们一时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惶恐的看着张叔。 “怎么？要我喂你们？”张叔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后喝道：“还不过来吃饭！难不成还想吃人肉？！” 伴随着他的怒喝，袭击者们一个个沉默而畏缩的向前，拿小碗舀了恰好平过碗口，甚至不到碗口的糗倒进嘴里，默默咀嚼。 吴勉看着这一幕，咬了咬嘴唇，随后别开了视线。 但是他别开的视线却看见小坤在舔着地面，那些他被推开的时候不小心吐出的糗。 吴勉本想开口，但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咂了咂嘴，又将视线转向了四个大木箱。 看着那四个大木箱，他轻叹一声。 他知道，张叔的做法是一种杀鸡儆猴，在他们心中种下恐惧，不敢妄动，也是不得已的控制。 三十二……不对，现在是三十一个人。 这些人每人一碗下去，一个木箱最多吃三次，再加上他和孔文轩这些人也需要吃，而且还需要保持战斗力能够压制这些人，必须吃得更多，那么一个木箱一天都坚持不到！ 而要到互州还需要几天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控制他们获取的食物的量，使他们越来越弱，不然等后面没食物了，他们闹起事来会有大麻烦。 同时，吴勉猜测这也是张叔在给张姨报仇。 他们是夫妻，张姨伤成那样，要是张叔心中没火气那就怪了。只是孔文轩留着这些人有用，张叔也不好大开杀戒，但是有人敢犯事，那他出手再重也不会有人说他。 不过吴勉终究是现代人，来自文明社会，看着这样一幕，哪怕他们之前吃了人，心中也似乎是堵了什么，分外的难受，只想逃离。 又叹了一声后，吴勉走到孔文轩身边，低声道：“师兄，明天去互州，张姨怎么办？她伤势非常重，不适合赶路。” 孔文轩看向了吴勉，淡淡道：“你说的这一点我想到了，所以我打算让映月还有你都留在溪花镇，我带老张和老丘去互州。” “我也留下？”吴勉皱起眉头。 留下宋映月他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宋映月肯定不能去互州。 这不是因为宋映月是个公主，不能在风雨中赶路，而是因为张姨伤势严重，需要静养，赶不了路，只能留在这边，或者送到溪花镇去，必须有人照顾。 同时，就算有人搬行李，也不可能搬完所有的行李，需要留在这边一部分，这就需要有信得过的，而且有些能力的人看着。 这个人选本来是他最适合，可是周长生说他命中已死，如果离开孔文轩和宋映月怕会有很大的危险，所以他必须跟在一个人身边。 在这种情况下，孔文轩需要联系互州的官府赈灾，张叔丘叔需要看着送行李的人，不可能留下，也只能让宋映月留下了。 宋映月留下，他自然也能留下，但是看了一眼那些袭击者们后，吴勉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互州吧，好歹能帮上一点忙，而不是在这里光吃粮食。” 他虽然有很多小心思，但是他也是一个人，要他眼睁睁这么多人受灾却毫无作为，他心里过意不去。 既然如此，那就做出自己的行动。 孔文轩盯着他看了片刻后，道：“你的伤也不比张姨轻吧？” 吴勉咧嘴一笑：“我的内力还够我施展四到五次青龙孟章诀，那点小伤今晚就可以恢复。” 孔文轩皱起眉头：“少用青龙孟章诀疗伤，这毕竟不是专门用来疗伤的法术。巫音……你二师兄当年研究青龙孟章诀的时候发现青龙孟章诀用在身上多了，会耗损生机。” 吴勉愣了一下。 青龙孟章诀用来疗伤会耗损生机这一点四象护身法的秘籍上没有记载，所以他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生机是什么他以前在周长生那里得到的书，还有一些医书中看到过，简而言之可以说是寿命与健康的结合。 生机强盛就健康，生机弱了就容易生病，没生机就会死。 青龙孟章诀确实不是恢复用的法术，而是护身用的防护法术，只是附带了疗伤治愈的效果，更加适合在战斗中使用，而且是在受了伤的战斗中使用。 如此一想的话，以一部分生机换取快速恢复伤势达到恢复战力也是合理的。 吴勉踌躇了一下后，笑道：“没事的，我修炼的是两仪功，本身生机就比一般人强盛。转练昊天一气功后这一点也不会变，承受得起这种损耗。” 他没有说谎，两仪功本就是养生功法，修炼之人的生机确实比一般人强盛，不然也不会练成之后百病不生。 孔文轩目光忽闪了一下，嘴角微微弯曲：“既然你如此执着，那现在就去休息吧，明早卯时我们就出发。”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雨无阻 无休止的雨幕中，吴勉和丘叔打头，领着三十一个曾经袭击他们的人，穿着蓑衣，扛着行李，一步不停的往互州方向前进。 在队伍的最后，则是孔文轩和何唯道。 宋映月虽然是个修行之人，但是毕竟受限于年纪，修为还不够强横，而且张姨重伤，若是出现意外也无法守护她，让她有足够机会施法，再加上又是公主身份，所以孔文轩留下了张叔，杜绝意外的发生。 如此情况下，自然是孔文轩、吴勉、丘叔三人领着队伍前往互州，只是何唯道却自告奋勇，说要和他们一同去互州。 在考虑到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而且何唯道是天剑山庄的弟子的身份后，孔文轩允许了何唯道同他们一道去互州求粮。 这一路绝对不能说轻松，徒步去互州，几百里地，再加上雨下不停，路也被淹了，他们完全是顶着风雨趟水前进，体力之快简直超乎想象。 可是他们又不能停下，溪花镇，乃至商州的情况都不允许他们停下！ 马？ 雨下成这样，人都站不稳了，马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眼下路已经被水淹了，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马若是踩进了坑里，那人还不直接飞出去？ 况且马也是生物，也需要吃喝，需要休息，拉着他们马车来驿站的马早就已经筋疲力尽了，也驮不了他们。 至于驿站的马……都吃人了，怎么可能还有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双腿都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的吴勉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撞了一下，转头看去，就见丘叔指着远处道：“那里有个亭，我们先去那里歇息一下，吃口饭。” 吴勉抬头看去，就见远处的雨幕中确实有座长亭，点头道：“好。” 说完，他转过头高声喊道：“前面有座长亭！加快脚步，到那里你们都可以吃口饭！” 听了他这话，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本来已经被风雨淋得瑟瑟发抖的人都全都双眼放光，脚步也快了数分。 吴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又越过人群看了后方的孔文轩和何唯道一眼后，便转回头。 但是他的脚步没有加快太多，让他后面急切的想要赶到长亭吃饭的人也不得不慢下来。 这当然是吴勉有意为之。 走的越快，体力消耗的越快，他们要徒步去互州，自然需要考虑到体力分配的问题，不然还没到互州就全累趴下了，那什么事情也干不成！ 长亭虽然是在视线中，但是真实距离至少还有几里地，让这些本就没吃饱的人跑过去，只怕一坐下就起不来了。 人群最后，何唯道看着吴勉的所有行为，挑了挑眉头，对身旁的孔文轩问道：“孔公子，吴公子以前是做什么的……我是说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他是医家后人。” “医家？” 孔文轩瞥了何唯道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何唯道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像罢了。医家的人通常优柔仁慈，但是吴公子……按照我们江湖的说法，他有些老江湖的味道了。” 孔文轩嘴角微微弯曲，笑道：“他以前本来是想闯江湖的，但是家里不允许，他只能在医馆里听江湖客说江湖事，或许是因此学了些门道吧。” 本来是想闯江湖的吗？ 何唯道向队伍前头的吴勉看去，嘴里却道：“原来如此。” 约莫二刻的时间，视野中的长亭总算走到。 让人将用防水的油布包好的行李放到干爽处后，丘叔打开了一个装着干粮的木箱，分发糗……依旧是每人只够吃一口的一小碗。 吴勉在看了片刻后，便走到了一边，和孔文轩一起在长亭尽头看向阴沉的天空。 “师兄，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大概要几天到互州地界？” “应该只需要五天……如果不出意外。” 吴勉皱眉：“干粮最多撑两天，我们怕是需要路上向一些驿站村落讨要粮食。不过他们不一定会给……人太多了。” 孔文轩淡淡道：“我的内力足够我维持身体的三天不吃，你再算算还能撑多久。” 三天不吃？辟谷吗？不过食物消耗的大头确实在师兄…… 吴勉皱眉想了片刻，道：“那也只能多加一顿而已。” 以孔文轩的修为，他的消耗比常人大多了，再加上还需要提炼内力，一顿饭下去都顶得上一个五口之家的一顿大餐了。 但是这边是三十几个人，五口之家的一顿大餐分给三十几个人后，每个人也不会有多少！ “那就在驿站讨要一些吧。以我状元的名义，再说明我们会去互州讨来粮食，那么讨一些吃的还是可以的。” “也只能如此了。”吴勉叹了一声，随后又皱起了眉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互州也出了问题。商州互州相邻，商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互州要说没有影响那也不可能。” 孔文轩沉重的点了点头：“我也在担心这事……听天由命吧。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吴勉一时沉默，目光从天空转到地面。 他本是想看看地面的积水深度，以此判断灾情的严重性，但是却先看见了孔文轩垂落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看来师兄很不甘心啊……这tm谁会甘心！ 内心叹了一声，他最终还是看向了地面的积水。 避雨的木屐大概有二十厘米高，但是刚才这水已经淹过木屐了，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厘米高，正常情况下是已经淹到脚脖子了。 但是这里是官道，为了防备雨水淹路，本就挑选在比一般地方高一些的位置铺路……差不多一米到半米左右。 也就是说，地势比较矮的地方，都已经淹一米以上了吗……呸！这不是废话吗！之前麦田被淹了，那高度都不值一米了！ 啧，商州又没有大河可以排水，这要让土地自然吸收需要多久？ 看来到时候还是需要使用法术之类的手段处理。 心情沉重的吃过饭，又休息了半个时辰，吴勉他们再次出发。 和吴勉判断的几乎没差，他们的干粮在离开溪花镇驿站第三天中午的时候就消耗完了，但是也和孔文轩说的一样，在报出他的身份，给出了携带的证明，并且说明会讨粮回来后，他们顺利的在各地驿站借到了干粮。 一天、两天、三天…… 雨水不停，似乎还越来越大了，同时也因为越往南地势越低，官道地面的积水越来越深，从没过木屐，到没过脚背、小腿，到膝盖。 在这样的恶劣情况下，连续在风雨中前进了四天，在第四天的夜晚时分，吴勉他们终于来到了距离互州不远的一个驿站。 拖着疲倦且越来越无力的身体，吴勉蹚水来到驿站大门前，正打算敲响驿站大门，和驿站的人说明一下，求些吃的，顺便再休息一宿，然后在第二天出发。 可是还不等他敲门，就发现大门敞开着，驿站内没有光源，漆黑一片。 愣了一下后，他回头看了皱起眉头的孔文轩一眼，喊了一句：“有人在吗？我直接进来了！” 喊完，他双手掐诀，念动咒语给自己加持了玄武执名决后，抽出了腰上的斩铁，鼓动四象护身法，变成一只电灯泡后，慢悠悠，满是戒备的走进了驿站。 丘叔则是双手攥紧了朴刀，紧随他之后，双眼左顾右盼，小心是否有意外发生。 但是等他们两人在驿站内转了一圈后，发现驿站里面什么也没有……不仅人，东西也都没有了，至多只是剩下一些没用的物什。 “遇害了？” “或者去互州避难了？” 吴勉对丘叔道。 这里距离互州不远了，若是没有遇害的话，那么逃到互州去避难最是合理。 丘叔道：“虽然被水淹了，看不出多少痕迹，但是我还是能看出这里没有发生什么争斗，他们应该是去避难了。” 吴勉点了点后，皱起眉头：“那吃的怎么办？现在是一口吃的都没有了，中午都吃完了。那些人走了一天，也就中午吃一口，而且很多都还有病，晚上若不吃些什么，明天根本走不了。” 风雨中连续赶路几天，而且都怎么吃东西，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 三十一个袭击者，二十几个都已经感染了颇为严重的风寒，吴勉虽然路上求了些药物给他们吃了，但也只是聊甚于无，若是不好好休息，那些人病死的可能性非常大。 丘叔摇头笑道：“公子你还是仁慈了一点……他们本就该死，我们已经让他们多活几日了，若是就这么病死了，也只是他们命中该绝而已。” 吴勉想要反驳，但是最后摇了摇头，淡淡道：“行了，丘叔，你先让师兄他们进来吧。我再看看四周情况。” 让丘叔喊了孔文轩他们进来后，吴勉在驿站内逛了一圈，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后，正想去找孔文轩商量一下晚上该怎么办，忽的感觉到什么东西撞到了他腿上。 低头一看，他就见是一块老旧的门板。 愣了一下，吴勉感觉自己似乎被触动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往门板上趴了上去。 门板瞬间往水里沉入了一些，但是又马上浮了起来，将他也托了起来！ “哈哈哈……” 畅快了笑了片刻，吴勉从门板上滑落，然后打算扛起门板，却发现门板太重了，而且浸水之后滑不留手，他完全拿不起来，只能咧了咧嘴，拖着门板往驿站大门的方向走去。 “师兄！我找到好东西了！” 驿站大门口，正看着袭击者们背着行李进入驿站，收拾东西堆出干爽的位置放置行李的孔文轩正在想着丘叔跟他说驿站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任何食物的事情，琢磨着晚上该怎么度过，听到吴勉的声音，转头看去后，略显期待的问道：“吃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 但是马上，他看见了施展这四象护身法，变成光源的吴勉手后面拖着的是一块门板。 门板？这东西有什么用？ 师弟这是饿疯打算吃门板了？ 吴勉带着一脸笑意来到孔文轩身边，指着门板道：“师兄，或许我们晚上就能到互州了，撑着它过去。” 平均积水已经没过膝盖了，这种高度，完全可以撑船了！ 他之前还没想到，一时没有意识到，二也是当时积水不够，可是刚才，他趴在门板上的时候发现，水高正好可以撑起门板移动了！ 孔文轩愣了一下后，双眼一亮。 他是完全没想过这事，因为他大多生活在商州，而商州是标准的内陆城市，连条大一点的河都没有，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能撑船。 但是现在听吴勉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这事大有可为！ 帮着……或者说抢过吴勉的门板拖到驿站外后，孔文轩跳了上去，然后……因为门板倾斜摔入水中。 他不会轻功，平衡能力也不是很好，自然会如此。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他能够感觉到门板的浮力可以撑起他的身体！ “再找一块，我们现在就出发……老丘，何公子，你们忍一忍明天再走。我会准备好食物给你们……还有你们。” 他最后一句，分明是对那些袭击者们说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晴雨分界 一张门板，一根竹竿，就如撑竹筏一般，吴勉和孔文轩各自坐在门板中央往互州的方向撑去。 虽然因为风雨和碰到障碍时不时会落水，但是相比于走路，这确实轻松多了，而且也快多了。 半宿撑过去后，他们渐渐看到了星光和西垂的月亮！ 身体冻得瑟瑟发抖，已经昏昏欲睡的吴勉在看到星光和月亮后，顿时感觉整个身体都有劲了！ 他已经有二十来天没看到乌云以外的天空了，除了乌云，就是连绵不绝的淫雨，现在终于看到星光和月亮，他突然有种流泪的感动。 但是相比于这点感动，他更加欣喜的是，互州没有下雨！ 互州没有下雨，那就代表互州的没有受灾，能够求来粮食赈济商州的灾民！ “师兄……” 话一出口，吴勉霍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颤抖的。 “不用说了，省点力气。我懂，我懂的！” 孔文轩的声音同样也有些颤抖，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情不言自明。 吴勉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着连雨带风的空气竟让他感觉清新之后，嘴角抽了一下，更加用力，但是也更加小心的撑起了门板。 看得见月和星，不代表距离就近了。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天可比山更容易看到，能看见，只是给了一种期望，想要到，还需要很长一段路！ 不过有了期望，人也就有了动力。 竹竿撑撑点点，待星辰暗淡，明月无踪，吴勉和孔文轩总算是撑着门板来到了一片被朝阳映红的湖泊上。 粼粼波光中，两人看着越发灿烂夺目的朝阳，脸上都是浮现了说不出的喜色。 在互相看了看彼此，只见对方都衣裳不整，落魄得甚至连乞丐都不如，一起笑了起来。 只是笑了片刻后，吴勉突然感觉脑袋一昏，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在栽到湖里去。 勉强控制住身体后，他知道这是自己心情太激动，导致身体受不了了。 虽然他是修炼两仪功出身，身体非常好，但是那也搁不住他连续四天在风雨中赶路，再加上昨晚还撑了一宿的门板，没吃一点东西，没有直接倒下都已经算身子硬朗得过分了。 “阿勉？” 对着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孔文轩摆了摆手，吴勉吞了口唾沫，滋润了一下喉咙后，笑道：“还行！我们尽快找个地方联系互州的官府吧……师兄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担忧的看了吴勉片刻后，孔文轩往四周看了看，皱眉道：“互州我没来过，也不是很清楚这是哪里，不过互州和商州交界的地方一个小湖，叫沉金湖。这里的水看起来挺深的，应该就是沉金湖了。” 说话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处于风雨中的商州，再往天空看去，蓦地一愣，眼中浮现了惊怒之色。 在这个地方，他可以看到商州地域阴雨连绵，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几乎要贴到地上，而互州的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 乌云的边界，就如刀削一般分明！ 这绝不是自然的天气现象！ 孔文轩的表情变化和天象问题吴勉没有注意，感觉身体越来越有撑不住的迹象的他稳定心神的他在知道这里叫沉金湖之后，对照了一下记忆中还有印象的互州地理志，沙哑着嗓子道： “沉金湖……我记得沉金湖边上最近的村子是那个什么渠……今渠村，在沉金湖的西南方。” 说话间，他用初升的太阳分辨了方向，向西南方看了过去后，又皱着眉头道：“虽然互州这边没有下雨，但是商州那么大的水流过来也会影响他们，不知道今渠村的人会不会搬走了。” “那不碍事。天晴了，我们有的是办法赶路。”孔文轩沉声说完后，一撑门板，让门板在水上往西南方向滑去：“走吧，一直待在水上也不是个事儿。” “哦！” 经过一晚上在风雨中的历练，他们对撑门板的掌握已经非常好，现在没有风雨的阻扰，划得更加迅速。 但是就在他们划了一刻多，即将抵达今渠村的时候，看到了一艘小舟悠悠晃晃的向他们撑了过来，舟上一个老人还未靠近就喊道： “可系上州雷避难的兄得？” 啥？ 吴勉一时愣住，不知道老人说得是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孔文轩高声道：“是的，老人家。可否载我们一程？附近哪还有官府的人？” 吴勉疑惑的看了孔文轩一眼后，皱眉想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老人说得应该是：可是商州来避难的兄弟？ 宋国的国土也不小，各地都有方言，平时在长商还好，长商是宋国大城，来人都是说宋国官话，就算有口音也不重。 但是到了外地，尤其是到了一些偏远的地方的时候，语言便会成为交流的巨大障碍。 眼下这个老人说得其实也是官话，但是口音有些重，若是没听习惯，一时之间还真难听懂他说什么。 撑舟的老人听了孔文轩的问话，喊道：“官府的人？我晓得！” 等小舟靠近停稳，老人笑道：“你们上来吧……小心些。用力大了，我的船怕是要翻了。” 孔文轩点了点头后，对吴勉道：“阿勉，你……你会水不？” 吴勉疑惑的看了一眼孔文轩，点头道：“不算很好，不过淹不死。” “那行。你先上去，然后拉我上去。我不会水。” 吴勉一时无语。 不过想想长商附近又没有河，就只有一些小池小湖，孔文轩也不像是喜欢玩水的人，不会游泳也正常。 想通这一点后，吴勉笑道：“好嘞。” 说完，他滑下了门板，狗刨着靠近小舟后，抓在小舟船沿上，翻了上去。 小舟顿时一阵摇晃，但是在老人的控制下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紧接着，吴勉将手伸向了孔文轩：“来，师兄，手给我。” 孔文轩点了点头，往门板外的湖水看了一眼后，慢悠悠的站起身，将手伸向了吴勉。 但是吴勉还没抓住他的手，孔文轩就脚下一滑，直接跌倒了湖里面！ “师兄！” “莫慌！”老人将手里撑船的桨探了出去，正好落在落水扑棱的孔文轩手边，等孔文轩抓住之后，用力一提，将孔文轩提上了小舟。 吴勉顿时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也就会个狗刨，要他救落水的人怕是连自己都要搭进去，所幸老人……嗯？ 连人都能直接提到船上，这份功力可不浅啊！ 觉察到这一点的吴勉诧异的看向了平平无奇，脸上带着慈祥笑意的老人。 老人对他笑了笑：“我钓了积年鱼，比他沉的都有嘞。” 吴勉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孔文轩则是及时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人上下看了看孔文轩后，笑道：“小生？原来还是个读书人呐。我的名字早就不用了，只是经常撑船渡人，大家伙儿平时都喊我一声船家，你也喊我船家就行嘞。” 说完，他推搡着孔文轩进了小舟篾篷，又道：“你们俩小家伙先休息休息，我送你们到岸上去。那边有官府的人在守着，等你们这些从商州逃出来的人。” 听了这话，孔文轩和吴勉对视一眼后，笑道：“多谢老人家了，以后若有机会，小生必有厚报。” 老人听了，哈哈笑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耻于谈利吗？现在怎么说起厚报这话了？” 孔文轩笑道：“子路受牛，夫子嘉之。子贡拒金，夫子否之。有些读书人耻于谈利，那是怕以利害义，强分利义。殊不知既无功利，则道义者乃无用之虚语。” “永嘉学派的？”老人挑了挑眉头后，笑道：“你们这一脉还算有些意思，只是嘴皮子没用，没做出事情来，都是空的。” 说完，他转过头撑起了船。 孔文轩见状，也就闭了嘴，靠在了篾篷上闭上了眼睛。 就算他修为高深，但是这么长时间折腾，而且还用辟谷手段断了几天饭，现在也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一旁的吴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老人后，撇了一下嘴，随后也闭上了眼睛小憩。 孔文轩和老人的对话只是一个小插曲，关于他们永嘉学派思想核心的小插曲，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他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为接下来求粮赈灾做准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恶讯 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小舟有节奏的摇摇晃晃，破开舒缓的湖水，静静的安详的前进。 感受着小舟有节奏的摇晃，听着小舟破水前进时柔和的流水声，吴勉感觉自己睡的非常安稳，安稳得让他想要一直睡下去。 只是也没有休息多久，老人就出声喊醒了他以及孔文轩。 “到了，你们可以下船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嘴角有些湿润的吴勉用衣袖擦了一下后，往篾篷外看去，就见小舟已经停靠在一个渡口上了，可以看到渡口后面的岸上有不少人正在走动。 他们聊着天，晒着衣服，洗着被褥。 一个在水边捶打着衣服的胖妇人看到小舟和舟内的孔文轩吴勉后，笑着对老人道：“老船家，你又捡回来人了呀！这都有十几个了。” “也系闲着没事，不过这两人也是挺厉害的，一人撑着个门板就逃出来了。”老人回应之后，又道：“对喽，这俩人要找官府，里长在否？” 有道是皇权不下县，县以下的乡镇是朝廷很难管到的，大多是让他们从乡绅中推出亭长、里长来治理，他们也代表着官府。 胖妇人笑道：“里长去田里了，待会儿就会回来。” 说完，她看向了孔文轩和吴勉，笑道：“看起来还是俩小娃子哩，你们吃了啥？没吃的话，我家里还有一些米粥，你们先喝些填填肚子？” 听到她这话，吴勉的肚子瞬间就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孔文轩钻出了篾篷，踏上渡口，整理了一下褴褛不整的衣冠后，长揖道：“多谢夫人了。” 吴勉也紧随其后，长揖道：“多谢夫人。” “夫人？文绉绉的。”胖妇人摇了摇头，放下了手里的衣服，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道：“你们跟我来吧。” 又向老人道谢之后，吴勉和孔文轩随着胖妇人来到了一栋简陋的木屋中。 胖妇人给每人打了半碗的粥后，笑道：“不是我不想给你们吃多些，只是看你们的样子也是几天没吃了，一下子吃太多会吃坏肚子，甚至吃死人。” 医书有云，半日不食则气少，气少则脾胃虚，运化无力。一下子吃多了消化不及，食积于胃，很容易撑死胀死。 当然，对于吴勉孔文轩这类修行之人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就算吃的多了，也能运功消化。 不过现在他们也没说什么，都是在道谢之后，一口就喝完了粥。 虽然那么点粥以他们的食量来说聊胜于无，更别说提炼内力了，就算弥补之前的体力消耗都办不到。不过肚子里有东西，他们也都舒服了许多。 放下碗，孔文轩长舒了一口气后，问道：“里长在那边的田里？我们二人找他还有急事？” 胖妇人两人这么快就喝完粥还有些惊讶，但是听到孔文轩的问话后，她笑道：“在南边的田里。不过你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他待会儿就会回来。” 孔文轩想了想后，点头道：“也好。对了，不知道这边可有驿使？” 胖妇人道：“驿使？我们村就一个驿使，不过他前几天去镇上了，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 孔文轩答道：“我等来互州是为商州百姓求粮的，我打算写份文书让驿使送给互州知州，让他着手开始操办，不然商州百姓也不知道会饿死多少。” 胖妇人愣了愣：“你俩是官差？” 说话间，她仔细打量了孔文轩和吴勉片刻后，笑道：“看你们这样子，我还以为是难民呢，没想到是官爷。” 听了这话，吴勉和孔文轩都是苦笑一声。 雨中赶了几天路，他们都没时间也没心情注意形象，现在头发打结乱糟糟的堆着，衣裳褴褛，可不就是一副难民形象？ 所幸他们几乎一直浸在水里，身上没什么味道，不然此刻怕是还会臭气熏天。 胖妇人见他们只是苦笑，也没有说什么后，笑道：“我再给你们打半碗粥吧，你们喝了好生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待会儿等里长回来了谈。” 又喝了半碗粥，吴勉和孔文轩便离开了胖妇人的家，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衣服脱了拧干晾晒，顺便也将头发解开晒干打理一番，处理好形象后，便都开始小憩休息，恢复状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越来越热，两人的头发都干了，衣服也不再那么潮之后，就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 “是哪两位找我啊，你们有什么事来说吧！” 听到这话，吴勉和孔文轩同时睁眼，套上衣裳就匆匆往声音响起的方向跑去，然后见到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留着又黑又密的的胡子，穿着方便行动的裋褐，肩上看着一根锄头。 “阁下可是里长？”孔文轩一边，一边上前见礼道：“小生孔文轩，这位乃是我师弟吴勉，我们是商州过来，打算向互州求粮的。” “求粮？”里长皱了皱眉，摇头道：“你们想要求粮怕不会那么轻松，互州的粮草已经发一部分到朗州去了。” 孔文轩愣了一下：“朗州？粮草发到朗州去作甚？” 里长叹气道：“朗州闹蝗灾了。半个月前有个朗州的驿使跑到这边，说是打算去商州找状元郎说朗州发生蝗灾的事情的，让他早点上任，只是因为商州闹了水灾……” “蝗灾？”孔文轩打断了里长，瞪着眼睛道：“朗州闹蝗灾了？” 吴勉的眉头也立刻皱了起来，双手攥紧，紧张的盯着里长。 里长被孔文轩打断后，本来还想生气，但是看孔文轩和吴勉都一脸沉重的盯着自己，骂人的话也就收了回去，咳了两声后，淡淡道： “据那个驿使的说法，朗州蝗灾入春就开始了，只是当时也没多严重，扑灭了一次。但是前段时间天气热起来后就又开始了，而且越来越严重。” 孔文轩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 吴勉急忙扶住孔文轩后，对里长问道：“那个驿使呢？” “他进商州了，不过你也知道，商州这水灾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信送到那状元郎手里。” 里长回答之后，又道：“所以，你们这次来求粮怕是有些困难，或许需要到岳州去看看了。唉~天灾人祸啊，我们也就只能救救几个逃出来的人，多的忙也帮不上。” 吴勉啧了一下嘴，正想问孔文轩怎么办，却听孔文轩道： “阿勉，待会儿我作法将气运分于你，你携我官印文牒三天之内到青叶镇找诸葛晴。诸葛晴会转运秘法，可以暂时压住你的气运，而且他有个弟子叫东方弘，是有大福气的人，也可以庇护你一时。你找到他们之后，和他一同去朗州看看情况。” “我会在这边主持商州赈灾之事，等这边事情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我会让映月主持赈灾之事，” 说话间，孔文轩推开了吴勉，盯着吴勉的眼睛道：“可以办到吗？” 吴勉愣了一下后，皱眉道：“那还不如让我在这边……” 孔文轩打断了吴勉：“商州水涝不仅是天灾，还是人祸，我必须去会见这边的昊天门传人一同商量对策，你又没几个认识的，处理不了这些事情。” 吴勉想了片刻后，道：“我尽量吧。只是我没学过治理这方面的手段……” “无妨，你过去只要稳住人心便可。其他事情可以让诸葛晴处理，他以前是翰林院侍读，如何为官还是懂的。” “但是你要切记，一定要用我的名义，用孔文轩的名义……最好让诸葛晴将你易容成我的样子，不然你容易被气运反噬！”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叶诸葛 青叶镇位于互州凤临城北，坐落在一座不知名的，被当地人一直称为北山的山脚下，又有一条小河绕镇，风景秀丽，适宜居住。 背着一个包裹，腰挂斩铁，满身风尘的吴勉光着脚在镇上打听诸葛晴的下落。 他的鞋子早就磨破了，因为从商互交界的今渠村到青叶镇，弯弯绕绕有接近三百里地，他花了整整两天半时间才走路赶到。 没错，就是走路！ 他不会骑马，也没时间学马术，只能依靠两条腿不停的前后交替，跋山涉水。 只是到了青叶镇不是就结束了，吴勉还需要找到孔文轩所说的诸葛晴。 他本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诸葛晴以前是翰林院侍读，那可是和散州知州一个品级的五品大官。虽然因为是京官的身份，实权不大，但是名义在那，在一个小地方居住的话，还不人尽皆知？ 可是在青叶镇从东问到西，从南问到北，他都没有打听到诸葛晴这个人，甚至还有人说青叶镇里面没有一个姓诸葛的，这让吴勉不自觉怀疑孔文轩是不是在骗他，亦或者诸葛晴早就已经搬走了。 在又问一个路人，却被对方皱着眉头当乞丐一般赶开后，吴勉苦笑了一声。 说实话，他现在的形象确实不比乞丐好多少，甚至还不如乞丐。 由于事出突然，他在答应孔文轩之后就出发来青叶镇了，衣服什么的都没换，还是在商州蹚水那一套，而且为了赶路也没洗过澡，现在没了商州那种大雨冲刷，自然是各种体味都出来了。 相比那时候，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他路上可以吃饱饭了……代价是他当了一枚玉佩。 他的盘缠放在了溪花镇，孔文轩也一样，所以只能是当一些值钱的东西换盘缠。 叹了一声，吴勉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后，皱起了眉头。 “看来需要先搞一下个人卫生了，不然这形象别人看不起，问个事儿都难。” 嘀咕着，吴勉发现边上正好是一间客栈，便走了进去。 “去去去……这里不是乞丐里的地方！” 他才一进门，小二就挥舞着手做出驱赶状。 吴勉本就因为找不到诸葛晴而心里窝火，现在见他如此，直接拍掉了他的手，冷声道：“准备一间上房，再送些水过来给我洗洗澡。” 说话间，他从腰带里抠出一枚二两重的银子砸在了小二身上。 小二被砸得正想发火，看到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的银子后，他愣了一下。 又看了看吴勉，立马弯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客官恕罪！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他转头喊道：“一间上房~再烧些水~” 他态度转变这么快不是因为银两，而是因为吴勉这个人。 能当小二的人都是有眼光的人，吴勉之前进来的时候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光着脚还浑身恶臭，他自然先入为主的当做了乞丐对待。 可是仔细看的话，他发现吴勉虽然蓬头垢面，可是脸和手脚都非常细腻，一些不是非常脏的地方也可以看出肤质白净，明显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态度自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吴勉见他如此，心中的窝火散去了一些，扭了扭脖子后，问道：“镇上可有一个叫诸葛晴的人？” “诸葛晴？”小二想了想后，摇头道：“没听说过，不过北山上倒是有个姓诸葛的怪人……” “北山？” 吴勉打断了小二，问道：“北山哪里？” “半山腰有个草庐，他现在就住那。” 小二才说完，就见吴勉捡起了地上的银子，走出了客栈。 愣了一下，小二喊道：“客官……” “不住了！” 双腿交替，吴勉跑出了青叶镇。 路过了环绕青叶镇的小河时，他蓦地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后，把包裹和斩铁摘下，跳进了小河随意搓了搓身体，然后又爬上岸拿起包裹和剑，再往北山跑去。 这一跑，就是半个时辰。 气喘吁吁的来到半山腰，吴勉四顾一圈后，看到了一间草庐，长吸一口气，跑了过去。 到了草庐前，他抬起手，正想敲门，草庐的门却自己打开了。 “哈哈哈，有朋自……你是谁？” 打开草庐的门的人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穿着樵夫衣服的男人，面相清俊，看得出年轻时候绝对是个美少年。 他双眼深邃，似乎藏着星光与无穷的秘密，充满了智慧。 但是此刻，那双深邃又充满智慧的眼睛正诧异的看着吴勉，透着疑惑。 “可是诸葛晴先生？” 吴勉问道。 男人点头道：“正是老夫，你是谁？” “小生吴勉，永嘉学派弟子，长商守碑一脉传人。是师兄孔文轩让小生来见先生的。”吴勉回答了诸葛晴的问题后，又倒退两步，作揖道：“恳请先生为小生镇压气运，并同小生前往朗州。” 诸葛晴皱着眉头看了吴勉片刻后，微微点头道：“进来说吧。” 引着吴勉进入草庐后，诸葛晴连续问道：“朗州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文轩会将他的状元气运加在你身上？他人呢？” “朗州发生了蝗灾，但是具体的情况小生也不清楚。” “师兄将气运加在小生身上，是因为小生命中已死，若无大气运护持，只怕会有诸多祸事缠身，性命难保。” “至于师兄，他现在应该正在联系互州昊天门传人和官府，商量如何处理商州水患。” 吴勉依着诸葛晴的问话回答了所有问题。 “商州水灾？朗州蝗灾？” 诸葛晴皱起眉头，伸出一手掐算了片刻后，看向了吴勉：“此事当真？” 吴勉沉声道：“朗州之事我还不清楚是否真实，不过商州差不多一个月前开始淫雨连绵不休，昼夜不停，现在水涝成灾，百姓民不聊生。” 诸葛晴盯着吴勉的眼睛片刻后，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把衣服脱了，出去用院里左边第三个缸里面的清水冲一下身子，我准备一下给你镇压气运。” 吴勉点了点头，随后直接出门，找到了诸葛晴所说的缸后，脱了衣服就用缸里的水瓢往自己身上倒水清洗身体。 听着院子里的倒水声，诸葛晴的表情阴沉无比。 他抬起头，看向了被草庐遮住的天空，双眼中藏着的星光几乎化为实质。 “长商……朗州……这两地的星象都没有问题，为何会闹灾情？难道是有大能变改星象，偷天换日？或是这小子骗我？” “不对！这小子身上的状元气运是用我教给文轩长生的法子获得的，便是弘儿我也没教，他人不可能会。现在文轩不过来，却将自己的状元气运加持在这小子身上，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分不开身了……” 踌躇片刻后，诸葛晴到一旁取出一个面盆和三根香。 他将香点燃之后，香的烟不是往上飘，而是垂落脸盆，不过片刻就将脸盆填满了。 “圆光！” 一声低喝，脸盆中的烟顿时如同波浪一般涌动，随后映照出了一片阴沉灰暗，被水淹没的大地。 只是还不等诸葛晴细看，面盆中的烟突然更加激烈的涌动，随后突然射出了一道雷光。 诸葛晴躲避不及，被雷光正中面门，一声不响的倒下。 院内，吴勉将身体用清水冲了一遍后，甩了甩头，将头发甩干一些，便光着身子回到了草庐。 正打算开口问诸葛晴他还需要做哪些准备，吴勉突然见诸葛晴趴在地上，面前是点燃的三炷香以及一个面盆，愣了一下后，急忙跑到诸葛晴身边：“诸葛先生？诸葛先生？” 一边喊，他一边掰开了诸葛晴的眼睛查看，同时又为诸葛晴把了脉象。 可是一同忙活之后，他发现诸葛晴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脉象和眼睛瞳孔的变化，就像是正常人睡着了一样。 但是睡着的人会怎么喊也喊不醒？ 皱起眉头，吴勉用力掐了掐诸葛晴的人中，发现还是无法让诸葛晴醒来后，内心渐渐涌起了不安和惶恐。 “这老头不会死了吧……对了，他还有个弟子！那个家伙哪去了？” 抬头看了一圈，理所当然的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吴勉跑到了草庐外，运起内力，大声喊道：“东方弘！你师傅出事啦！快回来！” 喊完之后，吴勉歇了口气，见没有回应传来，便再次张开嘴，用双手做出喇叭状：“东方弘……” “我听到了。” 才喊出名字的吴勉就听到了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去后，就见一个面容娇美的少女跑了过来。 愣了一下，吴勉立刻将放在嘴边双手放下，捂住重要部位：“你师傅出事了。” “我听到了。”少女翻了个白眼，再次回应一句和之前同样的话后，越过吴勉，跑进了草庐。 她蹲在诸葛晴身边检查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三炷香和面盆，皱眉嘀咕道：“是圆光术的反噬……师傅这是窥视到哪家仙人的洞府了？” 嘀咕罢，她起身在草庐里翻了一遍，找出了几个瓷瓶后，扒开了诸葛晴的嘴巴，将瓷瓶中的东西全倒了进去。 “咳咳咳……” 诸葛晴瞬间醒了过来，剧烈咳嗽后，对少女怒吼道：“弘儿！你是想要了为师的命吗？！” “你这不是没死吗？”少女翻了个白眼，然后沉声道：“你又偷窥哪家仙子了？如果不是他喊我，你怕是真会死在圆光术的反噬之下！” “难道我……咳咳……” 诸葛晴本想反驳，但是看到吴勉正双眼一眨不眨的看他后，轻咳了两声，然后道：“我这是用圆光术看了一下商州那边的情况。只是那边被大能施加了法术，我用圆光术窥视之时被那个大能发现了，毁了我的圆光术。” “幸好这次是借助当年长生……我的问天香！快！快息了问天香！” 第一百一十六章?长商祈晴 长商城北，坊市淹没在承认脖子高的积水中。 一座两人高的土台堆叠在积水里，上面摆着香案，置着坛，香和蜡烛在上面烧着。 还立着旛，旛与坛和香案形成一种奇妙神秘的力场，将延绵不断的淫雨和凄风阻隔在土台外，不让它们熄灭香和蜡烛。 安王一身庄严的华服，面色严肃，手持芴站在土台上，低垂着头，心神通过土台上的香案和祭坛沟通天地，鼓动龙气，诚声念咏着祈晴的文章。 这是祈晴的仪式。 商州已经因为淫雨成灾，非人力所能解决，只能通过祈晴法事祈求天地。 在这方面，安王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或许不是商州乃至长商实力最强的人，但是身为天子血脉，他身上携有龙气，而龙气位帝王气运，聚万众民心。借此气运，言可通天，若是法事成功，必能求来天晴。 只是，那也要法事成功才行。 就在安王即将念完祈晴文章最后一句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雷霆震动，一道雷光破开乌云，落向了土台。 迅雷不及掩耳，雷光袭来的速度自然不消多说，几乎是在看到雷光的瞬间，那雷光就已经劈在了土台上。 “轰！” 一声巨响，土台崩塌，香案和坛也被雷光破碎，旛落入积水，安王虽然没有被雷光直接劈中，但是雷光劈中土台时的冲击波却将他直接抛飞。 坊市一旁的酒楼二楼，与一群人站在一起的周长生看到这一幕后，都是面露惊慌之色，一副要跳出酒楼去救援的姿态……只是姿态。 他没有任何行动，眼眸深处也藏着无穷的算计。 “果然！上次雷兽来袭，有映月分担了龙气损耗，此次殿下身上还有龙气庇佑，天雷加身也无伤性命。” “只要性命不伤，龙气还会慢慢恢复，今后长商还可得到龙气庇佑。” “只是为何殿下祈晴还会失败？” “上次是因为师兄已经去朗州不在长商，映月和安王各镇一方，导致二人龙气都消耗过大，殿下祈晴之时龙气不足以维持法事，但是此次龙气应当足够……” “看来只能求一元子道长了，我记得上次就是他和太玄门的前辈一同主持祈晴法事止雨的……” “至于赈灾之事，我这几年在开州岳州互州拉开的人脉也能求来不少粮草，再加上朝廷赈灾之策，问题不大……” “而且此次也可再提运河之事，让灾民以工代赈，我还能借此机会布下水龙大阵。只要水龙大阵与龙脉相合，将来长商大祸便可通过水龙大阵排遣出去……” …… 在周长生内心念头此起彼伏中，安王被东院的端木和救下，送去治疗。 周长生在跟着其他人一起确认了安王确实没有受太重的伤后，正想回北院找刘云霄商议一些事情，却忽的成武照喊住。 “周公子，今早有个驿使赶到，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驿使？” 周长生的心中突然涌现了一种不安：“哪里的驿使？什么坏消息？” 难道是秦州过来的？ 商州水涝成灾，现在秦州的消息全都传不过来，也不知道明志和赵祥钟都调查了些什么，若是驿使是秦州过来的，或许就是带来了什么消息。 他心想着。 成武照沉声道：“是大沟县的驿使。不过他带来的是朗州的消息，朗州闹蝗灾了。” 周长生愣了一下，双眼瞪圆：“朗州闹蝗灾了？这是怎么回事？朗州的驿使呢？怎么会让大沟县的驿使过来？” 朗州的灾情自然是朗州的人清楚，大沟县是商州东南的一个小县，那个小县的人怎么会知道朗州的情况。 所以在听到成武照说朗州闹蝗灾的时候，周长生第一个反应就是朗州的驿使为什么不过来。 成武照叹了口气，淡淡道：“他死了，在上河溪镇那边病死的。死前他将朗州闹灾的事情交给上河溪镇的驿使，上河溪镇的驿使转给大沟县，大沟县派驿使来长商传达这个消息。只可惜朗州驿使身上的文书被水淹了，具体的灾情是怎么样的弄不清楚。” 周长生沉默着，但是他的大脑却在疯狂的转动。 朗州闹蝗灾？那不是我死那年的事情吗？怎么现在有了？ 嘶，应该只是小蝗灾！ 朗州那边河少地干，温度又比其他地方高些，常年会有小蝗灾，倒也不奇怪…… 也不对！都派驿使过来了，那灾情必定不可小觑！ 只是朗州闹蝗灾为何要派驿使来商州？若是求赈灾，也该上报朝廷，求粮的话互州和达州更加适合，这两州与朗州接壤……对了！他应该是来让大师兄尽快赴任的！ 朗州知州已死，现在群官无主，一旦闹灾各地调度起来怕是会有争执，想要让大师兄尽快赴任也是自然的，只是他为何会将消息传到长商来…… 上河溪镇！ 嘶！ 去互州有两条官道，在小石村岔开了，往东是上河溪，往西是溪花镇。大师兄要去互州康达城赴任知州，走上河溪那条官道更近，但是要去青叶镇的话，走溪花镇更近。 我让师兄去请诸葛先生，而诸葛先生现在住在青叶镇，他走的应该是溪花镇那条官道，和驿使错开了！ 不知道师兄知道这事否……水淹了路，他们行进困难，怕是会在路上耽搁了，可能现在还没出商州！ 看来还需要让师傅替我借来不归碑的力量施展入梦之法通知师弟了。 我知道他的生辰八字，要对他施展入梦之法不难。 师兄和映月，一个有状元气运，一个身有龙气，若是对他们施展入梦之法，我立时便会被入梦之法反噬。 ……………… 互州青叶镇北山半山腰。 一丝不挂的吴勉盘坐在草庐正中，任由东方弘拿着毛笔，蘸着特制的墨水在他背上绘画。 东方弘绘画的不是什么文身，而是用来镇压孔文轩施法加持在他身上的状元气运的特殊符咒。 本来这该是诸葛晴负责的，但是因为诸葛晴用圆光术窥探商州的情况的时候，被不知名的大能毁了圆光术而遭受反噬，神魂受创，一时之间无法很好的把控身体，再加上孔文轩所施展的嫁接气运的法术也将失效，所以便将绘制符咒的事情交给了他的弟子东方弘。 所幸绘制符咒消耗不算大，而且东方弘的修为也颇为精深，足以胜任。 约莫两刻的时间，在吴勉背上绘制好符咒的东方弘道：“转过来，你胸前也要画。” 吴勉双手捂着裆部，转过了身。 看到吴勉这个行为，东方弘皱起了眉头，秀美的面庞呈现出一种轻嗔薄怒的姿态：“用得着遮着吗？都是男的，你害羞个什么劲？” 诶？ “男的？” 吴勉愣愣的看着面前面容娇美，语气虽然不算好，但是声音娇娇柔柔分外好听的东方弘：“你是男的？” 东方弘挑着眉头道：“你看我像女的吗？” 你哪里像男的了？ 吴勉眨了眨眼睛，笑道：“东方公子只是太俊美了，雌雄难辨罢了。” 东方弘撇了撇嘴：“你一定是觉得我像女的，我知道，虚伪。” 说完，他那笔将吴勉的手撑开了一些，淡淡道：“不要用手遮着，不好画。没画好的话，符咒是没效果的。” 吴勉当即展开了双臂。 又不是女的，那他还介意个什么劲……其实就算是女的，他也不介意，问题是边上还有东方弘的师傅诸葛晴。 在被人看着的情况下，吴勉感觉自己面皮薄，放不开。 不过，真的不是女的吗？ 看着面前一脸认真，面容娇美的东方弘，吴勉心中还是有些疑惑。 没喉结，不过也没胸……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的有喉结又没胸的我都见过，记得上辈子就有这么一个同学，一直被笑是投错了胎。 哎！张脸非常符合我的心意啊，要是男的那太可惜了！ 脾气不好可以调教，但是脸……话说是不是有变身的法术？那样岂不是可以天天玩cosy？ …… 维持着展开双臂，任由东方弘绘制符咒的吴勉不着调的想着，打发着时间。 第一百一十七章?镇运 “画好了。” 放下笔，东方弘长长的吁了口气，又起身绕着吴勉走了一圈，将绘制在吴勉身上的符咒都仔细检查了一边后，对瘫坐在一张椅子上的诸葛晴道：“师傅，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我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了。” 诸葛晴点了点头，哆嗦着起身围绕吴勉转了一圈后，点头道：“没什么大问题，用来镇压气运已经够了。毕竟他身上的气运是文轩嫁给他的，不是他夺取的，对他的排斥并不强烈。” 说完，他又回到了椅子上瘫坐，想了想后，道：“这次就交给你主持吧，仪轨的流程你也学过，正好用起来。” 吴勉挑了挑眉，但是什么也没说。 相比之下，他自然是希望诸葛晴主持仪轨，免得出现意外。 但是看诸葛晴那瘫坐在椅子上的模样，还有他之前检查自己身上符咒时候的哆嗦，都让他清楚这种情况下让诸葛晴来主持仪轨的话，只怕会比东方弘更容易出现意外。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了。 而且孔文轩嫁接气运的法术即将失效这一点他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孔文轩嫁接了状元气运给他后，他能够感觉到似乎有一座看不见的山压在他身上。 但是那座山并未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让他的神魂每每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他抵达青叶镇之后，那种山压着的感觉越来越弱，神魂越来越轻松，只能隐约感觉到了。 很明显的，这是孔文轩的状元气运开始脱离他的现象。 东方弘瞥了没有说话的吴勉一眼，点头道：“好。”说完，他又对吴勉沉声道：“是现在就开始，还是让你先放松一下，收敛心神？仪轨中你要守住心神，不然容易干涉到仪轨。” 吴勉笑道：“现在就开始吧。越等，只会越紧张。” 东方弘点了点头，淡淡道：“行吧，那我就开始了。”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的结出了繁杂的手印，嘴里低声却又迅速的念着咒语。 吴勉无法听出咒语的内容，一是因为东方弘念咒的速度非常快，另一个则是那咒语不是他熟知的语言……至少不是宋国官话或者岳州商州的方言。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更加在意的事随着东方弘的手印和咒语，他能够感觉到身上被绘制的符咒似乎如同虫子一般动了起来……不！是真正如同从虫子一般，如同活物一般动了起来！ 低下头的他看到了自己胸口上的符咒正扭动着，蠕动着，聚集膻中穴的位置，然后首尾结合，拉长了形成一条类似龙的图案，越过了他的左肩。 而他的右肩，则在同一时间钻出了同样的龙形图案，往他膻中穴的位置钻去。 等两条龙形图案交换了位置后，东方弘突然一声大喝：“乾坤转运，咄！” 这一声如同时暮鼓晨钟，震人心魄，吴勉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感觉自己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紧接着，如同山一般的沉重……不，是如天一般的沉重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意识陡然清醒了过来，然后便是感觉浑身剧痛，似乎是身体里面被挤进了什么东西，要被撑爆了一样！ 在剧痛的同时，他还耳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脑海中似乎也映照出了什么画面。 但是他听不懂那声音，只知道那声音分外的崇高，分外的庄严神圣，也无法理解脑海中映照出的画面代表什么，只是心中似乎感触到了什么，让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又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 这种状态只是维持了片刻就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身上的剧痛。 这是结束了吗？ 这么简单？ 吴勉疑惑的看向了东方弘，却见他的手依旧在不停的掐着手印，像少女一般粉嫩的嘴唇也在不断启合着，念咏着无法听懂的咒语。 “刚才只是将文轩嫁接在你身上，已经开始脱离的的状元气运重新拉到你身上，并融入你的身体，现在才是真正开始镇压你的气运。” 瘫坐在一旁，看出了吴勉疑惑的诸葛晴沉声说完后，又道：“观想你们昊天门的心法，守住心神，稳定神魂，然后……记住你是吴勉，不是孔文轩！” 记住我是吴勉？ 难不成我还会忘了这一点？还是说这个镇运法术会让我忘记这一点？ 吴勉沉重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说话间，他的心中浮现了昊天一气功的心法，默念观想之下，心神渐渐沉寂，神魂也随之稳定下来。 等吴勉做完这一切后，东方弘也掐完了手印，停下了嘴唇的启合。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张开了念完咒语的嘴巴，然后发出了一声不该由人发出的，有些像金铁碰撞，又有些像玉器碰撞产生，但是又似乎都不像的，钟声。 刹那间，以吴勉为中心向外三尺的地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蹿出了青红白黑四道清光，湛湛然欲直冲九天。 但是那四道清光快冲到草庐屋顶的时候，却似乎受到了什么巨大阻碍，无法继续向上。 而在此时，东方弘嘴里再次发出了一声不该由人发出的钟声。 伴随着他吐出这声钟声，吴勉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冒出了黄色的清光，透着一股厚重而包容的感觉。 只是不待他细细观察，东方再次发出了钟声。 而伴随着这声钟声，吴勉身上的黄色清光瞬间大亮，将整个草庐都染上了一层黄色，就如被黄土覆盖了一般。 向上冲的青红白黑四道清光一开始还是单纯的只有自己的颜色，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染上了黄色的清光，并且越来越浓郁！ 等到那青红白黑四道清光大半都被黄光染上之后，东方弘蓦然掐出一个手印，然后做出了一个压的姿势，同时大喝：“镇！” 吴勉登时感觉自己的身上似乎被放了一座山，沉重的压力让他差点趴在地上。 这种沉重的压力不像是状元气运压在他身上的时候，虽然神魂上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身体上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被一种巨大的压力给镇压着！ 他的头发向下耷拉，他的眼皮向下合上，他的身体向下匍匐。 不过，这只是身体上的感觉。 他的心神，他的神魂，他的意识还有另外一个感觉。 那是一种别人一直在呼唤他的感觉。 但是他又能够真切的知道，那不是在呼唤他，而是在呼唤他的大师兄孔文轩！ “孔文轩……” “文轩……” “孔公子……” “孔解元……” “孔状元……” …… 这个时候，他理解了诸葛晴为什么要叫他记住自己是吴勉了，因为那些呼唤有种神秘的魔力，正在让他认为自己是孔文轩！ 第一百一十八章 长夜漫漫(一) 呼唤中，他能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认知也变得暧昧，心神开始变得躁动，神魂不稳。 他知道自己是吴勉，但是在那些杂乱又非常清楚的指向孔文轩的呼唤中，他心中不自觉的涌起了自己就是孔文轩的念头。 这种念头不算强烈，却似是水滴石穿，正一点点扭曲着他的认知，而且在那些呼唤声中，他越来越模糊的意识也会涌现孔文轩的形象和言行，更是进一步的扭曲着他的认知！ 继续这么下去，我就真的会将自己当做大师兄了吧？ 这转运镇运仪轨真是邪门！ 不想自己的意识和认知被扭曲的吴勉专心于昊天一气功的心法的观想，借助心法来沉寂心神，稳定神魂，对抗镇运仪轨对他意识的和认知的扭曲。 这是非常有用的法子。 心神沉寂下来，他能够更加清楚的认知自己，而神魂稳定，那些呼唤虽然在影响他，也慢慢消退。 就当是感悟心法，吴勉沉寂了自己的所有意识活动，专心于昊天一气功的观想，完全不再理会外界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等吴勉再没有感觉到呼唤，身体也没有被巨大的压力压制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昏暗的草庐，一盏蜡烛在旁边的桌上明灭着，烛光跳动，草庐内的光影也随之进退。 “你醒啦，仪轨已经成功了。状元郎的气运已经镇压在你身上，一个月内不会有问题。” 循着娇娇柔柔的声音，吴勉转头看去，就见东方弘正抱着一床薄被蜷缩在椅子上，目光平淡的看着他。 他的相貌本就娇美，此刻抱着被子蜷缩在椅子上，只露出脑袋，被烛光照在脸上，添了几分红润，更显可爱。 可惜是个男的。 内心如是想着，吴勉张开嘴，淡淡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不着衣物的身体，正想去一旁拿衣服，却突然愣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的应对方式有些不对劲。 如果是平时的他，会感谢一番，顺势套套近乎，为以后能够更好的拓展这条人脉而做准备。 但是刚才他的回应非常的冷淡，冷淡的完全不像是他！ 这更像是他印象中孔文轩对人的态度！ 东方弘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以及不安，淡淡道：“这是转运之后的一些反噬，会让你不自觉的模仿气运本身主人的言行。” “本来一般的转运镇运不会这么明显，而且你还是修行之人，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影响。只是转镇在你身上的气运是状元郎的气运，这份气运与人道气运干系非常大，反噬会更加严重。” “其实这已经算好的了，毕竟你身上的状元气运是他亲自转给你的，不然反噬会更加严重，甚至直接要了你和主持转运镇运仪轨的我的命。” “这是师傅要我和你说的。” 静静听着东方弘说完后，吴勉嘴角一咧，笑道：“多谢东方公子提醒。对了，诸葛先生呢？” 一边问着，吴勉一边转头环顾，却不见诸葛晴的身影。 “他有些事情出去了。” 东方弘回复后，拿开薄被，从椅子上起身到一旁拿了一套衣服扔给吴勉道：“这是师傅的衣服，他和你体型差不多，你先换上吧。” 吴勉接住衣服，换上之后，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他的铜镜斩铁还有其他随身的物品，便走过去拿起来，一一佩戴上。 其他东西倒还没有什么，但是将铜镜挂在脖子上后，吴勉突然感觉铜镜吸附在了他的心口上，随后他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铜镜抽走！ 难道是状元气运？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类现象，但是此刻却突然出现这种变化的铜镜，让吴勉不得不联想到它会变成这样，应该是与转镇在自己身上的状元气运有关。 可是之前师兄施法转运给我的时候怎么没有出现这种现象？ 疑惑着，吴勉将手探进了怀中，抠了抠铜镜，发现不用力根本抠不下来后，也就作罢，打算迟些时候独自研究。 转过头，他对站在门边的东方弘问道：“诸葛先生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我们去朗州的事情他和你说过了吗？” 东方弘微微点头道： “他说等他明天早上回来后，我们就去朗州。朗州蝗灾的事情，他已经用圆光术看过了，那边官府没有知州主持大局，群龙无首，现在因为灾情互相扯皮，导致灾情越发严重，如果不尽快处理，怕是会生出动摇宋国根基的祸事。” 能够动摇宋国根基的祸事，不外乎是朗州因为灾情彻底崩溃，百姓流离失所，为了生计必然向其他州迁移。 但是在这个时代，大规模的迁移总是伴随着诸多的妻离子散的死亡，以及不可控制的瘟疫。 这在历史上不少见，永嘉学派重视历史，这方面自然会有提及，尤其是前段时间长商城还发生了瘟疫，先生们便会讲起这方面的事情。 吴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这种沉重一方面是基于对朗州灾情的怜悯，另一方面则是在担忧自己能否有帮助孔文轩控制好朗州的官府的能力。 在执政方面他完全没有经验，上辈子虽然做过策划，但是掌管一个州的知州相当于一个地级市的市长兼市高官，和一个游戏公司的小策划能比？ 而且朗州作为宋国南垂，地广人稀，都赶得上上辈子祖国的一个小省了！ 再有就是孔文轩虽然是状元，但是没有任何政绩，突然空降到朗州为官，势必会被朗州官府排挤一段时间。 若是平时还好，有各种方法拉拢的拉拢打击的打击，只是现在朗州正在闹蝗灾，地官府必然会各有心思！ 啧！ 必要的话，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了几个人，应该会好一些。 只是不知道师兄知道了会如何…… 师兄当时再三叮嘱我让我用他的名义，又说让诸葛先生将我易容成他的样子，看来是已经知道了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应该也不会怎么怪我！ 内心盘算了一下后，吴勉蓦地笑了一声。 我想那么多作甚，怎么当官有以前是翰林院侍读的诸葛先生在，我只要听他的话，扮演好师兄就行了。 师兄处理好商州赈灾的事情后……或者说找好人处理之后就会去朗州，我怕个毛线啊。 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吴勉记起东方弘所说的圆光术，问道：“圆光术？听起来和圆光幻心术似乎有些关系。那是什么法术？我记得诸葛先生还用这门法术查看了商州的情况，当真是神奇！” 东方弘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后，淡淡道：“圆光幻心术是本门一个奇人根据圆光术外显像的原理，在没有得到法脉的时候结合幻术和一些奇门法术重新研究出来的法术，确实和圆光术有关系，但是关系并不大，只是同有外显像的能力而已。这种法术并不少见，而且没得本门法脉的人也能修炼，所以这天底下会的人不少。” 解释之后，东方弘又道：“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你早点休息吧。你还是去休息吧……出门左拐就是休息的房间，床已经铺好了。” “我也要休息了，为你主持仪轨，心神消耗太大了。” 听他这么说了，吴勉也只能按耐住心中的疑惑，点头道谢之后，走出了草庐，顺手关上了门。 等吴勉走后，东方弘看着桌上明灭的烛火。 “虽然状元气运转给你了，但是那并不是你自身的气运，此去朗州怕是麻烦重重……师傅怎么就答应去朗州了呢？他可是最怕事了！” “而且他似乎从星象中看出了什么问题，去找师公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长夜漫漫(二) 北山山顶，一张香案摆开，上面染着蜡烛和香，似乎是在向上面供奉，只是本来该放牌位神位的位置，却放了一只尺许大小的面盆，里面装了一半的清水。 诸葛晴垂手而立，神态祥和，但是他的双眼却微微泛着精光，紧紧盯着面盆。 随着蜡烛燃了一半，香也差不多烧了一半的时候，月亮升高到了东南的一个位置上，而那个位置上的月亮正好倒映在面盆的中央。 垂手而立的诸葛晴神态更加祥和，眼中也不再泛着精光，而是虔诚的闭上。 “恭请师尊。” 这四字吐出，香案的面盆中，那些平静的清水似乎被轻风吹拂，更像是在正中被投入了石子，从中向外荡开了道道涟漪。 慢慢的，涟漪中浮现了一张秀丽端庄的脸，看起来似乎只有十几岁的少女的脸。 只是那张少女的脸虽然看起来只有青稚的十几岁，漆黑的双眼却透着说不出的深沉，与青稚的面容截然不符，而且还有这一头没有盘起，不做任何装饰，任由如瀑布泄下般的灰白长发。 “晴儿？这么晚了找哀家有何事启奏？” “禀师尊，朗州蝗灾已成，然此届状元孔文轩因商州水涝之事耽搁了，用弟子传给他的乾坤转运法转运于其师弟，打算让其代为镇压朗州气运，还让弟子同往。师尊可有指点？” 闭着眼睛的诸葛晴语气恭敬的问道。 “孔文轩因为商州水涝耽搁了？他不是该在那之前就离开商州了吗？” 镜中的灰白长发女子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后，道：“看来是周长生在作祟，不然孔文轩在商州水涝成灾之前便会抵达互州，然后携你、龙皓、鹰舟子同去朗州，控制蝗灾，镇住朗州气运。” “但是朗州蝗灾不仅是天灾，更有妖孽作祟，他也只能拖着，一直等到他的状元气运耗尽，人道气运反噬，难扛大任……” “那周长生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频频坏了哀家大计？” 诸葛晴依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女子见诸葛晴如此，微蹙的眉头挑了一下，但是却未说什么，只是又问道：“孔文轩的师弟本身气运如何你可看过？” 听到问话，诸葛晴恭敬道：“我用望气法看过，他应该早就死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一直活到现在。” 女子再次沉吟，良久之后才道：“见机行事吧，实在不行，便放弃朗州。还有孔文轩那个师弟，你多注意一二。已死之人，命不在三界之内，多有变数，别让他坏了朗州的事情。” 诸葛晴眼皮动了动，但是最终没有睁开，只是弯下腰，恭声道：“喏。” 随着他的答应，荡漾着道道涟漪的清水恢复平静，映照出的女子也随之消失。 保持着弯腰闭眼的姿态片刻后，诸葛晴睁开了眼睛，直起身子。 瞥了一眼面盆，他抬头望向了天空，凝视着星空片刻后，长叹了一声： “长生那小子真是……若是半月前文轩就到朗州，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只是……唉~” ……………… 来到了草庐隔壁的房间……或者说单纯就是草庐被隔开的另一个房间，吴勉举着蜡烛看了一圈后，便往一张收拾好的床铺走去。 折腾了半宿，再加上之前连续三天的赶路，他确实觉得身体和心理都非常疲乏，急欲休息。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确认一下小宝贝的情况。” 无声嘟囔着，吴勉在床上坐下后，将手伸进了怀里，抠了抠吸附在他胸上的铜镜。 他先是轻轻发力，但是根本抠不下来，一皱眉头，他再次抠动铜镜，只是这次多用了几分力道。 “啵！”的一声，铜镜被他抠了下来。 还不等他怎么观察，就见铜镜正中是一轮皎洁的明月，隐约还可以见到灿烂的星空。 只是那轮明月还有隐约而灿烂的星空都在他来不及细看的时候就消失了。 月亮和星空？ 吴勉霍然抬头，却被草庐的穹顶遮住了视野，什么也看不见。 奇怪了，小宝贝怎么会映照出月亮和星空？ 疑惑着，吴勉内心突然有些不安。 铜镜之前也映照出异常过，只是不是这次这样有着画面，而是一些古文字。 那些古文字似乎是被镇压在不归碑下的浑沌神魂与外界沟通的内容，而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月亮和星空，吴勉无法根据这么点信息推测出任何东西……他甚至都不理解铜镜为什么可以截取这些东西。 又盯着铜镜观察了片刻后，发现镜面再没有映照出什么后，吴勉便放弃了继续观察。 “以后没事干的时候多盯着它看看吧，或许能够发现一些东西……不过我那像是没事干的人，要修炼，要学习，全tm是耗时间的。” 无声的抱怨着，吴勉继续观察铜镜，发现铜镜似乎变了一些，但是他又不知道铜镜哪里变了，不由再次皱起了眉头。 从铜镜的镜面到镜框，又翻过来看铜镜的背面，来回看了几次之后，他才恍然：“小宝贝变新了一些！” 铜镜本来古朴神秘，但是此刻看着似乎变得新了一些。 可是除了新了一些，吴勉看不出铜镜还有什么其他变化，他对这方面的知识太匮乏了。 不知道用圆光幻心术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化……之前用圆光幻心术的时候映照出了白瑶的本体是千面狐，现在用或许会有什么收获吧？ 便是没有收获也不会消耗我多少心神内力， 心中的打算被吴勉化为了实际行动，他掐出手印，低咏咒语。 刹那间，房间内多出了半轮朦胧的明月，还有薄而浅淡的雾霭弥漫，与人一种静谧滋润的感觉。 看着这幅景象，吴勉顿时感觉心神安宁，因为铜镜映照出的明月和星空而产生的不安瞬间消散了许多。 看了一眼铜镜，发现铜镜没有任何异常后，他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是别想挖出铜镜的秘密了，只能叹了一口气，心神一动，映照出了依巧儿演练北斗剑术。 不过这次他只是映照出了依巧儿在演练北斗剑术，并未映照依巧儿演练剑术时候的背景。 已经使用过多次圆光幻心术的他已经能够将不同的记忆糅合在一起映照出来了，而不是映照出了一种记忆中的画面就不能映照另外一种。 只是他的糅合还是存在一定程度的缺陷，不同记忆中的画面结合起来的事后会有些违和。 比如此刻依巧儿在月下雾中舞剑，剑身带着的却是夕阳的昏黄，而且身周的雾霭也没有因为她的舞剑而有丝毫动静。 这种幻术，骗骗一般人是够了，但是稍微有点经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问题来。 内心嘀咕着，吴勉认真的看着依巧儿舞剑的动作。 他没有忘记自己学习圆光幻心术的目的，那就是为了学剑，为了挖掘记忆，复习学习过的知识点。 等依巧儿将北斗剑的招式都演练了一遍，而且没有多少迟滞之后，吴勉知道自己这是真正记住了北斗剑。 微勾嘴唇，笑着欣赏了一下月下雾中收剑而立，英姿飒爽的依巧儿一眼后，吴勉的心念再次一动，收剑而立的人变成了他的模样，再次踏出北斗步，演练北斗剑术。 等自己的幻像也顺畅的演练了一次北斗剑后，吴勉再次看了一眼铜镜，见其还是没有变化，便收起了圆光幻心术，钻进了被窝。 第一百二十章?长夜漫漫(三) 被水淹没了一部分的北院大门处，周长生抬手轻叩大门，随后推门而入。 但是推开大门后，他进入的并非是北院，而是一个黑暗朦胧的溶洞，远处有几盏烛光摇曳明灭。 没有任何观察，也没有任何停顿，周长生大步向前，来到了一盏烛光之前，对盘坐在其下，闭目修炼的刘云霄道：“师傅，可否帮我借不归碑的力量，让我施展入梦之法遁入师弟梦中？” 刘云霄睁开了眼睛，淡淡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朗州闹蝗灾了，但是来报信的驿使似乎和师兄错开了，只叹那驿使半路就牺牲了，也不知道朗州现在的情况如何。我打算入师弟的梦中，告知他此事，让他告诉师兄，尽快去朗州。” 刘云霄微微皱眉，随后一甩手，黑暗中突然又亮起了一盏烛火。 “提醒一句便可，你并非守碑人，借用不归碑之力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周长生笑道：“我知道。” 说完，他走到新亮起的烛火下面，盘膝坐下后，双手掐诀，闭上了眼睛。 刘云霄看了他片刻后，正想闭上眼睛继续修炼……或者说继续感悟一些最近他觉得不对劲的东西。 只是才闭上眼睛，他就听到了一声闷哼，睁眼一看，就见周长生七窍流血，直楞楞的倒下，而周长生头顶上的烛火也蓦然大盛，若熔岩一般泄下！ “长生！” 刘云霄急忙挥出一道剑光将烛火斩去之后，扑倒周长生身边检查了起来，随后皱起了眉头：“这是气运反噬牵动不归碑之力反噬……阿勉有这么强的气运？” ……………… 睡得迷迷糊糊的吴勉突然感觉身体一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自己来到了一个漆黑无光的地方，顿时心头一紧。 我又梦到地府了？ 环顾了一圈，他却发现这个漆黑无光的地方一点都没有他梦到地府的时候那种被向下拉扯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安逸的静谧。 疑惑了片刻，吴勉奇怪自己怎么会做这么一个梦的时候，忽然看到黑暗中慢慢走出了一个人，五官英俊，气质儒雅，赫然是周长生。 “三师兄？” 眨了眨眼，吴勉正想说什么，忽的见周长生面露惶恐之色，然后七窍流血。 “啪、啪、啪……” 手表上的闹钟响起，睡得分外香甜的吴勉翻盖关了闹钟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随后蓦然瞪大了眼睛。 “我昨晚好像梦到三师兄了……嘶~梦到美人多好，居然梦到三师兄……” 摇了摇头后，吴勉又皱起了眉头。 昨晚的梦他记得不是很清晰，只是依稀记得周长生似乎出现了什么意外。 “但是那是什么意外？我只记得似乎非常恐怖……不过梦这东西很少有人能清楚的记得……啧！他修为那么高，而且是在长商，有师傅罩着，应该不会有事吧？” 嘀咕着，吴勉起床走出了房间。 由于他调的闹钟是卯正，此时草庐外还是有些阴暗，但是东边的天空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一丝光亮，再过不久整个天地都会彻底亮起来。 听着辰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吴勉伸了一个懒腰，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这是他半个多月来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之前不是在马车上度过，就是在蹚水赶路，很多时候都是累了直接找块能躺的地方就睡过去，醒来又匆匆的赶路。 “这才是生活啊！” 感叹了一声，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东方弘推开了草庐的门，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睡眼惺忪道：“你起得挺早的啊。” 吴勉笑道：“你也一样不是。” “不早起，师傅又会啰嗦，没办法。”东方弘打着哈欠说完后，走到草庐外的水缸前取了水刷牙漱口洗脸。 吴勉也走过去洗漱，同时问道：“诸葛先生呢？他昨晚回来了吗？” “没回来，不过他让旺财通知我了，让我们去青叶镇等他，巳时的时候就出发去朗州。” 吴勉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旺财是那位？” “一只鸟，喏，屋顶上那只。” 吴勉愣了一下，往草庐屋顶上看去后，就见一只乌鸦正歪着脑袋看着他和东方弘，除了它以外再没有其他鸟在草庐屋顶了。 乌鸦叫旺财？ “哇~哇~” 在吴勉的注视之下，乌鸦蓦然叫了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东方弘颇为不耐烦的叹了一声，随后走进了屋里，拿出了一把豌豆扔到了屋顶上：“吃吧，吃饱了就别叫了，也不嫌吵。” 嫌弃的说完后，东方弘看向了吴勉：“早上吃些什么？我最多煮些粥，其他的要么待会儿去镇上吃。” “那就吃粥吧。” 烧柴煮粥，一通忙活后，两人便各自打了一碗粥吃了起来，不过没有配菜。 吃着吃着，吴勉感觉有些无聊，又有心熟悉东方弘，打算以后能更好的交流，便笑道： “东方公子，昨天你说没有圆光幻心术是你们门中一个奇人在没有得到法脉的时候根据圆光术外显像的原理结合幻术和奇门法术研发的，这个法脉是什么意思？没有法脉就不能施展圆光术了吗？” 东方弘喝粥的动作一顿，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后，道：“法脉和道统一样，皆为一脉相承之意。入了门，拜了师，将姓名告知本派前人之后，才有资格列入法脉道统。” “很多法术，没有法脉道统是无法施展的，尤其是一些精妙高深的法术，那都有涉及本法脉的一些奥秘。或许在效果上类似，但是用法却截然不同。就如我永远不会你们昊天门的天人感应，而你也永远不会我们太玄门的心血来潮。” “你拜师的时候你师傅没和你说吗？” 吴勉摇了摇头：“没说过。” 吴勉果断的回答让东方弘愣了片刻，叹了口气道：“长生哥怎么会有你这么无知的师弟。” 叹气之后，他见吴勉直勾勾的看着他，只能再次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现在说给你听吧。” 等吴勉点头之后，他又道：“天下各个法脉的高深法术，都和自己法脉的前辈有关，需要借助那些前辈的名义。要是没有那个名义，法术也不会成功。” 吴勉问道：“前辈的名义？为什么需要用前辈的名义？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力量留在人间？” 东方弘皱了一下眉：“我都还没说完呢，你插什么嘴……罢了，我现在也正好要说这一点。” “借前辈的名义，不是借前辈的力量。那些前辈或许早就已经仙逝，不可能还留下力量。但是他们的名早已被众人所知，受万民尊崇，融进了人道气运之中。比如你们昊天门的孔孟，我们太玄门的老庄。” “身为他们法脉的传人，我们能够借他们的名引动人道气运，这也是为何需要拜师入门的意义所在。而入门之后修炼的功法，则是愈加契合那些前辈高人的功法，能够更大限度的引动结合了他们的名的人道气运，施展高深奥妙的法术。” “那些没有拜师入门的人，就算给了他们通天妙法，他们也只能干看着，一辈子也练不出什么……或者练成不入流的旁门左道。” “原来如此，你和诸葛先生还是太玄门传人啊……” 吴勉感叹着，突然一愣：“太玄门？我修炼过你们太玄门的四象护身法！” 东方弘咂了一下嘴：“那门法借的是四象的力量，又不是太玄门前辈的力量，你能练成有什么奇怪的？当然，若是雷音寺的人能练成那就奇怪了。他们就没有四象的说法，不可能练成……以后或许有可能，若是他们那群秃子中出现了精通四象之说的人，然后成名，融入了人道气运的话。” “总的来说，就是涉及天地万象的法术，各家差不多都能修炼，但是涉及了各个道统法脉的法术，非本法脉的弟子不可能练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天了 青叶镇镇外河边的一个滩头，各自提着分量十足的干粮匆匆赶到的吴勉和东方弘就见诸葛晴坐在岸边，拿着鱼竿垂钓着，身旁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鱼了。 他们不久前到了青叶镇，已经见到了诸葛晴，但是诸葛晴却让他们采购一些食物后，就来此处。 见礼问候之后，吴勉依旧提着干粮，问道：“我们怎么去朗州，是走大河县，还是走留人城？马匹马车这些可备好了？什么时候过来？” 他所说的两个地址，是两条前往朗州需要经过的官道的县城，走大河县更轻松，还能搭一段水路，但是需要在朗州绕一圈转道去康达城赴任。 而走留人城可以直达康达城，只是路上多是荒郊野岭，肯定没有走大河县那条官道舒服 就个人意愿来说，吴勉更想走留人城，因为他想更快的去互州了解情况。 只是诸葛晴和东方弘毕竟是外人，他也不得不给出一个更加好走的路线。 不过这些也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没有看到马车或者马匹，这要怎么去朗州？ 诸葛晴看了一眼两人手上的干粮一眼后，笑道：“我待会儿飞过去。” 飞过去？ 吴勉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看向诸葛晴：“怎么飞？” 难不成还有飞机？ 他心里猜测着。 忽然，他见身边的东方弘面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娇娇柔柔声音打颤着道：“要不你们先过去，我骑马过去？也差不了几天！” 