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AA》
001 春光小泄
001 春光小泄()
风吹红烛,明明暗暗,不时“噼啪”一声炸开几个火星子,一明即暗。tsxsw.com
秋季将过,天已甚凉,宫中别处已换上保暖的厚床幔,这里却还挂着夏季所用的半旧烟纱薄帐。
帐角鼓了风,翻翻卷卷,更让这寝宫清冷得寻不到一点暖意。
无忧窝在子言的怀里,白白嫩嫩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昏昏欲睡,“子言哥哥,为什么只有到了晚上,你才肯抱着我,不对我冷冰冰的?”
子言垂眸看着怀里粉妆玉琢般的小人儿,极低的叹了口气,只有在夜晚,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对皇家的恨,才会略为淡去,“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哥哥。”
不管他告诉她多少次,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唤他哥哥。
小人儿笑了笑,全不在意他无奈的纠正,却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些,小脸蹭着他的肩窝,“为什么只有姨娘会来看我,而我母皇却从来不来看我?”
子言暗里冷笑,皇家的人岂能理会不能用作棋子的儿女。
然对上无忧可怜巴巴等着他给她解惑的大眼睛,心里一软,柔声哄着,“或许是皇上太忙,没有时间来。”抬手拂开她粘在额上柔软的长发,“还冷吗?”
小人儿点了点头,又懂事的摇了摇头,“别的小公主也是这样吗?”
子言心里微酸,“或许吧。”
小人儿满足的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又睁了开来,“姨娘说她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也有我这么大,真想看看。”
说完竟叹了口气,“可惜我是出不去的了,子言哥哥如果有机会,代我去看看她。姨娘说也没有人陪她玩,好可怜。如果子言哥哥见了她,就代我陪她玩吧。”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知道世间苍凉,禁不住叫人心酸。
“好。”子言将手臂收紧,把软呼呼的小身子抱得更紧,下颚紧贴着她的额头。
这么贴着她,鼻息间除了她身上未去尽的奶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象梅……
没一会儿功夫,无忧已然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又叹了口气,心里止不住的焦虑。
平阳公主出使北齐,这末央宫便无人理会,现在还是夏季的薄被,他到是不怕冷,可是无忧年纪太小,却哪里抵得,任他每夜抱了她睡,仍是受了凉。
今天御医过来开了些药,叫给她捂些汗水出来,可是这么薄的被子如何捂得出汗。
这会儿,又有些发烧,叫他好不担心。
她明明是不舒服的,却咬着牙懂事的一声不哼,叫他更是心疼。
按理他不该可怜她,不该管她,由着她自生自灭。
下巴轻磨着她滚烫的额头,她和自己一样是被皇家抛弃的孩子。
看见她,便象看见当年的自己,叫他如何忍得下心……
深吸了口气,将她发烫的小身子抱得更紧,下巴紧紧抵了她的头顶。
无忧,别怕,无论如何有我陪着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子言!”
无忧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灯影朦胧,身边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子言。
恍恍然间才发现又是一个梦,一个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梦,汗湿了一背,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半天回缓不过神。
墙上的壁钟敲过四点,叹了口气,自己是死了的人,再也回不去了,忘了吧。
伸长手脚,纳闷的在床上躺了个四仰八叉,手中提着个圆形玉佩在眼前晃悠着自我催眠。
最好一觉睡过去,死掉算了,省得明天还得去丢回脸。
以医大建校一百多年来,最高分成绩光荣毕业的优秀生,半年来被十七间医院炒鱿鱼,天上人间只怕是只得她一人。
掏干净口袋也只得七块八毛八,除了堵自己这张嘴,还得养活一个废物—冥王。
他除了一张可男可女,倾国倾城,极致妖孽的脸能卖给整型医院当个模版,一无用处。
那家伙宽肩,窄腰,紧臀,长腿,拼凑在一起,足有一米八好几,身材固然如同他的脸蛋一样好得无可挑剔。
在别的女人看来,绝对是一道积善十八世也难求的美味。
但无忧一想到这半年来的失业全拜他所赐,口袋里剩下的七块八毛八还得分他一份,就恨得牙痒痒。
正在磨牙,人影一晃,废物从天而降,直接跌趴在她身上。
他今天不知抽了什么疯,脱得光不溜秋,只剩一条黄色小三角。
她一脚将他踹开,一眼睨过去,牙冷得直抽抽。
他身上唯一的那点遮羞布还滑了一角下去,露出小腹上的一点毛毛,叫人看了包喷鼻血。
无忧翻了个白眼,这是勾引谁啊?
将手中玉佩往床角一丢,扯了被子滑躺下去,睡觉……
他忙将玉佩捞了回来,讨好的塞回给她,“这可是宝贝,丢不得。”
宝贝?无忧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玉佩由好几片小玉片组成,小玉片中间固定,可以随意转动,能拼出六个不同的图形,如果那六个图形凑合的顺序对了,还能出一个由那六个图形组合起来的图腾,象梅,非常漂亮。
玉色晶莹剔透,上面拢了一层柔润的光泽,入手冬暖夏凉,照冥王所说,十分值钱。
今天实在是山穷水尽,拿了去当铺,指着它能换上几个钱,把这没有生活费的日子缓过去。
偏偏这东西到了人家手中,硬是乌秋秋,死沉沉,别说光泽了,就是拿手电筒都照不出一丁点反光来,结果人家直接从柜台里给她飞了出来。
死活说她拿地摊货来忽悠,诈骗,差点没揪了她去公安局。
值钱?值它鬼的钱!
炒鱿鱼加挨骂,她今天是生生窝了一肚子火,还没找到地方泄。
他却硬是没看见她捂在被子里的黑脸,不知死活的往她身上爬,将她连人带被的抱了,“无忧,我们好歹同居十八年,就从我一次吧。”
无忧想也没想,直接手脚并用将他摔下床,河东狮吼,“滚。”
他是冥界的人,不能常和外生人多打交道,自然没办法挣钱养她。
她六岁被他卖给人家当童星,挣的钱混到她上医大就山穷水尽,害得她只能去打零工养活二人。
在她这里蹭吃、蹭住了十八年,没把他头下脚上的丢出去,已经是客气。
还想占便宜,能一个平底锅,将他的脸扣成扁的。
他贴趴在墙角,一声闷哼,“再有一会儿你就得回去了,难道就当真狠心一次机会也不肯给我?”
回去?无忧整个人愣了,死死的盯着慢慢从墙上滑下来的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得了声,“你说什么?回去?回哪儿去?”
他翻坐起来,揉着乱蓬蓬的刺猬银发,这丫头被他雇佣的隐退的一流杀手特训了十八年,当真不是白训的,心狠手辣,下手全不留情,“自然是哪来,哪去。”
无忧无语的望了回天花板,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分不清是什么滋味,最后涌上一股怒气,抄了枕头兜头兜脸的向他砸了过去,“你这浑蛋,玩我呢?”
她六岁时,一杯毒酒下肚,他把她弄来这里,没能入土为安。
这十八年,工作功课之余,迫她学这学那,累得象狗,无一日好过,好不容易淡忘了过去,适应了这个世界,现在居然又说要回去?
他傻傻的接了枕头抱在怀里,便听头顶壁钟“咚”的一声,脸色一变,“时间到了,无忧,下面的话,你可要认真听好。你六岁时确确实实是死了的,这次回去,不再是西越宫里的常乐公主,而是靖王府中的常乐郡主。”
无忧失望的望了回天,原来还是回不去了啊。
冥王手腕一转,不知从哪儿变了叠画像出来,“这些人,你可要记好了,他们全是你的夫侍和家仆。你离乡这些年,人事全非,露了马脚,被人弄死了,可别怪我。”
“当初你把我带来这儿,现在又要我回去自生自灭?”无忧一张脸黑得更是没法看,捞了床上什么都往他身上砸,“去-你-娘的,姑娘我不去。”
无忧有一流的箭术,砸东西是一砸一个准,冥王被她砸得抱了头东躲西闪,好不狼狈,“你有六夫,三十二侍。个个国色天香,天上少有,人间无……”
从指缝里看着对面差点飞出来的水果刀,长吁了口,好在报得及时,算是逃过一劫。
刚要缓口气,脑门上一痛,眼前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刀柄正砸在自己脑门上。
水果刀一顿跌落下去,吓得他两腿一分,刀刃正好擦着他的小三角竖在地板上。
无忧两眼的红心,喜笑颜开,只看他手里那叠东西,绝路逢生,还能有这种好命。
一阵风吹过,腿间凉幽幽的,他低头一看,小三角正中破了条缝,小弟弟正爬出来晃悠。
美人脸瞬间涨得通红,正要伸手捂了,无忧伸手过来一把夺了他手中画像,顺手拨走水果刀。
刀刃划过,彻底的一柱冲天了。
无忧一眼睨过,正色点评,“当初就该拿你这玩意去当模版,没准能得高些版权费。”
美人红脸瞬间转紫!快速将怀中枕头压住要害。
脸上阴晴不定,什么社会,什么风气,将一个好好的小姑娘腐蚀成这模样。
无忧往画像上一看,气得差点死过去,一张张往后抛,口中念念有词:“张飞,李逵,钟馗,武大郎……”
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塞一堆这样的货色给她,日子怎么过?不醒算了,也不要回去了。
冥王凑脸上前,拍着她的脸,“喂,你这一世的阳寿到了,再不走,只能嫁我当鬼妻了。”
鬼妻?做梦!
无忧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改常态,给他捏肩锤腿,百般巴结。
“打个商量,用国色天香的六夫三十二侍换一人,成不?”
冥王甚享受,哼哼唧唧,“这个我做不了主,以后的路到底怎么样,还得你自己去走……不过你可要记住,你是已经死了的人,天生少了些阳气,所以你想活得久些,就得借着人家的阳气,切记,切记!除非……罢了,现在说也为时过早……”
身体一旋,艳红的丝袍裹了他美好的身体,抬手打了个响指,地面露出一个无底深洞。
拧了无忧过来,便往洞中掷。
这个洞,十八年前,无忧便跳过一回,四肢百骸被摔得粉碎般的极致痛感记忆犹新。
惊慌中,一把拽了冥王的袖子死活不肯放。
壁钟又是“咚”的一声,冥王一惊,不敢再耽搁,用力一挣,顺势在无忧屁股上轻踹一脚,衣袖裂开,无忧连人带袖惨叫着跌进身下无底深渊,“该死的,这是第二次,账我记下了。”
冥王嘴角微僵,老爷子的忘魂丹渗水造假?
002 无意窥视
002 无意窥视()
无忧跌趴在地上,眼冒金星,身上每一块骨头都象是裂开了般的痛,耳边传来一声叫喊,
“娘,给我草纸。www.tsxsw.com”
忍痛顺着声音,抬起头,入眼是一双白花花的发酵大馒头。
怔忡中,头顶传来一声尖叫,“娘,有变态……”
左右望望,并不见有什么变态的人在身边,仰着脖子,对上一双睁圆了的绿豆小眼。
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艰难的向后扭着身子,直瞪着她,张口又叫,“娘,有变态啊,偷看人家……”
无忧这才反应过来,变态说的是自己,忙捂了他的嘴,“别叫,别叫,我不是偷看,是来给你送草纸来的。”
说着将手中那块断袖塞给他。
不理会小男孩什么反应,跃起身鼠窜逃开。
没跑出几步,慌乱间一头撞上一个算不上太硬的胸脯,捂了发酸的鼻子一路望上,竟是冥王。
十八年来,见他一次,头疼一次,但这次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吊了他的脖子,扭股糖一样往他身上缠,说什么也不让他再摔她一次,“还没到地方吗?”
冥王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歉意,“地方是到了,不过有点小失误,本来你该落进前面回府的辇车里……”
无忧一愣,脸黑了下去,她敢发誓,他是故意的,眼角刺痛,死死的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戳几个洞出来,一咬牙,忍……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冥王眼角笑意更浓,往前面一指,“你一直往前跑,追上前面的辇车就对了,那是送你回府的护卫队。”
无忧往前望了望,眼球差点没扭成内伤。
前面烟尘滚滚,已在一公里以外,人家是马队,她是甩火腿,怎么追?根本就是有意捉弄她。
回身一脚踹在冥王小腿上,“第三笔账,我记下了。”
扭身要走,回眸间见他手上提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乌金小弩,“咦”了一声。
冥王“嘿嘿”的笑了两声,“你这次回来,我是帮不上你什么了,这个送你防个身,省得你总说我白吃白住了你十八年,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无忧心里顿时哽住,泪蒙了眼,“你累得象狗一样给人洗了十八年的盘子,一分钱不肯花,就为了这个?”
他是冥界的人,不能多见阳光,所以要想挣人间的钱,只能夜里帮人洗碗。
冥王嘿嘿笑了两声,抬手抹了她眼角的泪,“我的衣袖呢,那东西可不能留在这世上。”
衣袖……
无忧心里顿时一阵发寒,抽身回走,奔向仍蹲在树下的小男孩,从他身下扯出那片衣袖,上面一片金黄,脸上有些不自在,瞥眼前面巴巴等着的冥王,顾不了这许多,将那衣袖一卷,奔了回来,塞到他手中,“你的衣袖。”
陪了个笑,转身开溜。
冥王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臭味,摊开一看,差点晕了过去,脸顿时黑了,睨向前方缩手缩脚巴不得隐形的纤细背影,怒吼出声,“该死的丫头,你给我站住。”
无忧回头一瞅那张黑脸,跑得更快,这时被他捉到,保证是吃不完兜着走。
“你再不站住,我让你再后挪十公里,叫你走到天黑也进不了府。”
无忧牙根一抽,猛的刹住脚,慢慢转身,挤了一脸的笑,“失误,失误。”对上冥王一脸的锅灰,心里发虚,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
脚下踩上一物,脚边一声闷哼,翻身坐起一人,从无忧脚底下拔出手掌,捧了直吹,“痛死我了。”
无忧低头看去,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面白唇红,细长的双眸滴溜乱转,一副机灵模样。
冥王睨视过去,纳闷的揉了额头,“三包,你不是应该在郡主府,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又在玩什么花样?”
被叫做三包的小姑娘,向冥王抬头一望,也吃了一惊,顾不得手痛,双手乱摇,“这次真不关我的事啊,我是照着该去的地方去的,只不过路上被一个女人拽了一把,就跌到这儿来了。”
无忧大眼转了半圈,赫然想起什么,心虚的捂了半张脸。
方才自高处落下,慌乱间手舞足蹈,摸到什么拽什么,只求下坠之势能缓上一缓,不用象上次一样摔得手折脚断,足足瘸了大半年。
黑暗中感到有东西从身边飞过,本能的一把揪住。
在她的惨叫声中又夹杂了另一个女人的惨叫,一惊之下忙撒了手。
两种全然不同的惨叫声夹杂在一起下坠。
难道那个人就是……她眼角下斜,瞄向坐在地上,一张小脸苦得皱成包子的少女。
三包转头看来,目光在无忧身上一溜,眯了眼,将她一指,“啊……就是你……”
无忧心里突地一跳,“不是我。”拔腿要逃。
三包哪能让她跑掉,扑上来一把抱了她的小腿,朝冥王叫道:“就是她,就是她把我拽下来的,真不关我的事啊,要罚就罚她。”
冥王额头跳痛不已,一事未平,又来一事。
嫌恶的瞅了眼手里提着的衣袖,捂了鼻子,再看偷偷向他望来的无忧,真是个惹事精,恨不得将手中上东西朝她脸上摔过去。
瞪了她半晌,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一指三包,“她叫千千,该去郡主府当丫头的,你带了她一同去吧。”
说完又自深看了无忧一眼,眼里终露出了一些不舍,一旋身失了身影。
“这算是永别吗?”
无忧将视线从冥王消失的地方挪向天空,十八年的情份,就这么到了头。
“永别就永别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望向远处景致,虽然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但那些过往行人的衣着打扮,确实是元虚时代的。
可是自己早在元虚二十三年便死去,现在回来,也算不上是个活人,如果子言还活着,自己与他算不算是阴阳相隔?
她唇色勾起一道阳光般的笑,眸色里却没有一丝暖意,来来去去都经历着个“离”字,也不知自己“无忧”这个名字是从何得来。
盈盈转身,一拂褶了的衣角,朝车队远去的方向大步而去。
千千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她追了上去,“喂,他叫你带我回府,我人生地不熟,你可不能这么丢下我。”
无忧转脸过来撇嘴一笑,“我同样不认得路。”
千千即时愣住,那人居然把她交给了一个路白痴?加快步子转悠到她面前,“你不开玩笑吗?”
“我跟你一块掉下来的,你说我能开玩笑吗?”无忧斜瞥着她,方才胡乱拽了那么一下,多个倒霉蛋陪着走这一程,倒也不错,“你为什么叫三包?”
“因为我有三个了不得的本事,所以他们叫我三包。”千千一眨眼,背了手,有些小得意。
“哪三包?”无忧深吸了口气,甚是惬意,这儿的空气比饱受污染的二十一世纪清新了许多。
“包跑腿,包打听,包……”千千说到这儿,干咳了一声,停了下来。
“包什么?”无忧没打算放过她。
“包坏事……”千千的脸红了红,朝着向她飞快望来的无忧挤了个笑脸,甚是尴尬。
无忧盯了她一阵,忍不住“哧”的一声笑,“那你怎么会来这儿?”
千千扁着嘴,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小石子,“你也是和我一样掉下来的,也不用瞒你。坏就坏在我这个包坏事的名号上,上头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叫我去给他办事,结果好事被我办成了坏事,他硬说我是故意的,死活要贬我下来任个苦差,受些活罪,于是就这么被丢下来了。”
“你是说去郡主府当差,是苦差?”无忧记忆中给人当下人,虽然算不上是好差,但只要规矩些,混个三餐也不算什么难事。
起码在她小时候和子言就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一个下人。
子言……一起想这个名字,心里便一阵揪痛,一汪苦水在心尖上慢慢淌过,望向天边:子言……我回来了,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你!
“当然是苦差,难道你不知道?”千千“啧啧”两声,同情的将无忧从上看到下,“原来你还不知道,看在我们是一起掉下来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免得你进门没两天就被人……”她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咔嚓”的作动。
无忧不言,由着她自个絮絮叨叨的说下去。
“那个常乐郡主,简直就是个魔鬼,将那院子里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无人不恨,如果不是她的二夫不凡从中周旋着,只怕那硕大的郡主府能将白骨堆成山。一院子的人,敢怒不敢言,成天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免得脑袋搬家还是轻的,就怕被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还要连累家人。你说在这样的地方当下人,不是苦差,是什么?”
无忧皱了皱眉头,也不知她口中这些话是真是假,口中默念着“不凡”二字,这个人看来倒是个有些本事的。
千千见她发愣,神色间便有些为自己的神通得意,一拍无忧的肩膀,“所以啊,你进了府,能离魔鬼郡主多远,便多远,千万别去招惹了她。还有啊,听说她对她的那些个夫侍可是爱如珍宝。你千万别去打她那些夫侍的主意,据说看多几眼的,轻则杖击,重则抽筋剥皮,反正往后你见了他们就绕道,万一绕不过,就两眼望地。切记,切记!”
003 民间野史
003 民间野史()
无忧“哈”的笑出了声,就那些个张飞,李逵,钟馗,武大郎,还打主意呢……
回了府第一件事,便是先将他们怎么处理掉才是正事。(/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千千见她不以为然,耸了耸鼻尖,“我可是好心提点了你的,到时惹了祸可别怨我不够义气。”
无忧横眼过来瞅了她一眼,这丫头到是有点意思,“你这些是在哪儿听说的?”
千千向左右两边望了望,不见有人注意她们,抬手挡了嘴,凑到她耳边,“我在上头听说要将我丢到人间,便偷偷去查了查民间野史,没想到淫色排在第一的竟是年方十一岁的常乐郡主……啧,啧,你说靖王一世英明,而平阳公主也是女中英豪,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朽木女儿?”
无忧愣了愣,“你说的常乐郡主是平阳公主的女儿?”
三包将头一点,“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常乐郡主以前叫兴宁郡主,正是平阳公主和北齐靖王所生,元虚二十三年才改成的常乐郡主。”
无忧一愣再愣,兴宁郡主正是她的姨娘平阳公主所说的和她一般大小,长得又是一般模样的女儿。
自己是元虚二十三年被母皇赐死的公主,按理她的名字和封号便成为禁忌。
不知为何姨娘的女儿竟改成了自己的名字无忧,又用了自己的封号常乐,实在叫人费解。
“常乐也该二十四岁,怎么才十一?”
千千探了手去摸无忧的脑门,“不烫啊。”将她看了一阵,恍然所悟,指了指自己额头,小心试问,“你这儿有点问题?”
无忧啐了她一口,“你脑袋才有问题。”
“没问题,怎么能将常乐郡主十四岁,说成二十四岁?”
无忧彻底的懵了,“现在什么年份?”
“元虚三十一年。”
无忧无语的望了回天,感情自己后面的十年全活在了狗身上,如今倒回来从十四岁重新活过,“既然是十四岁,你怎么又说她十一岁?”
“这就是这位常乐公主的厉害之处了,她十岁时便占了淫色榜首,据说九岁那年得了麻疹,好好的一张脸毁的不成样子,于是乎在十一岁便送进山中一位名医处治疗,一去三年,居然没有人超越她,仍然位居榜首……”
千千一说起这些八卦,就津津乐道。
至于什么淫色榜首,无忧不关心,忧心重重的一摸脸,“她的麻疹好了吗?”
千千一耸肩膀,“她今天下山回府,我还没看见她的人,不知好了没好。”
路边几个妇人朝着车队远去的方向指指点点——
“常乐公主这三年是白治,方才一撩窗帘,差点没把我家娃吓得哭起来。”一个妇人朝前方望了一眼,一脸的嫌恶。
话刚落,另一个青衫妇人便接了过去,“恶人有恶报,我看是好不了了。”
有怕事的,忙压了下来,“嘘,快别说了,万一被哪条狗听见了,那可就是大祸事了。”
无忧立在道上傻了眼,直到千千拱了拱她,才回过神,径直伸了手往千千胸前衣襟里摸。
千千一惊之下,变了脸色,死活抱了胸,拦了无忧在她胸前乱摸的手,嚷了起来,“你……你有百合之好啊?别说我不好这一口,就是好这一口,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上供人观赏啊。”
周围的人一起向无忧望来,无忧扫视了一眼四周,也甚尴尬,眉头一皱,
“嚷什么嚷,我只是想借镜子一用。”
千千一愕,收了声,仍捂着胸口,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当真只是借镜子?”
无忧视线往她胸前一溜,“平得跟搓衣板一样,摸你不如摸男人。”
她话是说的露骨,到是注意了影响,放低了声音,只得她和千千二人听得见。
千千低头在自己胸前看过,愤愤不平的把小铜镜摸出来,丢了给她,小声嘀咕,“我平,你又好到哪儿去……”
放眼看去,对方虽然不至于巍然屹立,却也是波澜起伏,后面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无忧举了小铜镜往脸上照去,手一抖,铜镜从手里滚落下去。
摸着脸,呆若木鸡……原本好好的一张美人脸,变得凹凸不平,生生毁得不成样子。
千千慌忙将小铜镜接住,小心收入怀里,推了推无忧,不知时务的开起了玩笑,“你该不会是方才落下来时,脸朝着下,被地上的石子搓成了这般好模样。”
无忧在整容医院呆过,对美丑也是看惯了的,承受能力远比别人强了许多,但突然间天鹅变癞蛤蟆的转变,仍叫她难以接受,心里正在难过,被她以此打趣,自是没好脸色,冷眼瞥去,“我记得方才你掉下来时,脸可是扣在地里的。”
千千陡然一惊,忙掏了镜子出来看过,暗松了口气,安好!再看无忧那张脸,便有些于心不忍,好心安慰,“丑是丑了点,不过我们做下人的,丑一点倒可以避开不少麻烦,未必不是福。”
福吗?无忧苦笑,心下凄然,如果他还活着,自己这副样子,他还能认得出来吗?怕是不能了……
抬头望着天空飘着的那几缕雪白云丝,冥王啊冥王,两不相欠么?怕是难了,这笔账,我也得记下。
望向前方马队卷起的烟尘,转眼去的没了踪影,一张脸苦得能挤出汁。
回眸间,见方才说常乐郡主三年白治,吓到她家的娃儿的那个妇人直定定的望着她愣了半晌,脸色惨变,跌跌撞撞的仓促逃走。
另外几个迷惑的向无忧望来,下一瞬也是惊慌失措的滚爬着去了。
无忧眉稍轻扬,这些个妇人怕是要回去收拾包裹,准备跑路。
她们说常乐郡主的坏话被捉了个现场,既然认出了她,照常理该求饶才是。
可是这些人竟连求饶的念头都没动上一动,只顾逃命,可见“求饶”二字在常乐这儿全无用处。
这个常乐郡主小小年纪能活出这么个“魄力”来,也委实是个人才。
这些人搬不搬家,逃不逃命,无忧理会不得,但也实在不愿顶着这张丑脸到处招摇扰乱民序,索性撕了宽大的裙幅下来,当作大披风将头脸一并蒙了,只露了一双眼,活脱脱的一个阿拉伯妇人。
千千见她装扮古怪,但没了凹凸不平的那张脸做陪衬,这双眼竟如同秋水静潭,顾盼生辉。
她身为女子,望了进去,也再挪不开眼光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咦”了一声,口气中尽是惋惜,“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当真可惜了。”
无忧嘴角一抽,自然知道她可惜什么,可惜了这双眼长在了一堆牛粪一样的脸上。
直到日落西山,无忧才算望见前面依山而建的硕大庭院,正中酱红色五开大门,两侧一色水磨群墙,上面顶着琉璃泥鳅脊桶瓦,下面一溜的虎皮石砌边,连绵展开化进两侧山峦。
大门前人来马往,均是神色慌张,忐忑不安,如同大难临头。
而另一侧又另有门户,却是一队人马拥着数十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打小门进入,个个盈盈笑脸。
两边一比,倒象是一边办喜事,一边办丧事。
一个约五六岁粉妆玉琢般的小男孩,皱着小眉头,坐在门槛上,托了下巴百无聊赖的将无忧看着。
无忧和千千面面相觑,也不急着进门,蹭到门边,凑向坐在门槛上的小男孩,“这府上喜事丧事一起办吗?”
小男孩年纪小,也没觉得无忧这话说的不妥,先望了眼远处鱼贯而入的那队人,嘴角一撇,有些不屑,“是我娘子还有一年便要大婚,皇上送了三十二个侍郎给她做陪嫁。于是我娘子就有六夫三十二侍,太子觉得自己吃亏,也要送三十二个妾侍过来先养着,那些女人就是他将将选进门的妾侍。”
无忧笑了笑,这对夫妻还当真有趣,就是娶妻嫁夫也要讲个公平。
“大婚是好事啊,你怎么跟家里死了人一样?”
“你家才死了人呢。”小男孩啐了她一口,神色间却有些讪讪的,“太子带了三十二侍过来,我娘子回来见了,多半也会不高兴,定然也会死宠着那三十二个男侍,以后一定会很忙,是不会理我了。”
无忧“哈”的一声笑,原来是小孩子吃母亲的夫侍们的醋,不过他这么大了,还把娘叫成娘子,实在有些好笑。
能有这么大派头得皇上送上三十二侍的,只怕只有平阳公主。
记得当年听宫人嚼嘴根,说姨娘为了嫁靖王,赌天发誓绝不纳夫侍。
看来果然应了冥王的话,今非夕比,世事不同了。
笑笑然的问道:“公主要嫁的是哪家的太子?”
小男孩飘飘然的看了她一眼,“嫁的是北齐的太子,不过要嫁的人不是公主,而是郡主。”
无忧望向头顶门匾上的“常乐府”三个字,念头一转,惊大了眼,“常乐郡主是你娘?”
这么说要大婚的是常乐郡主,也就是现在的自己,刹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004 六岁小夫郎
004 六岁小夫郎()
虽然说在这里十五岁确实是到了配婚的年纪,要大婚也是再正常不过。tsxsw.com
但是这才将将回来,就要代兴宁嫁一回人,实在亏大了些。
幸好还有一年的时间周转,一年万事均有可能,没准一年后便可以打包走人,兴宁也就自个回来成这个亲了,想到这儿,这心也就放开了。
在看门槛上坐着的小男孩,怎么看也得有五六岁,十四岁哪能就生出这么大一个儿子?
难不成她哪个夫郎还带了拖斗过来让她当后娘?
呃,这个兴宁还真是百无禁忌,十四岁的后娘委实年轻了些。
“郡主是我娘子。”小男孩一本正经的纠正。
就在这时,一个管事嬷嬷打扮的中年妇人出来,恰好听见小男孩的一席话,“哎哟”一声,奔了过来,蹲下身将小男孩抱了,低声哄着,“小公子啊,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郡主夫人,不能叫娘子。娘子只有峻安太子能叫,如果被太子听见了,那还得了。”
小男孩不服气的嘟了嘴,“都是夫,为什么他能叫得,我就叫不得。”
妇人吓得脸色微白,忙捂了他的嘴,不安地扫了无忧一眼,“小祖宗,别嚷,那可是郡主的正夫,就连不凡公子见了也要退让三尺,你可就更离得远了……”
小男孩还想辩,见一个副官打扮的人从里面出来,一脸的煞气,皱了皱眉头,扁了嘴不再多说。
副官照着刚刚回来一队人披头盖脸地骂,“一个大活人能凭空在车里飞了,说到天王老子那儿,也没人能信。王爷传令下来,如果再寻不到郡主,这府里上上下下,一个也别想活命。”
妇人脸色煞白,忙牵了小男孩的手,从门角往里走。
小男孩转了头看向目瞪口呆杵在一边的无忧,觉得与她说话,挺有意思,不理会一边骂人的副官,对无忧道:“我叫十一郎,是常乐郡主的七郎,你有难处,可以叫下人给我传话,我能帮你的,自会帮你。”
无忧一脸黑线,原来方才不是人家口误,是自己理解有误,他不是兴宁的儿子,而是夫郎。
望着他还有些圆滚的小身体,脸上红红绿绿很是好看,这才几岁啊?
画中的武大郎从脑海漂过,原来愚钝的到是自己。
不过这个兴宁的口味实在重了些。
一旁的千千重重得“呸”了一声,在她耳边低声骂道:“这个常乐,真不是东西,小孩子也不放过,怪不得三年隐居也能高居榜首。”
无忧脸上神情越发的僵硬难堪,耳根子发烫,干咳了一声,“或许另有隐情。”
“隐情就是没有最变态的,只有更变态的,这府里还不知道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狗屁事情……哎哟,好痛……我的耳朵……”
无忧侧脸看去,不知哪儿窜出来一个肥胖妇人死死揪了千千一边耳朵,生生地拧了半转,朝着一侧的小门方向边拽边骂,“你这该死的丫头,就知道偷懒,叫你去给我取点东西,就整天不见人影,东西却也没给我取来,看我不打死你……”
千千痛得脸色发红,一手护着被拧得通红的耳朵,一手攥着无忧不放,哭丧着脸,“当真是苦差啊,还没进门,便先要遭罪……那个十一郎不是说有事可以去求他吗,你快去寻人求个情,保我小命啊……”
“呸,你是什么东西,敢去招惹小公子,不用等郡主回来拨你的皮,我先打烂你这张臭嘴。”妇人手中提着的烧火棍,没轻没重的往千千身上招呼。
“嗡”的一下,一股怒火直窜无忧脑门,兴宁霸道也就罢了,连下面的奴才也这么狗仗人势,粗暴蛮横。
上前一步,正要夺她手中烧火棍。
已有一人抢先一步抓住肥婆手腕,冷哼一声,“当真纥公子不在府中两年,你们就可以无法无天,随便破他定下的规矩了吗?”
来人二十岁上下,黑发随意用了条帛布在脑后一束,一身黑色劲装,单手握着把长剑,刀刻般的五官野气张扬,面容刚毅清冷,深褐色的眸子闪着锐利的光芒,相貌是少有得俊美。
无忧见有人出手,便顺势退过一边,冷眼旁观。
胖妇人听了那话也是陡然一惊,回头看清来人,肥胖的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洪凌,洪侍卫啊。”
她有意提高声量,声调更显讥讽,“凭我的身份,就是王妃也得给三分薄面,更别说公子了。倒是你去接个郡主居然把人给弄丢了,王爷正在发脾气呢,你有管别人闲事的功夫,倒不如去想想办法,寻着王妃求求情,看能不能活过明天。”
无忧眉头微皱,不知这胖女人是什么来头,仗势到了这地步。
那叫洪凌的年青男子听了那通威胁加嘲讽的话,面不改色,眸色却冷了三分,夺了她手中烧火棍,就地一丢,“不见了郡主,我自会向王爷领罪,这与你的恶行无关。”
一拉一拽间,妇人身体即时失了平衡。
无忧也看不得这种狗仗人势的人,不着痕迹的向前伸了半只脚出去,将她一绊,妇人越加的站立不住,顿时扑倒在地,好不狼狈。
门口进出的人见到动静,纷纷向这边围了过来,有被妇人欺负过的自是暗暗窃喜,只是怕引火烧身,强行憋着。
妇人是横行惯了的,几时当着这么多人出过这洋相,怒火冲天,跳了起来,向洪凌扑上去,要揪他的衣襟。
洪凌侧身往旁边一让。
妇人眼前一花,失了人影,脚下即时有些趔趄。
千千在她身后很合时宜的轻轻一推,妇人又自脸朝下的扑倒在地,地上的尘扬了她一头一脸,更是狼狈不堪。
无忧和千千交换了个眼色,做着鬼脸,继续看戏。
洪凌将二人所行看在眼里,向无忧看来。
无忧朝他眨了眨眼。
他不禁又朝她看多一眼,才将脸别开,并不揭发她们二人。
副官不知出了什么事,挤进人群一眼便看见立在场中的洪凌。
皱了眉,“还没寻到郡主?”
洪凌将脸别开,“没有。”
副官脸色越加的黑沉下去,看清地上披头散发的妇人,微微一愣,“端妈妈,怎么回事?”吆喝着两侧属下,“还不快扶起来。”
无忧嘴角一撇,看样子在府中还真是有地位的。
端妈妈被人扶起,见有人撑腰,越加地使横,扑上前去揪洪凌。
她以为有副官在,这小子不敢再造次。
哪知洪凌竟是个不怕死的,硬是寒着脸又侧身让开,让她扑了个空。
四周的人顿时哄笑起来。
副官怕事情闹大,低喝了一声:“洪凌,不得放肆。”
洪凌正要避,睨了副官一眼,只得站定。
“你这该死的小子,居然敢……”端妈妈脸上更挂不住,怒羞成怒,上前扑打洪凌。
无忧再也看不下去,正要上前阻止。
身边有马车路过,车里传出一个沉静低哑的声音,“停。”
声音不大,柔和温暖,叫人听了如沐春风。
然只是这么一声,所有嘻笑声即时停下,连端妈妈打向洪凌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脸色一变,慢慢垂了下来。
刹时间,四周竟变得清风雅静。
无忧细品那声音,极是好听,温和淡然,感觉不到什么杀伤力。
抬眼望去,是辆很朴实的马车,如果不认得车身是由上好的黄梨木所做,放在任何地方也不会招人多看两眼。
看不出这辆车的主人有什么显赫身份能让这些人惧怕成这模样。
马车停稳,车帘轻揭,车帘后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又不突出,白皙修长,与半掩在他手掌上的白色衣袖融于一体,竟叫人生出一种远山柏松的傲然之气。
只是一眼,无忧便迷上了那只手,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手也是能长出气质的。
不知这只手的主人会是什么模样。
然而,那毫无瑕疵的手指中,却夹着一只黑色的梅花,光洁椭圆的指甲盖泛着淡淡珠光,更显得那花瓣哑沉无光。
黑梅,白手,黑白分明,说不出的诡异。
墨梅……
无忧惊讶的差点叫出声,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墨梅,竟在这里看见。
正在发愣,已有衣着很是干净整洁的小厮从他手中接了那枝墨梅。
场中人除了洪凌,脸色均是一变。
四周更是静得象是一片叶子落在地上也能听见。
小厮走到端妈妈面前,将墨梅递了给她,“公子给你的。”
端妈妈脸色瞬间煞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枝墨梅,浑身颤如筛豆,牙齿咯咯作响,半晌才回过神,将小厮伸在面前的墨梅一拂,墨色花瓣撒了开来,在空中飘飘扬扬,让这诡异的气氛更添了一抹死亡的气息。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什么人?他敢这么对我……等郡主回来,定禀报皇上,有他好看……”
“杖击三十。”车内那好听的声音又起,声音依然温和,全然不带愠意,然话中之意却冷情得叫人心尖都颤了一颤,又叫人不能抗拒。
005 美手墨梅
005 美手墨梅()
即刻有人上来,当着副官的面,将端妈妈按了,不理会她杀猪般的叫,就地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www.tsxsw.com
杖击三十,体弱些的女子已经能去了命,在他口中说出却轻描淡写,简单的如同吩咐人去摘枝花束。
马车缓缓启动,向侧门驶去,这里发生的事竟象与他无关一般。
副官方才还对端妈妈客气非常,这时竟不敢上前讨半句情,慢慢后退,让出道来。
小厮看了地上挨打的妇人,丢下一句,“晚些衙门自会过来提人,处决该是明日午时。公子说了,你不服,还有时间去向王妃申辩。”
也不等端妈妈回应,追着马车去了。
无忧也死过一次的人,自不是什么善心圣母,这时脚底也升上一股寒意。
紧盯着那遮得严严实实的车帘,心里砰然乱跳。
这个妇人虽然可恶,但转眼间,就被判了死罪。
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便知道这世间“人命”是最轻薄的东西。
到了二十一世纪,过了那些年,思想已有些转变,可是这才将将回来,便经历了一次人命薄如纸的经历。
倒抽了口气,以后得万事小心啊……
端妈妈挨完打,连嚎的力气都没了,被人象死狗一样拖拽着进门去了,围观的人也各自散开。
副官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对洪凌说话也客气了几分,“王爷……”
“我这就去向王爷请罪。”洪凌声音仍然冰冷不带波澜,回头朝无忧睨了一眼,便自向门口大步迈去。
无忧望着洪凌笔挺的背影,呼吸有些紧促,自己才将将回来,便累人为自己受罚,心里紧巴巴的难受。
然自己现在对府中之事一无所知,冒然出头,只怕反而适得其反,张了张嘴,欲喊,又没敢喊出声,一时间踌躇不定。
千千见洪凌就这么走了,这一去,生死难料,眼眶发烫,追了一步,“喂,谢谢你救我。”
他脚下丝毫不停,更不回头望她一眼。
千千想着刚刚挨过打的端妈妈,打了个寒战,扁了嘴,竟象是要哭,担心地向无忧问道:“他丢了郡主,是不是会被打死?”
虽然不知那个端妈妈的底细,但转眼间一脚就迈进了鬼门关,可见这府中手腕是极强硬的。
而他丢了常乐郡主,罪自是小不了,这么进去,怕是难得周全。
无忧心知肚明,常乐的失踪与自己回归脱不了关系。
初来乍到固然要自保,但怎么能忍心脚将将触地,便淌着别的人鲜血而过,何况还是如此血性的一个少年男子。
深吸了口气,反正早晚要见人,倒不如赌上一把,或许能救他一救。
扯了将头脸蒙得实实的裙幅,扬声叫道:“洪凌,你是不是在寻我?”
洪凌转过身,向她望来,尚没反应,身边来往下人已跪了一堆下去,口中战战兢兢的唤着,“郡主。”
无忧六岁前虽然身处冷宫,但终究是公主,这些排场司空见惯,全没有不自在,神色淡然,不看跪了一地的下人,只看洪凌。
洪凌看过两侧跪着的下人,才望向无忧,“你就是郡主?”
无忧轻额了额首,淡淡道:“我是。”
副官听这边又闹腾起来,不耐烦的转头看来,一看之下惊出了一冷汗,慌乱奔了回来,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末将恭迎郡主回府。”
洪凌这才不再怀疑,略一整衣衫,单膝着地跪下,垂头,“侍卫队长洪凌见过郡主。”
他固然恭敬,神色间却全无奴相。
无忧不看副官,心里却是暗暗吃惊,这副官看盔缨,官职也不算小,竟给她这么小小一个郡主下跪,实在猜不出这八年来是什么样的一副政局。
她默着不出声,下面的人也不敢动弹,个个身体僵直,大气不敢出一口。
副官终于憋不住了,“端妈妈……”
“你是想代她求请,还是想给自己脱身?”无忧眉头一皱,眼里多了一抹不屑,不再搭理他,对洪凌微微一笑,“你起来吧。”
洪凌并不犹豫,也不多话,径直起了身,立于一侧。
副官弄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怪他方才没给端妈妈求情?又急又屈,额头上冷汗津津。
府中上下无人不知,那位以墨梅传令,是可以先杀后奏,绝不容人反抗。这是女皇的亲准,就算到了王妃面前,王妃也得口软,说不得不是。他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一个参将,岂敢多嘴?
再说刚才郡主可是自个在一旁立着的,也不见出面干涉。
不过郡主惯来喜怒无常,行为荒诞,不是他所能揣摩。
就算她方才只图看戏开心,这时回过味牵怒于他,去上头告上一状,将他逐了,他也只能缩到墙角,独自抹泪。
一颗心七上八下,正寻不到落处,听头上声音传来,“你也起来,都散了吧,我想自个进府,都别跟着。”顿时长松了口气,这官算是保住了。
无忧到了这门口,自没人敢动她一根毫毛,安全不必担心。
洪凌见叫散,转身就走,连眼梢都不向无忧瞄一眼。
无忧嘴角一抽,这态度……
眼角斜飞,伸臂一把捞过呆若木鸡,愣杵在一边的千千,挑眉,皮笑肉不笑的将她睨着,“三包……”
“你……你……你是冒牌的吧?你……你可是和我一块掉下来的……”千千白着脸,两眼发愣,唇直哆嗦,苦差,真真的苦差……
如果是正牌的,就凭她这一路下来的八卦和方才的那句“不是东西”,就够她剐上千层皮。
无忧堆出一脸的笑,甚阴沉,千千一哆嗦,扯了嘴角陪笑,模样甚傻。
“郡主……大人大量,不计小人过……”
无忧无语望天,当真是见风使舵啊,啐了她一口。
千千抹把脸,即时住了嘴,脸上假笑时间久了,有些发僵,模样越加的憨。
无忧手臂收紧,将她的脖子箍得更紧些,脸上笑意更浓,
“你想不想少受遭些罪?”
千千懵懵的点头。
“想不想日子过得舒服些,少受些打骂?”
千千又点头,现在想的可是保命啊……她说啥,是啥……
无忧眼里笑即时一敛,“那就把从上头掉下来的事烂在肚子里。”
千千忙连连点头,这话不用她吩咐,也是要烂在肚子里的,要不然定会被人当成失疯症,胡言乱语,不烧死也得打死。
“另外,去打听方才车里那位的底细。”无忧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眸色微敛,那人怕是不好糊弄,在他面前露出马脚,闹不好当真要死无全尸。
千千脸一苦,皱成了包子,“奴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见无忧沉了脸,忙改了口,“我去,我去,这就去。”恨不得改名“不包打听”。
无忧满意的放开她,为她理了理歪过一边的衣领,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千千脚底生寒,跌跌撞撞的寻着角门,扶着门框,苦闷的朝无忧望了望,侧身溜了进去。
无忧略整衣襟,慢慢走到大门前站定,抬头望着大门上高悬着的“常乐府”三个镶金大字。
浅浅一笑,子言,我回来了。
继而抬手捂上凹凸不平的脸,神色黯了下去。
大门洞开,出来一人,朝她一揖,“严申恭迎郡主回府。”
无忧回脸下来,对上一张酷似钟馗的脸,眼一眨,“夫君?”
那人身体一僵,抬起脸愣看着她,即时呆住了,连拱着的手也忘了放下。
这时门里又出来一个人,“怎么还愣在门口,不赶紧着请郡主进府?”
无忧看向来人,正是那些画像里的张飞,牙根一抽,后悔当初没问多一句,这谁大谁小,现在简直糊得象一锅粥。
千千说过常乐对她那些夫郎可是宝贝得紧的,那么口气温和些想必不会错。
干巴巴的打含糊,“我一时贪恋途中美景,自行去游玩了一番,回来晚了些,让夫君担心了。”
将将出来这人小眼瞬间大睁,也愕住了,半晌才干咳出声,“陆毅恭迎郡主回府。”
无忧见身边众人神色不对,隐隐感到哪儿出了错,不过这时实在不是能细究的时候,刚要抬腿迈进门槛。
身后又有马车停下。
与方才那位一样,也是套的两匹马,不同的是,方才那辆朴华无实;而这辆,马匹披金挂银,车顶四角飞着浮云雕花角,车帘上坠着琳琅佩玉,珠佩相击,叮当轻响,从头到尾可用“奢华”二字形容。
方才那位,覆手间判人生死,走的却是侧门入内;而这位径直停在了大门口,可见身份又自不同。
车刚停稳,便有家人上前搭脚凳的搭脚凳,打帘子的打帘子,一阵忙乱,越加显得这位身份不凡。
车帘一撩,下来一位四十来岁,大腹便便的黑面人,模样依稀便是画像中的李逵。
无忧苦笑,兴宁这张脸虽丑了些,但这么些个夫君,也着实叫人郁闷了些。
再扫过身边二位,年纪也都在三十以上,唇边的笑越发的苦。
006 初见丑夫
006 初见丑夫()
瘪了嘴,都能当自己现在年龄的爹了,怎么宝贝得起来?日后逢场作戏的难度也委实大了些。(/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一想着日后要将这些看似“爹”的男人当心肝,就禁不住连打了三个战粟,爬上一身鸡皮,抖也抖不去。
李逵瞧见门口杵着的无忧,喜笑颜开,迎了上来,“郡主回来了?”
无忧勉强挤了个笑,“不凡?”按他的排场和二夫的身份倒是登对。
李逵顿时如雷击的鸭子般怔在了那儿。
周围终于有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又忙自垂首强行憋住,气氛变得极是古怪。
无忧一眼瞥过去。
那些人打了个哆嗦,头埋得更低,肩膀却止不住的轻轻耸动,忍笑忍得好不辛苦。
无忧一撇嘴角,“想笑就笑出来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下人们脸色惨变,齐齐跪倒下去,气都不敢再喘一口,别说笑了。
无忧眉头微敛,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进了大门,“你们都别跟着了,我自己走走。”说多错多,跟着的人越来,露出的马脚也越多,倒不如自己独自去摸索。
愣杵在那儿的李逵直到看不见无忧的身影,才缓缓回神,“这是怎么一回事?”
门口那两位面面相觑,一起摇头。
片刻后便有话传开,郡主离府三年,脸没治好,却又添了失疯症,性情大变,要保性命,一定要慎言,慎行。
一时间人心恍恍,府中上下都算计着郡主可能去的地方,能避就避,只求不被她瞅见,以免惹祸上身。
无忧顺着一处满种睡莲的渔塘拂柳漫行。
初进这间硕大的宅府,路不识得一条,本指望着进了门,摆脱那些人,随便捉上一个来问问路。
哪知一路走来,凡是见到的人,都是大老远的就绕了道,连唤人的机会都不给她。
走了半天,硬是寻不到个人带带,偏又在这院子里迷了路,曲曲拐拐就是走不到头。
烦闷的用力扯下身边一片柳叶在手中把玩,拂开眼前挡了视线的柳条,呼吸一窒,定定的望着前方,目光再挪不去别处。
池塘边一个白衣少年缓缓转过身,他的模样算不上有多惊艳绝美,然他一顾一盼间,如清风拂柳,沉香漫袭,又象是能将世间一切洗涤一空的清旷绝秀之气却比任何的美艳更叫人心醉。
墨黑如缎的长发整齐的束着,没束冠,只是用了条三指宽的白色帛带束着,帛带与他鬓边发束一同随风轻扬,如远山幽谷般沉静出尘。
身上只是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麻帛衣,但那种温文儒秀的清雅高贵之气却已非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美貌公子能比。
就连在整形医院泡了不少日子,自认阅人造美女俊男无数的无忧见了,也不觉心神皆荡,瞧得呆了。
他朝她望来,漆黑不见底的眸子里象是撒了一把碎星,清亮照人,仿佛世间再找不到比这双眼更干净纯洁的东西。
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那双眼嗔视含情,淡淡的笑能直接暖入人心。
无忧望着他那双眼,越加看不去别处,“子言”二字差点从口中溢出,好在即时忍住,方没能失言。
少年视线微错,看向她紧攥着柳条的手上,轻摇了摇头,唇边浅笑中带了丝无奈。
向她走近,抬手扳开她的手指,视线落在她被细茬刺破的手指上,手上微微用力,挤去她指上一滴被枝条污了的鲜血,放到唇边轻吮。
无忧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竟忘了缩手,甚至没想到问他是谁。
他从唇边移开她的手指,如小扇子一样的浓密长睫微微一颤,唇上沾了她指上鲜血,凭添了一抹妖娆。
无忧喉间莫名的干涩,呼吸愈发不顺畅。
轻风吹过,带了他耳边一缕发丝拂上他的唇,搔得她心尖都痒,忍不住伸了手指去缠上那缕发丝。
他抬起头,对着她的视线不回不避,又是微微一笑,“还是这么不小心。”
声音极温柔低婉带着溺爱,如同雪藏了千年的女儿红,叫人一闻即醉。
然这好听的声音落在无忧耳中,却象一把锤子敲进她心里,心脏猛的一跳,视线飞快飘向仍捏着她的手指伤口,助她止血的手。
雪白的衣袖半拢,只露了几根白净得如同温玉般的指,修剪得整齐的指甲泛着柔光,指节细致,如同他的人一般带着股旷阔广傲之气。
难道是他……
心顿时沉了下去,重新仰头看向他的脸,依然温文从容,这般静静的将她看着,让人如沐春风。
心跳瞬间失了频率,这张清雅绝秀,温柔无害的脸,怎么看也只得十七八岁,当真会是那覆手间便取人性命的车中人?
如果是那车中人,就更加不可能是连小兔子也不忍心伤害的子言,自己被赐死时,他方十岁,虽然也是这般恬静宜雅,然子言朴实无华,也并非绝色之人,如何能有他这般绝世的风华。
再说子言是自己的夫君,被赐死的公主的夫君,如果不能逃走,只有殉葬一条路,又怎么可能在姨娘的女儿府中,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他对她眼里的惊诧,迷惑并无表示,只慢慢挪开压在她伤口处的手指,见不再流血,方放了开去,顺手握了无忧缠着他耳边发束的手,神色越加的温柔,漫声道:“王妃和王爷该等急了,走罢。”
他牵了她的手朝着前方走去。
无忧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强抵着内心的波动,平静的看着他秀美的侧脸,“你是在等我?”
“嗯。”他微侧脸过来,睨看向她,“郡主从小就不大记路,不时走错方向。这院子两年前又大修了一回,许多地方有所改动,我怕郡主迷路,所以过来看看,果然……”说着话,眉宇间又柔和了几分。
无忧轻睨着他,虽不知他是谁,心尖上却暖了暖。
他引着她出了花园,穿过垂花厅,才放开她的手,走在她右手边落后半步,在她眼角范围内不紧不慢的走着,到了有岔路之处,便会略先行半步,让无忧就算不认得路,也能随意的跟着他不着痕迹的引导前行,免了乱闯的尴尬。
二人绕着抄手回廊进入正院。
正屋大院里……
彩亭里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美妇人,云髻华服,美艳不可方物,正是西越女皇的嫡亲妹妹,联姻嫁给靖王的平阳公主,也是兴宁的母亲,无忧的姨娘。
她手里端了个白玉茶盅,纤纤玉指拈了茶盅盖慢慢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眼角却睨着在身前背着手焦燥的来回踱步的中年男子,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王爷,不是说已经回府了吗,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男子三十四五岁光景,回眸间不怒自威,少有的英武,正是兴宁的父亲,北齐名将靖王,“说回府,都这半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王妃低笑了一笑,为他换过热茶,“你又不是不知道无忧的性子,多半又在哪儿被绊住了,既然回来了,还能出什么意外不成。丫头不是说不凡去寻了吗?有不凡出马,一会儿便能带了人来,你就把心放宽吧。”
她支出去打探的丫头匆匆奔了过来,神色慌乱,立在王妃面前行过礼,没敢出声。
王妃不禁微微一愣,“出了什么事?”
丫头吱唔了一阵,听王爷不耐烦的重咳了一声,忙道:“王妃,府里全传疯了,说……”
王妃也是将眉头一皱,“有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丫头凑上前些,压低了声音,“说郡主脸没治好,还得了失疯症回来……”话说了口,丫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上看。
王妃端着茶盅的手一僵,尚未作表示,王爷崩不住了,转了回来,声音透了怒,“怎么会传出这种疯言疯语?”
丫头身子一抖,不敢不回,“郡主到了门口,管严管事和陆管家叫夫……夫君……”
王妃手一抖,茶泼了半杯,王爷更是目瞪口呆,张了嘴,半晌没能合拢。
丫头心里害怕,怕再停上一停便不敢再说,索性毛了肚子,一口气说完,“管叫宋太傅叫不凡……”
她话说完看见从无忧和白衣少年花丛后绕出,脸色大变,身子一矮跪了下去,头能有多低埋多低,再不敢抬起来。
无忧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该死的冥王不是说那些图是夫侍和家仆……家仆……
她喉咙一噎,真想一头撞死去,自己当初一看那些丑男,便径直抛了,脑子也没多去转个弯,怎么就没想到他居然把家仆的放在前面呢。
眼角余光,白少衣年淡定从容的面颊上闪过一抹异样神情,微低了头,抬手握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王妃朝这边看来,目露喜色,“忧忧。”即时起了身,抬手挥退跪在地上的丫头。
王爷脸上郁色一扫而空,即时放了光,大步朝无忧走去,双手握了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细看了一阵,一把将她搂进结实的臂弯,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的宝贝女儿,终于回来了。”
无忧过去没见过王爷,但站在那头的平阳公主却是她极爱的。
007 美男有刺
007 美男有刺()
过去她和子言在宫中受尽冷落,唯一对她关爱的便是立在那头的这位姨娘,对她而言,这位姨娘更亲过她做女皇的亲娘。/www.tsxsw.com/
越过王爷的手臂,定定的看着十八年……在这里该是八年未见的姨娘,鼻子一酸,落下了泪。
王妃也是把握不住,眼里蒙了泪,取了丝帕拭了眼角的泪,才对王爷道:“忧儿路上累了这半天了,你别再让她这么站着了。”
王爷这才“哎”了一声,不舍的放开无忧,“快去你娘那儿,这三年可没把你娘想死。”
无忧离了王爷怀抱,款款走到平阳公主面前,拜了下去,“娘。”这声娘并非为了这身份而叫,她打心里当着平阳公主是自己的娘,只是过去不能叫,也不敢叫,现在可以全无顾虑的叫,心里喜忧兼半,一时间反而没了更多的话说。
王妃上前把她拽了起来,“又没外人,何必行这些大礼,回来就好。”握了她的手不再放开,拉了她依了自己坐下,才看向站在一侧的白衣少年,面色温柔,“你也别站着了,坐下吧。”
“谢王妃。”白衣少年又向王爷一揖,唤了声“王爷。”等王爷也坐定,才在下首方坐下。
丫头忙给无忧和少年送了茶来。
无忧越加的好奇,他穿着打扮,都是极普通的,然言谈举止却得体得叫人寻不到丝毫错处,就算皇家王子也不见得及得了他。
而且还能在贵为平阳公主的姨娘前面得个座,实在想不出他是何许人。
王妃将白衣少年看了一阵,满心欢喜,“王爷,我就说了,有不凡去寻,不会要你久等。”
王爷点头笑道:“还是不凡有办法,忧儿小时候就只听不凡的话,看来三年不见,还是如此。”
白衣少年只是浅浅一笑,既无轻狂之意,也无卑微之态,坦坦然,“王爷,王妃抬举不凡了。”说罢端了桌上茶来饮,并无拘束。
无忧眸子瞬间大睁,看向那温润如玉的少年,不敢相信这个身穿麻布衣衫的少年就是这府中的管事人,也是兴宁的二夫不凡……
她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不凡,他眸子黑而深,一眼望不到底,只在深不可及的地方,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他侧脸过来平视着她,四眸相对,无忧的心猛的一跳,他平和的目光竟象是能将她的心看穿。
无忧忙将视线转开,不敢再让他望进自己的眼。
这个人自小便与兴宁一起,对兴宁免不了的极为熟悉,行事又如此莫测高深,在他面前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被他所察觉。
以后见了他,还是远远避开才是正道。
她不看他,他却一直专注的看着她,象是要将她每根头发都剥开来。
无忧被他看得浑身象针扎一样难受,坐立不安,索性一抬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舒眉一笑,将脸别开了。
无忧暗吁了口气,方才居然会把这么个人看成子言,自己真是瞎了眼。
门外一阵吵嚷,夹杂着端妈妈的声音。
无忧挑眉,有好戏看了。
睨眼看向一侧的不凡,眼里闪着一些幸灾乐祸。
后者只是稳端着茶盅,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细啜了一口,神色从容淡然,好象门外的事与他无关,对无忧不怀好意的审视,也是直接过滤无视了。
无忧眸子忽闪,这个人倒有些意思。
“什么事这么吵?”王爷和王妃三年不见女儿,这才将将见到,便被人打扰,有些不悦。
“是端妈妈,说有急事求见王妃。”下人回禀。
王爷更加不高兴,低骂了声,不识事务的东西,这时候不拦着,还往里面报,大袖一挥,“叫她有事明天再来。”
无忧意味深长的看了不凡一眼,明天来就成鬼进门了。
不凡只是淡然与她对视,浅浅一笑。
这下人虽然是王妃跟前的人,但平时没少得端妈妈好处,也算得上是端妈妈的心腹之一,如果端妈妈倒了,免不得要查到自己头上,虽然惹了王爷不高兴,但人命关天的事,也少不得拼了没脸,也得让端妈妈在衙门过来提人之前见到王妃。
只要见了王妃,这个不凡也就处决不了端妈妈,保了端妈妈的命,凡事就另有转机。
王妃冷眼看着,这人虽然与端妈妈走得极近,但平时也不是个有胆的人,这时惹了王爷生气,还敢杵着不动,怕是当真有事,蹙了眉,“什么事?”
下人低头偷看了不凡一眼,小心道:“端妈妈接了公子的墨梅令,一会儿衙门就要来提人,端妈妈说:她奶大郡主,是打心坎上疼着郡主的,虽然这三年没能在郡主跟前服侍,但没一日不巴巴的盼着,好不容易盼回来了,这一走却再无相见之日。与郡主主仆一场,说什么也要再看郡主一眼,说什么也得跟王妃道个别。”
王妃吃了一惊,和王爷对视了一眼,才看向不凡,“端妈妈可是当年皇上亲挑给无忧的,你当真下了墨梅令给她?”
无忧赫然明了,原来是兴宁的奶妈子,还是皇上亲挑送来的,这么说来这个端妈妈还另有作用,那便是皇上安插在兴宁身边的人,怪不得这么大的势呢。
将嘴一扁,这个端妈妈果然是个有心眼的,明明是想求见姨娘保命,却不象普通人那样,大叫冤枉,而是拿忠心和情义说事。
弄清了这个来龙去脉,越加的有兴趣看不凡怎么演这出戏。
不凡平静的搁下茶盅,淡声反问:“难道王妃认为不凡处置的不妥?”
王妃面露难色,“不是不妥,只是她是无忧的奶娘,关键还是我皇姐那儿……”
不凡早料到她有此一说,微微一笑,
“端妈妈这些年来,在府中横行,暗中迫死多少奴婢下人,不凡就不一一例举。
就说在府外,借皇上和郡主之名欺压百姓,助人欺男霸女,收录钱财,逼得人家倾家荡产,跳河悬梁的自不在少数。
不凡多次训示无果,本以为郡主离府,她能有所收敛。
不凡受王爷之令去陪太子在前线呆了一阵,而王爷和王妃事务繁多,也不来常乐府中走动。
她便认定府中无人,连本加利,甚至与官人勾结,截取宫中分派给郡主的奉用和赏赐,占为私有。
郡主不在府中,不凡也不能私下处置于她。
如今郡主回府,这件事,自不能再拖。
如果府中有些资历的下人,都有样学样,这府里的事不凡也管不下来了。”
从袖中取出事先备好的一页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上前双手平伸,恭恭敬敬的递给王妃,“这些全是端妈妈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的罪证,请王妃过目。”
他一席话将无忧的脸一起打了,明摆着端妈妈以前是依着兴宁纵容,才敢这么放肆。
按理兴宁离开,她少了一个靠山,该老实的,却风头不减,也就怪不得他下手无情了。
如果王妃要拦着不让他管,那么他也就不管这府中的事了。
无忧暗中“呃”了一声,他说话的口气是不愠不燥,温和得紧,可话中之意却是刀刀见血,锋利得很。
无忧两眼望天,原来人家是提前算计好的,一早撒了网,就等她回来收网。
王妃听了这一席针针见血的话,默了下去。
端妈妈曾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配了夫家,怀上孩子,恰好她怀上了兴宁,皇上有意将端妈妈送给她。
至于皇上为什么要给她的孩子亲自指配奶娘,她是包了一口的黄连,有苦不能说,生生的受了这份“爱心”。
这事定下以后,端妈妈的孩子生了,硬是天天挤了奶倒去,也没喂自己的孩子吃一口,照着宫里的说法,就是皇族的孩子岂能吃人家的剩食,别人家的孩子吃过的奶头,皇家的小公主,小皇子自然是不能再吃的。
端妈妈的这份忠心,让她的地位也就越加的不同寻常。
王妃虽然知道端妈妈有些这样那样的破事,也睁只眼,闭只眼的过,主要是看在她背后皇上的份上。
现在手中白纸黑字,一条一条例举着端妈妈的罪证,数据庞大的叫她大吃了一惊,惊诧的望向不凡,“这……全是真的?”
“王妃认为不凡的话,可有假?”不凡目如止水,清亮照人,任谁看了他这双眼,也不会认为他的话不可信。
无忧一边看着,对这个人越加好奇,在这世上,敢和皇上较劲的人,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偏头看向姨娘,倒要看看她怎么反应。
王妃看了他一阵,拧着眉头,轻叹了口气,转着手茶盅,“你的话自然不会有错,但是忧儿终究是端妈妈奶大的,处以极刑……似乎不尽人情了些……”将手中罪证交给无忧,“忧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无忧初来,不想参于任何事,不过球踢了过来,也只能装模作样的看上一看。
然一看之下,也是倒吸了口冷气,光是能杀头的大恶便有十来条之多,小的更不能细算,这端妈妈确实当杀。
照她看,还真不能让她活。
008 彼此揣摩
008 彼此揣摩()
然她初初回府,闹不明这里面的人际关系,而姨娘对这个端妈妈都有所顾虑,既然这个人涉及到皇上,便不能随性而为。tsxsw.com
顺杆上枝,就该放。
可是这样的人放了,以后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良心又过不去。
一时间倒也不知如何决定是好,只是望着不凡发愣。
这个人长了一副机灵相,又能掌管府中要务,说明不是缺心眼,没事拿脑袋来玩。
他既然敢去碰这钉子,就该有他的道理。
不凡刚才递了罪证,便退开来,仍立在一侧,只是不再落座。
听了王妃的话,也没有顺坡而下的打算,只是平和的看着王妃,“这件事,郡主也是认可的。”
无忧一直当是看戏,没想到一把火竟烧到了自己身上,刹时圆睁了眼,直望向他,嘟了嘴,“我……我什么时候认可了?”
她这才第一次见他,什么时候认可他了?这人说谎简直不脸红。
不凡依旧温和淡定,眸色清宁,“我下墨梅令的时候,郡主在场中看得有滋有味,如果不认同,当时便会阻止,既然不阻止,自是认同。”
无忧双目更是大睁,张大嘴,“啊!”了一声,原来在门外,他认出了自己的啊……
不凡又朝着她微微一笑,“不凡说的对吗?郡主。”
无忧方才喝进嘴里的茶,觉得幽香宜人,这转眼功夫,便觉得嘴里不是味道了。
还没进府,便已经被人摆上一道,利用了一回,这滋味实在叫人有些郁闷。
既然认出了她,也不理睬她,害她在门口出了那一阵的丑,良心大大的不好。
王妃见二人僵着,皱了眉,低唤,“忧儿,如果觉得不妥,可以叫他们改判,罚得重些,保个性命,以后你将她约束在身边,不许她再出去胡作非为……”
常乐郡主儿时有痴傻之症,后来为她招了不凡,才渐渐好转。
虽然长到后来,已完全正常,但王妃心里总存着个阴影,这时见无忧只是望着不凡发愣,不禁担心她听说要处置自己娘奶受到刺激又再发病。
无忧目光一直没离开不凡的眼,后者气淡神定的看着她,与其说二人是对视,倒不如说是做了一场无形的心理交战。
过了会儿,无忧突然冲着他一笑,打断王妃的话,“娘,照他说的办。”
他回了她一笑,二人之间的硝烟味,即时淡去。
无忧望着他唇边的笑,身子微僵,这笑真象子言啊,在她记忆中,子言的微笑是最好看的。
王妃微微一愣,没想到无忧会同意,不过既然无忧这么决定了,她自也不会再多说,“那就这么办法,至于皇上那儿,我会去如实禀报。”
候在那儿的下人,即时惨白了脸,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敢再多嘴,弓着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谢谢王妃。”不凡朝王妃拱手一揖,这一仗他算是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可是他赢了却看不出有任何喜悦,连眸子里都不见有波澜涌一涌,就象方才只不过是拉了个家常。
无忧静看着他的眼,他有一双水墨氤氲的眼眸,晃眼看象是浸在清泉中的黑宝石,清澈透亮,极美。但仔细一看,却又深不见底,叫人轻易迷失进去。
突然间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应该如此,温文柔弱的外表下拢着一颗强势冷情的心。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能如千千所说,如果不是他约束着常乐,这府中怕是早就尸骨堆成了山。
虽然他的存在对自己处境不利,但他是对的。
方才的那些不快,转眼而逝,起身向王爷和姨娘告辞,“爹爹,娘亲,女儿回府便过来了,还不曾换过衣裳,想回去沐浴更衣。”
“也好,你也累了,回屋歇歇,晚些爹娘给你接风洗尘。”王妃握着她的手,有些不舍。
“好。”无忧笑笑然的应了。
“不凡送郡主回园子。”不凡上前一步,侧身微让。
“也好。”王妃轻晲了他一眼,“一会儿给忧儿接风,你也一起来过来。”
“好。”不凡应了,漫步随在无忧身后出了大门。
端妈妈挨了三十板子,自己走不得路,被两个老妈子架着来的,等了半天,听说王妃不见她,即时面色灰白,拼了命的挣着要想往里撞,死活要见王妃。
恰巧见无忧出来,如见救命稻草一般往上扑,被老妈子牢牢摁住,“郡主,他们要老奴的命呢……”她虽然恨不凡,这时却也不敢直言不凡的名字,转头看见跟在无忧身后的不凡,神色一僵,眼里透出一抹绝望,却又不甘心,“郡主,快救救老奴……”
无忧打她身边走过,微瞥了她一眼。
端妈妈此时鬓发散乱,面色青惨,衣衫散乱,狼狈不堪,完全没了初见时的嚣张,倒显出些可怜。
外面有人领了护院过来,立到不凡面前,“公子,衙门的人到了。”
不凡目无表情的轻点了点头,护院便上来拽端妈妈。
端妈妈即时眼瞳泛了红,完全慌了神,“郡主……”
不凡在无忧身边轻声道:“走吧。”
无忧不忍再看,顺了不凡的意,向前走了。
端妈妈绝望和愤怒掺和在一起,面上有些狰狞,冲着不凡的背影,歇嘶底里的喊,“不凡,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破事,你和赫连虞熙窜通诓着皇上……”
无忧听着她竟将姨娘的姓氏也叫了出来,不由的停了下来,转身向她看去。
护院忙捂带扯的将她拖了往外走,手上力道大的让她直翻白眼。
不知何时王妃出现在门口,脸色铁青指着骂道:“这儿是什么地方,竟由着她胡言乱语,还不赶紧着叫她闭嘴。”
左右忙另有老妈子闪出,将她按住,不知往她口中倒了什么东西,端妈妈变声的调子即时哑了下去,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了,只剩下痛苦的闷哼声。
护院加快了步子,象拖死尸一样将她拽了出去。
这么看来,处死她,明着是为了除恶,但往深些,隐隐觉得这里面另有文章。
这样的事在宫里本是极常见的,然无忧离开十八年,将这些过往早就淡忘。这时再见,身上冷飕飕的,阴风阵阵。
回头见不凡静静的将她看着,忙收敛思绪,朝前急走。
出了垂花门,听身后不凡轻声问道:“怪我吗?”
无忧深吸了口气,眼眶有些发烫,不愿回头被他看见,放慢了步子,淡淡道:“怪你什么?”
“离别三年,头回见,便处置了你最亲近的奶娘。”
“处置就处置了吧,这事不要再提。”无忧蹙眉,她可没吃过端妈妈的奶,不过是离开这许多年,已经不再习惯人命如草的社会,“你不顾虑我也罢了,你就不怕皇上?”
不凡朝她眨了眨眼,竟带了几分俏皮,“处置端妈妈的是郡主啊,不凡只是按郡主的意思,按规矩办事。”
“啥?”无忧一口气憋在心里,半天透不出来,不带这么害人的,她还想活久些,转头瞪他,“你成心害我?万一皇上一怒,把我咔嚓了,怎么办?”
不凡笑了,“皇上对郡主爱如珍宝,就算会有点生气,大不了埋怨几句,不会把郡主怎么样的。”
无忧望天,将脸一板,“感情你全是算计好的,摆我上台来当挡箭牌。”
“如果不是有郡主顶着,不凡如何敢任性妄为?”他坦坦然,丝毫不掩饰自己利用她的动机,“再说郡主以前不是很喜欢不凡如此?如果不凡对郡主全无所求,郡主又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无忧一脸黑线,人无耻到这程度也算是个人才,至于那个兴宁愿意当傻瓜被他利用,是她的事,而自己对他可没想到有什么可用的地方,这傻瓜是不当的,“以后别拿我说事。”
说完冲着向前急走,他那张脸,一说一个笑,温和好看得紧,但说出的话,每一句都能气炸了她的肺,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就象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他数钱的傻瓜。
自己从小被母皇冷落,一年到头也见不着母皇几面,连母皇的模样都几乎记不起,实在不知这个兴宁用什么办法讨得母皇欢心,这么受宠。
既然不知道方法,就只有避,少到母皇面前晃悠,所以这些背黑锅的破事,能省就省。
他眉头微蹙,望着无忧的背影若有所思。
无忧冲出几步,又退了回来,“端妈妈在府里自己处置就可以,为什么要交衙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端妈妈是皇上的人,在郡主府里私下处置了,死的不明不白,皇上难免会有别的想法。送交衙门,有百姓讨伐,条条罪证俱在,既解了民恨,也为郡主争了美名,而皇上也说不了什么,何乐而不为?”
不凡拂开身边垂柳,漫步而行。
无忧停下,横睨向他,为她挣美名?怕是拿她来当杀人的刀,挡箭的盾牌。
他坦然瞅了她一眼,望向前方,“进去吧,不凡也要回去换件衣裳,就不陪郡主进去了。”
009 看谁压谁
009 看谁压谁()
无忧回头才发现已到了一座精巧的院子前,门匾书着“末央”两个大字。(/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她瞧了一阵,眉稍一挑,“把这门匾换了。”
“换成什么?”他抬头望了眼那门匾,这门匾还是她小时候进宫玩了回来,便死活要人写了来挂上的。
“慕言轩。”无忧迈步进院,没看见不凡眼里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
“不凡会尽快将门匾换来。”不凡转身要走。
无忧进了门,见院内丫头们身影晃动,又转过身叫住不凡,“对了,还忘了件事。”
“何事?”
“帮我调个丫头过来。”
“今天和郡主一起在门口的那丫头?”
“嗯。”无忧与他每多说一句话,心里便悬上三分,这个人的心思实在太过敏锐,好象任何细微的东西只要在他眼前出现过,便一尘不漏的全装进了他的心里。
“好,郡主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无忧摇了摇头,刚要转身进园,传来一道极为温柔,温柔得直暖进人心的声音,“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无忧。”无忧不假思索的脱口而言,话说了口,才悚然醒悟过来,问自己这句话的人是身后的不凡,他能不知道兴宁的名字?
突然问这话目的何在也一目了然,他对她已经起疑。
心头凛然,眸子森冷下来,这个人果然不好对付,转身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他只是微微一笑,“郡主好好休息。”
无忧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突然追上两步,蓦然握了她纤细的手臂,将她一把拽了回来,避到身旁树后。
无忧陡然一惊,本能的想要还手,手刚动,想起兴宁不该会功夫,忙垂了手,一停一顿间已被他用身体抵在了树杆上,动弹不得,抬头见他脸上温文之态荡然无存,眸子里反而透了些森冷,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你要做什么?”
他高她许多,向她俯低身,更近的审视着她,突然问道:“你是谁?”
无忧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冥王将她弄成这副丑相,自然是和兴宁一个模样,既然长得一样,她何需过于的心虚,害怕?
再说三年不见,性格变化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就算怀疑又能拿她如何?
心头一定,面无表情的向他直视回去,冷声反问,“你这话,是问本郡主?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不凡听了她的话全不为所动,既不惧怕,也不慌乱,只是紧锁了她的眼,浅然而笑,他越是淡定无惧,无忧反而越是心慌,心跳不由的加速,他眼角的笑意更浓,将身体向她胸前贴紧些,“心跳很快呢。”
低了头向她慢慢俯近,面庞直到离她只有半寸之遥,能感到彼此的呼吸,垂眼看着她颈项上浮起一层小小的粟粒,才回转眸子,锁了她的眼,慢慢的道:“在害怕?”声音低哑磁软,极是好听,落入无忧耳中,却是从头寒到了脚。
就在这时,听见身边围墙内有丫头的声音传来,“好象是郡主回来了,快去看看。”
无忧暗松口气,正在张嘴唤人,突然腰上一紧,被他一拉一拽间向前扑倒,他下她上的跌进身下草丛,手腕一紧,也被他扣住。
他手法巧妙,并不弄痛她,却让她动弹不得。
她也是精通搏击之术的,对他的手法也不由的暗暗惊叹,再看他这时,与在姨娘面前的儒雅辩若两人,幽黑不见底的眸子闪着诱人的光华。
无忧冷眼看着,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听丫头的脚步声已出了院门,忙要爬起身,他手臂缠来,捂了她的嘴,她张口要向他手掌上咬下。
突然听见被她压下身下的他发出一个叫人浮想翩翩的低喘,“郡主,不可以这样,你就快大婚,失不得身……”
丫头恰好到门口,一眼睨见草丛中的二人,听了那声音,即时一怔,满面通红的逃窜回去。
无忧的脑子“嗡”的一下,浑身血液涌了上来,面红耳赤,他在胡说些什么鬼话。
低头,见自己跨坐在他腰间,在别人看来确实象是她在对他做什么不轨之事,而他纯粹一副被动受虐的小受模样,反倒笑了出来,很想去他脸上摸上两把,当真虐他一虐。
弄明白了现在处境,人也就冷静下来,不再惧怕,俯低身趴在他胸脯上,撅了嘴轻吹他性感的薄唇,直接看向他的眼,“你到底要做什么?”
挑了眉轻笑,我是丑女,我怕谁?就算咬了他,也是他吃亏。
他眸子幽黑清亮,微微一笑,“郡主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无忧哑然,她知道个鬼约定,冷看着他不出声,她清楚的明白,有些事越抹越黑,倒不如不抹,由着他去画。
“是不记得,还是根本就不知道?”不凡含笑的眼带了一抹凛冽,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眼。
无忧身体微僵。
“果然是不知道。”他眼里笑意慢慢敛去,在眼角笑意将完全消失之际,又是一笑,蓦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下身,唇轻贴了她的耳鬓,气息如风送鹅毛一般轻拂着她,温温软软,吹得她耳朵瞬间烫下耳根,他的声音越加的磁软诱人,
“别怕,就算你不是无忧也没关系,我不会伤害你。但你得告诉我,她在哪里。只要我寻到她,就带她离开,你仍做你的郡主,可好?”
无忧冷笑,眼里的讥诮之色尽数给了他,这种鬼话三岁的小孩也骗不过。再说她哪知道那个兴宁在哪里,“我就是无忧。”
他神色越加的温柔,声音更加诱惑,“我不会骗你,我留在府里是为了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以只要你将她完完本本的还给我,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
无忧明知这个人不可信,却情不自禁的心里一动,呼吸不由的屏住。
自己要在府中立足就得过他这关,他对自己已经怀疑,以后想蒙混过去,已经不可能。
信他,还是不信他?
告诉他,自己是从别处送来的,至于兴宁在哪里,天知道?
她眼一眨不眨的将他看着。
他眉目分明,五官精致细腻,容貌秀美,略一看远不如那些酷哥帅男晃眼,但他与身俱有的秀雅,如同世间最温润柔美的暖玉,但叫人看上一眼,便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最终再难看去别处,那双眼更是纯粹的黑,黑的不掺任何杂质,叫人看不透。然越看不透,就越想去看透,一路路看到深处,最终迷失的却是自己。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四目相对,他不急不燥,静静的等着。
无忧视线下移,落在他橘色泛着柔光的唇上。
他的唇形端正薄削,唇纹细腻如同花瓣,这般看着,没来由的叫人喉咙发干。
薄唇轻动,“相信我,无忧对我很重要,我不能失去她。”
她重看向他的眼。
他眼眸真诚。
无忧蓦然一笑,盘旋在宫廷周边的人,能有真情?
她不信他,她凭什么信他?
将将才见他将她用做杀人的刀,挡箭的盾牌来除了一个隐患。
如果兴宁身上没了这些权势的光环,她对他还能如此重要?
信他?搞笑!
再说如果让他知道,那个对他“很重要”的无忧因她而消失,不知会不会恨不得将她剁成肉酱。
无忧眼里的讥诮变成了嘲弄,“你爱她什么?这张丑脸,还是地位?”
以前常见一些美貌女子吊了个丑男人,被人戏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话现在用在他身上就正好倒了过来,现在他是鲜花,插在了兴宁那堆牛粪上。
摸了摸脸,触手便是凹凸不平,眸子黯了下去。
呃,自己现在就是那堆牛粪。
不凡默然,这些全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却不能道于人知。
无忧眼里的嘲讽之意更浓,在他略为失神中,蓦然挣开他的束缚,抬起一只手缠了他脖子,一手顺他领口衣襟慢慢抚下,直至胸脯,留连恋不去,动作极是煽情,眼角带媚,笑口盈盈的道:“我就是无忧,既然我对你这么重要,也就别理什么大婚了,不如就此……”
他眼里没有无忧预想的慌乱,只是勾唇淡笑,“如果不凡依了你,一旦东窗事发,不凡可得被太子乱杖打死。”
无忧眸色微闪,“原来,你是怕死的。”
“谁不怕死?不凡自然也是怕的。”不凡嘴里说着怕,脸上却全无怕的模样,“比起用这招来除去不凡,倒不如我们做笔交易,让不凡为你所用,条件是你告诉我无忧在哪里。”
无忧“哧”的撇头一笑,一闪间的念头也能被他看穿,回头看着他胜算在握的散漫笑意,气闷的想咬他一口,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处的?”停了停,怕他不懂什么叫处,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童子鸡。”
他唇角习惯性的笑意一僵,一直淡然从容的神情终于起了变化,沉静似水的眼眸闪过诧异。
无忧在他惊怔中,满不在乎的将他从身上推了开去,起身俯视着他,“别紧张,你是不是,我都不在意。”
010 美夫不好吃
010 美夫不好吃()
就算是自己的老公,在认识之前的事都管不了,何况是别人的男人。/www.tsxsw.com/
转身走出树丛,听身后他的声音传来,“我会让你说实话。”
无忧回头一笑,那就看你的本事,不过这句话只是在心里说说,“我就是无忧,你死活要说我不是,我也没办法。”
她没骗他,她本来就是无忧,只不过不是这个常乐府中的常乐郡主,而是在八年前便被毒死宫中的常乐公主。
不凡翻身站起,轻理衣衫,一拂身上落悠的道:“三包……你就这点能耐啊?你还是回端妈妈那儿吧。”
千千手一抖,苦了脸,扑跪下去,抱了无忧的腿,开始嚎,“郡主,明天端妈妈就要被处决了,现在她手下的那些人,听说等公子忙过了,要挨个的审。
现在全被关在柴房里,一个个的吓得死了一半去了,说铁定一个也跑不了的,都得给办了。
我也是将将从那儿提出来,也不知以前到底帮端妈妈干了些什么,你让我回去,指不定明天就要跟端妈妈一块处决了。
你也知道我是被上头丢下来的,转眼功夫,就回去了,他们非得冤我不肯好好在这儿呆着,做手脚解脱,没准又给我扣上一条不服管教,屡教不改的罪名,到时指不定要将我摔去哪儿呢。
万一是青楼卖笑的,那可就真真生不如死了。
好歹看在我们是一路……”
她见无忧脸一黑,忙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小声絮叨,甚委屈,“我一回去就被揪着送进了柴房,能问到这些就算不错了。郡主让我在您身边呆着,我保证,以后把我那三包的本事发挥到最大,给郡主分忧解难。”
无忧一扁嘴,“你那包坏事,还是算了。”
千千一抹眼泪,手上却是干的,哪有什么泪水,见无忧无语望天,干笑道:“这么说,我不用回去了?”
无忧刚回来,身边也得培养自己的人,千千与她一起过来,自是最佳人选,叫她回去,也不过是吓吓她,“快梳头吧,一会儿那边来传宴了。”
千千长松了口气,爬了起来,握着无忧的墨黑长发,又犯了愁,偷看了一眼无忧,心一横,梳了起来。
无忧不再理她,陷入沉思,慢慢回想着被封存了十八年的记忆,希望从过去与姨娘的对话中知道些关于兴宁的事。
过了良久,听千千说了声,“好了。”
抬头往铜镜中一照,微微一愣,脸黑了下去,头上顶着两个包子,和千千头上的那两包子头一模一样,只不过她头发较千千长密了许多,那两包子就大得出奇,几乎堆满了头顶,怪模怪样跟蜻蜓脑袋差不多。
难不成要她顶着这么个蜻蜓头去赴宴?
那个不凡可是眼定定的寻她的把柄,不用闭眼也能想到他看到她这副模样是什么神情。
大吼出声,“千千。”
千千捏着梳子,愁眉苦脸的将脸皱成一堆,“奴婢只会这个。”
无忧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早说?”
“郡主叫我梳头,我不敢不梳……”
无忧捂了捂额头,好在她是遇上了自己,要不然就她这样子,就算没有端妈妈这事,她也得自个栽进去。
无忧对千千的能耐感到很无力,又不愿另叫下人进来服侍,自己打散了头上顶着的两个包子,顺手挽了个偏向一侧的小坠马髻。
这个发型无需过多装饰,只要随便加上一朵珠花或者绢花便能俏丽得体。
望着镜中挽起的发束,黑亮的瞳仁暗了下去,这发型是在她六岁前常挽的,不过挽发的那双手却不是她,而是子言。
别的公主都是由宫女服侍着挽发,而她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公主,宫女们自然能懒就懒,从早到晚也难见个人影,于是给她梳头的活便由子言包了下来。
有时她会问子言,“为什么总是子言哥哥帮我梳头?”
他总是对着镜子里的她温柔的笑笑,“因为我是你夫君。”
那时她不懂他眼里的怜惜和无奈,觉得很开心。
后来她去了二十一世纪,年龄渐长,才懂得这里面的那些酸楚,不过那时,他已不在,也无需再挽那样的发髻……
她会在无人之时,自己反复的梳着那几个他为她常梳的发型,然后愣愣的看着镜子,就好象是他为自己挽起的发束。
对着铜镜看了一阵,手慢慢垂下,任发束自行散开。
“郡主挽得很好看,为什么要打散?”千千正从梳妆盒中捡了一样珠花捧在手中。
“不喜欢。”无忧说了句违心话,重新梳了一束长发斜拢到脑后束高,松松挽了个小髻,在发圈处压上珠花,发稍与余下的长发随意用玉结扣住,简简单单,也算是得体大方。
“郡主的手真巧。”千千在一旁看着,羡慕不已,瞅向铜镜中的那张脸,这漂亮的发型也就大打折扣了,微扁了扁嘴,老天爷还是公平的,给她一个显贵的身份,便给了她一张丑脸。
无忧对这张脸也还不习惯,不愿多看,匆匆收拾妥当便离开梳妆台更换衣衫。
没一会儿功夫便有人来请她过去王妃的侧厅用膳。
出了院门,梨花树下已有一个人在等待,他负手而立,目如止水,静看着她。
俊美的面颊上寻不到先前与她发生过的那些让人不愉快的痕迹,风吹衣袂,花瓣飘扬,却越觉得他清宁绝尘。
如果不是亲眼见他弄权,真会被他这纯清的外表蒙骗过去。
无忧大大方方的朝他走过去,“等我?”
他笑了笑,不经意的看过她古今结合的发髻式样,“能让不凡等的,唯有郡主。”
无忧肚子里骂了声,虚伪,没句真话,嘴角却略略勾起,露出一个在这张脸上怎么看都难漂亮的笑,“我也正怕路上会无聊,有你陪着,当然最好。”怕迷路才是真的。
不凡只是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漆黑幽深的眸子闪如碎星,象是带了些玩味和嘲弄,“可以走了吗?”
无忧也不理会他是不是看穿自己害怕不认得路的心思,眼角瞥向身后愣看着不凡,眼也不眨一眨的千千,眉头连皱了几下。
“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敢这么盯着人家夫君看,真是个不怕死的丫头。
千千仍不转眼,随口道:“是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迷人的男人。”
话出了口,见对方浓眉一皱,又听身前无忧轻咳了一声,才回过神,想起方才这男人口中自称“不凡”二字,脸即时白了下去,膝盖一软,再也站不住。
无忧将她一把拽住,提了起来,笑嘻嘻的问,“他这般模样配不配得上我?”
千千瞟了无忧一眼,再偷偷瞅了不凡一眼,喉间便干巴巴的,涩得说不出话来,一个秀美绝世无双,一个丑得虽然谈不上绝世无双,却也不是一般二般了,怎么配?乱配……
011 感觉不靠谱
011 感觉不靠谱()
嘴唇翕合了一下,“配”字在嘴里绕来绕去,就是出不了口,那张脸慢慢苦了下去。tsxsw.com
不凡偏头一笑,“怪不得郡主点名将这丫头从端妈妈那边要过来,果然有点意思。”
千千一听“端妈妈”三个字,脚下又是一软,愣杵在那儿,一张脸更是苦得可以拧出汁,看美男看出问题了,这下怕是小命不保了。
无忧白了她一眼,暗呸她一口,没出息,“既然有不凡陪着,你也不必跟着我过去了。”就她这花痴德性,去了包露马脚,还是少在人前丢人现眼的好。
千千应了一声,连看不凡一眼的胆子都没了,一溜烟的跑了,唯恐慢上一些,他看自己不顺眼,便又得回端妈妈那边的柴房等着处置。
无忧知道除非不凡有足够的证据,或者寻到真的常乐郡主,证明自己是冒牌的,否则就算与过去再怎么不同,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也不怕他,自然不担心千千在他面前露出的洋相,转身往前走。
“你很在意那个丫头?”身后传来不凡轻飘飘的声音,没有别人在面前,他连郡主都不称了。
“谈不上在意,只觉得她挺有意思,留在身边解解闷,很是不错。”无忧不以为然,身为郡主想要个丫头,还能有谁敢说三道四?
“不凡在郡主面前,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换成别人,就不见得了。”他漫步走在无忧身侧,口气也是漫不经心。
无忧陡然一惊,随即便恢复冷静,他如果想她出事的话,大可不必提点她,千千闹出的事情越多,对她越不利。
这么看来,在他没寻到真常乐之前,与她暂时是一条船上的人,斜眸睨向他,半真半假的道:“如果我有什么事,不正合你心意吗?”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去哪里寻无忧?”他也是悠悠一笑,眼眸极亮,看到深处却是冰雪般冷冽,全然寻不到情意,“我之前便告诉过你,这府中,我在乎的,只得无忧一人罢了。”
无忧嘴角轻撇,她敢说他对兴宁是无情的,是在乎她的地位吧,“我就是无忧,你还去哪儿寻?不过你在不在乎我,我却是不在意的。”
他轻笑出声,“郡主除了不凡还有五夫,三十二侍,自是不必在意我的。”
无忧嘴里干巴着越加不是味道,这一个都吃不消,还另有三十七个,得乘早处理了,才是正理。
无忧支走了千千,与不凡单独相处,心里远不如表面那么淡定从容,想着他之前的恶行,心里不免忐忑。
眼角一直没离的将他挂着,打定主意,如果他再敢胡来,便设法给他些苦头吃,下下他的威风。
有他引着,在这硕大的院子里走得甚轻松。
偏头看着他,他发稍还带了些未干去的水珠,也是刚刚沐过浴,仍然是一身极普通的白衣,被他穿得很是优雅。
她看他,他也偏了头来看她,被水浸过的瞳眸越加的清亮照人,眼底深处,竟也隐着一丝让人难以发觉的好奇,这副神情反有了他这年纪该有的少年模样。
他美好的身影叫无忧打心眼里感到可惜,这么个看似无害的美少年,一来便被归在了自己对头方。
又忍不住逗他,“你为什么认定我不是无忧?”
“感觉。”他先行一步转到右边的一个岔道,等无忧过去。
“感觉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无忧扬眉,“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与过去不同?”
“确实不同。”他睨了眼她毁得不成样子的脸,自从这张脸毁了,她根本不正脸看他一眼。
如果他多看了她一眼,她便少不得的要大发脾气,之后便总有下人倒霉。
而眼前这位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坦坦然,不避不让,这止光甚至可以说是想将他整个人拆开来看得明白。
初初回府,在塘边等她,以为是三年不见,她一时间忘了顾虑,才那般直看着他。
接下来,她总是在好奇的打量他,他向她望去,她也全然不加以回避,这与过去的她全然不同。
不过初时,他对她只是怀疑,认定她不是无忧,却是因为那真块门匾,“你可知“末央”二字从何而来?”
无忧挑眉笑了,别的不知,这个却是再清楚不过,“过去宫里的常乐公主所住的地方就叫“末央宫”。”
不凡笑了笑,“末央宫”虽然已经闲置,但并非无人知道,她能来代替无忧,难免会提前做下些功课,知道“末央”的由来,也不足为奇,这说明不了什么。
他问这么一句,也不过是存个侥幸。
无忧以为他还会再问些什么来试探于她。
结果一直走到姨娘的叠秀苑,也不见他再有什么动静,安静得象只猫一样,只是不着痕迹的给她引路,得体的叫无忧挑不出他一丁点毛病。
到了院门,他便不再因引路走到她前面,一直尾随在落后她半步的右手边,垂眉敛眸,较在外面时,又多了几分恭敬。
以他在这院子里的地位,丝毫没有娇纵之气,实在是难得,“我爹和我娘对你是极偏爱的,你何需如此?”他就算到了里面,也能得个座的人,完全不必要这么拘礼。
“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他转眸向她望来,她这双眼看似和三年前一样,但仔细看去,却又黑了许多,也亮了许多,纯净的如同孩童的瞳仁,这也是与过去的不同。
但说话的声音,笑起来的模样却又与她一般无二,着实叫人迷惑。
“我娘知不知道你这温文而雅背后的另一张脸孔?”无忧似笑非笑,嘴角挂着讥诮。
“无论什么人,都有千面,在王妃面前,不凡只要做到该做的便好,王妃要的也只是这样,至于别的,王妃不关心。”不凡眼角含笑,仍然不愠不燥。
“是吗?”无忧眉稍上扬,皮笑肉不笑,真想咬他一口,看他是不是还能这么淡定从容。
二人各怀心事,四目相对,就这么僵持着。
“王爷,王妃请郡主和公子进去呢。”从殿内出来的丫头打破僵局。
席间,无忧总觉得脸上瘙痒难忍,好不难受,免不得总用手去搔脸。
王妃将她的手按了下来,蹙眉埋怨,“方才宋太傅过来说了,你本该在山上多呆上半个月,山里清凉,脸上也不会发痒,等脸上结痂脱了再回来,偏偏你听说不凡要回来,便死活不肯再多呆,现在知道难过了?”
无忧“啊”了一声,瞪向坐在身边的美少年,原来遭这罪还是因为他。
不凡只是陪着王爷说话,对她不满的宣泄眼神,全然无视,当然也不会因为自己给无忧带来的这困扰感到歉意。
无忧一撇嘴角,果然是没心没肺。
“好在神医有交待,叫宋太傅给你带了些去痒的药回来,可以暂时缓缓。”王妃满脸溺爱,叫丫头打来清水,取了个青瓷小瓶出来,倒了几滴药汁入清水中,拧了湿巾给她敷面。
一阵清凉,果然脸上瘙痒顿减,无忧吁嘘,这个神医的药果然灵验,琢磨着得把这药拿到手中,再痒时也不用难受。
还没开口,王妃已将药瓶递给了不凡,“神医只给了这一瓶,你好好收着,她痒得厉害,便帮她敷一敷。”
无忧心里“咯噔”一下,抢先伸了手去接,“他初初回府,事务繁多,不必劳烦他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王妃打开她的手,“你这丫头行事太过莽撞,万一不小心摔了这瓶,这往后的日子便有的你难过,还是不凡保管着稳妥些。”
“好。”不凡轻飘飘的瞅了无忧一眼,微笑接过。
“我……”无忧两眼瞬间圆睁,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瞪着眼看着不凡将药瓶往袖子里收,眼球扭得差点抽筋,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如果脸上痒起来,他拿这东西来威胁她,那可是没法活了。
这个兴宁在她老娘心目中也太不靠谱,收个东西,还得别人代劳。
不凡手中动作停下,将药瓶递到她面前,“如果郡主不放心不凡,不如自己收着。”
无忧眉开眼笑,伸了手去接,一句“好啊。”刚要出口,眼角见王妃和王爷眼露迷惑的将她看着,心头陡然一惊,手掌由接变推,将不凡捏着青瓷小瓶的手推了回去,越发笑得有眉没眼,“我怎么能不相信你,由你收着,最合适不过。”
王妃和王爷僵着的脸这才松了下来,特别是王妃竟象是有松口气的模样。
无忧呼了口气,暗道了声,“好险。”
千千说过,兴宁是对不凡极依赖的,突然变得对他不信任了,这在谁看来都是极不正常的。
如果她当众表现出对不凡有异心,首先要怀疑她的,只怕不是别人,而是王妃。
如果被姨娘看出蹊跷,她又不能说自己是八年前宫里赐毒而死的那个常乐公主。
那么她这个由公主降级成郡主的冒牌货便不攻自破。
项上这颗脑袋能保多久,便不得而知。
012 失疯症
012 失疯症()
再看身边不凡,模样俊雅儒美,一派祥和,迎着她只是温和一笑。(/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哪有她满脑子的那些坏水模样,暗自磨牙,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心里存着怨气,脸上的笑变得有些讪讪。
“不凡,你别介意,宋太傅去山里接忧忧的时候,神医就说过,这三年忧忧服了太多的药物,得了一阵子的失疯症,后来虽然治好了,但间不中的还有些……后遗症……”
王妃睨了无忧一眼,说到“失疯症”三个字时,还故意压低声音。
无忧翻了个白眼,自己隔在王妃和不凡间中,她压低声音有什么用?
这到好,脸丑就算了,白白又多了个失疯症。
不过这样也好,就算以后有什么举动和过去不同的,是不是可以自动归于“失疯症”后遗症?
“所以行为和以前有些异常,也是难免的。宋太傅说在山里的时候,她都认得他的,在门口便将他叫成了你……”王妃将无忧的手拖过去握住,甚是爱怜。
无忧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心里一暖,如果不是少了子言,这冒牌郡主比宫里做公主可是幸福多了。
“王妃多虑了,不凡怎么会对郡主有别样想法。”他微垂了头,斜瞥了无忧一眼,薄唇微抿,难道是因为“失疯症”才变成这般性子?难道当真是自己想错了?
“忧忧离了山中灵气……”王妃欲言又止,眉头蹙了蹙,有些犹豫不决,“你刚回府,府中事务一定很多,也是不行……他们几个当真赶不回来吗?”
“已经通知了他们,但是郡主突然提前回来,今晚怕是赶不回来,最快也得明天。”不凡如实回答。
“明天啊,那是不行了,明天她便随我们回“靖王府”,宁墨那里还不行吗?”
不凡微垂了眼睑,算是默认。
“忧忧当年是做得过了,但都过了这么多年,宁墨还不能淡忘吗?”王妃秀眉慢慢拧紧,有些不悦。
不凡淡淡一笑,“有些事,不能靠淡忘。”
无忧夹在他们中间,知道说的是自己,却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至于那个宁墨是谁,就更不得而知了,不过听说明天要离开这儿,倒是满心欢喜。
王妃轻叹了口气,瞅了无忧一眼,眼里意思分明是:全是你干的好事,“那皇上新给的三十二侍呢?”
无忧将嘴角一撇:与我何干?
“那三十二侍都是送来不久,还不太懂规矩,万一……郡主又将大婚,怕是不妥。”不凡不放心的扫了无忧一眼。
无忧眨巴着眼,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在分派她晚上睡哪儿呢。
又想将她塞到男人房中,又怕那些男人上了她,或者她把别人给上了,两眼望天……这叫什么事……
只是不明白,自己明明有房间,做什么非要去别人房里睡,将嘴一扁,“我自己睡。”
“不行,除了“靖王府”你不能独睡。”王妃想了不想将她的话否认。
“那让丫头陪我睡。”无忧小时候也是跟子言一起睡的,也就没往深处想,为什么不能独睡。
“丫头哪来的阳气。”王妃脸色一变,抬头揉了揉涨痛的额头,无忧一院子的夫侍,到头来,却没能用得上的,“罢了,罢了,不凡将紧要的事捡着做一做,其它的往后搁一搁,忧忧今晚就歇你那儿。”
“是,我这就去安排。”不凡点头应了,起身告辞。
“你也不用忙这一会儿的功夫,这里也散了,一起出去吧。”
“是。”不凡退开一步,垂手而立,等着王妃离席。
王妃看着他,满意的露出微笑,来来去去,还是只有不凡省心,回头吩咐无忧,
“这些年你不在府中,你哥哥将不凡要去做了这几年的军师,一时半会儿的哪能离得了他。你又突然提前这许久回来,他为了赶着回来,昼夜不眠好些天,才把手中事务交待出去,换个人早累得趴下了。别看他现在跟没事一样,那是撑着的,你今晚可要乖乖的,别再给他再找麻烦。”
无忧一张脸却苦得出了汁,他不给自己找麻烦,就能烧高香了。
自打进了这大门,就死活跟他绑一堆了,撇都撇不掉,再说他那样象累得要趴下吗?以她看来,他精神好得很呢,好得调戏良家妇女。
那兴宁也是个怪胎,好好的,要什么阳气。
愁眉苦脸的也起了身,站在不凡身侧。
好在有那个见鬼的大婚顶着,也不用担心晚上到了床上还得跟他火拼一回。
到时大不了蒙了头就睡,十八年来,没听冥王说过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自不必担心睡着了,漏嘴。
一头睡到天亮,明天就随闪人去靖王府,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着。
王爷不忍心无忧才回来,便被王妃絮叨,起身过来揽了她的肩膀,“宋太傅说这几年,你在山里箭术一点没拉下,还精进了不少。走,让爹看看精成啥样子了。”
无忧一听射箭,顿时来了精神,她对射箭独有情钟,这些日子为工作的事,有好些日子没摸过箭,现在一提,手就犯痒。
屁颠屁颠的跟了王爷出去。
王妃见无忧从起身到出去,没有半点留恋不凡的样子,再想着她方才说的话,居然要跟丫头睡,眉头皱紧,迷惑的低语,“该不会在山里几年,没夫侍们陪着,被那些一心往上爬的坏丫头纵得合百了吧?”
不凡尴尬的拱了袖子遮着嘴,轻咳了一声。
王妃才醒觉自己失言,飞快的看了眼一旁不自在的不凡,忙闭了嘴,“走吧。”
无忧一脸黑线,怨念的望向身边王爷。
不想,王爷听了王妃的话,却也有想法,瞅了不凡一眼,以前她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不凡身上,片刻不离,可现在……确实不大正常。
低了头在无忧耳边低声问道:“你娘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无忧哭丧了脸,这下好了,又多了条……百合……“哪能?”
“不能就好,不能就好。”王爷哈哈一笑,回头瞪了夫人一眼。
靶场……
王爷递了弓箭给她,“骑射,如何?”
“好。”无忧望着远处箭靶,浑身是劲,“爹爹,不如我们比一场,一人十支箭,看谁射中的多。”
王爷也是好箭的人,过去常乐的箭术便是他教的,浓眉一扬,“好啊,敢跟老子较劲了,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出息了。”
接了下人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
无忧坐在马上,却是百般感慨,冥王过去迫她练箭,练骑术,原来是因为兴宁擅长此项。
以此看来,冥王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事出有因,也就是说早在十八年前,他便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成为靖王府中的常乐郡主。
那么那次毒杀,是不是也是他提前算计好的?
她记得那时候靖王府的郡主小名兴宁,封作“靖宁郡主”,为什么会改成自己的封号“常乐”?自己的名字“无忧”?
用死人的封号是大忌,如果说王妃和王爷生冷不忌,或许还能强塞过去,但母皇也就准了?她可是母皇亲手下喻赐死的。
不管是不是她犯了大错,赐死年仅六岁的幼女,都是不仁道的,按理该把这事永远的埋起来,又怎么会让兴宁顶着常乐的名号到处招摇?
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其中道理。
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不为她所知道的秘密?
持了长弓,接了下人递来的马缰,脚尖在马蹬上轻轻一点,轻敏的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骏马奔向场中,飕飕几箭,箭箭正中靶心。
王爷含笑点头。
洪凌远远将这一暮看在眼中,也不由的暗赞了一声:好骑术,好箭术。
走向静立在前方树下的不凡,随他一起看向场中,冰冷的目光掺和着怨恨之色:“郡主的箭法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百发百中。”
不凡象是对他的神情全然不察,仍目视马背上的无忧,面色平和,全无波澜,声音淡淡的:“查得怎么样?”
“郡主除了在“宁村”小解,确实没再停过车,“宁村”也有人见到郡主,而且亲眼看着她上的车。
启程后,辇车左右都有护卫护着,不可能在途中将人劫去。
但是如果当真有什么问题,也只能出在那里。
另外洪凌赶去时,恰好看见有几户人家行色匆匆的卷包裹离开。
我觉得他们鬼鬼祟祟的就将他们拦下,不管怎么问,他们就是吱吱唔唔的不肯说,问得急了,只说是去走亲戚。
可是我查过他们的行礼,怕是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带上了,就连锅碗瓢盆都没拉下,这哪象是走亲戚的,分明是逃难。
不过他们也没犯什么事,我也不能硬来,只得将他们放了。
离开时,听到他们一个小孩说了句,“娘,恶郡主都走了,我们为什么要逃。”
我觉得这事有蹊跷,重新折回去审问,他们却死活不肯再说,属下又怕回来晚了不能向公子复命,所以暂时将他们先扣着。”
“他们现在在哪里?”不凡终于转过头。
013 幽院美少年
013 幽院美少年()
“属下将他们安置在供下人们探亲的别院。tsxsw.com”
“你做的很好,我们去看看。”不凡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树荫。
洪凌跟在他身后,又道:“宁公子回来了。”
不凡偏头过来飞快的看向他:“他回来,可有人看见?”
“不曾有人看见,淑娘支走了所有下人,王妃不会知道他离府。”
不凡收回视线:“那他可知道郡主回府的事?”
“宁公子从来不许人将郡主的事往院子里传,再加上这时他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应该是不知道。”
不凡轻叹了口气:“又要可惜了一把好琴。”
洪凌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话,看了他一阵,不见他再说什么,看向前方,走自己的路。
无忧离开靶场,暗松了口气,终于过了一关。
也不敢问人不凡的院子怎么走,加上一阵骑射,又出了一身汗,索性回自己的住处重新洗个澡,再寻丫头引了去不凡那边。
常乐寝室有花廊连着一间专门供她沐浴的小院,小院里花香扑鼻,十分宜人,又引有温泉,腾腾热气从泉眼热冒出,将掩在四周的轻纱幔帐映得如同仙境。
无忧褪去身上薄纱长裙,步下温热的泉水,靠坐下去,任如羊脂的泉水浸过肩膀,慢慢合了眼。
她在宫中时,丫头不愿理她,很小的时候便自己洗澡,到了二十一世纪更是如此,到了如今再也不习惯别人服侍着沐浴,打发去周旋在附近的侍女,只留了千千一人在身边。
千千虽然是新招进来的,但郡主身边的人,有哪个是不会看眼色的?自然看得出来,这个新来的丫头很合郡主心意,对她自然不敢怠慢。
无忧离开后,便去领了新衣过来,收掇着给她洗澡换过,又将她安排在无忧贴身侍女所住的耳房,便于郡主随叫随到。
千千认定来这里是要受苦的,突然有这样的待遇,暗庆因祸得福,但同时明白这一切全是托无忧的福,现在自己跟她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如果她倒了,自己也就完了。
如果想这一世平平安安的过去,就得保得无忧平平安安,望着水中闭目小睡的无忧,将拳头一握,这一世生是无忧的人,死是无忧的鬼,说什么也要保得无忧不倒。
蹭到池边坐下:“郡主,虽然我在上面也是要服侍人的,但是这里和上头毕竟不同……”要想保得她,就得自己不露马脚。
无忧微睁了眼,笑睨向她,果然是个机灵的:“规矩,我会教你,你不用担心。不过你得去帮我做件事。”
从宫里出来的人,哪能不懂得规矩,这里虽然不比得宫里,但也是大同小异。
然今天与不凡做了番小较量,那个人实在不容人小看,在没有失去这个暂时的地位前,她得抓紧时间将一些未了的心愿给了了。
千千鼓了鼓腮帮子,就知道她留下自己是另有目的,干笑了笑:“什么事啊?”
“将这世间长琴弹得好的人的名单收一收,顺便打听一下他们的背景。”无忧欠了身,压低声音:“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王妃和不凡。”
无忧沐浴出来,天已黑尽。
虽然极不愿意去不凡那处过夜,但怕王妃有所怀疑,只能硬着头皮往那边去,好在过去与冥王一屋子住了十八年,倒也不介意与男人同睡,前提是那人不爬上她的床。
将千千留在自己屋里自行熟悉,另由小丫头引着前往不凡的住处。
路过一处幽静之处,远远听见有清清泠泠的琴声传来,恍听似浑厚低婉,缠绵着身边风吹竹悠琴声,声声轻撩着她的心,如坠入了阳春迷梦,又如卷入万丈冰窟。
这曲音……
心脏不受控制的突突乱跳,蓦然推开身边丫头提着的照明灯笼,朝着小径急奔而去。
曲曲拐拐直到一个依着山泉一角的小院前才停下,也没来去留意头顶门匾,放慢脚步,朝着院里走去,绕过门口的几株青竹,见一丛方竹林前竹篱下掌了盏灯。
灯下,侧对着她坐着一位青衫少年,头发随意用了条同色的发带半拢到脑后,与顶发束在一起,顺发而下。
面颊半侧,看不见容颜,穿戴齐整的衣领上露出的那抹肌肤如脂似雪,在如黑缎的长发掩映下,象拢在一层轻烟薄雾中,这意境美得如梦似幻。
他背脊笔直,薄削侧影完美无暇,却冷冷清清,带不出一丝暖意,叫人看了,生出说不出的孤寂之感,仿佛连这间小院也冷了下去。
然这份冷萧孤寂,却不由的让人生出怜惜之情,很想将他暖去。
鬓边墨黑的长发随着夜风轻轻扬起,丝丝缕缕,荡于胸前,明明是动,却让他越发显得清和肃穆。
无忧自进了这院子,虽谈不上热闹,却是无处不人来人往,万万想不到在这样的府院里竟有这么幽冷清冷的地方。
他阔袖半掩,在长琴上轻勾,慢捻的手指,均匀修长,骨瘦纤秀的如同玉雕,如果说不凡的那双手有远山柏松的傲然之气,这双手便如同幽谷青竹的雅静。
随着她的踩着一枝断枝的一声轻响,他屈起的手指骤然伸直向琴弦按下,曲声嘎然而止,手指又再屈起,将琴弦攥紧,如丝的琴弦陷入他的指腹,慢慢的有艳红的鲜血自那白得尽乎透明的指间溢出,顺着琴弦蔓延开来。
无忧呼吸一窒,定定的看着那双抚琴的手,胸口顿时缩痛,眼眶热烫,低声轻唤:“子言……”
有小厮匆匆从院外奔进,看见院中杵着的无忧,愣了愣。
青石几前少年已然转身,背对着她绕过长琴,朝前方而去,只有一个清冷得如同千年寒冰的声音飘来,“将这琴焚去。”
小厮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望向那琴,眼里尽是不舍,“公子,这琴,您雕了一年,这才将将雕成,又是第一回弹……”
无忧这时方醒过神来,怔怔的望着渐远的一方轮椅,青衣少年的身影已消失在青竹之后,只留下一缕清风的若有若无的药香,再便是木轮压过地面的枯燥声响。
她呼吸一紧,他竟是残疾。
正想往前追去,随她前来的小丫头已小跑过来,将她拽了,面如死灰,跪倒下去:“郡主别再为难宁公子,他真的会死去的。王爷在郡主回来前便下了死令,如果奴婢们劝不下郡主,逼死宁公子,奴婢们全得死。”
无忧一愣,打了个激灵:“我怎么会为难他,我只是去看看他……”
小丫头泪如雨下,战战兢兢,紧攥着她的袖子的手却不肯放开:“郡主也不想宁公子死去,是吗?”
无忧收回望向少年身影消失的方向,低头看向跪在身边,身如筛豆的小丫头,暗抽了口气,这院中当真不能鲁莽行事,一步行错,便要闹出人命。
长呼了口气:“你起来吧。”
转身不舍的慢慢向外走,到了院子门口,又回头望向那方青石琴几,喃喃自语:“是宁公子么……”
难不成真是自己认错了?如果是子言,这般唤他,怎么能全无反应。
只可惜方才只顾着看他弹琴,没绕到前面看看他是什么模样。
再想着那方轮椅,眉头慢慢蹙紧。
抬头望向头顶门匾,却是“墨隐”二字。
垂头低念……墨隐……宁墨……
原来他就是姨娘说的宁墨……
晚宴时姨娘对他好象颇有意见,这时听小丫头的话,王爷却是死活要护着他的。
这院子里的人的心思,还真难揣摩。
小厮捧了琴,拿眼偷睨着无忧,小心的从她身边绕过,朝外急走,生怕慢了一步,被无忧唤住。
丫头见无忧不再往里闯,长松了口气,算是从鬼门关闯了出来,捂了捂胸口,心脏仍止不住的乱跳,拾了倒在一边的灯笼,起身朝无忧急追过来。
无忧回过头,见一身白袍的不凡朝着这边慢慢走近。
他看见她,原地停了下来,静静等着,腰间的如意坠随着被风鼓起的衣袂轻轻晃动。
无忧轻抿了抿唇,背了手,装作无事一般朝他走去。
到了面前,裂嘴一笑:“你是来寻我,还是护他?”他自然是方才见到的那位少年。
不凡笑了笑,不作回答,只是身子微偏,让出道来,柔声道:“夜了,回去歇了吧。”
他声音温柔暧昧,真象与她同床共枕的夫妻。
无忧耳根子烫了烫,本避着不去看他的眼,这时忍不住抬眼看去,那双眼在夜色中如浸过水的黑宝石,美的直惑人心,一如初见她时那么温情。
014 男人心不可摸
014 男人心不可摸()
假的,假的……他所有一切都是假的。/www.tsxsw.com/
无忧喉间哽涩,迫自己将视线从他眼上挪开,事先想好的打趣话,生生在嘴里夭折了,听话的从他身边走过。
撅着嘴吹了口气,反复的告诫自己,不是想听他的话,只是被他一时迷惑,下次注意便好。
一股焦烟味飘来,转头望去,竹林深处有火光闪烁。
无忧脸色一变,飞快的朝火光处奔去。
果然是方才那个小厮在焚烧长琴。
小厮见她,忙跪倒一侧,头埋得很低:“郡……郡主……”单薄的身体如同他的声音一般轻颤。
无忧双眼只盯着火堆里已被烧得黑去的长琴,上面跳着火苗,已然不能再用。
胸口时顿时象堵了块尖石,挌得人好不难受,他还真的烧了这琴。
她不过是听了一会儿那曲子,就要毁去这琴,那么狭隘的心胸,不配弹那样的曲子。
不哪里来的怒气瞬间涌上,捡了小厮带来堆扫落叶的扫帚,也不顾自己将将才沐浴过,向火堆抡去,一下一下的生生灭了那火。
急情之下忘了烫手,伸手便要去捧那残琴。
一只手伸来,握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回头望去,对上一双清如明镜的黑眸,冷声问道:“你知道他会焚琴?”
“料到。”不心全不否认。
“这琴,他雕了一年方雕成。”无忧不相信的睁大眼,他知道居然不阻止。
“我知。”他的声音依然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知道,你还让他烧?”无忧越加不解。
方才在王妃那里,不凡为那位开脱,这么看来,他们之间并非全无情义。
不凡凝看着她,却是不答。
无忧看了他片刻,这个人根本是无情的,对谁都无情。
胸口压着的怒气滚滚而来,再也强压不下,猛的甩开他的手,向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长琴弯下身去。
身上一紧,连手臂带腰的猛然被人箍进怀里。
她用力一挣,环着她的手臂力道却是极大,令她挣不开来。
结实的胸脯贴上她的后背,微凉的面颊贴上她的耳鬓。
她身子一僵,还没做出反应,他微侧了脸,唇轻贴上她的耳。
“郡主何必强求。”声音更柔得如山间春风柔水,直撩进人心。
无忧彻底怔住了,眼角扫过跪在一边的小厮,小厮只恨不得将头缩进脖子,哪里敢抬头看二人**。
他居然全然不回避下人,这到底是他的作风,还是过去兴宁的喜好?
然他居然叫她……郡主……
无忧身子更是崩得紧紧的,屏着气,一时间作声不得。
不凡唇贴着她的耳,呼吸轻拂着她越来越红的耳,眼却凝看着她的眼:“不管是他再用心做出来的东西,有心要毁,总是会毁去,拦了一次,难保下次,倒不如如此……是吗?”
无忧闭眼深气了口气,重重吐出:“气死我了。”
是啊,他说的没错,要想保琴,除非那人自己有心。
“这琴,你不能拿走。”刚透出气口,不凡轻柔声音又自在耳边响起,说出的话却又象一根针在刀心尖上扎了一下。
无忧慢慢垂了眼,瞟了眼脸色煞白的小厮,又看向那焦黑的琴。
是啊,光是听一听,就要毁了这琴,又怎么可能让她将琴拿去。
那等偏激的性格当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通了这些,慢慢冷静下来,身体触感也瞬间恢复,背后源源传来的体温让她刚刚放松的身体又即刻崩紧。
转过脸与他深邃的眸子一对,心里莫名的慌乱,扯开环在身上的手臂,跌跌撞撞的奔出竹林。
出了林子见等在林外,焦急向这边张望的小丫头,忙放慢步子,故作淡定。
以前在二十一世纪,不是没见过男人,只是太忙,忙学业,忙挣钱,还得忙冥王死活迫她学的那些东西,虽然冥王不时抽疯来骚扰她,但与他实在太熟,熟得激不起一点火花。
结果导致到了二十来岁还没处过对象,她给自己美名其曰:洁身自好,顾念旧人……
其实根本就是有那机会,没那时间。
暧昧游戏看别人玩的不少,自己却不曾当真心跳过。
方才被他一抱,虽然明知那人是个没心的,而自己对他也是无意,但仍情不自禁的心跳了一回。
在心里烧了一回香:兴宁啊兴宁,我不是有意要占你的夫郎的便宜,只是实在没办法,暂时借你身体一用,等你回来,我一定将所有一切原封不动的归还你,你也保佑我快些寻到子言,让我早了心愿。
不凡望着无忧出了竹林才收回视线,瞥向地上焦黑的长琴,“这琴,你先收着,我会叫人来取。”
小厮惊得猛抬起头:“宁公子他……”
“你不说,他也不会再问。”不凡声音平和,却叫人不敢违逆。
“是。”小厮心里忑忑,却不敢逆他的意。
不凡出了竹林见无忧将手背到身后,低着头,用脚尖搓地面打发时间,微微一笑,走了过去:“还以为郡主会先走。”
“反正没什么事,不如等一等你。”无忧舔了舔唇,只是不习惯,不打招呼便丢下别人先走。
不凡又是一笑,从小丫头手中接过灯笼:“你先回去,郡主交给我就可以了。”
无忧眼珠子一溜,斜瞥了他一眼,这人就算是二夫,也不用处处在下人面前表现得与她这么亲密吧?
小丫头的任务本就是将无忧送到不凡那边,现在遇上了正主,她的任务也算是完了,朝着她们身子一矮,行了礼,退过一边让他们过去。
一路上不凡仍然很少话,只是挑灯给她照着明,不时提醒她一句,前面支了一枝树杈,别刮了眼,那里突了块石块,别踢了脚。
话虽然不多,却叫人浑身都暖暖融融,十分舒服,怪不得那个兴宁会这么依赖于他。
无忧低头看着身边白袍下慢慢迈着步子的白色软靴,以前遇上母皇赐宴,回去的路上,子言也是这般引着她,不同的是子言会牵着她的手。
视线微转,看向他阔袖拢着的半边手,轻攥成拳,这双手就是攥成拳仍美得很,再想着方才弹琴的那双手,神情不由的黯了一黯,那人到底是不是子言。
当年南朝被灭,但越国和北齐谁也不肯将南朝这块肥土划给对方,于是重新立了南朝先皇的唐弟为新王,这位南朝新王无谋无识,贪生怕死,不过是这二国的一个傀儡,每年向他们进贡大量的物产,钱财。
越国和北齐的两位君王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厚,将南朝新王的幼子接到北齐宫中居住,其实谁都明白那是挟持。
这位小太子和无忧儿时有过几次邂逅,也正因为这个小太子,才暴出了子言的身份。
原来那个被蓄养在宫里的南朝小太子只是个假货,而子言才是南朝新王的儿子。
南朝的人潜伏在一个公主身边,哪怕是被遗弃在冷宫中的公主也不允许。
所以子言的死也是当所无知的无忧引起。
南朝的皇屋擅长琴技,是天下一绝,而子言虽然不是前南朝先皇的后人,但也继承了前南朝的这一项绝技,从小便弹得一手好琴,虽然他只弹给她一个人听。
但无忧自小受他影响,自小便也通音律,虽然不如他弹的好,但却是会听的。
方才的琴声仿佛在耳边响过,再想着那方轮椅,无忧心里象压了块石头,他的腿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烧伤?
念头一过,心里猛的一跳,忙收敛心神,身边还有一个不凡在,实在不能胡思乱想,露了心绪。
眼角下斜,仍落在他攥着的拳头上。
“喜欢把手攥成拳头的人,是觉得没有安全感。”
不凡偏头过来,微微一笑,“郡主哪里听来的?”
“书上说的。”无忧也不记得过去在哪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上看过。
“有这么个说法?这样的书……还真不曾看过。”不凡浓眉轻挑。
“那是你看书太少……”无忧话出了口,差点没咬了舌头,做得保国将军-靖王的军师的人,哪能没看过多少书?
脸上的笑也不由得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凡眼角也露了笑,并不为自己辩驳,抬起手,阔袖滑下,手掌竖在眼前,慢慢合成拳,又再慢慢摊开,看了一回,是觉得没有安全感吗?
无忧看着他的手,和刚才所见那双手果然是难以分出,哪双更美。
想起千千讲的一个故事。
据说上天心血来潮,造了一双天地间最美的手。自从造出那双手后,他便迷恋上那双手上,每天除了看着那双手,什么事也不愿再做。他为了让自己断了对那双手的迷恋,不再这么沉迷下去,决定再做一双更美的手出来。没多久他果然又做了一双手出来,那双手果然美得无可挑剔。但却没有比先前那双更美,只是不相上下。他想了许久,明白了,他再也做不出更美的手了,要想断了对那手的沉迷,只能舍。于是他将那两双手都抛下了凡间,如今那两双手都落在了常乐府。
015 同床共寝
015 同床共寝()
千千说的手应该便是不凡和宁墨这两双。(/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也觉得千千说的很对,这世间再寻不出更美的手了。
一时兴起,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放到他手边与他一比,小嘴顿时瘪了下去:“我一向自认为,这双手已经很漂亮了,但跟你一比,可就得回姥姥家了。”
不凡轻笑出了声,看向她那只小手,小巧精致,根根手指如葱尖一般,纤纤巧巧,虽然不胖,却带了五个小小的梨窝,甚是可爱,克制着将那只小手握在掌中的**,垂下手,任阔袖滑落,将手背盖去。
“郡主会说笑了。”
无忧嘴角的笑一僵,觉得自己这么举着手也挺傻,干咳了一声,将手缩进袖中放落下来,低头看着随脚尖移动起伏的裙摆,咬了唇,还真是说多错多。
他侧脸凝视着她:“这样挺好。”
无忧微微一怔,歪了头去看他:“你这么觉得?”
“嗯。”他转开脸,看向前方。
“你该不会又说我是假的?”无忧歪着脸去看他的表情,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他笑了笑,她与过去确实不同,但有时却又象得叫人无法分辩,那份象不是装得出来的。
无忧等了一阵,见他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正打算放弃,却又听他道:“不要去查宁墨。”
无忧又是一愣,他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吗?
她正打算,明天离开他那里,便叫千千去刨宁墨的底子。
“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再去刨出来,否则宁墨会离郡主越来越远。”不凡慢呼了口气:“到了。”
无忧胸口哽得难受,可是叫她如何能不去查?那曲子……虽然与那时常听的不尽相同,但那神韵却是一丝不差,她不相信世间不同的两个人,能奏出完全相同神韵的曲子。
抬头见头顶书着“寒梅冷香”四个字,虽然那四个字写得笔走龙蛇,入木三分,象是就这么也能闻到寒梅冷香,但仍忍不住发笑。
第一次见他伸出的手,指间上就夹着一枝墨梅,那时只觉得美,是冷寒惊艳之美,后来见了他的真容,文儒清雅,秀美绝尘,还有骗人的无害纯净。
而行事却是快刀斩乱麻,绝决冷情。
所有一切,都实在没办法将他与这么俗套香艳的词放在一起。
人的品味还真是难琢磨的东西……呵……
不过笑归笑,可不敢过于表示,忙把手放到唇边吸着鼻子,装作打了个哈欠,掩去笑出的声音和憋着的怪模样。
进了院子,发现他这里虽然不如“墨隐”清冷,却也是极安静的,院子里也没任何一样奢华的东西,除了石桌石凳,便是一院子的梅花树。
无忧开始怀疑那个兴宁,是不是非常吝啬的一个人,所以她的夫侍们才会如此。
其中院子一角灯笼的余光下,可以看见依了几棵墨梅,在这初夏之际,却仍开的极好。
黑夜中,黑色的花瓣隐在黑暗中,更露着一种神秘之美,美得叫人窒息。
无忧不自觉得走了过去,一股寒梅冷香扑鼻而来。
突然间,她觉得方才还觉得好笑的门匾实在太恰当不过。
嗯,他的品味可以加十分。
然想到这墨梅的用处,轻触花瓣的手垂了下来,这么美的梅花,怎么就被他用作是杀人梅呢,扣二十分。
他立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看着她神色有异,眸子也暗了暗。
屋里整洁得一尘不染,干净的气息迎面扑来,叫人整个心身都清爽起来。
所有陈设也如他的人一般朴实无华,一切能简便简,虽然家具木质都是极好的小紫檀木,但都是极简单的式样,也不喷金刷银,全无招摇之感。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绝对想不到这是深受王妃信任,而让常乐郡主宠爱之极的二夫的寝屋。
无忧合衣滚倒在床榻上,看着坐在书案后的不凡,正认真的翻阅一本蓝布账本,而书案一角还堆了尺余高的账本薄子。
吁嘘不已,他将将回府,便有这么多事务等着要做,也着实命苦,看来当这个家也着实不容易。
同时又暗暗窃喜,等他把那些账本看完,怎么也得到天亮。
虽然觉得自己太没心没肺了些,但只要能安然离开,也顾不上这许多,他累死拉倒,也没人再对她怀疑。
回来这里还不到一日,生理钟没能理整过来,不习惯这么早睡,在床上滚了半天,仍无睡意,嘟哝着数了半天羊,最终宣告催眠失败。
翻过身见不凡仍端坐几后,就着灯光,一页一页的翻看账本,直接当她透明。
挑了挑眉,过来之前的担心全是多余的,怪不得姨娘会叮嘱她别给他添麻烦。
视线乱溜,定在了他书案的另一角上,那儿搁着两摞书本,其中一摞是翻看完毕的账本,另一摞最上面的却画有画案,类似游记之类的,寻思着可以掏上两本书来打发时间。
犹豫再三,偷溜下床,轻手轻脚走到书案前,尽量不惊扰了他。
弯腰翻身那本书的封面,入眼便是十分干净清峻的小楷,让无忧眼前一亮,那字体笔法精致、美仑美奂,大气却内敛不张扬。
无忧翻看了几页直接便想到了王羲之,如果王大书法家看见这本书,会不会与写这书人的人惺惺相惜。
书里的内容尽是各地的民俗特色,以及喜好,翻了十几页,正看到兴头上,竟没了。
将嘴一扁,写书的人当真偷懒,一本书只弄了十几页,后面全是白纸就拿出来卖钱。
再看下面书籍,都是些兵法什么的,看的就甚是无趣。
其中一个例举失败的战役的将领叫朱卿,作风很象宋江,无忧是最烦宋江的。
看着越加不痛快,见不凡面前摆着的纸笔,顺手拖了过来,坐下身去,抬头偷看书案对面的那位,仍是只顾看自己的东西,对她不理不顾,就象他面前根本没这个人。
无忧顿时壮了胆,提笔在纸上画了个抱了头,撅着屁股跪趴在地上的胖男人,他身后立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拿着个棒槌,直接暴了前面那位的菊花,被暴的那位自然是眼泪乱飕,在胖男人旁边写着“朱卿=宋江”。
她在二十一世纪时极喜欢画美男和卡通,可以说是到了迷恋的程试,认定如果不是冥王给她定了方向,空不出多的时间,要不然没准过些年,她就能成为一代插画家。
但越是没得画,越是想画。
特别是在冥王逼她画画时,只要冥王没盯着她,便会偷着改画美男和卡通,这么些年下来,她的美男没画出名堂,卡通却画得顺风顺水。
这时信手画来的两个卡通小人,倒也有模有样。
吹干了墨,看了一回,仍觉无聊,眼皮倒是涩涨了,趴在书案上,没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睡去。
不凡这才抬眼起来,看向她画的暴菊图,不禁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合了手中账本,放到一侧,再回头间,视线落在无忧的那双眼上,那双乌黑澄清的眼,在他脑海里浮过,唇角笑意慢慢褪去,伸手过来,指尖轻抚无忧的眼。
无忧睡梦中感到眼皮微凉,下意识的伸手去搔。
不凡忙将手缩回,手袖扫过她的脸庞。
她又去搔脸。
不凡微微一笑,捉了她的手阻止她在脸上乱搔。
无忧抬起手露出的“朱卿=宋江”的几个字落入他的眼里,他身体轻轻一震,放开无忧的手,将那暴菊图取过,定定的看着那四个字。
过去无忧不爱写字,不论他怎么迫,总是不用心,写出的字自是看不得,而这几个字字迹绢秀,绝非过去无忧可比。
近些日子,他听下人禀报无忧在山中情况时,下人也曾提到过,这三年,无忧练字很是认真,三年时间大有长进也是不足为奇,让他挪不开眼的却是“朱”和“宋”字的那一撇上。
很久以前,他曾教过另一个人写字,那个人写什么都还好,独每写到撇上就总爱带勾,任他怎么教,怎么训,甚至连戒尺都用上了,就是改不了,而现在这纸上的“朱”“宋”二字的撇上便带了勾。
良久,轻叹了口气,将暴菊图仍放回案上,起身绕过书案,定定的看了无忧许久,才伏身将她抱起,送上床榻,拉过丝被为她盖上。
吹熄了灯,除去外袍,齐整的搭上屏风,坐在床边,就着窗外映入的月光,凝看了无忧的闭着的眼,好一阵,才收回视线,落下幔帐,在她身边躺下。
闭了眼,却全无睡意,满脑子都是朱”“宋”二字的一角。
重新睁开眼,侧脸看向无忧熟睡的脸庞,最后落在她的眼睛上,漆黑的眸子里有波光闪动,神色越加的温柔。
无忧越睡,脸越痒,伸手乱抓。
不凡忙压下她胡来的手,拂开幔帐,往桌边角凳上事先备好的清水中滴了两滴药水,单手拧了湿巾,轻敷到她脸上。
一阵清凉,无忧顿时醒来,月光中直接望进眼前那双黑如幽谷深潭的眼眸:“吵到你了?”
再看帐外,已熄了灯,忙改了口:“吵醒你了?”
016 要吃了他
016 要吃了他()
他指尖轻按湿巾,让上面的药水能更好的浸上她的面颊:“刚熄灯,还没睡。www.tsxsw.com”
虽然是初夏,而“常乐府”依山而建,夜晚甚凉。
无忧眼角微斜,望向一角的软榻,上面空空荡荡,连床薄被也没有。
而自己身边却堆了床被抛开的丝被,双眼顿时圆睁,惊问出声:“你睡这儿?”
无忧话出了口才醒起失言,忙闭了嘴,果然见他抬眼向她看来。
她怕他又说出什么类似于自己是冒牌的话来,眼珠乱转,脸上又痒得厉害,与吃饭时完全是两个级别,神情便有些怪模怪样。
将两只爪子搭上他的胸前,一吸鼻子坏笑道:“你就不怕我将你……嗯?那个啥……嗯?”
不凡眉头微蹙,眉眼带出些没抑制住的笑意:“等你大婚以后,随你怎么。”
无忧一撇嘴角,突然按了他的肩膀,顺势一翻身,嘻哈笑道:“那还得一年,不等了。”边笑边去扯他的衣裳,吓死他,让他不敢跟她呆在一张床上。
不凡专注着帮她敷脸,没想到她会突然乱来,竟被她推翻,按住,一双小手在他衣裳上乱扯,乱拽。
正要去抓那两只正在胡作非为的小手,脸上一凉,敷在无忧脸上的湿巾掉了下来,反扣了他的脸,不禁苦笑。
虽然皇宫贵族家的女子,十二三岁便偷尝男女之事是再寻常不过,无忧已满十四,少女情怀也不足为怪,而自己又是她名正言顺的夫郎,本是无可厚非。
然她终归是身份特殊,早在几年前便定下与北齐太子联婚,所以这府中虽然给她蓄着五位夫侍多年,任她怎么胡来,却是不允许**。
她以前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任性妄为,做下许多荒唐之事,身子却是清清白白的。
如果她当真是无忧的话,这三年在山里,跟在她身边的训教嬷嬷不知是怎么教导她的,令她变成这么个性子。
然她的手徘徊在他衣襟周围,就是半天不解去他的衣裳系带,不禁莞尔。
原来不过是虚张作势……
这样一来,他反而不再拦她,由着她胡来,揭了脸上湿巾,平躺着静看着骑坐在身上的她,那双笑得象月牙的眼,在月光下象聚了许多碎星,闪烁不定。
她的眼象极了他深埋在内心的那双眼。
无论何时,她只要睁着那双眼可怜巴巴的将他看着,不管她做下了天大的错事,哪怕是将天捅了下来,他也会原谅她,包容她。
顶多事后用自己的身份,力所能及对她做更多的约束,尽量不让她太过于的妄为。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不该对皇家的人存下一丝私情,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三年不见,这双眼越加的漆黑清亮,与那双眼越加的相象。
任她这时做着多荒谬的事,这双眼仍清湛无杂。
他静静的凝看着,克制着不抬手去抚摸她的眼。他喜欢抚摩她的眼,然那只限于在她睡梦之中,她不会知道的时候。
无忧别手别脚的解着他的褥衣带子,心里焦急乱叫,快反抗啊,快逃跑啊……
偏偏身下的人一动不动,定定的将她看着。
心虚加不自在,开始后悔对他非礼,身子也开始发僵,寻思着找个台阶,自己滚下去来得实际些。
让他下床,倒不如自己抱了被子爬上那边软榻。
手一抖,竟将死活不肯解去的系带拉了开来,衣襟在她的拉扯下滑开,露出里面纹理分明,裸实精壮的胸膛。
无忧微微一愣,挪不开眼光,他除去着了衣裳的装饰,也可以美成这般。
看归看,手反而下不去了,尴尬的挤了个笑:“看着你挺文弱的,没想到有这么副好身板。”
他微僵,垂眼重新打量她。
是啊,她十四了,是到了会看男人的年纪了,不象以前,只会看张脸。
视线落在她面颊一角,即时眯了眼,凝视看去,眉目间柔和的线条瞬间崩紧。
无忧心口不由砰然一跳,身子紧崩崩的僵着,感到骨骼都痛,顾不上再装什么样子,挪着身子,从他身上滑坐开去:“你……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别动。”他蓦然将她的下巴一把握住,抬了起来。
她微惊,抬眼正好触上他审视的目光,深涧幽暗的眸子象是要看穿她的身体。
心跳得更厉害,她这张脸毕竟是掉下来时,突然变成这样的,也不知冥王对她做的什么手脚。
不知是不是以前看多了电视,认定不管是什么法术,总有失灵的时候,难道这张脸……
“别看。”心里七上八下的,抬手捂了脸,只露了一双眼,又想着这么拦他不许看,有些唐突,胡乱寻了个理由:“这脸太丑,别看。”
他飞快抬眼看向她的眼,慢慢开口:“你知道我不嫌。”
一字一字落入她耳中,待他说完,她整个心都在抖,恍恍惚惚。
无忧明知他这话对的是过去的兴宁,心间仍忍不住有暖流淌过,愣愣的看着他的眼,被他压下遮了脸的手掌也没发现。
如果他当真是奉承她,大可说:郡主,怎么可能丑……郡主在不凡心里一直是最美的……
可是他说的却是:不嫌……
他不否认她丑,但他不嫌弃,不介意。
这样的他实在与这攀龙附凤的身份格格不入。
她本来有张极标致的秀美脸庞,一落在这里就变成了这副丑相,如果说她真不介意,那是骗人的。
只不过在整形医院时见过太多因各种事故而变丑的人,看着她们痛苦过,纠结过。她也时常劝慰过她们,所以才比一般的人能接受这个事实。
另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用美貌换取寻找子言下落的机会,她愿意。
但这张脸终是心里的痛,这时听他这么一说,鼻子微酸,有些想哭,丑陋的人不被人嫌弃是何等之幸?
不凡视线从她忽闪着的眼眸上挪开,臂肘半弯,将她的脸微侧对了月光,认真的看下。
她脸上结痂在耳根附近竟有一大片离了面颊,微微抛起。
结痂下的肌肤在月华下光滑莹透,如同她的颈项肌肤那般如脂似雪。
拇指抚过,细腻嫩滑的如同初生婴儿。
他眉心微敛,抬了另一只握着湿巾的手,轻拭她面颊结痂边缘,神色越加的慎重。
无忧下巴微痛,又见他淡然的眸子慢慢变暗,眼底的深意层层覆上。
心里突的一跳,已经确定自己这张脸上出了问题。
无忧脸上象是上面蒙了一层面膜,还是过期的那种,令整张脸又痒又烫,越来越不舒服。
往下垂着眼皮,使劲的往擦拭着自己脸庞的湿巾上看,湿巾在她脸上擦一下,她心里就紧张一下,到了后来,实在淡定不下去。
猛的往他手上一推,从他身上翻了下去,伸手去摸他用湿巾轻拭之处,一摸之下也愣了。
指间竟捏了一层象是可以揭皮的皮。
手上微微用力,竟是不痛,索性揪着试着往上一揭。
“别。”不凡大惊,飞快的握了她的手腕,想制止她用力。
无忧本能的往里一让避开来袭。
他虽然制住了她的手腕,却没能止住她身体后仰。
这眨眼间,她手中已多了块东西,
他脸色顿变,怕她脸上结痂未能完全与面颊脱离,她如果生生的撕开,必毁了面颊肌肤,那么这张脸也就真的彻底的毁了。
迅速扳了她的肩膀,猛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不容她再胡乱动作。
一拂身边幔帐,让月光尽数透来,慢吸了口气,伏低头凝神往她脸上看去。
一看之下,愣了愣,半晌方长松了口气,深吸了口气,不理她的挣扎抗议,捏了她的面颊,对光细细看去。
她脸上覆着的结痂被整块揭去,撕扯得微微泛红,却并无损伤,去了那层结痂的浮肿,精致的五官在月光下美得叫人窒息。
任他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也不由的呼吸一窒。
这张绝秀清雅的小脸上稚气未脱,依稀还能辨别出儿时的灵秀模样。
然下巴尖巧,眼角微微上斜,顾盼间流光转动,揽尽了人间媚意。
配上她那双黑亮的瞳仁,又活脱脱的如见了儿时的她。
指腹抚过她挣扎而涨红的面颊,不敢多做停留,别了眼,从她手中掠去那块从脸上揭下的那块结痂,掷到脚凳上的水盆中。
再回头,脸上已恢复平时惯有的从容淡然。
无忧视线一直没离他的脸,短短这一会儿功夫,他脸上神色已是几变,弄不明白他心里到底是做什么想法,心里乱跳,等了一阵,没有电视里的那些被人揭老底的老套台词出现,试着问:“我的脸。”
“你的脸没事,不过不可以再搔。”他视线又在她脸上留连了一阵,从她身上翻身下来,拉过被她踢到一边的丝被,为她盖上,掖好被角,柔声道:“睡吧。”
没事?无忧卡在噪子眼上的心顿时落下,不再多问,他说没事,便当做没事。
省得问多,错多,没事都弄出事来,当真老老实实的闭了眼。
017 总算漂亮了
017 总算漂亮了()
直到她呼吸变得平和沉长,他才转过脸看向她。www.tsxsw.com
幔帐未落,她面颊上的红晕已经褪去,新长的肌肤如同玉兰花瓣一般娇嫩。
虽然此时的她下巴两颊削瘦,在他看来,仿佛看见的是过去所见的那张微圆的小脸,唇边不禁慢慢露出的一抹连他自己都没能觉察的温柔浅笑。
他为了赶路,已有三夜未眠,本是极为疲惫,这一夜,却全无睡意,这么凝看了她一夜。
抬手去抚摸她的小脸,未碰到她的肌肤,却又缩了回来,毕竟结痂刚去,还过于娇嫩,怕受不得力道……还是不碰的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远处一声鸡鸣传来,轻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穿妥衣裳,回头又看了一眼他熟悉的小脸,才揭帘出去。
初回府中,太多事务要等着他去办,容不得他在床上多赖。
无忧一夜好睡,要醒不醒之际,被一种沉重的压制弄醒,闷得她胸口喘不过气,勉强睁开眼,对上一双乌溜圆睁的大眼。
脑中一激,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迷惑的喊出他的名字:“十一郎?”
趴在她身上的正是门口坐着的那个长得圆不溜秋,特别可爱,自称是常乐郡主的七郎的小男孩。
十一郎见无忧记得他的名字,欢喜的眉开眼笑,很快脸色一沉,不满的转头吼道:“你骗人,你叫我见了郡主,不要说郡主丑,郡主根本不是丑……”
他话没说完,后面的话已被伸过来的一双手,一只捂嘴,一只按后脑勺的压了回去。
蹲在脚蹋上的千千冲着无忧挤了个尴尬的陪笑:“小孩子口无遮挡,口无遮挡,郡主别见怪……”
无忧知她也是好心,怕十一郎见了她这张丑脸,做出什么举动刺激到她,所以才事先开口提点,不过她忘了小孩子是最心无城府的,就算她提点了,他们看到超出想象的东西,仍会表示出来。
想着昨夜不凡脸上闪过的诧异,他那种象是天塌下来,脸都不会变一变的人,都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又死活不让她搔脸,可见这张脸何等触目惊心。
至于十一郎后面的话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郡主根本不是丑,而是太丑了。”
无忧的心顿时凉了下去,这老天爷还当真一点不肯吃亏,让她活多一回,便硬要在她身上讨些什么东西回去。
翻身起来,不理会象元宝一样从身上滚下去的十一郎,直接伸了手往千千胸前衣襟里摸。
千千脸色一变,身子顿时崩紧,护了胸,脸扭得快哭了出来,嘴里胡乱低声道:“郡主,昨晚王妃才来过,把服侍你的丫头妈子全聚在了一堆,说谁敢纵着郡主女女之好,被查出来就抽筋剥皮。我知道郡主对奴婢不会有那意思……但万一摸出感觉了,虽然不是奴婢纵的郡主,可是万一传到王妃那儿,奴婢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奴婢下来受些苦倒没什么的,万一被弄成了残废回去,可就比窦娥还冤了。”
无忧哭笑不得,姨娘还真当回事了,再看千千,这气就不知打哪儿出,啐了她一口:“我要镜子。”
千千一愣:“又是镜子?”转念一想,仍将胸紧紧护着:“郡主,该不会是借着镜子……”
无忧一瞪眼,千千忙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忙松了手,自个伸手进怀里掏镜子:“为什么一夜不见,郡主这张脸……”
她递过小铜镜,忍了又忍,终于把自进门见了她,就憋着的话问了出来。
无忧哪有心思给她解惑,夺了镜子往脸上照去。
愣看着镜中光洁无暇的脸,活脱脱便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十二三岁的模样,竟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抽了抽鼻子,得出个结论:错怪了老天爷。
将镜子丢回给千千,自行下床收拾:“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不凡公子派了人过来唤我,要我过来服侍郡主起身。出门见小公子在门口等着,死活要跟了来看郡主,我推脱不了,就……”千千干巴着嘴,后悔带了十一郎过来。
无忧望天,推脱不了?是根本没推脱吧。
出了大门,梅香扑鼻。
无忧瞥向一旁的墨梅,夏天能闻到寒梅香气,这地方却实别致得很,不凡这个人也确实叫人匪夷所思。
千千来时只顾着进屋,这时才看见窗下的墨梅,一缩脖子,人也移动到无忧的身体的另一侧,这杀人梅,以后说什么也得避着些。
无忧似笑非笑的将她瞅着,还说什么是从上面来的,这地下随便捡一个都能比她有出息。
去了脸上那层蛤蟆皮,心情大好,再想着一会儿便要随了姨娘离开“常乐府”,心情更加的舒畅,迈出院门,伸了个懒腰,便已经有了一种解脱的自在感。
腿上一紧,竟将她抬起的腿,生生坠了下去,低头看去。
十一郎趴在她腿上费力的仰着头,嘟着嘴,脸先红了一红,才道:“郡主,今天晚上去我的院子里睡,可好?”
无忧“哈”的一笑:“我为什么要去你院子里睡?”
十一郎圆嘟嘟的小脸涨得更红,却想也不想,很大方的道:“因为我想给郡主侍寝。”
无忧“噗”的一声,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给噎死,抱了胳膊,蹲下身:“你知道什么叫侍寝?”
“知道啊,就是陪郡主睡觉。”十一郎使劲点了下头,小脸更红得跟苹果似的,竟还有些羞答答的。
无忧牙根一抽,冷飕飕的,忍不住在心里骂,不知是哪个禽兽教的,简直是祸害幼苗。
他长得红扑扑,粉嫩嫩,十分好看,就算并没怎么关注过小孩子,向来自认少了些爱心的无忧,也无法不喜欢。
摸了摸十一郎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我今天不能去你那儿睡。”
十一郎象是很懂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郡主还是要到不凡哥哥屋里。那我也到不凡哥哥屋里,我们三个一起睡。”
无忧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半晌才抽搐了一下,呸他一脸口水,一v一都不行,还想三p。
轻咳了一声,润了润噪子,摆出一幅正儿八经的模样:“男人和女人是不能随便一起睡觉的。”
十一郎想了想,歪了歪头,一脸的迷惑:“那郡主为什么要跟不凡哥哥睡?”
无忧没有教育小孩子的经验,脸上一僵,一时间竟没找出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郡主没把不凡公子当男人。”千千很合时宜的接了一句。
无忧一愕,脸上神情五颜六色甚是好看,不知不凡听了千千这句话是何感想,抬脸朝千千挤了一只眼,这借口虽然损了些,却极是合适。
千千小得意的一扬眉。
十一郎似有所悟,在要明白不明白之时,小眉头又是一皱,有些不服:“可是王妈妈总是跟我睡,她可以,郡主为什么不可以?”
无忧迷惑的看了千千一眼,不知这位王妈妈是什么人。
“小公子带来的奶娘。”千千脸上的得意还没褪去,便开始发干。
无忧“哈”了一声,无语了,感情这小子当老婆是老妈子,将嘴角一撇:“她也没把你当男人。”小p孩本就算不得男人。
十一郎大眼睛里顿时包了一包泪,委委屈屈的垂下了头。
无忧这才回过味来,小p孩子再小也是有自尊心的,忙将他抱了抱:“我的意思是,你还小,王妈妈当你是孩子,所以你只是个男孩,而不是男人,等你长大以后才会是男人。”
十一郎眼睛一亮,眼里还包着泪,便又笑了起来:“十一郎很快就会长大变成男人,就可以给郡主侍寝。”
无忧一脸黑线,纳闷的搔了搔头,不知是哪个浑蛋教出来的,不过这一时半会儿也跟他说不明白,只有慢慢给他改正。
有丫头过来寻她,说王妃等着她过去一起用早膳。
无忧看看天时,也没时间再与十一郎磨蹭下去,将他往千千面前一推:“送他回去。”
刚要起身,十一郎突然扑了上来,搂了她的脖子,撅着嘴飞快的朝她嘴上啄了下来。
无忧吓了一跳,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想十一郎身体轻,力道也小,又勾着她的脖子,随着她后坐之势的拉扯,自是站不住,直接往她身上跌扑下来,小虎牙磕上她的下唇。
无忧唇上一痛,感到嘴上有液体漫开,嘴里化开一股血腥之气。
千千吓白了脸,忙上前来将十一郎拽开,抱在怀里。
十一郎瞪大了眼,指了无忧的嘴,惊叫道:“郡……郡主流血了。”
无忧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白,终于忍不住,沉了脸:“是谁教你的这些东西?”
十一郎知道自己惹了祸,小嘴一扁,垂下头,从眼角里偷看无忧:“我初初进府的时候,了了哥哥这么亲亲我,说这是表示喜欢,十一郎喜欢郡主,所以也亲亲郡主。”
无忧不知这个鸟鸟是什么人,但打心里想狠狠的煽他两巴掌:“你什么时候进的府?”
018 财爷美少年
018 财爷美少年()
“两年前。tsxsw.com”十一郎竖了两指白白胖胖的手指。
两年前,他顶多三四岁,无忧翻了个白眼,这么小的小娃娃也不放过,当真是禽兽:“那个鸟鸟是什么人?”鸟鸟,还**呢,呸,坏水败类一个。
十一郎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他是郡主的五夫啊,他进府许多年了,难道他也没见过郡主?”
五夫?无忧一愣,即时噎住,没敢再问,怕十一郎口没关风的到处一唱,她这个冒牌货可就坐得正了。
“五夫?”千千两眼放光,将十一郎丢在地上,掏了小本子出来记录,口中还念念有词:“常乐郡主的五夫什么鸟鸟恋童……恋的还是七夫……”
写着还不忘追十一郎一句:“你几岁?”
“五岁半。”十一郎答的也很爽。
无忧气得脸色发白,恨得直磨牙:“三包,你在做什么?”
千千想也没想的答道:“这可是大新闻,以后包红,我得先记下来,省得以后给忘了,可就亏大了……”她一边说一边眼角得意的睨向仍坐在地上的无忧,刹时间才回过神,她这是在对谁说话。
忙住了嘴,飞快的将手中小本子和小炭笔收入怀中,唯恐慢上一步便被无忧毁尸灭迹。
偏偏十一郎很不识趣的仰头向千千问道:“什么是恋童?你是说了了哥哥恋的是我吗?”
千千赶紧捂了他的嘴,冲着无忧挤了个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对上这么一对活宝,无忧更是郁闷,爬起身逼近千千,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把他从哪儿弄来的,就赶紧的送回哪儿去,今天之内再让我看见他在我面前逛,你跟他一起滚蛋别再回来。”
千千慌得七手八脚的拽了十一郎就走。
无忧无力的捂了额头,冥王怎么弄了这么个大麻烦给她,回头见不凡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似笑非笑,更不敢久呆,一溜烟的跑走了。
好在在陪同王妃和王爷用过早膳便离了“常乐府”才算是长松了口气。
“靖王府”所在的婉城镇距“常乐府”也不过半日的路途。
婉城是商贸大城,人口众多,极是繁华。
最让无忧高兴的是人多的地方,也就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吃饱睡足,便差着千千出去打探消息。
千千嘴里应着,脚却粘在地板上不肯走,又搬出在“常乐府”的那套:“奴婢才来,不熟……”
无忧一瞪眼:“感情你这三包名字是白得了。”
千千左思右想,不给她办事也是不行,但要办事也不是自己空口白牙就能办的,壮了胆,合了两指手指一捻:“没这个,就是打听了,也只是听些没多大用处的皮毛蜚语,郡主也不肯收货啊。可是我一个下人,又还没领过月钱,哪来银子打点?”
无忧当然明白哪儿办事都少不得钱,只不过初到这地方,衣食无忧暂时也就把银子这事给忘了。
听她一提才醒过神来,可是她也是才回来,根本不知哪儿去拿钱,又不便寻着王妃开口,开了首饰盒取了支珠钗出来:“你拿去当铺先抵抵,等有钱了再赎回来。”
千千欢欢喜喜的接了钗子去了。
没到一个时辰就愁眉苦脸的回来了,仍将钗子放回桌上:“郡主,这东西当不了钱。”
无忧一愣,这钗子明明是镶着上好东珠的金钗,她居然说当不了钱:“怎么回事?”
“我去了一家当铺,恰好见另一个丫头拿了朵珠花去当,结果那老板一看,便叫人将那丫头扣下来了,派了小厮去唤了衙门的人来将那丫头给抓走了。”
“为什么要抓那丫头?”
“我出了当铺,偷偷打听过,为了防着下人偷主人的首饰私变卖,旦凡城里贵族家的首饰,都是打上了名字的,不允许私卖,除非有那主人家管事的亲往,当面写下字据,抹去首饰上的名字。否则便按私窃送往官府。好在奴婢还没将那钗子拿出来,否则郡主就得去衙门领奴婢了。”
无忧拿起那支钗子,仔细一看,果然上面雕着“常乐”二字。
眉头一皱,东西不能当,又不知去哪儿领钱,以指为轴,将钗子在指间转了一圈,唯一的办法就是挣。
环视了一下四周,勾唇一笑,在书案下搜了些纸笔出来,“千千磨墨。”
千千看着白纸上渐渐跃出两个相拥的人体,眼珠子差点跌到了纸上,结巴着:“郡……郡……郡主,你画春……春宫?”
无忧白了她一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千千看着正在吹墨汁的无忧,简直将她崇拜得无体投地:“如果你在天上,准能发大财。”
不过接下来无忧的动作便叫她哑了声。
无忧在书房寻了些过时的年历关公画像等等,上面写上“非礼勿视”。
用白纸前后包了,再将那张“春宫”图放在上面,叫千千栽得整齐,另用牛皮纸做了封面,用粗纸装订好。
顺手一翻,除了第一张有图,里面全是白纸,不过只要一摸就能感到里面的夹层,叫人想入翩翩。
如此这般折腾了七八本,寻了包裹布裹住,朝千千一挤眼:“挣钱去。”
另叫千千拿了块布去厨房抹了些锅灰,再用干净布包着,塞入袖中,又在包裹里装多了套下人的衣衫,带了千千出了府。
千千能被有称作“三包”寻路的本事实在不错,她方才出去那一会儿功夫,竟也摸到了城中什么地方人口最为繁多嘲杂。
二人先找了无人的地方,换过粗布衣衫,用锅灰抹花了脸,才抱了包裹晃进集市。
在街角蹲了一阵,看着人来人往,怀里东西反而不好意思拿出手。
出来了又不能空着手回去,一抬眼,面前走过去的是双男人腿,心一横,一把拽住,也不看来人,先堆了一脸殷勤的笑:“有好书看,要不要?”
“我不看书。”来人声音极是年轻,抬了腿要走。
无忧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揪住一个,哪肯就这么放了他走,拽着他的裤腿不放:“就是不爱看书的人,才会喜欢。”
抬起头望去,对方长得很高,很费劲的仰高头,才看见他的脸。
光晕射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被包裹在阳光中,周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辉,璀璨夺目,灵活转动的眼眸带了几分调皮,彗黠的转动。
头发也不太长,在后脑上抓了个马尾,留海碎碎的遮了半边眉,晃眼看有些凌乱,但那些随风轻拂的碎发却直搔进人心,总让人想伸手去绕他的那些细碎的发稍。
无忧最终得出个结论,这少年是个好看的毒果……而且很可能还是财果……
无忧得出这个结论也不是凭空而来。
第一,十七八岁正是青春萌动年纪,自然会对这些东西充满好奇。她很可耻的给自己寻了个借口,在这里十七八岁已经是可以妻妾成群的年纪,并不算是教坏儿童。
第二,这人虽然穿着随便,一身黑色短打,但料子都是上好的,非富即贵才能穿得起,这么说也是出得起钱的,既然是财神,更加不能放跑了,千千的跑路费可就指着他了。
第三,这人衣裳料子虽然不差,但束发即不束冠也不佩玉,身后更没跟着一大堆跟班,说明这人虽然有钱,却不见得达贵,或者本人性情不是那些娇纵,狗仗人势的人,这样一来,东西出手后的后顾之忧也少,不怕下次遇上被人打得折胳膊断腿。
无忧慢慢眨着眼,意味深长的道:“绝对带劲……”
千千惯来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见无忧死抱着个年轻男子的腿不肯放,嘴角一撇,这哪里是郡主能做出来的事,简直……这怕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丢人的郡主,蹲身去拉扯无忧:“人家不要就算了。”
无忧横了她一眼:“人家哪里有说不要了,还不拿给人家看。”
少年微微一愣,朝无忧看去,只得十三四岁模样,皮肤黑乎乎的,也分不出是长成这般模样,还是脏成这德性,五官隐在这层花乎乎的黑下面,已然难辩,不过那双眼却是灵秀莹亮,纯清如水,绝不象那些干不正经勾当的。
再看一旁立着的小丫头,也差不多大年纪,脸色也一般的难看,但神态间却是对抱着自己腿的这位一派看不得的样子,也不象出来混的,不由的一皱眉:“带劲?”
无忧挑了眉峰,道:“绝对是你以前没看过的,你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刺激的了,才二两银子一本。”那可是出自于自己手上,他当然没见过,脸上的那份自信再真不过。
少年低头看着死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丫头,眉头直皱,本是没有什么耐心和她拉扯,但听了她这话无语的撇脸一笑,世上还有这么无赖丫头,倒是新鲜。
“哈”的一声笑:“二两银子一本,抢人吗?和尚的精装金刚经也用不了这么贵。”
019 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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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素的,这是荤的,素荤怎么同?”无忧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金刚经送你看,你看不看。/www.tsxsw.com/”
“不看。”少年想也不想的回答。
“这不就得了。”眼角见千千跟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瞪了她一眼:“还不拿出来给这位公子看看。”
千千傻在那儿吞了吞口水,把那东西拿出来给这么个少年,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看,实在是太损形象。然无忧的话,又不敢不从,只得麻着头皮,挑捡了一本在她看来算是最无伤大雅的出来,涨红着脸,举到少年面前翻开第一页有图画的那页,然后飞快的又再合拢,只求他没看见。
少年本没指望这两个丫头能拿出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只是反正闲着无事,也就看看她二人演什么戏。
哪知那书页虽然一开即合,却也尽数落入他眼中,瞬间睁大了眼,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从千千手中夺了那书过来,幸手一翻,那双仿佛蒙着琉璃光彩的眼睁得越加的大,笑出了声,瞥视着正站起身的无忧,眼中透着别样神色:“哟喝,看不出你们两个小丫头还真有点东西。”
千千脸皮火烧一片,窘得恨不得一头扎进城外的护城河。
无忧却得意的拍拍手,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心头暗笑,鱼儿要上钓了。
少年往后一翻,却没了,愣了愣:“喂,你这算什么?”
无忧一把抢了回去:“还能让你白看?”说着又从千千抱着的包裹里掏出另几本,均是只翻了一页给他看,同样是一开即合:“怎么样,全是正品,这可是宫里专门为娘娘们画春宫图的一流大师作品,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二两银子是我急需用钱,要不然,你到哪儿买去。”
少年眼珠子一转,有点意思,将无忧从上到下的看了个遍,自己头一回走眼。
一把夺了无忧怀是包着书的包裹:“看不出你这丫头有点名堂。”
无忧怕他抢了就跑,将包裹夺了回来:“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卖别人了。”
少年嘻嘻一笑,手腕一转,手中多了锭足足有二十两的银子,抛了给她,在她接银子之际,抓过她手中包裹转身就走。
无忧见他如此爽快,反而觉得不踏实,将银子丢给千千:“看看是真的,假的?”一双眼却追着那少年背影。
千千将银子放进口中一咬,笑得有牙没眼:“是真的。”得了银子,便将方才的丑事抛得一干二净:“郡主真是厉害。”
那少年肩宽,腰窄,腿又长,身材气质都极好,走在人群里很是显眼,隔了老远也能一眼看见。
无忧见他提着那东西居然进了前面装修得极为雅典豪华的茶苑,微微一愣,一拉千千:“我们跟去看看。”
二人寻了个角落的窗口,往里一看。
茶苑里如同外面所见,极尽的奢华,却丝毫没有铜俗之气,古典雅致,光这么一看,无忧也很佩服这间茶苑主人的品味。
这时正值午后,茶苑中却三三两两的坐了满席,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
其中一张花几一侧陪坐着的一个美人,乌发如缎,在自窗口自然泄进的阳光下映出妖魅的沉金光泽。
美人与身侧两位男子浅言漫笑,一顾一盼间,叫无忧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秋波似水,骨为玉,一笑倾城,百花羞。
怕是再艳丽娇美的花到了她面前都是没有颜色的。
墨蓝阔袖半掩了一双白生生的手,肌光似雪,可以让任何羊脂凝玉黯然失色,那双手纤柔秀美,十指尖尖,慵柔的持着一个上好的钨砂茶壶,滚烫的水从壶中注入青玉茶盅,水气朦胧,烟波飘绕,将她衬得似梦似幻。
墨蓝的长袍在地上铺了个扇形,明明是最庄重的颜色,偏被她穿得艳光四射,媚态百生。
无忧一推身边千千,嫌恶的往旁边让了让,压低声道:“你的口水滴窗台上了。”
千千忙用手背擦了擦嘴,“真是太美了,年纪大些,是比郡主这样的小姑娘有味道。”
无忧对她的口无遮拦实在没了语言,重新看进茶苑。
以美人斟茶来看,该这家茶苑的主人,也是重要人物,有这么个人在这里,这家茶苑想生意不好,也是不成的了。
将将进去的那位美少年在门口环视了一周,径直提了包裹走到美人面前,一脚蹬上她身边矮垫。
美人抬头看见是他,眉头便是一皱,“你又要做什么?”声音居然低沉沙哑,虽然柔软,却十足的男声。
无忧和千千同时一愣,一同向他喉咙看去,顿时迷乱了……美人居然有喉节。
少年勾唇一笑,神态散漫不羁,将手中包裹往桌上一丢,“好东西。”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聚在了在丢在桌上的包裹上。
无忧心头一紧,那一桌子坐的虽然都是便装,但看得出来,尽是达官贵人,她们的那个春宫图岂能上得台面,不过这样一来,对那少年倒勾起了好奇心。
手臂上一痛,却是千千紧张的死捏了她的手臂。
一嗤牙,扳开千千手指,低骂了声,“没出息。”
美人睨了眼那包裹,越发的紧张,望向那包裹的眼神都象畏如蛇蝎,“喂,不管你这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儿不需要。”由此可见那少年在这里没少干阴损的事。
少年唇角笑意更浓,眼里隐隐着着戏弄之意,手握了包裹一角,一扬眉,“绝对好东西,你不要,有人要。”
手一抖,将包裹布揭去,那些书稀里哗啦的散了一桌。
其中两本封面翻开,露出里面暧昧人像。
美人脸瞬间涨红,两眼几乎喷了火,“你居然把这东西拿到我这儿来,你当我这里是花楼?”他这地方格调高雅,是品茶,论诗奏琴的好地方,与这些图画确实格格不入。
少年不以为然的将头偏了偏,朝身边两眼放了光的三位一挤眼,“怎么样,好东西吧?二十两银子一本。全是正品,这可是宫里专门为娘娘们画春宫图的一流大师作品,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二十两银子是我急需用钱,要不然,你到哪儿买去。”
无忧在窗外听着,差点吐了血,转手就二十两了……这厮也太煞懒了些,连广告台词都不改一个字。
美人更是气得没背过气去,正要发作,偏有人一点头,“不错,人物生动,体态优美,甚好,我买了。”
无忧感动的差点扑出去抱了那人叫知己,看向那少年,却是恨得磨牙……奸商……转念又捂了嘴偷笑,他要有苦头吃了。
千千一听有人买了,又开始掐无忧。
无忧痛得咬牙,一眼横了过去,她才回过神,忙撒了手。
另两位也纷纷开始掏银子,少年接了银子,得意的朝美人一眨眼,将其中一锭往空中一抛,再随手接了,吹了个口哨,伸着手指在美人下巴上挑逗的一勾,“谢了,了了美人。”
收了银子,转身准备离开。
美人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越加难看得看不得了。
其中一个买到书的的也不等回去,就在那儿拆了封包,一双小眼顿时瞪得溜圆,飞快的翻着手中书册,“这……这……这是什么。”
另两位一看那书如此,也忙将自己买到的尽数拆开,里面全是关公,土地,灶神……翻到最后,居然是“非礼勿视”四个大字,即时怔住了。
美人一愣之后,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忙微低头,垂了眼睑,掩去没能忍住的笑意。
正准备离开的少年回头望去,也是一愣,仅一瞬便回过神,低骂了声,“该死,那两个该死的丫头。”
拨腿就走。
等他到了门口,那三位才反应过来,朝少年嚷道:“喂,你敢骗我们……”
刹时间,所有眼神集在了他们身上。
他们终是要面子的人,忙清咳了声,强自镇定,却又心有不甘。
一停之下,少年已出了茶苑。
美人忙起身,赔笑道:“三位大人息怒,在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全是在下的不是,三位大人损失的银两,在下自当赔上,另外这茶,也是算是在下向三位大人赔不是,在下定陪三位大人尽兴,如何?”
他这么说,那三位气也消了,面露喜色,“了了请我们喝茶,我们是求之不得,银子就不必了,也没几两银子。”
美人也不坚持,微微一笑,手臂优雅的在桌边划过,请三位重新入席,重新叫伙计换上好茶。
无忧看得直砸嘴,好圆滑的一个人,只是“鸟鸟”两个字,十分耳熟。
见少年已穿过穿廊,从门口出来,忙一拉千千缩身假山石后,这时被他捉到,不拆手拆腿,也得去一层皮。
然想着他凭白挣了那一百两银子,嘴角不由的一撇,啐了声“奸商”。
等他气冲冲的离开,拉了千千从反方向悄悄的溜了。
千千想着人家一转手便挣了一百多两银子,十分不爽快,回头见无忧跟没事一样,更怨无忧没做生意的头脑,明明可以多挣上些,神色间便有些讪讪,“挣他二十两是逃,一百两也是逃,倒不如挣他个一百两。”
020 误啃美人
020 误啃美人()
来的时候是千千引着,这时却是无忧拽着千千,只恨不得长出对翅膀来,尽快飞出这繁华集市。(/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施施然的斜眼过去,这丫头还算有见解,“话虽然是这样说,不过如果我们挣的他再多些,他势必他会挣别人更多,那些人被骗得多了,自不会放过他。他吃了亏,铁定就要抖了我们出来。到时只怕,没等我们回到王府,已经被他们掘地三尺给捉了去。到了衙门,人家只是倒手买卖,大不了退了那一百来两银子,而我们可就得在牢里蹲着了。”
千千一想,也确实如此,“还是郡主心里明白些……”还想再说两句来夸无忧一夸,前面岔路闪出一个人,长腿,黑衣,挺拨的身影,嘴角顿时僵了,“郡……郡主……”
无忧迷惑的回头一看,人跟上了发条一般快速转身,匆忙间没忘了顺手一把将吓得呆着的千千捞了过来。
街上行人本来挺多,偏偏身边却空落落的没几个人,能让她挤进去隐藏身形,暗暗叫苦,强自镇定的往前走,指望着那人别回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寻下去。
不过事总是与愿违,一顿之间,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前面两个丫头,给我站住。”
“跑。”无忧将拽着千千的手一丢,拔腿便跑,哪人多往哪儿钻。
路上行人很识趣的向两边避让,给无忧她们让出道来,偏偏有一个不识趣的,迎面而来,微微一愣,向后急退避让,身子是退了,却还留下一条腿。
无忧收势不住,脚被对方留下的腿一绊,带着惯性,向前直跌下去,手忙脚乱间,竟生生将对方拽了来垫底。
门牙猛然一阵酸痛,捂了嘴撑身起来,才看清身下压着方才在茶苑所见的那个美人。
这时近看美人,比躲在窗外所见,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他的唇如同凝着水珠的花瓣,一滴鲜红的血珠慢慢从他的下唇上渗出,阳光下将他衬得越加阴柔媚艳。
无忧视线不自觉的扫过他喉间微突的喉结,暗叹了声可惜,爬起身,“对不起,不是有意的。”
“该死的丫头,看你往哪儿跑?”身后少年的声音已然迫近。
“惨!”无忧暗叫了声,回头睨去。
少年满脸堆笑,两手互握了握拳,放慢脚步,向她一步一步迫近,如同一头猛兽将猎物迫到绝路,不急着将猎物杀死,要一点点的将对方玩弄于自己的爪足之间,直到玩够了,才算对得起自己劳心劳力的追上这一阵。
他视线下转,看见地上正慢慢坐起的美人,微微一愣,脸色变了变,笑意顿时消褪,开始后退。
无忧只道他是顾忌方才在茶苑诈骗一事,所以害怕地上这位美人,眼珠子转了半圈,这下有救了。
不料他退了两退,没如无忧所愿的离开,反而抱了手臂站在人群前,开始看热闹,神态闲然,满脸的幸灾乐祸。
无忧如意算盘落了空,脸色微僵,环视四周,不少看热闹的人正慢慢聚拢,这时不走,一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朝少年勉强一笑,“公子好生意头脑。”抬了脚就想开溜。
少年微微抽了抽一边的嘴角,这丫头……
挑高浓眉,眼里玩味更浓,无声的朝地上美人驽了驽嘴。
无忧直觉自己有麻烦,随着他的视线,机械的转头望去。
在地上撑身坐起的美人抬手一拭下唇,那滴鲜血在他白皙的食指关节上化开,拉出一条殷红,鲜艳无比。
深琥色的眸子略略抬起,视线在她脸上一扫便即错开,眼里浮出恼怒和嫌恶神色,“真脏。”
又换了只手使劲擦被无忧碰触过的唇,喉间滑动,竟有欲呕之态。
千千双眼即时睁大,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指指地上的美人,又指向无忧,“他……他居然说郡……说小姐脏……”
无忧见他方才优雅的陪着那些人品茶,举止大方得体,是个少见的人物。
将他撞跌在这大街上,有损他形象,本来有些过意不去,没想到他居然张口就说“脏”,脸色就沉了下去。
人的外表和本性果然不能等同看待。
脑子一热,竟做了件她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将手中提着的包裹往千千怀里一塞,突然上前按住正要起身的美人,飞快的俯低头噙了他柔软的唇,一阵猛啃,叫你说脏……
周围喧声四起。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得美人全然没反应过来,便被她推倒在地。
对发生的事完全没能回过味来,瞪着咫前的那张黑不溜瞅的脸,一时间反而懵住了,竟忘了将她推开。
千千用拳头堵了嘴,才没叫出声。
一旁看热闹的少年也是一愣,一愣之后,好看的双眉反而挑得更高,抱在胸前的一条手臂竖起,手指摸了摸下巴,眼角带笑,这丫头有点意思。
上前两步,在无忧身边蹲下,笑嘻嘻的偏头看她,“他香不香?”
无忧眼角斜来,对上那双满凝兴致的眼,方醒过神自己干了什么,被他一提,还真觉得满鼻淡淡茶香,很是好闻,转脸过来,“你要不要试试?”
“我对他没兴趣。”少年笑着摇头,睨了反白眼的美人,“我是怕你再啃下去,他一会儿要吐死去了。”
无忧品出点味来,目光在身下美人惨白的脸上顿了顿,眼角仍勾向一边趣味十味的少年,“洁癖?”
少年直盯着无忧,眼里笑意更浓,点了点头,“忌女色。”
无忧怔看着身下美人,果然一副要死去的模样,心里开始打结,该怎么收这场残局。
再看身边这位,笑口盈盈的将她看着,一派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显然没有帮她的意思。
清咳了声,“不如我把那二十两银子还你,你把他亲回来?”
话刚说完,对方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态,此路怕是不通。
无忧一抽嘴角,把心一横,将身下美人一按,“那就以毒攻毒,再啃两啃,啃啃就习惯了,正好改了这怪癖。”说完当真伏下身去。
身下柔软的身子一抽之后即时僵住,美人想挣扎推开无忧,偏偏身上软得没一点力气,看着向自己又再靠近的脸庞,喉间一动,直接昏了过去。
少年手中那包银子“叭”的一声跌在了地上,世间竟有这样的女人……
这时有人拨开人群,走了上来,“郡主,叫小的好找,王妃有急事寻郡主,请您赶紧回府。”
无忧一愣,没想到把脸抹成这样,还被人给认了出来。
周围的人即时象炸开了锅,指指点点,又不敢太过大声,引起无忧注意,遭来祸事。
身下美人已然死了一半去。
少年看向来人,脸色顿时一变,说话也开始结巴,指了无忧,“你……你叫她什么?”
“郡主。”来人如实回答。
“常乐?”少年艰难的追问了一句。
“回公子,是咱家常乐郡主。”
无忧绝望的一闭眼,叫郡主就算了,还连名带姓的给报出来。
转头怒看向来人,来人竟是被她叫成夫君的管家陆毅,脑中“嗡”的一声响,恨不得立马死去,常乐郡主当街强吻美男……以后这脸还往哪儿搁。
少年重新往她脸上看了一回,如见鬼一般,弹跳起来,银子也忘了捡,抽身就走。
陆毅忙加了一句,“纥公子叫小的给二位公子带个话,明天酉时前一定要回府。”
少年脚下停了停,回瞥向无忧,阳光下明明是明媚耀眼的笑容,眼眸深处却有一抹森冷一闪而过。
无忧不禁打了个寒战,慌乱从美人身上下来。
陆毅往身后一指,“郡主的车在前面。”
无忧忙一推呆若木鸡的千千,朝人群外挤。
回头见被陆毅扶起的美人,蹲在一边吐得死去活来。
无忧脸上一僵,更是如飞的跳窜上前面备着的马车,帘子一落间,见另一辆马车正慢慢转过拐角处。
那辆马车朴实无华,竟是那日在“常乐府”大门口看见的不凡所乘的马车。
她轻挑窗帘,不凡的马车已经看不见,只有车轮压辗路面的声音隐隐传来,“不凡姓什么?”
“姓纥。”千千知道无忧是假的,不过能假到连府中当家的二夫姓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上阵,实在是人才了些。
然而这个假货是冥王送来的,是她亲眼所见,上天办事并不含糊,弄了她来替换“常乐郡主”,便必定有她存在的道理,不必去追究,自己该做的就是演好自己的角色,保住小命,万万不能将仙籍变成鬼籍。
要不然等上头消了气,招个鬼魂上天,只能将她喂了守天门的老虎,那可真冤过六月飞雪。
无忧点了点头,原来他姓纥。
倏然将手中帘子一掀,望向吐得几乎将整个身子软压在陆毅身上的美人,“在茶苑,那人叫他什么美人?”
千千也猛的想起什么,刹时睁大了眼,将嘴一捂,“鸟鸟美人……”
无忧手指轻敲开始发涨的额头,照这么看来,倒卖春宫图的那位也是“常乐府”中的某一位,那院子里的夫侍们可真是“别致”得很。
021 牡丹花vs牛屎花
021 牡丹花vs牛屎花
窗外一阵喧闹,无忧揭了帘子望出去,街上行人乱哄哄的往一个方向涌。www.tsxsw.com
千千伸手出窗外,拽住一个,“前面出了什么事?”
“北齐第一美人来了。”
千千惯来对美男独有情钟,对美人却不太感冒,嘴一扁,丢了手,“美人有什么可看的,男人好色也就罢了,这女人怎么也跟着起哄?”
“小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传言天下有两朵花,其中一朵天下最美的牡丹花,便是这位从京里来的第一美人。”
无忧在二十一世纪看多了人造美女,对美人一说也是几乎免疫,也没太大的兴致,不过见他说的吐沫乱飞,不忍扫他的兴,端了车里备着的茶盅凑到嘴边,随口问了句,“另一朵花呢?”
“当然是我们的“常乐郡主”……牛屎花……”
无忧一口茶喷了出去,咳得差点闭过气去。
“得,这朵牡丹花可是上门踢馆的,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可得赶着去看热闹了,二位姑娘可别错过。”
千千一边为她顺着气,一边伸着脖子往外喊,“踢谁的馆啊?”
“当然是踢“常乐郡主”的馆。”那人回着话,人已经跑得远了。
“牡丹花跟牛屎花能扯上什么关系?难道还当真想把牡丹花插在牛粪上?”千千皱眉嘀咕,被无忧冷眼瞥来,忙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堆着笑,“他们不知道你已经脱胎换骨,不知者无罪。”
无忧虽然知道他们说的是现在这身体的前任,但仍有些纳闷,清咳了声,搁下茶盅,“我们也看看第一美人去。”
“王妃不是叫你回府?”
无忧跃下马车,一睨街角,那位还没能缓过气,陆毅被他绊到,一时半儿也脱不了身,“按理就在前面不远,看了就回,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千千虽然对看美人没兴趣,却想知道那牡丹花为什么要踢无忧的馆,听无忧这么一说,自是百分百的乐意,乐颠乐颠的跟了下车。
随着人群立在街边,没等多久,果然见一队人马拥着一辆华贵的辇车而来。
眼见车马驶近,窗帘没落,所过之处惊声四起,男人们更是兴奋的红了脸。
千千将嘴一撇,暗啐了一口,“卖弄风骚。”
无忧“噗”的一笑出了声,虽然她不认为女人就该藏头缩脑,但对这样故意招摇也不太喜欢。
不喜欢这位美人的做法的,还不止她们二个,身边一位小姑娘不知从哪儿摸了支骨笛出来,吹了吹。
拖着辇车的那两匹马即时惊了,为了发泄不满,前后乱踢,车里美人也就在车里滚元宝,刹时间珠钗乱坠,披头散发,难用一个“惨”字形容。
乐极生悲这个字真不是凭空出来的,小姑娘刚乐上一乐,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受惊的马便向这边踢踏过来。
小姑娘笛子吹的不错,但胆子和身手就实在不怎么样,那马冲过来,是有一些时间的,周围的人都纷纷两边闪避开去,独那小姑娘被吓得傻了,杵在那儿眼巴巴的望着向她直冲过来的马,不知道躲闪。
无忧也随着人群躲过一边,回去一看,背脊抽出一股的寒意,眼见小姑娘要被马蹄子踩在脚下,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飞扑回去,抱了小姑娘就地一滚,险险的避了开去。
马冲到前面,头撞了墙反而安份下来。
车帘被抛上车顶,车内情形毫无遮掩的落在众人眼中。
美人张着两条腿,双手撑了两边窗缘,在车里坐得四平八稳,面色惨白,高耸的发髻歪在一边,步摇已经跌落,被几根发丝勾着在半空中荡啊荡。
为了稳住身形,身体崩得笔直,两只手撑着左右窗缘,双脚远远叉开,膝盖将裙幅崩紧。
这尊容与方才的千娇百媚实在是天地之别。
她僵了一阵,确定没事了,气恼的一把拽下在鼻尖前晃荡的金步摇,重新坐正身子,尽自己所能的恢复之前的娇柔端正。
可打破的鸡蛋又哪能再合得回去,窗外更是哨声四起,哄笑声不断。
无忧感到脖子发凉,回头望去,分明见到美人眼里一闪而逝的恼恨之意。
暗道了一声,怕是有麻烦了。
果然,车边就有凶奴提着马鞭气势汹汹的过来打小姑娘。
无忧忙将小姑娘往旁边一拉,避开抽来的马鞭,将她护在身后:“你们不可以随便打人。”
凶奴本指着将小姑娘狠狠打一顿,给主人出气,被无忧拦下,觉得在主人面前损了面子:“这贱民蓄意谋害我们家郡主,别说打她,就是拿去官府治罪都是轻的。”
“我没有谋害她的意思。”小姑娘吓得缩在无忧身后瑟瑟发抖。
“还敢抵赖。”凶奴又提了鞭子来打。
无忧握了凶奴扬起的手腕,瞥向马车,牡丹花竟是南朝的某个郡主,小姑娘虽然只是一时看不得牡丹花的气焰,才吹了那么一吹,但她一个平民百姓对上不讲理的权贵家庭,真真是百口难辩。
“她不过是吹了吹笛子,你凭什么就认定她蓄意谋害你们家郡主,再说当真有所怀疑也有官府来办,由不得你们随意处置。”
凶奴是横行惯了的,看无忧又是一身布衣,哪里看在眼里,当即沉下了脸:“你这刁民,不让开,可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扬了鞭子披头盖脸的朝无忧一起抽落下来。
达贵家的下人刁横些,也是常见,无忧本来不愿多事,但出了头,也就不能这么丢下不管,何况鞭子还朝着自己来了。
脸一沉,正要出手还击给凶奴一点苦头吃。
鞭子在头顶停下,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这人,你打不得。”
声音似曾相似,无忧扭头看去,鞭尾被一个男人牢牢抓住。
他眉宇飞扬,面容刚毅冷峻,看着凶奴面无表情,对无忧望来的目光也不加回应。
“洪队长。”在一边干着急的千千奔了过来:“你没事,太好了。”自初来的那天,洪凌在门口救下她,便再没见过,虽然有打听,他并没因丢了郡主的事受到惩罚,但没有亲眼所见,心里免不了的担心。
凶奴见又有人挡,更是气愤,正想开口大骂,又见洪凌衣着不凡就生出顾忌,正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呵护声:“福旺,你太放肆了,还不退下。”
叫福旺的凶奴一听主人出面,顺着杆便滑下去,从洪凌手中挣出手,奴相的退过了一边。
牡丹花款款下车,走到无忧面前,轻睨了洪凌一眼,才笑看向躲在无忧身后的小姑娘:“小姑娘,没摔到吧?”神色和善。
小姑娘哪里见过富贵人家小姐这么和声和气的跟她说话,何况对方还是京里来的一个郡主,一紧张,说话也结巴了:“没……没摔到。”
无忧翻了个白眼,装吧。刚才还恨不得拿眼神将她们杀死,凶奴打人也不阻止,见有人出头了,就上来充好人。
眼白还没反下来,就听牡丹花向她看来:“幸亏姑娘仗义出手,要不然真不知后果会怎么样,月容在这里谢谢姑娘。”说完当真向无忧屈了屈膝。
一个贵族向平民行礼,在这里百姓眼里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没太大的区别,偏偏太阳就在众人面前明晃晃的打西边出来了。
这倒让无忧有些意外,如果刚才看到的恼恨目光不是错觉,就是这女人实在太能装。
刚才还在看笑话的人们转为窃窃私语,看向牡丹的眼神也不同了。
有风吹过,飘来片言片语。
“京里来的郡主果然不同,通情达理。”
“这人啊,还真不能比,同是郡主,这一位人长得漂亮,性子又好。长常郡主长得丑也就算了,人学坏,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脚底的烂泥巴。”
“可不是吗?听说常乐郡主刚才还在大街上非礼了惜公子……”
有人说到这儿,象是想起了什么,向无忧望来,刹时脸色大变,象见了鬼一般,忙收了声,转身往人群外挤,一边挤一边回头瞅无忧,满脸惊慌。
无忧满不在乎的朝那人做了个鬼脸。
那人一惊,顿时脚下一乱,自个把自个给绊了一跤,爬起来,面色惨白的逃了。
周围的人这才发觉不对劲,向无忧望来,有方才看见无忧扑倒了了美人的,算是认出了她,也是大惊失色,纷纷缩手缩脚的溜了。
没一会儿功夫,围着的一大堆人散了一大半,只剩下些不知情的东张西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赞扬牡丹花听着很是受用,千千听着却很不顺耳,气黑了脸,去拉洪凌,“洪队长,他们说……”
洪凌冷冰冰的睨了无忧一眼,视线在无忧磨破的手肘扫过,转身自顾走了。
牡丹花斜着眼,视线追着洪凌直看向不远停着的那辆马车,车帘紧闭,看不见车内情景,她唇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意,再转过头,背向马车看向无忧时,眼里便多了一抹蔑视,转身离开。
无忧眉稍一扬……原来是做给他看的,有奸情。
022 相好?
022 相好?
牡丹花上了辇车,催着车夫朝那边正要启动的马车赶去。(/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神使鬼差的拽了千千也追了过去。
那边马车窗帘轻抛,或许是车里人看见了向他急追的牡丹花,马车停了下来。
牡丹花的丫头急奔过去,在车前停下:“纥公子,我家郡主有请。”
“麻烦姑娘回你家郡主,我家公子不随便见客。”车里人没有回答,答话的却是小厮。
丫头没想到正主还没开口,便被一个下人回绝了,当时就怔了一下。
还好附近的人只得零零星重三两个,而且还隔了些距离,不见得听见他们的对话,要不然,这脸真不知往哪儿搁。
回过神时,脸上已挂了不悦,正想开口责问。
牡丹花已经轻揭了车帘,探了半边美人脸,却是不恼,娇声问道:“纥公子停下来,难道不是等赵雅吗?”
“等我一等。”一个声音传来。
牡丹花美眸回转,恰好见无忧气顺吁吁的赶上来,一丝不悦在眼里闪过,这贱民哪儿都凑上一脚,实在碍眼。
方才离那么远要作戏,这到了面前哪能有所表示,只得把那些情情绵绵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无忧冲她眨了眨眼,仰面看向坐在车辕上的洪凌:“搭把手,载我一程。”
洪凌还没回应,车帘轻揭,里面已经伸出一只毫无瑕疵的手,雪白的阔袖半掩,简单的回形图案将那只手修饰得更加精美,修长的手指向她展开。
这只手,无忧看一次,迷一次,喉咙有些发干。
想着方才在地上滚了两回,手上难免带了尘,而眼前这只手实在太干净。
低头看了看灰呼呼的手掌,没好意思往那只手里放。
正要回缩,已被那只手握住,他掌心温暖。
牡丹花即时愕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再看向无忧那张一点不起眼的黄黑脸,越加迷惑。
到了这份上,无忧也顾不上手脏不脏,抛着车帘,望向车里那张温文而雅的俊美脸庞:“送我一程,我赶时间。”
他握着她的手指,垂眼看向她的眼,黑不见底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低柔:“好。”
无忧看着他,突然“噗嗤”一笑,这戏是演给谁看?
拿她挡桃花,还是向她证明他与牡丹花之间是清白的?
瞥向脸上滚着乌云的牡丹花,问的却是车里静如深谷幽兰的少年:“你的相好?”
牡丹花的脸顿时垮了下去,阴晴不定。
无忧手臂一紧,已被突来的力道拽着扑进马车,腰被人牢牢抱住,跌进一方温暖的胸膛,才免了鼻子碰上车壁的血光之灾。
车帘在身后垂落,对方转脸过来,轻柔的呼吸轻拂她的耳廊:“你说呢?”声音低婉轻柔。
无忧耳根被他的气息吹得发烫,心脏砰的一跳,揉着耳朵,越柔越烫:“我哪知道。”
不凡一声低笑,略抬高声音朝外道:“走罢。”
马车重新启动,风轻掀起车帘一角,无忧恰好见到对面的牡丹花狠狠的摔下车帘,“哈”的一声笑:“如果你是她的相好,她就悲剧了些。”
不理不顾,任女人当众受冷落的男人,绝对不是好情人。
“难道郡主想我去与她会上一会?”不凡不以为然的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任她在身边坐好。
“你要去,我也不介意。”无忧匆匆赶来,就是想看他是怎么表现,现在看见了,却开始后悔没晚一点追上来,少看了一阵的戏。
“当真?”不凡指尖不经意的轻拭去她脸上沾着的一抹尘。
“不当真。”无忧干咳了一声,心里说的却是……当真。
如果他能有个相好,对她的注意力自然会有所减少,办事也会方便许多。
他似笑非笑的睨视着她:“陆管家,明明来接你,你为何不坐自己的车回去,却要上我的车?”
无忧尴尬的屈着食指搓了搓鼻子:“陆管家正忙着,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正忙着服侍鸟鸟美人。
不凡只微笑不接话。
无忧眉头一皱,抽了抽嘴角,她敢肯定,啃鸟鸟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观,蓦然抬手肘压了他的肩膀,挑眉挤眼:“你醋了?要不然,你躺那街上,我啃你一回?”
他言行举止如此得体的人,不可能不注重影响。
阴不过他,吓死他。
不凡施施然的看了她一回:“下次有机会,试试。不过,不许抹花脸。还有,观众要多些。”
无忧愕然,一口气哽在喉间险些呛死自己,兴宁和这么个人是怎么处的?
与他目光一阵交结,无忧得出一个结论,论脸皮他不比自己薄;论嘴皮,他也不比自己笨。硬碰硬,也讨不到好,挑挑眉,转身趴上车窗看调头而去的牡丹花:“她是谁?”
风吹开无忧耳边一缕秀发,不凡视线落在她白皙细嫩的如同羊脂的耳根,那里有一粒极小的鲜艳欲滴的红痔,眉头不经意的微蹙:“番王的女儿,赵雅。”
无忧惊看向他。
子言曾说过,北齐有两个地位在峻氏同宗王之上的外姓王,一个是兴宁的父亲靖王,另一个就是番王。
番王曾是一方霸主,手上有数万的精兵强将,打仗更是勇猛,与北齐对抗多年,叫北齐皇帝-齐皇很是头痛,后来齐皇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将番王招安了。
然番王虽然是投靠了北齐,但无需向北齐进供,北皇每年反而要赏不少珍宝给番王。
照子言的说法就是,招安不过是个愰子,收买才是本质,各图其利。
不过有大仗要打,需要用上番王的时候,番王也是鼎力相助,立下不少战功。
所以番王虽然是一个外姓王,地位却比北齐的其他同宗王更高些,与靖王并称北齐二虎。
这么样的一个强人的女儿找不凡,不凡的地位就更叫人疑惑:“她来寻你的?”
“来寻你未来的正夫峻珩太子的。”
无忧回来就知道与北齐的太子订下亲事,但大婚在一年之后,便没往心里去,这时突然听他提起,心里顿时打了结,这件事不是她不在意,就不存在。
至于“峻珩”这个名字,却象是哪里听过。
细想下去,猛的一嗤牙,象被蝎子扎了一下。
说起北齐的太子峻珩,与她曾经有一面之缘,只是那时他还没封为太子,而是北齐的一个皇子。
她五岁那年,西越与北齐结盟,随北齐使臣前来的便是这位叫峻珩的皇子。
那时她虽然是被母皇冷落的小公主,平时并不许到处走动,但每年母皇寿辰的时候,还是得去请安祝寿。
正值母皇寿辰,又没东西可送,便去御花园采些鲜花,想亲手编个花蓝送给母皇。
拨开一处花枝,看见一个衣裳华丽的少年正抱了个人,按在花丛里调戏。
虽然只是一眼,已经看清,被按在下面的是一个相貌清秀,只得十一二岁的小太监,长裤已经被褪到脚裸,撅着个削瘦的雪白屁-股,跪趴在那里瑟瑟发抖。
她那时还小,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也知道既然人家藏在花丛里面,便是不想别人看见。
一愣之下,便要退开,脚下刚动,已被那少年跳起来扯住,恶狠狠的迫她发誓,不许把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就把她丢进旁边的荷塘里淹死。
小太监看见她后,面色惨白,跪在地上越发的身如筛豆,抖个不停,望着她的眼神却是带着哀求。
她不明白他们做什么事,需要迫她发誓这么严重,但小太监眼里的极度恐惧和残存的那点渴望,她是懂的。
宫里犯了事,或者被犯事的牵连,将要受处置,而又想活下去的时候,就是这么副神情。
虽然不相信在宫里除了母皇,能有人敢把她弄死,但一来她从小被母皇冷落,并不多事;二来觉得小太监可怜,这件事与自己又没有关系,为了件没关系的事,让小太监受惩罚,实在不必要,也就答应了。
少年等她发了誓,又狠狠的瞪了她两眼,才一溜烟的走了。
这时子言来寻她,小太监忙提了裤子躲缩进假山。
子言看她脸色有些不对,又察觉到假山后面有人,要上前查看,被她拉住。
他睨了假山一阵,确认她并没受到什么伤害,也就同她一起离开了,对假山后的事,不再查看。
离开后,她问子言为什么会来寻她。
子言告诉她,方才听说北齐的皇子峻珩进了御花园,峻珩的名声不太好,不大放心,所以来看看。
无忧这才知道那个少年是北齐的皇子峻珩,方才发生的事却没告诉子言。
长大以后,明白那日峻珩在花园里干的什么勾当,不过她已经去了二十一世纪,过去的事哪里还放在心上,早忘得灰都不剩。
所以在初回来时,虽然听说与北齐太子联姻,只总觉得那是兴宁的事,与自己无关,所以也就不曾在意。
唯一略有感慨的是北齐太子这样身份的人,按理要联姻也是该娶公主一类的,没想到要娶的却是身为郡主的兴宁,又可见兴宁在当今的地位何等不一般。
这时听说牡丹花居然是冲着太子来的,而这位太子竟是峻珩,这些往事才翻了上来。
023 玉佩
023 玉佩
无忧想着峻珩在御花园里与小太监的那一暮,眉头微蹙:“峻珩来了?”
“嗯。/www.tsxsw.com/”不凡微凉的指尖轻拭她耳根处的那粒微微突起的红痣:“这痣什么时候有的?”
无忧的思绪正放在峻珩的事上,想也没想便道:“生来就有。”
她生下来确实耳根后便有一粒红痣,却不知兴宁耳后有没有这么一颗痣,如果没有的话……话说了口才惊觉,心狂跳不止,抬眼向他看去。
他比她长得高了许多,就是这么平坐着,仍高她半个头有多,他这时看着她的耳根,眼睑半垂,眼角略略上斜,将狭长的眼拉出极好看的形状。
眸子半隐在浓密的长睫后,越加深不见底,难辩神色。
拇指在那痣上轻抚了两下,便垂下手,略抬眼向她回视过来,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无忧轻抿了唇,将话岔开:“既然她是来寻峻珩的,为何却来见你?”
如果他们之间当真什么也没有,赵雅岂能对他说出那么暧昧的话。
“不知。”
“当真不知?”
“确实不知。”
不凡不避不闪的与她对视。
她在他眼里找不到闪避和掩饰,好象他当真不知一般,然而她哪能信他?
“谁信?”
不凡微微一笑,眸色平和:“郡主还想问什么?”
无忧一撇嘴角,板了脸,什么也没问出来,还能问什么?问了也是白问,浪费口舌。
他伸手过来握她的手,柔声问道:“生气了?”
无忧轻叹了口气,把手抽出来,不知以前兴宁是怎么跟他处的,反正她对着这么个油盐不进,软皮蛇一样的人,早晚不气死,也会活活憋死。
扭了头去看车外景致,眼角都不愿再往那张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脸上瞟一瞟,眼不见,心不烦。
手指刚碰到窗帘,身后传来他低柔的声音:“其实,这些问题不是什么秘密,你回王府寻个合适的人,打听打听,就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无忧飞快的回头。
不凡已经轻撩了车帘:“郡主该下车了。”
无忧从撩起的车帘望见头顶的“靖王府”三个大字,才发现已到府前。
焦急的在门口踱步的管家,一扫脸上焦虑,迎了上来:“总算是赶上了。”
“你不进去吗?”无忧从不凡撩起的车帘出去,立在车前不见他有下车的意思。
“我还有事在身,不进去了。”他等无忧转身离开,才落下车帘。
无忧进了门,回望随风一抛一落的车帘,对他的怨气瞬间消散。
他不是不肯告诉她,而是这些话不该从他口中说出。他是一个知道该做什么,又该如何做的人。
也正因为他的慎言慎行,他才能保得如今的地位,身在皇家的人身边,却不谈论皇家之事,他是对的。
然而他对臭名远扬的兴宁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是爱?她感觉不出他是爱兴宁的。
但如果没有爱,他如何做得出这些柔情?
如果没爱,也能如此,他真是一个演戏的高手。
无忧眉稍微抬,这个人其实有点意思。
念头刚过,心里骤然一惊,对这个人只能避而远之,万万不能生出好奇,好奇害死猫,多少人都是死在好奇上。
这个人绝对是颗甜美的毒果,叫人死人还会带着笑,犹不知是怎么死的。
回转身见门房恭敬的立在门边,便道:“一会儿陆管事回来,叫他来见我。”
无忧不知,不凡的马车在前面拐了弯便停了下来,有人从暗处闪出,跃上车辕,贴着车帘,低声道:“王妃对郡主收用千千起疑,另外峻珩正准备离开,王妃无意挽留。”
车内不凡眼里闪过一抹若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淡声道:“走吧。”
马车再次重新启动,车辕上立着人如鬼魅一般闪身隐在了暗处。
无忧一脸的锅灰,无法直接去见太子,只能先回自己院子洗脸收拾,更换衣裳。
她没回来时,管家急得在门口打转,她回来了,反而不急着催她过去见峻珩。
从管家口中得知。
王妃匆匆寻她回来,确实是因为峻珩的到来。
峻珩前来却不是为了来看她,而是带了块玉来叫她辨认。
无忧愣了愣,没想到兴宁还有鉴别翡翠的本事,而她在二十一世纪学的东西着实不少,对翡翠却是甚少接触,就连她自己的那块玉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别望能对其它的玉进行正确的鉴定。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步行步,去装模作样的糊弄一番。
等她换好了衣裳,去到王妃那边,下人却说太子有急事要提前离开,王爷和王妃送太子去了。
峻珩这样的行为对无忧是极不尊重的,无忧对有没有见到峻珩无所谓,只是奇怪姨娘对这件事却也全不在意。
去外面逛了一圈的千千凑到她耳边,将刚刚听到的一些八卦尽数倒给了她:
无忧的丑颜是出了名的,恢复容貌也是最近的事,只得府中缪缪几人知道,并没外扬。
峻珩对这门婚事本就不热衷,联姻不过是国与国之间的一种政治手段,所以他虽然是奉旨前来商议大婚之事,形式做够了就行,至于无忧的那张丑脸,不见胜过见。
他可以提前离开另外有一个原因,就是王妃的意思,王妃也无意让无忧见他。
峻珩太子前来,王妃自然得派人去寻无忧回来,北齐要做够形式,那么她也不能失礼,该做的也得做,至于无忧能不能见着峻珩,她也不在意。
既然王妃不热衷他们二人见面,峻珩自然是自中下怀,顺杆而上,寻了个袋口,屁颠屁颠的走了。
无忧在听这席话时,隐隐觉得姨娘不让她见峻珩,该是另有隐情。
不管这里面的猫腻是什么,不见峻珩对她而言是好事,对这峻珩的无礼自是一笑而过。
然而当她望着眼前摆着的玉,却是傻了眼。
她不会鉴别玉,但这块玉上的图案,却不陌生,与她自己那块可以组合的玉佩中的其中一个图案有个六七成的相似。
王妃从外面进来:“这是北齐寻到的,这玉事关重大,所以齐皇明着是命太子前来商议大婚的事,其实是暗送这块玉来的。你儿时就与峻珩不太合得来,所以我也就没再让他来见你,省得你看了他,心里又不痛快。”
“谢谢娘。”无忧笑了笑,拿起那块玉:“这玉……”
“这是你想找的那块玉吗?”王妃目光轻扫过无忧指间拈着的玉佩。
无忧暗中留意姨娘的神情,后者显然对这玉并没多大的兴趣,心里已有了想法,摇头道:“不是。”
王妃对她的回答全无意外:“既然不是,就带回去收起来吧。”拿了串钥匙给她:“你既然回来了,这些东西也该你自己管着。”
无忧陪着王妃又坐了一阵,听下人回禀说陆管事来了,便辞了王妃,带着那块玉回了自己院子。
见着陆管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打发了丫头们出去,独留了陆管事:“我今天撞上赵雅当街拦下不凡,要与他见面,不凡和赵雅是如何认识的?”无忧事前便打探过,陆管事管着王府和郡主府两边的跑动。
管这样的事的人,靠的就是耳聪目灵,那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最为了解。
果然陆管事想也不想的为无忧解惑:
“峻珩生性闲散,被封为太子,纯粹是因为身为长子。别说其他皇子不服,就连朝中大臣也有异意。齐皇为了服众,便令太子出征,拿些功勋回来服众。于是太子便插在了公子们的军中任元帅,说白些便是借公子们的东风,捞些战功。纥公子在公子们军中两年,和太子自然也熟识。”他口中公子,是兴宁的两位哥哥。
无忧皱眉,说了一大堆,对不凡和赵雅的事却是半字没提,
“这和赵雅什么关系?”
“赵雅一心想嫁峻珩,而番王骨子里却看不上峻珩,想扶持的反而是二皇子峻熙。峻珩对番王自是有看法,而峻珩此次来,又是奉旨来与王爷和王妃商议与郡主的大婚之事。在这节骨眼上,峻珩岂能见赵雅,所以想必赵雅是想通过纥公子来见峻珩太子。”
无忧微微挑眉,是吗?心里虽然对陆管事的说法有所怀疑,却也不便当面表示什么,令他退下。
取出贴身收藏着的一个小小的锦囊,锦囊里装着那块一直跟随着她的玉佩,熟练的拼出一个图案,与峻珩送来的那块,一手一块的捏着,对光而看。
眉头微敛,难不成他们想寻的是自己的这块玉佩?
这块玉佩,在她知道世事起便带在身边,对于一个公主而言,身边有块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也并没当回事,只认为是自己的一件玩意。
在她三岁那年,姨娘看见她把玩玉佩,吓得脸色煞白。告诉她,她是含玉而生,也就是说这玉是她出生时,自己打娘胎里带来的。
见过这块玉的人,全被杀死了,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玉佩的事,否则会给她和更多的人引来杀身之祸。
不知大家对不凡这个角色如何看?是否还喜欢?
024 窃贼
024 窃贼
因而,告诉她这块玉的由来的不是她的母皇,而是她的姨娘-平阳公主。tsxsw.com
自那以后,那玉佩便被她贴身收着,再不敢拿出来玩耍,除了姨娘和子言,见过这块玉佩的或许只得生她的那个母皇。
那时,她扳着手指头也能数出见过母皇几次,见的次数少,说的话也就更少。
母皇就算偶尔同她说话,也是一脸的嫌恶,更没提起过玉佩的事。在她看来,母皇根本不记得她任何事。
于是她从来没机会问母皇,为什么知道这块玉佩的人,全部被杀死。
后来这块玉佩又随了她一同去了二十一世纪。
虽然姨娘不见得知道这块玉佩能拼出七个很好看的图案,但外形却是认得的,所以姨娘对峻珩带来的玉全不热衷也就很好理解。
无忧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偏头看向窗外,或许真如冥王所说,这块玉佩是个宝贝。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从窗口望出,已到摆饭的时间。
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那块玉佩仍收进锦囊,贴身放好。而峻珩带来的那块,却是随手丢在桌上。
饭后,夜幕已落,无忧不喜欢吃完饭马上窝着、坐着,立在窗边观望风景,帮助消化。
一个丫头从院门进来,隔着花影,天色又黑,昏暗中不能完全看清那丫头的长相,但身形体态有些面熟。
丫头视线在院子里巡了一圈,径直走向千千,在千千耳边说了句什么,千千脸色微变,行色匆匆的跟着那个丫头去了。
无忧看着她们一前一后的消失在院门口,才突然醒起,那丫头是姨娘身边的人。
指尖微凉,起身朝外急走,到了门口,手扶了门又停了下来。
如果姨娘对自己或者千千起疑,这时急巴巴的赶过去,反而欲盖弥彰,倒不如静观其变,只盼千千能机灵些。
千千偷看着正慢悠悠喝茶的王妃,手尖上尽是冷汗。
王妃淡瞥着她,也不急着问话,直到喝去半盅茶,才慢腾腾的开口:“你是谁的人?”
千千心里直敲小鼓,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眼睛溜了半圈:“郡主的啊。”
王妃微瞪了眼,将手中茶盅往桌上一顿。
千千马上低了头:“端妈妈。”
“你怎么会在“宁村”遇上郡主?”王妃神色柔和了些。
“端妈妈叫奴婢去取东西。”千千努力想着初见端妈妈时的情形。
“什么东西?”
“还没见到来人,就遇上了郡主,被捉了回来,所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千千将头埋得极低,不让王妃看见她的眼睛。
王妃紧盯着她,不再问话,过了许久,离了座,慢慢走到千千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千千吓得身体一抖。
“你以后就是郡主的人,下去吧。”
千千一额头的汗,不知王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不敢问,忙行礼退了出去,出了门,摸了摸脖子,安好,才长松了口气。
珠帘轻抛,从里间走出一个嬷嬷:“公主相信这丫头的话?”
王妃坐了回去:“端妈妈一惯的做法,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差与她最没有关系的人去取,所以这丫头虽然是她那边的人,却是平时最不待见她的。”
“难道说那玉真的在途中被他们调了包?”
王妃冷笑:“峻珩还不至于那么脓包。”
“那……”
王妃重新端起茶盅,不再答话。
房顶趴伏着的一个黑影离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无忧散去了所有丫头,听完千千的话,想不出姨娘打的什么算盘,摇了摇头,打发了千千下去休息。
才摸了桌上那块玉佩,又端详了一阵,实在想不出这玉佩到底是做何用处,要这些人这么大费心力。
要想知道答案,只能自己去查,换上这几日偷偷备下的夜行服,蒙去脸,才想起,没照姨娘的吩咐放好玉佩。
随手抓过外袍披在身上,取了姨娘给她的钥匙,将那峻珩带来的玉佩送进与她寝室相连的一个小房间。
那房间里摆放着十几块环形玉佩,不管哪一块,都与她自己那块或多或少有几分相似。
无忧眼里闪过一抹趣味,光是护送都要太子亲行,如果这些人知道辛辛苦苦寻找的东西就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无忧正想到有趣处,突然听见屋顶上一声轻响,仅一声之后便又归于宁静,无忧如果不是经过特别的训练,也定会将方才那声轻响当成幻觉。
环视四周,这间小屋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之地,灵机一动,立在放置玉佩的亮格架旁边,挥手灭去灯烛,屋中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抬头望向屋顶,过了一阵,屋顶有细微的火花显环形烧过。
无忧闻到硫磺以及被融化的金属的味道,眼里露出一抹兴趣。
没一会儿功夫,屋顶被揭去一块,露出一个圆洞,月光撒下,照亮亮格架,却恰好照不到亮格架侧面的凹陷部位。
一个头从圆洞中探出,除了眼睛,脸部被黑色面罩包得严严实实,又背着光,看不见长相。
朝着亮格架望了一阵,却无法看见缩身黑暗里的无忧。
无忧眉稍轻挑,敢夜闯王府,又识得用硫磺做引,在金属房顶上挖去一块的贼,不会是普通小贼。
极轻的破风之声传来,一把带着绳索的飞镖无声的从无忧眼前掠过,准确无误的卡在亮格架的缝隙中。
黑衣人矫捷的从洞中翻入,攀着绳索向亮格架直滑而来,停在亮格架前,目光扫过亮格架上摆放的各式玉佩,眼里露出失望之色。
就在这时,他向无忧所站的位置看来,目光仅是一晃便过,并没多做停留,挪开后才觉得不妥,飞快的重新向无忧看来。
无忧很合时宜的冲着象猴子一样倒挂在半空中的黑衣人裂嘴一笑。
那人看着无忧,即时愕住了。
无忧拈着峻珩送来的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找这个吗?”
过了好一会儿,黑衣人才回过神来,用变过腔的声音低声问道:“你是谁?”
无忧将玉佩握在掌心中,从暗处走出。
黑衣人有些纳闷,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居然没有察觉。
身子僵着不动,目光追着无忧的背影不放,最后落在她把玩着的那块玉佩上,便不再挪开,其目的当真再明显不过。
无忧四平八稳的在一张紫檀梅花凳上坐下,微抬头迎上他保持着警惕的审视目光:“你又是谁?”
“你无需知道。”
“那你也无需知道。”无忧扬眉,向门口瞥了一眼,打趣道:“问题是明明有门,你却走房顶是做何道理?难不成阁下是梁上君子?”
“是又如何?”黑衣人不以为然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梁上君子”一职并不否认。
无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做贼也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委实是个人才:“我只要叫一声“抓贼”,会怎么样?”
黑衣人“嗤”的一声笑,语气中分明透着不屑:“尽管叫。”
靖王是有名的武将,靖王府里的戒备也绝不是寻常的大户人家能比,这个人能人不知鬼不晓的摸到这里,身手自是不凡。
见了她不惊不乱,有持无恐,说明他要么有办法在被众多官兵围捕的时候遁地隐身,要么就是有足够的自信对付那些护院,当然无忧相信他是后者。
无忧将玉佩在指间轻了一圈,蓦然见眼间黑影一晃,忙将玉佩一把握住,背到身后,张口便叫。
然而叫的不是“来人,有窃贼。”而是“非礼啊,有淫贼。”
黑衣人即时一怔,随着无忧的视线看下,才发现自己伸出的手离她胸前仅差一指,手指象被烫了一般飞快地缩回,忙收了手,顺着绳索滑上,手攀了屋顶被他开出来的洞沿,正要翻上屋顶。
无忧仰着头,笑笑然的看着他,问道:“玉佩不要了吗?”
黑衣人不甘心的回转头,又看向她手中玉佩。
无忧嘴角笑谑更浓:“我还以为你当真天不怕,地不怕,看来也不过是个纸老虎,还是只没头脑的纸老虎。”
黑衣人这时方想起,这间屋子连房顶都是铜铸,除了他开出来的这个洞,声音根本传不出去,而且对方虽然披着件外袍,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又何需蒙去头脸,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就不怕惹火了我,我杀了你?”
无忧眉稍挑得更高,笑嘻嘻的道:“怕啊,谁不怕死?”她嘴里说着怕,眼中哪有一点害怕的神色。
论杀人,她还真不怕,过去十八年,她学的是杀人的本事,更多的却是防着不被别人杀的本事。
“你这丫头有点意思。”黑衣人翻身坐上绳索,一条长腿屈着,另一条腿悬在半空中,手臂搭着屋顶洞沿,一派的闲然,饶有趣味的俯视着坐在下面的无忧:“你一个人在这里,就不怕我硬抢?”
无忧摊开另一只手,这只手中也握着块玉佩:“你可知道,我手中哪块玉是你想要的?”
025 天下最穷的大盗
025 天下最穷的大盗
黑衣人微微一愣,不解的向她看去,老实回答:“不知道,不过拿到手再看也不迟。(/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好大的口气,无忧眨了眨眼,双手仍背到身后:“如果你硬抢的话,你不可能同时拿到我两只手中的玉佩,那么我就有时间毁去另一块。这样一来,你只能得到这两块玉佩中的一块。也就是说,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抢到你想要的,却也有百分之五的机会连它是什么样子都看不着。”顿了顿,眼角带笑,问道:“要赌吗?”
黑衣人眼里玩味略略退去,跃下来,落到她面前,将她重新打量一遍:“你到底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无忧双眸闪了闪:“你对这王府很熟悉?”
“来过几次,自然是熟悉的。”他坦坦然,月光从头顶圆洞撒下,在他眸子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清烟,转眸间,清烟散去,那双眼却又透彻见底,这时却带了迷惑:“你是这府中的人?”
无忧再次无语,偷窥和杀人一样,事先都要踩点子,摸地形,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偷窥中被人捉了个正着,还能笃定至此,全然不见心虚的贼,实在极品。
“你想要峻珩今天送来的那块玉佩?”
黑衣人点了点头:“能否转让给我?”他冲着这东西而来,也不必否认,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与另一个同道聊天。
无忧“嗤”的一声笑,这个人还真不客气,抢没有十成的把握,便转成了讨:“我拿到的东西,做什么要白白给你?”
她不给他,在他意料之中:“我不会让你白给,我可以与你做笔交易,比如帮你做一件。”看着无忧的眼,又补充了一句:“帮你做一件你想做的事。”
“可以。”无忧想也不想的点了头:“你给我钱。”
黑衣人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钱?”
“对,我要钱。”从这个人的身手看来,确实有能力去做一些高难度的事,但是无忧对他不知根底,向不知根底的人透露自己的秘密,那是笨蛋。
万一遇上的是个口不关风的家伙,一刻钟前帮你把事办了,一刻钟后便能把这件事传扬得连街边乞丐都知道,到那时才真真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所以与这样的人做交易,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锤子买卖。
对于一个惯偷,最容易解决的东西就是钱。
“你要多少钱?”黑衣人垂眼,扫过她身上外袍下露出的黑色劲装,能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这屋中的人身手绝不会差,这样的人会缺钱?不可思议。
“能让北齐太子亲自护送的东西,怎么也值个万八千的。”无忧也不客气,“不过万八千的银子实在难带,一千金珠,只要一千个金珠,这玉佩就是你的。”
“我怎么知道,你手中拿的是不是我想要的东西?”黑衣人视线扫过身侧亮格柜上的那一堆玉佩。
“你今天如果不跑这一趟,能不能知道,哪块玉是你想要的?”
“不能。”
无忧勾唇一笑,可真是诚实的孩子:“这就对了,在你来之前,并没认为一定可以拿到想要的,但你还是来了。所以,你也是赌。”
黑衣人默了下去,她说的没错,不来看过,岂能知道峻珩送来的玉佩,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没有这么多钱。”
“你有多少钱?”无忧有些意外,一个惯偷会没钱?
黑衣人在身上摸摸掏掏一阵,犹豫着摊出手心,手心上睡着三个铜板。
无忧的眼珠子险些跌在了他手掌上,虽然没指望他身上会带着一千个金珠,却也不至于只得这么三个铜板,无语的望了回天,干笑了笑:“是没带钱吗?”
黑衣人难为情的干咳了一声:“不是没带钱,是没钱。”
“你在跟我开玩笑?”无忧脸上的笑僵了,如果不是他在戏弄她,就是她遇见了全天下最穷的贼,还是最穷的大贼。
“不哄你,今天本来能有些钱的,结果……哎……反正现在只有这些。”
“没带钱没关系,我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你可以拿钱来与我交换。”无忧退到门边,三个铜板换一个玉佩,做他的春秋大梦。
黑衣人沉思了一阵:“我只弄得到三百金珠。”
无忧停下,不表态。
“十天时间。”他忙补充了一句。
无忧撇了脸,这样好身手的贼,三百金珠还得十天时间,穷成这样,也实在是个失败的贼,:“三百就三百吧。”给人方便也就是给自己方便,不再为难他。
黑衣人见她同意,松了口气:“能不能让我先看看那块玉?”
“不行。”无忧直接翻了个白眼,到了他的手中,还能拿得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做什么?”无忧眼里闪过一抹警惕。
“等我有钱了,如何寻你?”黑衣人拧了眉,这丫头还真是多心眼。
无忧想了想:“这院子里有颗桂花树,你可知道?”
他点头。
无忧接着道:“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做信物?如果有的话,你凑到了钱,只需将信物挂在桂花树的树梢上,我就能看见。”
“你果然是这府里的人?”黑衣人眼里玩味更浓,原来这丫头还是个内贼。
“算是。”无忧干咳一声。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白麻手帕,上面绘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在她眼前晃过,又自收回怀中:“我弄到了钱,就会将这帕子挂到桂花树上。你见了这帕子,带着玉佩,到靖王府东边的那片桃树林里取钱。”
“你就不怕我带人去抓你?”
“除非你不想要钱。”
无忧忘了自己蒙着脸,冲他做了个鬼脸,开了门:“嗯,你最好拿几块玉出去,早些凑够钱。”
他望着她脸上的面罩,能感到面罩下的表情,眼里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你这丫头心地不好,一边想得钱,一边却想我坐牢。”北齐的规矩,连支钗子都卖不掉,何况这些看似十分重要的玉佩,他只要敢拿出手,立马就能有人将他丢进牢房。
无忧“扑哧”一笑,这人不笨,转身往外走:“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屋顶封好。”
身后有风轻拂过,继而他的声音飘来,“是叫千千吗?我记下你了。”
无忧一怔,飞快的摸向袖袋。
方才千千将她那只小炭笔遗失在她房中,小炭笔上便刻着“千千”二字,她拾到后顺手放在了外袍袖袋中,打算明天还给千千,本该躺在她袖袋里的小炭笔,这时不翼而飞。
回头,已失了那人身影,只看见屋顶揭去的圆盖正重新合拢,“喂,别走,还我笔。”
屋顶传来一声轻笑:“下次还你。”
随着屋顶的合拢,屋中归于寂静。
无忧也寝院隐在黑暗中,耳边风声过处,又见另有黑衣人从头顶跃过,消失在王妃的寝院,轻抿了唇,靖王府中没有想象中太平宁和。
借着夜色,潜到王妃窗外,轻身一跃,手攀了屋檐下梁上雕栏,身体悬起,贴上窗棂,将窗纸舔出一个小洞,凑眼看去。
王妃手持了本书斜靠在香妃榻上,看着正在脱黑色夜行服的嬷嬷:“如何?”
嬷嬷将夜行服包裹起来:“被公主料中了,峻珩造了个两个假货,一个故意让端妈妈的人窃去,另一个便是送到我们府上的这个。峻珩下榻陈府,听说陈候要给他摆个舞台接风,要不我们派个小厮混在戏子里……”
王妃摇了摇手中手卷:“别看峻珩本事不大,心眼却多,这东西,他断然不会放在身上,就算小厮能进他的身,一样寻不到。”
嬷嬷微愣:“他不带在身上,能放在哪里?”
“陈候的暗仓-玉器库。”王妃冷笑了笑:“陈候酷爱收集玉佩,收集的玉佩大大小小不下万块,随便往哪儿一放,根本叫人无从寻起,只怕就连银狐出马,也认不出来。这就是峻珩为什么要巴巴的离开,前往陈府上的原因。”
“那该如何是好?”嬷嬷烦了愁。
“不必理会,只需暗中派人在陈府附近严加看守,防着银狐便好。”
“公主不是说银狐也认不出……”
“总要防一防。”
狠狐……无忧脑海里浮现出黑衣人抖开的那方帕子,上面绣的是一只雪白的狐狸,难道他……
再接下去,便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无忧不再听下去,闪身离开。
她虽然没有武林高手所会的轻功,但身手敏捷,翻墙过梁,飞檐走壁却也并不逊色。
藏好夜行衣,躺上床,手枕在脑后,半眯着眼望着床顶绣花幔帐。
长嘘出口气。
子言……你还活着吗?
慢慢闭上眼,唇边露出一抹苦涩。
要想寻到子言,就得知道当年的事,只有清楚当年的事,才能知道子言有没有可能逃生,如果活着,又可能去了哪里……
隐隐觉得当年的那些事,全与自己的这块玉佩有关,如果他们要寻的是自己身上的这块玉,那么峻珩身上那块也断然不会是真的,但他们这么用心寻找,自有原因。
这里面的原因,她得弄明白。
陈府吗……
再难寻,也得去寻一寻。
026 太子峻珩
026 太子峻珩
陈候是前朝的一个退隐重臣,富甲一方,却不能再参于朝中事务。/www.tsxsw.com/
一次齐皇巡视民情,游到宛城附近,受陈候邀请,宿在了陈府。
陈候差女儿服侍酒醉的齐皇,结果发生了一ye情,生下一子。
于是陈家小姐被接进宫中,封为美人。
那时的齐皇已有皇后,皇后是南朝公主,齐皇还是太子时,联姻嫁给齐皇,但夫妻二人婚后极是恩爱,生了一个女儿后,便再没生育。
陈美人与齐皇只是一ye情进的宫,但她肚子争气,为齐皇生了儿子,虽然是庶出,却是齐皇的第一个儿子,齐皇自然是龙颜大悦。
母以子为贵,被升为贵人。
哪知她产子后,一直未孕的皇后接连生了三个儿子,陈贵人庶出的儿子,自然不再值钱。
或许是陈家时运到了,北齐和南朝结盟解体,连打了几场大仗。
北皇与大臣密谋,设计在与南朝谈判时,谋杀南皇。
恰好长公主-峻宣带着四岁的小太子去给父皇请安,听到商议谋杀南皇一事。
峻宣在南朝住过两年,与舅舅感情较好,听了这事,吃了一惊,悄悄告诉了母亲。
齐后听了后,即时就愣住了,照北齐的规矩,她身为女子,又不能涉政,只能终日以泪洗面。
小太子不忍心看母亲这么伤心,偷偷将消息放给舅舅南皇。
齐皇计划失败,南皇虽然逃回南朝,却也吓破了胆,不敢再与齐皇为敌,而且招出传消息给他的是北齐太子。
这件事因峻宣而起,峻宣不忍心幼弟这么小小年纪便被毒杀,出去自首,供出是自己将偷听到秘谋一事,希望能以自己的性命换得弟弟平安。
废除太子,自是势在必行,除此之外,等待小太子的,还有一杯毒酒。
齐后不愿儿子因为自己被赐死,拼死相护。
然赶到时,已经晚了,太子已喝下毒酒。
齐后不甘心儿子就这么死去,给他灌下大量的绿豆汤,将还有一口气的长子交给亲信送出宫去救治,终是不治身亡。
与南朝解盟,齐后地位本来就不保,再加上这件事,朝中大臣对齐后自然是不住弹劾,甚至以兵权要挟,要求齐皇处死齐后。
齐皇无奈,只得下旨赐死齐后,然南皇向北齐递交了降飘天文学破的地步。
就算南朝灭了,北齐也将大伤元气,而西越早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西越乘机来攻,北齐自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加上齐皇念在与齐后多年夫妻恩爱的情份上,借机免了她的死罪,废去后位,连着她的另外两个儿子和长女峻宣一起囚在冷宫中,也算是平了朝中怨气。
齐后受不得接二连三的打击,最终是疯在了冷宫里。
齐皇废去皇后,自然要立新后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于是当朝丞相的女儿贤妃自然是最好的人选,然贤妃自进了宫,就没生过孩子,不下蛋的皇后如何能稳住地位?
这让新后以及丞相都十分头痛。
陈贵人便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了新后,那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峻珩。
齐皇和新后认为陈贵人贤淑,识得大体,将她升为妃。
陈家沾着女儿的光,被封为候,所以陈家其实就是峻珩亲生母亲的娘家。
这件事后,便另有一件事发生,就是囚在宫里的长公主峻宣失踪,传言说她受不了冷宫的生活,逃出了宫。
然深宫之中没了个把人,何况还是带罪的公主,又是废后的女儿,所以也激不起什么浪花,而齐后已经疯了,再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南皇良心发现,派人前来请求接废后回南朝,废后已疯,齐皇自然很爽快的答应。
平日疯癫的废后却说什么也不肯和余下的两个儿子分开,新后和陈贵人借机挤兑齐后的两个儿子,纵着齐皇让她将儿子一起带回南朝。
按理这样新后和陈美人这样的要求很是无理,但不知是不是做皇帝时间久了,人也变得无情,被两个美人在枕边吹吹风,便迷了心窍,居然准了。
齐后带着两个儿子在返南朝的途中遇上倭寇,疯了两年的齐后居然清醒了,为了保住名洁,竟一条白绫吊死在战场上,她的两个儿子均死在那场战乱。
这件事传到齐皇耳中,齐皇只是默了一阵,什么也没说,北齐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百姓间背地里说起这件事,均是摇头长叹,不是仅能用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关于北齐的这些事,无忧还是在小时候听子言说的。
小时候她常缠着子言讲故事给她听,子言便将这些政事当成故事讲给她听。
那时她没有玩伴,平时也无人跟她说话。
所以子言讲什么,她都爱听,也只当是故事来听,却不知这些全是真实的。
等她长大以后,想起这些往事,觉得子言很是神奇,与她同样生活在深宫,却知道许多她不能知道的事。
不过身在二十一世纪的她,这些往事是不是真实的,而子言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已经不再重要。
她能记得这些,只是因为这些是子言讲给她听的故事。
对她而言,子言给她讲的每一个故事,都非常珍贵,所以她记得子言讲给她听的每一个故事。
现在重新回来,这些故事却又变成了朝代的真实过往。
陈府离无忧的郡主府,徒步也只要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正因为两家隔得近,峻珩和兴宁也没少见面。
峻珩的恶习,加上兴宁的恶名,两个人相互嫌弃,关系不好也就再所难免。
这次峻珩前来,落脚陈府也是理所当然。
三日后,果然陈候请了宛城最好的戏班为峻珩太子接风,为了显摆他与太子不浅的关系,自然难免大请特请,附近有头有脸的都请了个遍。
这样的场合,怎么少得了未来太子妃的爹娘,靖王夫妇也不能推辞,坐上了首席。
无忧自然也免不了同往,她脸上结痂刚去,还不能过于的吹风,所以就算去赴宴,也蒙着面纱。
常乐郡主相貌丑陋是众所周知,过去出门大多时候也是戴着面纱,所以她戴着面纱出现在陈府,丝毫不让人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
兴宁虽然人品不好,但因为毁了容,最不愿意的便是人家多看她的脸,于是平时穿衣也不喜欢花俏招人视线。
因而衣裳大多都是款式简单,外袍略为宽大,将原本娇好的身材一并遮去。
靖王夫妇也无意将无忧恢复容貌的事传扬开去,而无忧更不愿张扬引人注意,所以一身素白衣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那身宽松的外袍正好掩去里面的黑色紧身夜行服。
这一趟,无忧见到了她未来的正夫-峻珩太子。
事隔八年再见他,已然不记得他过去是什么模样,然而当年被他按在地上的小太监的可怜相却刻在了脑海中,对这个人已然生不出好感。
只是匆匆扫了眼,光皮囊来看,也算是人模人样,少有的俊美,但到底怎么个美法,她也就没多去研究。
而峻珩身在皇家,看惯了美貌娇娘,对象挂着一身丧服的无忧自然提不起兴趣。
二人只是象征性的见过礼便转开视线,各不理睬。
无忧枯坐了一阵,等台下众人被台上戏子勾得入了迷,便推说身体不适,提前回府。
兴宁和峻珩关系不好,不是秘密,所以陈候挽留一番,见无忧执意要走,也不多强求。
出了大堂,无忧推说要净衣,拉了千千寻了个无人的地方,脱去外袍面纱,从怀里取出黑色面罩,蒙上脸。
令千千穿了她的衣裳扮做是她,出了二门,坐上车先行回府。
她自己则隐在夜色之中,朝着头两夜进来摸好底的方向,潜向陈王府暗室。
无忧躲过巡逻的护院,闪入暗室通道,从束紧的袖口中抽出事先拧好的铜丝,握了门锁,却发现锁环处有常人不易察觉的轻微松落。
经过训练的她,比常人敏感心细许多,停下手中动作。
看向四周,并不见异样,将耳朵贴了门,也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沉吟片刻,深吸了口气,将手腕持平,一用力,那锁环果然不发出声响的应手而出,随锁环带出的还有一条细细的铜丝。
无忧眉头微敛,如此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进处暗仓。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也是冲着峻珩的那块玉而来。
来人不损门锁,开门进去后,只消在里面将铜丝寻地方缠紧,外面看不出任何蹊跷,此人手段高明远非自己能比。
此时外面众多宾客,所有下人,护院都得应对这些前来的宾客,注意他们的安全,所以这后面的防护自然要比平时疏忽许多。
虽然那人还在里面,但如果错过今夜,想再探陈府,比登天还难。
无忧略为犹豫,毅然推开门,闪身入内,轻手轻脚的将铜丝缠紧。
暗室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027 吃大亏了
027 吃大亏了
无忧不知先进来的人在哪里,自然不敢点火照明。tsxsw.com
好在受过在黑暗中行动的训练,虽然眼不能视物,却也能在黑暗中不发出声响的摸索行动。
贴着石壁巡查过去,不由的暗暗叫苦。
从那道门进来,不过是个通道,通道两侧排列着好几扇门,要在这么多间暗仓中寻一块玉佩,确实困难,怪不得姨娘不作打算。
不过已经进来了,也只能一间间的搜,碰碰运气。
通道很窄,黑暗中,无忧凭着以前的训练,感觉来人的存在,几次收腹在那人面前贴身而过,甚至能感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庞和发角。
她进来之前便知道,早她一步进来的会是高人,然而那个人的身手仍好到出乎她的意料。她不知那个人是否察觉她的存在,但那人总能早她一步进入她想进去的暗室。
虽然很有可能被他早一步找到要找的东西,但是既然他会继续进入下一步暗屋,说明他并没寻到想要的东西,很有可能是根本没认出来。
这样一来,无忧反倒是可以避免与那人同处一室,为搜索带来许多方便,比如可以点灯照明,无需摸黑,靠着手指去感应那些陈放得密密麻麻的玉佩。
直搜到最后一间暗室,仍一无所获,失望的吹灭小蜡烛,在火光一灭之际,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上,摆放着的一块玉佩落入她眼中,上面的图案与峻珩送来那块隐约相似。
不及细想,将那块玉揣入怀中,推门出去。
掩好门,正想离开,意外的发现,那个人也在通道中,离自己仅两步之遥,而且并无离开的意思。
无忧不能确定他是否发现了自己,站在原地,将呼吸放到最缓,不敢有丝毫动弹。
足足等了一盏茶功夫,仍然听不见他动弹。
这时听见门外有拖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陡然一惊,如果来人是巡查暗仓的护院,只要前面门一开,便被人生生的赌在这里,拿个正着。
到了这个关头,立在通道中间的人,仍然不作反应,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打着什么算盘。
不管对方是做何打算,她是万万不能被人生擒在这里。
如今之计,只有故施前计,从他身边擦过,在护院到达门口前离开。
无忧屏了呼吸,断定方位,脚下轻挪,如鬼魅一般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正暗庆得手,突然头皮一痛,已被人抓住发稍拽了回去,痛得她险些呼叫出声。
就在她伸手去抢救自己的头发之时,感到对方的身体如山一般压来,头皮一松,痛意顿去,只剩下一片的麻。
在这同时喉咙被牢牢卡住,按贴在身后石壁上,呼吸顿时不畅,却又不至于窒息,继而身体飞快的被人抵在墙上。
无忧条件反射的屈膝向前方踢去,他分腿避开,在她还没来得及回腿之际,他膝盖向她膝间麻筋处顶来,快得令她闪避不及。
巨痛酸麻之下,无忧险些落下泪,这一顿之时,他身体又是猛的往前一挤,膝对膝,身对身的将她完全挤压在石壁上。
无忧挥掌劈出,已被他先一步抓住手腕按在身体两侧。
喉咙瞬间得到释放,大量的空气涌入。
无忧强忍着咳,生生憋得眼泪直涌而上。
她经过十八年的训练,身手不差,仅一个照面,便被对方制服。
一来因为她只求离开,未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手;二来对方的功夫实在太好,好到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在黑夜中出招仍能又狠又准,丝毫不差。
甚至让她怀疑对方能在黑夜中视物。
后背一片冰冷,身前却紧压着个温热结实的身体。
感觉到他面庞靠近,在耳鬓边停下,温热的呼吸轻拂着她的耳边发丝。
经过变腔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带了些趣味谑戏,低声问道:“千千?”
无忧心里“砰”的一跳,果然是他。
不敢出声,试图挣扎脱身,却被他更大的力道抵得死死的,动弹不得丝毫。
他等了一阵,不见她回答,又问:“是谁派你来的?”
无忧仍是不理,突然双臂被拉高来,双腕合十,被他一手捏住压在头顶。
下巴上一凉,面罩被揭起一角,额头一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并没将她的面罩完全揭去,才略松了口气。
正试着扭动手腕,看能不能从他手掌中挣落,下颚蓦然被捏紧,他呼出的气息由耳边转到面颊上,“说不说?”
无忧几时吃过这么大的亏,憋了一肚子气,只是现在落在人家手中,才生生忍着,又岂肯顺着他的意,恰好感到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略有松脱。
正要用力挣手出来,唇上已被一片柔软温润的东西覆住,整个人怔住了,这一瞬之间,稍稍松脱的手腕再次被紧紧箍住。
他的唇与她的唇一触之间,呼吸也是微促,这女人的唇柔细嫩得让他留连不愿离去。
然这时不是享用女人的时候,他略放开她的唇,哑声道:“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已到门口停下。
无忧暗暗叫苦,他不怕被抓住,她可害怕。
门外掏取钥匙的声音,终于令他有所分心。
无忧寻着机会,冷不丁屈膝顶向他腿间,他反应极快,灵巧避开,抵着她的身体却是放开了。
门锁带着铁链的声音传来,无忧的心砰砰乱跳,好事不灵,坏事一想就灵,这些人果然是来巡查暗仓的护院。
只要门一开,他们就将暴露在人前。
这里出去不远的院子里坐着满满的人,包括靖王夫妇,要想在这种情况下安然逃掉,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果被靖王夫妇看见自己这副打扮,这个身份也将揭穿,兴宁失踪一事,也将被暴露出来,自己这一世只怕又要到头了。
她现在本不算是一个活人,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可怕,但子言的消息不曾得到一星半点,实在心有不甘。
到了这时候,除了硬闯,已别无他法。
正打算闪身到门后,等门一开,乘来人不备,将人放倒后逃走。
身形刚动,腰间一紧,身体蓦然悬了空。
暗骂了声“见鬼”正要挥拳过去,感到被他抱着,在空中一个翻身,后背紧贴了天花板,耳边传来他极低的声音:“撑住。”
无忧一愣之下,明白过来,忙伸直四肢,撑住两边墙壁,将下坠的身体生生悬空固定在天花板上。
来人只要不抬头,自然不会发现头顶有人。
这办法虽然强过将来人掼倒硬闯,但以她的力气,哪能支撑多久,只怕还没等来人离开,她已经掉了下去,直接砸在人家面前。
这么算下来,这个所谓的好办法,就烂得不能再烂。
狠狠的瞪着眼前无法看清的人影,恨不得拿眼神在他的身体上戳出千百个孔,这一切全是拜他所赐。
正要收手跃下,照方才所想强冲出去,双手手背一紧,各被一只大手压住,死死的贴附在两石壁上。
接着他的身体贴压上来,身前一紧,被人紧紧压住,身体象被他的身体托住一般。
刹时间,下坠之势大减,已然不如先前那么难以支撑。
二人身体紧贴着,他离她极近,她能感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耳边他的呼吸声中又是一声极低的轻声谑笑:“敢来这里,以为你多大的胆子,原来也是只纸老虎。”
无忧翻了个白眼,这账还的可真够快的。
想回他一句,然这个姿势,虽然有他抵着,省了不少力气,却仍然十分吃力,哪里还敢再跟他斗嘴,增加负担,只能咬牙将这口气暂时忍下。
门在这瞬间推开,眼前一亮。
二人紧贴在一起的形容直接落入无忧眼中,险些咬了舌头。
虽然是形势所迫,但这姿势却也实在过于的暧昧,无忧一张脸火辣辣的烫。
眼前黑衣人,和三日前所见一样,从头到脚的一身黑衣。
那时在月光下,看不清这双眼,这时就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又是背光,仍然无法看清他整个眼形,但那双眸子却是极清极亮,象是夜幕中撒了把碎星,极是好看。
面罩下角揭起,露出的唇薄削而红润,形状如刀刻一般精致。
无忧再怎么气恼,也不能不承认,这个人就凭着这双瞳仁和这张嘴,只要鼻子不歪便会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
她看他,这双亮如星辰的眼正好奇的打量着她,他看着看着,竟裂嘴一笑。
无忧视线落在他微勾的唇角上,想着方才被这张嘴占了便宜,更是气苦。
咬了唇,狠狠的瞪着他。
他看着她的怒容,竟又是裂嘴一笑,头微微一偏,唇竟向她的唇又覆了上来。
无忧一惊,瞬间睁大双眼,却又不敢动弹,只要一动,两个人就得一起掉下去,身体下方立着四个护院,以他二人的体重,将身下的四个人同时砸晕难度实在大了些。
眼睁睁的看着他亲了上来,在她唇上辗转吮吻,唇上被他制造着或轻或重的痒痒麻麻,气得差点别过气去,却又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眼神凌迟他。
028 极品父子
028 极品父子
好不容易等护院退了出去,听着脚步声走远,无忧忍无可忍,猛地在他唇上使劲一咬。www.tsxsw.com
无忧在他吃痛退缩之际,一屈膝,向他某部位顶去。
他避无处避,闷哼一声,掉了下去:“你……”
无忧随着他一同跌落,灵巧的在半空中一翻身,稳稳落地:“下次你再敢无礼,别怪我不客气。”于黑暗中瞪了他一眼,推开门闪身离去。
黑衣人翻跃起身,掩了门,急追出去,已不见无忧的身影,眺望四周,只见朝郡主府方向隐隐有人影晃过,半眯了眼,抬手,拇指抚过被她咬痛的唇,唇边还残留着她幽幽的芳香,似兰,却又似梅……唇角勾,偏头一笑,低声自语:“是千千吗?”
无忧回到郡主府,寻了个僻静处攀墙而入,直到靠近“慕言轩”,砰砰乱跳的心才算平复下来。
从怀里摸出从陈府带回来的玉佩,就着月光细看。
就是她这种不识得鉴别玉器的人,也能看出只是块玉质很好的玉佩,除此以外,并无特别。
虽然图案与她那块有点相似,但比峻珩送往靖王府的那块差的甚远,既然那块都是假的,这块就更不可能是她想要的东西,好不失望。
将玉佩放在地上,顺手拾了石子路边的石块,将玉佩砸了个粉碎。
这东西既然不是想要的,就得销毁,不能留下把柄。
她离去不久,一个黑衣少年跃墙而入,额头凌乱的留海随着夜风轻动,给他俊朗的面颊上增上几分不羁,却是在无忧那里买书的少年。
他回望了院子身后围墙,嘴角扯出个懒洋洋的笑,伸了个懒腰,大步向前直走,突然感到脚下踩到一物,停了下来,挪开脚,见是一堆被砸碎的玉屑。
少年眉头微敛,蹲下身去,拾起未完全碎去的一小块玉碎,细细看过,唇角微勾,眼角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浅笑,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烁。
“开心哥哥,你在做什么?”随着还带着奶气的童声传来,有人飞扑过来,从后面搂了他的脖子,趴在了他后背上。
叫开心的黑衣少年心里一惊,不着痕迹的拂去地上玉屑,将那小块碎片藏在掌心中,慢慢站起身,转身看向身后跑得红扑扑的可爱小脸,又扫了眼跟在他身后妇人:“没在做什么,这么晚,你怎么还没跟着王妈妈去睡觉?”
“郡主回来都不理我,我在想,可能郡主还在恼我。了了哥哥一直是最讨人喜欢的人,所以我去问一问了了哥哥,怎么样才能讨人喜欢。”十一郎扭着手指,模样十分委屈,“可是我还没来得及问,了了哥哥就去了不凡哥哥那边,好久不见回来。”
开心想着前几日在街上,了了被无忧啃过以后,蹲在街边吐了那半天的情景,险些笑出声,要问了了怎么讨无忧喜欢,怕是有难度:“了了回来了?”
十一郎点了点头:“子时三刻就回来了,了了哥哥有事找你,给你院子留了话,可是一直不见你回来。”
开心浓眉微挑,了了这么晚回来,这小子还巴巴的去请教这么个问题,对常乐郡主的夫侍一职当真上心,当真是“钱”途无量:“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捏捏他嘟着的小脸,转身要走。
十一郎忙将他拽住:“我也去。”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开心眉头微皱。
“还不想睡。”十一郎扁着小嘴。
了了这么急着寻他,必定有事,不愿当着下人的面,在这里和十一郎拉扯耽搁时间,索性牵了他的小手,微瞥了立在身后的王妈妈:“你先回去,我一会儿送他回去。”
王妈妈忙行礼离开。
开心不再停留,拖着十一郎径直去了了了的住处“听雨阁”。
到了“听雨阁”也不叫人通报,径直推门而入。
了了已经回来,除去外袍,正要睡下,见他这时候闯了来,眉心一皱,望了一回窗外的夜色,显出几分无奈。
开心渴了半晚上,不看他略沉下去的脸色,大步迈到桌前,翻了个茶盅,自行斟茶,等茶之际瞥视向身前立着的十一郎,无心的顺口问了句:“你是怎么惹了那小魔女?”
放下茶壶,见十一郎扭着衣角,一个劲的瞅了了,没回答的意思,不再理会,五指扣了杯口,倾杯就饮。
大半盅茶入口,还没咽下,听十一郎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我和郡主亲亲,把她的嘴唇磕破了。”
“噗”的一声,开心一口茶喷了出去,十一郎后退不及,被喷了一头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更是委屈,涨红了小脸,大声道:“是了了哥哥说亲亲表示喜欢,可是郡主根本不喜欢。”
“不喜欢吗?我看挺喜欢的。”开心眉头一挑,闷笑着看向坐在床边的人。
惜了了正下意识的抬手去擦破皮的唇角,倾国倾城的美人脸已经扭曲得没法再看。
十一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扁着嘴,不敢再出声,只是眨巴着眼,将惜了了看着。
惜了了那双妖娆的凤目刹时间喷了火,恨不得将前面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掷出“听雨阁”,纠结了一会儿,相信当真动起手,被掷出去的不是开心,而是自己,只得作罢,重哼了一声,阴沉着脸,默着不再说话。
开心闷笑一阵,将手中茶一口气喝了,又闷笑了一阵,才开口问道:“对了,最近可有新的下人进府?”
惜了了顿时生出警惕,这个人只要问话,就必定有原因,照以往的惯例来看,都不会有好事,加上正在气头上,说话也没好口气:“峻珩太子的妾侍进了三十二个,有没有新来的下人,就不得而知。我在这府中逗留的时间还不如你多,你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你该去问不凡。”
开心对惜了了的脸色全不在意,眼神微黯,撇嘴笑了笑,那个人太过聪明,哪能问得。
一直憋着话的十一郎终于忍不住,拉着开心的衣角扯了扯:“开心哥哥,什么是恋童?”
“你哪儿听来的这词?”开心一愣之后,眼里绽了笑,不经意的瞟向前方了了,后者对一个五六多的小孩童问出这么个问题,也感惊讶。
十一郎吸了吸鼻子:“有人说了了哥哥恋童,恋的还是我。”
开心再也忍不得,捂了肚子大笑起来。
“是哪个该死的说的这浑话?”惜了了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十一郎扭头看去,只见惜了了一张脸铁青,狰狞可怖,吓得一吞口水,如小猫儿叫一般挤了个名字出来:“千千。”
开心手一滑,茶盅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瓷渣四迸。
“你失魂了吗?”惜了了眼角一跳,目光扫过地上碎瓷。
“手滑了。”开心垂下眼,脸上笑意微减,重新去茶盘里摸茶盅。
惜了了瞪着十一郎,脑海里扒拉着十一郎所接触的人中有哪一个叫千千,咬牙切齿,大有不把对方撕成碎片不罢休的味道:“哪个千千?”
开心倒着茶的手顿住,略侧了头看向十一郎,茶水成一条细线慢慢注入茶盅,偶尔注到杯外,湿了手指,也没曾注意到,见惜了了向他望来,才收回视线,在桌边三角凳上屈着一条长腿坐下。
惜了了觉得开心有些反常,也不多问,接着瞪十一郎。
“郡主身边的大丫头。”十一郎不敢不说。
果然……开心放下手中茶壶,将茶喝去半盅,心也凉去了半截。
惜了了顿象嘴里捂进了一堆苍蝇,冷哼了一声,有其主必有其仆。
那女人,他只求能有多远,绕多远,最好永远别再见面,至于她身边的人,自然一并绕开,唯恐牵扯上关系。
方才想将那人撕成碎片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不再搭理十一郎,转向开心。
“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闯了祸?”
“怎么这么说?”开心神色间有些漫不经心,将茶盅中剩下的小半盏茶一饮而尽,仍不解渴,又自去拿茶壶倒茶。
“你娘寻你,都寻到我的茶苑去了,说不知你是不是又在赌场输了钱,把家里你爹天天要拜上三次的玉佛拿出去当了,你爹气得在家上吊呢。你赶紧回去看看,万一吊出个三长两短,不孝子的名号,你可就坐正了。”
开心端到嘴边的茶盅停了下来,有些无奈的嗤了嗤牙,“哎……呀”一声:“什么爹嘛,明明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就借几天周转周转,过几天就赎回来还他,少拜几天要死人吗?”
将茶盅丢回桌子,起身吊儿郎当的往外晃。
“你去哪里?”惜了了抬手捂了捂额头,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对父子,爹没爹样,子没子相。
“回去啊,明知我爹是假上吊,但万一真吊死了,我娘还不打死我?”开心头也不回,懒洋洋的回答。
“那玉佛在哪儿?”
“自然在当铺。”
“当了多少银子?”
“三十金珠。”开心停了下来。
惜了了哼了一声,将一个金丝荷包丢给他:“去赎回来。”说完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只是借你周转,要还的。”
029 无赖中的无赖
029 无赖中的无赖
开心一把接了荷包,眉开眼笑,转到床边:“既然是借,少是借,多也是借,帮我凑凑,三百金珠。(/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惜了了嘴角一抽,一时间怎么就忘了他是个打蛇随棍上的家伙,眼露迷惑:“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跟一个女人做笔交易。”开心眉头一皱即松。
“三百金珠,可以包下多少花场女子。”惜了了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听说今夜春晚楼的花魁,初夜可是冲着黄金三千两去的。”开心看着惜了了的眼神透着不可思议,不知他怎么会想到花场上去。
“你……你还当真是迷上了花场女子,金珠还我,让你爹吊死算了,好过以后被你气死。”惜了了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瞬间转红,伸手去抢开心手中一抛一落的金线荷包。
“你想什么呢?三百金珠买人家脚趾头?就算我想买,包她初夜的那位,还未必肯让我立在床尾分她一个脚趾,外带观一回现场chun宫。”开心挑高了眉梢,一把抓了抛起的荷包,塞入怀中,不容惜了了抢去。
“你不是买……买……”惜了了瞟了大眼圆睁的十一郎一眼,把话头掐住,凑到开心耳边压低声音道:“人家姑娘的初夜。”
“你给我黄金三千两,我就去春晚楼。”开心咧着嘴懒洋洋的笑了,向身前的人摊出手掌,接着也压低声音,拉长了声调道:“买了她的初夜回来,让你尝尝鲜……你出钱,我跑腿,也算没让你白借我三百金珠……”
他话没说完,惜了了已然一脚向他踹了过去,一张脸象煮熟的大虾,颤抖着手指着他:“谁……谁要借你三百金珠了?谁又要你跑这门子的破腿?”
“不借也行,反正我是约好了人家到时间交钱,到时我交不出来,就直接把她领来这里,说那东西本是你要的,因为资金紧张,一时半会儿凑不上钱,所以你愿意以身相许。以了了美人的美颜,她一定求之不得。”说完,不忘屈指一勾惜了了的下巴:“如何,了了美人?”
“你敢!”惜了了气得浑身乱颤,打开他的手,挥掌向他劈去。
开心闷笑着闪身跳开,朝门外跃去:“就算你想,她还不见得肯。”那黑衣女子凶悍无赖的模样在脑海里闪过,唇边好象游浮上她唇上的幽香,眼里戏笑略敛,怎么偏偏是小恶魔身边的人。
“你到底拿这么多钱做什么?”
开心不答,朝他笑了笑:“代我送十一郎回去。”
“你到底去哪里?”惜了了嘴角又是一抽。
“自然是回家把我爹从梁上取下来。”话刚落,见惜了了又抛了个荷包过来,顺手接着,沉甸甸的竟是半袋子金珠,嘿嘿一笑:“谢了,过些日子还你。”
惜了了望着他离开,才长松了口气,睨向十一郎,眼线落在他的圆嘟嘟的小嘴上,顿时觉得自己唇上被无忧磕破皮的那块阵阵发麻,又不自在起来,浑身象长了毛一样难受。
十一郎人虽然小,却识得脸色,也不再多嘴惹事,乖巧的拽着惜了了的衣袖回了自己院子。
惜了了本想将他放下就走,但转念一想,蹲下身,平视着十一郎,正色道:“我不知那个千千是什么人,不过你以后少与她来往,她说的那些浑话更是听也不能听。”
十一郎顺服的点了点头,在惜了了正要起身之际,突然飞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才转身跑走了。
惜了了脑袋“嗡”的一下飞出满天的星星,这小子亲过那恶女人,居然又来亲他……
整个人往后坐倒,跌趴在地上,一阵干呕。
无忧这一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睡得舒服,一个赤shen裸ti,穿着黄色小三角的家伙从天而降,直趴压在她身上,手脚并用的缠了她。
“无忧,我好想你,我们就快见面了,我们终于快成为夫妻了,我们终于可以爱爱了。”那家伙将嘴嘟成猪嘴,向她的唇凑上来。
无忧记忆中,冥王说过她本来就是死人,是不能轮回转世的,再死上一死,只能做野鬼,如果她不幸二次死亡,只能嫁给他当鬼妻。
两眼瞬间大睁,我的姨啊……不要当野鬼,不要嫁他,不要他嫁我,如果跟他成了夫妻,难道变成了野鬼还要跟另一只野鬼爱爱……天哪……这怎么爱得了……
恐惧中猛的一推已经凑到嘴边上的猪嘴,用力往床下一滚。
痛得“哎哟”一声,翻身坐起,眼前一片漆黑,哪有什么冥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长吁了口气,爬上床,重新躺下,还好只是梦。
和那家伙相处十八年,简直是个噩梦。
第二天清晨,正端着碗稀饭,千千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进来:“大新闻,大新闻。”
“什么大新闻?”无忧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接着喝稀饭。
“都说牡丹花来踢郡主的馆是因为峻珩太子。”
无忧一听是与峻珩有关,而且还是那朵牡丹花,就失了兴趣,捏着豆沙包一点点的啃,盘算着时间,是不是该回婉城收金珠,不过想着昨夜那人的恶行,心里就别扭的慌。
千千不理她爱听不爱听,自行在一边唠叨开了:“其实她并不是冲着峻珩太子来的,而是冲着巫仙凤止来的。”
“凤止又是什么人?”无忧瞟了眼满脸兴奋的千千。
“是南极神巫的关门徒弟。”
“南极神巫又是什么人?”
“活神仙啊。”千千诧异无忧居然不知这么个人。
“我只在神仙谱上看过南极战神,可没见过什么南极神巫。”无忧虽然没分清自己现在借着兴宁的身体,到底算是活人,还是死人,但对凡世间这些装神弄鬼的人,并不多感兴趣。
“南极神巫就相当于人间的活神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是巫术界的高人,只是隐居多年,世人再不曾见过。”
“怕是死了。”无忧将碗中剩下的稀饭喝掉,这些装神弄鬼的人,要么骗够了钱财,换个身份,过上妻妾环绕的日子;要么就是骗人的时候被人识穿,引起公愤,被群殴而死,不管是哪一种,反正这个身份都是没了,所以一概而论……死了……
“哪能,是他老人家遇上了今生唯一看上的一个徒弟,所以带了徒弟归隐山林,一心教徒弟去了,他那徒弟最近才技成出山,牡丹花就是冲着他的这个徒弟凤止去的。”
“冲着他去?难道是想去给他当老婆不成?”无忧撇了撇嘴角,对牡丹花实在提不起兴趣,关心的还是能不能拿到那三百金珠,三百金珠,在她还没摸清生财之道之前,能起不小的作用。
“你太神了,一猜就中,牡丹花昨天向凤止道长递了求婚书。”
无忧微微一愣,确信自己没听错,千千介绍凤止时,前面确实有“巫仙”二字,什么仙也好,神也罢,其实都只是一个巫人,神贯。
无语的望了回千千,这世上真是什么怪事都有。
凤止……这个名字……隐隐耳熟……
无忧微偏了头,思寻着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一个久远的被她几乎完全忘记的话音仿佛在耳边响起:“无忧,我是来带你离开的,我叫凤止,是冥王。”
无忧手中端着的碗,“咣当”的一声翻跌在桌上。
八年前的往事,翻卷上来,灼红了她的眼。
那时她只得六岁,立在屋中,看着子言坐倒在冰冷的地上,双臂紧抱着与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迷茫的回头:“要去哪里?”
“去另一个世纪,你会在那里生活得很好。”立在身后的男子,长发过膝,无风自动,如神仙一般。
“子言哥哥一起去吗?”
“就你一个人去。”
“我不去,我要和子言哥哥一起。”
这时窗外突然燃起弥天大火,片刻间已经卷到窗口,浓烟火苗向他们直扑而来。
“子言哥哥,起火了。”
无忧向只是紧抱着小女孩,对袭来的大火全然不为所动的子言扑去。
手腕一紧,已被那个叫凤止的冥王抓住:“他听不见的。”
窗棂也开始起火,而子言只是抬头望了眼窗外通红的火焰,又垂头看着怀中紧抱着的小人儿,脸上象平时一样淡淡的,没有表情,只有眼里凝着一团无法化去的痛楚。
无忧见他没有逃开的意思,心急如焚,她又被人拉拽住,无法靠近子言,将他推出这间即将着火的屋子,又急又怒,声嘶力竭的哭喊,挣扎。
向子言伸着手,抵死的哭着,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怀中人儿雪白如瓷的可爱小脸,眼角都没向她抬一抬,扯着袖子拭去怀中小人儿嘴角渗出的血丝,柔声道:“无忧,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要你孤单。你以前总怨我不爱说话,不愿给你讲故事,我现在把会的都讲一遍给你听,可好?”
无忧听了,越加用力哭喊:“我不要听故事,我不要听故事。”换成平时她是极愿听他讲故事的,但这时她只想他离开这间屋子。
030 向神棍递婚书
030 向神棍递婚书
子言对她的哭喊全然无觉,当真用他极低,极柔的声音,慢慢的讲起了故事。tsxsw.com
无忧越加急得没了办法,扭着身子与拽着她的那个人拉扯,想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然而只得六岁的她,能有什么力气,被那人拽着飘出窗口。
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院落被浓烟淹没,火苗不时的从浓烟中窜出,连救火的人都不见几个。
身体被拖拽着越飘越远,泪眼朦胧中看见姨娘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后来她知道,自己在那一世中,已经死去,子言抱着的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其实就是服下毒酒的她,冥王带走的不过是自己的那缕魂魄。
至于自己后来的身体,仍是她以前的身体,只是不知冥王用的什么办法,将她从大火中弄出来,弄出来的时候已然被烧得不成样子,不过受他之托的那位大巫师当真高明,竟将她面目全非的身体完全复原。
因而她这具身体看上去与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实质上她并算不上是一个正常的活人,或者用可以正常生活的死人来形容更为恰当。
也正因为这样,她的体温永远比常人低,在某些时候,体温会低得如同死人一般,而且没有呼吸。
这样的情况据冥王所说,是因为缺少阳气造成,只要补上阳气,也就自然回转。
反之,如果补不上阳气,她也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这种特殊情况,她也只遇到过一两次,一次是在她十五岁,另一次是在她十七岁的时候。
不过当时对她而言就象是睡了一觉,每次醒了都看见冥王趴在她床边打瞌睡。
她问过冥王,这阳气怎么个补法,冥王总是吱吱唔唔,含含糊糊,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大概意思就是这两次发作都是恰好是正午,一天当中阳气最旺的时候,所以随便捣鼓捣鼓就行了。
至于怎么捣鼓的终是没能弄明白,估计是把她丢到太阳底下暴晒,因为怕她打他,所以才不敢明说。
成年以后,医大学生的功课本来就比普通大学繁忙,放学后又有永远到不了头的各种训练,让她没有时间去象别的女生一样接触男人,去恋爱。
但忙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她的体温。
在这个浮燥,又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只是一起赏赏花,观观月,慢慢培养感觉的社会,男女一块大多直奔主题,在床上直接找感觉。
她怕与别人躺在一张床上睡着的时候,万一遇上那种特别的情况,一身冰冷如铁,又没气出,人家多半会以为身边躺了个死人。
遇上个胆小的,吓走了也没什么。
大不了晕在那儿,等冥王来再将她捣鼓捣鼓,也就完了事。
就怕遇上个重感情,又舍得破费钱财的,好心给她收收尸,送送火葬场,可就麻烦大了,所以虚长到二十四,还是孑然一身。
按理子言该被烧死在那场大火中,但没亲眼看见他死去,总是心有不甘,存着一念想头,或许他得以逃生,又或许如自己一般,用另一种方式存活在这世上。
向冥王问过,回去偷她的身体的时候可有看见子言。
冥王将手一摊,说当时只顾着尽快将她的尸体偷出,并没留意其他。
无忧离开时,明明看着子言是抱着她的,冥王要偷她的尸体,就得在他怀中把她挖出来,如何能没留意到?
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问得急了,冥王便跟她摆出轮回之道,说她是已死的人,不该再过问前世之事。
再被她逼得急了,就吓她说,如果再问就将她送去孟婆那儿,灌她两大碗孟婆汤,让她将子言并着其他往事一起忘得干干净净。
无忧固然想知道子言是生是死,但他生也好,死也罢,都是不能再见的。
而与子言一起四年的记忆,对她而言甚过她的性命,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最终是屈服在冥王的鬼威之下,口中再不提“子言”二字。
冥王看着这模样的她,心反而软了下来,去买了许多冥纸来,堆到她面前:“我真不知他是生是死,不过那情形,你也看见了,多半是活不了的,去给他烧点纸吧。”
还只得六岁的她,瞟了那堆冥纸一眼,连手指都没去碰一下,抱着膝盖缩到床角怔怔出神,她不承认他已经死去,往后的十八年,她的忌日,都会朝着她认为西越皇宫所在的方向,望上一夜,但没为他烧过一张纸。
冥王没带过孩子,第一次知道小孩子会这么让人头痛:“你们一起不过短短四年,何必如此。”
她抬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从她知道世事起,便身在无人问津的冷宫中,身边只有一个他。
姨娘固然疼爱她,但姨娘那时肩负着西越与别国间的外交,又终是嫁了的人,嫁的还是北齐的靖王,平日也是西越住住,北齐住住,并不能时时在京中照看着她。
一旦遇上姨娘不在京中,宫女经常一两天才给他们送一次饭,而且送来的饭菜常常是馊得吃不得。
她饿了,偷偷去采果子,打野兔烤给她填肚子的只有他,如果运气不好,打到的山鸡太小,他就会自己饿着,却逼着她将小山鸡吃光。
小时候长个子太快,头一年的衣裳,第二年便再也穿不上,天气转了凉许久,都不见送新的冬衣来,他就会把自己的衣裳收拾着给她穿,而他自己却仍穿着夏天的单衣。
在她面前,他总说不冷。背转身,他认为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就会偷偷搓着胳膊驱寒。
她摔了,他从来不扶她,叫她自己站起来。那时她委屈,她哭,但后来大了才明白,他是不要她娇气。
在别人看来短短的四年,对被冷落在深宫中的他们是何等难熬,没有他,她早就夭折在宫中。
冥王,一个冥界的能活个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怪物,如何懂得这些……
“郡主,你怎么了?”千千推了推她。
“呃,没事。”无忧的思绪被千千唤醒,呼出口气,垂下长睫,掩去泛潮的眼。
后来她虽然知道自己死了,但仍恼冥王将她和子言分开,没能让她和子言死在一块,所以许久都不曾搭理过他,于是他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叫过,以至于到后来连他的名字也忘掉了,对她而言,冥王就是他的名字加身份。
或许子言的生死,寻个机会问问姨娘,能最快的得到结果,但她一直没问出口,因为她害怕连心里存着的那一念想头,都没了。
后来无忧想向平阳公主打探的念头被一件事扼杀在腹中,这是后话。
“郡主,你说牡丹花为什么想要嫁凤止?”
“那个凤止家世如何?”无忧虽然对牡丹花不感兴趣,但也想借着这些与自己无关的八卦散去心里的郁积。
“听说只是一家农户的儿子。”
“长相如何?”无忧接着问。
“没听见传言美或丑,怕是平凡。”千千茫然摇头。
“那她就是纯属个人特殊嗜好。”无忧翻了个白眼,身为番王的女儿,婚姻岂能自己随便做主,要嫁的大多是皇家子嗣,或者名门贵族。
她这么私自递了婚书,纯粹是自娱自乐,如果那个叫凤止的神棍愿意陪着她玩一玩,那么不久以后便很可能再玩一场棒打鸳鸯的游戏。
“可是我听说,她向凤止递婚书是因为郡主也向凤止递了婚书……其实我来是想问郡主……为什么要向凤止递婚书……”
无忧一怔,指了自己的鼻子:“我向那巫棍递了婚书?”
千千点头。
“我何时……”无忧简直听见了天下最荒谬的事。
一声轻咳从门口传来打断无忧的话。
千千身子一僵,忙让了开去。
一袭干净得象不沾丝毫尘埃的白袍从千千挪开的身影后露出,直印入无忧眼中,那双静看着她的眼,却是如同春光和旭,给原本清冷的清晨,添了几分暖意。
无忧与他已见过几次,再见他已经没有初时的慌乱,加上这些天来对他的了解,知道这个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清早的往她这儿来,必然有事。
不过不用她多问,对方也会表明来意,于是撑了头等着他开口。
不凡也不急着道明来意,目光先扫过桌上碗碟,见筷子弃在了一边,知无忧已然用完早膳,才不急不缓的开口:“王妃请郡主过去一趟。”
姨娘来寻她,只消差个大丫头过来就可以,何需劳烦他亲跑一趟?
无忧不言,只是静静的与他对视。
他目光平和,也不回避:“王妃在等。”
无忧收回视线,接了丫头递上来的湿巾抹了手,起身迈出门槛,从他身边走过,向前漫步而行。
他仍是在她右手边落后半步,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出了“暮言轩”才开了口:“无忧……她还好吗?”
“如果你不相信我是无忧,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只是一种习惯?”无忧回望向他,嘲讽之意不掩。
031 越界
031 越界
“因为你跟她长得一样。www.tsxsw.com”
不凡径直望进无忧的眼,过去的无忧性情固然糟糕,行事诡异,然心思并不难猜,她的那双眼总有股化不去的阴霾。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眼里的那股无法抹去阴霾,见到他时,总垂着眼睑,毁去容颜后,便越加的不正脸对他。
而眼前这位,不管她丑也好,绝色也罢,都能全然无所谓的对他想看就看。
明明是一心千百窍,这双眼却是纯粹的黑,纯清亮泽,就算是晦暗的心情,对着这双眼,都情不自禁的明朗起来。
晨光透过树梢,又在这双眼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异常的炫目。
无忧唇边嘲讽之意渐渐退去,自己不过是占人身份的死活人,有什么资格来嘲笑他的为人处事,生存之道。
收回视线,背着手,低头看着前方石子路面,朝前走去。
风拂开她耳边发缕,露出耳后那颗小小的红痣。
他垂眸下来,忍着不伸手去轻拭那颗红痣:“那婚书是王妃令我代你递的。”
无忧正用力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气,蓦然听见这句话,险些被吸进去的空气呛死,扶了身边小树咳得面红耳赤。
等缓了气,才斜睨向身边静看着她,全无表情的人:“叫你递,你就递?是我娘的话不能违,还是你不想违?”
“有何区别?”
“本质区别没有,不过有些有些个体差异。”
“呃?”
“怎么说呢?”无忧搔了搔头:“这么说吧……如果是不能违,我觉得委屈了你,被迫迎多个新人进来分去你该得到的……”无忧比划着手,不知该用什么词合适,比划了半天,一个词出了口:“宠爱?”
话出了口,自己都不觉得合适,这个人需要故意去向人讨宠?
果然他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看来:“郡主会宠爱不凡?”
无忧脸上神色即时有些发僵,干咳一声:“这个嘛,这个嘛……你需要吗?”
他勾唇微微一笑,伸手捻去飘落在她肩膀上的一片落叶:“如果是不想违呢?”
不凡没再纠结无忧会不会宠爱他的问题,让无忧暗松了口气:“如果是不想违,那就说明要么是你太无私,一心想讨我高兴,什么人都往我身边送;要么就是你嫌我的夫侍太少,院子里太冷清,不够热闹,想院子里多个神棍,没事的时候招人来做做法式,跳跳神,热闹热闹。”
怎么掂量,这个人对兴宁都是无心的,兴宁摊上这么个虚情假意的人,不知是不是福?
他眉心微蹙的笑了,这院子什么都可能缺,就不缺人,除了无忧现有的六夫三十二侍,还有峻珩的三十二侍,就连给皇上唱大戏也不用这么多人。
“是不能违,也不想违。”
无忧一撇嘴,真好,前后都被他摊上了,分明是对兴宁无心,却给人家一个伟大无私外加委屈的形象,地位上自然是又上了一阶。
他们要塞多少夫侍给兴宁,无忧不感兴趣,自己不过是个路人甲,就算是再帮兴宁弄进十个八个夫侍,她也是无所谓。反正寻到了子言,拍拍屁股走人,这一院子的人争风喝醋,与兴宁怎么折腾,都与她无关:“这个神棍到底什么来头,你们要巴巴的往这院子里搬?”
“千千已经说了,是南极神巫的徒弟。”
“那又如何?”
“另外千千有一点没给郡主说明白。”
“什么?”
“南极神巫精通的是阴阳修补之术,而凤止深得他师傅真传。”
无忧一愣之后,突然转身爪子搭上不凡的胸脯,向他露出一个暧昧笑意:“男女阴阳吗?你就挺好,不用他了。”
不凡垂头看向在自己胸前交替乱拍的几根白玉般的纤细手指,笑着摇头:“生死阴阳。”
无忧张着几根手指,在他胸前僵住,脸上的笑也慢慢敛去,过了会儿,才干巴巴的笑问道:“你愿意娶一个死人吗?”
“凤止虽然学的是秘术,但他是活人。”不凡将她叉开的几根手指合拢,顺手握住。
无忧嘴角笑意越加干涩,心里嘀咕:他是活人,我是死人啊。那个人如果当真精通阴阳之术,照理不会看不出她是个死人。
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继续走自己的路:“我没兴趣,要娶,你娶,我不介意你纳妾。”
不凡哭笑不得:“他是男人。”
“我不介意你们断袖,反正峻衍就是一个大断袖,再多你们一对,也无防。”
“你就不问问王妃为什么要向凤止递婚书?”不凡眼里浮上一抹无奈,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为什么?”无忧头皮发麻,如果凤止真的懂阴阳之术,那么在没寻到子言之前,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看见自己。
“郡主可还记得,三年前为何会进山?”
“不是治病吗?恢复容貌。”无忧的心突的一跳,想着失疯症该怎么装。
“不错,是治病,不过治脸到是其次。”
“呃?”
“郡主天生体弱,少口阳气,无论王爷和王妃如何小心翼翼,六岁时终于还是夭折,恰巧南极神君路过,给郡主渡了口阳气,才又活转过来,但南极神君说这口阳气只能撑到郡主十二岁,十二岁后郡主便会缺少阳气,如果阳气缺得紧了,就是有回天之术也救不了郡主。十二岁之前送往南极神君的师弟神医那里,仗着神医的高超医术,可以延长三年寿命。也就是说郡主只能活到十五,除非……”
“除非什么?”无忧眉头微敛,自己是死人,少口阳气,也是正常,没想到兴宁也会有这毛病,而且她死于六岁,兴宁也夭折于六岁,巧合吗?
“除非有他们的独家的秘术才可以给郡主继命,可是南极神君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门秘术除了对八岁以前的孩童施用,便只能对自己夫人施用。南极神君自从夫人去世以后,便立誓不再娶妻,如今能保得郡主的只得他唯一的徒弟凤止。所以王妃的命令,不凡不能违,也不愿违,因为我不想你只活到十五。”
他说这话时,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耳后的那颗红痣。
无忧望了望天,原来兴宁也只得十五岁的寿命,如果一年内兴宁不能回来与这个叫凤止的神棍成亲,自己算不算间接杀了她?
回头瞥了他一眼,望进他审视的眼,陡然一惊,将嘴一扁,一吸鼻子,开始抽抽嗒嗒的哭:“原来我就快死了。”
不凡微怔:“无忧。”声音极其的低柔。
无忧胸口一紧,他对她最多能叫个郡主,从来不曾叫过名字。
很久以前,子言总是这么叫她,一想到子言,心里一阵酸楚,半真半假的,当真落下泪。
不凡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上前一步,将她抱入怀中:“对不起,不该告诉你说这些。我以为你现在长大了,知道这些会更珍惜自己。”
无忧把脸埋在他胸前,继续吸鼻子,他不就是想看她会不会害怕吗?如果她是冒牌,也就不会担心在十五岁时丧命,自然无需害怕。
她自然也不会害怕,不过戏还得演:“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他难得的没如以前所见那样淡然,轻叹了口气:“不是有凤止吗?”
“谁知道他中用不中用呢?”
他轻抬起她的脸,拭着她脸上的泪:“如果他不中用,那么当年南极神君的话,也不必相信。”
“可是我不想要那个凤止。”如果不凡说的是真的,那么凤止是兴宁的救星,可就是她的煞星。
“凤止……我去递婚书时见过……其实一表人才,是世间少有的好容貌,性情也活泼开郎,不似我这般死气沉沉,你见了应该会喜欢。”
无忧望进他眼底深处,扒拉着那抹无尽头的黑,可以看见一抹心疼。她儿时哭的时候,子言也是这般看着她,眼里也是这样的心疼神色。
但仅仅是心疼,绝无因为她身边将另有新人而失落。
她没恋爱过,也感觉得到这抹心疼不属于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恋:“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不想要那个凤止,只想要你。”无忧觉得鸡皮从脖子下一路爬上来,直接麻进头皮,强忍着不哆嗦。
不过他的性子确实象极了她所喜欢的子言,沉稳如陡崖之松,清宁如远山之水,让人无论在多糟糕的处境都能淡然。
“我自然一直在的,不过是院子里多了个凤止罢了。”他拇指轻抚她新长出来的,嫩得象剥皮的煮鸡蛋一样的脸庞。
“你真的一点不介意?”
不凡凝看着她的眼,一如惯有的温柔,不答。
“如果你真的一点不介意,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无忧觉得自己脸上的鸡皮都要掉下来了。
他眼里的温柔淡去,渐渐转冷,慢慢放开揽着她的手臂:“你越界了。”
越界?无忧脑子转了半圈,将他拽住:“我才不要再管什么界不界,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032 无处不逢君
032 无处不逢君
他眉头慢慢拧紧,审视她的眼光露出些许疑问。/www.tsxsw.com/
无忧心里“咯噔”一下,别为了阻止个凤止进府,把戏演过头了,慢慢垂下眼睑。
“你答应过我,永远不问我的心。”他将她的脸略抬高些:“你今天是怎么了?”
无忧的心砰砰的跳开了,他居然说出这各种话,难道他相信自己是兴宁了?深吸了口气,壮着胆再赌一把:“如果我偏要问呢?”
“我会按我们当年的约定,离开这里。”
无忧神色一僵,那是不是可以接着再问他几句,然后他就可以打包滚蛋?那么自己身边就会少一个随时可能看破她的身份的厉害角色?
不过这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滚一滚,不敢当真这么做出来让他滚蛋。
别开脸,退开一步,从他怀里站出来,闷着头往前走,纳闷的长吐了几口气,恨不得将自己一把掐死,当真是有贼心,没贼胆,让他滚蛋的好机会就这么放过了。
不过真这么做的话,他或许会离开,但姨娘对她也就会产生怀疑,兴宁是姨娘生的,弄得姨娘起疑,比身边有个他,更叫人头痛。
与其算计着让他滚蛋,倒不如想办法拦着凤止进府。
要拦着凤止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凤止不愿跟她。
突然间盼着那朵牡丹花长得更千娇百媚些,让那个神棍对她一见倾心,爱得死去活来,然后牡丹花的老爹出来棒打鸳鸯,再然后他们二人卷包裹私奔,再不回来。
“无忧。”身后传来他温和的声音。
无忧站住,不敢回头,怕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凉?”
无忧一呲牙,死人嘛,不凉才怪,回头咧嘴笑了笑:“风大了点,吹凉了。”
“风吗?”他微抬脸,望了望旁边树梢,树叶稳当得摇都不摇一下。
无忧“嘿嘿”的讪笑了两声:“不是被这门没道理的婚事吓的吗?”
他看了她一阵,走上身,将她的手握着,轻轻搓了搓:“一害怕,手就凉,看来是改不了,其实凤止虽然是巫人,精通一些秘术,但生活习性上和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可怕。”
无忧微微一怔,想起自己儿时也是一害怕,表面上如何装的镇定,可是手却是冰凉一片,那时子言也总是这么搓她发冷的手。
不过那时她是个活人,而现在自己是个死人,她不知道现在这两份凉是否一样,但被他搓着手的感觉,却再熟悉不过。
望着他的手怔怔出神,兴宁也是一害怕就手凉吗?男人对自己的小妻子,都是如此吗?
“如果我违背我娘的意愿,撤回婚书,会如何?”
“那就是我方言而无信,而我又办事不力,王妃定会让我三跪一磕的去给凤止道歉,重新挽回婚约……你和凤止的婚事,王妃势在必行。”
“为何是要你去?”其实无忧可以理解姨娘的这个决定,毕竟这关系到女儿的生死,哪个母亲会明知道女儿将死去,明明有办法让她不死,却由着女儿胡来把机会毁去,再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去。
“如果你不答应,外面的人只会认为是我阻拦。”
无忧飞快的回头瞥了他一眼,这院子里已有五夫,再加上太子就是六夫,还有母皇送来的三十二侍,照此看来,兴宁对往院子里堆多少人,都是不在意的。突然死活拦着凤止,自然有原因,照兴宁以往的行事,她只听不凡的话,刚才不凡也说了,凤止相貌好,那么那些不知情的人,自然会认为是不凡善妒,容不下人,纵着无忧不让凤止进府。
他在这院子里有着别人无法攀比的地位,自然就会有眼红的人背后嚼舌根。
但别人不了解不凡,姨娘不会不了解:
“我娘当真会如此?”
“是,对王妃而言,没有什么事比让你平安更重要。”
“那你会三跪一磕的去给他道歉吗?”
“会,因为没事先征得你同意,这样的结果,自然也该由我来承担。”他语无波澜,好象要做的只是去将桌上的茶壶拿来给她。
“男儿膝下有黄金。”无忧莫名的有些着恼。
他抬起头来,对着她沉下去的脸,仍然淡然:“如果跪一跪,能保住自己想保的,又有何不可?”
四目相对,无忧对眼前的男人越来越看不懂,他对兴宁并无男女之情,那么百般的维护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兴宁能给他的地位和权利真重到可以让他无视自尊?
“能不能帮我约见赵雅?”
“赵雅如果知道你并不想向凤止递交婚书,立刻就会把婚书撤回。”他轻飘飘的将目光移开,牵了她的手慢慢前行。
无忧的脸苦了下来,难不成还要在赵雅面前演一出非那男人不可的戏?“如果我和赵雅相争,凤止会跟谁?”
“自然是跟你,三年前凤止随神巫一起来接你,准备将你送往神医那里,在府中留宿的那一宿。谁要你去偷看他洗澡不说,还跳到水里,将他摸了个遍,又说什么大不了你以后嫁他为妻。”他一本正经,看不出对兴宁干出的这件浑事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无忧脚下一软,忙吊了他的膀子稳往身形:“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兴宁干的好事,能不能赖啊?
“要不,等再见到凤止时,我顺带着提一提,让他帮你回忆回忆?”他的语气越加的飘忽。
“不……不用了,这样的事,留在心里就好。”
她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他垂头微笑。
一阵木轮压过石子路的声音传来,无忧抬眼望去。
一个小厮推着一架轮椅从前面花荫小路里转了出来,望见无忧,忙在路旁停下。
无忧看见那架空着的轮椅,想起那个叫“宁墨”的少年,耳边仿佛响起熟悉的音律,眸色蓦然黯了黯,向小厮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轮子的轴有些开裂,下坡时不大容易控制,小的送去叫人修一修。”
无忧走到轮椅边弯腰查看,她是学医的人,对轮椅自然没少见,这轮椅虽然做得精致,也可以自己控制,只是受材料限制,又没有刹车,如果开裂,轴心少了约束,下坡时一路滚下去,足以将轮椅上的人跌死。
“怎么?”不凡也弯下腰,随她一起看。
“没什么。”无忧直起身不再理会小厮,朝着姨娘的院子而去。
见了姨娘的结果,便是被她提了一同回京。
这次回去并没走平时所走的那条大路直接进城,而走绕小路进了一个城边的小镇。
无忧不解的揭着车帘打望:“娘,这是去哪里?”
“娘要去寻一个人,请他办点事,一会儿你在车上等我一阵。”王妃宠溺的拍拍她的脸蛋。
能让平阳公主亲临前来相请的人,必定是个人物。
无忧点头应了,继续观望这座小镇,小镇紧挨婉城,占着地理位置的优势,又没有那些官家来来去去,吆喝得街上行人东躲西闪,镇上热闹祥和。
真应了小隐于野,大隐于市那句话。
王妃的辇车转过闹市,绕着小路转到小镇角落的一处独门小院前。
还没到门口,便听见院中传来鸡飞狗跳的追逐打骂声和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王妃听得月牙般的柳眉便是一敛。
无忧听院中惨叫声,有些耳熟,揭帘伸长脖子往院中望去。
一望之下,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一个中年男子,正举着一把长扫帚赶着一个体态修长的黑衣少年边打边骂。
而那少年正是倒卖春gong的那位。
少年东躲西跳,身手也算灵敏,但院子只得那么点点大,任他怎么躲,总免不了要挨上几下,被打得急了,就往立在茅屋门口的妇人背后躲:“娘,快救我,再打,要出人命了。”
“就是要打死你这个不学好的浑小子。”大扫帚飞来。
明明少年和他娘站一堆的,扫帚却丝毫不误的扣在少年头上,而他身前的妇人却连扫帚边都没被沾上一点,足可见这门功夫绝不是一天两天操练出来的。
少年抱着头蹲了下去,一边用手臂护着头,一边抬眼朝着他爹嚷道:“打出人命了,哪家的爹能这么对儿子的,就为了个玉佛,能要了儿子的命。”
他娘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中年男子一听“玉佛”二字,更是怒火高涨,高举扫帚,朝少年头上扣落。
就在这时少年护着头的手中多了个碧绿的玉佛,这一扫帚下去,打到少年之前,势必要先将这玉佛给打了。
扫帚即时在玉佛头顶上停下,当真是收发自如。
少年长松了口气,扯着袖子抹了抹额头:“还是玉佛顶用。”
话还没落,扫帚转了个方向,抽向他屁股:“臭小子,敢拿我的玉佛来当挡箭牌。”
少年“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屁股上已挨了两扫帚,手捂着屁股,一边跳着闪躲,一边嚷:“再打,玉佛打了,我不管啊。”
033 白开心
033 白开心
“你敢打了玉佛,今天我就把你这浑小子打死。tsxsw.com”
少年惨叫着跳开:“娘,救我啊。”
一老一少,又在小院中追开了。
无忧在车上看着,如果不是强忍着,早笑出了声,这嚣张的小子,也有今天。
王妃实在看不下去了,整衫下了车。
恰好少年逃到门口,险些一头撞到王妃身上,猛的刹住脚。
在这同时大扫帚已当头扣下。
少年“哎哟”一声,咧着嘴,抱头蹲下,吡了吡牙:“什么爹嘛,一点不给人面子。”
中年男子这才看见立在面前的王妃。
王妃朝他微微一笑:“阿福,好久不见了。”
被王妃唤作阿福的中年男子一愣之后,忙将举在前面的扫帚藏到身后,赔笑道:“王妃怎么有空到我这破地方来。”
王妃扫了眼仍蹲在地上护着头的少年,眉头又是一敛,向站在茅屋门口向她行礼的妇人点了点头,才略正了正脸色,低声道:“开心怎么也是郡主的夫郎,你总这么打打骂骂的,叫别人看着,多丢人。”
开心忙把话接了过去:“就是嘛,这镇上笑话我的人都从街头排到街尾去了。”
阿福小眼一瞪:“你还敢说。”顺手夺了开心握在手中的玉佛,又朝王妃赔了个笑,把玉佛也背到身后:“这小子不打不成器。”
开心一抽嘴角,忙怏怏的闭了嘴。
无忧这时才知道他叫开心,这间茅屋虽然简陋,但能让姨娘亲自前来,可见茅屋的主人定然另有了不得的身份,这么个无赖小子能做兴宁的夫郎也就不足为奇了。
阿福长得小眉小眼,有些滑稽,完全一副小市民的模样,而开心除开他那无赖性子,五官和身段都是相当的出众,无忧实在没办法将他们二人往父子的关系上想,再看站在门口的妇人,相当的端庄,模样倒是很漂亮,看来开心完全象着了他娘的长处。
“我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王妃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
阿福嘴角赔着的笑顿时一僵,瞥了眼身后的妻子,很快恢复正常:“我已经收山很久了。”
“这件事,无需你重出江湖,也绝不会涉及过往的事。”王妃对他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这样啊,那里面坐吧。”
“不了,就几句话,就在外面说了就行了。”王妃回头望了无忧一眼,对开心道:“无忧在车上,去陪她说说话吧。”
开心抬头望向院外马车,与趴在车窗上的无忧目光一对,脸上的吊儿郎当顿时去了一半,多了几分憎恶,又回头对上母亲担忧的眼,马上重新笑了起来,站起身,抬了双手,捂了两鬓,往后顺了顺乱蓬蓬的头发。
原本很傻的动作,竟被他做得很是潇洒,双手叉着腰懒洋洋的晃到车窗前,趴上车窗,眼斜斜的睨着无忧,象在看一件让人很厌恶的东西:“哟喝,这脸还当真复原了。不过在街上啃了了的时候,怎么不用这张脸?”
院中三人一起向这边看来,无忧脸上就一个“囧”字,咧嘴笑了笑,凑近些,也趴在车窗上,与他眼对眼:“你姓什么?”
开心垮下脸,重哼一声,不答。
二人不再说话,一人趴了车窗一头,中间隔着一尺的距离,你瞅着我,我瞪着你,彼此都没好脸色。
隐约听见树荫后传来一些断断续续含糊的话语:银狐好象已经出过手……五日后……峻珩……防着银狐……之类的,不过声音压得实在太低,没办法听明白,这些不连贯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忧听到“银狐”二字,不由的认真听去,可是他们声音太小,风向又不合适,实在难以听清,正想把耳朵再竖一竖,听得明白一些。
对面少年不耐烦的开了口:“你娘叫我来陪你说话,你说吧,我听着。”
被他这么一打岔,那边的声音更听不见,无忧暗暗有些着恼,不过听不见了,也只能作罢,把心思收回来,又开始研究对面趴着的人。
这人长得确实相当好看,他所站的位置,面庞正好对着阳光,正对强光的脸,最容易暴露缺陷,显得苍白,而他那张脸对着阳光,反而象是吸收了太阳光一般耀眼,吸人眼眸,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丝毫不觉得邋遢,反而将他衬得神采奕奕,随意而不羁。
只是这张好看的脸上每个角角落落都写满了对她的厌恶。
照王妃见他爹的情形看来,两家关系还算不错,为什么他会如此憎恶兴宁,而且憎恶的程度已经到了在身为公主的姨娘也不加以掩饰,或许他不是仗着有个和王妃关系不错的爹,只怕早被砍了十次,八次。
无忧慢慢挑了眉,挤了个笑:“你是我的夫郎吗?”
“现在是。”他懒洋洋的半眯着眼将她看着,没因她的话引起任何激烈反应:“不过或许过些日子就不是了,这种事,谁知道呢?”
“你姓什么?”无忧笑嘻嘻的用手撑了下巴,照他这态度,确实不好说,没准什么时候,姨娘忍不得了,就把他踢出郡主府。
他闲懒得象是快闭上的眼瞬间睁大,继而又再眯窄:“你是不是想找事?”
无忧一眨眼,她是真不知他姓什么,只不过是半玩笑,半真的顺便探点口风,免得一会儿姨娘问起来,自己说不出来。
然而一个姓能让他这么大反应,倒是有趣,眉稍又是一挑,沿着窗台向他凑近些,接着笑问道:“你姓什么?”
开心脸色顿时黑了下去,撑起头,眸子里已燃了两撮小小的怒火:“你再问一句?”
无忧哪能怕他,正要开口,一个妇人声音传来:“小白,你娘在家吗?”
开心裂了嘴角,偏头低骂了声:“该死。”
“小白。”无忧笑得有眉没眼,向他趴近些,故意拖着声音:“白……白……”
开心一张脸乌云滚滚:“你敢叫出来试试。”
“不就是个白开心吗?这名字挺好啊,白开心……你爹可真会取名字……”
“你……你这该死的丫头,你等着……”开心怒不可遏,跳了起来,要去车里揪无忧,无忧忙向后缩开。
他手刚动,一个大巴掌在他头顶盖下,开心的头顺着巴掌的力道往下一磕,在车窗上碰的“砰”的一声:“怎么?老子给你起名开心,想你一辈子开开心心,还错了?”声大如雷鸣。
开心“哎……呀”一声,小声嘀咕:“什么爹嘛,开心固然好,也不想想自己姓啥。”
捂着额头抬起头,对上无忧幸灾乐祸的笑眼,怒气上涌,眼里顿时喷了火,又要伸手入窗去拽无忧:“你这死丫头。”
还没来得及发作,又是一个大巴掌扣了下来:“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凶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开心的头在车窗上又是一磕,不过再抬起头时,眼里已没了之前的吊儿郎当,除了怒还有惊人的冷,一指无忧,声音冷如寒冰:“就凭她?就是掐死她,都不为过。”
说完狠狠的剜了无忧一眼,转身对上王妃的眼时,脸上怒气才略退了些,垂下眼,避开王妃的目光,大步离开。
他突然如此,无忧一时间反而怔住,有些不知所措。
“开心……”阿福追了两步,开心已转出前面竹丛不见人影,长叹了口气,转过身,扫了眼愣在那儿无忧,神色间有些尴尬,再看王妃时,又多了分歉意:“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怪我这做爹的没教好他,不过他也只是说说,不会当真的。”
王妃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不怪他,如果不是无忧当年……哎……我们回去了,你也别再打他,你越是如此,他越是跟你离心,不肯好好学本事。”
阿福点了点头,帮她撩起车帘:“你不怪他就好。”
车帘落下,王妃见缩在车厢一角的无忧神色间有些殃殃的,又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转身坐好,吩咐启程。
无忧向王妃挨近些,抱了她的手臂:“娘,开心他爹到底是什么人啊?”她有失疯症的前科,就算以前兴宁知道白开心这一家子的底子,也可以当作是失忆不记得了。
能与平阳公主直接你我相称的人,实在叫无忧压不下好奇心。
不过问是问了,并没指望姨娘能告诉她。
不料王妃想了一阵,竟开了口:“你也大了,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一些。”
无忧即时来了精神,两眼铮亮的将姨娘瞅着,静等下文。
“在银狐现世以前,白福是天下第一盗。不过他与别的盗贼不同,并不随便出手,但凡出手,必是与人有交易。世间想与他做交易的人多如蚊虫,但并非谁都能与他做上交易,只有他投放了名牌的人,才有资格与见面,他看人顺眼,才能谈交易一事。报了东西,还要看这样东西,他愿不愿意偷。也就是说,想请得他出手,比摘天下的星星容易不了多少。”
034 特殊嗜好
034 特殊嗜好
无忧瘪了嘴,这个天下第一贼怕是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接上几次买卖,不知这个贼和那个色贼谁更穷些。(/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王妃思绪飘远,回想往事,沉吟了一阵,才接着道:“如果没有接到过他的名牌的人,顶多只是听过他的名,根本无法见着他的人,我有幸成为他的一个主顾。后来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恰好有一批难民要安置,我就借这机会,建了这个小镇,小镇的居民都是各地转来的难民,所以他过去的身份便从此被抹去。”
无忧听到这里也算是回过味来了,既然将过去的身份抹去,那么姨娘就不该告诉自己这些,现在告诉自己,说明并不想将他过去的身份当真完全抹去,只是由公用转为私用罢了。
但白福这个人毕竟不是自家的人,想用就用。
为了他,不惜建这么大的一个新城,又将开心收在府中,哪怕开心做出再过份的事,也是百般迁就,图的就是给予白福半恩半情的情份。
有来有往,当真有事相求时,白福想着这些情份,自然不好推辞。
想明白了这点,无忧不由的心叹,姨娘实在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即下得起重本,也沉得住气。
“那银狐是谁?”
“说起银狐,当真邪门,最近两年突然出现的一个飞贼,神出鬼没,将北齐官家搅得人心惶惶,官府也没少派人去抓,两年来硬是连相貌都不曾见过,别说抓到。”
“他平时都偷些什么东西?”无忧开始后悔当时没把他的面罩扒下来。
王妃秀眉微拧:“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凡有稀奇的东西现世,他总是会光顾一下,至于要不要,又是另一回事,全凭他心情办事,如果不要,他也会在东西旁边做上记号,表示他到过。如果取去了,绝大多数第二日就会送回来,不过回来的东西,很难再完整,总要少点什么。就连齐皇的玉玺都被他拿去过,三日后又平白挂在了金殿上。”
“那玉玺少了什么没有?”
“玉玺上的龙角被雕成了猪耳朵,龙爪变成了狗脚。”王妃想着前次进宫,齐皇的新玉玺还没雕出来,齐皇拿着猪耳狗脚的玉玺盖章时的黑脸,仍忍俊不禁。
无忧“扑哧”一笑,这个人倒是有趣:“钱财,他偷不偷?”脑海里晃过他掌心中的三个铜板。
“他出没的地方,从来不见少钱财。”
无忧奇了:“难道他有专让人心里不痛快的古怪嗜好。偷东西的目的就是叫人不痛快?”
“叫人心里不痛快的古怪嗜好?”王妃想了想,笑了:“还真象这么回事。”
“他可有光顾过我们王府?”无忧偷看着王妃脸色。
“岂能没去过,你爹都亲自带兵捉拿,可是鬼影子也不曾见着。”
“可少过什么?”
“这到不曾。”
无忧挑了挑眉,不再多问。
回到王府,千千已随着无忧的护卫队从另一条路到达王府,在二门口巴巴的望着她。
无忧领着千千回到寝院,下意识的抬头瞥了眼屋门口的桂花树,树梢上果然挂了块手帕。
手帕挂的位置有些损人,家中普通的梯子绝对搭不上去。爬上去吧,如果不能身轻如燕,保证还没靠近手帕,就能将那条树枝压断,然后再和手帕一起跌下来,虽然可以拿到手帕,却免不了要接接手骨,或者撑撑拐杖。
这院子里固然不缺有轻功的人,但如果对方当真就是银狐,那她和银狐有瓜葛的事扬了出来,被官府定为捉拿银狐的线人,以后去哪儿,都少不了被人盯哨,自己以后的行动也诸多不便。
暗骂了声:“见鬼。”
思量着以自己的本事,爬上树取到那方手帕,不至于压断树枝,但一个郡主爬树,目标着实大了些。
而且兴宁虽然箭术好,但并不会武,她这一爬,可就漏了馅。
不动声色,等晚膳后才拉了千千,问道:“你能不能带根竹杆爬树?”
千千迷茫的点了点头,不明白爬树为什么还要带竹杆。
无忧隔着窗格,将桂花树上的丝帕指给她看:“你爬到那树杈上,把那帕子给捅下来,不过不能被任何人看见。”
千千一整衣裳,转身就走。
到了门外,打发了院子里的下人,又闲晃了一阵,确认院子里再没有别人,蓦然向桂花树,跑冲几步,单脚在地上一点,身子便飞向树杆,半空中一旋身,双脚在树杆上一蹬,借力向上斜飞,伸手间,已经那块手帕摘下,轻飘飘的落地,动作干净利落。
无忧在窗后看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千千还有这么好的轻身功夫。
直到千千进了屋,突然感到院子一角的有些异样,寻着方向望去,只看见树梢上只得一处树叶轻摇。
千千取下的手帕果然是那夜所见,上面绣着的白狐憨态可掬,极是可爱。
帕子中另裹着一张草纸。
无忧无语的望了回天,这贼当真是寒酸了些,虽然不是传递情书,却也不至于节约到用草纸传书。
以他的吝啬,让无忧甚至担心这张草纸是否做过某种用场,两根手指拈着草纸一角翻来覆去的细细看过,确认没有异常物体沾付在上面,才放心往上面的图案看去。
照图案线条粗细来看,应该是用千千的那只小炭笔所画,不过画出来的东西如同小儿涂鸦,完全看不得了。
一个圆不圆扁不扁的太阳爬过一座山,又爬过一座山,在第二座山脚处的树林边有两个更夫,正在打更,更夫更是被他画得人不人,鬼不鬼。
其中一个更夫的眼睛大得出奇,眼珠子斜挑挑的望着某处,那处有扇门刚刚开启,有小鬼探头。
千千看了半天,没看懂什么意思,点评道:“这人想学人浪漫,以绣帕、诗画传情。苦于不会写字,所以以画代字,偏偏又不是画画的材料,画出来的东西,不但画功上委实丢人,就连审美和想象力上也是属于下下下三滥。”
点评完了才想起,这些东西是无忧叫她去取下来的,眼珠子转了半圈,定在了无忧脸上,忙捂了嘴:“他该不会是郡主的地下情-人?”
无忧横了她一眼,找情-人也不能找他那样的,嘴上莫名的一麻,象是那日被他咬过的感觉,脸泛了红,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这仇不能不报,凑到千千耳边吩咐了几句。
千千一脸迷惑的去了。
无忧笑嘻嘻的看着那方草纸,“后日吗?后日子时就可以得到三百金珠。”
这幅图画的虽然丑些,意思却是不难猜。
太阳连爬了两个山头,也就是两次起落。更夫只有夜间才会撞鬼,这更自然是打的夜更。而小鬼刚刚探头,那门自然是鬼门关,而鬼门关是子时方开。
第二天去和神棍凤止相亲,意外的还见到了另一个人……常乐郡主的五夫—惜了了。
这是无忧第一次正式与惜了了见面。
与一个男人相亲,却带着另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跟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无忧觉得很匪夷所思,不过这么做,纯粹是姨娘为了投凤止所好。
凤止明明是个神棍,却有个很风雅的爱好,就是品茶。
只要爱茶的人,就不会不知道婉城“一品香”的茶最好,作为“一品香”的老板惜了了的茶道,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惜了了这个灯泡有些不合适,但风雅的气氛熏一熏,凤止或许便只看到杯中的茶,稀里糊涂的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说直白些就是王妃对无忧的个人魅力没什么信心,反而觉得惜了了的茶道比无忧的个人魅力更容易取得凤止的欢心。
而无忧也希望凤止把惜了了看上,二人去唱一出郎情郎意,进了郡主府直接搬去跟鸟鸟绑一堆,她就此向姨娘交了差,以后也无需和那神棍有太多纠葛。
所以对由惜了了陪同前往是一叠声的称好。
不过想着那日街上的事,脸上仍是个“囧”字,好在照着兴宁的习惯,出门仍是面纱遮面,能少几分尴尬。
惜了了有自己的马车,但王妃的意思,他与无忧同乘,再邀凤止一起,三人在车上,饮饮茶,观观风景,气氛和情调也就有了,处得融洽了,也好办事。
于是惜了了被迫捧着茶具上了无忧的车,和她一人坐了花几一头。
无忧虽然蒙了面纱,但惜了了上了车仍径直将脸别开,绝不多看她一眼。
他不看无忧,无忧却毫不客气的看他。
惜了了垂着眼,齐眉的留海下,细长眼线如墨笔勾画出来,显弧线斜斜上飞,再压上小扇子一样的长睫,鼻梁挺直,唇艳红欲滴,配上那张白玉般的瓜子脸,真是媚到了极处。
无忧看一眼,感叹一次,这般容貌怎么却是个男子,叫天下女人情何以堪?
他穿的也是一身深蓝的阔袖长袍,简单的款式,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重重叠叠的番红花,在常人看来毫不起眼的衣裳,被他穿得明艳照人。
035 五年之约
035 五年之约
惜了了别着脸,仍能感到无忧面纱后的眼在他身上溜达,神色间还算淡然,攥着袖口的手指却僵得发白。tsxsw.com
无忧六岁前,在深宫学的也只有宫廷礼仪,后来跟着冥王长大,除了学医,就是学如何杀人以及如何不被人杀,虽然当过几年的童星,但团社的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对她多加教育,所以社交一块相对是个缺陷,不太会刻意讨人欢心。
但车里气氛过于憋闷,让她觉得别扭,趴俯上身前案台,手撑了下巴:“三年不见,那日在街上,我没能认出你,权当我们重新认识一场,我们也算是不打……呃……不啃不相识。”
她不提那日的事也就罢了,这一提,惜了了便一阵不自在,撇脸过来,原来极妩媚的眼冷如寒泉。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忌女人的?”无忧望着面前冰雕一般的美人,嘻嘻的笑,这下他该炸毛了吧,他一炸,这车里气氛也不用这么别扭。
不料美人看了她一阵,神色居然缓和下来,打开带上车的包裹,开始捣鼓茶具,摆好茶盘,茶盅。接着又从包裹里面的一个锦袋里取了块炭,放入小炉子,升了火,开始烧水。
那炭起了火,居然无烟,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
这些事,他一件件不急不缓的做下来,就连加炭升火都极致的优雅。
无忧看得险些流下口水:“你说,如果把你扮成女子,凤止会不会看上你?”
惜了了不答,斟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喝茶吗?”
无忧身子忙往后缩了缩:“不喝。”
“呃?”惜了了有些意外,普天下想求得他亲沏的一杯茶,并不容易。
“怕毒。”无忧老实回答。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毒死你。”惜了了声音语音柔和:“但现在还不能。”
“就算毒不死,来点八豆,也受罪。”无忧对他温柔的毒言恶语并不着恼。
惜了了也不勉强,自行端了青瓷小茶杯,慢慢饮。
等茶尽了,放下茶杯,才看向无忧:“你忘了我们的五年之约。”
无忧微怔,又是协议,目光落在他难得平视过来的眼眸上,半晌,笑了:“忘了。”
他略勾了唇,重新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琉璃游光,为自己斟茶,碧绿清亮的茶水从壶口成线注入青瓷杯中,他柔婉的声音伴着水声响起:“你我约定,五年内,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自是为西越卖命,我们的账五年后再算,但如果你违约招惹了我,协议立即中止,我们的账也就得好好算算,如今离五年之约,还有一年零四个月,你是否想提前将把我们之间的账算了?”
无忧越加不敢去碰面前的茶杯:“如果现在算,会怎么样?”
他慢条斯理的饮着茶:“不过是挖你一双眼,砍你一双手,再将心挖出来拜一拜那些因你而惨死的无辜百姓。”
无忧抖了抖:“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姨娘和兴宁不知怎么样的,居然弄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难道当真是生活得太过无味,要寻些刺激?
“只要郡主杀得了我,生死由命。”他声音依然轻柔,就象和他茶苑的茶客闲聊。
“还是满了五年再算比较合适。”
无忧撇了撇嘴角,转身手枕了头,躺倒下去,斜眼睨着仍在自斟自饮的美人。
她过去学习杀人,并不只是理论上学学,自十八岁起,六年来接了警方不知多少次买卖,不管明里暗里,已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个黑帮难缠的首要人物,没有一次失手,也正因为时常要去完成这些任务,才造成工作频频失业。
不知这个人比那些黑帮老大的本事如何?
“话说回来,你所谓的违约也太过牵强,你不先骂我,我岂能去啃你?再说,男女亲嘴的事,女人比较吃亏,好吧?”
惜了了一张美人脸瞬间涨得通红,手中持着的茶杯重重的顿上几案,脸上泛了黑,瞪着手撑了头,面朝他半躺在对面的无忧,实在想不出面纱后是怎么一张没皮没脸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神色才重新缓和下来:“下不为例。”
无忧蓦然翻身坐起,手臂攀上桌缘,向他移了过去,跪坐在他身边,一把夺了他手中茶杯,对了光,举在眼前慢慢转的看,漫声道:“是你骂我下不为例,还是我亲你下不为例?世间交易定要讲个公平,不公平的交易,我没兴趣。如果你先开口不敬,我自然也难以礼相待。”
二人挨得极近,惜了了本能的往侧里一让。
无忧“哎呀”一声,身子一歪,身体压在了他身上,将他抵在的他身后车壁上:“脚麻了。”
惜了了没想到她这时候还敢乱来,一怔之下,竟被她压住,正要发难,感到二人身体间有异,低头看去,却不知何时一把只得巴掌大小的小金弩抵在胸前,无忧纤纤的手指已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动,箭尖便能直穿入他心脏。
常乐箭术高超不是秘密,院中上下,无人不知,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带了这么个东西在身上。
无忧空着的手攀了他的肩膀,从头顶上泄下的面纱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他身体随着脸上的瘙痒即时一僵,无忧“哧”的一声笑:“到底是哪样下不为例?”
他从小金驽上收回目光,并无惧怕之色,肩膀却在她掌心下僵如铁石:“均下不为例。”
无忧暗笑,他不是怕死,只是还不想死,既然不想死,也就有所顾忌,有所顾忌就注定有弱点,食指关节在他细滑如瓷的脸颊上划过:“这是你对我不敬所付的利息,如果你嫌我的手脏,一会儿下了车,找护卫借把刀,把头削了。”
惜了了被她靠着,胃中翻翻滚滚,正有些难忍,听了这话,胸口生生烧起一把怒火,抬手猛的将她一推。
无忧借力滚过一边,仍斜靠回自己的位置,笑嘻嘻的隔着面纱将他看着。
惜了了被她这么一闹,固然怒气冲天,胃中不适却消去不少,也靠了身后靠枕,斜眸瞅着无忧,防她再有什么异常举动,在不经意中,举手投足,也是无一不美到极点。
无忧忍不住又向他打趣:“你说去“一品香”的那些男人是冲着茶去的,还是冲着你的这身皮囊去的?”
惜了了善于交际,不管对着什么样的人,总能和颜悦色,举止得体,可是对着她却全然失了常态,眼里喷出的火,几欲将对方烧死。
无忧闹了这一场,得知与他有五年之约,也算小有收获,不再胡闹,揭了窗帘,见马车正在一家大客栈前停下。
这次出来,本来还要顺路为姨娘办点小事,结果出了门,又收到消息说,事出意外,那件事无需再办。
再加上路上太过于的畅通无阻,结果直接导致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来时辰。
反正已到晌午,索性到对面酒楼吃个饭,歇歇脚。
总算可以结束与无忧的单独相处,惜了了明显松了口气,马车刚刚停稳,便掀了帘子下车。
无忧得知那五年之约,心情大好,与院子中的人越少瓜葛,对她越是有利,跟在他身后,直接蹦下了车。
无忧不曾到过这地方,免不了四处乱看,反落在了惜了了身后。
惜了了虽然与无忧不合,但无忧的身份终究摆在那儿,只得停下来等她先走。
恰好有卖糖人的过去,无忧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没注意到惜了了已经停下,仍是扭着头,追着糖人看,脚下却是没停,实实在在的撞在了惜了了后背上。
本来这种情况,惜了了只需迈出一步,便可以稳住身形,偏偏这时,只觉身后一个牵扯,一前一后两个不均衡的力道拖拽着他,脚下顿时失去平衡,险些扑倒在地,等重新稳住身体,往下看去,脸即时黑了下去,狠狠的瞪向无忧。
无忧刚好将目光从糖人身上收回,对上他含怒的眼,愣了愣,迷惑道:“又被哪个路人亲了?”
惜了了冷着的脸,越加沉了下去:“踩到了。”
“踩到了?”无忧不解的随他视线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竟贴着他后背,站在他身后拽地的衣袍下摆上,忙跳了开来,深蓝的衣摆上已留下两只小小的灰脚印。
想也没想,顺手将他的袍子捞了起来,拍去上面灰脚印。
惜了了略抬眼帘,眸中讶然,白玉般的面庞微微泛红,从她手中慢慢抽回袍角:“不必了。”
无忧这才想起,这样的行为在二十一世纪再正常不过,但她现在身为郡主,而惜了了却是她的夫侍,这么做就有些不合身份。
她虽然明白这些道理,但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十八年,早习惯平等的社会风气,并不以为然,拍拍手,迈进酒楼。
这家酒楼规模不大,光从外观看并不多起眼,但一直口碑极好,生意却是极好,刚到饭市时间,已经没了空桌子。
好不容易跟别人分了半边桌子,才算有位置坐下。
036 何为攻受
036 何为攻受
分给她们桌子的人,是穿着一身亮紫长袍的男子,戴着顶慕离帽,和衣袍同色的面纱遮去了脸,看不见相貌,自斟自饮倒也悠闲自在。(/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回来后便遇上不凡,宁墨,开心和惜了了,这四人不论长相,气质,全然不同,但个个是罕见的美色。
看过这四人后,对男人无形中又提升了几分免疫。
所以对面男子虽然一身亮丽,却是引不起她的注意。
反倒是隔壁桌的八卦更让她感兴趣。
八卦中的主人公,竟是她这次前来相亲的对象--凤止。
“小二说玉香阁只卖艺不卖身的头牌玉仙姑娘,前天夜里求见巫仙,只求一夜风流,衣裳都解了,却没成事。”深衣青年半蹲在凳子上,不住惋惜,只恨不得男主角换成他。
另有人接嘴过去:“别说玉仙姑娘,昨天见着了郡主赵雅,可真是个美人胚子,为了他特意宿在了巫仙隔壁。赵雅邀了他赏月,花前月下的,赵雅不胜酒力,才三两杯就醉了,还是他亲自送她回的房,**的也没燃起来。”
无忧笑着摇头,牡丹花是番王的女儿,游牧女子,大多数酒量好,哪能三两杯就醉的。为了得那个神棍,当真煞费心思,美人计都用上了。
只是不知这些人哪来的本事,竟连人家的闺房事都能透视得如此清楚。
果然有和无忧同想法的不屑道:“就吹吧,你们怎么知道人家解了衣裳?再说人家郡主会男人,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着?”
先前发话的被人驳了,沉不住气,跳了起来:“玉仙姑娘的事是门没掩实,小二送水从门缝里瞧见的,至于赵雅,是从可靠内线那儿得的风,全是千真万确。”
穿青衫的书生将手中折扇一合:“这才是真君子,坐怀不乱。这一来,赵雅对巫更是另眼相看,弄不好是非他不嫁了。”
千千一惯是最八卦的,遇上这种事,哪能不心痒,推了推她:“郡……小姐怎么看?”
“应该是那神棍性-无能。”无忧挟了筷子凉拌小黄瓜放入口中,见惜了了和对面的那位一起向她看来,以为是这地方没有性-无能这么个说法,补了一句:“就是不能人道。”
对面那位手中筷子从指间滑落,“啪”的一声跌在地上。
千千的脸瞬间通红,瞅了同桌的紫衫男子一眼,压低声音轻咳了声:“小姐,这种话怎么能出自姑娘的口。”
无忧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是你要问我的,我不过是如实说自己的想法罢了。”
惜了了神情颇为古怪,向她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无忧也回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二人均是无话,各自埋头吃饭。
对面的说客被她这么一岔,全打住了话头,见她是个姑娘,又有丫头相陪,也不好出言反驳。
最关键的是当看见她身边的惜了了后,视线就收不回去了,有认出是“一品香”的惜了了,低声惊呼了声:“是惜公子。”
所有人一惊之下,忙转回头去,不敢再多看。
刹时间,这一块地方就静了下去。
这份不正常的静,最终被无忧对面的紫衫男子,叫小二重新换一副筷子而结束。
不过话题就东拉西扯,不外乎是哪家的老爷又纳了房小妾,哪家寡妇耐不住寂寞出了墙,再引不起无忧兴趣。
饭后,无忧觉得到一个男人的房间里相亲大有送上门给人吃豆腐的嫌疑,万一遇上喜欢胡编乱造的小二,只怕明天就变成了,她宽衣解带上了人家的床。
临时改变主意,差人去给凤止传话,将地点从他所住的客房搬到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枫树林里。
那地方虽然谈不上人来人往,但终究是喜欢踏青的人常去的地方,又有了了相陪,那些喜欢八卦的人总不能把他们胡扳成在光天化日之下,郎情妾意玩起了三p,或者是凤止拒绝与她们二人玩三p。
枫树林里有现成的凉亭,扫扫灰就能入坐。
凤止倒没摆架子,很快就随着无忧差去的下人来了,到了石桌前,一掀长袍下摆,在她对面坐下。
无忧看着那一身亮丽的浅紫,神色一僵,视线上移,果然那袭紫色的慕离面纱。
惜了了神色间倒全无异样,只是向来人轻点了点头,打过招呼,便接着煽火煮水。
凤止侧着脸,看了一阵,道:“这等手势,这等容貌,想必就是“一品香”的惜公子?”
“正是惜了了。”惜了了微微一笑。
“王妃当真是有心了。”凤止肺腑一叹。
惜了了眼角轻抬,眼中琉光轻转:“传言巫仙也是茶道中好手,有机会还要向巫仙请教一二。如果巫仙不嫌弃,可去“一品香”小坐。”
“凤止惶恐,惜公子实在是抬举凤止了。”
无忧心叹,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逮到机会就往自己场子里拉人。
凤止和惜了了客套一番,凤止才向无忧看去。
无忧想着方才酒楼上的事,耳根子火烧烧的烫,对于男人,不管他能不能人道,都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不能人道,否则他一定要将你恨之入骨,想方设法的对你打击报复。
暗自揣摩,得尽快结束这场相亲,这个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往院子里接的,反正自己不是兴宁,完全不用考虑只能活到十五岁的事,就算兴宁当真回来了,她自己再来倒追他就是。
手撑了下巴:“你打算蒙着脸和我谈事?”
“你不是也蒙着脸吗?”凤止脸色藏在面纱后,从声音上听不出喜乐。
“我长得太丑,把脸遮一遮,你少些恶心,我们的事也容易成些。”有凤止在场,无忧也不信他敢搬出刚才的人道一事来为难她。
“三年前你就不是美人,治了三年,难道还能越治越丑?”
“还真是越治越丑了。”无忧开始后悔,没把褪下来的那层蛤蟆皮留着,要不往脸上一贴,或许能将他打发得快些。
“可是师叔说治好了。”凤止接了惜了了递来的茶,先闻了闻,再小饮了一口,惬意的吁了口气:“果然好茶。”
无忧开始后悔带惜了了来了,忙道:“你和赵雅的事成了吗?”
凤止奇道:“我和她能成什么事?”
“婚事啊。”无忧撇了嘴,就装吧,虚伪。
“看样子郡主很想我能娶赵雅。”
“这倒不是。”无忧当着惜了了的面也不敢直说当然想他跟赵雅凑成一堆:“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娶了我家了了。”
惜了了递茶,凤止接茶的手同时停住,四道目光同时向她望来。
无忧暗恼自己时不时犯一犯这种说话比大脑快一步的小错误,不过话出了口,干脆说穿去,润了润噪子,道:“你看,你爱茶,我家了了的茶道是绝对的好,是吧?”
凤止收回手,将空茶杯放在茶盘中,点了点头:“不错,可是这何娶嫁有何关系?再说如果我娶了你,同样可以在他那儿分上杯茶喝。”
无忧喉咙顿时干巴巴的:“一年后,他就要杀我的,到时我死了,你我恩爱一场,难免要被我牵连,虽然他不一定会连你一块杀,却未必再肯沏茶给你喝。”
凤止从袖子里抽了折扇出来,抖开来扇了扇:“所以呢?”
无忧望着他手中的扇子,哭笑不得,明明是个神棍,偏要扮出个风雅的模样:“所以你不如直接娶了他,那么以后不管他杀不杀我,都是会沏茶给你喝的。至于床弟之事,你就更无需担心了,大不了,他攻你受。”
惜了了万万没料到无忧会生出这么个古怪念头,好气又好笑,瞪向无忧的眸子却是冷了下去。
凤止看向惜了了:“何为攻受?”
惜了了也是一脸的迷惑。
无忧见二人对嫁娶之事没太大的反应,升起一丝希望,轻咳了一声:“所谓攻受……”
话没出口,背后一痛,回头看去,千千正一边掐她,一边向她递眼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车坐得太久,我活动活动。”无忧打开千千的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所谓攻受……让千千给你们解释。”
“郡……郡主……”千千即时傻了眼:“怎么可以如此?”