他似乎知道用什么方法飞去朗州，只是看他的表现，吴勉也知道那一定不是很愉快的体验。 不过不愉快就不愉快，能快一点赶到朗州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毕竟在天上飞和在地上走，速度是截然不同的。 “不就是飞的高了些吗？你怕什么？” 诸葛晴瞪了东方弘一眼后，又指着一边道：“那边有绳子，捆在腰上吧。” 顺着诸葛晴指的方向，吴勉看了过去，就见他所指的位置放了两捆绑着木头的粗麻绳，同时他也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诸葛晴身上已经捆了那种粗麻绳，木头打横绑在腰上。 飞的高吗？ 吴勉又往天空看了一眼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往身上套麻绳，然后依样画葫芦，学着诸葛晴将木头绑在了腰后。 绑完之后，他发现自己这样就像是要上烤架的牛羊一样，只差将腰后的木头挂在树杈上，然后在下面生把火了。 看来应该是挂在某个东西，实现飞行的目的，不过那到底是什么呢？热气球之类的？ 这玩意儿这时代能出现倒是不稀奇，毕竟师兄那个疯婆娘未婚妻连木甲艺伶都能弄出来，热气球又算什么呢？说不定还真可能是飞机……只是要是飞机的话，这玩意是干嘛的？安全带？ 猜测着木头的用处的时候，吴勉顺便看了东方弘一眼，见他虽然一脸抗拒，但还是将麻绳和木头绑在了身上。 恰在此时，诸葛晴突然一收钓竿，鱼钩拉出了一条肥美的草鱼。 “都准备好了，那么我们走吧……吴公子，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反抗，不然会很危险。” 吴勉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诸葛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诸葛晴从腰上摘下了一个哨子吹响。 尖利悠长的哨声中，吴勉瞥见了地面快速的略过一道黑影，随后那黑影越来越大。 抬头看去，他就见三只好像战斗机一般的巨鸟正在向他们飞来。 不自觉的将手按在腰侧的斩铁上后，他马上想起诸葛晴的话，也就没有抽出斩铁，但是依旧将手按在剑柄上。 诸葛晴瞥了他一眼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鱼篓提了起来，往天上一扬，将鱼篓中的鱼全抛了出去。 “唳~” 尖利刺耳的鸟鸣中，巨鸟将抛上天空鱼全部接住吞下后，又向吴勉他们三人飞来，腹下的双爪正对着他们……背上绑着的木头！ 这是打算让这些大鸟抓住木头提着我们上天？ 吴勉立刻清楚了木头绑在背后的意义，然后那种意义也切实的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巨鸟抓住了他背上的木头后，就将他提上了天空！ 他，上天了！ 不过，这确实不是很愉快的体验……或者说遭透了！ 快速攀升带来的失重感以及因为快速移动形成的风压让他的脸都开始变形了，眼睛也根本睁不开！ 看不见，还有强烈的失重感，这让吴勉分外的的不安，尤其是他还不会轻功！ 这要是摔下去怎么办？这些鸟的爪子抓的紧不紧？ 吴勉打算伸手去抓什么来固定自己，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任何东西，而且一只手里还提着干粮。 深吸几口气，但是被强烈风压呛得直咳嗽的吴勉心中默默观想昊天一气功心法，稳定心神，才稍稍消减了内心的不安。 随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的眼睛。 他看见山川和平原在身下蔓延，人兽变成了蚂蚁一般的小黑点，房屋建筑似乎一只手就能够掌握，而且它们还在缩小，也就是说带着他飞行的鸟还在攀升！ 转过头，他看见了如同是被捕获的野兔老鼠一般被巨鸟抓在爪里的诸葛晴和东方弘。 他们一个闭着眼睛，老神在在，身体放松，另一个则是蜷缩着身体，只差将自己蜷成一个球。 叹了一声，吴勉再次看了一眼生下逐渐蔓延开的平原和山川后，便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恐高症，上辈子也坐过几次飞机，本来倒也不会对自己身处高处产生太大的恐慌。 只是现在没有任何防护的被提到空中，就算他想不慌也不行。更何况强风扑面，他的眼睛哪怕只是睁开一条缝也觉得被风刮得生疼，既然如此，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这个世界的飞机不好坐啊！ ……………… 商州溪花镇。 宋映月站在一栋高楼最顶处，双手抓着栏杆，透过栏杆的缝隙眺望着阴沉的天空和无止息的淫雨，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娇俏可爱的五官挤在一起。 “这雨怎么还不停啊，难道皇兄没有祈晴？” “以他的性子，这种情况下必定是会主持祈晴……难道是失败了？” “皇兄虽然不像我擅长仪轨，但是主持祈晴也不需要学多少东西，学个一两天也就能学会了……难道失败了？” “看来这雨果然和妖孽有关……或许还和商州龙脉有莫大关联，不然也不会如此！” “但是一元子道长说天兵山那边的龙脉没出什么问题，我也用寻龙镜看过了，确实没有问题……那会是哪里出岔子了？” …… 想了良久，宋映月还是无一头绪，只能用贝齿咬了咬粉白的樱唇，随后看向了互州的方向。 “不知道这么多天了，大师兄和小师弟是否找到了人解决了粮食问题，溪花镇现在的口粮已经不足了……” “而且越来越多人莫名发病，大夫看了说又不像是风寒，怕可能又是一场瘟疫……” “大师兄……” …… 低声嘟囔着，宋映月忽然眯起了双眼。 她感觉自己看到了溪花镇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不！ 不是似乎！ 是有几条小舟正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向这边靠近！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师兄为人 某座高峰之上，头发凌乱，衣裳也同样凌乱的吴勉就着水吃着干粮，一边往北方眺望。 晴朗明艳的蔚蓝天空中飘着几朵洁白的浮云，悠然高远。 只是他的视线似乎穿越了那种悠然高远，看到了商州上方那一直无法挥散的乌云，还有乌云之下被水淹没的城市和受灾的百姓。 叹了一声后，他吨吨吨的大口将水喝下，又看向了南方。 “蝗灾啊……” 蝗灾这种事情，他上辈子根本没有经历过，只在书中以及网络上看到过，印象并不深刻，对于如何治理根本没有头绪。 所幸朗州蝗灾也不需要他治理，他只需要稳住朗州的官府，让朗州官府恢复秩序，不至于从上到下都乱了。 只要官府不乱，控制好局势，那么纵使蝗灾无法扑灭，也可以有条不紊的处理灾民，不至于造成太大的问题！ “在担心朗州的事情？” 诸葛晴突然走了过来，笑道：“有大鹏鸟，我们每天就能到朗州了，到时候可以看看情况，谋划如何处理。” 从天上飞着去朗州速度确实快，只需要一天多些，若是在地上走，哪怕昼夜不停的策马狂奔，也需要五六天时间，再加上吴勉又不会骑快马，想必需要更长的时间。 而被大鹏鸟抓着虽然不舒服，但是一天多的时间就能到朗州，这确实够快了。 实际上，若非大鹏鸟是生物，还需要吃喝休息，说不定他们半天多些就能到了。 不过大鹏鸟毕竟是活着的生命，吃喝休息一样都不能缺，再加上他们三个人的重量，一天多能到朗州已经非常不错了。 想及此，吴勉对诸葛晴笑道：“这还要多谢诸葛先生啊，不然我们怎么也要六七天时间才能到朗州。” 他这是算上了自己学会骑快马的时间。 他自认为自己学习能力不算差，只是没有机会骑快马，所以才不会骑快马，若是有时间给他学习训练，那么一两天的时间学会骑快马不是什么难事。 这种自信的根据来源于他对北斗剑术的修炼，以及内力越来越强之后力量的增加和对身体的协调能力的掌控。 诸葛晴笑道：“这一点你要多谢你的师兄周长生，我是用他的名义借到这三只大鹏鸟的。” “师兄的名义？” 吴勉愣了一下，他以为借到大鹏鸟是诸葛晴的功劳，没想到居然和周长生有关。 “商州接壤的几个州，大多数修行之人都认识长生，也都承过他的恩情，所以只要报出他的名字，借些东西，求个帮助都不是难事。” 师兄这人脉有点夸张啊！ 吴勉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敢想象周长生的人脉居然如此宽广，只是看着诸葛晴认真的表情，他知道这种夸张的事情是一个事实，不由在内心震撼之余，想起了周长生为什么要铺开这么宽的人脉。 作为一个人，将自己的人脉铺开是一种正常的行为，会对自己产生巨大的好处，这也是他一直在做的。 在长商的时候，任何他接触过的人，都会小心翼翼的打好交道，为以后做准备。 可是周长生的人脉不仅涉及长商商州，甚至连周围的州都知道他，承他的恩情，这里面花费的心血让人简直不敢想象！ 尤其是恩情，别说是修行之人，就算是一般人一般也不会轻易承别人的恩情，那是最难偿还的东西，更何况想要让别人欠下恩情，那就需要知道别人有什么困难！ 单单只是长商城还好理解，作为知州公子，再加上周家又是长商大族，周长生想要交好长商的人都不是难事。 可是一旦离开长商，离开了商州呢？ 师兄哪来那么多精力维持这么庞大的人脉？ 眨了眨眼睛后，吴勉看着诸葛晴，有心想问，却不知道从哪问起。 直接问显得失礼，而且这是他师兄的事情，问一个外人也有些不想话。 想了想后，他问道：“诸葛先生是怎么和师兄认识的？” 他打算以诸葛晴为突破口，了解一下他的师兄。 很多时候，认识一个人不能单方面的判断。人都有多面性，判断一个人，必须要从各个角度来。 尤其是周长生一直给他一种神秘难言的感觉，再加上又听诸葛晴说周长生人脉如此庞大，似乎又藏着很多秘密。 “我？” 诸葛晴笑道：“我和他认识早了。早年他爹还在京城当鸿胪少卿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只是后来他爹因为一些事情调到开州，然后又调到商州当知州，我们已经差不多十多年没见了，只是偶尔书信往来。倒是你大师兄和二师兄和我见过几次……” “哎~可惜了你那二师兄啊。若是能安然活到现在，只怕不会比你大师兄差多少，再加上一手变化莫测的法术，说不得能够成为留名千古，以名成法的大人物。” 虽然感觉诸葛晴有些跑题了，从周长生说道了死去的二师兄祝巫音身上去，但是吴勉同样对祝巫音有兴趣，便问道： “我二师兄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入门的时候二师兄已经过世，只是听大师兄三师兄和四师姐偶尔提起，说他精擅法术。只是我怕问多了让他们伤心，所以也不敢多问。” “巫音……” 诸葛晴沉吟了片刻后，叹道：“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中，若说近五百年谁最有可能成为圣人，非他莫属。” 吴勉愣了一下。 五百年出一个圣人这种说法最初源于《孟子·公孙丑》一篇，里面有句话是：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 后来这句话慢慢演变为了五百年出一圣人，其中一位名气最盛的圣人，便是孔子。 吴勉没想到诸葛晴对他已经死去的二师兄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他愣着，诸葛晴没有愣，而是用感叹的语气，呓语一般说道：“论心论迹，他都无可挑剔。最后为了掩护数千百姓与你师姐映月公主逃命，独自面对大妖战死，用法术，用智谋拖延了两个时辰……” “可惜呀，若他只是带着你师姐逃命，根本不会死。他虽然修为不算多高，但是法术千变万化，信手拈来，只要逃到有执金吾的地方，大妖也不敢穷追不舍，只是数千百姓……”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天妒英才，何况是他那种英才，本就磨难重重，却又死心眼，他……若是不知后退，便是那次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只是他若是没有那么做，也不会是他了。那孩子执拗起来，连你师傅都头疼。” …… 随着诸葛晴絮絮叨叨，呓语一般的描述中，吴勉在心中慢慢勾勒出了自己二师兄的形象。 一个擅长法术，心性高洁，有勇有谋的少年，一个为了救人而英年早逝的少年。 沉默了片刻后，吴勉笑道：“师兄真是让人憧憬啊。” 只是憧憬而已，对于祝巫音这种人，吴勉在敬佩的同时，也感觉有些遥远。 他会救人，也肯救人，多累多脏都不怕，就如他之前可以在商州蹚水到互州求援，现在承命直扑朗州了解灾情，计划救灾稳定官府。 但是他也肯定自己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救人。 他只是凡人，做不到舍己为人的高尚。 “他确实配让人憧憬……你家师姐，映月公主就是憧憬他，跟着他私奔去商州找你师傅拜师的，差点没把圣上气出病来。” 诸葛晴笑着说完后，伸了一个懒腰，道：“好了，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出发吧。那些大鹏鸟应该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今天应该能够送我们到河尾镇。那边已经算是朗州地界了，休息一宿，明天早上再让它们带一程，中午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就该到康达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到河尾 河尾镇，位于贯穿互州，植入朗州地域的卢河下游，隶属于大归县，是最靠近互州的朗州县城。 暮色之中，被大鹏鸟提着来到河尾镇的吴勉三人眉头紧皱。 卢河在互州地界的时候就已经有干涸的迹象了，现在到了河尾镇，他们更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卢河下游已经干涸了，隐约可见河床。 “商州水涝成灾，这边却干旱成灾……” 在卢河岸边走了一圈，吴勉看着岸边干枯的植被，内心涌起了巨大的不安。 虽然朗州和商州没有相连的江河，但是互州和商州有，朗州和互州也有，这样的话，商州水涝必然引起互州河水上涨，互州河水上涨也会影响植入朗州的卢河。 可是现在，卢河却干涸了，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诸葛晴沉声道：“应该是互州运河的问题。互州开辟运河的时候，引了天水江的水，而卢河为天水江分支，现在天水江的水进入互州运河，卢河的水自然就少了。” 顿了一下，诸葛晴又道：“河床裸露，蝗虫若是在此地产卵，又是一波蝗灾……我们进镇问问吧。” 吴勉沉重的点了点头，环顾一圈后，发现此地植被还算茂盛，也没看到多少蝗虫，想来蝗灾还没有祸及这边。 只是相比于在互州落脚休息的地方，他还是能看出植被中潜藏的蝗虫多了一些，吱呀吱呀的叫声在暮色即将来临，夕阳晚照的血色天地中分外的刺耳与恐怖。 踏着有些沉重的脚步，三人提着干粮和行囊走进了河尾镇，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事实上吴勉本来的打算是直奔此地的官府。 虽然只是一个镇，但是河尾镇地处卢河下游，与互州相通，是个颇为重要的大镇，所以大归县的县衙就设在这边，要问朗州的情况也可以直接在这边问。 但是诸葛晴却阻止了他，说要先自己调查一番，有了头绪后再去县衙，而且还说需要为他化妆一番，让他更像孔文轩。 吴勉考虑到自己是代替孔文轩来朗州的，等孔文轩过段日子过来的时候还会见这些官员，也就答应了。 客房之内，诸葛晴在桌上收拾着，一边从行囊中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一边道：“弘儿，你去酒楼茶楼打探一下这边的人对蝗灾的看法，再问问是否已经有什么对策了。” 说罢，他也将行囊内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便又对吴勉道：“阿勉，我会将你化妆成文轩的样子。只是我和他数年不见了，现在长什么样我不清楚，化好妆之后你看看镜子，对照一下，若是哪里和他现在对不上，让我改一下。” 吴勉眨了眨眼，笑道：“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他调整心神，看向了一旁给客人整理仪容用的镜子，掐诀念咒施展出了圆光幻心术。 他现在已经能够利用铜镜以外的镜子施展圆光幻心术了。 刹那间，眉眼清俊，但是面色略显冷淡的孔文轩就出现在客房之内，气质沉稳而淡然。 “圆光幻心术？你也会这门法术？”诸葛晴诧异了一下，然后点头笑道：“不错，这样我也有了个参照，化妆起来省力多了。” 说话间，他仔细打量着吴勉映照出的孔文轩。 “文轩现在已经这么高了吗？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五尺都不到，现在都六尺了……身体不瘦不壮……鼻高眼深，方脸，五官硬朗……” 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堆后，诸葛晴总算停下了对吴勉映照出的孔文轩的打量，转头看向了吴勉： “你和他体型差距不大，只是矮了一些。不过这不碍事，穿上木屐，也看不出来，麻烦的是五官方面。你现在还小，脸有些圆，眼睛也没那么深，鼻子也不够高，略显清秀，要化妆成他的样子不是一件易事啊！” 吴勉笑道：“所以才要麻烦诸葛先生，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的。” 诸葛晴点头道：“办法是有，我可以给你做个人皮面具，你戴上就和文轩一个样了，只是今天是做不好的，嗯……是三天都做不好。” 人皮面具，这可是小说里常出现的易容密器啊！没想到诸葛先生居然可以制作。 吴勉当即双眼微亮：“那要多久？” 诸葛晴想了想后，道：“至少要五天……做一般的人皮面具不难，难的是做文轩的人皮面具。他身为知州，必定会接触执金吾乃至其他修行之人，这些人眼尖的很，稍有问题就能看出来。” 五天？ 吴勉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间太长了，不过他也知道诸葛晴没说错，他代替孔文轩去康达城赴任的时候，必然会接触到执金吾和修行之人，而这些人为了捉妖伏魔，观察力自然不用说了，一旦有问题，哪怕是小问题也会被深究！ “那今晚怎么办？” 诸葛晴想了想，又伸手掐指算了一下后，道：“我先给你化个妆，再加上夜色，糊弄一下这边的人应该没问题，这边的执金吾大都被调走了。” “执金吾被调走了？”吴勉的眉头皱的更深，也没问诸葛晴是如何得出这个消息的，毕竟身为前辈高人，总是有些非常手段，而且之前还掐指算了一下：“难道是附近哪里有妖孽作祟？” “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应该如此，不然县衙所在的县城是很少会调走大部分执金吾的。” 诸葛晴摇头说完后，又想了一下，道：“你也可以用圆光幻心术辅助我给你化的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文轩。” 吴勉微微错愕：“圆光幻心术还能这么用？但是该怎么用？” 诸葛晴笑道：“看来云霄他们没怎么教你这门妙法的用法啊。” 说完，他对着镜子掐出手决，低声念咏：“玄景澄澈，神明灵慧。琼轮光辉，照我心帷。幻我所思，变我所想……映！” 吴勉认出，这赫然是圆光幻心术的手决和咒语，只是手决和咒语都多加了一些内容。 但是震惊了一下后他就回过神来了。 他还记得东方弘说过，圆光幻心术是他们这一脉，太玄门一脉的一位前辈奇人在未拜入太玄门的时候结合圆光术和一些幻术以及奇门法术研究出来的法术，后来他拜入太玄门，对圆光幻心术加以改造一点都不稀奇。 而诸葛晴是太玄门传人，会圆光幻心术也是正常的，甚至东方弘可能也会。 圆光幻心术，又不是多么高深的法术。 不过回过神来的他再次愣住了……面前的诸葛晴变成了他的模样，吴勉的模样！ “既然能够随心映照天地万象，那么稍稍变化一下用法，将天地万象覆盖在自己身上，就能变成其他人，其他东西了。” 看着自己模样的诸葛晴老气横秋的说出这话，吴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诸葛先生可以变成师兄吗？我已经映照出师兄的样子了，你应该也能变成他吧？” 如果让诸葛晴变成孔文轩，那还哪有那么多麻烦！ 吴勉模样的诸葛晴笑道：“变成他的模样不难，但是我装不了孔文轩……我身上没有状元气运，要是装状元的话，一进官府就要露馅，说不定还会因为气运反噬挨雷劈。” “还有这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聋又哑 随着诸葛晴在脸上一通涂抹，吴勉映照着镜子，发现自己的模样已经变成了孔文轩的模样。 吴勉不敢肯定这百分之百就是孔文轩的模样，但是至少他看不出来现在自己的脸和孔文轩的脸有什么区别，不由感叹诸葛晴易容手段的高超。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诸葛晴为什么有这般本事。 能够用圆光幻心术变身了，还学这么一手繁复的化妆易容。 不过也由不得他多想，等诸葛晴为他画好妆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翻出孔文轩的文牒以及官印，他又调整了一下心态，回忆自己和孔文轩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 “走吧。” 平淡又隐含一丝强硬的声音自吴勉的口中吐出。 这是他记忆中孔文轩常用的语气，只是说出之后，他发现虽然语气像了，可是声线不一样。 孔文轩的声音更加清越，似乎像是金器对撞，而他的声音与他现在身体年纪的声音匹配，显得更温润一些。 没有迟疑，他立刻将这一点差异说与诸葛晴听。 诸葛晴听了，摇着头道：“我们只在这边待一天，问问情况就走，也不用演得那么真实。不过到了康达城确实有用。只是口技我虽然懂，但是你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啊……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话间，他伸手在吴勉的鼻子下巴喉咙处各掐了几下。 吴勉咳嗽几声后，正想问诸葛晴做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里似乎梗了什么东西，分外难受，张开嘴啊了几下，发现声音变得低沉沙哑，还有着浓重的鼻音。 “大约可以维持两三个时辰，冒充一下感染了风寒的人吧。记得别用内力冲破我封住的穴道，不然声音很快就会恢复。” “我知道了。”回答之后，感觉非常不适应的吴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随后，他挺直腰背，神情淡然的和诸葛晴避开小二掌柜走出了客栈，前往县衙。 虽然夜色已经降临，但是河尾镇的街上还算热闹，尤其是通往县衙那条路，夜市开着，可以看见各种服饰的男人来来往往……也只是男人。 这个年代，白天还好，晚上很少会有女子出门。 吴勉扫了一眼后，本来打算听听这些人的交流，看看是否有什么消息能够帮助他了解灾情，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这些人说的都是朗州方言，甚至只是大归县，亦或者仅仅只是河尾镇的方言！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语言自然也是如此， 无奈之下，他只能看向了身旁皱着眉头的诸葛晴。 诸葛晴既然会派出他的弟子东方弘去打探消息，那么必然是懂当地语言的，不然也别想打探出任何东西来。由此推断，身为师傅的诸葛晴应该也懂这边的语言。 “诸葛先生，你可听得懂他们的语言？” 诸葛晴点头道：“听得懂一部分。我懂的是康达城的朗州话，和这边的土话差得不大，只是一些用词不同，倒也可以推断一下。” “那他们说的是什么？可有提及蝗灾的事情？” “有提到……刚才那人提到沙土城受灾严重，那人说大夙县也被蝗群吃光了草树和麦苗，还有说到由县以及戍方城……” 听着诸葛晴的转述，吴勉对照了记忆中朗州的地图后，发现提及的地方多是朗州西南方向，也有一些是靠近朗州中部了，比如说由县，那里距离康达城不过百里！ 以这个世界的信息流通速度，谈到由县受灾的话，那么康达城必定已然受灾！ 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吴勉正想问还有没有其他消息，忽的反应过来诸葛晴提到了一个地方……戍方城！ 朗州是宋国南垂，其中戍方城就是朗州最西南的县城，建立在沙漠中，城中多是宋国的戍边将士，再往西南就不是宋国地界了，而是魏国的地界！ 魏国和宋国在朗州接壤，只是两国之间有个沙漠作为天然的国境线阻隔着，所以一直相安无事，现在朗州闹蝗灾，魏国那边说不定也会有动作！ 吴勉之前一直在意朗州的蝗灾，不过现在听到了几个朗州西南方向的县城地名后，就想到了魏国会不会借此机会入侵宋国。 艹！我居然一直没注意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看来我的政治嗅觉不行啊！ 感觉一股寒意突然从脊椎窜到后脑勺上的吴勉脚步一顿。 应该不会吧？朗州闹蝗灾，他们和朗州接壤，应该也不会好过……不过宋魏中间隔着一个沙漠，那就有些不好说了！ 没吃的，要飞过沙漠也不是一件容易事，蝗虫虽然没脑子没智慧，但是生物的本能也会驱使它们大概率北上吃宋国的草木粮食繁衍，不会去魏国！ 只是，如果真遇到这事…… “可有提及魏国的事情？” “魏国？”见吴勉停下，本就一脸疑惑的诸葛晴听了这话后，眉头皱了一下：“你是担心魏国趁火打劫？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没心思做这事。他们前几年才受过一次大灾，现在还在休养生息。” “不过这方面确实需要顾忌一下。戍方城受灾，军粮补给怕是会成问题，若真出一个好歹，确实容易酿成大祸。” 吴勉微微颔首：“那还请诸葛先生多关注一二，必要的话，写份文书给朝廷。” 诸葛晴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聊着，两人便来到了县衙门前。 平时这个时候，县衙一般已经闭门了，只是此时县衙的大门还洞开着，门外也停了几辆马车和轿子。 同诸葛晴对视一眼后，吴勉上前正想对县衙门前的一个官差问话，却见那衙差直接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大喝了一声。 吴勉根本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但是也能大概猜出喊得应该是来者何人之类文问身份的话。 吴勉本想挑挑眉毛，不过想到这不符合孔文轩庄重沉稳的言行，便用官话淡淡道：“县令在吗？通报一声，长商孔文轩求见。” “孔文轩？”衙差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吴勉片刻后，皱眉用口音浓重的官话道：“大人有要事在商量，现在不方便见客，公子还请明日再来。” 看来这人不知道孔文轩这个名字的意义啊。 也是，一个小衙差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更不需要知道知州叫什么名字。 吴勉微微皱眉，掏出了孔文轩的文牒和官印，再次淡淡道：“就说是新上任的朗州知州求见，速去通报。” 朗州知州？ 衙差再次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吴勉片刻，又看向了吴勉手中的文牒官印，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后，立马弯下腰道：“小人不知是知州大人大驾光临……” “好了，先去通报吧。” 吴勉直接打断了衙差的奉承，淡淡道：“顺便知会一声，让他们将朗州灾情的文书拿给我看看。” “喏！” 等那个衙差利落的跑进了衙门后，吴勉看向了另外一个衙差，问道：“你可知道这边蝗灾的情况？” 那衙差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吴勉，然后恭敬的抱着拳说了一句吴勉听不懂的话。 “他说他不会官话。” 诸葛晴适时的翻译后，道：“还是我来问吧。” 说完，他就和那个衙差沟通了起来，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是也确实是在沟通。 吴勉只能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同时心里庆幸孔文轩让他带诸葛晴过来，不然他来到朗州怕是什么也干不成！ 要办事，要交流的，连交流都办不到，那能办成什么事？ 如果是岳州就简单了……呸！ 我只会岳州山北话，隔了一座山的山南话我都听得糊里糊涂的！ 这个时候，吴勉分外怀念上辈子在祖国上哪都能说普通话交流的环境，至少不用当个哑巴聋子。 怀念了上辈子片刻，吴勉就听到了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就见衙门后疾步走出了一群人，为首一个穿着县令官服的中年男子。 他目光流转，在吴勉和诸葛晴身上看了一圈后，落在了手里拿着官印的吴勉身上，一边长揖到地，一边用带着些许口音的官话高声：“小官大归县县令陆吾，不知知州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有他带头，他身后的人也一一见礼。 “小官大归县县丞肖录飞，参见大人！” “小官大归县主簿尤步航，参见大人！” “小官大归县典史……” …… 等一群人见礼之后，吴勉发现这群人的问候里，虽然有些人口音重或者干脆就是说方言，他听不懂，但是听得懂的部分里面，除了大归县县衙的官吏外，还有大归县的员外贤达，可以说大部分大归县有身份的人都在这了。 这么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可不是小事啊！ 吴勉目光忽闪了一下，一边回礼一边道：“诸位快快请起，我还没到康达城赴任，算不得真正的知州。” 大归县县令肖录飞起身笑道：“那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情。” 其他人也同样起身奉承，听得吴勉一阵头大。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后，才道：“我也是今日才到朗州，听闻朗州蝗灾严重，不知道诸位可有对策？以及其他地方的数……是否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六百石 “康达驿使昨日来报，朗州近水县以南，包括康达城都已经被蝗虫吃了，按这个速度，近水县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小官和诸位乡亲们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商讨此事。” “朗州本就难种粮草，吾等大归县也是费劲周折才缴了去年的粮税，再加上之前南边蝗灾，存粮大都借出去，县里粮仓就剩老米六百石备用了！” “现在卢河干涸，粮食本就缺水，难有个好收成，若让蝗虫再来糟蹋一下，大归县就完了！” “六百石老米！只有六百石！大归县可是有两千户，近万人呐！ …… 大归县县衙内，县令陆吾面色激动，口沫横飞的说着朗州以及大归县的情况。 伪装为孔文轩的吴勉静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六百石？这不就是六万斤吗？才这么点？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配菜，大多数是直接吃米摄取营养，所以一个人一天最少也要吃一斤多！ 大归县有两千户，近万人……就当一万来算，也就是说一户五口，去掉老幼的饭量，一户每天至少五斤！ 两千户就是一万斤，六万斤tmd不就是给六天的口粮吗？ 开什么玩笑！ 粗略的计算了一下粮食的量后，吴勉的面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六百石的粮食，如果放仓库的话，大概可以堆满慢慢的一个仓库，可是一万人分一下，吃六天都是问题！ 毕竟他是按正常成人来算的，而江湖客或者修行之人每日的饭量至少是常人的两倍三倍，甚至四五倍！ 这种情况下，正常吃六天都算好的了！ “百姓家中余粮呢？粮商手里又有多少粮食？” “这个……” 县令陆吾看向了县丞肖录飞。 肖录飞站出来道：“年前还算风调雨顺，家家都不缺粮，所以百姓家中皆有藏粮可食半岁。也因此，粮商手里的粮食卖不怎么出去，就没运多少道这边，大概也就三百来石。” 说完，他又望着吴勉道：“大人可是想要征粮？小人建议先等一段时间。前些日子小人和一个粮商谈的时候，知道他们见朗州蝗灾越来越重，打算从互州调粮过来售卖，现在征粮，怕是会吓到他们。” 吓到他们？ 吴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发现在场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隐隐透着一些喜色，不由在内心咂了咂嘴。 他还记得不久前这些人的自我介绍……全是大归县当地人！ 这些人怕是早就想要借故吃下粮商的粮食！ 虽然不知道这是打算中饱私囊，还是打算赈济灾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旦这么做了，以后必然没几个粮商敢来大归县！ 吴勉内心猜测着，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熟悉这里面的情况，就算做出了猜测，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要是阻止吧，若粮商高价兜售粮食，必定会引发大归县百姓的恐慌，哄抢粮食导致混乱。 商人逐利，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小。 要是不阻止，被人知道了大归县强行征粮，谁敢来大归县卖粮食？ 吴勉还记得自己在北院的时候看过的关于朗州的地理志。 朗州地处宋国南垂，但是不像是地球祖国的南方，山水富饶，朗州再向南是一片大沙漠！甚至朗州也有小半在沙漠里，所以粮食的产量非常低。 这里主要靠的是一些小麦和在旱地能种的粮食，而且大多分布在朗州北部，地少，产量也少，主要还是依靠一些特产换取互州等邻近的州粮食来解决饮食问题。 若是没人来大归县售粮，大归县虽然能撑，但是一旦遇到意外就会崩溃，就如这次蝗灾一样。 想了想后，他只能道：“明日让那些粮食去悦来客栈找我，我想同他们谈谈……朗州不止大归县。” 大归县处于互州朗州相通的一条官道上，而且之前卢河并未干涸的时候，互州的人还能通过水路来这，若是大归县的名声坏了，互州就少了一条直通朗州的道路！ 互州到朗州，就三条官道，虽然还有其他路，可是运送大规模物资的话，还是走官道方便，而且也安全……这个世界可是还有拦路的山贼存在！ 县令陆吾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之后，张开嘴，正想说话。 但是吴勉及时抬手阻止了他，淡淡道：“陆大人，我有事想要同你单独聊聊，可否借一步说话？” 县令陆吾愣了愣，道：“大人，请来这边。” 吴勉点了点头后，跟着县令陆吾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诸葛晴也同样跟着。 “大人有何吩咐？” 听着陆吾的询问，吴勉沉默片刻后，道：“朗州蝗灾的文书在哪？我要看看，还有朗州的地图。” 陆吾的眼角似乎跳了一下，但还是道：“大人请来这边，文书和地图都在书房。” 来到县衙书房，陆吾点燃了一根蜡烛，然后找出了有关蝗灾的文书和朗州的地图，放在一张桌子上。 “大人，这是最近送来的关于蝗灾的文书。现在朗州南部差不多都沦陷了，蝗虫若乌云蔽日，百姓种下的粮草都被吃了，年内是不会有收成了。要盼来朝廷赈灾，只怕还要几个月才行。”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吴勉，然后继续道： “前些日子小官和通河县的县令通了书信，求他们送些粮草过来，只是他们以粮草以用于缴税，都被朝廷收走为由，不肯答应。” “事实上小官是知道的，他们通河县因为卢河水没干到他们那里，去年有个大收成，缴了粮税之后，还有几千石多的，但是怕蝗灾影响到他们，他们就是不想借粮！” …… 吴勉一边静静的听着他说，一边翻开了文书和朗州地图看了起来。 越看，他眉头皱的越紧。 根据文书上已经受灾的县城对照朗州地图，他可以看出，朗州已经大半都被蝗灾波及了，也就是靠近北部的地方现在还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再看看时间，他发现蝗灾蔓延的速度是越来越快，而且越来越严重！ 看了片刻，吴勉顿了一下，拿过了桌上的一支笔勾画了起来，只是片刻就在朗州地图上诸多圆圈，几乎囊括了朗州的南部。 只是有几个地方他却没有勾起来…… “不归城、大破县……” “这些地方没有受灾吗？怎么没有文书提到这些地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淫祀 不归城、大破县，这是吴勉没有在朗州地图上勾出来的朗州南方城市，而且还扎堆在一块，在几乎打满了勾的朗州南方分外的显眼。 不过陆吾看了一下地图上吴勉留白的位置后，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恭谨道： “大人才上任，或许不清楚。早在大武三年的时候，朗州就出过一次大蝗灾，不归城、大破县，还有这边的小树县、路家寨十几年前就已经荒废了，现在那些地方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散居在临近几个县，所以这些地方都没人了，自然也不会有文书送来。” 大武三年……天子大武十二年的时候改元正元，现在是正元五年，十三或者十四年前的事情吗？ 年号换算真麻烦！我上辈子最怕的就是年号了，这辈子……直接活在年号里了，经常接触倒也不觉得多麻烦了。 内心嘀咕了一声后，吴勉又看了片刻地图，正打算暧昧的敲打一下陆吾的时候，诸葛晴突然出声了。 “大人，可否给我看看地图？” 吴勉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幽光一闪，然后将地图推了过去：“诸葛大人可有看出什么？” 诸葛大人？ 陆吾诧异的看了诸葛晴一眼。 他本来还以为诸葛晴是屋面的跟班之类的，但是现在听吴勉喊大人，就知道诸葛晴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吴勉见陆吾诧异，笑道：“这位乃是诸葛晴诸葛大人，以前贵为翰林院侍读。” 翰林院侍读，从五品，掌修国史、记起居注、进讲经史，草拟典礼文稿…… 陆吾内心瞬间闪过了翰林院侍读的品级以及相关职权，面色顿时肃然。 翰林院侍读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身为京官，接触的人大多是皇孙贵胄以及权贵大臣，就算不当官了，人脉还在，一句话就能够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原来是侍读大人，小官未曾问候，实属失礼。” 瞥了一眼恭恭敬敬长揖的陆吾，诸葛晴又瞥了吴勉一眼。 他知道，吴勉这是打算将和陆吾打交道，甚至是和大归县打交道的事情交给他了，不然只要说他的名字就行了，不用特地说出他以前的官职。 一般来说，吴勉……或者说孔文轩这种状元肯定比他这种已经致仕的京官吃香，有着大好的前途。 但是孔文轩考上状元后，却被派到了朗州这个南垂荒州当知州，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下了，而他虽然已经致仕，但是以前在京城当官积累下的人脉还在，两相比较之下，他肯定会比孔文轩获得更多的关注以及讨好。 小狐狸。 内心嘀咕了一句，诸葛晴伸手扶起了陆吾，笑道：“陆大人快快请起！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大武八年老夫就已致仕了，大人之称老夫怎敢承受。” 诸葛晴没有反驳吴勉的说法，接受了和大归县打交道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现在孔文轩是吴勉伪装的，吴勉没有孔文轩的手段和能力，对政事也不熟悉，交给他处理确实更好一些，而这也是孔文轩让他跟着吴勉过来的意义。 不过这小子到是挺敏锐的，一下子就看出了大破县和不归城有问题，我都没注意到。 等陆吾起身后，诸葛晴指着地图上的戍方城道：“我记得当年给戍方城运军粮，走的是不归城小树县这条路，现在不归城小树县都荒废了，又要走哪条路送粮？” 陆吾想了一下，道：“还是走不归城和小树县，路上还是有驿站官道的，只是那边沙子越来越多，绿洲越来越少，上一任知州本打算开辟新路，走由县到绿洲县，再到戍方城。” “由县到绿洲县，再到戍方城？” 诸葛晴在地图上看了片刻，瞳孔蓦然缩了一下，随后笑道：“这有些远吧？走沙土城到沙山县，再到戍方城，或者大夙县转道戍方城岂不是更方便也更近？” 陆吾叹道：“沙土城和沙山县顾名思义，就是沙多水少的地方，运送军粮的人本就多，过去了之后补给会成问题。而大夙县到戍方城那边有一段路根本没水，一两个人走走还行，送军粮是不可能的。” 一旁的吴勉一边看着关于朗州灾情的文书，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却发现自己听不懂几句。 这是因为他对朗州的地理环境根本没有什么了解，不对照地图，他连两人说的是那些地方都不知道。 不过诸葛晴在听到上一任知州打算开辟新的运粮路线的时候的变化他倒是注意到了，只是无法理解诸葛晴为什么对这条新路线这么在意。 迟些时候问问吧…… 内心嘀咕着，吴勉忽的停下了手中翻文书的动作，双眼停在了面前文书的文字上。 大归县丘村每岁行淫祀，村民献童男一人，童女二人祈雨。 执金吾路回舟奉命彻查，见邪异而疯癫…… …… 请，除之！ 淫祀？ 在有妖魔仙人存在的世界，祭祀是有真正的力量的，所以朝廷的管控非常严格，祭祀完全有朝廷以及朝廷指定的势力掌握。 平民百姓祭祀自己的祖先可以，一旦祭祀非朝廷以及朝廷指定的势力所祭祀的神佛，皆为淫祀！ 吴勉在长商和孙梨花聊执金吾的工作的时候就稍微了解过一些，淫祀的对象一般都是妖孽，一抓一个准的那种！ 只是长商作为宋国除了京城之外最大的城市，官方力量强大，所以所有的淫祀都被扑灭了，但是朗州这边就不一样了，这是南垂荒州！ 微微眯起眼睛，吴勉走到还在聊着送粮路线问题的诸葛晴陆吾身旁，看了一眼诸葛晴手里的地图后，淡淡道：“丘村淫祀是何时开始的？” 陆吾愣了一下，霍然转头看了一眼吴勉放在书桌上的文书后，眼中懊悔之色一闪，随后恭敬道：“似是三年前开始的。” “三年前？” 吴勉伸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丘村离河尾镇不过三十里，三年前开始淫祀，今年才开始处理？” 吴勉的目光冷淡。 陆吾顿时感觉背脊之后有股阴寒的冷风吹拂，身体不自觉的僵硬：“丘村之人狡诈非常，故意隐瞒此事，还是小人听到有人说他们村每年都有小孩不明不白的死了让人去查才知道的！绝非是小人怠慢此事！” 连小官都不用了，直接喊自己小人，可见陆吾之紧张。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朝廷对祭祀非常看中，对淫祀深恶痛绝，而他作为县令也时常接触执金吾，知道妖孽的存在，清楚朝廷对淫祀深恶痛绝的原因。 现在让吴勉……或者说吴勉伪装的朗州知州孔文轩知道了大归县有淫祀的存在，他的乌纱帽可能都不保了，岂能不紧张！ 不只陆吾紧张，诸葛晴也在吴勉说起淫祀的时候皱起了眉头，到书桌前拿起文书看了一眼，沉声问道： “大归县执金吾不在，可是去处理这件事了？” 陆吾立刻答道：“是的。他们昨日去的，今日应该能够解决了。” 诸葛晴沉默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地图，随后走出县衙书房，往东边，丘村的方向的天空看了片刻后，沉声道：“孔大人，我们去丘村！现在！” 吴勉迈着沉稳的脚步走到他身边，问道：“为何？” “东方晦暗，执金吾怕不是不敌那妖孽！” 诸葛晴说完后，在腰带中挖出一枚哨子，仰天吹响。 这枚哨子吴勉知道，那是诸葛晴召唤大鹏鸟的哨子！ 东方晦暗？现在哪里不晦暗？而且就这样过去？我就带了斩铁，落鹰箭还没拿呢！ 吴勉的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完，一团黑影就从头顶落下，越来越大，县衙后院也随着黑影的变大而刮起了一阵狂风。 “走！” 才感觉自己的肩膀一痛，吴勉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抓稳它的爪子！若是一刻之内我们没有赶到，大归县执金吾怕是会全军覆没！” 依言抬手抓住了大鹏鸟的爪子，吴勉微微睁开眼睛，但是夜晚无光，强风扑面，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清楚自己是在高速移动中。 这样太风风火火了吧！ 上一秒还在聊政事，现在就要去打架！ 吴勉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但是也不得不转动起来。 落鹰箭不在，我就只能用斩铁……只是一群执金吾都打不过的妖孽，我这点战力能干嘛？ 不过既然诸葛先生要带我过去，他应该能够处理，毕竟他也是老前辈了，和师傅是一个辈分的，就算实力怎么差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md，来这边之前一直在赶路，都还没有问过他多强！ 嗯~ 待会儿到地方了……不！我现在差不多就该给自己加持一下玄武执名决，然后套上青龙孟章决，先把防御力和恢复力拉高先，然后是到了地方看情况给执金吾加持四象护身法。 我的斩铁……它本身也算不错的人道杀器，不用白虎监兵决也没事，而且我也不想上前打打杀杀，那多没风度啊！还危险！ 但是如果可以，还是加持一下白虎监兵决，强化一下威力，出现意外的时候我也好有个应对。 还有圆光幻心术也可以安排上，虽然我的圆光幻心术还是很容易让人看出问题，但是稍微影响一下判断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内心迅速的根据自己的力量制定了战术后，吴勉放缓了呼吸，调整了心态后，掐诀念咒，为自己加持了玄武执名决。 但是手印掐出来了，心意也和内力结合了，可是迎面而来的风太大了，他根本念不出咒语！ 一张嘴，狂风就会将他的嘴巴吹成气球！ 手决和咒语乃是通过特定的动作和发音改变内力的性质，形成变化展开法术，如果对内力的把控非常强的话，倒也可以省略，可是他因为内力的量超过了心法能控制的量，本就无法非常精确的控制内力，根本省略不了！ 这不是坑我吗？！ 皱起了眉头，吴勉尝试低声念咒，将嘴巴的启合程度减小，才勉强完成了玄武执名决。 而完成了玄武执名决后，他顿时感觉迎面而来的狂风消失了。 愣了一下，他又感觉加持在身上的玄武执名决比以往加持在身上的玄武执名决更快的消散，立刻清楚这是玄武执名决将扑面而来的强风当做攻击抵消了，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效果！ 啧！浪费啊！不过以后再用大鹏鸟赶路的时候倒是可以用玄武执名决防护一下，那样就舒服多了。 咂嘴之后，吴勉再次掐出手印，用正常的声音念出咒语为自己加持了青龙孟章决，然后又给大鹏鸟另一只爪子上抓着的诸葛晴加持了玄武执名决。 “诸葛先生，你打算怎么对付妖孽？” 诸葛晴睁开了眼睛，先是看了一眼身旁浮现的鳞甲状玄武执名决后，才道：“先去看看情况，不过我能望出它的气，要对付起来倒也简单，只要能够伤到它，再加上你身上的状元气运，它就任我们宰割。” 吴勉一脸懵逼：“这和我身上的状元气运有什么关系？” “状元气运结合人道气运，又和宋国大运相连，只要伤到了妖孽，让我抓住了它的气运，转移到任何东西上，再激发你身上的状元气运毁了那东西，便可杀了那妖孽。” 诸葛晴解释之后，又道：“你修为到什么程度了？五气朝元了吗？我记得你们这一脉的弟子都是五气朝元了才舍得放出来的。” “我才练成了水行和木行，而且木行心法还没悟透。” 诸葛晴愣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瞪着吴勉：“你还没五气朝元？” 吴勉被他激动的语气给折腾的也有些发愣，但还是回答道：“没有。” “那我……该死！你那是文轩的气运！我也是老糊涂了，居然把文轩的修为当成你的修为了！” 诸葛晴面色难看的说完后，又看向了东方片刻，道：“要不，我们回去吧。老夫擅长气运之术，打打杀杀的事情没怎么学，可能不是那妖孽的对手。” 吴勉眨了眨眼睛，然后瞪大：“诸葛先生，你诓我呢？你身为一个老前辈，怎么会不懂打……斩妖除魔？” “我的杀伐术对一般妖孽还行，但是能接受祭祀的，多是快成大妖的妖孽，或就是大妖啊！你们昊天门一脉本就擅长杀伐之术，守碑一脉又有融入人道气运的不归剑气，还能对付，我……我打不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迫不得已的赌 没实力那你还拉着小爷往要命的地方跑！ 吴勉感觉自己的内心正在非常畅快的口吐莲花，那莲花之灿烂，几乎要填满他的内心！ 大妖的实力之强，他在商州就已经见识过了，不论是那偷袭周长生不成，把悟空的法界打破误伤他的树精还是雷兽，都表现出了不可战胜的强大。 现在他才修成昊天一气功两篇，而又不擅长杀伐之术，法术多是用来辅助的，诸葛晴也不是擅长杀伐之术的修行人，相当于两个文职兴冲冲的上前线，而且还没带枪的那种！ 这是在找死啊！ “还是回去吧！” 吴勉果断的认怂。 没危险，或者危险不致命，他倒是敢和妖孽硬一下，但是现在这是要命的，他可不想过去送人头！ 诸葛晴声音有些艰涩的说道：“迟了，我们已经到了！大鹏鸟不会敛息藏气，那妖孽已经锁定我们了。” 我…… 吴勉只感觉一句话梗在喉咙里不吐不快，却又顾忌着诸葛晴的身份不能吐出，憋闷无比。 不过他也没怎么憋闷，一种巨大的恐怖就将他的憋闷压了下去。 那是一种好似被天敌盯上的感觉，一举一动都被贪婪的审视着，似乎随时都会被一口吞下！ “下来！” 一声大喝在地面响起，抓着吴勉和诸葛晴的大鹏鸟身体蓦然一僵，随后直楞楞的往地面坠落！ 要死了！ 吴勉内心立刻冒出了这个念头。 大鹏鸟飞行高度在近千米的高空之中，这要是掉下去，就算他擅长轻功也没任何用处，更何况他根本不擅长轻功！ 但是他身旁的诸葛晴临危不惧，掏出了哨子脆响。 清亮高亢的哨声中，大鹏鸟蓦然振翅，减缓了下降的速度，但是也只是减缓了下降的速度。 吴勉和诸葛晴终究还是被它带着飞到了一个小土丘上面。 狼狈着地后，吴勉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迅速的为自己又加持了一个玄武执名诀，才激发四象护身法，散发清光往四周打量了起来。 土丘就是普通的土丘，顶多就是植被稀疏了一些，但是土丘还插着十二杆旛旗，似乎在举行着什么仪式或者布置了阵法。 在旛旗周围，各自站着一个手拿刀剑，头戴斗笠的人，十男二女，皆是面色难看。 他们腰间佩戴着的玉佩让吴勉认出了他们便是执金吾。 而在他们的包围之中，则是一个背后长出一对翅膀的男子，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邪笑。 他看了一眼吴勉后，目光落在了诸葛晴以及诸葛晴身后收起翅膀也和一栋小楼一样的大鹏鸟身上。 “居然敢奴役吾族族裔，尔等人族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族裔？ 吴勉目光落在了那个长翅膀的男人背后的翅膀上，发现那翅膀的形状和花纹确实同大鹏鸟的翅膀的形状花纹类似，只是缩小了数倍。 诸葛晴拍了拍衣服，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笑道：“我说我借来的大鹏鸟怎么不听使唤了，原来是大鹏一族的妖孽啊。你们这一族不是待在赵国吗？怎么跑到宋国来了？” 长翅膀的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诸葛晴看了片刻后，蓦然振动翅膀，掀起一道狂风，卷起地面的沙石扑向了诸葛晴。 “雕虫小技。” 诸葛晴摇了摇头，伸手在吴勉给他加持的玄武执名诀上一点，那只是光状鳞甲模样的玄武执名诀瞬间扩大，变成了一个龟壳，然后长出了乌龟的脑袋和四肢尾巴，又演化出一条蛇缠绕在乌龟身上。 这便是玄武的形象！ 玄武虚影形成之后，扬起了乌龟脑袋和蛇首，做出了嘶吼的的模样，一股高远威严，镇压一切的宏伟大力以它为中心扩散，顿时止住了狂风。 “有点意思。” 长翅膀的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将手扬起，蓦地落下。 劲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土丘上的旛旗猎猎作响，夹在其中的沙土也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所幸吴勉为自己加持过玄武执名诀，倒也没受到多少影响。 只是那劲风很快就聚集在一起，形成了龙卷风，他一时没站稳，差点被吸了过去。 没有丝毫迟疑，他连鞘摘下了腰上的斩铁，用力扎进了地面，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而他才稳住身体，就听到诸葛晴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响起：“都说了，这只是雕虫小技。镇！” 玄武虚影那镇压一切的宏伟大力更加明显，龙卷风……不，是一切的风，包括空气的流动都变得非常的凝滞，然后感觉呼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水一般！ 长翅膀的男子面色严肃：“没想到这个穷乡僻壤还有半步三花的修行之人。” 说完，他身体猛地变大，将衣服撑破，化为一只比大鹏鸟还巨大了一倍的大鹏鸟，黑压压的杵在那里，就如小山一般，一双爪子深深的陷入地里！ 艹！ 这么大！ 吴勉感觉自己的腿都开始打颤了。 体型越大代表力量越大，这是不变的规则，这么巨大的体积，任何法术都不需要，就靠肉骵力量也没几个人能吃受得住！ 妖孽的本体就是妖孽最强的力量，吴勉敢相信，它就算站着让自己一剑捅下去，也就和正常人被绣花针扎了一下一样，虽然痛，却不会，也不可能有任何实质的伤害！ “我控制住它，你上去给它一下，得到血就够了！” 在吴勉畏惧以及琢磨着自己该怎么逃命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诸葛晴的声音。 上去给它一下？ 你确定我不是上去拿自己投食的？ 吴勉心中吼了一句后，却还是抽出了斩铁，小心的掐出了白虎监兵诀的手印，低声念出咒语。 刚才想着怎么逃命的时候，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逃不掉！ 其他的不说，单单就是他两条腿还能跑赢可以在天上飞的？ 既然如此，那就赌一把！ 可是我最讨厌赌博啊！ 为斩铁加持好了白虎监兵诀后，吴勉转头对抓着旛旗，一脸震惊以及绝望的看着大鹏鸟的执金吾们道：“掩护我！” 掩护？ 执金吾们诧异的看向了吴勉，随后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面容刚毅的男子喝道：“太阳伏魔阵！起！” 随着他的大喝，他手里握着的旛旗蓦然荡漾出一股强烈的气韵，如同是烈日一般神圣炽热！ “起！” “起……” …… 一声声断喝中，十二个执金吾手里的旛旗尽数荡开了和刚毅面容男子一样的神圣炽热气韵，交织缠绵，让土丘的温度快速攀升，就如三九天的大中午一样，热的让人口干舌燥，精神恍惚！ “要是十二个五气朝元的修士用太阳伏魔阵，吾确实要避退一二，但是就凭你们……” 如小山一般的大鹏鸟环顾了一圈，鸟嘴里吐出语气不屑的人言，随后蓦然一展双翅，几乎遮住了整个土丘。 “唳~” 尖利高亢的声波震荡空气，形成可怕的冲击波向外扩散，十二执金吾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冲击波轰飞了。 而吴勉的玄武执名诀和青龙孟章诀虽然帮他拦下了一下，但是也瞬间破碎，眼看就要被冲击波带走之时，身边突然浮现了玄武的虚影。 这是玄武执名诀，诸葛先生施展的玄武执名诀！ 立刻认出了身边的玄武虚影是什么的吴勉往诸葛晴方向瞥了一眼后，踏出北斗步快速的冲向了大鹏鸟……的一只爪子。 他攻击不到其他部位，因为大鹏鸟的一只爪子都比他高了！ 可是没冲几步，大鹏鸟的翅膀往下一压，形成了如同实质的强风向外扩散，将吴勉直接撞得倒飞出去！ 进不了身啊！ 咬紧了牙齿，吴勉眯起了眼睛。 落地翻滚了几圈，卸去力道再起身后，他再次冲向了大鹏鸟。 不是他脑子犯浑了，只知道冲，不晓得用别的方法，而是因为大鹏鸟振动翅膀后就收起了爪子，准备飞上天空！ 一旦大鹏鸟飞上天空，那么他就不可能攻击到大鹏鸟了，只会成为一个靶子！ 只是他的再次冲锋，还是被大鹏鸟掀动翅膀的狂风阻挠，再次倒飞出去。 看来只能用以前收摄的气运了…… 诸葛晴见吴勉两次冲锋都被大鹏鸟掀起的强风吹飞，内心叹了一声后，掐出了一个手决：“乾坤……” “不归！” 璀璨的剑光蓦然出现，穿过了强风，削下了一根大鹏鸟的爪子！ “唳~！”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怨念俯身 互州今渠村一栋木屋中，正同几人商议着事情的孔文轩蓦然眉头一皱。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自己转封在吴勉身上的不归剑气被触发了！ 这才四天，阿勉这是遇到了什么？我已经告诫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用不归剑气，不然以他那点修为，怕是连命都要搭上！ 紧皱着眉头，孔文轩仔细的感知了一下，最终还是确定了吴勉已经激发了不归剑气。 这孩子……有状元气运在身，而且还有诸葛先生在身边，他应该不会出事，怎么就用了不归剑气了呢？ 难道是路上遇到了妖孽？ 可是诸葛先生已经摸到三花聚顶的门槛，按师傅的说法只要再积累一两年功德，弥补了以往劫运亏损的气运，便可成为三花聚顶的高人。 他虽然不擅杀伐之术，但是除非是遇上了大妖，寻常小妖根本不放在他眼里。 而若是遇上了大妖，凭他望气知灾的能耐，又岂会自己送上门去？ 就在孔文轩猜测着吴勉是因为什么原因用了不归剑气的时候，边上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心神不宁。 “文轩，怎么了？可是我们的安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个留着满脸胡子，神情严肃的男子问道。 孔文轩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妥的，晚辈只是感知到晚辈的师弟似乎出了些事情。” “你师弟？前几个月才收下的那个？”胡子男笑道：“他不是和诸葛晴那老狐狸在一起吗？那老狐狸最怕事，会有什么问题？还是想想商州的事情吧。” “互州这边已经安排了一千石粮食，用小舟运进商州了，但是这只是杯水车薪，若不处理了商州淫雨，再多的粮食也填不够商州。” “现在能够查出来的，就是商州的地脉在变动，龙脉虽然没有变动的迹象，但是地脉再变动下去，只怕龙脉变动是迟早的事情。” “我记得上个有雷兽袭击了你们长商吧？可否说说情况？” 孔文轩点了点头，说起了雷兽袭击长商的事情。 ……………… 朗州，丘村土丘。 诸葛晴注意到璀璨的剑光将大鹏鸟的一只爪子削下来后，愣了一下。 不归剑气？！ 果然，这小子藏后手了！ 不过这小子如果真是才练成两篇昊天一气功，那这一下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皱起眉头，诸葛晴将已经掐好的手决散开，变化为另外一种繁琐的手决，隐晦的调用了一丝地脉的力量。 可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背脊一寒，似乎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另一边，吴勉重重的落在地上，口鼻眼耳等七窍鲜血不断涌出。 孔文轩在将状元气运转给他的时候，还转给了他一道不归剑气，并告诫他不到极端危险的情况下绝不可动用。 这是因为不归剑气威力巨大，消耗也巨大，一旦用出，修为不够的人可能精气神全被不归剑气抽光，殒命当场！ 但是刚才连续冲锋两次都被大鹏鸟掀一下翅膀就被吹飞的事实让他清楚，如果他不动用不归剑气，根本就碰不到大鹏鸟。 而碰不到大鹏鸟，他就不可能伤到大鹏鸟，获得大鹏鸟的血让诸葛晴施展法术对付。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用不归剑气！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猜测诸葛晴或许有隐藏的手段能够伤到大鹏鸟，但是若没有呢？ 他赌的是他自己能不能够伤到大鹏鸟，不是诸葛晴！ 一旦诸葛晴没辙，而他有手段又没有施展，那么事后他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事前他或许会顾忌，会害怕，会想东想西，但是真的需要动手的时候，他绝不会吝啬手中任何一枚底牌。 烂在手里的底牌，不过是烂牌而已！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决断了，三月送行的时候，面对树精大妖，他连修炼都还没开始修炼就敢给悟空的法界加持四象护身法，后面面对阴像蛇，千面狐白瑶，鬼爷，他都有类似的行为。 万事靠自己，哪怕是自己只能做到一点点，他也希望是自己抓住了成功的机会，而不是等待别人给予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一次，他似乎赌输了。 内力、心神，都在不归剑激发的时候被抽得一干二净，意识也直接模糊到任何思考都无法进行。 不甘心啊！ 这是他无法思考之后，唯一的感情。 本来不甘心仅仅只是不甘心而已，不会有任何作用，不然仅凭一些不甘心就能够左右事实的话，那些天生情绪丰富的人岂不是各个都能扭转乾坤了？ 可是吴勉还有一样东西，让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一直找不到用法，只能用来吸吸北院日晷的力量加快自己内力修炼，施展圆光幻心术更加顺手如意的铜镜。 在吴勉无法维持意识，又有不甘心的感情之后，藏在他怀里的铜镜震动了起来，镜面之上浮现了六个模糊的人影，而在他们之后，则是一双充满了矛盾的眼睛。 这双充满了矛盾的眼睛，一只满是不甘与寂寞，寂寞又疯狂，另一只则带着高高在上，毫无感情的审视！ 一缕缕黑色烟雾状的轻烟从镜面涌出，裹住了吴勉，而那些模糊到面容衣服都无法看清人影扭动着，做出挣扎的姿态！ 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吴勉蓦然张开嘴，发出了幽幽的吟唱。 这吟唱带着幽远而古老的声调，似乎是语言，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发音，不带任何意义。 在这吟唱声中，吴勉已经丧失的意识陡然恢复。 我怎么好了？ 尚未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恢复意识了，吴勉又感觉浑身阴冷，似乎被剥光了衣服被抛到三九天，满是刮骨寒风的冰原里，身体不住的打颤！ “啵~” 吴勉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了，于此同时，铜镜中涌出大量的两仪功内力，填充他已经干涸的经脉，但是却并非依照两仪功的路线运行，也并非是昊天一气功的运功路线运转起来，而是依照着他完全没有印象的运功路线在经脉中快速穿行，让他的内力性质变得阴冷，诡异！ 也在此时，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杀杀杀……魔佛宗的畜生……杀！魔佛宗……杀……魔佛老祖……杀…… 捂住脑袋，吴勉只感觉内心之中充满了杀意，充满了愤慨，充满了怨恨，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魔佛宗？ 魔佛老祖？ 魔佛老祖是谁？ 魔佛宗我倒是前些日子听师姐说起过，那不是炼制那枚被小宝贝吃了的魔丹的门派吗？ 他们的做派我虽然不喜欢，不过现在这当头，我还在面对大妖呢，怎么就想起他们了？ 感觉脑袋越来越痛，内心的杀意和怨恨也越来越浓的吴勉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立刻腰部一用力，一个鲤鱼翻身站了起来，随后果断的向左侧跃开。 这个时候，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施展的是轻功，他没有学过的轻功！ 不过，这种感觉他似乎体验过，在铜镜吸收了魔丹的力量后，做的梦中体验过！ 那个时候，他梦到自己穿着夜行衣，施展着无法想象的高超轻功在追杀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妖斗法 吴勉在梦到那些被炼成魔丹的江湖客的时候，也梦到了他们修炼的武功的运功之法，曾打算将那些武功记下来修炼。 但是梦中的东西总是模糊的，再加上只梦过一次，他也没记住多少，而记住的那些也只是一些片段，不成体系，就像是他上辈子读书的时候记下的数学公式中的某一段公式，而不是整个公式，根本无法利用。 这也导致他暂时放弃了学会梦境中梦到的江湖客的武功想法，琢磨着以后实力强大了，对于武学以及内力的运行规律有了更多的经验后再想办法利用铜镜将那些江湖客的梦境重现，从而学会那些武功。 没想到此刻的他居然可以利用梦中的江湖客的武功了。 是因为小宝贝？ 吴勉有心拿出怀中的铜镜看一下，但是被他用不归剑气削了一只爪子的大鹏鸟岂会允许他分神？ 他之前所处的位置落下了一根巨大的羽毛，羽毛周围则是旋转着的飓风，吸附着周围的一切，砂石泥土被卷入后，瞬间化为齑粉！ 若不是他感觉不妙，及时施展莫名其妙就会的轻功躲开，只怕现在也和那些沙石泥土一般，已然化为齑粉！ “尔等竟敢伤吾肉身！死！” 巨大的声音如同几吨炸药爆炸一般，卷起巨大的冲击波，土丘都被压低了几分。 这不是法术，只是巨大又强大的肉体发出的合乎自然规律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已经足以杀死任何没有修炼过的人了，甚至就练修炼过的人也无法承受！ 猝不及防……或者说面对这种大范围的声波攻击根本没办法施展轻功躲避的吴勉被声波撞中之后，如同破布袋一般抛飞。 抛飞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炸开了，晕沉沉的什么思考都办不到，双耳似乎有液体流出，而鼓膜受损之后，嗡嗡嗡的耳鸣声似乎像是两根锥子正在通过他的双耳正在搅动着他的脑浆！ 而这，还是诸葛晴给他加持过玄武执名决的结果，不然此刻他只怕已经被这巨大的声音直接要了性命！ 不过诸葛晴的玄武执名决也能护他这一次，在刚才大鹏鸟的吼叫中，玄武执名决已经接近崩溃。 泰山府君一脉的招魂？ 鬼巫一脉的通灵？ 公输班一脉亦或是墨家一脉的驭鬼术？ 或是单纯的怨灵附体？ 这孩子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诸葛晴皱眉瞥了身上隐约缠绕着几缕黑色烟雾的吴勉，却没有多打量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大鹏鸟的身上。 此刻，大鹏鸟已经离开地面，正在快速的向天上飞去！ 他和吴勉一样，知道大鹏鸟一旦飞上天空，他们只会成为一个靶子，所以不可能任由大鹏鸟飞上天！ 手腕一扭，诸葛晴手中已经掐好的手决上下颠倒，同时嘴里高声吟唱：“乾坤倒转，天翻地覆！” 天地间的一切似乎刹那间被冻结了，静止不动，随后向上的变成向下，向外的变成向内，向左的变成向右……一切，都反了！ 冲向天空的大鹏鸟重重的砸回土丘，向外扩散的音波向其塌陷，抛飞的吴勉也飞回原来的位置。 轰！ 烟尘扩散，诸葛晴的面色白了片刻后，转头看向了吴勉。 此刻的吴勉正张开双臂在地面扑棱着，行动怪异。 诸葛晴知道这是因为他施法之后，所有人的行动都会和想法相反，吴勉此刻应该是想要捂住脑袋，可是他的身体却做出了和他的想法完全相悖的举动。 伤势不轻……不过伤不致命，能救回来！ 简单的判断和制定计划后，诸葛晴又眼尖的看到了吴勉身边有一只已经僵死的蝗虫，双眼一亮。 他掐出手决，施展了一个法术恢复吴勉的伤，同时传声到：“吴公子，我已经得到大鹏鸟的气运，马上就将它赋予你面前的蝗虫身上，你将它弄死！” 本来感觉脑袋痛得厉害，身体又不听使唤，痛不欲生的吴勉突然感觉身体被一股暖流滋润着，痛苦迅速减弱，随后又听到了诸葛晴的传音，也不及思考，便点了点头。 但是他本来是下上点头，先含下巴再抬头，却在点头的时候变成了上下点头，先抬头再低头。 感觉自己拼命想要收回的手死命的往外展开，吴勉顿时明悟……这老头的法术让想法和身体动作不协调，甚至相反了！ 因为现在的伤，还有危险都是诸葛晴的莽撞带来的，他本来对诸葛晴诸葛先生的敬称也直接改成了老头。 不过点头不管是下上还是上下都一样，诸葛晴见到吴勉点头后，立刻清楚吴勉的意识已经恢复，便再次掐诀念咒。 只是大鹏鸟虽然猝不及防从飞天变成坠地，又给自己发出的吼叫给反噬了一下，受了些伤，但是作为已经快要成为大妖，或者已经是大妖的妖孽，这并无法真正伤到它，甚至身体无法依照想法正常活动也只是让它稍微苦恼一下而已！ “@#￥@%” 因为舌头嘴巴也和想法相反，发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而且声音还是塌陷到自己身上的大鹏鸟不再开口，而是闭上眼睛在地面静静匍匐了片刻后，蓦然睁眼。 莫名的波动以它为中心扩散，随后天地一震。 正尝试用相反的想法将自己的手收回的吴勉再次张开了手！ 颠倒的乾坤，恢复了！ 正在掐诀念咒的诸葛晴面色又白了数分，但是他掐诀念咒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在持续着，而他面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被吴勉用不归剑气削下来的大鹏鸟爪子！ 大鹏鸟注意到诸葛晴面前的爪子后，硕大的鸟眼睛中满是震怒，一振翅膀，十余根成人大小的羽毛飞向了诸葛晴，而自己则是在地面一蹬，双翅一展，飞向天空！ 这一次，它飞向天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是低头看了一眼诸葛晴，它发现诸葛晴还在掐诀念咒，而它射出的羽毛在靠近诸葛晴的时候，就被环绕在诸葛晴身边的玄武虚影摇头摆尾的拨开，并没有真正的攻击到诸葛晴！ 而且随着诸葛晴掐诀念咒的持续，大鹏鸟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即将大难临头！ 大难来于此人法术，杀了此人，自然无有大难！ 双目一瞪，大鹏鸟振翅飞向了诸葛晴。 只是还未靠近，它面前突然有一大团暗红的雾气氤氲，随后变成了一只赤红的朱雀，也没有比它小多少，鸣叫着向它冲来。 “唳~” 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诸葛晴身上的大鹏鸟顿时被那朱雀击中，哀嚎一声，再次飞上天空。 此时，它身上光洁的羽毛已然漆黑，还有火星跳动！ 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散发妖力将身上的火星熄灭后，大鹏鸟再次冲向了诸葛晴。 刚才那一下，寻常小妖只怕立刻就会被烧得灰飞烟灭，但是它虽然猝不及防吃受了，不过妖孽的肉身相当于修行之人的法宝，以它的修为，强大肉身再加上羽毛的庇护，倒也没有真受什么伤。 暗红的雾气再次在它面前出现，但是这一次大鹏鸟已经有所防备，所以身上妖气激荡，羽毛上暗光一闪，直接穿过了暗红的雾气，也不在意那暗红雾气对它的侵蚀，直扑诸葛晴！ 暗红雾气尚未变成朱雀，那么威力也不怎么样，它完全可以无视，而诸葛晴正在施展的法术，让它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清楚只要诸葛晴完成了法术，它必然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甚至直接死亡，而且就算要躲也无法躲避！ 在这种情况下，它所要做的，便是杀了诸葛晴，阻止法术成功！ “嗷！” 一声震人心魄的虎吼响起，诸葛晴面前的地里爬出了一只硕大的泥土老虎，张牙舞爪扑向了大鹏鸟。 “唳！” 大鹏鸟毫无退避之意，张嘴大吼一身，泥土老虎瞬间崩溃，而诸葛晴身上的玄武虚影也如同时被投入了石子的湖水一般，形成了道道涟漪，眼看就要破碎。 而就在此时，一条青龙虚影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大鹏鸟的身上。 但是大鹏鸟身上却卷起一阵强风，盘旋环绕，青龙虚影方砸上去，便被盘旋环绕的强风偏转开了，于大鹏鸟的动作没有任何妨碍！ 而在此时，大鹏鸟探出的爪子离诸葛晴只有十米之遥！ 这点距离，以大鹏鸟的速度，一息都不到就可以掠过！ 事实也是如此，大鹏鸟近乎是眨眼之间就将爪子抓在了诸葛晴的身上，也没有带上天空，直接用力一捏，捏个粉碎……粉碎？！ 人乃血肉组成，大鹏鸟的一爪子下去抓个稀烂没问题，骨头捏个粉碎也没问题，但是怎么可能将人捏个粉碎，又不是泥捏的！ 感觉到不对劲的大鹏鸟低头一看，自己爪子上哪里是诸葛晴，只是一个泥俑而已！ 怎么可能！ 吾之眼能看穿幻术，而且他身上也确实有那人气运！ 盘旋上天，大鹏鸟再往地面看去，就见诸葛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吴勉身边了，身体不自然的扭曲着，似乎被大力打折了一般！ 傀儡替身！ 这厮将自己的气运转到了泥俑身上！ 方才明悟这一点，大鹏鸟蓦然浑身一僵，只觉体内某种东西似乎没有了，顿时涌起无限的惶恐。 它知道，那时它的气运！ “镇！” 地面上，诸葛晴蓦然大喝一声，将双手按向了地面一只蝗虫。 诅咒之术？ 尔等有何资格用诅咒之术伤吾！ 大鹏鸟扑向了地面。 诸葛晴强忍着替身傀儡被毁之后反馈在自身的伤势，伸手在吴勉身上点了几下，又掏出了一张符塞进了吴勉嘴里：“踩死这只蝗虫！” 被符噎得直欲干呕的吴勉没有丝毫的迟疑，抬起脚将地面本来已经死了，却又在诸葛晴施法之下活过来的蝗虫身上。 啪叽！ 千层底的鞋子传来的触感让吴勉清楚，蝗虫已经被他踩烂了。 第一百三十章 碾烂 踩烂了蝗虫之后，吴勉松了口气，忍着内心翻涌着的怨念和杀意抬头看向了大鹏鸟。 他打算看看诸葛晴的法术是怎么弄死大鹏鸟的。 可是抬头之后，他却惊愕的发现大鹏鸟屁事都没有，依旧在向他们快速飞来，眼看就要撞上他们了！ 以大鹏鸟那和小型客机一般巨大的身体要是撞上他们，后果不言而喻，他和诸葛晴都会变成肉酱糊糊！ 在这危险关头，诸葛晴蓦然掐出了一个手印，沉声喝道：“遁！” 似乎身体被塞进了极端微小的管道中，但是不等吴勉体会，他就感觉眼前一花，自己和诸葛晴已经来到了诸葛晴原先所站的位置。 “噗！” 一口鲜血吐出后，诸葛晴抓着吴勉的肩膀道：“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要么它先死，要么我们陪它一起死。” 听天由命？ 吴勉强忍住内心怨念和杀意刺激下对诸葛晴动手的冲动，语气不善道：“你不是只要拿到它的血就能杀了它吗？” 说话间，他看向了诸葛晴，发现诸葛晴的伤势超乎他想象的严重。 诸葛晴的脑袋不正常的耷拉在左肩头，脖子明显已经断了，躯干也不正常的扭曲在一块，就像是被拧着水的毛巾一样！ 这辈子身为医家后人，吴勉可以看出诸葛晴这伤势已经可以说没救了！ 不会吧？这老头不是高人吗？ 皱起眉头，吴勉掐出了青龙孟章诀的手决，正准备念咏咒语，诸葛晴将手按在了他的手印上，有气无力道：“我没事，这点伤我有办法处理。倒是你要是给我加持一下青龙孟章诀，那我真要没命了。” 阻止了吴勉施展青龙孟章诀后，诸葛晴艰难的抬头看向了再次飞上天穹，寻觅到他们的位置后，又向他们扑来的大鹏鸟，道： “我说过了，我不擅长杀伐之术。寻常小妖要弄死不难，但是它已经是大妖了，可以镇住自身的气运。我虽然用转运之法将他的气运嫁接到蝗虫上，又激发你身上的状元气运与它致命一击，但是想要让气运真正反噬于它，那是需要时间反馈的。” “要等多久？” 吴勉皱着眉头问道。 他才问完，便感觉自己又陷入了一个极端微小的管道，然后眼前一花，在另一个地方出现。 “我也不知道。气运反噬会以各种不同的情况出现，或许那只大鹏鸟飞着飞着，就会摔地上摔死；或者运功之时突然岔气，走火入魔而死；或者被你削掉的那只爪子流血不止，流尽鲜血而死……更大的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碾死。” “不过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它到底会怎么死，只能知道它必定会死，而且就在一刻之内。” 一刻？ 一刻有十五分钟，你这样，我这样，怎么撑得住一刻时间？ 虽然不知道诸葛晴为什么伤成这样还能施展法术带他遁地，不过吴勉也知道诸葛晴是撑不了多久的，而他更是没办法对付大鹏鸟。 那和小型客机一样巨大的身体就让他完全没辙了，而且之前诸葛晴施展似乎是四象护身法的朱雀青龙白虎三种法术都没有对大鹏鸟造成伤害，他那点修为施展的法术能干嘛？ 怕是挠痒都算不上！ 这是绝对实力的差距，任何智谋都无法扭转的差距！ 诸葛晴也知道这么说不可能让吴勉满意，正想说些其他的安抚一下吴勉，忽的感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自天空传来。 抬头一看，他就见天空之中有旋风在形成漏斗，漏斗的尾部正对着土丘，细碎的雷光在旋风漏斗中闪烁！ 大鹏鸟又不傻，连续两次扑击没有抓住诸葛晴和吴勉，它岂会浪费时间再让自己攻击，直接一个大范围的法术压下去，任由诸葛晴如何施展遁术，也不可能躲开！ 不过诸葛晴看到大鹏鸟弄出的这种大阵仗，脸上却浮现了得意的笑容。 “它这是在找死！” 震惊于大鹏鸟的法术的吴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脖子耷拉着的诸葛晴，但是嘴角邪异而得意的勾着的诸葛晴，问道：“为何这么说？” “这么大范围的法术，对天地的影响也是巨大的，而此地乃是人族地域，它一介妖孽敢在此地用这种法术，势必会激起人道气运的反抗。” “而我本就激发了你身上的状元气运，使其勾引人道气运灭杀它的生机，若是不施展大范围的法术也就罢了，现在它这么做，二者相加之下，我的咒杀之术，立时见效！” 伴随着诸葛晴的话音落下，在他们头顶上方形成的旋风漏斗中的雷光更加频繁的闪烁，互相碰撞，偶然之间，数道雷光劈到了一块，集结成了一道巨大的雷霆迸射出了旋风漏斗，直冲大鹏鸟！ 但是在空中盘旋的大鹏鸟丝毫不在意这道巨大的雷光，或者说，未卜先知一般，在雷光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展翅离开了雷光攻击的位置！ 能修炼成大妖，大鹏鸟经历的岁月少说有五六百年，或许是人类的十八代的繁衍，如此悠长的岁月，自然给予了它大量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 在感觉自身气运被诸葛晴窃走之后，它就知道诸葛晴是个擅长咒杀之类阴毒法术的人，而且在人族地域施展大范围法术会引起人道气运的反噬也是它所清楚的，所以对自己会被自己施展的法术反噬这一点也早就考虑到了。 它之前没有施展大范围法术轰杀诸葛晴，至多只是用自己强壮巨大的身体嘶吼扑击，就是因为如此。 但是此刻诸葛晴已经施法成功，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尽快杀了诸葛晴，如此才有机会解除诸葛晴的法术，不然任由它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了被咒杀的命运。 这是窃运咒杀这一类法术最可怕的地方。 必须杀了那两个修行之人，尤其是那个小鬼！ 对于自己被会被成功咒杀，大鹏鸟最怨恨的是吴勉。 