“别说你不知道。”无忧背对惜了了和凤止,凑到千千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既然你不让我说,就换你说,只要凤止不用跟我成亲,以后有你好处。”
千千见有好处,忙定了神,轻咳了一声,两眼下垂,只看身前桌缘,口中如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道:“所谓攻受,如果说男人是攻,那女人就是受。那么惜公子就相当于男人,巫仙大人就相当于女人,巫仙大人只消趴在床上充当女人,再不用为不能人道而苦恼。”
无忧本在桌边晃悠着暗暗偷笑,听到最后一句,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什么也不想,拔脚就跑。
“当,当”两声,惜了了和凤止手中茶杯同时从指间滑落,跌在石桌上,滴溜溜的乱转。
037 彼岸花之曼珠
037 彼岸花之曼珠
惜了了平日再好的修养,这时也气得脸色发青,这个魔女简直邪恶的无可救药,在大街上公然非礼他也就罢了,顶多也是个好色,这时却想着法子令他与男子欢-好。/www.tsxsw.com/
仅仅因为那些为人不耻的恶趣,能满足着她一时之好,便让她小小年纪,已是满手血腥,这样的邪魔恶女居然被众国储君捧在掌心中,实在可恶。
将茶壶弃在石桌上,握紧双拳……如果不是还有那许许多多无辜的性命捏在她的手中,恨不得就此取了她的性命,又岂能与她定下那五年之约。
他不怕违约遭受天谴,却不能不在意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深吸了口气,白得几乎透明的面颊,重新慢慢缓和下来,如同平时在茶苑对着那些茶客,眉眸中拢起半真半假的笑。
这笑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让人感到亲和。
抬起手臂,蓝深的阔袖滑下寸余,重重叠叠的番红花下露出白玉般的修长手指,开始有条不紊的整理桌上残局。
无忧没跑出两步,眼前紫影一晃,石桌旁的凤止已离座朝反方向而去,长松了口气,看样子这桩婚事算是吹了。
林中平地刮起一阵大风,卷着地上落叶翻飞上半空,将凤止的慕离面纱抛起,凤止回头过来。
俊美的面容雌雄难辩,金瞳一闪,波光流转,睨看向无忧,咧嘴一笑,那笑足以颠倒众生,将人的心魂掠去。
无忧浑身一颤,整个人僵住,倒不是因为他惊人的俊美容颜,而是这张脸,她整整看了十八年……
想再看真些,浅紫面纱已然落下,重新将那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他已回过头去,径直出了枫树林,仿佛那一刹只是个幻觉。
收拾了纷乱的思绪,看向杵在那儿的千千。
千千也是一脸的惊愕,手指着凤止离去的方向,看着无忧,张口结舌的道:“冥……冥……冥……”
无忧打下她的手,将她的话头截了下来:“明天见了我娘,我自有交待,你不用担心受罚。”
千千这才醒起失言,飞快了偷偷瞄了一眼仍端坐在石桌边的惜了了,垂下头。
惜了了眸子微瞥,半窄了眼,目光向千千飘来:“你就是千千?”
千千是极爱看美人的,初见惜了了时,就被迷得七魂没了六魂半,但自从得知他是无忧的夫郎,忙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打包塞进垃圾篓子,这次和了了一起出来,连眼角都不敢往他脸上挂一挂。
然这时见他问话,整个人顿时酥麻了一半,不过目光与他目光一交结,他的目光明明是含着浅笑的,却让她冷得打了个哆嗦,头埋得更低,不敢再看,只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惜了了不再说什么,接着慢慢整理东倒西歪的茶具,低柔婉媚的声音又自飘来:
“是你对十一郎说:我恋童?”
千千心里“砰砰”乱跳,讷讷半天,就是开不了口。
“嗯?”惜了了略抬了抬眼皮,声音极轻。
“误……误会。”千千慌得双手乱摇:“奴……奴婢怎么敢有这个想法……”
关于这件事,无忧心里本存着气,这时见惜了了还好意思提起,如同在灯芯上浇了勺沸油,越加火起。
将千千拉到自己身后,弯腰凑到惜了了面前,出奇不意的突然伸手勾了他的脖子,贴唇上去,目无表情的在他柔嫩如花瓣的下唇上咬下。
惜了了脑袋顿时木了一半,胃中一阵翻滚,身子后仰,与她拉开些距离,滚下石凳,跌跌撞撞的奔到一边,手扶了树杆就是一阵的吐。
千千有些看不过去,推推无忧,小声道:“郡主……明知惜公子忌女色……这么对他,不好吧?”
“下次再不帮你出头。”无忧横了千千一眼,真是好人难当,帮她出头,反倒落了个不是。
千千神情一窒,忙闭了嘴。
无忧话是这么说,却伸手提了装着已经不再滚烫的小水壶,踱到惜了了身边,也不见他呕出什么来。
她两眼望天,这么绝色的一个男儿,怎么就得了这么个怪癖。
将小水壶塞到他手中,惜了了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拒绝,接过就饮。
无忧学着十一郎的腔调,道:“了了哥哥这么亲亲我,说这是表示喜欢。”
惜了了正含了口水在口中漱口,乍然听见这么一句,口中温水反灌下去,差点将他呛死,一阵剧烈的咳。
偏头过来,斜瞥了无忧渗着不屑的眼角,无力的闭了眼。
可能是他出于在茶苑对着茶客的习惯,不管是真是假,对着谁都是和颜悦色,所以在常乐的这些夫侍中,十一郎特别喜欢亲近他,只要回府,十一郎就必定会去他那里缠一阵。
那日他象平常一般,送十一郎回他的寝院,穿过花丛恰好见一个小丫头忐忑不安的在假山后不住搓手,蓦然院中的一个隐卫现身落在小丫头面前。
小丫头一惊之后,看清来人,眸子在月光下顿时特别的亮。
“你找我?”隐卫声无波澜。
小丫头“嗯。”了一声,却说不出别的话。
“我公务在身,有话你就说。”隐卫对小丫头分明也是有情,否则也不会现身见面,不过见了面,又不得不装得无事一般。
小丫头之前显现是准备了许多话要说,可是被他这么不带感情的问话一堵,反而说不出来了,但就这么走也不甘心,踌躇一阵,突然下了很大决心,突然扑上前,踮着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飞快的跑开了。
院中隐卫的功夫都很好,小丫头就算是贸然靠近他,如果他不愿意,也是绝对亲不上他的,所以由此可见他对小丫头也是有情的。
隐卫抬手轻抚了抚唇,眸色在月光下闪烁不定,最终轻舔了舔唇,闪身隐在了夜色中。
这种私会,在府中是禁止的,不过惜了了不关心,也无心理会。
十一郎却好奇的拽了指他的衣袖:“了了哥哥,丫头为什么要咬他,是他做了什么错事,她要惩罚他吗?”
郡主府中不是好地方,而十一郎又纯粹是因为常乐的一时心血来潮的邪恶念头,才入了府成为她最小的一个夫侍。
虽然十一郎身份如此,但终究是个孩子,惜了了希望十一郎在成长过程中思想能健康些,以后长大了,能真正懂得男女之情,而并不是成为常乐的一个淫-乐工具。
便蹲下身,将他抱住:“她不是在惩罚他,那叫亲亲,是对喜欢的人的一种表示。”
十一郎似明非似的眨着眼:“就象了了哥哥亲亲我一样吗?”
惜了了失笑,对着他的嘟着的可爱脸蛋,亲了一口:“当然不同,这是对小孩的喜欢。”
十一郎懵懵的点了点头,其实他压根没把喜欢的人,和对小孩子的喜欢区分开来。
不过这种事,对五岁的孩子来说,也无需太过明白,等到了那一天,他自然懂得。
所以惜了了也不再多说。
他亲的明明是十一郎的脸蛋,被那小子扭曲成了亲嘴……
在意思上,那只是对小孩子的喜欢,又被歪到了私会的男女之情上,到了常乐这里就更成了别样的龌龊意思。
如果说千千说他恋童是个误会,那么这个误会自也是他自己亲手种出来的。
然被人生生冤枉出这么变态的行为和爱好,实在叫人郁闷。
而眼前这位有着恋童之好,把十一郎弄进府中的罪魁祸首,却将自己的恶好灌到他头上,叫他们沦为同一类人,实在叫他怒不可遏。
他可以对着任何人谈笑风生,过去的常乐,固然恶毒,但在他面前,却也不敢造次,所以面对着她,也能应对自如。
不料三年的光阴,竟将她的言行变得完全不可理喻,令他对着她竟然无法保持常态。
无忧瞅了他一阵:“以后不许再碰十一郎。”
惜了了怒到极点,忍无可忍,站起身,吐了这一阵,有些乏力,背靠了身边树杆喘息一阵,重回到桌边,瞅了眼拉着千千正要离开的无忧:“我警告过你,不许再惹我。”
无忧回头瞪他,毫不示弱:“是你先惹起的。”
转身之际,象是闻到一抹淡淡的可以撩入骨子的媚香,但凡不正常的气味,都不该闻,但这味道,就算明知道不该闻,仍忍不住想再深吸一口,将这股味道长留一点算一点,哪怕死了也愿意。
这味道……这感觉……无忧膝盖一软,忙手撑了石桌,才勉强稳住身形,苦着脸向惜了了望去,试着问道:“你是曼珠,还是沙华?”
惜了了脸色苍白,神情却已经恢复,慢慢收拾着茶具,不抬头,长睫掩着的瞳眸却闪过微微讶然,道:“曼珠。”
无忧脚下彻底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这毒……罢了,我还几日可活?”
惜了了冷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有点见识,死人倒不会,不过每月初七子时七刻,要受一次剔骨之痛。”说完,捧了包好的茶具,轻飘飘的走了。
038 曼珠沙华
038 曼珠沙华
无忧望着他的背影,险些哭了出来:“我的妈呀,让我去哪儿找沙华。/www.tsxsw.com/”
千千忙将她扶起,急道:“郡主怎么不叫他拿出解药?”
无忧苦笑:“你何曾听过曼珠会解毒?”
千千吃惊的睁大了眼:“难道他是彼岸花中的曼珠。”
“怕是了。”无忧哭丧着脸,怨念的瞅了她一眼,寻不到沙华,往后一个月得受一次苦了。
二人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的,都傻在了那儿。
关于彼岸花曼珠沙华的事,象是一个传说,却是一个真实的传说。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宁漫的女子,同时精通毒术和医术。
一次外出采药,在河岸边救了一个垂死的孩童,孩童治好后,却全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既不知道自己为何受伤,也不知家在何处,父母何人。
宁漫见其可怜,人又聪明,便收为徒,留在身边,和出世不久的女儿养在一起。
女儿随着父姓,叫苏彼。
由于怀念死去的丈夫,给男孩起名岸,随着自己姓,叫宁岸。
意思是与丈夫彼岸相隔的意思。
彼和岸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岸心地善良,不愿学习毒术,苦研医术。
彼见他如此,便只学毒术,因为她的毒,只有岸能解,如果岸不想她的毒伤到无辜,就得一辈子不离开她。
而彼的毒,大多数是无毒无味,但她不喜欢让人不知不觉的中毒,便自行调配出一种奇香,再将这种奇香放入自己的毒药中。
于是她的毒就有了与众不同的特点,总是带着跗骨的香,闻过的人,哪怕明知会被毒死,也会闻下去。
长久以来,世人只看见彼用毒,岸解毒。
一直弄不明白,到底彼会不会自己解毒,而岸又会不会毒术。
岸和彼郎情意妾,结为夫妇,日子过得恩恩爱爱,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也不知是不是被母亲起坏了彼岸这两个名字。
就在宁漫去世的第二天,不知何故,岸就抛弃了妻子离去。
彼伤心欲绝,发下毒誓,永世再不与岸相见,所以后来的人见着彼下毒,却没办法在毒发前寻到岸解毒。
两家人的无法共存,被世人称作彼岸花,彼岸花另外有一个名字叫曼珠沙华。
由于宁漫发下的毒誓,导致他们的后人也从来不会共同出现在一个地方。
于是彼的后人便是彼岸花之曼珠,而岸的后人就是彼岸花之沙华。
彼自被岸抛弃后,郁郁寡欢,终是没活几年,便离了世。
世间总有许多无法理解的事,岸抛弃彼,二人又多年不见,在世人看来,岸确实是个冷酷到极点的负心人,可是在彼死去不久,坟前来了一个人,在坟边坐了一夜,第二天曼珠发现他眼里噙着一颗泪,依着坟死去,坟前还拢着未能完全散去的媚香,由此可见他是服了彼的毒死去。
后来有人认出死去的人就是岸。
随着彼和岸的去世,曼珠和沙华也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关于彼岸的故事,是无忧小时候听子言讲起,至于他们有后人以后的事,却是前不久,无意中想起这个故事,一直不知道彼岸的结局,觉得遗憾,所以问了冥王,才得知彼岸的后人曼珠沙华的事。
无忧万万没想到,人间蒸发的彼岸花之曼珠居然会是“一品香”的掌柜,兴宁的五夫-惜了了。
如果早知道是他,说什么也不去触这个霉头。
长呼出口气,这下可真是冤大头了,平白惹来一个月一次的剔骨之痛。
“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求求惜公子,给郡主把毒解了。”千千急得打转。
“你可听说过彼给人解过毒?”无忧扶着千千起身,搓了搓鼻子,回想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发生过毒发事件,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自己算不上正常的人,毒到了自己身体里便没起过作用,她真希望是后者。
千千急得险些哭出来,无忧是为了给她出头,惹火了惜了了,才得了这么一个果苦。
“曼珠是彼的后人,识得下毒,又哪会解毒?”无忧拍拍手上沾着的枯叶:“万一他只是吓一吓我,并不是曼珠呢?又或者我运气好,撞上了沙华呢?”
不过话是这么说,上了车,只得她和了了二人相对时,便又另一番说法。
惜了了慵懒的斜依着靠枕,欲睡不睡,半阖着眼,浓密的长睫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淡淡的一弯阴影。
无忧趴在小茶几上,直定定的将惜了了看着,忍着伸手去触摸他鹅毛小扇一般的睫毛:“每月初七子夜七刻的剔骨之痛,只是说来吓我的,是么?”
“你可以当成是我与你开了个玩笑。”他索性整个眼都闭上了。
无忧在他脸上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他的话是真还是假:“我娘知道你是曼珠吗?”
“你认为王妃会将不明身份的人,留在府中吗?”
“不能。”无忧想也不想的摇头:“那我娘可知道你想杀我?”
“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将你放在我身边?”无忧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母皇可以毒杀自己,难道姨娘也……
“我答应过王妃做为你的夫侍,绝不会伤你性命,真要到取你性命的时候,我自会离府,等我提出离开的时候,王妃再做打算也不迟。”
无忧怔了怔:“你就不怕在你提出离开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长睫终于颤了颤,睁开眼,眼里是半真半假的浅笑:“不愧是母女。”
“既然你也知道这个结果,为什么还要进府?”无忧胸口好象突然被什么哽住,憋闷的象要窒息过去。
“有些事,要去做了,才会知道结果,或许最后赢的是我呢?”他眸色微闪,又慢慢阖上:“倒是你与过去变了不少。”
“呃?”
无忧等了一阵,却不见他再搭理自己。
躺倒下去,眼珠子却没从惜了了身上挪开,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如此大胆的在自己身上下毒:“如果我娘知道,你在我身上下毒,会如何?”
“你不防去问问王妃。”
这是惜了了今天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无忧依在窗边,愁眉苦脸的看着王妃修剪花枝。
不知道把婚事搞砸了的事说出来,会不会被罚去一边跪着。
“有什么事,直说就是。”王妃抬眼轻睨了她一眼。
无忧挑挑捡捡,还是决定先把相亲的结果放一放,蹭到王妃面前,去接她剪下来的花枝:“娘,沙华可在附近?”
“沙华?”
“彼岸花之沙华。”无忧实在没把握预测,姨娘知道惜了了下毒的事,会有什么反应。
王妃微微一愣,接着修剪自己的花枝:“你府中有一个曼珠,婉城附近自然不会再有沙华。”
无忧泄了气,果然……“可是……就算不在婉城附近,或许可以在其他什么地方寻到他?”
“你寻他做什么?”王妃手一抖,飞快的向无忧看来:“难道你……”
无忧赔了个笑,不答。
王妃长叹了口气,放下花枝:“你怎么惹他了?”
无忧扁了嘴,怎么惹他……起初是在街上啃了他几口,再后来在车上又威胁了他一下,然后又再啃了他一口,在她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小气。”
“小气?”王妃无语摇头,最善于交际的了了会小气?
“就是他小气。”无忧看不出王妃对惜了了下毒的事,有太多的担忧。
“你说小气就是小气吧。”王妃蹙了蹙眉,竟又开始修剪花枝,对她中的毒竟不再过问。
“他……他对我下毒……”无忧张口结舌。
“下都下了,能有什么办法?他也不会对你下有性命之忧的毒,来来去去不过是让你吃些苦头。如今除了慢慢打听沙华的下落,也没有别的办法。”
王妃白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你去招惹了他,要不然他会拿赫免令当儿戏么?我会把这事禀报给皇上,赫免牌他只能用一次,以后不敢再这么对你,不过你还是别再去招惹他的好。”
赫免令吗……无忧暗抽了口冷气,他有这枚赫免令,以后就算犯了天大的事,也能借这令牌免去一次死罪。
怪不得他敢与兴宁定下五年之约,敢说出五年后取她性命的话,到那时无论他是否杀了兴宁,都可以留下性命。
眼前浮过惜了了那双含着浅笑的眼。
他竟用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机会换她每个月受一回罪,这得多大的恨……
“娘,别禀了。”
“呃?”王妃有些意外。
“反正也不是要命的毒,想办法解了就是,不过这件事,我也不想了了知道,没有回禀。”
王妃想了想:“也好,这事暂时不要对外声张,过几日人你师傅要来,看他有什么法子没有。”
按理能有人想办法解毒,应该高兴,然无忧的心却是往下一沉。
姨娘所说的那位就是给兴宁治脸的神医,兴宁在山中三年,神医对她近年来的习性是最为熟悉,要想在神医面前鱼目混珠,只怕比在姨娘面前更为困难。
039 不忍心
039 不忍心
王妃见她没精打采,只道是中毒的原因,终于没忍住问道:“他给你下的什么毒?有些什么症状?”
“不知是什么毒,只是说每月初七子时七刻发作一回,发作时痛上一痛,仅此而已。www.tsxsw.com”
王妃松了口气:“如果只是痛上一痛,你师傅多少能有些办法,就算解不了,也能帮你减缓些疼痛,也不见得会有多难受忍。”
无忧点了点头,也不解释,她是学医的人,自然知道剔骨之痛除非用大量的麻醉药,否则哪能缓减得了,不过这些话说出来,也是白白添加姨娘的烦恼,不如自己另想办法。
“你得遭些罪了。”王妃看了无忧一阵,眼里多少透着些无奈:“不凡今天到城里办事,我叫他别回去了,今晚宿在你那里。”
无忧微愕,避到婉城,还是避不开啊:“我去叫丫头收拾客房。”
王妃奇了:“收拾客房做什么?”
“我觉得还是跟他分房合适些。”无忧拈了枝花枝在手中把玩,一片一片的拔上面的树叶。
“不凡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那个人滑得泥鳅,能惹着她什么?
“那……”王妃越加不解。
“年龄大了,不合适。”
“我信得过不凡,他的为人,绝不会乱来。只要你不胡来,什么事也不会有。”王妃似笑非笑。
一侧守着的丫头低头闷笑,见无忧眼风飘来,忙强忍着笑,神情有些怪模怪样。
无忧哑然,兴宁这点年纪,就能活出这么个个性,确实是个人才。
抬头见自己院子里丫头进来,等向王妃行过礼,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番王的女儿,赵雅郡主求见。”
无忧和王妃对看了一眼,
知道这个人早晚会来寻自己,只是没想到竟这么直接来了府上。
王妃眉头皱了皱:“也不知番王怎么想的,放着女儿出来乱来。”顿了下:“她好歹也是个郡主,不能怠慢了,你去看看。不过,如果她是冲着凤止的事来,你可不许胡来,凤止入府是势在必行。”
无忧应了,吩咐丫头去接着,她自己随后回去。
她带着千千,从另一条小路穿行回去,路上被一枝花枝勾了裙子,弯腰解了解,裙摆与花枝绞在一起,花枝又生了倒钩,一时间竟没能解开,又不敢硬扯。
千千忙蹲下身帮她小心退出刺入裙料的花刺。
“纥公子。”前方传来赵雅的声音。
无忧裙子被勾着,不敢站直身影响千千手上动作,只能抬头,从花树缝隙中望去。
果然见不凡正停了下来,往路边站了站,他身后不远处,赵雅被一群丫头拥着。
无忧有些意外,不凡是常乐郡主夫郎的身份,而赵雅同是郡主,公然在这里叫住不凡,可以说是非常不合适,但她居然这么做了。
她和千千的身影被花枝遮去,对面的人也没发现她们的存在。
不凡神色淡然,也看不出对这事做何想法,只是平视向赵雅,微微一额首算是见过礼:“有事?”
赵雅朝自己的丫头挥了挥手,将她们退下,见靖王府中的丫头没有退开之意,才开了口:“我有点事要问一问纥公子,你们先退一退。”
不管她这么做失不失礼,但她终究是郡主,开了口,丫头也不能还这么杵着:“我们在前面等郡主。”
赵雅点了点头,等丫头走开,才向前走出几步,在不凡面前方停下:“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合礼节?”
“赵雅郡主有什么话,请问。”不凡双眸微垂,不答她的问题,摆出的态度却是再明白不过,这么做确实不合适。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不凡并不随意揣摩人心,赵雅郡主的心思,不凡不知,也不想知。”
“你不是不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们番人,没有你们这么礼数和顾忌,所以……”赵雅又向不凡靠近一步,微仰起头,看向不看她的眼:“凤止的事,我不会放弃。”
“敬请尊便,如果没有别的事,不凡告辞。”不凡退开一步,略行了个礼,转身仍是慢慢前行。
赵雅望着他的背影,脸色沉了沉:“就算他不答应做我的夫侍,也不能做常乐的,否则我宁肯毁了他。”
不凡停下,回头过来,神色间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你这么做,不过是枉然。”
“就算是枉然,我也不会放弃。”赵雅眼圈竟微微泛了红。
不凡幽黑的眸子,仍没有一丝波澜,不再停留,继续前行。
赵雅站在原地,眼角竟有泪光闪过。
“赵雅这是图什么?难道是为了帮峻珩太子?不惜自己搭进去?而且这和纥公子有什么关系?”千千趴在花枝缝隙中看得眼也不转。
“这得问赵雅。”无忧睨了千千一眼,赵雅岂能为了一个断袖太子,大老远的来嫁个神棍,只怕是另有所图,目光落在了漫步而行的不凡身上,微抿了唇。
不凡走到分岔路口,眼角余光见无忧弯着腰,正看着蹲在地上折腾的一头汗的千千,想也没想,绕了过来。
低头看了看,和声道:“让我来。”
千千瞄了他一眼,自觉的退开。
他自然的占了千千方才的位置,指尖捏了穿过裙料的那根花刺,小心的扳断。
无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神色怡然,丝毫没将将与人私会的心虚,好奇心终是占了上风,将过去一直告诫自己的话丢在了脑后:“喂,你刚刚才做了错事,怎么跟没事一样?”
“和赵雅搭话吗?那也算不上什么错事。”他头也不抬,接着掐另一根花刺。
“你要约会女人,也该在府外啊,叫府里丫头看着,该怎么说。”
他抬头起来,眼里带了微笑:“碰上了,说两句话,也算得上约会?”
“其实……也不算了。”
他又是一笑,低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可是……你知道凤止的事,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我母亲的意思,那些话丫头听着,如果传到我娘那儿……你怕是会难做。”
他仍垂着头,手上微顿:“你是在担心我?”
无忧心里某根弦动了动,神情微滞,是关心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好了。”不凡的话音打断她的思绪,站了起来:“这条小路平时少人走动,花枝难免长得茂密些,穿这样的裙子,还是不走这条路的好。”
无忧低头才发现,裙摆已从花枝上取下,正从他掌心中滑落,懵懵了点了点头,望进他的眼:“你今晚住这里?”
“嗯。”他不避开她的视线。
无忧无意识的又点了点头:“我叫人给你备房间吗?”
“好。”他退开一步:“我买了你喜欢吃的水晶小笼包,叫千千送去厨房,叫他们蒸了给你吃。”
无忧这时才看见他还带着一个小盒子,看包装正是婉城“千香楼”的水晶小笼包。
胸口莫名的有股暖流淌过,她还是宫里的常乐公主时,最爱的就是婉城“千香楼”的水晶小笼包。不过那时候,这东西对她而言,完全是奢侈品,只有姨娘从婉城去京里看她,而且还得是冬天,东西不会轻易变质的季节,她才有幸吃上一次。
正因为难得,这东西对她而言就更为向往,不时的盼着冬天,盼着姨娘能来看她。
回来后,一直忙着应对更换了身份后的人际之事,这水晶小笼包的事却是一次也没想起过。
多年来记忆犹新的美味,仿佛回到唇齿之间,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难道兴宁也喜欢这东西吗?
突然间,无忧竟很想见见兴宁,她们有太多的相似,相似的甚至有些幻觉,自己和兴宁如同一体。
不凡将小盒子递给千千:“我去王爷那边,陪王爷下两盘棋。”
“好。”
无忧看着他顺着小路走了下去,微风轻拂他白袍下摆,修长的背影平添出一些萧伤。
回转身朝着前方望了望,花枝后露出她寝屋的檐上图腾。
轻咬了唇,他分明是径直朝着她那里去的,因为她的一句话,才临时去了王爷那里,不着痕迹给她时间另外给他安排住处。
再想方才姨娘所说的话,他留宿王府中,并没另外安置过,府中上下也是习惯了这样的,所以他过来,并没有另外的动静。
这时突然向他提起另外安置,分明是挤兑和排斥于他。
下人们看在眼里,背后不知如何的议论他。
他处事得体的让人不会有任何一点难堪,可是他在做这些时,自己心里可有觉得难受,感到委屈?
握了握袖中的手,分不清这具身体到底是兴宁的,还是自己的,不管是谁的,这身份是兴宁的却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自己不过是一个占人身份的外来人,怎么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将别人迫入难堪处境?
无忧想到这里,蓦然回转身,朝不凡叫道:“别去的太久,别误了晚膳的时间,我等你一起吃水晶包子。”
他停了下来,隔了片刻,才转过身来,一如既往的温雅柔和:“好,两局就过来。”
040 周旋
040 周旋
无忧见他答应,不知为何,竟长松了口气,笑了笑,转身绕出小道,朝着花厅方向走去。(/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千千小心捧着装着水晶包子的小盒子:“我去厨房。”
无忧“嗯”了一声:“叫他们小心点蒸,火候拿得合适些,别蒸破了皮,里面汤汁没了,味道可就差了许多。”人家好心买来,虽然是为了兴宁才买,但自己总算沾光得了口福,总要小心对付才好。
千千应了,又问:“给公子安排哪间客房?”
无忧站住:“你叫人在我房里加多床干净被子,一定要全新的。”
望了望前方淌过的溪水,象泉水一样干净的人,怕是受不得人家用过的东西。
和冥王能同一屋檐下十八年,与他又有何不可?
想是这么想,但她六岁就跟着冥王,冥王对她而言,就如同家人,可是她怎么也没办法将不凡仅看成家人。
舔了舔唇,耳根却微微的发热,瞅了杵在那儿的千千一眼:“还不快去?”
千千怔了一怔,明白过来,跑着走开了。
无忧迈进花厅,丫头们向她屈膝行礼,齐唤:“郡主。”
赵雅正端了茶盅凑到嘴边,蓦然见了她,怔了怔,一脸迷惑:“你是常乐?”
无忧慢慢踱到她旁边位置坐下,微微一笑:“听说你来了婉城,本该投贴相邀,只是一直琐事缠身,未能得空,实在是无忧怠慢了。”
赵雅两眼只盯着无忧的脸,只等客套过场过了,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的脸?”
无忧摸了摸脸:“以前就是这模样,只是出麻疹时结下一些结痂,最近才完全落去。”
“这样啊。”赵雅失望之色难掩。
无忧接过丫头递来的茶盅,双手握在掌中,低头吹茶叶,只当没看见她眼中之色。
赵雅只道常乐臭名远扬,人长得又丑,哪知这一见,与传闻天地之别。
之前的信心满满,刹时支离,坐了一阵,也不见无忧问她前来的目的,越加沉不住气,定了定神,握紧手中茶盅:“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无忧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退去厅堂中服侍的丫头,赵雅的丫头也跟着退了出去。
左右无人,赵雅开门见山的问道:“听说你要招凤止入府?”
无忧笑了笑,眼角微斜,睨看向赵雅:“为凤止的事而来?”
“是。”赵雅看她比自己还小几岁,也不再绕圈子:“我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助我招了凤止。”
“这件事,是我母亲的意思,我做不了主。”
无忧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手中沉黄的茶水,如果赵雅昨天来找她,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然这时……她倒不是非要招凤止入府,只是有些事,必须弄明白。
巫仙凤止,冥王凤止,名字相同也罢了,竟连相貌都会相同,当真是巧合?
可是如果不是巧合,冥王就是巫仙,又有更多的说不通。
冥王是冥界的人,与她一起生活了十八年;而巫仙凤止却是神巫的徒弟,一直生活在这世上,这如何解释?
与巫仙凤止见面时是下午阳光正强的时候,整整一个下午,却行动自如,并没有不适。
如果换成不能多见阳光的冥王而言,早晒得如沙滩上的死鱼,动弹不得。
再说冥王送她回来时,说的明明白白,再不能帮她,又如何出现在这里。
然不管如何,她得弄明白这个神棍的来历,与冥王是否有所牵连,或许当真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
“那你的意思呢?”赵雅抬起头,直看向无忧。
“嫁娶之事,均由父母做主,就连我现在的夫侍,均是皇上和爹娘的意思,岂能有我的什么意思?”无忧将这件事尽数推到家长身上,以后赵雅要为这件事纠缠也寻不到她的头上。
“那你为何非要得凤止不可?”姨娘想她得凤止,是为了续命,那赵雅图的是什么?难不成也是想要凤止的那口阳气?
“我们番人惯来崇拜奇人异士,你不会不知道巫仙凤止,是个了不得的秘术士,而且品性长相也与我登对,我爱慕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无忧不得不承认番人的性子直率许多,爱慕的话随意出口,脸也不红,与二十一世纪的小姑娘倒是有得一拼,然她看不出赵雅说到“爱慕”二字时,神情中当真有爱慕之意。
“这件事,我确实爱莫能助,让你白跑一趟。”如果她不知道姨娘非要凤止入府的原因,倒也乐得卖这个人情,然既然知道,还贸然不顾兴宁的性命,逆着姨娘的意思,那是自寻死路。
按理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件事,也就该结了,不料赵雅竟突然一笑,放下茶盅:“如此看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如果没有凤止,你只能活到十五。”赵雅话出了口,眼定定的看着无忧,看她如何反应。
“这么说,你来这一趟,并非是想我助你得凤止,而是来求证这个传闻的真假?”一个念头闪过,无忧赫然一惊,重新打量赵雅。
“只是随口问问。”赵雅避开无忧的审视,揭了茶盅盖,慢慢的饮,好象刚才那句话当真只是无心的一句话。
无忧看了她一阵,蓦然半真半戏谑的打趣:“你爱的是不凡?”
赵雅的手一抖,茶水泼出,湿了手,扯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怎么可能?”
无忧斜瞥了眼她手指上的水渍,淡淡一笑:“如果你喜欢他,更应该希望我招了凤止才对,如果凤止进了我府中,得了我的心,我自然就疏离不凡,对于喜欢他的人,应该是好事。”
“但我想要的是凤止,而不是不凡。”赵雅眼里闪过一抹警惕。
无忧不理会赵雅的反应,径直道:“不凡温文如玉,相貌如同人间仙人,非他人所能比,自是很讨姑娘们喜欢,你爱慕他,也不足为奇。再说他学识渊博,听说这三年在军中,给我的兄长如虎添翼,从而让峻珩太子捞了不少功勋。一心想扶持二皇子的番王定然十分不高兴。所以不凡这样的人,要么揽为己用,要么杀之。但我相信,按番王的想法,更想得他。只不过不凡是我的夫郎,又是我父王的亲信,得他杀他都不容易。”
无忧第说一句,赵雅唇边的笑意就僵上一分,到了后来,那张娇美的面庞上已经紧紧崩住,无忧笑盈盈的瞅着她:“如果我死了,不凡不就自由了,你不就更有机可乘?杀他,得他,都容易许多,番王自然乐意你跑这一趟。”
争夺凤止,表面看来是小儿女的情爱之争,背后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赵雅脸色一变,沉下脸,猛然站起身:
“你胡说什么?不凡和你的兄长助着太子立下战功,不也是为了北齐的国泰民安。你父亲和我父亲同为北齐的王,我父亲也巴不得北齐好,岂能有你说的那意思。再说你我同为郡主,你口口声声说拿着一个夫侍来羞辱于我,难道这就是靖王府的待客之道?”
她拿出礼数和身份说事,无忧也沉下脸,
“你想必也听说过,我自小随着不凡长大,他对我而言是夫,也是兄长,我对他自是不同于别人。那日在街上见着姐姐那般对他,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我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想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你当真对他没那个意思,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无忧忙站了起来,亲自端了茶壶为赵雅斟了杯茶,茶是斟了,脸色却并不多好看。
番人虽然男女之间虽然没有那么多礼节约束,但并不是不重身份地位,凤止怎么说也只是一个神棍,番王如果不是另有所图,岂能由着女儿这么胡来,然而毕竟只是她捕风捉影的一种直觉,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将方才的那一席话推到那日在街上撞见赵雅对不凡的暧昧举动上。
赵雅微微一怔,重新打量她,果然眉眼间有些熟悉,再想那日洪凌和不凡的举动,暗自吃了一惊,“你……你就是那天那个小姑娘。”怎么就没想到是她。
有那天的事在先,气焰顿时矮了下来,重新坐下:“你误会了,我在婉城认得的人实在有限,他算是一个,我寻他本是想请他助我招揽凤止的事。”
“他同意了?”
“他拒绝了。”
无忧在她眼底深处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恼意,不经意的笑了笑。
二人各怀心事的坐了一阵,也就散了。
无忧踱出花厅,偏头看着一侧花枝,又垂头看向自己裙摆,唇角微勾,低念了声“不凡”二字,这个人当真注定不会平凡,兴宁得他为夫,可真是福气……
如果子言尚在,会不会也如他对兴宁这般对她。
唇边笑意慢慢淡褪,子言……你一定活着……
抬头间,一袭白色身影正朝这边走来,忙收敛纷乱的思绪,笑笑然的依花而立:“谁赢了?”
“一胜一负。”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过她迎着晚霞,如春花般的笑脸,明媚的眸子后却有一抹还没去尽的残留失落:“方才在想什么,那么认真。”
041 另有居心
041 另有居心
无忧背了手,转过身,领先朝寝屋方向走:“赵雅是来确认,我是不是只能活到十五的那个传闻。/www.tsxsw.com/”他这么聪明,自然能猜到赵雅前来的目的。
“然后呢?”他跟随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她自然是得到了想知道的结果。”无忧回头朝他一笑:“看来这本来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瞒着我一人,是吗?”
“王妃也是为你好。”到了这时,他也不必再瞒她:“再然后呢?”
“再然后……”无忧蓦然深看了他一眼,回头接着走自己的路:“再然后,也让她知道,我对与凤止的婚事也是势在必行。”
“你做得很好。”他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行:“你能这样,王妃也可以放心了。”
“那你呢?是否也可以安心了?”无忧只看前方,并不看他。
“是。”他微垂着头,看着前方路中间躺着的一颗小石子。
无忧唇边扯了个笑,抬脚踢飞那颗小石子。
“无忧。”
“嗯?”
“你长大了。”
“呃?”无忧侧了脸,抬头向他看去。
他只是望着前方,微微笑了一笑,神色间却是淡淡的,不再说什么。
无忧竟有片刻间的恍惚,他更象兴宁的兄长,而不是夫君。对兴宁更象一种责任,而不是夫妻之间的爱恋。
他淡得如同清风中的那缕梅香,真不知什么样子的女子,才能得到他这么样一个人的真心。
更不知兴宁对他,又是何种心思,如果存着的是男女之情,或许该是她的不幸。
无忧含着水晶小笼包小心的咬了一口,任里面浓香的汤汁流入口中,惬意的眯上了眼,和记忆中一样的好吃。
接连三个包子下了肚,才发现不凡只是含笑看着她吃,自己却并不动筷子。
抓了他面前的筷子塞到他手中,又挟了一个小笼包到他碗中:“趁热,凉了可就没这么香了。”
“你喜欢,就多吃些。”不凡仍看着她,并不动筷子,眼里柔意又深了一些。
“你不陪我,我也不吃了。”无忧扁了嘴,放下筷子,固执的迫他一起享用。
他平看着她,眼里笑意有一瞬的微滞,然那抹异样神情,只是一闪而逝,无忧想再看真些,他已垂下眼,去挟碗中水晶包,神色间看不出有丝毫异样,仿佛刚才的那一瞬变化,只是她的幻觉。
无忧把与凤止相亲的事搞砸了,还没想到该怎么交待,看着他吃完那个水晶包,不见他再有说点什么的意思,索性闷了头吃自己的饭,打算将这事暂时含混过去。
有不凡带来的水晶小笼包,这餐饭可以说是无忧回来后吃得最舒畅的一餐饭。
如果按着她到二十一世纪的时间来算,怀念这水晶包子,已有十八年之久,又怎么舍得浪费掉一个。
就她来说,只要这些包子,这一餐就已经足够,偏偏他说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挑食,又迫着她每样菜都吃下一些。
不知不觉中,竟比平日多吃了许多东西。
塞下最后一个水晶小笼包,最终导致撑得一动也不想再动,舒服得想一头栽到里间大床上,就此美美的睡上一觉,托腮看着对面正放下碗筷的不凡,突然觉得需要充当兴宁的日子,有他共存并不象想象中那么糟糕……这是不是就叫做:吃人嘴短。
无忧好不容易等到他唤了下人进来收拾残局,伸了个懒腰,正想往里间转,被他一把拽住:“出去走走。”
“不去了,困了。”无忧打了个哈欠,来来去去的折腾了一天,又塞了一肚子的包子,实在困乏。
“吃这么多,存了食可不好。”他不由分说的,拖着她往门外走。
无忧挣了挣,没能挣脱,郁闷的瘪了嘴:“我的夫君都没你管的多。”
他回头施施然的看来,笑了:“你哪个夫君。”
无忧这才醒起失言,她只有一个驸马子言,而兴宁却有一堆的夫君,而眼前这位还是众夫君中的一位,忙更正道:“你听错了,我是说我娘都没你管的多。”
他自然知道自己并没听错,却也不与她争辩:“王妃没我这么得闲罢了。”
“你平时不是很忙的吗?”无忧被他直拽出了院子,塘风一吹,清清凉凉,疲意竟去了几分。
“到了这里就是闲人一个。”他放开她的手,慢慢走在她身侧:“无忧。”
“恩。”
“后日婉城商会,有汗国的训兽班子前来,听说一路表演过来,很受人欢迎,你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和凤止一起去玩玩?”他转脸过来,轻睨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开,看向前方。
“怎么感觉,你比我娘更想将他塞给我?”
“王妃的意思,谁敢违?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说是奉命,倒更象是你巴不得快些将我打包处理。”
他飞快的扫了她一眼,踌躇片刻,试着问道:“凤止……不合你的心意吗?”
“凤止么……”无忧眼前浮过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对这么一张从六岁就看着,看了十八年,没一点变化的脸,能生出什么感觉?“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八年前。”
八年前,无忧心里猛的一抽紧,“你怎么认识他的?”
“那时我受了点伤……”
无忧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怎么伤的?”
“房子意外塌了,被房梁压的,怎么?”他的视线落在几乎掐进他手臂中的小手上。
无忧眸子闪了一闪:“那后来呢?”
“后来我义父将我送去神医那里,恰好南极巫神带着徒弟凤止前来山中小住,凤止充当药童,日日帮我熬煮汤药,大家都是小孩子,又年纪相仿,渐渐的也就有了话说,就这么认识了。”
无忧心里腾起的那点希望刹时间灭得渣都不剩,不是被火烧伤,也不是姨娘所救啊,而且这个凤止那时还是孩子,并不是已然成年的半神半魔。
低下头才看见自己紧箍着他的手臂,忙松开手:“原来你还有义父。”
不凡笑了:“我为何不能有义父?”
“也是。”无忧也笑,他又不是草木,有些人情关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再说如果不是有些特别的关系,也不能在兴宁这儿得了个二夫之位。
“你义父是谁?”
“他老人家本是归隐之人,又已离世,不提的好。”
“对不住了,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不防事。”他口中说不防,神色间却是微微一黯。
无忧顺手折了枝柳条,沿路划着身侧水面,激起一道道水波:“这么说凤止一直在这世上,不曾离开?”
不凡哑然失笑:“他好好的,能去哪里?”
无忧一愕,才反应过来,在他们看来,只有死了才会去另一个世界,那就是阴间。
象自己这样,死了却去到另一个世纪,由冥王抚养长大,再重新回来。
无论电视里的鬼片,还是小说里的灵异故事,如果小孩死了,就会变成小鬼,变成小鬼后,便永远都只是小鬼。
可是她死了,虽然没变成小鬼,却变成了活死人,而且还是个可以成长的活死人,由此可见,不管是电视里演的,还是书里写的那些东西,也是人幻想出来的,做不得事实依据。
再就是明明在二十一世纪活了十八年,可是回来后,却只过了八年,仿佛二十一世纪和这里是并存的,只是二十一纪的日子比这里过得更快些。
这些东西不管说给谁听,人家都会认为她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患了狂想症。
“我的意思是说,他这些年一直跟在他师傅身边学本事,不曾去过别处吗?”
“他自从随师傅探望神医那次回去后,第二次出山,便是三年前到府中接你那回。除此外,不曾听说过他出过山。”
无忧用柳条打散塘中聚成堆的锦鲤,如此看来此凤止果然非颇凤止,对凤止已然失去了兴趣:“你真想让凤止入府?”
他轻点了点头:“最近南朝又蠢蠢欲动,过些日子,怕是又有大仗要打,王爷的意思,仍叫我回军中。我希望不在府中的时候,有人能陪着你。我与他还算有些交情,对他多少有些了解,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又要去湘阳?”无忧搅动着塘水的柳枝蓦然停住,在二十一世纪时,虽然没奢望能再见子言,但以前的事,她却时常一件件翻出来反复品味,品得多了,便觉得子言和南朝有脱不去的关系,甚至怀疑过他会不会是北齐废后带回南朝途中遇害的某个儿子,但时间又对不上,齐后遇害时,他已经是她的驸马。
“这倒未必,你最近才从山里出来,或许不知道湘阳割给了番王管辖,等番王的人到了,你哥哥们就会撤回婉城,所以湘阳是不必再去。”
无忧冷笑,番王由赵雅任性胡为,前来婉城向凤止递交婚书,果然是另的居心:“番王不是扶持着二皇子,他们兵精马壮,退去南朝的进攻,正是大功一件。既然哥哥们都撤回来了,要打也该由番王去打,你踩这淌浑水做什么?”
042 一句戏言
042 一句戏言
不凡笑了:“打胜仗并不是揽功绩的唯一办法,如果湘阳得以太平,他才是大功一件。www.tsxsw.com城镇接替是最薄弱的时候,但正因为薄弱,所以会更加用心的防守。番王向齐皇请兵,加强对湘阳的守卫,齐皇为了得番人的民心,自然准奏。所以除了番外的人马外,齐皇命二皇子带三万精兵亲自前往湘阳,所以看似薄弱,其实更为难攻。南皇不傻,岂能会这时候去与番王硬碰硬。”
“番王这么做,根本是把与南朝的战线往婉城引,婉城是商业重地,以前靠着湘阳固守,这一来……”无忧吃了一惊,这根本是番王借机会利用南皇兵马来削弱靖王的势力,从而提升自己。
“王爷长年驻守婉城,要攻下婉城却也不容易,要不然齐皇也不敢轻易将湘阳给了番王,不过乱一阵子是在所难免。这些事本不该告诉你,不过你身为靖王府的郡主,知道些,万一有什么事,也有心理准备。”
不凡看着无忧惊诧的模样,云淡风轻的笑了,好象这一场战争只不过是捉几个偷东西的小贼那么简单。
“其实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过王爷的意思,要我一同留守婉城,我也不能违,所以以后回府的时间怕是会少。”
他以后少在府中,对无忧来说,是好事,然而想到郡主府中乱哄哄的一堆人,几句话不对,还惹了每月初七的剔骨之痛,又倍感头痛。
在塘边立了一阵,夜幕降下,她才随他一起回走。
无忧推开门,才发现不凡仍站在台阶下,并没跟上来,正侧了头望向一侧厢房,脸上不由的微微发烫:“丫头没空,所以没给你收拾厢房。”
不凡扫了眼蹲在一角廊下逗猫儿的两个小丫头,丫头没空?
似笑非笑的向无忧望来。
无忧随着他收回视线,脸越加的烫,干咳了一声,“我叫丫头给你备水。”
“不必了,我去隔壁。”他低声阻止。
无忧一愣之后,窘得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出院子,感情之前对他的歉疚,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他本人对这些根本无所谓。
抬腿迈进门槛,沉下脸:“真没给你另备房间,只加了床被子,你不乐意,睡台阶好了。”
他眼角溢出一丝忍笑:“我只是去隔壁沐浴,这也不许,难道郡主是想与共浴?”
无忧“腾”的一下,脸上象着了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如墨画的眉眼,明明温文而雅,暖玉一般的人,说出的话,怎么就这么气人,比刚才更想一脚将他踹出去后再加一脚,将他有多远,踹多远,口中却是不肯示弱。
“换洗衣衫都没有带,洗了也白洗,不洗也罢了,晚上睡地板。”
“书房备有衣裳,是否可以免了地板之灾,分上半边床?”他明明是想笑的,却是一本正经的神情。
无忧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面如涂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扭身往里急逃,门槛外的脚抬得低了些,勾得一个踉跄,不凡立在台阶之下,正要抢上来扶,她已先行稳住身形,逃窜开了。
不凡终于没能忍下眼里的笑意,抬手以袖遮了唇,低低闷笑。
笑意化开,却在唇边僵住,随后慢慢褪去,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对她说出这等没有分寸的玩笑话。
这样的自己,让他感到陌生,漫吸了口气,眼里竟闪过一丝无措,垂下手,转身朝隔壁书房而去。
无忧径直奔到里间,见床上果然多堆了床全新的被子,越加不自在,小声嘀咕:“今晚就要你睡地板。”抱了被子就要往地上掷。
“真是可恶到了极点。”将被子举了半天,最终是丢回床上,冲外面嚷道:“备水。”
沐浴出来,不凡已经在房中,手中捏了卷手册,斜依在一角的香妃榻上用心阅读,对她进来,也不搭理,浴后的眸子在烛光下,越加的沉黑,然神情淡漠,与方才判若两人。
她为他备下的那床被子团成一团,靠在他身后。
无忧见他看得入神,放轻脚步,自行上了床,侧身朝里而睡。
直到这时,他的眼风方朝着她飘来,落在她的耳根处的一缕秀发上,那缕秀发下隐着小小的朱砂红痣,良久才视线才挪开重看向手中书卷,字迹入了眼,却上不了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忧赫然惊醒,朦胧中感到房中火烛已熄,香妃榻上一阵轻微翻覆,转过身睁眼看去,黑暗中能看见床幔已落,透过半透明的床幔,隐约看见香妃榻上睡卧的人影,而身边却是空空荡荡。
无忧暗松了口气,虽然与他也算有过同床共枕的经历,但终究是不习惯与别人的夫郎共用一张床。
第二天醒来,揭开床幔,向香妃榻上望去,已是人去榻空,就连昨夜给他备下的锦被也不见踪影。
“纥公子五更天便已经离府。”千千凑了上来,递了衣裳给她,两眼在无忧脸上滴溜溜的乱转,嘴里分明还另外含着话,就等着无忧开口相问。
无忧瞥了她一眼,这丫头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眉头蹙了蹙,什么也不问,伸手将手臂伸入千千撑开的衣裳,走向屏风后洗漱。
千千跟在无忧身后,终究是没忍住,递了漱口水给无忧,又凑近些:“听说以前纥公子在府中留宿,虽然没另备厢房,却也是不与郡主同床,都是睡的那张软榻。”
无忧微微一愣,感情昨天他说分半张床,根本就是玩笑之言,他那样的人,居然也会开玩笑,倒让她有些意外,接过千千递来的水瓢,含水漱口。
千千瞅着无忧耳根,后者的淡定让她更感到好奇:“以前郡主丑,纥公子不愿与丑女脸对脸的睡在一处,也是在情在理。可是现在郡主明明美过春花,连同为女人的我,每次看着,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是纥公子却不为所动,仍睡那张榻,难道他也是不能人道,或者根本是好男不好女?”
无忧险些将一口水喷了出去,耳边隐约响起,不凡低沉轻柔的声音……你知道我不嫌……
阴森森的向千千睨去:“千千……”
“在,奴婢在。”千千看着无忧的森森笑意忙住了嘴。
“你为了多挣些八卦,填充你那所谓的野史,以后回去能多捞几个小钱,竟将我也绕进去,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奴……奴婢哪能有这意思……”千千吓得退开一步,双手乱摇,见无忧一瞪眼,忙改了口,闷闷道:“奴婢不敢了。”
无忧也不追究:“我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得如何了?”
“全打听好了。”千千偷伸了伸舌头,这小姑娘分明是跟自己一同跌下来的,但无形中竟带着一股无形的慑人之气,好象天生就是郡主,公主一流。
“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是收粪的,叫马蛋,每天穿街走巷,婉城的人,几乎没有不认得他。他爹娘死的早,没人张罗,加上人长得丑,三十岁也没能娶上媳妇,直到前不久,花楼一个跑堂的寻到他,说有个花娘年纪大了再接不上客,只要花上一百两银子,就能赎了她当老婆,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得那花娘点头。跑堂又说他与花娘情同姐弟,也想她找到个好归宿,所以看上了收粪的老实,如果收粪的有这个心,他就去牵这红线。收粪的自是认为天上掉了馅饼,二话不说,取了银子给跑堂的,还另给了五两银子做酬谢。当天下午跑堂的真领了那花娘来,没想到那女人嫌他臭,一夜没睡。第二天天没亮,就卷着钱跑了。收粪的慌了神,忙去找花楼寻跑堂的,才知道是那花娘怀了跑堂的种,照着规矩,两人都要受罚,但跑堂的愿意花五十两银子把花娘赎了,再接不上客的花娘,已经没有用处,有人肯赎,自然是一拍即合,让二人交了银子,收拾着打发出去了。收粪的听完,才知道自己受骗上当,如今落了个人财两空。他放下了话,除了杀人放火,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做,说是要挣钱将那两个狗男女挖出来。”
“他现在人在哪儿?”无忧双眸闪了闪,那天和千千在那家花楼对面卖春宫,看见这个人臭哄哄的被人从花楼丢出来,却不肯走,在门外又蹦又跳的闹了许久,最后又被人按着打了一顿,才算灰溜溜的走了。
当时千千还打趣这个人不洗洗就去叫姑娘,不被人丢出来才叫稀奇。
无忧却另有看法,想着这里面另有文章,不过世间的是是非非太多,也无心理会,没想到竟派上用场。
“就住在南城城角的那个小胡同里。”千千很佩服无忧能一边听收粪人的故事,一边用早膳,丝毫不影响食欲:“郡主打听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给他打打抱不平,助他寻到那对狗男女?”
“确实有这个意思。”无忧放下筷子,吩咐千千收拾收拾,仍扮成村姑的模样,出府朝着南城城角的小胡同而去。
043 半夜交易
043 半夜交易
天已黑尽,桃林里拢着靡靡薄雾,风拂过,树影轻摇,月光透过树梢,落下银光点点,转眼便又碎去了。(/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从头到脚包在黑色夜行服内,如猫儿般在夜色中穿行,直到进了桃树林中一棵大树下,才停了下来,背对着树杆刚刚站稳。
一个黑影从头顶掠过,鬼魅般落在面前,与她贴身而立。
无忧明知来人是谁,也明知他一定会来,但她刚刚站定,他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面前,仍不由自主惊的后退一步,后背抵了身后树杆,无处可退,才微蹙了秀眉,仰了头看向身前与夜色几乎融于一体的黑衣人。
还没等她看清,他已欺身而上,手臂撑了她耳边树杆,于黑暗中锁了她的眼,埋头下来,一点点向她靠近,直到彼此只看得见对方的眼,再看不清别处,方停下,漫声道:“你很准时。”
无忧的头竭力后仰,后脑在树杆上抵得发痛,却拉不开与他的距离,背光中看不清他眼中神色:“为了三百金珠,当然得准时些,钱带了吗?”
“玉佩带了吗?”
无忧将玉佩扣在手心中:“你先给钱。”
他低笑一声,掏出一个钱袋,在她耳边晃了晃:“听见了吧,三百金珠,一个不少。”
在无忧伸手去拿他手中钱袋之际,将手臂一抬,举高来,悬在她手够不到的地方:“玉呢?”
无忧将手中玉佩在他眼前一晃,也不管他看没看清,又一把捏住。
在金珠没到手之前,玉佩说什么也不能交到他手中,这个人身手实在太快,快得让她无法把握,如果他拿了玉佩立马走人,她根本奈何不了他。
踮起脚,手追着他手中钱袋,没留意到随着她的动作,身体离他越加的近。
仰着头,鼻尖几乎擦了他的面颊,温热的呼吸透过黑色面罩,轻拂着他的下巴。
他面罩下的肌肤丝丝的痒,阵阵的热,象是有柔风从他心尖上搔过,在得知她是常乐身边的人时的嫌恶随之被抛之脑后。
心脏刹时猛的提起,感到手中钱袋往下一沉,忙紧捏住袋口,阻止被她夺去:“如果常乐知道你偷了这玉佩出来换钱,会怎么对你?”
“不知道。”无忧舔了舔微干的唇,兴宁应该更介意,她占用这个身份与不凡同床共枕:“或许剁成肉块?”
“你胆子可真大,敢在她眼皮下干这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冒些险,怎么能得你这三百金珠。”无忧拽了拽钱袋,没能拽下来,又不敢硬抢,怕抢破了钱袋,金珠撒到地上,黑灯瞎火的,可就没得拾了。
他“哧”的一声笑:“你要这么钱做什么?”
“与你无关。”无忧虽然看不清他的眼,却能感到他眸子里闪烁的光泽,想着他那夜的可恶举止,心里开始皱巴皱巴的,尽量退后些,与他能有多远,离多远,然被他囚在手臂中,又哪里拉得开距离,头皮开始发麻,只想快些结束这场交易:“给钱啊。”
“玉佩,你还没给我呢。”他声音里带着戏谑。
无忧将握在掌心里的玉佩往他手中一塞,在他分心看玉佩的时候,往上一跳,夺了钱袋,紧紧握住,防他再抢回去:“够不够三百金珠?”
他撇了脸:“你不信,可以不要,金珠还我。”作势伸手要抢她手中钱袋。
“我没说不要。”无忧将身体紧靠向身后树杆,压住藏向身后的钱袋,到手的钱,哪能再还他?
他指腹在玉佩图纹上抚过,玉佩上还带着她的体温:“这玉是不是峻珩带来的那块。”
一阵风吹开头顶树叶,月光透过拂开的树叶,落在他仅露出眼睛的黑色面罩上。
在这一刹间,无忧看见他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你不信可以不要。”话是这么说,却将藏到身后的钱袋捏得更紧。
他沉默了下来,无忧紧张的将钱袋捏了又捏,真怕他说不要了,这些金珠就得泡了汤,小声问道:“你是银狐?”
“嗯,想捉拿我去换赏金?”他扯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声音。
“没……我没这个意思。”无忧已然感到,这块玉不是他想要的。
在姨娘口中得知,他并不窃财,所以他成为天下最穷的大贼也可以理解,那么三百金珠对他而言不是小数。
而这块玉,如果不是他所要的,也无法出手倒卖换成钱,更不可能拿出来用,也就是说他拿了三百金珠买了个没用的东西。
虽然在做这笔交易前,他就料到有这风险,这笔买卖也是你情我愿,并非她诈骗,但真是这样的结果,无忧仍有些于心不忍:“那玉……真的是那块,我没骗你。”
他点了点头,退开一步:“我信,你走吧。”
无忧长松口气,向他摊开手掌:“笔,还我。”
他哧的一声:“你可真吝啬得紧,才得了三百金珠,一支破笔也不肯落下。”
“你把那支笔还我,我另给你买上十支八支。”
无忧白了他一眼,那支笔如果是她的,有这三百金珠,就是再送他一百支也是无防,但那支笔是千千的,千千这几天正发疯的到处找,她本想着不过是支小炭笔,另买一支给她便是,千千却说那支笔对她很重要,说什么也不能丢。
这几天看着千千着急,又不能说出这支笔被他拿了去,心里也不好受,只指望着今天见了他,将这笔要回去还她,了去这桩心事。
“丢了。”他漫不经心的转身要走。
无忧急了,拽住他的衣裳:“我知道你没丢的,那笔真的很重要,还我吧。”
他转脸过来,就着月光,看着她闪烁的眸子里,尽是焦急,挑了眉,戏谑问道:“说说看,怎么个重要法?如果当真重要,没准我能给你寻回来。”
无忧恨不得给他两巴掌:“那笔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情郎的?”他语调中的玩味更浓。
无忧只求能拿回那笔,至于是什么理由却是不重要,眼巴巴的将他瞅着,点了点头,情郎就情郎吧,还来就好。
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丢了。”
无忧于斑斓月影中定定的看着他的眼,咬了咬唇,将心一定,把手中装着金珠的钱袋塞还到他怀中:“钱还你,这笔买卖,我不做了,把笔还我。”
她不能为了这些钱,让千千搭上心爱之物。
他微微一愣,立在原地,对上她焦急的眼:“那笔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无忧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珍惜的,如果那时子言给她留下点什么,她也一定会好好珍惜,可惜他什么也没给自己留下,她连想珍惜的东西都没有,每次思念他的时候,如果手中能攥着点什么,或许心里也会踏实些,可惜有的只是脑子中的那点飘忽记忆,这是她十几年来的遗憾。
在她看着千千着急的时候,甚至有些羡慕,羡慕能有让她着急的东西。
他凝视着她的眼,神色微黯,眼里戏谑尽去。
随着他的沉默,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无忧却象是过了很长时间,长得让她几乎要沉不住气。
直到他伸手入怀,掏了那只小炭笔出来,连着那袋金珠一起递还给她。
她崩着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长吁了口气,先小心的将那支小炭笔握住,收入怀中,才伸手接过钱袋。
他眸子残余的那点暖意也瞬间冷去,觉得吹在身上的风也是冷的,直冷进心坎,由里及外的冷。
看着她转身离开,握着玉佩的手,攥成拳,用力一握,慢慢摊开手掌,掌中玉佩已化成粉沫随风散去。
正要闪身离去,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哎呀”一声低呼,接着是一声痛苦的闷哼。
一顿之下,调头朝声音传来处急跃而去。
月光下隐约能看见前面不处远,有一个猎户用于捕捉猎物所挖的深坑,深坑中传来极沉的闷声呻吟。
这林中没有猛兽,偶尔能见的也不过是些野鹿,山猪。
对这一类猎物,猎户基本都会采用活捉的方式,所以所挖的陷阱大多较深,但坑下并无杀伤性的尖竹一类,掉下去的人,自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无防备下跌进去,是否会伤到手脚就很难说了。
银狐不及多想,直扑过去,在坑边蹲下身查看。
林中只得从树叶缝隙中漏下的月光,光线本来就暗,浅浅的铺过洞口,便已然无光,陷阱又深,根本无法看清坑内情景,细辩之下,只能隐约看见下面有黑影蠕动。
“喂,你怎么样?”他连问了两声,坑下只传来低轻的痛苦呻吟。
银狐暗惊,从她掠身上树,摘取手帕的身手看来,轻功不弱,就算不备之下跌入坑中,也能做出适当应急。
这时竟伤成这般,难道是坑中被放置了捕兽夹一类的东西?
如果是被捕兽夹一类的东西所伤,失血过多,难道有性命之忧,不敢再做耽搁。
不知坑中布置,也不敢贸然跃下,一边朝下安慰道:“别怕,我马上下来救你。”一边后背贴了坑壁,攀滑下去。
044 报轻薄之仇
044 报轻薄之仇
他的身体只滑下了半个来人高,脚便着了地,越加心惊,急问道:“喂,丫头,伤到哪里?”
这点高度对会功夫的人来说,是摔不到的,如此看来,她必是被异物所伤。/www.tsxsw.com/
坑中虽黑,但他是习惯了夜间行动的人,并不难分辨她的所在,脚不离地的向她挪靠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有火褶子吗?”
等了一阵,不见她回答,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呻-吟,再不理不顾,伸手往她腿下试着摸去。
“忍一忍,我会带你出去。”
卷曲成一团的人向他靠过来。
他怕她的脚卡在捕兽夹中,不敢随便动弹,由着她靠紧:“小心。”
手握了她的脚踝,脚踝骨骼粗壮,并不见被什么东西夹着,慢慢摸下,是一双极大的脚。
这脚踝,这双脚,实在让他难以与她那纤细的身体联想在一处。
微怔间,她手臂缠来,抱了他的腰,跟着整个身子也向他压了过来,他本能的一偏头,粗重的呼吸落在他耳边。
他的呼吸微微一紧,心脏猛的跳了一跳,方才的那点迷惑瞬间淡去一些:“别怕,让我看看伤到哪里。”
扶了她的肩膀,入手更觉得不对劲,这肩膀厚实坚硬,与记忆中的纤柔细软全然不同,而且鼻息间随之有异臭袭来,与方才靠近她时似梅似菊的淡淡幽香,更是天地之别。
愣了愣,再没有怀疑,怀中之人并非千千,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答,将他抱得更紧,黑呼呼的头额向他凑上来。
他感到对方烫热的呼吸直喷向他的面罩,皱了眉头,将脸别开,手臂由揽变撑,将她推开些:“别乱动,我带你出去。”
不管坑里人是不是千千,既然是落难的人,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那人对他的话,不但不听,反而收紧手臂,伸长脖子,脑袋使足了劲向他面庞凑来。
他感到那人手劲大的出奇,顿时心惊,然那人虽然紧抱着他,却没有伤之他之意。
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也不敢贸然出手伤人,只是臂上用力,将那人竭力推开,低声喝问:“你做什么?如果没伤到,赶紧放手,我带你出去。”
那人不答,只是想方设法的向他的脸庞靠近,然被他死死扣住,左拧右扭,也没能再靠近他丝毫,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声音如破锣撕破夜空,全无方才的虚弱痛呤:“别这么多废话,让我亲几口再谈出去的事。”
银狐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鬼话。
怒从心起,正要发作,赫然发觉破锣般的声音十分耳熟,一张丑脸在脑海中慢慢定型,迷乱中冷不丁竟被那人按倒。
那人撑身而起,恰好面颊对了月光,嘟着厚嘴唇朝他亲来的丑陋脸庞与他脑海中的人形刹时重合,惊得即时瞪大眼,哪还顾得上对方有没有受伤,扳了对方肩膀,猛的一翻身,反扭着对方的手臂,将那人按趴在土坑里:“你疯了吗?”
“我才没疯。”那人挣扎了一阵,反而被按得更实:“我的手,要断了,要断了,快放手。”
“深更半夜的,你在这儿做什么?”月辉撒下,银狐眼里凝着警惕的冷寒。
那人又挣了挣,挣不脱丝毫,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才老实了下来:“不……不干什么,只是出来逛……逛逛。”
“还不说实话。”银狐手上稍稍用力。
那人手臂被反绞,嘴啃着泥,痛得鬼哭狼嚎:“手断了,手断了,你把我的手弄断了,我明天怎么收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婉城收粪的马蛋。
“明天还想收粪就老实回话,否则我保证你再也摸不到你那辆粪车。”银狐的声音越加的森冷。
马蛋觉得手臂象要断了一般的痛,又急又怕,忙道:“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在这儿等你。”
“是谁叫你来的?”银狐抬头向坑外望了一眼,隐约猜到是谁,眼中恼意更盛。
马蛋拿了人家钱财,也不好就这么把人家给卖了,闭了嘴,不肯答。
“说。”银狐按着马蛋肩膀上的手,又是一压。
马蛋痛得一声惨叫:“我说,我说,你轻点,轻点。”
银狐将手轻开些:“想不遭罪,就老实回话。”
“我说,我说。”马蛋哭丧着脸:“我不认得她,以前也从来没见过。”
银狐冷哼了一声:“叫你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圆脸,细长眼,头上顶着两个小豆沙包,模样很是机灵,长得特别好看。”马蛋怕再吃苦头,唯恐自己描绘的不够清楚。
银狐脸一沉,磨着牙低骂了一声:“该死。”
马蛋以为说他该死,即时吓得瘫了,连声求饶:“大侠饶命,我不过得收了人家十两银子,可我啥也没做成。冤有头,债有主,真要杀要剐的,您也该找到那姑娘去啊。”
“她叫你在这儿等我做什么?”
“她……她……她……”马蛋她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说。”
马蛋被他一吼,吓得一哆嗦,忙道:“她……她……她就叫我亲你……亲你的……你的嘴……说……说……说我亲到一下,就给我一个金珠……”
银狐一愕之后,怒火即时冲了上来,烧得两额发痛,咬牙切齿道:“这该死的丫头。”
就在这时,头顶树上传来一声女子轻笑。
原来无忧事先前来林中探察过地势,发现了这处猎户用于捕捉山鹿的陷阱,便想出这个损计来捉弄银狐,报那日被他轻薄的仇。
叫千千去给了马蛋十两银子,让他事先藏在坑中。
马蛋收一个月的粪也最多能挣上二两不到的银子,人家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而且亲一亲就是一个金珠,他就是挣上一年也未必能挣上一个金珠。
别说亲一个男人,就是亲猪,亲大便也愿意,只求能多亲上那人几口,多挣几个金珠,果然按时躲在了这土坑里。
无忧和银狐分开后,便故意装做跌入坑中,然后爬上离陷阱最近的树梢等候。
银狐果然中计前来。
虽然树下陷阱太黑,看不清下面情景,但听声音动静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明知他是为救自己而来,仍没能忍住,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
一笑之后知道露了身形,再躲不住,这时被银狐抓住,绝对有苦要吃。
哪里还顾得上再看热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从树上跃下,一边朝出桃林的方向急奔,一边笑道:“马蛋,虽然你没亲到他,不过你抱了他那一阵,也算有功,送你一粒金珠做奖励,明天自会有人给你送去。”
马蛋虽然听说有金珠得,但自己现在还在人家手中,哪里接话,闷着头不敢出声。
银狐胸口燃着的怒火即时被煽得直冲上头顶,哪里还忍得住,冲坑外吼道:“别跑。”
无忧头皮一阵发麻,逃得更快。
银狐盛怒下扳着马蛋肩膀的手失了轻重,手下“咔嚓”一声轻响。
他已然跃出土坑,坑中马蛋惨声哭叫:“我的手,我的手。”
银狐心头一凌,醒起刚才那声轻响却是骷髅错位之声。
马蛋家中本来就穷,又被人骗了钱财,他固然可恨,但也是受钱财的诱惑,这时将他伤在了这里,以后生计也成困难。
银狐望着前方正跑远的黑影,眼中几乎喷了火,终是咬了咬牙重新反身跃入坑中,将马蛋提了上来,麻利的一手握了他的手臂,一手捏了他的肩膀,又是一声骨骼轻响。
马蛋的惨叫声远远传开,又嘎然而止:“我的手……咦……我的手好了。”跪坐起来,朝着银狐一叠声的道谢:“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银狐厌烦的瞥了他一眼,不加以搭理,站起身,皱眉望向远处,只得一片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这一耽搁,无忧已去得没了踪影。
重哼一声:“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回头瞪了眼坐在地上,搓着手上泥土的马蛋,正要离去。
马蛋从地上爬起,拍着身上的土,低声嘀咕:“幸好今天收了粪没洗手换衣服,要不然可得白白浪费了那些水。”
银狐刹时间觉得包裹在身边的空气全是臭哄哄的,不由的一阵干呕。被马蛋抱过的地方,更是阵阵发麻,难受得恨不得扒了那层皮去,胸腔里的怨气更是憋到极点,一跺脚,如鬼魅一般飘身上树,隐身在黑夜中,半眯了眼,回瞥向靖王府的方向:
千千,你这该死的丫头,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无忧潜到靖王府附近,寻地方换下夜行服,才悄悄从大院西侧的小门进府,丢了一小块碎银给给她留门的老妈子。
一来慑于她的身份,二来又有银子可得,老妈子对她出府一事,自然是守口如瓶。
而以兴宁过去的恶名,在回院子的路上,遇上巡逻的护院,护院见是她,只道是她睡不着,出来寻乐子,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有人敢出来多事向她问话。
所以她这趟进出靖王府是鬼不知,鬼不觉。
045 挤一晚
045 挤一晚
无忧进了院子,打开从银狐那儿得来的钱袋,里面果然是满满的三百金珠,重新束好袋口,往空中一抛,在钱袋落下之际,又自接住,手中沉甸甸的,心满意足的笑了。tsxsw.com
子言,我一定会找到你……
有了这一袋金珠做信息费,打探子言的消息,也能容易些。
掏出千千的小炭笔,在指间转了一圈,低头撇笑:“我们算是扯平了。”
绕过花墙,夜色中见,本该在睡觉的千千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坐在台阶上,愣了愣:“千千,出了什么事了?”
千千抬头见是她,喜笑颜开,起身向她迎来:“你终于回来了,纥公子回来了。”
无忧心里“砰”的一跳,压低了声音:“他什么时候来的?”
“也就一盏茶功夫。”
无忧松了口气,将手中小炭笔塞给千千。
“郡主哪儿找到的?”
“你掉院子里了,被一个小丫头捡了去,我恰好见她拿出来用,便给你要了回来。”
“怪不得我一直寻不到呢,原来是被别人捡去了。”千千高兴得将小炭笔凑到嘴上亲了两下:“你可回来了。”
无忧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如果他能给自己也留下点什么,该多好。
步上台阶,正要推门,低头扫过自己身上衣裳,抬了手臂,到鼻下闻了闻,从桃林一路奔回来,没少出汗,退了下来,绕到隔壁备用的浴房,匆匆洗了个澡,换过衣裳。
又将包着夜行服的小包裹藏好,才转回寝室。
脑海里盘思着,如果他问她去了哪里,就说睡不着,去跑了一圈,出了一身的汗,回来听千千说他来了,怕他已经睡下,惊了他休息,便去隔壁洗了个澡。
觉得这番说辞天衣无缝,推开房门,隔着雕花门框,看见一袭白色衣角从窗前飘起。
明明想好了应对台词,马上要面对,仍有些紧张。
那个人实在太过聪明,只要有一点风影,就能顺影捞鱼。
步入里间,窗前矮几是点着灯,不凡一身白衣坐在几后,向她抬头望来,微微一笑:“回来了?”
无忧盯着前方的温文面庞:“嗯。”了一声,等着他接着问话。
他眼风扫过她滴水的发尾,起身取了块干巾回来,解了她头上发髻,为她抹拭方才沐浴时打湿的头发:“头湿了就不该捂着。”
“不是听说你来了,急着过来吗?”无忧抬头,就着烛光看向他的眼。
他只是淡淡的向她睨了一眼,继续握着软巾,拧她发上的水。
无忧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这些本该丫头做的事,他做起来动作丝毫不显生疏。
在她六岁前,每次洗了头,或者打湿了头发,子言也总是这么给她擦头。
后来去了二十一世纪,就再没有人给她擦头,那时才六岁,为自己洗不干净头,理不顺打结的头发没少哭过,每每那时都会想起子言,但也只得个想。
恍惚间竟又象回到了过去,直到他拿着软巾走开,将她送上床,吹熄了蜡烛,在对面的贵妃榻上躺下,才想起他对她什么也没问。
这一夜,她听着对面榻上极轻微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
起身蹭到贵妃榻前,就着月光看着他慢慢睁开眼,向她看来,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睡不着吗?”
无忧“嗯”了一声,挤上软榻,偎着他躺下,慢慢闭上眼,他真的好象子言。
“无忧。”他往里让了让,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些。
“嗯。”无忧并不睁眼,向他又偎得紧些。
他将头偏开些,让月光撒到她面庞上,眼角似有光亮闪过。
轻抿了唇,抬起手,手指抚上她的眼角,点点凉意在指尖化开:“怎么了?”
“没什么。”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脯,空落落的心象有了一点着落:“就想跟你一起睡。”
不凡犹豫了片刻,才伸臂过来,将她抱进怀中,下颚轻贴了她的后脑:“还是觉得很孤独,是吗?”
无忧身体微僵,屏着呼吸没敢答,过了好一会儿,听不见他再说什么,慢慢睁开眼,望着前方黑暗,慢慢将气呼出。
自从那场大火将她和子言分开,冥王为了她能在二十一世纪生存,将她交给了剧团。
六岁的她除了上镜,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缩在角落里看着别人忙,没人有时间理会她,那时她真的很想子言,真的很孤独,后来渐渐的习惯了那份孤独,被孤独紧紧的包裹了十八年。
这样的她孤独也就罢了,可是有父母宠着,众多夫侍陪着,而皇恩罩着的兴宁也会孤独就叫她难以理解。
不过说难理解,却又极好理解。
虽然她在宫里时,每次姨娘来看她,都让她觉得姨娘亲近得如同亲娘。
到了这里,也时不时的与姨娘接触,能感到姨娘是宠她的,但在这宠爱的背后,反而隐隐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生疏。
比方除非有事,或者她去看姨娘,才会有和姨娘小聚的日子。
而姨娘从来没有主动到她这边来闲坐闲聊,也就是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过她过去在宫中,也从来不见母皇去看她,所以觉得或许母女之间便是如此。
想到这些,不由的叹了口气,或许那时候,姨娘是觉得她可怜,才会特意去看望她,而兴宁是她的女儿,常在身边看见的,也就无需这些了。
想是这么想,总有些失落,反而怀念以前姨娘带着好吃的,去宫里探望她的日子。
揽在腰间的手臂并不多紧,却让她莫名的生出一种踏实感,后背的温暖却让她突然间觉得有片刻的依靠:“这世上有你想去珍惜的吗?”
她竖着耳朵等待,可是身后静得只有他平和轻微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应,就在她要放弃,闭上眼睡觉之际,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没有。”
“是吗?”无忧略略失望,闭上了眼:“没有想念的人,会越加的孤独。”
不凡垂下眼睑,看着眼前轻拂的发丝:“那你的想念是什么?”
无忧顿了顿,喉间象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过了会儿,笑了:“我也没有。”
二人又沉默下来,良久,他才又再开口:“你自山里回来,身上为什么总是这么凉?”
无忧身体一僵,死人当然凉,遇上特别时候,就算捂上两床被子,也不见得捂得热……不过这话却是不敢说出来,挪动身体离他远些:“风吹的……不过,我一点不冷。”为了表示自己当真不冷,还用手扇了两扇。
他手臂收紧,将她搂了回去,在怀中抱得更实,下颚将她的头顶抵得更紧些:“睡吧。”
无忧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想念,但这一夜,在他怀中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来,难得的是,居然发现他没有如往常一样离去。
睁开眼,看着他仍闭着眼的面容,晨光透过窗格,碎碎的在他脸上撒了一层淡金。
头发齐整,依然束着发,没因为睡了一夜而凌乱,只得耳边的柔顺发束落在枕边。
墨发,白瓷枕,如同一道天然的水墨画。
他的眉平直如裁,十分的整齐,整齐的寻不出多的一根杂眉,睫毛很长,鼻梁笔直,唇的曲线也是极好,虽然寻不出一点瑕疵,但无论哪里都没特别的出众,然就这么一张脸,却叫人看着好象能将人心也洗涤一空,任人怎么看都不会腻,越看越想看。
伸了手去触他的眉,指尖却在离他的眉稍只差一线时停下,僵着没敢落下,手指在他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如果子言活着,会不会也是这么样一张脸。
“醒了?”他浓密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无忧忙将手缩回来,心虚的垂下眼:“嗯,醒了。”
等了一阵,不见他动弹,抬眼看去,见他正垂着眼将她看着,神色仍如往常的平和:“不起床吗?”
“起。”
“怎么不动?”
“你压着我呢。”
无忧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还半压在他身上,慌得匆忙爬起身,理了理衣裳,滚下软榻:“我……我昨晚不是有意的……”
说完,见他眼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脸就红了,半夜爬到人家床上,说不是有意的,谁信?
“昨晚,我一个人睡得冷,所以来跟你挤挤。”眼角扫过大床上散着的那堆被子,再看他身上半盖着的那床薄薄的毯子,这借口也着实破了些。
果然见他虽然不反驳,眼角却是斜飞了起来,笑意更浓。
无忧咬了唇,干巴巴的咳了声,解释等于掩饰,干脆使了横:“还不起来?”
“手麻了。”他保持着姿势,慢慢转动手腕。
无忧这才醒起自己在他手臂上枕了一夜,而他竟一夜没动过手臂。
有些过意不去的坐到榻上,去帮他揉手臂:“手麻了怎么也不把手臂收回来。”
“你难得睡这么熟。”他弯了弯手臂,转动了两下:“没事了,去洗脸吧。”
无忧心里慢慢淌过一汪热流,同时又感到愧疚。
046 心念
046 心念
虽然他对兴宁没有男女之情,但他对兴宁是打心底的好。www.tsxsw.com
她开始感觉到,他对兴宁的这个好,并不一定是为了权和地位。
或许当真如他所说,兴宁对他很重要。
如果兴宁因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他会如何?
或许该想办法打听一下兴宁的下落。
然要寻到兴宁,只怕是要寻到冥王,然而要去哪里寻那个冥界的人,实在不得而知。
开始后悔与他相处十八年,竟没想到分别的事,更没想到分别后要怎么与他联系。
在车上,无忧得知这次回府竟是为了与峻珩正式见面,表面上不做什么表示,暗里却觉得兴宁这日子过的也真是无趣。
家里弄了一堆八字不合的夫郎不说,长大了,不是神棍相亲,就是和所谓的正夫见面。
照理说一个女人坐拥三夫六侍,而且个个人才出众是艳福,可是兴宁这些个夫郎,除去外貌,没一个正常,就说不得是祸是福了。
而现在,自己却回来什么人不好当,偏当了兴宁。
帮兴宁应付着这些破事,时运也实在背了些,
最霉的还是来就得罪了曼珠,弄了个什么每月初七的剔骨之痛,现在只盼那毒在自己这具半死人的身体上不灵验。
想到兴宁的夫郎没一个正常,不由的抬头望向依在车厢一角看书的不凡,不知这个算不算是一个正常的。
不凡一身白衣,身体陷在靠枕上铺着的雪白狐狸毛里,指尖挟着的那缕墨黑的耳发和漆黑的眼眸就越加黑得纯净。
他从上车就窝在了那里,除了他手中偶尔翻动的书页和眸子在光线中晃动的一丝淡淡流光,几乎感觉不到他是活物。
无忧突然生出一些优越感,在他面前,自己更象个活人,想到这儿,还故意对着小铜镜,使劲转了转眼珠,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看着镜子中夸张的表情,觉得自己的想法确实不错,得知要见峻珩的烦闷心情好了几分。
车中比较无聊,看来看去,视线便又落在了不凡身上,一点点看过,最后停在他轻挟着耳边那缕发束的手指上。
他的手如凝玉所雕,只得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盖上泛着粉红的浅浅光晕,怎么看怎么干净的一个人落在了郡主府,不知算不算上天不长眼。
“看出什么没有?”他眼皮不抬,慢慢开口。
无忧以为他在专心看书,对自己的偷看并不知晓,这时象是做贼被人捉了个现场,心虚的脸上红了红,干笑道:“你的手真干净。”
他保持着姿势不变,只是将挟着发束的手移到眼前,摊开来,看了一阵,轻轻一笑:“沾满血腥的手,何来干净。”
将手握成拳,垂了下去,接着看他的书。
无忧愣了,初初进府,便见他以墨梅为令,杀人的事这些日子已经淡去,这时重新浮了上来,看着他垂着眼睑,恬玉般的脸庞,竟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下唇舔了舔,绕过矮几,挨着他身边坐下:“你对杀那些人,很介意吗?”
“不介意。”他声音平和,没有一丝波澜,就好象他真的一点不介意。
无忧仰头看着他美好的侧脸,微垂的眼静如止水,如果他真的一点不介意,又为何会觉得自己双手沾满血腥。
他也不过十**岁,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独自在这人吃人的社会生存下来,执管了府中事务这么多年,还要约束邪恶的兴宁,实在不容易。
柔弱的外表下,要何等强硬的一颗心和铁打的手腕才能做到,这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但再剥心深处,他是否还这么强硬,无忧说不上来。
无忧明明打着主意与他保持距离,能有多远就离多远,可是每次对着他,却又想对他知道的更多些,将他手中的书卷抽出来:“你昨夜为什么会那样问我?”
他眼波终于向她飘来,问出的话却叫无忧险些咯了血:“我问了什么?”
“就是……就是问我,是不是还感到孤独……”昨天夜里听他问着,只是浅浅一语就戳进了她的心里,这时反问出来,就觉得别扭,可能有些话真得讲究时宜。
“我问过吗?”他嘴角微勾,眼里浮了丝戏谑。
无忧顿时噎住,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就象一个男孩向那个女孩说了情绵绵的话来表白,当时女孩晕头转向中没想着一锤子将这事敲死,等清醒了想起来,反问男孩,人家却不认账了。
虽然这个比喻用在他们之间,不太合适,但无忧觉得这种感觉却是极对的,就如她现在的心情。
他们之间固然不是那么层关系,但昨天他的表现,确实象是象她表露了心迹。
这时他却突然来个翻脸不认。
无忧有些恼羞成怒的将书卷砸回到他身上:“你梦游吗?”
他低头闷笑,她脸上越加崩不住,转身要撤。
“当我什么也没问。”
他握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去。
她跌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窝在那方狐狸毛里。
他低头看向她的眼,眸色有片刻的黯沉,忙将视线错开:“你别怪王妃,她疏远你,并非真心。”语调轻柔如三月暖阳。
无忧窝在他身边不动,原来那些感觉并非无中生有,脸上怒意瞬间褪去,心里生出说不出的失落,悠悠问道:“你说人生下来,是不是就得被母亲疏离?直到死……”
“无忧。”
微凉的手掌贴上她的脸庞,将她的脸扳了过去,她抬眼,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眼底深处有一抹平时难见的心疼。
无忧一愣之后,迷失在那双幽黑的眸子里,呼吸不得。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锁着她的眼,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嫩如白如兰的脸颊:“别这么看王妃,她是天下最好的母亲。”
无忧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慢慢凝了泪。
自记事起,便没看过母亲一正眼看她,在她开始想知道世间许多事,开始对一些事情渴望的时候,给她的却是一杯毒酒,到死也没来看她一眼。
母亲……什么才是母亲……
他凝看着她的眼,指尖划去她眼里涌出的泪,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面颊轻蹭她的耳鬓:“无忧,开心些,你还有我。”
无忧的头靠着他的肩膀,望着前方车壁,兴宁还有他,可是她的子言却在哪里。
两滴泪自脸庞上滑下,在他雪白的衣裳上化开两个水晕,回望两世,她除了生来带着的那块死玉,便只有子言,可是子言……
他温暖的手臂包裹着她,多年一直冰冷的身体,似乎感到了些暖意,明知他是兴宁的夫君,也明知不该,这怀抱竟让她贪婪的想能持续的久些。
闭上眼,将脸埋进他肩窝,如果他是子言,该多好……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哪怕他手上沾满血腥,哪怕他淌血而过,那又有何防,只要他还活着……
过了好一会儿,等无忧心情平静些,不凡将她放开些,道:“我这几天办事,遇上件有趣的事,要不要听?”
无忧在他怀里赖了这半天,也有些不好意思,见他有意拿话岔开,便配合的坐直身子,点了点头。
“这几个月来,一直叫人头痛的江洋大盗,终于落了网,居然是个波斯人。”
无忧一听“盗”字,便想到了银狐,虽然昨夜才见过银狐,落网的自然不会是他,心里仍是狠狠的揪了一下,用了心来听:“在婉城捉到的?”
“在姜城,离婉城也不过个把时辰的路程,因为这案子是王妃督管的,所以审案时,王妃亲自前往姜城,那日恰好我在婉城办完事,也闲着,便被王妃叫着一同去听了这桩案子。
不料那个大盗,不会说汉语,只得堂上的师爷懂一些波丝话,加上口风很硬,问他盗窃的财物藏在哪里,他硬是咬着不肯交待,那案子审起来,也叫人十分心烦。
后来王妃不耐烦了,便叫师爷对他说:你再不说,就把你斩了。
师爷照着王妃的话翻译了,大盗吓得不轻,嘀嘀咕咕的叫了一通,却不住摇头。师爷回禀说,大盗打死不肯招。
王妃便叫人将大盗处决了。”
“就这么结了?”
“嗯,结了。”
“没后来了?”无忧无语望天,这也太草率了。
“当天晚上,许多穷困的百姓都分得了不少钱财。第二天,审那案子的知府前来寻王妃,说失了窃,失窃的钱财数量大的出奇,足有万金,偷窥的人是银狐。”
“银狐?可是一个知府哪能有那多钱?”
“这就是关键了,王妃也这么问知府,知府说是大盗盗去的钱财搜了出来。王妃奇了问:他不是不肯招吗?人都斩了,哪来的钱财?难道审案时你们有所藏私?结果顺藤摸瓜将知府和爷师办了。”
“那个大盗到底死之前嚷的什么?”
“盗去的钱财藏在知府的后院外的一个枯井里。”
无忧倒抽了口气:“那知府和师爷真是胆大包天。”
不凡淡笑了笑:“人为财亡嘛,不过他们心大了些,把别人也看低了些,运气也不够好。”
无忧恍然所悟,向他靠近些:“你懂波斯语?”
047 交心
047 交心
“何以见得?”他向她睨来。(/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你就两个职务,一是我的夫,二是我爹的狗头军师。不懂波斯语,我娘拽你去听什么案子?肯定是你在堂上偷偷跟我娘说了他嚷的什么,所以我娘就由着他们把他斩了。”
不凡低头笑了,不否认。
“百姓得的那些钱财是枯井里藏的那万金?”
他拾了书,开始看书。
“那些分给百姓的钱财,怎么处理的,没追回吧?”无忧眼眸忽闪,那家伙是个侠盗啊,能一夜间偷万金,自己却穷得只有三个铜板,这个人也当真有些意思。
“还能怎么处理,没证没据的,还能怎么追?不了了之了。”
“那么多钱,你说他一夜间怎么搬的?”
“我哪知道他怎么搬的,如果知道,我也能做做银狐了。”
“我娘行啊。”无忧笑着抱了他的胳膊:“不过你可真狡猾,堂上不把人给办了,下来捣鼓人家。”轻咬了唇,怎么也掩不住笑,如果不这么办,在堂上拱了出来,那些钱也落不到百姓手中,姨娘这么做,不过是打了个时间仗,给银狐留了有机可乘的时间。
不凡哑然失笑,放下手中书卷:“无忧,你说爱百姓的人,又怎么能不爱自己的女儿?”
无忧眼角笑意慢慢褪去,在笑意完全褪去的瞬间又自化开,咬了咬下唇,垂下了眼睑,姨娘在她心目中比亲娘还亲,但这话她不能代兴宁说。
不凡也不强求她做出什么表示,看向矮几上,无忧一直捣鼓着那张羊皮纸:“那轮椅是给宁墨的?”
无忧点了点头,将这些天认真细写出来的轮椅图纸拿过来,递到他手中:“宁墨的那辆轮椅的轮子轴稍微出点问题,如果没有人跟着,就很容易失控,我给加了点东西,用铜把轴包一包,再橡胶羊皮做个刹车,这两条铁索和刹车连着,遇上紧急情况,只要用力绞紧,橡胶能把车轴卡住,轮椅也就给停下来。不过橡胶的形状和轮子一定要吻合,否则起不了作用。你看,能有好工匠做得了吗?”
不凡看完,问道:“你怎么想到的?”
“瞎想的。”无忧以前在医院,没少看轮椅,只不过这里没有二十一世纪的那些高科技材料罢了,不过原理却是一样:“你就说能不能做吧。”
不凡取了个用皮革重重叠叠用金丝缝合得实实贴贴的块状东西出来,递于她看:“这个不是橡胶,但大致起到差不多的效果。
无忧眸子一亮,他手中之物只需裁剪的形状合适,不用削橡胶那么高难度,而且皮革的磨擦力更大,比用橡胶效果更好,只是所用的材料成本高出许多,不过常乐府里可不愁这些钱:“你做的?”
“寻人比划着做的。”
“我们想到一块了,只是我用画的,你却已经动上手了。”无忧端详着手中缝合得十分细致的皮革块,对他不得不更加另眼相看。
不凡看着无忧画的图型:“我虽然有这想法,也是寻思着试试看,远不如你想的完善。”
无忧扬了扬眉稍,他是自个想,而她是有样照样的模仿,算下来,还是他更了得:“正好,这事就交给你了。不过这件事,你就说是你自己办的就行了,别让他知道我有参与。如果他知道我也插了一手,非得叫人把这轮椅烧了不可。”
“还在为那把琴的事生气?”他轻睨了她两眼,将羊皮纸铺在矮几上,又改了两个细节地方。
“我哪能跟他一般见识,不过被他烧了,还得重做,费力又费钱,何苦呢?你管家也挺辛苦的,不是给你节约银子吗?省点事吗?”无忧想着那缕琴声,眉头便是一蹙。
“你和以前变化,真的很大。”他听着她口是心非的话,摇了摇头,又笑了一笑,继续看图纸。
无忧象是被人踩了尾巴,吸了吸鼻子,将头扭开,算是将这话题给打住。
揭了车帘,见离郡主府已近,整了衣裳,安份的坐了回去,毕竟门口人来人往的,下车时得保证衣裳整齐,省得又背后胡乱嚼耳根,说她在车上把不凡非礼了。
不凡在外忙了几天,回到郡主府,便忙得不见人影。
无忧自然又沦落为闲人一族。
她那一堆夫郎中,唯一来寻她的,只有十一郎。
与十一郎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半天,终是没抵住他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可怜眼神,勉为其难的糊了个风筝,心不甘,情不愿的迈出了院子。
也不知兴宁抽的什么疯,这哪里是招的夫郎,分明是领了个儿子来带。
她小时候,每年一到四月,子言就会给她糊风筝,子言给她糊的风筝总是宫里第一个飞上天,也总是飞得最高的那个。
可是在她五岁那年,风筝的线断了,她看着风筝飞远,哭了许久,因为在那时,她便下意识的将风筝当成子言,风筝的飞走,便如同他的离开。
虽然子言重新给她糊了一个,但她却再也不肯将风筝放上天,只是挂在床头,能一直看着。
就好象子言一直陪着她一般。
后来一把火,把床头的风筝给烧了,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虽然换了个地方,但每年四月,她也会给自己糊一个风筝挂在床头,十几年下来,虽然不知自己糊的风筝到底能不能飞上天,但从表面上看,非常的漂亮,至于款式上永远都是飞走的那个,连上面的画的图案都是一样。
忐忑的看着风筝在十一郎手上放飞,跟在他身后,千叮万嘱,如果他敢把风筝放飞了,她便再不搭理他。
第一次看着自己做的风筝在天上飘飞,无忧的心也随之腾起,心里存着一丝想念,盼一会儿风筝能安然收回,意喻着子言能顺利回到自己身边。
不凡揉了揉涨痛的额头,翻开另一本厚厚的账薄,无意中侧头望见窗外在空中飞翔的风筝,那图案,那色彩……
心中莫名的一紧,放下笔,起身踱到窗边,微仰了头,视线追着那个风筝,冷然的眸子渐渐浮上一抹温柔。
无忧看着风筝一点点被回收,向自己一点点的靠近,整个心脏都揪得紧紧的,不住的对十一郎道:“慢点收,别崩断了线。”
然事总与愿违,无论她再小心的护着,风筝仍是脱了线。
无忧看着脱了线在天上飘飘荡荡,只觉得脑中“嗡”的一下,有瞬间的黑,胸腔中象是生生的塞进一块巨石,压得无法透不过气,两额麻涨的什么也不能想。
不祥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袭来,她摇了摇头,不该认命。
丢下十一郎,提了裙子便向风筝跌落的方向赶去。
在风筝断线的那一瞬,不凡面色微僵,抽身向书房外急走。
风也算不得大,可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却硬是不肯掉下来,悠来荡去的直飞出郡主府才徐徐下落。
无忧追着风筝一直出了府,看着风筝跌落下来,挂在了一棵大树上,闭上眼,长松了口气,总算是没丢。
这么着,也算是寻到了。
提着裙摆奔了过去,到了近前,却停了下来。
风筝缠着的权枝上吊着一架由木板子做的简易秋千,秋千虽然只是普通的木板做成,却很新,日晒雨淋的,却连两侧的绳索都没损上一点,两边吊绳上各系了两个铃铛,只要风大些,铃铛就晃得叮当脆响。
秋千旁边摆着个凉茶铺子,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小女孩正忙着收摊。
无忧懵懵的走过去,摸了摸干净得几乎不沾什么灰尘的秋千,指尖触了绳索上的铃铛,眼眶有些发烫,险些落下泪来。
刚埋好火的老妇人放下手中烧火棍,走了过来:“姑娘,您这是……”
无忧赫然惊过神,退开一步,笑笑道:“没事,我是来拾风筝的。”
老妇人见她衣着光鲜,不敢怠慢,又望了望头顶树杆上挂着的风筝,就算搭了凳子也够不着:“要不姑娘在这儿等等,我去唤个人帮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能拿。”爬爬树,对无忧而言简直轻而易举,也不着取风筝,摇了摇铃铛,抬头看向吊着秋千的树枝,树枝系着绳索的地方结着老皮,陷下去不少:“大娘,这树枝怎么陷下去这么多啊,那两印好象专门给这秋千绳留的。”
“那两迎是挂秋千挂出来的,这秋千都挂了十年了,这树枝都粗了几圈了,能不勒出两印子吗?”
“可是这秋千明明是新的啊。”
“三个月一换,头几天才换过,哪能不新吗?”
无忧望向前方,不远处,零散着的七八户人家,视线绕回秋千上,耳边是铃铛的叮当轻响:“你们这儿的人,可真是有心,虽然秋千花不了几个钱,但这么多年,每三个月一换,光这份心思却极是难得。”
“姑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老妇人一边收拾着摊子,看着无忧迷惑的眼光。
无忧点了点头,皇家确实是大户。
048 宠幸惹祸
048 宠幸惹祸
老妇人笑了:“这就难怪了,我们普通百姓人家,弄个秋千给孩子们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大伙都忙着生计,秋千坏了,如果不是谁家孩子闹得厉害,非要不可,也没人去理会,谁家有心思为着个秋千三个月一换的转悠。/www.tsxsw.com/”
无忧微微一愣:“那这秋千。”
“这秋千不是我们换的,每三个月,自有人来换,除了换秋千,每年还会给我们一些钱财,看着这秋千,不被人毁了,拆了。这秋千和着这些地啊,养着我们这七八户人家。”
无忧听到这里,再望向那些房屋,有个别之处还有隐约有似曾见过的感觉,试着问道:“大娘,这里以前是不是一个斋堂?”
“以前确实是个斋堂。”
“那……那斋堂,现在还在吗?”无忧一阵晕眩,心跳象是突然停止,然后再飞快的跳开了。
“早没了,在建郡主府的时候,风水道人说这斋堂冲着郡主,就拆了。”
“那以前住在斋堂的那些人呢?” 无忧的心刹时提到了噪子眼上。
“以前斋堂的人早散了,我们这些个人,是从前面村牵过来给郡主府种些新鲜果蔬的。”
“散了啊……”无忧的心越加的抽紧,就象落水的人,又不会游泳,突然有人丢了条救命的绳索过来,没等她抓住,便又慢慢的抽走,急问道:“那换秋千的人是什么人?”
老妇人摇了摇头:“这不知道,以前也有人问过,人家不说,我们也不敢再问。不过肯定是有钱人家,不是有钱人家,谁会为个秋千,一年花上好几百两银子的养着。”
“那他们为什么要养着这处秋千,这秋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秋千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说是他们家小姐喜欢这秋千,拿不准什么时候会来玩玩。”
“那家小姐经常来吗?”
“从来没见来过。”老妇人看看天色,无心再和无忧聊下去,和小女孩推了收拾妥当的板车:“我儿子和媳妇也快从地里回来了,我得回去给他们做饭。如果姑娘没啥事,我们就回去了。”
“那这秋千,下次什么时候换?”
“才换了没几天,过两个来月,肯定来换的,如果你要寻那家人,到时来守着,准能见着。”
无忧也不好再扭着老妇人,只得点头谢过。
等老妇人走开,望着那架秋千,轻抿了唇,低声自语:“子言,是你吗?是你换的秋千吗?”
站了一会儿,怕人看着起疑,张望左右没人,撩起裙摆,麻利的爬上树,取下绕在树上的风筝,跃下树,吹去上面沾着的树皮渣子,又回头望了望那架秋千,才慢慢回走。
没走出多远,便见不凡朝着这边而来,有些意外:“你去哪里?”
不凡在看见她的瞬间站住,目光扫过她手中风筝,又朝她身后望了一眼,才出声问道:“怎么自己出来寻。”
无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分明感觉他眼里有一抹惊讶一闪而过,把手中风筝翻过来看看:“我看着它飞掉的,等叫到人,都不知它飞哪儿去,没准寻不到了,倒不如自己出来寻。”
他上前一步,手指捏了衣袖,给她拭额头的渗出的微汗:“不就一个风筝吗?寻不到,再做过一个就是。你身体不大好,跑得这么急,又不叫个人跟着,万一在外面犯了晕怎么办?”
无忧微愣,兴宁身体娇弱成这模样?跑几步都不行?当初她训练的时候,可是满山的跑,一跑就是一两小时,累得直想就地趴下,也不会有事。
低头看着手中风筝,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风筝,没了再做一个,可是对她而言,却在这风筝上存上了另一层喻意:“我骑马射箭都没事。”
他给她拭汗的手顿了顿,垂了下来,接过她手中风筝:“回吧。”
无忧又回头望了眼那个秋千,一脸的迷惑:“你出来不是办什么事?”前面也就那几户人家,再往前的村镇就离得远了,他即没骑马,又没驾车,靠着两条腿,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事可办。
难不成,种菜,收菜的事,还得他亲力亲为?如果是那样,他不是太过空闲,就是想生生的把自己给忙死。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风筝:“出来走走。”声无波澜,听不出一点情绪。
无忧飞快的看了他一眼,这破理由放谁哪儿,也没人会信,偏寻不到话反驳。
一路走回,也不见他再说一句话。
无忧瞅了他半天,也没看明白,他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直到回了府,他将风筝还给她,只说了句还有事要忙,便衣摆带风的离开了。
无忧捏着风筝也不知自己哪儿得罪了他,最后用这个院子里的男人,没一个正常的做为结论,将这事给结了。
回到后花院,却见十一郎还待在原处,愁苦着一张小脸,心事重重的托了下巴坐在花坛上愣愣发呆。
见她回来,雀跃的起身飞扑过来,立到她面前就开始脱衣服。
无忧看着他解开小袍,露出圆滚滚的小身子,摸了摸脖子,方才追风筝跑了一阵出的汗也早干了,并不觉得热,迷惑道:“你脱衣衫做什么?”
十一郎大眼里包着两包泪,委屈的瞅着她道:“如果惹了夫人生气,只要……只要……”他歪着头想了半天,没想起那话是怎么说的,窘得小脸通红,干脆不说了,直接向无忧扑了过来。
无忧吓得往后一退,踩到身后一颗小石子上,脚下一滑,向后坐倒,风筝脱手而出,十一郎一头栽进她怀里。
无忧怕他摔着,忙将他抱住。
“你在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厉喝,从身后披头而来,一只大手抓住往后飞出的风筝。
高大的阴影当头罩下。
无忧只觉得身上一轻,衣裳不整的十一郎被人从身上提开。
暗嘘了口气,扭头看去。
开心一手抓着风筝,一手提着十一郎,一张脸乌云滚滚,松碎的留海发稍随着他气得扭曲的脸轻轻颤动。
瞪着无忧冷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十一郎红着脸,声音如猫儿叫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郡主要宠幸我呢,郡主舒服了,就不会再生气。”
“啥?”无忧差点一口血喷了出去,这是谁教的鬼话,鸟鸟?
“常乐,你太无耻了,他还是个孩子,你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对他做出这么龌龊的事。”开心摔掉风筝,顺手将十一郎也丢到一边立着,绕到她身前蹲下,迫视向她,眼前白玉兰花瓣一样莹白细嫩的脸蛋,是足以欺人骗俗的清纯面容。
侧脸看着一旁敝胸露怀,委屈得耷拉着头的孩童。
再看无忧,这张娇柔的面庞便让他倒足了胃口,嫌恶的目光象是要将她切成碎片:“天下怎么有你这么恶心的女人?”
无忧一身的热血刹时涌上的头顶,与眼前的人,大眼瞪小眼,杀人的心都有,脸色一沉,将他猛的推开,站起身,拽了杵在一边的十一郎就走。
十一郎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小脸煞白,瞅无忧一眼,又瞅开心一眼,埋着头,一声不敢出,象个木偶娃娃般,被无忧怎么拽,怎么走。
开心脸色愈加的黑了下去,双手握了拳,飞快的绕到无忧身前,拦了她的去路:“这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撞上了,就由不得你胡来。”
无忧仰头瞪着他,脸上阴晴不定,手也是将拳头握了又握,牙咬了又咬,真恨不得能不再装柔弱,狠狠揍他一顿:“姓白的,我数三声,你不在我面前消失,今晚上你就等着给我暖床。”
“你是在痴人说梦。”他“哧”的一声,眉间碎发轻摇,不羁的俊颜带着满满的讥诮。
“是不是痴人说梦,你尽管试试。”她现在占着兴宁的身份,那么这些男人就是她现在暂时的夫郎。
这些日子她只求太太平平的过,可以安静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既然他们不让她好过,那她也不用跟他们客气。
兴宁没本事拿捏住他们,那她代兴宁来管教他们。
他盯了她半晌,眼里怒意化去,换上玩世不恭戏谑,睨了偷看着他们的十一郎一眼,低头凑到无忧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吊儿郎当的道:“好啊,我就在你与太子大婚前,尝尝你的味道。”
无忧磨牙,冷冷一笑,想拿大婚来威胁她,做梦。
伸手攥了他胸前衣襟:“既然这样,也不用等晚上,你乖乖的给我滚回去洗干净了在床上等着。”
他眼角微斜,视线带着厌恶扫过她身上宽大的衣裳,嘴角勾起,神态放荡不羁:“人虽然恶心,脸蛋还是不错,就是不知这身衣裳下面的腰够不够细,身子骨够不够软?”
无忧暂时压下火气,将他的衣襟放开:“等我处理了惜了了,就来寻你,你有种别跑。”
“了了?”他一愣之后,飞快的睨了十一郎一眼,又回头望了望无忧要去的方向,挑起眉稍:“你这是要去了了那儿?”
049 待人之道
049 待人之道
无忧连话都懒得再跟他说,将他推开些:“让开。tsxsw.com”
这次他竟没有与她为难,配合的让出道路,也不离开,慢悠悠的跟在她后面,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色。
惜了了刚刚沐浴出来,深蓝的衣袍领口微敝,露出修长的颈项,曲线柔和优美,就算是女子中也是难寻,丝缎一般的漆黑湿发凝着水珠,仅用发带松松挽着,随意垂在肩膀一侧,越加衬得他肌光赛雪,如同凝脂暖玉。
薄薄的双唇艳红欲滴,被水雾熏过的双颊微微透红,狭长微挑的桃花眼眸,半阖半睁,蒙了层薄烟浅雾,回眸间有媚意回转,只是淡淡一瞥就叫人酥了半边身子。
见无忧拽着十一郎径直撞进来,后面还跟了个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心,脸板了下去,谁也不招呼,自顾在香妃榻上斜靠了,端了身侧茶杯,自斟自饮,把前来的三人直接透视了。
开心方才激起的那些怒气直接摔到爪哇国,食指搓着鼻子,立在门边上,身子一斜,慵慵懒懒的随意靠在了身边门框上,等着好戏开场。
无忧带着一肚子气直冲而来,换成平时,这道风景自是赏心悦目,这时却给胸间燃着的怒火上添了把干柴。
压根就是个披着美人皮的魔鬼。
将十一郎拖拽着,直接丢在了惜了了面前,无视他那勾人心魂的美人脸,一手夺了他手中茶杯,一手拍桌案:“人有怪癖没有错,但把怪癖发展成变态,那可就不行。”
惜了了端坐桌边,睨了十一郎一眼,若有所悟,再看抱了手臂依斜在门框上看热闹的开心,脸上红晕褪去,腾起黑雾:“他的衣裳不是我解的。”
“当然不是你解的,如果是你解的,今天这理也不用说了,我直接把你给办了。”无忧眸子里迸着火星,瞪了一眼,笑嘻嘻看热闹的白开心,一把捞过十一郎:“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十一郎瞟了眼蹙眉睨着他的了了,揉着衣角,哪里敢出声。
他越是如此,无忧越认定,十一郎变成这样,是惜了了“教导”有方,这件事说什么也得让他做出个交待,绝不允许十一郎再这么被他祸害下去,竖了眉,提高了些声量:“说啊。”
十一郎吓得一哆嗦,眼里包着的泪险些滚了出来。
白开心看到这里,更来了兴趣,扬声道:“十一郎,别怕,有啥说啥,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板子落不到你屁股上。”
十一郎回头对他感激一睨。
开心挑挑眉,接着鼓励:“大胆说。”
对上无忧怒横过来的目光,勾了唇,略抬高下巴,挑衅一笑:“你是在找借口,多啃几口面前的美人?”
无忧咬牙,你就煽风点火吧,晚上有你好受,蓦然朝着他裂嘴笑了:“我现在更想把你给啃了。”吃他的心都有。
开心两眼往上一翻,一派的不以为然,晃到香妃榻前,屈了一条腿坐上榻前搁茶盘的茶几,顺手翻了大腿边茶杯,一边倒茶,一边笑笑然的瞅着无忧:“就凭你?”
无忧站着也没他坐着高,扬了脸:“就凭我,我一天还是你的夫人,你就得尽好你一天的职责,你从春宫学到几招。”
开心刚喝了口茶,一听“春宫”二字,呛得喷了出来,搓着鼻子一阵的咳,狭长的眸子瞬间半窄,带了怒意,指了无忧:“你这丫头好意思跟我提这事,那些“非礼勿视”的财神灶爷,怎么算?”
无忧打开他的手:“二两银子给你看财神灶爷,便宜你了。宫廷秘籍,想看啊?给钱,两千两一副,一钱也不少。”
他瞪着眼前清纯得如同白莲花一般的少女,半晌,无语的一偏头,这德性与那无赖的丫头倒是象极,还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难道那丫头是跟她才学成那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戏意:“感情你这三年,并没在山里,而是呆在了窑子里。”
无忧虽恼,脸上却堆了笑:“白开心,你爹来揍你了。”
开心脸色一变:“我警告你,不许叫我白开心,更不许提我爹。”
无忧脸上挤出更多的笑:“白……白……白开心……你爹……”
开心拉下脸,伸手来抓她。
无忧摸着桌上的茶杯茶盖向他砸过去,阻止他抓到自己,一字一字的喊着气他:“白……开……心……白……”
开心知这些东西是了了心爱的,将茶杯茶壶一个个接住,放回原处。
然他接的快,无忧砸的也快,结果他光顾着接这些东西,被她一声一声的“白开心”叫得鬼火乱窜,却抽不出时间去揪她。
惜了了脸色一层层垮了下去,最终再也忍不下,眼角余光带了恼意,不耐烦的起身。
“你们斗嘴,挪个地方,我还有事,不陪了。”
无忧扯住他的阔袖,将他拽了回来,仍按回香妃榻:“你还走不了。”
开心乘机扣了她的肩膀。
无忧双手按着了了,分不出手,低头就往开心手臂上咬落。
开心“哎呀”一声丢开手,看着手臂上一圈小小的牙印,怒道:“你……你居然咬人……”
“你再来,我还咬。”无忧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才不会与他讲什么君子之道。
“哎呀,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今天我还真要再给你点颜色。”开心欺身上来揪无忧。
无忧身子前倾,半边身子几乎压在了了了身上,叫道:“惜鸟鸟,你再不叫他滚蛋,我亲你了。”
惜了了的视线落在无忧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上,白皙的面颊慢慢涨红。
开心的双手已从无忧身后握了她的手臂,无忧死攥了惜了了的衣襟,将脸向他凑近,伤势要亲,眼角却往向斜看向开心,嚷道:“要亲了啊。”
惜了了脸色大变,睁大了眼,看着咫前,只差半寸便贴上他的唇的小嘴,额头上渗出冷汗,眼一眨不敢眨,喉间哽出艰难的声音:“开心,放开她。”
换成平时,开心倒想再吓无忧一吓,然睨了脸色煞白的了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开去。
无忧小有得意的朝惜了了眨了眨眼,有弱点的人,就是好。
惜了了只感到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似梅般的幽香不住的拂在他鼻翼之间,温温暖暖,明明是极好闻,但一对上她千娇百媚的女人脸,胃中就一阵翻滚,忙竭力忍着。
无忧皱了皱眉,翻了个白眼,把手收回来,免得他蹲到一边吐起来就没完没了,今天这事也不用办了。
顺手在手边抓了茶杯过来,倒了半杯茶塞给他:“给我忍着,你敢吐,今晚我就在这儿搂着你睡下了。”
说完,身边已传来开心的憋笑声,才想起十一郎还在身边,说这话,太不合适,回头横了开心一眼,重咳了一声,作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惜了了也想将冤他恋童一事了结,当真强忍了胃中不适,握了茶杯在手中把握玩,冷冷道:“十一郎,到底怎么回事。”
十一郎在无忧虎视眈眈下,结结巴巴的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开心一怔:“你不是说她要宠幸你?”
十一郎扁了扁嘴:“他们说只要宽了衣带,投怀入抱,郡主就会宠幸了。”
无忧“哈”的一声,感情兴宁被这些人当成供人下种,全不挑食的母猪,瞪向哑口无言的开心。
开心丝毫没有因冤枉她而感到愧疚,若无其事的回视向她。
二人各不相让,目光能在空中碰出火来。
“道歉。”无忧脸色一沉。
“你人品好,他们能这么想你?” 开心嘴角轻撇,她的为人,杀了她都嫌便宜了她。
道歉?笑话!
将视线挪开的一占瞬间,心里突然象少了什么,她不肯相让的眼神却始终在脑海里盘旋,那丫头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可惜与她几次邂逅都在漆黑的夜里,实在难以辩认。
再看向无忧,后者已将目光转开。
摇了摇头,在想什么,那丫头身轻如燕,能如鬼魅一般在他面前擦身而过,这样的功夫只有从小苦练方能成就,绝不是在一天到晚除了吃喝,就是祸害人的常乐能有。
他们?无忧品出了味道,飞快的收回视线,将十一郎揪了过来,指着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他教你的?”
十一郎撅着小嘴摇了摇头。
“是他,就照直说,别怕他。”曼珠的毒固然可怕,但他还有心事没了,而且手中的底牌已经提前用了,无忧并不多怕他。
惜了了冷哼了一声,将脸别开,不看无忧,事到如今,他反而平静下来。
十一郎又摇头:“不是了了哥哥。了了哥哥只教十一郎待客之道。”
无忧微愕:“待客之道?”
十一郎使劲的一点头,道:“有亲友至,要敬之,礼遇之;有要应酬之人前来,要善待之,速战速送之;有过客前来,要心诚之,友爱之。”
“他就教你这些?”无忧口中有些发涩,惜了了在茶苑时待人接客的优雅,她是见识过的,然他对十一郎会这么简单?
050 给我暖床
050 给我暖床
“还有。/www.tsxsw.com/”
果然还有别的,无忧朝十一郎凑近些,瞥了眼对他们不理不睬,只是把玩着手中茶杯的惜了了:“还有什么?”
“斟茶斟七分,不可溢。茶道应以“廉、美、和、敬”,其中讲究最多的是“和”,所谓“和”,包括了和敬、和廉、和静、和俭、和美、和爱、和气、和谐、宽和、和顺……”
“打住,打住……”无忧揉着涨痛的额头,抬手阻止十一郎再背下去,睨向一旁忍笑不禁的开心,拧了拧眉头,问十一郎:“还有没有与茶没关系的东西?”
十一郎又点了点头:“赴约,许早不许晚;客未坐,不可先坐;逢人三分笑……”
无忧望着眼前孩童,生出些无奈感,偏偏开心在旁边闷笑不停,再看惜了了,神色已已恢复自然,大大方方,明明坐没坐相的依在那里,却优雅得叫人挑不出他的不是。
她来兴师问罪的,到这时倒象是来无理取闹的,而且还是被人家晾在那儿自导自演,不加理睬的那种,真的很囧。
“打住,打住……”闭上眼,忍,吐出口气,重新睁眼,问道:“那你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谁教你的?”
“是那三十二侍的训教嬷嬷。”十一郎埋低头,打眼角偷偷瞅着脸上堆满浆糊的无忧,怕自己说的不明白,又惹她着恼,又补了句:“是郡主的三十二侍,嬷嬷是西越宫里派来的。嬷嬷说,如果谁能得到郡主的宠爱,让郡主生下一女半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无忧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母皇对兴宁实在是……
把后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搬到这里,这叫什么事。
在桌上一边转着茶杯,一边看笑话的开心,再忍不住,爆笑出声,一时间竟忘了对常乐的不待见。
探身过来,手肘压了无忧肩膀,在她耳边小声道:“你那皇姨娘对你可真是上心,怪不得你能将那些春gong画得如此特别,与众不同。”
“你……你凭什么说是我画的。” 她好歹是个没出嫁的姑娘,那东西卖可以,但如果说是她出产的,可就太难为情了。
“画那东西的人,谁不藏着掖着的,才干的新墨,还能当着你画不成?”
“他画他的,我在隔壁等着,成不?”无忧打死不认。
开心“切”的一声,笑了:“成,什么时候介绍那位高人给认识,认识。”
“我干嘛要介绍给你认识,让你发横财啊?” 无忧,那日随手而画,早忘了具体画了些什么,满脸迷惑:“我说那图怎么特别,与众不同了?”
惜了了与他们离得很近,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耳中,神色微僵,看二人的眼神就象看见毒瘤臭气一般,嫌恶的往后退缩开些。
开心扫了眼惜了了,轻咳了一声:“那些动作根本不成,只能哄哄那些一天到晚没事可干,专想着在这事上寻刺激,求新鲜的蠢货。”
无忧沉肩,将他的手臂滑下去,没好气的道:“你怎么就知道不行,你试过?是你功夫不到家,不是我画的不行……”话出了口,无忧才发现失言,忙将话岔掐住,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再收得回,脸上如渗了血一般,直红下了耳根。
“你画的,承认了?”开心挑了挑眉,眼中谑笑尽露。
无忧扁了扁嘴,沉下脸:“看在你这么喜欢的份上,我发个话, 让那三十二侍,好好的服侍你,让你亲自体验一下,明天向我汇报你的**战绩,如何?”
开心只觉得身上爬上一层鸡皮,“哧”了一声抱着胳膊搓了搓:“你自己慢慢享用。”
无忧怕越说下去,越是无地自容,不再与他废话,转了身正色对十一郎道:“以后那后院,你不许再去,他们说什么,你也不许再听再学,否则我就叫不凡将你送出府去,再不许回来。”
十一郎吓得小脸煞白,想哭又不敢哭,咬着嘴皮,眼眨巴眨巴的将无忧看着,道:“难道郡主只喜欢那三十二侍?”
“对,这色qing女魔头,只喜欢那些个绣花枕头,所以你以后也别再在她身上花心思,堂堂正正的做个男人。”
无忧连跟他一般见识的心情都没了,抽了抽嘴角对他的不敬懒得理会,再说十一郎如果不在自己身上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是好事。
十一郎不解:“可是我进府的时候,我娘跟我说,郡主是我的夫人,我这一辈子都得围着郡主转,要得她欢心,得她信任。她也是你的夫人,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开心不屑的撇撇嘴:“就凭她?谁知道能做我几天的夫人。”
无忧真是头疼,真不知送十一郎来的人是怎么灌输的思想,完全扭曲的不成样子,要扳直,还得花些心思和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更想不出兴宁跟这些人怎么处的,扬手赶开心: “要滚快滚,谁稀罕。不过记得晚饭后过来给我暖床。”
开心当真起了身,“没空”二字刚要出口。
有小丫头匆匆进来:“郡主,千千有急事寻你过去一下。”
开心将唇一抿,飞快的扫了无忧一眼,将到嘴边的“没空”二字咽了回去,转身离去。
无忧眼风过处,见惜了了脸色难得的不是一般二般,也跟着起身,将十一郎提起来,丢到惜了了的榻上:“以后他归你管教。”
惜了了将茶杯搁上茶几,起身下榻:“我不管。”
“爱管不管,反正他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一次,我就来过一夜,有二次,我就过两夜,如果他天天如此,我就搬过来住下了,如果你敢破誓言,把我毒死,那又另当别论。”
无忧不理会惜了了做什么想法,噼里啪啦的说完,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退了回来:“还有我身上这见鬼的毒,你得想办法给我解了,解不了就想办法去给我寻沙华,否则我难过,你也别想好过。”
惜了了气得脸色发青,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得寸进尺。”
无忧抱着手臂,将他细细的重新打量一翻,也冷下了脸:“我以前是太让你们了,才把你们惯得这么无法无天,我以后不会惯着了,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你们有什么招最好掂量掂量着使,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微抬了下巴,毫不示弱的睨视着他。
她敢这么公然宣战,也不是没有原因,姨娘既然知道他们的底子,也知道他们与兴宁不合,却仍将他们留在府中,就必然有他们不得不共存的理由,这个理由绝不是单方面的,所以她用不着怕他们,与其处处小心,倒不出主动些,让他们避着她。
无忧待了一阵,不见他回答,干脆不等了:“既然这样,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正要转身,却听他道:“你就不怕我恋童?”
无忧“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他介意的还是这个,突然向他靠近,双手从他身体两侧穿过,按在他身后榻上,衣角轻挨他的衣角,恰恰又没碰到他。
惜了了刹时僵住,一动不敢动,就连推开她,都怕碰到她的身体,只能身体后仰的尽量与她拉开距离。
无忧脸也慢慢凑了过去,直到他耳边才停下,用只有他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恋一个给我看看。”
视线回转,从他平坦的胸前一直看下,再溜上,停在他喉间微微鼓起的喉节上:“话说,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是半男半女,是不是那种事不行?存了自卑,才这么沾不得女人。我学过些医,医术还马虎可以,要不我给你看看?没准能让你做回个正常男人。你现在这样子,万一茶苑里的女客心血来潮,在你脸上摸上两把,或者在你身上捏上两捏,你不就得当众失态?”
惜了了的脸庞刹时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唇却白了下去:“茶苑除了王妃不接待女客。”
无忧一愕之间,想起那天在茶苑外,确实不见有女客:“你这重男轻女的思想要不得,我得帮你改改。”
她耳边的碎发有一下没一下的随风在他面颊上扫过,他脸上痒得难受,想伸手去搔,又不敢动弹,怕一弹,便碰到她的身体,僵得骨头都痛,只求能快些结束与她的对峙。
瞥了眼,眼睁睁在一边看着的十一郎:“十一郎由我来管教。”
无忧得意的笑:“这才对,我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的,你可得看好他。”慢慢退开,拍了拍十一郎圆嘟嘟的小脸:“以后乖乖的跟着鸟鸟,再敢去后院,我立马送你走。”
十一郎抽了口气,拼命摇头:“不再去了,不再去了。”
无忧转过身,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听雨轩”建在一潭小湖上,雨帘接着水面,水雾漫漫,外面小院与对岸相接的青石小桥,被雨水冲洗的一尘不沾。
随着木轮压过青石路面淌水渐近的声音,小桥一头露出一把青色的油伞伞顶。
051 冰雕男子
051 冰雕男子
无忧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站在原处,不再往前走,视线锁在了小桥那头。(/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轮椅的主人,她只匆匆见过一面,还仅仅是个侧影,但他的琴声,却刻进了心里,这些日子一直想再寻机会见见这个人,听听他弹琴,但那晚小厮的表现,让她就是去到竹林外,也没敢往里走。
她不知道兴宁和他之间有什么样水火不融的过往,不敢贸然硬闯。
那琴声,那秋千……太多的巧合……
冥王说过,因为她心有不甘的残存意识,才能精神重组,再活一世。
做为死人,能重活一世,唯一的想念,就是子言,想知道他的生死。
如果他真和子言有关,真怕琴没听见,却如小厮所说,将他给逼死了,那她就得后悔一辈子。
望着慢慢升高的伞顶,既将见着,反生出一些紧张,迫切的盼望,又怕就此失望。
由小厮推着的轮椅徐徐而来,仍是一身冷清的青衫,细雨绕着他墨黑的发稍飘飞,上上下下透着的全是凉意。
用青丝绣着竹叶图纹的袖口半遮了手背,仅露出几根苍白清瘦的手指,握着墨竹伞柄。
轮椅到了门外廊前停下,伞面微抬,露出男子清冷面庞,流瀑一般的漆黑长发,束在脑后,墨染的眉,狭长的眼角,寒潭夜泉一样的双眼,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
这张脸精致的无法增减一分。
宽松的青衫掩不去他均匀的体骼。
如果不是他座下的轮椅,这个人完美的毫无瑕疵,然这么一个人,任谁看了,都会禁不住的升起寒意,就连周围的雨瀑都透出寒气,隔着衣裳,直渗入骨骼深处。
如果说惜了了是艳丽妩媚的终点,那他就是冰雪寒天的极致。
无忧努力的回忆着那时年仅十岁的子言的容貌,与这个冰雕一般的男子,可有相似之处,毕竟十岁的男孩和十八岁的少年,有着不小的差别。
那时的子言和她一起在冷宫之中,一日三餐本来就难以保证,还总要将吃的节约下来给她,所以长年挨饿,以至于,十岁的他长得很瘦,也没有同年男孩那么高,脸色更是不多好。
虽然在她儿时看来,子言是最好的,也是最好看的,但那终究是因为他是她最亲近的人。
如果单论长相,看着眼前这位冰清玉冷的男子,无忧实在没有多少信心,子言能长成这般绝世风华。
但子言也是这般细长的眼角,也是这么挺直的鼻梁,他们二人的眉眼却又有隐约的相似。
她那时毕竟只得六岁,又事隔八年,仅凭着儿时的记忆,又哪能确定。
想着那夜所听的曲子,与子言一般无二的音律,直直的看着他的眼,也是点漆一点,不能见底的黑。
这么看着,却又与子言多了些许相似。
呼吸渐渐的感到困难,脑中象被什么东西实实的塞住,涨得难受,也无力思考。
上前一步:“宁墨吗?”
他目光如冰川中千年的积雪,冷得叫人情不自禁的打个寒噤,从无忧脸上扫过,片刻不留,看向她身后的惜了了,象是被碎冰捂过的低沉声音响起:“我改日再来。”
手指轻抬,竖着的食指在肩膀一侧轻轻一动,向身后小厮打了个手势。
小厮推着轮椅慢慢转身。
“今天针刺。”惜了了望了望屋角的计时沙漏,皱了皱眉:“还有一盏茶功夫到时间。”
小厮停下,有些着急:“公子,如果错过了时辰,又得多等三个月。”
“那就等三个月。”声音清冷淡漠。
“可是……”小厮求助的看向惜了了。
他不再答话, 墨竹油伞微垂,又遮去他的脸庞,只留下垂在肩膀下的发缕轻扬。
惜了了与小厮的目光对上,眉头拧得更紧:“虽然你今天不针刺了,可是我却有一味毒,想借你身子试试。”
“好。”宁墨没有丝毫犹豫,便低声应了。
无忧愣了,拿人试毒,这么过份到极点的要求,他居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对自己的身体不在乎到了全无所谓的地步。
看着惜了了迈出门槛,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石桥后,才想起十一郎还在,问道:“宁墨,为什么要针刺?”
“宁哥哥身上的毒沉在腿上,一到夜里,寒气上来,便痛得厉害,要了了哥哥的毒针,每三个月针刺一次,以毒攻毒,才能略止。”十一郎天天与惜了了他们泡在一处,对这些事,也知道一些。
“宁墨身上的毒,怎么来的?”
十一郎怔了一下:“宁哥哥身上的毒,不是郡主下的吗?”
“呃,是么,我忘了。”无忧心里一阵皱巴,又是兴宁,他宁肯忍痛三个月,也不肯与自己共处一屋扎上一针,这得多大的怨恨。
兴宁这丫头当真造下不少孽,这样狠毒的丫头,不凡竟将她宝贝成那样,难道是物以类聚?
领着十一郎离开“听雨阁”,唤下人送了十一郎回去,才回到自己的“慕言轩”。
屋门口,千千正守着长得跟李逵一样的宋太傅,递茶倒水很是殷勤。
自从上次在大门口唤宋太傅为不凡,被人取笑了许久,无忧就对这个人留了神,将他的底摸了个清清楚楚。
宋太傅本是西越宫里有名的御医,医术高明,就连山里的那位神医对他也是另眼相看,这些年每次出山,都会以医会友为由对他加以指点。
他是名医,同时也是平阳公主年轻时的爱慕者,但诸多原因,他自然是没能娶上平阳公主。
但宋太傅性子豁达,没能娶上平阳公主,却与平阳公主成了能说得了真心话的好友。
兴宁身体自小就不好,宋太傅就被调到靖王府医治兴宁。
宋太傅不但医术高明,箭术也好。兴宁的箭术便是跟着他学的,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兴宁的太傅。
对兴宁而言,亲近的人,除了被不凡处置掉的奶娘端妈妈,就属宋太傅。
所以那日她把宋太傅唤作不凡,实在是闹了个大笑话,也就怪不得人家会说她得了失疯症。
有了这层关系,也就怪不得千千巴结得这么欢快。
尽管他治的,教的全是兴宁,无忧与他并没什么关系,但对着这么个人,自然不敢怠慢,忙迎了上去:“太傅今天怎么得空到这里来?”
“我是来向郡主辞行的。”
“辞行?”
“郡主的身体已经大好,我在府中已经没了作用,这么闲着,也实在无趣。这三年见神医四处游走行医,为天下百姓解难,心有所悟,这才是医者该有的德操,所以也想效仿神医,云游四方,今天终于得王妃答应,一刻也不想再留。”
无忧学的是医,却算不上是一个医者,但对宋太傅的决定却是极为赞赏。
然而能这样为百姓着想的人,教出的学生,却邪恶无比,而他又偏容得下这样邪恶的学生,实在叫人费解。
在对他不知该如何评价的同时,对兴宁更为好奇。
真想亲眼看看兴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从宋太傅奢华的马车看来,他不缺钱,但既然是离别,而他又是要去免费为百姓行医,无忧也不能让他空手离开。
无忧只得从银狐那儿挣来的三百金珠,分了一百金珠出来,赠给宋太傅。
虽然行医的不是自己,却也算是为百姓做了点什么,积上一笔阴德。
宋太傅不看金珠,却定定的将无忧看了一阵,摇了摇头:“奇怪。”
无忧明白,他是兴宁平时亲近的人,难免在会感觉到自己和兴宁的区别,既然感觉得到,也就会觉得很多事奇怪。
所以对于他对什么感到奇怪,无忧不关心,撑着腮帮,由着他看,堆了个笑脸,也不多问。
她不问,宋太傅反而沉不住气,问道:“不凡没觉得你跟以前不同?”
无忧笑着摇头:“他很少和我一起,至于谈感想,就更是少之又少,太傅觉得我不同了?”
“确实不同。”宋太傅又看了一阵,这张脸确实是没出麻疹以前的脸,实在想不出其中道理,收了金珠起身告辞。
出了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次摇头,低声自语:“不象失疯症。”
无忧裂着嘴笑了笑,和他挥手告别,送走了宋太傅,松了口气,对兴宁了解的人,少一个在身边,就多一分的安全。
千千缩回伸长的脖子,也不顾还有个郡主在身边,瘫坐下去,拍着胸口:“吓死我了。”
“你怕什么?”无忧哑然,方才明明看见千千围着宋太傅转前转后,好不欢快。
“这个宋太傅太厉害了,郡主的平时喜欢吃什么,做什么,样样都问,还好我偷偷打听过过去郡主的一些喜好,要不然非穿了帮不可。”
“你是怕我倒了,你也地位不保?”无忧似笑非笑,千千这丫头,为了混过这一世,当真没少下功夫。
千千难为情的笑了笑:“这不是你好,我也好吗?”
“既然你这么想我好,帮我打听点事?”无忧指间转着两粒金珠。
052 入不了心
052 入不了心
有钱好办事,千千拉着凳子凑上来些。/www.tsxsw.com/
无忧向外张望一阵,没有人能听墙角,才凑近她,压低声音,道:“西门出去,有个秋千,三个月一换,前几天刚换过,也就是说离下次更换,还有两个来月时间。这两个月内,你想办法寻个口风紧的人盯着,查查换秋千的人是谁,这件事,绝不可张扬,更不可惊动府中任何人。”
千千捧着金珠,喜笑颜开:“两粒金珠,用作跑路费多了些,用作封口费又少了些。”
“这是跑路费,多出来的送你买花戴,事办成了,封口费另给。”无忧抬起眼睛,这丫头当真是半点不吃亏。
千千摸了摸头上盘着的两个包子,花就不必戴了,不过钱财却是极爱的,只要每天摸上一摸,也觉得快活。
“不过你拿了金珠,却还得先帮我办件事。”无忧托着下巴,微蹙着眉。
“什么事?”千千苦了脸,就知道没这么好挣的银子。
“晚上,帮我打上一架。”就凭千千上树取帕子那身形,不可能不会点拳脚功夫。
“打架?”千千怔了又怔。
“对,打架。”无忧手指在桌上一敲,嘴角勾起,眼里闪着狡黠浅笑。
王妃转过树荫,看向前边湖边柳树下,沐在月光下负手而立的欣长身影。
柔白宽松的衣裳,在夜色中反映着淡淡光华,阔袖袍角随着在夜风轻扬,如同山涧清溪,清萧茕然。
不凡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微侧身转过来,垂手而立,恭敬的唤了声:“王妃。”
王妃走到他身边,望向湖对面的陈府:“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只要福叔宝刀未老,必定万无一失。”不凡随着王妃的视线,看回湖对面的那浸沐在夜色中的硕大府院。
王妃满意的轻点了点头, “还没有你姐姐的下落?”
不凡摇了摇头:“毫无消息。”
王妃轻叹了口气:“你也别急,只要活着,总能寻到。”
“是。”不凡应了一声,并不多言。
王妃侧了身,仰头看着他温润如玉面庞,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手在腿侧比了比,道:“第一次见你,才这么高。一晃十二年,你都这么高了。”
不凡浓睫下眼波在湖光微微闪动,神色间却并无动容。
王妃看着前面无论何事都不惊不怒,仿佛永远温文和顺,却永远看不见他心里所想的少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半晌才又再悠悠开口:“你入府八年了,宁儿真的半点也入不了你的心吗?”
不凡垂下眼看着身前平镜般的湖面,不答,唇边牵起一丝极浅的涩笑。
王妃凝看着他唇边浅笑,轻叹了口气:“是我贪心了,其实这八年难为你了,你这般对宁儿,我该知足了。”
“王妃不必担心,无忧会找到到适合她的男人。”
“你是指凤止?”
不凡不言,算是默认。
“凤止……生性不受礼节约束,放荡难缠,如果不是宁儿非他不可,我也不愿在他身上花这些心思。”
“或许并且非本性,只是少年人的懵懂,再说他初入少年,便受众人追捧,难免多些优越感。”
“你自小与他交情不错,自然帮他说话。”
“不凡不过是如实说出自己的看法。”
“他是少年懵懂,那你呢?”王妃眉心微蹙,明明才十八岁,却少年老成,稳沉至此,真的是她所想的吗?
不凡眼睑垂下,默了下去。
王妃又叹了口气:“我与你娘是至交好友,她虽然已经不在,但我想,她也想你和其他少年人一样,欢欢快快的活一场,象开心他们一样,哪怕闯祸惹事,也是无防。”
“王妃多虑了,不凡这样很好,并无不快乐。”
王妃眼定定的瞅着他,良久,蹙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宁儿大婚,也不过走个形势,她和峻珩也不可能有什么事。我想等她大婚后,便将你们的事圆了。”
“王妃,不可。”他赫然抬头起来,迎向王妃期盼着的目光。
“我知道有峻珩顶着,委屈了你,宁儿虽然被宠得无法无天,但有你约束着,她也不能怎么。关键是不管她怎么胡闹,还是冰清玉洁的。我是皇家出来的人,我知道皇家女子的那些事,在她这年纪早不知如何乱来,她能如此,全是一心想着你,为你守着的。”
“并非为此。”他轻舔了舔下唇,顿了顿,才转开脸,不看王妃的眼,道:“我做不到,再说她也该有适合她的归宿。”
王妃瞪着他,良久,眼里带了些愠意:“你就这么想,将她托付出去,自己可以从中脱身。”
“不凡并非此意,我会留在她身边,和以前不会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你不喜欢宁儿任性更名“无忧”。”
“不,我喜欢,叫无忧很好。”不凡抬起眼,神色间仍是淡淡的。
王妃微愕,动了动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又听他淡淡的道:
“我还得最后去巡一巡,看有没有错漏。如果王妃没什么事,不凡先告辞了。”
她知他虽然算不得沉默寡言,但也是向来话不多,该说的说,可说、可不说的和完全不可说的都不会多说一句。
这样的性子虽然显得不尽人情了些,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才是万事谨慎,不用担心他口风不严,将不该说的事,漏了出去。
他此时这般,就是无意再说下去,只得点了点头:“去吧。”语气柔和下来。
不凡后退一步,却又停下:“王妃可曾教过无忧做风筝?”
“这到没有。”王妃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仍是照直说了,说完又想起什么,道:“不过,我前几年看着别人的孩子放风筝,想起了……哎,一时心血来潮,做了一个。当时宁儿到是在旁边看着的,可她并不感兴趣,想必也不会去学。你也知道,她一向不喜欢放风筝。”
说完停了停,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不凡微垂头,行过礼,转身沿着湖畔缓缓走远,挺直的身影与湖面雾气融于一体,飘渺的好象随时都会化去。
王妃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荫后,脸色慢慢的冷了下去,重新转身看向湖面,久久不挪开视线,眼中慢慢凝上一抹痛楚,那抹痛楚很快被恨意覆去,咬牙低声道:“忧儿,娘不会让你白死。”
无忧依在窗棂前,看着开心迈进院门,盈盈如水的波光晃动了一下,揭开身边花几上的香炉,打开备在香炉一旁的小纸包,将里面的灰白粉沫倒进香炉,轻吹了吹里面燃着的火星,盖好香炉盖子,步入里间,滚上角落的香妃软榻,拉上半透明的幔帘,她可以看见外间,外间却看不见她,拿了本书打发时间。
开心到了门口,见大门虚掩,里面烛光闪动,却听不见任何动静,在台阶下停了下来。
半眯了眼,看向三指宽的门缝,等了一阵,仍不见动静,将脸一撇,玩什么花样?扬声叫道:“常乐!”
无忧不理。
开心看着门缝中的烛光一明一暗,抽下嘴角,看向两侧,空无一人,有些失望,不耐烦的又叫道:“春gong女。”
“春你的头……”无忧磨牙。
开心得不到回答,搔了搔乱篷篷的头发,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桂花树,挪着脚慢慢后退:“我人是来过了,既然没人,我也不等了。”
门缝中白光晃动,有东西向他飞来,他抬手接下,却是一页小纸片,上面写道:“不敢进吗?”字迹娟秀。
开心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将小纸片随手一弹:“我可要进来了。”
上了台阶,手碰了门,眼望着身前门缝,却犹豫了,转念一想,她大婚前乱来不得,又何需怕她?
再说当真有事,以他的轻身功夫,还有谁能困住他不成?
念头转过,再不多想,推开门,大大咧咧的迈进门槛,朝里望去,隔了珠帘,见床帐已落,看不见帐后情景,脚榻上却是整齐的放了一双鞋。
也不关门,抱着手臂,吊儿郎当的往门板上一靠,狭眸微窄,讥诮轻笑:“我这个人凑合不得,先揭了帐子,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雪肌玉骨,如果太差了,我可没胃口。”
无忧手中捏着手卷,两眼直接翻了白,自恋到这程度的人,也是个人才。
“怎么?没信心摆出来给人看?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去睡了。”他捂嘴打了个哈欠,懒懒洋洋的站直身,向门外晃。
就在这时,柜后闪出一个人影,劈掌向他拍来。
风声入耳,他身形微转,轻飘飘的让过,纤细俏丽的身影落入他眼中,眸子陡然一黯。
千千一掌落空,微微一愣,没想来对方身手如此之快,收掌不及,门在她掌下重重的关拢,发出“哐当”一声。
秀眉一蹙,横掌向他削去。
他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体总是轻易在她手掌间闪开,两眼却一直紧锁着她的眼,审视的目光象是要将她剥开来。
053 开心侍寝
053 开心侍寝
千千连出几招,连他衣角都没碰上一点,也激起了好胜之心,紧咬唇,眼里露出狠意,出掌越加的狠辣。(/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他就着烛光,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睛,脸上隐隐露出些喜色,蓦然握住从身边擦过的手腕,轻轻往前一带。
千千只觉得一个大得出奇的力道将她的身体向前牵引,顿时失了平衡,向前扑倒。
腹间一紧,已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托住,忙借力旋身向后急退,手腕又被对方扣住,一时没挣脱出来,顿时乱了招式。
无忧在幔后看着,也有些意外,看似不学无术的无赖,竟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千千那点本事,不够他玩。
不过千千的输赢,她不在乎,只消拖上些时间,让他运动运动,不屏住呼吸就可以。
千千被开心握住手腕,又挣不出来,打又打不到他,急情之下,也不理什么招式,硬拉胡扯的想将手拽回来。
拉扯间,衣襟微散,揣在怀中的小炭笔掉了出来。
千千怕摔断小炭笔,急叫道:“我的笔。”
开心眸光闪烁,一丝莫辩的神色一闪而逝,放开她的手腕,弯腰去捞快要落地的小炭笔。
千千乘机向后急跃,脱离出他的掌控范围,警惕的将他瞪着,防他再度出手。
开心将小炭笔掂在指中,拇指从笔杆上抚过,熟悉感油然而生,清亮的眸子一明即暗,站直身,凝看着千千带着不甘的眼,真想将她看清楚些,看清楚这双眼到底是不是黑夜中所见的那双眼。
手指轻动,小炭笔在指间转了一圈,眼仍一刻不离千千的眼,平伸手臂,将笔递到她面前:“你的笔。”
千千一把将小炭笔抓了回去,见笔无好无损,松了口气,塞入怀中:“再来。”
开心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眸色越加的深黯,好想进一步的抱一抱她,或者亲一亲她,就算黑夜中无法看清她,但这些感觉断然不会错。
然这是常乐府,而他现在还是常乐的夫郎,如果被人察觉他与府中丫头有什么牵连,他受些责罚倒是无防,可是想以现在的处境保得她的安然,不受丝毫损伤,却是不易。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连父亲都不知道的身份,更不能在人前暴露。
不管心里如何想,都不能去做。
压下内心的萌动,挑眉笑了:“还不服?”
千千嘴角一扁,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就是不肯服输:“不服。”话音没落,已向开心挥掌拍去。
“那我就打到你服为止。”开心“哈哈”一笑,身形刚动,眼角余光,见一身白衣的无忧不知从何处走出,绕着墙边踱到窗边,望着他盈盈浅笑。
开心陡然一惊,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在闪避千千进攻的同时,眼风下意识的扫过无忧轻动的裙袂,神色微变,她走路没有声音。
还来不及细想,无忧冲他一笑,立在花几前,揭开香炉盖子,轻轻一吹,袅袅轻烟瞬间浓了许多,四下散开。
开心蓦然醒起,香炉中一直有轻烟冒出,却并无味道,脸色大变,忙抬手扯了衣袖捂住鼻子,屏住呼吸。
“晚了。”无忧眼皮微抬,笑着灭去炉中火星,轻声道:“千千,够了。”
开心一阵晕眩,头脑中只留下最后一个意识……她果然就是千千……带着苦涩彻底的人事不知了。
无忧和千千一起,一人拖了他一条腿,将他象拖死狗一样,拖进里间床前立着的折叠屏风后,随手往地上一丢,累得直喘粗气。
抬脚往他大结实的大腿上踢了一脚:“跟头牛一样。”
千千坐在地上,鼓着腮帮深喘了几口气:“没我的事了,我就出去了。”
无忧“嗯”了一声:“你出去,叫人给我在房里备下些浴汤。”
千千翻身爬到无忧面前,两眼放着女人听见新奇八卦时放出的兴奋光芒,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提前偷吃?”
她和无忧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对无忧少了些主仆之间的畏惧,多了些类似象是伙伴间的默契。
无忧就知道她会往那方面乱想,但怕开心中的迷香药性过了,再拿捏不住他,没时间跟她解释,横了她一眼:“快去啊。”
千千没得到确实的回答,有些小失望,起了身,瞥了地上昏睡的白开心,又看向身子还没完全长成的无忧,忍不住为她担心:“初夜很痛的,你该寻个个子小些的。这人长得是好,可是太好了些……加上功夫好的人,体力也好……他身长体壮的,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事,你怕是吃不消。要不,换一个?那个鸟鸟也纤弱些……”
无忧被她气得发笑:“看你小小年纪,倒象是经验十足。”
千千得意道:“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要不挪地方去鸟鸟那儿?”
无忧好气又好笑,鸟鸟才是碰不得的毒刺猬,眼角见地上开心睫毛轻轻动了动,象是要醒,不敢再和千千胡扯下去,踹了她一脚:“快去。”
千千见她执意如此,耸了耸肩膀,小声嘀咕:“今晚够你受的。”
无忧哭笑不得,怀疑千千是在二十一世纪的腐女堆里滚过来的,等她出去带了房门,一刻不再耽搁的开始脱开心的衣裳。
直到他身上只剩下贴身的雪白绸裤才停下,将剥下来的衣裤散了一地。
脱去外袍,留着里面所穿的褥衣裤,将脱下的衣裳堆堆散散的与他的衣裳缠在一处。
取出银针,在他头顶认准穴道,麻利的一起一落。
飞快的将银针收好藏起,俯下身,半压在他赤着的胸脯上,半掩的房门被推开,下人们捧着装着花瓣,香露的器皿鱼穿而入。
饶是他们埋着头,不敢乱看,眼角余光也把里间屏风半掩的春光看了个净。
无忧对着开心的耳朵慢慢吹气。
开心耳间奇痒,转醒过来,还没睁眼,便觉熟悉的幽香扑鼻,整个人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心中暗唤“千千”二字。
随着身体感观的恢复,胸脯上的压覆感也随之传来。
刹时间心脏象是要跳出胸腔,深吸了两口气,慢慢睁眼,迷糊中入眼却是无忧笑嘻嘻的娇媚的眉眼,一怔后,眼中柔情刹时灭去。
这味道,分明是……怎么会是她?
额角微微涨痛,脑中正乱麻麻的分不清是梦是幻,听无忧带着别样磁糯的声音传来:“舒服吗?”
开心微微一愣,垂眼看下,才发现自己衣裳尽解,半裸着身体,被衣裳不整的她压在身下,陡然一惊。
无忧到了这时候,才得闲看他,随着他的视线溜下,他宽肩,圆臂,阔胸,窄腰,腰腹中肌肉纹理分明,再往下……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这无赖小子长得实在叫人看着流口水,如果换成千千那腐丫头,得这机会,没准真把他给扑了。
无忧将下巴搁上他的肩膀,他的肩膀浑圆,肌肉紧实,又不露骨,弹性极好,这么搁着也不会弄痛下巴,十分舒服。
指尖在他均匀好看的胸肌上来回轻戳慢划,腻声问道:“还没尽兴吗?”
开心凝着神,细细感受身上,并且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是一惊,身上虽然没有不适,但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
运气行过周天,却不通畅,赫然明白,是被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封了穴道。
常乐并不会武功,那么封自己穴道的只能是千千,苦笑了笑,千千……如果她知道是他,会不会助常乐这个恶魔做出这等事。
事到如今,只能设法冲开穴道,再做打算。
崩紧的身体放松下来,一边暗暗运气,试着冲穴,一边与无忧周旋,咬牙戏笑道:“你就想完事?这才开始,一时半会儿的,你别指望好过。”
无忧突然低呼了一声:“不要,人家好累。”声音越加的娇媚腻糯。
外间忙着布置浴汤的下人们,忙将头埋得更低,连眼角都不敢往里面斜一斜。
开心一怔,视线从在自己胸脯上胡为的小手移上咫前的小脸,对上她带着玩味的似笑非笑,才注意到外间尚有人在。
抬眼向外看去,脑中“嗡”的一声响,刹时明白过来,这丫头分明是在陷害他。
脸色一沉,岂能由着她算计,正要张口,嘴被她的小手死死捂住,他欲出口的话音被硬压回口中,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吱唔声,在别人听起来,就是另一种暧昧不清的声音。
比如,他的嘴被她的嘴堵住,再然后便是这样叫人脸红的声音……
开心额门一阵阵的热,这下真是有千张嘴,也辩不清了。
瞪着眼前笑嘻嘻的小脸,捏死她的心都有。
无忧笑看着他,大眼清亮,冲他做了个鬼脸,口中却一边低喘,一边带着哭腔娇呼道:“好痛的,我不要了,你停下来啊。”
开心斜眼,隔着屏风缝隙,看着飞逃出去的下人,知道事已至此,大势已去,反而去了担忧,呼出口气,不再挣扎,闭上眼。
054 开心的狗鼻子
054 开心的狗鼻子
常乐恶毒是出了名的,但唯独对名节看得极重。tsxsw.com
她守这个名节并非为了那个天定的北齐太子,而是为了不凡。
别人不知,他们自小入府的几个夫却无一不知。
常乐自小体虚,少些阳气,到夜晚越加虚寒,所以常要男子陪着。
但她重名节,所以就算要与男子过夜,也是去不凡那里。
一来是因为与他们水火不融,唯独不凡宠着她,二来是她一门心思,就是要毁名声,也要毁在不凡那儿。
正因为这样,这些年来,他们一干人虽然顶着她夫侍的名份,与她却并没有太多的牵扯。
因而今天开心有备而来,只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无忧会在明天峻珩前来的头一夜做出毁害名节的荒唐事。
这件事实在太出他的意料,过了许久,才将这件事消化下去。
现在事情发展到此,不消天亮,这件事便能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
既然这该死的小魔头要玩,他就陪着她玩一玩。
在她手心一咬。
无忧手上一痛,下意识的放开手,回看过来。
“好玩吗?”他一副即来之则安之的神情。
无忧瞥视着下人们退出去,趴上些,与他脸对脸,眼对眼,媚眼如丝的嗲声反问道:“你说呢?”
声音入耳,开心越加没了言语,慢慢睁眼,回眸向她睨来,眼角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明天峻珩来,你怎么交待?”大有看你明天怎么个死法的味道。
“我为何要向他交待?”无忧支着手,手肘压着他的胸脯,托了下巴。
“你与他的婚事是天定。”他身体不能动,眼里的幸灾乐祸却是全不掩饰。
“天定么……既然是天定,他要我守身如玉,那他同样得守身如玉,问题是他守不住,早不知上过多少男人。
也不知是哪个脑子有病的将我指给了这么个人。
那些指着这门婚事为天定的人,如何给我解释?
难道上男人就不是上?”
开心被她一席话说的目瞪口呆,峻珩的那点事,在她面前,能包着就包着,能瞒着,就瞒着,绝对半字不提,就算不小心被她听到什么风声,也是有也得说成没。
结果在她对这事,清楚得如同自己有几个脚趾。
“你介意?”
“我介意?我是觉得为这么个人守着,岂不是比将这婚事认做是天定的人脑子更加进水,病上加病啊?
如果我当真认为该为这么个断袖守着,那可真是蠢蛋。
你们做为这种蠢蛋的夫,怕是也难有面子。”
无忧不屑的轻撇嘴角,在她五岁时便在花园里撞到峻珩揪着个小太监干那事,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虽然自己不是兴宁,但也不认为兴宁该为峻珩守着。
这女人……
开心喉间滑动两下,她固然可恶,在这事上,却也有些可怜,明知要嫁的是个断袖,却不能拒绝。
没想到她对这事如此清楚,更没想到她居然全不在意:“既然你知道,为何不加理会?”
“没那闲功夫,你有这份心思为我担心,倒不如想想你爹知道了这事,会怎么对你?”
无忧拍拍他被烛光映得微微泛红的面庞,这院子里的男人,可真不赖,只是欠调教。
他眼角轻挑,“哧”的一声:“我那个爹啊……算了,不说他……”
“要不要我送几綑扫帚给你爹?”无忧低笑。
“我代我爹谢过了。”他懒懒的抬了抬眼皮。
无忧“噗”的一声笑,其实这个人也蛮有趣。
“你图的是什么?”他斜睨着她,慵慵懒懒,大有快睡过去的样子。
“我能图什么?”无忧装傻。
“人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你给我吃下这么大一只死老鼠,总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
“来来去去,还是怕死。”无忧憋笑。
“死有什么可怕?关键是得死有所值。”他眉头拧了又拧,瞅着她,满脸的嫌恶,被她这么祸害而死,实在是冤到佬佬家了。
“你说,他们让你怎么个死法?”无忧的手指在他赤着的肌肤上一点点搔过,一本正经的道:“剥皮?”
手指停在他心脏部位,徘徊抚弄:“挖心?”
“你造这么多孽,真不怕有报应,不得好死吗?”开心难得的不着恼,瞅着她的眸子却冷了下去。
“我还真没好死过,所以也没指望好死。”无忧神色森然,一个六岁的孩童造过什么孽?赏给她的是不过是一杯毒酒。而子言那善良,善良得连一只小兔子都不会伤害,他们却说他万恶不赫,非要处死他,他逃掉了,最终还是为了她,身陷火海,生死不明……
真是不明吗?她苦笑了笑,不过是自己的一点奢望。
看着开心眼里堆积着的憎恶,笑了:“好人不见得好死,你信吗?”
开心心中凛然,对她的话竟无法反驳,半眯了眼:“对,你说的很对,你这双手到底沾了多少无辜的人的鲜血?”
无忧在挨着他身边躺下,为了舒服些,头枕了他的肩膀,将手抬到二人的面前,翻来覆去的看着,她的手很小,手指纤细,莹白如玉,干净得一尘不染,想起不凡的那句话,染满血腥的手如何干净。
这双手确实沾了些血腥,便那些人全是该死之人。
她做为一个业余的杀手,所杀的都是在法律漏子里逍遥的人渣,而且杀人得的资费全被师傅拿去捐给了孤儿院,说是为了给她积阴德。
杀人得的钱,她一个子也没用过,用的全是正正经经的工资,所以这双手到底干不干净,她不知道。
“这双手沾不上你身上的血。”无忧翻了个身,趴压到他身上:“你说如果我们真有点什么,不凡会怎么样?”
“你该去问他。”开心两眼望天,来来去去还是为了不凡:“你该不会是恼不凡对明日峻珩前来的事,不理不顾,也不吃醋?才拿我开涮,刺激他?如果你这么做,还真是多余。”
“哪能。”无忧还真有些好奇不凡对兴宁到底存着什么心,会不会醋上一醋。
“那你到底图的是什么?”
“就想你做个冤死鬼。”无忧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看他们怎么泡制你。”
“你这春宫女。”他一吸牙根,这死丫头心黑,下手真不留情。
无忧眉头皱起,在他胸脯上一撑,起身,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想我帮你找人来演一出活春宫?不过先说好,我这里男侍有三十二个,女侍一个没有。如果你想上一出活春宫,也只能凑合用那三十二男侍。”
“还是留给你的正夫峻珩,夫妻共用,也算得上别致。”
无忧一个反胃,沉下脸,又在他大腿上狠踢了一脚:“我和他共用,不介意多个你。正好闷得慌,也乐得看这出好戏,这就去唤了他们来,是你“上”了他们,还是他们“上”了你?你考虑考虑。”
“你这……春……”他痛得一呲牙。
无忧眼一瞪,又一脚踢出。
开心身体不能动,肢体感觉却是有的,长这么大,被一个女人踢来踢去还是头一回,如今受制于她,而她的恶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真招了她那三十二侍过来,将他捣鼓一翻,他才真是想死都死不去。
看了她一眼,安静下来,没敢再招惹她。
无忧见他终于服了软,也不再折磨他,转身滚上身后大床,拉过一床被子掷在他身上,又另揭了床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躺下。
开心身上的被子散开,将身体遮了个七七八八。
身上顿时暖和不少,垂眼看着身上锦被,对床上的小女人,越加看不透。
蜡烛烧到尽头,“啪”的一声,炸出几个火星子,慢慢熄去。
眼前瞬时一片漆黑。
黑夜中,所有感观越加敏感。
锦被上淡淡的幽香一丝丝传入鼻中,他斜眸看向床上隐约的安静得如猫儿般的娇小身形:“你……焚的什么香?”
无忧这一日下来,心里装着许多解不开的心事,也无睡意,睁着眼望着帐顶,随口答道:“迷香。”
他撇嘴嗤笑:“我认真的,是香露以外的另一种类似梅的味道,是什么香?”她身上的味道似梅,似菊,绝不是寻常香料荷包所有,如果她这里焚香,千千作为她的大丫头,身上也是这香味,那就对了。
“我也认真的,不是迷香,怎么能让你睡在这里。”无忧翻了个身,她过去从早忙到晚,哪有焚香的习惯,那时没养成这习惯,到了这里,自然也不会想着焚香。
至于身上的味道,是她天生自带的体香,平时身上并无香味,只有在高热的情况下才会发出寒梅冷香一样的体香。
高热退去,冷香也自退去,只不过多多少少有所残留,然残留下来的味道在沐浴时,被香露洗去,再寻不到那股寒梅冷香,便成了身上这香露的味道。
这个人居然能闻出香露以外的梅香,当真是个狗鼻子。
开心瞪着大床,明知这丫头没一句真话,却硬是拿她没办法。
055 夫君
055 夫君
开心已渐渐习惯眼前的这片黑,借着窗口撒入的月光,看着床上横卧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一场春宫闹剧竟以他睡地板收场。/www.tsxsw.com/
“这穴道什么时候能解?”
不知千千点穴用的什么手法,他冲了半天,硬是没解开。
“明早。”
无忧打了个哈欠,又翻了个身,眼前晃动的全是那架系着铃铛的秋千。
那秋千记载着她的前世短暂的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虽然只是短短的几日。
铃铛清脆的“叮当”声中,眼前帐顶慢慢迷糊,眼前是八年前的后宫深院。
还没满六岁的她穿着素白小裙,手中捧着鲜艳的一捧鲜花,喜笑颜开的回走,子言十岁的生辰,她能送他的只有这些鲜花。
在一个拐角处,听见花丛背后传来宫人们的小声议论:“西越和北齐打了场大仗,死伤惨重。那场仗打的也很没名堂,为的竟是一个本该死去四年的孩童。”
“什么孩子能让两国这样?”
“据说那孩子就是万恶不赫,罪该万死,处死那孩子是为了消除民愤,稳定臣心。”
“天啊,那岂不是恶魔转世,可是这跟我们西越有什么关系?”
“听说是我们皇上另有居心,把那孩子私藏了,北齐叫皇上把那孩子交出去,可是这么大的罪名,我们皇上怎么能背上,牙咬牙,谁也不让,不就打起来了。”
“能为个孩子打这么大的仗,我看是北齐找借口向我们西越开战才是真的。”
“我看未必,听说那孩子大有来头,是……”
那宫人说到这里突然把话打住,花丛后传出匆匆逃走的脚步声。
不管是何种原因,这样的事,都是国家大事,与冷宫中的无忧并没有任何关系。
她之所以站在那里听,是因为她想多知道些事情,然后可以当故事一样讲给子言听,虽然没听到结果,却也不多遗憾,抱着花束继续前走。
转过花丛却见子言站在花树下,怔怔出神,脸色白得吓人。
无忧脸上的笑即时消逝,奔了过去,踮着脚,去摸他的额头,担心的问道:“子言哥哥,哪里不舒服吗?”
子言猛然回神,看向她抱着的花束,微微一笑:“采花去了?”
无忧见他脸色略有好转,松了口气,笑着将花束捧高:“送给哥哥的。”
子言背着手不接,假装正色道:“我不是你的哥哥,是你的夫君。”
无忧小脸被太阳晒得绯红,歪了歪头,笑了:“哥哥就是夫君。”
说完,讨好的笑着,将手中花束又递得高些:“子言哥哥,生辰快乐。”
子言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接过在阳光下艳丽无比的花束,凑到鼻边闻了闻,苍白的面颊上多了些血色:“这花和我的忧忧一样漂亮。”
无忧害羞的抿嘴笑了,向他蹭近些,抱了他的胳膊……哥哥就是夫君……
就如姨娘所说,他是要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要她去好好对待的人。
能让他笑一笑,她都觉得好开心,孩童的幸福简单的就如一汪清水。
回去以后,无忧常看见子言独自失神。
子言惯来话少,她问过他几次,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只说没事,但夜里,在她睡觉时,他都会整夜整夜的将她抱着,抱得很紧。
虽然在天冷和她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抱着她,但那几晚……年幼的无忧却感到不安,她没敢将这份不安说出来,怕让子言担心,只是在睡觉时,更紧的偎在他怀中。
他长得很瘦,但她只有与他单薄的身体紧紧的依在一起,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心里才会踏实。
四天后,又听见有人说北齐和西越休战,重新谈判。
无忧沐浴出来,见子言依在门框上仰头看着布满星星的夜空。
她蹦过去,想猛的吓他一吓。
结果被他早一步发现,将她捞了过去,抱在怀中,滑坐到门槛上。
他望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问道:“忧忧,能看见那颗最亮的星星吗?”
无忧同他一起仰着头,点了点头。
他转头过来,看了她一眼,唇边带了些浅笑,重新望向星空:“忧忧啊,那颗星星就是我的眼睛,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的活着,我会在天上看着你,不要让我看见你活的不开心,好吗?”
无忧收回视线,怔怔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姨娘说过,子言哥哥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可是总有一天,我也会病死,老死……”他将她面颊上沐浴时打湿的发缕绕到耳后。
无忧定定的看了他一阵,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子言哥哥不会病死,老死。”
如果换成平时,他见她哭,定会好好的哄她,可是今晚他却继续道:“忧忧,人都是会死的,我也不例外。”
无忧哭得更厉害:“如果子言哥哥死了,我也不要活着,再也不要看星星。”
“无忧。”他将她放到地上,声音少有的严厉:“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呢?”
无忧小小的身子立在他面前,大眼里涌上更多的泪水,却固执的道:“我再不要看星星。”
说完扭身跑进里间,坐到没有点灯的漆黑角落,她盼着子言来哄她,可是他却起身走出冷清的小院,那是她第一次感到心疼。
她直哭到再也哭不出来,沉沉的趴在桌上睡去,朦胧中听见一声轻叹,那是子言的声音,她刹时醒了,却不敢动,怕他再次走开。
没有他在身边,她会害怕。
感到他将她抱起,上了床,紧紧的抱着她躺下。
她一动不敢动,直到确定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伸了手臂将他也抱住。
他身子僵了僵,将她的小身子抱得更紧,亲了亲她满是泪水的小脸,道:“忧忧,你总说今年想早些做风筝,我明天就给你做,可好?”
无忧的小脸紧窝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睡吧。”他又亲了亲她。
无忧睁着涩涨的眼,不肯闭上:“你不走吗?”
他低头下来,面颊紧贴了她的额头:“不走。”
无忧将环在他身后的双手手指相交的紧紧扣住,确定扣得紧实了,才闭上眼。
在闭眼的瞬间,看见他双眼在月光下象是有泪光闪过,忙又睁开眼,他却已经闭上了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子言哥哥,你哭了吗?”
“没,快睡吧。”
无忧方才哭了许久,也困得不行,挨了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子言果然提前给她糊风筝。
无忧挨在桌边,看着他削竹子,绑风筝架子,欢喜的快忘了形,昨夜的不愉快早忘到了九宵云外。
风筝还没做好,母皇身边的红人嬷嬷领着几个侍卫进来。
子言没有回头,绑着风筝架子的手顿住,慢慢的将风筝放下。
无忧看着来人,奇怪的歪了头,这院子除了姨娘以外,便是负责他们衣食的宫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才会来。
突然来了这许多人,实在叫她费解。
子言脸色苍白,神色间却没多少变化,只是慢慢转身,不看来人,伸手擦了擦无忧脸上沾着的墨汁:“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会儿,你乖乖的在这里看着风筝,不要被老鼠咬了,可好?”
无忧虽然不满六岁,但毕竟身在冷宫长大,比普通小孩早熟许多,不答子言,反看向嬷嬷:“你们要带我的驸马去哪里?”
她虽然身处冷宫,年纪又小,但终究是个公主,皇家中人,今日失势,他日却登上高位的事多的不计其数,嬷嬷虽然看不起她,却也不敢对她过于的无礼:“长公主,是你母皇叫我来带驸马过去。”
无忧还待要问。
子言将她拉了回来,神色温柔:“我去去就回,忧忧一定要听话,不许乱跑。”
无忧看向门口的嬷嬷,这几日拢在心里的不安翻滚出来,将她团团罩住,然抵不过子言期盼着的目光,只得点了点头。
看着子言随着侍卫离开,再坐不住,溜了出去,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却看见子言被径直送进一辆囚车。
又看见嬷嬷和护卫队长朝这边走来,忙缩身树后。
嬷嬷见左右无人,递了一个小药瓶给护卫队长:“这药服下后,便会神智不清,高烧不退,等到了齐国早烧坏了脑子,他的身份也就再无人知道。不过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嬷嬷放心,这小子罪该万死,到了北齐也是处死,路上得个伤风什么的,不过是十恶不赦所得的报应。”
侍卫接过收入怀中,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一同回走。
无忧脚下一软,坐倒在树后。
她不明白子言那么好,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赫的人,为什么非要被送到北齐处死。
不管他十恶不赦也好,罪该万死也罢,但他是她最亲近的人,甚至亲过母皇,他死了,她也活不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想起去寻母后,然看着子言被喂下药丸,而护卫来来去去的忙着准备,随时可能出发,哪里敢离开,怕一走,便再也见不着子言。
056 青梅竹马
056 青梅竹马
护卫队长怕服了药的子言死在路上,只求快些离开西越抵达北齐,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押着装着子言的囚车,离开皇宫。tsxsw.com
无忧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跟着子言,要救他出来,跌跌撞撞的偷偷跟在了后面。
那场大仗虽然在边关,但那边随便一点动静,便搅得宫中人心恍恍,这些日子下来,也十分疲惫。
无忧长年在深宫冷院,这外面的人对她并不熟悉,虽然衣着并且不华丽,但终究是公主打扮,在宫里穿行,也没有人有精神理会她,竟被她藏在出去采办猪肉的车辕下,顺利溜出了皇宫。
那时她还太小,不知要怎么才能救子言,又怕被发现了,连她一起抓起来,便再也救不出子言,心中虽急,却也只是一路远远跟着。
饿了摘几个路边的果子吃,渴了见到有水的地方,便捧几捧水喝。
前面的人停下来过夜,她就在客栈外寻个避风的角落,倦上一夜,总是天没亮,便从噩梦中惊醒,熬到天亮,又远远的吊着囚车。
看着子言日日在车中昏睡,又急又怕,却又无计可施。
直到有一天,囚车在一处山坳里停下。
她趴在树丛后见护卫们休息的休息,生火做饭的生火做饭。
而囚车停在一边只得一个人懒洋洋的看着,守卫依坐在囚车前打瞌睡,耷拉着脑袋,头顶朝天。
记得子言说过,人的后脑很薄弱,如果被砸到,力道大的话,就会昏迷。
在地上挑了块自己能举得起来的大石头,心里砰砰乱跳,紧张的象是不会呼吸,小脸崩紧却没有一点犹豫。
正要上前,从身后被人捂了嘴,往后急拽,吓得浑身是汗,她还没救到子言,自己却被别人捉住,又怕又急。
如果挣扎,就会惊动前面守卫,扭过头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将手中的石头握得更紧,身子却没动弹,由着她将自己拖入林中。
心想,只要有机会,就可以用石头砸她,逃掉,那样也不用惊动守卫。
姑娘紧捂着她的嘴不放,低声道:“你不喊,我就放开你。”
无忧点了点头。
姑娘将无忧放开,扫了眼她手中还死抱着的大石头:“你是想拿这块石头砸那个守卫?”
无忧不知她是什么人,警惕的看着她不答。
姑娘见无忧对自己存着防心,退开一步,与她拉开些距离,可以让她不必那么紧张,神色温和的问道:“你认得囚车里的人?”
无忧仍是不说话,只是定定的将她看着,也不放下手中石块。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囚车里的孩子,很象我的一个弟弟,但看不太清楚,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无忧见她说话温和,又是丢了弟弟的,那一定和自己一样着急,生出些同命相连的感觉,眼里的警惕去了几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叫子言,不是你的弟弟。”
她从来没听子言说过有个姐姐,说完就开始后悔,如果不是她的弟弟,她一定会走掉,不会帮她救子言。
忙上前一步:“姐姐,别走。”
“他是你什么人?”姑娘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是我的驸马。”无忧轻咬了唇,眼泪在眼中滚动:“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姐姐能帮我救他吗?”
姑娘低头看着无忧早被磨破的绣花鞋,上面泥土混着斑斑血迹,蹲了下来,扶了她,柔声问道:“你就是西越的长公主,常乐?”
无忧又点了点头:“我叫无忧。”
“你从宫里一路跟出来,就是为了救你的驸马?”
无忧再点头,一抽搐,落下泪:“可是他们给他吃了药,他发烧快死掉了,我却救不了他。”
姑娘温柔的抹了她脸上的泪水:“别哭,我有办法救他,但要你配合,你肯吗?”
无忧忙忍了泪,任泪水在眼里包了一大包,就是不流出来,拼命点头。
姑娘见她如此,莫名的有些心疼,同时又暗暗称奇,真难为这么点点大的孩子有这份忍耐力:“好,我帮你救他,不过你得答应我几件事,如果你有一件做不到,我就不帮你救他。”
“我做得到的,我做得到的。”无忧怕她走,忙拽了她的衣袖:“我什么都做得到。”
“好,那我说的话,你可要记清了。第一,不许问我是谁;第二,等救了他,不许告诉他,救他的经过,他问起,你只说是有人给了你许多银子,将他给换出来的。第三,你以后不能再回宫里,以后也不许对别人说,你是常乐公主,更不能再见你的母皇,否则我就杀了你。这些,你可做得到?”
无忧跟了这一路,都没寻到办法救子言,只要能救他出来,就是叫她去死也愿意。
哪里还理会对方是谁,用的又是什么办法,一股脑的全答应下来。
姑娘见她答应,马上领着她进入林中深处,到一条小溪边才停下,溪边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无忧上了车,发现车里还坐着几个宫女打扮的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皱眉看了无忧一阵,向姑娘问道:“这小丫头……”
“她就是子言的夫人,常乐公主。”
女子眼里露出诧异:“那她。”
“虽然那些人未必见过常乐,但我假扮常乐,年龄总是对不上,多半难成。由她去,他们或许能相信。”
无忧听明白了,她们本来就是来救子言的,只是她们想假冒她的身份前往,心里一喜,掏了自己的公主腰牌出来:“我有腰牌,他们不会不信。”
姑娘接过看了,确实是代表公主身份的腰牌,反面刻着“常乐”二字,眼露喜色:“这就一定成,就这么定了。”仍将腰牌还给她。
将她抱下马车,就着溪水将她洗了个干净,换上宫里公主才会穿的衣裳。
她们要她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借着她公主的名份,去向押送子言的官兵要求,见一见子言。
家丑不外扬,她虽然被冷落在宫中,但外面的人并不知道,而子言是驸马的身份,护卫却是知道的。
西越本就是以女子为皇,而西越的公主又是屈指可数,以后哪位公主为皇,谁也不敢下定论。
她带着公主特有的身份牌,而且囚车里的又是她的驸马,自然不敢给她脸色看。
山高皇帝远,皇上并能不知晓这件事,给她卖个面子,没准给自己往后也就留下一条后路。
于是看在她的身份和许多金珠的份上,无忧如愿得了两盏茶的功夫与子言单独相聚。
宫女们将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子言抬上了她们的马车上。
无忧摸着子言滚烫的脸,任她怎么唤,子言都醒不过来,她害怕子言就此死去,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那边的人对她反而更放松了警惕,不过是一个黄毛小丫头,能顶得什么事。
车中的姑娘由着她哭,与那几个女子一起,手快脚快的解着子言身上衣裳。
无忧知她们是为救子言而来,也不拦着,只是紧攥着子言的手不放。
到了时间,子言仍留在车中,姑娘却穿上子言的衣裳,被抬出马车,送上囚车。
看着抬走的姑娘,无忧才发现,那姑娘与子言长得竟有几分相似,弄乱了头发,遮了半边脸,便再难分辨。
恍然大悟,说是救子言,其实不过是鱼目混珠的换了个人,由那个姑娘代子言去了北齐。
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于那姑娘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只知道终于救出了子言。
他们被送到了一个斋堂,假扮的宫女们便离开了,走之前告诉她,子言病重,他们得暂时住在这里,便于子言治病休养,过些日子会有人来接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子言没再被逼着服药,又有人照看,加上无忧与子言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已经很会照顾人,所以没两天,子言便清醒过来,看着身边捧着巾子,双目红肿得不成样子的无忧即时愣住了。
这些天来,无忧怕被人嫌弃,再害怕,再难过也强忍着不哭,这时见他醒来,再忍不下去,扑到他身上,失声大哭:“你终于好了,你终于好了。”
子言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但看着瘦了几圈的小小人儿,什么也没问,轻抚着她的头:“忧忧,别哭。”
无忧哭开了,哪里还忍得住,将他抱得更紧,怕一放手,他又睡了过去,再不会醒来:“子言哥哥,我好害怕,好怕你不要我了。”
“别怕,我没事。”他伸臂将她瘦得快皮包骨的小身子抱住,一阵心疼,身上无力,却尽量将她抱得紧些,让她可以感觉到他不会有事:“忧忧,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偷偷跟着你出了宫,一个姐姐给了我好多银子,让我拿了公主牌去把你买出来了,叫我们先呆在这里,说等你身体养好了,会有人来接我们。”
子言手臂微僵:“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057 悦耳铃声
057 悦耳铃声
无忧摇头,她确实不知那姑娘叫什么,至于长什么样子,她答应过姑娘,不告诉子言。www.tsxsw.com
子言自然不会相信花钱能将他买出来,又问了几句。
无忧不会说谎,又答应了那个姑娘,被问得急了,憋屈的又哭了起来,抽手回来抹着脸上的泪水。
衣袖滑落,纤细粉嫩的手臂上尽是磕碰刮破的淤青和血痕。
子言飞快的拉过她的另一条手臂,也是如此。
吃力的翻身下床,掀起她的裙子,拉高衬裤,她膝盖,小腿上伤疤叠着伤疤,破损的不成样子,可以想象这些日子,她一个小小的孩童,要跟上经过训练的护卫的脚程是何等吃力,跌跌绊绊的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无忧在宫中跑跑跳跳,跌着碰着也是有的,但何曾受过这许多伤。
心疼得心尖都在颤,什么也不再问,将她紧紧揽入怀里:“忧忧,别哭,不问了,我不问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迫你。”
无忧这些日子摔破了膝盖,爬起身,痛得几乎走不动路,但怕囚车走远,再跟不上,也只是用手捂了捂,便又咬牙忍痛赶路,一路上没曾哭过一声。
躲在暗处,看着他昏迷不醒,怕惊动守卫,也硬是强绷着,没发出一点声音,眼巴巴的瞅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将子言哥哥救出来。
现在被他抱在怀里,象是走丢的孩子,终于找到家长,身上的痛加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涌了上来,硬是哭个没完没了,直到哭得没了力气,才抽噎着在他怀里睡去。
即使是睡着,攥着他衣裳的小手也丝毫不松。
子言只要轻轻一动,她便会惊醒,如受惊的小兽一般惶恐的将他看着,红肿的眼里尽是血丝。
他初醒,身上酸痛无力,却抱了她一夜,不敢动弹。
在斋堂不缺吃少穿,子言得到了很好的休息,病很快的好了起来。
子言怕无忧闷,便给她在斋堂边上搭了架秋千。
无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份兴奋和满足,只知道能这样和子言一起生活在宫外,哪怕只过一天就死去,也不愿在宫里活一辈子。
转眼无忧在这里渡过了她六岁的生辰,子言不知在哪里弄到一对铃铛送给她。
无忧将铃铛系在了秋千上,意喻着一个是子言,一个她。
只要秋千一荡,两个铃铛就会同时发出“叮叮当当”脆响,十分好听,无忧听着铃铛声,坐在秋千上,迫着子言推她,一刻也不肯让秋千停下。
子言看着这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妻子,不管心里再烦闷,只要她脸上洋溢着春光般的纯真笑意,便会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
这样的好日子结束于一道公告。
子言眼定定的看着那张宣布处置死囚的公告,手紧握成拳。
无忧被子言牵着的手,象是要被捏碎了一样,痛得冷汗直冒。
仰起头,却见子言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公告上的人头,对捏痛了她浑然不觉。
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公告上那张黑白画像,依稀是那日将子言换出来的那个姑娘。
陡然一惊,小脸瞬间煞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子言这才有所察觉,低头看来,什么也没问,牵着她挤出人群,直到无人的僻静处才停了下来,握了无忧的肩膀,向她凝看过去。
无忧仅刚才的那一眼,已经看得明白,那姑娘将在后日午时处斩。
心里象堵上一块石头,怎么搁怎么难受,对上子言审视的目光,心虚的将头埋低。
“忧忧,你认得她,是吗?”
无忧惊得猛抬起头,摇了摇头,与他瞬间变得严厉的视线一对,吓得吞咽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他呼吸一窒,正色问道:“就是给你银子的那个姐姐,是吗?”无忧从小没出过宫门,认识的人实在有限,这几天与她谈话中,唯一提到的人,便是给她银子,将他从守卫手中买出来的是一个姐姐。
无忧望了他一阵,慢慢的将头埋低。
“那天你们是怎么把我买出来的。”
无忧摇头,声如蚊咬:“我答应过那个姐姐,不告诉你。”
“她就要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你告诉我,或许还有办法救她。”
无忧仍是摇头:“你教过我,为人要守信用,我答应过她……”
“那我教你的,受人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你就忘了吗?”子言将她瘦小的肩膀握得更紧,声音越加的严厉。
无忧身子微微一抖:“可是……”她不明白对那位姑娘守信,和报恩有什么关系。
“她救了我,那就是对我有恩,对吗?”
“嗯。”无忧点头。
“她后天就要被斩了,难道我要向一个死人报恩吗?”
子言酷爱读书,又有平阳公主不时的派人送大量的书箱给他。
而无忧两岁就跟着子言,读书识字也是子言教的,虽然只得六岁,书却是没少读,四书五经更是背得滚瓜烂熟。
这些道理自然也是懂的。
然而那日亲眼见到姑娘救子言,不过是用自己将子言偷换出来,她换了子言出来,才几天,却便要被他们杀掉。
这时听子言说要去救那个姑娘,直觉便认为,子言是要用自己去换那姑娘出来。
如果子言再被他们抓住,就再也回不来,心里一急,扑上前,将他一把抱住:“她把你换出来,他们就要杀她;你换她,他们也会杀了你的。我不要你去,我不要你去。”
他的心猛的一跳:“你是说,我是她用自己将我换出来的?”
无忧知道失言,抱着他不答。
他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握着她的手臂,不容她往自己怀里钻,沉下脸,正色道:“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看着她要被处死,却袖手旁观,不理不顾,那叫忘恩负义。如果让我做个忘恩负义,不仁不义的小人,苟活于世,我宁愿就此死去。”他顿了顿,放开她,冷声道:“我会托人送你回宫,你我情份也就到此了。”
说完转身离开。
无忧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子言,无论是生活,还是教育,全是他一手而为。
对她而言,他是夫,也是兄,又如同家长,更确切的说,他是她的天,如果没有了他,那天就蹋下来了。
以前犯了错,他会训她,会罚她,但从来不曾说过要舍弃她的绝情话。
看着他走开,即时懵住了,整个天也蹋了下来,再顾不得其他,飞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子言哥哥,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我。”
子言僵着不动,眼底赤红,攒着钻心的痛:“放手。”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错了,忧忧知道错了。”无忧将他抱得更紧,眼里明明储着泪,却硬忍着不哭,见他没有将自己丢开,便断断续续的将那日的经过说了一遍。
子言听了以后,脸一点点的白了下去,久久没说话。
无忧怕得要死,眼里包着两泡泪,仰着小脸,小心唤道:“子言哥哥,忧忧错了,以后再也不了,忧忧和子言哥哥一起去救姐姐。”
子言微昂了头,将眼里涌上来的泪咽了回去,才转身过来,蹲下身,轻轻拭去她眼角包不住的泪水,柔声道:“这才对,这才是我的好忧忧,人要分清是非,知恩识报。”
“子言哥哥不要离开忧忧,忧忧会怕。”无忧可怜瓜瓜的紧攥着他的衣裳。
他笑了笑,眼里的痛楚难隐,将她拥入怀中:“忧忧,不要怕,我是你的夫,永远都会陪着你。”
她抱着他的脖子点了点头:“可是,要怎么救那个姐姐?”
他将她抱起,走向斋堂:“我要先去打探一下情况,才能决定。在这之前,你要乖乖的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不要让我担心,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可好?”
“你不是用自己去换她出来吗?”无忧不放心的问。
“我才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那天不是还有别的姐姐跟你一起吗?”
无忧点了点头。
“她们一定在附近,我得想办法,把她们找到,如果找到她们,或许就有办法。”
无忧怔怔的将他看着,不明白找到她们能有什么用。
后来无忧在二十一世纪长大后,回想此事,才算想明白,那个姑娘绝不可能是想把自己搭进去一命换一命,既然这么做,那就肯定是和同伙合计好的,寻机逃走。
所以那些假扮的宫女才会将他们放下,就匆匆离开,为的是要去助她逃脱。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被人发现她是个冒牌的,才会发生这件事。
而那张榜不过是诱子言自投落网的诱饵,子言只要寻到那些姑娘们,或许就能有办法里应外合的救她出来,并非要用自己去换人。
可惜无忧那时太小,还没有这么复杂的思考能力。
正因为她想不到,而那姑娘交换子言的那一幕又深入脑海,在子言离开后,焦急加害怕,最终让头脑还简单的她没能忍住,偷偷的离开了斋堂,去寻找子言。
这一寻,却寻出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058 再煽把火
058 再煽把火
无忧看见站在街角跟人说着什么的子言,欢悦的正想奔过去,却见从街道的另一头转出几个人来。/www.tsxsw.com/
虽然都是平常商家的打扮,但她一眼认出领头的是在“末央宫”带走子言的嬷嬷。
吓得忙转身立到糖人摊子前,假装挑选糖人。
眼角偷偷的挂着嬷嬷,他们朝这边走来,只要再往前走,就会发现子言。
无忧手一抖,糖人落在地上,换来卖糖人的一阵喝骂,同时也吸引了嬷嬷的注意。
她两腿发软,却咬牙朝着子言所在的反方向急跑。
没跑出两步,便被牢牢按住,耳边是嬷嬷凌厉的冷笑:“长公主,皇上正派人到处找你。”
无忧扭头过去,怒看着嬷嬷。
嬷嬷将她提了起来,小声问道:“驸马在哪里?”
无忧一听“驸马”二字,象是受到刺激,突然当街哭闹起来,拽了嬷嬷又踢又打,声音大的能震了半条街:“你还我驸马,你还我驸马,你这个大骗子,狗奴才,还我驸马。”
嬷嬷眼里透出失望,原来她没寻到驸马。
这一闹,周围的百姓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看闹热。
无忧看在眼里,哭闹得越加厉害,将子言落难的恨意全撒在了她身上,踢打毫不留情。
她人虽小,力道却是不小,一下一下落在嬷嬷身上,痛得她直呲牙。
嬷嬷怒从心起,但眼前这位,不管是不是受宠的,终究是个公主,打她就是打皇上的脸,不敢当街对她打还回去。
一张老脸,煞时涨得紫红,将怒气尽数转到身后愣杵着的属下身上,怒喝道:“还不快给拉住。”
片刻后,无忧被嬷嬷挟在腋下,抬脸,看见子言混在人群里定定看着她,眼里尽是焦虑,他的身影被人群渐渐掩去。
无忧眼里慢慢的凝上泪,耳边是铃铛的“叮咛”脆响。
她以为,这将是他们的永别。
“喂……喂……春宫女……”
无忧皱了皱眉头,那些过往的幻境瞬间化去,只剩下这叫人着恼的讨厌声音。
慢慢睁眼,透过薄薄的烟纱罗帐,窗外已隐约泛白。
“喂,你哭了?”白开心烦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有风卷开帐帘,无忧才发现脸上一片湿冷,抬手捂着脸,抹去脸上的泪痕,却抹不去梦中残存的悲郁。
如果子言不在了,寻这一趟,也当是尽了心力。
如果还在,这时的他有该自己的生活。
十八,他已过十八,也是有妻有子的年龄。
如果换秋千的是他,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当作一个死人来怀念。
现在的自己连个身份都没有,脱去兴宁的这身伪装,就只是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能给他的或许只有麻烦和危险。
如果他活着,她为了自己的那点想念,贸然去打乱他的生活,当真应该吗?
无忧苦笑了笑,长吁了口气,寻吧,寻到他,只求能偷偷的看他一眼,看他过得好,也就够了,了去这个心愿,自己哪来哪去,这个身份还得还给兴宁。
抢男霸女是霸,霸人身份也是霸,子言说的对,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这种恶人,她不做。
“喂,春宫女。”
“春你的头。”无忧拂开帐帘,顺手捞了一个绣枕向他脸上砸了下去。
开心穴道未解,躲闪不得,被掷来的绣枕在脸上砸了个正着,鼻子上酸酸痛痛,等绣枕从脸侧滑开,纳闷的皱着脸:“这该死的,毁我的形象。喂,脸砸坏了,以后叫我怎么找老婆?”
无忧撇了脸,一春还没解决,就想着找二春:“半夜不睡觉,叫春吗?”
“我也想睡啊,你这么个哭法,叫人怎么睡?别人听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开心开始后悔把她叫醒:“你这德性,还不如在梦里哭死算了。”
“你还是想想,你明天会是怎么个死法吧。”无忧翻了个身,面朝里,深吸了口气,仍散不去包裹着她的那份沉郁,越加的想快些见到更换那架秋千的人。
“快乐死呗。”开心不以为然的“哧”了一声,“话说,你哭什么?
“我梦见有人家里死了人,叫我帮着哭一场,就给我一千金珠,眼看要收钱了,被你叫醒了,一千金珠打了水泡。”
开心翻了翻白眼:“真有这样的好事,你叫上我,我帮你哭,我们五五分。”
无忧“噗”的笑出声,心里的郁郁淡去不少:“你很缺钱吗?”
“谁会嫌钱多?现在赌场滚一趟,少说也得千把两银子。”开心两眼望天,吁了一声,那个千千,开口就是三百金珠啊……
欠了了的钱,还不知去哪儿弄来还。
千千……眼眸半眯下来,还以为今夜能有什么收获,结果却在她床下睡了一夜,真是见鬼。
“喂,你那丫头,功夫不错。”
“千千吗?”
“嗯。”
“当当小贼,还是可以,打架却差的远了。”无忧蹙了蹙眉,千千的轻功不错,可是打架,太多花招,中看不中用,实在没她学杀人的那些招式来得实在。
开心眉稍挑起,能在他面前全无声息的擦身而过,大贼也不见得有她那身手:“难不成你留她在身边,用来偷东西?”
“偷听也是贼。”无忧瞥了床下一眼:“你看上她了?”电视和书里常有男女在拳脚上动情的情节,难道昨天夜里,他们打了一架,就打出感觉来了?
开心喉间哽了一下:“哪能。”
“看上了,我也不能给你。”无忧看看窗外,已快天亮。
今天峻珩要来,而他却在这儿宿了一夜,天亮了,外面势必要乱一阵,她得乘着这个乱,再煽一把火。
峻珩这个人……她得用……
翻身下床,掀了开心身上丝被,拽了他一只脚,就往外间死拖,那劲头活象要将宰掉的人毁尸灭迹。
开心一下慌了神,僵着身子,瞪大了眼,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喂……喂……你又要做什么?”
“以后少吃点。”无忧喘了两口粗气,接着拽。
“你这是要弄我去哪儿?”
“洗澡。”
开心直接翻了白眼:“我一会儿回去自己洗,不劳烦你了。”
无忧正使着劲,没再搭理他,径直将他拖到外间屏风后,将他上半身抱起来,就往大浴桶里塞。
他太重,她实在没办法将他整个人顺当的抱进桶里,折腾了半天,将他头下脚上的栽进了浴桶。
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扳正过来。
虽然用时不多,他却已经憋气,憋得满面通红,只差点没闭过气去。
那水是昨夜备上的,这会儿早凉得透了。
开心泡在水里,身上立马爬起了一层鸡皮,鼓着腮帮一脸的黑气:“你这哪里是给我洗澡,分明是要将我淹死在浴桶里。”
无忧忍着发笑:“你憋气憋得挺好。”又伸了手下水,去剥他的裤子。
他的脸越发的黑了下去,恨不得拿眼神戳死她:“裤子总得给我留下?”
“什么都能给你留,独这裤子,真不能给你留。”
“为何?”
无忧加快手上动作,将他身上仅剩的衬裤连拉再扯的剥了下来,湿搭搭的抛出屏风,笑嘻嘻的趴在桶缘上将他瞅着:“因为还有一盏茶功夫,你的穴道就要解了,我可不能在这时候让你跑了。”
开心呕得险些别过气去,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水下再闷上一阵,拖过这一盏茶功夫,低头朝水中望了一眼。
见她眼角瞟向水面,闷声问道:“好看吗?”
不管常乐再怎么邪恶,在男女这方面却是极注意的,如果她说不好看,那他就可以借机叫她难堪,令她退后。
不料无忧听了,反而垂了眼皮,往水下望去,水面的密布的花瓣阻了视线,顺便又吹了吹,将花瓣吹开些,留出一小块水面,勉强可以看见水下风光:“还不错,不知起了反应如何?”
开心一直自认脸皮够厚,这时脸上燃起一撮火苗,火辣辣的直滚下脖根,整个人都象烧沸了的水,直直的瞪着眼前仍低头吹着花瓣,研究水下景致的女人,半晌,无力的闭上了眼。
三年不见,全然不能再用过去的思维来看待这个该死的女人。
无忧抬头,睨着他闷笑一阵:“你叫我看,我勉为其难的看完了,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如果没有了,我出去唤丫头进来服侍你更衣。”
“滚。”开心懒洋洋的也不睁眼,蓦然感到水中的手指轻轻一动。
一声水响,手臂抬起,出其不意的向无忧抓去。
无忧早算准时间,已先一步离开浴桶边缘,只得一缕飘飞的发丝落入他掌中。
他穴道闭的太久,刚刚能动,握了那缕发丝,却使不上力,柔滑如丝的墨黑发束在他掌心中滑落,留下一缕熟悉的淡淡幽香,心中微微一颤,握了拳,掌心中好象还残留了发丝滑过的搔痒。
这一顿之间,她已站到屏风一侧,除非他赤身跃出浴桶,否则休想碰到她一片衣角。
然叫他光着屁股在她面前晃荡。
一:他做不出来。
二:腿上麻木未去,行动实在不便,当真出了水,只怕衣角没碰上她的,倒先屁股蛋朝上的跌趴在她面前,他丢不起这个脸。
059 人如墨梅
059 人如墨梅
开心靠坐回去,身体往下滑了些,结实的手臂搭了桶缘,将麻木的腿架了翘出水面,架了起来,便于早些恢复知觉。tsxsw.com
闭上眼悠闲的哼起小调。
无忧目瞪口呆的看着悬在桶外的两条结实长腿,“哧”的一声,这小子……
一脚将脚边湿裤踢得更远,返回里间穿好衣衫,随意将头发简单的束了个马尾,只在发结处压了朵珠花,至于这身打扮见峻珩是否够端庄隆重,她就不管了。
为那个断袖花心思打扮,不值。
拉开房门,便看到一方随风轻摆的白色衣袍。
这一眼,她后背就有凉风刮过。
虽然知道面对他是必然的,但一开门便见着他,仍感到头痛。
视线一路看上,入眼是一张意料中的儒雅俊秀的脸容。
他的脸色比平时略为苍白些,眸子里却静如清潭,看不出对开心在她房中过夜这事,是何想法。
至少无忧在他眼里看不出一点酸味。
不由的为兴宁感到难过,他对兴宁果然是没有情的。
眼角斜过,他发角沾着晨露,显然已在这里站了不短的时间,努力让自己的口气自然一些,道:“来了很久了吗?”
“有一会儿了。”
他神色很淡,淡得无忧反而有些担心,开始怀疑昨夜做的一切,将会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脱离轨道。
“来了,怎么不进来?”
他瞟了眼她身后半掩的房门,门缝里有开心哼的小调飘出,视线下移,可以看见抛在屋中**的雪白衬裤。
“怕不方便。”
无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可是他这么直接说出,仍感到有些尴尬,身体移了移,挡住门缝,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居然一个下人也没有。
不难猜出,这些人都被他给打发了,抬了脸扬声叫道:“千千。”
千千从角落里**缩缩的蹭了出来,偷看了神色淡然的不凡一眼,明明是文弱的象是弱不禁风,但他一个眼神投来,却自带着股迫人的凛然之气,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忙又想往后缩,见无忧向她瞪来,只得壮着胆子上前,立在不凡身后,埋着头一动不敢动。
“去白开心那里给他取套衣衫过来。”无忧直视着不凡,坦坦然,对昨夜之事,全无心虚和愧疚。
千千飞快的睨了不凡一眼,不见他拦着,飞快的跑着走了,出了院门才慢了下来,长松了口气。
无忧直到千千离开,才暗松了口气,拍了拍手,故作轻松的步下台阶,斜睨着他,与他擦肩而过,有些小得意的微微一笑。
然视线下落,扫过他垂在身侧的阔袖,袖口柔软的衣料微微有物撑起,唇边的笑瞬时僵住。
他不看她,慢慢步上台阶,推门而入。
无忧只觉得后脑“嗡”的一下,再不及多想,追着不凡闪身进屋。
不凡立在屏风前,淡淡的看着浴桶中翘着二郎腿,仍哼着歌的开心。
开心这才抬了抬眼皮,神情慵懒的半睁着眼,向他看来,不羁的一笑:“带来了吗?”
不凡垂在身侧的手抬起,衣袖滑下,修长的指间挟着一枝墨色梅花。
无忧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自从知道了开心的父亲与姨娘的关系,以及亲眼看见姨娘对开心的容忍,便明白一点,开心虽然看似学而无术,但在府中的地位绝不会低。
也正因为这样,这次才会选定他。
之前她已经做出了各种设想,也想好了应对办法,甚至想好了,面对不凡的质问,该如何应付。
说白了就是借着开心闹一场风波,虽然冤他与自己有染,冲撞峻珩,但以他的地位和自己的说辞,完全可以保得他的周全。
万万没料到,不凡一句话也没问,就送来了墨梅……
墨梅令等于死人令,弹指间便要取开心的性命。
实在太出了她的意料,也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之前的从容,刹时消逝得无影无踪,极度的震惊下,脸色一点点的白了下去。
开心视线随意瞥过那支诡异的墨梅,不以为然的“哧”一笑,朝不凡一勾手指:“抛过来。”
无忧看着不凡食指屈起,转眼那支墨梅便要脱手而飞,墨色的花瓣在水光的掩映下,越加诡异,透着死亡的气息。
喉间卡得的那口气,堵得她再呼吸不得,突然飞扑上前一把夺了他指间墨梅。
“你毁了这支梅,可以再折一枝。”不凡的声调随意轻慢,一条人命在他手中好象只是一缕轻风,拂过了,连手都不用拍一拍。
“那我就将你那一院子的墨梅树全挖了。”无忧看了眼手中墨梅,柔弱的花瓣隐含着傲然之气,任谁看了,都想捧在掌心中,好好珍惜,偏偏被冠上了这等令人避而远之的凌厉血腥之气。
这梅如同它的主人……
不凡笑了笑,那神情就象是听见一个孩童说了句天真得叫人发笑的话:“没了墨梅,也还可以有其他,何必糟蹋了那些树?”
无忧冷冷的看着他,温暖如春日暖阳的外表下是何等冷酷的心。
这就是姨娘口中所谓的约束?用别人的鲜血来掩饰兴宁的胡作非为?
“树是糟蹋,人命就不是糟蹋?”
“郡主如果顾惜人命,就不该如此。”
无忧睨了眼一旁的开心。
后者手肘杵在桶缘上,撑着头看热闹,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由的有些来气,她在为他着急,他却这副该死的德性。
如果不是要他的命,只是让他挨一顿板子,她就由着不凡打。
“一夜风流就叫不顾惜人命?何况他现在还是我的夫。”无忧深吸了口气,这话真别扭,人家的夫终归是人家的。
“太子到来之前,势必要处理干净。”他不再与她纠缠人命之事。
“为了峻珩要来,就杀人?”无忧心里一片的凉,透心的凉: “他凭什么?”
“就凭他与你是天定的婚约。”
“天定的婚约?”无忧讥诮的笑了:“这个约束是仅对我一方?”
“自然不是,太子并无与女子做出越礼之事。”
“当然,因为他只对男人感兴趣。”无忧蓦然上前一步,按住不凡的胸脯,将他抵在黄梨木雕花屏风框架上:“他上过多少男人?一个,十个,还是一百个,一千个?你和他同在军中,你别说你对他这些破事,全不知晓?”
不凡只是静静的将她看着,不愠也不燥。
无忧向他凑近,迫视着他的眼,冷笑道:“他凭什么来跟我谈约束?就凭他那条终日在男人堆里打滚的烂黄瓜?大婚洞房的时候,是不是你代我去跟他上床?”
这话说的太过粗俗,不凡终于蹙了蹙眉:“无忧……”
无忧截住他的话岔:“如果不是你昨天凤止,今日峻珩,生拉活扯的将我推给别人,我何需走这一步,何需强留开心于此?”
今天不凡坏她的事,她还真要为兴宁讨一回公道。
开心换了一边手撑着额头,挑了眉稍,叹了口气,眼里却分明带着戏侃的笑,拿腔捏调的道:“纥公子,这桶冷水本该是你来泡泡。可怜我给你做了一回替死鬼,白白泡了这半天的冷水。喂,春宫女,你是不是该叫人给我加点热水?”
无忧扭头瞪了他一眼。
开心耸了耸肩膀:“你们继续。”
无忧再转过头,已经找不到感觉继续刚才的话题,注视着不凡,他的眸子是透底的黑,黑得甚至看不到一丝异色。
口气软了下来:“我接受不了峻珩,你难道真要我,跟那么样一个人绑在一块?”虽然不凡对兴宁不见得有男女之情,但照这些日子的交往看来,他对兴宁是真心的好,应该不会将她往火坑里推。
“天定的婚约,只限了男女之间的忠诚,他固然在个人行为上……”他停了下来,没将评论峻珩的话说出来,轻抿了抿唇,接着道:“但终是没违了天归,何况他是你出生时,自己选的夫君,怨不得他人。”
出生时自己选的夫君?无忧赫然想起苍穹大地的一个传说,传说这片大地好争斗,每个国君都背了数不清的血债,血光终于冲了天庭,上天震怒,下令将这片大地上的所有国君杀死,而且永不得超生,避免造成更多的血光冲天。
天女不忍心,请求上天,愿自己转世人间九十九回,为无辜死去的人们祈福,免去众国君永不得超生的惩罚。
她的夫君得知后,许下誓言,要永世守护着妻子,早她一步自刎身亡,转世人间。
所以如今这个今天灭国,明天又有新国家产生,更朝换代快过生儿子时代的所有国君,都信奉着天女。
虽然只是传闻,但就如同后人信奉基督一样,是铁打不动的信仰问题。
传闻天女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有五彩仙鹭环绕。
于是世人认定如果有哪家的女儿出世,屋顶有五彩仙鹭盘旋,就是天女转世。
说来也神奇,旦凡遇上这样的女婴出世,屋顶的仙鹭便会盘旋一阵后,飞往一个男孩的住处上空盘旋九十九圈才会飞走。
那男孩便被认定是天女的夫君转世。
060 女人变脸快过变天
060 女人变脸快过变天
无忧倒抽了口冷气,心里惊诧,难道兴宁是被指定的天女转世?
如果当真如此,她以一个郡主的身份,所得到的这些皇宠也就不难解释了。www.tsxsw.com
自己冒用她的身份,在权利上可以得到更多的方便,然利弊往往是共存的,一旦被发现,只怕是千刀万剐也难消君愤。
传说果然是不靠谱,天女的夫君是为了守候天女,才自刎下凡,是何等深情,而峻珩太子的所作所为,就实在荒谬了些。
然不管他如何荒谬,但人类的信奉问题,实在是难以改变。
也怪之不得峻珩再不近女色,再怎么反感兴宁,都不敢违逆这场婚约。
无忧深吸了口气,哧笑出声,荒唐的世界。
同时颓废的发现,昨夜忙了一夜,到他面前,根本是徒劳:“他跟我,什么也没有,你不必为难他。”
“我知。”
“知道还要杀他?”无忧看过他的身侧,那双手被拢在袖中,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指,干净得一尘不沾,掌权之人,又是周旋在皇室周边的人,难免双手沾上血腥,但这与滥杀无辜岂能同语而论?
不凡没答,闲在一边的开心却“噗”的一声笑,冷嘲热讽道:“果然女人迷上了**,智力就会下降。不凡啊,不凡,她跟了你八年,脑袋瓜子可没沾上你一点光。”
无忧一愕,对他话中的无礼并不多在意,看向手中墨梅:“难道要杀的不是你?”
开心撇了撇嘴角,连回答都省了。
无忧脸一沉,感情折腾这半天,全让人当猴子戏在看呢。
在水中捞了一捧花瓣往他脸上摔去:“凭什么死的要是别人,不是你?”她好歹也是为了保他,才这么做,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摆出这么个脸色,给谁看?
开心偏头避了避,仍被不少花瓣摔在侧脸上,抬手抹了脸上沾着的花瓣,也黑下脸,都说女人变脸快过变天,将将还拧着劲不让不凡杀他,这时却说他该死。
这女人实在不可理喻,指了无忧:“告诉你,男人什么都能打,独脸不能打。”
他不说还罢,越说,无忧越恼,还偏要打,又连捞了几捧花瓣往他脸上,披头盖脸的一阵乱砸:“打你了,怎么?”
开心左避右让,然终是泡在桶中,能避去哪里,花瓣虽然砸不痛人,但湿水的花瓣贴了一脸,也实在狼狈,被她砸得急了,倾身上来抓她。
上半身探出水面,露出紧窄修长的腰线,水面花瓣被无忧摔开许多,平腹,窄胯在水波中也是隐约可见。
不凡眉头微蹙,将脸别开。
开心抬眼看见,低头一看,忙靠坐回水中,将无忧狠狠的瞪着,实在不好在不凡面前赤身**的与这个该死的女人纠缠。
无忧更没了顾忌,连花瓣带水的往他乱摔:“凶啊,再凶啊。”
不凡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实在是时间无多,眉头拧得越加的紧,不容无忧再胡闹下去,捉了她的手臂,将她拽开:“无忧,够了。”
无忧被他拖着往后退,仍快速的再捞了两把花瓣砸开心。
开水避讳不凡,不敢出水动她,生生的被她砸了一头一脸,气得七窍生烟:“你等着。”
无忧听了开心威胁的话,更加不肯服软,然已被拖得远离浴桶,再捞不到花瓣,想也不想,脱下脚上绣鞋,朝开心脸上砸去,其准无比。
开心一把接住,手还没放下,另一只鞋已经砸了过来,落在身前水面,溅起一串水花,泼了他一脸。
气得差点没死过去,瞅了眼手中捏着的小小绣鞋,再看水面漂着的那只,一张脸黑得看不得,咬牙:“该死。”这丫头的箭术真没白练。
“墨梅留下。”
无忧也不多想,将手中捏着的那枝墨色梅花,向他直摔过去。
开心已有准备,轻巧接下。
无忧这才想起,还不知他们要杀的是谁。
身后传来不凡淡然的声音:“手脚干净些。”
开心不答,垂眼看着手中墨梅,放到鼻下闻了闻,露出一抹散漫浅笑,滑坐下去,头枕了厚实的木桶边缘,手臂仍随意搭在两侧,哼起小调,悠闲得很。
无忧心里紧了紧,转头看向不凡。
他面庞秀丽俊雅,没因为片刻间定了谁的生死,而有丝毫动容,转身向外走。
无忧追上一步,拽了他的衣裳,回头瞥了一眼开心拈在指尖上,随着小调打着拍子而轻晃的娇弱梅花:“要杀的是谁?”
门一声轻响被人推开,千千捧着一套黑色男装进来,不敢看不凡,绕着弯往屏风后送。
开心哼着的小调嘎然而止,半眯的眼睁开来,难得的正经,静看着头也不敢抬一下的千千:“你轻功不错。”
千千手一抖:“一般般。”
开心笑了笑,何止是一般般,不再多说什么:“放下吧。”
千千忙将衣衫放到一旁衣架上,偷瞥了无忧一眼,脚底抹油的溜了。
开心追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屏风后,才收回视线,慢慢垂了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忧回头,见不凡已经出了房门,回头叮嘱开心:“不管什么人,我回来再说,你不许先动手。”
说完,三步并两步的朝门外奔了出去,追上不凡:“我不想杀人。”
不管要杀的是谁,这件事都是因她而起,她不想有无辜的人,为她的所为而死。
“你该去换身衣服,再有一个时辰,太子就要到了。”
看着不凡沉静如夜暮的黑,这眼神……想起子言曾讲过的关于北齐小太子的故事,心念一动。
“不必为我和峻珩的事杀人,我和他不会有这桩婚事。”成这桩婚事的该是兴宁,但她借用了兴宁的身体,在兴宁回来前,绝不会和峻珩扯上夫妻间的关系。
虽然她和子言只是儿时的情份,但子言是她的驸马,是她的正夫,那是公告于天下的,她绝不允许再有别人来占据他的名份,哪怕是借用的身份,也不能。
不凡凝看了她半晌,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借一步说话。”他太过聪明,也太过敏感,无忧只是一念之动,也瞒不过他的眼,倒不如说穿去。
他侧身让开道路。
无忧从他面前走过,一直走到后山前那片满是野花的空旷之地才停下,她选这个地方是因为周围除了仅过脚踝的野草鲜花,再没有别的东西阻挡视线。
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人隐藏在暗处,偷听到他们谈话。
不凡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低着头,看着脚边野花,并不开口问话。
无忧站在原处,看了他一阵,轻抿了抿唇,向他走近,站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微仰了头,可以将他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峻珩真的是我选的人吗?”
“不明白你的意思。”不凡神色间全无所动,仍只看脚前那朵随微风轻摇的小小野花。
“你当然明白。”他这样的人,岂能不对兴宁的事,摸得一清二楚?
“你以前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不凡终于抬眼起来,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小脸。
“你也说那是以前。”无忧想通一点,时间能改变一切,他与兴宁三年不见,就算她变得面目全非,他除非拿得出足够的证据,说她不是兴宁,否则又能拿她如何?
等他寻到证据,她已经远走高飞。
不凡看着她的眼,这双眼比过去黑了许多,也亮了许多,更多了股过去不曾有的倔强,这份倔强……他心软了下去,真想抬手轻抚她的眼,将袖中的手握成拳,轻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出生时,北齐的太子殿住着的可不是峻珩。”她定定的望着他,想从他从容淡然的脸庞上寻到一点动容痕迹,最终失败告终,失望的轻叹了口气:“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可以随意糊弄?”
“在峻珩之前,北齐确实另有太子,不过他未满五岁便已经死去,你出生时,峻珩确实在太子殿。”
无忧冷笑:“不错,打了个时间差,我生于冬月初七。”无忧说到这时,话音顿住,赫然发现,兴宁和自己居然同一日出生,也就是传说中墨梅花开的日子,墨梅本来只有三个月花期,不知不凡院子里的墨梅为何可以时时花开。
漫呼了口气,接着道:“北齐前太子被齐皇赐死之日,也是冬月初七,怕是齐皇万万没料到,小太子服下毒酒后,却飞来彩鹭。他杀死我亲选的夫君,如果被其他国君知道,那将如何?他身为国君,当然再明白不过,所以才匆匆令贵妃将峻珩送入太子殿,可惜那时彩鹭早已散去。”
“你从哪里听得这些?”不凡神色不变。
赐死前太子的事,并且不是什么秘密,但彩鹭盘绕太子殿当日,贵妃将还没封为太子的峻珩送进了太子殿,虽然那时彩鹭已经散去,但知道这件事的宫人和侍卫,尽数处死,唯有闯入太子殿想保住太子的皇后因为疯了,才活了下来,不过后来也死在回南朝的路上,这件事除了北皇和后来荣升为后的贵妃,再没有人知道。
061 试探
061 试探
“我从哪里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齐皇毒杀我亲选的夫君,欺瞒天下国君不说,却塞了这么个货色给我,这么大的鳖,我咽不下。(/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你从何处得知这些?”他直看着她,有了一些认真。
以她前世所经历的事,前后一合计,隐隐觉得子言便是被毒杀的北齐前朝太子。
这些事一半是从子言所讲的故事来推断,另一半是从冥王那里得知,然这些话,她不能说:“既然大家说夫君是我亲选,难道我自己的夫君,我还认不出吗?”
“你认得出,难道你见过北齐前太子?”不凡漆黑的眸子深处黯了一黯,仅一瞬,又全无痕迹,叫人无法捕捉:“一个已死了十四年的人,你去哪里见?”
无忧无言以对,关于天女的传说不过是国君们的一个信念,她哪里相信真有什么天女之说,就象她不相信真的有基督一样。
何况就算真有其事,天女转世也是兴宁,不是她,她又哪能真的认得出来天女转世的夫君:“反正峻珩确实是狸猫换太子,他不是我的夫君,这就够了。”
“那又如何?”不凡云淡风轻,全不为她的话所动。
无忧抬眼,他白衣翩然如渺,顶发整齐的用白色发带束着,朴实内敛,然天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然清华之态,岂能是这件无华白衣所能遮掩。
这样的人岂能甘愿为他人之下,而全无怨言。
他守候了兴宁八年,他们是青梅竹马,与冥王守了她十八年并不相同,在她很小的时候,冥王已经是成年男子,又天天忙活着将她推销出去,挣生活费,在她看来,冥王更象个不负责的爹。
无忧不解,真不知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让他对兴宁的婚事无所谓至此。
上前一步,手指捏了他胸前衣襟,上下轻抚着衣襟上简单的“回”字图案:“我只想有你陪着我,如果他知趣些,自行消失,他们北齐的事,我也不在意。但他偏要跳出来和我成什么亲,而你又非要将我推出去,我绝不允许。”
心中默念,兴宁啊兴宁,你一心想要的就是不凡。如今我占你的身份,但你日后回来,与他的关系能进一步,也算是我弥补了对你的亏欠之情。
“无忧,天下之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他柔声轻劝:“一个名分罢了,你不喜欢他,成了亲,仍然你是你,他是他,各自院子住着,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
“夫妻本来同命鸟,我岂能与他做同命鸟,岂能仅是一个名分的问题。”
“你这么看夫妻?” 不凡微诧。
“是。”无忧神色坚定,眼前仿佛闪过漫天的大火,火光中男孩紧抱着女孩小小的身体,修长的手指拭去女孩嘴角的血丝,温柔的道:无忧,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要你孤单。
那才是她的同命鸟。
他握了胸前的小手,退开一步,慢慢放开手,淡声道:“不是所有夫妻都能做同命鸟。”
无忧捕捉他眼中的那抹冷然寂寥,看着他慢慢转身,她的唇角缓缓浮现一道浅笑,也是透心的冷,天下真寻不到比他更心狠,冷情的人。
兴宁,你把情丝绕到他身上,是你的不幸。
唇角笑意渐深,她要做的事,绝不允许别人阻拦,他也不能:“既然这样,我便召聚全天下的国君,还我一个公道。问问大家,峻珩算不算我的夫君。”
他停下,深看了她一眼,又自转开头:“你当真这么做,第一个受累的,将是王妃。”
无忧身子一震:“为何?”她可以不在意全天下的人,但不能不在意,那些年如同母亲一样照顾她和子言的姨娘。
晨风拂过,他已在飘散的蒲公英中慢慢走远,只留下久久不去的野花清香。
远远飘来他低沉温和的声音:“要杀的是峻珩插在“常乐府”中的暗眼,府中之事,只有这么一个人会往外传。”
无忧慢慢屈膝,坐倒下去,手指把玩着身边橙黄的野花。
低声自语,一年,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何必操之过急……
以为可以借开心在府中闹个沸沸扬扬,激怒峻珩,以峻珩爆燥的性子,必然会来向她兴师问罪,那她就可以利用峻珩的软肋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可惜还是低估了不凡,也低估了由他打理着的“常乐府”。
皇家没有不复杂的事,也没有不复杂的人,峻珩身为皇家人,虽然与兴宁不合,但他终究是个冒牌的天女夫君,哪能不心虚。
要想保得太平,就得熟知兴宁的一举一动,要想知道兴宁的举动,唯一的办法就是安插眼线。
他同样低估了不凡,低估了“常乐府”。
不凡任峻珩的眼线留在府中,是因为府中没有什么对兴宁不利的信息可以传给峻珩。
但现在有了,那么这个暗眼也就得拨去,不能再留在府中,而这样的事,又不能外传,那么他就只有一条路……死……
不管那个人该不该死,皇家中人,最忌的就是窥视,既然他做了这双窥视的暗眼,就是搭上了性命,就算是死,也是无声无息,任谁也保不了。
不凡无情,冷酷,但他所做,仍是为了兴宁。
无忧实在不明白,不凡对一个不能入心的女人,为什么能维护至此,权?还是其他?
与他接触越多,越看不透他。
峻珩……无忧苦笑……
如果子言真的是北齐前太子,她是不是该感激峻珩这只狸猫?
没有这只狸猫,子言或许该是兴宁的夫君,而不是自己的驸马,当然被迫服下毒酒的人,是做不了转世天女的夫君的。
话是这么说,但内心深处却害怕子言真的是北齐前太子,是兴宁的夫君。
无忧的手指在身边一棵蒲公英上一弹,小小的羽伞随风散开,笑了笑,昨晚真是一场闹剧。
虽然目的没达到,但峻珩这个人,却还得见一见。
峻珩和常乐正式见面,各国国君都有派朝臣前来恭贺,而附近的官绅更是不肯漏下,这个可以结交巴结高官达人的机会。
而峻珩亲娘的娘家更自觉是无限荣耀,陈候恨不得将所有妻妾全牵了来,让她们看看,最好能有样学样的,多生几个有出息的儿女。
不过这些人均有靖王夫妇招呼,无需无忧理会。
府中宾来客往,最闲的反而是平日最忙的不凡,抱了两盒棋子,腋下挟了棋盘,踱到平日无忧那几个夫郎常聚的僻静长廊之下。
正在给十一郎编花结的惜了了,抬头睨了他一眼,优悠的漫声笑道:“守了八年的人,转眼却将成人妇,难受吧?”
“你也不用损他,我们这儿的人,谁也不见得比谁过得舒服。”人影一晃,开心从梁上落下,顺手在惜了了下巴上戏谑的摸了一把:“了了美人,该不会是你被那春宫女亲出味了,在吃醋吧?”
惜了了脸色变了变,胃中一反,将脸别开,嘲讽道:“能得常乐的初夜,想必也快活得紧吧?”
开心踩蹬了石廊下长石凳,屈膝坐下,笑笑然的道:“幸好那日,那丫头在街上啃的是了了,要不然,没准,我们又得多个兄弟了。”
“白开心,还我金珠。”惜了了板了脸。
开心跳开:“喂,君子不谈钱,谈钱不君子。”
十一郎眨巴着眼:“何为啃,何为亲?”
惜了了横了噗笑出声的开心一眼,没好气的道:“你都多大了,还不知何为啃?”
十一郎迷惑道:“啃骨头叫啃,可郡主如何啃了了哥哥?”
开心再忍不住,喷笑出来。
惜了了涨红了美人脸,尴尬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怒斥出声:“他说什么,你都信。”
十一郎忙将嘴闭住,低了头,从眼角偷偷的瞄着笑得打千的开心,眼里仍涌动着好奇流光。
不凡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开心。
开心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不凡唇角轻勾,看向前方握着书卷细看,对这边嘻笑漠不关心的宁墨。
走到廊柱下停着的轮椅前,顺势坐在他身前水磨石廊上:“下两局?”
宁墨抬眼起来,放下手中手卷:“好。”
开心眼里嘻笑慢慢敛去,抱着手臂,依着石廊柱,静看着一角对弈的二人,不羁的神色间浮现少有的一抹柔意。
惜了了随他视线看去,那边一白一青两个人,虽然一个冷如冰霜,一个暖如春阳,全然的不同,但又都静如止水,清如泉潭,不经意间象是有些说不出的相似,再细看,又寻不到任何相同之处。
“怎么?”
“没什么,我喜欢看他们下棋。”
“你也可以去参一局。”
“我没那棋艺。”开心裂嘴笑了笑,带出些失落,摘了片树悠的随着开心的曲调吹了起来。
两种截然不同的曲音默契的缭绕传开,二人相视一笑,开心眼里的那抹寂寥慢慢化开。
不凡偏头看来,微微一笑,又重新看向棋局。
062 废物利用
062 废物利用
无忧和峻珩的见面设在别院。/www.tsxsw.com/
一身华服的峻珩百无聊赖的扫了眼矮桌对面的空软垫,有些不快。
虽说照惯例,他得先入席,而常乐再入席,但已过半柱香的功夫,还不见对方人影,这架子摆的也未必太大了些。
峻珩阴沉着脸,正要发作,一缕素白衣袂从花丛后转出,姗姗而来。
顺着长裙看上,望见无忧那张脸,渐蹙了眉头,若有所思。
无忧在他对面坐下,冷眼平看向他,他面如冠玉,浓眉深目,鼻若悬胆、唇若涂脂,正如上次去陈府所见,果然是一副好皮囊,可惜空有其表。
峻珩的视线始终没从她脸上移开:“你是常乐?”
“你认为除了我,还有谁敢坐这个位置?”兴宁自小便出麻疹,所以峻珩能见到的,也不过是脸上留下了结疤的兴宁:“换了张脸,便认不得了?”
“你这张脸……”峻珩皱着眉想了良久,突然问道:“你四五岁那时,是不是挺瘦?”
无忧不知兴宁四五岁时是不是挺瘦,反正自己是不胖,随意“嗯”了一声:“怎么?”
“你可常去西越探望你皇姨?”
峻珩仍在看她,如果她不知他有男风之好,还当他是看上了她这张脸。
“儿时不时会去,后来大了要治这张脸,反而少了。”无忧心中冷笑,直定定的将他看着,眼一眨不眨。
峻珩脸色微僵,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端了酒壶给她斟了半杯酒,放下酒壶,二人相对,却又是无话。
无忧看了一阵,突然问道:“你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峻珩持着杯盏的手一僵,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儿时那么多事,谁还记得。”
无忧看着他将酒杯握得紧紧的手,漫声道:“小太监长得蛮俊。”
峻珩手一抖,酒泼溅出来,湿了手:“谁年幼时没有一点荒唐事?”
无忧笑了笑:“你想和我成亲吗?”
峻珩以前和兴宁接触就没有开心而散过,今天也没指望得她好脸色,也冷了脸:“这由不得我想不想。”
“这么说,还是要和我成亲?”
峻珩闷头,将杯中残余的酒,一口喝干。
无忧把玩着桌上装着半杯酒的酒杯:“可惜我对你的荒唐容不下。”
峻珩瞥了两侧立着的丫头,手一挥,将她们退下,身体前倾,朝无忧靠近些,低声道:“我那时不过是好奇,与那小太监并没成事。不过我是皇子,这些事传扬开去,实在不好听,所以才会那般对你,都这么多年了,你何必还耿耿于怀?”
“那时?成什么事?又如何对我?”无忧装傻。
峻珩愕然。
无忧心里的一些迷团,必须弄明白,而清楚这些事的只能是北皇身边的人,北皇身边的人,无忧没有一个可以接上头,峻珩是她能抓住的最好机会。
按礼俗,峻珩这次来与兴宁定下关系以后,便无需再多见面,以峻珩的男风之好,自不会再与她有更多的来往,所以她得把握这个时机。
也端了半杯酒,给峻珩的杯中斟上,笑了笑:“我可以不计较,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峻珩警惕的注视着她。
无忧唇角轻勾,这就是做贼心虚,什么那日之事,又什么不计较,全是模棱两可的话,她并没将那事提了一言半语,全是峻珩自己往里钻,日后就算翻出来,她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留不下一点渣子。
“以前南朝新皇的太子在北齐为人质,结果是个假的,是吗?”
“南朝新皇太子前往北齐时,途中被人调了包,真太子不知所踪,送进北齐宫中的是个假货,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一直不被人知晓。
没料到,后来南朝假太子应邀前往西越做客,却撞上了常乐公主,那假货说来也是抽了疯,见了小常乐公主就失了疯一般的喜欢,抱着小公主说他才该是她的夫,假货南朝太子回到北齐,自然就是处死。”
这件事虽然在民间是封死的,但做为西越和北齐的皇家,却不是什么秘密,平阳公主对这事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清,所以峻珩也不瞒她。
“是毒杀吗?”
“自然,虽然他是假货,但好歹也做了那么久的南朝太子,当然要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你为何对这些往事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如果和你成亲,就是北齐的太子妃,皇族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很清楚,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很吃亏?你想娶我,就得助我不吃半点亏。”
峻珩唇角勾起一抹不屑:“还以为你和别的皇家女子有所不同,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同。”
“适者生存,我只是想过得好些,有何不对?你难道不是借着与我的婚约,才做的太子?既然我对你而言,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那么同样,你也得为我所用,否则……”
峻珩冷哼一声:“否则又如何?与你的婚事非我所愿,但却是天定,我不能如何,你又能如何?”
“我说过,你那些烂事,我容不下。”
峻珩不以为然的笑了:“我并没破男女之戒,到是你那么多夫侍养在府中,又有谁知道你是否还清白?”
“你不是放了眼睛在我府中吗?如果我有什么事,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只怕是早就寻着我摊牌,提条件了。峻珩,要知道,我的兄长和夫郎与你同处军中,虽然你我相处不多,但你的为人,我还是略知一二。就算你没男女之戒,只要我愿意,同样可以扳你下去,如果你不信,不妨试试。”
峻珩睨了她一眼,终是没有反驳,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个道理他懂,他还得靠着靖王父子。
“我的人,今天联系不上了,难道是你做的?”
“既然你我婚事已定,他已经没有用处了,我不喜欢总有人盯着我,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以后这样的事,别再发生。”
峻珩闷坐回去,气焰矮了三分,以前以为,常乐不过是个只知道胡作非为,弄得人人憎恶的无脑小丫头,以后就算成了亲,对她也无需多加理会,反正她府中也养着许多夫侍,他们彼此仍是各过各的,不想这丫头比想象中难缠许多。
“你到底想如何?”
无忧不答,反问道:“八年前,北齐和西越打的那场大仗,到底是为的什么?”
“还能为什么?北齐查出南朝假太子被调包的地方,是一家客栈。那时正好西越的常乐公主招驸马,在南朝太子前往北齐路上,与前去西越的驸马住的同一家客栈,两人就此调了包,本该是去常乐府的驸马去了北齐,而南朝的太子却去了西越。你皇姨对这件事全然否认,也不肯交出南朝新皇太子,两国之间,还能如何,当然只能以打来解决。”
无忧轻咬唇瓣,难道子言是南朝新皇太子,而不是北齐前太子?
过去当真是自己想错了?北齐前太子是毒杀,而南朝新皇假太子也是被毒杀,所以自己才会误认为子言是北齐前太子。
无忧想到这里,反而暗松了口气,如果子言是南朝新皇的太子,那么就不会是兴宁那所谓的天定的夫君。
可是子言讲的那些北齐前太子的故事又怎么解释?
峻珩隔着桌几将她细细看过,与九年前西越御花园中所见的那个小女孩确实依稀相似,暗叫倒霉,怎么当初就撞上了她。
“那后来,西越将南朝新皇小太子送返北齐宫中,结果如何?”无忧强压着心里的紧张,垂下眼睑,端起酒杯凑到唇边,酒水轻沾了沾唇,掩饰眼里可能发生的变化。
“根本没送回北齐宫中,那小子命好,遇上了个重情义的公主,常乐公主与外人勾结,在途中把那小子换出去了。”
“那后来呢?”
“那小子也是个厉害的,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将用来调换他的那个丫头救了出去,为这事,我父皇还大发了雷霆。”
无忧后来每次想起调换子言的那个姑娘,都觉得愧疚,虽然那是她自愿的,但终是通过自己的手,断送的性命,子言对那姑娘的事也是耿耿于怀。
听了这话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松了些,那姑娘没死,子言也可以心安了。
后来的事她大致也可以猜到,但她想知道的是那场大火以后,他是否还有可能活着:“这么说南朝太子救了人以后,就回了南朝,所以后来才会有南朝发起的这些战争?”
峻珩突然笑了笑:“那倒不是,听说常乐被抓了回去,按宫规服毒处死,没想到那小子小小年纪却是个情种,本来已经跑掉,却神使鬼差的摸回了西越宫中,见小公主服了毒,知道没救了,就放了火,将自己烧死在“未央宫”,殉了葬。”
无忧虽然亲眼目睹了那场大火,这话入耳,仍是手指僵住,心尖上象被尖刀扎过。
她服毒那日的事,清晰的如同昨日。
063 奢望落空
063 奢望落空
那日,年仅六岁的无忧换上母皇赐给的新衣,接过嬷嬷递来的毒酒。tsxsw.com
她是西越的长公主,为了体面,下人是不会看着她服毒。
在她接过毒酒后,便退出寝宫,守在门外,等她毒发后,再进来收尸。
但为了防着她逃跑,或者被人救去,身边密布绳索,每条绳索都系着铃铛,只要触到任何一条绳索,铃铛就会响。
当她端着盛着毒酒的杯子正慢慢凑到唇边,见子言从窗外探出头,惊得什么也忘记了。
子言看过地上绳索,向她招手,低声道:“忧忧,不要喝,把外衣脱掉,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我带你走,快……”
她身上华丽的公主服,十分累赘,牵牵绊绊,根本跑不快,要想从这许多绳索上跑过,根本不可能。
如果子言翻进窗口,就会碰到连着铃铛的绳索,一路踏踩过来,再带着她返回窗口,来去的时间,必然会被外面守着的侍卫死死的堵在屋中。
所以只有她脱去衣裳,奔跑过去,在守卫冲进来前,翻出窗口,还有一线希望。
然深宫之中,有密布明侍暗卫,她做为公主,不会不知,他能摸进来已是不易,又岂能再带着她在侍卫的追捕中离开。
如果她奔了过去,就会惊动门外守卫,就算她爬出窗外,也是逃不远,到头来死的不是她一个,她不想他陪着自己一同死去。
她看着他笑了,他能再回来救她,能再看他一眼,已经足够,此生已是无憾。
子言见她不动弹,急得连连招手。
她望着他,笑着喝下杯中毒酒。
他所有动作在她喝下毒酒的瞬间停住,眼一眨也不眨的怔看着她。
她想,等她死了,他就会离开。
没想到,他回神之后,惨白着脸,翻进窗台,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将她抱在了怀中。
无忧回想往事,眼睫微微湿润,那火竟然是子言放的,他是想带着她乘乱逃走。
不着痕迹的以袖掩杯,掩去自己的失态:“这么说小太子是死了?”
“自然是死了,据我们当时在西越的使者回来说,后宫大火都冲了天,把火扑灭,南朝小太子将常乐公主死死护着,自己烧得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头,而常乐公主的尸体倒还完整,当真神奇得很,后来下面的人还乱嚼嘴根,说是上天为那小子的真情所感动,才照了他的心意,没将常乐公主一并烧去。”
他说完奇怪道:“对了,尸骨还是你娘收殓,难道没跟你说过?”
无忧的心慢慢冷去,默默的将杯中酒饮尽,难道秋千,风铃都不是他亲自为之,而是别人代他所做?
“我娘不跟我说这些。”
“也是,那时你还小,这些都与你无关。”峻珩实在不解,她以前有名有号的,做什么无故改成了一个死人的名号,将她又打量了一番,心存迷惑:“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你和那个常乐公主,有什么关系?”
“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无忧心间阵阵绞痛,如果子言当真没了,自己在这府中还有何意义?
起身离席,走出两步才回头:“今天对你我来说,不过是个形式,见过也就行了,就这么散了吧。”
峻珩微愣,以为她今天定会百般刁难,没想到就这么几句话就算完事,反而有些不踏实:“那我该如何向我父皇回复?”
“你爱怎么回复,怎么回复。”无忧心里沉甸甸的,已无心再留,如果子言不在了,她也没必要在这儿扮什么兴宁。
峻珩看着她离开,仍象在做梦一般,虽然今天不过是个形式,但也得常乐应允,如果她不应允,也是不成。
方才她还说要提条件,现在却什么条件也没提就把这事给结了,得来太容易的东西,反而让他不知所措。
呆怔间,有下人匆匆奔来:“太子,陈府失火了,听说把玉器仓给烧了。”
无忧虽然已无留下的心思,听到“玉器仓”三个字,仍停了下来。
峻珩吃了一惊,嗖得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身前杯盏:“救下了吗?”
“扑灭了,不过火势太猛,里面就一会儿的功夫,全烧得不成样子,架子全毁了,玉摔了一地,碎了个七七八八,也没人敢动。候爷正赶着回去收拾,叫小子来给太子回个话,说太子对玉有研究,请太子过去,帮着看看,看还能存下多少有用的。”
峻珩沉着脸,二话不说,抽身就走,扭头见无忧立在一边看着,只得停了下来:“候爷爱玉如命,家里出了这事,也指望能存下些。我这些年也没少打扰候爷,如今他有事相求,我也不好不帮,所以……”
“你去吧,我会请我爹娘向宾客解释,不会误会你提前离开是因为你我不和。”无忧冷笑,不过是担心他带来的那块玉。
峻珩忙谢过无忧,匆匆领着下人走了。
无忧隐隐感到这件事与姨娘那日寻阿福有关,所以峻珩离开也是必然,就算不用向姨娘打招呼,姨娘也必会将这件事安排妥当。
不过她仍是唤了丫头前去禀报,以示自己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府中并没因为陈候的离开有什么大的影响,仍是宾来客往,热闹非凡。
无忧寻着僻静小道出了西门,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上象灌了铅一般,远远望见那架秋千,胸口更是象被一手紧紧揪住,使劲的拧着,痛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走到秋千上,手指慢慢抚过上面的铃铛,心中默念,“子言,你真的不在了吗?”
泪再忍不住,落了下来,转身在秋千上坐下,轻哼着子言常弹的曲子,心中空落落的,再寻不到边际,不知以后该何去何从,又该做些什么。
她一遍一遍的哼着,哼到后来,已不成调,就依着秋千绳索,呆呆的坐着。
卖茶的老妇人带着孙女出来,看见她,好心的上来问道:“姑娘,您家里是有什么事吗?”
无忧摇了摇头:“老人家,你说错了一件事,这秋千没有十年,只有八年多。”
老妇人笑道:“我来这儿的时候,这秋千就有了,所以也只是听人怎么说,就是怎么样,人老了,耳朵不好使,记性也不好,听错了,也是有的。”
无忧笑了笑,那笑刚在嘴角牵开,就又消失。
老妇人瞅着她,担心的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你卖茶吧,我坐会儿就走。”
“那您要茶吗?”
无忧掏了个金珠出来:“茶不用了,你今天的茶,我全买了,你回去休息吧。”
老妇人不敢接:“我这摆一天,也就能卖个十几文钱,这金珠,我不能要。”
无忧塞到她手中:“拿去吧,以后这秋千有尘了,你就掸掸;如果脏了,就抹抹,也就对得起这个金珠了,不过这事,你不能跟别人说。”
这秋千上三月一换,本来就稀奇,现在有人给金珠,叫她掸灰,不过是奇上加点奇。
老妇人活了这把年纪,知道越是奇怪的事,越不能多问,默默的接了金珠,将还没摆开的摊子又收了起来,领着孙女回去了。
无忧也不看老妇人怎么离开的,头靠了一侧的铃铛,听着“叮当”脆响,闭上了眼,好象自己又回到了儿时,子言就站在秋千旁边,微笑着看着她,铃铛脆响中传来他的声音:“人之初,性本善……别光顾着玩,好好跟着念……”
唇角不由的勾出一抹浅笑,“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眼角慢慢有泪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困意上来,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着秋千上,慢慢睡了过去。
不凡顺着小道漫步而行,府中的歌舞乐声,丝毫过不了他的心,不知不觉中便出了西门,蹙了蹙眉,回转身,准备回走,隐隐听见府中传出来的歌乐声,便又停了下来。
望着府中的方向,神色间有些淡淡的。
过了会儿,竟笑了笑,然眼中却是一片涩然苦意。
慢慢垂下眼睑,不再进府,仍转身慢慢前走。
无知无觉的顺着石子路转过树荫,望见前方秋千上熟睡的无忧,黑眸闪过诧异。
今天无忧和峻珩见面,得知道峻珩离开,他也没去过问无忧去了哪里,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这里。
她墨黑的长发仍如早晨所见那般随意一束,也不上妆,当真不为和峻珩的正式见面做丝毫打扮。
早上的那身湿衫倒是换下,身上裹着的层层叠叠的锦衣华服,与那简陋的秋千,晃眼看象是格格不入,再看下去,又觉得好象极为融洽。
这西门并非正经郡主府的西侧大门,不过是一个偏道小门,门外是为郡主府供新鲜果蔬的菜地,所以从西门进出的基本上只有送果蔬来菜农和不时前往抽查种植情况的管事人。
至于无忧,自然从来不从这里进出,上次她追着风筝从西门出来,应该是无心之为,他并没往心里去,留意的反而是她手中的风筝。
064 不许打脸
064 不许打脸
那秋千在郡主府建起之前便已经存在,这许多年来,无忧也从来没关注过这架秋千,这时出现在这里,就实在让他匪夷所思。/www.tsxsw.com/
本欲就此离开,然望着她紧靠着一侧铃铛上的苍白面颊,夕阳斜过,光晕中眼角隐隐有泪光闪过,视线落在那双紧闭着的眼,再看不去别处,很想过去抚去她眼角的泪珠。
脚却如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只是站在树下,久久凝视。
他的心早在多年前便已死去,已经给不了她什么,能做的只是遵守承诺,静静的守候她。
既然无法将心给她,也就能如此,不能再让她生出想念。
约束于她,不让她做出过于出格的事,就算报答王妃的恩情,彼此互不相欠。
良久,见她纤弱的身子动了动,忙敛了心神,闪身树后。
无忧感到有风吹过,微微的冷,抬起仍有些涩涨的眼,望着天边云层后只剩下一抹赤红,才知道已是日落西山,轻叹了口气。
面庞碰触铃铛,叮咛轻响,抬手轻轻抚过被擦磨得光亮如新的铃铛,任她怎么忍,奢望落空的绝望,如洪水般涌来死死的堵在喉间,终是没能忍住,手紧握了铃铛,失声哭出了声。
不凡站在树后,只是看着眼前的一片在风中欲坠的枯黄树叶,不知做何法想。
一缕若有若无的琴声幽幽传来,犹如萧萧细雨中残喘落花般凄然冷萧,绵绵回绕。
无忧哭声顿止,微侧了脸,竖耳聆听,仿佛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猛的一动。
她跃下秋千,连脸上的泪也没抹上一把,便寻着琴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信世间有第二个能弹出与他完全一样音韵的人,不信子言真的没了,自己还活着,为什么他就不能?哪怕就是自欺欺人也不愿相信。
等她走远,不凡才从树后转出,望着仍在摇晃,显得空荡荡的秋千,眸色黯然。
无忧一口气不歇的直跑进郡主府,直到耗尽了肺中最后一口气息,才停了下来,手扶着身边树杆,弯着腰捂着胸口,怎么她吸气,都喘不过气来。
一边喘息,一边抬眼望向前方廊下轮椅上的清萧侧影……那琴声……那冷然的眼角……无忧眼中滚着泪,青色的背影慢慢迷糊。
什么身份暴露,什么性命难保的顾虑早抛到脑后。
深喘了口气,提了裙子便要奔上前去。
树后伸出一条手臂拦住她的去路,无忧绝望之中蓦然听见这琴声,神智迷糊,一门心思只想靠近那人,将他好好的看个清楚,问个明白。
有人阻路,全无想法,本能的错身让开。
她快,然树后错出的身影却比她更快,完完全全的挡在了她面前。
无忧正要再避,已被对方上前一步逼到树下,惊得一抬头,对上开心低垂下来的审视眼眸。
开心屈着手肘撑在她头顶,额头搁在了自己小手臂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深褐的眼牢牢的将她锁住,象是要将她由外到里的剥开来,看个明白,低声问道:“你是谁?”
无忧的心砰然乱跳,无暇回答他的问题,探头从他身侧望出。
宁墨已察觉这边的动静,停下弹奏,朝着长廊那一头缓缓远去,只留下沉重笨拙的木轮声响。
无忧长呼出口气,慢慢冷静下来,这样贸然闯上去,什么也不能得到。
在这府中一天,这个兴宁还得扮下去。
不能为着峻珩的一番话,就乱了方寸。
如果子言当真没了,起码还得看一看,换秋千的人是谁,就算不是子言,也该是与他有关的人,或许是那个姐姐也不一定。
既然回来了,不管为自己,还是为子言,也得谢人家一声。
等宁墨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收回视线,抬头冷看进开心的眼:“早上的冷水澡,还没泡得过瘾?”
“你是谁?”他神色不变,直接将她的嘲讽略过。
无忧此时身上疲软不堪,实在无意与他纠缠,将脸别开:“让开。”
他不但不让,反而欺身向她身体压近,不容她可以脱身而出:“你不是常乐。”
无忧倒抽了口冷气,不动声色,重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我不是常乐,还能是谁?”
“这就需要你来告诉我。”他勾唇笑了:“常乐的事,与我无关。你冒充她到这府中做什么,我不关心。你只要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放了你,今天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你在这府中的日子和往常不会有什么不同。”
“无稽之谈。”无忧伸手推他。
“三年时间,如何能练得落地无声。”他眸子半眯,闪过一抹嘲讽,早晨千千给他送衣裳,进来的时候,小心的如猫儿一般,凝神静气,只差点没将自己隐了形,她的脚下也是刻意放轻了的,但与密室中女子相比,仍是相差甚远。
他故意赞她轻功不错,她方回过神,出去时故意放重了脚步,如此看来,她的脚下功夫也只得进门时的水准。
那时便想到密屋之中所见,并非千千,同时想到无忧去灭迷香时的无声无息。
方才路过,听见有人急奔过来,来人跑得气喘吁吁,明明踏着枯叶奔来,却只听得枯叶声响,却不闻枯叶碎裂之声。
府中能有这么轻步子的人,实在数不出几个,念头一闪,藏身树后,来的果然是她。
无忧暗暗心惊,她还从来没遇上过有如此耳力的人,平时所作所为,可以胡搅乱缠,蒙蒙混混。
过去训练,难免受伤,身上留下不少去不掉的伤疤,手掌更是因为长年拿捏武器磨出不少茧子,幸亏打了个时间差,恢复到十四岁时的身体,那些伤疤尽数除去,手掌也细软如初,只剩下后腰处一道,在她四岁时险些要了她的命的箭伤。
正因为这道疤,她才知道自己是完完整整的回到这世上,而不是鬼上身,占了兴宁的身体,潜意识中感觉到兴宁仍在世间的某一处。
得知兴宁不会武,已是处处小心,绝不露出会功夫的痕迹,象开心这么无礼,换成以前,她早将他摔个八荤八素,哪能容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每每这时,心里没少骂兴宁不学无术,怎么就不学点功夫防身,害得自己也跟着她遭这罪。
正因为身体上的优势,让她有持无恐的冒用这个身份。
杀手一行,举手投足间,要的就是轻巧灵便,脚下更不能带出丝毫声音,只要发出一点声响,没杀到别人,自己先被那些毒贩,军火商射成蜂窝煤。
长期以来,轻灵已经在她身上牢牢扎根,在常人看来,就象有些人天生就是八字脚,而她天生就是脚步轻盈。
千小心,万小心,万万没想到从来不会有人理会在意的东西,在他面前竟成了破绽。
然到了这时候,能做的只有“赖”,眼斜挑挑的睨视着他,不屑的道:“我天生灵性,人家熬十年才能成就的事,我只需一年。怎么,羡慕?”
他撇脸“嗤”了一声,这女人,这浑劲,与那该死的女人实在是如出一辙,蓦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垂着眼睑,视线扫过她的唇,轻舔了舔微干唇,或许可以试试。
然再看着这张与常乐儿时还没出麻疹前酷似的脸,终将唇一抿,将她的头别过一边,另一只手去拂她耳鬓发束。
无忧对他所为,本是怒极,但知道他这么做,是想查看她是否易容,忍了气,让他看个明白,也好死了他这个心。
这时天已昏暗,再加上在树荫之下,换成别人,定难看得清楚,但难不到惯于在黑夜中行动的他,寻遍了易容所能隐藏的痕迹,却无一发现,心一点点透凉。
世间只有双生子能长得一模一样,但常乐何来双胞胎姐妹?
这时,渐近的细碎脚步声,传来王妃的声音:“银狐当真没有出现吗?”
“确实没出现。”
“难道我们真的想错了?”
开心还在扒拉无忧发际的手停下。
无忧乘机抓住捏着自己下巴的大手,低头在他手掌上狠狠咬落,在开心吃痛分神之际,飞快的一个巴掌掴在他脸上,又重又狠。
一声“叭”的脆响,王妃和她亲信嬷嬷的话音顿时打住。
开心俊脸瞬间涨红,握了她的两侧手臂,沉声道:“我跟你说过,男人什么都可以打,就不能打脸。”
“我就打,你能怎么着?你还能打回我不成?”无忧借着王妃就在近前,开始拧着劲使横耍泼,在他身上又掐,又拧,连踢带踹,不能动真格的揍他,就用无赖的,总不能让他白欺负。
开心将她牢牢的固在树杆上,瞪着她吹弹即破的粉脸,眼里都喷了火。
但要他出手打一个女人的脸,就算眼前这女人,再浑,再可恶,他仍是扬不起手。
咬了牙:“我警告你,快住手,要不然,我不客气了。”
无忧现在就是指着闹来脱身,听了这话,越加来劲,嘴都动上了。
“你这属狗的。”开心被她咬得急了,蓦然将她提起,屈膝蹬在树杆上,将她往大腿上一搭,扬手在她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065 开心
065 开心
无忧卧趴在结实的长腿上,所有动作随着屁股上的一痛,完全停止,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屁股。www.tsxsw.com
就算儿时,子言罚她,打的也是手掌心和小腿。
实在不敢相信,这个无赖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眼前是洒红的拽地阔摆长裙,抬起头,两步之外,姨娘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刹时间,无忧的脸红过耳根,扑腾起身,动作过大,重心不稳,又往后坐倒,开心眼疾手快的将她提了起来。
无忧站稳,越加的恼羞成怒。
后退两步,指着开心,狠声道:“姓白的,你太过份了,你等着,我不会要你好过的。” 一跺脚,也不向姨娘见礼,飞窜着跑走。
“郡主。”嬷嬷唤了两声,没有反应,只得作罢。
王妃捂了捂额头:“还真是伤神。”
开心把腿放了下来,晃到王妃面前:“丈母娘,你女儿太浑,咬得我一身的伤,按理她该赔我疗伤费用,不过看在您的份上,我也不计较了。”
说完,丢下哑口无言的王妃,吹着口哨晃荡着走了。
无忧除了上次在陈府密屋,被银狐占了便宜,哪里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回到“暮言轩”越想越气。
坐到书案后,脱下袜子,将开心的头像画在袜子底上,等墨干了,再穿回脚上,踩在地上,来回走动。
现在打不到他,踩死他,来回逛了十几圈,憋闷的心情才算好了些。
重新坐回案后,才发现之前的绝望郁积被开心这么一折腾,竟淡去了些,扳起脚板,看着脚底的头像,扁了嘴:“看来,你还真没起错名字。”
又提了笔在头像旁写下“开心”二字。
千千进来看见,下巴险些掉了下来,指了她的脚底:“白……白……”
“白开心。”无忧瞥了她一眼:“我画的好不好?”
千千“扑哧”一笑:“人家是将心上人的画像收在荷包里,挂在胸前。郡主思慕情郎的方式真的好特别,居然是画在脚底。”
情郎?无忧翻了个白眼:“仇人。”
千千一愣:“是白公子昨夜太过粗鲁,让郡主饱受痛苦,所以因爱转恨?”
“千千。”无忧将笔一撂,这丫头真是腐得不是一般二般。
千千忙知趣的转了话题:“王妃叫奴婢给郡主传话,说明天你皇姑婆祥月公主要来府中,说是要看看你那些个夫郎们,叫你好好领着给她看看。”
“皇姑婆?”无忧眸子一亮,过去在宫中只有母皇寿辰,才会离开后宫,前去请安,见过的实在没几个,而这个与世无争,从来不理国事的皇姑婆祥月公主却是见过。
这皇姑婆虽然平时闲养在宫外,从不过问政事,但凡男人见了,却无不头痛。
唇角一勾,眼里闪过狡诈笑意:白开心,这下你死定了。
“另外还有事吗?”
千千点了点头,凑到她耳边,一阵耳语。
无忧眸子瞬间大睁:“当真?”
“当真,我亲耳听见的。据说是南朝的皇女,这些年南朝攻打北齐的战略,就是她在指挥,不知怎么中了计,被皇上的人捉住了。”
“她现在关在什么地方?”
“不知关押在哪里,说是怕出意外,连王妃都瞒着。如果不是王妃察觉有异,向惜公子买来消息。这件事,连王妃也不知道。”
“惜了了?我娘向他买消息?”
“我听说惜公子是无所不知,只要惜公子肯接的买卖,几乎是没有打听不到的。”
无忧微诧:“他还有这本事,那我娘将他收在府中,那岂不是……”
“那倒未必,惜公子虽然是你的夫,但他的买卖是自由的,接不接全在他愿不愿意,而且收取的报酬也千奇百怪。如果不愿意,就算你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搭理。如果愿意,或许一只草扎的蚱蜢也能成事。”
无忧瞅了她几眼,看来“三包”称号真不是白混来的,到这世上也没多少日子,竟知道了这许多事。
“惜了了也打听不出来在哪里?”
“惜了了不接这桩买卖。”
无忧默了下去,惜了了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消息能卖,什么不能卖。
“你偷听的时候,可有人发现你?”
“这能被人发现,还能被人称得上“三包”?”千千对无忧的问话,小有不满。
无忧轻飘飘的看着杵着不肯离开的千千:“说吧,想要的报酬是什么?金珠?”
“金珠以后又带不回去。”千千撇嘴,从袖子里掏了张立着表格的小纸出来,讨好笑道:“我要这个。”
无忧看着表格里的写着的身高、肩宽、胸围、腰围等等,迷惑道:“这是?”
“白公子的。”千千微红了脸,难为情的指了指最下面一栏:“特别是这一栏,也不用明确的尺寸,特点明白就好。”
无忧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险些喷了出去:“你花痴啊?”
千千皱了鼻子:“哪能,是天上那帮女人花痴,只有这样才好卖钱。”眨了眨眼,竖了手指头:“要两个尺寸,一大一小,如何?”
无忧望了回天,这天上地下,也没什么不同啊:“你确认你凭记忆画下来,能有几分象?”眉头拧紧,千千看到的就是画像,这时的画像凭着一支毛笔,难象二十一世纪画像那么逼真,再翻画过来,再失几分真,与真人不知还能有几分相似。
“我过去就靠这吃饭的,自然能有九分。”
无忧又瞥了那张尺寸表,无语的摇了摇头,默默的收起来,放入袖中:“你和了了倒是很象。”
千千不等吩咐,已经开始自行磨墨:“这是他的地盘,我能挣挣小钱就满足了。”
无忧看着纸上很快成型的速写画像,神色慢慢凝重。
画中女人大约二十岁上下,凤眼,瑶鼻,微抿着唇,极为漂亮,只是头发凌乱,显得很是憔悴,眉宇间竟象是八年前用自己调换子言的那个姑娘。
无忧咬了咬唇,将画像点着,抛入火盆:“不必再画了。”
千千搁下笔,搓着手:“那我的报酬,什么时候能领?”
“五日内。”无忧翻了翻眼皮,真是不肯吃亏的丫头。
手指轻敲桌面,如何才能寻到她的下落。
“郡主,王妃有请。”
无忧和千千对看了一眼。
“千千可有跟你说皇姑婆要来的事?”王妃慢搅着茶杯,神色怡然,好象根本没看见院子无忧和开心的那场闹剧。
“将将说了。”无忧心里七上八落,姨娘这时寻她,不知是不是千千的行踪暴露。
“你皇姑婆在这里也逗留不了几日,再过两个月,是西越大庆,我和你皇姑婆都得回京。你皇姨也常来信说想你和十一郎得紧,所以这次我想带你和十一郎一同进京。你皇姨还没见过开心,宁墨和了了,不如叫他们一同随你去给你皇姨请安,既然他们三个都去了,那不凡也不能不去。至于不凡他们,我会跟他们说。你收拾准备一下,六日后启程。走之前,凤止那事,你也该再落实一下。”
“六日吗?”无忧心里一紧,只得六日时间,实在没多少把握寻到那姑娘的关押之所。
“怎么?有问题吗?”王妃眼皮抬起,眼中闪过一抹莫辩之色。
“没,没问题,只是凤止的事,不是这一时半会儿解决得了的,六日时间……”
“没出息。”王妃口中虽骂,眼中先前的那抹异色却是褪去。
无忧暗松了口,耷拉了头:“他喜欢了了多些。”
王妃“噗”的一下,口中茶喷了出来,一阵的咳,身旁嬷嬷忙上来轻拍她的背。
“我是说他喜欢了了的茶道。”无忧扁嘴,是真的想把了了嫁给凤止来着。
王妃这才缓过气:“你这死丫头,一日不把为娘气死,你一日不肯安分,下去。”斜睨向一边候着的丫头:“去把不凡给我找来,他是怎么管教这丫头的。”
无忧撇嘴,就是把不凡训死了,也是没用,向王妃行过礼,恭恭敬敬的出了门。
出了门并不走远,又绕了回来,停在窗下。
屋来传来嬷嬷低声问道:“皇上到底是何居心?”
王妃冷笑:“就算她捉到的那丫头是真的,为何不在别处处置,偏要在这里?不外乎是对我起了疑心。”
“公主,你这么做,岂不是更……”
“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试探。既然已经怀疑,再怀疑些,有何区别。”
“可是六日……”
“她既然要钓鱼,哪能只备六日,等她开动之时,我们已经离开。”
无忧又等了一阵,不见里面再说什么,怕不凡来撞见,闪身离开。
等离了王妃院子,才慢了下来。
皇室中果然亲情淡薄,就连一直以为关系极好的母皇和姨娘都是相互猜忌。
苦笑了笑。
照这么看,那姑娘的事,根本是个圈套,而姨娘拖家带口的离开,也就是要避。
她避也就是了,为何还要将自己和众夫郎一起带走?
钓鱼,钓的又是谁?
无忧念头飞转,最终停在了那缕琴声上。
快步奔向琴室,选了一把七弦长琴,直奔“墨隐。”
066 第一次接触
066 第一次接触
不凡跟着丫头一路急走,到了一处岔路,眼风中见无忧斜抱了把长琴朝这边而来,停了下来。www.tsxsw.com
无忧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不凡,转身回走,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毅然朝他走去。
他侧光而立,月光照亮他一边脸,另一边脸却隐在阴暗中。
有月光照亮的半边脸,清晰可见,俊美非凡,就连浓密的长睫都能一根根看得清楚;然阴暗中的另一边脸,却模糊看不真切。
峻珩的一席话说无忧已没多少想念,仅为了那缕琴声,指间绕了一丝随时随风化去的奢望,但这缕奢望终是太过飘渺。
兴宁虽然还得要扮下去,但无忧对这条命,看的却不如先前那么重。
偏着头看了他一阵,挑眉笑了,如春花艳阳一般朗媚。
这一明一暗,真象他的人,表面上好象一清二白,实际上任谁也看不清他实际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凡眉头一蹙即松,这笑……太假……她何时学会了虚假?兴宁虽然行为恶劣,但不是作假之人,这也是他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然现在这唯一让他欣慰之处,也在她身上流失。
无忧举步从他身边走过,步伐轻盈,抬手抓住他被风扬起的耳鬓边那缕发束,张开手指,如丝的墨发在指尖滑落:“会弹琴吗?”
“不会。”
“那可惜了。”无忧回头,目光扫过他不曾动弹的背影,既然无情,就不该给别人过多的关爱,这种让人欲得,又不能得的情,比刀还利,一刀下去,比掏心还痛。
“你去“墨隐”?”不凡慢慢转身,脑中浮现的,却是坐在秋千上,眼带泪痕的少女。
“嗯,怕我弄死了他,就跟着来吧。”
不凡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继续往前走。
给他引路的丫头是王妃身边的亲信,自然知道这院子里的一些厉害关系,有些着急:“郡主去宁公子那里了,宁公子,他……这该怎么办?”
不凡面无表情,也不答,只是走自己的路。
丫头不敢再问,只好小跑着在他前面给他照明。
无忧将长琴放在石桌上,深望了眼漆黑无光的木屋窗棂,也不说任何话,低头试了几个音,便自顾弹了起来。
她在儿时,虽然喜欢听子言弹琴,但自己并没好好学习,子言也无意强迫她学习。
所以会的不过是些基本的,只不过常看,能记下他弹过的所有音符。
后来去了二十世纪,反而一有空就凭着记,照着他弹过的那些曲子模仿练习。
虽然远没他的水平,但韵律,却练得有几分相似。
这时弹出来的,也是过去子言常弹的曲子,如果宁墨是他,应该不会完全不记得。
小厮推着宁墨缓缓而回。
琴声从“墨隐”中传出。
宁墨听了一阵,抬了抬手:“放轻些。”
小厮将轮椅前轮翘起,仅后面两个小轮着地,木轮压过地面的声音顿时消去。
到了木篱门外,宁墨才轻道了声:“停。”
他静坐院竹篱墙外,微侧了头,从竹篱缝隙中望见端坐在石桌旁,认真弹奏的纤弱侧影。
垂下眼睑,他五官如上天的精雕之作,在月光下完美无暇,惨白的如同白玉雕像。
他静静的一动不动,如同石化了一般。
过了良久,投在眼睑下的睫毛投影才轻轻一动。
能识得这音韵的人,世间只有五人,不知她从何处学来。
虽然弹琴之人的琴技很是一般,可以听得出并没有受过专门的教导,能弹成这般,足可见很下了些苦功。
最关键的是,她不仅是用手在弹这曲子,而是用心……
这也是这音韵的出处,不是用技,而是用心,她做到了。
他们的曲子,不管如何变幻,只要心在,音韵就在。
曲毕,过了好一会儿,无忧才慢慢缩回手,抬头看着前方全无反应的窗棂。
又坐了一阵,才站起身,重新斜抱了琴,慢慢走向木篱院门。
她今天来,并不是想马上得到什么答案,只是想让他听听自己的琴声,如果他有所动,或许之后会有所表示。
出了门,看见静坐在门边篱墙下宁墨,一惊之后怔住了。
宁墨抬起眼,目光仍然清冷如月华,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向她的眼。
这张脸,并不陌生,是他一眼也不愿看的,然而这双眼……
他从来不曾看过这么干净的一双眼,与三年前的那双眼迥然不同。
无忧一直以为他在屋里,没指望今晚能见着他,突然在这里撞了个面对面,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润了润噪子,艰难问道:“吵着你了?”
他冷萧的目光从她眼上移下,看向她抱在怀中的琴。
无忧心里一紧,不自觉的,将琴抱紧,怕他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出她意料的,宁墨没做任何反应,只是朝身后小厮打了个手势。
小厮推着他从无忧身边绕过。
无忧飞快的挪步,手撑了轮椅两边扶手,拦了他的去路:“宁墨。”
他脸色本来就冷,这时越加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将脸别开。
小厮杵那儿,暗暗为自己主人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忧睨了小厮一眼:“你先退下,我要和你家公子谈谈。”
小厮脸色煞白,埋着头不敢看无忧,双手却将轮椅手柄紧紧握住,站着不动。
无忧微微诧异,好忠心的奴才,抬头看去,认得是那天烧琴的小厮:“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的脸更惨无颜色:“平儿。”
宁墨蓦然向平儿道:“你先进去。”
“公子。”小厮握着轮椅不放。
宁墨侧脸,冷眼看去。
“是。”小厮脸色又是一白,垂下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一步一回头的进门去了。
无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看似冷如冰川,心却不似他外表那么冷,宁肯单独对着在众人眼中如狼似虎的兴宁,也不愿小厮在这里受到牵连。
目光落在他被长袍覆着的腿上,蹲下身,手握住他一边膝盖。
他身体瞬间崩紧,本少血色的脸,更是白如缟纸:“你又要做什么?”
无忧垂着头,眼角余光见他半掩在阔袖中的修长手指屈着,指间扣了一尾银针,光晕闪过,只要他手指轻轻一弹,那尾银便会脱指而出。
她当作不知,不急不缓的和声道:“想看看你的腿。”
“如果怕我的腿恢复,只需叫你的奴才动手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冰冷的声音如同从冰潭深处浮起。
无忧早料到他的腿上残疾与兴宁有关,只是不知兴宁是如何将他弄残的,又为何要将他弄残。
也不抬头看他,淡声道:“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能告诉你,但我能告诉你,我不是兴宁,如果你想我死的话,只需将这话传给王妃或者不凡,我就会死的很难看。”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宁墨冷笑,手中扣着的银针,按着未动。
无忧笑了笑,命都压给你了:“我懂些医术,曾学过针炙,或许能帮你恢复。”
“我无需别人医治,你走。”
“你选择可以拿针扎死我,或者忍着痛。”无忧不管他同不同意,另一只手握了他的小腿肚,结合着另一只手,慢慢揉捏向下,检查他的腿问题出在哪里。
宁墨崩紧着身体,戒备的紧盯着她,然她手上力道和手势,和准确无误的拿捏,都足以证明她精通此道:“你懂医?”
“嗯,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无忧抬眼睨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眸子是纯净的黑:“放松些。”
他定定看着她的眼垂下去:“那兴宁在哪儿?”
“严格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也不知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无忧手上不停,换了一条腿。
他的小脚肌肉倒还结实富有弹性,并没萎缩,也无损伤的痕迹,可见问题不出在膝盖和小腿上。
宁墨看向她的耳侧,仍保持着警惕。
“你不用看了,这张脸是娘胎里带来的,至于为何和兴宁长得一样,我也不知道。”无忧抬眼瞟了他一眼:“我要得罪了,勿怪。”
说完撩起他腿上袍角,握了他的脚踝,就要脱他的靴子。
他伸手过来,握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不必看了。”
直觉告诉无忧,是脚踝处出的问题,望进他好象永远凝着冰的眼,冷冷道:“是怕我查出你脚上没问题?”
他刚刚略为缓和的脸色,又冷了下去,将脸别开,同时放开阻止她的手,靠坐回去,转头看向一侧明月,仿佛脚边没了无忧这么人。
无忧不再耽搁,脱去他脚上软靴,褪下袜子,看着他脚踝上方,新伤搭旧疤重重叠叠,已经分不出到底有多少道的凌厉疤痕,整个人都惊住了,气息哽在胸口中,再呼不出来。
褪去他另一只鞋,也是如此。
无忧额头渗出汗滴,如果是要挑去他的脚筋,一次便可以,如何会有如此多的疤痕。
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鼻息间仿佛闻到一股残酷的血腥之气。
067 宁墨
067 宁墨
无忧强捺下内心的不安和恐惧,深吸了口气,柔声道:“你忍一忍。/www.tsxsw.com/”
宁墨一动不动,全无回应。
无忧学医之时,算是胆大,又下得了手的人,这时手握了他的脚踝,手仍是冰凉一片。
手指按捏下去,他身子一颤,便不再动弹。
无忧手上动作在这一刹间停住,先前已做好心理准备,仍压不下这时内心的震撼和愤怒。
原以为他脚筋已断,这一捏一按之下才知,他脚筋确实被挑断,然却不尽数断去,而是从周围割进去,却留下中心一点相连。
脚筋断口处,凹凸不平,突出许多,分明是反复切割而成。
从脚踝上重重叠叠的疤痕已然可以断定,每一道疤痕,便是一次脚筋的切割。
把人的脚筋一次挑断,已是极为狠毒,如今这位却是慢慢的切割,这过程,受刑之人真真是生不如死。
而且对方还要容他的脚筋愈合一阵以后,再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重叠的伤疤已看不出他到底忍受过多少次,这种常人无法忍受的酷刑。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宁墨在反反复复的经受这样惨无人道的酷刑。
光这样想想,已经觉得痛不可遏,他受刑之时的情境,根本无法想象。
怪不得他会要惜了了的毒来止痛,因为毒入身体,会让身体麻木,从而来减少知觉。
如果这当真是兴宁所为,她的狠毒和恶趣,简直叫人将她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
无忧张了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默默给他穿回鞋袜,起身手撑了他身侧轮椅扶手。
“是兴宁干的?”
他仍看着远处,清冷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额头上却痛得密布冷汗。
听了她的话,才慢慢转回视线,冷看着她的眼,不答。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无忧抬手轻拭他额头汗珠。
他抬手拦开,转动轮椅,错开视线:“不要再来。”
“宁墨。”
他头也不回,缓缓的进了院子。
在院子里徘徊,不敢走近的平儿,忙迎了上来,见主人一额的汗粒,回过头,憎恨的瞥了怔杵在那儿的无忧一眼,推着他往屋里而去。
无忧额头涨痛,过去总见人嫌恶兴宁,说她如何邪恶,今天才是亲眼所见,突然间对这个身份的主人也全然失去同情之心,真希望她死在哪个角落里。
这样邪恶的人,不凡竟将她牢牢护着。
无忧冷笑,对这样是非不辩的人,无法认同,之前的那些好感,荡然无存。
前方院落已空荡荡的没了人影,无忧仍无法从方才所见中缓过气来。
或许该好好摸一摸兴宁的底,如果当真恶毒至此,就算她回来了,也得先把她解决掉。
这样的祸害不能留。
想得太过入神,细碎的脚步声,直到身后,才有所察觉,一惊之下,已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腿。
“郡主原来在宁墨哥哥这里,叫我好找。”
无忧心里砰然乱跳,扭身,低头,看向仰着头朝她嘻嘻直笑的十一郎。
明明是任谁看了都想捏一把得可爱小脸,落在无忧眼中,却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直窜背脊。
刚才和宁墨说的话,不知有没有被他听了去。
“你在找我?”
十一郎使劲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十一郎向身后指了惜了了:“我没寻到郡主,正好遇见了了哥哥来给宁墨哥哥送茶叶,我就跟了来,没想到却见到郡主。”十一郎小脸上荡着欢悦的笑:“郡主也来寻宁墨哥哥吗?”
无忧顺着十一郎所指的方向望出去,正好对上惜了了垮下来的美人脸,他眼里的意外还没完全褪去。
暗松了口气,睨了眼惜了了手中的茶包,上前一把夺了,塞到十一郎怀中:“你给宁墨送进去,送完了,自己回去,鸟鸟借我用用。”
也不理这一大一小愿不愿意,拽了惜了了就走。
十一郎抱了茶包想追,被无忧一眼瞪了回来,扁了嘴委屈的往“墨隐”蹭。
惜了了僵着身子被无忧一路拽着急走,挣了几挣,无忧将他拽得更紧,惜了了越加的用力往后抽手。
无忧只顾着不容他挣脱,没留意脚下睡了一块小鹅卵石,一脚踩上去,石子打滑。
照平时,以她的身手,可以轻易稳住身型,这时身后拖了个不肯安份的惜了了。
惜了了长得美艳,终是个男子,向后拖拽的力气不小。
无忧顿时失了平衡,往后摔倒。
惜了了见她靠过来,向后避开,他越避,无忧越被他拉扯得稳不往脚,一脚踩在了他的长袍下摆上,他一个趔趄,生生又给她做了回肉垫。
身后重撞上石子路面,痛得闷哼出声,墨蓝的阔袍被扯了开去,赤出半边雪白的玉润肩膀,甚是狼狈。
再看身上趴着的无忧,这次到没与她嘴对嘴,肩膀上一痛,她的牙磕在了他裸出来的肩膀上。
侧脸看去,无忧正捂了撞痛的嘴支起身,肩膀上留下一道细小的牙齿血痕。
惜了了身体一僵,死去了一半。
无忧对他这个怪癖真是头痛,翻身坐起,偏偏宁墨这边僻静得出奇,鬼影都不见一个。
拍拍惜了了的脸:“喂,走得动不?”
惜了了翻了翻眼皮,除了喘气,使不出半点力气。
“天下真是无奇不有,什么怪毛病都有。”无忧报怨着将他的手臂搭到肩膀上,横拉竖扯的将他扶起,他整个身子的重量就压在了她身上,好在体型算不上高大,倒也勉强能走。
没走出多远,便见到有家丁路过,忙上前将他接下。
无忧叉着腰直喘粗气,扬了扬手:“送我院子里去。”
郡主府,无忧最大,她开了口,下人哪敢不听,二话不说,背了昏过去的惜了了朝着“暮言轩”飞奔而去。
千千在门口接住,双眸顿时生辉,吞咽了一下,盘算着是否该再去弄点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换了了的身围尺寸。
无忧吩咐千千在门口守着,将门落了门栅,在柜子里翻了一堆绸带,才回到里间床边。
剥去了了外袍,将他的手严严实实的缠住,令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再反绑在身后,又将他的双脚缠了。
确认他再没办法施毒,才下床换下,在地上滚得沾了尘的衣裳。
惜了了慢慢醒来,睁眼便看见,床边无忧赤着肩背,正将衣裳慢慢拉高,烛光下赛雪的肌光慢慢掩去。
低头向自己看去,身上仅得贴身的小衣,手脚又被绑着不能动弹,唬得脸色大变。
无忧听见身后动静,慢慢转身过来,一边束着腰带,一边挨床边坐下。
惜了了只险些没吓破了苦胆,翻身坐起,缩到床角,屈着膝盖护在胸前:“你做了什么?”
无忧笑着上床,向他靠近些:“你说我能做什么?”
惜了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象沸油浇过一般,直冲上头顶,再由头顶**辣的滚遍全身,整个人都晕沉沉的。
无忧凑上前,搂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隔着衣裳顺着他的胸脯抚了下去,停在他柔软的小腹上,欲下不下,垂眼瞥视着他,威胁道:“你敢昏过去,今夜你就好好尽一尽为夫之道。”
惜了了正呼吸困难,听了这话,竭力透出口气,试着尽量呼吸,不让自己昏过去。
头脑慢慢清醒,胃中却是一反。
无忧怕他吐在自己床上,脸色一变,忙道:“你敢吐脏我的床,我就把你吐脏的床单全裹在你身上。
惜了了身体不适,还得强行忍着,平时养成的好修养也全抛之脑后,涨红着脸,怒骂出声:“常乐,你这个无耻女人。”
无忧自回来以后,没少代兴宁挨骂,不以为然的趴在了他膝盖上,歪头将他看着,他生气时,小扇子一样的浓密长睫会轻轻抖动,象被风吹着的鹅毛。
她看得有趣,伸了手指去碰触他那鹅毛小扇。
他偏头避开,柔软的睫毛在她指节上拂过,微微的痒,舒服的直搔进了她的心里,手指忍不住又追着触摸他的睫毛:“接着骂,骂累了,我们再谈。”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惜了了气得发抖,盛怒之下,身体上的不适反而渐渐褪去。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不要脸的,想骂什么,快骂,我等着。”无忧嗤鼻,只顾追着玩他柔若羽毛的长睫,触得指节一痒,便是一笑:“你这睫毛怎么能长成这样,有没有什么秘诀?”
惜了了对着这么厚脸皮的人,避又避不开,躲也躲不掉,最终无可奈何的闭上眼,深喘着气,防着昏死过去。
无忧越加不客气的又趴得高些,方便触玩他的睫毛,近距离看着他闭着眼的脸庞,手反而停了下来。
不由的抚上他的面颊,他的肌肤细腻的如同剥了皮的熟鸡蛋,脸庞条线柔和,娇柔漂亮得如同瓷美人,睫毛投下的细密投影随着羽扇般的长睫轻轻颤动,越加显得楚楚动人。
无忧指节在他脸庞上徘徊一阵,惋惜的叹了口气:“如果你是女人,不知有多少男人想把你好好的守护起来,可惜你偏偏是个男子。”
068 了了美人的第一回
068 了了美人的第一回
惜了了长睫又是一颤,喉节轻动,再忍捺不下:“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固然忌女色,但不是个笨人,常乐这么折腾他,绝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放到床上来当发泄兽欲的工具,而是另有所图。(/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缩回手,仍趴回他膝盖上:“我娘要你代画的像……”
“对不起,无可奉告。”
虽然无忧趴在他膝盖上,令他紧张,但一谈起正经事,就冷静了下来。
“我懂,行有行规,我也可以和你做交易”无忧的手指在他大腿上来回轻划,就象划的是身前桌面,揉着自己的衣角,完全就是一种习惯无意识的习惯动作。
他瞥着不断在腿上制造出骚痒的尖尖手指,明明尖尖细细,却肉呼呼的不见骨,这么看着,很想伸手去捏上一捏,看看手指里面到底有没有骨头。
这样的想法,让不近女人的他感到诧异和不安。
全身的神经越崩越紧,身体尽量后靠,紧贴了身后床柱,离她远些。
竭力不去注意腿上的骚痒,然异样的细微触感仍有一下没一下的自腿上传开,
想她赶紧停下,却又有些不舍得她停下,这样的感觉甚怪……过去从来不曾有过。
无忧等了一阵,见他只是看着她的手发呆,也不回话,眉头一皱,在腿上狠狠拧了一把:“听见我说话没有?”
腿上的痛让惜了了陡然一惊,将脸撇开:“我没兴趣。”他与人交易无数,全是人家有求于他,就连王妃对他都要客气三分。
这么被绑着谈买卖,还是头一回,怎么想,怎么憋气。
“你对我的身份不陌生,既然你委身“常乐府”,就说明我对你有用,你何不利用我的价值,更快的办你想的办的事?”
无忧在等他回话的时候,闲得发慌,又开始用手指划他的腿侧打发时间,也让消除自己的紧张。
她不知道惜了了口风如何,寻了他谈,也就搭上了被姨娘知道的风险,虽然姨娘对自己的身份不一定有所怀疑,但直接想到的就是她另有目的。
皇家一惯是不告诉你的事,就是秘密,不容人刺探,你去刺探了就被人不容。
但这件事没有时间让她象无头苍蝇一样来回瞎撞,这个险不能不冒。
“一桩买卖,不做二人。”他的视线总是无法从在腿上轻轻划弄的手指上移开,喉中渐渐的发干,身体也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热。
“我不向你要那张画像,我要别的,不会让你为难。”
“你要什么?”
“他们将她藏在何处,我要这个,条件,你开。”
“这桩买卖我不接。”他完全不假思索,一口回绝。
“为何不接?是能力有限,寻不到,还是怎么?”
“就当是我无能。”身体上的反应让他越来越难受,面颊绯红,原本娇艳的容颜浮上些媚意:“放开我。”
“你不给一个明确的说法,今天我不会放了你。如果你想留在我这儿过夜,那你从现在开始,什么也别说。如果想回去睡觉,就给我个明确说法,你为什么不接?”
无忧身体微动了动,上半身压在他屈着的小腿上,大有就势搂着他睡下的架势,搁在他膝盖上的手臂滑下,隔着薄薄的衬裤,抚上他崩紧的大腿,即使是隔着布料仍能感到他腿上肌肤柔细如丝,再次感叹,上天弄人,竟将这些女人梦寐以求的给了他,简直是糟蹋浪费:“你身子这么软,抱着睡,一定很舒服。”
他面颊崩紧,缩了缩身子,意外的发现,被她触摸腿部,居然没有恶心反胃,咬着唇瞅了她一眼,有些踌躇:“如果你能去做件事,我倒可以告诉你原因。”
“什么事?”无忧暗喜,知道有门了,他说是,要她去办一件事,而不是交易,那么既不与拒绝姨娘相冲,又利用她达到目的,这个鸟鸟确实是个合格的生意人,圆滑,灵活,同样是买卖,不过换了个说法,就由买卖变成了相互帮助,其实达到的目的全是一样。
“五日后,午时,有一个女犯人要处决,是绞刑,她死后,你去将她看清楚来,我要你去把发现的东西带来给我。”
无忧一听“女犯人”三个字,心脏顿时收紧,难道……
手指一顿,无意中划过他腿侧的某一点,一种怪异的酥酥麻麻从他腿侧瞬间传开,他禁不住轻轻一颤,舒服得险些呻吟出声,忙咬紧了牙,抵触这奇怪的感觉。
无忧没注意到惜了了神情变化,问道:“那女犯是谁?难道是画中女人?”
惜了了蹙眉强忍那怪异的酥麻,媚眼如丝,微微轻喘:“你无需多问,照我的话去做就好。如果你带不回我想要的东西,今天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王妃。”
“你威胁我?”无忧向来吃软不吃硬,即时瞪了眼,见他神色有异,奇怪的“咦”了一声,回想方才做过什么,试着将手指移回方才搔弄过的那处,果然他身子又是一颤。
他突然间觉得腹间有股从来不曾有过的邪火窜上,到处乱拱,一愣之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庞慢慢转红:“住手。”
无忧之前发现宁墨在常乐手上所遭的罪,惜了了过激的反应,让她条件反射的想到,常乐也对惜了了做下了什么,才让他如此碰不得女人。
在男女之事上最让人情变态的,就是将男人变成太监。
当一个男人变成太监后,难免自卑,产生一些负面的过激行为。
过去在整形科工作时,就见过男病患为了下面形状太弯,或者太奇形怪状,不能正常人道而苦恼,跑去校正。
由此可见,男人对人道一事上,有多看重。
如果鸟鸟被变态兴宁折磨得不能人道,那对他而言,将是十分凄惨的事。
不过只要没被阉割掉,都是有机率通过治疗康复。
无忧想到这里,出于医者的爱心泛滥,对于他的那些威胁之言,浑不在意了。
“嗖”得一下坐起身,二话不说,就伸手往他裤中探,早查早治,才有更高的治好机率。
“喂,你做什么?”惜了了被她绑了手脚,行动不便,避又无处可避,吓得七魂没了六魂半,扭动着身体,试图能避开她的魔爪:“不要乱来啊。”
“别怕,我只是看看,会尽量小心,不会弄痛你。”无忧在整形科,对男性方便的校正,虽然没有亲自主过刀,但原理却懂。
她纯粹是医生安慰病人的温柔话语,听在惜了了耳中,就是别样的味道,更是抵死挣扎,向一旁滚开,不让她碰触轻薄。
他越是如此,无忧越觉得自己想法正确,宁墨脚上的伤,都不让她看,何况这么让人害羞的地方。
越是不让她看,她还越要看,设法为他医治是其一,其二是想看看兴宁到底变态到什么地步。
兴宁越邪恶,不凡也就越不是东西,念头闪过,才赫然发现,她竟是想以此来将在不凡那儿不经意得到的那些温暖感觉全盘否认。
她不想带着任何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离开……
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不理解……
惜了了脸红,耳红,脖子红,最后连眼睛都红了:“你……你……你下流。”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是男人都会有。”无忧捏了捏他仍滚手的脸蛋:“这样很好,证明你是个男人,以后可以娶老婆,当然你想找个男人断袖也可以。”
069 不忍心
069 不忍心
惜了了张口结舌,她昨夜将开心留在房中,今天又如此对他,简直是淫邪无度。/www.tsxsw.com/
做下恶事居然如此理直气壮,气得身子不住的抖:“你无耻。”
“喂,你不乱想,怎么能有那东西出来?你自己这样,怎么怪得我无耻?再说你弄了一手,我都没嫌,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无忧说的泰然,眼角却提心吊胆的往他身后绑着的手上看。
如果这时候被他挣脱了出来,铁定是要将她毒死的。
惜了了被她呛得急红了脸,失了平时的淡定:“分明你在我身上……”
无忧眼眸一亮,笑了,向他半压过去,神情暧昧:“原来你是喜欢让人碰的。”
惜了了终是个只得十五六岁的少年,过去又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想将方才发生的事当成一场梦,然身上粘粘乎乎的,很不舒服,都宣示那件事的真实性,而方才那瞬间叫人象是飞上云端,无以言喻的畅意,想否认也无法否认。
恼羞成怒:“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胡说。”
使劲扭动手腕,试图将手挣脱出来,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个该死的丫头再胡说下去,就算将她毒死去,再跟她一起死了也行。
然无忧绑人的技术着实过硬,任他怎么扭,怎么挣,别说手腕能挣开,就连被包裹着的手指头都松不了半分。
“你别费劲了,我是不会让你挣开来,将我毒死的。”无忧塞了个枕头到他头下,让他可以睡得舒服些:“其实这些事真的很正常,只是你从小没爹爹在身边,也没有人告诉你这些,所以你才会觉得难以接受。你不信我,大可去问下开心和不凡他们啊,他们大你一些,该是懂的。”
无忧知道曼珠的故事,曼珠跟着娘长大,他娘被抛弃,自然不会再跟他讲男人的事,才让他对这些正常的生理反应一无所知,看似野狼猛虎。
惜了了虽然恨不得无忧立刻死去,但听她说这些全是正常的反应,心里也不由的动了动,可是叫他去向开心和不凡开口相问,打死他也做不到。
他动弹间,裤子那处有些渗湿,无忧看见,略为犹豫仍是下床取了干净的软巾湿了水,重新回到床上。
瞅了他一阵,壮着胆子往他裤中塞。
“你又要做什么?”惜了了睁大了眼,心惊胆颤的要放一旁避让:“你……你……难道又要……”
“要你的头啊。”无忧脸上也是火烧火燎一般:“粘巴巴的不难受吗?一股的味,一会儿出去,丫头闻见了,你不嫌丢人啊。”
也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将湿巾搭上他那处,口中虽凶,手上却是尽量轻柔,男人如果在第一次伤到了,怕是会留下阴影,虽然她一直很难将他当男人看。
“本来这些事,该你自己来处理,不过我怕解开你,被你毒死,所以给你代劳了。”
惜了了略避了避,没能避开,反而不再动弹,侧身躺着闭上眼,粉嫩的脸蛋窘得几乎渗了血:“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无忧手上动作顿了顿,看向他不住轻颤着的小羽扇一般的漆黑睫毛和上挑的好看眼线,真是个极漂亮的大男孩,接着工作:“你的毒,对死人有没有效?”
“对死人有没有效,我不清楚。只知道,我的毒能将活人变死人。”他根本不敢睁眼看眼前的邪恶少女。
“如果我跟你说,你在我身上用药,根本是浪费,因为我是个死人,你信不信?”
他嘴角一抽,将脸埋进了枕头。
“呵,自然是不信的。”无忧挑眉,有时连自己都不信,时常怀疑六岁那杯毒酒和那场大火只是一场梦,一个幻觉。
惜了了直到无忧拿着湿巾下了床,才长松了口气,崩得发痛的身体慢慢放松,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背窄腰细,娇俏玲珑,他再恼她,也不能不承认她真的很美。
“如果你的性子温和些,我也不用绑你,你也不用受这罪。”无忧处理完残局,回到他身边躺下,拉过被子将他和自己一起盖了,与他的身体保持半尺距离,让他既有些紧张感,又不至于害怕。
侧过身,与他面对面,手肘压在枕头上,撑了头。
他个子并不矮,但纤柔细致,不象开心那样高大结实,挣扎了这半天,衣结早被蹭得开去,衣裳半解,及膝的长发散了开来,铺了半边床,半掩了裸出来的雪白肩膀,长睫低垂,面颊桃红未能褪去。
这真是她所见过的显得最柔弱的少年,自己虽然是个女子,但只要有一叶薄刀在手,翻手就能杀人,倒比他更显强大。
视线扫过他被反绑在背后的手臂,轻咬了咬唇,轻叹了口气,竟是不忍心。
倾身过去,面颊轻擦过他的面颊,手臂绕到他背后解绳索。
“你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武功,只是会用毒,又不会解毒,真的能保护好自己吗?”
无忧说这些话,只是发自内心的感概,并没指望他能有所回应。
没想到身下传来他极轻的声音:“我能。”
无忧飞快的瞥了他一眼,他这话,也不知能有几分可信度。
随着她解绳索的动作,她的脸颊在他脸颊上来回轻擦,他的心狂跳不止,屏住呼吸,安静的如豢养的猫儿一般,一动不动。
无忧系绳子的时候就系得结实,他又乱动,胡扯了这一阵子,结头早成了死扣,十分难解。
他微微转头过来,看着无忧关注的神情,没有半点猥琐轻薄之意。他这么看着,居然……不反感……
无忧对他的偷偷窃看,若的所察,转脸过来,睨了他一眼,继续解绳结:“我不是有意要碰你,实在是这结太难解,你别吐啊。”
话说完,还是觉得不放心,又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他仍睁着小狐狸一样晶亮眼睛将她看着,真怕他又受什么刺激,蹙了蹙眉:“要不你趴着,我可以离你远些。”
惜了了脸上略略褪去的红,又慢慢升起,缓缓垂下眼睫,身体却是不动一下。
无忧几时见过他这么老实,心里反而不踏实,等了一阵,仍不见他动弹,舔了舔唇,不管了,又凑上前。
回头间,唇不经意的擦过他微汗的颈项,婴儿肌肤般细腻的感觉在唇边化开,真想咬他一口,笑了笑,重新专注手上的活计。
他身子只是微微一僵,便慢慢放松:“那个……”
“嗯?”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正常的……”
无忧哈了一声,反应过来:“千千说的。”总不能说以前生理课学的吧?
“千千?”他眼里闪过一抹怒意:“她的话也信得?”
“你别怨她胡说八道,其实啊,她天天研究男人,在某些方便,还是很博学的……”她干咳了一下,不知千千会不会打喷嚏。
瞟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怒意未消,又咳了一声:“我娘也说过,我这么多夫郎,她好歹得教我些的。”他总不至于敢拿这事去问姨娘吧。
他的脸色果然慢慢缓和了下来,又垂下了眼睑。
惜了了感到手上绳索一松,缠裹在指尖上的绸带被抽走。
手掌轻合,活动着麻痹的手指,手指一屈一直间,指甲缝里已扣了些药沫,只要轻轻一弹,就能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露出半真半假的笑:“你明知我要杀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无忧绕着绸带,顿了下:“这个,我也不知道……呵……可能是没想吧。”
惜了了微微一怔,一直以为做一件事,总得有目的,从来不会有无心之作。
“这笑是谁教你的?”她抬手抹了抹他的眼角:“不想笑就别笑,这么笑……真的很难看。”
其实他怎么笑,都很媚,很好看,但这种没有心的笑,实在叫人心酸。
将挽好的绸带掷到床角,转了转酸软的手腕躺了回去:“你还没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惜了了眼角笑意凝住,撑身坐起,背靠了身后床柱,斜睨着正望着他,等他回答的无忧,她眼中从头到尾干净得没有一点贪婪肉欲。
屈着的手指慢慢张开,缓缓将滑落一边衣袍拉拢,掩去**的肩膀:“没有那个人,所以没得寻。”
无忧之前做了许多难以寻找到设想,甚至想到把她的头发剃光了藏在和尚庙里,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没有这个人……
“那画像……”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惜了了自行去解脚上的绳索:“别忘了,把你发现的东西给我。”
无忧满腹疑问,但有他这些消息,起码知道,这几天不必去扒地皮寻人。
“你刚才为什么不下手?”
“因为我要留在这里,起码现在要,你死了,这院子里的人就散了,我也得离开。”
他的话就如同他的笑一样,半真半假。
无忧笑了笑,也不反驳,望着天花板:“真希望你的毒对死人没效啊。”
他停下来,睨了她一眼:“你真是奇怪的人……和以前……大不一样。”
070 初试aa
070 初试aa
“嗯,要不然,怎么会是失疯症呢?”无忧打了个哈欠,打算就这样睡了,至于鸟鸟,已经问不出什么,爱留就留,爱走就走。/www.tsxsw.com/
“如果这是失疯症,那一直这么疯着,也挺好。”他斜依了身子,倒比刚才放松,没有要离去的样子,不过目光却不敢再往她身上看,一看便想到刚才的事,不自在的如坐针毯。
无忧瞥看向他,“哧”的一声笑,他还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居然没落荒而逃,:“我们aa,怎么样?”
“诶诶?”他与她视线一触,赶紧避开,脸上飞起红云,他擅于交际,会好几国的语言,却不知这个“诶诶”是哪国的语言,又是什么意思。
无忧笑了,原来他还是介意啊,明明介意,却又不走,实在弄不明白他有什么想法。
拨了头上的钗子在枕头上划了两个“a”给他看:“是这个“aa”。”
“英格兰语?”他略抬眼皮,看着她写划,视线不自觉的看过她握着钗子手,就是这只手,方才……脸上的红飞快的渗过脖根,面颊艳得象要滴血。
“你懂英格兰语?”无忧微诧,翻过身望着他的大红脸,翻了个白眼,平白又红什么脸,难道和哪个西洋女子有一段异国恋不成?
不过光是想想就被自己否认了,女人都碰不得的人,怎么跟那些开放国家的女人恋?人家是见面就亲,他不吐人家一嘴才怪。
“略懂。”惜了了偏头苦思,摇了摇头:“英格兰语中没有这么个说法。”
无忧挤了个笑脸,当然没有了,这时候这个词要到16世纪才会有:“不过是偏远地方的一个说法,你没听过,也是正常,“aa”呢就是“aa”制,意思是大家吃了饭,自己付自己的钱,说白了就是各顾各。”
“你我未必会一同出去用膳,在府中用膳无需自己开销。”他不明白这跟他们能扯上什么关系。
无忧清咳了一声,当然没有约你出去吃饭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搭成协议,我们可以在府中和平共处,只不过彼此互不干涉,你过你,我过我的,如果有用到对方的地方,就亲兄弟明算帐,拿钱买货。这样你也不用总担心我对你心怀鬼胎,打你主意;而我也不用总害怕,你对我下毒。如何?”
如果能跟他达成协议,他也就不用处处防狼一样防着她。
也就是说,可以随时找他买情报,这比千千那三包本事,来得更直接些。
惜了了在府中,也就是想图个清静,在尽可能清静,不受干扰的环境中办自己的事。
就算这个女人不可信,但起码有个协议在,对她也多少也能有些约束。
所以略做犹豫,便点了头:“好。”
“好”字出口,目光转过来,对上无忧清澈纯净的眼,竟是他看过的最美的一双眼。
目光仍是与她的一交就慌忙避开,但她眼中恳切,几乎是哀求的目光却浮在了脑海里,想的竟是,这样一来,或许她以后不会再在自己面前出现……
神使鬼差的有些失落。
无忧原以为,一定要很费些口舌才能说服他,结果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高兴得差点扑上去拥抱他,以示庆祝。
不过碍于他的怪癖,忍了下来,省得被他说成,刚达成协议,她就违约,这才谈成的事,就此告吹。
惜了了看着她眼里的雀跃,更生出一股惆怅,他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的邪恶女人,以后自然是不能再见的。
起身下床,将外袍慢慢穿上:“我回去了,我要的东西,你拿到了,差可靠的人给我送来便好。”
再不回头,直到出了院门,才停下来,回头望向还点着灯的窗棂,咬住了红艳的下唇。
一个黑影蓦然落下,搂了他的肩膀,他猛地吃了一惊。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那小魔女有没有没对你怎么?”
惜了了惊吓刚去,脸却“嗖”地一下直红过耳根:“没……没怎么……”
“她找你做什么?”开心嘴角翘起,从昨夜的情形看来,他并不担心无忧会把了了怎么样,不过他这脸红的实在有些诡异。
“找我买些东西。”惜了了偷偷将没穿得很整齐的衣袍拉好。
“你拒绝她,所以被她为难了?”开心皱了皱眉,那丫头邪得很,低了头,将惜了了从头看到下。
“谈成了。”惜了了顿时紧张,拍开搭在肩膀上的精实手臂,往“听雨阁”方向走。
开心微微一怔,以了了的性格,如果不肯答应,任你怎么逼迫,都是没用的,他对他们这桩买卖十分好奇,但与了了多年的相处,知道他的规矩,关于生意上的事,绝不会吐露半点口风,问了也是白问,干脆不问。
追了上去:“你结识的人多,又见多识广,可知道除了易容,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将一个人的模样变成与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剥皮换体。”
开心光听这四个字,就打了个寒战:“怎么个换法?”
“这是很高技术的一门秘术,就是将一个人的皮完整的剥下来,再覆到另一个人身上。如果想让被换上皮的人和剥皮的人一模一样,就得很高的要求,包括脸型,身型,都得与之前的相同,有一点不同,覆出来都会有差异。因为世间除了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几乎难寻到一样的人,但既然双胞胎已经长得一样了,也就没必要再换。”
“如果当真有人做了,能否看得出来?”
“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虽然人皮弹性有限,想丝毫不拉扯改变模样,一定得开上两个以上开口,头上一个,身上一个,高明的秘术师,都会将头上的开口处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发际……而身上的……”
“身上的会怎么样?”
“因为人皮不比得布料织物,再高明的缝合师,缝合人皮时,仍会留下细微的痕迹,虽然常人极难发现,但终是躲不过眼力好的人,所以他们多会采用纹身来掩饰,好的纹身师能将缝合的痕迹弥补的天衣无缝。不过剥下来的皮肤难以保存,不能晒太阳,也不能多吹风,每日还要多次用凝脂涂抹来保住弹性,而且不能有丝毫伤损,因为里面的皮肉能长好,而覆在上面的这层人皮,却是再长不拢,但人只要长在这世上,哪能没有一点磕磕撞撞。
即便是万般小心,保护得极好,不晒太阳,不吹风,也不磕磕碰碰,划破手指,也无法长时间保存,所以这门秘术空有说法,却无人去做。”
“你说的不能长时间,是多久?”
“据说能一年。” 惜了了奇怪的睨视了开心一眼:“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呃,没什么。”开心抱着手臂,看着自己脚尖。
“难道你认识的人中,有谁不妥当?”惜了了下意识的回头睨了眼身后院门,难道……
“没有……你别乱想。”开心抬臂勾了他的脖子,半边身体重量压在他身上:“帮我打听个人,价钱任你开。”
“三百金珠,你还没还上。”惜了了摔开压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别动手动脚的。”
开心裂嘴笑了:“早晚还你,别这么小气。”极快的捏了惜了了的下巴,又打趣道:“你是女人该多好,虽然脾气臭点,长得漂亮,身子骨又软,男女之事想必也**得很,我直接娶了你,也无需再找其他女人。”
惜了了刚刚在无忧那儿出了那桩丑事,别扭劲到现在还没过去,开心这话简直是直接踩在了他尾巴尖上。
斜步让开,淡淡月光银辉下,他面沉如水,媚气的眉眼间,尽是凛然之色,潋滟的红唇上留下深深齿痕,慢慢有暗红的血珠渗出:“那些人表面对我客气,暗里我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玩物,一次次去我的茶苑,看似彬彬有礼,图的不过是寻机弄我上床,满足他们的兽欲。一直以为你虽然表面上言语不羁,但却是个真男子,没想你也这存了这般龌龊想法。”
开心本是常与他戏笑惯了的,从没见过他这么大反应,愕住了,眼里戏意褪去:“你知道我没那意思。”
惜了了也知道自己说得过了,他虽然言行上不拘礼数,却不是那样的人,然说出去的话,又怎么肯收回来。
舔了舔因破损而涨痛的唇,垂下眼睑,转身就走,步子又急又快。
开心眉头微蹙,若有所思,急追上前,一把拽了惜了了,沉声问道:“是不是那魔女对你做了什么?”
惜了了眼神微闪,背转身,眼眶有些微红,她说的对,他自小没有父亲,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那个人抛弃了母亲,抛弃了自己,自己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又何需去对那些人陪笑应酬。
深吸了口气,忍住心间钝痛,淡声问道:“那个人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不能说。”开心轻抿了唇,眸子暗沉。
071 劝离
071 劝离
惜了了也不勉强,谁没有一点不能见光的东西:“那个人,你无需去找。/www.tsxsw.com/”
“我一定要找,你只要给我一点提示,不会让你涉入。”开心静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心生恻隐。
惜了了微微侧身,还隐隐泛红的眼,已恢复平常的亲和妩媚,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开心暗叹了口气,他本该是活泼胡为的年纪,却已经将少年本该有的性子尽数掩去,给人看到的不过是个分不清真假的躯壳:“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五日后,我给你消息,五日内,你什么也不能做,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他深色的长袍隐在树影中,只有少许月光斑斓的晃动,显示着他的远去。
开心蹙了眉回头看向浸在夜色中的“暮言轩”,那丫头到底做了什么。
狭长的眸子眯起……
纹身……不能晒太阳……
凉月银辉透过竹篱窗格,给不凡清雅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清冷。
直到身后琴声停下,才慢慢转身,看向宁墨轻抚琴弦的手:“琴随心生,你的琴弹得越发的好了。”
“本来有人比我弹得更好,可惜……” 宁墨手指一点点抚过琴弦,声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寻不到一丝暖意。
不凡默了一阵,避开他的话题,转入今夜来的目的:“你知道,对于无忧,其他什么事,我都能约束,独对你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我没怪你。”
“我宁肯你怪我。”不凡轻叹了口气:“离开常乐府,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我不会走,除非能让我带她一起走。”宁墨神色如一,不起一丝波澜,指尖轻动,淼淼琴声又自在他指间流转。
不凡上前,伸手按住琴弦,琴声嘎然而止:“她不值得你如此。”
“值不值,你比我更有体会。”宁墨唇边浮起一抹讥诮,视线停在按在琴上的修长指节上,“可惜了一双好手。”
“宁墨。”不凡锁紧了眉头,生出些无奈,“何必如此,又何必为难你自己?也为难我?”
“为难吗?”宁墨抬眼起来,望着那双同自己一样窄长,纯黑的眼,只是那双眼里多了些人间冷暖,嘴角轻勾,眼底却越加的漠然冷淡:“你还是不够狠。”
“你的身体已经亏虚得再受不得了。”不凡手掌握了他的肩膀:“离开这里。”
“你回吧。”宁墨将轮椅转开,停到窗下,抬头望向天边月亮,冰冷的眸子深处且柔且韧。
不凡看了他一阵,徐徐开口:“那女人,对你真这么重要?”
“是。”他苍白的薄唇轻动,语气坚定。
不凡慢慢阖了下眼,从琴弦上收回手:“也罢。”
惜了了离开后,无忧根本没了睡意,脑海中一会儿是峻珩的那些话,一会儿又是宁墨的琴声,一会儿又是卖茶老妇人说的秋千三月一换。
就连过去猜想的子言是北齐被毒杀的小太子一事,也被搅乱成了南朝太子,乱哄哄更理不出一丝头绪。
睁大着眼,望着幔顶怔怔发呆,好象想了很多,但到头来,却象是什么也没想出来。
直到天边鸡鸣,才阖上眼,这一阖,反而睡了过去。
正睡得迷糊,被人一阵的摇晃,半睁着酸涩发涨的眼,晕乎乎的扫了眼床前一堆的丫头,又将眼闭上。
“郡主,别睡了,快起来,祥月公主已经到大门口了,纥公子叫人过来催呢。”千千使劲将她提了起来。
无忧一个咛叮,睡意去了三分,抓过床边丫头捧着的湿巾,往脸上一抹,顿时清醒过来,急问道:“我皇姑婆到了?”
“刚才就说到大门口了,这会儿怕是正往前东屋送呢。”
“什么时辰了?”无忧这才慌了神,祥月公主是母皇的姑姑,也是自己的祖辈,照规矩她得到二门口去接着,这下好,人家进门了,她还在床上。
“巳时了。”千千也慌着给她递送衣衫。
“怎么不早些叫我?”无忧滚下床,手忙脚乱的收拾。
“明明传话说是要过了午时才到。”千千为难的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来过几次,见你睡得那么沉,想是你昨夜把惜公子……咳……过于累了,所以想让你多睡会儿,谁知道就提前了。”
“我把他……”无忧扫了眼左右,嘴角抽了抽,昨天那情境也不知算不算把他怎么了:“算了,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纥公子接着呢,哄祥月公主说你昨天喝多了两盅,所以起得了晚了,这会儿正在收拾,祥月公主也没恼,说昨天那种大事,喝多几杯也是难免。”
“我爹和娘呢?”
“王妃已经过去了,王爷听说正在办公务,办好了也会立马过去。”
无忧略松了口气,随意洗漱了,也不用早膳,领了千千就往东院跑。
出门没多远,便见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来:“郡主,公主娘娘说大堂里闷得慌,叫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叫郡主直接过后花院,一会儿大伙就在院子里吃大螃蟹。”
“府上有螃蟹?”无忧到这儿这么久,还没见过府里蒸过大螃蟹。
“公主娘娘自带的,已经叫厨房去蒸了。”
无忧笑了笑,以前和这个皇姑婆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便觉得她是个随性的人,这会儿连螃蟹都自带了。
“赶快叫人去备些上好的黄酒。”吃螃蟹哪能不配黄酒。
“纥公子已经叫人备上了。”
无忧嘴角笑意一冷,宁墨那脚,反复伤成这样,他岂能不知?唯一的解释就是不加理会。
对上头的人,却是面面俱到,这些细小的事情,都不会漏下一点。
睡到这时辰,也没人来揭穿她的冒牌身份,不知是宁墨没将她的身份说出来,还是他们因为皇姑婆的事,无暇理会。
反正没人来找她麻烦,她就当身份没有暴露。
天气极好,还没到中午,太阳已经暖融融的,院中早摆好软榻,已过七旬的祥月公主满面堆笑斜靠在上面,左右乱看。
至于兴宁的那几个夫侍,无忧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齐齐整整的一起出现。
除了坐在轮椅上的宁墨,神色淡漠,和平时没多少不同,另外几个都立挺挺的散立着。
他们几个今天都有些共同点,包括平时圆滑周到的不凡也没站在皇姑婆面前服侍。
全站在树枝繁密的树篱前,而且还是能挨多近,就挨多近,也不怕树权扎了屁股,再就是神情都有些古怪。
只有十一郎站在场子中间,双手捂着小屁股,小脸苦成了一堆,眼巴巴的将祥月公主瞅着。
王妃坐在公主旁边,也是神情难辩。
无忧一看就乐了,看样子,有人中过招了,皇姑婆下手可真快,快走两步转出花荫。
惜了了没抬头看无忧,脸已先红了,更不敢回头看她。
开心在他对面看着,更觉得蹊跷,不理不顾的朝无忧看去,后者神色怡然,看不出个所以然,不由的眉头微蹙。
无忧视线不敢乱看,走到场中,又是见礼,又是寒暄的做足了过场,才在一边坐下。
眼风扫向静坐一边,微侧着脸看着手边停着彩蝶的宁墨。
无忧察觉到皇姑婆也在看宁墨。
宁墨人是到了,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围的人和事全然与他无关,对公主的端详也是不察不觉,安静得好象这里没有他这么个人。
好一会儿,公主才收回视线,离得近,无忧甚至听见她几乎是无声的一声叹息:“这么个妙人儿,真是可怜见儿的。”
王妃神色间也有些不自在,飞快的瞟了无忧一眼。
无忧却看向了不凡。
不凡面色仍然平静如水,对她投来的视线也不做出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地面。
无忧反而有些意外,以为他会借这机会,使劲巴结,没想到除了宁墨,倒是他站的最远。
立了一院子的人,气氛反而死气沉沉的,就连无忧都觉得有些难受。
这份沉默被祥月公主起身去净衣结束。
王妃长松了口气,支着一旁的丫头:“快去看看,螃蟹蒸好没有。”看样子,也是受不了这份诡异的气氛,想借着螃蟹来调和调和。
无忧借这空档,逛到不凡面前,仰了头,直直的将他看着,看得很仔细,简直象是要将他切割成一片一片来分析。
他终于将视线挪过来,不避不闪的与她对看。
“无忧。”王妃怕无忧因为峻珩的事不痛快,这时寻不凡的麻烦,皱了眉:“你皇姑婆在呢,可不许胡来。”
无忧不敢违逆姨娘,向后退开。
靖王绕过花丛大步赶来,扫视了场中一眼,浓眉就是一皱:“怎么今天全跟死了人一样?”
王妃忙起身埋怨:“你怎么说话呢,姑姑……”
话没说完,已看见祥月公主扶着丫头出现在王爷身后,忙闭了嘴,朝王爷使眼色,王爷正要转身。
祥月公主抡起了巴掌,重重的拍在了他屁股上,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王爷两眼瞬间大睁,僵着身子,瞬时憋红了脸。
072 怪癖老太太
072 怪癖老太太
院子里所有人一齐看向呆若木鸡的王爷,一怔之后,均是忍俊不禁。www.tsxsw.com
过了好一会儿,王爷才回缓过神来,正要向众人宣泄不满,屁股上又一痛,竟是又被狠狠的拧了一把。
王爷即时再次呆住,目瞪口呆的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事。
身后传来祥月公主的赞叹声:“带军打仗的人就是不同,这屁股都特别的结实,不象你们皇父,就一包的肥肉。”
王妃偷偷瞄了夫君一眼,强憋着笑,委实辛苦。
开心终于憋笑不住,闷笑出了声,又忙忍着,又哪里忍得住。
王爷在小辈面前出这么大个丑,窘得老脸通红,恨不得就此遁地底里去,遁不掉,就想找回点威严,狠狠的向场中瞪去。
不凡等人忙转开头,看花的看花,望天的望天,装得无事一般。
王爷这才背了手,以手掌遮了屁股,慢慢转身,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祥月公主冷不丁的又来一下。
直到面对祥月公主,才干咳一声,勉强笑道:“皇姑婆真是老当益壮,身手也是丝毫没减。”
开心“噗”的又笑出了声,被王爷回瞪过来,忙又看向别处。
王爷一一看过不凡等人,个个背靠树篱,暗骂道:“这帮兔崽子,个个精得跟小鬼一样。”后悔太过大意,令这巴掌落在了自己身上。
祥月公主扁了嘴,从王爷身边绕过,嘀咕埋怨道:“兵蛋子也就看着好看,一说话就完蛋,这女人哪能说老当益壮的。方才见人家卖螃蟹,吆喝的挺热闹,上去瞅了一眼,人家卖螃蟹的都会说,哟,老人家,上次见您是这模样,现在还是这么绝代风华,您可真是青春永驻。人家卖螃蟹的都比兵蛋子强。”
王爷嘴角一抽,前面这位,头发全白光了,脸上褶子打堆,还怎么风华绝代得起来?五十年前或许是风华绝代。那卖螃蟹的除了这次,哪还见过您啊,一个风华绝代,就能让您乐颤着,自带这么多螃蟹进府。
得,您天天去瞅螃蟹,他天天夸你风华绝代,我们也天天有螃蟹吃。
不过这话也就敢在肚子里说说,没敢当真说出来。
再看周围,王妃倒还算能把持得住,其他人,上到无忧和她的那几个夫,下到一边蹲着随时等着传话的小厮,无一不是脸红耳赤,怪模怪样。
扯下脸角,脸色阴沉阴沉的,一世威严就这么扫地成灰了。
王妃见丈夫脸色不好,终是敛了笑,上前来将祥月公主扶住:“姑姑,他就一个只懂得带兵打仗的粗人,您别跟他计较。”
“我哪能跟他计较,我是在想啊,你当初嫁他,多半是没看他的那张脸,听他说两句话,光看他的屁股去了。”
王爷头痛的捂了捂额头,这西越皇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极品老太太。
当着小辈们说这话,实在是……
王妃尴尬的即时噎住,也被闹得满面通红,嗔怪唤道:“姑姑。”
祥月公主横了她一眼:“没出息,你看兴宁就比你出息,这些个夫郎个个人模人样的,多讨人喜欢。”
跟在后头的王爷头更痛,这下更好,连人都不是了。
不凡等人见老太太走来,均是面对着她,随着她走动转身,绝不把屁股对着她。
老太太慢慢腾腾也不着急,打不凡他们几个身边,挨个看过,看一个,点一下头,最后停在惜了了面前:“哟,这比我们家兴宁更漂亮了。”
惜了了对自己的相貌相不大喜欢,听老太太一赞,更不自在,飞快的扫了无忧一眼,轻咬了唇,垂下眼。
“漂亮可不是坏事,麻烦事恐怕会多些,不过这也得自己怎么看,应对的好,别人也不能把你怎么着,多瞅两眼,又挖不下两块肉,瞅就瞅呗。”老太太活了这把年纪,自是懂得揣摩人心。
惜了了抬起眼,心底忽然生了些感动,都说祥月公主本是先皇祖最喜爱的一个女儿,本是要传位于她,但她不喜宫廷的明争暗斗,十几岁便请求离了宫,在宫外闲晃,做些救济百姓的事,虽然嗜好上有些古怪,但却是深得民心的。
按理受百姓爱戴,必会被别的争夺皇位的皇女嫉恨,但一来是因为她不争,二来皇太祖深知她的性子,给了她终身的护身符,其实也就是一道公告天下的皇令,任天下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否则杀无赦,包括以后继位的任何皇女。
过去只觉得传得有些神乎,但现在看来不无道理。
老太太从腰间解了块佩玉下来,塞到他手中:“看你小身子单薄的,多半是受气受的,这个虽然不值啥钱,但这可是我那娘叫人给我雕的。”她伸了手指给他看:“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只要你不先去惹别人,别人想占你便宜,你给我打回去,不出人命,不伤人,就算到了官府,把这玉拿出来,也没人敢办你。其实在兴宁的地盘上,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但总有个出门的时候,外面遇上些浑的,咱也不能让人占了便宜去。”
王妃眸子一亮,无忧也顿时有所悟,老太太这是给惜了了过几天进京用的。
婉城是靖王的地盘,没有人不认得惜了了,也没人不知道他是常乐的夫郎,自不敢怎么样。但进了京,不认得他的就多去了,而京里权贵人家又多,总有喜欢招惹生事的。
他长得漂亮,遇上不认得他的,难免不上来招惹他。
虽然不必怕她们,但总是多事,有了老太太这附身符,自然可以去了这些麻烦。
惜了了心里一暖:“长公主,我不能收。”
“给你就拿着,谁叫我老太太跟你投缘,一见着就喜欢呢。”
“赶紧谢恩。”王妃也是暗暗欢喜,出了门,能少一事,是一事。
惜了了这才谢过祥月公主,将玉佩收下。
老太太晃晃悠悠的往前走,朝王妃问道:“这些个,全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
“进府的时候,也都十岁上下,算是吧。”
老太太点头:“你看女婿的眼光,强过找男人。”
王爷嘴角又是一抽,不就是一句老当益壮吗,就被踩到脚跟下面去了。
无忧正闷笑得快岔了气,微侧脸却见宁墨仍只看着身边花朵,脸上全无笑意,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反而让他显得更为冷清孤独。
身上衣衫也是很是单薄,虽然这时天气暖和,但他一直这么坐着不能动弹,血液流通不好,总少些血气。
不着痕迹的挨到他身边,轻声问道:“冷吗?”
他微愕,抬眼起来,轻瞥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张脸,冷如冰潭的眸子微微一漾,仅一眨眼功夫,他又垂下眼睑,看向身侧花枝。
无忧伸手过来,将他的手一握,冰冰冷冷,比自己的体温竟高不了多少。
他的手微微一颤,看向她的手。
她已经放开手去,回头吩咐丫头:“去给宁公子拿床毯子来。”
他“不用”二字刚要出口,见王妃和祥月公主朝这边看来,转开脸,没有出声。
对面不凡眼里闪过诧异。
无忧眼角余光看见,站直身,从宁墨身边走开。
过了一盏茶功夫,果然见丫头拿了床全新的羊绒毯子来,盖在宁墨腿上。
在丫头退开的瞬间,宁墨向无忧看去,虽然只是一眼,但无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觉得那一眼,不象是他平时眼神那么冰冷。
下人们端上螃蟹、黄酒上来,分散了彼此注意力。
场子中因老太太的一记巴掌,气氛已然改变,不再沉闷。
老太太由靖王夫妇和无忧陪着坐了一桌。
不凡、开心、了了、宁墨、十一郎坐了一桌。
老太太将京里的稀奇事念念叨叨的翻弄出来,无忧久没听京里的事,这时听着也觉得有趣。
而不凡他们那桌,只得开心比手划脚的胡乱瞎扯,连谁家的猪下了崽子,那猪崽子长了两根猪尾巴都给他编出来。
虽然开心说的都是些民间小事,但他口舌灵便,说出来生动幽默,老太太听得自个反而不说了,一桌子人全竖着耳朵听开心胡掰。
靖王突然想起什么,向开心问道:“开心,前些日子,你是不是拿了些书去骗人?”
话一出口,了了、无忧和一边立着的千千顿时不自在。
无忧想白开心这么机灵的一个人,应该会随便寻个借口搪塞过去。
不想开心“啊”了一声:“王爷问的是那些灶神春宫啊?是您那师爷说的吧?”那天买书的几人中,其中一个就是靖王军中管帐目抄写的师爷。
无忧冷得牙根一抽,这家伙……
靖王向来不大理会郡主府中的事,平时开心胡闹,却也都是无伤大雅的事,并非没有分寸的人,但涉及到诈骗就不理不行。
按理这事不该在这时候问,但这事发生在了了茶苑,而平时又极难遇上他们俩在一块,所以也就顺问声,如果当真有这事,随便说两句,叫他以后不许这般便是。
不料开心开口说的却是“春宫”,微微一愕,暗骂了那师爷,告状还藏一半,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073 千千讨赏
073 千千讨赏
王妃忙将话岔接了过去:“先吃螃蟹,这事以后再说。(/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老太太却来了兴趣,拦下王妃:“说说看,那春宫是怎么回事?”
开心将蟹黄吸了个干净,接了丫头递上来的湿巾,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是这样的,有两个丫头急钱用,说是宫中的不传秘籍,价值二千两银子,叫我帮着寻到好买家。”
他似有意,又象无意的瞟了无忧一眼:“那两丫头确实是信得过的人,我也没看里面内容,只是想二千两太黑了些,就二百两给了人,结果人家当面就拆了,书里面装的尽是些财神,灶神什么的……真不是我骗人,确实是我太老实,被熟人给诓了。”
王妃和王爷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无忧被他半真半假的一番话,气得差点晕了过去,直拿眼神丢飞刀戳他。
开心不理不顾,一脸正经的又道:“所以,王爷这板子真打不到我身上,您该去捉那两丫头。”
老太太乐了:“那两丫头是哪儿的?这么大胆,连熟人都骗,该打。王爷,你赶紧着叫人去捉了来,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小时候不教,大了可就没得教了。”
王爷连连称是,刚唤了个:“来人。”
千千不是当下人大的,比别的下人,总是多了分莽撞,少了分奴才气,被开心一阵的扭曲事实,见无忧稳坐着没出面的打算,心想她是郡主,查出来挨打肯定是自己,沉不住气了,愤愤的瞪了开心:“你胡说,我们哪有叫你找买家,而且我们只收了你二十两银子,是你……”
说到这儿,见所有人的目光全向她看来,再看开心,笑嘻嘻的坐了回去,又开始吃蟹,这里的事与他浑然无关了,才知道上了当,忙捂了嘴,偷偷的朝无忧瞅。
事到了这步,所有人都知道那两丫头是谁了,所有目光又投向无忧。
无忧恨得咬牙,头痛的捂了额头,朝着老太太堆了一脸的笑:“嘿嘿……其实……”
老太太撑了头:“其实啥啊?”
“呃……其实……其实是我想帮爹爹民服私访,试探一下他的属下风气正不正,结果发现他属下还真是……”
王爷一口漱口的茶水正含在口中,听了这话,险些给呛进肚子,包着茶水,鼓着腮帮将无忧瞪着。
“其实……还真是挺正的。”
无忧别了脸,狠狠的刮了开心一眼,又道:“这不,那师爷一看不是真的春宫,立马就去报告了。”
“如果是真的呢?”老太太冷不丁的笑接了句。
“那就没功夫去报告了,赶紧着上花楼和姑娘试感觉去了。”无忧愣也不打一个的回了话。
王爷刚刚松了口气,接着听了她最后一句话,直接就喷了出去,呛得险些闭过气去。
开心在下面含了个蟹脚,闷笑不已,被不凡眼风扫来,才收敛些。
“胡闹。”王妃向无忧一眼瞪了过去,无忧忙埋低头,小声嘀咕:“要罚也得先罚那师爷。”
老太太笑得前俯后昂,等笑过了气,才拍着胸口:“你别骂兴宁,这丫头虽然古灵精怪了些,但话可没说错。”
王爷瞪着女儿哭笑不得。
一直没说过话的不凡起身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道:“王爷,郡主说的对,那师爷确实该罚。”
老太太将不凡上下打量了一阵,暗暗点头。
王爷一愣之后,明白过来,军中的人一定要言行如一,绝不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师爷这样如果占了便宜就自己兜着,吃了亏就往外倒,以开心的身份,就算不能把他怎么着,也让王爷对开心生出些间隙,以此做为报复。
虽然只是小事,却足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这师爷是以前合兵时,那边带过的,以前我怕那边的人心里抵触,认为我们会亏待他们,所以他们的人,我一个没动的全用了。也过了两年了,我看两边的人也融合的差不多了。再过些日子,就要打大仗了,也是该清一清人的时候了。这两年,你一直在军中,也看得明白,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借这机会该清的全清,只给你三天时间。”
“是。”不凡应了,仍坐了回去,分明是接了个大任务,却云淡风轻的象没事一般。
老太太到了这时候,才凑到无忧耳边,问道:“春宫这件事,你做得挺好。”
无忧囧了,也不知她这是说真话,还是反话,瞄了靖王夫妇一眼,索性打起哈哈:“皇姑婆,那您要不要看?我能画很多出来。”
老太太笑了:“这丫头,你那些灶神,火神的自各留着吧,不过你可真是帮了你爹一个大忙。”
无忧眼一眨,笑得有眉没眼,仍跟老太太咬耳朵:“那皇姑婆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婉城不久后,或许会有大仗要打,守城最重要的就是齐心,绝容不得里面掺着沙子,无忧卖书那事,虽然是无心之为,却让靖王醒起清除内患,所以也是碰巧得了个功。
老太太啐了她一口:“贪心的丫头,我已经帮你保了个了了,还不知足,再说这事该向你爹讨奖。”
无忧伸了伸舌头:“我爹会奖我一顿板子。”
老太太哈哈笑了:“行,我就代你爹娘奖你了,你要啥?”
无忧眼角闪过一丝狡意,朝老太太凑得更近些,一阵耳语。
老太太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开心平白感到后脖子凉飕飕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阴风阵阵。
这一餐螃蟹宴,开心算是吃饱喝足,伸了懒腰正要进院子,见千千小跑过来。
不由的停了下来。
千千直到他面前才停下,松了口气:“可算追上了。”
“有事?”朝她身后望了望,不见无忧,微微有些失望。
千千从袖中取了封信出来,双手捧着:“郡主要我给公子送封信。”
开心眼眸一闪,接了过去,立马就要拆信,见千千直定定的将他看着,停了手:“还有事?”
“郡主叫你一定不要失约。”千千眼珠子在他身上乱转,上头传闻常乐的夫君个个是万里挑一,如今看来,何止是万里挑一,天上被万人追捧着的那几个上神,也不过如此。
这等姿色能多弄些画像,外带他平时所用的小东小西的回去,包发财。
无忧答应的五天, 现在还剩四天,也不知这次约他跟不跟自己的酬劳有关。
开心急着看信里内容,“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回头见她仍杵着不走,眼角不经意的看向她的脚:“还有事?”
千千平时难有机会与他单独见面,这时左右无人,胆子大了起来:“人家跑腿,都有小费,红包什么的……咳……”
开心虽然不知小费是什么,红包却是懂的,哑然失笑,这贪财的性子,倒与那丫头极象,不由的又将她打量了一番:“你没领月钱啊?”
千千来了也就领过一回月钱,不过这些钱,以后带回去,就跟这里烧给死人的冥钱一样,没用……
挤了个笑:“我说的不是银子。”
“那是?”
“如果你有不再用的小东西,比方说手帕、发带、反正只要是你专用的都行……赏给奴婢吧。”
开心失笑,这是什么破嗜好,打趣道:“破袜子有几双,要不?”
千千微囧,踌躇了一下,仍点了头:“也行吧。”
开心“哈”的一声笑:“你还真信啊,破袜子早丢得没了。”
千千失望的泄了气:“那以后有了,别丢了啊。”
开心“噗”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胭脂小盒:“我前两天刚得的,从波斯运来的,给你吧。”
千千细长的眼,顿时圆了许多,盯着他手中精致的胭脂盒,眼睛都放了光,怕他后悔,一把抓了过去。
开心手掌一握,避开:“别忙,有条件。”
千千又泄了气,就知道没这么便宜的好事:“你要求太高,我可办不到。”
“我就问你几句话。”
“那也得我能说的,才能告诉你。”千千不傻。
“如果你不能答的,就不答,行吗?”
千千挑眉,他问什么,都说不能答,不就成了,念头刚动,便听他又道:“还没开问,就打起小算盘,东西你也别想得了。”
开心吹了声口哨,当真转了身,朝院子里走。
“我答,我答,还不行吗?”千千忙将他的手臂拽住。
开心眼角扫来,她忙松了口:“我能答的,都答。”
“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表现不好,我立马走人。”开心将胭脂盒在手指间打转,看得千千直紧张,怕他不小心给打了。
“你快问吧,你的手可拿稳些。”
开心一笑:“你那笔哪来的?”
“情郎送的。”千千难得的脸上烫了烫,单相思也算情郎吧?
“你一直带在和身边?”开心明感觉她这话不实,也不追究。
千千点头。
“没给过别人?”
千千摇头:“我当然不会给别人,前天几不小心丢了,都害我好找,急得差点上了吊,好在找回来了。”
开心心肝闪了一下:“怎么找回来的?”
074 只身赴约
074 只身赴约
“是小丫头拾去了,郡主恰好看见,就给要了回来。/www.tsxsw.com/”千千奇怪他问这些做什么,不过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告诉他也无防。
“给你了。”开心手指一弹,胭脂盒打着转向千千飞去。
千千慌得连忙接住,千恩万谢的去了。
开心脸上嘻笑敛去,遥望天边,喃喃自语:“她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晃了晃头,实在想不出其中玄机。
拆了信,是一手漂亮绢秀的小楷。
慢慢将信折起,收入怀中。
刚迈进院门,一把扫帚飞了过来。
开心惯性的侧里弹开,也不看来人,一连跳着躲闪,一连嚷:“哪有这样的爹,也不管在哪儿,见面就打,我又有哪儿做的不对了?”
阿福追了一圈,扫帚抡得呼呼做响,没能碰着他的衣角,累得气喘,扫帚撑地,停了下来:“叫你给你娘寻盒好些的胭脂,眼见再过几天就是你娘的生辰,波斯的船硬是不来,叫我愁了好些日子。今天好不容易听说有波斯的船靠岸,你倒好,转手就把到手的胭脂,拿去讨好了人家小姑娘。”阿福越说越气,又抡起了扫帚:“你这个不孝子。”
开心抱了头躲闪,叫屈道:“本来是想给爹拿去讨好娘的,结果到手才发现,是小姑娘用的颜色,爹带身上,没准被娘认定你在外面找了小,讨好不成,反而几扫帚给抡出来,所以才没敢给你。”
“还敢说,过去你眼里尽是骰子,现在尽是小姑娘,就没装过你爹,你娘……真是,白养你这么大。”阿福举了扫帚又打。
“哎哟,这简直是什么爹嘛。”开心被逼着跳上院中石桌。
阿福看准位置,正要一扫帚扣下,见眼前飞来一物,又听开道:“接着啊,摔了可没第二盒了。”
忙一把抓在手中,摊开手中,却是一个精致小盒,比刚才看见开心给那小丫头的又不知精美多少,忙丢了手中扫帚,打开一看,果然是一盒红艳艳,香喷喷的胭脂,顿时眼露笑意,瞥向蹲在石桌上,随时准备逃跑的开心:“波斯的?”
“啊。”开心撇着嘴角,就着石桌坐下,一脸的无奈:“赊的账,你自个给钱啊。”
阿福抬了手,作势要打:“你这小子。”
开心忙重新跳蹲在桌上,往旁边一缩:“我给,我给,行了吧,真要命。”
“那刚才那盒?”阿福口里虽凶,裂着的嘴角怎么也合不上:“真漂亮,早点拿出来不好,非要气气你爹。”
“买一送一,那盒是次品,说最多两盏茶功夫,就掉得活脱脱一只花斑鹿,难道爹想亲一只花斑鹿啊?”
“谁说要亲……亲……亲了?”阿福那张瘦小的脸顿时象灌了鸡血,脸烫了一阵回过味来,举手又要打:“你这臭小子,说你娘是花斑鹿。”
开心抬手护着头:“不是没给你吗。”
“次品,你还拿去哄小姑娘?”阿福这才笑嘻嘻的收了手,又看手中胭脂盒,幻想着妻子擦上这胭脂该有多漂亮。
“又不是我老婆,我理她成不成花斑鹿呢,反正那张嘴,又不是我去亲。再说她又不是花钱买的,用不上,丢了也不亏。”开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石桌上跃了下来,懒懒洋洋的瞅着他爹:“爹今天进府,专程来拿胭脂的?”
“算是吧。”
“是王妃叫你来的吧?” 开心拉下嘴角直接揭了他的谎言。
“来拿胭脂,顺便见王妃,不行啊?臭小子,就你话多。” 阿福心满意足的将胭脂小心的收进怀里。
“爹,你都这把年纪了,又收手这么多年,别再出来淌这浑水了。”
“你以为爹想啊?不是那银狐搅得人心惶惶,王妃也不会找我……你”阿福轻叹一声,也有些无奈。
“那银狐不为恶,你理他做什么啊?”开心眸色微黯,神情仍是一派吊儿郎当。
“他错就错在即不为恶,又不被皇家所用。那些官家贪来银子,不时的被他挪去分给百姓,银狐还不被那些人恨死?”
“救济百姓还有错了?”开心扁着嘴,歪歪斜斜的没个站相。
“他把银子挪去,给皇家就成,给百姓就不成,拉拢民心,这是皇家大忌……你就不能站好?”阿福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我回去了,你都这么大了,有空就回去跟我好好学点本事,别天天游手好闲的,到处惹事生非。”
“疼死我了。”开心抱着小腿蹲了下去,一脸的无赖相:“学来给皇家办事啊?爹给皇家办了几十年的事,还没办够啊?光想着就没劲,我不学。”
“你这小子,我平日全白教你了。”阿福瞪了他一阵,最终一摔手,带着气冲出了院子。
开心脸上的那副浪子的无赖相渐渐消逝,眼里闪过一抹望不到头的凝痛,牙关咬紧,心中默念:“爹,虽然你常教我,不小忍则乱大谋,但为了活下去,依附仇人,这样的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对不起。”
无忧刚回来“暮言轩”,丫头就递上一封信。
信手拆开,纸上画着一枝云凤纹包玉金簮,簮子柄上刻着“兴宁”二字,这簮子有些眼熟,蹙着眉想了一阵,赫然想起了这簮子的出处,才看向下面文字,写着:
常乐在我手中,以此簮为证,如果不想死的话,亥时三刻到文庙西厢院一聚。
无忧吃了一惊,再看那簮子,实在不解,兴宁屋里有许多簮子,怎么偏戴着这么支老得快掉牙的簮子。
将递信的丫头唤了回来:“这信是谁送来的?”
“不认得,是门房叫我去大门口拿的,叫我一定要亲手交到郡主手里。”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将将,不过这时怕是已经走远了。”
“文庙在哪儿?”
“从南门出去,第三个路口拐右手方,直去便是。”
“这儿到文庙多远的路程?”
丫头想了想:“前年我陪我娘去文庙捐香油,搭的陆管事的车,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不过自从文庙的尼姑偷卖香油,挪用香客捐的银子,购置私宅被发现以后,大伙都不再去文庙了。听说那儿现在就靠着留宿过往路人,挣些住宿费,落寞的已经不成样子。”
无忧冷笑,那些寺庙的僧人,尼姑就指着香客挣钱过日,只不过做的好的,不被人发现,被人发现的,就做不下去,哪能真的将那些钱烧给菩萨。
看看天色,离亥时三刻已是不远,不再理会小丫头,奔着马房,牵了匹马,径直出了南京门。
不凡刚攀上马车,正要去婉城处理王爷交待下为的军务。
见看守南门的门房行色匆匆的奔来,见他还没离开,长松了口气:“纥公子,有人给郡主递了封信,没过一会儿,便见郡主骑着马匆匆从南门出去了。奴才见郡主脸色不太好,寻思着怕是有事,所以赶紧着来跟您说声。”
“可知她是去哪里?”本凡目光微敛。
“奴才不知。”
“谁递的信?”
“不曾见过,递了就匆匆走了。”
“是谁接的?”
“郡主院子里大丫头。”
“你先回去看着,看郡主回来没有。”
门房忙跑着走了。
自从无忧见过峻珩后,不凡便隐隐感觉不安,心里始终团了团阴影,这次急着去婉城,也是想寻峻珩问个明白,乍然听说无忧独自匆匆离府,心口便陡然一颤。
下车扯过一匹马,翻身上马,朝着“暮言轩”而去。
到了门口翻身下马,急唤了那个丫头出来。
丫头见无忧才走不久,不凡便来问话,有些慌神,将无忧问过的话,一股脑的说了。
不凡不等她说完,只带了洪凌也匆匆出了南门。
无忧一迈进文庙西厢,便感到四周埋伏着不下七八人,暗自冷笑,她敢只身前来,并非无脑冲动。
如果兴宁真的在对方手中,大可将兴宁直接送回“常乐府”,那她也就原形毕露。
他们约她前来,要么就是兴宁根本不在他们手上,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不管是哪一样,就算做出最坏的打算,就是要么杀她,要么绑架她。
文庙在“常乐府”管辖附近,为了保证兴宁的安全,这附近的护卫并不疏漏。
那么想大队人马前来,又不被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但如果单凭十来号人,以她的身手,打不过,逃是没问题的。
做为医者兼杀手,她深有所悟,最容易要对方命的,绝不是群殴,而是暗杀,一招致命。
既然潜伏着这么些人,最可怕的设想已经可以排除,那她更加不必担心。
装做没发觉院中的危险,站在院子中间,对着厢房叫道:“你们约我来,我来了,出来吧。”
厢房门自里而开,出来一个官家丫头打扮的女子,倒让无忧有些意外。
“里面请。”
无忧不经意的扫视了眼四周,大大方方的步上台阶。
丫头等她进了屋,退出门外,顺手带上房门。
075 将计就计
075 将计就计
厢房里点着盏油灯,光线昏暗,虽然算不得亮堂,却不影响视物。(/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前床榻前摆着扇六扇屏风,屏风上画着的并非寻常佛门的清灯佛像,而尽是些男男女女的风月,足可见这家庙堂早被变质成不知什么场所。
屏风后一声轻笑:“胆子果然不小,真敢一个人来。”声音竟是赵雅。
无忧勾唇笑了笑,自行移步到桌边坐下,悠闲的手撑了头:“只要我出了府,不久就会有人追来,我有何可怕?”
赵雅从屏风后转出来,面带笑容,看向她的视线却是冰冷如霜:“你说,他会不会来?”
“你想他来?”无忧当然明白赵雅口中的他是谁。
“当然,我想让他亲眼看见你冒牌的身份。”赵雅慢慢踱到屋子中间,离无忧三步之遥才停下。
“是吗?”无忧挑了挑眉。
“你怎么不问常乐在哪儿?”赵雅眼里闪着一抹兴奋,好象看着进了陷阱的猎物。
“我是来拿回我的簮子的。”无忧对她的视线不避不闪,象也在看一样有趣的东西。
赵雅脸上笑意微僵:“你的簮子?到这时候了,你还要装。”
无忧起身:“如果你手上没簮子,我不陪了。”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雅从袖子中取出那只簮子,上两几步,拍在桌上。
无忧信手拿起,细细看过,确实是她儿时记忆中的那支簮子:“谢谢你帮我找回簮子。”说完又转身要走。
赵雅一把将她扣住,逼近一步,将她抵在桌缘上。
无忧也不反抗,顺着她后退一步,身后抵着桌缘:“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后果?”赵雅笑了:“你到不如想想,你身份暴露的后果。”
“如果真有你说的第二个常乐,你尽管将她送去“常乐府”。”无忧面色不改。
“你怎么不问问这簮子,我是从哪里来的?”
“那你从哪里来的?”
“常乐下山回府那天,听说你是在“宁村”下车走回的府。”
“那又如何?”
“这簮子却是在“宁村”前面的“周村”寻到的,常乐是在“周村”不见的,你却是在“宁村”出现,是不是巧了些?”
无忧偏头笑了, 兴宁果然没在她手上,她手上有的只是这支簮子:“偷的吧?看来府中得清清内贼了。”兴宁失踪,“常乐府”的人跑了几个趟子寻人,都没拾到这支簮子。
赵雅过了这许久,反而拾到了?如果赵雅一早得了这支簮子,又怎么可能上次进府,全无表示。
只能说明一点,这簮子是她事后弄来的。
赵雅微愕,很快嘴角漾出一丝冰冷笑意:“你不用狡辩,我得到的消息绝不会假,我会让你现出原型。”
手掌一翻,手上多了一把柳叶薄刀。
无忧到这时也冷下了脸:“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你可知道,你这么做的代价会是什么?”
“如果你是真的常乐,我岂敢这样,可是你不是。能易容到要人无法分辨的,只有一个办法,剥皮换肤。所以只要在你身上划开一条口子,就能知道真假。”
她视线在无忧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她的脸上,将柳叶刀慢慢抬起:“我讨厌你这张脸。”
无忧目光一冷,手臂轻抬,闪电般握住赵雅的手腕,一反手,那柄柳叶刀就能割破对方的喉咙,绝不会有任何拖泥带水,略为迟疑,薄刀却架在赵雅的脖子上,并没深入。
赵雅手上功夫不弱,但从来没听说过常乐会武,并没想到她能够反抗,而且还如此之快的反过来将自己制住,看着无忧罩着冰霜的脸,惊愕的半晌出不得声。
无忧正想问她,是哪来的消息,突然听见有马蹄声急撞入院子,从窗格看出,却是不凡和洪凌一前一后跃下马背。
眸色一沉,握着赵雅的手一带一松,赵雅握着的柳叶薄刀在她手臂上划过。
同时不凡已推门而入。
无忧身子一斜,滚倒在地,手捂了被柳叶刀划过的上臂。
赵雅低头看着柳叶刀上滴下的血滴,完全懵住了,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好象是她的幻觉。
不凡见无忧卧倒在地上,面色一变,直跃到她身边,将她揽住,从她指缝中渗出的鲜红液体刺痛了他的眼,揭起无忧松阔的衣袖,她雪白的肌肤已被鲜血染红,好在只是皮肉之伤,才松了口气。
揭了袍子,撕下里面干净衣衫布料,掏了金创药小瓶,将大半瓶药沫,尽数倒在她伤口上,才小心的给她包扎。
他从进来,没说过半句话,但动作轻柔,一丝不苟,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她的伤有多在意。
直到包扎妥当,手指轻轻在包扎得平平整整的帛布上抚过,才小心的放下她的衣袖,抬眼向她看来,心疼中又带了些自责,全然将愣杵在一边的赵雅无视了。
无忧到这时候,才将那只簮子伸到他面前,簮子上沾着她的血:“我来拿回簮子,这支簮子不能丢。”
他眉头微微蹙着,什么也没说,只是静看了她一会儿,将她打横抱起。
无忧乖巧的偎进不凡胸前,低垂着眼,长睫半掩,睨向赵雅的眸子却是清亮照人。
赵雅这时才渐渐回过神来。
不凡冷瞥向赵雅:“你还有何可说?”
“她……她不是我伤的,是她自己。”赵雅喉间哽了一下,他进来的时候,正好是她握着的刀从无忧臂上划过,说不是她伤的, 谁会信?
果然不凡幽黑的眸子更冷了下去,如冰潭寒水,冻得她险些打了个哆嗦:“你……你好好看清楚她的伤处,是可以揭起一层的。”
“够了。”不凡冷喝出声,赵雅的目的,他岂能不明白?然他包扎的伤口,又如何能看不清楚?那一刀虽然未伤到骨头,却也足有半指来深,皮肉外翻。
要查上面覆着的人皮,何需下这么重的手。
赵雅认识他已有一些日子,他一直温文而雅,虽然对她略为冷淡,却也算得上平和,几时听过他这样的口气。
再说她做这一切全是为了他,泪水涌了上来,渐渐糊了眼,也横了心:“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
不凡冷冽的目光直接掠过她惨白的脸:“我是什么身份没关系,但你该清楚,伤在你刀下的人是什么身份。这件事,在下会请王爷和王妃上报齐皇,该如何定夺,齐皇自会衡量。”
赵雅脸色瞬间刷白如纸,直直落上无忧含着讥讽的眼,象被钢针刺过一般,这丫头……
看着不凡抱着无忧转身,明白他这一走,将意味着什么,闪身将他们拦下。
无忧虽然对不凡,心生了间隙,但能不能过这关,还得靠着他。
头靠了他的肩膀,出奇的安静,她的这份安静反而叫不凡心里越加不安。
低头看了看她轻颤着的长睫,重新抬头,脸上是从未有的冷:“让开。”
赵雅见他连尊称都舍了,心更沉了下去,指了无忧手中攥着簮子:“你让她说出这簮子的来历。”
不凡将视线移开,抱着无忧,从她身边绕开,走向门口。
“不敢吗?难道说你根本知道她是个假货。”赵雅冷哼:“看来,你根本是对这个假货动了心,才有意包庇。”
不凡脚下一顿,低头看着无忧苍白的脸,又迈步前行。
无忧心里一颤,抬头向他看去,恰好对上他凝看着她的眼,他眼底深处黑云一层压一层,终是看不明白:“是我皇姨赐的。”
他眼里有一抹微诧一闪而逝,在门口停了下来。
无忧与他四目相对,一直没再挪开,表面上依然乖巧柔顺,心绪却是一层一层缓缓压上来,将她整个心房搅出千层浪。
原来他根本没相信她是兴宁……那么他这些维护图的又是什么,难道当真只是兴宁的这个身份地位,只要是个人,无论是不是原本的兴宁,都不重要?
她轻舔了舔唇,转头平视向赵雅,缓缓开口:“不知你那只簮子保存得可还好?”
赵雅讶然,飞快的睨了不凡一眼,后者仍是一脸淡漠,不甘心的问道:“你可说得出,是何时赐的,为何而赐?”
“我五岁那年,北齐和西越再次议和,当时前往西越的使者是你父亲,而你随了你父亲同往。
皇姨只生过一个女儿,因身体从小不好,养在后宫,因为怕养不活,所以收了几名朝中重臣的女儿为义女,也封作公主,那年皇姨打造了一批簮子,做为封赏的信物,能得这簮子的就将受到公主的待遇,当时所有公主都得了,我也有幸得了一支,而你去的正是时候,皇姨为了表示与北齐议和的诚心,也赐了你一支。”
无忧含笑说完,心却象被狠狠的刺了一刀,一滴一滴的在滴着血。
当年赏赐这簮子时,她也在场,可是所有人都得了,母皇唯独没给她。
为这事,她出了母皇侧殿,偷偷的哭了好久,但怕子言为她难过,就埋在了心里。
076 坦然相告
076 坦然相告
那时的无忧被冷在后宫,对外却说的是身体不好,多要静养,所以才不四处走动见人,也正因为这样,逢年过节,母皇才会让她前去请安。www.tsxsw.com
无忧眼角余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不凡眼中竟似闪过一抹刻骨的刺痛,继而被一抹失望代替。
她转头再看他时,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但她可以确信自己所见并非幻觉,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而痛,又为何而失望。
不凡冷睨着愣在那儿,再寻不到理由为难的赵雅:“你好自为知。”
守在门口的洪凌睨了眼不凡怀中的无忧,目光扫过无忧手臂伤处,默默的扶好马头,方便不凡上马。
“我有骑马来。”这件事到了这一步,赵雅这里已无需理会,她也不必再跟他装什么暧昧,这点伤对她而言,只是身上痛一回。
“血还没止住,不要用力的好。”
不凡不放开无忧,脚尖在马蹬上轻轻一点,身体已轻飘飘的稳坐在马上。
她赫然抬头向他看去,只是寻常的一句话,却压上她心底一处柔软处。
过去出去执行任务,也不是百分之百成功,失败了绝大多数的代价都是九死一生,那时的她,无论是手也好,腿也好,身体也罢,身上不管哪里受伤,都是流着血,还要逃上一阵,或者开上一阵的车,直到安全地方,才有崩带用崩带,没崩带,在衣衫上撕一条布条,随便包裹捆绑,再开上个把两个小时,甚至更久的车回到家中才作处理。
那时,何曾有人在意过她身上的伤。
念头刚过,忙敛神将这些不该有的感动萌动打散。
哪能这么娇气,无忧心里虽然反驳。
这一怔神之间,已被他放在身前马上,身体被他温暖的手臂,避开伤处,紧紧环着。
刚刚才收敛心神,不能对他生出一点感动,这时靠在他胸前,竟不愿离开。
不凡接过洪凌递上来的马缰,双腿一夹,纵马出了文庙西厢院。
洪凌吹了声口哨,唤来无忧的马,上马紧紧跟在他身后,防着被人偷袭。
直到远离了文庙,不凡低头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无忧,放慢下来,对洪凌道:“你先回府,我和郡主慢一步回来。”
洪凌也不多话,轻点了点头,纵马离去。
无忧见可以迟些回府,轻吁了口气,她还没有将一些纷乱的思绪平复,实在不愿在这时候回去应对一些不能不应对的事。
不管他这个人的心是怎么样,但言行实在贴心。
不凡拂开被风吹贴在无忧脸上的耳发:“心里难受?”
“没有,能拿回簮子,我很开心。”无忧扬起的笑,真真假假,一看就明。
他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耳后肌肤,指腹能感到她耳后红痣的微微突起,有些事,他给不了她劝慰,只能她自己去慢慢消化,承受。
无忧觉得他象是在安抚一只受惊吓的家猫,抬眼,笑了笑:“你来得真快。”
“还是晚了一步。”他视线转向她受伤的手臂,神色暗沉,好在府中有些事牵绊,走得迟了一步。
否则,真不堪设想。
“你来的刚好。”无忧苦笑,如果他来迟一步,她采取的行动方案便是另外一种,另外一种虽然更直接,却也更危险。
前方一阵马蹄声响,一小队劲装侍卫朝这边急驰。
无忧望着远处被洪凌拦下的那队侍卫队,虽然离得较远,但无忧常练射箭,眼力极好,勉强能看清带队的人是姨娘的人,胸口憋闷得险些透不过气:
“看来,你之前并不知道赵雅约我之事?”
“确实不知。”他也看那队人马,慢呼出口气,如果知道,又岂能发生这样的事。
无忧点了点头,她信他:“这么说,是我娘差人给赵雅的簮子。”唇角含了苦涩笑意,垂下眼睑,睫毛轻轻一颤,滚落两颗泪珠。
姨娘终是怀疑自己了,自己盗用她女儿的身份,她这么做是对的,对证实女儿真假的母亲,她无法抱怨,但仍感到难过。
如果是自己是假的,赵雅自会拿自己去向姨娘请功,姨娘也顺水可以卖个人情,她也不损失什么。
不动一根手指,便能将她识破,再从自己身上寻找兴宁的下落,手段不可谓不高。
如果自己是真的兴宁,伤在赵雅手上,也可以借机打压番王,她这伤,也是伤得物有所值。
不管是真是假,将她置于危险之中,都是何等狠心。
“无忧。”他手指拭去她眼角泪珠,动作轻柔:“别怪王妃。”
“我哪能,你想多了。”无忧眼里还含着泪,唇边的笑却灿如春花,眼底的那抹痛却终是凝下了,叫人看着越加心疼。
他到是希望是自己想的多了,然……轻叹了口气,身在皇家,任是谁,都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就算兴宁过去再邪,再浑,也是摆不脱这份无奈,这也是他能包容她,痛惜她的原因之一。
无忧深吸了口气,吸入的空气略略冲去胸中的随积,笑道:“其实,你也认为我是假的,是吗?”
他不避开她的注视,眼中静如止水,就这么看了她好一阵,才缓缓开口:“曾怀疑过,后来难以确实,又寻不到证据,便没再去想。”
“为何不去想?难道你就不怕,我将她杀了,这样我要扮她,就没有后顾之忧。”这话,本不该问,但无忧实在压不下心里对他的气恼,一个人对相伴八年的感情,如何可以冷漠至此。
他任马自慢缓缓前行,抬头看向前方,神色间有些淡淡的:“我到希望山中三年的时间,让你变成现在这般的性子。”
无忧怔了怔。
“就算你真的不是无忧,你也并不知道她在哪里。”他说这些话时,并不看她,却让她无法怀疑,他说这话时的真心。
无忧无全迷糊了,这个人的心思,实在无法琢磨:“你为什么认为,我如果不是真的常乐,会不知道她的下落?”
“她是在下山路上失踪,接她下山的护卫上百人,还是洪凌亲自带队,他们跟随我多年,有几分几两,我自是清楚,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杀人、毁尸,再扮作她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此看来,就算劫她与你有关,那么也必有同伙。劫她岂能没有目的,有目的就不会轻易杀她,所以在你们达到目之前,她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
无忧淡淡的看着他,他说这番话时,脸上表情全无变化,就象是说与自己无关的人,不管兴宁是不是他所爱,但终是他守护着长大的,被自己守护着的人被劫,他能冷静到这地步,实在不是常人可比。
这样的人,无忧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该觉得他可怕。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说我不知她的下落?”
“带着任务入府的人,不会不与外界联系,而你来来去去带着的,就只有一个千千,至于那个千千,一天到晚,寻东问西,尽是些不着调的事,均与外界无关,由此可以判定,她并非你所劫,既然不是你所劫,你如何知道她的下落?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扮作她?”
他睨了她一眼:“求荣,求贵,都不象。”
无忧倒抽了口冷气,他看似对她的事不多理会,其实不经意中,全掌控在他掌心之中,好在这些日子并没大的行动,否则岂能不被他揪到把柄:“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让我呆下去?”
“如果“常乐郡主”失踪的事传了出去,必有麻烦,所以在寻到人之前,府中不能少了暂替的郡主。”
无忧撇脸冷笑:“我娘可知,你这些想法?或许,我娘也是这么想?”
“这只是我的一方假设,如何能任意轻言,四处张扬。”不凡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的想法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王妃有所怀疑,也不是放的消息。
无忧直直的看着他,从千千打听来的消息得知,他再过两个月才满十九。
虽然这年代男子十五六岁便娶妻生子,比二十一世纪所接触的男孩子思想成熟许多,但对于一个未满十九的少年,处处上心,又处处得体到这程度,实在是过于的少年老成,到底什么样的生活历练才能将他磨练成这样的一个人。
“那现在呢?又如何看?”其实她问这个话的时候,已经知道结果,如果他仍认定她是假兴宁,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但是否仍有所怀疑,就不得而知了。
“那簮子……你为何会怀疑王妃?”他不答反问。
“当年赏赐这些簮子的时候,姑娘们年纪都还小,就属赵雅最大。这些朝臣女儿被封了赏,是众所皆知的。但至于赏赐的东西,毕竟是女儿家的东西,又如此贵重,平时自然不会戴着四处走动。回到家中,自然要小心收藏的,所以见过的人没有几个,但我娘对这东西,却是再熟悉不过。”
虽然封赏之时,姨娘恰好出史未归,而兴宁也并没到场,但母皇下令叫亲信的宫人护送着送往婉城,她却是在一旁听着的。
077 不凡的不情之求
077 不凡的不情之求
无忧眼角牵起一丝苦涩,说到这里,已经无需再说下去。tsxsw.com
收藏着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遗失在“周村”。
不凡打理的常乐府,有点事,连个风声都不会走漏,又有谁会偷她的首饰出去。
何况这东西对兴宁而言,是权利和身份的象征,到别人手中,不过是支精致的金钗。
能将这簮子拿出去给赵雅的,只能是姨娘,所以今天发生的事,也并不难猜。
只不过姨娘低估了赵雅的心狠手辣,如果自己是真的兴宁,这张脸也就毁在了赵雅手上。
回来后,见了姨娘,便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娘,能有一日,算一日。
做人本不该贪心,不该有不属于自己的奢望。
无忧笑了笑,是自己奢望了……
“原来如此。”不凡眼睑微垂,神色间却微露了些漫漫之色:“既然簮子是女皇派人送来的,你为何对赏封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无忧暗吃了一惊,果然说多了:“是送簮子来的宫人说的,当时我想知道是都有,还是只得我有,所以问多了句。”
“是说的都有吗?”
“嗯。”无忧随口应了。就算那时她没得,宫人也不敢到处张口乱说。
他轻轻额首,不再问什么。
无忧抬头,见他看着前方,神色平和,瞧不出什么端倪,眉心却比之前象是隐隐多拢了一团黯然之色。
将话题岔开:“过几天要进京,我娘可有跟你说起?”
“怕是去不了,王妃收到急报,近年多处受灾,女皇诏示天下,要以民苦为苦,以民忧为忧,所以取消国庆的盛宴,改为出巡安抚受灾百姓,说是会在郡主府盘留三两日。”
他略低头,目光从她脸上不经意的掠过,眼底微微涌动,忧虑一闪又立刻消弥于无形。
无忧的唇慢慢抿紧,之前听王妃说要进京,就知道会见到母皇。
她全然不敢想如何去面对,赐自己毒酒,致她于死地的母皇。
过去将她冷落在深宫,所幸还给了她一个子言,让她还有所期盼。
但自从送走子言,再加上那一杯毒酒,已经将她对母皇的母女之情彻底斩断。
如今对这个所谓的生母,她只有怨和恨。
如果说夺去与女儿相依为命的驸马,是为了国,为民,为和平,那她只能怨命,怨天。
就算她救子言在母皇眼中是错,然千错,万错,她只得六岁。
母皇竟忍心因为这一错,将她毒死。
毒杀幼女的母亲,还叫什么母亲?虎毒也不会食子。
事隔这许多年,她每每想起,仍打心底的寒,剜心的恨。
进京见她,已是极不情愿。
然想着,宫有宫规,进了宫,面见女皇,也不过是短短时间,忍忍或许就过了。
但现在竟说要在同在一个屋檐下三两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在众人面前,不露出一丝一毫怨恨的神情。
心里乱哄哄的,见他眸色闪过一抹异色,欲言又止,赫然有所悟,不凡不是多嘴多人,凡事不会无故开口。
将才收到的急报,说与她听,必有原由:“你有话要跟我说?”
他沉默着没否认,过了会儿才道:“本来这事,还早,想着过些日子再问你,既然左右无人……”
“什么事?”无忧忙将那些乱篷篷的思绪打包收起,凝了神。
“宁墨……”他只看前方,不看她注视着他的眼,停了停,才接了下去:“你对他,到底是何想法?”
无忧微怔,心里砰砰乱跳,果然不经意的一点举动,就能被他有所察觉:“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
“当真没一点想法吗?”晚风从林中拂来,将他的声音也吹得透了些凉。
“没想法。”无忧摸不透他是什么想法,轻咬了咬下唇,埋低了头。
不凡神色不变。
没有一点想法,如何能为宁墨花那么多心思,绘制如此精致的轮椅;又如何听见他的琴声,便止了哭。
脑海浮现着无忧握了宁墨的手,眼中留露的那发自内心的关怀。
宁墨惯来视她如似鬼如魔,而那一握,虽然是出奇不异,然他终是没有做出抵触的举动,而那眼神居然有从来没有过的暖意……
他们之间,应该有点什么不同……他不会看错。
不凡雪白的发带缠着墨黑的发缕轻轻拂动,飘到她脸前,她抬手握住,他的发柔滑如丝,略一松手,便从指间滑落。
他仍不低头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口凉风,缓缓开口,声音轻且柔:“无忧,我从来不曾求过任何人。”
无忧诧然,迷惑的抬眼向他看去,无意识的绕住即将从指尖尽数滑落的发稍。
他只是目视前方,下颚柔和的优美的线条略略崩紧,在月影斑斓中,越加难辨他心中所想。
无忧静静的等着,时间仿佛凝住,久久不动一动,久得她觉得,不会再有下文。
他的低婉的声音才又再传来,飘渺得,象是要随风而散:“我想求你一回……我不会迫你,但……希望你能答应。”
无忧惊得半张了嘴,在他引起那话题之前,便隐隐感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当他真的说出,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样的人,与他人之间,只会是用与被用的关系,就算是不平等的地位,在来往上也是平等,他为别人做事,同时从别人那里,得到他想要的,虽然并不能处处公平,但终是在同一地平线上,而“求”字,不是在他口中会出现的。
无忧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踌躇着自己这个冒牌身份,是否当得起他所求。
他也不催她,她不答,也就静静的等。
过了好一会儿,无忧才从喉间艰难的哽出两个字:“何事?”盯着他的眼,越加无法看去别处,怕被风吹漏掉一个字。
而他至始至终没看她一眼,前方已隐约看见“常乐府”的院墙灰影,此时不说,以后怕更难再开口,喉头滑动,仍半晌才开得了口:“我想你和宁墨圆房,在女皇到婉城之前。”
她竦然一惊,整个人怔住了,脑子卡得死死的,半天转不过弯,过了许久,才不确实的问道:“你……你在开玩笑?或者是我听错了?”
话出了口,他也不再迟疑,柔声道:“无忧,我知道在你大婚前。这不合规矩,但如果先斩后奏……也不是不可行……”
无忧身子崩紧,脸慢慢涨红,紧瞪着咫前的俊颜。
心乱如麻,就象将千百只蚕茧打乱了,再塞进她心里,千丝万绪,再无从思忖。
抛开她与宁墨之间是何关系,他此时手臂还紧紧环绕着她,她还紧偎在他怀中,彼此能感到对方的体温。
如果不是他们之间各存心结,各有目的,本该是情侣之间的亲昵,暧昧。
此时此境,他所求居然是,叫她与别的男人上床,何等荒谬。
“你不必马上回答……”
无忧突然从他怀中挣出,跃身下马。
他陡然一惊,飘身下马,将她揽腰接住,脸色微白。
无忧猛的将他推开,后退开来,冷冷的瞪视着他,心中百折千迥,不知是该悲,还是该怒。
他立于她二步之外,静静凝看着她,黑潭般的眸子,静如止水,没有半点波澜。清风涌来,扬开了他墨黑的长发和似雪的衣袍。
清秀儒雅的容颜在月光下出奇的温润,这等气质,这等风华,岂是他人所能比得。
无忧望天哑声而笑,这样一个好皮囊下装的是什么样的一颗心?
硬如坚硬,冷如寒冰。
他看着这样的她,微侧了脸,眼眸落在她身边被风吹得不住颤抖,欲坠的半黄树叶,宁墨便如此树叶:“宁墨,是你的夫。”声调依然温和。
无忧深吸了口气,让险些炸去的肺舒服些。
他真是大方……应该说,真是无情……
是,他的话不错,不过宁墨是兴宁的夫,不是她的……除非,他是子言……
要她和兴宁的夫上床,痴人说梦。
“为什么?”
他重新平看于她,他对光而立,如此的好容貌,叫人百看不厌,眸子在银辉下亮如碎星,全然没有因为向她提出过分的要求而有丝毫愧疚和自责,坦坦然,淡淡然。
“如果你当真是无忧,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眸色揽了光华,比平日冷了几分。
无忧愕然,脸色煞变,眼前浮过宁墨疤痕累累的脚踝,他脚间凹凸不平的脚筋触感仿佛还在指间。
怒火瞬间熄灭。
颓废的后退一步,没了方才的气焰。
直觉他所提的要求与宁墨脚上的伤有关,她做梦都想知道,兴宁为什么要这么对宁墨,又不能问,一问便证明自己不是兴宁。
然男女之事不是同情,她做不来,对宁墨也不公平。
“我不同意。”拂袖转身,向前走去,走出几步,又自停下,回转头:“我受伤之事,无需张扬,你独禀我娘便好。”这是姨娘想要的结果。
她拒绝在他意料之中,暗叹口气:“还望考虑。”
无忧冷笑,还不死心,除下外衣,将破损染血的衣袖反转,裹了身子,掩去臂上血迹,往前直走,再不停留。
他唇色渐白……宁墨……
078 开心的约会
078 开心的约会
祥云公主的头往前埋,醒了过来,将连头到身体,一起包裹的实实的丝被紧了紧,打了个哈欠,左右张望了一阵,低声报怨道:“兴宁丫头,明明说搞定了的,怎么还不来。www.tsxsw.com难道那臭小子,临时变卦,放了鸽子。”
扭了扭发僵的腰,痛得“哎哟”一声,开始后悔支走了所有丫头。
寂夜中,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
老太太顿时来了精神,半眯了老眼,手在眉头上搭了个凉棚,朝前面望去。
被月影拖出的长长影子从花丛后转出。
老太太忙将被子拉紧,将脸蒙上,只露了一双眼,靠向身后靠椅,扮出一副千娇百媚的慵懒之态,身体虽然圆滚了些,但窝在花影之中,倒也看不真切。
开心抱着手臂,摇摇晃晃的走近,离凉榻五步之遥便停了下来,不再前走,偏着头看着半卧在那儿的人影。
老太太暗暗着急,心里默念:“死小子,过来啊。”
开心看了一阵,揉着鼻子笑了:“被子都带上了,难不成,想与我在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后,直奔主题,就此相拥缠绵?”
老太太在被中笑得打颤,死捂了嘴不肯出声,伸手出被,朝他勾了勾手指。
开心皱了皱眉,不肯上前:“到底要玩什么花样?迷香?”扬了扬脸,微风轻拂,这种地方迷香可派不上用场。
“针刺?”唇角上勾,上次是中了迷香才会被她刺中,这时人清醒着,岂能再让她得手。
老太太暗骂了声:多心鬼!又朝他招了招手。
开心这才用手指搔了搔鼻尖,磨磨蹭蹭的上前,步子看着拖拉,脚沾着地面,却是一点即起,地上设的什么机关陷阱,对他根本全无用处。
老太太看在眼里,不住磨牙:这小鬼头。
开心到了她面前站住,歪头瞅着她,就是不伸手去揭被子:“我过来了,然后呢?”
老太太又勾了勾手指。
“捂得这么厚,不怕生痱子?”开心扬了扬眉,倒要看她玩什么花招,慢慢弯下腰,一点点向她靠近。
捂在被子中的眼,渐渐清晰,蓦然睁大眼,正要直身,被子突然张开:“哈哈,臭小子,狡猾的象狐狸。”
开心骤然对上老太太皱皱叠叠的老脸,陡然大惊,往后急退一步,头痛的捂了额头:“皇奶奶……开什么玩……”
话刚落,脚下一紧,“哎哟”一声,转眼间已头下脚上的被吊了起来,乱挥着手臂:“皇奶奶,快放我下来,我难受。”
老太太裹了被子,下了地,挥手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巴掌,得意的笑道:“臭小子,白天叫你躲,现在看你怎么躲。”
开心捂着屁股苦了脸:“您老人家那双魔爪,谁见了也得躲啊?不躲,还不被您拧成馒头啊?”
“小时候在我府上白吃白喝的时候,不见你躲?” 老太太啐了他一口,将脸凑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脸颊:“来,亲奶奶一口。”
开心将脖子尽量后缩,别开脸去:“不亲。”
“臭小子,当初有桂花糕,叫你亲就亲,现在没桂花糕,就不亲了?要不要我叫丫头送一碟来?”老太太在他脸上拧了一把。”
“皇奶奶,我那时才五岁,现在十八了,怎么同。”开心愁得脸都皱成了一堆,伸手回来护了脸。
“十八怎么?在我看来,你十八跟五岁也没啥长进,将将还要跟我老太太花前月下,相拥缠绵呢。”老太太故意做出扭提捏状。
“哎呀,你老人家跟那春宫女掺和什么啊。”开心燥得红了脸,屁股上飞快的又挨了一巴掌,越加没了脾气:“您都七老八十了,爱好也不改一改,快放我下来了,腿要断了。”
“ 想下来啊?”老太太抖着脚,笑嘻嘻的将他瞅着。
“想。”开心老实点头。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脸:“想,就亲下。”
“哎呀,真是的。”开心撇了嘴,倒吊着,斜眼与老太太大眼瞪小眼,见老太太扬着脸,丝毫没退让的样子,最终无奈的一撇脸:“算了,算了,亲就亲吧。”
老太太嘻滋滋的立马将脸凑了过去,开心磨了磨牙,一脸的臭屁,千不愿,万不肯的皱着脸,飞快的在老太太脸上啄了一下。
“不行,不行,这叫亲啊?叫鸡啄米,重来,要带响的,不带响的,你今晚就在这儿吹一夜风。”
开心纳闷的翻了个白眼,瞄了瞄左右没人,凑到老太太面前,果真“吧唧”的一声,偏头就骂了声:“该死的春宫女。”
话还没落,全无防备的脚下一松,直栽了下去,滚坐在地,臭着脸解脚上的绳子:“皇奶奶,你这么玩我,那丫头给你什么好处啊?”
“她能给我啥好处,她那小屁股,我可没兴趣。”
“难不成,是您想我了,特意来看我?”
“还真是。”
开心嘴角一抽,小声嘀咕:“用这方式,还是别想的好。”
老太太拿脚踢了踢他:“小子,你还要给我老太太装到什么时候?大老远的就知道是我了,故意踩到绳子里逗我老人家开心。你真以为我人老了,眼神不好,看不出来啊?我虽然只带了你八个月,你那点小性子,屁股一撅就知道你要干啥。”
“您老的眼神,还是这么利索。” 开心“呵呵”笑了,跃起身扶了老太太:“这风大,我送您回去,别吹了头。”
“还是这么懂事。”老太太舒服的心叹了一声:“你爹娘身体还好吧?”
“娘还成,爹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 开心一反往常的嘻哈戏笑,恭恭敬敬:“您老身子骨可还硬朗?”
“人老了,也大不如从前了,以前还抱得动你,能哄着你,现在可不行了。”老太太看着他,满意的笑了笑:“能看见你长成这样,我也满足了。”
开心垂眉笑了笑:“我现在都多大了,还要您抱啊。”
“我十七就守寡,这以后也没再招驸马,也没生下一男半女,要不然,有个孙女什么的,也不能把你给了兴宁。”
开心唇角笑意微僵,埋着头:“前面那砖裂了,还没换上,您小心些,别踢了脚。”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怨我。”
“哪能,没您,我早不知死在哪个街角了。”开心僵着的笑,又化了开去。
“那时除了叫你爹把你送到“常乐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平安的长大。现在看来,就算你怨我,我当年这么做,也都是对的。”
开心默了一阵:“皇奶奶,您的恩,我记着呢。”
“我也不要你记着我的恩,只要你记着答应我的事,就行了。以后当真见着她了,就拉她一把。”
“可是你说的那个人,到底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不过大师说了,该来的时候,就会来。我有个预感,只要守着常乐府就能见着她。说真的,我有时甚至感觉,她已经回来了,就是因为这个,才想来看一看。我怕我啥时睡下就醒不来了,想来看也看不着了。”
“回来了?她长得啥样?”
“我也不知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只知道她小时候跟兴宁小时候一个样,长大了怕也该有几分相似。你以后啊,看见跟兴宁长得有些象的姑娘,多留上个心眼,可别错过了,怪可怜的一个丫头。”
开心的心赫然紧了一紧:“您说跟她小时候跟兴宁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俩从来没放在一块过,光这么看着是差不多,只是瘦了不少。”
“您最后看到她是啥时候?”
“五岁。”
“那现在多大了?”
“再有一个来月十五了。”
开心两眼一翻:“差十岁,眼睛,鼻子,啥都变得没形了,没名没姓的,叫我怎么找啊?”
“她不是没名没姓,只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老太太见面前已有下人走动:“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你也别送了,省得平阳起疑心。”
“不是说要多住几天吗,怎么明天就走?”开心有些不舍。
“看过你了,也就行了。乘活着,多跑跑,去看看我从小一块长大的那两个姐妹,人老了,就是念旧。”
老太太站住,等她的随侍嬷嬷过来,伸手扶了嬷嬷,朝开心挥挥手:“别送了,回去吧。”
开心眼眶微微有些发烫:“皇奶奶,您可要多保重,多活上几年。”
老太太笑着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臭小子,我还没死呢。”
开心搓着屁股,皱了眉:“您就不能不打吗?我都十八了。”
“十八咋了?等你五十八,我还打。”
“成,等我五十八,让您打个够。”开心扬了扬眉。
老太太乐了:“等你五十八,我都成了老妖精了,走了。”
开心看着老太太蹒跚微晃的步子,眼中有液体涌上,默念:您可真要活久些,看着我把您的心愿了了。
微仰了头,任风吹干了湿润的眼,才转身离去,欣长的身体被月光拖出长长的影子隐在了黑夜中。
079 不凡挨打
079 不凡挨打
无忧知道不凡一直牵了马跟在身后,执拗的不回头看他一眼。tsxsw.com
回到“常乐府”已过子时,望向后院方向,已过与祥云公主约好戏弄开心的时间。
此时过去,或许能赶上个收尾,然手臂上带着伤,而这伤的由来,也实在不便张扬,握了握手中簮子,回了“暮言轩”。
千千和给她递信的丫头忐忑不安的等在台阶下,见她回来,才长松了口气。
无忧打发了丫头去休息,只叫千千给她送些水进屋。
将手中带着干涸血迹的簮子掷到梳妆台上,扯下裹在身上的外袍掷到一边。
怕手臂上的血迹弄脏被褥,挨床边坐在脚榻上,头靠了身后床柱,长透了口气,合上眼,总算又过了一关。
满脑子都是不凡的那些话,轻扯了扯嘴角,他真是疯了,整天不知想些什么。
既然对兴宁无情,偏又摆出那副唯怕她受半点伤害的形容,这不更勾得人想得,却又不能得。
唇边浮上一抹不屑,兴宁怎么就倒霉到遇上这么个人。
他就算对兴宁无情,想脱身,也不必用这样的办法。
抚了抚涨痛的额头,宁墨的琴声和他脚踝上伤不住的在脑海盘旋。
如果再不注意言行,任着自己的性子接近宁墨,不知将会如何。
然毕竟自己不是兴宁,在这里时间越长,马脚越多,就算这次身份暂时瞒过去,暴露也是早晚的事。
再说不知兴宁到底去了何处,也不知她何时会突然出现。
她出现的一天,也就是自己必须离开的一天。
过去做事,事先总有个期限,知道该如何安排,可现在没有期限,或许只有一天,一个月,一年?
没期限才叫人揪心,难以把握。
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乱麻麻的东西丢出脑海。
不管宁墨是不是子言,他的脚得治。
扒拉着过去所学,这些年学的是中医,主攻的是针灸。
过去训练和任务,不时会受伤,为了应对这些伤和急救,才下着狠心攻了一阵外科,然终是些皮毛,远比不得长年持刀的医师教授。
拿自己的这点皮毛,去对付他反反复复损伤脚筋,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想的越多,心越乱,乱到后来,竟不知到底该从何下手。
后脑紧抵着床柱上的雕纹,硬得发痛,却全然不觉。
倦意袭来,也懒得动弹,就这么依柱睡去。
朦胧中听见房门被推开,只道是千千送水进来,睡意正浓,也不愿睁眼。
隐隐感到有人走到床边停下,试图招眼看看,眼皮却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直到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才赫然醒来。
从窗棂吹入的夜风卷着薄纱帐翻卷开来,肩脖处一阵清凉。
过去与冥王共屋十八年,也不曾与他这样赤身相对。
她脑中“嗡”的一下,全身热血直涌上头,想也不想,本能的一巴掌重重的掴了过去。
飞快的抓过一边衣裳挡在胸前,面颊赤红。
他的脸颊被那一巴掌的力道,打得一偏,微一停顿,慢慢转过头来,幽黑纯清的眸子如无波静水,没因挨了那巴掌而有所动容,不愠不燥,更没有半点别样的**。
无忧望着那双静看着她的眼,微微一愣,直觉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
眼角微转,脚榻下放着个铜盆,铜盆中清水已被血污染得浑浊。
视线回转,落在他嘴角残留着的一点黑绿色的碎渣上。
他抬手拭去嘴角碎渣,眼睑又自垂下,看向她手臂伤处。
无忧不自觉随他一道看向自己手臂,手臂伤口已清洗过,上面覆着一层黑绿色的,不知什么药物。
她是学中医的,刹时已明白是怎么回事,慢慢抬眼。
烛光下,他白皙的面颊上浮起清晰的指印。
刚才一怒之下,未及思考,那一巴掌,几乎是全力而为,有多重,她清楚。
这时弄明白了状况,生出一些歉疚,然有他那无理的要求在先,胸间仍存着怨气,道歉的话说不出口, 将脸别开,垂了下去,不再看他。
没有那一巴掌,或许二人间,只是简单的换个药的事,经过那巴掌,反而觉得这样的环境,离得这样的近,很难再是心无杂念,屋中气氛刹时有些怪异。
无忧的心砰砰乱跳,感到他又握了自己手臂,忙缩了缩,从他手掌中挣出手:“不必了,我自己来。”
过去她一个人,并不多贪恋人生,有一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味道。
受了这样的伤,也不会多加在意,不过是随便上点药,胡乱包裹了,再吃上几片消炎药,只要不发炎,不发烧就算完事。
习惯性的抓过他备在身边的绷带,就要往手臂上裹。
他及时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这么深的伤口,这么胡来,这药再怎么灵效,也会留下疤痕。”
“留下疤痕?”她象听到稀奇事情一般,没回来以前,那具身体,浑身上下不下几十处伤疤,她从来没在意过,也更不会有别的人在意:“留就留吧。”
他从她手中抽出绷带,拿起小小的银勺,极轻极细心的将药碎一点点抹平:“身体受之于父母,怎么能不好好爱惜?”
无忧撇脸哑笑,命她都拿去了,这身体算什么。
他微抬眼,目光掠过她嘴角讥诮,薄唇轻抿,将绷带整整齐齐的缠裹上她手臂:“就算不看父母,身体也是你自己的。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能跟随自己的,也只有这具身体,就冲着这点,也该珍惜。”
无忧心里一动,细品那句:一无所有时,能跟随自己的,只有这具身体。茫然间竟有些恍惚,垂着眼,看着铺在地上的那一角雪白袍角,悠然问道:“你可知一无所有,是什么滋味?”
他正给她包扎着的手停了停,接着先前的动作,并不答。
无忧笑了笑,他哪能知道一无所有是什么滋味:“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什么都不想要了,又如何还会在意一具无心的驱体?”
他将她包裹好的手臂,轻轻放下,顺手取了铺在床上的干净里衣,披在她肩膀上,掩去她**着的肌肤,助她穿衣。
无忧的脸瞬间红了,忙将身子侧了侧:“我自己来。”
他轻点了点头,侧转身,并不走开。
无忧忙将抱在胸前的脏衣丢开,飞快的将手臂钻入袖中,拢好衣襟,解了衣不蔽体之窘,才松了气。
她在二十一世纪虚渡了十八年,但终是在这世上出生,又得子言教了几年的书,再加上宫廷礼仪,两个朝代一结合,思想上便有些四不象。
看别人,她可以心不跳,脸不红,不看白不看。
但要自己脱光了给别人看,那就万万不能,打死不做这种亏本事。
穿衣还算容易,只是臂上的伤赤辣辣的痛,稍一转动,便牵扯得极是疼痛,系系带时便有些艰难。
正忍了痛,牵扯着腰间系带,听他问道:“你在山中可有熏香?”
无忧一怔,上次开心问她,现在他也问这个问题,抬手凑到鼻边闻了闻,难道自己身上味道当真这么重?
“沐浴香角的味道。”
“是吗?”
无忧扬了扬眉稍,我说是,就是,你能奈我何?
他转过身,接下她手中细带,灵巧的系了个漂亮的花结。
无忧低头看着,一般男人做这些事,都粗糙毛燥,系带子容易,可是要打这么漂亮的花结却大有难度,而这些事,在他做来,却是轻车熟路,如常做的一般。
“你家有妹妹要你照顾吗?”
“没有。”在她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他蓦然将她打横抱起。
无忧刚反应过来,已被轻轻平放到床上,转眼袜子也被脱去,习惯性的一只脚的脚心蹬了另一只脚的脚背。
他手中还提着袜子,看着蹬在一起的两只小脚,一时竟没能挪开眼。
“很冷吗?”他转头向她的眼看去,手却伸了过去握她的脚,她的脚很小,一握,便将两只脚一同握入掌中,柔软细滑,却也冷得出奇。
“不冷。”她怵然一惊,忙屈了腿,将脚缩起,她并非正常的人,体温低了很多,脚就算在炎夏也是冰冷如铁,眼前这个人太过敏感,她怕被他看出蹊跷。
至于蹬脚,是她小时候,每到冬天,也没人给她们灌地龙,到夜晚越加的冷,又难有热水洗脚,所以每次洗完脚上了床,就会把脚蹬在一起,以此来暖和些,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即便是不冷的时候,也时常如此。
080 缠绵梦境
080 缠绵梦境
他慢慢收回手,拉过锦被给她盖上,凝看着她的眼,手指轻抚过她的眼角,淡漠的眉宇间隐了抹难以察觉的温柔。(/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迷惑的微蹙了眉,难道他对兴宁并非无情,只是藏得太深?
然他们这种关系,何必要藏?
等她心神收敛时,他已经收拾了脚榻上的药箱,顺手端了铜盆,不再多做留连,向外走去。
他如今有权,有势,人员关系又好,但每当看着他的背影,便觉得他是在繁华闹市中孤独着的人,如同自己。
念头刚刚浮起,忙打散来,想什么呢,怎么能拿自己跟这样的人比。
直到房门一声轻响,完全掩拢,无忧才闭上了眼。
她看不透他,也无需去看透,这是他与兴宁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但这样的人,实在太勾人好奇,总情不自禁的想深入了解一点,深入一点,便陷进一点,最后掉进去,再爬不出来,对他仍是什么也没看明白。
嘟啷了一声,真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不知胳膊上的药,是不是有镇定的作用,明明是刺激性很大的药物,头脑却慢慢晕忽,没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睡去。
幻梦中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明明知道是梦,却真实得当真回到了过去。
十五岁的那天中午,刚洗完饭盒,抬头望了一眼头顶太阳,光晕晃过,晕眩突然袭来,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等再有感觉时,觉得身上冷得出奇,就如同当年喝下毒酒后,越来越冷,冷到极致,冷得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弹,冷得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就在她觉得自己如同六岁时那样,将再不会醒来。
身上传来沉重的压制感,一双冰凉微颤的手抚上她的身体,试探着轻轻的磨挲着她的肌肤。
她虽然醒不来,但意识却是存在,身体的感触也能完完全全的感觉得到。
没有与男人肌肤相亲过的她却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慌又怕,却动不得丝毫,甚至连眼也无法睁开……
撕裂的痛让这一切幻境顿时消失,无忧在睡梦中急促的喘息,所有痛楚瞬间去的无影无踪,她知道这是梦,想醒却象被什么压住,无法醒来。
很快意识又迷糊起来,仍是她二十一世纪的小窝,仍是她的床,她慢慢睁眼,仍是那双美极,也清萧到极致的眼,眼底深处仍是浓浓的温柔爱意。
她能感到他在自己身体内,搂着他的脖子,轻拭着他额头的汗水:“你来了。”
他微微一笑,虽然是极浅的一丝笑意,却让世间万物失去颜色。
她看着他唇边从没有过的笑,转不开眼去,过了许久才缓过神:“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低头下来,轻吻着她:“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无忧点了点头:“好。”
他的滚烫的唇轻贴着她的肌肤,带着撩进人心的搔痒,停在她耳边:“我叫宁墨,安宁的宁,书墨的墨,你呢?”声音低而柔,柔得直暖进人心。
无忧咬了唇低笑:“都说事不过三,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如果有第三次,就说明我们有缘,所以我决定如果能有第三次见面,就告诉你。”
他偏头看着她俏皮的眼,笑了,有些无奈:“你很赖皮。”
无忧小有得意,其实这是她的私心,想再见他。
“你想见我,是因为我长得象那个子言?”
无忧默然,抬手轻捂上他的眼,这双眼真象:“宁墨。”
“嗯,很介意吗?”
“还好。”
“你喜欢我吗?”
“嗯。”
“等我长到可以婚嫁的年龄,如果他在我心里淡去了,我嫁你为妻,好不好?”
他微微一愕,手轻轻抚摸着她后腰的一处伤疤,她告诉过他,这伤是儿时被箭所伤,伤的太深,所以长到现在,仍是这般。
近距离的看着她默了下去。
“不愿意吗?”
“你知道,我们只有这时候,才能相见。”
“就算只有这时候,我也是这么想。就算只有很短的这点时间,我也希望如此。自从他死后,我再也不留连世间任何事物。你是第一个让我,希望能留身边的人。虽然他死的时候还那么小,但我总觉是这样对你不公平,所以等我将他淡去,可好?”
她指尖轻抚着他的面颊:“你长得真好看,好看得让我觉得这么想想,都是一种妄想。”
他轻吻下来:“好,我会等,多久都等。”
她能感到他,在她体内温柔的律动,这次不象上次那般撕心裂肺的痛,第一次感到男女之欢的极致快感。
抵死的缠绵久久方休,彼此相拥许久,他才拥着她坐起身,背靠了身后冰冷的墙,让自己慢慢的从这场淋漓尽致的欢爱中冷静下来。
她轻轻摸着他的腿:“能有感觉吗?”
“有的,只不能动。”
“我一定要学医,治好你的腿。”
他笑了,什么也没说。
“喂,你别不信。”她仍兴致勃勃:“听说中医加针炙之术,对腿疾最有效。”
他紧拥着她,看着墙上的钟,暗自一叹,还有一个小时。
那个人告诉他,他们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两个时辰,低头看着怀中兴奋得发红的小脸,再看墙上不知何时贴着的,标了穴道的人体:“真想学?”
“嗯。”无忧点头,慢慢捏着他修长的腿:“真想。”
“看着。”他抬起手,腕间整齐的缠着些极细的透明丝线。
无忧一直好奇,这些丝线是做什么用的。
蓦然见他腕间金光一晃,飞快射出,落在人体图上,缚在丝线上金针的顺着几根经络,理出几条线来:“照着这几条线来记,容易很多。”
手腕一抖,金光闪过,丝线齐整的收加他腕间。
无忧看得目瞪口呆,怔看向他:“你懂医?”
他偏头过来,在她面颊上轻轻吻过,最后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略懂。”给她解说这了这一阵,只剩下一刻钟的时间,胸间尽是浓浓的不舍,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无忧伸手去触摸他手腕上的丝线:“这是什么?”
“冰蚕丝。”他吻住她,不再容她分心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的唇,看着她绯红的面颊,眼角间羞媚浅笑,轻叹了一声:“我得走了。”
081 逛花楼不给钱
081 逛花楼不给钱
无忧心口猛的一紧,飞快的看向时钟,与他一起竟没发现,时间快如飞梭,眨眼间便已是分别的时候。/www.tsxsw.com/
看着他缓缓穿上衣裳,胸口堵得象透不过气,紧攥了他的袖子:“不要迷晕我,我要看着你走。”
“记着下次,告诉我,你叫什么。”他眼前凝着浓浓难舍,轻扬了手。
“不要。”无忧带着哭腔的急叫,急唤出来,人也蓦然醒来。
翻身坐起,从头到颈,湿汗涔涔。
抛帘望向窗外,已是日上三杆。
明明记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可是突然惊醒,那些细节散得星星点点难以捕捉。
残留的只是那抹散不去的惆怅若失,和那叫人热血沸腾的抵死缠绵,那男人容貌竟然是……宁墨……
耳边隐约有那声低柔的声音:“我叫宁墨,安宁的宁,书墨的墨……”
无忧一个灵激,脸上跟充了鸡血似的,心脏砰然乱跳,捂着脸搓了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不凡提出的一个无礼要求,居然就入梦了,还将人……
居然能将那个冰块一般的人想成那般……
捂了脸栽进被子堆里,自己真是得失疯症,外加花痴,真是病的不轻。
头捂在被子里,隐约又想起,自己对他说过,想学医,学针灸治他的腿。
在被子里摇了摇头,丝凉的被面揉擦着汗涔的脸,略略清醒些。
学医是冥王提起的,为了方便自救,选中医是受中国传统教育的结果,针灸是纯属个人想学,全与梦中无关。
会做这样的梦,纯粹是因为昨晚睡前想过,一定要想办法给他治脚。
她最终将这场梦归类于最近受到刺激,外加少女怀春,毕竟宁墨长得太好看,很容易让女人情不自禁的幻想,自己如果有这样帅的男友,该如何如何。
自己好歹也是个未嫁过人的姑娘,偶然思思春也属正常……咳咳……
想通了这些,无忧顿时觉得轻松许多,将脸从被子里挖出来,吸了口新鲜空气。
对,就是这样的,再不能胡思乱想,要不然再牵绊上,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不知会招来多少麻烦。
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拉伸到手臂,才记起手上有伤,慢慢垂了下来,发现伤口已经不太疼痛,暗暗称奇,不凡带来的也不知是什么药物,确实灵验。
望着窗外艳阳,不禁奇怪,祥云公主在府中,为什么能让她一直睡到这时候。
拉了金铃唤了丫头进来,才知道姨娘早晨来过,吩咐丫头们让不要吵醒她,让她多睡一阵。
无忧晓得,她受伤之事,姨娘已然受了不凡的禀报。
皇家的人也不是个个全无情义,在小时候,姨娘能那样尽自己之能的关照着她和子言,便说明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那么对受伤的女儿,又岂能没有一点怜惜。
又听丫头说祥云公主再有半个时辰要启程,由着丫头服侍梳洗,也不用膳,便匆匆赶往前面大堂。
正愁寻不到借口离开“常乐府”,赶去看鸟鸟所说的绞刑,这时正好以送祥云公主为由离开。
王妃虽然不愿她带着伤到处乱跑,但又不能拦着她送公主启程,只得吩咐无忧回靖王府小住几日,不许到处乱走。
无忧正合心意,一口答应。
老太太见无忧有这孝心,也是欢喜,携了她与自己同车。
她的手极冷,老太太握在手中,不由的连瞅了她几眼。
无忧心下忐忑,赔了个笑,不着痕迹的抽手回来,换成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皇姑婆,我扶您上车。”
上了车,离了常乐府,老太太才又瞅了她半晌,上次见她时,容貌已毁,这时恢复了,还能看出儿时的模样,和过去宫里的那个常乐小公主,确实酷似。
暗叹了口气,上天作孽。
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她身上那股气韵和过去大不相同,至于怎么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兴宁在很小时,身上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悒,所以一直不大喜欢与她相处。
但这次来,在她身上却看不到半点阴悒之气,一笑一盼间,明媚如阳春,将以往对她的不喜也冲去。
“你是不是穿少了衣裳,这手这么冷。”
“天生少口阳气,穿再多也是这样。”她也不知兴宁少口阳气,手是不是冷的。
“也是,听你娘说,你下山后,便不太乐意跟你那些个夫郎同房,是不是因为这个,阳气才越加的不足?”
无忧将小嘴一扁:“皇姑婆,不知您对我那些夫郎知道多少,就不凡的性子还温和些,可惜他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我也不能总赖着他。另外那些夫郎,个个跟刺猬一样,叫我跟谁睡?自个硬挤过去,不被他们扎死才怪。皇姨倒是送了三十二个来,可是到现在,我也没能瞄上一眼,说什么怕他们不懂规矩出事,冲了大婚。其实说白些,也不知是防他们,还是防我。”
老太太对兴宁的那些事,也不是没有耳闻,听了她这话,有些不爱听,心里给下了个结论,空长了个好外表,包的全是稻草烂渣。
甚至怀疑将开心给了她,到底是不是明智的做法。
心里存了想法,话便少了。
好在不用多远的路程便分了路。
无忧送别了祥云公主,暗庆那番胡话,将老太太糊弄过去了。
回到自己车中,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解脱了。
刚舒服的躺下,千千便挨了过来:“这几天可真吓死我了。”
“你害怕什么?”
“怕你被人扒了皮下来,那我不也……”
无忧吁了口气,还真差点被人扒了皮下来:“皮是没扒下来,你的酬劳却耽搁了,现在还没着落。”
“不急,欠着就好。”千千忙摆了手,酬劳哪能有保命重要。
“我还以为,你会说没空就算了。”无忧半眯着眼,睨视着她。
千千“嘿嘿”傻笑:“哪能算了,我就图着能捞点什么,以后回去能挣两小钱。”
“还有什么消息没有?”无忧看着千千,就觉得冥王还算厚道,好歹给了她一个能使唤的人,先不说用处大小,起码还有个让她不必处处设防的人。
“大事没有,不过刚刚收到风说,白公子去花楼喝酒,把婉城最大的花楼,满月楼的花魁调戏了,又不肯给钱,结果闹得大了,被送……送进了大牢。进了大牢,又不肯安分,间间牢房挑刺,不是说蚤子多,就是嫌牢房里的犯人臭,吵着换牢房,牢头认得他是府上的公子,又不敢过于得罪,结果一个早上,他把所有牢房都快呆遍了,弄得牢头没了办法,报了衙门,那边传话叫府上的人赶紧去接人。”
无忧目瞪口呆,下巴险些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张着的嘴合拢回去:“他还能不能再丢人些?”
“纥公子去忙军务了,不在府上,所以府里差人来问郡主,该派谁去接?” 千千两眼放光,真是唯恐天下不乱:“郡主,你说会不会是白公子把人家花魁睡了,那花魁空长了样子,上了床就不成了,所以白公子才不肯给钱?”
“不是说调戏吗?”无忧皱眉,不过她相信白开心,真做得出千千说的那种事。
“白公子看着挺机灵的,难道会不知道花魁沾沾就是钱?怎么就去惹了她?”
“想吃牢饭呗。”无忧随口答了,话出了口,猛的一个机灵,翻身坐起:“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就刚才,你跟老公主撒泪告别的时候。”
“传话的人呢?”
“跟着呢,在等你回话。”
无忧叫停了车,唤了传话的小厮过来,认得是陆管事身边的人,平时跟着陆管事,跑里跑外,对人对事,也能有些见识,问道:“白开心以前有没有逛窑子不给钱的前科?”
小厮摇头:“不时会听说白公子泡赌场,却从来没听说过逛窑子。这事说来也奇怪,那花魁年年参选,又年年中,但她只接一个神秘客人,至于其他人,只弹弹琴,聊聊风月,这事城里众所周知,白公子怎么就能把她给调戏了呢?”
无忧嘴角轻抽,就他那浪荡样,不逛窑子,谁信?
“想证明自己的魅力呗,结果魅力不够,恼羞成怒,使横耍赖,就成了这个结果。”千千很凑趣的帮着分析。
小厮张了嘴,僵在那儿了。
千千搔了搔头:“不过按理不该啊,白公子那长相,那身段,啧啧,全城也牵不出三两个能跟他比得的,哪个女人见了,不想扑上去,将他给剥了?如果是我换成那花魁,倒贴也愿意……你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花魁把白公子调戏了,霸王硬上弓,办事不成,恼羞成怒,才把他送进了大牢?”
小厮张着的嘴越加合不拢,半晌才诺诺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调戏了谁,反正白公子现在大牢里,等着人去赎……”
无忧对千千的解释很是无语,不过既然小厮这么说,起码说明他以前没因为逛窑子不给钱而进班房。
082 各怀鬼胎
082 各怀鬼胎
他经常去赌场,赌场那地方,人蛇混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在传,他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断然不可能不知道就是闻一闻花魁身上的香风,都得刮下一层银子屑。tsxsw.com
姨娘买那张画像,必有目的,开心进大牢,恐怕也是和姨娘所得的那副画像有关。
小厮等了一阵,不见无忧表示,那边又等着回话,忍不住催道:“郡主,您看谁去合适?”
“我自个去。”无忧退回车中,落了车帘。
“这空气太闷了,我快透不过气了。”开心拿手掌不断的给自己扇风,好象真的怕风一停,便闷得闭过气去。
“您老都从最外面一间,换到这最里面一间了,这大牢没一间,您没呆过了,还能往哪儿换?”牢头哭丧着脸,上头不知怎么想的,送了这么个骂又骂不得,打也打不得的小祖宗进来。
“哎呀,就最外面那间,跳蚤是多些,但好过在这里憋死。”
“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不换了。”牢头暗暗恨得咬牙,今天就光伺候他一个了。
“行了,行了,最后一次,再不换了,赶紧着开门。”开心连声催促。
牢头无奈,只得开门将他领了出来。
这里的所有牢房,开心已然看过,跟在牢头身后,仍不甘心的每间牢房都最后再扫上一眼,直到又全部重新看过,眸色失望的暗沉下来。
进了外间牢房,不再为难牢头,懒洋洋的抱着手臂,靠在牢房的木栏上,微垂着头,望着脚下枯黄的稻草,神色间微微的颓丧。
直到听见台阶上的大铜门传来开启的声音,一扫脸上悒郁,抬了头,头靠了身后木栏,悠闲的吹着小调。
“白公子,您可以走了。”
白开心裂唇一笑,吊儿郎当的道:“我就说嘛,等不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出去,对我客气点,错不了。”
牢头的脸都要黑了下去,还不客气?活活被他折腾了大半天,屁股都没挨下板凳。
然郡主都到大牢里来了,可见里面这位在常乐府是何等地位,哪敢吱声。
开心晃晃悠悠的慢慢转身,看见立在牢门外,慕离遮面的无忧,微微一怔,继而没皮没脸的笑道:“吆喝,夫人亲自来了,怎么,想我了?”
无忧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大牢内扫了眼,这大牢据说是最为混杂的大牢,如果藏人,确实再合适不过,然这一眼望过去,竟没能到头,仅凭这么看看,想从这大牢中寻到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除非挨间挨间的搜,开心挨间换牢房的事,也就不难理解。
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姨娘想离开婉城,分明是想避开这事,为何开心反而逆道而行。
回过头并不答理开心。
开心等牢头开了牢门,顺手抛了块足有一两重的银子给他,牢头接到手里,喜笑颜开,一扫之前的不愉,至于银子的真假,完全不用担心。
“公子好走,欢迎下次再来……”
无忧微转了脸,一眼瞪过去。
牢头隔着慕离,仍能感到她凛冽的目光,吓得一缩脖子,住了口。
开心微偏了偏头,揉了揉鼻子,裂嘴笑了,晃前两步,立到她面前,弯腰微揭起她面前面纱,整个头钻了进去。
无忧没料到他会公然如此,一怔之下,往后退去。
他手掌压下,握了她薄削的肩膀,将她拉了回来,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的将她看着。
慕离内熟悉的幽香扑鼻而来,面上吊儿郎当的笑容微敛,又即化开,深褐色的眸子中却漾开一丝异样,视线下落,落在她淡色的唇瓣上,她的唇细腻如同凝露的花瓣。
胸腔中莫名的一紧,神使鬼差的微偏了头,唇向她唇上覆下。
她将头一偏避开,抬手抵了他的胸脯,不让他靠近,斜眸冷瞥向他:“不舍得走吗?”
开心这才醒觉,自己一时失神,屈着手指轻搓了下鼻尖:“怎么,生气了?那花魁……”
无忧直接翻了个白眼,他这话说的,倒象是她跟那个妓子争风吃醋。
然这大牢里,岂是跟他瞎扯的地方,冷冷道:“下次逛花楼,多带些银子,真的很丢人。还有啊,你身上真的很臭。”将他推开,任慕离落下。
开心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回去洗洗不就成了,如果怕我洗不干净,你看着我冼,直到你满意为止。”
牢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忙憋回去,埋着头。就近有听见这话的犯人,嘻哈起哄,牢头忙上前吆喝制止。
无忧对着这个么无赖,实在连话都懒得回:“既然不舍走,那叫牢头将你再关回去,多呆一阵子。”
“走,老婆大人都亲临了,怎么能不走。”开心伸了个懒腰,手叉了腰,往外晃。
无忧暗暗咬牙,真是个混蛋,正要离开。
听身后传来女子破哑吃力的声音:“小姐,行行好,叫他们赏我口水喝吧,他们两天没给我口水喝了。”
无忧转身看去,那女子也只得二十来岁,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粗布囚服,血迹斑斑,唇更是干裂得不成样子,血块糊了嘴角,张嘴都极为困难,竭力睁着布满血丝的眼,双手紧紧握住木栏,乞求的看着她,眼一转不转,叫人看着心酸。
狱中虐待囚犯的事,在哪个朝代,都会出现,实在叫人无奈。
无忧轻叹了口气,对牢头和声道:“这位官爷,不如就行个方便吧。”
她开了口,牢头哪敢不听,忙去取了个碗,舀了满满一碗清水过来,递了过去。
女囚颤着手捧着碗,激动的险些落下泪:“谢谢小姐,谢谢官爷。”
无忧掏了几个碎银,塞给牢头:“往后给她些吃的,喝的,别再饿她,怪可怜的。”
牢头砸了砸嘴皮,欲言又止,终是收了银子:“郡主放心,只要她在这儿一天,我就不亏了她。”
无忧轻点了点头,走向大门,到了门口,回头又瞅了眼,正捧了碗,一喝一个呛的女子,女子的衣袖滑下,露出手背到手腕间的一块暗红陈年旧疤痕。
眉头微皱,这样的地方,关来关去都是些没权没势的穷苦百姓。
出了大牢见开心歪歪哉哉的靠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睨视着她。见她出来,伸了手过来揭她的慕离:“这么好天气,戴着这玩意做什么?”
“到这种地方来领你,我丢不起这个脸,当然得遮一遮。” 无忧打开他的手,然他握了一角面纱,在手臂回缩之际,也揭去了她头上慕离帽。
“哧!”开心一声笑,将手中慕离帽随手往前来探监的一个妇人藤篮中一塞:“我家夫人送你的。”
妇人一愣,束手无策的看看开心,又看看无忧。
无忧眉头一皱,这个人的行为实在荒诞,完全没有条理可言。
开心活动着腰肢:“在大牢呆了这半天,人都霉了,得晒晒太阳,去去霉气。”
无忧冷瞅着他,实在不愿与他在这种地方纠缠,转身就走。
千千怕二人再次闹僵,开心的那些尺寸,无忧猴年马月才能搞得到手,苦着脸,怨念的瞅了开心一眼,追着无忧去了。
开心抬头看了看头顶艳阳,舔了舔唇,嘴角意味深长的微微勾起,也赶了上去,瞥了她少些血色的面颊,在阳光下越加盈白如瓷:“喂,春宫女,你也是在牢里呆过的,怎么也沾了些霉气,一起晒晒,省得霉上半辈子。”
“真该让你在里面呆一辈子。” 无忧呸了他一口,本想看他下一步去哪里,结果他却一步不离的跟着自己,倒有些意外:“既然你想晒太阳,那不如寻个地方赏花?”
“赏花?”他微微一怔,长这么大,就没做过赏花这样的风雅事。
“满月楼有株喜阳的花,也是到了开花的时候,现在闲着无事,倒不如去看那花,怎么个开法,如何?”
开心皱了眉,实在对这些花花草草的提不起兴趣,半眯了眼,见她原本苍白的面颊,晒了这一阵,已微微泛红,眉稍一扬:“只要能去了这身霉气,怎么都好。”
无忧轻挑了眉,对千千吩咐道:“你先去花满楼,叫人在后院,阳光好的地方,摆上桌椅,叫他们把那株镇院之花,搬上桌,我和白家少爷一起赏花。另外差人给不凡带个信,叫他给我送一千黄金过来。”
打探子言的消息和日后跑路经费,这钱不能随便在府上拿,但涉及到兴宁的夫侍的事,这钱就不该她出。
千千苦了脸,她哪知道什么花是镇院之花,见无忧背着开心,将眼一眨,忙点头应了。
开心看着无忧上马车,也不拦着,接过家仆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现在日头正高,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花满楼本不接女客,但一听“常乐郡主”要来,心里就打起了小鼓,把她的夫郎送进了大牢,她来兴师问罪也是在意料之中。
能开上花楼,都是有靠山背景的,也不见得就怕常乐,但她人来了,也不敢当面得罪,得了千千的信,便差了人在门口候着。
083 带着夫郎逛花楼
083 带着夫郎逛花楼
无忧大刺刺的跟着老妈子到了后院,千千已经在低矮花丛中摆下一张花几,两个软垫,立在花几前候着,身体拦了身后案几上的植物。/www.tsxsw.com/
将老妈子退开,只让她留下两个人远远候着,听使唤。
开心瞅了眼无忧,眉稍又是一扬,这样全无遮阳的地方,如果无忧当真是换皮而来,怕是撑不了多久。
只是她冲着这花满楼来的目的自不用多想。
无忧也笑吟吟的回看向他,如果他还有进一步的行动,与她耗上些时候,难保不急。
开心大大咧咧的踱到花几前:“让我先看看,月满楼的镇院之花。”
千千朝他勉强挤了个笑,不让开,拿眼溜无忧。
开心往旁边挪开一步,望向花几,千千也跟着挪一步,仍拦在他面前,冲着他又挤了个笑。开心换几次位,千千也跟着他换上几次,始终拦着身后花卉。
无忧说什么镇府之花不过是胡乱编排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哪理千千捣鼓什么花。
径直绕到花几一侧坐下,视线落在千千身后的那一盆植物上,险些笑出了声。
千千拦了两圈,见开心的脸沉了下来,不敢再拦,赔笑道:“公子慢赏。”话是这么说,人却不让开。
开心皱了眉又往旁迈出,见千千没再跟来,低头往案上一看,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指着桌上那盆仙人球,似笑非笑的睨向无忧:“这就是你说的镇院之宝?等它开花?”
无忧“嗯”了一声,手托了下巴,伸指去轻触仙人掌的刺:“不是镇院之宝,我们家白公子怎么能碰都不能碰一下呢?”
开心撇头哧笑一声,在她对面坐下:“原来还是介意那花魁之事。”
无忧两手臂抱了搁在案面上,向他凑近些:“怎么能不介意?如果你把她睡了,也就算了,结果人没睡着,却送进了大牢,岂不是说我府上的人不够魅力,也就是我眼光不行,很没面子的。”
开心仔细的看着她脸上每一处肌肤,想在太阳下寻出一点起包或起皱之处:“那个女人我真睡不到。”
“你就这点出息?”无忧直视着他的眼:“或许……今天的事,是你跟她串通好的?有意往大牢里逛一圈?”
“哪能。”他扬眉笑了,心却沉了一下。
“是吗?”无忧坐直回去,当真饶有兴致的赏起了那盆仙人掌:“这么说,还是美人有刺啊?”
开心只瞧她的脸,结果发现,她的脸在太阳下,除了微微泛红,还能看见极幼细的浅浅绒毛,煞是可爱,甚想伸手去轻轻触摸。
如果她身上覆着人皮一类,毛囊死去,这些细小汗毛也该落去,不会象她现在这样活灵活现。
刹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怕是有误。
“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钱。”
无忧眼皮也不抬一抬,爽快回答。
有昨夜那事,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随时都会有人来试探她是否易容。
在开心提出晒太阳,就想到了这点,既然他要想她晒,她就晒给他看,让他死了这条心。
坐了半柱香时间,果然洪凌大步迈进院子,到无忧面前停下,见了她也是冷着一张脸,取出三张银票出来,放到她面前几案上:“三千金票。”
无忧笑了笑,他倒是大方,随手拿起:“谢了。”
洪凌不屑的瞥视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无忧对洪凌的态度,全然无视,慢慢起身,睨着仍坐着不动的开心:“走啊。”
“去哪儿?”开心蹙眉,这丫头,真是片刻不肯消停。
“我今天非得要你把那花魁给睡了。”无忧埋低头,凑到他耳边。
似梅似菊的幽香袭来,开心眉头敛得越紧。
“怎么?没胆?不敢?”无忧眼角轻挑,手臂压了他的肩膀,直伏到他耳边,唇几乎贴了他的耳,低声道:“如果不敢,那就老实告诉我,你跟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开心埋头轻笑,再抬头,迎着阳光的笑颜,比头顶艳阳还耀眼灼人。
“谁告诉你,我去大牢是为了寻女人?”
“你无需知道。”无忧保持着俯视着他的姿势。
蓦然腰间一紧,一阵天眩地转,已被他打横抱起。
他眼睑微垂,在她被晒得白里透红的面庞上看过,这丫头到底是不是常乐,戏谑道:“不如我们去开间房。”
无忧挣扎下地,抬高下巴,不急不燥的道:“今天,就这两条路,如果你哪条路都不肯走,挨间换牢房的事,你自个去跟我皇姨解释。”
照着姨娘的说法,将那女人弄到这儿来,又不急着处置,那就是母皇下的套,到底等谁去钻,就不得而知。
她套用了这说法,不过是让对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的眼眨也不眨的看了她一阵:“那女人,我真睡不到。”
“睡不睡得到,也得去了才知道。”无忧招手唤了候在一边的小管事过来:“领我去你们花魁那儿。”
“这……晴烟姑娘这两天不接客。”小管事为难的搓着手。
“今天,我还就要她接。”无忧脸色一冷:“带路。”
“你当真的?”开心到这时才发现,无忧不只是嘴里说着玩玩。
“当然,今天你不把她睡了,你明天就滚出“常乐府”。”无忧一脸正经:“当然,你可以考虑,我给你的另一条路。”
“这不是为难我吗?你那第二条路,根本是没有的事……喂……”开心见她走远,只得跟了上去:“只有上门捉奸的,哪有出钱给自家男人找姑娘的?”
无忧回头缓缓笑了,眼角微微挑起,带了些恶作剧的俏皮:“所以说是难得的机会,一会儿美人在怀,你别忘自己姓啥,省得你爹的扫帚挥到“常乐府”去,我可不会帮你接着。”
开心僵角一僵:“你就不能不扯上我爹?”
无忧嘴角笑意更深,看这小子能挺多久。
常乐在婉城从小就浑惯了的,小管事见她那张脸说变就变,哪敢跟她硬来,一边朝一边丫头使着眼色,叫她去求助,一边老实的在前面带路。
进了一个单独的小楼,赶紧给门口守着的小丫头递眼色:“快去告诉晴烟姑娘,常乐郡主来了,让她赶紧下楼接着。”
“不用了,我们自个上去。”无忧拦着,径直蹬上屋角楼梯。
“春宫女,你上去了,可别后悔。”开心到了这儿,反而成了一副将有热闹要看的神情。
“到这儿了,还真得上去。”无忧回头睨了他一眼。
开心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跟在后面。
楼上到一半,便见一个衣着齐整的年轻女子急步过来,见她们已经上了楼,只得让在一边。
无忧抬眼看去,那女子长得倒是清秀可人,衣裳料子极好,但款式却是雅致,并不象一般花楼女子那样浓妆艳抹,这么副素净打扮,不知是今天没接客的原因,还是平时就拿着这调子勾人。
上了楼,隔着前面珠帘,一眼便看见里面床前脚榻上摆了双男人的鞋。
暗“哧”了一声,还以为多清高呢,侧眼看她:“你就是晴烟?”
“是。”女子垂头应了,看似柔顺。
无忧径直走到八仙桌边坐下。
晴烟偷看了开心一眼。
开心耸耸肩,挑眉一笑:“我家郡主非要来,不怪我。”
晴烟只得走到无忧前面,为她斟茶:“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你心里明白着,也不用跟我装,今天是你把他送进大牢的?”无忧指了指开心。
晴烟又看了开心一眼,只得点了点头:“行有行规……”
“成,既然是行规,我们就按规办事。”无忧将一千两的银票往桌上一搁:“接客。”
晴烟脸色微变:“郡主或许不知道,晴烟不卖身。”
无忧朝里间轻抬了抬眼:“如果你当真清清白白,我今天或许也就算了,既然你那床……有男人上得,那么,你今天就得接。
晴烟脸色瞬间煞白:“他不同,不是郡主所想。”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里面床上那位。
无忧笑了:“你可别跟我说,里面那位是你家夫君,我还没听说过,有裤腰上系着个丈夫的花魁。”
开心“噗”的一声笑,感情这里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他并非小女子夫君……”晴烟做为花魁,不管来她这儿的男人是什么目的,终是将她捧在手心上的,几时听过这些重话,又气又恼,瞅了里面床幔,忍着不敢发作,眼里包着泪,欲滴不滴的,显得楚楚可怜。
“那就得了,别磨磨蹭蹭的,如果嫌钱少,开口,听说你头回挂牌也不过三千两,不过你都不知头了几回了,这一千两都没少你。”
晴烟唇一哆,没了血色。
“她也是出来混个饭钱,你何必拿话堵她。”开心看不下去了,撇脸笑了,上前两步,俯身下来,手臂压了无忧的肩膀:
“你钱给了,余下的事,也就是我跟她的事,你可以走了。”
084 腾床
084 腾床
“女人的眼泪就是好使,还没开办事呢,就已经心疼上了。tsxsw.com”无忧将他的手臂推开:“不过,我干嘛要走?叫丫头给我沏壶好茶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完了事,我们一起走。”
开心哧笑出了声:“你这听床,也近了些,我脸皮厚,让你听听没关系,人家姑娘怕是要难为情。”
“奇怪了,我虽然夫侍一箩筐,终是没大婚,我都没难为情,她有什么可难为情的?”无忧脸不红,气不喘,说得理直气壮。
开心嘴角一抽,这丫头敢剥了自己的裤子,趴在桶边看风景,是何等厚脸皮,她能有难为情一说?
无忧施施然的转向脸色难看得已经不是一般二般的晴烟:“还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着叫里面那位腾床,顺便叫人换换床单。”
“你……你这是仗势欺,强人所难……”晴烟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
“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这是欺男霸女?这可是花楼,花楼图的不就是个钱势,你可是花魁,头回挂牌,收的人三千金,别跟我说,你在这里是免费凭爱心谈风月,叫化子上门,你接吗,不接吧?”
无忧眼风飘过里面脚榻上的男鞋:“那双鞋,你敢说是你的?既然开了门做生意,接了别的男人,今天就得服侍我们家开心,谁要你将他送进大牢,他进大牢,打得可是我的脸,我的脸岂是你打的?除非你对外宣称,你对他有非份之想,勾引不遂,才因爱转恨,将他送入大牢。”
晴烟喉间一哽,偷偷往里面睨了一眼,满眼的难言之隐。
她真这么做了,以后这花魁也当不了了。
开心笑着摇头,伸手抬了无忧的下巴起来:“你还真在意大牢之事?”
“嗯,在意了。”无忧眼角斜了开心一眼:“尽快完事,我可不愿多等,两盏茶功夫,够了吧?”
开心哭笑不得,拉了张凳子在她面前,与她膝对膝的坐下,手撑了膝盖,托着下巴,将脸凑到她面前:“喂,春宫女,这男女之事,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无忧微愕:“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这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跟我懂不懂有什么关系?”
开心失笑:“那你说,光脱衣服,穿衣服,一来一去的就没了一盏茶功夫,剩下一盏茶时间,交流交流眼神,再剩下的时间,还能做啥?”
“该干啥,干啥啊。”无忧怔了怔,想起昨夜里的那个春梦,脸刷的一下红过耳根,转念一想,了了不就一碰就完事了吗?
“你就不能直奔主题?三盏茶功夫。”
在开心眼中,无忧的脸皮比钢墙还厚,这会儿居然会脸红,很是稀奇,然听了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噎在那里,眼睁睁的瞅着她,真是哭笑不得。
无忧也不是当真非要他跟这女人上床,也就是跟他看谁耗得赢谁,他看她,他也就这么将他睨着。
二人眼对眼的僵持着,谁也不说话,也不肯让步。
里面帐内传来一声“哈哈”大笑:“这丫头,果然有些意思。”
声音入耳,无忧顿时一怔,将面前开心挤过一边,从他身边探头往里望去:“凤止?”
开心挑眉,在她耳边低声戏笑:“我就说,这女人,我睡不了,你偏不信,这下信了?”
“谁说的?”无忧白了他一眼:“就是天王老子,今天也得挪一挪。”
开心望天:“还不死心。”
无忧起身,走向里间,将床幔撩开。
里面锦绣团被上侧靠着个年轻的男子,紫袍松敝,黑发如缎,松松的从鬓边垂落。
手撑了头,春花般的斜挑眼角犹带了些未完全褪去的睡意,半阖半睁,微微抬眼向无忧看来,邪魅的眸子幽沉灼热,闪着野兽发现了有趣的猎物般危险光芒。
还真是与冥王酷似的那个神棍凤止。
“大仙这日子过得好不风流快活。”无忧扁了扁嘴,原来神棍还是个色棍。
“男人不风流,枉活一世。”凤止将她从上到下的细细打量,眼里闪着的光芒,越加炙热,修长的手指轻敲额头:“对了,我记得前些日子,有人说过我不能人道。”
“那又如何?”无忧满不在乎。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借此良机,还我个清白。”他声音低沉慵然,语气轻挑。
“你能不能人道的事,我们以后再议,现在你得腾床。”无忧脸上全无表情,二话不说,伸手将他拽下床。
凤止错愕,他刚才那话,如果是正经的女子听了,定会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而浪荡的女子听了,自是一拍即合,顺理成章的一场风流。
不料,这话到了她这儿,却成了这么个结果。
一时没防范,竟被她给拽滚下床,鞋也没穿,无忧又是一拽,将他拖下脚榻。
无忧将他又拖又拽,弄到外间,才停下,转身又奔回床边。
风止平日极注意形象,现在仅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衣裳被她拉扯了这一阵,里衫外袍全歪在了一边,实在狼狈不堪。
外间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凤止从来没在人前如此狼狈过,刚皱了眉头,从里面一前一后,飞出两件事物,忙一手一个接了,却是自己的两只鞋,苦笑了笑,看向对面的开心。
开心揉着鼻子发笑,对上凤止纳闷的目光,向他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唇角笑意更浓。
无忧拍着手出来,睨向凤止:“你先下楼等着,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就可以回来继续。”
开心如果不是极力忍着早笑出了声。
凤止一脸黑线,瞟了涨红着脸的晴烟一眼,再看无忧若无其事的模样,一扫脸上囧相,坐到一边凳上穿鞋。
将无忧看了一眼,又一眼,越瞧越觉得有趣,世间竟有这样的女人,有意思。
无忧直接无视了凤止,在开心小腿上踹了一脚:“那床,你也不用上了,省得换被子浪费时间,里面有个屏风,你们就在屏风后凑合凑合吧。赶紧去,早些完事,早些回府。”
话落,又坐回了方才坐过的那张凳子,当真摆出一副在这儿等的架势。
开心方才由着她闹,是知道凤止在此,想看看她如何收场,万万没想到,事情被她生生扭成这样。
抱着看热闹的心来,却弄得自己下不了台,望向慢悠悠穿着鞋的凤止。
凤止穿好鞋,没走的意思,在桌上翻了两个茶杯,斟了两杯冷茶,推了一个到趴在了桌上百无聊赖的无忧面前,自己端了另一杯,慢慢的饮:“你当真的?”
“嗯,当真。”无忧玩着桌上的杯子,当不当真,可得看白开心的。他不肯,当真能让这位晴烟强了他不成?
“晴烟,好好服侍白公子。”凤止只瞅着无忧看,话却是对身后女子说的。
晴烟的脸色明明白得不象个活人,听了他这话,却垂了头,当真往里走。
无忧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奇怪道:“她怎么这么听你的话?难道你就是她的男人,包下她的那个男人?”
“她确实是我包下的,但我不是她男人。”凤止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裳:“你这么喜欢晴烟,我把她送给你。”
“临时男人,也是男人。”无忧“嗤”了一声,又踹了仍立在旁边的开心一眼:“快去啊,人家姑娘都去了,你还等什么?”
开心终于挂不住脸,握了无忧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闹够了,该回去了。”
无忧将手一摔,挣了出来:“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说这姑娘,睡不成。”
开心斜了凤止一眼,想不明白,他怎么肯将晴烟就这么送出来,回头果然见晴烟已绕到屏风后,她身上穿的那件素色外袍正搭上屏风。
拧着眉头,蓦然将无忧揽腰一抱,搭上肩膀,往楼下急走。
开心服软,无忧也是愿意顺着下这台阶,只是胃顶着他的肩膀,十分难受,挣了挣,双腿被他抱得极紧,没能下得来,手撑了他的肩膀,深吸了口气,才舒服些:“放我下来,我快吐了。”
开心板着脸不理,径直下了楼。
候在楼下的千千正拦着赶来的老妈子,闹的不可开锅,见开心扛了无忧下来,怔了。
“白公子,请留步。”
晴烟只穿着中衣,从楼上追了下来,手里捧着那张银票,垂着眼:“我们公子说,晴烟以后是郡主的人了,白公子随时可以过来,晴烟定会好好服侍。如果,郡主不喜欢这地方,晴烟可以随郡主回府。”
无忧小有得意的瞟了开心一眼。
开心的脸更是黑如锅底:“不必。”
晴烟赫然抬头,大眼晴含了泪,小声道:“白公子是嫌小女子……小女子当真是只卖艺不卖身,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无忧挑了眉,虽然她和冥王也曾经同一屋檐下,但从刚才上楼所见凤止的情形,实在叫人想不出,他们二人会没沾染。
晴烟在花场已久,自懂得察言观色:“小女子是公子的奴婢,服侍公子多年,并没……”
085 开心释情
085 开心释情
无忧对她的话并不会相信,只是觉得这些事与自己无关,拍拍开心:“人家一片真心,你就勉为其难的收了吧,啊?”
开心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www.tsxsw.com/
“喂,银票还没拿。”无忧急得揪他的衣裳,事没办成,哪能白白丢下一千金。
开心无奈,只得回转。
“我家公子问郡主,刚才您说以后再议的问题,何时议?”晴烟手扶了门框,脸色绯红。
开心冷笑,转脸向无忧看去:“你与他倒是弯刀配瓜瓢。”
无忧不示弱的回瞪他:“配他总强过你。”
开心冷哼一声,心里莫名的怒气涌来。
二人臭着脸,同时转开,谁也不愿再看对方一眼。
“约个时间如何?”头顶传来凤止慢悠悠的声音。
无忧抬头。
凤止正趴在窗口,摇着把象牙骨折扇,笑盈盈的看着她。
开心冷眼瞅着,心里越加不是味道,箍着无忧的手臂,却更紧了些。
无忧朝楼上扬脸笑道:“你是想我家了了吧?我家了了也挺想你的,前两天还跟我说起,想让我代他向你约个时间,好好探讨一下你们谁攻谁受的问题,至于你这个能不能人道的问题,也就可以一并解决了。”
“啪”的一声,凤止手中折扇跌了下来,象牙骨摔断不止一根两根。
无忧“啧啧”两声:“可惜了把好扇子。”
开心飞快向她看来:“何为攻受?”
“断袖。”无忧胃更加不舒服,扭来扭去想从他肩膀上下来。
开心想起了了从“暮言轩”出来后的反常举动,陡然一惊,向上瞟了一眼:“了了,当真与他……”
无忧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小声道:“骗他的。”
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从开心肩膀上翻滚下来,本能的正想变换姿势,落地时不必摔个四脚朝天。
身子一顿,打横跌进开心臂弯中。
他将她在怀中箍紧,不让她下地,咬牙低笑:“你嘴里就没半句真话。”
“彼此,彼此。”无忧利牙回击,再次暗骂兴宁不学无术,害她空有一身功夫,全不能用……
无忧这才醒起是怎么回事,身子一僵,不敢再乱动弹:“喂,你该不会是方才见了晴烟,产生了想法,又碍着凤止和我在场,不好意思办事,现在寻地方泄火。”
开心磨牙道:“是,如何?”
无忧干咳一声,心虚的打着商量:“不如我们打道回满月楼,我把凤止弄走,你去办事,一柱香时间。”
开心一阖眸,这该死的丫头,真想把她掐死算了,痛苦的呻吟道:“闭嘴。”
无忧撇了嘴角,这就是兽性,憋住了就是柳下惠,憋不住就成了禽兽。
现在这处境,只能想办法让他成为柳下惠,而不是禽兽。
否则他一旦成了禽兽,自己只能跟他打上架,打上了,假兴宁的身份在他面前就算是到头了。
眼珠子转了半圈,有了主意。
望着车顶,清了清噪子,扯着喉咙开始哼歌……两只老虎……
开心听了一阵,终于忍不住笑,睁开眼:“你这唱的什么?真难听。”
难听?无忧望天,他越说难听,越寻些难听的来哼,故意拉腔拖调,完全听不得。
被她这么一阵胡闹,开心体内萌动顿时消减不少,吸了口气,翻身背靠了车壁而坐,再不敢动她。
踢了踢她的腿,蹙眉笑了:“你这是哪学来的?”
“开山自创。”无忧耳根烫了烫,歌词盗用,曲子自创,算是半自创。
一骨碌爬起来,缩到车厢一角,真想展开手脚的将他捶一顿。
开心侧脸哧笑,揭开窗帘,伸手摘了片在窗前掠过的树叶,在掌心中拭抹几下,放到唇边,轻吹起来。
信手摘来的一片小小树叶,到他唇边,竟如一把上好的乐器,奏出极是动听的曲子。
明明是极欢快的一首调子,却透出淡淡的忧伤。
无助,彷徨……
无忧听了一阵,此曲竟如同她的心境,鼻子微酸,险些落下泪。
曲毕,他轻掀窗帘,随手弹去树叶,脸上反而没了一丝嘻笑,只是头靠着身后车壁,半阖着眼将她看着:“这是我家乡的曲子。”
无忧吸了吸鼻子:“吹的很好,你们那儿的人,都是用树叶吹曲吗?”
他笑了笑,唇边却带了抹苦涩,起身去揭车帘:“我不随你回靖王府了。”
“你要去哪里?”无忧心里莫名的一紧,飞快的抓住他触了车帘的手腕。
“我这样游手好闲的人,还能去哪里?去赌上几局,累了就回家睡觉。”他搔了搔头。
“随我回府。”无忧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
“怎么,不舍得我?”他没了正经。
“我不知那女人是什么人,但我知这是皇姨下的套。”无忧迫视着他的眼。
开心心里一动,她刚才有意去满月楼闹,将这事闹开,生生的将他入大牢,扭成是女人与女人间的醋意斗争,来掩盖他探查大牢之事。
然这件事……就算再大的风险,他也得去做。
“哪来的女人,为了个花魁,折腾了这大半,还没玩够?”他偏了偏头,唇边又是平时惯有的浪荡不羁的浅笑,向她凑近些:“和你这么呆着,我想那事,怎么办?”
“我给你寻条母狗。”无忧恨得咬牙。
他猛的臂上一用力,将她拖拽过来,身子一转,将她按在车壁上,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高来,迫她看向自己的眼,挑着眉尾一笑:“哪有点郡主样?”
无忧撇嘴,本来就不是郡主,无心与他斗嘴:“我不哄你,别去。”
无忧用力推搡着他,然无论怎么用力,到了他身上,全然不起作用。
086 心动
086 心动
她越是推拒,他将她箍抱得越紧,恨不得将她箍进自己身体才好。tsxsw.com
无忧再好的脾气也被他磨得没了,气得倒抽一口冷气,暗骂了声:娘的,还真是好事不中,坏事百分之百的中,刚刚才想过憋不住就变禽兽,转眼功夫当真就变了禽兽。
早知如此,到不如刚才不坐在楼上看着他,让他自个和晴烟捣鼓。
也不管伤不伤着他,猛的一合牙关。
她牙关一动,开心已有所察觉,及时退出,离了她的唇,留连的舔了舔在她唇间辗转发烫的唇,她残留在他唇齿间的淡淡清梅寒香,还撩着他体内燃着的**。
此生从来没有对女人上过心,更没为女人心跳过。
自从在常乐的暗室中第一次见她,便被她不经意的撩起了一丝好奇。
她在触动陈府宝库门环的一瞬间,他便已然察觉,只是万万没料到来的人会是她。
她在他身边擦身而过,她独有的体香让他感到意外,更多的却是惊喜。
办完自己的事,本该离开的他,却神使鬼差的逗留着并不离去,算着她将去的库房,处处抢先,一来是想确认来人确实是她,二来是压不住对她的好奇,想知道她的身手到底好到什么程度,结果她远远超出他的估计。
练就一身轻如飞燕的功夫,有多辛苦艰难,他再清楚不过,她做为一个女子,居然做到了。
那一刹,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惺惺相惜。
他凝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叹息着一笑,在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为她心动,就在那一瞬间,喜欢上一个完全不知长相的女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偏偏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无忧大口的吸了几口气,总算没被憋死。
他唇角微微翘起:“如果再久些,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憋死?”
无忧脸皮虽厚,但向来都是她占别人的便宜,回来后,却接连四次被人占了便宜,其中两次栽在他手中,这怨气就大了:“我憋死前,一定先咬死你。”
开心哈哈大笑,爽朗的声音飘出车厢,远远传开。
车轮压过一处凹坑,一阵颠簸,车帘半掀,他抬望从帘缝中望望天色,时间已然不多,放开箍紧她的手臂,还没从她身上翻下,无忧已经一把将他推开,起身便去抛车帘。
他将她拽了回来,对上她含怒的眼:“你又想做什么?”
“调头回去接晴烟。”无忧决定,就算天塌下来了,也要先将这家伙的邪火给泄了。
开心失了笑,这丫头对男女之事,还当真……迟顿得厉害……
深眸微闪,格外的深邃,如果能过得这关,真想教她知一回男女之情……
无忧刚揭了车帘,正要唤人,只觉身后有风拂过,回头一看,已经没了开心的身影,只得一抛一落的窗帘,微微一愣,扑到窗边,一把掀开车帘。
果然见开心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在车外路边,回眸含笑向她望来,急驰的马车转眼已将他丢在车后。
忙唤停马车,却见他脚尖轻点,要向路边密林中跃入。
无忧皱头一皱,马车进不了密林,等他进了林子,根本就没办法再追得上。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朝林中急望过去,见一人一骑从开心身边奔过。
开心突然向后急退,然脚下刚动,身子一歪,就扑面跌倒。
骑马的人,立刻调头,仍从来路而去,宽大的黑色斗篷在树后飘飞。
无忧脸色一变,急跃下马车,向林中急奔。
跑到开心面前,骑马的人又已经消失在密林中,只留下一阵远去的马蹄声。
蹲下身,将扑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开心翻了过来,一阵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拂开他脸上的碎发和落叶,见他双目紧闭,满面通红,脸上肌肤,烫得出奇。
无忧吃了一惊,把向他的脉搏,脉搏很快,身上却是湿冷,分明是醉酒的症状,奇怪的“咦”了一声。
朝密林中望去,前方连马蹄声都已经听不见,实不知那人是什么人,对开心做了什么手脚。
唤来车夫和千千,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开心抬回马车。
无忧等马夫和千千退去,才取了银针出来,给他细细查过,除了这醉酒的症状,却实再无其他中毒反应。
回到靖王府,刚下马车,十一郎从大门里飞扑出来,欢愉的一把将她抱住:“郡主,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无忧微微一怔。
“你们都不在郡主府,实在无聊,正好陆管事要来婉城,我便求了他带我出来看郡主。”十一郎没得她同意,私自来找她,怕她责骂,怯怯的放开抱着她的手臂。
无忧此时挂记着昏睡不醒的开心,没心思理会十一郎,顺口问道:“惜了了呢?”
“回茶苑了。”十一郎见开心被人从车上抬了下来,睁大了眼:“开心哥哥怎么了?”
“喝醉了。”无忧怕十一郎添乱,将他推给千千:“他既然出来了,你便领他四下玩玩。”
十一郎刚见了无忧,便被打发走,虽然不乐意,却也不敢违逆无忧,又瞅了满身酒气的开心一眼,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一回头的随千千去了。
无忧医术已然不错,断定开心是醉酒,但毕竟刚才的事,太过蹊跷,今天没喝过半滴酒的开心,突然莫名其妙的醉成了这副模样,实在不放心。
又唤了府中最好的太医过来看过。
太医收拾着药箱:“郡主不必担心,我这就去叫人熬些解酒汤过来,给他喝下,睡到明天,也就会醒了。”
无忧暗松了口气,送走太医,回到床边,见他昏睡中蹙紧着眉头,不舒服的喘着气。
暗笑,这下倒好,也不必去寻晴烟给他泄火了。
将软巾湿了冷水,给他抹脸,见他身上衣裳已被冷汗打湿,干脆掀了被子,将他身上衣裤脱去,仅留了贴身中裤,全身上下抹了个遍。
她学医之时,不时会帮着照顾病人,已养成自己动手的习惯。
他身材高大,这个活做下来,可不轻松,给他擦完身,她自个却累得一身汗。
给他盖上薄被,看着他渐渐舒展开的眉头,翻了个白眼,居然还得伺候这该死的混蛋。
端了盛着水的铜盆转身,十一郎握着麦芽糖卷挨门边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千千忙从她手中接下铜盆,无忧这才想起可以叫个小厮来做这事。
十一郎往床上瞅了瞅:“开心哥哥没事吗?”
“没事,太医说了,睡到明天就醒了。”无忧甩了甩酸软的手,往外走。
到了门口不见十一郎跟来,回头见他立在了床前,歪头将开心看了一阵,捏着鼻子去推他:“开心哥哥,开心哥哥。”
“他醉死了,你叫不醒的。”无忧回转身将他拽了出来,顺便收拾了开心的衣裳交给丫头,尽快洗过烘干,总不能让他酒醒了,光着身子到处游逛。
一柱香的时间后,无忧离开“靖王府”,前往茶苑。
王妃依在朱红桥栏上,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在三步外停下,也不回头,问道:“开心进大牢的事,是你派人传的消息给宁儿?”
“是。”不凡坦坦然,眸子澄清,望着立在塘边喂鱼的王妃,反问道:“开心闹大牢的事,是王妃命他去的?”
“你既然知道将消息放给宁儿,便已经猜出了来龙去脉,为何还要再问?”王妃将手中鱼食撒入塘中。
“如果开心真的有什么事,王妃如何向阿福交待?”不凡虽然已经猜到这一切为王妃所为,得到证实,心里仍然微微一凉。那件事,王妃既然知道有诈,根本不必理会,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开心不肯按她的心意接下阿福手上的摊子。
“不让他吃些苦头,他岂肯上进,难道就由着他这么闲混下去?”
王妃慢慢转身,看向垂眼看着前方地面的清峻儒雅的少年:“你怨我?”
“不凡不敢。”不凡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你们一起多年,感情自不同于他人,但男儿总得有些志向,岂能终日在赌场上滚荡。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王妃看了他一阵,神色缓和下来:“沙华的病,可有起色?”
“不见有起色。”
王妃柳眉轻皱:“宁墨那脚,除了沙华?难道一点办法没有?”
不凡默而不答。
王妃揉了揉涨痛的额头,抬头见王爷朝这边走来,扬了扬手,轻叹了口气:“算了,你下去吧。”
等不凡离开,王爷慢慢踱到王妃身边:“就不能让宁墨避一避?”
“能往哪儿避?只要不出“常乐府”,虽然吃些苦头,但终是宁儿的夫,皇姐会有所顾忌,出了府,一旦落入皇姐的暗傀手中,还能哪里去寻他?”
王爷也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听人说,他现在得靠着了了的毒止痛,这么下去,还能撑多久?”
王妃呆了一阵,眼里却蓄了泪:“全怪我,如果我不是看着忧儿那样,怕她养不活,处处惯着,也不至于……”
087 宁墨求画像
087 宁墨求画像
王爷叹了口气,揽了妻子:“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提来做什么。(/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忧儿从小饿着,怎么还能跟宁儿长得一样呢?”王妃伏在丈夫肩膀上,摊开自己的手,低声哽咽:“全是我造的孽,我出生手上便沾着,与我一胎所生的妹妹的血。为人之母,却还要亲手埋了自己的女儿,可怜你连孩子长成什么样子都没能瞧见。”
“皇家来来去去都为了维护皇权,自古不允许双胞胎存在,你何需自责。我们尽了力,保不得,那是她的命。要怪,只能怪老天。”王爷又是一叹,轻拍着妻子后背,低声安抚:“快别哭了,叫下人看见,成何体统。”责备的话,却是用极温柔的口气说出。
“我只是不明白,既然长得一样,皇姐为什么宠着宁儿,却要那样冷落忧儿,忧儿……”她想着有一年出史提前回京,皇姐去了移宫泡温泉未归,她径直去探望无忧和子言,那时已经入冬,无忧小小的身子重重叠叠的裹着子言的单衣,而子言却仍穿着夏季的薄衣,心如刀绞。宫女见了她,才吓得匆匆去捧了冬衣过来,虽然将“末央宫”的宫人尽数打得半死,却也知道,不过是图一时痛快,她一走,两个孩子仍难有好日子。
往事在脑海中浮过,恨得咬牙,然孩子没了,再恨,又能如何?
“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些话岂能随便说得,如果叫人听见……”王爷抿了抿唇:“这些话,以后不可再说。”
王妃抬头,果然见远处有下人走动,忙拭泪,随着夫君一同步下小桥。
直到靖王夫妇走远,立在假山后的不凡,才抬起头,望着天边艳红的晚霞,眼圈微微泛红,唇角勾起,浮起一抹浅笑,那笑只停在唇边,丝毫入不了眼,眼里凝着的却是刺骨的寒,唇角的浅笑最终也化成苦涩。
良久,才深吸了口气,漫步离开别院,坐上马车,怔看着落下的车帘一角,耳边反反复复盘绕着“双胞胎”三个字。
保不得,那是她的命……命吗……当真是命吗?
他讥诮的笑了笑……
车夫等了半晌,不见他吩咐去向,贴着车帘,问道:“公子,去哪里?”
连问了三声,不凡才回神过来:“呃,回府。”
不凡仰头看着头顶的“寒梅冷香”四个字,良久才收回视线,踱进院门。
看见墨梅树前坐着的冷萧侧影,有些意外。
宁墨性子偏激,又喜静,极少出他自己的“墨隐”,而他这里不时会有人前来禀报事务,所以这个院子,宁墨几乎是不会踏入。
平儿垂手恭恭敬敬的唤了声:“纥公子。”
不凡走到宁墨面前停下,看向无忧为他改造的轮椅:“这轮椅可还好用?”
“甚好。”宁墨神色间仍是冷冷清清:“每年冬月初七,墨梅花开,一年一度的花期,你却生生的不让它顺应天时,是为何?”
不凡随他一同看着窗前的墨色梅花,笑笑道:“不是凡事都要顺应天时,如果顺应天时,三个月花期一过,我拿干什么来下死令?”
“它不过是长成了黑色,品种少见些,就如同宝石中也会生出黑色的一般,并无其不同。至于墨梅不祥之说,只不过是一些心怀叵测的妖邪之人,为了饱满私囊,编出来欺骗天下民众的谣言。你又非那些妖人,何必硬要将它扭成“死亡梅”。”
宁墨向来少话,除非不得已,才会开口,就算开口,也是惜字如金,这会儿竟会长篇大论的为这几株墨梅打上报不平,倒是稀奇。
不凡静静听完,微微一笑:“你今天来,就是想让我放过这些墨梅,任其花开花落?”
宁墨这才将视线从墨色梅花上转向他,漆黑的眸子冷冽照人:“不是。”
“里面坐。”不凡步上台阶,推开房门。
平儿将人带椅的将宁墨搬上台阶,将他推到桌案前面,退了出去。
不凡知道宁墨无事不登三宝殿,等送茶的小厮出去后,带上了房门,径直开口问道:“有事吗?”
宁墨轻点了点头,也不绕圈子:“我想讨一张兴宁未毁容前的画像。”
不凡正端了茶,听闻他这话,端着茶盅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宁墨入府时,兴宁正出着麻疹,一张脸烂得不象样子,所以宁墨从来没见过兴宁未毁容前的模样。
这么多年,从不见他问过,这时突然问起,有些奇怪。
放下茶盅,绕到书案后,摊开纸笔,磨了墨,提笔勾画。
整个过程,宁墨不曾向桌案上的画纸瞟上一眼,直到不凡放下笔,吹干墨汁,将画纸转过一个方向,才将轮椅转过来,停在书案前。
视线落在案上画像上,画上是个约六岁左右的女童,半侧着身,仰了头,象正在往天上看着什么,耳根处有粒小小的痣。
虽然只是草草几笔,却是生动形象,女童眉清目秀,冰雪可人,与现在的无忧确实有几分相似。
原本苍白的脸,更加的白了下去。
不凡坐在桌案后静静的看着宁墨脸上神情。
宁墨看了好一会儿,才抬眼起来,望向书案对面,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眸色越加的冷:“这只怕不是兴宁。”
“为何这么说?”不凡淡淡的睨视着他。
“兴宁容貌毁于九岁,这画像上女童只得五六岁的模样。”
“我初进府时,她确实是这模样,至于她九岁时,府中事务繁多,看得少,反而记不大清楚。”不凡的眼黑得难辨神色。
“难道你连这颗痣怎么来的,也忘了?”
那痣是在宁墨入府那年,也正是兴宁出麻疹一直高烧不退,脸烂得不可收拾的时候。
王妃都以为可能养不活了,正好南极神巫赶到,说用纯阳赤血,凝痣可以避兴宁体内的阴毒。
兴宁只剩下一口气,王妃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自然是南京极神巫说什么就是什么,而纯阳赤血之人只得宁墨,所以兴宁耳后的那颗红痣是在她九岁时,由宁墨的血凝珠渗入她的肌肤而成。
当时不凡在一旁看着的,见宁墨信手一点,却落在兴宁耳根处,整个人怔了许久才回神。
过后还问过宁墨,点那痣的位置可有讲究?
宁墨答的是,并无讲究,不过是随意而为。
兴宁自点了那赤血红痣,果然当夜便退了烧,一天天好起来。
不凡看着画像,自嘲一笑:“总看着,看得习惯了,画的时候没有多想,就顺手点上了。”既然是六岁时的画像,哪来九岁时点上去的红痣。
“是吗?”宁墨垂下眼,又扫了画像中,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女童,滑动轮椅,向门口移去。
“宁墨。”
宁墨手指触碰珠帘,环佩相撞,发出“叮咚”脆响,微侧头静等着不凡的后话。
不凡喉间滑动一下,踌躇片刻才开口道:“还是那句话,离开“常乐府”。”
“我也仍是那句话,我不会离开。”宁墨回过头,揭了珠帘。
“那你就和她圆房。”不凡紧盯着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隐在珠帘后,珠帘乱摇,“叮咚”乱响。
宁墨身形只是微微一顿,便一刻不停的到了门口,拉开房门而去。
不凡闭上眼,靠向身后书架,心如同乱响的珠帘。
惜了了刚为几个重要的客人斟上茶,抬起头,看见从门外进来的无忧,整个人僵住了。
无忧站在门口,茶香扑鼻,环视了下茶苑,茶苑的桌几短凳,雕花梁柱,镂空的隔间挡板均是由沉香所做,古色古香,华而不侈,稳而不沉闷,典雅精致,不得不佩服了了的品味和眼光。
目光转过,与了了望来的目光一对,也不多盯着他看,随意的转了开去,自行走到角落一张无人的矮几前坐下。
茶苑从来不接待女客,她的出现,造成小小的骚动。
茶侍忙奔了过来,弯着腰,十分客气的道:“小姐,我们这儿……”
他虽然口气极好,但无忧见他空着两手,也不问自己要什么茶,已然明白,人家是来下逐客令的。
由此可见,以前兴宁不是没来过茶苑,就是来了也是蒙着脸,她现在顶着张真容前来,自是没人认得。
手撑了下颚,笑笑道:“不接待女客,是吗?”
茶侍没想到她居然是懂得规矩的,既然懂得规矩,还要进来,那么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有重要的事寻掌柜,微微一愕,仍恭恭敬敬的道:“是。”
无忧不再搭理茶侍,偏了头看向惜了了。
惜了了被她一看,脸上微微发热,忙避开视线,回头对客人说了两句话,站起身,自行去取了套茶器,亲自捧着,走到无忧桌前。
放下茶器,垂着眼,不看无忧,于她对面坐下。
茶侍见掌柜亲自过来招呼,弓身退下。
茶苑中此时也有不少茶客,能让他亲自送上茶器的,实在少之又少,何况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不由的纷纷向无忧看来。
088 夫妻调情
088 夫妻**
众茶侍忙寻了话题引走各茶客的注意力,茶苑中才恢复了宁和。/www.tsxsw.com/
无忧来之前就想到,惜了了断然不会在茶苑与她为难,就算再不愿理睬她,但在茶苑起码不会跟她直接翻脸。
不过想与他交谈,只怕还得费上些功夫,万万没想到,他会一声不响,柔顺得象猫儿一般坐在自己对面。
“晋茶,可好?”惜了了握着精致的陶瓷小茶罐,终于抬眼向她看来,与她视线一碰,又忙挪开。
“好。”无忧对茶并不多讲究,以手撑头,隔着矮几细看他,不管他给她下毒也好,脾气古怪也罢,但他那张脸总让人喜欢看。
惜了了略垂了眼睑,再不看她,略卷了衣袖,将白生生的一双手从阔袖中露出,熟悉的煮水洗杯,每个动作都不急不缓,如同天生具有的优雅,光这么看着,已经觉得满口茶香。
他动作一丝不苟,从从容容,虽然不抬眼看无忧,却能感到无忧的视线一直没从他脸上移开,绷紧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耳根泛起的那丝红意,却越来越红。
无忧换了一只手撑头,笑了:“到你这儿来,我觉得我都变得高雅了。”
惜了了看似对她的话并不动容,脸却绷得更紧,耳根处的红意也更浓,垂着的眼越加不抬起,小扇般的长睫却禁不住轻轻一抖。
无忧看得有趣,伸了手指,探过矮几去触他的睫毛,这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睫毛。
惜了了手上动作僵住,本能的要转头避开,眼角从雕花隔栏扫过那些正谈笑着的茶客,轻咬了下唇。
她的厚脸皮,他是见识过的,怕越避,她越拧着劲折腾,惊动了其他茶客,更难以下台,没敢再动,僵着身子,任她指尖在眼前轻轻抚过。
好在她没过于纠缠,只是轻轻摸了两摸,便缩回手,松了口气,继续沏茶。
无忧笑了,伸长脖子从隔栏上方扫了眼四周茶客,再看了了:“你才这点年纪,却硬要跟不凡一样,弄得少年老成,应付这许多人,真是怪难为的。”
惜了了正冲着茶的手停在半空中,一顿后才略倾了茶壶,任暗红晶亮的水柱注入杯中,放下茶壶,将茶杯轻推到她面前,浓浓沉香缭绕不去。
无忧不懂茶,也能感到这杯茶的美妙之处。
端了杯,轻饮了一口,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虽然我不懂茶,却也很喜欢。能感到茶很好,沏得更好。”
她虽然在二十一世纪生活随意,大大咧咧。
但毕竟长在宫中,子言的言行举止如同天生的皇族子弟,他除了这股象是天生的贵气外,并没有贵族子弟的娇纵自傲,而有一股打骨子里透出来的谦和。她身为公主,皇家女子该有的教养,她一样不少。但从来没有做公主的优越感,加上跟在子言身边,还沾染上了子言的那种谦和之气,举止上不经意的便会流露。
惜了了暗看在眼中,小扇子般的长睫,慢慢垂下,唇边渐渐抽出一丝浅浅笑意,默默的给她重斟了茶,也不问她来做什么。
无忧坐了一阵,见离他们最近的茶位空了出来,再不会有人听见他们谈话,才问道:“你天天应付这些达官贵人,图的什么?”
“与你无关。”惜了了脸冷了下来,手撑着桌缘准备起身离去。
无忧忙按了他撑在桌缘上的手:“别生气,我不问了就是。”
惜了了手一僵,快速冷下去,忙要回缩。
无忧怕他走开,再叫回来就难了,合指将他的手牢牢握住,不容他抽回:“别走,我另有事寻你,关于开心的。”
他听得“开心”二字,果然重新坐了回去,将手往回挣了挣。
无忧放开他,坐了回去。
他将手缩回袖中,双手交叠,被她握过的手背,还有她掌心透来的透骨的冷,那冷在他自己的掌心中转暖,又将覆在上面的手移开,任那冷留在手背上。
“我不会随便帮人的。”
“我知道。”无忧抓紧时间,低声问道:“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让一个没有喝酒的人,瞬间象喝醉了一样昏睡?”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惜了了眼角牵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笑,媚眼如丝。
“不信。”无忧想也不想,笑了。
“我不想答。”惜了了声调低软,却将人拒之千里。
无忧突然探身向前,全无征兆的伸手搂了他的脖子,惜了了脖子一僵,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了,抓了她的手臂,正要将她摔开。
有茶侍送水过来看见,即时怔住,连视线都忘了转开,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无忧朝茶侍翻了个白眼:“没见过夫妻**啊?”
惜了了的美人脸刹时飞红,然她的话,他却驳不了,他确实是她的夫郎。
茶侍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搂着掌柜的漂亮小姑娘是谁,脸色刷的一下煞白,逃似的跑开了。
惜了了手上用力,要将她的手从脖子上扯下来。
无忧另一手臂也缠了上去,反而将他搂得结实,脸也贴近去,与他几乎是鼻尖碰鼻尖才停下,彼此呼吸可及:“那我就就把开心抬你这里来,让你服侍着。”
惜了了屏着气,仍能感到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在唇上,丝丝的痒,那痒慢慢化开,整个唇都痒得酥麻了。
胸口紧紧收缩,将心脏也一同紧缩成小小一团,压迫得象要窒息过去,长睫颤颤的向她的眼看去,却与她的睫毛轻轻一触,柔柔软软的扫过,更是心慌,忙垂下眼,又见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唇上,吓得脸色惨白,怕她心血来潮,当真向他亲过来,忙低声道:“是毒。”
“什么毒?”无忧视线移上,看回他的眼,他的睫毛因为紧张,不住的颤抖,显得楚楚可怜。
眼象狐狸眼那样成杏形,眼角自带眼尾,略略上挑,一转一瞥间,尽是媚意流光。
回想见过的女子,真寻不出一个比他漂亮的,不由的又是一声叹惜。
“是由醉仙草研制的一种赤毒,无色略带酒香,见风就散。如果提前知道有人放这毒,只需屏住呼吸,数上五声,那毒便不再存在。然化在风中,只要吸上一点,便能如喝醉了一般面色赤红,浑身酒气的昏睡,所以就算被人发现,立即闭气,也是不能避免。”
“这是谁的毒?”
惜了了抿紧了唇,不答。
无忧也轻舔了舔唇,这样的问题,涉及下毒的人了,他是不会轻易回答。
顿了一顿,重新开口:“如何解?”
问完,才想起,他是只施毒,不解毒的人,所以会研究毒,却未必会去研究解毒的方法,神色间有些讪讪的。
不料却传来惜了了长透口气的松气声:“无需解,那毒对身体没什么害处,根据各人的体质和中毒深浅睡上些时辰就会解去。”
无忧大喜,悬着的心顿时落下,突然飞快的张口在他红润的小嘴上咬了一口。
惜了了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身体上还没来得及反应。
无忧已经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又在他滑滑嫩嫩的美人脸上捏了一把:“谢谢了。”笑笑然的起身翩然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惜了了僵着的身子才赫然软了下去。
这女人……实在是放肆……
深喘着气,来平复怦怦乱跳的心脏……
无忧出了茶苑,浑身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天底下会毒的研究,如果彼为第二,绝不会有敢称第一。
惜了了是彼唯一的后人曼珠,在毒上,又岂能不精通,既然他说这毒无害,那就是无害。
这样一来,反而要感谢那个下毒之人,开心醉在王府中,她不用再担心他有下一步的行动。
骑了马仍从西门回“靖王府”,见带着十一郎的丫头在门口张望了一阵,抓住一个疯跑着的孩童问了几句,匆匆往前方林子急走。
见无忧回来,忙站过一边让出道路。
无忧翻身下马,将马交给迎上来的小厮,向丫头问道:“十一郎呢?”
“小公子刚才还在跟孩子们一起玩耍,我去解个手出来,就没看见了,孩子们说他进了前面林子小解,我去寻寻。”丫头心下忐忑,万一丢了十一郎,天都能塌下来。
无忧也怕十一郎被人给拐了:“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刚才林边,就见十一郎从林中跑出来,小脸通红,直扑向无忧:“郡主,你去了哪里?”
丫头卡在噪子眼上的心,顿时落了下来,掏了手帕上去给他抹一头的汗。
一阵风来,吹得林中树叶哗哗作响,无忧不由抬眼向林中望了望,隐隐见林中阴影掠过,回头发现这片林子离王府高墙极近,眼眸一眯,就要往林边去查看。
这时,墙内有府中护卫跃出,朝林中唤了声:“换班了。”
片刻间,林中便有人跃出,跟才出来的护卫对过手势,二人便错身而过,一个进了林子,一个跃入高墙。
无忧站定,自嘲一笑,当真是多心过头了,王府附近又怎么可能容外人靠近。
089 第六感
089 第六感
十一郎见无忧脸上带着疲惫之色,不敢对她多加纠缠,安分的随着丫头回屋去了。www.tsxsw.com
无忧回寝院,见涤洗房的丫头捧了一叠洗好烫干的黑衣过来,认得是开心的,上前接过,朝着厢房走去。
将衣裳放在床头角凳上,揭开床幔,见开心脸上赤红褪去不少,伸手入被,把了把他的脉搏,也比之前平稳许多,但呼吸仍促,对了了所说,更深信不疑。
不过以他现在情形看来,要醒来,不是一时半会儿。
无忧很无良的希望,在饿不死他的情况下,一直睡到这件事解决了才好。
想着他平时的可恶,伸手捏了他的鼻子。
开心呼吸不畅,不耐烦蹙了眉头,竟知道挥手来扒无忧的手。
无忧“噗”的一声笑,怕将他弄醒,又得花心思跟他周旋,丢开手,开心翻了个身,呢喃着沉沉睡去,果然与醉酒之人没有半点区别。
从厢房出来,见千千立在台阶下,两眼晶晶满是期盼的将她看定。
无忧迷惑的瞅了她一眼,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她期盼的。
千千搓着手跟在她身后,轻咳了一声:“白公子的衣裳不是送了去洗吗?”
“嗯,送了,怎么?”无忧睨视向她:“难道你想去帮他洗衣服,挣表现?或者你想说那些衣裳其实是你洗的,想我帮你意思意思的转告?”
“我挣什么表现?”千千微怔。
“给他做通房啊。”
“我……我……我哪能有这想法。”千千又是一怔后,说话都不顺畅了。
“不想给他做通房,巴巴的候在门口,问人家衣服做什么?”
“尺寸啊,没穿衣服,不正好……咳……”千千难得的脸皮红了一红。
无忧顿时凌乱,开心中招,她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开心所中的毒上,哪能还会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听千千说起,当真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腐得不可救药。
“他还穿着中衣呢,要不你进去把他剥了,自己量。不过你动作轻些,把他弄醒了,把你打出来,或者酒后乱性,可不关我的事。”无忧这时候没心思与她纠缠,不敢说开心被她剥得只剩一条贴身裤子。
千千听着前半句,本有些雀跃得跃跃欲试,听到后半句,顿时象焉了的茄子,以开心那性子,万一醒了,发现她正在剥他的衣裳,极有可能将她打出来,扁了嘴:“还是等郡主有机会的时候再抄吧。”
无忧笑了笑,回到屋里,已摆了饭菜,想着开心已是一天没吃过饭,如果半夜醒来,定会饿得难受,捡了几样清淡些的菜,盛了饭,叫人搬了个小炉子到厢房,将饭菜用蒸格装了放在小炉子上温着。
她自己随意吃了些,便洗漱了上床睡觉。
睡得正沉,突然感觉窗外有人掠过,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听见远处传来鸡鸣,抛了床幔,拖着软覆三步并两步奔到窗前,推开窗扇,院中一片漆黑,廊下守夜的老妈子,正打着哈欠站起身,低骂不知谁养的猫惊了她的好梦。
无忧第六感向来准确,心底掠过一丝凉意,略一沉吟,便开了门朝着厢房奔去。
推门进去,快步走向里间,握了珠帘,向床上望去。
见开心正依着床栏,坐在床上,被子已被踢到一边,右腿屈起蹬着床沿,左腿搭在床下,赤脚踩着脚榻,裤子已经穿上,上衣松松披着,敝胸袒腹。
一脸酒后初醒时的痛苦状,搁在右膝盖上的手揉着额头,似在思索什么。
抬头起来,与立在门口的无忧对视一阵,恍然所悟:“这是哪里?”
“靖王府,我的寝院厢房。”无忧的视线在他身上一点点看过,他眼中还带有酒后的迷离,照这模样,确实象是刚刚醒来。
可是心里的阴影始终拢在心里,没能去掉,视线最后落在他敝开的衣襟上,这到底是在脱,还是在穿?
丢了珠帘,向他走去。
“是你把我弄回来的?”他放下揉着额头的手,神情散漫。
“嗯。”无忧走快两步,长吁了口气。
无忧神色一僵,手腕已被牢牢握住,暗叫了声苦,正要挥出另一只手臂,将他一巴掌扇开。
腰上一紧,身体离了地面,滚进床上堆作一堆的锦被中,身上压覆下来的重量顿时让她吸气多,出气少。
暗暗心惊,开心看似不学无术,可是身手敏捷得总能抢在她反应的前一步,这敏捷程度让她想起银狐。
头顶响起开心带了**的沙哑声音:“看来,你真是等不急了。”
“我……我什么等不急了?”无忧猛的抬头,凝视着她的那一双眼,火花暗隐,大胆无畏的紧盯着她,眼中欲求丝毫不掩。
头痛的皱紧眉头,就知道这混蛋不同于了了,可不能随便乱动。
“不是等不急了,天还没亮,连衣裳都不多穿一件,就巴巴的来勾引我,图的是什么?” 他目光顺着她的身体往下巡过,单薄的雪白中衣,隐约能见面里窄小胸衣的轮廓,隐在眼里的火苗瞬间大燃。
“鬼才勾引你,我只是来……”无忧一时间竟寻不到借口。
总不能说,睡梦中突然生六感,有人从窗外掠过,她怀疑是他,所以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过来捉现场。这么说,不知又会被这家伙扭曲成梦中都想着他,纳闷得险些咬了舌头。
她被他死死压在锦被中,他衣襟敝开,身上滚烫的体温,隔着她单薄的中衣,在她身上肆意的滚来荡去。
他将她贴着自己胸脯的手腕紧攥在掌中,不容她挣开,向自己胸脯按压得更紧,带着她的手沿着她方才抚过的路线,重新抚过一回,脸向她一点一点贴近:“不是勾引我,方才你这般……是什么?”
无忧僵着手指,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手碰触到他的肌肤能少一些,最后连手掌都僵了,也没能逃脱,他身体上的触感在掌心中化开,这具上上下下透着阳刚之气的身体,手感实在是诱人……
虽然无忧从来不介意无聊时,调戏调戏美男帅哥添加些生活乐趣,但有一个原则,危险品一定不碰,眼前这位,浑身上下,无处不标榜着“危险”二字。
转眼间,他的唇已到唇边,忙别开脸,他的唇擦过她的面颊,落在了耳根,炙热的呼吸轻拂在耳边。
无忧身上滚过一层战粟,一咬牙,放软身体,手顺着他紧实窄腰,抚上他后腰。
她的举动,让他身体一僵之后,瞬间焕发开来一样,收回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烫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腰侧,轻轻揉捏,她的腰纤细柔软得让他留连不肯离去。
暗叹了口气,如果这次不是生死难料,真想让她知一回男女之事。
他轻舔上她的耳根,轻含了红得透血的小小耳珠:“告诉我,你真名叫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低沉暗哑。
“想知道?”无忧被他在腰间轻轻重重揉捏的龇牙咧嘴。
“嗯。”他微撑起身,紧锁了她的眼,这次万一失败,在黄泉路上,念念她的名字,也不至于无聊。
无忧咧嘴一笑:“无忧。”
开心“哧”的一声:“你何不说你叫常乐?”
“常乐是称号。”无忧扁嘴,说了,还不是不信。
开心揉着她的腰的手停下,身体微偏,另一只手撑了额头,眉头一皱即松:“也罢,不说就不说吧,希望有一天,能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的真名。”
眸色略沉,希望能有机会。
无忧挑眉,心里道:真名还是叫无忧,跟这混蛋就是再说一百遍,也是对牛弹琴,他都会认定她是说谎。
感到他一反平时的无赖野蛮,目光沉柔,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瞅着自己怔怔出神,这种时候往往就是人放松戒备的时候,瞧准机会,扳着他的身体,猛的一扭身,配合手臂力道,翻身而起。
开心察觉之时,已经被她扳下,仰身平摔在床上。
090 捉奸在床
090 捉奸在床
无忧一怔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他这眯缝着眼,快要死去的神情是怎么回事,身侧传来一声抽气声。(/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二人一同侧头看去,脸碰了脸,也没察觉。
见千千站在珠帘后,捂着嘴,瞪大着双眼,直勾勾的将他们看着。
千千身后还跟着个不凡。
他一身白衣,在这大清早的,也是平整无褶,微别着脸,视线避开床上叫人看着脸红的一暮。
千千怔忡看过无忧,又将视线看向开心:“郡……郡主……白……白公子,二位好兴致,大清早的……”
无忧脑子转了半个弯,再低头看向自己和开心。
开心衣襟尽敝,硕健的胸脯,窄紧的腰腹尽数裸着,而她坐趴在他身上,双臂压着他的肩膀,二人几乎是脸贴着脸,他的双手又握在她的腰间。
这画面,姿势……
任谁看了,再被千千的言语一点,都会想去别处。
无忧神色一僵,如果这么落荒逃去,和这混蛋的关系,更洗不干净。
干咳一声,保持镇定,向开心道:“千千这丫头……其实么,很少看见男人和女人一起,所以有些误会,才会想歪……其实她平时是个很正经的丫头,绝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你不用担心她会胡说八道……”
无忧话音没落,千千迷惑的声音传来:“白公子平时来去如风,爽爽朗朗的一个人,我以为会是个攻,没想到居然会是受……”
开心昨天明明听无忧解释攻受是断袖,可是他与她怎么能是断袖,迷惑问道:“何为攻,何为受?”
“攻为强,受为弱,比方现在,郡主在上,就是郡主为攻,公子为受……”千千很顺溜的就答了,还一手圈了个环,另一只手的食指往那环穿去。
开心顿时囧了,他居然沦落为受……
不凡脸色越加难看。
无忧微微一僵,看向不凡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无力的瞪了千千一眼,缩回压着开心咽喉处的手臂:“他……他酒后乱性,不关我的事。”
把这囧事推到开心身上,说完从开心身上滚了下去,无地自容的跑掉了。
千千这才醒悟自己又说错话,忙跟着无忧一同逃走。
开心微微一愕,看着无忧鼠窜向门口的娇小背影,撇脸“哧”的一声笑,懒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侧身过来,半眯了眼闲懒的睨视向仍立在那里的不凡:“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不凡这才慢呼出口气,揭了珠帘,走向里间,在床前站定。
开心吊儿郎当的神色不变,笑笑然的看着不凡全无表情的淡然神色:“你来就是为了坏我好事的?”
不凡这才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垂下眼睑:“你昨夜一直和她一起?”
开心屈膝坐起,双手合在脑后,靠了床柱,一脸惬意:“你差洪凌给我下毒,不就是想我留在这里。怎么,我留下了,你又吃醋了?不过不该啊,你对常乐……”
他笑着摇头,不凡处处护着那邪恶的常乐,但若说不凡对常乐有情,打死他也不会信。
“好些休息,不要胡乱走动,你该知道,醉魂虽然对身体无害,但终归是毒,三日用内功,极易血液倒流,筋脉错乱。王妃对你不满也非一日两日,多这一次,也是无防。”不凡不答他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转身外走。
“不凡。”开心望着他的背影,双眸一黯。
不凡站住。
“以后不要如此。”开心收了嘻笑,皇家的人,难有情义,他这么违逆着王妃的意思行事,被王妃知道,那便埋下了一个祸患。
“就算你什么也不做,王妃短时间也不会对阿福如何。”不凡回头睨了他一眼,朝门口走去。
“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我爹。”开心哪能不明白,只要父亲一日能动,王妃便不舍得放弃父亲一日,所以自己在她看来,再无为,暂时也不会因此对父亲做下什么。
“你顾好你自己。”不凡手攥着珠帘,顿了顿,便大步离去。
开心手枕着头,滑躺下去,望着床幔,苦笑了笑,如果是别的事,倒也罢了,然这件事……他岂是因为王妃……
无忧一边穿衣,一边看着两眼放光的千千磨牙。
千千虽然极想向她讨要酬金,但见无忧象要吃人的神情,扁着嘴,不敢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诺诺开口:“纥公子,给你带了水晶汤包。”
无忧挽着发的手一顿:“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听说白公子醉得人事不知,将水晶汤包交给了下人,就去了隔壁,结果……”
结果自然就是“捉奸在床”。
无忧嘴角一抽,暗觉蹊跷,不凡被受令清查军中的不良份子,而为了这件事,靖王夫妇也留在军中别院,并没回王府,他为何会大清早的到这里来?
收拾妥当,开门见不凡立在院中一株扶桑花树下,白衣浴了晨光,如同他身边树枝上的霜花一般清新。
他转头过来,黑沉的眸子里带了几条赤红血丝。
无忧以为他会质问刚才在厢房发生的事,不自在的扭着衣袖,让开门户:“要进来坐坐吗?外面冷。”
“不了,就走。”不凡语气温和,丝毫听不出对刚才所见的事,有什么想法,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
无忧望着他眼中那些血丝,心里莫名的一软:“一起用过早膳再走吧。”
他略为犹豫,台阶上少女清雅宜人,一双大眼,虽然极媚,却黑白分明,澄清灵动,实在让人无法将刚才所见与她联系在一起。
无忧对上他温如暖阳的眼波,脸上便是个“囧”字,怎么丑事全让他撞上,然她与开心确实没什么,他要乱想,只能是他心术不正,眉角一扬,朝他做了个鬼脸,嘴角挂了一抹浅浅的俏皮笑意。
不凡禁不住莞尔,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越来越胡来了。”
其实她再有一个月,便满十五,对男女之事好奇,也是难免,何况开心又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两人闹出些什么并不稀奇。
“我与他……我刚才只是去看他酒醒没有……” 无忧撅了嘴,这件事实在不好解释,见他全无反应,干脆不解释了:“哎……反正不是你所想的……”
091 心暖
091 心暖
不凡笑了笑,也不多问,这时天已极冷,见她连薄袄也不套一件,眉头微皱:“怎么不多穿件衣裳?”
无忧过去每日都要训练,再冷的天,也不能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久而久之也练得比常人不怕冷些,这时虽然已入了冬,丫头倒也给她备了防寒的袍袄,但她不觉得多冷,也没想着多穿。/www.tsxsw.com/
听不凡说起,才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身上寻常家中所穿的外袍,再看他,也没着袄,发角却带着霜:“你不也没多穿吗?里面拢着地火,进来暖会儿吧。”
不凡本欲要走,睨了她这一阵,终是步上台阶,于门边将她的手一握,果然冷得刺骨:“出门,还是多穿些的好。”
无忧不以为然,就是大热天,热得浑身冒油,身上也是这么冰冷冰冷的,抽出手,让不凡自行在房中休息一会儿。
她自己则走出房门,一边吩咐千千带人去隔壁厢房,将给开心暖着的昨夜剩饭撤了,一边自个朝着厨房而去,看有什么清淡些的东西适合开心。
照了了的说法,他虽然是中毒,但却是真醉,大醉最为伤身。
开心已洗漱完毕,刚开了房门,便见千千带着丫头进来,去搬屋角的炉子和蒸笼。
炉子已灭,蒸笼却还带着温热,他昨夜起来便看见这个蒸笼,只是有事在身,无暇理会,后来又被无忧冲进来一阵折腾,将这事也给抛之脑后。
千千一看见他,两眼便在他身上溜达,刚才他赤身躺在床上,虽然被无忧挡着,没能看到太多,但光凭着看见的那点,已经是让她流了三尺口水,寻思着能弄点什么信息,让无忧寻人给他画上几张少点布料的画像,没准能换上样相当不错的法宝。
开心被千千这么象要将一身衣裳剥去般看着,浓眉一皱,不知无忧从哪儿刨了这么个古怪丫头出来,再想着千千方才比的那个攻受的手势,眉头拧得越发的紧,这一主一仆还真是绝配。
瞥了眼正搬炉子的下人:“这是什么?”
千千一抹嘴角:“郡主昨晚怕你醒了饿着,给你温着的晚膳,她另给你吩咐早膳去了,所以这些用不上了。”
开心微微一怔,入常乐府已有六七年,虽然他有自己的独门小院,也有下人服侍,但他一向来去不定,回府遇上吃饭的时间,就吃。错过了,就去厨房混一餐,有啥吃啥,哪有人会想着为他留饭。
目光追着下人手中捧着的蒸笼,胸口有股暖意淌过,那丫头……
薄唇轻抿,忽然间竟想知道她假冒常乐是为了什么,在府中能逗留多久,如果办完了事,又将会去何处。
她这张脸如果当真不是易容……会不会是祥云公主所说的那姑娘?
“她……她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房里。”
“不凡走了吗?”
“还没。”
开心轻点了点头,眸色微沉,“你下去吧。”
千千目光在他身上又留连 一阵,才不舍的转身,走出几步,又转回身,见他朝窗边走去,状着胆道:“那胭脂……”
开心转头过来,眉稍轻扬,“怎么被相好笑话了?”
千千脸一红,“我没相好,我是想问,那胭脂是你不好意思送给喜欢的人,所以才给我的吗?”神色间并无奴相。
“呃,是我爹叫我给我娘买的,卖家买一送一送的,不过是次品,你拿去玩玩可以,当真见相好,可用不得。”
“这么说,并不是送给别的姑娘的?”千千眼角瞬间绽开笑意,至于他口中所说的次品,却浑不在意。
“啊。”开心笑了笑,又向窗边走,依在窗棂前,回头见千千仍杵着不走,问道:“你什么时候跟着无忧那丫头的?”
“她回府那天。”
开心轻点了点头,转回脸,看向远处徐徐上升的一股黑烟,默了下去。
千千站了一阵,见他不再问什么,不好再呆下去,只好退了出去,顺手带了房门。
无忧去厨房来去不过半刻钟时间,回到房间,见不凡竟坐在书案后,手撑着额头睡去。
她对他虽然极为抵触,也忍不住有一些心疼。
他这样凡事不轻易表露的人,能在她这里,转眼间睡过去,可见这些天辛苦到了何种程度。
见窗口有风吹入,轻拂着他耳边发束。
放轻脚步,在床边取了件厚披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关了开着的窗扉,抖开披风轻轻披上他的肩膀。
披风刚刚落下,他便转醒,还未睁眼,便握了无忧仍攥着披风的手:“忧忧。”
无忧呼吸一窒,僵着身子没敢动弹。
他睁开眼,眼中睡意未去。
四目相对,无忧分明在他睁眼的刹那间,象是在他眼底深处望见一抹惊喜,然只是一刹,那惊喜便随着睡意一同褪去,一如往夕的温和,这温和之后却寻不到更多的暖意。
他收回视线,放开无忧的手,将肩膀上的披风除下,抬头望向对面窗外:“我睡了多久了。”
“不过一刻钟。”无忧接过他脱下来的披风,看着他的侧脸,眼里血丝更盛,顺势在他身边坐下:“这几天都没睡过吗?”
他松了口气:“忙过手中事务再睡。”
“军务固然重要,但拖坏了身体,也是不行的。”无忧看向他手中握着的一个写满人名的折子。
“不妨事。”他微侧了头,入眼便是她耳根处的那颗小小的红痣,眼波微荡:“宁墨对那轮椅很喜欢。”
“喜欢就好。”无忧笑了笑:“你没说那图是我画的吧?”
“没。”
“那就好。”无忧想着第一次听他弹弹琴,他便毁了那琴,仍心存余悸。
从袖中取了洪凌给她送来的银票,放在桌上:“没用上,还你。”
他轻瞟了一眼,不接:“收着吧,要用时,也无需总找人要。”
“你真有钱。”无忧裂嘴笑笑。
“这是府中的钱,并非我的。”他垂眼,看着她绞着披风系带的手指,伸手握了握,“怎么还是这么冷?”
将她另一只手,也拉过来,一并握住,来回搓着她冰冷的手背。
无忧看着他的手,在她小时候,天冷,又没多少衣裳可穿,手也是很凉,子言也总这么帮她取暖。
眼圈有些微微泛红:“喂。”
“嗯?”他抬眼,轻睨了她一眼,又自垂下。
“你知道不知道,你不象我的夫君。”
“那象什么?”
“象父亲,或者……哥哥……”
他手上动作微顿,笑了笑,又帮她搓着手:“是吗?”
“嗯。”
“这样,也不错。”
无忧轻舔了舔唇,顺口咬口下唇,子言听了这样的话,就会说:“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哥哥。”
“你今天来,不会是专程给我送水晶汤包的吧?”
无忧听见外面下人叫着传饭。
“是路过,顺便买了些包子给你送来。”
不凡放开她略暖了些的小手,起了身,顺手将她也拉了起来,走向外间。
“这么早,你要去哪里?”
“昨夜有两处官家的牢狱失火,毁了狱门,逃掉好些被贬来,或者路过此地,暂时关押的官奴,王妃叫我去查查逃掉的官奴都是哪家的。”
无忧心里“咯噔”一下,从早上惊醒,一直拢着的阴影,又自袭来:“怎么失的火?”
“有人放火。”不凡等无忧在矮几边坐下,才于她对面坐了,打发了下人,自行为无忧装盛小米肉粥。
无忧心里砰砰直跳:“难道是有人想
烧死那些官奴?”
“火仅烧了旁边柴房,牢门是被撬开的,应该是想放官奴。”
不凡将粥递给无忧,睨视着她的眼,象是无意的随口问道:“开心昨夜一直醉着吗?”
“嗯,一直醉着。”无忧接了粥,埋头去挟水晶包,放到不凡的碗中。
“你昨夜……在厢房过的夜吗?”
无忧筷子上正挟了个水晶包,听了这话,筷子一松,水晶包掉进粥里:“你……你说什么啊,我怎么能和那混蛋一起过夜。我过去看他醒了没有,刚去到,你就来了……”无忧想着当时的情景,真是囧得想死去算了。
不凡微微一笑,埋头吃自己的,对无忧的窒态,好象没有看见。
“你知道凤止在“满月楼”,是吗?”无忧看着他若有所思。
“嗯。”
无忧嘴角轻抽,怪不得送钱,送得这么爽快,根本就知道这银票花不出去。
“那神棍天天泡在花楼,非淫即色,你们却要我弄他进府,是嫌府中不够乱吗?”
“晴烟是神巫的丫头,凤止是她的少主,并非你所想。”
无忧微愕:“既然是神巫的丫头,为什么去了花楼当花魁?”
“满月楼是晴烟的母亲柳如烟的家族买卖,柳如烟当年被神巫所救,养病期间与神巫的忠仆相爱,生下晴烟。柳如烟的母亲年龄大了后,柳如烟回去继承满月楼,所以将女儿交给忠仆。晴烟为何回满月楼,那是人家的家事,我不便过问。只知晴烟长凤止几岁,凤止很小便被神巫收在山中,是由晴烟带着,所以凤止在婉城,也由晴烟服侍着。”
092 不舍
092 不舍
在无忧看来,晴烟看上去比凤止年龄还小一点,关于谁带谁的问题,或许是不凡弄反了。www.tsxsw.com
不过已经证实,凤止和冥王只是相貌相同,二人之间并没有实际的联系,那么凤止这么个人也就没有什么来往的必要,毕竟牵扯的人越多,引来的麻烦越多。
既然不打算与凤止有过多牵扯,对他身边的人,也就不再多打听。
对面的不凡,也就这一两天没见着,却总觉得他瘦了不少。
挟了菜想放进他碗中,恰好不凡也挟了菜过来给她,二人目光同时落在交错着的筷子上,同时顿住,两双筷子悬在半空中,不知该继续向前,还是该收回来,僵了一阵,目光同时再移向对方,四目一触,无忧心里莫名的一荡。
默默的将筷子缩回,送进自己口中,平时嘻哈打闹,一到了他面前,所有一切都变得闲静。
“多吃些。”不凡仍将自己挟着的菜肴放入她碗中,隔着桌子静看着她,目光暖如和熙。
屋中好象突然间静了下来,静得连窗外的鸟鸣也听不见。
无忧默默吃着他买来的水晶汤包,虽然这东西是她极爱的,但却从不叫人去买。
因为总觉得能随意去买来的东西,买得多了,便失去了之前那份渴望的感觉,正因为保持着这份渴望,今天听千千说他买来了水晶汤包,就如同上次一样欣喜。
或许这是只有他才能给她带来的惊喜,抬头迎上一直凝看着她的那双眼,这双眼墨如点漆,亮如星辰,象极了子言的那双眼,就连柔和的目光也象。
心中暗叹,可惜他不是她的子言,他是兴宁的夫郎。
“听说府中采办订制首饰什么的,都是由你负责。过两日要送去给宫里的那批钗子也是由你经手的?”
“嗯,那些东西,有问题吗?”本来宫里所用的首饰什么的,与他并没关系,最近这边采出一批上好的紫砂金,而负责为宫里打造首饰的工匠,对紫砂金的工艺不是很纯熟,而婉城的首饰工艺又是远近闻名的,所以齐皇才委托靖王妃在这边打造。
这样贵重的东西,王妃也不会胡乱交给他人,所以就落在了不凡头上。
“没问题,我是想你将那个工匠介绍给我用,特别是钻孔的那个。”
不凡放下碗筷,向她看来:“打造到是没问题,只是钻孔的三姑娘……或许你要打什么?我代你去做。”
无忧手上筷子一顿,施施然的向他看去:“那个叫三姑娘的是你的相好,所以见不得我?”
“哪能。”不凡莞尔一笑。
“那……”
不凡望了她一眼,又是一笑,没答。
无忧不曾见过他这么样的一副古怪神情,还吞吞吐吐的,更觉得那个叫三姑娘的与他有奸情。
放下筷子,挪坐到他旁边:“真不是你的相好?”
“不是。”
“那是你的爱慕者?”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无忧想不明白了,不是他相好,又不是爱慕者,那与她也就不存在情敌关系,为什么她不行?难道是以前兴宁得罪过她?但看不凡这个神情不象是因为兴宁得罪过那女人的样子。
他瞅着她,又是一笑,终是没说出原因。
无忧没见过他这么爱笑,但越是这样,越是好奇,攥了他胳膊上的衣裳:“到底为什么?”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代劳,不好吗?”他避而不答。
无忧轻抿了唇,不是不能让他代劳,而那东西,她自己都只是尝试,并没有能做成的把握,所以还是自己盯着比较合适,轻摇了摇头。
他伸指过来,拂开她粘在面颊上的一缕碎发:“我要走了。”
无忧轻点了点头,竟有些不舍。
在离开子言之前,每天吃饭,都有子言陪着。
离开子言后,便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十几年下来,已然习惯一个人,反正来去只图填饱肚子。
与不凡用餐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下来,都犹如回到不是一个人的日子,他勾起了她对有人陪着的怀念和向往。
“怎么?”他手掌翻过,覆了她冰冰凉凉的脸蛋,拇指她滑滑嫩嫩的脸颊轻轻抚过。
无忧长呼出口气,笑了:“没事。”
“郡主,军中有人来寻纥公子,说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
不凡收回轻抚着她面颊的手。
无忧起身开门,台阶下站着个一身戎装的少年将军。
不凡走到门口,认得是靖王的次子,也是无忧的二哥越之的先锋官:“何事?”
少年将军行过礼,递上书信:“少将军的大军,近日便要抵达婉城,我们先前部队在过西山时,遇上雪崩,道路堵死,如果不将积雪清除,少将军的大军定难通过。一来,我们先锋部队人手太少,二来,我们如果擅自挖掘雪块,怕引起更大面积的雪山崩塌,所以不敢妄行。军师精通地质,所以属下来寻军师救助,一是希望能借些人马,二是希望军师能亲自前往指挥,助我们尽快将道路掘通,以便少将军回师之际,能顺利通过。”
不凡接过书信:“此事可有向王爷报告?”
“已经向王爷禀报过了,所以才得知军师在此。”
“你先回军中休息两个时辰,我安排好一些事务,便随你同往。”
“是。”少年将军行过军礼,转身离去。
无忧听说雪崩,心里便是一紧,本来想随他一起去查看官奴的事,但他现在另有紧急事务,便不好再纠缠于他,见他回身过来,轻抿了抿唇:“你小心些。”
“不必担心。”不凡微微一笑,“那我先走了。”
无忧点了头,送他出门,这一送,竟送到了大门。
他立在车前,眸子回转,在她身上巡过:“出门多穿件衣裳。”
无忧又点了下头,太久没被人关心过,听得他的片言半语,便将整颗心烤得暖融融的。
“哟,真是郎情妾意。”一个女子微带尖刻的声音传来。
无忧寻声望去,见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子款款走来,一身火红的衣裙,鹅蛋脸,细眉杏眼,十分漂亮,神情间带着几分泼辣,却叫人生不出厌恶。
不凡侧眸,转过身,和声道:“原来是三姑娘。”
无忧一听“三姑娘”三个字,就象打了鸡血一样,两眼放光,一双眼在那女子身上来回转悠,不凡方才的神情实在太让她好奇了。
“纥公子。”三姑娘向不凡半屈膝行过礼,便向无忧看来,看过之后眼里露出一抹诧异:“这就是常乐郡主的真容?”话语中难掩酸味。
无忧瞟了眼不凡,人家带着一身的醋味加火药味而来,还敢说没有奸情?
勾了唇角,大大方方道:“我就是常乐,你就是他们所说的三姑娘?”
“不错。”三姑娘微扬了下颚,并没因为对方是郡主,就显出卑微之态。
她这样,无忧反而生出一些好感,从袖袋中掏出一粒只得半粒米粒粗细,而有半寸长度的小金管子,对光晃了晃,阳光从中间穿过的小孔射出,映在无忧手背上:“这孔是你钻的?”
三姑娘看了眼,“不错。”
“好手艺。”无忧仍将那小金管子收了。
三姑娘神情间带了些小骄傲,普天下论首饰钻孔,她自信寻不出能有比她更好手艺的。对无忧明显带了些敌意,但见她坦坦然的开口便赞,仍有些欢喜。
不凡事务在身,急着离开,不容这两个女人再纠缠下去,向三姑娘问道:“三姑娘,这时到王府,可是有事?”
“刚才听说纥公子到了靖王府,所以赶着拿了几件才出炉的首饰给你过目,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就叫他们照着这么做下去了。”三姑娘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跟在她身后的家仆,立马捧着个小盒子送到不凡面前。
不凡虽然急着要走,但也不好怠慢人家,只得开了盒子,细看里面首饰:“很好,三姑娘把着的关,无需置疑。”他说完,关了小首饰盒,抬眼向三姑娘看去:“只是三姑娘前来,定不会单为了让我看这几样首饰。”
无忧在一边挑眉,难道又要上一出,如同赵雅那样的妾有情,郎无意?
见不凡向她看来,朝他挤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凡浅浅一笑,目如止水,分明标注着,“非你所想”四个字。
无忧眉梢挑得更高,脸上也写着:“我不信。”三个字,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三姑娘看着面前的二人眉来眼去,不耐烦的眉头一皱:“开心那死小子,整整一个月不见去赌场,听说昨天去了满月楼,然后和常乐一起回了靖王府,所以……”
无忧一怔,见不凡眼角笑意更浓,脑子飞转,“开心欠着赌场的钱了?”
“不知。”不凡摇头。
无忧又扭头向三姑娘看去:“你家还管着赌场收债?”
三姑娘微愕:“我们家怎么能跟那种地方扯上关系。”
“你家不管着赌场的事,问开心去赌场做什么?”无忧也迷糊了。
093 我家开心
093 我家开心
不凡望了望天色,轻咳了一声,打断无忧和三姑娘的话岔,“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www.tsxsw.com”
说完,转身上车,正要从小厮打起的车帘中进入车厢。
三姑娘抢上一步,一把拽了他:“你还不能走。”
不凡知道三姑娘的性格,向来大大咧咧,但当着无忧的面拉拉扯扯,终是不合适,目光飞快的扫向无忧。
无忧没想到这个姑娘居然眼也不眨一个,就动上了手,视线从三姑娘拽着不凡的手,移上三姑娘的脸。
三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松了手,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白了怔瞪着她的无忧一眼:“没见过啊?”
无忧惊奇的睁大了眼,这姑娘的脸皮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厚,“男女**见过,但公然当着一个女人面前,调戏这个女人的夫君,还是少见。”
三姑娘怔了怔,才醒起,面前这个女人和不凡之间的关系,脸刷的一下红如鸡血:“谁,谁调戏他了。”
不凡看着车下的两个女人,皱了皱眉,弯腰进了车厢,落下车帘。
三姑娘见他要走,急了,“喂,你不能走,你帮我开心叫出来,才能走。”
无忧直接翻了个白眼,这女人……
不凡在车内摇了摇头,女人之间的事,越理越乱,不是他能理的。
三姑娘见不凡不理不顾的走了,又气又恼,跺了跺脚,“早知如此,不接你们家的买卖。”
无忧拍了拍她的肩膀:“喂,你在人家大门口,调戏人家夫君,还有没有王法了?”
“喂,你别血口喷人,我几时调戏人家夫君了?”三姑娘虽然泼辣,但终是个没嫁的姑娘,被无忧口口声声说调戏人家夫君,也绷不住脸,将不凡离去的事抛之脑后。
“拉拉扯扯,不算调戏?那去把你家相公叫来,我来摸上两把。”
这是靖王府大门口,门里还有王府中的下人,加上三姑娘带来的人,听无忧这话出口,忍不住哄的笑出了声。
三姑娘没想到这个看着清雅绝秀的小姑娘,开口竟说出这样的话,俏脸涨得更红,瞪了周围下人们一眼,“我没相公。”
无忧算是明白,不凡为什么不让她找这个三姑娘了,懒得再搭理她,拂了袖子回走,至于那东西,再想办法另外寻人。
“喂,不凡跑掉了,你得把人给我叫出来。”三姑娘却不肯死心。
无忧顾做迷惑轻眨了下眼:“人?什么人?”
“开心啊。”
“喔。”无忧拍拍裙子上的褶折,没动。
三姑娘听着无忧这声漫不经心的一声“喔”就没了下文,也不见她招呼下人去唤人。不知她这是去叫,还是不叫,有些着急,“喂,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我家开心欠你钱了?”无忧惊奇的看了她一眼,如果不论她和开心的处得如何,只论关系,开心是常乐的夫,那么这位三姑娘不管与开心关系如何,都只能算个小三,嚣张到欺上门的小三,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何况这还是靖王府。
“你家开心?”三姑娘黑了脸,转过身,对上无忧微扬着的脸,燃了一肚子火,却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开心确实是她的夫,“没有。”
“你们是什么关系?”无忧本来没兴趣理会开心的事,但实在看不得这个女人嚣张到这地步,虽然自己不是兴宁,但现在顶着兴宁的名,被人欺上了门,还任人捏,那是软蛋。
“我……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以前常乐郡主从来不理会夫郎的事,开心除了在常乐那儿挂了个名分以外,三姑娘也从来没听说过开心和常乐之间有什么,所以这些年来,从来没将常乐放在心上。
今天与她正式打了照面,才赫然发现并非她想的这么简单,名分就是名分,是改不了的事实,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气焰顿时矮了三分。
就算再想和开心有什么关系,也不能当着这位的面说啊,当着这位说与开心有什么关系,于理,于德都是找死。
“没有,你找他做什么?”
“我……我想请他帮点忙。”
“找他帮忙,那你找他去啊,到王府来闹什么?”无忧嗤鼻。
“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去赌场了。”
“你找他,关他去赌场什么事?”
“我以前都是去赌场堵他……”
无忧险些喷笑出声,这姑娘寻人,也寻得着实辛苦,“那你寻他做什么?”
“我钻孔的工具损了,只有他帮我修补的最为好用。我才接的这批买卖又是宫里放下来,由王妃监管着的,工具不好使,又赶着要交差,如果不是急得火烧眉毛了,我也不能到王府来寻他。”
“是吗?那你当初接这买卖的时候,可有谈好,你的工具由我家开心包着?”
无忧听说与钻孔有关,打起了小算盘。
她一口一个我家开心,气得三姑娘火冒三丈,还发作不得。
“这倒没有。”
“既然没有,那开心也没义务要给你修补工具啊。没我家开心,你这活就不交了不成?”无忧似笑非笑,来来去去,还不是个寻开心的借口吗?
三姑娘顿时噎住,常乐浑是出了名的,但三姑娘从没与她正式交过锋,一直认为一个小姑娘再恶也不过是仗着地位,刁蛮胡为一些。
她又是拿着宫里这批首饰做幌子,就算是王妃也得给几分薄面,哪知在大门口就被这丫头拦下了。
这时对方一钉一眼的,呛得她难受,“就算没有义务,但都是为了这批首饰,难道有困难,不该帮一帮?”
“既然你知道是帮,那就得看对方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也不能强人所难,是吗?”
“都没问过他,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你叫他出来,我问他。”
“那你问去啊。”无忧抽身往里走,对门房道:“没我许可,谁也不许放这女人进府。”
三姑娘脸儿气得发紫,“你不叫他出来,又不许我进府,我怎么问?”
无忧立在门口,“他愿不愿帮你,是他的自由,但愿不愿意帮你叫他出来,那是我的自由,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不愿意帮你。”
三姑娘气得一跺脚,见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下,车帘揭开,下来的是靖王府的管家,忙上前拦住,“管家,我寻白公子帮我修补下工具,能麻烦您转告一声吗?”
管家在车上就把无忧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也猜到了来龙去脉,轻咳了一声,“三姑娘,我们家郡主在这儿,轮不到我这个做下人的说话。再说白公子是我们家郡主的夫郎,这主人家的事,我们下人,怎么能插嘴?”
“她……她以前不是不管开心他们的事吗?”三姑娘家传的首饰工艺,是受先祖皇封了号的,虽不为官,地位却是不低。
加上远远近近都想得他们家打造的一钗一镯,所以对他们家的人都很是谦让客气,这么被人拦在门口还是第一回,又窘又恼。
“那时我们家郡主年纪还小,现在,再有一个月就十五了……”管家压低了声音。
三姑娘微微一怔,重新看向无忧,这才算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以前人家郡主不过是个孩子,还不懂得男女之事,所以自小储在家里的夫郎们自然放养着,可是现在人家姑娘大了,这些夫郎们也就得归位了。
刹时间,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先前的那些娇纵之气,瞬间散得无影无踪,语气也缓和下来,见无忧已迈进门槛,忙叫道:“郡主。”
她自到了这门口就没叫过无忧,这时唤她郡主,自是服了软。
无忧暗笑了笑,仍面上无波的转过身,“我说了,我不会帮你叫,还有一点,我想你明白,我不让他出府,他也就不能出府。”
三姑娘吸了口气,“可是,这次真是有急事,本来另有一个工匠可以修补我那钻子,可是他前几天伤了手……所以现在只有开心能帮我。”
无忧挑眉,左一个开心,右一个开心,是人都听得出其中味道,也不挑明,看着她将眼一眨,“要他帮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三姑娘一听有希望,眼神刹时清明了许多。
无忧领了三姑娘回了自己寝院,让千千带了三姑娘去翠花厅,她自己则朝着厢房而去。
刚到门口,厢房门扉吱呀一声打开,开心从门里出来,侧脸看见站在门口的无忧,笑了笑,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直到她面前才停下,双手抱在胸前,风吹得头上碎发飘飘扬扬,搔得人心痒,真想将他那些不肯安份的发稍揪下来。
“这么快就想我了?”
无忧的头顿时开始痛了起来,“你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开心眼角化开一抹笑意,不羁的眸子里多了些柔意。
“那我们走。”无忧二话不说,飞快的握了他的手腕,拽了就走。
“去哪里?”开心被她拖拽着穿过长廊,朝着翠花厅的方向急走,一脸迷糊,她这是唱的哪出?
094 把开心卖了
094 把开心卖了
在翠花厅喝茶的三姑娘见无忧迈进门槛,手上拽了个人,光看见那黑色的箭袖,激动的手一抖,手中捧着的茶盅倾斜了也没察觉,直到茶水滴到腿上,才赫然回神,忙搁下茶盅站了起来。tsxsw.com
无忧一直将开心拽进翠花厅才停下。
“喂,春宫女,你到底要做什么……”
开心被无忧拉扯着进了门,一眼看见立在一旁的三姑娘,怔了怔,将无忧的手一摔,转身就走。
无忧闪电般反手将他拽了回来,不料开心手腕一转,反将她的手腕紧紧扼住,往门外拽。
无忧敌不过他的力道,被他提出了门槛,回头朝三姑娘挤了个笑,“就搞定,稍等片刻。”
开心恨得吡牙,拖着无忧一直穿过长廊,到了渔塘上的一个木栏亭,才停了下来,双手卡了她的腰将她放在漆花木栏上,随即松了手,左手撑在她所坐的木栏左侧,防她跑掉,右手握了从旁边支出来的一支花枝,一脚蹬了她脚间的排木长凳,目光灼灼的死瞪着她,脸色铁青,黑过他身上衣衫。
无忧身子一个晃悠,忙稳住身形,望了眼身后的水塘,怕翻仰着落入水中,双手抱了一侧的亭柱,抬头对上他含怒的眼,扬起一个笑脸,甜过桂花香蜜。
开心皱了皱眉,“说吧,你又想做什么?你该不会又想让我把三姑娘给睡了?”
无忧吸了吸鼻子,长睫下眸子在水光反映下烁烁生辉,“我没那意思,不过你想睡她,如果她也让你睡,那可就可喜可贺,有情人……”
开心手中花枝“啪”的一声拆断。
无忧忙将话岔打住,吞咽了一下。
开心忍着想将眼前这个小女人掐死的冲动,笑了笑,口气宁和:“有情人怎么?”
无忧露出一个无邪的笑,“你觉得怎么,就怎么。”
他牙齿咬得一响,额头青筋隐隐抽动,声音仍然淡定,“老实说,你图的什么?”
“我能图她什么?”无忧笑得更甜,一脸的无辜,眼角直瞄挡在身侧的手臂,看能不能有机会离开这实在不太安全的木栏。
“当真?”他的脸向她的脸慢慢逼近。
无忧脸上的笑慢慢发僵,只能往后仰来避开他,直到身体仰得快失去平衡,眼风扫过身后的水面,再往后就得倒栽进水塘,而他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么下去,在不能动武的情况下,要么栽进水塘,要么被他轻薄占便宜,死吊着亭柱,叫道:“我要她帮我钻几根针孔。”
他眼眸半窄,瞳仁里跳着怒火,伸手捏了她的下巴,“为了几个针孔,就把我给卖了?”
无忧赔了个笑,那笑娇若春花,美得让人眩目,却也可恶得让人咬牙切齿,“不就是帮着修补修补工具吗?”
她拍开他的手,试着从木栏上滑下来。
他手一挪,按了她的肩膀,上前一步,将她逼得后背紧贴亭柱,“只是修补工具?”
三姑娘想要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这两年来,三姑娘变着法子,想与他成就点男女之事,最好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等有朝一日,他离了“常乐府”,便可利用这层关系,令他倒插她家。
他对那三姑娘是避之唯恐不及,这该死的丫头,居然将他往三姑娘跟前送。
“真的只是修补工具来着。”无忧脸上笑意不减,“其实你可以坐拥美人,风流快活,出了事,有我兜着,怎么都是美事一桩。”
他瞪着她看了一阵,突然低头下来。
无忧忙将头一缩,他的唇落在了她额头。
开心低头看着缩在怀中的小女人,“天底下竟然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女人,可以把自己夫君卖给别的女人。”
“你不是说过,不知什么时候就不是了,提前找到下家,也不是坏事。”
开心气得指尖发冷,贴着她磨牙道:“我要找下家,也得我自己找。”
手移到她腰间,冷不丁用力一捏,“我对你这么个下家,倒是很有兴趣。”
无忧侧腰顿时又酸又软,忙往旁边一让,被他身子挡住,无处可避,听了他这话,唇角的笑一僵,“你又在胡说什么?”
“你心知肚明。”他声音压得极低,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
解释等于掩饰,越描越黑,无忧索性将眼斜向别处,懒得与他争辩。
开心挑眉一笑,放开她,退开一步,一手撑着她头顶亭柱,另一手抬了她的下巴。
凝看着她绷紧的小脸,手指在她耳根入抚过,这张脸,确实没有任何易容的痕迹。
祥云公主的话在耳边缭绕:你以后啊,看见跟兴宁长得有些象的姑娘,多留上个心眼,可别错过了,怪可怜的一个丫头……以后当真见着她了,就拉她一把。
怒气渐渐退去,眼底涌着一股难辨神色,如果当真是她……
她现在假冒常乐,一旦被人发现,将是何等危险,要保得她的安全,她只能是常乐。
以他过去与常乐的格格不入,暗吸了口气。
轻舔了舔唇,抬眼见远处有下人探头张望,垂下手,转身就走。
无忧跟三姑娘谈好了条件,哪能就这么放他走,忙将他拽住,“你得去三姑娘的作坊呆上几天。”
“几天?一天都不行,别说几天。”开心瞪了眼,“为了你那破首饰孔,让我往狼窝里跳,我贞洁不保,你负责?”
“狼窝?三姑娘有那么厉害吗?”无忧想着三姑娘那泼辣劲,突然觉得真有那可能,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不过话说回来,你还能有贞洁吗?都不知第几回的贞洁了……当是了了吗?”
开心猛的回头,“了了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无忧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真没什么。”
那日了了从无忧院子里出来,开心始终觉得了了有些不对劲,站住脚,一把握了无忧纤细的手臂,将她提到面前,“难道你把了了怎么了?”
“他一身的毒,我能把他怎么着?”无忧忙退了一步,又被他拧了回去,“你这么紧张,难道是你对了了有非分之想,所以吃醋?”
开心抛眉,“如果你能对他怎么,就能对我怎么,我不介意你对我怎么着,大不了顺手推舟的和你把事办了。”说完将她挟到腋下,就往厢房的方向急走。
“我真没对他怎么啊,是他胆子太小,一吓就泄了。”无忧呛得一口气差点闭了过去,还贞洁呢,简直就是个色中饿鬼。
“啥?泄了?”开心将她放下,紧握了她两条手臂,固定在自己面前,看着她似笑非笑,“惊吓害怕过度,只听说过小便失禁,没听说过泄了的。”
“我怎么知道他如此特别,与众不同。”无忧脸也不红一红,只觉得那日挺囧,“他心理好象有点阴影,你当哥哥的,有空给他上上心理课,让他知道男人那玩意,其实……其实挺正常的……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开心俊脸红红白白,阴晴不定,这女人……全然不知“羞耻”二字,这小脑袋瓜里不知到底装了些什么。
“你倒很有经验,不凡教的?”
“他……他……他怎么能教我这些……”无忧提到不凡,说话就结巴了,“是书上教的。”
开心撇脸,无语的哧了一声,“那些春宫,少看为好,还画呢……”
话说了口,才发现自己竟满肚的酸味,自从确定她不是常乐,便不自觉的希望她不要涉足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之事。
眸色黯了下去,漫吸了口气,“如果缺钱,找我,我会想办法,别再做那事。”
无忧微微一愣,“才得了三千两,还没用呢,哪能缺钱。倒是你,赌债都不知还完没有,找你?找你来帮你还赌债啊?”
开心裂嘴笑了,她不浑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无忧见他心情转好,马上打蛇随棍上,“那三姑娘那儿……”
开心脸一沉,丢开她,“不去。”
“帮我这一回,我真是有求于她。”无忧吊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你到底要什么东西,非她不能?”开心听出味道。
无忧从袖子里摸出那根小金管,比划着,“我要做一支一寸长的金针,最好比这再细上一半,要中空。”
开心将小金管捏在手中,眉头微皱,如果这样,还真是非三姑娘不能,睨了无忧一眼,“用来做什么?”
“用来做什么,我一两句话,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能让液体,能从这管子里通过。”
开心将小金管对光照了照,“还要再细一半?”
无忧点了点头。
“三姑娘手中工具也钻不了这么小的钻,何况还这么长。”
“这样啊。”无忧一阵失望。
开心审视着她的眼,她眼里的失望,让他心里一阵紧抽,抬了她的下巴,令她直视着他,“这东西,很重要?”
无忧轻点了点头,虽然宁墨已受过不知多少次切筋之痛,但她不想他再受那样的惨无人道的痛苦,哪怕一次也不愿意。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有几分把握,但哪怕有一分希望,也要试一试。
095 达成协议
095 达成协议
开心锁着无忧的眼,这女孩看似柔弱,平时所作所为,也看似胡闹,其实细想下去,无一件不是她带着目的而为之,只不过她将那些不道给人知的目的,隐藏在了这些无稽的言行中。www.tsxsw.com
收回视线,轻揽了无忧的肩膀,慢慢前走,看向手中捏着的小金管,轻轻转动,陷入沉思。
无忧不敢打扰他,由他手臂搭在肩膀上,随他一同慢行,眼睛却直勾勾的定在他脸上,关注着他脸上神情。
三姑娘缠着他修补工具,既然他在这方面能有这等本事,就肯定有他独到的过人之处。
半晌,开心才停了下来,“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弄得出这么细的钻子,不过倒是可以试试。”
无忧不由的脸露喜色,“能试就好。”拽了他又走。
“你又做什么?”开心身体顿时绷紧,对着这么个丫头,实在难保持平常心。
“去见三姑娘啊。”无忧眨了眨眼,既然他说可以试,就当他是答应了去三姑娘那儿。
“你先别急。”开心将她拖拽回来,“现在没工具给她,她也给你钻不出这孔,你叫我去她那里做什么?”
无忧立刻停下,“也对,没有工具,她也不能帮我开工办事,你现在去了,她多半是要扑你的,如果你是个顺服的,被她扑下了,岂不白白便宜了她。万一没扑成,恼羞成怒,或许扑上了,又嫌你功夫不够,或者腻味了,寻个借口,赖皮不给我办事,我岂不是亏得大了。”
“既然知道她的居心,还叫我去?”开心恨得咬牙,险些被她刚才的无辜骗了过去,居然还担心他功夫不够……
“不是你说的狼窝吗?”无忧自知失言,怕他反悔,忙把话兜了回来,装傻。
开心将唇轻抿,这丫头真是无赖得可以,“我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办,如果……”
无忧心里顿时一紧,他对那件事,还是不肯死心,放缓了呼吸,没敢接话。
开心过了会儿才道:“如果我的事情顺利,自会帮你弄个工具出来,到那时,我再去她的作坊不迟。”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帮我,别人答应过我的事,我是绝不许人家赖去的,如果敢赖我,就是入了土,我也得把他刨出来还上。”无忧忙将话说死,只要他答应了,不管对那女子的事是不是不肯放弃,起码也会为了后面的承诺,更多加小心些,“我这就去回三姑娘,你过几日便去她的作坊。”
她话语刻薄恶毒,开心却是微微一笑,她在意他的安危,眼底浮上一抹温柔,那抹温柔很快被平日的浪荡不羁掩去,“你可以去回她,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无忧撇了嘴角,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在三姑娘那儿几日,你就得跟在我身边几日,否则……”开心将手中把玩着的小金管放回无忧掌中,“否则,你另请他人。”
“啊?”无忧傻了,她这么大个灯泡在旁边杵着,三姑娘还不把她恨死了?“万一……万一她要扑你怎么办?”
“在花楼,你不是挺想看人办事?”开心吹了个口哨,“我不介意你旁观。”
无忧脸皮一烫,在花楼是知道他们办不成事,要不她哪能当真这么厚的脸皮立在一边看着,“你不介意,三姑娘怕是会介意。”
“与我何干?”开心不再理她,吹着小曲,晃悠着走远。
无忧搔了搔头,这人还真是难缠,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有了着落。
三姑娘见无忧没能把开心带回来,好不失望,正待翻脸,又听无忧说,开心答应过几日去她的作坊,开心虽然难缠,但是个极有信用的人,说过几天去,那就一定会去。
对无忧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只险些没亲自给她奉茶。
送走三姑娘,无忧长松了口气,刚在椅子上软坐下来,茶还没顾得上喝一口,千千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凑到她耳边:“惜公子往满月楼去了。”
“男人逛花楼有什么稀奇的?”无忧不以为然的端了茶来喝,茶刚入口,腾的一下坐起,“你说谁去了满月楼?”
“惜了了,惜公子。”
“他一个人?”
“一个人。”
如果说白开心逛花楼,当一回禽兽,没什么稀奇,可是惜了了分明有着心理障碍,如果他去那种地方,是为了克服他的怪癖,也是好事。
但花楼那地方的姑娘平时对的男人多了,当真合心意的,却难遇上几个,而了了又是万人中难得寻出一人的美颜,遇上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倒也罢了,万一遇上个女中色鬼。
就怕了了怪癖没克服到,反而被花楼的姑娘吃得一干二净。
换成别的男人吃了就吃了,可是了了连亲下都能吐得挖肠掏肺,当真被人吃了,还不连命都搭上去?
再顾不得喝茶,跃起身,就往外奔,指划着千千去叫人备车,自己却朝着厢房跑。
开心之前中了醉魂,虽然是昏睡,人却是极为辛苦,用了真气,更是亏损。
他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又折腾了这半天,不过是强行靠毅力撑着,实在困乏,关键是他还得养足精神,以备不时之需。
正要宽衣睡上一会儿,见无忧又风风火火一头撞了来,有些愕然,更多的却是头痛。
人影一晃,无忧窈窕的身影已到他面前,闪电般,抓了他的手腕就往外拖,“赶紧走。”
“你该不会,又给我寻了个下家?”开心头痛的揉了揉额头。
“三姑娘才走,我哪有时间给你寻下家。”无忧拖着他走得更快。
“那你这又要去哪里?”开心叹了口气,心急如焚,被她这么折腾法,自己的事还怎么办?
“了了逛花楼去了。”
“他逛花楼,跟我有什么关系?”开心哭笑不得。
“怎么没关系?你是他的好兄弟。”无忧奇怪的瞅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冷心冷肠的。
“就算是兄弟,我也干涉不了他的私事。”虽然了了会去花楼,开心也觉得稀奇,但了了做事,惯来有条有理,绝没有莽撞而为,既然他要去花楼,必定有他的目的。
“你知道了了不能被女人碰,万一被人碰坏了,总得有人去给他收尸。”
“去花楼,未必就非要被女人碰。”
无忧一个激灵,回头睨了他一眼,眉开眼笑,怎么就没想到,不找女人,可以找男人,“那更要去了。”
开心与无忧对瞪,这丫头怕是在找借口去花楼寻凤止。
一想到她是想去寻凤止,心里就不是滋味,没了方才的推拒,由她拉扯着往外走。
无忧直到将开心拉上马车,坐到车厢一角,见开心仍黑着一张脸,向他笑笑然的道:“我欠你钱了?”
开心拧着的眉头一松,撇了脸,“真想把你卖到花楼去。”
无忧手撑着头,搁在隔着的矮几上,笑嘻嘻的道:“其实如果你肯安分些呆在王府,我也不会非要拖了你一起去花楼。”
开心心里一处软绵绵的塌了下去,也趴到矮几上,与她脸对脸,眸子里跳着火花,“对我动心了?”
“你出了事,谁给三姑娘做工具,帮我钻孔?”无忧轻眨了眨眼,半真半假,不想他出事是真,只是为了帮她钻孔是假。
开心笑了,闭上眼,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似梅,又似菊,莫名的心安,总算是寻到了她,“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无忧昨夜挂记着开心,一夜辗转,也没睡踏实过,随着马车一晃一颠,也昏昏欲睡。
开心沉长均匀的呼吸,更象一只瞌睡虫在她面前飞绕,眼皮越来越重,最终也趴在矮几上和开心脸贴脸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风拂过,吹得开心的发稍不住搔着无忧面庞。
无忧睡梦中,伸手抓脸,开心离得太近,她无意识的竟抓在开心的脸颊上。
开心幽幽醒来,睁开朦朦睡眼,入眼便是无忧微蹙着眉的睡脸,眼角余光,她的小手,还在脸上轻抓,不禁莞尔。
趴着没动,将自己的发稍从她脸上移开,伸指帮她在脸上轻轻搔了搔,她蹙着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抓着他的脸的小手放了下来。
开心唇边不由的露出一抹温柔浅笑,指腹移下,轻抚着她滑嫩如凝脂的面颊,她的肌肤在他指下慢慢泛了微红,娇嫩如花瓣。
她平时凶悍无赖,终是个女子,熟睡中娇柔的象是风大些,都能将她拆去。
开心心间软软的漾着微波,如果能有以后,真想将她好好的呵护起来,不让她受上一点雨打风吹。
以后……他呼吸微顿,这是他一直不敢正视的,过去从来不曾想过以后,这时竟开始盼着能有以后……
正思绪飘飞,马车全无征兆一个急刹,无忧的身子猛的向前一倾,二人又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开心想避也来不及,结果无忧的鼻尖径直撞上他的。
无忧痛得“哎哟”一声醒来,捂了鼻子,瞪向同样捂了鼻子的开心,“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么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096 非礼勿视
096 非礼勿视
开心的鼻子也是被撞得酸痛难忍,“我怎么偷鸡摸狗了?”
“我睡着了,你靠这么近做什么?”无忧吸了吸,酸痛得好像总要流出液体的鼻子,这混蛋……
“分明……罢了……”明明是他先睡着,她靠过来的,然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在这事上与她强辩,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tsxsw.com
干脆就此打住,扭了头揭车帘,看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无忧顺着他揭开的帘子望出去,却是另一辆马车在与他们错车时,突然惊了马,偏了方向,才导致他们的马车突然强行停下。
对面马车帘子揭开,探头一张花容玉貌,却是晴烟。
开心望着错车而去的马车,若有所思。
无忧回头,见已到了满月楼门口,跃下车。
满月楼的管事见无忧和开心又来了,一边战战兢兢的往里让,一边使着眼色差丫头去寻老板娘。
无忧也不浪费时间,劈头就问:“惜了了在哪里?”
“在晴烟屋里。”管事一头冷汗,果然又是来捉夫君的,这几天也不知常乐的这些夫郎抽了什么疯,过去想请他们来捧个场,请都请不来,这几天是一个接一个的来,最叫人恼火的是,来一个,常乐便来捉一个,如果她那些个夫侍每人来逛一圈,他们这花楼也要结账关门了。
无忧眉稍一挑,果然……
身边人影一晃,开心已闪身向后院晴烟的小院急奔而去。
无忧唤了他一声,不见他回应,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抛下管事,急追着开心去了。
开心轻车熟路,径直到了晴烟的小楼前。
楼上隐约传来悠扬琴声,开心面色一凛,直接窜上楼梯。
无忧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开心,上了二楼,隔着珠帘,见惜了了手臂抱着大红软枕,赤身**的趴伏在里面那张大床上,锦被团花上一抹如雪肤光,晶莹细腻的肌肤带着明玉般迷人的光泽。
他骨肉匀称,柔美的背部线条连绵向下延伸进只盖了腰部以下的芙蓉团花锦被,锦被下小巧的臀部微微翘起,圆润的曲线叫人遐想菲菲。
铺了一枕的长发漆黑如墨,雪白的面颊微微泛红,长密的浓睫轻颤,玫瑰花瓣般的唇微微张着,说不出的姣丽妩媚。
无忧以往便常常感叹了了生为男儿实在可惜,这时突然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的目眩神迷。
直到听见开心一声怒吼:“住手。”
才猛的回神,看见床上还坐着个屈膝抱着把竖琴的凤止。
凤止乌黑长发用青丝素带松松轻挽,帐中光影斑斓,在他可男可女的倾国之容投下暗影和光晕,让他精致的轮廊透出的极致邪媚更加魅骨诱人,紫袍半敝,袍角轻压繁花锦被。
他怀抱坚琴,琴声已止,嘴角渗出一丝鲜红的血丝,与他苍白无色的肌肤相衬,有一种妖诡的绝艳,仿佛是隐在人间的妖孽瞬间幻化出无拟媲美的诱惑。
无忧倒抽了口气,她与冥王共处十八年,就连那个非人间的妖孽,在她面前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魅惑形容。
一个美得入骨的少年,一个邪到极致的青年男子,衣不敝体……
又是如此气氛……
这场面太过香艳,太过暧昧……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无忧虽然多次打趣让了了和凤止断袖,但怎么也没想到能断也这么活色生香的场面,摸了摸方才被开心撞扁了的鼻子,看有没有流出鼻血。
她们来的太不是时候,拽了开心就想撤退,打扰人家办事,实在不太合适。
开心摔开无忧的手,大步迈到床前,目光扫过仍沉睡着的了了,带了焦虑,迫视向床上懒散靠向床柱的凤止,“你已经对他?”
无忧又去拉他,反被他带到床边,期期艾艾的望向开心暴怒的俊脸,难道他果然是对惜了了存着心的,只是一直隐藏着,不肯表示,这时见了了与凤止……被刺激得彻底爆发?
一时间杵在他身侧,攥着他的衣袖,不知是该将开心拽走,成就了了和凤止的这桩好事,还是该帮开心棒打鸳鸯。
凤止沉金般琥色的眸子闪过的一抹诧异还未消去,抬头向一脸怒容的开心望来,又再扫过紧挨在开心身边的无忧,勾唇一笑,更是邪媚入骨,荡人心魂。
见无忧一哆嗦,又是一笑,才看回开心,“你说呢?”
无忧怔了怔,这么快就完事了?飞快的顺着惜了了有致的背部曲线看上,落在他安详沉睡的面庞上,他小扇子般的长睫在白皙的面颊上投下一道浅浅阴影,眉心微微蹙紧,好象就连睡梦中,都有难以释怀的情愁之事,呼吸沉稳,睡得极沉,连床边多了两个人,闹得快翻了天,也浑然不知。
开心狭眸微窄,迸着怒焰,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
无忧很担心,他会因为嫉妒和恼怒,把凤止提下来,打一顿。
偏偏凤止还不知死活的,低笑一声,“这种事是他情我愿,没有半点勉强和抵触。”
无忧心想,这下这个神棍是要挨打了。
不料,开心攥着的手居然慢慢松开,“怎么样可以让他醒来?”
无忧怔了,再次极快的向了了看去,如果是被凤止折腾得累过头了,才睡着的,体力恢复了自然会醒,然开心这话,却象是他不会自动醒来,目光迷惑的在开心和凤止之间巡视。
“能寻着离魂音节,将我的琴律打断的人,你还是第一人,既然你能截下我的离魂,就应该知道,离魂是将神智和魂体分离,顺着两条音符漫游,两条音符会在一个结点,神智和魂体在结点交结,就会重新组合,那他也就会醒来,可是未到结点却被强行打断,那么神智和魂体就在停止不再向前。”
“不会再向前走,将会如何?”无忧看过赤身的了了,又再看过衣衫不整的凤止,难道不是凤止把了了xx了?忍着满脑子的疑问,捡了最关键的东西发问。
“那就会永远的睡过去。” 凤止一手抱琴,一手挽发,下了床。
无忧有些发懵,永远的睡过去,就意味着不会吃喝,直到死去?这么个美人就香消魂散了?
将正要离开床边的凤止,一把揪了回来,小手攥着他侧边领口,衣襟向肩膀一侧滑下,露出一片光洁泛着和润光泽的肌肤,“你不能走。”
凤止视线瞟过从被无忧攥着滑向一边的衣襟中裸出来的肩膀,轻咳了一声。
无忧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全无所谓,不过就是半边肩膀么,想当初,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全身剥得精光,在她面前晃荡,她也不会皱下眉头,“你不把他弄醒,就是谋杀。”
上次无忧拧了开心来寻晴烟,凤止就见识过无忧对男女事上的不避不忌,现在她这副全无表情的神情,让他再次感到无奈,“离魂非你情我愿,不可施为,既然是他情我愿的事,何有谋杀一说。”
“你口口声声说离魂,你情我愿,谁看见了?我看见的只是你把他剥了个精光,然后自己也脱得不剩二两布,欲对他图谋不轨。你不把他弄醒,就是你强奸不遂,用邪门歪道,迫害于他来掩人耳目,也就是杀人灭口。”
强奸不遂,杀人灭口储多大帽子给凤止扣了下去,凤止有些哭笑不得,“离魂是将我的神思融在琴声中,再传入他体内,受不得一丝干扰,而衣裳的织物会阻隔声律,所以才要脱去,凤止并非郡主所说的那般不堪。”
无忧嗤鼻,“这全是你一方之辞,如果你不把他弄醒,你也不用穿衣裳了,就这么跟我去见官,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什么话可说。”说完,当真要将衣冠不整的凤止拽着往外走。
凤止倒不怕见官,只是无忧无理取闹,真把他这么揪到大街上,实在丢人,朝开心道:“阁下既然识得打断离魂,必是听得懂离魂之曲,再由这野蛮丫头胡闹下去,惜了了真该去阎王那儿报道了。”
开心脸色一变,“既然离魂能断,那么就该有让他醒来的办法。”
“本来门规不可违,但看在你能断去离魂的份上,我就破一回例。”凤止已被无忧拽到了珠帘前,身上紫袍更是被拉扯的没了样子,几乎被她整个剥去。
里面又没着长裤,没抱着琴的手,死死捏着紫袍下摆,护在要害处,免得整个春光乍泄。
无忧翻了个白眼,是怕这副德性去见官吧。
不过听他说有办法,忙停了下来,眼风扫过他裸着的修长大腿,不放心的问道:“你当真没把了了给那啥了?”
凤止脸黑了黑,“在下并非郡主所说,有断袖之好。”
“你有断袖之好,没关系,但你不能乘人之危。”无忧对他的话完全不相信,探头见凤止背对开心,他的身体完全阻去开心的视线,出奇不异的一把握了凤止护着衣袍下角的手腕,用力往外一带,他的手掌带着衣袍顿时离开身体。
097 叫人为难的渡气
097 叫人为难的渡气
凤止整个人都僵住了,目瞪口呆的瞪着面前,正往他衣袍内张望的少女。tsxsw.com
无忧飞快的瞄了一眼,还不忘探手,用指尖触了触,入手干燥,不见有**过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凤止一怔再怔,等反应过来压回衣袍,无忧已经放开手上攥着的衣领,顺便还给他理了理,让那件紫袍回归原位。
“以后,没事别脱裤子。”
凤止再次震住,张了张嘴,最终无力的合上。
开心隐隐察觉不对劲,绕过来,没能看出有何不妥,见凤止直定定的看着无忧,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皱了皱眉,将无忧拽到自己身后。
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凤止的视线, “要如何做,才能让了了醒来?”
弄醒了了才是紧要事,无忧从开心身后探头出来,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凤止,如果他玩花样,只要有一点表示,定难逃过她的眼。
凤止的目光与无忧一触,马上转开,实在不敢多看她,这女人有趣是有趣,但行为实在太匪夷所思。
“离魂将人的神思与魂体分开,昏睡下去,是处在阴阳线上的,心跳缓慢到几乎停止,只要加上几口阳气,让他心跳加速,达到正常人的心率,便会醒来。”
“又是阳气?”无忧眨巴着眼,自己当初少口阳气昏睡,不知是怎么加的阳气,“要怎么加?”
“渡气。”凤止将衣裳抄紧,小心护着,朝床边走去。
三人并排一列坐在床边,你看我,我看你。
无忧推了推开心,“渡气啊。”
开心视线从无忧脸上转到惜了了微张的红唇,那张唇娇小红润,确实迷人,但再迷人,终是个男人……
喉间滑动了一下,用手肘碰了碰凤止,“你来。”
凤止轻飘飘的睨了无忧一眼,脸上微红,将脸别过一边,“在下无断袖之好,这事,还是白公子合适。”
“难道我就有断袖之好?”
开心脸色一沉,和凤止一起向无忧看去。
无忧双手连摇,“我不行,还是你们来。”
开心将她扯近些,“你以前又不是没啃过他。”虽然他并不愿无忧对了了怎么样,但毕竟人命关天,也顾不上这许多。
“我一碰他,他就要吐。”无忧捂了嘴,“你当他是女人,给他吹两口气,要死吗?”
开心和无忧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
“时间不多了。”凤止在一边摇了摇手中折扇,有些幸灾乐祸。
无忧将开心一推,“赶紧。”
开心扫了眼惜了了绝美的容颜,舔了舔唇,当女人吗……
当女人,就当女人……
憋了口气,闭上眼,向了了慢慢靠近。
无忧趴在床沿上,两眼睁得溜圆,连眼都不舍得眨一眨,实在不能错过这场bl现场版,何况还是一万人里也难挑出一个的帅哥美少年。
开心的脸唇到了了近前,一股淡淡茶香飘来,脑子里化开的全是惜了了平时的一言一笑,胃中一反,再没办法靠近过去,眼角余光,无忧笑笑然的趴在他身边看热闹,真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可恶笑容。
突然手臂一转,闪电般扣了无忧的后颈,将她按趴过来,在这同时,他的脸迅速退开。
无忧一怔之间,鼻尖碰了惜了了的面颊,而嘴却紧贴在了他的嘴上,刹时间,三魂没了二魂半,怕他吐她一嘴,挣扎着要退开,脖子和肩膀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退不开去。
头顶传来开心焦急的声音,“快渡气啊。”
无忧纳闷得想掐死开心,但到了这时候,也只能豁了出去,心里暗念:惜了了,你敢吐我一嘴,你活了,我也要把你捂死回去。
麻着头皮,试着从他微合的口中吹了口气进去。
然那口气顺着两边嘴角便溜了出来,全然进不到惜了了体内。
连吹了几口气,也是如此。
开心看着干着急,又全然代她使不上力。
凤止摇着扇子,翻着白眼,“你不顶开他的嘴,如何灌得进气去?”
无忧正被开心略松开些换气,听了这话,偏头怒瞪向凤止,“你会,你怎么不来?”
凤止晃着头,“他又非我的夫侍,死活与我何干?”
无忧和开心一同怒视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凤止凤眼斜飞,“还有一盏茶功夫。”
开心和惜了了从小交好,情同亲兄弟,听了这话,心头猛然收紧,忙将无忧的头按了回去。
凤止扬了扬眉稍,打趣道:“拥有五夫三十二侍的常乐郡主,难道竟没与男人亲热过?连亲吻都不会。”
无忧斜着眼和开心对视了一眼,两个厚脸皮的人,这时却同时红了脸。
开心眼底黯了黯,荡开一抹暖暖柔情。
凤止“啪”得一声将扇子合拢,“时间无多,再眉目传情,床上这位可就得传没了。”
无忧忙将脸别开,定下心神,或许这个渡气,和做人工呼吸大同小异。
反正到底怎么渡气,也不知道,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一手捏了惜了了的鼻子,一手捏了他的下巴,试着将他的嘴捏开些,舌头顶开他的唇齿,将气吹了进去。
惜了了虽然神智游离,不得醒,感觉却有,鼻息间是熟悉的寒梅般的少女幽香,紧贴在他唇上的唇瓣柔软如绵,一切都不陌生,胃中不自禁的微微一涌,下意识的忍了下去,口中渡入的一阵阵细软气息,在体内化开,暖洋洋极是舒服,胃中不适瞬间化去。
唇上的丝丝痒痒,点点化开,竟让他贪婪的想多吸进这清甜的微香,猛的一吸气,舌轻轻一动,轻触了在他唇齿间徘徊的柔舌。
两个舌尖均象见鬼了一般,快速缩回。
无忧飞快爬起身,见惜了了浓睫轻轻一颤,已有了呼吸,忙挪身离惜了了的头部最远的凤止旁边,身子一拱,将前面两人往前挤过去了一些,如果惜了了睁眼,定会认为是他面前的开心给他渡的气。
省得惜了了那小气鬼又认定她占他便宜。
无忧身形刚动,开心已然猜到她的心思,但要惜了了认定,是他们两人有了这嘴对嘴的事,以后还怎么相处?
飞快的也挪身到无忧身边,也往前一拱,无忧站立不稳,直接把凤止挤得趴跌在惜了了面前。
恰好这时,惜了了慢慢睁开眼。
望着咫前凤止的那张妖孽般的眼,微微一怔,目光下移落在了凤止的唇上。
无忧和开心同时指了指凤止,“他给你渡了气。”
凤止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瞪着那两支朝他指着的手指,脸红了白,白了红,煞是好看。
开心抖开惜了了的衣裳,手一扬,墨蓝的长袍掩去了了柔美的驱体。
惜了了吃力的慢慢翻身,伸手间,已将外袍拉拢,看过开心,视线落在无忧脸上,停顿了一阵,才转身凤止,“劳巫仙受累了。”
凤止僵着脸,慢慢站直身,扯开折扇,摇了两摇,“这倒不妨,只是你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我刚刚摸到你的意识,便被打断,这样也好,损不了你体内什么脏器。只是你的幻境被打乱,这些幻境要重新聚拢,少则一载,所以短时间内,你无需再考虑离魂之事。”
惜了了轻点了点头,转眼对上开心燃着怒火的眼,轻抿了抿唇,避开视线。
取出一个小小锦盒,递给凤止,“离魂被打断,巫仙必受极重的内伤,服下这个,可以尽早助巫仙治疗内伤。”
无忧这才明白刚进来时,看见的凤止嘴角的那丝血丝是怎么回事。同时微诧,曼珠的毒还能疗伤?
凤止接过,打开盒盖,清新的莲香从小盒内散发开来,惊讶道:“是宁岸配制的雪莲丹?”
惜了了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话。
无忧漫吸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颗雪莲丹有什么神效,但凭着宁岸这个名字,已然想到,如果了了当真是苏曼的儿子,那么这丹药可能是了他的父亲宁岸留给他的,宁岸死去多年,了了还珍藏着这颗丹药,可见对这颗丹药有多珍惜,这时却赠给凤止,由此可见,他今天来寻凤止弄的这个所谓的“离魂”有多重要。
开心的脸,越加的黑了下去,见惜了了身体软滑下去,心里突的一跳,上前掀了惜了了身上锦被,将虚弱无力的惜了了打横抱起,瞥了凤止一眼,大步离开。
无忧见了了如此,也是一惊,揪了凤止,“这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醒了,但终是亏损一场,体力难以支撑。”
开心到了楼梯口,回头见无忧没跟上来,拧了浓眉,“不走吗?”
无忧揣着一肚子迷团,随着开心下楼,到了楼下,抬头见凤止趴在窗口,施施然的含笑望着她,“不必紧张,你府上有宁墨在,他明天就能蹦能跳。”
宁墨?无忧小跑着跟在开心身后,“宁墨能治了了?”
“嗯。”开心应着,脚下更快。
“你知道宁墨能治?”
“是,我先送你回王府,借你马车一用,我送了了赶回“常乐府”。”
“了了,他……不会有事吧?”
098 离魂
098 离魂
“只要能尽快赶回府,有宁墨在,不会有事,你无需担忧。www.tsxsw.com”开心虽然片刻不耽搁,但神色间,并没有过多忧虑。
无忧恍然大悟,他能打断“离魂”,说明他对“离魂”,并非全无所知,他说了了无事,便不会有事,安下心。
“你不必送我回王府,你直接带了了回“常乐府”。”
“那你……”开心已将了了送上马车,听了她这话,不放心的回头朝“满月楼”望了一眼。
“我还有事要办,不急着回府,你一来一去,耽搁时间,了了情况也不太好,早去的好。”无忧叫护卫均了匹马给自己。
开心略为踌躇,“也好。”将护卫尽数留给无忧,吩咐护卫小心看护,自己坐上车辕,亲自驾车离去。
无忧等开心走远,将马缰交给护卫,让他们在门外等着,重新折回“满月楼”。
凤止已经穿戴整齐,正由里面出来,与无忧撞了个面对面,有些意外,“郡主还没离开?”
“我有些事想问你。”无忧望了望左右,虽然去晴烟的院子,无需走正门,撞不上那些来往粉客,但不时有丫头小厮来去,说话终是不方便。
凤止望了望天色,为难道:“我约了人游湖……要不这样,如果郡主不嫌弃,可与在下一同赴约。”
无忧翻了个白眼,大冬天的游湖,不知该说他风雅,还是说他脑子有问题,“你约了什么人?”
“这个……如果你去了,见着自然知道,如果不去,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凤止的扇子轻轻的摇。
无忧明明没被扇到风,也感觉凉飕飕的,虽然觉得跟着人家去赴约,不太方便,但实在压不下心里迷团,也就移步跟在了他身后。
出了“满月楼”无忧打发了护卫先行回府,护卫认得凤止,知道他的身份,又知道他是王妃想要招纳给郡主当夫郎的人,现在郡主跟未来的夫郎幽会,他们哪敢杵着碍事,再加上又有凤止担保,说会送郡主回王府,也就欣然先行回府。
“满月楼”依着湖畔而建,无忧随着凤止步下一条青石板石阶,下面岸边果然停着一艘小画舫。
船舱的门窗都加了厚毡毯,挡去江上冷风。
凤止解了船缰攥在手中,伸手去扶无忧,回转身,见无忧已稳稳的步上小船,船身只是随着她的踏上轻轻一沉,并不多摇晃,不由的多看了她几眼。
无忧弯腰揭了舱帘,里面铺有软榻,榻中摆放着小方桌,小桌上备有酒水,瓜果。
回头见凤止脚尖轻轻一点,紫袍微扬,轻飘飘的落在船头,将船缰抛到甲板上,便去抽竹篙。
无忧左右张望,不见再有他人,“你不是说约了人游湖,人呢?”
“他在另一头等我。”凤止见她并没有因为将要与他单独出湖,而有所紧张,眼中趣味不由的更浓,这小丫头真是胆大包天。
无忧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便将舱帘打起,自行坐进船舱,捏了个白瓷小酒杯在手中把玩,全然没有紧张和不安。
凤止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有下船的意思,才将船撑离了岸边,向湖中心驶去。
无忧一手撑颚,一手玩杯,看着撑船的凤止,或许是因为他与冥王长得一样,又是同名,对他没有任何生疏感,只是没想到他说游湖,居然会自己撑船,“你只有晴烟一个侍女?”
“还有一个老奴跟着。”凤止船撑得很好,小舟行得又稳又快,“你府上真是人才辈出,终日在赌场厮混的白开心,居然能有如此高的音律造诣。”
“他悠的吐了两个字出来。
无忧倒抽了口冷气,这比传闻中更加神秘可怖。
“如果我想知道我打娘胎时,我娘身边发生的事,是否可以?”
“自然可以,不过娘胎里只能听,并不能看,或许什么也没听见,也或许听见的也未必是真实的。所以得想好,这些东西值不值将要付出的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
“阳寿。”凤止不急不缓的撑着船。
“折寿?”
凤止笑着摇头,“岂能是折寿这么简单。”
“那是?”
“一场离魂之术下来,浑身筋脉错乱,脏器损坏,运气好的还能活个三两年,运气不好的,或许只得一年半载的寿命,所以不该说是折寿,而是拿命来换。而且未死之年,残破的筋脉和脏器会让人苦不堪言,甚至生不如死。”
凤止说完,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难道你对娘胎的事,感兴趣?”
无忧打了个哆嗦,“没兴趣。”
她与兴宁同日生,又长得一模一样,又同是少口阳气,而姨娘对自己又那么的好,这些都让她怀疑自己和兴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大胆的想过,会不会是一胎所生。
如果自己和兴宁是一胎所生,照着皇家的规定,在她出生那日,便该把自己捏死,又如何会入到宫中,为母皇所生?
她儿时不懂,以为别的公主均是如她那般受冷落,后来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看多了历史书籍,虽然那些书说的也不全是事实,但起码知道公主不会无原无故受她儿时的那些冷落。
而母皇只得她一个亲生女儿,为何会那般冷落于她?于情于理,都不合……
人有七情六欲,她每每想起这些,如何能不想知道其实原由。
但知道了又能如何?知道了又不能重新风风光光的活一回。
这样的代价,她付不起,也不值得去付。
一个去而不能复返的过去,如何能抵得过寻找子言?
自己无需刻意去探知过去,然胸口顿时象压上一块巨石,了了……
他到底有什么非为之事,竟用这样的代价探知过去。
宁肯忍受有生之年的痛苦,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取被遗忘或者那时还不领悟的虚渺消息。
苦笑了笑,他连自己的身体和性命都不珍惜,又如何会在意母皇赠送的赦免令牌,也怪不得他敢那般无顾忌的向自己下毒,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眼前仿佛浮现他在茶苑时手持茶器的优雅从容,眉头微蹙,不过是个纸糊出来的华美外表,撕开这层外表,里面千疮百孔,难有完肤。
“如果有人与你交易,你将得到什么?”
“这个,恕我不能言。”
无忧默了一阵,“了了的身体……”
“都说常乐对她的夫郎不闻不问,不理不顾,果然是传闻不如眼见。”凤止放下竹篙,弯腰钻进船舱,落下毡帘,于她对面坐下,生火拢了暖灶,又忙着烫酒。
手中忙着这些活计,一双邪媚的眸子却不离她的脸,如同看着一件有趣玩意。
见她眉头蹙紧,笑了笑,道:“我刚用“离魂”将他意识和魂体分开,便被白开心打断,他并无大碍,我却遭到反噬,所以了了为自己备下的灵丹才会赠给了我。”
099 意外约会
099 意外约会
一阵女子欢声笑语由远及近。/www.tsxsw.com/
凤止露出欣然笑意,从袖中扯出一块薄皮状东西,在无忧面前扬了扬,“需不需要?”
无忧接过来,小心摊开,小说看得多,也能猜到是人皮面具一类的东西,看了看凤止,“不方便被人见到我?”
凤止斜依了身后柔软的靠枕,给温酒的小炉子里加了块炭,两眼含笑,将她瞅了一眼,“我无所谓,如果郡主认为方便,就方便。”
无忧看他神色古怪,回头,揭了身后窗帘往外看去,见顺着青石台阶下来,走向画舫的两个女子象裹在锦绣花团中,浓妆淡抹,但都脱不去浓浓的脂粉之气。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会的居然是花场女子,而且还是两个……
她现在是真容,跟花场女子混在一堆,与他一起取乐,传扬出去,她这脸还往哪儿搁?
怒气上涌,这家伙分明是摆了她一道,现在只有乘这些女人没上船之前离开。
狠狠的瞪了凤止一眼,将人皮面具摔回给他,骤然起身。
凤止伸手过桌,抓住她的手臂:“一会儿,还有人来,那个人……或许你会感兴趣。”
“你是故意的?”无忧回转身,对他口中的人,也有些好奇。
“不算,巧合。”
凤止手上用力,将无忧拽坐下来,慢条斯理的摊了人皮面具覆在她脸上。
无忧想拦,但人皮面具这东西,她没戴过,又没有镜子在手边,而舱外女子说笑声已近,只得由着他动手。
凤止抚平她鬓角处的面具痕迹,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为何那样对我,难道是对我有意?”
无忧迷茫道:“哪样?”
凤止手指停在她鬓边,单着一只眼,挤了挤。
无忧恍然大悟,哧的一撇脸,“我只是想,确认你有没有对了了做出越礼之事。”
凤止微愕,手指僵住,一顿之间,戴好人皮面具的无忧已靠向身后软枕,远离了他的手。他尴尬的将僵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握了桌上酒杯。
船身往下一沉,随着一阵银玲般笑声,门帘挑开,探进两张花容玉貌,花蝴蝶般飘到凤止身边。
红衣女子小鸟依人一般偎了过去,大眼晶晶,却瞟向对面的无忧,撒娇道:“公子不厚道,唤了我们姐妹来,却另带了佳人。”
凤止哈哈一笑,接了另一个美人递来的美酒,隔着小桌凑近无忧,“你也会认为,我不厚道吗?”
无忧搔了搔绷着人皮面具,有些不舒服的脸,裂嘴一笑,问的却是方才说话的红衣女子,“要我给你们腾地方吗?”
凤止眉峰一挑,眼角笑意越浓。
红衣女子脸色微僵,见无忧身上衣裳,虽然面料极好,但素净无华,而相貌也是平平,看不出是哪家花楼的女子,实在不明白,凤止为什么会带这么一个全然不起眼的姑娘前来。
扭身向凤止嗔声道:“公子好坏,这样戏弄人家。”
凤止只是笑睨着无忧,慢慢将杯中酒饮下,回过头,手中扇柄轻抬只是给他斟酒,并不多话的粉衣女子,“一会儿,有个贵客要来,你可得好好服侍着。”
粉衣女子忙笑着应了。
无忧两眼一翻,抖掉一身的鸡皮,实在懒得在这儿看这个神棍的风流态,刚想起身,到甲板上透透气。
船身又是微微一沉,来人脚步极轻,竟直到上船才让她有所察觉。
不由的向门口望去。
门帘轻挑,江风卷进一拢干净得一尘不染的雪白袍角。
无忧的一眼望去,直接落进他望不见底的黑眸,那双眼,清如清泉明镜,幽如旷山宁谷,惊得倒抽了口冷气。
他眼眸微抬,舱中的胭脂俗气瞬间被他与身俱有的儒雅之气一扫而空。
白皙的面庞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任谁看了,便想一直看下去,再难挪去别处。
就连那两个在男人堆里打滚的女子,也怔看着他,手中把着的酒壶也忘了放下。
无忧暗吸了口气,细想这一路出来的水路,才蓦然发现,来路上,只顾着问“离魂”的事,完全没注意到,凤止竟超着近路水道到了西山附近。
所以才完全没想到,他约见的人会是不凡……
收回视线,望了望对面的两个烟花女子,心里泛里一些说不出的酸涩,不安的往里让了让,给他腾出座位。
凤止坐直身,笑笑道:“你来晚了些。”
不凡淡淡的看过舱中情境,视线在无忧眼眸上略一停留,轻点了点头,算是对她的让座表示谢意。
弓身进舱坐在无忧让出的座位上。
无忧过去看见他,总是恬静文儒,为人处事又是得体得叫人寻不出丝毫不是,全然忽视了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也有男女方面的需求。
在府中绝不会有任何越轨之事,那么在外面有些风流事也是在所难免,但亲眼所见仍有些难以接受。
无忧从他瞳眸的倒影中看见自己陌生的脸,才记起人皮面具一事,他不认得自己,起码可以扮作与他不相识,免了彼此的尴尬,抱着膝盖,下巴放在膝头上,安静的缩坐在一角。
凤止饶有兴致的看着无忧,头一回发现,原来她也有不自在的时候,唇角不由的微微勾起。
那两个女子见无忧完全没有服侍凤止和来客的意思,虽然觉得奇怪,却更合心意。
粉衣女子不等凤止招呼,已挪身坐到不凡身边,持着酒壶,借为他斟酒之际,向他偎靠过去。
不凡惯来从容淡定,这时眉头却是一皱,往旁边一让。
手臂碰了缩在一边的无忧,无忧正神智游离,全无防备的被他一碰,惊得抬起头,对上他望来的眼。
“对不起。”不凡忙坐直身。
粉衣女子靠了个空,手中把着的酒壶微微一斜,酒滴撒出,酒香刹时飘开,神色微愕, “公子是嫌弃翠翠相貌丑陋?”
“姑娘误会了,是在下已有妻室,对风月一事,欠些喜好。”不凡神色淡然。
无忧望着他平和俊美的侧脸,竟暗松了口气。
叫翠翠的粉衣女子,扑哧一笑,刚想开口,已被凤止拽了过去,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似有意又象无意的睨了无忧一眼,打趣笑道:“罢了,别为难他了,看来他是非要,为家中小妻子守身到洞房花烛夜。”
两个烟花女子眼露诧异,看向不凡的目光越加的炙热,象恨不得要将他身上白袍剥去一般。
不凡摇头轻叹,瞥视向对面凤止的目光透了些无奈,“你约我出来,就是想试探,我对妻子的忠贞?”
无忧听到他口中“妻子”二字,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种滋味。
凤止笑了笑,手撑了下颚,自己取了酒壶为不凡斟上酒,“你那小妻子,如果知道你与佳人幽会,会如何?”
不凡微微一笑,不答,端了酒杯,品了一口,“倒还记得我喜欢这梅子酒。”
凤止靠坐回去,施施然的看着对面俊儒的面容,“你就不问我约你来做什么?”
不凡只看杯中晶莹的液体,眼也不抬,“你要说,自会说,何需我多问?”
凤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是一笑,“还是这么难说话。”
那两个粉头倒是会看人眼色的,见他们二人说话,也不打岔相缠,只是在一旁添酒。
无忧见不凡目光在翠翠手瞟过,她白嫩的指间戴着一个牡丹金指环。
再看红衣女子指间也同样戴着个牡丹金指环。
这指环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不凡慢慢转动着手中酒杯,慢慢抬起头,“有来有往,看来我真得为你办件大事。”
凤止眸子轻闪,眼中邪意一涌,“这么说,这份礼,你是收下了?”
无忧满腹疑问,看向不凡。
不凡不直接回答,放下酒杯,“借你的骨牌,算上一卦。”
无忧微微一怔,不相信不凡是以算卦定结论的人。
凤止从袖中取出骨牌,抛给他。
不凡手一握,接下骨牌,随手一抛,整齐的反扣在桌面上,无忧只看见了离她最近的那块骨牌的图案。
千千迷信,常常用骨牌看时运,无忧看得多了,也懂得玩法,这骨牌有八块,每块上画着不同的图案,算卦之人翻其中四块,由图案组合来定凶吉。
看着不凡一一翻出的骨牌,前面这三块骨牌加上最后那一块的图案,便是大凶之兆。
虽然不知不凡算的什么事,但这件事对他一定非常重要,心里“砰砰”直跳,轻咬了唇。
在他指尖触到最后一块骨牌时,胸口骤然收紧,突然伸手,将他的手按下,阻止他翻开最后一块骨牌。
不凡抬眼向她看来,眸中微诧。
无忧放开咬着的下唇,直视着他的眼,“不要看,是凶是吉,看了又能如何?”
不凡与她对视片刻,偏头微微一笑,自嘲道:“我自认对世间万物,看得明白,不想竟不如一个女子看得透彻。”
手掌微动,已将那些牌和去。
100 异样情怀
100 异样情怀
凤止看过桌上骨牌,不解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凡拾起桌上骨牌,一块块叠好,递还给凤止,手中却留了一块把玩,“虽然运程是天定,但一步走岔,就是大吉之运也会变成大凶。www.tsxsw.com反之,如果大凶之时,如果逆运而行,大凶之运或许也能化凶为吉。既然可以改变的事情,何必过早论下凶吉,将自己困在心境之中。”
说完向无忧微微一笑,叫人如沐春风,裹覆暖阳:“姑娘可是这个意思?”
无忧抿唇轻笑,他真是个心思敏锐的男子,只要轻轻一点,就能将人心剥析开去。
凤止听完,望向无忧,金琥色的眸子中闪着赞赏,甚至怀疑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当年跳到他浴桶中的那个胡为丫头。
当年,常乐郡主不知被哪个不知廉耻的下人怂恿,怕不凡嫌弃她毁去容颜的脸,小小年纪便想与不凡成就男女之事,将他牢牢绑在身边,被不凡严厉责备丢房门。
她气恼不过,便跳到了他的浴桶中,肆意妄为,想以此来激怒不凡,当然结果是,他将她丢出浴桶。
但那样行事不经大脑的刁蛮郡主,与眼前这位识得论人心的少女,实在无法视为同一个人。
难道在山中三年,师叔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让她由里到外的脱胎换骨?
凤止翻弄着手中骨牌,久久凝视即便在全无生气的人皮面具下,仍亮如星辰,满是勃勃生机的灵动眼眸,眉角轻挑,这丫头确实有意思……
那两个烟花女子见无忧相貌平平,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居然让眼前这个,她们想靠近一点都不能的男子另眼相看,心头象被沸油滚过,嫉妒得发狂,又不敢做任何表示。
翠翠持了酒壶给不凡和凤止满上酒,“既然以后的事,今日相聚,便是今日的缘,二位公子如何能辜负了今日良辰?不如我们姐妹陪着二位公子好好喝几杯,也不枉今日一聚。”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在身,这酒改日再喝。”不凡淡然拒绝。
无忧轻咬了下唇,还指望着下次,男人啊……全是披着正经的皮,骨子里全不是这么回事。
翠翠还想留,凤止手中骨牌捏得“啪”地一声脆响,“你还真是个不识得岁月的人,可怜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美人。”
不凡微微一笑,起身。
无忧只觉得手臂一紧,被人提了起来,抬头惊望去,对上不凡黑得叫人无法看透的眼。
他凝看着她的眼,薄唇轻动,话却是对凤止说的,“人情,我领了。这美人,确实甚合我意,我要了。”
桌边两个女子,同时看向无忧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当得上“美人”二字,憋闷得脸色有些黑沉。
无忧呼吸一窒,险些透不过气来,他这是唱的哪出?
微张了唇,话还没问出口,不凡已转头看向凤止,声无波澜,“你要什么?”
小船受力下,轻轻一漾,无忧站立不住,往前一扑。
不凡手臂从她腰间环过,将她牢牢抱住,她随着向前的惯性趴在了他胸前,面颊轻贴了他垂在身前的墨黑发束,丝丝痒痒,直搔进她心里。
他不熏香,也不用香袋,身上只有从衣料上传来的,被太阳晒过的干净清新的味道。
虽然他当她是花场女子,但她却暗庆现在趴在他胸膛上的人是她,而不是桌边的那两位。
突来的欣喜让她没察觉到,这份莫名的异样情怀。
凤止媚邪的眼角向她瞟来,只是一顿,便又回到不凡的脸上,“我要你代我还个人情。”
“什么人情?”
“番王的。”
“好,赵雅会毛发不损的安然回去。”
凤止眼角带笑,向不凡举了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凡将手中骨牌抛给凤止,将无忧打横抱起,朝船舱外走去。
无忧望着成弧线抛落,被凤止接下的骨牌,那块牌竟是不凡本该翻开的那块……
心里陡然收紧,刹时间怔过神去。
失神中,无忧的视线不自由的又落在了,美人持酒壶的手上,她指间的指环在眼前跃过,随着落下的毡帘,初回到这世上的一暮赫然浮上脑海,心脏猛的一跳。
她和千千刚到“常乐府”的那日,端妈妈举着烧火棍的手上也戴了个这样的指环。
如果所料不错,这两个女子要么就是端妈妈的人,要么就是母皇的人。
心里乱哄哄的一片,连不凡如何抱着她下了船,又如何上了青石台阶都不知道,直到他抱着她跃身上马,才赫然回神。
这时与他单独相处,才想起从他进船舱,凤止也没对她的身份做过解说,所以照那两个女子的身份来看,自己在他眼中也是花楼女子。
忙要挣身从他怀中出来,却被他抱得更紧,只得道:“我不能和公子……”
“我送你回去。”他低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无忧一怔之后,心间泛开些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滋味,甚是憋闷。
原来,他就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花场女子,也能如此温柔。
如此看来,他过去对她所做的那一切,不过是习惯性的温柔,和对花场女子并无两样。
声音冷了下去:“不敢劳烦公子。”
“这里如果不走水路,离婉城有三个时辰的路途,我不送你,你如何回得去?”他的声音越加的温柔,如同哄着被宠坏的孩子。
“那我回画舫。”无忧推挣着想下马。
他低笑一声,任马慢行,右手臂箍着她的腰,顺带松挽着马缰,左手将她的脸扳过来,略略抬高,他低着的头能看进她的眼,“生气了?”
这语气,无忧身体有些发僵,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一点不陌生,呆望着他幽黑的眼,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这不是他对一个陌生的花场女子会说的话。
他手指滑下,在她下颚处轻搓。
她瞬间明白什么,喉间哽了哽,脸上如同被揭去面膜一般,一阵清凉,在人皮面具下闷不透气的脸,刹时得到释放。
眼角微斜,他已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尽数揭去,顺手塞入袖中,“一直戴着,不难受吗?”
无忧轻抿着唇,半晌都出声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轻润了润嗓子,“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你阻止我翻牌的时候。”他手指移上,轻抚着她的眼角,只有她才有这么黑亮纯清的一双眼眸,这是他唯一见过的,与心里深处那双一模一样的眼。
他进船舱时,她与他目光一触,便垂了眼,他未能看清,也没过多的留了神,直到她的手覆上他的手背,透骨的凉自她手上传来,他才有所察觉,望过去竟是让他任何时候,都无法抗拒的眼。
无忧感到他指尖在眼角轻轻的抚摸,心里砰然乱跳,忙转脸避开,这突来的慌乱让她无措,故意沉下脸,尖酸的道:“我说怎么不留下和美人共渡**夜,原来是认出了我。”
他笑了笑,也不多解释,“还回画舫吗?”
“去看人3p啊?”无忧翻了个白眼。
“三飘?”不凡看着无忧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恍然大悟,哑然失笑,“你哪儿听来的这些。”
无忧扒拉着记忆,网上?同学间?扒到最后,实在不记得这个3p是从哪儿听来的,从何时听来的。
皱着的眉头,赫然一松,摊了手,“不记得了。”
不凡摇头一笑,带了些无奈,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她口中说出,竟无法将她往那些下流的事上想,“千千那丫头……”
无忧忙拽了他的衣袖,“不关千千的事,不是她跟我说的。”
“你就这么喜欢那丫头?”他凝看着她的眼。
无忧心虚的舔了舔唇,“你……不会把她弄走吧?”
“我为何要弄走她?”不凡失笑,“不生气了?”
无忧怕他追究千千,急情之下,忘了他会烟花女子的事,听他说起,又将脸一沉。
不凡指腹轻轻抚过她绷紧的面颊,微微一笑,“要怎么才不生气?”
手指在脸上轻轻划过,无忧神色一僵,这动作……
以前她生子言的气,他也是这么轻抚着她的脸,也是这么问她,难道男人哄人,都是一个样子?
神使鬼差的道:“你给我弹个琴吧。”
轻抚着她细滑面颊的手指顿时僵住,过了一会儿,慢慢垂下,握了缰绳,“我不会弹琴。”
无忧略为失望的低下头,看着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节有些发白,生出一些愧疚。
自己回来后,他对自己一直不错,刚才虽然是无心之言,但如果自己换成兴宁,明知道他不会弹琴,却叫他弹个琴来听,岂不是有意刁难于他。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抬头看着他望着前方,清峻的面庞,神色间淡淡的,好象什么事也没有,但无忧能感觉到,自己的话伤了他。
虽然他并不象一句话就能伤到的人,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心里也不由的隐隐作痛。
101 不同以往的温柔
101 不同以往的温柔
无忧默了一阵,轻咳了一声,寻话题,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你不是要帮他们清除积雪吗?”
“已经设好了方案,只是要等上头的雪稳一稳,明天才能开工。www.tsxsw.com”
“明天,你亲自督办?”
“嗯。”不凡垂下眼眸扫过怀中安份的人儿,她的出现确实打破了他许多计划。
“那你别送我了,给我一匹马,我自己回去便可以。”她望了望天色,已近黄昏,如果他送自己回去,一来一回得五六个时辰,那他明日还有这许多公务,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既然在西山附近,那么离他所在的军营也不会太远,弄匹马,不会是难事。
她等了一阵,不见他有反应,补充道:“其实,马……我骑得还可以。”
“我知。”他看着她澄清的眼,她初回来时,与靖王比试的那场骑射,他就知道她的骑术又非过去能比,然这里回婉城,得到半夜,他又怎么能让她一个姑娘孤身夜行,“反正今晚闲着也没事,送送你。”
他说得轻松,无忧又怎么会不知这句简单的“送送”二字给他带来多少麻烦,“你为何不让我随凤止的船回去?其实我可以让那两个女人滚蛋。”
虽然她和凤止谈不上熟悉,但她好歹顶着个常乐郡主的身份,就不信,他真能当着她玩什么3p。
不凡偏头笑了,笑刚刚化开,便在唇边僵了僵,对着她,不知何时开始,总会情不自禁的笑,这与以往习惯性的笑并不相同。
“怎么?”无忧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没事。”他避开她的眼,望向前方,“凤止……还有事要做,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
无忧撇嘴,她下了船,他正风流快活,一时半会儿,当然回不去,念头刚过,又想起那两人个女子手上的指环,心里象压上一块铅,沉甸甸的,“那两个姑娘……是哪家的?”
“不知。”不凡确实不知,不过她们是哪家的已经不重要。
无忧当然不会心思简单到,认为不凡没看出她们手上戴着的指环,不会猜到她们另有身份,但这不能说明什么。
再说她对端妈妈的事,知道的太少,实在无法分析判断这里面的猫腻。
转了话头,“那个凤止,简直就是个奸商。”
“哦?”
“我跟他上船,碍了他风流快活,他把我打发给了你,明明是甩掉我这个大包袱,给他自己腾地方,却算是卖了人情给你,还毫不客气的收取酬劳。这么样的无本买卖,亏他想得出,真是奸商中的奸商。”
“你这么看?”不凡垂眼下来,眼角含了笑。
“难道不是?”无忧想着方才船上发生的事,有些愤愤然。
“那份人情,并非因为你。”他也不瞒她,反正过两日,或许她就会知道。
“哦?那是……”无忧从他翻牌,便知道这里面另有内情,方才那些说辞,不过是小小的试水。
“不说这个,你怎么会随他上船?”他直接将话题转开,虽然极是霸道,但语声温柔,叫人无法着恼。
“我只是想问他一些问题,他又说约了人游湖,急着要走,我又迫不急待的想知道答案,就只有跟着他上了船。”
无忧想,如果他问自己向凤止打听什么,她可以象他那样,直接拒绝回答,毕竟她不能将了了寻凤止用“离魂”之术的事,到处扬,而身后这人,又是如此聪慧,只要捕捉到一丝线索,就能顺藤摸瓜。
他轻点了点头,并不问她向凤止问什么。
无忧暗松了口气,虽然打算直接拒答,但被人当场拒绝,难免心里打结,他不问,自是免了彼此的尴尬。
这个人当真是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分得明明白白,得体的让人在他面前只得“安心”二字。
她见他不提指环的事,也不问,不属于自己的事,便不多嘴试探。他给她“安心”,那她也给他“心安”。
无忧虽然不曾到过西山,但见他并不走大道,反而穿着树林而行,有些奇怪,行了一阵,却见他在一座营房前停下,越加迷惑。
难道他临时改主意,不送她回婉城,而是将她留宿在军营中?
按照军规,执行军务中,不可以随意安插与此军务无关的女子入营。
虽然许多将领,暗中并不完全遵守,但靖王父子的军规,却是极为严格,从来不曾听说过有违规一说,所以就算她是靖王的女儿,也是不行。
不凡翻身下马,“等我一阵。”
无忧见他没有让她入营的意思,才知道自己想歪。
坐在马背上,隐隐听见不凡向手下将士做一些安排交待。
如此看来,他虽然去会了凤止,但并没有昼夜不归的打算,与凤止见面,确实只是小聚。
既然是小聚,凤止还给他捎上一个美人,真是“贴心好兄弟”。
无忧想到凤止,不由的磨牙。
与守营的卫兵大眼瞪小眼,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没见过女人吗?”
卫兵脸上一红,“是没见过公子带女人到军营。”
无忧哑然失笑,这小兵当真老实得可以,如果不凡以前干过这事,今天就被他卖了。
不凡从军营出来,手上多了件风裘,翻身上马,抖开风裘,给她披在肩膀上,系着带子道:“夜里风大,我在军中只得这一件风裘,凑合用用。”
无忧心里一暖,平时见他都是乘车,但马车总不如马匹来得快,他不能误了明日督办清除积雪的事,自不能再乘车。
他完全可以差人用马车送她回去,无需自己跑这一趟。
而他却宁肯自己辛苦,连夜奔波的送她,为的或许是情,也或许是责任。
但不管哪样,无忧都开始后悔从凤止的船上下来,给他添加这许多麻烦。
将风裘重新解开,见他眼露迷惑,笑笑道:“既然只有一件,我们共用。”说着,将风裘披上他的肩膀,顺手系了带子,将自己一同裹了进去,缩在他胸前。
不凡不避不让,只是在风裘内,伸臂将她搂紧。
无忧身上顿时暖和许多,突然想起什么,从风裘内钻出头,果然见那卫兵两眼瞪得溜圆,目瞪口呆的将他们看着。
扬了扬眉,故意放大声音,令军营里的人也能听见,道:“我是常乐,如果有人去向我爹打小报告,就说是我想他了,所以出来寻他,可惜他不许我留下,连夜将我遣送回去。”
不凡看着胸前只露出的一个小脑袋,微诧。
卫兵怔了怔,收起方才的那些怪模怪样,向她行过礼,“郡主多虑了,小的并非多嘴之人。”
无忧满意的将身子缩回来,拉紧将他一起裹着的风裘。
离开军营,不凡便没再说过话。
无忧虽然也不是话匣子,但也实在不喜欢这份过于的沉静,转头过去看他,“给你添这么多麻烦,你真不怨我?”
风吹开她的长发,在她面颊上乱飞。
“有何可怨?”他抬手将飞到她眼前的发束绕到耳后,看着这双眼中,仍如孩童般纯清的黑,如果她还在,哪怕是整天缠在他身边,烦着他,他也是开心的,可惜……现在就是想让她烦一烦,都是不能……
无忧不敢多看他的眼,转身过,目光落在面前的马脖子上。
一怕自己迷失,二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冒牌的。如果不知道,怕看得多了,被他看出蹊跷;如果他知道,却全无表示,仍如对兴宁一般对她,那么这个人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让她害怕。
身后静了一阵,飘来他不能确定的低沉声音,“你方才……为何如此?”
无忧转动脑子,分析着他这个方才是定格在多久以前,最后定格在眼角见到的一抹诧异,“你是说在军营门口说的那些话?”
“嗯。”
“我爹的军纪很严的,虽然遇见你是意外之事,但终究是给你添了麻烦,人多嘴杂,我不想你被人背后嚼舌根。”
“其实王爷知道了,也不会对不凡如何,毕竟这算不上军务。”
“虽然算不上正经军务,但有时一些小事,看似不值得一提,但会象一粒渣子掉进眼睛,让人不舒服一阵。我不想你因为我,让我爹心里不舒服。”
无忧过去虽然和冥王一起生活,但冥王来去无踪,所以当真算下来,却是一个人独自生活,她做人的原则就是对得起天地良心,绝不能将自己的方便建立在别人的麻烦上。
现在借用了兴宁的身份,也不愿因为自己,给人带来一堆不良后果,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她感到环在身体上的手臂,慢慢收紧,直到她的后背完全贴上他滚热的胸脯,他低头下来,轻贴了她的耳鬓,耳边他温热的呼吸在寒风中越加的触人心弦。
无忧心里砰砰乱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他过去不是没有亲近过她,但无论他们隔得多近,总觉得他的心是冷的,此时此境,全然不同以往。
102 无心有情?
102 无心有情?
风极冷,无忧的脸却随着耳边的呼吸越来越烫。tsxsw.com
她不知为什么会如此,但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怪,让她心慌,不知所措。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一直紧到让她感到隐隐作痛,听见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又再略顿了顿,才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如此,不要为我做任何事。”
无忧微怔,僵着不敢接他的话。
“不要再对无心的人,投放任何一点感情。情,放了,再收,会痛,不要让自己痛。”他声音平缓暗哑。
无忧呼吸刹时窒住,无法思考,也无法判断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境。
他的面颊贴着她的耳鬓没有离开,保持着这个姿势,任无忧慢慢消化他所说的话。
好一会儿,无忧才动了动,难道自己对他……
心念刚动,便被否认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因为在他身上,不时会有同子言一起时的那种感觉,所以才会对他不自觉的有所依恋,并非他所担心的男女之情……
收拾起方才那些莫名的感动,同时为兴宁感到痛心,冷声道:“既然你不想别人对你有情,那你为何整天做出一副温柔多情的模样?欲擒故纵的游戏有意思吗?”
他感到她的面颊很快的冷了下去,如同她的声音,“照顾你,守护你,是我的承诺,并非游戏。”
“你向谁许下的承诺?我娘?还是我爹?还是我?”无忧将他推开一些,侧头过去冷瞪着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那双眼里如无波静水,他或许真是没心的。
他不答,静静与她对视,不避不让,明明才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却坦然得好象只是叫她明天出门别忘了带伞。
最终挫败下来的是无忧,毕竟她不是兴宁,不该追究他对谁许下的承诺,弄明白了,又如何,毕竟这感情不属于她。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怒,或许出于与兴宁同为女子的痛心,“既然要照顾,要守护,为何不能有情?”
他试图将她重新箍抱回去,防她坠马,但发现她虽然离了他的怀抱,却稳稳的坐在马背上,终只是挽了缰绳,手臂只是松松的护在她身体两侧,“我给不了你,也不想你为此而痛。”
这话,他告诉过她,那时她觉得迷茫,不明白他为何会重提,但这时听起来,却是另一番感觉。
无忧哑然失笑,眼角含的不知是苦涩还讥诮。
对他该赞还是该贬?
赞他的诚实?我对你好,是因为承诺,身份,但我不爱你,所以你也别爱我……
这样的坦然对一个爱他的人,会是何等残忍。
无忧觉得觉得荒谬。
半眯着眼,这个男人据说十一岁便入了府,无论兴宁如何,他都用自己的方式维护约束着她,也就是说,他从十一岁以来,所有心思全放在了兴宁身上,他这无心之躯又是从何时开始?
他和兴宁分开的时间也就她到来之前的三年,难道是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你外面有心爱的女人?”
“没有。”他仍凝视着她。
对一个有外遇,被妻子责问的男人,大多会选择撒谎,不承认,但无忧看着他的眼,却相信他所说的话。
“曾经被情所伤,因为怕再次受伤,所以才将自己的心牢牢锁住?”
“从来没为情所伤。” 他摇头。
“那为何不能?”既然没有爱过,如果没有动心,只能说明是没遇上让他心动的女人,兴宁与他相处八年,难道就没一点让他动心?
“你得有自己的幸福,不该把心思放在无心的人身上。”
“没有人是天生无心的。”无忧冷笑,她才不信世间有什么无心的人,一切不过是他的借口,这是他与兴宁之间的情结,她本不该介入,但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他,她真的很想摸一摸他的心。
“无忧,对不起,无论你如何怨我,我终是如此,再难改变。”他神色微黯,却无退意。
“那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情?兄长?”无忧不信,他对兴宁当真没有一点情,哪怕不是男女之情。
他垂下眼眸,自嘲一笑,“在我入府时,真希望能是你的兄长,看着你长大,但你是王妃和王爷的女儿,不是人人可以做你的兄长。我是什么出生的人,岂能高攀?”
无忧儿时总是叫子言为哥哥,可是他每次都会纠正她,他是她的夫,不是哥哥,这时听着不凡的话,赫然发现,子言与他有多么的不同。
他与兴宁一起,果然图的只是她的身份。
自己竟会时常错觉得他象子言,真是荒谬。
之前对他不经意的那些依赖,突然间变成一种嘲讽。
眼中忽然涌上泪,觉得这么靠在他怀里,如同靠着针毯,片刻也呆不下去。
一咬牙,双手在马背上猛的一撑,翻身朝马背一侧跃下。
不凡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过激举动,更没想到她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虽然瞬间便已经反应过来,她已翻离马背,伸手去抓,只摸到她随风飘起的裙脚。
如果他拽紧裙脚,她势必会重重摔在马下,再难活命,惊得脸色煞白,哪敢合掌,忙收了手,飞快的在马背上击下一掌,身体向后闪电般飞出,向她朝后坠下的身体扑去。
无忧过去逃命中,也曾从飞奔着的汽车上跳落,这时跃下马背,也是顺着惯性使力,只消在半空中调整好落地的姿势,护住要害,顶多擦伤皮肉,并不会大伤。
然没想到,在落地的瞬间,腰上一紧,被人牢牢抱住,身体被极大的力道逆向反转。
大吃一惊,抬头直接落进那双无论看多少次,仍会迷失下去的漆黑深眸。
这一刹,二人已一同坠落地面,落地之时,无忧身体并没触及地面,而是跌在了一具结实的身体上。
猛的一顿,随着惯性被紧抱着向路边草丛中翻滚,在身体翻向地面时,上身也被对方手臂护住,除了对方手臂无法触及的腿部,再无一处在地面上擦过。
无忧知道知道他这样,等于是将他自己毫无防护磕碰于地面,用他自己的身体尽他所能的令她不受损伤,后果就是他会比寻常坠落,受更大的伤害。
想有所改变,哪怕自己的身体能受些磨擦,那他的身体也可以少受些力。
然他看似文弱,紧箍着她的力道,却大得令她动弹不得丝毫。
她正无措之际,眼见二人快速的向一块棱着的巨石撞去,照现在的滚动之势,只要翻身过去,正是她的后背撞向巨石棱角。
正有些庆幸,撞上去的会是自己,紧箍在身上的手臂,又是一紧,身体竟逆向翻转过来。
他的后背已重重的撞上身后巨石,她的身体紧接着挤压过去,他的面颊擦过她的耳边,一阵低沉的闷哼。
她身体回滚,仰躺在草丛中,他的身体重重的覆压下来。
她吸进去气息,顿时卡在了嗓子眼上,不知他伤得如何,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深吸了口气,才敢侧过脸去看他,“你怎么样?”
他眼一阖,慢慢喘了口气,才向她看来,“你可有伤到哪里?”
无忧摇头。
他长舒了口气,吃力的从她身上翻了下去,后背触碰到地面的一瞬,猛的一咬牙关,直到身上的剧痛过去,才缓缓透出口气,他知道无忧无事。
无忧刚才的怒气,早风消云散,但胸口却象被什么东西堵到,闷得喘不过气。
如果说他是无心之人,但他却愿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的周全,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理解他的言行,更不知该怎么去看他的心。
翻身坐起,掀开他身上风裘,查看他身上伤势。
他抬手,握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我没事,休息下就好。”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连半点责备也没有。
无忧哪能听他的,抽出被他握着的手,仍去掀他的衣裳。
他轻叹了口气,再次捉住她的手,将她拉低,圈在身前,“别动。”
无忧被迫趴俯在他胸前,胸口半压着他的胸口,能感到他胸膛的起伏,受惯伤的她,知道他这是在用自己身体的剩余力量,做尽可能的调整,减缓重伤后的痛楚。
喉间一哽,许久不曾落过的泪,从面庞上滑下,慢慢伏到他肩膀上,“你为何如此?”
“你答应过,不问。”他侧脸,向她看来,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别哭,我没事。”
无忧吸了吸鼻子,他一定知道她并非兴宁,要不然他不会重复那句话,但这时却用兴宁说过的话来堵她。
轻咬了唇,他是不愿打破,以前的种种关系,心疼从胸膛化开,她不知这男人图的是什么,但这一刻,她感到心疼,为他而心疼。
慢慢闭上眼,“既然不想别人对你动情,就不要为别人做太多。”
他抚着她眼角的手僵住,慢慢退开,“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无忧苦笑,他即便不跳下来抱住她,她也不会怎么,但这话她无法说。
103 承诺
103 承诺
无忧静静的趴在他胸前,他的手能灵敏的捉住她的手,说明手臂无事,最担心的莫过于他受挫的后背。/www.tsxsw.com/
强行查看,如果他反抗,只会加重他的伤势,正踌躇着是否将他制服,他松开箍着她的手臂,轻拍了拍她,“起来吧。”
无忧忙翻身坐起,伸手扶他,“我送你回军营。”
他撑身坐起,“这么摔一摔,就摔坏了,你也太小看我了。”
无忧撇嘴,这么个摔法,虽然照着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同,伤的轻重会有不同,但绝不会一点事没有,如果这点道理都不懂,她这些年的医是白学了,从小到大的训练也是白训了。
遇上这么倔强的人,真是难缠。
看着他无事一般翻身上马,然在腿跨过马背的瞬间,分明见他额角渗出微汗。
“回军营吧。”无忧仰起脸, 男人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到这份上还要死撑。
他坐在马上,从随马带着的皮囊中取出一条绷带,于风裘揭起衣袍,往腰间随意覆裹,向她俯视过来,眉头微蹙,“要我下来抱你吗?”
无忧紧抿唇,如果他还能抱得动自己,就不会自己翻身上马,不过如果与他拧着,没准,他真能一根筋的下马来,强撑着抱她。
刚才才跟他说过,想叫别人不对他动心,就不要对别人太好,感情全灌到了猪耳朵里。
暗叹了口气,只得上前,翻身上马,蓦然将他拦腰抱住,伸手入他衣袍,往他后背摸去,入手一片湿腻,唇角抿得更紧,果然……
他单手挽着缰绳,反了另一只手过来,捉随着他的背脊向上按捏的小手,“当真没事,皮外伤。”
无忧蓦然抬头,瞪视着他的眼,声音转冷,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下马。”
他从不曾听过她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微微一愣,垂眼上来,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这份倔强让他有片刻的恍惚,与她对视良久,见她全无退意,如果与她僵持下去,不知她又会做出什么任性之事,只得停了下来。
马还没停稳,无忧已翻身下马,“下来。”
他眉头微蹙,雪山不稳,必须照着经验绕开容易引起雪崩的路段,将积雪清除,这件事必须由他亲自督办。
来去实在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无忧……”
“下马。”无忧毅然打断,伸手入怀取出自备的金创药。
他轻叹口气,翻身下马,不等她再发命令,自行解去风裘,她的手已伸了过来,解他的外袍。
他们虽然同床共枕,但他对她从来没有裸身相对,褪去外袍,中衣却不肯再解。
无忧也不为难他,迫他伏低身,轻轻揭起被血粘贴在背脊上的衣裳,解去他随意裹在腰间的绷带,被尖石刺破处血肉糊糊,触目惊心。
撕下自己里面干净衣料,小心的拭去周围血迹,庆幸尖石戳进的地方,略略偏离脊梁。
如果尖石正正戳上脊梁,只怕脊梁骨也能戳得碎去,后果真不敢多想,然拭去渗出的鲜血,看着深凹下去的伤口,仍是抽了口冷气,心里皱巴巴的难受。
将大半瓶金创药尽数敷上伤口,重新仔细的包扎了,指尖在包扎好的伤口附近轻轻抚过,心中化开千万滋味。
他背部紧实,腰收如束,脊梁性感的深深凹陷,肌理分明,浑然不象一般读书人那样一身软软搭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有谁会想到,文儒得如同教书夫子的他会有这副健硕的体魄。
或许正因为这样,他那般护着她,才没伤到筋骨。
她记得子言虽然长得也是极为清秀文静,读书之余,也好练武,乱世之中,男人确实该学些功夫防身。
“伤成这样,真要去婉城?”
他握了轻抚着后腰的小手,拉下中衣,拾起抖落在身侧的外袍,“当真不碍事。”不想她看到伤口,便是不想她有这些顾虑。
无忧从他手上接过外袍,不容他伸展腰肢,服侍他穿上,接着为他披上风裘,她做得很小心,也很仔细,绝不碰触到他的痛处。
这次,他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凝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在记忆深处,他也曾受过一次伤,每日给他穿衣的小女孩,也是这么绷着脸,也是这么小心翼翼,唯恐碰痛他。
那时她还很矮,给他穿衣还要踮着脚尖,给他穿衣并不轻松,还偏不许他动弹,哪怕弯弯膝盖,就就她的身高,也不行。
他告诉她,碰到伤处也无妨,可是她一次都没听他的,只是狠狠的,带着怨念瞪他一眼,那么倔强,那么任性。
想着封存许久的往事,想着那小小人儿的霸道,眼里流露出他自己也没能注意到的柔软之意,目光柔若轻扫肌肤的鹅毛。
看着眼前专注的小脸,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真象极了她……
那女孩是在他看来,是世间最乖巧,也是最任性的小东西,是让人最该好好珍惜,爱护的,可惜……再也见不着她……更不能好好珍惜她……
喉间哽涩,眼睛微微发热。
他在她麻利的系好风裘系带,仰脸向他看来的前一瞬,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黯然神伤,挪开视线,“走吧。”
无忧柔顺的上马,他将她裹进风裘,也不避,安静的如同他饲养的猫儿。
以为他对兴宁无情,便不会当真在意她。
然她错了。
过去子言对自己,只是儿时的伴侣,那般的年纪,又何来男女之情,他不是也为了救她,独闯皇宫,抱着她困坐在起火的末央宫,愿与她同死。
她低估了不凡,看低了他所说的承诺。
姨娘并非愚蠢,容易糊弄,如果他不是能全心护着兴宁周全的人,姨娘如何能将整个常乐府以及自己的女儿交付给他。
后悔探究他对兴宁的感情,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只是凭着自己的观念去揣摩人心。
如果没有她那为兴宁,所谓的愤愤不平,他又何必受这冤枉伤。
他伤了,向她发脾气,弃她而去,她心里也会好过些。
偏偏他不以为然至此,连半句责备的话也没有。
她不知是该嫌他太没个性,还是赞他脾气太好。
不管是他没个性也好,脾气太好也罢,到头来,全是满满的自责。
一路上,他快马加鞭,不再说话,然她的沉默让他不安,直到过了三更,见她仍睁大着眼,怔怔的不知想些什么,出奇不异的拂了她的睡穴。
无忧与他身贴着身,又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下手,只来得及迷惑的睨视他一眼,便合上了眼。
他将沉睡过去的她,靠伏在自己肩膀上,单手牢牢抱紧,拉拢风裘,将她的脸也埋在风裘中。
马不停蹄的向婉城急赶,任后腰处的伤,痛得整个后背都麻木了,也不肯做片刻停留。
寒冬的夜风夹着冰珠子,打在脸庞上又痛又冷,官道上漆黑一片,难见半个人影。
然怀中的她轻微平稳的呼吸,却让他感到心安,寂寥的路途也不多寂寞。
他紧抱着怀中软绵绵的娇小身体,去了任性,柔弱得象轻轻一揉就能碎去的花骨朵,无论她平时如何的胡为,他都不愿她受到一点伤害,直到将她送到能呵护她一生的人手中。
那也算对得起,自己答应下来的承诺。
他这一辈子只失过一次信,失信于自己最亲的人。
曾说过永远陪着她,最终失信于她,八年了……并没能陪着她,但为她了了这心愿。
以后有幸在地下见到她,也不会无颜以对。
忧忧……
他们欠我们的,我一定要加倍讨还,我不能让母亲和你白白死去,我不能让那些刽子手践踏着无辜善良的生命,俯视天下苍生,绝不能!
忧忧,再等我一等……
等我为我们讨回公道,就来陪你……不会太久……不会让你一直孤独……
在人前永远亲和,温润如暖玉的他,此时眼眸中堆积的森寒冷然,宛如冰渊陈雪。
千千从无忧打发回来的护卫那儿得知,无忧随着凤止去了游湖,等到三更,也不见回府,只道是无忧突然开窍,想将前常乐郡主的风流史发扬光大,分派好守夜的丫头妈子,便回房睡觉。
正睡得舒服,听院子里一阵骚动,隐隐听见有人叫了声,“郡主回来了。”
慌忙起身,披了件外衣开门出来,却见不凡横抱着熟睡的无忧迈上台阶,怔了半天,没能想明白,明明是跟凤止出去风流快活,怎么中途换成了本该在西山的纥公子。
迷惑归迷惑,却还知道赶紧着开了房门,放不凡进去。
不凡将无忧放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就着烛光,看着她睡梦中微微泛红的面颊,忍不住,坐到床边,看了一阵,手指落在她眼角,轻轻抚过,才起身落下幔帐。
吩咐千千,让无忧睡到醒,再服侍她洗漱,以免这时将她弄醒,再难有睡意。
望望漆黑的天边,连热茶也不喝一口,一刻也不多作逗留,重新翻身上马,赶回西山。
104 杀人案(一)
104 杀人案(一)
千千推开窗,冬天柔弱的日光,透过窗格,斜斜的铺了满屋。/www.tsxsw.com/
无忧听到动静,慢慢转醒,抬手捂向微痛的额头,记挂着不凡后腰上的伤势,下意识的往旁边摸去。
触手却是柔软,暖和的被褥,而不是缠着绷带的紧实腰身。
翻了个身,才发现没有马背上颠簸,而是睡得四平八稳。
睡意顿时去尽,猛的睁开眼,锦被繁帐,竟是靖王府中自己的寝室,翻身坐起,一抛帐帘,阳光晃来,不适应的半眯了眼,探头望向窗外,日头已高,房中除了正转身过来的千千,再无他人,“不凡呢?”
“纥公子昨夜送了郡主回来,就离开了。”
“他可有唤太医治伤?”
“不曾。”千千面露迷惑,“纥公子受伤了?”
无忧眉头微蹙,不答千千,望向屋角计时沙漏,已是已时四刻,嘘了口气,他后腰那伤如果不好好处理,这么来回奔波,日后难免留下病根,他那个人覆手间取人性命,毫不留情,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全不爱惜在意。
千千见无忧发怔,递了衣裳给她,“这两天外面出了好多事。”
“呃?”无忧穿衣裳的手停了下来,算算时间,今天正是惜了了所说的五日上头。
“ “群芳院”的两个姑娘被客人包下去西山,结果昨天下午那两个姑娘的尸体在城外一个废弃的地窖被发现。”
一提西山,又是花楼的姑娘,无忧不由的留了神,“有没有听说那两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是谁包下的?”
“有一个叫翠翠,另一个什么红……”
“凤止回来没有?”无忧一个伶仃,浑身的毛孔顿时竖起。
“巫仙啊,说听昨夜子夜就回来了。”因为无忧被不凡送回来的事,千千特意去打听过。
“有没有听说,那两个姑娘是被谁包下的?”
“这倒没听说。”
无忧匆匆穿好衣裳,随意洗漱的往外走。
“郡主,早饭已经备好了。”千千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我们出去吃。”
无忧刚出寝院,管家急步迎面奔来,到无忧面前停下。
“郡主,衙门的师爷来接您去衙门一趟,说是和纥公子有关。”
“什么事?”
“说是昨天有“群芳院”有两个姑娘被人杀了。”
“这和不凡有什么关系?”无忧蹙了眉,明明是凤止包的,难道凤止把那两个女人弄死了,丢到城外,再回的“满月楼”?
“去点那个两姑娘的人,自称是纥公子的家人,要服侍的客人是凤止公子和纥公子。凤止公子和纥公子交好,是众所周知的,所以……”
“那也该找凤止去啊,找我做什么?”无忧仍往外急走。
“凤止公子在衙门呢,但他说昨天并没有点过“群芳院”的那两个姑娘,也根本没见过什么姑娘,昨天是和郡主去游的湖……”
无忧一怔,放慢了脚步,“这么说杀人的事,也怀疑到我头上了?”
“他们哪敢怀疑郡主,只是既然凤止公子提起郡主,那么他们也只能公事公办,请郡主前去问个话。”管家见她脸色微黑,别说这事没有证据有她参于,就是有也不敢说。
“是想我去给他做个见证?”照着昨天不凡和凤止的对话来看,再有不凡杀端妈妈的事前,无忧也暗自揣摩,是不是因为凤止和不凡之间的交易,导致杀了那两个女人。
“正是这个意思,因为涉及到纥公子,所以小的才不敢贸然做主。”
“师爷在哪儿?”昨夜若有所悟,昨天不凡宁肯自己辛苦跑这一趟,也不让她随凤止的船回来,只怕是另有目的。
“在二门候着。”
“备车。”
无忧迈进审讯房,意外的发现凤止做为嫌疑犯,居然还能在一边得个座的等她。
堂中跪着的一男一女,却不曾见过。
根据师爷介绍才知道是“群芳院”的老板娘和管事。
另外还摆着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凤止慢摇着折扇,笑笑然的看着无忧,浑然没有因为他那套谎言有任何紧张和不安。
无忧无语的望了回天花板,昨天跟他游了回湖,今天就扯上官司,他居然还能闲然成这般模样。
昨天她逛“满月楼”寻惜了了,“满月楼”无人不知,而之后,她又和凤止一起上船,又是众多护卫看着的,到无需多解释。
婉城是靖王和平阳公主的封地,而常乐郡主是靖王和平阳公主的女儿,虽然年纪虽小,但地位却不可忽视。
虽然这桩谋杀案也涉及到无忧,但碍着无忧的身份,推官老爷见了她,虽然是正襟危坐,声调即时软了三分,“郡主,据说昨天您与巫仙大人一同游的湖?”
“嗯,是我跟他一起。”无忧也在审讯房得了个座,还有人捧了杯热茶过来。
推官大人和师爷交换了个眼色,师爷去揭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一角,将那两具尸体上半身露了出来,小心问道:“郡主可认得这两个人?”
无忧瞥眼过去,两个女子都被脱去外袍,虽然面色发青,却和昨天上船的两个女子依稀相似,但仍可以断定,并非那两个女子,而她们手上也没有指环。
她学医,加上学杀人,检查死人的事,也是要学些,虽然没有近前去看这两具尸体,却大致能判断,她们绝不是昨夜死去。
如果这两人真的才是该上凤止船上的人,那么只能说明昨天见的那两个女人是冒牌的,而这两个女人,很可能就是被那两个假货所杀。
但凤止推说不曾包下过花楼女子,不是为了避嫌,就是另有原因。
瞟了凤止一眼,“不认识。”
凤止手中折扇摇得更欢,睨向堂中管事,“大人,这下可证明下民的清白了吧?到是这两个人怎么死的,为什么要说是我和不凡点的牌子,大人可是要好好的查,无论是下民,还是常乐府上的纥不凡,都背不起这么大的一个黑锅。”
他这话的意思,有耳朵的都听得懂,是指有人杀了这两个女人,嫁祸给他们。
所有人的视线全转向管事。
跪在堂中的小管事急了,不等上面发问,抢着道:“昨天上午来点牌子的人,分明说的是纥公子的人。”
无忧本来不想掺和这事,但听他口口声声提着不凡,不由的蹙了眉,“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这……来往人太多,不太记得。”
无忧脸一冷,“不凡的人,就是我府上的人,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他叫人去点的牌子,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这么不明不白的鳖,我“常乐府”可吞不下。”
堂中跪着的妇人急得往小管事身上又掐,又推,“你好好想清楚啊,到底长得啥样?”
小管事被掐得急了,反而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个子不高,眼睛挺大,鼻子也挺小巧的,说话也挺娘气的……还有……他给银子的时候,手上戴了个戒指。”
无忧听完已猜了个七七八八,根本就是昨天上船的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女扮男装冒充不凡的人,前去点那两女人的牌子,然后将那两女人骗出去后,弄死了,丢在地窘中,再假扮她们两个前去见凤止……只是,她们为什么要杀那两花楼女子,冒充她们,而又为什么会和凤止有约,上凤止的船,她就想不明白了。
冷瞅着凤止,见他不为所动,转头问管家,“我们府上有这么个人吗?”
管家道:“靖王府和常乐府都没这么个人。”
“可是……既然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可以定案了,就是有人骗了这两个花楼女子出去,杀死后嫁祸给凤止和不凡。
但死了人,凶手没找到,案子还得查,最受嫌疑的自然是“群芳院”接这专卖的小管事,他见杀人的事转到了自己头上,又急又怕,说话也开始糊涂,“既然巫仙是跟郡主一起去游的湖,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回婉城?”
大家明白,他这是想说无忧根本没跟凤止一起游湖,说谎包庇凤止,反正她和凤止游湖一事,全是凤止和常乐的护卫说的,并没外人听见,她是郡主,她要护卫怎么说供词,护卫还敢不说?
靖王府的管家几时听过人敢这么说他家郡主,也着了恼,“我家郡主昨天在满月楼是许多人看见的,夜里又是纥公子亲自送回来的,这一来一回,如果不走水路,没有凤止公子相送,我家郡主如何到西山?”
“谁知道郡主是不是纥公子从西山送回来的?”那小管事为了脱身越加的胡言乱语。
“啪”的一声,无忧直接将茶盅狠狠的摔在了小管事面前,“你是什么东西,就连当今皇上,也不能在军纪上挑出我父亲一差半错,我夫郎前往西山是军务,你公然敢诽谤他没去西山,反而去你们花楼玩姑娘?”
昨天不凡带伤送她回来,一口气不歇的又赶回西山,为的全是不破了军纪。
这人怎么闹凤止,她不管,但要烧到不凡头上,那不行。
这话一出,坐在上面的推官大人脸上都挂不住了,靖王的军纪严谨是闻名天下的。
105 杀人案(二)
105 杀人案(二)
师爷忙上来掴了小管事两耳括子,向无忧赔笑道:“郡主息怒……”
小管事哪想到这些,被两巴掌打得懵在了地上。(/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怒气不减,冷笑道:“再说,你口口声声说是不凡的人点的牌子,既然凤止和不凡相约风月,岂能再邀我同行?那你的意思是要两个妓子与我一起取乐于我的夫郎?”
常乐过去行为恶劣,如果说是她包下妓子,叫妓子与别的男人当着她的面玩乐,在座所有人,绝对会信,但是那个人是不凡,就绝不会有人信。
因为婉城没有人不知道,常乐郡主只听她的二夫不凡一个人的话。反过来,她对不凡的私心也是极重,绝对不可能容得下别的女人碰不凡一下。
不凡私下会不会偷情,不得而知,但要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快活,她能当场叫人将那些女子打得稀烂,绝对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何需杀了,再偷偷藏起来。
“群芳院”虽然不是婉城第一花楼,却也是家不小的花楼,老板娘自然也是有些见识的,哪能不知道常乐的霸道,见她发怒,更吓得哆嗦,不等推官大人发话,已先没头没脸的往小管事脸上打,“你这个没脸色的下贱东西,纥公子是什么人,是你这种下贱东西胡说的。”
打完,见无忧脸上怒意不消,又忙向她磕头,磕完又朝着推官大人磕,“大人明查,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我们开门做买卖的,哪敢沾上人命。”
本该是当事人的凤止,却从头到尾,面带微笑的在一边看热闹,直到这时候,才起了身悠悠然然的道:“这人命案的事,就得大人慢慢查,也没下民什么事了。”
这件事到这里,该怎么查,那是衙门的事了,不过推官大人为了不落下,畏惧靖王的权势,办案不公的口舌,只得硬着头皮,道:“下官还有最后一点问题问下郡主和巫仙。”
这事本来千丝万缕的和凤止脱不了关系,但到底是什么,在这堂上,无忧也不能明问,看着凤止那副吃定她,会将这事瞒下来的样子,气不知打哪儿出,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一脚给他踹过去。
师爷怕越拖,将无忧激得越怒,闹起来,大家没脸皮,拼命给推官大人使眼色,让他赶紧把过场走完。
推官大人轻咳了一声,道:“巫仙,你既然和郡主一同从水路前往西山,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再从水路回来?而要将郡主交给纥公子,独自回来?”
凤止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奇怪道:“大人,如果您久不见您的夫人,您的师爷将夫人送到您跟前,您和夫人一见面,便粘在一块,**的,您的师爷敢把夫人拽走,或者杵在一边看着不?”
无忧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当时她和不凡确实是粘在一起,但二人一清二白,一经他的口,就是另一种叫人遐想的情景。
她饶是再厚的脸皮,在这堂上也是搁不下脸,脸上红红白白,眼里不住的飞着尖刀,往凤止脸上戳,然公堂之上,又得自持身份,不好公然与他在这件事上争个是是非非。
“噗……”堂上差人有忍不住的,刚笑出声,忙强行忍着。
推官大人涨红着脸,嘴角一抽一抽的强忍了笑,见无忧忍着怒,哪里还敢再问她的话,只得转头问千千:“你家郡主是怎么回府的?回府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千千偷看了无忧一眼,绞着袖口,难为情的低下头,扭扭捏捏的道:“当然……当然是纥公子抱回来的……郡主怕是累坏了,回来的睡得死沉死沉的……纥公子还吩咐奴婢,等郡主睡醒了,再服侍她……”
无忧又窘又气,脸都绿了,出声喝止,“千千。”
“哈哈哈……”差人们方才就忍得着实辛苦,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喷笑出声。
无忧怒眼扫过,众人又忙捂了嘴,试图强忍着笑,但一时间又哪里忍得下去,满堂的人均是怪模怪样。
凤止看向无忧的眼神,又带了异样神色,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
推官大人怕这位郡主忍不下气,当众抛了他的桌子,忙又咳了两声来,舒缓仍憋笑,憋得两颊直抽的肌肤,“这案子查明,与郡主和巫仙无关,您二位可以回去了。”
出了衙门,无忧径直窜上凤止的马车,将他按在车壁上,一把抢了他手中折扇,拿扇柄抵了他的咽喉,半眯了喷火的眸子,“你干的好事,叫我来给你擦屁股也就罢了,还敢满嘴胡言。”
凤止见她说话粗俗,全不避忌,微诧之后,眼角微微挑起,笑道:“我不过是照实而说,他们想去别处,与我何干?”
无忧手中扇柄将他的喉咙顶得更紧些,“什么**的,放谁耳朵里不会想去别处?”
凤止仍笑,“要不我们回头,再向大老爷解释解释,叫他们休要想歪?”
无忧脸一沉,越加的黑了下去,横了扇子,往他喉咙处一压,凤止顿时呼吸困难,抬手将扇子推开些,用力吸了两口气,“你真要卡死我啊?”
“我真想卡死你。”无忧咬牙切齿,揭了窗帘,见自己的马车,在后面跟着,附近也没有闲杂人,压低声音,“老实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屁股是给他擦了,但既然插了手,这事就得弄明白。
“简单。”凤止朝她打了个手势,让她俯耳过来。
无忧不愿靠他太近,但也知道这件事,容不得他人知晓,哪怕是外面的车夫也不行,只得把耳朵凑到他唇边。
凤止又往前凑了凑,唇几乎贴了她的耳,才用仅得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她们去“群芳院”点了牌子,便用“群芳院”姑娘的身份向我投贴,同时约见不凡。花楼女子投贴约见男人,本再正常不过。她们来满月楼的时候,恰好我不在,由晴烟接下的贴子,她们留下了话,两个时辰后再来听我的答复。
她们投了贴,如果我同意,只消差个小厮前去“群芳院”回个信,何需她们再跑一趟,我素来多疑,便觉得这事有问题。
正巧惜了了差人来向我约时间,与我谈交易,我便搭上了个条件,要他查这二女的底子。惜了了确实了得,前后只花了一个时辰,虽然没查得约见我的女子,却寻到了这两个妓子的尸体。
我一个闲散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别人杀人来谋算,所以不难想到这二位是冲着不凡去的,正好我受人之托,有求于不凡,于是我将计就计,将这二人约去西山,卖给不凡一个人情。”
“你这么贸然将来路不明的人引给不凡,就不怕害了他?”无忧瞪着眼前这张尽是邪气的妖孽脸庞,胸中愤然,这人到底是没有脑子,还是只顾自己,对他人的安危全不理会。
“你太小看你那夫君了。”凤止对视着她的眼,坦坦然,“我飞鸽传书不凡,告诉他这件事,他回信叫我在走之前,令晴烟做了点小手脚,将差人引去城外,发现那两具尸体。”
无忧顿时哑然,“那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确实不知。”
无忧紧盯着他的眼,他神色宜然,实在看不出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那她们现在人在哪里?”
“死了。”
无忧握着扇子的手一抖,“你杀的?”
他从她手中抽回折扇,抖开来,摇了两摇,“我不杀人。”
“那……”
“她们自己服毒自尽了。”
“你当我三岁小儿?”无忧冷哼,她们杀人,冒充妓子,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目的没达到前,能轻易自短见?
“我告诉过你,我这个人多疑,功夫又不太好,所以只好用了些笨办法,煮酒时加了些料。”
“酒香?”无忧恍然醒起,他煮的酒,带着股极好闻的淡淡花香。
“聪明,那酒香有两大功能,一是让会功夫的人,身上酸软,使力时便大打折扣,软骨散的解药在酒里,她们带着目的来,自不敢饮我备下的酒;二是如果有人带着迷香来,之前服下的解药失效,要中迷香,那么大家一起中。”
无忧微愕,向他看去,她当时并没想着动武,所以浑然没发现软骨散的事。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多疑呢?”凤止近距离看着她的眼,勾唇一笑,眼角邪意顿生,“她们偏偏就撞到我这疑心病里去了,真带了**香上船,那可不是普通的**香,是惑人心智的迷控香。”
无忧微怔,“我也没喝酒,怎么没事?”
“迷控香的解药在骨牌上。”
无忧恍然大悟,原来不凡并非是要算什么卦,而是察觉了迷控香,所以才向凤止要骨牌,她拦住不凡翻牌时,手指碰触到骨牌,所以也解去了迷控香。
而不凡那番关于凶吉的话,是说给她听的。
那两个女人,真的低估了不凡,也低估了凤止,“后来呢?”
106 女囚
106 女囚
“既然不凡翻给我的是凶牌,说明这两个女人不该留,那么我也无需给她们解去迷控香。/www.tsxsw.com/她们以为我们中了迷控香,看着你们离开,只道是迷控香没发作,不敢轻举妄动,便打算先制服我,再回头寻不凡。不料你们离开后,我没被迷去,她们反而失了心智,自己咬破藏在牙齿中毒丸……一命呜呼……”
凤止右手持着的折扇,往左手掌心中一敲,“啪”地一声合拢,“郡主,还有什么什么要问小生的?”语气暧昧。
一个神棍居然自称“小生”,无忧将他瞟了又瞟,如果换成平时,定然会觉得极是好笑,但现在心里却被深厚的阴云罩住。
那两个女子为了接近凤止和末凡,滥杀无辜,本不是善类,如果她们当真和端妈妈一路,末凡处死端妈妈,便越加无可厚非。
但不凡覆手间,又是两条人命,让手上本沾过人命的她,感到一丝寒意。
唤停马车,正要揭帘下车,凤止那折扇横在身前拦住去路。
无忧垂眼扫过半拢着手浅紫阔袖,袖品绣碰上精致的繁花图纹,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还有事?”
“何时再见?”
在无忧记忆中,凡事见他,都没好事,打心眼里不想与他再见,面沉似水,“你不是要娶赵雅吗?还见我做什么?”
凤止奇怪道:“何人说我要娶赵雅?”
“你不想娶她,巴巴的拿两条人命来换她的太平?”说起赵雅的事,无忧还存了气。
赵雅虽然被姨娘摆了一道,但终是伤了她,可是不凡为了处理那两个女人,直接就答应保赵雅平安,完全没有想过问一问她的感受。
凤止看着她渐沉下去的脸,笑了,“吃醋?”
无忧失笑,“你看我象吃醋吗?”
“不象。”凤止双眸仍不离她的眼。
无忧彻底无语,这人简直是自作多情和自知之明的完美组合,不愿再和他纠缠下去,推开面前的折扇,揭了车帘,跃下马车。
凤止一手撩着车帘,单手抖开扇子,摇着笑道:“其实我是想说,你在意不凡答应保赵雅平安。”
无忧暗暗一惊,回头瞥了他一眼,这个人当真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凤止摆出一副风流态,笑看着她,“你就不问问,他为什么答得这么爽快?”
“与我无关。”无忧回转头,如果不凡在意她的感受,自该给她一个说法,可是昨夜与他同行几个时辰,他半字不提。
他不提,说明他不在意她的想法。
既然他不在意,那么他是他,她是她,全然不相干的两个人,她又何必去在意他做什么决定。
“口是心非。”身后传来凤止带着戏侃笑声。
无忧走开两步,蓦然看见前面一队官兵押着数辆囚车缓缓沿街游过来,猛的刹住脚。
凤止视线被车厢拦住,未看见远处囚车,见她停下,笑声大起来,“看来,还是想知道。”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的也下了马车,踱到她身侧,埋低头,低声道:“赵雅虽然伤了你,你们这边的公道自然是要讨,但也得她回了京,由皇上定夺。但如果谁想借机恶化靖王和番王的关系,只需在她回京的途中做点手脚……”
无忧大吃一惊,收回视线,仰脸向他看去,“你是说不凡想……”话说口忙打住,撇脸一笑,“怎么可能。”
凤止脸上笑意慢慢敛去,“可不可能,你日后自会知道。”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无忧脸冷了下去。
“因为我相信,你和我一样想他太太平平的,不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满是邪气的眼,难得的正了正。
无忧睨着他,似笑非笑。
远处锣声渐近,行人纷纷向路边退让,无忧和凤止这才各自回了自己马车。
无忧令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并不离去。
待押送着游街的囚车到了近前,能看见囚车上标着死囚的字样,无忧的心顿时“扑通,扑通”的跳开了,不知了了叫她看的到底是什么,要她寻的又是什么。
紧盯着慢慢驶近的那队囚车,视线落在第三辆囚车中站着的女子上,一阵风吹过,扬起女囚贴在面颊上的干枯乱发,露出一张极年轻的脸庞,半垂着无神的眼,虽然煞白无色,眼睑浮肿,嘴色干裂发紫,仍难掩她美绝冷萧的容颜。
风过后,耳边发束又再垂下,掩去她大半边脸,仍那张脸却浮在无忧眼前,挥之不去。
记忆深处,一张美丽灵动的少女脸庞与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容瞬间重合。
刹时间,无忧如被五雷轰顶,定定的望着乱发中露出的小半边苍白的脸,手脚整个僵了下去,禁不住的抖。
当年用自己替换子言出来的那个少女,已有十四五岁,模样也大致长成。
虽然囚车里的女子,与当年用自己的将子言替换出来的少女稚嫩脸庞仍有不小的差距,但无忧直觉这张脸就是当年的那个少女八年后的模样。
无忧直愣愣的看着囚车远去,脑中一片木然,完全不知该如何转动。
反复只有两个念头,救她……如何救……
“郡主……”千千轻推了推趴在窗口,身体微微颤抖的无忧,“你……你怎么了?”
无忧赫然回神,看了看天时,离午时尚远,落下窗帘,低声道:“快去打听下,这队囚车游街的路线,在哪里用断头饭?”
千千虽然不知无忧为什么突然对这对死囚感兴趣,但见她脸色煞白,不敢多问,匆匆下车去了。
无忧叫车夫在此候着,自己去前面大酒楼,要了几个好菜,又装了满满一碗白米饭,用六角盒装上,又寻着附近百姓买了两套布衣。
回到车上,千千已经回来,问明路线,朝着囚车将落脚之地而去。
在死囚用餐之处的临街停下,在车上与千千换过布衣,将昨夜不凡给回她的人皮面具戴上,把马车留在原地,带了千千,提了食盒朝着用于暂时关押死囚的牢房走去。
照着规矩,犯人处死前,可以由家眷送上好酒好菜,其实也就是见家人最后一面。
无忧令千千在牢房附近把风,她独自进了牢房。
牢房中把守森严,这次的死囚有六七个之,守卫却有上百人,想要将人明着劫出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无忧心里沉甸甸的随着守卫一直走到最里间牢房,才看到那个女子。
外面众死囚,均有家人送来饭菜,独她孤零零的缩坐在牢房一角。
她听见开门声,才慢慢抬头起来,目光呆滞,全无神色。
无忧环视四周,竟连饭菜都没备上一份,心里酸楚,哪有让人饿着肚子上黄泉的道理。
走上前,蹲到她面前,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排开,递了筷子给她。
女子也不客气,接过筷子,端了米饭,也不挟菜,就往嘴里大口的扒,一时间塞的太多,未能吞下,便哽在了喉间,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极是辛苦。
无忧看得更是难受,忙倒了碗水,递了过去,“慢慢吃。”
女子喝下水,才算缓过气,又端了饭来吃,仍不知挟菜。
无忧一边给她挟菜,一边焦急的不时看向外面守卫,只盼她吃饱了,能有时间问上些情况,看能不能有机会救她出去,或者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子言的消息。
等了一阵,见她一直没有放碗的意思,而外面家眷已经开始渐渐有人离开。
实在再没有时间耽搁,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边扒饭,一边抬眼看她,却不答话。
无忧偷瞥了眼外面守卫,死守着门户,并不多留意她们,背了身,将人皮面具撕下一些,“你认得我吗?”
女子扒着饭的手停了下来,眼里露出一抹喜色,连连点头。
“你记得我?你快告诉你叫什么,怎么被捉的,外面可还有人在?”无忧心里一喜,将人皮面具覆了回去。
女子笑意敛去,摇了摇头,接着扒饭。
无忧见她如此,急得一头的汗,将声音压得极低,“快说啊。”
女子拼命摇头,发出来的声音却是破哑的“沙沙”声。
无忧一愕之下反应过来,她定是被人毒哑了的,将水碗往她面前一搁,“写。”
女子望着那碗水,手一抖,端着的小半碗米饭跌落地上,抬手捂了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不住摇头。
无忧越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多年前,这姑娘能沉着淡定的搭救子言,难道牢狱之苦真的完全摧毁了她的意志?
“别哭,没有时间了……”无忧小声催促,后面的“你可知你弟弟的下落?”还没问出,便听见守卫吆喝着,朝这边走来,“时辰到了,送饭的赶紧着出去。”
无忧无奈之下,只得收拾了碗碟,守卫已到了门口。
皱着眉头,想把些金珠守卫,试图再通融一会儿。
起身之际,见女子横了手臂抹拭鼻涕,衣袖滑下,赫然露出手腕处的一块暗红胎记,整个人都懵住了。
107 大人有请
107 大人有请
无忧从小过目不忘,对自己的记忆力从来没有怀疑过,正因为这样,以前接到秘密任务,从来没有认错过人。tsxsw.com
上次去牢中接开心,向她讨水喝的那个女囚手上胎记与眼前这块一模一样。
视线飞快重新回到她脸上,确实与搭救子言的少女极为相似,与上次所见平常村姑的相貌,迥然不同。
无忧不会认为世上会有两个人有完全相同的胎记,而且巧到同是婉城的囚犯。
那么只有一个答案,同一个身体,两张不同的脸,其中有一张是假脸,如同现在的自己。
“没有那个人,所以没得寻。”了了长睫下的眸色流光在眼前浮过,他眼中的笑总是半真半假,但说这句话时,眼中没有一丁点笑意。
无忧偷瞥了一眼,牢门外有些不耐烦的守卫,乘他转头喝止隔壁突然嚎哭起来的死囚之际。蓦然向女子跨前一步,伸手拂开她脸上乱发。
“你做什么?”一声高声呵斥,上臂一紧,已被守卫抓住,拽了开去。
然只是这一眼,无忧已看见她耳朵下的肌肤比这张脸上的肤皮晦暗粗糙了些许。
果然……上次在牢房中所见的那张脸才是她真正的脸,而这张脸只不过是临时贴上去的,所以了了才会说,根本没有那个人……
这就是一个骗局,一个等人来钻的套……
无忧一个伶仃,进这个套的,怎么会是开心,心里猛一揪,摔开守卫的手,便急着朝大门走,必须阻止开心靠近。
守卫没想到一个小小民女如此大胆,顿时拉下脸,抢前两步,横刀拦了无忧的去路,沉声道:“姑娘还不能走。”
“为何?”无忧明白这是一个套的时候,已经想到不可能由着来探视这个女子的人轻易离开,不过这时候,也只能装傻。
“姑娘见了我们提督大人,就知道了。”守卫阴阳怪气,示意她往前走,同时朝左右属下使了个眼色,刹时上来几个人,前前后后将无忧围在中间,防她逃走。
无忧冷冽冽的道:“去见你们提督前,我得先跟我的丫头打个招呼。”
“丫头?”守卫眼珠子一转,来人有同伙在意料之中,但这时候,按理有同伙的,都该千方百计的保着,不供出来。她这么明着把同伙招出来的,却太不合常理,“你想玩什么花招?”
“差爷胆子太小了些,这一堆大男人守着,还怕我一个小女子玩花样?”无忧冷声讥讽。
这些差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小百姓几时敢这么个口气跟他们说话,瞪着无忧那张平板板的面庞,两眼喷火,快气疯了过去。
但上头有交待,凡是与里面那女人扯上关系的人,都得由上头亲自审问。
也就是说,在他这儿出不得一丝差错,所以不管他再鬼火乱窜,也不敢对无忧动粗。
不过上头设了这么个套,等人来钻,钻进去的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吃苦头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强压了心头火,重哼一声道:“能不能让你见外人,我作不了主,你还是先见了我家大人,看我家大人让不让你见。”
婉城是北齐的地盘,这套虽然是母皇设下的,但必定得通过姨娘。
这些人虽然未必是姨娘的人,但也不敢对姨娘不敬。
无忧想通了这点,少了几分顾虑,不以为然的冷瞥了守卫一眼,随着他们出了这间临时看管死囚的死牢,进了隔壁供负责执刑的官员休息等候的休息室。
屋里面对大门四平八稳的坐了个提督。
守卫见无忧站在屋中,直直打量他们大人,也不见礼,将她一推,“见了大人,还不下跪。”
无忧拍拍被守卫推过的手臂,漫声笑道:“他受不起我跪。”能受得她跪的人,除了这身份的父母,便只有西越和北齐的国君。
她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竟数变了脸色。
提督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并没发作,坐直仰靠着的身子,微微前倾,向无忧仔细看来,但无忧那张脸,实在陌生,认不出是什么身份。
守卫对无忧本压着气,见她居然对提督不敬,望了提督一眼,看不出提督有认得无忧的样子,想借这机会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女人,又可以讨好上头,当下大声喝骂,“大胆刁民,敢对大人无礼,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说着就想上前动手,还没碰到她的身体,蓦然耳朵上一痛,接着一样冰凉的东西抵了他的咽喉,眼角余光见自己头上顶盔上插着一支明晃晃乌金短箭,滚落在地,耳上的那一痛,正是被自己的铁盔边缘所刮。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屋内众官兵个个脸色大变,抽了刀将无忧团团围住。
提督已从椅子上站起身,看清无忧手中端着的竟是一把极精致的乌金小驽,这样的东西绝不是平民百姓所能持有。
而且她头一箭出手,快得竟无人看清,如果她要杀他,他这时只怕早已身亡。
暗抽了口冷气,拦下属下,“不要轻举妄动。”
无忧冷瞥向他,“倒是个会看眼色的。”
提督黑沉着脸,沉声道:“你是谁?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你很快知道,我要你马上派人去外面,把我的丫头叫进来,我有几句话要吩咐她去办。”
提督微愕,怀疑眼前女子脑子是不是不大灵光,这时候哪有把自己的人叫来自投落网的道理,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露声色,“你的丫头在哪儿?”
无忧从窗口望出,见千千自在前面街角,等得不耐烦,不住的往这边张望。
“那个丫头?”提督随她看去。
无忧“嗯”了一声,“不过你们的人最好客气些,她可是我最喜欢的丫头,如果谁伤了她,我会翻倍讨回来。”
提督气得笑,仍朝门口属下抬了抬下巴,“去,把街对面那丫头,叫过来,别伤了她。”
没一会儿功夫,千千一脸迷惑的跟着官兵进来,一看拿小弩抵着守卫的无忧,刹时怔了,惊了一头的汗,“我的妈呀,姑奶奶,你这唱的哪出啊?”
无忧笑了笑,收了小金弩,顺手拾起守卫的铁盔,拨出短箭,将铁盔丢回给守卫。
大大咧咧的走到提督方才坐的太师椅上坐下,“提督大人非要留我在这儿叙话,千千你回府去,叫管家务必把我娘请来,如果我娘不来,我今天也不走了。”
她这举动,可以说是不敬之极,但提督见她口气极大,又见她瘫坐在那儿,在脸上扒了层皮下来,露出一张绝秀清丽的面庞,肌光赛雪,只得十四五岁的模样。
十四五岁年纪……箭术高明……府邸又在附近,再看她手中把玩着的小金弩,背心渗上一层冷汗,横身拦下转身想要离开的千千,试着问道:“不知小姐府邸何处?”
“靖王府。”无忧小金弩轻拍雪白的掌心,单着眼将他看着,语气散漫。
提督暗吸了口冷气,“那敢问小姐是……”
千千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听说过靖王府里除了我们家郡主,还有第二个小姐吗?”
提督之前已隐隐猜到,这时得到证实,仍是吃了一惊,沉着气,“小姐说是常乐郡主,敢问叫下官如何相信?”
无忧取出身份牌,向他抛去,“如果你想说是假的也无防,反正我娘来了,什么也假不了。”
提督接过摊在手上一看,果然是常乐郡主的牌子,忙大步走上前,双手奉上,放低了声音,“既然是郡主,下官还有公务在身,也不敢多留……”
无忧接过牌子,胡乱塞入怀中,却不起身,手拖着下巴,撑了一边扶手,“你想叫我来,就叫我来,想叫我走,就叫我走,当我是谁啊?再说你的属下对我更是无礼之极,我就这么走了,我的脸面何在?”
提督脸色一僵,横了守卫一眼,守卫吓得脸色煞白,赔笑道:“我们不知是郡主光临,不知者不为罪嘛。”
照着上头的规定,无论是谁来看视那女囚,都得抓,但常乐郡主的身份确实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不过既然是常乐郡主,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过后向上一禀就完事,至于上头要怎么办,就跟他无关了,谁也不得罪。
不料无忧却是软硬不吃,眼也不朝他瞟一瞟了,对仍杵在那儿的千千道:“怎么还不去?你跟管家说,如果我娘不来,就去找我爹,我爹不来,我就在这儿住下了。”
千千忙应着跑走了,门口官兵也不敢拦着。
其实无忧是自己撞来的,提督只是照章办事,就算王妃来了,也并不多怕,但是午时开斩却不能耽搁,叫他好生头痛。
见无忧一派无聊的闲坐,确实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反而盼王妃能尽快来把她拧走。
如果实在赶不来,也只有叫人在这儿跟她耗着,自己仍该干嘛,干嘛。
无忧歪着头,抬眼看着提督,在小金弩上哈了口气,突然抓了提督穿在盔甲外面的袍服下摆抹拭在地上沾上尘的短箭。
108 开脱周旋
108 开脱周旋
提督目瞪口呆,这郡主实在顽皮捣蛋,又不敢对她呵斥,正感头痛,听她淡淡的问道:“是你们把那姑娘毒哑的?”
这样的问题,属于内部事务,提督无需向郡主解答。/www.tsxsw.com/
虽然此事可以说是由郡主一脚淌进了浑水,上头不能说得他什么,但是这个郡主身份特殊,是被众君王宠着的,就算追究,也顶多责骂几句,在府中禁上一阵的足,哪能当真损她一根头发。
刚才已经将她得罪,如果这时过于生硬,再将她惹恼,她日后寻机报复,他一个小小的提督,还不是她手中蚂蚁。
思前顾后,低声含糊道:“这是照规矩办事。”
无忧也不再多问,放天用来抹擦短箭的衣袍,身子一偏,靠了太师椅,“我渴了。”
提督松了口气,哪能不知这是郡主给他台阶下,忙唤人去寻没用过的新茶杯给她沏茶。
估计是碍着午时决刑,千千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一队人马停在门外。
提督探头望去,在最前面翻身下马的居然是靖王,同时他身后华丽马车车帘被下人揭开,王妃扶着夫君的手,款款下了车,朝这边走来。
靖王府的管家忙跟在了他们身后。
提督慌忙迎了出去。
无忧随在他身后,摇摇摆摆的立到屋中间,等靖王夫妇进了门,便糯糯的唤了声,“爹,娘。”
靖王平时军务繁忙,陪伴女儿的时间少,虽然来这里之前就知道她定是又闯的祸事,但听她娇滴滴的一唤,浓眉飞扬,脸上就带了笑,被夫人一瞪,才勉强收了笑,强行令自己的口气严厉些,“忧儿,你又在胡闹?”然责骂的口气又哪里有什么杀伤力。
王妃对丈夫在女儿面前的威严,实在感到无力,叹了口气,“忧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妨碍公差办公?”
常乐郡主被宠得无法无天,是无人不知,提督混到今天,又哪能没听说过,这时看着靖王夫妇的神色,左一个忧儿,右一个忧儿,宠溺之情掩了跟没掩一样,如何还会怀疑那些传言。
哪里还敢先行开口,让婉城的两个头面人物心里存下不快。
“我哪有妨碍他们办公,是他们硬把我抓起来,连我叫千千去唤人来给我证明下身份,都不许我见。如果爹娘不信,尽管问那差人。” 无忧将嘴一扁,指了将她送进来的守卫。
守卫见靖王夫妇沉着脸向他看来,脸色煞时惨白无色,如果不是强行自持,膝盖早软得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道:“小……小的……不认得……郡……郡主……”
无忧冷哼,“不认得我?难道我只是个寻常百姓,探个监,就可以随便打骂,连门口候着的下人都不能见一见?”
守卫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叫屈,“小的哪……哪有打骂郡主。”
一听“打骂”二字,靖王夫妇脸色同时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靖王虽然没立刻做什么表示,看向守卫的眼神却冷了下去。
这些人在婉城,对平常百姓虽然不能说对百姓任意打骂,牢狱之中,虽然不允许虐待囚犯,但这下面的事,瞒上欺下,又岂能完全杜绝?
婉城是靖王夫妇的管辖区域,被人当面指出对探监的百姓动粗,就越加的容不得,何况指出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提督倒抽了口冷气,后悔方才没多问几句,竟不知这事,没提前好好哄哄常乐郡主,现在当面告了状,真是包了一口的苦水,半个字也不敢争辩,额头汗水成珠滚下。
王妃斜了哆嗦着的守卫一眼,口中却道:“忧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有些话乱说不得。”
无忧挨到母亲身边,侧身避开众人视线,挽高袖子,露出被守卫抓过的上臂,白生生的一截纤细手臂上,一圈青红淤痕,“娘,你看。”
王妃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那圈青红淤痕并非打出来,而是箍拽得来,但如果不是下了重手,就算无忧再皮娇肉嫩,也不至于青紫成这般。
无忧到这里来,确实不该,但她的女儿,不管对错,也得由她和靖王处置,岂是他人伤得的?重重的哼了一声,“还有何话说?”
提督偷眼看去,虽然看不见无忧身体遮住的手臂,但王妃的脸色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后背僵直,知道祸事终是惹下了,将吓得傻了的守卫一脚踹来跪在靖王夫妇面前,“你这该死的东西,无视军规,郡主不过是来送个饭菜,你就将她伤了,当真死不足惜。”说完又向王妃道:“小的管教无方,才导致属下做出这等事,请王爷王妃处置。”
他也不知守卫把郡主伤成什么样子,但把话说重些,总能讨得些好,而且还暗点了郡主到牢狱中一事,虽然守卫伤人不对,但你家郡主不来,又怎么能伤得了她?
果然王妃脸色略为缓和,“这也不能全怪你,不过以后对属下确实要好好约束。”
无忧也不是想要将守卫怎么着,只不过是借此发挥,先在姨娘面前讨点同情,接下来的事,才更好化去。
不等王妃问起,抱了王妃的胳膊,撅着小嘴道:“娘,他们将那女人毒哑了。”
王妃瞟了提督一眼,见提督神色泰然,并不为这事所动,已然明白无忧口中说的女子只怕就是皇姐设套的那个女人,眸色微黯,“你怎么认得她的?”
无忧摇了摇头,“我与她并不相识,只是开心……开心……”无忧睨了一侧的提督一眼,略压低声音,“开心跟凤止争女人,被送进大牢,是我把他领出去的。”
开心涉足这件事,本是王妃授令,所以开心进大牢的事,她是一清二楚,“那跟你说的那女人有什么关系?”
“那天,她向我讨碗水喝,她很多天没喝过水了,看上去怪可怜的,就叫牢头给了她水喝。今天被那个倒霉催的凤止连累,又被衙门请去了一趟,将将才回来,见到他们游街,没想到竟有那个女人,想着她水都得不到一口喝,又哪来家人给她送饭菜,人都要死了,总不好饿着肚子上路,所以就给她送了些饭菜去,结果……后面的事,娘也就知道了。”
无忧连报怨带叨唠的一番话,说的天衣无缝,王妃听完,虽然奇怪她何时变得心善了,但心善总强过过去为恶惹事,轻点了点头。
看向提督,“提督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这个提督是皇姐的人,心里存着什么想法,免不得要去皇姐那儿说三道四,要免去这些是非,就得当场断了他的想头。
里面那女人戴着人皮面具的事,王妃不知,他却清楚得很,现在的模样与几天前根本不同,这位郡主如何能认得出来?
朝左右使了个眼色,打发自己属下出去,只留他一人。
靖王夫妇见他如此,知道是碰触到了不可告人的事,偏头吩咐管家以及靖王的亲兵也退了出去。
等众人退去,提督才压低了声音,向无忧问道:“郡主,为何说她是向你讨水的那个女人?”
无忧冷哼了一声,不悦道:“你当我是瞎子不会看吗?”
提督心想,就是不是瞎子,才不该认得,正要发问。
无忧已经自行说了下去,“那天她披头散发,脸又脏得看不得,样子我是没看见,但手腕上这么大块疤,我难道看不见?我在车上大老远便看见她手上那块疤了。”
提督顿时愕住,这件事,还当真是他疏忽大意,既然能被郡主看出来,就有可能被其他人看出来,怪不得不见有人来与她接头。
说来说去,倒是他办事不利,如果这件事传到女皇耳中,他这脑袋可真是再保不往,脸慢慢的白了下去。
一直没出声的靖王脸色越加难看起来,伸臂将无忧揽到身边,维护之态不言而喻,狠狠的瞪了提督一眼,对王妃道:“婉城是北齐的领地,这事我一早就说办不得,你偏说不好违了你皇姐的意思。这下到好,弄了这么个草包过来,办的这破事。此事以后休要再在我面前提起。”
王妃也觉得难堪,唤道:“王爷。”
靖王不理,揽着无忧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忧儿,这事,你自己亲自休书给你皇姨,这破锅,咱不背。”
“是。”无忧顺服应允,心里却暗松了口气。
这事如果由郡主报了上去,提督哪里还有命在,腿上一软,跪了下去,“王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靖王回头,“不是我不饶你,这件闹得这里里外外多少人知道?饶了你,我女儿帮你顶这罪?”
提督忙道:“小的哪敢要郡主担上一点冤枉,小的以人头敢保证,这些人绝对不敢乱说半个字。”
王妃冷笑了笑,“提督大人,这事可不是仅凭着一张嘴。”
“小的这些人,以后都跟着王爷和王妃,如果有一点差错,不用王爷动手,小的自个把头提来。”
王妃暗笑,无忧搅的这场浑局,反捏了皇姐插在婉城的这根桩子的把柄,生生的拧为已用。
109 无忧布局
109 无忧布局
王妃满意的看向女儿,后者一脸茫然,心下略安,果然是无意而为之,再看向夫君,“王爷,真正闹开了,对忧儿并无好处,就这么算了吧,以后让他督紧些。(/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靖王低头看着安静的缩在臂弯下的小女,实在不愿让她搅和到这些皇家的狗屁事件中,终是点了点头,“也罢。”
无忧到这时才抬起头,迷惑道:“那我还要向皇姨休书吗?”
“不用了,再过些日子,你皇姨会到婉城,这事到时再说吧。”王妃眼眸斜向提督,“你也起来吧,这么跪着怪难看的。”
提督大松了口气,又重新道过谢,才起了身,看看沙漏,已近午时,“王爷,王妃,这午时三刻的……”
无忧心中冷笑,刚才说了以后听姨娘的,立马执刑的事,也要问上一句,午时三刻的开斩,是铁板钉钉,这么问句,不过是动动嘴皮,就得个好,果然是个极圆滑的。
果然王妃脸色又缓和些,“我和王爷也还有要事在身,也不耽搁你办公务。不过误了这许多时辰,大刑场那边怕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满了。人多就容易出事,那些过场别走了,时间到了,再将犯人押上去,立刻执刑。”
提督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面露喜色,“多谢王妃体恤。”
王妃点了点头,回头对无忧道:“死囚终是死囚,你固然可怜她,但是上头判下来的,饭菜你送了,她也吃了,无需在黄泉路上饿这一回,已经是帮了她大忙,别再为难人家办公。我和你爹还得回军中,你跟管家和千千先回府,也别到处乱逛了,今天煞气太重,可别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了。”
无忧神色微黯,答应下来,送王妃上车,又看着靖王上了马,才带了千千上了自己的马车。
提督等两队人马离开,才抹了额头汗水,狠狠瞪了守卫一眼,“以后办事把眼睛瞪大些,老子这条命都险些搭在你身上。”
守卫死里逃生,早软了气,只是一味哈腰点头。
提督又将众人招到一处,放着重话,吩咐一番,将今天的事彻底封了口,才将死囚们提了出来,看着那女囚上车的时候,手扶了囚车木栏,果然手腕上露出一块胎记,后脑发麻,真恨不得把她的手给砍了去。
照着规矩,死囚还得在刑台上跪上一阵,让台下百姓看得明白些。
按之前女皇的意思,这时间能拖长就拖长,引人上钩,可是照现在这情形来看,等下面的人看明白了,他的头也该看丢了,暗庆方才王妃想的周到。
无忧等靖王夫妇走远,便不肯再回“靖王府”,死活缠着管家陪了她去刑场看热闹。
王妃唯恐无忧沾上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管家哪里敢让她去,死活不依。
无忧见怎么都说不通,将千千一拖,弃了车,“那我们自己去。”
管家知道自己家的这位郡主有多任性,决定的事,除非有不凡相劝,否则绝难更改,如果不跟着她,当真出了什么事,更加难以向王爷交待,只得陪了她前往。
不凡后腰的伤虽然不致命,但伤口极深,昨夜在马上颠簸一整夜,痛得他整个后背都麻木了。
回来后,只来得及洗了个脸,便开始积雪的清理工作,直到近了晌午前面道路才清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一些残余积雪的清除,已经不必要他再盯着,这里的工事也算完工,可以打道回府,算松了口气。
交待完后续工作,返回车中,后腰已经僵痛得几乎坐不下去。
正要吩咐车夫回婉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揭帘从窗口看出去,竟是他分派出去暗中调查女囚的亲信,靴子和马蹄半湿,显然是撑船从水路急赶而来。
微微动容,手握着车帘,不再放下,等他到了窗前,“出了什么事?”
亲信从背后的小包裹里取出一叠画像,递了过来,“今早突然放出布告,处决一批死囚,我叫他们偷偷多画了一幅。发现同上次所判的那批人有点出入,所以赶着给公子送来看看。”
“什么时候处决?”
“今日午时三刻。”
不凡点了点头,揭着画像一张张的看,这些人都是前些日子就判下的,只是日子没定,所以突然放布告,当日执刑虽然有些急促,但也算不上诡异。
前面几个男囚已是之前看过,并无不妥,直到揭到最后一张女囚的画像,脑中“嗡”地一声响,整个人完全僵住。
牢狱中的画师,画人也就是画个大概,与真人并不能完全一样,也只是个形似,饶是如此,仍能看出那女囚丹凤眼,瑶鼻,樱唇,隐透着高贵冷傲之气。
神智模糊,仿佛回到多年以前,奄奄一息的他,被母亲紧紧抱在怀,气喘吁吁的在黑夜中急跑,阔大的宫装下摆绊着她的脚,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多少次跌倒,每次跌倒,母亲都用自己的手肘将他护着,不管摔得再重,都马上咬牙爬起,不作丝毫停留,直到心腹的宫门守卫将她领着出了宫门,看见牵着马等候在宫门外的忠奴,才松了口气,将他紧紧一抱,然后咬牙将他递放到忠奴怀中,含泪道:“快走。”
白纸上所画的这张脸犹如扶着宫门渐渐远去的母亲……
等再见母亲,已是挂在白绫中被风吹冷的尸体,刺心的痛从胸口化开,亲信在旁边说了些什么,恍然未闻,直到亲信不安的连唤了几声,“公子,你没事吗?”
才骤然回神,“没事,有点累,你说什么?”
“上次判下来的,确实有个女囚,但属下记得并非这模样……”
不凡轻点了点头,“她多少岁?”
“二十四。”
二十四么……一张高烧不醒的少女面庞在不凡脑海中浮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却深深刻入他内心深处,那张还稚嫩的脸庞与这画像也是有几分相似,她也该二十四了……心脏又是撕心裂肺的一痛。
暗吸了口气,强压下突来的痛楚,面色微白,神色间却淡得看不出异样,“这些囚犯从里提出来的?”
“城西大牢。”
“确定?”
“确定。”
不凡默了下去,开心去闹的正是城西大牢,如果今天要处决的当真是这个女子,开心不可能没看过画像,既然看过,为何没能寻到?
打燃火折子将画像烧去,看着熟悉的脸庞在火光中化去,久久不言。
“公子,现在要怎么做?”
不凡苦笑,此时离午时三刻,不过半个时辰,还能做什么,“暗中盯着这女子的尸体,看如何安置。”
等亲信离去,落下窗帘,颓然的靠向身后车壁,愣看着前方车帘,脑中乱轰轰的理不出个头绪。
这里面有诈,到底王妃话中有诈,还是这个女子有诈?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夫见车里许久不见动,贴近车帘,小心问道:“公子,现在是回婉城吗?”
不凡收回怔看着前方的视线,垂下眼,慢慢闭上,突然间觉得好累,累得无法支撑,半晌才轻吐出三个字,“常乐府。”
开心远远望见前方婉城城门,在马屁股上急加了一鞭,他万万没想到送了惜了了回“常乐府”会收到突然处决死囚的通知。
虽然据说死囚是城西大牢提出来的,那日在大牢中并没发现异样,但以防万一,终是要亲自去看一看。
然不管他如何急赶,终是错过了游街的时辰,正想前往死囚用最后一餐饭的死囚小牢。远远见靖王的亲兵队开路而来。
忙下马闪身人群,没一会儿功夫,靖王护着王妃的辇车从身前而过,所去的方向竟是死囚小牢。
他在“常乐府”多年,深知靖王和王妃的习惯,他们所到之处,眼线必在三条街以外,也就是说如果谁想远远吊着他们,而不被发现,是痴人说梦。
四下打听,确认王妃和靖王果然是去了死囚小牢。微感诧异,不知靖王夫妇这时候去那里做什么,同时又略感欣慰。
王妃虽然也正也邪,但靖王却是极为正直,如果是死囚中有什么不妥之事,他必不会袖手旁观。
他只是万万没料到,靖王夫妇并非充着死囚而去,而是无忧借着这些日子打探出来的关于靖王夫妇的戒备情况,而设下的局,令他无法靠近死囚小牢和死囚押往刑场的路线范围。
开心不能再出现在死囚小牢附近,只好绕道去寻市集寻了间小饭馆,借解决肚子问题的空闲,顺便打听午后处决之事。
听来听去,话题尽是围着前些日子,被判了绞刑的那个女囚,说那女囚如何美貌,话中大有惋惜之意。
又有人说起,那女囚是与人通奸被丈夫发现,于是杀了丈夫云云,惋惜声变成唾骂。
那日在牢房中也只得那一个女子,开心是认真看过的,虽然并非这些人口中的国色天香,却也端庄,并非凶恶之相。
摇了摇头,如果当真是与人通奸,杀了丈夫,那便得与奸夫一同置办,然那女子审判之时却哪有什么奸夫的影子。
然这些是非,不是他所能管得了的,草草就着小菜,吃完手中馒头,见已近午时,丢了几个铜钱在桌上,便朝着刑场而去。
110 不经意的懦弱
110 不经意的懦弱
午时,太阳白晃晃的挂天头顶,阳光懒懒的撒下来,也给这寒冬去了些寒意。(/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照婉城以往的常规,午时囚车方会押送前来,并绕场转上一圈,再送上刑台,跪在台上暴晒示众。
开心查了这些天,毫无他不愿看到的人的痕迹,因为没有查到任何情况,也就没能做任何劫囚,营救的安排。
但终是有些忐忑,然靖王和王妃前往死囚小牢那事后,将他心里的忧虑打散七七八八。
前去刑场也不过要将这件事,完全结束,不再给自己存下任何一点疑问和迷惑。
在场外逛荡了一圈,远远望着空荡荡的囚车,微微意外。
以往怕人劫囚闹事,死囚绝不会提前押来,这时刚到午时,死囚竟已经尽数下了车。
场中官兵已将刑台牢牢围住,押着死囚的后台更是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完全看不见里面情形。
开心只得绕到前面,试图寻找最合适的位置,不料回头间却见靖王府管家的马车停在场外,旁边停着无忧的马车。
微微一惊,埋头混入人群。
刚寻了最前排的一个角落站定,便见将处以斩刑的男囚被押上刑台,而绞刑的女囚却仍留在台下后方。
众男囚虽然也如往常一样,头上罩着麻布袋上台,跪下后才揭去头上麻布袋。
但这些人麻布袋还没去,紧接着便被按在了断头台上,并不令他们抬头面对百姓示众。
开心看着台上一个个正在抹拭斩刀的执刀手,感到诧异,这次决刑,处处出人意料,实在叫他匪夷所思,心中微感不安。
无忧站在车辕上,远远开心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刑场上,眉角轻挑,掠过一丝不安,“果然还是来了。”
将千千留在车上,跳下车辕,“我到前面看看去。”
管家怕她有闪失,也忙下了车。
千千一把将他拽住,“郡主去捉白公子,人家小两口亲亲我我的,一起看热闹,您在后面盯着,多碍眼啊。”
管家朝刑台上望了眼,对千千的话实在无法认同,这血淋淋的地方,又不是花前月下,怎么亲亲我我得起来。
但见无忧果然是奔着开心去的,有开心护着,寻常人也伤不到她。
他在后面杵着,也实在不是回事,再说他对斩头这种血腥场面,也委实厌恶,能避就避,依了千千,返回车上。
无忧混在人群里将开心不远不近的吊着,直到见他望着台上男囚,眼里闪过疑惑,怕他看出蹊跷,探视后台女囚。
那女囚仍戴着人皮面具,无忧无法确定,如果这张脸被开心看见,他会做出什么举动,祸福难料。
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只有阻止他看见那张脸。
拿定主意,不着声色的摸到他面前,背着手,仰头笑盈盈的将他看着。
开心正想挪步换到可以看见后台的位置,眼前一花,略低了头,入眼便是一张娇柔明媚的小脸,微微一怔,“你来这儿做什么?”
方才看见她的马车,便想到她必在附近,但这样的场面,她一个小姑娘,按理应该缩在车里,这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面前,顿感头疼。
“找你啊。”无忧笑嘻嘻的瞪着他。
开心默了一默,摸着鼻子,裂嘴“呵呵”一笑,“才一天不见,就迫不及待的想我了?”
他话一出口,周围的看热闹的人,都把视线挪到了他们两身上。
开心挂记着后台女囚,想着无忧虽然无赖刁蛮,但终是个姑娘家,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她想男人,多半会羞得跺脚跑开,那么他也就能该干嘛,就干嘛。
无忧一双极漂亮的大眼睛,很慢很慢的转了半圈, 瞟了一眼在她身上打量的围观者,“呃”了一声,“人家跟我说,执刀手都是不穿衣裳的,一个比一个长得健壮,好身板。”
“喔。”开心瞟了眼台上正以酒洗刀的执刀手,确实是没穿衣裳,不管高矮,也确实是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的,个个精壮,只是不知她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无忧眸子又慢慢转了回来,落在他身上,“所以我来看看,他们有没有……你脱光光时好看。”
开心微微一愕,摸着鼻子的手即时僵住。
围观者“哄”的一声笑了出来,一笑之后,视线全转到了开心身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眼神在他身上乱看,简直象是要将他的衣裳剥掉,与台上那些个执刀手比上一比。
无忧仍穿着平常百姓的衣裳,去了头上的首饰,小脸越加显得稚嫩,明明一肚子坏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纯真无邪。
而开心高大英俊,却又处处透着放荡不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利用自己男性好身板,哄骗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又充满好奇的纯真少女,并对人家做出了越轨之事。
开心摸着鼻子的手握成拳,放在唇边,瞄了左右两眼,尴尬的咳了一声, “哪有……”
他本来想说“哪有姑娘这么说话的。”被无忧及时打断。
无忧俏脸板了起来,甚委屈地道:“怎么没有,你对我还……还……”
她后面的话,象是在羞涩中再难说出口,叫人越加浮想翩翩。
开心“腾”地一下,俊脸通红,这丫头简直就是疯的,眼角余光,周围看热闹的目光已经转成指责,并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再呆不下去,一把握了无忧手臂,将她提了过来,便往人群外挤。
拽着她走出两步,怕人群挤到她,停了停,将她圈进臂弯,回头过来,却见她笑嘻嘻的冲着他一眨眼。
他嘴角轻抽,好气又好笑,简直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好在离午时三刻尚有时间,望了望人群外的马车,唯有将她尽快丢上马车。
台上“咚”的一声鼓响。
有人喊了声“开始了。”哄闹着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开心的胸口一紧,停了下来,往刑台上看去。
执刑手扯了罩在死囚头上的麻布袋,高举了明晃晃的阔背斩刀。
无忧不怕看杀人,但过去杀人,都是一箭中,或者近身暗杀,总是个全尸,斩头还只是在电视上见过。
加上他们又站在人群最前面,从斩刀上晃来的阴寒冷光,仍让她生出惧意。
又是一声“咚”的鼓响,身子一紧,被开心扳过一转,身体被他的手臂紧紧箍进怀中,手掌按了她的头,压进他的胸膛,不容她面对刑台。
她脸庞紧贴着他的胸口,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就在这时紧随着一声鼓响,紧接着近乎齐整的骨骼断裂声传来,“噗”地一声,眼角余光,一串鲜红血液泼溅在脚边不远处,在冰冷的泥地中冒着热气。
身体禁不住轻轻一抖,长睫一颤。
他忙将她抱得更紧,可恶的声音却在她耳边低声谑戏:“这么胆小,还来凑这热闹。”
无忧轻轻一挣,挣扎着从他胸前抬起头,小脸苍白,“谁……谁胆小了……”感到有东西滚到脚边,低头一看,却是颗血淋淋的人头,乱发中突着无神的一双渗血的眼瞪着她,嘴唇仍在翕动,甚是恐怖。
她过去死人也见过好一些,但此时全无防备,冷不丁的看见,又只是一个头颅,吓得脸色一变。过去训练有素,并未出声尖叫,手臂却不自觉的缠上他的颈项,往上一纵,吊到他身上,唯恐那人头再滚过来碰触到她的脚。
他将她打横抱起,避开地上人头,往旁边让开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紧绷着的小脸,眼角带笑,“还敢说不怕?”
“我……我当然不怕……”
无忧话没说完,突然感到抱着她的手臂一松,身子就要往下沉,大惊之下忙死死抱住他,唯恐此时落下地,踩到那颗还会动的人头。
在这瞬间,松开的手臂,又一紧,将她牢牢接住,他在她耳边低声闷笑,温热气息随着他的笑,吹拂着她的耳,又热又痒,酥麻了她半边身子。
羞恼之下,想也没想,转头便向他咬下,胡乱间也没留意咬到他脸上什么地方。
只觉托着她的手臂刹时僵住,齿间柔软又极有弹性,垂了眼,才发现自己正咬在他下唇上,自己的唇含着他的唇,即时怔住,抬眼对上他带了热意的眼。
官兵伸了长矛柄过来收取人头,避让脚下人头的人群一挤,无忧的唇磕上他的齿,痛得忙松开他的唇,抬手去拭微痛的唇瓣。
眼眸微转,见旁边半捂着眼的姑娘正直怔怔的看着他们。
脸“嗖”的一下直红下耳根,紧张转脸回来,再不敢看去别处,老实的窝进他怀中,地是不肯下的。
她学医时便接触过尸体,后来杀过人。
做这些时,她异常镇定,在别人看来,她胆大包天。
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从记事起,便生活在无人问津的冷落后宫,最早学会的,便是忍,后来又受着子言的影响,从小便比常人能坚韧,更能压抑和控制自己的情绪。
111 不同的开心
111 不同的开心
看到所有一切不愿看的,她内心是怕的,怕杀人,也怕看到死人。tsxsw.com
只是全凭着强于常人的毅力强忍着。
如果是她一个人,面对身前的断头台,她一定会面色苍白,但心绪不会有任何波动的看完整个过程。
但执刑的一开始,她冷不妨的被他护住,这样发自内心的维护,在她很遥远的记忆中才有残存。
往后的十八年,不管她面对什么,都是独自面对,没有人会想到她也会害怕,更没有人会蒙上她的眼,将她与恐怖的景象隔离。
不经意中,伪装的坚硬外壳被敲裂,内心的柔软悄悄渗出,也在她未料之中显示了自己一直隐藏得很好的懦弱。
他看着她受窘安分下来的乖巧模样,微微一笑,神色间却是坦坦然,只要她在他怀中,便全然不在意别人向他投来的异样眼神。
随着一阵铁链拖动声,无忧的心顿时跳得又急又快,转头望向刑台。
台上无头的尸体已经拖开,只剩下满地流淌的鲜血。
穿着囚服的女子被押上刑台,也是用麻布袋套着头,看不见面容。
无忧偷看向开心,后者也正眼定定的望着台上,心里越加不安,仿佛怕他看穿那层麻布,环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不自觉的收紧,头向他偎近,小声唤道:“开心。”
开心微微一怔,她以前叫他,惯来是连名在姓,凶声恶气的叫,这么亲昵柔弱的声调还是第一次。
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里软软绵绵,漾着说不出的欢悦,转头过去,望进她小心翼翼的眼,柔声低问,“怎么?”