面对诸葛晴的时候，它有心防备，诸葛晴想要伤到它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吴勉连续冲击了它两次，都被它随意振翅带起的风刮飞，让它不自觉的轻视，甚至忽视了。 这种忽视是致命的，等到吴勉施展不归剑气的时候，它纵使觉察到不对劲，也已经太迟了，导致爪子被削了一只。 若是平时，爪子伤了，流些血都不过是小事，只是小伤，花些时间也就可以施展妖力恢复。 但是面对诸葛晴这种半步三花，又擅长咒杀的修行之人的时候，小伤便可以成为对方咒杀的媒介！ 再次锁定了诸葛晴和吴勉的位置，维持着旋风漏斗，使其越来越靠近地面，将地面的一切都卷上天空的大鹏鸟猛地振翅，昂首长鸣：“唳~” 旋风漏斗陡然加速，其间闪烁的雷光越来越频繁，如雨水一般洒落大地，淹没了诸葛晴和吴勉！ 看尔等还怎么躲！ 内心得意之际，大鹏鸟也不忘仔细观察地面，果然见诸葛晴正抓着吴勉到处施展遁术躲避。 只是随着雷霆不断洒落地面，地脉的力量紊乱，诸葛晴的遁术越来越难以施展，每次遁走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雷霆劈中之时，一颗流星，巨大的流星划破天穹。 若有所觉的大鹏鸟猛然抬头，就见流星是向它飞过来的！ 天威不是人，也不是妖能挡的，大鹏鸟立刻想要躲避，但是旋风漏斗中的雷光再次闪到了一块，互相碰撞之下向外溢出，正巧劈中了它，而且是它受伤的爪子。 大鹏鸟巨大的身体猛地一僵，想要运转内力驱除雷光带给它的麻痹感的时候，却不小心运快了数分，妖力冲击到了心脏，顿时浑身无力。 “唳~” “轰！” 巨大的流星砸在了大鹏鸟身上……或者说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振翅躲避的大鹏鸟自己钻到了流星下面，迎接了流星。 后果便是它被砸入了大地，粉身碎骨，成了一团烂肉！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祝由术 流星落地，地动山摇，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掀起了波涛一般的土浪向外扩散。 施展遁术带吴勉逃避满天雷霆的诸葛晴闷哼了一声后，无声无息的软在了吴勉身上。 吴勉被大地震颤得无法站稳，不过大鹏鸟被流星砸落，它施法形成的覆盖土丘的旋风漏斗也在迅速的溃散，再没有雷霆落下。 见此，吴勉抱起诸葛晴，施展轻功往土丘的另一边疾驰而去。 流星落地形成的土浪威力有多大他不知道，但是想来也不会比大鹏鸟鸣叫之时的声波弱，若是不想办法躲避，给卷进去了，他可不相信自己还能活下来。 现在的他可没有诸葛晴给他加持玄武执名诀！ 不过抱着这老头跑不快……要不把这厮扔了吧？ 要不是这厮，我哪里会遇到这种危险！ 瞥了一眼手里用公主抱抱着的诸葛晴，吴勉叹了一声，脚下轻功又快了数分，及时的跳到了土丘另一边，然后拼命的往土丘下方跑。 约莫一个呼吸后，流星落地的冲击卷过了土丘，本就已经被大鹏鸟的各种手段削矮了一层的土丘再次遭受大劫，直接被夷平了！ 及时跑到土丘下方的吴勉还是被淹没在泥土之中，所幸冲击波被土丘阻拦，并没有真正卷到他身上，土也只是埋了他一尺不到。 等大地的震颤平静下来后，吴勉猛地用力，顶开了背上的泥土，从地里钻了出来。 璀璨的星空没有一丝云彩，明月皎洁明亮到几乎可以比肩太阳。 安全了！ 松了口气，吴勉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后低头看向了诸葛晴。 诸葛晴的身体还是怪异的扭曲着，皱着眉头检查了一下后，吴勉果不出所料的发现诸葛晴躯干部位的骨头几乎全断了，内脏也有非常严重的损伤，只是他的内力正在维持着他的身体状况。 不过这种维持能坚持多久，吴勉就说不清楚了，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听人说伤得这么严重还能活着的。 这该怎么办？ 用青龙孟章诀？ 可是他这伤势就算用青龙孟章诀也治不了吧？毕竟那些骨头都断了，不先拨正就用青龙孟章诀治疗，只会刺激到那些骨头生长，然后刺破他的内脏，直接导致死亡。 而且他之前也阻止了我为他施展青龙孟章诀。 东方公子？ 他现在还在河尾镇呢，这老头伤势严重，我抱着跑几下怕是就会要了他的命，抱不回去……跑回去喊他过来？ 那也不现实，来回一趟太耽搁时间了，这种伤势不尽快处理，撑不了几分钟！ 皱起眉头，吴勉心中一种烦郁的感情陡增，再加上他内心之中还有莫名的疯狂和怨念，叫他恨不得直接打死诸葛晴，好让自己不用再苦恼。 不过他还是强行按耐住自己的想法，一边掐着诸葛晴的人中，一边在自己的腰带里抠摸，挖出了一个拇指粗细的瓷瓶。 用牙齿咬开瓶塞后，吴勉晃了晃瓷瓶，满是心疼的倒出了一枚丹药，塞进了诸葛晴的嘴里。 这是一水丹。 当初树精大妖偷袭周长生不成，误伤了他，让他肋骨断了几根，内脏也受到了颇为严重的伤害，但是煌音给他吃了一枚之后，他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体验过这种神丹的妙效，吴勉自然会觊觎，在跟孔文轩离开长商城的时候，就拜托周长生求来了一枚，只是没想到这一水丹他自己没吃着，倒是给了一个拖着他上前线，差点害死他的老头。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虽然诸葛晴拉他来对付大妖，差点害死他，可是救他之事也是事实，而且此次伪装孔文轩也需要他帮助，自然不能任由诸葛晴死在这里。 所以也只能忍着心痛将一水丹喂给诸葛晴。 回头不在你身上薅下一点东西来，我tm就不姓吴了！ 一水丹果然神效，诸葛晴吃下没多久，就睁开了眼睛。 愣了一下后，他看了一眼吴勉，又看了看灿烂的星空，笑道：“看来大鹏鸟已经死了，我望不到它的气了。” 吴勉嘴角抽了抽后，道：“先顾着你自己吧。我也不知道一枚一水丹能不能治好你。” “一水丹？咳咳……难怪能让我能这么快醒来，不过区区一枚一水丹确实无法治好我。” 诸葛晴扭动身体，似乎想要起来，但是严重的伤势让他动了一下后，就全身僵硬，瞳孔放大，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你死了我找谁赔偿我的损失去！ 吴勉隐晦的咂了一下嘴，急忙道：“你别乱动！你肋骨脊椎都断了，内脏受损严重，还是先让一水丹帮你恢复一些再说吧。” “那样就迟了，我这伤势要让一水丹恢复，只怕以后都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艰难的说完后，诸葛晴又道：“吴公子且帮我将怀里已经剪好的纸人拿出来，把我食指咬破，拿它在纸人上写下我的名字。” 吴勉也不询问原因，直接将手伸进了诸葛晴的怀里，掏出了一把符咒和纸人后，将符咒扔在了一边，然后拿起诸葛晴的右手，也不在意上面沾着的泥土，张嘴用力一咬，然后在纸人上写下诸葛晴三字。 “好了。” 诸葛晴咧咧嘴，似乎算笑，随后看向了纸人上的字：“很好。请吴公子将此纸人放在我额头，然后退开一些。” 等吴勉退开后，诸葛晴闭上了眼睛，嘴唇细微的启合着，随后蓦然睁眼：“灾去，病去，疾！” 他额头上的纸人蓦然立了起来，随后怪异的扭曲在一起，而诸葛晴怪异扭曲的身体则是突然变得笔直，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祝由术？ 吴勉立刻认出了这种法术。 这不是他在长商拜师之后知道的，而是在岳州山北的吴家的时候就知道的，因为祝由术，就是医家的手段。 医家十三科，大方脉、小方脉、妇人、外科、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正骨、金镞、按摩、祝由。 这辈子身为医家后人，吴勉到也都学过一些……或者说没被他穿越前的吴勉都学过一些，包括了祝由科。 祝由之法，乃借符咒禁禳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祝者咒也，由者病之原由也，包括禁法、咒法、祝法、符法，完全就是一门法术学科。 只是他记忆中的祝由科可没有这么厉害，甚至可以说就是一种骗术，装神弄鬼让人心里有个安慰而已。 可是眼前诸葛晴施展的，如果他没有认错，那就是祝由术，祝由科的法术！ “诸葛先生施展的可是祝由术？”吴勉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直接问道。 “吴公子也知道祝由术？”诸葛晴诧异的看了吴勉一眼后，笑道：“确实是祝由术，但是又不能说是祝由术。这里面还包含了，转运之法，将我之灾转至这纸人内，然后再用祝由术将我之病转过去。如果只是祝由术，那是转不了我身上的伤势的。” 解释之后，诸葛晴又皱眉看着吴勉道：“倒是公子你……你从哪学的招魂通灵之术？而且还招来怨灵附体，这可是大忌啊！” 我哪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完全是小宝贝弄出来的。 内心吐槽着，吴勉淡淡道：“诸葛先生可有办法驱邪吗？现在它在我脑子里一直嚷嚷着，颇为烦人。” 他依旧承受着脑袋里面依旧回荡着那“杀杀杀……魔佛宗的畜生……”之类的话语，不过作为现代人，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一点。 现代人戴耳机听音乐，听小说之类的，不就全是在脑袋里面响起的吗？现在他脑袋里面回荡的那些声音倒也没差多少，只是难听了一些，吴勉完全可以忍受。 只是伴随着那些声音，疯狂和怨念在他意识里回荡，如果不尽快处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所以能够尽快处理还是尽快处理了。 至于消除这种状态，他或许会无法施展轻功之类的……轻功他可以学啊！ 为了一门轻功让自己变成一个疯子，那完全不划算！ 诸葛晴听到吴勉的请求，表情严肃的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后，道：“难怪云霄会收你当弟子，你这份心性，可谓磐石！” 说完，他摄其地面的符咒，抽出一张直接拍在了吴勉的身上：“诸邪退避！” 第一百三十二章 分赃 符咒无火自燃，散发出一种神圣清和的气息，将隐晦的缭绕在吴勉身周的黑色烟雾驱散，吴勉也随之感觉内心中的怨念和疯狂减弱了许多，脑海里杂乱的声音也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法子招魂通灵，这辟邪符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但是那已经够让我们回到河尾镇解决你的问题了。” 诸葛晴见吴勉身上缭绕的黑色烟雾消失后，解释了一下，随后又道： “现在我们去那只大妖死的地方看看吧。它这种修为的大妖死后会散发强烈的秽气，若不及时清楚，只怕会引起异变。而且它的尸体也是炼制法宝丹药的上好材料。” 吴勉微微点头，但是环顾了一圈后，他问道：“那些执金吾可有还活着的？” 诸葛晴闻言，抬头看向了天穹，随后低头道：“应该还有三个活着，命星只灭了九颗。” “命星？” 吴勉抬头看向了天空，但是漫天璀璨的星辰让他眼花缭乱，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 “公子没有学过这方面的东西，是看不出来的。” 诸葛晴笑了一下后，随后向一个方向走去：“也是，确实该先救他们。” 吴勉跟着他走了几步后，就见他掐出手决，对地面一指，地面瞬间裂开，露出两个人。 这两个人叠在一起，吴勉上前看了一下后，发现上面那人已经死了，背脊处扎入了一块石头。 下面那人虽然还活着，但是气息也变得非常孱弱，眼看也快要不行了。 “还能救。” 诸葛晴淡淡说完，扔下一个纸人覆在那个快不行的执金吾额头，随后掐出手印，低声念咏了一下咒语。 在他的咒语声中，执金吾的呼吸慢慢变得顺畅，而纸人则是肉眼可见的变得老旧，随后从中间裂开。 “唔……” 呻.吟一声，执金吾睁开了眼睛，然后马上坐起来。 随着他这个动作，压在他身上的已经死去的执金吾滑落在一边。 还活着的执金吾愣了一下，随后急忙扶起死去的执金吾喊道：“大周！大周！你醒醒啊！大周！大周……” “已经死了，不用喊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老夫现在伤势严重，祝由术虽然能转移你的伤病，但是一些深层次的内伤无法转移，你若是太激动了，内伤复发，便是老夫也没辙。” 诸葛晴用平淡的语气说完后，看向了吴勉：“吴……孔大人，我们去另一边吧。” 吴勉瞥了一眼表情狰狞，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的忧伤的执金吾，起身点了点头，走到了诸葛晴身边，与他一同沉默着向土丘另一边走去。 大约走了十余步后，吴勉道：“诸葛大人何不施展遁术过去？救人如救火，这般走过也太慢了。” 刚才执金吾的伤势让他清楚其他还活着的执金吾或许都是如此，甚至更加严重。 毕竟这边是土丘的背面，流星落地时候的冲击波会被土丘遮挡，而其他方向就不同了，说不定会直面流星落地时候的冲击波，这样的话，说不定去迟了就会没一条命。 领头的诸葛晴摇着头道：“土遁术必须要地脉稳定才能施展，只是不论是之前大鹏鸟的法术还是后来的流星坠地，都让此地地脉严重紊乱。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施展土遁术，只怕一个不小心我们就要被地脉给压死。” 吴勉顿时无话可说，只能继续默默的跟着诸葛晴。 约莫又走了数百步之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如同死水一般平坦，散发着浓重土腥味的平地上，看到了一块巨石背后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明亮的月色照耀下，可以看见他们面色惶恐，但是双手紧扣在一起，似乎是相互之间在施展着护身的法术，身边有微光以萦绕，看起来并无大碍。 注意到吴勉和诸葛晴后，那两人中的男执金吾喊道：“你们是谁？” 诸葛晴看了身边的吴勉一眼后，扬声道：“我乃互州先散客，这位乃是来你们朗州赴任知州的金榜状元孔文轩孔大人。” “知州孔文轩……” 两个执金吾愣了片刻，又盯着面色淡然的吴勉看了片刻，随后依旧互相紧扣着双手，手拉手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巨石。 两人往四周看了一圈后，男执金吾对吴勉道：“没想到大人才来朗州，就让您看到了这般……哎~不过也辛亏大人过来了，不然我等怕是全要成那大妖的口粮了。” 吴勉微微点头，然后问道：“河尾镇县令道你们是来处理淫祀之事，它便是淫祀的对象吗？” 之前开口的执金吾点头道：“是的，就是它。本来我等是打算过来探探虚实，确认淫祀的对象，看看这淫祀是否真是祭祀邪神妖孽，待探出了虚实后，上报给康达城，请康达城集结执金吾，再请祝仙子和缘何大师一同除妖。” “只是没想到我们才来这边打探，就被一股妖风卷到了那边的土丘上，困了一整天后，那妖孽就来了。再然后，便是两位大人被鸟抓……乘着鸟从天而降。” “困了一整天？” 吴勉皱起了眉头：“你们就没想办法离开土丘吗？” “想了，也做了，只是土丘在两位大人来之前也不知是那妖孽施展了什么邪法，我等被困着之时，怎么着也无法离开那区区三十丈的土丘。一旦走到土丘边缘，便会莫名其妙的回到土丘中央。” “幻术迷阵？” “小人也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听我们中的一个擅长阵法的执金吾道，似乎是地脉被扭曲了，并非是幻术迷阵。” 吴勉看向了诸葛晴，他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知识，而诸葛晴是个老前辈，应该会知道一些。 在他看过去后，诸葛晴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来到此地的时候，我没发现地脉有什么不正常，不然我也用不了土遁之术。不过那土丘也确实没有什么被施加幻术迷阵的痕迹……可惜现在毁了，不然可以好好看看。” 说完之后，他见两个执金吾似乎没什么事，便道：“向北百多步，你们还有个队友活着，去照料一下吧。其他人……应该都死了，若是想要让他们落叶归根，用你们的联络手段找到他们的尸骸吧。” 男女执金吾沉默了片刻后，齐声道：“多谢两位大人提醒。” 说完，他们便往诸葛晴所说的方向走去。 吴勉盯着他们的背影片刻，转头道：“他们还真是……习惯啊。” 他只能够想到习惯来形容男女执金吾对战友死去的感情变化……甚至可以说他几乎看不出那两人有什么感情变化。 这在他看来着实奇怪，毕竟身为战友，相处那么长的时间，怎么着也是个熟人吧？ 可是他们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已。 到是之前那个执金吾对死去执金吾的紧张和悲伤更能让他理解一些。 诸葛晴叹了口气，道：“他们这些人，应该已经习惯了，尤其是在朗州这个地方。这边乃是宋国南垂，再往南是沙漠，过去又是魏国，朝廷也不敢在此地驻守太多兵马，以免魏国以为宋国要侵占魏国，引来了魏国军队。” 吴勉疑惑道：“怕引来魏国军队？那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作为宋国南垂，与魏国接壤，多驻军才是正确的吧？” 诸葛晴摇了摇头：“粮草呢？朗州这边可种不了多少粮食，只能靠内地送过来，军队驻扎多了，粮草消耗就大了，朝廷承受不起啊！所以早年的时候就和魏国定下了朗州之约，宋国此地就驻扎一万将士，他们那边也同样如此。” 吴勉沉默了片刻，然后到：“所以因为这边朝廷的力量不足，让妖孽有了生存的空间。” 诸葛晴点头道：“然也。” “那么三仙门不管吗？” “三仙门？”诸葛晴愣了一下，笑道：“你是说你们昊天门和我们太玄门以及雷音寺吧？宋国修行人，包括三仙门在内，满打满算也不过万人，能独自面对妖孽的，有三成就不错了，能分出多少人来朗州这边？就算来了朗州这边，也是看着大城大镇。” “不过万人？还只有三成能独自面对妖孽？这么少吗？” 这倒是吴勉没有想到的，毕竟在长商的时候，他感觉上哪都能遇到修行之人，印象中修行之人应该不少才对。 或者说，他以为长商就有万人在修行，毕竟天下读书人都算是昊天门弟子啊！ “已经算多了，宋国还算富饶，所以供养得起这么多修行之人，要是其他几国……呵！” 说完，他又打量了一下吴勉，笑道：“修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心性、资质缺一不可，不然一辈子，也不过是学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上不得台面。” 吴勉咂了咂嘴，然后道：“算了，这些事情以后我再请教吧。现在我们还是去把那妖孽的尸体处理一下。” 执金吾是人命，当然需要第一时间处理，现在已经处理好了，自然是处理大鹏鸟的尸体了。 吴勉还记得诸葛晴说了，大鹏鸟的尸体是炼制法宝丹药上好的材料，而且死后还会散发秽气，引起异变，同样需要尽快处理。 诸葛晴早就在等吴勉说这话了，一听他提起，便笑道：“走！” 绕过了被摧毁了土丘，他们就见到了一个隆起的小丘，毋庸置疑便是流星砸入地面的时候退开周围的泥土形成的。 接近了之后，他们就发现那小丘比周围高了一丈左右，还有一股强烈的热气在扩散着。 爬上小丘，他们就见到一个约莫百丈方圆的圆形深坑，地面深红，中间是一枚成人大小的陨石，周围还有火焰燃烧。 硕大的大鹏鸟的尸体也在巨坑中间的火焰中，或者说火焰就是因为它在燃烧为存在的。 除了脑袋以外，它的躯干全都成了肉泥，并在火焰中缓慢的碳化着，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味道。 “不亏是大妖，连星火也不能迅速烧掉它的肉身，不过这也正好便宜了我们。若是让外丹一脉的人去掉妖力，随便炼制一下都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若是让曲长老炼制，或许还能炼成造化丹，抵得上一甲子苦修！” 诸葛晴的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容： “还有哪些羽毛骨头，处理得好，绝对能成为排的上好的法宝！” “再有就是那枚陨石……” 诸葛晴看向了陨石：“陨铁大多铁质良好，而且因为是从天外落下，携有天之清气，乃是铸造人道神兵最好的材料。尤其是这块，一降世便杀了一只大妖，若能让圣上主持仪轨锻造为人道杀器的话，可作镇国之宝！” 镇国之宝！ 吴勉看向陨石的目光瞬间热切了起来。 月色明朗，再加上陨石周围还有火焰燃烧，所以他还是能够比较清楚的看清楚陨石的样子。 那就是一块陨石，除了大一点以外。 吴勉上辈子的时候在博物馆参观过陨石，现在眼前这块陨石表面布有大小不一、深浅不等的熔蚀坑，还有一层熔壳，明显就是一块普通的，但是又大了一些的陨石而已。 不过和上辈子不同的是，这辈子还有仙魔妖佛，所以普通的陨石也可以变得不普通！ 这东西我一定要搞到手！ 但是怎么搞到手呢？ 嗯！大鹏鸟是我和老头杀的，别人不可能来分赃……呸！分什么脏，搞得我们像是土匪一样！我们这是杀了大妖，为人间除害了，在是分战利品！ 分战利品的话，那肯定是按贡献来的，他虽然出了大力，不过若没有我身上的状元气运，他想杀大鹏鸟也不是易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是这么说了，完全可以用这个由头来挤兑他！ 至于大鹏鸟的尸体嘛……如果可以，那我要一些，如果不行，全给他也没事！ 毕竟有小宝贝，我回到长商就可以抽取日晷的力量辅助修炼，不会满，造化丹什么的丹药没用。 至于延年益寿，我tm都修炼了两仪功了，而且是个修行之人，延什么年益什么寿！ 还有就是羽毛骨头可以炼制法宝…… 这样一想又有些难以取舍了…… 就在吴勉脑子快速转动的时候，他忽然瞥见诸葛晴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诸葛先生打算怎么处理？” “陨石归公子你，大鹏鸟尸体归我。它的尸体炼成丹药法宝之后，公子也可以与我再分一次。” 吴勉没想到诸葛晴居然这么利落的将陨石给他了，而且还说可以将大鹏鸟尸体炼制而成的东西分他一些，不由愣了一下。 “为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紫色的秽气 难道他之前是骗我的，陨石根本炼制不了宝贝？ 不对，如是那样，那么他大可以在我们分好之后再说，或者干脆不提起，这样我也只能吃哑巴亏……仪轨的问题！ 他刚才说的是若能让圣上主持仪轨锻造人道杀器的话可成镇国之宝，圣上不就是皇帝吗？ 让一个皇上主持仪轨，这……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我居然利欲熏心，忽略了这个问题！ 内心检讨着的吴勉果然听诸葛晴解释道： “那块陨石要是炼制成功确实的人道杀器，但是先不说圣上现在年迈，已经无力主持仪轨，就算要主持仪轨，那炼制出来的人道杀器也落不到我手里，我要那块陨石干嘛？” “倒是你们昊天门和朝廷走得近，尤其是你这一脉，我记得映月公主拜你师傅为师了，或许用得上这块陨石。再不济，让她主持仪轨，也能炼出不错的人道杀器来。” 吴勉听了，笑道：“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笑着说完后，他看着陨石坑中成人大小的陨石，还有其下巨大的大鹏鸟尸体，又皱起了眉头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带走陨石和大鹏鸟的尸体？” 诸葛晴也是盯着陨石坑中间的陨石和大鹏鸟尸体面露为难片刻后，才道：“待我镇压了此地的秽气之后，会用阵法暂时隐藏它们，等你到了康达城赴任后，可以让那边的执金吾过来搬运。” “那便如此罢。”吴勉点了点头，又问道：“诸葛先生是打算怎么处理此地秽气？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不清楚秽气是什么，除了听人说那玩意儿会让人倒霉，是妖孽身上固有的以外，就没有其他印象了。 “确实需要公子搭把手……不知道公子可会溥天秘法？” 溥天秘法？那不是大师兄会的法术吗？ 吴勉摇头道：“不会。” 诸葛晴笑道：“那门法术一般要修成五气才有资格施展，公子才练成两气，不会也是正常。” 那你问个毛线啊！还笑！ 吴勉一时无语。 随后，他又听诸葛晴道：“那公子可会昊天……这门法术需要天子血脉，公子应该也不会……” 沉吟了片刻后，诸葛晴道：“公子待会儿背诵圣人经书便可。” 背诵圣人经书？背书就可以了？ 或许真可以！ 吴勉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当初悟空在丰和林布置法界的时候曾和他说过，圣人经书是前人悟道的总结，本身就带有道韵禅机，日日钻研可修身养性，念咏出声就有大法力。 随后，他问道：“诸葛先生，这秽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妖孽了，但是还是无法分辨出秽气。只听师傅他们说会让人走霉运，妖孽越强，越厉害。” 诸葛晴想了想道：“秽气也算是气运的一种，不过不是人道气运，而是妖孽的气运，人染上了便会被人道气运排斥，所以才会变得非常倒霉。” “而想要分辨秽气，这需要修为到了一定高度，最次也是五气朝元能够自镇气数，方才能够看出秽气。当然，还有一些秘宝法术也能让人觉察到秽气，我便会一门。公子若想看看秽气什么样，我可以帮你一把。” 说话间，他伸出一只手在吴勉眼前拂过。 随着两眼一阵刺痛，泪水不自觉涌出，吴勉发现自己的视界不一样了。 被明朗灿烂的月亮照耀的大地染上了一层浓郁的紫色雾霭，循着那些紫色雾霭的源头看去，吴勉就见陨石坑中的大鹏鸟尸体几乎成了一块紫色的气团，探出了虚幻的雾气触手，触手的头部在喷涌着紫色的雾霭。 那些紫色的雾霭飘上天空，钻入土地，显得分外的诡异与恐怖。 “这就是秽气？” 看着那些飘散的紫色雾霭，吴勉不自觉的背脊发凉，脖子处似乎有一股寒风在吹着。 他突然想到他当初吸收日晷的力量的时候，日晷冒出的那些黑色的烟雾！ 诸葛晴点头道：“这就是秽气。寻常小妖的秽气呈现红色，随着修为越来越高深，秽气的颜色也会越来越深，等成了大妖，它们的秽气就会呈现紫色。” “大妖是紫色……那么黑色呢？” “黑色？”诸葛晴疑惑的看了吴勉一眼，想了一下，道：“黑色我没有见过，不过一些典籍中倒是有记载，传说中的相柳和九尾狐的秽气是玄色的。” “那浑沌呢？” “浑沌？”诸葛晴又想了片刻，才道：“浑沌乃是远古凶兽，它的秽气应当也是玄色的。但是我没见过这方面的记载，也说不清楚……这一点你最好问你师傅。你们长商守碑一脉不就镇压着浑沌吗？” “那也要我回到长商才行啊。” 吴勉笑了笑，却感觉自己的嘴角僵硬，怎么也扯不开。 他觉得那时日晷冒出的黑烟或许就是浑沌的秽气，但是按照诸葛晴的说法，不到五气朝元，又没有特殊的法术或者秘宝是无法觉察到秽气的，这又让他不敢确定。 而且不久前他被炼成魔丹的江湖客怨灵附体的时候，身上也冒出了黑烟，更让他无法确定。 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吴勉片刻，诸葛晴也没有询问什么，而是笑道：“那么我现在主持仪轨驱除秽气，公子管自己背诵圣人经书便可。” 吴勉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圣贤书，便张嘴背了起来。 随着他的背诵，弥漫在他周围紫色雾霭似乎受到了刺激一般，慢慢翻涌着退开，就像是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排斥着它们。 诸葛晴见吴勉开始背诵圣贤书后，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符咒抽出了一张扔在脚下，随后绕着陨石坑的边缘走动，每走七步就会扔下一张符咒。 吴勉一边背诵一边看他走动，发现他走的步法有些熟悉，似乎像是北斗步，但是又和北斗步有很大的区别。 观察片刻后，他立刻就清楚了诸葛晴走的是什么……禹步！ 道士行气入山，多用这种步法聚气、驱邪，也是道家仪轨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在诸葛晴要用仪轨驱除秽气，使用禹步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了片刻，见诸葛晴越走越远，吴勉便收回了目光。 陨石坑是圆的，诸葛晴待会儿会从另一边回来，他也不需要跟过去，而且相比于跟着诸葛晴，吴勉正想借诸葛晴离开的这段时间看看他的铜镜。 魔丹的力量是被铜镜吸收的，而被炼成魔丹的江湖客居然会在他梦中出现，刚才还俯身在了他身上，这让他非常想要确认一下铜镜现在的情况。 等诸葛晴又走远了一些，快到陨石坑的对面之后，吴勉掏出了怀中的铜镜打量了起来。 铜镜的外形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古朴简单，但是镜面却多了一些花纹，细看之下，可以分辨出是六个虚幻而又模糊的人影。 吴勉皱眉打量了片刻，发现那六个虚幻而又模糊的人影正在慢慢的移动着。 微微一愣，他伸手摸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影。 刹那间，他的脑海里涌现了一个看不清容貌和体型，只能隐约感觉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手里拿着两枚圈在舞动，身姿矫健，快如脱兔，灵如飞鸟，相应的还有舞圈之时配合的运功法门！ 但是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又涌现了强烈的怨念和疯狂，以及一个充满怨毒的女子声音在嘶吼： “杀！魔佛宗！杀……” 闷哼一声，吴勉迅速将手抽回，脑海里的怨念和疯狂，以及怨毒的女子嘶吼随之消失。 “这六个人影应该就是那六个被炼成魔丹的江湖客的怨灵了……只是他们怎么会到小宝贝里面？” “啧！你这玩意儿也没个使用指南，叫我这么用你？” 咂嘴自言自语两句，吴勉发现周围已经被他背诵圣贤书排开的紫色雾霭又蔓延了回来，只能再次背诵圣贤书。 回头再尝试一下吧。 能够感知到运功路线，还能看到动作，看来我的武功修炼不用愁了。 吴勉顿时感觉内心愉悦了起来，背诵的声音也更大了。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子声音响起。 “刚才是你在招魂吗？你是那一脉弟子？怎么背那些废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血海与地府 吴勉转过脑袋，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袍服的女子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兜帽完全遮住了她的脸，哪怕月光明朗，吴勉也无法窥见丝毫，相应的，袍服也将她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身材以及身上是否带着兵器。 不过吴勉敢肯定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因为弥漫在周围的紫色秽气靠近她的时候就自发的绕行，避开了她。 或许是她自身的实力，也或许是她身上带有辟邪的宝物，但是这无疑都在说明她的不简单。 吴勉在打量兜帽女子之时，兜帽女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也在打量着吴勉。 打量了片刻后，她道：“是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朗州了。” 是我？ 是什么我？ 吴勉满头雾水，不过也立刻猜出眼前这个兜帽女子应该认识孔文轩，因为他现在就顶着孔文轩的脸！ 这家伙是谁啊？ 师兄他们怎么尽是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家伙！ 背诵圣贤书的嘴闭上，吴勉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问身份，也不提称呼，直接询问目的。 这是最稳妥的问法。 既暗示对方自己知道对方的身份，同时也表现出一种排斥。 吴勉不知道孔文轩和这个女子的关系怎么样，但是对方表现出的神秘以及站在远处不肯接近的戒备让他知道兜帽女子和孔文轩应该不熟，甚至关系很差。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兜帽女子突然散发出了一股森寒的杀意：“你是谁？为什么冒充孔文轩？” 诶？ 这就认出来了？ 不是应该可以糊弄一下吗？ 难道说这个怪女人在这里是师兄安排的，我问她在这里就是一个送命题？ 艹！ 现在诸葛老头不在……等等，她或许就是等诸葛老头离开了才过来的…… 将铜镜放回怀里，又将手按在了腰侧的斩铁上，吴勉笑道：“没想到姑娘认识我家师兄啊，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师兄？你是孔文轩的师弟？” 兜帽女子微微抬了一下头，月光照耀下，吴勉看见了一张非常美丽的脸，五官恰到好处的分布在脸上。 只是她的双唇泛白，双眼是神人的红色，面部的皮肤也白的有些过分，再结合在一起之后，有种阴森的鬼蜮气息，仿佛是幽魂一般。 她用渗人的红色眼睛盯了嘴角带笑的吴勉片刻后，轻启白唇：“祝巫乐，祝巫音的祝和巫，音乐的乐。” 祝巫乐？ 祝巫音的祝和巫，音乐的乐……这是在说你和我二师兄是一家人吗？ 吴勉的眉头立刻挑了起来 “姑娘认识我二师兄？” “他是我哥，龙凤胎中的龙胎。” 自称祝巫乐的兜帽女子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龙凤胎，也就是双胞胎……我二师兄如果活着长着副鬼样？ 吴勉有些诧异的盯着祝巫乐美丽但是阴森如鬼的面容。 不对，龙凤胎是双卵双胎，样子其实差别挺大的，我上辈子有个同事就是龙凤胎，他和他姐长相差得挺大的……呸！我想这个干嘛？ 嘶！这家伙突然冒出来是想干嘛？ 如果她真是二师兄的妹妹，那么应该算得上是友军，不过她这副鬼样子，还有表现出来的距离感又不像是友军啊！ 而且她之前应该就在附近……大鹏鸟在这边淫祀，她在附近干什么？过来帮执金吾除妖的？她这副鬼样子怕不是一遇到执金吾就被当鬼魂清理了！ “姑娘在这里是打算做什么的？” 吴勉也没有多猜，直接问了出来。 瞎猜没有任何用处，他手头又没有什么信息让他猜测祝巫乐的动机，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开口问，说不定对方就说了呢。 “朗州是开始的地方。” 祝巫乐还真说了，只是她说了和没说没区别。 “开始的地方？什么开始？” 祝巫乐没有继续回答，而是看向了吴勉胸口：“我不知道你用的是那一脉的招魂之术，不过这么强烈的怨气，你招来的魂一定受过很多苦，可以将它交给我吗？我能消除它的怨念。” 吴勉眨着眼睛道：“招魂之术？我不懂啊。” 祝巫乐面无表情的盯着吴勉片刻，蓦然转身离开。 这就走了？ 吴勉微微皱眉，张了一下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祝巫乐显得太神秘了，不知是敌是友，他也不敢相信她说她是祝巫音妹妹这一面之词。 既然如此，那么任由祝巫乐离开才是最稳当的选择。 不然刺激到了对方和他动手，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赢……虽然他的内力已经因为铜镜的灌输完全恢复了，但是运行的却是他不熟悉的功法，无法顺畅的利用，而且心神也在之前有了消耗，不是完整状态。 所以可以的话，他不想起任何的争端，尤其是战斗。 目送祝巫乐走远之后，又见身边的紫色秽气又蔓延了回来，吴勉便回过身，想继续背诵圣贤书，却忽的发现眼前是一张美丽的过分的脸，祝巫乐的脸。 她的脸上，一双红色的眼睛渗人的同时，也摄人心魄极了！ “把怨灵给我。” 略微沙哑，但是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响起，吴勉顿时感觉意识变得模糊，按在斩铁上的手松开，探向了怀中，拿出了铜镜。 不过在手接触到铜镜的时候，他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 危险！ 距离太近了！ 无法拔剑！ 三个念头同时在他的心底升起，随后他弯腰突然将脸往前一伸，在祝巫乐的脸上亲了一下。 “你……啊哟！” 祝巫乐似乎被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开。 但是陨石坑是坡型的，本就狭窄，她这一退便踩空了，直接摔倒了陨石坑里面。 轱辘滚了几圈，差不多要滚到陨石坑底下的祝巫乐才止住。 “仓啷！” 迅速抽出斩铁的吴勉一手抓住铜镜，一手握着斩铁，紧张的注视着趴在陨石坑里面的祝巫乐。 他刚才本是打算给祝巫乐一个头槌的，只是在他的脑门即将撞到了祝巫乐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心软了，居然没有真正撞上去，而且还偏开了，变成了亲祝巫乐一口。 是我色令智昏，手下留情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我还没有这么不堪吧！ 他还没有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留力，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意外的烦躁，近乎疯狂的烦躁！ “登徒子，你找死！” 祝巫乐略带沙哑的声音变得尖利而愤怒。 她在陨石坑里抬着头看着吴勉，红色的双眼放射出了渗人的光芒，吴勉和她双眼对上之后，顿时发现周围一切全变了。 他不再是站在狭窄的陨石坑上，而是正沉浸在无边无际的血海之中。 血海里杂乱飘着无数尸体，或成人形，或不成人形，但是他出现之后，那些尸体蓦然齐齐转头看向了他，眼中满是贪婪的渴望，随后向他游了过来！ 强烈的腥臭味带着尸体腐烂的恶臭涌入鼻腔，眼中又看到如此恐怖的画面，吴勉顿时感觉心中涌起了一丝恐惧，随后那丝无限放大，就如山岳一般要将他压垮。 她能操控感情！ 吴勉心中立刻闪过了这个念头，随后将手中的斩铁横扫一个圈，将周围的尸体都斩断之后，张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应该只是幻象。 修炼需要练气，需要磨练心神，这都是需要时间的，祝巫乐如果真是祝巫音的妹妹，那现在也不过是二十来岁，不可能有改天换地的修为。 既然如此，那么眼前这无边无际的血海，只会是一种幻术！ 而要解除幻术，修炼过圆光幻心术的吴勉倒也知道一些，只是祝巫乐能够操控感情，让他的恐惧强烈到他几乎无法思考，自然也无法凝聚心神施展解开幻术的法门，所以他却只能期望能够借助肉骵的痛苦让自己暂时摆脱精神上的干扰。 嘴唇被咬破的剧痛和血腥味充盈口腔，吴勉顿时感觉内心的恐惧散去了一些，立刻激发了四象护身法，然后松开斩铁，掐出了圆光幻心术的的手决，念咏咒语：“玄景澄澈，神明灵慧。琼轮光辉，照我心帷，映！” 血海？那我让你见见真正的地府！ 阴沉沉的，弥漫着鬼蜮气息，仿佛蜗牛壳一般螺旋向下的台阶随着他的圆光幻心术成功施展慢慢展开，不断向下延伸，一望无际，充满了诡异与离奇，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有种难以忍受的厌恶感和恐惧感！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解幻 目睹阴沉的台阶向下无限蔓延，祝巫乐明显错愕。 而她的错愕也导致血海中浮游的尸体不再有任何动作。 看到这一幕的吴勉更加确定眼前的血海就是幻象，内心的恐惧刹那间消失了大半。 虽然他依旧没有解开祝巫乐的幻术，但是能够确定祝巫乐施展的是幻术，那么他也就不需要怎么害怕了。 幻术一般分为三种。 一种是自己制造幻象，这种幻象随自身心意产生，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的自生类幻术，圆光幻心术就是这一类，不过如果施术者不精，幻象非常容易被看穿。 一种是让他人产生幻象的他生类幻术，通常是他人最恐惧或者最渴望的虚幻，对心有杂念的人，干扰能力一流，但是这种幻象也容易被心性坚定的人看穿。 最后一种则是固定在某处的幻象，通常与迷阵结合周围的环境，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祝巫乐施展的幻象毋庸置疑是第一种，以自身的心意产生的幻象，和圆光幻心术是同一个类型。 既然是和圆光幻心术同一种类型的幻术，那么吴勉破解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在他会圆光幻心术的前提下。 只要认识到幻术是幻术，制造和对方展开的幻象不匹配的场景，便可以互相干扰，让双方的幻术都出现破绽。 当然，这也不能算是真正破解了幻术，只是让幻术对他无效了。 要真正结束自生类幻术，那就需要施术人自己解除，或者杀了施术人。 祝巫乐明显是被激怒了，想要她自己结束幻术是不可能的，而要杀了她……吴勉不清楚她真正的实力如何，想来应该比他强，动手或许会被反制，只能在她的幻术中制造一个破绽，让她的幻术不再对自己生效。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有效的解开自身幻术的方法，当然，或许有些擅长幻术的大家能够及时调整幻术，配合他施展的幻术来个套娃，在他的幻术中施加匹配的幻术，不过吴勉觉得祝巫乐应该不能做到这一点，尤其是在他展开的圆光幻心术中做到这一点。 毕竟他映照出的不是任何一个地方现实的场景，而是自己梦中梦到的地府，没和他有同样的经历，或者真正见过那让人绝望的地府台阶，怎么可能在他的圆光幻心术中再施加让他无法分辨的幻术？ “姑娘，可否收起神通？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这样呢？” 掐着手决，维持圆光幻心术的效果，吴勉望着没有丝毫边际的血海笑道，同时一步一步走下了阴森诡异的台阶。 他无法确定祝巫乐的位置，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血海和沉浮着的尸体，想来祝巫乐是将自己隐藏起来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幻术最可怕的地方是让人信以为真，自己骗了自己，然后是藏在幻术之下真实的攻击。 现在，他已经确定幻术是虚假的，那么幻术最可怕的一点已经被他破除了，不会再被幻术带着自己欺骗自己，被眼前恐怖的血海震慑。 剩下的那些恐惧，不过是一些正常人面对与死亡相关的血海和沉浮的尸体的人之常情，不会影响到他的思考和行为。 至于真实的攻击，只要进入他施展的圆光幻心术的范围就会出现明显的违和感，无法与他的幻术匹配，也就给了他一个反应的机会。 而且，这也是他走下台阶……不，是制造了他走下台阶的幻象的目的！ 他依旧在原地不动，走下台阶的只是他制造的幻象，让祝巫乐如果再次发起进攻，那攻击的只会是他制造的幻象。 当然，她也可能看出这是幻象，毕竟我脚下是陨石坑的坡，是实体的，不可能真正走下去，但是稍微干扰一下她的判断还是可以的。 她在短时间内应该无法确认我是还在原地，还是往其他地方移动了。 而且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诸葛老头应该已经注意到这边的问题，等他过来，我也就真正安全了。 不过还是需要担心一点，她如果直接扔个aoe过来，那我还是会有危险，不过现在腿有些软，而且刚才施展圆光幻心术的时候心神没有完全结合内力，移动的话容易岔气，让圆光幻心术出现问题…… 就在吴勉内心不断算计着的时候，血海分开，露出了正用一张手绢用力擦着脸的祝巫乐，她用力之大，都将脸擦红了。 她那双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阴沉诡异，蔓延向下的台阶片刻，用稍显软糯，似乎是小女孩的声音道：“你在哪里……” 说着，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又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道：“你在哪里看到这一幕的？若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泰山府君的地府的入口吧？” “姑娘知道？”吴勉笑道：“我以前做过几次梦，梦到自己不断向下坠落，然后见到了这一幕。” 祝巫乐肯交流，他是再乐意不过了，不仅能够得到知识，还能拖一下时间让诸葛晴赶过来。 祝巫乐眨了眨红色的眼睛：“梦？” “是梦。” 祝巫乐沉默了片刻后，又有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你真是孔文轩的师弟？你叫什么？” 吴勉笑道：“吴勉，方才拜入师傅门下两个月不到。如果姑娘有心，可以去长商问问。” 最好去问师傅，然后被抓起来！ 祝巫乐又问道：“吴勉？哪个吴，哪个勉？” 吴勉依旧笑着回答：“吴钩的吴，自强自勉的勉。” 但是他回答之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自己某样东西被什么给抓住了。 随后他就见祝巫乐对他笑了一下，美丽却又阴森面庞显得更加的恐怖，仿佛真正的鬼魅。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回头我会给你惊喜的。” 说完，她将擦脸的手绢叠了起来，对着呵了一口气。 吴勉顿时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吹起了一阵寒风！ 也就在这个时候，血海突然燃烧了起来，诸葛晴踏着火焰走入血海，所到之处，血海立刻蒸发。 看到祝巫乐后，他皱眉道：“鬼巫？你们怎么在这边？” 祝巫乐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对着吴勉再次阴沉的笑了片刻，随后身体慢慢淡化，与血海一同消失。 走了？ 吴勉皱眉看了一圈后，对诸葛晴问道：“诸葛先生，她走了？” “已经走了。”诸葛晴点了点头后，看着吴勉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的台阶，沉声道：“这是哪里？阴气如此浓郁？” “应该是地府，她说应该是泰山府君的地府入口。”吴勉一边回答，一边维持着圆光幻心术：“诸葛先生也是如此认为的吗？” 诸葛晴摇头道：“我不清楚，我这一脉修的是气运，对地府了解的不是很深，也不知道地府是个什么样子。” 说完，他又看向了吴勉：“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她说朗州是开始的地方，我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向我要怨灵，说可以消除怨灵的怨念。不过我看她神神秘秘的，没敢给她，她就不知怎么到了我后面想要强抢。我把她逼到陨石坑里面后，她就用幻术制造了血海。” 吴勉简单明了的述说了和祝巫乐的遭遇后，又打量了一下诸葛晴，方才解除圆光幻心术。 他之前不解除圆光幻心术，是怕诸葛晴是祝巫乐制造的幻象，但是后面交谈的时间已经足以支撑诸葛晴从陨石坑对面跑过来，再加上随着他的述说，诸葛晴脸上的表情变化也非常生动，让他确认了诸葛晴是诸葛晴，方才安心的解除圆光幻心术。 “开始的地方吗……”诸葛晴沉吟了片刻后，叹道：“希望你师兄早点过来，不然怕是会有很多麻烦事了。” 麻烦事？ 吴勉挑了挑眉头，但是这个疑惑他暂时压了下去，而是问道：“诸葛先生，我有件事问问你……我对她说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她对着手帕吹了口气，我就感觉脖子后面有股阴风，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运 诸葛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名字是有意义的，他人喊起也就罢了，你自己说出了你的名字，就相当于将你的气运告诉了对方。只是鬼巫一脉应该没有这些手段，至多只是找到你……难道你受伤？被她取了血或者毛发？” 吴勉摇头道：“她倒是没有伤到我，不过和大鹏鸟动手的时候，我有受伤，难道是那个时候被她取走的？” “不可能。”诸葛晴摇头道：“想要对你施展鬼巫一脉的法术，她必须是亲手得到你的血液毛发以及姓名，和大鹏鸟战斗受伤的那些血液毛发是无法作为鬼巫一脉法术施展的媒介的。” 见诸葛晴言之凿凿，肯定无比，吴勉也怀疑了起来，琢磨着是不是祝巫乐在莫名其妙跑到他后面的时候抽了一根他的头发。 不过那样的话我会痛啊…… 想着想着，吴勉突然眨了眨眼睛：“诸葛先生，口水可以吗？” “口水？”诸葛晴明显愣了一下，一脸诧异的盯着吴勉片刻，问道：“你做了什么？” 吴勉一脸不好意思的道：“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又很近，我一时抽不出剑，就只能给她一个头槌了。只是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心软了，脑门没砸下去，只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诸葛晴张了张嘴巴，好一会儿后才道：“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应该可以……吧？” 说完，他见吴勉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又道：“别紧张，你身上还有文轩的状元气运，她应该不敢对你施展多么恶毒的巫术，顶多让你做做梦，睡得不安稳。而且也就是这两天，或者就是今天。” “巫术咒人需要新鲜的血液，干了就没用的，你的口水干了的话，应该也没用了。” 不要加那么多应该啊！你要肯定啊！ 吴勉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有些僵硬的干笑道：“诸葛先生有办法解决吗？” 诸葛晴点头道：“有倒是有，不过不敢保证有效。鬼巫一脉的巫术吊诡神秘，我只能保证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那就好。” 死不了就没事，以后总有办法讨回来的。 吴勉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随后看向了陨石坑，发现整个陨石坑都在燃烧着，但是又不是真正的燃烧，而是给他一种燃烧的感觉。 随着那种感觉，紫色的秽气正在迅速的消失。 “诸葛先生的驱邪仪轨已经完成了吗？” 诸葛晴点头道：“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就完成了。” 随后，他又道：“鬼巫一脉的传人竟然回来朗州，这倒是有些稀奇……你可有问她叫什么？我怎么感觉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自称祝巫乐，说是我二师兄的妹妹。” 诸葛晴霍然一愣，随后瞪大了眼睛：“巫音的妹妹？怎么可能！” 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低声嘀咕道：“不过这么说的话，她确实和巫音有些像，如果脸色正常，眼睛不是红色的……巫音有妹妹？我记得他是孤儿啊，被文轩捡回去之后才拜云霄为师的……” 嘀咕了一阵子，他又霍然抬头：“吴公子，你回头写封信告诉你师傅这件事。他当初……罢了，你写信告诉他这事就行了。” “好。” 答应之后，吴勉也没问刘云霄当初做了什么，毕竟诸葛晴不愿说起，他问了也白问。 又盯着陨石坑看了片刻，他道：“诸葛先生，我们是否该先处理一下陨石和大鹏鸟的尸体？既然鬼巫一脉的人回过来，那么其他修行之人应该也会过来吧？就这么放着，哪怕有先生的阵法掩藏，也难保不会被人拿了去。” 诸葛晴听了，笑道：“不用担心，这是你我的东西，太玄门和昊天门的东西，寻常修行人不能动，同门的不会动。这是规矩。” 那有人破坏规矩呢？ 看着没有丝毫担心的诸葛晴，吴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紫色秽气被燃烧一会儿后，问道：“先生，祝巫乐说的这里是开始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诸葛晴瞥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沉吟了一会儿后才道：“大运之下，万物皆为草芥，便是神仙佛陀，若是敢违大运，也会被顷刻间碾为泥尘。朗州这边，便是宋国大运开始的地方。” 这和没回答有什么区别？太神棍了吧！ 吴勉微皱眉头：“宋国什么大运？” 诸葛晴这次没有回答，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以后会知道的。” “现在不行吗？” “不行。” ……………… 丘村一间土屋中，祝巫乐在桌上摆了一个香案，点上三根香，双手捧在一起，闭上眼睛，仿佛祈祷。 片刻后，香上的烟蓦然纠缠在一块，形成了一列文字：找我何事？ 祝巫乐睁开了红色的眼睛，香上的烟蓦然产生变化：大姨，我今天遇到哥哥的师弟了，他装成哥哥师兄的模样来朗州了。 师弟？是长商周长生？现在商州被水淹了，他应该不会来朗州，你确定是巫音的师弟？ 烟再次变化。 不是周长生，是吴勉。他说自己是最近一两个月拜的师，不过他似乎和泰山府君一脉有关，能够幻化出泰山府君的地府入口。 吴勉……这个名字我没有印象。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修为如何？ 他修为倒是不高，不过反应挺快的，就是……登徒子！好色之徒！混蛋！人渣！ 他欺负你了？ 他亲了我！ 下个月我会去朗州找他！ …… 结束了法术，掐灭香结束了用烟对话后，祝巫乐嘴角勾了起来：“哼！叫你欺负我！等大姨来了，有你好看的！” 说完，她突然捂住了嘴，往边上一张肮脏的床上睡得正香的中年夫妇看了一眼，见他们面色祥和，依旧睡得香甜后，才松了口气，然后看向了窗外明朗的星空。 “没想到哥哥的师兄弟也会来朗州……哥哥……” ……………… 徒步走回河尾镇后，吴勉和诸葛晴便直接回到了客栈。 他们本来打算让借来的大鹏鸟带他们回来的，只是没想到诸葛晴怎么吹哨子，大鹏鸟都不过来，只能徒步走回河尾镇。 所幸河尾镇和丘村倒也不远，他们丑正的时候也就到了。 一回到客栈，还没睡着的东方弘就急切的问道：“师傅，吴……孔公子，你们去哪了？之前突然地震了一下……” 诸葛晴抬手制止了他说话，笑道：“这些事情明早再说，我现在有些累了，先休息吧……孔大人也先休息吧，你也累了。” 吴勉点了点头。 又是面对大鹏鸟，又是面对祝巫乐，这对他的心神消耗都是非常巨大的，现在回到了客栈，顿时感觉所有疲倦都冒出来了，恨不得直接趴地上就睡过去。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他的内力被铜镜补得差不多了。 “先睡吧，明天再聊……包括蝗灾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半夜事情多 趴到床上后，感觉精神疲倦非常的吴勉并没有立刻睡过去，而是在整理着自己的心得。 这不是他不想睡，而是面对大鹏鸟的紧张战斗让他的精神到现在还是亢奋的，哪怕明知道自己非常疲倦，却也无法收敛了心神，安心睡觉。 既然一时睡不着，那就整理一下战斗的心得，让自己的心神慢慢沉寂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自己面对大鹏鸟的表现颇为满意。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对大妖这种存在造成了伤害，哪怕那种伤害是借助孔文轩赋予他的不归剑气完成的，但是真正动手的人是他，不是他人！ 不归剑气确实凌厉，可是大鹏鸟也不是傻子，会傻愣愣的站在那给他时间施展不归剑气，不做任何闪避或者抵挡。 吴勉敢相信，如果他上来就用不归剑气，除了让自己一瞬间被抽空以外，不会对大鹏鸟造成任何伤害，因为那个时候，大鹏鸟的注意力有放了一部分在他身上！ 而他之所以能够一次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算计了大鹏鸟。 算计有智慧的存在，需要缜密的布局，但是应用在战斗中的算计是不能太繁复的，一旦繁复了，就会给人反应的时间。 就如他第一次面对阴像蛇的时候伪装的少年江湖客，很明显很假，事后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猜出问题来。 所以那时候的他一点思考的时间也没有给阴像蛇，毫无停顿的利用语言和肢体行动挑衅阴像蛇，迫使它无法及时反应，完成布局，使成武照他们完成了包围，一击致命。 如果那时候他制定种种缜密的布局的话，或许会让阴像蛇及时的反应过来，就算无法逃脱，也有办法把他拿下当人质。 可是他根本不给阴像蛇思考的机会，快打快收。 这次也一样，他在诸葛晴让他伤大鹏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伤到大鹏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只能冒险使用不归剑气。 但是在大鹏鸟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使用不归剑气有相当的可能会让大鹏鸟觉察到异常，从而进行躲避或者防御。所以选择冒险冲向了大鹏鸟。 那时候的他，是打算利用自身实力弱小这一点，让大鹏鸟轻视他，甚至是忽视他的存在，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诸葛晴身上，好让自己有施展不归剑气的机会。 虽然大鹏鸟没有对他发起攻击，仅仅是扇动翅膀造成的强风，以及鸣叫时候的冲击波都可以轻易的击败他这一点让他没有预料到，不过他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 两次连攻击都算不上，只是舒展身体就轻易逼退他的大鹏鸟看出了他的实力，理所当然的轻视了他，无视了他，将注意力放在了诸葛晴身上。 而这，也让他找到机会用出了不归剑气，成功的削掉了大鹏鸟的一只爪子，使诸葛晴得到了咒杀大鹏鸟的媒介。 …… 回顾了与大鹏鸟战斗的细节，整理了心得之后，吴勉又回想起和祝巫乐简短交手的细节。 相对于与大鹏鸟战斗的细节，与祝巫乐的战斗他非常的不满意。 面对祝巫乐，他虽然已经戒备，但是依旧被她绕到自己后面而不自知，如果那时候对方动手的话，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最关键，对方问他姓名的时候，他居然没有任何防备的就说出去了！ “她问我的名字是那两个字，这明显是不正常的！名字只是交流时候称呼的工具，叫我吴勉，武免，舞冕什么的都可以，只要是这个发音就够了，又不是不能交流。但是她问了我的名字具体是哪两个字……” “经验不足啊！知识也不够！”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正常人哪会想到单单只是说出名字就被对方掌握了，这tm是开挂吧！” 低声咒骂了一句，吴勉又想起了祝巫乐除了可以诡异的绕到他身后，利用名字对他进行诅咒之外，还可以让他的恐惧、烦躁瞬间放大数倍，甚至直接操控他的想法！ “鬼巫……果然吊诡神秘，玩弄人于股掌之间。” “幸亏我有小宝贝，没有被她迷了神智……”嘀咕着，吴勉掏出了铜镜把玩，忽的眉头一皱：“不对，当时我突然恢复意识似和小宝贝没有多大关系！” “虽然我是在摸到小宝贝后才恢复神智的，但是只以前，甚至是在祝巫乐展开幻术营造血海让我心神受到冲击的时候，有意识的拿着小宝贝的我还是被影响了！” “那我是因为什么才没有被她迷惑着交出小宝贝的？” “不过也不能排除就不是小宝贝，或许它不想离开我，所以解开了祝巫乐的惑神法术，但是其他惑神法术没有让我将它交出去，所以它不干涉那些效果……” “但是这可能吗？” “……” “或许还真有可能，这玩意儿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懂到底该怎么用。啧！” 自言自语着，吴勉感觉自己的内心渐渐沉寂了下来，已经可以收敛心神睡觉了，当即将铜镜往枕头上一放，免得硌到胸口，然后头往枕头里面钻了钻，弄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打算睡觉恢复心神。 不想这个时候，他脖子后面突然吹起了一阵冷风，隐约间还听到了女子幽咽的声音。 来了！ 吴勉没有丝毫意外，知道这一定是祝巫乐搞的鬼。 掏出一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纸人，吴勉运起内力，对着吹了一口气，笑道：“早就知道你会搞鬼，这张纸片人就给你玩玩吧，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在知道祝巫乐有他的口水可以诅咒他后，诸葛晴就给了他一枚纸人，让他写上自己的名字，又教他激活的手法，让他在发现祝巫乐诅咒他的时候就激活纸人作为他的替身。 这样他所受到的任何诅咒都会转移到纸人上，不会影响到他。 “这门法术真好用，赶明儿想办法从老头那里挖一下，看能不能挖过来……如果可以，他会的法术我都想学啊！转运、镇运，这与命中已死的我简直是绝配啊！” 做完这一切，他又打算睡觉之时，忽的发现铜镜亮起了微光，不由皱起眉头。 “今晚这是咋地了？怎么这么多事情？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过他还是拿起了铜镜，一起进了被窝。 铜镜镜面亮起了微光片刻，就荡开了道道幽暗的涟漪，如被风吹皱的湖泊，然后映照出了一张人脸，一张秀丽端庄，似乎只有十几岁少女模样的人脸。 她漆黑的双眼仿佛黑曜石一般闪亮，只是又带着和面容不一致的深沉与沧桑，灰白色的头发如瀑布般在脑后倾泻，没有装饰，也没有盘起来。 这家伙是谁？ 就在吴勉疑惑之时，他看到镜中的少女蓦然开口，心中也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晴儿，何事启奏？” 那是一种吴勉没有任何印象的语言，可是他却准确的理解了那个声音的含义。 晴儿？那是谁？ 启奏……这是臣子对帝王进言上书的专有名词吧？ 吴勉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几个问号。 也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诸葛晴的声音。 “禀师尊，弟子今日与吴勉堪堪赶至河尾镇，本打算询问一下朗州灾情，方便日后行事，却发现此地有淫祀……” 诸葛晴的声音将遇到大鹏鸟，以及他和吴勉如何杀死大鹏鸟的事情述说了之后，问道：“师尊，弟子可是坏了师尊的计划？” 少女再次张嘴，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在吴勉的心底：“鵬王死了吗？难怪哀家看见代表朗州的星象出现了一些变化……罢了，杀了就杀了。哀家的计划与它无关。”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道：“那吴勉的气运可有变化？” 诸葛晴：“似乎有些变化，只是一时之间，弟子也看不出到底是哪里变化了。倒是他身上的状元气运因为被弟子借来咒杀大鹏鸟有了不小的损耗，而他又不是孔文轩本人，气运无法自己恢复，怕是难以镇住朗州气运。” 镜中少女沉默了片刻，道：“哀家有个孩子的遗骨在大破县，你过去挖出来。” 良久的沉默后，吴勉才听到诸葛晴的声音响起：“喏！” 第一百三十八章 灾 “还有其他事情吗？” 少女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问道。 “弟子还遇到了鬼巫一脉的传人，她对吴勉自称祝巫乐，说是祝巫音的妹妹。” “鬼巫一脉？她们来朗州做什么？” “弟子不知，她看见弟子就遁走了，只是和吴勉说了一句朗州是开始的地方。” “朗州是开始的地方……呵！这倒是没错。罢了，这方面你不需要管，哀家自会处理。” “除此以外，弟子已无他事禀告。” 随着诸葛晴这声落下，吴勉发现镜面再次荡漾起幽暗的涟漪，然后映照出了诸葛晴的老脸，在那张脸背后，则是明朗灿烂的星空，以及被他的脑袋遮住的月亮。 果然是诸葛老头。他是在和什么人联系？ 哀家……这个自称有意思了。 上辈子看电视的时候，那些死了老公的皇后太后都自称哀家，可是这辈子的现实是没一个皇后太后会自称哀家，自称哀家只是戏文杜撰。 不过这称呼也是有来历的，我记得当初掉书袋的权哥的提起过，说哀家一词来源于《礼》，《礼》的《杂记》中有一段为祭称孝子孝孙，丧称哀子哀孙，后人牵强附会，将哀家这个词套到了皇后太后身上。 难道这个长着漂亮小姐姐脸，声音又和老太太一样的女人是皇后太后之类的？亦或者说是看戏看入迷的？ 不过她记挂朗州的事情干什么？难道朝廷那边对朗州的蝗灾非常关注？ 还有，她说大破县有个她孩子的遗骨……大破县，按照陆县令的说法，那里十几年前就已经荒废了，她到底几岁了？ 诸葛老头似乎是五六十岁，六七十岁的样子，作为他师傅，这么着也要大一点吧？ 七八十岁？看样子倒是看不怎么出来，不过声音那么苍老，应该是这样了。 如果是这样，七八十年的修炼，她的修为就可怕了！ 这个世界的修炼就是靠时间磨的，而且作为诸葛老头的师傅，她的功法应该也不差，七八十年磨下来，说不定功力比师傅都高！ 而且不同于师傅擅长的是正面作战，和诸葛老头是同一脉的她想来和人战斗的时候是躲在背后阴人的，这就比师傅更加可怕了！ 而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居然知道我，还记挂着我……诸葛老头啊诸葛老头，你到底有什么心思？ 在不断猜测之中，吴勉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和大鹏鸟以及祝巫乐的战斗，已经将他心神耗损的差不多了，之前还能借着内心的亢奋清醒一下，但是稳住心神后，枯燥的揣摩心思便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昏沉。 不过他只是感觉自己眯了一会儿之后，便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的身体。 睁开眼睛，就见面容柔美的东方弘正皱眉推着他：“孔大人，孔大人，快醒醒！孔大人……” “东方公子……咳咳……”揉着脑袋坐了起来，吴勉发现自己的心神才恢复了一半不到的样子，又看外面天色似乎还没有大亮，便问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你不是让粮商到这边来找你吗？陆县令他们也来了。” 吴勉听了，皱了一下眉头，掐着自己的鼻梁用力揉了片刻后，沉声道：“我的样子没问题吗？” 虽然他昨天回来脸也没洗就睡了，但是不敢保证自己还是孔文轩的模样。 东方弘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后，道：“昨天没有卸妆，问题不大，不过我还是给你补一下妆吧。毕竟有些地方脏了，不擦会显得奇怪，而擦了又容易擦了你脸上的妆。或者你用圆光幻心术掩饰一下也行。” 吴勉点头道：“诸葛先生教我的圆光幻心术用法我还不熟，如果有执金吾过来的话，容易被看出问题，你还是替我补一下妆吧。对了，诸葛先生呢？” “他在楼下和陆县令他们聊着。”东方弘说完之后，走到一旁取出了一个小箱子，然后指着桌上的脸盆毛巾道：“你先洗把脸吧，然后用圆光幻心术把文轩师兄映照出来，我对照着给你化妆，免得出现差池。”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我的声音怎么处理？” “我可以帮你弄成昨天晚上那样。” 洗漱一番，又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孔文轩的形象让东方弘对照着化妆易容，吴勉在东方弘给他化妆易容的时候问道：“昨天有打听出什么吗？” “没问出多少东西，只知道朗州南部的灾民越来越多，已经有些村镇整个都向北方迁移，而且死了不少人。” “已经死了不少人？是因为粮食问题吗？还是说，发生其他事情了？” 朗州这边本就种不了多少粮食，越靠近南边越依赖粮商运粮过去，现在蝗灾严重了，运粮也越来越难，因为缺粮饿死吴勉不感觉奇怪，他担心的是因为缺粮产生的连锁反应！ 比如说，为了争夺一口粮食，一群人起了争执，导致争吵，甚至演武。 这不仅徒耗力气，还会引起一系列的恐慌，让人彼此不信任，越来越珍惜自己的口粮，一旦有问题，就会宣之以武力，让暴力事件越来越多，导致灾民变成暴民，甚至是禽兽！ 这也是历史书上明文记载过的实事！ 灾民好好处理，可以安置，暴民可能就需要动用军队镇压了，不然容易影响到安稳地区的住民，让灾情越来越严重，而如果人变成了禽兽……吴勉想到了溪花镇那个吃人的驿站。 “粮食问题肯定存在，但是不仅是粮食问题，据一个从南边逃到这边的人说，有两个村子的人因为平时关系好，所以他们两个村子的存粮地点是一块的，但是蝗灾来了后，他们为了存粮的分配打了起来，很多青壮死的死残的残。” 吴勉心中凉了一下。 “那个人是哪里的？” “他说他是何家村的。似乎是隶属……隶属……” “近水县。”吴勉在东方弘一时没有想到何家村隶属哪里的时候，给出了答案。 昨天县令陆吾说近水县以南都被蝗虫吃了之后，吴勉在看地图的时候就特地注意了一下近水县附近的情况，记下了一些村镇的名字，何家村就是其中之一！ 灾情可能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康达城的驿使是昨天……前天来的大归县河尾镇，带来的消息是近水县以南都被蝗虫吃了，陆县令他们还推断出近水县应该也被吃了。 这样的话，那么在康达城驿使来这边之前，近水县应该还没有受灾，而灾民一般情况下不会跑得比驿使还快，他却知道近水县有村子在械斗，导致死伤，那应该是更早之前的事情！ 更早之前，近水县还没有受灾的时候就已经起了冲突，现在灾情覆盖到了近水县，近水县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近水县以南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越想，吴勉越觉得头疼以及……惶恐。 这不是他可以解决的麻烦！ 别说是他，就算让孔文轩本人过来应该也没辙！ 我的亲亲大师兄哟，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东方公子，诸葛先生可以用法术解决蝗灾吗？” “师傅不会这方面的法术，不过他似乎认识一个擅长役使昆虫的高人……似乎叫龙皓。” “可以让诸葛先生请他过来吗？” “他已经在康达城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两五百文 化妆成孔文轩的样子，又让东方弘将嗓子弄哑之后，吴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顺便把头发打理好，戴上幞头才走出房间去会见县令陆吾等人和粮商们。 这不是他故意要弄得这么繁琐，让陆吾他们久等，给他们施加心理压力，而是在他印象中孔文轩就是个有些死板的人，平时也非常注重仪表是否整洁干净。 他既然要扮演孔文轩，那自然就应该注意这些细节，免得到时候孔文轩过来和他换人了，因为这些细节很让人看出破绽。 来到客栈楼梯，吴勉本想听听诸葛晴他们有聊些什么，却发现楼下一片寂静，才踩着略微沉重的脚步从楼梯上走下。 听到他的脚步声，在客栈楼下的诸葛晴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 “很抱歉让诸位久等了，昨晚有些事情，睡得有些沉。” 用淡漠的语气道歉之后，吴勉目光扫了一圈，发现除了县令陆吾，县丞肖录飞、主簿尤步航都到了，还有三个不认识，但是体态圆润，穿着绸缎的中年人，想来应该就是来大归县做生意的粮商了。 “哪里，大人昨晚有要事小官也是知道的，还这么早过来拜访，是小官失礼了。”县令陆吾先接了话，然后指着三个粮商道：“这三位便是平日里在大归县做生意的王涛员外、周武掌柜、吴冕掌柜。” 吴勉？ 吴勉隐晦的瞥了和他名字发音一样，但是不知道字是不是一样的粮商掌柜一眼后，目光放在三人身上，也不作声。 “参见知州大人。” 除了王员外是长揖到地外，另外两个粮商拜倒在地，三人齐声问候。 三人如此行礼问候也是有原因的，宋国虽然不兴在非正式场合的跪礼，可那是官员之间的事情，或者至少考上了秀才，有半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普通人见了官还是要跪的，尤其是高官。 五品的知州在京城不算什么，但是在地方上那就相当于土皇帝，自然算得上是高官。 王涛是员外，也算是官员，只是不是官府正员，所以见了吴勉伪装的孔文轩可以不跪，长揖到地，做尽礼数就可以了，但是周武和吴冕没有官身，似乎也没考过功名，自然需要跪下。 吴勉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他们的问候，然后伸出一只手虚抬道：“三位请起，这里不是官府，不必如此。” 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吴勉等三人起身肃立后，问道：“今日请三位来此所为何事，不知道陆县令可和三位说了？” “陆大人已经说了。”王涛抬手作揖，微微弓着身子道：“粮草之事，小人必定会认真处理，只是现在朗州蝗灾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互州，还听闻商州也似乎出现了水灾，是故现在互州粮草价格已经开始上涨……” 吴勉抬手打断了王涛，问道：“你们三家还有多少粮食，又能弄来多少粮食？” 王涛瞥了另外两个粮商一眼，恭声道：“小人库存一百七十石，这个月还能让互州发千石老米过来。” 周武和吴冕学着王涛回答道： “小人库存有九十石，这个月……应该还能发三百石过来。” “小人库存只有七十石，这个月还能发五百石过来。” 三百四十石……吴勉瞥了县令陆吾和主簿尤步航一眼，让他们都低下头后，又看向了三人：“在互州可有人脉，能否联系其他粮商也送粮来朗州？” 王涛回答道：“认识一些，不过小人也不敢肯定他们愿意送粮过来。” 其他二人回答也一样。 吴勉微微点头后，又问道：“你们在这边，本来每石卖多少钱？现在卖多少？” “本来二两一石，现在四……四两一石。”王涛回答之后，见吴勉眉头皱了起来，急忙又道：“并非是小人哄抬物价，而是卢河干涸后，运粮只能走陆路，依靠车马人力，自然就多了，小人也没有抬多少价位！这点陆县令可以作证！” 吴勉朝陆吾看了过去，目光淡漠又带着些许的审视。 陆吾先是浑身一僵，随后躬身将手抬过头顶道：“这……确实如此。” 吴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事实上，一石二两在他看来就已经高了。 一两都差不多是一个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收入了，而且在长商那边的米价也就是一石一两。 只是考虑到朗州这边不适合种粮食，多是依靠外购，而且这个世界的粮草价格调控也不像是上辈子的祖国那样严格，一石二两也是能够接受的。 只是一石算一百斤，一户人家算五口，每天吃五斤，那么也就是吃个二十天而已！ 而五口之家，能够一个月赚一两的一般也就是两三个人，一个月也就是两三两的模样，一石四两的话，普通人家哪里吃得起？ 况且他对收入的算法还是依据长商城的，朗州这边的收入可能更低，就如岳州山北，一个月能有个七八百文就不错了！ 手指不自觉的在桌子上敲了片刻后，吴勉看向了诸葛晴，发现诸葛晴也是皱着眉头，见他看过去，对他摇了摇头，似乎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办法。 吴勉想了片刻，道：“降下来。” “这个……不是小人不想降，是真的没办法……” 见吴勉双眼没有任何感情的看着他，王涛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默了片刻后，道：“三两七百文，再低下去，互州那边是不会发货的。他们不发货，小人也没办法弄来粮食，小人只是替他们卖粮的。” 吴勉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盯着他看了片刻后，又看向了周武和吴冕。 那两人弯下腰道，一起道：“小人至多降到三两六百文（三两七百文），小人只是卖粮的。” 吴勉的手指再次在桌上敲了几下后，淡淡道：“那就全三两五百文，你们拉过来多少，本官都会吃下。等灾情过后，你们拉来的粮食本官也会安排，不会亏待你们。” 王涛三人踌躇了片刻，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一起答应道：“喏！” 降到三两五百文他们自然不愿意，毕竟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的粮食还可以涨价，只是现在吴勉就在面前，他们哪里敢拒绝？ 哄抬粮价本就是犯法的行为，他们从二两涨到四两还可以推说是卢河干涸了只能走陆路，人工成本增加了，而且他们能在大归县做生意也是和官府打过交道的，问题不算太大。 但是吴勉现在扮演的朗州知州孔文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还不清楚，不敢贸然得罪，而且三两五百文他们也是有赚一些的，最关键的事吴勉承诺了他们以后在朗州的粮草生意，这更是大大打消了他们的反抗情绪。 毕竟谁都知道灾情最多延续几个月，等朝廷过来赈灾了，粮价肯定会降下来，不然就会掉脑袋，现在吴勉承诺了他们以后在朗州的生意，从长远来说是对他们有利的！ 能当粮商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背后都是有势力支撑的，他们自然知道如何权衡。 吴勉见他们答应了，稍稍松了口气，又道：“你们在互州还认识多少人？让他们也来朗州，粮价与你们一样，或者你们先吃下他们的粮食，再送来朗州。” 让粮食降价只是顺便为之本就不是吴勉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让更多人运粮进入朗州！ 朗州的粮食多了，自然会形成竞争，自己降价，根本不需要他去逼着粮商降价。 好歹是现代人，市场饱和之后会形成什么样的情况他自然清楚。 本来他打算是问个当前的价格，然后敲定那个价格，让王涛他们利用人脉将互州的粮商都吸引过来，只是没想到朗州的粮价居然高到了四两一石，只能先压一下价格。 周武道：“小人倒是有些人脉，只是想让他们来互州怕不是易事，可是要先拿下他们的货……小人没那么多钱。” 吴勉皱了一下眉头，又看向了王涛和吴冕，发现他们也说出同样的说辞后，转头看向了县令陆吾：“还有多少库银？” “咳咳……”诸葛晴蓦然咳了一声，淡淡道：“孔大人，我们需要尽快去康达城赴任，这些事情还是让陆大人处理吧。朗州灾情严重，我们不得耽搁。” 吴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诸葛晴，发现他对自己摇了摇头，顿时知道自己问了一些不该问的东西，只能在内心咂了咂嘴后，回过头看向了县令陆吾道：“相信此事陆大人不会让本官头疼的。” “喏……喏！”陆吾躬身答应。 等陆吾答应之后，吴勉想了想，淡淡道：“陆县令，今后来大归县的灾民，记得安置好，莫要让他们出现问题。人命关天，一切事情都以人命为先，知否？” “喏！” …… 又下达了一些善待灾民，稳定局势的指令后，吴勉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其他事情要说了，便道：“暂时就这样吧。本官还需要尽快去康达城赴任，以便统筹全局，就不陪你们了。今后有事情，你们书信到康达城，本官自会处理。这边的事情，你们自个儿商量一下吧。” “喏！” 挥退了陆吾等人，吴勉在椅子上坐了片刻，蓦然叹了口气，然后对诸葛晴笑道：“诸葛大人，让你见笑了。” 诸葛晴摇了摇头，同样笑道：“你做的很好了，虽然有些事情到康达城再做会更好，不过在这里做了也不差多少。该说不愧是昊天门弟子，一个个都懂得如何处理政事。” 吴勉再次笑了笑，随后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康达城？今天？我记得昨天大鹏鸟似乎不听诸葛先生的哨令了。” “放心吧，我昨晚已经处理好了。等吃过饭，我们就可以去朗州，下午便能到。” 