“我……我害怕。”无忧也不知这时能寻到什么借口,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回去吧。”
开心“嗯”了一声,回头望着正被套上绳索的女人,面颊轻蹭了蹭她的面庞,她的脸极冷,不由收回视线,担心道:“很冷?”
“嗯。”无忧并不冷,只想他快些离开,将交叉着的手臂,紧紧握住,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绝不放开,他拖着她,自然做不了什么。
“走吧。”开心从不曾见过她如此安静,反而担心她当真有什么不舒服,不再多加耽搁,将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转身向人群外挤去,眼角余光见执刑手已踢去女囚脚下木桩,而头上麻布袋却始终没揭去,觉得蹊跷。
无忧看着女囚悬在半空中,双手死死攥着颈间绳索,衣袖滑下,腕间的胎记在身体不住扭动挣扎中,由暗红涨成紫黑色。
想着那女人前几日还在向她讨水喝,而不久前还吃着她送去的饭菜,这一会儿功夫,却生生的看着她死去。
偎在开心怀中的身体不由的微微颤抖。
开心收回视线,见无忧脸色发白,忙加快步子,挤出人群。
到了人群外,又回头望了一眼,台上女囚已停止挣扎,执刑手从她头上摘下麻布,女囚的头顺着拉扯的力道抬起,乱发中露出那张无色的冷艳脸庞。
开心的脸色刹时间全无血色,抱着无忧的手臂蓦然一松。
无忧死死将他抱住,“别去。”
开心听而不闻,怔怔看着,耷拉了头,已然断气的女囚,双目赤红,半张了嘴,透不上一口气,胸口憋闭的要窒过气去,再看死死搂着他的无忧,赫然明白过来,“你……你知道要绞死的是她?”
无忧面色苍白,仰头望进他的眼,冷不妨被他眼底深处的内疚和绞痛惊得呼吸一顿,“我给她送的断头饭。”
开心深吸了口气,“那王爷和王妃……方才去死囚小牢……”
“是我派人叫爹娘去的。”无忧咬了咬唇,“开心,这是我皇姨下的套……你不能去……”
开心脚下一个趔趄,他哪能不知是个套,是套也得钻……然……他瞪着眼前的小女人白如兰花瓣的小脸,象有千万把利刃绞着他的心脏,再回头望着悬吊在那儿的削瘦身影,慢慢蓄上泪,拽着她的手臂,“放手。”
无忧将手臂绞得越加的紧,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问道:“那女人是你什么人?”
那张脸的主人对她而言,也是极为重要,只要他告诉她,那女人是谁,与他什么关系,她就会告诉他,那女人不过是戴了张面具。
然话刚问出口,便见负责这件事的提督向他们走来,心里突的一跳,突然哭了起来,“你到底是谁的夫君?三姑娘叫你去,你就去吗?我不许你去……”
开心正心烦意乱,突然见她如此,仍是一怔。
尚没回神,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受,是因为台上那女人吗?”
开心一个伶仃,定下神,抬起手掌,搓了搓脸,垂下手时,眼里已没了泪。
转过身,认得是女皇安插在婉城的眼线,裂了嘴角,吊儿郎当的道,“没见过夫妻吵架?”
提督冷笑,“夫妻吵架吗?”向将脸死死埋在他胸前的女子看去。
他到婉城不久,开心暗中见过他,他却不认得开心,方才在台上恰好见到他看向台上的神色不对,忙跃下台向他赶来,并没留意到被他身体拦住的女子。
开心不以为然的哧笑一声,“怎么,现在官兵还管男人找女人风流快活的事?”
说完,使劲拽开紧抱着他的无忧,不往台上看一眼,扬长而去。
无忧跺着脚哭骂道:“你有种,去了别再回来。”
提督这时才看清无忧的相貌,即时一怔,又见靖王府的管家朝这边跑来,顿时慌了神。
无忧见开心离了刑场,暗松口气,脸上仍带怒容,转脸过来,一扬手重重的一巴掌掴在提督脸上。
提督捂着脸又是一怔。
无忧竖着眉对到了面前的管家怒道:“我好不容易捉到开心,他给我放走了,赶紧给我找人去。”
管家瞪了提督一眼,也是头痛,开心前几日因花楼女子,进了大牢,被郡主弄回府,二人在府里吵吵闹闹就没清静过,只道无忧当真是与开心闹着别扭,朝怔着的提督重重一叹气,“大人,你跟我们郡主有仇不成?大牢里难为她,现在又放跑了她好不容易抓到的夫,这下叫我们去哪儿寻人去。”
提督眼眸一亮,“是纥不凡?”
“呸,是纥公子,我们到不头痛了,是白公子。”管家又瞪了他一眼,回头吩咐家人道:“还不快分头找人去。”
提督摸不到魂头的看着无忧和管家一前一后的上车离开,脸上火辣辣的痛,这巴掌挨得真是莫名其妙。
也是窝着一肚子火,转身一巴掌扣在一边看热闹的属下脸上,怒斥道:“还不收尸去。”
无忧听家人禀报开心去了婉城最大的那家赌场,将一个护卫从马上拽了下来,自己翻身上马,独自向赌场而去。
刚到门口,便听见赌场里传来打斗声。
忙跃下马,见赌场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开心正与十几个赌场打手打成一团,地上已经东倒西歪躺了五六个打手,捂腰抱腿的呼痛。
开心虽然与人厮打,但全无招式,完全象全不会武功的寻常男子与人斗殴。
他一身黑衣,也看不出身上有没有伤,但围着他的打手的拳脚不时的重重落在他身上,照他蹒跚的步子来看,只怕也是受伤不轻。
她看过开心出手,虽然不知他功夫到底去到哪里,但绝不会如此脓包,他此番打法,根本是在找虐。
心里又急又痛,急迈进门槛,叫道:“住手。”
在一边守着的象是掌柜的人向她看来,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虽然穿着布衣,便相貌极美,半眯了眼,露出一丝色笑,“姑娘是他相好?”
无忧冷睨了他一眼,“你是掌柜?”
“不错。”
“叫他们住手。”
“叫他们住手不难,可是被你的相好打烂的东西,打伤的人,还有我这一堂子的生意全被他搅了,这账怎么算?”
赌场掌柜向无忧走来,到了近前,见她清雅绝秀,虽然年纪小了些,却另有一番稚嫩的味道,笑得越加有眉没眼,伸了手去摸无忧的脸蛋。
无忧正想还手,已横了一只手臂过来,抓住掌柜手腕,接着一拳击在掌柜胸口,将他重重的摔了出去,极快的拽了无忧手臂,将她丢出门口。
他与那些打手是乱打一气,丢她却将力道拿捏得极好,丝毫不伤到她,不理向他后背踢打来的拳脚,对她怒道:“你来做什么?走。”
无忧见他如此也是又恼又急,“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滚。”他摔开扑来的一个打手。
赌场掌柜被他一拳击断了两根肋骨,痛得半天才出得了声,“给我打,往死里打,把那丫头给我抓住。”
一个打手立马向无忧扑去,身形刚动,开心弃了向他击来的木棒,腿上被拳头粗细的木棒重重击在腿上。
他只是略一皱眉,一把揪住扑向门口的打手,猛的拽回,手肘压下,只听骨骼轻响,打手杀猪般叫开。
112 开心求挨打
112 开心求挨打
“你要打,就好好打,这算什么?”无忧已看清情形,对方虽然人多,不过手上都只得些三脚猫功夫,他如果不是自己找虐,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何需挨这许多的打?
他虽然对落在他自己身上的拳棒浑不在意,却处处护着她,不容那些人靠近她。www.tsxsw.com
察觉到这点,无忧打消自己出手的主意,只是不时的移动脚步,将自己挪到能引来对方打手袭击的地方。
只要有人向她出手,他必然会抢先一步阻止,而且对向她出手的打手,断然不会手下留情。
他对她的举动固然恼火,却无可奈何,又做不到对她不理不顾。
虽然她破坏了救人之事,令他恼怒不堪,其实心里却是明白,就算无忧不插手此事,他也未必能将人救出,结果只不过是他无需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绞死去。
拜无忧所赐,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已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余下三两人缩手缩脚已然不敢上前。
开心平时虽然常出入赌场,但从不将常乐郡主夫郎的身体抖出来。
而这家赌场,常有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所以他自是禁足前来此处,因而这家赌场掌柜也认不得他。
旦凡开得起赌场的人,身后都不会没有后台,被人这么砸场子带是头一回。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赌场掌柜看及左右,凭剩下的二三人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只盼拖得一时半会儿,官家收到风声,派人前来,便可拿下这二人。
无忧瞅了开心一眼,如果把常乐的身份搬出来,砸场子的事,自然会有人去收拾……
正想上前说话,开心已拦在她身前,摊开手掌,掌心上摆着两颗骰子,冷睨着掌柜,蓦然将手一合,又是一松,掌心中零零落落的骰子碎片夹杂着两粒银黑色的东西一同跌落地上。
“如果那些权贵商贾知道婉城第一赌场诈赌,会如何?”他的声音如同眸子一样冰冷。
赌场掌柜眼里闪过一抹惊诧和心虚交结在一起的神色,然只是一眨眼,便换上一副恼怒至极的样子,“这骰子不是我们的,你想以此来诬陷,打错了主意。”
无忧将赌场掌柜的神色看在眼中,暗暗冷笑,果然是老千行的魁首,被人当面揭穿也能如此淡定的反咬人一口,而且表演的也十分逼真。
十赌九诈,无忧虽然没有接触过赌,但没少听说,来来去去,不过是看诈骗的手段高不高明,会不会被人发现。
对开心的话,自是百分之百的相信。
而开心既然发现了对方使诈,砸场子还故意挨打,越加说明他是来寻找发泄。
一般人发泄是打别人,而他求挨打,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他心存愧疚,为救不了那个女人而愧疚。
所以他求挨打,是想让自己受痛来抑制这份内疚。
心下不由黯然,对开心与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越加想弄个明白。
开心常混在赌场,对赌场掌柜这样的人,并不少见,脸上全无表情,手腕一转,指间又捏了一颗骰子,“掌柜的为了显得气派,所有骰子都用象牙雕成,而且全刻上了标记,是不是你们家的骰子,明眼人一看便知,如果掌柜的有兴趣,不妨让官家来亲自鉴定鉴定。”
赌场掌柜之前打算,如果官方来人,这小子敢胡乱说话,他正好可以借机叫人亲自鉴定,当然到时拿出来的骰子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到时就好将这小子罪加一等,没想到对方手上还留有一颗,对方刚才捏碎的两颗都是有问题的,光看外表,实在不敢肯定,他手上这颗是不是做过手脚的,如果是做过手脚的,被官家知道诈赌一事,他再是有后台,也硬不过全婉城的权贵。
肥胖的脸立刻涨红如注鸡血。
“你那些骗人的玩意,尽数换去,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还在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颗骰子就会落到曹大人手中。”
曹大人是婉城的行政最高官员,为人极为正直,深受靖王信任,如果做过手脚的骰子落到他手中,这间赌场也别指望再开下去。
赌场掌柜的气焰刹时灭去,方才还指望官兵快些来救援,这时却唯恐官兵在这少年离开前到达,忙道:“多谢少侠高抬贵手,贾某马上吩咐他们尽数换去,以后再不会用这骰子。请问少侠尊姓大名。”
无忧嘴角轻抽,还指望着秋后算账啊。如果这丫的知道开心的身份,不知还敢不敢想报复的事。
想到这儿不由的又瞅了开心一眼,他平时到处厮混,却从来不用借常乐的势。眼里浮起一抹奇异的神采,对他好感又多了几分。
开心感觉到无忧的投在他脸上的目光,转眼迎了上来,眸子里的怒意不掩。
无忧将嘴一扁,他皱了皱眉头,把视线转开。
开心也不理睬赌场掌柜,将骰子收入袖中,拽了无忧的手腕,朝门外走去,一动间,身上无处不痛得象要散架一般,尤其是被木棒击中的大腿处更是痛入骨骼。
无忧见他脚下微微一跛,知他伤得不轻,挣出手,反抱了他的手臂,将他扶着。
他睨了她一眼,眸子微黯,轻抿了唇,却将她的手甩开。
无忧知他恼她是必然的,瘪了嘴,跟在他身后,“你要去哪里?”
他只是眼角略斜,瞥了她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开,此时实在不想见到她,招来无忧骑来的马匹,突然拽了她过来,带着她翻身上马。
极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令他身体痛得瞬间绷紧,行动上却全不顿滞,催马朝着靖王府的方向而去。
无忧见是回靖王府,暗松了口气,到了无人处,才回头向他问道:“那女人到底与你是什么关系?”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他心里更是如沸油浇滚,痛得整颗心都要缩紧。
低头,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我与一个女囚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王妃给我的任务。”既然她去了死囚小牢,便不会不知王妃的事,他也不必瞒着。
无忧没指望,他能轻易说出实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任务,败了就败了,再说我娘也知道那死囚之事,她并没说什么,说明也算不上你任务失败,何需如此难受?”
他静看着定定望着他的那双明亮大眼睛,嘴角抽出一丝冷意,她并非常乐,但要在常乐府站住脚,就得拢络王妃,得王妃信任,“女皇设下这个套,是想套出她想要的人,王妃交不出,又不想因此与女皇生出间隙,影响自己在女皇心目中的地位,便将我交出去讨女皇欢心,你说我该不该难受?”
无忧微愕,她做过许多猜想,万万没往这方便想,难道之前当真想错了,他与那女人确实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可能,我娘……”
娘……叫得真是亲昵,开心嘴角笑意越冷,“可不可能,你去问你娘,不就知道了。”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去?”
“我爹在王妃手上,我如何能不去?”
“你……你一定想错了……我娘与你爹关系非浅,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向你爹交待?”
无忧心乱如麻,皇家中人虽然复杂,姨娘也不例外,但她绝不愿将姨娘归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王妃交得我出去,自然弄得我回来,但弄我回来,就得有条件,我答应则生,拒绝则死。”开心审视着她的眼,在提到王妃时,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纠结和痛楚,并非伪装,既然并非常乐,对王妃为何会有如此深的感情,然既然不是常乐,早晚得离开常乐府,对皇家中人,就不该有任何情感,否则以后……
他紧抿了唇,伤痕累累的心口上,又再撒上了一把盐,直痛入心扉。
无忧心中绞痛,她不想相信,却又寻不到开心诋毁姨娘的理由,摇了摇头,“不会,一定不会是这样。”
开心看着她嘴唇翕动,声音却越来越远,浮浮荡汤,到后来全然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四周全是冷风,一下一下的拂在身上,说不出的冷,也说不出的痛,到底是身上的伤痛,还是心痛,他分不清。
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抬眼不再看她,长呼出口气,今日之事她是为他,然她岂能知道,这让他失去什么,比死更叫他痛苦。
对身前白玉兰般的小女人,痛入四肢百骸,却无法埋怨与她。
前方再转过一条街道,便是靖王府,将马缰往她手中一塞,身体离了马背,飘身上了身侧屋顶。
无忧惊觉,顺着耳边风响,望向屋顶,开心黑色的身影在屋顶一晃,已失去踪影,真真快如鬼魅。
忙勒住马,调转方向,绕道向开心离开的方向寻去,连过几条街巷也不见她的行踪。
回想着赌场那一暮,隐隐觉得他方才所说虽然或许并不假,但绝不会仅此而已。
略一沉思,朝着城外而去。
113 不孝子
113 不孝子
开心跃下屋顶,穿街走巷,直到出了城门,才屈着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个口哨,唤来马匹,翻身上马朝着“宁安镇”方向而去。(/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天空如铅云压顶,没一会儿功夫便绵绵续续的飘起雪花,官道上行人稀少。
开心一路狂奔,细小冰珠拍在脸上,如刀刃刮过,却感不到一丝痛意。
活着就是为了寻找残存在世间的亲人,十三年,日思夜盼,苦苦的寻找……得来的却是亲眼目睹她被绞死在刑台上。
十三年前,倒在血泊中,完全不能动弹的看着母亲一条白绫吊死在面前的绝望,再次卷袭而来。
虽然已有十三年,不曾见过姐姐,但那张酷似母亲的脸,他不会认错,绝不会错……
缠在手掌中的缰绳,拧绞着深陷进手掌,锥心刺骨的痛楚从心尖上迸开,烙得他无法呼吸……
皇权……夺去他的兄长,逼死母亲,现在又是……姐姐……
“姐姐”,十三年,一直深埋在心底,不敢呼出的二字,如今仍哽在喉间,无法唤出,自己如此无能,有何资格唤出“姐姐”二字。
泪光模糊了眼前景致,泪珠随着拍在脸上的化去的雪珠,一同随风朝面颊两侧滑落。
在看见刑台上已然断气的姐姐,真想冲上台,将那些人杀个干净,再随着姐姐一起去,但杀几个小虾小蟹,那些用皇权玩弄人命的畜牲依然逍遥快活,他如何能甘心?
不甘心……身体剧烈的抽搐激着浑身的伤痛,这份痛却让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会痛,胸中气血掀起九重巨浪,翻翻滚滚。
狭长幽深的眸子,带着凌厉凄楚的恨意,如幽闪着寒光的毒刃,望向前方,唇边却慢慢牵起一丝浅笑,一笑即收。
他们想赶尽杀绝,他偏要活着,绝不能这么屈辱无谓的死去。
既然还知道痛,那就好好的感受这份痛,总有一天要将这些痛加倍的还给那些人。
“开心,回来了?”
开心赫然一惊,一顿间,拉住马,脸上已换上阳光般的灿笑,好象之前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看着身边赶着小驴车的中年男子,“更叔,马上要下大雪了,还要进山啊?”
“就是怕要下大雪,一时半会儿的再进不得山,赶着去看看有没有野猪被夹住。你也有好些天没回来了, 赶紧回去看看你娘吧。”
“好咧,更叔,您慢着点赶车,山口路不好走,别陷了轮子。”
“知道了,这小子。”更叔笑呵呵的一声吆喝,赶车前行,开心这小子虽然顽皮,却总让人心暖,镇子里家家户户,无人不喜欢他。
开心进了镇子,不走镇中,绕着小道,回到家门口,隔着篱巴墙见母亲闷坐在屋檐下,不住叹气。
神色微黯,轻舔了舔被风吹干的唇,跃下马背,抬手搓了搓脸,搓去脸上混在一起的泪水雪水,一吸鼻子,已然是平日的吊儿郎当。
摇晃着进了院门,大大咧咧的冲着母亲笑嚷道:“你的宝贝儿子回来了,也不来接着。”
妇人抬脸起来,眼中有泪光闪过,瞥了他一眼,将脸转开,不搭理他。
“吆喝……难道是爹把胭脂送了小情人?”开心笑嘻嘻的站在台阶下,歪了头打量母亲,仍是一副放荡模样,挨母亲身边坐下,手臂搭到母亲肩膀上,嬉皮笑脸的道:“气啥呢,大不了咱也找个小情郎。你儿子要饿死了,有啥吃的没有?”
妇人终于转脸过来,看着儿子嘴角破损,额头也有些淤青,美目里含着的泪终于滚了下来,猛的将他的手摔开,起身,往屋里走,“我没你这个儿子。”
开心抬头,屈着食指,轻擦过鼻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望着母亲的僵直着的背影,“又怎么了?不就几天没回来吗?”
妇人身形在门口顿住,“我没你这么个只会到处打架,惹事生非的混账儿子。”
开心干咳了一声,歪头,搔了搔后脖子,一撇嘴角,不以为然的站起身,“我还是出去找吃的。”拖拉着脚,往门口蹭。
妇人看着开心摇摇晃晃的高大背影,当真又有离开的意思,气得牙关咬了又咬,再忍不住,抄起厨房门口的扫帚,奔下台阶,照着他后背,没轻没重的打了下去。
边打边哭,边哭边骂:
“你这浑小子,去赌场跟人打架,总有一天被人打死,被人打死在外面,倒不如我把你打死算了,就当我白养你这场。”
开心弯着身子,护着头,也不避,由着母亲打,苦了脸,转头望向母亲,“谁说我去赌场打架了?”
“你还敢不认,方才三叔家的儿子才从婉城回来,说看见你在砸人家赌场,跟人家二十几个人打架,赶紧着去寻了王府的管家,要不然,你还不死在那里?”
妇人越想越气,哭得更凶,手上也越加不留情。
“哎呀,真是多嘴。”开心这时方知,为什么无忧会寻去赌场,想起无忧,心里越加难受。
妇人见他不知认错,还嫌人家多嘴,更加气恼,手中扫帚更是披头盖脸的一阵乱打。
“他们出老千,我不说,白白让人骗银子啊?”开心被打得急了,妇人打哪儿,手护哪儿,冷不丁手上也挨上几扫帚,疼得边叫边跳。
“人家出老千,关你什么事,谁要你去那种地方,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难道就是要你去那种地方鬼混的吗?你就这点出息吗?”妇人越打越气,越气越打,眼里的泪就没断过。
“哎呀,你儿子从小到大几时有过出息,你又不是不知道,青天白日的,突然谈什么出息。”
“我后悔没把你教好,早知道你长大,成这模样,自打小时候,就该把你掐死,也不用天天为你提心吊胆。”妇人越加气得咬牙。
“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了,以前没掐死我,现在打死我也是一样。”开心抱着胳膊,转过脸,眼里却也闪着泪光,深吸了口气,喉间滑动,再回头,对着母亲,仍是方才的那痞子的无赖模样。
“好……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他越是顶嘴,妇人越是咽不下气。
“打吧,打吧,反正你们动不动就知道打……打死算了……”开心抱了头,蹲下身,背对母亲,任由扫帚轻轻重重的落在背上,头埋在膝间,泪珠滚落,渗入膝上布料,不留痕迹。
他不知,无忧已早他一步到达此地,此时正隐身院外一株树上,静看着院中一暮。
无忧看着开心忍着满腔的痛楚,强颜欢笑,想讨逗母亲开心。
被母亲误会,又无法解释,只是独自忍着,默默承受母亲的打骂,责备。
虽然嘴上不老实,却任母亲怎么打,怎么骂,都不还手闪避,或者夺门离开,就这么受着。
这样的开心,让她心中涩痛,眼里慢慢蓄了泪,虽然不知开心到底为什么如此,心里却堵得难受。
很想跃下树去,夺去妇人手中扫帚,然她除了将身边树枝握得更紧,什么也没做。
她明白开心既然回到这里,就是想暂时远离与皇权有关的一切,不管他母亲如何打骂,这里终是他的家,他母亲终是关爱着他的。
他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家人的温暖,和安静的场所可以舔拭伤口。
无忧听见有车轮声渐近,回头望去,见阿福赶着小车回来,怕被发现,深吸了口气,平复结痛的心绪,滑下大树,如鬼魅一般离开。
她答应了了的事,还没有办完,还得去做些准备,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容她耽搁。
阿福听见打骂声,慌忙跃下小车,窜进门,看清院中情形,忙上前从侧面抱住妻子,连她的手臂一并箍住,阻止她的行动,“别打,别打了。”
妇人看着蹲俯在地上的儿子,颈侧已有被扫帚抽出来的血痕,刚才气头上,下手没顾轻重,这时看着,却是心疼,手一松,扫帚跌落脚边,俯在丈夫单薄的肩膀上低泣。
阿福轻拍妻子后背,对开心道:“还不进屋去,真要气死你娘吗?”
开心不敢抬头,起身从爹娘身边绕过去,推开一扇低矮的木门,弯身进去,顺手关了门,咬着唇,紧闭了眼,脸庞因痛楚而扭曲,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赤红的眸子里渗满了泪,看着小桌上用小炉子温着的麦米饼,轻咬了微微哆嗦着的下唇,慢透出口气,心中默念,“娘,对不起,孩儿总这么惹您生气,确实不孝,但孩儿没办法,我只能如此,别无选择。”
拖着蹒跚的步子,走到小木床边,一头栽进干爽的粗棉被中,将脸埋进装着枯草的枕头,四周静了下来,再没有他人,只有脸下枕头中枯草的沙沙声。
开心再压不下内心撕痛,泪止不住的涌出,咬了被子,堵住喉间发出的哽咽,不容一点声音传出。
屋外阿福瞅了一眼开心紧闭的房门,眼中心疼难掩,轻拍着妻子,用仅妻子能听见的声音,柔声道:“别怪孩子,他心里难受。”
114 偷鸡摸狗
114 偷鸡摸狗
妇人抬起头,眼中还有没拭去的泪,看见丈夫眼中的痛,猛的一惊,“是出了什么事吗?”
“今天绞死了一个女人,长相好象当年的芷兰娘娘……”
妇人的脸渐渐白了下去,“难道是……”
“只怕是……”阿福神色黯然,轻叹了口气。tsxsw.com
“执刑的时候,开心……”
阿福轻点了点头,“他在刑场。”
妇人望着开心的房门,捂了嘴,慢慢垂下眼睑,落下泪来,“我去拿药酒。”
阿福点头,指指她脸上的泪痕,“不要让孩子看出来,这孩子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心里比谁都明白。”
妇人点了点头,拭去脸上泪痕。
拿了药酒出来,却见台阶下立了个极为秀美清丽的小姑娘,微微一愣。
跟在妇人身后的阿福,探头出来,也怔了怔,“郡……”
原来无忧离开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又重新折了回来。
无忧伸手去接过妇人手中药酒,低声道:“我来吧。”
阿福在刑场,在人群中看见无忧紧紧抱着开心,与他争执,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却能隐隐猜到些。
虽然开心与郡主惯来不合,但终究是年轻男女,又常在一处,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如果开心对他这个小妻子,当真没有感觉,如何能在刑场上一直将她护在怀中。
朝妻子点了点头,指了指开心的房门。
无忧会意,点头谢过,向矮门走去。
开心听见门响,忙将脸埋入枕中装睡。
无忧探了半边身,见开心趴在床上,已然睡着,也不盖被,再看桌上麦饼,没有动过的痕迹,暗叹口气,轻手轻脚在床边坐下。
开心以为是母亲,故意放沉呼吸,令母亲当真以为他已经熟睡过去。
无忧轻轻解了他腰间束带,见并没吵醒他,才揭起他的衣裳,见他后背上满满的青红淤紫,心里一酸,越加觉得那女子与他绝非他口中所说那么简单,但见他对自己母亲也是如此,并不多言,此时也不再强求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倒了药酒在掌心,搓得热了,捂上他腰间一处青肿,不再管会不会痛醒他,按揉下去。
开心一呲牙,脸仍埋在枕头中,含糊道:“娘,好痛,轻些。”
他这声娘让无忧生出些羡慕,他再疼,还有个舔伤口的地方,还有个真心疼着他的娘,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
翻了个白眼,他也知道疼。
想着他恶劣行径,痛死他才好,想是这么想,手上力道却是小了些,然他腰背上已无完肤,只要她的手碰触到他的肌肤。
他虽然不再呼痛,结实的窄紧腰肢仍在她手下绷紧。
无忧学的中医,虽然对推拿按摩并没过多学习,但也是懂些,手势和力道均能拿捏得极好。
片刻间,他腰间已滚烫一片。
开心习惯了她施加在他身上的痛,方察觉在他腰背上擦拭药酒的手势不同于母亲……而且手掌细腻,与母亲略为粗糙的掌心全然不同。
将脸从枕头中抬起,扭身看去,整个人顿时僵住,下一瞬极快的翻身坐起,退靠向床里土壁,眸色冷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无忧搓着手上药酒,“将将这娘还叫得挺亲热,转眼就翻眼不认人了?”
开心嘴角轻抽,脸上微微一红,别开脸,“你走。”
无忧脸色也是一冷,“我确实是要走了,跟着你这么个蠢笨不堪的笨蛋,我也觉得没趣。”将药酒往他怀中一塞,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才又回头,冷声道:“那女人从城西大牢提出来的,你是间间牢房换遍了,不可能没见过,刑台上不过是贴了张脸,鱼目混珠,恰好便能哄过你这自以为聪明的蠢材。”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
开心心头“砰”的一跳,猛的向她看去,“你这话……”
他话没说完,门已经“砰”的一声摔上。浑身热血在体内滚了一圈,身上无处不热烫烫的,脑中更是一片空白,跃下床,飞扑到门口,拉开房门,追了出去,见无忧已翻身上马。
急叫出声,“别走……丫头,你回来。”
无忧哪能理他,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如飞而去。
开心急跃过去,她连人带马已转过前面的松树林。
想要唤马追去,然脚下传来寒意,才发现尚未穿鞋,身上也是衣裳不整,急得“哎呀”一声,匆匆返回屋中,穿上靴子,拽了床头腰带,边系边往外急走。
到了院中打着口哨招唤马儿。
阿福从屋中出来,见他正要翻身上马,问道:“臭小子,你又惹了郡主?”
开心急着追赶无忧,也不解释,“我今晚不回来了。”
“不吃点东西吗?”他娘也忙追了出来。
“不吃了。”开心一夹马腹,向院外急奔而去。
开心娘看着开心的身影转过松林,“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怕是臭小子开了窍,对常乐郡主动心了。”阿福想着刑场上所见,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常乐郡主不是名声不好吗?”开心娘不无担忧,回想方才俏生生立在门前的常乐,确实是从未见过的绝色,这样的姑娘,叫男儿哪能不爱。
“这孩子向来有主张,这事,我们就别管了。”阿福上前关了院门。
无忧出了小镇,也不走官路,抄着小路急驰回婉城,天色已黑。
随便寻了个小面摊吃了碗面,便朝着一处小巷走去。
她得了三百金珠后,便在这里租下了间小院,便于有行动时易装换服。
换上一身黑衣,黑色慕离帽,过膝的黑色青纱,掩去面容,骑马朝着去赌场前打听到的停尸之处而去。
犯人处死后,会停放七日,以便家人前来收尸,如果七日内没有人来收尸的,便会收官兵草草埋在乱葬岗。
无忧相信那个女囚绝不会有人来收尸,不立刻葬去,一是规矩在这里,二是报着最后的希望,指望能引来与那女子有关系的人前来盗尸。
所以如果她这么直接去的话,定会被人堵着正着。
到了附近,将马放走,借着夜色,爬上事先看好的屋顶,如猫儿般向停尸处潜去,到距那间屋子尚隔着两间房顶处,便不再前行,趴伏下来,一动不动的静看着院外动静。
没一会儿功夫,千千果然按着她的吩咐带人前来。
提督认得千千是常乐郡主的那个丫头,顿时头痛,这郡主还真跟他耗上了。
虽然心头鬼火乱窜,却也不敢得罪,带着亲兵迎了出去,“不知姑娘,这么晚了,前来这种地方何事?”
“我家郡主说,今天绞死的那姑娘,在牢里连口水都没得喝,必是没有家人收尸的,她好歹吃了我们郡主送来的断头饭,所以郡主好人做到底,帮她把尸收去,好好的埋了,让她早些安身投胎。”
千千口齿本来就伶俐,照着无忧吩咐,一翻话说出来全不打结。
“这不合规矩,再说郡主怎么就能肯定人家没有家人呢?万一来了,尸体你们又带走了,到时我们怎么向人家家人交待?”
提督哪肯就这么让她把尸体带走。
他不同意,千千也不走。
提督见识过靖王夫妇对这个宝贝女儿有多宠爱,憋着一肚子气,又不也拿官架子压对方,各持各的理,互不肯让,纠缠不清。
看守尸体,本是极无聊又晦气的事,众官兵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为了妨尸体被偷,停尸房后面和两侧的窗已经钉死,只有正前方门口两侧有一溜的窗户。
要想在这众多官兵的眼皮下,从正面将尸体抬出去,那是根本不可能。
所以大门口闹了起来,看管尸身的官兵纷纷围上前去看热闹,并不担心后面能出什么岔子。
无忧在屋顶上看得明白,闪身停尸房屋顶,于屋侧无光处,翻身下来,后背贴着石壁,探头,见前面的官兵尽数被千千的胡扳吸引住,无人向后张望。
飘飘零零的雪更好的掩去她的身影。
拔开手边窗户,一个翻滚,进入停尸房。
猫着身子,贴在窗下,见室内还停着五具尸体,顿时头疼。
除了女囚,均是斩头,这些尸布下盖着的,也定是尸首分家的,光想想便不寒而战。
心脏突突直跳,也不敢多加耽搁,摸了过去,捡着盖了尸布最苗条的一个,揭了头上白布,一眼望去,忙重新盖回,心跳越加的失了频率。
屏着呼吸,弯腰又朝另一具摸过。
手触着尸布一角,略为犹豫,闭上眼,猛的抛开,睁开一只眼,瞄了过去,暗松了口气。
借着外面的火把亮光,勉强能看清女囚的面容,依然如同在小牢时所见那般绝色,面色苍白,却不似绞死的人那般紫黑。
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伸手摸向她耳后,细摸过去,果然从她耳朵处揭起一层,压下心头狂喜,小心的将覆在她脸上的那层面具揭下。
去了人皮面具,果然是那日向她讨水喝的女子。
暗叹了口气,重新盖好尸皮布,仍从那扇窗跃了出去,影子一般翻上屋顶。
在她翻出窗户的同时,另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对面窗口跃入。
115 雨过天晴
115 雨过天晴
雪停了,泛着淡淡的光芒的白雪覆压着墨色的梅花,仍是幽香难掩。tsxsw.com
不凡静立梅前,一手提了酒壶垂于身侧,一手从半拢着的雪白阔袖中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与雪光融于一体,轻拭一朵初开的梅花上的积雪,他动作很轻,很小心,唯恐伤了那些花瓣。
待那朵娇小的幼嫩的墨黑梅花从雪中展露,在寒风中傲然轻颤。
他斟了一杯酒,撒在梅前,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如果你看见她,代我迎一迎,算代我还个情。除了你,我谁也不愿欠。”
喉间微哽, “我现在真想……再多欠你一些,欠你越多,你越不甘,越会等我。”
说完,又是一笑,又连斟了两杯酒,撒在梅下。
转身出了院子,朝着“墨隐”而去。
宁墨手指轻压丝弦,琴音顿时停止。
抬眼起来,冷萧的眸子扫过轻放在案上的酒壶,目光上扬落在不凡布着血丝的眼上,微露惑色。
不凡回视着他,“不必多疑,只觉得今夜该喝两杯。”
宁墨转动轮椅,离开琴几,滑到方桌边,抬了抬手,“坐吧。”
不凡见他不拒,于方桌另一侧坐下,矮身之际,身形微见僵直。落座后,便摆开自带来的酒杯,斟酒。
宁墨冷眼看着,突然道:“你身上有伤。”
不凡略抬眼皮,望了他一眼,微微笑了,推了一杯酒到他面前,“小伤。”
手还没缩回,宁墨半拢在袖中的手指轻动,金丝射出,准确无误的缠上了他的手腕,只是一瞬,金丝便又自缩回,来如疾电,去如流光,隐在了宁墨袖中。
不凡眼风拂过被金丝缠过的手腕,从容收回手,又斟着自己的那杯酒,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
“换作别人,这伤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养个三几个月,也可全愈。”宁墨冷冷冰冰的眸子中不带任何喜怒,“看来,你当真是没打算久活。”
不凡不以为然的浅浅一笑,放下酒壶,“世间之事,哪能说得准,又不是我故意所伤。”
上次为靖王拦了一箭,箭上染有剧毒,无人可解,不想竟被宁墨解去,但拖的时间太长,终不能完全清除,尚存下一丝,只有再服用上几个月的药物,慢慢化去。
那时宁墨说过,余毒未清之前,万万不可再过剧运动,加促血液流动,更不可令血液大量再生,将压在一角的毒素重新化开。
他这一伤,失血不少,血液再生已是难免,受伤后又奔波不断,残毒重新漫开。
宁墨锁看着不凡那双与自己酷似的眼,终是暗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不凡也看他,神色微黯,“我今夜并非为伤而来。”
宁墨转眸望向窗外的雪,烛光下,纯黑的眸子,较那雪更冷上三分,面前这人,人和心冷。对他自己更是无谓,从来就没珍惜过自己的身体,自不会为身上的伤来寻他。
如果不是不凡有一双与自己酷似的眼,他又如何会去理会他的这些闲事。
不凡垂了眼,唇边牵出一抹极浅的笑,虽然宁墨冰冷得不尽人情,但却只有在他这里,能得到暂时的清宁。
“先治伤。”良久,宁墨打破这片沉默。
不凡略为迟疑,背转身,除下上身衣裳。
宁墨滑动轮椅向他靠近,细看之后,取了裹覆着各式小刀的小包裹,摊在桌上。将软巾卷成轴递给不凡。
“不必了。”不凡眼角扫过那些小刀,这些东西,他不陌生。
宁墨也不坚持,将软巾卷掷到一边。
后背的剧痛让不凡身体瞬间绷紧,赫然低笑道:“你与沙华的医术,谁更好些?”
宁墨对他的话不理不睬,只是忙着手中活计。
不凡痛得额头上渗着虚汗,自斟自饮,“你为什么不想我死?”
“你又为何不想我死?”宁墨声调冷清得如同雪上光华。
不凡把玩着酒杯,笑了,“其实,我们很象。”
宁墨动作微顿,眼角略抬,看过他微侧的脸,收回视线,不再分心。
他当然明白不凡口中的象,不仅仅是这双眼。
“纥公子在吗?”院外传来不凡亲信的声音。
“在。”平儿认得来人。
“公子。”亲信到了台阶下,并不贸然进屋。
“进来。”不凡看向门口。
亲信到了他面前,看了宁墨一眼,不马上禀报。
不凡道:“不妨。”
“郡主的丫头千千带了人去给那女囚收尸,官方本不同意,闹了一阵,千千也没坚持,带人回府,没走多远,守尸的官兵追了上去,说允她们收了。”
“呃?”不凡放下酒杯,凝了神,转眼间的功夫,官家改变主意,定有原因为。
“千千也没刁难,也就叫人回去收了,属下看见女尸容貌和之前不同。”
“有没有被人换了尸体?”
“说从游街到执刑,到停尸不曾被换过,他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亲信摇头,守尸的官兵中有他们的人,自然错不了。
“郡主为什么要派人去收尸?”
“据说上次郡主去大牢接白公子,与那女囚有一碗水的缘份,郡主见她可怜,给她送的断头饭,所以好人做到底,将她好生葬了,让她好早些投胎。”
不凡微微沉吟,眸子一亮,闪过一抹喜色,原来如此,虽然其中细节无法明白,但为何会突然变个模样却是想通了,拢在心里的乌云赫然散去,“你辛苦了,去休息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宁墨为他裹好伤口,净了手,收去桌上刀剪,便坐到琴后,自行弹琴。
不凡看过桌上宁墨未动过的酒杯,“这酒……”
“雨过天晴,何需再借酒浇愁?”宁墨拨了几个音,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没有别的事,回吧。”
不凡微微一笑,宁墨虽然不理闲事,却心细如发。
见惯他如此,也不在意,起身离去。
宁墨垂着的眼睑,流出一抹落寂。
千千绕过屏风,水雾缭绕中见无忧仰靠在浴桶缘上闭目养神。
上前取了玉梳为她梳理一头墨黑长发,“已经照着郡主的吩咐,将那女人葬了,只是出了点怪事。”
“嗯?”无忧眼睑微睁。
“那女囚不知故,相貌和上绞刑时不同。”千千压低声音,“会不会是被他们换过了尸体?”可是他们换尸体做什么?千千想不明白。
无忧暗笑,脸上却不露出任何表示,仍闭了眼,“我也不过是想尽个人事,好人做到底,收敛了就行了,其他的不知道好过知道,省得惹祸上身。”
千千脸色微变,好奇害死猫,幸好路上虽然觉得奇怪,却没跟任何人说起,将无忧瞅了一眼,又一眼,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却心有千窍,暗庆这世跟了她,要不真不知死了几回,“今天白公子来过,不见郡主又匆匆走了。”
无忧赫然睁眼,坐直身子,看向千千,“他什么时候来过?”
“我们动身前大约半个来时辰。”
无忧默了下去,原来他尾随着她回了婉城的,这样看,她对他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千千偷看她的脸色,见她欲起身,拿过大浴巾,抖开来裹了她从水中出来的身体,着实流了一滩的口水,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体态却已经妙曼成这般。
“今天我们院子里的小红问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的时候,被人群殴,那男人会如何做?”
“那得看那男人是怎么样的人,如果是胆小怕事,又没责任心的,多半自己先跑掉。如果是正常男人,会带着女人一起跑。”
无忧过去总是独来独往,对男人实在了解不多。刑场上他蓦然阻止她看见斩头的血腥场面,以及赌场他自己怎么挨打,全然无所谓,却死死将她护着的一暮暮,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想来应该如此。
“跑不掉呢?” 千千虽然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真正男女之间的感情,却全然无知。
“只有挨打,初初多半是男人挨打,到后来肯定是两个人一起挨打。”
无忧回想赌场当时的情景,如果开心打不过,自己又不能打的话,到后来自然是两个人一起挨打,和以前看电视情节差不多,禁不住笑了,其实那小子也不是那么坏,对他的怨气不由的消了些。
“如果说那男人喜欢那女人,会怎么样?”
“如果喜欢,那男人就会被打得更惨些。”无忧想着在赌场时,开心不管是不是去找虐的,但为了护她,确实多挨了许多打,心里一动,难道开心……
念头一动,忙强行打住,怎么可能,那浑蛋小子……
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开心不能不维护她。
“小红伤得很惨?”
千千摇头,“没受一点伤,那男人被对方抓了去,将她放回来了。”
“那你可以恭喜她找了个好男人。”
“小红说,那男人躲在她身后对对方说:她爹是大户人家管粮米采办的,如果打了他,就别想拿到一两银子。”
“……”无忧望天。
“小红正在苦恼,要不要寻她爹拿银子去帮那男人还赌债,救他出来。”
“你告诉小红,叫她好好睡一觉,明天一觉醒来,当认不得那男人。”
116 郡主未回府
116 郡主未回府
不凡出了“墨隐”,睨了眼手中酒壶,自嘲一笑,还是不够淡定。(/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眼前人影一晃,洪凌静立在他面前,神色间有些闪避,不敢直视不凡的眼。
不凡心里微凛,“回去再说。”
洪凌轻点了点头,随在不凡身后,进了他的藏书石室,闭了石门。
这间藏书石室,虽然算不上是秘室,但因为不凡掌管府中要事,难免有许多重要文案存储,所以无他允许,任谁也不能进,而且在修建时,他又特别留心,石门一关,外面再听不见这里面的谈话。
不凡才转身看向洪凌。
“正如公子所料,宋太傅入山,以给神医送上好人参为名,其实是暗替王妃查府中常乐郡主真伪。”
“他可查到什么?”
“什么也没查到,神医说郡主性情变化,是因为去年神巫给她施用秘术时,郡主发生排斥,药物反噬所致,对往事有些似是而非。”
“宋太傅相信了?”
“信了。”
不凡眉头微蹙。
“公子不信?”
不凡神色淡然,“你有事瞒我。”
洪凌面露愧色, “我被老主人发现了。”
不凡倒抽了口冷气,在世人眼中义父是神医,却不知他便是当年名满天下的鬼医,只是多年前便传闻已经入了土。
他的妻子宁漫的绝世医术和毒术也是由他亲授,他由爱妻亲自埋葬,所以世人无人会认为他还活着,更无人会将神医与鬼医并为一人。
世间只得他的师弟神巫知道他的鬼医身份。
当年忠奴带着奄奄一息的他和母亲的信物前往山中,请求神医出手相救,他不知医神为何会买母亲的账,留下了他和忠奴。
也不知为何本该晕迷不知事的自己,神智却是清醒的,也正因为这样,才在一次神医与师弟神巫争吵中得知神医便是鬼医。
就连神医本人也不知他无意中窃知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否则他也活不到今天。
之所以被称为鬼医,是因为他救人无数,也杀人无数。
正因为神医不肯泄露身份,这些年只授他武功,却不教他医和毒。
义父不教,他也绝不私窃。
也是他这样的性子,才深得神医喜爱,又不曾怀疑过他知道鬼医一事。
这次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会暗查兴宁下落,他吩咐洪凌紧跟宋太傅,只暗观脸色,不可妄动,仍是被义父察觉。
脚底升起寒意,一时的执着,险些失去洪凌这条手臂,“义父为何放你回来?”
洪凌摇头。
不凡微微愕然,“义父可有说什么?”
“下不为例。”洪凌紧皱眉头,有些愤愤的一屁股在身侧矮柜上坐下。
不凡斜睨着他,不由一笑,看样子是吃了些苦头回来的。
洪凌伸手入怀,取出一物,向他摊开手掌,掌心躺了朵小小的珠花,“另外,神巫叫我把这个给你。”
不凡拈起珠花,认得是无忧三年前进山时所戴,这珠花还是他陪兴宁进京时,路过一家首饰铺,想起儿时,有一次正在烤兔子,小人儿窜出来,趴到他背上说,看见哪个臣使带了女儿前,头上戴了朵珠花,如何的好看。
那时她还极小,费着九牛二虎之力,向他描绘那朵珠花是什么样子。
照着他的意会,或许便是这模样。
当时兴宁见他看那朵珠花,便死活缠着他给她买了下来。
在指尖把玩一阵,神色微黯,“神巫给珠花你时,我义父可在身边?”
“在的,神巫叫我给公子带句话。”
“什么话?”
“善待无忧。”洪凌面色微沉,愤愤不平道:“我就不明白,那小魔头,品质差成这般,神巫为什么要这般维护,老主人和神巫不是万事反着来吗?为何到了小魔头这里,就和神巫成了一条线上的。再说这些年,难道公子对小魔头还不够好?还巴巴的赶着要你善待……如果不是老主人的吩咐,我真想……”
“神巫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凡倒是一脸平和,将珠花放进架子上的一个小锦盒,转念又将珠花取出,放入袖中。
出了石室,听小厮在门外道:“公子,郡主院子里的李妈妈说有急事求见。”
不凡自回来便没过问郡主的事,这时已过三更,却听那边院子的人求见,暗道了声不好,急走向门口。
李妈妈在门口急得搓手,见了他,如见了救命稻草,“纥公子,郡主……这时辰还没回府。”
不凡睨向跟在李妈妈身边的大丫头小红,眸子微冷,“你不是说郡主回府了吗?”
小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千千说郡主去寻白公子了,叫我们先回来不要声张,帮她瞒着些。晚些自会和白公子一起回来。可是方才白公子过来寻郡主,奴婢才知道郡主并没和白公子一起。”
“开心现在何处?”不凡眉头微蹙。
“奴婢见白公子人一回来,就知道郡主没有寻到白公子,白公子脸色很不好,怕是他们二人又吵了架,就没敢跟白公子说郡主没回来,只说睡下了,白公子才松了气,回自己院子去了。”
“他们今天吵了架?”
“今天郡主非要去看决刑,在刑场上遇到白公子,二人本来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闹起来了,白公子丢下郡主冲着走了,郡主怒火冲天,还把提督给打了,回府不久,有人回禀管家说白公子在闹赌场,郡主就出去了。”
“之后就没再回靖王府?”
“不曾回,奴婢左等右等,不见郡主回来,才问的千千,千千便要奴婢带人先回常乐府。千千和郡主惯来是称不离砣,千千都没跟着郡主,奴婢也就以为郡主当真是和白公子一起。”
小红双眼红肿,吓得直哆嗦。
陆管事匆匆从院外进来,“公子,管家飞鸽传信。”
不凡接过小竹筒,取出里面纸笺,略松了口气,“她回了王府。”
小红听了,长松了口气,整个人都险些瘫了下去。
李妈妈犯了愁,急得脸色煞白,“明早宋太傅过来查勤,该如此是好?”
“我去接她,你们先回去,此事不要张扬。”不凡回头吩咐小厮,“备车。”
洪凌急往外走,不凡叫住他,“你路上辛苦这几许多日,去休息吧,不必随我一道,如果我和郡主没在宋太傅过来之前回来,你便说郡主与我一起。”
洪凌应了,飘身离去。
无忧沐完浴,正想往床上爬,千千突然一把将她拧了起来,“糟糕了。”
“什么事一惊一诈的?”无忧被千千吓得一跳。
“小红说常乐郡主每月初七必须有夫郎们相陪增加阳气,辰时一定要服沙华之血。在山中三年,不知是如何解决的这个问题。但没进山前,每隔三个月的初七一定要回“常乐府”,王妃怕郡主误了初七,令宋太傅每月初六辰时,查勤常乐郡主是否在府中,十几年来,常乐只有九岁那年发脾气摔了沙华之血,没有服用,其他时候再没错过。”
无忧心里突的一跳,怎么会这么巧,她在二十一世纪时,每隔三个月,初七的早晨七点,冥王必会迫她喝下一小瓶不知什么血液。
她曾问过冥王,是什么血,又有什么作用,冥王说是沙华之血,因为她是已死之人,如果不服用沙华之血,肌肤便会溃烂。
回来以后,把这事早忘得干干净净,这时突然听千千提起,心头一紧,扳着指头一算,现在正是第三个月的初六,不禁抱着胳膊搓了搓手臂。
“小红有没有说,她不服沙华之血,会如何?”
“如果不服沙华之血,就会发疹,九岁那年便是发脾气摔了沙华之血,结果脸烂得不成样子。
大半天不见你回来,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如果赶不上明天宋太傅查勤,或者不喝那沙华之血,脸上又不烂的话,你这假货可就穿帮了。”
无忧真想将她摁到被子里捂死,啐了她一口,“你怎么不早说?”
“我知道的时候,你还没回来呢,办好了你吩咐的事回来,你已经在洗澡了。”
无忧一个头三个大,只得匆匆收拾,吩咐人备车,摸黑往“常乐府”赶。
管家看着无忧的车走远,凑到亲信耳边道:“去回王妃的话,郡主回“常乐府”了。”
无忧抱着软枕,发了半天的呆,又扳着指头算了一阵,越算越迷糊,将身边睡得东倒西歪的千千拽了过来。
千千已累了一天,这才睡着,被无忧弄醒,哭丧着脸,“你不会困吗?”
无忧直接无视她的哀怨,“你在另一个世界,多少岁?”
“二千来岁吧。”千千打了个哈欠。
无忧一怔,“二千来岁?”不成了老妖精了。
“嗯,相当于你们的十四。”千千又阖了眼。
“这么说,不同的世界,人其实一样大,但年龄不同,是吗?”无忧顿时来了精神。
“凡世轮回怎么能与我们那里相提并论。”千千被她缠得没了办法,只得又睁开眼,打个哈欠,拿指头在身下垫子上画了两条不一样长的线,其实一条上点了八个点,另一条上点了十来个点,起点也不在同一条线上。
117 不经意的情怀
117 不经意的情怀
“比方说这是凡尘两世,一点就是一年,每一世都不会是等长,你在这里经历了十年的时间,或许在别处已经有二十年。tsxsw.com在这一世上便是八年,因为轮回错差,出生的时间并不一样,并不是你在这里生下来了,在那一世就该出生了,或许你还不知在哪儿排着呢……这一世是……十三,十四……”
千千抓着头,完全不记得自己点了几个点,努力撑着眼皮想数一数,只见那些点在眼前晃,怎么也数不清,最终身子一歪,又睡了过去。
无忧望着千千用手指划出来的痕迹已然明白,就比方说这一世是过了八年,而她在二十一世纪是十八年,其实并非是等同的时间增加,两条线平行移过来时,就是不同的时间段,那时的二十三与现在的十五恰好可以切入,所以回来仍是以后未满十五,只是有不同的阅历。
说白了,就是无法用数据去计算两边的年龄历程。
呼出口气,仰身躺下,沙华之血,到底是什么血,那味道应该是人血,然又会是谁的血?冥王?
摇了摇头,如果是他的血,又何需用小瓶装着,直接让她在手指上咬一口,吮两吮就算完事,而且兴宁也需要沙华之血……
沙华……曼珠沙华……难道……
不可能,不可能,曼珠沙华的沙华又怎么能在二十一世纪给血她?或许沙华之血,只是象她们所说的a、b、ab、o型血中的一种特殊血型。
马车一顿,停了下来,无忧揭帘看去,对面停了一辆马车,那车朴实无华,一点也不陌生,暗自奇怪,不凡的车,怎么会在这里。
未等她多想,已从对面奔来一个小厮,正是不凡的跟前小厮清儿。
清儿到了车前,给无忧行过礼,才恭敬道:“我家公子来接郡主。”
“不凡回来了?”无忧有些意外,倾身将车帘一抛,向对面车厢望去,虽然对他总有些心结,但对他腰上的伤,一直担心着。
“今晚将将回来,小红说郡主没回府,公子放心不下,所以就出来接接。”
清儿说的轻松,无忧又哪里不明白,他连日奔波,已极是辛苦,身上还带有伤,如果不是宋太傅早晨查勤,怕她误了时辰,他何需巴巴的跑这一趟。
他的处处维护,让她心里泛开不知是何种滋味,突然有些嫉妒兴宁,同时也可以理解,兴宁为什么会一心爱这个对她无心的男人。
跃下马车,到了他的马车前,明知他就在里面,反而迟疑了,抬不起手去揭与他之间仅隔着的一道车帘。
踌躇间,车帘从里面被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撩了开去,露出那张温润如玉的俊儒面颊,无忧直接落进那双如幽潭般的眼中,再挪不去别处。
他凝望着她的眼,微微一笑,伸出手,“上来。”声音温柔不容人抗拒。
无忧懵懂的将手放入他掌心中。
他合指,握了她纤细的几根手指,手臂回缩,将她拽入车中。
无忧跪伏在厚软的褥垫上,车帘自身后垂落,才发现他的车厢里铺满锦褥,堆放着靠枕、丝被,不象平时那样,只能端端正正的坐着。
望向前面车壁,才知道这车厢内的坐凳是可以活动收起,再看车厢一侧矮几,堆放着许多书籍,卷册。
由此可见,他常常都是宿在车上,工作也在车上,其辛苦可想而知。
再看他,眸子仍是纯净的黑,亮如星辰,但眼睑下却有一抹浅浅的黑晕。
总令他为自己操劳,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不认得我?”他见她直怔怔的看着自己,笑了笑,神色间全无为她劳累奔走的怨意。
“你不必来接我的。”无忧将视线从他眼上挪开,移落在被他握着的手上。
“以为你在山中三年,将将下山,忘了回府。”他放开握着的手。
“还真险些忘了。”无忧转身坐下,借脱鞋子,避开他的目光,不是忘了,是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千千从小红那儿得知,这时还在靖王府蒙头大睡。
不凡靠着靠枕,坐了回去,静看着她的背影,浅浅一笑,“开心又惹你生气了?”
“呃,那浑蛋啊……三姑娘都踢上门了,我不该恼啊?”她捡着他知道的事来说。
“你以前并不在意。”不凡摇头,刑场与三姑娘何关。
“他在外面如何鬼混,我自是不在意,但人家姑娘踹到我脸上来了,我还能不在意?”无忧甚无语,他明明猜到自己是假货,还口口声声以前,丢下鹿皮小靴,滚到他面前,去抛他的衣裳,“你的伤怎么了?”
他捉住她的手,阻止她进一步动作,“宁墨处理过了,不会有事。”
“宁墨……”无忧微微一怔,宁墨懂医?那夜的梦境浮了上来,神色间不自然起来,“是吗?”
他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目光锁在她的脸上一点点审视,说起开心,她能坦坦然,一提起宁墨,她便是另一番模样,她和宁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忧被他看得越加不自在,干脆抱了个软枕,挨着车壁,离他远些,滑躺下去,闭上眼,翻身背对着他,“困了,睡吧。”
“不盖被子吗?”不凡能感到她对自己的排斥和不自觉中流露出来的距离。
“我不冷。”无忧躺下前就看过,车中只得一床被子,实在不愿与他裹一个被子卷。
不凡倾身,撩了车帘,对外面说了句什么,吹熄灯烛,抖开丝被,盖在她身上,自己则在她身边躺下,并不碰触到她,闭眼小睡。
无忧对身后的男人,总会生出一些说不清的熟悉和依赖感,这种感觉象强力的磁铁,总拉扯着她向他靠近,寻求更多的亲近感。
同时又清楚的知道,他是兴宁的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兴宁,她绝对不能把心丢在人家的夫君身上。
彼此保持距离倒还好过,然只要他为她做点什么,便隐忍的很是辛苦,见他如此,反而安了心,慢慢的放松下来。
月夜星高,难得的一个晴朗夜。
花荫垂柳中,石子铺路,绕着荷塘,尽头是一个精致别院。
马车避开正门,直到西门才停下,车没停稳,门已经由里打开。
不凡抱着已熟睡的无忧下了马车。
夜风袭来,无忧睡梦中不由自主的向他怀中偎紧。
不凡淡然的眉目间,拢上温柔暖笑,那抹温柔一闪即逝,暗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但直觉怀中人,并非他所承诺要守候的人。
按理他与她全无关系,然不经意中,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神态却牵引着他。
有片刻间的恍惚,守候着她,到底是为了那个承诺,还是为了她这张脸……
如果是后者,他背脊绷紧……以后如何面对地下的她……
回头吩咐关门的妈子,“轻手些。”
老妈子尽量放轻手脚,门关拢之际,仍是“哐当”一声。
无忧蓦然惊醒,心里扑扑乱跳。
不凡眉头微蹙,低头便见无忧一双小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睁着一双乌黑睡眼,如受惊的小鹿,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守着兴宁八年,从来没见过她有过这副神情,眸色暗黯,生出怜惜,“没事,睡吧。”
风吹过无忧耳边发丝,拂着脸丝丝的痒,习惯性的别脸在他颈侧蹭了蹭。
他身体即时僵住,脚下步子微微一顿,低声轻唤,“忧忧。”声音低软柔糯。
很久以前,带着那小人儿到后山打了野兔、山鸡,往往就地烧烤,供二人裹腹。
小人儿吃饱后便会犯困,他也只能或抱,或背的带她回去。
她也是极易惊醒,受惊之时,就会紧紧拽着他的衣裳,也是这般将他看着,脸上哪里不舒服,也不肯松开紧攥着他的手,直接将脸往他身上蹭。
无忧神智未清,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脸贴着他的颈侧,重新合了眼。
额角轻贴他温热的下颚,闻着他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睡意反而慢慢远去,越来越清醒,才醒起自己被他抱在怀中。
忙将头抬起,额头离了他的面颊肌肤。
他转脸过来,“怎么?”
“没事。”无忧身体绷紧,不自在的轻挣着想下地。
“别动。”随着她瞳眸渐渐清晰明亮,他感到她的疏远,一丝失望自心头掠过,陡然一惊,过去一直希望兴宁**,最不愿意的就是她对他依赖。
而方才,他竟想留住,怀中人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抹依赖,“你没穿鞋。”
无忧绷着身子,向抬起的脚看去,果然只有雪白的袜子,踩在地上实在不雅,眼角微转,见一侧的下人不住的偷偷瞄她的脚底,神色古怪。
蓦然想起,自己的每双袜子底都画着开心的卡通头像,也有些尴尬,撇了嘴角,向那下人瞪去。
“怎么?”不凡见她神色有异,随她视线看去。
“没事。”无忧忙将绷着的脚垂下,缩入裙中,望向四周,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枯叶从头顶飘下,落在不凡的肩膀上。
无忧信手拈去枯叶,“为什么来这里?”
他深望了她一眼,将脸伏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是愿意自自在在的,在这里睡到自然醒,还是回去,赶着温功课应付宋太傅的考核?”
“当然是睡到自然醒。”无忧想也不想,话脱口而出,又忙打止,大睛睛转了一圈,苦了脸,原来不光光是查勤这么简单啊,“可是宋太傅……”
118 温情
118 温情
“有我。www.tsxsw.com”不凡抱着她,迈进清儿推开的门扉。
无忧安下了心,喜笑颜开。
虽然不凡只是兴宁的二夫,但却是“常乐府”的管事人,宋太傅就算是姨娘的人,也不能不给他面子,有他担保着,自是再无后顾之忧。
他看着她的笑颜,眉目也舒展开来。
他们到来这前,已有下人赶在前面收拾房间。
屋内已拢了地龙,暖暖融融。
无忧不知这个宅院是谁的府邸,也不敢多问。
转进里间,里面设着一床一榻,床和榻之间隔着百折屏风。
他们只比前来报信的下人晚一步到达,之前又有吩咐前来报信的人,不要惊动前院。
别院下人平时本就不多,后院就越加的少,不凡见榻上未备被褥,知道他们拢了地火,还没来得及过来铺垫干净被褥。
想着在车上时,无意中碰到她的脚,冰冰凉凉,而屋中拢着的地火已经极暖,怕她一冷一暖的,冻了脚。
抱了她径直坐到窗下的矮几后,顺手将她放坐上面前矮几,伸手握了她的脚,入手纤细小巧,冰一般的冷。
无忧突然被他握住脚,吃了一惊,忙要回缩。
“别动。”他手掌握紧,不容她缩开,看见她脚底头像,不禁莞尔,“你就这么恼他?”
“他实在太过可恶。”无忧大窘,尴尬的干咳一声。
“看来,我得小心些,千万别惹了你。”他微笑着打趣,脱去她脚上白袜,置于一边。
无忧更窘得满脸通红,“不许告诉他。”
他笑着摇头,反手解了腰带,敝开衣襟。
无忧一怔,随即戏笑道:“难不成,你打算今夜就这么睡我脚底?”
不凡眼风向她飘来,“如果你想如此,也不是不可。”揭了衣袍,只隔着薄薄的一层中衣,将她的脚心抵在自己温热的小腹上。
隔了层衣裳仍能感到她脚心的柔软,而掌心中的脚背肌肤更是如握凝脂,心中不禁微微一荡,随即拉拢衣襟,手复握了她的脚背,不容她缩开。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源源传来,无忧呼吸顿时一窒,双手紧握了身体两侧桌缘,身体绷得紧紧的,“我……我不冷。”
不凡向后靠了身后靠垫,微抬了眼,静静的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漆黑的眸子如宁静的夜,一点点的将她看过。
她大半夜的出来,身上穿着的袍服还是她初初下山时所穿,这时天气,已是太薄。除此外,别说皮裘披风不披一件,就连围领也不配一条。
眉头微蹙,那个千千终是新了些,“你下山前,我便吩咐人为你新备了冬衣,为何不穿?”
无忧轻咬了唇,“我不冷。”其实是不愿穿兴宁的那些衣裳。
“不喜欢?”他抬手,将她的唇解救出来,指尖停留在被她咬出的齿痕上轻轻摩挲,让无忧感觉自己象他养着的猫儿。
“不是,真不觉得冷。”无忧本来就比常人耐冷,加上以前一直没疏于锻炼,体质也好,再加上年轻,穿得薄,虽然并不是完全不冷,倒也能抗得过去。
他手指从她的唇,滑上她的面庞,进来这一阵,入手仍是微凉,漫呼了口气,不冷……才怪,也不说破,收手回来。
从怀中取了洪凌带回来的珠花,递给她。
无忧懵懵接过,手中珠花小巧精致,竟是她所喜爱的类型。
从包镶着的金丝成色可以看出,已有些年份。
大户人家首饰,大多过些日子便会有专人清洗,重新抛光,不知何故,这朵珠花竟会由着它旧去,但珠花上极细微的点珠雕花,都保存得完好无损,可见这珠花的主人对此物极为珍惜。
直觉这珠花是兴宁之物,只是不知是她送给不凡的,还是遗失在哪儿的。
不由感叹,这个兴宁与自己竟连喜好都差不多。
她细看珠花,不凡也静静关注着她脸上神情。
直到她抬头向他望来,才道:“神巫托洪凌给你带回来的。”
无忧眼底闪过一丝迷惑,兴宁在神医那里三年,如果说是遗失在山里还说得过去,如何会在凤止那神棍的师傅那里。
不凡一直凝视着无忧,见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突然伸手握了无忧的腰,将她从矮几上拉了下来,坐在自己腿上。
无忧本能的身体后缩,然后背被几沿挡住,无处可退,想要起身,他手臂一环,已将她箍在怀中。
虽然早就料到他看出自己是假货,但咬着他无凭无证这点,并不多怕他,这时手中仍握着那朵珠花,心里却有些发虚,难不成因为这朵珠花让他又看出什么?
他凝看着她如宝石般清亮的眸子,瞳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她被他抱得极紧,他俊雅的脸庞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可闻,轻拂着她脸膛肌肤,鼻息间尽是他常伴墨梅所留下的似有似无的薄香,他墨黑的鬓边发束与她的混在一起,随着他的缓和的呼吸轻轻颤抖,发颤,她的心也在颤。
对他的眼,不敢多看,怕自己迷失进去,慌乱中微侧脸,垂眸避开。
他垂下眼睑,只见她颈部优美的曲线柔和的漫延进绣着冬梅的素色衣领,白若细瓷,柔腻如凝脂美玉。
伸指将她耳边墨黑长发缠在指间,露出耳根处那粒赤红小痣。
他视线落在小痣上,不再挪开,深眸一点点黯了下去。
放开指间发缕,手指轻抚上微微突起的小小红痣,辗转半晌,方慢慢顺着她绷紧的颈侧肌肤轻轻抚下,留连不去。
她不知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如此,僵着的身子紧张得瑟瑟轻抖,落在他眼中,竟如寒风中的欲坠花瓣,心生怜惜。
他的唇情不自禁的向她一点点靠近,落在她耳根处,吻上那颗血红小痣。
那一刹,绷紧的心竟莫名的一松,闭上眼,长舒了口气,象是一直压抑在心底深处许久的渴望,突然得到释放。
明知怀中人不会是他心中所想,却不愿放开,骗自己一回,又有何妨?
在她耳边低唤了声,“忧忧。”
无忧被那一声“忧忧”,抽去了所有思想,恍然如梦,梦中无数次听子言唤自己“忧忧”,虽然耳边的声音与子言的声音全然不同,那时的子言还没到变声的年龄,她不知他如果活着,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声音,但这声“忧忧”却让她觉得仿佛是子言在唤她。
只觉得轻贴在自己耳根处的唇滚烫灼人,湿润的舌尖轻舔着她耳根红痣,酥酥麻麻自那点传开,片刻间,半边身子都麻了过去。
手中紧攥着那珠花,掌心沁出微汗,身上忽冷忽热,一阵一阵的绞紧了她的呼吸。
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半晌,颈边滚烫的唇,顺着颈侧曲线慢慢吻下,她越加呼吸不得,想叫他停下,将她放开,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个音符。
直至他热烫的手,滑入衣袍,微微粗糙的手掌贴上她腰侧肌肤,才陡然惊醒回神,抬手撑了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了些。
微喘中看见他眼中跳着从来不曾见过的**。而他的手仍留在自己衣裳之内,随着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轻压着自己的身体,越加的慌了神。
忙将纷乱的情绪收敛,露出以往的赖皮笑意,“难不成,你想今晚与我不明不白的把房圆了?”
不凡哑然失笑,他与她名分在此,还能有不明不白一说?
蓦然倾身,握了她的腰,将她压在矮几上,近距离的凝看着她分明心虚,却强作镇定的眼,兀然一笑,“你想如何?”
无忧一愕,“我想睡觉。”
他偏头一笑,转脸过来,脸向她俯进,直到唇几乎贴了她的唇,才停下,“不慌睡。”
无忧将脸别开,轻咳了声,“我尚未大婚。”此时此境,想打破这份实在过于的暧昧,或许只能拿这些破得不能再破的借口。
他胸脯紧贴着她的胸脯,能感到她失了规率的心跳,低笑出声,留在她衣裳内的手掌摩挲着她细腻如脂的肌肤,眸色幽暗,低声道:“不进去便好。”
无忧眼珠子转了半圈,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不进去是什么意思,脸腾地一下如同煮熟的大虾。
正想用力将他推开,他的手突然滑到她后背,穿入里面小衣,滚热的唇贴了她的耳,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流淌,“你以前不是喜欢这样吗?”
无忧身体顿时僵住,撑着他肩膀的手,反不敢用力,难道兴宁以前跟他玩的是这种游戏?
这样的话,太过抗拒,便向他再次表明,自己不是兴宁,这样反复的在他面前露出形迹,根本无需证据,他也能指证她这个假货,到那时这身份怕是扮不下去了。
然如果不抗拒,真要这么跟他缠绵到只差那一线?
一想到他是兴宁的男人,心里就打了千百个结。
踌躇间,他的唇已再次落下,吻上她的的唇角,轻轻吮吻,正要顺着她的唇移上,他的动作突然停住,将她抱起,离了矮几,手掌从她裳内褪出,靠向身后靠垫,只是仍将她揽在怀中不放。
119 无忧现形
119 无忧现形
无忧虽然仍垮坐在他腿上,但好歹他的手退了出去,也没再有更多亲近的举动,不管是什么原因,绷紧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www.tsxsw.com
缓了口气,才发现有细碎的脚步声向这边快步走来。
跪起身,想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环在腰间的手压了回来,不容她离开。
在文温儒雅掩盖下,骨子里渗出来的霸道让无忧微感无措。
坐落间,她清晰的感觉到,他结实的大-腿托着她的臀,实在是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的亲密。
再次起身,再被他压回。
无忧听着下人的脚步声已进了院子,带着愠意的眼瞪视向他,恨不得一个过肩摔,将他飞过身后矮几。
心里还始骂冥王,骂兴宁,害她学了一身的功夫,偏不能用,真是憋闷死人了。
他平静的迎向她的目光,如同她第一次见他。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眼神很利索,与人对瞪,基本上是人家不敢与她直视,可在他的凝视下,渐渐退缩,他的眼明明温和无害,却让她不敢多看。
微微转头,垂下眼睑,腿上用力,重新撑起身,臀离开他的腿。
这次,他径直将她拉下,手掌按住她的后腰,将她纳入怀中,紧紧箍住,再不让她胡乱动弹,脸庞埋在她鬓边,面颊贴了她冷滑细腻的面颊。
“你疯了吗?”无忧双手扳着他的肩膀,可是却无法从他怀中挪开不得丝毫。
“你身上为什么总这么冷?”他低声呢喃,声音哑得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虽然亲近她是为了想弄明白一些事,但他终是失了控,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失去自制。
无忧心里嘟啷,“你见过死人是暖的吗?” 当然这话不能说。
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身-下不经意中压上一处硬涨。
紧抱着她的身子微微一颤,强健的手臂瞬间将她压紧,微蹙了眉头,深深一喘,“再乱动,真要圆房了。”
无忧腿间柔软紧压着那处硬物,随着那个硬硬的东西,不时的微微涨动,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化开,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身子即时僵紧,头皮麻了一片,睁大慌乱的眼,一动不敢乱动。再动,真要擦枪走火,她可不愿与他玩,兴宁喜欢的游戏。
他感到她的紧张,面颊轻蹭了蹭她的面颊,唇贴着她的细腻微凉的肌肤滑向她的唇角,见她竟连呼吸也屏住了,眼里不禁勾出一抹笑,低声道:“我也是男人。”
无忧怔住,不敢相信伏在她耳边说出这话的人,会是平时所见,无论何时都冷静淡然的不凡,紧盯着咫前的那双无法见底的黑眸,他这到底是在唱哪出?
“那你平时怎么解决需要?”
不凡唇微离了她,抬眼上来,微微愕然的看进她的眼,在她眼中仍纯清莹亮,一派的理所当然,全无这些话羞于从女子口中说出的窘迫。
不由撇脸一笑,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她这么个性子。
如果忧忧还在,也是这般年纪,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性子,或许也如她这么顽皮……
胸口猛的抽痛,垂下眼睑,笑意自唇边消逝,略退了开去。
无忧不过是随口问问,见他神色有异,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门外脚步声已到门外,听一个女子嘻笑道:“郡主已快十五了,不知会不会和纥公子圆房?”话语中透了些酸味。
“自然不会,郡主的脸毁了后,如果没戴面纱,连抬头看纥公子一眼,都不敢抬头,睡觉更非得隔着屏风,唯恐被纥公子看着那张脸,嫌弃了她,如何能圆房。”另一个女孩说完顿了顿,“你该不会对纥公子还没死心?如果不是姑姑及时发现你存了这心,将你调过这院,只怕你早被郡主打死了。”
“我哪有。”
无忧听到这儿,险些一口气闭了过去。
连看都不敢让他多看,还能这么抱着又亲又蹭?以前喜欢这样?喜欢他的头。
他所做根本是在试探,她到底是不是兴宁。
结果,他胜了,让她完完全全的露了形。
得出这个结论,反而没了顾虑,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
漂亮的大眼睛刹时睁圆,恶狠狠的瞪着不凡。
不凡的眼比窗外的夜更黑更沉,更加莫测。
他宁和的迎视着她的眼眸,微微一笑。
二人一怒一笑,静默对视。
“你们在胡说什么?活腻了吗?”另一个女子呵斥声,打断门外女子的低声戏语。
“姑姑。”
“姑姑。”
二女惊唤后,均闭了嘴,门外顿时静了下来。
无忧和不凡仍是默默对视,全不为门外人声所动,均是不语。
门“嘎”的一声开了,三个婢女抱着全新被褥,进到里间,蓦然看见矮几后的二人,脸色刹时惨白,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
无忧别脸一笑,笑意刚现,便沉了下去,从他身上站起,将手中攥着的珠花向他掷去。
不凡不看跪着的三个婢女,仍只看她。
无忧转身,目光先扫过年长的那位,再冷看向将头紧紧埋着的另两个年轻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二女同时一哆嗦,低声回话。
“奴婢绿娥。”
“奴婢小晴。”
无忧从她们的声音可以判断,小晴是问兴宁会不会与不凡同房的那位。
上前两步,将小晴拽了起来,小晴吓得身如筛豆,“郡主饶命。”
无忧不理她的哀求,将她拖拽到不凡面前,冷睨着仍凝看着她的眼的不凡,“把他的火给泄了。”将小晴往他身上一掷。
小晴跌趴在不凡身上,吓得面如死灰,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退下来,跪在一旁,垂着头不住的抖。
不凡搁在矮几上的手,把玩着珠花,看着怒不可遏的她,不愠不火,终是一笑,那笑沉静从容。
无忧憋着一肚子气,缩在袖中的小手握了拳,终于咬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再不离开,她怕自己真会忍不住出手揍他。
身后风动,拂起她耳边发丝,手臂被人从后面握住。
“放手。”她回身抽手。
手臂随着她的力道得到解放,刚迈步,天旋地转,人已离了地,被打横抱起,熟悉的气息瞬间裹袭了她。
他透着宠溺的轻叹了口气,“不是说困了吗?我也困了。”
无忧望着他,微微一愕,挣着的身子,不再动弹,慢慢在他臂间放软,怒气一点点流逝。
不凡睨向年长的长婢女,“铺床。”
长婢女长松了口气,慌忙抱了褥奔到床边,麻利的铺整齐整,立在榻边等着服侍无忧。
不凡抱着无忧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于床缘边坐下,方轻瞟了仍跪着的二婢,淡淡道:“掌嘴五十,如果再犯,重罚不赦,出去吧。”
手一拂,床幔落下,翻身上床,除去外袍,回头见无忧睁着乌溜大眼,仍瞪着他,微微一笑,伸手轻抚她的面颊,柔声道:“睡吧。”
长婢女到了这时,悬着的心才算真的落了下来,知道那边的榻已经无需再铺,狠狠刮了瘫软在地上的二婢,放轻脚步,往外急走。
二婢忙爬了起来,随在她身后。
无忧以为,他定会问她的来历,问她到府上的目的,问兴宁的下落。
不料,他慢慢收回手,滑躺下去,合了眼。
无忧等了一阵,一直不见他问话,轻抿了唇,也盖上锦被面朝里,背对他的躺下。
身后传来他悠然的声音,“穿这么多睡,明日出去,又要受凉。”
无忧猛的翻过身,就着帐中昏暗的光线,瞪着他斧削般精致的侧脸,半晌,赫然起身,三下五除二的剥下身上袍服,掷到一边,重新裹了被卷,重重倒下,又刮了他一眼,仍翻身将背对着他。
他睁开眼,侧脸看向她,善待无忧……眼角露出久违轻松的浅笑。
无忧睁着眼,瞪着前方帐幔隐约的团花图纹,眉头一皱,突然转身。
四目相对,均是一怔。
“睡不着?”不凡眼中悦色还没能完全掩去。
无忧瘪了嘴,被他这么一折腾,睡得着才怪,“那珠花……”
“是四年前,在西越京都买的。”
“你买的?”无忧没料到他会告诉自己。
“她让我买的。”他喜欢她这么直直无惧的看着他。
“那还不是一回事。”无忧扁了嘴,口中这么说,心里却又觉得好象不是一回事。
“你真叫无忧?”
“嗯,不过你在我这儿,什么也问不到,我明天会离开。”无忧眸色微黯,明天会离开,心里有些不舍。
“为什么要走?”
“还用问吗?”
他的手伸入她的被中,握了她的手,无忧微微一缩,不再动,任他握着,凉意在他掌心中化开,“她没回来前,别离开。”
无忧默了一阵,才悠悠开口,“你是怕兴宁的失踪,引起混乱?影响你的地位?”
他笑了笑,平静道:“我知道她的下落。”
无忧愕然,惊大了眼,“在哪儿?”
“与神巫一起。”他虽然不知神巫和父为什么这么做,但相信必有他们的道理,“留下,我会保你安全。”
无忧撇脸哑笑,重新审视向枕边俊容,这个人到底能否相信?
120 不想圆房
120 不想圆房
不凡读懂她的犹豫,握着她小手的手,略为松开,再次覆下,包住她整个手背,手指分了她的手指,收拢五指,紧紧扣了她的掌心。(/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你不是一直认为我是借着“常乐郡主”立足府中,如果你无法相信我,就当是我借你弥补 “常乐郡主”不在时的空缺。”
无忧的手指被他的手指撑开,微微的痛,整只手却被他更牢的掌控,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既然你知道她在哪里,为何不接她回来,还要我留在府中?”
“那珠花……她不会轻易离身。”既然在神巫手上,说明她人在神巫手上。是她无法回,还是不能回,我不得而知。但这件事,神巫连王妃都瞒,必然有他的理由。”
无忧长睫微微一颤,一种未知的异样滋味从心间漫开,隐隐的酸楚,那珠花是他买给她的,而她又如此珍惜。
自己这样跟人家的夫君躺在一张床上,算不算小三?
手上微微用力,想将被他紧扣住的手抽出来。
他的手指扣得更紧,“你当初选择到府中充当“常乐”,必然有留在府中的目的。但要留在府中,就无法与我们太过分生。”
冥王送她回来,就是要她充当兴宁,到底冥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明白,就如同当年,他为什么要将她救活,带去二十一世纪一样。
她用了整整十四年的时间,也没能从冥王口中得到,他救活她的目的,直磨到她失去了耐性,所以在得知他要将她送回来时,根本懒得问他,问了也白问。
现在不知他游荡在哪个阴朝地府,更不用指望得到结果。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现在她有机会活着回来,便可以借这机会完成自己的宿愿。
与他也算是各得所求。
目前能知的线索,只有王妃,秋千,宁墨的琴……这一切全与“常乐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离开,再没办法见到宁墨,再无法与王妃接触,更无法入宫。
做一个普通的百姓,查探皇家之事,难如登天,寻找到子言的希望也就越加渺茫。
她确实需要这个身份,“你就不怕她遇上什么不幸?”
他笑了笑,神情轻松,“她自小体质不同常人,神医是神巫的师弟,如果神医都无法救她,那普天下无人可救她。”
“你就这么信得过神巫?”
“连王妃都不会对神巫有任何猜忌,我为何要去怀疑?再说我可以不信神巫,但不能不信神医。”如果她当真有意外,义父不会瞒他。
无忧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自己不出现,神巫将兴宁留下,那将如何对姨娘交待?除非……
除非神巫知道自己会出现……
冥王曾说过,她的复活是出自苍穹大陆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秘术士。
而神巫也是秘术士。
脑海中浮现出和冥王有相同相貌的凤止,凤止是神巫唯一的徒弟,凤止和冥王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多半是冥王这只野鬼,盗版了凤止的相貌到人间游荡,不管是谁盗谁,都说明他们之间脱不了关系。
想来想去,得出两个答案。
一,兴宁死了,神巫向王妃交不了差,便求着冥王弄了自己这么个冒牌的过充数。
二,冥王要弄自己回来,让神巫暂时将兴宁扣着,给自己腾位。
反正兴宁毁容多年,她一日不见光,一日无人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而自己儿时跟她一般长相,就算长大了有所不同,也多少有些相似,光看相貌,自然不会穿帮。
不管一还是二,她都可以留在府中,神巫根本不用将她的身份暴露给不凡,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神巫为何将珠花交给你,而不给王妃?”神巫瞒着王妃,却将珠花交给他,足可见这其中又另有深意。
“如果没有我,你认为你能骗得过王妃多久?”
无忧半眯了眼,难道是姨娘将人家的狼崽子养在了自己的羊圈里?不凡根本就是神巫他们安插在姨娘身边的人?
“你误会了,不过是神巫握住了我的软肋罢了。” 不凡坦坦然。
神巫将珠花给他,暗喻着兴宁在他手中,同时交待他善待眼前的她,就是无形的威胁,也是交易。
“呃?”
不凡迎着她警惕的审视,她身份被揭穿,生死不过是一线,却能冷静至此,这样的她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转脸过去,仰望头顶幔帐。
“我告诉过你,她对我很重要。” 要保住兴宁,就得保住眼前的她,这就是神巫给他暗示。
无忧哑然失笑,将被他握着手抬起,嘲讽道:“如果她看见,我们这样,会如何?”
他眸子微转,扫过交在一起的手,再看向她,不答反问,“害怕?”
无忧注视着他,半晌,嘴角勾起一丝讥诮浅笑,将被他握着的手重重落回身侧,一个已死过的人,还有何可怕?闭上眼,不着痕迹的翻了个身,顺势从他掌中抽出手。
“我无意沾染人家的夫君。”
他苦笑了笑,此夫君已非彼夫君,“夫君”不过是个身份。
无忧背对着他,看着枕边,被他握过的手,手上仍残存着他手上的温热。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不赌如何知输赢?
“我明日随你回府,如果她要回来,提前告诉我,我离开。”话落,猛的转身,直直的瞪着他,“如果你想暗中谋算着处理掉我,我一定拉你给我垫棺材。”
他看着她还稚气未落的小脸,紧紧的绷着,一脸正经,笑了,漫不经心的道:“好。”
“我是认真的。”无忧见他没有个正经样,小脸绷得更紧。
“我也是认真的,黄泉路上,我可不能携着你,所以这棺材,我是不会给你垫的,你自不必担心我会在她回来前,杀你灭口。”他仍笑,“不过,你悠着些,别把天捅了。”
无忧被他这话逗乐了,噗的笑出了声,脸再绷不住,“你害怕?”如果被姨娘知道他和一个假货串通,被揭出来,他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
无忧笑意微敛,吸了吸鼻子,小声嘀咕,“我也不想时时被你盯着。”天天被他守着,什么也别想做了。
困意袭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不凡探身撩了帐帘,吹了床边蜡烛,帐中暗了下来,“睡吧。”
无忧合上眼,又打了个哈欠, “以后你睡榻,跟人家的丈夫同床共枕,算什么回事。”
黑暗中不凡默了一阵,就在无忧朦朦要入睡之际,幽幽道:“无忧……”
无忧含糊道:“嗯?”
“你无需多虑,我们与她在没圆房之前,都是自由身。”
无忧微怔,半睁开朦胧睡眼,脑子成了浆糊,她和子言儿时哪懂什么圆房的事,可他确确实实是自己的驸马。
“我们只是协议,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离开。”
无忧赫然明了,为什么了了有五年之约;为什么开心口口声声,谁知道明日的事。
原来如此……
眸子瞬间睁大,一骨碌爬起来,居高临下的在黑暗中看着他,“你不想和兴宁圆房。”
“为何这么说?”他闭着眼,语气淡淡的。
“你今天差些走火,在你确定我不是兴宁时,你分明是开心的。如果你想与她圆房,发现我不是她,应该失望才对。”
无忧话落,腕上一紧,将拉拽下去,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黑暗中,他看不真切她的表情,那双眼却是极亮,“你当真只得十四?”
“差一个月,十五。” 无忧干咳一声。
他手指慢慢绕着她耳边发丝,原来她也是这般大。
无忧与他对瞪,皱了眉,“不对啊,如果说你们现在是自由身,兴宁这么紧张你,巴不得与你圆房才是,为何……会不同你圆房?”
“她入山前,年龄还小。”
“可是,如果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她呢?”
“也不会。”
“为何?”
“她怕我纳妾。”
无忧一噎,怎么就忘了这点,在西越,未与正妻圆房前,夫侍是不能纳妾的。
兴宁怕他与她圆房后,再有别的女人,心就会放到别的女人身上。
就算她可以除去他的妾室,但定然会令他着恼,轻则疏远,重则反目。
“难道因为我是野的,当真和我把事办了,也不用负责?”
“你这么想?”
无忧扁嘴, 男人的那点伎俩,巴不得泡在花丛中,又无需负上半点责,小说里没少写,“先说好,别当我是野鸭子,要泄火,找别人去。”
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知她这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又是千千教的?”
才不是,无忧翻了个白眼,“你为何不肯与她圆房?”她清楚的记得,那夜他说过的话,他不嫌……
既然不嫌,为何不肯?
“你问多了。”他声音转冷,翻身下去,“再不睡,天亮了。”
无忧慢慢抿紧了唇,兴宁遇上他,注定痛苦。
暗骂了声,“洋葱王子。”将被子蒙过头,再不理他,隐约中仿佛听见他一声轻不闻的叹息。
121 非礼良家少年
121 非礼良家少年
无忧醒来时,耳边是出来觅食的鸟叫。www.tsxsw.com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才想起夜里是与不凡同床,忙将举过头顶的手缩了回来,睁开眼往旁边看去。
身边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不凡的人影。
帐中光线昏暗,也不知此时到了什么时辰,翻身坐起,抛开帐帘,从窗棂撒入的阳光晃得眼前一花,忙抬头捂了额头,半眯着眼。
“醒了?”熟悉的低柔声音传来。
无忧顺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
不凡外袍未系,敝着衣襟,坐在矮几后,面前摊着些纸卷,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她,又看向自己笔下纸卷,忙着自己的事。
这样的宁和闲静,让无忧有一刹的错觉,好象自己与他真是夫妻,失神怔看着他,连起身穿衣都忘了。
他感到她一直看着自己,又抬眼起来,眸色柔和,与她对看了片刻,放下手中毛笔,起身从几后绕出来,走向床边。
到了她面前停下,伸手去握她捂在额头上的手,“还冷吗?”
她的手这时到有些温热,不象昨夜那么冰冷。
无忧摇了摇头,低头见自己身上盖着两床锦被,目光上移,落在面前敝开的白衫衣襟。
想起一件差点忘了的事,她白天只要动弹着,不多怕冷。
但睡着后,便会畏寒,而且越靠近三个月一次的初七,夜里睡着后,越是怕冷,直到服下沙华之血,这样的状态才会消失,昨夜是初六夜,也是她最怕冷的一夜。
怔怔的看着他敝开的衣裳里的中衣系带,也是散着没系。
隐约记得,寝屋里拢着地火,本来很是暖和,可是夜里睡着后,仍觉得极冷,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后来有一只手伸进她的被子,握了她的手。
那只手很暖和,于是她便顺着那只手钻进一个很暖和的地方。
然后……在地方寻到热气传来的源头……然后,她把阻碍着热源的障碍物全解了去……再然后,把自己贴了上去……
无忧脑中“嗡”地一下,炸开了,惊抬眼,看向头顶春阳般温暖的俊逸面庞,“我对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他眸子黯了黯,仍握着她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撩开贴在她雪白面颊上的秀发。
“是吗?”无忧心下略安,难道只是幻觉。
那是幻觉的话,也未免太过逼真,心虚的偷看了他一眼,神色间也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以后再不与他同床,省得被他认为自己借睡装疯,轻薄良家男子。
飞快的又扫了他一眼,呃……他可算不上什么良家男子。
吐出口气,他说没什么,她就当没什么。
他放开她的手,随手取了她的衣裳过来,披在她身上,助她穿衣。
无忧忙自己接过,“我自己来。”别说自己有手有脚,就是手脚不方便,也不能让他服侍。
他也不坚持,自行整理衣衫,仍坐回几后,赶着将手中还差些完成急务办完。
无忧到与寝室相连的洗濑间,见已备下热水,不由的回头看向几后撑头沉思的俊儒身影,一个男人心思细密至此,真是难得。
一边洗着脸,一边朝外问道:“你用早膳没有?”
“厨房已经备下,你洗濑好了,我就叫她们送进来。”他不抬头,按所想,在提案上认真的圈点,放下笔,重新看过,觉得没问题了,才吹干墨汁,卷了起来,放入竹筒,封上火漆。
“你起得早,怎么不自己先吃?”无忧从洗漱间出来,坐到梳妆台前,顾着跟他说话,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也没早起多少。”他向她看去,视线落在她雪白的小手挽着的发髻上,微微一怔,目光再挪不去别处。
无忧回转身,看向铜镜,才发现头上挽着,过去子言常给她挽的小小的坠马髻,这发髻,她在二十一世纪时常练,无心之下便随手挽上了。
胸口间蓦然象被堵住,铜镜中见身后不凡握着火漆筒,定定的凝看着她。
忙收敛心神,正要将挽着的发髻重新发散。
“别放。”他突然出声阻止,声调略带了急。
无忧微怔,手扶着发束,重新从镜中向他看去。
他放下火漆筒,转到她身后,看着她头顶那小小的发髻,转眸看向铜镜中,她白玉兰般的小脸,眉眼象是一点点精雕细琢出来的,渐渐的镜中玉颜化成,小手撑着下巴,小小的,极可爱的玉人儿,也是这般的眉眼,只是小脸圆了许多。
无忧见他一动不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自在,扭了头仰起脸,见他眼中竟有一丝,从来不曾见过的异样神色在涌动,皱了眉头,“喂,你怎么了?”
问完,见他仍没反应,只是将视线从铜镜中转到了自己脸上,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心里敲着小鼓,什么乱七八糟的坏念头全冒出来了,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死了太久,开始皮肤腐烂。
直到她的手遮了脸,他才骤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笑了笑,眼睑垂下,再抬起时已恢复常态,“这样挺好。”
“我的脸没事?”无忧心有余虑。
“你的脸能有什么事?”他听了这话,反而生出怀疑,无亲无故的人,能长得这么相似,虽然并非没有,却实在少见。
无忧顾不上理他,转脸,凑到铜镜前,细细查看,铜镜虽然比不得二十一世纪的镜子,但这面镜子打磨的也算上成,影像清晰。
将整张脸看过之后,不见任何异样,松了口气。
“无忧,你怎么了?”不凡在她审视自己的脸的,他同样在看她,看不出有何异样,她的皮肤细腻嫩白,皮肤也极薄,在耳根处甚至能隐隐看见面前的细细血管,极是诱人,心里不由的一荡。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她总是生出一些过去不曾有过的别样情愫和渴望。
“没事。”无忧蹙眉,冥王虽然说过她这身体不同常人,主要表现在体温上,可从来没说过会有别的不良现象,她的血液同样在循环,虽然比别人慢,这也是她害怕看大夫的原因之一,所以绝对不会象尸体一样烂掉。
刚才会胡思乱想,全是被他古怪神情吓的。
“我认得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就在这附近,我已经吩咐人去请了,用过早膳,也该到了,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并告诉他。”
无忧心里扑通一下,猛的站起来转过身,没注意到他在好身后站的很近,而他又没料到她会突然站起来,头顶险些撞了他的下巴。
陡然一惊,仰了面,恰好他低头下来,二人脸对脸,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不凡与她晶亮的眼眸一对,呼吸也是微微一窒。
想退,脚却粘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
无忧忙乱中,往后一退,撞翻身后圆凳,脚下一绊,站立不稳,腰间一紧,已被他伸臂揽住,扶了环在身侧的结实手臂,稳住身型,正想道谢,本在咫前的俊颜蓦然靠近,柔软而有弹性的唇轻拂过她的鼻尖,向她的唇落下。
她呼吸顿时闭住,心里砰砰乱跳,慌得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忙垂了眼,将脸别开。
他的唇擦过她的面颊,落在她耳边。
无忧僵着身子,憋着的气息慢慢透出,随着乱跳的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气,其实她喜欢他的怀抱,十分的温暖,但这怀抱不属于她,明明该推开他,却又不舍得。
不凡唇轻蹭了蹭她的耳,暗叹了口气,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将她拥紧。
在他十岁那年,死里逃生醒来,睁开眼,入眼便是趴在床边上好奇的看着他,粉妆玉琢的小人儿,惊喜得头阵阵的晕眩,如果不是身上痛得一根指头也动不了,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看着她,什么也没能去想,甚至没去看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王妃推门进来,走到床边坐下,小人儿拽着王妃的衣袖,红着小脸道:“娘,我喜欢他。”
那时,他才看清小人儿身上裹着锦衣缎服,知道自己弄错了什么,得而复失的绝望重新压来,迷迷糊糊中王妃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这是我的女儿,兴宁。”
他闭上眼,咽下涌上的泪,一模一样的容貌,同样的冰雪可爱,但死去的终是死去了。
后来王妃告诉他,只有做兴宁夫郎的身份,才可以洗去他过去的一切。
他为了承诺,为了报恩,要守候兴宁,对他而言,留兴宁身边,无论什么身份都无所谓,那些不过是遮人眼目。
于这安排,也未曾有过它想,两年后,他与王妃定下协议,成了兴宁的夫。
兴宁与无忧有相同的容貌,性格却迥然不同,除了在兴宁睡着的时候,在与无忧相同的小脸上,能隐约寻到无忧的影子。
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只需等兴宁长大,寻到自己的良人,便是他离开之际。
直到她初初回府,荷塘边,看着她那双漆黑纯净的眼,竟让他恍如无忧再世。
122 千千取巧
122 千千取巧
接下来的日子,他发现,她与兴宁越来越不象,甚至在她身上寻不到兴宁的影子,同时却越来越象极早在八年前就死去的小人儿。tsxsw.com
虽然明知人死不能复生,却仍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着去注意她,观察她。
看着她欢喜而贪婪的吃着水晶包时,死去多年的心,竟慢慢复活,一点点的滋长。
不知何时,竟会看着她笑而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看着她皱眉而皱眉。
在她将爱极的水晶包分与他的时候,他仿佛回到了儿时,那一刹那,竟奢望她是忧忧复活,虽然明知不可能,明知荒谬,但那瞬间掠过的奢望竟埋在了心底。
不知她到府中假扮兴宁的目的是什么,他可以派人去查她的来历,但他不查,但只要她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愿自己去承担。
他不去查,是不愿那荒谬的奢望破灭,不愿去揭开她的身份,只要她身份一天不被证实,他就可以将这份奢望留住一天。
虽然自欺欺人,但他宁肯如此。
不管是因为她象极那小人儿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方才那一刻,他破天荒的想与她来一回男女之情。
九年来,第一次有了希望做的事,而不是要去做的事。
他知道,怀中人抵触他,抵触他的身份,介意他是兴宁的夫。
惯来不喜欢解释的他,破例告诉她,这个身份只是个协约。
她避开的那一刹,他唯有苦笑,说了,又能如何?
无忧被他抱着,虽然很喜欢他怀中的感觉,但仍忍不住心里敲着小鼓。
换成别家男子,十九岁已经养下一堆儿女,连了了都会遗-精,他有欲-望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自己这个过客,实在不适合帮他解决生-理问题,轻咳了一声,低声问道:“思-春了?”
他抱着她的手臂微僵,略退开些,轻蹙着眉头,“你又有什么想法?”
“我想……”无忧又干巴巴的咳了一声,“反正兴宁在神巫那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其实你可以和凤止多聚聚,姑娘由他叫,完事了,由他担着,反正他叫姑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在意再多你这份。”
说完脑海里浮出不凡和凤止抱着花姑娘亲亲我我的场面,皱了皱眉。
不凡神色不变,淡淡道:“出这么个破招,是怕我对你怎么?”
“当然不……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无忧自己也觉得,方才那计出的太没水平,以后在“常乐府”还得靠他,这时把他得罪了,他随便使个绊子,都够她受的,心里发虚,打起退堂鼓。
好在这时,听见千千在门外问守夜的丫头,“郡主和公子可有起身?”
无忧简真快爱死千千了,来的太是时候,忙应道:“已经起来了。”再看不凡没退开的意思,只得道:“我饿了。”
“下不为例。”不凡这才放开揽着她的手臂。
无忧轻嘘了口气,和不凡一起在桌边坐下,见面前的粥熬的极融,竟是自己喜欢的白果螺肉粥,满心欢喜,问正在摆放早膳的千千,“这里也常做这种粥吗?”
“听说不曾做过,这粥是今早公子吩咐厨房的。”千千隐忍着快按捺不下的兴奋,这个假郡主泡男人的手段比传说中的常乐更高一等。
无忧微微一怔,见千千瞅了眼床榻,转着两眼,又偷偷往不凡身上乱溜,贪婪的眼神,象要把不凡给吃了。
被无忧一眼瞪来,忙低头垂眼,小声嘀咕,“也不知是不是想赖我的酬劳。”
无忧又是一瞪,她忙住了嘴。
声音虽小,恰好不凡走近,听了个实实在在,意味深长的向无忧看去。
无忧尴尬的挤了个笑,“我答应她的跑路钱。”
“欠着下人的,总是不好,我这里先帮你垫上,回了府再把帐划过来就是了。”他虽然管着常乐府中的事务,但帐目清楚,他自己本人并什么私藏。
“好啊……”千千细长的眼眸顿时一亮,不凡的裸身数据比开心必然更难搞,如果用他的来换开心,以后再弄开心的,怕是容易许多。
此事易快不易迟,放下手中手中碗,伸手入怀掏小本子和小炭笔。
无忧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夺了千千手中纸笔塞回她怀中。
“纥公子……”
无忧忙捂了她的嘴,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如果不凡听着千千问,你的胸肌发不发达,有没有肚子,屁股翘不翘,jj多长,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怒之下,多半是将她和千千一起丢出常乐府。
“我欠的帐,我自己还,你再敢胡来,就去下面喂猪。”
千千眼里闪着的兴奋瞬间灭得灰渣都不剩,她最怕闻猪屎味,公子们的资料可以押后再弄,猪是万万不能去喂的。
不凡见二人如此,料到千千口中的酬劳怕是与钱无关,那就不是他方便插手的,撩袍在桌边坐下。
无忧打发了千千退出去,看向正盛着肉粥的不凡,怕不凡追问她欠了千千什么,无话找到话,问道:“兴宁喜欢?”
“她不喜欢吃粥。”他与她一起用餐,总是亲自为她盛饭。
“那你为何会特意吩咐厨房熬这粥?”无忧有些意外。
他瞟了她一眼,不答。
无忧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侃戏道:“其实,你挺小气。”
“嗯。”他直接就应了,眼皮也不抬一抬,将肉粥放在她面前,接着给她挟小菜。
这样一来,无忧反而没词了,扁了嘴,尝了一口,味道极是鲜美,竟是皇姑婆来的时候,他吩咐厨房做些清淡早膳给皇姑婆。
厨房正是做的这粥,她在二十一世纪时就喜欢吃白果粥,恰好那日陪着皇姑婆用早膳,沾着皇姑婆的光,吃上好久不曾吃过的白果粥,只不过粥里又加了螺肉,比过去所吃,不知又鲜美多少,不觉中竟将那小锅子的粥吃了个底朝天。
无忧手上微微一顿,胸口象塞进了一个暖炉,暖暖融融,看着碗里的粥,眼圈慢慢泛红。
“怎么?”他见她神色有异,只道是粥有什么不对,尝了一口,与上次做给长公主的一样的味道,放下勺子,去端她的碗,“不喜欢,别勉强。”
“我喜欢。”无忧忙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上次那粥,你知道是我吃掉的?”
“嗯。”不凡看着她,埋头吃粥,确实没有勉强之意,才端了自己的碗。
长公主到“常乐府”,饮食自是要十分注意,所以那些日子,都是他亲自打理。为了了解长公主的口味,每日饭后,他都会亲自过目,哪些吃的多些,哪些不大动。长公主食量不大,加上所有饭菜,他都是变着花样吩咐的,所以倒没有太大的差异。独那锅粥一点不剩,他暗里问过服侍长公主的侍女,知是无忧的功劳。
她不愿给人添麻烦,以及不让人察觉她与过去兴宁不同,做任何事,都采用中庸的方式,只不经意间的一点举动,他就上了心。
“其实,我挺羡慕兴宁。”无忧吸了吸鼻子,这世上除了子言,再没谁在意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手中筷子停了停,帮她挟上些菜,“快吃吧,凉了腥。”
无忧笑了笑,搅去变得有些觉重的气氛,“你只考虑我喜欢,万一我喜欢的是你讨厌的,怎么办?”
“我不挑。”他见她喜欢,唇边牵出浅笑,小时候能吃饱都难得,还哪来得挑,“你为什么喜欢叫她兴宁?”
“因为我叫无忧啊。”无忧挑眉。
“你真叫无忧?”不凡笑了。
“嗯,真叫。”无忧真没觉得自己这个名字有什么好,无忧,无忧,无忧无虑,可是哪能啊,这么个空有其意的名字,兴宁居然捡了来用,“兴宁这名字不是挺好,她为什么要改成无忧?”
他神色微暗,“那年她进宫,无意中逛到了末央宫,恰好撞上王妃在末央宫烧纸,见石碑上刻着长公主和她的驸马的名字。西越虽然封了几名公主,但真正的公主只有这一个。而女皇封的那几个公主中,只得兴宁受了公主的洗礼。于是她死活要将兴宁改为长公主的名字“无忧”,称号改为“常乐”。”
无忧握着勺子手,骤然一紧,“过世的长公主吗?”
“嗯。”
“那女皇和王妃也能同意?”
“王妃本不同意,不知为何,女皇却允了。”
“为何长公主和她的驸马的名字要刻在一个碑上?”
“合葬。”他垂着眼睑,掩去眼里恨意。
“当”的一声,无忧手中勺子跌落入碗中。
不凡抬眼起来。
“手滑了。”无忧扯了个笑,有些勉强,“我这名字和已故的长公主同名,大不吉利。”
“无需在意这些,与已故古人同名同姓的多去了,哪来什么不吉利之说。”他看着她的眼,微抿了唇,何止是名字一样,这双眼都是一模一样,“快吃吧,大夫该到了。”
“吃饱了。”无忧哪里还吃得下,放下碗,“我没有病,不用看大夫。”
123 羡慕开心
123 羡慕开心
“这个大夫,擅长医治奇病怪症,是个游方医者,我与她也是有缘才结识,如今年纪大了,无力再奔波,才隐在民间,她与王府和常乐府没有任何关系。/www.tsxsw.com/”
无忧不愿看大夫,在不凡意料之中,相貌可以相似,而兴宁体质特异,常给她诊断的太医不会不知,何况平日在府中负责兴宁身体的是宋太傅。
“你多虑了,我真的没病。”无忧绕过不凡,走向门口,“回府吧,我可不想误了初七。”
不凡虽然觉得她身体总是极冷,怕是有什么隐疾,不过她死活不肯诊断,他也不能强行迫她。
将自己的皮裘给她披在身上,他个子本高,皮裘穿在她身上,直拖到地,象拢了个小帐篷,只露了雪白的一张小脸在外面,如同娃娃般,极是可爱。
禁不住微微一笑,指腹轻抚过她象熟蛋鸡一脸的脸蛋,才开门,交待了几句,叫下人备车。
无忧撩着车帘,正要上车,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清儿跳下车辕撩开车帘。
从车里出来一个裹着一身黑衣的妇人,看着清儿从车厢里背了个类似药盒的大箱子,才转过身来。
那妇人面色黑瘦,是长年的风吹日晒的肌肤,脸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伤疤,拉扯着五官扭曲走位,十分可怖,全然看不出本来面目。
无忧虽然不愿过问府中事,但冷不丁见这么样一个装束怪异的人出现,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不凡对无忧低声道:“这就是安大夫。”
无忧微怔,没想到他口中的大夫居然是个妇人。
妇人走在清儿身后,一直半垂着眼,见不凡向她走去,才抬眼起来,丑陋的面容上竟能看出温和的神色。
不凡与安大夫交流了几句后,大致说明无忧不肯诊断,让她白跑一趟,实在有些过意不过。
向她望来,好象永远睡不醒的眼里有一丝惊诧一闪而过。
那一瞬,无忧心里莫名的一紧,竟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轻咬了唇,看向不凡,她能捕捉到妇人眼中异样,心有千窍的不凡,不会没有所觉。
好在不凡并不多问,吩咐清儿仍送安大夫回去。
安大夫仍向无忧望了两眼,才坐上马车,向清儿问道:“那真是你们常乐郡主?”
“安大夫,确实是常乐郡主。不过你上次看见时,她毁了容貌,现在治好了。”
安大夫垂下车帘,用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魂脉不对……不可能是她……再说,她那张脸根本治不好。”
猛的掀开车帘,朝正要上车的不凡叫道:“纥公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无忧缩坐在车厢一角,听见妇人叫唤,心里又是突的重重一跳。
看着单手撩着车帘的不凡,很想叫他不要去,但她拦得了一回,拦不了二回。
不凡看了看她,“再等我一会儿。”放下帘子,朝已下了车的妇人走去。
妇人引他走到前方一株树下,确信别人听不见她们谈话,才问道:“那确实是常乐郡主?”
不凡笑了笑,不答。
妇人审视着他的眼,赫然明了,“原来你知道她不是常乐郡主。”
不凡回望了无忧所在马车一眼,见无忧正揭了窗帘,趴在车帘上,望着他们,“安大夫,可还有别的事?”
“她是什么来历?”
“不知。”
“你为何不查?” 妇人一怔。
“不想查。”
妇人愣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看上那丫头了?”
“安大夫,怎么也开始关心人间冷暖,人情事故。”不凡浅浅一笑。
妇人无意识的点了点头,慢慢转身,走向马车,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转身道:“她确实没病。”说完望了望天,“晚上怕是又要下雪了。”
不凡看着她走开,隐隐听见她低声自语,“老天开了回眼,老天开了回眼啊。”很想追上去向安大夫问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但终是忍了下来,向自己马车走去。
无忧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以前为了查探任务情报,做过口型训练,这里语言虽然与二十一世纪时并不相同,却也能大致猜出意思。
暗暗吃惊,这个安大夫,只一眼,便能看出自己不是兴宁,其眼光锐利得实在可怕。
而不凡的不想查却让她失了神。
车帘轻揭,看着不凡上笑,抱歉的笑了笑,“让你难做了。”
“安大夫,走南闯北,不会介意。”不凡于她身边坐下,“是我多事了,安大夫说你没病。”
“你相信安大夫的话?”
无忧虽然觉得单凭着望两眼,便断定一个人有病没病,作为医者实在草率了些,但如果能就此死了不凡给她寻大夫的心,倒是好事。
“不信,又能如何?”不凡轻叹了口气,垂下手,手心覆在她搁在身侧的小手上,入手仍是冰冷,“难道换个大夫,你肯诊断?”
无忧咳了一声,干巴巴的笑了笑,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现在没人看着,实在无需跟他装什么亲近,对安大夫一眼看穿她的身份的事仍是不安,“安大夫……与王妃相识吗?”
他看着她,轻摇了摇头,“不相识,你无需担心,安大夫广积善德,从不问皇家之事。”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那时我还小,有一天,我和凤止发现浑身是伤的她晕迷在山里,便去告诉了义父,义父救了她,她伤好后,就云游天下行医去了,听义父说是去海外。她回来时我恰好入府,她不再出海,便有了联系,虽然不常见,但陆续有些书信来往,算是忘年之交。”
无忧轻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她没打算在常乐府久呆,在这期间,她选择了与不凡达成协议,就该相信他。
无忧远远便看见开心垂着头,懒懒洋洋的抱着手臂,靠在“常乐府”大门口镶钉朱漆大门的门框上。
开心听见马蹄声,抬脸起来,看见趴在车窗上的无忧,一扫眼中虑色。
无忧下车,从他身边走过,轻轻松松的向他打了个招呼,就往门槛里迈,好象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春宫女。”开心站起身。
无忧对他本来存着气,方才的轻松也是装出来的,被他一句“春宫女”把火点燃了,柳眉一竖,沉下了脸,叉腰转身,手指了他,“我警告你,不许再叫我“春宫女”。”
“春宫女。”开心不以为然,特意拉长声调又叫了一声。
无忧翻了个白眼,真想将脚下的臭袜子脱下来,摔到他脸上,见门里下人不住往这边望来,杵在门口与他斗嘴,实在不雅,愤愤的收回手指,“你狠。”
气冲冲的往门里走,真是晦气,回来就撞上这么个煞星。
开心飞快的伸手去抓她,然她裹在不凡的大裘里,毛绒绒,圆乎乎,竟无从下手,转眼她已经进了门槛,急情之下,抓住大裘衣领,将她提了出来。
这一来,顿时将憋了一肚子气的无忧炸了毛,伸手就打,然不凡的大裘对她而言,实在大了些,手掌隔了大裘,实在没什么力道,索性探手出来,扭过仍抓着她后领的手,张口就咬。
开心疼得“哎呀”一声,忙将她丢了开去,“你狗变的?”
“你还驴变得呢。”无忧想着,这两日为了他,跑东跑西,担心加焦虑,没少难过,他不领情就算了,还恩将仇报,怎么想,怎么来气。
不再理他,转身走自己的路。
不凡见无忧和开心见面就象斗红脸的公鸡,想着无忧袜底上的头像,摇了摇头,禁不住又有些羡慕,他二人虽然见面就吵,但无忧对开心,起码不象对自己这样处处设防。
开心见她小脸气得发白,知她真是恼了,看了跟在她身后下车的不凡一眼,手握着拳咳了一声,欲言又止,见她要走远,终是朝她道:“我等你了四个时辰,你就这么走吗?”
无忧怔了怔,停了下来。
不凡看了开心一眼,又看了看无忧,眸色微暗,自行进府去了。
无忧回转身,这才注意到开心眼里布着几条血丝,微湿的发稍还有未完全化去的雪霜,将他那头乱篷篷的短马尾沾成一小绺,一小绺的。
蹬蹬蹬地快步蹬到他面前,抬头去摸他额头,“没发烧啊。”
开心哧地一声,“我哪能这么娇气?”
“没发烧在这儿站一夜做什么?毛病!”无忧黑着脸,扭身又走。
开心后悔的撇了脸,恨不得一头撞死,或者把眼前这小女人捏死。
早该知道这个女人是没心,跟她说这话,除了丢脸,还是丢脸。
昨夜回来,听小红说她已经睡下,回屋后,翻来覆去,总觉得不安,重新去无忧院子,才发现她根本没回来。
他过去虽然不理会常乐,却知道府里的规矩,初六早晨是宋太傅查勤的日子。而这丫头并非常乐,不见得知道这个规矩,如果不照时间回来,必定引起王妃怀疑,被揭穿是早晚的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124 与我圆房
124 与我圆房
开心牵了马便要出去寻,到了门口,却见无忧的马车回来。/www.tsxsw.com/
从车夫那里得知,无忧和不凡去了别院,第一念头就是不凡已察觉无忧的冒牌身份,这么做也是防着宋太傅查勤。
刹时间惊出了一身虚汗,不凡对常乐,是真心维护,不同他们只不过是个挂个名,等时机合适就分道扬镳,如果他知道无忧并非常乐,而常乐下落不明……
他打了个寒战,不敢多想,翻身上马,欲往别院,冷风吹过,顿时清醒了不少,如果不凡要对无忧不利,大可不理会这事,她只要在宋太傅面前露了马脚,王妃自会介入,在她身上寻找到常乐的下落。
不凡这么做,要么知道常乐下落,要么就另有深意。
不管是哪一样,他与无忧一起,都可保她太平。
想通了这点,也不敢贸然前往别院。
虽然不凡办事是极靠谱的,然想着无忧那烈性子,就算在不凡面前,只怕也难得安分。
终是不能完全放心,在这儿一站就是一夜,将将天亮,没等来无忧,却见父亲差了人前来,叫他回家。
他知道,绞刑和闹赌场一事,瞒不过父亲,如果不回去一趟,不知会如何急死爹娘,可是无忧迟迟不回,令他实在放不下心。
直到看见她安然回来,悬了一夜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看着无忧裹得象小帐篷一样的身子,眉眼慢慢舒缓,唇角上扬,露出欣慰的笑,“春宫女,谢谢了。”
无忧听着身后唤着“春宫女”的无赖声音,正要发火,紧接着的三个字,让她一怔,回头过来,见他已翻身上马,冲着她一笑。
分明是一夜未睡的憔悴,衣裳也是风尘未去,那一笑,却如这寒冬中的艳阳,仿佛笼罩在身边的寒雾都淡去不少。
看着他卷尘离去,拉了拉嘴角,“这混蛋也会说谢字。”
口中报怨,脸上的罩着的怒气却荡然无存。
回到“暮言轩”换过衣裳,摸着袖中那块人皮面具,她和开心坏了他在“满月楼”的事,不知他该如何记恨,光是想想,便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将大裘裹好,令小红将不凡的大裘送还,硬着头皮去了“听雨轩”。
过了小桥,见院中只得两个小厮在打扫院子,房门却是紧闭。
小厮见了她,忙迎了过来,告知她,惜了了送宁墨回“墨隐”去了。
无忧脸色微变,抽身就走。
宁墨性情淡漠,平时很少到处走动,来了了这里,多半是为了借他的毒来止痛。
是药三分毒,何况是有假包换的毒……
再说了了是个只下毒,不解毒的家伙,宁墨用于镇痛的毒一点点沉淀,身体总有不能承受的一天,那时……
无忧不敢再往下想。
如今紧要之事,一是尽快将开心送到三姑娘那儿去,把那些器具捣鼓出来。
二是说服宁墨治伤。
一口气奔到“墨隐”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台阶上木门“嘎”地一声打开,平儿端了个铜盆出来。
无忧快步上前,见盆中水漆黑如墨,腥闻扑鼻,眉头一皱,低声问,“这是宁墨体内排出的毒液?”
“是。”平儿见到她,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惜了了呢?”无忧眉头拧成了疙瘩。
“惜公子送了宁公子回来,已经离开了。”
“宁墨在里面?”
平儿向身后闭拢的木门,望了一眼,眼里浮上惧意,却不答无忧的话。
无忧知道他极为护主,不再理他,自行走到门边。
“你不能进去。”平儿焦急之下,连郡主二字都忘了叫。
无忧冷眼瞪过去,他护主是好,但这样又护得了什么,如果自己是兴宁,他这么做,只会更激恼兴宁,换来的不过是宁墨受更多的罪和他丢掉性命。
平儿握着盆沿的手紧得发白,明明是害怕的,却无退让之意。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宁墨清冷的声音。
“公子。”平儿越加焦急。
“不妨,你下去吧。”里面声音依然除了冷,还是冷,听不出一丝情绪。
平儿这才瞪了无忧一眼,快步下了台阶。
按理,平儿是极为不敬,但那一眼,眼角分明闪着泪光。
无忧轻抿了唇,收回视线,推开木门。
屋外的天空都乌沉沉的,象要下雪,屋内光线也就更暗。
宁墨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上垂吊着的一片枯黄落叶,清潇的身影处处透着寒气,倒让人觉得这屋里比屋外更冷上几分。
常乐府中,各处院舍都设有地龙,无忧不明白,为什么他这里没拢地火。
宁墨直到无忧掩上房门,才转过头来。
无忧站在门口,望着他那双与子言酷似的眼,如果不是他长得太漂亮,真会认为他一定就是子言。
窗外有风灌入,吹开他墨黑的长发,将他身上单薄的衣裳紧贴在臂膀上。
她不理他会不会不高兴,走到他身边,探身关拢窗扇。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无忧又自顾走到桌边,点了灯,才转身过来,见他的冰冷的视线一直没离自己,轻舔了舔唇,“我去叫人拢地火。”
“不必了。”他终于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习惯性的看向窗外,看见眼前关闭的窗扉,才想起窗户已被她关上,收回视线,顺手拿了手边书卷。
无忧见惯了他的冷漠,不以为然,走到他身边,蹲下,握了他一条小腿,轻轻揉捏。
宁墨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愣了,下意识的要退开,手握了轮椅手柄却是没动,垂眼看着她微白的小脸,冷意从她的手上,隔着锦裤传向他的肌肤。
小腿肌肉,随着她手上力道,化开酸涨,软痛,僵着的身体,慢慢放软,不再动弹。
耳边仿佛响起少女银铃般的声音,“能有感觉吗?”
“我一定要学医,治好你的腿。”
“听说中医加针炙之术,对腿疾最有效。”
他凝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宁墨。”她突然出声,“你既然懂医,为何不给自己治脚?”
她关切的话语却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宁墨忙收敛心绪,眼里波动的神色,重新冷了下去,“不想,也没必要。”
无忧揉捏着他小腿的手顿了顿,将唇咬了咬,虽然兴宁反反复复的伤他,但治过,总不至于象现在这样,要用毒镇痛,“治吧。”
他蓦然转动轮椅,转过身去,“走吧,不要再来。”
无忧进来前便做了最坏打算,没指望得到他的好脸色。
转到他前面,双后握了轮椅扶手,不容他避开,凝视着他冷如寒冰的眼,“你不治,我来治。”
“我不治。”他别着眼,不看她。
“我治。”
她固执的一点不退缩,声音不大,却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他心里。
他转眼过来,看进她执着的眼, “为何执意管我的闲事?”
无忧漫吸了口气,将唇轻轻抿起,“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如此,也一定要如此。”第一次见他,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他有双和子言一样的眼。
宁墨凝看着她,她的眼漆黑纯净,他相信世间会有相同的容貌,却不会有和她同样的一双眼,她一定是……他等着的那个她,心里一阵阵的绞痛。
“我的时间不多了,在我离前开,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办了,不管你同不同意。”那琴声,这双眼,还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自从那梦,虽然那梦被她归为春-梦,但潜意识感到自己与他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管他是不是子言,她都得如此,就算寻不到子言,也算了一桩心愿。
“时间不多?”宁墨狭长的眸子微窄,露出迷惑。
“我不是兴宁,府中已有人发现,我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更多的人察觉,我藏不了多久。”
“不凡?”
无忧轻点了点头,在他面前,竟说不了慌话。
“既然如此,你离开便是。”
“我还不能走。”
“为何?”
“我不能告诉你。”
他笑了笑,如果真的是她回来了,回来的目的自然是寻叫“子言”的人,那个与自己有同样眼睛的人。
与自己眼睛酷似的人,府便有一个。
可是那个人是没有心的,有天下最温柔的面容,却有天下最铁石的心肠。
那个人,守候着害死她的恶魔。
这笑是无忧见过最好看的笑,却也是最冷的笑,仿佛将浑身的血液也一起凝结住。
“你真要如此?”
“是。”无忧吞咽了一下,一直下沉的心,升起希望。
“那与我圆房。”
无忧怔住,愕然的看着他冷然绝美的面庞,他的眼仍冷若寒潭,寻不到一丝温度。
“做不到吗?那请回吧。”宁墨转开轮椅,从她身边滑过,缓缓移向里间。
与他圆房一事,不凡曾向她提起,而且要赶在母皇到来之前。
不凡说过,他们所有人与兴宁的婚约都是协议的,只有圆房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赫然间若有所悟,他的脚伤成这样,只怕不仅仅因为兴宁。
脚底升起寒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
125 苦闷的开心
125 苦闷的开心
“宁墨。/www.tsxsw.com/”无忧追上两步,“圆房吧。”
轮椅蓦然停住,宁墨提圆房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不想她居然会同意,望着前方,一时间,心中更不知是何种滋味,半晌才道:“不必勉强。”
“我晚上过来。”无忧深看了他如浸在冷雾中的背影一眼,飘身离开,有些事,她也想弄明白。
宁墨转过身,直着腰从窗口望出,目光追着无忧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院门,才软靠向身后靠背,垂下了眼,心里乱成一团。
不凡一一批了各部管事送来的进出物件册子,抬头见李妈妈候挨着门边进来,知是为初七给无忧安排入寝之事。
眉头微蹙,离府几日,府中事务实在不少,如果不尽快处理,只怕真要误了这初七。
提了笔继续手中工作。
李妈妈直到桌案边,才恭恭敬敬的站定,“纥公子……”
“郡主现在何处?”不凡手中的笔不停。
“在“暮言轩”。”李妈妈垂着头,神色略为不自在。
“她身体有什么不适吗?”不凡察觉到李妈妈的异样,瞟了她一眼。
“郡主身体没有不适。”李妈妈将衣角捏了又捏,壮了胆道:“郡主说……”
“李妈妈何时变得吞吞吐吐?”
“郡主说,今晚和宁公子圆房……”李妈妈一口气说完,更不敢抬头。
“是吗?”好象有一只手猛地攥住不凡的心脏,刹时间呼吸不得,手中笔仅顿了顿,仍自批注卷册,神色不变,“好生安排,叫人小心服侍着。”
“公子,郡主没大婚,这不合规矩。”李妈妈紧张得额头渗了汗。
“规矩是人定的,就是太子进了府,也说不得郡主什么。”
“王妃……”
“我会向王妃交待。”
李妈妈暗松了口气,有他这句话,王妃问起,也怪罪不了院子里的人,向不凡行过礼,退了出去。
不凡的手蓦然握了笔杆,“啪”地一声,笔杆从中而断。
将折断的毛笔弃于案上……如此甚好……这不正是自己所愿,可以保住宁墨……
他心里不管念了多少个好,找到了多少应该如此的理由,唇边终是浮起一抹苦笑!
“暮言轩”里众下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无忧百无聊赖,握着个啃了两口的苹果,趴在桌上发呆。
千千转着圈,看了一阵熏衣裳,蹭到无忧面前,装模作样的给她倒了半杯茶,“你今天真的要跟宁公子圆房了?”
“嗯。”无忧嗯了一声,其实一夜情在二十一世纪多得打堆,她答应宁墨时,也是当着一夜情来看,这时看着这些人忙进忙出,才觉得好象不是一夜情这么简单。
这么稀里糊涂的与宁墨把事办了,以后兴宁回来,他该如何是好?
“看不出,你还真有手段,没多少时间竟……”千千一脸羡慕,对无忧的烦闷丝毫不察。
无忧扁着嘴白了她一眼,实在没心情跟她胡扯,见外间的丫头们各自忙碌,无人注意她人,低声问道:“那秋千……”
“除了卖茶的祖孙每天掸灰,没有别的人靠近秋千。”
千千的回答,在无忧的意料之中,但得不到一点消息,仍然觉得失望,越加没了心情,将啃过两口的苹果丢回果盘,起身外走。
初七,照着以往,也是要安排常乐与夫郎同房,不过与她需要与人同寝的日子也非这一日,只不过重要的是沙华血,也就是万万不能误了饮沙华血,所以常乐府中到了初七才会格外慎重。
但常乐和众夫郎关系不好,来来去去都是往不凡屋里送,不料今年来了个大挪窝,去了宁墨那里,这一来整个常乐府就炸了窝,毕竟八卦在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
无忧听完千千这些八卦,只是一笑而过。
前面传来一阵类似赌博的吆喝。
府中被不凡打打点得规规矩矩,有人聚赌,实在让无忧感到意外,不由的朝声音传来处望去。
果真是一堆人围着下注,看衣着,尽是府中有点地位的。
他们押的大小,押的是不凡失宠。
庄家竟然是去而复回的白开心。
换成别人做这庄,无忧相信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但开心在,就是再离谱的事,她也不会觉得稀奇。
不过看着坐在石桌上,神采飞扬,见人就拉,象是非要借这事大捞一笔的开心,也着实来气。
回手将千千掉下来的下巴合了回去,大步上前,丢了粒金珠到石桌上,道:“我押不凡不会有任何影响。”
桌上虽然堆了不少银子,但一出手就是金珠的,却是没有,众人顿时哗然,扭头看来。
一看之下,个个脸色惨变,吓得一动不敢动。
开心听到声音,脸上笑容便是一僵,但转眼间,就化成更灿烂的笑,也不看她,吊儿郎当的接着吆喝,“有人下大注了,接着下,接着下,一赔三。”
旁边杵了个黑脸郡主,哪里还有人敢下注,一个个的埋着脸,只盼不要被郡主记住自己。
见她只瞪着开心,并不理会别人,就有胆大的摸了自己放出的银子,挪着身子,偷偷往人群外溜,一出了人群,脚底摸油的跑了。
剩下的人见郡主不拦,也不问,有样学样,也都开溜,眨眼间,一堆人就去得七七八八。
一桌子的银子,片刻间只剩下七散八落的几个零星碎银,开心急得直叫,“喂,别走啊……喂……一赔五……一赔六……”
现在就算是一赔十也没人敢留下来,他不叫还罢,一叫,全一窝蜂的跑了。
围在石桌边的人,只剩下了无忧和千千二人。
开心嗤了一声,“真扫兴。”将剩下的几个碎银装进钱袋,胡乱往怀里一揣,跃下石桌,摇晃着走开。
无忧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背影,真气得想上前狠狠踹他两脚,半眯了眼,冷哼道:“站住。”
开心不停,反而吹起了小曲,头上顶着的马尾发稍,晃啊晃。
无忧险些吐了血,回头对千千道:“你先回去。”
等千千离开,她将裙子撩起,向开心急追两步,照着他腿弯处,一脚踹出,在他闪避之时,出奇不异的扳了他的肩膀,往后一带。
他身体失了平衡后倒,刚挨了地,无忧就翻坐到他身上,不揍他,实在难解气。
无忧手还没扬起,腰间一紧,被他单臂牢牢抱住,正想还击。
开心手掌在地上一撑,带了她从地上跃起,闪入一旁假山,将她抵在无人能看见的假山后,脸上浪荡的笑容已失,俊颜紧紧绷着,锁着她的眼,“你真不怕被人看见。”
无忧知他是说的是动手之事,兴宁不会武,而她刚才出手,明眼人一看就知,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太气人了。”
他默了下去,俯身向前,没揽着她的手握了卷,横在她头顶假山石上,额头抵了手臂,闭上眼,不再看她,箍在她腰间的手却不放松丝毫,喉间微哽,“我难受。”
那三个字,极轻,也极近,明明就在无忧耳边,她却觉得那声音如同幻境中传来,脸色瞬间转白,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之前与开心的众多纠缠,她一直以为,是他生性如此,叛逆放荡,行事不羁,所做不过是随性而为。
这时突然发现自己弄错了什么。
混乱的思绪中,微微转头,看到他因咬紧牙关,而微微抽动的太阳穴,慢慢垂下眼睑,她不过是个过客,承受不了他的情。
半晌,深吸了口气,“开……心……”
他睫毛轻颤,慢慢睁开眼,却不向她看来。
“你……没回家吗?”
“回了,没什么事,就回来了。”在没弄明白不凡的动机前,他终是难放心。
不料回来却得到了这么个惊天的消息,那一刻,象是将他的心脏突然掏去。
他一直是个能忍得住痛的人,但那一刹,他不知该如何忍下那份突来的失落,才旧计重施,越是痛苦越是装得无事一般,与人聚赌喧闹。
过了好一会儿,待内心略为平复,头仍抵着手臂,转脸过来,迎看着她的眼,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回家?”
“我听千千说,你昨天去了王府,照时辰来看,我前脚走,你后脚就离开。你砸赌场的事,瞒得过你娘,瞒不过你爹,你这么匆匆离开,哪有时间给你爹解释,他们不急死才怪,所以早上看你出府,就想,你应该是回家。”
“你到象挺了解我。”开心眸色微黯,可惜她不知他有多想将一些事了了,带她离开。
“不过是人之常情。”
二人不再说话,也不动,静静的看着对方的眼,什么也不愿去想。
无忧微仰着头,在他的瞳仁中能看见自己的影子,不知他怎么就看上了自己,但与他一起的日子,虽然吵吵闹闹,却是最轻松的日子,不用去猜,也没有那些害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道:“你爱宁墨吗?”
126 何为爱?
126 何为爱?
无忧一怔,眼里露出迷茫,两世为人,在她生命中,有的都是“情”,浓于血的情,然什么是“爱”,她真的不知道。www.tsxsw.com
果然,开心缩紧的心,赫然舒展开,“是为了他的脚?”
无忧轻咬着唇,不答,可以这么说,却也不能全是。
他从她眼中,已得到答案,“那些要三姑娘弄的东西,也是为他的脚弄的?”
“你怎么知道?”无忧这一问,无疑证明了他的猜想,她实在不明白,不过是让他帮三姑娘弄几个工具,怎么就能联想到宁墨身上。
如果他能猜到,就难保别人不会猜到,所以她想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否则到时候,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晚,我远远看见,你看宁墨的脚,宁墨……他不会轻易让人碰的。”
“就凭这?”无忧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
开心手一抖,不知从哪里抖开一页画着图案的纸。
无忧迷惑的看去,竟是自己画的针管和手术小刀等器具图纸。
这张图不知怎么丢了,害她又重画过一张,“我说怎么找不到呢,原来是被你偷去了。”
“喂,明明是你大清早的往我床上跳,自己丢在了我床上,怎么能是我偷的?”
“谁……谁往你床上跳了?”无忧见他似笑非笑,神色暧昧,蓦然想起他被人弄醉了的那天早上……嘴角一僵,“这图也说明不了什……”眼角过处,那张纸的一角写着配麻药所需的药物,恍然大悟,“了了?”
“我问过了了。”开心嘴角笑意敛去。
无忧眸子一亮,怎么就没想到了了,他虽然不解毒,如果真如传说中那么神奇,那么他对配毒和用毒,自是有超常人的本事。
要不然,宁墨又肯能在他那里止痛?
他肯为宁墨止痛,说不定也能帮她。
“了了可不随便帮人。”
开心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无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帮他上课行不?”
“喂!春宫女……你不要过分了。”
“你想哪儿去了?”
“难道,你不是想跟他说……男人那啥的?”开心脸上微红。
无忧“噗”的一声笑,“我不过是用自己会的配药法和他交易,他好用毒,自然会感兴趣。你以为都象你吗?满脑子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色-情东西。”
开心一怔,脸上的红,直接漫下了耳根,耳朵上象火烧一般,抱着她往侧里一倒,滚入花丛,顺势压了她,唇贴了她的耳,低声谑笑道:“不对你色一回,还妄当了这个色-情之名。”
无忧脸色一沉,就要翻脸,耳边传来他极低的声音,“别出声。”
迷惑的转头向他看去,见他虽然唇贴着她,与她离得极近,但眼却是斜向一旁,象是在认真听着什么。
他眼角余光,见她向他看来,眸子略为回转,落在她唇上,移唇上来,含了她的唇,轻轻的咬。
无忧只当是被他骗了,正要发怒,听见隐隐传来人声。
再看开心,虽然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咬着她的唇,但心却全没在自己身上,仍是凝视听着渐近的动静。
不由也凝了神,认真听去。
唇上的痒痒痛痛实在难让她完全专心,而那声音又是极小,于风中断断续续,很难听清,皱了眉,往旁边避让。
开心明明在听人家说话,她动,他却还知道追着她咬。
无忧实在忍无可忍,竖了眉。
开心眼角余光看见她的怒容,忙轻嘘了一声,阻止她出声。
无忧纳闷的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无赖的人,反正她听不清,也让他听不着。
使劲在他下唇上一咬,疼得他眸子飞快的转回来,皱眉瞪着她。
无忧小有得意,正想将他推开,脚步声到假山后停下,随风飘来“沙华之血”四字,忙收了嘻笑,极力凝神听去。
开心乘机也微微用力咬下,无忧疼得一吸气,气得直抽气,她想什么,他偏要与她作对。
他借她张嘴之际,舌滑入她口中,与她柔软的舌尖轻轻一触,眼眸顿时闪过一抹异样的绚丽。
舌轻抵着她的,并不多动,凝看着她的眼,却仍分神听着假山后动静。
“沙华之血”也是无忧最关心的事,急迫的想听清那些人声,只要他不乱动,也就由着他。
开心见她如此,眼角勾起戏弄浅笑,竟慢慢加深对她的吻,反正假山后的声音,只要不发出动静,惊动他们,无需再凝视,也能听清。
无忧又气又恼,又不敢动弹发出声音,唯能做的就是狠狠的瞪着他。
她越瞪,他眼里笑意越深,之前的烦闷,寂落,随着对她的吻,慢慢淡去。
现在他给不了她什么,也无法左右她的决定,但总有一天,会让她心甘情愿的与他一起,他们还需要时间。
“无论如何要借这次机会,查到沙华的下落。另外,到底他能不能,阻止这次圆房……”
“这个……郡主那脾气,万一被郡主察觉,他……”
“哼,你有时间担心他,倒不如想想,郡主和宁公子把房圆了,你怎么向皇上交待。”
“郡主以前不是很听皇上的话,怎么上山三年,回来就要跟宁公子圆房了呢?”
“宁公子那长相,哪个女人看了不心动?郡主这次下山,已懂得男女之事,能不着迷?只是想不明白,宁公子的性子硬成那般,软硬不吃,这么多年都不肯服软,又恨得郡主要死,怎么就……罢了,罢了,说这些也没用,赶紧着散了吧,万一被纥公子看见,生出疑心,你我都别想活。”
那人有些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难道他有王妃撑腰,当真连皇上也不看在眼里?”
“说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生了个猪脑袋。远水救不了近火,皇上大老远的,岂能保得你我,再说,咱俩的份量可没重到能让皇上和王妃翻脸。端妈妈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死了不也就死了,你当你我比端妈妈强去哪里?”
那人不敢再言,二人各朝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等两人走远,无忧见开心正陷入沉思,在唇上又是用力一咬。
开心抽了一丝冷气,狠狠的向无忧咬了回去,直到无忧发狠打人,才飘身离开,落在她打不着的地方,看着她涨红的脸,轻拭了拭充血的唇,唇边尽是她似梅似菊的幽香,眸色微沉,暗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无忧见天色已不早,院子里怕是已经要传饭,“你一天到晚居无定所的,也不知你院子里有没有给你备饭,到我那里凑合一顿。”
“不了,我寻不凡有点事,去他那儿混一餐。”开心等她上来,走在她身边。
“为刚才的事?”
“嗯。”
“沙华之血……”
“放心,不会误。”
无忧见他眸色微闪,不再问,他们能偷听到别人说话,谁知道他们谈话会不会被他人听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无忧心里微颤,自己身为公主,却不如开心适合皇家环境。
一个小小的人影飞扑过来,一把抱了她的腿。
“郡主……晚上我也要去。”
“你是说,晚上也要去宁墨那里?”开心看着十一郎,睁大了眼。
十一郎慎重的点了点头。
无忧捂了捂额头,惜了了的教导无方啊。
“哈……这主意不错,晚上咱一起……”开心扬了扬眉稍,睨向无忧。
“好啊,好啊。”十一郎开心得拍着手掌直蹦。
无忧望天,这一大一小,在宁墨的床头床尾,一边立一个,这房也不用圆了。
瞪向开心。
开心一摊手,“有他,也不在意多我一个。”
“好啊,好啊,我和开心哥哥一起去。”十一郎又蹦。
“好你的头啊。”千千追过来,一把拧了十一郎,“早知道你打的这主意,我说什么也不带你来寻郡主。”
无忧若有所思,突然向千千道:“千千,这小鬼晚上就交给你了,如果我看见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我欠你的酬金,你也别想再拿,而且以后也休想再得。”
千千飞快的瞅了开心一眼,乖乖,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忙拽了十一郎,向无忧赔笑道:“我保证看好小公子。”
十一郎哪里肯走,“我要跟郡主一起。”
千千磨牙,笑着威胁道:“你是不是想惹郡主发火,丢你出府呢?”
十一郎顿时象霜打的茄子,一步一回头,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着千千走了。
无忧回头,见开心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蓦然手扶了开心肩膀,踮脚,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他们所说,阻止我和宁墨圆房的人,会不会是你?”
“如果可以,我真想阻止。”开心咬了咬牙,叹了口气,“你不必这么气我,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你在意我的感受。”
无忧被他揭穿心思,没了语说,放开他,不再说什么,往前直走。
开心见已近“暮言轩”,不再跟去,立在原地道:“无忧,我想要以后。”
无忧脚下一顿,走得更快,她能有什么以后……
一个死活人,能在这世上多久,谁也不知道,只求能在残存的日子,得到子言的消息,如果他活着,看看他过得是否幸福就好。
除此以外,再无奢念。
127 头痛的圆房
127 头痛的圆房
铅云压了一天的顶,到了点灯,终于如扯絮一般飘起了雪,没一会儿功夫,树梢就铺了一层白。tsxsw.com
千千被无忧下了死令,守着十一郎,虽然对无忧与宁墨圆房的好奇如猫抓一般,但为了那笔欠了老久的酬金,只得安分守着十一郎,唯恐他窜到了宁墨那儿,坏了无忧的好事。
无忧自饭后,就被一帮丫头,妈子围着,沐浴,熏香,修甲,好一阵折腾,好不容易从浴桶里爬出来,见丫头捧着的衣裳竟是全新,其中还有一件上好的雪貂斗篷,都不曾见过的。
心里便有些疙瘩,实在不愿穿兴宁的东西,身上换洗的,还是与千千在府外成衣铺买的现成的。
“纥公子说,今天是郡主的好日子,不能没有新衣,所以赶着叫人做的,只得大半天时间,时间实在太紧,所以赶了些,手工难精致,请郡主担待着些。”小红见她面有迟疑,忙照着不凡的吩咐回话。
无忧打心尖直暖进心坎,同时对他存着的那点怀疑也随之散去。
如此看来,在兴宁没回来前,他是安心让自己呆在府中。
穿好衣裳,仍不梳高髻,简简单单贴着后脑,挽了个单耳垂髻,也不多加饰品,只是在正中束了个小金环。
由一堆妈子丫头陪着前往墨隐。
到了竹林小道,一缕琴声传来,无忧不由的放慢脚步,打发了妈子和丫头回去,自己撑了油纸伞,慢慢前行。
到了台阶下,伞面微抬,那双澄清的眸子在雪光中,越加显得盈亮。
门扉一声轻响,由里打开,暖气扑面而来,平儿避到一侧,“公子请郡主进屋。”
无忧轻抿了抿唇,心里砰砰直跳,轻舔了舔因紧张而微干的唇,步上台阶。
平儿接过她手中油伞。
无忧一直到出门,都没有太多想法,到了这里,反而有些止步难行。
定了定神,听着那熟悉的琴声,终是迈步进屋。
琴声在那一刻,有瞬间的停滞。
无忧回头望了眼,在身后关拢的木门,竟有些想打退鼓。
然而那琴声丝丝入耳,让她怎么都退不出半步。
慢慢上前,撩着里间珠帘,望向依着床柱,坐在榻边俊美无匹的少年。
依旧一身青衣,清峻的面颊在烛光下显得极淡的,神色难辨。
今天拢了地龙,屋内很暖,却在他身上寻不到一丝暖意,只仿佛感到淡淡的幽竹清香在鼻息间掠过。
长琴横放在他的腿上,清瘦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拨慢压,不急不缓,清漫的琴声从指尖扬开,旋绕不去。
冷萧的眸子抬起,只略睨了无忧一眼,便又垂下,“你真来了。”
“看样子,你没认为我要来?”无忧握着珠帘的手放下,珠帘在身后叮当相碰,清脆悦耳。
他不答,向她望来,手指轻压琴弦,琴声嘎然而止。
半晌,才道:“你不该来。”
“该不该,我也来了。”无忧望着他的眼,“我要你的承诺。”
“我从未失过言。”他转开脸,不再看她。
无忧走到床边,在他的琴弦上轻轻一拨,“你的琴……上次害你毁了把琴……”
他手指微顿,淡淡道:“那次是我冒进了。”
一种复杂的酸楚充满无忧胸腔,五味杂陈,无以言语。
看着他越加茫然,过去受冥王给她揽来的各种训练和任务所累,不知被多少次炒鱿鱼,每次被人批得一无是处时,都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那些时候,也从来不曾委屈的想哭,顶多会认为是自己又倒了一次霉,更多的是想将冥王揍上一顿。
琴的事,虽然明知他将自己误当兴宁,但仍是委屈,这时听他认错,鼻子竟然微微的发酸。
一个冲动,想直接问他,他曾经有没有一个叫“子言”的名字。
话到了嘴边的话,终是咽了回去,万一他不是,这夜提起其他男人,实在不妥。
“夜了,睡吧。”无忧撇开塞在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那个梦是真的,而她真有过失忆,这一夜,不会全无感觉。
虽然他在这里,而她在二十一世纪,那样的想法有些荒谬,但如果不荒谬,她在六岁时就已死去,岂能在二十一世纪生活那么些年,又如何重新回到这里,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在他人听起来,何尝不是无稽之谈。
“不后悔?”宁墨内心并不如外表这样清冷无波,如果是她,该如何自处,指尖一滑,未来没有过的惶恐升上心头,指下曲子头一回走了调。
无忧不答,只是默默的解去身上的斗篷,轻轻放在一边角凳上,除去外袍,从他脚下方爬上竹榻。
他的床榻显然没有为两个人准备,她缩到床里,窄窄的竹榻便显得有些拥挤,与他之间再难有太远的距离,他精致无暇的五官,在眼前变得清晰。
她轻咬了咬下唇,她自己也有一副好皮囊,可是在他面前,却生出自卑。
不仅仅是完美的五官,还有不经意间自骨子里透出来,不尽人情的孤冷清寥,又如寒蕊般不容人触碰的傲寒之气。
让她觉得用自己这双世俗的手,去碰了他,便是玷污了他。
幻梦中被他拥在怀中,闻着他身上青幽竹香的感觉油然而生,下意识的看向他被阔袖覆盖,仅露出几根清瘦玉骨般的修长手指。
晃了晃头,再次将那梦打破,怎么可能,这样的他,怎么可能那样抱着她,亲吻着她,又怎么可能那样轻柔的跟她说话。
盘腿坐在榻上,见他没有主动亲近她的意思,开始犯愁。
如果今天跟他成不了事,他的话还算不算数?
如果不算数,弄这么大的动静,岂不是白搭?
管他再怎么好看得不食人间烟火,管他是不是自己该不该碰的,无论如何,让他答应治脚,才是正事。
省得离开后,留下什么遗憾,关键是万一,他是子言,那脚……不由打了个寒战。
将牙一咬,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先把事办了,如果能从中找到到梦境中的答案,就是福利。
眼风扫过停放在床边的轮椅,他的脚不方便,那么这事该怎么办?
自进屋,他就不拿正眼看她,指望不上能和他商量。
过去所看过的关于这方便的教科,小h飘天文学上各种小广告图片,在脑子里飞快转动。
他的脚不方便,让他主动实在太难为他,那女方主动的话……
就该是男下女上,宁墨那冷冰冰的性子,叫他乖乖听话,平躺下来,让自己折腾,似乎有些难度。
最终结合他现在的坐姿,或许该自己爬到他身上去。
不过这事毕竟不是爬上去就行的,也就是说爬上去前,还得将他身上的衣裳剥了。
念头一过,又开始瞅着他腿上的琴,他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裳发愁。
宁墨虽然浅弹着琴,并不看她,但眼角余光终是罩着她的,见她若有所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苦闷的在自己身上乱转,神色间不时的跃跃欲试,眉头不由的微蹙。
无忧视线回转,看过他清峻的面庞上,最后落在他锁紧的眉心上,眉宇间象凝了块永远化不去的冰,之前贼胆刹时间全灰飞烟灭。
实在不敢伸手去扒他衣裳,毕竟他不同于开心……应该说不同于昏迷的开心,如果是清醒的开心,百分之百是摊着手脚,乐滋滋的让她扒,扒-光之后就是色狼本性……
无忧打了个战粟,得出个结论,开心的衣裳更不能扒。
宁墨被她变幻不定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终于按捺不住,碎冰般的清冷声音随风而来,“不就寝吗?”
“要……当然要。”无忧应的快,底气却有些不足。
踌躇这许久,终是想,还是走保守线,自己脱了衣裳,想必他也会自行脱衣,吹了灯,浑水摸鱼,也就顺水推舟,事也就给办了。
摸着身上系带,手却又停下了,小脸慢慢涨红。
其实以前游泳,身上就前后两块小布,胳膊,大腿全在外面,泳馆里男人打堆,恨不得拿眼在她身上挖几块肉下来的,也是大有人在,那时她从来没有过约束,所想的是爱看不看,反正也看不少她一块肉。
然而这时中衣里明明还有小衫,而且面前的男人连眼角都没往她身上扫一眼,她却硬是没好意思脱。
“回去吧。”他抬眼起来,淡漠的目光只在她脸上一掠便过,仍看回自己的琴弦。
他的逐客令反让无忧一激,他想借此为难她,让她知难而退,她偏不让他得逞。
背转身,大不了,自己脱去衣裳后,扑灭蜡烛,将他当了了横行肆虐一番,然后闪人,反正房圆过了,他赖不了她。
可惜,事总与愿违,当身上最后一件小衣滑落,看着自己尖挺的胸乳展现在烛光下,身后琴声“铮”的一声停止,条件反射的直接拉了被子将自己裹住,面朝里,背朝外的横倒下去,心脏砰然乱跳,全然不受控制,好像随时要从喉咙里蹦出去。
128 剥骨之痛
128 剥骨之痛
无忧紧闭双眼,哪里还敢转身,赤-身-裸-体越过宁墨的身体去扑蜡烛,头一回知道有贼心没贼胆是什么样的心境。/www.tsxsw.com/
宁墨放开握着的断弦,血珠深红的色彩在烛光下越加暗沉。
他不顾割破的手指,蓦然伸掌,击在琴身上,长琴顺着掌风平平稳稳的落于榻侧琴几。
眼眸微垂,看向床尾无忧叠放着的衣裳,沉黑的眸子一点点黯了下去。
目光回转,落在身边铺了一枕的秀发上,微白的薄唇微微抿紧,轻挥阔袖,袖风扬起她耳边发缕,露出她耳后鲜艳的赤红血痣,眸色明暗不定。
无忧感到发丝扬开,紧张得眼睛越加紧闭,被中的小手将丝被紧紧攥住。
宁墨凝看着她如脂似血的耳后肌肤上的那点血红,久久不动。
灯蕊“噼啪”的一声炸开,烛光一暗,他才赫然回神,烛光在摇曳中重新明亮。
慢慢抬起手,看着她泛红的面颊,踌躇良久,才转动手腕,指尖轻弹,金光闪过,金针带着腕间金丝缠向丝被一角。
修长白皙的手指缠住金丝,拖动覆在无忧身上的丝被,一点点的揭开。
他随着慢慢揭开的丝被,视线慢慢的在渐渐呈现的肌肤上巡过。
她修长的颈项,薄削肩膀,纤细的手臂,光洁微瘦的后背,柔美的腰线,似雪的肌肤,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
宁墨钳着金丝的手指轻轻颤抖,垂下头,闭上眼,眼眶微微滚烫,丝被停在她纤细的腰际,不敢再揭。
无忧呼吸顿时窒住,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双臂环在胸前遮住羞人之处,绷紧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宁墨才深吸了口气,重新睁眼,抬起头来,定神看向无忧腰际深陷的曲线。
手指绕动金丝,丝被继续被慢慢抛开,露出她后腰略下的那一道疤痕。
他手一抖,一阵晕眩,再无怀疑,微仰了头,喉结随着他艰难的呼吸微微滑动,抑制住眼中涌上的液体。
鼻息间仿佛闻到她淋漓尽致时散发出来的寒梅冷香,怀中是与她肌肤相亲、抵死缠绵的柔滑触感,脑海中是她俏皮的低笑:“都说事不过三,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如果有第三次,就说明我们有缘,所以我决定如果能有第三次见面,就告诉你。”
唇边化开涩笑,再见竟是这般环境,天意弄人。
“等我长到可以婚嫁的年龄,如果他在我心里淡去了,我嫁你为妻,好不好?”
她本该是他的妻……
手掌轻抚上她后腰间的疤痕,动作极轻,轻得象是怕碰痛了她,虽然已是多年前的旧伤。
他第一次见这道疤,她只得六岁,这疤凹凸不平。
经义父配置的药膏治疗多日,又经过这许多年,在与她第一次肌肤相亲时,就已经愈合的极好,手指抚过,平滑细腻,与周围肌肤已无太大区别,然终是老伤,色泽已不能完全隐去,疤始终是留下了。
无忧在他手指碰到自己的那一瞬,身体轻轻一颤,不由自主往未完全揭去的丝被中缩。
脸埋进枕中,方才还在脑子里乱飞的小h书,小h图,全成了浆糊,拈不出一点可用的。
肌肤在他手指的温柔碰触下,一点点发热,这感觉……异常的熟悉,她绷紧着身体,脑中更乱得再理不出一点头绪,怎么也想不出除了儿时常拥着她睡觉的子言,何处再能有这样熟悉的感觉,胸间哽住,难道当真是他?
“子言,是你吗?”
腰间的手即时停下,轻贴着她腰间的手指渐渐冷去。
无忧心里一紧,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该犯的错,咬住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宁墨清峻的面颊慢慢白了下去,薄削的唇再寻不到一丝血色。
轻覆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收回,手一抖,缠着被角的金丝瞬间缩回袖中,手掌在身侧一撑,身体离了床榻,轻飘飘的落坐在榻边轮椅上。
让她迷恋的熟悉感在腰间消失,接着揭起的丝被重新落下,稳稳的覆在她赤着的身体上。
刹那间,她的心象直沉下去,坠入一潭冰水。
轮椅轻响,无忧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恨不得将自己掐死,抱着被子翻身坐起,见宁墨坐在轮椅上的萧寂的身影正背转过去,只能看见他耳边拂起的一缕墨发。
“我不叫子言,我叫宁墨,安宁的宁,书墨的墨。”
宁墨双手紧扣轮椅轮轴,指节根根发白。
无波的声音,如冰屑雪水当头淋下,透入心肺的冷,令无忧从头寒到了脚,梦中他说的也是这一句话。
唇微微一哆嗦,愧疚铺卷而来,与他圆房,却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对他是何等侮辱,“宁墨,我……”
然出口的话,如泼出水,如何收得回,又如何再解释得了?
宁墨咬着唇,渗出血丝。她回来,果然是因为他……
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何意义……
转动轮椅往门口而去。
“宁墨,别走。”无忧裹紧丝被,追下床。
过长的被角缠在脚上,未能迈开步子,一脚踏空,向地上跪倒。
轮椅木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只是一顿,一刻不再停的离去。
咆哮的寒风从开户的门里灌入,吹散屋里暖气,扬起无忧披散的长发。
她抬起头,望着在门后消失的背影,脸色煞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心已是伤痕累累,自己却为着私心,生生的羞辱于他。
不能如此……不能就此丢手……
无论能不能解释得清楚,都得去向他解释……
无忧急爬起身,丢了裹在身上的丝被,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裳,扯上外袍,便冲向门口,拉开木门,冷冽的寒风夹着雪珠子迎面打来。
顾不得脸上的痛,向外望去。
见平儿冷着脸,一手握着油纸伞,一手提着灯笼,立在门口。
来不及向他问话,向周围看去,入眼只有飘飘的鹅毛大雪,“宁墨呢?”
平儿垂头不看她,“公子要小的送郡主回去。”默默的撑开油纸伞,遮过她的头顶,将灯笼照向她的前方。
无忧推开他的手,急奔下台阶,拂开眼前的雪,却哪里还有宁墨的影子,“宁墨去了哪里?”
“公子出府了,郡主不必再找,小的已唤了人去请纥公子到“暮言轩”相陪。”平儿尽管语气恭敬,却不难听出按捺着的怒气。
无忧望过漫天的大雪,耳边尽是雪珠子打着竹子的噼啪声,这等恶劣的天气,他一个人如何出府?
“出府?他这个时候出府?和谁一起出府?” 迫视向平儿,当她是三岁小儿?
“无论郡主信与不信,公子确实出府去了。郡主就是叫人打死小的,也是这话。”
无忧知道平儿对她一直是敌视着的,或许他无法知道屋里发生的事,但他跟随宁墨多年,对宁墨的了解,不会对他的神色全无所察。
放柔口气,“平儿,我是真的有事寻你家公子,告诉我他在哪里。”
平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直视向无忧,“公子是天下最好的人,为什么郡主不肯放过我家公子。”
无忧看见平儿眼里闪动着的泪光,脚下一个踉跄,稳定身形,张了张嘴,那句“我不会伤害他”却再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一阵绞心的痛全无征兆的卷卷袭来,随着呼吸,胸口一抽一痛,转眼间传遍全身,窜入每根骨头,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得钻心,腿上一软,跪倒下去,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每一次呼吸,吸进的气息便如钢刀在四肢百骸间刮过,痛得她将牙关死死咬住,却减不去丝毫痛楚。
过去训练和任务,受伤是家常便饭,不管再痛,都是自行咬牙强忍,从不呼痛。
因为她明白,叫唤起不了一点作用。
然此时自身体每一个部位发出的痛,竟让她难以忍受。
双手撑在雪地中,握紧地上的雪,缓缓将气息呼出,身上痛楚渐缓,不敢吸气,竭力起身。
摇摇晃晃的站起,暗松了口气,试着吸气。
剜心剥骨的痛排山倒海般再次袭来,腿上再受不得力,往后仰倒。
平儿突然见她如此,吓得脸色大变,正想上前相扶。
人影一闪,阴暗处闪出一人,直奔到无忧面前,抢在平儿前,将她接住,伸手向无忧手腕握去。
无忧闻到一股淡淡的清茶幽香,忍痛转头看去,入眼果然是那张女子难及的倾城美人脸,苦笑了笑,已然明白这痛是怎么回事。
曼珠的毒……死人都避不过……
之前从没将他下毒的事放在心上,这次尝到他所说的剥骨之痛,怒气油然而生。
这么歹毒的毒,他说用就用。
身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将他推开。
惜了了没想到她还能使出力气,冷不妨竟被她推开,两个人同时滚倒在地。
忙爬起来,去抱卷曲在雪中的无忧。
“滚,不用你猫哭老鼠。”无忧咬牙极力推他,然刚才已将力气使尽,这时推在他身上全无力道。
129 楚楚小兽
129 楚楚小兽
惜了了本不多血色的脸越加苍白,沾着雪沫的浓密长睫微微一颤,一言不发的收紧手臂,将她抱起,向平儿丢下一句,“去告诉纥公子,郡主……去了我那里。/www.tsxsw.com/”
“我不要去你那里。”无忧毫毛根根竖起,说什么也不愿再靠近这个小毒物。
可惜,她除了能嘴上反抗,身上无处不痛,仿佛连头发尖都在痛,能使出来的那点力气,实在不足以与了了对抗。
无忧急情之下拽住平儿,“宁墨到底在哪里?”
“宁墨真的离开了,我亲眼看见的。”惜了了将她抱得更紧,防止刚才被她突然推开的事情发生,朝院门外急走。
无忧向了了看去,才发现他头顶,耳鬓的发丝间堆夹着雪渣子,也不知在这雪里站了多久,心一软,生出些怜惜。
剧痛再次卷来,那点怜惜被激起的怒气覆去。
照平时见到宁墨的情形看得出,宁墨身边只得平儿照料,而平儿又在这里,那么此时,他一定是一个人。
这天气,又是大风,又是大雪的,他又有残疾,轮椅在雪地中也很是难行。
宁墨离开时,身上衣裳单薄,不管出不出府,在风雪里冻上一阵,对他的腿都将是极大的伤害。
“放我下来,我得找宁墨。”无忧身上痛,心里又记挂着宁墨的去处,哪里肯随了了去,用自己能使出来的那点力气撕扯了了,攥到衣裳撕衣裳,揪到头发,扯头发,就算弄不疼他,也烦死他。
“你这样,如何寻他?寻到了又能如何?”惜了了加快步子,不安的偷偷看了她一眼。
“还不是拜你所赐。”无忧哪能不清楚现在状况,但是她气走的宁墨,对他实在无法做到不理不顾,听惜了了说她不行,更忍不住脾气。
“如果你不那样……”
“亲一下,摸一下,怎么了?能少你一块肉吗?你就能干出这事……你到底是不是人?”
惜了了觉得她的话实在没道理,怎么能随便亲人,摸人?
但看着她惨白的脸和喷火的眼,反驳的话全吞了回去,扭开脸,不再看她,抱着她的手,却是不松。
他对自己的毒,最清楚不过,知道无忧此时会有多疼,看着她疼,完全没有当初所预料的快意。
入夜后就一直坐立不安,神情恍惚,听下人说无忧今夜在宁墨这里过夜,不知不觉中走出“听雨轩”,立在了“墨隐”院外,隔着竹篱一直呆望着紧闭的木门,全然不知雪何时下大的,冰珠子打在头上、脸上也浑然不觉疼。
等待着,同时又害怕着。
另外还有一种,他不肯承认的感觉……对宁墨嫉妒着……
不知道有没有后悔当初下毒,但心脏仿佛随着她的骨骼痛而痛。
“这该死的毒,到底要发作多久?”无忧痛得心烦,恨不得把全身的骨头全扒出来,摔在眼前那张美人脸上。
更因为毒发不能寻找宁墨气恼,使劲揪了了垂在胸前的长发。
既然是一个月一次,照理时间不会太长,或许还能回头寻找宁墨。
“两个时辰。”惜了了别着脸,声如蚊咬,更不敢看她,她虽然没多少力气,但将他的头发缠在指间,手臂的重量拉扯着他的头皮,也是极痛,不敢乱动。
无忧瞪着惜了了的眼,越瞪越大,眼里几乎喷出火将他烧去。
“听雨轩”的小厮见惜了了抱了郡主回来,怔了怔,忙跑在前面开门。
无忧当着下人的面,安静下来,毕竟这是她和了了之间的事,实在不想闹得人人皆知。
惜了了退去小厮,关了房门,在香炉中放了把色泽沉黑的香料。
见无忧痛得在床上乱滚,翻过身却定定的看着点燃的香炉,蹙了眉头,急奔过去,将她扶起,抹开她脸上沾满的乌发,犹豫着伸手去解她紧绞在身上的衣裳。
“你要做什么?”无忧警惕的竭力滚开。
“你的衣裳太紧,会更痛……脱去,会好一些。” 惜了了红着脸,追上床,攥着她衣裳系带的手,微微的抖,小声道:“脱了,真的会舒服些。”
“少猫哭耗子。” 舒服?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无忧推开他,看着手掌,怔了怔,刚才碰到哪里,哪里越加的痛,正如了了所说,衣裳裹在身上,身体碰触到衣裳也疼得抽气,所以才难使上一点力气。
动了动手指,微微的麻,再看向香炉,明白过来,香炉里的香起着令人麻痹的作用,行动间微微麻痹,反而不如方才微微一动便越加的疼痛。
惜了了手中紧攥着的系带不肯放,抬头向她看去,依然是那张白玉兰般的清新面庞,眉眼间却失了他见惯的无赖,换上陌生的警戒和冷漠。
突然间象一根尖刺直穿进他胸膛,刺入心脏,痛得倒抽了口冷气。
以前唯恐她靠近自己,这时见她对自己如此排斥,竟感到害怕,害怕她从此将自己视为陌路。
除了无忧,不曾与女人多接触,而她又不同于茶苑的茶客,不知怎么做,才能抹去她眉宇间的冷漠。
花瓣般的唇一点点失去颜色,嗓声微微的抖,“你想要怎么样,才肯脱去这些衣裳?”
“我想在你身上咬下几块肉,喝上几口血。”无忧被疼痛灼得心烦意燥,看着他楚楚可怜,到象是她欺负了他一般的模样,气真不知打哪儿出,“不行吧?不行就离我远些。”
无忧捂着额头,如果现在有力气,她宁肯去撞墙。实在没精神理会了了,只想他有多远滚多远,能让她安静的忍过这两个时辰。
一阵唏嗦声引起她的注意,抬眼起来,竟见惜了了那张美人脸涨红得鲜艳欲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正想闭上眼,却见他跪坐起身,放开手中攥着的她的衣裳系带。
垂下眼睑,他独家招牌的可爱鹅毛浓睫在烛光下轻轻颤抖。
他的手竟伸向自己的衣袍,墨蓝的暗花长袍连着里面雪白中衣一同从肩膀上褪下,滑至肘间,露出雪脂般的圆润肩膀,乌黑的长发滑下,半掩了伸长雪白的颈项和凝雪般的胸脯,墨黑发丝中隐显着小小的粉红乳-晕。
无忧一怔,在这剧痛之下,也有些失神,男人真能美到女子难及,如果男人见了他,从此不再喜欢女人,她也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迷糊着,不知他这时上演这出脱衣秀,是唱的哪出。
怔忡中,他慢慢挨近,抬臂环过她的肩膀,脸贴着她的脸的将她抱住,诱人的肩窝轻贴着她的唇。
细腻润滑的肌肤触感在无忧脸颊边化开,猛的回神,忙要伸手将他推开。
他手臂瞬间收紧,如缠藤般缠着她,“你咬吧,想怎么咬,怎么咬。”烫得如同炙炭的面颊紧贴着她的耳鬓,后面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只要她以后还能出现在他身边。
无忧一怔再怔,真怀疑惜了了是不是被鬼上身,转了性,用力一挣。
他环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他怕一松手,便再没勇气抱住她,“不敢吗?怕我再下毒?”
“不敢?”无忧疼得发晕,见他如此,反而有些不忍,被他一激,怒气连带之前的怨气,全翻了上来,当真张了嘴,在他细滑如凝脂的肩窝处狠狠咬下。
剧痛从惜了了肩窝处传开,他身体只是一僵,便放松来,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慢慢闭上眼,只要她不再恼,就好……
无忧尝到血的味道,不再深咬,也不松口,两滴泪自眼中滚泪,从面庞上滑下,滴在他肩膀上。
身上仍然痛,在这瞬间,竟象变得可以忍受。
二人一动不动,就这么相拥着的僵着。
过了许久,无忧才慢慢松口,垂下眼,看着他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深深一圈齿痕,鲜红的血珠慢慢渗出,异样的妖艳。
她就这么看着,也不想动上一动,怒气慢慢散去。
惜了了缓缓的放开缠在她身体上的手臂,回缩过来,轻轻的解着她衣袍钮扣,手握着她的襟,见她没有阻止,才尽可能轻的从她身上褪去。
无忧见血珠隆起,大有要滑去之势,实在不愿血弄花那白皙得如同玉雕般的肌肤,凑唇上前,伸舌轻轻舔去齿痕上的血珠。
他身体一震,雪白的肌肤,渐渐泛红。
肩膀上的痛痛痒痒,让一颗心早乱了的了了,心跳更如擂鼓。
不敢转头看她,僵着手,解去她中衣系带。
无忧肩膀上一冷,才发现身上衣衫被他脱得,只剩下一件仅能遮住胸前丰润的贴身小衣,本能的抽手相护,急情间,忘了身上中的毒,动作过大,痛得一声闷哼。
他慌忙欺身上前,将她抱住,柔声问道: “疼得很厉害吗?”
那毒因人而异,如果是阳性的人,还好忍些, 如果是阴性的,就越加难以忍耐。
“废话,你在自己身上试试,不就知道了?”无忧气得笑,望着他肩窝处血红的齿痕,暗叹了口气。
“我已经不怕毒。”学毒,用毒,也就得防毒,所以从小就不断的被母亲在身上下毒,渐渐的令身体对毒生出免疫,除非出现什么新的毒品,否则在他身上已极难产生反应。
130 宁墨私藏的女人
130 宁墨私藏的女人
在加毒于身的过程,这些毒能产生的效果,他尽数尝过,能切身的感受到中毒后是什么滋味,无忧现在所受的剥骨之痛,他也是深有体会,并不陌生。(/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微微一怔,她虽然没经过药剂师的课程,但也大约知道些,试毒是难免的,在二十一世纪,都是用小动物来试药。
而这时候,没有那么先进的设备和科技。配药固然也会用小动物,但要更深的体会,却是在人的身上试验,关于彼岸的传闻,虽然他们夫妻精通医和毒,却从来没有用人来试毒的恶名。
由此可见,基本上他们都是以自身试毒,那么惜了了作为彼岸的后人,自免不了这个过程。
而他跟着母亲,母亲只会用毒,并不会解毒,其中苦楚已是无法想象。
他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偏激些也就难免。
无忧转头瞅了他一眼。
此时的他乖巧得如同驯服的小兽,漂亮过sd娃娃。
很苦闷的发现,他明明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怒气化去后,竟对他恨不起来。
惜了了赤着身体将无忧抱在怀中,而无忧身上只得点点胸衣。
怀中的身体真的很柔,很软,抱在怀中,他感到莫名的舒服。
少女的体香幽幽的在鼻息间流转,闻得深些,却象是什么也闻不到,不经意间,却绵绵不断的飘来。
少年懵懂中,看向怀中娇弱得象花瓣身体。
他与她肌肤相亲,异样的滑腻柔软触感在紧贴着的身体间化开。
象凝脂抹过,又象绸缎在肌肤上滑过,滑滑濡濡。
这感觉居然一点也不恶心,相反说不出的舒服,诱着他好想能与她再贴紧些,能接触到她更多的肌肤。
心里虽想,却是不敢,越是不敢,越是想。
心里七上八落,又慌又乱,心跳没片刻的正常。
与无忧目光一触忙转开了脸。
在无忧近距离的审视下,一动不敢动,耳廊却是越来越红,想逃,又不愿离开。
到后来,实在架不住她这么盯着的看,轻咳了一声,“睡吧,要不然,一会儿身体太麻,会很辛苦。”
无忧也感到肢体越来越麻痹,甚至动弹也有些吃力,而身体的痛却随着麻痹渐渐淡去,眼里露出诧异。
不知了了用的什么方法配出来焚香,竟与麻药有类似的功效。
“这香虽然也是毒,但只要不过量,对身体不会有害。” 惜了了怕她误会,他又对她下什么毒,再次着恼,小心解释,“我不会解毒,但这样能让你好过些。”
无忧看着他小心翼翼,如同做了坏事,事后想方设法弥补过失的孩子,不禁笑了。
吃力的摸身边衣裳。
“别……那香透不过衣料。”他忙将她抱紧,阻止她的动作,目光扫过她胸前,一片丰润雪肌,在窄紧的胸衣下,鼓鼓的贴在他胸前,实在叫人想入非非,慌忙将视线避开,羞得满脸通红,心里却是一荡。
如果不是太过于羞人,就连这点衣裳都不该留。
无忧一直受着剥骨之痛,虽然衣裳解去,却也没往别处多想,见他神色古怪,垂眼看见二人半遮半掩挤在一起的春光,顿时面红耳赤。
整个身体,被胸衣和褥被遮覆住的地方比别得明显痛了不知多少,对他的话哪有怀疑,但要她连这点遮羞布也去掉,她宁肯痛着。
注意到二人之间的过份亲昵,才感觉到他泛着潮红的雪白肌肤细滑如丝,裹覆着她的身体柔若无骨,诱得人很想将他狠狠的蹂躏。
念头刚才,发现自己竟生出这种不可理喻的想法,心头一慌,用力想将他推开。
他身体刚一受力,竟箍紧手臂,向她贴得更紧。
无忧又羞又急,叫道:“还不放手?”
“你会冷。”惜了了别着脸不回头,也不放手,耳根越加的红透。屋中虽然拢有地龙,但并不能暖和到可以赤-身-裸-体。
“难道你想这么坐上两个时辰?”无忧望天。
惜了了摇了摇头,回头望了望香炉,突然扳着无忧的肩膀,将她放倒,玉体横陈,越加肌光赛雪,纤腰粉腿。
他眼角余光望见,慌得连吸气都不敢。
无忧毫无征兆的逞在他面前,窘得竖起眉头,下意识的卷起身体,正要寻东西避体。
了了已经抖开丝被,将她身体掩去。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惜了了把靠枕堆放在无忧身体里侧和下方,将被子架空,下床捧了香炉过来,用衣衫在周围团团包住,防着烫人,塞进她脚底空处。
无忧迷惑看着他,万一睡着了,燃了起来,还不把人烧死?
惜了了体贴的及时给她解了惑,“香炉里没有明火,是毒与毒之间产生的热令香炉发烫。”
无忧点了点头,“这个能不能让宁墨的脚暂时的失去知觉?”如果可以,三姑娘那儿也可以省了。
“不能,这毒与你体内的毒相克,才会引起这样的反应,而宁墨……”他偷睨了她一眼,“是刀伤。”
无忧神色一僵,了了自然以为宁墨是被她所伤,干咳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动眼球,到处乱看,屋中竟再没有多的靠枕一类,另一侧的被子不知有什么来架空。
皱了皱头,正想问了了有没有多的被褥一类的东西。
惜了了已落了床幔,斜身钻进被窝,在她身边,侧身躺下,他比她高了许多,这么躺下来,即时将整个被子架空起来,香烟可以在被中熏着她的身体。
无需再象刚才那样光着身子与了了对坐,免去了尴尬。
但与了了实在太近,无忧仍难自在,侧了身,背对了了,看不见,就当他不存在。
痛了这半天,已经筋疲力尽,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虽然解了光身之困,但被子悬在半空中,不能贴身,终是难以暖和,身体很快冷了下去,身上鸡皮爬了一层又一层,实在难以睡着。
一股叫她闻味丧胆的异香传入鼻中,陡然一惊,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了句,“你这个天杀的。”便沉沉睡去。
“只是迷香。”惜了了从她身后贴了上来,将她抱住,尚不知自己一脚踏入情关的少年,将烫得如焚炭的脸埋进她秀发,满足的低声轻呢,“这样,你才不会冷。”
平儿等无忧离开,进了隔壁偏房,竖耳静听,确定无人窥视,转到里间,幔帐后,在床栏下一处轻轻一按,床头角凳无声的滑开,露出个洞来。
他飘身入洞,角凳又无声的复原。
离开地下通道,已在府外,顶着风雪,急匆匆的奔进前方树林,看着前方静坐在风雪中的宁墨,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小跑过去。
撑开手中纸油伞,拍着主人头上,肩膀上的雪,“公子,何苦如此,如果主母知道,心里也不会好受。”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离开“常乐府”,不要再跟着我。”宁墨轻拍了拍平儿的手。
“公子不走,我是不会走的。”平儿扯着袖子抹泪。
宁墨轻叹了口气,“郡主……”
“那坏女人被惜公子带走了。”
“也好。”宁墨点了点头,“你回去吧,如果不凡问起沙华之血,你就说我去取了。”
“我陪公子去。”平儿不放心,这样的坏天气,让他一个人离开。
“不必了,我想静静。”宁墨转动轮椅,向林子深处而去,风拂开他耳边发缕。
平儿追上去,将油纸伞插在轮椅靠背后用于置放伞柄的凹槽。
看着宁墨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才抹着泪回走。
宁墨在一个有守卫守着的山洞前停下,守卫见是他,打开石门。
他进入通道,一直到了尽头,在石壁上的八卦机关上,连转几下,前方又滑开一道门户。
如此连进了三道门,才是一间石室,门户刚开,便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张扬的笑声:“你这次来晚了。”
宁墨面不改色,轮椅缓缓滑进石室,看向石室里桌案后撑头坐着的妙龄女子。
女子一身火红衣裙,尖尖手指把玩着桌案上的一个水晶球,美目却向他睨来,“你是故意晚来,让我有半晚上的清醒?”
宁墨视线落在水晶球上,平直的浓眉微微一蹙,却是不答。
石室中另有一个妇人,见了宁墨,行过礼,唤了声,“公子。”便出去了。
石门在宁墨身后关拢,轮椅直到女子所在的桌案前三步方停下。
女子仍把玩着水晶球,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没圆成房,失望吧?”
宁墨本冷如寒冰的眸子,越加森然,“我警告过你,不许动那东西。”
女子不以为然,看着他仍是笑,慢慢起身,踱到轮椅前,向他俯下身,吐气如兰,“我说过,你只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别想得到你。”
宁墨目无表情,手中扣了三支金针。
“不忙动手,你很久没跟我说过话了,我们聊聊。”女子瞟了一眼他手中金针,脸上并无惧色。
“我与你没话可说,除非……”宁墨扣着金针不发。
131 沙华
131 沙华
“我告诉你了,你还让女皇活吗?不过给我一柱香时间,我告诉你常乐的下落。tsxsw.com”女子拉下嘴角,嗔怪了他一眼,“你说,如果老东西在地下知道你落到这个地步,会不会为当初的偏心后悔?”
“义父并无偏心。”宁墨冷冰冰的眼抬起来,看着眼前的这张芙蓉脸,扣着金针的手垂了下去。
“不偏心?他所会的对你倾囊相授,对我却只教一半。如果不是想让我假冒沙华之名,保你这个真沙华的平安,只怕就连这点都不会教,这不叫偏心?”
女子一声冷笑,继而妩媚一笑,“不过为了你,我愿意。”从阔袖中伸出纤纤素手,向面前绝美的少年胸前抚去。
尚未触到他的衣裳,见他寒眸瞥来,唇角笑意顿僵,缩回手,唇角勾人的媚笑又再化开,“只要能将你困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做。不管你如何恨我,最终你都是我的。”
“义父能教的,全教了你,只是你心术不正,有些东西不能领悟。”宁墨对她的话全无所动,仿佛身边根本没有她这么个人存在,看向桌上的水晶球。
女子眼角扫过水晶球,嘴角抽出一丝幸灾乐祸,“很痛苦吧?看着用自己的血养大的姑娘心里装的却是别的男人,心在滴血吧?”
话刚落,脖子上一紧,垂眼看向宁墨指间绕着的金丝,屏住呼吸,唯恐一动,便被金丝割破喉咙,转动眼眸,对上他森寒眸子里的杀气,美目里闪过一抹恐惧。
“你敢偷窃玄关。”
宁墨手中金丝微带,女子白皙的粉脖上,顿时有血珠渗出。
“没有我的血,你以后更别想再去那地方与她欢好。她现在虽然回来了,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回去。你杀了我,一旦她回去,你与她就再无相见之日。”女子手指冰冷,虽然见惯了他的冷,这种决绝森然的阴寒眸色,却让她害怕的禁不住的发抖。
强行镇定,这是她的底牌,如果不是这张底牌,他早取了她的性命。
果然脖子上一松,金丝离了她的脖子,直击向案上水晶球,金针直刺入球身,一声脆裂轻响,水晶球上出现无数裂痕。
宁墨手一抖,金丝来去无踪的缩回他袖中,“哗拉”一声,水晶球化成无数碎片,滑散了一桌。
女子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一桌的碎片,胸口绞痛,瘫软下去,歪坐在地上,背靠了身后案,脸部扭曲,大口的呼吸,来防着自己窒息过去,更多的鲜血从脖子上渗出,流滑下去,带了几分凌厉。
“我不过是看了几眼,你竟毁了用自己心头血炼成的玄关球。”
“她岂是你能窥视的?” 宁墨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
“她有什么好?就因为她是你用血养大的,你就爱她到这程度?”
宁墨不答,眸子中象堆了千层雪,攥紧手中握着的金丝,真想杀了面前女人,咬紧牙关,但她不能死。
八年前,神巫抱着个死去的女童,前来求助义父,他受义父之令,在神巫的秘术下,将身上四分之一的血,渡入女童血管里,将她已凝结的血重新激活。
在他醒来的时候,感到握在手中的小手,冰冰凉凉,虽然肉呼呼,指头却小小的,细细的,滑滑的,舒服极了。
转头看着躺在他身边的女童,粉妆玉琢,如玉雕娃娃般可爱,就连她耳根处的红痣,都那么可爱,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娃娃。
那一刻,他突然好想,她能留下来陪着他。
神巫带着恢复了心跳,却仍昏迷不醒的女童离开前,在他床头留下了这个水晶球,告诉他,这个女童十五岁时,会成为他的妻子。
并教他将心头血注入水晶球,与他的心脉相通,如果他体内血满的话,每个月,月圆之际能在水晶球中,用秘术看见她。
每隔三个月的初七,神巫都会来取血,所以失血的那个月,他无法看见她,除此以后,他都会准时的守在水晶球边,直到月落。
八年来,无一例外。
看着她在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慢慢一点点长大,越来越漂亮。
他性子孤僻,再加上各种原因,他不能与外界接触,水晶球中的她,是他唯一的伙伴,她倍着他一起长大。
看着她艰难的独自为生存奔波,看着她咬牙忍着各种艰难的训练,从来没有一句抱怨,对她不知是佩服,还是爱怜。
看着这样的她,一个小小的女童也能如此坚强,他身为男儿,还有什么不能忍,还有什么坎不能去过?
不知何时,心里再放不下只能在水晶球中才能看见的她,看着她难过而难过,看着她笑而笑。
看见她第一次杀人后,一个人躲在没人的黑暗角落,看着摊开的那双小手,害怕的全身发抖,心疼得好想将她拥入怀中,抹去她脸上的泪。
没想到,在她十五岁时,他竟真的将活生生的她,抱在了怀中。
进入她的身体,她成为他的,八年的想念,在这一刻圆满。
与她欢欲后,她说想成为他的妻,让他等。
身与灵的满足,让对生存全无留恋的他,重新有了期盼。
她是他的希望,悬在前方的一盏明灯,总有一天,他能将那盏灯捧在手心中。
他万万没想到,将血瓶交给冥王不久,竟在“常乐府”见到她。
那日在“听雨轩”骤然见到她,震惊得如果不是及时转身离开,险些失控。
可惜失血不久,无法查看玄关球。
从平儿打探的消息中得知,她竟是从山中归来的常乐,为了求证,才去向不凡讨要的常乐未毁容前的画像。
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她们的儿时果然长得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从小一直在水晶球中看着她在另一个世界大长,如果不是与她曾经肌肤相亲,只怕也会错认为她就是常乐。
肌肤相亲……腹间微微一抽,有热流涌上,至死也不能忘,将她拥在怀中,进入她身体的心和身的满足和欢愉。
望上桌上的那堆水晶残渣,胸口一阵穿心的紧痛,这一切,以后再也不能有。
水晶球已毁,也不能再偷偷的看着她,久违的绝望在心间漫开。
然而,他不后悔,她现在冒用常乐的身份,是何等危险,一步不慎,便有杀身之祸。
宁肯从此再看不见,也不能容心术不正的人窥视她的一切,对她造成威胁。
只要她在这世上,他就不容她受到伤害。
冷瞥向女子,“常乐在哪里?”只有知道常乐的下落和情况,才能知道她是否安全。
女子见他如此,哪能猜不到他的想法,来来去去还是为了那女人,更是怒极。
摇晃着身形,起身将那一桌的水晶残片,扫落,叮叮当当的溅了一地,嘶声喊道:“宁墨,你不是人。”
他废了她的武功,将她囚禁在此,却不杀她,用金针刺穴,令她周期内的呆呆傻傻,不至于脑瘫真傻,让她生不如死。
只不过是因为他是纯阳之血,没有她的纯阴之血,将体温降得如同死人一般,无法鱼目混珠的随冥王穿过冥阴之地,前去与那个该死的女人行渔-水-之-欢。
八年前,神巫授他秘术,没料到被她偷学到。
可惜,水晶球由他的心头血炼成,她无法看见里面东西,但一到月圆那夜,他从来不误的趴在水晶球旁,她嫉妒的发狂。
看着对谁都冷冷冰冰的他,看着水晶球,眼里却是在别处从来无法看见的温柔,心里便如火烧般难受。
直到有一次,义父叫她用沙华之名,将他的纯阳之血,送到 “常乐府”交给神巫。
她看见常乐郡主的瞬间,惊得呆了,这郡主竟然是用宁墨的血养着的女童,想着神巫所说的话,这丫头以后会是他的妻子,浑身的血被嫉妒熬干。
再次送宁墨的血去“常乐府”时,照着一个奇怪的妇人的指点,倒去一半他的血,灌入一半自己的血,以后每次减少他的血量,加重自己的血量,最终成功的令常乐毁去容貌。
可惜被神巫发现,没能要了她的命,他却提前成了她的夫。
她被义父狠狠的打了一顿,不过能让常乐毁容,这顿打,值了。
老天最开眼的是,不久传来苏彼的死讯,老家伙巴巴的去殉了情,她从此得以自由。
一步步的谋算,让宁墨恨常乐入骨,她如愿以偿,虽然代价是宁墨的双脚,但这没关系,他是沙华,这伤难不到他。
然而在她被欢悦冲昏头脑时,竟被他设计所擒,废去武功,对外放出风声,说沙华疯了,稳住女皇,不伤害他的奶娘,也是她的亲娘。
看着他抽出她的血,注入他自己体内,不明所以。
直到第二次,被他抽去血液,这次也如上次一般,抽去她的血液后,也不将她穴封去。
存着迷惑,神使鬼差的坐到水晶前,如过去一般施用偷学来的秘术,虽然明知没有用。没料到,竟在水晶球中出现图象,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一眼……
132 内贼
132 内贼
如五雷轰顶,呆怔的坐倒下去。www.tsxsw.com
她看到的竟是宁墨正将一个女子拥入怀中,那女子容貌与毁容前的常乐有几分相似。
呆呆的坐了许久,将这些年来的种种不解之事,慢慢串起,赫然明白过来。
这些年一直误当常乐为那女童,用自己的血换去宁墨的。
虽然义父打了她一顿,却也只能在往后这些年,用她的血来养着常乐。
而常乐对他而言,根本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所做全是徒劳,换来的只有宁墨对她的恨。
她之所以能,突然看见水晶球中幻像,是因为宁墨体内注入了她的血。她的血自然也会分散到他全身血脉,而他的心脉与水晶球相通,这才让她有机可乘,只是她那点血能起的作用实在有限,能见也极为有限。
想通了这些,欲哭无泪,但同时却知道自己手中竟有这样一张,可以困住宁墨的底牌。
直到今夜,宁墨迟来,令她得以片刻的清醒,加上久未用血喂服常乐,这次竟能得较多时间看见水晶中幻境。
虽然只得半个时辰,却得知那个女人居然到了府中,而且今夜与宁墨一起,虽然知他们未能圆成房,仍压不下心里的嫉火。
在他面前露出偷窥玄关一事。
宁墨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全无动容,冷冷又问:“你当真知道常乐在哪儿?”
女子又将身边三角花架连着上面的盆栽一同推倒,脚边一片狼籍,突然仰天大笑,笑了一阵,向他欺近,不答他的问题,森森道:“知道什么叫痛苦了,是吗?知道心脏被刺得血淋淋的是什么感觉了,是吗?知道什么叫后悔了,是吗?你让我痛苦着的时候,可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宁墨不看她,扣了金针在手。
她嘴角抽出一抹讥诮,“她完全不记得你,除了你,她什么都知道,普天下只有你的金针刺穴可以办到。亲手将自己封在心爱的女人心外,却让别的男人留在她心里,这种滋味是不是很美妙?”
“我再给你一盏茶功夫。”宁墨静看着地上水晶残渣,声无波澜。
她低声嗤笑,“怎么,宁肯自己痛苦着,躲着,也不敢解开她封着的记忆……是害怕吗?害怕她知道,你的那些不堪之事,再也看不起你?”
“说完了吗?”
“我不会告诉你常乐在哪里,我要看着你痛苦下去,我要看着你死心……”
宁墨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对她的言而无信,丝毫不意外,容着她放肆,不过是存着一分侥幸,得不到想知道的,也并无失望。
她句句刻薄,就想刺痛他,然她这些话,固然属实。
但这些话不过是在他伤口上,撒上一把盐,痛上加点痛罢了,这点痛岂能抵得上他内心的那份绝望。
不过她有一点说错了,他对无忧不会心死,到死也不会。
“我再问你一次,娘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想救人,就自己去找。”
“她是你亲娘,女皇心狠手辣,娘在她手上不会有好日子,你真忍?”
“亲娘?那又如何?她又是哪门子的娘?她为了你,我爹尸骨未寒,就匆匆改嫁老东西,她有什么资格做我娘?”
自进屋来,一直淡淡的,不为她的话所动的宁墨,终于动了容,冷睨向她,如看着一堆无法入眼的肮脏之物,“娘那么善良的人,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歹毒无情女儿。”
“是,她好,她善良,你是孝子,自己去找啊,我歹毒,我无情,那你问我做什么?”
宁墨冷笑,一扬手,金光闪过。
女子身体一震,往后跌坐下去,两眼慢慢变得呆滞。
宁墨张开手掌,将女子身上金针仍收了回来,手掌捂了疼痛不堪的心口,闭上眼,深深的喘息。
石门滑开,妇人急奔到他面前,“公子,你怎么样?”
宁墨深吸了口气,垂下手,睁开眼,“我没事,过几天,我让平儿过来看你。”
妇人点了点头,仍不放心的打量他苍白的脸色,“公子,真的没事吗?”
“当真没事。”宁墨取了胭脂小玉瓶,金线在手指上拉过,他挤出几滴血弃之不要,确认血液没有受污,才滴入玉瓶中,盛满小玉瓶,盖上木塞,放入怀中,才接过妇人递来的干净绵布,随意裹了手指。
扫了眼地上痴痴呆呆的女子,对妇人道:“婶子,这里就麻烦你了。”
“公子客气了。”
开心屈腿依在树杈上,看着不远处大树后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是白天和无忧一起,遇上的那二人中的一人,叫常福,是个花匠,平时管着后院的花草。
摸了摸鼻子,伸了个懒腰,丢掉嘴里叼着的草杆,抖开一方帕子,盖在脸上,在树枝上悠闲仰躺下去,天上飘下的雪落在他身上,半点不影响他的闲然之态。
树后的人影缩头缩脑,见左右无人,从树后转出,正要离去,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一拍,吓得魂飞魄散,呆滞的回过头,见开心不知何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
他平时也与开心赌过几把,算小有交情,大惊之下,忙强装笑脸,恭敬的唤了声,“白公子,这大冷天的,您怎么会在这儿?”
开心揉着鼻尖,“你在这儿做什么?”
常福暗想开心平时玩世不恭,并不爱管府里的事,旦凡有事,都是上头压了下来,才勉为其难的去办,但这鬼天气,他在这儿晃,怕是有事,转着眼珠子道:“最近府里刚种了些好树,今天风雪太大,我怕弄坏了这些树,出来看看。”
开心皱了皱眉,眼露疑色,“你不是管后院吗?这西院什么时候也归着你管了?”
常福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急中生智道:“管西院的张河今天不舒服,叫我帮他顶着。”
“怪不得今天张河脸色不对。”开心点了点头,“你可看见还有谁在这片出现过?”
常福听他这么问话,更肯定自己的想法,“没人啊。”
“真没人?”
“真没人。”
开心不耐烦的朝他扬扬手,“走吧。”
常福暗松了口气,“公子,您在这儿找人?”
开心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往旁边树杆上一靠,半阖着眼,打哈欠。
“这大半夜的,又冷,找啥人啊?看小的能不能帮您找找?”
“谁知道啥人呢?”开心懒懒洋洋,一脸的不快,“纥不凡叫我来守着,说今晚会有形迹可疑的人出现,我守了半天,鬼影没见一个,就看见你了。”
常福更是心惊,知道今晚要来盯梢的只有顺子,纥不凡如何会知道?想着白天时顺子说的那些话,远水救不了近火,凡事还得自保,难道那家伙为了保着小命,将他卖给了纥不凡?哪里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
向开心小心问道:“要公子您亲自出马,是府里出了啥事吗?”
“这可不能跟你说。”开心说完,想了想,左右望了望,朝他招了招手,“不过跟你说也不妨,恰好你在这附近巡着,帮我盯着点。”
常福暗喜,忙凑了过去。
“府里出了内贼,与郡主的沙华之血有关。”
“啥内贼?”常福听他沙华之血,对开心的话相信了些,如果不是这样重要的事,哪能轮到他们这些公子,亲自出手。
“那人说只知道这些,报一半,不报一半。换成别的事也就罢了,偏和常乐有关,这大冷天的,纥不凡非逼着我出来盯着。”开心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满的抱怨。
常福越听越惊,手心冷汗直流,暗骂了声臭狐狸,通风报信,把自己卖给纥不凡,又不报自己的名,让他们自己来守。
守到了,自是顺子的功劳。
没守到,这事绝不会外扬,自己也不会知道,更不会想到被顺子卖了一回。
跟顺子该怎么处,还是怎么处。
好在来的是开心,自己和开心有几分交情,才能糊弄过去,没令他怀疑到自己头上。
如果来的是别人,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打着哈哈,讨好道:“我出来也有一阵了,鬼影也没见着一个。”
“可不是吗?”开心脸色越加的臭,打了个哈欠。
“要不,公子先回去休息,小的反正还得转会儿,如果有可疑的人,立马跟你汇报去。”常福照着平时对开心的了解,他是个能懒就懒的人,就是府里的人死光了,也不会主管去管管。
果然开心一听,脸色顿时缓和不少,拍了拍头上的雪,“这事,不开玩笑。”
“哪敢跟公子开这玩笑。”常福一脸的殷勤,“如果真有这么个人,被小的发现了,白公子能不能向纥公子美言美言。”
“还想着丁头那位置呢?”开心一扬眉。
“丁头年纪大了……总得有人顶着。”常福搓着手。
“好说,不过我回去的事,可不能让纥不凡知道。”
“这还用公子吩咐。”
“你就在这片逛就行了,前面别去了,洪凌守着呢。”开心满意的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晃着转身走了。
常福脸色大变,心里七上八下,暗道了声好险。
133 无需买醉
133 无需买醉
常福望着开心的身影在风雪中消失,肩膀完全垮了下来,扯着袖口抹了把额头,提气寻着小路向“常乐府”一角的下人住处急跃而去。/www.tsxsw.com/
他不知这时候,开心早折了回来,影子般随在他身后暗处。
顺子打开门,睡眼朦胧的看清立在门口的常福,怔了怔,“你怎么在这里?”这时候常福不是该守着“隐墨”?
他呆怔的神情落在常福眼中,却是另一层意思,心中暗哼,看来顺子已经认定自己落了网。
没事一般道:“上头来信说很赏识你,要我带你去见他。”
“现在?”顺子望了望天,这天气……面露犹豫,隐隐觉得不对劲。
常福见他如此,更相信开心说的话,故意不悦道:“就是这天气,才不引人注意,难道上头想见你,你都不想去?”
“怎么能不想去,可是……真是上头要见我?”
“不信拉倒,我还得去回话。”常福说完转身就走。
顺子忙将他拉住,“我收拾收拾。”
还收拾个屁,常福暗骂,“赶快些,让上头等久了,可不好。”
“很快,马上就好。”顺子虽然怀疑,但如果能见到上头,也就意味着能往上爬一步,踮着脚一溜烟的回屋,穿了件衣裳,立马闪身出来。
开心摸了摸下巴,府中戒备不算松,想进出府无声无息,不被护院察觉,只有他和无忧那丫头的身手。
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出府,落后一些,暗中发出信号,不急不缓的吊在他们身后。
这天气,视物不便,前面的人也不容易发现被人跟踪。
开心跟到围墙跟前,居然失了人影,陡然一惊,跃下树,四处张望,大雪纷纷,哪里见人。
他跟人跟丢,还是头一回,皱了皱眉,低下头,见脚边矮树丛边有一处没完全抹掉的脚印,蹲下身,轻轻扒开树丛,望了一回天,那二人居然钻了狗洞。
常福是花匠,在这里种下矮树,拦去狗洞,成了人不知,鬼不觉出入府的暗通道。
抬头望了望上面墙头,知过去不远,便有岗哨,从上头跃出,难免不被发现,这也就是常福的聪明之处,把出路设在岗哨不远处,反而不引人怀疑。
纳闷之下,只得趴在地上,也从狗洞钻出去。
常福和顺子身材都不高大,这洞挖的也小,他是偷中好手,自是练过缩骨收身之术,这洞也难不住他。
钻到一半,偏了头,这狗洞哪能自己一个人钻,又退了回来,在矮树上做下记号,一会儿随他前来的人,免不得也要从这里钻出去,而那个人也是人高马大,却不见得有他这缩骨收身的本事,光想想他卡在这洞中的狼狈相,就忍不住偷笑了笑。
重新从洞中钻出,极快的飘身一侧的树后,认准方向追了下去。
进了一片林子,知道再往前不远,便是一处悬崖,远远见二人停了下来,冷笑了笑,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
这时,听见身后不远处一声常人无法察觉的风吹衣料的声响。
回头,果然是洪凌跟着他留下的记号,尾随了来。
向后打了个手势,飘身上树。
洪凌飞跃过来,落在他身边。
开心惦记着那狗洞,侧脸看去。
见洪凌发带一边长一边短,将发髻扯歪过一边,手臂处衣裳划破,身上劲服皱得不是一般二般,足可以想象他何等艰辛才从那狗洞里卡了出来。
忍不住双手按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但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掩不住。
洪凌见开心齐齐整整,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整自己,并没从那狗洞出来,黑着脸,狠狠瞪着他,一拳就飞了过去。
开心忙握住他的拳头,低声闷笑,“别打,好戏开场了。”
洪凌又剜了他一眼,才看向前方。
果然,顺子突然一个趔趄,一手指着常福,一手捂着小腹,向后坐倒,隐约能看清,他小腹上插了把匕首。
常福怕顺子叫出声,扑上前,抓了雪往他嘴里压。
顺子虽然小腹中刀,但一时不得死,在雪地里挣扎着想逃,常福哪能让他逃,二人扭成一团。
洪凌向开心瞅了一眼,见开心手肘抵着树杆,握着的拳头撑着头,吊着一条腿荡啊荡,笑嘻嘻的看着,全不为所动,若有所悟,“你下的套?”
“你家公子。”开心瞟了他一眼,没忍住又是一笑,“我才懒得费这神。”
“你是不是没钻那狗洞?” 洪凌浓眉一皱,手捏成拳,他敢说没钻,非揍他不可。
“钻了。”开心坦坦然,接着用没撑着树杆的手一拂额前碎碎流海,斜瞅着洪凌,揶揄道:“不过本少爷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天爷也不舍得毁了我的形象,不象有的人……”
洪凌牙根一酸,打了个寒战,“个个象三姑娘,你还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昨儿,遇上三姑娘,听说你过几日要住进她家。这事可是真的?你不怕王妃……”
开心顿时不自在,眼前仿佛浮现出,无忧将他卖了后,眉开眼笑,小人得志的嘴脸,干咳一声, “别胡说,不是你想的。”望向前方,顺子已经不动弹了,知道了了账,翻身跃到树梢尖上立着,轻得如同燕子一般,随着树梢上下起伏,十指扣在脑后,左右扭了扭身子,活动了下腰,“我回去了。”
洪凌的功夫也是少有的好,对他那身轻身功夫也不能不佩服,“帮我烫壶酒留着。”
开心应了一声,便去得没了影。
二人低声打趣,又有风声掩盖,常福丝毫不觉,气喘吁吁的扛着顺子的尸体往悬崖走。
不凡单手扶着窗棂,望着窗外积雪的墨梅,久久不动。
直至听见有人小跑进院子,才抬头看去,却是清儿。
慢呼了口气,收敛心神,坐回案后,随手翻着桌上未完的公事。
清儿推门进来,“公子,平儿叫人过来传话,说宁公子离府了,请公子去“暮言轩”。”
以宁墨和无忧的性子,圆房的事出意外,不凡并不觉得奇怪,仍是微微一怔,心里不知是喜是忧,也不急着起身,淡淡问道:“那边出了什么事?”
清儿茫然,“平儿没说。”
不凡放下书起身,既然没说,也就是他二人心结之故,这房圆不成。
出了院子,没走多远,又见小厮匆匆奔来,停在他面前。
不凡感到有些不对劲,瞟了眼清儿。
清儿望着小厮,也有些懵,“又怎么了?”
小厮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顺过气,才道:“小的还没回到院子,便见平儿,要小的回来重带个话。”
“什么话?”
“平儿说,郡主被惜公子带回“听雨轩”了,今晚宿在惜公子那里。”
不凡微诧,当着小厮也不作表示,点了点头,“你回去休息吧。”转身回走。
清儿撑着油纸伞,追在他身后,“公子,不去“暮言轩”了?”
“不必去了。”不凡看着地面上,方才留下的脚印。
“那郡主……”
“有了了在,不必担心。”
“惜公子和郡主向来不和……”
不凡轻睨了清儿一眼,不言。
不和吗?那是以前……现在的无忧和兴宁全然不同。
“清儿,去备些酒来。”
“主人不说交待公子少饮酒?”清儿跟着他,不肯去。
“少饮,又不是不饮。”
“可是……”
“给开心和洪凌备的。”
清儿怔了怔,将伞柄塞到不凡手中,跑着走了。
开心在台阶下还没站定,便闻到酒香扑鼻,一挑眉,嘴角微微上翘。
三下两除二的拍去身上的雪,推开门,直奔里间,一屁股坐在案几前,搓了手,又捂耳朵。
瞪着在桌案对面,动作优雅,正慢慢煮酒的不凡,直皱眉头,“这鬼天气,你把我们差着出去喝风吃雪,自己倒在这儿享受快活。”
不凡抬抬眼皮,微微一笑,在他面前摆上个酒杯,拿着小酒勺,在炭炉上煮着的小酒缸中舀了酒给他斟上,淡淡道:“不找点事给你做做,怕你在屋里憋得去砸宁墨的场子,宁墨那竹屋竹凳的,可经不起你砸。”
“哪能。”开心脸红了红,端了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香醇,滑不留口,一团火从喉咙直滚下肚子,暖意化开,舒服得腹间肌肉紧了紧,才慢慢舒展开。
惬意的摇头一叹,“你不大饮酒,这煮酒的手艺,却越来越好。”
不凡又是一笑,又给他把酒斟满,“能得你一声好,可不容易。”
开心这次不急着喝,桌上桌下,左左右右的一阵乱巡,“就这些?”
“怎么?”不凡在案角拾了本书来看。
“洪凌叫给他留一壶,一会儿回来暖身。”开心失望的发现,除了正煮着的那些,再没存着酒的影子。
“别说他回来,就是再多一个人,这些也是够的。”
“难得你煮一回酒,我总得带些回去。”
“宁墨出府了,今晚没能圆成房,郡主去了“听雨轩”,以了了的性子,他们之间也成不了什么事,你无需带酒回去买醉。”不凡不抬眼,声音仍是淡淡的。
“噗”地一声,开心刚入口的酒喷了出去,一阵的咳。
134 借刀杀人
134 借刀杀人
开心俊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了咳,瞪着不凡,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凡只是安静的看自己的书,不时端着酒杯小啜一口,好像刚才根本没说过那些话,“了了是不是对郡主下了毒?”
开心揉了揉鼻子,趴上案几,手撑了头,离不凡只得半尺距离,咧嘴笑了笑,“你怕了了把她毒死了,手上少了颗棋?”
不凡翻着手中书页,不答。
“既然害怕,为何不去看看?”
“郡主在大街上将他啃得半死,也不见他将她毒死。就算郡主胡闹些,再惹了他,即便下毒,也必不会是致命的。”不凡神色淡然,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如果她招惹到他,吃些苦头却是难免。”
“你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不觉得无趣吗?”开心讪讪的将手臂缩了回来,自己去酒缸中舀酒。
不凡轻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能看得透,何来这些担忧?
开心、宁墨、了了、无忧,他一个也没能看透。
“如果了了真下了毒,难道你就不能请沙华出来?”开心自斟自饮,好不自在。
不凡抿了唇,轻叹了口气。
“难道传闻沙华疯疯傻傻,是真的?”开心拿着勺子的手,停在酒缸沿上。
“看上去不假。”不凡心里有种直觉,沙华一事,并不是这么简单,“了了给郡主下毒,这些捕风捉影的胡猜,千万别传到宁墨耳中。”
开心莫名的一阵心烦意燥,将酒勺掷到酒缸旁的小瓷盘中,双后枕在脑后,在几案边仰躺下去,瞪着天花板。
被地龙烤热的地板上的热气隔着地毯传上背心,发稍未完全抖去的雪融化掉,湿了衣领,他浑然不觉。
不凡心思细密,也不是多嘴之人,更不会无风起浪,问起了了对无忧下毒,必定是有所察觉。
以他的本事,要去查,不会查不到,他不去查,是因为他为他们几个,都保留着一份私隐的空间,不去探,也不去触摸。
不凡提起了了或许给无忧下毒之事,也并非想让他去查,不过是让他在往后的日子留个心,明知现在的无忧并非常乐,他仍这般护着她……
不凡,他,宁墨,了了,他们四个入府,这些年来,从陌生到熟悉,能感觉得到,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一道不容人碰触的伤疤。
彼此间没有约定,却形成了无形中的默契。
谁也不去探查谁的过去,谁也不去揭彼此心里的那道疤。
都是心里埋着伤的人,深知那道干结的疤,一旦揭开,将会何等的血淋淋。
正因为这样,无忧今夜去“听雨轩”,不凡绝不会派人去打探情况。
这是他们四人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信任。
开心转头看向靠着锦垫,闲静看书的儒俊容颜,在不凡半垂着的狭长的眼眸上停留一阵,再转向那缸煮酒。
如果大哥还活着,如果不凡真的是他那死里逃生的大哥,今天是他十九岁生辰,鼻子微酸,吸了吸鼻子,一骨碌爬起来,将不凡面前的酒杯,和自己的一同推到酒缸旁,小心的斟了酒。
一手端了一杯,小心的不让杯中撒出半滴酒,递了一杯到不凡前面,“喝一杯。”
不凡抬眼起来,看向开心,目光在他脸上留驻了一会儿,才落在他端平的酒杯上,放下书卷,接了过去。
酒杯轻碰,一饮而尽,彼此心中均是涩然。
开心放下酒杯,笑了笑,“我去叫清儿给你拿药。”
“不必了,三两杯酒,哪能有什么事。”不凡拿起酒勺帮他斟酒,“你好酒,多饮些,无需理会我。”
开心无意识的轻点了点头,眼框微烫。
不凡重新拿起书卷,鼻息间尽是酒香……
母亲做得一手好醪糟,每年腊月就会亲手做些醪糟,给父皇享用。
从他三岁起,到母亲酿米酒的的时候,就会带着比他小十一个月的二弟,甩掉乳娘,偷偷溜进母后的小酒窘偷醪糟吃。
他和二弟都是天生的好酒量,两个小孩子,能吃掉半酝子的醪糟,虽然偷完后,一定会醉倒在小酒窘里,睡到被嬷嬷一手一个提出去。
因为那米酒是只能父皇独享的,所以他的手掌挨了母亲十下打。
但以后母亲酿米酒,就会多酿一酝给他们兄弟偷来吃。
当然等酒醒后,是免不了要被意思意思的打上几下。
眼角见开心整个人坐在了酒缸边上,只恨没将自己泡到酒缸里,唇边微微往上勾起浅浅的弧线。
如果二弟在世,会不会也如他这般?
院中传来极轻的落地声。
不凡又翻开一个酒杯,摆在开心身边,酒斟到一半,洪凌已如一阵风般坐在了开心身边。
脸上神情虽然仍如平时一般冷酷严肃,眼角却已凝上了笑意,猴急的去端满上的酒杯,酒下了肚,由里暖到外,舒服的嘘了一声,不客气的去夺开心手中酒舀,“好久没喝上公子煮的酒了。”
不凡只是浅浅一笑,仍看自己的书,由着二人抢。
缸中酒被开心和洪凌三下五除二的去了一半,洪凌才满足的暂时放下酒杯,道:“果然被公子料中了,常福杀了顺子后,去见了上头线人,说顺子起了异心,出卖了他,“常乐府”是再也不能回了。那人问常福沙华下落的事,常福也答不上来,结果常福就被一刀捅了。那人自然也不敢再留,连夜逃离。王妃布下的天网,就是等着他来,他这一逃,正好一头载了进去。官兵押了他去见王妃,没料到途中竟会遇上刺客,要杀那人灭口。官兵带队的明明是特训队的,居然脓包得很,被刺客一袭击就乱了手脚。那人也神奇,知活不了了,竟自己扑向带队的副官手中握着的钢刀,身后又被刺客一阵砍,死绝了,官兵只能带着他的尸身回去复命。”
不凡听完,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洪凌说完皱了皱眉,接着道:“早知道绕这么大个圈子,还是得个死,不如我把他砍了,还能早些回来喝酒。”
“你把他砍了,不凡拿什么来给王妃送礼?” 开心撇嘴。
“难道那副官……是女皇的人?”洪凌略一沉吟,惊看向不凡,又想了想,不对啊,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抬回去,还能开口供人出来不成?
“常福和顺子死了,他没发现你的跟踪,完全不必要逃,他定是去传消息,所以并非是落网,而是他们见面的方式。他必然在与副官见面时,便以特殊的方式传达了府中线人暴露身份的事,可惜他运气不好,遇上了个草包。”开心向不凡挑了挑眉,“我说的可对?”
不凡“嗯”了一声。
洪凌听到这儿,也然明白过来,赫然一惊,那个人竟是军中有些见识的人,当真是做了回冤死鬼。
王妃布下重重密网,副官看在眼里,难免心虚。
偏这时候,那人来传消息。
这时候,如果向女皇传消息,自难免不暴露身份。如果不传,被女皇知道,也是死路一条。
前思后想,起了杀心。
暗放信号,引来杀手杀人灭口,到时就对方身份暴露,死在王妃手上。
不料那人看破副官的目的,死也要死在副官身上,因为谁杀死的他,那么就意谓着谁是内鬼。
副官所用兵器与属下不同,留下的伤自然也不同,王妃未必懂看,但王爷久经沙场,见多识广,却不会不懂。
副官不过是安插在王妃身边的眼线,没在军中滚打过,哪懂得这些。
却不知带了尸体回去,却是把自己身份摆在了王妃和王爷面前。
洪凌想明白这点,对不凡越加佩服,不过是一招借刀杀人,除了府中内鬼,还环环相扣,给王妃送上一份大礼。
开心将酒杯凑到唇边慢慢的饮,心里却不如洪凌轻松。
如今与不凡是友非敌,倒是不错。
万一哪天,刀刃相对,他却是可怕的对手。
饮去半杯酒,将温热的杯子在手中把玩,睨向不凡,“王妃问起,你要如何禀报?”
“不禀。”
不凡取出一个如意结,如意结上用红线绣了朵莲花,递给洪凌,“你一会儿回去前,先将这个丢入常福的屋里。”
开心和洪凌对看了一眼,一脸迷糊。
“看来,不告诉你们,你们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不凡笑了笑。
“别卖关子。”开心搔了搔头。
“常福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叫红莲,红莲与顺子有一腿,这如意结是那女人暗送给顺子的。”
开心撇着脸“噗”的一声笑,揉着鼻子,挪揄道:“这么下三滥的伎俩,亏你也用。”
这么一来,王妃自然不会怀疑无忧知道此事,对无忧也不会多查,来来去去还是为了保无忧……
开心睨着不凡,不明他到底是什么用心。
“不管什么计,只要合用,就是好计。”不凡不以为然,又对洪凌道:“寻个好地方丢,王妃明日必派人暗查。”
洪凌将如意结塞入袖中,“那我们……”
“我们煮酒叙话,能知道什么?”不凡眼光扫过酒缸。
“我就说,他哪来这么好心,特意煮酒给我们喝。”开心拿酒勺敲着酒缸边缘,顺手给洪凌的杯中舀满酒,“多喝些,喝醉了,让他自己丢那如意结去。”
“也好。”不凡也不恼。
135 那啥教育课
135 那啥教育课
无忧越睡越热,感觉额头上的汗直往下淌,伸手去拭汗水,却发现手臂被死死缠住,抬不起来。tsxsw.com
皱着眉,想翻身,也翻不动。
顿时打了个激灵,鬼压床……
曾听人家说过,遇上鬼压床,一定要想方设法,使劲让自己醒来。
使足了力气,猛的睁眼,没想到眼皮很轻松的翻开,用力过大,险些抽筋。
将眼睛转了两圈,确实没问题,长舒了口气,仍涩涨的眼慢慢阖上。
身上重得要命的压覆感丝毫没退去,手臂双腿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四肢已经麻木,稍一用力,如同针扎一般的痛瞬间化开,脸顿时扭成了包子。
低头看去,被子倒是盖的实实的,只是露在被子外的一堆不属于自己的乌黑长发,实在诡异了些,脑子中慢慢搅成浆糊。
浆糊又再化开,记起昨夜毒发,了了躺在了她身边帮他撑被子,看着从自己颈边散开,铺了一枕的青丝,眼越瞪越大,不好的感觉瞬间化开。
试着抽动手臂,压在她身上的东西,象章鱼触角一样缠得更紧。
无忧皱了皱眉,咬了嘴边一缕墨发,尽自己所能的扯了扯。
缠压在她身上的物体动了动。
她乘机忍着针刺般还没退去的痛,将手及时抽出,握了面前被沿,揭开,往下一看,两眼一翻,险些昏死过去。
身上缠压着的章鱼,果然是小毒物惜了了。
他被被子捂红的脸庞,如同抹了胭脂般绯红艳丽,比平时更加的艳丽动人,紧闭的眼勾成一条漆黑的眼线,拖着把微翘的小毛刷,以好看的弧线微微上斜,媚得直搔进人心,酥酥的痒。
无忧一想到昨夜的剥骨之痛,这心也就痒不起来了,一撇嘴角,如果不是手脚上的刺麻痛感没过,使不上劲,定然一脚将他踹飞下床去。
更叫人气愤的是这张媚态十足的侧脸,正压在她只得一小片遮羞布的胸脯上,明明是龌龊之极,却叫人觉得他纯真的如同婴儿,就是压在她胸脯上,也没什么不妥。如果你认为不妥,那就是你思想龌龊。
无忧对这样的感觉好不纳闷,被他吃豆腐,还不能说他不是。
咬着牙,继续将被子一点点揭高,对他的睡相,更是完全没了语言。
少年的单薄身体将她的身子压了四分之三,雪白的肌肤泛着粉粉的红,腰很细,与背部形成柔美的曲线。
背脊微微凹进,顺着扭曲着的腰一直往下延伸,过了腰际,又微微隆起,慢慢消失。
墨蓝的袍子仍挂在他肘上,松松散散的垂在腰眼下,刚刚遮了下身的褥裤裤腰,却让人产生袍服下什么也没有的幻觉,遐想菲菲,总想看一看袍下风光。
这个还没发育成熟的小子实在是个尤物。
再往下看,就来了脾气。
他一条腿屈着,膝盖顶着她的肚子,一直压到她的腿上,他另一条腿就完完全全压在了她腿上,以至于她的双腿被压得实实的,一动不能动。
哪有人这样睡觉的,简直拿她当了床垫。
这时腿上的麻已退去不少,知觉在慢慢恢复。
蓦然提了他的双臂,屈膝一顶,将他掷下床。
不料,他将她缠得太紧,她把他摔下了床,他也把她缠绕着,连着被子一起拉扯下床。
结果无忧重重的砸压在了他身上。
随着惯性,嘴压了他的嘴,牙又毫不客气的磕在了他的娇嫩的唇瓣上。
惜了了一声闷哼,醒来,睁开仍迷糊的眼睛,看见的就是无忧正嘴对嘴的瞪着他。
瞌睡顿时去了七七八八,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气漾开,胸口一阵闷涨翻滚,鼓了腮帮。
无忧脸色大变,慌忙从他身上跃开。
跳起身,见了了视线下移,美人脸瞬间涨红。
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实在没几丁布,完全不假思索的,扯了堆在了了身上的被子,将自己一裹。
惜了了随无忧目光看下,红脸变成了紫脸,手忙脚乱的拉拢衣裳,翻身坐起,“你……你变态吗?”
“我变态?”无忧一怔,胸口存着的火,顿时点燃。
“你不变态,做……做什么在人……人家身……身上……乱看?”惜了了窘得说话都结巴了。
无忧将被子提起些,露出小腿,随时可以向他一脚踹过去,不用被被子绊住。
蹲下身,向他逼近,直到鼻尖快杵上他的鼻尖,才冷着脸道:“是谁把我强行弄来这里的?”
惜了了哑然,蹬着脚,向后退开一步,离她远些。
她又向前逼近,“昨夜是谁死搂着我不放?”
惜了了张了张嘴,想驳,却找不到话驳,又往后退。
无忧接着迫近, “你身上的衣裳,又是谁脱的?”
惜了了脸白了下去,接着退。
她接着往前, “昨夜又是谁剥我的衣裳?”
惜了了再一退,后背抵了桌案,无处可退,“你不脱衣裳,香入不了骨,止不了痛。”他声哪蚊咬。
无忧伸手,撑在他身边桌沿上,“我叫你给我止痛了?”
“我……”惜了了喉结滑动。
无忧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接着问道:“昨夜又是谁钻进我的被窝?”钻就钻吧,还拿她当床垫,转了转手腕,现在还酸软难受。
“那是我的被子……”
“我睡了就是我的。”无忧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惜了了一怔,发白的脸刹时泛红,浮现出羞涩的神情,目光与她一对,马上转开,低下头,脸更红得象要渗出血。
无忧一线黑线,他突然害哪门子的羞,回想刚才说过的话,不由的捂了捂额头,“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被子,可不是你……我们一清二白,我可没睡过你……咳……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不是我的。”
被他压了一晚,那也不能说是睡了他啊。
这府里以后什么也不能要,这个小物毒就更不能要了。
惜了了通红的脸很快的白了下去,毅然抬起头向她直视过来,狐狸眼里委屈夹着些愤怒。
无忧从来没见过他这模样,想着昨夜受的罪,气焰顿时矮了三分,那些为了所谓名节,宁肯忍受痛苦,不屈不挠,不是她的作风。
知实务者方为俊杰,干咳了两声,慢慢后退,“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天亮了,我也该回去了。” 转身开溜。
惜了了直接从她身后扑了上来。
无忧正在起身,脚尖是踮着的,重心不稳,加上又裹着被子,手脚不灵便
被突来的力道,直接扑倒,跌趴在了地上,好在现在是冬天,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才免了鼻血之灾。
纳闷的将脸从地毯里挖出来,正想从被子里伸手出来,将背上的人有多远摔多远。
惜了了已连被带人的将她牢牢抱住,不容她逃跑,“你怎么没有?”
无忧扭过脸,看进他如同受伤的小兽般的眼,怔了,“我有什么?”
“睡……睡……睡了……”惜了了再恼再窘,那种话也不能象无忧一样脱口就出。
“我什么时候睡过你了?” 无忧明白过来,女人睡男人的,不是没有, 不过这可是技术活,她还没学会。
“上次在“暮言轩”……”惜了了见她不认账,越加恼怒。
无忧将脸埋进被子,无力的呻-吟了一声,重新抬起头,“拜托,你能不能有点常识?”该死的开心有没有给他上生理课啊?
真想穿回二十一世纪,买几本幼儿性教科给他看。
惜了了怔了怔,难道自己真的弄错了什么?那日的情境浮到眼前,羞得满面通红,女人怎么能随便摸男人那里,而且他还那啥了……
“你骗不了我的。”
无忧重吐出口气,防着自己被憋死,死劲闭眼,再睁开。
算了,算了,她算是遇上他了。
耐着性子给他讲一堂性-教育课。
“你下来,我说给你听。”
“你不走?”惜了了压着她不动。
“不走。”无忧被他弄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惜了了从她后背滑下去,手攥着被角,她里面没什么衣裳,只要攥着被子,她也跑不了。
无忧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外面太冷,有这几片遮羞布,出去“裸奔”一回,也不是多大的事。
翻身坐起,无可奈何的睨了他一眼,学着千千的动作,一手捏圈,一手竖指,在他面前,指从圈过,“这样才叫睡,懂了吗?”
惜了了茫然摇头,不知这一根手指,一个圈,一进一出的是什么意思。
无忧看了回自己的双手,这动作的意思实在太明白不过了,他居然不懂……
不知该说他纯洁,还是弱智。
清了清噪子,“男人有一个小鸟,女人就有一个鸟巢,要将小鸟放到鸟巢里,完成生儿育女的过程,才叫男人“睡”女人,或者女人“睡”男人……这样该明白了吧?”
无忧觉得自己成了惜了了他-妈,不管男女,长到这年纪,多少对本能上的事,能一知半解,加上这样解说,怎么也该明白了,如果还不明白,那就是智商问题,无药可救。
136 会不会遗憾?
136 会不会遗憾?
无忧觉得这教育课可以结束了,施施然地起身,见了了茫茫然的看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见对面屋檐下有一个空着的鸟巢,大冬天的,鸟是没有了。
此时不溜,还等何时?
眼角余光见被角仍被他攥在手中,不敢动作过大,绷紧了被角,引来他的注意,慢慢往后退着去摸床边地上的衣裳。
手指触到衣裳,暗松了口气,一点点将衣裳拽入被中,于被中摸摸索索,别手别脚的穿衣裳。
这时的衣裳远不如二十一世纪的衣裳简单好穿,加上手脚被被子束缚着,一路折腾下来,实在辛苦。
惜了了愣愣的看着鸟巢,对无忧的举动,全然没有察觉。
虽然他不能完全理解无忧的话,但对面的那个鸟窝,开了春,总有燕子飞来,成双成对,恩恩爱爱的重新筑巢, 然后会有小鸟出来,再然后能看着燕子出去觅食,喂养小燕子。
每次雌雄燕子同时回来喂食小燕子的时候,他总是羡慕的看着。
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屋檐下也有这么一个雀巢,每年都看着小燕子的爹娘一同抚养着小燕子。
他问母亲,为什么自己没有爹。
娘抱着他失声痛哭,说他爹为了贱女人和她的野种,不要他们母子了。
他不懂什么是贱女人,什么是野种,但见母亲哭,没敢再问下去。
从那以后,只要他向娘问起爹,娘就会打他,打完又抱着他哭,哭完就会罚他去配毒,用毒,甚至几天不许他睡觉。
那时他挨了打,困乏中,用错了毒,身体里带来各种痛楚。
母亲不会解毒,只能以毒攻毒,他虽然从小在毒里打滚,不会被毒死,但所受的各种各样的痛,麻,痒,岂是常人所能知道的。
那些年,如同在地狱里煎熬。
无意中发现,母亲给她自己下了致命的慢性毒,所以才那样逼迫他学习她所会的一切,因为她要在有生之年教会他,她所会的一切。
为了不让母亲更痛苦,对这事装作不知,但那一刻,他知道了什么是恨。
他不恨母亲,却恨着父亲,更恨着父亲抚养着的那个野种。
想将母亲所承受的痛苦,完完全全的还给父亲和那个野种。
虽然没见过父亲,却知道父亲有精湛的医术,能解母亲所会的所有毒。
如果那个野种继承的父亲的衣冠,也必然会解母亲教他的所有毒。
要想赢他们,只能配出他们不能解的毒。
其实并非所有毒都能解,但祖上传下家训,不可解的毒,不允许学,也不允许用。
他背着母亲,不断的偷偷做新的尝试,同时偷偷打探父亲的下落。
母亲到死也不知,他会了许多,她所不会的,也不知他知道父亲的下落……
在恨着父亲的同时,又羡慕着小燕子,暗暗的期盼着父亲回来,但一年一年过去了,父亲从来没回来过。
直到母亲毒发,他实在无当忍受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去,才偷偷传信给他恨着的父亲。
他天天盼着,最终没能盼来,看着母亲最后眼巴巴的望着门,那时方知,母亲虽然发下毒誓,从此与父亲彼岸相隔,永不再见。
心里却一直在盼,在等……
母亲绝望的闭上了眼,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那一滴泪将他唯一的一点奢望灭去,从此只有恨。
直到母亲下了葬,才跌跌撞撞的来了个男人,跪在坟前痛哭,“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你为什么不再等我,为什么不再等等我……”
虽然不曾见过父亲,但那张脸,他不陌生。
母亲那里有一张这男人的画像,他不止一次的看见母亲偷偷取出那张画像,痴痴的看,看了哭,哭了看……
这男人就是他的父亲宁岸。那时的父亲,还如同画上一样年轻,可见这些年过得如何惬意,舒畅。
而母亲……却日日夜夜在痛苦中煎熬,他攥紧拳,克制着不出手,让他尝尽剜心之痛。
他看着那男人,眼里只有讥诮,母亲等了他十年……整整十年……
如果不想母亲死,只需早来一日。
一日,他都不肯早,偏等母亲断了气才来……
何等的惺惺作态!
父亲呆呆的看了他半晌,红着眼,颤着手来抚他的头,“你是了了……都长这么高了……你跟你娘长得真象……”
他拂开他的手,恨不得就此将他毒死。
看着父亲对上他的眼,象被烫着般的退缩,笑了,“你会解母亲所会的所有毒,何必害怕?我不会对你下毒,不是我不想你死,是怕脏了母亲的毒。”
这是他对父亲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其实他不下毒,是因为希望父亲能在母亲坟前,多陪母亲一会儿,虽然很想将他毒死了,让他永远陪着母亲。
但他明白,母亲宁肯服下致命的毒来等他,也不去杀他,是因为还爱着他,不想他死。
他恨父亲,却爱着母亲,不愿违逆母亲,虽然母亲已经不在。
父亲听了他的话,含着泪笑了,那笑却苦过他试过的所有毒,“孩子,我对不起你们娘俩,但你娘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女人。这些年,无一刻不想着你们娘俩……”
他冷笑,不愿再听,转身离开,他不会相信这些虚伪之言……
那一夜,父亲依着母亲的坟,坐了一夜,他躲在窗后看了父亲一夜。
每二天,到坟前,缭绕着母亲的毒才有的媚香,而父亲死在了坟前,死于母亲的毒,眼角同母亲死去时一样,噙着一滴泪。
他固然恨这个男人,终是将他葬在了母亲的坟旁,只是碑上没刻下“父”字,他不配……
沙华……这账,他得算……
十一岁的他终于离开山谷。
苏家除了是医毒世家,也是信息世家,只是在父亲离开后,母亲关闭了所有信息站,再不出谷。
苏家向来是一脉单传,他承下母亲的毒,也承下了苏家的产业。
沙华却如人间蒸发一般,手中攥着庞大的信息站,除了能查到沙华与“常乐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再无迹可寻,于是他成了常乐的夫。
惜了了心中闪过一抹钻心的痛。
不经意间,手中攥着的被子角动了动。
惜了了转头过来,见无忧坐得远了些,将手中被角攥得紧了些,“你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无忧开始头痛,“你别告诉我,你不懂什么是小鸟!”
惜了了迷茫的眼神很快被羞涩代替,虽然在她之前未经过男女之事,但这些毕竟是动物的本能,脸红红的点了点头,眼里却是另一种固执,“可是,不是生了孩子才是……睡了……”
沙华并非宁岸的亲子,他不也为那女人抛弃了自己和母亲吗?
而且,宁岸另娶多年,并没生下一男半女。
无忧揉了揉额头,他怎么就不能变通一下。
“咳,当然不是非要生下孩子才叫睡了,但只在经过了没生下孩子之前的那个过程,就叫睡了。”
“那你为何不承认?”惜了了漂亮的凤眼瞪得溜圆,眼里怒意更盛,难道天下人,都如宁岸那样无情。
无忧顿时噎住,脸沉了下去,认你的头啊。
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感情之前的口水,全白费了。
真恨不得,把他扑了,让他知道啥叫xx00。
不过那样可真把他睡了……
难不成要画春-宫给他解释?
让他看春-宫,倒不如带他去逛花楼,直接丢个女人给了了。
就怕万一那女人见了了,大动春-心,非要吃了了,而以了了被女人碰不得的性子,来了脾气会不会把人家姑娘给毒死,就很难说了。
人命关天的事,还是慎重慎重,再慎重……
寻思着干脆让开心带他去逛花楼,但让开心跟女人那啥啥,叫他在一边看着,不知开心肯不肯。
正在头痛,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
“何事?”惜了了注意力终于转开。
“纥公子派人传话,他送了“沙华之血”去了“暮言轩”,请郡主不要误了时辰。”
“马上就回去。”无忧暗松了口气,抢着回答,看回惜了了,“我真要过去了。”
惜了了听“沙华之血”,松了攥着被子手,点了点头。
无忧抖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就去床榻边穿鞋。
惜了了才发现,她居然穿好了衣裳,微微一怔,“你为什么要阻挠我和凤止的交易?”
无忧看了他一眼,一边穿鞋一边道:“好死不如赖活,活着就能了一些,未了的心事,还可以做些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如果带着未了的事死去,一定会很遗憾。”
她口气轻松,却一个字一个字的敲进惜了了心里……母亲眼角最后的那滴泪是遗憾吗?
如果让母亲重新选择,她是否还会选择服下那毒?
而宁岸眼角噙着的泪,又做何解释?
如果让宁岸重新来过,他还会不会选择抛弃母亲?
他和凤止做下交易,那交易如果没被她和开心打断,他只得一到三年的性命,如果在死之前,没弄明白宁岸为什么要抛弃他和母亲,没寻到沙华,没毒死沙华,他会不会遗憾?
137 不必勉强
137 不必勉强
惜了了慢慢沉默下去,他听忠仆说过,他出生时因为是苏家一脉单传,而父亲家也只得父亲一个,所以他承了两边的香火,既姓苏,也姓宁,名“了了”,字“惜”。www.tsxsw.com
惜……取“珍惜”之意,不知那个人抛弃他们母子时,可还记得这个“惜”字?
他出了谷,便用了这个“惜”字。
无忧觉得他神色有些不对,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了了本能的想要拦,手抬到一半,却垂了下去,任她手掌贴上额头。
他的额头微冷,没有什么异样, 慢慢直起身,“你再睡会儿,我先过去。”
惜了了身为常乐郡主的夫郎,懂得府中的规矩,也知道初七她服用“沙华之血”的不可误,也不纠缠。
看着她走向门口,突然道: “你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初七,和我一起,要么寻到沙华。”他微转脸,避开她的注视。
“对我下毒,是为了沙华?” 无忧已走到与外间相隔的圆门门边,手扶着门框,曼珠和沙华本来就是纠缠不清的彼岸花。
“你恨我吗?”
“昨夜痛起来的时候,挺恨的。现在不痛,也感觉不到恨了。”
了了有些意外,记忆中常乐并不豁达。
“如果你有沙华的下落,可以来和我交易,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
无忧笑了,重新将他打量一番,他仍坐在地毯上,衣裳仍然散乱,依然美得让人心醉。
谈到生意的他,脱胎换骨般没了先前的生涩,如同在茶苑时所见的稳沉。
他开出的筹码可真是诱人。
“等我知道了沙华的下落,再考虑想不想与你作这笔买卖。”
“好,我会等。”他慢慢起,一手攥着散开的胸前衣襟,一手拢了散开的墨发。
他身体慢慢升高,他的面颊,颈项,胸前微露的那点胸脯,随着从窗棂斜入的光华,依次亮了起来,月牙般粉白的肌肤,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珠光,细腻而柔和,下巴微抬,举手投足间,全无做作的优雅。
无忧不得不感叹,才十五……真是天生的尤物。
惜了了等无忧离去,正要去洗漱。
小厮捧了个小小的锦囊进来,“公子,这是郡主房里的千千姑娘昨夜送来的。”
惜了了接过,轻轻一捏,不再拆开,已猜到是什么,唇边浮开一抹笑意,她倒是个守信用的人,“去请开心过来。”
小厮退去。
无忧出了“听雨轩”最挂记的就是宁墨,不知他是否回府。
但“沙华之血”的事,却也不敢耽搁,差了前来接她的千千去“墨隐”打探,她自己独自回“暮言轩”。
快到往通往“墨隐”的方向分岔路,见十一郎拧着小眉头,蹲在路口堆雪人,那雪人比蹲在地上的他还高,看来没少花时间。
无忧怕误了时辰,急着回“暮言轩”,闪身身边树后,放轻脚步,猫着身子,从花丛中溜了过去。
到了十一郎看不见的地方,才直起身,嘘了口气,实在怕那小p孩看见她,又扑过来,抱着她问这问那。
扫雪的下人见了她忙停下扫帚,让到一边,唤道:“郡主。”
无忧轻点了点头,道:“去叫王妈妈将十一郎领回去。”从那雪人可以看得出,他在那儿已经玩了许久,这早晨太冷,他人又小,哪能经得这么长时间的冻。
下人应了,转身要走。
无忧回过头,见路旁花枝被积雪压断,竟无人打理,再看别处,也是如此,暗觉奇怪,将下人又叫了回来,问道:“这花怎么没人理?”
“平时常福大清早的就会来打理,今天不知怎么,一早上没见人。”
无忧又点了点头,花匠也是人,生个病,晚当一天的值,这些事也不是不可能,迈步要走,再看下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时天刚亮,便有人打扫,今天怎么天大亮了,才在扫地,而这个下人也有些面生,“以前好象不是负责这块。”
“回郡主子,小的是负责东院的, 这块是顺子负责的,今天早上也没见着顺子,这儿又是郡主常走的,不能空着,所以管事叫小的过来先顶着。”
如果一个人没来,不奇怪,一片地方,两个人不来,就有些不正常,无忧不由的留了神,“顺子和常福平时关系如何?”
“他们平时不大来往,不过他们是同乡。”
“你去吧。”
无忧想起昨天和开心一起,听到的谈话,那二人的口音,不经意间带着一些不同于这里的方音。
心里冷笑,原来昨天那两人是常福和顺子。
她能猜到是他们二人,开心也定然会想到,“常乐府”岂能容他人安插眼线。
照着不凡处理峻衍的人的行事看来,他们既然同时不来开工,只能有一个原因,了了账。
不凡将人处置了,却不另外安排人补空,说明他对这件事,佯装不知。
进了“暮言轩”,见不凡一身白衣站在梅树下,微仰着头,看着眼前初开的梅花,手臂上搭了着她昨晚所穿的那件雪裘披风,唇不由的慢慢抿起。
不凡听见无忧故意放重的脚步声,转身过来,望着她微微一笑,神色蔼然,看不出对昨夜之事,有何想法。
目光在她身上新衣上扫过,她长得本就秀绝清丽,这身合体的月白暗花薄袄穿在她身上,越加显得眉目清秀,面如敷粉。
无忧与他四目相对,这个人,她看不透。
看不透,索性不去揣摩,大大方方的走过去,“你就这么喜欢梅?”
“还好。”他将手中捏着的小锦盒递给她,不管她用不用得上这个,但样子得做。
“大冷天的,怎么不到里面坐?”无忧接过锦盒,顺手从他手臂间接过那件披风,领着他往屋里走。
“这里挺好。”他又看了眼那棵开满雪白花朵的梅花树,这棵梅树是建这院子时,他亲手种下的,几年来没开过一次花,今年却开了,不知是吉,还是凶。
无忧坐到桌前,打开锦盒,里面的青玉小瓶与她过去所见一般无二,心脏猛的收紧。
“你从“墨隐”过来?” 指尖划过瓶身,不凡带着她遗落在“墨隐”的风裘而来,不是宁墨派人送去给他,便是他从宁墨那里过,这不难猜。
“嗯。”
“你可看见十一郎?”
“看见了,不过他没看见我。”
无忧不由一笑,他竟与她选择了同样的方法……避!
吸了口气,笑意敛去,“宁墨他……”
“他已经回来了,你无需担心。”
“你知道昨夜“墨隐”发生的事了?”无忧看向他的眼。
“不知。”
“当真?”
“当真。”
无忧微怔,在她看来,这府中之事,他是无事不知,昨夜她突然换了地方,这么大的事,他会不知原因?
“为什么不问?”
“不想问。”
没有原因,只是不想。
无忧笑了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自己本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不必花心思去理会。
既然不为了知道昨夜的事去“墨隐”,那么他去“墨隐”就应该是为了这瓶“沙华之血”。宁墨和“沙华之血”是什么关系?
“别误了时辰。”不凡目光扫向她手中把玩着的小玉瓶。
无忧拨开小木塞,淡淡的血腥味飘来,突然向他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知道我不需要。”
“样子,还是要做。” 他声音柔和。
“我怕血腥味,不想喝。”
他伸手来取她手中血瓶。
无忧一把握住,他的手握在了她的手上。
他转脸过来,近距离的看着她,“给我。”
无忧看着他的眼,“哧”的一声笑,“你还真信。”
“不要勉强。”
“样子要装,不是吗?”
“不必委屈,我会处理。”他要处理一小瓶血,想不为人知,实在太容易。
无忧心里化开异样的感觉,软软的,暖暖的,撇脸一笑,打散这份不该的感动,这只是他对兴宁的习惯不经意的放在了自己身上,“你对任何人都这样?”
“呃?”
“不让人受一点委屈,是习惯,还是刻意而为之?”
“或许都有。”不凡神色淡然。
“既然这么小心呵护,为什么不把心给她?”
“我没心。”他慢慢退了开去。
无忧将他拽了回来,“告诉我这血是哪里来的。”
“我不能告诉你。”他不避不闪的迎着她的视线,难道她为这个而来?
“我不想误了时辰。”无忧拍拍他的手。
不凡眼里闪过诧异。
无忧饮下“沙华之血”朝他笑了笑,“很奇怪吧?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兴宁会和我一样,三个月得服一次“沙华之血”。”
“以前……你如何得“沙华之血”?”那一瞬,他失去平时的淡然。
“你越界了。”无忧咧了咧嘴,他们约定,对过去,什么也不问。
“对不起。”
无忧开始怀疑,冥王将她送来“常乐府”,是不是因为这里可以让她得到“沙华之血”。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看看宁墨。”
“他要我给你带了句话。”
“什么话?”
138 狐狸不凡
138 狐狸不凡
“他以后不想再见到你。tsxsw.com”绝情的话,被不凡用温和无波的声调说出,就如同他带的话只是今天宁墨不在家,你不用去了,免得白跑一趟。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无忧和宁墨之间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纠葛,所以他只是传个话,并不拦她,去留由她,他也没有立场去阻止她。
无忧胸口闷痛,颓然止步,转过身,却是无所谓一般的笑了,重坐回桌边,“我也不用跑这一趟了,谢谢你的传话正好。”
不凡的视线停驻在她脸上,微微俯身,隔着桌子伸手过来,拇指抚上她上翘的唇角,轻轻摩挲,“这笑,太假,真的很难看。”
无忧唇角笑意僵住,泄气的垮下肩膀,去拂他的手,被他另一只手抓住,握在掌中。
“无忧,无需如此,给他时间。”不凡看着她眼,她的眸子深处是一抹无法掩去的愧疚,如果她与宁墨当真有情……他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你无法做到释怀,他也就更难释怀。”
无忧以前总是一个人,就算有心事,在人前也是这么笑,赞美的话听得多了,说她笑得难看,还是第一回。
望着他,嘴角残余的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细品着他的话,竟又笑了出来,“真的很难看?”
“现在不难看。”他笑了笑,垂下手,退了开去,站起身,“我也该走了,今天承之,越之二位将军的大军回城,因为明天要祭天,所以今晚只能在城外扎营,我不去陪着,免不了要落下口实,说我不与他们同甘共苦。他们在城外喝风,我却在这里享乐。”
无忧念头一动,“我也去。”
不凡眸子轻闪,却不明着答应。
无忧咬了咬唇,暗骂了声狐狸,他要出城,根本无需告诉她,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就是想让她去。想让她去,却不自己主动开口,反过来要她求他。
他这么做无非是一个目的,要她避开常福和顺子的事。
如果不是在路上发现常福和顺子的事,她不会想到这点,“虽然说有军务在身时,家属不能去军中,但他们这是搬师回城,算不上军务,所以……”
不凡眼角带笑,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一点即明,“所以什么?”
“带上我吧。”
“如果王爷问起,如何是好?”
“就说我非要跟着去的,想见大哥,二哥……”无忧咳了声,既然要扮兴宁,也只能跟着叫大哥,二哥,虽然表哥也是哥。
不凡不答,走向门口。
“喂……”无忧见他不带自己,有些懵,难道自己揣摩错了他的意思?
“不走?”他回头过来。
“没吃早饭呢。”无忧白了他一眼,三步并两步的跟了上去。
“清儿有备,上车再吃。”不凡顺手拿起她那件雪貂披风,待她走近,披在她身上,为她系好带子。
抬眼见她脸上微红,又咬了下唇,抬手上去,拇指轻压她的唇瓣,将她的唇从齿间解救出来,看着被咬红的唇瓣上留下小小的两个齿印,竟挪不开眼,想向她唇上吻下。
无忧对他排斥,却又迷恋这种象极子言照顾她时的感觉,明明该退开,自己来做这些事,“我自己来。”那几个字,却硬是开不了口说出。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唇,不安的舔了舔唇,“怎么?”
她不经意的举动,令他体内涌上一股萌动,忙压下这份不时宜的燥动,吸了口气,“没事,别总咬唇。”
手指在她唇上齿印上抚过,垂了下去。
无忧感觉气氛不对,不敢再煽风点火,老实的跟在他身后出门。
不凡出了门,便立在门外站定,等她走到前面,才仍如她初初进府时那样,在她右侧落后半步,不紧不慢的跟着。
无忧爬上他的马车,直接滚到车厢一角。
不凡端了装着碗碟小银托盘上来,放在车厢里的矮几上,揭开小蒸笼盖子,里面装着些虾仁蒸饺,虽然比不得水晶包,却也是无忧喜欢吃了。
无忧凑到矮几边,歪着头,斜眸看他,拐她出府,分明就是有意而为之,否则怎么会备下两个人份量的早餐,何况还是她所喜欢的。
车厢里只有他们二人,他也不避她,睨了她一眼,仍摆弄碗筷,将鲜奶放到她面前,见她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来,已经不饿了。”作势要收碗。
无忧忙按住他的手,“你也假得厉害。”
他微微一笑,自然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今天王妃定会派人查府,你要求我带你出府去见兄长,那是情。如果我要你随我出府,就是有鬼。”
无忧担心宁墨,但实在不愿再给不凡添麻烦,没有事一样,打开他的手,去挟饺子吃。
不凡也不点破,心里却隐隐心疼,她如同他去世的小妻子一样懂事。
无忧从不凡那里得知,因为祭天的原因,峻珩也会在军中,而且同行的还有北齐的二皇子峻熙。
至于峻珩,无忧与他不过是各得所需,所以无需理会。
而峻熙,无忧除了知道是番王力捧的皇子外,一无所知。不过听不凡说,他并没见过兴宁,也就直接无视了。
但随峻熙一同前来的一个人,却让无忧手中筷子一顿,那就是被不凡放回去的赵雅。
瞟了身侧不凡一眼,不凡很自然的回看了她一眼,坦坦荡荡。
弄得无忧反倒象是吃歪醋的小女人,嘴角一抽,将饺子塞入口中。
他们到达军营时,已近晌午,军营空地上,已整齐的摆上矮几矮凳,还没到午膳时间,几上只得瓜果和酒水。
正前方是两张桌子,左手边正是常乐郡主的未大婚的夫君峻珩,而右手方却是无忧不曾见过的少年将军。
年纪也只在十**岁,一身银色铠甲,模样削瘦,微黑,眼眶微陷,拉近了眉眼的距离,竟似混血的血种,少有的英俊,但眸光流动间,竟有一种令人心惊的阴郁。
无忧从他所坐的位置不难猜出他的身份,北齐二皇子—峻熙。
接下来,左手边矮几的第一个和第二的位置,以及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空着的。
进营前,不凡就说过,这时候,正是承之和越之二位将军巡视的时间,所以左右第一的空位,自然是巡视未归的两位将军。
而右手方第二位置坐着一身戎装的赵雅。
再下来,便是两人一张桌子,坐着三四十名武将。
不凡和无忧出现在场中时,赵雅两眼顿时放光,在看见他身边的无忧时,笑意在眼角僵住。
除了上席的两名皇子,众将不约而同的起身相迎。
不凡先走到首席前向二位皇子见过礼,才与众将相互见礼。
无忧有西越公主的身份,与上头两位身份同级,所以只是点头而过,算是见过。
她是临时插队来的,所以事先没安排她的座位,不过赵雅也是郡主,是可以与她同席。
无忧扫了眼赵雅,赵雅一脸不悦,显然没有把屁股挪一挪的意思,径直走到左手边第二个空位上坐下。
赵雅对常乐和太子不和的传闻并不陌生。但不管和不和,以他们二人的身份,无忧也该与峻珩同席。
那么在众将面前,常乐难免难堪,同时又可以让不凡对常乐生出间隙。
正打着如意算盘,等着看好戏。
不料竟坐到了不凡的位置上,嫉怒交加,瞪着无忧,眼里险些喷了火。
无忧于赵雅的火眼,全然无视,四处张望,见下方立着鼓,知道开饭前还有节目,有些口渴,而便自行取了面前果盘中的葡萄来吃。
无忧第一次随不凡进军中,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在军中竟如此受人尊重,不由的又向他多看了几眼。
不凡本意与众将打过招呼,引无忧同席,见她自行先跑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眼角余光见她一边吃着东西,一双大眼睁得溜圆,眨也不眨好奇的在他身上乱转,在众将军面前,也不好向她望去,眼角却不由的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峻熙目光追着无忧背影,见她在不凡的位置上坐下,大大方方的取水果吃,全然不当峻珩是一回事,也有些意外,眼里升起一丝好奇。
无忧如此,赵雅更是窝了一肚子火,哪里还忍得,转念又想,她这么做,无疑是让太子在众人面前难堪。
睨了上头太子一眼,上头那位居然也没什么反应,冷笑了笑,朝无忧道:“旦凡夫妻共同出席,都该妻在夫的下首作陪,常乐为何不伴着夫君,却占了军师的位置?”
她话一落,众人果然一齐向上席的太子和无忧看来。
峻珩皱了眉,瞥了赵雅一眼,有些不快。
无忧正在剥着葡萄皮,看了一眼身边空位,抬眼起来,奇怪的“咦”了一声,“我确实是与夫君同坐,没坐错地方啊。”
赵雅一怔,没想到无忧全然不顾太子的脸面,目光扫过众将,竟没有人指指点点,露出鄙视之意,感觉真是她在这里多事,有些恼羞成怒,但顾着身份形象,不敢开口大骂,冷哼了一声,“上头的太子才是你的夫君。”
139 气人不用本钱
139 气人不用本钱
这话一出,众将间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这完全在剥太子的面子,但对方是番王之女,对军师的爱慕又是众所周知,这些小儿女间的争风喝醋,实在不好参与。tsxsw.com
偷偷看向不凡,这位军师平时足智多谋,这事因他而起,都盼着他巧妙的将这事平去,免得太子难堪下不了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结果不凡面不改色,将众将斟上的罚酒慢慢喝下,显然没有要上前解围的打算,好象赵雅所指的事,与他全无关系。
峻熙看着无忧,神色间又多了分玩味,端了酒杯一口饮下,把玩着酒杯,倒要看这个纤细柔弱的象是一掐就能断去的小姑娘怎么回答。
无忧向上席峻珩望去,“太子与我还未大婚,在客人面前,也不该同席,要排位,只能在他左手方,再加张桌子。可是这是在军营中,这里除了太子,还有众将军。你我现在上方是二军元帅,难道赵雅郡主是想让我坐到二位元帅的上头去?别说我不敢,就是敢,众将军也不服啊。呃……当然番王德高望重,赵雅郡主同我自是不同。要不将我二哥的桌子挪过来,我们兄妹三个坐一溜,也方便说话。”
她是传闻中的天女转世,身份比她的未婚夫太子,还高一等,要排位的话,得排在太子的左方,也就是坐了头把椅。
这也是她进来后,没人敢私下加桌子的原因,实在不知该将她排在哪里才合适。
如果将右手方第一张桌子挪过来,那么赵雅就位居了第一,还在二将军越之之上。
在众将眼中,就算无忧和赵雅这些,尽管是公主、郡主之身,不过是王府中的金丝鸟,表面上捧着,打心眼里不见得看得上。
而承之,越之二位战功累累的元帅在众将心目中的地位,就不可言喻,所以无忧这番话,自然说到他们心坎上。
如果这是上头办下的庆功宴,接着身份归位,自然不同。
但现在是在军中,军中众将都是从血腥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滚打回来的,这些人骨子里岂能服无能之人。
无忧一番话褒褒贬贬,说得赵雅脸上红红白白,难堪得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想让常乐难堪,结果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落下目无尊长,轻狂不知斤两的话柄。
见席间众将表面上不做表示,神色间却不免带了些不屑,羞怒交加,更将无忧恨之入骨。
向不凡看去,后者却只是微笑着应付众将,对她这边仍是不理不看。
无忧也不看对面赵雅那张五花脸,手里捏着葡萄,拿眼风扫了扫不凡,“他在这是军师,但同时也是我的夫,我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我是临时跟着他来的,没地方坐,不坐他这儿,坐哪儿啊?”
她 “屁股”二字,张口就出,顿时有性子直的将士没能忍住笑出了声,但军中的人,大多粗俗,不讲那么多文绉绉的礼俗,又见她形态娇憨,反喜欢她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
赵雅被她噎得出声不得,只得愤愤的将脸别开。
峻熙手撑着下巴,浓眉一挑,有意思,转脸朝皇兄打趣道:“皇兄,我这未来的皇嫂真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儿,这般看来,父皇还真是偏心,好的全给了皇兄。”
峻珩斜睨了他一眼,哪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皇弟是怨父皇,没早些为皇弟配个正妃。”
峻熙转脸又看向无忧,“如果父皇能早些给我配上个常乐郡主这样的妙人儿,我是求之不得。”
无忧不喜欢他们兄弟二人皇位之争,扯到自己头上,狠狠的瞪了峻熙一眼。
峻熙冲着她挑了挑眉,都说常乐名声不好,但这么看着,却是有趣。
无忧不再理会上头二位,又转头去看不凡,一堆铠甲将军中,他一身随意白衣,更显得体态修长,俊儒清雅,实在耐看。
不凡直到在无忧身边坐下,无忧的视线仍粘在他脸上,他终于微蹙了眉头,向她低声问道:“看够了吗?”
无忧冲着他挤了个笑,将咬了一半的葡萄塞入嘴中,才收回视线,顺手摸了个葡萄递给他,“这葡萄挺不错,吃一个解酒气?”
不凡接过,又听她哼哼唧唧的道:“你今天敢助相好下我的面子,我就不会跟我爹说,是我求着你,死跟来的。”
“那说啥?”不凡不以为然的将葡萄放入口中。
“说是你沾染了赵雅,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好应付,所以把我绑了来当挡箭牌。”
不凡施施然的看了她一眼,塞了一个葡萄到她手中,“吃葡萄吧,如果不够凉,我叫人取冰来捂一捂。”
“大冷天的,捂啥冰?”无忧抱了抱胳膊。
“降火。”
“降你的头……”
与他们相临的将军,听见忍俊不禁,噗笑出声,向不凡打趣道:“军师,你家这郡主,果然有意思。”
话落,便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女儿。”
无忧转头看去,却是两名英武非凡的年轻将军走来,才坐下的不凡和众将军,一同起身,知道是两位表兄到了,忙跟着起身,唤了声,“大哥,二哥。”
承之和越之向上头两位见过礼,便走到无忧面前,和不凡打过招呼后,将无忧从上看到下,见她恢复了容貌,都是满心欢喜,一个捏脸,一个揉脑袋的,亲热了好一阵才各自归了座。
无忧被两位表兄狠狠的蹂躏了这一阵,脸都笑得僵了,等二人走开,才长松了口气。
斜眼看向不凡,后者却是轻抿着唇,垂着的眼里,大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咬了咬下唇,不着痕迹的垂下手,手藏在袖中,在他腿侧用力一拧。
不凡吃痛,脸上不敢露出任何表情,也垂下手,将手伸入她袖中,攥住还想行凶的小手,不再放开,阔袖滑下,覆在她袖子上,将二人握着的手,遮了个严严实实,其他人无法看见。
无忧轻挣了几挣,他竟不放手。
向他挨近些,尽量不让嘴皮动弹,以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放手。”
不凡不旦不放,反而握得更紧,借她坐近之际,分了她的纤细的手指,五指相扣,拇指却在她手心上来回轻抚。
无忧见他手上吃着她的豆腐,却一脸正经,装作没事一般,听旁边将军讲说最近战役中遇见的稀奇事物。
手心上的触痒一点点化开,左边坐着大表哥,想搔,又不敢搔,怕引人注意,恨得磨牙,众目睽睽下,又奈何不了他。
低骂了声,“假正经,伪君子。”
不凡眉稍微扬,眼角有笑意隐现,将她的小手稍稍用力一捏。
无忧手上一痛,怕叫出声,丢人现眼,只得闭了嘴,与身侧的大表哥闲聊。
又有谁想得到,惯来不喜言笑的军师,会在军营之中,众将的眼皮下,将夫人的小手紧握在手心中。
而各自与他人攀谈的夫妻二人,藏在袖中的手,你掐我一下,我捏你一下的浑战不休。
“咚”地一声鼓响。
场中顿时停了下来。
一个番人军士打扮的人,牵着匹骏马走进场中。
随赵雅同来的副将起身,向承之抱拳道:“久闻靖王手下精通骑术和箭术,这次难得有机会到前来,番王吩咐小的,定要借这机会,好好向将军讨教学习一番,望将军成全。”
众人明白他说是讨教学习,其实是想比试,以此来挫自己这方的锐气。
承之笑了笑,“番王真是太抬举我们了,番王的手下勇士才是远近闻名,叫人光是听个名,就胆怯了三分,本帅怎么敢在番王的勇士面前托大献丑。不过今日确实是难得聚在一起,不如大家相互切磋切磋,如何?”
副官正中下怀,“一切全凭将军安排。”
无忧学过骑马,但所学尽是如何能最好的控制马,运用来,跑路,杀人,躲避被杀。
至于那些华而不实的马术实在没有研究。
其实在这年代,马术主要是用于布阵,但无忧对布阵一窍不通,所以对场中坐在马背上,踩来点去的两个人实在提不起兴趣,看得极是无聊。
回头见不凡却盯着场中,眼一眨也不眨一下,也指望不了他能给自己解闷,伸手捂着嘴打哈欠。
手指轻搔了搔仍被他握着的手。
“怎么?”他转脸过来,在她耳边低问,眼睛却仍留在场中,没留意到她正脸对脸的看着他。
他这么转过来,二人的脸就离得极近,唇险些擦上她的鼻尖。
无忧见他心不在焉,讪讪的应了声,“没什么。”
正要退开,垂眼见他的唇在自己面前,突然想到前晚,他吻她时,他的吻谈不上有什么技巧,却真的很搔人,好象能将对方整颗心都吸进去。
舔了舔唇,唇边仿佛有他的唇上很软,很富有弹性的触感,脸没由的红了一红。
再抬眼,见他全神贯注的看着那几只马蹄子,突然生出捉弄之心,暗想,如果这时咬他一口,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140 比试
140 比试
无忧转了转眼睛,直接对上赵雅喷火的眼。(/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咧嘴一笑,眨了眨眼,瞥着她,又向不凡凑近些,作势要咬。
赵雅双手撑着桌沿,大有只要她咬下去,就抛桌而起的架势。
无忧笑着后退,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当着这几十号将士的面做这种事。
冲赵雅做了个鬼脸,气死她才好。
看着赵雅果然铁青的脸,得意眉开眼笑。
不凡等了一阵,不见她再说什么,将脸转了回去,认真看着场中马术较量。
正暗暗偷乐,感觉另有一道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转头望去。
见峻熙手撑着下颚,不看场中马术,只看着她,见她望来,将手中把玩着的半杯酒向她举了举,一口饮去,目光仍没从她脸上挪开。
无忧才发现,自从她和赵雅打了那场口仗,这人就这个姿势,到现在也没换过,而且那双始终带着阴郁的眸子,也没离过她,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拉下嘴角,将脸别开。
峻熙望向她身侧不凡,眸子半眯,又再略转头看向身侧峻珩。
怪不得传闻常乐和峻珩不和,这二人,一个好男风;一个身边有那样出色的一个人物,哪能还将他这个好男风的草包皇兄看在眼里。
嘴角微微一扬,突然间觉得这个游戏该再加点什么才能更有趣,比如……常乐……
“怎么?被常乐那丫头迷上了?”峻珩冷哼一声,“可惜……”
自然是可惜常乐与他是天定的婚约,常乐就是他稳固地位的好棋,他这个皇弟再怎么野心勃勃,也是成不了的。
峻熙也不恼,仍看回无忧,“可惜她没将皇兄看在眼里。”她不将峻珩看在眼里,又如何能安心助他上位?
峻珩冷笑,“等大婚,到了床上,她眼里只能有我。”
峻熙不答,唇边却浮现出一抹不屑。
马术终于在一声鼓响中结束。
不凡终于转眸过来,看着身旁昏昏欲睡的小脸,不禁莞尔,低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无忧半阖着眼,翻了个白眼,原来他是听见了的,“谁赢了?”
“本来是我们赢,不过结束时故意卖了个空子,算是平局。”不凡知她只是随口问问,仍是耐心解答。
接下来有人抬了摆放着长弓的架子进来,无忧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左右乱看,想知道双方将派什么样的神箭手来比试。
这时,赵雅向副将耳语几句。
副将去取了一把打造的极精致华丽的弓过来,双手捧给赵雅,那弓比寻常弓短了一些,弓身握手处也细了些,显然是为女子所用心门打造。
赵雅站了起来,脱下身上银狐大裘,里面是一身艳红的短打武服,接过弓箭,慢慢踱到场中。
番人好骑和箭,赵雅会箭术不出奇,无忧没料到她会亲自上场表演,虽然不知赵雅箭术如何,看比试的兴趣却大了些。
赵雅握着弓先向承之抱了抱拳,才道:“久闻常乐郡主精通箭术,一直没机会领教,今日难得这么巧,在此遇上常乐,不如请常乐下场玩一玩?”
她始终认定这个常乐是假货,如果是假货,哪来什么好箭术,定可以当场让她现形。
就算她是真的,常乐的箭术也只是传闻,并没有人亲眼所见,只怕是吹捧出来的虚无之名。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霎间转向正慢慢睁大眼的无忧。
赵雅好显摆,她的箭术是不少人看过,确实不错。
虽然众人都有听说过常乐郡主懂箭术,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箭术又能高去哪里?
不由的为无忧担忧。
峻熙不时在番王军中,对赵雅的箭术自然不陌生,见她向常乐挑战,将在桌上打转的空酒杯,骤然按住,眸子微窄,定定的看着无忧。
对无忧而言,所学的这些东西,都只有两个用途,杀人和防身。从来不喜欢用来显摆、表演,听了赵雅的话,不由的皱了眉。
赵雅将她表情看在眼里,更认定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嘴角现出不屑。
承之虽然三年不曾见过无忧,但无忧的箭术是父亲亲授,早在三年前便已是了得,并不担心定会输给赵雅,“家妹年纪还小,箭术也只是略懂皮毛,怎么敢在郡主面前献丑。”
赵雅笑道:“将军是心疼妹妹呢,还是怕输?如果将军不愿常乐下场,赵雅也不在意在将军手下领教领教,不过赵雅只是一介女子,在将军手下怕是难讨得好。”
她明指常乐无能,暗讽如果承之或者越之出手,便是欺负她一个女子,但其他人却又不够身份与她比试。
“这么好玩的游戏,我怎么能不参加?”无忧笑着从不凡手中抽出手。
不凡见过她射箭,输赢根本不在话下,随她起身,帮她解了大裘系带,接下她脱下来的大裘,“小心。”
无忧笑了笑,“我输了,不许笑话。”
不凡微微一笑,只要她不失误,何来“输”字。
在座的人,都知道无忧和不凡之间的关系,虽然他们举止亲昵,却不觉得不妥,独赵雅看得鬼火乱窜,恨不得拿手中弓箭将无忧射死。
无忧走到弓架前,选了把长弓,拉弦试了试,便回到场中。
赵雅是专门打造的弓箭,而无忧只是军中任意弓箭,在兵器上,已失去优势,她浑然不在意的看向四周,“想怎么玩法?”
话刚说完,回头见番人将士赶着两个六七岁的孩童进来,孩子衣裳褴褛,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的抖,举在头顶的小手中捏着一个铜钱。
这么小的孩子,见这样的架势,难免害怕,飞出的箭稍有偏差就会伤到不住颤抖的孩子。
无忧一看,脸顿时沉了下去,她不是怕射不到铜钱,而是这样的做法,根本是草荐人命。
在座众将也是脸露怒容,然军纪在身,敢怒不敢言。
承之正要出言阻止,不凡已先行起身,走到场中,从孩子手中拿下铜板,淡笑道:“在下想对二位郡主的比试,看得更真切些,铜板我来把……”
赵雅脸色微变,还没答话。
无忧已经一把将不凡手中两个铜板抢了过去,顺手抛了一个给赵雅。
赵雅不知她是什么意思,顺手接下。
无忧睨了不凡一眼,道:“你长这么俊,捏着铜板,我光看你去了,箭飞去哪儿了,都不知道,还比什么?”
场中“轰”的笑开了,将刚才罩着的沉重气氛顿时化去。
不凡看着眼前兰花般淡笑的少女,生出些无奈,心尖上却象是有鹅毛拂过,柔柔软软。
赵雅看不得他们二人眉来眼去,沉下脸,“那你要如何比试?”
无忧转过身,将手中铜板一抛,一接,“我给你当靶子,你给我当靶子……”
“无忧,不可!”不凡终于动了容,蹙了眉,出言制止。
无忧不理,锁着赵雅的眼,接着道:“我的命很值钱,你的命同样也不贱,无论谁出了点岔子,是什么后果,我想你不会不清楚。”
她们两人,一个是番王的独生女,一个是靖王和平阳公主的女儿,无论谁伤了,都会两王反目。伤的是赵雅,番王必反。而无忧伤了,便是西越和北齐的战争。
所以她们二人各自为靶,真没人敢大意乱来,就算恨死对方,也不敢让对方在众目睽睽下伤在自己手下。
赵雅脸色大变,“那怎么轮输赢?”她衡量着这么多人在场,就算对方射不准,这些人也不敢袖手旁边,任她伤在无忧箭下。
无忧回头向不凡问道:“还有铜板吗?”
不凡深看了她一眼,取出几枚铜板抛给她,另留了三枚暗扣在手中。
赵雅和她的箭术,他都见过,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均不会失手。
无忧接下,又抛了两枚给赵雅,走到二十步外,将其中一枚铜板置于头顶。“三箭,如何?”
越之离座,走到弓架旁,随手取了把弓在手中。
“好。”赵雅恼不凡不避忌众人在场,仍这般维护常乐,更想让常乐露出怯意,捞回刚才失去的面子。
也不推脱,拉开弓箭,羽箭直飞无忧头顶铜钱,叮的一声,箭尖正中铜钱。
赵雅是玩弓之人,深知箭穿过铜钱的力道,三箭过去,捏着铜钱的手难免发麻,以发麻的手持弓,哪还能如此灵活。
越之是军中第一箭手,有他护着,自是万无一失,不怕无忧能伤到自己。
无忧拿捏不住铜钱,铜钱随着惯性向后飞落,手指连着虎口一阵的麻,甩了甩手,活动手指,脸上却并无惧色。
赵雅冷哼了声,将弦拉得更加饱满,增加箭飞出时的速度,就不信她能一直这么淡定。
转眼三箭过去,果然支支命中铜钱。
无忧搓了搓发麻的手,笑笑道:“果然好箭术。”
赵雅不无得意,但无忧终是没如她想希望的吓得退出,好不失望。
睨了眼无忧搓着的手,心里砰砰直跳,然这时候哪敢露出怯意,故作镇定的走到无忧方才所站的位置,取了铜钱,置于头顶。
141 旗鼓相当
141 旗鼓相当
无忧站好,也是老老实实的一箭射出,看似不如赵雅那三支箭的去势疾猛,却也准确无误的命中铜钱。www.tsxsw.com
赵雅暗松了口气,同时又暗暗担心,如果她三箭都是如此,那么二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平手,另取铜钱在手,稳稳当当的置于头顶,虽然不想对方赢,却也不敢乱动,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无忧手指不着痕迹的抚过羽箭,没人注意到她手指过处,将箭尾羽翎处折了折,羽箭如方才一样平稳的向赵雅头顶铜钱飞去。
就在这时她飞快的又扣了支羽箭在弦上,只听“嗖”的一声,后面这支箭快如迅雷般向前一支又快又急的追去。
连发本是箭术中好手常见的,而靖王又更是此中好手,常乐的箭术由靖王所授,会连发也不足为奇,众人只道无忧是想以连发取胜。
然而,先发的那支箭在离铜钱差不多一尺之时,突然向下倾斜,直指赵雅面门。
突然的变化,不凡和越之脸色大变,要救已是来不及。
赵雅看着向面庞飞来的羽箭吓得呆住。
在座所有人都以为赵雅这下要命丧在此,刹时间场中清风雅静,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后面追来的那支疾箭,箭尖在前一支羽箭箭尖的下方一磕,那支箭受力下,顿时抬头,两支羽箭擦过赵雅头顶发丝,一同插入她指间拈着的铜钱,铜钱带着惯性向后飞落,钉在她身后五步外的土地上,箭杆轻颤。
赵雅脚下一软,瘫坐下去。
输赢在这瞬间已见分晓。
不凡在羽箭转变方向时,便看见箭尾处羽翎被折去一角,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路看下,暗暗心惊。
如果前现一箭当真是失误,后面一箭补上,虽然难度极大,箭术高超的人中,却也不乏这样的人才。
但能折羽控制羽箭在半空中,出其不意的改变方向,不管是折多少羽翎,还是拿捏箭出手时多少力道,计算得都得极为准确,差之分毫都无法办到。
而后一支箭在这同时击中前一支,再双双击中靶心,在去势,方向,力道,击中前一支箭的位置,时间,各方便就更要计算得精确无误,这更是难之又难,晋天下也难寻出二三人。
如果没有经过严格特殊的训练,绝对不可能办到。
到底无忧是什么身份,从何而来,实在叫他费解。
无忧上前将地上的两支箭拨起,手掌抚过箭尾,抚平被无忧折过的羽翎中,不留下任何痕迹。
抱着长弓走到赵雅面前,向她伸出手,挑眉道:“承让,一时手误,不要见怪。”
赵雅面色惨白,早吓破了胆,张着嘴大口呼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没好气的推开她的手,扶了赶过来的女侍起身。
无忧眸色慢慢转冷,如同营地外,未清去的积雪,“既然你也知道害怕,为何还要拿百姓家的孩子来当箭靶?”
赵雅方才的惊吓过度,竟没能把持住,当着众人坐倒在地,本就极为难堪,这时被无忧又当众责问,又恼又窘。
她身边女侍忍不住道:“怎么能拿贱民和我们郡主相提并论?”话刚落,只觉有东西贴着头皮,穿过发髻,将她往后拽去,头发象是要被扯得脱离头皮,痛得眼泪直接滚了出来,杀猪一般的惨叫,紧接着听见砰地一声,随着头顶之物插入什么东西,后脑重重撞在身后的弓架上,一切太快,快得她除了尖叫,什么也做不了。
两眼上翻,只见头顶一支羽箭在眼前不住颤抖,面色惨白,双腿打颤,腿间热流顺着裤管流下,湿了鞋子,慢慢渗湿脚下土地。
场中众将低头的低头,别脸的别脸,隐忍着的笑,却是难掩。
无忧手中仍转动着一支羽箭,小嘴一撇,“没规矩。”她和赵雅说话,一个女侍,哪能有插嘴的资格?
赵雅恼羞成怒,再忍不住,瞪向无忧,“你不要欺人太甚。”
“一个贱民而已。”无忧淡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她可不比我婉城百姓尊贵。”
赵雅呛得说不出话来。
承之恼赵雅视捉了百姓的孩童来当箭靶,但赵雅是代番王名义前来参加祭天,而他身为婉城的主帅,不能怠慢赵雅,所以不方便对赵雅直接指责,便由着无忧闹,传开去,不过是小儿女的争风吃醋,番王就算不悦,也说不了什么。
做主帅的不干涉,做为军师的不凡就越加不会往身上揽事。
上席传来击掌声。
无忧眉头皱紧,仍往上看去。
峻熙慢走到场中,对赵雅道:“游戏确实该改了,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不爱惜百姓,如何能受百姓爱戴,你说呢?赵雅郡主。”
“二皇子所言甚是,赵雅深感惭愧。”赵雅望了望一旁的不凡,放软了口气,垂下头,斜向无忧的眼,闪过恨意。
无忧只当没看见,见不凡已坐回座位,将手中长弓放回弓架,准备回撤。
峻熙将穿过女侍发髻的羽箭从弓架上拨出, “郡主的箭术果然名不虚传。”
无忧抬头平视向他,上面明明坐着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也是他的皇兄,他却不避不忌的直视着她,不由的眉头微蹙,这人真是狂妄。
峻熙笑了笑,将羽箭在手中抡了一圈,递到无忧面前,“你的箭。”
无忧只得伸手去接。
峻熙身子微侧,身体挡住众人视线,在无忧握住箭柄的时候,低声道:“你很有趣,我喜欢。”手掌滑下,突然将她的手一握即松,退了开去。
无忧陡然一惊,撇了冷眸,将羽箭往箭桶中一掷,转身对上不凡冷下去的眼,微微一愣,胸口微紧,走到他身边坐下。
不凡抖开风裘,披到她肩膀上,随手系上她颈间系带,锁着她垂着的眼,用只得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对不起。”
无忧笑了笑,峻熙虽然用身体遮去众人视线,但不凡是何等的心思细密,就算看不见峻熙的动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峻熙视线落在不凡清秀温雅的面庞上,眸中晦暗,转眸见赵雅寒着脸,眼里的飞着的利刃如果能伤人,足以将常乐戳得千窗百孔,不由眉峰微挑。
峻珩与常乐虽然不合,但终究是定下了婚事,见峻熙全然当他透明,一双眼一直在常乐身上转,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心里着恼,又不能当着众人发作,只能闷头饮酒。
承之轻睨了身侧无忧和不凡,一个刁蛮凶悍,一个温润而雅,坐在一处,却如一对金童玉女,和也正从无忧和不凡身上收回视线的越之,交换了个欣慰的眼神。
见事态发展到这地步,见好就收,对身边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拍了三下手掌,乐声响起,有舞姬涌入,将场中残存的火药味冲去。
清儿转到不凡面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不凡轻点了点头,向承之打了个招呼,向军帐方向走去。
无忧目送他离开,不便跟随,回头,正好对上峻熙总停在她脸上的一双湮郁的眼,眉头一蹙,向他瞪了过去。
峻熙偏了头,向她回瞪了回来。
无忧嘴角微扯,毫不示弱的狠狠瞪去,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场合,他的举止简直狂妄放肆之极。
峻熙眉峰轻挑,笑了,将手中把玩着的酒杯递给身侧侍从,斟满酒,向无忧举了举,慢慢饮去。
身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冷哼,唇角一勾,这女人,他想要……
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能给与的地位,他都想要。
“这些年二皇弟被传为军中第一射手,是不是也该给我露上一手,让我们见识见识?”峻珩声音带着挑衅,虽然军里讲的是实战,但如果他出手还比不得一个常乐,免不得脸上无光。
此言一出,座下众将纷纷迎合,在座的人对峻熙的箭术都是有耳闻,没能亲眼所见,都想借机见见识一番。
峻熙睨了峻珩一眼,连一句谦虚的话都没有,慢慢起身,踱到弓架前,取了无忧方才所用的那把长弓。
对面已有人在摆了箭靶。
峻熙拉开瞄准箭靶,这么射死靶子,已落下乘。
峻珩咧了嘴,眼露讥诮。
就在这时,峻熙突然转身,羽箭突然向无忧面门飞去。
无忧身体僵紧,做好准备,随时偏头避开飞来的羽箭。
又是“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羽箭飞来,又快又疾。
眼见羽箭已到面前,正想避让,见承之手中瓷杯飞来,击向箭尾,只要箭尾偏了方向那箭便会偏离方向,保她平安。
“叮”的一声轻响,后来的那支箭射中瓷杯,瓷杯碎去,羽箭带着余力前行,在前一支箭杆一侧一磕,余力顿消,向下跌落,而前面那只箭,偏离方向射中无忧一侧珠钗上吊着的珍珠吊坠金丝。
珍珠跌落,羽箭落在无忧身后。
峻熙露这一手,不在无忧之下,场中顿时掌起四起。
不凡回来,站在场外,恰好看着一这暮,脸色铁青,眼里闪过怒意,一瞬后,脸色便恢复淡然。
142 不同的不凡(一)
142 不同的不凡(一)
场中储将的注意力都放在峻熙身上,只有无忧心挂着不凡,所以场中虽然有数十人,却只有她将不凡一闪而过的不悦神色看在眼中,对峻熙的做法,更加厌恶。tsxsw.com
场外人影晃动,清儿小跑过来,又在不凡耳边说了句什么,不凡向无忧望来,与她视线一碰,便匆匆离去。
无忧的心越加往下一沉,直觉他现在遇上了麻烦,而且是与她有关。
感觉峻熙以她为靶,在众将眼中已与方才不同,按理该得意,结果却与射箭之前全无两眼,一双眼仍只留驻在她身上,好象那一箭并不是他射出的。
她借兴宁的身份,却想能低调就低调,不过多的引人注意,刚才与赵雅比试也是出于无奈,那事过了便该恢复低调,但峻熙的做法,根本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厌恶中又多了些愤怒。
峻珩脸沉了下去,没想到峻熙在军中两年,进步如此神速,怕峻熙叫自己也露上一手,只恨不得就此隐身。
“二皇子果然好箭术。”靖王一家个个是箭中好手,承之哪能看不出峻熙这身本事,也是暗暗佩服。
“献丑了,将军不见笑就好。”
峻熙虽然狂妄,却不失了礼数。
扫了峻珩一眼,向无忧望去。
峻珩见他没摆自己出台的意思,长松了口气。
峻熙见无忧面无惧色,只是冷冷的瞪视着自己,轻抿着唇,眸子微窄,这个常乐,果然不同寻常女子,有趣。
迎视着她的怒目,向她走去,弯腰拾起跌落在她身边的珍珠吊坠,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眼皮轻抬,扫过她头上珠钗,“不小心弄坏了郡主的钗子,峻熙定请最好的工匠给郡主修补。”
“一支钗子罢了,不必。”无忧顺手拨下头上珠钗,掷到地上。
峻熙忙伸手去拾地上珠钗。
无忧眉头皱起,一脚向珠钗踩下去。
峻熙手掌摊开,快她一步,护住躺在地上的钗子。
无忧这一脚就正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峻熙抬眼起来,望进她的眼,“这么好的钗子毁了可惜。”
无忧冷哼一声,缩开脚,看着他沾了尘土已是红肿的手背,微抿了唇。
“好凶悍的女子。”他浑然不在意的捡起珠钗,不理会手背上的红肿和尘土,手指抹去钗子上的土,收入袖中,“修补好了,必亲手奉还。”
承之扫过他肿起的手背,再看无忧僵着的神情,再看上头一张脸黑沉沉的峻珩,突然间竟有些怀疑,父亲拥护峻珩是否正确。
“舍妹被宠的过了,二皇子……”
“将门女子,自该如此,甚好,将军无需多心。”峻熙将手背上土,再深看了无忧一眼,将长弓交于随从,返回座上。
场中接下来的训兽表演,将方才的怪异气氛盖去,众人桌上也摆上酒菜。
无忧坐了这一阵,也从不时传来的交谈中得之,由于靖王父子驻守着附近几座城池,所以众将过去也是分散各处,由于划分了些地盘给番王,所以那些过去驻守的将领才带兵回师。
而这些将领都曾是跟随靖王父子出生入死的,彼此间的感情自是不用言喻,久未见面,这时聚在一处,免不了拿着自己这些年来的拿手东西出来比试。
所以今日午膳也只是简单吃个饭,晚上才是真正的开宴。
虽然场中坐满了人,席上还有两位是自己的有假包换的表兄,但看着身边空着的座位,突然觉得很孤单,有种被遗弃的失落感。
自嘲一笑,自己何时变得这么依赖于人。
承之的亲兵从她身后走过,俯身在承之耳边,低声道:“果然如军师所料,潜在牧民中的魏狗想引燃偷埋在地下的硫黄,将众将军烧死在此。二百多个魏狗被尽数射杀,埋下的硫黄也全被寻到,正移向别处。”
承之点了点头, “军师带了多少人去?”
亲兵脸色微暗,“军师怕人多,被魏狗发现,只带了十二名兄弟。”
“我们的兄弟可有伤亡?”承之眉头拧起。
“我们去的兄弟少,受些伤是难免,不过没有人死亡。”
“军师……”
“军师说他一身血腥和硫黄味,就不过来了,晚宴里必回。”
“也好。”挥手令亲兵退开,望了眼无忧身边空座,突然又想起什么,招了他回来,“军师可有受伤?”
“回来的兄弟没提起。”
“你下去吧。”承之眉头紧拧,他总是如此。
无忧耳力极好,承之和亲兵的对话极轻,却一字不漏的飘进她的耳朵,越听越惊,也越听越担心。
对不凡这个人,也越来越看不清,不知到底怎么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承之向她望来,持杯坐到她身侧,给她斟了杯酒,笑了笑,“就这么粘着他?”
“大哥说什么呢。”无忧脸上微微一烫,自己太不注意掩饰了。
承之又笑了笑,将酒杯递给她,“虽然这是在婉城外,但免不了会有外敌偷偷摸进,我们所有人都聚在这里,正是给人有机可乘。我们这些人又都不便走开,唯有不凡……他在军中,便不同于府中,顾不得儿女情长,妹妹勿怪他。”
“他助大哥,二哥是正经事,无忧怎么能有其他想法,大哥多虑了。”
承之手臂搭上她的肩膀,轻轻一叹,“三年不见,妹妹也是大姑娘,懂事了。这箭术就连我们做哥哥的都自叹不如,怪不得他敢带了你来。”
“无忧莽撞,让大哥笑话了。”无忧脸更红,羞愧的垂了头。
“这样很好。”承之拍了拍她,坐了回去。
饭后那些表演和比试让无忧实在提不起兴趣,再加上担心不凡,更坐得百无聊赖,向承之打了个招呼,在附近走走。
外敌已除,也不用担心她在营帐中会有危险,点头应了。
峻熙撑着头望着无忧走向场外,背影单薄柔弱的的如同风中花蕊,再想着与这外表天地之别的狠劲,半眯了眸子,若有所思,蓦然起身,大步向场外走去。
承之和越之对视了一眼,越之提了壶酒走到峻珩几前坐下。
不凡斜靠在溪边青石上,握着卷书,闲然慢慢细看。染血的白衣半褪,露出右边肩膀上的一处刀伤。
清儿握着干净的湿巾,轻拭着不凡伤口附近已经干掉血,轻叹了口气,“那些人的身手,哪能沾得公子一片衣角。又不是所有人都有受伤,公子不挨这刀,二位将军也不会怀疑,公子何必如此。”
“他们不会怀疑,却难保峻熙不会怀疑,脓包些,总是好。”不凡对峻熙这次亲自前来,也感到有些头疼。
清儿见他如此,又叹了口气,“郑管事怀疑郡主并非真的郡主,只是没有证据,才不敢造次……昨日看见白公子和郡主入园子,又看见常福和顺子先后离开,今天听说常福和顺子二人失踪,一边派人填补空缺来迷惑公子,一边暗查此事,定是想寻到什么向王妃邀功,公子为何放任郑管事不管?”
不凡不答,眼前人影一晃,不凡的亲信隐卫已出现在面前。
“公子,与郑管事一脉的人,府中明明暗暗共二十一人,府外十六人。那下来该……”
“杀,一个不漏,手脚一定要干净。”不凡仍看着手中的书,慢慢翻着书页,眸色无波。
“是。”亲信身影又是一晃,失去了踪影。
清儿目瞪口呆, 那些人想推倒公子已不是一日两日,他力劝不凡想办法约束他们,不能让他们过于放肆,但不凡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并不加理会。
突然间便将所有人杀掉,不由倒抽了口冷气,为他裹伤口的手僵住。
过了半晌,才大着舌头,“公子……现在的郡主,对公子真这么重要?”
不凡将手中书卷一合,拉拢衣裳,起身回走。
清儿望着他的背影,将手中带血的湿巾捏了又捏,眼里不无担忧。他家公子正因为无心,才能活到现在,如果有了心,而且还是那么危险的女人……
他手心渗出冷汗,看着不凡走远,忙追了上去。
天气已是极冷,河的两岸已经结冰,中间河水不时带着小块的结冰,缓缓滚过。
无忧吸了口带着干枯芦絮气味的冷寒空气,再重重的呼出,好象要将心里存着的郁积尽数呼出体外。
拽着面前一条柳枝,依在树杆上,静看着身边清澈的河流,初回来时,只想打听到子言的生死,那时就知道不易,这时越加感觉人海茫茫的寻一个“已死”的人,是何其的难。
要想存活着慢慢打探,就不得不涉入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然而涉入的越深,身边的人和事,就越象缠藤一样将她紧紧束缚住,让她一点点沦陷,越来越无法释怀。
轻叹了口气,弯腰拾了块薄薄的小石片,朝着河面削去。
小石片在河面上一落即起,留下一串涟漪,最后击碎一块薄冰,微微弹起,正要沉入水中。
另一片小石飞来,在它下面一托,两片石片一同向前跃起,又在水面上拈出两个小水圈,才一同跌落水中。
143 不同的不凡(二)
143 不同的不凡(二)
无忧陡然一惊,也不起身,弯着腰,慢腾腾转头看去。www.tsxsw.com
峻熙削瘦的颖俊面容被雪光映出一片亮白淡光,他锁看着她的眼,慢慢直起身,“想什么,想得这么投入。”
“与你无关。”无忧站直身,转身就走。
“你认为他真的甘心在我皇兄之下,做你的二夫?”传闻纥不凡对这女人的好,图的不过是她的能给的地位,峻熙望向她被风吹开的发束,突然开始怀疑这个传闻的可信度。
这个问题,本不是无忧该关心的,但听了这话,仍不觉的停了下来。
峻熙走到她身后,从她身后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你对他知道多少?”
无忧让开一步,笑笑道:“他是我的夫,我能了解的,自然是他能给我看见的那一面,也就是我夫君的那一面,这难道还不够?”
“你真这么想?”他审视着她的眼,如果她看见那个女人,是否还会这样想?
“嗯。”无忧很清楚,皇家的人去接近一个人,必有目的,不愿与他再纠缠下去,
“想不想看,你平日看不见的那一面?”
“不想。”无忧脚下不停,他与不凡又不在一个军中,他能知道什么。
“我收到风,他受了伤,去了前面别院,不想去看看?”
无忧脚下顿止,蓦然回头,“如果他真受了伤,岂能我大哥都不知道,你却知道?”
“那是因为我比你大哥,对他更用心。”他上前两步,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你该不会想说,你爱慕他,想得他,所以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无忧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两兄弟都断袖,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望着她,难得的咧嘴笑了笑,她果然是知道峻珩的那点破事,“他有的,我都有,这样的床笫之欢,我没兴趣。”
说完,向立在远处的亲兵打了个手势,亲兵牵了他的马匹过来。
他翻身上马,“真不去?”
无忧略为犹豫,真想知道不凡是否真的受伤,看向面前的一人一骑,与他同骑,定会生出许多是非。
“再牵匹马来。”峻熙朝亲兵偏了偏头。
“你就认定我会去?”
“马牵来了,去不去,随你。”他说完将手中金笔向她一抛。
无忧懵懵接过,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怕我对你不轨,尽管拿这个戳我。”
“脱了裤子放屁。”兴宁不会武,就算拿着这玩意就能戳到一个擅战的武将?开玩笑。
“我不会还手。”他皱了皱眉,实在没忍住。
“你让我去看他的目的何在?”
“因为我想得他,能留下他助大皇兄的不是靖王,而是你。我想知道,你我相争,我有几分把握。你对他知道的越少,我越有把握。”
“你认为我看了,能告诉你实话?”
“我有眼,无需郡主相告。”
“明着叫对方摊底牌给你看,你是当对方是傻的,还是你自己根本是傻的?”
“你看清他,如果他对你当真有情,你该高兴;如果无情,大可将他舍了,找个能让你交心的男人,有何不好?男人重江山,女人要的却是好夫君,不是吗?”
“与峻珩交心么?”无忧冷笑。
“这得看郡主愿不愿意,不愿意,他也强迫不了你。”他俯身接过亲兵牵来的马,将马缰递给无忧,“或许另有他人希望能得郡主的真心。”语气意味深长。
无忧轻睨了他一眼,接过马缰,翻身上马,要悔婚也是兴宁的事,与她无关,她只想去看看不凡伤得如何。
二人离了军营,无忧才醒起,他居然连一个亲兵都不带,实在猜不透,他是想让她看什么。
无忧翻身下马,照着峻熙的指点,走过一片竹林,立在山坡一角,山坡下是一间三舍的茅屋小院。
小院里竹榻,为了坐下不过于的凉,用草藤编织包覆,榻上依坐个正在看书的少年。
他身边放着个编得极为精致的火笼。
风轻吹他耳边墨发,不时的轻轻扬起,他一如往夕的秀俊雍雅,身上阔袍半解,袍子拖垂到地上,连着里面中衣,被血染红,红红白白,已难辩颜色。
无忧呼吸一紧,忘了前来的目的,向前急走两步,只想快些上前查看他身上伤势。
他身侧的木门“嘎”的一声开了,走出一个体态婀娜,举止端庄高雅的女子,她侧着身体,乌黑的头发松松挽起,耳边厚重的发束,遮去侧脸,看不见长相。
但光这侧影,便是无忧从来没见过的绝色。
无忧的心砰的一跳,忙闪身躲在身边树后。
女子手中捧着叠得齐齐整整的一叠雪白衣裳,走到竹榻边,放下衣裳,又返回屋中。
再出来时,手上端着盆冒着热气的水,放在竹榻上。
不凡抬头起来,风扬着他泼墨般的青丝,拂上面颊,狭长的眸子,如含情秋水,又如轻风轻拂夜潭,鳞光流转。
本不是格外出众的秀儒面庞,这一刹,竟因为那双眼,美得令世间万态失去颜色。
女子伸了手过去,纤纤秀手拂开他面庞上的发丝,手指在他面颊上留连。
他冲着女子,温柔的微微一笑。
无忧胸口象被重锤狠狠的砸下,心脏刹时缩紧,痛得无法呼吸,竟象要窒息过去,接着心脏又象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虽然他平时脸上也常挂着温柔浅笑,但此时的笑,却不同于平时,而是发自内心的温柔。
想离开,眼睛却怎么也移不到别处,直直的看向院中二人。
女子在他身边,微微侧身坐了下来。
华丽衣摆下袍铺开,半掩了竹榻,与她身后简陋的茅屋极不相配。
无忧能看见她大半边面庞,恰到好处的妆容,浓一点过于的艳,淡一点过于的素,果然是见所未见的绝美之貌。
这女人……似曾相识……
无暇思考……已见女子轻抚他面颊的手滑下,落在他胸前,去解他的衣裳。
不凡已在女子手下褪去染血的衣裳,露出里面硕实精练的身体。
肩膀处裹着绷带,别处倒不见再有伤。
女子拧了热水,手指抚上他肩膀绷带,象被烫了般缩回,热巾小心抹拭上他的身体,小心的避开他的肩膀伤处。
在无忧记忆中,他是不要人服侍的,可这时,却一动不动的任女子抹拭着身体,擦去身上沾着的血污。
女子的手一点点抚过他的肌肤,有血污的地方,便细细的清理,动作轻柔,认真的只有对自己心爱的人,才能如此。
而不凡含笑静静的半依回竹榻,由着女子处理他上半身的血污,仍看自己的书。
连换了几盆热水,才抹尽他肌肤上已干的血迹。
这是何等温馨,暧昧的场面,任谁看了,都 忍不住生出羡慕和嫉妒。
无忧眼眶微微发烫,感到有液体蒙了眼,忙深吸了口气,将眼中液体忍回。
直到不凡身上打点干净,女子才抖开衣裳,服侍他一件件穿上,才有小丫头,从屋里出来,端了盛着污水的铜盆走开。
女子忙了这一阵,头上松挽的发髻散开,她只得拨下头上玉簮,重新绞了乌黑的长发,往头上拢,挽了两次,也未能将发髻挽紧。
不凡坐直身,拿过她手中玉簮,握了她的长发,熟练的绕了两绕,堆到她头顶,用玉簮固定住。
女子手扶着新挽的发髻,微埋了头。
过了会儿才再抬起头,捧了他换下的血衣,站起身,走向另一间较低矮的门户。
无忧能感到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意,心里化开不知何种滋味,想跑开,双脚却死死粘在地上,动不得丝毫。
身后峻熙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她是不是很美?他可曾这样对过你?”
无忧张了张嘴,喉间哽住 ,才晌才出得声,“她是谁?”
俊熙伏在她耳边不退开,略抬了眼,向院中望去,眸子里神色难辩,“南朝长公主—长宁公主,前年南朝抵不住北齐的进攻,举旗停战,为了表示他们的诚意,将长宁公主许给我为妃,不过那只是一个套……长宁在前来北齐后,只提了一个要求,要见设计令南朝大败的军师纥不凡,结果一见倾心……”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对这事是何想法,说到这儿顿了顿,重新看回仍直直望着院中如同金童玉女的男女,“这些,你可知?”
无忧心脏象被人紧紧握住,连喘息都不能,又深吸了口气,突然低笑,“你这绿帽子,可真是好看。”
俊熙微怔,以为她会哭,会逃,不想竟是这样的反应,眉稍轻扬,“彼此,彼此。”
无忧这才想起,她是借兴宁的身份,而不凡是兴宁的夫,这绿帽子,兴宁也戴着一顶,斜了近在咫前的俊颜,没能吱声。
他勾了勾唇,语气平淡,听不说对这事是做何想法,接着道 :“不过她不过只与我订下三个月的婚期,三个月后,南朝重新翻脸,我与她的婚约自然解除。所以这绿帽子也无需再戴,而郡主……”
144 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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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的脸即时沉了下去,冷哼一声,“你当我三岁?既然南朝和北齐反面,那他们岂能……”
“他们都是有原则的人,只论私情,不论国事,平时并不多相见,一年也就祭天的这一回,这件事除了我,无人知道。tsxsw.com”
无忧微仰了头,微张了嘴,用力的吸着气,过紧的衣裳紧紧束缚着身体,让她呼吸困难。
仰望着天空,蓦然笑了,他那些温柔果然全是习惯,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说:他没心……原来心在这里……
“你如何知道?”
重新看向院中,长宁公主正凑到他耳边,低语着什么,他微偏头一笑,眼眸低垂,漆黑深邃的眼眸,仿如玉华闪过,满满的温情。
长宁看着他的眼,嘴角边是笑,眼里却蓄上了泪,伸指轻抚上他的眼角,美丽的眼中竟滚落下两滴泪,不舍之意全然不掩。
不凡眼角笑意渐敛,修长的手指从阔袖中伸出,握了长宁纤细的小手,凝看着面前美丽的面庞,不再放开,过了好一会儿,伸长手臂,揽了长宁的肩膀。
长宁伏上他的肩膀,低低的哭泣。
他只是下颚轻蹭了蹭她的额角,什么也不说,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孩子般的温柔。
无忧再看不下去,转身急走,一头撞进站在她身后的峻熙胸膛。
峻熙顺势将她抱紧,低声问道:“他可还是你的良人?”
无忧呼吸一紧,将他一推。
他却收紧手臂,将她箍得更紧,低头便向她咬得发红的唇上吻下。
无忧陡然一惊,偏头避开,手中握着的金笔向他肩头刺去。
他不理不顾,唇仍贴上她的耳鬓。
峻熙虽然可恶,无忧却不敢当真伤了他,本以为他会躲,不料他真不避不让,生生的受着,倒抽了口冷气,及时反转金笔,笔尾重重撞在他肩膀上。
无忧愤怒之下,出手并不留情。
他大裘里穿着银甲,肩膀上也是剧痛传开,身体被撞得不由自主的后退。
无忧乘机往后一挣,脱了他手臂的束缚,手中金笔向他抛去。
峻熙怕金笔落下砸到无忧,只得松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去接金笔。
无忧将他一推,向后急退。
他皱眉向她追来。
无忧心情不好,更恼他纠缠,后退之际,伸腿往他膝上扫去。
落脚之处竟是一块活动石块,一脚踩下,石块翻起,身体顿时往山坡下滑落。
而峻熙受无忧一推之力,还没稳住身形,又被无忧一腿扫中,越加换了平平衡,向体向后踉跄,石块一翻翘起他的脚尖,再站立不住,向后坐倒。
见无忧向山坡下跌去,陡然一惊,急伸手去拉她,已经迟了,手指间只得她滑若蚕丝的发丝掠过。
在他跌坐在地上之际,无忧已经在眼前失去踪影。
好在山坡并不高,无忧又是沿着岥度滑下,片刻间便稳稳站在山坡之下,并没有受伤。
他从她滑落的声响中听得出她平安无事,才长松了口气。
“谁?”女子声音传来。
无忧眉头一蹙,这时最不愿意的就是被不凡发现。
抬头看了看山坡,只得两个人来高,要翻爬上去,并非难事,但身后已传来脚步声,就算能跑掉,也会被人看见。
而且那个人是不凡,他不会认不出自己,这么逃掉实在太囧。
定了定神,拍拍手上的土,转身,头皮一痛,才发现头发勾在了身侧一枝干枯的树杈上,郁闷的伸手握了被勾住的头发,一拽,头发将枯树缠住 ,竟没能拽出来,反而拉扯得头皮生生的痛,象是要被撕下一块。
就在这时,眼角人影晃动,寒光刺来。
无忧面色微沉,本能的要避,被缠住的头发拉扯着她, 竟挪不开身,而刺来的短剑又狠又疾,全没留余地。
急情之下,抬腿向对方握着短剑的手腕踢去。
对方手腕上一痛,并不收招,立马转向朝她肩膀上刺下。
无忧心里暗惊,来人好快的身手,她头发被缠,上半身能活动受限,看准备对方身形,这时要想制住最快对方,结束现在这不利的局势,只能让肩膀受她这剑,同时踢向她的心窝。
就在这时,腰间一紧,已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揽紧,护住,是无忧所熟悉的臂膀,然此时这条手臂环在她腰间,却让她如针扎般难受。
顾不上头皮上的扯痛,寒下脸,抿紧了唇,屈了手肘往他胸前撞去,同时用力往外挣扎,她宁肯被刺一刀,也不愿在他怀中。
他另一条手臂伸来,握住她被勾住的发束,不容她使力挣扎拉断头发。
“别动。”不凡低沉暗哑的声音传来。
无忧心脏猛的一跳,抬头,直接闯进那双让她曾经一点点沉沦下去的漆黑深眸,眼底深处搅着一汪复杂暗涌,翻翻滚滚。
短剑在这刹间直刺向他后侧肩膀,长宁大惊之下,忙撤手,但剑尖仍在他手臂上划过,鲜血顿时渗红他才换的白衣。
无忧身体扭动间,长宁冷寒面容落入她的眼中。
刚才隔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得似曾相识,这时近看,呼吸顿时一窒。
是她……
面前美绝的这张脸,竟与被绞死的那女子十分想象,不过年轻了不少,大约只得二十岁上下,确切的说与当年交换子言的那个少女十分酷似,只是经过岁月的洗涤,这张脸成熟了不少,眼里少了当年所见的那份纯真,多了些森寒狠意和事故,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
峻珩说她是南朝的长公主长宁,当年那少女也是要救子言前去南朝……
当年少女搭救子言时,看上去已是十四五岁,这时按理少说也该二十三四,照她现在的面相虽说年轻了些,但面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的,大有人在。
身体僵得发痛,很想问她是否知道子言的下落,可是,一来她到底是不是当年搭救子言的少女,她无法肯定;二来已过八年,对现在的她一点也不了解,哪敢轻易试探?
再看对方的眼,就在这刹那间,打散了向她试探子言下落的决定,长宁这双眼太过复杂,复杂的让她无法信任。
无忧明白,就算这个女子是当年救子言的少女,她们之间哪怕是有共同的目的,也无法彼此信任。
当年少女助她救子言,不过是因为子言是少女想救的人。
那时的少女对她就只有利用,没有信任。
如今在处处明枪暗箭的皇家生活中滚打了八年,越加不会对陌生人放出真心。
无忧明白,如今的处境,想从长宁那儿得到想要的,绝无可能,起码现在不可能。
而不凡爱慕的竟是她……天意弄人……
心里五味杂陈,真分不清是何滋味,酸涩中夹杂着苦涩,同时又有些释然,这样也好,总算可以将那些不该有的杂念,生生的连根拨去。
从此与他再无任何涉及到感情的纠葛,别后也可以潇洒的成为路人。
“路人”二字如同利刃在心间穿过,痛得猛然一抽。
看着他手臂上被鲜血染红的白袍,苦笑了笑,自己并非兴宁,何必如此……
不凡手臂上鲜红的液体晃花了长宁的眼,手上一抖,退开一步,手中仍紧握短剑,打量不凡护在怀中的女子,头发乱糟糟的缠在枯枝上,遮去面庞,看不见长相,身上穿的却是上好的雪貂裘皮,由此可见,此女非富即贵,今天的事,她只要向家中人略略一透,便后患无穷。
美目半眯,迸出杀气,“放开她,这女人留不得。”
峻熙正要跃起身,对无忧施救,听了长宁的话,知是不凡将她护住,不会有性命之忧,放轻动静,矮身靠近山坡边缘,静观下面情形。
不凡仍一手紧揽着无忧,一手去解她缠在枯枝上的秀发,尽他所能的小心,不绷紧缠住的发丝,由此弄疼她。
无忧赫然回神,长宁连问也不问,便要杀人灭口,其心狠手辣,可想而知,唇边露出一抹冷笑,皇家女子确实该如此。
以他们在两国中的身份,只要这事一暴光,便是杀身之祸。
抬眼看向不凡,虽然这件事换成别人也会这样处置,但她仍想知道他会如何对她。
看到的是他回看向她似水目光,神色柔和从容,好象直接当她并没看见,他与长宁之间的亲昵暧昧,心里更是一片冰凉。
他到这时候了,仍戴着这张虚假的面具,不向她抖开半点真心。
突然伸手抓住缠着的发束,用力一扯,未完全解去的发束,顿时生生被她拉扯断去。
他握着枯枝上缠着的断发,手即时僵住,幽静无波的黑眸,浮上一抹心疼,再看向她耳边参差不齐的半截断发,慢慢抿紧了唇,缩手回来,轻揉向她断发处的发鬓。
手刚触上她痛得发麻的头皮,已被无忧一巴掌打开。
他手掌微顿,又去抚她的冻得发红的面颊。
无忧见他全然不避长宁在身边,肆无忌惮的对自己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更是怒火冲天,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掴在了他的面颊上,在他微怔间,已从他怀中滑开。
145 青丝不可断
145 青丝不可断
他将将才与这位长宁公主温存过,转眼又来对她亲昵,别说她不是兴宁,就算是兴宁,也受不得他这样的轻侮。(/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燃起的怒火烧得她额头发痛,绕着土坡又连退开好几步,直到与他间离了五步之遥,才停了下来。
长宁看着不凡白皙的面颊上一片的红,心疼得嘴角一抽,怒火灼红了眼,沉声怒喝,“找死。”身形一动,手中短剑快如闪电的向无忧刺来。
不凡脚下轻移,拦在她前面,“你不能杀她。”
长宁微微一怔,脸色冷了下去,“你不会不知,她看见我们在一起,传出去会如何?”
“既然要见,便该想到被发现的后果。如果怕被人看见,不如不见,是吗?”他声调平和。
“不错,但既然被发现,就得斩草除根,除去祸患。你要做好人,那么恶人,我来做,让开。”长宁见不凡一味阻拦,也有些动怒。
“我说过,你不能杀她。”不凡拦在她身前不让。
“为什么?”长宁柳眉竖起,耐性被他一点点磨去。
“你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不为难她。”不凡宁和的看着面前怒容,不做丝毫让步。
无忧唇边讥笑僵住,茫然的看着不远处如深谷幽兰般的少年。
“你说什么?”长宁手一抖,“你说,她是……她是……”
“是。”不凡回头望向天空,脸色惨白的无忧,“她就是无忧,你刚才答应我的。”
长宁惊得微张了嘴,怔看着他,半晌才合上,望向他身后正拂开半遮在脸上的秀发的女子,心口骤然一紧,不由自主的退开一步,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不杀她可以,但你能保证她不将今日的事传扬出去?”
无忧瞥向她手中短剑,咧嘴冷笑,想杀她可没这么容易。
“她不会。”不凡低声轻语,口气中没有一丝不肯定。
无忧看着不凡肩膀上白衣上鲜艳的红,笑颜如花,一点点后退,心里却痛得阵阵抽搐。
是啊,他说的对,她无论看见什么,都不会外扬,因为他们本是陌路之人,不过是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不得不暂时绑在一起,一个过客何需理会与自己无关的事,招惹是端。
长宁又深看了无忧一眼,没有一丝信任,再看向不凡,后者眸色仍然幽深无澜,转身走开。
不凡慢慢转身,看向无忧失去血色的小脸。
无忧心里乱篷篷的只想快些离开。
他凝看了她半晌,眸子如同墨玉一般,黑到极致,也温润到了极致。
无忧这么看着他,他越是看似温润无害,她越是看不透他,心也越是慢慢下沉。
仿佛身上裹了层雪,寒意从肌肤一点点渗入体内,将血液一点点凝住,无处不冷,唇边的笑意越是甜蜜,眼底就越是冰冷。
天空中飘飘零零下起了雪,无忧深深的呼出口气,象是想将胸中的郁积一同呼出,气息拂过,轻挨着面颊的雪貂绒毛扫过冻冷的肌肤,丝丝的痒。
无忧想起什么,解下身上披着的风裘,抛在脚前,又去解身上锦袍钮扣。
不凡眼里闪过一抹痛意,本少血色的脸,越加苍白,轻声低唤,嘶哑的声音带着痛楚,“无忧。”
眼前飘着的雪,形成屏障,让他的身影看得不真切,无忧笑了笑,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团成白色雾气,接着解钮扣, “你不必担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外扬。”峻熙会不会,她就不能担保。
不凡轻叹了口气,向她走近,白袍象融在了雪里,干净得一尘不染,肩膀上的红也越发的夺目。
随着他前行,无忧跟着他的步子后退,与他始终保持着五步之遥。
他望着她强装的笑,心里揪痛难忍,真想将她拽入怀中,但她眼里的戒备和身体的抵触,令他不得不停下,“无忧,别这样。”
无忧又笑,不这样,能怎么样?脱下身上夹棉锦袍,卷好,也堆放在脚边,随着衣裳脱下的,还有那丝对他的奢望,如今身上再没有属于他的东西,包括那点不该有的情愫。
寒风夹着雪花,直灌进她单薄的中衣,透心的凉,脸上爬起一层小小的粟粒。
庆幸里面中衣是用从银狐那里挣来的钱,自己买的。
“无忧。”他脸上的从容支离破碎,心里堵得透不过气,又向前迈了一步。
她跟着又退了一步,寻思着,只要他再上前,就跑,这次绝不在他面前示弱。
哪知,他从她的脸上错开,望向她的身后,突然转了身,往茅屋前方款款而去。
无忧嘴角轻抽,似笑,却又象笑不出,怔怔看着飘雪中渐渐走远的背影,心里更是滋味难辨,说不出的寥寞。
身上一暖,一件宽大厚重的大裘披在肩膀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麝香味钻入鼻息。
她脑中麻木的无暇思考,身上一紧,身体已离了地面,木纳的抬头,望进一双阴郁的眼。
峻熙轻挽了马缰,双臂紧收,将她微微发抖的身子抱紧,怀中人儿,娇小柔软得让他怜惜,实在不能相信,就这么个弱柔的小姑娘竟能有让他折服的箭术,竟能如此任性坚强。
扫了眼地上堆着的衣裳,垂眸,看着她眼中强掩在笑颜后的痛楚,如同独自舔伤口的小兽。
已然料到那些衣裳是纥不凡为她备下,将手臂又紧了紧,伏低下头,“他不是你的良人。”
无忧笑了笑,觉得很累,累得甚至懒得从他怀里挣出来,闭上眼,“我想睡会儿。”他本来就不是良人,他是兴宁的夫,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不凡静立在雪中,听着马蹄声远去,才转过茅屋土墙,拾起地上堆着的衣裳,捧在手中,怔怔的看着,半晌不语。
“你为什么不躲。”长宁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手臂上酝开的那片红,心里紧巴巴的难受。
他不答,转身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到竹榻前,抖去风裘上的雪。
她忙奔到他身边,去接他手中披风,“你的伤还没处理。”
“小伤,不碍事。”他避开长宁的手,大裘不往身上披,摊开来细细的包了无忧脱下的衣裳,抱在怀中,走向马棚。
“难道你宁肯自己受伤,也不让她损上一点头发?”长宁追在他身后,气得小手攥紧拳头。
“女子的青丝,岂能轻易损得?”他眼底一片寒,胸口闷痛,还是损了啊。
走向马棚牵马。
“你对她是真心的?”
不凡不答,翻身上马。
长宁抢上前,拽住他的阔大的衣袖,“难道就因为她长得象那孩子……” 话出了口,见不凡手中蟒皮马鞭落在了地上,方知失言,忙将话岔打住,放开扯着的衣袖,心里更隐隐不安。
不凡轻吸了口气,定了神,从来不曾这样失态过,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策马兜转调头,弯腰将马鞭抄起,握在手中,“不早了,宣姐也早些回去吧。”
“你不能有心的。” 长宁急得红了眼圈。
不凡只道:“宣姐,多虑了,再不回去,要误了晚上庆宴。”
他望向无忧离去的方向,眉宇间有些淡淡的,雪落在他如墨的发角上,整个人都显得清萧孤寂,“我先回了。”
长宁知他表面温和,实际上性子刚烈,也不敢再多说,只好向后退开,让出道路。
不凡带马前行了两步,又回头过来,“我刚才见到峻熙。”
长宁脸色微变,随即淡定道:“我和峻熙有协议,他不会乱来。”
不凡只是淡笑,“你与他的协议不过是把双面刃,推向谁,便能伤谁。你与他又有谁能确保,刀刃永远架在对方的脖子上,而远离自己?”
长宁冷下脸去,“你是想为常乐开脱?万一出事,便以此来推给峻熙?”
不凡俯视着长宁倔强的眼眸,轻叹了口气,“我并未为她开脱,以后私下还是不见了罢。”
长宁脸色慢慢白了下去,一沉脸,“难道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丫头?”
“并非为她,你我如今阵营不同,本不该如此。”
“你当真非要留在北齐?”
不凡不言。
“你忘了母亲怎么死的?”长宁眼里的怒火跳跃。
“不会忘。”不凡望了望天,雪下得越加的大,如同扯絮一般,“真要走了。”
“我不会让你这么下去。”长宁眼里透着森寒冷意。
“不要碰她,谁也不能碰她。”他声音依然平和恭敬,但语意坚决,丝毫没有婉转余地。
“我也不能?”长宁面色冷寒。
“不能。”他笑了笑。
“如果我偏要呢?”长宁气得身体微微的抖。
“我相信宣姐不会失言,如果宣姐偏要如此,恕我不允。”
“你走。”长宁手握成拳,猛的转身,背对着他,咬紧牙关,闭上了眼,他已经不再是任她牵着小手,只会眼巴巴的瞅着她的小小孩童。
不凡回视了长宁一眼,一夹马腹,向风雪深处急驰而去。
虽然明知峻熙不能把无忧怎么样,一定会将她安全送回军营,但总要亲眼所见,才能安心。
146 陪我演戏
146 陪我演戏
峻熙虽然不可信,但他是北齐的皇子,而她是靖王的女儿,又是北齐的准太子妃。www.tsxsw.com
在峻熙没到与峻珩翻脸正面,强行夺权上位的时候,绝不敢对她怎么样。
所以无忧虽然目前和峻熙同骑一马,却不用担心他敢对自己做出什么过份的事。
无忧一直认为自己与不凡没有任何关系,没想到看见他在长宁面前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会心痛,会难过。
过去总觉得只要离他远些,不涉入,不亲近,以后离开便会无牵无挂,这时方知将心剥下是这样的痛,这样的累。
这一闭眼,真的沉沉睡去。
峻熙将风裘裹紧,看着她熟睡中安分的如同一只猫儿,如果不是她紧皱的眉头,在她身上寻不出受伤的痕迹。
她没有如他所料的与那二人大闹一场,但这样已经足够。
一个未到十五了小姑娘,竟能如此隐忍,实在叫他刮目相看。
无忧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抱进一家成衣店。
揉了揉仍涩涨的眼,峻熙虽然可恶,倒还知道善后,不会让她穿着中衣裤出现在军营中。
成衣店的女掌柜一脸的精明,精锐的目光在峻熙身上溜过,他身上那件大裘便是好的裘皮,便不是寻常人家能有,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皇家贵气,更让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忙一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小妇人效劳的?”
“给她弄身裳,暖和些,别冻着她。”峻熙将已醒的无忧往地上一放,低头看了眼,仍裹在怀中的女子,穿着单薄中衣的肩膀,又道:“先拿件暖和的袍子来。”
随着他的动作,大裘里的银甲“哗啦”作响,而他脚上分明蹬着一双黑色战靴。
女掌柜心头更惊,哪敢怠慢,忙取了件上好的银狐风裘过来,谄媚笑道:“将军真是体贴……”称呼上已由公子改成了将军,一般男子寻花问柳,要的都是女子打扮得漂亮,暖不暖和并不在意,可是这位开口就要暖和,可见怀中女子并非一时玩心开心那么简单。
对这样的女人,就得越加小心应付。
然当她看清转脸过来的女子,吓得脸瞬间白了下去,膝盖上一弯,就要往地上跪,“郡……郡主……民妇不知郡主……”
“去给我备身衣裳。”无忧不耐烦的扬手打断她的话,她的衣裳便是在这家成衣铺买的,女掌柜哪能不认得她。
女掌柜忙爬起来,指划着叫人取上好的衣裳过来给无忧亲选。
她自己刚将手中大裘往无忧身上裹。
峻熙这才放开无忧,后退一步,掏了钱袋出来,正要抛给女掌柜。
无忧拦下,冷冷道:“这是婉城,不必二皇子破费。”
峻熙本想说无妨,但眼前浮过,她脱下衣裳堆放在脚边的情景,她连不凡为她备的衣裳都容不下,这时又怎么能接受他买的衣裳。
轻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无忧不答,自顾转身,不再看他。
如果自己是兴宁,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成功离间了兴宁和不凡之间的感情,而兴宁是不凡与靖王之间的纽带,这条纽带一断,不凡离开靖王是早晚的事。
可惜自己不是兴宁,他今天的心机是白费了。
无忧随意挑了一身衣裳穿上,付了银两。
出了成衣铺,便见峻熙立在门外,静看着地面,不知想些什么,听见身后动静才回头过来。
见重新穿戴整齐的无忧,除了脸色仍有些苍白外,已恢复之前的淡然,不由的眉头微蹙,“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无忧面无表情的反问。
峻熙语塞,女子遇上这样的事,就算不又哭又闹,也该郁郁寡欢,她这个模样,实在反常,但他又说不上来,她该如何,“没什么,走吧。”
他翻身上马,俯低身去拉她,她却自行上了另一匹马,带马向前走去。
峻熙看着马上纤细的女子身影,眉头越拧越紧,深吸了口气,带马走到她身侧,转脸看她白玉兰般的面庞,绷得紧紧的,“不想哭吗?”
无忧象听见一句奇怪的话,“我为何要哭。”
“没什么。”峻熙转开脸。
无忧突然探手过来,拽了他的大裘领口,将他拉向自己,坐直身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离我远些,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精神,纥不凡不会为我做任何改变。”
他任由她拽着,近距离的看着她的眼,眼底是一抹冰寒狠意,阴郁的眸子里慢慢浮起笑意,她并非传言中那么不堪,纥不凡拿捏不住她。
无忧放开他的衣领,将他一推,一夹马腹,向前急驰。
峻熙带了马紧随在她身后,向城外军营而去。
出了城,远远见军营附近又多了许多营帐灰影,知是各国前来参加祭天的使臣到得七七八八。
祭天三年一次,在天女出生地举办,那一天,各国不管有没有仇,都必须派皇子或者重臣前来。
二人不再耽搁,穿着树林,走近路前往军营。
蓦然见军营大门外树下,站着一个欣长的白色身影。
无忧拉住马,慢慢抿紧了发白的唇,隔着眼前飘落的雪,仍能感到他向她望来的目光,仿佛就连他漆黑的眼也能看清。
峻熙随着她停下,静看着她。
不凡凝看了她片刻,向她走来,见她身上穿了寻常成衣铺的衣裳,心里酸楚。
无忧坐在马上,淡淡的看着他,不做任何表示,她知道他不用心虚,正想从他身边绕过。
他向她伸手过来,“无忧,下来。”
无忧转头,见一阵车马向这边而来,转眼已到眼前,从亲兵的衣裳可以看出是南朝的人马,那么车上坐的自然是南朝的长宁公主。
车帘揭开,果然是长宁那张冰冷美颜,她的视线扫过不凡,再看向峻熙,最后落在无忧的脸上,美眸刹时又冷了三分。
无忧撇脸笑了,不凡想用与她的亲昵来掩饰与长宁之间的暧昧?
眼角余光见峻熙,唇角微勾,有一丝幸灾乐祸。
再看向不凡那张熟悉的温润面庞,将手放到他伸向她的手掌中。
不凡手掌一握,接住从马背上跃下的娇小人影。
峻熙唇边笑意即时僵住,不敢相信的看着被不凡横抱在怀中的少女。
长宁双眸更是如浸冰潭,手中攥着的帘窗,几乎被她拽了下来。
不凡将无忧放下地,握着她的小手,却是不放,刺骨的寒从她的小手传进他的掌心,不由又看向她身上所穿,她随意买来的衣袍,实在单薄了些,深眸又是一沉。
向峻熙和长宁微一额首,算是见过礼,拖着她走向军营。
进了门,到了峻熙和长宁看不见的地方,无忧往回一抽手。
他五指一紧,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不容她脱手出去,“既然买衣裳,为何不买暖和些的?”
无忧买衣裳时,本来就没什么心思,不过是随便点了颜色素些,不张扬的,至于暖和不暖和,完全没有理会,这时听他问起,才发现身上里面袍子确实极薄。
见左右无人,微皱了皱眉,“不必演戏了。”目光瞟过他手臂,已经又换过一件衣裳,手臂上的伤,怕是也该处理过。
“既然你当我是在演戏,就陪我演下去。”他拖了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无忧胸口闷痛,笑笑道:“也好,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他助她冒用兴宁的身份,她也该为他做些什么的。
他抬眼望来,不答,又垂下眼,拖着她走快几步。
无忧听见大帐里已是闹闹哄哄,想必晚宴已要开始,蹙了眉头,“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穿这些不行。”今晚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辰,这天气到了夜里,会更冷,军中又无地龙,她这点衣裳如何抵得夜间的寒冷。
“你那些衣裳,我不会再穿。”无忧扭着手,不肯乖乖跟他走了,连着心一起剥下来的衣裳,怎么还能再穿回去。
“不是那些。”不凡感到她的手腕异常的灵活,扭来扭去,几乎要让他拿捏不住,又不敢过于用力,伤了她的手,突然松开她的手,同时以最快的速度,环向她的腰,将她圈入怀中,将她抵在身边帐篷后的树杆上,紧紧抱住,低下头,面颊贴着她冰冷的耳鬓,却是无言。
今天她所看见的事,他没办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虽然此时身边没有其他人,但帐篷另一头不时的传来脚步声,他这么将她抱在怀中,极不合时宜,但他不愿放开。
无忧听着身后不远处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不敢过于挣扎引人注意,只得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然这么被他抱着,浑身如针扎般难受。
“时间不早了,军师请放手。我不冷,衣裳不必换了。”
“今日之事,不是你所想,别往心里去。”他将她抱得更紧,手臂象要陷入她的身体。
无忧微仰了头,笑了笑,“你多虑了,我什么也没想,也不必想。”他与长宁如何,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147 借酒装疯
147 借酒装疯
无忧微抬了头,恰好对上不凡垂下来的眼。www.tsxsw.com
在她记忆中,这双眼里总是含着从容浅笑,这时笑意不在,比平时更加看不透。
不知是不是身上有伤的原故,如暖玉般的儒秀俊雅面庞,白得厉害。
他看着她眼里真真假假的笑,唇慢慢压下,落在她眼角,轻蹭了蹭,“不想笑,就不要笑,不要强迫自己。”
无忧眼里的笑有片刻的凝固,又散漫的化开,只有笑,才掩得去心里说不出的痛,“你该不会是,与我假戏真做,喜欢上我?”
他将她整个人箍紧,唇从她眼角滑开,顺着她的鼻梁往下,寻着她的唇,强势的覆下。
无忧扭手避开,扬手就往他脸上掴去,指尖刚触他的面颊,见他脸上还留有之前被她打过的还未完全褪去的红痕,强行收掌,在他面前握成拳。
艰难的吞咽了下,喉间微哽,“真恶心。”
雪光下,他似海的深幽眸子骤然一暗,嘴唇即时血色尽失,近距离的锁着她的眼,一动不动,良久,兀然一笑,慢慢放开她,仍握着她的手腕,拽着她朝幽静的一角帐篷而去。
掀开厚实的羊绒毡帘,将她拖拽进去,松开手。
地榻上堆放着无忧不曾见过的新衣,她正色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道:“你该不会是去哪里借了身衣裳。”
“你认为我能往哪里借?”他见无忧嘴角轻动,怕她说出更伤人的话,轻叹了口气, “是王妃派人送来的。”
“不必换了。”如果他没有给姨娘传话,姨娘会无故送衣裳来?无忧身上衣裳虽然单薄些,但并不见得就失礼了人。
“王爷和王妃一会儿会到席上打个照面。”他不再看她,揭帘出去,“我去外面等你。”
不凡是何等心细的人,传话叫姨娘送衣裳已经不是他平时的处事。
衣裳已经送来了,如果她不换上,姨娘过来巡场看见,免不了要怀疑她和不凡间出了问题,查下来,对不凡今天的行踪去向,难免猜疑。
轻叹了口气,伸手去解身上衣衫钮扣。
岂能为自己的私心,害他陷入不利处境。
他不爱兴宁,与长宁男欢女爱,本无可厚非。
揭帘出去,偷瞥了眼立在帐前的不凡,朝前面走去。
他抬眼看了看她的背影,默默走在她身后。
到了前面大帐,又分了里外两间,外间是北齐的众将以及护送各国使臣的武将。
里间是前来参加天祭的各国使臣,除了赵雅,又多了好几批人,长宁自然也在里面。
常乐被定为天女转世,她的出现,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她在这世上时日不多,也分不清是哪国的使臣,只是点头而过。
一阵寒暄,仍与不凡同桌坐下。
自她进帐,峻熙的视线便没离过她,半眯着眼想看透她,却怎么也看不透。
而长宁恰好相反,除了初初的客套,坐下后,便再不向这边望上一眼。
刚刚坐定,便听见鼓响,外面传话,靖王夫妇到了。
众人又忙起身面相迎。
靖王夫妇并不多留,只是向在座众使臣敬过酒,便离去。
王妃走之前,拉着无忧的手,将她从上看到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对不凡道:“她在山中几年,过去衣裳自是不能再穿,赶紧着再给她多置办些新衣。我知你军务繁多,但无忧终是你的妻子,还是得多用些心思才好,以后不可这么大意。”
“是。”不凡轻声应了。
无忧突然有种罪恶感,他明明是为她备下了冬衣,却令他受王妃责怪。
等靖王夫妇离去,晚宴才正式开始。
无忧是靖王的女儿,又是兴宁这个天女转世的身份,席间被轮番敬酒。
承之和越之一面要应付两位皇子,和其他使臣,也是被众将围攻,自顾不暇,顾不上无忧。
无忧在过去没一天空闲,加上身份特殊,防止为政府暗中卖命的身份被人怀疑,并不结交朋友,所以也从不沾酒。
加上心情不好,来者不拒,没一会儿功夫,便喝下不少。
武将大多好酒,性子又爽直,她喝得越是豪爽,众将、使臣越是欢悦,对常乐过去的恶名也淡去不少,来拉她喝酒的更是频频不断,酒杯换成了酒碗。
她认为该落石下井的峻熙却在她意料之外的只是安静的坐在上头,把玩酒杯,并不来寻她麻烦,更不来灌她的酒。
洒精刺激下,无忧虽然没能感觉到心里会好受些,人却越来越兴奋,不必强装,也能笑得出来,就算鼻子发酸,象是有泪涌上,人家也只当是被酒呛的,这样无需刻意的隐忍,也不用怕被别人看出心情的感觉,也挺好。
不凡在一旁看着,众人之前也不便说什么,唇却是越抿越紧,脸色越来越白。
无忧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好酒量,这许多酒下去,竟没醉得趴下。
不过过去没喝过什么酒,今天喝得又急,终于身子一晃,头晕脑涨的坐倒下去,后背撞上与她同桌的不凡,一口酒呛了出来。
一条手臂从身后伸来,环在她的腰间,将她拢靠向身后结实的胸膛,令她不至于跌下桌去。
“我代她喝。”不凡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另一只白玉般的手握了她端着的半碗酒,无忧将酒碗捏紧,不肯给他,在人前他也不能硬夺,二人同握了一个酒碗,不着痕迹的暗暗僵持。
“这可不行……难得大伙兄弟聚在一起,郡主头一回与我们喝酒,怎么也得尽兴。”众人不依。
“我与她是夫妻,凡事也该一起担着,这酒当然也该一起喝,不凡陪各位将军喝个尽兴。”常乐没有大婚,但天下均知,他是常乐六岁大病之际入的瓮,虽只是她的二夫,却与她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常乐大婚,他也要个平夫的位置,所以他可以当着任何人的面与她称夫妻。
只是他为人低调,加上敬重常乐以后的正夫,所以在人前从来不与她用夫妻相称。
这时为了替她喝酒,搬出这么个名份,确实再合适不过,众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在座的人不觉得他这话有何不妥,无忧的心却是猛的提起,又再重重的砸下,回头怔看着他,整个人僵了下去。
与他相识以来,知他虽然对兴宁百般小心呵护,但与兴宁的名分,不过是与姨娘之间的一个协议,心里却并没将兴宁做为妻子,也就是说,或许哪一天,他们便是孔雀东南飞。
他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话,等于将自己与她绑在了一处。
不凡微低了头,垂眼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温柔一笑,“你已经喝了很多了,该换我来了。”
无忧整个头象是被酒精麻木掉,完全没办法思考,她不懂他,但知道他说这话的后果,怔忡中,手中酒碗已被他接了过去。
四目相对,他将酒碗端到唇边,一饮而尽,眼一直没离她的眼。
在她脱下衣裳的那一刻,他看见她眼里的痛,那痛如尖刺直刺入他的心,他不怕痛,但忍受不了她受伤。
八年前,看着在自己面前慢慢长大的小妻子为了不连累他,喝下毒酒,那是他第一次害怕,不管他再怎么害怕,怀中小人儿在怀中仍然冷去,她眼角噙着泪,唇边却带着笑。
她是他一生中,唯一想好好呵护着长大的人,可是他保护不了她,还累她为自己而死。
那时看着她可爱得如同玉娃娃的小脸,心便死去。
与王妃签下协约,与兴宁落下个夫妻的名分,那不过是个协议,等她遇上自己的良人,便是他离开之时。
他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自小与忧忧相依为命,他们之间情胜于兄弟姐妹,浓于血。而她是他的小妻子,从小便认为夫妻就是最亲的。
在他心里妻子也只有她一个,而她早已离他而去。
明知忧忧不会再复活,但怎么也无法将面前的无忧和他的妻子完全分开,潜意识有种感觉,她就是忧忧。
虽然荒谬,也不知是不是在为自己想与她一起找一个借口,但他宁肯这么认为。
听着峻熙带她离开的马蹄声,生平第二次害怕,害怕失去,这种害怕与失去忧忧时象是一样,却又是不同,熟悉又陌生。
“失去”二字,光想想便刻骨的痛。
长年来在心里筑了一堵高墙,没有任何女子可以跃过这堵墙,让他内心有一丝波动,正如他所说,他没心。
如今这堵墙出现了裂缝,压抑着的感情如洪水崩堤,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真正身份,只要现世,便是死。
死,他固然不怕,但他这一死,涉入的人和事便多不胜数,将会抛起半天高的腥风血雨。
与他同样处境的还有他的亲姐姐,当年的北齐长公主峻宣,现在的南朝长公主长宁。
南朝长公主长宁,自幼身体不好,为了能让她存活,不沾上皇族中的煞气,从三岁起,便养在南山的庵堂里,由一群尼姑养着,能去看望她的,只有她的母亲宜妃。
148 借夫君
148 借夫君
但长宁最终还是在十岁时夭折,南皇因为妹妹母子四人的死,愧疚得寝食难安,再加上私藏着峻宣,始终是个隐窜,一旦暴露,南朝又将面临北齐和西越的联手强攻,已弱得如一线风筝的南朝必会被踏为平地。tsxsw.com
但唯一的妹妹以及她的三个儿子为他而死,再让他亲手杀死亲妹妹残存的唯一血脉--峻宣,他再忍不下心,也做不出。
前思后想,便杀死前来报信的尼姑,瞒下长女夭折之事,只是对宜妃说女儿重病,宜妃匆匆前去探望。
南皇派人假扮匪人,洗劫尼姑庵,血洗尼姑庵,一同遇难的还有前往探望女儿的宜妃,独长公主长宁,被救回宫中。
虽然十五岁的峻宣与十岁的长宁相差太远,但见过长宁的人,除了他这个父亲,无一存活,他没说长宁长得不对劲,又有谁敢说长宁相貌老成了些,就不是皇上的女儿?
再说宜妃一死,宜妃的家族便面临危机,宜妃的家族也需要受宠的长公主长宁来支持地位,于是峻宣成功的化身为长宁。
又将宣妃的妹妹送入宫中照顾长宁。
多病的长宁在宫中身体却越来越好,出落得美绝一方,相貌象极姑姑—芷兰。芷兰与南皇一母所生,本来就长得想象,峻宣自然与南皇长得想象,这样一来,又哪还有人敢说她不是南皇的女儿?
长宁公主去了多病之身,自然是宣妃的妹妹怡娘照顾有方,怡娘也因此受封为贵妃,仅在皇后之下,而长宁便过在了她的膝下。
所以现在长宁的母亲便是怡妃。
几年来,怡妃一直未能生育。虽然南朝仍是以子为贵,但受西越等几个女子为尊的国策影响,只要女子有才,同样可以享有无上的权利,甚至可以为皇……
而峻宣又是个极聪明沉稳的,深得南皇喜爱。
怡妃明白,如果自己一直无出,或者生出个不争气的,都是无用,过些年,她年老色衰,靠的却是这个女儿,于是对养女使更是视为己出,娘家能为她做的,为她做尽,能教她的争权夺利,也教了个淋漓尽致,暗盼日后,她能坐上帝位,保得自己家族一脉的荣华。
以怡妃强大的家族为靠山的长公主,一旦真正身份被揭出,面对的是南朝强大的各方势力,再加上北齐和西越的不容,将会面临的后果,不仅仅是死这么简单,而是南朝的动荡,纥于氏族的存亡。
所以他和姐姐见面,被无忧看见,姐姐无论如何会杀了她灭口。
除非他与姐姐决裂,暴露的只会是他一人,死的也是他一人。
当他淡然对姐姐说出不允许伤害无忧的时候,那是他用与她决裂, 用性命来来威胁峻宣。
明知还有太多没做完的事,不该如此,却愿意任性这一回。
再有他儿时被父皇赐下毒酒,端着毒酒,见许多彩鹭飞来,在窗前盘旋,甚至有彩鹭停在他手臂上,极美,也极是有趣。
他以为它们是来送他归西的。
父皇匆匆赶来,看着满屋的彩鹭,而他已服下毒酒,面如死灰。
母亲扑上去抱着父皇的小腿,求父皇设法救他。
父皇脸上阴晴不定,犹豫片刻,却一脚踢开母亲,命人即刻领峻珩前来,而将他尽快送走。
那时他太小,还不能理解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知道父皇绝不容他活下去。
后来长大,他知道彩鹭与天女的事才赫然明白,自己竟是天女自选的夫君,结果父皇毒死了他,便是以天下为敌,北齐必被各国君联手踏为平地。
不过这些对他而言,不重要,兴宁就算是天女转世,而他就算是天女所选的夫君,他也不认。
要想不认,唯一的办法,就是欺天瞒世。
所以他这个真正北齐太子,齐皇不允许存在,他自己也不允许存在,往事绝不允许任何人揭起,北齐太子只能是一个已死的人。
一旦揭出,他就不能不成为兴宁的夫君,一辈子留在她身边,除非他死。
怀中女子没出现前,倒也罢了,虽然不允,但也不至于如此绝决,如今她的出现,让他越加不能容这些过去的事实被人揭出,不管什么代价。
他与姐姐的过去,只能烂在心里,哪怕无忧就此误会,就此疏远他,厌恶他,他也无法解释,只能用别的办法去弥补,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无忧望到他眼眸深处,竟是一片搔入人心的柔软,之前还信誓旦旦,对他再不会有任何奢望,然望入他的眼,却怎么也不舍得再看去别处,这双眼象极了子言儿时看着她的样子。
在周围哄声中,不凡转开眼,将手中酒碗反转,无一滴酒水滴下,儒雅之下,也能有傲视天下的豪迈。
“从来不喝酒的军师,能如此爽快,对妻子更是疼爱,我们又岂能难为人,既然是夫妻,谁喝也是一样。来……来……来满上。”
不凡足智多谋,在军中地位自不言而喻,唯一让众人不喜的就是不喝酒,这时见他破戒,欢声四起,比拉常乐郡主喝酒,更来兴致。
而别国使臣对不凡这个人更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哪肯放过与他亲近的机会,碗来碗去的,好不欢快。
峻熙不禁转头看向峻珩,峻珩除了冷眼看着,倒没什么更多的表示,皱了皱眉,心里有些烦闷,这个纥不凡实在放肆狂妄了些。
军中都是烈酒,无忧那些酒下肚早有些晕眩,虽然后面的酒,都被不凡拦着代饮,酒意上来,仍是天旋地转。
绷紧的身体慢慢放软,半眯上眼倒靠在他胸脯上,头枕了他的肩膀,长嘘了口气,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想一直这么坐下去。
他也不避,任她靠着,环在她腰间,防她滑倒下去的手臂也不收回。
不凡每替她喝下一碗酒,长宁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到了后来简直就象是在冰山里冻着的锅底,完全看不得。
无忧带着酒意,看着长宁眼里凝着的怒意和心疼,竟有些幸灾乐祸。
不管长宁是不是他心里的人,但起码人前,能依在他怀里的人,只能是她。
微笑间,将身子往他怀中缩了缩,将他依得更紧,看见长宁握着酒杯的手指渐渐发白,禁不住又是一笑。
长宁冷哼了一声别开脸。
赵雅忍无可忍,端了酒上来,俏生生的立在桌前,“我也敬军师一杯。”
她敬的是不凡,而不是无忧,不凡只得放开无忧,站起身。
赵雅看着手撑着下颚,笑嘻嘻看着她的无忧,鬼火乱窜,恨不得一巴掌将她煽出大帐,“常乐,你我都出生武将之家,怎么能缩在男人身后当乌龟,来来来,我们喝。”
无忧小嘴一扁,“你也可以找人代你喝的。”说完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赵雅不知她做什么,见她神色古怪,俯下身。
无忧凑到她耳边道:“我再喝,怕乱了性,晚上把他怎么了……我还没大婚,又是军营里,这可不好,你说呢?”
不凡被人拉着饮酒,正含了酒在口中,听了她这话,险些一口气喷了出去,强忍着咽下口中酒水,瞥眼下来,见她正没脸没皮的朝赵雅眨眼,摇着头,哑然失笑。
赵雅的俏脸刹时涨红,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小丫头能说出这种话。
咬牙切齿道:“上头坐着你的正夫,你晚上大可去他那处。”
无忧眼一眨,“他喜欢菊花啊,我是给不得他的,如果你有兴趣,大可将我的正夫借你。”
不凡虽然不知菊花和峻珩扯上什么关系,但往峻珩断袖的癖好一想,已然明白,再忍不得,手握了拳遮去唇一阵咳,秀雅的脸涨得通红。
菊花?赵雅一脸迷惑,听到后半句,脸一沉,竖起了眉头,“谁要你借?”眼角不自觉的瞟向不凡。
无忧随着她的视线望上,将眼又是一眨,“你想借他?”
不凡手一抖,手中的酒碗险些跌落下去。
“谁要你借?”赵雅冷哼。
“口是心非。”无忧扁嘴,小声嘟啷,“想借,还没得借。”
“你……谁要你借,难道我不能自己……”赵雅顿时怒了,声调也大起来。
众将望来,模样均是怪模怪样。
不凡轻咳了一声,抬手扶了无忧的肩膀,“你醉了……”
无忧仍手撑着下巴,冲他做了个鬼脸,众将更是忍俊不禁。
赵雅知道失言,又气又窘,忙住了嘴,眼里滚着泪花,一跺脚,转身跑开。
不凡又被人拖了灌酒。
无忧长呼出口气,胸口郁积散去不少,再看长宁,对方向她投来的目光,简直要将她生剥活剜,无忧的心又是一沉。
笑意敛去,自己斟了杯酒,慢慢的饮。
不凡眼角余光看见,眉头慢慢拧紧。
不凡替她不知喝下几轮的敬酒,好不容易等众将散开,才在她身边坐下,伸长的手指轻抚涨痛的额头。
长宁瞪着无忧的眸子,已是难掩怒气。
无忧也喝了不少的酒,虽然不至于醉,却不如平时沉着稳重,竟生出些恶作之心。
149 只要温情
149 只要温情
无忧朝着长宁咧嘴一笑,顺手摸了用葛花汁浸过的酸枣,递给不凡,“解解酒气。(/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凡未料到她会主动答理他,脸上微微露出诧异,伸手来接。
无忧手腕一转,却将酸枣放入自己口中,朝着他盈盈一笑。
不凡看着她带着些醉意的笑颜,与之前假装出来的笑,全然不同,狭长的眼眸微微一阖,酒意上来,有些昏昏欲醉,醉在她含笑的眼里,眼角也随之泛开温暖浅笑。
低头,见面前用于解酒的酸枣一粒不剩。
少女幽香袭来,抬头却是无忧向他凑近了些,媚声问道:“想要?”
他微微一愣,尚没明白她话中之意,见她一双媚眼如散了碎星,似笑非笑的勾着他的眼,竟将含在口中的酸枣抵出,红唇微启,珍珠粒般的小小贝齿叼了酸枣一点,吐气如兰,手托着腮,向他又凑近些,诱人之极。
再不识风月的人,也读得懂她此时的诱惑。
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忧认定不凡不敢跟她做出过于亲昵之态,这么做,不过是装装样子,借他气气长宁。
笑笑然,正要将酸枣卷回口中,蓦然见他眸色一黯,突然向她埋下头来,头一偏竟含了她叼在唇上的酸枣,唇触撞到她的唇,她尝到了他唇上的酒香。
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似梅……
四目交结,再看不去别处,酸枣的甜在舌尖上流转,他感觉自己真的是醉了。
席间刹时鸦雀无声,所有视线均停在了他们二人身上。
无忧呆怔间,他已将酸枣含入口中,冲着她微微一笑,无事般退了开去。
半晌席间才哄声四起,在座众人脸上神色五花八门,羡慕,嫉妒,欢喜,愤怒,样样齐全。
长宁回过神,心里象是有揉进一根钢针,怎么都不痛快,闭上眼,转开脸,不忍再看。
赵雅却是恨不得拿目光将无忧直接戳死。
峻熙眼眸越眯越窄,端了身边酒盏往口中一倒,发觉已没了酒,眉头一皱,将空酒盏弃在桌上,斜瞥向身侧峻珩,后者脸上也是乌云滚滚。
无忧轻咬了下唇,尴尬得恨不得就此扒个洞,一头扎下去,端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她本就带了醉意,这满满一杯酒下去,打了个酒嗝,脸就象注了鸡血一样,瞬间渗红,自己也感觉到不妙,转头看向不凡。
后者正看着她,眉头微皱。
无忧也觉得自己今天太过了,怕再留在这儿,难保不出丑,站起身,身体却是一晃,难保平衡。
不凡随她站起,手臂一伸,将她揽腰接住,打横抱起,辞了众将,离席而去。
常乐郡主自六岁便跟随在夫郎不凡身边,在座的人无人不知,所以他对无忧习惯性的细微照顾和维护,在众人眼中,是再正常不过。
再说真把常乐郡主灌趴在这里,万一失态,上头的峻珩和二位主帅脸上也是无光,对不凡的提前离席自然没有异意。
峻珩虽然与常乐有着婚约,但与常乐毕竟还不是夫妻。
而常乐只听纥不凡的话,在婉城不是什么秘密,在外人眼中,他们二人自是亲密无间,而现在不过是常乐半醉间的顽皮之举,实在无可厚非。
再加上峻珩的断袖之好,众人更不觉得常乐迷恋不凡有何不妥。
所以峻珩再是气恼,却也出声不得。
不凡抱着无忧回到自己的营房,身后帐帘落下,再无他人,脸上亲和一扫而空,眸子冷如梅上落雪。
席间峻熙对无忧的有着极浓的兴趣,明眼人一看便知。
峻熙挑衅峻珩颜面的同时,也暗喻不凡在他们面前的微不足道。
将她放上已铺好的地榻,解去他她身上风裘,拧了湿巾,给她抹了脸,见她平时少血色的脸,难得的飞着两片红云,极是娇艳动人,心里不禁微微一荡。
她呼吸沉缓,似已熟睡,清丽的面庞与八年前,含笑安详躺在他臂弯中的小人儿慢慢重合,轻吸了口气,手指抚过她耳后红痣,俯身向她耳后轻轻吻落。
唇将触到她肌肤的时候,她动了动,将脸别开,他呼吸一紧,忙退了开去,为她掖好被角,指腹轻抚她微烫的面颊,轻叹了口气。
转过身,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丸服下,靠了一侧靠枕,闭上眼,静等濒临死亡般的窒息感过去,心律恢复正常。
无法克制的轻咳,扯动胸部,因呼吸困难而气短,引来一阵阵心脏绞痛。
冰冷的小手伸入他的衣袖,手指搭上他腕间脉搏。
他转头过去,见无忧睁着仍带着醉意的眼,将他看着,微微一愣,“吵醒你了?”
无忧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指滑下,将他的手腕握住,大眼里慢慢浮些怒气,“你的身体不能喝酒,为何要强撑?”
他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你懂医?”
无忧不回答他的问题,“我醉一回,大不了睡一觉。而你的心脏根本不允许喝烈酒……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酒?”她实在不明白,他年纪轻轻,怎么落下这么个病根,又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不必担心。”不凡侧着身斜依在靠枕上,手指轻绕她耳边秀发。
无忧以前只想离他远些,这时竟突然为对他的不了解生了气,拍开他绕着耳边发丝的手,“你的心脏和肺是怎么回事?”没有仪器,单凭着把脉,无法确认他的病由。
“很小就是如此,喝了酒,吃点药,便不会有事,真没关系。”他低声细语,倒象是他是医生,在安慰受到惊吓的病人。
“你当我三岁?”他的安慰反让她竖了眉,是药三分毒,那些无法治好,可以用药物控制的病,并不是就可以不节制,发作一次,便对身体亏损一次,一点点的加重病情,总有一天身体会亏损得无法控制。
他看着她的怒容,反而笑了,眉目完全舒展开来,这笑和平时的从容淡笑不同,眼里好象月华流转,凝下闪闪碎星,唇角间象是春风拂过,留下醉人的温柔暖意。
无忧怔看着面前温润秀雅的面庞,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么美的笑。
呆怔中,感到他的手臂环到她的腰部,将她拥入怀,身体一点点贴上她,面颊轻蹭了蹭她的耳鬓,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你这是在在意我?”
无忧怔了怔,喉间象被什么什么东西哽住,半天才出得声,“我以前学医,医者当然看不得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仅此而已,你别乱想。”
他在她耳边低笑,气息拂着她的耳,“别解释,我只当你是在意了。”已经太久没被人在意过。
八年前的那场大火,虽然没能要了他的命,却被吸入肺里的浓烟损伤了他的脏器,义父用尽了办法,也不能完全根治,在心脏和肺部终是落下病根,受不得刺激,酒对他而言自然也是大忌。
但这些对他而言,都无足轻重,也不向人提起。
这时见无忧露出的关切之态,却开心得好象全身的骨头都轻了几两。
无忧深知在皇家的孤寂,轻叹了口气,由着他静静抱着,“以后不要再这样。”
他“嗯”了一声,深邃的眼眸,幽光微闪,勾出一抹浅笑,惬意的长透了口气。
知她对今日看见的事难以释怀,却顾忌此处人多耳多,自己委屈着,对下午之下也不提半句。
这样的她让他更为心疼怜惜。
峻熙看着不凡的背影消失在营房后,眸子慢慢眯起,想与常乐玩场游戏,难处不在将与常乐大婚的正夫,他的皇兄。而是这位看似淡漠,却将常乐牢牢护在臂膀下的二夫不凡。
瞥向下首的赵雅,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浅笑。
番人无论男女,酒量都是极好,赵雅也不例外,瞪着对面空席,也不等人敬酒,自己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她平时一口气干下一大坛烈酒也不会醉,这时却两眼渐渐迷糊,难以视物。
峻熙眉头微拧,“送赵雅郡主下去休息。”
赵雅毕竟是与他同来,以她那性子,万一醉得凶了,闹出什么事,终是他的麻烦。
不凡走了,赵雅也是无趣,虽然身子晃悠,神智还算清醒,也不坚持,撑着扶了侍女离去。
到了后边,不进自己的帐篷,看着一角亮着灯的帐篷,推开侍女,晃晃悠悠的走过去,立在帐前,看着帐篷上朦胧人影,慢慢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轻咳,陡然一惊,回头见峻熙手中把玩着支尺来长的金笔站在军帐投下的阴影中,面无表情的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前面点着灯的军帐,阴郁的眼眸在夜色中难辩神色。
眼前光线突然一暗,本能的回头,军帐中烛光已灭,心头直如沸油淋过,嫉妒的发狂,那女人凭什么就这么占着他。
峻熙将手中转动着的金笔一握,慢慢转身。
赵雅快走几步,抢到他面前。
“有事?”峻熙明知故问。
150 你得留在我身边
150 你得留在我身边
赵雅上前一步,向他靠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没有美人陪伴,二皇子是否会寂寞?”
“我现在确实想要一个女人暖床,郡主可有兴趣?” 峻熙微侧脸,斜眼向她瞥去,蓦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腰,将他压向自己,眼里却没有丝毫欲-望。/www.tsxsw.com/
“二皇子被常乐挑起的火,拿赵雅来泄,太不厚道。”赵雅撑了他的肩膀。
“纥不凡到底有什么好,让你痴迷到这地步?”峻熙眼皮微抬,嘴角扯过一抹不屑。
“那常乐又有什么好?能让二皇子一见钟情?”赵雅暗咬了咬牙。
“有的女人让男人一看,就很想上-她,但又不敢,越不敢,越想上,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我敢说纥不凡也想上-她得发疯,但不敢。” 峻熙放开她。
赵雅气得脸色发青,冷哼了一声,“不凡和二皇子可不是一路人。”
“他与我虽然不是一路人,但都是男人,男人自然懂得男人。”峻熙眸子半阖,不以为然的冷瞥了她一眼,将手中金笔一抡,“既然郡主无意给本皇子暖床,不陪了。”
“二皇子如果能得常乐,太子还有何可惧?如果有机会让二皇子与常乐独处,二皇子敢不敢与她把事成了?”赵雅瞅了眼身后营帐,眼里前着阴森幽光。
峻熙撇眉,这么个无脑女子,怪不得纥不凡宁肯冒险与长宁私会,而不取她,对赵雅极不以为然,口里却道:“今日不行。”转身离开。
今日不行么……赵雅唇边勾起一丝诡笑,她当然明白现在是在军中,明日又是祭天之日,如果常乐出点什么事,那可是要被天下众君诛杀。
元虚年间,也没有哪一国能强到独自吞并其他国家,所以各国间总是在不断的结盟,又解盟来保存自己的一片疆土。
因此,是近二百年来,最为动荡的年代。
所幸所有人信奉着天女,所以在参加祭天的日子,无论天大的仇恨,也是只能埋在心里,面上一团和气。
祭天,也就是朝拜天女的日子,也是无忧的生辰。
不过她自打出生,就在深冷后宫,每年这一天,子言总会为她结个花环戴在头上,如果姨娘有空,会在这一日来探望她,所以这一日便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但她生于此日,与子言的分开,也是此日,所以后来她从来不给自己过生日。
至于怎么祭天,无忧不关心,但她看着眼前的巨大石碑,眉头却慢慢拧紧。
石碑上雕着个天女图,天女身边环绕着无数的彩鹭,天女手中捧着一个环形的东西,那图案竟是她揣带着的那块玉佩上的六个小图拼合在一起的形状。
无忧下意识的隔着衣裳捂住贴身藏着的那块玉佩,冥王的话响起,“这可是宝贝,丢不得。”
不凡随着她的目光扫了眼石雕上的环形图案上,“怎么?”
“没事。”无忧收回视线,手心却渗了汗。
她象木偶一样被人牵扯着完成了祭天的过程,推说身体不适,不肯再留在军营。
不凡带她来,自然也和是送她回去。
她爬上不凡的马车,一头栽进车内柔软的羊绒软铺,皇家的种种不人道的做法浮上脑海。
第一次对她儿时的怪异生活产生怀疑,莫名的生出一种从来没有的恐惧。
不凡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过来摸她额头,入手一片冰冷,将她翻了过来,见她脸色苍白,吃了一惊,“有什么不舒服吗?”
虽然他本人对邪神一类,并不多忌讳,但在祭天时,便见她神情恍惚,竟突然害怕她冒用天女转世的身份,出现在祭天,得罪神灵,受到天罚。
无忧看着他,笑了,“你在害怕?”
他略抬眼皮,看着她额角还渗着的汗珠,点了点头,“害怕。”
无忧一怔,他居然会直言害怕,“是我冒充,你怕什么。”
他没来得及回答,听见外面传来传话,说南朝的长宁公主见常乐郡主。
平时天塌下来,也难以动容的不凡竟然眉头一蹙。
无忧突然爬起身,跨坐到他身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推向他身后厢一角,故意触动车帘,令车帘一掀一抛。
眼角斜飞,窗外三尺外,停着长宁的马车,长宁正撩着车帘望着这边,在无忧一掀一抛间,重叠挤压在车壁上的两个人影便落入她眼中,明明该避开视线,却微了嘴,不能动弹,直到对面车帘落下,眼前还浮现着常乐似笑非笑的妩媚眼眸。
阴沉着脸,低骂了声:“不要脸。”
两车离得很近,无忧耳力又好,听着那声咬牙狠骂,笑的越加灿烂。
回头见不凡有些无可奈何的微微一叹,低声道:“你就偏要去惹她。”
无忧额头抵了他的额头,就近望着眼前放大的黑眸,笑了,“心痛啊?”
不等他回答,一挑车帘,向外面传话的下人道:“请。”
“你在玩火。”不凡轻叹了口气,却突然手极快的在她领口探入,带开她外袍,露出她颈项雪白的肌肤,低头在她颈侧咬下。
无忧一怔,推开他,往旁边一滚。
车帘在这一刻揭开,长宁半弓着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暮。
不凡正不急不缓的整理着衣裳,抬头向她看来,薄唇鲜红,狭长深邃的眼眸里还有未褪的欲-望。
无忧半卧绣枕上,头发散乱,衣襟半解,颈侧上一抹鲜红吻痕。
车厢中弥漫着浓浓的情-色味道。
无忧慢慢坐起,轻咬着唇斜瞥向坐直身,已恢复端庄俨然之态的不凡,反而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是不怕长宁吃醋,就是故意让长宁吃醋。
无忧拉拢衣襟,示意长宁入座。
长宁瞪着无忧颈侧的那抹艳红,心里疙疙瘩瘩,车厢里漫着的少女幽香,象千万支针,在她身上乱刺,周身难受,真想摔帘逃开。
终是深吸了口气,看向不凡,“我想和常乐郡主单独谈谈。”
不凡不答,反看向无忧,“想我出去吗?”
长宁手指猛的攥紧袖缘,眼里一片冰冷。
无忧想气气长宁,最终是想以与他的亲昵来掩去,长宁对他流露出来的不正常举动,不管不凡和长宁二人底下的私情,但众人之前,她想保他平安……
要想他平安,在外人看来,他与长宁绝不能有任何的关联。
她明白,他不想她与长宁谈什么,但她想谈,笑了笑,“我想吃水晶包。”
他略略有些失望,柔声应了,“我去买。”凝看着她的眼,突然握了她的肩膀,伏身下来,唇覆上她的唇。
无忧眉头一蹙, 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尽。
念头刚过,不凡的唇已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这辈子都得留在我身边,不要有它想。”
声音虽低,但无忧从长宁越加冷下去的眼眸里可以看出,她是听见了的,胸口陡然一紧,难道……他是想借她,断去与长宁之间的私情?
不凡慢慢退开,下车纵马离去。
长宁挑帘看着他远去,才在矮几边坐下。
无忧无事一般,翻了个茶盅,放到她面前,慢慢斟上茶水。
长宁看着杯中沉红的茶液,脑海里浮的却全是无忧颈侧的那块吻痕,“他不会爱你的。”
“我知道。”无忧坦坦然的笑了笑,放下茶壶,“可你是真的爱他吗?”
“爱,爱他胜过我的性命。”长宁眼里没有犹豫,他是她至亲的人,如何能不爱?为了他,她什么都肯去做。
“他不爱我,但我能给他平安,你不能。”无忧捧了自己的茶杯,慢慢的饮, “如果你真爱他,就不该来。”
“我来只是想带你看一些有趣的事,并非想与他如何。不过你看完,对他或许就不是现在的想法……”
“呃?”
“只有你我二人,敢去吗?”
无忧半眯了眼,她这是唱的哪出,如果说想杀她灭口,但她主动找上门,有这么多下人看着,她们一同离开,如果自己再不回来,她可是脱不了关系。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
无忧望着长宁挑衅的眼眸,“什么时候。”
“现在。”
无忧被长宁握着手腕,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死角。
望着面前高墙,不由不佩服长宁的本事,她居然在婉城也能如此熟悉,寻到这样的一个地方。
低头看了看二人身上华丽的宫服,而长宁正在将宽大的袖子和裙摆塞紧,望了回天,“你该不会是想我们这个样子爬墙?”
长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没有惊动人,才压低声音不屑道:“就你这娇滴滴的模样,别说爬不过去,就是爬过去了,也会被人逮住。”
无忧撇了撇嘴角,心里啾了一声,被逮到的不知会是谁,“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长宁跪下身,拨开角落的草丛,露出一个洞,回头过来,“赶紧啊。”
无忧险些把眼珠子掉了出来,“你……这是要爬狗洞?”
151 妖邪凤止
151 妖邪凤止
“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着。www.tsxsw.com”长宁秀眉拧紧,一脸厌恶,他怎么就会看上这么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当真就为了她这张脸?
美丽的杏眸里波光一漾,仿佛看见当年那个手捂着摔破了膝盖,跌跌撞撞前行的小女孩,瘦小的身体柔弱得象是一拧就能断去,却执着的不肯停上一停。
暗叹了口气,声调温和了些,“要想看,就把你大小姐的姿态放一放。”
无忧以前执行任务,爬房钻洞,数都数不清,哪能是拉不下脸钻狗洞,只是万万想不到,看上去文淑高雅的长宁公主会去钻狗洞。
忍了笑,也将裙摆收拢,跟在长宁身后蹲下了身,揶揄着低笑道:“你堂堂一个南朝公主,怎么偷鸡摸狗的勾当做到我们婉城来了。”
长宁回头横了她一眼,“一会儿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无忧仍笑,这身份是兴宁的,关于兴宁的事,她有什么笑不出来的,不过这话自然不会乱说。
院子里种满茶花,即便是在这阴沉沉的天气,仍芬芳争艳。
长宁握了无忧的手腕,将她拉低,猫着身子熟悉的在茶花树中穿梭,摸近依在山角的那处雅致小屋。
忽然听见男子爆燥的声音,“快些, 快些,再快些。”声音竟是峻珩。
无忧微微一怔,想起祭天一结束,峻珩就匆匆离去,原来竟是到了这里。
他前脚来,长宁后腿就跟了来,不由的朝长宁看了眼,“你们约好的?”
长宁回头瞪来,脸有怒气,将声音压得极低,“我能约他?”
无忧撇嘴,不是就不是,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手腕上被她一拽,靠近窗棂,里面传出女子低泣声,另有男子的急促喘息声,陌生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想到里面在做什么。
又见长宁屏声静气,也放缓呼吸,不惊动屋里的人。
缩到角落,完全隐去身形,见长宁手指沾了口水,戳破窗纸,将眼睛凑了上去。
无忧翻了个白眼,峻珩虽然是她的未婚正夫,但身为皇家子弟,有几个私下生活是干干净净的,亏长宁巴巴的带了她来“捉奸”,“捉奸”还不走正门,从后窗偷看……
这和不凡又扯得上什么关系?
觉得甚是无趣,就想离开,手腕被长宁死死箍着,又走不开,有些不耐烦。
没一会儿功夫,又听女子压抵不住的声音哭道:“太子,饶了奴婢吧,实在……太痛了……”
无忧有些意外,难道峻珩是双性?
峻珩带着疲惫的压抑声音传出,“没一个中用,真是养了你们这一些饭桶。凤止……”
凤止?无忧怔住了,想着上次凤止对惜了了施离魂,卧在床上的妖媚诱惑模样,一个激灵, 他还真是断袖,而且还跟峻珩搞在了一起,可是里面分明有个女子……
男女混p?
无忧眨巴着眼,凌乱了……
这是哪跟哪儿?
长宁见她眼珠乱转,脸都没红一红,想着刚才不凡马车里的那个乱,冷哼了一声,“不要脸。”
这么没廉耻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不凡那神仙般的人物。
无忧回瞪了长宁一眼,跟人家夫君偷情的女人,还能要脸?
再说引人来偷看的可是她。
想归想,对凤止的好奇却如魔入髓一般按捺不下。
学着长宁,沾了些口水,弄破面前窗纸,往里瞄去。
这时虽然是白天,但天阴沉沉的,屋内光线也暗,早早的就掌了灯,屋中照出一团光亮。
正对着窗是一张大床,那张床却是空着,没人。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光溜溜的三个男人,正揉搓着躺在地毯上,同样是一丝不挂的女人身体。
女人雪白的胴-体陷在地毯里,仿佛融于一体,晃得人眼花。
那女子两条白生生的腿被人往两边扳开,腿间早被搓得红肿,一只男人的手,仍不肯放过她的在上面使劲搓弄。
让无忧直接想到了,以前剧组包饺子,扛摄像机的那位信誓旦旦的给大伙露一手揉面,面团在他肥大的手下扁了圆,圆了扁,就是这副阵仗。
旁边摆着张半尺厚的包锦软榻,峻珩披着件袍子斜躺在上面,他肩膀上方,还坐着个裸身的少年,少年正埋着头给他按着肩膀。
从无忧的方向只能看见个侧影,只见他一脸不耐烦的盯着女子腿间, 便有些反感,正想调开视线寻找凤止的踪影。
长宁向她凑了过来,低声道:“你看那些人,跟你象不象?”
无忧刚才一眼望进去,光看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去了,至于这些本光溜溜的人长成什么样子,并没多看,听了这话,才又向那些人看去,这一看,吃了一惊。
屋里不管是男,是女,眉眼间与她都有些相似,特别是被人折腾着的那女子的眼睛与她尤其相象,让无忧突然觉得自己这张脸实在大众了些,满大街都是。
再细看,又觉得不对,该说这些人眉眼,都是照着她相貌刻意画出来的,并非当真长成这模样,胃里顿时一反,恶心得想吐。
暗里将峻珩的祖宗骂了个十八代,生出这么个龌龊下流的东西。
再看长宁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笑,冷哼了一声,“我进去捉他个正着,借此把婚毁了,不凡刚好做我的正夫。”长宁恶心她,她也不让长宁舒服。
长宁居然不恼,“这事传开,虽然峻珩损些面子,但正说明他对你情深意重。”
无忧哼了一声,恨得咬牙,转身要走。
长宁将她拽了回来,“别急着走,慢慢看。”
无忧瞪了她一眼,当真往里望去。
见峻珩赫然起身,袍子里什么也没穿,腿间软达达的吊着一条焉茄子,大步上前,几脚将揉着女子的男子踢开。
“全是白痴,没半点用,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回头怒喝道:“凤止,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过来?”
角落阴暗处一声低笑,声音媚惑。
无忧浑身毛孔顿时有寒意传开,果然是他……
紧盯着声音传来处,一阵唏嗦起身的声音,一个紫色的身影从暗处走进烛光的光晕,妖邪媚态的脸庞被撒上一层淡金,妖艳得不可方物。
房中夺眼的激-情场面瞬间暗了下去,只剩下他的光彩。
峻珩见他走出来,脸上怒意即时淡去,屈着一双健壮长腿坐回锦榻,一手握了自己腿间那软物,指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他们不行,你来。”
女子爬到他身上求道:“太子,饶了我这回吧,下次一次好好服侍太子。”
凤止走到榻边,依坐下去,伸手握了女子一边柔软的丰-乳,细细把玩,轻叹了口气,透了些无奈,“九年,都过了,怎么突然就急成这样。”
将将还闹着求饶的女子眉目舒展开来,双手扶了锦榻靠背,身体慢慢软了下去,呼吸慢慢变促,乳-头在他掌心间滚动,喉间发出醉人的呻吟。
“你没看见那贱人跟纥不凡肆无忌惮的样子……还有,你没看见峻熙今天看见她的那德性……”峻珩脸色阴沉,咬牙切齿,“我还有一年大婚,我跟她如果生不下孩子……”他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
凤止又是一声散漫低笑,“天女的夫君是天定,你怕什么?”
峻珩顿时哑然,天定……他当然知道天定,可是天定的不是他……他跟峻熙也没什么不同……
“再说,你就能确定,常乐是那时你在宫里见到的那个小丫头?” 凤止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下软成绵团的女子,一边斜挑挑的看向峻珩跨间软物,被一个五岁的女童惊得不能人道,他也是个人才。
峻珩一手捏了女子的下巴,扭向自己,看着她迷乱的神情,听着她**的声音,终于有了点反应,握着那玩意开始套-动。
“那双眼,我到死也记得。”他深喘了一下,盯着女子的眼,仿佛化成九年前惊看着他的那双乌黑大眼,咬了咬牙,“干-她啊。”
他陪母妃回娘家探亲,第一次正式见到常乐,当场吓得险些没有死过去,她是天女转世,他淫乐小太监居然被她看见,只要她往一说,他就能脑袋搬家,这些年来,他没一天心里不悬着,盼着早些大婚,把这事混过去,又怕大婚。
凤止斜飞的桃花眼,勾出一丝不以为然,此常乐只怕不是彼常乐,朝左右男子递了个眼色。
那些人上来,将女子架起,掰开她的腿,女子腿间嫣红瑰丽一下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凤止摊开手,有人递了一串精致的金铃在他手中。
他提了金铃一头,串铃落下,叮铃脆响中,一下一下的轻撞在眼前红润娇柔处。
女子身体一僵之后,不住抽搐,那处也是一张一合,渐渐湿润,极是诱人。
凤止手一抖,将金铃抛给方才给峻珩捏肩膀的少年,“你来。”
少年抬起头来,模样与无忧更加接近,看得无忧额头都在痛。
凤止邪眸轻垂,看着女子那处,指点着少年一手揉着女子润泽的鲜红果粒,一手将金铃珠串一点点塞入她体内,进两粒再退一粒,动作缓而轻,进进退退间,触碰着女子敏感。
152 如故
152 如故
女子不再求饶,大口喘息,有一声无一声的呻-吟,腰身不住扭动,要退,又被身后男子抵着退不开,身体起起伏伏,雪白大腿开始颤抖。tsxsw.com
峻珩紧盯着,象水波一样的女人,脸上开始充血,兴奋的两眼放了光,手上动作越快,可是手中东西始终软达达的硬不起来。
凤止手指轻抚上女子唇角,修剪得很好的椭圆指甲在烛光下象蒙了一层会流动的薄光,指尖从女子嘴角沿着红唇轮廓,轻轻摩挲,明明很简单的动作,却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叫人热血沸腾。
就连无忧这样在窗外的看客,唇上都象是随着他的手指搔动而丝丝的痒上心尖,忙咬了唇,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女子小嘴一张,破碎的声音一发不可收拾的泄出,他的指尖沿着她发烫的唇,一点点抚过。
峻珩眼前仿佛出现无忧带着熏熏醉意的眼,嘴上叼着酸枣,迷迷的勾着他,一把拽了女人的头发,将她扯拽过来些,照着她的唇含落下去,手中东西开始发烫,略为抬头。
一把推开在女子腿间捣鼓的少年,自己压了下去,使劲咬着女子的唇。
凤止笑了笑,“今天感觉还不错嘛。”
退开两步,手撑了头依在另一张锦榻上,接了侍儿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唇边犹挂着媚笑,眼中却是幽光忽闪,神色难辩,“你穷担心什么,不凡真想与她有什么,何需等你大婚。”
峻珩咬着牙,出声不得,把还没完全硬起来的东西女人身体里面塞,还没得进去,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颤抖过后,趴在女人身上喘息一阵,才滚过一边,挥手示意将软成泥的女子抬走,软靠在锦榻上,阖上眼,任小侍抹拭湿达达的下-体。
无忧呼吸一窒,凤止和冥王长着同一张脸,虽然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但她潜意识总将他们并在一处。
她与冥王同处十八年,虽然他不时会抽抽疯,想来她身得点什么,但怎么说都算是规规矩矩的,而现在眼前这人实在……
搅得冥王十八年在她心目中留下的印象支离破碎。
撇着脸,厌恶的将眼睛从小洞上挪开,看向仍凑在窗纸上一动不动的长宁,突然问道:“你多少岁?”
“双十,你问这个做什么?” 长宁一怔。
“没什么。”无忧笑了笑,有些失望。
双十么?子言再过些天也是双十……
而救子言那姑娘,按现在年龄该在二十四五。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长宁嘴角轻抽,实在懒得再搭理她,又凑上窗纸上的小孔。
“常乐在众人面前诱惑不凡的模样,想必很是**……”凤止慢悠悠的声音透窗而出,处处透着“情-色”的味道。
无忧蹙眉磨牙,也凑眼前面,接着往里看去。
峻珩略作休息,便抬眼起来,向凤止望去,眸子冷了三分,拢了衣襟,向凤止走去,夺了他手中转着的折扇,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细细的端详,半晌才道:“常乐不同三年前,就算你长了这么一张脸,也未必迷惑得了她。”
“我知道,也没打算去迷惑她。”那女人……凤止邪媚的眸子慢慢变窄,闪着狐狸般的幽光。
峻珩怔了怔,迫视着他的眼深了下去,“你到底想要什么?”
“太子无需知道,反正我与太子得各所需,这就够了。”
“你认为纥不凡知道了,能容你?”
“你认为他会不知?”凤止笑着抬手,从凤珩手中抽回折扇,扯开来,慢慢的摇,真小看了不凡。
无忧身子一震,咬牙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踩到一粒小石,脚下一滑,身体失了平衡,发出声音,里面传来峻珩的一声暴喝,“谁在外面?”
未等无忧稳住身形,长宁已经黑着脸,一把抄起她的手臂,将她拽着急窜而去。
窗户推开,先后跃出两个人。
峻珩朝着前面花影摇曳处追了下去。
凤止依在窗前望了眼消失在花丛后的身影,弯腰拾起躺在地上的一支梅花沉金珠钗,钗头正中一圈小小的金珠团着一粒光晕若隐的亮白大东珠,周围五个花瓣上镶着橘色珊瑚珠,每粒珊瑚珠间有小小的金悠的笑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向他问罪的立场。
他是兴宁的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兴宁的夫的立场上。
她能问什么?
脑中抽成一片空白,攥着手中的珠帘慢慢变暖,硌得手痛。
她轻吸了口气,慢慢走到他身边,微低着头,看着微仰头看着她的眼,竟什么也不想问了。
“回来了?”他声音很柔,抬手拈去她发角粘着一小粒雪珠。
她懵懵的点了点头,“嗯。”
仍看着他不动,想看清这温暖里面,到底有几分真……
153 及笄
153 及笄
她不动,他也不说话,静静的等,如果她一辈子不说,他也就等一辈子……
无忧撇开脸笑了,她接过杀一个对各正反两道军火来路了如指掌的军火头子的任务,为了不被对方的人从子弹上查出后家老板,被指定不能用枪,而是用复合弓。/www.tsxsw.com/
用弓自然没有枪那么方便,需要等待绝好的时机。
她为了这个时机,象夜鬼一样潜伏两个月,自认定力已不是常人可以比。
但和他比定力,她不是赢家。
舔了舔唇,手撑了他鬓边床柱,向他慢慢俯近,近到彼此只能看见对方眼里自己的投影,紧紧的锁着他,低声道:“记住……我叫无忧……”
她不是兴宁,他不能摆布她。
说完,视线仍停在他脸上,后退开来,毅然转身。
感到风动,是向她手臂袭来。
她手臂一抖,在对方碰触到她手臂的瞬间,手臂从他掌中滑开,象滑鳅一样攀上,手中握着小金驽,短箭箭尖指着他的喉咙,只要轻轻扳动扳机就能拿对方性命,绝不拖泥带水。
面如寒潭,微抬了下巴,“不要随便碰我。”
不凡眼里诧异一掠而过,续而转成笑,“你会武。”
“不会,只会杀人。”无忧声音冰冷,她潜伏在常乐府,可以做为他的棋,但前提是不能触碰她的底线。
“你是杀手?”他不看指着喉咙的箭尖,只看她的眼,她的反击没有一点花招,也没江湖中人的那些礼数过场,要的只是最快的抢得时机,快而准,一招夺人性命,只有专业的杀手才能如此。
“算是。”无忧微翘的长睫,象羽冀一样轻轻一颤,沉了下去,兼职杀人,也是杀手。
话落,手臂一紧,竟被他往前拉拽过去。
无忧陡然一惊,忙将指着他的箭尖往旁边一让,在这同时腰已被他牢牢圈住,身体被带着一旋,后背抵上床架。
他身体压了过来,箭尖在他颈项边险险擦过,留下淡淡一条划痕。
无忧松了口气,瞪圆了眼,“你不要命了?”如果她的手慢上一步,箭尖便能刺进他的喉咙。
他象是没听见她的话,抬手上来抚摩她的脸庞,心里隐隐的痛,“你生辰是何时?”
她怎么看都只得十来岁,要练成她这样的身手,过去一定在残酷的训练中长大,孩子该有的无忧无虑,她定然不会有。
“今天我及笄。”无忧喉间哽住,突然想哭,慢慢垂下眼,掩去眼里晃动的泪光。
她不知为什么会说出这话,只是觉得伤心,今天本该子言给她将头发挽起,可是如今这世间只得她一个人,没有人会为她挽发。
伸手到背后,想扯开他的手离开。
他手掌在她背心一按,反将她揽入怀里,小心温柔得象捧住一个易碎的珍宝,低头下来,脸颊贴了她的面颊,轻轻摩挲了两下,唇轻轻贴住她的耳后红痣,“原来今天也是你的生辰,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好歹,我也能备把好些的玉梳。”
无忧来见他之前,就明白,他是一朵罂粟花,他的温柔是致命的毒药,碰不得,但这时却无力抵抗,心里乱麻麻的一团,紧捏着手中小金弩,一动不愿意动。
明知他的话难分真假,却还是爱听,象有一只手抚去了她心里的疼。
起码现在他这么抱着她,让她感到温暖,不算太孤独。
这样就够了。
站直身,撑开他的肩膀,想要离开。
他抬起手来,抽去她头上钗子,青丝如黑瀑般滑下,拂过他的面颊,柔若丝,凉如缎,在他指尖泄下,披了半边肩,衬得她白净的面庞如白莲般娇嫩。
无忧一惊,抬眼看去,只见他手指抚过梅花钗头,本能的伸手去夺。
他先她一步抬高手,偏头看着手中钗子,烛光斜斜映到他脸上,照亮了他半边脸,眉目舒展,带出一丝温柔浅笑,更如远山秀水,暖风和曦,“如故。”
无忧仰着头,怔怔的看着他的脸,听了他的话,才赫然有觉,伸手去摸头,惊叫道:“我掉了一支钗子。”
“如故”本是一对,现在他手上只得一支,那么另一支,眉头皱起,想不起是丢在了哪里。
“丢了就丢了。”
他牵了她的手,引她坐到书案后,按她坐下。
无忧想走,人却如木偶一般由着他摆弄。
他取出自己的白玉梳,将她满头的青丝统统拢起,手腕转动,紧紧拧起,灵巧的又是几挽,他手指灵巧,手中活做得一丝不苟。
将她的发贴着脑后一侧绾了个坠马髻,却不用她原来的簮子,而是从怀中另取出一个长形锦盒,递给她,示意她打开。
无忧在他触撞着她的发丝的时候,便乱了方寸。
他竟然在为她挽发。
怔忡间接过精致的锦盒,锦盒保存得很好,却也看得出,已有些年份。
打开来,里面装着的竟也是一对叫“如故”的梅花簮子,只是比她那对又不知好了多少。
不凡伸手来拿过簮子,在指间翻转,紧紧的贴着她的发根,两支簮子,均插入发髻。
退开一步,将她脸抬起,挽起的发髻,令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小脸中又多了几分媚气,极美。
微微一笑,在桌下摸出铜镜递到她手中。
无忧望着镜中素雅精巧的坠马髻,抬起手,扶着发髻,心里五味杂陈,已分不清是什么味道。
虽然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那些年,但她终是这里过去的,女子及笄对她而言,仍是人生中极为重要的。
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为她行及笄之礼,没想到,他竟为她挽起发。
眼眶一烫,竟滚下两滴泪。
再看向发髻上的两支梅花簮,从镜中看向他的眼,“兴宁……”
他凝看着镜中的她,又斟了酒递给她,“不是为她备的。”
无忧微愣,不怎么,竟相信了他的话,接过酒杯,照着世俗礼仪,微倾了酒杯,酒液轻沾了唇,再递还给他。
他接过,慢慢饮下,放下酒杯,抚上她的面颊,指腹轻轻摩挲她细滑如丝的面庞,“十五了。”
无忧轻舔了唇,唇上是淡淡的酒香,“谢谢你。”
“不恼我了吗?”
无忧转过身,直视向他的眼,“你知道凤止……”
“我知。”他抚摸着她的脸的手,越加的轻柔,好象怕重一些,便将她惊走。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弄他进府?”
他托着她的脸庞,凝看着她的眼,柔声道:“他不进府,与峻珩大婚之时,如何洞房?”
一口气顿时堵在了无忧心口,半晌透不出来,,这些温柔迷了她的眼,怎么就忘了,温柔只是他的外表,他根本是个无心的人。
嘴张了合,合了张,半晌才出得声,“你是说大婚之夜,会是凤止……不是峻珩?”
“嗯,这就是凤止想要的,他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你就可以离开常乐府,到长宁身边?”无忧胸口起伏,却怎么呼吸不得。
“嗯。”
“你知道长宁会带我去哪里,故意不拦,是吗?”
“她要做的事,一定会做,我拦得一次,拦不了下次,除非你自己不随她去。其实,这样也好……”
明明是极致温柔的声音,却让无忧如坠冰潭,冷得直哆嗦,深喘出口气,站起身。
他将她拉了回来, “我不会是兴宁的良人,而凤止会成为她的良人。”
“如果她大婚前回不来呢?也是由我代她洞房吗?”无忧咧嘴笑了,“真恶心。”
如果她没有能力反抗,睡在峻珩婚床上,和凤止洞房的人岂不是她?太荒谬……太脏了……
恶心么?他在眼中真是这么不堪,他脸色发白,眼里没有犹豫,“我会带你离开。”
无忧默了下去……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都不再说话。
良久,无忧才笑了笑,她还得寻找子言,岂能跟他走,“带我去长宁那里?”
他轻摇了摇头,“去我家。”
无忧眼里的讥诮笑意瞬间失去,第一次听他提起“家”。
“无忧,做我妻子,可好?”他眼里燃着火,漾着浪,仍然温和,却多了些平时没有的期盼。
无忧的脸慢慢变得苍白,过了好一会儿,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咬着唇笑了,笑未进眼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能,我有丈夫。”
她有夫君,他叫子言,一日没有真正的确认他已不在,她一日不会再嫁他人。
晴天的霹雳在他头顶炸开,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僵住,半晌才撇脸一笑,“是吗?你的夫君……”
“我失去了一些东西,错过了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在寻他……”无忧越说,声音越低,觉得自己好卑劣。
“失去的……是记忆吗?”他浅浅的笑着,心脏却被无形的手揉成了一团。
无忧一怔,竟无法否认,这些日子,她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对不起。”
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在这里多呆一刻,罪恶感便增加一分。
无法面对不凡,也愧对子言。
不凡闭上眼,心脏象被一片片的撕去,让人窒息的痛压在胸腔里,令他无法呼吸。
154 所托非人
154 所托非人
开心拿着长柄小银勺帮了了分茶叶,眼角却瞟着坐在一边的宁墨,眉头紧皱,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拿着小银勺搔了搔头,掷到一边。www.tsxsw.com
“喂,我说,你拖了我过来。自个却闷在那儿,一声不哼,两只眼睛就没离砂漏,这算什么事?”
惜了了雪白的手指灵活的研好茶,不急不缓的冲了三杯茶,“他一惯如此,你揪着他说话,岂不是为难他。”
宁墨终于回眼过来,目光打开心身上飘过,望向窗外,“又要下雪了,你们慢饮。”
说完转身向门口而去。
“哎,这人……”
开心起身想追,被惜了了拽了回去,“他不会无故拉你过来,坐着吧。”
无忧下了台阶,回头往屋里望了眼,苦笑了笑,这算是结束了……
有雪花飘到脸上,冰凉一片,抬头向黑沉沉的天空望去,蓦然头一阵晕眩。
听木椅压过石子路的声音,向前望去。
停在面前的轮椅上,伞面轻抬,仍然是青衣,握着墨竹伞柄的苍白的手指,清萧的冷冽目光。
“宁墨……”她低唤出声,眼前人影蒙去,在失去意识前看见他抿紧的唇,淡得没有一丝颜色。
墨竹伞滚跌一边,金丝闪过,卷上她,带入他怀中。
不凡从窗格望出,见无忧昏倒,陡然一惊,急奔出去,看着将无忧抱入怀中的宁墨,猛的在台阶上停了下来。
宁墨拂去她脸上的雪花,动作轻柔的象怕多用一分力,便会伤了她。
将她揽紧,轻叹了口气。
解开自己身上外袍,将怀中无忧裹住,不让飘下的雪,湿了她的身子。
抬起眼,眼眸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深看了他一眼,一手揽紧,一手转动轮椅,慢慢转身。
不凡眸子一点点暗沉下去,“宁墨……”
“我将她交给了你,你却不知珍惜。”宁墨停下,不回头,声音夹着雪花,冰冷冷的飘来,“别拿她当棋子,她承受不起。” 说完继续前行。
“你是不是她的丈夫?”不凡望着院中清冷的身影,幽深的眸子阴晴不定。
宁墨身形微微一顿,慢慢远去。
不凡望着宁墨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半晌才收回视线,看向跌落一边的墨竹油伞。
慢慢步下台阶,拾起那把伞,掸去上面的雪。
苦笑了笑,眼里尽是涩意。
清儿匆匆进来,递了支钗子给他,“公子,凤止公子请您现在去一趟别院。”
不凡接过清儿手中钗子,正是无忧说丢掉的那支梅花钗。
突然感到院门外人影晃动,目光一凛,飘身出了院子,于一处无人处,拦下那个身影,却是十一郎院中一个大丫头……香橙……
香橙是死去的常福的发妻,与常福一起被安插在常乐府,不过她被抹了身份进的常乐府,这个秘密便无人知晓。
后来常福在外面养了个小,二人反面。
为了讨好上面,爬上更高的位置,可以打压收拾常福。
前阵子常乐院子里缺人,她使着浑身的解数,想进无忧的院子,以便得到更多的消息。
结果常乐自己带了个千千,把她给挤了。
正以为没戏,不料管事竟突然说纥公子说多个人在郡主里听差方便些,她终是进了常乐的院子。
她是女皇手中的暗棋,平时藏得极深,绝没有露出过一点蛛丝马迹。
就连常福死了,也没表现出一点不妥之处。
但暗里将纥不凡恨得入了骨。
今天见常乐神色不对,回来后匆匆去寻不凡。
觉得蹊跷,暗中跟着,躲在暗处,竟见宁墨前来,再出来时,竟抱着常乐。
宁墨和常乐不合无人不知,突然如此亲密必然有问题。
忙想连夜出府去向王妃告密,王妃身边有女皇的人,只要报告了王妃,自然能将宁墨这个怪异的举动传给女皇。
如果由此能查出这个郡主有问题,那么纥不凡也就别想再活命。
香橙走的匆忙,突然被人拦住去路,猛的刹住脚,看着慢慢转过身来的颀长人影,三魂顿时没了两魂半,心里砰砰乱跳,强自镇定,恭恭敬敬的唤了声,“纥公子。”
“你是随郡主一起过来的?”不凡面色温和。
“不……是的,是随郡主一起过来的。”
“那怎么不随她一起回去?”
“郡……郡主被宁公子带去了,奴婢不敢跟。”
“是不敢跟,还是不跟?”
“是……是不敢……”
不凡回头望了望,香橙所去的方向,是通往王妃寝院的方向,“这么夜了,你这是去哪儿?”
“不,不去哪儿。”
“王妃睡下了,这么晚去打搅她,不合适。”
“奴……奴婢怎么敢去打搅王妃。”天极冷,香橙额头上却渗出了汗滴。
不凡微微一笑,那张秀儒的面庞,在这一瞬间幻化出令天地失色的绝世风华。
香橙望着那笑,顿时失了神。
突然见眼前阔袖一扬,脖子上突然一紧,惊得只来得及瞪大眼,不知什么东西从喉间滑了下去,只留下满嘴的药香,和喉间的一股冰冷。
顿时面如死灰,膝上一软,跪了下去,“公子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想……”
不凡一笑,截了她的话岔,懒得听她废话借口,“想向女皇传话,说郡主有诈,顺便借此除我,为常福报仇。”
香橙张大嘴,再出不得声,生出绝望,他全知道……
手腕一翻,手上多了支银钗,飞快的向不凡刺去,只想出奇不异的将他杀掉,再逃出府去。
也不见不凡如何动作,香橙刺向不凡的银钗竟插进自己肩膀,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肩膀上插着的银钗,放开手,手上一片暗红。
不凡站在三步外,垂手冷看着她,掷了半粒药丸在她面前,“本不欲取你性命,你只需安安分分的为我所用,明早自给你服解药。可惜,你太莽撞了,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人。”
说完,好象什么事也没有一般,飘然而去。
香橙看着地上的半粒药丸,刚才急情之下,加上对他又是恨极,居然没发现,自己服下的药只得半粒,只要不见血,七十二个时辰内服下解药,都不会丧命。
155 害怕
155 害怕
脑中麻成一片,坐倒下去,想叫,却叫不出一声,现在哪能用一个“悔”字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和绝望。tsxsw.com
肩膀上传来剧痛,低头看去,肩膀伤口处迅速腐烂,发出刺鼻的焦臭。
转间眼,整个人便融了下去,尸骨全无,化成一滩水,融入地上的雪,风一吹,连气味也没了,只剩下竖插在雪中的半支银钗。
凤止一手撑头,捏着折扇的手捂着个小汤婆子,歪歪哉哉依在锦榻上,衣裳半解,面前摆着一副棋珍。
直到不凡进来,才略抬了抬媚到极致的眼,瞟了他一眼,又看回面前棋珍。
不凡站在门口皱着眉,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踱上前,“和峻珩还没折腾够么?大半夜的往这儿跑。”
“你纵了常乐来坏了我的兴致,倒还有理。”凤止对他的嘲讽浑不在意,握着扇柄,朝棋盘对面指了指,“解了这局再说。”
不凡冷睨了他一眼,于他对面坐下。
彼此不再说话,一柱香时间,凤止已溃不成军,抛了棋子,“来来去去,还是得输给你,好生没趣,你就不能输一局?”
不凡也弃了棋,起身立到窗前,推开窗,看外面的雪,这一辈子,就不曾胜过。
凤止伸腿躺下,侧身,仍把玩身旁冰冷的玉石棋子,眼角斜挑向窗前静若止水的背影,“我说过我要常乐。”
“你到底图的是什么?”不凡几乎与白色阔袖融于一体的指尖,轻压飘落在窗格上的雪,雪在他指尖上迅速融化。
“你以前从来不问。”
“现在想问。”
“反悔了?”
不凡慢慢转身,逼视着他,良久,叹了口气,“世间当真无“知己”二字。”
凤止半眯着的凤目陡然一滞,妖媚之态一扫而尽,端了茶杯慢慢的饮,“你我都是在山里长大的,从小一块的时间也不少,该知道我师傅和你义父之间的事,我知情并不多。”
不凡不言。
“你明知如此,何必出口伤人。”
不凡仍是不言。
凤止接着道:“你从小就是个人精,一直懂得什么能知,什么不能知,不能知的,就算知了,也要装作不知……现在是怎么了?”
“就因为我从不多跃一步,你就可以在我一步之遥的地方为所欲为,连我一同欺瞒,玩于指间?”
凤止笑了,放下茶盅,折扇轻拍手心,“你掌握人心太久了,失误一次也受不得。”
不凡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进山。”
凤止摇了摇头,“别说你了,师傅就是连我都不许回去。”
不凡重新转头看向窗外,雪更大,如扯絮一般被寒光卷着旋舞,“你叫我来到底什么事?”
“我要入府。”
“她看了你和峻珩的好事,还能让你进府?”
“只要你让进,就能进。”
“未必。”现在的她,不是他能掌握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不自信了,常乐府中可是你管着的,这些年来与她堂堂正正的夫郎就有五名,女皇还送了她三十二侍,不见得个个与她处得来,不是一样留在府中?”
“那三十二侍,她一眼也没去看过,不过是浪费粮米的肉猪罢了。”
凤止不驳,摇了摇扇子,“我入府,不过是多养一个肉猪,又有何妨?”
“我做不了主。”不凡斜睨向他,他可没那些肉猪听话。
“本来我不必求你,你偏要毁我在她心中的形象,要想她许我进府,怕是不能,所以只能求你。”
“你自己不知收敛,倒怪别人坏你的事,世间哪来不透风的墙。”
不凡说完,离开窗口,“我得回去了。”
凤止一撇嘴角,“我不知收敛,难道你与长宁又知收敛了?如何她知道,会如何?”
“她知道。”
“啪”地一声,凤止手中折扇跌在棋盘上,“她不介意?”
不凡眉头微蹙,冷睨了他一眼。
凤止脸上惊愕慢慢扯开,拍着腿大笑起来,前俯后仰,险些笑岔了气。
直到见不凡脸黑得要拂袖而去,才勉强忍了些笑,“原来……原来你也是吃了鳖来的,哈哈……怪之不得……怪之不得你会说做不了主……哈哈……”
不凡脸色木然,不为所动,拿起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披风转身要走。
凤止憋着笑,咳了两声,“别慌着走,说正经的。”
“从小到大,与你之间,何来正经的可言?”不凡对着这么个妖孽,也是头疼。
“为何不查“无忧”?”凤止说的是“无忧”,而不是常乐,妖娆的眸子深处竟是难得的一抹正经。
“不懂你的意思。”不凡面不改色。
凤止“嗤”了一声,方才说什么世间无“知已”便是因无忧而起,这时却装上了傻,“你不查,我查。”
“我不会让你查。”不凡面色淡然,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透骨的冷。
凤止眼角笑意渐渐敛去,坐直身,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与自己相识十余载的那个人,直到他已到外门,才赫然醒神,“你在害怕,害怕知道她的过去。”
“你终于承认她不是常乐了。”
“以前并不知道,不是有意骗你。”凤止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你告诉我,你要的是兴宁。”
“我初见她时,以为她就是兴宁。”
不凡回头深看了他一眼,凤止握着折扇,用扇柄搔了搔头,有些不自在,“不哄你。”
“哄不哄我,不重要,你就安分等着她回来。无忧……你什么也别去做。”
凤止靠躺回去,不屑道 :“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怕事?”
“我惯来胆小,所以别触碰我的底线。”不凡站住,冷看向他。
“爱恋中的人,哪来底线?”凤止不以为然,慢摇头扇子,慢悠悠的道 :“你怕,挖出她的过去,她的生活不是你可以介入的。”
不凡全不动容,也不回驳,由着他说。
凤止笑了笑,接着道:“你怕,知道的越多,她离你越远。”
“你怕,她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事,从你身边逃走,你再也捉不住她……所以不去查……我说的可对?”凤止笑着摇扇子,眼角上挑,“知己,知已知彼,就是知己。”
“那又如何?”不凡完全没有被人揭了短的窘态,从容不迫的抖开手中风裘披上,慢慢系着颈间系带,动作优雅。
“那又如何?”凤止反而有些愕然,“这不是你的作风,难道不该将她的过去摸个一清二楚,拦在前面的无论人还是事,该清就清,该除就除?”
“凡事只是一个想和不想,何来作风而言。”不凡轻舔了舔唇,眼前化出宁墨冰冷的眼,只对她才流露出的温柔,她的过去……如何能查……
“你不查,我查。”凤止觉得眼前的人,陌生的快要不认识。
“如果你执意如此,万一有什么三差两短,别怨我不顾,你我十几年的情分。”
不凡的声音如暖风和蕠,落入凤止耳中却打了个寒战。
凤止知道他温文柔和只是外表,骨子里却霸道得恨不得将天下蹂躏在掌中,但这份霸道从来没用在过他身上,十几年来,这还是第一回。
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身影,凤眸慢慢眯窄,拈着折扇正中,慢慢的抡了一圈,“不能查吗?”向后躺倒下去,嘴角轻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立在“墨隐”门口眼巴巴望着的平儿看着宁墨抱着个人回来,怔了怔,忙奔了上去,撑开手中油纸伞,遮去他头顶的雪,“公子,这是……”
宁墨轻望了他一眼,竖耳凝听了一阵,确认无人跟踪,进了偏房,对平儿道:“你也去看看你娘吧。”
平儿杵着不动,犹豫的看着他怀中被衣衫裹着的人影,从下摆下露出的裙摆,依稀是常乐……
“公子……”
宁墨不管,径直开了地道。
“公子……”平儿上前拦下他,“那地方不能被人知道……”
宁墨本不欲答,抬眼看见忠仆急红了的眼,轻抿了抿唇,“她不会知道,走吧。”
平儿将唇咬了又咬,眼里闪烁不定,终于深看了他怀中人一眼,绕到宁墨身后,推了轮椅,如果这个女人敢出卖少爷,他拼着死也要杀了她。
妇人见宁墨带了平儿来,喜上眉梢,忙迎了上去,到了面前才注意到他怀中还裹着个人,怔了怔,再看了黑着脸庞的儿子一眼,不解的唤了声,“公子……”
“麻烦婶子收拾间屋子出来,我怕是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宁墨望向缩在屋角,痴痴呆呆的女子,不自觉的将怀中人儿,揽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化风而去,眼里露出一抹复杂神色。
“是。”妇人又看了平儿一眼,满脸迷惑。
“娘,我去。”平儿抢在前面。
“你不熟悉,留在这儿照看好公子。”妇人拦下他,快步离开。
宁墨揭开被雪水浸湿的袍子,手指拂过无忧苍白的面颊,眼里的冰慢慢融去,柔得如一汪温水。
平儿在一旁怔怔的看着,半张了嘴,不敢相信,这是他服侍了十几年的公子。
156 换她平安
156 换她平安
妇人看着宁墨小心放上床榻上的少女,惊叫出声,“她……她是……当年那个小小姐……”
宁墨指节轻抚过无忧冰冷滑嫩的面庞,轻抿着的唇,竟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笑意,眼里更是妇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深情,“婶子还记得她。tsxsw.com”
“怎么能不记得,她血管里淌的是公子的血,那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妇人眼眶微微泛湿。
“她很美,是么?”宁墨凝看着无忧紧闭的双眼,眸色越加的温柔,她还很小的时候,就漂亮得如同瓷娃娃。
“她是云娘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当年神巫说她十五岁会成为公子的妻子,这么算她也该十五了。”妇人心潮涌动,是喜又是忧,“可是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不会醒?”
“她不会成为我的妻子了。”宁墨唇角笑意慢慢褪去。
“怎么会?难道她嫌弃公子的腿……”云娘怔了,心里皱得难受。
“她不是这样的人。”宁墨收回手,“婶子,帮我打些热水来。”
平儿捧着宁墨干净衣裳进来,“公子,衣裳全湿了,大冷天的,小心着凉,换了吧。”
“放下吧,天已晚,你也该去休息了。”宁墨不动。
云娘端了热水进来,拧了热帕子,不见宁墨没有退开的意思,不知该不该上前服侍无忧擦抹身子。
“我来。”宁墨终于从无忧脸上收回视线。
云娘忙将铜盘放到脚榻边的角凳上,又将平儿手中的衣裳接下,搁在床角,拉了仍楞杵在那儿的平儿退下。
宁墨等房门掩上,也不管自己身上被雪水渗得透湿的袍服,俯身去解开无忧身上衣裳,从盆中重新拧了帕子,仔细又轻柔的抹拭着她的身体。
温柔的视线在少女娇柔的曲线,水嫩的肌肤上一点点看过,最后重新回到她紧闭的双眸,眼眸里只有浓得化不去的情,没有欲。
俯低身,向她的眼吻落,唇覆在眼睑上的长睫上,轻轻蹭了蹭,柔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将冷去的帕子丢回盆中,为她穿好中衣,盖好丝被,才转身出去,穿过厅堂,进入对面石屋。
窗扇大开,雪花被风卷着从窗口扬进来,屋中拢着的地龙热气散得七七八八。
石屋一角软榻上,艳装的女子,抱了个绣枕趴在榻角,望着飘飞的雪花,呵呵傻笑。
宁墨方才眼中的温柔暖意早化得渣都没有,残余的只有万年不化的玄冰。
轮椅无声的滑到窗前,探手去关窗扇。
“不许关。”女子跳下软榻,去推他的手。
宁墨瞟了她一眼,退开了些。
她就立在窗边旋舞,阔大的衣袖和裙摆卷动着雪花,乐得咯咯直笑,神态虽傻,眸子却是清亮纯真的。
宁墨将脸别开,叹了口气,她过去六亲不认,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亲娘都要哄骗进京,送给女皇做为人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但如果娘见着她这个样子,不知会不会怨他……
女子跳了一阵,才想到他,停了下来,转到轮椅边,弯了腰定定的看着他,却认得他,歪着头傻傻的笑,“你来娶我的?”
宁墨垂下眼睑,抬起手,金针从袖中射出,无误的刺入她颈间。
接着又是好几支金针相继从袖中飞出,刺入她身上不同穴位。
她痛得一抽,坐倒在地。
宁墨扬手,阔袖翻飞,刺在她身上的金针同时被收回,拈在指尖上。
女子趴在地上,身体猛的一震,抬起头来,神色疲惫。
那双褐色的眼里已没了方才旋舞时的单纯眼神,却是无法掩去的阴狠。
她望了眼,面前坐在轮椅上的清峻的人影,忙低了头,看过自己身上衣裳,又伸手摸了摸头,衣裳是上好的,头发也还整齐,长松了口气。
慢慢起身,身上酸痛难耐,好象累得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然再看向宁墨时,却刻意的让自己看起来没事一般。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绿鄂,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宁墨不理会她阴阳怪气的口气。
这个叫绿鄂的女子,怔了怔。
她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叫过她的名字,脸上伪装出来的傲气,慢慢淡褪,“见谁?”
“你去了就知道。”宁墨转身回走。
绿鄂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应过来时,他已出了房门,忙收敛了心神,追了过去。
见他在对面厢房的榻前停下。
榻上躺着的一个人,烛光昏暗,角度又不太对,只能看见枕边一头上好的如墨青丝。
而宁墨凝看着床上的眼神,却是他只有在凝看水晶球时,才会有的温柔。
已然猜到榻上是谁,嫉火铺天卷来,急奔到榻边看去,床上睡着的,果然是水晶球中所见的那个绝美少女,脸色刹时白了下去,转头冷瞥向身侧宁墨,“你带我来见她做什么?”
宁墨抬眼起来,眼中如堆了碎冰,“我想请你救她。”
绿鄂浑身一震,仿佛被针刺到一样从榻边跳开,重新看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无忧,赫然明白过来,仰天大笑,声音如鬼泣一般,象是痛快之极,又象痛苦之极,又象是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直笑到眼里流出泪,才慢慢停下。
“宁墨,你也学会说笑了。”
宁墨看着她笑得扭曲的脸,轻声道:“我是认真的。”
绿鄂上前一步,伸手探向无忧的鼻息,果然是没有呼吸,不解的瞪看向他。
常乐缺阳气窒息的事,并非一回,他只需与她承欢便可,何需求她?
略为思索,蓦然明白过来,眼角带着笑出来的泪,唇边笑意却冷去, 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又笑了起来。
这次笑得比方才又多了一分阴狠之意。
宁墨也不拦,只是将视线挪回无忧紧闭的双眼,不再看向别处。
绿鄂笑得喘不过气,才慢慢止住,双目红得惊人,讥诮道:“你以前跟她不是很欢快吗,怎么?现在不敢了?”
常乐没了阳气,要让她醒来,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以他的纯阳之身与她行渔-水-之-欢。
二是,将宁墨体内大量的纯阳之血灌入她体内,重新暖化她冷去的血液,但她的心脏在缺阳气之时,近乎停止,只有用纯阴之人的心头血,以寒攻寒的将常乐的心脏刺激到最活跃的状态,方可以令她的血液加速流通,将他的血液与她的以最快的速度融于一体。
第一种方法,固然简单,但常乐离不得他,随时可能复发。而第二种方法,却能让她体质大幅度的提高,在一定时间内可以如正常人一般生活,不必担心发作。
要想暖去常乐那身血,需要多少血,宁墨不会不清楚,他随时可能血竭而亡。
绿鄂想着他为了这丫头,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气得浑身轻颤,胸膛里的怒火象要将她焚去。
宁墨对她的嘲讽不作丝毫反应,既然决定来求她,就知道免不了要受她的冷言冷语。
绿鄂见她如此更是怒火冲天,“对了,我忘了,你只要进她的身子,她被你封去的记忆就会恢复。而你……”
她绕着他转了一圈,恨得磨牙,口气却是漫不经心的讽刺,“你不久前才毁了与心脉相连的水晶球,心脉大伤,这一时半会儿的,可养不回来。解她记忆容易,可是再封回去,以你现在元气大伤之身,却是不能了。”
他心脉大伤,舍去身上近半的血,风险就越加的不可估料。
她美目中绽出寒光,以他的命换她的,妄想。
宁墨只是宁和的看着无忧象是睡着的安祥面庞。
绿鄂见他不说话,望着常乐的模样又是一派深情,心中又恼又妒,恨不得将床上女子砸个稀烂。
然而,知道与他硬闹,永远得到不到想要的结果。
深吸了口气,冷笑道:“你难道会痴心妄想的认为,我会答应?”
这次,他让她意外的开了口,“如果你答应,除了伤害她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
绿鄂刹时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才慢慢回神,眼前的俊美无匹的侧脸,如斧劈一般,那双眼,更迷人到了极点,他的一切,没有一个地方不深深的吸引着她。
“难道让你娶我,你也肯?”
“是。”他冷萧的声音没有犹豫。
她做梦都想嫁他,突然间听见他说肯娶她,竟寻不到一丝喜悦,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寒,他失了那些血,生死难料,还谈什么嫁娶。
“我要与你做正经的夫妻,养下一堆孩子,也可以?”
“可以。”他仍是声无波澜,更听不出一丝感情。
“哈哈……宁墨,你当我三岁小儿么?”她扬声笑起来,眼里却流下两道泪,他为了那女人,竟什么都肯做……宁墨……她要的是……他的心……
“如何?”宁墨眉头微蹙。
“休想。”她固然要得他,但绝不用这样的方式,来保这个女人的平安。
宁墨脸色微白。
这女人,她容不下,“我现在好想看看,她恢复记忆会是怎么样?她知道了一切,会弃你而去,还是会带你一起走?”
绿鄂迫近他,她说出的话,是想刺他,却句句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一阵一阵的绞痛。
157 不要再寻他
157 不要再寻他
“呃,对了……你不能走,娘还在女皇手中……你不能随她走……你能让她看见的,只有你的不堪……哈哈……”
“宁墨,我不会在意你有多少女人,但你最终得是我的……所以,我不会救她,你就死了这条心。tsxsw.com”
绿鄂虽然很想和宁墨再多呆一会儿,毕竟他难得让她有清醒的日子,更难得与她说话,但一看见他痴望着床上少女的样子,便再也呆不住。
径直离开。
她不肯,在宁墨意料之中,仍是皱蹙了眉。
去关了房门,便回到榻边,脱去身上湿袍,手指轻弹,金丝脱手而出,缠了床柱,一拽之下,已飘然上床,依坐在无忧身侧。
手指轻抚她面颊,脸上阴晴不定。
抬眼望向屋角砂漏,只剩下一来时辰,眉头越蹙越紧。
这么与她……虽然可以暂时解决问题,可是她恢复记忆,这样的自己如何面对于她?
除非连夜的带她离开……但这样的话,母亲……
痛苦的闭上眼,不顾养育之恩,连猪狗都不如,再说她冰雪聪明,这又能瞒得了多久。
“如果我自己离开,不在你身边,再发作,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低声呢喃。
将她抱起,连着被子一起揽在怀中,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面颊贴上她冰冷的额角,静静的坐着。
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无忧,告诉该如何是好?”她身上是他熟悉的冷,鼻息间尽是她淡淡的幽香。
他两眼定定的看着前面的砂漏。
子言……人海茫茫,别再去寻,他不可能再活着。
照她所说,当年子言是和她一起死的,神巫带来的只有她一人,说明只救了她一人,那么那个人该是早已经不在。
他不说出来,是不愿伤她的心,只想让时间来慢慢将那个叫子言的人在她心里淡去。
常乐府不过是王妃与女皇之间的一个战场,看似平静,其实步步刀刃。
她不是常乐,习性,处事,与常乐天地之别,这些人口不说,但谁没看在眼中,她要府中立足,没有个依靠,根本行不通。
而自己是个自身难保的废人,如何保得住她,与她亲近,只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不凡在府中的地位,不是任何人可以比得,只有不凡能护得住她。
不凡……与自己这双眼酷似,她说过子言的眼跟自己很象……
虽然他心里不认为子言还会活着,不凡也不可能是子言。
但如果不是心心念念,他如何会在常乐的儿时画像上点上那颗痣,以不凡的才思,不该犯这样的错。
他苦笑了笑……
如果当真是,她能与心爱的人一起,也算了了心愿……
就算不是,不凡对常乐是极维护的,她与常乐儿时长得酷似,想必他也会护着她的。
她在那个陌生的世界,独自生活了这许多年。
不管再艰难,都是独自承受。
她过去的世界,除非是万恶不赦,才会被天朝诛杀,对寻常百姓而言,人命可贵。
可是在这个世界,人命如草,一句话不对,便会送去性命。
她再不能象以前一样独断独行,她得有靠。
以她**不肯依靠他人的性子,除非将不凡当成子言,方会依赖于他。
虽然从此对她只能远远遥望,但只要她能平安就好……
他将她紧紧的抱着,感受着她弱得只剩一脉的气息。
自己不能好好的保护她,才忍痛将她交给不凡。
不管他怎么难过,痛苦,只要看着她好,再怎么样,他都能承受。
然而不凡仍是伤了她,狭长好看的眼眸垂下,轻咬了她的耳廊,她身上的冷,从他的唇,浸入肌肤,侵入心脏……
心里一抽一抽的痛,无忧,不要再找他,去快快活活的生活……
砂漏掉了个头,时间已是无多,他轻叹了口气。
亲了亲她,将她放倒,指腹在她面颊上来回的轻抚一阵,才不舍的缩回,等她醒来,一切便再不是他所能预料的。
抬手去解自己身上的中衣,动作很慢。
眼眨也不眨的凝看着她白如凝玉的面颊,片刻也不舍得移动别处。
衣襟散开,丝滑的衣衫滑下,露出宽阔的肩膀和胸脯上如玉的一片肌肤,均匀的胸肌形成完美的胸线,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薄光,微微起伏。
他深吸了口气,轻揭起盖在无忧身上的丝被,握了她放在身侧的小手。
视线下移,落在她如同樱花花瓣一样的唇瓣上,慢慢俯低身,吻落下去。
唇刚触上她冰冷柔软的唇,冰花般的触感在唇间化开。
就在这时,蓦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面色一凛,眼角冷冷的斜睨向门口,飞快的拉起从肩膀上滑下的衣袍。
门在这一刻“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推开。
一身艳装的女子拧眉立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睛却被妒火烧得通红。
她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在意宁墨有几个女人,但回到屋里,一想着宁墨把常乐那丫头揽在怀里,揉在身下,就嫉妒得发狂,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下去,匆匆赶了过来。
看着床上暧昧的身影,恨得咬牙,同时又感到庆幸,总算是赶上了。
宁墨拢着衣襟,慢慢坐起身,冷冷看向绿鄂,“出去。”
他现在没有时间,再与她纠缠。
“宁墨,我不许你碰她。”她眼里的火直喷向床上人事不知的无忧。
“出去。”宁墨冰冷的声音没有波澜,压在胸前衣襟的手却扣了金丝。
绿鄂下意识的望向宁墨的手,知道他手中金丝随时脱手而出。
他那条金丝能给人探脉,观病,却也是杀人的武器。
心头冰冷一片,她相信,如果她想拖延时间,让常乐再也醒不来,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再重重吐出,人也冷静下来,“我答应你。”
见他握着金丝不放,又道:“我答应助你救她。”
“出去。”宁墨的声音,越加冷得不尽人情。
“宁墨……你刚才明明……”绿鄂脸色大变。
“你已经拒绝了,出去。”他扫了眼砂漏,冰冷的眸子里夹杂着厌恶。
“我不要你娶我,只要你放了我。”她见他眼中寒光迸出,吓得心猛的一跳,神色大乱,直勾勾的望着他的手,抢着道:“我发誓,关于她的事,我绝不会走漏一点风声。”
金光一闪,她脸色惨变,以最快的速度抬起双手,紧紧护着脖子,手上一痛,金丝已将她的手连着脖子一同缠住,金丝勒入手中。
好在她早有防备,提前抬了手放在胸前,这才来得及护住脖子,否则这时金丝只怕已勒断她的咽喉和颈部血管。
耳边是他阴冷的声音,“只有死人才守得住风声。”
她强压下内心的恐惧,“你杀了我,取不到解药,娘的毒发作时,你用什么来交给女皇?”
“开启暗门取药,不过是要你一滴血,有何难。”宁墨眸子半窄,这女人为达目的,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敢下毒,何等蝎毒心肠,让他哪能相信她的誓言。
“暗门里的解药是假的,真的解药,缝在我的体内,由我的体温保着。”
宁墨森寒的眸子里终于点燃怒火,手中攥着的金丝一紧。
绿鄂被金丝割破的手背和颈项渗出更多的血液,但望着他眼里燃起的怒焰,心却定了下来,知道命是保住了,那么接下来的交易,她也会是赢家,“你的时间不多了。”
宁墨早知道暗门里的解药是假的,也猜到解药被她藏在身体里,这时要的不过是个证明。
出手之时便留了余地,否则,她手掌哪能挡得住他的金丝。
如果解药当真缝在她身体里,杀了她,不能在她体温冷去之前,将解药取出,解药遇冷便会失效。
而取出后,一盏茶功夫内,不加温存放,药性同样会失去。
而现在,无忧又只得一个时辰时间,他没有时间将两件事,同时办得妥当。
也就是说,如果杀了绿鄂,无忧和娘,就得失去一个。
“我不能放了你。”
绿鄂当然明白,他信不过她,放她出去,只要露出一点口风,这个丫头并非常乐,这丫头就活不了了。
“我不想再痴痴呆呆。”这是她手中的一张牌,只要打好这张牌,就能让他结这丫头,完完全全的死心。
现在就算逼迫着他娶了她,他心里仍只有那丫头,这丫头一点头,就能与他成双成对,而她得到的不过是个虚无的名分。
就象那老东西,虽然娶了她的母亲,心里装的还是他的前妻。
他的前妻一死,就抛下她母亲,巴巴的去殉了情,这样的名分要来何用?
“依你。”金线晃过,已回到他腕间。
如冰玉落地的冷寒之声,连着他周身的冷冽之气,将屋中拢着的地龙暖气也拂了开去。
绿鄂对他的冷浑不在意,掏出丝帕,拭去颈项和手上的血痕,丝帕上的止血药物,渗入肌肤,很快止血。
眼角露出明媚笑意,这一仗虽然 不能说赢,但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可以象正常人一样。
只要不再是痴痴呆呆,就能有机会脱离他的掌控。
158 托付
158 托付
一声鸡鸣远远传来,榻边红烛未灭。tsxsw.com
无忧平时身体极冷,虽然相对寻常的人,不太怕冷,但也因为这样,就算盖上厚厚的被子,也很难有温暖的感觉。
温暖的感觉也就越加的让她迷恋,向往。
身体恢复知觉,睡梦中感到被一种熟悉的温暖感觉包裹着。
这感觉太过久违,又是她一直渴望着的。
暖意从环在腰间的束缚感上化开,而后背更是一片烫热。
她舒服地长舒了口气,转了个身,寻着那处烫热的发源处,挤近些。
将身体缩成小小的,紧贴了那处温热的柔软,仍觉得不够,伸长手臂,将这温热的物体牢牢抱住 ,才惬意的轻叹了一声。
宁墨睁开涩涨的眼,略略退开,想就着烛光,查看无忧的脸色。
身体刚离了她,她便蹙了眉,向他又贴近过来,他不敢再动,她直到重新紧贴进他怀中,脸颊蹭在他肩窝里,皱起的眉头才重新舒展开来。
宁墨垂眼看见,唇角微微上扬,眸子里长年不化的冰荡然不存,只有一抹柔情爱意。
极轻的一声叹息,抬手上来,轻轻拂开她额上秀发,手掌轻压她的后背,唇瓣象羽翼一样落在她的额角。
他的发从耳边滑落,落在她水嫩的面颊上,有风吹过,搔得她的面颊丝丝痒痒,扰了她的她好梦。
她伸手来搔脸,触到他的那束如丝的发束,握住了,不再放开,不满的低声含糊的昵喃了句什么,将仍有些痒的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睡得更沉。
宁墨眼里暖意更浓,一点点化开,转成浅浅的笑,在眼角化开。
细品她那声低喃,竟是:“宁墨,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身体一震,笑意在眼角刹时僵住,不敢相信的审视着怀中熟睡的小脸,难道她……
轻唤了声,“无忧。”
无忧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心脏砰砰乱跳,完全失了频率。
放缓呼吸,令自己尽快的恢复淡定,手握了她仍攥着发丝的小手,凝神去感应她的意识,用起从来不曾用过的催眠之术。
“无忧……”声音磁糯,低沉,诱惑。
声音入耳,无忧的眉目越加舒展,“嗯。”
“你现在和谁一起?”声音平而缓……
无忧睡梦中听见有人问话,有些不耐烦,又感到怀抱着的身体,不如方才柔软温暖,轻声低语,“宁墨,我冷。”
宁墨微微散神,有些恍惚,身体前倾,半压向她,与她的身体紧紧贴合,唇挨了她的耳,重新凝神。
他之前才渡了近半的血到她体内,饶是他事先用金针刺血,护着心脉,仍休克了许久方醒,这时身体十分虚弱。
而这催眠之术十分耗心神,这一会儿功夫,便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她体内淌着的是他的血,倒也能勉强能够捕捉到她的意识。
“宁墨是谁?”
无忧想说宁墨是兴宁的夫,但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认得宁墨的理由,但除了常乐府,又想不起别的什么,终是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你不知宁墨是谁?”
“兴宁的夫。”无忧叹了口气,秀眉微拧。
“你以前认得他吗?”
无忧的眉慢慢沉了下去,竟不答。
宁墨呼吸微紧,将她的耳贴得更紧,心里一阵一阵的紧,在等待间,时间仿佛停止。
良久仍不见她回答,心潮涌动,恍然间,又有些禁不住的欢喜。
虽然她记起他,他们二人便再不能有以后,但潜意识中竟又有些希望她记得他,记得她们的那些往事,彼此许下的那些诺,虽然那些诺,再不能实现。
无忧一直默着,就在他想要放弃时等待时,却又听她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明明不认得,他却象我极亲近的人。”
宁墨悬着的心赫然落下,同时有些失望,失望中又渗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放开握着她的手,将她拥紧,唇轻含了她因体内流着他的血,而不再那么冰冷的耳廊,眼里慢慢蒙上雾气。
她并没恢复记忆,却残留着他的影子,潜意识中依赖着他,她将他蓄在了心底深处的一个未知的角落,这样已经足够……
他这么静静拥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平儿在门口轻唤,“公子,大小姐象是要醒了。”
宁墨慢慢回神,真想一直这么将她抱在怀中。
但还有要事要做,轻叹了口气,不得不放开她,将她环在自己后背上的小手,小心的分开,将汤婆子塞到她手中,看着她将汤婆子抱紧,才给她掖好被子,起身穿衣。
绿鄂虽然只取一滴心尖血,但防着她受不住疼,胡乱动弹,便会伤及性命,所以将她完全迷去,再用金针刺穴,令她昏死不醒人事。
平儿将宁墨推进绿鄂的榻边,云娘忙让到一旁,“大小姐刚才动了动,怕是要醒了。”
宁墨点了点头,食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敲,平儿上前将一个小小的脉枕塞在绿鄂的手腕下面。
金丝在这瞬间缠了绿鄂手腕,宁墨手指轻拈金丝,感觉她的脉搏跳动。
手一抖,收回金丝,接过云娘递来的小玉盒,取出一根泛着幽光的冰针,看了看,仍放回玉盒,递回给云娘,“可以了。”
云娘挽起绿鄂的衣袖,将那根冰针逼入她的血管,将小脉枕取回,交给平儿,才长松了口气。
绿鄂转醒过来,转过脸,看见榻边端坐在轮椅上的宁墨,展眉一笑,终于不用再做傻子,可以这么看着他。
宁墨见她醒来,不再耽搁,转动轮椅背转身,准备离开。
绿鄂想要起身,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伸手给云娘,“扶我一把。”
衣袖滑下,露出她腕间一点小小的血孔,瞪大双眼,笑意瞬时僵住,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脸顿时觉了下云。
一把推开上前扶她的云娘,冷瞪向宁墨,“我就该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来来去去还是把我的命捏在手上。宁墨,你真是魔鬼。”
平儿抢上去扶住云娘,怒道:“你连亲生的母亲都害,叫公子如何信你?”
“平儿,怎么这么跟大小姐说话。”云娘忙喝止平儿。
平儿打心眼里不把绿鄂当主子看,被母亲责怪,虽然愤愤不平,却也不敢回嘴,站到宁墨的轮椅后面。
云娘向绿鄂和声道:“那冰针,是公子用滋补的药物凝成,可以令小姐这两年来亏损的元气慢慢恢复。”
“谁稀罕?”绿鄂怨毒的瞪了云娘一眼,抽了身边瓷枕向宁墨砸去。
宁墨头微偏避过,瓷枕落在地上,砸得稀烂,瓷片碎了一地。
平儿见她袭击宁墨,更是着恼,顾不得娘的脸色,道:“公子念你肯舍心尖血,配药助你恢复损去的元气,只要你静心休养,一年半载的就能如正常人的体质一般,不必终日受体乏之苦,你别得了好,还不知好。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不再为恶,玄冰针过到关卡之时,公子自然会为你刺穴放它过去。”
“宁墨,你真是出息,能让个奴才嚣张成这样。” 绿鄂冷笑。
宁墨对她的愤怒讽刺,全不所动,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绿鄂,你弄错了。宁家毁在你手上,你也不再是宁家大小姐。自从宁家没了,云娘和平儿也不再是宁家的奴才,他们是我的家人。这些年,念你行动不便,婶子尽力服侍你,已是尽了心力,你该知足。”
绿鄂一声冷哼,“奴才就是奴才命,我叫她服侍我了?再说,不是你将我弄成这般,我何需她服侍。”
云娘没说什么,平儿却又忍不得,再被云娘一眼瞪了回去,别敢回嘴,又气不过,只得将脸别开。
宁墨“嗯”了一声,道:“婶子,她有手有脚,以后也无需你服侍。你以后只需看着她,不要让她再使什么手段,离开这里就好。”
说完,抬手朝平儿打了个离开的手势。
绿鄂看着平儿推着宁墨出了门,气得身子直抖。
云娘立在床边,“小姐……”
“滚。”绿鄂眸子半眯,绝不能这么认命,不可能就这么被他困死,一定还有办法。
不凡手撑着涨痛的额头,听见轮椅进入院子的声音,眼里闪过诧异,起身快步急奔出去,看过宁墨那双与自己酷似的眼,再落在他怀中衣裳裹住的娇小人影上。
宁墨等不凡重新看向他,才淡淡问道:“你对她可有可真心?”
不凡微微愕然,看着台阶下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真心。”
“不管如何,能否好好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只能尽自己所能。”饶是不凡再聪明,也不解宁墨是什么想法,“宁墨……”
宁墨深看了他一眼,揭开自己的外袍,露出无忧睡得泛红的小脸,“我记下了你今天的话,好好待她。”
不凡深吸了口气,步下台阶,不去抱他怀中的人,“宁墨,你这是……”
“不要告诉她,昨夜发生的事。”宁墨将无忧抱起,递给不凡,“让她多睡会儿。”
159 挽发
159 挽发
不凡抱着无忧,如坠在云里,上上下下,哪儿都不着边。(/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看着宁墨随风扬起的青色发带消失在院门外,风声中夹着平儿压低的声音破碎传来,“娘说,她是公子的妻子……公子为何……”
“走吧。”宁墨清冷的的低叹打断了平儿。
木轮压着地上的雪,发出的“吱嘎”声渐渐远去。
不凡身边墨梅幽香阵阵飘来,低头苦笑,一直自认善于揣摩人心,原来从来没摸到过宁墨的心。
怀中无忧动了动,想起宁墨交待,要她多睡,忙抽身要往里走,无忧长睫轻颤,却睁了开来,愣愣看着她,一脸迷惑。
“醒了?”
“喔……”无忧回神,抱着手臂搓了搓,身上是久违的暖。
感觉自己睡了许久,睡着前,看见了宁墨,睡梦中有一个声音反复在耳边袅绕,“我叫宁墨,宁静的宁,书墨的墨……”
可这时睁眼,分明还在昏倒前的台阶上,而抱着她的也不是宁墨……
脑子搅成一团糊,慢慢转头,头顶低低的压着铅云,已非昏迷前的夜晚。
又想起昏迷前,他说,让她做他的妻子的事,方才的那些迷糊就散得渣都不剩,重新在胸口塞进一团化不去,也吐不出的 闭痛。
吞咽了一下,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挣扎下地,理着身上衣裳,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已时了。”
无忧皱了皱眉,越加糊涂,强装出笑,打趣道:“不知是纥公子在这台阶上抱着我,喝了一夜冷风;还是我在这台阶上睡了一夜,纥公子终于看不过眼,正想着弄我进屋。”
不凡抬手去抹她的唇角,象是想要抹去她那处凝着的假笑,“我在万人眼里都是好的,独在你这里就这么不堪。”
无忧象是被他的手烫着,退开一步,看着他的手僵在眼前,又有些难受,“你在我心里也是好的,只是你太好,我要不起你……”
“你是不知道自己的好。”不凡垂下手,“屋外冷,进去吧,一会儿叫小厨房做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不了,你事务繁多,我总耽搁你,也不是回事。再说我出来这么久了,千千也会担心,我要回去了。”
“也好,昨天是笄礼,你在我这儿一夜,今天王妃也该传你过去问问。”
一夜?无忧望了眼脚下台阶,真在这儿一夜?
这次昏迷和在二十一世纪的十五岁一样的感觉,她心如明镜,是少了阳气所致,但那时有冥王捣鼓,这次又是怎么醒来的?
难道,以前是冥王骗她,根本无需做什么,过些时候自己就会醒来?
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那时醒来,浑身上下酸痛难耐,就象做了场集训,而现在除了一身暖洋洋的舒服,却没有一点不适。
这一夜也煞诡异了些,不过他不提,她也不好多问,或许只有自己去“墨隐”走一走,能得到一些答案。
出了“寒梅冷香”没走多远,有疾风向她袭来,她本能的一让,一团雪砸在她脚边,化成沫。
侧脸仰头望去。
开心屈着一条腿,依坐在身旁树枝上,正盯着她的头看,手里还团着个雪球一抛一抛的。
见她抬头望来,撇了嘴角,“怎么不来寻我帮你挽发?”
“你也会?”无忧拉下嘴角,收回视线,仍走自己的路。他挽发?不知能挽出个什么狗屎堆堆。
眼前白影一晃,却是他手中雪球向她抛来,下意识的接住。
头上一松,墨发如黑瀑一般滑落,披散下来,眼前被一堵肉墙拦住,幸好她收脚快,才没一鼻子撞上去。
退开站稳,开心一脸无赖相的站在面前,手中正把玩着不凡给她插上的簪子。
开心向她走近一步,“不试过,怎么知?”
无忧一把夺了他手中簪子,“不想试。”从他身边绕过,快步前行。
“喂,丫头……三姑娘叫了人来传话,问你还去不去?”
无忧猛的刹住脚,转了回来,笑嘻嘻的看着他,“迫不及待了?其实你可以先去的。”
开心脸一沉,手叉着腰,俯低头向她一点点凑近。
无忧忙要退,被他抬臂上来,手肘压了一边肩膀,退不开去,只得僵着脖子往后仰。
他直到鼻尖快贴上她的鼻尖,才停下,咧嘴一笑,“我还真迫不及待了。”
“没人拦你。”无忧推开按压在肩膀上的手臂。
“我记得有人许过,同我一起去三姑娘那儿。”开心手肘滑下,顺手又握了她一束长发,令她走不掉。
“你急,可以先去。”无忧急着去寻宁墨,见他纠缠不休,有些着恼,从他手中抽出发缕。
“那些东西,你不做了?”开心将她拽了回来,压低声音,“你频频往他那儿去,是唯恐人家不知,做那些东西是为了他?”
他的话如同一盆雪水,当头淋下,人瞬间清醒过来,迷惑可以慢慢解,但有些事却不能耽搁。
现在的自己,只顾着内心感受,不分轻重,扭着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让她十分厌恶,停了下来,脸对脸的看了开心一阵,“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换件衣服,就走。”
“今天怕是去不了。”开心歪歪哉哉的上前一步,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同她一起往“暮言轩”的方向走,“你院子里有人等着呢。”
无忧一怔,已经料到是谁,“那明日。”
“嗯。”
到了“暮言轩”门口,他才放开她,别手别脚的抓了她满头秀发往头顶堆。
无忧要躲,他死揪着她的头发不放,痛得无忧尖叫出声,“放手。”
开心硬是不放,拧了眉头道:“谁要你乱动的,不怪我。”
无忧见候在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探头出来张望,不好当着下人的面和开心闹,只好站住。
开心不理门口堆着的人群,一本正经的重新开始给她挽发。
他做得很认真,但无忧那头秀发象丝缎一样滑不留手,硬是不肯听他的话,到处乱跑,拉了这缕,跑了那绺。
无忧盯着他头上凌乱的碎留海,就没见他自己把头梳齐整过,实在不认为他能给自己把头挽出外名堂,再加上不时从头顶滑落在面颊上的发束,越加不耐烦,“不会,就别丢人了。”
“谁说我不会?”开心说话分心,刚拉起的一络发束又滑了下去,低骂了声见鬼,“你就不能安分些?”
无忧翻了个白眼,照这个时间,昨夜不凡两个头也挽出来了。
大冬天的,他折腾得一额头细汗,才歪七扭七的在她头顶上堆出个也叫不出什么名字的发髻。
从怀里取出一支镂花的白玉簪子,小心的挨着她的发根别住。
退开一步,歪着头看着无忧头顶三不象的发髻,想拆下来重挽,再看无忧一脸的不耐烦,隐隐夹着待发的怒火,重新来过,无忧怕是定然不肯,干咳了一声,“比方才漂亮多了。”
说完,脸上微微一红,难为情的揉了揉鼻子。
顺手又抽了无忧手中捏着的那两支如故,随意插到她的要垮不垮的发髻中。
无忧见他终于折腾完了,长松了口气,回头见一旁下人,个个偷瞟着她的头顶,神色古怪。
扭头叫道:“千千,镜子。”
千千忐忑的瞄了开心一眼,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掏了小铜镜出来,递给无忧。
无忧向开心瞪了一眼,往镜中看去,整个人瞬间石化,她头上哪里是什么发髻,根本就是别了一个被雷劈了半边的鸟窝,靠着三根要倒不倒的棍子勉强撑着。
方才想的不知开心能堆出个什么狗屎堆堆都抬举了他,亏自己还老老实实的在这站了半天,结果在下人面前出么这么大的丑,脸一沉,暴喝出声,“白开心。”
开心早脚滑抹油的立在了五步之外,“我明天来接你。”
无忧打他不着,又气不过,弯身捞了一把雪在手中,还没起身,头上三根簪子“噼噗”几声,尽数跌在面前雪地里,头上顶着的发堆乱糟糟的塌了下来。
盯着躺在雪地里的三只簪子,更气青了脸,将手中雪狠狠的向开心掷去“你这该死的。”
开心觉得她的头发,就这么散着也很美,不过弄砸了她的发髻,终是心虚,闪身避开,“我去寻了了练练手,再来给你挽过。”
“谁还要你挽,滚。”无忧抓起开心的那只簪子就要向他掷去,那支簪子入手却不象寻常玉那样冰冷,暖暖的,极是舒服,竟没舍得掷出去。
开心有些讪讪的声音传来,“是赤水的暖玉,没带暖手炉的时候,也能勉强顶顶。早知道他给你备簪子,我就做成别的东西。”
低头看去,那支簪子如羊脂,又隐隐泛着红,上面镂宝花纹更是精细,被花纹包裹着的竟是“无忧”二字,另一头却是“开心”二字。
赤水的暖玉只在书上见过,据说十分罕见,又比寻常的玉,更加坚硬,不容易打破,但强行雕刻,也更容易裂去。
所以就算有人得到,也做不出东西,他雕这些图纹并非一般二般的心思可以做得出来。
160 无错便是错
160 无错便是错
无忧拾起地上的如意,将三支簪子上的雪都抹拭干净,朝他扬了扬,“明儿,我将三姑娘,送到你床上当谢礼。www.tsxsw.com”
“还我,不给你了。”开心即时拉下脸,作势要来夺她手中玉簪。
无忧一惊,捏着三根簪子,如兔子般跳着进了院子。
开心扬眉笑了……喜欢就好……
无忧重新收拾过,去见过了王妃。
王妃见她挽了发,脸上稚气未脱,又多了女子的妩媚,比之前更加绝色,也是喜欢,又送了她许多珠宝首饰,才拉着她坐下。
“昨天又和不凡赌气了?”
无忧不知王妃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又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她与不凡有别扭,不敢轻易回答,干脆僵坐着不动。
王妃将她的手拉了过去,在手里握着,“赵雅对他有心,也说明他有魅力,你何必跟他呕气。他带着你出去,你却叫他自己回来,昨天又是你笄礼,叫下人怎么看他?”
原来是因为他自个先回来,同时又觉得奇怪,照着不凡的聪明,大可寻个地方等着她,然后和她一起回来,为什么故意让王妃感觉他们之间闹了别扭。
王妃见她不出声,放软了口气,“还好你到也知道回来寻他,现在你也笄礼了,以后别再跟他任性,你这辈子如果有他帮着,掉不到地上。”
无忧应了。
王妃又道:“再过些日子,你皇姨也要到了,她不喜欢别人插手服侍她,但又不能没有熟悉的人听差。她最疼的就是你,在你院子里抽两个人候着跑腿,该是没有问题,你看呢?”
“娘安排就是。”
“我叫人来问过,说你院子里的香橙是个伶俐的,手脚又麻利,不如抽了她吧。”
“好。”香橙?无忧对这个人压根就没什么印象,想了半天,才想起,刚进府时,调派过来的几个丫头,有一个好象是从十一郎那边调过来的,叫香橙。
王妃揭着茶杯,慢慢吹着茶叶,眼角却瞟着无忧,见她一脸迷茫,眉目间反而舒了开去。
无忧心里却拢着一了一团阴影。
女儿笄礼,做为母亲该有的喜和忧全然没有,不冷不热的,总觉得和记忆中可亲的姨娘相差太远。
过去母皇对自己就更加冰冷无情,难道母女间都是这样?
又坐了一会儿,无忧见王妃神色间有些怠倦,便起身告辞。
王妃也不留。
无忧迈出门槛时,无意中回头,隐隐见帘子后面一动,象是藏了人,不由起疑,假意出门,左右无人,折了回来,藏身花丛后的窗下。
偷偷往里张望,只见从帘子后出来妈妈,看不见容貌,心里疑云更重,一个下人,何必躲躲闪闪。
那人帮王妃斟满了茶,道:“看样子,郡主真不知道香橙的事。一会儿郡主回去寻不到香橙,会不会……”
无忧吃了一惊,这声音竟是她院子里的李妈妈,越加放缓呼吸,不发出一点声响。
王妃道:“还没香橙的下落?”
李妈妈向窗口望来,无忧忙缩开身,大气也不敢出。
李妈妈望了会儿天色,“这会儿也该有消息了。”
话落,便听门外有人唤了声,“王妃。”
李妈妈忙道:“回来了。”
王妃点了点头,放下茶盅,“进来吧。”
帘子一抛,进来的是王妃的亲信程妈妈。
程妈妈上前,递了个钗子给王妃,“人没找到,在院子里找到这个。前年王妃赏小公子的丫头妈子,当时少了一支,所以另拿了一支钗子给香橙,这钗子是老奴去库房取的,所以记得清楚。”
李妈妈接过,抽了口气,“这钗子,她很爱惜的,如果落在院中,说明……这人,怕是没了……”
王妃面色沉稳,没有任何反应,只轻点了点头。
程妈妈冷笑,“是没了,而且还是没在了这院子里。王妃,您再不收网,这常乐府当真是纥公子的天下了。”
无忧越听越惊,以前一直以为不凡是常乐府里的天,现在看来,却也是踩在刀刃上的。
王妃转着茶盅盖,不答。
李妈妈却是不以为然,“你如何肯定人是纥公子杀的?”
“昨天明明听丫头说,她随着郡主去的“寒梅冷香”,可是去了就不见回来。再说这府里除了他,只得他能杀了人,叫人处理得干干净净。”程妈妈被李妈妈反驳,有些不愉。
“既然你也知道,纥公子能处理得干干净净,怎么还能留个钗子给你捡着?”
“这……”程妈妈语结,在王妃面前被堵得说不出话,有些恼怒成羞,“你是纥不凡提上来的,我看你压根心还放在他身上,而没在王妃身上。”
李妈妈被她一呛,涨红了脸皮,“你血口喷人,我自跟了王妃,一门心思的尽忠王妃,哪能有那心思,分明是纥公子杀了端妈妈,你怀恨在心……”
王妃到了这时候,才慢慢开了口,“都别吵了,自己人都处不了,怎么对外面的人?”
两个妈妈马上闭了嘴,没敢再争。
王妃喝了口茶,又看了二人一眼,“香橙的事,就到此为止,不提了罢,记住了,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可是……”程妈妈扬了扬手上的钗子。
“不凡是聪明人,知道把自己放在多大的圈子里,如果他不是知道分寸的人,我岂能容得下他。李妈妈说的不错,他真要办这事,绝不会把这钗子留着给你查。”
“难道他就不能是故意留下的?”程妈妈难得揪住一个看似不凡的把柄,哪肯就这么放下,“王妃也说他是聪明人,难道就能反道而行?”
李妈妈冷哼,“你能想到,王妃岂能想不到?昨夜郡主一夜都在纥公子那里,他怎么抽身去杀人?”
无忧心里一片雪亮,原来刚才姨娘向她讨要香橙的事,不过是在试探,试她知不知道香橙失踪的事。
如果知道,刚才只要露出一点迟疑,这事不凡自然就脱不了关系。
吸了口冷气,姨娘好重的疑心,对不凡看似信任,暗里却时时提防。
对他如此,对自己就越加不用说了,想着方才姨娘舒展开的眉眼,背后渗上一层冷汗,这时方知不凡的一番苦心。
过去兴宁刁蛮任性,而自己处处小心,这些日子来,更是慎言慎行,看似没有错漏,但过于的乖巧,反而是最大的漏子。
所以不凡才故意如此,造成她任性的假象。
从而来减少姨娘的疑心。
想明白了这点,略一沉吟,绕出窗口,走向门口。
恰好见程妈妈嘴角抽出一抹不屑,“杀人未必要他亲自来……”
抬头见无忧板着脸迈了进来,脸色一变,收了声。
王妃也没想到无忧会重新转回,手里捧着的茶盅在半空中顿了顿,才和颜道:“还有事?”
“娘说要两个人,只说了一个香橙,刚才忘了问,出了门才想起,回头来问问,竟听见了这么有趣的事。”无忧说着,意味深长的瞥了李妈妈一眼,又瞪向程妈妈。
两个妇人均埋低头,不敢看她。
这时门外传话,“纥公子过来给王妃请安。”
无忧微怔,两个妇人脸色更是大变,想要退,见不凡已经进了门,只得退到王妃身后。
王妃脸上换上笑容,你们俩都坐下吧。
不凡谢过王妃,等无忧坐下,才在她身边座位坐下,犹如无忧初回府,第一次见王妃一般。
等下人送了茶下去,王妃才向不凡问道:“你这时过来,可是有事?”
“没事,刚去了帐房对了帐,反正顺道,就过来给王妃请个安。”
“我看是顺道过来接宁儿吧?”王妃笑着打趣。
不凡笑而不答。
王妃又笑了笑,转头向无忧,“既然他来接你,你就乖乖随了他去吧。”
无忧坐着不动,慢慢吹着茶味,微微抬眼瞄了眼程妈妈,程妈妈不由的往后缩了缩。
王妃见她如此,也不恼,故意叹了口气,“这事不弄明白,你也是不肯依的。”
无忧又看不凡,后者神色宜然,好象当真只是来接她的一般。
心里定了下来,扬脸向程妈妈问道:“那支钗子,你在哪儿拾到的?”
“在“寒梅冷香”出来的那个三岔口。”程妈妈不敢不答。
“那地方晚上虽然不是人来人往,但没个人盯着吗?”
王妃眼角挂着不凡,只见他只是在提到“寒梅冷香”时,才抬了抬眼皮,“那处是去帐房,我的院子,郡主的院子的必经之地,虽然谈不上人来人往,却不时有下人路过,所以没有固定谁盯着,但三条路都有人巡,三拨人来去,丢空的时间,差不多一盏茶功夫。”
他说完,顿了顿,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正主来了,程妈妈反而不敢答话。
无忧故意沉脸,撅嘴道:“程妈妈说,香橙在那没了。”
不凡捧着茶的手,略略一顿,起了身,“不凡告退。”
“坐下吧,多大点的事,用得着你回避?”王妃示意他坐下。
161 立威
161 立威
“既然是在“寒梅冷香”附近,与不凡难免扯上关系,还是回避的好。tsxsw.com”
无忧拉着他的衣袖,拽他坐下,“你昨夜一宿没离开过我的眼皮底,你要回避,那我岂不是也该回避?”
王妃笑了,“这孩子,这是“常乐府”,只有你是这里的正经主子,我虽然是你娘,在这儿倒也算是客,府里有事,主人回避,叫什么事。”
无忧暗暗冷笑,一个傀儡罢了,不过脸上故意露出得意之色,瞅向李妈妈,“去把昨夜三岔路口巡逻的三队人招来,面对面的好好问个明白。”
李妈妈偷看向王妃。
王妃也想把这事弄明白,轻点了点头。
李妈妈迈开步向门口小跑,刚迈了两步,无忧将手中茶盅往桌子上重重一顿,站起身去拉不凡,“这事也用不着查了,就当那丫头被我打死,丢出府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我就跟他搬出府去,这府上以后也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不凡放下手中茶盅,不起身,却也不劝。
李妈妈不知这又是怎么了,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这是怎么了?”一直面色沉稳的王妃,终于动了容。
无忧不答,回身又去拽不凡,“你走不走?”
“无忧……”不凡倒是和平时一般,眸平如止水,神色间淡淡然,并不为事态变化而变化。
无忧看了他一阵,将他的袖子摔开,“我到忘了,你跟我母亲就是一条线上的,三年前如此,那时对我还算有所顾忌。我离府三年,这府中自然也没我的事。你不走,我走。”
王妃脸色一沉,反而不出声。
不凡站起身,拉住无忧的手,柔声道:“你不在府中三年,而我又在军中,这府上全是王妃打点着,人心是肉长的,下人们自然和王妃亲近些。”
他和声柔气,象是为王妃说着好话,却无形中煽了把火。
果然,无忧一边挣扎着要从他手中抽出手,一边竖了眉,“我爹长年在外征战,娘不时出史他国,王府还是管家打点着,照这么个说法,府中下人都该向着管家了,我爹娘回来使唤个人,还得先看管家脸色?到头来到底谁是主人,是我爹,我娘,还是管家?”
她特意提高了“管家”二字。
说到王府,不凡就不好再说什么,握着她的手却是不放。
他背对着王妃,无忧在他眼里看见一抹赞许浅笑,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了。
脸上神色仍带着怒容不变,手指上轻轻用力,将不凡的手,掐了掐。
不凡意会,轻轻眨了眨眼,竟有一丝平时没有的俏皮。
无忧看得心神恍惚,之前对他的那些刻意的推拒,慢慢在退,莫名的生出些气恼,不知是恼他这么不识看人皮相,昨夜说明白了,仍不退避;还是恼自己没出息,看着他就愣神,没了主见。
咬了咬唇,将心里的烦恼直接从眼里表露出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在他人看来,却是她当真在因为不凡不肯跟她离开而生气。
不凡抬手轻轻拈着耳边垂着的墨黑发束,手挡了侧脸,完全阻去王妃和那两个老妈子的视线,眼里荡开和曦般的微笑,握着她的手却是带了些力一捏。
无忧张口结舌,他太放肆了……
怕被那姨娘看出蹊跷,不敢再与他眉来眼去,假意怒道:“你不必给我递眼色,难道我有说错?”
不凡轻咳了声,别开脸。
王妃脸上再也挂不住,之前的种种怀疑却开始动摇。
自从这个无忧回府,与过去相差甚大,虽然一直没能找到她易容伪装的痕迹,但总觉得不对劲,这时虽然恼她无礼之极,但这性情反到是以前的性情。
她过去平时不出声,阴沉沉的,但恼起来,任谁也不理,在她九岁初毁容不久,一日去给自己请安,结果院子里的一个大丫头,多看了她几眼,她就恼了,立刻叫人划花了那丫头的脸。
那丫头骂了几句,说她这模样,再得不到不凡欢心。她即时叫人按着往死里打,自己收到通报赶到时,那丫头已是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气,没得救了。
平时她虽然胡为,对爹娘却还顺服,但不凡就是她心里的不能碰触的底线,现在查不凡,也就是触了她的底线,就算是爹娘,她也不会买账。
这本是她所希望的,不凡是唯一自己能攥在手中,可以约束她的绳索。
如果不凡不再是她的软肋,也就失去了他的价值,而她有朝一日被那人接去,站在金顶之上,便不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王妃深吸了口气,这么看来,到象是自己想错了,她根本还是那个孩子,不凡仍是她的软肋。
程妈妈平时见郡主在王妃面前也是老老实实,并不敢过于为所欲为,这时却蛮横得无法无天,目无尊长,见王妃脸上阴晴不定,按捺着怒气,却是不发,心疼自己的主子,终于忍不住道:“郡主这样算是欲盖弥彰,为纥公子揽罪开脱吗?”
无忧杏目一窄,正要发作,王妃已起身,反手一掌重重的掴在了程妈妈脸上,那一掌毫不留情,程妈妈半边脸顿肿起。
程妈妈捂着脸,愣愣的看向王妃,委屈的垂下头,不敢再出一声。
“我在此,也只能算是个客,几时轮到你做奴才的说话?”王妃冷哼了一声,扬声叫道:“传泰二 。”
程妈妈脸色煞白,跪了下去,却不敢出声求饶。
泰二管是府中刑房的管事,有犯错的,受罚的大多要经他的手。
无忧见姨娘打了程妈妈,也有些意外,再听说传泰二,也就安静下来,冷眼看着。
没一会儿功夫,泰二带了人来。
王妃却眼角扫向李妈妈,对泰二道:“把李妈妈拖出去,就在这儿门口打死。”
李妈妈没想到祸事突然飞到自己头上,吓软下去,被打手接住就往外拖,李妈妈这才回了神,叫道:“奴才为了王妃忠心耿耿,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奴才?”
无忧眼皮一跳,脸上不露声色,手心却渗出了汗,不凡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令她砰乱的心,略略定下。
王妃冷着脸,“你是郡主的人,背叛自己主人,就该死。”
李妈妈这才是哑巴吃黄连,后悔却已是来不及,只哭着求饶。
求了几声,见里面不为所动,便开始骂,打手要捂她的嘴,王妃却冷冷道:“别捂着,让她叫,全院子的人听见才好。”
她不过是做了小人,重选了主子,便落下杀身之祸,无忧心里不忍,想说算了,手上一痛,向不凡看去。
后者垂眉敛目,神色淡然,全无所动。
无忧明白,他这是在借王妃的手,杀鸡骇猴,打死了李妈妈,这府上的人自然会战战兢兢,不敢轻易去窥视自己的一言一行,更不敢轻易将那些似是而非的风声往王妃耳边吹。
他这么做,象是为他,更多的却是在为她,为她掩饰身份。
她只是不明白,姨娘为什么要忍气纵容,当真是因为兴宁天女转世的这个身份?
王妃这才看向无忧,“为娘之前一直想着你还小,怕你被人家利用去了,现在看来,你也有自己的主见,这府中的事,也该你自己做主。”
无忧这才把板着的脸,放了下来,“女儿也任性了些。”
不凡乘机道:“郡主刚刚十五,这会见了血光,不大吉利,打得也差不多了,李妈妈知道错了就好,饶了她吧。”
无忧虽然也不想打死人,但听他这么说,故作不乐意,却敌不过他眼睁睁的望着,顺着他的口风道:“看在她方才还为你说了几句话的份上,饶了吧。”
泰二立在门口,耳朵一直是竖着的,打人这个差事,说来简单,要做好却是极难,因为上头一时之气,叫往死里打,但未必就是真要想打死,当真死了,一后悔,难免牵怒打人的人,所以每次使唤打人,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关注着上头的动静,一听说饶了,马上叫停。
李妈妈死里逃生,只剩了半条命,人却是清醒的,这时才真正醒悟过来,在这府中该向着的不是郡主,也不是王妃,而是纥不凡……
不凡淡淡一句话,以后就多了个能用的人,让无忧不得不叹服。
王妃自说出这府中事,该无忧自己做主,就退过一边喝茶,摆出个储事不理的态度。
无忧看向程妈妈,程妈妈只觉得她的目光如刀刃一般在身上割过,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妈妈被人架着进来谢了恩,无忧扬手打发出去,才又问程妈妈,“还查吗?”
“不查,不查,奴才知错了……”程妈妈脸上哪里还有血色,李妈妈如果不是刚才为纥不凡说了几句好话,这会已被打死。她可是口口声声说纥不凡不是的。
“当然要查。”无忧打断她的话,“我落下个什么罪名没关系,可是不凡管着府中大小事,背上个不明不白的黑锅,以后谁还信服他?如果当真是他,他就算是我的夫,也得拿出个说法。”
程妈妈眸子微闪,升起一丝希望,但被无忧接下来的话,当头泼下一盆冷水,面如死灰。
162 小儿女之争
162 小儿女之争
“虽然常乐府这两年是由我娘打点的,但我娘朝中事务繁多,府里的事自然也难面面俱到,有些人也就钻着空的胡来,包括我奶娘端妈妈,也没少办些不该办的事,我大老远的都没少听风声,不过人在外,也管不上。tsxsw.com
不凡碍着她是我的奶娘,给足了机会,她也不知悔改,落得那结果,也是咎由自取,我怨不得不凡。
指望着这事以后,之前那些爱钻孔打洞的人,也该知道收敛。
没想到剩下的人,见不凡不再追究,就当府里没人,居然瞪鼻子上眼。
如果香橙的事与不凡无关,那么我可就得借这机会清清府里的风气,至于你,也就得给府里的人做做反面教材。”
无忧这一番话说下来,既表明了当年不凡处置端妈妈,她为何不帮,又暗指程妈妈是端妈妈的同党。
她说这一番话也不是全无依据。
常乐府既然是姨娘打点着,端妈妈能勾结内外,扣取那么多皇家发下来的财物,如果姨娘那儿没有人周旋着,绝对办不了。
能在姨娘那儿将这么大的事瞒过去的,绝对是姨娘的亲信,而刚才李妈妈漏了嘴,程妈妈为端妈妈的死存下怨恨,二人之间当然有着说不明着不清的关系。
端妈妈是母皇身边的人派来的,而程妈妈却是姨娘身边的人,二人之间断不可能有什么血缘亲情,那么就剩下利,端妈妈一死,自然断了程妈妈的财路,对不凡如何能不恨?
她这话说出来,如果猜得错了,不过是无关痛痒,如果对了,程妈妈自然要自个往里面钻。
程妈妈是姨娘的人,这事办下来,少不了是打姨娘的脸,所以早早的说姨娘事务繁多,顾及不上,才被下人钻了空子,虽然听上去也是不痛不痒,但好歹也是顾及了姨娘的面子。
她敢这么大胆驳姨娘的面子,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身边的不凡。
不凡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偷偷的在她掌心,用手指划下了“女皇要来”四个字。
之前不明白为什么姨娘会由忍着气,由着她这么放肆,得了不凡这四个字,骤然明白过来。
兴宁虽然在这边仍跟着靖王的身份,被称为郡主,但实际上兴宁却是西越公主的身份。
常乐府也是由西越女皇的赐赏修建,所有一切都是照着公主的身份来的。
兴宁与姨娘同为西越公主,虽然是母女,地位却是平等的。
所以姨娘才会说常乐府,她才是正经的主子。
姨娘这两年在常乐府中暗插了不少人手,风头自然大有盖过兴宁之势,平时倒也没什么。
就怕风芒太露,女皇来了看出蹊跷,又是另外的想法和做法,对姨娘只会更加提防,无形中给她埋着了一颗地雷。
所以也借这机会来掩盖之前形成的光芒,同时提醒暗子暗好羽翼。
不凡这么做,在无忧这儿是帮她掩饰身份,但同时又是帮王妃潜伏下去。
所以这件事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事宣闹开去。
端妈妈不幸正好撞在了这个枪尖上,当了这枚信号弹。
虽然母皇是她的亲娘,但在她心目中,母皇反不如姨娘亲近,实在不愿姨娘有什么三长两短。
但不凡的玲珑心,却叫她又是一番感叹。
想明白了这点,也用指划不凡的手掌,回了他四个字,“两面三刀”。
不凡又回了她一句,“有机可用,而不用,是蠢货。”
无忧咬牙,又回,“吃人不吐骨头。”
不凡再划,“不过是条小鱼,无肉可吃,吓吓算了。”
无忧不由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一直以为他杀人不眨间,现在看来,倒看错了他,轻咬了唇,“你要吃我的时候,也给我留下几根骨头。”
他向她睨来,才又写道:“不舍得。”
无忧的心“砰”地一跳,呼吸随之一窒,感到他手指微顿,接着写道:“如果换成别样的吃法,可就得干干净净,不留下半点。”
无忧微怔,别样吃法,大眼转了半圈,又见他眼角闪着异样的暧昧谑戏,赫然想到他所指的“别样”是男女之间的“吃”。
俏脸顿时红下脖子,又在这样的环境,生生噎得出不得声,也不再写字,直接掐他。
他将她的小手握住,掌心中还残留着她指尖留下的骚痒,垂着眼睑,长睫掩去低低浅笑,心里又禁不住一叹,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却不能是他的枕边人。
无忧面红耳赤,程妈妈只道她的脸是被气红的,身上更象是裹了冰,一阵一阵的冷,绝望的望向王妃,又指着香橙的事当真与不凡有关,好歹也能有些回转的余地。
没一会儿功夫,巡逻的护院带到。
正如先前所说,三队人巡过路口的时间,只差一盏茶功夫。
他们确实看见了香橙吊着无忧前往“寒梅冷香”,其中一队人也看见了香橙一个人回走向岔路口,却并没看见香橙身后跟着人。
照这么看,香橙既然在岔路口来去过,那么掉钗子也不足为奇。
她走到岔路口停留,已不到一盏茶功夫,就会被另一队人看见,然而看见她的,只得一队人。
照程妈妈的说法,在那里将她杀死,再将尸体处理,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功夫。
无忧以前只管杀人,从不管毁尸,这方便自然也没什么经验,不过光想想也不可能,听完,向王妃问道:“在娘看来,这府中谁有这么利索的身手?”
王妃皱眉道:“这些功夫,杀人不难,但在三队人的眼皮下把尸体无声无息的弄走……”摇了摇头,“没有人有这本事。”
不凡端了身侧茶水,轻啜了一口,仿佛这里说的是别人事,与他全然无关。
无忧冷看向跪在地上的程妈妈,“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妈妈面如死灰,但直觉香橙就是出事了,但照护院回话,确实想不出怎么能处理掉尸体,“可是那钗子……”
无忧冷笑,“赶明,我在哪儿掉了支钗子,你们谁捡了,便可以回来给我办丧事。”
程妈妈顿时哑了声,只剩下哆嗦的份。
不凡眉头一皱,轻唤阻止她说下去,“无忧……”
王妃脸一沉,搁下茶盅,“这丫头,刚刚行过笄礼,就把死啊死的挂嘴边上,我看你是想,把你娘早些气死。”
无忧不知是不是自己闹得过了头,闭了嘴,心里免不了有些慌乱。
感到不凡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轻而柔,随着手背上传来的亲昵温柔的触感,无忧的心慢慢又定了下来,低声道:“女儿哪能有这个意思。”
王妃怒气不消,接着呵斥道:“奴才妄自菲薄不凡,你自然生气,但她们总是奴才,你怎么能为了奴才将晦气往自己身上团?你自小就缺少阳气,要不然,我和你爹又哪能早早的给你定下这些个男儿,费尽的心力才算把你养到大。你不知体谅我们的这番苦心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口口声声的提那字?”
她看着无忧垂眉低眼,换成一副乖巧的样子,想到以前宫里的那个,一点点大的时候,也就是这么个乖巧的样子,可惜才六岁,就没了。
不由的看向不凡,眼眶一红,竟想落泪。
无忧听着骂,心里却是暖暖的,以前在宫里,除了子言,哪有人在意她的生死,而姨娘只不过为了女儿说了个“死”字,就能恼成这样,这何尝不是对女儿的爱?
一时间胸腔里热潮翻涌,低声道:“女儿错了。”
无忧感到不凡的手莫名的紧了些,眼角微斜,余光见他垂着的眼睫下闪过一抹阴寒森意,陡然一惊,再看却又什么也没看见,仿佛刚才只是一时的幻觉。
王妃见她软了下去,叹了口气,也放缓了语气,“罢了,府中没有点规矩确实不行,你平时又是贪玩不管事的,府中上下事务,还得赖着不凡,这么一闹,下面的人还不知要嚼什么嘴根子。程妈妈是我的人,就更不能放纵,要不然下面背后有靠的人,个个有样学样,真没得管了。”
说完,对候在门外道:“拉下去,打死为止,细细的打,别几棍子打死了,让存着他心的人都仔细看着,谁还敢捕风捉影的造谣生事,这就是下场。”
程妈妈吓得面如缟纸,跪着上前,抱了王妃的小腿,“公主,您自打小,奴才就服侍着您,都三十来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才知错了,您就饶了奴才这回吧。”
王妃也有些不忍,终是狠心道:“我就是念着你的这份忠心,才对你格外信任,你拿着我这份信任怙恩恃宠,我平时见没什么大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希望你自己知道分寸,哪知你竟连本带利,连主子都不看在眼里了,今天的事,也是你自己招来的,怨不得别人。”
无忧不知换成以前,兴宁遇上这样的事,会如何处置,不凡说过程妈妈不过是条小鱼,没必要让她白白送了性命。
但要放,也得放得巧妙,不能让姨娘再次起疑,正思索着怎么开口。
163 了了有请
163 了了有请
不凡拉了无忧起身,道:“王妃,程妈妈知道错了,也就算了,这会儿把她打死了,我倒落下个怙恩恃宠的骂名,何苦呢?”
说完,抬了手,屈指在无忧面庞上轻轻抚过,柔声问道:“你认为呢?”
无忧对他的亲昵举动是抵触的,但当着姨娘的面,却不敢露出痕迹,强行在脸上堆出欢愉的神情,在他的瞳仁上看见自己活脱脱的花痴女的形容,肚子里把不凡里里外外骂了个遍。/www.tsxsw.com/
这人表面温文雅和,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是他吃人家的豆腐,被吃豆腐的人还得装出个极受用的样子。
无忧纳闷的咬牙,又不得不装出对他的举动十分受用的样子,嘴里附和着道:“你说算了就算了。”
说完鸡皮从脚底心一直爬进头皮,无处不麻,强忍着不打哆嗦,对方瞳仁里映出的花痴相,跟着带了三分傻。
她这副模样,落在王妃眼里,更认定她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左右都在不凡的掌控之中,心里却是暗暗欢喜。
朝程妈妈递了个眼神。
程妈妈也是个精明的,忙跪着向不凡和无忧靠近两步,一个劲的磕头谢恩。
无忧杵在这儿,脸被不凡摩挲地快僵化,再呆下去,难保不露出马脚,装模作样的又训了几句,就向姨娘告辞离开。
出了门,即时抱着胳膊,搓去身上还不断爬上的鸡皮疙瘩。
不凡随在她身后出来,不急不缓的走着,神情无恙。
无忧回头睨他一眼,便多了分怒气,到了无人处,猛的转身。
他随她停下,目光沉静,对上无忧的怒容,只是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好。”
无忧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视着他,“我警告过你,不要碰我。”
不凡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没碰你啊。”
“没碰?”无忧怒火冲天,他现在居然连姨娘都不顾忌,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你是说这叫碰吗?”
不凡假意恍然大悟,又抬了手起来去抚她的脸,被无忧一巴掌拍开手,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以为……再深些,方为碰。”
他神态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端庄的如泰山青松,可说出话却是混帐之极。
无忧哑然,以前一直认为他城府极深,那么言行也该是刻板那一类的,哪知道他竟有这么无赖,又无耻的一面。
“你真是……”这气更不知打哪儿出,闭上眼,让自己略为淡定。
又竖耳朵听了听,确认附近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谈话。
重新睁眼,低声道:“我们在这府中只求和平共处,我借了你的羽翼乘凉,也不会白占你的便宜,你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做的,定会帮你做到。既然你打算了要和长宁长相厮守,而我也要去寻我的夫君。感情上你我各有归宿,人前要装,那是没办法。人后,也不必再玩这些卿卿我我的把戏。”
干脆一甩袖子,接着往前走。
不凡唇边浅含着笑,仍跟在她身后。
“别跟着我。”无忧感觉自己快被他气炸了。
“我不是要跟着你,只是有人代我传个话,话没带到,我不敢走。”
“什么话?”
“了了要你空了去一趟‘听雨轩’。”
无忧本来想直接说‘没空’,一转念,想起那副画像明明就是长宁,可是长宁是南朝的公主,照长宁的身份,就算是两相相争,沦为阶下囚,也不会是那般待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或许了了可以帮她解去这些迷惑。
随口应了声,便向‘听雨轩’的方向走。
不凡望着她急步离开的背影,眉头慢慢拧紧,听见身后有人走近,皱起的眉心一松,已是之前的淡然神态。
“公子,凤止公子来了,在‘寒梅冷香’等候。”清儿在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下。
不凡轻点了点头,领着清儿去了。
风夹着丝丝清婉的箫声,起起伏伏,如绵绵细雨,又如飘飘而落的雪,说不尽的柔,抹不去的美。
无忧听着不由一笑,他这箫吹得也美如其人。
踏上台阶,便闻到淡淡茶香飘来,那香味清新的令她精神一爽。
进了门,便见惜了了依坐在软榻上,墨色的长发在头顶挑起一缕,用白玉梳压住,再用一条与衣裳同色的发带缠裹成一束,尽头绑着两粒浑圆的大东珠,与披散的如缎发丝一同拢在肩膀一侧,柔顺的垂了下去,衬得他那张如凝胎的面颊,毫无瑕疵。
绣着繁花的墨蓝阔袖中探出的手指白如细瓷,持着玉箫,如同一泼散出来的水墨画,轻压着箫口的唇,却是鲜艳的红,再加上浓如墨画的长睫不时的轻颤,清新中却又透着骨子里出来的妩媚,除了绝色的美艳,更有万种的风情。
榻上摆放着一个小茶几,几上茶烟袅袅。
他抬眼见无忧站在门口,停下吹箫,伸手去翻茶盅斟茶,“怎么不进来?”
无忧眼角扫向他身侧的香炉。
“没焚香。”惜了了不回头。
无忧尴尬的咳了一声,“如果不是你有前科,我也不用这么紧张。”
大刺刺的到他对面坐下,捧了茶盅不饮,笑道:“你叫我来,不会是想接着上次的课?”
惜了了飞快的看了她一眼,与她目光一触就分,雪白的肌肤下透出了红。
无忧也不敢把这个小毒物惹急了,视线回转,见他没被长发盖住的另一边肩膀上,衣领微敝,修长优美的颈项曲线延伸进衣领,雪肌深服,强烈的感官刺激,叫人很想接着往下看,又看不见,生生的欲得不得的诱-惑,喉咙慕名的发干。
非礼勿视……
伸手过去,将他的衣领拉高,将他半露出来的锁骨一并遮了。
惜了了迷惑的向她看来。
无忧轻咳了一声,“小心着凉。”
“有地龙……不冷……”惜了了身体微微后缩。
“我看着冷!”无忧瞪眼。
“……”
二人一阵沉默。
无忧连喝了两盅茶,终于沉不住气,“你叫我来,做什么?”
“你笄礼,他们都有礼物送你,我……没有东西可送。”惜了了捧着茶壶,大胆的抬眼正视向对面少女。
无忧‘哈’的一声笑,又见他一本正经,忍不住想逗逗他,伸手过去捏他的脸,“你这小狐狸,是天下最可爱的小东西,既然没东西送我,就把你自己送我算了……”
话音刚落,见对面漂亮的狐狸眼里,升起一些异样的神色,异样中竟还有一些羞涩。
突然想起,上次说‘睡了’的事,喉咙顿时象被卡住,不敢再与他开玩笑,讪讪的笑了笑,把手缩了回来,“我说笑的,你不用把自己送给我,我养不起你。”
说完,见他默着不出声,目光却一直停在自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真怕这小毒物一个不高兴,又使点什么小手段,让她吃皮肉之苦。
咳嗽了一声,端了茶来喝,还是少惹他为妙,正想着怎么打破这份尴尬。
对面传来幽幽的声音,“我养得起你,我养你。”
‘噗’地一声,无忧满口的茶水,喷了出去。
惜了了闪避不及,被她喷了一头一脸,茶水顺着发稍往下淌。
无忧‘哎哟’一声,忙掏了丝帕去给他抹脸。
他微微一躲,就不再动弹,由着她拭上自己的脸,脸庞越加的红,心里砰砰直跳,媚眼如丝。
这少女既讨厌,又无耻……他却对她讨厌不起来。
无忧见他神情不对,皱了皱眉,把丝帕往他脸上一掷,“自己擦。”
惜了了也不恼,当真接了丝帕,自己拭着脸上茶水,和她身上相似的幽香从丝帕上飘进鼻息,不由轻咬了咬柔软细腻的唇,“我送不了你东西,不过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
无忧微张了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趴在小茶几上,向他凑近些,
“你不哄我?”
“苏家讲的就是一个‘诚信’,绝不会有半句虚言,哪能象你,张嘴就是胡言,没句真话。”
“我……我哪有你说的那不堪?”无忧结舌,过去她接人生意,讲的也是‘诚信’二字,怎么到了他嘴里就变了味了。
千千说过,这世上最贵的消息出自苏家,也就是惜了了母亲的娘家,而惜了了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份礼,可真是厚重了。
无忧眉开眼笑,路上还在愁怎么向他开口,用什么来跟他交易,这时却得来全不费功夫,“那我可不客气了。”
“不过,我不能告诉你的,仍是不能说。”
无忧脸一垮,眼里的笑意全飞得没了影,“来来去去,还是个骗子。”
惜了了承着苏家的门风,以诚为本,最忌讳的就是被人冤枉说‘骗’,被无忧说是骗子,顿时恼了。
“能与不能,都是照实说,岂能当得‘骗’字?”赫然起身,“既然不要,那你回吧,今天当我没请你这回。”
“别走。”无忧对他的变脸速度早就领教过的,不以为然,伸手去抓他,隔着桌子,没能抓着,怕被他走掉,就再难回转,急跃下地,踩在他拽地的长袍下摆上。
164 躺下
164 躺下
惜了了往前一扑,无忧忙将他拉住。www.tsxsw.com
一拉一扯间,了了身上袍服顿时从他肩膀上滑下,露出肩膀上一片赛雪肌肤。
无忧伸了伸舌头,忙撒手跳开。
惜了了被她拖拽得一扑又一仰,顿时往下坐倒。
无忧怕摔了他,让他着恼,赶紧又将他一提,他身上袍子完全散开。
惜了了回头,怒瞪过来。
无忧赔了个讨好的笑,“开玩笑呢,我捡着你能答的问,成了吧?”
惜了了板着脸不理,将衣襟往中间一抄,又要走。
无忧急了,抢上去,扯住他的后衣领,而惜了了又正往前走,那件袍子顿时被她给剥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手中提着的袍子,再看眼前少年还没长成,略带柔弱的身体,嘴角一抽,“你怎么总不穿中衣?”
话出了口,就开始后悔,这还不把了了给引炸了才怪。
这么好的机会,被自己生生的弄砸了。
不料,惜了了愣了一愣后,俏脸通红,居然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取了还在她手上提着的袍子穿上,坐回榻上,媚眼里隐着一丝凄然之色,一声不出的把玩着桌上茶具。
无忧看这情形,知道自己可能触到他的痛处,拿起桌上茶壶给他倒茶,“我刚才真是跟你开玩笑的。”
他不接她的话,却将她倒上茶的茶盅捧在了手里。
无忧在他旁边杵了一阵,见他这副模样,不敢再打什么向他问消息的主意,正想撤退,竟听他幽幽的开了口,
“我娘在的时候,总要我试毒。有些毒沾上衣料,衣裳就会破,会坏。而那时我在山里,我娘不许我出谷,又不让苏家的人来看我。只有过年,才会带我回苏家拜祖宗,一年也就那么一次机会可以出山。
平时衣裳都是娘自己织布做的,一年也就能有那么三两件衣裳,如果坏了,过年的时候就没衣裳穿,光着身子回去,难免被下人笑话……所以,能少穿就少穿一件……后来也就习惯了这样,也不大记得穿中衣……”
“冬天也是这样吗?” 无忧笑不出来了。
“嗯。这样是不是……很丑?”惜了了点了一下头。
无忧深吸了口气,走到榻边,心疼地将他抱住。
惜了了身体一僵,没挣扎,由着她把他的头压进怀里。
“怎么会丑,你是我看过的最美的小狐狸。”她轻抚着他耳边如丝的发,“以后我给你买好多的新衣服,可好?”
惜了了有些恍惚,懵懵的点了头,“我娘不凶的时候,也象你这般。”
无忧哑然失笑,“那你叫我娘好了,我不介意收你当干儿子。”
惜了了一愕,瞬间面红耳赤,从她怀里挣了出来,“谁要做你儿子,我比你大。”
无忧‘扑哧’一声笑了,如果二十一世纪的年纪做得数,她可比他大得多去了,“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元虚十七年,冬月十一。”
无忧眉峰一挑,他们同年,同月,相差不到十日,“我们以后可以一起过生辰。”
‘以后’二字出口,却默了下去,谁知有没有以后。
惜了了也是这般想法,垂着眼,什么也没说。
无忧一笑,将二人不觉间的沉默散去,“照这么看,我也该送你生日礼物,可惜我也没有能送得出手的东西,怎么办呢?”
惜了了眸子一亮,长长的睫毛兴奋的轻颤,“你说……要送我生辰礼物?”
无忧将口袋里的东西全掏了出来,有几个金珠子,一把小玉梳,小药瓶,除此外便没有别的东西,皱了脸,“我明天去买一样给你,你想要什么?”
惜了了看着桌上的那些东西,脸上泛起异样的红,“你是当真的?”
“嗯,你喜欢什么?只要我弄得到,都送给你。”无忧这时真的很想这只漂亮的小狐狸能开心些。
“真的什么都可以?”惜了了眼睫轻扇,媚色的眸子忽闪,流露出平时从来没有的天真笑意。
无忧微笑,这才是他这年纪该有的模样,“当然是真的。”说完脸一沉,“喂,小毒物,我可不是你说的那么言而无信。说吧,你要什么东西?”
“我不要东西。”
“那我节约了。”
“我能要别的东西吗?”
“那得看我能不能给你。”
这可是小毒物,无忧不能不防。
“你躺下来。”
无忧一怔,将惜了了上上下下的看,“你想搞什么鬼?”
“你躺下来,我告诉你。”惜了了眼巴巴的瞅着她,那眼神纯真的如同满月的小狗,实在叫人狠不下心拒绝。无忧有些动摇,仍存着戒备。
“我站着也能听见。” 无忧想着那日的剥骨之痛,心有余悸。
“我要下毒,别说你站在这里,就是在门口,我也能让你出不了这道门。”
无忧的小心眼被人直接揭穿,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真要躺下?”
惜了了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无忧见他执意如此,反而起了疑心,该不会是他,跑去哪儿弄明白了什么是‘睡了’,这时来亲身试验。
“你该不会想……”她手捏了个圈,用指穿圈,做了上次告诉他什么是‘睡了’的那个手势。
惜了了粉嫩的脸蛋,顿时红过耳根,咬着唇不答。
不答就等于默认?无忧抚了发痛的额头,“不行,不行。”拔腿就走,哪能把自己给送给他。
“别走。”惜了了扯着她的袖子,“就一盏茶功夫。”
无忧怔了怔,那次不知他怎么就泄了,现在也想不出当时有没有一盏茶功夫,忙又摇头,“不行,不行。”
“半盏茶功夫。”惜了了声调都快变成哀求了,“我真不会伤你。”
无忧眼球子转了一圈,半盏茶功夫,如果磨蹭些,衣服都不见得脱得完,这样能让他高兴一回,又得消息,也不亏。
万一他当真手脚太快,大不了将他一掌砍昏过去,反正他没说什么事,也算不得她失信。
睨视向他,慎重问道:“半盏茶功夫?”
“嗯。”惜了了怕她走掉,不敢犹豫。
“那半盏茶后,你得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
“我能说的,一定告诉你,不过真的只能一件。”
“小奸商。”无忧扁嘴。
165 咬出了问题
165 咬出了问题
惜了了回了她一句,“彼此,彼此。www.tsxsw.com”
“半盏茶功夫。”无忧再次慎重申明,咳了一声,磨磨蹭蹭的上了软榻,不着痕迹的攥着胸前的衣襟,反正能混时间的招,都用上一用。
惜了了依坐在她身边,神态看似从容,手里攥紧的玉箫,将他的紧张暴露无疑。
等无忧躺好,俯身过去,握着玉箫的手撑在她肩膀旁边,对上无忧带着警惕的眼,自己的脸先红了。
抬手捂上她的眼,“别看。”
无忧在他手掌心里翻了个白眼,感觉象是她在强迫他,这叫什么事。
忍不住好心提醒,“时间快到了。”
话出了口,开始后悔自己多嘴,就让他这么看完半盏茶功夫岂不是好。
唇角突然有鹅毛拂过的搔痒感,接着下唇微微一痛,然后被什么东西含住。
脑子顿时卡住,下一瞬才反应过来,小毒兽在咬她……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唇上特别的痒,痒得搔心撩肺,偏偏他还咬个没完没了,咬完下唇,咬上唇。
无忧终于忍无可忍,飞快的抓住他的双臂,突然翻身,将他反压下去,将还蒙在她眼睛上的手扒拉开去。
他如丝长发铺了一榻,脸窘得通红,如丝媚眼羞涩的垂了下去,又偷偷的抬眼,从眼睫缝里偷偷看她。
衣裳被她扯拽得散开,露出少年白皙柔软的身体。
无忧脸上也是一烫,忙将视线扯开,不敢乱看。
刚才明明是他在吃她的豆腐,现在她骑压在他身上,怎么看都象她在强他……
无忧太阳穴开始跳痛,唇上的残留的痒感,让她顾不上谁压谁,谁强谁的问题,皱了眉头,“你牙齿上有没有毒的?”
“我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尽是毒。”惜了了对她的表现很是不满,没好气的还击。
无忧摸了摸被他咬过,发烫的唇,分不清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当真头疼得很:“你敢再给我下毒,我就咬死你。”
说完作势要咬。
惜了了看着她的葱尖一样的手指抚过还带着他齿印的红唇,心里砰然乱跳,脸上的红更是直接滚过耳根,火辣辣的烫。
“我不会再给你下毒的。”眼里漾着如同烟花灿烂的笑,那美又岂能是那一闪而过的烟花能比。
看惯美色的无忧竟也看得怔住,用指尖轻轻触弄他几乎难见缝隙的浓密睫毛,他睫毛外稍如蝴蝶翅膀一样很轻的一颤,她不禁轻嘘口气,诺诺的道:“你真美……”
了了又是一笑,长睫打开,小狐狸一样的妩媚眼睛向她望来,清冽照人,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称赞长得美貌,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让他感到开心。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抬起手去抚她手指抚过的唇,轻压上他的齿印。
“你要的礼物就是这个?”无忧微微诧异,难道他要的只是咬她几口?
“嗯。”他脸更红,眼角笑意也更媚。
娘说过,以前爹爹只知道闷头学医,不管娘如何对他示好,他都没有任何表示。
有一次,娘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咬了他的唇。
那夜,他们就成了夫妻,后来就有了他……
虽然爹走后,从来没来看过他们娘俩,但在娘死后,他用娘的毒,把自己毒死在妻子的坟前。
他不知道爹到底爱不爱娘,但他肯在黄泉路上陪着娘,说明他心里装着娘,这就够了。
不管无忧爱不爱他,但以后她心里能有他,也就够了……
“当真只是这样?不是想那啥啥?”无忧仍不敢相信,他要的就这么简单。
“啥啥?”惜了了抚着她唇的手顿下,迷惑的看向她的眼。
“咳……咳,没啥。”无忧忙将话岔开。
从他身上翻下去,手撑着头,侧躺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舒服得竟有些昏昏欲睡,“那该我问了。”
“嗯。”他侧身过来,与她面对面的躺着,细细的看着她的眼,这双眼总是干干净净,就算对他使坏时,也不会有贪婪之色。
看着看着,不由的微微一笑,捉住她一绺长发把玩。
无忧想问的太多,但他答应的只有一件,她不能不挑最直接的线索来问,“南朝的长宁公主。”
“她的事这么多,如何能一一答你?”
“你给我的画像,画的是不是她?” 无忧撇了撇嘴角。
“你要问的是这个?”惜了了抬眼起来。
“不……不是……”无忧忙摇头,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能这么草率,拿张画像就算完事,这比被他咬几口,还不值得。
“这个问题,我可以答你,那画像可以说是照着她画的,也可以说不是照着她画的。南朝的皇帝与北齐以前的皇后-芷兰皇后是亲兄妹,长得酷似。那张画像是照着芷兰皇后年轻的样子画的,但毕竟年份已久,难以记忆得清楚。而长宁公主长得和南朝皇帝十分相象,与芷兰皇后自然也酷似,所以与其说是照着芷兰皇后画的,倒不如说是照着长宁公主画的。”
他说完突然上前,在无忧唇上又咬了一口,脸红红地退开,“这是酬金。”
无忧哭笑不得,“你就不怕吐了?”
“反正吐,也是吐在你身上。”惜了了见无忧瞪圆了眼,大有愤然而去的样子,忙拉住她,“我会忍着的,不吐你身上。”
见她脸黑如锅底,赶紧转了话岔,“你接着问,这次可要想好再问。”
无忧气得笑,真想咬回去,但哪敢当真咬他,万一他没忍住,就有得她恶心的。
这么算了,又有些不甘心。
见他面颊白里透红,如同婴孩的肌肤般可爱,‘嘿嘿’坏笑一声,突然扑上前,将他按住,往他脸上啃去,咬嘴在吐,咬脸总可以。
一下轻,一下重在的他脸上乱啃乱咬,他的脸真如婴孩般细嫩,又有弹性,一咬一弹,极是舒服,这一咬开,只恨不得能多咬他几口。
惜了了脸上一下痛,一下痒,好不难受,翻身要避。
无忧哪肯让他逃掉,将他抱住,压得死死的,笑道:“看你还敢不敢咬我。”
边笑,又往他脸蛋上乱咬,在他粉嫩的面颊上留下大大小小许多牙印。
惜了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别人嬉笑打闹过,被她这么一闹,脸上又痒得要命,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要说‘不咬了。’但他笑得气喘,竟说不出话。
无忧从来没见过他笑得这么欢愉,他越笑,她越咬,真想他能一直这么笑下去,而不是平时那死板板的模样。
他笑得快喘不过气,逃又逃不掉,只能扭着身,转开脸避让,无忧一口咬在了他耳垂上。
上次在‘慕言轩’有过的那种陌生,而又奇怪的酥麻快意突然如电流般从耳上窜开,直撞向他腹间,勾起令他难为情的**。
眼角的笑即时僵住,崩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压覆在他身上的柔软身体,随着他的呼吸挤压着他,体内古怪的渴望瞬间长大,他感到身体的变化,顿时慌了神。
突然间竟想将她抱紧,反压到身下。
想着母亲的话,她咬了爹爹,那晚他们就做了夫妻……
无措的抬起眼,低唤了声,“无忧。”
无忧感觉到身下柔软的身体,突然僵住,又听他如猫儿般的轻唤,定眼看去,只见他面红耳赤,紧咬着下唇,脸绷得紧紧的,眼里尽是慌乱。
压在他腹间的腿,多了样硬硬的东西,刹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即时愕住。
与他一起,总觉得他象小狐狸一样可爱,并没往别处多想。
刚才又玩得兴起,全然忘了他终究是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有正常男人的性-欲。
不知又突然触到他哪根神精,挑起他的欲-望,真真是一个头,三个大。
知他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又极是敏感,不敢马上丢开他。
勉强挤了个看上去还算自然的笑,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别怕,正常。”
惜了了放在身侧的手,不安的揉着她的阔大的裙摆,“我……”
“深呼吸……放松……别怕……”无忧心里苦得快挤出了汁,脸上还得装作没事一般。
惜了了觉得身上一松,那种邪异的渴望更找不到地方放,在体内乱窜,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攥紧她的裙幅,向她贴来,“我难受。”
“忍着。”无忧想也没想,就吼出了声,吼完见他惊了一惊,如受伤的小兽,忙干咳了一声,勉强笑道,放柔声音,“男人都得学会忍,要不然随时都可能起这反应,该怎么办?”
惜了了迷惑不解,这感觉也就有过两次,怎么可能随时?
无忧无奈的呼出口气,该不会又得给他上一堂那啥啥课……
真是要命!!!
“你平时在外面,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或许就会这样……不忍着,难道还能在大街上……”
166 同心结
166 同心结
惜了了更加迷茫,想问,终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放开她的裙幅,平躺下去,闭上眼,照她说的忍着……
无忧见他老老实实的躺着不动,不敢再招惹他,清了清噪子道:“我要问问题了。/www.tsxsw.com/”
惜了了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我想知道长宁的身世,或者她与芷兰皇后有什么联系。”无忧慢呼出口气,她眼前浮过长宁第一眼看见她时,眼里闪过的诧异。
直觉她认得自己这张脸,起码见过。
自己长得和兴宁一样,如果她见过的是兴宁,不该是这样的神情。
她不相信,长宁只是南朝长公主这么简单。
所以如果自己猜的不错,她就是当年用自己换子言的少女。
可是年龄对不上,这里面有猫腻。
如果自己当真猜错了,这次机会也不算浪费。
起码,以后不会为这件事去费心神。
惜了了睁开眼,侧脸向她看来,眼里还有没完全褪去的**,但她的问题显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他眼里的火在渐渐熄灭,不直接答她,反问道:“这次去祭天,见到了长宁公主?”
“嗯。”
“你认为她南朝长公主的身份有问题?”
“算是。”无忧笑了笑,既然苏家能是天下第一信息站,长宁前来的事,他不可能一无所知,“不能说,是吗?”
“涉及皇家的,按理不能。”惜了了看着她的眼,一眨不眨,“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我不想你有危险。”
无忧失望的笑了一下,“那算了。”
他伸手过来,握了她耳边的发束,“这件事,对你很重要?”
“或许很重要。”无忧抿住了唇,这是她能寻找子言少得可怜的线索之一。
“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他仍看着她的眼,神态认真,没了羞涩,也没了窘迫。
“问吧,如果我能告诉你,就告诉你。”
“你是谁?”他能掌握苏家庞大的信息网,绝对不是仅仅因为他是苏家唯一的嫡亲血脉就能办法,靠的还有他敏锐的观察力,举止投足间对人心的揣摩。
虽然据说她与常乐儿时长得一样,但连她的亲生母亲对她都有所怀疑,他岂能不留心?
然而他派出去查探的人,尽数无功而返,这种情况,在他这里还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曾经令他相信,她就是常乐。
然而在凤止那里,沉睡之中,是他生命最薄弱的时候,却也是意识最敏感的状态。
他从小玩毒,试毒,嗅觉和身体的感知能力均比常人不知高出多少。
那口阳气,进入他体内,虽然只得一刹那间,但他闻到她体内独特的梅香,那是平时别人闻不到的味道,只有在高热时才会散出来的气味。
这些年,他见过兴宁发烧,一身臭汗,绝无她身上那股寒梅般的冷香。
让他得到证明,她不是兴宁……
无忧即时惊大了眼,望着他的眼不答。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眸子忽闪,她不是常乐,以后自己的事了了,可以带她一起离开。
“你既然认为我不是常乐,为何不自己去查?”
“我查了,但查不出。”惜了了也不瞒她。
“既然查不出,为何这么说?”
“我想证明你不是常乐,太容易,只需一点药沫,就能让你片刻间高烧不下……但我不愿那么做,我不想别人知道……”
无忧打了个寒战,他说的不错,自己身上带着特有的体香,只要高烧,就会散出来,而兴宁未必有这股体香。
体香一香散发出来,自己就原形毕露。
惜了了既然说得出让她高烧,自然察觉了她的这个特性。
“我也不知我算是谁……我不过是得以偷生的一缕残魂,只不过无巧不巧的被送来了这里,偏又和兴宁长得一样,所以……” 无忧苦笑了笑,“我只是想有一个暂时的安身之地,等我的一些事办妥了,就离开,一定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惜了了笑了,她只要不是常乐,是谁都不重要,拿着她的头发打结玩,“长宁公主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自己知道就好,万万不可外扬。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无忧见他把自己的头发和他的结在一堆,皱了眉往回抽,“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
“长宁其实是芷兰皇后和齐皇的长女,北齐当年失踪的长公主……长宁公主年幼多病,任南皇如何的保,仍在十岁时夭折。而南朝为了保住妹妹这世上唯一活着的骨肉--峻宣公主,就瞒下了长宁夭折的事,让峻宣公主顶了长宁的身份。南皇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连自己的爱妃,长宁公主的母亲,都杀了。如果有人知道,你知道这件事的话……”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只要不傻,都能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无忧之前就怀疑过,但这时听惜了了亲口说出,脑中仍‘嗡’地一声响,抢救头发的手即时顿住,“她真的是芷兰皇后的儿女中,唯一活着的吗?”
惜了了将她的发缕夺回来,与自己的长发并在一起,打着结玩耍,歪着头看她,“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我不能再答。”
无忧即时噎住,真是堵死人了,“你要怎么才肯告诉我第二个问题?”
惜了了脸上一红,不答她的问题,突然问道:“无忧……刚才那样,是不是就可以结成夫妻,生下孩子?”
“哪样?”无忧满脑子长宁的事,对他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些漫不经心。
惜了了见她神智游离,全然无心的应付他,有些着恼,忽地一下坐起身,“就是那个,哎哟……”
无忧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正要骂,头皮一痛,也‘哎哟’一声,转头看去,不禁哑然失笑。
他居然把两个人的长发结了个同心结。
将他拽了回来,免去头痛之苦,这才想起他刚才的问话,扬了扬眉,目光不怀好意的往他下面溜去,故意拉长声调,“你说那个啊……”
惜了了问那话,已经是鼓着勇气,被她阴阳怪气的一逗,顿时涨红了脸,窘得无地自容,即时又翻了脸。
无忧忙一把握住他的发束,不容他跳开拉痛自己的头皮。
惜了了头皮刚刚绷紧,便老实的躺了回来,“你真是个坏女人。”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好。”无忧一挑眉,攥着他的发束,将他拉近些,“我们做交易吧,我有三百金珠……”
“三百金珠?”惜了了眸子一明又一暗,试着问道:“那三百金珠,你哪来的?”
“与你无关。”无忧撇嘴,眼里闪过一抹异样,银狐虽然讨厌,却也不能平白把人家卖了。
“三百金珠,我不稀罕。”惜了了不再追着问。
“也是。”无忧泄气,他有全天下最大的信息站,找他做生意的人,全是出得起价的人,他自是看不起三百金珠的。
转身,平躺下去,后枕了后脑,望着头顶天花,他想要的是沙华……
可是自己靠着沙华的血活着,如果用他的信息来与了了交易,不管了了如何对他,自己都是忘恩负义,这样的事,她不能做。
虽然得到的信息未能尽兴,但这已经是天大的意外收获。
既然她是芷兰皇儿的长女,如果子言是北齐被毒杀的太子,那就是芷兰皇后的长子。
如果他活着,不会不和姐姐联系。
长宁,她唇边露出一抹浅笑,深吸了口气,“算了,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刚要起身,惜了了竟向她蹭了过来,手指一点点爬上她的腰,面色绯红的道:“你教我生个孩子,我或许能告诉你许多……”
无忧眉稍一挑,很干脆的应了,“好啊。”
惜了了长睫轻扇,斜飞的眼角媚态横生,羞涩又兴奋,“真的?”
“真的,拿纸笔来。”无忧眉开眼笑。
惜了了虽然不明白生孩子为什么还要纸笔,仍望了眼窗边书案上的纸笔,自己的头发又与她的结在一起,又实在不舍得解开那个同心结,索性将无忧一起拽到书案边。
坐到案头为她磨墨。
无忧摊开纸,提了笔,见了了眼巴巴的在一旁瞅着,既好奇又兴奋,被她一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转开,等她视线移开,又立马转过来瞧她。
瞄她的脸,又瞄她手中的笔。
无忧被他这么盯着,反而有些难为情,瞪了他一眼,“转过去,不许看。”
惜了了自己也害羞,认为她虽然无赖,终究是个女子,男女之事也免不了会害羞。
轻咬了咬唇,当真背转了身去。
无忧想了想,在白纸上画了进来。
先画了个类似卵巢一样的东西,再在里面画了个球,注明‘卵子’,再画了一堆小蝌蚪,小蝌蚪游到卵子面前,被它吃掉,然后就变成了个小娃娃……
无忧画完,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用幼儿性-教育法来教导小狐狸,应该合适……
轻咳了一声,“你可以转过来了。”
惜了了脸上火烧火辣的烫,扭扭捏捏的转了过来,见无忧身上衣裳齐整,和刚才没有什么两样,微微一愣……
167 让人头痛的小狐狸
167 让人头痛的小狐狸
无忧把手中画稿往他面前一推。tsxsw.com
惜了了低头看去,他从小习毒,擅于用毒,也就得了解人体,虽然不懂男女之事,但这图却是一看就懂。
俏脸上红了白,白了紫,紫了黑,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无忧见他脸色不对,知道没合他心意,也不敢与他硬来,转着眼珠子,打算先撤,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试着去解同心结,见惜了了一脸煞气的抬眼望来,忙堆了个笑,“如果觉得哪儿还没明白的,我可以再画得细致些。”
惜了了本来还能忍着气,听了她这话,哪里还忍得下,美人脸涨得通红,将画稿向她掷去,“谁要你这个。”
无忧七手八脚的接下画稿,“那你要什么?春宫?”
惜了了的心更是卡得上不上,下不下,瞪着眼前无赖的女人,这气更是腾腾的往上窜,“你……你混蛋!”
‘嗖’地一下站起身,两个人结在一起的发束顿时拉紧,二人痛的都是一抽。
无忧忙握住他的发缕,“你才混蛋呢,头皮都要扯掉了。”
惜了了走也走不了,回头见桌案一角,放着裁纸用的薄刀,探身过去握了便往自己发束上削去。
无忧,反手握了他的手腕一扭。
惜了了没防到无忧会出手,更没想到她出手会如此利落,手上一痛,竟拿捏不住刀柄,薄刀跌落一旁。
两人这么一拉一拽间,一齐向桌案后跌倒。
无忧仰跌下去,胸前猛的一痛,一吡牙,跟着惜了了的身子实实在在的跌趴在了她身上,压得她一声哼闷,“见鬼,你怎么这么重。”
惜了了鼻子磕在一团柔软上,有些发酸,正在气闷,听了她骂,抬脸起来,正要还嘴,少女似梅似兰的幽香飘进鼻息,心里一荡,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
想起方才鼻子上的柔软感觉,很是奇怪,忘了回嘴,垂眼看去。
眼前衣裳下鼓鼓的一团,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不知为何,他看着那处,那团鼓涨象有魔力般,勾得他挪不开眼,腹间邪火瞬间窜开。
神使鬼差的伸了手上来,五指并拢,手掌贴住那鼓涨的侧面握住,隔着衣裳仍能感觉到里面浑圆的形状,奇妙的感觉在手掌上传开。
心脏突突乱跳,从来没有过的兴奋和新奇,滋长开来,呼吸刹时失去频率。
手掌忍不住顺着那处圆滚的形状,慢慢抚上,到了尽头,又再抚回去,掌间满满实实,十分舒服,让他好想一直这么摸下去,或者要的更多。
无忧正痛得抽牙,胸脯上的抚摸触感传来,胸部上的痛感也随之慢慢减褪,低头看去。
两眼即时大睁,这小狐狸,居然在摸她……
他如获至宝的专注神情,却又让她生出些无力感,气闷的瞪眼吼道:“你在做什么?”
“我……”惜了了对男女之事虽然懵懂,但也知道女子那地方是不能随便碰的,被无忧一吼,心虚的往下缩了缩。
无忧气得险些翻了白眼,握了他的两条手臂,咬牙将他提了上来,哪知这一提,下腹二人之间,又多了个硬=邦邦的东西,一愣之后,又忙将他按了下去,将那东西避开。
她虽然脸皮厚,但终是没出嫁的姑娘,男女之事也只看过,听过,自己并没实践过。
这一来,也闹得粉面通红,“你……你这个小色狐狸。”
“我……我,我哪有……”惜了了被扣上了个‘色’字,又羞又恼,但手掌间还有刚刚那奇妙的舒服感觉,‘哪有’二字,便没了底气。
无忧惯来都只有她摸人家的,哪有人家摸她的道理,也是发窘,屈腿在他那处扫过,“这是什么,还说没有。”
“你不是说正常吗?”惜了了愕了愕,更窘。
无忧一怔,竖了眉,“可是,谁让你摸我了。”
惜了了见她如此,奇怪的咦了一声,“你上次给开心的那……那种书,里面不……不就有一幅,是这样……难道你,没……没……”
无忧气得笑,将画稿卷着往他脸上砸,“你猪啊,那是春宫,谁会拿自己来画?”
惜了了被她砸得面黑如锅底,“那你怎么会画那东西?”
“有种东西叫‘抄’,你难道没被你娘罚过抄书?”无忧翻了个白眼,看上去怪机灵的,怎么一到了这上头,就笨成这样。
惜了了顿时噎住,没了气焰,小声道:“抄书,也不会抄那种不正不经的东西。”
无忧挑了眉,似笑非笑,“不正不经,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惜了了整张脸‘腾’地一下,象起了火,“我……我……”
“我……我什么我,快下去,要压死我吗?”
惜了了黑着脸,瞪圆了狐狸媚眼,看她一阵,突然俯下身去,将她肩膀抱住,去咬她的耳朵,“那样就可以生孩子,是吧?”
“嗯。”无忧头大如斗,他居然还挂记着生孩子。
“那我们来生吧。”他咬着艳戏的唇,斜挑的狐狸眼闪着异样的兴奋,却又难掩不安和羞涩。
“生你的头啊,你当生孩子是养小猫小狗,养宠物?我真怀疑你娘是不是把你当小狐狸来养的。”无忧拿着画搞砸他,每说一句,就砸他一下,将他的脸生生的砸成了黑的。
这时只‘扑哧’一声笑,“自己都还是娃娃,还想生娃娃。”
二人陡然一惊,朝声音传来处看去,不知何时,开心半依在对面软榻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惜了了大惊失色, 慌忙从无忧身上滚下来,翻身坐起,将敝开的衣袍抄拢,脸红如涂丹,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了?”
见他们望来,笑道:“我在门口叫了半天了,你们光顾着怎么生娃娃,没空理我,我只好自己进来等着。”
无忧无语的望天,如果真是人家办事,他能这么眼巴巴的瞅着等,委实是厚脸皮。
冷着脸,冷哼一声,“要不我这位置换给你。”
“我才不要。”
“我才不要。”
开心和惜了了异口同声,说完双双一怔后,各自望天。
无忧忍着笑,去解发束上的同心结。
开心看着二人连在一起的同心结,扬了扬眉稍,跃到他们面前的桌案上大刺刺的坐下,上上下下的看惜了了。
惜了了被开心看得浑身长毛一般难受,迫得忙往后退了退,后背紧贴着墙,“喂,我才不要跟男人……你别这么看我……”
开心嘴角微抽,“我也不好这口。” 指了指无忧,“你怎么没吐她一身?”
恰好这时同心结解开了,无忧站起身,突然向门口叫道:“千千,去跟三姑娘说,开心答应今晚跟她同床畅谈,叫她烫壶好酒等着。”
开心脸色一变,“喂,丫头,你别胡说。”
无忧将手上画稿卷,直接摔在了开心脸上,“你知道什么叫胡说?”
说完扭身就走。
开心哈的一声,“什么女人嘛。”
回头见惜了了阴沉着一张脸,才想起前来的目的,“那边开席了,半天等你们不到,不凡叫我过来看看。”
无忧正要出门,听见这话,不由脚下一停,这种事叫个下人传话就好,何必叫开心跑一趟?
“是有什么事吗?”
开心轻咳了一声,揉了揉鼻子,走到她面前,“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晚你寿宴,王妃请了凤止来,不凡让我跟你说声,多留个心眼。另外,女皇送来的三十二侍,今天也要放出来透透气,你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一两个今晚给你侍寝,一个不留,未免拂了女皇的好意。”
在屏风后换衣裳的惜了了,拢着长发的手即时顿住。
无忧怔了,侍寝?
开心朝她笑了笑,手掌在她肩膀上捏了一下,“祝你好运。”
无忧肩膀上微微一痛,向肩膀看去,见肩膀处衣裳的布纹被压出一个小小的凹陷案图,图案随着布纹慢慢弹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看开心,高大的背影已晃出门大,懒洋洋的道:“所有人都等着你们两人了,别再琢磨生孩子的事。”
无忧‘呸’了他一声,脸上也有些泛红,回头对屏风后叫道:“你好没有?”
惜了了从屏风后转出,仍是墨蓝的长袍,只是里面已穿上中衣,一如她初时在茶苑见他时的端庄惊艳。
他对上她的眼,脸便是一红,垂下眼睑,浓密的长睫便在幼细的面颊上投下两抹弧形的投影。
“我教你用毒。”
“啊?”
“如果你晚上怕那人烦你,就……”
无忧哈的一笑,“他如果敢不老实,不用毒,我也能收拾他。”
惜了了取出一个乌金指环,套到她手指上,抓着她的手,捏着指环,一拧,上面顿时弹出一点针尖,接着又是一拧,针尖又缩了回去,看不出丝毫痕迹。
“只要划破一点皮肤,就能让人昏迷不醒。”
“怎么解?”无忧问完就开始后悔,他是只下毒,不解毒的。
“不必解,三个时辰自然会醒。”
168 和谐
168 和谐
无忧与正夫未拜堂,与笄礼有关的事,自然落在二夫不凡头上。/www.tsxsw.com/
家宴按理也就该摆在 ‘寒梅冷香’。
但不凡为人惯来不喜奢华,自己的院子比别的夫的住处反而更见窄小。
照着王妃的意思,要无忧乘着今日,看看她另外的三十二侍。
一来,不凡的住处难挤下这许多人。
二来,不凡不愿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入自己院子,伤到他的宝贝梅花。
所以将家宴换成了羊肉火锅,搬到了后院溪水边的凉亭。
天正冷,能围着火,既热闹,又自在,别说开心这几个夫喜欢,就连靖王混在年轻人里,也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岁。
无忧的两个兄长也丢开手边的军务,一同过来凑热闹。
还没到开席的时间,承之和越之已经拉着开心喝了开去。
常乐的几个夫,都不是花里胡哨的人,平时穿衣的色调也都平实不打眼。
凤止抱了把竖琴依坐在亭子,一身彩紫的衣裳混在人堆里,便亮得刺眼,他举手投足间,布纹上的琉璃光泽便如水波一般漾开。
无忧见他正与王妃低声细语,不时引得王妃掩嘴而笑。
皱了皱眉,真是花里胡哨的一个人。
再想到昨日所见,对这个人就说不出的反感。
上前与靖王夫妇行过礼,又见过两位兄长,便想挤到锅边取暖。
王妃将她一把拉了过去,“你和凤止也是认得的,今天他来是客,你做主人的,不能怠慢了客人。”
无忧暗想,这是家宴,他本来就不该来,但他是姨娘请来的,这话敢想,不敢说,只得在也依着亭栏坐下。
王妃见她对凤止没什么好脸色,微皱了皱眉,起身道:“我得去盯着你爹,免得他跟年轻人混一堆,就当自己只得二八年纪,喝个没完没了,把旧伤喝发了。”
凤止忙起身,“王妃请自便。”
王妃在无忧肩膀上轻轻一堆。
无忧扁着嘴,“娘尽管去,怠慢不了他。”
王妃这才走开,走向靖王。
无忧折了一枝梅,放到鼻下闻了闻,神色淡淡的,也不寻什么话说,环视着四周。
见开心将了了拽了过去,承之和越之长年在外,却没见过了了,这时见他,禁不住称奇,世间竟有比女人还漂亮的男儿,媚气艳丽,偏不娘气。
越之递了碗酒给他,“能喝不?”
惜了了看着越之清冽的眸子,也是称奇,越之是武将,使的是一柄青龙偃月刀,十分的沉重,以为他该是个粗壮的汉子, 不想脱下盔甲,一身月白便服,看上去竟文秀清雅,与无忧有几分相似,全然没有武人的味道。
接了酒碗过去,微微一笑,“能喝些的。”
说完竟毫不犹豫的将那碗酒干了,举止虽然优雅,却不失豪爽之色。
越之剑眉一挑,“不错,长得比大姑娘还漂亮,却不娘娘腔腔,我这妹妹好福气。”
惜了了喝酒爽直,听了这话,脸却红了。
越之哈哈一笑,这小家伙终是年纪还小,面皮薄得很。
不凡提着酒给越之重新满了酒,“他还没长成呢,别为难人家。”
越之浓眉又是一挑,“你这护短的毛病越发的长进了。”
不凡笑了笑,拉了了了起来,“我们下棋去,你跟他们这俩兵蛋子喝酒,能死在这儿。”
承之正和开心喝得高兴,听了这话,扭头过来,笑道:“吆喝,他自个不喝酒,倒来扫我们的兴,这可不行,罚酒。”
开心提了个酒坛,捏了捏鼻子,“他们俩那点酒量,喝着也不痛快,倒不如我替他们喝,我一个人喝三个人的酒,跟二位将军拼一拼,看谁先趴下。”
承之和越多眉开眼笑,放了不凡,转向开心,“这可是你说的,到时趴下了,别怨我们哥俩。”
靖王乐了,一拍他肩膀,“这小子行啊,够胆识,我跟你一家,我们喝他们俩。”
王妃知道自己两个儿子长年在军里,都是好酒量的,亲手为靖王烫着羊肉,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悠着点啊,把你爹的旧伤喝翻了,我非剥了你们的皮。”
承之和越之正在兴头上,被母亲一说,便有些讪讪的。
开心朝着不凡一挤眼,端了酒碗,“喝酒,喝酒。”
不凡浅浅一笑,并不言语,拉了了了竟在一边摆上棋局。
靖王好酒,却也好棋,这边喝着酒,看着那边下棋,又是心痒。
不凡故意落错几颗棋,靖王看得着急,丢下酒碗,立到不凡身边, “这棋哪能这么下的……这里……那里那里……不对……哎呀……不对……不对……”
到得后来终于忍不住,将不凡挤开,自个坐了下去。
开心将手背在身后,向不凡竖了拇指。
不凡笑而不语。
越之将开心肩膀一抱,挑了眉稍,“小子行啊。”
开心单眼一眨,“这下可以放开了喝。”
承之早开了坛新酒,三人嘻嘻哈哈的喝了开去。
无忧看得有趣,‘扑哧’一笑,这时方才原来兴宁的这几个夫竟是如此默契。
凤止见无忧只顾着看她的夫郎们,对他完全不理不睬,眼角斜飞,道:“郡主,想听曲吗?”
无忧眼角都懒得向他扫一扫,接着看场中,看遍了每个角落,竟不见宁墨的影子,微微有些失望。
目光回转,眼里的失望还没来得收去,就对上不凡静水般的眼眸。
不凡微一沉吟,端了丫头刚烫好的羊肉,分成两份,向这边走来,将羊肉递给无忧和凤止二人。
在无忧身边坐下,“平儿带了话来,说宁墨脚踝痛得厉害,就不过来扫大家的兴了。”
无忧微微一愣,看向王妃,按理她笄礼,她的夫都该到场,宁墨也不例外,但宁墨不来,全然看不出姨娘有不悦的神态。
“他的脚……怎么样?”
“王爷和王妃坐不久,一会儿王爷和王妃走了,了了会过去看看,你不必担心。”
无忧默了下去,了了去了,也不过是以毒给他暂时止痛,哪能除根。
凤止‘哧’地一声低笑,“郡主对夫郎们可真是用心。”
无忧吃着涮得极是鲜嫩的羊肉,很是惬意,眼皮略抬,“今晚还少了个人。”
“呃?”不凡扫向场中,并不少谁。
“峻珩。”无忧轻飘飘的瞟了凤止一眼。
凤止将手中空碗递给身边服侍的丫头,接了巾子, 细细的抹了手,眼角勾着无忧,笑了,她果然知道,簮子落在了那院子里,必被他发现。
轻勾琴弦,发出一串和柳般的琴声,自行慢慢弹唱起来。
“风花月夜,月夜风花,水中月,雾里花,哪堪知月思,又哪堪知花想,玉手弄梅,又岂能知梅意……”
他长得妖孽,声音却清明婉和,仅凭着他手中竖琴伴奏,便荡人心魂。
无忧撇了撇嘴角,他倒有一副好噪子,好唱功,不过对他曲子的意思,却大不以为然。
被人撞了丑事,竟还好意思,说她看见的不过是表面,并不能知道这表面下的真实情况,凭着这表面所见,就将他否认,也不问问他心里所想,为何如此。
凤止看着她嘴角的讥诮,笑着仍唱自己的。
并不指望一首曲子,能让她对自己改变想法。
不管无忧爱不爱听,却实实在在给这晚宴添了不少色彩。
无忧拈了些雪,放入碗中羊肉上,递给不凡,“脏了,吃不得了。”
说完,伸手到凤止琴弦上一阵乱抓,生生的将他的曲子抓得乱七八糟。
凤止只得停了下来,苦笑着看向不凡。
不凡微微一笑,在他肩膀上一拍,“好自为之。”起身带了碗离去。
等不凡走开,无忧将手一摊,“簮子还我。”
凤止取出簮子,在手中转了一圈,才悠悠的低声道:“你在意这簪子?”
无忧“嗯”了一声,一把将他手中簪子夺了过来。
凤止用只得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细语绵绵的问道:“帮你拾到了簪子,怎么谢我?”
无忧手一扬,将簪子抛入水中,只听‘咔嚓’地一声极轻的冰裂声,簪子便没入水中,没了踪影,扬眉笑道:“你何时帮我拾到了簪子?”
凤止即时怔住,望向身边水流,“你分明……”
“分明刚刚抛下了水,是吗?”
凤止笑了笑,默认。
“是你眼花,看岔了,要么就是我的记性不好,不记得了。要不然,你下水去捞捞,捞起来了,我就认,就向你道谢。”无忧笑嘻嘻的手托了腮看着下面溪水,“不过得你亲自捞。”
不溪虽然算不得太深,但冬月的天,早结了一层薄冰,虽然并非不能捞,但必然会弄得狼狈不堪。
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量他丢不起这个脸。
凤止默然,继而,挑起了眉,这女人……有趣……
无忧又是一笑,“我饿了,要去吃东西了。”起身伸了个懒腰,刚走出两步,听身后扑通一声。
回头,已经失了凤止的身影,只剩下一把竖琴。
奔回亭边,果然见亭下溪面上的冰尽数裂去,水中紫影晃动。
场中众人也都赶上来,看个究竟。
无忧无语望天,这妖孽是疯的……
169 三十二侍
169 三十二侍
‘哗拉’一声水响,水滴四溅,无忧忙向后退开,紫影晃动,凤止水淋淋的立在面前,脸被冻得发白,发鬓上还沾着冰屑。(/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他不理会透湿的衣裳,手上拈着那只簪子,递给无忧,“郡主的簪子。”
无忧僵在那儿,接不是,不接也不是,偷看左右,所有人的视线都停驻在她身上,只得接过簪子,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了。”
周围的人看着落汤鸡一般的凤止,大冬天的下水去捞支簪子,这殷勤献得也煞是叫人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
只有不凡看着无忧手中的‘如故’,眼中没有笑意,反而多了些忧虑。
王妃虽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事,但也料到是无忧故意为难凤止,扬手赶人,“都喝酒去。”
上前瞪了无忧一眼,唤着自己的丫头,“赶紧陪着巫仙大人去换衣裳,叫人赶紧着熬些姜汤,大冬天的,可别受了凉。”
无忧两眼望天,实在不明白姨娘到底看上这个淫棍什么,非要将兴宁和他绑一堆。
凤止打她身边走过,眸子微窄向她瞟来,如同画出来的细长眼线斜飞,眸子深有一抹摄人的妖异邪媚,“一会儿再弹曲子给郡主听。”
无忧蓦然一震,情不自禁的想往他眼底深处再看仔细些,一只温暖的手覆上她的眼。
不凡极低的温柔声音在耳边响起,“别看。”
无忧后背即时渗出一层细汗,湿了里面褥衣,对凤止眼底的好奇,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感觉实在诡异。
眼前一亮,恰好见凤止似笑非笑的看向不凡,而不凡却无事般淡淡一笑。
对无忧道:“我们去对面院子。”
“有事?”无忧扫了眼场中一堆的人,这时与他单独离去,似乎不合适。
“你回来这么久了,女皇送来的三十二侍,也该去看看。”
明知只不过是个过场,隔壁院子仍是熏得香烟缭绕。
无忧坐在正上方,望着下方跪伏在地上的三十二个少年,只觉得花花绿绿的一堆,满满的胭脂俗气,便十分不耐烦。
想着开心的传话,无论如何要选上一两个人,这些全是女皇的人,只怕不能象对开心那样,直接弄昏完事。
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揉了揉开始发痛的额头。
感觉不凡向她低头看来,转头过去,见他微微一笑,他的眼象灌满了暖阳,心里的烦闷随之淡去不少。
王妃见无忧心不在焉,一脸的不耐烦。
知道这些少年,绝不可能入得她的眼,能坐在这里已是顾忌女皇,想再指望她把这事办得有模有样,绝无可能。
清了清噪子,道:“都抬起头来,报个名字。”
众少年抬头起来,偷看上座少女。
之前听说她相貌极丑,今日一见,却是不曾见过的绝色,欢喜的险些忘形,神色间尽是强忍着的雀跃。
其中对自己外貌长相极有信心的,指着今晚对她眉目传情,以色诱她选中自己。
然看向她身侧的不凡,那份自信刹时间支离破碎。
以他所坐的位置,众人都能猜到他便是这府中的管事人,也是常乐郡主的二夫—纥不凡。
他们的长相身段,都是万里挑一的,平时又注重修饰保养。
自认绝难有比自己更俊美的男人。
虽然平日常听说常乐从小迷恋二夫纥不凡。
但认为常乐年纪还小,见的男子也少,所以才会迷恋那人,只要见了他们,自会是另一番想法。
座上这位,相貌虽然姣好,与他们这些人一比,终落下一层。
但只要看着他那双眼,什么相貌都不再重要,世间万物在这双眼的面前,均失了颜色。
他从容淡然的儒雅之气,更象是幽谷之兰,将凡尘俗气洗涤得一空;又如绝崖陡壁之松,傲视着天下,纵然天蹋下来了,也难动一动容颜。
这等清绝远旷之气,又岂是他们这些以外貌取宠于人的俗脂庸粉能比。
他眸色虽然温和无害,但目光过处,却自有一股叫人不敢平视的凛然这气。
之前想以美色诱惑郡主的妄想,偷偷揣起,再不敢拿不出,战战兢兢的报着名字。
无忧百无聊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去只瞅着不凡发呆,难道他当真要将这些脂粉气都熏了天的男宠塞上她的床?
郁闷中,一轮名字下来,一个没听进去。
不凡也由着她看,只是淡淡的一一看过下面那堆侍儿。
无忧见他不理自己,也不象下午在姨娘那里时那样,偷偷写字告诉她想法,心里憋闷。
索性趴在了一边扶手上,拿眼神一下一下的戳他。
不凡终于忍捺不住,眉宇间含了笑,向她看来,低声打趣,“你这时该看下面。”
“他们不如你好看。”无忧懒懒洋洋,扯了扯嘴角。
她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在座所有人听见。
王妃头疼得直皱眉头,而下面众侍更是脸色发白。
不凡轻咳了声,不再理她。
无忧也不以为然,笑了笑,接着拿眼神戳他,谁叫他不告诉自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面名字报完好一会儿,无忧仍没回神。
王妃连递了几个眼色,也勾不回她的魂,只得咳了一声。
无忧才懒洋洋的看回来,“都起来吧。”
下面那些男侍越加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不凡他们平日事务繁多,你也不能总缠着他们,教导嬷嬷说这些个侍儿,都是极难得的乖巧,先暂时领一两个过去服侍,如何?”
无忧眉头微皱,冷冷一笑,说什么服侍,不过是在她身边安插一个眼线罢了。
王妃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这是你皇姨的意思,并非为娘的主张。”
无忧转头看向不凡,见他几乎不容人发现的轻点了点头,眉心越加锁紧。
王妃将她神态看在眼中,更认定之前是自己多余,她此时神态,以及对不凡的依赖,象极兴宁。
无忧起身,慢慢步下台阶,走向那群花花绿绿的少年。
还没靠近,已被扑鼻而来的香粉气熏得捂了鼻子。
不再上前,淡淡道:“涂脂抹粉的站左边,裸面的站右边。”
众少年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喜欢涂脂抹粉,还是不喜欢。
仅一顿间,见她脸色一沉,忙挪步左右乱跑。
到得最后左边被人挤得密密麻麻,而右边却只得一人。
无忧不由的朝那人看去,只见他面色微黑,相貌俊朗,一头长发锦带束在头顶,只得正中镶了块青玉,一袭柳色袍服,腰间束着三指宽的织锦腰带,坠着一块青莲环佩。
这身打扮如同寻常人家的读书子弟,刚才混在那些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少年中,越加的没了颜色。
这时单独站在一边,虽然单看相貌不如那一堆人俊美,但气质上反而高出一头,竟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无忧打量他,他也大大方方的向她看来,眸子灵动,即无怯意,也无喜色,全然不同其他少年。
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向她抱手行礼,“小的四儿。”
无忧轻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他食指戴着的指环上。
指环雕着的图案竟和开心在她肩膀上一拍留下的图案一样。
脸上不露神色,却是心如明镜,怪不得不凡神色怡然,原来早做好了安排。
回头对王妃道:“就他了。”
眼角见不凡垂下眼睑,长睫下有一丝一现即隐的欣慰。
其他人万万没料到,无忧选中的竟是长相最不出众,又最没扮相的那位。
赫然惊觉,郡主的口味和寻常的皇家女子不同,又嫉又悔,却又无可奈何。
王妃自己嫁的便是以德服人,以一柄长戟横扫天下的靖王,皮囊长相在她眼中也是最不足以为道的。
看了四儿一眼,再看左手边的那一堆人,暗赞,这丫头看男人,果然有些眼光。
点了点头,起了身,“暂时就这么定吧,先让他在你院子里服侍一阵。”
出了这边院子,王妃站定,“你两个哥哥遇上了开心,怕是要喝个没完没了,你也不必过去陪着他们,回去休息吧。”
说完又对不凡道:“你虽然自小和凤止交好,但他终是客人,别怠慢了,你过去领了他去吧。”
不凡恭恭敬敬的应了。
二人行礼送走王妃,不凡才向无忧告辞,“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无忧瞅了跟在后面的四儿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既然人是他们安排的,后面的事,自然有他们的打算,无需她再去费神理会。
四儿看向不凡。
不凡道:“好生服侍郡主。”
“是。”四儿这才转身向无忧追去。
千千粘在无忧身侧,低声问道:“你今晚真要跟他睡?”
无忧拇指轻轻抚过了了给她的指环,笑道:“我确实不想跟他睡,要不跟你睡。”
千千一愣,又手乱摇,“不行,不行, 这可不行。”
“为何不行?”
“我可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能不清不楚的便宜了他。”
无忧‘噗’地一笑,眼一眨,“你想什么呢?我是说你到我房里跟我睡,他睡耳房。”
170 媚术
170 媚术
千千顿时闹成了大红脸,回头见四儿已经追了上来,神色古怪,显然听见了她们谈话。tsxsw.com
又羞又恼,赌气道:“王妃叫他给你侍寝,明儿王妃派人来问,郡主交不出东西,等着王妃责骂。”
在西越,侍儿的初次侍寝,要向长辈交彩帕,证明侍寝成功。
“是哦,明天要挨骂,这可怎么好?”无忧故意为难,等千千脸上露出小小的得意之色时,望天道:“不过这事好办,让他跟你睡一次,不就有了。”
千千被一口冷风呛得险些缓不过气,半晌才不敢相信的指了无忧,“你……你……居然懂……懂……”
无忧将她的手按下,“书上有教……回去洗洗干净,我明早找你要东西。”
千千窘得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再看四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气得险些哭出来,一跺脚,“郡主,就会欺负人。”
说完丢下无忧,飞快离去。
无忧转脸过去看向四儿。
四儿神色即时一僵,垂着头不敢看她。
无忧嘻嘻一笑,“你该不会是稚儿?”
四儿一愕,看了眼左右,也结了舌,“郡……郡主……”
左右还另有下人跟着,无忧做了个鬼脸,不再逗他。
四儿望着她纤细的身影,失了神。
之前不凡交待,在她面前,只需随她心意便好,可是现在看来,这个郡主全然不是照章办事的人。
万一她真将他塞给那个丫头,这心意实在不知该如何随她。
‘慕言轩’……
无忧捧着茶盅,笑呵呵的看着坐在前面的四儿。
四儿被她看得浑身上下象长了毛一样难受,手里捧着着茶盅,饮不是,不饮也不是。
千千虽然恼无忧胡说八道,但她终究是丫头,回到屋里,也不敢不进来服侍。
脸上象涂了层厚厚的锅灰,杵在屋角。
好在无忧并不使唤她做什么,才免了难堪。
这时见四儿如坐针毡,反而觉得有趣,向无忧蹭过去,“郡主难道想让他自个画地图,明天拿去交给王妃?”
无忧转头过来,“你说呢?”
千千撅了嘴,“我是未嫁姑娘,什么事我都能依你,这事万万不能。你就是给他找个母狗,也别指望我。”
四儿手一抖,茶盅跌在桌上,茶溅了一桌。
无忧扬了扬眉,起身绕到四儿身后,突然用指尖在四儿耳根处轻轻一划。
四儿身体一颤,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敢动。
无忧慢慢向他俯低身,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
四儿紧张的全身肌肉都绷得发痛,颤声道:“郡……郡主……”
千千咦了声,“教导嬷嬷怎么教出来人?难道现在流行强攻弱受?所以教出来的侍儿也是弱受?”
四儿不懂什么是强攻弱受,无忧却是哭笑不得。
千千想了想,歪头又道:“不对啊,强攻,嬷嬷自是不敢教,但对没有房事经验的女子,嬷嬷教个弱受出来,两人一夜也办不了事,她岂不是讨打。”
四儿这才听出味来,微黑的面庞顿时红得如同煮过的大虾,喉间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忧点了下头,“你这句话才说到了点子上,不过不是嬷嬷没教过,而是他根本没学过。我说的,对是不对?”
后面一句话,自然是问的四儿。
四儿脸色微变,“既然郡主已经猜到道,何必再问。”
无忧笑了笑,果然……
不知不凡和开心用什么办法,将三十二侍中的一个调了包。
“困了。”无忧伸了个懒腰,走向床榻。
千千朝耳房一指,对四儿道:“耳房有两张榻,你自个将没有人睡的那张收拾出来。”
不料,四儿起身道:“郡主,今晚纥公子吩咐,在下必须留在这里。”
在下?无忧转身过来,重新打量四儿,“你不是府里的人?”
四儿不答,看向千千。
“不防,千千是我的人。”
“纥公子吩咐,这件事,只能让郡主一人知道。”
千千知趣的退下,顺手带上了房门。
无忧走到里间榻边坐下,这间卧室修得极妙,只要外间没有人,任谁也听不见这里间的声音。
“你可以说了。”
“不瞒郡主,我是纥公子从苗疆请来的术人。”
“我这里何需术人?”无忧暗惊,难道他看出自己并非正常的活人?
“过去不需要,但以后只怕难免会用得上,特别是今晚。”
“那你修的是哪方秘术?说来听听,我看是否当真用得上。”
“在下修的是破术。”
“何为破术?”
“破术,是根据修行者的修为来破幻术,破盅术,破媚术,破施术,破生死之术……”
无忧的心脏陡然一紧,她的复活,便是生死之术的极端秘术,“那先生修到了哪层?”
“不才将将可以破媚术。”
“不知这天下谁可以破生死之术?”
“据在下所知,普天下还没有人能破生死之术,就连在下的师傅也只能破施术。”
无忧暗松了口气,“那不凡叫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防神巫的媚术。”
无忧吃了一惊,脑海里浮过凤止眼底深处的那抹摄人的妖娆邪媚。
点了点头,指了指千千为自己在软榻上备下的被褥,“那只有委屈先生在那榻上将就一夜,明日再给先生另备厢房。”
“郡主不必客气。”
四儿见她说话不再象刚才那样古里古怪,松了口气。
无忧上床,落了帐幔睡下。
也不知是不是这两日过于辛苦,头一落了枕,不久就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觉身上有人压覆下来,将她揽住,亲吻着她的面庞,顺着面颊一点点吻下,含住她的唇,温柔的吮吻。
她仿佛慢慢的醉在了他的唇舌之中。
他的手力道适中的揉着她的身体,满含柔情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声声的低语,“别怕,有我……你很快会醒来,别怕。”
耳边仍是他柔得如同春水暖絮的声音,“别怕,很快就会没事。”
还没来得及反应,听见另一个声音冷哼一声。
刹时间,耳边的柔声细语,身体的痛尽数消失,猛的睁眼,烛光随着风在帐幔上摇曳,是自己的床榻。
左右看去,身边并无他人,背心冰冷。
刚才的一切,真实的不象是梦,脸色微变,翻身坐起,抛开床幔。
见四儿正盘坐在软榻上,垂眉闭目,神色凝重,额头上滚下斗大的汗珠,面前摆了个小小的八卦,一手竖着两指点着小八卦,一手按在胸口,念念有词。
无忧闭眼,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跃下床榻,不及穿衣,只随手抓了件裘皮大氅便冲向门口。
四儿睁开眼,想阻止,然仅这一分心,便有些不支,忙重新凝神斗法,不敢再一心二用。
无忧直奔向‘寒梅冷香’,径直推开厢房门。
见凤止衣衫半敝,以手撑头侧卧在锦被中,眸子半阖,手指轻揉着被面,那动作就象刚才梦中那个人揉着她的身体。
无忧粉红涨得血红,怒气险些焚穿她的胸腔,骂了声‘无耻’。
他抬眼起来,妖娆妩媚的眼灼灼的向她焚来,“来了?”
无忧冷哼一声,大步上前,扬手就往他脸上掴去。
他身体翻滚避开,手臂一伸,却勾了她的腰,粘身上来。
无忧反扭他的手臂,却被他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角度拖拽着倒向床榻。
他象是对她的招式极为熟悉,轻松避开她的进攻,身体象蛇一样将她缠住。
她一时间,竟没能将他甩开。
他在她耳边低笑,“我闻到了**的味道。”
“下流。”
无忧情不自禁的一夹腿,引来他又是一声闷笑。
他含住她的耳垂,轻轻的舔,“那男人是谁?”
“无耻妖人,自己作怪,还敢问我?”无忧突然发力,翻身坐起,将他的手反绞住,死死按住,令他动弹不得。
凤止也不挣扎反抗,扭过头,媚笑道:“我倒希望是我,可惜……”
无忧耳垂上的湿意,被风一吹,凉嗖嗖的,突然发现,他的舌头冰冷,眸子一窄,飞快的空了只手出来,向他衣裳内摸去。
赫然发现他的身体如同自己一般冰冷。
而梦中的那人,却温暖得如冬天的艳阳,能将她的冰冷的身体和血液,一起暖去。
光是想想,都舒服的忍不住叹息。
与身下这具身体是天地之别。
倒抽了口冷气,“你身上怎么会这么冷?”
171 我想要
171 我想要
他体温比常人低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鲜少人会留意,就算偶尔有人觉得他身体很冷,也会因为他身份特殊,又是修行之人,不会多去猜想。tsxsw.com 这时被无忧这么一摸一问,不由微微诧异。
想到之前无忧触碰过他,那时便感觉她的手极冷,只是那时一触便松,而且冬天,手冷并不奇怪,所以并没多想。
这时不由的起了疑心。
邪眸半窄,重新审看向她的面颊,若有所思。
突然飞快的反手去捉无忧的手。
无忧想起不凡曾经说过,他精通生死阴阳之术,而自己体温也是异常,哪能让他捉住。
闪身避开,隔着衣裳,抓住他的手猛的一扭,仍绞着他的手臂,将他压在床上,森然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凤止半扭着身子,转头过来,敝着的青莲紫袍从肩膀上滑下,烛光在他光洁的肌肤上轻柔拂动,松松半挽着的乌发滑下,半掩了艳红如涂丹的唇。
懒散半睁着的眸子里未褪的**丝毫不掩,声音更是渗着浓郁的诱惑,“你认为我能做什么?”
“少装。”无忧冷笑,刚才如果不是四儿的那声冷哼,将她惊醒,那叫人不堪的梦境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凤止象泥鳅一般从她手下滑出,突然撑身凑近她,无忧忙往后避,后背抵了床栏,再退不开,正要往一旁滚开,他手臂撑上床栏,拦下她的去路。
“刚才不是很快活吗?如果不是有人捣乱,早就该欲死欲仙了。”他眼中波光荡漾,声音也越加的诱人,炙热的气息喷拂着她手上肌肤,丝丝的痒,“你欢爱的样子,真美。”
“你是不想活了。”无忧又羞又窘,恼羞成怒,脸上黑如锅底,手上用力,只听一声极轻的骨骼错位的轻响。
凤止痛得脸色刹时惨白,闷哼一声,眼角却轻轻挑起,笑着吸了口气,少女幽香中透着一缕清新得如同初开墨梅一般的冷香,惬意的眯上眼,“你熏的什么香?”
无忧暗暗心惊,刚才急着过来看他在搞什么鬼,竟没留意,刚才幻境中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的畅意,令身体滚烫,将体内隐着的体香逼了出来。
“少玩花样,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不过是个小小的玩意,助你勾起一些美好的回忆,不想……啧……啧……竟是如此的香艳**,却不知是哪位男子能让郡主心心念念到此?”他抬手起来,去抚她微露在大氅系带下的锁骨。
“胡说,分明是你在捣鬼。”无忧竖起了眉头,将他的手打开,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回忆,不过那情境,如同上次做过的春--梦。
“原来你认为,梦境中的男子是我……”凤止眸子陡然一亮,“我倒希望是我……难道那个人跟我长得一般模样?
无忧冷哼一声,突然捏了他的下巴,抬得高些,仔细辩论,这张脸和冥王当真一般无二,“你刚才所施的是媚术?”
“如果仅是媚术,早被你房里那位给破了,不过是以媚术为引子的施术,他居然也能顺着媚术勉强破得。不凡那小子,为了防我,没少费心思。”
凤止腕关节被无忧下掉,痛得额头冷汗直冒,神情间却浑不在意,金褐色的眸子妖娆不减。
“难道你对我施的下三滥手段就是施术?”无忧是由千古传流下来的秘术而得以重生,她始终认定,既然自己能得以重生,子言或许也能。
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是秘术有关,这时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精通秘术的家伙,岂肯轻易放过。
凤止嗤笑出声,“天下秘术,岂有下三滥之说,再说施术有千万种,昨夜不过令你重温一下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自己还有这么一遭过往,一定很意外吧? ”
“胡说。”无忧暗暗心惊,口中否认,内心却开始迷惑,以前昏迷,冥王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但那个人,她敢肯定不是冥王,耳边仿佛响起低柔的声音,“我叫宁墨……安宁的宁,书墨的墨,你呢?”
手心渐渐渗出冷汗。
凤止又是一声低笑,“好一个口是心非的姑娘……”
在无忧失神之时,突然挣脱出去,手臂勾揽住她的腰,猛的往后一带。
无忧赫然惊醒,正要还击之时,他已覆身下来,将她压住,“想不想跟我试试,那梦里是真是假,你一试便知。”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修长的粉颈。
她的肌肤虽然也是偏冷,但才得了宁墨的那许多血,细摸之下,却带着些温热,与他身上如同死人般的冷又是不同,“他手法生涩,房事上是个稚儿,岂能与我比得。我能给你的,和你梦里的那男人所给你的,可是天壤之别……如何……郡主……”
他的声音如同在花荫下埋了数百年的陈年老酒,光是这么听着,便能让人醉去。
“你真是无耻下流。”
无忧眼里露出杀气,正要动手。
身上一轻,身上近乎半裸的男子,被人提了起来。
无忧向床边看去,不知不凡何时站在床边,正握着凤止的手腕,一拉一送,只听‘咔’地一声。
凤止痛得一抽,脱开的关节已经接上,一拂遮去面颊的长发,慢慢踱到桌边坐下,倒了茶喝,瞟了无忧一眼,摸了桌上放着的折扇,关节刚刚接好,使不上力,手一抖,扇子落在地上,懒得再拾。
不凡抓住他的手腕,“别伤了四儿。”
凤止笑看向不凡,“他是你的人,我自然不会把他如何。”
不凡放开他,走向床边,去扶无忧,“你没事吗?”
他提起凤止,看着象是在救她,但实际上,却是免了凤止伤在无忧手下。
无忧恼他助凤止,将他的手拂开,跃下床,“一丘之貉。”
不凡不恼,笑了笑,“他是王妃请来的,你伤了他,岂不是多事?”
无忧眉头微锁,姨娘不会不知凤止是怎么样的人,弄他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当着不凡的面,梦境之事哪敢再提,瞪了他一眼,冷看向凤止,“你再敢对我做这种下作之事,别怪我不客气。”
凤止扬眉一笑,真是有趣的女人,可惜了……
睨向不凡,见他目光一直追着无忧的背影,直到无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也不收回,戏笑道:“不跟去?”
“你干的好事,她这时岂能待见我?”不凡蹙了眉头,拾了地上扇子,搁上桌面,“你看见什么?”
“什么待不待见,不过是嘴上说说,只怕这才是真正目的。”
不凡笑而不答。
凤止拿起折扇,立在他身边,手压了他的肩膀,用扇柄将他的脸转过来,“如果我说,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你会如何?”
不凡沉肩将扇子推开,“那男人是谁?”
凤止挑眉,“如果我说,我没能看见那男人是谁,是不是能合你的心意。”
不凡暗松口气,眸色微暗,她是杀手出生,虽然本性善良,却也是个下得手的人,“别再去招惹她,她恼了,没准真能杀了你。”
“难道你知道那男人是谁?”凤止嘴角笑意敛去。
“不知。”他转身外走,“早些休息。”
“你到底想捂着什么?为何不许我查?”凤止脸冷的下去。
“查出来了,又能如何?损人,未必利己。”不凡站定,轻叹了口气。
“我不过是想拿回自己失去的,有何不可?”凤止握紧手中扇柄,眼里迸出怨恨之色。
“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你就是寻到了,也未必能要得回来。何不放开来,开开心心的活一回?”
“你何时变得这么虚伪?”凤止笑着依回床榻,“你不过是怕我伤到她,让你失去在这府中的靠山。”
不凡默然,过了一会儿,看向床上慵懒妖娆的男子,“我想要她。”
凤止手中折扇‘啪’地一声跌在床榻上,一怔之后,弓身拾起,“你要不起她。”
“要不要得起,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不凡嘘了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你答应我的事,如何能反悔?”
不凡在门边停下,“不曾反悔。”
“当初,你说将她给我,为何这时却自己想要她?”
“装傻。”不凡瞥了他一眼,扬长而去。
凤止仰躺下去,额头赤辣辣的跳痛,果然不凡已经发现,此常乐非彼常乐……
脑海中浮上无忧在幻梦中娇喘的模样,身-下一抽,还没熄去的邪火瞬间燃烧起来,喉间发出一声惑人闷哼。
半眯着了眼,阅女无数,他能让那些女子,在掌心间,要生便生,要死便死,而他自己本人,却并无多少感觉。
方才幻梦中,看着她醉人的迷情之色,竟险些泄了身子。
如果不是如此,就凭着四儿那点修为,岂能破得去他的施术。
172 不容触撞的情
172 不容触撞的情
无忧一口气奔到‘墨隐’,直窜上青竹台阶,手指还没碰到竹门,就停了下来,握成拳,垂了下去,慢慢转身。/www.tsxsw.com/
一阵车轮声响,心里砰的一跳,抬起头来,一抹清萧孤寂的人影停在台阶下。
目光一对,均是怔怔失神。
过了好一会儿,宁墨回神过来,抬手朝轮椅后面的平儿打了个手势。
平儿推着他从从无忧身边绕过。
“宁墨。”
宁墨在她身边停下,不转头看她,静静的等。
墨黑的长发被风扬起,在青色有衫袍上来回轻拂。
俊美无匹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月夜下琉璃般的眸子里撒着点点碎星,给这寒夜平添了许多清冷寒意。
天冷,他更冷。
无忧一堆的疑问在嘴边打转,就是说不出来。
说自己做了个春-梦,春-梦里的男主角是他……问他这梦是真是假?
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认为她脑子有问题。
宁墨等了一阵,不见她说话,便要进屋。
“宁墨。”无忧抢前一步,拦下他,昏迷前分明看见的是他,“我……我想和你谈谈。”
宁墨犹豫了一会儿,看了平儿一眼。
平儿意会退去。
无忧忙站到平儿方才的位置,推宁墨进屋,顺手关了房门。
去点上灯,才重新回到他身边,蹲身去揭他的袍摆,“听说,你的腿疾发作。”
宁墨手握了手柄,转动轮椅,想避开她的手,轮椅碰到她的身体,她动也不动,根本没打算让开。
他怕伤了她,没敢再动。
她握住了他的小腿,轻轻抬起,将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膝头上,小心的除去他的鞋和袜,暗红凌乱的伤疤显现在她的眼前。
以前不知看过多少伤者,再恐怖的伤,给她的感觉只有触目惊心。
而他脚踝上重重叠叠的伤,却刺痛得着她的眼,心里绞痛不已。
她的手不象以前那么冰冷刺骨,带着微微的暖,握住他的脚,感觉他的脚冷得象块冰。
他的心突然悬起,四下里静得出奇,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身上熟悉的淡淡幽香飘来,叫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试着想抽回脚,却动不得丝毫,对上她夹杂着些复杂神色的眼,不敢多看,轻轻转开脸,“你回去吧。”
她不答,拇指按着他的脚心,微微用力,按摩着他的脚心。
他怔了,只觉得她手上的暖,顺着脚心,直淌进心房,心里麻成了麻。
紧握着手柄的手,用力到发了麻,也不知道。
“有麻痹的感觉吗?”无忧不抬头,每次看见他,心底深处就有一种,她自己也不能懂的萌动。
她过去认为,是因为他有一双和子言很象的眼,但有这两次古怪梦境,她知道之前的想法是自欺欺人。
他暗叹了口气,“别再费神了,回去吧。”
无忧不理,低头认真的完成整套按摩,才抬起头。
蓦然发现他凝视着她,眼里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即时怔住。
他等发现她看向他,才慌忙转开视线。
无忧为他重新穿好鞋袜,轻轻的放回轮椅脚踏,垂下眼睑,将视线落在他膝盖处,“宁墨,我们以前认识,是吗?”
宁墨身子一震,警惕的审视向她,她小脸紧张的发白,不敢抬头,垂着的长睫不安的轻颤,冷冷道:“何来这番说法。”
无忧涨红了脸,“是凤止……对我用了施术……”
“你信他?”宁墨眸子陡然一沉,清萧冷漠中掺上一股森然之意。
“我……”无忧抬眼看见,吓了一跳。
他眼睑一垂,那股森然狠意褪得无影无踪,声音更是冷得浸骨,“我累了,你回吧。”
无忧看着他冷漠的神态,象在胸腔里揣进一捧冰,寒气一丝一丝打心里透出,毕竟是些没凭没据的东西。
不管是真是假,他不愿答,她便不能迫他,慢慢起身,“宁墨,我想抱一抱你。”
他眸色忽闪,向她看来,烛光下,黑沉沉,难辨神色,扣了金针在手,慢慢垂下眼帘,声音轻如微风,透着丝凉冷意,“下不为例。”
无忧没想到他会同意,心脏如同捣鼓一般,眼里情不自禁的荡开笑意,慢慢上前,俯低身,将他抱住。
宁墨手指拈着金针,深吸了口气,闻到她身上残留着的,只有极致的兴奋和高热才会散发出来的寒梅冷香。
只要这一针下去,她将陷入昏迷,再次醒来,便会失去所有记忆,包括她是谁。
她将会如同新生婴儿一般,重新看这个世界,重新认识身边的所有人和事。
这样的环境或许会将她洗涤成第二个兴宁,她也将以兴宁的身份永远的生活下去。
漆黑的眼里平静无波,心里最深处却有利刃来回绞过,只绞得他一颗心鲜血淋淋。
无忧面颊轻贴他冰冷的面颊,与梦中的他温暖的肌肤是天壤之别,然而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青竹幽香,却如此熟悉,不由轻唤了声,“宁墨。”
她心里的无助和迷茫随着这声轻唤细细淌出,轻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依恋。
宁墨手轻轻一抖,针尾刺进自己的手指,如何下得了手。
失去所有记忆,只剩下空壳的躯体会何等空虚。
如何能让她忍受这样的空虚。
叹了口气,闭上了眼,“回去吧。”
无忧轻点了点头,睁开眼,放开他,退了开去,“谢谢你。”
他不答,背转了身。
直到听见竹门轻轻的合拢,才转头向窗外看去。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没入黑夜,一声叹息,“无忧,别记起我,我要不起你。”
无忧刚回到‘慕言轩’,便有小丫头, 送来信函。
她接过一看,却又是凤止,约她明日聚一聚,冷笑了笑,对小丫头道:“你去回他,别明日,就今夜。”
打发走小丫头,去耳房将睡得正香的千千,提了起来。
千千被吵了好梦,一肚子怨气,听无忧说完,眼睛一亮,哪里还有瞌睡,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无忧一挑眉,朝着储着三十二侍的偏院去了。
那些侍儿,本以为亲近郡主近期内没了戏。
没想到,才过了半夜,郡主居然亲自来了,只道是四儿没能合她心意,所以现在才会来重新选人,一个个手忙脚乱,只恨不得在最短时间将自己打扮得能勾人心魂。
无忧正喝着茶,听宋嬷嬷在门外传话,说众侍儿都到了,朝千千使了个眼色。
千千抱了个本子,扬声道:“都进来吧。”
片刻间,宽畅的厅堂便被挤得满满的。
无忧瞟了这些个夫侍一眼,哭笑不得。
之前这些人,还花花绿绿的,唯恐不够抢眼,现在一个个穿得简直跟和尚一样,能有多素,就有多素,扮得能有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得,全中四儿毒了。
千千撇了嘴,拉了拉无忧衣袖,瞟着那一堆带发修行的和尚,“郡主,你能有感觉不?”
无忧轻飘飘的扫了场中一眼,“裹得跟粽子一样,你有感觉?”
千千摇头。
无忧哼了一声,“两盏茶功夫,全去换了,再这德性,就别回来了。”
下面的人一听,懵了,之前选人,偏选了个最素最保守的四儿,现在他们比四儿有过之,无不及,她反而没感觉了,心里一慌,实在不知怎么才对她胃口。
宋嬷嬷前思后想,刚才有王妃在场,而王妃又是个一头扎在靖王身上的人,思想上难免古板。
郡主选四儿时,没准是为了讨母亲欢心,才迎合王妃的喜好,选了四儿。
并非自己喜欢,要不然也不会大半夜的自己跑了来重新要人。
干脆把心一横,只能赌上一把,在门外对这些人一阵耳语。
等这些人再回来时,无忧险些被茶给呛着。
这些人,刚才有多少衣裳,裹多少,唯恐多露了一寸肉。
现在是敝胸的敝胸,露大-腿的露大-腿,有大胆的甚至薄纱上阵,里面只在关键地方,勉强的遮掩了一下,走动间,不时的跑跑光,勾得人很往里看明白些。
宋嬷嬷在门边偷看无忧脸色,见她神色古怪,但两眼却在这些侍儿身上乱转,尤其是那几个大胆的身上。
暗暗窃喜,这次怕是对了。
果然,无忧点了穿得最少的几个,外加了两个举止间最风骚的。
凤止看得出无忧对幻梦中的事,是真不记得。
不过换成任何人经历了那样逼真的幻梦,不会不好奇,想知道真相,所以他有信心无忧肯定还会再见他。
正因为这样,才敢紧接着向她发出邀请。
只是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
不凡听完丫头传话,皱紧了眉头。
凤止朝他一扬眉稍,起身就走。
不凡不知他之前对无忧做了什么,这时无忧相邀,他自不能拦着,见凤止走开,从他身后握住他的肩膀。
凤止笑着用扇子将他的手一拍,“这可是她请我。”
不凡只得放手,“不许乱来。”
凤止挑了一边的眉,笑了,“你我对‘乱’字,想法相差甚远,你不如直说,不许碰她。”
不凡默然。
173 调教
173 调教
凤止哈哈一笑,“我不碰她,但不能保证她不碰我,我不是你这等坐怀不乱的君子,如果她碰我,我可就难向你保证。/www.tsxsw.com/”
“你看错了她。”不凡从他身边走过,先行离去。
凤止出了‘寒梅冷香’,就有丫头领着他进了后院备好的厢房。
房间极大,到处挂着轻纱罗帐,刚熏的香,烟雾缭绕,里面半透屏风画面着各式相偎相依的男女,往这屋里一坐,就如同沐在了春-色中。
凤止面带桃花,斜眺着那方云英石屏风,慢慢啜着清茶,嘴角噙笑,这次怕是不凡看走了眼。
没一会儿功夫,见无忧带着千千款款进来,
也不起身,轻摇头扇子,媚惑人的眼微微眯起,笑吟吟的看着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你确实迫不及待了。”无忧笑着笑到他身侧,接过丫头奉上来的茶,轻轻的吹了吹茶叶。
淡定得让凤止一时间分不清她是做什么想法,现在这份矜持到底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她当真本来就如此。
他歪着头看了她上阵,脸探过桌,向她贴近,眸子里流光荡漾,象酿了千年的老酒,叫人看上一眼,便能就此醉去,“春-宵苦短,何况只得半夜,难道郡主想在这里喝茶到天亮?”
无忧挖了挖被他呼出的气搔痒的耳朵,“确实不该浪费春-宵。”
朝千千递了个眼色。
凤止以为她是支千千退去,眼里的琉璃光华越加的醉人。
不想,千千只是拍了拍手掌,然后走到书案前摊开纸笔,就势坐在一侧磨墨,全然没有要退下去的意思。
意外中,听见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转头看去。
见几个花里胡哨,有的甚至几乎穿了衣裳等于没穿的少年,含羞带涩的垂着头渔贯而入。
摇着的扇子顿时停住,迷惑的看向无忧,她这是唱的哪出?
无忧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淡淡道:“都散开吧。”
这些侍儿得了宋妈妈的指点,只当郡主口味重,喜欢多人一起玩乐。
他们本是皇族挑出来,放在后宫的侍宠,平时所学也是如何讨女皇,公主欢心,自没有那么多羞耻之心。
听郡主放了话,便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开,或坐或卧,摆出的姿态自也尽是诱惑之色。
凤止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有鬼……
“郡主,这是……”
无忧笑了笑,起身走到桌案后坐下,“你看,我这些侍儿比你如何?”
凤止瞟了那几个侍儿一眼,低低一笑,反问,“郡主认为呢?”
无忧提起笔试着墨汁的浓度,“画虎画皮,难画骨……他们是皮,你却是骨……”
“既然如此,郡主为何还要有此一问?”
“因为你看得出他们的不足,才能调教得了他们。”
“调教?”凤止皱眉,难道当真是自己想错了,她并非为了那梦境,而是冲着那件事。
“嗯,如何?”无忧浅言淡笑。
“调教他们,对我有何好处?”
“如果调教得好,允你入府。”
“这有何难,你想要如何调教法?”凤止挑眉,媚态横生,扫了眼千千,直看向无忧,这屋中可只得她们两个女人。
无忧起身,绕着他转了一圈,抓了他的扇子在手,托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高些,这张脸和冥王实在全无二样,可这性子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自然要你亲自来,否则我如何知道你能多少本事?”
“能与郡主共渡春-宵是在下的荣幸。”他从她手中慢慢抽回扇子,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充满诱惑,电得人骨头都要酥去。
“既然如此,可以开始了。”
凤止瞅了坐在书案边的千千一眼,“你的丫头不回避? ”
“她何需回避?”无忧装做不解。
凤止不答,轻睨着她。
大户人家,许小姐的贴身丫头都是赔嫁,不少赔嫁过去后,也是让夫君收房,在房中服侍。
但这样的情况,大多出现在要么这位小姐性格懦弱,要么就是极为在乎地位,将自己的丫头给了夫君,令夫君更留连她这一房。
但他怎么看,无忧都与这两类人无关。
她既不懦弱,又无需拿自己的丫头来讨男人欢心……
难不成,她当真生性放荡,竟不忌男女?
不管是与不是,只需一试便知。
他凝看着她的眼,轻勾衣带,衣襟松松散散的敝开,露出大片泛着柔和光泽的肌肤,伸手去揽她的腰。
无忧向后退开,转身走向千千。
凤止收回手,右手握着扇子,在左手掌心中一拍,半眯了眼,越加摸不透这个小女人。
无忧回头过来,一指那些少年,“是跟他们,能不能入得府,就看你的表演了。”
凤止突然间,心里竟不是滋味,与峻珩做的那些事,确实是另有所图,入府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步,而且是势在必行。
调教峻珩的人,就象是去一个地方,在途中所见的风景,看过就过,并没有多少感觉。
然而这时听她这般说出来,而且也是用这样的方式,虽然同样能达到目的。
应该说,得以她的认可,才是最直接的办法,望着她花颜般的笑脸,眉头却是一皱。
扫了眼横卧躺着众少年,一个个搔首弄姿,一个媚眼,一个媚眼的朝着无忧抛,突然间极不舒服,第一次对这些事生出厌恶的感觉。
无忧提了笔,以笔指着离她最近的那两个身上只得一层薄纱的少年,一本正经的道:“就从他们开始,不过……在我这儿,可不能象在峻珩那里一样,随意糊弄了事,得你自己真枪实弹的上……”
凤止脸色一变,眯眼看向她手下的摊着的白纸,“你这是?”
“难得请到你来调教我这些侍儿,这场面岂能白白错过,当然得留下些记念才好。我欠人家一些酬劳,而那个人最喜欢的就是香-艳-艳的东西。你做的好,可以入府,而我可以将欠的债还了,你我各得其所。”
凤止再好的性子,这时脸也沉了下去,当真应了不凡所说,他看错了这小女人。
慢慢将衣襟拉袭,走向门口。
无忧‘咦’了一声,“你不想入府了?”
“在下无断袖之好,郡主另请他人。”
“难不成,你到了我这里,还指望调教些女人给我?你无断袖之好,我却也无百合之好。”无忧冷着脸,眼里尽是讥诮之色,“我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原来,来来去去不过是应付峻珩的那本能耐。”
凤止斜眺着她,忽而一笑,“何需其她女子,在下自能让郡主识得男-欢-女-爱的个中滋味。”
无忧笑了,“你太脏。”
她这话一出,在座的众男儿,面色均是一变。
那些侍儿们,更是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出一口,他们这些人为了练得一身好床上功夫,谁不是在女人堆里滚出来的,听了这话,哪敢再往她看一眼,唯恐被她看出蹊跷。
凤止眼底出现一丝裂痕,深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去了。
无忧这才笑笑然的看向那些神色慌乱的侍儿,暗自冷哼,尽是些祸水,实在不明白皇姨将这些人送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千千扭着脖子,目送凤止出了院门,轻轻拽了拽无忧的袖子,好不失望的低声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无忧打了个哈欠,“要不我送你去试‘寒梅冷香’,让他调教调教你?”
千千粉脸刹时象被开水烫过的大虾,但有众侍儿在场,又不敢跟顶撞无忧,跟在她身后出了门,撅着嘴小声嘀咕,“哄了人家来,结果什么也没看着。”
无忧斜挑挑的瞟向她,“这些个侍儿,还不够你饱眼福?”
千千回头望了眼,无忧一走,就软瘫在地上的侍儿们,有些丧气,“如果不是看多了前面的那些公子,他们也算入得眼,可是天天对着那些公子,再看他们,简直俗不可耐。”
无忧‘噗’地一声笑,这丫头眼光也挑剔了。
“不过,真看不出来,神巫竟这么性感……真是太迷人了……”千千两眼尽是红心,“如果刚才他肯……哎哟,那些画拿回去没准能换个上好的法器……”
无忧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花痴相,这时仍禁不住嘴角一抽,这丫头比她想象中还要腐。
“冥王到底是什么人?”
“冥王,当然是冥界的王……”千千见无忧翻了个白眼,忙补允道:“冥王就是十殿阎王的头头……”
无忧吃了一惊,“你初初摔下来时,见着的那人,真是冥王?”
“我仙位虽小,但好歹是个仙,又是天地间最八卦的仙,自然不会认错了他。确实是冥王,而且还是初初上任的冥王。”
“呃?说来听听。”无忧与冥王相处十八年,对他的来历过往却是一无所知。
“历代冥王,均是由冥家世袭,不过如果虽然为世袭,这个位置却不是只要冥家后人都能坐上,而是重重考核,批批淘汰,最终能达到条件的自是翎毛凤角,正因为太过苛刻,冥家能达到要求的越来越少,直到上一代冥王,元配一直未曾生育,冥王想子心切,先后纳了二十七个妾侍,生下的一百多个孩儿,均没有一个能过得天关。”
174 算盘各自打
174 算盘各自打
无忧对上任冥王的基因实在无语,“那这个冥王……”
千千接着道:“眼看老冥王已经年迈,入土化灰的日子渐近,元配潇夫人居然老来得子,潇夫人真身为凤,她希望老冥王就此打住那些荒唐的过往,于是给孩儿起名—凤止。(/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凤止根基极好,不负潇夫人所望,将将二万岁就过了天关,升做冥王。
可是老天嫌他太小,虽然过了天关,人生阅力太浅,情路上更是一张白纸。
这样心思单纯的人,以后陷入情感之中,难免不感情用事,无法秉公办事。
于是乎,他虽然承了父亲的冥王之位,冥界却仍由老冥王管着,而他则被老天丢出去历练,要他看遍人间百态,品尽各种滋味。
这位小冥王确实是个人才,什么关到手边,都是如同玩意,捻捻便过。
偏偏独在‘情’字上,死不开窍。
小冥王长得极美,家世又好,自己又有本事,男妖女仙的不知被他勾去了多少魂。
老冥王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种子,他却在男女之情上,如同清风拂镜面,掀不起半分风浪。
老天和老冥王对他极是头痛,迫不得已,给他下了狠药,将他轮回转世,去历情劫。
那一世,他被一个青-楼女子收养,在男女最混杂的地方,看尽人间男女的悲欢离合。
结果他确实看尽了男女的离离合合,孽男怨女的眼泪可以烧几锅洗澡水。
哪知他却对青-楼买卖来了兴趣,辗转间,竟将那间要倒不倒的青-楼,做成了京城第一楼,就连当朝皇上都常偷留出宫,到他的青-楼风流快活。
一世下来,他养成了一副风流态,却仍孑然一身的回去了,更将天地二界抛起了千重浪,只盼着能与他一夜风流。
老冥王问他这一世有何感想。
他说:对男人而言,女人如衣裳,脱了穿,穿了脱;而女人对男人而言,不过是枕边客,银子多的就多睡两次,没银子,感觉好些的,顶多偷偷的睡多几次,并无特别之处。
老冥王气得吹胡子,说他是愚木不可雕。
他反而奇怪的反问父亲:如果不是如此,为何我会有那许多的有名份没名份的小妈?我娘为何给我起名凤止?
结果闹得老冥王哑口无言,恼羞成怒,要将他打入地底好好反省,想不明白,别指望再出来,省得以后害人误己。
恰好这时,一位转世的神女在天界与冥界交错地段出的事。
听说这位神女来头极大,办的事又是逆天而行,谁也不敢沾上关系。
天冥两边管事自然谁也不肯认是在自己这边出的事。
他们吵得凶了,惊动了正要训儿子的老冥王。
小冥王为了躲避父亲的责罚,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结果这个倒霉悲催的小冥王……”
千千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定定的看着无忧发怔,过了半晌哭丧了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天哭道,“不就是办砸了点小事吗?不带这么玩人的,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
无忧正听到关键地方,她突然抽了疯,见她如此,只得把这事暂时搁搁,蹲了下来,“喂,你怎么了?”
千千收回视线,又看她,看着看着,又哭,“欺负人……”
无忧更是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谁欺负你了?”
千千扁了扁嘴,上头的事,哪敢乱说,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瞅着无忧,只是嚎。
她明明是跟冥王一起来的,怎么就没往那方便想……
天女为了救那些人,逆天而行,以自己世世轮回来化去天怨,哪能有好日子过,他们将她放在转世天女身边,不就是坑她吗?
越想越伤心,这一哭竟没完没了。
无忧从小被子言调教得不爱哭,后来与冥王住在一起,极少与其他人多交往,虽然擅长观察分析,却不擅长哄人。
与千千交往这么久,千千一直是活泼开朗的,突然这样,真不知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摇了摇她,“千千……”
千千瞅着她眨巴着眼,委屈的直抽噎。
无忧听见远处开始有动静,知道很快会有人过来察看,低声道:“你慢慢哭,我回去睡了。”
千千见她真走,忙爬了起来,跟在她后面。
虽然自己比那个倒霉催的小冥王更倒霉,但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只能接着倒霉下去。
越想越觉得以后再没了出路,哭得越加的伤心。
无忧揉了揉额头,被人看见,肯定会认为是自己把她打哭了。
等二人走远,偏院外大树上有两条人影飞跃离开。
‘听雨轩’……
开心神色尴尬的看着闷坐在软榻上的了了,清了清噪子,咳了一声,“他们……夫妻之间不是他们那样……无忧不是那样的人……你别乱想……”
惜了了突然抬头起来,微微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开心微愕,“你知道夫妻之间……”
“无忧不是那样的人……”惜了了又垂下眼睑,卷翘的长睫扇了扇。
开心奇怪的‘咦’了一声,转到他旁边坐下,将他上上下下的看,搔了搔头,难道他想跟她生个娃娃是认真的?
“那丫头……咳……你们……”
惜了了不答,从怀里取出一张牛皮纸和一封信函, “我们做笔交易。”
开心将牛皮纸摊开来,却是一张皇宫地图,再拆开信函一看,随后往后一抛,翻了个白眼,双手抱着后脑躺下去,“不去。”
“我出大价钱,你包挣不亏。”惜了了将地图和信函拾了回来,往他怀里塞。
“大价钱?”开心狭长的眸子一亮,接着翻白眼, “你苏家能人好手如云,便宜能让我挣?”
“我们苏家能有你的身手,我真不求你。”
“是怕挖坟损阴德吧?” 开心撇嘴。
“玩毒的人,还怕什么损阴德。这事……我不想让苏家知道。”惜了了的手紧紧拽着开心的衣角,不得不说了实话,“我只信得过你。”
开心默了下去,半晌才道:“西越离这里,山长水远的,哪能说去就去。”
“不急于一时。”
“你想要什么?”
“那坟里应该有一块玉佩,我要那块玉佩。这件事,只要你尽力做了,不管能不能寻到那块玉佩,我都帮你查当年芷兰皇后回南朝路上遇害那件事。”
“玉佩。”开心心里‘咯噔’一下,“什么玉佩?”
惜了了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要看过才知道。”
开心将目光挪开,看向开花板,眸子慢慢眯起。
凤止也不叫人通报,直接进了不凡卧室,往桌边一坐,隔着床帐瞪着不凡,手中扇子摇得‘哗哗’作响。
“我知道你醒着。”
不凡懒得睁眼,“你自己不睡,何必惊了我的好梦。”
凤止摇着的扇子停下,“我要入府。”
“这事,你难道不该在郡主枕边问她?她一点头,何需问我。”
凤止重哼了一声,他这话里的凉风比扇子扇出来的风还冷。
不凡翻身坐起,隔帐看出去,烛光下凤止一脸的黑气,不由一笑,“我真帮不了你。”
“我看是不想帮。”
不凡垂眼微笑,确实不想帮。
“真不帮?”
“别后悔。”凤止笑着起身,走到床边,抛进一张画着一个图型的纸片,转身,慢慢摇着扇子往外走。
不凡向飘落在床边上的纸片看去,上面画的竟是他的幼妻儿时常玩着的玉佩上的一个图案,陡然一震,“这图,你从何处得来?”
他儿时在山里养伤,有一次想念幼妻,在土地上画了这块玉佩图案。
当时只画了一半,发现凤止走近,连忙抹去,虽然如此,却被他看见了那图案一角。
凤止问他,这画的是什么,他说随手瞎画的,不是什么,凤止也没曾在意。
自那以后,他便越加的谨慎,玉佩上的图案在脑海里想过不知多少次,但再也没有画出来过,更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
见过那块玉佩的,除了他便只有王妃。
以前一直对这玉佩存着迷惑,为何女皇身为忧忧的母亲,不知这玉佩的事,而王妃却知。
直到上次偷听到王妃和王爷的对话才知道,王妃竟是忧忧的亲娘,他才算想通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当年女皇身怀八甲,却不在宫里安胎静养,偏要来婉城靖王府探望同样身怀八甲的妹妹。
然她是女皇,执意而为,又有谁敢说不字?
结果女皇果然在靖王府产下孩子。
不知何故,女皇产下孩子后,未到时间的王妃,竟然早产。
生下的却是一对双胞胎,不过其中一个却是死胎。
如今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女皇的一个圈套。
根本是女皇早知道,自己怀的是个死胎,来婉城,图的是妹妹肚子里的婴孩。
途中颠簸,身体吃不消,到靖王府不久,就产下那个死胎。
王妃哪能猜不到皇姐打的如意算盘,但身为皇室中人,哪能不知道皇室子嗣的重要,就算百般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
175 白玉兰花
175 白玉兰花
如此看来,王妃的早产,或许也是被提前催产而生。(/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结果产下的却是一对双胞胎。
忧忧和兴宁一胎所生,做为皇家的后人,双胞胎生来便注定,生一个,死一个。
这种情况,基本上是留强壮的,杀体弱的。
王妃到这时候,为了保住孩子,自是对女皇带走一个求之不得。
当下将忧忧送给了女皇,声称自己的双胞胎中,其中一个是死胎。
据说兴宁生下后,十分虚弱,大有养不活的样子,所以两个孩子长得也不相同,哪知终是一胎所生,等兴宁身体养好,仍是与忧忧一样的模样。
又传说,因为王妃产下死胎的事,女皇认定是太医和产婆的责任,大发雷霆,处死涉及在内的所有太医、产婆以及宫女。
这件事做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虽然后来忧忧仍难逃一死,但王妃终是助着女皇欺瞒天下臣民。
所以王妃绝不可能将玉佩的事告诉任何人。
可是这时,凤止拿出来的玉佩图,却是这个图案的完整图形。
凤止回头过来,狐媚的眼角飞起笑纹,“你能如我所愿,你也能知道你想知道的。”
在无忧的梦境里,没能看到那男人的面容,却看见了枕边的那块玉佩,虽然不知这玉佩与不凡有什么联系,但这会是他很好的筹码。
千千跟着无忧一路哭着回了‘慕言轩’。
无忧见她哭个没完没了,委实头痛,干脆滚到床上,不再理她,让她哭个够。
千千哭了一阵,蹭到床边去拉她,“如果告诉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把欠我的酬劳,早些给我?”
“我又不会赖你。”无忧哭笑不得,开心尺寸那事,迟迟没得机会办,她哭了这一阵子,记挂着的居然是这事。
“是想早些,我怕……怕等你办了,我已经没命拿了。”千千委屈得揉着衣角。
无忧想笑,看着千千闪避着不敢看她,笑不出来了,千千是上头下来的人,或许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是出了什么事吗?”
千千摇头,“你一定不会有事,我就难说了。”
“千千,我不会让你有事,除非我不在了。”无忧握了她的手,她平时的手都是暖暖的,这时竟与象自己一般冰冷,“这样吧,你的酬劳,我十日内给你,如何?”
要与开心一同去三姑娘那儿,她不信就寻不到机会。
“真的?”千千眼里还包着泪就笑开了,不知是为无忧说会保着她而高兴,还是为无忧许她十日内付酬劳给她而欢喜。
“当然,不过你刚才说要告诉我什么?”
千千起身将门窗一一看过,才重新回到床边,凑到她耳边道:“西越女皇曾经有一个公主,那位公主产于婉城‘靖王府’,两日后,王妃产下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是死胎……”
她特意加重了‘死胎’二字。
说完,退开,意味深长的看了无忧一眼,“知道这事的人死……”
无忧嘴角笑意赫然僵住,“那你如何得知?”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千千扁嘴,垂下头去。
她是一个闲散小仙,偏偏生在远古上神打堆的地方,虽然沾着地利的光,也得了不少好处,却终是不被人看得起。
只有那个人对所有小仙都那么好,哪怕是最低等的小仙,渴了,都能在他那里得一竹筒清凉的仙泉水……
如果哪个没有师傅的小仙修行出了岔子,只要去求着他,他都会出手指点,以免他们滑入魔道,引来杀身之祸。
他是天上最好看,心地最好的神仙,但他只爱他的妻子-天女。
天女是梅仙,他便种了一院子的梅。
摸了摸怀里的小炭笔,这笔还是他修剪下来的梅枝做成。
她很喜欢帮人跑腿,其实是想能接到,送往梅院的活,那样就能偷偷的看看他,同时也偷偷的羡慕着他的妻子。
后来他为了陪妻子轮回,把魂魄散去。
梅院从此空落,她不时的会徘徊在梅院附近,也不时会爬墙进去,清一清院中长起的野草,只盼能在他每一世轮回结束,回来时能远远的看上他一眼。
有一次帮人送些东西,路过阴阳界,发现天女的这一世轮回未满,却出了事故,两边一味的争吵,不肯摊上责任,有意拖延时间,指着天女这一世散魂归天,不了了之。
她想,如果天女提前夭折,他们夫妻从此错开轮回时日,从此一世一世的下去,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回归正道,那个人将会何等孤单难熬。
于是转道去了冥界,寻与自己有些交情的小冥王,将这事告诉了他。
这一来一去,才耽搁了办事的时间,误了手中买卖,办砸了事。
也正因为这样,过后才会被人寻了个错处,丢下凡尘。
无忧见千千默着,不再问,等她退下,仰躺下去。
摸出玉佩在手中把玩,无意识的拼着那几个图案,最后拼成了一个大图。
无忧看着那个图案。
神女……天女……小冥王……
母皇是在靖王府生下自己。
姨娘紧接着产女,还是一对双胞胎……双胞胎……
“忧儿,姨娘还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也是你这般大,她叫兴宁……”姨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额头上慢慢渗出冷汗。
一些完全不靠谱的念头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倒抽了口冷气。
另一个声音又再响起,“这就是那个无忧啊,看这小模样,可怜的……”
这是皇姑婆—祥云公主第一次见她说的话。
自己当时身为公主,外面并不知她生活在如同冷宫的地方,皇姑婆为何会说出这种话,现在想来,恐怕是皇姑婆知道些什么。
想起皇姑婆在宫里小住的那些日子,跟着想起,另一些早被遗忘得干干净净的事。
她儿时不许出末央宫,总是希望能多看看宫墙外的人和景。
自从皇姑婆来了以后,对外面就更加向往,希望能再看一看,可亲的皇姑婆。
再怎么想,都偷偷的藏在心里,不敢对子言说。
因为子言不能带她离开,说出来,只能让他为难和难过。
所以只有在子言练功的时候,才会偷偷站在树下看外面的天空。
那天,她看着子言进了练功房,站在树下,闻到从外面飘来的玉兰花香,终于忍不住,去攀爬那棵树。
想,如果能爬到那树杈上一定能看得很远,或许能看见那棵白玉兰树。
她人小,爬树还很困难,正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攀上树杈,却见旁边琉璃瓦上躺着一个从来不曾见过的小男孩。
吓得往后一退,踩滑了树枝,往树下跌去。
小男孩伸手过来,将她拉住,拽了上去。
拉扯间,她怀中的玉掉了出来,他忙一把接住,只觉得入手清凉,十分舒服,低头看了眼,是一块雕着古怪图案,但十分漂亮的玉佩,递还给她,“你的东西掉了。”
她骑坐在琉璃瓦上,懵懵接过,低头看了眼悬在宫墙外的腿,心里砰砰直跳。
这些年来,被禁足末央宫,只有特别的日子才能出去。
而这时,竟有一条腿在宫墙外,不知道这算不算违了母皇的禁令。
不安的抬头看向那个小男孩,一身的布衣,脸上多处擦伤,难看清长相,但那双眼,却如同闪着阳光般的光芒。
本央宫从来没见过外人来,不知他是从哪里来。
小男孩好奇的打量她,“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爬这么高?”
“我闻到花香,哥哥说那是玉兰花的香味,我好想看看那玉兰花是什么样子。”
“你没看过玉兰花?”小男孩象看见了一个怪物,转头望了眼离宫墙并不太远的那树白玉兰。
无忧摇头。
“为什么不出去看?”
“她们不许我出去。”
“她们不许,你不会偷着出去看?”
“我偷着出去,这院子里的人全要死,哥哥也要死。”无忧难过的低下头。
小男孩默了下去,突然从墙上翻了出去。
无忧忍不住低叫了声,“小心。”却见他稳稳的站在了墙外。
看着他灵活的爬上前面开满花的一棵大树,没一会儿功夫,重新回来,如她一样骑坐在墙上,将一捧雪白的花朵放到她手中,“这就是白玉兰。”
无忧捧着那些花,深吸了口气,芳香扑鼻,小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好美……好香……”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抬起头,已不见了小男孩的身影,向墙外看去,只见前面花丛中树影晃动。
迷惑的回头过来,却见本该在练功房的子言,一身白袍的立在不远处树下。
小脸一白,慌忙抱着树杆滑了下去,将白玉兰花藏在身后,怯怯的唤了声,“子言哥哥。”
子言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她一个人在房中百无聊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中,闻到阵阵花香,睁开眼却那些白玉兰用线串成了一串,挂在她床头。
而她爬树勾破的衣衫也补好,放在身边,那线和串白玉兰的线是一样的。
176 后腰上的伤
176 后腰上的伤
她摸了摸那些白玉兰娇嫩的花瓣,穿上补好的衣裳,飞到隔壁练功房,扑上子言后背,搂了他,歪着头去看他的侧脸神情,“子言哥哥,不生忧忧的气了吗?”
他转过身,将她小小的身子抱住,“我没生气,只是你一个人去爬树,跌着怎么办?”
无忧这才知道,原来她爬树的时候,他就知道,怪不得本该练功的他,会在树下。www.tsxsw.com
他并不是恼她违皇令,而是怕她摔着。
后来的几日,在子言练功的时候,那小男孩总会在出现在墙头,拉她上去,为她采上一把白玉兰。
几日后,小男孩突然小声问她,“那个穿白衫子的少年,是你哥哥?”
无忧点了点头。
他又小声道:“他一直在树后面,偷偷看着我们……每天都在。”
无忧微微一怔,“他怕我摔着。”
小男孩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有一个好哥哥。”
无忧不经意中,总觉得这个小男孩过得很不开心,但对着她时,总是阳光般的笑,而且他不象子言那么严肃,会跟她猜拳玩,输了打手掌心。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对无忧而言,可以说无比的新奇。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早的结束。
那天,他仍按时来给她采白玉兰。
她刚刚从他手中接过那捧白玉兰,便远远见到一队人朝这边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嬷嬷抬头看见坐在琉璃瓦上的小人儿,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两小陡然一惊。
小男孩飞快的翻下围墙。
无忧回头见嬷嬷带着一堆人奔了过来,小脸瞬间发白。
如果他们发现除了自己,另外有人,发起搜寻,小男孩说什么也跑不掉。
急中生智,突然向围墙外跃下。
小男孩正要跑开,见她跟着跳下来,吓得忙回头来接她。
但他也只得七八岁年纪,那点臂力,如何接得住她,索性整个人垫在了她身下。
被无忧压得闷哼,又不敢呼痛。
无忧爬起来,拉了他就往后山方向跑,一边跑,一边扯乱自己的头发,不让人从后面看出自己是谁。
子言听见远处吆喝,暗叫了声不好,如果这时从墙上跃出,必被人发现,只得绕道从门口出去,绕出了门,已不见二小身影。
略一沉思,已料到无忧会朝哪个方向而去。
听身后追赶声已近,闪身进入丛林,抄着近路赶向后山。
末央宫有道小门与后山相接,子言不时会带她偷偷在后山打山鸡和野兔充饥,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别处宫殿。
无忧将小男孩一推,指着前方小道方向:“快从那里走。”
“那你呢?”
“我不会有事,快走。”她虽然被禁足,但好歹是长公主。
小道中突然窜出一个黑衣人,向小男孩招手,“少爷,快走。”
无忧突然听见破风之声,回头一看,竟是一支羽箭向小男孩射去。
不及细想,扑上前,将他一推。
两小同时跌倒,她占据了小男孩所站的位置,箭头直指无忧背心。
黑衣人大惊,向前急跃,前来施救,可是哪里来得及。
眼见她要被射死在箭下,只听‘咚’地一声,一粒石子击在箭杆上,羽箭顿时错开方向,力道也减去不少。
黑衣人眼里露出诧异。
但石子力道终是有限,羽箭带着余力刺入无忧后腰间。
小男孩抱住向前扑倒的小人儿,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手掌,吓得脸色惨白,“你怎么样?”
无忧将他一推,“快走。”
回头见子言正将头钗刺入一个侍卫的喉咙,眼前人影渐渐迷糊,第一次知道子言原来这么厉害。
转过头,见黑衣人已拽住小男孩,将拼命挣扎着不肯走的他连拖带挟的带进小道,“少爷,你不能再回去了。”
“放开我,我一定要回去,我不能这么丢下她。” 小男孩急怒的声音渐远。
无忧欣慰的笑了,发冷的身体,被抱进温暖的怀抱,是她熟悉的味道。
将脸埋进他怀中,“对不起,子言哥哥,我好象惹祸了。”
“别说话,也别睡。” 子言将她抱起,往来路急跑。
见到追赶来的侍卫,忙嘶声叫道:“快请御医,公主受伤了。”
在她失去意识前知道,子言被带走了,而她被送回了‘末央宫’。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轻轻摸她的脸,那手不是子言……
睁开眼,却是该离开的小男孩,陡然一惊,飞快的看向四周,没有其他人,才略松了口气,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握着她的小手,“我带你出宫,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无忧摇头,接着用目光搜索子言的身影。
“你在找哥哥?”
无忧点头,“他在哪儿?”
“他被关在牢里,明天受审。”
无忧忙要坐起,扯动后腰伤口,痛得额头上刹时渗出斗大的汗水。
他按住她,“你别急,我打听过了,祥云公主会保他,不会有事。乘现在乱,我背你走。出了宫,你就自由了,再不用站在围墙里看天空,可以看各种各样的花。”
“我要永远和子言哥哥一起的,你快走吧,别再回来了,他们抓到你,会打死你的。”
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二人一惊。
小男孩忙站在床前,将无忧护在身后。
无忧眼珠子一转,忍痛翻下床,打开床头的一口箱子。
小男孩回头来看,突然腰间一痛,竟动弹不得,向后跌倒,恰好跌进无忧打开着的箱子里。
眼角见她指间捏着个指环,指环上有一根针。
无忧费力的将他的腿搬入箱中,低声道:“这是我姨娘给我防身的,说一会儿就会解。”
听见人声已到门口,失色的小脸,更加没了颜色,“无论如何,不要发出声音。”
这一折腾,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开去,痛得眼前发黑,
说完盖上箱盖,爬上床,安静的等着来人进屋。
见进来的居然是皇姑婆,怔了怔。
祥云公主走到床边,看着小人儿苍白的小脸,掏了丝帕轻轻抹拭,她额头上渗着冷汗,“哎哟,这可怜的孩子。”
“皇姑婆,救救子言哥哥。”无忧想着小男孩的话,这时也不知能求谁,揪到一个是一个。
“放心,他没事,已经派人去接,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了。”祥云扫了眼简陋的居室,眉头微皱,暗叹了口气,“傻孩子,你是我们西越唯一的公主,怎么能自己的命都不要,去给自己的驸马挡箭。”
“忧忧是要死了吗?” 无忧松了口气,原来子言骗了他们,说自己是为给他拦箭受的伤。他这么说,便是生生将有外人潜入末央宫的事,扭成了他们偷偷溜出‘末央宫’玩耍。
她虽然被禁足,但溜出去玩,捅上天,也定不了他死罪。
这样一来,他即保了命,也瞒下了小男孩的事。
那一箭险些要了无忧的命,这么重的伤,她小小年纪能不能熬过去,实在难下定论。
祥云公主被她一问,一时间竟噎住,随即道:“西越的女人,哪有这么容易死。”
无忧见况,反而平静,指了指床头箱子,“这里面都是忧忧最喜欢的东西,万一忧忧死了,不想它们被人分去,难得皇姑婆疼我,送给皇姑婆吧。”
祥云公主看了那只箱子一眼,顿时起疑,她这里清贫成这样,可见女皇并没善待她,如何能有这么一大箱子的东西。
再看无忧,她年纪终是小,眼里藏不住东西,这时瞅着自己,乞求中带着焦虑。
这箱子里面……有问题……
轻抚了她头,“好,姑婆谢谢你了。”
无忧长透了口气。
“忧忧。”
“子言哥哥。”
子言快步奔到床边,才醒起向祥云公主行礼道谢。
无忧伤重,不过是放心不下子言,才强撑着。
这时见子言安然回来,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整个人也松垮下来,神情顿时萎顿。
子言顾不得祥云公主在这里,失了礼数,抢上前,将小人儿抱住,伸手到她腰后,缩手回来,手上一片腥红。
“忧忧,撑着。”
祥云公主忙唤人去请御医。
见无忧不时的瞟眼床头箱子,神色担忧,越加知道这里面不简单,等御医给她重新处理过伤口,就叫人抬着箱子离去。
子言虽然对祥云突然抬了箱子去,感到奇怪,却不多问。
无忧知道自己惹了大祸,等子言上床,将她抱住,乖巧的搂着他脖子,偎在他怀中,不敢说话再惹他生气。
她每次犯了错,总是这副模样,让他再忍不下心责备她,轻叹了口气,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很疼吗?”
无忧摇了摇头,对上他幽黑深沉的眼,知道骗不过他,老实的点了点头。
他又是一声叹息,将她小小的身体抱紧,“下不为例。”
无忧知道不会再挨骂,躲在他肩窝里偷偷笑了。
身上伤本来就重,又折腾了这一阵,早没了精神。
低声呢喃,“皇姑婆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是个好人。”
无忧安心了!
闭上了眼,才想起,这半个月来,她和小男孩竟谁也没问对方的名字。
177 开房生儿子
177 开房生儿子
无忧翻来覆去,直到快天亮才睡着,这一睡直到日上三杆才起。tsxsw.com
望向窗外,竟是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在积雪上来回闪烁。
也不叫丫头进来服侍,自己收拾完毕,拉开房门,却见不凡立在台阶下,向她抬眼看来。
无忧别开脸,从他身边走过。
与他身体一错之时,他突然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腕,并不回头。
“要走了吗?”
她停了下来,想着他与凤止穿一条裤子就来气,仍别着脸不看他,勉强的“嗯”了一声。
他慢慢转身过来,垂头看她撅着的小嘴,柔声问道:“还在生气?”
无忧两眼望天,忍着不去看他,“原来公子对一颗棋子也如此关心备至,真是让我感动。”
她嘴里说着,脸上却没有一点感动的样子。
不凡浅浅一笑,“随你怎么说,我对人处事,自有我的道理。”
无忧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人啊,有用的时候就奉为掌中明珠,小心捧着,哄着;没用的时候,就弃为旧履,毫不惋惜,就不知我何时沦为公子的旧履。?”
之前才说过想娶她,被她一拒了,立马将她卖给凤止做人情……
他真是好过份……
“尽胡说,你和凤止把后院折腾得不成样子,害得帮你收拾了一夜的烂摊子。你不道声谢,还尽说风凉话。”
不凡看着她摇头,有一些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儿唇角才勾出一抹笑意,“我要去休息了,你要不要一起?”
无忧脸上微微一红,横了他一眼,抽出手,向前急走,和凤止打堆的人,果然不会有好东西。
不凡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抿了唇,嘴角笑意慢慢敛去,垂眸间眼角有一抹涩意一闪即隐。
有些事,他只能暗中干预,并不能明着阻止,也难怪她误会。
无忧出了‘常乐府’就看见开心抱着手臂,百无聊赖的靠在车厢上,脚底踩着一粒石子打转,也不知到底等了多久。
见无忧从门里出来,抬头起来,眉稍一扬,笑了。
垂在额头上的碎发,随风轻扬,映入眼中,在泛宝石般的光芒的瞳仁上来回晃动,一双眼忽明忽暗,令那笑耀眼过他身后的阳光。
站直身,握了身边马缰,翻身上马。
无忧指望着在路上再补个觉,打过招呼便往车上爬。
刚爬上车辕,就被开心提了下来,放在自己身前马背上。
不等她发问,一夹马腹,骏马向前急奔,他回头向护卫队长丢下一句,“我们先走一步。”
眨眼间,便已远离马车。
“只要跟你一起,简直就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无忧对他的擅作主张大感头痛。
“为-所-欲-为的日子。”开心吹着口哨,神态轻松。
“生不如死的日子。”无忧咬牙,为-所-欲-为的人也不知是谁。
他这话想要人相信,得先扭两扭,绞干了再看,能不能信上一两分。
她虽然睡到了已近晌午,仍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
耳边一声侃戏低笑,“怎么,昨夜美侍环绕,过于销-魂,到这会儿都回不了神?”
无忧怔了一下,哈地一声笑,回头看他,“你偷看?”
“喂,丫头,怎么能说是偷看,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坐在树上观赏。”
“怎么不说,你是正大光明的把眼睛贴在窗户上观赏?”无忧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脸皮厚。
“我到是想,可惜了了不肯下去。”
“了了?”无忧眼一转,有些发懵,“你和了了一起?”
“嗯,怎么?”
“你要死啊,会吓到小孩子的……”
“小孩?”开心挑眉,“他与你同年,他是小孩子,你怎么就滚到了银窝里?他们穿成那样,你看着,就不知道害羞吗?”
无忧奇怪了,“他们敢脱,我自然敢看,有何可害羞的?如果你要脱,我也勉为其难的看。”
开心哑然,瞅了她一阵,世间竟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牙缝中挤出几句话,“你跟我做,我就脱给你看,任你细细的看,记牢了才好。”
无忧正仰着脸,小有得意看他的囧脸,打着小算盘,只要他肯脱,就能还千千的账。
冷不丁,听了这么一句,被一口气呛红了脸,双手在马背上一撑,翻身站在马背上,扶了他的肩膀,抬脚就往他腿间作势踩去……吓死他……
开心果然脸色大变,不知他如何用力,身体就离了马背,避开她的魔脚,也站在了马背上。
无忧本靠扶了他的肩膀保持身体平衡。
这样一来,手便离了他的肩膀,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往马下坠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试着翻身,去抓马缰,借力坐回马背有。
开心象是料到她有这一招,将马缰一抛,缰绳顿时飞出无忧的手能触及的范围。
无忧再无处借力,骂了声‘该死’,现在只有调整身体,将摔伤的机率尽量减低。
手腕一紧,被拽了回去,接着他的手臂环上她的腰,将她揽在怀中。
她新站回马背,暗松了口气。
抬起头,对上他似恼非恼,似笑非笑的眼,怒道:“你想摔死我?”
“你想我断子绝孙?”他反瞪她。
“你这么坏,生下儿子,都是祸害,不如割了,省得以后制造更多的小混蛋。”无忧没好气的还击,不放心的睨了眼脚下。
开心早丢掉了马缰,他搂着她,却象没有重量一样稳稳的粘在马背上,随马起伏,他的轻身功夫,实在是高到叫人匪夷所思。
虽然如此,无忧却也不敢乱动,万一再滚下去,他没拉住,或者不拉他,就算摔不死,也要痛上好一阵子。
开心‘哧’地一声笑,她倒是能屈能伸,完完全全的一根牛皮筋。
往前方望了望,能看见树稍后的谷草屋顶,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轻飘飘的离了马背,向一侧跃下,拖着她,朝着那茅屋方向走。
“喂,这是要去哪里?”无忧神经绷得正紧,突然见他下马,陡然一惊,拉扯着不肯随他前行。
“你这女人太不靠谱,没准哪天,我的子子孙孙就能断送在你手上。”开心拽着她,只顾前行。
“喂,白开心,你要做什么?”她暗觉不妙,更不肯走,但力气不如他,再怎么拉扯,仍是被他拉着,拖拖拉拉的前行。
“开房,生儿子。”他答得干脆。
“喂……喂……喂……我可不跟你生儿子。”无忧翻着白眼,死人能生儿子才怪。
她从小到大,就没经历过女孩必有的‘月事’,也就是这里所说的 ‘葵水’。
为这事,她觉得庆幸,不会象别的女人一样,一个月麻烦一次。
皱眉瞪着开心,这些人也着实怪,一个个的无原无故想生什么孩子,了了这样,他也这样……
他突然回头,将她猛的一拽,借她身体前扑之际,一把紧紧挟在臂弯里,偏头过来,另一只手竖着食指,搓了搓鼻冀,锁着她的眼俯低头,小声道:“你这么喜欢看男人,跟我做的时候,允许你看个够。”
无忧嗤鼻,凭着自己这身功夫,一没醉,二没被昏,三没被人绑着,还能被人强了去?
在她看来,他是皮痒,想挨打了。
打定主意,只要他敢动手,就好好揍他一顿。
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那一院子的男人,我想看就看,何必搭上自己,来看你。”
开心‘嗤’的一声笑,“那些从脂粉里提出来的货色,也能称作男人?”
“在我看来,都一样。”无忧说了句违心的话。
“我岂能是他们能比,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他捉了她的手,拉向自己。
无忧以为他会拉着自己手往下面塞,心想,他敢做这下流下,她就让他吃上些苦头,保证让他一个月碰不了女人。
结果他拉着她的手,按在了他结实的胸脯上,隔着衣裳能感到他结实的胸肌和有力的心跳。
知道自己想岔了,脸微微一红。
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她,突然浓眉一挑,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谑笑,“怎么?是不是放错了地方,有些失望?”
飞快的睨了眼,已露出一角的茅屋,压低声音,“重来过,也不迟。”
说着当真引着她的手慢慢下移,下移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
无忧仅凭着手,也能感觉到他长得极好的身板。
任她脸皮再厚,这时也是羞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抽手回来就要动手。
开心手一松,并没见他如何动作,人已经笑着绕出树荫,站在了三步外,朝着前方扬声叫道:“根叔,根婶,三斤青椒鱼。”
无忧以为他是故意出声,想借此哄吓她收手。
哼了一声,才不上当,追上去照打。
扬着手,已到他面颊,他竟不再避,抱了头,急叫道:“我不就看了那女子一眼吗……哎哟,别打了,下次再不看了……”
无忧一怔,他这是唱的哪出,见他被胳膊挡着的眼,带着捉弄的笑,眨了一下。
才醒觉的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已立在一个矮篱小院外,院里摆着几张木桌,每张桌都坐满了人,不过这时所有人目光全落在了她身上。
看她,看她扬起的手,神色各异。
178 三个女人一台戏
178 三个女人一台戏
正从院门口迎出来的中年妇人更是怔怔的看着她。(/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呆滞的重看向开心,在他眼里看见自己凶神恶煞的夜叉像。
听见有人小声道:“这小姑娘长得可真美,可惜这性子……可惜……可惜……”
无忧一眼横过去,那人忙住了嘴,埋头吃饭。
妇人这时回神过来,看向无忧仍举着的手。
无忧尴尬的放下手,朝妇人讪讪的笑了笑,开始瞪开心。
妇人这才松了口气,僵着的脸慢慢缓和下来,“白公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开心笑着应道:“想吃鱼,就来了。”说着,回头指了指妇人,对干杵在那儿无忧道:“这是根婶,里面厨房掌厨的是根叔,方圆三百里,别想寻到比这里更好吃的鱼。”
无忧看了眼里面怔回神的中年男子,挤了个笑,跟着开心叫了声,“根叔,根婶。”
妇人见无忧虽然刚才对开心,喊打喊杀,但对着他们,却极是讲礼,脸色又好了许多,将他们往里让,“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真俊。”
开心一边往里走,一边轻描淡写的应道:“我媳妇。”
“谁……”无忧又要瞪他,见开心挑了一边眉。
顿时醒起,不能确定在‘常乐府’附近有没有人知道开心的身份。
如果有人知道他是常乐的夫郎,那么他明目张胆的跟别的女人约会,还全不避忌的嘻哈打笑,传到姨娘耳中,只怕又要生出事端。
除非自己扬声说自己是常乐,不过她实在不愿顶着兴宁的臭名。
生生将到嘴边的‘谁是你的媳妇’给咽了回去。
开心嘴角微微上翘,勾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小得意。
无忧咽不下这口气,乘没人注意,抬脚在他小腿肚上踹了一脚。
开心“哎哟”一声,抱了小腿呼痛,委屈的道:“都说以后不看了。”
院子里本来已经转开的视线,又全转了回来,落在她身上,窃窃私语,不时的对她指指点点。
无忧尴尬得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开心踩下去埋了,省得他在这儿丢自己的脸。
头顶响起一声女子不屑的嗤笑。
无忧抬头望去。
才发现,原来这小小的院子一角,还搭了两个小楼台,挂着半透明的帷幔,从半撩起的帷幔可以看见,里面也摆着桌椅,不过一个楼台只得一张桌子。
其中一个楼台木桌旁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身边站着四个丫头服侍,身后立了七八个劲装打扮的男子,可见这女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
那声嗤笑便是从这楼台上发出。
无忧有些意外,这院子,就两间简陋的茅草屋,居然还会有这种身份的人前来。
她和开心单独出来,不想惹事,跟在根婶后面,朝着角落的一张桌子走。
楼上的女子,却不放过她,盈盈起身,走了出来,依到栏边,往下看来,道:“男人三妻四妾都再正常不过,这位公子不过是看了人家姑娘两眼,便当着这许多人,喊打喊杀,做女人做成这般,实在是……”
说完朝根婶问道:“老板娘,我说的,可对?”
根婶显然不敢得罪上面那位,但来了都是客,又不好直接应,吱唔着,“这个……”
无忧脸一沉,正要出言反驳。
开心已收了戏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与夫人开玩笑戏耍呢。”
他不过是想逗无忧玩,没想到竟惹了上头那位,当着这许多人说出这话,这叫无忧的脸放哪儿搁。
根婶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不过见无忧面如锅底,而上头那位,又是她惹不起的,不由的暗暗着急。
“好体贴的公子。”女子一声轻笑,一双桃花眼不看无忧,只勾在开心脸上,媚眼乱飞,“楼下人多,乱哄哄的,这上头清静。公子,请上来坐。”
无忧望了天,开心这家伙还真是命带桃花,三姑娘没解决,这里又来了一朵。
“姑娘的好意心领了,不过在下和夫人喜欢热闹。”开心将无忧拉着走向角落空出来的座位。
“公子当真不记得我了?”女子微微有些失望。
开心重新抬头看去,想了好一会儿,仍是摇了摇头。
无忧扁嘴,小声道:“又一出郎情妾意……”
开心低头下来,“你我?”
“呸,上头那位与你。”无忧啐了他一口。
女子只道他是顾忌夫人,不肯认自己,扫了眼无忧,见她身上衣裳不多华丽,颇不以为然,提示道:“去年我去游溱湖,被人暗中戳穿了船底,是公子救的本公主……”
无忧听了‘公主’二字,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溱湖在西越境内,就不知这是哪国的公主。
“原来是你。”开心想起了她是谁,神色间却并没什么变化,侧眸见根叔端了鱼出来,不再说什么,同无忧过去桌边坐下,递了筷子和碗给无忧。
见她不接,只是看着他笑,皱了皱眉,“你又想说什么。”
无忧一挑眉,扫视了一眼周围,打趣道:“你欠我什么?”
“开房,生儿子。”他睨着她飞快的接了句,“要不,你去问下根叔根婶,肯不肯腾间房我们用用。”
无忧扬手就打,“谁说这个了?”
开心捉了她的小手,一脸的无赖相,“我只欠你这个。”
无忧被他气得笑,抬头却见三姑娘正从外面进来,目光到处乱巡,扬手道:“三姑娘,开心说要和你开房,生儿子。正打发我去向根叔根婶问问,能不能腾间房出来。既然你来了,这事也就你自个去办。”
开心刚喝了口茶进嘴里,蓦然听了这话,茶呛了出来,咳得险些死过去一半。
无忧提前有准备,竖了摆在桌上的大草垫,遮了脸,感觉不会再有茶水会喷到脸上,才将蒲垫挪下些,露出一双笑眼,等着看热闹。
开心一边咳,一边用手指了她,“你这死丫头,这话也能乱说。有认得三姑娘的人听见,岂不坏人家名节。”
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三姑娘豪爽又略带羞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娶了我,不就成了。”
开心脸上一僵,吓得魂飞魄散,扭头过去,果然是三姑娘那张明艳的脸庞,头痛的揉了揉额头。
沉肩,将她的手避开,“这丫头说话从来不靠谱,你别听她胡说。”
三姑娘瞅了无忧一眼,眉目带笑,往他身边坐,“我却觉得是最靠谱的话。”
开心忙起身,绕到无忧身边,与她一张长凳坐下,将无忧半遮着脸的蒲垫夺了过去,丢在桌上,顺手将她拽了过来,“这戏好看吗?”
“挺好看的。”无忧瞅瞅开心,又瞅瞅三姑娘,再瞅瞅楼上那位什么公主,上头那位脸已黑了下去,拂袖回到里面桌边坐下,拿过一个丫头手上捧着的纸笔,不知写着什么。
三姑娘随着无忧的目光看向楼台上,眉头一皱,望向无忧,向开心指了指,“那女人……”
无忧眼一眨,“好象曾经上演过一出英雄救美……是旧识……”
三姑娘重哼了一声,脸黑了。
这时,楼上下来个丫头,递了张精致的金边请柬给开心,“我们家公主在‘一品香’设宴答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开心的头开始涨痛,哎……三个女人一台戏……
“一点小事,不足以挂齿,这宴就不必了。” 不接请柬,拽着无忧起身,“走了。”
“这鱼才上桌,还没吃呢。”无忧懒着不走,有好戏岂能错过。
“别吃了,到前面,我打两只野鸡,烤给你吃。”开心丢了块碎银在桌上。
“有三百里最好吃的鱼,做什么要吃你烤的野鸡。”无忧抓了筷子去挟鱼。
开心知她是唯恐天下不乱,她好乘机看戏,恨得磨牙。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突然将她揽腰抱起,扛上肩膀,大步向外走去。
无忧刚尝到鱼味道,确实是从来没吃过的美味,哪里舍得走,嘴里又塞着鱼,说话不利索,只能含糊的叫着,“鱼……鱼……”
眼睁睁的看着那盆青椒青远离自己,后悔不先吃饱了鱼,再来气他。
懊恼的看向手中筷子,筷子上还挟着一块鱼泡,将鱼泡也塞入口中,没精打采的软趴在他肩膀上,“三斤鱼,便宜了三姑娘……”
开心好气又好笑,三姑娘会稀罕占那三斤鱼的便宜?
无忧眼珠子一转,撑着他肩膀,直起身体,冲着三姑娘叫道:“把那鱼打包,开心要那鱼下酒……”
开心在她腰上一掐,无忧‘哎哟’一声,没了下文。
三姑娘正要起身向他们追来,听了她的话,呸了她一口,“你自个想吃,却拿开心说事。”
无忧扁嘴,“不包也行,晚上我跟他出去吃饭。”
“好啊,我知道一家馆子的小菜很不错。”开心眸子一亮。
三姑娘忙转回桌边,连着装鱼的锅子一起端了,“根婶,这装鱼的锅子,我赶明叫人送回来。”
无忧得意的晃了晃着,开心直接翻了个白眼,将她一瞪,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又忍不住一笑。
低骂了一声,“鬼丫头。”
179 把风
179 把风
三姑娘端着鱼锅出来,只看见卷尘远去马屁-股,再看手中端着鱼锅,气得想连锅带鱼的给摔了。www.tsxsw.com
“三姑娘……”亲随刚停好车,见她端了锅鱼出来,有些懵。
三姑娘正没好气,将鱼锅往他手上一塞,“回去,好生看着这锅鱼,如果撒了,你自个来买。”
“这饭……”亲随迷惑的望向茅屋。
“不吃了,赶紧着往前追开心。”三姑娘上车摔了车帘,坐下去直扇风,“那死丫头,真气死我了……”
到了前面林子,果然见开心架了堆火在烤野鸡,而无忧则眼巴巴的往这边瞅。
见她的马车过来,喜笑颜开的朝她扬手,“我的鱼呢?”
开心却是眉头一皱,“只有两只野鸡,可不够四个人吃。”
三姑娘垮着脸,哼了一声,暗庆刚才没把鱼给摔了,要不然,这丫头不知又要捣鼓出什么事来。
目光转到开心身上,马上换上笑脸,挨了过来,柔声道:“加上那些鱼,也够了。”
亲随是个会看脸色的,等马停好,便将鱼锅端了下来,送到火堆上加热。
开心过去和三姑娘处得本来不错,自从发现三姑娘对他揣了别样的心思,才开始回避,这时有无忧一起,反而坦荡荡。
可是见三姑娘挨他身边坐下了,无忧那丫头却只是眉开眼笑的望着锅里的鱼。
她对着他,从来不曾有这过样全无心机的笑。
突然生出一种挫败感,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输给了一锅青椒鱼。
无忧被他瞪得难受,终于把视线从鱼锅扯开,见开心脸上沾了些炭灰,很自然的掏了手帕出来,正想探身过去给他擦拭,三姑娘已经捏了丝帕凑到他脸前。
扁了扁嘴,手里捏着的帕子伸不出去了,就这么缩回来,又觉得好傻,顺手抓了身边一把雪,和着帕子揉成一团,抹自己的手。
望着挤在一堆的那两人,怎么看,自己都象个灯泡,好不纳闷。
看他们二人亲亲我我,不如看鱼锅里的雾气,还能暖和些。
起码等鱼热了,还能有些口福。
开心见她象是要给自己抹脸的动作,眼里漾开艳阳般的笑,接着见她竟是抓雪,自个抹手,眼角的笑一僵。
这时三姑娘手中丝帕轻轻擦上他的脸。
开心下意识的想避,见无忧两眼又落在了鱼锅里,拧了拧眉头。
对三姑娘伸来的手,也不避了,反而还略向她偏了偏脸,方便她擦拭,眼里笑意又再荡开,“谢了。”
三姑娘许久没见过,他这样对自己,脸上竟是一热,柔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又去帮他擦别处的炭黑。
开心也由着她擦,二人一副亲昵的样子。
无忧抽了抽嘴角,做给谁看?林子里的风突然间,好象更冷了些。
也不等鱼沸腾,拿着刚才一直没丢掉的筷子去挟鱼吃,眼不见为净。
眼风挂着无忧,见她只是微微一挑眉,只顾吃鱼,那模样更象是嫌鱼热得太慢,而有些不耐烦。
撇了撇脸,真想将她一脚踹进鱼锅里。
眼光剜了她半天,也不见有反应,终于来了脾气,将手上串着野鸡的木棍往架子上一丢,起身就走。
动作大的险些掀了锅。
无忧吓了一跳,忙后仰开一些,防着被炸起的火星子爆到,“你去哪里?”
“净衣。”他吊儿郎当的丢下一句话,双手叉着腰,伸了个懒腰,斜睨向她,“要不要一起?”
无忧“喔”了一声,“我不急。”
心里却很是愤愤不平,净个衣还要闹这么大的动静,要不要花童引路,美人递草纸?
将脸撇开,接着吃鱼。
手臂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筷子上挟着的鱼块,跌回锅中,鱼汁四处乱溅,好在汤汁没沸,不怎么烫人。
无忧睨着手中筷子子,忍……
为了那些工具……忍……
勉强笑了笑,“白公子,是不是没带草纸?三姑娘马车上必不会缺了草纸。”
“草纸到是不需要,少个把风的。”他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向林子深处走。
无忧没料到他竟张狂到这地步,完全不将她当回事,竟要她去闻臭,给他把风。
猛的将手往回一拽,她知道他功夫好,这一拽也是用足了力气。
不想,他竟是死不放手,反而与她拧上劲。
无忧怕三姑娘看出自己会功夫,只得暗暗松了劲头。
他一个不留神,顿时带了她一个趔趄,退出了三四步,直到后背抵了一棵大树才稳住身形。
无忧没想,他会当着三姑娘的面,不松手,被他拖拽得踉跄前行,直直的撞进他怀中。
抬起头,却见他的眼睛里死沉的黑,怒潮汹涌,他手劲极大,她挣了挣,愣是没能挣开,“放手,我不去。”
他慢慢抿了抿嘴,舔了舔发干的唇,“你还非去不可。”
“哪有人净手,还要人一边看着的?”无忧手臂痛得象是快被捏断,伸手去抠。
“就有。”他手一松,却极快的将她两只手一起锁住,挟在腋下。
无忧被他呛得出不得声,这个人完全没理可讲,转头见三姑娘脸上神情变来变去,煞是好看,到得后来,将脚一跺,“开心,你就气我吧。”
开心回头笑道:“难道三姑娘也想来给我把风?我要很久的……如果不怕臭,一起来便是……”
无忧捏了鼻子,叫道:“我嫌啊,换三姑娘给你把风好了……再说我性情不好,难保不会在你解决的时候,吵得你不爽快。”
“我不介意。”开心轻笑。
“我介意。”
帮开心接着烤野鸡的亲随,‘扑哧’一声笑。
三姑娘俏脸涨得绯红,横了亲随一眼,就算再想跟着去,当着属下的面,也没脸跟啊。
把脾气撒在了亲随身上,“笑,笑什么笑?等哪天姑奶奶被那小子气死了,你们再笑。”
亲随越加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憋得好不辛苦。
开心直挟着无忧到了密林深处,才将她放下,将她压在树杆上,紧紧锁住她的眼,仿佛回去那间漆黑的宝库。
她如风一样在身边飘过,他动作再快,也只能抓到她一把发丝。
无忧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他的注视,干咳了一声,“你不急吗?”
“三姑娘那儿,我看不必去了。”他不答她的问题。
“喂,你答应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无忧心头一紧,他反悔了,不帮三姑娘做工具,那么她拿什么东西来帮宁墨治脚。
“我不高兴去。”他松开她的手,后退开去,已恢复以前的散漫不羁,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马留给你,再见了。”
无忧脸色瞬间发白,想也不想的拉住他的衣襟,只要放了他离开,就别想再追上他,与三姑娘的约定,也就此告吹。
“你不能走,那些东西对我很重要。”
“与我有何关系?”他低头看着紧攥着衣襟的小手,吹了吹,“放手。”
“不放,你得跟我去三姑娘那儿。”
“不去。”他突然握了她的手腕,借力一扭,无忧攥着他的手便松了开去。
“哪有男人说话不算话?”无忧急得眼都红了,使出擒拿手,缠住他。
“丫头,我不欠你,给你办事,那得我高兴。但我现在不高兴,你另请高明。”他轻巧的避开无忧的手,但她身手灵敏,一时间竟被她缠得没能走脱。
无忧的脸刹时惨白,扣着他手腕的手僵住,她的手本来就冷,这时更冷得如同冰块。
“你说的对,你不欠我……” 她慢慢放开手,抬起头来,平时清明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去,“但我求你……帮我这一次,这个情,我一定会还。”
“如何还?”开心依然不羁,眼里却是深沉的黑,继而讥诮的咧了咧嘴,“把我送到三姑娘的床-上,拿我抵欠她的情?”
无忧结舌,“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他站直身,向她逼近一步,迫得她往后一退。
“不是。”
他迫看了她一阵,才缓缓开口,“当真不是?”
无忧摇了摇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既然这样,我饶你这回,不过我们的协议得改一改。”这丫头虽然古灵精怪,但他宁肯相信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改?”无忧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宁墨的脚,虽然她没有把握,但这是机会。
“如果你敢助三姑娘打什么主意,我立马走人。”
无忧翻了个白眼,刚才还跟人家亲亲我我,现在说这话,当真虚伪得紧。
“怎么,不答应?”
“没说不答应。”无忧怕他走,“大不了我给你当门神……把风……”
开心挑眉笑,食指轻搔鼻头,笑了,将她拽了一把,“回去吃你的鱼。”
无忧瘪了嘴,跟在他身后,“如果你自己跟她滚上了床,算不算?”
“如果我跟她滚到了床-上,是出自一些特别的原因,那些工具,我就是做出来了,也要毁掉。”他回头飘飘然的睨了她一眼。
180 开心不值钱
180 开心不值钱
“什……什么特别原因?”无忧对这个人委实头痛。www.tsxsw.com
“比如……春……药……”
“哈……”
“有这些不良因素,别怨我悔约。”
“难道别人给你下药,也怨我?”
“怨……”
“哪有这个道理?”
“所以,你把我看好了。”
“无赖。”
无忧踢了个石子,砸到他脚后跟上。
“彼此,彼此。”开心等了一等,将她拽前些,“走快些,饿了。”
无忧望着天,连骂的气力都没了,这是什么人啊……
回到锅边,开心直接将无忧提在了他身边坐下。
三姑娘自他们回来,就死死的盯着无忧。
那眼神,象是要将她连皮带肉的吃掉,让她到饿了半个月的狼,不安的往开心身边挪了挪。
只是不经意的动作,开心的心却猛的一撞。
这小丫头不管再横,再无赖,也是有柔弱的一面,需要人去庇护。
空出一只手去揽她的肩膀。
肩膀上的重量 ,让无忧平白多了份,连她自己都不懂的安心。
三姑娘忍着想将无忧一巴掌拍飞的欲-望,伸手过来,将无忧一把拽了起来。
“我们谈谈。”
无忧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还要不要人吃饭啊。
求助的看向开心,后者居然不看她和三姑娘,哼着小调,接着翻烤他的野鸡。
三姑娘拖着她一路急走,直到确认开心听不见她们谈话才停下。
回头见无忧一副拖拖拉拉的软皮蛇相,这气不知打哪儿出。
将她的手一摔,“你是成心来坏我和他的事的?”
这醋吃成这样,无忧煞是无语,“你跟他已经成事了?”
“成事了,还用得着你?”
“还真是不客气。”无忧直接翻了白眼。
“难道是你想跟开心好了?”三姑娘怎么看都觉得,开心和无忧之间和以前大不相同。
“没想过。”
“那不就成了,我给你做你想要的,我要他。”
无忧“哈”地一声笑,绕着她转了一圈,讥笑道:“原来开心这么不值钱。”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不说开心是个人,不是可以买卖的。就算是可以买卖的,一个大活人,难道就值你那几个孔?”
“我……我哪有这个意思?他怎么可能就值那几个孔?”
“我们当初说好的,我只管让他去你的作坊呆上几天,不过是给你个机会,有没有本事得他的心,那是你的事。得不到他的心,只是就是你没本事,与我何关?难道我还要包送他上你的床,包让他跟你结婚生子?你那几个孔也煞贵了些。如果你打着这个主意,那孔,我也不要了。你的作坊,我们也不去了。”
无忧冷着转,往回走,大小姐的脾气,往她身上撒,休想。
她的难缠,三姑娘早就见识过,不过是仗着那孔只有她能打,无忧想要那些东西,就得求她。
“东西你不要了?”
“不是不要,是你的东西太贵,不值。”
无忧加快步子,那些东西做梦都想要,但越是露出非得不可的神情,越被人攥着小辫子。
“好,这是你说的,我还懒得做呢。” 三姑娘冷哼,就不信这丫头当真不要那些东西。
以为无忧会回头求她,没想到无忧竟头也没回,有些懵。
不敢相信,她真能说不要就不要。
无忧走到锅边,一屁股在开心身边坐下,“赶紧吃,吃完,我们回‘常乐府’。”
“呃?”开心睨了三姑娘一眼,“不去她那儿了?”
“嗯,不去了。”
无忧刚才还觉得这鱼无比的好吃,这时吃到嘴里,却食不知其味,莫名的心烦,但又不知为什么心烦。
如果说是因为三姑娘不肯做这工具的事,只需说两句好话,答应给她和开心多制造点机会,就能把三姑娘哄得团团转。
两句话,芝麻大的事,换成以前,肯定想也想的去做,但这时就是不愿这么说。
她想了半天,将原因归在了才被开心警告过,所以不能用这方法哄三姑娘,免得开心跳脚走人。
但宁墨的脚等着那些东西,一想到宁墨脚踝上一条覆压着一条的伤痕,鱼到了嘴里,更是如同嚼蜡。
丢掉筷子,一拉开心,“不吃了,走了。”
开心顺着她的意,站起身,将野鸡撕了一半,递给她,“上马,也能吃。”
无忧不接,回头瞥了三姑娘一眼,又道: “以后,你不许再和她来往。”
三姑娘顿时懵了,接着怒气上涌,抢在开心之前道:“喂,臭丫头,你凭什么?”
“凭他还是我的夫,我不放他,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想跟他睡一夜,也不成。你想跟他有什么牵牵绊绊,成……等他出了我的‘常乐府’,你再打主意。”
开心一挑眉,王妃都要给三姑娘几分面子,所为三姑娘平时是蛮横惯了的,但这招在无忧身上,可不好使。
听了她的话,虽然哭笑不得,心情却是大好,“喂,丫头,我不断袖。”
无忧的脸正绷着,被他这么一搅,绷不住了,想笑,又忙忍着,强辩道:“谁说天皇老子一定是男的?”
“尽扯蛋。”开心笑骂着去牵马。
“喂,你当真的?”三姑娘见他们真要走,急了。
“叫郡主。”无忧心里嘀咕,郡主都叫小了,该叫公主,念头刚过,心头却拂过一抹涩意。
“你……东西,真不做了?”三姑娘瞅了眼开心,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无忧,大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式。
心里一沉,开心是无法捕捉的风,如果不靠着无忧,想找他都难,别说能有更多的机会。
可她的一缕情丝就缠到了这么个男人身上,解不开,也断不去。
“你以为几个破孔,就能让本郡主,赔着夫郎来舔你脚底,看你脸色?”无忧冷笑,“三姑娘,你未必把自己看高了。”
说完,眼角余光见开心眼里戏笑有一瞬的减退,若有所思。
三姑娘倒抽了口冷气,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
婉城地位最高的不是靖王夫妇,而面前这个小丫头—“常乐郡主”,不过她年幼,大事没有,小恶不断,实在成不了什么事,所以婉城百姓才没拿她当回事。
这时见她说这话,才赫然惊觉,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理事世的小屁丫头,而知道了什么是‘皇权’。
虽然皇族给她的家族三分面子,但绝不是可以以此来威胁皇族,屈驾到皇族头上。
三姑娘心里再不痛快,终究是生意人,转得快,忙压了火,“我给你做那些东西。”
“不敢劳驾。”无忧哪里能不要那些东西,她不但要,还得要三姑娘尽她所能的做到最好。
三姑娘是横行惯了的,如果不给她个下马威,而是被她压着,先不说开心搁下了狠话,就是光三姑娘这块,也未必能做到她想要的。
求人办事,不如人家为自己办事,办得妥当。
现在三姑娘转向,也不立刻答应,是让三姑娘知道,这东西是她想要的,但不是非要不可。
想要和非要完全是两回事。
想要,就是可以不要,那么她们二人之间,谁更想要,那么就得付出更多。
而三姑娘对开心,却是非要不可。
非要,并非是一定要得到。
只要让三姑娘认定这点,那么三姑娘就输了,就注定得为无忧好好的办事。
“照我们当初所说的。”三姑娘哪能不知道无忧想要那些东西,但正如无忧所说,那些不过是东西,而开心是人,如果她得了开心的心,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想拿几个小玩意,换一个人的心,太妄想了。
“本郡主没有看人脸色的习惯。”
“小女子哪敢怠慢了郡主。”
无忧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望了眼开心,对上他一直没看向别处的眼,心中一个激灵,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轻抿了抿唇,转开视线,对三姑娘道:“虽然我与你有协议,让他去你那里小住几日。但你该知道,他虽然是我的夫郎,除了名分以外,并不受我左右。他答应去,也是与我定下协议,并非我能强迫他做任何事。”
开心目光澄亮,眸子漆黑,望不到底,蓦然笑了笑,坐回锅边,这丫头倒不是完全没心没肺。
三姑娘没了刚才的气焰,刚才见开心和无忧亲热,便来了脾气,只想让这丫头离开心远。
这时无忧的一席话象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她说的不错,开心随意而不羁,是不受任何左右的,就凭着王妃和阿福的关系,能对他的约束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解去名分。
并非无忧认可,便可以得到他,能否得到开心的心,靠的只有自己。
向开心看去,开心神色怡然,火光在他碎碎的发销上晃动,映红了他俊朗的面容,一如平时的随意,如阳光般耀眼。
但她知道,这只是他的外表,他的心没有人能看透,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就算对他一无所知,她仍想靠近。
开心将烤好的野鸡分成四份,给了无忧和亲随一人一份,抬眼起来,将手中烤得焦黄的野鸡平托向她,“过来吃吧,也该饿了。”
181 同住
181 同住
三姑娘心里一暖,走上前接了,顺势坐下来,竟是无忧从不曾见过的柔顺。/www.tsxsw.com/
无忧咬着鸡肉,有些失神。
其实开心被这样的姑娘爱着,也是一种福气。
开心微微转眼,眼角睨见无忧,眼眨也不眨的望着三姑娘发怔,大眼忽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低头过去,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无忧把头埋了下来,闷头填肚子,不敢再胡思乱想。
惹炸毛了开心,她要东西,可真要泡汤。
无忧下了门,望着眼前的小院,有些意外。
原以为三姑娘的家族掌管着皇家的主脉金银首饰打造,作坊该有不小的规模,不料看见的却是一个极小的偏院。
院子里只得一东一西两间屋子。
开心进了那院子,就一头扎进西边的小屋。
无忧将院子角角落落巡遍了,除了送茶来的丫头,连个匠人都没有。
实在不知该往哪儿去,就朝着开心进的那道门走去。
三姑娘把她一把拽住,“别去打扰他。”
话刚落,门重新打,开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丫头,进来帮忙。”
三姑娘微微一愕,瞅了无忧一眼,慢慢垂下眼,他做东西,从来没叫过人帮忙。
无忧走到门边,回头见三姑娘脸色不对,扶着门框,反而不知是该进去,还是不进去。
院子里突然罩上怪异的气氛,静得很。
直到手腕一紧,被人猛的扯进了屋,房门在身后‘哐当’地一声合拢,才打破了这份诡异的静。
三姑娘默了一阵,才抬头起来,对站在身后的丫头道:“去把皇后娘娘赏的普洱茶冲一壶给白公子送去。”
丫头小跑着走了,她仍留在原地,怔看着紧闭的房门。
无忧立在门口,热气扑面而来,才发现这屋子一角,竟设着窑炉。
开心踢上了门,放开了无忧的手腕,走向里间。
里外间没设帘子,站在门口,能把里面看个一清二白。
“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啊。”开心在里间唤她,口气俨然此间的主人。
“这里到底是谁的院子?”
“三姑娘的,不过这间屋子却是我的。”
三姑娘的院子里有他的一屋房,这关系……实在有些暧昧过了头……
开心回头看见她神色有异,咧了嘴,挑眉笑道:“你想什么呢?”
“你说我还能想什么?你们……”
“没有我们。”开心打断了她的话,“我在这里发现了千年地火,千年地火可是烧陶的好东西,手上钱不够买下整个院子,就买了这一间屋子,本想着有了钱,把整个院子买下来。结果,三姑娘第二天就把院子给盘了。所以院子是她的,我只得这间屋。”
“怕是你故意让给她的吧?”
“自然不是,不过她做首饰,也要好火,给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
“自然是方便得很。” 无忧望了回天,这男女住在一块,哪能不方便?
“又乱想?”开心挑起了一边眉稍,这丫头满脑子的乱七八糟。
“没有。”无忧撇嘴。
房子是老房子,光线本来就暗,加上又是冬天,屋里越加的黑。
里间不大,不过只得几样简单的家具,也不显得拥挤,屋角堆着些陶泥,另外还有一个用来制作陶器的转盘,一个蒲草垫。
是过去在景德镇的老作坊见过的最古老原始的转盘。
“你会做陶器?”无忧惊讶的看向正在点灯的开心,这时才醒起他所说,千年地火是制陶 的好东西。
“会些。”开心开始脱衣服。
“喂,你做什么?”无忧后退一步,保持警惕。
“和泥。”开心瞥眼望来,‘哧’地一声,“以为我想跟你上-床?”
无忧瞅了一眼地上的陶泥,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尴尬的轻咳了声,“哪有。”
她脸皮很厚,窘迫的样子,开心少有看见。
看了她一眼,又一眼,越看越是有趣,索性向她走来,双手按了她的肩膀,将她拉近些,“要不我们来做吧。”
“三姑娘一定很乐意跟你做。”无忧推开他的手,看向一旁的桌子,上面干净的一尘不染,显然常有人打扫。
那么是谁打扫,无需多想,只能是外面的那位三姑娘。
突然间,竟有些不是滋味。
“我想跟你做。”他将她拉了回来。
“喂,小子,人家姑娘天天给你打扫房间,你却在她弄得干干净净的地方,跟另一个女人做那事,不别扭吗?”
“姑娘?”开心嗤笑出了声,“如果我争气些,他都能抱上孙子了,哪门子的姑娘。”
“啥?”
“姑娘……”门外传来脚步声,开心放开她,禁不住的笑,“这屋子是我爹给我打扫……来人了,开门去……” 说着,摇头又笑,走向大衣柜。
“谁信?”无忧嘴里说不信,嘴角却溜出一丝浅笑。
开了门,三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茶壶,“我给你们送茶水。”
三姑娘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亲自给他们送茶,无忧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接了装着茶壶和茶杯的小托盘。
“不进来吗?”
“这屋子,除了阿福叔,他谁也不让进。”三姑娘摇了遥头,见无忧衣裳整齐,松了口气,又往里面望了一眼。
瞪着无忧,不再说什么,退了开去,眼里是无法掩去的愤愤不平。
名义夫妻也是夫妻,他们本是住在一个府里,无忧来了,自是能进他的屋的。
道理是这样,但肚子里硬是灌满了酸水。
无忧怔了怔,这二人处得真是诡异,关了门,转回里间,见开心正在铺床,心里开始抽紧,将茶放桌上一搁,“喂,你又要做什么?”
“晚上,我或许会做得很晚,困了你自己先睡。”开心铺好床,又在柜子里寻了个枕头,抛到床上,顺手合了柜门。
“我睡这里?”无忧左右乱看,这间屋里能摆下人的,除了这张木床,就是身边的桌子。
“我们定好的协议,我在这里几天,你就得呆几天。这院子只得两间屋,如果你不睡这里,可以过隔壁跟三姑娘睡。” 开心走到角落转盘边的蒲草垫上坐下。
182 床?地铺?
182 床?地铺?
“我怕睡到半夜,她打我。/www.tsxsw.com/”
无忧顿时泄了气,万一三姑娘睡到半夜,借睡装疯,对她打击报复。
“你怕她打?” 开心抬眼望来,尽是笑,三姑娘可不是她的对手。
“我怕睡得迷糊,被人一打,本能反应把她给打了。”无忧润了润噪子,还手暴露身份,不还手,白白挨打,哪边都不是路。
“这可难办了,你不肯睡这儿,又不肯睡三姑娘那儿。要不我在门口台阶上给你搭个地铺?外面屋檐也还宽阔,就算下雪,倒也飘不上台阶,不过一夜冷风却是免不了的了。”开心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
“好主意,晚上你睡台阶。”
“我没意见,不过睡台阶,冻上一夜,手僵胳膊硬的,谁给来做工具?”开心当真一派无所谓的样子。
“那我们可以考虑,在这里打一个地铺。” 无忧走去刚才开心取被褥的柜子前,乘早把地铺打好,免得到时他愣往床上挤。
打开柜门,里面空空荡荡,竟再没被褥。
“这屋里地板被地火烤得太热,还是凉快服些。”开心走到床前,开始卷被子。
无忧真怕他赌气睡到外面,抢上去,扑到被子上,压了被子卷,回头堆了一脸的笑,“别卷,我睡地上。”
“你是客,我是主,哪有让客人睡地上,这么怠慢的事,在外面吹风望月,倒也风雅。”开心将她推过一边。
无忧暗骂,风你个头的雅,他一个莽撞小子,懂个鬼的风雅,滚了回来,仍将被卷压住 “这床不小,再多一人,也睡得下。要不,就这么凑和凑和。”
“这可是你说的。”开心径直抽回手,朝她一挑眉,走了开去。
无忧抹了抹脑门。
开心回头笑道:“没汗,不用抹了。”
“你就不能半推半就的睡了地上?”无忧堆出来的笑,僵在了嘴边。
“要不你半推半就的,我们就把事成了。”开心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
无忧抓了个枕-头向他砸去,咬牙道:“你敢乱来,我就切了你。”
开心看着她那双在烛光下闪着怒光的眼,如那日密室中所见一般无二,心里化开一丝异样,眼角的笑反而慢慢褪去,深看了她一眼,将接下的枕-头抛回,走向屋角脱去鞋袜,置于一边,坐了了下。
舀了些陶土,和了水,麻利的揉搓,专注的好象这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无忧虽然抱着枕-头看了一阵,也看出眉目,猜到他是拿陶土做工具的模型。
蹭到他身边蹲下,他的侧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垂着的眼睑拉出一条浓黑的狭长眼线,面颊削瘦,鼻梁又挺又直,薄薄的唇微微抿起,所有的五官都如同斧劈刀削出来的,难得的俊朗。
一小络碎发滑下,垂在额前,挡了他的眼。
她伸手将那络碎发拈住,入手竟细滑如丝,一时间竟没想放开,在指间绕了一圈,碎发顺着她的手指滑开,重新遮了他的眼,她忙又去拈住,撩了开去。
他微侧了脸过来看她,笑了笑,神态是少有的温柔。
无忧笑了笑,看向他的手。
他将和好的陶土堆放到轮盘中间,用用脚趾转动轮盘,双手捧着陶土,陶土在他手中变成碗的形状。
无忧惊奇得‘咦’了一声,他居然采用的是慢轮制做的方法。
慢轮的制做方法比常用的快轮手工制做方法,更难,但做出来的胚胎更薄,更美观。
不过极难把握,所以后来渐渐不再被人运用。
有一次接到的任务,是杀一个隐在去景德镇旅游团里的贩-毒头子,破坏他对方接头洽谈。
随着旅游团参观了景德镇做陶瓷的古老作坊,那时就觉得有趣,很想学上一学。
不过当时任务在身,将人暗杀了,便急急离开,不能如愿。
这时见他居然也会做这东西,觉得极是有趣。
眼见极漂亮的碗形在他手中成形,欢喜得两眼放了光。
可是,每当那些东西刚刚做成,他却揉了去,重新又做,反反复复。
无忧看着一个一个的漂亮器皿在他手中形成,又再毁去,心里象有猫儿在抓一般难受,终于忍不住,道:“喂,你到底要做什么东西?”
“什么也不做。”他顺手又揉去一个刚刚成形的花瓶。
那花瓶光看个泥胚就漂亮得让她心动,眼睁睁的看着花瓶垮了下去,重新变成一滩泥,终于生了气,“那你现在做什么?”
“太久没做东西,手生,练练。”
无忧怔了,看着他沾满陶泥的修长手指,说不出话来……
他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这些东西与他无关,不做了。
可到这里,连茶都不喝上一口,就急急的忙上了,竟是为了练手。
可见他对要做的事,是何等重视,又是何等认真。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看不透……
“喜欢做陶?”他看着她眼里的惋惜,笑了,那笑好象让昏暗的房间也亮堂了不少。
“嗯。”无忧懵懵的点头。
“想学吗?”
“想。”
他停了下来,朝她一偏头, “来试试。”
“可以?”无忧眼睛象落下了一把碎星,忽闪澄亮。
“不过是一团泥巴,有什么不可以。”
他将轮盘转得比刚才快了许多,“动手。”
无忧当真伸了手出去,学着他的动作去捧那团陶泥。
湿润的泥土在旋转中陷入她的指缝,却怎么也不肯听话,任她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手上还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泥巴团。
额头上渗出汗珠,抬手随意一拭,接着去捣鼓那团泥,浑不知一张脸被自己东一下,西一下的抹成了花猫。
开心托腮看着,眼里荡开融融暖笑。
眼见轮盘渐渐停了下来,无忧手中只是一滩烂泥巴,气妥的呼了口气,向他瞪来,“你说教我的。”
开心看着她小花猫一样的脸,咧嘴笑了,也不说话,重新将那团泥揉好,转动轮盘,“再来。”
无忧虽然恼他光说不教,仍忍不住伸手去握住那泥团。
开心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背,“跟着我来。”
183 似曾相识
183 似曾相识
无忧玩了这一阵,虽然没有捏出东西来,却看出这里面的蹊跷,就是要掌握力道和松紧度。www.tsxsw.com
他这么做,正是教她掌握松紧度,将手背贴着他的手心,随着他的手的收紧而收紧,放松而放松。
没一会儿功夫,她手心中渐渐出现一个简单的罐子形状,欢喜得整个人都象要飞去。
他温暖的掌心紧贴着她冰冷的手背,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眉眼,如同孩子般,笑得合不拢的嘴,心里软软的漾着一汪春水,一动不想动。甚至想,就这么一直这么坐下去,直坐到化成石。
无忧两眼却只看着手中罐子越来越圆,越来越薄,笑个没完。
到得后来,感觉他的手不动了,轮盘也停止转动。
手中的罐子很快走形,睁圆了眼,急叫道:“坏了,坏了,要坏了。”
罐子软巴巴的开始放下垮,再不施救,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无忧不见开心有所反应,抬起对来,见他怔怔看着自己,眼底是望不尽的黑,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手上一湿,低头见那罐子彻底的垮了下来,覆在手上,第一次做出来的陶器就这么没了,怔住了。
接着,怒了,抬头吼道:“白开心。”
开心被突来在的大吼吓了一跳,骤然回神,对上她的怒容,不知她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就变了脸,“怎么?”
“你说怎么?”无忧恨不得把手上泥巴摔到他脸上。
开心随她的视线移下,垮下来的陶泥将他们的手一起包裹住,紧紧的,心里一荡。
将她的手握紧,陷入陶泥中,两个人的手被填得满满的,再没有任何空隙。
看着沾合在一起的手,眉眼间化开笑意。
“还笑,你得赔我。”
他的掌心是她手上微凉的体温,眸子黯了下去,“你想要什么?”
无忧想了想,“我想要娃娃。”
“娃娃?”开心有一丝诧异,继而一笑,再怎么无赖,终究还是个孩子。
“嗯。”无忧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娃娃?”
“头大大的,胖胖乎乎,模样娇憨,或哭,或笑……”无忧小时候子言教她的,基本上是各种学识和各地的风俗物产。
对于玩意方便的东西,却是极少。
后来结识了爬墙采花的小男孩,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时间,却从他那儿得知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其中有一种叫‘奇珍娃娃’的。
当时光听他描述,就觉得可爱得不得了,后来问过子言,得知是产于新魏国的一样玩意,新魏国也只得一家作坊能做出那种玲珑剔透的娃娃,后来许许多多的人仿造,却无一人做出那样精致可爱的娃娃,所以极为稀奇,被人称作是‘奇珍娃娃’。
无忧听完很是向往,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过。
或许是儿时一直想得,而不能得的东西,所以到后竟也一直记得。
“你是说新魏的‘奇珍娃娃’?”
“嗯,就是叫‘奇珍娃娃’。你也知道这东西?”
“曾经看过。”开心胸口突然有些闷痛,曾经答应过一个小女孩,送她一对‘奇珍娃娃’,可惜这个承诺一直没能实现。
“能做吗?”无忧向他挪近些,如果不是一手的泥,就去揪他的袖子了。
“我想想。”开心将无忧的手和泥团一起揉着,陷入沉思,过了会儿,眸子一亮。
“有办法做了?”无忧眼巴巴的瞅着他。
“要试试。”他放开她手,又加了些粘土,将陶土重新和过,“你来打轮盘。”
“我?”无忧玩了这一阵,知道打轮盘看着简单,但做起来并不容易,轮盘的快慢把握决定陶器的成功与否。
慢了,难拉出形状。
快了,都做不出最好的效果。
“嗯。”他忙着手中的活,只是略抬了抬眼,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见她怔着不敢动手,假装沉下脸,“喂,丫头,要想得东西,总得出点力气。”
“是你要我打盘子的,打的不好,别怨我。”无忧扁嘴,实在没把握能打好这轮盘。
“打不好,你也别想得娃娃。”开心连看她一眼都省了。
无忧气苦,哪有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人。
见墙上映着他们两个的影子,偷偷比划着,在影子上打他出气。
开心眼角余光看见墙上投影,无忧比手划脚的模样令他忍俊不禁,侧眸向她看去。
无忧忙缩回手,装作没事一般,去脱鞋子。
开心撇开脸笑了,这丫头……
回过头,看见她底袜子,一只脚上画着一个小人头,那头像有些眼熟,飞快凑近。
无忧见他神色有异,才想起自己每只袜子底上都画着他的卡通人像。
糟糕,暗叫了声苦,小脸皱成了包子,将脚回缩,想藏到宽大的裙袂下。
开心哪能容她缩开,将她的脚抓住,拖拽得近些,对着烛光仔细看去。
只见那两个小人,圆圆乎乎,憨态可掬,可眉眼神态与自己却是象了个十成足。
瞬间睁大眼,气得差点死了过去。
这丫头居然把他踩在脚底。
无忧眼珠子转了半转,寻好后路,挤了个笑,飞快的跳了起来,往后急跃。
再不逃,怕是要死的很难看了。
她快,他却快了她一步,握着她的脚踝,往后一拖。
无忧顿时扑倒在地,被他生生的拖了回去。
开心将她压住,去脱她的袜子。
无忧哪里肯让脱,踢踹着不让他碰。
她越挣,开心越脱不下来,搔得她脚心痒得难耐,身子越加乱扭,踢翻了轮盘,陶泥滚到地上,将二人蹭成了泥人。
开心不敢过于用力伤了她,越是顾忌,越是拿她没办法,逼得急了,将她翻转,按趴在地上,坐在她腿上,令她动弹不得。
握了她的足踝,将袜子从她脚上拽了下来,起身打开窖炉盖,将袜子伸进去点了火。
无忧翻身过来撅着小嘴,“只有死人才烧。”
开心一怔,忙将点着火的袜子丢在地上,一阵猛踩,他赤着脚,火星子烫得他直跳。
灭了火,拧着袜子一角,提起一看,人像已经烧得只剩一半,脸黑了下去,愤愤的丢掉手中袜子,冲了回来,去揪无忧。
“你这该死的丫头。”
无忧心虚,哪敢被他抓住,跌撞着爬起,绕着翻倒在地的轮盘躲避。
初初开心还顾忌轮盘,而无忧又身手敏捷,转了两转,没能抓住她,索性直接从轮盘上跃了过去。
无忧一惊,脚底轻移,飘身从他身边擦过,步法如同那日在陈王府的玉石库。
开心出手再快,也只能握住她飘飞起来的长发发稍,五指一握,紧紧攥住。
无忧头皮一痛,身形顿时停住,一顿之间,他已欺身而上,将她抵压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眸子亮如亮辰,喘息笑道:“还跑?”
接下来,却发现这情境与那日黑暗中一般无二。
二人四目相交,同时怔住。
无忧胸口里象揣了一面小鼓,敲得心脏咚咚乱跳。
虽然那晚,看不见那个人,但那身法,那手势,那身体的感触,她没忘……
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少年俊美无匹的面庞,笑不出来了,“开……开心……”
开心意识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然仅是一瞬,便消逝得无迹可寻,视线下移,落在她微张的红唇上。
她的唇在烛光上,闪烁着微光,艳红娇嫩,如同樱桃般诱人。
紧抵在胸身的身体,柔若无骨。
少女的幽香阵阵袭来,如梦一般恍恍惚惚。
开心喉间滑动,却不敢再吻下,一但吻下去,所有情境与那夜一般无二。
银狐的身份就再也瞒不下去。
天下官豪谁不恨他入骨,想致他于死地。
爹爹虽然拂不了王妃的情,但终究已金盆洗手,隐名埋姓,如果他的身份一旦暴露,爹爹就再也藏不下去,爹娘随时随刻都可能尸首异地。
怀中小女人是兴宁到也罢了,但她不是,她是他想用后半辈子去呵护的女人。
如果他逃离。
爹,娘,还有她都会成为官家用来迫他就犯的诱饵。
如果他束手就擒,爹娘仍是难逃一死。
不同的是,逃了就是忘恩负义的人,不逃得个孝和义名,结果都是一个‘死’字。
他一个人死,不怕,但他不能连累爹娘。
压下体内的萌动,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以后不许把我踩在脚底。”
无忧怔怔的看着他,他眼底刚才明明压抑着一种难言的隐忍,这时对上她的眼,却是单着一只眼,眨了一下,似笑非笑,俏皮而又带着些玩意的稚气。
“这么看着我,是迷上我了?”开心扬起唇,伏到她耳边去咬她的耳坠,谑戏的低笑道:“我现在既想给你做娃娃,又想跟你做-爱,这可怎么办是好?要不你选一样。如果实在难选,我们做完了,再做娃娃也是不错。”
欺人太甚!
无忧猛的将他一推,想借力将他狠狠的摔一跟斗。
他却借力退了开去,轻飘飘的落在三步之外,笑嘻嘻的看着她,“饿了吧?”
无忧并不饿,但看看天色已晚,也就随意点了点头,“三姑娘……”
184章 让人喷鼻血的开心
184章 让人喷鼻血的开心
“在这儿吃饭,你可指望不上她。www.tsxsw.com”开心走到外间,打开角落的一个盖子,从里面掏了几个红薯出来,抛入窑炉。
无忧搓着手上的泥,脸上火辣辣的烫,回来后连着两次栽在银狐手上,这脸可丢得大了。
银狐的身影在脑海里飘来浮去,慢慢的与眼前的这个无赖重合,真恨不得揉上一大团泥把,把自己给埋掉算了。
但一想到银狐也没少吃自己的亏,禁不住‘噗’的一声笑。
开心回送过来,无忧赶紧忍了笑,去扶起轮盘。
银狐的身份是见光死,除非他亲口告诉她,他是银狐。
否则,她就不会当他是那个让她吃鳖的混蛋。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半天,无忧还好,只是脏了外袍,只需脱去外袍,洗去被自己抹花的脸,换过一件袍子,就干干净净。
独惨了开心,被她踢踹得一头一脸泥,如同泥坑里挖出来的。
关好窑炉的门,便走向与洗漱房。
他不但需要洗去这一身的泥, 还得洗去被她撩起的欲 火。
洗漱间与居室只挂了块布帘,布帘下角不时的被风吹来卷起,一拍一合,虽然看不见里面光景,却勾人得很。
无忧听着隔间水响,心里敲着小鼓,千千的酬劳算是有机会还了。
她惯来是有贼心,又有一点贼胆的人。
蹑手蹑脚的挨到洗漱门边。
风将布帘吹开一条缝,无忧忙凑眼看去。
开心双膀交叉,正将衣裳撩起,他结实的腰腹微微弓起,窄腰宽肩,一点点从衣裳里展露出来,紧实的没有一点赘肉。
裹着泥的衣裳从手臂上褪下,肩膀浑圆厚实,臂膀粗壮有力。
微微一侧身,饱满微鼓的胸肌被烛光镀上一层金光,健美有型,却不夸张,配上他窄紧的腰身和长腿,整个人显得极为修长。
他垂下手,去解腰间练功带。
腰带一松,无忧视线随着下滑的黑色长裤下移。
腰紧收如束,再往下,美好的弧线形成浑圆挺翘,略略收紧显硕健的臀,再接下去是笔直强壮的大腿……
从墙上竹筒里流出来的清水当头淋下,水帘很快布满那具麦色的健壮身体。
水光,烛光在他身体上跳跃,性感的叫人流鼻血。
无忧忙捂了鼻子将视线转开。
非礼勿视……
了了漂亮得是让人看了,想压在身下争狠的欺负蹂躏的对象。
而这位却是让人希望被他压在身下,狠狠的被他蹂躏。
“啧啧”两声,果然是毒果……沾不得……
觉得着开心揉了揉鼻子, 确认自己不会流鼻血,才重新回头过去,靠着门边坐下。
取出事先备下的小本子和小炭笔,握着笔,搔了搔头,却不知该怎么写。
想了想,过去在美容院里,那些客人自备的记录,飞快的列下一个表格。
身高:186cm
肩膀宽阔、浑圆;肩宽:54cm;
手臂粗壮,看样子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胸脯结实,胸肌发达,手感应该不错;胸围:105cm;
腰窄,腹平;腰围:77cm;
臀翘腿长,小腿略长过大腿,有假包换的黄金比例;
无忧想,千千腐成这般程度,照理该懂二十一世纪的尺寸和黄金比例,如果不懂,叫她自己去查好了。
正想收工,突然想到千千曾经提过的一个重点,揉了揉额头,接着在小本上写下:
私处……
想着是否可以,随便挑捡一条应付了事。
笔尖杵着小本子,又觉得太不道德,纯粹是在欺骗千千。
虽然千千未必有机会亲眼验证,但实在有违子言对她从小的教育,为人要讲诚信。
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单着眼,又凑向门口,往里望去。
不想里面竟没了人影,奇怪的‘咦’了一声,目光正在洗漱间里四处乱巡。
头顶有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做记录啊。”无忧想也没想的回答,接着歪了头往里瞄。
回头,眼前是块松垮垮的挂在腰间,仿佛一碰就会散去的白布。
写完,快速看过一遍,满意的一弹小本子,正要收工,才发现不对劲,自己明明是在门帘缝里偷看,可是现在眼前却是畅通无阻,面前情形一览无遗。
而且,刚才头顶的声音……
脑子‘嗡’地一响,机械的一点点抬头。
白布上是刚才偷看到的窄腰阔胸,光洁的肌肤上还淌着水珠,近在咫尺,直叫人口干舌燥,诱得人很想上前舔去那些下滑的水滴。
念头刚过,无忧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忙拍飞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抬头。
只见他懒懒散散的,手肘撑了门框,歪头看着她,一派的放-荡不羁。
他的眼对上她眼,挑眉一笑,“好看吗?”