昨晚…… 听到昨晚，吴勉就想起了昨天借助铜镜看到的事情，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笑道：“好，那我们吃了饭就走。” 诸葛晴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他和他师傅对朗州有什么谋划，吴勉都不在意，也不敢在意。 这些事情，他要是敢挑明了，怕是立刻就会和诸葛晴翻脸，而他现在需要诸葛晴的帮助，诸葛晴也需要他身上的状元气运镇压朗州气运，这样的话，暂时互相利用不好吗？ 真要询问这些，至少也要等孔文轩来朗州，而不是现在！ 第一百四十章 天兵山的战斗 商州长商，天兵山。 这边的天气依旧阴郁，缠绵的淫雨依旧尚未止息。 半山腰上，白毛萝莉模样的煌音一脸平静的眺望山脚下似乎水城一般的长商城，手里幻化为糖葫芦模样的镇魔柱和玲珑珠不住晃着，似乎在宣示它的主人其实并不平静。 “还有两天……” 蓦地，煌音低声自语道：“还有两天师弟便可辅助安王完成祈晴仪轨，求来晴朗。” “只是天晴之后才是真正的难关。商州多平原，也无大河，这水一时半会儿疏通不了，水退去之前各地皆是孤城。” “而且长商乃是宋国阴城，经此一难，阴阳失调，国运必然倾颓，再加上天兵山龙脉偏移……又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吗？” “不知道这一次是妖作祟，还是人作祟……” “唉！最终苦的还是无知无能的百姓。” 叹息罢，她回过身看向了身后一个神龛。 神龛内供奉着三清的画像，任凭淫雨如何缠绵，都会在靠近之时被排斥开，显得干干爽爽，神异非常。 煌音凝视片刻后，上前俯身一拜：“三清祖师在上。” 拜了良久之后，她才悠悠起身，随后看向了一边道：“既然来了，为何鬼鬼祟祟，不站出来呢？” 话毕，她手里的糖葫芦蓦然恢复成了镇魔柱和玲珑珠。 镇魔柱飞上天空，迅速膨胀为丈余长短，一尺粗细，尖锐的桩头对准了空无一物的雨幕，而玲珑珠变成人头大小围绕着她快速盘旋，密雨不透。 “小煌音好大的威风啊！” 雨幕波动，显露出一个须发皆白，面目慈祥的老者。 “四十年不见？还是五十年不见了？” “路云！” 煌音整个僵了一下，随后身体迅速长大。 只是这个时候，被她称为路云的慈祥老者摇了摇头，笑道：“还是这么没礼貌，你该喊我师公，岂能喊我姓名？而且，太阴炼形确实可以让你随时保持巅峰状态，但是解放太阴炼形的时候是你最弱的时候，受不得半点干扰，这一点你师傅没有提醒你吗？” 随着他的话音，煌音便是的神龛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后三清画像散发湛湛清光。 这湛湛清光澄澈明净，蕴含无穷的生机，被照耀的地面立刻钻出了嫩绿的芽儿，神龛上的木质材料也长出了枝丫。 只是煌音被这种清光照耀到之后，顿时浑身僵硬，脸色苍白，快速长大的身体又缩了回去，甚至变得更加稚嫩，看起来甚至只有七八岁模样！ “真是令人怀念啊，当年你拜入我这一脉门下的时候，也就这模样吧？只是……这一头白发真是碍眼。” 路云一边轻笑一边说着，脚步迈开走向了神龛。 煌音本想阻止路云靠近神龛，但是才抬起手，她体内的力量的瞬间暴动，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三清镇山……一元子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这都是几百年前的镇龙术了，他居然还用这种落后的镇山术镇压天兵山龙脉，是不知道此地龙脉有多强大吗？” 戏谑一笑，路云将手伸向了三清画像，似乎要将三清画像扯下，但是他的手在靠近神龛的时候，神龛蓦然大放豪光，三清从画像中走了出来。 “咦？” 路云挑了一下眉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镇龙术结合了请神术，镇压龙脉之余，还提供请神需要的力量……还算有些新意，但是本质不改，不算进步。收！” 从画像中走出的三清什么动作都还没有作出，就被路云摄了过去，然后张嘴一吞，就将三清吞了下去，自身却没有出现丝毫问题！ 看到这一幕的煌音绝望之余，竟没有丝毫的意外。 虽然一元子设下的神龛就算让她，让在长商城内可谓无敌的刘云霄都要头疼一段时间，可是路云是他们的师公，他们的法术全传自路云，在他面前施展他们这一脉的法术，那和班门弄斧没有区别，除非使用其他法脉的法术。 但是一旦拜入了一个法脉，那从根基开始都是那个法脉的内容，所能做的也只是拓展那个法脉的体系，研究出和其他法脉类似的法术，不可能使用其他法脉的法术！ 在这个前提之下，修为比他们高，法术比他们精湛的路云想要破解，可谓是易如反掌。 强压着内力暴动对脏腑的刺激，煌音张嘴道：“路……师公，商州之雨是你招来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生灵涂炭，对我等修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小煌音，你可不要诬陷我。商州的雨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在修炼的时候感觉我设在天兵山这里的东西出了些问题，过来看看而已。” 路云笑着说着，伸手扯下了神龛中已经空无一物的画像，然后又抬起手敲向了神龛。 “镇魔玲珑！” 围绕着煌音的玲珑珠飞上天空围绕镇魔柱，然后伴随着镇魔柱射向了路云。 “还是如此顽劣。”路云摇了摇头，但是看也没看镇魔柱和玲珑珠。 只是镇魔柱和玲珑珠在靠近他的时候，突然一顿，随后缩小为了煌音平时拿着的糖葫芦大小，温顺的围绕路云旋转。 轻而易举的敲碎了神龛，路云转过头笑道：“这是我炼给你的玩具……” 话未说完，他的眉头蓦然皱了起来：“你想死？” 煌音没有回答他，但是脸上冒出了道道青筋，可爱俏丽的小脸显得狰狞而可怕，双眼的眼白也被猩红的血丝填满。 “为了所谓的大义吗？”路云摇了摇头，随后伸出一只手掐了一个手印，淡淡道：“去清醒一下吧，顺便帮我把破局的人带回来。” 还想鼓荡内力的煌音顿时感觉眼前一花，随后感应到了汹涌澎湃的地脉和飘渺宏伟的龙脉一同向她涌来，裹挟着她向未知的方向流走！ 见煌音被自己施法送走后，路云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了长商城的方向。 “哎~老妖婆，何必呢？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不好吗？” “老妖婆？那是谁？你又是谁？煌前辈哪里去了？” 蓦然，路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冷漠而沉稳的声音。 路云转过身，就见一柄戒尺漂浮在空中，一往无前的凌厉剑意正从戒尺中传出。 “不归剑刘云霄？” 路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掐出一个手印按向了戒尺：“不该问的别问，免得杀劫还没到就招来杀身之祸。” 戒尺震动了一下，一往无前的凌厉剑意瞬间消失，然后顺应引力落在了地上蹦跶了几下。 不过路云却皱了一下眉头。 抬手看了一眼，他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鲜血正在慢慢渗出。 “有意思，只是寄托于戒尺的元神都能伤到我……” ……………… 长商城，北院，不归碑所在。 在一盏烛火下盘膝而坐的刘云霄蓦然睁眼。 “好可怕的修为！竟然能够驱除我寄托在律性尺上的神魂……” 另一盏烛火下，面色苍白的周长生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师傅，怎么了？” “天兵山出事了，我出去问问一元子，你继续在此温养神魂。”刘云霄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阿勉也就罢了，才入门没几天什么都不懂，文轩都修炼十几年了，居然也做出转移状元气运这么不知轻重的事情！” 周长生叹了口气，然后道：“师兄应该是担心商州的情况，但是朗州那边也出了问题，所以转移状元气运给阿勉，让阿勉先去朗州镇镇朗州的气运吧。” “气运是虚的，需要实政稳定住朗州才能让气运化虚为实！阿勉又不曾涉足政事，书都没读多久，他拿什么镇住朗州的气运？” 抛下这句话，刘云霄向前踏了一步，便消失在周长生面前。 周长生苦笑一声后，也皱起了眉头：“天兵山出事了？煌前辈不是在天兵山吗？上辈子没听说过天兵山出事情啊……难道又是我做的事情让大势产生变化？” “这变化时好时坏？” ……………… 朗州。 被大鹏鸟提着在天上飞往康达城的吴勉皱眉眺望着远处的大地，内心一阵阵惶恐。 大地应该是绿色的，即便朗州多沙地，那也该是黄色的，但是远处的大地，是黑色的，蠕动的黑色！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吃蝗虫 一个已经差不多干涸，没有多少水的小河便是，吴勉捏着一只成人手指大小，颜色深沉艳丽的蝗虫打量着，突然感觉手指一痛，原来是蝗虫咬了他一口。 所幸修炼之后，他的皮肉韧性还不错，蝗虫倒也没有咬破他的手指，只是这也让他知道了蝗虫是存在攻击性的，而且似乎还不弱！ 在看地面，哪里还有什么植被，全是蠕动着，跳动着，飞翔着的蝗虫。 “啪！” 一只蝗虫飞到了他的脸上，更多的是撞到他身上。 一脚踩出，他至少可以踩死两只到三只蝗虫！ “啧！” 咂了咂嘴，吴勉揉了揉肚子后，蓦然闭上了眼睛，在东方弘和诸葛晴震惊的目光中将蝗虫塞进了嘴里，咬了下去！ 他还记得上辈子祖国网上流传蝗虫可以吃，但是他并没有真正吃过，现在看蝗灾闹得这么激烈，百姓都没东西吃了，那么实在不行吃些蝗虫或许能够顶顶饿。 “咔嚓！” 一声脆响后，蝗虫在他嘴里爆浆，恶心的粘液扩散他整个口腔，而且忘记摘掉蝗虫后足的他也感觉自己的口腔被蝗虫后足上的刺给划拉了几下，似乎被划破了，导致嘴里还多了一丝血腥味。 “呕~” 干呕了一声，吴勉终究还是强忍住了，将蝗虫咽了下去，然后闭上眼睛运功炼化。 恶心！ 这是吴勉吃下蝗虫后的第一个感觉，紧接着他又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立刻反应过来，蝗虫有毒！ 修炼过两仪功的他对自身阴阳二气的变化非常敏感，再加上此刻运功消化，强化了胃部对蝗虫的吸收，立刻就觉察出了吃蝗虫会有的问题。 毒性不烈，少吃没问题，吃多了还是可以毒死人，不知道烤熟或者炸熟可不可以消毒……我记得上辈子看到的所谓蝗虫美食是油炸的吧？但是这玩意儿吃了没有多少营养，用油炸的话太浪费了，朗州这边想要弄到那么多油炸蝗虫根本不可能。 最关键的，这玩意儿跑的太快了，抓这些玩意儿吃所消耗的体能比吃着玩意儿消耗的体能大多了，只会越吃越饿！ “呸！” 吐出嘴里还残存的蝗虫粘液后，吴勉睁开了眼睛。 但是看到了眼前铺天盖地的蝗虫群，他又感觉一阵阵恶心，张嘴直接吐出了肚子里的存货。 诸葛晴叹了口气，走过来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后道：“你要是饿了，好歹弄熟了吃啊。不过就算你要吃蝗虫，也不能吃蝗灾时期的蝗虫，只能吃蝗虫幼虫。蝗灾时期的蝗虫是有毒的。” 胃酸都吐出来的吴勉抬起头，抽出手绢打算擦嘴，却发现上面爬着一只蝗虫后，咧了咧嘴，直接将手绢扔了，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哑着声音道：“诸葛先生懂得真多。” “我不是说我在朗州这边待过吗？朗州这边时常发生蝗灾，本来就有吃油炸蝗虫的习俗，还挺香的……不过我没见过有人生吃。” 吴勉顿时又感觉肚子一阵翻涌，只能运功平复。 “看来我是在做蠢事。” 用衣袖再擦了擦嘴，吴勉将腰上的一个葫芦摘了下来，往嘴里倒了一些水冲刷一下再吐掉，然后又道：“听东方公子说诸葛先生认识擅于役使昆虫的高人，他现在就在康达城，不知道他是否有办法处理蝗灾？” 诸葛晴摇头道：“这事该问他，我也不清楚他能不能处理，不过看这边都闹成这样了，想来他也是没辙。” 吴勉咂了咂嘴，抖了一下身体，将身上的蝗虫抖落，又走了几步，踩死十几只蝗虫后，只感觉自己的鞋子大概是不能要了，黏糊糊的蝗虫体液黏在千层底的鞋子上，叫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会钻到他体内一样。 随后，他又施展了朱雀陵光诀，形成朱雀虚影烧死了几十只蝗虫，然后皱起了眉头。 简单的走几步消耗的体能确实不多，但是想要弄死铺天盖地的蝗虫，那东跑西跑下来消耗的体能就多了，而且蝗虫繁殖速度非常快。 而用法术就更不划算了，一次朱雀陵光诀只论内力的消耗，差不多需要他吃一大碗米饭才能提炼出来，但是才杀了几十只，多的话也就是百来只，这与蝗灾的蝗虫群相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诸葛先生，你可以直接咒死蝗虫吗？一个咒杀一群的那种。” 就像是基因病毒那样！ 诸葛晴差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摇头道：“不可能，蝗虫的气运虽然链接在一块，但是就和人道气运与个人气运一样，咒死一个人简单，要是咒人道气运，我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吴勉再次咂了咂嘴，然后长叹一声道：“这里去康达城还有多远？” “看这条河，这里应该已经是近水县的地域了，走路去康达城也就是大半天时间，要是让大鹏鸟带着，大概半个时辰不到吧。” “近水县吗？”吴勉环顾了一圈，但是除了蝗虫，他什么都没看到，没有人，也没有建筑物。 不过在天上的时候，他是有看到建筑物的，不过也没看到几个人，似乎都已经逃走了，或者躲在屋里不出来。 环顾一之后，吴勉又看向了已经差不多干涸的小河，眉头再次紧紧皱起来。 他可以看到很多蝗虫在半干涸的小河边上交配着，产卵着，等那些卵孵化了，只怕又是一场蝗灾！ 蝗灾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一次蝗虫过境，而是蝗虫过境后留下的卵会引起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蝗灾！ 在这个没有农药，无法大规模扑灭的时代，这是无解的天灾，只能缓，只能等，尤其是朗州。 朗州地广人稀，就算号召人多的地方一时扑灭了蝗灾，但是等人少甚至没人的地方蝗虫孵化了，那么蝗灾又会出现！ 注意到吴勉的目光后，诸葛晴也叹了一声，道：“最多一个月，若天水河不涨回来，等这些河床里面的虫卵孵化，到时候又是一波灾情。” “先去康达看看情况吧，然后再问问你那位朋友。”吴勉一边说着，一边用舌头舔了一下口腔内被蝗虫后腿的刺划破的部位，刺痛和血腥的味道瞬间让他身体抖了一下。 诸葛晴点了点头，掏出了哨子吹响，然后对吴勉道：“我看你本身气运不是很好，若是能治理好蝗灾，便会得到人道气运垂青，对你大大有利，而且这份功德也会帮助你的修行取得更好的成果。这也是你们昊天门修行的关键。” 吴勉心动了一下，随后苦笑道：“那也要我能处理才行啊！这种程度的灾情，我是没有自信可以处理，还是等我大师兄过来吧。我最多帮他稳定住这边的局势……或者说，不让官府乱套了。” 官府乱套了，有时候比天灾更可怕。 没人整合资源配给，无法制造稳定的环境，那么灾难只会越演越烈，到时候人人自危，强者向弱者拔刀，弱者向更弱者拔刀，整个社会就会崩溃。 这一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有相应的叙述。 甚至还有可能官府就变成了向弱者拔刀的‘强’者！ 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那是最危险的，必然引发朝廷和百姓之间矛盾，让百姓揭竿而起。 到了那个时候朝廷也必然会派兵镇压，生命便会变成史书上只有几个符号的数字。 吴勉并不想这种情况发生，在他看来，将人命变成数字，那是对人命最大的羞辱！ 第一百四十二章 荫人湖 朗州康达城，位于朗州中部偏北的位置，城外有一个不小的湖，水源充足，植被茂盛，是朗州北部到中部最适合居住的地区。 但是那是在以前，现在的康达城笼罩在黑压压的蝗虫之中，城外的植被已经被蝗虫啃食得差不多了，湖也干了一半，平时看不见的淤泥硬化，不少蝗虫正在上面交配着，产卵着。 小湖边上还围着一群官兵和百姓。 “小卢，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当真就不让我们打些水吗？就是一桶水！” “刘官爷，我们快渴死了，你们就让我们打些水吧！” “孩子，老人，都是要水喝的！现在我家老人病了，连熬个药的水都没有！你们当官的怎么就这么无情？！” …… “让开让开！” “水都在城里分配，不要围在这里了！” “不要哄抢拥挤！” “谁再挤过来我拔刀了！” …… 官兵和百姓的争吵声中，一个戴着斗笠的独臂男子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的看着，眉头微皱。 蓦地，他听到了一声刀出鞘的声音，然后拿声音似乎传染开了，一声声刀出鞘的声音延绵不绝。 心中一紧，他将完好的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只是踌躇了片刻后，他轻声叹了口气，将斗笠压下了一些，转过身就想离去，却忽的听到了一阵尖利刺耳的鸟鸣。 抬头望去，他看见三只巨大的鸟抓着三个人向这边迅速飞过来。 愣了片刻，等大鸟靠近了些，他眼尖的看到了一只大鸟爪子上抓着的人非常的眼熟…… “孔师兄？！” …… “下面怎么了？” 被大鹏鸟抓着的吴勉看见了下发有些干涸的湖泊边上竟然有百姓和官兵在对峙着，还能看到一柄柄寒光闪闪的刀剑在对着百姓，立刻向边上大鹏鸟提着的诸葛晴问道。 “不知道。”诸葛晴皱眉回答后，掏出哨子沉声道：“我们下去看看！” “好！” 悠扬尖利的哨声中，大鹏鸟立刻向下方的湖泊冲去，掀起让人都无法站稳的狂风，但是却在即将落地之时慢了下来，松开了爪子让吴勉三人安稳落地。 落地后，吴勉拍了拍衣服，调整了一下心态，扬起头冷声道：“怎么回事？为何官兵会和百姓闹起来？负责人呢？” 他说完之后，诸葛晴轻咳一声，然后用朗州话扬声重复了一遍。 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走了出来，他面容果毅，虬髯杂乱，手里的刀还未归鞘，用不顺畅的官话喊道：“尔等何人？为何能够驾驭巨鸟？” “长商孔文轩，今奉天子旨意，特来朗州赴任知州。”吴勉说完，摘下了背后的行囊，取出了文牒和官印：“你来检查一下，然后和本官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愣了一下后，将刀收归鞘中，走到吴勉面前接过了官印和文牒仔细打量了片刻，又盯着吴勉看了片刻，随后弯下腰双手举起文牒和官印道：“原来是新知州孔大人来了，下官朗州陪戎副尉刘沉刀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虽然这话说得谦卑，但是刘沉刀语气并不谦卑，只是在说客套话而已。 不过吴勉也不在意，只是回想了一下陪戎副尉是什么官职后，便收回官印和文牒点头道：“不知者不怪，况且刘副尉只是例行公事，本官岂能怪罪。还是先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吧……为何你们将刀对准了百姓！” 前面半句话，吴勉说得还算柔和，但是后面询问的时候，吴勉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双眼也微微眯起，目光如刀一般刺着刘沉刀。 刘沉刀身体僵了一下，随后低头道：“荫人湖去年开始水位下降，现在只有以前的一半了，再加上蝗灾严重，没水喝容易让百姓慌乱，是故黎同知命下官看守此地，每日安排人来此地挑水进城分发。” “只是百姓不知黎通知苦心，认为我等是在故意圈水，不肯给他们喝了，所以就来闹了起来。下官只是想要震慑一下他们……” 他还没说完，一旁一个老者突然喊道：“骗人呐！你们才分了多少水？一桶水让我们用三天！这怎么够！” 又有人喊道：“我家里十几张嘴，一桶水单单是喝都不够，别说还要煮饭吃！” “就是！学生家还有病人，连煮药的水都没有……” …… 听到他们诉苦，刘沉刀面色一沉，正想回头呵斥阻止，却被吴勉抬手制止。 喊出声来诉苦的百姓并不多，毕竟不是谁都会说官话。 不过虽然只是几个人，但是也够吴勉了解一些情况了。 现在康达城实行了按户派水的制度，每一户人家三天给一桶水，可是有些人家一户就有十几口人，三天一桶水是根本不够用的，又有一些人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需要多用水，三天一桶也不够。 沉默着听完后，吴勉发现官府和百姓都没有大错。 来康达城的路上，他已经知道康达城用的水大多来自荫人湖，现在荫人湖水位下降，似乎有干涸的迹象，官府要是没有动作，那才叫失职！ 只是康达城的官府又一刀切的给百姓三天一桶水，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百姓家里有多少人，需要多少水的情况，这就由不得百姓不闹了。 水比吃的更重要！ 一般人没吃的还可以支撑个六七天，没水喝最多三两天就会脱水而死！ “没有统计过一户人家多少人吗？”吴勉淡淡问道。 刘沉刀立刻回答道：“黎通知本是打算统计的，只是蝗灾越来越严重，到处都是问题，实在抽不出手来。” 吴勉目光更显锐利：“本官记得厅里都有户籍登记人口，这还需要多少人？” 刘沉刀沉默了片刻：“这个下官不知。下官乃是武官，不涉政事。” 吴勉差点咂嘴，随后看向了一个个似乎已经从别人口里知道他的身份，向他望了过来的百姓，淡淡道：“本官赴任之后，会安排人调查诸位家里都有几人，以人数派发水量。人多多派，人少少派。” 说完，他瞥了身边的诸葛晴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后，又对刘沉刀道：“你安排几个人问问他们家里都有几人，是否真的缺水。要是，那就派些水给他们，要不是，那就请他们回去……若有人敢谎报，可以拿下。” “喏！” 见刘沉刀答应，吴勉又对会官话的百姓道：“本官的话你们代为转达一下，尤其是谎报那句。” 小人物虽然不乏好人，但是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人也不少，但是非常时期，吴勉不觉得自己需要相信朗州百姓有那么高的自觉，如果这些百姓借他的话冲击官兵，只会造成混乱。而现在的朗州根本就不允许有混乱！ 上辈子他已经看过太多类似的报道了，现在能够避免，他都会将这些事情从源头上避免了。 毕竟他现在不是做自己，而是在伪装孔文轩，一个知州，需要考虑整体的大局。 “小……小人知道了。” “学生知道。” …… 等百姓也答应之后，吴勉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是看到了荫人湖之后，却有了更多的烦郁焦躁。 朗州缺水，他在大归县河尾镇看到卢河干涸的时候已经有些清楚了，后来在天水河又加以确认，现在看到荫人湖的水位也降低了，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他对朗州灾情之重的认知。 这tm完全是个烫手山芋啊！ 都说师兄的状元气运能够镇住朗州，这tm怎么镇？ 瞄了一眼诸葛晴，吴勉望向了已经看到城墙的康达城，想了一下后，对刘沉刀道：“这边有……马车吗？” 本来想要三匹马，但是考虑到自己还不会骑快马，干脆要一辆马车得了。 “马车？”疑惑的看了一眼吴勉三人背后的大鹏鸟，刘沉刀摇着头道：“之前的马车送水进城了，现在没马车留在这边……便是有也是送水的那种。” “那牵三匹马过来吧。” 吴勉只是不会骑快马，并非是连马都不会骑。 慢悠悠的骑着马还是没问题的，速度虽然慢了一点，但是康达城已经近在眼前，也不需要他骑得多快。 这个要求刘沉刀痛快的答应了，并立刻安排人牵了三匹马过来，让吴勉三人可以骑马进城。 路上，吴勉一边用双腿用力夹着马腹，挺直了腰背稳定自己的身体，一边对诸葛晴道：“先生，这边的事情有点难办啊。” 诸葛晴点头道：“若是能下几天大雨，或许能好办许多。” 下几天大雨…… 吴勉顿时想到了被雨水淹没的商州，随后突然摇了摇头，问道：“诸葛先生会祈雨的仪轨吗？” “你想祈雨？” 诸葛晴想了一下后，摇头道： “祈雨的仪轨不难，但是想要求来雨很难。朗州不靠近海，也没有大湖大河，不具备祈雨的条件。想要求来雨，只能让有连接不同地域气运的人来祈雨，比如你师姐映月公主。你求不来雨，朗州这边的人也求不来雨。” 吴勉隐晦的咂了咂嘴，不过却又不觉得多意外。 在有法术有修行人的世界，还常常发生天灾，那就表明有些事情不是依靠法术就能够解决的。 沉默下来走了片刻后，诸葛晴突然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求来雨。” 吴勉双眼一亮：“什么办法？” 诸葛晴笑道：“那需要我去大破县取些东西。” 大破县！ 吴勉的脑海里浮现了有着灰白头发，声音苍老的镜中少女，随后皱眉道：“大破县不是已经荒废了吗？难道先生以前去过那边？” 诸葛晴颔首笑道：“算是吧。那边有一样东西，如果处理好，用作祈雨仪轨的祭品或许能够求来一场雨。” 连接不同地域气运的小师姐来祈雨才有可能成功求来雨，而大破县那样东西……应该是那个自称哀家的老少女的孩子遗骨吧？ 看来那个自称哀家的老少女真有可能和皇家血脉有关啊！ 只是那样祈雨会有麻烦吗？ 老少女似乎在布局朗州，甚至是布局整个宋国，再加上以这个时代对尸骸的重视，她肯拿出自己孩子的遗骨来作为祈雨的祭品，要说什么事情都没有，那鬼才信呢！ 只是朗州这种情况又确实需要一场雨…… 拖到师兄过来再做决定吗？ 内心的想法没有丝毫表现在脸上，吴勉沉默了片刻后，叹息道：“可是我要装师兄，先生若是不在身边，我不好装啊。” “用大鹏鸟来去，一个晚上就够了。”诸葛晴笑着说完，又道：“只是最近几天确实不适合过去，我会这边局势稍微稳定了一些，再过去拿那样东西。” 吴勉笑道：“那就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神奇。” “前朝皇太孙的遗骨。” 吴勉震惊之下一下子没控制住，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明禄四年，南宫书武斩恭帝之孙于大破……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段宋国修纂的前朝史书。 明禄年号是前朝最后使用的年号，明禄六年之后就是用宋国太祖的年号了！ 那个老女人活了多久？ 宋国现在两百多年了，她已经活了两三百年？！ 诸葛晴笑道：“被吓到了？我当初在大破县见到那具遗骨的时候也被吓到了。” 吴勉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有些勉强的笑道：“确实……有些吓到了。没想到他的遗骨没有被收拾了。” 诸葛晴道：“似乎是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收拾。” “什么事情？” “这个我也不知道，那都是快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吴勉一时沉默。 随后，他张开嘴打算再问几句，好让自己能够更加深入的分析诸葛晴的师傅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路中间站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独臂人。 仓啷！ 清脆的剑出鞘声中，那独臂人用吴勉耳熟的声线冷声道：“你是谁？为何装成孔文轩来朗州窃取知州之位？” 于此同时，他的动作让他的斗笠掀起了一些，露出了吴勉熟悉的面容。 赫然是邱明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互表身份 邱师兄？ 是邱师兄吧？ 他不是和赵叔在秦州帮三师兄调查事情吗？怎么跑到朗州这边来了？而且还断了左手！ 对于邱明志，吴勉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他初入长商北院的时候就是邱明志帮他拿的行李，而且他的北斗剑还是随邱明志的师妹依巧儿学的，所以不觉得自己会认错人。 只是此刻的邱明志和他的记忆中的邱明志有了非常大的变化，不仅是没了一只胳膊，整个人的气质也比在长商北院的时候更加锐利和尖利，好像一柄彻底出鞘的宝剑，锋芒正盛！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在长商北院的时候并没有见过邱明志真正的样子，毕竟那里是书院，邱明志也不可能表现出他身为江湖客的气质来。 想了想后，吴勉觉得还是有必要试探一下，免得面前的人不是邱明志，而是邱明志的兄弟什么的……虽然他在北院的时候没有听说过这事。 往周围看了一圈，他发现边上没有人之后，淡淡问道：“你怎么来朗州了？长生不是让你去秦州办事了吗？” 那种淡然自若的态度让邱明志疑惑了片刻。 不过他不是在疑惑面前的人是不是孔文轩，因为他非常清楚面前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孔文轩。 在北院读书多年，又和周长生有着亲密的接触，他早就和孔文轩打过不知道多少回交道了，非常熟悉孔文轩的形象和为人，面前的人也就是一张脸和孔文轩相似，措辞和一些细微的动作与孔文轩一点都不像。 但是面前的人竟然知道他之前是在秦州，而这件事除了周长生和少数几个书剑山的人以外，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 难道是孔师兄安排他过来的？ 皱眉片刻，邱明志依旧用剑指着吴勉，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吴勉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淡淡道：“先说说你们在秦州的见闻吧。等你回答之后，我自然会回答你的问题。” “是我先问的吧？”邱明志双眼微微一眯，突然冲向了吴勉，手中的长剑直刺吴勉，速度之快犹如离弦之箭。 但是吴勉丝毫没有慌张，在马鞍上按了一下后，便跳下了马背，一边退一边抽出了腰侧的斩铁。 一步、两步、三步……七步！ 连退七步之后，邱明志已经近在眼前，只要再跨一步就可以将手中的剑刺在他身上。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吴勉递出了手中的斩铁，七道剑气覆盖邱明志从头到脚七个位置，如果被他的剑气刺中，那么邱明志就算不死也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七步七剑运一气，一气七星斩鬼神！ 北斗剑？书剑山的用法？ 邱明志瞬间停下身体，长剑一竖挡下要命的两道剑气后，又扭动身体做出怪异的姿势躲开了剩下五道剑气。 向后退开几步，邱明志依旧剑指吴勉，只是眉头紧紧皱着：“你是书剑山那一脉的弟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吴勉抖了一下斩铁，笑道：“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份，该你了。” 邱明志已经非常明显的确认了他不是孔文轩，在这种情况下，他要确认邱明志是不是邱明志，就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让邱明志知道他和孔文轩有关，并且是来自商州的人。 而学自依巧儿的北斗剑就是最好的选择，之前在小石村的时候就被何唯道认出是书剑山的用法，眼前的邱明志就算不是邱明志，只要是书剑山的人应该也能认出来。 “仅凭北斗剑可不够……”邱明志同样抖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只是瞥了一眼不远处骑在马上的诸葛晴和东方弘后，他还是按耐住了自己的冲动，淡淡道：“秦州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和赵祥钟只是在深入调查六魔山的时候来到了朗州。” 在他扑向吴勉的时候，诸葛晴已经有了动作，只是不知为何没有阻止他，但是现在他再要动手，就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只猛兽盯上了，随时都会遭来雷霆一击。 赵祥钟…… 听到这个名字，吴勉松了口气，确认了邱明志就是邱明志，笑道：“原来如此……邱师兄，数月未见，别来无恙……” 说着，吴勉突然停下了，看着邱明志断了的左手说不出话来。 他说不出话来，邱明志倒是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一些蹊跷。 “师兄？你是北院的弟子？”邱明志挑了一下眉头。 师兄之前的前缀是可以表明身份的。 如果是书剑山的弟子，喊他一般会喊少主，少山主，少掌门。 如果是他父亲的弟子，和他同一脉的师兄弟，则是按照入门先后喊，比如吴勉就喊孔文轩大师兄，周长生三师兄，而不会喊孔师兄，周师兄。 但是如果是外门的人，则是喊某公子某少侠，现在吴勉喊他师兄，也只会是和他有师承关系的人。 刨除了书剑山的师承，他也就是在北院有师承，是北院的学子，平时和其他学子也是以师兄弟相称，吴勉现在这么喊，自然就表明吴勉是来自北院的。 不过他自认对北院的学子都还算熟悉，但是就是猜不出面前这个人是谁。 “是我呀，阿勉。” 阿勉……李玉面？邵子免？公孙勉？路冕…… 邱明志疑惑的看着面前顶着孔文轩模样，声音沙哑鼻音浓重的吴勉，发现自己熟悉的名字里面带勉的人似乎都对不上。 不过看到对面的吴勉露出一张和孔文轩的脸一点都不匹配的灿烂笑容后，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和周长生走的有些亲近，笑容灿烂却又城府颇深的少年：“吴勉？！” 吴勉笑着点了点头：“是我。” “你怎么来朗州了？”邱明志皱着眉头道：“还乔装成孔师兄的样子……孔师兄出事了？” 吴勉摇头道：“大师兄没出事，是商州淫雨不绝，水涝成灾，而且应该和妖孽有关，大师兄正在互州召集人马处理。但是他又担心朗州这边的蝗灾，所以先让我过来稳定局势。” 邱明志眉头皱的更紧：“商州水涝成灾？商州几乎全是平原，水怎么积得起来？” “所以才说应该和妖孽有关。” 吴勉本来也无法想象几乎全是平原的商州是怎么积水的，但是他亲身经历了那种水涝之灾，看见了大地被水淹没的画面。 邱明志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又道：“我知道了。” 随后，他又诧异的看着吴勉：“孔师兄让你来稳定局势？你懂？” 他还记得吴勉只是岳州乡下小镇山北的一个小医家的后人，这要怎么稳定朗州的局势？ 他虽然来朗州没几天，但是朗州的灾情之严重他是亲眼看过的，实在无法相信吴勉这么一个十几岁的乡下土少爷能够稳定住局势。 这不是他看不起吴勉，而是要稳定一个闹天灾，而且是非常严重的天灾的州的局势，就算是朝堂的衮衮诸公也不敢拍胸脯保证！ 让长生来也行啊，那厮阴损着……不过那厮就顾着长商商州，应该不会来朗州。 但是除了他，北院的秦虎、周露、周康都是出身官宦之家，他们应该懂一些，孔师兄为何要让吴勉这什么都不懂的人来朗州……应该是太急了没办法吧？ 不过他也应该留了后手。 想着想着，他看向了诸葛晴。 吴勉也在这个时候笑道：“所以大师兄让这位诸葛晴诸葛大人陪我来朗州。诸葛大人曾经是翰林院侍读，有他陪着，我担心坏了大师兄的名声。” 翰林院侍读学士，从五品。 毕竟也是读书人，邱明志心中立刻清楚了诸葛晴以前的身份，但是心中更加的不安。 翰林院侍读学士职在为皇帝及太子讲读经史，备顾问应对，是没有实职的京官，并不亲涉政事！ 应该是我想多了，孔师兄是个稳重的人，想来这位诸葛大人也是有本事的人。 内心想着，邱明志将剑收了起来，单手作揖道：“学生长商北院邱明志，见过诸葛大人。” 诸葛晴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师弟可比你想的厉害多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觋 邱明志的想法几乎可以说写在脸上了，诸葛晴自然可以看出来。 不过他对邱明志所说的不是奉承，而是事实。 事实上他在陪吴勉来朗州的时候也在担心吴勉是否能够稳住朗州的局势。 他是研究气运的人，非常清楚气运之为物也是需要通过实际的行动才能真正影响到现实的。 气运气运，既然被称为气，那自然是飘渺能动的，而飘渺能动的原因就是因为人和事。 如果吴勉没有能耐稳定住局势的话，就算有状元气运也无法镇住朗州的气运。 更何况吴勉本身不是具备状元气运的人，是孔文轩转借了状元气运给吴勉，一旦出现问题，如果是孔文轩或许还能利用状元气运影响到人道大运干涉一下，引来贵人相助，但是吴勉根本没那能力，所以他当初向他师傅请求帮助。 只是吴勉在大河县的布置和不久前处理官兵百姓时候的泰然自若让他突然发现，原来吴勉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似乎还比一般人懂得更多！ 先是高价进粮，吸引粮商来朗州。 粮商多了，粮食就多了，粮食多了，百姓就有选择的余地，那肯定是选择更加廉价的购买，如果再让官府插一手的话，只能互相降价挤兑。 等他们发现了问题，想要离开……先不提粮食来回运会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单单是他们运了大量的粮草来朗州却不贩卖而是囤积起来甚至是想运走，肯定会引来朝廷的干涉阻止。 粮商们只要不傻都清楚自己只能降价抛售，不然等待他们的不仅是没办法赚钱，更大的可能是蹲牢狱甚至掉脑袋！ 而面对百姓和官兵的冲突之后，吴勉在了解清楚了原因就果断的下令调查人口，以人数派发水源，并警告百姓谎报人数贪水的后果，恩威并施，手段可谓老辣！ 不过谁能相信一个乡下的土少爷能够有这种智慧和手段呢？ 邱明志虽然诧异的看了一眼吴勉，但是眼中依旧是不信。 吴勉也是摇头笑了笑，不当回事。 他没觉得自己这些做法有多么高明。 在他看来，现代人，只要接受过教育的，谁想不到这些做法？ 问题是能不能，又敢不敢果断的下决定罢了。 而他现在套着孔文轩的身份，是朗州的最高长官知州，又不怕得罪人，有什么不敢和不能的？ 见两人如此，诸葛晴腹诽了两人一个有眼无珠，一个毫无自知之明后，笑道：“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入城再说吧。” 吴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邱明志道：“走吧，邱师兄，我们先进城，其他事情等我替孔师兄赴任之后再说。对了，赵叔呢？他应该和你一起来朗州了吧？有你们在我就安心多了，人多好办事。” “赵大侠……” 邱明志沉默了片刻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这个回答让吴勉愣了一下，随后眉头皱了起来：“赵叔没和你一起吗？他在哪？” 瞥了一眼邱明志本该是套着左臂，但是现在空空荡荡的左手衣袖，吴勉内心突然涌起了一阵不安。 “他没事吧？” 赵祥钟虽然没有教他多少东西，但是对他的关照是真实的，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听到赵祥钟出事情的消息！ 邱明志依旧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和他潜入六魔山消失后形成的湖泊的时候，湖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将我们吸了进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朗州这边了。” “在秦州六魔山……醒来就在这边了？是谁将你虏过来的吗？”吴勉追问道。 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邱明志的话是真的，毕竟秦州是宋国西垂，朗州是宋国南垂，两者之间差了数百里地！ 而且这还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如果要走陆路的话，就算走官道，七绕八绕下来也有千余里！ 就算骑马不停的跑也要跑个十天半个月，若是马赖一点，说不定都要跑一个月了！ 邱明志再次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堆蝗虫里面，差点被吃了。” 诸葛晴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来朗州的？” 他表情严肃，语气沉重，带着些许的不敢置信。 “四天前。” “四天前……” 诸葛晴沉默着盯着邱明志看了片刻，又问道：“你醒来的地方在哪？大概位置和我说说就可以了。” “这边往南二十来里吧。” 诸葛晴依着他的话向南边看了过去，足足看了十几个呼吸之后，才沉声道：“那边的气运纠缠在一块，星象也不正常，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弘儿，你带星镜过去看看，若发现了什么及时向我汇报。” 东方弘愣了一下后，点头道：“我知道了，师傅。” 答应之后，他取下背上的行囊，解开翻出了一面镜子后，又将行囊捆上扔给了诸葛晴，就要策马向南边跑去。 吴勉见他这样就要走，疑惑道：“你不带吃的喝的吗？” 东方弘愣了一下，但是诸葛晴淡淡道：“待会儿我们入城之后让这边的执金吾送过去。” 东方弘才再次点头，策马离去。 看着他离去后，吴勉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星象？ 这大白天的有鬼的星象啊！ 诸葛晴这一脉真是……奇怪！ 摇了一下头，将诸葛晴一脉的事情暂时先甩出脑后，吴勉道：“那邱师兄你可找过赵叔？” 邱明志这次才点了点头：“找过，不过朗州话我听不懂，只能找几个会官话的人问问，但是这类人太少了，我也没打听到什么。” “啧！” 本来就觉得自己来了朗州和聋子哑巴没有区别的吴勉再一次觉得方言太让人头疼了。 不过这个时候诸葛晴突然道：“放心吧，他不会出事的……至少不会出大事。” 吴勉看向了诸葛晴，问道：“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邱公子以及那位赵大侠都被人下了咒了，在办到某事之前，他们都会好好的活着，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不能死。” 诸葛晴说着，扔了一张纸人在邱明志的身上，但是纸人在靠近邱明志的时候，就突然自己烧了起来，顷刻间化为灰烬。 看到这一幕的邱明志顿时感觉浑身发寒。 虽然纸人是自己烧起来的，但是在纸人向他飞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已经断掉的左臂似乎突然出现了，掐了一个诡异的手决才让纸人自己烧起来的！ 诸葛晴的表情变得更加的严肃：“果然是鬼觋一脉的咒法。” “鬼觋？”吴勉疑惑的看着诸葛晴。 诸葛晴解释道：“鬼觋一脉和鬼巫一脉同出一源，只是鬼觋一脉全是男子，鬼巫一脉全是女子。” 吴勉想到了如女鬼一般阴森的祝巫乐：“先生是说邱师兄和赵叔会突然来朗州和鬼巫一脉有干系？是他们联合在一起搞的鬼？” 诸葛晴点头道：“应该有。只是鬼觋一脉和鬼巫一脉彼此之间有很深的矛盾，都以破坏对方的目的为目的，应该不是联合搞的鬼，而是因为鬼觋一脉在朗州这边做些什么，所以引来了鬼巫一脉的人。” 同出一源还以破坏对方的目的为目的？ 这群人吃饱了没事干吗？ 吴勉皱了一下眉头，却也不是很在意鬼巫一脉和鬼觋一脉的斗争，毕竟这世上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多了去了。 “那朗州蝗灾会和他们有关系吗？” 诸葛晴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事该问他们……不过他们似乎都没有役使昆虫的法门。” 吴勉想了想后，道：“看来需要找到之前那位祝姑娘了，先生可有法子找到她？” 就算和蝗灾没关系，但是涉及到了邱明志和赵祥钟，吴勉也觉得必须找到那位自称是他二师兄妹妹的祝巫乐。 “我想想办法吧，鬼巫一脉……” 诸葛晴沉吟片刻后，突然看向了邱明志，沉声道：“邱公子，可否麻烦你去一趟大破县帮我取一样东西？” “啊……嗯？什么？” 邱明志现在还有些懵懵的。 星象，气运，鬼觋鬼巫，祝姑娘…… 吴勉不是一个乡下土少爷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进城赴任 康达城西门城墙下，吴勉和诸葛晴邱明志站在入城的长龙中看着康达城，不由感觉内心受到了一丝震撼。 若说长商以及岳州的建筑多以砖、木、石为原料，并且是以木构架为主，装饰雅致，有君子之风的话，那么康达城的建筑风格就像是一个粗犷的战士。 城内的建筑多是用土石砌成，有种粗野大气的感觉，虽然不如长商城的建筑精致，却多出了一份沉重的气韵，尤其是结合城墙上那老旧却又深刻的刀痕。 单单是看着，就似乎能够看到无数的厮杀在这里发生过。 建筑风格是人文的一部分，人文影响性格……这么粗犷的建筑，这里的人应该也比较粗犷，性情粗野大气，不拘小节…… 看着建筑，吴勉内心为朗州人的性格做了一些判断。 同时，他还看到城墙上武备齐全的士兵整齐排列，对着下发虎视眈眈，似乎哪里出现了混乱他们就会直接扑过去解决混乱的源头。 诸葛晴见吴勉一直盯着康达城，似乎非常有感兴趣，笑道： “前朝末年，本朝新立之时，前朝太子不甘做亡国奴，便引来了魏国大军跨越沙漠进攻朗州，康达城便是当时的主战场。后来魏国大军攻城不利，又因粮草不足退守鲁县，太宗知道他们粮草不足后在魏国大军撤退之时趁势追击，于鲁县大破县大破魏国大军，鲁县也因此改名大破县……” 其实不用他说也没事，作为永嘉学派弟子，吴勉本就有学习历史。 虽然只学了一个多月不敢说多懂，但是北院讲解历史的时候肯定是从本朝开始的，康达城的历史自然也提及了一些，而且他之前已经考中过秀才，也不能说对历史一窍不通。 不过既然诸葛晴愿意说，他自然也愿意听，毕竟这段历史北院的先生们没有细讲，他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诸葛晴能够补充他不知道的地方自然是最好了。 尤其是还涉及到了大破县。 诸葛晴师傅的身份以及谋划，都和大破县绕不开，如果能够在诸葛晴的讲解中挖出一些的话，对他来说绝对不会是坏事。 只是一直等到诸葛停下，他发现诸葛晴所说的只是一些非常浅显的东西，和他知道的没什么区别。 也是，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说出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叹息了一声后，吴勉看向了邱明志。 邱明志来到朗州四天了，到康达城也有两天了，但是一直没有进城。 这不是他不想入城，而是他莫名其妙来到朗州之后，身上根本没有带着文牒，也找不到熟悉的证明身份，入城就要被关进大牢了，现在敢来入城，还是因为吴勉和诸葛晴在身边。 哪怕是发生天灾了，宋国的官府依旧对文牒非常看重……亦或者说，正因为发生天灾了，所以更看重文牒，以求灾民能够证明身份！ 吴勉一开始发现康达城对文牒的检查比长商城更加严格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人道，都闹天灾了还折腾这些，只是后来想到了这是妖魔鬼怪货真价实存在的世界，他又觉得这非常合理了。 天灾严重可怕，但是妖孽同样可怕！ 文牒之为物除了证明身份外，还用于确定来历和经过的地方，一旦有人的文牒上标明了他来自某些妖孽众多，或者有妖孽为祸的地方，便能够迅速的进行排查。 要不然若是有妖孽乘机施展手段混进了城里，就和一滴水融进了湖泊里一样，想要再找出来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毕竟妖孽可以化形变化，偌大的城市里面根本就无法找，而且也因为城市人多，一些大范围伤害性的法术也无法使用，会给妖孽更多作恶的机会！ 邱明志见吴勉看着自己突然叹了口气，疑惑道：“怎么了？” 吴勉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他叹息的是诸葛晴没有说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和邱明志没有一点关系，不过既然邱明志问了，他也想知道一些事情，便道：“邱师兄，你的左手是怎么回事？” 邱明志瞥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袖道：“在潜入六魔山所化的那个湖泊时，我和赵大侠遇到了一些僵尸，其中有一些僵尸似乎还保持着作为人时候的武功，我一时不察被其中一只偷袭，只来得及用手挡一下，就成这样了。只是遗憾的是我们什么都还没有查出来就被卷进了旋涡，醒来已经是在朗州这边了。” 邱明志说得非常轻巧，不过看着他那空荡荡的左袖，吴勉知道当时的情况一定是险峻急了，不然谁会舍得用自己的一只手去换呢？ “没事的，以三师兄的性子，你们长时间没有给他书信的话，他一定会派人去朗州调查你们的情况的。而且待会儿入城之后，我们也可以写封信让驿使送到商州去。” “也只能如此了。” …… 闲聊了片刻后，队列总算排到了吴勉他们。 拿出了自己的文牒以及官印交由康达城的城门卫查看，吴勉顺势看了一圈，发现城门处城门卫都显得严肃干练，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作为来朗州赴任知州的官员，他不排队也没事，只是为了确认朗州下层的情况，他觉得排队观察。 而这一观察，他发现入城的百姓虽然很多衣衫篓缕，但是都会乖乖的遵守秩序排队，而且城门守卫也分出了人马维持秩序，顿时清楚康达城一定有人制定了详细的政策。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对朗州百姓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好事。 他不用担心自己事事亲为暴露身份，而朗州百姓也能在稳定的局势中得到修生养息的机会。 毕竟是一个大城，而且还是经常发生蝗灾的城市，肯定留下了许多治理经验，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乱了，我之前是太担忧了。 在他内心自嘲自己想太多的时候，看着他的文牒和官印的城门卫瞪大了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急忙双手递还文牒官印。 “原来是新任知州到了！小人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吴勉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城门卫说得毋庸置疑是朗州话，而朗州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所幸在一旁的诸葛晴听懂了，笑着回答道： “孔大人初来朗州，还听不懂朗州话，你让人安排一辆马车送我们去府衙吧。这是我的文牒，你也看一下……还有，我身边这位也是和我们一道来朗州的，他是孔大人的同窗，只是因为一些意外丢了文牒，需要补办，你登记一下后也让他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城门卫连忙点头应是，让人安排马车，并让人通知官府吴勉前来赴任。 …… 朗州府衙书房，州同知黎明田听完城门卫汇报吴勉到来之事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挥退了城门卫后，黎明田在案后坐了片刻，叹道：“来得真不是时候。” 说完，他正想起身，一个穿着盔甲的中年大汉突然风风火火的跑进了书房：“老黎，我刚才听人说新知州到了！” 黎明田起身的动作一顿，叹道：“我知道了，这就要去迎接他了。对了，你让户房的人准备一下，他来了肯定会问起户籍税粮。还有吏房的人，也让他们过来吧。再有就是让礼房的人准备一下，给他设宴吧……不用太奢华，我们没那么多好东西，但是也不能太差。” 中年大汉听得眉头直皱：“让你继任知州多好，偏偏还弄来一个……” 黎明田蓦然拍了一下桌子：“慎言！能让一个状元来当知州也是朗州的福气！” 赵志取先是吓得缩了一下脖子，随后又梗着脖子道：“福个屁！老子打听过了，他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毛头！什么官都没干过，就是考了个状元，他能管好朗州？！你在朗州这么多年不是管的好好的吗？那皇帝也是……” 将手边的砚台砸向中年大汉的脑袋后，黎明田冷声道：“别给自己，也别给我和朗州百姓惹来祸事！” 冷声说完后，他叹了口气，又道：“先看看他吃了礼房的人设给他的宴之后是什么态度吧，若是不行，我会想办法挤走他的。朗州这情况，也不允许来一个没脑袋的领头羊。” 中年大汉也没躲，任由砚台砸在脑袋上又弹开落在地上后，撇着嘴道：“看什么看，要我说……” 话未说完，他见黎明田又朝他瞪了过来，顿时缩了缩脑袋，低声道：“通知户房整理户籍粮税，让吏房的人过来，再让礼房的人设宴是吧？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做！” 说完，他一溜烟跑出了书房，就和来时一般风风火火。 黎明田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后瞥一眼书房一个书架上摆着的佛像，低声道：“阿弥陀佛，希望新来的知州是个明事理的人。” …… 乘着马车赶到了府衙，吴勉和诸葛晴邱明志下车之后，就见府衙外已经站了一群人，为首一人穿着州同知的官服，约莫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眼神坚毅，颌下留着三缕长须，气质高雅又庄严。 他见吴勉下车后，上前作揖笑道：“下官朗州州同知黎明田，见过孔大人。”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人也一个个作揖见礼。 城门卫来汇报的时候已经说明了吴勉的样子，他们也不至于认错。 吴勉急忙伸手扶起他，笑道：“同知大人请起，诸位请起，太客气了！” 顺势起身，黎明田让开身子道：“孔大人，我们先进去吧，礼房的宴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吃。” 宴？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弄个毛线的宴啊！ 吴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笑道：“宴就算了吧，我……本官路上已经吃过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需要那些虚礼，还是进去聊聊朗州的事情吧。本官路上过来看到那些蝗虫糟蹋的土地，当真触目惊心！” 第一百四十六章 政事不插手 府衙大堂，吴勉翻阅户籍统计，发现朗州竟然只有六万多户，差不多是五十来万人。 要知道朗州一个州赶上上辈子祖国比较小的省了，就只有五十来万人，这在他看来着实有些少，长商一座城都比这多，让他琢磨着黎明田以及这边户房的人是不是在合伙诓骗他。 不过想及朗州的地理环境以及身处的时代，他又觉得这应该还算合理。 朗州不比长商，适宜居住的地方并不多，大多集中在北部，康达城以南便是沙漠，那里面能住几个人？ 而且就算是康达城本身也不过万户，八万多人而已，算上流动人口也就十几万。 毕竟朗州的地理环境在那，而且这边又种不出多少粮食，就这样还想朗州能有多少人口？ 人活着是要吃饭的！ 没饭吃，人口是不可能上去的。 看完户籍统计，他将户籍统计递给诸葛晴看后，又看向了一些关于最近蝗灾的官方政策。 组织百姓扑灭蝗虫，壕鏨掩埋、篝火诱杀，挖掘虫卵……一系列吴勉知道的乃至他不知道的处理蝗灾的手段都被明文书写，让官员以及百姓执行。 可以说，对于处理蝗灾的事情上，他没有任何可以插手的地方了，也说明了朗州官府对于处理蝗灾的老练以及果断。 只是就算如此，朗州的蝗灾依旧无法扑灭。 是政策执行的问题吗？还是说朗州蝗灾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了？ 翻阅文书的吴勉紧紧皱着眉头。 如果是政策执行的问题，他还可以加强这方面的力度，但是如果是第二种的话，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处理。 这是时代的局限，上辈子的祖国能够大规模的喷洒农药灭杀蝗虫，但是他所处的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古代！ 他不是没有处理蝗灾的想法，但是那些想法大多都是建立在他现代知识上，建立在现代工业文化的基础上，就比如最简单的喷洒农药灭杀蝗虫。 但是那是上辈子的简单，这辈子要做出这种事情，那和登天的难度没有区别。没有足够的工业基础，朗州，甚至整个宋国，整个天下都不可能制造出那么多农药！ 或许可以依托法术解决，朗州总不会没有一个高人吧？ 但是诸葛老头认识的一个擅长役使昆虫的人就在这边，也没有解决了蝗灾的问题，法术真能解决吗？ 暂时将关于蝗灾的文书放到一边，吴勉又看起了朗州旱灾的文书。 这一看，他发现不只是康达城外的荫人湖干涸，整个朗州南部的绿洲水源近几年大多都干涸了，北部虽然好一些，但是很多湖泊河道的水位都在下降！ 这tm就是一个烂摊子啊！ 大师兄是得罪了皇帝老儿了还是将朝廷里的百官都得罪了个遍？怎么就让他来这鬼地方当父母官？ 我记得大师兄也没当过官吧？这事他能解决？ 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疼炸了的吴勉强忍着骂出声的冲动，有些勉强的对一旁坐着的黎明田道：“黎大人真是辛苦了。” 虽然还有一些文书没看，但是他短时间内也不需要了解那么多。 户籍统计关系着朗州百姓的分布，蝗灾、旱灾是朗州当前面临的最大威胁，作为新上任的朗州知州，他当务之急是了解这三样，并且先把这三样处理好才是正经。 黎明田听到吴勉的话，苦笑了一声：“吾辈为官，不就是为了造福乡里吗？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的话，下官早就致仕了。” 说完，他见吴勉没有再翻阅其他文书，问道：“大人已经清楚朗州的情况了？可有什么见解？” 问话时，他的心吊了起来，右手不自觉的握在一起搓着。 他不觉得一个没当过官，没治理过任何地方，只是靠中了状元就当上知州的人能够制定出适合朗州的政策。 自上任知州死后，现在朗州的政策，包括应对蝗灾以及旱灾的政策大多都是他制定的，是他参照了以往数任知州同知的应灾手段后，与朗州百官商议出的最适合朗州的应灾政策。 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事谁都知道，如果新任知州想要树立起威信的话，那必须要做出事情来，最常见的莫过于对上任的政令以及现行的政策进行修改。 不过他和朗州百官制定的政策已经是最适合当前朗州的政策了，贸然修改的话，先不说百官，单单是朗州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先听听他怎么说，若是胡作非为的话，那么就算一时半会儿不能挤走他，也要想办法让他的安分一些！ 吴勉不知道黎明田的想法，见他这么问，想了想，道：“朗州灾情如此严重是本官没有想到的，不过黎大人的政策很好，本官也没有什么补充的地方。只是本官未入城的时候，看到百姓在荫人湖与官兵有些冲突，还望黎大人能够安排一下。” 他当然想要树立威信，只是看过朗州的政策后，他非常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在这方面插手的，硬插手也只会自取其辱，害人害己，还不如先放着。 但是树立威信这事他也确实需要做，不然等孔文轩过来的时候，他交给孔文轩一个被架空的知州也不好交代。 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后，吴勉又道：“还有，本官在大归县的时候发现有人淫祀，虽然已经处理了，但是其他地方是否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执金吾何在？” 政事他现在插不了手，那就从其他方面入手，就比如妖孽。 来朗州之前，他就听说朗州时常有妖孽为祸，才到就遇到了淫祀以及大妖大鹏鸟，还有鬼巫鬼觋等一系列妖鬼蛇神在朗州，明显是在朗州图谋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介入处理的话，自然能够树立起威信来，这比他和朗州这边的官员死磕自己不擅长的政治简单多了，尤其是还有诸葛晴在场。 虽然诸葛晴也是对朗州有图谋的人，但是眼下他肯定需要吴勉……或者说孔文轩的身份才能够成事，有什么问题的话，他自然也会帮着处理。 “淫祀？”黎明田皱了一下眉，想了片刻后，道：“淫祀这个下官倒是没有听礼房说起过。执金吾在城西都被劳中尉调到大武营了，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但是他们隶属武官，若无要事不来同下官商议，所以下官也不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 吴勉皱了一下眉头，起身道：“你让人送本官去问候一下。” 执金吾是朝廷组织的专门针对妖孽，斩妖除魔的官方组织，他们商议的内容不外乎是哪里出了妖孽，需要怎么灭杀。 “现在？”黎明田愣了一下：“吏房，户房还有文书没有送过来，礼房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大人过目。在那之后，还有兵房、刑房、工房。” 吴勉等黎明田说完后，淡淡笑道：“此间政事，黎大人已经妥善安排，本官就先不插手，也不过问。” 要插手，要过问，也等孔文轩来了之后！ 黎明田沉默了片刻，作揖道：“大人英明。” 英明……不愧是官场的人，真会捧人。 吴勉含笑微微点头后，看向了诸葛晴：“诸葛大人也一道去大武营看看吧？” 诸葛晴笑道：“正有此意，也恰好拜访一下老朋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意义的商议 康达城早年是宋国和魏国的主战场，屯兵无数，自然有诸多供士兵休息居住的兵营。 只是自从宋国收复朗州，康达城远离战事变成了朗州的行政中心，士兵大多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兵营也因此大多或是废弃，或是改作其他用途。 大武营便是这些兵营之一，不过倒也还保留了作为兵营的功能。 只是这个兵营不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的兵营，而是人与妖孽之间争斗的兵营。 乘坐黎明田提供的马车来到城西后，天色已经有些暗沉。 吴勉下车之后，抬头打量了一下大武营的规格，便一边等送他们来此的车夫进门通报，一边同诸葛晴道：“待会儿就要请先生介绍一下了。” 在府衙的时候，诸葛晴就说要拜访一下老朋友，后来在马车上又透露了他和这边的执金吾是旧识。 吴勉倒也没觉得意外，毕竟诸葛晴早前就透露了他在朗州待过，那么有接触这边的执金吾也是正常的……或者说这边的执金吾会接触诸葛晴是正常的。 就如百姓出门到另外一地需要接触官府一样，修行之人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也会和当地的执金吾接触，接受一段时间执金吾的审核。 当然，想要隐藏自己也可以，毕竟修行之人有的是法子，不过那样就可能会在被执金吾发现之后进行围剿！ 修行之人若是要惹出事来，比常人危险太多了，朝廷又怎么可能任由这些人到处乱跑而不作为。 所以对修行之人而言，在普通人面前隐藏身份可以，但是绝不可对执金吾隐藏身份，那不仅是自身会遭殃，更可能连累师门！ 一旦有了中央集权的国家，那么最强大的势力只会是国家，不会是任何门派，而且对任何门派的小动作都会进行雷霆一般的打击。 诸葛晴笑道：“那是自然。” 也没有等多久，进门通报的人就领着三个人走了出来。 为首一人穿着一套盔甲，身材结实，面容刚毅，留着虬髯。 吴勉一看就认出那套盔甲和当初见成武照穿过的盔甲一样，立刻就认出了那人应该就是康达城的执金吾指挥，黎明田口中的劳中尉，劳添岳。 劳添岳在吴勉和诸葛晴邱明志身上一一看过，看到含笑而立的诸葛晴后，眼睛一亮，但是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吴勉身上，上前抱拳大声道：“下官劳添岳，见过孔大人！” 吴勉微微点头，然后作揖回礼道：“劳大人客气了。本官来此，是听闻黎大人说劳大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也知道？”劳添岳愣了一下，沉声道：“既然知道那就好说了，正好诸葛老儿也来了，我们进去聊吧。” 知道啥？ 吴勉见劳添岳自说自话着就领他们进大武营，往诸葛晴看了一眼，见他也有些发愣，只能和劳添岳走进了大武营。 七绕八绕，吴勉也没有怎么来得及打量大武营的构造，只是看出大武营很大，警备森严后，就被劳添岳领到了一个大厅之中。 大厅内，四五十人分散开来，或坐或站，各个跨刀持剑，还有人拿着斧头狼牙棒之类的凶器。 “诸位，我们的后援来了！” 劳添岳一进门就喊道：“他们……新知州孔大人，他是状元。还有诸葛老儿，你们也都认识，最后一个……” 劳添岳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自己没问邱明志的身份，转过身道：“这位少侠，你说说你擅长什么吧。” 邱明志一时有些发懵，答道：“诗书九剑，问心八法。” “诗书九剑，问心八法……没听说过，不过听名字似乎不怎么样，娘气。”劳添岳大大咧咧的说道。 邱明志噎了一下，面色一沉。 只是他还没说什么，诸葛晴就淡淡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先说说你们聚在这里在聊些什么吧，劳愣子” “你们不是知道吗？”劳添岳疑惑的看着诸葛晴，随后皱起眉头：“难道你们不知道？” “知道还用问吗？你果然没有脑子，哎~”诸葛晴一边叹一边说。 劳添岳眼角抽了一下，随后道：“是大归县那边的事情。我们昨日下午接到消息，据说那边有淫祀。你也知道一旦涉及淫祀，若是有妖孽的话，不是大妖就是快要跨入大妖的妖孽，等闲手段无法对付。你来了正好，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大归县看看吧。” 大归县淫祀？ 听了他这话，诸葛晴和吴勉面面相觑，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劳添岳立刻皱起了眉头，冷声道：“笑什么笑！你们不知道大妖危害多大吗？陆大人、薛大人又去了戍方城，只靠执金吾想要对付大妖绝非易事，稍有不慎可能就会……” “好啦好啦，我知道。”诸葛晴摆了摆手后，淡淡道：“那个大妖我和孔大人已经解决了，不过你们要去大归县也可以。我们解决了那个大妖之后，它的尸体还有一块陨石还在那边藏着，你们过去正好帮我们带回来。” 他这话让再次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后一个穿着黑袍，面色有些阴沉的男子沉声道：“就你们两人？你不是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算计吗？而且只要是接受过淫祀的妖孽，一般的气运咒杀根本不会起效果……” 说着说着，他突然看向了吴勉，沉默片刻后，转过头对诸葛晴冷声道：“你借用了状元气运？你可知道现在的朗州已经一塌糊涂，必须要用状元气运镇压，现在你借用了状元气运，那朗州气运一旦出现波动，你拿什么镇压！” 诸葛晴笑道：“老龙，你觉得你在气运这一道的研究上比得上我吗？” 男子再次沉默，随后冷声道：“希望你好自为之。之前亏欠人道的功德你还没还上，现在再胡乱借用他人气运，只怕你到时候会死无葬身之地。” 诸葛晴笑着摇了摇头后，对吴勉道：“这位便是龙皓，他擅长役使五毒，尤擅昆虫。” 吴勉双眼一亮，上前作揖道：“本官早就听闻龙前辈擅使昆虫，此次朗州蝗灾，还请龙前辈多加关照。” “不敢当。”龙皓回了一揖，淡淡道：“朗州本是草民家乡，草民自是会小心应对。” 还挺有傲骨的嘛，不过特地强调自己是平民的身份……似乎是对官府有意见啊。 吴勉只当没有龙皓话里的意思，笑道：“那就多谢龙前辈了。” 说完，他又看向了劳添岳：“劳大人，大归县淫祀之事，本官已与诸葛大人处理了，若是不信可遣人前往查探。只是希望劳大人遣人过去的时候，去丘村将本官与诸葛大人所杀的大鹏鸟以及陨石带回来。” 这也是吴勉急忙来执金吾这边的原因之一。 虽然诸葛晴说不会有人动昊天门和太玄门的东西，但是难保有意外发生。 吴勉可不想自己差点丢了命才得到的战利品就这么便宜了他人。 劳添岳盯着他看了片刻后，点头道：“孔大人的吩咐，下官自然遵从。” 说罢，他转过头对站在一旁，身边拄着一柄车轮大斧的青年男子道：“小李，你和小张、三儿一块去大归县看看。” “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应对之策 见劳添岳吩咐三人前往大归县查探，诸葛晴站了出来，从怀里拿出了一沓符咒，挑选了一下后，抽出一张递了过去：“这张符会带你们到我布阵的地方，也是入阵的凭证，你们小心一点别弄破了。” 拄着车轮大斧的青年接过之后，点头道：“诸葛前辈放心，在下一定会保管好此符。” 诸葛晴笑道：“你比劳愣子靠谱多了，那家伙除了有一把力气，脑袋里面全是浆糊。” 青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如何回应诸葛晴对自己上司的调侃。 所幸这个时候吴勉道：“劳大人，除了大归县外，其他地方还有妖孽为祸吗？” 还想反驳诸葛晴的劳添岳听了这话，转头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后，道：“有，不过那些家伙都在沙漠里面，没几个人，现在又是闹蝗灾的时期，我们也抽不出人手过去处理。” 没几个人那不是还有人吗…… 吴勉张了一下嘴，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别看劳添岳对他自称下官，但是他和劳添岳其实不是上下属关系。 首先是他们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其次是执金吾直接隶属于朝廷，归皇帝管辖，不归州县长官管辖。 他也没资格对劳添岳指手划脚，尤其是在现在还不是非常清楚朗州局势的情况下。 来大武营的路上诸葛晴就告诫过他，说朗州知州面对执金吾的时候一定要客气一些，毕竟朗州不同于商州，不仅不是直隶州，而且人少地荒，州的实力弱了一个大台阶，不像商州可以用资源引来许多高手相助，又没有像长商书院那样的藏着大量修行人的势力，只能依靠执金吾除妖。 不过在这一点上没说什么，不代表他就没话说了。 “劳大人，可否给本官看一下这边妖孽分布的文书？” 这是知州可以了解查阅的，毕竟妖孽的分布涉及到了知州对全州的规划，如果知州什么都不知道，在发生灾情的时候将百姓转移到了有妖孽的地方，那执金吾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劳添岳点头道：“可以。”转过头，他对一个相貌普通，皮肤粗糙的女子道：“花儿，你去把那些文书拿出来给知州大人过目。” 叫花儿的女子点了点头，向大厅另一侧走去。 见她过去文书需要一些时间，吴勉又看向龙皓，问道：“对于朗州蝗灾，不知道前辈可有什么看法？是否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龙皓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也不能说没有，草民已经研制了两种药物，一种撒过的地方蝗虫都不会接近，但是只是不会接近。另一种则是洒在水里，与水混合后，至少一滴便可灭杀方圆一丈内的蝗虫。” 听了他这个说法，吴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旋即问道：“多吗？” 这才是最重要的，蝗虫铺天盖地，肆虐了整个朗州，龙皓研制出来的药物就算效果再好，但是数量跟不上的话，那照样没多少用处。 龙皓摇着头道：“第一种还算多，草民前些日子和黎州同商议后，整合朗州需要的药材的话，保住康达城大概没问题。只是第二种需要的药材有些珍贵……哎！” 吴勉眼中的亮光瞬间消散。 就不说灭杀蝗虫的药物了，单单是那种能够驱赶蝗虫的药物居然整合了整个朗州的药材也不过是保住康达城，这让他顿时兴趣大减。 但是他还是问道：“是否是因为朗州却药材？可否从其他地方调取药材？” 龙皓再次摇头：“有些药材是朗州独有的，除了朗州，其他地方也提供不了。” 吴勉顿时对这两种新药没了兴趣，不过来自现代的他还是清楚药物的研发不是易事，便笑道：“没事，既然龙前辈能够研发出驱赶蝗虫，灭杀蝗虫的药物，那么一定是找到了蝗虫害怕或者克制蝗虫的部分，只要继续研究下去，找出那些部分，或许就能够从其他药材里面发现类似的部分，到时候就不会缺药材了。” 龙皓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后，微微点头道：“草民也正有此意，只是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找出来的，现在还需要用其他法子先解决了蝗灾的问题……” 说着说着，他沉吟了片刻，但是看了诸葛晴一眼后，他叹了口气，又没有继续说了。 吴勉见龙皓这样，知道龙皓一定是还有其他办法处理蝗灾，但是顾忌诸葛晴不愿意说亦或者不敢说。 不过从龙皓的表现来看，又希望他能自己问，这样说出来就不用在意诸葛晴了…… 这是想拿我当盾使啊。 不过能够解决蝗灾的话，对百姓也有好处，我当盾倒也没事，只是不知道对我会有多大的影响…… 内心闪过一些想法后，吴勉沉声问道：“前辈可是有其他法子能够处理蝗灾？若有，还请直接说出来！” 龙皓这才道：“草民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蝗灾，只是这个法子一旦用了，对大人的气运会有所折损，大人之前还被诸葛晴借用了状元气运咒杀大妖，现在再折损气运的话，只怕很难镇住朗州。到时候朗州就算蝗灾消失了，也会有其他灾情出现。” 他的话让吴勉一阵错愕。 气运还真是神奇啊！只是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我怎么感觉他们说得似乎不是人话？ 微微摇了摇头，吴勉想了想后，道：“前辈先说说你的法子吧，就算本官一时不用，但是也可以在应对蝗灾的时候有个后手。” 龙皓又是沉默了片刻，才道：“大人可知道蝗虫的蝗这个字的由来？” 蝗，螽也。从虫，皇声。 用皇声，引伸表示蝗虫成灾后规模庞大，就如帝王出行，势无可挡！ 毕竟也是读书人，吴勉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蝗字的由来，点了点头。 龙皓见吴勉点头，继续道：“既然蝗虫虽然成群，但是一般情况下群蝗无首，不似蚂蚁蜜蜂有蚁后蜂王。只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的时候，蝗虫亦可有王。若是能够控制住蝗王的话，也就能控制住蝗虫，使其不至于成灾。” “什么特殊情况？” “蝗虫命短，一般很少有成妖的，但是一旦成妖，便可号令所有蝗虫，成为蝗王。” “而要让蝗虫成妖，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某只蝗虫吃了天财地宝，侥幸活下来，借天财地宝之力成妖。另一种……则是草民可用五毒门秘法借用大人一丝气运，催生成妖。只是因为妖是借用大人气运催生的，大人会因此受到人道气运排斥，自身气运折损。” 他这话说得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妖孽与人之间你死我活，现在要催生一只妖出来…… “胡闹！”诸葛晴直接呵斥道：“现在朗州蝗虫数量虽然繁多，气运庞大，但是群蝗无首，气运只是草草结合在一气，如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但若是出现蝗王将气运整合在一块，那就变成了大势，蝗王也会因此大气运迅速提升修为，连带蝗虫也会变得更大更多，更容易产生妖孽，到时候催生的蝗王就算被我们弄死了，也可能再出现其他蝗王！这局面你们五毒门控制得住？” 龙皓沉默着没有回答。 但是他的沉默已经算是回答了。 很明显的，他没有把握控制。 吴勉摇头叹了一声，恰在此时，之前离开的花儿也抱着一沓文书过来了，他便道：“蝗灾这事暂时搁着吧，本官回头再同黎州同商议一下。” 说罢，他接过了花儿手中的文书，到一旁看了起来。 翻了几页后，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朗州的妖孽比他想象的多了，尤其是康达城以南的那片沙漠中，单单标明了已经确定的妖孽就有一千多只，而且实力都不算弱，执金吾也不敢轻易招惹。 当然，那些在沙漠中的妖孽一般也不敢来招惹康达城以北的地区，免得惹来执金吾大规模的捕杀。 沙漠中少有人烟，它们还有办法利用各种手段遁形，而执金吾去沙漠中执行任务也会因为补给的问题无法持续，可是康达城以北就不同了，随时都能够得到补给的执金吾可不是一般妖孽能惹的。 就算是大妖，一旦在康达城以北的地区被发现了，那么也容易引出宋国的高人处理。 就如大归县的那只大鹏鸟，经营了三年，结果一被发现淫祀，就有执金吾找上门去了。 虽然大归县的那些执金吾就是送人头的，但是他们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康达城，等康达城的执金吾过去，就算杀不了大鹏鸟，也会摸出一些底细，到时候就会请来各种高人对付，哪怕他和诸葛晴没有杀，也会在不久后就被其他人灭杀或者赶走。 嘶~长商都有百来只妖孽，如果套到整个商州的话，这或许也有一千多只，康达以南只有一千多只倒也不算多……不过这只是确定，还有没确定的呢。 长商城是确定了就只有百来只，朗州这边根本没办法确定沙漠中到底有多少妖孽，只是将一些比较强大，明显的妖孽标记出来了。 …… 劳添岳见吴勉在认真的看着文书，也没有打搅，看了沉默的龙皓一眼后，便让执金吾们先散了，又拉着诸葛晴和龙皓走到了一边，低声问道：“诸葛晴，朗州这边的情况你怎么看？你擅长望气术，有看出什么吗？还有，这个新知州怎么样？懂事吗？” “比你懂事多了！”诸葛晴瞥了劳添岳一眼，又道：“孔大人暂且不说了，我也接触得不多，不是很清楚。不过朗州这边……哎！我只能说，这边就是一个烂摊子，想要收拾好可能需要几年时间。” “那朝廷怎么不让几个政事咸通的人过来？朝廷通报过来的时候我了解了一下，孔大人以前什么官都没有当过，他能够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现在黎同知弄得挺好的，他要是贸然插手的话，只怕会坏事！”劳添岳皱起了眉头。 诸葛晴笑道：“别当心，孔大人来这边前就已经去了府衙看过黎大人的政策了。他说现在就按黎大人的政策，不会改变。” “那就好。”劳添岳松了口气，又看向了沉默的龙皓：“老龙，你也真是的，你那法子自己想想就行了，说出来干啥子哈？我虽然不是很懂那些狗屁气运之类的，但是你这法子也太不着调了，谁能自己催生妖孽的？别忘了你们五毒门当年是怎么被昊天门给剿了一遍的，也亏得孔大人没有多问……对了，诸葛晴，他是昊天门弟子吗？哪一脉的？” “长商永嘉一脉，也是守碑一脉。” 诸葛晴这话让那个劳添岳和龙皓都哆嗦了一下，龙皓的阴郁的脸色更是直接变得惨白。 他咬着牙低声道：“守碑一脉？！你怎么不早点说！” 诸葛晴愣了一下：“怎么了？” “现在的长商的守碑人是刘云霄，对吗？” 诸葛晴点了点头。 龙皓攥着手片刻后，叹了口气道：“算了，我知道了。” 诸葛晴皱眉看了他片刻，低声道：“到底怎么了？” 龙皓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随后回头看了一眼伏案看着文书的吴勉，眼中五味杂陈，似有感激，又似乎有无奈，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怨恨。 不过看了一眼后，他就回过了头，恰好避开了若有所觉抬头看过来的吴勉的目光。 看着诸葛晴和劳添岳以及龙皓，吴勉挑了挑眉头。 这三人也太不懂事了吧？我都还在这呢，怎么能凑到一边单独聊？要聊也要直接说出来啊，我现在可是知州，有什么事不能知道吗？ 在吴勉疑惑以及不满诸葛晴三人为什么要走到一边聊的时候，邱明志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吴勉立刻摇了摇头，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边妖孽太多了。对了，邱师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大破县？明天？后天？” 诸葛晴将去大破县取前朝皇太孙遗骨的任务交给了邱明志，只是邱明志因为意外来朗州，四天来吃喝都是问题，现在状态很差，需要调整一下，才和他们进城来休息的，不然在城外的时候就直接去大破县了。 “今晚就走！” “今晚？这么急？” “事不宜迟。” 吴勉沉默片刻，对劳添岳喊道：“劳大人，可否安排几个执金吾陪我师弟去一趟大破县？” 第一百四十九章 蝗灾、旱灾、饥荒 夜幕之中，不断向前，不知要去向和服的祝巫乐拉紧黑色宽松的袍服，隐约勾勒出婀娜的娇躯。 她不是因为冷而做出这种动作，朗州的温度并不低，甚至可以说热，不然也不会闹出干旱。 她会如此，是因为在她三尺之外尽是密密麻麻的，胡乱飞舞的蝗虫。 没人会喜欢虫子在自己身边飞舞，尤其是密密麻麻，遮蔽了视线，遮蔽了一切的虫子！ 那是一种令人感觉恶心又感觉恐惧的画面，哪怕明知道那些虫子不会伤害到自己，也会不寒而栗。 这个时候，祝巫乐想起了当初昨晚看到吴勉的时候，提着他在空中飞行的大鹏鸟。 她在想，如果自己也能役使大鹏鸟的话，就不需要行走在这恶心又恐怖的蝗虫群中了。 只可惜，她们鬼巫一脉并没有灵活役使大鹏鸟的法术，虽然也可以通过招来的鬼魂役使，但是她们招来的是人的鬼魂，又不是大鹏鸟的鬼魂，就算附在了大鹏鸟身上，也无法飞翔。 幽怨的叹了一声后，祝巫乐还是在不断向前走着，身边的蝗虫就算再密集，也无法靠近她三尺之内，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守护着她，在排斥着蝗虫。 不过走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左边。 她的左边依旧是密密麻麻的蝗虫群，但是她似乎看到了什么，迟疑了片刻后，转身向左。 随着她的移动，密密麻麻的蝗虫绕开，形成了一条狭长的甬道，只是也很快淹没在蝗虫群中。 走了片刻，她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地上趴着，身上覆盖了无数的蝗虫，白色的头发散乱的铺在地上。 老人？ 不对，似乎是个小女孩，布料看起来很华贵……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疑惑了片刻，祝巫乐藏在袍服中的一只手伸了出来。 她的手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浑然不像是活人的手臂。 在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串编在一块的铃铛，略微抖动一下，就发出叮铃叮铃的铃声。 这铃声本该清脆悦耳，但是结合她的造型还有四周铺天盖地的蝗虫群，只会叫人听了之后心底发颤……不！不只是心底发颤！ 在铃声出现的时候，她四周蓦然变得阴冷无比，叫人如坠冰窟，本来不敢靠近她三尺之内的蝗虫全都散开到丈余之外。 “小姐，有什么吩咐？” 幽幽荡荡，飘渺不定的声音在铃声结束之后响起，随后一个完全看不见脸的女子从祝巫乐的胸前钻出落在她身前，身体不动，脑袋旋转一百八十度，将看不见脸的脑袋正面对向了她。 “萧夫人，可以帮我看看那个小女孩吗？” “小女孩？”看不见脸的萧夫人扭回了脑袋，看这趴在地上的娇小身影，看不清面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双满是怨毒的双眼，凝视小女孩片刻，淡淡道：“没有危险，但是一个身份似乎不轻的小女孩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危险。” ……………… 康达城，府衙。 在已经很长时间没人使用，但是现在已经打扫干净的知州房间内，吴勉正在挑灯看着文书。 这些文书有朗州的政令，也有蝗灾旱灾赈灾情况的相关汇报，还有大武营的执金吾提交的妖孽资料。 想要尽快介入朗州的事情，他就必须对这些都有所了解，不然他任何事情都无法插手，就算硬要插手也很容易犯下错误。 只是这些东西的枯燥程度远超吴勉的想象，其中的一些数字表述又没有图表，让已经习惯了现代数据图表述的他总是容易翻到后面，忘记前面。 烦躁的前后翻着文书，被逼得没辙的吴勉随手取过纸和笔，熟稔的根据文书上的数据画出了数据图表。 这是上辈子作为策划的基本功，他虽然穿越一年多了，但是这种当初吃饭的手艺还是没有落下。 等图表画好之后，他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随后又紧紧皱起眉头。 根据图表显示，朗州四分之三的地区都已经被蝗灾祸害，康达城以南的绿洲和水源干涸将近八成，康达城北部虽然好一些，但是大部分河湖的水位都已经下降，干涸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同时，因为旱蝗之灾死亡的人数已经朗州总人数接近一个点！ 朗州总计六万多户，五十来万人，一个点就是五千人！ 手指在桌上笃笃笃的敲着，吴勉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竟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因为他非常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刚才看的文书中，他还看到了朗州的库粮存量……只能说是可怜！ 百姓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朗州这边的官府几乎没有去调查这些，但是在大归县那边的时候，吴勉听到大归县县承肖录飞说过大归县年前还算风调雨顺，百姓家里备了半年的粮食。 可是大归县靠近互州，又是卢河下游，地肥土沃，粮食的收成比靠近南边的朗州县城好多了，但是也只是有半年的存粮，那么朗州南边的县城呢？ 收成本就不好，还有各项赋税，百姓家里能留下多少钱，又能留下多少粮就不好说了，不过用屁股想，吴勉也知道绝对比不过大归县。 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痛觉刺激自己的大脑后，吴勉在内心嘀咕起来： “旱灾是前年开始的，但是一直不怎么严重，水位降低的不多，朗州这边的官员也只是认为这是自然现象……” “不是认为，这确实是自然现象，单单是本朝，这种现象就十几年来一次，前朝也有相关记录，倒也不能说是他们忽视了……啧！” “至于蝗灾，朗州这边的蝗灾就没有消停过，一两年就会来次小的，十年左右就会来一次大灾，几乎没停过，只是今年似乎特别严重，单单是现在这种灾情就已经超过了八年前发生的大蝗灾了。” “旱灾，水源干涸，百姓就会没水喝。蝗灾，别说是粮食，草都被吃光了，百姓更别想有东西吃……马上就是饥荒了啊！” “饥荒……饥荒……” “按目前朗州库粮的存量，顶多坚持一个月，换成薄粥的话，或许能多顶一个月，然后就只能依靠朝廷赈灾了。” “只是就算朝廷愿意赈灾，粮食也不是变出来的，朝廷赈灾其实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毕竟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在那，没有多少过剩的粮食，尤其是这个世界存在习武修行的人，为了修炼内力，消耗的粮食远超一般人，甚至可以是几倍十几倍，再加上宋国近百年没有战事，人口增加了许多，相应的习武修行的人也因为基数增加而增加，对粮食的消耗更大了。” “无法增长的粮食产量和不断增加的人口……啧！我tm是在做政治题吗？” “啧！我还真是！” …… 越想越觉得自己脑袋都快炸了的吴勉扔下了笔，揉了揉脸颊后，仔细思考起上辈子的一些政令和这辈子读书以及现在接触到的朗州政令，想要找到突破口。 可是一项一项对比之后，他发现上辈子的政令要套到朗州几乎不可能，先不说现代思想和这个世界古代封建思想的冲突，单单就是生产力这方面也不允许上辈子的政令出现在这个时代。 “生产关系是生产力决定的，落后的生产力却套上先进的生产关系，只会将自己拖入深渊……我记得这是我政治老师对祖国那几年发生事情的看法吧？他还真是真知灼见……” “不对，是老马真有真知灼见！” “如果要改变现在的宋国局势，让宋国有更多的资源救济朗州，那只能从生产力方面入手。但是生产力的改变是……是啥来着的？劳动物资？几年不学，这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发展科技就对了！” “但是发展科技……我tm又不是搞科学的，能发展个毛线的科技啊！” “而且发展科技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甚至就算今天我给弄出来了，那等粮食种出来也是明年的事情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还是看不见摸不着，根本就没影儿的水！” …… 才被他强行压下去的烦闷又变得浓重起来，吴勉再次用力的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后，才能继续思考。 “不想那些虚的，那些虚的想要变成现实需要时间，而且需要足够的资源和人脉……偃师茜所在的偃师一脉可以考虑，还有什么墨家一脉，公输一脉也能找一找，他们似乎都擅长手艺，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解决朗州的问题……我个p！” “应该是大师兄现在最主要的是解决朗州的问题：蝗灾、旱灾，以及即将出现的饥荒。” “这方面，蝗灾虽然已经离开康达城向北迁走了，但是蝗虫过境留下的虫卵按黎大人他们的说法十天半月就会孵化，这点他们是本地人，应该不会错。这也就是说再过个十天半月……甚至不到又会出现一次蝗灾。” “不过现在康达城附近也没有多少植被了，所以这一次蝗虫应该很难长大，再加上黎大人他们已经下达了政策，让人烧挖虫卵……浇水杀虫卵似乎也有下达，不过现在都干旱了，谁tm愿意拿水去杀虫卵？” “说到旱灾……挖地下水？” “膘马县那边的官府似乎让人做了，只是成效不是很理想……理想就怪了！先不说找地下水的难度，整个朗州南部绿洲湖泊干涸，北部的水位也严重下降，可能地下水都没了，或者只在很深的地府，以现有的技术水平，他们怎么挖得出来？” “……” “这两个先放一边，朗州这边的官府有足够的经验应对，我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前就让他们处理吧！” “或许等邱师兄取回了前朝皇太孙的遗骨，完成祈雨，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最后一问，饥荒！就算蝗灾旱灾解决了，但是今年的收成已经注定，饥荒必然发生。” “吴勉同学，你要加把劲了，总不能一个大题都做不出来啊！这会让人笑你没本事的！” 给自己加把劲之后，吴勉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案上的文书上，挑出户房的文书。 大概看了一遍后，他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我还是能做些事情的嘛……户房有人提议过用高价进粮，但是朗州这边本来就财政不足，缴给朝廷的税都有可能拖着，所以驳回了这个建议。” “但是这个建议是没错的，高价进粮是必须的！” “商人逐利，有足够的利益，有些商人都可以昧着良心做事，何况送粮来朗州本就能得个赈灾的美名呢！赚得多又有美名，何其乐哉！” “不过，等他们送来的粮食多了，朗州这边的粮食多了，单单是市场自己的调控就能让价格降下来，到时候我加把劲……嘿嘿嘿……” 发出奇怪的笑声片刻后，吴勉又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铜镜一边把玩，一边思考。 “想法是很好，但是粮商又不是傻子，不可能那么轻易上钩，所以事先还是需要给足饵食，不然钓不来鱼。” “康达城这边的粮价因为黎大人压着，现在也就是二两六百文一石，虽然还是贵，不过也算勉强能够接受。只是也因为这个原因，粮商已经不怎么愿意来朗州了，只有几个做朗州固定生意的大粮商还在坚持供货，不过货也越来越少，并且提出了涨价……” “那就给他们涨！” “不仅给他们涨，还要给其他粮商涨！而且要涨得比他们多，让那些人去其他州说起这事，吸引更多粮商来朗州！” “啪！” 做下决定的吴勉拍了一下桌子，随后立刻一脸心疼的拿起被自己拍在桌子上的铜镜打量，见它没有任何事情后才松了口气。 随手将铜镜塞进了怀里，吴勉又看了关于蝗灾的文书一眼，咬牙道：“吸引其他州的粮商来朗州的前提是其他州没有受灾，不然他们受灾了，也不可能往朗州这边运粮……蝗灾必须遏制在朗州境内！” 绕了一圈，他本打算暂时先放下的蝗灾还是回到了他眼前。 “笃笃笃……” 手指在桌面敲了良久后，吴勉轻叹了一声：“看来还是需要去和龙前辈谈谈。” 第一百五十章 入梦问决定 对于人为制造妖孽，吴勉并不是非常排斥。 虽然经过一系列的接触，他已经大概清楚了妖孽和人之前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这个矛盾现在是弱于朗州遭遇的灾情的。 旱灾、蝗灾，还有即将面临的饥荒，都有很大可能造成朗州人员大规模死伤，这种情况下，人为制造蝗王控制蝗虫也不是不能够接受。 虽然那确实危险，会增加蝗虫成妖的几率，诞生更多的蝗王，导致以后如果出现蝗灾会变得更加可怕。可是蝗灾如果不控制在朗州境内，周围的州受灾了，那样遭殃的最终还是朗州，以及朗州境内五十万百姓！ “以后的事情是以后的事情，眼前都跨不过去了，哪还会有什么以后？” 抽出一张纸，吴勉将自己决定高价购粮的想法记录下来，又把决定制造蝗王的想法写上，只是最终还是在后面用小字写了暂定二字。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朗州知州，只是代替他大师兄孔文轩来朗州稳定局势的，制造蝗王这种影响到朗州今后几年，甚至是几十上百年的决定绝不是他可以轻易定下，尤其是他对于蝗王的危害其实没有太直观深刻的认识的情况下。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将我的决定传达给大师兄了，只是大师兄现在应该还在互州商州交界那一块，寻常手段可能无法将消息及时传过去……” “不知道诸葛老头是否有办法。” 想起诸葛晴，吴勉往窗外看了一眼。 明朗的月亮恰在窗外悬着，静谧安详。 “他师傅和他交流的时候似乎跨越了非常遥远的距离，或许那门法术能够让我和师兄进行交流，汇报这边的情况！” “笃笃笃……” 手指在桌子上敲着，单调又有节奏的声音结合明朗的月色让吴勉的心灵安详，不复之前的烦躁。 “就是不知道通过施法，他是不是能够知道我们交流的细节，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和他师傅的问题我也只能等大师兄过来后才能说起了，哎！” 长叹一声，吴勉拿起自己画下的图表仔细看了片刻，确认自己不会记错后，起身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诸葛晴就在他隔壁。 其实他们二人本该在一个房间，一同商议朗州的事情，只是诸葛晴还要思考祈雨的仪轨以及邱明志为何为突然从秦州传送到朗州的诡异事件，所以两人就分开了。 吴勉这边大多是户房的文书，户房掌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读了户房的文书，他就可以对朗州的局势进行了解。 而诸葛晴则是专门研究礼房的文书，礼房统摄兴学、科举、教化、旌表、礼仪、祭祀、节庆等事，能让他将祈雨仪轨进行调整，适合朗州地区，同时也方便他了解邱明志从秦州穿越到朗州的地区附近是否发生过什么。 “笃笃笃！” 来到隔壁，吴勉敲响门之后道：“先生，我进来了。” “请。” 推门而入，吴勉就见诸葛晴正坐在房间中间，桌子被他挪到了一遍，身体四周则是摆成一个圆圈的礼房文书。 看书习惯？还是说是一种仪式？ 微微挑眉，吴勉直接问道：“先生，你可否让我联系到大师兄？我有一些想法想和他说说，看他能不能够下决定。” “有倒是有，我可以帮你施展入梦之法，让你潜入文轩的梦中。”诸葛晴先是点头后，又疑惑道：“你已经想到处理灾情的法子了？” 入梦之法？他之前弄的那个法术不像是在做梦吧？ 心头闪过一丝疑惑的吴勉嘴上却道：“不能算是想到了，只是将已有的方法整合了一下，先做出权宜之计。时间不等人，现在朗州的情况也不允许我们拖着。” 说完后，他将自己高价引粮的想法说了出来，同时提出了朗州周边的州被蝗灾祸害后对朗州的影响，迫不得已或许会制造蝗王控制蝗虫的决定。 前面的想法诸葛晴还听得连连点头，但是吴勉说道后面制造蝗王的事情后，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严肃。 沉默片刻，他道：“即便现在朗州危如累卵，制造蝗王这事你还是得慎重考虑一下。” “如果大师兄他能够提出更好的方法，或者在蝗灾蔓延到其他州之前想到更好的法子，那么制造蝗王这事也不用提及。只是若没有的话，这也不失为一个后手。” 吴勉的回答让诸葛晴再次沉默，好一会儿才笑道：“现在的少年郎真是厉害，尤其是你们守碑一脉，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啊。” 他突然的奉承让吴勉有了些许不安，但是还是笑道：“先生真是过奖了，我怎么敢和大师兄他们比。” “至少比你大师兄强了，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是一个莽撞……” 顿了一下，诸葛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了身子，才继续道： “入梦之法很简单，只是目标如果身具大气运，而施术之人又与目标没有紧密的联系的话，施展入梦之法只会害了自己。不过这一点你倒是没事，文轩将状元气运转给你之后，你们之间的气运已经连接在一块，你进入他的梦境倒不会受到反噬。” 一边说着，他一边跨出了围在身边的书圈，到一旁取出了行囊，翻出蜡烛、香、符咒。 “你到书里面坐着吧。那是我已经布置好的仪轨阵图，本来打算看看是否可以结合这边的祭祀用于祈雨，但是改一改，变成入梦法阵也简单。” 果然是仪式！ 吴勉点了点头，走进了书圈坐下，然后看向了诸葛晴：“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诸葛晴将一张空白的符咒扔进书圈，淡淡道：“你不会入梦之法，所以你写下文轩的名字，再给符注入内力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吧。等我施术成功后，文轩如果在睡觉，那么你就可以和他在梦中相见。” 拿着空白的符咒，吴勉翻开手表看了一眼，见现在已经过了子时，琢磨着孔文轩如果没事的话，或许已经睡了，便打算在符咒上写下孔文轩的名字。 可是才要写，他发现自己没有笔，急忙对点燃香和蜡烛的诸葛晴道：“先生，我没有笔啊。” “笔？” 诸葛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用笔没用的，要用你的血。当然，如果你有文轩的毛发或者血也可以。” 吴勉咧着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后，叹了一声，反手将腰间的斩铁抽出一点，然后右手食指伸过去抹了一下，然后再在符咒上写下孔文轩的名字。 十指连心，割开手指又用伤口在粗糙的符咒上写字，那滋味简直一言难尽。 “师兄啊师兄，你来了之后要怎么补偿我啊！” 嘀咕着，吴勉运起内力，注入了符咒。 内力注入符咒之后，吴勉就隐约感觉到了符咒和他，以及和某个未知的存在产生了紧密的联系。 那种联系无法描述，但是却让他产生了手中的符咒就是孔文轩的错觉！ 不对，也不能说是错觉…… 诸葛老头能够利用气运咒杀大鹏鸟，那么现在这张符或许就和大师兄有着非常紧密的练习，如果对它做了什么，或许师兄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 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光，吴勉抬头道：“先生，我写好了。” 这一抬头，他就见书圈边上已经摆好了点燃的香和蜡烛。 “我这边也好了。” 诸葛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木鱼，正坐在吴勉对面：“睡吧。” “笃笃笃……”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节奏的敲起了木鱼。 听着那木鱼单调的声音，吴勉顿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睡意袭来，眼皮似乎吊了秤砣一般，迅速的闭上。 这让吴勉顿时有些慌乱了。 他还想确认一下符咒对孔文轩是否有害，若是不小心让孔文轩因此被不知道和他师傅在朗州有什么谋划的诸葛晴抓住了什么破绽气运之类的，那他如何过意得去？ 只是没想到诸葛晴的动作那么快，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诸葛晴就已经施法了。 不行，我一定要醒过来先问清楚！ 吴勉急忙凝聚心神，打算清醒过来。 而他的打算也确实实现了，凝聚了心神的他顿时感觉意识清晰，再无睡意。 闭上的眼睛睁开，吴勉喊道：“先等一下！我……” 漆黑的虚空中，没有任何事物。 他已经入梦了！ “等什么？” 蓦然，他背后响起了熟悉而沉稳的声音。 转过头，他就见一身襕衫，看起来温文尔雅又隐约透着一股锐意的孔文轩正疑惑的看着他：“阿勉？是诸葛先生帮你入我的梦的吗？有什么事吗？昨天怎么突然用了不归剑气？是遇到上面难缠的妖孽了吗？有受伤吗？还有你是否已经到康达城赴任了？还是在路上？朗州那边情况如何？我听到消息，说那边不仅闹蝗灾，而且旱灾也非常严重。”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吴勉有些发懵，不过他还是一一回答道：“这次确实是诸葛先生施展入梦之法让我潜入师兄梦中的。用不归剑气那事待会儿再说，还是先说说朗州这边的情况吧。我现在已经在康达城这边了，这边的灾情非常严重……” 说着，吴勉突然一顿，问道：“师兄，我在梦中能施展圆光幻心术吗？” 孔文轩点头道：“梦为虚幻，你什么法术都能施展，而且只要想，不需要和现实中施展法术一样需要结印运气念咒。” 说话间，漆黑的虚空顿时产生变化，从漆黑空无一物的虚空变成了北院的永嘉学堂。 “这么方便？” 吴勉挑了挑眉头，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闭眼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见到的蝗虫群映照出来。 刹那间永嘉学堂被蝗虫淹没。 随后，吴勉又将自己画的图表映照出来，递给孔文轩道：“这是我看了这边户房的案牍后画的图表，受灾人口，受灾地区，还有朗州库银以及库粮等数据。师兄你先看看吧，看完之后，我再和你说说我的想法……” “我本来只是想要露个面，让其他人知道你已经来朗州，就待在府衙不出门等你过来，可是现在的朗州，拖不起了，有些决定必须尽快做下。” 孔文轩诧异的看了吴勉一眼，又看了看在永嘉学堂内乱飞的蝗虫群后，默默点头，看起了吴勉给他的图表。 第一百五十一章 隐晦的警告 不过看着图表，孔文轩的眉头皱了起来，疑惑道：“这是什么？” 虽然吴勉也没有画多么复杂的图表，只是简单的线柱图和扇形图，又标明了内容对象，可是孔文轩从来没有看过图表，只能依稀看出图表的内容显示很不妙，但是又不能完全清楚内容。 吴勉愣了一下后，闭上眼睛回想了片刻，将自己记忆中还有印象的朗州户房提交给他的文书案牍映照出来。 所幸他本就修有圆光幻心术，经常使用倒是让他记忆力变好了一些，而且文书案牍也才看过没多久，内容又震撼人心，让他结合自己画的图表要在梦中映照出来并不是太难。 况且文书案牍之类的公文都是有固定格式的，他更多的是将自己绘画的图表上面的数字逐一填进那些固定格式中。 孔文轩随手拿起一本吴勉映照在身边的案牍文书翻阅之后，眉头立刻皱起， 吴勉看不惯没有图表直观表现的文书案牍，不代表他看不习惯，就像是现代社会老人不习惯用智能机，年轻人不习惯用老人机一样，相对于不熟悉的图表，户房的文书案牍能够让他更加清楚直观的了解朗州的情况。 不妙！ 非常不妙！ 白纸黑字的文书案牍让孔文轩感觉浑身发冷，寒意从脚底窜到了脑后，差点从梦中清醒。 他知道朗州发生蝗灾和旱灾的时候，心中虽然紧迫，但是想着那应该也不会比商州的水涝之灾严重，可是文书案牍上那些文字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朗州的灾情若是没有处理好，一点都不比商州差！ 难怪阿勉说朗州等不起了…… 孔文轩轻叹了一声，并没有觉得吴勉会给他错误的数据，因为吴勉映照出的就是他看过的文书案牍，那些文书案牍上的纸张质量以及污渍都顺便映照出来了，要看出是不是真的，对他来说非常容易。 看完了户房案牍，孔文轩在满是蝗虫飞舞的永嘉学堂内来回走动，皱眉沉吟，随后忽然拿起了吴勉画的图表看了片刻后，沉声道： “你的思路并没错，只是现有的朗州库银很难支持高价引粮，最多拿下万石，然后就需要将粮价减下来，你可有把握？” “而且不只是粮商是否愿意运粮到朗州的问题，互州这边我会去说说，但是其他州呢？粮食是一切的根本，没有任何一位知州，任何一个有点远见的官吏会允许粮食大量运出本地的。” “还有，制造蝗王这事，先不提今后的危害，现在就算你是以我的名义去做，以我的气运去做，你也照样会被人道气运反噬！而你本身就命中已死，气运衰竭，再被人道气运反噬一下，说不定会要了你的命！” 吴勉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来朗州？” 孔文轩叹了口气：“我本来打算这两天就动身的，只是我们在商州这边发现了一些事情，觉得这次商州水涝之灾可能是想要改变整个宋国的龙脉走向，所以还需要耽搁一段时间……最短十天，长的话说不定还需要一个月。” 最短十天，长的话一个月……别说十天一月了，以我计算出的蝗虫群移动速度，最多五六天就要蔓延到互州了！ 吴勉再次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于朗州灾民，他虽然同情，但是要让他冒着被人道气运反噬的风险去行事的话，那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 他不认为自己是圣人，也不想做圣人！ 那太伟大，也太难太累了。 孔文轩看着沉默的吴勉，突然笑道：“已经够了，我会在这边问问是否有解决蝗灾的法门，你三天之后再让诸葛先生帮你入梦找我，到时候再做决定。” 顿了一下，他又抬起手中的图表道：“这种画法是谁教你的？下次你入梦的时候不需要记那些繁琐的案牍了，让户房将最近的事情都整理好给你，画成这个样子就行了。” 他虽然一开始看不懂图表，但是等看完了户房的案牍文书后，他就能够轻易的看懂图表了，也知道这种方法更加简单，相比于累跌冗长的案牍文书能够让他更快更直观的了解朗州的情况。 吴勉张了张嘴，随后什么也没说的点了点头。 再之后，他突然想到了诸葛晴的事情，问道：“师兄，我在梦中做的事情，和你说的话诸葛先生知道吗？” 孔文轩想了片刻，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入梦之法我学不会，总是差点意思。但是我这边说的话，诸葛先生应该是不知道的，而你在梦中所说的话……如果你会说梦话的话，他肯定能够听见。” 梦话…… 吴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梦话，毕竟人睡着了哪里还会知道自己睡着之后做了什么，只是别人从来没有说过他有说过梦话，那他应该不会说梦话。 可是想及法术这种神奇诡异的力量，吴勉又不敢保证诸葛晴是否会做手脚听他的话。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苦笑道：“朗州的情况太严重了，我无能为力，师兄可否再派几个人过来？” 孔文轩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突然一顿，他沉默着盯了吴勉片刻，继续道：“这是自然，等映月明天结束了仪轨，我就会让她去朗州，大概三四天左右就能到康达城了。” “你到时候要注意看着她，她擅长的多是仪轨以及和母辛斧相关的法术，只是现在母辛斧要留在这边镇压气运，仪轨无法及时响应。” 吴勉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觉得多么意外。 他还记得宋映月的年纪……十三岁！ 十三岁的小女娃儿还想有多少本事？ 能精通仪轨，擅长利用母辛斧那种强大的人道杀器就已经足够了，还想这种年纪的小女娃儿上天不成？ 修炼法术是需要时间的，学习仪轨也是需要时间的，修炼内力更是需要时间，而且修炼之时还需要有足够的智慧理解法术仪轨的意义，心法中蕴含的大道，这都要等宋映月开蒙之后。 以此推断，宋映月顶天就是修炼了六七年时间。 但是事实上宋映月修炼的时间应该远少于这个数字，毕竟想要修炼内力，必须要等身体长开，精气充足之后。 哪怕宋映月贵为公主，吃喝都比常人有更多的精气，但是想要用于修炼，提炼内力，那也需要在十岁左右，在那之前，身体还没有真正长开，经脉脆弱的她更多的只是接受理论知识而不是真正修行，不然只会坏了身子。 不过，就算宋映月没了母辛斧，也无法及时布置仪轨，那也至少也比才真正修炼两个月不到的他强一些。 可是现在朗州的局势微妙，有不清楚诸葛晴和他师傅到底打得什么心思，吴勉不觉得没了母辛斧的宋映月过来能给他多少心理安慰……或者说，在一个小女孩身上找心理安慰，那也太丢脸了。 想了片刻，他问道：“还有其他人吗？有些事情，贵为公主的小师姐总是不便出面。” 他这话不仅是让孔文轩多派人过来，还是在提醒孔文轩诸葛晴可能有问题！ 不然以诸葛晴一个老前辈，再加上贵为公主气运惊人的宋映月，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之前在孔文轩等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可不是一个怕事的人的形象。 再怕事，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面对外人的时候，他一向果断有魄力！ 这也是当初孔文轩会让他来朗州伪装他的原因，不然伪装这事，孔文轩连提都不会提！ 现在他一个有胆略，有魄力的人突然表现出优柔寡断，只要孔文轩脑袋没有问题，必定会产生联想，而他又没有真正说出什么，就算诸葛晴真的搞了什么手段，让他说梦话了，也不会暴露多少东西，顶多是让诸葛晴觉得他是一个胆小鬼。 但那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诸葛晴能因为他胆小而轻视他，无视他，做出了一些比较明显的动作的话，那他就可以借此慢慢摸出诸葛晴和他师傅的目的。 孔文轩凝视他片刻后，道：“我会安排的。” 说完，他突然挥手，蝗虫乱飞的永嘉学堂以及吴勉映照出的案牍文书全部消失，只留了一份吴勉绘制的图表。 这是他的梦境，一切都由他心意或呈现或消失。 将图表放到一边，孔文轩又对周围环境突然变化，显得有些不安的吴勉道：“说说你用了不归剑气那事儿吧。” “那是昨天在大归县的事情……” 吴勉将在大归县遇到大鹏鸟的事情说了出来，没有丝毫的隐藏，随后好奇的问道：“师兄，那个祝巫乐真的是二师兄的妹妹吗？” 孔文轩沉吟了片刻，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不过你二师兄确实和鬼巫一脉有关系，当年师傅捡到他的时候，正是他被鬼巫一脉扔掉的时候。” “扔掉？” 这个词语让吴勉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鬼巫一脉只有女人，若是后代出现了男孩，都会扔掉。相应的，鬼觋一脉截然相反。” 孔文轩解释之后，淡淡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待会儿还有些事情，就不先陪你了，三天后我们再见……如果映月到了，让她也和你一起来见我。到时候我会给出是否决定高价引粮。” “还有，小心一点。” 第一百五十二章 江山社稷 小舟摇晃，在淫雨中，在无边无际，仿佛海洋，实际却是陆地的商州水涝灾区中。 睁开眼睛，孔文轩看着面前因为小舟摇晃而不断摇曳的烛光，半晌无语。 片刻后，他蓦然起身，弯着腰钻出了小舟蓬篾，对边上的小舟喊道：“映月还醒着吗？” “师兄？怎么了？” 宋映月带着些许困意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只小脑袋钻出了蓬篾，发髻歪斜散乱，一双眼睛半眯着，只有平时一半大，似乎随时会闭上。 “阿勉刚才入梦，将朗州的消息带给我了，你帮我看看真实情况。” “唔……嗯！我知道了！”宋映月打着哈欠点了点头，但是随着她的动作，歪斜散乱的发髻突然散开。 宋映月一脸不愉快的将发髻上的饰品摘下扔到一边，但是粗暴的动作扯到了头发，痛的她眼角立即湿润，不过她也因此清醒了许多。 小心又恼怒的将饰品小心摘下，又将头发收拾到脑后，宋映月这才对孔文轩道：“是用什么法术？江山社稷图？山海图？” 一直默默等着的孔文轩见宋映月询问了，才道：“用江山社稷图吧。阿勉已经到朗州了，那我的气运就在朗州，再加上你贵为天子血脉，能引动宋国的人道大运，结合阿勉给我的消息，应该可以画出现在的朗州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了，等我一下。”宋映月点头后，钻进了蓬篾，在里面翻找了片刻，拿出了寻龙镜和一宗卷轴以及一只无毫的玉笔。 她将卷轴和玉笔扔给孔文轩道：“我施法，你作画。” “理应如此。” 接住卷轴和玉笔的孔文轩微微点头后，将卷轴一抖，那卷轴便围绕他展开。 宋映月见状，蓦然将寻龙镜扔上天空，双手掐诀，低声念叨：“江山社稷！” 被扔上天空的寻龙镜瞬间凝固在空中，随后摊平朝下，将孔文轩和宋映月映照在内。 在这一瞬间，不论是宋映月还是孔文轩都感觉到了他们的气运在被调动，只是他们都没有抗拒，任由寻龙镜调动他们的气运。 而寻龙镜在调动了他们的气运后，立刻和人道大运结合，利用人道大运统摄人道的力量瞬间寻觅到了他们的目标——朗州。 唰！ 孔文轩手中的无豪玉笔陡然动了起来，自发在卷轴上绘制出了朗州的地图，山水人家，花鸟虫鱼皆栩栩如生。 但是看着卷轴上栩栩如生的画面，孔文轩和宋映月都是宁愿这画一点都不如生。 黑色，如同墨点，但是密密麻麻的蝗虫已经覆盖了大半朗州，还在向北蔓延，似乎很快就会填满整个朗州！ “朗州的蝗灾有这么严重吗？”宋映月略显惊恐的问道。 孔文轩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道：“还算好。南边本来就没多少人，北边受灾还不是非常严重，只是这两天若不解决蝗虫北上的问题，那就真的严重了。” “映月，明天壶县的仪轨结束之后你就去朗州，让南宫姑娘也随你一起去。” “到了那边记得小心一点，多听阿勉的话。” 宋映月沉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愣了一下：“听小师弟的话？为什么？” 孔文轩盯着朗州画卷片刻后，道：“他和长生很像……有些……有些城府。比你有城府。” ……………… 霍然睁眼，看见眼前摇曳的烛光和袅袅消散的青烟，吴勉愣了片刻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醒来，不再是梦中。 “已经将这边的消息给文轩了吗？” 诸葛晴的声音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响起，在他的左侧。 吴勉循声看过去后，笑道：“已经和大师兄说了，但是师兄说要等三天后再给我答复，还说再过三四天，我的小师姐就会来朗州。” 诸葛晴皱了一下眉：“映月公主？文轩不过来吗？” “师兄说他本来打算这两天就动身的，只是在商州那边发现了一些事情，觉得商州水涝之灾可能是想要改变整个宋国的龙脉走向，所以还需要耽搁一段时间。” 吴勉并没有隐瞒，将孔文轩对他说的转述了一下，只是稍稍减少了一些内容，同时在说的时候观察诸葛晴的表情变化。 但是让他非常遗憾的事，诸葛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皱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样子。 片刻后，诸葛晴才道：“三天……太迟了，看来文轩是无法赶来处理蝗灾了。不过映月公主来朗州的话确实是一件好事，祈雨仪轨有她主持会更加顺利。而且那时候，邱公子应该可以带前朝皇太孙的遗骨回来了。到时候旱灾一解，蝗灾也会稍微好点。” 只是稍微好点…… 吴勉沉默了一下，才道：“明天早上问问情况吧。我也……顺便出去看一圈。” “看一圈？”诸葛晴疑惑的看了吴勉一眼，点头道：“那也好，作为知州，勘察灾情也是必须的，不然容易被人看出问题。明天我会给你易容，让你更像文轩。” “多谢先生了。”吴勉笑了笑，又道：“对了，这次入梦多谢先生了，只是三天后还要再麻烦先生。” “那只是小事。”诸葛晴摆了摆手，随后叹道：“文轩的状元气运不是那么好应用的，我有些累了，你应该也是，早点休息吧。” 吴勉本来还想再交流一下，但是听他这么说，也只能道：“那先生早点休息吧，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起身离开了诸葛晴的房间，吴勉本想回屋，但是走到门外的时候，明朗的月亮吸引了他，让他走到了中庭里。 星辰璀璨，明月高悬，灯火全息。 这本该是一个静谧美丽的安详夜晚，只是隐藏在府衙角落里的蝗虫的叫声，让这夜晚显得分外的嘈杂吵闹。 “这景色真不错啊，如果再来一张摇椅，一壶茶，一本书，虫子也没这么吵……” 月色虽美，但是因为蝗虫的叫声，吴勉也看不下去，只能在感叹了一声后，一拂衣袖，脚步急促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也不宽衣解带，吴勉直接到床上躺着，拿出了铜镜一边把玩，一边回想自己和孔文轩交流的内容。 诸葛老头的事情我算是暗示了，师兄不傻，应该能够猜出来一些，就算他不信，也会让师姐过来的时候小心一些，同时还会让高人过来。 多高就不清楚了，不过肯定比我高，只是以现在商州的情况，或许派来的人会弱于诸葛老头……呸！是肯定会弱于诸葛老头，毕竟这老家伙都活了这么多年，要想一下子找到比他强的人绝非易事。 这样一来，师兄顶多就是派来的人是擅长正面战斗的，而且不是诸葛老头可以轻易抓住气运的，并且有资格带着师姐跑路的。 师姐毕竟是公主，出现意外的话，师兄也不好交代。 至于我…… 思维凝滞了片刻，吴勉摇了摇头，又想了起来。 师兄只说三日后会给我是否高价引粮的决定，关于制造蝗王的想法一点都没说，应该是打算让我自己做主…… 唉~ 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只是睡着睡着，他突然感觉到胸口有了细微的震动，立刻睁眼。 微微皱眉，他抬起手，翻开手表的盖子看了一眼。 寅时一刻，凌晨三点多。 记下时间，他掏出了怀中的铜镜，就见镜面泛着水波一般的微光，随后映照出一张有着灰白头发的美丽少女的脸。 又是诸葛老头在搞鬼？ 皱着眉头的吴勉将本来不盖的被子掀起，遮住了脑袋和铜镜。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在搞事的诸葛晴 肃立在一盆清水前，诸葛晴恭敬的对盆中映照出的灰黑头发少女道：“恭迎师尊。” “闲话休提了。”少女声音依旧如老妪苍老：“你们今日应是堪堪抵达康达，为何这么急着找哀家？” 诸葛晴恭敬道：“禀师尊，康达情况比弟子猜测得更加严峻，而吴勉来朗州之后，似乎也慑于康达的严峻不敢有动作，一切政令都不改动，无法令孔文轩气运融入朗州。唯一提出的引粮之策，也在等三天后孔文轩的应许。” 少女淡淡道：“此事不急，现在这种局势正好。” 诸葛晴微微一愣：“可是朗州百姓……” 盆中映出的少女冷漠不在意的目光让诸葛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弟子已让人去取师兄遗骨，再有数日，映月公主也会来朗州，到时候应该是她主持祈雨仪轨。” “映月公主？宋家现在最受宠的小女娃？她确实是主持祈雨仪轨最好的人选。” 少女的冷漠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但是细微无比，无人能够体会那眼神到底蕴含着什么。 “还是再说说那个吴勉吧，你可能够引他做些决定？” 诸葛晴沉默片刻后，摇头道：“能，但是难。” 少女疑惑道：“你不是说他只是一个小医家的后人吗？以你的能耐，难不成还无法控制一个十几岁的乡下小毛孩？” 诸葛晴叹道：“他虽然自称是岳州山北的一个小医家的后人，但是纵观他来朗州之后的一些决定和举措，可见他心性之沉稳果断，目光之长远洞察，一点都不像是乡下来的，便是京城中那些世家公子，怕也没有几个能有他的胆略和谋略。” 这次换成了少女沉默，好一会儿后才道：“刘云霄那一脉真是好运气啊，既有天命所归的孔文轩，又有胸藏沟壑的周长生，现在还冒出一个吴勉……不过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他还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还有其他事情吗？” 诸葛晴立刻躬身问道：“弟子想问制造蝗王是否会对朗州局势造成影响？对孔文轩和吴勉又会有何反馈？” “制造蝗王？”少女蹙眉片刻，淡淡道：“有无蝗王，这次的蝗灾已成，就算他们利用蝗王控制住蝗虫也无济于事。至于那两人，现在是大劫时期，就算气运反噬一时也不会怎么了他们，要等大劫落幕之时才会一同反噬。” “他们要是胜了，气运大涨，区区反噬如同蚊虫叮咬，不值一提，若是败了，不等气运反噬，一切都已结束。” 诸葛晴语气中略带期待：“那也就是说，可以制造蝗王？” 盆中映照出的少女冷漠的盯着诸葛晴片刻后，淡淡道：“可以。”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盆中的清水荡开微光，而她的影像也在荡开的微光中慢慢消失。 诸葛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片刻后，叹了一声。 ……………… 看着铜镜中的少女随着水波一般幽幽荡开的波光消失，吴勉将铜镜放在胸前，良久之后才掀开让他感觉闷热的被子。 “这诸葛老头对我的评价挺高的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以这个时代的信息摄取速度，可能读了一辈子书的皓首老书生都比不上上辈子的一个小学生见识广。而人的成长就是依靠足够的信息，足够的知识填充大脑，建立三观，来自现代的我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像一个乡下土少爷呢？” “其他的不说，好歹我也是一流大学毕业的，而且还是文科，政治经济再不喜欢也要背下来，就算后来用不到那些知识，渐渐淡忘了，蕴含在其中的相应理论也早就已经印刻在我的思维中，让我怎么也会比这个世界的一般人看得远，看的多。” “而我上辈子是一个成人，又在游戏公司当策划，什么时候该下决定也早就学会了……谋略和胆略，不外乎就是将知识合理的应用决断罢了……” 摇着头给自己定位之后，吴勉也不再在自己表现得不像是一个乡下少爷多加深思，毕竟想要伪装孔文轩，扮演一个知州，他怎么也不可能继续像一个乡下土少爷。 这一点，他在大归县河尾镇做出引粮的决定的时候，就已经不在意别人会不会看出来了。 有时候，表现出一些异常才能更让人看重，才会让人顾忌。 在长商倒也罢了，北院里接触的都是学生，思想单纯，装装傻还能扮猪吃老虎，而在朗州，他孤身面对朗州百官本就弱势，诸葛晴又神神秘秘别有心思，不能，更不敢装的太无知。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个善改成蠢也同样适用。 一旦给人蠢的印象，各种小心思就会自动找上门，那是防不胜防又烦不胜烦，尤其是官场里面。 吴勉可不喜欢自己被人蹬鼻子上脸。 那不是丢了现代人，丢了穿越者的脸面吗？ 又守候了片刻，见铜镜再无动静的吴勉知道短时间内诸葛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也就闭上了眼睛。 他明天还需要扮演孔文轩，还需要做很多事情，所以现在需要让自己休息的更好一些，让自己第二天的精力更加充沛一些。 …… 依旧吵闹个不停的蝗虫叫声中，手表“啪啪啪”的响起。 霍然睁眼的吴勉让自己的思维迅速清醒过来，随后默不作声的关掉了闹钟，起床洗漱，随后走出了房间。 看着微微泛白的天空，吴勉眯了一下眼睛后，走到隔壁房间敲向房门。 片刻后，微微带着疲倦脸色的诸葛晴打开了门，苦笑道：“公子还真是有精力，果然，人老了就是不行啊。” 吴勉笑道：“先生真是喜欢开玩笑。” 双手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一些的诸葛晴笑道：“进来吧，我给你化妆。” 等诸葛晴老练的画好妆容，又变成了孔文轩模样的吴勉在镜子前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样子，发现和梦中的孔文轩几乎无二，只是表情稍微有些轻佻后，又将嘴唇微微抿起，让嘴角向下，显得更加沉稳干练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窗外已经明亮。 看着在收拾化妆道具的诸葛晴，吴勉放眼看了一圈，发现房间内的布局和昨晚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后，目光又落在了面前的镜子上，同时随口道：“先生，我们去用早膳吧。” 收拾着化妆道具的诸葛晴头也不回的道：“好。” 等诸葛晴收拾好化妆道具，又洗漱了之后，吴勉便和他一起来到府衙的食堂。 才进食堂，吴勉就闻到了一股油炸食品香味，鼻子不自觉的多抽动了几下。 来自离开长商，来朗州的路上，他几乎没有一顿好好吃过，哪怕在大归县的时候，也因为急着赶路没怎么享受，现在闻到了油炸食品的香味，顿时感觉肚子里的馋虫在叫了。 只是等他看到了油炸的是什么东西后，顿时没了胃口……蝗虫！ 炸蝗虫！ 昨日吃下的生蝗虫那种粘稠恶心的味道似乎再次在他的口腔，在他的心中荡漾开。 黎明田也恰在食堂中，见到吴勉之后，立刻打招呼道：“孔大人，您已经起来啦！快来尝尝这炸蝗虫，这可是朗州的美食，别的地方还吃不到！” 我一点都不想吃到！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进则退 看着一脸笑意，手里拿着一串炸蝗虫的黎明田，吴勉轻咳着清了清喉咙，笑道：“本官早上喜欢吃些清淡的东西，不喜油腻，一碗米粥就可以了。” 似乎是他昨日说他了他近期不打算更改任何朗州政令的原因，黎明田对他的态度比昨日更显亲近了一些。 不过吴勉宁愿黎明田不那么亲近，一是那蝗虫他实在是不想吃，二则是他暂时还不清楚朗州百官的派系，不想一下子就被打上和黎明田是一路的印象……这也是最重要的。 这世上，站队的事情数不胜数，官场更是如此。 而且相比于一般的站位，官场里面站位要是没站好，被拉下马都算是小事，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没了性命！ 吴勉可不想自己不知不觉的就给孔文轩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那对他的风评会有很大的坏处。 人活在人世间，风评这玩意儿是非常重要的，关系到了人脉的建立以及将来的发展。 有个好风评，他求人办事也会简单许多，能够得到更多的帮助，若是风评差了，别的先不说，能不能在刘云霄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作为刘云霄的大弟子，跟随刘云霄多年的孔文轩只要一句话，差不多就可以定性他的将来了。 若孔文轩觉得他可堪造化，为他在刘云霄面前多说两句，那么他回到长商之后，不敢说立马得到刘云霄倾囊相授，但是平时若有问题，也好问答。 而孔文轩若是觉得他不堪造化，就算刘云霄他们有什么地方用得着他，也会教一手留一手，甚至只教给他一些基本的东西，美其名曰磨练性子，让他只能蹉跎几年岁月。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现在的局势在那，刘云霄他们肯定也想要有能抗大任的人出现，不过吴勉不想自己在这种没必要的事情上赌……他不喜欢赌。 黎明田是不可能知道吴勉肚子里的小九九的，但是吴勉对于炸蝗虫的排斥，他还是能够看出来。 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朗州人会吃蝗虫不代表其他地区的人会吃，很多初来朗州的人都吃不下蝗虫，可是见得多了，没东西吃了，自然就会吃了，无需多做推荐。 向厨娘要了四份米粥后，吴勉就和诸葛晴随便找了个位置吃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诸葛晴顺势还要了几串炸蝗虫，在喝粥的时候咔嚓咔嚓的咀嚼着。 坐在他对面的吴勉看着他吃得香喷喷的，不由觉得手里的米粥索然无味，只是看着炸蝗虫那狰狞的样子，一时之间又实在是下不了嘴，只能端起碗，咕噜咕噜的大口将两份粥喝完。 喝完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里面竟然有些水声。 这也是没法的，或许是因为灾情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习惯不同，这里的粥有些稀，与其说粥，更不如说是稀饭，汤比米多。 而且煮粥的米和水都有些问题，口感实在是……只能说填肚子没问题。 当然，吴勉在意起粥的口感不是说他多么矫情，而是在这一点里面有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 在宋国，掌管一州的府衙的食堂的伙食不能说最好，但是绝对不能说差，比较在府衙吃饭的人都不是常人，几乎全是达官贵族。 在这种情形下，康达城府衙食堂用来煮粥的米和水居然都有问题，这说明了什么？ 朝廷的代表，康达府衙要没水没粮了！ 连朝廷的代表都是这样，那么那些百姓呢？ 看着碗中残留的一点米粒和粥水，吴勉举起往倒入口中后，对也已经吃得差不多的诸葛晴道：“先生觉得我该去哪些地方看看最好呢？” 诸葛晴将最后一只炸蝗虫咔嚓咔嚓的嚼碎咽下后，才道：“若想了解百姓的真实情况，几个城门都要去一趟，那些远道而来的人最能体现现在朗州灾民的情况。其次是城内赈灾安置的地方，这些地方的好坏，食物的供给可以体现这边官府对灾民的态度，然后是……” 诸葛晴零零散散的说了六七个地方，听得吴勉一阵头大。 因为诸葛晴提到的地方几乎覆盖了整个康达城，从交通要道到灾民安置点，再到粮仓，水库，甚至是军营。 这些地方全跑一遍，一天是绝对不够的，不过他还是必须全跑一遍，哪怕是分几天也要跑全。 毕竟孔文轩已经说了，他要过来最短十天，长则可能需要一个月，这也就是说吴勉最少还需要扮演十天孔文轩，至少有十天时间需要扮演一个知州。 而一个新上任的知州，可以不动政事，那是沉稳，不妄为，就算不加分也不会减分，但是如果连自己赴任的城市的情况都不去了解，那不仅是可能被人当傻子了，更可能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直接暴露身份！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啊！ 内心感叹着，吴勉道：“先生所言极是，不过事有先后，我今日最好去哪里？” 他现在最想去的是安置灾民的地方，一来可以了解来康达城的灾民的现况，了解外加推测其他地区灾民的大致情况，二来也可以将自己……孔文轩勤政爱民的形象传播出去，收拢民心。 诸葛晴想了片刻后，道：“这点最好问问黎大人。他对朗州的情况最是了解，你现在该去哪里，他应该心里有数……不过你今天该去的，不外乎军营武库以及粮库。” 吴勉愣了一下。 粮库他还能理解，他本就打算在了解安置处的灾民的情况后前往粮库查看，摸清楚康达城现在还有多少存粮，可是军营武库…… 枪杆子里出政权！ 他的脑袋里面突然闪现了这句话。 知州虽然朗州最高长官，但是那只是一个名义而已，想要名副其实，那就需要有足够的力量支持！ 我居然忘记了这茬！ 太不该了！ 虽然昨天见了执金吾，也算是接触了军队的人，但是执金吾和一般军队是分开的，他们管的事情一般军方不插手，军方的事情他们也一般不会干涉，只是名义上是挂在军队那边！ 想及此，吴勉诚心道谢：“多谢先生指点！” 恰是这个时候，黎明田走了过来，道：“孔大人诸葛大人吃的真快啊，只是听说两位都是修行人，就吃这么一点，怕是连填肚子都算不上吧？” 吴勉瞥了一眼诸葛晴后，淡淡笑道：“朗州现在这情况，本官和诸葛大人一时也吃不下多少东西。” “原来如此，两位大人有心了，唉~” 叹着气，黎明田盯着吴勉片刻后，苦笑道：“当年下官也曾练过气，已经摸到了五气朝元的门槛了，只是朗州大灾小灾不断，这些年因为政事越来越荒废了修炼，修为不进反退，希望孔大人做好准备。” 他这话让吴勉一阵错愕，随后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淡淡道：“我知道了。” 回答之后，他的内心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政事和修炼不可兼得，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修炼需要时间，处理政事同样需要时间，其他的不说，他昨天看案牍文书就花了一个晚上，而且也只是大概了解一下，但是这也让他昨天一天都没有修炼内功。 而内力修炼出来不是就一直存在的，每日就算不用也会自己消耗一些，温养身体，必须要每日抽出相当的时间持之以恒的修炼才能保持内力的不断壮大，若是时间少了，不说更进一步了，保持原来的水准都会是问题！ 修行，不进则退！ 不过这倒碍不着我多少，我短时间内又不会真正因为政事忙得无法修炼。而且以后我也没打算以后当官，考功名也只是为了得到更多的资源修炼，该头疼的是师兄……但是现在宋国这情况…… 商州、朗州、秦州都出了问题，要说没有猫腻谁也不信，师兄这种有大气运的人若是在这里耽搁了，只怕不是一件好事，回头我得和他说说…… 不过修行这方面他比我懂得多，我需要提吗？ 内心闪过几个念头后，吴勉问道：“黎大人，本官今日想要去看看粮库和武库，可否安排一下？” “去看粮库和武库？”黎明田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大人还未正式接任知州，这个……” 赴任知州肯定不是拿出文牒和官印就了事，还有一堆的仪式才能正式赴任，吴勉昨天来了之后，只是用文牒和官印证明了一下身份，还没有举行任何赴任的仪式。 不过这也是吴勉刻意为之。 在这个妖魔鬼怪，神仙佛陀真实存在的世界，仪式仪轨本身就具备特殊的力量，他又不是孔文轩，赴任仪式或许会出现问题，所以能够避免还是避免了。 有此打算，他便摆着手淡淡说道：“那些只是小事，而且还有破费，现在朗州这情况，还是先算了吧。等朗州局势好一点的时候再办不迟。” 黎明田诧异的看着吴勉片刻后，点头道：“喏！粮库离府衙这边不远，下官现在就去安排户房的人带大人去粮库查看。兵营武库有些远，等大人看完粮库之后，下官便让兵房的人带大人前往查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事与仙事 康达城粮库，吴勉在两个户房官员的随同下，与诸葛晴一同检查粮库内的存粮。 一袋又一袋，一层有一层，粮食满满当当的堆叠在规模庞大的粮库之中，放眼望去，除了粮食，就是粮食，谷物的味道浓重得叫人鼻头发痒，却又让人有种别样安心的感觉。 吴勉和诸葛晴时不时挑选一个麻袋刺开，有时候是在路边的，有时候是藏在里面的，挖出里面的粮食查看，确认粮食都是真正的粮食，没有掺杂了沙子木屑之类的东西后，才满意的走出了粮库。 满满当当的粮库，这么多粮食，吴勉和诸葛晴可以肯定，至少康达城短时间内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但是，那也只是康达城，如果朗州其他县城村庄…… 再等两天！ 等师兄的回复，高价引粮这事他会同意的……不！是他不同意不行！ 不管于公于私，朗州若是因为缺粮闹起事情来，一个新上任的知州是绝对扛不住的！ 粮库门口，户房的一个官员恭敬的笑道：“孔大人，粮食这方面您放心，朗州的情况在那，没人敢对粮食动手脚，也不会动手脚。在朗州这边的人都清楚，粮食是命脉，谁敢动，谁就要死！这也是朝廷的规矩。” 吴勉诧异的看了他一样，随后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官员是在给他警告。 很多地方的贪官，贪的不是银子，而是粮食。 粮食是硬通货，到哪里都可以变化为银子，而且粮食相比于银子不起眼多了，贪了一点很难让人看出问题来。 吴勉曾经听闻过有些不法的粮商会在谷物里加粗糠秕屑，也就是谷物的壳，这也是最常见的贪墨粮食的手段。 当然，他还听过更加恶劣的，那就是在粮食里面掺杂砂砾，只是现在宋国承平，国家本身也比较富庶，很少有人敢这么做，就算有，那些掺杂粗糠秕屑的不法粮商也会全力阻止。 这不是因为那些掺杂粗糠秕屑的不法粮商突然转性了，而是掺杂了粗糠秕屑还不会死人，而掺杂了砂砾是会吃死人的。 一旦死人，事情就容易闹大，会引起大范围的反响，到时候朝廷严查下来，那些不法粮商也跑不了。 “这是好规矩。” 吴勉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后，看了一眼粮库外的地面。 没有任何植被，只有几棵没了枝叶的树在苟延残喘的立着，枝头上还有不少的蝗虫在爬着，映照着炫目的阳光，色泽更显艳丽深沉。 再往天空看一眼。 这没有进行过工业化，本该澄澈非常的湛蓝天空却有着灰蒙蒙的色泽。 微微叹了口气，吴勉正想喊诸葛晴离开已经确认没问题的粮库，打算去军营看看武库中的兵器。 他和诸葛晴虽然早上起得早，来粮库这边也早，但是一番沟通了解，再加上验查粮食是否有问题，就已经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而军营武库又离得比较远，靠近城墙，过去少说也要一个时辰，若是再耽搁下去，到军营武库的时候，只怕天都黑了。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突然看到一群人扛着不少麻袋走进了粮库，为首一个人喊道：“朱大人，防疫的药草送来了，量有些多，户房那边放不下，说是看看这边还有位置，就让我送过来了。” 防疫的药？ 那人说的是官话，虽然有些口音，但是吴勉也还听得懂。 而听懂他的话后，吴勉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同时心中也颇为满意。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看见关于瘟疫的案牍文书，但是现在朗州闹蝗灾，又缺水，饮食卫生都难以保证，出现瘟疫是迟早的事情，朗州这边的官府就已经在准备药物了，这份未雨绸缪叫他不由感慨朗州官府的经验之丰富。 被喊做朱大人的人便是之前提醒吴勉的人，他看了吴勉一眼后，沉声道：“先放在院子里，我让人验了品质后，你们送到丙区，那边才出了一批粮食，有个空仓，可以先放放。” “好嘞！” 送药的人大声答应之后，看了吴勉一眼，露出了一丝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招呼身后的人一同将药材一麻袋一麻袋运到院子里。 而朱大人也在这个时候对身旁一个户房的人道：“阿彪，你找个人验验货，确认药材的质量。” “喏！” 见院子里的药物越来越多，药味越来越浓，吴勉便知道朱大人又需要忙碌了，便笑道：“朱大人先忙吧，本官现在去军营那边看看……对了，这些药材入库之后，记得录份单子给本官。” “大人放心，下官入库之后便会记录好名称数量，送至府上。” 吴勉点了点头，又对诸葛晴道：“诸葛大人，我们去军营吧。” “好。”诸葛晴微笑颔首，与吴勉一同离开了粮库。 在他们走后，送药材过来的人走到朱大人面前，好奇的问道：“朱大人，那是谁啊，竟然叫你送单子。” 朱大人瞥了他一眼后，淡淡道：“今年的金榜状元，现任的朗州知州孔文轩孔大人，他昨日才到这边。” “原来是他……”送药人沉默了片刻，叹气道：“真不知道朝廷为什么突然让他来朗州当知州，黎大人不好吗？” “慎言！”朱大人瞪了送药人一眼。 …… 大地上，没有了植被的镇压，尘土随风喧嚣直上九天，耀眼炫目的太阳都快要被遮蔽。 睁开眼睛的煌音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这种荒凉而寂寞的画面。 这是哪儿？ 心中涌起这个疑惑的煌音又感觉自己正被人抱着，转头一看，就见抱着自己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黑色的兜帽长袍，脸被遮住了大半，不过因为她的动作，女子转过了头，露出了一张娇美的面庞。 只是那张脸美则美矣，但是肤色苍白如蜡，双眼也是妖异的猩红色泽，叫人看了不免有些不寒而栗，觉得这女子像鬼不像人。 这是阴阳不调，孤阴无阳之相。但是看她阴气纯粹，并无邪异之处，修炼的应该不是邪门恶法……外道？ 她身上还隐约有鬼魅之气，巫觋中的鬼脉……应该是鬼巫一脉。 顷刻间，煌音就判断出抱着她的人的来历。 他将我送到了哪里？没听说鬼巫一脉的人到商州了，而且看此地的地形，也不像是商州附近…… 在煌音脑海里浮现无数疑惑的时候，女子突然开口了：“小姑娘，你醒哩。怎么样，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你家是哪里的？是和家里人走丢了吗？” 女子的声音温柔而甜美的，若不看脸或许还会以为是哪家大家闺秀在说话，不过她那一系列的问题也问得煌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想后，她道：“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这里是……” 说话间，她想要运气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运气，当即愣住了。 不只是无法运气，她还感觉自己的身体意外的娇弱，弱到了她感觉自己似乎可以被一阵风吹倒一样！ “我叫祝巫乐，是在近水县附近发现你的。当时你倒在地里，差点被蝗虫吃了。” 近水县？哪里的近水县？蝗虫？蝗虫还会吃人？ 在惊恐自己的状况的同时，祝巫乐的话也让煌音满头的疑惑。 不过疑惑之后，她突然清楚了自己是在哪里……朗州！ 在她的印象中，叫近水县的地方少说也有十几个，但是会和蝗虫产生联系的，也就只有朗州的近水县。 朗州蝗灾就没有断绝过，会吃人的蝗虫，也就只有朗州才有可能出现。 我竟然到近水县了，他是怎么办到的？ 煌音想及自己在天兵山遭遇路云的种种，忆起路云施法将自己塞进了龙脉与地脉的洪流中，而地脉龙脉连接天下各地，遁地之法就是借用地脉龙脉的力量才能遁走各地。 只是在煌音的印象中，她认识的最擅长遁地之术的修行人也不过一次性遁走十余里地，而她现在则从商州天兵山遁到了朗州近水县！ 这都几百里地了！ 难道路云已经是地仙了？ 可是在九州大鼎镇压之下，修为最高也不过三花聚顶，想要成就地仙必须离开人族地域，他是怎么办到的？ 祝巫乐见自己说了自己捡到煌音的情况后，煌音顿时一脸错愕的表情陷入了沉思，小嘴还慢慢的张大，不由叹了口气。 “真是可怜的孩子，你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我这两天还有点空闲，送你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商州？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煌音立刻皱起了小眉头，淡淡道：“我没有家。” 修炼这么多年，她家人早就没了，至于族人也都是几代之后的陌生人了。 再加上她身为宋国执金吾的指挥使，数十年来都东奔西走，与族人也没有多少联系，哪来的家。 “没有家？”祝巫乐诧异的看着煌音片刻，见煌音面色老成，气质沉稳不像是一个小孩，又见煌音满头与青稚可爱面容不符的白发，眼中突然出现出一种感同身受的心疼眼神：“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煌音疑惑的看着祝巫乐眼中心疼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后，她听祝巫乐道：“我看你资质不错，要不你入我门下吧？放心吧，我们鬼巫一脉不会在意你身上的异常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康达之剑 来到康达城南墙下的兵营，吴勉和诸葛晴才下马车，一个穿着戎装的中年大汉就迎了上来，抱拳沉声道：“下官兵房典吏赵志取，见过孔大人、诸葛大人。” 吴勉微微颔首作揖回礼道：“赵大人有礼了。” 诸葛晴也笑道：“赵大人客气了。” 寒暄两句，赵志取便引着两人进了兵营。 吴勉扫视一圈，发现这里的兵营布局和长商城的别云观颇为类似，只是相比于别云观，这里显得更加的粗犷厚重，墙壁柱子之上还有明显的刀剑刮擦的痕迹，透着一股森然的煞气。 这才是真正的兵营！ 别云观只是被改成了兵营的模样，虽然森严庄重，但是少了兵营该有的血煞之气，就算有，那也是在那些士兵身上，而不是别云观本身。而康达城的这个兵营，无需任何士兵，就能够让人恍惚看到了士兵在演武的画面，心头的血不由炽热。 兵营中，还有许多跨着刀盾在演练的士兵，上身赤裸，结实的肌肉上流淌下的汗水将地面都濡湿，而那些汗液蒸发后形成蒸腾的热气散发，酸臭中又夹杂让人悸动的活力。 “都是些好汉子啊。” 吴勉赞叹了一声。 领着他和诸葛晴进入兵营的赵志取嘴角弯了一下，咧嘴对训练中的士兵喊道：“听到没有，知州大人说你们是好汉子！” “哈！” 士兵们突然起身大喊，声音如雷霆震动，藏在屋檐上的灰尘都被震落。 吴勉被他们这突然的喊声吓了个猝不及防，所幸他也是练过的，而且化妆为孔文轩后，他脸上的化妆品有些多，细微表情难以呈现，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该露出的表现。 赵志取隐讳的瞥了吴勉一眼，见吴勉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只是略带赞赏的看着演练中的士兵后，微微点头，随后伸手一引，一边带路一边笑道：“孔大人，这边请。武库在这边。” “嗯！” 没有任何表示的点了点头，吴勉便跟着赵志取往他所引的方向走去。 不过看着赵志取的背影，吴勉的眼睛不可察的眯了一下。 这家伙，是在给我下马威啊！ 啧啧啧……这边的人太不友好了！ 粮库那边是警告，武库这边直接来下马威了，这是在欺负我是外地人，在这边没有人脉吗？ 如果是师兄会怎么应对？ 他比较沉稳，大概是当没看出来，先摸清楚这边的派系后，再一一制衡吧？ 我暂时也先这么搞吧……这算是最稳妥的了。就是不知道诸葛老头是什么想法…… 瞥了一眼诸葛晴，见诸葛晴没有任何表态后，吴勉在心中咂了咂嘴，随后默默的跟着赵志取来到了一个背靠城墙的库房前。 “这里便是武库了。”赵志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将库房打开，随后让开身子：“大人且先别进去，让里面透透气先。这里面的味道可不好闻。” 其实不用赵志取提醒，在库房打开的时候，吴勉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铁器和保养铁器的特质材料的味道，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味道混合在一块，让人一闻就感觉脑袋有些发昏。 退开了一些，吴勉淡淡笑道：“全凭赵大人安排。” 赵志取笑了笑，随后道：“大人看之前，我先说说这里面有什么吧。这里存有刀盾一千五百副，铁甲百具，布甲三百具，劲弩百张，强弓两百张，配套箭矢千支，长枪三千支，皆是良品！” 好家伙！不愧是朗州的政治中心，单单一座城的武库就有这么多兵器！这至少可以拉出五千人的军队啊！ 吴勉双眼一亮。 武库中的兵械和常备军的兵械是分开的，也就是说武库中储存的兵械至少还能拉出五千人的部队来！ 五千士兵粗听不算多，但是宋国承平没有战事，康达城又不是在边疆重镇，五千士兵已经多得过分了，操控的当，足以左右一次大型战役的胜败！ 不过吴勉的眉头旋即又皱了起来。 按照宋国的规定，每个州每座城的兵械数量和士兵的数量都是有规定数额的，康达城的兵械数量这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抱着这种疑惑，吴勉瞥了诸葛晴一样，见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随后看向赵志取，凝视片刻后，沉声道：“康达武库怎么存有这么多兵械？” 赵志取面对吴勉的凝视丝毫不慌的回答道：“大人初来，有所不知。康达城乃是宋国南垂真正的屏障，若是戍方城有事发生，康达城需要立刻驰援，是故城内常备精兵三千人，又有武库储藏兵械，防备万一。” 防备万一？ 吴勉蓦然想起不久前了解到的宋魏之约，知道戍方城只有一万人马。但是魏国若是入侵，万人又怎么够？ 恰好康达城到戍方城有直达的官道，如果发生问题确实可以最快的驰援戍方城。 想及此，吴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至于真的是不是如此，那只能后面调查，他现在暂时只需要有这个理由，也只敢信这个理由。 等待片刻后，武库内的气味总算散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赵志取便领着吴勉和诸葛晴进入了武库。 还是非常浓重的金属和油的味道中，吴勉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硕大的木箱，一排又一排兵器架子整齐的排列着。 木箱密封着，倒是看不出什么，不过兵器架上摆放的刀盾长枪全都在闪烁着锋利的寒芒，森然的杀意无言滋生。 “箱子里是箭矢和弩矢。” 赵志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个木箱，露出了里面整齐摆放的箭矢。箭矢下面铺着一层稻草。 “朗州天气虽然干燥，省了许多防潮的措施，但是箭矢毕竟有些金贵，不像刀盾长枪那么好保养，所以都用箱子装着。一箱百支，总计十箱。” 吴勉上前拿起一根箭矢打量了一下，发现箭矢的分量颇沉，虽然远不如他的落鹰箭，但是也比寻常箭矢稍微重了那么几分，箭身笔直，箭簇分明，箭头也尖锐锋利，算得上是上好的箭矢。 再看架子上的刀盾。 刀开的是斧刃，不算锋利，可是劈砍已经足够，而且战场上的兵器开得太锋利也不是好事，容易崩刃。 盾牌大体上是木头构成，约莫常人一指厚度，朝外的一面还罩了一层铁皮。 吴勉伸手拿起一面，发现分量沉重，敲了一下，盾牌顿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显示其本身的质量。 想要一剑刺穿怕不是易事，劈砍就更不用说了，若是叫几个拿这种盾牌的人围着，除非是他们配合不好，让我有机会突围，不然只能束手待毙。 脑海中浮现了自己被一群拿着盾牌的人围殴的画面，吴勉不自觉的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 指望军队的人配合不好，那还不如指望自己轻功好一点，跑的快点，还没被包围就已经逃走了。 放回了盾牌，吴勉在武库内走了一圈，细致的检查了大部分兵械的保养之后，对赵志取笑道：“赵大人有心了，康达之剑，因大人锋芒锐利。” 康达之剑？啥玩意儿？ 赵志取一时愣住，只能听出吴勉这话中带着赞许之意，便笑着回应道：“大人过奖了，下官哪里当得起大人如此评价。” 一旁的诸葛晴倒是听出了吴勉话中的意思。 庄子曾留三剑之说，曰天子，曰诸侯，曰庶人。 天子之剑，以燕谿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诸侯之剑，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锷，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谭，以豪桀士为夹。 此剑直之亦无前，举之亦无上，案之亦无下，运之亦无旁。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 吴勉的话，便是借用了这个说法，将赵志取，以及康达城的军方力量视为剑锋。 诸葛晴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这才是昊天门弟子该有的行为，也是昊天门弟子的真正力量。 三仙门中，昊天门的弟子个人实力算是最弱的，但是综合实力却又是最强的。 这除了是因为昊天门弟子的数量最多，还因为昊天门弟子最擅长调和各方势力，利用各方势力的力量。 在诸葛晴的印象中，历代昊天门高人，无一不以天地为局众生做棋。 他们太玄门虽然不乏这种高人，但是现在的太玄门相比于入世修行，更倾向于出世修行，导致与积极入世，专门培育这方面人才的昊天门相比，这种高人的数量根本无法对比。 这小子虽然才入门没几天，就已经摸到了昊天门的奥秘之处，真是了不得啊！ 只是兵为锋……不知这锋要落向何处？ 莫非他已经预料到了这边的某些变化？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劫粮 看罢武库，走出兵营之时，日头已经西沉，虽然还未落下，也未染上金红，不过那也只是不久后的事情了。 “先回去，还是去这边城门那边看看，看日头，不久就要关城门了。” 诸葛晴站在吴勉身后问道，在他问的时候，赵志取也在一旁看着吴勉。 伫立看了片刻天空后，吴勉道：“时辰还早，去城门那边看看吧，然后再回府衙看案牍。” 昨晚一晚，不论是他还是诸葛晴都没有多么细致的看朗州的案牍，只是粗略的了解了一下，这完全是不够的。 想要控制好朗州，处理好朗州，他和诸葛晴都需对朗州的情况有更加细致的了解朗州，而这就离不了那些朗州各地送来的各房案牍。 但是那些案牍，吴勉觉得自己就算看到孔文轩结束商州的事情来朗州赴任都不一定能够看完。 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单单是这基本六房任何一房的案牍都可以让他看上好几天。 这里面涉及到的政事、人脉、势力，都是他需要头疼的点。 当个土皇帝也不容易啊……尤其是在朗州这烂摊子上当土皇帝，一个有作为的土皇帝。 内心嘀咕着，吴勉便和诸葛晴赵志取来到了南城门处。 报了姓名，并由赵志取证明了身份之后，三人来到城墙之上。 看着城外铺开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吴勉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几分，面色阴沉如深潭。 在来康达城的时候，他就在城外见过人群，只是那时候在人群之中，他虽然看出了很多百姓的狼狈和不堪，可是现在站在高处看的时候，他看到的更多，更清楚！ 满地躺着坐着，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在城门外眼巴巴的盯着康达城，眼中是渴望，是期盼，也有仇恨，埋怨！ 不是他们不想入城，而是他们没资格入城，康达城也承受不了他们入城带来的后果！ 现在康达城会放进来的人，多是身有资产士绅，或者来往贸易，带了物资的商人！ “他们……都来多久了。” 吴勉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瞬间干涩的厉害，似乎是康达城外的风沙将他的喉咙砥砺了一遍。 “有些半个月前就来了，不过大多是这三四天来的。” 赵志取回答道。 他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干涩，不过比起吴勉好了许多。 “食宿……饮食可有配给？屎溺可集中处理了？” 看城外空荡荡一片，吴勉便知道这些守候在城外的百姓是不可能有住宿的地方，干脆换了个词，直接问起了最重要的吃喝拉撒。 毕竟以朗州现在的天气情况，露天住宿也没事，冻不着，甚至还更舒坦些。 但是吃喝拉撒就不同了。 不吃不喝人会死，而屎尿如果不处理好，城外这么多人随意排泄，那么很容易滋生各种病菌，导致瘟疫横行。 吴勉可不想自己在担忧蝗灾可能带来瘟疫的同时，还要担忧城外的人屎尿的问题造成的瘟疫。 赵志取低沉着声音道：“每日巳时，衙里都会在城外施粥，可饱一顿。至于屎溺，也已经规划了地方给他们处理了，并且前几天黎大人下了严令，若有人随地屎溺，初犯鞭三，再犯鞭十，三犯……杀！” 吴勉略微沉默片刻，点头道：“善！” 他不觉得这安排有什么不妥。 在无法肯定粮食是否可以及时补给的情况下，控制粮食是必须的行为，不然粮食全分发出去了，现在是大家都眉开眼笑，可是一旦粮食补给没跟上，连碗粥都没得喝！ 而且那不是一个人没得喝，是几万人，几十万人没得喝！ 至于随地大小便就要被鞭打三下，甚至犯了三次之后就会被处死显得非常不人道……闹了瘟疫，所有人都活在随时都可能染上瘟疫就会病死的地方是人道吗？ 不过，终归还是有些让人难受啊……上辈子的我也就是小老百姓一个，这算是感同身受？ 所幸我那个时代，那个祖国有足够的资本，不然遇到事情，我可能也是下面其中一个看着康达城，既羡慕向往，又痛恨敌视的一员。 无言的凝视着城下的人群，吴勉霍然转身。 “回去吧……” “报！” 感觉心里不是很痛快的吴勉正打算喊诸葛晴回府衙，阅读案牍了解更多朗州的情况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城下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喊声。 转身一看，他就见一个衣裳破烂的人正高举着一沓纸，在排队的人群中奋力向前挤着，实在挤不过的时候，就会腾空而起，施展轻功踏着前边的人的肩膀脑袋。 只是那人轻功没施展多久，就落在了地上，淹没在人群中。 不是驿使，也未穿差服…… 吴勉皱了一下眉头，对赵志取问道：“那是何人？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 赵志取摇头道：“下官也不清楚，这就去问问。” 话毕，他对吴勉一抱拳，随后匆匆跑下了城头。 不久后，吴勉就见他走出了城门，带着几个人找到了那个被人群淹没的报信人。 不过那报信人似乎失去了意识，赵志取喊了几声后也没见那人回复，便只能和带过去的人一起将他抬会城里。 这个时候，诸葛晴突然对皱眉看着城下发生的事情的吴勉道：“麻烦了。” “麻烦了？”吴勉疑惑的转过头：“什么麻烦？” “我在那人身上看到了煞气，还看到了生机……若没猜错，他应当是某个粮队的，而现在，粮应该被劫了。” 吴勉的眉头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城下后，沉声道：“下去吧。” 说完，他就向城头台阶走去，没几步就遇到了正抬着报信人的赵志取等人。 赵志取手里正拿着之前报信人手里挥舞的那沓纸，看到迎面而来的吴勉后，立刻道：“大人，这人似乎是鲁谷粮记的伙计，看着文牒上的说法，他是晕了三百石粮食过来的，只是……似乎被劫走了。” “谁劫走的？” 吴勉一边问，一边拿过了赵志取手中的纸看了起来，确实看到了上面写着鲁谷粮记送粮三百石至康达的记录。 赵志取冷着一张脸道：“他才说粮被劫走就昏了过去！干他……这时候，居然有人敢劫粮，真当老……康达的兵是混子不成！” 吴勉随手将文牒递给身边的诸葛晴后，到昏倒的鲁谷粮记伙计身边看了看，把了一下脉，又掀开眼皮确认了一下，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似乎只是太过劳累，筋疲力尽而昏过去之后，转头看向了诸葛晴。 “先生，可否让他醒过来？” 其实他应该第一时间问诸葛晴的，不过刚才一时激动，忘记了，现在确认了情况才想起来问诸葛晴。 诸葛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上前在昏迷的伙计身上拍打了几下后，淡淡道：“可以维持一刻，不过事后要让他休息几天。” 