“还不错。”
无忧干巴巴的咳了一声,大睛乱转,忙要将手中捏着的小本藏到身后。
开心已抢先一步,将小本夺了过去。
无忧大惊,起身去抢,“你不能看。”
开心身体微转,避开她伸来的手,背靠了门框,手臂一伸,将她挟在腋下,阻止她再次抢夺,开始念小本子上的内容:
“身高……”他那些不认得的图型,皱了皱眉,睨向急得眼红的无忧,“这一竖,两个圈,一个尾巴再加一个圈,是什么东西?”
无忧不吭声。
他将她提高些,压在门框上,整个身体紧紧挤压在她身上,低下头,唇轻覆上她的唇,他唇上的热度传到她的唇上,滚烫的呼吸拂在她面颊上,“说不说?”
无忧垂眼紧盯着他性感和是要命的胸脯,视线再往下溜,眼角挂着他那块要落不落的遮羞布,心砰砰乱跳,大气不敢出一口,手指头更是僵着不敢动弹丝毫。
怕一点点动作,他就要春 光乍泄了。
虽然露了春 光,她看上两眼不防,但身前这个无赖的人品,委实次了些,不招惹的好。
见他大有不说就向自己咬下来的架式,忙道:“是阿拉伯数字,186cm差不多七尺多八尺。”
他看了她一阵,点了点头,接着念:
“肩膀宽阔、浑圆……手臂粗壮,看样子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后面那些怪图案想来也是丈量的方法,也不再多问,浓眉一挑,飞快的瞥了她一眼,接着念,念到最后:“很小……”
一怔之后,顿时变了脸。
无忧乘他一怔之际,脱身出去,还没跑开,便听身后冷飕飕的声音传来,“该死的丫头。”
无忧回头赔笑,“要不我改改。”心里却不以为然……
念头刚过,眼前一花,暗叫了声不好,下意识的往门口飞逃,只恨不得在脚底点上一把火箭炮。
怎么就忘了,男人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当着面说……
话出了口,才醒起失言,粉白的面颊,刹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直红过耳根,将唇一咬,再不敢乱说话。
开心看得好气又好笑,这混账丫头也有害羞的时候,“说,你这到底是做什么?”
“我欠人家的债来着……人家非要这个来还……我也是迫于无奈,放过我这次吧……下次不敢了。”
“千千?”
无忧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开心一脸黑线,这对主仆简直荒诞无稽。
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开心分心抬头望向窗棂。
“死丫头。”开心痛得一抽冷气,身体缩了开去。
无忧借力将他一推,抢了被他丢在一边的小本子,跃身而来,直窜向门口,一系列动作敏捷的如猫儿一般,丝毫不拖泥带水。
开心剧痛略褪,她已经开了门,闪身出去,只得低骂了声,“该死。”
无忧出了门,见是三姑娘的丫头出去,回头瞥了眼房门,得意的一笑 ,她边写,边想着千千拿着这东西时的神情,忍不住发笑。
低声笑骂:“叫你腐,叫要这鬼东西,害我这么难堪,雷死你。”
笑嘻嘻的正要走人,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一把抢走她手中小本。
185 不理不顾
185 不理不顾
无忧吃了一惊,回头,鼻子直接擦上一片赤着的结实胸脯。tsxsw.com
刚才顾着得意,竟不知开心什么时候开了房门,站在身后,暗叫了声苦。
下意识的往下一看,那块要垮不垮的白巾子,勉强遮去要害。
松了口气,自己站在门外,三姑娘的门又是开着的,他这副形容,绝对不敢处乱窜,也不怕他。
开心低头,看见她的神色,‘嗤’地一声撇了脸。
抢在手中的小本子一抛一落,抓在手中,用力一握,张开手指,小本子已经化成碎片,从他掌心中飘落,雪花般飘了无忧一脸。
开心的身体,无忧已经看过,尺寸写的时候就记下了,所以他撕不撕都无所谓,不过这小本子是千千给她的。
千千的私藏不多,但样样爱如珍宝,上次丢了小炭笔,就折腾得够呛,这次撕了她的小本子,不知回去如何还她。
无忧看着在眼前飘落的纸屑,被风卷走,傻了。
抬头,见开心眼角略抬,俏皮的带了些得意浅笑,有些着恼,“你怎么可以随便毁了别人的东西?”
开心不以为然,眼皮微抬,吊儿郎当的轻吹了个口哨,尽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要拿去给千千,毁了算是客气的。
“喂,问你呢。”无忧被他摆上冷板凳,气更大。
“撕都撕了,你要我如何?”开心抱了胳膊,歪歪哉哉的往门框上一靠。
“你……”无忧被他一问,答不上来,还真不知能要他如何,赔个小本子,稀罕吗?
这么算了又蒲在气不过,突然坏笑了一下,突然出手,握了他围在腰间的软巾一角,猛的一拽,急身后跃,同时大声叫道:“三姑娘,开心有请。”
果然隔壁房传来动静。
正在得意,突然眼前人影一晃,快得如同鬼魅一般。
接着,手腕一紧,抓着的软巾已被人夺了过去,身体被向后拖拽,只看见三姑娘的红裙下摆在隔壁门槛上出现,就被拽进了屋。
一切太快,快得她来不及反应。
开心一手攥着重新裹在腰间的软巾,一手握着无忧的手腕,用脚将房门踹上。
无忧得了机会,转身伸手开门,木门被她开了一条缝,门缝中见三姑娘正快步奔来。
开心从她身后伸手过来,将门按了回去。
无忧的心随着‘砰’地一声门响,险些蹦出了胸膛。
贴着门板转身过来,却见他腰间的软巾没了束缚,正慢慢下滑。
陡然一惊,里面果然是真空,不及多想,提起软巾边缘,环过他的腰,将他裹住。
抬脸,见他挑起眉稍,尴尬的咳了一声,“大冷天的,小心受凉。”
瞅了一眼屋侧的窑炉,热气腾腾,这屋里比拢了地龙还暖和,见开心似笑非笑,只得打住话岔,挤了个干巴巴的笑,手里攥着的软巾,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开心被她手臂环着,心神荡漾,发疯似的邪火在体内奔窜,黑眸里燃起了两团火,将他刚毅的面颊也烧得泛了红,向她迫近一步。
“想不想,再暖和一些?”
无忧看出他的异样,心胡乱蹦跳,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逃。
顾不得再阻止他的遮羞布下滑,飞快转身,去抠木门。
门被开心按得死死的,拉不开丝毫。
他放开她的手腕,手臂绕过她的身体,环住她纤细的腰身,结实的身体从背后贴上她,低头在她耳边低唤了声,“无忧,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在她颈侧吻下。
随着他的呼吸和吮咬,无忧感觉颈侧,一阵烫一阵痒,慌乱得双膝发软。
紧紧抓住门栅,怕一松手,就会跌跪下去。
这时门外伴着拍门,传来三姑娘的声音,“喂,丫头,开心。”
无忧惊得心跳加速,轻贴着门的耳,被拍门声震得耳膜发痛,往后缩了缩,却与身后硕实的胸膛贴得更紧。
身子僵了僵,又要往门板方向避让。
他撑着门的手滑了下来,覆在她小腹上,将她按压向自己,手臂收紧,将她紧紧镶进自己怀中,呼吸急促粗重起来。
强烈的束缚感让无忧感到无措,侧了头正要开口答应三姑娘,他的唇移了上来,封住她的嘴。
她不是没被他吻过,极力略略从他唇边错开,“三姑娘……”
但他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而更用力的搂住她,再次封了她的唇,舌趁机滑进她口中,摄取她口中的润泽丁香。
无忧身形本就纤细,而他又长得高大,被他这么霸道的卷裹着拥吻,再难动弹,身上阵阵的发软。
他垂着的眼眸里闪着的光华越来越灼热,好象随时能燃起来,让她感到害怕。
以前从来没因为男人身强体壮而感到害怕,这时却慌了神,第一次知道男人强势起来是如此难以反抗。
他的吻霸道,却又从容不迫,全然不顾忌在门外叫喊个不停的三姑娘,仿佛这世界上只得他和怀中的她。
直到耗尽了彼此肺里的空气,他才放开她,深吸了口气,又重新低头吻下喘息着的她,这次吻却落在了她的唇边,低声道:“我到愿意,你让三姑娘进来看见我们这样。”
声音沙哑得不象样子。
“你想拿我来帮你解决后顾之忧?”
无忧有种挫败感,后脑一片麻木,一直就知道他是无赖的,却不知他无赖到这程度,占她的便宜,却是为了让三姑娘知难而退。
“随你怎么说,要叫,尽管叫。”他的唇离开她的嘴角,沿着她的耳侧一路亲吻下去,轻舔过她的咽喉,在她颈上留下一道湿痕,被风一吹,丝丝的凉。
最后落在她肩窝处,留连不去。
她撑着门板的手滑开,触碰到身侧堆放东西的架子,上面放着的工具受到碰撞,滑到边缘,跌落下来。
“糟糕!”
开心低叫了声,放开她,用惊人的速度过去,接下坠落的工具,接着身体一旋,散落开的软巾已回到他腰间,快到无忧根本没看见他的春光。
动作一气呵成,动作流畅而潇洒。
186 娃娃
186 娃娃
不太结实的木门,被三姑娘拍得大有要倒之势。tsxsw.com
无忧甚担忧的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开心。
现在开门,开心也会被三姑娘看光,但不开门,又怕开心接着乱来,一时间踌躇不定。
开心隐忍已到了边缘,知道再下去,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将工具放回门后架子,退到床边屈膝坐了上去,懒洋洋的看着杵在门边上的无忧,倒要看看她怎么做。
视线微转,落在她握着门栅的手上,狭长的眸子半眯,烛火在他瞳仁上聚成两小撮火苗。
轻舔了舔发干的唇,如果她敢放三姑娘进来,他也就不再跟她留余地,绕圈子,与她把夫妻的事先做了,断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无忧往床上瞄了一眼,明明是避着不该看的地方,偏偏眼波不自觉的扫了过去。
那家伙全然没有遮掩一下的打算,配上他慵懒的神态,实在叫人遐想连连。
皱了皱眉,视线回收。
开心见她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上乱看,眉稍慢慢挑起,对上她望上来的眼,戏谑的一笑,“你把火给我煽起来了,怎么办?”
无忧翻了个白眼,“自己解决。”
开心‘哧’地一笑,还好不是说:叫三姑娘进来帮你解决。
无忧怕门被三姑娘踢得破了,晚上要吹冷风,移到门边,堵了门缝,才打开门。
三姑娘看了她一眼,就往里乱看,寻开心。
无忧忙捂了三姑娘的眼睛,将她推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开心怔了怔,这丫头转性了?
撇脸一笑,仰躺下去,难受得要命,后悔死人,怎么就放了那丫头出去。
眯着眼睨着关紧门,说什么对她不客气,不过是给自己想亲近她,找的借口。
苦笑了笑,既想亲近她,又不愿迫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抬手压了额头闭上眼,静等身上的燥动褪去。
三姑娘将无忧的手扒了下来,愤愤道:“你做什么?”
“男人洗澡,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好意思看么?”无忧脸不红,心不跳。
三姑娘一听‘洗澡’二字,忙将无忧从上看到下,见她衣衫整齐,才松了口气,“我一个未嫁的姑娘看不得,你就看得?”
“我五夫,三十二侍,有什么看不得的?”无忧想到开心那副火爆身板,脸仍是红了一红。
“难道你跟他圆房了?”三姑娘额头上飚出冷汗。
“没有。”无忧拂去石青板上的雪,坐下,望着三姑娘,也觉得头疼,“你为什么这么想嫁开心?”
“难道你没有想嫁的人?”三姑娘也拂了她身边的雪,坐了下来。
无忧摇了摇头,两岁就嫁了人,子言就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哪里还会想着嫁别人。
“你从小就有这么多夫侍,他们可有真心待你?”
“不知呢。”无忧笑了笑,那些都是兴宁的夫侍,有没有真心待兴宁,她如何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开心绝对是个爬-墙专业户口,对兴宁不会真心。
三姑娘瞅了她一眼,不知该说她命好,还是觉得她可怜。
“我是真的想嫁开心,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他是能撑起整片天的男人。”
无忧看着她,突然间竟能感觉到她的心酸。
三姑娘表面上看着泼辣,精干,但她从小死了爹娘,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撑着这么庞大的家族,与皇家周旋,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无忧默了下去,如果开心真的是银狐。三姑娘知道他是被皇家和官家不容的人,是否还会是这样的想法?
坐了一阵,有人来寻三姑娘,说前面有一担货出了状况,三姑娘把开心的房门望了一回,依依不舍的去了。
无忧也觉得浑身冰凉,只得蹭回屋。
见开心已经穿回衣裳,正从窑炉里扒出烤得熟透的红薯。
浓香飘来,才发现有些肚饿。
开心拍拍身边小凳。
无忧下意识的往他身下看去。
开心嘴角微撇,“火褪了。”
他直捷了当,无忧反而不好意思,搔了搔耳朵,在他身边小凳上坐下,接了他递来的清水,“你以前在这里,就这几个红薯,一碗水?”
“嗯。”他剥着红薯,瞟了她一眼,道:“我很小的时候,和哥哥溜出家去玩,那时从来没出过家门,也不懂得带钱,饿了没钱买东西吃。有一个小叫化,给了我们一人一个烤红薯。那时候,我和哥哥认为烤红薯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你有哥哥?”
“嗯。”
“那你哥哥现在……”
“死了。”开心将剥好的红薯递给无忧,“吃吧。”
“怎么死的?”
开心微微一默,突然笑了笑,眼里是浓浓的苦涩,“不说这些,凉了就噎人了。”
无忧不再问什么,四下里安静得只得窑炉里炸开火星子的声音。
自这以后,开心都没再说一句话。
无忧自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不敢再去招惹他。
看着他练了一阵手,觉得困乏,就一个人倦在床上睡去。
开心抬起眼,看向她熟睡的小脸,良久才垂下眼睑,眼里隐隐闪着含恨的泪光……哥哥抱着那小公主,被西越女皇烧死在宫中……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
无忧翻了个身,脸压上个硬硬的东西,睁开仍有些涩涨的眼,只见枕边摆着一对胖胖乎乎,憨态可掬的小瓷娃娃。
男娃的形态竟与她在袜底上画的开心,一模一样,不过这个娃娃半眯着眼,撅着嘴,象是在亲亲的模样。
而女娃的眉眼竟与自己一般无二,也是撅着嘴。
无忧将两个娃娃放在一起,竟真的刚刚能亲到对方的嘴,十分有趣,禁不住扑哧一笑。
但看着两个娃娃与自己和开心神似的脸,好气又好笑,做个娃娃,还要占她的便宜。
看向屋角,开心偏依在身后墙壁上,已然睡去。
他面前摆着许许多多各种形状的模型。
看样子,是忙了一整夜。
无忧从床上拿起一张薄毯,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抖开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薄毯刚碰到他的身体,他就醒了,睁开眼,懵懵的向她望来,眼里布着血丝,看清是她,伸臂将她揽过,搂在怀里,又闭上了眼。
无忧看着他带着倦色的脸容,竟不忍心将他推开,伏在他怀里,身体被他壮蒲的手臂紧紧箍着,靠在他结实的胸脯上,虽然被紧紧的束缚着,却莫名的有一种安全感。
突然想到三姑娘说的话,感觉他是一个能撑和是起一片天的男人。
平时没个正经的浪荡样子,竟能给人这样的感觉,委实诡异。
在他怀里靠了一阵,慢慢又犯了困,不觉中也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仍在开心怀里,不过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理来,正捣鼓着一个陶土模型,发觉怀中的她动了动。
垂眼下来,见她一副初初睡醒,神智还没完全清醒的样子,全然不象平时那么刁蛮顽皮,如同他做的娃娃般娇憨可爱。
低头下来,在她面颊上亲了亲,戏笑道:“我的衣裳全被你的口水湿透了,一会儿记得给我洗洗。”
无忧呆滞的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忙转身去摸他胸前衣襟,明明是干的,哪来什么口水。
头顶又飘来他无赖的声音,“醒了就乱摸,摸出火来,你可得负责。”
无忧这才感觉到,他只穿一件薄衣,她的手就隔着那层薄薄有衣裳压在他胸脯上,掌心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微鼓的胸肌。
脸上顿时起了火,翻身而起。
头上一痛,他指间拈着几根乌亮的长发。
“喂,你做什么?”无忧虽然在二十一世纪长大,但终究是这里的人,对头发是极为爱惜。
“我等你这几根头发,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开心放开她,将手中把玩着的陶土模具放在轮盘上,手指拈着发丝两端,在陶土上极快的压下,一拖一抽,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将做好的几个模蛤,均是如此操办,一根头发一个模具。
无忧虽然不知他要怎么做那些工具,却也感觉得到他现在做的东西,与她要的工具有关。
直到他将所有模具都用发丝抽拉过,才不满道:“宁肯等大半个时辰,也不用自己的头发?天地间,只怕也只得你一人。”
开心笑了笑,不搭理她,站起身,将那些用发丝抽拉过的模具拿到窑炉前。
无忧这才发现,地上落了不少带着弯度的发丝,再看自己的头发却是又直又线。
猛的抬头看向开心随意抓成一把的马尾,才赫然发现,原来他的头发带着些不明显的自然卷。
对刚才的抱怨开始后悔,他的头发带了卷度,不可用,才会扒自己的头发。
可是他为了不弄醒自己,这么静坐傻等了这许多。
他这不羁的外表下,到底是何等的细密心思,让她想起那个爬墙,给她采花的小男孩。
“开心。”
“嗯?”
“谢谢你。”
“要谢就以身相许。”
“呸。”
“哈哈……”
小屋中荡漾着开心爽郎的笑声。
187 开心的另一面
187 开心的另一面
无忧看着开心摆弄那几个模具,他手中的长方陶土,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可是认真看去,才发现,被发丝压出浅槽的方陶土的表面,竟象刀切出来的豆腐一样光滑平整,没有任何凹凸和气孔。(/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再看发丝压出来的浅痕,也是深浅完全一致,再将一块完全平整的陶土压在上面,轻轻一捏,两块陶土合拢,只留下中间发丝粗细的小孔。
只要力度稍有不均,就不能办到。
这难度远在做一个薄胚碗之上。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凭着一双手捏出来的东西。
怪不得看上去简单的几个块状东西,需要他花那许多时间练手。
他做好这一切,额头上也微微渗出汗珠,将其中一头抹平,只留一边的气孔,然后送入窑炉。
接着又合出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入一个特制的石碗,也置入窑炉。
大约个把时辰,从窑炉里取出已烧成陶器块的模具,和石碗。
黑乎乎的东西已融成沉黑色的液体。
他将那些模具竖起,把石碗里的液体小心的注入凹槽,动作又快,又准。
只得发丝粗细的凹槽,居然被他慢慢注满,丝毫没有渗漏出来。
开心将凹槽填好,等陶瓷完全冷透,小心的敲破陶器,露出里面,细如发丝的乌黑细针。
虽然只得发丝粗细,却极有韧性。
无忧看了半晌,却不知是何种金属。
又见开心捏着细针一头,在刀刃上慢慢旋转,在针尖那头旋出凹槽,明白过来,他是在做极细的小钻头。
可是只得发丝粗细的针尖上刻出螺纹,岂是易事,只要手微微一抖,便会断去。
乌丝断去,他便重做,反反复复,不急不燥,与他平时毛毛燥燥的性子,判若两人。
无忧看得连呼吸都屏住了,真怕自己一口气,吹抖了他的手。
再看开心,他只看手中活计,神情专注,好象身边完全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无忧看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失了神。
这样的他,真的很迷人。
不知三姑娘是不是看过他这副模样,所以才会那样死心眼的想跟他。
姨娘说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如果看见现在的他,不知还说不说得出那样的话?
不觉已到晌午,无忧蹑手蹑脚的起身,开门出去,叫千千去弄了些吃的送来。
千千立在台阶下,朝着屋里又是呶嘴,又是眨眼,无忧只当不知,急得千千搔头抓耳。
无忧直到千千黑下脸,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拿到了。”
千千这才雀跃着去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带来的却是‘妙香楼’的精致小炒。
居然还有一条新鲜的黄花鱼。
黄花鱼本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这大冬天的,出海的渔人少,能捕到的鱼也就更少见,所以这季节寻常人家想吃上尾黄花鱼,却是不容易。
无忧并不贪食,但见开心这么辛苦,能弄些新鲜东西给他吃吃,却也欢喜。
无忧接着食盒,才想起刚才没给银子千千。
千千眨巴着眼,带了些委屈,“人家一个月的月钱全在这顿饭里了。”
无忧‘扑哧’一笑,这丫头为了那点东西,当真什么都肯搭上,掏了粒金珠给她,“有多无少。”
千千拈着金珠,越加欢喜的忘了形,“妙香楼的掌柜说一会儿会有些新鲜的青笋,晚上我给郡主弄些来。”
无忧打发了千千,望向三姑娘的房间,仍然房门紧闭。
看样子三姑娘当真是遇上棘手的事了,否则开心在这里的日子,她说什么也不会错过。
千千随着无忧的目光望了望,道:“三姑娘遇上大麻烦了。”
“呃?”
“我从妙香楼回来的时候,听说三姑娘有一批首饰是要送往西越的,据说这批首饰极为重要,居然是由西越的永和公主亲自前来验收,那批首饰据说做得很好,并没问题,可是有一样缺少材料,过去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加上受交货时日限制,都是坊子里自行寻着类似的更换。因为坊子里的手艺是屈指可数的,就算更换,也只会更好,不会比原先定下的差。所以一百多年来,从来没有任何皇家为这事挑剔。可是不知何故,这位永和公主死活说三姑娘擅做主张,接下单子时,没有材料,却不禀明,是欺君之罪。”
“还有这事?”无忧想到在渔庄那儿见到的女子,喃喃自语,“原来是她。”
“郡主认得那个难为人的公主?”
“她是西越庸王的女儿,我的表姐。”
无忧神色微黯,永和公主是母皇的亲兄长,也就是自己的皇叔的女儿。
那次母皇赐簪子,她在宫里见过永和一面,不过那时年幼,事隔多年,哪里还认得,只记得她是很得母皇喜爱的。
那时永和没升为公主,还是郡主之身,见母皇对她冷冰冰的,又没赐簪子给她,便不大看得起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公主。
“这事,谁在处理?”
“因为她是西越来的公主,所以这事是报给了王妃处理,但听说马上要打大仗了,王妃辅助王爷办军事,无暇抽身,所以这事暂时压着。但永和公主暗指王妃包庇三姑娘,王妃好不为难,三姑娘不想王妃为难,自愿暂时收监等候。”
原来坐牢了,怪不得不来缠开心。
这个三姑娘,平时看起来刁蛮无理,倒是个识得大体的人,怪不得姨娘平时对她如此放任。
无忧睨了眼房门,永和有意为难,难不成与开心有关?
“我一会儿去看看。”
回到屋里,见开心已从窑炉边挪到了轮盘后,重新和泥。
对她进来,也只是抬眼扫了一眼,那一眼是一扫就过,全没进心里,可见她和千千的谈话,他也没曾留意。
无忧放下食盒,“吃了饭,再做吧。”
开心“嗯”了一声,却是不动。
无忧等了一阵,见他细细的把弄手中陶土,那声“嗯”,只怕也是无心而为。
笑了笑,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身,见他额头上尽是汗珠。
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知是感动,还是心痛。
取了丝帕,轻轻拭上他额头汗珠。
他才当真回过神,向她看来,抬眼看见她轻压在额头上的丝帕,布着血丝的眸子里浮上一丝温柔悦色,伸臂将她捞了过来,抱住,将脸埋在她颈窝里,使劲的闻了闻她身上散发着的淡淡幽香。
“如果我做不出,你会不会怨我?”
“哪会。”无忧心里虽然失望,但他是真的尽了力,在这没有高科技的年代,全靠着手工做出用机械做出的精密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妄想。
“哈……都快哭了。”
“哪有?”
“呵……一定会做出来的。”开心放开她,轻咬了咬唇,虽然并无把握,但只要去做,总能成。
“累了这么久,吃了再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我不吃,你会不会心疼?”开心端详着陶土,试着将土和得更稀些,土越稀,越难成形,但土与土之间的空隙越小。
“当然不会。”话落,无忧头皮一痛,开心指间却又多了两根头发。
“你自己吃吧。”开心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又开始捣鼓手中陶土。
无忧揉着被扯痛的头皮,气闷的扁了嘴,正要赌气走开,见他虽然神情专注,但血红的眸子难掩疲惫之色,心软了下来,拽了拽他的袖子,“我心疼了,好吧?”
开心怔了怔,慢慢向她看来,看了她良久,挑眉一笑,“不管真话,假话,我喜欢。”
起身去里面洗手。
无忧撇了撇嘴角,“什么人啊。”
等他出来,无忧递了盛好的饭给他。
他笑嘻嘻的接过,不吃饭菜,却凑了嘴过去,要咬无忧的脸。
无忧竖着眉,一巴掌向他打去,他挨了她一巴掌,却硬是在她面颊上咬了一口,嘴中笑道:“你这么凶,我又不舍得强迫你,我们以后怎么洞-房。”
“谁……谁要跟你洞房了?”无忧脸上发烧。
“你画那么多春宫,不一一试试,岂不可惜?”他接着打趣。
“白开心。”无忧象被蝎子扎了,跳了起来。
“吃饭。”开心坐正回去,扒了口饭,低头闷笑,父亲起的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也不那么难听。
无忧两眼望天,真能被他活活气死,当初卖春宫,怎么就卖给了这个无赖,为了那二十两银子,得被他揪一辈子的小辫子,这买卖,当真亏得大了。
睨见身边一堆废掉的模具,再看枕边放着的那对瓷娃娃,怒气瞬间荡然无存,这无赖固然可恶,心却是极好,坐了下来,向他看去,却见他虽然知道扒饭,神却已经飘走,怔怔的不知想着什么,全完不知挟菜。
叹了口气,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挟了筷子鱼到他碗中,敲敲他的碗边,“喂,小心鱼刺。”
开心看着被无忧敲过的碗边,突然面露喜色,看了她一眼,放下碗,站起身走向窑边,取出冷却的细针,不再象刚才一样雕刻,而是轻弹刀背,力道掌握的平而稳,刀刃与针尖一触即松。
无忧见如此,不好再打扰他,自行草草用了餐,就将饭菜放到窑边,借窑炉的温度温着。
188 不是味道
188 不是味道
在针尖上反复弹出刀痕,只要一刀力道过重,就会将钻头断去,组成螺纹虽然也是极难。tsxsw.com
但顺着螺旋方向,弹出刻痕,完了后,再在没连接上的地方,补上一刀,将那些刻痕连接起来,相对长时间的保持同一力道慢慢割出螺纹,容易了许多。
没一会儿功夫,开心拈着发丝般粗细的小钻头,长舒了口气,在烛光下转了一圈,眼里荡开胜利的微笑,斜睨向无忧。
无忧将脸凑近针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真的用手工做出这样精细的东西。
开心伸手捏了她一边脸蛋,将她拽过来一些,“春宫女,怎么谢我?”
无忧掰开他的手,将脸蛋抢救回来,“三姑娘……”
开心一咬牙,眸子半眯,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将做好的小钻头掷到一边,就地将她按压下去,“你再说一次。”
“三……”
开心捏着她的两边下颚,将她后面的话音捏碎,向她的嘴吻覆下去。
无忧忙将他的肩膀撑住,然使出的力气,仿佛全然不起作用,他高大的身体仍不受阻碍的压了下来。
唇轻贴了她的唇,不再往下,眸子暗了下去,“世间怎么能有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
无忧憋屈的皱了脸,“我不是说拿三姑娘来谢你。”
“呃……那是……”开心挑了挑眉稍,收紧手臂,真喜欢将她娇小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感觉。
“三姑娘坐牢了。”无忧怕他再进一步胡来,一口气抢着说完。
开心微微一怔,笑了,开始吻她,一边寻着她不肯安分就就范的小嘴,一边低声谑戏,“丫头,找借口,也得有点水平,这么破的谎话也编得出来。”
无忧使劲别着脸,后悔当初没多学点防狼术,“我没骗你,那个西越来的公主把她丢进了大牢。”
开心噙着她的嘴角停下,眼里戏笑尽敛,审视着她的眼,“哪个大牢?”
“衙大牢。”既然是交给姨娘办,那么必是通过官府,所以暂时扣押也是扣在衙大牢。
开心放开她,翻身而起,捡了那支乌金小钻,用小竹筒收好,将无忧拉起来,就朝门外走。
“先吃些东西。”无忧拉住他,他中午慌着做工具,只扒了两口饭,这时早快饿了。
“不吃了。”
“这事交给我娘办的,我娘在军里,没时间处理,所以三姑娘才自愿呆在大牢里避嫌。永和是个难缠的人,得了理就不会轻易罢手。这事还有得周旋。你赶着去了,也不能弄她出来,所以急也没用,不如先填饱肚子。”
无忧拽着他不放。
开心扫了眼温在炉子旁的饭菜,又回头看了她一阵,呼了口气,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突然问道:“以前,你是不是生活得很辛苦?”
无忧怔了怔,“你何出此言。”
“你太懂事。”开心垂下手,神色微黯,如果不是艰难的环境,如何能有她样的性子。
无忧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但见他肯听话吃饭,记挂着三姑娘的事,也不再去追问,赶他去洗手,自己则端了饭菜上桌,重新摆上。
开心洗手出来,不再纠缠无忧,尽快的填饭肚子,将碗筷收进食盒,便带了无忧前往衙门。
无忧和开心到衙门,得知三姑娘果然在后头大牢。
差人前去通知知府,而他们则自行前往大牢。
大门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护卫模样的男子,看穿着打扮,是永和公主身边的人。
牢头看见无忧和开心,还没来得及招呼,护卫已经挡在牢门前,“你们不许进去。”
话刚落,二人只觉眼前一花,已被人撂倒在倒,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开心点了穴道。
无忧冷笑,“这门谁在看?”
牢头忙上前,“小的在看。”
无忧装作才看见他,“原来你在看啊,我还以为这大牢改头换面,连衙门差人的衣裳都换了。”
牢头一听,脸色煞白,吓得直哆嗦,“郡……郡主……哪能有这样的事。”
“没有?你意思是说我眼瞎了?”
“小……小的不敢。”
虽然无忧不管衙门的事,但婉城划给靖王管辖,而护着的却是常乐郡主,知府就是说一百句话,也不足她一句话的份量,更别说他这么个小小的牢头。
知府随着衙差匆匆赶来,见无忧脸色善,心里‘咯噔’一下,笑着奔上来,“今天什么风把郡主吹来了。”
无忧冷睨了他一眼,知府微微一抖,笑不出来了,“郡主,您今天来是……”
开心不便过问官家的事,懒懒的往门框上一靠,看无忧表演。
无忧眼光扫过地上躺着的护卫,向知府问道:“这两个是衙门的人?”
“不是。”知府见过永和公主,自然认得这二人,甚是头疼,这二人是小人物,但却是永和公主的人,永和公主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但常乐郡主,更不是他惹得起的。
“既然不是,为什么我探个监,却被这二人拦下,而该守大牢的却在一边闲着?大人,婉城的衙门何时变得这么别致了?”
知府脸色一变,瞪了牢头一眼,“小的失职,竟不知下头的人如此疏于职守……小的定严加查办。”
“我记住大人的话了。”无忧不再与他们纠缠,和开心进了大牢,步下台阶,“我们自个进去看看,劳烦大人在门口等一等。”
里面传来三姑娘的声音:“公主请回,民女无话可说,只等王妃定夺。”
“我看你是指望着我皇姨庇护,可你这是欺君之罪,就算我皇姨来了,也得秉公办事。”永和在牢房前来回慢慢走动,身后站了一堆丫头和护卫。
“那我就等着王妃秉公办理。”三姑娘别着脸不看她,声音里透着傲气。
“你真不识抬举。”
无忧一声低笑。
永和这才发现有人进来,吃了一惊,回头过来,见是无忧,怔了一下,接着看见她身后的开心,面露喜色,“公子。”
三姑娘听见动静,回头望来,脸上也浮上喜色,接着换成忧虑,奔到木栏边,直直的看向开心,“开心,你不该来。”
无忧瘪了嘴,小声嘟啷,“还说没有关系。”
开心飞快的睨了她一眼,现在人多,不方便解说,不看三姑娘,对永和公主道:“你要找的是我,不必为难她。”
“果然是你……”永和公主脸色略变了变,“既然如此,你跟我走吧。”
“抱歉,我不能跟公主去。”
“这可由不得你。”
无忧抱着胳膊望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婉城衙门的的活计全被别人抢着干了,大牢要人家守,连抓人的事,都由西越的二流公主来办。”
“大胆贱民,敢辱骂我们公主。”永和的丫头出声呵斥。
无忧越加冷笑,“二流公主就是二流公主,下人都调教得如此不懂规矩。一个丫头何时飞上枝头当贵人了,居然也敢称别人为贱民。”王府的丫头,也不过是平民身份。
“你……”
“退下。”永和见无忧知道她的身份,还敢这样出言不逊,反而留了心,喝退丫头,将无忧重新打量,见她衣裳质地虽然极好,但全身上下,寻不到代表身份的东西,实在看不出她是什么来路,不再理她,转头对开心道:“公子,请吧。”
开心忽然笑了,指了指无忧,“要她允许我跟公主去,我才能去,她不允许,我可是哪儿也不能去。”
“为何?”永和皱眉,冷瞥了无忧一眼。
“她是我的夫人。”开心将无忧拽了过来。
无忧瞪向他,他为了救情人,居然拿自己来当挡箭牌。
虽然也是想放了三姑娘才来,但此时此景,就是另一番滋味。
早知道是这样,她才不来踩这淌混水。
气闷的摔开他的手,往大门口走,“我不管,你爱跟谁去,跟谁去。”
“喂,丫头,我跟她去了,谁帮着三姑娘给你做工具啊?”
开心懒洋洋的声音飘来。
无忧猛的刹住脚,转了回来,干咳了一声,摆出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对永和道:“他确实不能跟你去。”
“大胆贱民……居然敢对我们公主无礼。”丫头又出声喝骂,‘贱民’二字出了口,见永和瞪眼过来,忙改了口。
这时大牢外又拥进一堆人,带头的却是从无忧院子里出去,为不凡卖命的李妈妈。
李妈妈看见无忧,吃了一惊,但听见那丫头居然叫无忧‘贱民’回骂道:“你在说谁是贱民?敢说谁无礼?”
丫头见来人是高等嬷嬷的装扮,吃了一惊,但她的主子是公主之尊,无需怕对方,强辩道:“这小丫头……”
话没完就听无忧冷冷道:“李妈妈,掌嘴。”
李妈妈之前得罪了无忧,虽然现在忠心于不凡,但无忧终是府中主人,一直希望寻机会,在无忧那里重新得回些好感,听她下令,二话不说,一扬手掌,重重的掴在了那丫头脸上。
永和几时被人这么顶嘴过,只是顾忌这里是皇姨的地盘,不敢过于强硬,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才由着丫头胡闹。
这时见对方竟将她的丫头打了,当着她的面打丫头,相当于打她的脸,再忍不下,怒喝道:“放肆。”
189 气死人的男人
189 气死人的男人
永和是公主,她出了声,李妈妈自然不敢再出头,瞅了无忧一眼,退后一步。/www.tsxsw.com/
无忧笑了,“原来皇姐也知道‘放肆’二字。”
永和听‘皇姐’二字,心里一颤,再看无忧,容颜绝色,不可能是常乐那丑丫头,但常乐入山求医的事,是众所周知。
定定的看着无忧那张清雅绝秀的面庞,果然与皇姨有几分相似,暗道了声不好。
她虽然骄纵,但终是在皇家打滚的人,知道什么是能伸能缩,放缓了脸色,“你是……”
无忧扫了眼永和身边的丫头,才道:“一个丫头,敢对婉城之主常乐郡主,西越的常乐公主,出言辱骂。皇姐,岂只是‘放肆’二字?”
“你是常乐?”永和脸色微白,望向懒懒的靠在一边看热闹的开心,心里一沉。
“知府就在门口,皇姐要不要唤他进来,问问我是谁?”无忧斜了开心一眼,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真的很欠揍。
“当然不必要,都是误会。”永和见风使舵。
“误会?来者是客,永和公主到婉城自然是客,但客踩到了主人头上拉屎,可就不是客了。不知皇姨听到一个丫头叫我‘贱民’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女皇的幼女死后,再没生育,而女皇嫡亲的妹妹只有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又只得一女,所以兴宁虽然不在西越,在她们这一辈中,兴宁的地位却是最高的。
丫头当众骂了她,她要追究起来,这丫头当场打死都不为过。
无忧是冲着三姑娘来的。
虽然三姑娘以前为皇家做事,遇上有缺漏的情况,都是自行更改,并无人追究,但如果当真有人钻这空子难为她,她确实占不住理。
所以无忧才这样拿丫头的事大做文章,弄得永和也输上一理,彼此就会顾忌,那么再谈三姑娘的事,永和也不敢过于为难。
永和听了她这话,神色不变,突然转头对丫头道:“既然管不住舌头,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事,这舌头不要也罢。”
丫头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哭道:“公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无忧拿着丫头说事,不过是牵制永和。
心想永和为了拉回面子,丫头是要办的,不过这会儿,就算处置,也不过骂上几句,也并不多在意。
哪知,即时有两个护卫上前将丫头按住。
大牢里还有别的犯人,这么闹着也不好看,无忧正想说算了。
只见刀光闪过,那个丫头一声惨叫,口中大量鲜血涌出,随着血流,滚出一物,竟一截舌头。
永和一扬手,护卫将丫头拖了出去。
无忧看着溅了一地的血,以及血淋淋的一截舌头,心里百样滋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回头看向开心,开心只是看她,对地上的那些东西,象是没有看见一般。
无忧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许多年,不能随便伤害他人身体的意识,已经根深蒂固。
这丫头确实骂了她,永和立马当着她的面割了丫头的舌头,让她说不出,这是给她脸,还是在打她的脸。
这丫头出言不逊,让人反感,但她这么做是为了巴结她的主子,结果转眼就给主人做了替罪羊,永远失去舌头,实在残忍了些。
无忧心里不自在,脸上却全然没有表示,淡得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冷眼看向永和,嘲讽道:“皇姐当真是是非分明的人。”
一边看热闹的开心,眼里闪过一抹迷惑。
虽然谁都能装模作样,但无忧此时打骨子里透出来的气魄,却不是装得出来的,俨然她真是皇族的嫡氏之女。
无忧眼角余光察觉开心的异样,转头过去,却见他指尖轻搔鼻头,除了那副无赖相,再无其他,只当自己多心。
永和上前将她手臂挽了,笑道:“方才没认出皇妹,多有得罪,我叫人去‘妙香楼’做几个好菜给皇妹赔罪。”
“我还有事在身,吃饭以后有得是机会。”无忧鸡皮抖了一地,指了指开心,“不知皇姐和我的夫郎有何过节?”
永和笑脸微滞,眼角斜向开心。
无忧不着痕迹的移了移脚,恰好拦在永和望着开心的视线。
“我怎么会和皇妹的夫郎有过节?只是那批首饰……”
“这事……说句得罪皇姐的话,三姑娘为皇家做的首饰不下千百件,无论北齐还是西越,又或者北魏……等等皇氏家族,不管哪位君王的皇后妃子手上,都有几件红袖坊出去的东西,无人说不好,难道皇姐的眼光比这些国母宫妃更高些……”
永和脸色一变,收敛了笑,“皇妹这话就不对了,我不过是拿事实说话。”
无忧笑了笑,“三姑娘接这些首饰的时候,皇姐可在场?”
“自然不在。”
无忧转身问三姑娘,“当初我皇姨派人送单子来的时候,可有说过,如果材料不齐,不许更新?”
三姑娘长年与皇家人打交道,被无忧一问,就明白过来,无忧是在钻字眼漏子,道:“不曾说过。”
“既然不曾说过,也就没说不能换。”无忧笑着,不等永和反驳,接着道:“反正这事也要等我娘来办,但我有些紧要的东西要她赶着做,她总耗在这儿,可不是回事,皇姐认为呢?”
永和犹豫着不答。
无忧沉下了脸,“要三姑娘为我赶做的东西,我是非要不可,而且拖延不得。既然皇姐自认面子够大,非要坏我的好事,那我们就此别过。等皇姨到了婉城,你我再慢慢理论。丫头的舌头是没了,但那些话,却是这许许多多的耳朵听见的。”
说完回头一拉开心,“我们走。”
开心胳膊随意往无忧肩膀上一搭,回头似笑非笑的瞥了永和一眼,同无忧一起步上台阶,李妈妈等人忙跟了上去。
永和望着开心嘴角的讥诮笑意,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皇妹,有话好说,我们姐妹间的事,如何好惊动皇上?”
无忧站定,“那三姑娘。”
“这事正如皇妹所说,还要等皇姨查办,既然皇妹有要紧事,我做姐姐的,怎么能误了皇妹的事。”
“谢谢皇姐了。”无忧笑着回礼,心里却是凉飕飕的,永和见风就转,反叫她感到不安。
出了大牢,三姑娘拽着开心,“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无忧翻了个白眼,刚才还喊着,开心不该来,这时就成了一定会来。
实在懒得看二人郎情妾意,丢开他二人,自行往前走。
李妈妈跟了上来,小心的唤了声,“郡主。”
“在那边,还习惯吗?”无忧也奇怪,为什么李妈妈来的这么是时候。
“还可以……”李妈妈跟了不凡,但终是新的职务,身边的人全是陌生的,一言一行,自不能象以前一样自在。
“你今天如何会来大牢?”
“三姑娘进了大牢,纥公子就吩咐老奴在附近守着,如果见了郡主,就接应着。”
无忧默了下去,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他。
“不凡还好?”
“公子被王爷招去了,不在府中。”
无忧点了点头,要打仗了,他任着军师一职,自是要回军营的。
“他不在府中,那边没你什么事,你仍回我的院子吧。”
“郡主……”李妈妈惊喜交加,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的事就过了,你对我院子里的事务熟悉,以前怎么做的,以后还是怎么做。”无忧向常乐府的方向望了一望,相信不凡也希望她的院子里多些他的人。
反正她与不凡之间,已没有太多秘密可言,也不嫌再多一个他的眼线。
李妈妈千恩万谢的带人退去。
开心手臂搭上无忧肩膀,抬了她的下巴起来,“生气呢?”
“何来气生?”无忧回头望了眼跟在后面的三姑娘,“你就不怕三姑娘吃醋?”
“为何怕她吃醋?”开心眉稍轻扬,笑了,“难道你在吃醋?”
“我何来醋吃?”无忧抽了抽嘴角,真不是滋味,嘘了口气,摔开他压在肩膀上的手臂,故作轻松道:“你如何谢我?”
“我为何要谢你?”开心将她捞了回来,手臂仍环回她的肩膀。
“我救了你的女人,难道你不该谢我?”
开心奇怪的‘咦’了一声,“难道不是你自己想弄她出来?如何是因为我?”接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她也不是我的女人。”
“你听说她进了大牢,急得饭都不肯吃,难道不是想弄她出来?”无忧瞪着他,象是在看一样不可思议的稀罕玩意。
三姑娘双眸一亮,追了上来,“你说的是真的,开心听说我进了大牢,急得饭也不吃?”
无忧突然间后悔不该把这事说出来,不过既然说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胸膛里象吹涨了个气泡,顶得难受。
开心收紧手臂,将无忧拉得紧贴了自己身体,“我是怕没人给你钻孔。”
“啥?是为了钻孔?”无忧气得笑,这世上怎么就能有这么没脸没皮的无赖。
“难道不是?”开心懒懒洋洋,没个正经样。
190 动情
190 动情
三姑娘将将高兴一场,听了这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气,也是气得脸黑,见他死揽着无忧,更是着恼,挤到无忧和开心中间的,生生的将无忧拱过一边,抱了开心的胳膊。/www.tsxsw.com/
开心人长得高,穿着衣裳,体态修长,并不象她坊子里干体力活的那些伙计,长得跟肉敦子一样。
但将他手臂这么一抱,就能感觉到他胳膊的结实有力,让她觉得安全可靠。
升起的怒气也随之消去。
“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我偏不上当。”
开心头痛的揉了揉额头,从她怀里抽出手臂,“我的夫人就在身边,这么拉拉扯扯,叫人笑话。”
“你何时在意过人家怎么看你?”三姑娘怨念的瞪了无忧一眼。
“现在在意了。”开心心里暗骂无忧,这该死的丫头,竟置身事外。
绕过三姑娘,走向无忧,去拉她的手。
无忧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灯泡,怎么看都别扭,偏偏还得跟着去给宁墨做工具,不能离开,又见路上行人,不时的看向他们,极是尴尬。
三姑娘见惯他如此,也不着恼,上前吊了他另一边手臂,“她说过不喜欢你的。”
“那又如何?”开心脸色微沉。
无忧心里疙疙瘩瘩,斜眼见三姑娘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开心手臂上,撇了嘴角,将脸拧过一边,走快几步,眼不见为净。
开心忙向无忧追去。
三姑娘看着开心的背影,心一横,道:“永和说的那样东西,其实根本没少,是我有意调包换下,因为那块玉佩是你上次去西越寻的那块。”
“你说什么?”开心停下,猛的回转身。
无忧听见‘玉佩’二字,想到银狐寻的就是玉佩,不由的也留了心。
三姑娘却睨着她不肯说下去。
无忧抬眼与开心四目相交,如果他要寻的东西对他不是极为重要,也不会几番涉险寻找,现在他有了线索,她岂能拦他的路,轻抿了唇,“我去前面等你们。”
开心轻点了点头。
无忧走到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地方,踢着小石子等候。
突然前面马蹄声传来,有人高喊,“路人回避。”
前面行人纷纷避让,一时间的鸡飞狗跳。
一个老妇人提着的篮子被人一撞,翻倒在路中间,篮子里装着的几块粗粮馍馍撒了出来。
老妇人蹲了身下去,两眼不看地上,伸手在地上摸着捡拾,却是个盲人。
马匹渐近,而老妇人却不舍得弃了那些馍馍。
无忧忙奔上前,拾起地上的馍馍,放入篮子中,挽了老妇人避到路边。
将老妇人送到安全地方,回头却见路中间的扑着个小陶瓷娃娃,看模样象是她怀里揣着的开心娃娃。
往怀里摸去,果然怀中只剩下无忧娃娃。
一个精兵骑着马匹,挥动着旗子,不断高喊着:“行人回避。”驰行而来。
马蹄向开心娃娃踏下,无忧整个心都悬了起来,好象那马蹄将踏在她的身上。
好在马蹄从开心娃娃身上滑开,娃娃一滚,保得周全。
无忧悬着的心顿时落下,长松了口气。
望向前方,竟是大队的骑兵朝这边卷尘而来,转眼已到近前。
那大队军马过去,那娃娃哪里还能有全尸。
算计着时间,冲过去拾了娃娃,翻滚开去,虽然冒险,但只要顺利,应该来得及。
将牙一咬,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
带头的将官,突然见前面有人冲出,吃了一惊,但离得太近,已经无法立刻停下。
两旁的百姓都认定无忧必死,连惊呼声都停止了。
无忧冷静的半眯着眼,避免尘土入眼,就地一滚,将开心娃娃捞在掌心,松了口气,马蹄已到面前,正要向一旁滚开避让。
突然腰间的一紧,被人卷进宽阔的怀中,实实抱住,身体如腾云般落在了路边,马队从身后急驰而过,风扬起了披散的发束,遮去她的面庞。
“你疯了吗?”耳边是开心怒吼。
无忧微怔,他将将和三姑娘还拉扯得挺欢快,怎么突然就翻了脸。
皱了眉,仰起脸,望向他怒意夹杂着关切的眼,胸口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开心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只道她是吓到了,竖起的眉毛落了下来,怒意未消,“为了捡个破玩意,不要命了?”
无忧低头看了眼,手中憨态可掬的开心娃娃,怎么看怎么爱,他居然说是破玩意。
来了脾气,瞪了眼,“喂,你说这是破玩意?”
“难道不是?为着一堆泥巴捏出来的东西险些被踩死,值吗?”开心想着方才情景,她险些就被踏碎在马蹄下,身上就一阵一阵的紧,刚刚散了些的怒气,又拢了上来。
夺了她手中开心娃娃要摔。
无忧慌忙伸手紧紧握住开心娃娃,不让他摔,怒道:“对你来说,这是破玩意。可是我想要这娃娃,却想了十几年……你知道对一样东西心心念念十几年,是什么感觉吗……”
开心垂眼看向她紧紧攥在手中的开心娃娃,胸膛里有股热浪滚涌不息,怒气一点点散去。
“我真的很喜欢,别摔。”无忧不见他放手,放软了声调,低声求着。
开心定定的看了她一阵,轻抿了薄唇,垂下手,手掌按在她后脑上,将她的头压进自己肩窝,埋头下来,下颚贴了她的额角,低声道:“以后不要再这样,刚才吓到我了。娃娃坏了,可以再做,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做,哪怕一百个,一千个,只要你想要,我都做给你。”
那声音温柔得无忧不敢相信是开心说出的声音,整个人僵在那儿,半晌回不过神,甚至怀疑开心是不是被鬼上身,试着唤了声,“开心?”
“嗯。”
无忧见带头的将领已经拉住马,下马朝他们走来,将开心推开些,又见开心娃娃的身上沾着些尘土,顺手往开心的衣袖上擦了擦。
“喂……见鬼的丫头……”开心察觉时,已经晚了,开心娃娃上的尘土已抹在了他的衣袖上。
“不过是一点泥,别这么小气,反正你是黑衣裳,看不出来。”无忧撇了撇嘴角,心满意足的将抹干净的开心娃娃收回怀中。
开心蹙眉,她捡娃娃,在地上打滚,没嫌脏,这时娃娃身上沾着的点尘,就不愿往身上抹了,什么女人啊……
“你们没事吗?”军官在他们面前站定,将他们上下看过。
“没事,阻碍将军行军,实在抱歉。”开心少有的一本正经。
“没事就好。”军官着实惊了一场,在城里踩到百姓,可不是小事。
“为何大队人马会从城里过?”开心他们所处地段是繁华地带,大队的军马平日断然不会从这里经过。
“上头的紧急调令,人数太多,时间又紧,只得分路前行,从城中行军,也是迫不得已,险些造成大祸,好在有惊无险。我有军务在身,不敢耽搁,既然公子和小姐没事,告辞了。”
“将军请便。”开心揽着无忧避到路边。
军官回礼,上马带队离开。
“他们好象是朝着常乐镇方向去的?”无忧目送骑兵远去。
“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开心回转头,却见不远处停了辆马车,车身朴实,却是不凡的车,眉头紧拧,“有人找你。”
“谁?”无忧探头望出去。
清儿小跑过来,在无忧和开心面前停下,道:“郡主,纥公子有要事与郡主相商,请郡主上车。”
“出了什么事吗?”
“小的不知。”
无忧点了点头,回转身,仰头望向开心,“那些工具……”
“我记得那些图,交给我便是。”
“谢谢。”无忧见识过他做工具时的认真态度,这件事可以完全放心的交给他。
开心微微一笑,望了眼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去吧。”
如果不是当真有紧要的事,不凡不会这样来截人。
开心一直目送无忧上了车,才收回视线,低头轻叹了口气,踢飞脚边的小石子。
小石子被一只穿着大红绣花鞋的脚踩住,才想起还跟着个三姑娘,抬起头来,懒懒的咧嘴笑了笑,“走吧。”
转开视线,朝前走去。
三姑娘脸色发白,看着他的背影,站着不动,“开心。”
“怎么?”开心回头睨了她一眼。
“你对常乐动心了?”她从来没见过开心如此紧张害怕的样子。
开心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轻舔了舔微干的下唇,抬眸直看向她,“你这么看?”
三姑娘定定的看着他的眼,他的眼很好看,深邃而狭长,眸子里总是象撒着一把碎星,又清又亮。平日里总带着种叛逆的不羁,这时却深而沉,没有任何戏谑之意。
从他这双眼里,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眼圈微微泛了红,不答。
开心嘴角轻勾,一如往常的浪荡懒散,继而收了嘴角的笑,“你对着我,很辛苦吧?”
“呃?”这些年来,三姑娘也只有在开心不经意见,才能看见他不让人知的另一面。
而他对着她,从来不没有正经过,这时听他正儿八经的说出这话,怔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191 自私的不凡
191 自私的不凡
开心让三姑娘迷惑的正经神色一闪而逝,“别喜欢我,喜欢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的很辛苦,找一个愿意把你搁在心里的男人嫁。(/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他说完,转了身,大步前行,不再停留。
喜欢一个人,却不被人喜欢的事,他一个人品尝,就够了。
三姑娘微仰了头,将涌上的来的泪咽了下去,追上他,“既然你知道她不爱你,你为何又不能放开?”
开心不答。
“既然你做不到放手,为什么要我放手?”
“因为我是男人。”开心偏头瞥了她一眼。
“男人,女人有何不同?男人难道就不会心疼,不会难过?”
“男人生来就是要守护女人,而女人生来就是让男人守护的。一个男人如果心里没搁着你,如何能全心去守护你,心甘情愿的为你为生,为你而死?”开心顿了顿,接着道:“你是好姑娘,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会有很多好男人希望守护你,给他们机会。”
他的话象将一根根铁钉敲入三姑娘的心脏,又涨又痛。
她站在了原地,再挪不动脚,直到见他走远,才重新追了上去,
“你与她一日未能有结果,我一日不会放弃。”
开心淡淡道:“随你。”
※※※※※※※※※
无忧站在马车前,望着车帘,没有看见车帘后伸出那只完美无暇的手,有些失望。
自嘲一笑,人真是容易习惯被宠着。
爬上车,清儿揭开车帘。
不凡面对车门而坐,发如泼墨,一身白衣象被月华洗涤过,一尘不染,隐在阴影中的眸子越加的黯黑沉幽。
他放下手中青瓷茶盅,向杵在门口的无忧望来,四目一触,唇边就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来了?”声音温和如玉。
无忧只觉如远山旷野的盎然之气迎面而来,回了个笑,眸子回转,才发现车内除了不凡,竟另有他人,怪不得不凡不象平时那样,伸手出来拉她上车,刚才的那抹失望一扫而空。
那人半侧了身过来,深蓝稳沉的袍服,掩不去赛雪的肌光,花瓣般的唇却红如点朱。
向她望来的眼浅含笑意,细长的眼尾盛不下满溢的媚艳之色。
“了了!”无忧有些意外。
惜了了揭了揭窗帘,望了出去,“开心不一起回去吗?”
“他迟一步回。”不凡将锦被团成团,给无忧靠背。
无忧见前面又有一阵人马过去,落下车帘,“出了什么事吗?”
不凡递了个折子给她,“你看这个。”
那折子上简单扼要的说明,北齐太子峻珩不是真的天女亲选的夫君,天女亲选的夫君是当年被毒杀的峻言太子
北皇在毒杀峻言太子后,令峻珩前往太子殿冒充天女选中的夫君。
“这是哪里来的?”峻珩是不是天女亲选的夫君,无忧不关心,而她也不是天女转世,但她现在冒充着兴宁,这件事,她也就难脱关系。
“我们苏家截下来的,很快各君主手上都有这样一封密函。”惜了了为她斟上茶。
“谁放出来的风声?”无忧头痛中,又有一些暗喜。
这件事被抖开,如果兴宁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回来,她就得卷进这场是非,到底会惹上多少麻烦,难以预料。
但现在世事太过平和,八年前的事,又埋得太深,实在难以挖掘,如果能有些动荡,说不定就能抖一些线索出来。
她想查的事,或许能事倍功半。
“长宁公主。”惜了了似有意,又象无意的睨了不凡一眼。
不凡神色自若的回看向他。
无忧轻咬了唇,这个人实在藏得太深,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与长宁一起,就凭着他这神态,就不会有人怀疑上他。
从不凡脸上收回视线,笑了笑,心中分不清是何种滋味,将折子放回短几。
爬坐起来,去翻车箱一角的小蓄藏柜,从里面翻出一瓶未开封的女儿红。
车上蓄有酒的事,还是她上次帮他取东西时发现。
酒可以消毒,所以他虽然不喝酒,但车上随时会备点酒,用作不时之需。
不凡转眸,视线落在她唇边笑意上,垂下眼睑,淡然的从容中终是闪过一抹涩意。
“无故喝什么酒?”他知无忧也是不喝酒的人。
“突然想喝些。”无忧又寻了两个酒杯出来,放了一个在了了面前,“喝点不?”
惜了了好茶,为了不损味道,平时也不喝酒,见她笑脸如花,眼底却隐着一抹酸涩,不忍心拂了她的意,点了点头,“好。”顺手挪开茶具。
无忧慢慢倒着酒,眼角却飘向不凡。
南朝攻打婉城,并不轻松,于是长宁放出这个风声,各国君威逼齐皇,她自可以从中得利,这仗打下来,便容易许多。
此计不失好计。
当年齐皇对不住芷兰皇后,芷兰皇后及她的四个儿女,只剩下长宁一个。
长宁恨她父亲自是难免。
皇家的夫妻,父子反目的事再寻常不过。
长宁这么做,自是将齐皇往死路上逼。
然而长宁把烽火点在婉城,难道不是另有所图,比如说……不凡?
只是不知身为靖王军师的他,如何对待与长宁之间的战争。
“这事,我娘可知道?”无忧挑了窗帘向外眺望,这些兵果然是调派到常乐镇,保护常乐府的。
等众君王收到密函,自会带兵前往婉城寻常乐郡主对质。
这时候,一旦常乐郡主出事,天下必定大乱。
越是特别的时期,也就最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我已派了人前去禀报王妃。”不凡仍是从容喝茶。
“这么说,现在是要我回府,等着各君主前来对质?”无忧心里七上八下,虽然从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看来,子言或许是南朝的太子,并非她之前猜测的北齐太子,但提到北齐太子,却情不自禁的紧张。
迫切的想知道更多。
“可以这么说。”不凡浅看着她,“只有常乐府,最安全。”
无忧默了一阵,靠着被子卷,侧躺下去,手指卷着垂在面前的了了的长发,一手端着洒杯向了了要酒,幽幽问道:“想要我怎么做?”
峻珩本来就不是北齐的太子,等众君王前来对质,是要她继续帮着齐皇欺骗天下?
虽然等她的事了了,便脱身而去,这件事与她无关,但要做这种欺瞒天下,不仁不义之事,终究是违了她做人的原则。
“峻珩是不是天女的夫君,不过是你的一句话。”不凡静看着她变幻不定的眼眸。
无忧卷着了了发束的手指停下,起身趴到短几上,凑近不凡的面庞,半真半假的道:“不如就说当年他与峻言太子同在太子殿,所以难分真假。这样既为北皇解了围,也废了与峻珩的这场联姻。”
说完嘴角轻撇,“不过这么说,倒给峻珩披上了个重情义的好名声。”
太子被毒杀在太子殿,这种紧要时刻,峻珩出现在太子殿,可以解释为他重兄弟之情,前去送别……
不凡脸色有一刹的失色,紧接着漫不经心的浅浅一笑,“北皇难辩,难道你不能辩?”
“是彩鹭选的,又不是我选的。”无忧将眼一眨,“天女亲选的夫君已死,而峻珩又废掉,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正夫。”
“这是你所想?”不凡握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搁回茶几,手却不松开。
“难道你不想?”无忧微笑,有长宁等着,他当然不想。
二人表面低言浅笑,和气融洽,空气中却蔓延着浓浓的硝烟。
“可惜了,我才得的上好青花瓷。”惜了了一声叹息打破了这份不正常的静,无形的战火慢慢退去。
“对不起,下次寻一副好的赔你。”不凡将手中茶杯放入一旁的茶盘,松开手,茶杯发出极轻的碎裂声响,裂成几瓣,‘哗’地一声散倒开去,杯中清茶在茶盘上渗开。
无忧轻咬了唇,将脸别开,心里堵得难受。
他的心上人惹的祸事,却让她做不仁不义之徒,欺骗天下君民。
提了桌上酒壶,就着壶口一个人独饮。
不凡心里暗痛,垂眸微偏了脸,不再看她。
惜了了伸手来夺她手中酒壶,“你邀我饮酒,现在一个人独饮,算什么事儿?”
无忧侧身避开,斜了他一眼,“小孩子喝什么酒?”
“我十五……”
“十五也是小孩子……”
“我比你年长。”
无忧很想说,我曾经活到二十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那二十三算是白活一场。
无忧扁了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了了斟上酒,“猜拳,赢了喝。”
“好。”惜了了毫不犹豫,他不想她一个人独醉。
不凡的这壶酒,虽然不多,却是货真价实的百年女儿红。
加上二人孩子心性未去尽,三两杯下肚,无忧输得多了,没得酒喝,便开始乱抢,
了了和无忧都是不胜酒力的,加上二人都抢着喝酒,酒喝得也急,没一会儿功夫,壶顶朝天。
二人也醉成一堆,歪歪倒倒的挤睡在一处。
不凡看了还如同孩子的了了和无忧,低叹了口气,将他们扶躺下来,分别盖上锦被,手指抚过无忧滚烫的面颊。
又是一叹,那案子不能翻……如果翻出当年毒杀峻言之事,会有许许多多的人卷入腥风血雨,包括王妃……
192 尴尬
192 尴尬
无忧睡梦中忽然听见清脆的铃铛轻响。(/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猛的睁开眼,翻身坐起,向车窗边扑去。
被躺在靠窗边的惜了了的身体一绊,跪倒下去,本能的双手攀了窗沿。
饶是如此,屈着的膝盖仍压得了了一声闷哼,醒来,长睫轻颤,半眯着涩涨的眼,看向跪趴在他身上的无忧,问道:“出了什么事吗?”声音哑得不象样子。
无忧记挂着梦中的铃声,无暇理他,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过,趴上车窗,一把掀了窗帘,往外看去。
车外道路,却是没走过的,正想回头问不凡,这是要去哪里,路面一转,见远处竟是‘常乐府’西门出来的茶摊。
茶摊旁边围了不少人。
虽然离得还远,却隐隐能看见有人正在捣鼓茶摊旁边的秋千。
心脏猛的悬了起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忘了身后车箱里还有不凡和了了,定定的望着前方,眼一眨也不敢眨。
“在看什么?”
惜了了见她神色有异,坐了起来,凑到她耳边。
无忧的手紧攥着车帘,拦去半边车窗,对他的问话恍然不闻。
对了了而言,这条路,虽然并不多走,但也是熟悉的,平时冷冷清清,并没什么特别之处,见她如此,更加好奇,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看不出去,只得往她身后挪了挪,头换到她另一侧的耳边望出,身体不经意的贴了她的后背。
与她一起时,才会有的异样感觉顿时泛起。
他象是被烫了一下,忙要退开,却又不舍得退开。
转脸,见她直直的望着前方,对自己的靠近浑然不觉,面颊微红,不再退开,反而轻贴了她。
隔着衣裳能感觉到她削瘦的后背和圆翘的臀,心脏激烈的跳了开去。
脸越加的烫,忙收敛乱飘的心神,向她所看的方向望去。
了了挤着无忧,却背着手,不敢去抱她,碰触她。
厚密的长睫,却因为偷偷亲近无忧的兴奋的不时轻轻扇动。
不凡看着了了,不过是偷偷挨近无忧,他漂亮的狐狸眼里就流露出孩子般的纯真笑意。
他的开心和满足是如此简单。
突然间竟有些羡慕了了的在男女之情上的单纯和简单。
正因为他的单纯和简单,无忧才对了了不避不忌。
而对自己,他低头看着手中茶盅盛着的澄黄茶水,抿紧了唇,她与自己看似走的极近,心里却对他筑着千百道坎,不容他靠近。
他知道她会看见什么,但他不会,也不愿阻止。
有些事,越是刻意去防,越是防不住,越是想避,越是避不开,倒不如即来之,而安之。
无忧望着远处的人影,害怕他们结束手上活计,就此离开,更换秋千的人,与她就此错过。
一来怕引人怀疑,二来怕惊动前面的人群,提前散去,又不敢催马车快行。
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默念,快跑些,快些,再快些。
随着马车渐近,无忧紧张的好象心脏要跳出噪子眼。
两个陌生的男子正在将两个全新的铃铛系在秋千上,旁边树杆依着个年轻的男子,长得比一般男子瘦小,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等马车靠近,她抬头向驶近的马车望来,目光不避不闪,看见趴在车窗上的无忧和了了却是一愣。
无忧望着那张极美面庞,血液渐渐冷去,心里万般滋味,随着错身而过的身影褪去,最后只剩下失望。
苦笑了笑,果然不是子言。
长宁果然就是救子言的那个少女,她和子言离开后,长宁一定重新前来过这里,所以知道那秋千,也不难知道那铃铛的来由。
“你脸色不好,有什么事吗?”惜了了的手伸了过来,摸她的额头。
“没事。”无忧放下窗帘,心里凉拨凉拨的,懒靠向身侧车壁,感觉另一双视线追逐着她。
回头看去,不凡坐在茶几后,手中握着卷书,那双似凝水的眼,静看着她,若有所思。
眸子深邃如点墨,虽然让人如沐春风,却深不何测,这么摄住她的眼。
无忧静静的与他对视,这些日子一直没想明白的疑团渐渐明朗起来。
如果子言是南朝的太子,与长宁并非亲生姐弟,因为子言的死,将子言为自己搭的秋千三个月一换,这情深长得未必诡异了些。
眼见要打仗了,长宁还敢来这里换秋千,虽然她有改装换貌,但终究是南朝的长公主,这风险不能说不大。
从她看向马车的眼神,分明知道不凡会从这里经过,而非偶遇。
又从她看见自己时的惊愕,失望之色难掩,足可见,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等着见不凡。
可惜她和了了堵了窗口,误了他们相见。
无忧“呵……”地一笑,那么秋千三个月一换,怕是另有深意。
身子一歪,靠向茶几,手撑了下巴,睨了惜了了一眼,似笑非笑看着不凡,“知道我在看什么吗?”口气中还带了些调谑的嘲讽。
“知道。”他的眸子幽深得好象能吞噬世间的一切,但回答她的话,却坦坦然。
无忧碍着了了在场,不再说下去,正想滚倒下去,马车蓦然停下。
清儿在外面唤了声,“公子,神巫派人送了封急函给郡主。”
无忧撇了嘴角,这神棍不知又要玩什么花样。
不凡伸手出去,接了个牛皮信封进来,递给无忧。
无忧对凤止的事,一直就不感冒,懒洋洋的拆了信,想着扫上两眼,知道个大约内容也就是了。
但一看下去,猛的坐起来,“停车。”
“去哪里?”不凡扫了眼她手中信函。
“培田村。”
“培田村?”不凡眉头一皱,飞快的扫了一眼了了,“去那里做什么?”
惜了了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
无忧对地名没有什么概念,不知‘培田村’是什么地方,但光听名字是个蛮中正的村子名字,白了不凡一眼,“给某人的相好擦屁股。”
不凡偏头笑了笑,对她的粗俗不以为意,“此话怎么讲?”
无忧懒得答他,直接将信丢了给他,向了了问道:“‘培田村’是什么样的地方?”
“会动的花楼。”惜了了奇怪她居然不知道‘培田村’。
“什么样的花楼?”无忧越加的迷惑,这时的花楼就是指青楼,青楼怎么动?
“流动性的花楼。”
“哈……看来那掌柜是以此为乐,不求财。”无忧笑了,这生意做的真是别致,人家青楼都讲的是一回生,二回熟,巴不得人家夜夜不归,这家青楼到好,居然流动,尽做生人生意,这能挣上几个钱?
“怎么能不求财,她们比寻常青楼挣的多去了。”
“呃?难道你们男人好一夜风流后,再不相见的调调?”无忧越加迷惑,二十一世纪到是有不少一夜情,但那些一夜情之后。感觉不好的,自然只有一夜情,感觉好的就会二夜情,三夜情,没准就成了夜夜情。
“我……我们哪有……那些女子是专为军中战士……”了了涨红了脸,说话也结巴了,后面的话也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无忧恍然大悟,原来是军妓,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真是凤止的作风,约人都是往青楼约,不过不明白他在婉城的青楼呆的好好的,做什么要转到什么活动花楼去。
滚回茶几边,见不凡正低头沉思,屈指敲了敲桌面,“再不停车,进府了。”
“我同你一起去。”不凡将信函拆好,装回信封,递还给她。
“你知道在哪儿?”
“我在军中近三年,自然知道。”
“你该不会,无聊时也会去……咳……咳……”无忧睨了旁边了了一眼,见了了一双狐狸眼在不凡身上乱转,怕他把男女之事又再想歪,忙把这h段子打住。
不凡不答她,只说前方正在建筑防事,马车前往不太方便,要惜了了先行回府,而他与无忧骑马前往。
惜了了不愿去那种地方,自没有意见。
“也好。”无忧不知培田村在哪里,四处乱找,到不如捎上不凡带路,但出去办事,人多总是碍事,不凡与她二人前行,正合心意。
马车停下,她揭了车帘,先行出去,没看见不凡和了了交换了个眼色。
无忧和不凡骑马走远,一只信鸽扑腾着离了惜了了手心,飞向远处。
无忧看着面前,被风一吹都能晃一晃的木板楼,完全没办法将它与了了口中说的大挣钱的移动青楼联系在一起。
但楼角上悬着的几块牌子分明写着‘培田村’,说明不凡没有带错路。
进进出出的女子基本上是些粗枝俗叶,坦胸露脐,衣着大胆,言行举止更是轻浮。
怪不得了了主动避让,不肯前来。
翻了个白眼,“凤止的喜好真是广泛别致。”
不凡手握着拳不自在的轻咳了声,“男人来这种地方,未必就是你想的。”
“看来你是经验丰富啊?”无忧嘴角微撇。
“哪能。”不凡飘飘然的睨了她一眼。
那些女子一双双眼尽在了不凡身上,滚来荡去,贪婪得如同野兽见到美食,但见无忧一身华服,站在他身边,二人神态亲昵,倒不敢上来搭讪,自找没趣。
再看不凡,神色间的却是全无表情,好象不管什么恶劣的地方,再恶俗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水上浮萍,都进不了他的眼底。
半晌才有小厮上来,引了他们上楼。
193 别致的约会地方
193 别致的约会地方
无忧和不凡比约定的时间早了许多到达,还不见凤止人影。tsxsw.com
一个三十上下岁的女人将她们接下,送茶递水。
伙计叫这个女人玉姐。
刚刚坐了下去,木板小楼就晃了晃,伙计刚放到桌上的茶水泼出不是一滴两滴。
无忧直觉地震,一把拽了不凡就算往外冲。
却见玉姐瞟了不凡一眼,气定神宜的捏着块小木块拍了拍身边木墙,咳了一声,“悠着些,这房子搭得不是很结实,昨儿才塌了一回,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叫人重新搭上。再弄塌了,我可不管了,你自个想办法去。”
木板后传来一声女子浪笑,“玉姐,我乘着年轻,自然要多卖点命,等过几年,我到你这年纪了,这些杂活也帮着你分担些。至于现在,我挣了,也就等于你有挣,你就多担待着些吧。”
玉姐对着木板啐了一口,“我可担待不了,我话是搁这儿了,这楼里的姑娘可不止你一个。你不知道收敛些,弄塌了房子,一会儿妈妈回来,发起脾气,你自个说去。”
玉忧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一晃是怎么回事。
眼角见不凡那张永远从容淡定的面庞也出现了些尴尬裂纹,正瞥眼看她。
无忧身体顿时僵住,抓着不凡的手,忙要丢开。
一听房子要垮,攥着不凡的手反而收紧,另一只手紧紧抠住桌子缘。
玉姐回头见无忧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堵木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前些天在路上,没柴火了,那个天杀的火夫偷懒,不肯上山砍柴,抽了根梁柱去劈了来当柴烧,到了地头搭房子才不得不临时凑了根梁木,新木比旧木短了那么点,所以这房子才有点晃。”
“那……我们到外面搭张桌子坐……”无忧慢慢转着眼珠子,左右看了看,小心的挪动步子,唯恐重些,就将小楼给踩蹋了。
就在这时,随着身边木墙‘咚’地一声,小楼又是一晃。
无忧脸色一变,将不凡拽得更紧,“我们下去了。”
玉姐忙将木墙一拍,“悠着些,别惊吓到贵客。”
转头又向无忧赔了个笑,道:“姑娘不必害怕,房子晃是晃了点,塌不了。您二位,还是别下去的好。”
“为什么?”无忧无语,明明刚才还说昨儿才塌了一回。
“这位公子,实在俊了些,我们家姑娘尽看公子去了,哪还有心思做生意,一会儿妈妈回来看见,非骂到半夜去。”玉姐瞅向不凡,吞了口口水,“姑娘放心,这房子还能经得起一阵折腾,一时半会儿的,塌不了。”
无忧瞅向不凡那张脸,脸上苦得能挤出汁来,不凡与她目光一对,也极不自在。
“玉姐,玉姐……”楼下传来小丫头的急呼。
“叫魂呢?这么大声音,魂都叫你吓没了。”玉姐探头出去,一脸的不耐烦。
“地字二号房的客人不知吃了啥东西,一天一夜就是不泄,人脱虚昏了过去,春花姑娘说客人的那东西卡在里面出不来,叫你过去想想办法,帮她弄出来。”
“该死的,叫这些小蹄子别只盯着银子,啥人都接,出事了吧?”玉姐骂骂咧咧。
“春花姑娘在杀猪的嚎呢,说您再不去,要出人命了。您先别急着骂,去帮她弄出来,再慢慢的骂。”小丫头在下面赔小心。
“来了,你也别闲着,赶紧去拿结蓖麻油。”玉姐骂归骂,也不敢多耽搁,回身塞了一块小木块给无忧,过意不去的笑道:“手边有点急事,暂时不能陪二位。如果隔壁闹得厉害,就用这个在墙上拍两拍。”
说完,急匆匆的跑着去了。
无忧看着手中小木块,顿时凌乱了,这地方比想象的还要命,饶是她再脸皮厚,也是周身的不自在。
睨向不凡,“这些都是你们的兵?”
不凡手握了拳,抬起来,遮了嘴干咳了两声,甚尴尬,“不是,工事没筑好,大军扎在三里外的清河边,这时候来这里的,都是负责修建防事的。”
“出来修建防事的,难道不都是官兵和穷人家的百姓?”无忧不解。
“做苦力的固然是官兵和穷人家的百姓,但看管的可就不见得是。”
“看管的,难道不是军中将领?”无忧越加不解。
不凡笑了笑,“许多商贾,乡绅,不满足衣食无忧的生活,就开始想名,想官。可是官哪能是人都做得,于是就拿钱捐官。就算是数万金,往上捐,层层剥,剥到最后交到上头的,也是屈指可数。除了往上捐,另有一条路,就是出资修筑军事,敢贪军资的人,比地方贪官可就少了许多。
而朝廷自然也喜欢这样的人来买官,节约军费。
所以一旦打了胜仗,出资多的,基本就能捞上个小官,小官又能再升上一升。
王爷又是个不贪的,因而旦凡有王爷开战的地方,就会有不少富贾出资修建防事,这些人出了钱,自然要派人来盯着,怕被人私下落了银子。
这些前来盯着的人,拿着主子的大把银子,岂能不花?
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官兵哪能随意出来**?
‘培田村’平日挣的也不是官兵的银子,而是这些人的钱。”
“这些人天天这么花天酒地,军中的人看着,难道不心痒?”
“只要打了胜仗,‘培田村’的姑娘自然会前往犒劳,痒就卖力些,多打胜仗。”
无忧这才明白过来,‘培田村’就是为犒劳官兵用的,平时挣的却是外快。
谑笑道:“你做为军师,打了胜仗,是不是也会犒劳犒劳你?”
“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狗x。”窗外传来玉姐的呸骂道,“他给了你多少银子,吃药肿成这样,你也敢上。”
“一百两。”
不凡正喝了口茶,呛得一咳。
无忧唇边的谑笑僵住,实在无法把不凡和这些女子扯在一块。
尴尬的清了清噪子,“咳,我说笑呢。”
又听玉姐呸道:“一百两,就不要命了?我说过多少次了?偏不听,你就抱着那一百两过吧,我不管了。”
女子哭道:“玉姐别走,救救我啊。”
对面窗探出玉姐满是怒容的面庞,“人都死了吗?蓖麻子油拿来没有。”
无忧翻了个白眼,凤止这样的地方也来得,当真是生冷不忌,委实是个人才。
那边正闹得不可开锅,木墙突然被什么重重的撞上,小楼猛的一晃。
无忧心脏瞬间的抽紧,双手扶了桌缘。
小楼的摇晃没象刚才一样很快停下,反而随着木墙不断的撞击,越晃越厉害,喘息声和做作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只听得无忧面红耳赤,再想着身边还有一个不凡,浑身象针扎一样难受。
拿起玉姐给她的小木块,往木板上拍去。
隔壁即时安静下来。
无忧挑眉,玉姐的法宝果然有用,正要走开。
木墙突然又是重重的一撞,
无忧愕然,又举着木块拍两拍,隔壁不旦不停,反而象与她作对般,越撞得越欢。
头顶的木屑散落下来,撒了无忧一头一脸。
无忧抹去脸上木屑,睨眼见不凡忍俊不禁的撇过脸,恼羞成怒,挽了袖子,挥着小木块往木墙用力砸去。
她实在不解,放个屁也能使得整栋楼山摇地动般颤抖的尴尬困境,这些人也能有这么大的兴致。
忽然间想到凤止和峻珩的那一场**画面。
念头一过,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个……该不会是凤止吧?”
不凡端着茶杯,又是一呛,苦笑了笑,凤止将她唤来这个地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郡主对在下,当真是关怀备至。”门口传来凤止漫不经心的声音。
无忧敲着木板墙的手停了下来,向门口望去。
凤止站在门口,一身紫衣整整齐齐,慕离帽上的紫色面纱直垂过肩膀,手握着折扇,挑起脸庞前的面纱,露出他邪媚妖艳的面庞。
无忧回头往对面窗望了一眼。
好似失望的‘唔’了一声。
凤止眼角的邪笑刹时僵滞,“看来让郡主失望了。”
“咳,哪能。”无忧这才发现失态。
“小心。”不凡一声轻喝。
没等无忧反应,手腕被握往,往前一带,身后哗啦声响,接着两声闷哼。
无忧回头看去,竟是那堵木板墙经不起折腾,倒塌下来,撒乱的木板条上叠趴着两个光溜溜的男女。
“哎哟”一声捂了眼,非礼勿视……
不凡别开脸,不肯看上一眼。
凤止浑不在意的轻摇折扇,只看捂了脸的无忧,眼角斜飞,眸子里多了几分戏谑。
男子正呼着痛从地上爬起。
凤止‘噗’地一声笑,眼里趣味浓了几分,此女确实有趣。
194 自有妙处
194 自有妙处
“无忧。tsxsw.com”不凡蹙了蹙眉,将无忧拽到身后。
无忧从不凡身后探头出来,又去瞅那女子一眼,突然对窗外叫道:“玉姐,墙倒了。”
“叫她自个扶起来。”对面传来玉姐的吼声。
地上女子气恼的爬起来,也裹了衣裳,一跺脚,跑着走了。
无忧笑嘻嘻的拍拍手,“终于安静了。”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赶他们走?”凤止笑嘻嘻的在桌边坐下,浑然没因为这样古怪的场合而不自在。
“你认为还能有什么?你当人人是你这种**么?”无忧翻了个白眼,这房子都是用轻木搭建,垮了虽然压不死人,但挨上几木棒子,免不得要痛一阵。
这罪,她不想受。
不凡忍俊不禁,微撇开脸。
凤止摇着的扇子顿了顿,眼角笑意微微滞住,看向不凡,清了清噪子,“何必惺惺作态,想笑,就笑。省得一会儿,你想笑,都笑不出了。”
不凡睨了他一眼,仍是浅浅的笑,“未必。”
这地方,无忧实在不愿再呆,坐到凤止对面,“你叫我来,做什么?”
“帮你过难关。”
“条件?”
“自然是入府。”凤止施施然的瞟了不凡一眼。
不凡自行在无忧身侧坐下,完全象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听人模样。
“那你先说说,什么办法。看可不可行,管不管用,如果当真管用,让你入府,又有何难?”反正入了府也是兴宁的夫郎,与她无关。
兴宁这么多个夫郎了,再多个邪物,想必也不会在意。
“消息是长宁放出去的,想必你已经知道。”凤止意味深长的瞥着不凡。
不凡只是用茶盅盖慢慢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不管凤止说什么,做什么,全然不做出反应。
“难道你有办法,将那些密函截下?”
“除了她自己,谁能知道,她到底放了多少条消息出去,又用多少渠道?无从知道,又如何截?”
“那……”
“让她自己收。”
“神巫,真会说笑。”
无忧笑了,异想天开,她走这一步,已经是破釜沉舟,必是谋算已久,寻好时间下手,现在出手,自是在她看来是最佳的时机,如何还会收回去。
“如果你手上有她的把柄,就可以让她收。”凤止气淡神闲。
无忧唇边讥笑慢慢淡去。
说她是当年北齐的峻宣公主?
峻宣公主失踪多年,南皇为了长宁这个身份,连贵妃都杀。
空口白牙,谁会相信?
除此以外……侧眸看向不凡。
只怕只有他才是长宁的软肋,但为了峻珩的破事,把不凡推向刀口,她宁肯废了峻珩。
向凤止笑道:“奸情的力量果然无穷无尽。”
“不明白郡主的意思。”凤止媚眼斜斜勾着无忧,让诓他与峻珩有染,没门。
“那说说看,你有什么计谋?”无忧挑了眉,不敢肯定凤止是否知道长宁和不凡之间的的事,不敢轻露口风,摸了个茶盅到手上。
“南朝太子未死……”
“哐当”一声,无忧惊看向凤止,手中茶盅跌落在桌面上,茶水撒了一桌,也不知扶起睡倒的茶盅。
去摸茶壶的手停下,“未死?”
“你没事吗?”不凡对她的反应感到有些诧异,帮她扶起茶盅。
“呃,没事。”无忧回神过来,忙收敛心神。
“看来郡主对南朝太子很感兴趣。”凤止打趣。
“已死之人,突然未死,难道我不该吃惊?”无忧拂着身上被茶打湿的衣襟,“不过南朝北齐开战,何需在意北齐知道南朝太子活着?凭着这点,长宁如何肯让步,收回密函?”
凤止收了扇子,“我先给郡主讲个故事。”
无忧望天,这时候讲哪门子的故事,扁了嘴,没驳他,任凤止自行讲了下去。
“当年南朝送南朝太子前往北齐,恰好与刚刚封为西越驸马的一位公子同住一间客栈。分道扬镳后,太子倒是平安到达北齐。
但那位驸马运气就背了些,遇上蛮匪,九死一生,被忠护着抵达了西越,不过忠仆重伤不治而亡,驸马也算是有惊无险。
太子和驸马都平安到达,按理相安无事。
不久后却又出现了事故,南朝送太子的亲兵队伍在归途中遇上雪崩,尽数被埋在雪下,无一生还。而且带头的亲兵队长运气最差,一张脸被头石砸得稀烂。不过却出现另一件蹊跷的事,冻死的人神情安详,甚至带着微笑,可是那些亲兵个个面带痛苦之相。
不过南皇对死者家眷赐下丰厚的安抚费用,这事也就此揭过。
不想几年后,东窗事发,竟是南皇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将送去北齐的儿子与西越驸马掉包。
北齐受到欺骗,如何肯罢休,向西越要人。西越也是要面子的,驸马被人掉包,这么大的脸,丢不起,自是不肯承认。一仗打下来,却损失惨重,终是弃了面子,交出南朝太子,保得平安。
不料女皇生了个重情重义的女儿,竟助人救下南朝太子,后来救南朝太子之人,被核实为长宁公主。小公主放走南朝太子,西越无法向北齐交差,只能赐死公主,以示诚信。
更没想到南皇是个薄义的君王,连妹妹都可以舍,却生了个有情有义的儿子,南朝太子不忍抛弃小妻子,折回去施救,结果两小一同烧死在西越宫中。”
无忧听到这里神色一黯,垂下眼不敢对上任何人的眼,怕人看见她泪里渗上的泪。
不凡虽然神色不变,搁在桌上的手,无事般把玩着手中茶盅,而桌下的手,却紧紧攥住,指尖深陷入掌心。
凤止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无忧强压内心的涌动,看了看不凡,后者神色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对这事有何想法。
淡淡道:“那又如何?这故事,不新鲜。”
无忧相信凤止不会无故说些没用的故事,再说她听说过太子和驸马掉包的事,也就是说南朝太子,也就是与她相伴四年的驸马子言。
这些已经听过的故事,再听凤止说起,心里仍难平静,表面上竭力不做出表示。
“故事确实不新鲜,但有一件事,郡主会感兴趣。”
“什么事?”
“在下对青楼有特别的喜好,但这个嗜好却让在下发现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无忧拉下嘴角,拿着下流当风流,还好意思显摆。
凤止对她的不屑,全不在意,手中扇柄,将她下巴一托,“别嫌,不是如此,今日可就无人帮你。”
“别卖关子。”无忧打开他的扇子。
“脸被砸得稀烂,本该死了的人,却活着。他在送太子的时候就接下了死令,这些人有去无回,不过他们家人会得到丰厚的善后费。那些人并非死于雪崩的人,其实是服毒而死,雪崩不过是个假象。本来他做为队长,是该处理好后事后,再服毒自杀,可是他怕死,居然杀了个猎人,砸烂人家的脸,冒充自己。为了偷生,在‘培田村’一潜十三年,正巧被我给遇上。”
“他既然隐姓埋名,你如何认得他?”
“我这神巫的名号岂能是白得来的?不过是略施小许,他便乖乖的告诉我。”
“可是这和烧死的南朝太子有什么关系?”
“他告诉我,南朝太子活得好好的,根本未死。”
“既然烧死,为何又说未死?”无忧心里砰砰乱跳。
“南皇如此爱惜儿子,岂能当真送自己儿子前往北齐?”
“既然南皇拿了替身送去北齐,又何必大费周折,与驸马掉包?”无忧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掌心阵阵发冷。
不用凤止说,她也猜到了结果,子言就是北齐的太子峻言。
峻言送去北齐,齐皇岂能不认得自己儿子?所以南皇才大费周折,将峻言与选定的驸马调换,如果不是后来东窗事发,也算是保得子言的一条命,同时也保了自己的儿子,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于是峻言改名子言成了自己的驸马。
她对南皇这个人,实在做不出评价,到底是算是有情义,还是无情。
“他这么大费周折,当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何苦衷?”无忧明知故问,她需要证实。
凤止不答,却看向不凡,笑问道:“纥公子聪明绝顶,一定能猜出是什么苦衷。”
不凡看着他笑了笑,神色淡然,“他可有说,被烧死的是谁?”
“他不肯告诉我,只说那位被烧死的人的身份一旦被揭出来,南朝,北齐,西越必亡。”凤止手指卷着慕离面纱,与他对视。
二人的眼,一个从容含笑,一个莫测高深,在这摇摇晃晃的小楼里进行了场无硝烟的战争。
无忧深吸了口气,果然……
峻言才是天女选定的真正夫君,他被烧死在西越宫中。
赐他毒酒的北皇,用他替儿子当人质的南皇,以及烧死他的西越女皇,无不被天下众君视为死敌。
三国均会被众国联手踏为平地。
这事一旦抖出来,长宁哪怕不听她的,收回那些密函?
195 灭口
195 灭口
如果以此威胁长宁,长宁固然不敢不从。www.tsxsw.com
但她潜意识的不愿意这么做,如果这么做了,子言就成了天女的夫君,不再是她的驸马。
虽然不知他是生是死,光这么想想,就说不出的失落。
轻摇了摇头,子言是她的,是她的驸马,是她的夫君,不能是兴宁的。
她没有救世主的仁爱之心,只知道两世为人,什么也没有,只有子言,只有他这么个夫君。
哪怕被世人唾骂,她也要捂下去。
“我不喜欢勉强人,既然他不肯说,还是另做打算。”
不凡抬眼看来,一抹诧异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不肯告诉我,却肯告诉郡主,条件是要郡主保他一世平安和荣华,不用再这么躲躲闪闪过日子。”凤止盯着她的眼,一眨不眨。
无忧心虚,不敢看他的眼,“都过了十几年的事,去翻出来也是没凭没据,远水救不了近火。”
“如果有证据呢?”
凤止轻瞥不凡一眼,站起身,绕到无忧身边,突然俯到她耳边,用只得她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知道他为何潜了十三年,这时却肯说出来,求郡主保他?”声音魅惑。
无忧微侧了脸,近距离的对上他的眼,他似笑非笑,明知他有所企图,却无法回绝。
眉头一皱,“为何?”
“他看见了一个人,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那个人很象烧死在宫里的那位,如果他的感觉准了,揪出这么个人,何愁没证据?”
无忧呼吸一窒,半晌才缓缓透出气来,“让他来见我。”
凤止斜眸望向不凡,慢慢起身,转到不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唇边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他和‘培田村’的女掌柜亲密得称不离砣,陪着女掌柜去收钱了,一会儿就回来。”
一顶蓝布小轿停了下来,妇人揭开轿帘,朝正在下马的中年男子不满的道:“怎么又停下了?”
“解手。”男子丢开马缰,往道边林子里走。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妇人皱眉。
“能有啥事?”
“你要我身边十几年,我还能不知道你一紧张就解手的毛病?”
“哪有紧张?”男子不承认。
“从工地出来,才一柱香时间,你都拉了五泡尿了。”
“哪来这么多话,喝多了两盅茶,尿自然多些。”
“算了,你不肯老实说,就自己慢慢尿回去,我先走。”
“别……别……就等我一会儿,这是最后一泡。”男子忙转了回来,压住轿子。
妇人摔下帘子,低声骂道:“十几年都养不家,不如养条狗。”
男子当没听见,解着裤带,进了林子。
他一路尿着过来,哪尿得出什么,不过是有想解手的感觉,闭上眼憋足了劲,才勉强抖了两滴。
突然觉得喉咙上有被利刃割入肌肤的感觉,一阵肉麻。
睁开眼,面前立着个一身绝美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些面熟,一时间的却又想不起是谁。
开口发问,才发现竟说不出话来。
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脖子,手上一片湿滑,转眼看去,手掌上鲜红的血液,红得刺眼。
惊骇的张大嘴要叫,却哪里发得出半个音符,只听女子低声笑道:“十三年都躲过了,为何不接着躲下去。”
男子的双眼瞪得大大的,赫然想起眼前的女子是谁。
眼里揉和着痛楚,惊讶,更多的却是后悔和恐惧。
指着她,直挺挺的仰倒下去,大口的喘气,却吸不进去半点气息,嘴一张一合,能从口型上分辩出他叫出的名字……长宁公主……
长宁笑了笑,“如果你不指着出来寻常乐求大富大贵,也没人能寻得到你。有时做乌龟才能长命,这是你太贪心的结果。”
男子胸膛猛的起伏了一下,没了气息。
长宁优雅用丝帕抹去薄刃上的血痕,掷到男子身上,优雅的转身离去。
“该挨千刀的,还没完吗?”林外传来妇人的喝骂声,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飞了林中飞鸟。
妇人披头散发由玉姐扶着,跌跌撞撞的奔上小楼,神色慌张,“神巫大人……”
凤止睨了眼妇人,向她向后的门望了眼,眉头微皱,“女掌柜,如何弄得如此狼狈?”
“我……我相公被人杀了。”妇人身体哆嗦个不停。
凤止倒抽了口冷气,飞快的睨向不凡。
不凡回看了他一眼,将茶盅搁回桌上,双目清亮照人。
无忧也吃了一惊,“谁杀的?”
妇人将带血的丝帕递到她面前,“没看见人。”
那丝帕上没有织绣名字,无忧放到鼻子边闻了闻,味道似曾相识,似有意,又象无意的睨了不凡一眼。
凤止半眯了眼,瞪着不凡,坐回桌边,脸上没了笑意,使劲的摇着扇子。
无忧听完妇人的陈述,向不凡道:“这事,你看怎么处理?”
“交官办。”
无忧轻抿了唇,他将这事交官办,也就是避嫌,“也好。”
虽然无忧没表明身份,但不凡和凤止都是女掌柜认得的。
有他们两人报官,没一会儿功夫,衙门就派了人来。
不凡起了身,“看来这里已经没我们什么事,回去吧。”转头又问凤止,“要不要一起走?”
“自然要走。”凤止将扇子一收,安慰了女掌柜几句,跟在不凡后面下了楼。
无忧走在最后,从玉姐身边擦身而过,突然手上多了件纸团一样的东西。
暗吃了一惊,回头恰好见玉姐伸回手去,脸上却跟没事一般。
无忧握了那纸团,将手缩入袖中,下了楼说想净衣。
玉姐便唤了丫头带无忧去净房。
净衣这样的事,本是男女避忌,刚出了人命案,不凡不肯放她一个人去,陪她前往。
无忧也不拒绝,由着他立在净房外等着。
落了帘子,将纸团摊开来,上面写着:“公主有请。”另外有小字,标着时间和地点。
无忧舀水将纸团上字迹化去,才将纸团揉了,丢入净桶,重新舀水洗手的一阵折腾,才出了净房。
196 一对璧人
196 一对璧人
不凡和凤止在车厢里就摆上了棋盘,二人各持了一盅棋子,埋头下棋。www.tsxsw.com
在车厢里寻不到一点,在‘培田村’的燃过的残烟。
无忧缩坐在车厢角落,捏着个请柬在手上轻拍。
还真跟青楼耗上了,玉姐留下的纸条,也是约在青楼,还是凤止常呆的‘花满楼’,正不找什么理由逛花楼,不知是不是过于的巧合,竟很合时宜的收到晴烟做为花魁挂牌的请柬。
花魁挂牌,所邀的自然都是有钱的男子。
无忧能得这张请柬自然是有人有意安排。
她是郡主,想巴结的人多不胜数,收请柬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无忧拿着这张请柬,不凡也不会向她讯问请柬的是何人送的。
看着请柬上的‘晴烟’二字,将凤止看了一眼,又一眼。
凤止终于被她看得稳不住心神,骚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胡乱在棋盘上落了粒棋子,歪着身子,向她靠了过来,故意将呼吸吹在她脸庞,“这么看我,难道是对我动了心?”
无忧脸上爬起一层鸡皮,不解风情的搔了搔脸上的搔痒,“晴烟今晚挂牌,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晚些少不得还得去送上一份礼。”
“难道你不再包养她了?”
“我岂能包着她一辈子。”
“晴烟服侍你这么久,你真舍得?”
“女人总要找属于自己的归宿,我有何舍不得?”凤止近距离的瞧着她脸上鸡皮疙瘩,觉得甚是有趣,又吹了吹,令她脸上鸡皮更突出些。
“挂牌意味着会有很多男人睡她的床,何来归宿而言?”无忧瞪了他一眼,搓了搓脸,**果然没好东西。
“等有一天,她枕边男人不再换样子,就是她最终的归宿。”凤止看着她搓下去,见风又起的鸡皮疙瘩笑了,“你这么受不得男人亲近,如何与那男人颠鸾倒凤的?”
不凡拈着棋子的手顿时僵住,朝无忧看来。
无忧想到被凤止捣鼓出来的那个春梦,脸上火辣辣的烫,飞快的瞄了不凡一眼,对上他沉黑得不见一点光亮的眼,脸更红了,干咳了一声,“你别听他胡说。”
话出了口愕住了,这种事,何必跟他解释?
凤止抖开扇子摇了两摇,不驳她,眼里的笑却浓了许多。
不凡突然向无忧伸出手,“无忧,过来。”
无忧看着他的手,又睨了凤止一眼,将手放在他掌心中。
他手臂收回,将她拽了过去,轻轻揽住,与她耳鬓厮磨,柔声道:“帮我看看这步棋怎么走。”
无忧不敢相信这是不凡做出的事,而且还是当着凤止的面……
凤止也有些意外,靠了身后靠枕,轻摇着扇子,静静的看着偎在一起的两人。
白衣少年眉清目朗,文儒俊秀,眉眼间含着温柔浅笑,修长的手指间拈了粒雪白的棋子,垂着眼,向怀中少女低声相问。
少女也是一身素白衣裳,虽然脸上少些血色,却更白净如雪莲,娇美不可名状。
她夺了少年手中棋子,往棋盘上一按,将自己的棋堵死一大块,自知失了手,窘得咬了手指,抬眼偷看耳边俊颜,眼波灵动,精致的五官难掩顽皮神色。
少年撇脸微微一笑,轻道了声,“不妨事。”抬起头来,看向他,“到你了。”
凤止慢慢蹙了眉头。
他见惯了男女百态,也曾见过许多,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女。
私奔,浸猪笼,花样百出,见怪不怪,看过便过,留不下任何痕迹。
在他看来,男女之间的,不过是个‘欲’字。
但这时,他在对面的少男少女身上寻不到半点‘欲’,突然间竟有些羡慕他们,拈了粒棋在手中把玩,却不落上棋盘。
过了半晌,将扇子一收,指了被无忧堵死的那块棋,对不凡道:“你有了软肋,不再无敌,等你惨败之时,便是后悔之日。”
无忧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向凤止,一种不安的感觉,慢慢拢了上来,转头看向不凡。
却见他淡淡一笑,“总是无敌,也是无趣。”
“你会输得一无所有。”凤止眼里是少有的认真。
“不到最后,焉知结果?”
“莫怪我没提醒你,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不凡笑了笑,“这棋还下吗?”
“自然要下。”
无忧轻咬了唇,不凡是兴宁的夫,如果兴宁回来,他舍了自己倒也就罢了,如果还想继续护着,后果就难以预料。
这只怕就是凤止所指。
睨了凤止一眼,摇头一笑。
他多虑了,她岂能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无论她的事能否完成,兴宁回来之日,都是她离开之时,一旦离开,就是与不凡的绝别,又如何能成为他的拖绊。
晴烟虽然被凤止包下许久,这些人反而觉得能被凤止包下的女子,身份更是不同凡响。
头次对外挂牌,风头竟更胜过以往花魁挂牌。
除此之外,晴烟还放出风声,这次初夜竟得的钱财,她自己分得的那份全部捐为军资,支持婉城将要开起的保家战争。
花满楼,婉城权贵富贾不知到底到了多少,至于小商小户的,明知投不上价,却也不肯放弃这看热闹的好机会。
还未到投花的时间,楼下已是满满的人头。
爆竹声中,精心打扮过的晴烟出现在台上,向众人盈盈一拜。
场中顿时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哄声四起,标示价钱的鲜花一捧一捧的往台上砸。
她身为青楼女子,却全无烟花俗气,如同出污泥的青莲。
这样的女子放在正常人家,算是端庄秀丽。但放在这样的地方,就是绝色。
同为女子的无忧,也不能不承认她确实有迷人之处。
没一会儿功夫,台上台下,已堆满鲜花。
无忧女扮男装,托腮趴在二楼栏杆上,眉稍轻挑,凤止一直坐在对面包厢,可是真没投出一朵鲜花,不知他会不会最后爽手一掷。
瞟了眼楼下晴烟脚边堆着的鲜花,已经到了四千两黄金,投花的人却还绵绵不断,如果凤止想留到最后,怕是要为姨父大贡献一回。
今晚让她挂记的却是另一件事,就是约她来这里见面的人,迟迟没有露面。
楼下投掷鲜花的终于停下,花锤已敲过两下,再有一下,这买卖就算成了。
眼见晴烟的初夜将被五千金买下,凤止却送出了一个玉如意做为礼物,飘然离去。
无忧看着晴烟失望的神情,也不禁摇了摇头,当真是狠心无情的男人。
看着最后一下花锤举起,一个的声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八千两。”楼下顿时一片哗然。
珠帘轻响,走出一个面貌绝美的男子,不看楼下,却回头对无忧一笑,低声道:“你果然守信。”
无忧略勾了勾唇,果然是长宁,只是不解,长宁要见她,何必花钱买晴烟的初夜,难道想送银子给对头当军资不成?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长宁事先安排的,是楼中光线最暗的地方,也就是说她们站在围栏边,除非他们隔壁包间的,否则很难看清她们的样子。
如果晴烟被定下后,还有一场表演酬谢来捧场的人。
所以她们有足够的时间交谈,而且楼下有弹奏声掩饰,不会有人听见她们谈话的内容。
这样的见面,虽然大胆,却反而最为隐秘。
“你约我来,何事?”无忧开门见山,虽然下面会有一场表演,但毕竟时间有限。
“南朝大军将压近婉城,我们将有一场大战,你身为郡主,不会不知。”
“那如何?”无忧瞥视着她,即将开战,她还敢混进婉城,这胆子也委实大了些。
“想和你做笔交易。”长宁同样不兜圈子。
“峻珩一废,不凡就可以成为我的正夫,我巴不得废了峻珩,为何要与你交易?”无忧笑了。
“你固然不在意峻珩,但靖王和王妃不会允你废去峻珩,如果你这么做,只会害死不凡。”
“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你看过便知。”长宁将一本书卷抛给她。
无忧就着低暗的烛光翻阅,上面记录着这两年来,北齐的重要战争,好几次战线过长,靖王父子顾及不暇的时候,番王故意拖延支援时间而险败,都是被一个被称为鬼面的人突然出现扳正败局之势。
“鬼面是谁?”
“无人知道是谁,只知道是峻珩的暗棋。靖王和王妃岂能让你为了扶正不凡,而舍了峻珩手上这么个战将?”
无忧倒抽了口气,怪不得峻珩如此浓包,竟能稳坐帅位。
“我凭什么信你?”
“你无需问我,只需去问你的父亲和兄长,或者不凡也行。”
“你想要什么?”这件事,一问便知,长宁在这事上造假全无用处。
“我收回密函,你帮我牵制鬼面。”
无忧嘲讽笑道:“你想让我做卖国贼,将婉城卖给你?”
“不过是约束一个人,何来将婉城卖给我之说。”
“控制自己的战将,和故意败给你,有何区别?”
“难道靖王手中,只得一个鬼面?”
“虽然不是只得一个鬼面,岂有削弱己方战斗力的说法?”
“牵制一个鬼面,不过是少一个战将,但那些密函出去,北齐将受到天下国君讨伐,一个鬼面能敌得过全天下的讨伐?”长宁冷笑。
197 三月一换的秋千
197 三月一换的秋千
无忧轻抿了唇,那些战略从脑海中浮过。(/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鬼面除了那几场战略之外,没有任何出现的痕迹,神出鬼没,无迹可寻,影子一样的人,如何控制。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如何牵制?”如果他真是峻珩能控制的,姨父和兄长们,岂能查不到他是谁?
“如果用得着他的时候,他总会出现。”长宁望着楼下晴烟,这曲结束,便是敲三锤的时候。
“如果当真如你所说,我倒是可以一试,但除了密函以外,我另有条件。”无忧随着她一同看晴烟,晴烟花落谁家,她不关心。
“你没有条件可讲,北齐的存亡在你手上。”
无忧突然向她欺近,嘴角勾起一丝比冰还冷的笑,“北齐亡不亡,我不在意,我对你的进攻也没兴趣。我为什么要为不在意的东西去费神?如果你认为我没有条件可讲,你我可以就此别过。密函,你爱就发,仗爱打就打。”
说完转飘飘的转身,准备离去。
长宁看着她的背影,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你不是常乐。”
“可以这么说。”无忧略回头,眼角笑意更深,常乐本是她的称号,但此常乐非彼长常。
“你是谁?”
“与你无关。”
“你想要什么?”长宁突然感到一种恐惧,之前是信心满满,认为兴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突然间的发现,她在自己的掌心之外。
这许久的策划怕是要功亏一篑,怪不得不凡敢拒绝她,对将开始的战争没有任何反应,他根本知道,她什么也没掌握住。
无忧站住,不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换那个秋千?”
“不过觉得那秋千有趣。”长宁身体一颤,脸色微变。
“恐怕不是。”
“那你说,能为了什么?”
“因为离‘常乐府’近,你心心念念的某人不时从那里路过……又或者,那个秋千根本就有些来头,让你放不下。又或许借这秋千,图些什么……”无忧笑意盈然,声调不急不缓,却意味深长。
“你……你是……你到底是谁?”长宁重新细细打量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我是谁,你不必问,只消回答我的问题。”无忧慢慢转身。
长宁明知救子言那件事,是她心甘情愿,而且一定要去做的,就因为她只得六岁,为了万无一失,仍然用哄骗的方法。
对任何人不会信任的人,无忧又如何能相信?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长宁一拂袖,恢复冷静。
“你可以不告诉我,不过你和不凡的事,秋千的事……我不敢担保会有多少人知道。”
“那又如何?我和不凡不过是郎才女貌,相互吸引。你也说过秋千离‘常乐府’近,我更换秋千不过是想借机看他一眼,仅此而已。传了开去,不过是我爱慕不凡,失德而已。”
这席话,无忧听得如同针扎一般难受,寒着脸道:“长宁公主失德而已,那如果是峻宣公主呢?”
“你胡说什么?”长宁脸色瞬间的白了下去。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
“这种话岂能空口白牙的张口胡说?”
“你忘了,苏家的当家是我的夫郎,还有多少消息能瞒得过苏家?是不是空口白牙,你到时就知道。”
长宁倒抽了口冷气,看着无忧的脸,如同看见另一张幼嫩,执着的小脸,“你为何要关心那架秋千,难道,你与那秋千有着什么……”
眸间色晦暗中,她仿佛回到了九年前。
当年她被从大牢里救出,令人烧,神智不清的药性过去。
发现斋堂这些本该被灭口的人,却走得一个不剩,窗外树下,却多了架以前没有的秋千。
从亲信口中得知这秋千是峻言为了他的小妻子解闷搭的。
而峻言已经追着小公主离开。
她将亲信留在此处,查寻斋堂这些人的去处,自己则赶往西越,一直追到西越宫外,才发现峻言行踪。
可惜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从暗道进了宫。
她尾随着峻言潜入宫中,然而她对宫中道路不熟悉,又要躲避巡逻侍卫,好不容易摸到末央宫,却看见峻言翻窗而入,刹时铃声大作,同时燃起大火,火势汹汹,末央宫又陈旧失修,转眼就火焰便吞噬了楼阁。
守在门外的嬷嬷太监大惊失色,张罗救火,却无人进去救人。
她大惊之下,上前施救,惊动守卫。
就在这时,见平阳公主带着人匆匆而来,见人就杀。
她听说过平阳公主疼爱小公主,由此可见,她是前来搭救小公主的,果然见有人冲进末央宫救人。
故意挨了一刀,趴在地上装死,乘无人注意之时,滚入身边树丛,隐藏起来。
守在末央宫外的人,转眼被平阳公主的人杀了干净,尸体被丢入大火。
火势虽然未能被控制,峻言和小公主却被从火里抬出。
他们出来时,峻言是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小常乐紧紧护在怀中。
峻言的头发,手臂,后背被烧得难辩完肤,
两小好不容易被人分开,峻言一动不动,看不出生死。
小公主只得肩膀和手臂被烧损,但双目紧闭,面色泛青,唇角噙着一丝墨黑的血迹。
平阳公主抱着小公主,失声痛哭。
长宁从小在宫中,看得出小常乐是被毒杀,再看全无动静的弟弟,只道他已遭不幸。
心痛如绞,怎么也没想不到他对他的小妻子竟不离不弃,情深至此。
后来见平阳将峻言装入一个木箱中,差人送走。
平阳公主在末央宫中葬下小公主,又从灰烬中扒出一具小太监的尸体,放入本该属于驸马的坟中。
峻宣觉得事有蹊跷,等平阳离开,仍从暗道潜出宫,暗中查探,竟查不到丝毫线索。
峻言如同在人间的化去。
她身上有伤,又连日奔波,终于支撑不住,逃回斋堂养伤。
心想,秋千是峻言为小常乐所架,如果他在世,说不定会回来这里。
然而她一等几个月,峻言全无音讯。
直到舅舅传召,她才不得不回了南朝。
后来传闻平阳的女儿兴宁,向西越女皇讨要了封号,改兴宁为常乐。
接着便在此封地建府。
这时距那场大火已经事隔三年。
总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于是偷偷潜入婉城。
月夜下,她看见秋千旁的白衣少年,整个心都悬了起来。
一时间忘了顾虑,急奔出去,低唤出声,“言弟。”
她分明看见少年身体一僵,但当他转过脸,她却怔了。
面前的少年,如同被磨去光润表皮的珍珠,沉暗无光。
与她记忆中灵秀无匹的二弟辩若两人。
少年看了她半晌,却一垂眼,淡淡的道:“姑娘认错人了。”
说完转身就走。
“别走。”她抢上前,向他的手臂抓去,他侧身避开。
然就这么一动,长宁发现他的左手臂,一直垂着,没做过一点动弹,想起三年前被从火堆里抬出来的峻言。
左边肩膀和胳膊被烧得不成样子。
鼻子一酸,泪涌了上来,“你忘了娘和弟弟们怎么死的?她死了,难道你就要跟着她去死。”
他默了不答,只看眼前的秋千。
“就算你天天看着这秋千,她也活不回来。”她强忍着,不让泪滑下。
少年死水般的眼,终于涌了涌,半晌才道:“就是不能忘,才想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已是南朝的公主,不要再来。”
峻宣明白,无论她和峻言谁的身份暴露,都只有一个死。
她不怕死,但母亲和弟弟们的仇不能不报。
“斋堂的人,是你遣走的?”
“是。”
“你可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如果在哪里认出你,只要多上一句嘴,你的性命就不保。”
“死过两回的人,何必在意再多几回?皇姐走吧,就当我已经死了。”他笑了,那笑却入不了他的眼,淡淡的。
十三岁的少年,却心如死水……
她看着他离开,从此姐弟形同陌路。
母亲和幼弟被迫害而死,他却这么龟缩着活下去,她又如何甘心。
第二天她再来,那秋千已经不在。
她找人照着记忆一模一样的重做出来,好在那对铃铛本是寻常百姓之物,随处可买,秋千做出来挂上后,与原来那架也没什么不同。
以后秋千三个月一换,即便是她不来,也会派人前来更换秋千。
因为她知道,只要他看见这个秋千,就会想起死去的小妻子,对过往的一切仇恨,就不会淡去。
她不容他淡去,总有一天,他得站出来,与她一起,将那些人赋予他们的痛苦,加倍的还回去。
那些久封的过往一一浮上长宁脑海,恨得咬牙,握着围栏的手,别断了长甲。
深吸了口气,看向无忧,她真象极了言弟死去的小妻子,
“你刚才也说过,无人知道他是谁,无法控制,你认为该如何做才能牵制于他?”
“我派个人给你,他行动的时候,就通知这个人上阵。”
无忧垂下眼睑,虽然不该这么做,但只有这个办法。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动,可以收发自如,万一鬼面当真不能动,她顶多也是在长宁那儿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很多亲说没看明白人物关系,我把细心读者们整理出来的关系谱发上来,和大家共享,其实如果大家不明白的,可以多看书评,多发评,会有意外收获的。
这是宝妈整理的:
首先是关于无忧和常乐的:当初王妃和女皇同时怀孕,王妃因为有遗传基因,其实怀的是双胞胎,而双胞胎在皇家是不被允许的,一定要死一个。
而女皇,生下来的是个死胎,正好,王妃有2个,就抱走了无忧,留下了常乐,至于无忧和常乐谁是天女,众人都认为常乐是天女。
无忧在西越宫中封了公主,但并不受宠。
再说北齐太子一家。
开始的时候两国交好,南朝的公主就嫁给了北齐皇帝当皇后。北齐皇后生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女儿是老大,就是峻宣公主,第二个,就是峻言太子。
北齐强大之后,不想再和南朝交好,于是想害南朝的皇帝,被峻宣和峻言知道,峻言告诉了他的舅舅,就是南朝皇帝。结果虽然救了南朝皇帝,南朝皇帝却出卖了峻言,于是峻言被赐死,结果刚饮下毒酒,就见天女出生,发现是峻言是天女选的夫君。
北齐皇帝怕被人知道自己赐死天女选的夫君,于是就叫峻行来顶替,对外就说峻行才是天女选定的夫君。
先说南朝和北齐,峻言虽然告诉了舅舅,南朝皇帝还是被捉,他不得不向北齐臣服并且出卖了峻言,和谈的条件是送自己的儿子,就是南朝太子去北齐当质子。
再说峻言,峻言被她母亲送到神巫处救活,送到南朝躲避。南朝皇帝要送自己儿子当质子,本来就舍不得,就想送峻言去,但北皇岂有认不出他儿子的道理?于是刚好打听到,西越驸马要经过,于是想出个一石二鸟之计。在送峻言去北齐的路上,将西越驸马和峻言掉包。于是,南朝太子还是在宫中,峻言被当做西越驸马去了西越给无忧当驸马,改名为子言。而原来的西越驸马,则送到了北齐作为南朝太子给被当质子。
然后,就是无忧和子言在西越宫中相依为命。
后来,原来的西越驸马,在西越宫中遇到无忧,喜欢的不得了,却暴露了身份,事情败露。结果,子言身份败露,无忧放走了子言,子言在峻宣的帮助下逃了出去,西越为了给谁谁谁一个交待,于是赐死了无忧。结果无忧饮下毒酒之后,子言又回来,抱着无忧烧死在西越宫中。
以上应该都是书中已经说清楚的事情。
198 不解风情
198 不解风情
“我如果能知道他何时出手,还需要你?”
“你忘了,峻珩是我的未来的正夫,既然他不是名正言顺的天女夫君,这个位置,他坐不踏实,既然坐不踏实,就得受制于我,我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并非不可能。(/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鬼面一支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就连你大哥,二哥也比不得,你哪去寻这么个人来牵制于他?”长宁心动。
“你也说牵制,可没说是将他制服,讲的是谋略,而非蛮力。”
“话虽然这么说,但手上没二两功夫,再有谋略,也抵他不得。再说我岂能知道你手上这个人,有没有这本事?”
“你不防出个题目,试上一试,就知这个人,有没有这本事。”
长宁默了一阵,才道:“你想要什么?”她不直接答应无忧,而是先问无忧想得的东西,如果无忧想的东西重要,自不会随便胡弄于她。
毕竟是无忧先办事,她后结账。
“我要秋千主人的下落。”
长宁吃了一惊,随后笑道:“那秋千哪来的主人。”
“看来鬼面对公主而言,还不够重要,这笔买卖就此作罢。”
长宁一声‘好’字,刚要出口,楼下琴乐声停下。
下面正要敲下第三锤花敲,蓦然对面包厢传出一声低哑的声音,“两万金。”声音不大,却足够下面人听见,场中刹时静了下来。
无忧和长宁同时怔住,又同时望向对面包厢。
在楼下窃窃私语中,珠帘轻响,帘子揭起,门口现出白衣男子颀长的身影。
明明是最简单的衣裳,没有任何着意的修饰,却让楼下的锦绣花团,刹时失去颜色。
他走出包厢,依在栏前,漫不经心的睨着楼下,“再赠晴烟姑娘一百粒东珠。”
声音是温和的,但叫人听不出任何喜怒。
楼下低声四起,“天啊,竟是纥公子……”
“晴烟居然被纥公子看上了。”
羡慕之声不绝于耳。
台上柳如烟见是他,哪里还再等人要价,径直敲了三下花鼓,拉了晴烟一起向楼上拜道:“恭喜纥公子,抱得美人归。”
晴烟接着道:“容晴烟为公子,奏一曲以表谢意。”
不凡只轻点了点头,返回对面包厢。
无忧看着对面晃动着的串珠,胸口闷闷的痛,一股气堵着,呼吸不得。
原来长宁是为他而来,是在他手上抢晴烟……
突然发现,不凡对她而言,如此陌生,她完全不能揣摩他的心思,更无法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白天在车上,他邀她看棋,情情绵绵,转眼,竟来买花姑娘的初夜。
她不知是觉得可笑,还是可悲。
懵懵的转了身,往楼梯口走。
这时无忧只觉眼前人影一晃,长宁已经飘身楼下,再回来时,手上多了朵绢花,却是晴烟头上所戴。
落在无忧面前,将绢花在她面前晃了晃,“这花明晚会放在我枕边,如果你的人能拿到,我们的专卖就算谈成。只要你能牵制住鬼面,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本来她不会答应无忧,因为秋千的主人-峻言是她愿用生命来维护的人。
但在看见他出价,从她手上抢走晴烟的瞬间的,她知道,他是定要与她作对的。
她不容他这么放纵下去。
与无忧达成协议,是令他屈服的最好办法。
等无忧刚应了声“好”,长宁就急步下楼离开。
无忧也是一刻不愿再呆,就飞快的下楼离去。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拐角,隔壁厢房的帘子无声的撩起,俊美无匹面颊在阴暗中白得出奇,一双清萧冷眸,一眨也不眨的追随着楼下走向‘花满楼’门口的无忧。
直到无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垂下眼睑,慢慢长透出口气。
“公子……”平儿扶着轮椅,脸上尽是愤愤之色。
“走吧。”宁墨清冷的声音仿佛被风一吹就散,只剩下碎冰落入颈项的寒意。
木轮压过楼板的枯燥声音,在琴乐声中远去。
出了‘花满楼’,不走正门大道人多的地方,捡了条僻静的小道而行。
林道上无人,两边树很密,月光只能透过头顶树荫,将她的影子映得斑斑斓斓,让这夜更显得黑寂,静寞,如同她的心。
脚下踩到一粒小石子,硌得脚底生生的痛,停了下来,踢飞小石子,笑道:“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一个人吗?过去是,现在也是,并没有什么不同。”
笑完,眼眶竟有些发烫。
突然风起,感觉有东西向她袭来。
飞快抬头,警惕的看向前方,果然见一个黑色物体向她缓缓飞来。
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正想闪身避开。
又听‘噗’的一声纸张穿透的轻响,眼前的东西骤然明亮起来。
竟是一个球形的灯笼,灯笼上画着两个憨态可掬,嘴对嘴亲在一起的娃娃。
无忧哑然一笑,顺手接下灯笼,提了上面手柄,向前望去,试着唤了声,“开心?”
面前大树后,转出一个穿着窄身短打的修长人影,美好的身段在黑夜中如同黑豹一般矫健。
爽朗的面庞在微弱的烛光边缘闪烁,看不真切,却仿佛夜色瞬间的褪去不少。
“姑娘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黑灯瞎火的,也不带个灯笼。”
“你怎么来了?”无忧嘴角浮上打心里透上来的笑。
“今天晴烟挂牌,去看个热闹,却看见了你。”
无忧一扁嘴,从他身边走过,看着脚前那一团光亮,是男人都喜欢往那样的地方去。
开心突然握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拽,“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去了就知。”
开心唤来马匹,翻身上马,将她一拽,令她坐在自己身前,纵马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一处水边,开心将她抱下马,在干枯的荒芜中拉出一条小船,跃身上船,捏了把芦苇,清扫干净船身,不知他怎么一扳,小船里面船板竟翻了个面,小船中间的竟铺着扎得结实的草垫。
他朝她一偏头,“上来。”
无忧越加迷惑,仍顺着他的意思上了船。
月光下,见那草垫竟十分干净。
船很小,很窄,避开船身中间的的草垫,就只能坐在船头。
开心立在船尾,解去缰绳,将小船撑向湖心。
在芦苇中穿来逛去,起火了一处宁静的小水弯。
他插好苇杆,任小船漂在水面,跃到草垫上躺下,拍拍身边,“来。”
无忧托着腮,将他身边空位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牛高马大,船又窄,他这么一躺,将草垫已占去七七八八。
要她躺过去,只能挤在他身边。
被他占便宜的事,她才不做。
开心随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身边,将身子侧了侧,“这样够宽了。”
无忧望了回天,把玩着熄掉的灯笼,“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
“男女授授不亲,不过去。”
开心一挑眉,蓦然欺身向前,将她一拽。
无忧反手还击,小船一漾,她又坐在船头,顿时往水中跌落。
好在开心及时揽住她的腰,将她拽了回来。
无忧不敢再用力,顺着他的力道,安全跌在草垫上,松了口气。
大冬天的在水里滚一遭,又没有衣裳可换,可不是滋味。
开心紧跟着侧卧到她身边,背着月光,看着她,似笑非笑,带着惯有的无赖。“男女授授不清?我都被你看光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咳。”无忧无语,“你都不知被多少女人看光过,再说哪有男人要女人负责的。”
“你哪只眼看见,我被别的女人看光过?”
“难道你以前在青楼滚荡,都不脱衣服?”
“我何时在青楼滚荡?”开心叫屈,同时眼里多了些戏意。
“你刚刚才从青楼出来。”无忧振振有词。
“刚刚从青楼出来,就表示,我跟那些姑娘上过床?”开心挑眉,这丫头是什么逻辑。
“如果你出得起超过那两万金加一百粒东珠的价钱,美人就在你的怀里了。”无忧慎重点头。
“我分文不花,美人同样在我怀里。”开心打趣。
“你敢乱来,我就把你踹下水去。如果你不介意在水里泡一泡,尽管一试。”无忧脸红了红,睨了眼左右,与他打起来,真说不定下水的是谁。
“真是不解风情。”开心哧了一声,仰躺下去。
“你带我来,就是在这船上吹风?”无忧搓了搓胳膊,深更半夜的在这湖面上,有些冷。
开心从船头小箱子里取出床油纸包着的棉被,递了给她。
又从小箱子里摸了一把极小的石子出来,仍仰躺下去,一手枕了脑后,一手把玩着小石子。
无忧抱着被子,不知他拿那些小石子做何用处。
就在这时,听见一声破风之声。
紧接着见头顶竟亮起一盏灯笼,和刚才开心给她的一般形状。
接着又是数声破风声响,头顶树枝上不断的亮起灯笼,无忧这才注意到,开心手中捏着块火石,小石擦过火石,带着火星,飞向头顶悬着的一个个灯笼,火星点燃里面的灯芯。
转眼间的头顶,身侧亮起了数十盏球形灯笼,灯光映入湖心,将小船附近照得如同透亮。
199 临阵脱逃
199 临阵脱逃
灯光映在水面上,随着轻轻晃动。www.tsxsw.com
突然无忧看见水中另有一点小小的光亮出现,那光亮呈淡蓝色,不同灯笼的倒影浮在水面上,而且在水中游动。
很快,水中的会游动的光亮越来越多,竟将湖水映得如同蓝色,淡淡的蓝光渗出水面,如烟似雾,竟让人象浸在了梦幻中一般。
无忧奇怪的‘咦’了一声,趴在船沿上往水中仔细看去。
发现,灯笼投影边,围了许许多多的小鱼。
小鱼的身体完全透明,如果不是借着光亮,几乎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
而那一点点的亮光竟是从鱼肚子里发出。
无忧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鱼,伸手去捞。
开心从她背后贴上她,伸手过来,握了她的手,阻止她的行动,“它们出水就会死。”
无忧回头睨了他一眼,缩回手,趴在了船沿上。
“这是什么鱼?”
“我叫它们莹光鱼。”
无忧看着水中一点点的光晕,还***沉在水中的萤火虫。
“这地方真美。”
开心笑了笑,放开她,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去,侧头看着她的侧脸,眸色黯沉,“我感到孤单的时候,会来这里。点上几盏灯,看着它们,就会感觉到,不喜欢黑暗的,不止我一个,所以不必要感到孤单。”
无忧眼里的笑,慢慢收去,也平躺下来。
船很窄,她躺下来,两个人将小船挤得满满的。
头只能枕在他屈着的胳膊上,望着头顶的灯笼,半晌才道:“我也告诉自己,没关系,就算是一个人也没关系。可是,开心……我的心好疼,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心才不会疼。”
开心看了她好一会儿,从脑后抽出手,环过她的肩膀,侧身过来,将她揽向自己。
“因为不凡吗?”他的唇轻贴着她的耳鬓。
无忧无言以对,抬起头,他那双深褐的眼,象凝着水光,上面漾着一层淡淡的蓝,忽明忽暗,如梦似幻,叫她看不真切。
与他与对面的紧紧相贴,如此暧昧,如此亲密。
被他结实的手臂环紧,静静的依在他怀里,空落落的心,有片刻的充实。
如同飘零在风中的心,突然有了地方停靠。
他拥着她,胸脯能感到她一下一下的心跳,在听见他的话后,迅速变快,但很快又渐渐变慢。
她的面色在烛光下也越来越惨白无色。
开心低头下来,唇轻蹭她的鼻尖,“是因为晴烟?”
无忧笑了笑,那笑浅浅的浮在眼角,便慢慢褪去,轻摇了摇头,她能有什么立场去要求他?
他看着她半真半假的笑,皱了皱眉头。
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将她紧紧的压向自己身体,一埋头,吻上她的唇,霸道而生硬的吻,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狠狠的咬着她。
感觉到她的唇在他唇齿下变烫,肿涨,将她吻得更紧,舌抵进她唇间的,在她换气之时,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不容她有丝毫反抗的索取。
无忧推得两推,没能推开,身下小船随着力一漾。
她怕翻了船,没敢再乱动。
只觉得口中又麻,又痒,又痛,更有一奇怪的感觉滋长开去。
她含了他的舌,反吻上他,吮着他,咬着他,想哭,却又哭不出。
胸中的闷气却象寻到地方发泄。
她不懂怎么与人接吻,但口中被他肆掠着的种种感触,却明明白白,她学着他,反搅着他的舌,他的唇齿。
他呼吸一窒后,变成粗促。
握在她腰侧的手掌,探向她身后,顺着她的后腰凹线下移,停留在她小巧***的臀部,翻身向上,将她半压住。
噙了她的丁香小唇,说什么也不肯放开,用力的吮着,搅着。
她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她的心在他这里。她心疼,他的心又何尝不痛。
无忧的心脏象被一支手,紧紧握,无法跳动。
心疼在他的霸道中,变百淋漓尽致,无需掩饰,也无需伪装,痛就去发泄。
她呼吸越来越困难,到得后来,象是要窒息而亡,离开他的唇,被他吮咬得发烫的唇,贴上他的下巴,喘息着顺着他下巴紧致的肌肤滑下,直到他喉间。
唇贴着他的颈项,舌抵住他滑动着的喉结,引来他胸口深深的一起伏,挤压着她的胸脯。
仿佛压挤着她闷痛的心。
她垂手下来,扯开他胸前衣襟,手探了进去,抚上他结实性感的胸肌,不知轻重的揉捏。
他结实胸脯在她掌心下快速起伏。
无忧抬头向他的眼看去,他眼中燃着火,面颊泛红,薄唇微干,渴望之色不掩。
她垂下眼睑,湿润的唇覆上他饱满,鼓涨的胸脯,张口轻轻咬住,湿糯的舌触到他光洁的肌肤。
心突地一跳,从未有过的渴望包拢而来。
这不够,她想要更多。
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任这**感觉蔓向全身,酥酥麻麻,想得到更多……
感到无忧的小手腰间去解他的裤带,赫然睁开眼,突然握住她正欲往里探试的小手,拉得高来,压在她头顶。
“怎么?”无忧不然的看向他的眼。
他的眼被欲火烧得赤红,灼灼的深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面颊,轻抿了抿唇,“丫头,该停下了。”
再不停下,他再没办法把持。
“难道你不想?”无忧呼吸仍然微微急促。
“想。”
“为什么要停?”
他逼视着她,突然褪去自己的衣裤,健美硕壮的身驱在如幻的光晕下泛着薄薄一层光华,浑圆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脯,窄紧的腰身,紧收的翘臀,修长强壮的腿,无一不诱人之极。
无忧学医,对男人身体并不少见,这时看着他眩目夺人的身体,却是呼吸一窒,慌乱避开眼,不敢多看。
他侧着身看了她一阵,伸手解开她的衣裳,看着她娇小的身体,在他手下僵直,到得后来竟微微的颤抖。
无忧随着一点点被解开的衣襟,心脏仿佛要跳出胸口。
呼吸越来越困难,不得不用嘴呼吸,吸入的空气,让口腔中干得难受,使劲的吞咽着,希望能让口中略为湿润,却越加觉得干涩。
眼角扫到开心结实健壮的的手臂,映着朦胧浅光的胸脯,无一处不召示着他的霸道的男子之气。
让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的仅仅是一个女子,一个寻普的女子,而不是那个如山猫般矫捷的杀手。
舔了舔风干了的唇,告诉自己与他欢好,再不给自己退路,或许就可以将那个人从心里拨去,一切就可以结束。
他解去她的中衣,只剩下贴身的窄小胸衣,手停了下来。
目光从她紧闭的双眼,一点点看下,她娇小玲珑,胸衣外肌光赛雪。
少女的尖尖的胸乳裹在窄小的胸衣下若隐若现,随着她紧张的呼吸一起一伏,更是点火诱人。
小腰只得一握,修长的半掩在裙下的腿紧紧并住,美不可方物。
他的视线慢慢从她身体上扫过,最后落在她紧攥成拳的小手上,停留了良久,才重新移上她的脸庞,覆身下去压上她的身体。
无忧的冰冷的肌肤与他滚烫的身体一触,身体禁不住的一颤,紧接着压上身体的沉重感让她不自禁的往旁边一躲。
他按住她,不容她避开,实实的压在身下,飞快的撩起她的裙摆,微屈了膝,挤开她的腿,身体与她紧密的贴合,再没有一点空隙。
陌生的**触感让她惊得睁开眼。
咫前,他正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
鼻息间的尽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她慌乱的扭动身体想退开去,却引来身下与他更多的接触,心脏乱跳开了。
“害怕?”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看过,霸道的将她压得紧些,身体略略上移。
无忧双手紧攥着身下枯草,深吸了一口气,放开手,手臂环上他的腰,避开他的视线,不看他的眼。
他将她的脸扳了过来看了一阵,放开她的脸,侧身拉拢她的衣裳,翻身坐起,重新慢慢穿衣。
无忧看着他崩着的面庞,“为什么?”
他不回头看她,慢慢系着腰带,穿妥衣裳,在她身边躺了下来,手臂仍穿过她的颈项,让她枕着,看着头顶忽闪的灯笼,却不再动弹。
“为什么不做?”无忧侧过脸看他,小脸崩得紧紧的。
他咧嘴一笑,是惯有的放荡不羁,“不想做。”
“为什么?”两个人这么折腾一场,他突然撒手,让无忧感到无措,还有一丝压不下的失落。
“你太嫩了,我没兴趣。”他懒洋洋的闭上眼,被撩起的火,还得静心褪去。
“我嫩,所以你不想了?”无忧怒了。
“嗯。”开心漫不经心的应了声,体内的火撩起容易,褪去难。
无忧蓦然翻上他身体,骑坐上他腰间的,去扯他衣裳,不带这么玩人的。
200 小船漾啊漾
200 小船漾啊漾
无忧双手被开心攥着,拦在她胸前,再扯不到他的衣裳,也不能伏下身去咬他。tsxsw.com
僵坐在他的小腹上,瞪着开心闲然懒散的样子,撇开脸,吸了吸鼻子,扁了嘴。
纥不凡为得个晴烟,心甘情愿的花上两万金。
对她什么心思也不用花,就能将她抱在怀里,耳鬓厮磨。
而眼前的这位,更是极品。
她自个送上门,人家都不要……
虽然她不懂得讨男人欢心,但好歹也是相貌不差。
好歹生前是个公主……虽然是处在冷宫……
不管冷宫暖宫,说起来,怎么也算得上出生高贵,有才有貌……杀人也是技术活嘛……
怎么到了他们面前就沦落得这么不值钱了。
无忧越想越气,咬着唇瓣丧气的垂下了头。
开心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蓦然一笑,放开她的手腕,捏了捏她的鼻尖,“要哭了?”
“我才不会为你们这些臭男人哭。”无忧吸了吸鼻子,从他身上翻了下去,趴回船沿看鱼,她不是不会为他们哭,而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哭。
开心侧身看着她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手臂环向她腰间的。
无忧向他的手打去,‘啪’地一声,实实在在的打在他手臂上。
他受了她一巴掌,手臂仍揽住她的腰。
她心中暗恼,又去扳环在腰间的的手臂。
小船受力,往一边一偏。
开心叫道:“船要翻了。”
无忧不怕水,但大冬天的,实在不想下水滚一回,忙往回一滚,让船身平稳。
这一滚却滚进了他怀中,他乘机一收手臂,将她抱紧,在她头顶低声笑道:“生气了?”
他居然还没心没肺的笑,无忧真是被他气得快炸了,也不管船翻不翻,对他一脚踹了过去。
他抬腿将她的腿压住。
她的腿不能动,挥了拳乱打。
他捉住她的手,将她身体连着手臂一起重新抱住。
无忧踢他不到,又打他不到,使了横,张口在他身上乱咬。
小船随着她的动作,一漾又一漾。
开心一脸惬意,她越加气恼,口下也没了轻重,开心被她咬得又痒又痛,终于忍不住哧笑出声,“我家的猫儿疯了。”
“谁是你家的?”无忧这气真不知打哪儿出,刚才他明明不要她,这会儿却说这浑话。
“早晚是。”开心不知死活的戏笑。
“我虽然不是你们正牌的常乐郡主,却也不是让你们随意取乐的玩意。”无忧沉了脸。
开心将她抱得高些,看着她气得鼓起的腮帮,‘扑哧’一笑,“哎哟,这气还大了。”
无忧被他一笑,反而不好意思,别开脸,“我真的这么差劲?”
“差劲?”开心挑眉。
“嗯,要不然,你为什么不肯……”
“今天……不合适……下次……”开心脸对着她的脸,向她凑近,额头轻抵了她的额头,近距离凝看着她的眼,灯笼的烛光在她眼里凝成一点光亮。
“没有下次。”无忧撇了脸。
“你说了不算。”
无忧望天,世间再寻不到比他更无赖的人,正要出言反击,手中多了两个管状物,冰冰冷冷。
抬高来,对光一看,一支是照着她的图纸所做的针管,另一支却是一个小小的竹筒。
打开竹筒,里面装着的果然是针头。
针管和针头做工都极为精致。
无忧的眸子顿时一亮。
倒出针头,针头很短,只得半寸长度,与过去在医院所用的小针头粗细相当。
放到唇边吹了吹,果然中空的。
将针头装到针筒上,也十分贴合,不会松脱。
除了材料上与二十一世纪的玻璃针筒有所不同,其他竟全无不之妥之处。
“如何?”
“三姑娘的手艺果然了得。”
无忧见着这东西,之前的怨气瞬间的散得灰渣都不剩。
“我的手艺就差了吗?”
无忧白了他一眼,“没看出哪里好。”
“既然不好,还我。”开心伸手来夺。
无忧哪里还肯还他,背到身后护着,然开心手长,船又窄,又哪里躲得开去,转眼被开心摸到露在手掌外的针筒,针筒往外一拽,大有把握不住之势,急忙叫道:“船要翻了。”
叫完,不忘拿屁股顶了身后船身,用力将船摇了摇,船身顿时往一边偏。
开心赶紧松开她,撑了另一边船沿,让船恢复平衡,瞪着她,哭笑不得,她哪里象个姑娘……
无忧得意的一挑眉,又将船摇了两摇。
开心将撑着船沿的手一放,小船顿时向一侧翻倒,他的身体随着倾斜的船底滚向无忧。
两具身体挤压成一堆,船的一侧翘起,眼见便要翻船。
无忧瞥视着越来越近的湖面,想滚向小船的另一侧,扳正船身,却被开心沉重的身体压了个实在,哪里动弹得了,眼睁睁的看着要被倒入湖中,吓得尖声惨叫。
在离水面只得半尺的时候,开心向翘起的船沿击了一掌,小船顿时偏倒回去。
他抱着她即时一滚,躺回小船中间,小船摇摇荡荡,却总算平稳下来。
无忧长松了口气,重重的捶了他一拳,“你作死吗?”
开心却无事般,一手枕了脑后,吹起小调。
无忧瞪着他,心里竟没了气,笑着又捶了他一拳,“你真是坏透了。”
开心‘哧’的一笑,抬了手捏着她的下巴,扳向自己,审视了一阵,笑了,这才是他想的无忧,那个暗室中所见的姑娘。
无忧看着他眼角的笑意,仿佛这寒夜突然暖了不少。
从他指间的挣出下巴,脸上莫名的烫了一烫,“谢谢你。”
他微微一笑,将她拉低,令她仍躺在自己身边,望着头顶的灯笼,“无忧。”
“嗯?”
“开心些。”
“呃?”
“我爹跟我说,世间的没有过不去的坎,无论再难,也要尽量让自己过得开心些就好。”
“所以你爹给你起名开心?”
“嗯。”
“你爹怎么就没想想,自己姓什么。”无忧小声嘀咕,将针头装入竹筒,和着针管,小心的收入怀中。
“喂,丫头,你就偏要哪壶水不开,拧哪壶?”
“事实就是如此。开心开心,白开心。”
开心转头过来,瞪着她,她也扁了嘴与他对瞪。
过了好一会儿,开心撇脸笑了,“这个问题,我向我爹抱怨了不下千次。”
无忧‘噗’的笑出了声,“抱怨了以后呢?”
“抱怨一回,就得挨上几扫帚,最后还是个白开心。”
“哈哈。”无忧笑扑进他肩窝,捏着小拳头,在他厚实的肩膀上乱捶,直笑出了泪。
开心直到她笑得没了力气,软在他臂弯里,才抱着她,将棉被抖开,将她裹住,“睡吧。”
无忧伏在他身上,舒服的倦成一团,闻着他身上粗野的气息,闭上了眼。
他说的对,在这里真的不会孤单……
开心看着她嘴角噙着的笑,侧身过来,慢慢向她凑近,唇轻轻的映在她的嘴角笑纹上。
无忧长睫轻轻一颤,没有闪避。
花满楼……
晴烟听见木轮压过木头地板的声音,手一抖,琴弦顿时断去两根,脸上煞白无色。
一旁张罗着的柳如烟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弦断了。”晴烟强装镇定,声音却不住的打颤。
来这里的人关注的就是她花落谁家,不凡以二万金买下她的初夜,今晚的节目也就到了**,至于这后面的节目,不过是个助兴,可有可无。
断了根弦,少听半个曲子,无人在意。
柳如烟说了些好话,另外安排歌舞,供人观赏。
晴烟也就退了下去,良宵美夜,自然归买下她的人,无人多事相拦。
后院……
凤止手支着额头,斜依在香妃榻上,把玩着折扇上的坠玉,眼角斜挑挑的瞟向一边悠哉饮茶的不凡。
“当真是有了情,心也善。”
不凡淡然的向他看去,“她好歹服侍了你十几年,你真半点不在意她的生死?”
“她传话给长宁,让长宁买下她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是我的人。一个背叛的奴婢,本该死。”
“她不过是想求你一个初夜,如果你给了她初夜,她如何会背叛?你惯来风流,这一夜都不肯赏她,这又岂是过往的你?”不凡搁下茶盅平视着凤止的眼,不愠不燥。
凤止把玩着扇子的手停了停,“你直接取了她的性命便好,何必花这两万金?”
“她好歹曾是你的人,就算死,也该体面些。”
“挂羊头卖狗肉,是为了阻止宁墨和开心出手,在长宁面前露了身形才是真。这一院子的人,你谁都想护,心委实大了些。那丫头也当真有点本事,竟让这一院子的人为她杀人灭口。”
不凡笑了笑,不驳。
晴烟推门进来,重新沐过浴,身上不象平时那样淡妆素裹,华丽的锦装,精心修饰过的面庞,艳美明媚。
向不凡面前盈盈拜过,才走向凤止。
大眼含泪,道:“公子……以后晴烟再不能服侍公子,公子一定要冷暖自知,记得添衣。”
凤止终于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平日也是个聪明的人,该知道有些人碰得,有些人碰不得,怎么这次就犯了糊涂?我师傅是信你,才不避你,容你回山时见到常乐。你不识得念惜这份信任,反而以此为筹码,真是愚笨不堪。”
201 谁更奸
201 谁更奸
凤止端了身侧茶几上的茶,慢条斯理的轻吹慢饮,好象只是在数落小丫头打破了茶盅。/www.tsxsw.com/
晴烟仰起下巴,尽力让自己能有一点尊严,“我是蠢,我蠢在看高了自己,以为服侍了公子十几年,公子一定不会让我随长宁去。所以我压根就没有想过告诉长宁任何事。”
凤止眼皮都不抬一抬,只是唇色勾出一抹不屑,“确实够蠢,跟我十几年,竟不知我从不受人威胁。不过你有没有打算告诉长宁什么,在你起了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用你不得了,何必还为你花银子。”
晴烟眼里的泪终于滚了下来,她真是看高了自己。
跪下向凤止磕了个头,从袖子里摸出备好的毒药。
凤止微微倾身,用扇柄轻轻一敲她的手腕,“慢着。”
晴烟赫然抬头,眼里露出惊喜。
“别慌着喝,你该知道你的身份可值不起二万金,买你的人还没发话,你就慌着死了,难道要我代你赔人家二万金不成?”
晴烟心一沉,苦笑了笑,又高看了自己。
转身纥不凡,“晴烟什么也不能告诉纥公子。”
不凡也不恼,笑了,仍捧着茶盅暖手,“你对着长宁,也是这么个说法么?”
“我到了那边,起码能活。如今纥公子买下我,虽然花了二万两,却让我没了活路。既然没了活路,我为何还要按纥公子的心意办事?”
“你以为,长宁买下你,你就能活?”不凡笑着摇头。
晴烟无血色的脸一片死灰,刚才看见宁墨的背影,就知道方才已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本来想指你一条生路……”不凡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生死由命,不过是生是死,还是在姑娘一念之间的。为我所用则生,逆我则亡,姑娘三思。”
说完起身向凤止告辞,“这二万金算你的。”
“是你买下来,与我何干?”凤止从软榻上起身,扇柄轻拍了拍晴烟的肩膀,“有时死不是最坏的事。既然你拒绝了他,我也帮不到你,你自求多福。”
说完也飘然离去。
晴烟看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看向手中装着毒药的小瓶,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终是一口而尽。
突然阴风袭过,烛台上的火光顿时熄灭。
晴烟呼吸一紧,恐惧感从四面八方拢来,吓得慌忙往门的方向急奔。
黑暗中,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倒退一步,黑暗中隐隐能辩出来人的身形,脚下一软,坐倒下去,“仙巫!”
屋中烛光重新亮起,已没了晴烟的踪影。
桃林中……
晴烟跪伏在地上,望着面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不住的抖,“仙……仙巫。”
黑影冷哼一声,“你以为借长宁之手,杀了现在的常乐,我就会放兴宁回来吗?”
晴烟不敢接话。
“你以为只要这个常乐消失,就能等到凤止为你动情的一天吗?”
黑影越说,声音越冷,“你真以为可以在我眼皮底下把风声放给长宁?”
晴烟惊得猛的抬头,看着眼前灰白的瞳仁,骤然明白过来,他是故意容着她引来长宁。
“可惜你太笨,居然想不到不凡是什么样的人,以他的聪明,岂能发觉不了,现在的常乐并非过去的兴宁。知道引来长宁来,不知先绊住不凡,办事不成,败事有余。”
晴烟手心渗出冷汗,如浸冰潭。
她发现兴宁的秘密,便欢喜得忘了形,早该想到他是故意走水,“为什么?仙巫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问多了。”黑影抛了一粒药丸给她。
晴烟脸色一变,接下药丸,手不住的哆嗦,但仍是将那粒药丸服下,没一会儿功夫,腹痛如绞,滚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神智仍然清醒,并没象过去所看过服下这药后变得痴痴呆呆的模样。
赫然明白过来,凤止所说的‘死不是最坏的事’是什么意思。
更加明白不凡离开前的那席话是什么意思。
心脏扑扑乱跳,略做沉吟,重新爬了起来,垂手而立,两眼呆如死鱼的望着前方。
黑影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走吧。”
晴烟果然呆滞的跟在了他身后,走向林子深处。
等他们走远,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你这丫头,果然聪明得很。”
另一个声音得意笑道:“能得你夸上一句,实在不容易。”
接着,一株大树后转出一个人。
紫色的衣料随着他的动作,有光晕流动。
他细长的手指抚着邪媚的眼角,幸灾乐祸的道:“你到底有何狗屎过往,让我师傅他老人家这么大动干戈?”
树后一声低笑,又转出一个人,白衣飘飘,如月华般温润宜人,衣角随风翻卷,象是要乘风而去。
“你师傅和我义父斗了一辈子,也没能分出个高低。近两年,仙巫越加沉不住气,就是没缝的蛋,也要叮上一叮。我这不足以为提的身世,竟让你损了一个美婢,罪果罪果。”
凤止摇着扇子,讥诮道:“如果有一天,我师傅发现晴烟是受你指示,装痴伴傻,回山查探兴宁之事,会如何?”
不凡不以为然,“她是你的奴婢,没你点头,她如何能听我的话?如果你师傅知道了,如何对我,自然会如何对你。”
凤止嘴角一抽,扇子停了下来,“我希望她事先服下的解药失效。”
不凡弯腰拾起一块石头,抛给凤止。
凤止懵懵接下。
听不凡轻飘飘的声音飘来,“你指望我义父配的药失效,到不如现在追上去,用这个在她后脑勺上敲上一记来得稳当。”
凤止嘴角又是一抽,丢下石块,向他追去,“这事,我为你办了,该让我进府。”
“此事与进府何关?兴宁的事,只怕你比我更想知道。我不过是帮你出个主意,搭个顺风舟罢了。”
“你……”
“如果你觉得吃亏,你师傅尚没走远,你还来得及,把晴烟追回来。”
凤止气得笑,现在去追,分明是告诉师傅,这是他们的计,他能立马被师傅打到地心里去,咬牙低骂,“奸 人。”
月黑风高……
长宁把玩着从晴烟头上摘下来的绢花,半眯了眼。
那小子,到底还有没有良心,难道当真弃杀母杀弟之仇不顾?
将绢花在指间的转了一圈,真想看看常乐手上有什么能人,能从她手上抢东西。
突然‘哧’的一声响,身旁烛火顿时灭去。
长宁冷笑,来了。
气淡神宜的将绢花握紧,先不说门外众多巡逻的官兵,只要她一出声,官兵就能破门而入,将去路堵死。
就拿她自己的功夫而言,全天下能从她手中夺东西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却听不见任何动静,心里暗暗奇怪,对方灭了烛火不乘火打铁,难道另有所图?
摸了火熠子,火花刚闪,便听一个故意放粗了噪子的声音道:“别动。”
声音居然就在耳边。
长宁刹时间的魂飞魄散,扬掌便要往声音传来处拍去。
声音又自传来,“你只要一动,喉咙割破了,就没人能救你。”
长宁虽然不信他的话,行动却也停了下来,果然发现颈上微凉,大惊失色。
抬手摸去,发现不知何时,有一条极细的金丝从颈部一侧绕到另一侧,与喉咙处似贴非贴,但只要对方一用力,这条金丝就会勒断喉管。
冷汗顿时湿了背心,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你是谁?”
“来取东西的人,你合作些,我不会伤你,如果你不老实,误伤了你,休怪我。”
手中握着的绢花,突然被人拽了去。
长宁揪准时机出手,却听来人道:“千万不许动。”
那声音竟已在她手臂无法触及的地方,而脖子上却是微微的被割破肌肤的肉紧,陡然一惊。
斗大的汗珠从长宁额对上渗出,开始怀疑来人是鬼,而不是人。
是人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而且全无声息,甚至没有呼吸声。
僵着身体,再不敢胡乱动弹,过了半晌,仍无动静,叫道:“喂……”
她连唤了几声,全无回应。
去倒茶的丫头回来,见廊上灯灭了,而屋里也没灯光,奇怪的‘咦’了一声,点亮门外灯笼。
长宁借着雕花门透入的光线,转动眼珠子,才发现房中空无一人。
手中绢花已然不在,一摸脖子,指腹上留下一道血痕擦痕。
心里砰砰乱跳,认真看过屋内所有角落,确定那人已经离开,只是在身后帐帷幔有被勒过的痕迹。
那人简直象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将金丝缠绕在,帷幔上,再绕过她的脖子。
离开时同时无声无息,
从头到脚,打了个寒碜,常乐派来的这个人实在可怕。
眉头慢慢拧紧,常乐有这样的人在手上,确实可以约束那个人。
但万一伤了那个人……
长宁不由的一抖。
但到底是福是祸,实在很难下结论。
月光下,一个娇小的黑影,如山猫一般翻檐越墙远离长宁的营帐,无声无息的攀上城墙,隐在了夜色中。
202 厚脸皮
202 厚脸皮
靖王府……密室……
无忧一个沉重的包裹丢在地上,抖开来,却是一套绒装铠甲。www.tsxsw.com
她重呼出口气,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鹿皮套,手套有半支小手臂长处,顶端位置可以紧死,上面镶着一把棱形飞镖,飞镖手柄处有一个小环,上面束着乌金丝,金丝收缩着隐在铁腕之中。
只要扳动腕间的机关,飞镖便会带着金丝射出,不管刀,还是金丝,都是杀人的利器,可以眨眼间的取人性命。
而且只消戴上鹿皮手套,就可以防着金丝伤手,飞镖又可以做为链镖用。
她过去杀人,主要借着两样工具,一是弓,二便是这个链镖。
由于身份特殊,链镖极少离身,只是平时拉高绑在上臂,让人难以发觉,以至于被冥王弄回来时,也将这东西一同带了回来。
只不过回来后,怕人发现,取了下来,今晚难得的派上了用场。
无忧换去夜行服,皱着眉头,靠在花格架上,将绢花看了一阵,神色黯然。
虽然仗着身手敏捷用计得了绢花,但往后稍有不慎就会在长宁面前暴露身份。
借用兴宁身份的伪装也快到头了。
不凡昨夜留在‘花满楼’一直到现在都没见露面,还真是只看春 色不知光阴。
重呼出口气,将绢花抛上花格架,抬头看见头顶环形的切痕,银狐前来偷玉,开的这个‘门户’,给她暗中进出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在小船上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是个难得的舒服懒觉。
和开心返回婉城,在小面摊上随便对付了午饭,他送了她回府,就去了作坊,帮她做另一些手术要用到的工具。
无忧想到开心,唇边勾起一丝浅笑,那混蛋其实也不那么坏。
视线回落,看向顺手偷回来的绒装铠甲,神色凝重起来。
虽然她深知,自己并无战场上实际的训练,与真刀真枪上阵天地之别,但说好的只是约制,重在智取,并非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是不可行。
只要能约束鬼面,或许真的就能知道子言的消息。
得了他的消息,也就是自己离开之时。
这世间的事,再与她无关。
刚想到‘无关’二字,心头却是一痛,伸手入怀,摸了针筒出来。
只要开心把几样工具做出来,再配出些药物,宁墨的脚便可以一试。
她潜意中想做的事,除了寻找子言,就是治好宁墨的脚。
推门出去,听见有人走近,从窗格望出,竟是不凡披着雪,步入长廊,在台阶下站定,望了眼熄了灯的窗棂,摘下头上的风雪帽,拍去身上的雪,向缩在廊下烤火的小丫头,小声问道:“郡主已睡下?”
小丫头抬头见他,吓得忙站了起来,抱着的猫儿,也不知道放下,“回公子,郡主有些不舒服,天黑就睡下了。”
“哪里不舒服?”不凡神色微变,露出关切之色。
“郡主没说。”小丫头摇了摇头。
“可有请大夫?”
“郡主不让请,说睡一觉就没事。”
“这可不行。”
小丫头看着他上了台阶,也不敢拦。
无忧吃了一惊,忙抽身往床上蹦,黑灯瞎火的,脚踢了脚榻发出‘咚’的一声,也顾不得脚疼,和衣滚到床上,拉了被子盖住装睡。
不凡抬了手要敲门,手还没触到板,又犹豫着慢慢垂了下去。
这时听见里面声音,不再多想,轻轻推开门。
站在门口,隔着珠帘,隐隐看见里面大床床幔没落,室内无风,幔角却轻轻摆动。
莞尔一笑。
反手关了房门,放轻脚步,走向里间的。
无忧知道自己踢的那一脚,露了马脚,双手紧攥着被子,听见珠帘轻响,紧张得心脏扑通乱跳。
转念一想,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做什么要心虚怕他?
不凡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她额头。
她翻了个身避开他的手,面朝里而睡。
“哪里不舒服?”他手摸了个空,扶了她的肩膀,声音柔如春江之水。
无忧继续装睡不答。
“我知道你醒着。”他凑上面,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看她的脸色。
无忧知道躲不过,将他的手推开,“有劳公子费心了,我没事。夜了,公子回书房休息吧。”
由于不凡常年在婉城军中,也就常在王府中宿夜,而他军务又多,所以在这院子里有自己的书房。
“怎么了?”他听她声音并无不适之态,略安心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高兴了?”
语气带着宠溺,落在无忧耳中,越加的刺耳。
与她亲亲密密的下完棋,就可以去包人家姑娘的初夜,一日一夜浸在温柔乡中,这时回来,却又装出个情圣的模样来哄她,实在叫她倒足了胃口。
“公子真是抬举我了,我怎么敢以公子所为不高兴。”声音冰冷,“我困了,请回吧。”
“看来,我真做了错事。”他不愠不火,声音依然温柔,伸手去扳她的肩膀,“说说看。”
无忧往里一滚,避了开去,“公子请放尊重些。”
他微微一愕,自她第一次出现在常乐府的荷塘边,他们之间的便没讲过避忌,她这时突然与他讲起了礼节。
看着她一脸的认真,这才感觉到事态严重,“无忧,到底怎么了?”
窗外的雪光映入,他依然白衣似雪,清隽朗逸,如黛的眉低垂着。
清幽雅秀的面庞映亮,锁着她的眸子,深不可测,犹如一潭涌动的汪洋。
无忧暗叹了口气,她对他这双眼,仍是不能抗拒。
重新别开脸,“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想睡觉。”
她闭着眼,轻咬着唇等他离开。
不料却听见身后一阵唏嗦声,回头恰好见将脱下的白袍搭上屏风。
微微一怔,“你要在这里睡?”
“书房太久未用,半夜三更的,也不好惊动下人,容我在此宿上一夜。”
“不行。”无忧想也不想就拒绝,哪有先脱衣服,再请求?
他也不恼,在她虎视眈眈下,侧身半躺下来,看着她脸上神情慢慢僵化,再渐渐转怒,微微一笑,“就一夜。”
无忧爬坐起身,缩到大床最里面,虎虎的瞪着他,“一夜也不行。”
他手撑着额头,柔柔的看着她,“不如让我猜猜,你恼我什么?”
“我没恼你,只想你出去。”他此时神情越是温文,无忧越是恼火,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既然没恼,睡吧,我也累了。”他说完当真平躺下去,闭上了眼。
无忧目瞪口呆,温柔乡里一日一夜,能不累?只怕走路,腿都在打颤。
累完了,跑她这儿来歇着,算哪门子的事?
越想越气,再压不下一直隐忍着的怒气,拽了身边枕头,向他砸去,“自己整理书房去。”
他握着枕头,一拽,力道不大,却是极巧,正好落在无忧受不得力的方向,顿时失了平衡,重重的扑倒在他胸前。
不凡不等她撑身而起,手臂环过她的腰身,将她抱住,缓缓睁开眼,微笑道:“恼我包下晴烟?”
这本是无忧心里的痛,被他这么直捷了当的说出来,就象是她在吃醋,她丢不起这脸,冷哼道:“公子看高自己了,你包下谁,与我有何关系?倒是你既然二万金一夜都舍得,怎么不再多留一夜?”
不凡凝看着她,面上浮现出了然的笑意, “口是心非。”
无忧象被人踩了尾巴的小野猫,恼羞成怒,抓了狂,“谁口是心非了,放开我。”
不凡突然抬起手抚上她因愤怒而微微发热的面颊,“如果你承认恼了,我就告诉你,为何包下晴烟。”
“抱得美人归,还能为什么?不过是你们男人的风流烂事。一夜便要二万金,不知纳她做妾,得多少金?不过公子出手便是二万金,想必也不差那些赎身钱。”
无忧很想听他如何解释,却落不下这个面子,承认自己恼了,承认恼了,就承认了吃醋。
不凡笑了,“我明天要入军了,今晚你听不到原由,就得等我下次回来。”
无忧鼻孔望天,“军营就设在常乐镇,要回来还不是一个点头的事。”
“南军已经向我们下了战书,军中机密众多,这一入军营,便不能随便出营,想见你一面也不容易。所以你如果错过了今夜,想知道答案,也是有得等了。”
无忧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仗说打就打,如此突然,还完全没有时间去打探关于鬼面的事,哪里还顾得上闹别扭,“什么时候开战?”
“在等他们下二道战书。”这些并非军中机密,无需瞒她,“是不是,要承认了?”
承认他的妹啊,无忧暗骂,“峻衍可要参战?”
“这次南朝联手魏国,从东西两面包抄,同时开战。峻衍身为你未来的夫君,所以理应镇守常乐镇,而王爷和王妃镇守婉城。” 不凡眼里闪过一抹虑色,“你也看见了,常乐镇防事还没修筑完工,南朝也就是想乘机打我们一个手忙脚乱。虽然各国间有条例不可伤害天女,但以防万一……无忧,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203 参政
203 参政
无忧正想再问鬼面的事。www.tsxsw.com
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入院子。
无忧微诧,这时候了,还有谁会来寻她?
“将军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末将奉王爷之命,务必当面禀报郡主。”男子的声音,冷硬如石,不带半分情绪,惊破了寂静的雪夜。
无忧听这声音似曾相识。
“郡主睡下了,将军有何事,等郡主起身,奴婢代为通传。”今天郡主不舒服,丫头如何敢随便惊扰。
“事情紧急,还请姑娘通报一声,吵了郡主睡梦,末将自向郡主请罪。”
小丫头犹豫着看向门口。
无忧看向不凡。
不凡环在她腰间的手已经放开,披了衣裳下床。
无忧忙套上外袍,跟在他身后,直觉是来找他的。
这里是她的院子,所以就算靖王来要人,在礼节上也得先通过她,虽然军中事务,她不能不从,但礼数过场却也不能舍。
不凡拉开房门。
夜风扑面而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无忧连打几个寒战。
台阶下立着数名全身铠甲的佩剑男子。
为首的见房门打开,看过不凡,睨见立在不凡身后的无忧,略低了头,率先屈膝跪下,铁甲轻响,让寒夜更冷上几分,“惊扰郡主,实在是军中要务紧急,还望郡主恕罪。”
他口口声声叫无忧恕罪,但声音里却无半点恭敬之意。
无忧微微一怔,暗暗心惊。
为首的竟是洪凌,她怎么也没想到身为护院首领的他,竟是在军中有如此高的官职。
没仗打时,一个将军给兴宁充当护院,这身价远在无忧想象之外。
但不管怎么说,洪凌带着的这一干人终不是靖王府中的人。
如果不是事态严重,这时候岂能有外人戴着佩剑,全身武装的出入她的宅院。
直接省了客套,“洪将军不必多礼,深夜来访,何事?”
洪凌转向不凡,“赵国,北唐得知魏国与南朝联手攻打婉城,突然撕去盟约,带了大军连夜进逼永城,永城的兵力顶多能支撑三日时间。靖王请郡主和军师务必即刻归队,相商应对之法。”
不凡脸色一变,同时又有些意外,兴宁从来没参与过军中事务,为何靖王会突然叫无忧一起前去,“你们先回去复命,我们即刻就来。”
无忧只觉得指尖发冷,很小的时候,就听子言说过。
永城归着婉城管辖,与婉城相连,同时也与赵国和唐国相临。
赵国和唐国是小国,地少,人稀,兵力自然不足,所以两国一直穿着一条裤子。
赵国和唐国国小,但所拥有的金矿和铁矿的数量,却是这几万畹大洲的一半有多。
让各大国垂涎不止,这块肥肉,谁不想吃?
打来打去,虽然赵唐二国险险被灭,但其他各国,又岂能让别人吞下这块肥内,结果长达几十年的战争,谁也没讨得好。
最后北齐带头,定下协议,由赵国和唐国每年向各国进贡黄金和生铁,各国保他们平安。
这样的盟协,根本就是欺负人,但赵唐二国为了残喘,只得屈辱的答应。
而齐皇仗着北齐与赵唐相接,不时借着清除边界倭寇为名,对二国进行骚扰。
或者有二国的游民放牧时,不小心过了界,便以此为借口,说对方故意侵占北齐地盘,对二国出兵。
二国每每这时候,只能忍辱求全,奉上大量的黄金生铁,甚至暗中割矿山给北齐开采,以求和解。
这些全是番王的‘功劳’,虽然北齐的金库有所扩充,但进到北齐国库的黄金又怎么及得上番王私吞下的五分之一?
长年的压榨,赵国和唐国是敢怒不敢言,一肚子的怨气,这时见南朝和魏国两大国同时攻打北齐,自是乘机搭上一脚。
如果北齐灭了,他们自不用再受北齐的压榨。
子言对北齐这种做法,极为不屑,说赵唐二国早晚要反,果然被他说中了。
赵唐虽然国小,但有最纯良的生铁,又有钱,自然就拥有最好的兵器装甲,刺猬不咬人,但扎起人来,却也疼得很。
她本为如何接近峻珩,探得鬼面的消息而犯愁。
靖王的传令,真是给她雪中送炭。
军中议事大厅……
虽然峻珩和峻熙是皇子,但婉城以靖王为帅,所以坐在最上头帅位的是靖王。
王妃坐在了右手方,而左手尊位却空着。
再下来才是峻珩和峻熙,再下来空着两张挨着的座椅。
帐中气氛古怪,除了坐着的靖王夫妇,峻珩和峻熙,别的众将,包括两位表哥和洪凌都紧贴着墙壁而立。
峻珩看见无忧和不凡一同进来,眉头就是一皱,有些不自在。
峻熙目光直直停驻在无忧脸上,全不回避。
直到无忧向众人见过礼,才睨向不凡,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无忧瞪了他一眼,他反而笑了笑。
虽然无忧也很怀疑,南朝和北齐开战,不凡与长宁有着私情,二人对阵,他对北齐能不能一心一意。
但她却不容峻熙对不凡存有别样心思。
靖王叫她来,并非指望她出谋划策,只不过兴宁身为婉城城主。
婉城要打大仗,她不能全不知情。
无忧心里奇怪,朝上头空位望了望,被不凡不着痕迹的轻轻一拉,便随他坐到了下首位。
靖王和王妃没有阻拦,说明上头位不是她的。
无忧不由的又多瞅了上头空位一眼,不知婉城还有什么首要人物能坐上那个位置。
就在这时,大厅来传来爽朗的声音,“总算是赶到了,我这老腰都要给颠断罗。”
无忧忙随坐着的众人站了起来。
扫了眼两边贴墙而立的老少众将,算是明白这怪异气氛是怎么回事,一时没忍住‘扑哧’一笑,见众人向她看来,忙垂头忍住。
祥云公主拐着拐杖,由心腹妈妈扶着出现在门口,“都到齐了吗?”
“都到齐了,就等您老了。”王妃和无忧忙上前接着。
祥云公主扫了眼四周,见所有人都贴墙而立,不满的一扁嘴,低声骂道:“这帮小兔崽子,没点规矩。”
瞅了王妃一眼,接着抱怨,“你那兵蛋子夫君,真是越活越回去,这兵带得连规矩都没了。”
众将听她因为他们,全不避忌的奚落元帅,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无忧忍俊不禁,当着众将的面又不敢落靖王的面子,低头忍着笑,神情就有些怪模怪样。
靖王尴尬的咳了一声。
暗想,她老人家,也不看看自己有啥怪癖,谁见了不怕,不躲?
不好当着两位皇子和属下,与一个老太太斗嘴,被祥云公主淘埋,心里又实在不服,一张脸皱成了一堆。
王妃睨了丈夫一眼,只得赔了个笑,扶着祥云公主步上台阶。
祥云在路过靖王身边时,突然转身,在靖王屁股上拍了一记,又捏了一把。
然后丢下两眼反白,险些死过去的靖王,没事一般,走到左手座椅上坐下,看向无忧,“别学你娘,这么没出息。”
王妃终于忍不住笑,嗔怪道:“皇姨。”
“得,得,我不说了,你这胳膊只会外拐。”
下面的人更是憋红了脸,两眼望地,绝不敢瞄靖王一眼。
靖王扫视了眼下方,见个个低着头,才感觉找回了些面子,低骂了声,“为老不尊。”愤愤坐下。
祥云也不恼,施施然的对王妃道:“你的这兵蛋子,本事不见涨,脾气见涨。”
王妃涨红了脸,“皇姨。”
无忧强忍着笑,轻推了推祥云公主,“大家等着呢。”
祥云听了这话,不由的多看了无忧两眼,若有所思,“可以开始了。”
从阔袖中取出一个用于传递急函的火漆竹筒,递给靖王,“这是我的人截下来的,对付赵唐二国,指望不上番王了。”
靖王从火漆竹筒中取出信函,快速看过,冷哼了一声,交于众人传看。
“皇姨何时截下的?”
“五日前。”
急函是番王递给齐皇的。
说刚刚接下湘阳,局势不稳,倭寇不断,眼见难以支持,希望借齐皇的金口,向靖王借兵相助。
赵唐二国突然翻脸,本来利用湘阳兵力可以牵制赵唐二国,但湘阳割给了番王,番王本该出兵相助。
但番王惯来与靖王不合。
如果没有齐皇的皇令,番王断然不会出手相助。
所以靖王压根没指望他。
番不旦不出兵相助,反而修书给齐皇,要求借兵,从而削弱靖王的兵军,就算这仗打下来,靖王不惨败,也会大伤元气。
赵唐二国是突然翻脸,靖王也是将将才收到风声,给齐皇发出的急函也是才送出。
而番王的急函早他许多送出,由此可见赵唐反而与番王是储多关系。
齐皇不知赵唐反面的事,必然会下令让靖王派兵前往湘阳。
就算几日后,齐皇收到靖王的书信,得知赵唐的事,皇令早已送出,再悔也晚了。
靖王这时派兵自是不能,不派就是违抗皇令。
齐皇明知靖王这么做是对的,但违抗皇令是大罪。
就算以后打了胜仗,这抗旨之罪还得追究,否则有损龙颜。
不管靖王这仗怎么打,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番王这招阴毒狠辣。
王妃看完,问道:“皇姨如何会派人截这封密函?”
204 捉 奸
204 捉 奸
“这也该他运气不好,我收到密报,说他正差了人往京里送信,怕是会对你们夫妇二人不利,于是我就带了人在信差进京的必经之路等着。tsxsw.com
给他送信的人,把马打得发了颠,突然见人拦路,受了惊,将信差抛了下来。
信差一头扎在一块石头上,当场撞死了,从他包裹里搜出了这封急函。”
祥云公主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靖王浓眉一抛,“不知是何人报的密?”
能让祥云相信,而且亲自出手的人,定不是寻常人。
“鬼面。”
在座的人同时抽了口冷气,同时看向峻衍。
峻衍正百无聊赖的打量无忧,被众人看来,浑然不知。
靖王皱了皱眉,重咳了一声。
峻衍这才回过神来,扫了眼场中人,眼里露出迷茫。
峻熙嘴角轻勾,露出一抹不屑。
峻衍脸上微红,清了清噪子,“这事,军师怎么看?”
无忧哑然,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真不知他靠着什么让鬼面为他办事。
不凡看了眼靖王,见靖王点头,才慢慢起身,“以臣之计,赵唐二国,不能硬打。”
“呃?”
“赵唐兵力虽然不足,但有南朝和北魏大军压顶,我们能分出去的兵力也是有限。而他们有最好的弓弩,虽然他们未必能攻得进城,但我们这边死伤难料,如果这时番王再煽动他们来攻。除非再派兵增缓,否则永城必失。而发婉城之力对南朝和北魏大军,已是吃力,如何还能再分兵前往永城?”
“那该如何不打法?”
“先周旋,与他们耗,隔三岔五的派人前往偷袭,但能不伤人尽量不伤人,只毁他们的战车,强弩。他们为了防止偷袭定会日夜保持警惕,用不了多少日,就是筋疲力尽,这时再收二皇子出面安抚,慢慢化干戈为玉帛。”
“好。”祥云公主将手一拍,“传言不凡有小诸葛之称,果然名不虚传,我看可行。二位皇子认为呢?”
峻衍本是没什么主见的人,听人说好,自是跟着说好。
峻熙冷看着不凡,半晌才笑了笑道:“军师,果然高招。”
他明知不凡是借永城之战,将自己支开,但确实寻不一以更好的办法。
靖王点头,“此计果然行得,越之对永城地势熟悉,就由越之随二皇子前往永城。”
越之上前领了命。
众人分派好各自任务,也就各自散了。
无忧自是随着不凡和峻衍回‘常乐府’。
峻珩的太子殿与‘常乐府’一墙之隔,各有门户出入,又有小门相连。
无忧回府沐浴更过衣,便朝着太子殿而去,这是她头一回踏入他的门槛。
她初初来这世上,便看见峻衍正将三十二侍往府里蓄,到了廊前却止了步,上次在别院看见的淫 秽场面历历在目。
他好男风,这三十二侍蓄来做什么,自是再明白不过,胃里一阵翻滚。
院里的丫头,冷不丁看见她, 都吓白了脸,跪下身要唤。
无忧抬手止住,不让她们出声惊动峻衍。
虽然对峻衍的行为憎恶,但又暗暗希望他将那场色 情戏码在这里再上演一回。
这次,她可就不会象上次那样落荒而逃,而是上前将他捉个现场。
那么他们之间就可以谈上点条件。
哪知进了太子殿,却只得几个小丫头在清扫屋子,而不见峻衍的身影,问下人,居然无人答得出来,只是说看见他出府去了。
无忧拧了眉头,扫视了眼四周,他平时不在这里住,这房子竟也修得富丽堂皇,委实奢侈,不由的摇了摇头。
在外屋寻了张椅子坐下。
丫头们紧张得直哆嗦,忙沏茶的沏茶,拿点心的拿点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照理,峻衍不在,里间的不该有人。
无忧坐下不久,听见里间有声响传出,不由起了疑心,向身边服侍着的丫头看去。
丫头面色一变,白了脸,不敢看她。
无忧越加觉得里面有问题,站起身,放轻脚步往里走。
丫头想拦,被她冷眼一瞪,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无忧不理跪了一地的丫头,快步走到里间,发现声音竟是从床上传出。
定眼看去,大白天的,居然把床幔拉得实实的,委实诡异。
不再犹豫,上前将床幔一掀。
床上竟睡着一人。
见床幔掀开,忙爬起身,于床上跪倒。
那人长发披散,双手捂着低埋着的脸,裹在被子下的身体,抖个不停。
无忧立在床边打量了他一阵,蓦然攥了被子边缘,用力一拽。
那人不敢与她对扯,只得放了手。
被子揭开,果然如无忧所料,那人全身 赤 裸,身无寸缕,从瘦小的身体可以看出,他年纪尚幼,还没长成。
眉头紧紧拧起,“把手放下,抬起脸来。”
那人不敢不从,只得慢慢放开手,将脸抬起来,仰向无忧。
无忧拿起床边放着的一把玉如意,挑开他的头发。
那张惨白无色的脸,果然画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无忧冷哼一声,向身后跪着的丫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禀……禀郡主,太子夜里必须有人陪睡,方睡得着。”虽然太子与常乐郡主有婚约,但大户人家,有几个暖 床的侍儿,不是什么稀罕事。
俊珩要人陪 睡,她不在意,但绝不能是这张照着她的样子画出来的脸。
“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太子对郡主情深……”
无忧一眼横过去,丫头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请郡主饶命。”
床上少年面色死灰,将脸埋得更低,如果不是强行撑着,早瘫了下去。
无忧不再理她,用玉如意抬了少年的脸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画儿。”
无忧撇嘴,连名字也起的这么嗔人,“你多大了?”
“十……十二……”
无忧暗骂了句,狗改不了吃屎。
既不叫画儿穿衣,也不让他离开,走到一边软榻上坐下。
看着床上弱不禁风的少年,唇边露出一丝别有用心的笑意。
峻衍一个人匆匆而行,进入一处密林,突然听见身后有踩断枯枝的声响。
脸色一变,转过身,向身后一处树杆拍掌过去。
树后飘出一人,却是峻熙。
“是你。”峻衍一怔, “你不是该前往永城?”
“我与越之约好,明日动身,闲着无事,便想出来透透气。”
透气能透到常乐镇,这借口换谁也不会信。
峻衍冷哼了一声, “大敌当前,难道皇弟还有这份闲情。”
峻熙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看向四周,漫不经心的道:“难道鬼面就住在这地方?”
话刚出口,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痛,便人事不知了。
峻衍看清来人,一身黑衣,脸上戴了个青铜鬼面,暗松了口气,“晚辈想再次求见鬼面宫主,还望前辈引路。”
黑衣人踢了踢峻熙,确认他当真昏迷,才道:“你与宫主已是旧交,该知道宫主的规矩,你可还付得起酬金?”
峻衍从怀里掏出三张地楔,“我还有一个金矿,两个铁矿。”
黑衣人冷睨了他一眼,“宫主只要赵唐手上的矿山。”
“这金矿确实是唐国的,而铁矿是赵国的。”
“你这些年来,一共得了赵唐十二个金矿,二十一个铁矿,可这些都已经到了宫主手中,你这地楔又是哪里来的?”
“不瞒前辈,这本是孝敬我父皇的。”
“既然是你父皇的,如何能拿来与我们宫主交易?”
“这个……晚辈并没入库记录。”
“你就不怕你父皇……”黑衣人冷笑。
峻衍有些尴尬,“只要没有往上报,父皇不会知道此事。”
“赵唐上缴矿山图的是安乐,你们私扣下矿山,又岂能不报?”
“朝中还没有赠送矿山的事例,父皇自是无从知道。”
黑衣人冷笑,“罢了,我领你去,宫主肯这肯出手,仍是要看你的造化。”
“多谢前辈。”
地宫!
黑衣人解下峻衍蒙着脸的黑布。
峻衍过了好一阵,才适应这地底的昏暗。
看向斜靠在正上方龙纹大椅上的男子。
男子脸上也戴着一块面具,面具由乌木所雕,面目凌厉,十公恐怖。
峻衍见了他,快步上前,“宫主,这次一定要再救我一回。”
说完,自觉的将三张地楔平举起来。
鬼面朝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黑衣人接了地楔上前,交给鬼面。
鬼面淡淡的看了眼,道:“下不为例。”
峻珩见他答应,长松了口气。
黑衣人见鬼面打了个让他离开的手势,将峻珩的眼睛重蒙上,送出地宫。
峻珩抽出案下小木箱,里面已摆了厚厚一叠的地地楔。
锁好小木箱,飘然而去。
峻珩回到太子殿,见殿内殿外跪了一地的人,微微一怔。
“怎么回事?”
一个丫头,大着舌头道:“郡主来了。”
峻珩吃了一惊,不敢耽搁,快步进屋。
扫视过殿内情景,先看向跪在床上,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眉头紧皱。
再看安静的坐在一边喝茶无忧,心里砰砰乱跳。
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郡主,这是……”
205 我要鬼面
205 我要鬼面
无忧走到床边,拿着玉如意,一挑床上少年的下巴,将他的脸抬高。/www.tsxsw.com/
“我到要问问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铁青着脸直哆嗦,连求饶都不敢。
“这是怎么回事?”峻珩转头,怒斥大丫头。
跪在地上的大丫头一张俏脸顿时变成了死灰色,肩膀软斜下去,“是奴婢想着太子思念郡主,自作主张……以解太子相思之苦……”
无忧冷笑,“是吗?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峻珩脸一板,大丫头忙道:“刚才奴婢言不尽实……”
“你可知,侮辱天女转世是什么罪?”将侍儿扮成她,供人凌虐玩乐,就相当于凌虐玩乐于她,这是对她的侮辱。
“死……死罪。”大丫头在峻珩问那句话时,就知道他是拿她当替死鬼,便没存了生念,但这时听郡主问话,仍吓得哭了出来。
“死罪?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得诛九族。”无忧一拂袖,坐回桌边,“即刻禀告我爹娘,将这丫头九族之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漏的收押起来。修书给诸国君,等案子下来,择日执刑。”
话落,就有人进来拖大丫头。
峻衍虽然与无忧接触不多,但听说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在看见无忧守着照她模样化妆的侍儿就知道不妙。
他是皇家的人,自然知道皇家颜面的重要性,再说常乐是天女转世,被诸国君敬奉的,岂能容人做为性 奴玩乐。
他过去做这事都极为小心,虽然夜夜令侍儿扮成常乐的模样,但都只限于床幔里,下床必须抹了妆去,除非无人知道的民家小院,才敢大肆胡来。
今晚心里存着心事,到了常乐府后,就匆匆离去,也忘了交待在这里不可以做这事。
岂知这一疏忽,便被常乐抓了个现场,暗暗叫苦。
指着拿丫头和小厮当替死鬼,打死在常乐面前,算是圆了她的脸面,把这事含混过去。
不料,实在是低估了常乐的面子,听了这话,额头上冷汗涔涔,两膝不住的抖。
大丫头替峻衍死,就是为了保家人,现在因为她一句话,连九族都诛了,哪里还肯当这个替死鬼,挣开来拖拽她出去的护院,趴在地上不住磕头,没两下,额头上就见了血。
两个护院,一边一个抓住她的胳膊接着往外拖。
“奴婢罪该万死,郡主饶了小的家人吧。”大丫头哭喊着,急得声音都变了,“奴婢也是被逼着这么做的……”
床上少年,也吓得滚下床,拼命磕头。
“你……你别相信她。”峻珩神色慌乱。
无忧抬了抬手。
护院放开手,大丫头爬了回来,一个劲磕头,道:“是太子逼着奴婢做的,如果奴婢不这么做,他就要杀我全家……”
峻珩上前,一撩长袍,抬脚照丫头的太阳穴踢去,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这一脚下去,丫头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嗖地一声,他只觉小腿上一痛,被一股突然来的力道扯拽着裤腿向身后带去,他踹出的力道,生生被带了偏去,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坐倒。
低头见一支乌金短箭紧贴着他的小腿钉在地板上,还没回过神,听见无忧冷声笑道:“想杀人灭口?”
接着咽喉上被一物顶住,
垂下眼睑,见无忧手中握玩着一把小弩,手抠着扳机,箭尖抵着他的喉咙,只要手一松,便能躲穿他的咽喉,刹时面如缟纸。
“小心……”
无忧笑了笑,那笑却让峻珩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你……你难道敢杀我?”
无忧向他凑近,以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不过是一个假冒的天女夫君,又做出这等辱我之事,杀了你,全天下国君,只会拍手称快。”
“你胡说。”峻珩如色如缟,手指禁不住的发抖。
无忧扫了眼他的手指,笑了,“你真以为我认不出我的夫君?你说如果天下知道你父皇弄死了我的夫君,又弄了你来冒名顶替,会如何对待你们父子?”
峻珩扫了眼左右,压低声音,“没证没据的,你怎么能青口白牙的胡说八道?”
“我胡说吗?”无忧眸子微窄,嘴角浮上一丝讥笑,慢慢直起身,“要证据么?我会当着全天下君王,举证给你们看。”
峻珩整个人垮了下去,再没了气焰,“你……你要怎么样?”
他虽然浓包,却不蠢,既然她能分出他的真假,光是这一条,足以让北齐被踏为平地。
可是这些年来,她一直不揭露,却等着捉到他的错处,才来揭这陈年旧事,必是对他有所图。
无忧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令护院将大丫头和侍儿带下去关押起来。
又退去众人才向峻珩勾了勾手指。
峻珩忙拨起乌金小短箭,爬了起来,凑到她面前。
“我要鬼面。”
“这……”峻珩面露难色,见无忧面色一冷,忙道:“鬼面并不受令于我。”
无忧冷哼一声,“谁不知道,太子的功绩是鬼面帮你打下的。”
“实不相瞒,他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销灾的人。”到了这份上,峻珩也不敢骗无忧。
无忧微微一怔,感情鬼面和自己还是同行。
“那你给我引见他,我与他交易。”
“他只收唐赵二国的矿山为酬劳。”据峻珩所知,常乐在赵唐的地头上,没有矿山。
“好大的口胃。”无忧汗颜,“那这次战略,你是否也要与他交易?”
“……”峻珩迟疑不答。
“既然如此,太子自求多福。”无忧起身。
“自然是要与他交易的。”峻珩怕她离开,当真修书各国君,急忙开口,“ 但他架子极大,又傲慢无礼,并不将我看在眼里,我实在没办法将他引见给郡主。”
“不引见也行,我自己见,不过他何时出场,你必须提前通知我。”
“这……”
“嗯?”
“如果我照着郡主的话做了,那……”
“如果你的表现让我满意,你和你的父皇同样可以高枕无忧。反之,我会要你们死得很难看。”
峻珩看着无忧眼里与稚嫩的面象全然不相称的狠意,倒抽了口冷气,“一切遵照郡主的意思。”
“这件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包括鬼面。” 无忧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玉如意搁到他手中,顺后拿回自己的短箭。
起身,一掸裙摆上的褶皱,飘然离去。
峻珩彻底软瘫在地上,张嘴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算重新活了回来。
订婚之时,已经觉得这常乐不简单,这次感觉她实在可怕,并不是他所能屈驾的。
一声低笑从门外传来。
峻珩如攥到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神巫救我。”
门外廊下,凤止依柱而立,面带浅笑,眼角媚态自成,“我早说过,不可如此,你偏说都是皇室中人,荒唐些,就算被她见着,也不能如何。”
峻珩象霜打的茄子一般,诺诺得出不得声。
凤止扇子柄,一敲他的肩膀,“她话已出口,别无他法,你只能照她的话做。”
“如果鬼面知道……我怕死无葬身之地。”峻珩好不为难。
“如果你不照她的话做,不用等鬼面动手,你就能被众君主切成块喂狗。”
凤止说完,漫不经心的望了回天,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去的趣味,“今晚是个好夜。”
峻珩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无忧仿佛离子言的消息又近了几分,踏着石子小道,感觉身子都轻了三两。
欢喜之下,哼着小调,随着夜风,轻快的旋舞。
身体转过来,蓦然看见停在前面花径旁的轮椅。
无忧保持着单脚着地的芭蕾舞姿,僵在了原地。
轮椅上的少年侧对着她,微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静得如深山幽竹,清萧的身影隐在花枝的阴影中,隐隐渗着寒气。
他慢慢抬起头,转头向她望来,俊美的面庞被雪光泛起一层薄光,越加显得眉清目朗,却也更加的冰冷难近人情。
无忧见他视线移向她举着的手,尴尬的清咳了声,将手脚放下,“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他静看着她不言。
无忧又咳了一声,看看左右,不见平儿在他身边,走上前,“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等你。”
无忧微微一愕,她与他,从来都是她寻他,他从来不会主动搭理她,“有事吗?”
“离开。”宁墨薄唇轻启。
“为什么?”
“你不该卷进来,离开‘常乐府’去寻个地方,好好生活。”
“我已经卷进来了。”无忧笑了,不卷进来,更得不到子言的消息。
“那个人……真这么重要?”他凝视着她的眼。
“恩。”无忧轻点了点头,他是她活着的相念,她一直坚信他活在世上的某一处,才支撑着活下来。
“你说过,会将他淡忘。”
“我说过这句话?”无忧微怔了一下,子言在她心里是根深蒂固,她如何会说出这种话,她想不出来。
宁墨默了下去,心脏痛得要透不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忘了吧,去找一个,可以夜夜守候着你,可以为你暖手暖脚的男人,过平淡的生活。”
无忧收去嘴角浅笑,伸手捂上他的脸,他被风久吹的脸,象冰一样冷。
206 了了扭啊扭
206 了了扭啊扭
“宁墨,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很多事,或许有些事我不记了,但我知道那些事,一定很重要的。www.tsxsw.com”无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宁墨的面颊。
他的脸庞不知何时竟冷过她的掌心,而他的脸色也比以前越加的苍白无色,她记得初来时,他的脸不是这样。
她不知他为何如何,只能归结于他脚上的作势加重,心里却隐隐作疼。
宁墨无声的轻叹了口气,微偏开脸,避开她的手。
他怕在她温柔的手掌下,再冷不下心。
“往事不过是尘烟,散了就散了,无需再去拾起,也拾不起。”
“不管能不能拾得起,我都很想知道,告诉我,好吗?”无忧的手指停在他的眼角,他和不凡都有一双和子言一样的眼。
宁墨摇了摇头,他的眼隐在黑暗中难辨神色,然眼底深处不经意的温柔牵引着无忧。
让她想起,那两次梦境中与他的肌肤相亲,肢体交 缠,那时他们近得只能看见他的这双幽黑宛如墨玉的眼。
她很想上前,吻住他,再那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试着去确认那梦,到底是梦还是真。
但她不敢……
她想靠近他,却又不敢,也不能……
如果他是自己的子言,那她这辈子旦求带他离开,如他所说,去过平凡的日子,她会给他暖手暖脚,会照顾他一辈子。
只能能陪在他身边,听听他弹琴。
但如果不是……
苦笑了笑。
万一寻到了子言,他怎么办?
这样的叫人无法不疼惜的男人, 揽在了怀中,又怎么能再推开,她做不出,他也伤不起。
所以在没寻到答案前,只能这么守护着,绝不能再迈前一步。
只有这样,才不会伤害他。
无忧略为失望的笑了笑,他肯告诉她,就不是宁墨了。
故作无事一般,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些日子,我就可以给你治脚。”
仿佛看见他站起来的样子,无忧光想想,嘴角就情不自禁的浮起笑意,“真想看你站起来的样子。”
“别费心了,我不会治。”宁墨如冰珠落地般的声音让无忧唇角的笑微微一僵。
无忧心里凉飕飕的,却强装着笑,双手扶着两边轮椅扶手,俯低身,向他凑近:“别说笑了,谁愿意一辈子坐在轮椅上。何况我们宁墨是天下最美的男子……”
她在他眼里看见一丝异样,才发现自己失言,方才说的竟是我们宁墨……
神色有些尴尬,咬了咬唇,“我真想你站起来。”
宁墨突然将轮椅退开一些,猛的转开,背对了她,冷冷道:“不要多事。”
“我想你站起来是多事,你要我离开,又是什么,难道不是多事?”他冷漠的再不尽人情,但无忧也能感觉到,他要她离开,是为了她好。
宁墨默然,半晌才道:“是私心,你在这里,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我想你离开。”
“宁墨,你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不敢让我看着你的眼睛,你在害怕什么?”无忧心里堵得慌,真想撕开他这冰冷的外表,看看他的心。
“不错,我是在害怕,害怕你给我带来祸事,既然知道,那就请离开。”他真的很想看着她的眼,但他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不舍。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现在的话?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事情刚刚有了进展,她怎么能弃?
无忧在笑,可眼里却哪有笑意,子言也是如他这般打落了牙,和血吞,绝不让人看见他痛的样子。
“就算伤痕累累,送掉性命,也不离开?”
“嗯。”无忧苦笑,死过一回的人,如今也不过是死活人,何俱生死?
宁墨微仰了头,闭上眼,九年了,怎么就不能忘,他真的就这么好吗?
突然睁开眼,微偏着头,倾听了听,面色越加的冷漠,抿紧了薄唇,缓缓离开。
无忧静看着他孤寂的背影隐没在夜色中,很想追上去,终是苦笑了笑,站在原地,指尖轻踢地上的薄雪。
“宁墨,我不会上当,你的脚,我一定要治。”
“你为什么一定要治他的脚?”一个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无忧一惊,她有极好的听力,可是刚才一门心思在宁墨身上,竟没不知惜了了何时到了身后。
暗吸了口气,掩去内心的揪痛,一扫脸上怅意,转身笑道:“换成你,我也要治的。”
“我与他岂能相同,他的脚还是不治的好。”
“喂,你可不能这么无情。”无忧拉下脸,念头一闪,抓了他的衣襟,将他拉到面前,低声又问:“为什么,他的脚不治的好?”
惜了了低头看着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白生生的极是可爱,“你告诉我谁是沙华,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不治的好。”
无忧脸上一僵,继而一笑,突然踮了脚,手臂勾了他的脖子,将他箍紧,“要不换个方式?”
惜了了虽然与无忧同年,长得比姑娘还漂亮,但终是男孩,比她高了许多,她强行吊着他的脖子,自然身体也贴得很近。
少女幽香如浴雪之梅,阵阵袭来,他呼吸一窒,心脏慌乱的跳开了。
不管抱过她,或者被她抱过多少次,对着她,仍难淡定。
诺诺的道:“什么方式。”
“比如说,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使劲的啃你,让你吐得死去活来。”
惜了了歪着头略为踌躇,后退一步,后背抵着身后树杆,双手反抠住树身,红着脸道:“你说的,啃完了可要告诉我,不许赖。”
说完,厚密的睫毛羞涩的扇了扇,轻舔了舔艳红的唇,柔软的唇越加的鲜艳欲滴。
无忧吊在他脖子上瞪着他,目瞪口呆。
惜了了心虚,被她看得越加不自在,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心里七上八下,抠着树杆的手,紧得隐隐作痛。
过了好一会儿,无忧才翻了个白眼, “你想得美,奸商,我才不做这折了夫人,又赔兵的亏本买卖。”
他这样子,真让她好想啃他几口,无忧越看,心里越痒,突然半眯了眼,身体前挤,将他往树上一压,出奇不异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丢开他,跳了开去。
惜了了脸上被风一吹,一圈凉意袭来。
一怔之后,才回过神来,摸着被她咬得微痛的脸,瞪着笑嘻嘻跑开的无忧,“喂,你得告诉我。”
“你又没吐。”无忧挑眉,笑得没心没肺。
惜了了怔了怔,真没想吐的感觉,回想着以前想呕的感觉,手扶着树杆,微弯了身,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无忧转回来,折了枝小树枝,在他屁股上轻踹了一脚,把小树枝塞到他手中,“把这个伸到喉咙里抠,包吐得出来。”
惜了了一手捂新旧屁股,想要还脚,无忧已经又跳了开去。
气得皱眉,将小树枝掷在地上,“你跟开心真是一担担。”
无忧越加的得意,学着青蛇扭啊扭的走路。
惜了了看得有趣,追上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走路?”
“从前有两条蛇精初为人,什么都要学,包括走路,但又不会象正常人一样,所以就扭啊扭。在遇上烦事的时候,就这么走路,会有一种初为人的感觉,把以前不开心的事全丢开,一切可以重头开始。”
“哪来这么好的事?” 惜了了扁嘴。
“不信,你可以试试,反正又少不了你一块肉。”
惜了了看着她怪模怪样,哪里肯试,但想着她的话,将她看了一眼,又一眼,跃跃欲试。
“真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小狗都比你强,你根本就是个无赖。”
“好心没好报。”无忧白了他一眼,扭得更欢。
惜了了见她神情确实与刚才不同,初初所见的沉重感已荡然无存,不由的心动。
左右看了看,并无下人走动,学着她扭了两扭。
他是苏家唯一的嫡传子弟,苏家也就要落在他的肩膀上,身为苏家的当家人,一言一行,都要稳沉,让人感觉可信。
所以他从小在母亲的约束下长大,言谈举止都不是他本身年纪该有老成,几时这样走没走相。
无忧的出现,同龄的惺惺相惜,唤起他少年人骨子里的叛逆和好奇,这么扭了两扭,觉得很怪,也很好笑。
这一笑,令在茶苑面对着那些官宦的闷积散去不少,竟有种拨云见日的爽朗感觉,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无忧斜眼睨着他,挑眉笑道:“没骗你吧?”
惜了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奇怪的感觉。”
无忧咴的一笑,挽了他的胳膊,“一起?”
惜了了脸色绯红,经不起刚才那一刹间心情大好的诱惑,再看她鼓动的神情,终于扭扭捏捏的跟她扭成了一堆。
这一放开,反而没了顾虑,配合着她的节奏,两个人当真手挽着手,象两条并排的蛇一样,左右扭动着屁股往前走。
岔路口,开心和不凡正低声交谈。
听见无忧的声音,停了下来,缩身花荫后。
开心看着从面前扭过去的两个屁股,嘴角差点抽了筋,“这两人疯了?”
不凡却低了头,若有所思,初为人……初为人……
207 了了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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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听雨阁’外,无忧放开惜了了的手臂,打算与他分道扬镳。/www.tsxsw.com/
他扭回他的‘听雨阁’,而她还得继续往前。
手腕一紧,被惜了了拉住。
无忧将视丝从被握着的手腕移向惜了了因运动这一阵,而泛红的脸庞,“我今晚不想授育儿课。”
惜了了神色尴尬,“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什么也别想。”无忧皱眉,她才不跟他生孩子。
“我是想问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采一剂药?”惜了了退缩了一下,仍把话说了出来。
“采药?”无忧怔了一下,居然想歪了,难为情的干咳了一声,“采什么药?”
无忧曾将院中几夫的习性一一摸过了个底,惜了了为了配毒,时常要出去采药,可是他去采药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这时突然约她,实在诡异了些。
“合 欢果。”
“这是什么东西?”光听名字就不是好东西,无忧打了个激灵,平时怎么胡闹都可以,但可不会迷糊的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合 欢果是合 欢草的果实……”
“说重点。”无忧翻了个白眼,真是废话,合 欢果还能是独叶草的果实不成?
“合 欢果奇毒,如果没中毒的人服下一点,便能即刻丧命,但它却是其他各种毒的克星。如果你事先中了别的毒,只要合 欢果汁渗入血液,它就会化毒药为良药。就算不能解毒,也能将那些毒造成的各种痛楚消去。如果能得合 欢果,你每月的初七……可以不再痛……”
“你去采合欢果是为了给我解毒?”无忧有些感动。
“嗯。”惜了了脸上红红,“那毒发作会一次强过一次,上次那办法,现在虽然可行,但会随着毒性发作增强而减弱,以后……便不再有用。那毒只有沙华能解,但合欢果却能消去症状,不会再痛,所以……想你陪我去寻一寻。”
“既然是为了初七的剥骨之痛,当然要去……等等……不是淫 毒?”花卉起名大多不是跟花草的长相来定名,就是跟其的性质来起名。
无忧对‘合欢’二字,实在不太放心。
“虽然合欢草是天下四淫 毒之一,但合欢草绝对不是,不但不是淫 毒,还是合欢毒的解药。”惜了了立刻保证。
“还好。”无忧拍了拍胸 脯,还好,谁没事去吃那叶子,“你不是不会解毒吗?”
“我不会解毒,是因为我没有学解药的配制,但合欢果无需配制。”
“既然如此,为何要我陪你去?”无忧将了了从上看到下,这小毒物有诈。
有些东西,惜了了本想瞒过去,被她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不自在的开始退缩,不敢看她的眼。
无忧撇嘴,果然有问题,将他的手一甩,“我回去睡了。”
“那明天……”
“不去。”
“你不能不去。”惜了了急了,拖住她,不让她走。
“我为什么不能不去?”无忧嗤鼻,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惜了了懊恼的咬了咬唇,眼巴巴的瞅着她。
在谁面前,他都能不动声色,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所想,独在她面前总是乱分寸,露出马脚。
“不说,不去。”无忧两眼望天,过去不管是行医还是杀人,都得事先把来龙去脉摸个清清楚楚,绝不能不明不白,要不然不是医死人,就是自己去杀人,反被别人干掉。
多年来,早已养成习惯,凡事要知根知底,没把握的事绝不干,命重要嘛,不管是人家的命,还是自己的命都大意不得。
惜了了越是躲闪隐藏,她越是起疑心,感觉这只小狐狸做了个套,等着她去钻。
挣着往前走,惜了了偏偏死拽着不放。
“哗啦”一声,无忧的袖子破了一块。
回头见惜了了仍拽着她的袖子不放,拧了眉,“放手。”
惜了了有些委屈,松开咬着的下唇,“如果中了合欢草的毒,在一个时辰内,没有共同中毒的男女欢 好,会……会死的很难看……”
“你不去吃它,怎么中毒?”无忧微愕,怎么个死的难看法,不用他说明也能大致想得到。
“合欢毒,并非服用才会中毒。”
“呃 ?”
“合欢草上,长满了刺,只要被刺破肌肤,见血就会中毒,而一株合欢草只长一粒果实,果实长在合欢草正中心,被枝和叶重重裹覆,采摘合欢果,稍有不慎就会被刺到。”
“以你说,如果被刺了,就得两个人那啥啥啥?”
惜了了点了点头,“毒发作时,身上会生出血线。切开血线源头,将合欢果汁渗入血液,再……再……咳……”
他说到这儿,脸更红,不肯再说下去,见无忧瞪眼,只得接着道:“初初时,七日一次,接连三次,可以抑制毒发。合欢毒三个月发作一次,发作后,十二时辰内,必须二人欢 好,至于要多久,就看中毒深浅, 直到到了发作的时间,血线不再出现,这毒就完全解去。”
“那如果万一以后两个人,有哪一个不干了,或者先挂了,找不到了,不那啥啥,会怎么样?”
“之前做全白费了,一样会死的很难看。” 惜了了轻咬了咬唇。
“那可不可以找别人那啥啥啥代替?”
“不可,只能中毒时间不超过一柱香时间的男女才可以。”
“那如果是男男,或者女女呢?”如果可以男男,叫开心跟他去好了,开心身手敏捷,能做出那么精细的东西,采那东西自然比惜了了强不知多少倍。
想着惜了了,笨手笨脚的伸了手去花刺中间掏果子,就忍不住哆嗦。
“当然不能。”惜了了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想法。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我与你一起去?”无忧打了个寒战,万一中毒,搭上的可是女儿身。
而且居然还是跟一个象儿子一样,屁事不懂的小毒兽xxoo。
呃,这亏本买卖,她可不干。
“是想解你的初七之痛,才要摘那果子,自然要你一起去。”
“不是你给我下毒,哪来这些破事?我不管。” 无忧头疼的抓了抓头。
“那你初七就痛着好了。”惜了了摔开她的手。
“痛着就痛着吧,你也别去了。”无忧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如果你对给我下毒的事过意不去,实在要去,小心些,先将那些叶啊,枝的全削去,再摘果子,应该是被刺不到的。”
无忧也觉得这么说,有些没心没肺了些,但痛着总强过跟个小p孩xxoo。
不过这么想,也没是没有道理。
既然合欢草全身长刺的东西,没人会直接伸了手去挨扎的,自是一点点剔除包裹在外面的枝叶去得干净了再采摘。
“万一呢?”惜了了玩尽天下毒,自然知道合欢草上的针刺有多密,没人敢担保不被刺到。
正因为这样,合欢果虽然是好东西,却鲜少人会去采摘。
“喂,小狐狸,你也知道要二人同时中毒才行,万一你被刺了,我还不是只能在一边看着,能怎么的?”
“我可以拿刺扎你一下。”惜了了想也没想,话就说了口。
无忧一张俏脸由白转黑,“喂,哪有把毒针故意往人家身上乱扎的?”
惜了了迷惑道:“有何不可?我从小就被我娘拿毒针扎,直到我娘……我现在想她扎我,还……”他想起了娘,禁不住心酸。
无忧愕然,捂了捂额头,他是从小被毒针刺到大的,跟他实在说不清楚,“反正,不去。”
“不去算了,每个月的初七,我也不再管你,你自个忍着吧。”惜了了也来了脾气,转身就走。
无忧听他说不管她了,一想到上次初七的那痛法,头皮发麻,浑身毫毛顿时竖起,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赔笑道:“为什么之前没听你说过这东西?”
“合欢草极为罕见,我采药时,在清平附近曾看到一株。
合欢草平时长在土地下,直到果实快成熟,才会出土,合欢果成熟后裂开,被风吹落,种子一散,枝叶便会烂去,所以一年中,只半个月左右时间能在地面上看见。”
“既然一年只得半个月可见,你怎么知道现在能寻到?”
“我算过时间,明日就是出土的日子,我们必须在果实未裂之前将它寻到。”
“这花花草草的生长期如何算得准?”这东西自是难寻,才罕见,花期稍稍开得不准,错开十天半个月的,自是无处可寻。
“别人不能,但我能。”别的东西,惜了了不敢夸海口,但毒草的生长期,却没有他不了如指掌的。
惜了了被她不信任,有些伤自尊心。
无忧默了下去。
“你不相信?”惜了了涨红了脸。
无忧摇头,略为犹豫道:“不是不信,我和你去是可以,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寻到了,我来动手摘果,你不动。”
虽然无忧没看见合欢草是什么样子,但可以想象得到,层层裹覆着的枝叶是什么模样,想要摘果,安然全退,必是极难。
208 青楼之首
208 青楼之首
否则以惜了了不求人的性格,也不会约她前往。/www.tsxsw.com/
对付带刺的东西,只能一刀一切的将枝叶削掉,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而且缩手要快,否则就难免被摇曳的花枝碰触到,刺伤皮肉。
惜了了未学过武,虽然长年与毒打交道,但不敢确定他的身手比经过长年训练的她强。
她实在不愿给这个长得跟sd娃娃一样的小毒兽实践育儿课。
最重要的是,兴宁随时可能回来,兴宁一回来,她这个身份就会被揭穿。
那样一来,她便会被全天下通缉,如丧家之犬,根本无法保证与他三个月一次,直到毒素清除干净。
她死生无所谓,但不能这么害了了了。
“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不干拉倒,我回去睡觉。”
“你怎么说,怎么好。”惜了了将她拉住,反正她被刺到,然后在自己身上刺上一刺,和自己先被刺到,然后在她身上扎一针,是一回事,“不过,其实……”
“又怎么了?”无忧看着他吞吞吐吐就头大。
“未必一定寻得到。”
无忧似笑非笑。
惜了了美人脸微红,“生长期一定不会错的,相信我。”
“嗯,那然后呢。”
“可是花花草草的种子落地,如果落的地方不对,或者气候不对,比方说落在了石头上,或者遇上久不下雨,又或者雨水过多,它都是不能活的。”
“理解。”无忧挤了个笑。
“但如果只要有存活的,明天绝对是出土的日子。”惜了了紧张的瞅着她,唯恐她不信。
“我相信。”无忧保持着脸上的假笑,心里嘀咕,算错了时间,寻不到,你也可以说是没落对地方,或者气候不对,没活下来。
“你根本不信。”惜了了看着她的眼,狐狸眼里浮上怒意。
无忧忙收了脸上假笑,怎么就忘了这小狐狸日日与人周旋,察颜观色,揣摩人心都是他擅长的,自己这点花花肠子,哪能不被他看穿。
轻咳了声,拉着他,道:“我不是对花花草草不懂吗?我们明天去寻寻就是了,寻得到是自然好,寻不到也是命。就算寻不到,还有明年,后年。大不了你先用着你那破办法,将就将就,是不?”
她说这话到是真心话,惜了了果然脸色回转过来,“不会是命,我已经传了话出去,这些天我们的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搜寻合欢草,只要发现了,记下位置,日日守着,看着种子落地,我们明年提前赶去就可以。”
“小狐狸……”无忧眼眶微涩,将他抱住,鼻尖在他脸上蹭了蹭,顺便咬了一口。
他的脸真象剥了皮的鸡蛋,和小孩子的脸蛋一样舒服。
虽然并不指明年如何,但他这份心,让她感动的想哭。
惜了了搓着被她咬过的脸,“你做什么总咬我?”
无忧嘿嘿傻笑道:“口感好,咬着舒服。”见他脸色不对,忙收了声,大眼睛转了半圈,接着道:“是一种示好的表现。”
惜了了来往的人各国均有,确实有些地方以亲吻示好,但没听说过用咬人的,再看无忧满脸的心虚,赫然醒悟,她在吃他的豆腐。
“既然如此,我也该回礼。”说完当真向她反抱过去。
无忧这一惊非同小可,吃豆腐这事,可不能你来我往,只能她对他,而不能他对她。
身体一扭,象泥鳅一样从他手臂间的滑了出来,站到了三步之外,长吁了口气。
这小狐狸不是碰不得女人?竟要咬她,也不知是今晚搭错了哪根筋,想着惜了了的缠人劲,还是早走早好。
“寻东西是苦差,得养足精神,我回去睡了,明早过来找你。”
“好。”惜了了心情大好,爽快答应。
无忧回到‘暮言轩’才想起,忘了问惜了了,清平离这里多远,如果误了鬼面的事,才叫冤枉。
将正睡得迷糊的千千拍醒。
千千睁眼,看见床前黑呼呼的站着个人,立马闭眼尖叫。
无忧反被她吓得往后一退,忙又上前捂了她的嘴,“别叫,别叫,是我。”
千千听出是无忧的声音,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我以为你宿在太子那边,不回来了。”
无忧一阵恶寒,给了她脑门一下,“如果你想宿过去,我很乐意把你送过去与太子共渡良宵。”
千千伸了伸舌头,“太子远不如这院子里的公子们好看,不合我的胃口。”
无忧哭笑不得,她倒还看刁了眼,“别贫嘴,我有事找你。”
千千想到开心的那张尺寸表,险些流了鼻血,跟打了鸡血似的两眼放光,爬起身,盘坐在床上,“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办吗?这次得把惜公子的给我。”
无忧无语的望了回天花板,这丫头真是句句不离本行,也不知前辈子是不是和惜了了一家出来的,“只是想问你点事。”
“什么事?”千千失望的眩了眼,又开接打哈欠。
“清平在哪里?”
“常乐镇边界出去不远。”千千哈欠连天。
“你要去清平?”不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无忧一惊,才想起回来时,直接进了耳房,而且房门未关。
门外,白衣与他身后白雪几乎融于一体,在这寂夜中越显得静寞飘渺。
无忧将将才从峻珩那里出来,乍然见他,怕他知道,她打鬼面主意的事,不由的暗抽了口气,“了了要我陪他去采一剂草药。”
苏家的毒绝不外传于世,所以惜了了采药惯来是独行,赫然听说他约了无忧一道,不凡颇为意外。
但方才见二人怪模怪样的手挽着手,一路嘻嘻哈哈,如同寻常人家的孩子,对了了此举也就不以为怪。
“就要打仗了,此时去,不太合适。”不凡让开房门,示意她出来,他们二人三更半夜的挤在下人房里说话,不太合适。
“和打仗有什么关系?”无忧随他出来,推开自己的房门,也不等下人来点灯,自己摸到桌边点燃灯烛,请他坐下。
“清平再过去就是南朝,清平是为了保护常乐镇而设,如果在常乐镇附近有必要战争,只能在清平开打,而不能直接攻打常乐镇,所以南朝和北齐如果在常乐镇开战,必在清平。此时的清平,双方都驻扎着上万兵马,你们此时前去,太过危险。”
“上次去的‘培田村’就是清平?”
“确实清平的地头。”
“对方可有‘培田村’这样的地方?”
“自然是有,所有移动青楼,都叫‘培田村’。”
“你跟玉姐很熟?”长宁约见她,是借玉姐之手,这么看来玉姐只怕是长宁的人。
“近十年来,带兵打仗的首领,只怕无人不识得玉姐。”
“不是北齐的人,也认得?”无忧微愕。
“全天下的‘培田村’本是一家,掌柜的均是同一家族姐妹,由族中当家的统一安排,去哪里接买卖。比方说玉姐,这次来的是北齐,或许下次去的就是北魏。象玉姐这样的玲珑女子,领着‘培田村’十年有余,谁能不认得?”
“这样的地方,岂不是安插探子,打探对头的好地方?”无忧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眼。
不凡笑了,“你小看了‘培田村’。如果他们做得出这样的事,怕是早被灭了门。”
“何以见得?”无忧亲手接的纸团子,哪能信他。
“‘培田村’的人,均是他们家族中人,绝无外人。”
“家族中人也可以收买。”
“就算是家族中人,一旦发现外贼,按家中规矩,不看地位高低,五马分尸,敢问如此家规,谁敢犯?”
无忧倒抽了口冷气,“那传递信函呢?”
“可以传,但得先向他们当家的投贴请示,他们当家再上递给家族大当家,大当家的允许传方可传,不允许传,就不能传。如能允许传,价钱也是贵得离谱。”
“说来说去,还是有钱好办事。”无忧撇了嘴角,想要对方的信息,只要舍得钱,不过是意思意思的经两道手罢了。
“哪能,允许传必不会是军中机密。”不凡笑着摇头,“你可知他们大当家的是谁?”
“谁?”无忧怀疑不凡难得的脑短路一回,会认为她认得站在青楼高端的当家人物。
“了了。”
‘咚’地一声,无忧手中玩着的茶盅跌在桌上,“了了?”
“‘培田村’是苏家的产业之一,也是苏家的家族分支。”
“那‘培田村’的人可认得了了?”无忧这时才明白,晴烟挂牌那夜,开心为何会去‘花满楼’,又如何能知道她在‘花满楼’,根本就是惜了了放水。
“了了乃苏家之首,而苏家族人众多,岂能个个识得他?所以你别指望着他能借着‘培田村’的名,到处招摇。”
“咳咳咳……”无忧的小算盘被揭穿,尴尬的干咳了几声,“这么夜了,你该不会是睡不着,来寻我坦白晴烟的事?”
“还记着?”不凡微微一笑,面色温和。
“不说,请回。”无忧嘴角微微下拉,好事不用记,坏事自然要记得清清楚楚。
209 彩礼
209 彩礼
“晴烟回山,看见了兴宁……”不凡不愠不火。www.tsxsw.com
“然后呢?”无忧暗暗心惊。
“晴烟认定凤止对她是有情意的,只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肯与她过了主仆那个门槛,于是以此为筹码,想借挂牌的机会,把与他之间的隔着的这层窗纸捅去。”
无忧大约已经能猜到后面的事。
果然听不凡道:“她头几日便透了风给凤止,结果不见凤止有任何反应,便递了信给长宁公主。信中之意,如果长宁答应她三个条件,那么她便将常乐郡主的事告诉长宁。”
“哪两件事?”
“一,买下她的初 夜;二,帮她另换身份国籍,隐姓埋名。”
无忧蹙眉,真是用心良苦,一边送信给长宁,一边把送信的事放风给凤止。
“这么说,是凤止叫你这么做的?”如果凤止对晴烟有意,何需他在中间的插一脚,玩三p不成?
“不是,是我自己。”
“难不成纥公子,突然想积点善德,以后好免了地狱之灾,可以少吃些苦头,于是帮晴烟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看我象是怕下地狱的人吗?”不凡轻笑,背着手攥成拳,满手血腥,何来害怕之言?
“不象。”无忧望进他的眼,笑了。
“何以见得?”不凡看着无忧,澄清黑亮如孩童的眼,也笑。
无忧将掌心轻贴在他心脏位置上,“我想,这里面装着的心脏,会是黑色的。”
他这种靠手段上位的人,不知要做多少黑心事,靠牵点红线,是洗不白那些私下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样的人又岂能是忌鬼神的?
不凡垂头看着覆在胸前的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还说我在为他们牵红线?”
“难道要我说,你是留给你自己用?”
“你介意?”
“当然……不介意。”
不凡笑了笑,也不争,“凤止不肯要晴烟,而我又不能让她把消息卖给长宁,所以只好自己买下。”
“你真有钱,也真舍得。”无忧鼻朝天,他和长宁真是叫人头痛的一对,“二万黄金两一个初夜哦……”
“那你的初夜呢?”
“我的?”无忧怔了怔,不知他怎么扯到自己身上。
“我许你二百万两,你给不给?”不凡打趣。
“呸,姑娘我不稀罕那二百万两。”无忧有些着恼,拿她跟花楼姑娘比,啐了他一口。
他低笑,“既然如此,又如何去心疼那二万两?”
无忧拉下脸,冷哼了一声,“她是挂牌卖床铺的人,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自然是不同,再外搭一个终身服侍你的人,如何?”他接着打趣。
“请个人服侍,一个月只消五两银子,就算服侍我一辈子,也要不了几个金,你留给你家晴烟姑娘,没准她一感动,能把你服侍得更舒服,让你夜夜销 魂。”无忧更气得火冒三丈。
“这个人,可是再多的钱也雇不到。你想他做什么,他就能为你做什么,就算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去给你摘。”不凡看着她的怒脸,反而笑了,伸手过来摸她的脸。
“摘星星,更容易,等有星星的时候,装盆水往地上一搁,就是一盆的星星,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无忧打开他的手。
“那你将天上所有星星一颗不漏的送我,如果一晚摘不完,可以两晚,三晚,一辈子也行成,我不介意你欠的时间长些。”
无忧一口气噎在噪子眼里,“我可不愿为你受这累,反正你不心疼钱,大可再去花满楼,叫晴烟姑娘为你摘这些个星星,没准真能摘上一辈子。”
“可惜,我只想分你的半边床位,二百万金当彩礼,如何?”
“不如何。”无忧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搭一个终身服侍她的人是指夫君,脸上一红,“你不去看着晴烟姑娘,不怕被别的男人包下了?”
无忧心里存着小小的私心,想知道,他出了那二万金后,是否另外将晴烟给长包下来。
“她被凤止的师傅带回山了。”
“怪不得今天会有空来我这儿闲坐呢。”无忧顿时满肚子的不是滋味,拿自己当替补呢。
“你真当我在她那里宿夜?”不凡失笑。
“难道二万金还能白花不成?”无忧扁嘴。
“一个花楼姑娘如何值得二万金?二万金不过是个封口费罢了。”
“那你昨夜宿在哪里?”
无忧话问出了口,见他眉一挑,就开始后悔,这问法,真象小媳妇在审一宿不归的夫君。
“和凤止一起。”
无忧心里暗暗一宽,嘴上却不肯饶人,“三p嘛。”
“无忧!”不凡已经知道她口中的几p是什么意思,生出无奈。
无忧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轻咬了唇,“凤止人品那么差劲,你偏与他混一堆,也别怪我乱想。”
不凡摇头轻叹,“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无忧傻笑,“凤止教的。”
不凡微微一怔,脸色变了变,“看来,还得让他离你再远些。”
无忧正中下怀,接着傻笑。
不凡看了看屋角沙漏,起了身,“我回去了。”
“好。”无忧忙起身送他。
“明日别去清平。”
“嗯。”
他在明早出发前,得将府中事务交待清楚,也不能再久待,看了看她,实在没什么要交待的,才走了出去。
无忧掩了房门,心里存着的郁积,一扫而空,身子骨都象轻了二两,一头扎进锦被,闷头傻笑。
在快被闷死的前一刻,翻身过来,笑着将枕头抛起,软绵绵的枕头落下来,砸在脸上,也不理。
低声轻骂,“该死的黑心家伙,为何不早说。”
那二万金并非是买晴烟的初 夜,而是为保她而花……
一个人也不知乐呵呵的傻笑了多久,才沉沉入睡。
睡得正舒服,被人从被窝里扒了出来。
睁开朦胧睡眼,见惜了了满面怒容的坐在床边,见她睁眼,冷哼了一声,“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无忧强撑着涩涨的眼,往窗外望去,天才刚刚亮,痛苦的呻 吟了一声,倒了回去,“让我再睡会儿,找东西是体力活。”
采药人,大多是天没亮就出门,采摘被一夜露水浸泡过的新鲜草药。
惜了了照着以往的习惯,这时都该到了地头上。
昨晚,她明明说好,去寻他,结果左等右等,直到天亮都不见她的人影。
担心她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脚,亲自过来查看。
结果发现,她竟睡得跟猪一样,险些气炸了肺。
这时听了她的话,并没有不去的意思,怒气顿时消了,哪肯让她再睡。
将她拖拽起来,“再晚,今晚得在外面过夜了。”
“在外面过夜,就外面过夜,反正我不会吃了你。”无忧以前盯人,在树上蹲一夜的日子都有,哪里在意在外面夜宿。
打了个吹欠,又要往下倒,偏被他死拉着,倒不下去,干脆坐着睡。
“快打仗了,清平乱得很,岂能随便露宿?”惜了了虽然不直接理会‘培田村’的事,但外面是什么情况却是了如指掌。
“你放心,你长这么漂亮,没人会拉你去打仗,大不了拉你去当军 妓。”无忧懒洋洋的不睁眼。
惜了了脸一沉,放开握着她两条手臂的手。
无忧跟没长骨头一样,滑倒下去。
惜了了起身,去隔间的舀了半盆冷水,转回床边,往她脸上一泼。
无忧打了个寒战,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所有的瞌睡顿时被冰得没了踪影,猛的睁开眼,瞪着惜了了手中空盆,算是明白这从天而降的冰水是怎么回事。
脸顿时黑了下去,从他手中夺下铜盆,跳下床,奔进洗濑间的,也装了半盆冷水出来,向惜了了直泼过去。
惜了了扯着床上被子一拦,半盆子的水,尽数泼在了被子上。
无忧咬牙,正想转身重新去装水,见被子后探出半张美人脸,媚眼一眨,眼上的浓黑的鹅毛小扇怯生生的颤了颤,“可以上路了?”
他见无忧脸上乌云滚滚,忙又缩了回去
无忧好气又好笑,上前,一把将他举着的被子拽了下来,狠狠的瞪着他。
惜了了垂下手,有些讪讪的,“你不去,我自己去。”
“等我一盏茶时间。”
惜了了细长的眼角勾出笑意,安分的坐在了床边,不再去招惹她,免得她恼了又生出事端。
无忧以最快的速度洗漱,要千千去寻了两套最艳俗了衣裳来,自己穿了一套,丢了一套给了了。
“快穿上。”
“我不穿。”惜了了抖开那件水红的绸衣,脸垮了下来,将衣裳掷在一边。
“不穿,不去。” 无忧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去剥他的衣裳。
现在到处清平乱得很,就他这么张脸,这身装扮,还不惹上一队的人跟着?那地方现在只有‘培田村’的人来去最为自由。
惜了了见千千拿来这两身衣裳,已然知道无忧的意思,只是他一个堂堂男儿,还是苏家的大当家,要他去扮‘培田村’的女人,委实丢人了些。
但扭不过无忧,只得勉强换上。
那身俗到家的衣裙穿到他身上,却是出奇的美艳动人。
210 桫椤林
210 桫椤林
镜中惜了了虽然没挽髻,只是松松的轻挽在肩膀一侧,再将他坠发角的那两颗大东珠系上。www.tsxsw.com
面如敷粉,唇若涂脂,顾盼间秋波似水,媚光涌动。
比女子更媚气三分的柔媚之态,让无忧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摇头叹息,当年那些整形出来的美女,个个自认天下第一,如果见了了了,那些脸怕是要重新回炉了。
惜了了虽然长得极美,却惯来反感人家当他是女子来看。
对着落地的大铜镜,捏着衣角,看看自己,再瞅瞅无忧,漂亮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实在讨厌镜中再看不出一点男儿气的自己。
“我不穿这衣裳?”
无忧对他那副尊容也感到头痛,就是拿最鸡窝的衣裳,套到他身上,一样寻不到一点庸脂俗粉之气。
就算是找遍了所有青楼红牌,也不能及他的一根脚趾头。
说他是‘培田村’的姑娘,就是狗看了,也不会相信。
“不行,不行,这样确实不行。”
惜了了松了口气,要去解身上系带。
无忧将他一拽,按坐到梳妆镜前。
踢来火盆,烧了两张纸,抓了把纸灰就往他脸上抹。
惜了了有些洁癖,平时连衣服褶皱都不会多几个,这时被抹上一脸的纸灰,明知是为了易容,却也是极为厌恶。
但见无忧捣鼓的津津有味,只得强行忍着。
无忧以前为了任务,不时的要化化妆,易易容,掩人耳目。
久而久之,却也有自己的一套易容方法。
翻出从来不用的脂粉盒,在他脸上东抹西擦了一阵。
没一会儿功夫。
惜了了那张极美的脸果然变得肤色晦暗,皮肤也是皱皱巴巴,显得老皮老肉,把他精致的五官都扭得微微变型。
将他一头乌黑长发,挽成一大坨,堆在脑后。
虽然只是小小的变化,美人却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丑妇。
她又照着同样的办法,将自己也处理成中年粗陋的妇人。
将从来没有穿过的一双大红绣鞋,鞋头上的大红花团拨了下来,一人一朵歪歪哉哉的别在发间,走一步便能晃两晃。
分别胡乱点上几颗黑痣。
晃眼一看,象极穿街窜门的媒婆。
惜了了看着铜中的两脸,丑成了一堆,‘噗’的一声笑,“这模样倒是有趣。”
“有趣的还在后面。”
无忧翻箱倒柜的寻了瓶桂花油出来,乘他没注意,将大半瓶的桂花头油倒在他头上,将他的头发抹得油光水亮。
桂花头油多了就香刺鼻,惜了了连打了几个喷嚏。
无忧将喷嚏不断的惜了了上下看过,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剩下的小半瓶桂花头油全倒在了自己头上。
惜了了的鼻子对桂花油敏感,这一来,鼻子越加痒得厉害,将鼻头揉得通红,看着镜中油腻腻的两头桂花头,越发的止不住喷嚏连天,呛得直流眼泪。
“不成,不成,这样不成。”起身要去洗头洗脸。
无忧哪容他毁去辛苦了半天成果,一把握了他的后领,就往门口拽,“再磨蹭,今天不用出去了。”
院子里的丫头,突然见郡主屋里出来这么怪模怪样的两人个人,吓得脸都白了下去,张口就叫,“来人……”
无忧忙道:“别叫,别叫,是我和惜公子。”
丫头手一抖,手中扫帚倒落下去,也不知扶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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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
无忧拨去溪水上的薄冰,捧了两捧溪水喝下,冷得连打了几个哆嗦,一屁股坐倒在身后青石上,直喘粗气。
回过头,却见惜了了蹲在溪边,袖子挽得老高,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臂,捧着溪水发呆。
他蹲在溪边,嫌裙子累赘,拉高来堆在膝上,露出的两腿叉得老开,没有半分女气,配上那身女装,实在不雅。
无忧暗庆将扮得怪物怪样,否则这副尊容配上他那绝世之容,简直是惨不忍睹。
惜了了望着前方林子眉头紧皱,水从指间的流尽了也没察觉,过了好一会儿,凑到唇边,才发现手中已空。
重新捧了水,发现无忧一直盯着他,神色古怪,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穿了这件俗不可耐的水红衣裙,并无不妥之处,不再理她,埋头喝水。
回头间的,突然泼了手中的水,向无忧身侧不远处枯草堆直奔过去。
无忧知他有所发现,怕他被刺到,忙赶了过去,见他竟赤着手去拨开枯草。
吓了一跳,握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没好气的道:“你还真不怕被刺到?”
惜了了脸上拢着一层黑气,“我宁肯被刺到,也强过这么寻不到。”
他们已经在清平找了两个多时辰,却连合欢草的一片叶子都没寻到。
无忧心里微动,手从他手腕上滑下,握了他的手,“就算寻不到,不是还有明年吗?”
惜了了看着被她小手握着的手,她掌心滑嫩的肌肤覆在手背上,微微的凉,心脏突然一收紧。
脸上擦着厚厚的一层粉,看不见脸色,清亮的眼眸,却浮上丝羞涩。
被无忧一眼望来,忙低了头,叹了口气,一指枯草堆,“这就是合欢草,可是我们寻遍了这附近,也不见有活的。”
无忧这才注意到野草中果然有一株干草,很象惜了了给他形容的合欢草的形状,也是微微的失望。
往前望了望,见远处一片望不到尽头密林,林子被浓雾笼罩,看不真切,“要不我们再往前寻寻?”
惜了了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踌躇了一阵才点头答应。
无忧见他神色有异,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鬼林。”
“鬼林?”
“你可知桫椤国?”
“你是说,前面桫椤林?”
“是,那就是桫椤国的桫椤林。”
无忧吃了一惊,常乐县竟是紧依着桫椤林。
子言曾给她讲过,关于桫椤国的故事。
这片土地上的众国君都十分好战,个个都充满野心。
天女为了天下和平,八百年前,扶持了一个明君—桫椤王,打遍天下。
但那时众国君都得臣服于桫椤王。
历代桫椤王都英勇善战,又铁面无私,被称鬼王。
无论谁想吞食他人,弱者被受桫椤王相助,反败为胜。
入侵者基本上会惨败国破,土地被周边国君分去。
正因为他的存在,众国君不管再大的野心,都有所顾忌,不敢过于妄为,反遭灭国之灾。
这样倒保得天下,几百年的相对和平。
野心这东西,一旦成长,就一发不可收拾,众君王都想独霸天下。
但有桫椤王的一天,就不可能有他们独霸天下的一天。
终于有一天,众国君密谋除去桫椤王,再各凭本事赢得天下,杀桫椤王或得桫椤王尸体者,可以得桫椤国的所有财产,桫椤城的城民也归其为奴。
还有一点,最让人震奋的是,可以得天下第一美的桫椤王后。
桫椤王再英勇,也抵不得数十个国家的围攻。
强撑了两个月,桫椤王战死,城门被攻破,王后于城门上自刎殉夫。
桫椤所有战士和城民,无人肯降,抬了桫椤王夫妇的尸体,避到用来安葬历代桫椤王的桫椤林中。
桫椤王的亲随,命妻子带着幼主从密道逃走,如果有幸逃脱,联系隐退在外的旧部,重建桫椤国。
他妻子离开时不忍心抛弃自己年仅五岁的孩子,一同带走,但路上遇上追兵,再顾不上自己儿子,只得忍痛给他留下信物,说如果有幸得以生还,凭此相认。
抛下儿子,抱着幼主逃生。
桫椤城残存的几千战士和数万百姓将桫椤林团团围住,服下不得解的剧毒,自杀在林边,用自己身体垒起高墙,来护住他们君王的尸体不受侵犯。
血流成河,染红了整片桫椤林。
那些想寻找桫椤王尸体的人,只要踩近桫椤林,沾上带毒的血液,就会全身溃烂而死,无一生还。
大量的尸体腐烂渗入土地,桫椤树疯长,已由以前的小小一片,铺满了整个山头。
或许是阴气太重,形成了浓郁不得化去的雾气,终年缭绕林中,越加显得阴森可怖。
那片桫椤林被称为鬼林,再无人敢去。
桫椤国虽然灭去,那些野心勃勃的君王也被毒死得七七八八。
各国元气大伤,又得另立新君,各自都忙不过来,外侵之事也就此就罢。
虽然小仗难免,却再没有当年的疯狂举动。
无忧和惜了了接着往前寻,仍是一无所获。
身边已经零零散散的可以看见一些桫椤树。
再往前五百步便是桫椤林,惜了了不再往前走。
拉住无忧,“不能再往前。”
“这么多年了,难道那林子还有毒?”
惜了了摇了摇头,“我不知有没有毒。”
“害怕?”无忧和冥王一起生活了十八年,并不怕鬼神。
“那林子过去是用来安葬死去的桫椤王,只有桫椤王和他的至亲之人方可进。”
“难道从那以后,就真没人进过这林子?”
“有人进去,但进去的人,再不见出来。”
“难道没人去寻找?”
“有去寻过,但去的人,同样再不见出来。”
无忧往后退了一步,笑道:“还是不进的好。”
211 满嘴桂花油
211 满嘴桂花油
惜了了望着那片桫椤林,心里沉甸甸的,回头见无忧如同一只缩头乌龟,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也是个怕死的?”
“我还没活够,怕死些也是该的。www.tsxsw.com”无忧挽了惜了了回走。
再次为人,心愿没了,自是不愿这么不明不白的去和阎王喝酒。
正如不凡所说,南朝和北齐在清平各驻了军队,双方都处于戒备状态,不时会遇上巡逻兵。
好在惜了了知道‘培田村’的口号,而带头的官兵也没久荒了女人,自然是看不无忧和惜了了这副尊容,虽然没能寻到合欢草,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二人进入北齐界,正要唤来马匹,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七八个粗壮男女。
其中带头的一个中年女子,拿着个大汤勺指了指无忧二人,道:“就是她们,我亲耳听见她们说自己是‘培田村’的人,把他们带回去。”
惜了了扫了眼那妇人肩膀,眉头一皱。
那些人一拥而上,来拿他们。
无忧正要出手,惜了了忙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动。”
这一顿之间的,无忧已经被牢牢按住,反绑了手,丢上路边一辆无篷驴车。
驴车很窄,两边堆了不少蔬菜,只剩下中间的一人多宽的空隙。
她后背刚刚挨了身下木板,身上一重,压得她险些断了气。
却是惜了了也被绑着丢了上来,惜了了个子不矮,在同龄中还偏高不少,又是男孩,肩膀比她自是宽了不少,穿了女装,比她显得高大。
从视觉上被认定更为危险,无忧只是反绑了手,他却被绑成了粽子。
惜了了见她险些被自己压得断了气,忙向旁边滑开,但地方实在窄小,他也顶多搁下了半边身子,另外半边身体仍半压在她身上。
肩膀碰到身侧蔬菜堆,将一堆没放得稳当的小白菜碰了下来,砸了他一头,叶子被发夹勾住,挂在了头上,在他眼前来回晃动。
惜了了皱了眉,纳闷的甩了甩头,那些小白菜却象是从他头上长出来的,怎么也甩不掉。
无忧被人绑着,本有些郁闷,见他这副狼狈相,‘噗哧’一笑。
笑骂道:“活该,谁叫你不让我动手。”
惜了了苦笑,“是‘培田村’的人,你一动手,就会惊动官兵,被人误认为是奸细,麻烦更多。”
“你认得这些人?”无忧一听,头都大了。
惜了了用只得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不认得,但认得她肩膀上的牡丹。在‘培田村’混上管事的,才有资格绣牡丹,再按牡丹的颜色和图案来区分职位。”
无忧闻言向妇人肩膀上望去,明明是个粗枝大叶的妇人,肩膀上却绣了朵怒放的黄牡丹。
无忧骤然想起,那日见的三姑娘,纱衣肩膀上也绣着一朵艳红的牡丹,那朵牡丹绣得极为精美,象是一动就能活过来的,就连她这个不喜欢艳装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当时只道是衣裳款式,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个用处。
他半压在她身上,二人脸几乎贴着脸,唇贴着对方的耳,低声细语,即便是跟在驴车两侧的人,也听不见他二人交谈。
“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怕是要去见三姑娘。”
“你果然认得三姑娘。”
“我认得她,她却认不得我这张脸。”惜了了在她黑宝玉般的瞳仁中看见自己的形容。
还在眼前晃荡的菜叶,令他直皱眉头。
“你现在这张脸,她当然不认得。”无忧瞅着面前的几片菜叶,忍俊不禁。
他这副模样,她笑笑是无防,但绝不能被‘培田村’的人发现他的身份,否则他这个大当家的可是颜面扫地,这在制度严谨的苏家是万万不允许的。
而且‘培田村’这地方,他身为大当家,也是不能来的。
“三姑娘给我递的信函是不是经你的手批准?”无忧凝了神。
“嗯。”惜了了也不瞒她,“如果你不去,长宁不会分心,宁墨杀不了晴烟。。”
“宁墨?”无忧惊得提高了些声音,话刚出口,忙住了口,停了一阵,不见被人注意,才又压低声音问道:“你说那晚宁墨在‘花满楼’?”
惜了了点头,“如果晴烟落入长宁手中,你是假长宁的事便会漏底。你的性命自是难保,而不凡,开心都会受到牵连,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无忧默了下去,心里愧疚,自己冒充了一回兴宁,连累了太多的人。
好在晴烟未死,否则宁墨却要因为她而杀人,她于心何忍?
过了半晌,被绑着的手臂涨痛得厉害,才道:“你不是知道口号吗?糊弄糊弄,就说我们是别家‘培田村’的人,过来探姐妹,让他们放了我们。”
“你说的轻巧,‘培田村’最不容的就是鱼目混珠,各堂子里有潜力升为管事的人,必定是先跑堂子,认遍了所有人,经过考核才升得管事。”
“这么说,这勺子妇人认得‘培田村’所有人的?”
无忧痛苦的捂了捂额头,“那该如何是好?”
“一会儿见了三姑娘,你认了是常乐便是,反正你丢人,也不是一两回。”惜了了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成。”无忧翻了个白眼,原来他打着这么个如意算盘,“常乐的名号,不见得有苏家大当家的名号有用。”
“不行。”惜了了摆出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形容,“你敢把我卖了,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无忧见他急得脸上的粉都打了褶,强忍着笑。
“我就……”惜了了就了半天,也不知能把她如何,索性别开脸。
随着他的动作,白菜叶很合时宜的甩过来打在他鼻尖上,尴尬的整个人都石化了。
拧头回来,用头上挂着的菜叶去拂她的脸,“给我弄掉。”
“就这么挂着也挺好。”无忧不理。
惜了了等了一会儿,见她当真不管他,微眯了眼,学着她无赖的口气,道:“你不给我弄下来,我咬你了。”
无忧一个激灵,左右看去,这地方实在太窄,他当真咬下来,无处可避,忙道:“别,别咬,把头埋低些。”她到不是怕他咬,而是怕他咬着咬着,一反胃吐她一脸。
惜了了的脸当真向她再凑近了些。
无忧咬着白菜叶,将小白菜从他头上拽下来,白菜粘了他头上的桂花油,直接从他头上落下来,粘乎乎的贴在了她的脸上。
任她怎么偏头,小白菜硬是赖在她脸上,不肯下去,哀怨的望向惜了了求助。
惜了了瞅着她的脸,觉得有这棵小白菜把她那张粉擦得比粉墙还厚的脸遮一遮倒也不错,但经不住她一个眼神,又一个眼神的递过来,只得低下来,寻着没粘桂花头油的叶子含去。
不经意中,唇擦过她的唇,想起那次在她唇上咬过的美好滋味,心如擂鼓,眼里刹时点燃了一小撮火。
恍惚中,不再理会她脸上搭着的菜叶,闭了眼,向她唇上慢慢覆落下去。
无忧眼睁睁的看着他亲了下来,惊大了眼,低骂了声‘见鬼’,将脸一别。
了了的唇落在了她面颊上,含了她脸上的白菜叶。
油腻的桂花头油味在他唇间的化开,直钻进他的鼻息,刺得他鼻子一阵的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桂花头油味,更是弄了他一嘴,甚不是滋味。
睁开眼,怨念的瞪向她。
无忧双眸亮如碎星,‘嘻嘻’一笑,“香吧?”
她唇边的笑,象一汪春水,一波一波的漾进他的胸膛,将他的心暖暖的包裹住,深埋着少年心性再次如春芽般快速成长,玩心大起。
叼了她脸上带了桂花头油的菜叶,塞向她的嘴。
无忧吓得尖叫着扭头闪避,然被他压在身下,又能避去哪里,没一会儿功夫,也是满嘴的桂花头油味,腻腻的,涩涩的。
车下众人听见动静,探头查看,见两个丑妇竟玩着少年人才会玩的暧昧游戏,禁不住抖去一层又一层鸡皮。
无忧和惜了了这才想起车下的那一堆人,伸了伸舌头,相视一笑,各自呸去嘴里的菜叶,安分下来。
刚被人从驴车上提下来,便听见三姑娘的河东狮吼,伴着木块敲击木墙的声音传来,“滚到床上去,别顶着墙,这墙快塌了。”
“哪个天杀的,把我才泡上的山枣茶喝了?”
一个女子的嗤笑声传来,“哎哟,将将口渴,又正忙着,没敢走远,见有茶就喝了,还在想怕是只有三姑娘,才能把山枣茶泡得这么好,果然猜中了呢。”
三姑娘那张如花似玉的面庞从窗口探出来,骂道:“看家的本事,不好好学,都一个时辰了,还完不了事,亏你还好意思出来偷茶。”
“哎哟,三姑娘,看你这话说的,哪里是我本事不好,实在是这位猛了些,要不换你来试试?”
“呸,少贫嘴,快开饭了,你赶紧着收工,我可懒得给你留饭。”
惜了了几时听过这些话,瞅了无忧一眼,脸上火辣辣的象起了火,直烧过耳根子。
212 了了吃醋
212 了了吃醋
玉姐扫了眼回来的驴车,正要缩头回去,却见从车上提了两个人下来,‘咦’了一声,“难道卖猪肉的改卖人肉了?”
“哪能,今天遇上两个冒充我们‘培田村’的人,就没去成买猪肉。/www.tsxsw.com/”
“谁这么大胆敢冒充‘培田村’的人?”玉姐直接从窗口上跳了出,落在了无忧和惜了了面前,将他们二人上下慢慢打量了一番。
伸手在无忧的脸上掐了一把,捏了厚厚的一层粉下来,指尖碰到无忧脸上被捏去脂粉的肌肤,极是细嫩。
又在惜了了脸上捏了一把,也是如此。
挑了眉稍,原来是两个年轻姑娘,向身边的人一摊手,“拿湿巾来。”
惜了了怕当众露了形,道:“你不能碰我们。”
玉姐轻笑,面前的两个人如果当真有来头,或者见得光,何必假扮他人?
她是‘培田村’的大领事,就是在苏家也是有地位的,而苏家最忌就是有人假扮‘培田村’的人。
听了惜了了的话,扬了扬眉,捏了惜了了的下巴,将他向自己拉近些,“丫头,胆子不小啊?你可知道假扮苏家的人是什么下场?”
惜了了被她叫作‘丫头’,心里疙疙瘩瘩的,“我们何时假扮苏家的人?”
有人查他们,他便打了个‘培田村’的手势,可没说他们是‘培田村’的人。
玉姐微微一怔,看向勺子妇人。
勺子妇人见他当面抵赖,怒了。挥着大勺子将他一指,“玉姐,她说谎,我明明白白看见的。”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我们是‘培田村’的人了?”
勺子妇人抬手比划了几下,“我看见你这样,你还敢抵赖?”
“这个也不是只有‘培田村’的人才会。”惜了了哼了一声。
“怎么不是……”勺子妇人还想辩。
玉姐抬手将她拦下,慢慢半眯了眼,重新打量惜了了。
惜了了不喜欢被人直勾勾的盯着看,虽然这时易了容,仍不自觉的别开脸。
衣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开合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玉姐却清楚看见他喉咙处一点微微的突起,微微一怔,哑然失笑。
怪不得有这么高挑纤长的身段,原来是个少年郎,男子的肌肤能如此细嫩光滑,当真少见。
光想想,就险些流了口气。
面前的两个人绝对不是‘培田村’的人,但他说的不错,这手势除了‘培田村’的人,另外苏家用于联络各分支的信差都会。
“你们是谁的人?”
“纥……”
“凤止的人。”惜了了刚出声,无忧抢了话过去。
惜了了有些哭笑不得,亏她想得出来,拿那神棍当唬头。
虽然说凤止极为合适,但凤止不亲自来领人,玉姐根本不可能放了他们。
而凤止这个人,没有好处的事,绝不会去做。
现在求了他,以后少不了麻烦。
“神巫?”玉姐怔了一下,继而笑道:“小姑娘,哄我三岁呢?”
凤止虽然不是‘培田村’的人,但‘培田村’的人,每到一个新战场,为了避血腥邪气,都得先请他做一场法式,所以与他交情非浅,便于他出入各‘培田村’不受约束,自然是授了他这个手势。
但正因为熟悉,自然也知道凤止的丫头只有一个晴烟。
面前的这两个人,虽然易了容,但眼神,却是没办法改变,这两双眼,绝不是晴烟的眼。
“我没必要哄你,你不相信,大可派人送信给他,叫他来领我们。”
“送信给神巫,当然没问题,但你想拖延时间,寻机逃走,却是枉然。”
“被你们绑成这样,怎么逃得了?”
玉姐笑了笑,“其实我是想说,神巫为了一桩案子,就在附近,请他过来,也就一柱香时间,你们想逃,根本不可能。”
“正好,可以少受些苦。”无忧眉开眼笑。
惜了了却是眉头一皱。
玉姐看人无数,将二人神情看在眼中,不动声色,问道:“那信该如何写?”
“就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人在这里,等着他来领。”
惜了了瞪向无忧,鸡皮疙瘩抖了一地,拉下了脸,“用不着去寻那神棍,去叫纥不凡来。”
昨夜不凡才千叮万嘱无忧,不让他们出来,这时去寻他来,回去岂能有好果子吃?
回瞪向惜了了,“叫凤止。”
“叫纥不凡。”
“凤止。”
“纥不凡。”
玉姐‘噗’的一声笑,感情这丫头是凤止看上的人,却跟了这小子。
是男人也不愿,自己喜欢的女人受爱慕她的男人的恩惠。
“到底叫谁来?”
“凤止。”
“纥不凡。”
无忧和惜了了如斗红脸的公鸡,谁也不肯相让。
对瞪了一阵,一起将脸一别,谁也不再理谁。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来报。
“玉姐,北齐的军师,纥公子来了。”
玉姐望向门口如神仙般的男子,挑眉笑道:“这下不用争了。”
惜了了瞟了眼不凡,小有得意的,朝无忧一眨眼。
无忧重重的哼了一声,见不凡向他望来。
不凡与她目光一对,脸色便沉了一沉。
无忧心虚,忙横跨一步,缩到惜了了身后,轻拽他后背衣裳。
玉姐瞥了眼无忧,再看惜了了颈部的那抹雪脂般的肌肤,恍然大悟,眼里笑意更浓。
无忧心里‘咯噔’一下,她怕是猜到了惜了了的身份。
惜了了蹙眉,眼眸冷了下去。
玉姐什么也不说,向不凡迎了过去,“什么风把纥公子吹来了?”
不凡向玉姐额首见过礼,和声道:“我家夫人年幼顽皮,缠着家人领她出来玩耍,引来一场误会,还望玉姐见谅。”
无忧哀怨的呻 吟了一声,兴宁的脸面还真不值钱,哪儿都丢得。
玉姐故作惊讶,“哎哟,原来是郡主啊,这可真是……大误会……赶紧着松绑。”
自不凡开了口,没等玉姐吩咐,早有人给无忧和惜了了解绳子。
玉姐过来帮无忧捏着胳膊,“可有伤到哪里?看民妇这双狗眼,竟认不得郡主,真是罪该万死。要打要罚,就是要脑袋也是郡主一句话的事。”
她对无忧殷勤万分,对惜了了却是眼角也不斜一斜。
213 侵犯
213 侵犯
无忧爬上不凡的马车,玉姐还赶在后面,叫道:“郡主,有空常来玩啊。/www.tsxsw.com/”
勺子妇人凑到玉姐耳边,“她常来,谁还敢来找姑娘?”
玉姐白了她一眼,“她真常来,我们这生意还能做?”
“那你还叫她常来?”
“嘴里说说不行?下回见了她,赶紧派人去寻纥公子来提人。”
玉姐说着,见无忧揭了车帘望来,又忙笑道:“一定要常来啊。”
无忧落下窗帘,‘啧啧’两声,“当真是好聪明的一个女子。”
玉姐这么做,无疑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培田村’其他人,自然不会再留意她身边的惜了了,又哪里还有人会想到他是苏家的大当家。
惜了了将车帘揭开一条缝,瞅了玉姐一眼,对这个本不是很上心的女人,留上了个心眼。
“她是聪明的女子,你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姑娘?”
车帘揭起,不凡从容优雅的上车,看着车里两张怪模怪样的脸,唇边是淡淡浅浅的笑,眸子里却透了点平时少见的寒气。
惜了了放下窗帘,回头笑道:“是想说,口是心非的姑娘么?”
无忧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他,他这时到说起了风凉话。
脸上的粉被风吹得干了,干巴巴的很不舒服,抬手搔了搔,一块粉壳掉了下来。
不凡目光扫过她指间的粉壳,施施然道:“看来该为你买好些的脂粉了。”
无忧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兴宁毁容是不施脂粉的。而她在二十一世纪时,虽然平时也不化妆,但由于不时要改妆,所以一些必要的化妆品是常备的,所以上次和千千在小摊上随便买了这些脂粉。
几文钱一盒的东西,本不是什么好的,她涂的又厚,过了这许久,不起粉壳才叫奇怪。
反正身份被揭穿了,也不再装,“我要洗脸。”
不凡虽然恼她,却也怕她脸上这些东西,毁了她的肌肤,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前面小溪边。
惜了了的脸早被干了的粉壳崩得难受,见有水,取皂角便去洗脸卸妆。
无忧跟在他后面,正想下车,手腕一紧,被拽了回去。
后背微痛,被不凡按在车门框上,暗暗叫苦。
自从见了他,心就悬着,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放过她,果然……
此时车上只得他们二人,不凡紧盯着她,不再掩饰,眼里怒气滚滚而来。
无忧与他的目光一对,更是心虚,挤了个干巴巴的笑,“我的脸难受……”
“很好,还知道难受。”不凡捏着她的脸,手指微微陷进她的脸蛋,她脸上的粉壳应手而落,这些粉壳再过上一阵,就能掉光。
他们的军队,军规严谨,倒也罢了。
可是南朝的军,离家已经有些时日,军中男人对女人如饥似渴不在少数。
虽然这次是有了了这个小毒物一起,她是吃不了亏。
凭着她那张脸,在这种地方,胡乱瞎窜,万一遇上不守军规,又人品低劣的……
但她这么胆大妄为,万一哪次独自乱闯,他光想想就不寒而战。
蓦然一偏头,唇向她的唇压覆下去,重重的吻住她,霸道凶狠,全然没了往日的温文。
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却径直探进她的衣襟,隔着单薄的胸衣,握着她的丰润。
无忧手中还攥着车帘,车帘半揭,她怎么没想到,他竟会不顾坐在外面的车夫,就做出这事,全无防备,唇被他完完全全的封住。
斜眼看了看,离他们不到三尺远的车夫后背,吓得魂飞魄散,车夫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紧贴在一起的她们。
清晰的感觉到胸衣摩挲着她的胸前肌肤,整个人懵住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
推着他,用力一挣,他却将她抱得更紧,无论是唇还是手上的动作都越加的放肆。
她挣扎中,弄出声响,看见车夫回头过来,小脸煞时一变,忙放落车帘,遮去二人紧挤在一起的身体。
不凡抱着她,顺势一滚,将她压倒在车箱中,身体死死的压着她。
无忧空有一身的搏击术,在他身下,却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唇被他死死堵住,出不得声,感到他的手已摸到她的褥裤腰头。
唯一的一层保护受到威胁,无忧吓得脸色煞白,不能叫,也不能动,全无办法,眼里露出恐惧。
他的手停在她腰间的,指尖沿着裤腰来回轻抚着她的细嫩的肌肤。
她的身体柔软如绵,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曲线都能让男人着魔发狂,这样的身体落在那些久荒的男人身 下,谁还会放过?
他眼里怒意更盛,放开她的唇,哑着声音问道:“害怕?”
无忧身体不住的轻轻颤抖,老实的一点头。
“知道害怕,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他声音冷冽,“换一个男人,就不会再停下。而且这种地方,你遇上的绝不会是一个男人。除非你有本事将他们全部杀光,否则你不想被许多男人分享,就乖乖呆在府中。”
她在常乐府是郡主,落到下等兵手中,就只是一个女人,可以泄 欲的女人。
说完退开去,坐到车厢一角,冷冷的看着她。
无忧爬坐起来,飞快的拉好衣襟,凝看向他的眼,他的眼里凝着冰,没有丝毫**。
他刚才做的一切,不过是给她一个警告。
她觉得委屈,却无言以对,咬了咬唇,微红了眼眶,跃下车去。
不凡看着落下的车帘,慢慢垂下了眼,轻叹了口气。
这仗一旦打开,兵慌马乱,他岂能一直留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想要她平安,只能她自己学会保护自己,女人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远离。
无忧下了车,只觉得两膝发软。
以前她可以漂亮的一次又一次的完成任务,对自己,她一直是自信的,认为自己强大,不曾害怕过什么。
但到了这里,遇上不凡,开心,甚至全不会武的了了,才知道什么是强大。
自己的那点本事,在他们面前,根本是摆不上台面的小儿科。
或许象他们这样的人,这世上还会有许许多多,在这样的环境中,想要生存下去,就得把过去的自以为是打包丢掉,处处小心,再小心。
长吁了口气,回头望了望合拢的车帘。
车里的男人,虽然对她做出不敬的事,唇上还有被他吮过的涨痛,但她却不能不感激他。
走到溪边,惜了了已经洗净脸上脂粉,头上的桂花油也被洗去,他松松挽着湿发,美不可方物。
换成以前,无忧看着这样子的他,少不得要流一滩的口水,感叹一番,但胸前好象还残留着被揉 捏过的微微痛感,抿紧了唇,他这个模样,真落入人家手中,就算是男人,怕是也难保周全。
或许他可以将那些人全部毒杀,但这样造就杀孽,是该还是不该?
苦笑了笑……不凡是对的……
蓦然一个黑色的信号弹冲上天空。
是最常见的信号弹,无忧本没在意,见惜了了仰着头,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信号弹留下的尾烟,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仍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这个信号弹有什么不同吗?”
“没事。”惜了了将皂角递了给她,“我先回车上。”
无忧懵懵的接了,正要蹲下身去洗脸。
惜了了又转了回来,直到离她很近的地方才停下,“我回茶苑办点事,不能陪你回去了。”
无忧一怔,猛的抬头望向方才信号弹的方向,“是寻你的?”
惜了了点头,“西越女皇就快到婉城了,齐皇为防着女皇从中捞取好处,定会在她到达前结束这场战事。”
“那会如何?”无忧和他们相处了这几个月,知道他和不凡一样,有什么事,不是随便说的,既然说了,就一定有隐情。
“齐皇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如果这一仗打下来,靖王的地位越加不可动摇,所以番王定会从中作梗,防着靖王得利。靖王想打好这仗,就得借助峻珩……”
“峻珩有什么本事?”无忧嗤鼻,赫然想到什么,“除非……”
“不错,除非借助鬼面……”
“你的意思……”
“不要接近鬼面,兴宁是想借鬼面之手,杀了你。”
无忧吃了一惊,无事般笑了笑,“鬼面怎么会杀我?”
“你不去招惹他,他自不会动你。鬼面心狠手辣,阻碍他的人,只有死……”
“说得他不是人一样。”无忧笑了。
“他比厉鬼更可怕。”惜了了抿紧了唇,“他是无心的,他是为杀伐而生。”
无忧心里一沉,笑意在唇边僵住,一个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过……我是没有心的……“你如何知道?”
“别问。”他说完,转身走向马车。
214 自家男人
214 自家男人
冰冷的溪水令她打了个寒战,人也渐渐冷静。/www.tsxsw.com/
他是人也好,厉鬼也罢,也得会一会,这是她唯一能知道子言下落的办法。
重回车上,了了已经先行离去。
无忧撩着车帘,见车中只得不凡一人,就开始打退堂鼓,“我……我想骑马。”
不凡正依着一个抱枕看信函,听了她的话,也不拦着,只淡淡的抬眼瞥了她一眼,将手中信函折了起来,很爽快的应了声,“好。”知道躲男人了,是好事。
无忧正要退出去,睨见他正往信封里装的信纸背后,隐隐透过来的墨痕有‘鬼面’二字。
返回车中,在他面前坐下。
不凡抬眼起来,“不是要去骑马?”
无忧干咳了一声,指了指他手中信函,“说什么?”
在她的地盘上开仗,她是有权知道军中事务的。
不凡毫不犹豫的将信函递了给她。
“太子说要请鬼面出战,叫我配合,见他绕道,别误了他的事。”
“鬼面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无忧想着惜了了的那席话,心下难免忐忑。
“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
“如果他收了人家的钱财,有人阻止他办事,他会怎么做?”
“杀无赦。”
“不问青红皂白?”
不凡看着她,笑了,她终是个没见过战争的孩子。
伸手将她松松的揽着。
无忧身体微微一僵,本能要做出还击,却见他向她睨来,神色温和,眼角的笑如春风和柳一般,直暖入心间的,没再动弹。
他抬起另一只手,修长手指拭去她脸上水珠,气淡神怡,“战场上,只有杀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何青红皂白可言?”
“你杀过人吗?”
能将生死说的如此淡然,要么就是根本没杀过人,要么就是对杀人已然麻木。
无忧看着眼前的被白色阔袖半掩着手指,根根洁净无暇,泛着珠光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任谁看了这双手,都不会认为是一双杀人的手。
这双手的主人,面庞更是温文无害,只怕是一只小兔子也不忍心伤害。
但无忧来这世上,第一次见他,就是看见他杀人……虽然是借他人之手……
“你真健忘。”他的拇指停在她的嘴角,轻轻的摩挲,眸子黯了下去,“这么快就忘了我的墨梅令。”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暧昧,无忧忙吸了吸鼻子,滚了开去,“你怎么知道我和了了被玉姐的人捉了?”
“你们二人扮成这副模样出府,只能是想借‘培田村’的名头,‘培田村’的人岂能这么容易冒充,不难猜,只要来‘培田村’守着,总能守着你们。”
“为何非要是玉姐这边的人,难道就不能是南朝那边的?”
“虽然两边各一个‘培田村’,但大管事却是玉姐,出了这事,就算是对面的人捉了你们,也得往玉姐这边送。”
无忧扁了嘴,来来去去,都在他的掌控中,实在不爽,“了了也是个无用的,宁肯自己担着被认出来的风险,也不知一把迷香,将那些人迷去,还巴巴的被他们抓了回来。”
“苏家的规矩,不可向自家的人动手,苏家的人之间的发生了冲突,就算是天大的事,也只能上报,由着上头秉公处理,绝不允许私下动手,正因为这样,苏家虽然人多,遍布各地,却团结一心。了了身为大当家的,就算名誉扫地,也不会违了这规矩。”
不凡摇头,笑道:“个个如你这般,早天下大乱。”
“我也不过是问问……”无忧面颊发烫,翻了翻眼皮,他们是一个大家族,她是一个人,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郡主,二皇子差人来说有宫里刚送来一些进贡的果子酒,味道极好,想请郡主和纥公子过去同品。”
无忧眉头一皱,正要拒绝,却听不凡道:“难得二皇子有心,既然有美酒,如何能不品?你去回二皇子,我们这就过去。”
来人应着去了。
无忧眉头拧了又拧,不知他这打的什么算盘,“你喝不得酒。”
“据说这果子酒,全无酒味,如同果饮,不过喝过之后,却如醉云端。我们同饮几杯,回府借着酒兴,正好在开仗前把房圆了,岂不好?”
无忧本来对峻熙的酒就不感兴趣,听了他的话,心里更是疙疙瘩瘩的,这酒说什么也不能喝的。
但不凡把话已经放出去了,又不能不去。
只得随了他下车,走向峻珩的马车。
峻珩车内,果然已经备下酒壶酒盅。
他目光在无忧那身花里胡哨的衣裳上溜过,微感诧异,“郡主,这身衣裳真是别致得很。”
无忧扯着衣袖看了一回,“是吗?二皇子的眼光当真独道,等下了车,我差人多备几套给二皇子的姬妾们一人送上两套。”
峻熙虽然没娶正妻,但侍妾却是有一些,听了她这话,瞅了不凡一眼,笑道:“我哪来什么姬妾,不过有几个陪房,既然郡主不喜欢,我写信叫人打发了就是。”
无忧一怔,倒成了她吃他侍妾的醋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完全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事。
朝不凡坐近些,挽了他的胳膊,”二皇子误会,你就是有三千佳丽也跟我没半文钱的关系,我只在意我自家的男人。”
不凡似笑非笑的朝她睨来,微微一笑,这丫头一天到晚没句真话,不过这话仍是爱听。
峻熙瞟了眼不凡,斟上酒,又削将切开的橙子挤了汁,滴在酒中,橙汁入酒,更是果香扑鼻,“如果我皇兄,听见郡主这句话,不知会如何感动?”
无忧白眼一翻,“等他成了我的男人,你再去问他感受。”
不凡笑了笑,不言,端起酒盅。
无忧见那酒,色泽红润,盛在碧绿的玉杯中,十分诱人,但橙汁沉底,却是不融,将他的杯盅抢了过来,“我还没喝,哪有你先喝的道理。”
说完竟将那酒一饮而尽。
峻熙又斟上一杯,递到不凡面前,对无忧笑笑道:“看不出郡主竟是好酒之人,酒多,不必着急,慢慢饮。”
无忧又把不凡面前的酒抢了过来,仍是一口饮下,“他喝不得酒,我代他喝。”
215 装醉
215 装醉
不凡按住她的手,“再喝就醉了。tsxsw.com”
无忧酒喝得急,已微有醉意,突然抱了他,当着峻熙的面,攀上他的肩膀,去咬他的下唇。
不凡微微一怔,没避没让,由着她含了唇,垂下眼睑,看着她含笑的眼,低声道:“你真醉了。”
无忧呵呵傻笑,在他唇上蹭了蹭,“你说的醉了,我们就借着酒兴,在开仗前把房圆了。”
峻熙看着他们二人的无视旁人的亲密举动,脸沉了又沉。
她当峻熙,将不凡在二人的时候,所说的戏话说了出来,不凡脸上也是微微一热,飞快的扫了眼她手中捏着的酒杯,再看她泛红的双颊。
亲手斟满了酒,向峻熙举杯道:“我夫人醉了,扫了二皇子的兴,还望二皇子勿怪。在下敬二皇子一杯,算是赔罪,下次再陪二皇子喝过。”
峻熙看着他手中酒盅,脸色缓和了些,“也好。”也端了自己的酒盅。
不凡正要将杯中酒饮去,趴在他肩膀上的无忧突然凑嘴过来,咬了杯口,生生的就着他的手,将那杯酒饮去,余味不绝的一抹嘴角,“二皇子的酒,果然是好酒。”
说罢一拂耳边长发,“好热。”
接着就要去解衣裳。
不凡眉头微蹙,拦下她的小手。
峻熙拧着眉,冷眼看着。
无忧的手从不凡肩膀上滑了下来,搭在他胸前,竟往他衣襟里钻,要去摸他的胸脯。
不凡从容淡然的神态终于破裂,显出几分尴尬,将她打横抱起,“实在失礼了,我们先告辞。”
峻熙嘴角微微下拉,十分不悦。
但见无忧将红扑扑的小脸紧贴在不凡怀里,两眼微眩,确实象是醉了的样子,也不好再留,只得放了他们回去。
一下车,不凡便看见缩在怀里的无忧长睫轻颤,半睁了一只眼,偷看了他一眼,立马重新闭上。
不凡撇脸一笑,加快步子上了自己的马车。
将她轻轻平放在锦铺上,等马车启动,在她身边侧躺下来。
看着她红得如同苹果的小脸,摇头一笑。
一手撑头,一手指尖轻摩她温热的耳廊,她的肌肤如花瓣般细嫩柔滑,又带着短小透明的几乎无法看见的绒绒的细毛,在指下轻滑,很是舒服。
她的脸庞随着他手指的轻抚越来越红,到得后来,肌肤下的那层红,竟象是要从薄薄的皮肤下渗出,娇艳欲滴。
长睫更是不住的轻轻颤抖。
他无声的微微一笑,俯下身去,唇在她面颊上轻轻印了印,滑到耳边,轻含了她小小的耳珠。
无忧整个人僵住,身体崩得紧紧的,一动不敢动。
他锁着她闭着的眼,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眼角笑意更浓,唇间的耳珠柔柔软软,象在火上烤过般滚烫,舒服得令他忍不住再含 进些,用牙轻轻磕咬。
无忧耳上湿湿濡濡,又痒又麻,魂都飞得没了。
感到他的手也滑了下来,落在腰间的,再崩不住,闭着眼一翻身,从他身边滚开。
他笑了笑,跟着挪了挪。
无忧没睁眼,感觉离他仍很近,接着又往旁边一滚,他接着挪,她再滚,他再挪。
她最后翻了个身,用力过猛,‘咚’地一声,碰到车厢板上,痛得捂了鼻子翻转过来。
直接滚进他怀里,惊得一睁眼,正正对上他幽黑不见底的眼,眼底闪着一点似笑非笑,赶紧重新闭眼装睡。
他在她耳边低笑,“刚才谁说的,借着酒兴,把房圆了?”
无忧喉间的顿时噎住,刚才是为了堵峻熙,早些脱身,有什么说什么,哪里当得真。
但话说了口,才醒起不凡这个人的难说话,事后必然会与她秋后算帐,清理她的胡言乱语,她又是一向斗不过他的,索性装醉。
这时明知已被他看穿,自己是假醉,却是打死也要装到底。
听了他这话,更是放重呼吸,巴不得能挤出几个呼噜出来。
“还装?”不凡哑然失笑。
无忧越加将眼闭得死死的。
“听说女人醉后行 房会越加的敏感,其中滋味更是**,或许我们正好试试。”
他说完,当真向她贴了上来,作势要将她压在身下,手捂上她的腰。
无忧三魂吓没了二魂半,哪里还顾得装醉,突然一翻身,如泥鳅般从他身下爬了出去,盘腿缩坐在车厢一角,抱了胳膊,恨恨的将他瞪着。
“你有没有良心的?我帮了你,你不感谢我不说,还占我便宜。”
不凡微笑着起身,笑意渐减,背靠着另一侧的车壁,深深的凝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明知那酒有问题,还喝?”
无忧轻抿了唇,“我不喝,难道你喝吗?”
他不答,仍凝看着她,反问,“为什么不让我喝?”
“将将才收到,要你安排给鬼面放行的事,他就来请我们喝酒,明摆着是冲你来的……怕是想阴扰你安排鬼面的事。”
他眸色微黯,确实如此,“你既然猜到,还喝那酒,不怕毒死?”
“怎么会?他明目张胆的请我们喝酒,岂敢用杀人的毒。再说,我喝第一杯时,你不拦我,就说明那酒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甚至不是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可能大不了让人睡上一阵。”
“你就这么相信我?”他眸色更深。
无忧微愕,按理他是不该信的,但与他一起时,却不经意的相信着他。
揉了揉额头,发现除了初初喝酒时,灌得猛了些,微微有点头晕,这时却全无酒醉的意思,难道想错了峻熙?
“奇怪……”
“不醉人,是吗?”
“嗯。”
“峻熙用的是醉橙,醉橙是由酒养大,结的果,酒量好的吃上一颗能醉上一天一夜。”
“那我……”
“醉橙汁加入果酒,确实是极美味,平时惯喝酒的人,也没什么。但酒量浅的,就是滴上那几滴,也足以睡上整整一天。”
无忧恍然大悟,好狡猾的峻熙。
平时不凡并不喝酒,所以他只弄上几滴醉橙汁,就足以让他睡个饱,误了正事。
用醉橙对酒,令酒更为美味,再正常不过,任何人也寻不到他的错处。
旁人问起,反是不凡喝酒不知节制而误事。
既把鬼面的事给误了,还给不凡装上一个罪名,真真是一石二鸟。
瞪着不凡,嗔怪道:“你明知道,那还喝?”
不凡笑了笑,他的身体固然受不得酒,但他的酒量却不浅,那点醉橙汁又如何难得了他?
本想喝上一两杯,以酒醉做掩护,暗里办事,反而更加容易。
结果酒一滴没沾上,全进了无忧肚子。
虽然如意算盘落空,但无忧的这份心,却让他欣喜若狂,她心里并非完全没有他……
无忧瞪了他一阵,撇嘴道,“峻熙当真猪脑了些,不知是不是被人哄了,拿了个没什么酒劲的醉橙,那几滴橙汁半点作用也没有,当真瞎折腾。”
不凡哭笑不得,“醉橙汁并非喝下就醉,要三个时辰后,方才见效。”
无忧一怔,“三个时辰后?那我刚才……峻熙岂不是知道我是装醉?”
“自是知道。”不凡忍俊不禁。
“你怎么不早说?”无忧尴尬的想一头撞死,真是丢人丢得大了。
不凡苦笑,她当着峻熙的面,对着他又咬,又摸,叫他如何说?说她发情?发花痴?
轻咳了一声,“或许二皇子以为,郡主沾酒便醉,果子酒的后劲变成了前劲……酒后乱性所致……咳……”
无忧一个枕头向他飞了过去,“说给你听,你信不信?”
“自是不信。”不凡避开飞来的枕头,闷笑。
今日不凡本不该回府,因为无忧闯的这祸,才临时变动,回到府中。
随车带回的自然还有满满一筐的军务。
饭后,他便挑了灯坐在案后,摊开地图,细写作战方案。
无忧要应对鬼面,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熟悉地势。
自回了府,便赖在‘寒梅冷香’看似在一旁给不凡添茶倒水,掌灯磨墨,其实却是暗记地图。
她过去完成任务,为了寻找最有利的地势,一击必中,常常花大量的时间来琢磨地图,长年以来,对地图研究,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今天陪了了去清平,说是为了寻合 欢果,其实却是为了踩踩点,熟悉地形。
这时看着不凡手下描绘圈点的地图,更是一目了然。
只消个把时辰,已经将整副地图的关键地方记了个七七八八。
伸了个懒腰,见他面颊削瘦,微垂的睫毛被烛光拖出一道阴影,映在雪白的眼睑上,忽明忽暗。
有风吹过,轻拂着他耳鬓的发束,与雪白的发带一起轻扬。
提着笔,认真思考,这神情象极了子言。
无忧仿佛回到许久以后,案边坐的是那个削瘦清峻的少年。
懵懵中如过去一般,轻手轻脚的向他身边挪近一些。
见他浑然不觉,又再挪近些,直到轻挨了他,才停下。
偷偷看他,他仍只看桌面,提着笔,一动不动。
轻咬了唇,如做贼一样小心冀冀,从他臂下钻了过去,坐在他身前,一动不动。
216 她是谁?
216 她是谁?
过了一会儿,无忧见并没惊动了他,才轻手动脚的窝到他怀中,后背轻轻靠了他的胸脯,半眯着眼,满足的轻吁了口气。tsxsw.com
这感觉真好,如同回到了儿时,回到与子言相依为命的日子。
他没握着笔的手,顺手垂下,环在她腰间的,将她抱住,下巴轻贴了她的耳鬓,视线却不回转,仍看着桌面地图思考,并没回神。
无忧小谋算得逞,小小得意,摇头晃脑的又跟着他看了一回地图。
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带着片片墨梅落瓣。
她又拈着飘落在他肩膀上的花瓣把玩了一阵。
看他眉头紧锁,眉心间隐隐笼着一抹烦意,可见这仗让他极为头痛。
含了片花瓣,转过身,递到他口中。
他无意识的接了过去,梅瓣的冷涩味道在唇间的化开,目光回转,近距离的看过她的眼,落在她仍含着的墨梅花瓣,红唇黑梅,异常的妖娆。
无忧心脏猛的一收缩,轻咬了唇瓣,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脸上灼灼的发烫,呼吸因紧张而放缓,甚至不敢让自己的气息拂上他的面颊。
害怕他就势向她更进一步,却又象是期盼着他能做点什么,
他如黑潭的眼,陡然一亮,视线重新转开,看回地图,提起笔,飞快的圈点批注起来。
无忧怔了,飞快的转头向他侧脸看去,才赫然发现,原来刚才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屋中一件摆设,只进了他的眼,并没入得他的心。
微微撇了嘴角,有些失望。
但这样的他,却她更为着迷,子言认真时也如他这般,储事只过眼不入心。
百无聊赖,又坐了一阵,困意慢慢袭来,打了个哈欠,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不凡直到搁下手中的小楷笔,才赫然发现抱在怀中,如猫儿一样睡着的无忧。
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早在他六岁时,第一次站在末央宫,两岁大的小女娃扑到他面前,抱了他的腿,仰着可爱的小脸,冲着他笑个不停。
以后更是形影不离的缠着他。
再次被亲人抛弃了的他,对这世界心灰意冷,哪还有心思理睬她?
他不搭理她,她就哭。
那时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小孩可以有那么多眼泪,可以那么样哭个没完没了。
就算是他对这世上一切,再无相念,也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他在她的鬼哭狼嚎中,渡过了可怕的三天,伤透了脑筋。
只想一个人呆着,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
偏偏那小不点就是不肯放过他,一寸不离的跟着他,就连净衣都不放过。
他最终忍无可忍的爬上院中大树,望着天空发呆,对蹒跚着步子追到树下的小女娃完全漠视了。
直到他在树上一觉醒来,滑下树,看见小女娃居然抱着树杆睡着了,眼角还有没干去的泪。
起身,正想离开,才想起这三天,送他进宫的王妃离开后,除了并不准时送饭来的宫女,这末央宫再没见过其他人。
那日王妃在的时候,表现得极殷勤的奶娘,更是鬼影子也没见着。
心里奇怪,明明是个公主,为何会如此?
重新回到树下,蹲下身,小女娃似乎感觉到他,睁开还没睡醒的眼,仰着在树下滚得灰扑扑的一张小脸,向他看来,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糯糯的唤了声,“子言哥哥。”
他怔了,这个名字,连他自己都还不熟悉。
这三天,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到来的那天,王妃抱着她,指了指他,道:“这个小哥哥叫子言,是你的驸马,以后就陪着无忧,喜欢不喜欢?”当时她使劲的点了点头。
“你记得我的名字?”他冷冷的看着小女娃。
小女娃怯怯的看着他,很慎重的点了头。
刹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空落落,冷冰冰的心,象落进了什么,死水般的心潭久违的泛起了波浪。
她竟记下了他的名字。
父皇要他的命,母亲一心要保他,却不能留在身边。
送去舅舅那里,却被舅舅用做保住他儿子性命的替身,七倒八拐的送到了这里。
从此以后,再不会被任何人记起,知道。
如今的他,不过是被世人和亲人抛弃和遗忘的该亡人。
兜兜转转的一年多来,他孤单,害怕,无助,最终原本该属于孩童的心,却变成了一潭死水。
生无谓,死也不惧,过一天,是一天,反正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这么个人。
没想到这样的处境中,记住他的,竟是一个两岁的小女娃。
小女娃歪着头看了他一阵,将护在怀里的什么东西,递了给他,“给你。”
他看向她的小手,小小的掌心中摊着被捏得不成形的半边小馒头。
她明明脏着一张小灰脸,小馒头却干净的没粘上一点土,也不知她小小的人儿是怎么护着的。
他曾是北齐的太子,衣食无忧。
照着以往,哪里会在意那块小馒头。
这些日子,他恍恍惚惚的过一日算一日,也是不知饥饱。
那一刻,他竟接过她手中小馒头。
小女娃笑得眼睛都弯了。
当他将馒头放到嘴边时,却见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
他停下,问她,“想吃吗?”
她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忧忧给哥哥的。”
他突然莫名的心酸,眼慢慢湿润。
这一年来,头一回感觉到,还有人会在意他,将小馒头,分成两半,给回一半给她。
她见他手中还有一半,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却不吃,直到看见他咬了一口,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馒头已干,而她人又小,被哽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突然感到害怕,竟害怕这小女娃死在自己面前。
忙去寻了水来给她服下,看着她涨的小脸,慢慢恢复正常,大松了口气。
把剩下的一半馒头给她,她却不肯吃了,“哥哥不吃东西,会饿。”
“你怎么知道我会饿?”
“因为忧忧会饿啊。”
“饿就吃掉。”他将馒头给她。
“子言哥哥来了后,就没吃过东西,忧忧害怕哥哥会死掉。”她背了小手,大眼里包着泪。
“为什么害怕我死掉?”他怔了一下。
“因为你是我的驸马,姨娘说驸马是要陪着忧忧的人,忧忧不想一个人。”小人儿垂下头,大眼里的泪滴了下来,落在她的裙子上。
“我不会死的。”他在一个两岁的小女娃身上看见的,竟是孤独,心里象堵进什么,将她抱进怀里。
她那么瘦,那么小,好象再用点力,就能把她小小的身子折断,全然不象他的弟弟们那样,圆圆滚滚,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他不知,这一抱,便再也放不下她。
那一天,曾身为太子的他,却觉得那块馒头比过去在宫里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更为美味。
自那以后,他再不躲开她,她成了他的小尾巴,整天吊在他屁股后面。
她仍然会哭,但不管她怎么哭闹,哪怕是宫女误了两三个时辰来送饭,饿得她哇哇大哭,只要他抱着她,,她就立马收声,乖乖的偎在他怀中,很快入睡。
看着入睡的小人儿,突然觉得这世上仍有所念,不该就这么下去。
有了生念,但拾起了在山中解毒时,神医所授的内心法,夜夜修习。
另外在王妃来探望无忧时,便求了她送来各种书籍。
但他看书实在太快,王妃已然供不上他学习的速度,索性将宫中书库的钥匙给了他一把,弥补她送书不及的空缺。
无忧只要赖在他怀里,就十分安静乖巧,所以他时常将她抱在怀里,就连每晚读书学习时,也不例外。
直到她渐渐长大,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行走,不再哭闹,才慢慢改去她总赖在他怀里的习惯。
但晚上在他看书时,她睡不着,仍会偷偷摸进他怀中。
他白日里对她严肃,不容她过于靠近,她委委屈屈的忍着,到了睡前,不再忍心让她包着泪入睡,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钻进他怀中。
想着等她再大些,就好,不必过于苛刻。
她每晚都会在他怀中睡着,他怕她跌到,只要她钻进他怀中,便将她搂着,渐渐成了下意识的习惯,有时看书入了迷,往往直到手中事情做完,才发现她赖在他怀中。
无奈中,却有更多的怜惜缓缓流淌。
结果她竟将这个习惯一直延伸了下去,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不凡看着怀里熟睡的无忧,隐约记起,她是怎么钻进他怀中,怎么在他怀中安静的把玩花瓣和桌案上的白玉笔架。
那些动作,那些习惯,与他逝去小妻子一般无二。
胸口中象团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吸不进,也透不出,闷痛得无法呼吸,生生要将他闭过气去。
这几个月来,她不经意中的那些让他感到熟悉的小动作,卷卷袭来,与儿时的记忆一点点重合,揉成一团,再分不开。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到底是谁……她到底从何而来……
一些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但很快被他再次打散。
217 还魂
217 还魂
不可能……不可能……
人死不能复生!
他亲眼看着她在怀中没了气息,又在昏迷前,亲眼看着她被葬下。tsxsw.com
入了土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口中否认着,却在纸上写下‘还魂’二字,但很快又将那两个字揉去。
他将怀中柔软的身体抱紧,将脸埋进她鬓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胸口起伏,难以平复,低声呢喃:“你到底是谁?”
无忧被环在身体上的紧窒感弄得醒来,双目涩涨,不大睁得开,头也沉重得厉害,平时再困,也不至于是这样的感觉。
迷惑中略略恢复知觉。
耳边是微促的呼吸,鼻息间的是阵阵熟悉的干净衣裳味道。
突然记起自己入睡之前做过什么,一下子慌乱起来,在他怀中不敢乱动,小声叫道:“不、不凡……”
他没答。
无忧越加慌神,“你……你睡,睡了吗?”
不凡慢慢舒出口气,轻应了一声,“没。”
他将她抱得极紧,紧得被他的箍着的手臂,都有些发疼。
她偷偷吡了下牙,他不答,她无措,他答了,她更不知所措,“你……就这么睡了么?”
“嗯。”他的头仍埋在她颈间,声音带着哑,“不睡,难道圆房?”
无忧脸颊上象起了火,腾腾的烧了起来,烧得身上都热了起来,眸子忽闪不定,将唇咬了又咬,结结巴巴的问道:“你说……说与我圆……圆房是说笑的,是吗?”
“你说呢?”他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从侧面看向她慌乱的眼。
侧眸扫了眼屋角的砂漏,回脸笑了,“想与我圆房?”
无忧在他怀里转身,小手攥了他的衣襟,僵着不答,他不是浪子,不会随便开这样的玩笑。
南朝正式宣战了,鬼面随时可能出动。
所有人都说鬼面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不凡也说,如果有人阻了鬼面的道,必是杀无赦。
约束鬼面,能不能在他手下逃生,她不知道。
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知道子言下落的办法,无论生死,她都得去搏。
如果搏输了,就再也回不来。
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是与眼前这个男人的最后一面。
虽然他太深,深得她不能离他太近,也不能去爱他。
但他确实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两世为人的第一次知道男女之情……
真的好想与他真正的亲近一回……
就算死了,也算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不至于光身而来,又孑身而去,什么也没带走。
“你不想吗?”
他微微一怔,“改日,我累了。”
无忧不敢相信的微睁大了眼,这到底是怎么了?
开心关键时候不要她,说不是时候。
他也是如此。
转念一想,若有所悟。
自己的身段,现在虽然只得十五,却也长得极好,相信换成二十一世纪,换上一身辣妹装,那条小腰,翘臀,长腿,光让那些个男人看看,就足以热血沸腾。
但冰棍一样的身体,任谁抱着,都会禁不住打上几个寒战,爬满一身鸡皮。
现在被他抱着,隔着衣裳,能感到他身体传来的微热,他当然也能感到自己传过去的寒意。
过去看过的小h书,总说身体炙热如火,让男人如何如何的热血沸腾。
自己身上总是冰冰冷冷,别说勾起男人的**。
就是起了火,都能生生的给灭了。
现在长衣阔袖长裙,眼观的优势全遮得严严实实。
身体上的弊端全暴露无疑,他没嫌抱了她,象大冬天抱了块冰,将她推开,已是客气。
无忧丧气的扁了嘴。
但这么算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挂了,如果不争取一下,死之前一定会后悔。
咬了咬唇瓣,鼓着勇气道:“我的身体……虽然凉一些……但应该还是……”
“你是想我在一盏茶内完事呢,还是想在你睡着后,我继续独自忙活?”不凡又瞅了一眼砂漏,捂了捂额头,故作为难的接着道:“可是两种,我都不乐意,你说该怎么办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自信体质不错,与那种人才实在搭不上边。
“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会是第三种?”无忧从他手臂间的抽出手,去解他的系带,没皮没脸强过日后后悔,“当然如果你不行……就直说,我不为难你。”
不凡哭笑不得,她平时无赖,满嘴胡言,实际对男女之事,却是一张白纸,居然以为是他不行,而寻的借口。
无忧初初醒来时,头就沉重的厉害,这时越加感觉头晕脑涨,刚解去他外袍系带,眼皮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耸,眼角微斜,砂漏里的细砂细细绵绵的堆积一处。
勉强仰脸起来睨了他一眼,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那橙子真是三个时辰……”
不凡接下她软滑下去的身体,苦笑了笑,醉橙是专人种植,一个就得上百金,哪假得了。
轻抬起她倦进他怀中的小脸,就着烛光细细的看。
她眉清目秀,五官精巧,十五岁少女的脸庞与六岁的女童隐约间的虽然相似,但终是相差甚远。
但眉宇间的有一抹淡进淡出的绝灵秀雅之色,这不是从外貌上长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无法抹去的。
他的小妻子那时虽然年幼,眉宇间便笼着这样的秀灵之气。
兴宁虽然与忧忧长得一般无二,但眉宇间的便没有这股灵秀之气。
正是如此,无忧褪去那层结痂时的那刹间的,他看得呆了。
指尖轻抚上她的眉心,落在她耳后的那颗红痣上留连不去,“忧忧,是不是你?”
慢慢埋低头,下巴贴上她比常人冷了许多的额角,“是下面太孤单,来寻我的么?”
眼角慢慢湿润,“你和母亲不能白死,这些血债,我一定要讨。忧忧,再再等我一等,我会随你去。”
说完,嘴角牵出一丝讥诮的笑意,眼里的恨丝毫不掩,握着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双生子,留一杀一,荒谬!不过是那些人保住自己皇权的借口……”
风带着墨黑的花瓣从窗格中飞进,飘飘扬扬,吹散屋中火龙热气,漫天的落瓣慢慢飘落,透着丝丝森冷寒意。
“就算该死,也不会是你,就算她是天女,也不该是你……”
“忧忧别怕,我会把你藏得很好。”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的蹭着,“认不出我了,是吗?”
苦笑了笑,“这张脸和以前不同,你自是认不出来的。不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脱身而去……”
“别认出我,在我们可以离开以前,我只能是纥不凡……而不是子言……”
西越驸马子言就是北齐的峻言太子。
峻言才是天女的夫君,天下众君如何能猜不到。
毒杀天女夫君,将引起何等天怨民愤,众君比谁都清楚,就算踏平北齐,难平这份天怨民恨。
血洗桫椤城,引来天怨,天下国君九死一生,如今残存的天下众君,谁不战战兢兢,唯恐再引来杀身灭国之灾。
就算猜到峻言太子才是天女真夫,但他已死,谁也不愿去揭起这块隐痛,将错就错,只求过得这一世的平安。
但一旦知道峻言未死,那便将是另一番情境。
众国君为了自保,平天怨民愤。
北齐、西越,南朝必亡,他也必娶兴宁……
天女的夫君,如何能娶他人?
西越女皇急着毒杀忧忧,岂不是为了自保?
至于他心爱的女子,岂能不被碎尸万段,挫骨成灰,以洗天女之耻?
北齐、西越、南朝该亡,但不能亡在他人之手,要亡在他的手中,血祭他的母亲和亡妻。
而兴宁,他不能娶!
就算是天女也不行!
窗外蓦然一道亮光闪过。
不凡抬头,不远处一个风灯飘飘忽忽。
他面色一凛,俊儒的面庞上如覆寒冰。
将无忧轻轻抱起,送上床榻,为他掖好被角,俯低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微凉的触感却让他心里陡生暖意,冰冷的心一点点重新温暖。
嘴角浮起一丝温柔浅笑,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唇角,“等我。”
落下幔帐,一整衣衫,吹熄灯烛,进入书库,绕过书架,地板无声的滑开,露出一个地洞。
不凡步上台阶,毫不犹豫的推开茅屋的木门,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坐在窗前摇椅上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转头过来,月光映亮了她半边面庞,明艳照人,却是长宁。
她望着站在门口,隐在阴影中的清峻面庞,挑眉低笑,声音却透着寒意,“你来得比我预料的早了许多。”
218 初遇鬼面
218 初遇鬼面
“你这个时候,还敢来,胆子也实在大了些。/www.tsxsw.com/”不凡缓步进屋,并不关门,任月光从门口泄了进来,在地上拖出一块光亮。
长宁慢慢起身,走到他面前,指尖轻抚上他衣襟上的回形图案,“离开北齐,到我身边来。”
“我不能。”不凡声音淡淡的。
长宁料到他仍会拒绝,但每次亲耳听见,仍忍不住的生气,强压着腾起来的怒火,“难道你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弟弟们是怎么死的?现在世上只剩下我们姐弟二人,你不与我一起谋划为母亲和弟弟们报仇,却为那个人保着江山,是做何道理?”
“宣姐何必自欺欺人,母亲的仇对宣姐而言,已是微不足道,宣姐谋的是江山。”不凡笑了笑,眼里却闪过一丝凌然之气。
“江山当然人谋,没有江山,哪来皇权,没有皇权,如何能将那个踏在脚下,为母亲洗去冤屈?”
不凡轻叹了口气,“皇姐想要的是哪片江山?”
长宁微愕。
不凡接着道:“南朝……北齐……西越?”
长宁脸冷了下去,“齐皇只为了你我走漏风声,便不顾夫妻,父子之情,将母亲打入冷宫,将你赐死,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如何能为君?
我们通消息给舅舅,让他保得性命和江山,他居然为自保,将你出卖,再后来,以让逃得一死投靠他的你,给他儿子当替死鬼,这样背信弃义的小人,又如何能为君?
西越女皇明知你是天女夫君,还置你于死地,难道不该杀?
我亡他们,又有何不对?”
“就算他们该亡,那皇姐灭了他们以后呢?难道皇姐就此收手,做个良君?”
长宁脸沉了下去,“这些人屠桫椤城的时候,就已经该死,你忘了母后跟我们说的,皇祖父桫椤王是怎么死的?这血仇如何能不报?”
“或许皇姐真的忘了。”不凡轻叹了口气,“母皇说,皇祖父一生清正,他杀伐是求天下和平,而非占有。他们拼死送了母亲前往南朝与舅舅一处,希望能重建桫椤国重保天下太平,而非报复。如果皇姐真想承皇祖父的衣冠,图的便不该是天下。”
长宁大声喝止,“够了,如果不是因为皇祖父迂腐,求什么和平,而是自身之力,征服天下,哪来的灭城之灾。母亲是遵照了皇祖父的遗愿,可是落得什么下场?”
不凡不再说下去,看了长宁一阵,转身向门口走去。
长宁看着他的背影道:“把常乐那丫头除掉,她不是兴宁,没有任何价值,只会碍事。”
不凡站住,“不明白宣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装?”
“别以为瞒得过我,她根本不是兴宁。”长宁踱到他面,放柔声音道:“我知道她长得跟那小公主一样,但不会是她,你不要被她骗了。”
“她对我并无所求,能有什么可骗?”
“如果她没有目的,岂能扮成兴宁留在常乐府?”
“她是什么目的,宣姐不必担心,绝对误不了宣姐的事。”不凡声音冷了下去。
“她确实不会碍我的事,但是如果有一天,天下人知道天女的夫君心里装的是另一个女人,对天女是何等的侮辱?到那一天,她得死,你又岂能活?”
“天女夫君是峻珩。”
“你……”
不凡淡淡的睨了长宁一眼,“二军交战,宣姐还是不要再来了,万一被人看见,宣姐的兵只怕不会有这么听话了。”
说完仍往前走。
“我不会让她成为你的软肋。”
不凡的身影在门口顿了顿,声时森冷,“别动她,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不惜一切。”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她,不能再有第二次。
无论她是人是鬼,这次都不能再让她有所闪失。
长宁看着不凡修长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攥住,咬牙道:“只要威胁到你的性命的,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
南朝果然如不凡所料的提前来攻。
无忧在不凡的陪同下,登上城墙,城墙下,任是扬起漫天的尘土,也掩不去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
死人对无忧而言,再熟悉不过,但这样赤 裸裸的杀戮却是第一见,双膝禁不住发软。
好在对方也只是意在试试这边的兵力,攻了一阵,便擂鼓退兵。
不凡手扶着城墙看了一阵,面色淡定,退后一步,揽住她的肩头,将她轻轻环住,“你在发抖?”声音满是怜惜,本不该让她来看这样的场面,但她要来,不知为何,他竟没有阻止。
如果她能看一些杀戮,以后万一以后遇上,又正好是他顾及不上的时候,她能冷静的应付,或许能逃过一怯。
“我没有。”那些乱飞的残肢和鲜血,让无忧觉得很冷,冷得浑身筋骨都疼。
抬头,身体明明止不住的微微的抖,内心的倔强却陡然而生,“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非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
“暂时没有,我送你回去。”不凡将她揽紧,眸子黯了下去,只要再挺一阵……
不凡将无忧留在为她备下的单独的营房,自己则前往前面大帐。
等不凡离开,无忧听见帐外轻咳了一声。
开门,见是峻珩。
峻珩飞快的将一个小纸团,塞到她手,转身离去。
无忧回到屋中,摊开纸团,纸团上写着,“鬼面明日午后袭营。”
略为沉吟,将纸团揉了点火烧去,交待亲兵转告不凡,说有些不舒服,先行回府。
不凡军务繁忙,又以为她今天见了这许多血腥,难免不适,反而后悔不该带了她出来,不该一厢情愿的希望她不懦弱。
将她抱了抱,“别怕,很快过去。”
她见他不避身边亲兵,出就由着他抱着,理了理他匆匆赶来,被风吹开了耳发,“你小心些。”
“嗯,回去好好休息,睡上一觉,或许明天醒来,这场仗也差不多了。”他亲了亲了她,放开手,吩咐亲兵好好的护了她回去。
无忧微微一怔,南朝有备而来,岂能这么快就结束?
想着峻珩递来的纸条,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我回去等你。”
“好。”他笑了笑,俯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仗完了,我们圆房。”
无忧一张脸顿时烧得通红,飞快睨了左右两边,想要驳他,却见他已然退开,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换来他和颜一笑,越加窘得手足无措,只得返身上了车。
回到府中,吩咐千千,不管谁来见她,都推说她被杀戮所惊,只想静静休息调养,一律不见。
她为了应付鬼面,偷偷在府外购置的小屋和马匹,请了一个哑童帮着喂养马匹。
摸出府,去府外,换上绒装,翻身上马,凭着从地图上记下的小路暗道,向南朝军营急驰而去。
从山上望下,南朝军营就在山下,借着丛生的树丛,山下难以发现她的存在。
放了马,就着溪水,吃了些干粮,爬上树,对付着睡了上一觉,只等明日午时。
一觉醒来,已近晌午,山下全无动静,隐隐觉得不对,唤来马匹,顺着山道,绕到后营,后营紧依着一片密林而建,也不见动静。
正想再潜到别处查看,突然见风起,卷着枯叶,层层滚滚的翻覆在后营上空。
无忧觉得奇怪,怎么林中会突然刮起这么大的风,但天气变化,也不是人所能控制。
正要离开,突然数支火箭从林中飞出,引燃卷覆在后营上空的枯叶,火星乱溅,没一会儿功夫便将后营中蓄着的马料粮草引燃。
军中顿时乱成一片,提水救火。
只是不知那些叶子沾了什么,一触即燃,火势片刻间便卷袭开去。
无忧心里‘咯蹬’一下,纵马急行,从山坡下直冲而下,果然见林中坐着一个身穿黑亮铠甲的人,腰板笔直的坐在透体通黑的高头骏马上。
他腰间的紧束,长腿紧崩,越加显示得体态修长,十分英武。
明明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但那透体而出的霸气直逼而来,让人不敢直视。
过去电视里没少看古装打扮的少年将军,这时见了眼前这位,方知,什么是英武。
突然明白了了的话,他是为杀伐而生,他就是杀戮的化身。
他目视前方,正慢慢垂下手中持着弓箭。
听见动静,转头过来,见一身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蒙在黑色面纱后的女子,离他五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却无更多的反应,只是细细的将她打量,视线最后落在无忧平举着的小金弩上。
无忧清楚的看见他转过的面颊上戴着的青獠鬼面,心里七上八下,紧扣小弩,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不避不闪。
四目相对,二人僵持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无忧才试着用变了噪子的声音问道:“鬼面?”
他不答,仍是静静的看着她,真真是比泰山还稳,反而让无忧越加的无措。
他的五官全罩在青獠鬼面之下,只能看见眼睛处的漆黑两点。
前面军营火势虽然越来越猛,却终于有人发现了蹊跷,向这边寻来。
无忧和那人同时凝神,抽身急退。
219 遇险
219 遇险
无忧急忙后退,两眼却不敢离开鬼面,怕他从她背后下杀手。/www.tsxsw.com/
股股的狂风从山深深处刮来,卷着地上久积的枯黄落叶,打身边而过,饶是脸上罩着面纱,仍能感到阵阵的刮痛。
风声中夹着南朝官兵的脚步渐近。
飘飞的落叶阻碍视线,方暂时掩去她和鬼面的身形。
无忧要避开官兵,又要防着鬼面出手,不敢有丝毫大意。
只见鬼面退出几十步远,便又停下,不再逃走,反而缓缓举起手中强弓。
心脏猛的收紧,紧握小金弩,只要他的弓有转向她的趋势就抢先动手。
结果鬼面不再看她,甚至无视于她平端的小弩,仿佛知道她不会主动伤他。
他连发三箭,每次发射都是三箭同发,他换箭速度快得连无忧这个箭术高手,都没能看清。
三箭过后,却看见他又扣了三箭在弓上,这次却不急发。
落叶飘下之际,无忧看见这三支箭头上泛着磷光。
青獠鬼面下的双眸骤然一亮,那三只箭脱弦而出,又疾又紧,在空气中擦出电光,‘嗤、嗤、嗤’三声响,箭头的燃起火,所过之处的枯叶纷纷起火。
那三支箭追上前面分成三列的羽箭,九支箭连箭头带箭杆刹时引燃,火焰窜开。
前头引燃的枯叶,如同一堵厚厚的火墙向前直撞而去。
前面惊叫声中,渐近的脚步声顿时大乱,接着便有鬼哭狼嚎的叫喊声传来。
无忧看得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
她自认箭术一流,上次峻熙在她面前也露了一手。
在她看来,都是千里难挑出一人的高手。
但她和峻熙的箭术,在这人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无忧抓起一片枯叶,闻了闻,脸色大变。
原来这些枯叶竟是被烧过燃油,怪不得一点就着。
他站在浇了燃油的枯叶中,绝不能就近点火,否则就会把自己烧死在林中。
所以才将箭头裹了易燃的磷粉,利用空气的摩擦引燃箭头,再追上面前排箭,引燃同样浇了燃油的箭支。
这一招不但险,而且要算计得分毫不差,如果带磷粉的箭,不能在追上前面的箭支前引燃,便引不来这么大的火。
如果过早的引燃,便会提前跌落在地上,只会引燃就近的落叶,火焰四处乱窜,同样会回烧过来,他同样难逃一死。
要做到现在这样火烧前面军营和追兵,必须是出神入化的箭术,和计算能力。
能想出这样的计,更是匪夷所思。
无忧怔怔的看着前面从容淡定的垂下手中强弓,一口气息堵在胸口,呼不出来。
前面的身影英挺俊郎,却让无忧仿佛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人,而是魔是鬼。
他望着前面火焰看了一会儿,才转头向无忧看来,眼神仍然平静如水,好象对她的存在,全不在意。
无忧慢慢咬了唇,这一刻突然明白,自己在他面前有多微不足道,根本成不了他的绊脚石。
自己手中的小金弩根本对他造成不了威胁,只要他愿意,他一箭过来,就能要自己的命。
她身形再快,也快不过他刚才射出去的箭。
慢慢垂下小金弩,平静的看着不远处,如魔似鬼的男人。
他看了她一阵,视线扫过她脚下落叶,再重新看向她。
无忧的心脏随着他徐徐转过的视线而抽紧,她相信自己的眼中一定也露出了怯意。
果然他突然低笑了一声,“害怕,还不走?”声音透过面具,有些闷声闷气。
无忧轻咬了咬唇,没动,问道:“这风,你是哪儿弄来的?”
他有些意外,“胆子果然不小。”
“你如果要杀我,早就可以动手,不必理会我走与不走。”
“确实,不过我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他说完,又看回前方火墙,慢慢平举长弓,打算做下一轮的进攻。
无忧深看了他一眼,带马退开两步,避开风力大的地方,朝风刮来的方向急驰而去。
鬼面眼角余光看见,眉头一皱,急收了弓,向无忧追去。
无忧座下的马是长宁给的,名为追风,确实是匹好马。
就是逆风而行,仍是踏蹄如飞。
她听见身后有马蹄声追来,撇脸过去,见是鬼面,抿紧了唇,向前倾身,减少风的阻力,越加催马急行。
然,她的马好,鬼面的马却更快过追风,转眼前已与她并驱而行。
他转脸过来,“停下,不能再往前。”
无忧瞥了他一眼,非但不停,反而在马屁股上加了鞭。
鬼面不再打话,突然伸手向她抓来。
他这一抓,又快又准,但无忧十几年的训练,又岂能是白练的,已在他动手之际,身体一歪,从马背上滑了下去,手紧抓缰强,一只脚紧扣脚蹬,单薄的身体如风筝般坠于马背一侧,避开他的一抓。
鬼面的本事再高,也不能隔着马抓到她。
回头见已近前面山涧风口,急叫道:“前面危险,快停下。”
这时风已越加的紧疾。
无忧抬脸,半眯了眼,才看清。
前面是一处绝壁山涧,山涧两边山崖又高又陡,风便是由山涧中刮来。
山涧风口,无忧在书中记录过,却没想到这风能大到这程度。
照理,山风出了风口,在林子中盘旋,便渐渐分散去。
可是这时,林子风口处树木被砍去,而两边树木用绳子密密缠绕,形成树墙,独留中间一道空处,强风便往前径直而去。
只要借风,将南朝后营粮草烧尽,南朝官兵就无力再战,不得不退兵。
无忧不由回头向那张青獠鬼面看了一眼,他的心思巧密,可怕至此,竟可以利用天然的地利,以一人之力对付南朝万军。
这样的人,得之相助是幸,反而何等凄惨,便可想而知。
怪不得,峻熙可以用金矿为代价,请他出手,又难怪长宁会不惜代价的要约束于他。
“停下。”鬼面一抓未中,目光一凛,纵马往前直窜,欲在无忧前方,将她拦下。
无忧知道再往前,难免被他拦住,看准绳索结头处,扳动腕间的扳机,臂间的短刀带着金丝急 射而出,直刺入绳索结头。
手腕转动,已割断绳索,绕饶在树上的绳索墙即时散开,树杆乱摇,风顿时散了开去。
鬼面没想到她有这能耐,看着被风卷着乱窜的绳索,松了马缰,在马背上击了一掌,身体腾空而起,向无忧的马背飞落。
牢牢拉住无忧的马头,探身向无忧抓落。
无忧一计得手,正想调头,从下而上的看着骑坐在自己马上的高大身影,吃了一惊,见他俯身下来,松了马缰,向马下跌滚下去,带着惯性,向另一边的树墙翻滚。
腕间的短刀再次向绳索切去。
鬼面身体一旋,已离了马背,向连着短刀的金丝抓去,只要抓住金丝,便可以将短刀拽回,阻止无忧割断绳索。
就在这时,乱了方向的山风在林中旋成风卷,将无忧卷了进去,向山涧而去。
这山崖虽然算不上太高,但风疾而快,下面又是乱石丛生,这么重重的跌下去,就算不死,也难免重伤。
无忧大惊,偏偏身边手臂能及处空空荡荡,连一棵树也没有。
身体直向崖下滚去。
这时见鬼面弃了金丝,向她扑来。
手腕一紧,被鬼面紧紧抓住,下坠的身体停在半空中,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无忧一颗早飞出了胸膛,这时重新落了回去,狂乱的跳动。
低头看了眼身下山涧中的乱石,暗抽了口冷气。
慢慢抬头,看向他另一只手紧紧拽着的绳索一头,视线慢慢回转,怔怔的看着头顶面具下的漆黑眼眸,不敢相信鬼面会救自己。
无忧虽然不重,但迎着风,手上绳索摇摇晃晃,难以稳住身形,要将她拖上去,却也不易。
尽量放缓呼吸,减轻他的负担。
就在这时,突然一支羽箭飞来,正中鬼面紧拽着的绳索,绳索断去一半,只得几缕绳索牵连住,断处正一点点断去。
二人陡然一惊,如果他这时不放手,无忧和他必定一起跌下山涧。
无忧见银光向他后脖飞来,惊呼了一声,“小心。”
他已然感到颈后风向,将握着她的手一紧,身体凌空一旋,避开飞来的羽箭。
断绳受力,顿时崩断,无忧身体往下一坠。
他松去拽着断绳的手,身体往下一滚,趴俯在悬崖上,手指抠进身侧硬泥地,生生的将无忧下坠的身体拉住。
双目紧盯着无忧的双眼,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抓紧。”
无忧定定的看着他的眼,既然有羽箭射来,说明他们已被人发现,只是对他顾忌,不敢靠近。
在对方不断射来的羽箭下,想拉她上去,根本不可能。
如果他不放手,只能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
虽然她前来是为了束绊他,但与他无怨无仇,不能累他送了性命。
“放手。”
“抓紧,别放弃。”
无忧看见头顶,又是银光闪过,数支羽箭射来,如果他再不放开她,根本无法避让。
再不犹豫,放开扣着的手,另一只手,将推着他的手掌,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中退出。
220 为他而流泪
220 为他而流泪
鬼面心里一寒,扣着地面的手松开,飞快的抓向她的手。/www.tsxsw.com/
眼角见无忧手腕上束着短刀的金丝从崖上树枝上松落。
另一只手臂伸向金丝,金丝在他手臂上缠过。
他上臂有铠甲护着,金丝倒是勒不进他的手臂,但短刀顿时乱了方向,回弹过来,那短刀是无忧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材质特殊,虽然不能说吹毛必断,却也是异常的锋利,钢刀也能被它削断,何况他身上薄薄的那层铠甲。
无忧眼睁睁的看着刀尖径直穿透铠甲,插进他左上臂。
她的身体下坠之势却就此一顿,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无忧清晰的看见他手臂处的黑甲被液体湿去,液体成股流下聚在甲片边缘变成鲜红的血流,顺着他的铠甲往下淌,流入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再滴在她面颊上,温温的。
她微张了嘴,呼吸不得,太多的异外让她感到无措。
看向他的眼,仍是那般的凛然淡定,好象那刀根本没伤到他,也好象,他根本不是血肉之驱。
然他终是血肉之驱,伤口能承受得住她身体的重量。
他带伤的手臂,支撑着她的重量,是何等艰难,而上面又有南朝的射手虎视眈眈。
以他的本事,只要放了她,便可以轻松的离开。
但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紧得象要捏碎她的手骨。
血流股股而下,让粘 合在一起的手掌变得湿滑,越来越难以扣紧。
他咬紧了牙,无论再怎么用力,她的小手仍在他掌心中慢慢滑落。
她看见他眼里的淡定慢慢退去,换成焦虑。
指尖从他掌心滑开的一瞬间的,无忧冲着他笑了。
虽然是陌生的人,但他在生死关头救过她,足以让她感觉到人世间的温暖。
这个世界,并不象她儿时感觉的那般无情。
这一世能遇上这些人,没有白回来一趟,虽然没有寻到子言,却也不会后悔。
“谢谢了。”她脸上蒙着面纱,他看不见她的笑,但从她的声音中,能感觉到她的笑意。
粘满鲜血,脱离他掌心的小手,让他呼吸一窒,无暇品味她的感激之情,向崖下扑去。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射向无忧胸脯。
无忧悬在半空中,根本无法闪避。
就算她被鬼面再次抓住,也定会伤在箭下。
短刀受力,从他臂间拨出,滑落开去。
金丝回缩,带着短刀快速回到她腕间。
鬼面手掌在崖边上一拍,身体离了地上,抓住箭尾,生生的扣下那支羽箭,而他自己则向山崖坠落。
在与无忧身体一错之际,肩膀在无忧臂膀上一撞。
无忧被他撞得向一侧滚落,身体碰触到崖壁,顺着崖壁斜面往下翻滚,而不再是象刚才一样直直的往下坠落。
在身体翻转之际,见鬼面无处受力,却是直坠下去。
阳光带着刺眼的银光晃过,以她精通于箭术的经验,知道上头射手又在准备射击,而且光晕正落在半空中的鬼面身上。
只道他必死无疑。
整颗心都跳到了噪子眼,想叫,叫不出。
她照着与长宁的约定,破坏他的行动。
所有人都说他冷心冷面,杀人不眨眼。
她这么做,算着他不是来追杀她,就是逃走。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冒死救她。
结局竟变成,他为了救她,而葬送性命,叫她此心如何能安?
身体再次翻转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空中从容的撑开长弓,将刚才接下的箭搭了上去,扣着弦的手指一松。
羽箭又快又疾的向前崖上飞出,‘噗’地一声,将向他心口飞去的羽箭击断,丝毫不改方向的继续向前疾飞。
崖上传来一声惨叫及重重的扑倒声。
无忧长嘘了口气,接着想起,就算他躲开那个射手,跌落下去,仍是难逃死伤,将将舒开的心脏,再次收紧。
她的身体不时的被陡坡上的小树,草根阻绊,下滚之势越来越缓。
最后跌进一处半人高的野草丛中。
无忧仰躺在地上,觉得自己一身骨头,象摔得散了开去。
挂记着鬼面的生死,忍痛爬起,向四周望去。
暗暗吃惊。
此地正是她从上面看见的那片乱石耸立的石涧,除了自己身处这一方平整之地,周围尽是削尖的各种石锥。
石头尖上到处挂着被戳死在上面的动物骨架。
看回脚下,除了自己的脚印,还另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想来是鬼面对地势极为熟悉,算准了方向,令她跌在安全之处,保得性格。
想明白了这点,不禁打了个冷战,自己落在了安全的地方,却不见他的人影,那他……
寒意从脚底升起,顾不得身上的痛,蹒跚着朝石林中寻去。
这片石林只是一方平台,半盏茶功夫就能转完,眼见尽是枯骨,却不见鬼面的尸体。
无忧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寻不到,便说明他没摔死在这里,往崖边走去,往下一看,却是云雾缭绕,完全看不见下面情境。
紧皱眉头,正要换一处寻找,突然见崖边斜斜的插着一支折断箭,箭尾的羽毛有被勒过的痕迹,象是这箭插在这里,然后有人攥住了羽箭,生生将其折断。
那箭正是刚才鬼面用来点火的那种长箭。
无忧想到方才鬼面在半空中拉弓射杀南朝弓手,心猛的一跳,赫然所悟。
砍了几根枯藤牢牢结住,绑在柱上,抛下悬崖,往下爬去。
没下多远,又见一支折断的羽箭,顺着枯藤往下,每过一段,便能看见一断箭,心脏跳得越加的快。
她心思放在断箭上,枯藤到了尽头,才发现,望了眼身 下,离地面还有几丈高,吊在半空中,暗暗叫苦。
目光过处,尽是茂密的桫椤树。
前面草丛中卧着一个黑影,不知生死。
无忧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他,忧的是,不知他还有没有命在。
向下急叫道:“鬼面……鬼面……”
她边叫了好几声,草丛中黑影动了动,无忧心骤然收紧,呼吸顿时窒住。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再有动弹,心一点点的冷去。
拼命大叫,“喂,你不要死啊。人家都说你如魔似鬼,如魔似鬼的东西怎么可能死。”
任她怎么叫,鬼面终是没再动一下。
就在她要绝望之际。
鬼面突然一翻,仰躺过来。
无忧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他向自己看了过来。
这一刹,无忧连呼吸都忘了,大声问道:“你怎么样?”
听见他一声带了痛楚的咳,“阎王不收。”
无忧笑了,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是湿润的,竟为他活着而流了泪。
他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悬在崖壁上的娇小身体,眼里流露出欣慰的微笑,试着动了动身体,知道身上并无大伤,但无处不痛,“你能自己下来吗?我现在可没力气上去弄你下来。”
无忧翻了个白眼,小看人。
不再说话,看准下面的那只断箭,突然用力荡起枯藤,借力向断箭扑去,手抓了断箭,下坠这势顿时一缓,接着往下滑落,她发出腕间短刀,短刀刺入石壁,将她的身体吊在石壁上。
等身型稳住,又按动扳机,收回短刀,身体接着下滑,双脚落在下一支断箭上,如此几次,竟平平稳稳的着了地。
鬼面眸子中露出赞赏之色,“好身手,怪不得这么大胆子,敢来坏我的事。”
无忧瞥看向鬼面,小小的得意,大刺刺的走到鬼面身边,“你为什么不杀我?”
“无需理由。”他深吸了口气,感觉身体能动了,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手心一痛,抬手起来,见掌心上刺着一枝带刺的草枝,脸色一变,从掌心中拨出草刺,掷到身后。
无忧蹲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势,见他眼神有异,睨了眼他抛掉的野草,觉得有些眼熟,好象在哪儿见过。
惜了了给她看的合欢草的图纸在脑海浮过,陡然一惊,伸手往他身边野草丛中拨去。
“别动。”他用没被刺到的手握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无忧睨了他一眼,取出短刀,挑开上面的枯草,果然下面竟藏着一大丛合欢草。
飞快的抓住他握成拳的手,扳开他的手指,满是鲜血的手掌心上还留着些断去的合欢草刺。
无忧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取了金针出来,一一挑去他掌心的毒刺。
等毒刺去尽,“借你肩膀用一用。”他撑着她的肩膀,咬了咬牙,站起身,“走吧。”
无忧瞅了眼地上被压倒的合欢草,纳闷的瞪着他,“你知道这是什么草吗?”什么不好压,偏压这东西。
“合欢草。”
“你知道?”无忧略略诧异。
“嗯。”他皱了皱眉头,合欢草除了那个办法,另有人可解,只是时间紧迫,不知能否来得及,不敢再耽搁。
望向林子深处,吹了个口哨,唤自己的马。
“那你可知道中了合欢刺的毒,会如何?”
“嗯。”他低头下来,看了看她,“不走吗?”
合欢草的解法最方便的自是男女 合 欢,但他是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人,如果在她毒性未解之前死去,她毒性发作,会何其难堪。
他不能让她如此。
221 我的女人
221 我的女人
鬼面听见蹄声由林中传来,竟不是只得一匹马的蹄声,不由回头睨了无忧一眼,“你的是母马?”
无忧微怔,话题突然从合 欢草转到马上,实在跳跃了些,看着他炯炯发亮的眼,懵懵的点了点头,“有问题吗?”
“没问题。(/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他眼里带笑,望向林子。
没一会儿功夫,只见两匹马一前一后的跑了过来,鬼面的黑马在他面前停下,亲热的往他身上蹭。
后面那匹竟是无忧的追风,无忧不由‘咦’了一声。
鬼面眼里笑意更浓,拍拍马脖子,“好样的。”翻身上马,对无忧笑道:“你的马,怕是要给我的马做夫人。”
无忧见追风被带了过来,也是欢喜,正抚摸着马头,听了他这话,脸上微微发烫,“路上搭个伴,未必就要做夫妻的。”
鬼面低笑出声,深看了她一眼,一带马缰,“走吧。”
调转了方向,背对着无忧,回头过来,抛了一条黑色布带给她,“我还有要事要办,你赶紧着些,我送你出林,否则,你一个人走不出这林子”
无忧本想问前面是什么地方,在接下布带的瞬间,打消了问这个问题的打算。
他既然要她蒙眼,又怎么会告诉他这是什么地方。
看了看地上的合欢 草,果然如惜了了所说,合 欢草密密麻麻的枝叶草刺中裹着一颗鲜红的果实。
见他全无寻人帮忙解毒的意思,心存迷惑,难道他不怕合欢草的毒?
问道:“你以前中过这毒?”
“不曾。”
“你能解这毒?”
“不能,不过在下知道有一人可解。”
“神医?”
“是。”
他感觉身上阵阵发热,知道是合 欢草的毒开始发作,望向天边,虽然他的马可以与汗血宝马媲美,但从这里赶去神医处,时间却也是十分的紧迫。
偏偏无忧在这儿磨磨蹭蹭,问东问西,轻抿了唇,“姑娘,能快些吗?”
无忧哑然,虽然不知自己从山上滚下来,是落在什么地方,但照着地头来看,到神医那里,除非有传说中的汗血宝马,看能不能赌一把,在毒发身亡前到达神医那里。
看向鬼面的黑马,虽然毛皮油光滑亮,看上去神武非凡,但与汗血宝匹终是粘不上半毛钱半系。
寻常的好马,跑不到一半的路程,他也就该毒发身亡。
再说就算他及时赶到,万一遇上神医出去采采药,会会相好,这一趟,他也是白跑。
合 欢毒毕竟不是寻常的毒,他见她站着发愣,没有上马的意思,再是冷静的人,也禁不住拧了眉头,催道:“姑娘,可还有问题?”
她陡然回神,“男女那 啥可以解,你为何不用?”
他看向她,“你知道合 欢毒的解法?”
无忧点头。
“既然如此,就该知道此毒,男女行 房……非一次可解……你我各为其主,并不方便。”
“我打不过你的,如果你想用这种办法解毒,大可把我捉了去……”
“你想我这么对你?” 他失笑。
“自然不想,只是举个例子。” 无忧喉间微微噎住,如果他真象别人说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解毒,完全可以令她中毒,再把她囚禁起来,关键时用上一用,直到毒性解去。
可是他却宁肯冒险去寻神医,那么他这个人是否真的象传说中那样万恶?