他话才说完，伙计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一圈后，立刻声音急促的对穿着戎装的赵志取道：“将军，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赵志取沉声道：“先说说怎么回事吧！你又是谁？” 伙计道：“小人叫都亢，互州鲁谷县人。我们家老爷的妻子是朗州嫁过去的，听闻朗州有灾，老爷便让我们带三百石粮食过来看看是否有用到的地方，可是路上被劫了！而且那群畜生还怕走漏风声，对我们杀人灭口，小人也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赵志取追问道：“在哪里被劫的？什么时候？” “在金谷县。” 金谷县？ 吴勉皱眉回忆片刻后，记起金谷县在康达城西南方，不算太远，但是走陆路过去也需要一天时间！ “知道是谁干的吗？”赵志取再问。 “似乎和大刀门有关，小人来过朗州这边几次，那些劫粮的人的武功有大刀门百战刀的痕迹，但是那群人全都蒙着面，小人也不敢肯定。” 赵志取沉默片刻后，看向了吴勉。 “先让人去金谷县查一下，顺便调查一下那个大刀门的情况……若是他们做的，剿了吧。” 赵志取抱拳沉声道：“喏！” 这其实就是他想做的，而且他还有比吴勉更加详细的计划，只是吴勉现在的身份是知州，是他的上司，如果没有发话，他也不好直接下令处理，但是既然吴勉已经发话了，而且和他的想法完全契合。 霍然转身，赵志取喝道：“孔大人的话都听到了吧？常威，你通知兵房武卫，让他们查一下大刀门最近的动向。徐工，你去拉出五百刀盾手，两百长枪手，一百弓箭手，卢合，让骑兵营抽出五十人，全都整装待发！” “明天早上要是有确切消息了，直奔金谷县！如果是大刀门干的，一个不留，如果不是，那就让那些劫匪一个不留！” “敢在这个时候动粮草挠虎须，老子看他们是活腻了！” “喏！” 待部下都答应之后，赵志取转过身对吴勉沉声道：“大人放心，此事下官必定会妥善解决！” 吴勉只是微微颔首，随后淡淡道：“本官是永嘉学派出身。” 赵志取一阵错愕，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吴勉，不知道吴勉突然说他出身学派的意义。 不过吴勉在说完之后就带着诸葛晴往城下走去，并没有再说什么。 读书人都是连话都说一半留一半的吗？ 目送吴勉和诸葛晴离去后，赵志取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快去办事，他也带去好好休息，我去见见黎大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斩妖除魔 “永嘉学派……” 黎明启听完了赵志取对他叙述吴勉的反应后，微微叹了口气。 “永嘉学派是事功之学，讲究功利胜于性理空谈，义理不离功利……” 正说着，黎明启发现赵志取眼睛快速的眨着，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只能没好气道：“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听，孔大人提他的学派出身，是在告诉你，也是通过你告诉其他人，他要我们拿出实际的功绩，而不是夸夸其谈的废话。” “那他直接说不就成了？绕这些弯弯道道干啥子？”赵志取翻着白眼道。 黎明启无语的盯着赵志取片刻，叹道：“幸亏你不读书，不然先生怕不是要给你气死！” “又咋了？咋和我先生扯上关系了？” 黎明启没有立刻回答赵志取，而是踱步一圈后，淡淡道：“你可知，一州学子，都算是知州弟子？” 赵志取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脖子，随后突然浑身一僵，双眼瞪大：“他要移风易俗，让朗州学子都当永嘉学派弟子？” 黎明启像看傻子看着赵志取片刻后，摆手道：“他若不是傻子，便不会这么做。永嘉学派势弱已久，他若是让朗州学子都崇永嘉之学，永嘉学派不日便要断了传承了。他至多只是提倡事功之说。” “不过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说出了自己学派，便是在告诉其他人他喜欢功利胜过虚言，拐个弯提醒下面的人多做些实事。” “那他直说不行吗？”赵志取再次翻着白眼说道。 “当然可以直说，只是直说了，他又怎么知道谁会揣摩他的话，谁会想跟着他呢？” ……………… 回到府衙，天色已经暗沉。 蝗虫的叫声还有炎热的温度都叫人心情浮躁。 坐在窗边榻上，感受带着热意透过窗户吹入屋内的风，吴勉看着被自己搬过来的案牍，一时之间却提不起任何心思去看。 在城头见到的画面，那黑压压数千上万人期盼与仇怨的眼神，让他明白了此刻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或者说，更加确认了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文字的描述，他人的述说，都无法真正表现出那种被灾难压迫着的数以万计的人的目光注视的感觉。 那种注视，像是刀，像是剑，像尖锐的东西刺穿了他的心脏，又像是沉重的铁锤给了他后脑一下，叫他内心七拱八翘，难以安宁。 “笃笃笃……” 蓦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吴勉。 “谁？” 沉默良久，他的喉咙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唾液滋润，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让人有种沉重的感觉。 “是我。” 诸葛晴的声音响起后，门被推开，他也随之进入。 看了一眼吴勉榻上摆放凌乱，又没有翻开一份的案牍，诸葛晴在门边站了片刻后，将门关上，温和笑道：“公子可是感觉有些不痛快？” “见了那场景，是个人都会不痛快。”摇头说罢，吴勉随手推开了榻上的案牍，伸手一引：“请坐吧。” 虽然对诸葛晴心有戒备，但是现在的吴勉很想找个人聊聊，排遣一下心中的不痛快。 诸葛晴也不客气，上前坐在了吴勉对面，顺手将吴勉乱摆的案牍归类了一下后，语气温和平淡道： “天地间，一切自有定数，人力不能改，公子不用如此。况且公子只是代你大师兄，先一步带来状元气运稳住朗州气运。而朗州这边有黎大人那般良吏，详细朗州，政令也无疏漏，公子到了，气运加持之下，政令咸通，城外百姓必可得救。” 吴勉的手指在榻上的小案上敲了几下，问道：“气运到底是什么？为何我带着状元气运到了，就会政令咸通？我不到政令就会出问题吗？” 诸葛晴沉吟片刻，叹道：“气运之说，三言两语实在无法说清楚，便是三天三夜，也不过只能说个九牛一毛而已。” “不过现在这情况，公子大可将气运当做朝廷的势力，以往状元的功绩，百姓的民心。” “群龙无首，乱象必生。朗州前任知州意外亡故，朗州群龙无首，各个派系之间难以调和，而公子……不，该说是文轩。” “他以状元之名，任朗州知州之位，便是朝廷给朗州的调和。而历任状元，少有不成事者，是故朗州诸派系都会顾忌文轩，再有朝廷大势，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文轩调和。” “朗州诸派系得调和，明面上自然不会有多尖锐的冲突。” “朗州诸派系无冲突，上不争，下不乱，百姓自然也可安然度日，不会因为有心人的鼓动而成棋子，让人随意操弄。” “这便是气运？” 吴勉眨了眨眼睛。 气运不该是更加玄虚的东西吗？ 这怎么整的和宫斗剧一样？ 诸葛晴笑道：“运不离人，这便是状元气运。当然，这只是状元气运呈现于人世的样子，与我等修士手中，又会有其他模样。只是这一点，三言两语就说不清了，公子若有兴趣，我们可以稍微聊聊。” 吴勉正想转换一下心情，立刻道：“学生当然有兴趣。若是先生愿意说，学生洗耳恭听。” 见吴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没有刚才的沉重与压抑，诸葛晴笑了笑，继续道：“世间擅长命运之理的法脉不多，以你们昊天门谶纬一脉，我们太玄门天机一脉称尊，其中谶纬最正，天机最纯。” “谶纬之正，在谶纬之法尽收古人之说，包罗万象于一体，若堂隍尽收金桌玉椅，故称正。而天机之纯，则是我们天机一脉命运分离，分支穷究，各有所精，各有所擅。我便是天机一脉，运支的传人。” 吴勉抓了抓脑袋：“那易算是哪家的？” 他想到了周长生的文王八卦，那和易脱不了干系。 “易？”诸葛晴一脸失笑：“先有易，才有昊天太玄。儒之昊天，道之太玄，都是后来者，没有哪一家敢说易是他们家的。” 吴勉微微错愕后，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非常傻的问题。 诸子百家出现于哪个年代，易又出现于哪个年代，这都是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他的问题，就相当于在问两兄弟爸爸到底是谁的爸爸一样，蠢得可笑。 也是失笑着摇了摇头后，吴勉想了想，又问道：“先生应该也看出我的命数有问题了，我二师兄还说我命中已死，可有什么好办法避免吗？” 学习更多知识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生存，吴勉可没有忘记自己命中已死这件事，恰好诸葛晴又是一个擅长气运之道的人，若是能够在他口中得知解决之法，岂不妙哉？ 虽然周长生已经给了他一个办法，让他利用磨难排遣弱化灾厄的命运，但是办法手段总是不嫌多。 诸葛晴再次失笑：“命中已死？谁不是命中已死？” 说完，他见吴勉面露疑惑之色，继续道：“天人还有五衰，凡人岂有不死之理？你会死，我会死，天下人，天下物，都会死，这是早已注定的事实。” “那么二师兄说我命中已死，厄运缠身是错的？”吴勉微微皱起了眉头。 诸葛晴却摇着头道：“长生没说错，不论是命中已死，还是厄运缠身，都没有错。对公子你这种不通命理的人来讲，这么说最能让你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过按照我们运支的说法，公子是运竭之人，气数已尽。” 命中已死，厄运缠身……运竭之人，气数已尽…… 这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话啊！ 吴勉咧了咧嘴：“那怎么样才能恢复我的气数呢？” 诸葛晴笑道：“气数是无法恢复的，不过能增加。修行之人，一身修为便是增加的气数。只要公子修为够高，那自然不会有运竭之说。” hp无法恢复，就增加hp最大值吗？而且每时每刻都会减hp，没有及时升级就会挂了……要是出了这游戏，还不被人骂死！ 毕竟以前是游戏策划，吴勉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和自己曾经本职相对应的联想。 而在他联想之际，诸葛晴还在说着。 “只是修行不是易事，若非五气朝元，增加不了多少气数，公子现在也只能用一些外道之法来增一增气数。” “为什么外道之法？” “积累功德便是最正宗的外道之法。公子虽然是顶着文轩的名义来朗州的，又易容变装，骗了这边的人，但是老天爷是骗不了的，你若是能以文轩之名处理好朗州的事情，那么也会分润些微功德，自然可以增加气数。” “功德……”吴勉立刻想到了城外的百姓，本来已经转换了的心情再次显得有些抑郁。 微微叹了口气，他又问道：“那二师兄说让我经历磨难，排遣厄运也是外道吗？” 诸葛晴笑道：“那就是让公子积累功德。” “磨难是积累功德？吃亏是福？”吴勉再次皱眉。 “吃亏是福，那要看是什么情况。”诸葛晴摇了摇头，见吴勉还是一脸疑惑，便道：“公子已经有了些许修为，而且也算是有些家财，寻常事情岂会难到公子？磨难磨难，若是无法让公子为难，让公子难以承受，岂能称之为磨难？” 他这话立刻让吴勉反应过来：“妖孽！斩妖除魔！” “不错。”诸葛晴点头道：“按长生的想法，他大概是打算让公子跟着文轩一块斩除朗州的妖魔，分润功德。只是商州灾情让文轩无法过来，而公子孤身一人来朗州这边，别说斩妖除魔了，没被妖孽吃了果腹都算命好了。” 吴勉的手指在案上敲了两下：“那么有先生在，我是不是可以去斩妖除魔了？可是我去了谁来装师兄？” 诸葛晴笑道：“公子不是已经让赵大人去斩妖除魔了吗？” “赵大人？”吴勉错愕了片刻，霍然起身：“粮草被劫和妖孽有关？” 诸葛晴淡淡道：“或许有关，也或许无关，但是劫粮之人的作为，已与妖魔无异，公子让赵大人去处理，可以称之为斩妖除魔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非礼勿视 虽有苍凉的皎月高悬九天，但是泄下的清辉却无法带来丝毫的凉意。 蝗虫刺耳的叫声中，大地蒸腾着灼热的气息，让本该带来凉意的微风也变得难以忍受的燥热。 搬来几块石头，用沙土填平，制造了一个小土台后，东方弘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免得它们滑入眼睛模糊视线后，掏出了诸葛晴让他带着的星镜，摆放在土台上。 做完了这一切的东方弘长吁了一口气，随后退开几步，到一旁拿起了一个水囊，摘下塞子往嘴里倒了些许滋润了一下喉咙后，才小心的喝了两口，然后就忍着渴意重新用塞子堵住囊口。 朗州干旱，这附近没有任何可供饮用的水源，他喝的这些水还是来这边的执金吾送过来的，异常珍贵。 “东方公子，祭坛已经布置好了吗？” 才堵上囊口，东方弘就听到了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去，就见是给他送水和食物的执金吾正提着一个包裹过来。 东方弘上前接过了包裹，打开看了几眼后，露出堪称惊艳的笑容道：“辛苦了，加上这些东西，祭坛也就布置好了。” 说罢，他将包裹提到了之前的土台前，拿出蜡烛和香，还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都摆在了土台上，又调整了一下位置，形成了一种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却又莫名感觉庄严神秘的布局。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对送东西来执金吾道：“陆兄可否先退避一下吧。” 执金吾也不多言，默默点头后，就往来时的方向离去，也不回头看上一眼，更别提询问。 因为他已经知道东方弘做法的目的是为了了解此地的异常，具体的手段，不是他该问的，也不是他能问的。 修行人施展手段的时候，不知勿问是规矩。 若是修行人愿意说，事先就会说了，不愿意说，那就代表这里面有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可能涉及了门派秘法。 贸然询问，脾气好的人或许会不在意的说一声这是秘密，脾气不好的人怕是会当问者是想探查门派法脉，无端生嫌隙。 目送执金吾离开后，东方弘眨了眨眼，转过头又调整了一下土台上物什的布局，随之退后三步整理仪容。 将自己一切都收拾妥帖后，他抬头望天，抬手掐算片刻后，微微点头，随后掐出一个手决，土台上的蜡烛和香自发燃烧。 烛光幽幽，青烟袅袅，本来萦绕在四周的灼热蓦然消失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以土台为中心弥漫开来，让周围瞬间凝结出了寒霜。 九天之上，无云遮蔽的星河似乎变得更加明显，倒映在星镜之中。 无言伫立着，东方弘不为周围任何的变化有所异动，只是死死的盯着星镜之中映照的星河。 一息，两息…… 一刻，两刻……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天穹中的明月挪至中天，也在星镜正中的时候，他突然张开嘴，低声道：“天上无边月，照尽万古尘……” 星镜的镜面霍然荡开如同水波的波动，随后镜面上映照出的星河突然塌陷向明月，而镜面中的明月则随着塌陷来的星辰越来越多而慢慢扩大，直至将整个镜面填满！ ……………… 对着烛光，吴勉正看着户房呈上来的，关于城外灾民的案牍，手边放着的铜镜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本已经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 又是诸葛老头在搞事？他和那个老妖婆是煲电话粥煲上瘾了吗？ 微皱眉头，吴勉瞥了一眼格开他和诸葛晴房间的墙壁后，将窗户关上，随后拿着铜镜到床上躺下，掀起被子盖住了上半身和铜镜。 将铜镜举到面前，吴勉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看到那已经熟悉的少女的脸，也没有看到诸葛晴的脸，而是占据了整个镜面的月亮。 皎洁而清冷，却又莫名温柔的月光射出铜镜，落在了吴勉的脸上，落入了吴勉的眼中。 刹那间，吴勉似乎看到了那皎洁的月光中似乎映照着难以言说的内容。 只是那些内容纠缠复杂，而且在不断闪动，杂乱无章，就算他努力去理解，努力去分析，也无法理解，无法分析。 吭哧……吭哧…… 咚……咚……咚…… 不知不觉的，他的呼吸变成粗重急促，心跳声也如擂鼓一般沉重得让他浑身震颤。 他感觉这么下去他会非常的不妙，可是他又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一般，根本无法随他的意识运转，将视线挪开或者放下铜镜，只能死死的盯着铜镜中那一轮皎洁硕大的月亮。 所幸铜镜中的那轮月亮维持没多久就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身体生锈的感觉。 迫不及待掀开被子，吴勉将铜镜甩到一边扶着脖子大口喘息了片刻后，霍然发现自己看什么都是红通通的一片！ 微愣片刻，他又感觉自己的手和脸颊湿润粘稠。 汗？ 不！ 那如铁锈一般的味道清楚的告诉他，那是血！ 他的口鼻眼耳，都在不断向外流着鲜血！ 艹！什么玩意儿！怎么我只是看几眼就成这个样子了？ 胡乱的用手在脸上抹了几下，却怎么抹也没有用，他的眼耳口鼻流出的鲜血根本没有停下的迹象，再抹，也不过是将鲜血涂更多在手上而已。 运功调理！ 已经是修行人的吴勉立刻就想到了运功疗伤，可是凝聚了半天，他都无法凝聚自己的心神调用内力。 这怎么可能！面对大妖我都能调用内力施法战斗，现在怎么连心神都无法凝聚？！ 吴勉有些慌乱的想要给自己检查一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赫然是诸葛晴。 他面色凝重的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坐在床上，满脸是血，仿佛变成了恶鬼一般的吴勉，瞳孔缩了一下后，急忙跑过来道：“吴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吴勉瞥了一眼铜镜，然后张开嘴正欲随便扯个说辞，却发现自己虽然张开嘴，声带却无法依照他的意愿震动，发出他想要的声音！ 诸葛晴皱眉盯着吴勉片刻后，突然伸手抓住吴勉的手把了一会儿脉，随后淡淡道：“吴公子，你是活腻了吗？” 说话间，诸葛晴蓦然伸手在吴勉身上拍了几下，随后一甩衣袖，数张符咒飞出，环绕吴勉悬浮在空中。 “我先给公子疗伤吧。莫要反抗，也莫要运气凝神，放松” 在他的平淡的话语声中，围绕吴勉的符咒氤氲出一圈莫名祥和的力量，交叠纠缠于吴勉身上，让吴勉感觉浑身发软，却又莫名舒畅。 大约半个时辰后，浑身舒畅几乎睡着的吴勉霍然喉咙发痒，剧烈咳嗽几声后，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出声了。 “麻烦先生了，若不是先生及时赶来，学生怕是已遭不测。” 诸葛晴微微点头，一边维持法术，一边淡淡道：“看公子的样子，是被法术反噬的症状，而且是用了圆光水镜之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心神内力皆为所见之景牵引，反噬己身，若是不尽快处置，只怕不消多久便会要了公子的性命。不过据我所知，昊天门的类似圆光水镜的术法皆中正平和，也看不见太多东西，公子是修炼了哪一门？” 吴勉微微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学生修炼的并非是昊天门的法术。” 对于自己是否用了圆光术水镜术之类的法术，吴勉并没有否认。 他非常清楚，否认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诸葛晴是会圆光术的人，而且他边上就是镜子，之前还因为一时紧张瞥了一眼，已经暴露了他会圆光术水镜术之类他不会的法术的‘事实’，而且这种‘事实’比让诸葛晴发现铜镜的秘密更符合他的利益。 “不是昊天门的法术？祝由术？”诸葛晴眼中露出了一丝恍然：“自古医巫不分家，医家祝由术多是古时的巫术传承而来，公子是医家后人，懂一些也正常。不过公子家里没说过，圆光水镜之术不得胡乱施展吗？” “为何？” “为何？”诸葛晴摇了摇头：“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天生人五官，所见所闻皆合礼，不会有危险。只是我等修行之人，五官敏锐远超常人，能见人不能见，听人不能听，言人不能言，动人不能动，这也让我等有常人不会有的危险。” “这天地间有太多人不能看，不能听的画面和声音，若是不小心看到了，听见了，公子现在的模样便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再严重些，只怕还不等我过来，这天地间便没有公子的存在了。” “而且圆光水镜之术都是有征兆的，高人可以感知，若是公子不小心窥到了高人头上，而那高人脾气不好，公子认为自己会如何？” 吴勉悚然一惊，立刻想起了在长商北院的时候，铜镜让自己看到似乎是浑沌和外界交流的血字。 不过也不等他多想，诸葛晴又道：“这两天公子就别修炼了，心神内力受损如此，便是我的法术也难短时间内恢复。况且后日公子还需入梦向文轩汇报这边的情况，若是不静养好心神，只怕后日入梦，公子神魂会沉溺梦中，无法醒来。” 吴勉沉默片刻，扯开嘴角笑了笑：“这么多案牍没看，学生也没时间修炼，只是刚才突然心血来潮罢了，今后，大师兄来之前，学生不会修炼了。” 诸葛晴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点头笑道：“公子知道就好。” 第一百六十章 道化 “不想吴公子居然还懂得圆光水镜之术……” 房间内，诸葛晴手捏一张布满了似乎是铁锈一般色泽的人形符纸，眉头微蹙，眼中时不时闪过一道寒芒。 那张人形符纸上铁锈一般的色泽，还在不断的浓郁，慢慢的从铁锈的色泽变成深沉而有质感的赭色。 “会圆光水镜之术倒也不算多么稀奇，圆光术也不是什么高深法术，便是没有正法也能用外道手段施展，只是看他那模样……” “那绝非是看到了寻常反噬！” “寻常人没有法脉前辈遗留的秘法典籍，总是犯了禁忌，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但是也正因为没有秘法典籍，看不了多玄妙的东西，纵使被反噬也不过是神魂受些冲击，精气亏损几天。” “可是吴公子那反应，分明是窥见了天机秘要，却因自身修为不足，精气神被天机牵着被动道化。只是以他的修为，道化之后，想不身死魂灭都难……” “但是他到底是看了什么才会如此？” 瞥了一眼手中的人形符纸，诸葛晴蓦然叹了一声，将人形符纸一扔。 被他抛弃的人形符纸上的赭色迅速浓郁，然后……消失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了！ 诸葛晴对此丝毫不意外。 他清楚，如果不是自己施法帮了吴勉一把的话，那么现在毫无征兆消失的就不是人形符纸，而是吴勉了。 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生而万物所以塞也。 道之用也，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而万物所以通也。 是以古圣人穷通塞之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故藏之为元精，用之为万灵，含之为太一，放之为太清。是以坎离消长于一身，风云发泄于七窍，真气薰蒸而时无寒暑，纯阳流注而民无死生，是谓神化之道者也。 所谓道化，便是如此。 古圣人有那修为，能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虚明通万物，但是吴勉没有那修为，一旦道化，形化气，气化神，神化虚，那就真的虚了，整个人直接归复天地，不留丝毫痕迹于人世！ 吴勉之前七窍流血，便是形体崩溃虚化的迹象，若是他去迟片刻，只怕吴勉不仅是七窍流血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套空荡荡的官服贴在床上！ “是状元气运救了他啊。若他没有状元气运在身，惹上这事我也不会救他，这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救他，只是有状元气运在身，他与师尊大计有关，我便是不救他也不行……” 无声低语着，诸葛晴霍然皱眉，随后抬起右手摊开，掌心浮现一个圆形光圈，随后露出了一张秀美的脸。 只是那张秀美的脸此刻苍白无比，七窍还在渗出鲜血，看起来如同恶鬼一般狰狞恐怖。 诸葛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担忧，急切问道：“弘儿？你怎么了？” 他掌心映照出的赫然是东方弘的脸，而且那张脸看起来和他才处理好的吴勉的几乎无二！ “还好，只是用古今月令看见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 东方弘柔美中带着柔弱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传到诸葛晴的心中。 “师傅，这边的龙脉似乎被人施法扭曲了，纠缠了很多不属于朗州的龙脉，我能认出的有商州，互州的龙脉，再加上邱公子无端从秦州来朗州，只怕秦州的龙脉也纠缠在其中！” 诸葛晴沉默着听完后，淡淡道：“我知道了。你现在身体如何？若是撑得住，即刻回来吧。” 诸葛晴掌心映照的东方弘闭眼片刻后，又睁眼道：“古今月令除了让我看到的大运变化，还映照了一些奇妙的东西，让我神魂内力皆被牵引，反噬严重。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恐怕需要休息两天才能回去。” 诸葛晴微微点头：“那你就在那边休息两天吧，顺便看看那边是否还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喏！” 看着掌心东方弘的脸慢慢淡化，直至消失，诸葛晴蓦然转头看向了吴勉的房间，眼神疑惑中带着莫名的阴郁。 “吴勉……” ……………… 凝视着高悬在苍穹上的银月，蜷缩在祝巫乐怀中的煌音蓦然哆嗦了一下。 一身修为无法调用，她现在的身子较弱得就如她的外表一样，充其量只有七八岁小女娃的水平，甚至更加的脆弱。 所以虽然朗州天气炎热，夜晚也不冷，但是她依旧感觉有些难以忍受，只能蜷缩在祝巫乐的怀里取暖。 可是祝巫乐修炼的是鬼巫一脉的外道之法，孤阴无阳，身体也因为修炼的法门比寻常人体温更低，被她抱着虽然暖和了一点，但是也暖和不了多少。 再加上从一个修为顶尖的高手变成了一个身体娇弱的小女孩，这种落差和结合外界温度，让她到了此刻也还没有睡着，只能默默凝视银月琢磨恢复的方法。 只是任由她想了大半夜，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也不知道路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手脚，她的心神内力全都无法调用，就算想要重头修炼都无法办到！ 依旧想着，蓦然，她的身体又抖了一下。 但是这一次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在于她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有人在道化！ 清楚那种奇妙的感觉到底源于什么的煌音立刻瞪圆了眼睛。 对于道化她并不陌生，因为在路云还没有将她弄成这样子的时候，她便是在道化的过程中。 只是人族地域早被前辈先人设下禁制，无法真正道化，是故不久前她才会去长商，打算留名不归碑离开人族地域。 而现在，她居然发现了有人在道化！ 要知道，能够道化的修行之人天下没几个，宋国那些修行人她更是全认识，印象中没有一个在朗州这边。 而且不仅是没有她印象中有足够修为的修行人在朗州，她感觉到的道化的感觉，也不像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修行人。 修行人法脉不同，道化带来的感觉也是不同的，似她这种修炼太阴炼形法之类阴性法脉的人道化给人的感觉就是往阴的方向，而修炼阳性功法的人道化则是往阳方面。 可是刚才她感觉到的道化的感觉却有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 与其说是道化，不如说是被道吸收……莫非是某个修行人想要更进一步出岔子了？ 或许还真是如此，不然岂会让人感应到道化！ 微蹙眉头，煌音正想钻出祝巫乐的怀抱，施展一些手段更加确切的感应道化的感觉来自何方。 却不想她一动，似乎惊动了祝巫乐，像八爪鱼一样直接张开双手将她抱得死死的，一只手还正好搭在她的脖子上，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后，她瞪了还在呼呼睡着的祝巫乐，低声咕喃道：“这丫头睡相也太差了！” 嘀咕吧，她转过头正想用一些不需要心神内力的特殊手段的时候，霍然看见面前有一张没有五官的女人的脸！ 虽然没有五官，但是煌音明显能够觉察到，对面的女人正在审视她！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 金谷县，大刀门。 门主胡树威看着堂下一袋一袋还带着些许没有彻底散去的血腥味的粮食，面色苍白，双手颤抖。 “谁让你们去截粮的？！” “谁他娘的让你们去截粮的？！” 胡树威愤怒但是声音颤抖的喊着。 堂下站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看向了一个服饰整齐，气质儒雅洒脱的青年。 青年嘴角噙笑的站了出来，道：“父亲，是我。” 胡树威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怒吼道：“你去截粮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会给大刀门带来灭门之祸！” 青年收起了嘴角的笑，沉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朗州大旱，又有蝗灾，粮食没收成，门里的人都吃不饱饭，再这么下去，恐怕大家伙儿的修为都要掉一截。到那时候，其他派怕是就要找到上，要我们让出金谷县了。” “那也不能截粮！” “不截粮，难道向官府要粮吗？”青年冷哼一声：“父亲，你老了！官府会批多少粮食给我们？那点米，我两天就能吃完，他们竟然要我们大刀门上下百来号人吃五天！这不是在耍我们吗！” “沙寇时刻都在盯着金谷县，朝廷那边也没派兵解决过，都是我们处理的，现在要点粮食都不给，难不成还要对他们客气？” 胡树威见青年侃侃而谈，气得浑身颤抖：“你懂个屁！朝廷本来就不待见我们武人，现在你截粮，就是给他们由头来砍我们的头！” “不截粮，我们都饿着肚子，沙寇一来照样得死！”青年没有一丝退让道：“而且现在朝廷也自顾不暇了，那顾得上我们截的这点粮草？三百石粮草，这对朝廷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以我们在金谷县这些年抵抗沙寇的苦劳，他们要是敢派人来杀我们，绝对会寒了朗州武人的心！到时候谁会给他们拦着沙寇？！” 看着侃侃而谈的青年，胡树威嘴唇蠕动片刻，颤抖着声音道：“糊涂啊！你这是糊涂啊！粮草是朝廷的底线，截了，就完了啊！你们……你……唉！快收拾！带上值钱的东西跑吧！” 青年愣了一下，看着身体颤抖，面如死色的胡树威道：“父亲何至于此？朗州官府这边也没几个高手，他们军伍里的高手都调到朔方城去了，剩下了那些废物，来了又有何用？而且我们在官府里也有人，拖一下就过去了……” “让你收拾你就收拾！你懂什么？朝廷要杀我们，不需要高手！而且新知州已经到朗州了，出了这事，他正好拿我们立威！” ……………… “啪啪啪……” 卯时，手表闹钟照常响起。 微微睁眼，吴勉却并没有关闭闹钟，而是静默着躺了一会儿后，才坐起身掀开手表关闭闹钟。 默默的感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他苦笑一声。 “修行，还真tm危险。” 在他的感应中，心神和内力都和他的意识似乎隔了一层玻璃，清晰可见，却又有明显的障碍，可以感知到，但是想要调用却难上价难。 “啧！昨晚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血煞之气 在吴勉的记忆中，他只是看到了一轮硕大皎洁的明月，明月中似乎映照着许多的内容，但是那些内容纠缠复杂，杂乱无章，无法理解也无法分析。 “不过，我无法理解，无法分析，不代表别人不行！” “我出现问题的时候，诸葛老头就迅速过来解决问题，手法显得非常娴熟，这说明了他对这方面很有心得。这便是经验，而经验来源于一次次的实践……还有他对我关于圆光水镜之术的告诫，都在说明或许他、他那一脉能够从那奇怪的月亮变化中得出想要的内容……甚至可能我会见到那轮月亮也是源于他！” …… 坐在床头无声低语着，分析着，吴勉越想越觉得突然遇到的危险和诸葛晴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不过这些猜测他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没有任何用处，甚至只能证明一件事。 他，吴勉，在窥探诸葛晴那一脉的秘法！ “他要是再问就来个一问三不知，全当是意外……虽然我能用铜镜看到他施法后的内容本就是一个意外，那根本不为我控制。” “更何况我现在还需要用到他……” 无声自言自语着，吴勉突然一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任何异常。 他的右手就是普通的右手，和昨日，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吴勉总觉得他的右手似乎多了什么，似乎和什么东西产生了牵连。 心中对自己产生的莫名感觉莫名其妙了片刻后，吴勉正打算挪开自己盯着右手的视线去洗漱一番，然后看案牍文书，好绘制图表入梦送给孔文轩之时，眼前突然一花，看见了自己的右手上缠绕了一缕又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看清的红色烟雾。 那红色的烟雾给他一种分外恐怖的感觉，是杀戮，是绝望，但是又有勇猛和决绝掺杂其中。 “吱呀~” 令人牙酸的开门声突然想起，让死死盯着右手的吴勉悚然一惊。 抬头看去，他就见面色淡然的诸葛晴提着一个箱子走进房间。 见吴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诸葛晴淡然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怎么了？” “我手上……” 吴勉正想说自己右手上缠绕着红色烟雾，但是待他再次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右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哪里有什么红色烟雾。 诸葛晴见吴勉说到一半就看着自己的右手不说话，也盯着吴勉的右手看了起来，随后眼神有些怪异的看着吴勉道：“无妨，只是赵大人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 “赵大人他们？” 吴勉立刻想到了自己昨日傍晚下达的命令。 “赵大人他们已经确定了金谷县的情况了吗？是大刀门干的？” “天下门派都有朝廷的人，如果是他们做的，那么昨晚应该就有消息传给赵大人了。既然赵大人已经出兵，想来就是他们干的。” 诸葛晴冷笑着说完后，又盯着吴勉看了片刻，笑道：“看来公子也是因祸得福，得了不少好处啊，竟然能够觉察到血煞之气。” 血煞之气？我手上那些红色雾气？ 吴勉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在长商的时候，陆也曾经用过真武作为前缀的刀法，劈出的刀光有如燃烧的火焰一般赤红，似乎和他看到的右手上的红色烟雾有些许类似。 当时的他因为面对是大妖，并没有怎么在意那刀法的给人的感觉，现在听到熟悉的名词，回顾对比了一下之后，竟发现那刀法和自己手上的红色烟雾有着类似的感觉。 难道也哥的真武刀法就是和血煞之气有关？ 那血煞之气是哪来的？ 赵大人他们出兵我身上有血煞之气……军伍！ 内心闪过种种念头后，吴勉对诸葛晴问道：“血煞之气？那是什么？” 诸葛晴解释道：“血气旺盛，杀意掺杂，便是血煞。这种气兵家最常见，武人身上也有，乃是世间最凶狠之气，因杀而生，因战而炽。” 吴勉听得双眼放光道：“这血煞之气这么厉害，要是有妙法利用，岂不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先生可有法子利用？” 他手头没有什么杀伐之术，有也是需要掐诀念咒，前摇时间够别人先给他来一套的法术，若是能够学到控制血煞之气的法门，用出和陆也那样利用血煞之气的武功，对自身实力的提升绝对是巨大的。 诸葛晴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后，淡淡道：“公子不是已经在用了吗？” “学生在用了……用兵？” 诸葛晴点了点头，淡淡道：“排兵布阵，血煞之气自然会被调用，无需他法。” “学生是说用在自身身上。” 吴勉清楚的记得陆也是自己用刀法发挥血煞之气的威能的，哪里需要什么排兵布阵。 诸葛晴做出思考状片刻，道：“公子可知道真武道的武人？长商似乎就有一支真武道的法脉流传，听闻他们借鉴了释家阿修罗外道之法和兵家之术，倒是研究出了一些利用血煞之气的法子。不过那法子似乎还有缺陷，修炼之人不动手也罢，动手便会折寿。” 吴勉的心中也再次出现了陆也的样子。 使用了真武道的刀法后，陆也因为反噬，从二十七岁的大好青年变成了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老头！ “折寿……” 低语一声，吴勉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起身下床道：“学生先梳洗一下，待会儿还要麻烦先生了。” “可。” 一番洗漱，又经由诸葛晴化妆易容，吴勉看着镜中面色略微苍白，印堂发黑的孔文轩模样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经过昨晚的事情，他内力心神无法调用，和诸葛晴商量之后，将本来打算去朗州各部门查看的计划打消了，只打算研读案牍文书绘制图表。 但是他之前的计划已经告知了黎明田，若是没有由头也不行，所以干脆来个装病。 “先生真是好手段。” 满意的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后，吴勉闭上了眼睛，微微调整了一下心态，再睁眼之时，眼神阴郁凝重，结合苍白的脸色，瞬间给人一种阴狠的感觉。 “公子也不寻常啊，一般人可不会这么快入戏。” 诸葛晴看着镜中倒映出的吴勉，眼神忽闪了一下，笑道：“那么公子现在是打算去食堂用早膳呢，还是让我叫人送过来？” 吴勉捏了捏脖子，声音沙哑中略带虚弱道：“还请先生让人送过来吧，” 用满意又有些莫名的眼神看了吴勉片刻后，诸葛晴收拾了一下化妆用的箱子，随后便提着离开了吴勉的房间。 在他离开之后，吴勉则是到窗边的榻上继续看起了堆叠如山的案牍。 ……………… 日上三竿。 府衙之内，黎明田一边对照地图，一边看着下面呈上来的案牍了解朗州各地灾情的最新情况。 越对照，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通过案牍来看，他发现灾情已经越来越严重，几乎要跟朗州地理志上记载的几次大灾重合了！ 而那几次大灾的记载，无一不是饿殍遍地，朗州十室九空！ 但是就算知道如此，他一时之间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朗州一旦发生灾情，边上几个州也不会好过多少，多多少少也会发生一些灾害，到时候粮食药材都会紧缺。 现在他虽然已经想尽法子向边上的州讨要购买粮食药材，可是一旦发生的是地理志上记载的那种大灾的话，那些粮食药材无异于杯水车薪！ 合上案牍，黎明田仰头长叹一声：“苍天在上，何苦难为人呐！” “老天爷有不长眼，他管你为难不为难。”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黎明田立刻转头看去，就见是朗州执金吾首领劳添岳领着一个大热天还全身裹着厚实黑袍，面色阴沉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个男子黎明田也认识，是擅长役使昆虫的五毒门传人，执金吾特地请来治理朗州蝗灾的高人，龙皓。 “劳大人，龙先生，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劳添岳抓了抓虬髯，看向了身边面色阴沉的龙皓道：“你来说吧。” 龙皓微微颔首，但是没有立刻发言，而是往四周看了一圈后才道：“那位新知州大人呢？” 黎明田道：“知州大人昨日巡视城头之后，感觉身体不适，现在在休息处看案牍。” “巡视城头后身体不适？”龙皓愣了一下，往劳添岳看了一眼，见他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后，摇了摇头，回过头继续道：“黎大人，草民这几天研究蝗虫，发现了一些不妙的事情。那些蝗虫，似乎要拥王了。” “拥王？”黎明田的面色瞬间凝重，沉声道：“此话当真？！” 龙皓道：“草民也不敢肯定，不过这些日子草民发现蝗虫有了不小变化，尤其是昨晚子时，草民捕获的蝗虫大规模异变，变得更大，毒性更强，也更易伤人。按草民前辈门人记载，这似乎就是蝗王出现的前兆。” 黎明田皱着眉头，手中的案牍被他攥成了纸团。 见他如此，劳添岳道：“诸葛晴那厮呢？他对这方面也有些研究，可以让他也过来确认一下……如果真是要出蝗王的话，怕是不得不借助他和知州大人的力量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吞金虫 “蝗虫异变拥王？” 倚靠在案上，吴勉放下手中的案牍，微微眯着眼睛盯着龙皓同劳添岳，声音沙哑低沉，与人一种莫名的危险感，仿佛是一条毒蛇在草丛中凝视着猎物。 “两位可有证据？” 劳添岳眉头一皱：“这还要什么证据，难不成我们……” 他话还未说完，龙皓抬手制止，随后一抖黑袍，四只蝗虫从他黑袍底下爬出，顺从的匍匐在榻前。 不过这四只蝗虫和吴勉之前所见，甚至是现在窗外就有的蝗虫不同，足足有常人半只手掌大小！ 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了震惊之色，吴勉手指在案上轻巧两下后，沉声道：“什么时候异变的？本官前日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龙皓淡淡道：“蝗虫成灾本就会有变化，有变化并不稀奇，只是类似这般变化，是昨晚子时才出现的。而且要变成这个样子也不是寻常条件下能够成就，需要草民不断提供内力支持才行。” 昨晚子时？ 吴勉霍然想起了自己昨晚的遭遇，瞥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的诸葛晴。 诸葛晴也向他看了过来，微微点头。 看来蝗虫的异变和昨晚的事情有关啊……昨晚那时候是子时吗？艹！昨晚没注意时间，不过那时候觉得发困，至少也是子时了。 回过头继续看着常人手掌大小的蝗虫，吴勉只感觉内心一阵阵发毛。 手指大小的蝗虫已经够渗人的了，这手掌大小的蝗虫，其存在感简直就像有人用针一针一针的刺在了他的眼球上。 “若是龙先生不提供内力支持，它们也能变得这么大吗？” “很难。” “也就是还有可能？！那么这些蝗虫是否会繁衍？” 面对吴勉的询问，龙皓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是吴勉的心情随着他上下点动的头颅直接沉入了深渊。 蝗虫不是一只两只，发生蝗灾，至少有几十上百万只！ 万分之一的几率都会出来几十上百只，再加上蝗虫的繁衍能力，十天半月后，朗州漫天飞的手指大小蝗虫怕是要变成手掌大小的蝗虫了！ “还是以五谷植物为食？” “杂食。以它们现在的大小，若是繁衍开来，单凭植物势必难以供养，需要血食供奉。” “啪！” 巨大的声音随着吴勉落在案上的手掌发出，震得案上堆叠工整的案牍七零八落。 只是在拍了案之后，吴勉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手指由轻到重的敲击着案，发出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急促，让人听了心里发慌的“笃笃”声。 好一会儿后，劳添岳有些按奈不住了，正欲说什么，吴勉却突然开口了。 “本官再确认……蝗虫是否会拥王？” 龙皓肯定而坚决的回答道：“会！” “要几天？” 龙皓沉默着皱眉想了片刻，沉声道：“依草民前辈的研究，蝗虫拥王一般需要数个月，甚至几年蛰伏，但是此次蝗虫异变非常突然，草民也不敢肯定。不过从草民只是提供了一些内力就能让这几只蝗虫变成这模样，只怕……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吴勉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只是这次他没有拍案几，也没有敲手指，只是在稍稍沉默了片刻后就道： “此是本官已经知道了，龙先生先回去继续观察，劳大人……你协助诸葛大人确定朗州地脉龙脉的情况，” “后日，本官会给予两位想要的回复。” 想要的答复…… 劳添岳和龙皓凝视着面色苍白，眼神阴郁而危险的吴勉，同时点头道： “喏！” “草民知道了。” …… 等劳添岳和龙皓离开之后，诸葛晴皱起了眉头，对眼中的阴郁和危险丝毫不减，似乎在想着什么的吴勉问道：“公子清楚他们来的目的？” 吴勉转头看向他，淡淡道：“不外乎是想要借助我大师兄的状元气运制造蝗王。” 诸葛晴的眼神变得锐利，语气有些不善的道：“公子是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了？制造蝗王可不是明智之举！” “相比于让蝗虫们自己弄出一个王来到处祸乱，还不如自己制造一个蝗王来控制蝗灾。而且……” “而且什么？” 眼睛一眯，嘴角一勾，吴勉笑道：“有先生在，我又怕什么呢？” 诸葛晴错愕的看着眼前嘴角勾着，眼睛眯着，笑得贼兮兮的，丝毫没有之前如毒蛇般阴毒的感觉吴勉，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 片刻后，他摇着头笑道：“你们这一脉，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话毕，他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案牍道：“我先去找劳大人确认一下朗州这边的地脉龙脉的情况，然后再去找龙皓商量一下制造蝗王的事情，公子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吩咐……先生真是的，学生不到万不得已，岂敢劳烦先生呢？” 吴勉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干笑了几声，随后面色一肃，沉声问道：“先生，学生想知道蝗虫异变拥王，是否和学生昨晚遭遇的事情有关？” 诸葛晴利落的点头道：“有关。只是到什么程度，我还需要和劳大人检查了龙脉地脉的情况，再同龙皓确认后才能确定。” 吴勉咂了咂嘴，随后起身下榻长揖到地道：“麻烦先生了。此事事关朗州数十万百姓性命，还请明日入梦之前给学生一个答案，好让学生说服师兄制造蝗王。” 凝视着面前长揖到地的吴勉，诸葛晴嘴唇蠕动了片刻，上前扶起吴勉道：“公子不必如此，若是制造蝗王后不出意外，我也会得大功德，与我修行大有裨益之处。” 说罢，他又凝视了顺着自己的力道起身的吴勉似乎藏着不安和坚决的双眼片刻后，再次沉声道：“我必会保公子无恙的。” 松开手，诸葛晴露出了一个宽和的微笑，随后转身略显急促的走出了房门。 目送诸葛晴离开后，吴勉回到了榻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了铜镜把玩了片刻，霍然咒骂到：“这狗屎地方，事情真tm多！” 咒骂罢，他又将铜镜塞回了怀里，继续阅读案牍文书绘制图表。 ……………… 万里无云，艳阳如火，地面仿若燃烧一般，一脚踩上去就有种被烫熟的感觉。 骑着马匹，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滚烫热风和沙地上反照的炫目阳光，邱明志越来越觉得头晕眼花。 意外来到朗州，他的伤还有没有饮食的问题，导致他的身体精气亏损严重，现在又策马疾驰到大破县取前朝皇太孙的遗骨，一连串的事情加起来，身体似乎已经无力支撑。 所幸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和他一同前往大破县的两个执金吾中的一人喊道：“邱公子，我们到大破县地界了！” 运转内力，强行提起一口气的邱明志环顾一圈，但是所见的还是一望无垠的沙海以及一些残垣断壁。 这和他一路以来所见的风景没有任何不同。 “这里就是大破县？”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开口没喝水，他的声音就像是砂砾在石头上摩擦一般艰涩沙哑。 “这就是大破县。”之前喊话的执金吾再次喊道：“我祖上就是这里人，以前来过一次寻根，打算找祖坟迁走。只是这里黄沙万里，什么都被沙子埋了，找了几天也没找到，水和吃的也都消耗干净了，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邱明志咧了咧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张嘴，迎面突然吹来一股风沙，灌了他一嘴。 “咳咳咳……呸呸呸！” 好不容易吐掉了嘴里的沙子后，邱明志也没了说话的兴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诸葛晴给他的符咒，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上去。 染上鲜血，符咒瞬间如同活了一般，挣脱了他的手，自己折成了纸鹤的形状，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这张符咒是诸葛晴给他专门用来确认前朝皇太孙遗骨位置的特殊符咒，只要到了大破县地界就可以用精血激发，带他找到前朝皇太孙的遗骨。 “在那边！” 有些口齿不清的喊完，邱明志一扯缰绳，打算让胯下的马调转马头跟着纸鹤。 只是这个时候，执金吾突然喊道：“小心！” 未等邱明志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胯下的马突然人立起来，发出惊慌的叫声。 “轰！” 一团黑影破沙而出，带着恶臭的腥风对他扑了过来！ 瞳孔一缩，邱明志毫不迟疑的松开了握着缰绳右手，在马背上用力一拍，施展轻功借力向后跃开。 落地踉跄两步，他再往之前的位置看去，只见一条浑身棕黄的巨大虫子正用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将他所骑的马一口咬成两截，马头到腰的位置被直接吞了！ 这血腥的一幕让邱明志一阵阵后怕。 他刚才要是慢了一点，只怕现在也已经进了那条虫子的肚子了！ 一个执金吾惊慌的喊道：“是金石属的吞金虫！他姥姥的！这玩意儿不是在地风谷那一片吗？怎么跑这边来了？” 邱明志皱着眉头看着正在大快朵颐自己坐骑的吞金虫，沉声道：“别管它，先跟着纸鹤……” “吞金虫有一只就有一群！而且对任何动静都非常敏感，你们大喊大叫的，是打算找死吗？” 幽幽怨怨的声音蓦然传入邱明志以及执金吾的耳中，让他们都是浑身一抖，感觉身边的炎热都消失了，甚至连自身的血都降低了温度！ 循声转头看去，他们就见一个穿着黑袍，牵着一个白发小女孩的女子正用一双红色的眼睛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师姐来了 才看到黑袍女子和白发小女孩，两个执金吾就见她们身边的沙地如水波般微微荡开，联想到之前吞金虫破沙而出的画面，登时喝道： “小心，你们周围也有吞金虫！” “叮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两个执金吾和邱明志就见地面本来如同水波一般微微荡漾的黄沙蓦然翻涌开，似沸腾的开水，随后数只吞金虫破沙而出……扑向了一旁的空地。 看着这一幕的执金吾和邱明志都傻了，愣愣的看着黑袍女子。 不过执金吾们还是快速恢复过来，其中一个沉声问道：“修行人？你来此地有何目的？” 他话音才落下，他胯下的马匹突然人立起来，让他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急忙施展轻功脱离马背。 果不其然，他才脱离马背，一只比之前吞了邱明志马匹的吞金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巨大吞金虫就破沙而出，一口将他的马吞了下去，复又钻入地下。 汗水顷刻间浸湿他的胸背。 “都叫你们别大喊大叫了，是听不懂人话吗？” 幽幽怨怨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的声音中，黑袍女子伸出一只手，排出一枚玉牌道：“鬼巫一脉祝巫乐，此乃通行玉牌。” 虽然看的不是很明细，但是两个执金吾分发给修行人的通行玉牌还是非常熟悉的，一眼就认出了那确实是执金吾分发给修行人的通行玉牌……只是那不是朗州的通行玉牌。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拥有通行玉牌的修行人，都是得到朝廷确认，没有危害过世人的修行人，可以信赖。 松了口气后，两个执金吾互相对视一眼，落地的执金吾抱拳弓腰：“还请祝姑娘助我等一臂之力。” 祝巫乐看着出声的执金吾毫无表情，也不出声表示态度。 而在她身边，被她用手牵着的白发小女孩便是煌音了，她正微蹙着秀气的眉头看着不远处面色惶然，左臂衣袖随风飘荡，不见手臂的邱明志。 初看到邱明志的时候，煌音还微微愣了一下……她认得邱明志。 周长生调查出秦州六魔山出问题后，刘云霄就向她询问是否知道些什么，并且还让她帮忙书信秦州执金吾辅助邱明志调查六魔山的事情的。 可是现在本该在宋国西垂的秦州六魔山调查的邱明志居然到宋国南垂的朗州来了，还断了一只胳膊…… 他怎么在这边？长生那小子不是让他去秦州了吗？ 45莫非只是长得相似的他人？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煌音的目光蓦然落在了邱明志腰上挂着的几枚玉佩上。 虽然因为一身修为无法动用，她的五感降低了很多，但是她之前毕竟是开始道化的高人，五感依旧比寻常人更加敏锐，可以让她清楚的分辨出那几枚玉佩中，其中一枚赫然是象征长商书院，北院学子的玉佩！ 确定这一点，她摇了摇祝巫乐的手淡淡道：“先救下他们吧。” 祝巫乐低头略微疑惑看了她一眼，旋即微微勾起嘴唇：“确实该救下他们。” 说话间，她将一只手伸出黑色的袍服，露出一颗系着红色丝线的铃铛。 “叮铃~” 清脆的铃声为滚烫的沙漠带来了一丝莫名的凉意。 而伴随着这清脆的铃声和莫名的凉意，沙地如海潮翻涌，十几只大大小小的吞金虫钻了出来，齐齐朝沙漠深处游走。 “也幸亏吞金虫不会有灵智，不然单凭巫铃还真无法驱赶它们。” 收起了铃铛，祝巫乐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煌音，微微撅了一下嘴，随后目光冰冷的看向了不远处傻愣愣的看着吞金虫离去的执金吾和邱明志，淡淡道：“说吧，你们来这边是干嘛的。” 两个执金吾回过神来，略显疑惑的看向了祝巫乐，随后其中一个上前抱拳道：“多谢祝姑娘相助，在下朗州康达城执金吾薛明。”说着，他又指着边上的执金吾和邱明志道：“这位是在下同僚刘浩。这位是邱明志邱公子。我等来此地，是为了取埋藏在此地的祭器，以供知州大人祈雨之用。” “祈雨？” “知州？” 祝巫乐和煌音都在薛明口中抠出了自己感兴趣的字眼。 祝巫乐在意祈雨，是因为她知道祈雨这件事的难度，而且她还清楚当前朗州知州并非是真正的，朝廷任命的知州，而是一个冒牌货。 而煌音则是清楚朗州知州乃是孔文轩，以她现在的情况，正需要孔文轩的帮助！ “这里有什么祭器能够祈雨……” 祝巫乐略带不屑的说着，蓦然一顿，柳眉紧蹙。 她突然想到大破县似乎有一件东西可以称之为祭器，而那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你们是为了前朝皇太孙的遗骨过来的？” 薛明愣了一下，眼中闪过警惕之色：“莫非姑娘也是？” 祝巫乐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薛明三人琢磨起来。 见祝巫乐不回答，只是看着他们的眼神越加的深邃，猩红的双眼似乎慢慢变得阴冷，薛明放下了抱拳的双手，按在了腰侧的兵器上：“祈雨之事事关朗州数十万百姓，还请姑娘三思。而且我等来此取祭器，执金吾若有心调查，不难查出姑娘也来过此地。” “咳咳。” 他话才说完，煌音蓦然轻咳了两声，仰头看着祝巫乐道：“祈雨仪轨只是借用那具遗骨的气运，不会影响到你们鬼巫一脉使用那具遗骨，还能帮你们剔除你们头疼的龙气。等文……知州大人祈雨仪轨结束，我会让他将那具仪轨给你的。” 祝巫乐诧异的低头看向煌音，旋即点头道：“既然是你说的，那行吧，我帮他们一把。不过你也要说话算话。” “我何须骗你。” ……………… 伫立山头，宋映月眺望南方，秀气的五官微微皱在一起，显示着她此刻的心情。 她现在已经在朗州境内了，放眼南方，黑黄二色占据了整片大地。 黄的是黄沙，黑的是蝗虫。 除此之外，只有天空有着别样的色彩……一望无垠的蓝！ 万里无云，在别处或许是好天气，但是在朗州，这是没有任何雨水的标志。 “要在这种地方，这种天气祈雨，不比登天容易啊。” 宋映月身后，一个穿着淡青劲装，腰间别着两柄短剑的俊俏少年叹息道：“没想到朗州情况已经危急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不出所料，最多再三两天，下面那些蝗虫就可以冲入互州。到时候以互州的气候环境，蝗虫必然大量滋生……” 宋映月咬了咬嘴唇，回头道：“南宫姐姐，你觉得祈雨成功会让这边好一点吗？” “难。不过可以让百姓心中有个盼头，多撑一些时日。” “只能多撑一些日子……” 宋映月再次咬了咬嘴唇，眼神复杂的盯着远处黑黄交杂的大地，心中想起了商州。 大雨延绵不休，商州变成了一片水泽，那本就已经是让宋国头疼的事情了，现在朗州又闹出这么严重的蝗灾旱灾，对宋国可谓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虽然她现在才十三岁，日常多是修炼玩耍，不怎么接触政事，但是作为一国公主，她对这么方面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知道这两地……尤其是商州受灾，势必需要调用大量粮草人力救灾。 宋国以往虽然国泰民安，有不少根底，但是面对商州那种大灾也是有些无力支撑，就如常人突然害了一场大病，就算好了也要一段时间修养。 而朗州的蝗灾若是再蔓延到互州，那真是大病未愈，小病又化为大病，可能会活生生拖死宋国！ 我记得三师兄说过，历朝历代，天下诸国，末年之时总是天灾人祸不断。现在天灾频生…… 呸呸呸！ 父皇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天下百姓无不爱戴，我想些什么呢！ 猛地摇了摇头，宋映月转身道：“南宫姐姐，大鹏鸟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我们就启程吧。让师弟一个人在康达待着我有些不放心。” “休息了一个时辰，大概也差不多了。只是这么赶路……罢了，赶到康达后多喂一些血食，大概也不会怎么了它。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不出意外，半夜的时候应该能到康达了。” ………… 朗州府衙，整理了一天案牍文献上的数据编制图表的吴勉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天空上星河灿烂，明月如盘，皎洁澄澈，不见丝毫的云彩遮蔽。 “没云怎么下雨啊！我那可怜得几乎全都还给老师的地学知识告诉我，云是大气中的水蒸气遇冷液化成的小水滴、小冰晶，现在连云也没有，岂不是上边那层大气层连可以凝结为小水滴、小冰晶的水蒸气都没有……那应该不可能，应该是水蒸气太少，加上温度过高导致的……”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也会有大气层吗？地球的大气层是包裹着地球的混合气体，这个世界是星球吗？” “应该是吧？” “只是我似乎没有见过类似的记载，还是旧时代的天圆地方之说……” “按理说那些修为有成的高人能够上天入地，如果是圆的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啊！难道真是天圆地方？” …… 对着无云的灿烂夜空胡思乱想了片刻，吴勉正打算回船睡觉，忽的发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黑点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莫名的，他心中突然悸动。 “是师姐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物竞天择 俯瞰如酣睡的巨兽一般静谧的卧在沙海中的康达城，宋映月已经显露出困倦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之色。 揉了揉变得惺忪的眼睛，她右手食指中指并指作剑，在眼前一划，双指和眼睛同时睁开。 耳畔仿佛炸开一声惊雷，无数的光华映入宋映月的眼帘。 看了一会儿后，她转过头道：“康达城的护城禁制没出问题，看来我们无法直接在城内落脚，就落在城门口吧。” 宋国，乃至人族九国每个城市都会设置禁制结界，以防备妖孽入侵。 虽然因为城池巨大，禁制结界总会有疏漏的地方，无法切实的防备妖孽偶尔的侵入，但是作为预警已经够了。 只要得到预警，每个城池驻守的执金吾和得到朝廷供奉的修行之人都会，也必须出来迎敌。 而宋映月她们虽然是人，但是胯下乘着的大鹏鸟却是利用秘法抹去了智慧，听人操控的妖孽，若是大大咧咧的操控大鹏鸟直接在康达城落下，势必会触发康达城的禁制结界，到时候只怕迎面而来的不是欢迎，而是足以致命的攻击！ 而落在城门口，不仅能够证明她们并非敌人，而且还能看看城外的那些灾民的真实情况……在用秘法开眼的时候，宋映月已经看见了城外堆着数量众多的百姓！ “喏，公主殿下。” ……………… 换了衣服，完善妆容，吴勉收拾好案上的案牍文书，对一旁收拾着装满化妆品，用于易容的木箱子的诸葛晴笑道：“没想到学生那小师姐这么快就到康达了，我还以为她最早也是明天，甚至是后天才会抵达。” “应该是和我们一样，乘着大鹏鸟过来的。而且以公主殿下的身份，能借到的大鹏鸟可比我好多了。若是肯吃些苦头，熬一熬，今晚到倒也不奇怪。” “公主殿下早点到也是好事，邱公子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大破县了，最迟两三天就会带前朝皇太孙的遗骨回来。而这两三天时间，也正好让我和公主殿下一同商议布置祈雨仪轨的事情，务求能够求来一场雨安定民心。” 诸葛晴一边收拾着，一边回答了吴勉的疑惑。 “原来如此……只是她为什么不直接飞到城里来？” “天下诸城池，皆有禁制护持，若是公主殿下直接驾着大鹏鸟飞进来，触发了禁制，难免会被当做妖孽袭击而遭到攻击。纵使不被攻击，也会惊醒一城的人，想来那也不是公主殿下愿意见到的。” “还有这事？” 城池有禁制这事，吴勉勉强也是知道一些，毕竟当初他还参与了长商学院的学子巡街送举人，若是猜不出城池有阵法之类的守护，那他在地球所看的小说影视作品都白费了。 不过长商是长商，康达是康达，吴勉这些日子所看的户房案牍也没有提到这方面的内容。 而且就算是知道城池有禁制阵法守护，那也只是他猜出来的而已，学业和修行让他根本没时间了解太多事情。 现在正好有闲空了，而且宋映月从城门到府衙也需要一些时间，当即笑着问道：“先生可否详细说说？学生修行时间不长，很多东西知道的只是浮于表面。” 诸葛晴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护城禁制多是你们昊天门和朝廷负责的，我知道的也不多，公子若想知道，我也就随便说说。但是想知道更多，公子还是等公主殿下有空之后，向她询问吧。” 说吧，他便讲起来护城禁制的事情。 “护城禁制是用来镇压龙脉，致使城池风水不会改变的特殊法术，通常是利用阵法达成目的。” “又因为护城禁制镇压龙脉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护持国运，而国运在人，所以天生会排斥异类的存在，若有妖孽不用秘法掩饰自己的身份大大咧咧闯入，就会触发护城禁制的排斥。” “这种排斥其实并不强大，只要有个两三百年修为的妖孽就能够抵挡，但是每座城池都有专门看守护城禁制的部门，一旦发现护城禁制有排斥反应，就会通知执金吾和修行人。” “执金吾和修行人得到通知后，就会迅速行动起来，找到排斥发生的地方勘察，若是发现了异类妖孽，便会毫不留情的剿杀。” “城池是人建的，给人住的，妖孽若敢跑进来，必然是有着别样的心思，而妖孽的存在对人便是威胁，人族与妖孽，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 沉默而认真的听完，吴勉略微迟疑了片刻，问道：“为何人族和妖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只是因为妖孽身上的秽气能会使人缠上厄运？” 在地球上，他看过许多人妖相恋之类的小说影视作品，对于妖还是有些好感的，不过修行以来遇到的妖孽可没有让他发现有小说影视作品中的善意，而且自身也被妖孽的秽气折腾的够呛，所以也能理解人妖之间的仇视。 但是他还是有些疑惑，只是之前在长商的时候，他不敢询问，怕让刘云霄等师门之人留下负面印象，而诸葛晴是个外人，而且别有用心，以后怕是会成为敌人，所以他也就不担心诸葛晴的看法了。 诸葛晴先是疑惑的看着吴勉，似乎有些无法理解吴勉问这个问题的想法，但是他还是回答道：“人族，最初只有周国一块地，是先贤斩妖除魔，开疆扩土，才有人族九国这偌大的天下。”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这一句已经足够了。 人族九国，周国国土最小，仅有宋国三分之二的面积，而现在的人族九国的面积加起来差不多是十六七个周国！ 这些面积以前都是谁的领地可想而知，而打下这些土地，需要多少时间，又有多少血雨腥风？ 时至今日，人妖哪里还能和谐共处。 至于这是不是对妖孽不公平……人族的人口越来越多，需要的资源自然也越来越多，而资源来自于天地，就必然需要去开辟新领地，总不能杀了人给妖孽腾地方吧！ 蓦然间，吴勉想起了当初悟空对他说的话：“人丹妖不吃，妖宝人不食……” 现在想来，人妖为何对立，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诸葛晴听到吴勉呢喃出这句话，笑道：“看来公子已经知道了。” 吴勉默默点头。 人和妖不是人和人之间，只是习俗文化的分歧，生存环境和需要的资源并无差异之处，而是生存环境以及资源需求的不同！ 这是物种与物种之间的斗争，没有任何可以姑息，可以谅解的地方。 物竞天择，要么妖不存在，要么人不存在！ 想到这里，吴勉突然一怔，有些脖子有些僵硬的转动，看向了案上自己编制的图表。 在他的图表上，标出了朗州历次闹蝗灾时期的人口数据。 而这些人口数据，随着越来越接近当前年份，代表人口的数字越来越大！ “宋国承平三百年，人口越来越兴旺了。” 诸葛晴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吴勉说这句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疑惑的盯着吴勉看了片刻，他道：“当年我还在六安之时，听闻户部的大人说相比太祖得大器之时，现在人丁已旺了十倍左右，可谓盛世。” 盛世，大乱之始！ 吴勉的内心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这是他还没有穿越之前，还没有工作之前，他的大学教授在讲历史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 前世祖国古代的盛世，无一不是由盛转衰的开始！ 因为盛世，代表着资源人口一系列都达到了巅峰。 而以前世祖国古代的生产力是无法支撑那种程度的巅峰的，人口过剩，粮食物资的产出不够，就会导致矛盾的积压，一旦出现了一丝一毫的意外，都会导致积压的矛盾瞬间爆发。 而这种爆发，通常在天灾人祸降临的时候。 天灾人祸降临，粮食物资能够落在底层百姓手里的机会便会减少，甚至变成零！ 在那种情况下，底层百姓想要活下只有一个办法……造反！ 战争可以削减过剩的人口，也可以重新分配粮食物资！ 现在商州因为淫雨水涝成灾，朗州又是蝗灾又是旱灾，灾民的数量可称恐怖，若是赈灾的物资无法及时提供，难免会有灾民化为暴民，举兵谋反以求活命。 “先生，哪……” 本来想问一下诸葛晴宋国哪些地方产粮高，是否能够赈济商州和朗州的灾民，但是想起了诸葛晴似乎和前朝的皇室成员有关，吴勉又闭上了嘴，略微沉默了片刻后，才勉强扯了扯嘴角道： “小师姐怎么还不到啊。” 诸葛晴看着明显是吞了想说的话吴勉一眼后，转头望了一眼窗外，淡淡道：“已经到府衙门口了。” 果不其然，在他话音落下后，吴勉就听到了寂静的夜里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不久后一个衙役跑到了他的房前喊道：“报！知州大人，映月公主殿下驾到了！” 他喊完还没有多久，房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面色难看的宋映月大步闯了进来。 “师……师兄！城外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见龙 城外…… 看着小脸皱在一起，像是小女孩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在闹别扭，但是大而水灵的双眼中却透着一股万人之上威势的宋映月，吴勉不由感觉背脊发寒，似乎被洪水猛兽盯着一般。 宋映月，宋国天子最宠溺的公主。 公主！ 虽然在之前有过短短的接触，但是那时候宋映月出来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害怕的时候还会需要别人抱着。可是此刻，看着宋映月眼中那骇人的威势，吴勉知道，公主就是公主！ 哪怕宋映月平时表现得再随和，一旦真来事了，在这个侠客，修士都在朝廷掌控下的世界，她背后势力会让她变得比任何一个武林高手，甚至是快成仙的修行人都可怕的人！ 这一点无需有任何疑惑，毕竟天下修士最多的就是昊天门，而昊天门弟子多数都在朝廷任职，正统的道观佛寺也都是朝廷兴建供养，可以说整个天下的修士都是朝廷的修士，散修要么加入朝廷接受供奉，要么当个不入流的闲云野鹤。 在这种情况下，宋映月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因为她背后的势力有着莫大的力量，真实的力量！ “咳咳……” 轻咳两声，目光从宋映月身上挪到报信的衙役身上，吴勉淡淡道：“你先下去，让人整理一个房间给公主殿下，再让厨房做些吃食备着。” “喏！” 衙役头也不抬的大声答应后，便匆匆的退出了房间。 等他离开，吴勉因为宋映月的眼中的威势而升起的惶恐之心也淡了下去，重新将目光挪到宋映月的身上。 这就是一只小萝莉！我怕什么！ 凝视着一副等他交代的模样的宋映月片刻，吴勉叹了口气，沉痛道：“城外那些都是受了蝗灾影响的百姓。” “这个我知道！但是他们就睡在地上！为什么不让他们进城？而且我听说他们一天才有一碗粥喝！朗州的粮食呢？！” “大灾过后有大疫。但是这大疫并非是灾后开始的，按朗州地理志和以往历任知州留下的卷宗来看，朗州每逢大灾，皆有瘟疫流行。此刻城外百姓聚集不过数日，尚不清楚是否有问题，故而不敢让他们进城，免得真有瘟疫，放进来了，整个康达城都要遭殃。” “至于他们的吃食……受灾之后，朗州想要恢复耕种至少需要一年，粮库中虽然还有一些藏粮，但是那点数量，让朗州百姓维持喝一两个月的粥都算多算了，岂能，又岂敢让他们多吃。” “此刻多吃，日后便是饿殍遍野！” 吴勉就像是事先已经知道了宋映月的问题一样，有条不紊的回答利害。 这种沉稳的态度让宋映月眼中的威势淡化了许多，如好学的学生一般倾听着。 “怕有瘟疫，让大夫去查不就行了？粮食也可以向边上的州郡要一些。” 宋映月的话让吴勉不自觉的苦笑了一声，随后从一旁拿出了一份户房案牍递给宋映月：“师姐，这里不是商州。朗州没那么多的大夫，可以甄别城外百姓是否已经染了瘟疫。而且……我们是从商州过来的。” 伸出手接住吴勉递过来的案牍的宋映月身体僵了一下。 前两天还在商州的她非常清楚商州现在受灾多么严重，同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可以说天真过头了。 商州是宋国最重要的州之一，朗州和商州同时受灾，朝廷肯定会将粮食在内的各项资源优先供给商州，以求尽快恢复商州民生。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州郡的资源自然也会向商州倾斜，朗州想要向其他州要粮，就连她自己出面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 况且就算成功，她也知道那应该是不够整个朗州百姓消耗的。 不管是在宫中听闻的，还是书上学到的，都清楚的说着每次天灾都会饿死多少人！ 眨了眨眼，又啃咬了一下桃粉色的嘴唇，宋映月低头看了一眼吴勉给她的案牍，发现那是一份康达城大夫的名册。 草草翻了一下，她的眼睛瞬间瞪大：“连学徒在内，康达城的大夫就七十六人？！” 七十六个大夫能干什么？况且还包括了学徒！ 长商城为了检查城外的瘟疫动员了近千名大夫，城内尚有不少大夫坐诊，而康达城居然连学徒在内才七十六人！ 别说是闹瘟疫，就算是平时处理小病小灶，宋映月都觉得这点大夫不够用！ 难怪会放着城外那些百姓不管……但是也不能不管啊！ 轻咬贝齿，宋映月正想问是否有别的办法处置一下城外的灾民，毕竟她落地之后看到的那些灾民的凄惨模样，心中不得不生出恻隐之心。 可是张嘴的刹那，她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里，只是愣愣的盯着吴勉片刻，随后闭上眼睛，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指作剑，在眼前一划，双指和眼睛同时睁开。 这……这啥姿势？ yeah？ 拍照片吗？ 美少女战士变身？ 看着宋映月忽然之间的动作，吴勉一时错愕，不由想起了上辈子网上看到的一些萌妹子恶意卖萌的图片。 只是当他心中正涌起这些想法的时候，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心底涌出一种自己被剥了个干净，正赤裸裸的站在宋映月面前，被她一丝不拉的看个精光的怪异感觉。 虽然一个大老爷们被看光光了也没什么，而且还是被一个可爱的小萝莉看光光。 但是问题是吴勉并不是真的被看光光……或者说，不是身体被看光光了，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正被宋映月窥视着，那种感觉，让吴勉觉得自己的所有秘密似乎都被宋映月看到了，有种无法忍受的危机感与愤怒……以及对抗的欲望。 隐约的，吴勉感觉自己的眼底似乎看到了什么游动的东西，但是那画面模糊微弱，就像是老式相机的胶片底片，难以看个清晰。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动，随着宋映月的注视带来的对抗欲望越来越强烈，那微弱而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那游动的东西，是一条龙！ 龙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映入吴勉眼底的赫然是一条龙的形象。 那条龙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盯着他，似乎还要向他扑过来的模样。 只是这条龙似乎还没有彻底长开，龙角小小的，就像是才破土的竹笋，有种嫩嫩软软的感觉，不见峥嵘…… “咳咳！” 还不等吴勉仔细观察，诸葛晴蓦然大声清咳两声。 因为这两声咳嗽，吴勉突然感觉双眼一痛，不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前哪里有什么龙，只有双手捂着眼睛的宋映月正低着头发出有些痛苦的申吟。 “师……师姐……” 插入吴勉和宋映月中间，诸葛晴眉头深深皱着，表情严肃无比：“吴公子，公主殿下，你们两个可别开眼乱看，会瞎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诸葛晴双眼盯着吴勉：“尤其是吴公子你。你能开眼，是差点被道化造成的，自身没有控制的法门，能开不能闭，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怕不仅仅是瞎了那么简单。” 对着吴勉说完，诸葛晴又转过身看向已经犯下了捂着眼睛的双手的宋映月：“公主殿下也是。天目六法是让公主殿下能够把握各地龙脉，主持仪轨之用，用来看人属实大材小用了。” 眨了眨充斥着血丝，像兔子眼睛一般泛红的大眼睛，宋映月低头道：“多谢诸葛前辈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罢，她又抬起头，侧腰看向了被诸葛晴挡住的吴勉，疑惑道：“被道化？这是怎么回事？” 吴勉扯了扯嘴角：“只是用圆光水镜之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圆光水镜之术？你还会这类法术？”宋映月问着的同时，似乎感觉眼睛发痒，眨了眨后，又伸手揉了揉。 而这一揉，她就痛呼一声，再次捂住了眼睛。 “给我看看。” 诸葛晴拿开了宋映月的手，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宋映月越来越红，快和兔子没什么区别的大眼睛片刻后，淡淡道：“大概是刚才和吴公子开眼对视，长针眼了。不碍事的，过两天就会好了。” 说着，他转身看了一眼吴勉，见吴勉的双眼中透着疑惑，却没有任何一丝不同往日的地方，微微一愣后，笑道：“看来吴公子开眼开的比公主殿下深啊。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算是公子差点被道化后的一件幸事吧。” 说完，他从吴勉和宋映月中间走出，到一旁站着道：“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公主殿下希望善待城外灾民，这是好事，也是要事。祈雨仪轨不仅要公主殿下主持，还需要百姓参与，集民心以告上帝，如此祈雨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升。只是开仓放粮确实不合适，毕竟商朗二州遭灾，朝廷肯定，也必须先赈济商州。” “商州民多士多，一旦因为灾情出现祸乱，怕会成滔天之势。” 他这话让吴勉和宋映月都沉默了下来。 不过不同于宋映月，吴勉早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微微沉默后，便道：“算算时间，赵大人应该已经到金谷县了。