他笑了,带动马缰,“我真要走了,如果你不同我一起离开,就在这儿等着,我寻人来领你出去。”
无忧看着他一双长腿轻挟马腹,当真要走,并非说笑,忙叫道:“等等。”
“还有何事?”他虽然心急,仍转了回来。
见无忧翻身上马,只道她要与自己一同离开。
哪知道无忧从合 欢草旁边奔过之际,突然手腕上的短刀飞出,将合欢草削断,金丝回缩,将那株合 欢草带了回来,抓在手中。
鬼面想阻止已是来不及,看着她小手捏着半枝合 欢草,手背上已被合 欢刺划伤多处,喉咙瞬间的有些干涩,指尖发麻,“你这做什么?”
“寻个地方,算是我还你的救命之恩。”无忧口气漫不经心,短刀剔着合欢草枝叶的手,却微微的颤抖。
“难道姑娘不介意男女之事?”他凝看着她的眼,眸色忽闪不定。
“男 欢 女 爱,只要愿意就可以,有何可在意的?”无忧故作轻松。
他默了下去,看着她剔着枝叶的手抖得几次削到手指,暗叹了口气,总是这么心口不一,明明将男女之事看得极重,不肯轻易让人染指。
为了不让他有顾忌,表面上却强装不在乎。
这样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她,让他感到心疼,向她靠近,“让我来。”
“不用。”她手一抖,刀刃在指上划过,鲜血慢慢渗出。
他眸色一冽,飞快的拉过她的受伤的手指,凑向自己的唇。
“别……手脏。”无忧的手在落崖之时便粘了他的血,后来滚滚跌跌,又沾满了土,一双手早脏得不成样子。
他的唇毫无停顿,不理不忌的吮上她的手指,面具后的黑眸看进她的略为退缩的眼。
无忧呼吸一紧,定定的看着青獠鬼面后的那两点幽黑眸子,这张鬼脸渐渐幻化成那张儒俊清雅的面庞。
初回来时,被柳条刺了手,不凡也是这么吮着她的手指,也是这样的感觉……
鬼面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神色有异,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
唇离了她的手指,拇指从她手指伤口处抚过,见不再出血,便放了开去。
顺手接下她另一只手仍捏着的合 欢草和短刀,只见刀光晃动,片刻间便只剩下中间的的合欢果,递到她手中,“其实,你不必如此。”
无忧这时才将视线从他眼睛上移开,接过果子,握在手中,轻咬了咬唇,“我不方便入城。”
她是北齐的人,却帮着长宁阻止鬼面,是大逆,一旦被人发现,必斩。
“我也见不得光。”他声音温和。
无忧不由的一笑出声,他不但没有传说中可怕,反而让人感到温暖,让她十分意外。
“走吧。”他突然伸臂过来,揽住她的腰。
无忧想避,但转念一想,就快办那事了,又何必再装什么清纯,僵着身子没再动弹。
他感觉到她的躲避,揽住她的手臂,只是停了停,仍不加犹豫的将她抱上自己的马背,环在身前怀中。
无忧感觉到他强有力的手臂,背后冰冷的铁甲硬硬的贴着她的后背。
视线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你的伤。”
“小伤,无妨。”
无忧也曾经在刀里枪里滚过来,知道那伤并不轻松,不过看着他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的脸,却也不敢自作主张去动他的身体。
“去哪里?”
望了一回周围,前面桫椤林黑乎乎的,地上虽然铺着厚厚的落叶,但到处冰渣,实在不是什么好环境。
紧皱了眉头,虽然只是为了解毒,这样的环境也委实糟糕了些。
“你去了便知。”
无忧将手中黑布带扬了扬,“这个……”
“不必了,你得认清这里面的道路。下次,得你自己进来。”他低头睨了她一眼,这毒可不是一日两日可解。
“这到底是哪里?”
“桫椤林。”
“桫椤王的桫椤林?”
“嗯。”
“不是说,进来的人,没有人可以活着出去。”
“是。”
“那……”无忧倒抽了口气。
“你会是例外。”
他话落,数十条黑影如鬼魅一般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无声的落在他们面前。
无忧能感觉到他们凄厉的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
手紧攥成拳,只要对方稍稍露出动手的举动,腕间的短刀便会发出。
他不着痕迹的按住她的手腕,无形的阻止了她随时可发的短刀。
“从今天起,她是我的女人,我不想她在林中有任何闪失。”他的声音不大,淡然稳沉,却透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黑影们一手按在胸口,向他们鞠了个躬,飘然离去。
他们来如影子,去如风,无痕无迹。
“你就不怕我带人进来?”无忧紧竖着耳朵听了一阵,以自己的耳力,居听不出任何潜伏者的存在,四下里静得如同只得他们二人。
“除了我的女人,进来的人,都得死,你带来的人也无例外。”最血腥,最无情的话,从他嘴中出来,却淡的如一缕清风,自然得如同日出日落。
无忧微惊,回头抬眼向他望去,正好触到他向她看来目光,深幽如涧,让她深深感觉到,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无戏言。
人命在他手中,象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有过驸马,假扮兴宁,有那一堆的夫郎,却从来没有人宣称,她是他的女人……
这是何等霸道的一个人,让她心里止不住的打颤,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刚才与他独处所见,不过是他人性的一面,他还有许多不为她所知的一面,比方说外面所传的心狠手辣,冷面冷心……
一路走下来,无忧凭着多年的训练,虽然听不见动静,能感觉到林中藏匿着许许多多的隐形人。
222 不用你负责
222 不用你负责
他们这样的身手,无忧可以确定他们和自己一样是杀手,而且全是在她能力之上的一等一的杀手。tsxsw.com
这样的人,一个就足以让人头痛,何况这许许多多。
他们借着对地形的熟悉,足以暗杀掉贸然进林的千军万马。
明白过来,这林子里根本不是闹什么鬼,而是驻着这些比鬼还可怕的人。
笑了,“你委实是个胆大的,敢把桫椤王的老家据为自己的老窝,怪不得别人查不到你的下落。”
他默了下去,过了半晌,见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紧了紧箍在她腰间的的手臂,令她分神:“看着我做什么?”
“你这张鬼脸,其实挺好看。”无忧虽然只能看见他眼中的两点黑瞳,但这双黑瞳总吸引着她去看,往深处看,一点点沉下去,怎么也不舍得出来。
这感觉太熟悉……
他哑然失笑,轻咳了声,掩去笑,“记好路,省得下次进来迷了路,误了时辰,我得陪你一道走黄泉。”
这一路下来,无忧还光看他,没看道路。
现在回头,还真不知是哪里,脸上微烫,尴尬的咳了一声,“要不你倒回去,重走一次?”
“再倒回去,我们就得在我的这些兄弟眼皮底下欢 好,我倒是没意见……”
“咳……还是接着往前的好。”无忧整个人僵住,眼珠子左右滚了滚,到处黑压压的,也不知到底潜着多少人,她可不干,“你养这以多人,一定要很多钱吧?”
“挣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他突然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垂下眼睑,隔着黑色面纱能感觉到与她四目相对,“倒是你,花了多少钱向峻珩买我的消息。”
无忧脸上肌肉刹时僵得发痛,他这么容易猜到是峻珩透出的消息,那么要查她的身份实在不是难事。
“哪有的事。”
他笑了笑,“不必通过峻珩,我出手之时给你通个气,这钱直接犒劳了我的兄弟们,如何?”
无忧笑道:“你很贵的,我哪来这么多钱买你消息?”
“既然不是钱,那么是别的什么?比如说握了他的软肋……”他捏着她下巴的手紧了些。
无忧疼得一咧嘴,只见他眼底寒意层层的覆了上来,指尖经不住发冷,嘴上却笑笑道:“你以为人人象你么?可以和太子攀上关系。”
他不在意她的不认账,放开她,道:“回去后告诉峻珩,如果他还想多活几天,嘴巴紧些。再敢胡为,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无忧不再答,只静看着他。
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峻珩。
他为峻珩办事,看的只是那些个矿山,那些钱。
何等狂妄的一个男人。
扫了眼左右,他养这许许多多的隐卫确实是需要大笔的经费。
养兵之人,必有所谋。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不过这世道本来就乱,今天起一个国家,明天再亡一个国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实在无需她去花这些心思。
慢慢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对于国事,我没有兴趣。只知道现在与你是暂时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我还有事没有办完,想活得久些,不想死。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将所见的走漏半点风声。至于峻珩,我无力转告。”
他‘哧’地一声笑,“对国事没兴趣么?看来是私事。既然知道我手下无生者,还敢与我为敌,看来这私事对你而言,真是重要。”
无忧哑然。
他偏了头,去看她,如同能看见她脸上神情,“对女人而言,私事最重要的莫过于亲人和男人,你的私事是哪样?如果是后者……你委 身于我,当真做得到吗?”
她的心脏里象被塞进一把棱棱角角的冰渣,冰渣在心脏中哐当翻滚,刺得她打心里又冷又疼。
子言对她而言,是比亲人更亲,比世间的任何人和事都重要的,他是她的驸马,他们是夫妻。
但随着年纪增长,渐渐知道夫妻是怎么一回事,并非仅仅如姨娘所说,他是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人。
不过一直以来,没涉及男女之情,也没想过更多。
回来后只想着,寻到他,如果他另有幸福的家庭,她就悄悄离去。
如果没有,那就去和他生活在一处,一直到死。
但不凡一点点踩进她的心里,那种让她想想就脸红的异样情怀,令她无措。
她是有丈夫的人,她的夫君宁肯自己烧死,也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护住已饮下毒酒的她。
这样的丈夫,她不能背叛。
尽管她尽自己所能的去抵触不凡,但她仍象陷入流沙,任她怎么挣扎,包裹她的只是无法脱困的无力感和恐惧感。
这样的她如何能对得起子言?
愧疚,自责,痛苦的辗转碾磨着她,不知该如何结束这份不该有的孽缘。
鬼面中毒,她想救他,但又何尝不是想,以此来断了对不凡的想念。
抬头,一路望进他黑瞳深处,深深浅浅,无法看透,“你想多了,不过是活命的办法,何来委 身之言。”
“我只是好奇,你那么做的时候,可想过后果?”
“后果?”
“做我的女人,就一世都得是我的女人。”
无忧打了个寒战,清了清噪子,笑笑道:“不过是几场欢 好,不用这么认真,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你许了人家没有?”他深看着她,突然问。
“许了。”无忧眼里的笑意,刹时凝固住,她无法否认子言,无论何时都不能。
“如果你丈夫听见这话,会如何想?”
“那你可有妻子?”他的话如刀锋划过,无忧心头凛然。
“有。”
“那你妻子知道今日之事,会如何想?当然,你可以说男人三妻四妾,又有何妨。”无忧冷笑,心里凉拨拨,阵阵刺痛,反言讥讽,“难道你脱了这身皮,去了这张面具,就不留恋花丛?”
“你认为我这样的人,能轻易容女人睡在我枕边?” 他不答反问,眼里凝上一股无忧看不明的痛。
无忧恼羞成怒,他不容女人轻易睡在枕 边,那她就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忽然转身,手握成拳,手背向上,腕间的短刀出口顶 了他的喉咙,狠声道:“有没有女人睡 你枕 边,跟我没关系。但我得告诉你,你如果再叽叽歪歪,我就杀了你。你死了,这林子里的这许多人,从此无主。而我死了,不过是赤 条条一个人,你亏大了。”
他凝看着她的眼,对抵在喉间的,威胁着他的性命的利器,全然不顾,低念着,“赤 条条一个人……”
蓦然感觉到怀中看似凶悍的女子,内心的那份孤独,慢慢抬手,隔着面纱抚上她的面颊,轻轻摩挲。
无忧往旁边一避,在他肩膀上一拍,离了他的马背,骑坐上追风,冷声道:“看样子,你对我也是诸多不满,这么强拧一起也是无趣,就此别过,各寻死处。”
话落,手腕一紧, 身体凌空,竟生生的离了马背,被他拽了回去,重新被他圈坐在他身前。
他的手掌滑到她脑后,将她的头按进自己肩窝。
无忧用力一挣,按在脑后的手,反而更加用力,她的脸,被他身上的铁甲铬得发痛。
头顶传来他透过面具失真的声音,“你听好,不会是你一个人,你是我的女人,无论何时,还有我。”
无忧微怔,以前子言也对她说过,会永远陪着她, 结果呢……
结果弃她独自在另一个世界孤零零的生活了十八年!
心里沉了又沉,“我不要听,你可以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就什么也不许问。否则,你不杀我,我也会杀了你。”
他怀中身体娇柔单薄,似乎手臂一用力,就能把她拆去,这话从她口中说出,真是狂得厉害。
“倒像杀过许多人一样。”声音带着戏谑。
“虽然不能如你这般杀人如麻,但杀你,手不会软。”她仰面,直直的瞅着他脸上的青獠鬼面,毫无惧意。
“让我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能如此狂妄。”他的手指插 进她脸上面纱,只要稍稍用力,这块薄薄的面纱便会应手而裂。
“别看。”无忧忙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声调软了下来,“身子可以给你,这个给我留下。”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面纱中,一动不动,指间的能感觉到她肌肤的细腻嫩滑,过了会儿,手指从她面颊上的面纱上滑下,顺着她修 长的颈项曲线,一点点滑落。
手过之处,解去了她颈间的系扣,手掌滑进她的衣领,贴着她的肌肤,握住她单薄的肩膀。
她肌肤细腻的触感在他沾着血迹的掌心间的化开,将他的双眸点燃,“你现在,真没有选择了。”
他的话仍然霸道,却象带着摄人心魂的勾子,勾得她的心脏砰的一跳,抬头向他亮了起来的黑瞳望了进去。
如深潭一般,掀开一层层无尽的黑,搅起一潭的春 水,是令人心魂俱醉的魅惑。
他可怖的青獠面具渐渐淡去,无忧喉间莫名的干涩,只能看着这双眼,这眼神,这透底的黑竟如同她一心想忘的人。
223 桫椤石墓
223 桫椤石墓
无忧一个咛叮,忙错开视线,不该如此。(/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是想忘,而不是随便揪个人来当作是他,绝不能将任何人做为他的替身,“不要在这里。”
“全林子,只有这里不会有人监视,你不在这里,想在哪里,嗯?”他声音低沉暗哑。
无忧浑身僵住,从头到尾都知道会与他办这事,但当真到了时候,仍是慌了神。
懵懵的被抱下了马,面前居然是一间的雕刻得极为精致的石墓大门,石墓镶在山中,想必是借天然的山洞修建。
墓碑上刻的是桫椤十一世,再接下来的名字,却是空的。
她记得故去的桫椤王是桫椤九世,那么这十一世……
他开了石门,里面竟传出水声。
无忧站在门口望了一望,石墓深入山石,里居然引了山泉水,形成小瀑布,另搭了小桥通向里间的石室。
就着门口撒入的阳光,隐约可见里面并排摆着两架白玉棺,右边较小玉棺已上了封棺玉锁,棺上摆放着新鲜的花环。
迷惑的向他看去,“这是谁的墓?”
“我的。”
“你的?”
“嗯,我死后会葬在这里。”
“你是桫椤王的后人?”无忧吃了一惊。
“嗯。”他引了她来这里,也不瞒她。
“那这……”无忧指了指已扣死的玉棺,夫妻同葬不稀奇,但王未死,王墓中已先葬了别人就实在奇怪。
“我妻子。”他走近石墓,立在棺前,抬手轻抚玉棺,温柔的就象抚 摸 爱人的身体。
“对不起,我刚才……”无忧为后悔刚才问他,如果他妻子知道今天的事,会做何想法。
“无妨,她不会介意。”他退开两步,坐倒在身后石椅上,静看着玉棺,眸子含着浅浅的慈爱笑意,竟象是看着在面前戏耍的孩童。
无忧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神。
过去,子言练武的时候,她就会在一边玩泥巴,捏小碟小碗过家家,子言每次向她望来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随着他身体让开,玉棺旁亮了些,无忧眼角余光看见玉棺前另插 着些花枝。
细看过去,才发现竟是几枝开满花朵的墨色梅花。
心脏突突直跳,目光飞快回转,对上正看着她的鬼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
轻舔了舔唇,扫了眼,他身侧石桌上的瓜果,又瞅了眼身前大玉棺,“你平时就住这里?”
“回来的时候,住这里。”他随着她的视线瞟了眼玉棺,“这两具这是寒玉棺,人死了躺在里面不会腐烂,对修行的人而言,如果能撑得住,在上面躺一年,顶得人家练上二十年。
“怪不得你功夫这么好,感情是在这棺材上睡出来的。”无忧强颜打趣。
“或许是。”他挑眉笑了笑,令那张可怖的青獠鬼面刹时生辉,有光晕晃过,竟如同活的面皮一般。
无忧看着他的眼里笑意,站在棺前,越加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他看着她因紧张和慌乱不自觉绞着衣角的手,眼底有流光闪过,他的小妻子害怕挨罚时,也是这么绞着衣角。
轻摇了摇头,真是个嘴硬心软的纸老虎,不急着靠近她,起了身,抬手扯开身上软甲。
“哐当”一声,肩甲落地。
无忧随着那声响,整个人微微一颤。
紧接着又是几声轻响,他身上的膝甲、胸甲跟着滑落在地上。
无忧站在那里,看着他慢慢宽甲,心脏七上八落,全然乱了方寸。
他身 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单袍,背心已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右手臂衣裳被干了的血粘在手臂上,弯腰去拾地上的铠甲,男性结实的背后肌肉的轮廓清晰可见。
无忧以前在医院,没少见各式男人的身体,但那些男人与她只有医生和病患的关系,从没想去别处。
而面前的男人却是即将与自己发生 关系的,脸颊突然有些发烫。
他将铠甲顺手搭上一边铠甲架,解着系扣,向她走来。
无忧喉咙干涩,转眼间的,他已到面前,正欲扭头避开, 却见他一边松着腰间的阔带,一边向她看来。
阔腰带落地,黑色锦袍襟口向两边敝开,露出里面裸 实精壮的胸脯。
在这之前,她也只见过开心有这么迷人的身 体。
传闻桫椤王世代都被奉为全天下最美的男子,他身为桫椤王的后人,虽然有鬼面具遮面,但仅凭着这身板,这抹气魄就是致命的诱 惑,足以让任何女人都渴望能在他身 下承 欢。
她看见他微鼓的胸肌上滑下的汗珠,心脏跳出胸膛,卡在了噪子眼上,挪不开眼,手中衣角更攥成了一束。
他在她身边走过,无忧鼻尖轻擦过他的手臂,闻到淡淡的男子带了微汗的体味,双膝发软。
“我去洗洗。” 他没停留,径直走向前面冷瀑。
无忧在与他身体一错后,长嘘了口气,杵在原地,听见他淌下水的声音,不敢回头,“你的伤湿不得水。”
“不妨事。”他将衣袍弃在小桥上,整个人跃入水潭,冰冷的水瀑当头淋下,肌肉猛的一收缩后,慢慢放松,身上沾满的泥尘,血污被水冲去,舒服得长呼出口气。
取下青獠鬼面,抹去脸上的水,重新戴回面具,见无忧仍僵着身子,不敢动弹,更不敢回头看他一眼,笑了,“这里没有热水。”
“不必。”无忧轻咬了唇,慢慢转身过来,看向他手臂伤处,被冷水一浸,又渗出了血,冷声道:“你就不怕伤口发炎?”
“哪有这么娇气。”
“我以为争天下之人,必会爱惜自己的身体,断然不会如此贱待自己,落下病疾,就算夺了天下,也无福享受。”
“你如何知道,我想夺天下?”
“做为桫椤王的后人,养着这许多的人,不为谋天下,能为什么?”
他也不驳,笑了笑,“只要该办的事办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并无多大区别。平时倒也罢了,今天一身血污,岂不唐突了美人?”
无忧喉间一哽,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脏,又乱跳开了。
224 不凡,是你吗?
224 不凡,是你吗?
无忧抬手摸了摸脸,过了会儿才道:“我并非你所说的美人,我相貌丑陋。www.tsxsw.com”
他眸色黯了下去,声音低沉磁哑得象要将人吸进去,缓缓道:“我认为美,便是美。”
无忧沉默了下去,良久才道:“你记住答应过我,不看我。”
门外的日光将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的身影拖得很长。
他靠坐在潭中,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脸上的面纱,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轻弹,一粒小石从他指尖中飞出。
‘叮’得一声,击在门边一处按钮上,石门缓缓滑动。
随着石门‘哐当’一声合拢,墓中暗了下来,只得水瀑上方一缕光线顺水而下,未到水潭,便已泄尽,眼前一片漆黑。
“满意了?”鬼面的声音传来。
“嗯。”无忧练过夜视,就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光线,只能隐隐将身边情景看个大概。
一阵淌水声,知道他从水中出来,虽然看不清他,仍不自觉的侧身避开。
他从她身边走过,她只能看见他手臂上水滴反射的一道极暗的光华,于黑暗中更是令人想入非非的诱 惑。
无忧等他走开,深吸了口气,走向冷瀑,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却也不愿身上裹满臭汗,泥土和血污的完成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自她记事,便与子言一起,子言从小便告诉她,人要讲个忠与信,君臣之忠,夫妻之忠,照着这些说法,她该忠于她的夫君,忠于子言。
但在二十一世纪,看多了男 欢 女 爱,没有成婚,或者离异后都是自由之身,你情我愿的性 爱生活,无可厚非。
两种完全不同的思想在二十一世纪相当无事,从来没发生过冲突,到了这里,竟生出这许多的事端。
想守护着对子言的忠,却又想在死之前有一次完整的情爱,结果却落成这般结果。
上天真与她开了个大玩笑。
冰冷的水令她完全冷静下来,苦笑了笑。
怕误了时辰,不敢在水中久呆,匆匆洗净,便顺石阶,离了冷潭。
摸到那方面纱,有东西兜头盖来,她忙伸手接下,入手是柔软干净的袍服,丝软的缎料从脸上擦过,干净的味道中夹杂着刚才他打她身边擦过时闻到的淡淡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强烈的刺激着她的感官,冰冷的石室中陡然升起陌生的亲密暧昧气息。
“我不喜欢与蒙了脸的女人承欢。”对方清冷的声音传来,虽然石室中的声音听不真切,但已然没了面具下的那种沉闷。
无忧的捏着面纱的手停住,僵持了一阵,终是缩回了手,将他的锦袍套在了身上。
他已经依了她关上了石门,并不点灯,室中光线暗得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
她又何必过于的与他作对,引来彼此不快。
“过来。”他不容人抗拒的声音再次传来。
无忧脸庞发热,刚刚被水浸得湿润的唇又开始发干,蹲身从自己衣裳袋子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绷带伤药,赤着脚,向里面石屋走去。
黑暗中见隐约见他披着件长袍,屈着一条长腿,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颚,坐在玉棺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 无忧停在玉棺前,瞅了眼,他妻子的玉棺,心里皱巴皱巴的。
“里面只有衣冠。”他眸色微黯,过去本来想,将她留在西越,亲眼看着他为她报仇,等西越的事了了,再将她迎回来。
现在看来,计划得变一变。
无忧喉间的哽涩,这地方除了他刚才坐的那张宽大的石椅,就是这两架玉棺。
未封的玉棺虽然宽阔如同小床,但终终究是个棺材。
这地方委实诡异了些。
无忧捏了捏手中握着的绷带,“在棺材上……大不敬了些。”
“我自己的棺材,生前为榻,死后为棺,极好,有何大不敬之有?”他蓦然倾身向前,准确无误的扣了她的下巴,向她凑近,沉沉的声音响在她唇边,温热的呼吸拂着她的面颊,“难道你害怕?”
随着他的靠近,能看见他脸上竟也没戴面具,虽然无法看清五官,但面颊轮廓弧线却是极好,而瞳眸在黑暗更是亮得出奇,如夜暮中的碎星。
仅这么一个朦胧影像便足以让人想象他该是何等英俊。
无忧哑然无语,翻了个白眼,这人实在狂妄,连生死都如此不敬不畏。
他不怕,她这个死活人能怕?
推开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去摸他的受伤的手臂。
“小伤,不碍事。”她身上的少女幽香象一颗火星子落进他体 内早烧得沸了的一锅热油,瞬间的燃了起来,腹 间一收缩,微微躁动,他捉住她的小手,阻止她的行动。
手臂回缩,唇擦过她的脸颊,落在了她耳后,感觉到她耳后红痣微微的突起,深吸进一口气息,胸脯起伏,再难冷静。
无忧由着他握着手,冷冷道:“我也不喜欢和血淋淋的男人承 欢。”
他微侧眼,看了她一眼,慢慢退了开去,放开她的手。
无忧仅靠着一点点光影,摸黑为他处理了伤口,认真的包裹好,虽然在黑暗中,手势仍极为利落。
他凝看着她的眼,虽然只得朦胧的暗影,脑海中那张绝雅秀丽的脸庞却如在眼前,等她将绷带打上结,不等她垂下手,蓦地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拉贴向自己。
无忧胸前丰润被紧贴向他结实的胸脯,讶然的抬头看他。
他的唇已落了下来,覆上她的唇。
她欲避,他已经猛的一翻身,将她压在身 下,她身上松阔的长袍散了开去,滑下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肌肤,在黑暗中一片雪白。
他屈膝分开她的腿,结实有力的双 腿不容她反抗的挤在她腿 间,一手仍环在她腰间,另一只手隔着衣袍,握了她纤细修长的大 腿,抬高来,卡在腰侧。
看不清,身体的感官越加的敏 感。
身 下的女人胴 体娇小香软,身体的感触快速激起他存积已久的渴望,欲 火炽然。
但他知道,身下紧张得僵紧的人儿,经不起他这么强硬的掠夺,轻含着她的唇,只是紧紧的挤 压着她,让她感觉自己的存在,而不作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无忧呼吸一窒,身上的沉重的压 覆感和他的霸道强硬,令她感到自己柔弱,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让她慌乱无措。
想躲,却被他紧紧的圈覆着,无处可躲。
咬了唇,强忍下将他撂翻,逃走的冲动。
两个人明明谁也看不见谁,却于黑暗中彼此久久对视。
无忧感觉吸进的气息全是他的味道,这味道似曾相熟,然带了些血的味道,让这似熟悉的味道变得陌生,狂野。
她的身材微微一颤,心狂跳乱撞,手心紧攥了身侧衣袍。
明明是最亲密的接触,彼此却能在对方清澄的眼中,感觉彼此是清醒的,谁也没被这份的情 欲冲晕头脑。
水光过处,紧 压 重 叠在一处的身体投影在石壁上,清冷的石墓燃起别样的热意。
他终于放开噙着她的唇,却不离开,让彼此仍能感到对方的呼吸,笑了笑,“害怕?”
“不怕。”无忧轻抿着唇,声调中底气却不足。
他暗叹了口气,心口不一。
环在她腰间的的手脱了出来,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第一次?”
她的表现实在不象经过人事的样子,这让他感到意外,又有些想不明白。
无忧想到和宁墨的那个梦,避开他的视线,脸颊在他掌下发烫,“我不知道。”
他微愕,没再问下去,只是俯了下来,唇轻压上她的唇,柔声道:“别怕。”
无忧听着他的声音,仿佛压在身上的是那个人,恍恍惚惚,隐约觉得他将她抱紧,唇印在了她耳后,轻轻的舔着她耳后那颗红痣,留连不去。
耳朵湿湿濡濡,被他呼出的热气拂过,身体麻去了半边,不经意的轻吟了一声,不安的扭动身体。
她可以感觉到他结实的大腿肌肉,强烈的肉 欲感观冲击着她,耳后的舔 吻却温柔得如同一汪春 水轻漾。
两种全然不同的感官令她迷惑,痒痒酥酥的感觉,却让她越来越迷糊,渐渐沉沦下去,再分不清身在何处。
越来越象是那个人抱着她,吻着她。
慢慢闭上了眼,手紧紧的攥住他的手臂。
唇一翕一合,无声的问……不凡……是你吗?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却感觉到她的唇动,吻赫然停住,唇慢慢离了她的耳后,僵着身体,接着重新落下,含了她的唇,舌强硬的抵 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中。
225 鬼面释情
225 鬼面释情
他紧拥着她,手顺着她屈着的腿抚上,手上微微用力,在她浑圆的大腿上揉揉捏捏,她的肌肤柔软细腻,冰冷光滑如羊脂细缎般在滚热的手掌心中滑过,恨不得整个手掐进她的腿中。(/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过了会儿,才不舍的往上,捧住她圆滚小巧的臀,用力抓紧,按向自己。
身体移上,死死的压覆她,两具身体之间的再没有任何空隙。
微妙的触感强烈的刺激着他身体每一个感官。
他呼吸变得急促,粗长,男人的**在体内翻腾,如同炼油焚身般难耐。
将手臂紧了又紧,只恨不得将自己与她揉成一体。
感觉到身下的人儿仍紧崩着身体,还没对他释然放开。
深吸了口气,忍……
强压着急欲得到愤泄的躁动,将心身的渴望转到对她的吻上,更深的吻了下去。
唇微微的颤抖,探入她口中的舌却毫不犹豫的深深席卷着她,将所有欣喜和渴望尽数倾泻给她,霸道而温柔的辗转缠绵。
无忧被他的紧拥强吻,挤压得几乎无法呼吸,只剩下深深喘息,神智越来越恍惚,身上的强硬的男人,象极剥去温和儒雅的外面的不凡,霸道而专横。
口中又酸又麻,更有一种陌生的快感辗转缠绵。
身体被他揉捏的发痛,这份痛,却让她更想贴近他,拱着身子,迎合着他。
少有的羞涩浮了上来,面红耳赤,浑身的血液随之沸腾。
慌乱中,又不经意的想要退缩,反被他更用力的按住。
无忧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似痛苦着,却又舒服得想更进一些。
脸上更烫得象要起火。
体内的空气,被他的唇舌一点点抽干,直到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过去的时候。
他赫然放开她的唇,将她的头压上他的肩膀。
两个起伏不定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挤压着对方,她的唇贴着他肩膀上结实的肌肉,每次呼吸都是他身上独特的味道,仍象极了那个人,听着头顶粗促的呼吸,不禁张口咬住他的肩膀。
他肩膀肌肉只是微微一紧,便放松来由她咬着,微微的痛感细细淌开,心间的却暖得如三月的春阳,低下头轻吻了吻她的额角,微侧脸,紧紧贴住。
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吸进的是她味道。
此时方知,今天将得到的不光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第一次见她,是在荷塘边,看着她拂柳而来,自己明明不是过去那张脸,在她第一眼看见他时,他清楚的看见她的唇型,是险些脱口而出的‘子言’二字。
那时他以为,她是不知谁派来的探子,一点点试探,一点点暗查,结果却发现她许许多多习性象极他的小妻子。
因为象,所以更想去接近,不知不觉一点点被她吸引,越陷越深,最终无法否认的爱上。
他爱上了,儿时相依为命,想用生命去守候的小妻子。
只求从此后能守候着她,保她平安,此生无论生死,均无遗憾。
虽然她身上有太多的疑问,令他还想不明白,但这些没有关系,他可以慢慢去弄明白。
重要的是,她心里有他,这就够了。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与她双双归隐,但知道她的心,他就有信心去等。
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心里默念,“忧忧,你没有看错,我就是子言,你的夫君,你找到我了。子言不能再出现在这世上,不会再是你的驸马。但还有不凡,不受天女夫君的身份约束的不凡,只会是你的夫,等我……”
偏了头,唇从她额角滑下,重新寻着她的唇,手掌顺着她美好的腰线抚上。
他掌心如蚂蚁爬过,而她却引来阵阵喘息。
石室中除了水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很静。
随便一声喘息和呻吟都清晰的在耳边回旋,满满的**味道将冰冷的石室蒸热。
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脸和身体,能看见的只是黑暗中肌肤的一片雪白。
越是无法看清,身体摩挲越加的清晰,他的滚热的身体将她一点点暖去。
无忧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欲,第一次渴望被填充,试着抬手抱住他结实的后背,男人性感的身体在臂弯中,更勾起她体内呼之欲出的**。
他不想再忍,却又怕伤了她,轻吻她的唇角,“你……以前可经过人事?”
照着她与宁墨那些不为他知道的关系,以及凤止在她梦中所见,她不该是没经过人事。
无忧怔了怔,略略清醒,想起之前他问过的话,她说她是有丈夫的,有丈夫的人如何能没经过人事?
咬了咬唇,猛的将他一推,“办个事,问东问西做什么?”
她确实有丈夫,有丈夫的人,没行过房,要么就是二人之间的有问题,或者是男方不举,或者是还没圆房,夫君就不在人世……
无论是哪一样,她都不愿承认。
他笑着叹气,抬手上来抚她的脸颊,“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行个男女之欢都能发火。”
无忧有些不好意思,崩不住脸,“只是为了解毒。”
他又笑,不驳她,“你可知合欢毒发作,脉线在何处?”
无忧怔了一下,才想起,了了说过,合欢毒发作时,只消切开脉线尽头,将合欢果汁渗进去,可是现在黑灯瞎火的,真不知脉线在何处,不由犯了愁。
“要不你出去,我寻到地方,你再进来。”
她想从他身下出来,开始挣扎起身,又被他紧紧压住,不能脱身,用力扭着身子,试图从他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他不但不让,按在她臀上的手掌反而用力,将她更紧的贴压向自己。
她每动一动,都引来一阵透心的畅意,舒服的半眯着眼。
如果不是强忍着,真想就这么进入她。
这时让他出去,不如杀了他。
手指在腰腹间的轻轻爬动,她痒得不住闪躲,身体在他身上扭来扭去。
无忧这才发现身下的异样,更是拼命挣扎,被他按压回去。
他深喘了几口气,“别动。”再动,他真忍不了了。
“你不肯出去,我怎么找地方?”
“经过人事的脉线在手腕,没经过人事的在食指。源头有一处突起血粒,一摸便知。”
无忧默了下去,她记忆中确实没有经过男女之事,但那春梦,她不知如何解释。
试着往手腕摸去,什么也没有,再摸向食指,果然有一粒米粒大小的突起,对那梦,更加不知所谓,“然后呢?”
“合欢果给我。”
无忧推开他,裹紧衣袍,去寻了果子回来,递了给他。
他将合欢果劈成两半,突然抓住她的手,往她食指上摸去。
无忧一惊,正要缩手,指尖上一痛,便感到有液体滴在指尖,火辣辣的痛。
接着听他在耳边戏笑道:“有丈夫的人,如何还是处子之身?”
无忧恼羞成怒,翻身将他反压在身下,跨坐在他的腰上,将他按住,狠声道:“行个男女之事,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仰躺下去,手枕在脑后,于黑暗中凝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娇小身影,由着她折腾,一派闲然。
几番得逞,他忍不住一声低笑。
她虽然没跟男人办过事,但渐渐也品出味来,知道是他故意戏弄她,羞恼交加,翻了脸,“不做了。”
说着当真要撑身而起。
箭到弦上,他哪能容她不做,忙将她拉了回来。
轻咳了一声,丢开他,去拉他的手,往他手腕摸去,摸完左手腕,摸右手腕,“合欢果你用了没?”
226 忍痛
226 忍痛
虽然无忧只是一个想退缩的借口,摸到他手腕却是一怔,“你没用合欢果?”
过了一会儿,鬼面轻咳了一声,不情愿的沉闷声音幽幽传来,“有用。www.tsxsw.com”
无忧怔了一下,向他食指摸去,果然摸到一缕湿滑,凑到鼻边闻了闻,“哈”的一声笑出了声。
方才也不知是谁说的,有丈夫的人如何还会是处子。
“难道说堂堂鬼面,谋算了得,在男女之事上,却是不能人道?”无忧话说了口,就开始后悔,他妻子已去,开这玩笑,实在过了。
没等她说抱歉,手臂一紧,被他抓住,被坐在身下的人,已翻身而起。
陡然一惊,本能扭手,从他身上滚开,刚刚落地,手腕一紧,已被他紧紧扣住,往回一带。
接着,腰上一紧,身体已撞进他怀中,他暖烫硬实的胸脯,直接烫上她的肌肤。
天旋地转,人便被他抵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他的身体继而压了过来,背后是冰冷的石壁,身前却是他滚热硕健的身体。
背后的冷和身前的热在她身体上来回滚荡,如此令她无法忽视与他此时的亲密相贴。
习惯一个人的她,对这过份的亲密一时间的难以适应,向他肩膀推去。
手触着他浑实的肩膀,如同推在一堵铜墙上,纹丝不动,他的身体一点点将她压实。
他屈膝挤到她的腿间,结实的大腿挤压着她身下敏感的柔软,他微偏了头,缓缓向她伏低下来,直到唇轻贴了她的耳,才停了下来。
姿势如此暧昧,令她面红心跳,想逃,微微动弹,腿间的敏感便蹭过他的绷紧的大腿,异样的酥麻泛开。
无忧身子轻颤,不敢再乱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赔笑道:“小小玩笑,咳……”
他冷哼,一侧脸,吻上她的唇,没有任何前奏,长驱直入,霸道之气勃然而出,将她紧紧卷裹,大肆的掠夺索取。
她的唇瓣柔嫩,身子纤细柔软,肌肤更是细嫩的象羊脂**,诱人之至。
随着妻子的死,心如死水,再不近世间的男女之情。
这些年来的杀伐更让他心如铁石,再妩媚的女子,也入不了他的眼,过不了他的心。
在杀伐中打滚的人,如何能次次全身而退,一道伤疤就可能暴露身份。
他非圣人,并非无欲,为了不让身份有丝毫泄漏,绝不容任何人近他的身。
但身下的女人,却是他爱极,想极的。
她一个笑,一个眼神,就能火烧火撩的将他的心和身焚去,失了多年来养成的淡漠和冷静,只想要她。
天女的夫君,他浓眉一皱,让他见鬼去。
他只要她,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仅此而已。
以前只想做完该做的事,便下去陪她,现在却想与她有个将来。
然要想与她一起,就得将那些过往全部抹去。
要想抹去,就得强大到无人敢在他面前翻起往事。
他绝不允许再失去她,不管再难,也一定要做到!
所有的渴望化在他的唇舌间的,抵入了她的口中,与她一起同尝。
他的霸道让她,令她转脸想避,却被他吻得更紧,更深,不容她有丝毫退缩的余地,鼻息间的,身体所有触觉全是他,感觉到他想要她。
他抱着她,挤压着她,吻着她。
她的身体在他怀中渐渐变暖。
她的唇在他唇舌间越来越烫。
在她耳边低声开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不能人道。”
无忧意乱中猛的惊醒,心砰然乱跳,不安的扭动身体。
他倾身向前,将她压住,不容她动弹,双掌攥了她细得只得一握的腰,只觉掌下肌肤滑不留手,禁不住留连一阵,才从她的腰滑到臀,抓住她小巧富有弹性的臀瓣,将她略略抬高,再顺着她修长的腿往下,握住腿弯,将她的腿提了起来。
先前,她不说他不能人道,他定会依她,这时岂能就这么放过她,他得让她知道,什么是男人。
“痛么?”他将她的腰掐紧,于黑暗中盯着她的眼睛,不移开半寸。
他将自己深埋在她体内,闻着久违的寒梅冷香,再无怀疑,默唤了声……忧忧……
眸色沉了下去,箍着她腰间的的手,用力得险些掐断了她的腰,声音透着森寒怒意,“以前,你再痛也是这么忍着不吭一声?”
头发汗湿的紧贴在无忧面颊上,只觉身下满满的又涨又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无间亲近在心间的流淌,软软的伏到他肩膀上……不凡,是你吗?他那双酷似子言的眼在脑海里久久不去。
听见他带着怒气的问话,重新抬起头,怔怔的向他看去,黑暗中仍能感到他眼里跳动着的怒焰。
以前去完成任务,哪有不受伤的,就是中了弹,也不能哼一声,暴露身形,不管再痛,自然也是忍着。
现在这痛,虽然不同于以前的伤痛,但出于长久的习惯本能,自然也是咬牙忍着,不出一声。
她没听说过男人初次会痛,痛的是她,不明白,他为何发怒,只觉得这男人不可理喻。
深吸了口气,强忍着身体被劈开般的疼,咬牙道:“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办事,早些完了,我们也好一拍两散。”
“想一拍两散,没门。这七天,你哪儿也别想去。”
他第一次被气得胸脯炸去,到底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的性子。
虽然他从小教她**,坚强,但绝不是这样独自一声不哼的承受。
“不怕痛,是么?”声音带了狠意。
“少废话,赶快。”无忧痛得吸气。
他刹时绷紧了身体,酥麻得两额都麻了去,禁不住的深深一喘。
等他缓过气,除了胳膊被她的指甲更深的陷入,带来刺痛,仍不见她痛呼出声,甚至连呼吸都闭住了,更是怒不可遏。
无忧痛得牙咬破了下唇,紧抠着他的胳膊,几乎透不过气来,只剩下喘气的力气,浑身发抖,却硬是不出一声。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得心尖都在颤,她不该如此。
他得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他,她得学会依靠,依靠她的男人。
俯低身,去含她的唇,“听好,我是你的男人,痛就在我面叫出来。”
227 再来一次
227 再来一次
无忧再忍受不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哽咽出声,“你这个天杀的。(/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男女行 欢,在军中犒劳时随处可见,并不稀奇。
他心底象有万马腾过,将这些年来飘忽的心踏得实实的,又如撩起漫天的烟雾,恍恍惚惚,似真似幻,似梦似梦。
二十年来,头一回知道什么是满足和欢悦。
深深一喘,软伏下来,覆压在她身上,将她揽紧。
喘息着,展眉笑了,“总算象个人了。”
无忧咬着他肩膀僵住,怔愕中,双腿被他放了下来,仍是卡在他腰间,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仍感觉酸涨难耐,但比方才的痛,已不知好了多少,浑身上下软得象没了骨头一般,软瘫在他 身 下,连手指也不愿动一下。
由着他留驻在自己体 内,没了抵触,耳边是他粗促的呼吸,炙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肌肤紧贴相摩,没了顾忌,比方才反而更为亲昵。
半眯着眼,哼哼道:“难道你喜欢被人骂不成?”
不出声,他不顾她死活的折磨她;骂他,他反而高兴,这是什么人啊,真不懂他。
他笑了笑不答,每次呼吸,都是他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寒梅冷香,舒服的呻 吟了一声,重新将脸埋进她耳边秀发,幽香袭人,无酒,人却醉去。
心里是满满的爱意,刚刚从极乐**中过来,疲倦的懒得动弹,只是将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转过脸,在她额角温柔的吻了吻。
半晌,才艰难的略支起身,俯身含了她的耳坠,软软的,烫烫的,禁不住,伸舌轻舔了舔,一切真真实实的存在。
他想不明白,为何在怀中死去的她会出现。
就连还魂,都不大说得过去,任他心有千窍,也无法想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而怀中抱着的到底是谁的身体,兴宁?或者是其她人……
唇从她唇上滑下,吻上她的胸口,温柔的反反复复的舔 弄。
只要这胸脯里面装着的是她,是他的忧忧,就可以。
怀中的她,是借尸还魂也好,夺人身体也罢,他都不会再放手。
当年失去她的绝望至今仍在,如今她回来了,就不容她再离去。
骤然一惊,抓了他的胳膊,将他从胸前撑了起来,“你又要做什么?”
激 情后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再来一次。”
无忧方才险些没痛死过去,吓得三魂没了二魂半,慌了神,推就着他,“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他闷笑出声,将她抱紧,不再动弹,“逗你呢,睡吧。”
她初经人事,哪经得起他多次的掠夺,不论他再怎么想要,也不敢对她再次索取。
扯过衣袍,将她赤着的肌肤裹住,紧搂在怀中,亲吻了吻她的眼,又吻了吻她的唇,抱了她侧躺下去,手臂仍环着她,将自己深埋在她 体 内,不肯有一点放松。
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凑到她耳边道:“你不想再来一次,就乖乖睡觉。”
无忧忙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他在黑暗中感觉到她的柔顺,不由的一笑,将手臂穿到她头下,让她枕着,手掌垂下,轻抚她的光滑的后背。
轻吁了口气,这样的日子,真好……
她枕着他的肩膀,对他的亲昵丝毫反感不起来,反而有一种令她心安的熟悉感。
虽然不会伸手去抱他,却也不再将他推开,等了一阵,果然不见他再有所动作。
他蓦然翻身上来,将她压住,含了她的耳珠,闷笑出声,“睡不着,就再来一次。”
无忧恨得咬牙,“你故意的,是吧?”
他的声音哑了下去,“我真想。”伏低头向她的唇吻下,真想看看她此时的样子,可惜不能……
“你当真是……不讲理。惹人起火,反倒怪人折磨人。”
无忧气苦,她几时有惹他?想驳,却被他顶 得所有声音都碎在口中,化成破碎的呻 吟,羞得满面火烧火灼,忙咬了唇,将那些羞人的声音咽回去,然不管她怎么忍,那些声音仍从喉间的溢出,反较先前更加媚惑诱人。
他不再说话,只是紧握着她的腰。
断断续续的呻 吟声和粗喘声搅碎了水声。
月光带着水波慢慢转移,将二人交 合的身影映在石壁上。
无忧一会儿水里,一会儿火里滚荡,体内快意一波接一波令她不住的痉 挛,浑身都在轻颤,将她整个人都拆得散去。
也不知他到底折腾了多久,直到他的身体伏在她身上,将她抱紧,如筛豆般颤抖,将她最后一次抛上迷乱的云端。
又感到他一遍一遍的亲吻着她,隐约唤着她什么,没等她听清楚,已经阖上重得快撑不开的眼皮,不久便沉沉睡去。
能在一个陌生人的怀中如此安稳的睡去,她事后想起, 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觉醒来,脸贴在一个赤 着的温热胸脯上。
这睡相……实在不雅……
无忧的脸腾腾的烧了起来,忙将腿从他身上挪下来,却牵动身体,无处不痛,倒抽了口冷气。
回想起之前他是怎么的在她身上纵横索取,纳闷的皱了眉头。
头顶传来他初醒,仍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醒了?”
“嗯。”无忧摸了摸脸,热烫一片,感觉到他手臂又向她缠来,忙往旁边一滚,躲了开去。
玉棺毕竟没有多宽,这一滚,便滚到了边沿,好在他及时将她捞了回来,才没一头栽下去。
“还痛吗?”他向她腿间的摸去。
无忧大窘,打开他的手,缩了开去,溜下棺去寻衣裳,脚一着地,痛得一咧嘴,“下辈子你做女人试试,就知道痛不痛。”
他一声轻笑,翻身坐起,“今天就不要到处走动,我会叫人送吃的来。”
望了望门口方向,室中黑灯瞎火,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228 不同于不凡
228 不同于不凡
无忧等鬼面离去,觉得疼得厉害,然鬼面不在,不知为何,竟不敢一个人爬上玉棺,便倦到他坐过的石椅上睡去。www.tsxsw.com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饿得醒来,也不见有人送吃的来,小声抱怨,“说什么会叫人送吃的来,这半天鬼影子都不见一个,哪有这般待客的,简直是要饿死人。”
梳洗妥当,照着鬼面传授的方法开了石门,已是黄昏。
在黑暗中时间太长,残阳光晕透过树林,向她晃来,竟有些头昏,加上腿发软,往后一退,跌靠在身后石碑上。
一个捧着衣裳候在一边的妇人看见,惊得忙急跑过来,将她扶住,“夫人,你怎么样?”
无忧脸上微微一红,“没事,你叫我什么?”
“夫人。”妇人见她愕然,解释道:“您是我们主人的女人,自然是我们的夫人。”
无忧的脸‘腾’地一下着了火,直红下耳根,但这往后,毒没解去之前,都要在这里出入,只能顶着他的女人这个头衔。
虽然觉得别扭,终是没驳,干咳了一声,瞅了眼她手中捧着的半旧衣裳,“你是……”
“我叫秋娘,主人叫我给夫人送衣衫。”秋娘看了看手中衣裳,犹豫着捧给她,“我们主人从来没提过另娶夫人的事,所以也没有女子新衣……这是我家闺女的……主人说您只得十来岁,我家闺女十六,琢磨着或许能先凑合着穿穿,我差了人赶着做新的……”
无忧怔了一下,摸了摸脸,他怎么知道自己只得十几?那些熟悉的感觉浮上来,眉心慢慢拧紧。
秋娘只道她嫌弃女儿的旧衣,眼里露出惊恐,慌忙道:“秋娘该死,这就去叫她们尽快的将新衣赶出来。”
无忧知道她误会了,忙将她拉住,笑道:“这衣裳挺好的,不用赶什么新衣了。”
“这……”秋娘迷惑的看着她。
无忧从她手中接过衣裳,“我也不是有钱家的女子,有衣裳换,就好得很了。”
秋娘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听她的声音,确实没有不快,略略放心,“我为夫人备了些菜饭,夫人是现在吃,还换了衣裳再吃?”
无忧这才注意到,她脚边放着一个六角食盒和一张矮桌,一挑眉,“先吃。”
将衣裳放在身边石碑上,蹲下身去抛盒盖。
秋娘忙端了小凳给她,又帮着摆饭菜。
食盒里是炒得很精致的几个家常小菜,盒底装着热炭,竟是温着的。
这时能吃上热的饭菜,令无忧心情大好,看了看左右,再无别人,“他呢?”
秋娘递了筷子给她,又帮她盛了饭,“主人去办事了,叫秋娘服侍夫人,以后夫人回来,都由秋娘服侍着,夫人想要吃什么,要什么跟秋娘说一声,秋娘一定尽力为夫人办到。”
无忧并不需要人服侍,不过这地方,人生地不熟,有人引着也要好些,笑着应了,“谢谢秋娘。”
秋娘服侍着无忧用餐,言行上对她极为尊敬,但对桫椤林中的事,却是半字不提。
无忧看在眼里,便也不问。
秋娘道:“主人有吩咐,夫人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明日秋娘再陪夫人四处走走,熟悉道路。”
无忧刚刚去了不自在,听了她这话,又象整个人给丢进热水锅里滚过一样。
暗骂鬼面,这么羞人的话也能到处说。
秋娘埋着头,装作没看见她的不自在,从袖中取了个小金铃挂在石墓旁的树枝上,回头对她道:“除了主人和夫人,任何人都不能进这间石墓,如果夫人有什么事,就摇摇这铃铛。”
无忧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秋娘一直站在门外等着,而不唤她,害她白白在里面饿了半天。
秋娘系好金铃,又道:“主人还说,如果夫人无聊,可以让我家闺女来陪陪夫人,主人说夫人的功夫很好,我家闺女盼着能得夫人指点一二呢。”
无忧闷闷的道:“我不会功夫,只会杀人……”
秋娘微微一愕,笑了,“夫人真会开玩笑。”
无忧扁了嘴,说实话也没人相信。
“杀人,也是门学问。”被面具覆盖的沉闷噪声传来。
秋娘忙起身,唤了一声,“主人。”退过一边。
鬼面翻身下马,将马放走,踱到她身边坐下,偏了头看向她蒙着面纱的脸,仿佛能看穿她脸上面纱,眼神温柔。
无忧顿时坐立不安,将脸别开。
秋娘也是从姑娘过来的,懂得初为人妇的羞涩,偏自家主人这么直直的盯着人家姑娘看,气氛也就有些尴尬,上前问道:“主人,可用餐。”
“不曾。”
“我去吩咐厨房给主人备餐。”
他见无忧还剩下不少饭菜,道:“不必了,就这么对付着吧。”
“秋娘先下去了。”
“嗯。”
他自行取了食盒中备用的碗筷,转过身,见无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转念一想,明白了,她是在看他戴着面具如何用膳。
眼里荡起笑意,慢慢抬手向面具揭去。
无忧心脏要跳到了噪子眼上,更不肯眨一眨眼。
他手卡着面具,问道:“看过我的人,得死,看吗?”
无忧微微一愕,撇了嘴角,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腿,“稀罕,你一边吃去,省得你自己给人看,却赖我看你。”
鬼面眼里笑意更浓,“要不然,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让我看看你什么样子,我就给你看。”
无忧抬手摸了脸,摇头,被人知道她的样子,常乐郡主的身份就装不下去了,她一出事,了了,开心,不凡都会受到连累。
想到不凡,不由的又瞅了他两眼。
“就这么怕给我看?”他凝视着她脸上蒙得实实的面纱。
“传说桫椤王世世代代都是天下第一美男,我相貌实在丑陋,见不得人……”
“我不嫌。”他向她的面纱伸手过来。
无忧心里一荡,抓住他捻了面纱的手,直看向他的眼,那个人也曾经对她说过……不嫌……
“不要破坏我们的约定。”她不敢冒这个险……
他轻点了点头,反握了她的手,柔声问道:“还疼厉害吗?”
无忧羞得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出林子,摔了他的手,起身就往石墓里走。
他笑了笑也不追,取碗盛饭。
无忧听见身后动静,偷偷回头,看见小桌上竟放着半边鬼面具。
怔了怔,视线上视,见他脸上面具居然只剩下一半,只遮了鼻冀以上的面部,露出下面半张脸,不由的愣了。
他面颊如削,完美的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唇很薄,是以最性感的线条勾画出来,淡淡的橘色,在残阳下泛着似流动的光华。
这半张俊美无匹的脸,与五官并不多出众的不凡终是不同,那唇型反而与宁墨的极象。
只不过宁墨的唇永远少几分血色,冰冷的叫人不敢接近。
而他的,却让人想入非非,不自禁的想着,能被这样的唇吻着,是何等的**,恨不得将自己送到他唇下。
想到昨晚就是被这样的唇吻着,吮着,喉间蓦然发干,心跳加快。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向她望来,“怎么?”
“你真好看。”无忧坦坦然,转身进了石墓,怪不得会传闻桫椤王世世代代为天下第一美男,他仅这半张脸就足以勾了人的魂去。
他不以为然的撇脸一笑,就着无忧没吃完的饭菜,随便吃了些,放下碗筷也走向石墓。
到了门边,见无忧换过了衣裳,没蒙面,背对着门口,依在玉棺上,把玩着他留在石墓中的长弓。
不急着进去,靠着身后石门框,就着昏暗的光线,静静的看着,漆黑的眸子更黑了下去……
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残阳完全沉下,石墓中一片漆黑,才关了石门,走向她,从她背后,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偏了头,冰冷的面具蹭了蹭她的脸,静静的将她搂着,也不说话。
无忧慢慢垂下手中拉开的弓箭,“你是个君子。”
她没有戴面纱,他却遵守着约定,没乘机强看她的相貌。
“如果我看了呢?”
“我会一箭射死你。”
“我不会强迫你。”
他从她手中接下弓箭,掷于一边,将她转过来,寻了她的唇吻落,“明日,我有事,得晚回。”
“明日,我也得离开。”常乐郡主无故失踪几日,她不敢想常乐府中会乱成什么样子。就几日后回去,也难寻到合理的借口搪塞。
“我等你回来,别误了时辰。”
“嗯。”无忧想到刚才见到的唇,莫名的心慌。
伸了手,犹豫着轻轻抚上他的嘴角,指尖顺着唇型一点点抚过……这不是不凡的唇……
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颓然的垂下手,但被他拥抱着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
“没什么。”她靠在他怀中,取下他脸上面具,去摸他的眼睛和鼻子,他的鼻梁又挺又直,眼角窄长,“南朝的军队怎么样了?”
“会退出北齐境内,重新运粮,能有一阵子的太平。”
229 害怕他的温柔
229 害怕他的温柔
无忧抚着他眼角的手指停下。www.tsxsw.com
长宁退出北齐,终是鬼面赢了。
那她约束鬼面,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与长宁之间的约定酬劳该如何算?
长宁是否还会如实告诉她,关于子言的事?
种种困惑令她头疼不已。
“怎么?”他握住,她停在他眼角的手。
“没事。”无忧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知这一趟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拆兵,想绊住他,反与他绑成作了一堆。
他解了她的衣襟,低头吻在她颈侧,低声道:“你初经人事,本不该这么频频向你索要,不过……事出无奈,你忍忍。”
无忧心头一暖,温柔真是最让人无法抵抗,又最不经意让人沉陷的毒药。
将唇一咬,皱了眉头,驱赶掉打心底升起来的感动,他们之间只能有性,不能有超出性以外的任何东西。
将他按倒,七手八脚的去扯他身上薄甲。
他躺着不动,于黑暗中凝看着她的身影,“何必抵触?”
“我说过,我有丈夫。”无忧将他的铠甲弃下玉棺,又去扒他的袍服。
“他在哪里?”
“与你无关。”无忧握着他衣襟的手顿了顿,猛的一抛,掀了开去,又褪去他的锦裤,飞快的脱了自己的衣裳。
按着他的平坦结实的小腹,全无前奏的就要往他已然起了反应的勃 起坐去。
他微微一避,揽了她的腰,将她挪到,压在怀中,不容她胡来,“你受不得的。”
“反正要过这遭,早做早完事。”无忧被他箍得无法动弹,拧了眉。
“既然这么容不得我,为何要去碰那合 欢草?”他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情 欲的味道。
“我可以和你做,但只有做,没有其他。”
“如果我想要更多呢?”
“不会有更多。”无忧仰头迎视着他黑暗中碎星般的瞳眸,身子给他,心……她得留下,“等毒解了,我们一拍两散,互不相欠,我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你如果容不下除了桫椤林里的人知道你的秘密,可以设法杀了我。不过动上手,我也不会留情,死的未必是我。”
无忧深吸了口气,功夫不如他,但杀人的手段却未必不如他。
“为了你那个所谓的丈夫?”他额角跳痛,以不凡的身份在她身边,她避如蛇蝎;如今以鬼面的身份得了她,仍是攥不住她的心,难道真的除了子言,那个不能存在的人?
“是。”无忧咬紧牙,寻找子言,任人和事都不能阻止,哪怕是男女之情也不行,更何况是肉 体之欢。
“他根本不在世上,是吗?”
“你胡说什么,他自然是在的。”
“如果他活着,岂能容你与我一起?”
“那是我的事。”
“他在哪里?”
“与你无关。”无忧开始退缩。
“说不出来,是吗?”
“……”无忧结舌,她还说不来谎。
“他已经不在这世上。”
“你凭什么说,他不在这世上?”无忧怒了。
“就凭你说不出来。”
“我会找到他。”无忧喉间哽住。
“如果已经死了,你根本找不到呢?”
“那我陪他一起死。”
“为一个死了的男人去死,值吗?”他手攥成拳。
“手中攥满人命的人,自然不懂得值与不值。”无忧冷笑。
“你执意如此?”他心间阵阵紧痛。
“是。”
“你会后悔。”
“我后悔的事多去了,不在意多这一回。”
他闭上眼,长透出口气,好想将胸口中的郁积全部压出胸腔,可是胸口却越加的闷痛。
“你到底做不做?”无忧在他怀里不安份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将她转了个身,从她背后揽紧她。
这一次,他用的时间很长,却是极致的温柔,温柔得让她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无忧甚至怀疑,刚才没有说过那些话来惹恼他。
直到极致的欢愉后,汗淋淋的被他抱在怀中,听着他事后粗重的呼吸,才相信真的这么结束了。
他并没有因为恼怒而粗鲁的对待她,暗松了口气,同时对从背后一直紧揽着她的男人,越加看不透。
犹豫的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很好。”他声音沙哑,深吸了口气,静等着体内未褪尽的情 潮渐渐消褪。
“刚才……”无忧突然觉得自己那样跟他说话,不过是仗着他现在要靠自己解毒,不能对自己怎么做,才毫无忌惮,不理会他感受的顶撞他,实在不该,生出些愧疚,“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就这样,也挺好……”
“睡吧。”他打断她的话,从她身体里退了出去,给她盖上薄被,下了玉棺,走向外间冷潭。
她听见他淌下冷潭,沐过浴,便着了衫开门出去,这一夜,他没再回来。
第二天,她回了常乐府,府中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
也没因为她的两夜未归而有所猜忌和混乱,不凡,开心,了了都不在府中,来往的家人也零零丁丁不见几个,让她有些意外。
问千千,千千说是由于南朝退军,纥不凡借这机会将前些日子未完的防御工事完成,但婉城那边的仗还在打,抽不出更多的人手,只能自给自足。
如果请外面的人,免不得又要担心被人落去捐官来的银子,而府中的人都是信得过的,所以府里的凡是有些头脸的都去前面帮着督视工事,开心和了了自然也不能例外。
于是现在府中也就剩下些不管事的小丫头和小厮。
正因为这样,府中没了管事的人,才无人理会和察觉她宿夜不归。
无忧嘘了口气,不知这算不算自己运气好。
吩咐千千备了洗澡水。
两日全洗的是冰冷的山水,这时泡在热水里,全身毛孔都张了开来,舒服得半眯上眼,但身 下的不适也就随之而来。
不管她平时脸皮再厚,看着赤 身 裸 体的男人,再怎么面不改色,想到与鬼面的那些缠绵,仍觉得羞涩,被腾腾的热气一蒸,耳根火辣辣的烫。
再想到他昨夜离开,就没再回石墓,有些不安,无心再多逗留,换过衣裳,便骑了马,仍去小屋穿上绒装铠甲,换过追风朝着桫椤林而去。
进了林子,一路行来,却没见过一个人影,也没人出来拦她的道路,安静的让她开始怀疑这林中并非闻传中的,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回头过去。
一个常乐府中火夫打扮的人,正瞪着眼,仰倒下去,颈间一道渗着血珠的血痕。
他面前两步外站着一个黑衣人,用中握着的薄弯刀上淌下一滴血珠。
树后又闪出两个人,眨眼间便抬了那尸体去,再无任何杀人的痕迹。
黑衣人转过身,一手按胸,向无忧行了个礼,便闪身而去,林中又恢复了平静。
无忧心脏‘砰砰’跳个不停,那个火夫,是她小厨房的人,她曾见过。
他可以躲过她敏锐的第六感,从常乐府跟踪她进了这里,可见追踪的本事,不是一般二般。
结果眨眼间便死在了这里,却不知是谁手下的人,潜伏在府中。
心尖颤了几颤,渗出些寒意。
鬼面的辛辣果然不是凭空而出。
而她能在这林中平安来去,确实是凭着他的那句话,“我的女人。”
到了石墓前,已是黄昏。
秋娘护着六角食盒,正看着一个少女练武。
秋娘见她回来,忙起身指了少女,“我女儿凤儿。”
少女乖巧退到秋娘身后,笑吟吟的瞅着她。
无忧昨天便听秋娘说起过,知道凤儿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她身段比自己却高了许多,也结实了许多,看得出是练过硬功夫的。
冲着凤儿打过招呼,望向石墓。
“主人还没回来。”秋娘很会看人脸色,及时的帮她解了惑。
无忧收回视线,拦下摆弄饭菜的秋娘,“还不饿,等等再吃。”
“主人今天可能不会早回。”
“还是等等吧。”
无忧看向一直瞅着她的凤儿,笑了笑,“你功夫练得真好。”
凤儿脸一红,“我娘也说,如果我再努一把力,明年春天就能考近侍。我娘说,夫人的功夫很好,我想请夫人指点一二。”
无忧不知她口中的近侍是什么,想来是他们这里一个等级,“你那些功夫,我都不会,我只会杀人。”
凤儿漂亮的大眼一闪,“教教我吧。”
无忧笑笑道:“这林子里的人,个个高手,我那点别脚猫的本来,怎么敢拿出来见人。”
“他们会的,我全知道,用他们的手段杀人,我全能防,可是……外面的人的本事,我却是不懂得的。”
秋娘脸即时垮下了脸,呵斥道:“胡说什么,什么外面的人,夫人怎么能是外面的人?”
凤儿委屈的埋了头。
无忧不想凤儿委屈,笑道:“她没说错,我本来就不是在这林子里长大的。这样吧,我练给你看看,你觉得有用便和我一起玩玩。”
凤儿一听,大眼含着泪,便笑开了,“好啊。”
无忧见她天真烂漫,倒有几分喜欢,她惯用的杀人招式,一是手上短刀,二便是箭。
短刀是二十一世纪带来的,那些做工原理,比较复杂,这一时半儿也与她说不清来,便进石墓取了鬼面的长弓出来。
230 冷漠的鬼面
230 冷漠的鬼面
凤儿看着无忧手中的长弓,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对无忧的箭术也极是惊佩,接了弓过去,更是爱不释手,摸了又摸。/www.tsxsw.com/
无忧递了箭给她,“试试。”
凤儿却摇了摇头,不舍的将弓还给无忧,“我不学箭。”
“怎么?”无忧明明见她摸着弓是极喜爱的模样。
“我要做主人的近侍,如果练好了箭术,就会被分去做远侍。”
“呃?”
“我要给主人做盾,做剑,保护主人的安全,而不做箭手。”凤儿神色坚定。
无忧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近侍就是贴身护卫,手抚过长弓,“学了,可以不练的,不好好练,也不能有好的箭术,自然也成不了箭手。”
“如果在夫人这里学了,就得好好练……所以,我不学。”
无忧眉稍微挑,好硬性的姑娘,宁肯得罪人,也要坚持原则,扫了秋娘一眼,后者神色不变,全无应,“你就不怕拂我的意,惹我着恼?”
凤儿眸微微暗了一下,神色却更为坚定,“主人要的是忠诚和实打实的本事,只要没做错事,得罪了人,主人也不会有所偏帮怪罪。”
“呃?不听主人的话,难道不算做错?”做侍卫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服从。
“主人说过,在学本事上,可以选择,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如果不是最适合自己的,无法发挥到最好,我不想做远侍,自然射不出最好的箭。”凤儿神色间并无畏惧。
无忧瞅了她一眼,真是怀春的少女,师傅说的对,做杀手不能有感情,有了感情,就不再是个合格的杀手,而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眼前的这个少女,还没成为杀手就会自动的走向,做人家工具的道路。
“你看过他的长相吗?”
凤儿脸上泛起红晕,轻点了点头,“见过一次。”
“他很俊吧?”无忧突然想到他和不凡不多相似的半张脸,不同的两个人,偏偏行事上如此相似。
凤儿偷看了看母亲,仍老实的点了点头。
“爱慕他?”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做为主人挨刀,挡箭的盾。”凤儿垂下头,脸却涨得更红。
无忧笑了笑,如果对一个人不是真心爱慕,怎么可能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守护在他身旁的机会。
柔若无骨一样的手,亲搭上凤儿的肩膀。
凤儿肩膀一僵,不敢乱动。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已握了短刀滑到她咽喉,只听秋娘一声惊呼,等凤儿反应过来要避,刀刃也从她颈边滑过,留下浅浅的一条划痕,回到无忧手腕中。
“如果我要杀你,你已经死了。”无忧笑了笑,坐回小桌边,“如果有人这么杀他,你做得了他的盾吗?”
凤儿惊魂未定的摸上还带有微凉寒意的脖子,之前那些信心破成碎片,“夫……夫人……”
无忧手撑着下巴,平和的看着凤儿,“守候是用心,不是用身体,只有提前察觉危机才能化险为夷。”
她八岁时,师傅便教会了她这个道理。
鬼面这么精明的人,养出这么多杀手,如何能不懂这个道理,他不告诉她,说明他不想,她成为他身边的盾。
眼角余光,见秋娘眼里闪过一抹忧虑。
天色已晚,秋娘打发了凤儿回去,点了火把,“夫人,饭快凉了。”
无忧望了望桫椤林出去的方向,这个时辰,他怕也是不会回来用餐,“摆上吧。”
一直到入夜,都不见鬼面回来,无忧依着石碑,无精打采的望着树梢上挂着的弯月。
再过一个时辰,但会错过解毒的时间。
“错过就错过吧,生死有命,正好不用再来。”苦笑了笑,丢掉手中把玩着的桫椤树叶,返回石墓。
这么苦等着,反而心焦,索性倦上石椅,手枕了胳膊睡下,看着眼前不远处小玉棺周围的墨梅,小声嘀咕,“难道你也和我一样生于墨梅花开之时?”
黑暗中只是流水声,听得久了,便觉得枯燥无味,闭上眼,没一会儿功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一种沉重的压覆感弄醒。
灼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离她的脸庞越来越近,心脏猛的一收紧,直觉是他回来了。
勉强睁开眼,便对上被水光晃得澄亮的一双眼眸,他的唇已轻轻触撞到她的唇。
他的眼对上她的眼,稍稍一顿,唇轻擦过她的面庞,就将脸转了开去,不再看她。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紧,停了下来,等她放松后,便自行动作起来。
这场性 事,他很快结束,从头到尾,没再看她一眼,也没说一句话。
完事后,便退了开去,去前面清洗着衫离去,再之后仍是一夜未归。
无心慢轻了抿,垂下视线,感觉他刚才明明是想吻她的,可是察觉她醒来,表现出来的却是之前从来没有的生疏。
这是她向他要的,他们之间除了用于解毒的性 事,再没有其他。
他照着她的话做了,可是这份生疏让她心里被人挖去一块,空落落的。
初初离开子言时的那种久违的孤单,慢慢将她裹袭。
石墓外……
他靠坐在石碑上,静看着面前的石墓,什么也不想,一坐便是一夜,直到天边响起第一声鸡鸣,见墓门缓缓滑开,才闪身石墓后,隐去身形。
等无忧唤来马匹,翻身上马,朝林子外方向而去,才唤了自己的马,马蹄子上抱着厚厚的棉花,落地无声,暗随在她身后。
看着她换过衣裳和马匹,兜兜转转一阵,没发现被跟踪,才朝着常乐府方向而去。
目视她进了府,才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夜,均是如此。
直到最后一夜,他仍是草草了事,便自行离开。
到了墓外,望了望天边昏黄的月,暗叹了口气仍依了石墓而坐。
蓦然听见身后树林有响动,眉头一蹙,冷喝了声,“谁?”
林中走出一名极漂亮的女子,向他款款而来。
青獠面具在月光下闪着森冷寒光,他深幽的眸色顿时觉了下去,手中扣了一颗小尖石,冷看着来人。
“有事?”
“小笛听秋娘说,主公连着数夜孤坐,很是不安,所以小笛来陪陪主公。”
“走开。”他声音冷如寒冰脆裂。
女子站着不动,攥着衣襟的秀长的手指松开。
亮丽的长袍从她肩膀上滑落,里面竟是未 着 寸 缕,光洁雪白的肌肤在月亮下泛着淡淡的银光,美得眩目。
她赤脚从堆作一处的衣袍中迈出,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
脸上泛起桃红,媚声低笑,“小笛爱慕主公多年,不求名份,只求能为主公解闷。”
说完,停了一阵,见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冷冷看着她,不作任何表示。
大着胆子又上前一步,向他肩膀伸出手,手指尚未触撞到他的衣裳,喉咙上忽然一痛,呼吸顿时不顺畅。
回手向喉咙处摸去,喉间镶着一块小石块,温热的液体转眼湿了一手,张了嘴吸气,却一口气也吸不进,惊恐的抬头向面前青獠面具看去,脚下一软,再站不住,跪倒下去,无力的去拽住他的衣袍。
他往旁边轻让,她拽了个空,手搭在了石碑上,吃力的道: “主公好狠的心。”
一句话说完,便再出不得声,只有喘息的份。
这时石墓门滑开,他抬头望去,虽然看不见她面纱后的神态,却清楚的感觉到,她在看见他身侧跪俯着的裸 身女子时,身体瞬间僵住。
无忧看着他离去,这已是七日中的最后次,明日无需再来。
前几天强忍着这份自寻来的冷落,到了结束之时,也就再也忍受不下去,也随后起身穿衣,小坐片刻,算计他走远,便开门离开。
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他衣襟半敝,而他身边趴俯着个全身赤 裸的女子,女子身体不住起伏,可想而之,在这之前,二人才经过何等**一刻。
虽然说好,他与她除了用于解毒的性 事,再无其他。
但想到他,与自己匆匆完事,出来抱着其他女人行 欢,刹时间不知是何种感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然而她与他只是陌路之人,她无权过问,能做的只有避,扭开头急走。
他抿紧的薄唇,眉头蹙紧,向她急追几步,抓住她的手臂,“我送你。”
无忧挣了开去,别着脸不敢回头,怕再看见身后香艳的场面,“不必。”打了个口哨,唤来马匹。
见秋娘匆匆赶来,也不理睬,急奔而去。
秋娘看见俯在石碑上的小笛,脸色大变,双膝一弯,跪了下去,“秋娘管教不严,自领家法。”
鬼面担心无忧,急唤来马匹,翻身上马,淡淡睨了秋娘一眼,“以后再也不许有这样的事发生。”
不等秋娘回答,朝着无忧离去的方向,赶了下去。
秋娘惨白着脸,拾起地上衣裳披在小笛身上,扶起她,入手满是鲜血,再看她喉间伤,知道是活不成了。
231 死而复生
231 死而复生
秋娘叹了口气,道:“你真是糊涂,主人的话几时容人违得,他不容女人近他的身,便谁也近不得。(/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不管再爱,也只能远远的看,你怎么就做下这种傻事。”
小笛握了她的手,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秋娘看了一阵,明白她的意思,道:
“他宁肯夫人误会,也不当众解释,就是不想将这事张扬开来,令你妹妹蒙羞,被人耻笑。” 她叹了口气,早些想到妹妹,又何必如此,停了停,接着道:“你安心去吧,你妹妹,我会照顾。”
小笛这才闭了眼,眼角滑下两滴泪珠。
鬼面象前几天一样,远远看着无忧安然进了‘常乐府’才绕道离开,窜入林中,穿过一片树篱迷阵,进入一个地道。
从地道里出来,是一间空阔的地下居室。
他翻身下马,拉了拉悬挂在屋角的金铃。
片刻间便进来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向他行礼,唤了声‘少主’,便在屋角提了桶白色膏浆,往他的座骑上涂抹。
眨眼间,那匹纯黑的马,眉心多了一抹白,四支蹄子也变成白色,只是小小的变化,却如同换了一匹马。
伙计等他从屋角的楼梯上去,便牵了马从另一道门出去,放进单独的一间马棚,抱了马料给它。
外面养着许多的马,它混在里面,哪里还看得出是鬼面骑过的马匹。
鬼面出了楼梯,却是一间方正的厢房,厢房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
厢房里床榻上依坐着一个素服的年轻男子,面貌秀美姣好。
见他从地道里出来,放下手中握着的书卷,吸了吸鼻子,扬了扬眉,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有女人的味道。”
接着将他从上看到下,眸子闪了一下,“破身了?”
鬼面睨了他一眼,不答,也不避忌有人在,脱掉身上铠甲,取下青獠鬼面,弃在榻上。
从屏风上取下月白长袍换上,身材修长,黑发披散。
身上的霸气瞬时间被隐在了那袭素白的袍服之下,有风拂过,灯光下,黑发白服翻卷飘扬,仅这个背影,就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哪来这么多废话。”他站在窗前,转头过来,月影婆娑,将他的面容投下一层银白,如玉一样温润,斜睨视向男子的眼,眼睑微微垂落,更令精致的眉眼魅骨动人,黑得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眸子,更是亮如碎星。
只得桫椤王的后人,才能有这等绝色的男儿。
如果单论相貌,只得他的弟弟宁墨更胜一筹,但这身气质,这世间,就再无人能及。
男子半眯着眼,实在想不出什么让的女人能让这样的他肯碰,更压不下内心的好奇,不理会他蹙紧的眉头,丢掉手中的书卷,坐起身,“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不理男人的追问,往窗下软榻一躺,闭上眼,“快些,我得回府。”
男子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不满的撇了撇嘴角,从柜中取出几个小瓶,将小瓶中装着的液体,按着比例,小心的每样倒出些,用小玉碗调得均了。
将那些液体均匀的涂抹在他脸上,等液体干后,微微拉扯他脸上肌肤,并无太大的改动,但那些精致美好的五官,片刻间平了下去,变得平平凡凡,再不起眼,只有打骨子里透出来的儒雅之气无法掩去。
正是平时常人所见的纥不凡。
男子立到榻边,看着榻上俊美非凡的面庞瞬间隐去,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人生只得短短的这些年光阴,这等好容貌,却要生生的藏起来,可惜,可惜。”
不凡睁眼蹙了蹙眉,向男子看去,“你今天很闲?”
“还好。”男子嘴角微微垂下。
不凡翻身坐起,微偏了头,睨了他一阵,赫然笑道:“难不成风流难改,被玉姐捉奸在床,赶出家门,所以才这么得闲在这里废话连天?”
男子干咳了一声,“哪有捉奸在床,根本是人家姑娘不小心往我胸前靠了一靠,她就误会了,非说我本性难改……”
他说到这里,拍了拍他不凡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如以前一般,无牵无挂的好。女人啊,玩玩便好,一认真这辈子就搭进去了,不值啊……”
“不值,何不回桫椤林?”
“林子里闷得慌,好不容易能出来,岂能不快活够了再回去?”
“来来去去,不过是舍不得玉姐。”
“天下女人何奇多,哪能不舍得她?”
这时听见外面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传来玉姐带着怒气的呵斥声,“柳一非,给姑奶奶出来。”
二人从窗口望出去,果然见玉姐怒气匆匆从外面进来。
男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瞅了眼不凡,又坐了回去,摸了方才丢在床上的书来看,书是倒着的,也没察觉。
不凡似笑非笑看着他,“还不出去?”
叫柳一非的男子将脸一撇,“她寻不到这间密室,闹一会儿,不见人,自然会离开。”
“也好,乘这次与她断了,你也好做回你的浪子,无牵无挂。”不凡也靠坐到软榻,斟了茶来喝。
外面玉姐不见有人答应,更加着恼,“好你个柳一非,你今天不出来见姑奶奶,以后你也别再来见我。”
说完转身就走。
不凡向床上望去,只见人影一晃,眼前已失了柳一非的身影。
向窗外望去。
柳一非三步并两步的跳到玉姐面前,“小玉玉回来了?”
玉姐见了他,脸色好了些,接着又垮了下去,“你不是不肯见我,怎么又出来了?”
“我想你都来不及,哪里是不肯见你,将将正在配几味药,才迟了一步。”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说着朝不凡这方向望了一眼,好象感觉到不凡在看他,有些尴尬,但转过头去,又是一脸的笑,捏上玉姐的肩膀,“夫人辛苦了,到里面坐着,我给你捏捏。”
玉姐打开他的手,去揪他的耳朵,“那个狐狸精怎么说?”
“哪来什么狐狸精?哎哟,夫人轻点。”他护着耳朵,歪着头,面向不凡的方向,神色越加的苦。
不凡笑着摇头,起身从另一道门出去,回头望了眼前面挂着的牌子上写着的‘柳一非药局’几个字,轻叹了口气。
如果自己和林中的兄弟也能象柳一非这样过活该多好。
安大夫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不凡,微微一怔,将他让了进去,给他倒了杯苦茶,“你今天怎么会来?”
“有些事,想不明白,想问问安大夫,所以就来了。”
“公子这么聪明的人,都想不明白,我老婆子还能知道什么?”
“秘术……世间是否真的有死而复生的秘术?”
“生死轮回都天定,就算是秘术,也不能违了命数。公子不信鬼神,不信命,执意逆天而行,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不凡看着杯中暗竭的苦茶,不答安大夫的话,默了一阵,接着问:“安大夫这张脸,是如何弄花的?”
安大夫脸色大变,蓦然起身,碰倒了身后木凳,警惕的看着眼前俊秀儒雅的面庞,认得他这许多年,知道他绝不是个轻下妄言的人。
不凡淡淡的看着她,“元虚十七年,西越女皇身怀六甲,却远赴婉城探望同样怀有身孕的皇妹平阳公主。随行的四位助产妇,其中一个叫月娘的内医精通医术和奇门异术,在宫中已是多年,月娘入宫前父家姓安……”
安大夫布满划痕的脸瞬间白了下去,“老婆子听不懂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凡接着道:“世人只道月娘是家中秘传的医术,却不知月娘的父亲其实是神巫的家仆,月娘聪明又善解人意,很得神巫喜爱,月娘那身本事,并非得父亲所授,而是得神巫所授。月娘自是崇拜神巫,男女独处,时日久了,自生出暧昧之情,**,终于发生事故。然神巫一族,主仆绝不允许有私情,而且神巫已定下亲事,而未过门的妻子娘家声名显赫的家族。神巫族中自是容不得他们二人主仆的私情,更怕这事张扬出去,得罪那户人家。于是决定私下处死月娘,服下毒的月娘,本该命归黄泉,哪知尸体却不冀而飞……后来查出,给月娘服的毒,被人偷偷调……然人已不知去向,这事只能就此打住,但族中却下了一道死令,如果发现了月娘,就地处决……”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扫了眼安大夫微微颤抖的干枯手指,“还要我说下去吗?”
安大夫突然扬声大笑,半晌才停,“公子讲了这么动人的一个故事,该不会想说,我是月娘?”
“有样东西,想必安大夫不会陌生。”不凡从袖中取出半张泛黄的绢帕,打了开来,递到安大夫面前,上面画的是一个极美的年轻女子,然那张脸随着绢帕的撕烂,只剩了一半。
安大夫的身体一震,两眼直直的望着那半张帕子,再挪不开去。
“这么美的女子,即温柔贤惠,又聪明伶俐,如何能叫男子不爱?”不凡笑了笑。
232 双胞胎
232 双胞胎
安大夫的脸色越加惨白无色。(/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凡只当不知,接着道:“当年我和凤止将安大夫带回谷,安大夫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身的瘴气。义父本无心搭救,但看见这半块藏在安大夫怀里的手帕,就出了手。
安大夫当年是服下了剧毒,早已深入五脏六腑,不过是靠着安大夫自己的医术护着心脉,才勉强保得性命。
而安大夫的那身衣裳却是瘴毒太重,那些毒再有一星半点沾上你的身体,便是神仙也没得救。
所以那衣裳是留不得,义父叫我拿去烧掉,包括这块帕子。
当时我并没多想,只是觉得你既然如此小心的收着,对你而言,一定是非常珍惜的东西,便瞒着义父,用我一年多来收集的雪梅之水浸泡起来,埋在梅根下,让地灵之气慢慢的消去那些瘴毒,那毒也非一两年能消得去,我怕你忍不住去寻那帕子,所以暂时瞒了下来,想着等瘴毒消了再还给你。
然你身体康复以后,便远走异乡,这帕子也一直没机会归还。
不过你一定没想到,我无意中在神巫那里见到另外的半张帕子。
神巫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子,就是月娘。
这帕子画的除了月娘,还能是谁?
现在这帕子瘴毒已消,也该归还原主。”
安大夫抖着手接过绢帕,长叹了口气,扶起碰倒的凳子,重新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苦茶,抖着手捧到唇边,慢慢的啜了一口,才道:“你想知道什么?”
“元虚十七年,平阳公主早产下一对双胞胚,一生一死,女皇大怒,处死所有宫女和稳婆?她处死平阳公主的丫头和稳婆便好,为何在连自己带去的人,也要尽数杀死,一个不漏?”
安大夫手抖得越加厉害,好象又回去十五年前,看见那最可怕的一暮,“不要问了,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不凡眸色微沉,迫视着她,又道:“因为女皇产下的是个死胎,而平阳公主的那对双胞胎却完好,我说的对吗?”
“不对,不对。”安大夫捂着眼,却捂不去脑海里那一幕幕过去的往事,“你走,你走,你在我这儿,什么也得不到。”
不凡坐着不动,“如果神巫知道月娘还活着,那会如何?”
‘当’地一声,安大夫手中粗瓷杯跌落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抖着唇,喃喃道:“你真是没心的人。”
不凡微微一笑,平静的看着她,“如果安大夫告诉我,当时发生的事,我很快会忘了月娘的事。”
安大夫紧盯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眼里浮起一丝了然神色,“你认出那孩子了?那个不该活在这世上的孩子。”
不凡轻抿了唇,眸色沉了下去,“未必就不该活。”
安大夫冷笑,“无心的人,有了软肋,便不会再是无敌。”
“安大夫认得我多年,知道我从来不介意有没有软肋。”
“你不是人。”安大夫冷笑僵在了唇边,人情世故,在他手中,只是棋子。
“不错,早在八年前,我就已经不再是人。”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让我给那孩子做场法式,看看她的魂魄。”
“不行。”不凡想也不想便拒绝。
“你害怕?”安大夫无眉的眉稍跳动,“你也会害怕了,哈哈……”
“我有何可怕?”他的声音仍是淡淡的。
“平阳产下的是一对双胞胎,到底谁是天女转世,公子心有七窍,不会没有想过。”
“其实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如果是天女转世,你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可惜……不过这法式做下来,天女的魂魄会令你现身,你再也藏不住,万一她不是天女转世,就算她死而复生,也会被焚尸灭魂。所以……你不敢赌。”
“那又如何?”
“你身为天女的夫君,本可以站在万人之上,真的就甘于因为一个小丫头,一世予人为仆,做个小小的夫待?”
“既然安大夫知道,我如此不识上进,只图于她平安过一世,便该知道我对当年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安大夫的命是我的救的,如果你不阻我的道,这条命,我同样会拿回来,不过,我会交给仙巫大人来拿。”
安大夫脸色大变。
“他为了你,忍受分筋错骨之痛,亲手取你的性命,一定很有趣。”
“你……是魔鬼……”
“我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知道,我想知道的。”
他平和的看着安大夫的眼,眼神温和无波,却令人不敢直视。
安大夫终于慢慢退缩,不敢再看他的眼,“当年……我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客栈。我恨主人家的为了家族的地位,名望,神他人的性命如粪土。我发誓要他们后悔,于是将他们的邪念凝成魅胎,蓄进了女皇腹中。
以邪念凝成的魅胎无法正常长成。
我告诉女皇,她怀着的是个怪胎,想要腹中孩子正常存活,得另寻胎身。
女皇对我的话半信半疑,但去了婉城,同样怀有身孕妹妹府中。
果然到了靖王府不久,女皇便早产下一个怪胎。
我暗中给王妃施法,令她早产,不料王妃刚产下一女,飞来天女转世的彩鹭,知道不妙,那时法式已经做下,正想设法收回。
女皇看见那些彩鹭却生出贪念,令人将我拿住,掐死王妃产下的孩儿,送进法阵,再将事先蓄在法阵中的怪胎亲手掐死,挤出她的魂魄,渡入死婴。
万万没没料到,这时王妃又产下的一个女婴。
按理王妃不识得摄魂换体之术,但不知为何,王妃醒来后,怔看了被换了魂魄的孩子半晌,要求将产宫中的所有下人尽数处死,包括女皇的人。
她这决定正合女皇心意,便迫我们服下毒酒。
由于我的秘术是仙巫所授,我动用生死之术,被他所察觉,赶了来。
我知道犯大下错,不敢见他,就划破的脸……
后面的事,公子已然知道,就不必我老婆子再说。”
不凡听完,默瞥了安大夫一眼,一言不发的,飘然离去。
千千手里紧握着几样东西,在通往‘常乐府’的三叉路口,焦急的来回转动。
见无忧回来,如释重担的跑向她, 送手中握着发热的几次东西交给她,“白公子叫我务必亲手交给你。”
无忧接过,却是要开心帮她做的那些东西,“开心呢?”
“白公子昨天回来,在这里等了你一宿,不见你回来,急得跟什么似的。好象是有什么急事,早上不得不急着离开,才叫我将这些东西转交给你。”
无忧想到上次大牢女囚的事,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知道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事离开?要去哪里?”
千千摇头,“只是早上时看见惜公子来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他就随着惜公子走了,不久就见他出了府。”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要三个月。”
“这么久?”无忧倒抽了口冷气。
“他是这么叫我转告郡主的,要郡主万事小心,千万别去做强出头的事,不管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如果实在有事,就去寻纥公子。”
无忧扭头望向另一条通向‘寒梅冷香’的青石板路,慢慢蹙了眉头,“不凡在不在府中?”
“纥公子没有回来。”
无忧微一沉吟,将那些小工具收入怀中,对千千道:“你先回去。”
说完转身朝着‘寒梅冷香’的方向而去。
千千见她脸色不大好,不敢多问,只得自行回‘暮言轩’。
无忧站在台阶前,看着窗下的墨梅,仔细查看,蓦然发现这些梅枝均被折去过,眉头越加拧紧。
回头又看了站在她身后的清儿一阵,嘴角浮起冷笑。
“不凡呢?”
“公子在军中未归。”
无忧神色间,并无异样,只是轻点了点头,指了墨梅道:“土太干了,给它浇几桶水。”
清儿怔了一下,这些梅花是不凡的命根子,如果不凡在府中,都是他亲手照料,如果他不在,负责这些梅树的人,更是极为小心,完全照着不凡所说,小心呵护,哪敢有丝毫差错,又怎么可能出现土太干的情况。
蹲下身,伸指捻了捻树下泥土,并无干泥,“郡主,这土刚好。”
“我说干,就是干。”无忧垮下脸,“去打水来浇浇。”
“这……”墨梅种植极难,加上这些梅花又是由不凡研究出来的,四季花不谢,在种植方面就更加的难。
但无忧是府中主人,她的话,他一个下人,哪敢不听,见无忧脸一沉,只得去取桶打了半桶水,来浇上。
“不行,不行,这桶太小,换桶。”
清儿无奈,只得重新去换桶。
可是连取了几次桶,无忧都不满意,最后,她一指院角水井,“就用那桶,打水也方便,不必倒来倒去。”
清儿脸色微变,墨梅如果水太多,便会泡烂根部,尽数死去。
装水时就只将了小半桶水。
无忧重哼了一声,“不行,水得满。”
233 不凡虐伤
233 不凡虐伤
清儿提着水桶,望了眼梅树下积着的水泽,这水是再不能加了,否则这些梅树的根都会被水泡烂。(/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将水桶提把握了又握,杵在原地,硬是不肯再去提水。
“怎么还不去提水?”无忧也怜惜那些墨梅树,但有些事情,她得弄明白。
清儿双膝一软跪在无忧面前,“郡主,这水不能再加了。”
“呃?这土明明干得很,赶紧加。”无忧虽然不懂得种这些墨梅树,但也明白但凡植物都有各自的种植方法,如果不照着方法来,花草很快死去。
这些墨梅死去,那石墓里是否还能有墨梅供奉鬼面的妻子?
“确实不能再加了,再加根全会被泡烂掉。”清儿声音带了哭腔,这些梅树是随着不凡一起搬进院子,每一棵树,都是不凡小心翼翼栽种呵护种成。
这些年,不凡表面光鲜,内心是何等孤独,旁人不知,可一直服侍在他身边的清儿却是再清楚不过。
在不凡孤独或者遇上难事的时候,他对着的便是这些墨梅树。
他只会对这些梅树诉说心里的苦痛。
如果没了这些树,他连唯一可以倾肠倒苦的对象都没了。
清儿眼框泛红,主人太苦,太可怜,他跟随不凡多年,无法为他分忧,如今连他心爱的几棵树都保不住,叫他情何以堪。
无忧心软了软,但随即又硬了起来,冷哼道:“你是想说我不懂种树,是吗?”
“奴才不敢。”
“是不敢,心里自然还是这么认为。你不加,我叫别人加,来人……”
话落,便有家人奔了上来,“郡主。”
无忧一指窗前梅树,“去提五十桶水,给我灌下去,如果你一个人提不了,就去多寻几个人来。”
“这……”院中的下人,无人不知道这些梅树是不凡的命根子,但见无忧一瞪眼,哪里敢违,忙左右唤了人,一人提了一个水桶去井边打水。
清儿脸色瞬间惨白,跪走到无忧面前,不住磕头,“郡主,求求你,别再加水,它们真的会死的。”
他本是聪明的人,又跟随不凡多年,自然明白,不知不凡怎么惹恼了郡主,她这么做不过是拿墨梅树来给不凡脸色看。
见无忧不为所动,扑到井边拦下已提了水上来的家人,“郡主,清儿愚笨,惹郡主不开心,清儿愿受打挨罚。”
“你一个下人,有什么可惹我的,不过是叫你提水,既然你不肯提,看在你家公子的面子,我又不便过于对你苛刻,所以才叫他们来提这水。”
“水,我提。”清儿的手不住的抖,“只要不再往树下灌水,清儿做什么都行。”
“好,这是你自己愿意的,你家公子问起来,可别怨我。”
“是清儿自愿的。”
“那你去把这五十桶水提了,不过得单手,只能是左手。提上来的水,允许你随意倒去哪里。”无忧走到一边石凳上坐下,摆出一幅看戏的模样。
众人倒抽了口冷气,那桶满满的一桶水,身强体壮的壮汉,也没办法单手提上几桶,何况是身体单薄,只得十来岁,又从一没学过武的少年。
清儿却是一言不发的,走到井边,拿起桶开始打水,将提上来的水,仍倒回井中。
无忧挑了挑眉,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清儿年纪轻轻,却也这等硬气。
两桶下来,清儿便已是极为吃力,却咬紧牙关,强行支撑,也不求饶,叫苦。
将水提上井沿,已是左晃右摇。
无忧手支着下巴,睨了眼院门,皱了皱眉,自她刚刚来闹事,便看见有人偷偷摸摸的溜走,自是去寻不凡报信,可折腾了这半天,却仍不见他回来。
难道他不在军中?
再看清儿,已累得气喘吁吁,头发衣裳早不知是被汗水还是井水打得透涅,心下不忍,但这么做,已经打草惊蛇,如果这时放弃,以后更难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接过丫头递来的茶,轻啜了一口,“我不会强迫你,你随时可以停下,让他们代你提水。”
清儿咬咬牙,一言不发,将桶又抛下水井。
他臂力有限,装满水的水桶,单手绞了上来,往往未能提上井沿,便重新跌入水中,又得重绞。
虽然艰难,但清儿为了不让这些水灌到梅树下,硬是一声不哼的强撑,水桶跌下去了,便重绞。
一个半时辰过去,累得他眼冒金星,却只提成了五桶水。
无忧也不催,手指敲着石桌面,眼只是斜睨着院门。
院中众下人,个个垂头静息,大气不敢喘上一口,院中只得清儿粗重的喘息声,和不时打翻水桶的声音。
气氛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这水,我来提。”低沉平和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闷。
“公子!”清儿哽着声音,一直忍着的眼泪涌了上来,“清儿可以做完。”
不凡白衣轻扬,进了院子,走到他身边,微笑了笑,柔声道:“辛苦了,去换件衣裳。”
“清儿留在这里服侍公子。”清儿不肯离开。
无忧的心脏象被人狠狠的抽一一鞭,他越是体衅下人,越显得她无理取闹。
向来人看去,对上他温和无波的眼,淡淡道:“五十桶,只提了五桶,余下四十五桶水。”
“好。”他微微一笑,目如止水,全没因为她的故意刁难而有丝毫愠意。
缓缓解开系带,脱去身上宽大的白袍,递给清儿,只穿着里面雪白的中衣,挽起衣袖,扫了眼院中围着的下人们,轻声道:“都下去吧。”
下人们偷瞅了无忧一眼,不见她拦着,慌忙各自散去。
不凡将清儿跌入井中的水桶绞起,动作不急不缓,同样只用的左手,将水桶提起,再重新倒入井中。
如此这般,十桶水下来,他脸上仍然是淡淡的,没有更多神色,额头上却已渗出汗滴。
无忧抿紧了唇,紧盯着他左上臂,雪白的衣袖被汗水和井水打湿,紧贴在他的上臂上。
水提到后来,他的手已经颤抖,但他的手臂衣袖随了被水湿去的沉暗,再没有其他。
无忧的眸色里涌着复杂神色,之前的满满信心,刹时化成流水……他真不是鬼面……
如果他是鬼面,他手臂的有伤,这么个拉扯法,早已破裂,血不可能不渗出来,染红衣裳。
到得最后,不凡连脸上的肌肉都因手臂上的痛而发僵。
硬是提满了五十桶水,背对无忧,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舒展脸上肌肉,令自己脸上神色看不出痛楚之色,才慢慢转身过来,声音仍然柔和,“五十桶满了,还需要吗?”
无忧望着紧贴在他手臂上的雪白衣袖,好不失望,盯了一阵,心生愧疚,无心再呆下去。
正想走开,对鬼面的那种熟悉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走到他面前,
无意中回眼,见他垂着的左手指尖微微颤抖,有些不对劲,折了回来,去解他的中衣。
他抬起右手,握住攥着他胸前衣襟的小手,阻止她的进一步动作。
她仰头起来,四目相对,执着的不放开攥着他衣襟的手。
他默看了她一会儿,放开握着手,慢慢垂了下去。
她不再犹豫,飞快的解开他的衣带,衣襟敝开,露出里面精实的胸脯,她的视线落在他性感好看的胸脯上,手再次犹豫着停下。
他静静的看着她望着自己胸脯发呆,视线落在她轻颤着的长睫上,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终是怀疑了他的身份。
深吸了口气,不作任何动作,只是这么安静的凝看着她。
起伏的胸脯让无忧回神,将他的中衣褪下肩膀,他身体上有不少渗出的汗珠,而手臂上肌肉分明,确实没有伤口。
无忧讪讪的将他的衣裳重新拉起,勉强笑了笑道:“你有一幅好身板。”
不凡浅浅一笑。
无忧放开他的衣襟,正要退开,无意中回眼,又从他已被衣衫遮去的手臂上溜过,总觉得他手臂有些不对劲。
他身体上,处处有汗滴渗出,或者滑下,可是他上左臂却不见汗珠,疑云又起,正要走近重新查看,有人来报,永和公主求见。
无忧烦燥的一皱眉。
不凡乘机道:“不凡这样,不便见外人,先行告退。”
披上外袍走开,手臂已痛得发麻,脸上不作表示,从容的从她身边走过,慢慢踏上台阶,站在门口,又回头过来,道:“以后就算想要我的命,直接来取,我绝不顾惜,无需为难下人和这些花树。”声音仍然温和如春江之水。
说完漠然的迈进门槛。
无忧目视他进了屋,能感觉到他和颜悦色下的怒意,轻咬了唇。
这样也好……
不凡进了门,再无人看见,长松了口气,好险!
转头见衣袖,正被渗出的鲜液染红。
掩了房门,进到里间,从窗口处见无忧从院门出去,无力的坐了下去,脱去衣裳,剥下手臂上覆着的一屋薄皮,血流如注,瞬间红了半边手臂。
头一阵晕眩,实在打不起精神处理伤口,用手帕按住大量鲜血涌出的伤处,向后靠去,头抵了身后墙壁,闭上眼,深吸着气,迫自己保持清醒,不在这时候昏厥过去。
234 初犯错误
234 初犯错误
这时天气已有些转暖,无忧执拗的不回头看不凡的窗口一眼,出了院门,却直接看进一双冷得没有一丝暖意的眼。www.tsxsw.com
那双凝着寒冰的目光与她的一触,便转了开去,不再看她,轮椅缓缓从她身边擦过。
无忧每次看见他,那双眼都是冷冷冰冰,但这时的冷,却如同她初回府时,第一次见他,冷萧中裹着的却是不屑。
好象多看她一眼,都脏了他的眼。
那抹不屑如冰刀子直***她心里,又冷又疼,颤声轻唤了声,“宁墨。”
他略停了停,不回头,薄唇轻启,“你真让我失望。”
说完不再停留,缓缓进了院门。
无忧整个人僵住,半晌都出不得声。
直到又有丫头来催,“永和公主又唤着奴婢来请郡主。”
“叫她滚。”无忧心里堵得快透不过气来,哪里还愿再装笑脸去应酬她。
小丫头怔了,这话哪敢去回,杵在那儿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在院门外守着的管事嬷嬷,忙朝小丫头使眼色,骂道:“哪有这么不识得眼色的小蹄子?赶紧寻个管事的,去回永和公主,说郡主身体不适,大夫叫她静心休养,不方便见客。”
小丫头才发现无忧脸色不对,吓得赶紧埋着头小跑着开。
无忧回到‘暮言轩’,千千虽然倒了茶来,却也没什么好脸色。
皱了皱眉头,“我真错得离谱吗?”
千千听她这么问,脸色才缓和了些,点了点头,“你变了。”
“怎么变了?”无忧心不在焉的捧着茶盅,慢慢转动,看着茶盅上的墨竹图,脑中全是宁墨不屑的神线,以及不凡进屋前那句听上去似柔和,却如寒刃般的话语。
“象一个真正的皇家人了。”千千踩着自己的脚尖。
“皇家人?”无忧以前身处冷宫,皇家人来来去去接触的只有姨娘和难得一见的母皇,至于别的皇家人是怎么样的,却也没有深刻感觉。
“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伤害无辜的人……我不知纥公子怎么惹了你,可是清儿什么错事也没犯,你那么罚他,清儿体弱,如果不是纥公子回来得及时,他一定会累死在井边。而纥公子累了这半晚,不知会不会大病一场?这些下人的性命,在你眼中,已经什么也不是。”
无忧手中捧着的茶盅,‘咚’地一声跌在桌上,茶水倒了一桌,顺着桌面流下,打湿了衣裳也没反应。
蓦然起身,朝门外走。
千千也不去扶桌上翻了的茶盅,只是站在那时看着水一滴一滴的从桌沿上滴下,慢慢垂下眼睑,那个人说过,堂堂正正的做人,有时就算吃点亏,但问心无愧。
那个人如果见到自己的妻子变成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性命的人,该会多伤心。
冥王大人将她留在无忧身边,她就没办法眼睁睁的当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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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听见门外动静,强打精神,抓过外袍披上肩膀。
等听清是熟悉的木轮压过石子路的声音,松了口气,重新靠坐回去。
宁墨接过平儿递来的小药箱,淡淡道:“你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进。”
“是。”
宁墨推门进入,由着平儿在外面关拢房门,自己转动轮椅,到了桌边方停下,将小药箱放上桌案,静看着桌案后,不凡面色煞白的脸庞。
不凡半睁开眼,无力的笑了笑,“你来的到是快,这点伤又死不了人。”
“人是死不了,胳膊却是废得。”他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不凡微微一笑,“你这么紧张我伤残,是为了她?”
宁墨不答,轮椅滑到不凡身边,眼皮轻抬,示意不凡脱去衣裳,拭去他手臂上的血迹,伤口拉扯得已不象样子,取了膏药,为他重新处理伤口,冷冷问道:“她今天是冲着你这伤来的?”
不凡轻抿了唇,垂下眼睑,继而苦笑了笑。
宁墨略抬眼角,看着那双与自己酷似的眼,“是她伤的?”
“不是。”不凡轻摇了摇头。
宁墨审视着他的眼,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垂下,用干净绷带将他手臂裹覆起来,“如果你不想伤口发炎,那张皮,不可再用。”
不凡笑了笑,不以为然,“谢了。”
“我并非为你。”宁墨语气冷漠的不近人情。
不凡也不介意,仍只是淡淡一笑,略动了动,麻木得快没知觉的手臂,如果这里不是有他在,今天这条手臂,真不知能否保得住。
宁墨冷瞥了他一眼,将轮椅调了方向,滑向门口,手触了珠帘才道:“如果你认为一条手臂足以保护心爱的女人,我无话可说。”
不凡半磕着眼,看着轮椅上清冷的侧影,和声道:“我会离开,伤好再回。”
宁墨手微扬,一个青瓷小盒向不凡抛去。
不凡接下,打开盖子闻了闻,眼角飞起,惊讶道:“既然配成了玉莲玉脂膏,你的脚为何不治?”
“不想治。”宁墨淡睨了他一眼,“一日三次,七日伤口便无大碍。”
不凡看着他离开,闭上眼揉了揉涨痛的额头……他和无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以前以为他与无忧不知在何处,已是夫妻,可是无忧至今却是处 子,过去的种种猜测,便再行不通,实在想不透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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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飞奔回‘寒梅冷香’,见小厮们正在清扫院中积水。
而清儿提那一阵子的水,早累得筋疲力尽,这时却蹲在墨梅树下,将干泥填在树下,吸取多余的水份。
无忧心里一阵愧疚,走上前,蹲***去抓他手腕。
清儿吓得往后一退,坐倒在地,“郡……郡主……”
“别怕,我只是想把把你的脉,看你有没有伤到。”
“宁公子已经给小的看过,没有大碍。”清儿不知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怕她又怀着什么鬼胎,哪敢让她把脉,将手背到身后。
“是吗?”提到宁墨,无忧越加讪讪,好不容易宁墨肯让她接近,今天为着自己的一已之私,与他的关系重新打入最底层。
应该是比最底层更糟糕。
过去可以说那些恶行与自己无关,他可以认知一个全新的她,可是今天被他亲眼所见自己做下这等祸害人的事,这以后叫他再如何相信她?
“我帮你填土。”无忧来是想给不凡道歉,这时瞅了一眼不凡的紧闭的房门,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窗格,反而没了勇气进去。
清儿脸色陡然大变,“不……这些粗重活不敢劳驾郡主。”
无忧暗叹了口气,他哪里是不敢劳驾自己,不过是怕自己再祸害这些梅树。
有刚才的事在先,这时不管她做什么,都会被对方不自觉的想去坏处,想他安心,只能什么也不做。
起身又望向梅树后的窗棂。
清儿随着她站起,恭恭敬敬的道:“公子出府去了。”
“是么。”无忧越加觉得没了意思,不好再呆下去,顺着道出了‘寒梅冷香’。
站在通往‘墨隐’的路口,硬是不敢往那边迈上一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无忧回头望了过去,见十一郎急匆匆的往这边跑。
这才想起,有好些时间不曾见过这个小p孩。
十一郎一张小圆脸跑得通红,飞扑向她,一把抱了她的大 腿,“郡主,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前面打仗,我作为一城之主,当然是要去军中看着的。”无忧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脸蛋。
“这些天,他们说郡主回了府,可是为何怎么都寻不到郡主。”
虽然是童言无忌,无忧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府中的人虽然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下人,但自己几日不归,不可能无人察觉。
笑道:“府中的人都去了前方修建防事,到处空空落落的,觉得无趣,便骑马出去四处走走,看看雪景。”
“郡主去了哪里玩耍,也不带上十一郎。”十一郎嘟起了小嘴。
“我去了雪山采雪莲,雪深难行,你还太小,不会骑马,自是带不了你去,等将来你大些,学会了骑马,我便带你同去,可好?”
十一郎眨巴着眼,皱了皱小眉头,“可有采到雪莲?”
“雪莲太高,马儿上不去,无奈只能在山脚下望了一阵。”
无忧平时不会说谎,但见鬼面的事,哪里说得,对着一个小孩也不得不编排一翻说辞,免得小孩子口不关风,在哪儿漏上一把,她便能死得尸骨全无。
十一郎歪着头想了一阵,记得过去也曾见过雪莲,那雪莲也长在雪山的半山腰上,确实难采,才信了她的话,攥了她的手,又问,“可是不凡哥哥惹恼了郡主?”
“呃?”无忧微怔。
“如果不是凡哥哥惹了郡主,郡主为何要寻清儿的错处,迫不凡哥哥回府?”
无忧越加心惊,一个五六岁的孩童,都可以想到的问题,自己竟如此大意,故意沉了脸,道:“他在军中便不多搭理我,我回了府,无聊得紧,他也不肯回来陪我,所以恼了他喽?”
十一郎认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以后郡主无聊,十一郎来陪郡主。”
“好啊。”无忧拍拍他的小脸,胡乱答应。
235 捉 奸 在 床
235 捉 奸 在 床
女皇手中握着血玉茶杯,斜瞥向嬷嬷,“宁儿当真与宁墨圆了房?”
“确实有安排,但这事怪不得公主。/www.tsxsw.com/”
女皇冷哼了一声,将茶杯重重的顿在茶几上,半眯着的眼里喷出怒火,“我当然知道怪不得她,她心里来来去去只得个纥不凡。在这关口,突然跟宁墨圆房,还不是想留着宁墨。”
“那事没成,皇上不必动气,伤了龙体。”
女皇顺了口气,仍有些愤愤,生端了茶来喝,喝刚入口,又想到什么,问道:
“宁儿把纥不凡的小厮差点活活累死,当真?”
“回皇上,当真。”
“莫非传闻是真的,此宁儿非彼宁儿?”
“皇上多虑了,哪能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公主身上做手脚?”
“呃?你为何这么肯定?”
“如果公主被人调了包,宁公子那模样,哪个女子不爱?宁公子都答应了圆房,岂能圆不成?再说,小公子传了话来,说公主是恼纥公子忙军中之事,不肯回府,冷落了她,才动的那小厮,奴婢估计公主也是装装样子,激公子回府。要不然,就凭那不身薄体弱的小厮,还是单手提水,两个时辰,如果没有放水,那小厮早没命了。”
“有道理。”女皇轻点了点头,“纥不凡如何反应?”
“小公子说,他给公主摞下了狠话,离府去了。”
女皇笑了笑,“他是被宠惯了的,在府中说一不二,宁儿突然动了他的小厮,这面子确实过不去,把宁儿冷着,倒也象他以往的作风。”
“所以皇上不必为宁公子的事担心。”
女皇轻点了点头,眉头却慢慢拧紧, “你说这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软硬不吃的性子?”
“皇上何不送他一份厚礼,看他敢不敢不听话。”
“什么厚礼?”女皇动作停住。
嬷嬷将左手在右手小指根上做了个‘切’的动作。
女皇冷哼,“你以为我没想过?如果行得通,我早就做了,何必跟他磨这么几年。”
嬷嬷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埋了头,不敢再出声。
※※※※※※※※※
北齐和南朝暂时休战,但南朝大军退出清平,回到南朝边境,便不再撤离。
所有人都知道,长宁是想尽量拖延时间,等新的粮草到达,就重新发动进攻。
而北齐这方也抓紧加强防事,并不强攻。
长宁担心北齐乘机进攻,修书来要求双方暂时议和。
峻珩看了书信,二话不说的答应,约了双方见面签订议和书。
无忧对峻珩的决定,一笑而过,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这么好的机会,不乘火打铁的追击,反而让对方休息喘气。
主帅决定了的事,身为军师的不凡,也不多说什么。
无忧坐在上座,似笑非笑的看着不凡。
峻珩软弱懒惰也就罢了,不凡竟不力劝借此机会痛打落水狗。
不凡只当没看见无忧的异样眼光。
等众人散去,只剩下峻珩和无忧二人。
峻珩见无忧坐着不动,只得上前问道:“郡主可是有不同的想法?”
“为何不乘机追击?”
“他们人多……”
“粮草不足,人多不是更容易军心涣散?”
峻珩不敢看她的眼,看着她手中仍捧着的青瓷茶盅,“我们守城可以,但出兵……我们手下没有可以与长宁一拼的武将。”
“鬼面呢?”
峻珩脸上露出一些尴尬,“我手上资金,不足以再请他出战。”
“叫那些买官的捐,不就行了?”
“他不要金银,只要矿……而且,上次一战,他传了话来,说短时间内不再出战。”
“是么。”无忧放下茶杯,走向帐门,往远处桫椤林方向望去,鬼面手臂有伤,自然不能出战,不知他手臂上的伤,如何了。
从军营***来,走向自己的马车,见不凡背对着营门站在树下,他墨黑的长发与玉白的发带一同随风扬起。
无忧站定,静静的看着他。
自从那晚罚了清儿,他就没再回过府中,如果不是她身为婉城的城主,与长宁议和的事,她得象征性的参与,还见不着他的面。
道歉的话,仍是说不出口,转了方向,从另一头走开。
他转身过来,淡道:“明日的议和,你不要去。”
无忧转身回来,迎着他的视线,笑道:“是怕我防碍你们?”他不劝止峻珩,岂能不是因为他与长宁之间的私情,不想将长宁逼急。
“你是我的夫人,能防碍着我与她什么?”他神色温柔,好象他们之间并没发生过几天前的那场不快。
“明天我得去。”夫人?兴宁才是他的夫人。
无忧虽然这样想,但这句话却仍让她心里一荡,但她必须见见长宁,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放心,你们叙情,我会当看不见。”
说完接着走自己的路。
手腕一紧,被不凡赶上来握住,她即时怔住,脚再也迈不出去,装出来的笑,随之褪去,心头皱巴巴的难受。
与鬼面几日欢 好,却总觉得鬼面如他一般,对他非但没能淡去,反而更加放不开。
怕克制不了情绪,僵着身体,不敢回头看他,握着她的手腕的手很热,热得象烫穿了她肌肤,直窜进她的血脉,将她全身的血液一同蒸热。
风拂开她耳边发束,他突然向她挨近,唇贴向她耳后那颗小小的血痣。
“你,怎么偏要这么想?”他的声音暗哑。
无忧怔了怔,偷看向把守营门的官兵,官兵哪敢看他们,早将视线调向别处。
“你被我捉 奸 在 床,能让我怎么想?”无忧瞪他。
“捉 奸 在 床?”不凡想着那日情形,他和长宁的关系,还真没办法与她解释清楚。
“难道不是?你们都挤在一张榻上了。”话说了口,无忧险些咬了舌头。
这话说的,倒象是在审训在外面偷腥的丈夫。
“当然不是。”
“不是,那能是什么?”无忧撇脸,当怨妇就当怨妇吧,强过被活活憋死。
“如果我说,我与她一见如故,情如姐弟,那日不过是叙叙旧,你可信?”
236 和好
236 和好
无忧摔开他的手,相信他,母猪都会上树。(/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凡苦恼了这许多天,这时看着她的臭脸,心情反而变得很好。
“路上小心。”
无忧上了车,把窗帘揭开一条小缝,往外张望,恰好与不凡四目相对,后者眼角化开浅笑。
象做贼被人捉了个现场,忙将窗帘按了回去,捂得实实的,半溜着眼珠子。
这算不算是和好?
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些天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掀了开去。
长吁了口气,又去揭帘子偷看。
这回看见的却是他一敛方才的温情模样,恢复了平时那种一成不变的淡然从容。
而他面前却立着黑脸峻珩。
峻珩正愤愤的说着什么,不时的瞟向无忧辇车离开的方向。
无忧直觉他们说的与自己有关,但离得已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次日……
不凡临时将与对方定下的议和地方改在平清的‘培田村’,让无忧无语了好一阵。
他看似正儿八经的一个人,来来去去却跟凤止一样离不了青 楼。
前往‘培田村’,双方在各自边界,便将大队的侍卫留下,只能由签议和书的人独自前往,连书记都不能带一个,立字据之类的事由玉姐代办。
如果无忧不肯去,那么便会由不凡前往。
无忧死活要去,不凡只能退让。
前来接无忧的玉姐,与无忧已是几次见面,算是小熟,也不避忌她的郡主之身,直接牵了她的手,笑笑道:“我没接客好些年了,这双手还算得干净。”
无忧‘噗’地一声笑,“感情,你接客都是用手……”
话没说完,见不凡脸一沉,而他身后的众官绅脸上神色古怪,忙干咳了一声,把话头打住。
玉姐却是‘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小脸,“这郡主,我喜欢。”说完又回头对不凡笑道:“公子放心,除非砍了我这条手臂,否则绝对丢不了郡主。”
不凡得了玉姐这句话,暗松了口气。
玉姐的功夫不在皇姐之下,有她答应护着,再加上无忧自己的本事,这一趟,也不怕皇姐对无忧不利。
向她微微一笑,道:“那就让玉姐费心了。”
“好说。”玉姐也不谦让,拉了无忧就走。
无忧看着笑意盈然的玉姐,若有所悟,这是防止双方另存他心,挺身走险,刺杀对方首领。
培田村不受限任何一国,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培田村’外布阵做手脚,所以地点反而是最安全的。
而不凡将她托给玉姐,又有玉姐亲自来接,也就是承诺保护她安全。
远离了不凡,玉姐朝她眨了眨眼,“你小丫头能让纥公子这么上心,真是好福气,有他捧着,你这辈子算是掉不到地上。”
无忧神色微黯,她与不凡是有缘无份。
“有些男人啊,你越是想去弄明白,越是弄不明白,折腾得多了,自己累死不说,确没将他看透一星半点。不如糊涂些,只要他待得你好,就行了。”
无忧细细嚼着她的话,再看玉姐,那张漂亮张扬的面庞,坦然豪爽,不由感叹,可惜了她生在那样的地方,误了终身,如果只是寻常家女子,谁娶了她,才叫福气。
“玉姐可有喜欢的人?”
“我家那口子,是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不提也罢。”
“玉姐成家了?”
“也不知算不算呢……”玉姐难得的脸上微红,“反正就那么过吧。”
无忧更是好奇,什么样的男子,才能掳得她的心,“难道他说一套,做一套,你不也不介意?”
“他说的,都是我爱听的;做的只要不沾花惹草,爷们们的事,由着他去呗,只要他知道回来就行。”玉姐眉稍轻扬。
“如果他不回来呢?”
“那我就去找他,走到天涯海角也把他给揪回来。”
无忧默然,走遍天涯海角也不知能不能寻得到……
有长宁和无忧见面这事,‘培田村’今天不开门营业,各姑娘懒懒洋洋的散在小院子的各角落,或下棋,或嗑瓜子,谈谈笑笑,生生将朴实的小楼,点缀得花里胡哨。
玉姐拖着无忧,扫了眼小院,满意的点了点头,才领无忧在院中的小桌前坐下,叫人奉上好茶。
无忧捧着茶盅,笑嘻嘻的东看西看,好象是个不醒世事的小姑娘,实际上是条件反射的将周围情形看了个明白。
那些漫不经心在院中戏耍姑娘,看似散漫,东一团,西一堆,其实是将院子护了个实在,而且能放眼远处,绝不可能有人在她们眼皮下胡来。
‘培田村’果然不简单……
不到一盏茶功夫,长宁由另一个妇人领着前来。
妇人肩膀上也绣着朵盛开的牡丹,那朵牡丹经比玉姐肩膀上的略小,花瓣也稍些少了些,欲放不放,可以看得出,地位在玉姐之下。
长宁扫了眼坐在无忧身边的玉姐,不满的道:“北齐真是比我们南朝面子大些,我再三相邀玉姐去迎我一迎,只推出事务繁忙,抽不出身,却巴巴的去迎了常乐。”
玉姐神色不变,笑道:“公主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挣的是男人钱,我们这一趟就能在纥公子手上捞到不少银子,而公主一个女人家,这银子就……难挣多了。既然我挣了他这许多银子,怎么也得多给人家些面子,人家纥公子亲口本相求,我怎么好不去。”
长宁脸色一沉,“我的银子不好挣,难道纥不凡就能日日泡在这里?”
“哎哟,长公主,看您这话说的,如果纥公子能泡在我们这儿,我还能金盆洗手?死活攥得他给我个妾侍做做。”
“也不看看,你什么年纪了,还能给他做妾侍。”长宁冷哼一声。
玉姐大眼一眨,突然摸着脸,转向无忧,“我看上去,很老了吗?”
“玉姐年轻美貌,怎么可能老。”无忧忍了笑。
玉姐长松了口气,朝无忧抛了个媚眼,“我就说嘛,我还觉得我这两年年轻了些。”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对无忧道:“告诉你啊,其实我和长公主同年呢。她总这么拉长着脸,过两年,还不知谁老呢。”
无忧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玉婉如,你放肆。”长宁气得发抖。
玉姐扬了扬眉,并不怕她,‘培和村’的人不受任何国制约束,长宁是南朝的公主,她如果不高兴,完全可以不买她的账,不过在外面跑江湖的人,自不愿多结梁子。
“哎哟,今天是来议和的,这议和书还没签,跟我开哪门子的战哦?“接过丫头刚刚送上来的清茶,递给长宁,笑道:“今天二位是客,我也不能不掏点私藏的东西出来招呼二位。这茶,是我前些天才求着惜公子亲手捡的,这可是我个人奉上的,与‘培田村’没半毛钱关系。”
无忧接了新茶,闻了闻,道:“我是说,这茶香怎么这么熟悉,原来了了是给玉姐捡的茶,我还帮着捡了些呢。”
“惜公子肯教郡主挑茶,说明关系不错,有机会帮我在惜公子那儿美言几句,帮我再挑上些,可好?”玉姐上次见了她和惜了了一次易容前来清平就料到他们二人关系极好。
“好啊,不过他性子怪得很,允不允,我就不能保证。”无忧说完一挤眼,“他不肯挑,我帮你挑,就说是他给的,他怕我砸了名声,自然是要挑的。”
玉姐眼眸一亮,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这丫头,真讨人喜欢。”
长宁将二人举动看在眼里,虽然着恼,但是也知道玉姐这是表明了态度,这次在‘培田村’的范围里是一定要保着常乐的,想这次议和拿住无忧来与对方重新谈判,根本行不通。
她毕竟是大事为重,能忍能缩的人,脸上罩着寒气,慢慢褪去,不再跟玉姐斗气,接了茶,坐下。
玉姐认趣的退了开去,往旁里的竹榻上一倒,随手抓了身旁竹几上的瓜子来嗑。
看上去好象对长宁和无忧这边的事,不再理睬,但二人这边的一举一动,无一漏泄的挂在她眼角。
长宁将议和书递给无忧。
无忧看过议和书,果然如不凡所说,不过是她拖延时间的计谋。
捏着议和书不签,低声问道:“我们之间的交易,怎么说?”
长宁脸一沉,“我满仓的粮草,被烧得没了七八,你还有脸向我索要酬金。”
无忧冷笑了笑,“那日事后,你不会没去后面查过,如果不是我的人去束绊了鬼面,那些粮草早烧得一干二净,何来余下的二三成,让你还能勉强支撑守在这里坐等运粮车?再说,我们的交易是束缚鬼面,可没包你打胜仗,你自己大意,只顾冲锋,后方防御却薄弱成那般,岂能怪得人家?我给你喘活的机会,已是放你一马,图的就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如果你想赖,这议和,不签也罢。”
长宁无言以对,但这场交易,就这么算数,又实在不甘心,重哼一声,道:“当时鬼面袭营,被我们发现,对他进行袭击,又怎么能说是你的人阻止鬼面?”
237 不凡的身份
237 不凡的身份
无忧料到她会寻理由赖账,嘴角微微下拉,“我的人回来禀报说,鬼面将风口两边的树用绳索绑住,落叶上撒满燃油,只要着上一点火,就能被风卷进你们后营。tsxsw.com”
当时的情形,长宁是亲自查看过,不过是欺无忧不在场,难知道后山的情形,没想到她派去的人,竟会给她解说的详细到如同她亲见。
无忧不等她回话,接着道:“难道你想说,那些绳索是你削断,让风转向?又难道说,你可以与鬼面面对面照面,还能避开他的箭,从他身边经过,再绕到他后方去割那些绳索?又难道,我鬼面不过是个泥人,立在那儿,任你行动?”
长宁谎言被揭穿,加上无忧的一席冷嘲热讽,脸上黑得不是一般二般。
岔开话题,“你今天来,难道不是议和的?”
无忧嘴角抽出一丝冷笑,站起身,放大了声音,“长公主既然没有诚意,你我话不投不机,也不必再谈,告辞。”
“昨日,我们使臣便见过峻珩和不凡,事情已定,今天不过是走个书面过场,难道你想违抗军规?”长宁不屑的斜视着无忧,不过是个冒牌货,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拿军事乱来。
无忧笑了,“你忘了婉城城主是谁,虽然我性子懒惰,但不表示没我这个人,不过在于,我愿不愿管婉城的事。这议和的事,你的使臣是征得他们同意,可是何时来见过我?我不追究他藐视于我,也就罢了,这还蹬鼻子上眼,把我这个城主也给抹了。”
长宁怔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听无忧道:“赶紧回去准备着,我婉城大军明日去好好的探望你们。”
“你敢。”长宁没想到她敢擅自做主张,陡然一惊。
“敢不敢,明日便知分晓。”无忧拂袖要走。
长宁看着无忧的眼,记得早在许多年前,她便从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女孩眼里看到过这神色,固执,坚韧,不可违逆
脚底升起一股寒气,直窜上背心。
“等等。”
无忧冷冷的瞥视向她,“怎么?”
“你想问什么?”长宁压低声音。
“子言在哪儿?”无忧环视四周,玉姐和她的人虽然将院中护得死死的,外面绝不可能有人能靠近,但所在位置,只要无忧她们不是有意提高声量,也是听不见的。
“死了。”长宁早就猜到,她是冲着言弟来的。
无忧后背的肌肉好象一块块的僵住,血液也一点点凝成冰,冷打骨子里透了出来,刹时间传遍全身,浑身冰凉,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怎么死的?”
“被火烧死。”
无忧笑了,“你当是哄小孩子?”拿着个随便打听一下就能得到的表面答案来敷衍她。
“我跟在他身后进宫,亲眼所见,他的尸骨是平阳公主收敛的,你不相信我,何不去问问平阳公主?”
无忧的魂魄被冥王带走时,大火已将整个小楼吞没。
寻子言,不过是存着侥幸心理,自己能活下来,或许他也能,虽然外面伟闻驸马是姨娘安葬,但是皇家的事,能有几个真?她不信。
然而当年,子言前去救长宁,如果没救出她,子言也不会重新摸进宫来救自己。
那时,长宁能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子言的性命,跟随他入宫也是确实符合当时的情形。
虽然无忧不相信长宁,但长宁一句“死了”。
却象往她心脏里灌入千斤的铅,压得无法呼吸。
无忧又笑,突然紧逼住她的眼,问道:“不凡难道不是子言?”
长宁脸色骤然一变,随即笑道:牙缝中挤出森冷寒气,切齿道:“如果他是我的弟弟,岂能还帮着北齐那条皇狗。”
无忧的眼仍是紧盯着长宁,不看去别处,“这就怪了,难道你爱慕自己的亲弟弟?”
长宁面色铁青,隔了半天才冷声道:“你胡说什么?”
无忧浑不在意,神色淡然,轻道:“不凡和子言何等相似,熟悉子言的人,不能不知,你不是爱慕自己的亲弟弟,如何能与他做出那等亲密的事?”
长宁气得,想狠狠的煽无忧一耳括子,但终究是忍住了,常乐的身份不是她能打的,“我爱慕谁与你无关,难道说他的心在我这儿,冷落了你?你只能得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嫉妒我才会生出那些无聊的想法。”
无忧撇开脸笑了笑,心里却不是味道,难道当真是嫉妒?
再无话可说,在议和书上画下押,抬脚就走。
身后传来长宁冰冷的声音,“想知道不凡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无忧微微一怔,回头。
长宁道:“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无忧明知长宁不可信,却忍不住想知道。
“如果鬼面出战,让你的人出战,与他一搏,胜了,我就告诉你。”
“战胜鬼面?”无忧失笑,鬼面的那身功夫,如鬼似魔,胜他?天方夜谭。
“不错,只要胜了,我就告诉你。”
“疾人说梦。”
“做不到吗?就这点本事,还想与我交易。”长宁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卷起议和书,走向门口。
“她,我答应你。”无忧深吸了口气,
长宁笑了,“他的身份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无忧眉头慢慢拧紧。
长宁退军,与南朝结伴攻打婉城的几家,不敢恋战,也相继退军。
婉城中众人,总算能暂时喘上一口大气。
接下来没过几天,便接到女皇已入北齐境内的急报。
无忧才算明白,又误会不凡一回。
他不是儿女情长的人,答应签下议和书,不攻打长宁,是想婉城能暂时得以太平,迎接女皇。
迎接女皇的事,婉城中由王妃打点,而常乐府中,却是由不凡布置。
最忙的时候,无忧反而又沦为闲人。
自从上次在不凡院外见过宁墨,这些日子,就再也没见过他。
一来,无忧对那日之事,不知该如何解释;二来,用于麻醉的药物,反复试调,都没能调配成功,一门心思扑在了调配麻醉药上,所以几乎是足不出户,也就没往那边去。
238 圆房
238 圆房
调配麻醉剂再一次失败,沮丧的将手中草药,小勺小碗丢开,望向窗外,繁星点点,天气越加的转暖。www.tsxsw.com
坐了几个时辰,浑身酸软,伸了个懒腰,打算去院中随意走走,透透气。
路过‘听雨阁’,惜了了的院子只得稀稀几点下人用来守门户的小灯。
到了开心那头,整个院子一片漆黑。
无忧撇嘴,偷儿反而最穷,穷得下人们都无需点灯守门户,他这偷儿也做得委实窝囊。
话虽然这么说,但望着眼前的那片黑,却生出些清冷。
以前开心和了了在院子里,虽然总是气得她磨牙。
他们不在院中,却觉得冷清。
自己何时变得多愁善感。
咬着唇苦笑了笑,在二十一世纪一个人过了十八年,早习惯了一个人,这时却喜欢上热闹。
耳边浮起鬼面的那句话,“这到象个人了……”
脸上微微一烫,情不自禁的望向‘寒梅冷香’。
不凡忙着迎女皇的事,四处波走,极少在院子里,这时院子里也只得几盏小灯。
那日,长宁说子言已死,在她险些绝望的时候,赌着一股气试探长宁,到底不凡是不是子言。
虽然莽撞了些,但长宁的表现却又让她升起一丝希望。
不凡果然另有身份……那么会不会是子言?
如果不是子言,会不会是子言的兄弟?
与鬼面的那些事,虽然没能完全灭去她对不凡的那份不该有的妄想。
但自从军营回来,二人居然一如无忧所愿的和平共处。
彼此再不谈情,他也对她再无要求,两个人平淡的如同同一条街上住着的街坊邻居。
这本是她过去所希望的,真到了这地步,却止不住淌过一缕落寞,苦笑了笑。
望着前面孤零的灯光,唇轻轻抿紧,返回‘暮言轩’。
一盏茶功夫,一娇小的黑影从’暮言轩’中翻出,向王妃的居屋潜去。
窗棂里透着光,映出一个清萧的投影。
无忧微微一怔,无声的贴到窗下。
只听姨娘幽幽的叹了口气,“开心他们去了西越,希望能查到你母亲的囚禁之处。”
宁墨的事,在常乐府中从来无人提起,无忧对他也是无从了解,这时突然听了姨娘说起宁墨,加上知道了开心的去处,越加凝神细听。
“谢谢王妃为宁墨奔走操劳。”
王妃又叹了口气,“但是我皇姐,过两日便会到婉城,你……”
“王妃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宁墨告辞。”宁墨冰冷的声音,打断王妃的话。
无忧听着木轮声音远去,微微失望,又不能知道更多了。
正要离去,又听里面传来姨娘亲信嬷嬷的声音,“公主……他死活不肯说出沙华的下落,该如何是好?”
王妃冷哼不答。
嬷嬷又道:“他的脚……这次皇上来,不知郡主还下不下得了手?”
“下不了手,她就不是宁儿。”
“如果不是郡主,那……”
无忧吃了一惊,手指沾了些口水,轻轻捅破窗纸,向里望去。
王妃将手中杯子一捏,手中杯子顿时裂成几片,她弃了瓷片,道:“如果下不了手,就将宁墨送给皇姐。”
嬷嬷不解,“那不是成全了皇上……”
王妃冷笑,“他是赤阳之身,可不是人人受得,除非先饮下沙华之血……”
“原来王妃一心寻沙华是为了这个。”
王妃笑了笑,道:“她带宁墨回京,自然不能离了沙华之血,宁墨为了保他母亲性命,只能带了沙华上路。”
“那我们就可以……”
王妃笑着点头。
“那宁公子……”
“寻到沙华,他就再没有用处。”王妃顿了顿,“这件事,万万不可让不凡和忧儿知道。”
“是。”
无忧脚下象灌了千斤重的铅,重得怎么也提不起来。
眼前尽是宁墨脚踝上重重叠叠的伤疤。
如果她不能象兴宁那样去残害他,他就得被送给女皇,再之后生死难料……
想留下他,就得去伤害他,那么残忍的做法,她如何做得出来?
她大口的吸气,才免了窒息之苦,定了定神,如鬼魅般飘离,直奔‘墨隐’而去。
这时才算明白,为什么不凡要求她与宁墨圆房。
如今想起上次与他同房那夜,真是后悔不及。
平儿刚喝问了声:“谁?”就被人横掌切在脖部,昏了过去。
宁墨手中金丝正要出手,与站在门口,背着月光而立的黑衣女子四目一对,握着金丝的手微转方向,金丝飞出,绕向躺倒在地上的平儿手腕。
平儿脉像平稳,只是暂时晕了过去,收回金丝冷冷的向无忧看去,“有事?”
无忧不答,将平儿拖拽了出去,丢上平儿住处的小床上,气喘吁吁的重新回到宁墨屋中,反扣了房门。
回转身,见宁墨蹙紧眉心,并不阻止,笑笑道:“你不怕我为难他?”
“你要为难他,刚才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宁墨在水晶球中看着她长大,别人不知道她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她看似娇弱,但杀人,快如闪电,就是身怀武功的人也是难防。
看着她身上的夜行服,眉心拧得更紧,她这身打扮,被人看见,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再是恼她,也是无法对她释怀,禁不住为她担忧。
无忧看了他一阵,回转身将窗户关上,月华在宁墨身上退去,屋中暗了下来,看不清他的神情,反而不似平时那么冷。
走上前,将他推向里间。
“你要做什么?”今天无忧的举止实在让宁墨觉得不安。
“圆 房。”无忧绕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的衣裳系扣。
宁墨抓住她的手,欲将她的手丢开。
无忧紧攥住他的衣扣,不肯松手。
他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将轮椅一转,不面对她,“就穿着这身衣裳来与我圆 房?”
“穿什么都是要 脱的。”无忧又绕到他面前,索性迈脚跨 坐在他大 腿上,又去扯他的衣襟。
宁墨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冷光,静静的审看着她的眼。
239 寻个地方快活
239 寻个地方快活
过了好一会儿,宁墨才慢慢开口,“你从王妃那里来?”
无忧不敢正视他的眼,微撇开脸,转动手腕,想从他的手掌中把手抽出来。www.tsxsw.com
宁墨握住不放,冷若寒潭的眸子锁着她的眼不放。
他腿有残疾,无忧挣不开来,又不敢对他动手,犹豫了一下,凑了嘴上前,去咬他的手指。
牙齿微微陷入他的手指肌肤,却不见他有松手的意思,哪里当真舍得用力,只得松开口,“宁墨,我们做吧。”
宁墨慢慢垂下眼睑,同时松开握着的手腕,“脱衣裳。”
无忧怔了一下,轻咬了唇,手上却丝毫不停滞,从他腿 上下来,飞快的脱去身上的夜行服,身上的中衣却没好意思直接脱 去,凑到上前去解他的腰带。
宁墨随着腰扣一松,自她进来,一直稳如磐石的心脏,猛的一收紧,重新抬眼,漆黑如墨的眼,有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柔光闪过。
无忧恰好抬头起来,捕捉到他眼里的那抹柔光,所有动作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
这眼神,太熟悉不过,恍然在梦里见过,又象并非仅仅是梦。
“宁墨,我们之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重新瞥开视线,冰碎一样的声音,哪里有什么柔情。
无忧呼出一口气,不想了,想了这许久,都没能想起来,干脆不想了,抛开他的外袍,露出里面穿戴得整整齐齐的雪白中衣。
“你身体不好,不是叫你多穿件衣裳吗?”
“不冷。”他暗叹了口气,风将他的耳发拂起,在无忧的面庞上搔过,丝丝痒痒。
无忧攥了那缕墨丝般的发束,看着眼前俊美的面庞,脸颊削瘦,五官和脸庞轮廓都如精雕细琢出来的,无论视线落在他脸上的哪个部位,都是致命的吸引。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他薄削的唇上,这唇如果不是少些血色,又总是凝着冰,与鬼面真的象极。
无忧见他的口气柔和了些,心里突突乱跳,只道他是答应了圆房的事,深吸了口气,道:“清儿的事,我知道错了。”
清儿虽然是下人,但也不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任意的去伤害。
如果随意伤人身体性命,与兴宁又有何区别。
“知错就好。”宁墨声音中的冷,终于略略退去。
无忧长吁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咬着的唇也松了开去。
他看着她柔嫩的唇瓣上留下的几个小小齿印,抬手起来,冰冷的指尖轻抚上她唇上的齿印,轻轻摩挲,令她被咬得麻木的唇慢慢恢复知觉,“以后别总咬唇,这对别人而言无关紧要,但你的身体,却有可能引起血液流动不顺畅,甚至闭塞。”
“呃?”无忧微怔。
“你血脉不是很好,切记。”她的血,终究是他渡过去的,与自己生出来的有所不同。
“宁墨。”无忧一直都知道自己血脉与正常人不同,但没想到会被宁墨看出来,宁墨的医术真是不容小看。
正怔怔出神,突然腰间一紧。
低头,却是宁墨的金丝缠在了腰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突然见宁墨阔袖一卷,带着他身上的外袍,将她的身体裹了起来。
一股极强大的力道,将她卷起,身体离了他的腿,飞向木门。
眼看要撞上木门,木门突然打开,腰间金丝一松,她便被丢出了木屋,滚下台阶,木门重新关拢。
一来,无忧不知他这是做什么,不敢贸然出手;二来,事情发生的太快,她又全无准备,等她弄明白什么事的时候,已到了屋外。
“郡主。”院门外传来惊呼声,匆忙奔进几个丫头和嬷嬷,将她扶起。
见她衣裳不整,只穿了中衣,外面裹的还是宁墨今日所穿的裳,个个神色古怪,却无人敢有所表示,垂头搭眼,唯恐多看她一眼,招来事端。
无忧在地上滚了两滚,狼狈不堪,并不疼痛。
被丫头扶着,脸上红了白,白了红,气急败坏的对关闭的木门吼道:“宁墨,你到底要怎么?”
“我要休息了,请回。”里面传来他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无忧扫了眼左右下人,这脸不知往哪儿搁,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再闯进去,更丢不起这脸。
而且宁墨不愿与她办事,她也强迫不了他,就是丢了这脸,闯进去也是白搭。
推开丫头,一跺脚,转身朝门外急奔。
出了院门,却见凤止依在门外青竹上,慢慢摇着扇子,笑盈盈的看着她。
无忧脸上如同火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抽身急走。
凤止站直身,跟在她身后,拿着扇子在她颈边扇了几扇,“降降火。”
“降你妹啊……”这哪里是降火,分明是煽风点火,无忧恨不得转身,给他一脚,将他有多远踹多远。
凤止也不恼,扇子调头回来,仍扇自己,凑到她耳边笑道:“只道宁墨是冰山一座,啧啧……没想到竟是个有情之人……今日,可真是长见识了。”
有情之人?无忧撇脸,一肚子的气。
凤止好象不识脸色,接着道:
“宁公子真体贴。”
“体贴?”无忧无语望天,体贴就不能把坐在他大 腿上的女人丢出门。
“怕你被王妃派来的探子发现,丢你出来,还得先剥了你的夜行服。一个男人心思细密至此,不是体贴,又是什么?”凤止声如蚊咬。
无忧怔了,警惕的向他瞪去,
“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凤止妖媚的丹凤眼轻轻一眨,“本来是想去寻王妃说说话,结果宁墨在,就在外面等了一等,没想到与郡主如此有缘。”
无忧无语,她走的是后窗,得翻墙爬檐才能到那窗下,他找姨娘说话,能走后窗,在后窗等着?
这话让人家听见,还不得以为他是爬墙进屋的奸 夫?
伸手一抓,揪了他的衣襟,将他拽到面前,冷着脸问道:“你听见什么?”
凤止个子很高,被她拽着,背驼了下来,形象实在不雅。
他却浑不在意的仍自摇着扇子,那副形容好象他就是江南的才子,“我只比郡主早到不到半盏茶功夫,我听见的,郡主也差不多都听见了。”
无忧冷哼,丢开他。
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轻叹了口气。
过去在宫里,姨娘对她虽然极好,但终究是皇家中人。
大多皇家中人有的习性,她是一样不少,万事以利为重,疑心也重。
宁墨离开,她怕宁墨有什么行动,自是会派人前去盯着宁墨。
只不过怕宁墨发现,才会故意落后一些时间过去’隐墨’。
所以她前往‘隐墨’时,才没闯上。
而宁墨虽然不喜言语,却是心如明镜,对王妃的做法更是熟知。
宁墨由着她脱衣裳,原来是为了让她脱去夜行服,掩去她之前行踪。
对于圆房一事,压根就没打算。
抬手摸了摸被他摸过的唇,他虽然冷淡,但真如凤止所说,他真是体贴的男人。
她怔怔出神,凤止也不吵她,直到她回神,才笑笑道:“宁墨可真是个怪人,宁肯忍受挑筋之痛,也不肯睡一睡你。换成我,可是求之不得。”
“睡你的头,以为全天下男人都象你这么色 情 滥 交,下流又无耻?”无忧脸色黑沉沉的,这丫的真是哪壶水不开,偏要拧哪壶。
“不色的男人都去当和尚了,就算当了和尚也未必当真心静。上次去前面庙里办点事,但凡有女施主去上香,那些个和尚,一双贼眼尽在人家女子身上溜达,只恨不得把眼珠子塞进人家裙子下面。”
无忧好气又好笑,不过他这些话放在到处假和尚的二十一世纪,还真是这么回来,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实在叫人哭笑不得,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凤止眼风一扫,“不信,你去上个香试试。”
“无聊。”无忧懒得再理他,加快步子。
“既然无聊,不如我们寻地方快活快活?”他赶上一步,在她耳边吹着暖风,细细软软,声音暧昧,“试试我的本事,定让你欲 死 欲 仙。”
无忧想到在那个小院,他几下手脚,便让那女子丢了身,翻了个白眼,淫 棍,不知在多少女人身上滚过来,才练就的那身床 上 功夫。
蓦然一笑,忽地转身,冷不丁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撇脸道:“你真该去二十一世纪去当牛 郎。”
“何为牛 郎?”
“男 妓。”
“哧……”凤止眼一翻,“我睡 女人图个高兴,图钱让女人睡,只能让人家高兴,自己可就苦了。”
“那你睡 女人去,跟着我做什么?”无忧吡牙,这人还真是精通此道,说出来条条是理。
“你说呢?”他半眯了眼,眼角媚气丝丝缕缕的泛开。
“想 睡 我,是吗?”
凤止笑而不语,扇子却摇得越加的欢。
无忧笑着向他靠近一步,一手搭了他的肩膀,一手抚上他的胸脯,缓缓向下抚去。
凤止舒服的半眯了眼。
无忧隔着衣裳,摸到他里面裤腰,指尖沿着裤腰来回划弄。
240 女皇驾到
240 女皇驾到
凤止身体微僵,心间象有只猫儿在抓,想她接着去,偏她就停在了那里,一点点的抠弄,痒进了他的心尖,手中扇子停住,轻嘘了一下,“想不到你还能有这本事,好极。(/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脸上笑容变得妩媚,手指微微带了点力道,按在他肚脐下方,离了裤腰,向他下 身滑去。
凤止连气都不敢出了,眼见无忧的手指要到那处,他脸色大变,突然抖开扇子,护在胯 下。
无忧嘻嘻一笑,退了开去,“功夫也不怎么样嘛。”
凤止将扇子对光照了照,好好的扇面上,多了个指甲抠出来的小洞。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小 弟 弟岂不得被她挖下一块皮肉。
牙根吸进一道凉风,“好阴毒的丫头。”
无忧站在与他三步之处,脸上笑容慢慢敛去,“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
凤止一边眉梢挑了起来,将破了洞的扇子摇得‘哗哗’作响,低笑了一声,眼里的邪媚之气又爬了上来,“希望女皇到了,你还能这么调皮捣蛋。”
无忧怔了,反应不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回过神,他已经转过了花径小道,不见了踪影。
不凡布置好所有迎接女皇的事务,当女皇到来的时候,他却退避三尺,去外乡查看贸易情况,压根不在‘常乐府’呆着,甚至连迎接,拜见女皇的仪式都不参加。
他给出的理由更是荒诞,说他是侍郎之身,没有资格出现在女皇面前。
月夜下,江中小船上一坐一站两个人影。
站着的侍儿转脸过来,清清秀秀,却是清儿。
清儿斟了茶,捧给正坐在船头垂钓的不凡,“今天公子迟迟不动身离开‘常乐府’,害我担心了大半日。”
“担心什么?”不凡盯着渔线牵出来的一圈水纹,一动不动。
“担心公子走不掉,得给那女人跪拜。”
不凡回头睨了他一眼,“就算跪拜她一下,也是无妨。”
“哼,她哪受得起公子的跪拜。”清儿鼻子朝了天,对主人的话,很不爱听。
不凡轻笑了一下,“寄人篱下,哪有不屈膝之礼。不过……我不想拜她。”
“虽然公子说的都是对的,但小的还是认为她受不得。”清儿对主人的话,很不认同。
不凡笑了笑,“真还是个孩子,凡事意气用事。”
清儿搔了搔头,有些难为情,过了会儿,才又道:“今晚宁公子……”
不凡默了一阵,轻叹了口气,透着些无奈,“我相信无忧不会坐视不理。”
“那个坏郡主……”清儿话出了口,才发现失言,忙抿了抿唇,才接着道:“她怎么会违逆女皇的意思?”
“我相信……她会。”不凡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这话不知是对无忧的肯定,还是在安慰自己。
女皇到之前,无忧日日担心,不知如何面对母皇。
然而等到了她的面前,跪伏在地上,埋着头,看着她绣着金龙的裙袂停在面前,反而心如止水。
母皇生了她,早在她六岁时,母皇已经将她的性命收了回去。
如今她就象一个寄居蟹。
她残存的不过是世世相传的魂魄,而这具身体是秘术生成的产品,是供她的魂魄寄居的蟹壳。
母皇不过是她前世的母亲,此生再无关系。
女皇将她扶起,瞅着她的脸,‘啧啧’称赞,对王妃笑道:“我一直就说宁儿大了会是个空前绝后的美人,看吧,给我说中了。”
“皇姐真是抬举她了。”王妃满脸堆笑,让出道路。
无忧虽然已然想明白,此世与母皇再无关系,看着她眼里漾着的笑,心里仍是酸楚。
自她会看人脸色以来,母皇几时对她有过笑脸。
宴后,女皇便露了疲惫之态。
王妃起身道:“皇姐路途辛苦,臣妹为皇姐备了消除疲劳的香汤。”
女皇点了点头。
王妃睨了无忧一眼,又道:“王府有些急务,我和王爷必须回去处理……”
女皇和声道:“公务要紧,你们尽管去,我也想早些休息。”
“是。”王妃应了,领着无忧退下。
离开女皇临时的寝殿,王妃脸上笑容即刻褪去,对无忧道:“这府中的事,你就多照应着些。”
无忧想不出,与众国间已经暂时休战,还有什么事比女皇的事更紧要,要他们夫妻双双回王府。
不凡离府,连女皇的面也不见一个,姨娘和姨父也是急巴巴的离开,而母皇听说姨娘离府,不但不恼,反而不经意的露出欢喜之色,让无忧越加迷惑不解。
回到‘暮言轩’,心里总象是压着什么事,坐立不安,手扣紧桌上的茶盅……这里面有鬼……
片刻后,一道娇小的黑影,敏捷的从‘暮言轩’房顶翻落,向女皇寝殿方向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暖阁中,轻纱飞扬,香雾缭绕,男女羞人的调笑声不时传出。
无忧皱了皱眉,翻上房顶,轻手轻脚的揭开瓦片,往下看去。
热气腾腾的内殿被层层纱幔围住,赤 条条的年轻男子依靠在巨大的浴桶中,胸前靠坐着一个同样全身赤 裸的女皇。
男子双手环在女皇身前细细揉捏。
女皇雪白的双腿搭在木桶两边边缘,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半眯着眼急急的喘息,呻 吟自口中破碎溢出。
腿 间夹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在水中不住晃动,过了好一会儿,猛的冲出水面,大口吸气,竟是另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
他刚喘了两口气,又被女皇按下水中。
无忧冷冷看着,依稀认得那两个男宠都是女皇送与兴宁的,撇了脸。
难道说西越宫中就缺男人到这地步,竟令以女为贵的西越女皇饿男人饿到了这个地步,急巴巴的来玩兴宁的男宠。
消除疲劳的香汤,怕是越泡越疲劳才对。
女皇脸色绯红,神色迷离,象是被挑 逗得再忍不得,将埋在她身 下的侍儿拽了起来。
无忧皱眉,怕是要进入正题了,不愿再看,正要将瓦片盖回去撤离,突然听女皇一声低喘,“够了,最**的时刻得留给他。”
241 不为人知的宁墨
241 不为人知的宁墨
无忧对皇家的风流烂事,并不感兴趣,但听到‘那位’二字,却是莫名的肉跳,重新往下看去。(/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见母皇从水中款款起身,马上有侍立在边的小侍上来为她抹拭身体,为她披上袍服。
小侍在为她抹身时,故意用手轻轻碰触她的敏 感处。
引来女皇‘咯咯’一笑,手托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问道:“稚儿?”
小侍粉白的俏脸刹时透红,更显得肤如敷粉,娇艳可人,轻点了点头。
女皇在他脸上摸了几把,“倒是个迷人的小家伙,可惜联现在没功夫宠你。”
小侍双眸一亮,壮着胆子道:“小的随时等候皇上召唤。”
女皇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跟我来吧。”
水里那二位目送小侍离开的背影,眼里喷出怨恨的火焰,他们勾起的女皇的火,却便宜了他。
无忧判定方向,翻下屋檐,却见一个嬷嬷埋着头快步走来。
看清那张脸,依稀正是以前将她捉回宫的李嬷嬷,忙缩身二人粗的石柱后。
李嬷嬷在女皇面前停下,“皇上,沙华已从密道送来。”
“她清醒没有?”女皇轻瞟了她一眼。
“还是痴痴呆呆的。”李嬷嬷皱了眉头,“太医查过了,说怕是清醒不了了。”
“太医有没有说,到底是不是宁墨做的手脚?”女皇脸冷了三分。
“太医说是血脉混乱引起……并非宁公子所为……”
“血脉混乱?”
“就是说她本来血脉不好,冲了头引起痴症,再加上年年被取血,就更难康复,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不再放血,时日长了或许能慢慢恢复。”
“或许?哼,这些老东西全是废物,不取她的血,宁儿怎么活?我怎么再怀孩子。”
李嬷嬷见女皇动怒,忙道:“只要她活着就行,反正图的是她身上的血,痴不痴呆,又有何妨?”
女皇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总觉得不太妥当,指着她清醒问个明白。”
“当初沙华向皇上献血的时候,不是说的明明白白,皇上还有何疑问?”
“我前些日子见过一个秘术师,她说赤阳之血,如果是体阳之人,服下会浑身如同火烤,如果受不得,会沸血而亡。而体阴之人服下,会如浸温泉,暖暖融融。可是我服下沙华之血,却身上无处不冷,哪来什么暖意。”
李嬷嬷怔了一下,“可是众所周知,沙华之血是赤阳之血,只怕是那个秘术师胡言。又或许是皇上当年生产落下的病根,身子才偏了冷。”
女皇轻点了点,“秘术师,倒也说过我身体阴虚过重,或许真如你所说。”
“沙华曾经也说过,只要皇上再生上一胎,这些寒症就会不治而愈,所以皇上无需多虑。”
女皇觉得她说的有理,又点了点头,“宁墨允了没有?”
李嬷嬷垂下了头,吱吱唔唔。
女皇冷哼了一声,“我就不信他能一直撑下去。”
无忧听说与宁墨有关,心里七上八落,缩在石柱后一动不敢动,等她们走远,向内室潜去。
攀上屋外房梁,双腿勾着梁柱,倒吊下来,从窗格花中望了进去。
入眼却是宁墨平常所坐的轮椅。
无忧的心即时收紧,想着女皇的话,脸色一点点的白了下去。
木讷的向榻上望去。
只见宁墨仍是一袭青竹长袍,孤零零的依坐在一团锦被中,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瑟之气,将室中拢着的地龙热气也冲去不少。
冷冷的望着窗外树梢,眼神空洞的没有任何色彩,好象坐在那里的只是一具空心的躯体。
无忧心脏突突乱跳,手中扣了几粒金珠,向屋内火烛弹去,哧哧几声响,内室顿时一片漆黑。
门外丫头妈子一阵的乱,忙叫唤人重新点灯。
宁墨对身边的事全不关心,有灯,无灯浑不在意,仍只看窗外夜影。
突然黑影象鬼魅一般在他面前出现,淡淡的,熟悉的幽香传来,他身体一震,已然知道来者是谁,心头象被人狠狠的扎了一下。
最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无忧伸手去抱他,低声道:“我带你离开。”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他声音森冷。
无忧吃了一惊,看见门外火光亮起,没时间与他多说,手托着他就要用力。
耳边冷如冰碎的声音又再传来,“你可以带着我的尸体离开。”
接着他的手腕落入她的指间,她感觉到他手腕动脉血管处紧勒着一条金丝,金丝已微微陷入手腕肌肤,只要再用点力抽紧金丝,就能把动脉血管割断,陡然一惊。
低问,“宁墨,为什么?”
灯光已到门口,听见有人推开门。
她再不离开,必会被人发现,但她说什么也不愿这么丢下宁墨。
宁墨飞快的抖开床里叠得齐整的锦被,将她一裹,推到床里,贴着被子,低声道:“如果你想我死,就尽管出声动弹。”
他从小就在水晶球中看着她长大,知道她擅长潜伏,只要她不动弹,不抛被子,哪怕就是躺在她身边,也难发现她的存在。
无忧知道他性格偏激,怕他当真做出极端之事。
握着他冰冷的手,不敢再动,只能见机行事。
眼前一亮,从被缝中看见丫头进来重新点亮红烛。
门外又传来跪拜声,“皇上。”
片刻间,女皇已从门外进来。
她早年过三十,但保养的极好,轻纱半掩胴 体,薄纱下却没着一物,在烛光摇曳下,说不出的诱惑。
宁墨的视线仍望着窗外,对她进来不做出任何表示。
女皇到榻前三步处停下,细细的打量他,眼角春 色和爱慕之色不掩,缓缓走到榻边坐下,伸手去摸他的脸颊,“你越来越俊。”
宁墨眼中仍是空空荡荡,对女皇的声音和抚上他面颊的手全无反应,仿佛这具身体,根本不属于他。
无忧缩在被中看见,整颗心都提到了噪子眼上,想起他过去的种种奇怪举动,心底一片冰凉,阵阵绞痛,难道他已被母皇……
李嬷嬷小心的捧了一盅血红液体过来。
女皇接过,只看着宁墨那张清冷而俊美无匹的脸庞,示意她退下,只留了刚才给她抹身的侍儿服侍。
等李嬷嬷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女皇向宁墨面庞慢慢凑近,直到含了他的嘴角,才媚笑道:“我知道是你把沙华弄成那般模样。”
宁墨象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也象是身边根本没有她这么个人,只是静望着远处明月。
随着女皇的靠近,无忧闻到夹杂着血腥味的洒水味道,扫了眼她手中酒杯,没想到母皇居然知道沙华的下落。
再看宁墨全无表情的冰冷面庞,胸口团进了一团闷气,憋痛得无法呼吸,恨不得就此掀了被子,将半边身子贴向他的母皇抛下床去,但手指触撞着宁墨手腕上的金丝,哪敢动弹丝毫。
女皇随着宁墨的视线望了望那轮月亮,笑了笑,收回视线,又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不在意。”
说完,两眼脉脉含情的凝视着眼前俊容,慢慢将那盅血酒饮下,将酒盅往榻下抛出。
侍儿忙接了过去。
女皇沐浴时已被挑 逗得欲 火焚身,这时见了他,哪里还忍得了,挪身上榻,身上薄纱滑下,白鱼一样的身体紧贴上他,又去吻他好看的眉眼。
无忧心脏猛上猛下,象是要跳出胸膛,可是宁墨却如同石头雕像一样,连睫毛都不颤一下。
女皇碰到他的身体,更是忍不得,呼吸变得急促,胡乱去扯他的衣袍,低声道:“你刚才也看见你母亲了,我待得你母亲很好。她虽然不能见你和沙华,却也享尽荣华富贵。只要你从了我,做我的皇夫,我就会放了你母亲和你的家人,让你们一家人团圆。”
无忧皱眉,果然……
他果然是受着母皇的威胁。
又听女皇道:“沙华说你自小爱慕宁儿……你做了我的皇夫,我把宁儿给你,我们母女服侍你,好不好?”
无忧死劲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他爱慕的竟是看似厌恶到极点的兴宁。
女皇说完,审视着他的神情。
宁墨却是纹丝不动,连眸光都不曾闪上一闪。
女皇早知他会如此,仍是禁不住有些着恼,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些,冷声道:“我十七岁坐上皇位,望眼天下,无人有资料做我身边皇夫之位。我许你皇夫之位,让你半边江山,善待你母亲家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宁墨仍是不理。
女皇脸色越加难看,冷哼一声,又道:“这么些年了,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就不怕我失去耐性,杀了你母亲和宁儿?”
宁墨终于回眸过来,冷冷的看着她,“你怎么对我,我无所谓,但你要动她们一根手指,我定取你的性命。”
女皇盯着他那双冰得没有一点温度的眼,怒焰缠夹着欲 火灼红了她的眼。
攥着他衣襟的手猛的一分,将他的外袍连着里面中衣一同扯开,露出他均匀美好的胸腹,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淡淡金光,美得不容人有玷污之想。
242 不堪之夜
242 不堪之夜
然衬上他漠视冰冷的神情,却是诱惑至极,让人产生强烈的征服**。/www.tsxsw.com/
服侍在一边的小侍偷眼看见,不自禁的缩了缩身体,露出自卑之态。
女皇在宁墨赤着的胸腹上,一点点看过,口干舌燥。
眼里的怒气褪去,贪婪的吞咽了一下,将他一推,按来躺倒下去。
他的肩膀半压上锦被里的无忧,整个人僵住,清冷的眸子恰好对上,被缝中无忧往外偷看的眼,四目相对,心脏撕裂般的痛。
女皇的身体向他压覆下来,咬在他颈边,手揉摸着他的胸脯,一路向下,伸入他裤中,仍是软软的一团。
微蹙了蹙眉,褪去他身下褥裤,唇离了他的颈项,顺着他光洁无暇的身体咬下,最后含上那处,尽她所能的挑逗。
无忧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敢相信女皇为了取悦于他,竟会为他亲口吹 箫。
更不敢相信,冷得不尽人情的宁墨为了家人和兴宁,竟忍受着这样的屈辱而过活。
她握着他手腕的手,那点温热可怜的随着他的体温一点点冷去,寒意从指尖沿着血脉,一直渗入心脏,在心脏处紧缩成团,不能抑制的迸出剧烈的疼痛,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脑子搅得糊,再不能转动,剩下的只有钻心的疼痛和对皇家腐朽的恶心。
怔怔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在冷漠空洞的眼底深处,看见竭力隐忍的痛楚。
宁墨感觉到她的颤抖,胸膛凝聚着的痛,将他的心脏紧紧束缚住,无法呼吸。
牙关咬了又咬,一口的牙几乎碎去,身体却是一动不动,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被子缝,能感觉到她一直停驻在他脸上的目光,缓缓的垂下了眼睑。
也好,她看见这些,看见这样肮脏的他,再不会在他身边徘徊。
也就不会再有人因他而去怀疑她,她可以在不凡的庇护下,平安的生活下去。
烛光闪过,无忧看见他狭长的眼角反映出微微的润湿。
嘴唇一抖,再看不下去他受着这样的侮辱,身体微动,就要抛被而起。
蓦然,她握在掌中的手腕翻动,反按住她的手,无忧感到手背上有液体滑下的痒感,身体一僵,摸向他的手腕,果然金丝又勒进了些,赶紧押指上去,阻止血液流出,哪里还再敢动弹,泪从眼里涌了出来。
将他的手慢慢拉高,贴向自己的脸,她脸上的泪湿了他的手背。
他睫毛轻轻一颤,不敢睁开眼,让她看见他此时眼。
当初发现她回来,就知道自己的这些不堪,再瞒不住,与她从此再没有了将来。
不管渡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想得再怎么透彻。
此时仍抑制不住心中的那种不能言语,也无法控制的痛楚。
想死,却不能死,不管如何屈辱,如何的生不如死,只能生生的忍着。
痛到极致,已感觉不到什么是痛,有的只是荒凉的绝望。
好在女皇正卖力的挑 逗着他的身体,并没注意到身侧被中的小小动静。
没能发现无忧的存在,否则无忧性命不保。
任女皇如何卖命,他的身体丝毫不起反应,到得后来,累得直喘粗气。
眉稍微竖,气急败坏的翻身坐起,对外吼道:“御医。”
房门打开,滚进来一堆的人,往床榻上一瞅,吓得忙垂下头,哪敢再看。
女皇怒道:“你们年年说他没有问题,怎么没一点反应?”
御医们吓得烁烁发抖,哪里敢答。
“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说通通给我拉下去砍了。”
众御医趴在地上如同筛豆,有胆大一点的,为了保命赌上一把,哆嗦着道:“禀……禀皇上,宁公子的身体确实没事,或许……”
“或许是什么?”
“或许是天……天残……”
“天残?”女皇阴沉着脸。
“是……”
人影一晃,女皇已离了床榻,立在那个御医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咬牙道:“我看你才是天残。”
说完抓过身边花架上的盆栽向他头上砸去。
那御医帽沿下流下一道血痕,人事不知的软倒下去。
女皇喝道:“拉下去斩了。”
即刻有人进来拖了昏迷不醒的御医下去。
女皇冷瞥向其他御医。
那些人哪里还敢说话,只是不住磕头。
宁墨一直以来,就是如此,女皇虽恼,却也无法可施,又踢翻几个御医,“全是废物,给我滚。”
众御医知道这命算是保住了,长松了口气,手软脚软的滚爬了出去。
女皇回到榻边,看着宁墨极美的男人体。
看得,却享用不得,恨得咬牙,突然看向一边吓得脸色发白的侍儿,笑道:“过来。”
侍儿战战兢兢的上前,跪在她面前,“皇……皇上饶命。”
女皇眉头微皱,回头扫了眼宁墨闭着眼,全无表情的俊容,不管再怎么折磨他,他从来没怕过她,这才是真男人。
再看侍儿,怎么看都是烂泥巴一堆,心里便有些烦燥,“你不是说要服侍我吗?如果把我服侍高兴了,就留在我身边。”
说完,依坐在宁墨身边,手指轻抚他的面颊,他越是难驯,她越是想得到他。
侍儿一听,惧意去了不少,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从她脚上开始,一直舔了上去,最后落在她腿 间,展开所学的浑身解数讨好女皇。
女皇舒服得‘嗯’了一声,抱了宁墨,闭上眼,只当现在与她行 欢的是她怀中人,欢悦的快感飘然而来,连连呻 吟。
无忧于被中听着,更是心如刀绞,如果那人不是自己的母皇,又如果不是宁墨的家人还在母皇手中,真想一刀结果了这个淫 恶的女人。
手指悄悄伸出被子,指尖轻抚上宁墨眼角,点点湿意自指尖化开。
宁墨陡然一惊,睁开眼,目光森冷,眼里凝聚着还有没能隐去的痛楚。
无忧手指一僵,慢慢缩回被中,觉得他的手,比方才更冷,将他的手握得越加紧。
这时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明白,不凡为何会迫她与宁墨圆房。
如果与他圆了房,他有了正正式式的名分,便不会再受这样的凌辱。
如今被他以死威胁,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尽凌辱,却什么也不能做,那份憋屈更是如万箭穿心,绞入五脏六腹,直紧绞着她的心脏。
女皇只觉得极致的快意袭来,大惊之下,想踹开侍儿,却已是来不及,腹间一缩,被抛到云宵的顶端。
淋漓之后,喘息着睁开眼,看向跪在她腿间的侍儿,眼里闪着森然杀气。
侍儿一惊,滚倒下地,跪了下去,神色惶恐,女皇明明是舒服之极,却不知为何突然翻脸。
女皇瞪了他一阵,腿 间快 感还没褪去,方才那一瞬间,确实销 魂,脸色慢慢缓和下来,道:“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一会儿去寻李嬷嬷领赏,让她把你安置到我屋里。”
侍儿大喜,跪地磕头。
女皇转过身,重新看向宁墨,又恨又爱,沙华之血在一定时间内,只得头碗血有用,之后不管取多少,都无药效。
服下沙华之血,必须在两个时辰内与宁墨行房,方才有用。
而药效会在达到极致快意之时散发出来,极致快意一过,药性便散。
往年是生生过了两个时辰,也不能激起宁墨兴趣。
这次,见宁墨又不见反应,才叫侍儿与她行 欢,本是想刺激宁墨,引出他的欲 望。
结果竟没把握住,丢了身,那碗沙华之血已是浪费掉。
紧皱了眉头,拍了拍手掌。
侍儿们急步进来,为她收拾身 下狼籍。
女皇看着侍儿用衣衫给宁墨盖在身上,掩去那让她看一次,便迷陷得更深一些的美好身体。
心里怒气越加难以抑制,猛地扬手将身边茶具扫落。
上好的玉杯砸得粉碎,而金茶盘落在地上,‘嗡嗡……”作响。
屋中一片死寂,只得金盘转动的声响,远远传开,众人吓得打了个哆嗦,呼啦跪了一地,哪敢出半点声响。
无忧的心随着金盘响动,砰砰乱跳,暗扣了腕间短刀扳机,如果母皇对宁墨出手,她定不会袖手旁观。
女皇瞪着宁墨,冷声道:“你执意如此,就休怪我无情。明日,你的心上人定会好好的招呼你。”
说完拂手而去,侍儿忙捡了地上薄纱追上去,为她披上。
地上跪着的一堆人,也赶紧追了出去。
无忧一哆嗦,已然明白他脚上的伤是如何得来。
突然听见‘哧’的一声轻响,烛光一晃灭去,眼前一片漆黑,头上被子被人抛开。
宁墨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走。”
无忧咬了咬牙,虽然不忍心就这么离开,但知道此时不走,被人发现,首先受到牵连的就是宁墨。
如今要做的是设法应付明天的事。
咬了咬牙,跃下床,推开窗,翻了出去,仍是攀上房梁。
房中烛光再次燃起,宁墨已穿好衣裳,靠坐在床上,垂头看向身边锦被,被中还有无忧残留下来的体温和余香,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无声的叹了口气。
接着便有侍儿来将他抬上轮椅,推出寝殿,清儿早等在门口,见了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包了两包泪,默默的推了他出去。
243 不要让我走
243 不要让我走
宁墨泡在热水里,水热得灼人。(/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浑身的皮肤已被搓得通红,颈间胸脯更是血印斑斑,火辣辣的痛,细小的血珠慢慢渗出,再随着身上的水珠一起滑落。
不管他怎么洗,仍觉得脏,怎么也洗不干净,到得后来已是精疲力尽。
最后颓然的软靠向身后桶壁,慢慢闭上眼,脸上肌肉因痛苦而扭曲。
真能洗得干净,又何需如此。
这般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一双柔软的小手,从他身后握住他的肩膀,力道适中的揉捏。
搓损的肌肤一痛之后,肌肉被放松的舒服感,随之化开。
那双手,不是平儿的手。
他身体一僵,方才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褪去,罩上平日的冷霜寒冰。
警惕的睁开眼,手腕上的金线就要发出。
似梅若兰的熟悉幽香,自身后传来,他垂下手,痛苦却从心中传开,随着血脉,直传向全身。
不回头看她,冷冷道:“走。”
无忧知道他会如此,仍轻轻按捏着他的臂膀。
暗叹了口气,在母皇那边的时候,他身体一直崩得紧紧的。
那许久时间下来,一定很累,全身肌肉一定会很痛。
“宁墨,我去打探你母亲被囚在哪里,想办法劫了她出来,我们一起离开,可好?”无忧声音轻柔。
“不要多事,你走。”宁墨漆黑冰冷的眸子,被腾腾热气拢着,却带不出一点暖意。
“我功夫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救不出你母亲,搭了自己进去。”无忧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要不我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她说完,身影一晃,已闪到他前方,略略一顿,脚下移动,已经回到他身后,“我的身手是不是很棒?”
宁墨在水晶球中,常看见她练习,这身鬼魅的功夫,她是如何辛苦才练成,他哪能不知。
这时见她亲自在面前演示,鼻子有些发酸,心里一个声音柔柔的响起,你很棒。
然她的功夫再好,也没办法从被官兵层层把守的地牢中救出母亲,何况还有被囚在西越的其他家人。
再说他现在这具不堪的身体,如何还能再与她一起。
她有这份心,他已心满意足。
但他不能接受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她。
冷声道:“我叫你走。”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看见我,如果你肯出来,让我把伤口给你包扎了,我就走。”无忧前来,并没指望凭着几句话,就能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
“不劳你费心。”
无忧心酸,不露出丝毫难过的口气,“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要给你包扎了才走,就一定要做到才肯走。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那你就呆着,不过不要再碰我,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他说完,头枕了身后桶沿,阖上了眼。
无忧的手离了他的肩膀,死缠烂打得适可而止,否则适得其反,宁墨心间再次被割开的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
转过身,在桶边让人踩脚进入浴桶的小木凳上坐下,与他背对背的靠着木桶外壁,闭上了眼。
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青竹香,听着头顶他轻微的呼吸,甚至能听见他不太有力的心跳。
虽然看不见他,但能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知道他还活着,还在她身边。
但他虚弱的呼吸,让她生生的感到,自己在这世上的无能和无助。
眼泪自闭合着的眼角滑下,轻声道:“宁墨,别赶我走,我回去,一个人会害怕。”
宁墨眼角轻轻抖了一下,她从小到大,再辛苦,再艰难,却从来不会在人前示弱,说害怕。
她六岁时,怕叫‘经纪人’的人嫌弃,不再要她拍戏挣钱,就算被剧组里没抢到戏份的其他孩子推摔在地,小小的膝盖鲜血淋淋,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叫过一声痛。
只有半夜,她一个人缩在自己的小床上,无人看见的时候,才会偷偷的流泪,低声呜咽,“子言哥哥,忧忧害怕。”
他鼻子一酸,眼睛热涨,有泪涌上。
无声的咽下涌上来的泪,一动不动。
他自身难保,根本没办法保护她。
她在自己身边,随时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无法忍受,她受一点伤害。
她只有远离自己,才不会陷身绝境。
如果有一天,不凡成就大事,再无人可以伤害欺负上她。
心里默默的念着,“忧忧别怕,去和不凡一起,他会让你幸福。离开‘常乐府’,别再找子言,子言不能出现在这世上。”
无忧等了一阵,不见他问话,又轻声道:“宁墨,你一定不知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
宁墨睫毛一颤,慢慢睁开眼。
她是他的血救活的,可是她是怎么死的,他一无所知……
“死过一次的人,还会害怕,是不是很可笑?”无忧笑着,眼里涌的泪更多,“但我真的很害怕女皇,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我是不是很无用?”
那个伤害宁墨,让她不耻的人,是她的母亲。
她虽然被母皇赐死,却一直奢望着,母皇是被迫而为,是因为身在皇家,大事为重,不得不舍她。
但今天亲眼看见母皇的荒 淫成恶。
十八年来,对母皇残留着的那点奢望,化成泡影,再重新填充上羞耻。
宁墨的手握成拳,心里道:再忍一些日子,过些日子,这一切都会结束,不会让你再害怕。
无忧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室中静了下去。
这一静,就一个时辰,两个人谁也没说过一句话,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桶中的水,早冷得透了,平儿在门外轻咳了一声,“公子,你身子不大好,小心着凉。”
无忧勃然惊醒,才发现已过三更,一摸桶中的水,冷得刺骨,忙站起身,愧疚的的道:“宁墨,我……”
“出去吧。”宁墨声音淡淡的,更冷过桶中的水。
他的身体实在受不得这么长时间的冷水浸泡,无忧不敢再呆,忙揭了帘子出去,吩咐平儿用热水给他擦擦身,才离开‘墨隐’。
回到‘暮言轩’,换过夜行服,朝着千千打探好的地牢而去。
避开巡逻兵,恰好见有官兵进地牢查巡,无忧象壁虎一样贴着石墙,往里张望。
一看之下,皱头紧锁,里面层层不知到底有多少道铜门,每道铜门外都有八个官兵把守,而地牢通道又窄,无处可藏身。
要想进入地牢,除非将这些官兵尽数撂倒。
然而,门与门之间串有铜铃,只要开门,便会惊动铜门前后的官兵。
想无声的逐一撂倒这许多官兵,完全没有可能,只能强攻。
但以她一人之力,岂能与这许多官兵硬对硬。
无忧眯起了眼,心底冰冷一片,要想救宁墨母亲,只能另作计较。
刚刚退出地牢入口,来路拐角处火光照来,而身后地道又传来脚步声。
现在是进,进不得,退也退不得,站在原地,等两边的官兵转过来,又正好捉个原型。
无忧脸色微变,望向头顶房顶,然对面房顶也伏着官兵,就算翻上房顶,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
然此时,已没有别的路可行。
刚刚跃身而起,手还没触到头顶屋檐,身体突然被人抱住,拽了下去。
大惊失色,正要出手,月光下儒雅俊秀的面庞落入眼中,一怔之下,已被他抱入怀中。
不凡拉下她脸上的蒙面黑巾,塞入袖中,又七手八脚的扯开她身上夜行服,自她肩膀上往下剥落。
无忧陡然一惊,正要护住露出来的肌肤。
见他又反手拉开身上外袍,将她裹住。
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抱着我。”声音冷静沉稳。
无忧不及细想,照他的话,手在他衣袍内,将他抱住。
衣袍内,半 裸出来的胸 乳,隔着他里面单薄的中衣,压在他的胸 脯上,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强健的心跳。
就算在这危险的地方,心脏仍不受控制的微微一停顿,然后忙乱的跳了开去。
他高她许多,这一抱,她的唇,便贴了他的颈项。
眨眼间,火光拖着几个人影绕过拐角。
她紧张的从他肩膀上紧盯着拐角处。
耳边突然身子一斜,随着不凡倒靠向身边梁柱,又听不凡一声急促的喘息,道:“郡主,这里实在不方便,回去再做,可好?”
就在这时,巡逻兵已转过拐角,而地道中的官兵也推门出来,听见动静,拿着火把向这边照来。
看见阴暗处一个女子将一个男子紧压在梁柱上。
男子衣裳半解,死死拿袍服裹着压在他身上的女子,试图掩去衣裳不整的女子。
月光下,女子仍有一抹赤 裸的香肩滑出衣袍,肌光赛雪。
无忧愣了一下,已然明白他的意图,腻声道:“我等不得了。”娇媚的声音足以让人酥去半边骨头。
“来人了,郡主……”不凡抬脸向光亮处看了一眼,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惊慌失措的拉衣襟,将无忧裸在外面的肩膀遮去。
众官兵一见是他,愣了愣,又见女子转脸过来,火光下那张绝美秀丽的容颜,不是常乐郡主,还能是谁。
244 无忧起疑
244 无忧起疑
无忧瞪了那些官兵一眼,喝骂道:“看什么看,不想要眼珠子了?”
众人这才醒起,盯着郡主看,是大不敬,吓得脸色一变,赶紧垂下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唯恐眼角扫到抱成一堆的二人,惹来杀身之祸。www.tsxsw.com
不凡将外袍褪了下来,将无忧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夜行服,打横抱起。
只穿着里面中衣,从容的从众官兵身前走过,全然没有衣衫不整的难堪。
无忧于他的衣袍中将夜行服的袖子褪了出来,伸臂出来搂了他的脖子,她一双白生生的手臂,在火光下更加刺眼。
那些人虽然想不明白,这二人怎么会跑到地牢外面干这事,但又哪里敢多瞟她一眼,探个究竟。
再说牢里又没出任何岔子,谁还敢弄点事出来?
饶是女皇的人,也没人敢上前多事查问。
不凡望了望头顶‘暮言轩’,心中喜忧掺半。
进了门,反带上房门,将无忧放下。
上前一步,将她挤在门板上,低头迫视向他,“你疯了吗?”声音透着怒意。
屋里没有点灯,门后越加的黑暗。
无忧感觉到一种熟悉感倾压而来。
踌躇片刻,向他胸脯摸去。
不凡抓住她的手,退开一步,不容她在胸前胡为乱摸。
无忧抬头起来。
月光在他俊儒的面庞上镀了一层银光,五官淡去,那双眼却越加的亮如星烁。
平日从容荡然无存,略带了些怒气,与黑暗中的鬼面象极。
“你知道女皇对宁墨……”
“知道,从他过了十三岁生辰,就是如此。”他声无波澜,听不出喜怒。
无忧倒抽了口冷气,心尖上象被蝎子扎上,他竟这么过了近五年……
“为什么不设法阻止?”
“我无能为力。”
无忧看见母皇能不顾身份,挑逗取悦宁墨,就知道要救宁墨不易,但相信再难的事,总有办法。
不凡的一句“我无能为力。”,让她的一颗心直直地坠了下去,一直往下沉,怎么也到不了底,只是彻骨的寒意从深处升起。
“是无能为力,还是怕失去那座坚实的靠山?”
不凡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眼,黑暗中能感觉到她目光中渗出的怒气。
心如刀绞,紧紧攥着拳头,过了半晌,从齿缝里挤出句话来:“你这么看我?”
无忧说出那句话,其实已经后悔。
他不是鬼面,只是兴宁的一个夫侍,就连母亲都不干涉的事,他又能如何。
再说,之前他便要求过她,与宁墨圆房,是她拖泥带水,才将那事耽搁了。
现在怎么能怪他?
暗叹了口气,“我想休息了。”
不凡轻点了点头,又退开一步,手扶了门,又向她看去,“宁墨对你而言,是什么?”
无忧怔了一下,从那个梦,从各种直觉,她和宁墨之间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但她不记得。
深吸了口气,道:“是我很亲近的人。”
就算不记得那些事,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凡心乱如麻,无声的苦笑了笑,她与自己肌肤相亲,也只是陌路之人,“就算你与宁墨圆了房,也不过是令女皇暂时有所顾忌。真的想要交这件结束,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行刺,杀了女皇。”
无忧陡然一惊,微张了嘴说不出话。
又听不凡淡淡道:“做不到,是吗?”
女皇固然淫恶,但要无忧就此杀母,她怎么可以?
无忧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颓然的靠在门框上,眼里慢慢凝起了泪。
眼睁睁看着宁墨受辱的无力感再次泛起。
不凡拉开房门,月光泄入,将无忧一同照亮,她眼里的泪光如利刃刺入他的心脏。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无忧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他将她的手,一点点从手臂上抹下,“我没有办法。”迈出门槛,扬长而去。
无忧藏好夜行衣,扑倒在床上,手摸到枕边的工具,紧握在手中,一定有办法。
门‘哐当’一声,被人猛的撞开。
无忧翻身坐起。
千千警惕的往外望了望,不见人跟着,才关了房门,急匆匆的奔到榻边,压低声音道:“郡主,不好了。”
“什么事?”
“他们说,明天要给宁公子施割筋之刑,还要郡主亲自督刑。”
“执刑手是谁?”
“叫庞二,住在城南。刚才,我在后面见着那人,兴奋得满面红光,就等着明天动手。”
无忧略为沉吟,在千千耳边一阵耳语。
千千照着无忧的吩咐,去捧了一坛好酒,送到庞二面前,说是郡主赏的。
庞二在兴宁手上得了好些年的赏金,又听说千千是郡主近来最宠爱的丫头,欢欢喜喜地接了。
见千千不走,反而拍开泥封,亲手给他倒酒,受宠若惊,再细看千千,模样甜美,是个少见的美人,骨头顿时轻了几两。
不管千千倒多少,他都一股脑的倒进肚子。
酒喝多了,话也多,对千千是有问必答,没问的也自个象数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他以前是做软雕买卖的,将各种动物脚筋挑出,再镂上花纹,供宫里娘娘们穿首饰。
不管什么样的筋到了他手上,可以随心所欲的雕刻,绝不会断去。
有一次,常乐郡主悬赏,一千两黄金征执刑手,要求让受刑者,极其痛苦,但不能将人弄死,又不能毁了受刑人的脸蛋和身体。
于是他就想到了自己那手绝活,或许能派上用场,就去揭了榜。
去到‘常乐府’,见前去应征的执刑手,均被打了板子,踢出去。
因为他们在囚犯上施的刑,不是将人办得剩下一口气,就算当时不死,过后也活不了几日;要么就是嫌将人办的不够痛,无法令人屈服。
心生一计,对常乐郡主道:“寻常挑人脚筋,都连整根脚筋挑断,并不稀奇,一般的执刑手就能办,但如果慢慢的割,那就会痛得生不如死,再强硬的汉子,也挺不住。”
那时他不知道坐在常乐郡主旁边的竟是女皇。
女皇听完,大喜,立刻让他在人的身上试,这一试,就试成了。
当天便在俊得跟天人一样的宁公子身上执刑,可是那宁公子却比硬汉还硬,不知女皇和常乐郡主要他做什么事,他硬是不肯屈服。
差点没将女皇气死过去,当脚筋割到还剩了一点的时候,女皇却叫了停,叫人给他治伤,
看着脸色铁青的女皇,以为小命不保,结果女皇却说,等宁公子脚伤长好了,再来。
离开的时候,郡主果然赏了我一千两黄金。
两个月后,果然又被郡主召去,这次却是前往西越,到了西越仍是给那位宁公子执刑。
那以后,每隔几个月,只要宁公子脚筋长拢得七七八八,就会来一次,每给宁公子割一回脚筋,就能得到大笔的钱。而他一年卖软雕挣的钱,都不及给‘服侍’宁公子一回的千分之一,所以就将那买卖给收了摊,专等郡主传唤。
这次不知何故,中间间隔的时间久了不少,他盼这一天,已盼了好几个月,就等明天大展身手。
千千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脚边阴风阵阵,不自觉的缩了缩脚。
庞二笑道:“姑娘,不必害怕,我这身绝活,只‘服侍’宁公子一个人。”
“她们到底要宁公子做什么?”
庞二已有醉意,再加上千千一个劲的给他倒酒,她可是郡主身边的红人,还是个美人,他几时受过这等待遇,人早就飘飘然,哪有防心,朝千喜招了招手,道:“姑娘过来些,这话可不能说给别人听。”
千千忙凑了耳朵过去。
庞二闻到她头上发香,更散了魂,连祸从口出也给忘了,道:“我在宫里的时候,听说,女皇当年生孩子落下病根,体质阴寒,只有与纯阳男子欢 好,才有望怀上孩子,而这宁公子不幸,正是纯阳之体。女皇不知在哪儿得了消息,知道郡主的这个夫郎竟是纯阳之体。宁公子长得比天人还俊,哪个女子见了不爱,加上又是纯阳之身?女皇到常乐府见了宁公子后,就失了魂,死活要得宁公子。可惜不知为啥,宁公子死活不肯顺了女皇的意,才招来这些罪。不过啊,如果他从了,我哪里挣这些金子去。”
千千连打了几个寒战,回去把庞二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给无忧。
无忧冷哼了一声,这人留不得。
在第一回看见宁墨脚上的伤,便已料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没想到还有这里面还有这层因果关系。
心里更分不出是什么滋,当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么不待见她。
这些年,竟使出这等卑劣残忍的手段逼迫宁墨,与其行 欢,生儿育女……
蓦然想到母皇对宁墨说的话,“我把宁儿给你,我们母女服侍你,好不好?”
陡然一惊,难道……兴宁才是真正的公主……而自己……
念头刚过,摇了摇头。
传言姨娘产下的才是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是死胎……
自己和兴宁长得一般无二,母皇对自己冷冷冰冰,而姨娘对自己又是百般宠爱。
在二十一世纪,闲着无事,回想往事时,不止一次地想过,或许当初产下死胎的是母皇,自己和兴宁都是姨娘的孩子。
因为母皇无后,才抱了自己入宫。
但这些无凭无证的事,不敢胡乱下定论。
然母皇提起兴宁时的那句母女,却让她迷惑了。
245 狠心
245 狠心
次日,女皇果然差了人过来请无忧。tsxsw.com
千千在一旁听着,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低声问:“要去吗?”
“去,怎么能不去。”无忧领了千千,迈出门槛。
风从拉开的门中拂来,带着季节交替残留的冷意迎面扑来,令她更加的清醒冷静。
不凡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台阶下的,正随着房门的打开,向她望来。
无忧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将左右下人支出院门外等着,才步下台阶,向他走去,“因为宁墨的事?”
他点了点头,将一个白玉小盒递了给她,“这是宁墨自己配制的玉莲玉脂膏,对皮肉伤,非常有效。”
等她接过,便转身离去。
无忧手指抚过那个白玉小盒,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心里微暖,他是顾着宁墨的……
到女皇的寝院,女皇已坐在上方的正位,正听着李嬷嬷说话,眼里闪着一抹猜忌。
宁墨已经被送到,静坐在一侧,撇脸看向别处,对场中的人和事,漠不关心,如同局外人一般,即便是无忧来了,也不抬眼看一看。
无忧轻抿着唇,深看了他一阵,才走向前方。
女皇见无忧进来,抬手,止住李嬷嬷的话,满脸堆笑,向无忧伸出手,“宁儿,到姨娘这里来。”
无忧心里疙疙瘩瘩,却一脸是笑的迎了上去,将手递到女皇手中。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握着母亲的手,但这双手却让她感觉不到慈爱和温暖。
女皇对她的反应,极为满意,紧握着她的手,拉她与自己并肩而坐。
在这别人看来,是何等亲密,无忧却感觉浑身冰冷,如坐冰窟。
女皇仔细的观察着自从无忧来后,宁墨的神情,结果在那张冰冷的面庞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突然产生一种错觉,难道沙华的话不实?
他对宁儿并无情义?
再看无忧。
无忧面色淡然,也是心不在焉。
刚才李嬷嬷说,昨夜居然有人撞在她和不凡在地牢外厮混。
心生怀疑,兴宁和不凡怕是有诈,觉得不安。
但见她这时的神情,实在不象对宁墨有心,刚才的疑云随之消去。
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无忧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扫了眼立在下方的执刑手庞二,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庞二的手戴着厚厚的手套,一听开始,双眼顿时一亮,慢慢脱掉手套,露出一双保护得极好的手。
无忧嘴角不易觉察的微微扬起,一丝冷意自唇边升起,立刻又消弥于无形。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次次如此,好没趣味。”
庞二怔了一下,飞快的向无忧望去,刚触了她的眼,就被她凛冽的目光逼了回来,再不敢乱看,心里悬吊吊的,几面不着边。
女皇刚退去的疑心又转了回来,不露声色的笑看向无忧,“宁儿,有什么想法?”
无忧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绕着宁墨转了一圈,慢慢弯腰下去,与宁墨面对面的,近看着他,“我亲自动手。”
宁墨陡然一惊,回眸过来,向她的眼看去,在她眼里读到,他所熟悉的固执。
心里一沉,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涩中带苦,苦中又回着甜,她终是不肯舍弃他这不堪的人。
然而,他不愿接受她的任何同情与施舍。
但当着女皇的面,他不能做出任何表示,只要按捺不住内心的痛,露出丝毫破绽,便会被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女皇看出蹊跷。
心里暗叹了口气,垂下眼睑,不再看她。
无忧轻笑道:“这样一定会更有趣。”她这话是给说女皇听的,慢慢直起身,对女皇道:“姨娘,我的主意可好?”
“你?能行吗?”女皇扫了眼庞二。
无忧露出不悦,“次次如此,看得腻味死了,姨娘喜欢看,就自个看吧,我回房了。”说完当真要走。
她是天女转世之身,虽然手中没有实权,但地位却不在各君王之下,女皇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强迫于她。
忙叫住她,“你说怎么就怎么。”
无忧这才重新露出笑脸,对庞二一勾手指,“过来。”
庞二不知她要做什么,战战兢兢的挪上前,“郡主有何吩咐?”
“教我。”无忧坐了回去,手撑了头,直直的看着他。
庞二叫苦,这本事,他苦练三十几年,才有这水平,她这临时学能起什么作用?
苦着脸,“郡……郡主……这……”
“怎么?不肯教?”
“小的怎么能不肯,这是小的得荣幸,只是……”
“就这对了,如果教的不好,我就砍了你的手。”无忧打断他的话。
庞二脸刹时白了,偷看女皇。
女皇虽然觉得无忧乱来,但也想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也言语。
庞二无奈,只得向宁墨走去,去脱他的鞋袜。
无忧在上面冷哼,骂道:“蠢材,你弄完了,我还玩什么?”
“这……”
听千千说,庞二一心想他这个儿子继承他的本事,所以每次给宁墨施刑,他儿子都跟在他身边学习,最近两次,还是由他儿子操的刀。
不过他还没庞二的技术,所以做的只不过是将宁墨的脚踝切开。
但这次,却有心让他儿子在女皇面前露露身手。
“另寻个人做示范。”无忧扬眉。
庞二心想,这府中下人众多,随便拉一个,再容易不过,忙连声答应,“好,这办法好……”
“找谁呢?”无忧的眼风慢慢在场中扫过。
目光所到处,下人们都脸色煞白的将头有多低埋多低,不自觉地往后退,尽自己所能地不让自己招眼。
庞二的儿子对父亲次次所得的赏金眼红已久,今天得了父亲地授意,在女皇和郡主面前一展身手,以后就有机会象父亲一样风光。
信心满满而来,现在郡主要自己亲自动手,他就失去了表现的机会,正有些失望。
寻思着怎么可以能有表现的机会,对无忧和庞二后面地谈话,也就没留意,这时无忧望来,也没察觉。
无忧挑起眉稍,视线落在庞二的儿子庞安保身上,一笑,“就他了。”
庞二脸色即时惨白无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郡主,他……他是我的儿子……请郡主收回成命,另寻他人……”
庞安保这才回过神来,吓得屁滚尿流,软跪下去,跟着庞二磕头。
无忧不悦道:“你儿子是人,我府中的人就不是人?还是说,你儿子比我的人精贵些?”
庞二一听,更是面无血色,哆嗦着,“贱民,不敢有这想法……只是……”
“不是能长好吗?切开了,回去好好养着,过些日子也就好了,教得好,我会比以往翻倍地赐你。”
这脚筋挑了,再怎么养,这脚也是废了。
庞二有苦也不敢说,还想求。
女皇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庞二拖拖拉拉,冷哼了一声,随便指了一个下人,“你来。”
那下人面如死灰,却不敢不从,哆嗦着站了出来,马上有人给他搬了椅子来,将他绑在椅子上。
庞二父子大松了口气。
无忧也不拦女皇,只是向下面侍从招了招手,一指庞保安,“将这个目中无人的东西就地打死。”
说完慢慢踱到绑在椅子上的下人身边,淡淡地看向庞二,“可以开始了。”
身边侍从已将庞保安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了起来,下手又狠又重,绝不留情,打得庞保安杀猪一般的嚎。
几杖下去,声音便小了些。
庞二忙道:“别打了,小的用他来做示范。”
“是人就行,何必要他。”无忧不理。
“我儿子从小学习软雕之术,比寻常人更灵活些,用来示教,效果更好。”挑了脚筋,起码命在,日后设法医治。打死了,可就没了。
无忧听了这话,略抬了抬手,示意侍从退下,“既然这样,好,依你。”
下人忙上来,将庞保安扶起,绑在椅子上。
庞二挑宁墨的脚筋,手稳得丝毫不抖,这时用在自己儿子脚上,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加上庞保安惨叫连连,更让他心神不定。
光是切开皮肉寻脚筋便深深浅浅地割了好几刀也没能找到对地方。
无忧皱眉,狠声道:“教不好,不光是你们父子,就是庞家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庞二一个激灵,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将手帕,团成一团,塞了儿子的嘴,让他鬼嚎不出声,才重新凝神向他脚踝切去。
这次下手,果然又平又稳,而且为了减少儿子的疼痛,又便于以后医治,切割之时,照着最佳的肌肉纹理下刀。
无忧是学医之人,但在手术上毕竟接触不多,下手时,没有多少把握。
料定庞二对别人下手,没有顾忌,胡意乱来。但对自己儿子出手,自然是照最容易恢复的方式。
这时看着庞二出手,又快又疾,切开的伤口更是顺纹而开,知道自己赌对了,凝了神仔细看着,绝不放过一点细节。
庞二将庞保安脚筋割去一半,庞保安早痛得昏死过去。
他怕儿子受不得痛,更怕以后难以恢复,紧接着将割开的脚筋缝合起来。
无忧虽然憎恶庞二,却也不能不佩服他这身本事。
又以没看得明白为由,迫庞二又将庞保安另一只脚筋挑了,将他的手势又温习了一遍,心里多了些底。
246 无忧的小心眼
246 无忧的小心眼
女皇有先前对无忧的怀疑。(/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认为无忧当真会自己动手,只道她是故意拖延时间,另有打算。
虽然等得甚是不耐烦,却耐着性子,要看看她到底玩什么花样。
如果从这事上证实,这些日子存着的疑虑,这账就可以和平阳算算,顺便除了这个假兴宁,宁墨自然正正当当的可以带回宫去。
宁墨见无忧如此,虽然并不认为她另有帮手,但也以为她是在拖延时间,寻找时机。
他与女皇斗心已有几年,知道女皇疑心极重,女皇这时显然对无忧已然生疑,暗暗担忧。
突然转动轮椅,有离开之意。
女皇身边,立刻有两人上前拦住,不容他离开。
宁墨冷冷道:“坐得久了,乏累不堪,等你们折腾好了,再来唤我。”
这两人是新跟着女皇的,这是头一回见宁墨,在他们看来,要受这样的酷刑的人,自然是让女皇憎恶的。
其中一个近来较得女皇宠爱,望向女皇,见后者眉心皱了皱,有些不悦,便想借此机会挣些表现,更不容宁墨离开,语气也多了些不客气,“皇上没发话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她是你的皇上,可不是我的。”宁墨眼角都不屑抬一抬。
“你放肆,敢藐视皇上……”
那人话没落,突然喉间一紧,见宁墨袖中牵着一条金丝,金丝另一头绕在自己颈间,吓得脸色发白,嘴上却不肯服软,“我是皇上的人,你敢……”
宁墨略抬眼皮,眼中寒光令那人打了一个寒战,后面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做狗不会看人脸色,早晚是死,不如我先送你一程。”
金丝闪电般缩回缩中,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人却两眼瞪大,直直往后倒去,喉间慢慢渗出一排细小的血珠。
与这人一起拦下宁墨的人,脸色一变,弯腰在那人鼻下一探,已然断气,吓得脚下一软,退开一步。
不敢相信这个残废敢在女皇面前杀她的人。
但他离这么近,也没能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哪里敢乱动,“禀皇上,他……他死了。”
女皇只是眉头蹙了蹙,“死了就死了。”
那人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
无忧转身过来,冷哼了一声,上前一巴掌重重地掴在了那人脸上,道:“他是我的夫郎,他今天在这儿,是我看在姨娘的面子上,让他在这儿。怎么?这倒可以让你们这些奴才对我瞪鼻子上眼了?”
说完,板着脸向女皇望去。
女皇心里‘咯噔’一下,兴宁得蛮横是出了名的,火起来,就连王妃都不给面子。
以前她宠着兴宁,兴宁在她面前倒也顺服,那是没惹到她。
这时一心想试探真假,便没将她当真正的兴宁来看,也就没顾及到万一是真的,惹火了她,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自己虽然西越女皇,但这是在北齐,而且兴宁又是天女转身的身份,见任何天子,也无需参拜,到了天女祭天那日,众国君还得拜她。
宁墨名分上是兴宁的侧夫,而非侍,自己手下奴才对她的夫不敬,自然是打了她的脸。
皇家人最重的是脸面,这个脸,兴宁如何能不要。
笑道:“你这孩子,奴才不懂事,要打要杀,也就一句话,怎么自个动上了气,气坏了身子,怎么是好?”
无忧冷笑,讥嘲道:“姨娘还在意我气不气坏身子?前些日子不是有人挡着,永和的丫头就掴了我一耳括子,今天姨娘的奴才也直接踩到了脸上。请问姨娘这是何道理,难道说姨娘哥哥的孩子就是宝贝,这妹妹生的,就不是东西了?这还是在婉城,我好歹还是婉城之主,尚不把我看在眼里,如果我去了西越,岂不是要被人踩到脚底下去?”
女皇被她一席话气得发抖,面前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能认也算了,却被调教地与自己如此生分,低声呵斥道:“宁儿,你在胡说什么。全天下,谁不知道,你是姨娘的心尖肉。你就要天上的星星,姨娘也要摘下来给你。姨娘座下皇位,赶明也是要给你的,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无忧冷着脸,“我说的哪件事,姨娘觉得不对?”
女皇又气又急,心里更泛起阵阵酸楚,如果她是在自己身边养着,断然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手指轻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李嬷嬷见皇上气得不轻,忙跪到前面,“他们两个是才到皇上跟前的,许多事并不知情。全是奴才管教无方,他们才冒犯公主,跟皇上没有关系。皇上无一日不念着公主,恨不得能将公主天天捧在手心上。公主要恼就恼奴才,要打要罚随公主,只求公主别怨皇上。”
挨了打的侍儿,听了这些话,早吓得失了魂,软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对求饶,额头上被碰得尽是血,也不敢停。
无忧对地上跪着的二人视而不见。
女皇叹了口气,“永和住在西越,常到宫里来看我,我对她免不得纵了些,但她终是外姓人,你才是我嫡亲的一脉,你怎么会认为姨娘会看轻了你。这个永和,竟张狂到这程度,敢跑到你面前来嚣张,我这就叫人去把她揪了来,给你磕头赔礼,你好好的煽她几耳括子,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不想她进我的府,我懒得费神招呼她。”无忧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无忧顶撞了女皇,女皇虽然气得不轻,但又感到欣慰,这般性子,倒是象她年轻得时候,对左右道:“把那胆敢冲撞公主的奴才乱杖打死,至于李嬷嬷管教无方,这责任无可推卸,扣三个月的俸禄。”
李嬷嬷松了口气,侍儿却两眼发直瘫坐在地,立刻有人上来,将他按倒,一五一十的打了起来。
无忧绷紧的脸,这才松了下来,扫了眼几杖下去,腰臀已见了血的侍儿,道:“不打了吧。”
侍从才见识了这位常乐的嚣张气焰,连女皇都要让她几分,现在她叫不打,哪敢违了她的意思,但又是皇上叫打的。
举着棍子,不知该接着打,还是不打。
“怎么?”女皇只道自己这样让步,无忧还不肯罢休,也有些头疼。
“打几下,让他知道错了,也就行了。”既然是才跟着姨娘的,姨娘大老远的来,也将他们带上,可见平日是极宠的,无忧不想结外生枝。
女皇扬手,叫人把侍儿拖开,看向宁墨,“今天就散了吧。”
“我才学的本事,还没试试手,怎么能就散了。”无忧向宁墨伏低身,话中有话的道:“这次一定会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受,你可以好好享受。”
宁墨见她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庞二割筋,驳脉,就料到她的意图。
如果换成今日事后,他定不会答应无忧给他治脚,但在女皇面前,却不能说半个‘不’字,暗叹了口气,撇开脸,不再看她。
无忧一笑,朝上面道:“我要开始了,姨娘要不要下来看我新学的本事练得如何?”
女皇以为她闹那一场,是想将宁墨这事给抹了,现在的结果让她感到意外。
心里欢喜,看来自己真是多心了。
不过庞二那身本事,哪能是她这么看看就能会的,她亲自操刀,不过是穷折腾罢了。
女皇虽然身穿便装,但
头上的金钗珠玉仍是极重,哪愿意蹲到地上陪她瞎折腾。
笑道:“你慢慢玩,我坐这儿看着就好。”
无忧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那我可开始了。”
回转身,在小轮椅前的小凳上坐下。
避开女皇和她那些狗腿子的视线,冲宁墨一笑,眸色温柔。
宁墨眼角余光看见,心里更是难以平静,
稍有不慎,被人看穿,她就性命难保。
她在女皇和她一杆子狗腿子眼皮下给他治伤,根本就是拿性命在赌。
宁墨又是轻轻一叹,这是何苦。
无忧受过多年的杀手训练,知道越下不了手,结果越是糟糕,当下再无犹豫。
平声向他问道:“要把你的手脚绑起来吗?”
“不必。”他声音清冷,全然不象将要受一场惨不能睹的酷刑。
有胆小的忙转开脸,不敢看。
无忧取出工具齐整的平摊开来。
女皇从来不曾见过这些东西,迷惑问道:“这是?”
“这是从东域的一个精通抽筋扒皮的刑师手上买来的,别小看这些东西,可以让人生不如死。据说在他手上没有不招供的犯人,我看得有趣,就高价买了一套,今天正好试试手脚。”
女皇不知何人精通抽筋扒皮,但见那些东西,都是奇形怪状,又是金针,又是锯齿,不象是好东西,对她的话倒也信了个七七八八。
无忧照着麻醉药的配方,研究了这许久,虽然没有配制成功,不能让人完全麻痹感觉不到痛楚,但多少有些作用。
将那些半吊子的麻醉药,注 射进宁墨踝间肌肉,再配上金针刺穴。
无忧用短刀杀人,对操刀自是熟练异常,照着庞二下刀的方式,麻利的切开宁墨疤痕累累的脚踝。
247 心乱
247 心乱
宁墨精通医理,感到脚上麻涨,诧异的向无忧看去,后者专心手上动作,仿佛身边再没了这些人。/www.tsxsw.com/
他脚上的伤疤重重叠叠,结疤已厚,一刀下去本该极痛,但这时除了感觉到肌肉被割开的冷抽感,只得轻微的疼痛。
心中了如明镜,这必然和她刚才往自己脚踝中灌入的药物有关。
他从水晶球中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学医,但更多的时间是用于各种训练。
她那点医术在他看来,不过是些皮毛。
没料到她现在竟可以做成这般,这些日子她为了他,花了多少心思,可想而知。
她不记得他,更不记得与他的那些温存。
却为他做下这许多,明知她这么做是因为他长得象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心却仍难平静,如温江之水,绵绵漾开,却又如苦泉,细细流淌。
然而,他终不是她要寻的人……
她要寻的人就在她身边,而那个人也心系着她。
他们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就算抛开这些不堪,他也不能再介入。
宁墨深吸了口气,心中象包了一包黄连,从心窝最深处一直苦到舌尖。
看着她为寻不到那个人而痛苦,心里更是难过万分,很想告诉她,那个人一直就在她身边,不必再寻。
但他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天女转世凡间,将天怨吸到她自己身上,以此来保住苍生的百姓,让这片大地上的人类,得以残存。
无忧她回来,总有一天会知道,峻言才是真正的天女的夫君。
如果知道不凡就是当年死里逃生的子言,而子言就是北齐的前太子峻言。
夺天女的夫君,必天地不容,遭万人唾骂。
她心地善良,也断然不会忍心夺人家夫君,自不会再与不凡一起。
以她执着的性子,到了那一天,会何等痛苦?
如果她不知道这一切。
现在迷茫痛苦,但总有一天,她会接受现在的不凡。
宁墨相信,不凡会好好待她。
只要那件事不揭开,她就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欺瞒世人,无视上天的,千古罪人,由他一个人来当,便好。
有她现在对他的这份心,已经足够,此生已然无悔。
眸子中的冰霜渐渐融去。
长睫低垂,掩去从眼底深处渗出的柔情。
宁墨的脚筋由于反复的受损,切割处比别处厚了许多,凹凸不平,结头处已然坏死,就算缝合,也不能重新生长。
无忧微侧身,不露痕迹地遮去女皇的视线,用止血钳分别钳紧要切割的两端,并不在原来被割开处下刀,而是将将结头处略略往下完好的脚筋处,一刀下去,又平又稳。
被止血钳钳住的脚筋也不会错位弹开。
用尖嘴剪刀细心的将坏死的结头修去。
这样虽然脚筋比以往短了些,就算康复比寻常人受力也要差了不少,但是只要坚持锻炼,还能有几分希望。
坏死部位不除,就算重新长拢,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然而,旧伤未好,又开新伤,这痛又岂能是常人能忍。
虽然有无忧的半吊子麻醉药,但对这切割筋脉,又哪里起得了多少作用。
他虽然一声不吭,神色间好象无事一般,浑不在意。
清峻无匹的面庞,却惨白如纸,斗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一滴一滴的顺着脸庞滑下,紧握着轮椅扶手的手,青筋突出,身上青袍,片刻间便象在水中捞出来的,被身上渗出来的汗水打了个透湿。
女皇看着坐在短凳上全神贯注在宁墨脚间捣鼓的无忧,唇角露出舒心的笑意,传闻果然不实,当真错怪了宁儿。
再看宁墨强忍着痛,微微扭曲的俊颜,倒也有些心疼,如果他肯乖乖从了自己,何需如此。
对宁墨和声道:“那件事对你而,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答应了,就不用再遭这罪。”
宁墨眼角都不往上头斜一斜,只垂着眼凝看着无忧,一言不发,只是嘴角抽起一丝让人冷入心脾的寒意。
女皇脸色微沉,只想喝骂,突然听无忧‘哎呀’一声,视线转向无忧后背,紧张问道:“出了什么事?”
“断了。”无忧皱眉,“这可怎么好?”
无忧抬头见宁墨耳边墨发早已被汗水湿透,紧贴在面颊上,心疼不已,迎上他一直凝看着她的眼,饶是他痛得面如死人,这双眼仍是让人心醉的黑。
动了动唇,打了个口语,“忍着。”
她第一刀下去,便已经将他的脚筋完全切断,再把坏死的地方完全修去,作快麻利迅速,做好了这一切,才装模作样的叫嚷,避免他人起疑。
无忧的这小手段,别人不知,宁墨眼睁睁的看着,哪能不晓。
眸子一点一点黯了下去。
看着无忧同样苍白的小脸,比前些日子又消瘦了许多。
冒着生命危险,一边沉着的为自己医治脚伤,一边得还得千方百计设法周旋,不让女皇等人看出蹊跷。
做好这一切,不但得有勇,还得有千窍的心。
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真是太难为她。
很想伸手去轻抚她的脸颊,抹去她额头因紧张而渗出的汗珠,让她别为自己担心,但手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伸出,只能紧紧的攥成拳。
抵触的情绪一点点褪去,心间储着万般滋味。
她与不凡真的很相配。
不凡有她帮着,自能事倍功半,而她有不凡捧着,也掉不到地上。
庞二想早些结束今天这差事,带儿子回去医治,忙接口道:“赶紧接上……”话出了口,才醒起,这地方,哪能容他乱接嘴,赶紧接了一句,“接上,长一阵子,下次还是一样。”
“是吗?”无忧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庞二打了个哆嗦,冷汗涔涔,“小的,不敢哄骗公主。”
女皇听无忧说断了,也有些着急,这时听庞二说下次还可以,忙道:“那怔着做什么,赶紧着接吧。”
“是。”庞二赶紧上前一步,巴不得赶紧弄完闪人。
“我来。”无忧眉头一松,仍转回身,见庞二凑在面前,冷眼瞪去,“臭死了,站远些。”
庞二慌忙退开,闻了闻自己身上,刚才因为儿子的事,急出了一身汗,果然带了些味,忙又退开两步,怕身上的味熏了她,又惹来事端。
无忧眼角轻扫,无人可以看见她手上动作,才用弯针穿了线仔细的缝上。
缝合好脚筋,用不凡交给她的膏药均匀的涂抹上,才长松了口气。
宁墨看着她手中的膏药,眼慢慢湿润,心间微哽,默唤了声……二哥……
整个过程,无忧的手不曾抖一抖,但额头的汗水却如雨水一般滑下。
等包裹好才抬头起来,看向他惨白无色的脸,暗暗担忧,仍打口语问道:“还受得了吗?”
宁墨凝视着她,眨了眨眼。
“一定要挺住。”无忧无声的打着哑语。
他轻点了点头,便将脸别开,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无忧不敢耽搁,照着之前的作法将他另一只脚,如法炮制。
女皇看了一阵,已是乏味,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便要起身离开。
路过无忧身边,看见无忧忙于给宁墨包扎,没能及时收去的玉盒,‘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无忧面色泰然,淡淡道:“我特意寻人制作的盐霜。”
李嬷嬷道:“这玉盒子如此精致,奴才还以为是什么稀奇良药,没想到竟是盐霜。”
女皇本只是随口问问,听了李嬷嬷的话,反而留了心眼,又朝玉盒看去,笑笑道:“听这么一说,还真象那么回事。”
无忧暗恨李嬷嬷多事,将绷带打好结,握着白玉小盒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说起这盐霜,还真是稀奇之物。”
“怎么个稀奇法?”
在牢里,不少刑头给从施刑后,喜欢撒把盐,令人更加疼痛,而皇家后宫,也不乏用私刑的。
如果令人取盐,难保不引人耳目,于是那些妃嫔便会叫人制作成盐霜。
盐霜看上去与雪花膏相仿,即便是被人看见,也不会引人注意。
无忧手中把玩着玉盒,笑笑然道:“这是卖我这些小刑具的那人卖我,说是用小米辣捣碎,熬水,加盐煮融,再慢慢蒸成膏。对了,说是云南的小米椒,其功率比寻常的盐霜岂止强了百倍。
身边人光是听着就倒抽了口冷气。
“宁墨再怎么都不出一声,也不知效果到底如何,甚是无趣。不如……”无忧斜睨着李嬷嬷,嘴角轻勾,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道:“不如,嬷嬷来试试,看那人是不是哄骗了我。”
李嬷嬷讨好道:“这容易,只要我的手指沾上一点,就能知道到底是不是云南的小米辣。”
无忧冷哼了一声,讥讽道:“如果我要寻小米辣,只消叫下人去寻一把来,何需你试?”
突然抽了身后侍卫的钢刀,向李嬷嬷欺近接着道:“我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再把这盐霜填进去,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李嬷嬷脸色大变,强笑道:“给公主试药,是奴才的荣幸,但皇上身边少了奴才……”
“照这么说,我姨娘身边就你一个不成?”无忧沉着脸打断她。
248 硝烟再起
248 硝烟再起
女皇道:“既然那人能卖给你这么精巧的刑具,这盐霜想必也不会有假,不必试了。/www.tsxsw.com/”李嬷嬷是她的心腹,废了李嬷嬷,身边就少了一个得力的亲信,女皇自是不舍得拿她给无忧试药玩,怕无忧纠缠,不等她回答,又道:“我也乏了,得进屋歇着,这里也都散了吧。”说着,伸了手给李嬷嬷。
李嬷嬷忙上前扶着。
“既然这样,姨娘好好歇着。”无忧暗松了口气, 将白玉小盒收进怀中。
回头见庞二正眼巴巴地的瞅着她,想走,又不敢走,道:“你们也散了吧,酬金,往时怎么领的,你还是怎么去领。”
庞二忙磕了个头,叫人抬着儿子飞奔而去。
女皇的人退去,平儿才得以进来,看着宁墨被绷带裹着的脚踝,就哭出了声。
“我没事,别哭。”宁墨虚弱得声音都象是从远处飘忽而来,“回去吧。”
平儿也知这里不是哭的地方,怨恨地瞪了无忧一眼,推了宁墨就走。
“走吧。”无忧被平儿一瞪,心里也不好过,但这样反而更令女皇的人相信自己,扁了扁嘴,领着千千走出院子。
突然女皇屋里传来十一郎的一声尖叫。
无忧陡然一惊,急身回走,推门进去,屋里服侍女皇的人,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却不见母皇的身影。
李嬷嬷倒在血泊中,身边写着一排血字:以人换人。
十一郎小脸惨白得坐在屋中紫檀椅上,手里捏着一个鬼面面具。
无忧看着他手中面具,微微一愣,心脏砰然乱跳。
没时间细想十一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问道:“出了什么事?”
十一郎抖着小手,将手中面具递给无忧,眼睛却望向无忧身后,“皇……皇上……被捉走了,他……他叫我……叫我把这个交给王……王妃。他……他要……要宁夫人……”
无忧回头,见姨娘正匆匆迈进门槛。
王妃从无忧手中接过鬼面面具,脸色一沉,“鬼面……”
冷看向十一郎,“他从哪里出去的?”
十一郎对上王妃的眼神,吓得一抖,战战兢兢的指了指前面开着的窗棂,“那……那里……”
无忧扑了过去,往窗外眺望,只看见摇曳的树影。
她在‘常乐府’中的日子,闲着没事,就暗中摸索园中地形,记得这座院子后面是一片桃林,桃林被陡壁牢牢围住,无路可走。
要想从后面逃走,除非长出翅膀,从陡壁上飞出去。
如此看来,他擒着女皇,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在这里等着答复。
王妃半眯着眼,朝窗外看了一阵,示意下人送十一郎回去,一个人跃出窗,回头对无忧道:“你们都散了吧。”
“娘……你不能一个人去。”无忧知道鬼面的功夫有多厉害,姨娘一个人前往,实在凶险之极。
“不妨,他要人,不会伤我,我先去见见他,再做定论。”王妃向林中跃去。
无忧等王妃的身影没在林中,见屋中活人,除了千千,再没别人,也翻出窗户。
“郡主……”
无忧手指往唇上一压,做了个噤声得动作,低声道:“帮我守着。”
千千点了点头,配合的安静下来。
无忧朝王妃进林子的方向,飘身入林。
这片林子虽然是个死角,地方却是不小,而且长得极是茂密,一时半儿的,想在这林子中寻到人,也是不易。
微一沉吟,向就近的树身上望去。
没走出多远,看见一棵树杆上插着一小段树枝,毅然朝着小树枝所指的方向急行。
走不了多远,便有小树枝引路。
她夜行得速度比寻常人快了许多,没一会儿功夫,便看见前面王妃急奔行的身影。
放慢脚步,悄悄跟在后面。
到了林子深处,王妃突然慢了下来,往后张望。
无忧忙缩身树后,等王妃重新转过身,才探头出去。
果然见鬼面握着长弓,负手立在一株树下,挺拔修长的身影,披了一层月光,如月夜下的一只孤鹰。
王妃确信身后无人跟踪,才走上前,将传说中如鬼似魔的人物,打量了一番,仅仅一个背影,就有一股叫人折服的凛然霸气。
心中暗赞,好一个真男儿,慢慢开口,“阁下就是传说中的鬼面?”
鬼面缓缓转过身来,青獠鬼面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凌厉,“不错。”声音沉闷,低缓。
王妃感觉在刀光血影中滚打出来的凛然杀气迎面压来,让人有些透不过气,知道在气势上,自己已经输了,不敢再拖,“我皇姐呢?”
鬼面微侧了侧脸,看了眼身侧一棵大树。
无忧随着他的目光方向望去,见母皇被吊在树下,耷拉着头,人事不知。
王妃倒抽了口冷气,好狂的人,人质竟敢离手,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带人来夺?”
无忧翻了个白眼,鬼面百步穿杨,他长弓在手,任天皇老 子也在他手下夺不去人。
果然见鬼面笑了笑,“王妃如果认为有这本事,不妨试试。”明明是平和的口气,却叫人感觉他狂到了极点,而这狂又让人觉得,他就该如此。
靖王的箭术已是天下难求,王妃却不止一次的听丈夫叹息,他的箭术到了鬼面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
扫了眼他手中长弓,“我不知你怎么混进的‘常乐府’,但你露了身形,就不可能再从这里全身而退,想带走宁夫人,更不可能。”
鬼面满不在乎的道:“我带不走宁夫人,你皇姐也活不了。”
王妃瞥了眼女皇,“能不能把宁夫人给你,我做不了主。”
“不要紧,让她自己做主。”他手指轻抬。
“等等。”王妃急忙制止。
“还有什么问题?”
“我有一个条件。”
“王妃真是不放过一切机会。”鬼面笑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王妃面不改色。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鬼面勾唇,浅浅一笑,令头顶明月光华顿时暗去。
无忧望着那抹笑,他与自己耳鬓相摩的调笑声,仿佛在耳边响起,心脏陡然紧收,乱了心神。
王妃望着前方半掩在阴影中的半张脸,也失了神,“你……你和宁墨是什么关系?”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光看这半张脸,我和他很象,是吗?”
王妃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既然觉得我们长得象,就该知道我对宁夫人,必得。”他的声音淡然,“所以你条件,我未必会答应。”
无忧觉得呼吸困难……他和宁墨是什么关系?
他的答案象是回答了王妃,又象什么也没说,王妃定了定神,道:“阁下不会不知,帝王之家没有那么多亲情,既然要我为你奔波,我自该得些酬劳。”
“说来听听。”
王妃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抛给他。
他抽 出信函,快速扫了眼,不马上回答,突然向无忧藏身处望来。
无忧吓得忙缩身树后,但分明看见他唇色轻轻勾起,牵出她熟悉的可恶笑意,心脏越加失去节奏,七上八下……他发现她了。
王妃随他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怎么样?”
鬼面收回视线,将信函揉成一团,在掌心中一握,慢慢张开手指,那封信已化成灰烬,被风从他掌中一点点吹去,“我答应你。”
手指轻弹,指间一片树叶飞向女皇,女皇身体轻颤,慢慢醒了过来。
抬起头看了看王妃,见只得她一个人,厉声叫道:“你怎么不带人来?”
王妃轻叹了口气,“我就是带了千军来,也没办法从他手中夺下皇姐。”
女皇这时才想起,昏迷前所见,她一屋子的下人,眨眼间便全成了死人,打了一个寒战,“他是什么人?”
王妃如实道:“鬼面。”
女皇怔了一下,“鬼面不是帮北齐的吗?”
“有些事,怕是皇姐误会了。他不帮任何人,只看钱。助北齐,不过是与太子的交易。”
“放我下来,你开个价,我都满足你。”女皇眼睛一亮,如果用钱可以笼络这个人,可真是如虎添翼。
鬼面笑了一下,“我要西越,你也给?”
女皇一愣,拉下了脸,“荒谬,座下江山,岂能拱手匪寇。”
鬼面淡瞥了她一眼,“无需你给,我想要的话,自己会拿。”
他随意一句话,却让女皇和王妃同时打了个寒战。
只有藏在树后的无忧知道,他这话并非儿戏。
“狂妄小辈,不知死活……”女皇厉声呵斥,话声没落转成尖叫,“你要做什么?”接着‘嗖’得一声后,惨叫传开。
王妃颤声喝道:“住手。”
无忧心头一颤,忙探头出去,只见女皇腿根处插着一支羽箭。
又听‘嗖’地一声,又一支羽箭穿 进女皇别一条腿根。
不管女皇如何对她, 终是她的母亲,无忧的心脏突然间象是停止跳动,他还真敢下手,正想扑身出去,见他缓缓的垂下手中长弓,冷声道:“没有人可以威胁我。”
无忧定了定神,仍缩回树后,背靠了树杆,用力吸气,迫自己镇定,他的话是说给女皇听的,又何尝不是说给她听?
女皇痛得只有吸气的份,哪里还有气焰,“你要什么?”
王妃低声道:“他要宁夫人。”
249 背黑锅
249 背黑锅
放了宁墨的母亲,等于放了宁墨。(/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这简直就是在挖她的心头肉。
女皇的嘴角一抽,腿上箭伤痛得她倒抽了口冷气,将正要出口地“休想”二字,生生地咽了回去。
冷冷地瞪向王妃,她在‘常乐府’中出事,王妃岂能脱得了关系?
无忧屏着呼吸定定的看着姨娘,不知姨娘该如何应付这件事。
王妃回看了女皇一眼,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向鬼面问道:“能否向阁下请问一个问题。”
“请说。”鬼面声音淡然。
“当年阁下,为什么要杀常乐公主的驸马。”
鬼面轻睨了无忧所在地一眼,淡淡道:“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无忧如同直坠冰窖,浑身血液瞬间冻住,胸口憋闷的无法呼吸……脑子乱成了麻,子言明明置身火中,怎么会是被他杀死的。
一个声音,在心底喊,他们在演戏,在说谎……
听母皇阴冷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王妃先不答女皇的话,关切的问道:“皇姐的伤……”
“死不了。”
王妃这才叹了口气,道:“皇姐可记得,当年为了国泰民安,赐死忧儿的事……”
无忧胸口一痛,眼角余光,隐约见鬼面唇角抽起一丝讥诮的冷笑,转眼过去,他神色漠然,并没有她方才所见的神色,心中迷惑,不知方才是不是产生的幻觉。
“我记得,你向我禀报,‘末央宫’的人和驸马是被一个神秘人所杀,可是你并没看清那人是谁。”女皇眼一眨不眨的瞪着王妃,自从无忧死后,这个皇妹便与她离了心,这件事是彼此的心里刺。
“当时确实没看见脸,但我记得他戴的面具。”
无忧脚下一软,顺着树杆滑坐下去,他真的没被烧死……
“当年‘末央宫’的人,当真全是你杀的?”女皇转看向鬼面,语气分明透着不信。
“不错。”鬼面承认得坦坦然。
王妃给他提出的条件,就是自认是杀子言的凶手。
女皇一直怀疑子言未死,派人一天到晚围着‘常乐府’转,王妃这么做,无非是想令女皇死了这份心,从而保不凡……也就是他自己。
在天下人看来,鬼面杀人无数,如魔似鬼,手上多一条,少一条人命,根本无足轻重。
王妃以宁夫人做为筹码,让他背下这个黑锅,打消女皇的猜忌。
他的命是王妃所救,如今王妃又是为了保他。
这个黑锅,他哪能不背?
宁墨的母亲,不能不救,王妃有难,不能不帮。
明知这么揽下来,会令无忧对他恨之入骨,却只能如此。
不过,能让她死了对子言的心,也好……
“是谁指使你的?”女皇扫了王妃一眼,可以看出对王妃和鬼面的对话,存有疑心,甚至认为指使鬼面的人就是王妃。
无忧强行收起乱麻麻的思绪,侧耳听去,她比谁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鬼面不咸不淡的瞥了女皇一眼,讥讽道:“难道西越的人,今日收人钱财为人做事,改日便将雇主平白的拱手送给人家?”
女皇顿时噎住,脸颊涨红,重哼一声,冷看向王妃,“你这是演的哪出戏?”
当年‘末央宫’失火,她立刻派亲信姚嬷嬷前去查看。
姚嬷嬷过了许久才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后背一箭,更是致命,眼见不能再活。
她说,前往‘末央宫’看见给小公主送行的宫人,尽数被杀死。
而王妃正在安葬小公主和驸马,还看见王妃的人带了个大箱子离开。
等王妃离开的时候,又发现草丛中闪出一个黑衣人,尾随在王妃之后。
她远远跟着,想看个究竟,被黑衣人发现。
黑衣人受了伤,身手仍十分了得,她拼死才得以逃脱,哪知没逃出多远,却从背后被人射了一箭。
当时姚嬷嬷没来得及说出黑衣人是什么样子,以及是被谁射的那一箭,就死了。
紧接着,平阳前来说‘末央宫’的人被神秘人所杀,驸马子言本来没有死透,本想暗中救活,藏起来做为暗棋,结果仍被神秘人截下杀死。
她派人将宫里宫外搜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抓到神秘人。
一直怀疑神秘人根本就是平阳的人,子言也没死,被平阳私藏起来。
又直觉子言活着,必在婉城附近。
这些年暗中派人查探,却没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今天被人在府中劫持,劫她这人的身手,让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杀死姚嬷嬷的神秘人。
想到这里,也就越加的怀疑,当年血洗‘末央宫’的神秘人必与平阳有关。
因为在这府中,没有人相助,绝不可能神不知鬼不晓的潜到她的卧室……
她身为西越帝王,前来婉城,众所周知。
如果她在婉城出事,平阳夫妇必然无法对西越交待,北齐与西越翻面在所难免,而兴宁再无机会坐上西越皇位。
当年平阳并不知道,宁儿魂魄成了自己的孩儿,只道是自己生下一对双胞胎,只能活一,杀一。
为了保全孩子,才容她把无忧带回西越。
赐死无忧,平阳与她是表面和气,心里却暗生恨意,巴不得宁儿坐上皇位,报杀女之仇。
照种种分析,平阳绝不敢令她在这里有所闪失。
她即便是想得宁墨,也不敢直将她刺杀在府中。
才会与鬼面串通,布下这圈套,软硬兼施的迫她交出宁夫人。
万万没料到鬼面竟全然不顾她伤在此处,会引发西越和北齐的战争。
毫无顾忌的将她伤在手下。
她心存迷惑,前面的种种推断,再次动摇。
王妃又是一叹,道:“我就知道皇姐会因为当年的事,有所误会,所以贸然向他问个明白……”
鬼面嘴角轻拉,有些不耐烦,道:“天不早了,我没兴趣听你们二人纠缠往事。我只要一句话,这人放,还是不放?”
他握着长弓的手慢慢抬起。
王妃忙道:“皇姐,我们的事,等以后再说,保命要紧。”
女皇气得笑,“你……很好……”
“皇姐……”
“去领她过来。”女皇脸色铁青。
王妃点了点头,没马上离开,对鬼面行了个礼,“能不能恳求先生,容我给皇姐先暂时止血。”
“请便。”
王妃从怀里取出金创药,看向鬼面。
鬼面慢慢背转身去。
王妃暗握了短刀在手,闪电般向鬼面后心刺去。
女皇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只听‘嗖’地一声,王妃头顶髻被一支羽箭穿过,将她身体向后带飞,羽箭钉入她身后树杆,同时另外两支箭贴着她两边颈侧肌肤,插 入树杆。
鬼面手握另一支羽箭,箭尖抵 在王妃喉间,只要往前一送,便能要了王妃的命。
无忧惊叫出声,“别伤我娘。”
王妃和女皇惊恐中,蓦然听见无忧的声音,又是一惊,向无忧藏身处望来。
无忧从树后转出,直直的望着鬼面,“别伤我娘。”
鬼面微微偏脸,向她看来,“不杀她可以,把我要的人给我。”
无忧乞求的看向女皇,轻唤道:“姨娘……”
女皇看向王妃喉间的箭头,银亮的箭头已刺破王妃的肌肤,血滴顺着箭头滑下,眉头慢慢拧紧。
不管是不是王妃和鬼面勾结,设下的苦内计,但鬼面心狠手辣,却是早有耳闻,他敢伤她,就敢杀她。
如果这时候不答应他,必性命难保。
对无忧道:“你过来,我告诉你口令。拿我的令牌去交给负责看守宁夫人的赵嬷嬷,与她对上口令,她就会将宁夫人交给你。”
无忧向鬼面看去,见鬼面点头答允,才走向母皇,低头看着她腿上插 着的羽箭,心里极是难过。
眼眶微微湿润,难道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女皇就着月光,看见她眼眶泛红,心潮微涌,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算不知道她是她的亲娘,也会为她心疼。
阴沉着的脸略略缓和下来,对鬼面道:“让平阳去领人。”
鬼面倒也不为难,将抵 在王妃喉间的羽箭挪开,“别再玩花招,我没有耐性。”
王妃捂着脖子,大吸了口气,从无忧手中拿过令牌,道:“宁儿,你在这里陪着姨娘,娘去去就来。”
“不必,你领她回去。”鬼面喜怒无常,女皇怕他再伤了女儿,那她真的后继无人。
“我想留下陪着姨娘。”无忧冷冷的看向鬼面。
“只要不再玩花招,我不会伤她。”鬼面也看她,手中羽箭,轻轻挑起无忧的下巴,淡声道:“我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的时间,见不着人,她们两个一个也别想活。”
无忧狠狠的瞪着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獠鬼面具和面具下那半张美极的脸庞,与他百般缠 绵恍如昨日,心中痛恨交加。
如果子言真的是他所杀,她该怎么办?
牙齿深陷入下唇,渗出细小的血珠……杀了他,给子言报复。
他与她对视了良久,终于将羽箭放下,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支香,点燃了,插 进身边土地中,走到一棵树下,屈膝依坐下去,睨向王妃,“别忘了一柱香时间。”
250 宁夫人
250 宁夫人
王妃将手中金创药交给无忧,转身就走。www.tsxsw.com
“等等。”鬼面叫住王妃。
王妃停下,“先生,还有何事?”
“要宁墨送她过来。”
无忧见女皇脸色变了变,心往下一沉,轻叹了口气,鬼面果然心机细密,要不然冒死前来,得到的可能只是一个假货。
王妃看了女皇一眼,神色有些不自在,“宁墨刚刚……现在定然痛得厉害。”
“我相信,他不管怎么痛,也很乐意走这一趟。”鬼面面无表情。
“有我的令牌,难道阁下,还担心我皇妹带不来人?”女皇冷哼了一声。
“人自然是带得来,就怕人来不是宁夫人。”鬼面神色不变。
“我乃一国之君,一言九鼎,难道还能哄骗阁下?”
鬼面笑了一下,“确实信不过。”
“你……”女皇气得险些闭过气,敢当着国君的面,直言不信,是她这辈子都没遇见过的。
“姨娘,娘,就带宁墨同来吧,姨娘的伤再拖下去,这腿……”无忧明着是担心女皇的腿伤被延误治疗时间,其实也希望宁墨亲眼看着。
一来,确认真假;二来,亲眼看见母亲离开,心里也有个想法。
女皇和王妃虽然不愿意让宁墨知道今天的事,但宁墨是无忧的夫,她开了口,她们也不便拒绝,再加上现在女皇的命还捏在鬼面手中。
王妃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无忧将吊在半空中的女皇放了下来。
鬼面也不拦着。
女皇中了两箭,失血不少,加上疼痛,全靠强行支撑才没昏死过去。
被放了下来,哪里站得住,重重的跌倒在地,疼得又是一叠声的惨加。
无忧脸色微白,飞扑过去,“母皇”二字,到了嘴边,终是硬生生的改成了,“姨娘。”
见她长裙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再耽搁下去,这两条腿,怕是要废了。
回头,见鬼面已闭上眼养神,道:“姨娘,你忍着点。”
女皇对鬼面是恨得咬牙切齿,发誓日后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这时却不敢做什么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无忧心里暗叹了口气,她再恶毒,也是自己的母亲,无法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抛起女皇阔大的裙袍,小心撕开里面褥裤,又撕了自己身上干净里衣揉成团,撒上金创药,一手握了箭柄,往下一按,再猛的往上拨出,布团飞快的按住喷血的伤口。
女皇惨叫声远远传开。
无忧等伤口不再喷血,才又敷上些金创药,包扎起来,“再忍忍。”
又如法炮制,去了女皇另一条腿上的箭。
给女皇包扎好伤口,无力的坐倒下去,女皇早疼得昏死过去。
无忧掏出丝帕,拭着她额头汗水。
自她记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敢这么近距离的看母亲。
女皇已三十好几,但平时注重保养,看上去仍很年轻,与姨娘有几分想象。
掏出小镜子,照了照,镜中人与母皇也有些相似。
嘴角不自禁的勾起一丝微笑,那笑刚刚牵起,便慢慢又褪去,化成一抹苦涩。
轻叹了口气,如果她不是这么恶毒,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母亲,该多好。
鬼面无声的一声叹息,心道:“忧忧,她不是你的母亲。”
无忧抬头,与他目光一对,眼底深处是她自己没能察觉的复杂神色,撇开脸,看向前面燃着的香头。
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怕忍不住冲上去问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子言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又是谁雇他杀子言。
只得半柱香时间,王妃便匆匆领了个衣着素雅的妇人过来。
妇人眉目绢好,也算得上漂亮,但如果事先不知,断然不会想到她的儿子会有那等绝世的容貌。
鬼面不见宁墨,嘴角略沉,也不抢先问话,等着对方先行解释。
无忧也觉得意外,不解的看向王妃。
妇人明显心情激动,扫了眼场中人,略略失望,向王妃问道:“王妃不是说,我儿子要见我。墨儿,他人呢?”
“已经派了人去通知,马上就到。”宁墨所在的院子和地牢隔得又远,王妃怕来回折腾错过一柱香时间,所以另外派人去通知宁墨。
话落,果然听见林中传来木轮压过落叶的声音。
无忧不知为何,心脏突然加速跳动,睨了眼鬼面,后者仍是面无表情,仿佛真的只是受雇而来,不带任何感情因素,图的只是顺利完成任务。
平儿推着轮椅缓缓而来。
宁墨望着前面妇人的背影,喉间滑动了一下,才艰难地轻唤了声,“娘。”
宁夫人寻声望去,目光与宁墨的交结在一起,泪就涌了上来,喉间哽咽,“墨儿……”
视线从他的脸庞移下,落在他座下轮椅上,即时怔住。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脸色大变,扑上前,蹲下身,颤手握住他的膝盖,“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宁墨清冷的眸子,终于染上别样的颜色,微微泛湿,微微一笑,神色温柔:“跌了一跤,摔了腿,得养一些日子。无什么大碍,娘不必担心。”
宁夫人回头冷瞥了女皇和王妃一眼,显然对宁墨的安慰之语并不相信,“我看看。”
她跟随宁岸不短时间,在医术上,虽然不能象儿子这样高超,却也熟知一二。
“当真没事。”宁墨抓住母亲抛他袍子的手,阻止母亲的动作,柔声道:“孩儿无法给您磕头,娘怪孩儿吗?”
眼泪从宁夫人美目里滚了下来,她养大的儿子,哪能不知,他越是不给她看,说明越是有事,手颤抖着,慢慢抬起,抚上他苍白无色的面颊,“墨儿,娘拖累了你。”
“娘。”宁墨胸口闷痛。
“宁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宁夫人反握住儿子的手,入手一片冰冷,更是不安。
“真没事。”宁墨轻拍拍母亲的手背。
静立一旁的鬼面扫了眼女皇,怕时间长了,又生枝节,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时间不早了。”
宁墨抬头起来,看向鬼面,“我母亲就托付给阁下了。”
鬼面轻点了点头,“宁夫人,走吧。”
宁夫人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自己在留在女皇手中,对宁墨而言,就是最大的拖累。
眼含着泪慢慢起身,拉着宁墨的手,欲言又止。
宁墨轻声道:“绿鄂,很好。”
宁夫人松了口气,这才放开宁墨的手,一步一回头的走向鬼面。
宁墨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母亲。
许多年前的惨痛往事涌上心头,心头更是如被沸油浇过,赤辣辣的痛。
眼前这位虽然不是他的亲娘,但自他出生,便吃着她的奶长大,后来在随母前往南朝的路上,遇到匪人。
亲眼见母亲为了不被匪人凌辱,一条白绫当场吊死。
一家大小,连着家人护卫,一百来号人,被原地屠杀。
奶娘自己的后背挨刀,却将他紧紧裹在身下,他的嘴被奶娘死死捂住,透过奶娘散开的长发缝隙,看见匪人手中钢刀再次扎下。
吓得连眼睛都不知道眨一眨。
就在这时,奶娘的丈夫扑了上来,抱住妻子,那致命的一刀插进他的后背。
他用力拱着身体,尽自己所能的将身体挪开些,不让从身体上穿过的钢刀刺进妻子身体。
钢刀被用力再次抵入,他当场死去,趴俯在妻子身上。
刀锋避开了奶娘要害,刺入她的肩膀,鲜血蒙了身下孩子的眼。
奶娘后背挨了一刀,没立刻死去,乘那些人屠杀其他家人的时候,推开丈夫尸体,抱着他滚下一旁山坳蓠刺丛昏死过去。
后来被前来救缓的宁岸寻到,才逃得一死。
宁岸为了掩下他的身份,给他改名宁墨。
对外扬言,奶娘是家中为他打小定下的妻子,失散多年重聚,孤男寡女,做下了夫妻之事,怀上了孩子。
但宁夫人顾念苏家对宁岸的养育之恩,偷偷离开。
被他寻到时,孩儿已长到四岁。
苏家绝不容许苏彼为妾,他只得带妻儿离开,重建门户。
等奶娘伤好,已是一年之后。
义父同奶娘前往北齐京都外的小村镇寻,寻找被丈夫寄养在那里的女儿绿鄂。
寄养绿鄂的那家人,久不见人送绿鄂的抚养费用,托人打听,才得知,绿鄂的爹娘都死在匪人手中。
收不到银子,也就不愿再白养着绿鄂,将她卖给青楼。
绿鄂虽然年幼,却也知道父亲给了许多银两给那家人,哪里肯被他们这么卖给青楼,又哭又闹,死活不依。
那家人便说她父亲,被她娘害死了,不会再送银子来。
绿鄂陷入青 楼,性子又倔,打骂自是少不了,她小小年纪过得也甚是凄惨。
义父和奶娘就是在青楼寻到她。
她认得母亲,见母亲另嫁他人,更相信那家人所说的话。
奶娘为了保住小皇子,自不能对绿鄂说出真相。
绿鄂虽然跟着母亲去了,打心眼里却恨着母亲。
后来曾对人说,宁墨不是母亲的亲儿,被狠狠的打骂过,心里也就更加憎恨自己的母亲。
251 宁墨的信任
251 宁墨的信任
宁墨不止一次的看见,奶娘偷偷看着睡着的绿鄂落泪,他知道奶娘对女儿有愧。(/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奶娘是因为他,才愧对女儿。
所以后来绿鄂煽动和协助女皇,囚禁母亲,对他做下这一切,他才会如此容忍,没取她性命。
为的不过是奶娘的一个想头,丈夫死了,起码女儿还在。
直到奶娘走到鬼面身边,才收起纷乱的思绪。
深看向鬼面,眸色依然清冷,但比往日沉静而幽深,“拜托先生了,此恩,日后必报。”
无忧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鬼面,青獠鬼面下的眼,虽然看不见眼睛的形状,瞳子却也如万丈的幽潭,不见底的黑,只是少了宁墨的那份冷,却越加叫人看不透,如同……不凡……
鬼面同样回望着宁墨,得了宁墨这句话,眼中的淡然,才略略褪去,眼底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轻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无忧嘴角轻抽,什么人啊,他明明该说:“我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公子无需如此,要谢就谢,雇我之人。”
结果人家说句,此恩必报,他就坦坦然的受下了。
他跑这一趟可真是不亏本,钱财、人情一样不肯漏。
鬼面眼角余光看见无忧不屑的愤愤神情,轻勾了嘴角,转脸过来,“郡主有异议?”
“没有。”无忧扁嘴,有也不能当着姨娘和母皇说啊,暗骂了声奸人,“可以放了我姨娘了吧?”
“还不行。”鬼面冷言拒绝。
“难道阁下要言而无信?”王妃一直冷眼看着。
“我现在放了她,你们能容我离开这里?”鬼面扫了眼周围树林,冷笑,大步向女皇走去。
无忧以为有宁夫人在他手上,姨娘不敢再做手脚,听了鬼面的话,却不由起疑,静心竖耳听去。
果然在林子边上有极轻的呼吸声,从那些呼吸声可以判断,出口已被围死。
如果不是她经过听力的特别训练,根本无法察觉,皇家的人真不可信,包括她自己的母亲和姨娘。
王妃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先生真是多虑,宁夫人在先生手上,我们岂能不放你走?”
自认安排的很妥当,他不可能察觉,这么说只不过是猜测,试探于她。
鬼面笑了笑,不以为然的反问:“是吗?”语气淡然。
“当然……”
王妃话没落,只听‘嗖’得一声,鬼面拉开长弓,箭头指着天,对着林外的方向放了一箭。
慢慢垂下握着长弓的手臂,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羽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林外落下,接着传来一声惨叫,林外顿时燥动。
鬼面面无表情的斜瞥了王妃一眼,既无讽刺,也无憎恶神色,甚至没有一句责问之言。
这一眼,却让王妃无地自容,瞬间涨红了脸,恨不得就地寻个地缝钻进去。
但她终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被人当众揭穿不实之言,却仍能保持镇定,看向宁墨,后者连眼角都不往她转一转,但她能感觉到,宁墨对她的心在这刹时间拉远,想收服他为自己办事,已成了妄想。
心沉了一沉,暗悔一时之贪,想借机拿下鬼面,却搬了石头砸脚,把宁墨输了出去。
鬼面不再说话,抓了女皇手臂,要将她提起。
无忧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鬼面也不避,由她抓住,只是侧脸过来,静看着她。
无忧突然间觉得,他象是认出自己。
忙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淡定,别自己吓自己,他不可能认得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出手,就算杀不了他,也能伤了他,那么就可以从他手下救下出母亲。
但她明白,如果这么做,宁墨的母亲就会重新落入母皇手中,再也出不去了。
轻抿了抿唇,低声道:“轻些。”
他凝看着她的眼,点了点头。
无忧垂下眼,不敢再看他,放开握住他手腕的手。
鬼面将女皇提起,果然作动放轻了不少,挟在腋下,回头对宁夫人道:“走吧。”
宁夫人最后又看了宁墨一眼,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见鬼面走开,不敢再留,只得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无忧见鬼面走的方向竟是往丛林深处,这林子到了尽头,全是悬崖陡壁,根本没有出路,急得追上两步,顾不得母皇和姨娘起疑,正要开口提醒。
鬼面已早她一步开口道:“一刻钟以后,你们前去接人。”
无忧怔了一下,他能说出这话,必是有离去的办法,想起与他初识,也是在悬崖之上,略松了口气,回身走向宁墨。
宁墨看着前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丛林后,又眺望向远处山崖。
没一会儿功夫,果然见鬼面将宁夫人背在背上,攀上绝壁。
王妃忙领着亲兵赶上前去。
无忧看向宁墨。
宁墨将脸侧过一边,不看她一眼。
无忧知他是不愿当着外人的面,对她露出一点异色,让人对她产生怀疑。
饶是如此,心里仍是难受,又挂记着母皇,只得追着姨娘而去。
到了山脚,见姨娘正扶起被点了穴道的母皇。
母皇脸色气得发黑,压低声音,厉声道:“把他射下来。”
无忧脸色一变,看向王妃。
王妃也是微微一愣,“宁夫人……”
“他没上得多高,接着些,摔不死,我正好重新拿了她。”
亲兵们张开弓,却不敢乱射,等着王妃发令。
王妃略为迟疑,想到宁墨方才的神色,已然离心,眸色一沉,这帮亲兵,她再清楚不过,虽然有几个箭术不错,却离百步穿杨甚远。
夺下身边亲兵手中弓箭,塞给无忧,“你来。”接着指划身边亲兵,“你们去接着,摔着宁夫人,你们也别想活。”
渐渐靠近的木轮声已到身后,无忧手心一片冰冷,不敢回头,这一箭射出去,不管射不射到人,她和宁墨的情份也就到头了。
但如果不 发箭,她的身份必然会引起母皇和姨娘的怀疑,以后再难在‘常乐府’呆下去,也不能再守护着宁墨。
“怎么还不动手?”女皇冷喝。
有胆小的亲兵,被女皇一吼,箭便出了手,向鬼面射去。
无忧惊呼一声,鬼面听见动静,已知是怎么回事,反脚踢飞飞来的箭矢。
那悬崖又高又陡,他一个人攀爬也是不易,这时又是将宁夫人绑在背上,行动更是不便,闪避飞来的羽箭,越加吃力,踢飞箭矢,重心便有所偏离,脚顿时滑落,全靠双臂紧紧抓住绳索,才没坠了下来。
无忧眼瞪瞪的看着,心脏塞在了噪子眼上,浑身血液直往上涌,将面颊涨得通红。
如果母皇和姨娘的人再敢乱来,她就是拼着身份暴露,也要阻止。
眼前金光一闪,见宁墨腕中金丝快如疾电的缠在母皇脖子上。
女皇突然颈上一凉,赤辣辣的痛,低头,三魂顿时去了二魂半。
所有亲兵即时将宁墨团团围住。
“宁墨,你不要命了?”王妃惊喝。
宁墨不理,眼角冷光挂着女皇,手握金丝,冰裂般的声音,自他薄唇中溢出,“真想杀了你。”声音不大,却令在场的人,无不感到一阵冷风刮过。
“宁墨。”他如果杀了母皇,他马上会被射成蜂窝。
“我要郡主发誓,保我母亲平安离开,否则……在我死之前,必先杀这狗皇帝,再杀王妃。不信,不妨试试。”宁墨来后,第一次正眼望向无忧的眼。
“好,我答应你。”无忧在他墨玉般的眸子深处,看见的是信任,“我以婉城之主的身份发誓,保宁夫人平安离去,如果谁再敢轻举妄动,便如他。”
说完蓦然拉开弓,一箭向方才向鬼面发箭的亲兵射去,正中他的心脏,当场气绝。
众亲兵吓得脸色煞白,偷看了看王妃脸色,将手中弓箭垂下。
宁墨手腕一抖,金丝重回到婉间。
常乐是一城之主,平时不理城中事务,但她当真发令,就算是靖王也不能不从,何况王妃。
再说她这么做,在众人看来,是为了保女皇的性命。
女皇和王妃气得身体发抖,却也无话可说。
无忧暗松了口气,宁墨不但救了他母亲,也救了她一命,仰头望向陡壁,隐约感觉到鬼面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转眼间,鬼面已爬上崖顶,身影消失在山崖后。
女皇狠狠的瞪着宁墨,宁墨视而不见,朝平儿打了个手势,“走吧。”
无忧望着平儿推着轮椅的瘦弱单薄的身体,枯叶随风飘落,落在他发梢上,又被风卷起,飘飘扬扬,最终落在地上,翻卷远去,生命到了尽头的萧伤,让他们这对主仆越加显得孤立无助,鼻子微酸。
这奢华的院落,对宁墨主仆而言,却是可怕的地狱。
王妃命人抬了女皇离开,回头见无忧痴痴的望着宁墨远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什么,迟疑地问道:“你对宁墨……”
“娘,我喜欢他。”无忧不知该用什么借口,来打消姨娘对她今天种种反应所起的疑心。
252 无忧耍泼
252 无忧耍泼
王妃眉心微锁,也随她一起看向平儿推着轮椅的背影。/www.tsxsw.com/
宁墨这样绝世的男儿,哪个姑娘见了,不会心动?
何况还是那等傲骨的心性,更让人着迷,无忧就算一门心思放在不凡身上,对宁墨心动,也不足为奇,轻叹了口气,女儿大了,“等他脚好些,寻个时机,把他收了吧。”
“嗯。”无忧轻咬了咬唇,得尽快设法将宁墨弄出‘常乐府’。
王妃快步出了林子,向亲信嬷嬷沉声问道:“不凡呢?”
无忧心‘突’地一跳,下意识的望向身陡壁。
“每次郡主对宁公子……”嬷嬷轻咳了一声,“纥公子都会回避,所以奴才不知公子在哪里。”
“赶紧派人去找。”王妃脸上象压了铅云,既沉又黑。
“娘,鬼面并非混入府中,而是从后山下来,不凡他……”无忧心里七上八下。
女皇在‘常乐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凡做为府中管事人,第一个脱不了负责。
“闭嘴,就算鬼面不是潜入府中,皇上被劫,也是防卫疏忽所致。这院子所有一切,都是他打理着,难道他还能全无关系的脱了责任?就算你是天女转世,婉城之主,也断然没有拿帝王性命作为儿戏之理。”
王妃脸色铁青。
无忧的脸瞬间煞白,心中微哽,知姨娘是恼她,刚才以婉城之主的身份压人。
深吸了口气,略略舒缓心头闷涨,对左右道:“你们全退下。”
王妃也不愿与她在下人面前争吵,点了点头,众人纷纷退去。
无忧等下人走远,才道:“刚才的情形,娘也是看见的,宁墨根本存了两败俱伤的心思,没有任何顾忌。他本是恨极姨娘,如果再伤了他母亲……”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道着道:“如果孩儿不那样做,他只怕真的会杀了姨娘,难道娘真的想姨娘死在府中?何况娘不是跟鬼面谈下条件……”
虽然她不知姨娘给鬼面看的是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绝对与母皇有关。
“你……”王妃竖了眉,见无忧全无退缩之意,只得压下怒气。
无忧从小就对不凡独有情钟,女皇伤在‘常乐府’,追究起来,掉脑袋都是轻的,她哪能不护,放软语气,道:“我不追究,你姨娘也不会就此罢休。再说,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放水,让鬼面知道可以从后山潜入皇上屋中?”
“不凡不会做这事,如果他有这心思,姨娘来了那么多回,他早就可以如此,为何要等到现在?”无忧自然知道,伤了母皇是死罪,但兴宁为母皇做了这么多龌龊之事,在母皇那里,不可能没有一点通融。
兴宁心系不凡,又是众所周知,母皇更不可能不知,动了不凡,也就从此绝了二人之间的来往。
母皇不该为了个不凡,断绝与兴宁的关系。
“姨娘那里,我去求。”
“你姨娘在气头上,你休要再胡来。”
“难道娘真的想不凡……”
“我视他为我半个儿子,才将整个府弟和你交给他照看,而你爹更是看重于他,在军中任着要职。现在出了这事,难道我想吗?实在是他太叫人失望。”
王妃气极。
无忧语塞。
王妃顺了口气,又道:“如果这件事,查出来与他当真无关,倒还好办。如果与他有关,谁也保不了她。”
无忧咬了唇,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我找他去。”
王妃捂了捂额头,真是伤神,朝着为女皇另行安排的寝院而去。
无忧直奔‘寒梅冷香’。
未没院门,便见王妃身边的嬷嬷领着清儿匆匆而来。
无忧向清儿身后望去,却不见不凡,心里‘咯噔 ’一下。
不凡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去哪里都带着清儿,而现在清儿在府中,却不见不凡,难道鬼面……
嬷嬷停了停,给她行过礼,就匆匆接着前行。
清儿见了她,在与她错身而过之时,瞅了瞅左右无人注意,塞了个纸团到她手中。
无忧忙将手垂下,让袖子滑下盖住握了纸团的手,冷喝道:“站住。”
嬷嬷回身过来,“郡主,王妃在等奴婢……”
无忧将她打断她,向清儿问道:“不凡呢?”
“回郡主,我家公子和白公子、惜公子在泯江口钓鱼。”清儿恭敬回答。
“白开心、惜了了?”无忧怔了一下。
“是。”
无忧将手中纸团捏了捏,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
嬷嬷和清儿又向她行了一礼,匆匆走了。
无忧见四下里无人,才快速将纸团摊开,上面只得一个“避”字,字体端秀,如傲骨清霜,确实是不凡的笔迹。
将纸团重新揉上,这时候,照理,他该借兴宁的身份来保住性命,为何在这关头竟让她避?
百思不得其解。
将纸团打开,又翻来覆去的重新看过,确实再没有别的字。
拧了眉心,略一沉吟,恍然大悟,撕去纸条,抛进身边渔塘,朝着母皇那边急奔而去。
进了院子,无人敢拦她,径直上了台阶,听见王妃道:“开心的话,皇姐可以不信,但了了身为苏家家主,绝不可能有半句谎言,难道皇姐也不信?”
女皇冷哼,“信与不信,都得把人寻回来再说。难道他说和惜了了一起,他们便在一起了?”
守在门口的侍女见无忧前来,忙屈身行礼,“郡主。”
里面对话嘎然停止。
无忧定了定神,迈进门槛,直冲进里间,瞅了垂头立在一侧的清儿,也不行礼,向女皇和王妃直问道:“难道姨娘和娘一定要追究不凡?”
王妃见无忧如此无礼,大怒,“退下。”
女皇也是不悦,“这么大的事,岂能说算就算?”
无忧不动,“看来,你们是非杀不凡不可了。”
“杀不杀,现在说为之过早。”王妃见她不知进退,生生的要顶撞女皇,更是恼火。
“好,对他要杀要刮,请便,这府中再没有常乐这么个人。什么天女转世,让她见鬼去。”无忧摸出怀中代表身份的玉牌,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吓得下人扑上前去捡拾玉牌,可是哪还捡得起什么。
无忧踢翻前来拉劝她的人,奔出大门。
女皇又急又气,当年将她留在这里,图的就是天女转世的这个身份,现在她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这些年的心血不是白白浪费,指了门口,“赶紧着把她拉回来。”
王妃知道不凡对兴宁而言,是何其重要。
再说不凡是她一心想庇护的,哪能舍得真杀。
不过女皇在气头,不敢硬来,怕女皇大怒之下,立马把不凡给砍了,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顺着女皇的意,走一步是一步,等她气消了些,再做打算。
这时无忧使横,虽然出言威胁,对女皇是大不敬,但或许真能让女皇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处死不凡,反而正合心意。
只不过没想到无忧浑成这样,竟把身份牌也给砸了,叫她好生头疼。
无忧将追上来劝说的下人尽数踹翻,直奔马棚,取了马鞭,翻身上马,见马童不开马栏,脸一沉,“开门。”
那些下人,哪敢开门,放她离开。
无忧带着马后退两步,一声吆喝,马匹向前冲出,径直将木栏门踢烂,离了马棚。
下人们吓得,围上来拉了她的马缰,“郡主,王妃不让郡主离府。”
无忧冷哼了一声,提着马鞭,扬手就打,谁拦打谁。
她这架式,哪里还有人敢拦,看着她急驶而去,只得反身飞奔去向女皇和王妃禀报。
鬼面攀下绝壁,解开将宁夫人紧绑在身上的布带。
宁夫人经过一阵子的折腾,脚早软得站不住,一着地就往下坐倒。
鬼面伸臂将她接住,手一拂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
柳一非牵着马,从树后转出,接过宁夫人,放上马背。
鬼面取下面具,露出那张绝世的容颜,又脱下黑衣,将面具一同卷了,递给柳一非,于一旁青石上躺下。
柳一非取出易容药物,均匀的涂抹上他的脸庞,等他变成不凡的模样,才抖开不凡平时所穿的白袍,服侍他穿上,道:“这一局,你赌的未必大了些。”
不凡看了看昏睡的宁夫人,慢慢呼也口气,“早晚要赌一次,不过是提前了些。”
“他虽然只得十五,却是苏家的家主,一言九鼎,怎么能为你说谎?一但赌输了,我们这些兄弟以后该怎么办?桫椤家又由谁来担当?”柳一非又急又气,收到不凡的消息,匆匆赶来阻拦,已经晚了一步,“你到底是怎么了?以前那么沉稳,步步小心,断然不会行差半步,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你就完全象变了一个人。难道你为了个女人,忘记了大业?”
不凡系好束带,见泯江口方向天空闪过三枚他交出去的信号弹,唇角慢慢勾起,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他们回来了。”
他这一局确实赌的大,赌与惜了了这些年来,同一院子中,相扶相持,似兄弟,又非兄弟的情份,压上的是苏家绝不妄言的信誉。
253 避
253 避
柳一非望着天边,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直到那三枚信号烟消失,也没能合上。(/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凡抬手,在柳一非下巴上一托,将他的嘴合上,牵过唤来马,“我走了。”
柳一非又望了一回天边,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主人,“他们就算回来了,也未必会帮你说谎,那可是苏家几百年来的信誉。”
不凡翻身上马,坐在马上睨视着他笑了,“这话要看怎么说,并非说谎才能办到。”
柳一非‘哧’了一声,“可是那丫头,并不知白开心和惜了了的去处,只要说错一句话,就算你有三寸不烂之舌,黑也抹不成白。”
“她不会。”不凡毫无怀疑,相信无忧收到清儿带的信,定会做的很好。
“这女人啊,沾不得,沾上了就苦海无边。”柳一非收好鬼面的黑衣,也翻身上马。
“那你以后离玉姐远些。”不凡回眸谑笑。
“离了她,就是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与其不得超生,不如泡在苦海里。”柳一非浑然不在意不凡的戏笑。
不凡微笑摇头,对这人实在没有办法,轻喝了一声,向泯江口方向而去。
柳一非望着马蹄卷起的枯叶,苦了脸,“你倒是把美人讨好了,害我失约,回去非被小玉玉剥下一层皮,三个月没床睡。”
无忧纵马出了‘常乐府’,也没地方可去,漫无目的的乱走。
不凡让清儿带信,说与开心和惜了了一起,以此来脱去他给鬼面做内线的嫌疑。
前些日子,她极少在院子里,对开心和惜了了的去向,并不清楚、
如果不避开,姨娘和母皇问了下来,免不得要漏了马脚。
那样一来,不凡,她全要进入死局。
无忧暗叹,不凡真是好细密的心思。
但她冲出来,对院中情况难以知情,无法知道,不凡会怎么样,到底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不能知道,也就越加的担忧。
望向婉城的方向,如果了了在,定能帮她打探到消息。
平时他在身边,嫌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子,这时才知道,他有多难能可贵。
回头过来,才发现不觉中进了一个不知名的镇子。
一个红衣女子,突然怒气匆匆的从旁边小巷子里冲出来。
眼见马要撞上女子,无忧大吃一惊,猛的拉紧缰绳,往侧里避让。
女子一惊之后,突然伸手在马鞍上一按,身体拨地而起,向无忧抓来。
无忧正忙着控马,突然被袭,好在她以往训练有素,反应极为敏捷,身子往旁边一滚,避了开去。
不料,她快,女子竟比她还快,随着她滚倒的方向滚来,双手抓了她肩膀衣裳,整个身子压在无忧身上。
无忧身体单边吊在马侧,哪里承受得起身上压下来的重量,又见马头前方有人,如果不控住马,难免踢伤前面路人。
只得着力于拉缰控马,无法顾及身上女子。
眨眼间,马是拉住了,她却被女子生生揪下了马,被按趴在地上,郁闷之极,头顶声音骂道:“走路不带眼睛啊?”
无忧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这不带眼睛的,也不知是谁。”
“喂,丫头还敢还嘴,也不把眼睛睁大点,看看姑奶奶是谁,踢死了姑奶奶,你给奶奶披麻戴孝?”
“你不是说我没带眼睛吗,没带眼睛哪看得见你是谁?”无忧哭笑不得,觉得声音极是耳熟,回头看去,对上一张花容月貌,即时怔了一下,惊叫出声,“玉姐。”
女子同时也看清她的模样,也是一怔,“怎么是你这丫头?”
“丫头,怎么在这儿闲逛?”
“离家出走了。”
玉姐又是一怔,“郡主还能离家出走?跟哪个相公赌气了?”
“一言难尽。”无忧扁嘴,“你先让我起来啊。”
玉姐这才醒起,还把无忧按在地上,忙把跪压在她后腰上的膝盖挪开,将她提了起来,拍着她身上的尘。
无忧揉着被玉姐压得象是要断去的腰,吡了牙,“你吃火药了?下手这么狠。”
这一问,玉姐的脸垮了下来,“那 死东西叫人给我传信,说想我得紧,要我今天无论如何要过来。”
她的口无遮拦,无忧是早有领教,笑了,“感情是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不但没把佳人服侍好,反而惹恼了美人。”他服侍不好,我倒不怨他了,他把我叫来了,居然留了这么张破纸,鬼影都不见一个。”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页信纸,塞给无忧。
无忧一看,险些笑出了声。
信上写着:友人相邀,盛情难却,不得不往,回来自罚拥佳人三日不下床,勿怪,勿怪。
玉姐朝着一边‘呸’了一口,“还想三日不下 床,我叫他三个月别想上 床。”
无忧忍俊不禁,将纸叠了起来,递还给她,“姐姐这夫君,倒是个识风月的人。”
玉姐脸上微微泛红,“不说那坏东西,说说你吧,这是怎么了,失神落魄的。”
“没事,不过是府里的一些烦事。”无忧苦笑了笑。
皇家之事,玉姐不好多问,向无忧来路望了望,“不凡呢,怎么不陪你一起?”
无忧正愁无法得知不凡的消息,心想‘培田村’人脉广,或许能打探到一些府中之事,拉住玉姐,“姐姐,能不能帮妹妹个忙?”
“你叫得我姐姐,我能做到的,自然帮你。”玉姐打心眼里喜欢无忧不在意地位等级的随性。
无忧向她凑近些,压低声音,“能不能帮我打听,我府中不凡的情况。”
玉姐愕了一下,再看无忧魂不守舍的神色,若有所悟,低声道:“难道是纥公子出了岔子?”
无忧轻点了点头。
“你也保不住?”
无忧又点头。
“怪不得你这副模样了,成,我帮你打听。不过你不必担心,纥公子人精一个,寻常人算不过他。”
无忧勉强笑了笑,“就怕人精也有失算的时候。”
玉姐吃了一惊,“难道他已经。”
无忧摇头,“他差人叫我避开,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回府。”
“既然是他叫你避,就说明他有办法,把心放宽吧。”玉姐松了口气,牵着她的手,拍了拍,“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那事……”
“到了地方,我叫人去给你打听。”
“什么地方?”
“你不是腰疼吗,带你去按按。”
“不用,我没事。”无忧的腰固然痛得厉害,却哪有心思。
“消息也得去那里等,坐着也是坐着,倒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反正我家那口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死得回来,我闲着无事,陪你把这事办了。”
玉姐一扫方才怒气。
有人去帮着打探消息,强过无忧自己乱逛,也就欣然同意,静下心,才回过味,玉姐说的是给她按按,难道……“姐姐说的地方是按……按摩?”
“嗯,原来你也知道这样的地方。”
“那些方难道是男女混杂?”无忧觉得不可思议,这社会难道也象二十一世纪那么开明?
“哪能,我说那地方,是专给女人去的,没有男人。”玉姐神秘一笑,拉了她就走。
“那给人按摩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当然是女人,不但是女人,还是盲人,所以去那里享受的女人,不用担心身上有什么记印被人看,传出去毁了名声。”玉姐说完忽然想起什么,猛的转身,凑近无忧,暧昧的笑了笑,“难道……妹妹想要男人?”
“啥……”无忧哑然,“我要男人,不如直接回家,抱我家了了,了了的身子骨多软啊……”
话说出口,才发现这话说的太不对味,忙捂了嘴,把话头掐住。
可惜这哪掐得住,玉姐又向她凑了凑,笑得俞发的暧 昧,“难道妹妹跟我们大当家的……那个……”挤了挤眼,接着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无忧燥得满面通红,双手乱摇,“没,没,我跟了了什么也没有,你……你别误会。”
“误会么,嗯?”玉姐笑得更是有眉没眼,“我就说大当家的,怎么跟以前不同,原来开窍发 春了。”
无忧险些咬了舌头,这话如果被了了听去,不知是怎么样一副环境,“真不是你想的,只不过是我把他惹火了,被他下了毒,他给我解毒罢了。”
“什么毒,能让你知道大当家的身子骨软?难不成是……魅毒……”玉姐又朝她挤了挤。
无忧被她挤得贴在了马肚子上,偏偏还越描越黑,死的心都有,索性将她一推,“反正不是你想的,我跟他啥也没有。”
玉姐挤眉弄眼的一点头,“嗯,啥……也……没……有……”一字一顿,听上去,更让有想去别处。
无忧咬牙,正想驳,玉姐将她一拽,“到了。”
抬头,头顶牌匾是‘忘忧’二字。
广告词是:松筋活骨,快活似神仙!
无忧牙根一抽,真正的松筋活骨,痛都痛死了,如果神仙天天如此,这神仙不做也罢。
手不经意的捂上右臂上暗藏的短刀,开始打退堂鼓。
“进去吧。”玉姐将她一拽,进了门槛。
254 神秘客
254 神秘客
转眼功夫,已有进去了好几批人,个个有丫头婆子跟着,可见非富即贵。(/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迈在门槛上,摸了摸荷包,将玉姐拽了回来。
从里面出来的女人,个个面带桃花。
无忧琢磨,难不成这里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鸭店。
“不打探消息了?”玉姐回头,低声问。
“我出来的突然,没带银子。”无忧干咳了一声。
“这有什么关系,我垫着,赶明叫纥公子送来。”
无忧喉咙俞加的发干,心里嘀咕,如果这里是个鸭 子吧,她叫完鸭,然后让不凡来付款,不是讨打,是什么。
讨打……无忧唇间浮上一抹苦涩,如果他能没事,让他打上巴掌,又有何妨。
玉姐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微沉,看样子,当真是有大事。
表面笑道:“算了,算了,看你小气的,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我请你就是。”
无忧吸了吸鼻子,强装无事,向门里望去。
寻思间,已被玉姐拖着进了院子。
有姑娘端了排着好些牌子盘子过来接着。
玉姐翻了两块牌,又凑到姑娘耳边说了几句,姑娘点了头,她就拉着无忧轻车熟路的进了里面。
里面如同奢华的客栈,装饰的舒服典雅,每个房间都带着**的浴房。
无忧和玉姐所在隔间,设有两张锦榻,中间有拱门帷帘相隔,可以聊天说话,但又不必看见对方。
可见这家店的掌柜是个极看重情调的人。
玉姐扫了眼四周,小有得意:“这地方如何?”
“没想到这么个小镇,还能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无忧捏了捏荷包,将她拉近些,“这地方,真不是那啥地方?”
玉姐失笑,“你认为是啥地方?”
“就是……”无忧见有丫头捧了茶进来,将话头打住。
等丫头奉了茶下去,记挂不凡,心想只要能打探到不凡的消息,鸭吧就鸭吧,又有何关系,“我府中的事……”
话刚落,便听见敲门,进来一个模样机灵的小伙子,向玉姐行了一礼,“玉姐,你找我?”
玉姐示意她靠前,“刚才我看到信号烟,是大当家的回来了吗?”
“玉姐,你知道规矩,对你只是一个信,对我可是掉脑袋的事。”
玉姐笑了,取了块木牌给他,“你拿这个去交给大当家的,就说郡主请他留意下府里的事,有事的话,来回个话。”
小伙子不接。
他的反应在玉姐的意料之中,指了指身边无忧,道:“这是‘常乐府’上的常乐郡主,你尽管拿去,就说是郡主和我在一块,是郡主求的大当家,包罚不到你头上。”
小伙子看了无忧一眼,接过牌子走了。
无忧略为心安,‘常乐府’被不凡打点的,外人断然能打探到消息,但是有惜了了本就是府中的人,寻他自然是最妥当的。
“谢谢玉姐。”
“出力的是我们大当家的,我不过是帮着跑个腿。”玉姐轻吹茶叶,“你现在就安心睡一觉,一觉醒来,或许就有消息了。”
房门打开,进来两个妇人,妇人手上各端了个银托盘,上面摆着些小碟小碗,里面盛着不知名的各色乳 液、膏脂,花香扑鼻。
“来了。”玉姐面露笑容,搁下茶盅,拉了无忧撩帘去了隔间浴房。
里面已有人备好热汤。
这一天,无忧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宁墨受辱的情景,以及忍痛时汗湿的鬓角。
他遭着这样的罪,于被中却紧握着她的手,不容她暴露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在切割脚筋时,明明痛得钻心,那双看向她的眼,却无半点怨恨。
这些光想想,便揪心的痛。
如果他知道对他施于这一切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又会如何?
他这事未完,不凡又被涉入劫持母皇的事件,又是掉脑袋的事。
一桩接一桩的事下来,无忧所有神经都崩得紧紧的,如同一触即断的弦。
等不凡的事有了结果,还得好好会一会鬼面……
无忧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恨意暗生,如果真是他杀了子言,即便他们之间有种种纠结,也绝不会放过他。
这时被热水一泡,顿时松了下来,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一般,疲备不堪。
明知一切都还只是开始,生死未卜,却仍提不起一点力气。
平日里,她并不喜欢被人服侍着沐浴,这时却连一根手指也不愿动弹。
真想就这么泡在热水里,好好睡上一觉。
只有养好了精神才可以面对以后要发生的事。
偏妇人不容她久泡,将她洗净,就打发了她起身,领她仍回到外间。
刚一进门,一股似兰非兰的幽香扑鼻而来,闻着十分舒服。
玉姐吸了吸鼻子,看向香炉边正盖着香炉盖子的初进门时所见的那个迎客姑娘,道:“这香怎么没闻过?”
迎客姑娘道:“和玉姐同来的这位姑娘,双目微微浮肿,目中充血,而面色苍白,唇也发干,是忧心过重,失了睡眠所致。推拿最讲究的气血通畅,姑娘心存忧积,怕是难以通畅,云儿怕事得其反。”
无忧摸了摸脸,看来这家店,是有些真本事的,不是图有虚名,光靠着这些奢华摆饰哄人钱财,平和的问道:“然后呢?”
“所以我用了点镇神的香,一会儿推拿的时候,姑娘可以放松些,没准还能睡上一觉,补补睡眠。”
无忧轻点了点头,“云儿姑娘,真是细心。”
“如果二位没什么事,云儿先告退。”
开了门,门外已另有象是技师的姑娘挽袖候着,门打开,便朝里屈膝行礼,抬头起来,无忧才发现她们两眼无光,果然如玉姐所说,这些女子是盲的。
无忧这时才相信,这里真的尽是女子,并不是她胡思乱想的鸭店。
玉姐不等人示意,已经自动去帷帘对面的锦榻趴下。
帘子落下,遮去玉姐身影。
无忧回头,见姑娘已等在榻边,手中却捧着一条四指宽的布带,迷惑问道:“这是什么?”
玉姐的声音从帘后传来,“推拿的店子,男人去的满街都是,可是女人的,只得这一间。虽然各地的富家女子会慕名前来,但真到了这里,又不好意思看自己坦 身 裸 呈的样子,所以把眼睛蒙上,你如果不介意,可以不蒙的。”
无忧哑笑,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正想说不必了。
又听玉姐神秘道:“不过蒙上眼睛,啥也看不见,那的感觉,确实更加**。”
无忧倒不在意销不**,只要能等到不凡的消息就成。
不过见那姑娘捧了这半天,觉得不好意思,加上入乡随俗,也就接过蒙上,抱了软枕趴了下去。
正在这时,门又开了,云儿的声音在门口传来,“玉姐,实在不好意思,有位远客突然前来,指名要镜儿过去。能不能……我们一定给姑娘换一个最好的……”
镜儿是给无忧推拿的女子。
换个人,无忧觉得无所谓,玉姐却不肯,翻身坐起,骂道:“她是远客,我们就不是客了?” 将已经松开的大毛巾一裹,就要冲出来。
云儿忙道: “玉姐误会,那客人腿有不便,每次来都是由镜儿服侍着,镜儿熟悉她的腿疾……”
“换吧,没关系的。”无忧声音温和,对身体有疾病的人,在推拿上,熟悉与不熟悉确实相差甚远。
玉姐听说对方有腿疾,火气就消了,又见无忧如此,也不再坚持,“如果换的人不好,这钱,你们也别想收了。”
“包好。”云儿长松了口气,往门边一让,手捧在腰侧,恭敬的屈身下去。
一个修长的紫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妖艳的眉眸令身前奢华的装饰顿时失色,却是凤止。
镜儿见了他也吃了一惊,慌忙屈身行礼。
凤止轻抬了抬手,免了她们的礼,云儿起身,仔细的给他挽了阔大的衣袖,用缎带束起,才又再行了个礼,领着镜儿离开。
无忧听见身边姑娘走出云,又进来一个,再听见门重新关拢。
接着听见里间姑娘细心向玉姐问询,玉姐懒懒的回答着。
而自己身边这位,自打进来后,一声不出,也不问她什么。
无忧心里散乱,也不是冲着享乐来的,没什么心思理会过问,蒙着眼,又一片漆黑,索性闭上眼。
凤止立在榻边,静看着趴俯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头一回见她如此安静。
但不知为何,她这份安静,却让他感到心疼,好象曾经时常看见她这么安静的趴俯在自己面前。
又好象知道,只有在她累极,痛极的时候才会如此安静。
她唇角抿紧,即便是叫云儿用了上好的镇神香,仍难让她完全放松。
伸手向她唇角抚去,想将她崩紧的面颊抚开,手未触到她的肌肤,便停了下来,慢慢收回。
宁墨和不凡在她心里真这么重要?
能让她不惜与女皇和王妃反面,独自离府……
他得到消息,追出府,已失去她的踪影。
立刻放出消息,要自己的人加以寻找。
没料到她竟走来了这里,被云儿认出。
255 意外
255 意外
凤止的手触碰到无忧背后软巾,见无忧身体刹时绷紧,便停了下来,静静等着,直到她重新放松,才轻轻解开裹在她身上的大软巾,从背心一点点拉开。www.tsxsw.com
无忧后背细柔的肌肤在烛光下慢慢展现。
他眉眼略沉,呼吸渐渐紧窒,心跳随之加快,很想俯***吮吻她光洁幽香的肌肤。
这欲 望对阅人无数的他,实在陌生,难以理解。
他不相信自己会如此,目光一点一点掠过手下柔美的曲线。
结果这具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吸引着他,令他想一直看下去,甚至想要比看更多的东西。
无忧感到软巾解到腰下,身体重新绷紧,手反过来按住腰间软巾,不容软巾继续松开。
软巾下再无寸缕,如果再解下去,整个身体将赤 身 裸 体的摆在这软榻上,令她太没有安全感。
身后的手体贴的停了下来,从软巾上移开。
无忧暗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感到有湿凉的液体淋在后腰,清清凉凉,与被泡得滚烫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双手按上她的后腰,带着力,来回细心的抚动,手法好得出奇,将她绷得发痛的腰部一点点的揉得软了下去。
无忧后腰阵阵的发热,向四周传开,舒服得轻叹了一声。
隔壁玉姐早已娇喘连连,不时的发出叫人遐想的呻 吟。
无忧摇头一笑,后腰上的手,已抚上后背,再滑过腋下,很轻很柔,令她整个身体也热了起来,不由不感叹这家店,果然不同凡响。
背上大手往她胸前抹动,很轻,很慢,很温柔,慢慢的靠近她胸前丰润。
无忧陡然一惊,微侧身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指却不经意的擦过她的乳 头。
一道电流自她胸 尖上传开。
这感觉已然不仅仅是推拿的舒适感,而是身体异样的刺 激。
无忧呼吸一紧,将他的手掌抓住,“不用了。”这双手却不象女子的手那么细小,让她有些不能相信,这么双手,能有刚才那般轻柔的动作。
凤止眸色微沉,手停在她胸前,握了她挺 实的圆润,手指轻轻来回抚动。
无忧的身体在方才的那一阵推拿下,已变得极为敏感,这时被他的指腹,每一次抚过,都引来一阵电流激过般的酥麻。
她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但这陌生的接触,确实令人舒服得欲 死 欲仙,怪不得方才见到的那些女人会是那般神情。
一想到宁墨将将受过的那些苦,而不凡生死难料,她却在这里这般享乐,就有一种罪恶感,“你下去吧。”
她的反应在凤止的意料之中,微微一笑,向她慢慢俯低身,呼吸轻拂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不喜欢吗?”声音媚惑。
无忧呼吸瞬间窒住,脑子‘嗡’地一声响,一时间,忘了自己蒙着眼,猛然回头,唇擦过他的唇。
凤止眸色一黯,仿佛从来不曾跳过的心脏,骤然一跳。
唇向她的唇压覆上去,尝到她唇间似梅似兰的幽香,低喘了一下,更深的吻住她。
无忧尝到他唇间淡淡的槟榔味道,整个人都懵了。
等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一把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带,烛光摇曳中,果然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妖媚脸庞。
怒气上涌,想也不想的,一巴掌向他掴了过去。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打下,视线却从她的满是怒容的脸庞,慢慢下移,落到她胸前,挺 翘的乳 尖如同白雪中盛开的两朵红梅,妖娆诱人。
咧唇一笑,“你真美。”
无忧这才醒起自己赤 身坦逞在他面前。
又羞又窘,手忙脚乱的扯过软巾裹了身子,虎虎的瞪着面前之人,冷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玉姐听见这边动静,裹了软巾,抛帘过来,见有男人,吃了一惊,忙缩了回去,只露了个头,“怎……怎么回事?”
无忧又气又急,指了凤止向玉姐问道:“你不是说这里没有男人?”
凤止回头过来,朝她妖娆一笑,软声叫道:“玉姐。”
玉姐一怔后,看了看无忧,开始头痛得揉额头,“这里做事的人,确实没有男人,全是姑娘。”
“他是什么?”无忧眸子半窄,眼里迸出的怒焰都能将这屋子给烧了。
“他是掌柜的。”玉姐搔了搔头,赫然想起什么,朝凤止问道:“喂,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这店虽然是你的,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掌柜的会亲自动手的。”
凤止笑道:“调走镜儿,玉姐不是要最好的。玉姐也是同道中人,深知突然换人,如果不能让客人满意,岂不是失礼人?”
“这……当然……”玉姐见无忧脸色黑沉沉的,干咳了一声。
凤止又笑,“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的手法能比我更好?”
说完,又向无忧问道:“难道方才不舒服?”
无忧冷哼一声,“你根本是居心不良。”
“我如何居心不良了?”凤止微侧了脸,睨着她一笑,眼角斜飞,邪意顿生。
“你……”无忧低头看向自己胸 脯,再看玉姐,她再口无遮挡,也不好意思当着玉姐的面,说被他摸 胸。
“我怎么?”凤止眼角邪媚笑意更深。
无忧怒极,一把攥了他的衣襟,反身将他摁倒,手肘压在他喉间,顿时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涨得面红耳赤。
玉姐大惊,叫道:“丫头,手下留情。”
无忧板着脸,抬起手肘,却见凤止唇角勾出一抹坏笑。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见裹在身上的软巾散开,正慢慢滑下,松松掩着那一点嫣红,胸前一片雪白很是刺眼。
忙拉拢软巾,喝骂道:“滚出去。”
凤止却将她的手腕握住,往自己怀里一带。
无忧怕软巾再散开,被他揽住肩膀,怒视着他,却不敢乱动。
凤止半眯着眼,斜挑挑的睨视着她,对玉姐道:“我想和郡主单独谈谈。”
“可是……可是……”玉姐犹豫不定。
“难道玉姐还讲什么孤男寡女的世俗之礼?”凤止谑戏笑看向玉姐。
256 失去的东西
256 失去的东西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www.tsxsw.com”无忧挣脱被他握着的手腕,跃下锦榻,去了里面浴间更换了衣裳,向外急走。
凤止闪身拦了她的去路,“你不能走。”
无忧穿妥了衣裳,不再有顾虑,冷笑道:“就凭你,还拦不下我。”
“我们以前上过床?”凤止抬手摸着喉间残留下来的压迫感,刚才被她摁倒制住的情形,仿佛是过去时常经历的,但细想下去,却怎么也想不起。
玉姐两眼顿时睁大,“你们……你们……”
无忧险些被他的话呛死,“你胡说什么,谁和你上过床?”
他向她逼近一步,“一定有。”
无忧往后一退,后背顶了门框,哭笑不得,本想骂他无理取闹,但见他神色古怪,难得的正经,不由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他犹豫了一下,道:“你以前经常象刚才那样对我。”虽然他不记得,他们之前什么时候这样过,但他隐隐觉得,不是错觉。
无忧死死的盯着他,这张与冥王一般无二的倾城脸庞,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
冥王总是忙着洗盘子,挣钱买那柄小弩,极少有时间与她多相处。
这几年来,难得有空时,也会来纠缠她,被她不是摔,就是踹下床。
一个激灵,锁着他的眼,一揪他的衣襟,“可另有安静的房间?”
“当然……”凤止笑着刚抽出折扇,摇扇子的潇洒姿势还没摆开,已被无忧一把拽出门槛。
玉姐张口结舌,想不出这二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探头出去,见二人进了前面房间,门‘哐当’一声被踢拢,越加理不清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干脆不去想了,躺回软榻,对给姑娘道:“我们继续。”
无忧攥着凤止的衣襟,立在门口。
凤止全不在意被她这么攥着有多难堪,笑意盈然,身体向她压近。
无忧往后一缩,被身后门板挡住,被他压了个实在,皱了皱眉,正要将他推开,他的手已经缠了上来,去抱她的腰。
声音诱惑地问道:“我们有 过,是吗?”
“有你的头。”无忧脚上一绊,顿时将他摞倒。
他被她摔得‘哎哟’一声,继而却是喜笑颜开,‘嗯’了一声,腻声道:“一定有,你以前也是这般对我。”
无忧心脏骤然一紧,蹲下身重新审视他,“你是谁?”
“你真是有趣的丫头,明明知道我是谁,还问我是谁。”凤止笑着在捏了她的下巴。
“别嘻皮笑脸的,回话。”无忧推开他的手。
凤止抽 了她头上发钗,笑道:“如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这么风 流,怎么会喜欢这钗子?”
无忧脸色一沉,夺了他手上钗子,低斥道:“谁风 流了?”
“不风 流吗?那男人的身段,啧啧,我见了都有些忍不得,无怪之你那般**……”他挑了眉,眼角象蒙了层绚丽的光华,越加的邪媚。
无忧险些咬了舌头,怒道:“你变态么,男女通吃。”
“怎么?承认那男人了?他是谁?”他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眼里泛起绚光,艳丽妖娆。
蓦然惊觉,忙按住他的眼睛,遮去他眼里的娇异光芒,“别玩花玩。”
“敢不敢让我再施一次法?”他指尖轻摩她精致小巧的下巴,这个小女人,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能勾起他在别的女人那里从来不曾有的欲 望,“没准,下次见到的男人就是我。”
无忧呸了他一口,这人和冥王除了有一张一样的脸,性格实在没有半点相似。
冥王虽然腻人,却哪能这般没脸没皮。
“怎么不敢?”
“难道你与人家翻 云 覆 雨,喜欢别人在一旁眼定定的看着。”
“我不介意。”他转着手中折扇,摆出我无所谓的神情。
“下 流。”那件事虽然叫人难以启口,但她又何尝不想弄个明白,试着问道:“你那妖术……”
“秘术。”他更正。
“好,就算是秘术……是幻像?”
“说是幻像也未必不可,不过那些都是真真实实的……”他凝视着她的眼,蓦然眸子一眯,“难道……那些事,你都不记得?”
无忧实在分不清那些到底是真是幻,如果是真竟想不起丝毫,如果是幻,未必太过真实,又太过深刻,叫人无法忘怀。
慢呼了口气,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眼,“如果你敢骗我,我对你不客气。”
“你要对我如何不客气法?”他往后一躺,摆出一副等你来非礼我的形容。
无忧看得磨牙,起身朝他大 腿一脚踹出,脚踢上他的腿,愣了,这情景确实在过去的十八年常常发生。
蹲下身,揪了他的衣襟,将他拽起,半拖半拽的将他弄上窗边软榻。
凤止由着她摆布,模样甚是受用。
无忧两眼反白,低骂了一声,将他按住,“你在玉姐面前胡说什么?我们以前根本没有……我一直当你是……”
凤止目光流转,露出一丝喜色,“当我是什么?”
“我以前一直当你是没点……”无忧生生将话头掐去,心里却微微一沉,暗念:当你是‘爹’没‘爹’样的爹,将牙一咬,“想试探我?”
“我不过是丢了些东西,想借你捡回来。”
“丢了什么东西?” 无忧冷笑,冥王亲自送她回来的,走之前说的明明白白,不能再帮她什么,而这个人却一直在这世上,怎么可能是与她十八年相处的冥王。
“记忆。”凤止凝看着她的眼,他能肯定,这个女人身上有他想找的东西。
“记忆?”无忧想着那些与宁墨一起的梦,眸色一黯,脸上微微泛红。
“是的,我好象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帮我记起来。”凤止见她神色有异,越加深信她与自己曾经有些什么,垂下手,放在她的手边,慢慢前移,手指轻触到她的手指,停下不动。
过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察觉,手指悄悄上移,一点一点的攀上她的手,直到整只手掌覆上她的手,才轻舒了口气,惬意的轻轻握住,轻得不惊动她。
257 抢马
257 抢马
无忧正有些恍惚,听见玉姐在门外拍着门喊,“郡主,郡主……”
骤然回神,猛的起身,才发现手被凤止握着,朝他狠狠的瞪了回去。www.tsxsw.com
凤止风流一世,对男女情爱的东西,更是随意戏玩,被她一瞪,却不敢造次,忙松了开去。
看着缩回来的手,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所为,但这感觉……仍是如此熟悉……仿佛曾经有过……
无忧不理会凤止发呆,冲到门边,拉开房门,见玉姐身后跟着那个去打探消息的小厮,急急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玉姐往里瞅了一眼,见凤止衣裳不整的歪在榻上,赶紧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无忧急着知道不凡的消息,顾不得解释自己与凤止的事,拉着玉姐转回方才厢房。
给玉姐推拿的技师被无忧目光一扫,识趣的退了下去。
“你们谈。”玉姐见小厮不说话,明白惜了了不愿别人知道‘常乐府’中的事,也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小厮这才道:“我们大当家说劫持女皇一事,已证实并非纥公子所为,但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纥公子终是少不参于的嫌疑和失职之过,除非……”
“除非什么?”无忧悬吊吊的心,落了下来,又重新提起。
“除非寻出将宁夫人此次同来的消息泄漏出去的人。”
无忧这时才知道,原来女皇过去前来,并没带着宁夫人,如果没有带着宁夫人,也不会有人请鬼面来挟持母后,交换宁夫人。
“有人泄漏宁夫人的行踪是猜测,了了是知道,还是猜测?”
小厮不答,道:我们大当家的说,虽然王妃和女皇顾忌郡主出走。但郡主出走之事传出,纥公子必被人视作迷惑天女的妖孽。拼着得罪郡主,也得为天女的夫君,所以郡主务必要快回,否则纥公子终是难逃一死。”
“这么说,了了是知道是谁泄漏消息?”无忧轻抿了唇,知道离家出走这一招是走对了。
“大当家的没有交待,小的不敢乱说。”
“他既然知道,为何不说出来,洗去不凡的嫌疑?”无忧皱眉,如果他不想她知道,有人泄漏消息的事,这个小厮断然不会让她听说一点苗头,偏他这么说一点,不说一点的卖关子,叫她猜不出惜了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当家的料到郡主会有此一问。”
“那他……”
“大当家的说,他不乐意说。”
“什么?不乐意说?”无忧微微一怔。
“是,当家的是这么说的。”
无忧气得低骂:“这只小臭狐狸,唱的哪一出。”
小厮见她骂他们当家的小臭狐狸,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埋着脸,不敢出声。
“他还有说什么?”
“没什么了……”
没等他尾音消去,无忧已飞奔向门口。
‘常乐府’中的人都是不凡精挑细选,消息根本不会传出去。
惜了了这么说,必是有外人前来,她必须在外人去府中前,回到府中。
到了大门口,见玉姐正揪着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的耳朵骂道:“你真是胆子渐长, 竟敢玩上姑奶奶了……”
男子苦着一张脸,两手护着耳朵,“耳朵要掉了,耳朵要掉了,夫人手下留情……”
无忧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正要叫人牵马,却见自己的马车停在门口。
马夫跃下车给她行礼,“郡主。”
“谁叫你来的?”无忧突然有种被算计进局的感觉,好象每走一步,都是被人事先安排。
“我叫来的。”凤止摇着扇子出现在门口,将扇子一收,先上了车,“怎么不上车?”
无忧冷哼,侧脸对牵马的小厮道:“我的马。”
“对了,我怕你娘和女皇见你不回去,大怒之下,把不凡给……咔嚓了。”他右手握扇往左手上一敲,做了个切的动作,“所以派人先回府报信,说郡主与我一起,随后就回。而我又没多的马,只好借了你的马一用,我相信郡主定不会介意。如果郡主介意的话,这里前走,大约半个来时辰,有个驿站,可以租马。”
无忧哪能相信他没马的鬼话,这时没时间跟他磨嘴皮子,跳上马车,冷瞥向他,“你下去。”
“为何?”凤止轻摇折扇,吹起垂在胸前的长发,风流潇洒。
“这是我的车。”无忧对他方才所为甚是恼火,“你去前面驿站租马。”
凤止一挑眉,当真下了车。
无忧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将他赶下车,有些意外,撩了帘子,正想进车厢。
却见凤止立在马前,道:“把马解下来。”
车夫看了无忧一眼,去解马。
无忧气恼,他这分明是与她作对,两匹马的车,解去一匹,会慢上许多,上前抓住马缰,“谁允许分马给你了?”
凤止不急不缓的道:“这两匹马都是我的,既然郡主叫我走,我自然要把我的马一并带走。”
无忧飞快看向马匹,这才发现,果然并非这马车平时所配的马匹,“我的马呢?”
马夫支吾不敢答。
“当然在‘常乐府’。郡主叫人把这车拖着前往驿站,雇上两匹马,到了半夜,或许也能回到府中。”凤止手中扇柄敲了敲无忧拽着缰绳的手,“放手,我赶时间,看看能不能赶在峻珩太子和峻熙皇子之前回府。”
他居然还要两匹马,无忧气得吐血,听说是峻珩和峻熙兄弟进府,暗暗着急,恶狠狠的瞪着凤止。
凤止却洋洋一笑,催着马夫快些解马。
迎客的姑娘捧了个茶壳过来,“掌柜的,您要的热茶。”
凤止眼角都不睨一睨,只是一味催马夫动作快些。
无忧左右望了望,玉姐早不见了人影,这时去寻马,实在耽搁时间,丢了马缰,在凤止肩膀上一拽,“上车。”磨着牙摔帘进了车厢,见车内小茶几上还摆着茶具,可以想象凤止来路上是何等惬意,越加没了好脸色。
凤止笑着接了茶壶,慢悠悠的重新上了车,从容在无忧对面坐下。
翻着茶盅,斟了杯茶递给无忧,“解解渴。”
258 凤止,冥王?
258 凤止,冥王?
无忧夺过杯盅,一口饮了,将茶盅顿在桌上,狠狠的瞪着他。(/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怕茶有问题?”凤止笑着打趣。
无忧一怔,立马想到了春 药,作了个呕,那茶汁早化得没了影,如何呕得出来。
隔着茶几揪了他胸前衣襟,将他拽近些,“你敢在茶里加春 药,我就拿你泄火,完事后再阉了你。”
凤止摇着的扇子僵住,继而漂亮的丹凤眼斜斜挑起,媚入骨子,也邪到极点,笑道:“难道我在你眼里,只有下春 药才能得你?”
无忧冷哼,“已经是看高了你。”
他向她凑近,手臂搁在茶几上,撑了下巴,压低声音,“难道我以前那么对过你?”
无忧撇脸,也凑到茶几边,手撑了下巴,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眼,“你从小在山里学秘术?”
凤止想了想,仍是点了点头。
无忧又问:“除了最近这次下山,就算出山,也是和师傅一起?”
凤止觉得好象不是如此,但除了技成离开师门,确实想不起自己何时单独下过山,只得又点了点头。
“那我们以前没见过。”无忧靠坐开去。
凤止蓦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近,“你第一次见我,那神情分明是认得我。”他没有忘记,风吹起慕离的那瞬间,她看见他容貌时的惊诧神情。
无忧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从茶几上翻过去,蹲在他面前。
凤止没来头的呼吸紧了紧,阅人无数的他,竟会为这个小姑娘而心跳。
无忧嘴角一弯,便去解他身上衣袍。
“茶里没有春 药。”凤止顺着她的力道歪了下去,半撑着身子,眸子闪亮,闪着别样的兴奋。
无忧的手停下,“那又怎么?”
“事可以办,但事后不能阉我。”他的手指轻绕着她耳边垂下的长发,修剪得很好的指甲似有意,似无意的轻刮着她的面颊。
无忧白了他一眼,偏头避开他的手指,将他的衣袍垮下肩膀。
凤止半眯着眼,更是一派醉人的媚惑之态,如同等人来品尝的玉露。
无忧‘啧啧’两声,暗叹,当初冥王如果能有他这骚包劲,大可将他卖给那些个富婆,就算她被频频炒鱿鱼,口袋中也不至于那般的干瘪。
反手掀开窗帘,灼眼的日光铺满他蜜色的肌肤。
凤止望向窗外澄澈的蓝天,双眼微微眯起。
抬手,压在墨黑的浓眉上,微遮了眼,金瞳般的眸子流窜着琉璃光芒,瞳仁却因不习惯突来的光亮,明显的缩小不少。
“你怕光?”无忧锁定他的眼,在她记忆中,但凡太过光亮的时候见着他在户外,都是慕离遮面。
“算不得怕,只是不太喜欢。”凤止等习惯了艳阳,眯缝着眼,看过窗外不断后退的青幽山林,蓦然坐起,向无忧迫近。
无忧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后背抵了车窗边框。
他手已撑在她耳边,又仰脸看了眼头顶日头,光晕照亮了他的脸,抑制住微微的头晕,低头向她俯近,轻笑道:“你喜欢这调调,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遍地的鲜花,这时怕是被太阳照得美极。我们可以去花丛中滚上一滚,雪肌鲜花,美不可言。我们在花香中交 缠,想必有趣得紧。”
“滚你的头,缠你个鬼。”
无忧恨不得让他滚蛋,伸手向他赤 着的胸前摸去。
入手一片温热,再在凤止腋下,腹间摸了几把,也是如此。
并不象冥王通体冰冷,被太阳一晒,就如同将猪蹄子放到火上烧烤去毛,迅速发烫,片刻间就能焦黑,晒上个把时辰,皮肉都能生生烂去。
凤止只觉她的小手柔若无骨,又带着微微的凉,抚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销 魂,惬意的凤目眯成一条缝,按住她要撤离的小手,引着她在身自己胸腹间缓缓抚动。
刻意令她的掌心在自己胸前小豆粒上抚过,硬 起的小豆在她掌心滚过。
酥酥麻麻的快 意从胸前漾开,肉 感的小小豆粒也触痒了她的掌心。
他深知令自己舒服的同时,如何令对方遐想菲菲,煽起欲 望。
无忧想知道他再晒多一阵,身体会不会如同冥王那样起变化,也就由着他胡来。
皱了皱眉,冷眼看着,如果他敢再龌龊些,将她的手引到身 下,就捏碎他的肉 蛋,让打今天开始当太 监。
凤止见她眼中冷光闪动,蓦然一笑,“难道说,真是年纪太小,还不懂男 女情调?或者……喜欢人家用强?”
说着,伸手去勾她的腰。
无忧扭了他的手臂,将他直直的摔向车门。
凤止摔跌在门边,门槛险些没硌断了他的后腰。
没等他起身,无忧反身压下,手肘紧压住他的颈项,顿时令他出气多,入气少,憋红了脸,森森道:“我说过,你再敢胡来,我不会客气。”
凤止脑中昏涨,握了从怀中滚出的水晶小球,一些飘忽不定的幻影在脑海里浮动,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也是衣裳不整的被一个女子这般压着,幻影离得很远,看不真切,却隐隐感觉那女子就是现在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
他目光微散,却不肯离了眼前带着森然狠意的眼,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浅笑。
让他在无数次在梦中想要的女人,一定是她。
前些日子,他一觉醒来,浑身冰凉酸软,剥骨剜心般的疼,查便全身,却又无恙,不知这疼从何而来。
无法忍受的疼将他紧紧裹住,冷汗涔涔,从床上翻到床下,怀中跌出一物。
发现是他早些年为自己备下的蓄魂珠,珠中竟装了一魄,握着蓄魂珠,里面的那一魄便随着他心脉跳动,身上的疼却渐渐褪去。
血脉相通,何况是魂魄。
整个人怔了,他不记得自己为何当初要备下这珠子,自己又为何会失去一魄,蓄在了这珠子里。
隐约觉得自己另有身份,可是那身份是什么,却也想不起来。
细细想来,身边的人和事,却记得清清楚楚,无一遗漏。
但心脏好象被人掏空,前所未有的空虚,时间长了,这份空虚非但不减,反一天比一天加深。
让他如同陷入绝境的人,看不见光亮,不知何去何从。
直到见了她,那晚,他做了个梦,梦中女子正在沉睡,他趴在床边,看着她笑而笑,看着她锁眉而锁眉。
那梦太模糊,看不清,也看不真。
象有什么东西填入他空落落的心,铁石般的心突然动了一动。
那一刹,他如同垂死的人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又如同迷失在黑暗中,绝望的人蓦然看见远处亮起一盏微弱的灯光。
梦中醒来,他再次陷入无望的空虚。
再无他想,要想摆脱那份生不如死的空虚绝望,就得弄明白,失去的是什么。
后来,与她每一次邂逅,哪怕是不欢而散,却总会在他心中留下些什么,一点点填着他空落的心房。
他想知她,更想知道与她是否当真有什么过往。
这感觉让他象是好酒之人,尝到天下最香醇的美酒,从此上瘾,一发不可收拾,哪怕醉死在酒坛中也是愿意。
见不着她,就象嗜酒如命的酒徒,被囚在没有酒的石屋中,焦燥难安。
此时,呼吸困难,十分难受,缺失的心却一点点的在被填补着。
不空虚的感觉,真好……
无忧见过他邪,妖,媚惑,何曾见过他这么个表情,怕是回光反照,吓出一身冷汗,忙松了手。
他喉间一松,大量的空气涌入,挤压着他的肺,剧烈咳嗽,引来撕心的疼。
呛红了眼,瞪着面前全无歉意的女子,竟恼不起来。
“我叫过你不要惹我。”无忧皱眉,他这番神情也是象极了冥王。
念头刚过,赫然醒起,方才手肘压在他脖子上,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块,滚热一片。
面色微凛,飞快的抛开车帘,让阳光照向他赤 着的身体。
然帘子抛起,入眼却见惜了了骑着马,避在路旁,他身前还坐了个十一郎。
惜了了与她目光一对,二人均是一怔。
无忧急着回来,正是要寻他,这时见着他,满心欢喜,扬手‘嗨’了一声。
惜了了浓密的长睫忽闪了一下,漂亮的狐狸眼荡开羞涩的笑意,下一刻目光略转,笑意渐敛。
无忧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横着一个光 不 溜 秋的凤止,暗暗叫苦,一扯车帘,将身后凤止遮去,脸上堆了个笑,“我正想寻你,便在这里见着,我们当真有缘得紧。”
话音未落,突然觉得肩膀上一重,却是凤止撩开了车帘,半坐起身,坦 胸 露 腹的贴上她后背,手臂顺势就压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紫袍半挂在肘间。
他长发散乱,面色泛红,与她耳鬓相摩,何等暧昧。
凤止看向惜了了,邪邪一笑,诱人之极,道:“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惜了了未答,十一郎捂了眼,在指缝中偷看,害羞笑道:“凤哥哥和郡主在爱爱。”
无忧白净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
凤止瞅了十一郎一眼,云淡风轻地笑道:“小孩子家,懂什么叫爱爱?”
259 小狐狸吃醋
259 小狐狸吃醋
惜了了一张美人脸红了白,白了红,渐渐黑了下去。(/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十一郎扭扭捏捏的绞着衣角,小脸通红,“我懂的。”
无忧真想一巴掌将这小步点扇到火星去,一把将凤止推开,顺手拉了身旁锦被将他兜头罩面的盖了,死死捂住,不许他再出来。
对惜了了赔笑道:“别误会,我跟他什么也没有,只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晒太阳。”
“哪有人不能晒太阳的,就算要撒谎,也找个好些的理由。”惜了了瞅了眼无忧手下不住扭动的被子,脸色俞发难看,带了马就走。
无忧愕了一下,明明说的是实话,却越描越黑,跃下马车,拽着他的马尾巴,道:“喂,小狐狸,都说不是你想的了。”
十一郎‘咦’了一声,道:“了了哥哥,我们不是出来接郡主的么,为什么见了她,却要走?”
惜了了喝了声,“闭嘴。”
十一郎眼巴巴的瞅向无忧,委屈的扁了小嘴,低唤了声,“郡主……”
“喂,惜了了,我找你有事,你不能走。”无忧气苦,这紧要关头,这小狐狸却使上了小性子。
惜了了正要打马快行,回头见她拽了马尾,吓出一身冷汗,忙将马勒住,抬头见凤止正抛被坐起,摸着下巴,挑眉笑着向他望来,怒气上涌,喝道:“放手。”
不凡命悬一线,无忧哪能放他离开,蓦然放了马尾巴,在马屁 股上一撑,翻身跃上马背。
惜了了捏了两把冷汗,“下去。”
无忧不言,扶着他的肩膀,在马背上一蹬,马匹顿时向前冲行,冲向马车。
惜了了大惊,忙带住马缰,将马头拉偏,马从马车边沿擦过。
无忧瞅准时机,探身提了十一郎起来,丢向凤止,“接住。”
无忧这一用力,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脚下一滑,向马下坠去。
凤止嘻笑一收,将飞来的十一郎接住,抛进车厢,向无忧扑去,然马匹已擦身而过,抓了个空,手中只攥得几根马尾毛。
看着无忧坠落的身影,肝胆俱裂,急唤出声,“无忧。”
无忧手腕一紧,被往回一拽,她顺着力道,稳稳的坐上马背,低头看向是握着手腕的那只手,展眉一笑,“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惜了了气匆匆地将她的手摔开,“你真是疯子。”
无忧扬了扬眉稍,回头对凤止道:“你送那小步点回去。”
十一郎扑上来,抱住凤止的胳膊,向无忧唤道:“郡主……郡主……带上我……”
凤止长松口气,抹了把额头冷汗,看着指间绕着的汗水怔了。
刚才……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害怕那个小女人摔死在自己面前……
从来不在意女人的他,竟怕她死去……
转眼惜了了的马已经去得远了,长吁了口气,甩掉指上汗珠,返回车中,“走吧。”
惜了了等离马车远了,才勒住马,僵着身子不回头看无忧,冷声道:“下马。”
无忧伸手环过惜了了的腰,从背后将他抱住,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不由的深吸了一口,“不下。”
惜了了呼吸一窒,继而想到她刚刚才凤止在车厢里做那事,心里象打翻了醋坛子,怎么都不是滋味,声音更冷,“再不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下去就下去。”无忧垮下脸,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身子一歪,准备下马。
惜了了感到腰间一松,心里莫名的一空,下意识的转身向她的手抓去,等他反应过来,已握住她的手。
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在握在一起的手上,再慢慢看向对方。
惜了了心间慌乱,白净的面庞泛起了红晕。
无忧皱眉向他瞪去,淡道:“放手。”
他避开无忧的目光,握住的手,却没放开,“府中大乱,你还有心思与凤止风 流快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泥人还有三分泥性,无忧虽然知道以他刚才所见,就算再给她千张嘴,也难说清楚,但听了这话,仍止不住来了脾气,将他的手一摔,却被他握得更紧,没能摔开。
怒道:“既然你不肯信我,当我是没良心的人,还拉着我做什么?”
惜了了向她望来,漂亮的脸蛋如桃花般艳红,“刚才,你真的没与他……”
“没有,爱信不信。”无忧对这只小狐狸,实在头疼。
“我信。”惜了了长睫轻颤,脸越发的红,“你衣衫整齐。”
无忧怔了一下,“那你刚才做什么给我脸色看?”
承认吃醋发酸的话,惜了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瞪着她,不由恼羞成怒,“我喜欢。”
无忧好气又好笑,如果不是不凡的事有求于他,真想摔手走人,让他一个人发疯去。
头顶一个惊雷炸开,天空转眼间暗了下来。
无忧‘哎哟’一声,“再不走,要淋雨了。”
惜了了手上一带,将她拉回马背,一夹马腹,向‘常乐府’的该向奔去。
无忧忙抱紧他的腰,身体贴上他的单薄的后背,免得被抛下马背。
隔着衣裳,惜了了的后背能感到她的体温,心脏突突乱跳,轻抿了嘴,偷偷笑了。
二人方才的不快瞬间散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被她抱住的欢悦。
无忧的脸凑到他肩膀上,偏着脸去看他的侧脸,“刚才,你在等我?”
刚才的情形虽然尴尬,但她没忽视十一郎所说的话。
她的呼吸就在惜了了的耳边,他的耳廓红得透明,“嗯”了一声。
无忧心里一宽,“谁走漏的风声?”
“不告诉你。”
“为什么?”无忧有些懵。
“不乐意。”
“不乐意,你回来做什么?”
“做买卖啊。”
“啥?”无忧张口结舌,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买卖。
“我要沙华的下落。”他暗庆无忧甩开了十一郎这个小探子,得以与她单独相处。
“你可真会算计。”无忧气得笑。
“你何时见我做过亏本买卖?”惜了了转脸过来,小扇子般的绒绒浓睫在无忧脸上扫过。
无忧搔着被他睫毛搔痒了脸庞,扁了嘴,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欠我的酬金,该还了。”
惜了了微微一愕,“你……”
260 可有为自己留后路?
260 可有为自己留后路?
惜了了瞪了无忧一阵,道:“那个以后还你。(/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趴俯在惜了了肩膀上,与他鼻尖对鼻尖,撇了撇嘴角,“为了你要的那张人皮面具,我的小命都差点搭了进去,你想不认账?”
“我苏家岂能有赖账之理。”惜了了被她诋毁,有些着恼,拉住马,跃下马背。
“喂,你去哪里。”无忧跟着他跳下马,才发现已到了‘常乐府’门口。
门房见了她,飞似的往里跑,“惜公子带了郡主回府。”里面即时有人把话往里传去。
关于不凡的事,不能在下人面前瞎嚷,无忧暗骂了声臭狐狸,一跺脚向他追去,直到无人的荷塘边,才拽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既然如此,告诉我,是谁走漏的风声。”
惜了了的脸色难看的不是一般二般:“想救不凡,拿沙华来换。”
“想要沙华的消息,先把旧账帐还了再说。”无忧丝毫不让。
四目交锋。
最终先转开视线的是惜了了,他摔开无忧拽着袖子手,向前急走。
无忧冲他喊道:“听说苏家世代都是最讲信义的,到了你这里就连祖训都丢了。”
惜了了蓦然站定,单薄的肩膀挺 得笔直,转身过来,漂亮的脸庞气得黑如锅底,“就算告诉你,王妃和女皇能相信你的话?”
无忧怔了一下,轻咬了下唇,答不上来。
在姨娘和母皇心目中,她一定会不择手段的维护不凡,在她口中出来的消息根本没有说服力。
惜了了冷笑,“既然如此,我何必跟你说。”
无忧眸子一亮,“这么说,你是答应救不凡?”
惜了了瞅了她一阵,道:“你留着那个酬金,以后会有很大的用处,或许能救你性命,仍要浪费在这里?”
无忧苦笑,凝望着了了点了点头。
目前都顾不上,还有什么心思考虑以后,再说本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在生死上比别人看得开了许多。
“不后悔?”
无忧摇头,“不后悔。”如果不凡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一定会后悔。
“你的心,到底给了谁?”惜了了的瞳仁蓦然暗了下去。
“我不懂你的意思。”无忧不明白他突然冒了这么句话出来,是什么意思,不敢胡乱回答,再惹恼他。
“死死的捂着沙华,却又不顾一切的要救不凡。”她不答,惜了了反而更相信自己的猜测。
无忧慢吸了口气,迟疑道:“我没见过沙华,不过我曾经靠着他的血活命,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你……靠着沙华的血活命?”惜了了怔了一下。
无忧点头,笑了笑,那笑还没浮上眼,就褪去,“其他事,我没办法再告诉你。至于不凡,如果他没了,估计我也在府中呆不下去了。我还有事没办完,不想离开,所以不凡一定要救。”
“借口,不听也罢。”惜了了冷哼了一声,“不凡想活,就能活,根本无需你如此。”
他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她,在她眼中,他看不见自己,长睫一颤,垂了下去,掩去心底涌上来的落寞……
她心里没装下他,他移开视线,转身就走。
他竭力想掩饰内心的怅然失落,却在垂眼的瞬间,仍被无忧捕捉到他如同受伤小兽的眼神。
无忧想追上去,再求求他,脚却象在地上生了根,迈不开步。
脚底滚着块鹅卵小石,轻叹了口气,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偏被搅得乱七八糟。
说什么救不凡是为了留下,确实欺人欺己的借口。
天边一声雷鸣,方才还是艳阳天,转眼天边涌上乌云,随着几声沉雷,雨点稀稀落落的迎头落下。
一个小厮在她面前停下,行过礼,道:“惜公子叫小的转告郡主。”
无忧猛的抬头,“快说。”
“惜公子说,他会如郡主所愿,要郡主先回去歇着,惜公子等事办完了,会过郡主屋里宿夜。”
“他要过我屋里睡?”无忧怔了一下。
“惜公子是这么说的。”
无忧咬牙,奸商,卖点东西还要吃回扣,但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摆手示意小厮离开。
将胸口里积着的闷气,呼了出来,提了裙子,朝西门急跑。
她现在最想看的就是那架秋千,告诉子言,当年她无力救下他,今天总算能保住与他很象的男人……不凡……
无忧在府中任性妄为,前不久阻拦她出府的人,个个挨了她的马鞭,这时出府,自没人敢拦。
赶到秋千前,雨已经下大,烟雨朦胧中,秋千前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
他背在身后的手中明明握了把十二股的油纸伞,却不撑开,任雨淋着,黑发白衣已被雨淋湿。
另一只手轻握着秋千上的铃铛,拇指在铜铃口上抚过,更显得孤寂苍凉。
无忧在离他三步外停下,看着这般情形,突然感到心酸,竟想落泪。
面前的少年在人前永远温文淡笑,心里到底忍受着多少委屈,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听见脚步声,含笑转身。
面庞温润如玉,狭长好看的眸子在冰冷雨幕中仍带着暖意,“回来了,怎么不去歇着,却来了这里?”声音和同平日一样温柔。
无忧定定的看着他,所有的担心化成委屈,还夹着闷气。
她为他担心受怕,他见了她,却只问她为何不去歇着,难道他不知道,他的事没了,她根本就没办法歇着?
看了他一会,不见他有告诉她,上头将如何处置他的意思,怒气上冲,冷声道:“还以为你会被囚禁起来,特意回来看看你轮为阶下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能目空一世。没想到,还能在府外闲逛,我这逛算是白跑了。”
他瞅着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微微一笑,把手中油纸伞撑开,上前两步,罩在她头顶,柔声道:“出来,也不带把伞,衣服都湿了,受凉了怎么办?”
无忧心里压积着的憋屈全涌了上来,说不出的委屈,他自打第一次见着她,就对她温柔呵护,让她象是一个冷得浑身发僵的人,被他进到一个温暖的处所,一点点陷进去,再也挣不出来,他却站在了她够不着的地方看着,不让她靠近。
以前教她杀人的师傅告诉过她,男人的温柔如同罂 粟,最美也最毒,一点不能沾,沾上了就会上瘾,一旦上了瘾,就再也不能冷静的思考,做出准确的判断。
他就是世间最毒的罂粟,也是世间最可恶的人。
她一把推开撑在头顶的伞,后退两步,任雨水当头淋下,冷看着他,“你我之间不过是份协议,你死了,我们这份协议也就结了。我受不受凉,与你有何关系?”
他不言,又上前,将她的头顶遮住,“我送你回去。”
“我讨厌你装模作样。”无忧再次将他推开,泪涌了上来,和脸上的雨水一起滑下,“你不是很会算计,不是很会处处为自己打算,今天是怎么了?”
“无忧。”他不曾见过她这般失控,低唤了一声。
“纥不凡,我知道你是因为我的那些话,才故意放水,让人有机可乘,救出宁夫人。”无忧直直的锁着他的眼,深吸了口气,道:“鬼面是你请的。”
如果不是惜了了的那句话,不凡无需你费心,她还不会想到这点。
他愕住,静看着她,同她一起淋着雨,半天说不出话。
无忧望着他,微仰脸,让雨水将泪冲去,笑了笑,一收唇边笑意,重新向他看去,冷冷道:“宁墨母亲的事,我会办,根本无需你插手,你太多事了。”
“你能怎么办?”他终于轻叹了口气。
“纥不凡,你在小看别人,而自己去办这事的时候,可有想过给自己留后路?”无忧怒瞪了他一眼,抽身就走。
他手中油纸伞滚落在地,抢上一步,握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向自己,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脸埋进她的湿发,“你什么也别做,看着就好。”
无忧跌靠在他透湿的怀中,被他箍得几乎透不过气,他的体温绵绵不断的隔着湿冷的衣裳传来,融进身体,窜入四肢百骸,脑中渐渐抽成空白,脚下软得没了力气。
挣了挣,被他抱得更紧。
他下颚抵 着她的头,不让她抬头看他,“无忧,你做得已经够了,不要再参与皇家中事。”
她参与的越多,越会引起王妃和女皇的怀疑,她的身份也就越加的难以掩饰。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能再有二次,想保全她的办法,就是不让她涉及皇家中事,让她被王妃和女皇视为扶不上墙的烂泥巴,直到他能带她离开的一天。
无忧靠着他,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好在这时的雨很大,不会让他看见她的软弱。
很想告诉他,了了会帮他,他不会有事。
但她什么也没说,拍拍紧箍在身上的手臂,“我冷,回吧。”
不凡忙放开她,拾了伞,仍为她遮了雨。
无忧回头望了眼被雨水洗得很干净的秋千,轻咬了唇,他是在绝境中想念着长宁吗?