若是能够抢回粮草的话，这批粮草就给城外百姓多加一顿吧……以师姐到来之名。” 第一百六十六章 缺人、缺粮、缺钱 “还有人劫粮？！” 宋映月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后一脸愤慨： “这群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愤愤的咒骂一声后，宋映月又看向吴勉：“这批粮草有多少？” “三百石。” “三百石……三百石……”宋映月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的问道：“多吗？” 吴勉内心有些失笑，却还是回答道：“大概可以堆这个房间的一半不到吧，不过至多也就是给城外百姓加两三顿粥而已。” 宋映月毕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双手不沾阳春水，三百石粮食到底有多少，一时之间无法形成印象。 其实别说是她，就算是吴勉，若不是因为朗州这边的情况，他也不是非常清楚三百石粮食到底需要多少空间储存，又能提供多少人食用。 “就两三顿？” 宋映月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满，但是环顾了一下房间的大小，又想了想城外灾民的数量，她也就咬了咬嘴唇，望向诸葛晴道：“诸葛大人觉得这样可以吗？” 她算是对吴勉的来历知根知底，也知道诸葛晴之前的官位，所以在年纪资历都摆在那里的情况，对于政事这一块，她还是更加相信诸葛晴一点。 见她询问，诸葛晴笑道：“吴公子想法与小人不谋而合。” “那就这么办吧。” 一副上位者给予最终答复的语气说完后，宋映月又问道：“对了，蝗灾之事，你们可有什么想法？我来的路上看到那些蝗虫都快到互州去了！” 诸葛晴看了吴勉一眼，见吴勉没什么表示后，道：“吴公子打算制造蝗王，期以蝗王指挥蝗虫……” “制造蝗王？！” 宋映月声音扬高，打断了诸葛晴的述说，转头盯着吴勉道：“你知道制造蝗王会有什么后果吗？！” 吴勉面色淡然的摇了摇头：“若有二计，何至于此呢？只是此事明晚还会和大师兄合计合计，看看大师兄会有个什么说法吧。实在不行，也只能依靠五毒门秘法，先弄一个蝗王，控制住蝗灾的蔓延。” “可是……” “蝗灾绝不可牵连互州，不然朗州是绝对要不到粮食的。” 看着一脸淡然又语气坚定的打断自己吴勉，宋映月咬了咬嘴唇，撇过头看向诸葛晴，却发现诸葛晴只是苦笑着对她摇了摇头。 居然敢顶撞师姐，回头我向师兄告状去！ 又咬了咬嘴唇，宋映月隐晦的瞪了吴勉一眼，忽的想起吴勉所说的一个名词，顿时又瞪大了眼睛：“五毒门？你说的可是当初被师傅剿灭的五毒门？” “诶？” 吴勉一时愣住。 剿灭？ 会用到这个词的，一般都是盗贼草寇之类的恶党，就比如他让赵志取去处理劫粮的大刀门，就用了剿这个字。 皱起眉头，吴勉看了诸葛晴一眼，见他没有什么意外之色，不由问道：“先生知道龙皓同学生师门有仇？” 诸葛晴点了点头，随后也不在意吴勉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笑道：“公子和公主殿下不用担心。五毒门在当年早有分歧，你们师尊剿灭的五毒门那一支和龙皓有理念之争，所以对他来说不算是坏事，他也不至于因此迁怒公子，更不敢。” “可否详细说一下？” 吴勉可不敢相信诸葛晴轻飘飘的一句话，尤其是诸葛晴在明知道龙皓和他这一脉有仇的情况下，居然还不做任何提醒。 “此事我了解的也不多，公主殿下应该更清楚一点。” 听了他这么说，吴勉只能在凝视了他片刻后，转头看向了宋映月。 宋映月见他看了过去，轻咳了两声，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师傅还未接手守碑一脉，正四处讨伐妖孽邪修，恰逢五毒门弟子在雍州梨花县炼制蛊虫，祸及了当地百姓，师傅也恰好就在附近，就领着执金吾将五毒门上上下下全都杀了个遍，并将五毒门的传承收缴送至朝廷的琅嬛阁……二师兄当年就和我说了这么多。” 就这么点？ 吴勉再次看向了诸葛晴。 诸葛晴一边摇头一边道：“我也就知道这么多。相比于你师傅当年干出的事情，这事只是一件小事，难叫人深刻。” 都灭了一个门派了还无法叫人深刻，师傅以前都干了些什么事？ 也不在意吴勉听了自己的话后有什么想法，诸葛晴望向宋映月道：“公主殿下是一个人来的？” “是南宫小星送我过来的。” “南宫家的小千星？有她护送确实安全。”诸葛晴微微点头后，道：“公主殿下一路过来，应当也是劳累了，是不是先洗漱一番，用些膳食休息一宿再论其他？” 宋映月摇了摇头：“我还好，现在也没心思休息吃饭，你们还是和我说说朗州这边的情况吧。” “朗州这边……”诸葛晴一脸无奈的看向了吴勉。 见他看过来，吴勉叹道：“概括的说，就是缺人、缺粮、缺钱。预防治疗很大可能会在接下来发生的瘟疫的大夫没几个，粮库里面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多久，想要买粮食也没有足够的钱。” 宋映月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预想过朗州的情况会非常严峻，但是严峻到这种程度，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要去其他州郡调人，问题是商州那边势必也需要人，相应的，粮草也是如此…… 钱！ “要多少钱？” 人她拿不出来，粮食也没办法变出来，但是作为当今天子最喜爱的公主，她的小金库里面从来就没有缺过钱。 听到宋映月这话，吴勉的眼睛瞬间一亮。 对呀！朗州这边拿不出多少钱来，但是小师姐可是个富婆……呸！她可是个公主，拿出一些钱，先进几批粮食应该不成问题！ 有此想法，吴勉瞬间计算了一下后，沉声道：“我打算先用十万两银子买一批粮食，师姐可有？” 十万两银子，若是按吴勉之前和大归县粮商谈好的价格，大概可以购买三四千石的粮食。 这些粮食到也不多，但是足够用于吴勉高价购粮的计划前期造势之用。 “没问题。”宋映月非常阔气的摆手道：“我还以为要多少呢，只是十万两白银而已……” 说着说着，她突然顿住，眨着眼睛想了片刻后，迟疑道：“那个……我的钱……在六安没事情吧？” 没事情就怪了！ 本来要心花怒放的吴勉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花被人折了去，扔在地上可劲儿的踩着。 不对！ 以朝廷的名义先赊……只怕也不行。我记得前几任知州的干过这类事，只是朗州财政堪忧，有些粮款似乎到现在还没有结清，赊的难度怕不是不小，而是几乎不可行！ 见吴勉惊喜的脸色凝固在脸上，宋映月不用吴勉回答也知道了答案，不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低垂下头。 看着两人的表现，诸葛晴内心微微叹了一声，出声道：“两位先别急，此事吴公子之前已经通知了文轩，想来他在互州会想办法的，两位可以明晚入梦之时，问问文轩。目前当务之急还是祈雨和控制蝗灾。” “祈雨仪轨我已经有了些许想法，只要在定好时辰，确认龙脉地脉的走向就行了。这方面，还请公主殿下明日有空再与小人商议一番。” “至于蝗灾之事，还请吴公子明日在和龙皓谈谈，了解利弊，明晚问过文轩后，就给出答复。” “确实如此。” 叹了一声，吴勉看着面前低着头，隐约可见嘴巴嘟着的宋映月，笑道：“小师姐还是先去洗漱用膳，好生休息吧。这边的事情，能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不能处理的，都是需要时间和外力的，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先休息好，以更加充沛的精力面对明天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抬头看了吴勉，宋映月蓦地扭过头：“哼！我不需要你教。” 吴勉眨了眨眼，满脑袋的莫名其妙。 咋回事，小师姐以前不是这么傲娇的角色啊，咋现在变成这样？因为城外的事情心情不好？ “对了，公主殿下。” 诸葛晴突然又出声道：“看吴公子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开眼之法，公主殿下可以将您的天目六法第一法传给吴公子，不然他若是因为一些刺激再次开眼，又不懂得如何闭眼，到时候怕是会有危险。” 宋映月眨了眨眼睛，回过头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后，蓦然笑道：“没办法，你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师弟！天目六法是皇家秘传，等闲人绝不轻授，真是便宜你了！” “谢……谢师姐？” 吴勉有些迟疑的道谢后，也学着宋映月眨了眨眼睛，心头却有了更多的疑惑。无法理解宋映月对他的态度怎么如此多变。 明明当初在商州赶路的时候非常正常……算了，一个小孩子，和她计较什么。而且似乎还能学到好东西。 内心想着，吴勉转头看了一眼诸葛晴，见他正朝着自己温和的笑着，不由内心咯噔了一下。 这老家伙，不会是想算计我什么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目六法 “大人，找到他们的踪迹了，正往断沙谷跑呢。” 距离金谷县二十余里处，一个作斥候打扮的士兵抱拳立在赵志取面前汇报着斥候部队调查到的信息。 “约莫百六十人，都做普通百姓装扮，不过兄弟们都算是认识他们，他们怎么掩饰也没用。现在他们距离我们部队五里地左右，在枯树丘那边歇息。” 听完汇报，赵志取冷哼一声：“断沙谷……那倒是个躲藏的好地方，风沙大洞穴多，要是藏起来了，就算是百多个人那么明显，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别想找到他们。” “那怎么办？百多个人，可不好吃下啊！”斥候问道。 赵志取目光冰冷，浓郁的杀机似乎要挣脱他的眼睛一般，化为如同实质的寒芒：“吃不下也要吃下！这可是新知州大人给的第一个活，要是没做好，岂不是显得咱们很无能？而且这也会显得他无能，识人不明选了我们，徒遭他人笑话。到那个时候，咱们哪还有好果子吃！” “传令下去，骑兵绕后，切断他们的退路。弓箭手准备化功箭，务求一波覆盖他们所有人，让所有武人都无法动用内力。刀盾手，长枪手也都给兵器上毒，务求一击毙命！” “记住，一个不留！” 没有所谓的江湖道义，道德廉耻，军队要做的，就是彻彻底底的杀死敌人。 尤其是在上层已经传达了剿杀的命令，而且对方也做了必须要被剿杀的事情！ 粮草之事，事关朗州几十万百姓，若是有人敢劫粮而不用雷霆之势一举扑灭，等到后来者有样学样，冒出了一个个劫粮的人、团体，那就算朗州朝廷做再多的事情，买了多少粮食，也不过是在底已经破了的船上往外舀水，徒做无用功。 赵志取不知道吴勉扮演的孔文轩在得知有人劫粮后就立刻下达剿的命令是不是因为如此，但是他已经从黎明田口中知道了剿杀劫粮者的重要性，所以现在，他会不顾一切的将所有劫粮者，以及和劫粮者有关的人的脑袋都砍下来，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劫粮，让今后还敢有劫粮的心思的人好好想想，他们是否有资格吃下劫到手的粮食！ ……………… 人只有一双眼，能见能看的有限之极，但是人的肉眼能见之外，又有诸多事象，非肉眼凡胎可见，所以前人就研究了各种方法，或仿妖孽，或拟神佛，创造出了让人的肉眼能够看到更多人眼看不到的事象的法术。 这种法术百家都有，但是最为精深的，无外乎道释二家的开天眼和天眼通，俱是号称能够看透事物的本质，窥见过去未来。 皇家的天目六法就是取法与道释两家。 据传宋国太祖出生时被人抛弃禅院，十岁之前为一沙弥。 但是当年恰逢天灾，天下各地大小灾情不断，宋太祖所在的禅院因为当地连年干旱，不得不让僧众各奔东西，寻求活命之法。十岁的宋太祖也因此跟着他的师傅离开禅院，走南闯北。 可是在离开禅院一年后，宋太祖的师傅在今日的商州一处荒山中病发，只来得及传给下十一岁的宋太祖一份记载了释家秘传的帛书便溘然长逝，留下十一岁的宋太祖独处荒山。 所幸当时太玄门一位道长恰好路过，见一个小孩子流落荒山，于心不忍，便带回了修行之地。 又过五年，天下乱象越来越明显，诸侯林立，南征北战不休，连躲在深山里修行避世的太玄门道长也不可幸免，被当地诸侯“请”到了军中，又一次独留宋太祖于深山。 只是此时宋太祖已经兼修了道释二家功法，独留深山倒也无事，再加上师傅被“请”走之时也留下了足够的粮食，万事不愁。 不过师傅被“请”走这事，宋太祖自然看不过去，无奈他师傅严令他不得下山，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如此又过了五年，直到昊天门一位修行谶纬之道的书生路过那间深山道观。 无人知道那位书生和宋太祖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次日，宋太祖就同那位书生下山了。 三十年后，宋太祖建立宋国，平宋国境内所有战乱，选贤拔能，总是选择最适合的人在填充朝廷各部，硬是在二十年内将几乎是一片废墟的宋国经营得欣欣向上，百姓安居乐业。 天目六法，便是宋太祖晚年创造出来的法术，专供皇家子弟识人用人之用，号称彻底练成之后可以观龙脉，看气运，知将来，纳天下英豪于瓮中。 不过这门法术隐晦深微，修炼起来分外艰难，宋映月自六岁开始便得皇家高人传功开始修炼，至今也有六七个年头，也不过是可以勉强做到观龙脉而已，想要看气运，知将来，那也不知道还要修炼多少年。 事实上，就算是皇家之中，修炼天目六法的也不过是寥寥数人到了看气运这个层次，知未来之境，除了宋国太祖，无一人达成！ 当然，这些都和吴勉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宋映月在教他天目六法的时候和他炫耀了一下自己祖上多么辉煌智慧，英明神武罢了。 炫耀完之后，她又给吴勉泼了一盆冷水。 “天目六法是皇家秘传，便是我也不能随意乱传，所以我最多就是教你第一法，让你知道如何开眼闭眼。不过这已经足以让你自如开眼，看见许多常人不能见的东西了，等闲妖孽若是没有很好的秘法隐藏秽气，你也可以一眼看出来。” 吴勉心中虽然失望，但还是温和笑道：“能够学到皇家秘法，已是师弟的荣幸，岂敢多求。” 清楚天目六法的来历和威力，吴勉自然不甘心就学会第一法，可是现在他也没时间学太多东西，朗州的事情还够他头疼的呢。 再说了，宋映月是他师姐，以后接触的时间长着呢，何苦贪心求多，平白给宋映月一个坏印象？ 有些东西，要慢慢挖，慢慢撬！ 宋映月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什么都想要吗？” 诶？嗯？嗯？？？ 吴勉也和宋映月一般眨了眨眼睛。 宋映月也不理会吴勉满是疑惑的表情，自顾自坐到了榻上，取了一份干净的纸，又拿起吴勉之前绘制图表用的毛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了起来，嘴上一边说道： “我现在写的是天目六法第一法的心法，是修炼天目六法的重中之重，你一定要熟记于心。若是不依心法，是无法自如开眼闭眼的。” “在记熟心法后，我会教你如何将结合心法将内力化入双眼，固化在双眼中的一些隐秘经络内。只要你成功固化，那么依照心法刺激内力，就可以自如的开眼闭眼了。” “听起来有些像内功法啊。” 江湖客的内功法就是事先将一部分内力依照特定的路线固化在经脉内，形成不同属性的内力，一旦催动，就可瞬间迸发惊人的威力。 “世间很多内功法都是源于一些修行之人流传出去的法术，而且是不讲究调动外力的法术。这类法术都是事先修炼了一种特殊的内力在体内，需要之时直接用出。内功法大多出于这一类法术，自然会像。” “原来如此。” 吴勉想起了自己当初修炼的四象护身功。 那本来只是一门养生用的寻常功法，但是在铜镜的作用下，硬生生的溯本回原，变回了四象护身法，一门真正的法术。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深思，只是静立在榻边，静静看着宋映月笔下一个个浮现的文字，也不出声打搅，免得撰写心法的时候出了不必要的错误。 宋映月的字娟秀灵气，玲珑活泼，明显是下了功夫锤炼的，叫人只是看着她写字就有赏心悦目的感觉。 只是相比于宋映月笔下一个个浮现的秀美文字，那些文字组合在一起的句子才是吴勉关注的重点……天目六法的心法。 但是在宋映月笔下的文字出现了三十多个之后，吴勉就将目光挪开了。 他无法断句！ 这个世界可没有标点符号，想要搞懂文章，就需要自己识文断句。 但是宋映月写出的三十多个文字集合在一块后，他根本无法准确的判断那些文字到底该如何组合！ 心法是一切功法的中心，若是理解错误，修行之时定然出现各种问题。 无法断句，那就代表他根本无法理解天目六法心法的意义……而且心法中还有他不认识的生字！ 识字识不全，断句不会断……上辈子我好歹也是高材生，咋现在就成了一个文盲了？ 识文断句可是读书人的最基本的技能啊！ 不对！ 这tm是这篇心法太深奥了，而且用字太生僻了，绝对不是我的原因！这要是一篇文章，绝对会被人喷到死！ 文章是给人读的，整那些晦涩的句子干什么？用那些生僻的文字干什么？宋太祖也真是的，给人学的心法还整这些小手段，这要是没有皇家的人传授，谁能学得会…… 或者说，他本就不想要皇家以外的人学会，就算是有外人学会，也是和皇家有匪浅的关系的人。 隐约有些知道心法的晦涩和用字的生僻的原因后，吴勉走到了榻另一边，收拾起了案上的图表，打算等宋映月写完后，教他正确的断句，以及那些生字的意义和读音。 只是在收拾到一半的时候，他眼底一花，霍然看见了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被一刀砍掉了半边脸，随后又被数根长枪刺穿！ 那仇怨、痛恨、不甘……的绝望眼神，就如烙铁一般，烫在了他的眼底。 第一百六十八章 解释 若有所觉的，宋映月住笔抬头，看向了吴勉。 或许是因为脸上的妆容厚实，她看不出吴勉的脸色有什么变化，但是吴勉那双无法被妆容掩饰的眼睛却清楚的透露出了恐惧与震惊之色，正死死的盯着空无一物的窗外。 抬起手，宋映月正想施法开眼看看窗外是否有什么，但是她立刻想起自己开眼后和吴勉对视，互相之间骑虎难下，还需要依靠诸葛晴介入才不至于让两人出现问题。 现在她要传授吴勉天目六法，已经事先让诸葛晴离开了，若是不小心再遇到那种情况，只怕又会是骑虎难下，而且没有诸葛晴在场，说不定还会出现风险！ 轻轻咬了咬贝齿，她盯着空无一物的窗外片刻，目光又转到了吴勉身上。 她毕竟是早就修炼过开眼之法的人，若是窗外真有什么东西，就算不开眼，她也能觉察出一些，现在她什么都看不出来，也就说明窗外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就是吴勉身上了。 仔细观察了片刻后，她霍然瞪圆了水灵灵的眼睛。 煞气！ 师弟身上怎么会有煞气？他又没有领军…… 蓦地眨了眨眼睛，宋映月想起之前吴勉和诸葛晴说过，他下令剿杀一群劫粮的匪类。 只是杀几个区区匪类，而且师弟也没有亲自上阵，不至于有这般煞气吧？ 想着想着，她蓦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京观！” 惊呼出声后，宋映月拍着案站了起来：“师弟，你让他们堆垒京观？！” 正莫名而惊恐的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眼前杀死的吴勉被宋映月的惊呼声叫回了神，眼底人被杀死的画面也一应消失。 微微愣了片刻后，他转头有些失神的看了宋映月片刻，旋即浑身一抖，彻底回神。 “啥？师姐，你刚刚说了啥？” “我在问你是不是让你的兵堆垒京观！” “景观……啥景观？”吴勉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色认真又急切的宋映月。 他是让赵志取去杀人的，又不是去折腾什么风景区，哪有什么景观。 见吴勉傻憨憨的看着自己，宋映月眼角直跳，若不是皇家规矩已经化入了她的本能，她或许都要端起面前的砚台砸在吴勉脑袋上了。 深吸一口气，又狠狠的瞪了吴勉一眼后，宋映月提起笔，在还未写完的心法旁写下了两个大字：京观。 看到这两个字，吴勉的瞳孔缩了一下。 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古之战场所在有之……用白话来讲，就是把敌人杀死后，堆在一块，用以震慑剩余的敌人！ 应该是赵大人他们做的吧？ 嘶~真tm残忍！ 不过……这虽然非常残忍，但是效果应该不错，寻常人看到了无数死人堆垒而成的京观之后，必然会心生畏惧。此次杀那些劫粮的匪类，就是为了震慑宵小之辈，免得再次出现类似的事情…… 艹！什么时候我这个现代文明人会认可这种野蛮的方式了！ 突然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吴勉望向了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宋映月道：“此事师弟不曾下令……师姐怎么知道赵大人他们堆垒京观？” “你身上的煞气我不开眼都能看出来了，肯定是你的人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宋映月简单的回答之后，还是死死的盯着吴勉：“当真不是你下令的？” “师弟只下令让赵大人剿了劫粮的匪类。” 望着眼神诚恳认真的吴勉，宋映月轻叹了口气：“纵使不是你下令的，但是这事是你派出去的人做的，等他们回来你责罚一下做出这事的人吧。我大宋乃是礼仪之邦，这等事情传出去会叫人说闲话的。” 吴勉略微沉默后，摇了摇头：“不可。赵大人此举目的不外乎是为了震慑宵小之辈，我若责罚他们，岂不是告诉他人我在纵容劫粮？乱世当用重典，他们此举虽然不人道，不过若是能够籍此震慑宵小之辈，倒也不碍事。若是不然，那些宵小之辈就如野火春草，源源不绝！” 赵志取的行为就是在表达一种态度，对劫粮之类的恶行绝不姑息的态度。 吴勉虽然不认可赵志取弄出京观这种行为，但是这种不对恶势力姑息的行为，他却是非常认同的。 也觉得必须要这么做！ 若是他表现出丝毫的软弱，丝毫的同情，那么劫粮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朗州的社会秩序必然崩溃，恢复为野蛮的弱肉强食！ 说实话，这对他并没有影响，先不说他本就不是朗州人，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就算朗州真的乱了，那么头疼的也是他的师兄，让他假扮知州的孔文轩。孔文轩一过来他就可以撂挑子走人，一身轻松。 但是假扮知州是孔文轩交给他的任务，能不能做好，影响了孔文轩以及他的师傅刘云霄对他的评价，关系他的未来，他自然会选择最优方式解决朗州的问题。 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上辈子还是从底层爬出来的现代人，他也不希望朗州混乱。 弱肉强食的社会，资源只会不断集中于强者之手，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老百姓都没有力量，没有势力的弱者，朗州恢复弱肉强食的野蛮社会后，受苦受难的只会是他们，朝廷官员、乡绅、江湖势力、修行人势力依旧可以好吃好喝。 现在朝廷作为最大的势力，压制了其他势力进行资源分配，虽然不能说是完全公平的，但是至少还会给普通百姓一口汤粥喝，防止暴乱的发生，而若任由其他势力冒头，互相争夺资源，各自割据，谁还会管老百姓？ 若是老百姓也因此参与了割据，那么朝廷定然会发大军来平乱，到时候又会死多少人？ 这个吴勉无法形成任何印象，但是上辈子和这辈子读过的书，看过的历史都在清楚的告诉他，自古战乱，死的最多的不是达官贵人，乡绅士族，而是在底层摸索讨饭的普通百姓！ 吴勉的考虑宋映月不可能知道，见吴勉竟然反驳自己，立刻瞪起了眼睛……但是也就是瞪了会儿眼睛。 随后她便冷哼一声，重重的坐在了榻上，继续书写天目六法的心法。 只是相比于之前，她的字体显得潦草了一些，用墨也浓厚了几分，不似之前娟秀灵气，玲珑活泼，犹如刀削斧凿一般。 以字观心，吴勉立刻就清楚了宋映月现在心情应该非常不痛快。 不过她没有继续说什么，让吴勉有些意外的同时，也感觉自己的师姐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 虽然他已经将赵志取的行为目的说清楚了，但是也怕宋映月迂腐执着，硬是让他责罚赵志取。 若是宋映月以公主之尊下令的话，不管他是不是接受，朗州朝廷都需要责罚赵志取，这对朗州今后的局势没有任何益处。 想及此，又隐约见宋映月嘴角向下耷拉着，吴勉笑了笑后，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小师姐……” “师姐就是师姐，加什么小！”宋映月头也不抬的呛道：“什么事？” 吴勉眨了眨眼睛：“师姐肚子饿了吗？我去拿些吃的吧？” “不用了！写好之后我自己去吃，看见你就来气，什么都吃不下！” 被呛的吴勉只能轻咳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随后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宋映月写完心法。 所幸天目六法的心法字数似乎不多，他也没有等多久，宋映月就停下了笔。 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文字，确认没有写错什么字后，宋映月目光在心法边上的京观二字上驻留片刻，随后将纸甩给吴勉：“前三字，一字一断，后六十字五字一断，最后四字，二字一断。这六十七字你悟透了，如何用天目六法开眼闭眼，你也就会了。” 接过心法，吴勉按照宋映月所说断句方法看了一遍，心中顿时有了些许感悟，但是更多的还是无所适从的迷茫。 “师姐，这上面的字我认不全啊！” 宋映月没有丝毫意外的点头道：“你当然不可能认全，这上面有些字是古法写的，有些是太祖自己造的。” “……” 用古字也就算了，还自己造字！宋太祖这是要上天吗！ “对了，有些字还是借字，你别按它们现在的意思理解了。” “……” 又是古字，又是造字，还有借字，这篇心法给人得了去又能咋地？ 就算是学富五车的老学究，能够通了古字和借字，造字这一关也过不去！ 这还是给人学的吗？！ 沉默良久，吴勉将心法双手递还宋映月：“师姐，麻烦你解释一下吧。” 他发现自己刚才的些许感悟或许就是错的，毕竟先不说不认识的字，单单是那些借字，可能就让他对整篇心法的意义产生错误的理解。 上辈子作为文科生，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望文生义造成的错误，而这辈子这类事情也遇到了不少，现在涉及了修行这方面的事情，他可不想，也不敢在这方面出错！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阴风传话 篝火暗暗渐息，甚至比不上天上泻下的星光与月光。 倚靠在一辆粮车轱辘上，赵志取用手巾揩了揩脸上的血迹，同时对不远处一个士兵喊道：“小武，兄弟们现在都咋样？” “死了八个……老六也快不行了，算九个吧。还有七个兄弟废了，重伤五人，轻伤三十七人。” “呵~呸！” 往边上吐了口浓痰，赵志取眼神阴狠的看向了不远处在星光与月光照耀下堆叠起来三角黑影。 就着明亮的月光，他能够看清那堆黑影是一个接一个男女老少的人头堆叠起来的，各个面目狰狞。 这便是京观，但又不是埋尸垒土的普通京观，而是更加残忍的人头京观。 在那京观前，还束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暗红色的血液书写着杀气腾腾的数个字：劫粮逆贼胡树威同其党大刀门众弟子枭首于此以诫世人康达赵志取立。 士兵见他如此，也不觉意外，同样目光阴狠转头看了京观片刻，又道：“兄弟们清点了一下，大刀门上下一百六十七人，这里面就一百六十三人，还有四个不在，应该是跑了。不过顺子他们也没有发现痕迹，想来那四个不是和他们一路的……赵哥，要继续找吗？” “找……找个蛋！朗州这么大，就四个人要怎么找？胡树威已经做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小鱼小虾，回头让衙里发个海捕公文就够了。” “可是他的儿子胡中黄也在那四人之中。” 赵志取略微沉默了片刻，摇头道：“那也没必要找，我们先把粮食和死伤的兄弟送回康达吧。” ……………… “啪啪啪……” 卯时时分，闹钟一分不差的响起。 伏在案上小憩的吴勉在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后，就着痛觉清醒。 一醒来，他就见面前摆放着的天目六法心法，不由苦笑一声。 天目六法第一法的心法就六十七个字，但是为了解释这些心法，宋映月又是给他讲解心法的断句，又是给他讲心法中的文字哪些是古字，哪些是借字，哪些又是造字，还替他将整张纸都写满了解释，一直拖到寅时才离开。 但是就算如此，吴勉现在还是无法理解天目六法的心法到底讲了什么，只是模模糊糊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而已。 毕竟有些感觉也是没有上手练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的，知道心法的内容，只是让他知道了一个理论，如何将理论成为现实，就需要他一边修炼一边感悟了。 但是…… “我哪有时间修炼啊？” 看着纸上密密麻麻，越来越潦草凌乱的字体，吴勉想起昨晚宋映月面对他提问时那种嫌弃无奈的眼神，再次叹了口气。 “今晚要向大师兄汇报朗州这边的情况了，我tm还有一堆图表没弄。而且从昨晚煞气加诸我身可以看出，赵大人他们昨晚应该已经消灭了劫粮的匪类，今天差不多就要将捷报和被劫走的粮食送过来了。” “这样一来，我还要做一些安排……这方面其实也可以交给黎大人他们，只是我才是知州，这事我不插手，岂不是让人觉得我是一个不干事的傀儡？” “只是要怎么安排……抢回来的粮食要以小师姐的名义给灾民这一定已经确定了，不过仅仅就是以小师姐到来的名义送给灾民有些浪费……” “三百石……” “对了！这批粮食还可以用来制造仇恨！” “粮食的数量是固定的，但是可以多报，然后和灾民说多报的那些粮食被劫粮的匪类毁了，让他们仇怨劫粮的匪类！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自发的排斥、痛恨劫粮匪类，以后出现这类人的时候，就会和他们发生冲突！” “哼！老子可不是什么迂腐的正人君子，而且那群劫粮的匪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往他们身上泼脏水我可不会有丝毫愧疚之情！” “有道是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这么做对朗州有好处，对百姓也有好处，只是对恶人有坏处，有何不可？！” 略略制定了利用被夺走的粮食的想法，吴勉将案上户房的文书整理了一遍，确认自己是否有疏漏没有登记的文书。 只是户房掌管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内容，其文书是六房中数量最多，数据最杂的一类，案上……或者说榻上堆叠起来的文书也只是一部分而已，就算是草草整理一遍，大概的对一遍数据，可能都需要他一早上的时间。 这一刻，他不得不怀念电脑，怀念那噼噼啪啪的敲几下键盘，按几下快捷键，就可以迅速建立图表，校对数据，哪像现在还需要人工校对绘图，又累，又没有效率。 尤其是昨晚他为了搞清楚心法的各个问题，追着宋映月问到了寅时，到现在也不过小憩了一个时辰，再加上之前几天也是忙碌不休，此时整个人的都感觉昏昏沉沉的，整理校对起来，更是觉得有些心烦意燥，草草的校对了半个小时他便无法沉下心去，让整理校对的效率更加缓慢。 “这事还需要发动群众的力量，待会儿让户房的人官吏一同校对吧……我也是傻了！师兄让我画我就傻乎乎的自己画，现在我是知州，他们就是我手中的剑，能用剑我还赤手空拳自己瞎干做什么？只是在那之前，还要先教会他们看图表……希望他们聪明一点，和师兄一样一说就懂。” 自言自语着，吴勉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揉了揉鼻梁，走到门外伸了一个懒腰。 借着伸懒腰的功夫，他看见了天空无一丝云彩，湛蓝一片，晴朗的……让人恐惧！ “邱师兄他们应该已经到目的地了，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已经取到前朝皇太孙的遗骨了吧？那么明天后天他们就可以回来了。而且小师姐也过来了，等她和诸葛老头确认了龙脉地脉，就可以筑土为坛，只要前朝皇太孙的遗骨一到位，就立刻举行祈雨仪轨。” “还有制造蝗王这件事……师兄上次也没有否认制造蝗王这个意见，只是认为我命中已死，不适合作为制造蝗王的人选。而且他本身也会在互州那边问问是否有其他方法解决蝗灾……” “呵！要是真有办法的话，朗州蝗灾还会年年岁岁无休无止？” “制造蝗王这事已经注定了，现在只有两条路子，一条是让我不会受到太大的气运反噬，性命无忧，另一条则是让其他人来制造蝗王。” “而制造蝗王涉及到了气运，虽然我几乎什么都不懂，但是要和状元气运比，也就是皇家的气运了吧？也就是说，小师姐！” “但是小师姐要主持祈雨仪轨，按诸葛老头的说法，这也要用到气运……最终只能是我吗？看来还真只能指望诸葛老头了……呵呵呵……去tm的！” 不自觉咒骂一声，吴勉扭了扭屁股，就打算去敲诸葛晴的门，喊他一块去吃早餐，顺便再商议一下制造蝗王的事情，确保自己的安全。 只是还不等他迈开脚步，突然感觉脖子后面刮起了一阵阴风，让他顿时毛骨悚然，几乎要跳起来。 “让你的人尽快来大破县，不然你的师兄怕是要性命不保了，前朝皇太孙的遗骨你也别想得到了。” 幽幽怨怨又带着几分急切与虚弱的女子声音随着那无端生成的阴风响起，让吴勉不自觉的愣了会儿，随后突然想起那女子声音的主人。 “这声音……祝巫乐？她也在大破县？她去那边干什么？而且还和邱师兄碰上了？邱师兄会性命不保又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吴勉满脑子的雾水。 原地踱步片刻，吴勉脚步急促的冲到诸葛晴门前：“啪啪啪……先生，醒来了吗？啪啪啪……” 在吴勉用力拍门的声音中，房门打开，略皱眉头，隐约有着一丝怒意，更多的是一种疑惑的诸葛晴走了出来：“公子，何事如此惶然？” “刚才我听到了祝巫乐的声音，她让我派人去大破县，说不早点让人去，只怕邱师兄会有危险，前朝皇太孙的遗骨也得不到了。” 吴勉的话让诸葛晴的面色瞬间大变。 “她去大破县了？她去大破县作甚？而且还知道前朝皇太孙遗骨的事情！” 吴勉差点翻了个白眼……诸葛晴问他，他问谁去？ 诸葛晴也是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人了，低头沉吟片刻后，沉声道：“待我用水镜之术看看。” 说罢，他门也不关，直接回到了屋里，从墙角翻出了一个装着清水的面盆放在房间中间，随后退到一旁双手掐诀，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他施法，面盆中的清水呈现渐渐荡漾，如风吹拂的异状……但是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些异状！ 诸葛晴见状，将手伸入怀中，抽出一沓符纸奋力一甩。 符纸飘飘散落在面盆四周，形成一个规整的圆形，随后自发燃烧化为一个火圈围着盆。 松开手中法诀，诸葛晴背对着吴勉沉声道：“有人在大破县设置了干扰，我的水镜之术无法映照那边的情况！” 说罢，他豁然转身：“还请公子令执金吾赴大破县看看情况，此次，我也同去！” 第一百七十章 捷报 未正时分，恰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艳阳如火炙烤大地，让大地如同火炉一般蒸腾着，放眼望去，稍稍远一点的事物都会如水草一般扭动。 这么热的天气，没人愿意在屋外待着……但是也有些人不愿意在屋内待着。 府衙大堂，吴勉坐在正中的大堂案后，面无表情的俯视面前的汗如雨下的官吏，默默无言。 府衙大堂自然是宽大敞亮，门窗打开的话，倒也还算凉爽舒畅。但是此刻，户房十几个官吏各自搬了个小案，身旁堆着一堆户房文书对着吴勉挂在大堂案前的图表样图校对数据，绘制图表，顿时显得大堂有些拥挤不堪，也闷热不堪。 只是户房诸吏没一个敢吱声。 他们不知道吴勉的性情如何，又见吴勉面无表情的坐在大堂案后盯着他们，一个一个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顾埋头翻书校对绘图，生怕惹到了吴勉。 一时间，府衙大堂显得沉闷无比，让这本来就布局威严的府衙大堂有种叫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不过吴勉一点都不觉得府衙大堂中有什么压迫感，一来是他坐在大堂案后，压迫完全是他身上传出去的，自身自然没什么感觉，另一点则是他心头的紧迫感已经让他无视了周围压抑的气氛。 纵观他来朗州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一样让他顺心的，现在大破县那边又出了问题，叫他的脸色又如何好得起来？ 前朝皇太孙的遗骨是此次祈雨仪轨的关键，若是有了个闪失，那么祈雨成功的可能性就要大打折扣。 而祈雨若是不成功，对朗州百姓的民心定然会造成巨大的打击，让本就风雨飘摇的朗州更加的不稳定！ 不稳定，就代表着随时都会有暴乱发生。 虽然现在已经安排了劳添岳在内的执金吾和诸葛晴前往大破县探查情况，但是他心中还是有着浓烈的不安，担忧一旦出现万一。 “诸葛老头已经布置好入梦的仪轨，只等晚上让小师姐启动就可以了，到时候我再问问师兄是否还有除了用前朝皇太孙遗骨以外的其他办法吧。” “有备无患，不管做什么事情，有备选方案绝对不会是一件错事！” 无声自语后，吴勉的目光转到了面前一份已经校对好的图表上。 早上送走了劳添岳等执金吾和诸葛晴后，他就差人喊来了犹有闲空的户房诸吏，教了如何看图表后，就让他们为他校对户房的数据，编制图表。 这么做的效率果然大大提升，没多久就将他绘制好的图表校对完毕，找出了一些纰漏和错误的地方加以修正。 见此，吴勉自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直接要求他们将自己没有校对的户房资料全都绘制成图表，方便以后查询。而他自己，则是努力的背下已经校对好的图表数据。 他是要在梦中见孔文轩呈交图表数据，而图表数据又不可能进入梦中，只能借助他的圆光幻心术呈现。 圆光幻心术是无法呈现他没印象的东西的，所以要呈交孔文轩数据，就需要他事先将已经校对好的图表硬生生背下来！ 索性图表是他绘制的，大概的数值他也有印象，要在今晚之前背下来倒也不是难事。 这个让他不得不自嘲一句他学了这圆光幻心术别的事没干，成天当个人肉放映机。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在吴勉已经大概背下图表，能够在脑内形成比较深刻的印象之时，有三人走进了大堂。 这三人，一个是宋映月，一个是黎明田，另一个吴勉并不认识。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青年，头戴方巾，身穿宽松的道袍，面容清秀如女子，但是双眉如剑斜飞入鬓，双眼灿如天星，有种说不出的锐意，浑然没有柔媚的女儿姿态，端的是丰神俊朗少年郎。 站起身，吴勉绕过大堂案：“公主殿下，黎大人，两位所来何事？” 随着他的问候，大堂内的户房诸吏也都起身问候黎明田和宋映月，尤其是宋映月。 “不必多礼了，孔大人让你们做什么，你们继续就是。” 宋映月摆了摆手，让户房诸吏继续校对数据后，望向吴勉：“诸葛大人已经将祈雨仪轨之事都整理好了，只是祈雨的地点以及时辰还没有确定，需要我亲自确定。我打算下午乘大鹏鸟出去确认康达龙脉走向、地脉起伏，寻个合适的地点，推算时间。” 宋映月昨晚教吴勉到寅时，再加上赶路来朗州，也是非常劳累，所以到了巳时才起来。 起来后她也没闲着，诸葛晴离开前已经将祈雨仪轨的各项事宜都整理好了，她便一头钻进了诸葛晴的房间里面查阅那些内容，午饭都是在那里面吃的。 没想到现在一出来就要出去寻找合适的祈雨之地。 她如此积极，吴勉自然不会反对，而且也希望她如此：“殿下有此心当真是朗州生民之幸，那么臣需要派多少人跟着殿下？” 宋映月摇了摇头，指着身边丰神俊朗的少年郎道：“不必了，我就在康达城边上找合适的地点，有她跟着我就行了。” 那少年郎笑了笑，上前抱拳弓腰：“在下南宫小星。孔大人放心，在下定会护好公主殿下周全。” 他的声音不似一般男人的低沉有力，也不似女子的柔媚悦耳，但是温润干净，如玉相击，并且说话非常有节奏感，叫人听了之后颇为舒适，有如听到了乐器奏鸣。 南宫家的小千星。 吴勉立刻想起来诸葛晴昨晚对面前之人的称呼，还说有他保护，宋映月来朗州确实安全，一副非常认可眼前之人实力的模样。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南宫家的小千星到底有什么含义，不过就诸葛晴认可南宫小星有资格护送宋映月来朗州的实力这一点，还有孔文轩肯让南宫小星护送宋映月来朗州这一点来看，他也必须认可面前之人的实力。 “既然如此，那么公主殿下就麻烦南宫公子了。” 南宫小星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憋着笑一般道：“保护公主本就是在下来朗州之目的，怎会麻烦。” 吴勉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似乎有些轻浮，但是也没有多想，转头看向黎明田：“黎大人呢？” 黎明田作揖道：“下官是来报捷的。刚才城门卫去下官那汇报，赵大人回来了。” 他这话让吴勉略显阴郁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喜色：“好！粮食可也运回来了？还剩下多少？赵大人他麾下伤亡如何？” “这个下官还不清楚。城门卫来向下官汇报之后，下官正想过去看看。” 那你去看了再来汇报啊！ 内心虽然有这话，但是吴勉终究是没有吐出口。 他知道，黎明田如此，是在向他表示他才是朗州的长官。 赵志取回来，城门卫理应向作为知州的他汇报，而非是黎明田，但是现在城门卫已经汇报给黎明田了，所以黎明田只能亲自过来向他述说此事，表明态度。 环顾了一圈依旧在校对数据的户房诸吏，吴勉淡淡道：“那么本官同你一同去迎接赵大人。” 等黎明田去确认了消息再回来向他汇报，还不如他直接过去了解赵志取他们的情况，不然这中间又需要耽搁。 黎明田迟疑了一下：“可是大人的身子……” 他这话让吴勉想起了自己因为差点被道化，现在还在装一个病人。 不过…… “本官又不是娘们，现在也不是去打仗……” 正说着，吴勉突然感觉到有道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转头一看，就见那目光赫然来自宋映月。 “咳咳……殿下，臣先去迎接一下赵大人。” 话一说完，吴勉就当头走出了大堂。 越过宋映月的时候，他听到了宋映月一声轻微的冷哼。 看来……回头少不了要挨一顿训了。 内心苦笑一声，吴勉脚下不停。 吴勉一走，黎明田也向宋映月告辞，离开了大堂。 见吴勉黎明田皆已离开，宋映月转头对正看着大堂案前的图表的南宫小星道：“我们也出发吧。” 南宫小星点了点头，继续看了一眼大堂案前的图表，随后便和宋映月离了府衙大堂。 随着宋映月走到了府衙人少处时，南宫小星蓦然弯腰附在宋映月耳边问道：“殿下，那图是谁教孔……吴公子画的？” “不知道，反正听师兄说他上次梦中见师兄的时候，就用了那奇怪的图，师兄还将那图的绘制方法教给了互州和商州的官吏。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图不错，不仅能够清楚的标出各项数额，历年变化也一目了然，若能推而行之，可为六部省却诸多繁琐之事。这若是吴公子研究出来的，任各部主事已绰绰有余。” 宋映月眨了眨眼，撅起了嘴：“哼！那还不是要我教他！我昨晚可教了他那榆木脑袋一宿哩！明明那么简单的心法，他就是搞不明白……” 南宫小星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目光爱怜的看着宋映月嘴里嘀咕不休，数落着吴勉学习天目六法心法的时候的迟钝。 来朗州的时候，孔文轩特地交代过，让她看着宋映月，不要让宋映月过多介入政事，并且还当着她的面叫宋映月来朗州后要听吴勉的。 这话相当于认定宋映月不如吴勉，作为吴勉的师姐，宋映月岂会甘心？ 但是宋映月是个聪明懂事的人，而且孔文轩这么说了，她也不敢不听只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证明自己比吴勉强。 而这一点，不外乎是修行方面了。 只是和一个才正式拜师学艺半年都不到的人比修行方面的认知…… “南宫姐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殿下太可爱了。” “……，哼！对了，刚才师弟说他不是娘们，这是看不起娘们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迎凯旋之师 烟尘滚滚中，赵志取领着数百人的部队和四辆装满了粮食的马车穿过灾民，骑着骏马昂首挺胸走向康达城。 只是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他就见城门口站了一圈人，眯眼望去，赫然发现是吴勉同黎明田正领着朗州官吏在城门口候着，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虽说文武官之间没有很明确的上下属关系，但是他品级低于吴勉和黎明田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城门口还不仅仅是吴勉和黎明田，许多他熟或者不熟的朗州官吏也都在场，这叫他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难道我才离开康达两天，康达就闹出什么事情了？ 不自觉的，他抽了一下缰绳，让马匹停下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和吴勉他们所在的阵列。 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呀，不过灾民脸上有喜色，孔大人和黎大人脸色也不难看……难道是迎接咱的？ 有了些许猜想的赵志取再仔细看了看，果然见吴勉他们看向自己等人脸上的喜色更浓。 新来的知州大人居然这么给面子？ 带着几分窃喜以及受宠若惊，赵志取跳下了马背，快步走向了城门口，在吴勉等人面前停下，抱拳大声道：“报知州大人，同知大人，劫粮匪类，大刀门恶党已尽数伏诛，劫走的两……” “不愧是赵大人，运兵如神啊！那大刀门劫走的五百石粮食可是全收回来了？” 诶？诶？嗯？啥子玩意儿？五百石粮食？ 被吴勉高声打断的赵志取顿时满头雾水，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怎么？难道出问题了？” 见吴勉再次发问，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赵志取不由皱起了眉头。 救下鲁谷粮记的伙计的时候，吴勉也在场，那鲁谷粮记的伙计明言了就三百石粮食，怎么到吴勉口里就翻了一倍？这是在找他麻烦吗？ 只是就要张口询问之时，忽的发现黎明田对自己使了一个眼神。 多年的交情让赵志取顿时知道了黎明田这是让自己顺着吴勉的话往下说！ 老黎和我是旧识，不会坑我，难道这里面是他和孔大人在演戏？ 为啥要演戏？ 虽然心头不明白，但是赵志取还是低下头，一脸沉痛无奈的道：“恕下官无能！下官虽然剿灭大刀门恶党，然而那些粮食就剩下……就剩下……” “还剩下多少？照实说来！”黎明田在赵志取不确定要说多少数字的时候，给了提醒。 “两……两百石。” “两百石！？”吴勉大声喝问，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鲁谷粮记被劫走的粮食只有三百石这一点，吴勉心知肚明，言称五百石，只是他和黎明田商量好的，用以刺激灾民，让灾民更加仇怨劫粮匪类的噱头而已。 可是粮食才被劫走几天？现在居然没了一百石！ 赵志取也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站着，保持抱拳敬礼的姿势。 看着他如此，吴勉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不可思议和愤怒，沉声道：“那群劫粮匪类当真是可恶至极！不过这也怪不得赵大人，如非赵大人，只怕连这两百石粮食我等都拿不回来。哎~可惜这批粮食啊！本官与同知大人商量好了，打算抢回来之后给灾民加几顿吃的，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吴勉的身体突然晃了一下。 “大人，您病还未好，莫要动气！”黎明田急忙扶住吴勉，心中暗想吴勉这演戏的功夫着实真实。 只是在扶住吴勉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吴勉的面色似乎更白了几分，眼中也呈现出了些许痛苦之色！ 这？ 正当黎明田疑惑之时，吴勉推开了他搀扶的手，声音微哑道：“将士们伤亡几何？” “阵亡九人，伤残四十九人。” 略微沉默片刻，吴勉的目光越过赵志取，落在不远处的凯旋而归，整列齐整的士兵身上。 “都是好儿郎啊……赵大人，犒赏抚恤之事，本官不甚了解，就不插手了，还请赵大人尽快执行下去，给将士们，将士的家人们一个安慰。” 吴勉微哑的声音透着难言的承重。 阵亡九人，那就是九个家庭失去了父亲、丈夫、儿子，还有那些伤残的，对普通人家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负担呢？ 这些士兵是因为他剿杀劫粮的大刀门弟子战死伤残的，吴勉自认自己必须要对他们负责，这也是作为上位者必须做到的。不然谁会愿意跟着冷冰冰，不管下面死活的上位者呢？ 当然，吴勉知道自己就算不说，赵志取以及黎明田他们肯定也会处理好这方面的事情，只是这话从他口里说出去，也算是表明了他身为知州的态度，更让朗州的士兵们对他这个知州的印象不再是一个称号，而是知道那是切切实实关系到他们的赏罚的人。 同时，这也是在向朗州的官员们展露他的獠牙，给出一种他这个知州现在不管事，只是才来朗州，不熟悉这边的情况，所以才言行谨慎，近乎无为，一旦真有事情，他就会立刻站出来！ 这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让那些官员不会因为他顾忌自己是假扮的知州，不方便做出不符合孔文轩性格的决策而几乎不涉及政事，就以为他真的不管事了，只是个花架子。 这样的话，孔文轩这个真正的知州来到朗州大展手脚时，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是知州大人性情大变，而是知州大人在摸清楚了朗州的情况后，总算是开始行动起来了！ 果然，吴勉的话让黎明田和赵志取，以及一些站得近些的朗州官员们都是眼神忽闪了片刻，隐约略过了无数的猜想琢磨。 “大人放心，下官定会依大人之令，妥善安排将士们的犒赏抚恤，定让他们和家人都无后顾之忧！” 赵志取的说法让吴勉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盯着赵志取看了片刻，蓦然笑着大声道：“我们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赵大人，快同你的将士们一同入城吧！本官同同知大人得闻赵大人凯旋的喜讯后，已在城内备了酒席。虽然当下这情况简陋了些，不过酒水还是足的，赵大人和将士们可大醉一场！” 赵志取也是笑了起来，回头用朗州话喊道：“兄弟们，知州大人的话听到了吗？他说城里备好了酒席，正等着我们呢！脚步快一点，咱们进城喝酒去！” 他的喊话顿时让围在周围的灾民们的眼中浮现了羡艳嫉妒的复杂之色。 之前吴勉和赵志取的交谈用的是宋国官话，灾民大多是没读过书的老百姓，没几个人听得懂，但是现在赵志取用朗州话喊出进城有酒喝，这叫他们如何不羡慕，如何不嫉妒？ 他们在城外可是一天只有一顿粥喝！ 一时间，城门口的气氛有些压抑起来。 见他们如此，黎明田同吴勉对视一眼，在吴勉点头后，便用朗州话喊道：“抢回来的粮食就不用带进城里了，公主殿下昨日来朗州时，见生民蒙难，恻隐不已，便下了旨意让本官同知州大人多派些粮食给大家。这一批，就给大家晚上加一顿！” 他这话顿时让城门口压抑的气氛消除。 略微骚动后，一个老人跪了下来，接下来一个又一个，一堆人跪了下来，大呼感谢。感谢同知黎明田，感谢知州孔文轩，感谢不知道名字的公主殿下。 老百姓非常简单，只要能够吃口饭就行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在朗州这个地方，在蝗灾旱灾同时发生的情况下， 多加一顿，那就是天大的恩情！ 环顾四周矮了一截的灾民，吴勉嘴唇不自觉的蠕动了一下，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黎明田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后，就向城内走去。 这么多人的跪拜，其中还有老人，来自现代的他有种无法承受的感觉，想要尽快避开。 而且不仅是因为这一点，在迎到赵志取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凶煞狠厉的力量落在了他的身上。 之前和赵志取交谈时身体突然晃了一下便是因为如此。 他不知道那凶煞狠厉的力量为什么会突然降临在他身上，但是那种凶煞狠厉的力量让他本就因为差点被道化而不稳定的内力变得更加不稳定，教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安静的地方稳定内力，调伏气血！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一点猜想…… 这股凶煞的力量，似乎和我在右手上看到的煞气的感觉有些类似……和也哥当初用的真武道的招法的感觉也有些类似！ 这是杀伐的力量！ 我没有杀过人，连小鸡崽子都没杀几只，理应不会有煞气之类的特殊力量，但是赵大人他们堆垒京观的时候，我身上的煞气小师姐不开眼都能觉察到，也就代表着他们的杀戮最终是会算在我的头上的！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吗？ 呵！ 没想到我身上一下子就背了……多少来着的？大刀门记录在册的弟子门人有一百五六十人，若赵大人真的将大刀门弟子尽数剿杀，也就是说我身上一下子就背了一百多条人命！ 希望这事不会碍着我以后的修行吧……不过昊天门似乎没有这类说法。 不惹红尘因果这些都是道教佛门的说法，昊天门弟子出将入相的一大堆，成天都在红尘中打滚，惹下的杀业啊啥的一大堆。 而且……师傅剿灭了一个门派都被人认为是一件小事，那大事只怕就更加夸张了，他都一点事情都没有，我这算得上什么？ 嘶~不过回头还是问问小师姐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问 给凯旋将士们办庆功宴的地方，不在他处，赫然是吴勉之前去过的兵营。 这里酒香四溢，炖肉的香味隔着两条街都能清晰闻到， 不过，虽然是给凯旋将士办的庆功宴，不过也就吴勉所说的，以朗州，以康达城现在这情况，也不可能办出多么铺张浪费的酒席来，只是将一些还算好的肉炖了，并且准备了足够的米饭和大饼而已，其他的，也就是每人一大盘炸蝗虫，一大坛浊酒，再无别的了。 但是这对士兵们来说，已经够了。 他们都是朗州人，非常清楚朗州不是富庶之地，没有多余的酒肉，平日里他们训练的再苦再累，也不过是一个月喝一顿肉汤而已，就算吃到肉，也只是被炖的烂得不能再烂的肉丝。 现在每个人都有肉吃，而且还有足够的酒水以及可以敞开肚皮吃的主食，还有什么是让他们不满足的？ 甚至可以说，他们当兵，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刻！ 能吃饱肚子，能吃到肉，能喝醉酒。 角楼之上，吴勉看着校场上兴高采烈的吃肉喝酒，大口往嘴里塞东西的画面，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对他来说，士兵们吃的那些东西，别说是上辈子物资丰富的现代，就算是这辈子他也没吃过。 那些肉虽然炖的发烂，还加了很多的香料，可是那些肉并非是新鲜的，朗州也没有新鲜的肉，都是腌肉。 而且朗州的天气炎热，肉类非常容易变质，就算肉腌制了也一样。现在那些士兵吃的肉，吴勉就闻到了变质的臭味。这种肉别说叫他吃，让他在边上闻都感觉有些不舒服。 可是士兵们依旧吃的满嘴流油，满是欢喜。 接着，他又想起了城外的灾民。 默默的叹了一声，吴勉低声自语道：“可惜，我不是科学家，以前学到的科学知识也没几个记得了，纵使有些思路，但是没有执行者，那些思路也只是思路，无法真正转化为可以提高生产力，促进民生的东西……” “不过！” “我可是来自文明的现代，现在又正好握着权柄！就算一时给不了他们现代的文明，至少也要给予他们安定，不然岂不是显得我非常无能？” “大人哪里无能了？” 在吴勉自言自语之时，一个声音突然自吴勉身后响起。 悚然一惊的同时，吴勉转过身去，就见黎明田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在他身后还跟着面色泛红，似乎是饮酒导致的赵志取。 “大人初来朗州便斩妖孽，定计谋，救百姓于无形之中，拦后患于帷幄之内，若这叫无能，下官岂不是苟活至今无一建树？” “原来是黎大人和赵大人。”吴勉不着声色的观察着黎明田和赵志取，琢磨着两人听到了多少自己的自言自语。 只是两人一个笑容满面，眼中也只有钦佩敬仰之色，一个面色严肃，目光坚毅，他也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罢了，我说的话暧昧不清，丝毫没有透露我的来历和假扮知州的事实，他们就算听到了又如何？ 回顾自己自言自语的内容后，吴勉也露出了和对方相似的笑眯眯的表情：“两位大人不和将士们多喝几杯吗？” 黎明田笑道：“下官这不是担心孔大人吗？”说话间，他的表情又转为担忧：“孔大人身体不适还如此操心政事，下官怎能安心饮酒？适才城外见大人面色苍白，莫非是病犯了？可否需要请大夫看望？” 摆了摆手，吴勉浅笑道：“无妨，只是小事。” 说罢，他转过身继续看向开怀畅饮，喜笑颜开的士兵，略微沉默后，淡淡道：“三百石粮食，少了一百石，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赵大人，你可知道那一百石粮食的去处？” 赵志取往黎明田看了一眼，随后上前抱拳道：“禀大人，下官也不知那一百石粮食的去向。只是下官剿杀大刀门门众之时，发现大刀门掌门之子胡中黄在内，有四名记录在册的大刀门弟子并未与他们同行。下官猜测，那一百石粮食或许是被他们带走了。” “那他们能带到哪里去？”吴勉一边追问着，一边用手指敲着角楼护栏：“莫非是送给沙寇沙匪了？” 沙寇、沙匪、沙盗，其实都是指一类人，藏身在渺茫无边的朗州沙漠中，劫持路人商队，甚至是朝廷力量难以触及的边缘县城的盗匪！ 吴勉整理户房资料的时候，时常会看到哪里哪里的百姓被沙匪劫掠了，哪里哪里的商道有沙盗出现等字样，对其自然不陌生。 大刀门劫了朝廷的粮食，朝廷自然不可能允许他们继续存在，白道自然也是混不下去。 白道混不下去，那就只能去黑道混，去当盗匪！ 不过大刀门以前混白道，时常协助朝廷清剿沙匪，现在想要投靠沙匪，沙匪怎么可能轻易接受？ 投名状！ 从古自今，想要加入原先敌对势力，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做法，唯投名状而已。 大刀门需要投名状才能加入沙匪成为他们的一员，劫粮送粮，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毕竟，不论是什么时候，沙匪这群蜷缩在沙漠深处，不事生产的马贼盗匪总是在缺粮食，奉上粮食，尤其是从朝廷手里夺来的粮食，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能够证明大刀门的态度？ 在得知三百石粮食少了一百石，只有两百石的时候，吴勉当时有了两个猜想。 一个，是赵志取他们将那一百石粮食私吞了，作为战利品藏了起来。 另一个，则是大刀门投靠了沙匪，将劫到的粮食送了一部分给沙匪作为投名状。 第一个可能，吴勉在思考过后觉得那种可能性并不高。 他这新来的知州还没烧三把火呢，就算有小心思，赵志取也不至于做得这么明显，那不是给他由头动手吗？ 赵志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私自克扣粮食，做出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 这样算来，那么少了的一百石粮食，就很大可能是被大刀门送给沙匪了当做投诚的投名状了。 赵志取望了一眼黎明田，见黎明田对他点了点头后，才上前抱拳道？：“此事下官也不清楚，不过下官和黎大人都觉得这种可能非常大。只是下官清剿的大刀门门人的时候，并未发现他们的车队有分开的痕迹，也未发现有大规模人群移动的痕迹……” “并未发现车队有分开的痕迹和大规模人群移动的痕迹？” 吴勉转过身，目光冰冷如寒冬。 一百石，五六吨的粮食啊！ 这么多的粮食若是不用马车牛车拉着，要靠人搬走，那必然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但是现在赵志取说没有发现那些痕迹…… “也就是说，劫粮这件事，不仅是大刀门干的，沙匪也掺和其中？”声音略显森冷的说完，吴勉盯着赵志取看了片刻，淡淡道：“继续查。查到那些畜生的下落。相信这事赵大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赵志取微微一愣，正想说些什么，忽的看见吴勉看他的目光犹如一条毒蛇在注视着猎物，阴冷狠毒，瞬间感觉背后一股凉意腾了起来，差点控制不住要打寒颤。 “喏！” 淡漠的点了点头，吴勉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大吃大喝的士兵们，便越过了赵志取和黎明田。 但是越过两人后，吴勉的脚步一顿，又转过身：“赵大人，粮道的安全就全赖你了，莫让本官，让朗州受灾的百姓失望啊。黎大人，你让龙皓在明日之前准备好制造蝗王的事宜。本官身体还有些不适，就不陪两位了。” 说罢，他也不等黎明田和赵志取回答，径直转身离开。 目送吴勉离开后，赵志取蓦然咳了一声，凑到黎明田身边，用朗州话低声道：“这位知州大人可不简单啊。” 黎明田斜睨他一眼：“大宋亿万百姓，百万读书人，三年才有一个状元，而且是永嘉学派出身，孔大人岂会简单？岂能简单？” ……………… 回到府衙，确认了户房官吏依旧在校对数据后，吴勉回到了自己房间，略显无力的靠在了榻上。 来朗州不过几天，但是这几天的事情无不让他焦头烂额，心神疲倦至极。 只是还不等他怎么休息，门就被人推开了。 吴勉本能的坐正身体，眉头微皱的看了过去，发现推门而入的不是他人，而是宋映月，又将皱起的眉头松开。 “原来是师姐啊。”下了榻，吴勉笑道：“师姐可找到祈雨的好地点了？” 宋映月上下点了点头，微蹙着秀气的眉头道：“按康达城的地势，我决定在东门起坛，雩祀求雨。只是朗州这边的龙脉地脉动向有些问题，我也把握不好祈雨的最佳时期，还需要等诸葛大人回来，和他商议一下。” “龙脉地脉有问题？”吴勉顿时又感觉脑袋疼了起来，内心焦躁不已。 不仅是又多了一个问题让他头疼，更因为他连龙脉地脉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清楚，这完全是他的知识盲区。 终归是积累太少了啊！ 内心长叹后，吴勉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确认了时辰后道：“现在快酉正了，师姐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入梦适合？” 问话的同时，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本来已经记下的图表，却发现一时之间无法在大脑内准确的构画了，不由又皱起了眉头。 “戌时……还是亥时吧。商州那边事情多，也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休息，早了说不定师兄还醒着，无法入梦。” 吴勉松了口气，笑道：“那就亥正吧。” 酉时到亥时是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这完全足够他复习记忆图表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次入梦 亥正，明月高悬。 确认需要报给孔文轩的图表数据都已经记在心中的，随时都能用圆光幻心术映照出来的吴勉同宋映月来到了诸葛晴的房间。 诸葛晴的房间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杂乱，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各类文献有些归类在墙角，在房屋正中空出一块宽敞的空间。 不过那块空间也不是空无一物，香、符、铃……一系列施法的物品散乱又别有玄机的摆放着。 这便是诸葛晴离开之前摆下的入梦法阵。 吴勉虽然看不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只是隐约的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气韵在入梦法阵中流转着，分外的协调，叫他只是看着就感觉自己的近来越来越焦躁烦郁的心情变得安宁。 不仅他有这种感觉，宋映月也是如此，而且她的感悟比吴勉更多。 “不愧是诸葛大人！这一手布阵的功夫师傅都没有。” 吴勉一边欣赏着眼前的摆设，感受着那种奇妙的气韵安抚内心的过程，一边随口问道：“师傅对这些不擅长吗？” 宋映月同样欣赏着入梦法阵，只是她不像吴勉一样，是在借助入梦法阵的气韵安抚内心，而是在寻找如何切入这种气韵，施展诸葛晴离开前教她的激活法门。 “术业有专攻，师傅本来就不擅长这些胡……这些精巧细腻的门道。他老人家专于根本，一身功力世间无几人能比，又悟得一手不归剑，任人千变化万，自一剑斩之。”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感觉？”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描述倒是非常适合师傅。不归剑一祭出，可以调动一切力量，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这么厉害！” “不然你以为呢？”顿了一下，宋映月将说到一半的话止住，又声音提高了几分道：“好了，你可以进去了。向前三步……不要这么大步，收半脚……对，就是这样，继续向前走……很好，就是那里！站在那别动！” 指挥吴勉在入梦法阵中站好，又没有感觉法阵的气韵有明显的变化的宋映月略松了口气，微微扬起白嫩的脖子。 让外物加入阵法又不影响阵法本身的气韵和谐，这本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 只是她的骄傲吴勉完全不懂……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见吴勉站在自己指定的位置后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宋映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又清楚吴勉对修行方面的知识的匮乏，只能恼怒的瞪了吴勉一眼，就继续观察起了法阵。 被瞪了一眼的吴勉顿时满心的莫名其妙，只是见本来像骄傲的鹅一样仰着脖子的宋映月面色突然变得阴沉再次观察法阵，也不敢打搅，只能内心暗道了一句小女孩的心思真难猜后便默默的等待宋映月接下来的指示和行动。 不过也没等多久，宋映月就走进了法阵站到他身边，弯腰捡起了放在法阵中的铜铃摇了摇。 “叮铃……” 清脆又清凉的铜铃声顿时响起。 于此同时，吴勉也感觉到法阵令人心安的气韵瞬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那种奇妙的变化不改法阵令人心安的效果，但是却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并且越来越模糊。 本能的，他立刻要抗拒这种感觉，不过马上又想起了这或许就是法阵的效果，也就放弃了抵抗。 宋映月本想提醒吴勉不要抗拒法阵的效果，但是才转过头，她就见吴勉的眼睛慢慢的闭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哼！一点戒心都没有！回头要好好说教说教！” 小声嘀咕着，宋映月也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心神随着手中摇晃的铜铃的声音渐渐昏沉，与法阵结合。 和诸葛晴施法时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到了孔文轩的梦中不同，宋映月籍由入梦法阵施法后，吴勉并没有马上进入孔文轩的梦中，而是在恢复了意识后发现自己正在一片灰暗之中。 之所以说是灰暗，是因为这里并不黑，但是也没有什么光亮，只是灰蒙蒙的，空荡荡的，一切都没有……包括他对自己的感知！ 他有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却无法进行任何的行动，一切的感觉都被剥夺了，只留下单纯的意识。 咋回事？难道小师姐施法出岔子了？ 疑惑自意识深处诞生，吴勉立刻开始思考自己是该继续在这样的环境中等待，还是想办法让自己清醒……或者说让自己的意识回到现实。 最终，他还是决定让自己稍微等待一下，免得宋映月施法成功了，却因为他胡乱操作而失败，导致需要重复施法。 重复施法不仅麻烦，更需要消耗内力，而内力是需要从食物中提炼的。他犹记得诸葛晴上次施法让他进入孔文轩的梦中后，就大吃大喝了将近五口之家一天量的食物，以朗州现在的物资，他想着能省还是省一些。 只是这种环境无法确定时间，而且干等着的话，心理压力也太强了……继续背图表的数据吧。那玩意儿背出声一次差不多需要十来分钟，虽然我现在是在纯粹的意识状态，或许会背的快一些慢一些，但是我进入这种状态也没多久，理论上应该不会和现实中背诵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背了三次还是没有进入大师兄的梦中的话，那就想办法离开这里。那样就算失败了那也怪不得我，小师姐又没说过入梦后会是这样子的，诸葛老头可是一施法，我就直接到大师兄梦里了。 打定主意，吴勉就有意识的回顾起了自己制作的图表的数据。 一次、两次、三次！ 三次背诵之后，吴勉平静的内心猛地躁动起来。 这是他在背诵之时强迫自己压下去的不安和疑惑的造物，现在正如潮水翻涌。 一次背诵要十分钟左右的话，那么三次背诵就是半个小时左右，这么长的时间还无进入孔文轩的梦中，就算宋映月的修为不如诸葛晴，也不该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反应！ 很明显的，宋映月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吴勉猜不到，也不会去猜，没有相应的知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猜想只会是胡思乱想，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思考自己该如何离开这个空荡荡灰蒙蒙，只有他意识存在的空间。 如果这只是他的梦的话，那么只要他醒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但是问题是他该如何醒来？ 而且醒来的概念是什么？ 保持自己的意识的清醒？ 他现在不就非常清醒吗？ 在清醒的时候让自己醒来，那又是怎么个醒法？在梦中睡过去，然后在现实中醒来？ 总不能叫我在梦里睡觉吧？那怎么办得到？睡眠是生理需求，我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感知不到，只有意识本身，睡觉这种概念根本就不存在啊！ 遍思自己的知识，略微苦恼片刻，吴勉只能寄希望于一点……心法。 若说内力是一切修行的根本，而心法就是修行的宗旨，没有心法引导的内力，就是一潭死水，纵大海般深厚无量，也无法调用丝毫，甚至只会压垮自身，而心法则是如何调用内力的法门，是以无论哪一家修行，都视心法修炼为重中之重。 而且心法的作用不仅仅是对内力的调用，更可以稳固心神，使人的意识基于心法的内容变得纯粹清明，对于目前想要醒来的吴勉来说理论上是非常有用的。 当然，只是理论上。 意识做出了深呼吸这种想法，但是却因为感知不到肉体没有收到任何反馈的吴勉默默观想起自己已经悟明的水行和木行心法。 润泽闭藏，生发条达，两种心法一经观想，吴勉顿时感觉到自己内心的躁动迅速的消退，意识也更加的清明。 但是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四周也出现了一些奇妙的变化，似乎随着他对心法的观想影响到了周围空荡荡灰蒙蒙的空间，让这个空无一物的空间也出现和他对心法感悟内容相符的感觉。 那是水行的润泽下行、寒凉闭藏，木行的生发条达、枯荣曲直。 随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出现，空荡荡灰蒙蒙的空间似乎活过来了一样，有了生命的气息，似乎要诞生许多东西，只是却又似乎缺少了什么，最终只维持在要诞生什么的感觉之中。 这种感觉分外的别扭，让吴勉有种……拉屎拉不出来差不多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我只悟了水行和木行？话又说回来，这里到底是哪里，怎么会随着我观想心法而产生变化？ 一大堆的疑惑让吴勉暂时停下了对心法的观想，但是周围的变化也随着他停止观想而渐渐褪去。 错愕了片刻，吴勉再观察了一下，见那奇妙的变化确实褪去消失了，只能再次观想起心法来，同时也对周围随着他再次观想心法而产生的变化不做任何反应。 说白了，还是他对这方面的知识太薄弱了，根本无法理解那些变化的缘由，与其现在浪费时间观察，还不如先回到现实，然后找宋映月等修行的前辈问问。 直接得到答案岂不美哉？ 随着他不断的观想心法，对于已经掌握的心法一次一次的刨析，意识中水行和木行的意味越来越浓，周围那种似乎要诞生什么的感觉也越来越浓，然后…… “砰！” 似乎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突然在吴勉的意识中响起，随后他就看到一只白净的手破开似乎要诞生什么的虚空，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拖了出去！ 衣领？！ 吴勉豁然回神。 无法感知到肉体的他哪里会有什么衣领！ “总算把你拉出来了。你这孩子……”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吴勉循声看去，赫然发现出声之人是周长生！ 而在周长生的边上，则是面色严肃的孔文轩和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的宋映月。 “诶~咋回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呈图表 “咋回事？” 周长生盯着满脸莫名其妙的吴勉片刻，沉声道：“要不是你身上有大师兄一半状元气运，让我能够找到你的魂灵所在，只怕你今后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孔文轩在一旁接口道：“一刻之前，师妹入我梦来，急慌慌的说把你丢了。恰好长生也在我梦中和我谈事情，便让他施法找你。却不想你的魂魄似乎被困在某个禁制之中，饶是他一时之间也无法拉你出来。” “禁制？什么禁制？” 有些发懵的吴勉看了看四周，赫然是还未下雨时，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节的长商北院。 这幅光景当时看来也不过如此，但是此刻，吴勉心中却涌出了莫名的感动，也终于确认自己是进入孔文轩的梦中……他可没有将长商北院的风景记得那么牢固。 “那就要问你了。”周长生叹着气道：“所幸那禁制虽然精巧隐秘，却也不是多牢固，不然我就算借助你身上的一半状元气运，也拉你不出。你仔细想想，是什么让你陷入那个禁制的？按师妹的说法，你们是在朗州府衙内入梦，应该也不会有外人设下禁制，而且那种强度的禁制，大概是一些不甚强的法器造成的。” 法器？ 我有什么法器，青云簪？那玩意儿一直插在我头上，小师姐也没说什么啊…… 吴勉突然想起自己的铜镜。 那可是他的宝贝，到哪都被他挂在脖子上，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除了青云簪，就只有当初我给师兄你看过的那面铜镜了。” “给我看过的铜镜？”周长生一脸疑惑，随后恍然道：“令堂留给你的那面周国祭器？” 在吴勉点头后，周长生微皱眉头：“按理说，祭器若是没有仪轨配合，其中蕴含的神力非寻常手段能够引出，入梦法阵只是入梦用的，理应引不出祭器的力量……” 沉吟片刻，周长生似乎也没有头绪，望向吴勉道：“罢了，东西不在面前，我也猜不出什么，你只要记住，那面周国祭器可能被动了手脚，其中蕴含的力量似乎能被较为轻易的引动，以后切莫让它接触仪轨法阵。日后你回来，把它给我研究一下，我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 说罢，他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又微微点头道：“好了，接下来谈正事吧。你们是亥正入的梦，现在已经快子时了，师妹的功力不够，怕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快子时了，也就是说我在那个奇怪的禁制空间中待了半个时辰左右……不对啊！师姐不是一刻前才进入大师兄的梦里吗？那之前的三刻呢？这时间对不上啊！ 虽然内心有着很多疑惑，但是吴勉也没有立即询问，而是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掐着圆光幻心术的手决，口念咒语睁开了眼睛。 随着他的眼睛的睁开，四张白纸在他身边展开，接着，那些白纸底部出现了长出了一条又一条柱状的墨条，周围还有年份以及各种数字备注。 这四张图表，分别对应朗州近十年来的人口数量、粮食产量、水源变迁以及各种天灾人祸。 通过这些图表，孔文轩以及周长生都清楚的看到了朗州近十年来，人口减少，水源不断枯竭，粮食产量一年低于一年，天灾人祸一年多于一年！ 而且通过图表上的墨条，他们可以看出近十年来，朗州的粮食、水源各项数值是近乎滑坡式的降低，都不及十年前的一半，而天灾人祸却是在迅速的攀升，近乎是十年前的一倍之多！ “这……” 两人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面色都变得颇为难看。 他们都清楚朗州的情况不是很好，今年受灾之后更是艰难，但是朗州困难成这样却是他们没有想过的。 他们时常接触各项政事，对多少粮食能够养活多少人心知肚明，而现在图表上标明的数字和墨条走向却明确的告诉了他们，朗州产出的那些粮食连养活一半的朗州百姓都难……没错，不是吃饱，而是养活！单纯的让人活着！ “阿勉，这些数字都是真的？”周长生盯着吴勉的眼睛沉声问道。 吴勉迎着周长生的目光回答道：“这些都是康达城户房记录的数据，我整理之后校对了几遍，各册记录的数据大致能够对得上，应该是真的。” 周长生一时沉默，望向了一旁的孔文轩。 “阿勉，朗州贪墨情况严重吗？” 明明是在生理状况无法影响到的梦中，孔文轩声音却变得有些干涩沙哑，好像是喉咙中没有足够的水分滋润一般。 “这事我也不清楚。我在朗州没接触多少人，常见的也就是同知黎明田黎大人，这么短时间我也不敢肯定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吴勉的回答让孔文轩立刻反应过来。 不说朗州那些官员岂会让吴勉轻易发现他们贪墨？吴勉到朗州连十天都没到，而且为了隐藏身份，不可能接触太多人，怎么可能知道朗州那些官员是否贪墨？ 略微沉默后，他死死的盯着浮在吴勉身边的四张图表，似乎要通过双眼将其烙印在心中：“我会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过去，你再撑两日。” 事到如今，他能给出的也就是这个承诺。 商州的事情没解决，他无法分身，不然当初也不会转移状元气运给吴勉，让吴勉代他前往朗州赴任。 早点过来又如何？这些事情又不是一个人过来就能解决的…… 内心轻叹一声，吴勉指着关于粮食产量的图表道：“当务之急，还是粮食的问题。朗州粮食的产量历年都不高，近十年更是一路走低，若是不解决粮食的问题，一切都是空谈。大师兄三师兄，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孔文轩顺着吴勉的手指看了一眼已经记在心中的图表，沉声道：“我已同互州知州商议过此事，他三日后会发千石粮往朗州，以解燃眉之急。” 他话才说完，周长生就接口道：“再加两千石吧。我有朋友在互州经营粮草生意，待会儿回去后我书信给他，让他筹两千石粮食，一同发往朗州。回头我在问问岳州的朋友，或许也能发一些粮食过去。” 两千石？ 岳州没个数的粮食暂且不说，周长生能够让他互州的朋友发给朗州的粮食的数量就让吴勉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这可是百多吨的粮食啊！ 虽然对朗州几十万百姓来说只是个小数字，但是对任何一个个人来说，这已经多到不可思议了！ 不仅是吴勉有些不可置信，孔文轩也是面露诧异的看着周长生：“两千石可不是小数目，你那朋友什么来路？” 周长生也没回答，只是冲着孔文轩和吴勉笑了笑。 这种笑而不语真叫人讨厌啊！不过三师兄的能耐还真可以！ 吴勉内心一阵腹诽和称赞，到朗州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压抑顿时消减了许多。 虽然三千石粮食对朗州几十万百姓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是粮食能够送到，就足以振奋人心了，若朝廷的赈灾资源也能在之后跟上，朗州只要再买一些粮食，那么撑到年底是没有问题。 在这种前提下，只要祈雨成功，朗州的土地不在干旱，粮食恢复生产，那么今年的灾情就算是度过去了。 祈雨成功的话…… 眉头一皱，吴勉看了一旁正满脸疑惑和苦恼的看着自己映照出的图表的宋映月，问道：“小师姐，前朝皇太孙的遗骨出问题的事情，你和师兄们说了吗？” 宋映月循声望向吴勉，小脑袋点了点：“已经说了。” 吴勉旋即看向了孔文轩和周长生两人。 周长生道：“师妹和我说，是你得到了祝巫乐的通知，才知道明志他们出事情了……祝巫乐为什么会通知你？是通过什么方式通知你的？” 吴勉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通知我，只是那天早上我突然感觉到脖子后面有股阴风吹过，然后就听到了她的声音……对了，我的唾液在她手上，诸葛先生说那可以作为巫蛊之术的诅咒媒介。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唾液？你的唾液她怎么到她手上的？”周长生微皱眉头：“而且唾液又留存不了多久，大师兄和我说你是才到朗州那天遇到的祝巫乐，这么长的时间，你的唾液早就没有效力了，如何能用来施法？难道这两天你又和她碰上了？” “没有……嗯~至少我没有我见过她的印象。我这几天几乎一直待在府衙里。会不会是她偷偷来见我？” “那也不可能。你如果一直在府衙里面，她根本见不到你。府衙重地，修行人一旦跨入就会被执金吾觉察。”周长生摇了摇头，又问道：“她能够施法通知你，定是用什么法子定位于你，我以前和你说过，叫你别向外人透露生辰八字，这些你没向她说了吧？” 吴勉立刻摇头：“没有！我就是和她说了我的名字……额……诸葛先生说这也可以让她抓住我的气运。” “仅仅通过姓名就抓住你的气运？她有这份修为？”周长生沉吟片刻，叹道：“可叹我不在你们身边，这样子猜我也没有头绪。映月，你回头给阿勉加持一下……南斗红衣法便可。此法主生存，若有人用邪蛊恶法害阿勉，定会被破解。若是再像这次一般的通风报信，也不会被排斥。” 在宋映月乖巧的点头答应后，周长生又看向了吴勉：“之前映月还和我说了你差点道化，想来身子也出了问题，这南斗红衣法也有安神护魂之效，可以辅助你更快的恢复。” “多谢师兄。” “不用谢我，要谢也该谢你师姐，又不是我帮你加持。”周长生摆了摆手，打断吴勉后，盯着吴勉看了片刻：“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的？” “哦！祈雨的事情，前朝皇太孙的遗骨这件事……” 周长生突然抬手，让吴勉满是疑惑的闭上嘴后，淡淡道：“大师兄和我说，这是诸葛前辈担心映月祈雨不利，所以和你说了前朝皇太孙的遗骨可以辅助仪轨，让你派人去取的，对吗？” “是的。” 周长生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用吧。问题不大。” 吴勉疑惑的看了周长生一眼，随后笑道：“既然师兄这么说了，那就用吧。” 随后，他转过头看向了孔文轩：“大师兄，我以让龙皓准备制造蝗王的仪轨，打算明日就制造蝗王，控制蝗灾。” 孔文轩沉默着盯着吴勉看了片刻，随后才问道：“你知道后果吗？” 吴勉笑着回答道：“姑且算是知道了一点。” 孔文轩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若是这样你还坚持的话，放手去做吧。” “好嘞！”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地四方纹 看着露出爽朗中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的吴勉，孔文轩脸上笑意更加明显。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有什么…… 吴勉这次入梦，主要目的是将朗州最近几年的各项民生数据汇报给孔文轩，让孔文轩来朗州之前就可以根据数据思考对策，同时想办法寻求助力，还有就是向孔文轩宣告他要制造蝗王，控制蝗灾的蔓延。 这两点说完后，也就是祈雨的事情值得一说了，不过这一点宋映月已经说了，他也不需要复提，毕竟周长生已经说了，宋映月维持入梦的时间不会太长了，说同样的内容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而他自身的事情，比如道化啊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详细，孔文轩他们也不在身边，无法确定他的情况，说了等于白说。 对了，诸葛老头的事情！ 略微思考了片刻，吴勉立刻想到了诸葛晴的事情。 上一次因为是诸葛老头在主持入梦，我只是隐晦的提一下，现在又不是诸葛老头在主持入梦，应该可以明说了！ 想到了话题，吴勉也不耽搁，直接开口：“大师兄，三师兄，我差点道化之事，小师姐已经和你们说了，想必两位师兄也知道我为何差点道化吧？” 周长生道：“师妹和我们是你用了圆光水镜之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引动了心神内力的原因。你想问什么？还有，你是哪里学的圆光水镜之术？不知道里面的禁忌吗？” 吴勉摇了摇头，“我不会圆光水镜之术，这只是我那枚铜镜自己映照出来的，似乎只要诸葛先生或者其他人在我身边施展圆光水镜之术的时候，就会映照出他们看到的东西。” 关于铜镜会自发映照诸葛晴的圆光水镜之术的能力，吴勉打算一起说出来。 诚然，保持着秘密，闷声发大财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那只是理论上的。 差点被道化这件事深刻的提醒了吴勉，铜镜这种宝贝不是他想要独自琢磨就能琢磨出门道来的，稍有不慎，说不定还会将他拖入和被道化同样危险，甚至更危险的境地之中！ 所以，与其让他自己毫无头绪的研究，还不如直接透露一些能力，让师兄师姐这些修行经验丰富的前辈们帮他探寻。 “自己映照出来的？”周长生皱眉片刻后，霍然转头看向了似乎在思考什么的宋映月：“师妹，我记得宫里有面八方镜吧？听阿勉的描述，他那枚镜子和八方镜颇为类似。” “我也这么觉得。”宋映月上下点着小脑袋：“八方镜可窥六安四方四隅一切隐秘，若是有人施展圆光术水镜术之类的法术，也会被其觉察，可以随时监视。” 卧槽！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这比现代摄像头还发达啊！ 吴勉眨了眨眼睛，问道：“师兄是说我那铜镜是八方镜？” 周长生还没有回答，宋映月就抢先道：“要是八方镜，你早就被吸成人干了。那面镜子消耗之大，我用着都受不了。你的镜子大概和它有类似的功效，不过看它没把你怎么样的份上，应该是八方镜之类的宝物的陪祭之物，年长日久，有了一分神妙。” 周长生在宋映月说完后，点头道：“应该如此。具体的，让你师姐回头给你看看吧，有关祭祀祭器，她是最擅长的。”顿了一下，他又道：“你是想说你因为那枚镜子看到了诸葛先生用圆光水镜之术映照出的东西才差点道化的？” “非也。那应该不是诸葛先生在使用圆光水镜之术，因为我当时看到的是月亮，而且周围没有建筑物，似乎是在野外。我要说的是，诸葛先生他和面相年轻美丽，灰色头发，声音如老妪，自称哀家的女人密谈过，还称其为师傅。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出，似乎他来朗州，是那个女人和他早就预谋好的事情。” 将自己还记得的诸葛晴和灰发女子的对话说了之后，吴勉打算将记忆中和诸葛晴交流过的灰发女子映照出来，却在掐出圆光幻心术手决，准备念咏咒语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居然无法形成那个女人的具体面容！ 修炼圆光幻心术之后，他对事物的观察力越来越强，对一个人的面容特征的记忆也越来越强，就算只看过一眼，他也能够大致用圆光幻心术的映照出来，然后通过特征添加细节来完善个七七八八。 可是现在，他的脑海里却无法回想出任何特征，只能记得那个女人是漂亮的、灰色头发的、声音苍老的，一旦涉及五官等具体的面容，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无法组成任何五官细节！ 看着吴勉掐出圆光幻心术的手决后就愣在那，周长生眯了一下眼睛，旋即一点也不在意的道：“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 吴勉疑惑的望向了周长生。 “你说的那人我认识。”周长生叹了口气，淡淡道：“不用管她。至少最近几年，她的都不会有什么举动。” 看着面色淡然，一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模样的周长生，吴勉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又往孔文轩和宋映月看了一眼。 他们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孔文轩的表情和周长生类似，平淡如水，而宋映月则是一脸的迷惑，和他类似。 “诸葛先生的师傅不是桓惠子道长吗？” 面对宋映月的疑惑，周长生略微沉默后，沉声道：“师妹，这事以后再和你说，现在你莫要追究，也莫向诸葛先生问起。” 说罢，他又看向了吴勉，笑道：“你应该就不用我说了，以后这些事情你教教你师姐。” “不学也无妨。”孔文轩瞪了周长生一眼，随后看向了吴勉和宋映月，略微踌躇片刻，沉声道：“你们两人再朗州的时候小心一些，有什么事情大可向诸葛先生求助，只是他那师傅的事情，你们都别管，日后我自会处理。” 原来都是早就知道的啊，亏我还一直藏藏掖掖的……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的吴勉默默的点了点头，宋映月虽然一脸不情愿，但是也同样点头答应了。 又谈了片刻，但是吴勉该汇报呈交的都已经汇报呈交了，决策也已经做出，只能将他在朗州表现出的一些行为习惯和言语习惯描述给孔文轩，随后就在孔文轩的示意下结束了入梦。 梦醒了，生意盎然的北院春光褪去，再次呈现在吴勉眼前的，是昏黄摇曳的烛火照耀的昏暗房间。 刹那间，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在吴勉心头。 世人皆好美恶丑，相比于春光灿烂，生意盎然的梦中的长商北院，眼前这昏暗闷热的房间何止是丑，其代表着的压抑更是让吴勉有种深陷泥潭的无力感。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自己高官厚禄，花前酒后的潇洒，但是真的接手知州这种高官的责任的时候，他发现那是一座可以将他压垮的泰山！ 在康达城这几日，一想起几十万的命运只是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决定，他连睡觉都无法安稳。 不过今晚他大概可以睡个好觉了……周长生和孔文轩争取来的粮食已经可以保障朗州百姓基本的口粮了，制造蝗王的决定也得到了支持，他已经没有其他需要苦恼的了。 “咳咳……” 宋映月的声音突然在心态慢慢变得平和的吴勉耳边响起。 转头看去，他就见明显的倦意的宋映月在边上站着，立即起身到：“师姐……” 抬手挥了挥，宋映月用有气无力的声音道：“好了，废话别说了，先把你那枚镜子给我看看吧……看完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吴勉见她这个样子，迟疑道：“要不师姐先休息？小……铜镜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让你拿出来你就拿出来，我是师姐还是你是师姐？”宋映月瞪了吴勉一眼：“现在你可是关键，要是出了些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你该说你是师姐还是我是师兄…… 内心嘟囔着，吴勉却也顺从的从怀中掏出了铜镜给宋映月。 接过铜镜，宋映月将其凑到火烛前仔细打量了片刻，用不符合她年纪的低沉声音道：“确实是周国的祭器，不过也不能算是周国的祭器……正统的周国祭器多为玉制，这铜制的祭器，大抵是周国早期的祭器……的陪祭之物。” “应该是陪祭之物！这上面的花纹颇为简陋，而且这大小也不是祭器该有的大小。” “镜子这款式的祭器倒是寻常，主要还是要看花纹来确定。看这上面的花纹，似乎是礼天的祭器……不对，这边这个花纹似乎是礼地的……礼天礼地的祭器是分开的，这怎么弄到一块去了？这不合礼制！” “还有四方纹？！天地四方尽在一器之上？这真的是周国祭器？” 一边观察一边碎碎念念，宋映月秀气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旋即身上突然涌出了一种莫名庄严的感觉，似乎使用了某种力量。 随着她身上莫名庄严的力量出现，铜镜开始抖动……只是抖动。 “虽然对御器法有反应，说明这确实是祭器……” 皱着秀气的眉头想了片刻，宋映月转过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一脸好奇的等待她研究结果的吴勉片刻。 “要不……等我回六安了再给你查查？”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月夜的太阳一 “哒哒哒……” 孔文轩的手指在书案上不紧不慢轻轻的敲着，带出节奏单调而死板的声响，形成一种莫名的压迫力，让听着的人的心跳似乎也被感染，不自觉随着这种节奏跳动，有种被掌控了生命的感觉。 这是吴勉在离开孔文轩的梦境的时候，嘱托孔文轩习惯的一种行为。 在朗州的时候，吴勉在人前经常会用手指敲击桌面等事物，表达他或是紧张或是思考或是烦郁等，但是他本人实际上并没有这种习惯，这是他孔文轩人为制造的习惯！ 孔文轩赴朗州和他换回身份后，他就要以自己的身份在朗州出现了，若是那时还有和假扮知州的时候的习惯出现，岂不让人生疑？ 为此，他在假扮之初就给自己设定一些自己没有的习惯，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用手指敲击物品。 这种非常惹人注目的习惯在他刻意经营下，朗州的官员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了，到时候就算孔文轩换回了身份，表现出了不同的思维模式和习惯涉及朗州的各项政事，只要这种习惯还在，而吴勉也没有表现出这种习惯，那么别人一般也不会联系到假扮这件事上，至多只会以为孔文轩终于是要展露手脚了。 “那孩子，小聪明倒是不少。”轻笑着，孔文轩看向了一旁自己醒来后就着手画出来图表，眉头旋即微皱：“此次他在朗州的应对之法，那份老练成熟，便是我也不敢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能做得更好。而这图表……图表，图谶之表征，他以此语言其法子，不带丝毫障碍，想来图表专指他这法子已是他心中既定之事实，然我从未听过见过图表指这法子……这等详细精细的法子，非几代人研究不可得之，到底是谁教他的？” …… 沉吟片刻，孔文轩蓦然摇头轻笑自言：“罢了，长生也没说什么，我何苦在这烦恼。而且拜师傅为师，在不归碑前立了誓，生是我昊天门的人，死是我昊天门的鬼，同气连枝，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 朗州府衙。 等宋映月回去休息后，吴勉坐在窗边就着月光把玩着铜镜，眼神迷离的盯着天边的明月，似乎在思考，但是脑袋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想法也没有。 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现在还不到可以休息可以放松的时候，虽然孔文轩周长生他们能够搞来三千石粮食，但是以这个时代运输条件，就算是隔壁的互州运过来，到朗州也差不多要损耗几百石！ 这些损耗，还有运粮队过来后的安置问题也都需要考虑。 而且因为沙寇的原因，他还需要确定粮道周围的情况，派人侦查驻守，免得被沙寇截胡。 但是一时之间，他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心思去想东西，只想自己就这么脑袋空空的傻坐着。 “吴勉啊吴勉，你可不能就这么堕落下去，和某人一样日记里尽是打牌。” 最终，吴勉还是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怠惰，重新整理思绪。 “明天要制造蝗王，不过诸葛老头去大破县了……看来要让小师姐明天和我一起待着，不然难保龙皓对我下什么暗手，毕竟他的师门是师傅剿灭的……” “话说小师姐可靠吗？还有那个南宫家的小千星……”、 “啧！” 略显烦躁的咂了咂嘴，吴勉长叹一声：“算了，就这样吧。而且就算他会下手，也不敢弄得多明显，到时候等诸葛老头回来或者师兄过来让他们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问题。而且我也只是来朗州走个过场，等师兄过来就会回长商，到时候还可以让师傅检查，也不怕出篓子。” 自言自语的安慰了自己一想事情就心烦意乱的心绪后，吴勉将注意力转到了自身身上。 靠人不如靠己，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根基浅薄，完全靠不住，但是他也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只会到处拉关系找帮手的人。 但是来朗州后，他忙碌不停，无暇修炼，再加上前两天差点道化，对自身的情况要进行一个新的评估。 唯有清楚自身的情况，他才能制定符合自身应对各种情况的方式。 闭眼，匀息凝神，吴勉轻车熟路的开始感知起自身的状况。 而这一感知，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丝苦涩的浅笑。 他发现自己的内力修为竟然倒退了一些！ “黎大人说为官之后就放下了修炼这一点，呵，还真是真实啊。我这才几天？内力就可以明显感知到倒退的迹象了，虽然这可能和我差点道化也有关系，但是事情多了耽搁了修炼导致修为倒退这一点，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这还只是内力，杂事多了，难免影响心境，心法的感悟也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消磨了……” “或许修炼就该躲到深山老林里，逍遥自在，不涉人间烟火……” …… “呸！” 蓦然睁开眼，看着案上收拾了一遍，但是依旧还是有些杂乱的各类案牍，吴勉再次抽动了嘴角。 “昊天门弟子有不少是身居高位又修为高深的，既然如此，那么必然是有法子规避杂事影响修炼的法子，只是我现在还没接触到而已。三师兄就是一个例子。” “哼！我一个穿越者还会弱于土著不成？他们能办到的事情，我也能！” 给自己打气后，吴勉突然又想起了大刀门。 大刀门都已经被剿灭了，门派秘籍资源大多也都收缴了，只留下一两个漏网之鱼，倒也没让他多在意，他此刻想起大刀门，是基于修炼上的问题。 大刀门是江湖门派，而且原来和朝廷还颇为交好，会帮助朝廷一起对抗沙寇，在朗州江湖中有着不错的名声和地位。 但是想要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不是有名声有地位就够了，还需要自身有足够的实力。 什么是实力？ 有强大的内力，能施展威力强大的武功！ 那怎样徐练出强大的内力？ 一个，是靠时间磨，另一个，则是吃！ 不提那些灵丹妙药，一般的内力提炼是需要从食物中获取的，现在朗州闹灾，吃口饭都难，如何有多余的粮食来给武人提炼内力？ 给城外灾民的那点粮食给武人来说，连保持修为都办不到，只会让自己不断衰弱，而这，在吴勉看来也是大刀门劫粮的主要原因。 作为一个江湖门派，大刀门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够守住自己的地盘，在朗州有自己的地位，可是一旦门人弟子的修为都落下了，那么在朗州还会有大刀门的地位和名声吗？ 吴勉也看过朗州朝廷这边分发给大刀门在内朗州各个江湖门派的粮食数量，虽然远比一般百姓多，但是面对修炼之人，那些粮食也还是不够用。 修炼一途，不进则退。 他来朗州后不过几天没修炼，就已经感觉到内力衰退，而大刀门弟子已经在这片受灾的土地上生活了不短时间，想来因为缺粮导致内力衰退的情况早就发生了，在这种情况下，大刀门会有劫粮的心思也不奇怪。 毕竟没有内力支撑，大多武功就是个花架子，守不住他们大刀门的荣耀。 只是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吴勉虽然猜到了，但是让他再次选择的话，他还是会下令剿灭大刀门，丝毫不会迟疑。 劫粮，这种事情绝不可开头，不然其后就会有一堆门派跟风，百姓也会有样学样，朗州绝对会一片混乱。 混乱，是一切罪恶滋生的土壤！ “不过这种强权压制只能维持一时，最终还是需要解决朗州的灾情才行。不然以后只会爆发得更加严重……” 转头看向窗外，眺望大破县所在的方向，吴勉略显烦躁的搓揉了几下铜镜。 “诸葛老头现在应该到大破县了吧？” ……………… 纵使是坚硬的石头建筑的房屋，若是在沙漠中被风沙侵蚀几年，也会变得千疮百孔，难以看出当年的模样。 大破县便是如此。 当年宋太祖大破前朝的时候，此地作为最终战场，也是风光了几年，只是随着朗州的气候越来越恶劣，时至今日，大破县早就已经风光不再，几十年前就已经无人居住了。 乘着大鹏鸟来到大破县地界后，诸葛晴负手立在大鹏鸟背上，注视着下方被月光渡上一层银白的大破县遗址，表情凝重而疑惑。 在他身后，劳添岳收起了一枚同音螺，沉声道：“不论是我们执金吾的秘法，还是同音螺，都无法联系到他们。不过外面有他们留下的暗号，可以确定他们确实到这里了。” 诸葛晴微微点头，继续凝视下方的大破县片刻后，淡淡道：“你驱使大鹏鸟在外面等我，我下去看看。” “我不能下去吗？”劳添岳皱着眉头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若我没看错，下面乾坤颠倒，日月逆转，若没有秘法护身，下去便是死。” 诸葛晴语气依旧平淡，但是内容却石破天惊。 劳添岳双眼瞬间瞪大了几分：“乾坤颠倒，日月逆转？这等手段世间可没有几个人办得到，你确定？” “我还不至于连我自己压箱底的手段都认不出来。” 诸葛晴说罢，纵身一跃，跳出鸟背，向着大破县坠落。 坠落的同时，他双手掐出了之前与吴勉联手对付鼓捣出淫祀的大鹏鸟时候，使乾坤逆转的秘法手决，等到落到一定高度的时候，陡然翻转手决。 有那么一刹那，他的面色陡然惨白，眼中流露出了无法抑制的痛苦之色，但是转瞬之间，他的面色又恢复红润，眼中的痛楚也全部消失，似乎没有一丝变化。 但是没变化的只是他。 落地之后，他周围的景色大变，映照在大破县遗址上不再是银纱般的白月光，而是灼热无比的艳阳！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月夜的太阳二 “果然是师傅布下的禁制被触发了……只是这禁制内似乎掺了其他东西……” “巫？阴阳家？似乎还有古方仙的手法在内……不过更多的是妖孽那股恶臭味！呸！” 一脸嫌弃的往边上啐了口唾沫，诸葛晴环顾了一圈后，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 在那边，他看到了数股人的气运纠缠在一块，而且正在迅速衰弱，明显就是被困在此地的邱明志等人了。 只是，他还从那些气运中看到了一股和他关系匪浅的熟悉气运，熟悉到他看到那股气运就会想起九颗玲珑剔透的红色宝珠围绕着一根粗大的镇魔柱翻飞。 “煌指挥使怎么会来朗州？我记得她此时应该在商州……况且以她的见识和能耐，也不至于落入师傅的禁制。” “而且她的气运也有些奇怪。七年前见她时，我就已经无法看透她的气运了，心泯形灭近乎道化，为何此刻又能看到？而且还衰弱到这等地步，几乎和凡人无异。” “难道这并非是煌指挥使的气运？” “非也非也，这一点上我怎会看错！” 暗自嘀咕着，诸葛晴脚下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恰是此时，他背后的沙地突然无声裂开，满是锯齿的大口悄无声息的扑向了他的背部。 “轰！” 一声巨响，扑向诸葛晴的那张锯齿大口变成了四处飞散的肉泥血污，带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铺在了不该存在的艳阳下的大破县土地上！ 诸葛晴丝毫无损，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脚步也不快，但是抬脚落地，他的身影就出现在百丈远的地方，转瞬不见。 一栋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地面也被挖出了一个大洞，墙壁满是风蚀痕迹的石屋内，祝巫乐等人缩在墙角阴影中，躲避着阳光的直射。 他们所有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其中以煌音最甚，脸色甚至比本来就如死人一般苍白的祝巫乐还要过分，如同被涂上了一层白色的劣质染料一般，青筋血脉明显的凸显在外，而且本来娇嫩细腻的皮肤也有干裂的痕迹！ 之所以会如此，时因为天上的太阳。 阳光直射带来的不仅是灼热，还有一种更加可怕的危险。 他们之前通过祝巫乐的秘法进入大破县，取得前朝皇太孙的遗骨的行动非常的顺利，完全能够用顺风顺水来形容。但是等他们取得前朝皇太孙的遗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等人已经陷入了一个未知而可怕的禁制之中！ 在这个禁制中，他们想往东走，却不知何时变成了向西，想往南走，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向北走，完全迷失了方向。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还发现自己身上的物品都变大了一些。检查之后，他们发现那并非是单纯的体型变大，而是物体本身的结构似乎被强行分开了，最明显的就是他们的衣服。 衣服的网结变大，丝线也不如之前紧密结实，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扯碎！ 除此以外，他们的兵器以及其他各类物品，都或多或少的变得更加的脆弱，最可怕的是他们本身似乎出现了这类变化。 他们皮肤变得松弛，渐渐皲裂，体内的气血也逐渐凝滞，隐约还有逆行的迹象，甚至连思维也是如此！ 仔细研究后他们发现这种可怕的现象是就是因为阳光的照射造成的，只要处于阳光之下，他们就会产生这类变化。 为此，他们不得不寻找可以躲避阳光直射的地方，也就是他们脚下这栋石屋。 本来他们以为在石屋里等到夜晚降临就可以离开了，却不想自他们躲藏的时候开始，太阳就没有挪动过，一直处于中天之上，不断挥散着耀眼灼热的光芒！ 而他们虽然没有被太阳光直射，但是也如温水中的青蛙一般，身体的异常越来越严重，其中以煌音最甚。 煌音现在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其他人可以用自身的修为延缓自身异状，而她只能硬生生的扛着。 其他人纵使想帮她，但是他人的内力一旦进入煌音的体内，便会让她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导致禁制的效果更加的明显，也只能无奈放弃。 蓦地，煌音转头，目光略显疑惑的透过屋顶的破洞盯着晴朗的天空。 于此同时，祝巫乐也同她一般转头看向了天空，嘴角隐约有一丝笑意。 “你也注意到了吗？” 煌音微微点头，随后深吸了几口气，用孱弱沙哑的声音对邱明志和两个执金吾道：“或许我们的救兵来了。” 听到她这话，缩在石屋另一边的邱明志和执金吾们都是双眼一亮，可是他们一同向煌音所注视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所能见，不外乎是被困在这里已经见惯了的晴朗天空。 “小姑娘，你确定吗？”心里一时没底的邱明志带着疑惑向煌音问道。 在他问话之时，身体略微动了一下，衣袖甩出了阴影。 没有任何征兆的，刹那间，他的衣袖四分五裂，顷刻间便化为飞灰四散！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面色都再次难看了几分。 衣服出了阴影就会四分五散，那么他们出了阴影呢？ “不管援兵是不是真的来了，都准备离开这里吧。” 祝巫乐拉过煌音抱在怀里，眺望了一下屋顶破洞后晴朗的天空，沉声道：“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再等下去，连最后一搏的机会怕是都没有了。” 邱明志皱眉道：“此话在理。但是怎么离开？我们现在根本晒不得太阳，而且出去也只会绕圈子。” “那是你们，不是我。”祝巫乐微微扬起头，露出了藏在严实的黑色袍服下的白皙得过分的脖子：“躲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你们以为我一点事情都没做吗？我可不像你们，连点后手都没有。” 巫是人族最早的修行者，现在的太玄门昊天门雷音寺等诸子百家的修炼体系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就是他们领着人族和天斗和地斗，和妖魔斗。 鬼巫是巫的分支传承之一，能够传承至今，自然少不了一些奇妙手段，虽然因为猝不及防被困在这里，但是祝巫乐也早在确认太阳的危险后就施展手段，用秘法将一直追随她的千年恶鬼送至外界了，只是一直等不到恶鬼的回应，所以才缩在此地等候。 但在刚才，她觉察到自己送往外界的恶鬼的气息，她只要以感知到的气息为目标，也不怕再迷失方向了。 至于阳光……鬼巫一脉多和鬼物打交道，而鬼物最怕阳光，岂会没有法子应对？ 虽然感觉祝巫乐显得有些倨傲，但是这种撑起这种倨傲的那种自信让邱明志等人安心了许多。 刚才那一幕已经让他们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会有多么危险，现在祝巫乐说有后手可以离开，对视一眼后，邱明志沉声道：“祝姑娘，若能带我等离开这里，小生日后必有重谢！” 祝巫乐斜睨了他一眼，随后就转开了眼，看向了石屋大门。 透过大门，她可以看到一个小黑点在迅速靠近，没多久就能看清是一个人的轮廓，紧接着认出是不久前才见过的诸葛晴。 只是看着诸葛晴的时候，她有种莫名的晕眩感. 在她眼中，诸葛晴似乎是正对着她，又似乎是背对着她，似乎是正立着，又似乎是倒立着，莫名其妙，吊诡无比！ 不过不等她怎么思考为什么会如此，诸葛晴就已经停在了石屋前。 他先是面色不善的看着祝巫乐，但是马上，他的目光又被祝巫乐怀中的煌音吸引。 像是不敢置信似的连续眨了几下眼睛后，他略显迟疑道：“煌……煌师姐？” “诸葛师弟，七年不见，别来无恙。”煌音冲诸葛晴勉强的笑了笑，却又马上蹙起眉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像是积蓄够了力量，孱弱的开口道：“先带我们出去吧，东西我们已经拿到手了。” 七年不见这一句已经让诸葛晴确定了眼前被祝巫乐抱在怀里，看着像煌音，但是身体却缩小了许多，而且就和普通小女孩一样没有丝毫修炼者感觉的小女孩就是煌音。 因为七年前他和煌音见过一面的事情，连他的师傅都不知道。 只是煌音怎么会变成这样？ 沉默了片刻，诸葛晴摇头道：“现在走不了，大破县的禁制被人动了手脚，一切固定在正午，而外面现在正值黑夜，导致此地诸气逆转，你们已经被侵蚀了不短时间，浑身气脉都已经逆转，若是现在出去，必然暴毙，只能等到明日正午，我才能施法带你们出去。” 说罢，他跨进石屋，看了一眼邱明志和两个执金吾，便走到石屋屋顶的破洞下，仰头看向挂在中天的烈阳，又低头对煌音道：“而且不是明日正午想走就能走，你们浑身气脉都已经逆行，需要先纠正回来，不然明天出去了，也还是会死。” 煌音默默听完，又深吸了几口气，低声道：“这是师伯布下的吗？师伯究竟有什么打算？”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另一边 “此地禁制确实是师傅的倒乾坤禁，只是师傅的打算师弟也不清楚，师姐以后自行问师傅吧。” 回答完煌音之后，诸葛晴看向祝巫乐，眼睛半眯：“此地禁制中，还夹杂了其他家的禁法，其中就有巫觋的手法杂糅其中，不知道祝姑娘可否知道一二？” 祝巫乐略微蹙眉，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奉师命来这里取东西的。” 如果知道大破县有禁制，她又怎么可能和邱明志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让自己被困在这里？ 诸葛晴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取东西？前朝皇太孙的遗骨？它藏在这里世间没几个人知道，贵师又是如何知道的？” 祝巫乐凝视诸葛晴片刻后，淡淡道：“家师帮了长商周家一个忙，这是周家给的消息。” “周家？” 诸葛晴，还有一旁的邱明志都皱了起来眉头。 姓周的人天下千千万，能在姓氏前面加上地名的，一般都是当地的世家贵族，要分辨出是哪一家非常方便。 在诸葛晴和邱明志的印象中，长商周家指的就只有一家……周长生出身的周家！ 但是长商周家是怎么知道这里埋着前朝皇太孙的遗骨的？ 长商周家倒也不是近几年才发迹的，大约百年前就已经是长商城的望族，只是长商周家的产业大多局限在商州，尤其是长商，也就是近几年才往外拓展。 但是就算再拓展，也不可能跑到朗州这边来吧？ 先不说远不远，朗州历来贫困，也几乎没有特产产出，根本无法带来利益，周家岂会将产业拓展到这边？ 而且世间又不是只有周家一个世家贵族，其他地方的世家贵族不可能允许周家的产业到处扩张，危害到他们的利益。 其实别说是其他世家贵族，朝廷也不会让一个世家的产业大到到处都有，那样还如何掌控？ 可是现在，长商周家居然知道大破县有前朝皇太孙的遗骨，若非是在这边有产业，那就是派人深入调查了这边的情况！ 应当和长生有关！ 他们两人瞬间联想到了周长生。 长商周家的产业真正突破商州，向商州以外的州郡发展，大多是最近五年的事情，而且无一例外都和周长生有关系。 长生那小子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师傅说他经常破坏计划……他拜入老刘门下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哪来的底蕴坏了师傅的大计？ 难道是老刘？ 可是老刘都被困在长商这么多年了…… 心中虽然百般疑惑，但是诸葛晴面上不露分毫，只是淡淡道：“这事，老夫以后会问周家要个说法的。” 接着，他又看向邱明志，目光落在邱明志背后背着的一个方形包裹上。 “此地禁制的核心便是前朝皇太孙的遗骨所放的位置，你们和老夫再去一趟吧，唯有在那里，老夫才能纠正你们已经逆行的气脉。” “还有，你们跟着老夫的时候，要想着不要跟着老夫……倒乾坤禁不仅会让你们气脉逆行，连所思所想，也会背道而驰。” 连思想也会背道而驰？ 邱明志等人瞬间不寒而栗，同时也有些明白他们之前为何会想往东偏偏往西，想往南偏偏往北了。 这是他们的行为背离了他们的想法！ 可是，怎样才能想着不跟着又跟着？ ……………… “啪啪啪……” 闹钟声中，吴勉的眼睛霍然睁开，但是却无睡了一觉的精神，更多的是一种疲惫。 这其实是因为昨晚至今，他几乎都没睡着。 虽然已经有了头绪，心中也有了准备，但是制造蝗王的后果，以及朗州各项事情还是让他有些担忧，导致他明知道自己该休息好，养好精神避免意外，却还是一宿都无法真正安眠，不由自主的越想越多。 “我终归不是洒脱的人呐！” 轻叹一声，吴勉起身下床，稍稍活动了一下后，便到镜子前打量自己的模样。 镜中的他依旧保持着孔文轩的模样，只是才和孔文轩在梦中见过的吴勉却看出那只是外表很像，气质却有相当大的不同。 孔文轩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种云深不知处的高山，光明正大的杵在那里，巍峨沉稳，让人见之心折。 而他假扮的孔文轩的气质却是一种夹杂了一种阴郁的深沉，更像是一泓幽谷中藏着的深潭，似乎藏着无穷的隐秘。 “这感觉……倒是和三师兄更像一些。难道是因为我和三师兄接触多了，所以假扮大师兄的时候，不自觉的模拟了他的一些气质？” “不行，我得改改！” “只是气质这东西和个人心性有很大的关联，很难改变，最多是通过一些细微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稍加修饰……” 对着镜子不断挤眉弄眼，调整了好一会儿身体姿势和面部表情后，吴勉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表情和站姿，勉强表现出孔文轩如高山般沉稳的气质，只是那种见之心折的巍峨却怎么也无法表现出来。 “怎么说呢……大师兄是高山，我像石墩子？” “呸呸呸！怎么也得是座小山吧！” 再次凝视镜中的自己片刻，确认没有大问题的吴勉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衣冠，保持印象中之孔文轩矜持严肃的形象，大步走出房门，向宋映月的房间走去。 不过还不等他到宋映月那边，忽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孔大人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循声望去，吴勉就见几日不见，似乎愈加娇媚的东方弘正在边上的屋檐下，嘴角噙笑，若非是早知对方是男的，他都要心动了。 而在东方弘身旁，还有被诸葛晴称之为南宫家的小千星的南宫小星，也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东方公子，南宫公子，两位也起得很早啊。” 吴勉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了东方弘身上：“东方公子已经确认那边的情况了吗？” 东方弘点头道：“算是确认了，昨晚回来正打算向师傅禀告，只是没想到师傅已经去大破县了。” 说罢，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南宫小星，疑惑道：“南宫公子？现在姑娘家也能叫公子了吗？” 姑娘家也能叫公子？什么意思？ 吴勉愣了一下，旋即望向了南宫小星。 “莫非……南宫公子是位姑娘？” “为什么你会觉得南宫姐姐是男的？” 宋映月满是疑惑的声音自另一边传过来：“南宫姐姐虽然喜欢穿男装，但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啊！在六安的时候，上南宫家提亲的人比上朝的人还多。” “公主！”南宫小星嗔怪的瞪了宋映月一眼，旋即又瞥了一眼东方弘，随后对吴勉笑道：“近日大人一直在忙，在下也不曾好生介绍一下自己，还请恕罪。” “在下南宫小星，六安人士，确实是个姑娘。” 说罢，她一抚衣袖，举手齐胸，曲身万福。 不过除了说自己女的，其他内容和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区别。 吴勉只能回礼道：“幸会幸会，南宫……姑娘不用如此。” 回礼之后，他看了看东方弘，又看了看嘴角轻笑的南宫小星，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东方弘长相娇媚，就算穿着男装，依旧给人感觉像个美丽的少女。 而南宫小星虽然五官也精致秀气，但是站得笔直，眼神锐利，给人就是一个玉树临风的洒脱少年。 尤其是南宫小星还比东方弘高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是突出了两人的娇媚和英俊，如金童玉女。 只是金童是女的，玉女是男的。 这两人怕是投错胎了吧？ 内心无语片刻，吴勉也就不再多想，转向宋映月：“小师姐早。我正想去找你呢。待会儿我要去龙皓那边制造蝗王，希望小师姐能够同我一同过去。”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不仅我，南宫姐姐和东方公子也会同我们一块过去。”说罢，宋映月眉头一蹙：“还有，师姐就是师姐，别加个小字！我都说几次了？！” 吴勉讪笑了一下，又问道：“对了，师姐，那三师兄说的南斗红衣法，什么时候给我加持？” 宋映月一边摇头一边道：“那个你要等两天。先不提仪轨之事，南斗红衣法的红衣也是需要特别定制的，要用药物配合仪轨染红的布料裁成才行，而且大小尺寸都有定数，需要高明的裁缝着手……回头让黎大人推荐个名家吧。” 吴勉微微挑了一下眉，但还是点头道：“好。” 虽然少了一层保障，但是吴勉对这点也已经有所预料。 毕竟南斗红衣法是周长生昨晚提出来的，怎么想都不可能今天早上就给他整出来，他多问一下，只是期待一个万一而已，没有也不至于失望。 再说了，不仅宋映月和南宫小星会跟着他一起去龙皓那，东方弘也会一起去，有这么一个一个继承诸葛晴法脉的人跟着，应该也不比南斗红衣法的保障差。 “那么我们用过早膳就过去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们开始了 康达城外，有一处被空地被士兵团团围着。 空地中央是一个小土丘，土丘上用泥土堆出了一个小土台，龙皓便在边上肃立着。 此刻的他不再是之前阴沉幽暗的样子，穿上了一身颜色艳丽花哨的袍服，头戴似乎是各种毒虫交织在一起的冠帽，在照样的照耀下仿佛活物一般会蠕动，诡异而古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远古时候的巫觋一般。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瓮，微微颤动着，就算瓮口被贴了符咒的盖子捂着，也能听到里面正在传出唧唧的叫声。 那是蝗虫的叫声。 肃立等待了不短时间后，龙皓听到了边上传来了动静，撇头看去，远远就见穿着知州冠服的孔文轩领着三人缓步走来，神色和缓又凝重，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沉着如山。 但是龙皓的目光却落在了四人中身高最矮，服饰最是华丽典雅的一个少女……幼女身上。 映月公主果然也来了，另外两位，一个似乎是映月公主的侍卫，另一位该是诸葛老儿的弟子。 迎上前，龙皓恭敬道：“草民见过知州大人，公主殿下。” 过来时候就观察着龙皓的吴勉微微点头，随后搀起龙皓，笑道：“龙先生不必如此，此次还要多赖先生。” 说罢，他又对宋映月道：“殿下，这位便是助我制造蝗王的五毒门弟子，龙皓先生。” 宋映月仰着头打量了龙皓片刻，面容庄重道：“此番之事，孔大人已同本公主说了，还请先生务必倾力相助。本公主和孔大人必不会亏待先生。” “朗州乃草民故乡，这本是草民该做的，岂敢祈求赏赐。” 龙皓退后两步，正欲拜下，却又在看到手中的小瓮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宋映月见状，微微抿嘴：“不必多礼了，主祭之人岂能以俗礼束缚。本公主只是来观礼的，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 龙皓表情放松了些，但是依旧恭敬：“多谢公主殿下大人大量。” 随后，他又问候了南宫小星和东方弘，才对吴勉道：“知州大人，祭坛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时辰一到，星宿列位，地脉畅通，便可制造蝗王。” 吴勉慢慢的点了点头，看向了土丘上的小土台，问道：“本官需要配合先生做什么？” “制造蝗王，乃是为了控制蝗灾，大人也不通五毒门秘法，不求蝗王今后如何，是以大人只要在草民仪轨完毕，蝗王诞生之际，喷一口心血在蝗王头上便可。那样，草民便可借大人之气运，镇压蝗王之气运，从而令大人控制住蝗王。” “此事他人不可办到吗？” 龙皓隐晦的瞟了一眼宋映月，回答道：“与天而言，一条人命，不比一只蝗虫珍贵，要控制蝗王，非知州大人这样集一州之气运之大人，或有更大气运之人，不然必定无法镇压。” 一直在仔细观察龙皓的吴勉心中生出了不出所料的想法，点头道：“可。那么什么时辰开始？” “巳时。依草民昨晚也夜观天象，探知地脉，得出今日若要制造蝗王，巳时最是合适。” “巳时……” 抬起手……又放下，吴勉往越来越炽盛的太阳看去，以此确认了现在的时辰……辰正左右。 “还要等大半个时辰？” 现在的朗州一堆破事，要让他在这里傻站大半个时辰，一个来小时？ 早知道就这么早来了，先去黎大人那边谈一下粮道的事情，那也不需要多久，顺便可以问问这两天城外城内灾民的情况。 见吴勉的眉头皱了起来，龙皓解释道：“欲拥蝗王，必先集朗州诸地蝗虫之力，若拥王必先得诸地民心。而欲得民心，必先让民知君为何人，不然民不知君，又如何拥王？拥蝗王也是如此。只是仓促之间，草民也无法前往朗州诸地采诸地蝗虫之气运，拥制蝗王，只能借地脉之力，令吾等欲拥蝗王之气运通达全州，再借地脉之力，收摄朗州诸地蝗虫之气运加持，以此成就蝗王。” “然朗州因为旱灾，水脉枯竭，地脉也因此多有淤结，唯有巳时左右，日至禺中，阳气盛大近极，地脉淤结应阳气暂融，那时草民才可借地脉之力。” 听他这么解释，吴勉轻叹了一声，打算就这么傻站一会儿，却不想一旁的宋映月突然出声道：“若仅是如此的话，现在便开始吧。” 吴勉和龙皓看过去，就见她摘下了腰间一枚精巧玲珑的玉佩：“此乃本公主信物。本公主允你此次可借此物以本公主之名义，借龙脉之力，将蝗王气运通传全州。” 龙皓不由愣了一下。 龙脉事关王朝兴衰，稍有动荡便会引起诸多可怕的后果，是以朝廷向来是牢牢把持着所有修行人对龙脉的利用，也就是三仙门在事先报备缘由后，才会酌情考虑是否让利用。 若是小门小派敢在朝廷没允许的情况下利用龙脉施法，一旦被追查出是何人，别说当事人，整个法脉都会被靖除干净！ 五毒门不比多说，也是小门小派之一，龙皓也不会不识趣的去动利用龙脉施法。 但是现在宋映月给出了话就不同了。 恭敬的低下头，龙皓沉声道：“既然殿下允了，那草民便僭越了。” 说罢，他望向吴勉：“还请大人手持信物，与草民同上祭坛。” 吴勉凝视宋映月片刻后，笑道：“多谢殿下成全。” 他接触修行的时间太短，很多东西修行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都没个数，龙脉这事也一样，毕竟他接触的法术中没有一样需要用到龙脉的，以前也没有特地了解过。 但是从龙皓的话和宋映月给出承诺时的态度，他还是隐约猜到了一些龙脉的重要性，更猜测利用龙脉可能会有什么风险，所以才会凝视宋映月。 只是宋映月没有任何表示，似乎是在告诉他这么做没有风险，边上的南宫小星和东方弘虽然都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算是佐证了宋映月的暗示，所以他也不再拘泥。 接过了宋映月的玉佩，吴勉与龙皓走向了祭坛。 随着慢慢接近祭坛，他心中慢慢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初时，那只是一种轻微的压抑，并不被他所在意。 制造蝗王事关他控制朗州蝗灾，改善灾情的第一步，他以前又没有干过这种事关这么大地盘，这么多人命的事情，不可能不感觉到压抑紧张。 但是越来越走近祭坛，他发现自己的耳畔似乎无法听到任何声音，眼中所见，也仅仅只有祭坛，再无其他！内心中的压抑慢慢转化为一种可怖的惊悚感，莫名的生出了自己是一只羔羊，似乎要献祭给天地感觉！ 那是一种直冲内心的，涉及性命之忧的恐惧！ 这种恐惧越来越浓重，若非他及时观想心法，强行压住这种可怖的惊悚感，说不定已经转身逃离了。 但是就算如此，他脚步迈动的频率越来越慢，迈开的幅度也越来越小，趋于凝滞！ 他的变化，边上的龙皓自然觉察到了。 随着吴勉的步伐放慢了节奏后，他低声道：“大人？” 吴勉眼神忽闪了一下，恢复开始时的脚步，低声道：“我……本官有些怕了。若是蝗王没制成，本官该如何向朗州百姓交代？向蝗灾扩散开后，其他受灾的州郡百姓交代？向圣上交代？” 对于吴勉所说的话，龙皓并没有怀疑。 若是无法制造蝗王，朗州蝗灾蔓延到边上州郡后，后果自然不堪设想，朗州也必定成为孤岛，无依无靠。 这一点对知州来说，于公于私都是不希望见到，更不敢见到的，尤其是新上任的知州。 一上任就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哪怕这都是在未上任之前就发生的问题，也足以影响风评了。 风评差了，那可能需要一辈子偿还，甚至再也无法更上一层楼！ 略微沉默了片刻，他沉声道：“大人放心！若是有个万一，草民便以人祭之法献祭吾身，定让蝗王制造成功！” 人祭……万物有灵，人为灵主，所谓人祭，便是以人的性命为代价的最高规格祭祀。 这一点吴勉还是清楚的，但是祭祀是需要对象的！ “祭谁？” “五毒神。吾等五毒门承的是远古巫觋法脉，祭祀之事，也在朝廷报备过，非是淫祀，只是不可在门外别传。” 微微点头，吴勉略微沉默后，沉声道：“尽你所能吧。” 知道人祭的意义的吴勉并不想用人祭之法制造蝗王，但是实在不行的话，他也不会阻止龙皓。 不仅是他不想失败，更因为制造蝗王失败，蝗灾无法控制后造成的可怕后果。 蝗王，必须制造出来！ “喏！” 低声交谈间，他们已经走到祭坛前。 这个时候，吴勉感觉天阴了，可是抬起头，他却不见丝毫的云彩，依旧是万里晴空，阳光依旧刺眼。 但是，就算是万里晴空，就算是阳光依旧刺眼，吴勉还是觉得天阴了，从头到脚都有股莫名的凉意。 “咣当” 抱在怀里的小瓮被龙皓放在了祭坛上。 “大人，我们开始了。” 第一百八十章 祸适予之，水火伐之 小瓮中“唧唧”的叫声越来越急促，有种迫不及待的雀跃激动。 但是因为小瓮的阻隔，就算再雀跃激动的声音也显得沉闷压抑，叫人听了之后只会浑身难受。像是心底有只爪子在挠着，却怎么也挠不到痒处。 “看来它也很想成为王。” 龙皓一脸不知是欣喜还是悲哀的感慨表情呢喃一声，伸手揭开了小瓮盖子上的符咒。 “砰！” 符咒被揭开后，小瓮瞬间炸裂，碎片四散。 这种变故是吴勉没有预料到的，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抬手遮住脸，但是身体还是被小瓮的碎片击中了好几下，手背更是被碎片直接划拉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四溅。 不过对这些，吴勉都没有在意，他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了小瓮炸开后，显露在他眼前的蝗虫身上。 那只蝗虫差不多都有他小臂大小了，浑身乌黑油亮，仿佛生铁铸成，面目狰狞，口器开合间隐约有金铁的声音传出。 此刻，它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的手，亦或者是盯着他手上的血，满是渴望，似乎随时都会向他扑过来。 只是也不知是在忌惮龙皓，还是祭坛有什么特殊的力量禁锢着它，它只是伏在祭坛上，不做任何动作，甚至之前在小瓮中发出的“唧唧”叫声也没有了。 “大人……” “别管本官，做好你的事情。” 甩去了手背上的鲜血，又理了理衣服，吴勉微微仰着头道：“别再出意外就行了。” “喏！” 沉声答应后，龙皓再次看向了祭坛上的蝗虫，眼中流露出些许自得之色。 这种大小的蝗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培养出来的，万事都要事先准备才能尽善尽美，哪怕他事先猜测吴勉很大可能会答应制造蝗王，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但是吴勉是临时起意，昨日才说今日就要制造蝗王，只给他一宿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培育出这种大小，足以拥为蝗王的蝗虫，那也是废了他老大的功夫，更用了不少五毒门秘传，甚至是仅有的，再也无法调制的秘药！ 而现在，这只蝗虫在祭坛上无事，那也就代表着它确实有资格成为蝗王了，让他如何能不自得？ 要知道，他布置的祭坛其实早就在运作了，聚集了非同寻常的力量，会被置放在上面的生物吸收，普通的蝗虫若是放上去，顷刻间便会被祭坛上萦绕的力量撑成齑粉。 不过，他眼中的自得一闪即逝，就被他压到了内心深处。 成功制造蝗王，和培育出一个能够成为蝗王的蝗虫是两个概念。 培育出来的只是一个根基，想要成为蝗王，还需要让眼前这只蝗虫升华，聚合整个朗州的蝗虫气运成就的升华！ “大人，请将公主殿下的信物给草民吧。” 吴勉顺手就将宋映月给他的玉佩扔了过去。 龙皓接住之后，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将其捧在手心，高高举起，随后双脚跨开，围绕祭坛跳起了诡异的舞蹈，嘴里也开始吟唱一种曲调古老的语言，庄严又苍茫，似是祈祷，又似是宣告，只是听着，就让人眼前似乎浮现了遥远的洪荒时代，巫觋在火堆旁祭祀的画面。 伴随着他的吟唱和舞蹈，吴勉发现周围起风了……不对，也不能说是起风了。 他的衣服没有动，祭坛周围的沙尘也没有扬起，他感觉到与其说是风，更不如说他感觉到的是类似风一样的力量在周围流动着的。 但是，那种“风”虽然什么都没有带动，却予他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似乎拥有可以摧毁一切，改变一切的莫大力量！ 而现在，那股“风”正吹向祭坛中央的蝗虫！ “唧唧……” 蝗虫再次发出了叫声，一波接一波，尖利刺耳至极，似乎可以将耳膜都洞穿一般，饶是吴勉在之前小瓮炸开的意外后已经有了准备，骤然听到这声音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tm是次声波攻击吧？ 在那尖利刺耳至极的声音下，他浑身皮肉都有种被人撕扯的刺痛感，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用力拉拽着，用蛰龙功存储在内的内力也有了暴动的迹象，就算运功调伏也没感觉好上多少，甚至因为他运功调伏这一举动，导致内力暴动更加的剧烈！ 得！要乱就乱！ 发觉自己运功调伏没用，甚至会加剧内力暴动的吴勉干脆放弃了对五脏六腑内力的掌控，任由其暴动，只是稳住了心脉等重要部位，确保自己的性命无忧后，就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祭坛中央的蝗虫身上。 随着龙皓不断的吟唱和舞蹈，祭坛中央的蝗虫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它的体型慢慢变大，渐渐从吴勉的小臂大小变得和他的大腿差不多，身上的金铁色泽更加浓郁，本就强壮发达的后足更是色泽深沉，似乎可以吸收光线一般，肉眼看着都能感觉那对后足坚硬……锐利！ 这让吴勉想到了自己来到朗州后生吃了一只蝗虫，结果被蝗虫的后足划开了口腔里的嫩肉，若是那只蝗虫有眼前这只蝗虫的后足的话，怕不仅是划开他的口腔了，而是直接将他的脑袋捅个窟窿。 不过吴勉还发现体型变化对蝗虫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外表变得更加狰狞可怖，但是之前盯着他的手，满是渴望的贪婪眼睛却开始变得暗淡无光了，似乎将死一般没有神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龙皓突然中断了吟唱，将手中的捧着的宋映月信物放在了蝗虫的头顶，随后咬破双手拇指，左右开弓在蝗虫身上涂出诡异莫名的花纹。 “大人！快将心血喷在蝗虫的头上！” 吴勉当即鼓动内力，冲撞心脉，脑袋一昏的同时，张口直接喷出一口腥气浓重，但是同样生机勃勃的鲜血，洋洋洒洒的覆在了蝗虫狰狞可怖的脑袋上。 这血一覆在蝗虫的头上，本来流向蝗虫的“风”也涌向了吴勉。 刹那间，无数意识冲入他的脑海。 这些意识非常的纯粹，就只有两个概念……生存！繁衍！ “还请大人抱元守一，稳固心神，以朗州知州之名，震慑蝗王，明朗州为人居之地，万物皆当以人为主！” 龙皓的呼喊让无数意识冲击得脑袋昏沉的吴勉清醒了一些，果断的默念昊天门心法，守住心神。 守住心神，精神纯粹，意识自然清明的吴勉就感觉到了自己周围除了之前流向蝗虫的“风”外，还有一股“风”。 这股“风”内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杂念，有仁义之善，也有怨毒之恶，七情六欲无所不有，但是其中最明显的，同样是生存这个意念！ 对这股“风”，吴勉感觉莫名的熟悉，似乎这股“风”一直陪伴着他，从未离他远去，之前没有觉察，只是这股“风”与他太过紧密，导致他像是拿东西只意识到拿，却没想过伸手这个过程一样直接忽视了。 而现在，基于流向蝗虫的“风”的对比，他终于觉察到了萦绕在他身边的“风”，那属于他，也属于人的“风”……人道的气运！ 有了这个领悟，流向蝗虫的“风”的本质，吴勉自然也就理解了，那是蝗虫的气运！ 但是，如何禀告天地朗州是人居之地？是否有规定的文辞格式？ 抱着这个疑问，吴勉对龙皓问道：“如何禀告天地？” 龙皓先是诧异的看了吴勉一眼，随后回答道：“言为表心，心可通神，只要大人有朗州为人居之地之心，何言都可！” 微微点头，吴勉看向了祭坛上蝗虫，微微斟酌了一下言辞后，沉声道：“昊天有成命，人为灵主，居于朗州，千岁万载。我受命知州，封建厥福，汝生朗州，敢不来王，反祸我民，不曰人长，祸适予之，水火伐之！” 他这话说出之时，便和萦绕在自身周围的人道气运结合，声音浩浩荡荡的向周围扩散，就算站的再远的人也能清晰的听到，更在顷刻间理解了他说的话的意义： 老天爷指示了，万物有灵，人为灵主，永远住在朗州。现在我受命成为知州，要让这边的百姓有福享受，而你在朗州诞生，却不向我臣服，反而来祸害我的百姓，不以人为灵主，我要谴责你，鄙夷你，用水火讨伐你！ 这话听来似乎没有问题，但是不远处观礼的宋映月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南宫小星注意到她的变化，疑惑道：“怎么了？难道孔大人的颂词有问题？” 宋映月摇头道：“虽然遣词造句僵硬死板，也僭越了身份，但是他的颂词没大问题，只是他忘了说一个名字……他不该用‘我’这个字。” 宋映月这么一说，南宫小星瞬间反应过来了。 吴勉不是孔文轩，他不是真正的知州！ 眉头同样皱了起来，南宫小星问道：“那是不是要你动手了？” 宋映月摇着头道：“那倒不必，大师兄的气运有一半在他身上，以他之名也无妨，足以震慑蝗王。只是控制住蝗灾就杀了蝗王还好，不然等大师兄来朗州，收回了气运，以他本身的气运是压不住蝗王的气运的，必然会遭受反噬！”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各人的失算 “姑且不说以后，现在怕就会出问题了。” 东方弘突然插话道：“殿下，你可否与孔大人说了人道气运的性质？” “人道气运的性质？” 宋映月疑惑的转头看向东方弘，就见东方弘正闭着双眼，右手以剑指戳在眉心中央。 “这一点我倒是没和他说，怎么了？” 东方弘沉声道：“问题大了！吴……孔大人曾和我说过，他正式修行不过数月，想来心法修为也……不是很高深吧？” “他好像才从水行修到木行不久……” 宋映月随口回答后，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面色一变，抬手比了一个v的姿势，开眼看向了祭坛。 这一看，她脸上瞬间浮现了惊慌之色。 开眼之后，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吴勉周围萦绕着磅礴的人道气运，而他面前的蝗虫身上也萦绕着庞大的气运，两者正在互相冲击着。 原本按照她的想法，两种气运本不该互相冲击的，应该是吴勉念咏颂词后，籍由颂词引导人道气运彻底镇压蝗虫气运。 但是东方弘的话让她立刻想起来自己师弟还没修炼几天，心法修为不够精深，就算籍由孔文轩的一半气运，以知州的身份成功利用颂词引导人道气运对抗蝗虫气运，本身的心性修为却无法真正意义上将颂词的意义铭刻入人道气运中，导致人道气运虽然被颂词触动，却并非按照颂词的内容协力攻击蝗虫气运，只是被动和蝗虫气运对抗！ 除此以外，人道气运中还蕴含着人族的各种执念，这也是一个才修炼几个月，没有深刻感悟昊天门心法的吴勉难以对抗的，稍有不慎，说不定意识就会被人道气运中的各种杂念淹没！ 这是她修习祭祀仪轨一直以来没有遇到过的风险，毕竟身为皇室成员，她身边教导的人都会不厌其烦的告诉她祭祀仪轨中各种的风险以及避免的方法，学习施展之时都会有专人看顾着，而且身为皇室成员，她本身就有龙气守护，天生就可以引动人道气运，屏蔽人道气运中的杂念，是以一直都没有当回事，在吴勉确定要制造蝗王的时候，也就忘记提及了引导人道气运的风险。 可是现在，她不当回事的事情，说不定会要了她师弟的性命！ 而且，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间也太迟了，如果人道气运没有被吴勉触动的话，她还可以接手仪轨，以她之名制造蝗王，但是吴勉的颂词已经触动了人道气运，面对这种情况，就算她身为皇室成员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祭祀，是一件非常严肃庄重的事情，从来不允许任何干涉，一旦干涉，必然会失败，同时祭祀引来的力量也会反噬主祭陪祭的成员！ 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人道压制蝗虫气运，成功制造蝗王，亦或者……等待吴勉的意识被人道气运淹没，成为一具有呼吸有心跳，却没有任何意识的尸体！ “那个……那个谁……龙……龙皓是吧，他应该会提醒师弟吧？” 惊慌间，宋映月甚至忘记了现在还在人前，直接称呼吴勉为师弟。 所幸，他们原先就为了能够交流而远离人群，再加上祭坛上的蝗虫变化吸引了外人的注意力，倒也没有注意她喊了什么。 不过东方弘还保持着冷静，压低声音道：“那也要龙皓知道孔大人并非是孔大人，若龙先生当吴公子是孔大人的话……” 他话没说完，但是宋映月也听出了他的意思。 孔文轩是他们守碑一脉大弟子，现任状元郎，怎么可能对祭祀不了解？怎么可能不知道人道气运的可怕？ 龙皓若是以为吴勉就是孔文轩，又岂会提醒吴勉？ 就算提醒，至多也只是让吴勉凝神引导人道气运，而这恰恰容易让吴勉的意识介入人道气运中，被人道气运中蕴含的杂念冲刷了意识！ …… 宋映月等人的交流与担忧，吴勉全都听不到，不仅是因为她们站的远，更因为他在对蝗虫说出颂词，觉悟到萦绕在身边的人道气运后，不自觉的分出了一部分心神去体悟人道气运的存在。 但是一分神体悟，无穷无尽的杂念和生存之欲就如江河决堤般涌入他的脑海，令他的意识瞬间模糊。 发觉不妙的他本来打算观想心法，抱元守一隔断自己对人道气运的体悟，却发现已经太迟了。 人道气运，是人族的气运的集合体，他也是人，他的气运也融汇在人道气运中，是以他的欲求也是人道气运中诸多杂念的一部分！ 再加上他现在以朗州知州的身份主持仪轨，引动人道气运后，又用心神接触了人道气运，打开了身为个人与族群意识沟通的桥梁，心中的杂念已并非是他一人的杂念，而是在心神与人道气运接触后，整个朗州百姓的杂念！ 抱元守一，就像是给自己的心一个过滤器，其用处是排除心中杂念，保持心神清静纯粹。 一盆水中的杂质能过滤，但是那盆水里面的杂质已经不是杂质，而是比水还多的沙子的时候呢？ 更何况人道气运中蕴含的杂念可谓是一片广沃无垠的沙漠，他充其量只能算是沙漠中的一滴水！ 这种情况下，抱元守一还有什么用？ 再好的过滤器，也无法过滤一整片沙漠滤出一滴干净的水，因为在那之前，过滤器早就已经坏掉了，水滴也早就蒸发了！ 不是说危险在制成蝗王之后吗？ 抱着一丝疑惑，一丝不甘，一丝怨恨，以及无穷无尽的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吴勉的意识迅速被人道气运中的杂念吞没，任何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吴勉的意识被人道气运吞没后，一旁的龙皓瞬间觉察到了不对劲。 在他看来，孔文轩作为刘云霄的大弟子，又能高中状元，必定对儒家经典有很深刻的理解，心性修为自然不同寻常，能在人道气运的纷杂欲念中坚持自我，而且儒家的原身本就是擅长各种祭祀仪轨的巫，周公制礼后才彻底分裂出来成为专门的礼官，按理来说，只要他完成祭祀的程序，孔文轩应该就能够引导人道气运去压迫蝗虫的气运，从而镇压蝗王，控制蝗王。 但是现在，人道气运虽然被触动了，也与蝗虫气运形成了对抗，却并没有被引动的迹象，只是两种气运基于本能的互相对抗。 “孔大人……” 转过头，他想询问吴勉为何没有引导人道气运，却在看到吴勉的面容后悚然一惊，背脊发寒，到嘴边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吴勉的面色苍白，七窍之内鲜血源源不断的溢出，双眼呆滞，却又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欲念。 面色苍白这一点，龙皓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为了控制蝗王，吴勉喷了一口心血。 心血乃心脏所主之血，不仅能营养周身各部分组织，也是神志活动的物质基础之一。心血旺则血脉充盈，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心血虚则面色无华，再加上修行之人的心血中又蕴含了大量修行聚集的精气，损失一点都会元气大伤，吴勉一大口心血喷出去，对自身根基有损，面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但是损失心血岂会导致七窍流血？ 而且看那呆滞无神，却又蕴含无穷欲念的双眼，他立刻清楚的意识到吴勉的意识已经被人道气运中的无尽杂念污染了！ “这……” “怎么会这样？” “孔大人应该早有准备啊！公主大人也允许了，怎么会这样？” “若是制造蝗王失败，又害了孔大人的性命，那五毒门一脉，龙家全族……” “不对！孔大人岂会被这小小祭祀误了性命！” “孔大人应是打算用秘法确保镇压蝗王的成功！” “应该如此！” “以孔大人的身份，莫说他是刘守碑的弟子，朝廷也会安排官员学习主持祭祀仪轨，不至于陪祭一次便为祭祀所祸，这必定是孔大人的秘法……亦或是孔大人觉察到了什么事情，故意如此！” “只是……世间秘法皆虚用心神引导，意识全无，还能用什么秘法？” 经历惊慌、疑惑、肯定的复杂心情后，龙皓强压激荡的心神，再次凝视了吴勉片刻，沉声道：“大人，蝗王仪轨尚未完成，再拖下去，引来的人道气运和蝗虫气运越来越强，草民不比大人修为精深，必然无力掌控仪轨，若是大人不打算此刻镇压，那草民此刻便继续仪轨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吴勉回应的他凝视了吴勉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祭坛上的蝗虫。 目光一凝，他高举双手，再次舞蹈吟唱，只是舞蹈虽然依旧诡异，吟唱的曲调也依旧古老苍茫，内容却与刚才截然不同。 在新的舞蹈和吟唱中，祭坛上的蝗虫蓦然动了起来，舒展肢体，背后的翅膀“嘭”的一声张开，强大的力道和肉眼难见的速度带动空气，形成锐利的风刃在祭坛边夯实的大地上切出了两道明显的裂缝。 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变化，随着聚集而来的蝗虫气运越来越多，蝗虫开始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威势，叫人由心生出一种臣服与畏惧的情感。 与此同时，被放置在它头上的宋映月信物也慢慢漂浮了起来，洋溢出一股微弱的力量和祭坛结合，将那种莫名的威势扩散开来，蔓延出祭坛，蔓延至数十丈外驻守的军队，蔓延至康达城…… ……………… 康达城东方，一座小土丘上。 穿着洁白无瑕的襦裙俊美少年手持眺望康达城片刻后，轻笑道：“孔文轩，你的命，定下了。” 说话间，他信手一扬，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与人切实存在的东西被他扬上天空，融入天地间流动的龙脉中。 做完这一切，他纵身一跃，化为一只白鹤直冲云霄，转瞬不见。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服，还是不服? 恍若噩梦初醒，吴勉浑身抖了一下，恢复了意识。 眨了眨眼睛，他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祭坛，祭坛上的蝗虫，还有围绕祭坛又跳又唱的龙皓，满头雾水。 我刚才不是被人道气运中的族群意识冲垮了意识了吗？难道是我的错觉？ 疑惑间，他又感觉面部湿滑粘稠，双眼更是抹了胶水一样有种睁不开的感觉，于是抬手抹了一把，再放下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他的手上，满是殷红的鲜血！ 看来刚才那不是我的错觉啊，但是我是怎么恢复意识的？ 刚才那情况和之前我看到小宝贝映照出的月亮时，差点被道化的情况有些类似，无法自主控制意识。那次是诸葛老头帮了我一把，这一次是谁帮我？龙皓？ 目光瞥向唱唱跳跳的龙皓，又往地面注视片刻，吴勉内心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是他！ 他的面色比之前暗淡许多，气息也有些不稳，应该在我失去意识后已经继续仪轨了一段时间，自身的消耗造成这些变化，地上的脚印比我失去意识前多了许多便是佐证……以他现在这种速度围绕祭坛移动，至少转了七圈。 而且若是他唤回我的意识也会对我有所知会，让我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需要注意什么，而不是还在那里唱跳rap。 但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小师姐？ 微微扭头，看向宋映月等人所站的方向，吴勉旋即收回了视线。 或许不是她……看她的样子，似乎颇为紧张和愧疚，南宫小姐和东方公子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这更像是觉察到我出问题了没有及时帮忙的样子。 啧！ 难道是制造蝗王的仪轨自身就有让人意识清明的效用？ 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这方面的知识我也就是在一些杂书和《诗》中看过只言片语，再多就是上辈子看过的小说内容和一些零散的神秘学知识了，难以作为推断的材料。 …… 思考了片刻后，吴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意识有些过分清明了，冷静到似乎没有任何感情一样！ 别说恐惧、紧张等情绪，甚至就算是疑惑，都是他认为自己该有的一种惯性思考，而非是内心生出的。 似乎他现在并非是以一个有感情的人的身份在思考，而是作为计算机，绝对客观，没有丝毫感情的在用已有的材料进行计算、推演！ 但是绝对冷静，绝对理智又如何？没有足够的材料作为基础，再先进的电脑也计算不出任何有用的内容……难道是因为小宝贝？ 可是基于昨晚入梦造成入梦仪轨出问题，担心小宝贝会影响到制造蝗王的仪轨，我都没有带在身边，扔床底下了…… 又是思索了片刻，仍然无法得出结论的吴勉果断的放弃了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祭坛上。 祭坛上，那只硕大的蝗虫身上萦绕的气运随着龙皓又唱又跳越来越强烈，对生存的渴望，对繁衍的渴望，就如实质一般，只是关注，吴勉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这种原始的冲动，直想即刻找个女人繁衍后代，为族群的生存和繁衍做贡献。 这种冲动不是他的意识多么理智多么清明就能屏蔽的，因为这是身为活着的生命最原始最基础的本能。 清明理智的意识，只是让他顶多胯下竖了一杆旗，却不会做出立刻脱下衣服，扑向女人那种和发情的畜生一样的行为罢了。 观察好蝗虫气运，吴勉又反观萦绕着自己的人道气运。 人道气运似乎和之前他所觉悟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仁义之善、怨毒之恶，七情六欲无所不包，同时也有和蝗虫气运相当的生存繁衍之欲。 这是理所当然的，人也是动物的一种，在生存繁衍这一块的欲求又怎么会弱于其他生物？ 真正区别人和一般动物的，是除了生存和繁衍以外的七情六欲，以及以此为基础诞生的文明。 但是不论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生存和繁衍，都是二者不变的根基，是存在于这个天地间最基础、最简单的欲求，也是最强烈、最深沉的欲求。 是以此刻，萦绕他的人道气运正和蝗虫的气运互相倾轧，为彼此的生存繁衍正在进行没有退路的对抗。 只是在这种对抗中，人道气运似乎处于弱势，而且这种弱势随着龙皓仪轨的不断进行，聚集来的蝗虫气运越来越多，显得越来越明显。 人道气运不如蝗虫气运？ 略微皱眉，吴勉立刻想起龙皓之前所说的话：“与天而言，一条人命，不比一只蝗虫珍贵……” 想起这句话后，吴勉又发现祭坛上的蝗虫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或者说，从一开始，这只要被制造成蝗王的蝗虫就一直盯着他，要吃了他一样，盯着他，敌视他！ 若是龙皓所说的话是有依据的，那么气运便和数量有关，朗州现在就几十万人，蝗虫怕是有千百万，这是量的碾压，人道气运会处于弱势也就不稀奇了。 紧接着，吴勉又想起一句龙皓所说的话：“以朗州知州之名，震慑蝗王，明朗州为人居之地，万物皆当以人为主……” 他这话似乎有深意在里面……而且这只虫子将我视为对手…… 王对王吗？下面的小兵打不过，那么就让王斗一番？ 他正这么想着，龙皓突然停下了那怪异的舞蹈和吟唱，似乎是仪轨又告一段落。 吴勉转头看去，就见龙皓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就差将疲倦两个字刻在脸上了，而且……似乎还多了几道皱纹！ “看来虫子终归是听不懂人话，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先生可有推荐的？” 骤然听到吴勉说话的龙皓呼吸似乎顿了一下，随后瞪大眼睛看过来：“大人醒了？” 吴勉斜睨他一眼，淡淡道：“刚刚出了一些意外。” 意外…… 龙皓盯着吴勉看了片刻，却无法在没有任何表情的吴勉脸上看出任何东西。 “不能言服之，便以力镇之。只要不是非仪轨之法，大人想要用何法都可。” 得到答复，吴勉沉默片刻，便将双手抬到胸前，熟稔的掐出了手决，口咏咒语，让内力和心神在手决咒语的催化下形成一股神秘的力量，与天地间的伟力结合，形成氤氲的红雾，又化为朱雀腾空而起，烧了半根蝗虫触角。 “不曰人长，祸适予之，水火伐之……勿谓本官言之不预！” 蝗王似乎受到了惊吓，死死盯着吴勉的目光出现了些许波动，但是却依旧没有透露出退让臣服的意思。 “不知死活。” 用叹息的语气说罢，吴勉再次掐出了朱雀陵光诀。 只是这一次，吴勉不是按照常规的流程释放朱雀陵光诀，而是在持咒掐诀之时，将自己能调用的内力和心神近乎全部的融入这一次的朱雀陵光诀中。 慢慢的，灼热的红雾在祭坛上空氤氲缭绕，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沉，造成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立在红雾之下的吴勉和龙皓两人甚至能够闻到自己的头发被高温烧毁的焦臭。 “大人……别毁了祭坛！攻心为上！” 斜睨龙皓一眼，吴勉停下继续往朱雀陵光诀提供内力和心神，再次看向蝗王。 攻心？对一只无法交流的虫子该怎么攻心？野生动物似乎是通过叫声来威吓对手的，难道我要和老虎狮子一样大吼大叫威吓它？ 不过这法子似乎和我之前说祭辞是一个意思…… 想不出怎么攻心的吴勉正打算问龙皓这个专门鼓捣虫子的专家该如何对蝗王攻心，忽的注意到蝗王的眼睛。 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 脑海里突然闪过离娄章句中的一段，吴勉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如何对蝗王攻心的法子。 离娄章句这一段，意指观察一个人，再没有比观察他的眼睛更好的了，因为眼睛能够透露出一个人的心性和真正的想法。 而修行之人，因为心法修炼的原因，更是能够将心意如实质般的通过眼睛映射出去，震慑他人，谓之心意如质。 不过问题是，想要心意如质，必须要有足够的心性修为和内力支撑，而吴勉自认自己暂时没有那么高深的心性修为，更别提他刚刚几乎把内力能用来激发朱雀陵光诀了。 在吴勉思考的时候，龙皓一直注意着吴勉的脸色和眼神。 但是吴勉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没擦干净的血污承托下显得分外的恐怖深沉，眼神也如死水一般深沉平静。 咬了咬牙，龙皓道：“大人，蝗王仪轨已至最后一步，再拖下去，引来蝗虫非草民所能掌控，还请大人尽快引导人道气运镇压蝗王！” 人道气运？ 这个提示让吴勉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萦绕身周的人道气运上。 无穷的杂念再次涌上他的心头，但是莫名的清明理智让他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只是清楚的意识到了人道气运似乎在以自己为中心。 而且他还发现，他在感知蝗虫气运的生存繁衍之欲时刺激到自己身为生物那种的对生存的渴望，对繁衍的渴望的原始冲动，令人道气运更加的贴合他，亲近他，令他有种自己要操控人道气运就如运用自己心神内力的感觉！ 隐约的，他似乎看到了这些贴合他，亲近他的人道气运中，那些受灾的百姓对生的渴求，以及对他的期盼……对他带领他们活下去的期盼！ “服，还是不服？” 淡漠的，冷漠的。 吴勉对蝗王问道。 人道气运在他询问之时，骤然暴动，疯狂的向他涌来，融入他的身体，再透过他的眼睛，将他的询问灌入蝗王的意识。 蝗王的意识理所当然的反抗，只是在它注意到吴勉的眼神后，慢慢的低下了头颅。 见蝗王在吴勉一问之下就低头，龙皓一时愣住，旋即立刻举起手，摘下了头上似乎是无数虫子组成的头冠，戴在蝗王的头上，随后披头散发的围绕祭坛又唱又跳。 但是疑惑蝗王突然臣服的他有些按耐不住的瞥了吴勉一眼，想要看看吴勉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蝗王如此果断的臣服。 只是这一看，他差点中断了仪轨…… 在吴勉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毫无感情的审视。 一种不该属于人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