他随她的视线望去,温柔一笑,回眸过来,凝看着面前少血色的秀丽小脸,眸色越发的柔润,去携她的手,“走吧。”
261 十一郎
261 十一郎
无忧将手指从他手中一根根抽出。(/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凡也不勉强,放开手,只是走在她身侧,为她撑着伞。
一路无言。
刚进府,就见千千和王妃屋里的一个嬷嬷等在门口。
“王妃请纥公子过去。”嬷嬷小跑过来。
无忧虽然知道惜了了会帮不凡,心脏仍是蓦然一紧,向不凡看去。
“我这就过去。”不凡又对千千道:“你送郡主回去。”
将伞柄塞进无忧手中,微微一笑,示意她宽心,转身走进雨瀑,飘于脑后的发带被风扬起。
无忧胸口热血一激,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他回身过来,四目相对,无忧望着他墨黑的眼眸,再不挪开。
无忧紧握着他的手臂,怕一放手,就如同子言一般,生死相隔。
雨水从他俊儒的面庞上淌下,湿了他的眼,眼前的玉容看不真切,但她眼里难得流露出来的关切和焦虑,将他冰冷的心一点一点温暖起来。
任雨水从睫毛上一滴一滴的滑入眼中,却不肯眨上一眨,不愿漏下她此时眼中任何一点柔情。
过了好一会儿,下人怕去晚了受责罚,催道:“公子,王妃在等。”
不凡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轻拍拍手臂上的小手,浅浅一笑,柔声道:“全身都湿了,回去换件衣裳,叫丫头给你冲杯姜茶。”
无忧点了点头,手却不松开。
他又是一笑,声音愈加温柔,“我不会有事。”
无忧这才慢慢松了手指,把伞仍递回给他。
千千忙上前来,将自己撑着的伞举过无忧头顶。
不凡微笑着接过伞,伞下还残留着她的幽香,“回去吧。”
等无忧一点头,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在雨瀑中模糊。
千千手指在无忧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无忧收回视线,“走吧。”
“你不去看看宁公子?”宁夫人被救的消息,被完全封锁,只得在场的几人知道,千千并不知情。
“现在不能去看他。”无忧望向‘墨隐’所在的方向,现在与宁墨越亲近,越会引起母皇的嫉妒,再激火母皇,不凡和宁墨都将难保。
“果然聪明。”一双黑靴停在面前。
无忧顺着穿着黑裤子的长腿望上,最后仰望向他阳光般面庞,只问了一句,“你回来了?”就再不知说什么。
“我做的工具,可还好用?”开心将伞柄抱在怀里,摸着下巴,将无忧的伞面略略抬起,歪头看她的脸。
“很好,谢谢你。”无忧朝他来的方向望了望,“你从宁墨那里来?”
“是。”他将她从头看到下,视线最后落她滴水的发稍,抬手拨开她贴在脸上的湿发,眉心拧紧,“怎么弄成这样?”
“下雨了,没带伞。”有风吹过,无忧冷得一哆嗦,脸上爬起一层细小的粟粒。
开心把伞递给无忧,“撑着。”
“我和千千共用就好。”无忧身上已然透湿,有伞没伞,并没太大区别。
“撑着。”开心锁着她的眼,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无忧不知他要做什么,懵懵的接过,举高来遮了他的头。
他向她靠近,也不顾身边还有个千千,动手剥她身上湿透的外袍。
“喂,你做什么。”无忧向旁边闪避,衣裳‘嗤’得一声破裂。
开心见衣裳破了,也不再脱,索性两手一分,撕了开去。
“你疯了吗?”无忧竖了眉稍,往后跳开。
今天真不是好日子,所有人都古里古怪。
开心被她拽了回来,从她手中拿过伞,顺手将她身上湿衣从袖子上拨出来,抛给千千,“赶紧叫人备热水,冲姜汤。”
千千手忙脚乱的接住,怔看着开心。
开心睨眼过去,“还不快去?”
千千吓了一跳,看了无忧一眼,飞跑着去了。
开心解了自己腰带,脱 下身上衣裳,将无忧裹了,扛上肩膀,撑着伞向‘暮言轩’急走。
无忧手撑着他的肩膀,“我自己会走。”
开心脚下不停,转头看她,“等你慢腾腾的领着丫头回去,还不得大病一场?”
“我没这么娇气。”无忧以前不分天晴下雨,就算是倾盆大雨,从头淋到尾,该做的训练,一样不能少。
“如果是练功,淋这点雨,自是无妨。但忧心和训练如何能同?”
一个人如果忧心太重,就很容易病倒,再淋上一场冷雨,就更加难说了。
“我真没事。”无忧身上的水很快将开心的衣裳浸湿,“放我下来。”
“天大的事,想赢,自己就不能倒。一旦倒了,天塌下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开心大步前行,丝毫不停。
无忧撑着的手臂松了下来,安分的俯在他肩膀上,“今天,你和不凡真的在一起?”
“嗯,怎么,不信?”
“我不知道。”
开心‘哧’得一声笑,“真在一起。”
无忧略安下心,“你不是说要去三个月,怎么就回来了?”
“不凡求助,就回来了。”开心眸色微黯,好在到的及时,要是晚上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对了,前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叫我好等。”
“你们都不在府里,闷得慌,所以在附近走走。”无忧想到鬼面,嘴角慢慢抿紧,如果子言真的死在他手中,她绝不罢休,“你等我,有事?”
开心绕过花径小道,见十一郎正从‘暮言轩’出来,闪身树后,“这事,以后再说。”
等十一郎随着奶娘离开,才从树后转出。
无忧俯到开心耳边问道:“十一郎是女皇的人?”
开心睨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鼻子,“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久前,你们为什么会容他留在府中?”
开心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个人无论再忠心,只要被人揪到一点不是,到上头耳边吹上一吹,所有功绩就能全部抹杀,忠变成不忠。反之,也然。无论再不忠,只要被人看见的,全是忠,自然就是忠的。童言无忌,一言抵得某些人千张嘴。”
无忧恍悟大悟。
母皇利用十一郎年纪小,安插在府中,不引人注意,而且孩童没有名利之心,自不会为了保命,编排谎言,传出的消息,往往是最真实的。
可惜母皇低估了府中这几位,十一郎终是没能藏住尾巴。
他们发现十一郎身份后,假装不知,反而暗引为己用。
将想让母皇看见的东西,通过十一郎传出。
母皇所见的不过是不凡为她量身打造的美好彩衣。
“那端妈妈……”无忧记得王妃说过,端妈妈是母皇亲选送给兴宁的人。
“无论首饰坊,衣坊,都是一年普选一回,为了公平,各作坊送上的东西,均不烙名号,任何人都不能看。这些没有名号的东西,送到皇上手上,再由皇上亲选提名,没有任何投机取巧。
上一次普选,三姑娘送去的东西,其中有一把长命金锁……”
无忧‘咦’了一声,“普选的东西,除了工匠和作坊主人,任何人不得见,你如何知道有一把金锁?”
“你忘了三姑娘的工具是从何而来。”
无忧了然,他为三姑娘做工具,自然是见过那把锁,“后来呢?”
“那时十一郎时常跟着我,我去三姑娘那儿,他自然也跟着,十一郎对那把金锁爱不释手。
由于每年普选下来的东西,女皇总会分送一些给各位公主。
兴宁倍受女皇宠爱,每年自然会分得最多的东西。
十一郎求不凡,如果这次女皇赏赐下来的东西,有这把金锁,便向郡主讨了来送他。
不凡许了他。
结果赏赐下来,没有那把锁,十一郎好不失望,不料却在端妈妈的侄儿身上看见了那把锁。
普选送去的东西,全天下独一无二,又没名没号,见过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落下几件,可以说是人不知鬼不觉。
端妈妈哪会想到,她落下的东西,正是三姑娘送去的,又哪里想到偏偏是十一郎见过的。”
无忧沉思问道:“那锁是你设下的套?”
“何以见得?”
“女皇无儿无女,拿这金锁何用?过了手,定会赏出来。今年西越的首饰由三姑娘送,说明她的东西是最好的。以皇上对兴宁的宠爱,必会将最好的赐与她,所以这金锁多半会送到‘常乐府’,我说的对么?”
开心瞅着她看了一阵,扬了扬眉,“不错。”
无忧接着道:“三姑娘明知女皇无儿无女,平白送这东西去做什么?除非有人授意,让她这么做,而且故意让十一郎看见那锁。而端妈妈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捞钱财的好机会,不过她是聪明人,就算要捞,也只会捞不受女皇注意的东西。金锁这东西对无子无女的女皇而言,自然是过眼就忘,端妈妈如何会放过。她算盘是打的好,却算差了一步,正好落入你事先设好的圈套, 是么?”
开心眼里露出一抹赞赏,“有一点不对。”
“什么?”
“设套的人,不是我。” 开心挑眉,这件事无需瞒她,她知道十一郎的用处,以后在府中才能更如鱼得水。
十一郎知道端妈妈私落赏赐之事,如何能不告诉女皇。
私落皇家之物,是大罪。
无忧摇头,端妈妈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凡做下这一切,再打杀端妈妈,哪里还有丝毫顾忌。
可怜端妈妈到死,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262 郡主施 暴
262 郡主施 暴
有下人打扮的匆匆跑来,停在无忧他们面前,瞅了无忧一眼,却不说话。(/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开心随他看了无忧一眼,不将无忧放下,问道:“何事?”
下人凑到他耳边,一阵嘀咕。
声音很小,无忧听不清见内容,勉强能听见说的是零星的几个词,什么‘燃油’、‘落叶’、‘绳索’。
开心听完,眉头微皱,“可知是谁做的?”
那人又瞅无忧,略为犹豫才伸手入怀取了样东西出来,双手捧给开心。
开心接过,示意他退下。
无忧被扛在肩膀上,屁 股在前,头在后,看不见面前情形,等撑了身子起来,开心已经将那东西收入怀中。
没能看见他收下的是什么东西,却看见他的脸阴沉下去。
“出了什么事吗?”这几天府中祸事太多,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无忧紧张。
开心回眼过来,目光森冷,没有半点平时的阳光笑意。
无忧经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知自己又做了什么,惹了他,瞄了眼正远去的下人背影,指着自己鼻子,“跟我有关?”
“没事。”他睨着她,重新笑了出来,但那笑,白齿森牙,让无忧禁不住又一哆嗦,还不如不笑的好。
不敢再问,干咳了一声,别过脸避开他象是要将她剥开来的森冷目光,回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断断续续的词语,琢磨着看能不能窜出意思来。
燃油,落叶……一个激灵,仿佛看见一支羽箭在空中急飞,擦出火花,引燃周围枯叶的情景。
难道是……
倒抽了口冷气,难道他打听的是那件事?
如果真是那件事,她反倒宽了心。
因为当时看见她的,只得鬼面一人……
无忧正想得出神,身体突然下坠,跌入一汪热水,直没过头顶,猛的惊醒,呛了好几口水,扑腾出水面,发现置身大浴桶里。
抹了脸上的水,仰起头,看清桶前带着坏笑的脸,才知道自己被人当废物一样丢入水中,这几天强压着的火气,全被呛了出来,横眉怒瞪过去,“白开心,有你这么对女人的吗?”
开心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偏着头将她从头到下的打量,“你是女人吗?”
无忧低头,把自己泡在水里的身体看了一遍,外衣被他剥来丢掉,他的黑短打浮在水面,向一角漂开,她此时两手撑着桶沿,半边身子探出水面,身上白里衣湿了水紧贴在身上,凹凸分明,怎么就不是女人了?
气壮了起来,将胸一 挺,随后发现他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的胸脯上。
突然醒悟,在一个男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胸 部,是赤 裸裸的勾 引,忙沉下水,顺手捞了漂到一边的黑衣,将自己裹住,口中却不示弱的叫道:“你哪只狗眼看见,我不是女人了?”
候在一边服侍的丫头,对二人吵闹司空见惯。
不过主人吵架,多半祸及身边下人。
丫头们左右使了个眼神,弓着身子,开始撤退,退到外间,不见无忧阻止,索性退出门去,还顺手带上门,让屋里二位闹去,就算闹得砸了屋子,起码那些东西暂时砸不到她们身上。
开心唇角带着讥诮‘哧’得一声,坐到桶沿上,压低声音,“有胆子去独挑鬼面的人,还能是女人吗?”
“鬼面怎么了?又不是三头六臂,女人怎么就不能与他单挑了?”无忧不屑的一撇嘴角。
“果然是你去招惹鬼面,阻止鬼面烧营。”开心手指捏得‘叭’得一声,真想将面前的小脑袋瓜切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敢这么胆大妄为。
无忧僵了一下,“我……我哪有去招惹过鬼面。”
腾腾热气后,开心的脸一沉再沉,到了后来完全看不得,无忧心虚,咳了一声,“我只是打个比方,你那不是女人的理论太不合情理。”
“是么?”开心声音不痛不痒,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镂花簮子,在指间转了一转,“还认得这个么?”
无忧心里‘咯噔’一下,这支簮子是她十五时,开心送她的,她极爱那只暖玉簮子的精巧和发出来的温热,平日总揣在怀里暖身。
由于怕丢,特意做了个锦囊装了,缝在腰间。
上次去会鬼面回来,见锦囊破了个洞,不见了簮子,细细回忆,怕是从山上滑下去时,磨破了锦囊,簮子漏了出去。
事后回去寻过几次,都没能寻到,心疼的同时,又不禁担心,因为那簮子上刻着她和开心的名字。
这时见簮子落在他手中,不由长松了口气,赔笑道:“你是又雕多了一支,给我配作一对么?”
“既然是配作一对,把你那支拿出来对一对,看哪里雕的不好,我好改过。”开心唇边的笑意丝毫入不了眼。
“我看着很好了,不必改了。”无忧笑得没心没肺,手湿达达的就去拿他手中簮子。
开心将手一握,无忧捏着簮子一头,没能抽出去,抬头对上他燃起怒焰的眼,想笑,没能笑出来。
“还是比一比的好。”开心嗤鼻,天下再寻不到比她脸皮更厚的女人。
“不必了。”无忧干巴巴的勉强笑了笑。
“一定要。”开心不让步。
“不在身上。”
“去拿。”
“我在沐浴,不方便。”
“你还没脱 衣裳。”
“**的,也不方便。”
“那我去拿。”开心起身。
无忧忙扑上前,拽了他的锦裤,“我的簮子丢了……”
“怎么丢的?”开心低头回眸。
“被……被……被丫头偷出去玩,不见了……”无忧转溜着大眼。
“甚至,连郡主的东西都敢偷,这府里真没个规矩了。我这就去将簮子交给王妃,叫王妃好好查查,是谁偷了簮子,正好借此整整院子里的不正之风。”开心抬腿就走。
这事捅到了姨娘那里,那还得了,无忧死死攥着他的裤子,死活不放手,被拖得半边身子搭在桶外,水湿了一地。
开心差点被她气死,到了这份上,她还骗他,这些日子对她的心,真是喂了狗。用力一挣,低喝一声,“放手。”
无忧哪里肯放,拽得更紧,用力回拉。
锦裂地‘嘶啦’一声。
二人一同低头看去,开心身上黑色锦裤连着里面雪白里裤一同被撕裂,露出一条结实大腿。
开心瞠目结舌。
无忧更是一脸的‘囧’字,一点一点抬头,对上开心愕然的眼,挤了个笑,“你的腿长得挺好……”
开心险些一口血呛出来,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转黑,怒喝了一声,“放手。”
无忧咬了唇,不放。
开心突然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撕,将整片裤腿撕去,转身暴走。
无忧望着手中攥着的布片,怔了一下,见他已绕过屏风,急了,叫道:“是我自己丢的。”
开心在屏风边停下,不转身,只略回头过来,“哪丢的?”
“怕是桫椤林旁边的山头上。”无忧没了气焰,垮了肩膀,抱膝坐回桶中。
开心转身过来,看了她一阵,走到她面前,将白玉簮子插 回她的发间,转身外走。
“这件事,你会不会告诉别人?”无忧双手抓着桶沿,紧得指节发痛,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看我心情。”开心吹了个口哨,径直绕出屏风,拉开房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能在那里丢了簮子,说明她是一直收在身边的。
她从来不曾把‘常乐府’当成自己的地方,如果不是珍惜,断然不会带在身上。
他刚才是恼她的不顾自身安危,随意涉险。
再就是恼她对他的不信任。
迈出门槛,一阵风吹来,破裤飘飘,候在门口的千千手中托盘跌落在地,直勾勾的看着他结实的长腿,眼珠子并非点没滚了出来。
探头往里望了望,水漫了一地。
指了他,“郡……郡主把公子……”
开心早就见识过千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见院中丫头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想去了哪里,浓眉一皱,沉下脸,“胡说什么。”
千千忙捂了嘴。
开心再是浪荡不羁,对此时半边裤腿的形容也着实头疼,重咳了一声,抽身急走。
很快王妃那儿,就有人奏上一本,郡主故意湿 身,引诱白公子送她回屋,进了屋立马对白公子施 暴,白公子暴走……
王妃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下,保持镇定,斜看了女皇一眼,淡淡道:“小两口屋里的事,有什么可奏,退下。”
女皇端着茶杯,愕了半晌,透过窗棂,瞥了眼立在院中候着的不凡,问道:“这宁儿不是只心心念念纥不凡?”
王妃知道女皇还在暗恨安排无忧和宁墨圆房的事,轻咳了一声,道:“女儿家大了,这几个夫郎又个个相貌俊美,免不得做下些风月之事,未必是有情。”
“也是,当初,你我象她这般大的时候,都怀上孩子。”女皇眉心微拧,当初也是贪风月,胡乱厮混,怀上宁儿,可惜那些没用的东西,让她怀上不正常的孩子,反而伤了身子。
宁儿虽然是自己的孩子,但那身体里流着的血,终究不是她的。
要想有个完完全全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儿,只有宁墨能给……
263 要无忧的诚意
263 要无忧的诚意
女皇握着杯子的手蓦然一紧,宁墨清冷俊美的面容在眼前飘过,心里就象猫儿在抓一样,这等妙人,如何能就此放手,“那宁儿对宁墨,也是如此?”
王妃心里暗恨,表面却不动声色,恭敬道:“是。www.tsxsw.com”
“这就好。”女皇长舒了口气,抬眼见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嬷嬷匆匆进来,面露喜色,“苏家来信了?”
嬷嬷捏着信,呈了上去,“禀皇上,那边回了话,已经知道是谁走的风声。不过他们当家的正在西山上采茶,如果皇上当真想要这信,就叫郡主亲自去西山上取,这信是交给郡主的。”
“为何要儿亲自去?”女皇微怔,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信。
王妃也不由留神。
“他们当家的说,曾欠了郡主一笔酬金,这次专卖就当是还郡主的酬金。但郡主的人品实在差了些,为人更是少了诚意,令他不愿涉入西越皇家中事。所以如果皇上真想要这信,就叫郡主表现些诚意出来。”
女皇拆开信,上面写着……带上三姑娘给你那些小玩意。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女皇看了半天,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递给王妃。
王妃看了,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个孩子。”将信递给嬷嬷,“拿去交给郡主,让她去西山。”
“呃,这是何意?”女皇越加不解。
“这个了了在苏家是个大当家的,毕竟只得十五,在府中与宁儿别扭不断,各不相让。怕是两人又为了三姑娘做的一些什么新鲜玩意闹了别扭,了了借着不凡的事,给自己争气,拿面子呢。”
“听说惜了了倒是个妙人,只不过架子太大,连帝王想见他,都不给面子,难道他真的只得十五?”女皇对这个人也极是好奇。
“确实只有十五,不过他倒不是架子大,只是喜怒无常,不高兴起来,就连我这个丈母娘的面子,也不给。”
女皇听着有些不舒服,但苏家不属于任何一国,又是每个君王想拉拢的,谁也不愿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去得罪他。
“那就叫宁儿早去早回,我腿上也痛得厉害,先睡一会儿,等宁儿回来再说。”
“那不凡……”
“事情没明白前,就让他在院子里候着,免得再生事端。”
“是。”
王妃退了出去,出了门口,看着安静的立在台阶下的不凡,叹了口气,低声报怨,“你向来谨慎,怎么今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漏子。”
不凡垂眼不答。
王妃一跺脚,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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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将那页信纸翻来覆去,只得那句话,虽然不知惜了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他肯救不凡,别说跑西山,就是爬珠穆朗玛峰,她也去。
打发了嬷嬷回去,一摸身上揣着的几样工具,只带了千千匆匆往外走。
心里嘀咕,惜了了果然是狗鼻子,连三姑娘给她做的东西都知道……
念头刚动,骤然站住……
这些工具是用来给宁墨做手术之用,他要这东西做什么,难道……
有他受了伤,也需要那样的救治?
之前才和他闹了个不欢而散,他胳膊齐整,哪有受伤的模样。
转眼功夫就去了西山。
如果是在山上跌伤,既然有人传话下来,岂能不赶紧着抬他下山,还让他在山上吹凉风。
最终是打消了惜了了受伤的想法。
摇了摇头,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包 皮过长?阴 囊炎?痔疮?
这些名堂对惜了了那个小骚包,还真是难言之隐,所以寻个无人的地方藏起来,人不知鬼不觉的消灭掉。
拿不凡的命来换他的**,值……
无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管是啥炎,啥疮,总少不得药物,吩咐千千在门口看着,回屋收拾了些上好药物,连着不凡给的那盒灵药一并收好,还捧了瓶烈酒,才朝着西山而去。
‘常乐府’本依着群山而建,西山是这一片山林中一的座,出了西门,离那秋千不远。
雨已停,微风带着湿凉冷意。
到了西山山口,果然见了了的小厮在路口候着,领着她和千千七拐八拐的到了山林深入的一个山洞前。
小厮让出洞口,点了个羊角灯笼给她,“我家公子要郡主一个人进去,要安静,别叫嚷。”
无忧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割割包 皮,切切痔疮,这些小手术对她而言,再容易不过,只需注意在这没有酒精的年代别感染就好。
山洞又黑又深,地上更是完全没有人工修整过的迹象,高一脚,低一脚。
好在无忧习惯于夜间行动,否即便是提着羊角灯,也会摔死在这洞里。
低声暗骂,“不就是切个包 皮吗,帐子一裹也没人能看见,也用得着藏成这样。”
直走了半盏茶功夫,才看见面前灯光,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痛苦而虚弱的喘息,心脏猛的收紧,焦急的唤了声,“小狐狸,是你在里面吗?”
“进来,脚步放轻些。”
里面传来惜了了的声音,没有要死不活的声调。
无忧略松了口气,果然放轻脚步,鬼魅般飘了进去。
里面情境让她怔了一下。
石洞尽头,铺着厚厚的枯草,上面无精打采的睡着一只浑身似雪的东西。
那东西见了无忧,立刻警惕的挣扎着要起身,发出警告的低吼,但很快低吼被痛苦的呻 吟代替。
无忧怔在了原地,认真辩认那东西,样子似乎是稀有的雪豹,但寻常雪豹是灰白色,身上遍布斑点。
而面前这只,却是通体雪白,只得头顶连着背上有一排规则的斑点,这么看着,就象轻烟中团着的一团雪球,眼睛幽黑发亮,极美!
无忧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动物,忍不住,‘咦’了一声,试着问道:“雪豹?”
守在它身旁的惜了了,轻‘嗯’了一声,轻抚着它的身体,低声安抚,“别怕,她是我叫来的,来帮你的。”
雪豹象是能听懂惜了了的话,瞅了惜了了一眼,再看无忧,果然将皱着的鼻子松开,又僵了一阵,不见无忧有敌意,头软软的搭回枯草。
仅这小小的动作,已令它无法承受,吃力的喘息。
“杂 交的?”无忧又问。
惜了了回头蔑视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东厥雪豹。”
无忧怔了一下,警惕的后退一步。
雪豹稀有,那么东厥雪豹就更是稀有中的稀有,但它的出名,并不在于它的稀有,而是以它的美丽和凶猛被广为流传。
传说它的是可以和凤凰媲美的四脚动物,而其凶猛矫健,就连狮虎见了,也得绕道让路。
惜了了嘴角越加的拉了下去,不屑道:“它都快死了,你怕什么?”
无忧囧得干咳了一声,看着惜了了一下一下的摸着它雪白的毛皮,也很想上去摸上一摸,“东厥的雪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知道它快死了。”
无忧试着蹭过去,在惜了了身边蹲下,寻思着自己的那点医术能不能充当一回兽医,“你叫我来……”
“它肚子里有只小豹,等它死了,马上把小豹取出来,或许小豹能活。”
无忧凌乱了,他叫自己来,是给这只豹子切腹,而不是割包 皮……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它。”
“一个月前,我看见它时,已经奄奄一息,向宁墨讨了些药物才保得它性命,刚才回府,我派来看着它的下人说它要生了。你可知道……东厥雪豹是很难生产的动物,九死一生。”
惜了了轻摸着雪豹肚子,里面小豹动了一下,他眼圈有些泛红。
“不凡……”
“不凡能等,小豹不能等。”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告诉不凡,或许他有办法。”不凡见识广,或许知道些偏方也不一定。
“它不让任何人靠近,它现在不是就要死了,哪能让你近身。”
无忧扁嘴,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试着摸了摸豹子脚,雪豹只是微微一缩脚,便由她握着。
她感觉到它的体温正在下降,如果这么下去,不用出一个时辰,它怕是真要死在这里。
见雪豹不抗拒她,又慢慢试着摸上它的肚子,能感到里面小豹动得很是欢快。
“你有没有办法,让它不能动弹?”无忧瞅了惜了了一眼,补充道:“寻常迷药可不行,一疼就醒。”
“你要做什么?”
“把它肚子切开,取小豹。”
惜了了怔了一下,“活切?”
“嗯,等它死了再切腹,小豹存活的机率不大,如果这么切,小豹十有***能活,或许它也能活……”无忧大着胆子摸了摸雪豹圆乎乎,毛绒绒的大脑袋,真是漂亮的东西。
惜了了低头沉吟了一阵,“我试试。”
试试?无忧一脸黑线,“如果你手段不行,让它痛醒了,多半是一口一个,我们俩就要一人提一个脑袋到阎王殿走一回。你这颗漂亮脑袋提在手上,委实难看了些。”
惜了了哼了一声,“我都不嫌你没脑袋,你倒嫌弃我。”
无忧不以为然的道:“我看不见自己,只看得见你,你提了个烂脑袋,我当然眼酸。”
惜了了涨红了脸,“你无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64 学坏三天
264 学坏三天
对于从六岁就被人骂不知是哪儿来的野种的无忧,这句‘无赖’实在是不痛不痒。(/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翻了个白眼,两眼乱看,想在洞里寻些枯藤什么的,等了了把它迷了,就将它绑起来,费事到时它疼醒过来,当真做了它口下冤魂。
可惜洞中除了枯草,还是枯草,失望的收回视线,眼风溜到惜了了拖拽在地上的墨蓝袍角上,眸子一亮,问道:“你要不要救它?”
“当然要。”惜了了使毒了得,救命却是不行,虽然被无忧气得要死,但也只好忍着。
“要就脱衣服。”无忧眼睛子在他身上滴溜乱转。
“现在不是生孩子的时候。”惜了了攥紧衣襟,脸色微白。
无忧向他瞪了过去,小狐狸想续香火想疯了,“谁跟你生孩子啊,赶快,没时间了。”伸手去剥他身上袍子。
“都说现在不行了。”惜了了满面绯红,如果换成平时,她这般,他倒是欢喜的。
但雪儿命在旦夕,她却生了这些邪念,叫他好不着恼,哪肯依她,将衣襟攥得更紧,用力往后挣。
无忧被他拉扯得跌压在他身上,软软绵绵的很是舒服,让人很想再用力将他压一压,不过这时没时间去胡想胡为。
也不从他身上下去,直接撑起身,跨 坐在他腰间,将他压实了,不容他挣脱出去,继续撕他的袍子。
那件墨蓝缎面的袍服,哪经得起她这么撕扯,‘嘶啦’几声,已被她撕下一条。
惜了了漂亮的脸蛋煞时惨白,哆着唇道:“你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要绳子……”
无忧话没说完,突然肩膀上一重,耳边一股热息喷来,眼角一转,雪豹张着血盆大口,厚实的爪子搭在自己肩膀上,陡然一惊,正要做出反应。
惜了了叫道:“雪儿,别伤她,她是……我的夫人。”说到‘夫人’二字,明显声调低了半拍,一抹艳红从他粉白的肌肤下快速晕开,将耳朵尖烧得通红。
雪豹果然不再动弹,慢慢退缩回去。
无忧松了口气,小声嘀咕,“兴宁才是你的夫人。”
“她不是,我要娶你。”惜了了慎重申明。
无忧看着他小脸紧崩,一本正经的模样,失笑道:“我不能生孩子,你娶了我,苏家得断子绝孙。”
惜了了默了下去, 不知没有他,母亲还会不会那样苦苦的等父亲回来。
而无忧体质特殊,他与她同眠共枕时,已经察觉,或许真的不能生孩子。
他不知,如果他们没孩子,她心里能不能装进他。
然而装进他,又能如何?
母亲带着他,不也是到死也没能见着父亲最后一眼。
就算他们有了孩子,她也未必会留在他身边。
神色黯然,过了一会儿,道:“没孩子也没关系。”声音低得如同小猫儿叫。
无忧怔了,这小狐狸对她认真了?
打了个寒战,不行,不行……
她早晚得离开,小狐狸又是个死心眼,是为了达到目的,性命都可以舍的人。
如果对她当了真,到时他象苏彼那样孤独地过一世,将是何等凄凉。
她不愿他如此,得乘早让他死了这心。
道:“天天对着一个男人,不知会多闷,我喜欢有很多很多男人围在身边,你受得了?”
惜了了粉里透红的小脸,渐渐白了下去,瞪着一双桃花眼,恼道:“你找几个男人,我就纳几个妾。”
无忧撇嘴,“只要你不吐死去,纳千百个也不成问题,你长得这么漂亮,那些个女人见着,肯定天天想压 你个千百回。别说你有钱,养得起。就是没钱,她们倒贴也得把你捧在掌心里,保证儿孙满堂。”
“你……你无耻。”惜了了被她气得眼圈泛红,咬了唇别脸不再看她。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脱衣服吧,再闹下去,你的宝贝雪儿真要死了。”无忧回头,见雪豹刚才折腾了那一下,越加虚弱。
“你说要绳子?”惜了了这时也感觉到,无忧剥他的衣裳,并不是想做那事。
“嗯,你没有十分的把握让它不醒,那就只能将它绑起来。要不然疼醒了,就算不咬死我们,疼得动来动去,也会引起大出血,大的小的一起完蛋。所以,想救它,就赶紧帮我弄布带搓绳子。”
“你真的能这么剖开它的肚子,取出小豹,而它也不会死?”惜了了脱下外袍,帮着撕成一条条。
“按理是。”
剖腹产对这个年代太超前了些。
无忧以前曾在频频换医院,只要能上班,什么科室都肯呆,在产科手术室也呆过一阵,全过程再清楚不过,豹子虽然不同于人,但按理差不多。
惜了了的长袍在二人手中,很快变成一条双股长绳。
无忧见雪豹喘息已开始因难产减弱,再耽搁下去,真只能剖死豹了,朝了了使了个眼色,“开始。”
惜了了伸手轻抚雪豹毛绒绒的大脑袋,道:“雪儿,我们想救你和你的孩子,会很疼,就算你醒了,也不要动弹,可好?”
就算是将它绑着,它醒了后,用力挣扎,同样会加大出血量,增加死亡机率。
无忧翻了个白眼,不过是只豹子,哪能听得懂他的话。
再说,就算是人,被切开肚子,也断然不可能忍痛不动,何况是只动物。
没料到那颗硕大的脑袋竟在了了手掌下点了一点,又温顺的蹭了一蹭,甚是亲昵。
无忧‘咦’了一声,凑上前,试着道:“虽然你答应了不动,但痛起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得把你绑起来,并不是想伤害你,你醒了看见,也不必害怕。”
雪豹竟又点了点头。
无忧惊讶地看向了了,“它能听懂人话?”
“嗯,东厥雪豹是极有灵性的,被称为神兽。”
无忧轻轻叹息了一声,东厥到这里,怕是有万里之遥,也不知它是怎么到的这里,“别废话了,赶紧吧,等它气息弱了,更难救治。”
惜了了的手从雪豹头顶顺着它的鼻梁抚下,动作轻柔,慢慢离了它的鼻子,雪豹便已经发出沉稳的呼吸声。
“就睡了?”无忧迷惑去和翻雪豹眼皮,里面两眼反白,睡得跟死了一样。
“嗯。”了了动手开始绑豹子。
无忧张口结舌,这也太快了,只看见他摸了它一下,完全没看见是怎么下的手,一边同他一起绑着雪豹,一边慎重道:“这药,以后不许用在我身上。”
惜了了瞥了她一眼,不理。
“听见没有?”
“如果你乱来,我自是要用的。”
“那你自己取小豹。”无忧丢了绳索。
惜了了忙拉住她,“不用便是。”
无忧得意一笑,小狐狸还是好对付的。
拽了绳索,加快手上动作。
布绳牢牢的将雪豹的四肢和身体绑住,可是到了最后竟差了一点。
无忧和惜了了面面相觑。
惜了了起身,“我去洞口,叫人脱 衣裳。”
“不用。”无忧将他拽了下来,“抓好了,松了,我们就白绑了这一阵。”实在没有时间来回折腾。
惜了了瞅了她身上衣裳一眼,不接绳头,又要起身,“我还是去洞口叫人,你一个女孩子家……”
从凉山回府,有一些路程,她一个姑娘穿着里衣,衣衫不整的在道上走,实在有损名誉。
虽然常乐的名声并不好,但他仍想,她以后能好些。
“又不是没看过,别耽搁时间。”无忧将他又拽坐下来,将绳头塞到他手中。
惜了了想到与她坦 身相对的那些日子,脸上红了一红,只好抓住绳头。
无忧二话不说,手脚麻利的拽了他身上雪白绸衣,就是一撕。
“你……你做什么?”惜了了吃了一惊,脸色微变。
“只差一点,两条就好。”无忧手上不停。
惜了了手中拽着绳头,东闪西躲,却避不开去,生生被她将身上里衣撕成破布,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身上似雪的肌肤露一条,不露一条,看似狼狈,实是勾 人。
他向来是个注重仪表的人,一会儿叫他这副形容,如何出去见人,又急又气,“你不是用自己的衣裳吗?”
“我啥时说了要用自己的衣裳?”无忧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眼睛转了半圈,才回味过来, “你也说了,我一个姑娘家,当然不好衣衫不整的出去。男人不怕给人看的,何况你长得这么好看,不给人看看,实在浪费,哈哈……哈哈……”
惜了了气得咬牙,突然叫道:“雪儿,咬她。”
无忧一个哆嗦,跳了开去,见雪豹舌头掉出来,歪在一边,睡得跟死狗一样,才知道被惜了了骗了,扁了嘴,小狐狸也会骗人了。
真是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将手中布条编成绳,与惜了了手中绳头接上,将雪豹绑了个结实。
将开心给她的做的那套工具摊开,长吸了口气,修剪掉雪豹腹部的毛,摸准小豹的位置,用酒消了消毒,当真一刀切了下去。
惜了了定定的看着,眼一眨也不眨,不敢相伴无忧用刀竟能如此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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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码字慢,又爱钻牛角尖,唯恐把飘天文学,漏洞百出,所以正常更新会是一章,多了是福利,少了……
咳……别打……好吧,非特殊情况,不会少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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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雪豹
265 雪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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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手上沾满鲜血,浑然无事,丝毫不怕。
惜了了脑子里聚满了疑问,但在这紧要关头,不敢出言相问,只是照着她的话,帮着递工具。
没一会儿功夫,果然见无忧从雪豹肚子里捧了个湿达达的小家伙出来,手指固定它的圆乎乎的小脑袋,倒着甩了一甩,抛起身上外袍,用里面干净衣角,擦去小豹鼻子上糊着的东西。
小豹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呀’地一声低叫。
无忧不敢有片刻放松,顾不上看小豹长得啥样子,将小豹递到惜了了手中,“你赶紧把它弄干,寻点东西将它包起来,别冷死了。”
惜了了接过,抬头,见雪豹竟睁着眼,眼瞅瞅的看着他手中小豹,大眼里渗着泪,怔了一下,道:“雪儿,你孩子会活下去……你,也一定要活下去。”
无忧随他视线看去,也是一怔,原来它早就醒了,竟真的一直没动弹,是何等的灵性坚强,心生佩服,越加的想将它救活,低声道:“你再忍忍,我帮你缝合,如果你能撑下去,就能活命。”
雪豹向她望来,眼里竟是感激之情,眨了眨眼,象是在答应她的话。
无忧怕它失血过多,不再去想别的,埋头手中活计。
直到处理好它切开的伤口,才疲惫的一屁股坐到枯草垫上。
雪豹慢慢合上眼,神色安详,身体一下一下平缓的起伏。
惜了了一惊,扑上前,手指按在它颈动脉上。
“它没事,只是太虚弱,一时昏了过去。”无忧搓着手上血污。
惜了了感觉它血脉流动平缓,悬着的心,放了回去。
回眸过来,松挽在一侧的墨黑长发在火光下散发着丝丝柔光,眼角飞起一丝欢喜笑意,流光转动,烛光下如蒙蒙烟雨后的幽兰初绽,略带羞涩的看向无忧,“你好厉害。”
无忧望着他斜飞含笑的眼角,失了神。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发自内心的欣慰笑颜。
看过这笑,方知何为一笑倾城,过去所见的那些为了漂亮,将一张脸一整再整的女人们,见了他,不知还有没有信心再去捣鼓?
如果换成别人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惜了了,他必然会即刻发难,给些苦头给对方吃。
也正因为这样,到他茶坊去的人,虽然大多是仰慕他的美貌而去,不管心里再怎么幻想着将他压 在身下,表面上却表现出一派君子昂然之态,不敢露出丝毫猥琐之意。
但这时被无忧怔怔的看着,不但不反感,心里反而丝丝的甜。
被她看得久了,脸上滚烫,有些羞涩的低下头,轻抚怀中抱着的小东西。
无忧这才回过神,往它怀中看去。
小豹儿只得家猫大小,还没睁眼,不安分地在惜了了怀里乱闻乱拱,不时发出奶声奶气的‘呀呀’哭叫声。
长得圆头圆脑,还没干透的绒毛里藏着点点耳朵尖,憨太可鞠。
无忧将小豹儿从惜了了怀中抱过,放到雪儿身边。
它便蹬着软巴巴的小脚,爬到母亲身上到处乱闻,寻到奶 头,一口含住,使劲的吮吸起来,小肚子一点点鼓起,欢悦的竖起尖尖小尾摇啊摇,直到肚子鼓成了小皮球,才打了个大哈欠,从母亲的肚子上滑了下来,懒懒的睡去。
无忧越看越爱,伸手轻轻抚摸小豹儿,小豹儿身上毛皮象丝缎一般细滑细腻,转头问正在给雪儿松绑的了了,“雪儿怕是得一些日子不能胡乱动弹,没办法自己捕食。”
“我每日给它送吃的来就好。”惜了了丢开布带,轻抚雪儿,嘴角牵着的笑意不减。
无忧对生死看得较淡,在她看来,了了也不是重生死的人,突然见他如此,奇怪问道:“你这么怕它死?”
“它死了,小豹儿没了母亲,会很可怜。”惜了了神色微黯,母亲在世的时候,虽然常打骂他,迫他试各种毒,让他觉得活得很辛苦,甚至希望再不要看见母亲。
但母亲去世那会儿,他仿佛觉得整个天都变成灰色,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何去何从,那种绝望的无助,恍如昨日。
母亲……无忧皱了皱眉,“没有母亲,一样能活。”
惜了了抚 摸着雪儿的手僵住,惊诧的看向她,“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无忧嘴角噙了一抹讥诮的浅笑……母亲……母亲给予了她生命,又让她饱尝失去的痛苦后,摄去她的性命。
她的母亲前不久才凌辱着宁墨,现在正威胁着不凡的性命。
这一切,她光想想,心里阵阵的寒,“我说的是事实。”
惜了了的脸慢慢白了下去,面前的女子有时固然可恶,但他能感觉到她可恶言行后,藏着一颗善良柔软的心。
完全不能相信她是如此淡漠冷情的人。
无忧受不了他迷惑的凝视,避开他的视线,“回去吧。”再不回去,不凡的大好脑袋没准就被她的那个‘母亲’给砍了。
正要起身,回头却见雪儿正渐渐醒来,睁眼看见她,就吃力的挣扎起身来,亲昵地舔她的手。
无忧挑了挑眉,揉了揉它的脑袋,微笑道:“你的命是保住了,不过不能乱动,要不然绷破伤口,可就麻烦了。”
雪儿听了,又在惜了了身上蹭了几蹭,并不躺下休息,却挣扎着去舔小豹儿。
它在完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刚做过手术,伤口痛百厉害,看似简单的动作,对它而言却是极为艰难。
即便是痛得钻心,仍不肯放弃,每舔几下,便要重重的喘息一阵,反反复复的舔着小豹儿的屁屁,直到小豹儿拉出便便,又一丝不苟地将小豹儿清理干净。
小豹儿爬向母亲,团成一团,紧紧的依进母亲腋窝厚密的毛发里。
雪儿才无力的躺倒下去,身体因疼痛一下一下的抽搐。
无忧怔怔地看着,眼眶微微湿润,这就是母亲么?
惜了了犹豫着伸手过来,覆在她的手背上。
无忧陡然一惊,回头对上惜了了的眼,吸了吸鼻子,落寞而又有些羡慕的道:“小豹儿真幸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66 强了了了
266 强了了了
惜了了将她冰冷的小手握住,低声道:“走吧。(/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点了点头,随他起身,和他手牵手的走向洞外。
到了洞口,惜了了停下,拉着她,目光**辣的,道:“你说的对,没有母亲,一样能活。”
无忧用力点头,表示认可,捏了捏他的脸蛋,道:“你娘过世的也早,你一样出落得比春花还标致。”
惜了了刚刚酝酿起的惺惺相惜顿时荡然无存。
无忧却看不见他黑下去的脸,向他摊开手,“你要交给女皇的信呢?”
惜了了差点被她气死,打开她的手,从被她撕烂的中衣里取出封信,摔到她脸上。
无忧侧头,避开摔来的信封,信手接下,自顾抽里面的信纸来看。
看清上面的名字,挑高了眉稍,又去捏惜了了的脸蛋,“我们两清了。”
惜了了脸上乌云滚滚,推开她捏在自己腮帮上的手,冲出洞口。
发誓再跟这个混蛋加无赖说温情的话示好,就是猪。
无忧有了这信,心里踏实了不少,反不如先前忧虑,听见洞外传来千千一声惊叫,忙抢出山洞。
见千千正捂着嘴,直愣愣的看着惜了了身上破衣。
无忧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么盯着他,不怕他着恼,对你下毒啊?”
千千忙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等惜了了走开,才偷偷斜了眼,在无忧身上乱溜,见她身上衣裳完好,忍不住悄声问道:“成了吗?”
无忧正翻身上马,迷惑问道:“什么成了吗?”
“在洞里,你和惜公子……”千千瞅了眼,正打马急走的惜了了。
无忧只道是说雪豹的事,想也没想,点头道:“成了。”
千千倒抽了口冷气,一脸佩服。
************
惜了了和无忧一前一后的进了府。
他身上衣裳破烂,不敢走大道,只好捡着幽僻的小道前往‘听雨轩’。
而无忧给雪豹切腹,折腾那一阵,身上衣袍也沾了不少血污,好在母皇在府上的这些日子,为了喜庆,没穿一身素白,此时身上是件大红锦绣团花的***裙,才掩了身上豹子血,但刚才方便手术,裙摆是塞作一团,这时放开,早皱得不成样子。
母皇和姨娘都在府中,这副邋遢形象也不好到处走动,索性跟着了了在小道上穿行。
来常乐府给女皇请安的永和,由丫头领着,正朝着女皇寝院急走,冷不丁从身边小道窜出个衣裳不整的人,吓得往后一退,避在道旁。
奇怪府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定眼看去,那少年只穿着破烂里衣。
衣裳虽破,但破裂开的衣缝里隐露出来的肌肤却是如凝脂一般雪白细腻,再往上看,难辩雌雄的脸庞倾国倾城,美不可方物,心里一荡,看得呆了。
惜了了闷着一肚子气,怒气冲冲,这时被人这么元礼的盯着看,火就大了,正想施毒给对方一些苦头吃。
听身后无忧叫道:“喂,小狐狸,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难道我要吃你不成?”
越加窘迫,一拂袖,抽身离去。
无忧从幽径里穿出,见惜了了已经去得远了,撇了低骂,“比狐狸跑得还快。”
转头望见怔杵在一边的永和,微微一怔,继而嘴角抽出一张若有若无的冷笑。
淡笑道:“皇姐,这是要去哪里?”
和永回神,见无忧一身脏得看不得,忍不住笑道:“自是去给皇上请安,皇妹打哪里来,怎么弄成这样子?”
“在山里摔了一跌。”无忧不以为然,“皇姐先去着,我去换件衣裳就过去。”
“皇妹请自便。”永和等无忧走远,向府中带路的丫头问道:“刚才那公子是什么人?”
“是府里的惜公子。”
“是皇上送给常乐的那三十二侍中的一侍?”
“奴婢不知。”领路丫头遵照着府中规矩,在外人面前,对主人的事绝不多说。
永和冷哼,什么好的都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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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郡主对白公子施暴未遂的传言还没散去,又见惜了了身上衣裳破破烂烂,一派受了欺负的小媳妇的形容回来,而无忧身上衣裙更是皱皱巴巴,不难想象是在哪个草堆里滚过一回。
一男一女,要怎么样才能弄成这样,自然不难想象,顿时炸了窝。
有好八卦的便蹭去向跟着无忧一起出去的千千打听。
千千本是个不安分的角,最喜欢八卦是非,恨不得将这天大的艳闻与人分享,是顾忌惜了了,才强行忍着,被人问得急了,便再忍不下去,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怕是郡主把惜公子给……强了……”
有多事想邀功的,急巴巴的报到王妃跟前,说:“不知是不是近来纥公子忙于军务,未给郡主安排人侍寝,郡主‘上了火’,今天按捺不下,对白公子引诱施暴露未遂,结果把惜公子给……强了……”
王妃手一抖,手中茶泼了一小半,“这孩子实在越来越不成样子。”
女皇嘴角却噙了笑,这性子与自己年轻时到是极象,不管兴宁身体里流着的是谁的血,终归是她的孩子,“这就是皇妹的不对,府上这几位都被宠得上了天,太拿自己当回事。不过宁儿愿意,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我早早就为宁儿备下三十二侍,这三十二侍虽然没府上这些个的长得好,但断然不敢这么娇纵,就算不能得宁儿宠爱,跟在身边服侍着,宁儿也不至于闹得被下人笑话。”
王妃脸上阴晴不定,“不是我不让她近那三十二侍,上回还当着姑姑的面,让她选过一回,三十二人,她只看上了一个,结果半夜还给踹了出来。别看她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了了的闹得欢,真擒得住她,让她整晚呆着的,只得不凡。”
女皇脸沉了沉,重哼了一声,来来去去不过是想保纥不凡。
瞅了窗外笔挺的身影一眼,这少年虽然貌不惊人,但那身粗衣难掩的幽山旷谷之气实在是人中娇子,无人能及,也难怪宁儿对他如此痴迷。
也好在有他,宁儿才肯将宁墨让了出来。
只不过纥不凡是平阳一手栽培,这些年来,她想方设法拢他为己用,结果他一律婉转回绝。
一般来说,拒绝人,就会得罪人。
偏偏他拒绝她的同时,又会为她办一些,她为难之事,为人处事圆滑得叫她又恨又爱,恨不得杀了他,却又不舍得杀,总抱着一份想念,能将他收为己用。
想借这机会就算不砍了平阳这条手臂,也让不凡知道,她才天,如果与她对抗只有死,他的命只有她能给。
王妃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拨着茶悠的又喝自己的茶。
“侍儿?”女皇微微一怔,“春夏秋冬他们四兄弟不是随着你出来的?”
“他们都是些胭脂俗粉,带在身边,多丢脸,叫人看着,还说我们西越无美人。”
“他们四个叫作胭脂俗粉,我也没更好的给你了。”女皇脸沉了一下,春夏秋冬是去年人家进贡时,送进宫的,相貌俊美,又精通歌舞,床 上功夫更是不俗。
前些日子永和寿辰,便赠给了她,那时她欢喜得不得了,这会儿就成了胭脂俗粉。
永和滚到女皇身边,抱住她道:“我不是想要皇上身边的人,是想……想求皇姨代我向皇妹讨一个侍儿在身边服侍。”
王妃手中茶杯顿住,抬脸起来,与女皇对视了一眼。
女皇皱眉道:“你前些日子才惹恼了你皇妹,现在又要她的侍儿,岂不是给她添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67 此侍非彼侍
267 此侍非彼侍
永和想到刚才常乐从花丛里钻出来时,阔裙皱皱巴巴的厉害,可是衣扣一粒未解,可以想得到,她如何迫不及待得将那小侍扑倒。(/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在常乐正在兴头上,向她要人,确实不合适,但是一想到刚才所见的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和那娇柔得如同杨柳的腰肢,腿间便是一紧缩,一股**随之化开。
眼前又再浮起开心象蒙了阳光的狭长眼眸,放荡不羁的一瞥一眸,都荡人心魂。
随即又想到想到他宽阔的肩膀,粗壮的臂膀,硕实的胸脯,窄紧的腰腹,有力的长腿,是女人见了都想被他压在身 下行 欢。
眸子一冷,心里暗恨,凭什么好的全给她。
开心是她的夫,不能随意染指,要个侍儿总是可以。
搂着女皇的肩膀,撒娇道:“皇上偏心,我及笄,只给我封了个驸马,皇妹及笄,却送皇妹三十二侍,听说那三十二侍,皇妹并不喜欢,送我一个,有何不可?”
在永和在向女皇开口要人的时候,无忧从院外进来,见不凡站在台阶下,仍是与她分开时所穿的衣裳,衣裳已是半干。
一算时间,他被女皇唤来已有三四个时辰,心间隐隐的疼,在台阶下站住。
“你一直在这里?”
不凡抬眼,平和的向她看来,神色温和,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换成别人站了这许久,早累得面青唇白。
而他此时,面色只是有些苍白,并无太多颓然之色,和声道:“进去吧,王妃在等。”
无忧不理,上前握了他耳边发束,掌心发束,湿湿凉凉地粘在一起。
足可见他一直淋着雨站在这门外。
勃然大怒,如果是寻常人,在雨中这么个站法,非大病一场。
耗尽体力,再做体罚,九死一生。
母皇根本是想置不凡死地。
就算她是西越的女皇,这里却是北齐的地盘,而且是常乐郡主的地盘,她凭什么在这里为所欲为,凌辱宁墨,又置不凡于死地。
放开不凡的发束,毅然转身,奔上台阶。
不凡见她神色有异,抓住她的手腕。
无忧回头,眸子半眯,含着怒气。
不凡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再为我的事顶撞女皇。”
无忧用力一挣,却被他握得更紧,在这里又不敢大声与他争辩,惊动里面,到头来又是不凡的不是,只得压低声音,冷道:“放手。”
“我自有计算,不必担心。”
无忧冷笑,有计算能在这里淋上几个时辰的雨?
用只得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不是担心你,只不过是我们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你倒了,我也完了。”
他笑了,“心口不一。”
无忧眼眶微红,胸口越加隐痛,他这么会揣摩人心,为什么不多为自己计算些。
“别哭。”他收了笑。
无忧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放柔和声音,“我不会莽撞乱来。”
不凡这才放开她。
无忧进门,见永和几乎是滚在了女皇身上,“皇上,帮我讨了,好不好?”
女皇两腿都有伤,竟由着她这么折腾,可见平时有多宠爱,心中越加黯然。
她对兄长,妹妹的孩子都如此宠爱,偏偏对自己的女儿,那般冷淡无情。
女皇皱眉道:“你们姐妹间的事,你去问她便是,如何来问我。三十二侍,已赠给你皇妹,就是你皇妹的人,我哪有再去讨要的道理。”
“我讨,怕她赌着气,不肯给我。”永和没忘记,如何得罪的常乐。
王妃搁下茶盅,“不过是个侍儿,一会儿跟宁儿说声,领了去就好。”
永和大喜,忙向王妃道谢。
无忧冷笑,只怕是此侍非彼侍。
刚才永和贪婪的目光追着了了背影,只险些没流下口水。
女皇身边的嬷嬷看见无忧,轻咳了一声。
所有视线向无忧望来,见她脸色铁青,都闭了嘴,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无忧向女皇和王妃见过礼,只淡淡的和永和打了个招呼,径直道:“皇姨是想要我的夫君的命吗?如果是想要他的命,大可直说,何必这么折腾人。他死了,大不了,我随他一块去了便是,大家一干二净,也不用碍别人的眼。”
女皇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永和见无忧说话就呛人,暗暗高兴,明里却不敢表露出来,溜下床榻,安静的立在一边。
王妃将茶盅重重的往桌上一顿,“放肆,你怎么跟你皇姨说话的?”
无忧不惧,接着道:“事情没弄明白,却要他一个读书人,在雨里站了几个时辰,不是要他的命,是什么?再说,皇家的人都是要脸面的,皇上要脸,母亲要脸,难道被人奉为天女的我,却不要脸?这事传出去,天下人不知会如何耻笑我。”
王妃本来就是想保不凡,不过皇姐端着皇上的架子压着她,不能硬来,喝骂无忧,也是面子上的事。
这时见她不再叫女皇为姨,而是皇上,又自称天女,可见不再用亲情来说事,而是用地位。
天女虽然没有无国无土,其地位却不在任何国君之下。
既然搬了地位说事,她这个王妃自然得靠后,顺着杆子滑下,沉默下去。
女皇脸色发青,既气又恼,又是无奈,自己心心念念,百般宠爱的女儿,帮着人家办事,全然不顾她这个亲娘。
眼里喷出的火,几乎将无忧燃起来。
永和埋头偷笑,这贱蹄子,最好顶得失去皇上宠爱才好。
女皇瞪了无忧一阵,最终长叹了口气,怪得了谁,谁叫她是养在人家家里,又不知自己才是她的亲娘,脸色慢慢缓和下来。
“他虽然是你的二夫,但就算以后太子来了,这家仍是他管着,犯了这么大的错,不吃点苦头,以后如何知道长进?没些韧性,以后如何在太子眼皮下管好这家?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们好。”
无忧僵着不买账。
女皇看着她那强劲,真恨不得把她带回西越,自己重新养过,回头对嬷嬷道:“去把纥公子请进来,赐坐。”
不凡进来,谢恩坐下,麻木的腿,半天才恢复知觉。
无忧见他皱着的眉头慢慢展开,才松了口气,绷着的脸缓和下来。
屋内紧张的气氛才有所好转,女皇松了口气,道:“都是自家,又不在外面,没这么礼数,都坐吧。”
永和见无忧这么冲撞女皇,也没事,不凡不过是她的二夫,竟能得个坐,又嫉妒,又恼恨。
有无忧在场,不敢过于亲近女皇,于屋中一侧的偏位上坐下,偷偷冷眼向无忧瞥去。
一眼看去,却见无忧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而眼底却是冰冷一片,心里‘咯噔’一下,怕是刚才叫皇上向她讨侍儿的事,被她听去。
这神情看来,那个侍儿真是得宠的,并非外面传言,三十二侍,无一受宏。
心里敲着小鼓,这事怕是要黄。
不料无忧突然冲着她一笑,“要侍儿,是么?”
永和讨要侍儿的事,被当着无忧的二夫直问,脸上自然无光,但刚才已经开了口,这时却也不能说不是,只得道:“不过是身边少个人服侍,皇妹不方便就算了。”
“不就是侍儿吗,没有不方便的,送你便好。”
永和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反而觉得无忧是想着什么古怪法子来刁难她,一时间反而不敢答。
无忧在不凡身边坐下,接了他递来的茶,慢喝了一口,朝王妃身边的陈嬷嬷道:“你去后院,把所有人尽数唤来在门外候着,让他们以后就服侍永和公主。”
永和怔了一下,不敢相信常乐竟把所有侍儿尽数给她,偷看了王妃一眼,见王妃神色全无变化,看样子这些侍儿果然是不得常乐宠的,笑道:“一个就够,无需这许多人。”
“尽管领去,我这几位夫郎个个被我娘宠得上了天,无论哪一个,都叫我头疼不堪,实在没什么精神再理会这些侍儿,留在我府中也是白白养着,他们闲得久了,反而生事端,倒不如皇姐领去管教。娘,我说的对吗?”
这些侍儿,多少都是女皇的眼线,王妃早想打发,不过是碍着女皇的面子,不得下手,无忧这么做,正合她心意,笑笑道:“反正是你的人,你说怎么就怎么。”
那些个侍儿在这么许久,也给女皇带不回什么消息,早被她视作一堆废物,无忧爱怎么处理,她也所谓,也不拦着。
“那就这么定了。”无忧转头问不凡,“你晚些叫人给他们收拾出来,一人封些银子,别让人出去,说我们小气?”
“好。”不凡罚了一天的站, 却神色淡然,全无怨色。
永和这才相信她并非儿戏,见她如此大方,反而着恼,如果不是她府中尽是绝色,她如何能如此大方?
就拿这个她一心护着的纥不凡来说,虽然长相平凡,但气质上,却又哪能是他人能比。
只不过常乐从小迷恋纥不凡,是人所皆知,就算纥不凡再是人中龙凤,她也不敢去招惹。
至于三十二侍,虽然她只想要那一个,其余三十几个并不稀罕,但常乐开了口,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省得一句话不对,反而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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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 小兽有刺
268 小兽有刺
没一会儿功夫,听外面传话,“侍儿们到了。(/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永和探头,果然窗外院子里,花花绿绿的堆了一堆的人,一一看过去,独不见方才见过的那位。
嬷嬷进来,道:“四儿被郡主送给了纥公子,在纥公子屋里服侍,没公子吩咐,不敢私领,余下三十一侍都领了来。”
永和冷笑,脸上滚过乌云,怪不得她能这么大方,原来早私藏了起来,这堆废物点心,要来何用。
看向不凡。
易容哪里都可以改,但瞳眸却没得改,因而不凡在人前极少直直看人,这时在女皇面前,越加的垂眼敛眸,长睫遮去他亮如碎星的眸子,更不能望到他深不见底的眸子深处,令他的容颜愈加的减色不少。
在永和看来,不凡虽然相貌还算秀美,但实在算不上出众,委实可惜了他那出尘绝世的优雅之色。
他形容端庄,办事更是一丝不苟,这样的人到了床 上免不得古板无趣。
她好床 弟之欢,见了不凡这样的人,自是望而止步。
对永和望来的目光,不凡象是全然不觉,只是慢条斯理的喝茶,怎么看怎么一副当家管事的模样。
无忧对窗外那一堆红黄蓝紫,眼角都不瞟一瞟,道:“难道皇姐对他们不满意?”
人是永和自己要的,这些侍儿又是女皇送给常乐的,永和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当着女皇的面,说这些人全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只是敢怨自己先前不再直接,明说讨的是谁,也不用被常乐钻了空子,害她现在吃哑巴亏。
勉强笑道:“他们自然个个都是好的,怎么能不满意。听说皇上赠给皇妹的三十二侍,个个是妙人,余下一人,何不也叫来,让我开开眼界。”
她说着看向不凡,方才嬷嬷也说了,那个叫四儿的是送到不凡的屋里,不凡不开口,不能领人。
现在,她说得如此明白,不凡怎么也得往外让。
不料不凡只是搁下茶盅,微笑道:“四儿性子玩劣,头一回给郡主侍寝就惹恼郡主,郡主才将他从侍儿中除名,贬为下仆,发放到我的院子里,做些跑腿传话的杂事,再不敢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不能吧?”永和冷哼,跑腿传话?怕是有知道自己的斤两,在管府中事务和军务上得力,上了 床却是不济事,难讨人欢心。
为人夫郎,失宠是早晚的事,所以才弄个绝色的在自己屋中,为自己拉宠。
不凡轻叹了一声,道:“公主不信,我就叫人去领了他来,不过他的性子……我怕万一说话不慎,惹了皇上和王妃不开心,这罪,不凡可担当不起。”
永和正要让他尽管叫人领了来。
无忧冷笑了一声,“难道说这三十一侍还服侍不了皇姐,连我府中的小厮也要尽数领去?如果这样,叫不凡清点下我府有多少小厮,尽数送到西越去。”
永和即时噎住。
上头女皇已经气得不行,怒斥道:“永和,你太不象话,我的脸都叫你丢尽了。滚,滚回西越去。”
永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往外跑。
无忧隔着衣料摸了摸袖中信封,想将阻止她离开,转头见不凡脸色仍有些苍白,知道他体力尚未恢复。
虽然这封信,可以免去不凡的嫌疑,洗脱罪名,但疏忽之罪仍是难免,还不知会怎么罚,现在只有拖一时算一时,容他恢复体力,方撑得过去。
放开衣袖,道:“皇姐大老远来是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备房给皇姐休息,晚些摆上桌好菜,我好好招待皇姐。”
她这一席话说出来,不计前嫌,显得心胸宽广。
永和在门口听着,暗恨。
女皇却眉目舒展,终归是自己的女儿,如此识得大体,以后皇位传给她,也算是可以放心。
虽然今日之事,也合王妃之意,但王妃心里却隐隐不安。
兴宁变得如此厉害,行事游刃有余,又识得进退,以后怕是难以掌控。
看向不凡,后者神色淡然,一如往常,看不出作何想法。
知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只得拧了拧眉头,将这事暂时丢开。
却说永和被喝骂出来,哪肯乖乖听话,回屋休息。
想着那个小侍离去的方向,但朝着那边闲逛,看能不能再撞上一回。
不凡知道受罚难免,以无忧的性子,晚上定会宿到他屋里,借此强看他的伤势。
而他手臂上的刀伤,上次提水,过度拉扯,加重伤势,虽然有宁墨的灵药,已无大碍,但还没有完全愈合。
怕再发炎溃烂,被宁墨禁用胶皮覆盖。
如果无忧宿在他屋里,难免被她发现,他手臂上未能好完的刀伤。
早早便示意惜了了今晚把无忧绊住。
这才有惜了了给无忧放了风,今晚到‘暮言轩’宿夜一事。
惜了了人给无忧送信,说他在‘暮言轩’等她,要她从女皇那里出来,立刻回去,否则就撤回给不凡洗白的证据。
无忧要保不凡,就不得不听。
而他自己回去沐浴更衣后,便朝着‘暮言轩’而去。
到了半路却见永和带着一堆丫头婆子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不想多事,想转身避开,等她走过,再转回来。
不料永和眼尖,一眼将他望见。
心下一喜,追上来,将他拦下,“好人儿,别走。”
惜了了寒着脸,冷道:“让开。”
他本来就肤白赛雪,盛怒中,肤底渗红,脸颊象初绽的桃花,一揉就破。
永和见他生气的模样都美不可言,更是心痒。
她极受女皇宠爱,在西越京中更是横行,几时受过这气。
在气头上,更是色胆包天。
寻思着不如将他强了,闹开去,虽然没脸,但推说是被他诱惑所致,他少不得要受责罚,她再求个情,说是真心喜欢他,保他性命。
他在府中自然再不能留,到头来还得让她领了去。
主意打定,扫看左右,旁边就是一座不小的假山,只消叫人看着,在这假山后便能把事办了。
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她身边嬷嬷没少帮她做逼良霸男的恶事,自是意会,指使左右将两边道路堵死。
惜了了艳媚的脸庞更是板如寒霜,红唇紧抿,心中暗了声,“找死。”
袖中指尖已拈了毒粉,只要对方敢碰他身体,便叫她死在此处。
对方是个公主,杀了她,固然惹事上身,但他是苏家当家人,又何需怕她?
永和不知自己已经一踩进了鬼门关,犹自笑道:“随我回西越可好?我会好好待你,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惜了了不言,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这些贪婪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厌恶,实在叫人作呕。
无忧那浑蛋,固然可恶,会直言他漂亮,大呼他做男人可惜。
但她每每望着他失神,眼总是澄清透亮,就算是告诉他什么是男 女之欢,也是坦坦然,全无猥琐之意。
拿她那混帐模样,却叫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脑海中浮过她一手捏圈,一手掐指,指从圈过的情形,耳根瞬间滚烫,绷着的脸蛋,略为柔和。
永和以为他被自己的话所动,笑得越加张扬,向他走进一步。
惜了了下意识的后退,后背抵 了身后假山石,眼前无忧的容颜刹时消失,变成永和满是情 色的媚笑,脸庞再次绷紧,冷了下去。
永和不敢迫他太紧,停了下来,又道:“你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只要你从了我,不仅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你的家人,也封官赏地,一世荣华。”
惜了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天下国君也未必比苏家有钱,不过是一个二流的顶名公主,也敢出此狂言,站直身,拂袖就走。
永和见他不买账,冷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惜了了哪能理她,眼角都不再斜她一斜。
“给我抓住他。”永和低喝。
堵着道路的两个嬷嬷扑上来,还没碰到惜了了的袖子,见他手臂微动,墨蓝的阔袖从眼前拂过,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往前扑倒。
永和微微一怔,只道他放了迷香,沉下脸,“休想走。”屏了呼吸抢上前来。
就在这时,眼前黑影一晃,接着腰间一痛,被人狠狠的一脚踹在侧腰上,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倒在三步之外,腰痛得象要断了般,爬不起来。
“公主……”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拥扑上去相扶。
永和这一辈子,几时没被人这么踹过,气得眼花。
这时有丫头去扶躺在地上的嬷嬷,将她们翻身过来,见二***睁着眼,而嘴角却淌下一条墨黑血液。
丫头吃了一惊,探向她们鼻息,已经没了呼吸,吓得往后跌坐在地,哆着唇叫道:“死人了,公主,死人了……”
永和陡然一惊。
抬眼看去,却见开心笔挺的立在面前,隔着袖子握着美人的手腕,一时间忘了腰上的痛,怔怔的看着面前俊逸的面庞,“白公子。”
开心对她的叫唤,听而不闻,看着惜了了,严肃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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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打脸
269 打脸
惜了了摔开他的手,冷问道:“你为什么救她?”
开心道:“我并不是要救她,只是不想多生枝节。www.tsxsw.com”
永和听了二人的话,才知道,方才如果不是开心的那一脚,将她踹了开去,她现在就跟前身地上躺着的两个死人一样。
背心刹时被冷汗打得透湿,脸色惨白。
再看开心,却有些喜悦,他以往见了她冷冷淡淡,关键时候却护着她的。
扶着丫头起身,腰上痛得一抽,冷哼道:“活得不耐烦了,连皇家人也敢毒杀,来人……”
附近侍卫匆匆赶来,见是开心和惜了了,便不再上前。
永和见来了人,喝道:“给我拿下。”
院中侍卫面面相觑,并不上前。
永和的人瞅着地上死尸,又哪里敢上前,有经不得催促的,蹭着上前一步。
被惜了了冷眼扫过,吓得往后一退,绊到后面的人,跌倒下去。
永和见无人听她的话,恼羞成怒,揪住身边正慢慢后缩的嬷嬷,一耳光掴在她脸上,骂道:“没听吗,叫你们把他拿下。”
说着,用力将嬷嬷往前一推。
嬷嬷不敢挣扎,被永和推出,眼见要到惜了了面前,吓得面色铁青。
惜了了刚要抬手,被开心抓住手腕。
“一个狗奴才也敢无礼。”开心上前一步,拦在惜了了身前,一脚将嬷嬷踹开,冷声道:“这是‘常乐府’,还轮不到你来拿人。”
说罢,拽了一脸怒气的惜了了转身离开。
永和铁青着脸,重哼一声,“你们给我等着。”由下人架着,转身往来路急走。
***********
王妃看天色,也是不早,正要叫无忧拿出惜了了的信函。
有下人神色慌张的匆匆进来,“王妃,不好,永和公主被人打了。”
女皇一怔之后,大怒,“谁这么大胆?”
“禀皇上,是惜公子。”
“惜公子?”女皇沉着脸看向无忧。
无忧握着的茶杯一顿,和不凡对看一眼,转脸低问,“了了人呢?”
“郡主,惜公子就在门外。”
女皇冷哼,“这府里的人,真被皇妹宠得无法无天。”
永和一天到晚,没片刻消停,王妃实在头痛。
向外传话,“让了了进来。”
开心放开惜了了的手腕,低声道:“无忧那丫头的脾气……你进去忍口气,先把不凡的事,过了再说。”
惜了了眼里怒气未消,看着开心,终是点了点头,步上台阶。
永和已被人挽着哭哭啼啼的奔来,径直进了屋,披头散发地扑到女皇榻边,“皇上给我做主……”
“怎么回事?”
跟着永和的嬷嬷上前道:“是郡主的侍儿毒杀了公主身边的两个嬷嬷,公主叫人将他拿下,他反而出手伤人……”
无忧一听‘毒杀’二字,又见开心和了了正双双站在窗外,已猜到是怎么回事,慢慢起身,“他为什么毒杀皇姐的人?”
“这……”嬷嬷不敢再说。
永和睨了眼惜了了,哭着抢道;“那侍儿勾引我,我责骂了他几句,他就……”
惜了了恰好进来听见,美人脸一沉。
说这府中侍儿勾引永和,女皇哪能相信,不过永和身为公主,被下人打了,是逆天之罪,当下冷哼了一声,“哪个侍儿,这么大胆。”
平民打皇家的人,是死罪。
永和瞅着惜了了绝色的面庞,实在不舍得,但事情闹到这一步,再垂涎他的美色,却也不能翻口,只有见一步走一步,指了惜了了,“就是他。”
王妃笑了笑,反而端了茶盅,开始慢慢喝茶,仿佛置身事外。
女皇见王妃如此,感觉事情不这么简单,细细打量惜了了,暗暗称赞,好漂亮的人儿。
心里也有计较,定是永和见人美貌,想要沾染。
暗骂永和,混帐东西,把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带来这里。
但不管永和如何混帐,她都是皇家中人,岂能任人打得?
又见惜了了见她,竟是不跪,更是着恼,重哼了一声,“皇妹,这事,你看该如何处置?”
王妃仍是拨着茶叶,“皇姐不是在为难我这做妹妹的。”
“呃?”女皇猜想,这侍长得如此绝色,必是兴宁宠着的,所以才将球踢给王妃,这得罪人的事,让王妃去做。
不想,王妃竟毫不避忌的说为难。
“如果是侍儿,就好办了,打死就是。可是他……他哪是什么侍儿。”
女皇微愕,看向永和,永和心里也‘咯噔’一下,飞快的看向惜了了,脑子飞转。
王妃不让她们胡猜,接着道:“他是宁儿的夫郎。”
女皇倒抽了口冷气,“就算是宁儿的夫郎,难道就能随意毒杀皇家的人,还出手打伤公主?”
无忧看了惜了了一眼,后者早被气青了脸,以他的性子,别指望他能在众人面前解释。
走到永和面前,绕着永和转了一圈,看得永和毛发直竖,冷笑道:“难道我的夫真的能勾引皇姐?”
“怎……怎么不能?”永和强辩。
惜了了几时当着这许多的人戏笑过,撇了脸,拂袖就要走。
无忧拽了他的袖子,不给他离开。
惜了了挣了挣,没能挣开。
她反而微微侧身,用身体挡住众人视线,将手滑进他阔袖中,与他五指相扣,紧紧握住。
惜了了偏头过来,见她朝他顽皮的眨了眨眼,好象在众人面前,偷偷与他玩一件有趣的游戏。
怒气渐渐淡褪,绷着的脸蛋也随之缓和下来。
转过脸,再看永和,又再是眼如寒潭,“他为何要勾引皇姐?美貌?还是床 上功夫?”
她此话一出,殿中下人埋头偷笑。
常乐虽然恶名远扬,但美貌却也是天下
惜了了才缓和的脸色又再沉了下去,抽手要走,结果无忧将他的手扣得极紧,没能抽出,反而带了她后退。
无忧也不稳住身形,随着他的力道,后背靠在了他身上,如果他再往前,势必把她拉摔在地上,只得重新站住,偷偷将她推来站直。
暗骂了声,“无赖。”
无忧感到耳朵微热,转脸看去,恰好看见他红唇轻动,读懂‘无赖’二字,挑了眉,将他的手一掐。
突然偏头到他耳边,用只得他听得见的声音道:“我就无赖,你不爽,咬我啊。”
惜了了窘得粉脸通红,开始扭手,试图将手挣脱出来。
无忧将他又是一掐,攥得更紧,“咬啊,不敢?”
惜了了哪敢当着这许多的人咬她,只能狠狠得地她瞪着。
无忧偷笑,得意的晃了晃头,眼角见不凡向她看来,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掩在惜了了袖中的手上,忙安分下来。
她这些小动作瞒得了别人,瞒不过不凡。
永和在无忧的逼视下,偷看女皇。
王妃接口道:“这件事,关系到宁儿和她的夫君的声誉,确实该说个明白。”
女皇就算想护短,被王妃一句话堵回来,眉头紧皱,“说。”
永和向来听说府中厉害的是不凡,而兴宁性子暴虐,却是全无城府。
本以为不凡为女皇伤受一事把绊住,府中再无能人,而王妃碍着女皇在,不敢出头。
这件事就算是自己站不住理,但对方也不敢当众给她没脸,她顶多受几句责骂,这事也就过了。
哪知现在这丫头竟完全不顾彼此脸面,完全口无遮拦,恨得咬牙,只得硬着头皮道:“荣华富贵。”
无忧凑到她面前,象是听见世上好笑的笑话,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荣华富贵?原来皇姐这么有钱,连甲富天下的苏家大当家,也要出卖色相,换得皇姐的赏赐。”
“苏家,哪个苏家?”永和眼皮一跳。
“天下还有哪个苏家?”无忧冷笑。
永和的脸瞬间紫涨,再说不出话。
女皇也是一惊,将惜了了重新打量一翻,刮了永和一眼,什么人不招惹,竟招了他。
王妃叹了口气,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永和自打知道惜了了是常乐的夫,就知道这事,自己冒进了,绝难讨得好。自己这边不过是死了两个下人,能这么算了,自然最好。
正要谢恩。
无忧脸一寒,“此事如何能算?”
“宁儿,了了虽是你的夫君,但永和却是公主……”王妃低喝。
无忧将惜了了拉近自己,对身后问道:“刚才皇姐身边是谁跟着的?”
府中给永和引路的两个丫头,忙奔了进来,跪在跟前,“是奴婢。”
“是怎么回事,如实说,有半句假话,乱棍打死。”
这府上,无忧是主,府***事,她站出来处理,自无人能拦。
女皇虽然宠爱永和,但兴宁却是她亲生女儿。
如果能好好把这事和过去,自然好。
但回念一想,这事确实是永和过了,兴宁不肯依也是在所难免,索性也由着她们自己去闹。
府中的人均是不凡亲选,没有靠不住的,哪能帮着永和这么一个外来的公主,迫害自家公子。
被无忧一喝,就一五一十的将当时情形仔细说了一遍。
无忧冷瞥了永和一眼,气得笑道:“先前皇姐讨要我府中侍儿,现在又要我的夫君,请问皇姐还要什么?是不是要将我整人上逐出府出,将整个‘常乐府’双手奉给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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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男儿膝下有黄金
270 男儿膝下有黄金
女皇脸上红红白白煞是难看,扬手给了永和一巴掌,“混帐,你在外面胡来就算了,敢胡闹到你皇妹府上。www.tsxsw.com滚,滚回西越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永和丢了这么大的脸,哪里肯依,见惜了了是常乐的夫,又是个辣手的,无法染指,干脆撕破脸,她得不到,常乐也别想舒舒服服的抱着美人享乐。
大哭出声,指了惜了了,“他一个平民,毒杀皇家中人,怎么处置?”
无忧冷笑,抢在女皇开口前道:“他有皇奶奶亲赐的保身玉牌,办了以上犯上的奴才,是皇奶奶亲准,皇姐要如何计较?”
“你胡说,皇奶奶如何能把先祖亲赐的保身玉牌给他?”永和哪能相信无忧的话。
祥云公主喜爱王妃,常到婉城小住,但对常乐的胡为一直不耻,算不上有多亲近。
竟将保身玉牌赐给她的夫侍,让女皇也有些意外。
微坐直身,看向王妃,见王妃神色淡定,道:“把皇姑姑的玉牌取来看看。”
祥云老公主赠了了玉佩时,王妃也在场,见女皇要验玉,只是微微一笑。
惜了了不愿再在这里多逗留,但女皇开口,也只得取出祥云老公主的赠给他的玉佩,递给丫头呈了上去。
女皇看过,仍递还给下人,交于惜了了,暗骂了声老狐狸,为了结识苏家,送出的竟是西越的皇权。
永和看这情形已知玉不假,脸色变得很难看,“那又怎么样?”
无忧不答,向女皇道:“皇上就没想过皇姐为何敢肆意欺侮我的夫郎?”
不凡手中端着的茶盅一顿,浅搁上身边茶几,这戏……开场了……
女皇重哼,“还能为啥,色胆包天。”
无忧从袖中取出信函,正色道:“如果说任意试图染指我的夫郎,是色胆包天;那么,泄漏皇上行程,又是为何?”
女皇和王妃同时怔了一下,飞快的看向永和。
斗大的汗珠从永和额头渗出,一时间忘了腰上的痛,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榻前,“皇上,我根本什么也没说。皇妹胡说八道,是嫉妒皇上宠爱永和,借机挑拨外甥和皇上的关系。”
无忧‘咦’了一声,“果然是知情的,那么这件事,己无需我再说什么。”说完上前,将信函交给女皇。
女皇看过,气得手微微发抖,强压怒气,“把十一郎带来。”
外面传来急步跑开的脚步声,而殿内则鸦雀无声。
无忧又退回惜了了身边,仍握了惜了了的手,“皇上,这里没有了了的事了,可否让他退下?”
女皇看着无忧和惜了了手拉着手,一派小女儿态。
相信王妃所言,女儿长大了,识得了风 月,惜了了这等绝色,整天与她一个院子呆着,她哪能不爱。
并非永和所言,兴宁是嫉妒永和受宠。
这般死揪着不放,该是恼永和大老远地跑来,骑在她头上拉 屎。
这事换成谁,也吞不下这口气,何况是平时骄纵惯了的兴宁。
而惜了了虽然是无忧的夫郎之一,但对西越皇家而言,终是外人。
加上他手上又有祥云公主的玉佩,可见与祥云公主关系非同一般。
虽然苏家被称为没有不能知道的情报,但女皇也不愿意他亲眼目睹皇家的丑事,无力的扬了扬手。
无忧当着众人的面,捏了捏惜了了的脸蛋,神态亲昵。
惜了了顿时窘得僵住,将她的手拂开。
无忧浑不在意,笑嘻嘻地放他离开。
王妃心里笼着的那片乌云渐渐散开,方才担心她难以屈驾,现在这样看来,仍是拿捏着院子里的这几位,她就翻不出手掌心。
不凡将王妃神情看在眼中。
忧忧自小敏感,又识得察颜观色。
王妃虽然退避三尺,不露声色,无忧仍察觉到王妃的心思。
故意没分寸的当众亲近了了,让人觉得她没有上进之心,贪恋男 色。
以此来将自己的锋芒掩去。
这样识得自保的她,让他心里略安。
同时却又升起一抹担忧。
她越敏感,他在她面前隐瞒身份,也就越难。
十一郎还没从女皇被劫持的事件里缓过神,小脸苍白,哆哆嗦嗦地给女皇磕了头。
被女皇一问,便想也不想的,有啥说啥。
说前几日,他随奶娘玩耍回来,在大门口遇上被郡主拒之门外的永和。
永和将他拉住,问府中正在收拾哪座院子。
他起初不肯说,永和说是女皇怕安置的不合心意,叫她前来问问,如果不妥,好早些和王妃商量更换院落。
十一郎这才告诉了她,并照着她的意思,领她到为女皇备下的寝院看过。
永和站在窗口气了良久,问他后面通向哪里。
得知后面是死路,并没有什么人守着,才离开。
事情说到这里,再明白不过。
女皇腿上的箭伤痛得钻心,丢掉宁夫人更是心头之痛,气得半眯了眼,冷声道:“你把消息透给了谁?”
永和被被女皇一喝,哆着唇道:“峻……峻衍……”
她知道女皇受到骚扰,并受了伤。
但鬼面劫持女皇一事,有损龙颜,已被***,永和并不知鬼面之事,哭道:“永和虽然不是皇上的女儿,但长在皇上身边,视皇上为自己母亲。每次皇上不开心时,就想方设法逗皇上开心。可是……不管永和怎么做,皇上都更偏爱难得前往西越侍奉皇上的常乐。永和不服,一时鬼迷心窍……只是想让‘常乐府’中乱上一乱,皇上能早些离开‘常乐府’,并没有想伤害皇上。”
峻衍与鬼面一直有来往,而劫持女皇的是鬼面,这样一来,哪里还有怀疑。
无忧心里一动,看向不凡,赫然若有所悟。
不凡不避不闪的迎视着她审视的目光,目如止水静波,唇边露出似有似无的一笑。
女皇怒不可遏,抓起身边茶盅,连盅还茶向永和砸去,“混帐。”
永和面如死灰,只剩下哆嗦的份。
茶盅从永和向上弹出,重重的落在地上,瓷片乱飞。
有一片飞向十一郎的眼睛,十一郎吓得呆了,也不知避让。
无忧忙抓了他的后领,将他往旁边拽出,避开飞来的瓷片。
十一郎的小身体顿时失了平稳,小手下意识的乱抓,拽了无忧腰下裙幅,试图稳住身形。
无忧将他托了一把,助他站稳,却不知自己束在腰下裙内,装着玉佩的小锦囊被十一郎拉拽松脱,顺着阔大的裙里滑落在地,从裙袂下露出一条,浑然不觉。
不凡视线没离过无忧,看得明白。
自从无忧出现在他面前,这许久以来,从来不曾见过这个锦囊。
而这个锦囊,她暗藏在裙内,带在身边,可见对她而言极为重要。
心念一动,心脏猛的收紧。
眸子暗扫四周,无人察觉。
起身,不着痕迹的走到无忧身侧,将锦囊踩在脚下,向女皇行礼道:“不管如何,终是不凡疏忽所致,不凡甘愿领罚。”
无忧一颗心蓦得一沉,怒瞪了他一眼。
她做这一切,都是想免了他的责罚。
母皇正在气头上,谁敢往枪尖上撞?
他这时候,不当乌 龟,反而跳了出来,真是找死。
果然女皇铁青着脸,向他看来,“自是该罚。”
无忧一惊,“皇姨。”
女皇见她不再叫自己‘皇上’,而又改口‘皇姨’,固然一肚子气,脸色也略为好转。
想着惜了了,她都能那般护着,这个不凡又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叹了口气,道:“罚四十大板。”
“谢皇上。”不凡屈膝跪下,长袖垂下,掩在脚边,将脚底锦囊握在手中。
无忧微诧,身为天女的侧夫,都无需向任何人下跪。
而这些日子相处,知道他是何等清傲,就连王妃都不曾拜过。
低头看去,恰好见他垂地的阔袖压着自己的拽地的裙摆,而裙摆下露出一小段红色锦绳。
骤然一惊,手臂轻压了压腰下,果然不见了里面藏着的锦囊。
王妃也是意外,眼露迷惑。
自从她接不凡入府,这些年来,知道不凡心高气傲,就连在军中也不会给人下跪磕头。
不凡不立即起身,又道:“承蒙皇上和王妃信任,将郡主从小交给不凡照看,不凡引导无方,才会令郡主任性顶撞皇上和王妃。千错万错,均是不凡的错,望皇上和王妃勿责怪郡主。”
王妃心里一暖,他这般做,竟是为了宁儿,也不枉她当年托付他那一场,道:“宁儿从小任性,我们为人父母的,都拿她没办法,你也大不了她几岁,能这般约束她,已是不易,你无需再自责。”
女皇心里也是欢喜,这孩子这么为着自己女儿,这些年,也算没白信了他,道:“我并不想罚你,不过这府中,除了宁儿,就是你作主。这上头犯错,不罚,以后你也难以服众。”
“不凡明白皇上一片苦心。”不凡恭敬回话。
“下去吧。”女皇脸色又缓和了些,吩咐道:“持棍的,看着地方打,打出个好歹,也别想活了。”
“谢皇上。”不凡退了出去,院中已摆下长凳,他从容的脱下外袍,交给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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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不凡受罚
271 不凡受罚
女皇有话放了出来,谁还敢把不凡往重里打,但又不能让人看出,故意放水,有损龙颜。(/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执棍手举起时,看似凶狠,落到不凡屁股上,却是虚的,不过是挨了些皮肉,这四十棍下来,也不过让他受点皮肉之苦。
饶是如此,仍是皮开肉烂,鲜血染红雪白的褥衣。
无忧不忍再看,却杵着不走,盯得持棍手硬是不敢打偏一下。
永和浑身瘫软,被人拖拽着从无忧身边过去,与她目光一对,也是森然怨毒。
无忧冷瞥着正被嬷嬷拖拽着出去的永和,面色越加冷寒。
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无忧虽然假冒着天女之名,但天女并无打杀的实权。
永和是西越的人,犯了天大的罪,也得由西越皇家处置。
打完四十板。
无忧见不凡脸色惨白无色,知道他淋雨站了几个时辰,消耗大量体力,居然稍作休息,终是虚弱。
这四十板下去,再怎么手下留情,也够他受的。
清儿将外袍给他盖在身上,没一会儿功夫,月白的袍服便被鲜血染红。
无忧瞧着,连心尖都在痛。
不凡抬眼向她看来,微微一笑,神情虽然萎顿,但那笑仍如玉一般温润。
无忧心里越加酸楚疼痛,对这世上的皇权越加的反感。
上前,以指尖撩开他粘在面颊上的湿发,“你……还好吗?”
“很好。”他动了动,浑身骨头象要散了一般,眉头不由的一蹙。
见她紧张的脸色一变,忍痛将眉心重新舒展开,又笑了笑,“当真没事。”
无忧点了点头,知虚弱的人畏寒,脱***上裘皮镶里的外袍,盖在他身上。
吩咐人小心抬着他回去,才重新返回屋里,
辞了女皇和王妃,从院***来,千千偷偷问道:“那个永和……会被杀头吗?”
无忧摇了摇头,“不会。”
“她害得女皇伤成那样,也不会杀头?”千千觉得不可思议,她不过是走通风报了个信,就被贬到人间,如果谁让天君受伤,那非得罚个永世不得操生,莫非这凡世间真比天上仁慈许多。
“西越的皇叔有一堆的儿子,只得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宠得上了天,要不也不能这般狂妄轻佻。西越虽然男子不能为帝,但兵权却在皇叔手中。如果不是这层关系,女皇如何能将她宠成这样子,任她在京里横行。这时虽然犯下大罪,但碍着皇叔手中大权,永和也是杀不得的。”
无忧神色黯然,永和为何受宠,还是在她儿时,母皇寿辰,去给母皇拜寿。
当时林芝国进贡了一盘糖果,她看见母皇亲手喂永和吃糖,而那盘糖果,她连摸也没能摸一下。
回去后,问子言,为何母皇喜爱永和,而讨厌她。
子言说,西越皇室人丁单薄,自从平阳公主远嫁北齐,兵权便落在了皇叔手上。
掌管军权的人,就象皇上手上的一柄双刃剑,用得好,是利器,用不好,便会伤害自己的身体,甚至性命。
宠永和,相当于宠着皇叔手中的兵权。
千千砸舌,“如果这样,你还是小心些,她受了这次罚,必然会记恨你。”
无忧干咳了一声,自己并没打算去西越,她记恨就记恨,等自己离开‘常乐府’更不能拿她怎么办。
不过给兴宁结这么大个梁子,就有些过意不去。
到了路口,无忧径直转向‘寒梅冷香’的方向。
千千将她拉住,“惜公子不是在‘暮言轩’等你?”
“让他等着就是了。”无忧仍走自己的路。
千千又将她拽了回来,“你不回去,他会撤回助纥公子洗去罪名的信函。”
无忧迟疑了一下,仍走,“晚些过去,又等不死他。”
千千见苦劝没用,急情之下,道:“惜公子说,他已备下白绫,如果你不赶紧回去,就给他收尸吧。”
“哈?”无忧怔了怔,没绷住脸,笑了出来,“惜了了说的?”
千千‘嘿嘿’两声,堆了一脸的笑,那笑却只在表面上浮着,半点不往下沉,一看就假。
头点不是,不点也不是。
点吧,分明是说谎,不点吧,就承认自己说谎,更是讨打。
无忧笑脸一收,接着走自己的路。
千千无奈,死活吊着她的手臂,“郡主回去吧,纥公子一会儿打完了也要休息,经不起你折腾。”
无忧提了千千衣领,将她拽了起来,吡牙道:“惜了了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有,奴婢怎么敢收公子的好处?”千千两手乱摇。
千千连她的好处都敢收,能不敢收惜了了的?
无忧笑得要吃人一般,“赏你一副全 裸图?”
千千开始流口水,一脸向往,如果是就好了……
“让你欣赏一回美人浴?”
千千两眼都放了光,绞着胳膊缠向无忧,“能给我一副惜公子的全 裸图,或者让我看一回人浴。这一年,我为郡主做任何事,不收酬劳。”
话落,见无忧似笑非笑,象看着一头入了栏的猎物,后背毛发竖起,自觉的把手从无忧身上拿下来,垂头道:“一颗避蛇珠而已……还是最小的一颗……”
无忧哑然,所谓的避蛇珠,就是将雄黄搓成珠子,有讲究点的,会在外面再覆一层金丝或者银丝编成的网。
就这么一个破玩意,就把她收卖,亏自己在她那儿得点消息,非得交上昂贵的酬金,为了那她的那些酬金,险些被开心吃掉。
光想想就忍不住磨牙。
探了手进她怀里摸珠子,果然摸出一颗小小的避蛇珠,那珠子不光外面覆了金丝密网,还打了穗子,做得很是精巧。
千千慌忙护住,死活不给她夺去,杀猪般地叫,“天暖和了,免不得有蛇到处窜,我是最怕蛇的……”
“那我给你两个避蛇珠,你回去把了了给耗着。”无忧将避蛇珠握在掌中。
千千将头摇得象浪鼓,“凡事有个先来后道,我已经收了……”
她话没说完,看见无忧手一扬,接着听见有东西落水得‘扑通’一声。
脸色大变,弃了无忧,扑向塘边,可是水面上除了几圈涟漪,哪里还有避毒珠的影子,整个人傻了。
怔了好一会儿,坐倒在地,哭着道:“我怎么这么苦,做好事,被人坑。坑了也就坑了,偏还遇上这么黑心的一个主,这日子没法活了。老天爷,你看不得我,不如一道雷把我劈了算了,也不用我遭这些罪。”
无忧刚才丢下水的,不过是身边摘下来的一小节树枝,将避毒珠在手中捏了捏,又好气又好笑,“我赔你两粒就是。”
千千抹着泪,抽噎道:“谁稀罕你的,那颗是了了美人给的……”
话说了口,才发现自己失言,稀罕人家夫君的东西,就是稀罕人家的夫君……
一个丫头去稀罕主人的夫君,那还不是找死?
再看无忧,眼角意味深地笑意更浓。
慌了神,忙起身,大着舌头辩白,“你……你别想乱,我对惜公子没……没有非份之想。”
无忧压了她肩膀,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千千这才发现,那话,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她对惜了了有想法?
身子随着无忧压在肩膀上的力道矮了一截,小脸上苦得要绞出汁,却不敢再乱说话。
突然眼前一花,见一个红穗子在眼前晃,视线上移,赫然就是那颗避毒珠,珠子绳头被绞在无忧指间。
知道自己上了当,赔了个笑,小脸越加的苦。
伸手去拿珠子,无忧手一握,令她拿了个空,笑笑道:“你是想要这珠子,还是想我拿这珠子去交给王妃,说你对惜了了揣着二心?”
千千恨得想将她咬死,脸上却堆了更多的笑,“要珠子。”
“如果要珠子,就去我屋里把惜了了给绊着,如果他出来闲逛惹事,这珠子,我可就送到王妃那里了。”
千千将无忧握着避毒珠的手,瞅了又瞅,愤愤道:“惜公子的脾性,如果你今晚不回去,就算王妃把我浸了猪笼,他也照样出来给你添堵。”
“放心,我只是去寻不凡问几句话,不会晚回。”无忧放开千千。
惜了了虽然缠人,但在不凡受罚的时候如此,定然事出有因。
她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但她深信,院子里的这几位,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他既然这么做,就有她必须照做的理由。
但虽然女皇有吩咐,打板子的人自会有分寸,但她终究不能完全放心,必要亲眼看过他当真只是皮外伤,才能安心。
再就是她出生带来的玉佩,得要回来,那……或许是她和子言相认的信物。
还有就是一些没完全想明白的事,得问一问。
千千怨念的看着她握着的手,千叮万嘱,一定要早回,才朝着‘暮言轩’而去。
院中下人,见了她,忙各自散开,遮掩着,将这院中能见着的水桶尽数收起,藏到一时半会儿寻不到的地方。
万一谁惹恼了这位刁蛮郡主,要罚人提水,寻水桶总要花些时间,撑到主人回来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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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一物降一物
272 一物降一物
无忧在墨梅前停下。www.tsxsw.com
现在天已转暖,树上梅花仍谢的谢,开的开,一派繁花盛景,全无花季过气的凋零之态。
要什么样的心态才不肯看花谢花落,苦留繁花?
细品之下,越加凄楚怅然。
这么淡对人间百态的人,却生生的扭曲花期,自欺欺人,他到底心里藏着什么。
身后传来木轮辗压过石子路面的声音。
无忧侧身看去,果然见平儿推着宁墨缓缓而来。
此时天色已晚,微凉的风拂开他墨丝般的发缕,月光在他清冷的眸子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将初春的暖意尽数扫去。
他冰萧的目光与她的视线一对,便错了开去,从她身边过去。
“宁墨……”无忧抓住他的轮椅扶手。
平儿看了看无忧,迟疑的停了下来。
不凡受罚,她放言,杀了不凡,她便与他同赴黄泉的事,宁墨已经听说。
苦汁从他的心间缓缓淌过,冰冻三尺,非一夜之寒。
无忧和不凡青梅竹马,他们之间的情,根深蒂固。
如今就算认不出对方,仍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他明知如此,却厚着脸皮不肯离去。
奢望着能隔着树蓠听听她的声音,远远望望她的背影。
明知自己这不洁之身,不该留在此处,应该早离去。
留在此处,只会让她为难。
但一想着离开,就是与她决别,就撕心裂肺地痛,怎么也无法割舍。
苦笑了笑,他对她的情,又何尝不是冰冻三尺,非一夜之寒。
宁墨平看着前方赭色雕花门板,暗叹了口气。
一日没看见他们双宿双飞,离开此地,他心里一日难安,于她的处境无法放心。
奢望也好,私心也罢。
如今也暂时只能如此。
只要不靠近她,不涉入他们之间便好,直到他们安然离开。
无忧借着廊下昏暗的光线,看着他如覆冰霜的俊美脸庞,微微俯身,握住他半露在阔袖外的几根修长手指,冰冷凉意从掌中化开。
自从她及笄以来,他的手便没有暖过。
也不知为何,她总是隐隐觉得,他的手变冷,与她那次昏厥有关。
但到底为何如此,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对不起。”他受的罪全拜她母亲所赐,愧疚咀嚼着她的心。
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再不会触碰到他的自尊,再次伤害他。
宁墨不言,垂眼看向被她握住的手指,眸色微黯。
“脚可还痛得厉害?”无忧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自然些,不会让人误以为,她的问候是出于同情。
“还好。”宁墨眼睑低垂,长睫覆下,掩去他内心的不平,“谢谢你。”
虽然,她不记得,曾对他说过,要治他的脚,却这么做了。
或许这就是命,无论怎么避,也无法避开的天命。
“相互帮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说什么谢。”无忧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你帮过我的。”
宁墨被她抓在掌中的手微僵。
“我及笄时昏迷,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代我谢谢沙华。”无忧伏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好。”他松了口气,从她掌中抽出手指,接下平儿递来的药箱,吩咐赶过来的清儿送热水进来,才又道:“我要进去了。”
无忧点了点头,让出门口。
自己的那点半吊子医术,在宁墨面前微不足道,何况不凡伤的是屁 股,不知他肯不肯把屁 股朝天的让她看。
有宁墨给不凡治伤,自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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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已换过衣裳,趴俯在软榻上,打发清儿出去。
摊开掌心,看着掌中被他挨打忍痛时捏皱的锦囊。
飞快的拆开锦囊绳结,微倾了袋口,却又停下。
再次将锦囊握紧,里面小小的环形物体,在掌中滑动。
心底深处莫名的***,渴望着什么,却又交杂着些他自己无法解释的害怕。
等涌滚的心绪略平,才慢慢松手,从锦囊中取出一块小小的圆形玉佩,玉佩晶莹剔透,色润如脂,上头刻着他熟悉的篆花图纹。
眼角惯有的从容淡然,刹那间凝固。
仿佛看见粉雕玉琢般的小小人儿,尖尖的小小指头捏着块环形玉佩,举到他面前,娇糯糯地道:“子言哥哥,你陪我玩,我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小人儿见他不搭理她,接着诱惑道:“它会变的哦。”
她一边说,一边转动玉佩上的小小玉片来证明自己的话。
他仍不理她,她沮丧的耷拉了小脑袋,委屈的看着手中玉佩,“不喜欢吗?可是……我除了衣裳,就只有这个。”
不凡深吸了口气,那些往事在脑海中渐渐褪去。
将玉佩贴上面颊,轻轻蹭了蹭,眼角微微湿润,喉间哽咽,无声低唤,“忧忧。”
轻拨玉佩上的小玉片,眼角噙着似有似无的潮意,风一吹,眼角的湿雾便化入眸中,勾起层层温柔笑意。
从怀中摸出一个用锦帕仔细包裹着的东西,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块镂着精细梅花图纹的长命小锁,小锁下坠着五粒小小的金铃铛。
他在小锁上方,轻轻拨动,直到对准了花纹,在长命小锁上轻轻一捏,长命小锁竟打了开来。
将小玉佩装入小锁,捏拢长命小锁,长命小锁不大不小,刚刚把玉佩固定在锁中。
细密的花纹缝隙中看不见玉佩的图纹,玉佩的温润光泽却隐隐透出,衬着淡雅的金光,晶莹可人。
他提起锁链,轻轻一摇,叮当脆响,悦耳动听。
唇角一勾,微微笑了。
突然听见屋外人声,忙将长命小金锁和锦囊一起塞到枕下。
无忧跟着宁墨进屋,到了里间珠帘前,被宁墨一看,才醒起这里男女有别,不同于二十一世纪。
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退开来,叉着腿,一屁 股坐在桌边三脚圆凳上,手撑着头,忍着不往里看,眼角却不受控制的斜向里间。
结果与仍未转开头的宁墨视线一对,忙转动眼珠子,装作望风观景。
端了热水的清儿进来,见她神色古怪,不由的随着她的视线望向天花板,却不见什么,奇怪问道:“郡主,你在看什么?”
“呃?”无忧怔了一下,眼珠转过来,睨了一脸迷惑的清儿一眼,道:“看蜘蛛网。”
“有吗?”清儿吃了一惊,重新抬头查看。
他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如果上头插 着一根钢针也能看见,却没看见郡主所说的蜘蛛网,“哪有?”
他们公子极爱干净,这屋子不管有没有人住,都是日日打扫。
现在公子在屋里,却有蜘蛛网,那还得了。
无忧咳了一声,“我是说,看有没有蜘蛛网。”
清儿知道自己被她戏弄了。
大怒,又不敢发作,偷瞪了她一眼,端着水朝里快步走去。
无忧早习惯了不凡和宁墨的两个不怕死的小厮的恶劣行为,对他的无礼全不在意。
挑眉低笑,有些捉弄人成功的小得意。
不凡在里间看见,莞尔一笑。
目视宁墨进来,笑了笑,“我也算着,你该来了。”
宁墨不答,只是将轮椅移到榻边,默默的打开医药箱。
淡瞟了清儿一眼。
清儿放下水盆,退了出去。
正要揭了丝被,查看不凡伤势,突然听外间无忧惊叫道:“哎呀。”
不由侧脸看去。
见无忧手指头天花板,笑嘻嘻的望着黑云满面的清儿, “蜘蛛网。”
她清美秀绝的小脸上挂着笑容,甜美可爱。
清儿虽然不信她,却仍有些怕她的话是真的,抬头看过,天花板上干干净净,哪来什么蜘蛛网。
觉得郡主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恶,怨念的瞪了她一眼,急奔出去。
无忧手撑着头,晃了晃头,愈加的得意。
谁叫这小厮每次见着她,便是一副如见瘟神的表神。
宁墨性子冷漠,看着她欺人骗世的笑脸,唇角仍情不自禁的微微勾起,眼里冰霜渐渐化去。
回头过来,见不凡正从无忧脸上收回视线,平和的向他看来。
忙收敛散开的心神,揭开丝被,掀起他身上衣袍,为他处理棍伤。
整个过程,他处理的很快,片刻间便收拾妥当,背了医箱转身外走。
“谢谢你。”这些年来,不凡身上不知多少次见不得光的伤,全是由他医治,却从来不曾泄漏出去过一次,才让他能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潜在这府中。
宁墨停下,“应该我谢你。”说完,再不停留的开门离去。
无忧一直目视宁墨离开,也不见他再看自己一眼,微微失望。
直到房门重新关拢,才起身走到榻前。
与他温如暖阳的目光交 结片刻,才看向他盖着丝被的臀 部,同时伸了手去揭被角。
不凡柔声道:“宁墨上过药了。”
“我只是看看。”无忧揭开丝被。
“看了,可真得做我妻子了。”不凡温柔的声调不变。
无忧的手顿住,过了一会儿,将丝被重新轻轻放下。
“怎么?”不凡微微侧身,撑了头来看她,唇含淡笑,“不看了?”
无忧干咳了一声,“宁墨将你的伤,一定处理得很好。我相信宁墨的医术,不必看了。”
(***:今天会二更,不过时间会晚……)
273 说心事
273 说心事
(二更~~~~)
不凡闷笑,口中却道:“突然痛得厉害,你帮我看看?”
无忧看他,眉目舒展,哪来什么痛得厉害的神情。www.tsxsw.com
暗呸他一口,天下大奸非他莫属。
明明不让她看,才故意拿话堵她, 堵完了,再来装模作样。
把他不愿生生扭成了她不愿……奸 人!
偏明知如此,却拿他没办法,硬是被他堵得,不敢去看。
瞪着他百良无害的笑脸,脸上阴晴不定。
真恨不得在他伤屁 股上狠狠的踹上一脚,弄他个鲜血淋淋,看他给不给看。
不凡瞧了她一阵,终于忍笑不住。
他越笑,无忧越恼,绷不住脸,转身就走。
手握了珠帘,才想起来的目的一个没办。
将珠帘重重摔回去,冲回榻边,黑脸道:“你笑够没有?”
不凡手握着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才渐忍了笑,抬手撩开她唇边粘着的一丝秀发,轻叹了口气,“做我妻子就这么难?”
无忧神色一黯,自己为着子言而回,步步刀尖,错一步,便送掉性子命,而子言仍然下落不明,如果子言真死于鬼面之手,这仇报下来,也是九死一生,还何谈婚嫁之事。
老实的点了头,“难。”
“何难?”
无忧转身背对着他,靠坐在榻边,叹了口气,“兴宁是天女转世,受人信奉。天女是为了苍天百姓才下凡受苦,虽然大家都说她行为恶劣,或许上天正是给了她这么个恶劣性子,让大家憎恨,厌恶她,她才会有那许多的磨难,最终痛苦不堪……”
比如,她深爱着身后榻上这位,却不得到他的心,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何尝不是痛苦的折磨。
不过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那又如何?”不凡望着她耳后红痣,手在枕下轻抚装着她的玉佩的小金锁。
“我不能夺为苍天百姓而受苦的人的爱人。”无忧苦笑了笑,何况她是姨娘唯一的女儿。
幼时,在冷宫,只有姨娘对自己和子言是真心爱护。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因自己的私心,伤害姨娘的女儿。
“我说过,我并非她真正的夫君,不过是与王妃的协议。”他眉头慢慢沉下,明知兴宁身体揣着的,不过是贪念凝成的邪物,而不是什么天女,却不能说出。
天下众国君如果知道这件事,必结盟将北齐,西越,南朝踏为平地,一洗欺天之辱。
那又将是人怨天怒的残暴杀伐。
三朝国君固然该死,但百姓是何等无辜。
当年众国君领兵血洗桫椤城,大破城门,逢人便杀,不分老幼,城中上百万百姓,无一存活。
他虽然未亲自经历,但送他前往神医处的忠仆,正是当年护送母亲从暗道逃离的军师之妻。
如今被他奉养在桫椤林中,虽然已经年迈,但每天入夜,仍不敢闭眼,每每想起那场屠杀,仍痛哭难止。
当年服下毒酒,被母后送出宫的时候,迷糊中,母后紧攥着他的手,低泣:“凡儿,如果有朝一日,能继承你祖父的遗愿,重建桫椤国,千万不要再让血洗城民的事情发生。切记,无论天大的恨,也要如你祖父一般,善待百姓。”
无忧回头睨了他一眼,眸子便是一沉,他固然是为了协议留在府中,但兴宁爱他却是千真万确,笑了笑,“我要寻我的夫君。”
如果子言还活着,又并非天女的夫君,仍是孑然一身,愿意和她一起的话,她是要与他一起归隐田园的。
如果是天女的夫君……
轻咬了咬唇,不敢再往下想……
只要他活着就好……
不凡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如果,他不愿见你呢?”
“不会。”无忧抱了抱胳膊,仿佛看见子言抱着她坐在熊熊大火中,温柔的在她耳边道:“那我把会的,都讲一遍给你听,可好?”
唇边露出苦涩的笑,“他不会,如果他知道我还在,一定会来寻我。”
“如果不会呢?”
无忧睨向他,“你可有把会的故事挨个讲给人听过?”
他略为迟疑,违心道:“没有这时间。”
无忧微微一笑,小脸上扬溢着幸福和满足,“他会……我睡不着,他会给我讲故事,一直到我睡着。在我不该睡的时候,他也会给我讲故事,不让我睡。不过……”
“不过什么?”他心头苦涩,好象又回到过去,怀中抱着那软呼呼的小身体。
“不过,我还是不争气的睡着了……”无忧眼角微湿,如果那时再撑一下,撑到姨娘来,或许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
不凡抬手,指尖轻拭她的眼角,柔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醒来,已经把他丢掉了……所以,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无忧转过身,轻轻抚上他的眼,“对不起,我亲近你,是因为你跟他很象。眼睛象,性子也很象。但你不是他……”
这是她第一次愿意和他谈过去,他听着,心里却象压了一块铅石,将他的心往下坠,一直坠,坠入无底的深渊。
她挂念他,他欣喜,然这份欣喜之后,却发现她却因为过去的自己,无法容下现在的自己。
如果她知道,他是天女指认的夫君,那又会如何?
他不敢再往下想……
“你醒来后,怎么会丢掉了你的夫君?”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透,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在自己怀中没了气息,为何会再次活生生地回来。
“我被人带去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啊,不说这些了。”无忧舒了口气,这些话说出来,突然间好象轻松了不少,“你的伤……”
“皮肉伤,不打紧。”不凡想知道,她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事,不能问得太急,引起她起疑。
无忧点了点,如果真有事,宁墨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突然回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
他也不避,静看回她,幽黑的眸子如同一潭不见底的深潭,任你怎么看,也无法将他看透。
过了许久,无忧才问道:“宁夫人是你要的?”
“不是峻珩吗?”他目如止水。
“少来,峻珩又不指着宁墨生儿子,要宁夫人做什么?”无忧嗤鼻。
“我也不指着宁墨生儿子。”他眨了眨眼,有一些顽皮,又有一些,她第一次在院中见着他时,他将她摁入花丛,却陷害她勾 引他时的无赖。
无忧被呛得险些一口血呛了出来,睁圆了眼,将他瞪着。
他笑笑道:“鬼面很贵,我可请不起。”
无忧搔了搔头,是啊,鬼面只要矿山,出手就是矿山,不凡如何请得起。
难道当真是峻珩?
如果是峻珩,那么必有所图,那么宁夫人落在他手中,怕是难有好日子过。
更重要的是宁墨……该如何是好?
可是方才宁墨并无焦虑之态。
“宁夫人……”
“不用担心,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我识天算,否则怎么做得了军师?”
“你就吹吧。”无忧白了他一眼,虽然不信他会什么天算。
不过,他做得军师,自有过人的谋算能力,他说不必担心,必然有因,只不过不肯告诉她罢了。
如果是他不愿告诉她的事,就算她打破了砂锅,也是问不出来的。
望望天色,已是不早。
怕惜了了等得不耐烦,又惹出事端,不再再久呆。
摊开手掌,“我的东西。”
不凡捏了捏鼻子,无辜问道:“什么东西?”
无忧认为不凡虽然心有千窍,但行事上是个大丈夫,绝不会贪她的东西,所以发现跌落锦囊,被他拾到,才半点不担心。
冷不丁,见他不认账,怔了一下,“锦囊。”
“这个么?”不凡从枕下摸出锦囊。
“就是它。”无忧松了口气,脸上重新绽开笑容,将他手中锦囊一把夺过。
入手却是扁的,脸色一变,把锦囊捏了捏,又倒了倒,连眼睛都杵到了袋子口,里面哪有玉佩的影子。
“玉佩呢?”
“一个圆的玉佩,这么大……”无忧手指捏着圈比划。
“有么?”不凡装傻。
“当然有。”无忧见他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着了急,将锦囊丢在一边,伸了到他方才摸出锦囊的枕下寻找。
从下 面拽了个长命小金锁出来。
她急着寻找玉佩,仍不由的被小金锁的精巧吸引,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拱形的锁面上,梅瓣叠绕中,一面环着个‘无’字,另一面是个‘忧’字,下面挂着的小铃铛更是精巧可爱。
就这么多看了一眼,便喜欢上。
知这东西是给自己打的,但他的东西,她不能受。
接了他的东西,与他就更加纠缠不清。
将小金锁掷到他身上,将整个枕头掀开来寻玉佩。
可惜枕头下,空空荡荡,再无一物,冷汗从额角渗出。
丢下枕头,揪住他,“你拾到这锦囊时,里面真没有玉佩?”
不凡不答,拾起她摔在自己身上的小金锁,摊到她面前。
从她方才的神情,他已经知道答案,仍问道:“喜欢吗?”
无忧犹豫了一下,才将头摇得象浪鼓,违心道:“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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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约定
274 约定
“真不喜欢?”
无忧瞄了眼,他手中小金锁,怎么看怎么喜欢,吞了口口水,仍然摇头。www.tsxsw.com
不凡将小金锁收回,施施然道:“不喜欢算了,我本来想,你收了这小金锁,我就告诉你玉佩在哪儿,现在看来,也不必告诉你了。”
“根本是两回事。”无忧恨得磨牙,真想捧他一顿,眼风不自觉的扫向他臀部的位置,突然觉得那四十大板,打得委实轻了些,让他还能有这么好的精神戏弄人。
“我认为是一回事,为夫身上有伤,有些困乏,就不陪了,郡主请回。”他慢条斯理地绕着金链子。
“啥?”这样就把她打发走?
无忧再也绷不住,一把夺了他手中小金锁过来,“这个我要了,我的玉佩在哪儿?”
“这怎么行,不喜欢的东西,拿去了也是置于一边,还不如不要。”不凡撑着身子,作势要从她手中把小金锁拿回去。
“谁说我不喜欢了。”无忧将小金锁紧握在手中,不容他抢去。
“你将将才说过。”
“你听偏了。”
她仔细看去,光晕过处,层层的花瓣象是在颤抖,真如同傲立寒风中的寒梅,而里面象是镶着一块白玉,玉色若隐若现地映出,如同在寒梅上拢了层薄薄的流风淡雾,似梦似幻,如同不凡一般,雅致却又不张扬。
无忧越看越喜欢。
指腹抚过锁面上的凹凸镂空花纹,光滑细腻,丝毫没有挂手的感觉。
除了三姑娘,不知还有谁能有这么好的打造手艺。
更是打心眼里喜欢。
不凡摇头笑了笑,女人终究是女人,当面说的话,都能不作数,伸手过去。
无忧忙将小金锁捏紧,让他摸得着,抢不着。
不凡看得又是一笑,口是心非的丫头,明明喜欢的紧,偏要嘴硬。
“看好。”指尖在锁头上轻轻拨动。
无忧‘咦’了一声。
这才发现锁头上花纹竟又分了层,可以活动,按着顺序,对出了完整的梅花形状,小金锁便往两边弹开,露出里面的玉佩。
将玉佩取出,赫然便是她的那一块。
眼露诧异,将玉佩放了回去,不大不小,这小金锁倒象是为这玉佩量身定制的一般。
不禁又‘咦’了一声。
不凡将小金锁捏拢,金锁再次锁紧,又问了声:“看明白没有?”
无忧才回过神,“呃。”了一声。
照着刚才他拼镶梅花的顺序,拼出梅花,打开小金锁,迷惑问道:“这锁……怎么象是特意为我的玉佩定做的?”
“凑巧罢了。”他将她拉近些,将金链环过她的腰,扣紧腰扣。
手指抚过锁面,在小金铃上溜过,引来小金铃一阵脆响,“这锁是玄金打造,便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未必能将它割断,你带在身上,再不会丢掉。而这锁,错得一步,也打不开,知这锁开法的,只得你我。”
“谢谢。”无忧把玩着小金锁,满心欢喜。
但总觉得这锁和她的玉佩般配得过份了些,还想再问问不凡,却见他神色间,已现萎顿。
他毕竟是有伤在身的人,再是强撑,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无忧将满腹的疑问收拾了,塞回肚中,反正天下巧事不计其数,哪能一一追究。
见不凡面无血色,昏昏欲睡。
知道那四十棍虽然是留了情,但毕竟他淋了一天的雨,仍是不大吃得消。
刚才与她那般戏嘻,不过是强行支撑,不让她担心。
暗叹了口气。
他惯来不喜欢下人在房中服侍,但带伤中人,没有人在身边看着,万一晚上发高烧,不能及时发现,对身体更是大损。
寻思着,自己院中,这许久不见人来寻,说明千千能绊住惜了了,不如今晚宿在这里。
他要杯水喝也方便些,如果伤势有什么不良反应,也能及时发现。
脱了鞋,缩身上榻。
不凡靡靡中睁眼,模糊道:“不回去吗?”
“不回去了。”无忧初来便与他同榻共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撩了他身上丝被,在他身边滑躺下去。
侧了个身,看着他趴俯在软枕上的俊儒面庞,眸色慢慢黯了下去。
这个男人对任何人都温和体贴,让任何人都感到心暖。
然而向他再近一步,就会发现,温文之后,他其实是个没心的人,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有情。
但她感觉到他的内心无比的孤独,只不过他将这份孤独深埋在那层温暖的外壳下,不容人窥视,更不容人触碰。
如同二十一世纪的她……
不愿与他有太多纠葛,却又忍不住,想将他伪装的外壳撕去,将他孤独的心捧在手中,让他不再孤独。
她自嘲一笑,‘情’真是个麻烦的东西,矛盾又纠结,怪不得师傅说,什么都能碰,唯独‘情’不能碰。
紧张,忧虑,害怕,反复的辗压着她,这一天下来,也是疲惫不堪,倦意上来,慢慢闭上眼。
这一闭眼,竟很快睡去。
不凡见她并不乱动,松了口气,刚要合眼。
见她的身体向他侧压了下来,脸庞靠着他的肩膀,温暖的呼吸丝丝的轻拂着他的颈侧。
心中微漾,唇贴向她额头,轻轻一吻,顺着额角滑下,覆上她的眼。
本来担心惜了了久不派人过来叫她离开,这时却希望她就么靠着他睡到天亮。
她动了动,下意识地避开外来的骚扰,脸蹭进他的肩窝。
淡淡的,熟悉的体味飘进她的鼻息。
无忧迷糊中,手抚上他受伤的左臂。
低声呢喃,“这伤,好了没有?”
不凡陡然一惊,睡意去了三分。
臂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疤痕微微突起。
现在身上又只穿着薄薄的白绸里衣。
如果她清醒着,定会摸出。
忙不着痕迹的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
动作虽轻,仍是惊动了她。
烛芯炸裂,火光摇曳,忽明忽暗。
无忧睁开蒙蒙睡眼,直接落进一双澄亮漆黑的眼。
隐约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打了个寒战,一骨碌爬起,绷紧了面颊,“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不凡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柔声问,“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睡吧。”无忧轻吁了口气,拉着被子,又要往下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自在。
吸了吸鼻子,那股若有若无,极是好闻的淡淡体味犹在鼻边,只是少了些马匹和皮革的味道。
如果他马上滚上一天,那会如何?
半眯着眸子,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左上臂上。
不凡见她神色有异,暗叫了声,“不好。”
哪还敢与她同榻而眠,正暗暗着急,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暗松了口气。
面上不露声色,挪动身体,往里让了让,给她空出更多的位置,声音带着些乏意,哑声道:“这榻窄了些,你不介意就好。”
无忧还没来得及回答。
清儿领着小红,在门口叫门,“郡主,千千姑娘顶不住了,叫奴婢来请郡主尽快回府。”
无忧眉头微皱,千千果然绊不住惜了了。
如果不回去,了了闹起来,惊动母皇,免不得又生事端。
再看不凡,神色间除了疲惫和困乏之色,再无异样。
又看向他大大方方让出的床位,如果他心里鬼,断然不敢与她同睡。
收回视线,或许是自己太过多疑。
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没见发烧,但额头上却有微汗,柔声问道:“伤口痛得厉害么?”
“有点。”
“叫清儿在屋里服侍,万一发热,也能有个人及时跑腿。”
不凡想了想,“也好。”如果不留清儿,怕她不肯离去。
无忧翻身下榻,倒了杯茶过来,服侍他喝下,为他掖好被角,才道:“我回去了。”
“好。”
“有事,叫人来唤我。”
“好。”
无忧想想,没什么可交待的了,才转身外走。
到了门口,听他在身后叫道:“无忧……”
无忧站定,回头。
“如果……你愿意,我也想把知道的故事,都讲一遍给你听。”他眸色温柔的静视着她。
无忧鼻子一酸,眼里闪过泪光,笑了,“如果有一天,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而你也是自由身,能归隐田园,我就听你讲你会的所有故事,可好?”
不凡凝望着她,一抹柔柔得笑意,在他眼底升起,如同繁花初绽,转眼间便化满了整个眼眸,柔得如同春江之水,“一言为定。”
无忧转身离去。
不凡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垂下眼,唇边不由自己的浮起微笑,低声呢喃,“归隐田园。”
抬头望向窗外,天空中繁星。
他越看越远,仿佛在天边最远处,稻草弥漫中,看见一个布衣的女子一边纺纱,一边笑看着面前丈夫教导着几个孩儿读书戏耍。
神色向往,久久不得回神。
直到听见房门重新打开,清儿进来,唤了声,“公子,郡主叫小的在屋里服侍。”
不凡“嗯”了一声,收回飘远的思绪。
将方才幻境再想了一遍,情不禁地又是一笑。
真希望能有那天。
笑完后,却是一声叹息。
心底是拂不去的孤寂落寞……
那一天,真的能有吗?
※※※※※※
不凡的戏份,已经不少,不知大家对这个人物如何看?是否喜欢?
275 麻烦
275 麻烦
无忧匆匆赶回‘暮言轩’,进了院子见千千立在门口,哆哆嗦嗦得直发抖。tsxsw.com
无忧忙赶上两步,“了了呢?”
千千往屋里指了指。
屋里静得只剩下猫儿叫。
无忧迷惑的一直进到里屋,才看见了了盖着锦被,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微微一怔,“他睡了?”
千千点头,声音打颤,“睡了。”
无忧道:“那你就叫我回来做什么?”
千千吞咽了一下,道:“请郡主回来,看看惜公子。”
“睡了,有什么可看。”
“还是看看。”
无忧听出味道,睨了千千一眼。
后者忙咧嘴赔笑。
无忧疑云顿起,三步并两步的奔到榻边,细看熟睡的了了。
见他脸色不大对劲,吃了一惊,“你把他怎么了?”
“也没怎么。”千千心虚地绞着衣角。
“说。”
千千吓得一抖,“惜公子死活要走,我没办法,就……就……就……”
“就什么?”
“就拿那个敲了他一下。”千千耷着脑袋指了指台上灯台。
“啥?”无忧怔了一下,“你敲他哪儿了?”
千千摸了摸后脑,小心的瞅着无忧。
无忧哪还敢和她多废话,赶到榻前,探了惜了了鼻息,又把过脉。
只是一时晕厥,暗松了口气。
又往他后恼摸去,除了后袋微微肿起一块,倒无大碍。
头痛的揉了揉额头,瞪向千千,“小貂儿般的美人,你也下得了手,敲成个傻子怎么办?”
千千苦着脸,“我只是想轻轻敲一下,结果突然脚下打滑,扑了出去,那东西就砸了他的头。”
砸昏了惜了了,怕将他砸出事,又不敢请大夫,只得赶着叫小红把无忧唤了回来。
无忧啐了她一口,“以后不能再这么胡来。”
“惜公子……”千千偷看床榻。
“没什么大碍,你下去休息吧,传话下去,没有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现在王妃和女皇都在府中,如果被人知道一个丫头伤了府中公子,立马能乱棍打死。
千千这才抹了把额头汗水,长吐出口气,退出了出去。
无忧闪身门边,听见千千吩咐完下人,院中众人散去。
重返榻边,再仔细为惜了了诊断过,确实无碍,只不过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转到帐后,换上夜行服,开窗翻出,潜出常乐府。
她自认人不知,鬼不觉。
却不知另有一个鬼魅般的黑影暗随在她身后。
无忧牵了养在府外的马,将脸蒙上,朝着桫椤林而去。
进了林子,只引起极小的骚动。
守林口的隐卫见是她,放出信号,林中片刻间恢复死寂一般的静。
无忧直奔鬼面石墓,点燃火把,墓中无人。
所有摆设与她离开时,一般无二。
走向小玉棺,轻拈棺前墨梅花瓣。
花期已过,这里的墨梅花也是不分季节,持续花开。
轻抿了唇瓣,将火把插 到墙上灯架。
站要小玉棺前,犹豫了好一会儿,眸色一沉,用力推开棺盖。
结果里面装了半棺材的干枯墨梅花瓣。
探入进棺,里面除了花瓣,再无其他,根本连衣冠冢都算不上。
皱头微皱,合上棺盖,出了石墓,拉响金铃,唤来秋娘。
“鬼面呢?”
“夫人,主人没有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主人派人传过话,说这几日不会回来。如果夫人要寻主人,秋娘代夫人捎信出去。”
“这时候捎信出去,什么时候能有回信?”
“最快也明日午时,至于主人能不能回来,就不得而知。”
无忧蹙眉,她根本没时间在这里等到明天午时。
“算了,我下次再来找他。”
“秋娘定会带信给主人,说夫人来过。”
无忧一个叮咛,冷静下来,这么贸然前来,向他询问宁夫人或者子言的事,岂不是将自己的身份挑到了明处。
幸好他不在。
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好。”
“夫人可还什么话,要秋娘转告主人?”
“没有了。”
无忧怕被秋娘看出蹊跷,不敢再呆,匆匆往林外急走。
到了林边,突然听见踩断枯枝的一声轻响,接着便不再有任何声响。
微微一愕,这林中隐卫形如影子,在林中来去如风,根本不会有踏踩枯枝。
除非是有外来人。
她不能见人,闪身树后,拨开桫椤叶望去,惊得险些叫出了声。
月光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警惕的站在林边,魔鬼般的身段裹在合体的黑色窄身武服里,一条腿已迈进林子,脚下正踩着一小截枯枝。
他侧脸过来,细碎的留海在他饱满的额头上随风轻拂,将半隐在月色下的刚毅俊朗面颊,变得柔和。
竟是开心。
开心一动不动,侧耳聆听,不收回脚,避免枯枝再发出声响。
由此可见他已发现林中有异。
等了一阵,听不见林中任何动静,抬了腿迈前一步。
无忧脸色大变,如果他进入桫椤林,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葬身林中。
再顾不得其他,蓦然现身,以最快的速度挪步靠近他身前。
开心感觉到风声,正要避让,发现来人身手正是他所熟悉的,咧嘴一笑,停了下来。
打算等她过来,将她抓住。
香风袭来,在他身边一晃而过,往林外飘去。
开心暗哼,“臭丫头,敢逃。”
他跟踪到这里,失了她的踪影,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时见她安然无恙,卡在噪子眼上的心,才算落了回去,哪能让她这么逃走。
身子一晃,伸手向她抓去。
不料无忧这时候,突然出手,手擒住他的手腕,手臂回缩,将他往她身边猛的一拽,拉离桫椤林。
开心比常人高了不少,长得又结实,无忧这一拽是用了浑身力气。
她身子本就单薄,一拽之下,顿时换了平稳。
他反扣了她的手,将她回拉。
无忧视线下移,如果被他拽了回去,那么两个都将重新进入桫椤林。
急情之下,又不敢叫唤。
眼角见旁边有一个小山坡,突然借他的力道,滚进他怀中。
双手将他缠住,腿争攻向他的左腿。
他抬腿避开,她便乘机抱了他,猛地往山坡滚倒。
开心怕她受伤,环紧手臂,将她囚入怀中,在翻滚中,不让她的身体触碰到地面。
直到两人在坡底停下,才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犹不知自己在鬼面关门口逛了一圈,揭了她脸上面纱,就着月光看着她秀美绝丽的脸庞,“丫头,疯了吗?”
无忧面色苍白,抬头,见已离开桫椤林,松了口气。
一肚子疑问,此地却不是久留之地,抹了抹颈间急出来的冷汗,“回去。”
开心捕捉到她眼里没能褪去的后怕,抬头望了望前面桫椤林。
他早知林中有鬼,但他不会冒然去刺探与他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
今天如果不是发现无忧进了林子,他也绝不会迈进桫椤林。
深看了她一眼,跃身而起。
顺手将她拉起,唤来马匹。
无忧见马蹄子上包着帛布皮革,踏在地上,没有声响,悟有所若,低声问,“你是跟着我来的?”
“是。”他也不瞒。
无忧苦笑,他的身手真是远在自己之上,跟了自己这一路,都没能发觉。
吹哨唤来马,翻身上马,人影一晃,他跃上她的马背,坐在她身后。
接过无忧手中马缰,一夹马腹,向来路窜入夜色中。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远离了桫椤林,无忧才回头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不答反问,“你为什么阻止我进林?”
“难道你会不知道桫椤林是鬼林?”
开心睨视着她的眼,他哪能不知桫椤林有进无出。
可是方才无忧分明是从林***来,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能进那片鬼林?”
“别问,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
“我想知道。”她的事,他不能不闻不问。
“我真不能告诉你。”无忧坦荡荡的迎视着他的眼,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用伪装,也无需相互猜忌。
四目相对,良久,他突然在马背上一拍,飞跃向自己的马背,“我自己去查。”
无忧抢上一步,拉住他的马头,“别去。”
他不言,深看着她,眸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倔强的光华。
无忧小脸上是同样的倔强,丝毫不让,“你去了,只不过是林中若干年后,多了一具不知名的白骨。”
他半眯了眸子,寒着脸,仍是不答,她既然知道这片鬼林如此可怖,她居然还敢半夜在此出没,实在是不知死活。
无忧与他僵持了半晌,丢开他的马头,“成心求死的人,拦也拦不住,你要去,竟管去。”
说完一声吆喝,带马往前而去。
开心调头,往桫椤林的方向而行,听见身后蹄声渐远,浓眉拧紧,终是重新转了回来,向无忧急追而去。
无忧见他追来,松了口气,绷着的脸却无半点笑容,“今日之事,如果你跟他人提起半句,你我恩断义绝。”
“林中到底有什么,让你如此维护?”开心面色凝重。
无忧手腕一转,握了短刀在手,冷声道:“我对天发过毒誓,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半字不会说,如果你非要迫我做不仁不义之人。你我恩情,也从此一刀两断。”
说完,手中短刀往袖子上削去。
276 狩猎
276 狩猎
开心在手腕上一拍,短刀从衣角上方削过,“我只是担心你。tsxsw.com”
“难道,你就没有不可说之事?”
他掩藏着银狐的身份,难道就没有不可说的秘密?
无忧不信。
“我不问就是。”开心顿了顿,“但我有一个条件。”
“万事小心。”
无忧绷着的脸,渐渐软和,笑道:“命只有一条,我自然是会事事小心。”
说完催马身前如飞而去。
开心英朗的面庞上终于绽开笑,向她追去,“丫头,跑这么快做什么?”
“来比比,看谁先回府。”无忧银铃般的声音飘散在夜空中。
“不忙回府,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开心神秘地笑了笑,“混吃。”
“混吃?”无忧哑然,“感情府中尽刻薄你,连饭都不给你吃饱。”
“差不多。”开心挑了眉稍。
他在府中惯来没有固定日程,他院子里的下人,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
备下的饭菜,十有***等不到人回来吃,有一回管他饭菜的侍儿突然病了,他的饭菜也没能张罗,他却回来。
他回来后,没饭吃,也不恼,去了惜了了那边,随意蹭了一餐。
后来又间断的发生了几桩类似的事,反正他一个月未必回来吃一顿饭,回来没饭吃,也不会生气。
于是他院中下人干脆偷懒,不给他备饭。
反而惜了了那边,总是加了两道菜,他回来,就在了了那边蹭,不回来,多两道菜,也算不上浪费。
不凡得知此事,也是懒得理会。
开心这边银子照发,反正用不完,也就在他名下存着。
至于惜了了,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就是每天摆一道宴席也吃不穷他,加两道菜的银子,更不在话下。
于是不凡睁只眼,闭只眼,当作不知。
到了地头上,无忧才知道,今天是哈尼族人的狩猎节。
往年,每到今晚,都会去猎杀野猪,将猎到的野猪露天烧烤。
全族人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唱歌跳舞。
年青人中,在狩猎中最有成绩的,就会得到姑娘的青睐,往往就能抱得美人归。
所以每年的狩猎节,都备受重视。
而且哈尼族人十分好客,有过路客人,或者特意前来蹭美食的,是来者不拒。
如果愿意与他们一同狩猎,更是欢喜。
开心向族长说明来意。
很快就有一个漂亮的哈尼族姑娘,捧了支长矛过来,看着开心英俊的面容,就挪不开眼,眼里**辣的燃着火。
手中握着的长矛也忘了递上。
“谢了。”开心仿佛对姑娘的失态,全没看见,大刺刺的去拿她手中长矛。
姑娘这才回神过来,满面通红的把长矛双手呈给开心。
开心接了哈尼族姑娘递给他的长矛,向无忧笑道:“我去玩玩,你先在这里喝马奶?”
无忧这些日子,过得实在压抑,突然间看着这许多喜笑颜开的面庞,心情也是随之好转。
在路上已将脸蒙上,加上此时身穿夜行服,无人会想到她是常乐,哪肯放过这样的热闹场面,“我也去。”
开心知道这些日子,她在府中过得一定十分痛苦。
带她来,就是想她开心。
狩猎虽然危险,但知她身手了得,又有自己在她在身边护着,她定然不会有所闪失,欣然同意。
“好。”
哈尼族男子强悍,但女子却娇弱。
每年的狩猎节,都是男人前去狩猎,女人在家中挤马奶,备瓜果美食,等待狩猎的英雄凯旋归来。
从来不曾有女子会一同前往狩猎。
给开心递长矛的姑娘惊讶的将无忧从上看到下。
只觉得眼前姑娘比自己长得还单薄纤弱,迟疑的看向开心。
开心礼貌道:“还要向姑娘再讨一支长矛。”
姑娘这才红着脸跑开。
无忧睨了眼开心,真是命带桃花的家伙,拿手肘拱了拱开心,“我敢说,她看上你了,如果你猎到野猪,她没准就会以身相许。”
“哈尼族的女子不婚嫁。”开心笑瞥了她一眼,觉得女人总是这么小心眼,人家看一眼,便往别处想。
无忧怔了一下,想起上次在不凡那里所见到的各地风俗见闻。
哈尼族是异类民族,男不婚女不嫁,直到女子生下孩子,才能与心上人一处生活。
年轻男子想得到美人心,就得成为美人心目中的英雄。
如果成不了英雄,就有可能一辈子不知‘肉’味,可者得些歪瓜裂枣,凑和解解生 理需要,当然生下孩子,他也得养着。
所以每年的狩猎,其实是猎美人心。
无忧想到这些,眼角视线将开心上上下下的溜了两转,宽肩,圆膀,阔胸,细腰,翘屁股,两条长腿更是又直又结实,一看就是有耐力的。
这身板,哪能不招女人爱?
再看刚才跑开的姑娘果然又捧了支长矛往这边跑。
明明是给她送长矛,一双大眼却朝着开心直闪秋波。
敢说没意思?
扁了嘴,偏头向开心凑近些,低声道:“我敢说,她想你 上 她。”
开心挑了眉稍,似笑非笑的向她睨来,也压低声音,“我想 上 你。”
无忧心脏猛的一紧,睁圆了眼,向他瞪去。
他隔着面纱仍感觉到,她眼里腾腾的杀意,仍没皮没脸地,笑嘻嘻道:“要不,一会儿我去争下第一。你就入乡随俗,让我上了,我们也算是圆满了。”
“滚。”如果不是看见姑娘已到面前,无忧准一脚给他踹过去。
开心扬声大笑,引来姑娘向他看去,更看不去别处,眼里脉脉的情。
无忧耳根子起火,对他的无耻却不反感。
一手去拿姑娘手中长矛,一手在姑娘肩膀上一拍,道:“那边有一处干苇地,挺合用的……”
开心被猛的呛到,咳了一声,慌忙道:“谢谢姑娘。”
拽了无忧的后领就走。
无忧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喂,我话没说完呢。”
开心磨牙道:“出发了。”
姑娘迷茫的望向前面苇草地,再看向渐走渐远的二人,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腾’地一下红如大虾。
无忧望着渐近的山头,心里生出不安,雪儿和它的幼豹就在那山里。
这许多人进山,必会惊动雪儿……
后果不敢设想。
打了个激灵,将马靠近开心,“他们进前面山狩猎?”
开心点头,“刚才听见族长的儿子说,前几日,听见山中有豹子叫,想进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猎头豹子。”
无忧见已到山头,脸色大变,“不能让他们进山,拦下他们。”
“为何?”开心迷惑看她。
哈尼族的狩猎节,一年一次,大伙日盼夜盼,盼着这一晚一展身手,哪能拦得下。
“那山里的头雪豹,是了了的心肝,今天才剖腹产下小豹。”
雪豹凶猛,虽然腹间有伤,但定会拼死阻止外人靠近小豹。
开心怔了,“你是说雪豹?”
无忧点头,“小豹是我和了了一起接生的,他们这样进去,雪儿定会伤人,而它的伤口也定会被扯开,再难活命。”
开心脸色微变,纵马奔到最前面,横在山口,拦住去路。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停下。
开心纵马走到这次狩猎的队长面前,以手抚胸,行了个礼,“队长,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队长虽然不满狩猎被开心打断,但他是客,仍保持客气。
“在下知道这前面不远,有一个山林,里面有不少野猪,能否换去那边狩猎?”
“我们要猎豹子。”队长摇头。
身后众人跟着大声道:“我们要杀豹子。”
声音在黑夜中远远传开。
林中传来豹子的怒吼声。
众人听见豹子叫声,越加亢奋,举着长矛,高声吆喝,“杀豹子!杀豹!”
随着人声,雪儿的吼声,一声紧过一声。
无忧知道已惊动雪儿,暗叫了声不好,带马走出人群,立在开心身边,拦住进山的路口。
就在这时,无忧见林中白影一晃,雪儿敏捷地落在林中一块青石上,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警惕的瞪着这边。
哈尼族人见豹子现身,还是一头从来不曾见过的雪白豹子,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大声喝喊助威。
无忧暗暗着急,道:“这豹子,你们不能杀,它是我的朋友。”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呐喊声中,无人理会。
队长一举长矛,“兄弟们,杀豹子去。”
众人得命,纷纷纵马前行。
雪儿俯低身,随时准备扑击。
“你们不能进。”无忧大喊。
可是哪有人听她的。
突然见开心长矛一横,“这豹子,你们不能杀。”
队长见他执意阻拦,勃然大怒,握着长矛将他一指,“你敬你是客,才对你客气,你却破坏我们的族规。”
族中所有人,均是满面怒气,虎虎的瞪着开心,只要队长一声令下,就能将他生撕活扯了。
开心气淡神宜,全无惧意,“在下并没有破坏贵族规矩。”
“你破坏我们狩猎,还敢说没破坏我们族规?”
“贵族年年猎杀野猪,以勇者胜出,我带各位去一处野猪多的地方,怎么能是破坏贵族规矩?”
(今天卡文了,痛苦中~~~)
277 开心示威
277 开心示威
“这次,我们要杀豹。(/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宛族是早年归顺北齐的一支游牧部落,但一些蛮性仍然保持着。
“这豹子是我兄弟的。”开心得知这豹子是惜了了的宠爱之物,哪能不护。
队长冷笑,“是你朋友的,为何不养在家里,却放在这山里?”指了指前面青石上雪豹,“这豹子分明是野生的,我看根本是你们看这豹长得奇特,想将这豹子占为己有。”
“这豹子虽为野生,但确实是我兄弟的朋友。而且它是一只雪豹,并非长得奇特。”开心婆心苦劝。
“你胡说,雪豹远在东厥,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队长多少还有点听闻见识。
“确实是雪豹,至于它为何会在这里,我也不清楚。”
众人一听是雪豹,又朝雪儿多看了几眼,果然毛发如雪,体型也比寻常豹子大了许多,英武矫健。
眼里露出惊讶和贪婪之色,而开心又说不出它的来历,更认定开心是认得雪豹,想打发了他们,再寻人来捕捉。
“我们凭什么能相信你?”队长冷哼。
“他能和雪儿交流。”对方人多,无忧只能耐着性子说服。
能和野生豹子交流?这些人哪里肯相信,嘘声四起,最终队长抬手压下喧闹的众人,“那叫你兄弟来。”
“去唤我兄弟,来去近两个时辰,各位可等得?”开心暗数对方人头,思量着,万一压不下来,打起来有几分胜算拦下众人。
无忧犯愁,从这里去‘常乐府’一来一去,得一个多时辰,关键的是惜了了被千千砸昏,不知能不能在这么快醒来。
如果不醒,拖来没用不说,没准,还让雪儿误以为他们伤了了了,兽性大发,更不可收拾。
“我看你,根本是想拖延时间,两个时辰,都快天亮了,我们还狩个屁的猎,家里美人还等着我们拿肉回去呢。”
有人愤声开骂。
“就是,别管他,我们上。”
“上,杀豹子去。”
“……”
余下众人纷纷附和。
队长自持身份,忍着对开心的不满,尽量让自己客气道:“这位兄弟,既然无法证明,就请让路,刀枪无眼,砸着碰着,便伤了和气。”
开心是最不怕激地,听了这话,朗声一笑,道:“如果我不是怕刀剑无眼,砸着碰着,也不会这么苦口相劝。”
队长以为,开心是怕他们伤到他,小有得意地笑了笑,还算知道斤两,“既然如此,兄弟请让开,我们不会伤害你。”
开心微笑,漫不经心地道:“我是怕伤了队长。”
队长脸色大变,怒道:“狂言小子,伤着了别怪我们。兄弟们,走,杀豹子去。”
开心手中长矛抡了一圈,横在山道中间,搔了搔碎碎得乱发,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形容,“真不能进。”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
队长‘罚’字没出口,下巴上一凉,垂眼见开心手中长矛,指着自己咽喉。
对方明明就在自己前方,却连人家怎么出手都没看见,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
他身后众人见队长受制,个个怒不可遏,却不敢乱来,纷纷勒住马,停了下来。
别说队长,就连开心身边的无忧。
察觉时,开心手中长矛已顶了对方咽喉。
无忧看他出手一次,就佩服一次。
开心每次出的力,总是能刚好完成任务,绝不会高多少。
下次遇上更艰难的处境,他仍是能游刃有余的周旋,处置。
让人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有多好的身手。
如同一个永远挖掘不完的宝藏。
开心仍是一脸的和气,好象彼此没有任何冲突,他手中长矛也没指着人家的咽喉,云淡风轻的道:“我说过,不能进。”
哈尼族众人见头领被制,又急又怒,喝骂道:“快放了我们小族长,要不然定将你碎尸万段。”
开心面色不改,仍如沐春风,“现在,我给你们两条路走。”
众人彼此对望,无人敢做主。
队长从来没有一招之下,便被人制住。
固然丢脸,却也不能不为自己性命着想,僵着脖子强作不畏惧的模样道:“哪两条路?”
“第一,在这里等两个时辰,等我兄弟前来证明。第二,挪地方。”开心语气虽然和气,却是不容人反抗的霸道。
队长怒极,却不敢发,但白白在这里等上两个时辰,却是不肯。
而就这么挪地方,更是丢人,以后哪还有脸带领族人。
一时间踌躇不定。
眼角见自己的亲兄弟冷眼看着,知他巴不得自己栽在这事上,在族人心目中失势,他就可以寻机夺取族长继承人之位。
扫了眼无忧,“如何通知你们兄弟?”
开心睨向无忧,柔声道:“辛苦你跑一趟。”
无忧见他们吼得虽凶,但却无人敢再往前,形势暂时稳住。
回头见雪儿已半俯***,虎视眈眈的瞪着这边,如待发的箭,只要这些人靠近,便脱弦而出,不由暗捏了把冷汗。
这么僵持着,开心只要有丝毫松懈,就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她无法放心,将开心一个人留在这里,与这上百号人对持。
轻抿了唇,只能一搏。
“不必回去。”
“怎么?”
“我来试试。”
“你?”
“嗯。”
“不可。”开心抓住无忧的手。
东厥的雪豹有多凶猛,他早有耳闻,怎么能让无忧冒这个险。
无忧拍拍他的手,“它很通人性,小豹是我给它接生的,它认得我。”
开心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过去。”
“你不能去,了了说过,不认得的人,它谁也不让接近。”
队长一听,大喜,最好这女人过去招惹雪豹,被豹子一口咬了,开心必会分心,那么他就可以乘机脱身,将他给做了,再和族人一同狞豹。
主意打定,道:“如果姑娘能够证明,这是最好。”
开心将手中长矛抬了抬,冰冷的矛柄轻碰了碰他的下颚,吸引对方的吸引力,笑笑道:“如果她有意外,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陪葬,特别是你……”
阳光般的笑容,春风般的声音,却叫人从头寒到脚,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寒战。
“口出狂言。”队长冷笑,面前这位杀他一个,必是轻轻松松,但想杀他们上百号人,痴人说梦。
“不妨试试。”开心大刺刺的睨了他一眼,看向无忧,“你可有把握。”
无忧点了点头。
“你小心些。”开心放开她的手。
队长冷道:“如果非你们所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们族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讨还今日之辱。”
开心对无忧的话,哪有半句怀疑,笑道:“成,如果她所说不实,这账尽管算到我头上。我姓白,名开心,你去婉城随便一个赌场问问,就能找到我。”
他的名字固然好笑,但这时候,谁也不会为他的名字发笑。
只有无忧嘴角微微勾起,开心斜眼过来,瞪了她一眼,她忙将嘴角笑意敛去。
“难道是赌场上人见人愁的白公子?”队长试着问,白开心这么囧的名字,没几个人愿意冒用。
开心谦虚道:“什么人见人愁,是大家给脸,我不过手气好些。”
无忧撇嘴,还真是臭名远扬。
开心眼角瞥见,挑了眉。
无忧别开脸,当作没看见。
“好,够爽快,既然白公子留了名号,在下就静等贵……”队长扫了无忧一眼,白开心是常乐郡主的夫,半夜三更带了个女人乱跑,多半是相好,咳了一声,接着道:“贵……贵朋友的佳音。”
开心笑道:“你直接说相好,我心里还舒坦些。”
众人‘哄’地一声笑开了,队长的脸即时涨成了个‘囧’字。
无忧肚子里将开心骂了个遍。
但他惯来浪荡不羁,跟他越是说理,他越是难缠,干脆沉默不理,在别人看来,却是默认。
开心却是面不改色,“如果那豹子真能听她的,你们可就得挪地方。”
“那当然。”
无忧翻身下马,转过身,面向雪儿,并不上前,大声问道:“雪儿,是我,早上我们才见过,你记得吗?”
雪儿看不见她的脸,但能听出声音,鼻子在空中闻了闻,低喊了一声回应。
那声音和方才警告人靠近的吼叫,全然不同。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窃窃私语。
开心一喜,低声道:“好象成。”
无忧朝他,笑着轻点了点头。
又对雪儿大声道:“如果能证明,你是我的朋友,他们就会离开。你可愿意助我证明给他们看?”
她不能肯定,雪儿能不能听懂‘朋友’二字。
又道:“我要过来,检查下你的伤口。”
她怕它听不懂,手在腹部下下抚动。
说完,慢慢向它走去。
雪儿仍保持着警惕,丝毫不放松的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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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过果子的书的人,都知道果子追求水到渠成的感情。
至于开h,不过是一个调味和故事的一些高 潮,并非为了h而h。
果子的书胜在情节和感情,绝不是h,我相信没有h情节,大家同样会喜欢。
而现在的情节,前两天宁墨受辱,不凡又才挨了打,大家认为这时候无忧却去跟别的男人那啥啥,是什么感觉?
或许看惯纯女尊文的亲,觉得无所谓(口味重,看的就是扑男人)。
但是果子是不看纯女尊文的,真的不看。
我写np,追求的是难以割舍的感情,不让人感到遗憾,而不是为跟男人上 床。
所以接受不了女主是人就上,只图一时之乐,我自己都感觉象吃了只苍蝇,又怎么会这样写?
说这么多,只是希望大家安心跟情节,不必为扑谁,不扑谁,怎么老不扑谁而纠结。
(今晚会二更,不过时间会晚~~~~)
278 吃豆腐
278 吃豆腐
(二更~~~)
无忧在离它五步的地方停下,见它一直保持着欲扑的姿势,心里七上八下,揭去面纱,让它能看见自己的脸,柔声道:“雪儿,是我,无忧。tsxsw.com”
雪儿略动了动,但紧接着,又望向她身后,仍不放松戒备。
无忧回头望了望开心,微笑道:“他是我的丈夫,就象是小豹的父亲……”
开心听她称自己为她的丈夫,向她笑看过来,那笑象在这冰冷的夜里撒上一层温暖的阳光。
雪儿看着远处的开心,毛绒绒的大脑袋一歪,僵着的身体松了些。
无忧将它反应看在眼中,又道:“他会保护我们,不会让他们过来。”
雪儿的圆脑袋又是一歪,大眼对着开心一眨巴,也不知对她的话到底能不能听懂。
“我要过来了,看你有没有绷开伤口。”无忧停了一下,见它对她没有敌意,便一步一步的慢慢向前。
直到它面前,才停下,微笑着看着它,没敢立马去触碰它。
雪儿凑了鼻子过来闻她的脸。
开心整个心都提到了噪子眼上,她离雪豹这么近,如果雪豹发难,他要救也是来不及,后悔放她一个人过去。
但这时候,连气都不喘一口,怕气大点,都引发豹子兽性,伤了无忧。
其他人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屏息静气,想看看那只豹子是不是真的能听这个女人的话。
无忧静站着,由着雪儿在她脸上乱闻。
它闻了一阵,粗大的毛爪子搭上她的肩膀。
开心紧张得面色煞白,手中暗扣了块碎银,正要发出。
却见无忧手抚上肩膀上的毛绒绒的大爪子,轻轻抚 摸。
雪豹硕大的毛脑袋向她靠了过来,亲昵在她脸上乱蹭。
开心长松了口气,偏脸一笑,自己真是太过紧张。
无忧扶着雪儿的大圆脑袋,搓汤圆一样揉搓了一阵,雪儿伸着舌头又舔了舔她。
开心看得眼酸,这……这……
她这脸被那头豹子涂满口水,一会儿叫他还怎么亲?
恨不得上前将那颗大毛脑袋拽开。
无忧开心地去摸雪儿的肚子,笑道:“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雪儿立马仰面倒下,将肚子晒给她。
这样一来,这边的人,哪里还有怀疑。
开心把将那头吃豆腐的豹子一脚踹开的心,揣了起来,道:“小族长,怎么说?”
队长头一回看见野生豹子和人能如此融洽,连声称奇。
现在被人证明了豹子是人家的,他们这么撤去,也不丢面子,欣然道:“我们有言在先,当然是我们挪地方。”
“那谢了。”
队长领了人离去。
开心见豹子在那边一个劲的吃无忧豆腐,而他却一个人在这儿喝冷风,不是味道,冲无忧叫道:“丫头,跟你的豹子相好打个招呼,我要过来。”
无忧没好气的回道:“她是母的。”
开心望天哼哼,“色丫头,公母通杀。”
无忧瞪了他一眼。
开心眼珠一转,吹起小调,一副滚刀肉,不怕烫的模样。
无忧见雪儿伤口没事,想去看小豹儿,又不放心将开心一个人搁这外面,终究对雪儿道:“他不会伤害你和小豹儿,能让他过来吗?”
雪儿的肚子正被她摸得舒服,眼一阖,算是答应。
开心见无忧招手,在马背上一撑,轻飘飘的落在无忧身边。
近看雪儿,‘哎哟’一声,“好家伙,真是漂亮。”
伸了手想去摸雪儿光滑的毛皮。
雪儿舒服得半眯着的眼顿时睁圆,警惕的看着开心。
开心的手僵在半空中,挤了个笑,“只是想 摸 摸。”
雪儿瞪着他不动。
他撇脸道:“喂,别这么小气,你吃我媳妇的豆腐这么久,让我摸两把,你也不吃亏。”
无忧险些一口喷了出来,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谁是你媳妇。”
“你刚才还在说,我是你丈夫,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我怎么过河拆桥了?”
“你说我是你丈夫来哄它,现在把它哄好了,我就不是你丈夫了,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它相信你,你却欺骗它,让它知道,多难过?”
无忧睨了睨雪儿,语塞。
雪儿歪着头,绒绒的厚耳慢慢转动,虽听不懂他们吵什么,却能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干脆不听了, 头一耷,倒了下去。
开心乘机双手握了雪儿厚实的爪子,手感很好,吁了一口气,赞道:“媳妇的相好,真是不错。”
无忧侧脸瞪他,他浑然不觉,双手顺着雪儿的腿往上摸 啊摸,一直摸到它强健的胸背,能感觉到它厚密的皮毛下结实的肌肉,惬意的半眯了眼,“好家伙,东厥雪豹,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打起架来,是什么模样。”
“要试试吗?”无忧挑衅。
“不试。”开心半点不犹豫。
“就这点胆子,我还以为你多能呢,将将还想一人挑上百人。”无忧讥讽道。
开心干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那叫声势,又不是真打,吃亏的事,我可不做。”
“真打能怎么样?”无忧真好奇,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能被他们砍成肉泥。”开心仍在雪儿身上摸啊摸,大有不摸回本,不罢休的架式。
无忧轻拍雪儿,“走,看你儿子去。”
雪儿一个翻身,立在青石上,高大威猛。
开心眸子一亮,暗下决心,以后说什么也要去东厥弄头雪豹回来当宠。
雪儿瞥了他一眼,居然把下巴抬得更高,屁股撅得快上了天,一副卖俏的形容。
无忧看着这一人一豹,好气又好笑,一拍开心肩膀,“兄弟,你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夫君。”开心一撩额头碎发,手臂垂下之际,顺手搭在了无忧肩膀上。
无忧翻着白眼,接着道:“所到之处,无不桃花飘飘。”
“那是你夫君有的魅力。”他乘着无忧不忍心欺骗这头豹子,揪到机会就套二人的关系。
无忧忍着作呕,“那是,跟头豹子也能成就一回风 流 艳 史。”
恰好雪儿回头,朝着开心一眨眼,斗大的杏眼居然勾出些媚态。
无忧闷笑。
开心揽着无忧肩膀的手臂一僵,再看前头扭动着的豹子屁股,怎么看,怎么不是洋味。
赶紧打消圈养雪豹的念头。
进了洞。
雪儿舔了舔到处乱爬找奶吃的小豹儿,便卧了下来给小豹儿喂奶。
开心摸着小豹儿竖着的小尾巴,啥都能养,就是不能养雪豹的念头,再次瓦解,恨不得将小豹儿抱回家。
无忧轻抚雪儿,“它是好母亲。”
开心若有所思,“这地方,它们不再呆。”
无忧怔了一下,“难道那些人能言而无信?”
“他们不会,但今晚之事,定会传开。一旦传开,就免不了会有起贪念的人前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明日给他送食物来的时候,我叫了了亲自过来,给它挪个地方。”
二人又留了一阵,确信雪儿母子,暂时不会有危险,才一同离开。
在路上,开心得知惜了了被砸昏的事,险些笑破了肚子。
无忧也觉得好笑,笑过之后,却是一叹,“有没有办法让皇上搬出府?”
母皇在府中一日,府中就鸡飞狗跳一日,人人不得安宁。
开心嘴角笑意渐渐敛去。
“怎么?没办法吗?”无忧对这世上的事,所知不多,不敢乱做决定,露出更多马脚,给府中众人招来杀身之祸。
“不是没办法,就怕你不肯。”开心回眸,狭长的眼角,映着晨光,一夜未眠,仍神采奕奕。
“什么办法?”
“去求凤止。”
“凤止?”无忧不解。
“嗯。”
“怎么说?”
“他是神巫……识得天算……”
女皇是冲着宁墨而来,得不到宁墨,她如何肯轻易离开。
加上腿上有伤,更要静养疗伤,哪能随便走动。
除非……
神巫开口,说此时府中煞气冲天,与女皇相克,百害无一利,才有可能让她离开。
无忧想明白了这点,恍然大悟,蹙了眉,“如果并无相克……”
开心拉下嘴角,不屑道:“那神棍的话,你也信得?”
无忧‘哈’地一声笑,开心与她真是同道中人,从来就不相信那些天灵灵,地灵灵的东西。
笑完之后,却又苦笑了笑。
凤止这个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去求他,说不定是送走了虎,却迎来了狼。
“凤止这个人……虽然邪门,却心高气傲,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开心也是眉头微蹙,凤止确实是个让人头痛的混 球。
“你不会不知,我去求凤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你是兴宁?”
“不是。”
“那不就得了。”
无忧失笑,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捶了一拳,“你可真坏。”
“哪有,我是成人之美。”开心吹了个哨子,突然伸臂挂上她的脖子,将她勾了过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许和他同房。”
在青楼堆里打滚的家伙,实在太邪门,开心光是想想,额头就跳痛。
“我和谁同房,跟你没关系。”
开心‘嗤’了一声,咬了她的耳朵,“难道你是看上他的那点床 上功夫?”
279 混帐开心
279 混帐开心
“是,又怎么样?”无忧恼开心胡言乱语,拿话堵他。tsxsw.com
开心与她识得也非一日两日,知道她虽然无赖,占人家便宜的事,眼也不眨,但被人占便宜的事,是打死不干。
对她的话,半点不信。
把她勾得更近些,几乎是唇贴着她的耳,低声道:“那就大可不必,我们寻个地方,磨合磨合,我也未必差过他。起码我体力比他好,让你爽上三天三夜也没问题。”
无忧转过头,近距离地瞅着他。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仍荤素的不忌的笑问,“如何?”
无忧挤了个笑,“山洞里的那头豹子,体力也好,你们挺配。等它的伤好了,你们大战七天七夜也没问题。”
开心嘴角抽了一下,不是味道:“天底下,怎么就有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
“如果知羞耻,就凭你刚才那话,就能去上吊跳河寻死觅活。”
“你?”开心哈哈大笑,“你是那种死了,还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天下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你寻死觅活。”
他眉头紧蹙与她对视,两人如竞技场上的彼此对瞪的公牛,谁也不肯相让。
无忧的马,前蹄踏入一个浅坑,马背一颠,无忧的额头磕上开心的。
痛得一手捂着额头,挥了另一只手向开心掴过。
开心举着马鞭,轻轻一格,突然勾住她脖子的手滑下,揽上她的腰,将她强抱过自己马背,手臂将她上半身完全缠住,占有性的将她紧紧囚在怀中。
任她怎么挣,他都不肯放松,霸道却又动作温柔地不弄痛她。
无忧的手连着手臂象被蛇缠住一样,完全不能动弹。
每次呼吸,身体的膨胀都挤压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紧得几乎窒息。
几次栽在他手上,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张口往他肩膀上咬下,咬死这个不要脸的无赖。
他一痛之下,将她箍得越紧,俯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我就爱你这不知羞耻的无赖劲。”
“滚,还有你不爱的?你对着雪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开心‘噗’地一声,笑骂道:“那头该死的豹子,涂得你一脸口水,害我现在美人在怀都亲不得。”
他耳边垂下的碎发,搔得无忧脸上发痒,又抽不出手来搔。
只得仰了头往后避让。
修长白皙的脖子从衣领中露出。
他眼里燃起两小撮灼热的火苗,飞快朝她颈项咬下。
无忧痛得脖子一僵。
他松开口,轻轻的舔 弄,吮 吸着她雪白肌肤上的浅浅齿痕,真恨不得将她整个吸进肚子里。
无忧岂肯就这么由着他胡来,抬腿向他的头踢去。
然而,他身板看着强健,却比她更加灵敏柔软。
他肩膀仍咬着她的颈侧,令她无法转身。
腾出一条手臂,胳膊将她的小腿往上一抬,生生将她的踢来的腿托高来。
松开咬着她的口,身体微往后仰。
肩膀往上下沉,竟从她腿下钻过。
接着握她的腿拉向自己腰侧,圈着她的手臂往下,一滑一放,不等她有机会脱出他的束缚,又是一紧,将她重新紧抱入怀中。
生生将二人的姿势扭成了,她与他面对面地跨坐在他腿根。
只是原本环在她肩膀上手落在了她的下腰处,往自己一按。
她腿间隔着衣料压在他身 下硬物上。
迅速再次箍紧手臂,令她的身体与自己紧紧相贴,她胸前柔软紧压在他结实坚硬的胸脯上。
两边乳 尖在彼此紧促的呼吸下,摩 擦着衣料,微凉的异样刺激随之化开。
而身 下更是紧密相贴, 再没有一点空隙。
咬向她的耳垂,低笑,“这么迫不及待?”
无忧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紧贴在自己柔软,坐在身 下的硬 物,越来越硬,越来越涨大,随着马匹的颠簸,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不容人触碰的柔软娇嫩。
明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种令人无法忍耐的酥麻微痒,阵阵传来。
一声情不自禁的呻 吟自唇间溢出,慌忙咬住唇,生生忍下这叫人羞涩的声音,脸上火辣辣的烧开了。
抬头,咫前的狭长俊目中已染上情 欲的色彩。
她此时面颊红艳欲滴,将皮肤梁得越加吹弹即破,越发诱人。
他再不顾得什么豹子口水,按住她的后脑,不容她避开,重重地吻了下去。
急切地,有些粗暴地吮咬着她的唇。
她感到痛,却又象感觉紧紧纠缠磕咬着的唇,象被火在燎,烫得厉害,烫得她心慌意乱。
用力挣扎着想摆脱这份滚烫的折磨,却带来他更没轻没重,如同***的吮吻。
他为了掩饰身份,浪荡不羁,纨绔子弟那些东西,一样没少。
为了不让王妃对他起疑心,拈花惹草的事,也不能不粘沾,但那些不过是脚边泥尘,绝无贪恋。
独在密室中第一回遇上她,就丢了心,再拾不回来。
与她接触下来,知她心里埋着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里不过是她暂时的栖身之地,她锁着自己的心房,不容人靠近,不容人触碰内心的柔软。
他明知如此,却无法释怀。
她不让人靠近,他偏要靠近。
她的心不让人捧在手中,他偏要捧住,再也不放。
离开‘常乐府’的这几天,他想她想得发疯。
回到府中,知道她渡日如年,但有些事,还没到能解决的时候,只能忍。
他固然能忍,但在暗处,看着她在人前强装笑脸,在后失魂落魄,他的心就象挖出来一样痛。
恨不得将她的痛全转到自己身上,由他去承受。
宁墨和不凡的事,他不知她能否应付,如果应付不过来,就会暴露身份。
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他拼死也要带她离开。
她没在府中的时候,他暗中监视女皇和王妃的动静。
她回到府中,他就没日没夜的暗随着她,以妨意外。
这才让他发现半夜离府,前往桫椤林。
这些天来,无一日不提心吊胆,处处为她担心。
现在将她抱在怀中,哪里还愿放开,只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身体,永远的带在身边,小心地护着。
她娇小的身体,在他怀中轻颤。
不管她再凶悍无赖,终是个小女人,会害怕。
真想这么要了她,让她认命地接受他的庇护,留在他身边。
真的很想……
体内邪火乱拱,欲 望直冲头顶,煎熬着他五脏六腑,蒸干了浑身血液。
他狠狠地啃咬着她,舌贪婪地搅着她唇齿深处的柔软,摄取着她的呼吸。
直到彼此无法呼吸,才猛的放开她,将她抱紧,耳耳鬓紧紧相贴,急促的喘息,大口的呼吸。
强压下几乎不受控制的欲 望。
口中虽然半真半假的胡言,但宁墨受辱,不凡挨罚。
不管他如何想要她,都没办法在这种时候贪图欢 欲。
“无忧。”他的噪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嗯?”无忧用力的吸着气,让自己不会缺氧窒息。
不管他再可恶,再混帐,但他的怀抱却让她感到安全,因为无论再恶劣的环境,他都不会丢下她……他是个能够依赖的男人……
他是现在她唯一能完全信赖的人。
“把你的心给我,我会一辈子对好,不会让你受欺侮。”
无忧轻轻摇头。
“我会等。”
无忧慢慢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眼底是难得的认真。
她慢慢垂头,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浑,他坏,却是一个女人三世修不来的好男人,做她的女人,一定会很幸福。
但她给不起他,什么也给不起。
手绕到身后,握了厚实粗糙的手掌,拉过来,贴在自己脸上,温柔的看着他,“你总说我的身体冷得象死人一样,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手心贴着她的面颊,细腻的肌肤冰冰凉凉,如浸过水的玉石。
“你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我就告诉你。”
“好。”
无忧苦笑了笑,
“因为,我不是活人……”
开心怔了一下,撇嘴笑道:“丫头,找借口,也找个能让人相信的。哪有死人满街乱跑,还乱看男人的?”
“我……我……我哪有?”无忧脸上发烧,不肯认账。
“没有么?谁剥了我的衣裳,趴在浴桶边乱看?”
“……”
“我沐浴,谁趴在门边,瞎写乱画?”开心咬牙,“还敢说我……小……”
“不……不是误会么?”无忧干巴巴的吞咽了一下。
“误会?”开心捏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目光从她精致的五官上一点点看过,最后落在她黑白分明,心虚得滴溜乱转的大眼睛上,真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那是千千……”
“有其主必其仆。”
无忧叹了口气,一个死人到处乱蹦,是人也不会相信,“我命不长……”
“你活一年,我等一年,活十年,我等十年,哪怕化成灰,我也等。所以别再找那些破借口来搪塞我,我要定了你。”
他的手从她面颊上垂下,将她按趴在自己肩膀上,环着她的腰,松挽马缰,“这些天,你太累了,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开心很久没出来了,不知大家把他忘了没有呢?)
280 大被三人盖
280 大被三人盖
无忧伏在他肩膀上,望着不断后退的路面,愣愣出神。/www.tsxsw.com/
靠着他厚实的肩膀,莫名的心安,这是她唯一能安心靠着的肩膀。
他的话一直在耳边缭绕,飘飘忽忽,渐渐痴了。
过了许久,才长叹了声,“何苦呢。”
他只是微偏头看了她一眼,不语……
回到‘常乐府’,已快天亮。
开心放心不下惜了了,也随着无忧翻入‘暮言轩’。
见惜了了仍然未醒,但呼吸均匀,放下心来。
等天亮,如果他仍然不醒,下人进来看见,终是不妥。
倒不如,现在带了他回自己院中。
正弯了腰要去抱惜了了,突然听见门口一阵喧闹。
“郡主说了,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大胆,一个丫头,敢跟太子这样说话。”
“他是你们的太子,我服侍的是郡主。”千千拦着不让进。
“放肆,我看是你们郡主根本不在屋里,所以才不敢让我们太子进去。”
“谁说我们郡主不在,我们郡主明明在里面睡觉。”
一直没出声的峻衍终于忍不住,冷哼道:“拉开。”
如果千千不是无忧的人,他早一脚将她跺开。
开心回头,无忧还是一身黑色夜行服。
如果被太子闯进来看见,只怕又得生出事端。
无忧也暗吃了一惊,不知峻衍怎么会这个时辰进府,而且料定自己不在屋里。
这时候,也顾不上多想。
飞扑到床边,抖开宽大的锦被,将惜了了兜头兜脸的盖住。
又将开心推***,塞入被中。
接着打散自己的头发,翻身***,也缩入被中。
在被子里,七手八脚地扒身上夜行服。
突然觉得一双手在身上乱动。
揭被一看,竟是开心的一双手在帮她解扣子,剥衣裳,解扣子的同时,还乘机在她身上摸上两把。
气得正想踹他一脚,房门被闯开。
忙将被子拉高,把开心的头盖住,由着他在被子里拽缠在手臂上的夜行服。
太子怒匆匆地带人进来,刚撩了里屋帘子,见无忧半坐起身。
被子掩在腋下,被子上,一片雪肌,墨黑的秀发滑下,快速遮去裸 出来的雪白肩膀。
怔在了拱门口。
而他身后跟班,目光落在无忧肩膀隐隐露出的雪肤处,如痴如醉,愣愣得忘了回避。
无忧大怒,“来人,把这狗奴才的眼睛给我挖下来。”
跟班这才回神过来,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常乐和峻衍虽然未大婚,但名分已定。
峻衍的奴才盯着衣裳不整的主母看,实在大不敬。
峻衍脸上无光,回身一脚将跟班踢翻,又狠狠的摔了几耳光,“不知死活的狗奴才。”
门外很快有人进来拖起跟班往外拖。
但他毕竟是太子的人,眼睛也不能说挖就挖。
往外拖的时候,故意放慢步子,看有没有变数。
果然,无忧冷哼一声,“狗眼睛先留着,掌嘴一百。”
说话间,被子又略略下滑,露出更多没有赛雪的肌肤。
就连好男风的峻衍也管不住眼,直往她身上瞟。
千千见状,忙向床榻奔去,欲遮住无忧泄出的春 光。
哪知到了床边,却看见随着无忧的动作,被子上缩,惜了了的头正慢慢从被中露出来。
吓得魂飞魄散,如果被太子发现,惜了了被砸昏在这里还得了。
赶紧不着痕迹的退过去,把被子拉下,想盖住惜了了。
被子下移,无忧看见开心的一缕乱发露了出来。
赶紧抓紧被子,不让被子再下滑。
腰上热呼呼地一紧,伸手摸去,却是开心乘机从被子里搂了她的腰。
前面立着个牲口太子,被子里藏了只不要脸的色狼,脚下还有只见不得光的小狐狸。
处境委实难堪。
无忧真是悔青了肠子,怎么就没在进门前,让这大浑蛋滚蛋。
千千拽了几拽,拽不动。
怕太子起疑心,只得背转身,僵在床边,以身体拦住惜了了。
无忧扯过衣裳,裹住赤 着的肩膀,冷道:“太子,真是越来越出息,哪里听说我不在屋里?”
“这……”
峻衍从永和那里得到风声,如果得了‘常乐府’地牢里的那个宁夫人,就等于捏到了西越女皇的肋骨,可以从中获很大的利。
不料,这块肋骨被别人捷足先登。
这也就罢了, 偏偏又听说,常乐在女皇和王妃面前,迫永和说出,曾将消息透给了他。
他现在是鱼没吃着,惹了一身腥。
如果对方在他面前不提这事,他身上的腥还没地方可以洗。
他本来就是个冲动的人,气恼之下,便匆匆往赶来‘常乐府’。
还没进府,又收到风,说常乐从女皇那里出来,就没再回屋。
怒发冲冠,认定这件事必是无忧所为,用来陷害他,削他正夫之位。
如果常乐此时不在府中,必是去处理宁夫人的事。
急忙领了人前来‘暮言轩’来等着。
等她回来,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可以找王妃讨要说法。
这时见无忧居然好好的在屋里,也有些懵,回头道:“把传信的给我叫来。”
没一会儿功夫,传信的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外。
峻衍铁青着脸,问道:“你不是说郡主不在府中。”
传信的怔了一下,“小的是说郡主没有回屋,去了纥公子屋里。”
刚才峻衍只听了半面一半,就气冲冲地领人走了,压根没听他后面半句。
峻衍怔了怔,大怒,一脚将他踢下台阶,“混帐东西,传话传一半。”
传信的委屈得想寻块豆腐撞死。
无忧在屋里冷哼,“别说我在屋里,就是不在屋里,太子还能管得着我去哪儿?”
峻衍微微一愕,刚才气头上,只想着让常乐说不出去哪里,将宁夫人的事抖出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现在被她一问,反而答不上来了。
她去自己夫侍屋里,天经地义,皇帝老子来了,都管不着,别说他这还没大婚的未婚夫。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闯她寝居之事扬出去,还是他的过错。
见常乐发怒,反而冷静下来,口气顿时软下来,“我不是关心你吗?怕这么晚了,你在外面,万一有个闪失……”
无忧抖了一地鸡皮,感觉开心在被子里捏了她一把,鸡皮更爬了一身,浑身上下,冷飕飕地,将峻衍的话打断,“我衣裳不整,实在不方便与人多聊,千千送客。”
千千立在床边,行了个半蹲礼,“送太子。”
峻衍见她开口就赶人,而丫头送他,连脚都不挪一挪,完全不给他面子,脸沉了下去,但她不追究今晚之事,也算幸运。
不敢再和她纠缠下去,重哼一声,一拂袖子,迈出门去。
千千忙追着出去,反手关上房门。
无忧待门一关死,将牙一咬,连着被子一起,揪住开心衣裳,猛地一个过肩摔,将他摔下床去,在他身体从自己身上飞过的时候,狠狠加上一脚。
开心在被中,不能视物,在她身上左捏捏,右摸摸,揩油揩得正舒服。
哪料到她会突然出手。
‘噼扑’一声,连人带被,四仰八叉地重重摔在脚榻上,一声并闷哼。
无忧瞪着床下正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无赖,一脸煞气,“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
开心揉着摔痛的屁股坐起,“哎呀”一声,从脸上拉下被子,苦着脸,“什么女人啊,简直堪比母夜叉。”
惜了了被这一阵吵,渐渐醒来,长睫轻抖,狐狸眼睁了开来,迷迷糊糊中,见无忧叉腰半跪在床上,上半身,只得窄窄一片抹胸,而下半身,却严严实实地穿着条夜行裤,怪模怪样。
刚一动,后脑勺火辣辣地痛,摸着头坐起,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醒了?”无忧见惜了了醒来,被开心占便宜的那点怒气,瞬间消散。
“嗯。”惜了了皱了皱眉,摸到后脑肿起一块,“我的头……”
“你的头没事。”无忧干咳一声,“你不小心跌了一跤,把头磕了一下。”
眼角余光见开心趴在床沿上,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敢乱说话,在他脸上踹一个大脚丫。
惜了了记得自己要去寻无忧,正要出门,头上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分明是被人暗算。
但见无忧在身边,那么之前是不是被人暗算,也就不重要了。
看着无忧赤 身 裸 体的模样,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多看,垂下脸,“你们这是要出去,还是才回来?”
无忧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今天为了穿夜行服,里面是一件裹得最严实的抹胸,虽然露胳膊,露腰,但比比基尼的布料多得不止一倍两倍,也不觉得难为情。
“当然是要出去。”如果说刚回来,非被小狐狸踩住尾巴。
在床上摸了上衣,往身上套。
惜了了望了望窗,“都天亮了,你这身衣服……不大合适。”
“呃,是哦,还是不出去了。”无忧脸上堆着的笑,刹时变干,干脆不装了。
拽了裹在开心身上的被子,两脚一蹬,躺倒下去,“睡觉。”
头一挨了枕头,眼皮就沉重地耷了下来,真的困了。
281 鸡飞狗跳
281 鸡飞狗跳
惜了了扫了眼开心,他身上衣裳整齐,分明是从外面回来.
有他跟着无忧,无忧是没办法去折腾不凡的,他也可以松口气。(/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开心隔着被子,拍拍无忧手臂,“丫头,夜行裤子,脱 了再睡。”
无忧不耐烦的哼哼,“吵死了。”
“喂,丫头,被人看见,可大不妙。”开心皱眉摇她。
不是碍着惜了了在,他自个动手剥了。
“别吵了,让我睡会儿。”无忧在被子拱了一阵,翻个身,缩到床里,继续睡。
“喂,丫头,这样,真不行。”开心皱了眉头,将她拽了过来,正要伸手入被。
被角一抛,一样东西抛了出来,暖呼呼地盖在他脸上,幽香扑鼻。
他从脸上扯下那块东西,竟是无忧的夜行裤,哭笑不得,她脱 裤 子的本事,委实了得。
惜了了‘噗’地一声笑。
开心尴尬地咳了一声,捉住惜了了的手臂,往榻下拖,“走了。”
惜了了被拖拽得从无忧身上翻过。
无忧正醒得迷糊,感觉腿上搔痒,无意识地又翻了个身,抬腿将惜了了的腿压在身下。
她体质异样,虽然算不得怕冷,却很喜欢暖和的东西。
温热隔着衣裳传来,舒服得伸手抱紧。
惜了了吹弹即破的雪白面庞刹时红若涂丹,挣扎着想从无忧身下缩回腿,他越缩,无忧却抱得越紧。
开心提了几提,没能将惜了了拖下床,没好气地道:“还不舍得走吗?”
惜了了不知无忧是真睡,还是假睡故意捉弄他,红着脸,不好意思解释,堵着气道:“对,我就是不想走。”
峻衍在‘常乐府’,开心不愿节外生枝,何况山上还有一大一小两头豹子等着惜了了去处理。
院中隐隐传来下人起身的声音。
没有时间与他多做解释,索性使着蛮力,双手提了他,硬生生地将他往下一拽。
拖拖拉拉地竟将无忧一同拽滚下 床。
无忧身上裹着被子,摔下来不觉得疼痛,懵懵得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空出一手揉眼,被子散开,无忧半 裸的身体,仍半压在了了身上。
而开心那一拽,又是用了全力,将惜了了的衣裳系带绷断,里外衣裳尽数散开,坦胸露腹,裤腰下滑,斜斜地挂在胯 上,似掩非掩,关键部位恰好被无忧压在大腿下。
开心怔了一下,眼球差点扭伤,才眨眼的功夫,他二人就在被中捣鼓出这叫人喷鼻血的暧昧春色。
惜了了随着开心目光,将自己和无忧光 溜溜纠缠在一起的形容看了一遍,又急又气,憋得满面通红。
无忧低头,看过自己怀中抱着的一双被锦布裹着美腿,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顺着美腿看上。
她的大 腿压在男子平坦柔软的小腹上,屈着的小腿压着一片雪白肌肤,最要命的是,脚趾还抵 着人家粉红的小豆豆上。
暗嘘了口气,要命了,慢慢抬头,果然是红苹果般的美人脸,又叫了声苦。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各异。
无忧干咳了一声打破这份沉默,试着把腿从了了身上挪开。
刚刚抬起,就看见裤腰上露出的一抹黑亮的绒绒毛发。
三人同时又是一愣。
无忧觉得怀中美腿一下子变得僵硬,再看惜了了,脸色越来越难看。
倒抽了口冷气,连忙又压了回去,将那撮毛毛盖住。
赔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开心怔过之后,一听又是“非礼勿视”四个字,想到她卖的那些春 宫,险些一口喷笑出来,忙强行忍住,憋笑憋得着实难受。
惜了了见他如此,哪里还忍得住,猛地将无忧的腿推开,捞起身边枕头,没头没脸的往无忧头上砸去,“你这坏女人……”
无忧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被他一阵乱砸,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惜了了的衣服是开心拽开的,开心见无忧挨打,虽然那羽绒软枕砸不痛人,仍是心疼,去拉惜了了,劝道:“她也不是故意的……”
话刚出口,惜了了向他打来,“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们是一丘之貉……”
开心心虚,又知道惜了了惯来洁身自好,弄成这样,肯定难堪,惜了了又在气头上,不好驳他,只好用手护头,由着他抓着枕头在手臂上乱砸。
苦着脸看向无忧,挤眉弄眼,问她该怎么办。
无忧也是头疼,缩了缩脖子,表示……我也不知道。
二人交换眼色,落在惜了了眼中,更加起火,手上也就越没轻没重。
鹅羽散了漫天,打骂声中又加了不少喷嚏声。
无忧和开心正被砸得灰头灰脑,头顶传来一声重哼。
扭头看去,却不知何时峻衍去而复反,站在珠帘后,冷冷地看着他们。
惜了了脸色一变,忙将自己裹进被中。
他的动作让无忧发现,自己身上也没几片布。
她从遍地比基尼的二十一世纪过来,并不怕羞,但一想到峻衍那变态习好,就一阵恶寒,也挤进被子,和惜了了裹成一堆。
惜了了不愿在人前和无忧丈过份亲昵,但哪肯将赤 身 裸 体的无忧推出去,给那个变态太子看,只好僵着身体不动弹。
被中与她肌肤相亲,异样的感觉随之化开,刚才的怒气,反而渐渐散去。
峻衍板着脸,道:“郡主就算风流,也该注意影响,如果扬传出去,这脸往哪儿搁?”
惜了了虽然不能说知天下,但为了无忧,峻衍的破事,却是打听了不少,冷笑了一下,正要开口挖苦。
开心递了个眼色给他,压下他出头,站起身,揉着鼻子,大大咧咧地走到峻衍身边停下。
他高出峻衍不少,略偏头,笑笑道:“我们不过是自家人玩玩,有什么大不了的?”
峻衍冷哼,“她尚未大婚,全然不顾本太子的颜面,荒 淫无道,传扬出去,岂不遭人唾骂,本太子脸面何存?”
开心轻挑了眉稍,勾出一抹似笑非笑,低声道:“春 宵楼的秋二味道如何?”
峻衍飞快向开心看去,上次陪着部下去**楼快活,结果他把跑堂的秋二看上了。
但这件事,自认做得隐秘,连跟他一起去**楼的部下都不知道,他如何知道?
沉下脸,“你胡说什么?”
开心不怕他,笑了笑,垂着头,睨了在脚榻上裹成一个粽子的无忧和了了,又揉了揉鼻子,压低声音道:“秋二欠了我一百两赌债,太子把人给藏起来了,银子得帮他还上吧。”
“荒谬。”峻衍脸色铁青。
开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婉城这地头,我比太子熟。”
峻衍对常乐的几个夫,都派人调查过,知道开心就是个地癞混混,下三 流的消息自然灵通。
一百两银子不多,但这脸却丢不起。
“你休要一派胡言。”
开心在身上东摸西摸,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欠条,慢慢抖开来,轻轻一抖,“看来,得交到官府去办了。”
说着,有些无奈的‘啧’了一声,叹口气道:“丈母娘最烦我跟这些人厮混,这一交官府,又免不了要挨丈母娘责骂了。不过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一百两,我总不能不要,是吗?太子。”
峻衍脸上黑了红,红了黑,如果换成齐京,准一剑了结了这个大胆妄为的市侩无赖。
但这是在常乐府,却不奈何不了他。
开心慢慢将欠条折起,叫道:“千千,服侍郡主起身。”
峻衍陡然一惊,“你疯了吗?”
开心浓眉蹙紧,不耐烦地瞅着他,“既然太子要追究,这板子是少不了要挨的,倒不如早些打完,我好赶早去衙门递状纸。要不然,等太子领了秋二离开婉城,我的银子岂不是要打水漂了。”
“你想怎么样?”峻衍偷瞅了无忧一眼,压下火气。
“简单,太子不知今日事,我也不知秋二,另外太子代他把这一百两还了,就算完事。”开心抱着胳膊,吊儿郎当。
不管他再站没站相,每个动作再漫不经心,都带着摄人的魅力。
那副硕实修长的身段,叫峻衍既羡慕又嫉妒。
再看和常乐挤作一堆的惜了了,美得跟个瓷娃娃一样。
心里暗恨,她府中尽是这些人物,哪还能将自己看入眼里。
重哼了一声,掏出一百两银票,摔给开心,黑着脸拂袖就走。
“太子,别慌着走,等我把银票验明真假。”开心嘻皮笑脸地看印章。
无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峻衍眼里喷出的怒火,能把房子烧了。
开心浑然不觉,慢条斯理得把银票验了,再把欠条递了过去,笑嘻嘻地道:“谢谢太子了,您的欠条。”
“你丫的欠条。”峻衍忍无可忍,压过欠条,撕成碎片,掷在地上。
“一样一样。”开心笑呵呵地折好银票。
开心可恶的笑脸,峻衍一眼也不想再看,怕自己被活活气死在这里,跺脚离去。
在门口候着的跟班,见峻衍出来,迎上来,小心问道:“太子,这事要去禀报王妃吗?”
“禀报你个娘的。”峻衍将跟班一脚踢翻。
“太子好走,不送了。”开心笑着在门口打千,换来院外一声怒气冲天的冷哼。
282 开心骗子
282 开心骗子
开心把玩着银票,心满意足地回到榻边,蹲***,平视着裹成一个糯子的两个人,笑笑然道:“搞定了。/www.tsxsw.com/”
无忧瞅了眼地上散了一地的欠条碎片,疑狐道:“你如何会知道峻衍和那个叫秋二的事,难道你跟秋二……有一腿?”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开心掐着她半边脸蛋,将她朝自己凑近些,歪了头直直地瞅着她,象是要看清她的小脑袋瓜是用什么做的。
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了了在这儿,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她丢上 床,让她知道,那种事,他只想跟她做。
“快放手,浑蛋,快放手。”无忧吃痛,一边歪着头,尽量顺着他的力道,让自己的脸不至于被他扯拽得太猛,一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往高处用力。
太子好男风,又荒 淫无度,但他现在在婉城,而婉城的城主又是无忧,太子再没节制,也该是偷偷玩自己带在身边的人,如何还敢招新人。
就算要招,也必定遮掩得极好,绝不能放出风声。
至于开心如何知道的,惜了了也很好奇,又见无忧半边小脸被捏得快成了柿饼,于心不忍。
从袖中伸出手,拽了拽开心的衣摆,“你怎么知道的?”
开心放开无忧的脸蛋,看着无忧怨念地搓着脸瞪他,忍不住笑了笑,才道:“秋二好赌,手气又一直背,但有一点好,就是输了就输了,欠下的银子,必还。我离开前,他欠下的我一百两,前天见着他,他说还没凑到银子,怕是要再缓上一阵。结果,昨天他就来寻到我,把银子给了我,说要离开一些日子。我觉得蹊跷,怎么才过了一夜,就有钱了,而且急着走,便问了几句,他支唔着不肯说。”
有故事听,无忧脸也不痛了,见他停下,忙催他快说,“那后来呢?”
“我说,我不收来历不明的银子。他才急了,说这银子是太子赏的,叫我别告诉别人。”他瞅了无忧一眼,补了一句,“秋二好男风……”
无忧恍然大悟,峻衍犒劳手下去青 楼的事,千千在她耳边念叨过,怀疑太子是男女通吃。
他去花楼能给一个跑堂的一赏一百两,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如果真赏了, 必另有内情,至于什么内情,不用直言,也能明白了。
“那一百两,你没收?”无忧摇头,北齐立了这么个人为太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收了,如何能不收。”开心又将那张银票扬了扬,好不得意。
“那欠条……”
“那小子一年总要欠我十回八回的银子,欠条不时会忘拿一回。昨天我见他神色匆匆,必定有事,为了探他消息,故意说欠条没带在身上,结果他欠条也不要了,只叫我自个撕掉,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用场,多挣了一百两。”
“那你刚才岂不是敲诈峻衍。”无忧愕然。
“有钱挣,如何能不挣?一百两,这两天的赌本有了。”
“那你不是坑了秋二?”
峻衍在这里吃了亏回去,绝不会放过秋二。
秋二虽然好赌,但有债必还,这么看,人品也算不得差。
因此受到牵连,无忧于心不忍。
开心‘哧’地一声,“你当秋二是傻的?真能让太子宠着?太子在你眼皮下玩小侍,只要漏一点风,太子就得设法补洞。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灭口。秋二在青 楼跑了几年堂,端茶送水,暗中不知听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也算有点见识和心眼的。哪能分不清这厉害,他能为这点钱,把命搭上?他这会儿,早远离婉城,逃命去了。要不是为了走,也不会急巴巴地给我送银子来。”
“你肯定?”
“嗯,我肯定。”
“你对他这么信任,你们之间当真没那啥?”无忧摸着下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面有奸情。
开心狞笑了笑,向她慢慢欺近。
无忧就着被子里,钻到了了身后,拿了了拦住开心,探了半边脸出来,道:“不能怪我乱想,我以前住那里,社会风气不好,旦凡长得好些的男子都好男风去了……”
开心怔了一下,眉开眼笑,“你是在夸我长得好?”
无忧压根没这么想,被他一问,又不敢直说不是,迟疑间,见开心笑脸渐阴。
她打不过开心,与开心只能斗智,不能斗勇。
而现在,她身上衣冠不整,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惜了了,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不占,不如缩头当乌龟,勉强笑道:“算是吧。”
“算是?”开心脸沉了下去,“家里储着个惜了了,我都没看上,能看上秋二?”
无忧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没看上,如果哪天来一个比了了漂亮的,没准就看上了。”
她自己打不过开心,只能拿话气他,顺便激一激了了,没准了了就能拿点无伤大雅的毒来让这个混蛋吃点苦头。
开心发现这话说岔了,确实容易被人误解,再看惜了了脸上五颜六色,已然动怒。
瞪着无忧小人得志的笑脸,好气又好气,恨不得将她提过来,一口咬死。
解释道:“你别听这臭丫头胡说,我的意思是对你都没那想法,哪能对秋二有想法。”
无忧趴在惜了了肩膀上,吹冷风,“解释等于掩饰,其实了了美貌绝天下,天下无女子能比,你有爱慕之意,也不稀奇。”
话刚落,身上一痛,接着一凉,竟被了了踹出被卷。
无忧瞪了眼幸灾乐祸的开心,对了了干笑道:“我也是怕你吃亏。”
惜了了淡淡地横了她一眼,居然看不见半点怒气,“你想我用毒帮你出气,尽管开口。痒的,痛的,麻的,辣的,说声便好,何必说这许乱七八糟的东西。”
开心手一抖,银票飘落,变了脸色,向后急跃开来,“喂,喂,惜了了,你不能为了讨好这丫头,不顾兄弟情份。”
惜了了埋头一笑,果***无忧所说,天下女子也难有他漂亮的,“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不过说个笑。”
开心怔了一下,惜了了几时变得会说笑?
“这玩笑乱开不得。”开心抚着胸脯,松了口气。
“那我帮你,给她下点痒药,可好?”
惜了了斜斜地睨向无忧,眼角微微向上挑起,明明是媚入骨子的笑,却让无忧连打了几个寒战。
连滚带爬地跳了开去,顺手扯了屏风上外袍将身体裹住,瞪向比狐狸还媚的人儿,“喂,喂,小狐狸,我早上才给你的雪儿接生了孩子,刚才又和开心一起,顶着被上百号人揍成肉馅的风险,帮你救下雪儿,你可不能忘恩负义,这么对我。如果你敢这么对我,我……我……我就把你剥光了,挂到外面做风干肉。”
惜了了也是恼无忧胡说八道,故意说来吓她,听了她的话,愕了一下,“刚才?雪儿怎么了?”
无忧把狩猎的事说了一遍,“你赶紧去给雪儿挪个地方,那地方绝不能再呆。”
惜了了倒抽了口冷气,抛下被子,将衣裳拉拢,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有人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边跑边叫,“郡主……郡主……”
千千从偏房出来,“叫魂呢?郡主还没起身呢。”
“千千姑娘,出事了,纥公子请郡主赶紧去一趟。”小厮上气不接下气。
无忧一听不凡出事了,吓得脸色发白,鞋也没顾上穿,套着袍就往外跑。
开心脸色也是骤然大变,和了了相对一眼,抓起榻上无忧的鞋子,向门外急跃。
惜了了也顾不得再理雪儿的事,紧追着他们而去。
无忧冲出‘暮言轩’,小厮叫住她,“郡主不在那边,在西门。”
“不是不凡……”无忧心急如焚。
“不是纥公子出事,是西门外出现了一头奇怪的豹子,象是要进府,把守西门的守卫哪敢放豹子进府,本来想把它射杀了,但见它长得实在奇怪,而且好象身上有伤,又叼了头没睁眼的小豹,看着委实可怜。不知该不该杀,所以叫人把西门守着,去问纥公子如何处置。结果纥公子听了豹子长相,就叫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亲自去看过后,就叫小的来请郡主。现在那头豹子和大伙僵着呢,您赶紧去看看吧。”
“豹子?”无忧回头望向惜了了,“怕是雪儿。”
惜了了也心存迷惑,“它怎么会到这里来。”
“别想了,先赶紧去看看。”开心递了鞋子给无忧。
到了西门,果然见护卫把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堵死。
护卫见了他们三个,让出道路。
不凡坐在最前面一张藤椅上,虽然垫着厚厚的软垫,仍不敢坐实,撑得额头上微渗着汗珠。
无忧看得心疼,却也不便当着这许多人表示什么。
不凡反而气色淡定,对她微笑道:“我想,这头豹子或许是来寻你的。”
无忧看向门外,果然是雪儿趴在道上,口中叼着它的初生小豹儿。
给它裹伤口的是她撕成条的外袍,雪白的布料已沾了泥尘,居然也被不凡认了出来。
(下一个要扑的,是开心,不知大家可喜欢?)
283 雪豹带子避难
283 雪豹带子避难
惜了了奔出西门,在雪儿身边蹲下,“雪儿,你怎么来了?”
雪儿将小豹儿放到他怀中,大脑袋一个劲地在他脸上乱蹭,蹭着蹭着,又侧了身子,用它强壮的身体往惜了了怀里拱。tsxsw.com
将惜了了拱倒在地,仍不停,好象恨不得将整个身子拱进他怀里,才肯罢休。
无忧怕惜了了受不雪儿折腾,跌了怀中小豹儿,上去将小豹儿接下,摸了摸雪儿的头,“还说去给你挪地方,你倒自个寻来了。”
雪儿弃了惜了了,又来拱无忧。
它虽然腹上有伤,力气仍然极大,无忧哪里抵得住,也被它拱得往后一屁股坐进惜了了怀中。
惜了了又毫无防备,被无忧一屁股坐来,二人跌滚成一堆。
雪儿越加兴奋,跳过来,挤着二人一阵乱蹭。
惜了了和无忧在众人面前,被它折腾得狼狈到极点。
二人不但不恼,反而嘻嘻哈哈地推着雪儿玩在一处。
那豹子温顺象是惜了了和无忧家养的一般。
不凡看到这里已然明了,这豹子果然是冲着惜了了和无忧来的。
平时哪能见到,惜了了和无忧二人象孩子一样全无顾忌地戏笑,也不由嘴角微微勾起,由着他们在这里玩耍。
回头对众护卫道:“都散了吧,这事无需惊动王妃。”
开心夜里的时候,已见过无忧和豹子亲昵,倒不觉得稀奇,突然想起什么,手肘压上和身边洪凌肩膀,“你小时候在东厥长大,可见过雪豹?”
“见过一回。”洪凌见豹子没有敌意,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东厥的雪豹怎么到这里?”开心自见过雪儿,就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洪凌皱着眉,想了半天,摇头,“我也想不明白,东厥豹子虽然凶猛,但在别处无法生存,所以只有东厥才有。
“怪事。”开心摸着下巴,看向不凡,“你可知道。”
不凡偏着头看了雪儿一阵,“它只怕不是东厥的雪豹。”
开心微微怔了一下,“不是?”飞快地看向曾见过雪豹的洪凌。
洪凌紧拧地眉头突然松开,“这就对了,它不是东厥雪豹。”
开心问,“何以见得?”
洪凌道:“它和雪豹确实同样有浑身雪白的毛皮,但东厥雪豹身上黑斑不规则,不似这般齐整的只长在脊背上一条。而且这是头母豹,可是它体型已比东厥公豹大了许多,更不用说比母豹。”
开心看向不凡,“那会是什么豹子?”
不凡也是摇头。
前面传来无忧和惜了了的惨叫声。
抬头看去,见无忧和惜了了被雪儿拱得叠成罗汉,而雪儿硕壮的身体半趴在无忧身上。
无忧要护着小豹儿,被雪儿压在身下,不敢乱弹。
雪儿少说也有三百公斤,就是半趴,也差些把她压断了气,对惜了叫道:“你赶紧叫它下去。”
她身 下垫底的惜了了更是苦不堪言,“你把它招惹得这么兴奋?你都叫不动,还能指望我?”
无忧怒道:“明明是你这只臭狐狸惹来的烂桃花, 害我跟你一同遭罪,你赶紧想办法,让它下去。”
惜了了粉脸涨红,只得苦求雪儿。
不料雪儿玩了这一阵,觉得疲乏,索性把头耷了下来,拿了他们二人的头当枕头。
胡子招着他们鼻孔,痒得二人喷嚏不断,雪儿不理不顾,舒服得闭眼休息。
惜了了和无忧脸上都苦得可以拧出汁。
开心笑着拍拍洪凌,打趣道:“我们回去吧,它睡醒了,自然会起来,我们就不陪他们了。”
“开心,你给我回来,把它给我拽开。阿啾……”无忧拨开扫着鼻子的胡须。
雪儿方才只顾着与惜了了和无忧玩耍,没注意到站在人堆里的开心。
这时静了下来,听见‘开心’二字,单了一只眼,向开心看去。
眼中倦色顿时去了三分,单着的大眼睛,朝开心一眨,媚态顿生,竟象是在给开心送递秋波,引他过去。
开心唇角的戏笑一僵,头摇得象浪鼓,“那头豹子太过风骚,还是不招惹得好。再说我身子单薄,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拽得动那头豹子。”
他身子单薄?他手无缚鸡之力?
信他才见鬼,无忧吼道:“白开心,你敢撒手不管,以后……”
“以后怎么?”
“以后……以后……”无忧也不知以后能怎么……
“以后,我不管你的饭了。”惜了了接了过去。
开心僵了一下,干咳了一声,揉了揉鼻子,“你把小豹儿还给它,不就成了。”
无忧和惜了了从雪儿脑袋上方交换了个眼色,相视一笑。
突然叫道:“白开心,接着。”
“接啥?”开心微微一怔,突然见无忧手中的小豹儿向他飞了过来,脸色大变。
扫了眼立马起身的雪儿,苦了脸,小豹儿又不能不接,骂了声,“该死的丫头。”
将小豹儿接下,往后急跃,闪避向他扑来的雪儿。
无忧可恶的声音传来,“开心,悠着点,雪儿的伤不适动弹。”
开心见雪儿腹部果然有血渗出,染红了裹在身上的袍子,只得收住脚,低骂,“见鬼。”
雪儿的两只大爪子搭上他的肩膀,看见开心身后的不凡,头一歪,定定地看着,不再动弹。
开心一手抱着小豹儿,一手突然挥掌,用力切在雪儿脖子上。
雪儿身体顿时放软,象散了骨头一样,软跌下去。
开心肩膀一沉,将它硕壮的身子托住,慢慢蹲身,尽可能轻地将它放倒在地上。
无忧大惊,扑了过来,探向雪儿鼻息,不见有异,放下心来。
开心耷了耷肩膀,“这下,不用怕它再瞎折腾了。”
无忧似笑非笑,向他欺近,“身体单薄?”
能生生的撑起几百斤的豹子,单薄?
开心尴尬地后退一步。
无忧再进,“手无缚鸡之力?”
一掌击昏一头强壮的豹子,手无缚鸡之力?
开心挤了个笑,转身就跑,“小豹儿送我了。”
“你想得到美,还来。”无忧拨腿就追。
惜了了在后面叫道:“雪儿送你那儿,还是送我那边?”
“送我那儿,它伤口裂了,得重新处理。”无忧的声音远远飘来。
不凡吩咐洪凌唤了几个护卫来,将雪儿用门板抬了,前往‘暮言轩’。
每天负责给雪儿送食物的下人匆匆赶回来,鼻青脸肿,身上更是多处受伤,狼狈不堪,蓦然看见正往门板上抬的雪儿,怔了,“我还以为它这次死定了,居然在这里?”
“怎么回事?”惜了了飞快的睨了眼雪儿,虽然它就在身边,仍吃了一惊。
开心被无忧追得又绕了回来,无忧认得是领她进山的下人,怔了一下,“谁打你们了?”
“我们今天照往常一样去给雪儿送食,刚到山口,见围了许多人,正在放火烧山。我们问他们做什么,他们说逼豹子出来,叫我别多事。我们说那豹子是我们公子的朋友,捉不得,他们二话不说,把我们打了一顿,如果不是我们逃得快,这时怕是死在那里了,我们知道不敌,就赶紧回来报信。”
“是些什么人?”
“看衣着是啥尼族的人。”
“你们可有说是这府里的人?”
“有说,可他们不信。”
开心手中握着得一枝树枝‘啪’地一声折成两段,切齿道:“居然言而无信。”
无忧脸上也是阴晴不定,轻抚昏迷的雪儿,这口气无论如何吞不下。
“来人,叫府里最好的大夫给他们几个治伤。”
不凡听惜了了和开心说完关于雪儿的事,眼露诧异。
叹息道:“真是好有灵性的豹儿,察觉到危险,又知道身上有伤,竟带着小豹一路寻到这里来投奔。”
无忧冷哼,“等我给雪儿处理好伤口,去找他们去,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有多大能耐。”
不凡微微一笑,“雪儿无事,你也不必动气,反正他们村离这里不远,一会儿叫洪凌带人,陪你们走一趟。”
“我也去。”惜了了气得小脸发红。
“你别去了,雪儿在府中,除了我们三个,不认得别人,你得留在府中照看,免得它四处乱走,伤了人。”
无忧想起刚才雪儿看见不凡的神情,倒象是认得一样,可是不凡对雪儿,却是完全不认得。
不由向不凡瞅了一眼,后者平看向她,并没因为雪儿的出现,有什么和往常不同的举动。
惜了了与雪儿相处已有多日,对它算是了解。
知道它不会胡乱伤人,但府中还有几个外人在,偏那些人又是极其贪婪的。
确实有些不放心,点头答应,“也好。”
不凡突然道:“今天,你还不能留在府中。”
惜了了迷惑地向他看去。
“茶苑送了信来,有急事叫你过去一趟,送信的在‘暮言轩’被千千拦下来,不给进。”不凡轻飘飘地睨了无忧一眼。
无忧忙抬脸别开,不敢看他的眼,半夜溜出府,如果不是开心,真不知如何解释。
不凡也不为难她,接着道:“信就送到了我那里,我本想去‘暮言轩’寻你,结果路上就遇上了这担子事,给耽搁了,你也收拾收拾,快去吧。”
284 雪儿的主人
284 雪儿的主人
惜了了不放心地看向小豹儿。www.tsxsw.com
开心抱着在风中微微发抖的小豹儿,心里怜惜,解了衣裳,将它裹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它,“放心,有我们呢。哈尼村不远,来去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们回来,雪儿或许还没醒来。”
有开心许诺,惜了了才放心的走了。
千千正忙着给无忧备早膳,正揭起一个银盖子,蓦然看见抬进来的雪豹,手一松,银盖滚到无忧脚边,也没察觉。
“怎么了?”无忧拾起银盖子。
“没,没什么,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头豹子,还是……白色的。”千千说话结结巴巴。
无忧深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吩咐人将雪儿送入耳房。
等人离开,吩咐千千备热水。
千千端着铜盆将雪儿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忍不住,“这头豹子哪来的?”
“惜了了在山里捡的。”
“捡的?”千千怔了怔,揉了揉眼睛,再使劲看躺着不动的雪儿,确信自己没眼花,“它怎么被人开膛破肚了?”
“它难产,我给它切开,取小豹。”
“小豹?”千千惊得瞬间睁大眼,“它居然连崽子都生下来了。”
“你认得这只豹子?”无忧麻利地为雪儿重新处理伤口。
“啊,不……不认得。”千千忙闭了嘴,等了一会儿,见无忧不追问,又问道:“它的崽子在哪儿?”
“开心抱着呢。”无忧斜瞥着千千,这丫头今天委实不正常。
千千也发现自己失态,装模作样磨蹭了一阵,才起身挪向坐在榻上的开心,赔笑道:“白公子,能让我看看小豹吗?”
开心摇头,“动物闻味道,如果自家孩子身上沾了陌生的味道,轻则不喂食,重则咬死。雪儿不认得你,你动了小豹儿,小豹儿身上沾了你的味道。它醒了如果不喂小豹儿,或把小豹咬死,怎么办?”
“不会,不会,它认得……”千千话出了口,见开心笑笑然地看着自己,才惊觉自己失言,忙捂了嘴,眼珠子乱转,结巴道:“我是说,我只看,不摸,它不会闻到我的味道。”
开心哪能信她,“你告诉我这豹子的来头,我就给你看。”
“公子见多识广都不认得,我哪能知道它的来头。”千千脚尖搓着地面。
无忧已经给雪儿重新包扎好伤口,洗去手上血水,“别搓了,一说谎就搓地板,人家一年领两双鞋,你一个月领两双还不够穿。”
“我去倒水。”千千端了盆开溜。
“站住。”无忧喝住她。
“郡主……”千千愁得圆乎乎的脸蛋皱成一堆。
“如果不说,从今以后,都由你来服侍它。”
“我服侍它?”千千鼻孔朝天。
无忧拉了开心,“我们出去,以后雪儿就由千千照看,如果她把雪儿饿着了,就由着雪儿把她吃了就是。”
“也好。”开心起身。
千千急了,搁下铜盆,拽住无忧,“它是我家邻居的看门豹子,只是不知怎么到这里来了。”
开心眼睛一亮,“你家在哪儿?”能圈养这等猛兽的人家,必不是寻常人家。
无忧一个激灵,千千是从上头来的,她的邻居岂不是上头的,那雪儿岂不是也是从上头来的?
忙道:“你去倒水吧。”
千千松了口气,忙端了铜盆出去。
开心瞅着无忧一笑,又一叹,有些失落。
她终究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
千千是随着无忧一起来的府上,无忧不让千千泄露家乡,也就是不想自己知道她的底细。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怪异。
无忧轻咳了一声,打破这份沉闷,“千千……”
“好了,我不问。”开心起身,将小豹儿从怀中抱出,放到无忧怀里,“我去换件衣裳,然后去看洪凌准备好没有,好了,唤人来叫你。”
如果她愿意告诉他,就不会阻止千千。
听她编谎话,心里更不舒服,不如不听。
“好。”无忧看着他步出耳房,突然间觉得心里象是空了一块,说不出的冰冷孤寂,叫道:“开心。”
“怎么?”他回头过来,眼角仍然噙着阳光般的笑,让人如沐春光,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些事,我不能诉你,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真的不能说。”无忧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感受。
他笑了笑,走了回来,停在她面前,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我知道了,还有什么?”
无忧以前被这无赖抱着打滚也没太多想法,这时却没来由的脸上微微一烫,“没什么了。”
“你要不要去找凤止?”他看着她白皙的面颊泛上红晕,觉得她和她怀里抱着的小豹儿一样有趣可爱。
“要去。”
“好,那我和洪凌在门外等你。”
“好。”
送走开心,无忧快速洗漱,换过衣裳,见千千进来,忙关了房门,将千千拖进耳房,指了指雪儿,再指了指天,“它是上头来的?”
千千点了点头。
“上头来的,怎么会被凡人欺?”无忧不解。
“你让我看看它的孩子,或许能知道。”
“你确信,小豹儿沾了你的味道,雪儿不会伤了它的孩儿?”
千千摇头,“它极有灵性的,不同寻常野兽。”
无忧将小豹儿摊到她面前。
千千拨开小豹儿额头眉间密密绒毛,露出一小撮细细长长的火苗壮黑色绒毛。
磨牙道:“这家伙居然把他的座下神兽给拐了……”
“他,哪个他?”
“也是我的邻居。”千千咳了一声。
无忧失笑,“你家邻居都养豹子。”
“那是。”千千笑得有些干巴巴的。
“什么样的邻居?”无忧一来忍不住好奇,二来见千千神色古怪,更想问明白,那样才能保证雪儿安全。
“他们是两夫妻,不过是很奇怪的两夫妻。”
“哦,怎么奇怪法?”
“男的是由千百万年的战魂所化的战神,他的兵就是一干战魂。但凡战死的人、魔、仙,只要不愿往生,均可以投到他的座下。只要有战争,哪能没有死人?所以他的势力总在飞勇突进。”
“这样的生物岂不是天地难容?”无忧睨着雪儿,长得毛绒可爱,实在没办法与一个不死的生物联系在一起。
“可不是吗?他非魔,非仙,也非妖,所以仙界,魔界,人界均容他不得。纷纷出兵,试图讨伐。但有战争就有死亡,死了的归到他座下,他手下死了的,还是他手下,所过之处,鲜血染满了双手,天地间无人能与他敌。上天也多次派兵去收复他,均被他杀得弃甲而回。上天的小女儿听说后,对他十分好奇,亲自领兵前去讨伐,刚过三招,便被他挑翻在地,头盔,乌发散开。虽然只得三招,却是第一个接下他三招的战将。战神用银尖挑起她的下巴,当时就惊呆了,说出的话却把天女气坏了。”
“你说的那女子,岂不是公主?”
“是,是公主,也是最小的天女。”
“他说什么?”
“他笑着说:难道硕大个天庭无人了?能接他三招的,居然是个小姑娘。小天女年纪虽小,功夫在天上也是很了不得的,因是女人被他看不起,当场怒了,抓了兵器再战,结果却被战神径直夺了她手中兵器,说:打不过,何必再打。”
“然后小公主就生出爱慕,以身相许?”无忧扁嘴,狗血。
“这到没有,小天女是个烈性的姑娘,见他蔑视父皇,拼了死也要再战。但上天爱惜小女儿,又知道小女儿的性子,擂鼓收兵,小天女无奈,只能回去。临走时向他讨要兵器,他却不还。还说:不如我不放回去,扣你下来,做我的夫人,可好?”
“那后来呢?”无忧心想,果真是老掉牙的桥段。
千千手托腮陷入回忆,过了会儿,才把天上那段被人久久流传的故事说给她听。
那时,战神,笑归笑,终究是没把小天女扣下,放了她回去。
但第二天,派人将小天女的兵器送来,以此为聘,要迎娶小天女。
上天大怒,派大兵前往讨伐,均大败而归,反而被他堵在了天门外,结果强娶了小天女。
但他也答应上天签下盟约,就这样战神却成了上天的女婿,上天嫁了个女儿,得了想得到的人,高兴得在天上设了一百的大宴。
战神虽然擅战,却好静,不喜欢被巴结奉承,不管上天如何欢庆,他都不曾露过一面。
知道他为人的,说他低调,不知道他为人的,就说他看不起人,要娶小天女,不过是贪图小天女的美貌。
而小天女的姐姐们,没见过战神,但妹妹能嫁让父皇如此看重的人,委实嫉妒,明里却笑话小妹妹嫁了个只会杀人的屠夫,这往后的生活,哪能有半点情趣。
各种说法,让小天女更死活不肯从战神,哭着回自己的住处,却见他站在她院子里赏梅花。
她正在气头上,唤了风来,把一院子梅花尽数卷落。
他叹了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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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a是为《俊男坊》余情未了的亲,量身打造的,喜欢aa,觉得更得太慢的,可以去看看《俊男坊》,另外果子的《请夫入瓮》也是完本的,书荒的亲,不妨看看。
今天会二更~~~~~
285 前世
285 前世
(二更!)
小天女更恼,骂一个屠夫,懂什么花,叹什么可惜。tsxsw.com
就算他娶了她,不过得她一个空心人。
战神是个心高气傲,得了与她的名分,却不强迫她,看了她一阵,便离开了。
只是在三不管的散仙地段,修建了住宅,接她过去,两人一院住着。
平日里,两人谁也不肯低头,互不来往。
后来她发现,他居然亲手种了一院子的梅树。
那些梅树竟比她自己的那些长得还好。
她只道,他是故意种这些花来让她下不了台。
于是他种花,她毁花,可是不管她怎么毁,那些梅花树仍长得很好,到了两千年上,竟开了满院梅花。
她是爱梅的,看着花开,不忍心再毁那些树,反而会在他出游或者征战,长时间不回来的时候,偷偷帮着浇浇水,施施肥。
二人关系眼见有所好转,她二姐姐哭着来大骂她一通,说她男人狼心狗肺,娶着他们天族的女儿,却杀她们天族的子孙。
杀的竟是她二姐夫的长子。
小天女这一回气得不轻,等他回来,拿了兵器去砍杀他,结果比上次输得更惨。
打,打不过,骂,他不气。
小天女实在受不了这委屈,干脆自己寻死,宁肯死,也不愿跟他这么个屠夫再生活在一起。
战神这才动了容,道:“你实在要死的话,我也不拦你,不过你何不先去打听打听,我为何杀他。”
他说完这话,便离开了。
小天女第一次见他生气,明明看不得他,却也觉得事有蹊跷,派了可靠的人打听,才知道是二姐的儿子,把云仙最小的妹妹强了。
强了后,又怕被人知道,惹来祸事,将小姑娘杀死灭口,然后还将小姑娘魂魄焚灰,肉身剁成肉块,喂了自家坐骑。
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结果却没想到小姑娘用抽魂之术,死之前,生生的忍着痛,抽了自己一脉魂出来,任其飘回姐姐云仙身边。
而他做这事怕被有撞见,行事匆匆,未发现,焚去的魂魄少了一脉。
云仙从妹妹那脉魂魄中看到一切,哭求战神为她小妹妹报复。
战神这才去宰杀了凶手,提着凶手的首级,掷到上天庭前。
上天在乾坤镜中看到一切因由,无话可说,将外孙的魂魄打下十八层地狱,受万年剥骨之痛向云仙谢罪。
这事才算结了,并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这件不光彩的事。
独二天女心疼爱子,跑去怒骂小妹妹。
小天女知道错怪战神,心里愧疚,想着如果他回来,在他面前绝不再提这事。
不料这次战神竟是动了真怒,,一去一百年,也没回来的意思。
这些年,二人本是僵着的,小天女也拉不下脸去求他回来。
又不断有传闻,云仙不时的前往他的旧居探望。
一个女子频频去探望一个男子,没有别样意思,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小天女自然也不例外。
小天女与他虽然只得个名分,却也不肯被人背后说三道四。
派人送信去,叫他和离,大家撇清关系,他爱跟谁,跟谁去。
送去的信却全退了回来,对方不同意和离,人也不回来。
小天女终于怒了,扬言,他有种别做缩头乌龟,回来与她好好打一架,如果他输了,便和离。
她哪能打得过他,她这么做,不过是想死在他手上,从此解脱。
他收到风,果然回来了,只问了她一句,“如果我赢了呢?”
她存着死心的人,答得也爽快,“如果你赢了,这事,不再提。”
他笑了,“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过,不必这么辛苦,一招便好,如果你在我手上过了一招,我就答应你和离。”
她能在他手上过三招,这时他却狂言一招。
小天女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问,“你是想和离的,是吗?”
“哦?或许吧。”他漫不经心。
“那之前,你为何三番五次的拒绝和离?”
“我同意了和离,岂不是承认了我和云仙有纠葛不清的关系?我一个男人,被人怎么说都没关系,云仙是未嫁姑娘,怎么能把名声毁在我手上?”
小天女气得笑,这一百来年,云仙三番几次的去寻他,有眼晴的都看着,还说什么把名声毁在他手上。
只不过,那样与她和离,云仙自然落下个狐狸精的名声,就算嫁了他,同样会被人耻笑。
现在与自己一战,输了正好,跟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传开来,就是他输给了她,不得不和离,与云仙无关。
日后云仙进门,也是堂堂正正。
这样一来,小天女气极之下,反而去了死心,成全他便是。
那一招,可以说是她毕生修为。
不料,她认为必胜的一招,竟输了,输得利利索索,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赢了,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只道了一句:“记住你的话。”就转身回了屋。
小天女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
他明明是想与她和离的,为什么不输。他不输,也就意味着不能娶云仙。
她虽然与他不好,但也不会容他明着纳妾,在自己面前风流快活。
那就意味着,就算他和云仙有情,也只能搞地下活动。
不管如何,这件事,这样过去了。
小天女一招败给丈夫,怎么说也觉得很丢人,闲着就开始琢磨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
想来想去,想到他座下那头豹子,它的动作快得在她出手的一瞬间,它已经驮着他跃出自己的杀伤范围。
小天女认定如果自己也有头好坐骑,未必就会输那么惨,便天上地下的寻找寻兽。
他得知后,笑道:就算给她十头灵兽,也毫无用处。
小天女气不过,便天天想着法子弄死他的那头豹子。
她自然是弄不死他的豹子的,但不时的让他的豹子拉上十天半个月的肚子,拉得脚软,在他出门的时候,驮着他从云头上掉下去,也委实头痛。
这样的事出的多了,他得出一个结论,她太闲了。
正好得知云仙家雪豹添了小豹,便去求了一只,送到小天女那里。
丢下话,豹儿有了,如果她训出不来,只能证明她脓包,以后别再折腾他的豹子。
云仙家的雪豹是天地间最有灵性的灵兽。
但雪豹眼界极高,有一点不入眼,就宁肯寡着,绝不做一夜欢好的事,一方入眼已是极难,要两方入眼,就更是难上加难。
雪豹本来就少,选择的余地就少,所以能配上对的就是少之又少。
好不容易等到一对能配上,雪豹却又是难产的家伙,生一回九死一生,所以想得个小豹比登天还难。
由于难,雪豹崽子是所有仙家望而不可及的灵兽,就连自己父亲也求不来。
而他有了一只,居然还能再求一只给她,更可见他和云仙关系非浅。
越加不爽,本不想要。
但气不过他说的那话,扬言道:那你等着,我定把它训来咬死你的那对蠢豹子。
她以为能把他气死,结果他只是拍着自己的豹子,笑了笑:“那我们就等着了。”
后来小天女果然天天忙着养那头小豹儿,再没去折腾她丈夫的豹子。
战神那头豹子太过凶悍,小天女觉得自己的豹儿再养上一万年,也未必能正大光明的挑翻对方。
便隔三岔五地带它去看她姑姑那里,因为她姑姑嫁了只九尾狐,九尾狐看谁电谁,迷得人灵魂脱壳。
如果她的豹儿学到姑父的一星半点,让那头蠢豹子失一失神,就有机会做了它。
结果她的豹儿回来后,果真学会了抛媚眼,只不过媚眼全抛给了战神,而没给那头豹子。
战神瞅了她的豹儿半晌,问她,是不是豹儿得了眼病,要不要去请最好的兽医来给它治治。
气得小天女拿着锅碗瓢盆,把他一人一豹给砸出家门,三个月不给进门,才让豹儿恢复了正常,没见着他就乱抛媚眼。
无忧觉得这对夫妻倒是有趣,“这么说,他们一直没成为真正的夫妻?”
“没成。”千千点头。
“话说,难道战神真的和云仙有一腿?”
“怎么可能?”千千刹时变了脸色。
“咦,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你心里蓄着人家战神?”
“我……我哪有……”千千咬着唇,“你不要胡说,战神虽然打架厉害,但心地极好。”
“哦,怎么好法?”无忧想不出一个满手鲜血的人,如何还善得起来。
“大抵神仙都看不起我们这些无根的散仙,有事就叫我们跑腿,没事就把我们当蚊子苍蝇一样赶开。只有他对我们谁都一样。不管是谁路过,饿了渴了,去他门前讨点吃的喝的。
他从不看来人是谁,有无身家,自己碗里有什么,就给什么,如果遇上穷些的小仙,又饿得厉害,他还会叫厨房多烧道好菜。”
千千舔了舔唇,想着当年饿得不行,在他那处讨食的日子。
无忧笑了,“原来是吃人嘴软,他到是狡猾,小恩惠便收买了大人心。”
千千见无忧对战神不屑,有点着恼,“才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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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今天能早更,昨天熬了半晚上,结果错过了睡眠时间,失眠了,55555,加上大姨妈刚来不久,码字码得想吐,还好算是码出来了,睡觉去。
286 他是很好的
286 他是很好的
无忧“哦”了一声。/www.tsxsw.com/
千千又道:“我们修仙,每到关卡,稍有不谨,或者抵抗不了的,就会魂飞魄散,那些有家境的神仙,每到这时候,总有族中能人帮上一帮。可是我们没有,只能自己硬过,过不了就没了。
每次他外出,路上遇见我们散仙过关卡,总会停一停,万一我们过不去,他就提一把。从他手下救下的人命,不知有多少。久而久之,我们这些没根小仙到了要过关卡的时候,就会偷着爬进他家院子,指望过不了时,能得他帮一把,保个性命。
他明知道我们偷着进去,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不会叫人赶我们出去。
还会叫他的豹子远远望着些,万一我们过不到,就唤他。
他……他真的是很好的……
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
所以很多战死的,都不愿去转世,宁肯跟着他。
他虽然是强娶了小天女,心里却也只有小天女。
云仙固然对他有情,但他对云仙也不过象对其他仙人一样,来了,请杯茶,走也不多留,仅此而已。”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我是三包啊,这点事,都不能清楚,如何当得三包?”千千小有得意,也有些寂落。
“感情你过关卡,也是爬墙进人家院子。”无忧笑着打趣。
千千脸上红了红,“不是没办法吗?我一个人飞仙上天,无亲无友的,人家又看不起我。不是战神大人,我早不知散魂去了哪里,今天也不能在这儿服侍你。”
无忧听完,不由一叹,这个人倒是性情中人,如果不是强娶,而小天女又性子刚烈,二人倒是一对神仙伴侣。
以前偶尔听冥王讲过些神仙生活,那时年纪小,只当是听神话故事,这时想起来,才醒觉,那些全是靡靡苍天中存在的。
天上有地位的神仙,犹为注重门当户对。
小天女是上天受宠的小女儿,就算要许人家,也会寻着门户相当的远古上神来许。
象战神这样自成一派的非魔非仙的人物,虽然勇猛,却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所以他如果不强娶,怕是得不到小天女。
“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无忧怔了一下,“什么会没后来?”她照千千的故事来看,小天女虽然别扭,但不该对她丈夫没有一点意思。
“小天女下凡历劫去了。”
“那战神呢?”
“也下凡了,所以上头没了他们的新故事。”
千千轻咬着唇,难得地露出落寞神色。
“难道你是那个云仙?”无忧笑着打趣。
“云仙大人,是女娲娘娘一氏的后人,就连上天都让要给她三分薄面,哪能是我这样的人能当得,我不过是个送信跑腿的小散仙。”
“我看你也不象。”无忧笑了笑,从故事来看云仙该上个清高,有心眼的女人,而千千活泼顽皮,怎么都不象。
再说上天能将自己孙子打下十八层地狱,受万年的剥骨之痛,来平云仙的怒气,可见云仙家中也是个有地位的神仙。
断然不会象千千这样,犯上一点小错,就丢下凡尘来给人做婢女。
“难道小天女真不喜欢战神?”
“她以前,天天忙着怎么折腾她的丈夫,后来又忙着调教豹子,不知道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的丈夫。” 千千摇头,把无忧瞅了好一阵,暗叹了口气。
心想,你怕是喜欢先生得紧的,如果不喜欢,也不会为云仙的事发那么大的火。
当年云仙的兄长乘先生出战的时候,递了信来,暗示云仙因为爱慕先生才误了婚嫁的年纪,从旁侧敲问她许不许先生纳云仙为侧妃。
以云仙的身份,连上天的太子妃也做得,却甘愿在她之下,给他做个侧妃。
照着云仙家中看来,已是极为委屈。
偏偏这事却生生踩了小天女的痛脚,如果他们早有情意,为何还要强娶她过门。
她性子本烈,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将这事告知父皇,母皇,求与丈夫和离,遭到父皇拒绝。
说男人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借此笼络云仙一氏,反到给天族如虎添翼。
小天女包了一包的苦水,心灰意冷。
恰好发生凡间无道屠杀,血光冲了天庭,父皇下旨旦凡参于屠城的所有人,包括国君,官兵,百姓,尽数灭去,来消冲天的怨气。
她请旨下凡,以自身之苦来平天怨,固然是为了给苍天百姓一个活路,但又何尝不是气不过丈夫,以此来与他做个了断。
从此二人各自一方,再无牵连。
如果不喜欢,又如何能宁肯受苦,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纳妾。
等先生凯旋归来,得知此事,她已经转世。
先生怕她去远,二话不说,将自己肉身封住,将魂魄撕下,点了魂灯,叫豹子守着,追她去了凡尘。
这些千千固然不敢再说出来,呆呆地想了一阵,心里涩然,得了一个结论。
不管再厉害的人,一旦爱上了,就会变傻,先生和小天女都是傻子。
如果小天女肯拉下面子,等丈夫回来,问一问,或许不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自己也是个傻子。
明明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偏偏要去管他们这些大人物的闲事,落到如今的地步。
无忧突然想起神仙谱,问道:“你说的战神,可是传闻中的四面战神?”
“人家确实也称他为四面战神。”千千点头。
无忧脑海里浮起在丰都见过的四面鬼头,而四面鬼头身边站了个如花似玉的天族公主,打了个寒战,“难道是小天女嫌弃他是四方脑袋?”
“四方脑袋?”千千象听见了天下最荒谬的事,“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不是四面战神吗?”
“所以叫他四面战神,是因为他有四个分身,个个不同样子,所以是四面,而不是一个脑袋四张脸。”千千对无忧的理解很不满意,撅起了小嘴。
无忧哑然,睨了雪儿一眼,“你是说,雪儿就是战神的座骑?”
“哪能,它是小天女的。”
“既然如此,怎么会落到人间,被人欺负?”
“这豹子是最灵性的,却也是最难生产的,怀上孩子后,定会将自身所有灵力聚到胎儿上,护着腹中珠胎,自己反而变得极为虚弱,怕是连凡间寻常豺狼都不如。产下小豹,也得小豹睁眼,确认小豹能存活后,才收回灵力,再修养上一阵子,方能恢复。”
无忧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雪儿不带着小豹儿另寻地方躲藏,而是来投奔她和惜了了。
千千看着雪儿皱眉,“奇怪。”
“怎么?”
“雪豹怀上孩子,公豹必会千方百计保护着,它怎么会独自在这里,难道是上头出了什么事情?”
无忧对上头的事不感兴趣,只觉得雪儿可怜,对她更加爱怜。
将小豹儿放到千千怀中,“既然你跟它是相识的,以后她归你照顾。”
“啥?”千千傻了,不说,它归她管,现在说了,还是归她管。
“仙兽落到凡间的事,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免得被心存邪念的人知道,对它生出歹念,所以还是你照看着,我才放心。”
千千哭丧了脸,“我这是什么命啊,伺候人也就算了,还得伺候这头骚豹子。”
“不愿意?”
“不愿意。”
无忧“嗯”了一声,“也好,我正愁女皇身边,没我信得过的人。这样吧,你不服侍它,就去服侍女皇。”
“不带这么整人的。”千千快哭出来了。
“这是我对你的信任。”无忧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起身,“收拾收拾,早些过去报道。”
千千嘴张了张,再瞅了瞅睡得死沉的雪儿,怨念道:“我还是服侍这头豹子吧。”
“你还是去女皇那边的好,省得说我逼你服侍一头豹子。”
“我自愿的,绝对不是郡主逼我。”千千心里直骂娘。
“那可是你自个说的,可别怨我。”
“不怨,不怨。”不怨才怪。
千千看着无忧离开,点了点怀中小豹儿的鼻子,“你爹呢,怎么不管你的风骚娘?”
小豹儿不喜欢人家碰它鼻子,摇着小小的圆脑袋左右避让,然它怎么摆头,都避不开千千的手指。
它饿了许久,这一阵动弹,更觉得饥饿,鼻子到处乱闻,却寻不到母亲的***,又急又委屈,张了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雪儿听见小豹儿哭,渐渐醒来,挣扎着睁开眼,寻着哭声看来,看清抱着小豹儿的人,怔了,居然说出人话,“狐狸精。”
“喂,喂,你这头骚豹子,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狐狸精了?”千千炸了毛,就知道服侍这头豹子,不会有好事。
“你整天在我们家院子外面闲逛,不就是想勾引我家主公。”
“谁想了?你家主公长得好,心眼也好,我看两眼不行?你难道不是整天给你家主公抛媚眼?”
“那是主人叫我学的。”雪儿鼻孔朝天。
千千哼了一声, “你家主人叫你抛给主公的豹子,不是抛给你家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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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亲都在猜战神是谁,不知有没有真正猜到的呢?
287 冥居
287 冥居
雪儿怒了,挣着要起身。tsxsw.com
千千忙将它按住,“才给你处理了伤口,你不想再给你家主人找麻烦,就老实呆着。”
一人一豹各自哼了一声,将头一偏,谁也不再理谁。
小豹儿哭得更厉害,在千千手中挣扎,雪儿转头看见,眼里喷了火。
千千忙将小豹儿放到雪儿***边,小豹儿忙爬向母亲,含住***,吮得‘叭叭’声。
雪儿吃力地舔了舔小豹儿,才重新瞪向千千,“狐狸精,怎么在这里?难道又想勾引我家主公?”
千千对‘狐狸精’三个字,很不爽,但听了它的话,却是眼睛一亮,“你家主公在这里?”
雪儿大眼一眨,“没有,有也不告诉你,省得你去勾引我家主公。”
千千将脸一撇,委委屈屈地啐了它一口,“呸,鬼勾引你家主公,我在这儿是伺候你家主人。伺候你家那难伺候的主人也罢了,现在还得服侍你这么骚豹子。”
雪儿一听,立马舒服地摊平了身子,“我要喝水。”
千千瞟了一眼它肚子上的伤,去洗漱间打了半铜盆水过来。
雪儿瞄了铜盆一眼,僵着脖子不喝,“脏。”
千千又倒了一杯茶水给它。
它闻了闻,以爪抱头,仍是不喝。
千千白了它一眼,回屋取了自己一直不舍得用的银果盆过来,装了半盆山上引下来的泉水,放到它面前。
它才心满意足地喝个干净。
千千撅着嘴嘟啷,“比你家主人还难伺候。”又去厨房取了几只生鸡来喂它。
雪儿吃饱喝足,觉得这只狐狸精也不那么讨厌,合了眼睡觉。
千千好不容易等它爽了,怎么能容它就这么睡,一把揪了它的耳朵,“你还不能睡。”
雪儿吡牙凶她。
吓得千千忙丢了手,“你为何会自个下凡?”
雪儿变得有些讪讪地,“我想主人……我怀了孩儿,怕……怕再也见不着主人了……”
千千这才想起,雪豹***是九死一生,之前对雪儿的怨气,瞬间消逝,轻抚上它的头,“真是难为你了,它可知道你出来?”
这个它,当然是指公豹。
雪儿耷拉了头。
千千一把揪了它的耳朵,“难道你是乘它给你家主公守魂灯的时候,偷溜出来的?”
雪儿点头,爪子搭上千千肩膀,头在她身上蹭了蹭,“等孩儿睁了眼,我就偷偷溜回去,它不会知道,你以后回去,可千万不许告诉它。”
“我不告诉它可以,你告诉我,你主公在哪里?”
雪儿撇了脸,不理。
“你不怕我告诉它?” 千千哭笑不得。
“你告诉它了,大不了我跟他打一架,回头再咬你几口。告诉你,主公在哪里,你去勾引主公,我主人怎么办?”
“哪能。”千千咬了咬唇。
那个冒牌的太子,占了他的名分,而他下落不明。
不知他仍在这一世,还是轮回去了别处。
她哪能有那种不能有的奢望,不过是想知道他可平安。
轻叹了一口气,又道:“你家主公的魂灯可还好?”
“它说你从小冥王那儿偷来的方法合用,四个火头都燃得极好,不会熄。”
“有用就好……”千千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只要魂灯不灭,他就能平安。
接着又是一声轻叹,“你也见着你的主人了,她是被封了前世记忆的,认不得你。等你儿子睁眼,你就赶紧走,千万别破了天规。万一上头知道了,受天罚的,还是你主人。”
雪儿终是灵兽,懂得天规不可违,沮丧地趴了下去。
千千笑拍着它,“有我照看着你家主人,你还什么不放心。”
雪儿耸着鼻子,两眼上翻。
千千愤愤道:“我在天上都能活下来,在这地上,还不照看不了那小丫头?”
雪儿歪着头想了想,才上前舔了她一舔。
千千戳了一下它的大脑袋,笑了,“有空的时候,也去我的那窝棚,帮我看着些,要倒的话,就拿根树子顶一顶,赶明我回去了,也还能有个地方避避风雨。”
雪儿点了点头,又舔了她一舔。
千千的眼慢慢的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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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寻到凤止,凤止正散着衣襟,独自撑着头,歪在榻上饮酒。
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角,飞来一记媚眼,笑道:“我算准了,你会来。”
无忧闻着一屋子的酒味,皱了皱眉,“你这么活着,不觉得在虚度光阴吗?”
凤止笑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才自嘲笑道:“我这辈子只想寻回我失去的东西,如果寻不回来,就算去是抢了个皇位来坐,也是虚度。”
“女皇就在府中,这么大孽不道话,你也敢说。”无忧冷哼。
他歪歪哉哉地起身,晃到她面前,低声道:“说的人,不会做,做的人,不会说。”
无忧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话中有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随口胡说。”他将酒壶递到她面前,“来一口?”
无忧将酒壶推开,“既然你猜到我会来,也一定知道我来的目的。”
“当然。”他站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我可以让女皇离开‘常乐府’,甚至可以让她早些回西越,但是……”
“我不会让你白做。”无忧截下他的话头,不与他多哆嗦,“我会请母亲做主,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名分。”
他突然笑了笑,扇柄托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高些,晨光散进她的眼睛。
她的眼平静得如同一汪止水,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漂亮的瞳仁里印出的他的脸。
他凝望着这双眼,冷静得不尽人情,“我改变主意了。”
“你想怎么?”以他的无耻,做出什么决定,无忧都不觉得奇怪。
“借你几滴血,让我做场法式。”
“离魂?”无忧没忘记,惜了了用寿命来换取所知。
凤止点头,“如何?”
无忧的过去,一是儿时在西越宫中的日子,再就是二十一世纪,无论哪一样,都是不能为人所知的。
眉头慢慢锁紧,过了会儿才道:“我不能答应你。”
“只有探知过往的人,才会减寿,如果你心静,不去看不该看的东西,受不了什么损伤。”他观察着她的神色。
无忧笑了,他认为她是怕死,”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
“要看了才知道。”
“荒谬。”无忧冷笑,转身就走。
把所有记忆交到别人手,相当于把自己一切,包括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上,却连对方的目的都不知道。
“难道,你不想让宁墨安全些?”他手中扇子轻敲手心。
“当然想,不过你太贪心了。或许我送走的是头狼,来的却是只饿虎。”将自己的底牌都交到了他的手中,等于被他掌控,连自由都没有了的人,还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其他人?
“我不会伤害你。”他抢上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我信不过你。”她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目光冷冽。
他与她对视了良久,拧着的眉头骤然舒开,“我看错了你,以为你会其他女子一样,为了心爱的人,会不顾一切,哪怕交出性命。原来不是……”
“不是个个女人如此。”无忧蔑笑,为了一时之困,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傀儡,只会累人累己。
“或许是因为你不记得他,觉得他不值得你为他舍去。”凤止的眼一眨也不眨,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随你怎么说。”无忧脸沉了下去,这一趟是白走了,推门出去。
步下台阶,听见扇子轻敲窗格的声音,回头。
见凤止懒懒地依在窗后,手中把玩着折扇,“我先帮你弄走女皇,你什么时候信得过我了,再让我施一回离魂,如何?”
“如果我一直信不过呢?”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
“如果,我到死也不能相信你呢?”
“我绝不强人所难,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找我。”
“这可是你说的。”
“自然。”
无忧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空荡荡的门匾,道:“不如我送你两个字。”
“什么字?”
“冥居。”
凤止嘴角一抽,手中转着的扇子停下,“你不如直接说是鬼屋。”
无忧笑了,“差不多。”
凤止看着无忧离开,撑着头,望着窗外门口空匾,又念了声,“冥居”。
虽然这名字阴风煞煞,但却觉得很对味道。
丢了酒壶往‘寒梅冷香’去了。
不凡正批注着为女皇购买来,带回去赠与朝中重要官员及家属的北齐特产。
见凤止风风火火地进来,放下手中笔,“出了什么事么?”
凤止不答,去他书案角落,寻了卷白纸出来,推开他面前礼单,摊开白纸,“帮我写两个字。”
“写字?”不凡怔了一下。
“对,写‘冥居’二字。”
不凡瞅了他一眼,这人今天神神怪怪,也不说什么,加磨了墨,龙飞凤舞地写下‘冥居’两个大字。
字写完,看着墨汁未干的大字,感觉自己不知何时,曾经写过这两个字,但细想下去,却实不曾将这两个字连着写过。
凤止瞅着瞅着,也是若有所思。
想了半天,除了觉得这两个字眼熟,仍是什么也想不出来,等墨汁干了,拽了就走。
“你拿去哪里?”不凡叫住他。
“寻人做成门匾。” 凤止不相信,挂在门口天天看,会想不起来。
“做门匾,字还需大些,我另帮你写过,叫人裱了,给你送去。”
“也好。”凤止将那张纸给揉了,掷入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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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主体只有一个,是不凡,他一共确实是有四个分身,大家已经猜到,至于为什么会散开,以后会解迷。
但有一点可以告诉大家,他们是**的。
喜欢猜测结局的亲,可以猜,但别下结论。
并不是作者写过一篇文这样,别的文也都会这样。
大家静心往下看,就会知道结果。
288 处处刀刃
288 处处刀刃
无忧从凤止那里出来,就看见开心屈腿坐在一块假山石上晒太阳,奇怪得‘咦’了一声,走上前,“等我?”
“嗯。tsxsw.com”开心跃下假山石,“哈里村不必去了。”
“为什么?”无忧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但对方行为实在可恶。
“哈里村的人来了,不凡叫我们去大堂。”开心瞅了凤止院门一眼,“他答应了?”
“答应了,不过他不要与兴宁的名分。”
“他要什么?”
“我也不知他想什么。”无忧摇头,“但他说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开心若有所思,“那就好,他虽然邪门,却是个守信用的人,说不会强迫你,就不会强迫。如果他提出的要求是你不愿意的,或者做不到的,无需理会。”
“会不会赖皮了些?”
“他许下的诺,怪得了谁?”开心将她拽了一把,“走吧。”谁没有个需要人帮手的时候,等寻个机会替她还了这个人情便是。
开心的无赖正合无忧的胃口,刚才还存了一点点占人便宜的愧疚,也丢到了九宵云外。
大堂……
不凡正陪着一个老人喝茶。
无忧认得老人是哈尼村的族长。
老人身后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昨夜带队的小族长,而女的却是给开心递长矛的姑娘。
老人见无忧和开心进来,忙站了起来。
姑娘从老人身后偷看开心,脸上即时泛起了红晕。
无忧睨了开心一眼,这家伙可真是命带桃花。
和老人见过礼,坐到不凡上座,开心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坐椅上,不接丫头递上来的茶,只瞅着小族长,狭眸瞬间转冷。
小族长见他果然是府里的公子,暗吃了一惊,不敢看他。
无忧也不问话,只是慢慢喝茶,倒要看他们这是唱的哪出戏。
老人昨晚也是见过开心的,拿着拐杖在小族长身上敲了一记,“还不去给公子赔礼。”
小族长上前,还没开口。
开心拦下他,“给我就不必赔礼了,我只想问小族长一句,为何言而无信,再去搜山,还打伤我兄弟的下人?”
昨天夜里,无忧是蒙着脸的,老人没认出无忧,虽然这位白公子昨天带着个姑娘夜行,但这时却坐在郡主身边,可见是个得宠的。
又听说,打伤的竟是另一位公子的人,这一下得罪了两人。
再看郡主,表面上平静,眼里却分明噙着怒气,心更是悬了起来,起身道:“老朽正是为此事来的。”
“老人家,坐着说话,不必多礼。”不凡示意丫头给老人斟茶。
老人道:“这打伤的人,我们请最好的大夫治,该怎么赔,我们怎么赔。”
王妃从外面进来,“如果你打别人,或许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能摆平,可你们打的可是我女儿府上的人,今天你们能打她的人,明天感情就能打皇上的人了,再后来感情连皇上都敢打了,打完就几个钱的事。”
“娘。”无忧本来没打算惊动姨娘,见姨娘来了,忙站起身,让了上座给王妃。
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妃没叫起,也没人敢去扶。
不凡赶紧招呼人上茶。
“娘怎么来了?”无忧接了丫头递上来的茶,亲自捧给姨娘。
“我不来,能行吗?我这女儿现在软得跟个柿子一样,谁都能捏。有时,我都在想,这还是不是我的女儿。”王妃淡淡地,话中有话。
不凡替无忧暗中捏了把汗,握着茶盅,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无忧瞅了不凡一眼,道:“以前府中有事,都由着不凡打点,女儿从来不曾理会过。”
眼角偷看不凡,见他眉角舒开,轻吹茶叶,轻轻啜了一口,才抬眼向她看来,眼中暗含浅笑,知道推给他是对的。
果然王妃皱了眉头,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做回主?”
无忧扁嘴,沉下脸,“那把他们一村的人,全拿来挨个打过。带头的挑了手脚筋,丢去后山喂狼。”
老人脸色大变。
“胡闹。”王妃将茶盅往茶几上一顿,瞪着无忧看了一阵,揉了揉额头,“这事,还是交给不凡处理吧。”
不凡要起身,王妃忙拦下他,“你身上有伤,别起了。这府中的事,你还是多担待着些,别为那点罚,就挫了锐气。”
“不凡知道。”
无忧和开心脸对脸的做了个鬼脸。
王妃瞪了无忧一眼,心里却比来时舒坦,只要兴宁不济,诸事仍由不凡管着,女皇也就翻不上天。
有丫头进来,说女皇请王妃过去,有事商议。
王妃不敢耽搁,起身离去。
无忧瞄了开心一眼,开心会意,轻点了点头。
应该是凤止有所行动。
不凡叫人扶了老人起来,不再绕圈子,“老人家,你们族人惯来最讲究信义,为何昨夜言而无信不说,还要打伤我们府中的人?”
老人一脸惭愧,“说来丢人,儿子们早些年尽数战死,孙子们又小,族长之位,一直无人能拉。老朽苦苦支撑,如今年事已高,好不容易盼子孙子们长大,这族长之位也是到时间要让出来了。惯例由长孙继承族长之位,但老朽的长孙,心胸狭窄,老朽无法将这个大家族交到他手上,就任命次孙为继承人,结果长孙怀恨在心。干出昨夜背信忘义的事,试图立些功绩,来立自己的威信,夺取族长之位。”
开心扫了小族长一眼,“你的意思是说,后来带人搜山的人,是你的长孙,而不是小族长?”
“确实如此。”老人对姑娘道:“叫他们把季成带进来。”
姑娘领命出去。
没一会儿功夫,姑娘领了个人进来,无忧认是正是昨夜跟在小族长身后,喊打喊杀最凶的那个。
“这就是老朽的长孙季成,孽孙做下背信忘义的事,又打伤郡主府中的人,老朽不敢私袒,交给公子处置。”老人一脸痛色。
季成听爷爷说不管他了,顿时急了,抬对一看,对上开心亮如星烁的眼,怔了一下,再看他身边坐着一个天仙一样的少女,这少女坐在最上座,已经可以猜到她就是常乐郡主。
顿时升起希望,向无忧问道:“请问郡主,您身边这位公子,是……”
无忧瞅了眼开心,只得道:“我的第三夫君。”
季成稀疏的眉一挑,面露了笑,甩开抓着他手臂的族人,挺直腰板,道:“这就奇怪了,这位白公子既然是郡主的夫君,为何昨天半夜竟带着个姑娘四处走动?而且二人眉来眼去,搂搂抱抱,好不亲昵。”
开心斜靠着茶几,一手托腮,伸长着一双腿,笑笑然地转着茶盅盖玩,好象对方说的人不是他。
无忧被一口茶呛到。
不凡揪了他们二人一眼,无忧瞪了过去,不凡又将脸转开,也象没事一般。
无忧扯着衣袖抹了嘴角茶汁,向姑娘问道:“那片干苇地,可还合用?”
姑娘怔了一下,偷偷睨了开心一眼,脸红过耳,“你是昨天晚上和白公子一起到我们村里来的那个姑娘?”
“得,背信忘义,打杀皇家中人,现在再多一条,诽谤。”开心把茶盅盖往茶盅上一搁,发出一声脆响。
季成脸色煞白,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老人领了他来,本想着上门请罪,能罚得轻些,结果被他这么一搅,希望全泡汤了。
气得脸色铁表,举了拐杖就打,“混帐,我现在就打死你这个混账。”
‘叮’地一声,一个茶杯盖击在老人拐杖上,落下的拐杖顿时偏了,没落在季成头上。
老人向开心望去,果然见他茶盅上少了个杯盖。
“老人家,你也别在这儿打了。”开心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对不凡道:“这事你也别管了,交给衙门,让衙门去办,该怎么办,怎么办,省得说咱们仗势压人。”
“也好,就这么办。”哈尼族是早年投靠北齐的,如果办得重了,弄不好让对方起异心,办得轻了,以后谁都有样学样,这常乐府也就失了威信,倒不如把这球踢给衙门。
哈尼族的人要走关系也好,送礼也罢,都是衙门的事,但衙门绝不敢让‘常乐府’丢脸。
就算收他们好处,给他们一条生路,也得要把他们给弄痛,以后不敢轻易再犯。
老人也松了口气,送衙门,虽然打得凶,但命是保住了,“那被伤了人的那位公子……”
“他不在府上,如果你们要请罪,过几天再来。”开心拽了无忧,“走不走?”
无忧被姨娘那一试探,也不敢再胡乱出头,再生出事非。
再加上也想去打探凤止那边的事,办得如何,顺着他起身。
老人忙从家人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来,双手捧上,“这里有两支三千年的人参,是老朽向郡主赔罪的,望郡主收下。”
无忧本来不想收他的东西,但想到宁墨那双手冷得刺骨,身体又虚弱得厉害,也就不拒绝,顺手接过,挟在腋下。
丢下不凡自个处理后头的事,一溜烟地跟了开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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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能给果子做一回公道,果子今天会加更答谢。)
这几天被一些故意搞事人搅得心烦,难以码字。
想问问大家,如果大家开店做买卖的,有人到你家店里拿着喇叭喊,“哪里有这家店的山寨产品,人家不要钱,别在这里买了,去那边吧。”你会怎么样?看盗,看了就看了,没人会去说什么。但看盗的到作者书评来吆喝,就是欺负人。有人欺负到头上,难道作者自卫也是不该?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我一直希望大家尽量支持正版,我也多次说过,我是以写飘天文学,请夫入瓮的飘天文学《请夫入瓮》书评清一清这些不正之风,果子下午加更答谢。
我的书,不管是《请夫入瓮》还是《与君aa》,文中所有涉及到神话的人物背景都出自《山
海经》。
比如《请夫》里的青丘九尾狐,龙,炎皇等等。
而《与君》中的战神,天女,等。
象青丘九尾等,在聊斋,封神演义等书里都有出现。
这所有都是来自《山海经》。
全是中国古老神话中的人物,而非现代某作者所创,希望这些话能给一些不了解出处引起误会的读者解惑。
如果想了解得更清楚的,不妨百度《山海经》,或者青丘九尾狐,或者战神,等,都能得到一些简单的介绍。
注:借用古文化,并非抄袭。
289 加更谢谢大家
289 加更谢谢大家
(谢谢大家为果子讨个公道,加更为谢。(/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一只鸽子飞来,停在开心手臂上,开心在鸽子脚上的小竹筒里取出信笺看过。
回头,见无忧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信笺摊给她看,“是了了叫我去一趟。”
“去吧。”无忧目送他离开,唇边不自禁露出微笑。
姨娘今天所以会来这一趟,必是发现她昨夜不在府中,如果不是开心,她真的无法解释自己的去处。
开心这个人,看似浪荡不羁,没点正经,心思却是少有的细腻,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你解去围困。
抱着参盒,去了‘墨隐’,站在竹篱外,听见院里传出丝丝琴声,不由听得痴了。
直到平儿背着个小药篓回来,才回过神,将人参给他,吩咐他每天熬上一些给宁墨喝。
平儿跟着宁墨已有多年,认得是上好的老人参。
他虽然不愿和无忧多有牵扯,但这些年,反复的酷刑将他家公子的身体完全拖垮,极需调补。
虽然府中也有人参,但哪里比得上这样上好的千年人参,犹豫了一下,仍是接下。
院里琴声停下,宁墨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郡主的心意,宁墨领了,东西拿回去吧。”
平儿为难地捧着人参,不舍得递还给无忧。
无忧将他的参盒一推,递了个眼色给他,示意他离开。
道:“是别人把了了的人打伤了,送来赔罪的,我不过是顺手牵羊。不要白不要,搁着是浪费,倒不如吃进肚子来得实在。”
平儿也不舍得错过给自家公子调补的好机会,道:“公子,郡主不肯收,这东西是惜公子的,也不好丢掉。现在惜公子不在府中,等他回来,小的给惜公子送去。”
宁墨不好再说什么。
无忧眼里闪赞赏,这小厮真是个人精,拿着惜了了说事,先保下人参,到时去惜了了那儿走一趟。
东西是她送到宁墨这儿来的,惜了了断然不会再要,郡主的情,宁墨可以不承,但惜了了的情,他却不能不顾,这东西自然还得拿回来。
手背在身后,平儿看得见的地方,竖了个拇指,平儿羞涩地低了头。
既然被宁墨发现,无忧也不再回避,走进院子,在石桌对面坐下,撑着头看他。
他脸仍然不好,惨白惨白地,也消瘦得厉害,顺手就去抓他的手腕把脉。
她料到他要避,另一只手飞快的抓来,仍把他的手腕抓住,就着左手给他把脉,沾沾自喜地笑道:“我能左右开攻。”
宁墨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绷不住脸,眼里冰霜随之化去不少,“哪有学医的人,把给病人看病,学得跟打架一般。”
“不这样,还抓不到你呢。”无忧皱了鼻子,“实用就好。”
宁墨性情再冷,对她也硬不下心,叹了一口,“你不该来。”
“嗯,就走。”无忧放开他的手腕,从脉搏上看,有明显的血亏之相,但脉相还算平稳,只要他肯安心调养,总能调好。
她口中说走,屁 股沾着石凳,却是不挪开半点。
他抬头又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重新拨弄起琴弦。
平儿看在她送来两支千年人参的面子上,难得地给她倒了杯热茶送来。
天还有些凉,无忧在大堂已经灌了一肚子的水,不渴。
下意识地接过,握在手中,暖着手。
望了望西边,这太阳没打西边出来。
平儿的脸‘刷’地一下红了,飞快地跑开了。
宁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两支人参就收买了跟他多年的小厮。
无忧虽然坐在他面前,怕他误会,她和母皇是一流之货,并不敢多看他,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桌面。
坐了一会儿,见宁墨不赶她,又发现他弹琴,弹得很投入,根本不看她。
胆子大了起来,开始偷偷打量他。
他一身常穿的淡青色袍子,脸色虽然没有血色,眼角总凝着千年不化的冰,眉心也是冷冷地,但眉目清朗,特别是垂着的那双眼,睫毛聚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又黑又长,实在好看。
从袖子里露出来的手,根根手指如玉雕出来的,轻拨着琴弦,姿态清高雅致。
耳边的墨发被风一拂,扬到他面颊上,那身影如同他身后青竹。
如此冰心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母皇如何能恨得下心,对他下那样的狠手。
或许他越是与众不同,却是能激起别人的贪婪之心。
这么看着他,心里千百种滋味,分不清对他,到底是存着什么心。
同情,爱慕,贪恋……都不是,又好象都有些,一样一样的否认,一样一样的抛开,到得最后,却只剩下一个……不舍……
她被这这个感觉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舍什么,但对他真的是不舍,无法割舍。
正彷徨不知所措,宁墨抬头,看着她,“还不回去?”
“就走。”无忧起身,复看了他几眼,象逃一样出了‘墨隐’。
直跑到转过花道,再看不见‘墨隐’,才停了下来,软靠向身边树杆,喘着粗气。
他到底是谁?与他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会是那样感觉?
等呼吸略为平缓,抬头起来,看向前方凤止的住处,或许真该让他施一回‘离魂’。
“郡主,你这里,让奴婢好找。”
无忧侧头,是姨娘身边的丫头川儿。
“何事?”
“王妃请郡主和纥公子过去一趟,纥公子已经到了,现在就等郡主了。”
“我娘,有说是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
每次面对姨娘和母皇,都是一场战争,丝毫出不得差错。
无忧听说不凡也在,略为安心,他总是有办法不着痕迹的引导她,尽可能的少露出马脚。
见着姨娘,果然是母皇要离开‘常乐府’的事。
凤止把这件事办得很漂亮。
他并没有自己去见姨娘,而是在姨娘必经的地上,架锅取无根水。
姨娘以为他是取水煮茶,结果发现他备下的却是驱寒邪之气的草药,忙叫人避道而行,并吩咐这事,不要告诉女皇。
但是自从女皇进了府,府中角角落落都有女皇的人,如何瞒的过。
没一会儿功夫,女皇便得知凤止取无根水煮避邪草的事。
慌忙派人去打听,得知前面报国寺每年会在一年中最阴邪的一天,办一次驱邪法式,而今年最阴邪的日子就在明日。
每年这时候,想要驱邪的人家,就会往报国寺送香油,为家人驱邪避魔。
邪魔是喜欢聚在阴寒的地方,连凤止都要煮避邪草沐浴,可见这院子里的寒邪有多重。
女皇自从生了孩子,体质就极为阴寒,受术人指点,忌阴寒之地,否则更难生育。
又听说王妃吩咐人瞒下凤止煮避邪草之事,更加深信这院子有问题。
这样一来,哪里还坐得住,叫了王妃前来商量,搬过王府暂住几日,就回西越。
王妃听说她要走,满心欢喜,表面上却为难道:“皇姐腿上有伤,如何能在路上颠簸。”
“国不能长久无君,车里铺厚些,也是无妨。”王妃越留,女皇越认定王妃不安好心,更执意要走。
王妃无奈,只得叫人去唤了无忧和纥不凡来。
无忧不能不叹服,这儿的人个个比人精还精。
凤止乎用女皇自身的心魔,只不过卷了把避邪草,架了个锅子取无根水,什么也没说,就让女皇被自己的心魔困住,巴巴的赶着走人。
过些日子,等别人回过味来,却说不了他半句不是。
人家本来就是一个神棍,干的就是避邪驱魔的事,人家又没说这府中如何,是你们自个瞎想,与他半分钱关系也没有。
王妃叫不凡去备香油。
为了表示诚心,令无忧亲自送香油前往报国寺,为女皇去去寒邪。
郡主都亲自出马了,她的夫君当然不能闲着,背油的这份苦差,自然落在了无忧的夫君头上。
报国寺的法式三天,也就得送三次香油。
送油,有个规矩,香油缸不能落地沾灰。
而且家中占地越大的,送的香油缸就越大,否则会被认为对神灵不敬,反而会受到反噬,反受其害。
头一天本该无忧的正夫前往,但她还没大婚,这事只能院子的几位夫君接着。
不凡有伤,宁墨残疾,都是不能背油的。
惜了了和开心又不在府中。
法式鸡鸣就要开始,送油,半夜就得出发。
就算立即去寻开心回来,也来不及。
头一缸油只好由不凡的亲随洪凌暂时代替。
无忧不信这些避邪的事,而且又知道凤止这么做,不过是给女皇设下的一个巧妙的圈套。
哪来什么真的邪魔之说。
而洪凌对她一直就不感冒,甚至可以说是憎恶。
无忧知道他讨厌的是兴宁,与自己无关,但实在没必要一一去为兴宁化解怨恨,也对洪凌的心思不去揣摩。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堆,又哪能诚心送什么油,洪凌把油背出府,到了没人看见的地方,就唤来事先放出来马匹,让马驮着走。
无忧也乐得骑马,不用走那十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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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本新书给大家。
书名:《保护皇上》!
书号:2135241,
简介: 深夜,王府,两武林高手伏房顶,见一女提刀从王卧室出,于角落取一母鸡,手起刀落,眨眼间,手中母鸡已光洁如玉,只剩一地鸡毛和内脏。高手胆战心惊,王有如此顶级护卫,岂能得手?遂趁夜遁逃。 ----- 他勾起她的下颌,双眸冷如霜,你究竟是何人? 她苦着脸,我……我就是个厨子。 他一愣,冰凉的眸中虽有了一丝笑意,声音仍旧冰冷,你是处子又如何?不要打岔! 她不解,我都说了我是厨子了,我是厨子,厨子,你懂不懂? 他审度着她,良久才道,原来你想自荐枕席?那我就成全了你!
290 笨死的开心
290 笨死的开心
洪凌捡僻静的小路走,这些小路平时人就少,今天是送油的日子,送油的人怕油撒出来,走的都是好走的官道,这条路也就更没人走,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们没亲自背油。www.tsxsw.com
直到离报国寺不到半里路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骑马终是比走路快了许多,这时离天亮还早,索性把油缸丢在一边,任马在林子里吃草,无忧挑了一枝粗缓的树杈,爬上去,舒服得躺下,一夜未睡,能打个小盹也是好的。
洪凌跃上另一枝树枝,靠坐在树杆上,看了她一阵,突然道:“你真不怕被邪魔反噬?”
无忧懒懒得打了个哈欠,“你如果害怕,就回去重新背一缸来,我在这儿等你。”
洪凌不屑地‘哧’了一声,也滑躺下去,闭眼养神。
睡了一会儿,又睁开眼,向无忧看去,“你和以前,大不相同。”
“那可真是糟糕。”无忧翻了个身,等所有人觉得她不同的时候,估计就是她在‘常乐府’呆不下去的时候。
洪凌重新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等时间差不多了,二人才滑下树杆,背上油缸前往报国寺。
第二天,洪凌正在检查油缸,见开心回府,忙将他拦了下来。
“这是你们做公子的事,我已经帮你们跑了一趟,剩下两趟,你和惜了了自己来。”说完丢下油缸,径直走人。
开心瞅向无忧,不知这是搞什么名堂。
无忧将为女皇送油避邪的事说了一遍。
开心了然,是凤止弄出来的馊主意。
背油虽是苦差,但听说是与无忧一同前往,觉得凤止的馊主意,也是不错的。
惜了了没练过武,以他的体质,背比三个水桶加起来还大的油缸步行十里路,到了以后,还得等法式做完,才能将香油倒入法式菩萨面前的油缸。
整个过程,不能落地沾灰,累死他也办不到。
干脆自己一并包了下来,“得,剩下两天,我来便是,不用告诉了了。”
无忧也不忍心惜了了那小身板被油缸给压拆了,没有异议。
无忧和开心正准备出府。
管家领了女皇身边的一个嬷嬷小跑而来。
嬷嬷怀里抱了一小缸香油。
说最近也觉得诸事不利,所以也想去报国寺去去邪,所以求了女皇,女皇允了她。
但她不熟悉道路,所以与郡主一起前往,来回路上还能服侍郡主。
无忧暗呸,分明是女皇怕开心和宁墨关系交好,在送油的路上折腾那缸油,乘机报复,使驱邪失去效用,才叫人来盯着。
正想寻个借口把她打发了。
开心却不想生事,引女皇起疑心,又不肯离府了,道:“跟着就跟着吧。”
嬷嬷一叠声的道谢。
无忧的眼神都能把开心剜下层皮来。
开心将自己从上看下到,不明自己哪儿不妥,又见嬷嬷偷眼望来,不愿节外生枝,背了油缸就走。
无忧鼻子里哼了一声,暗骂,“蠢得象猪,累死你活该。”
有人跟着,出了‘常乐府’也不能象昨天一样唤马匹驮油,只能实打实的去报国寺。
无忧恼开心死心眼,既然他要吃这苦头,就让他吃个够。
在路上一个劲的说,昨天洪凌如何如何厉害,硬是没让缸子落地,沾上泥尘。
开心刚刚回府,就被揪了出来,哪知道洪凌和无忧昨天的那些猫腻。
加上他与洪凌又是常斗的,听说洪凌能行,他又哪里肯服输。
虽然只走到一半的路,已觉得吃力。
心里却迷惑,洪凌那小子,何时长能耐了?
暗觉有诈,但一来有女皇的人跟着,二来看不得无忧那副小人嘴脸。
为了争口气,闷头死撑。
好在开心是从小训练长大的,耐力比常人高出不止一点半点。
竟硬是咬牙支撑到了报国寺。
到了报国寺门口,无忧进去受完法式出来。
见开心背抵靠着墙,油缸放在膝盖上,十分吃力,但仗着一口硬气强撑。
随无忧一起出来搬油的僧人都感到极为诧异,眼里露出惊佩之色。
没说什么,七手八脚的抬了油进去。
无忧将他瞅了一眼,又一眼,上了不凡差人送来的马车。
开心一头栽进马车,倒头就睡,任无忧怎么踹他也不搭理。
无忧不知是不是在来路上说多了洪凌,惹了他不高兴。
瞥了嘴角,活该,看你还逞能不逞能。
第二天,女皇仍差了个嬷嬷来盯着。
无忧肚子里骂了千百遍。
开心休息了一夜,已经没有疲惫之态,加上想着等送完这一趟油,女皇就能滚蛋,精神反而比昨天更好了些。
这一趟,路上走得反而更快了不少。
无忧等法式做完出来,看见开心仍象昨天一样,背抵着墙,用膝盖顶着油缸。
僧人们对他越加的佩服,连声道:“公子如此诚心,一定能感动佛主。”
开心见他们尽站着放马屁,也不赶紧把油抬走,心里骂着娘,脸一沉,乌云滚滚,没好气地骂道:“去你 娘的诚心!这油,你们要还是不要?”
僧人这才发现马屁拍在了马蹄上,哄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油缸抬起,一溜烟地走了。
无忧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问道:“不累吗?”
“累啊。”开心累得气都懒得喘,活动着麻木的手臂。
“累,为什么不搁下?”
“不是说不能落地沾灰吗?”
无忧忍了一下笑,“我忘了告诉你,虽然不能落地,但可以放在门边上的桌子上,哈哈……”
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开心瞅了眼门口的空桌子,顿时涨紫了脸,“那洪凌?”
“他来的时候,桌上放了不少油,他自个放上在了桌子上,所以我没想到你会想不到。”
开心又瞅了眼门外排着队,等着倒油的人们,“为什么没人在上面放油?”
僧人帮着解释道:“往年郡主都不来送油的,所以大伙都随意放。前天郡主来了,那些人就不敢再把自家的油和郡主的油放一块,所以桌子昨天就空出来了,给郡主专用。”
开心的脸即时黑了下去,“昨天怎么不跟我说?”
僧人诺诺道:“我们见公子自个抱着,以为……以为公子特别心诚,所以……所以……”
他说到后面,见开心的脸黑得不是一般二般,完全看不得,不敢再看。
无忧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谑笑道:“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开心气得满脸通红,去捉无忧,“你这该死的丫头。”
无忧慌忙避开,笑着往寺外跳着逃走。
常乐郡主是女皇心尖上的人,嬷嬷难得与郡主有机会相处,指着这次送油,能乘机巴结,以后万一是郡主坐上皇位,她还能保着地位。
昨天郡主忙着跟夫君斗嘴,她不敢插嘴,今天法式完满结束,回去就要随女皇离开,哪肯放过机会。
从这几天暗中观察,郡主是极护着她的几个夫君的,见开心累得发火,贴上来道:“法式圆满结束,公子功德无量,皇上……”
开心最憎女皇,又正在火头上,嬷嬷又是一张谄媚的脸,看到就心烦,如果不是顾忌她是女皇的人,一脚能将她跺开。
板着脸一眼横了过去,目光凛冽,吓得嬷嬷往后一缩。
开心不再理她,冲门外吼道:“丫头,你给我站住。”
他越叫,无忧跑得越快,三步并两步地跳上马上,催着马夫快走。
开心见她居然想丢下他,更气得七窍生烟,不顾许多排队的人看着,单足一点,身体拨地而起,如黑色大鹏一般,飞跃向马车,身体半蹲,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落在车顶。
就连前面赶马的马夫也没能发现。
无忧撩着车帘,往后张望,不见开心追来,叫马车停下。
马夫回头,看见坐在车顶的开心,微微一怔,见开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会意的点了点头,仍转过头去。
无忧和开心闹归闹,但开心一路背油下来,累得不轻,绝不能再让他自个走回去。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开心身影,开始着急,怕他出了什么事,扑到车门边,抛开车帘,吩咐车夫,“赶紧回去寻开心。”
车夫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车顶,车顶上空空无人,又是一怔,忙左右乱看,哪里有开心的身影。
心里迷糊,思索着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无忧见车夫神色古怪,也随着他左右张望,并无异样,锁了眉头,“叫你赶紧调头,回去寻白开心。”
话刚落,腰间一紧,接着后背有身体贴来,将她的身体裹入对方怀中。
陡然一惊,本能地扣住环在她腰间的结实手臂。
正要用力将身后的人摔出马车,伴随着耳边热呼呼的呼息,开心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寻我吗?”
无忧怔了一下,侧头过去,入眼便是开心一脸的坏笑。
未等她反应,开心轻贴在他耳边的唇,已覆了下来,将她的唇牢牢吻住。
无忧浑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脸上火辣辣地烫了开去。
下一瞬便被他翻身压在身下,身体被他的手臂死死箍住,嘴又被实实堵着,动不得,也叫不得,只有眼角看见仍在翻卷着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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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皇上》不是我的书,是孤钵的书,是才上传的新书,字数还很少,移动不会这么快有。
291 好情人
291 好情人
马夫张口结舌地看着缩进车帘的两双脚,过了半天才回过味,这头是不用调了,扬了扬鞭,吆喝着接着往前走。/www.tsxsw.com/
可怜嬷嬷远远跟着跑了这一路,好不容易远远见马车停了,顾不得腿软,加快几步,赶上马车。
结果眼见快赶上马车,却又走了,眨眼间就去得没了踪影。
望着前路,叫苦连天,满以为可以得机会亲近郡主,结果郡主没亲近着,却来回走足二十里路。
捶手跺足的想骂,又怕人听见,万一顺风溜进皇上和郡主耳朵,她这条命也就到头,只好生生忍着,把气撒在油罐上,摔了油罐,一瘸一拐地回走。
开心人长得硕健高大,把无忧实实在在的箍在身下,紧得怪不得把她压进自己身体里,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坏。
无忧出气多,吸气少,感觉被他压得快断了气。
嘴又被他的唇强堵着,心里七上八下,这个生冷不忌的混蛋,今天怕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
一颗心上蹦下跳,正没着落,他却没如她所想的,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反而放开手,从她身上翻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只是拿眼斜看着她,“今天怎么不还手?”
她打是打不过他,但绝对不至于孬得全无还击之手。
“你还能有力气把我怎么着?”无忧脸上红了一红,他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有几分能耐,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她不还手,是不想他再剧烈动作,拉损肌肉。
他瞅了她一阵,突然挑眉笑了,“我现在还真不能把你怎么样。”现在身上酸痛得厉害,实在提不起那些邪心。
无忧白了他一眼,抱了团被子侧躺着看他,“睡会儿?”
“嗯。”他确实累了,闭着眼翻身过来,屈腿压在她身上,将她连着被子一起勾进自己怀里抱着。
无忧哪肯让他说抱就抱,想亲就亲,手脚并用地要将他推开。
他不睁眼,突然道:“再乱蹭,勾起我的火,你别怨我。”
无忧看着他闭着眼,都象痞子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袜子的脚下,压着一团软呼呼的东西,那东西正在她脚掌心中慢慢发涨,搔得脚心痒痒地,一下子僵了,当真没敢再乱动。
开心忽然想到什么,睁开眼,将隔在二人中间的被子拽开,握了她的脚踝,将她的脚掌翻转过来。
她的脚底仍画着一个憨态可鞠的娃娃头,那眉,那眼,那可恶的笑赫然就是他的模样。
他抬眼起来,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又去扳她另一只脚。
无忧忙护着,赔笑道:“不用看了。”
开心狠狠地瞪着她,这丫头实在欠揍。
打开她的手,将那只袜子也拽了下来,果然仍是他的脸,不过不再是笑脸,而是黑脸。
无忧尴尬地笑了笑,“我觉得这袜子款式太单调,所以……所以……”
“所以把我踩着?”
开心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话,说中了无忧的小心眼。将她想好的瞎话全堵了回去,呛得一阵咳,捂了嘴不知该再说什么来给自己解脱。
他见她呛得缓不过气,收了手臂将她抱紧,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好了,好了,别编了,踩着就踩着吧,用不着吓成这样。”
她头次把他画在袜子底上,确实是因为打不过他,又气不过,才使出的小性子,但后来不开心时,看见脚底的他,都禁不住一笑,这一笑,却能让沉闷的心情轻松不少,所以这后来,总是把他画在袜子上,并不是非要将他踩着的意思。
无忧扶着他的肩膀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偷偷看他。
虽然仍是一副惫赖的样子,但眼里却尽是宠溺。
知道这事算过了,他不会拿这事寻自己麻烦,松了口气,同时有些暗暗窃喜,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把他画在袜子底上。
她能感觉到开心对她是真的有意思,而她是要离开的人,本不该沾染上这些不能属于她的感情。
但自六岁以后,独自艰难的生活,又刻意避免与人亲近。
别人看来,她是冷傲清高,其实是寂寞得能长出霉灰。
现在这种被人不嫌弃地抱在怀里,宠爱着的感觉,象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吸引着她想离他更近,得到更多些。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他的无赖让她觉得放松,没有世俗的心理负担,和他一起,哪怕是把天搅下来,也只是个玩笑,什么也不用在乎。
“想什么?”
无忧抬头,不知他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盯着她在看。
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在想,你在我长大的那个地方,一定是个很好的情人。”
“情人?”他听到一个有趣的词,从词面上不有看出这个词的意思,“你的?”
“或许吧。”无忧笑了,“如果你哪天跟一个女人睡一块,突然发现她没有呼吸,身体冷得象冰一样,会不会很快将她烧了?”
“我们这里不兴火葬。”开心将她抱紧些,她的身体总是凉得让他心疼。
无忧愕了一下,才想起这里不象二十一世纪,人死了要烧了才葬,而是直接装棺。
“那会不会立刻把她给埋了?”
开心以手支额,微蹙了眉,瞅着面前清亮灵动的大眼睛,不知她脑子里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是路边捡到的死人,当然要立马埋了。但如果是自己的亲人,或者爱人,无论如何,要葬也得过了七日回门。”
无忧松了口气,虽然自己不是他的亲人,也算不上爱人,但好歹算是……朋友吧。
她细品着‘朋友’二字,再看两人窝成一堆的形容,怎么也不是‘朋友’干的事。
心里有点皱巴巴,也不知自己跟他这算什么。
不管跟他算什么,反正跟他一起,哪天突然遇上少阳气,没了呼吸,也不用担心给真的弄死,起码有七天时间周转,七天时间不醒,应该也是真死人了。
他看着她舒了口气,终于觉得她这些莫明其妙的话,不是无故而发,收了一脸的痞子相,扳过她的脸,“是有什么事吗?”
“啊……能有什么事?”无忧想,既然没有跟他长久深交的想法,就不该拿自己的事让他心烦。
“你的身体,没事吗?”开心一直对他的体温感到不妥,如果不是身体有什么疾症,不该这么冷。
“能吃,能睡,能蹦,能跳,还能有什么事?”无忧笑着打哈哈。
开心对她的话不认同,但她除了身子冷些,确实精力充沛,不象有病之人,想不出所以然,而她又不肯说,只能以后自己多加留心。
“有什么为难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好。”无忧这次答地倒是爽快。
等了一阵,不见他再有下文,而他的呼吸渐渐沉缓,知道他当真累得紧,睡了过去。
怕吵醒他,也就不动弹,由着他就这么脸对脸的抱着她。
闲着没事,又无事可做,只能东看看,西看看,看得最多的还是自己面前的这张俊脸。
这张脸俊得出奇,他睡着了,脸上没有平时惯有的坏笑和放荡神色,却透着一股正气。
无忧将他的眉眼,一点点研究,又想着院子里的另几位,真是个个绝色。
宁墨的长相完美得挑不出一点不好,随便看着他哪一处,都能让你挪不开眼,那身冰冷寒意固然将人拒之千里这外,却又让人更想征服。
了了简直是就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随便一个眼神,就嗔进骨子里,让人恨不得将他使劲***,偏偏小兽有毒,想揉揉不到,更搔得心痒。
不凡相貌固然平平,但那身绝尘脱俗的气质,和淡看凡尘的泰然之气,如深谷的幽兰,绝壁上的千年古松,傲视天下,哪怕他对你微微一笑,都让人觉得是中了**彩,能高兴上大天。
再说那个没脸没皮的凤止,容貌倾城就不必再说,一言一行,都诱人之极,再贞烈火的女子,跟他腻一堆,都得生出一堆娃娃来。
那几位的风采难分上下,但都或多或少,叫人不敢靠近。
而眼前这位,无论内部结构,还是外部配件,只怕才是女人最想要的。
念头刚过,身体被他束缚着的感觉,越加清晰,他身上滚热的体温隔着衣裳不断传来,清楚地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腹,有力的臂膀和强健的长腿。
无忧没来由的脸上红了一红,赶紧闭上眼,不敢再看。
不安地在他怀中动了动。
他却在睡梦中收紧手臂,向她贴近,结实长腿沉重地压在她身上,唇贴着她的脸颊,耳边是他呼哧呼哧地喘气声,腿间的亢奋也硬硬地压在她的腿侧。
心脏越加快速跳开,赶紧数羊,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萌动压下。
数得久了,眼皮变重,依着他沉沉睡去。
到了府门口,被开心抱下车,立放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母皇在姨娘的陪伴下,已准备好启程,只等她拿着报国寺给的避邪付回来。
开心不愿与女皇多正面接触,放下无忧,便退到人群后,不着痕迹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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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书评叫一声吧,这决定开心与无忧的那啥啥问题哦~~~~~~
比方说,如果支持者多,没准那啥啥的时候能多一千字,哈哈。
好邪恶,捂脸遁~~~~~
292 雪儿闹事
292 雪儿闹事
女皇见无忧眼里困意未去,握着无忧递上的避邪付,心疼中又有些兴慰,十几年来,还是头一回享受女儿的孝心。tsxsw.com
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怕被皇妹看出蹊跷,也不敢多说,只是道:“姨娘过两日就要回西越,你多听你娘的话,也别太顽皮。”
无忧一听她过两日就要走,顿时清醒,“过两天,我去送姨娘。”
“好。”女皇又瞧了瞧院子。
无忧知道她是想看宁墨,只当作不懂,“天不早了,再不走,得赶夜路了。姨娘腿上有伤,夜间寒气太重,还是早些走的好。”
女皇失望地收回视线,轻拍了拍她的手,“走了。”
这些日子,无忧无时无刻不巴望着女皇快些离开,但这时看着渐远的马车,却说不出的难受。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分开她的手指,与她五指相扣,略为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她的掌心。
这感觉太熟悉不过。
转头,对上一张温文儒雅的秀美容颜,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淡淡的。
那双眼是一望无限的黑,静如止水,似淡漠,然望到深处,却是暖入人心的温柔关怀。
“回去吧。”不凡牵着她的手,迈进门槛。
无忧望着他穿着宽阔外袍的背影,风拂过,月白的袍服翻卷着裹上他的身体,再象一侧飘开,好象要带着他乘风而去。
她不自觉地扣紧五指。
好象他是既然飞走的风筝,只要这么抓紧,他就不会飞走。
他回头过来,看了她一眼,垂下视线,落在二人紧扣在一起的手上。
无忧随他视线看下,轻抿了唇,手却没松开。
仿佛在很久以前,很难得的遇上一回母皇,每次母皇离开,她都是这样怔怔地望着,很想母皇能回头看她一眼,或者对她笑一笑,可是每次都是失望。
母皇从来没有回头看过她,也没对她笑过。
每当这种时候,子言总会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看着,等母皇走远,就会对她说,“回去吧。”然后默默地牵着她,回到冷清的小院。
虽然他不会再说什么话来哄她,但能让她感觉到,她不是一个人,无需孤单失落。
他将手垂了下来,阔袖滑下,遮去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袖口轻轻滑过手背,微微地痒。
无忧轻咬住下唇,重新向他看去。
他抬眼上来,看着她微微一笑。
无忧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回了他一笑,但觉得他***子言。
突然间,竟生出一些奢望,如果自己是真的兴宁,该多好。
低头苦笑了笑,真羡慕兴宁。
不知她何时回来,她一回来,这一切,都该结束。
这些人,这些温暖的感觉都将离自己远去。
跟在他身后,想着他除了提过自己的义父,再没提到过别的亲人,或许他真的是一孤儿。
等下人散去,只得他们两人,他慢了下来,与她并肩而行,“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有一样很好的东西,你觉得从来没有拥有过和拥有过以后再失去,哪样更糟糕?”
“两样都糟糕。”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无忧瞪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两样都糟糕,“如果只能选一样呢?”
他侧脸过来,飞快的睨了她一眼,略为沉吟,道:“那就拥有了,再失去。”
“那岂不是会更痛?”没有尝过好处,虽然向往,却不知痛的滋味。而从高处跌到低处,才是真的痛。
“痛是固然的,但起码心不是空的,里面装着过去,无聊的时候,翻出来想想,也挺好。如果还会痛,说明自己还是个人,如果痛都不会痛了,那么就不是人了。”
“是什么?”
“行尸走肉。”
无忧‘哧’地一声笑了,歪头看他,虽然明知道一些事情无法改变,他不过是安慰她,仍有拨云见日的感觉,“你真的会离开‘常乐府’吗?”
“是。”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记住我们的约定。”
无忧哽了一下,笑着道:“知道了。”
如果有一天,她孑然一身,而他也是自由身,可以归隐田园,她就听他把会的故事,都讲一遍。
“宁夫人脱离了女皇的掌控,宁墨会怎么样?”无忧现在最关心的莫过于宁墨的去留。
“看他狠不狠得下心舍,如果狠得下心,就该走。”不凡睨着她,眸色微黯。
“他还什么牵挂?”无忧蹙眉。
“忧忧。”他突然站住。
“嗯?”无忧抬对,他眼中是从未见过的凝重,迟疑问道:“怎么?”
“如果有一日,天下人恨我,你是否会恨我?”
无忧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赤 条条一个人,哪来这么多恨?”
他将握着她的手抬起,“就算我这只手,染满血腥,这么握着你,你会不会害怕?”
无忧虽然不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仍道:“只要这手上不是无辜的人的鲜血,我有什么可怕?”
他笑了一下,垂下手,仍牵着她前行。
到了‘暮言轩’,放开她的手,“我叫千千给你备了热水。”
无忧将被他握过的手,缩在袖子里,指间还带有他粗砺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
“不进去坐会儿吗?”
“不了,我还有事。”
无忧轻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不凡看着她进了屋,才转身离开。
到了‘寒梅冷香’门口,人影一晃,洪凌站在他身前。
他平静地抬眼看去,洪凌略点了一下头。
“随我来。”不凡引他进入里间密屋。
洪凌确认无人偷听,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苏家来了消息,宁家当年随宁夫人前往越都的有二十一人,有七人是宁家忠仆,不肯说出宁家之事,其中三人死在酷刑中,另外四人受刑不过,自决。”
不凡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余下的人呢?”
“余下的人投靠了女皇,说绿鄂才是宁夫人的亲生女儿,而宁墨只是养子,所以按理沙华是宁夫人的女儿,应该不错。但不知为何女皇总觉得不踏实,令他们仍服侍宁夫人,目的是从宁夫人口中得到真相。但宁夫人看似迷糊,却心如明镜,一味装痴扮傻,任这些人怎么探,都问不到点子上。”
洪凌说完,皱了眉头,“这次女皇回去,定会让这些人设法诱宁夫人回去,这些人终究是宁家的人,宁家对宁夫人有恩,宁夫人定不会允宁墨弃之不管。公子看这些人,该怎么办?”
不凡将信纸点燃,抛入火盆,看着火苗慢慢将信纸吞噬,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杀,一个不留,赶在女皇回去之前。”
洪凌怔了一下,“可是,宁家……他们是宁公子的家人。”
“烂了心的东西,不尽早除去,早晚把根都烂没了。”不凡起身外走,“这件事,你尽快安排,要做得干净,完了,别忘了放风给宁墨。”
“可是……这风该怎么放?”洪凌为难。
“就说仇杀。”不凡声音淡得如同轻风拂柳,一个借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却哪里骗得过宁墨。
然这些不重要,他只需知道那些人死了就好。
“是。”
***********
无忧走进浴间,见千千果然已经备好热水,只是不知千千这丫头跑去了哪里,去耳房也不见雪儿,只剩下小豹儿在一堆锦被中乱爬。
骤然一惊,该不会是千千这丫头,不耐烦照看雪儿,把它赶了出去。
担着裙子,匆匆开门出来,见千千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来,见了她,更是三步并两步的跌撞过来,一把拽了她的裙子,“郡……郡主……快去抓雪儿……”
“雪儿怎么了?”
“我给郡主备浴汤,一个没看着它,它竟摸去了宁公子那边,不知是不是宁公子的伤带着血腥,激得它兽性大发,将宁公子掀翻在地上。”
无忧脸色一变,“宁墨,他……”
“宁公子暂时没事,只是雪儿在他院子里发疯,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已经伤了两个人,没人再靠近前,白公子叫我赶紧来叫你过去,说雪儿或许会听郡主的。”
千千顾不得喘气,一口气说完。
无忧拨腿就跑。
到了墨隐,分开围在院外的人群,挤到门边。
开心一把将她拉住,“别莽撞。”
无忧点头,向院里看去。
院中一片狼籍,轮椅翻倒在一旁竹丛中。
雪儿爆燥地在院中来回走动,腹间绷带已有鲜血渗出。
一有下人靠近,就立刻皱起鼻子,露出獠牙,一副凶狠之态。
院中躺中两人,一个被咬伤胳膊,一个伤了腿,在地上痛得直哆嗦,却强忍着不敢出声。
无忧暗暗心惊,搜寻着宁墨的身影。
好不容易等雪儿转开,露出依坐在石凳上的一抹天青身影。
他侧对着院门,微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如何。
“他怎么样?”无忧急得额头上渗出冷汗,紧张地攥紧开心。
“他应该没伤着。”开心手中扣着飞刀,如果不是这头豹子是无忧和惜了了,他早设法结果了它。
宁墨听见她的声音,侧脸望来,神色淡然,并无痛楚之色。
雪儿见了她,停下走动,想向她走近,回头看了眼宁墨,又的望向她身后的一堆人,终是保持着戒备,站在原地,身体却是保护性地将宁墨拦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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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希望把战神分身的事写在正文呢,还是另开番外?
293 千千起疑
293 千千起疑
无忧环视了一圈四周,“都散了吧。tsxsw.com”
雪儿等众人散去,千千喜试着向它靠近,雪儿一吡牙,千千只得退回。
“雪儿。”无忧轻声叫唤。
雪儿瞅了她一阵,才慢慢收起凶相,伏到宁墨脚边,伸了舌头舔着宁墨的脚踝。
宁墨伸了手轻轻抚上它的头,轻声问道:“你叫雪儿?”
这个名字,惜了了叫了它已经有一阵,它也算勉强接受,雪儿歪了歪头,算是默认,将两只毛绒厚实的小圆耳朵撇向两边,仰着下巴,惬意在半眯了眼,享受着他的爱抚。
等宁墨的手离开它的脑袋,才又去舔宁墨的脚踝,白袜很快被它的口水浸湿。
千千看得鸡皮起了一层又一层,骂道:“你这个骚 货,又勾引人家公子。”
雪儿很不爽‘骚 货’二字,对着千千呲牙,发出‘嘶’地一声警告。
千千打了一个激灵,闭了嘴,不敢再惹它。
但凡食肉的动物,都喜欢血腥的东西。
无忧怕是宁墨伤脚上的血腥气,引来雪儿,暗暗着急,但见雪儿只是一味舔着宁墨伤处,没有下口撕咬的举动,想着以前曾养过的一只小狗。
只要她向上有伤,它就爱凑过来闻闻舔舔,却不会有伤害她的举动,心里略安。
一边唤着它的名字,一边向前小心在它身边蹲***。
开心放心不下,也跟在她身后。
雪儿瞅着她发出几声呜咽。
无忧试着也去摸它的头,道,“他叫宁墨,你可认得?”
雪儿看了看宁墨,又偷瞅了眼千千,耷拉下头。
宁墨性子冷,平时又不大见人,千千看见他更不敢多看,这会儿见雪儿如此,壮着胆子正看向宁墨,惊得咬住手指头。
再仔细看,又摇了摇头,那双眼和嘴象极了先生,但再认真看去,却又不象。
但这似是而非的迷惑终究是存下了。
无忧也觉得蹊跷,讯问地望向千千。
千千上前,在无忧身边蹲下,握住雪儿的爪子,讨好地笑道:“雪儿,你吓到公子了,回去吧。”
雪儿摇头,硕大的绒脑袋搁上宁墨膝盖,温顺得象一头家养的大猫。
无忧扫了眼宁墨的脚踝,赫然所觉,它是在护宁墨,迷惑地看着宁墨,“你认得雪儿?”
“不曾见过。”宁墨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盒,“或许是因为这个。”
玉盒和不凡给她的一样,无忧恍然大悟,她在给雪儿缝合伤口时,用过这个药膏,而宁墨脚上同样有这个药膏。
之前的种种胡思乱想,顿时抛之脑后。
狂风平地而起,卷起院中落叶刮得众人睁不开眼。
开心手臂一伸,将无忧推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将无忧和宁墨护住,警惕地环视向四周。
雪儿却无动于衷地舔着厚厚的大爪子。
一阵熟悉的小豹儿哭闹声传来,无忧迷惑地从开心身后探头看去,却见另一头雪白硕大的豹子立在院中,英姿爽爽,口中叼着小豹儿。
千千惊叫一声,捂了嘴。
无忧忍不住一声赞叹,想起千千说的故事,‘咦’了一声,踢了踢雪儿,“是不是你的男人?”
雪儿白了她一眼,接着一个媚眼飞给同样等着它答复的开心,仍舔爪子。
大豹看向开心,眼里渐渐浮起怒意,放下小豹儿,向雪儿发出一声怒吼。
雪儿咧牙凶了凶它,大豹怔了一下,气焰即时弱了不少,重新叼起小豹儿,慢慢走向他们。
开心忙将无忧护在身后。
大豹看了开心好一会儿,再看向宁墨,过了半晌,才把小豹儿放到无忧怀中。
无忧下意识地抱住小豹儿。
大豹走向雪儿,雪儿起身,半伏着身,龇牙咧嘴地不让它靠近,大豹绕着它慢慢走动,突然迅雷般窜上前,扑向雪儿,避开它裹着绷带的腹部,用一种令它无法扭腰,拉扯到伤口的姿势将它按压在地。
雪儿挣了几挣,又苦于体力没能恢复,全无还手之力,扭头怒吼。
大豹扭了头,不敢看它的眼,分明的畏惧之态,按着雪儿的爪子却不肯松开,再扭头看向开心,又是一声低吼。
狂风再起,刮得无忧等人完全睁不开眼。
等风过去,睁眼,已不见了大豹和雪儿的踪影。
如果不是无忧怀中还抱着小豹儿,一定会认为是一场幻觉。
无忧和开心扶起宁墨,脱去宁墨白袜,发现他脚上伤口,被雪儿舔过,红肿反而消去了许多,暗暗称奇,更相信千千所言,雪儿真是一头神兽。
宁墨被雪儿抛翻,虽然没有伤到,但也痛出一身的汗。
平儿忙着给他备热水沐浴,无忧也不好再赖下去。
懵懵地抱着小豹儿和开心一起离开‘墨隐’。
今天发生的事,怎么想,怎么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她听过千千的故事,倒也罢了,难得开心对这事竟缄口不言。
不由觉得奇怪,向他问道:“你对这事不好奇?”
开心笑了笑,“好奇。”
“那你为什么不问?”
“问你?”开心信手摘了片树叶在手中把玩。
无忧回头瞅了一眼千千,小声道:“千千说雪儿是神兽。”
刚才的事,开心也是看在眼里,就算再不信神神怪怪的事,也无从解释刚才发生的事,睨着她怀中小豹,“那你抱着的,岂不是小神兽。”
“或许吧。”无忧轻轻摸着小豹儿光滑柔软的毛皮。
“你打算拿它怎么办?”
“养着呗,等它爹娘来接。”无忧满脑子都是刚才雪儿将宁墨守着,不容人靠近的情境,停了下来。
开心若有所思,“你先回去。”
“你去哪里?”
“去给它找个奶娘。”
开心回话间,人已经去得远了。
无忧耸耸肩膀,一路小跑回到‘墨隐’。
宁墨见她去而复返,手覆上琴弦,停下琴音,静等她说明来意。
无忧把小豹儿,放到他怀里,抿了嘴抿嘴道:“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雪蛋。”
宁墨低头看了眼怀中小豹,又复看她,冷冷道:“我不养宠物。”
“它不是宠物。”无忧就知道他会这样,“我养不了它,也不知它爹娘什么时候会回来接它,反正交给你了,如果你不要它,丢出去便是。”
千千看着小豹儿直流口水,“不要,丢给我吧,我来……”
无忧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令她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拽了她就走。
宁墨望着无忧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才收回视线,看向怀中小豹儿,手指轻轻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平儿备好热水出来,看见小豹儿,怔了一下,“公子,这……”
“去熬些米汤。”宁墨眼里寒意渐渐褪去,化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公子,你不记得小黑了?”平儿犹豫不肯去。
“再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宁墨将小豹儿放在腿上,自己行转动轮椅,进了屋。
千千被无忧一路拖得远离了‘墨隐’将无忧的手一摔,“宁公子那么冷血的性子,如果把小豹儿真的丢了,怎么办?”
“他不会。”无忧没有一点怀疑。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
“我听说,以前宁公子捡过一只伤了腿,没人要的黑狗,治好了它的伤,就养在自己院子里。郡主乘宁公子不在的时候,放了许多狗去把那只黑狗咬死,然后血淋淋挂在他的门口。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养小动物了。”
无忧顿了一下,很快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她一定会在兴宁回来以前,让宁墨离开这里。
千千怔怔地看着她,无忧的脸上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决然狠意。
不能相信面前的少女,就是当年整天闲着没事,就去折腾先生的豹子的顽皮小天女……
“那头大豹就是战神的主人座骑?”
“嗯。”
“它为什么不把小豹儿带走?”
“应该是要照看魂灯,无暇分身,才把小豹儿托郡主抚养。”
无忧点了点头,这么说,短时间内,它们是不会回来接小豹儿。
“惜公子回来,如何解释?”千千搔头,它居然不是把小豹给了没事就给它下泄药,害它脚软的无忧,而不是给宁墨,那么说明宁墨不会是先生。
“了了冰雪聪明,不必解释。”无忧回头望向‘墨隐’的方向,虽然她打心眼里爱极那只小豹,但小豹儿留在宁墨身边,会更合适。
或许大长了,还能保护宁墨。
“开心会去哪里给雪蛋找奶娘?”
千千想了想,“怕是去偷狗去了。”
“偷狗?”
千千用力一点头,“肯定是。”
“怎么说?”
“西村有一个看林子的老张头,有一条好狗叫大妞,怀了崽子,眼见要生了,老张头去巡山就没让它跟着,但大妞不放心老张头还是偷偷跟着。
西村有一个霸王,平时倒也没大恶,只是好斗狗,以斗狗为生。
昨天昨晚上牵了狗去斗场,那狗不知怎么突然失控,扑了老张头,老张头摔在地上,头正好磕在石头上,出了血,那狗闻到血腥就狂了,要咬老张头。
跟在后头的大妞扑上去,跟那狗大打一场,把那狗咬死了。”
294 圈套(一)
294 圈套(一)
无忧一听,又是恶霸伤人,眉头就是一皱,“后来呢。/www.tsxsw.com/”
“恶霸昨晚是下了大赌局的,认定是包赢不输的,结果狗死了,那晚就包赔,拉着老张头赔钱。
没想到老张头这一摔却是致命的,没一会儿功夫就死了。
大妞见老张头死了,就有些发狂,死活护着主人的尸体。
但打那一架,已经动了胎气,撑了一阵就撑不住了,生下一双死胎,寻思着是打架伤到了腹里的胎儿。
老张头是孤寡一人,也没家人为他说礼。恶霸就更加得意,把气撒在了大妞身上,乘大妞生产没有力气的时候,把它给捉了。
说要活刮了来解气。
有人看不过眼,指责恶霸,恶霸恼羞成怒,把大妞打得一头血,吊在村口。
说:谁想他放过这狗,就拿银子去把他赔的钱填上。”
“那你怎么知道开心会去偷狗?”
“我来寻雪儿的时候,听见有人对白公子说,照他的吩咐把老张头的尸给收了,但对方不肯放大妞,非要银子才肯放。大妞才生了小狗,自然有奶,白公子说给雪蛋找奶娘,我看多半就是找大妞。先不说白公子一穷二白,就算他有银子,宁肯拿去赌也不会给那恶霸啊,所以啊,他要大妞,肯定是去偷。”
无忧很是无语,开心好歹也是个公子,居然给丫头留下这么样的一个印象。
“他功夫好,难道不能抢?”
“这可不行,恶霸手下人多,他去硬抢,只能抢只死狗回来。”
任何地方都有这样那样的可恶人,叫人十分无奈,无忧吩咐千千去寻人西村打探,看大妞怎么样了,如果千千猜错了,开心没去偷那只狗,她就拿着身份揍那恶霸一顿,把大妞给弄下来,这样保护主人的好狗,实在不该得到这样的恶终。
千千对大妞存着同情之心的,早就琢磨着求无忧帮上一把,偏遇上雪儿的事,给耽搁了,这时得了命令,跑得比脚下架了两个轮子还快。
没半天功夫,千千就带着一箩筐的消息回来了。
恶霸正抱着小花娘快活,被人摸进去,罩了头,一顿暴打。
他家里的恶犬全被人给下了软药,看看院子,吼几声还是可以的,但斗犬就不行了。
看守大妞的被人用迷香迷了,醒来,大妞下落不明。
但老张头没有家人,恶霸也想不出是谁为他出头。
带了一伙人跟没头苍蝇一样在村里乱转。
再就是老张头被恶霸的狗扑摔而死,但因为老张头没有家人,官府也就懒得理会这件事。
没想到,有人给了官府一大笔钱,另外又给衙门出了一大笔的悬赏金,只要出来把当天发生的事,说得明白,能证明死因的,就能得到不小的一笔赏钱。
有钱收,官府立马开始追查老张头的死因。
恶霸虽然可恶,但平时做下的恶事,都不足以重判,再使几个钱,顶多也就关上两天,或都打上几板子就出来了。
他出来后,就会连本带利的报复,叫人恨得磨牙,为了少一事,对他也只能忍着。
忍归忍,恨心是存下的,老张头因他而死,已是犯了大事。
官府不理,大伙也不敢怎么,现在官府出面,别说有赏金,就是没赏金,也是一窝蜂地往官府涌,小事说成大事,大事更是说成天大的事,巴不得这一锤子把恶霸关起来,一辈子别出来。
关上几年,等他出来,也再成不了气候祸害人。
这样一来,恶霸就沾上了官司,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找人家晦气。
无忧听完,忍不住莞尔,表面上看,尽是小偷小摸,见不得光的勾当,但背后却又透着大家的风范,还真是开心的作风。
拨腿往‘墨隐’跑,隔着竹篱,果然见院子里多了只大狼狗,身上的伤已经处理过,眼神温柔地看着正在吃它的奶的雪蛋。
宁墨坐在一边琴几上抚琴,不时的瞟一眼地上的大狗小豹,神色也不似往常那般冰冷不近人情。
无忧长舒了口气,整个人都仿佛轻了三分。
转身,见开心依坐在身后不远处一枝树杈上,笑盈盈地看着她。
无忧咬着唇笑了笑,背着手踱到树下,左右望了望,没有别人看见,后退几步,猛冲上前,跃起身,在树杆上一蹬,身体受力向开心所在树杈飞去。
开心吃了一惊,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提上树杈。
无忧挨他身边坐下,这地方正好可以望见院子里的情景,看着正用心舔着雪蛋的大狼狗,问道:“大妞?”
开心呵呵一笑,“嗯,这奶娘如何?”
“不错。”无忧睨着他眼里阳光般灿烂的笑,“那些事都是你做的?”
“哪些事?”开心装傻。
无忧侧脸瞪着他。
他口中叼着一片树叶,双手枕在脑后靠向身后树杆,漫不经心地瞅着她笑。
最终无忧‘哧’地一声笑,俯身过去,伸手拂开他半遮了眼角的碎留海,“哪来的银子?”
“恶霸的。”他神色柔和起来,眨了下眼,补充道:“是他平时瞒着兄弟伙,私落下来的银子。”
无忧愕了一下,笑得险些摔下树杆。
如果恶霸知道,给官府的钱,以及悬赏的钱,都是他自己的钱,不知会是什么样一副神情,而且就算知道了,还不能说出来,否则自家兄弟先反了他。
无忧正笑得喘不过气。
开心突然坐直身,捂了她的嘴。
细碎地脚步声传来。
府中下人众多,人来人往,本没什么稀奇,但无忧看清跑过来的丫头,嘴角笑意顿时敛去。
那丫头是永和身边的人。
永和被囚,已经跟着女皇前往婉城,她的丫头如何还留在常乐府?
等丫头过去,开心揽着无忧的腰,跃下树,低声道:“我去看看。”
说完身形隐在花丛中,向丫头追去。
无忧放心不下,也偷偷跟了过去。
丫头径直去到峻衍的院子外才停下,左右望了望,不见有人跟踪,才进了院子。
无忧本想掩到开心身边,但转念一想,避了开去,从另一角的墙头翻进,潜到假山石后。
丫头在院子里等了一阵,被人领了进去。
无忧乘下人不注意,闪到窗下,偷偷往里张望。
见丫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囊,递给峻衍,低声道:“这是我们公主叫奴婢交给太子的,这锦囊里有地址,照着这地址就能寻到玉佩的主人。公主吩咐,这件事,万万不能让女皇陛下知道,地方记下了,就把地址尽快毁去。”
峻衍打开锦囊,将玉佩抽出一半。
露在锦囊外的半边玉佩与她生来就带着的那块有几分相似。
无忧不由凝神,想再看真些,峻衍已经将玉佩装进锦囊,取了里面一个小纸卷来看。
峻衍靠近窗口,微微侧身,就着窗口光线看信。无忧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上面所写地址,而开心所处位置,只能看见信纸背面。
峻衍看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永和公主,还有说过什么?”
“公主还交待,小心银狐。”
无忧惊了一下,向开心藏身之处望去,见他正低头沉思。
若有所觉,难道他在找的是和自己这块玉相似的玉佩?
世间知道这块玉佩的人廖廖无己,他为何要寻这块玉佩?
又听峻衍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公主,一定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无忧又吃一惊,那玉佩的主人,难道是兴宁?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听人说过兴宁含玉而生。
如果不是兴宁,那么这块玉就有问题。
小丫头屈膝退去。
峻衍取出火折子,点燃信纸,丢入火盒。
无忧想暗中跟着小丫头,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她扣下来问下明白。
正要离开,听见‘啪’地一声。
“谁?”峻衍急喝了一声,冲出门口。
无忧忙就地一滚,闪到假山后。
看见开心从峻衍身后闪身入屋。
峻衍望了一阵,不见有人,返回屋中。
无忧探头望去,见开心从另一头的窗口跃出。
松了口气,仍乘巡逻走开之际,翻出围墙,朝着丫头来的方向追下去。
开心避开太子的巡逻,人不知鬼不觉得离开峻衍的府邸,辩明方向,正想去追永和的丫头,迎面走来一人,却是峻熙。
觉得蹊跷,他怎么会来这里,正要绕路避开。
峻熙却先开口叫住他,“白公子。”
开心与他虽然并无来往,但对方毕竟是皇子,不能过于生硬,只得站住,“二皇子今天如何得闲到这府中来?”
“我有点事来寻我皇兄,本王对这府中道路不熟,能否请白公子指引指引?”
开心往他身后望了一眼,只得两个亲兵跟着,如果不认得路岂能不叫个府里人跟着?
分明扯蛋,嘴上只得道:“二皇子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到前面路口右转,就是太子的府邸围墙。顺着围墙绕过去,大约走两盏茶时间的路程,就是大门。”
“没有近路吗?”峻熙朝林中望了一眼。
“前面右转,见着围墙,跳一跳,最近。”开心急着追人,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与他周旋。
***
过两天会加更的~~~~
295 圈套(二)
295 圈套(二)
好不容易打发了峻熙,一直寻到门口,也不见丫头的踪影,这人是跟丢了,只得作罢。(/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再回头找无忧,也是没有人影,不知去了哪里。
抬手,看着手上沾着的一点燃烬的纸屑灰烬,隐隐觉得这事有诈。
但许久没有那玉和玉的主人的消息,好不容易有了这点线索,哪肯放弃。
望望天色,时间还早,却也不敢再随意走动,怕再遇上个什么人或事,又给耽搁了。
索性回自己屋小睡,养足精神。
‘常乐府’不比别的地方,可以让人随意出入。
就算是女皇的随从,离了女皇,出入府也得出示由府中派发出来的牌子。
按理,永和离府,她手中牌子就该交出,她的人不经通报也不得出入。
无忧在府中已有些日子,对这个规矩自然懂得。
倒要看看这丫头怎么出府。
小丫头没照她所想的,直接到门口周旋,而是去了管家那儿,递上永和的牌子,道:“我家公主被罚,心情不好,牌子忘了交还,上了路才想起,叫奴婢送来给管家。”
管家笑着接过,“小事,让你家公主费心了。”又另取了单次出府的牌子递给她,“姑娘好走。”
永和被囚,心情不好是必然的,离府时,如果永和当真忘了交还牌子,管家考虑其的情绪,和出于礼貌,确实不会马上找她讨要,只会在稍后的时候,再派人前去讨取。
如果说永和出府就想起了这事,那么丫头就该直接送还管家处,而不该还去峻衍那里走一趟。
如果说不愿被人发现,该选个面生的丫头,而不该叫个自己跟前的丫头来送,让人看见一眼就能知道是她的人。
这么做,无忧只能解释,故意引人注意。
无忧看着丫头离开,更觉得这件事不对头。
其实这个伎俩很不高明,只要有点头脑的都能想到。
他们这么做,不会想不到,银狐聪明绝顶,不可能看不透这里面的猫腻。
只是吃准了,银狐明知有诈,也会前往。
看着丫头出府,她却不走正门,而是绕到旁边爬墙。
守在暗处的隐卫见是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丫头出了府,走的官道,看不出异样,一直到远离了‘常乐府’,丫头突然站住,回头望了望,身后无人跟踪,走进旁边树林。
无忧闪身树后,等她走过,被丛林挡去视线身形,才无声地尾随其后。
直到听见前面脚步声停下,才寻了个容易藏身,又方便窥视的灌木丛潜伏下来。
探头出去,前面是一处悬崖。
悬崖边背对着她,站着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
丫头朝他行过礼,道:“将军,东西已经交给太子了。”
“你去的时候,可有人看见?”男子转身过来,无忧看着那张脸隐约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照着将军的吩咐,等着白公子回府,看见他去了宁公子那里,就故意从宁公子院子门口绕过去,路上倒是遇见过几个下人,至于白公子有没有看见奴婢,奴婢就不清楚了。”
男子脸色一沉,忽然抬头望了望。
无忧随着他所看方向望去,却是‘常乐府’方向一支羽箭直窜上天空。
丫头见男子脸色不好,害怕得发抖,“奴婢照着将军的吩咐去做的。”
男子嘴角浮起笑意,“你做得很好。”
丫头松了口气,“这件事,如果被公主知道,奴婢一定会被打死的。”
男子从袖中取出一个装得鼓鼓地荷包,抛给她,“这是给你赏钱,够你和姐姐过下半辈子了。”
“那奴婢的姐姐……”
“她在前面驿站等你。”
丫头大喜,“谢谢将军。”
“走吧。”男子扬手。
丫头欢欢喜喜地转身,突然脖子上一紧,伸手摸到脖子上缠了条冰冷的东西,勒得她透不过气。
一切发生得太快,而无忧又没敢靠太近,想要出手搭救,已经来不及。
只见男子一抖手中马鞭,丫头已软倒下去,手中钱袋滚落一边。
身体倒地,已是吸气多,出气少,瞪着两眼迷惑的眼睛看着男子,嘴唇翕动,艰难问道:“为……为什么?”
“你不是要见你姐姐吗?马上可以见着了。”男子森森冷笑。
丫头身体一挺,不再动弹,瞪着男子的眼里,迸出愤怒和憎恨。
男子看着那双眼,皱了一下眉,不以为然地道:“别怪我,只有死人,才能保证永远闭嘴。”
说完,将丫头一脸张踩得稀烂,把靴子上的血蹭在她身上,一脚将她踢下悬崖。
捡起钱袋,在手中掂了掂,仍收回袖中,扬长而去。
无忧自己也是半个杀手,但杀人归杀人,断然不会去祸害人家尸体。
见他踩烂丫头头颅,出手狠毒,面色都不曾变一变,可见是杀惯人,也见惯死人的。
想着丫头叫他‘将军’,将靖王手下的所有战将默了一遍,并没有这个人。
一时想不起是谁的手下将军。
经过这一趟,越加感觉晚上的事,不同寻常,匆匆赶回府,急走向峻衍的府邸。
进了院子,听见后院一阵喝采,寻声走去。
却见一群男子正在靶场比射箭。
骑在马上表演的那位,无论在马上立,坐,侧俯,倒骑,都是箭箭红心,周围的人喝声不断。
马上男子转身过来,相貌英俊,那双眼却凝着散不去的阴郁。
他看见无忧怔了一下,继而展眉一笑,将手中已拉成满月的箭弦一松,脱弦的箭向无忧射来,众人惊呼出声。
峻衍吓得大叫,“二弟……”
无忧却只淡睨了飞来的羽箭一眼,一动不动。
羽箭从她发边飞过,扬起耳边发缕,却又不伤到她一根毛发,独碰落鬓边的一朵珠花。
峻熙笑着带马向她走来,在她身边翻身下马,弯腰拾起地上珠花,用自己衣裳抹拭去上面沾着的尘土,递还给她,“一时失手,望嫂子恕罪。”
无忧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已然想到刚才杀人灭口的男子正是第一次见峻熙时,在他身边递弓箭的副官。
扫了眼他手中珠花,淡淡道:“脏了。”
随手一拂,将珠花从他手中扫入旁边水塘。
他给了她一箭,她立刻给了他一个没脸,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在场中人个个屏息静气,不敢往他们多看,免得惹祸上身。
峻熙将伸在她面前的手,握成拳,慢慢收回,两眼都不离她白玉兰般姣好的面庞,“赶明,我去寻个好的赔给嫂嫂。”
无忧绕着他身边走过,“还是免了,知道的人说是你赔给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
她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均是大变,越发不敢看他们。
峻熙没想到她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话,愕了一下,一时也有些难以应对,睨了兄长一眼,后者脸色顿变得难看。
只得又笑道:“哪有人敢这么嚼舌根,那是不想活了。”
峻衍怕说下去,他脸上更没光彩,接过话道:“做弟弟的孝敬嫂嫂也是应该的。”
无忧对弟弟嫂嫂的称呼十分反感。
但与他虽然没有大婚,但名分上是定了的,在众人面前也不能驳他,不理他们两兄弟,走到弓架旁去摸上面的长弓。
很久没射箭了,也有些手痒。
冷瞥上峻熙,这人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箭术却是她所见过,除了鬼面以外,最好的一个。
冷不丁问道:“刚才谁把箭射上了天?”
场边走来上前一人,“禀郡主,是某将,本想射只飞鸟,结果箭术太次,射偏了。”
无忧扫了眼他的手,从这双手指节突出,阔厚有力,但缺乏灵巧,确实不是擅长弓箭的手,但臂力大过常人,却能将箭射得很远。
刚才那一箭哪里是为射什么飞鸟,分明是有多高射多高,做为信号,又不引人怀疑。
他心虚地把手往袖中藏了藏。
峻熙和峻衍对视了一眼,上前,“属下无能,让郡主见笑了。”
无忧浅浅一笑,“你们玩吧,我回去了。”
峻衍对无忧有些畏惧,而且自己处处比不过自己二弟,怕再在众将面前没脸。
听说她要走,松了口气,口里却不得不假意挽留,“不一起玩会儿吗?”
“不了。”无忧转身离开。
峻熙不见她有什么异常,又知道她好箭,或许是刚才那箭把她引来的,扫了眼身旁水塘,好烈性子的丫头。
再看峻衍,正抹拭着额头汗水,嘴角微沉,浮出一丝不容人察觉的不屑,真是糟蹋了朵好花。
望向堆满羽箭的靶心,没了兴致,“我也累了,今天就到这儿,散了吧。”
峻衍本不喜欢练箭,不过是不愿被人笑话,强留在这儿,听峻熙说要散,正合心意,“我叫人备了酒菜,进屋洗把脸,喝几杯。”
峻熙看看天色,左右无事,领了众属下随峻衍一同进屋。
席间,向峻衍问道:“皇兄和郡主处得如何了?”
峻衍喝了几杯,有些上头,少了防备,随口应道:“你也看见了,就这样。”
“女人要哄,皇兄该多哄哄郡主。”峻熙为他斟酒。
峻衍持着杯,怔看着里面的酒液,好一会儿才道:“是该哄哄。”仰头将酒一口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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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章,要吃开心了。
296 圈套(三)
296 圈套(三)
无忧本想寻着开心,直接告诉他这是峻熙设下的圈套。tsxsw.com
但一来吃不准,开心到底会不会踩这趟浑水,二来也想知道开心为什么要找那块玉。
叫千千打听好纸片上的地址,是在城外山坳里的一个猎户村庄。
村长是靖王的一个老部下,因伤功退。
他性情直爽,但过于正直,看不得一点官场的龌龊之事,所以不愿做官,仍回参军前所在的村庄,与村民家人一起。
虽然退隐,但毕竟功绩在身,受人尊敬,连带着这个小小的猎户村庄也无人敢随便欺负。
得知靖王府和常乐府的野味,都是从他们手中购买。
吩咐千千,小心盯着开心,如果他离了府,或者自己天黑未归,就把这事悄悄告诉不凡。
然后扮作府里传话的跑腿丫头前往小村。
村长见她面生,但她说是新进府的,加上手中确实有府里的牌子,就叫人给她安排膳食,在村里歇息,自己则带着村里兄弟进山狩猎去了。
这村庄只得十几二十户人家,三面环山,一面临水。
只得两条道路可以出村,一是村口大道,二就是水路。
而其它道路,都是进山,用于狩猎,无法与外界相通。
这段时间正是猎野猪的好日子,村民白天在山里挖筑陷阱,晚上男子就在山里潜伏着捉野猪。
余下的老人妇幼,早早睡下,村里就可以说是无人走动。
对方事先在村庄各处伏下人手,如果有外人潜进来,只需把村口的路和水路堵上,就是插翅也难飞。
开始,无忧不明白,峻熙为什么会把地方设在有人居住的地方,而不在偏僻的无人之处。
以为是姨父的这个部下与峻熙勾结,唱空城计,引开心上勾。
但在村中转了一圈,才知道并非如此。
地址上所说的屋所,并非无人居住,而是住着一个独居的老妇人。
据村民所说,老妇人是个大夫,他们都叫她安大夫。
安大夫隔三岔五的要进山采药,而且不时要外出给人治病,所以白天才会常不在家。
她逛到安大夫门前时,大门掩着。
隔壁村民说,安大夫去了采药,照着她以往的习惯来看,要入夜以后才会回来。
无忧在村里等了一阵,已经天黑,却迟迟不见开心前来。
寻思是不是自己想岔了,开心根本不会前来。
或许他进入屋里时,纸片已经烧去,他并没能得知地址,所以才不能提前来寻人,只能尾随峻衍前来?
想到这点,想要离开村庄,截住开心入村,但已经晚了一步。
峻熙的人马已经提前到来。
听见峻熙低声交待,“记住,不是迫不得己,不要惊动村里任何人。”
他的属下得令,各自领着大人马无声地分散在村庄各处。
峻熙和峻衍等众人潜伏好,才交换了个眼色,领着亲兵,推开安大夫的门,迈了进去,重新将门掩上,一切回归宁静。
好象根本没有大批的人马来过,而屋里也没有藏着一堆的人。
无忧躲在暗处瞧着,暗暗着急,现在别说截下开心,就连她贸然出去,也会被峻熙的人发现。
峻衍兄弟是等村长带人进山以后,才偷偷前来。
从他们小心的程度,可见这件事,村长并没有和峻熙有任何勾结。
他们确实不但不想惊动村长, 甚至不想惊动村里的任何人。
打更的敲过二更不久,便看见一个人影缓慢的朝这边走来。
无忧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等来人走近,才发现是个整个人裹在大围巾里的妇人,背弓得很厉害,背着一个装满草药的竹篓。
她走得很慢,脚步拖拉,可见已经十分疲惫。
从她过来的方向可以判断,是从山里出来,由此可见,她就是村民所说的安大夫。
她进了院子,将草药放在台阶上,揭开蒙着脸的围巾,月光下是一张伤疤累累,丑陋不堪的面庞。
无忧认出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安大夫,吃了一惊。
睨了一眼虚掩的房门,寻思是否该阻止她进门。
略为迟疑,按兵不动,看看峻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当真有对安大夫不利的举动,再做打算。
安大夫借着月光,把草药倒放一个竹筛,拍打了身上尘土,推开房门。
紧接着传来安大夫的一声低问,“谁在屋里?”
屋中亮光灯光,从开着的木窗可以看见峻熙坐在简陋的小木桌旁,手中把玩着那块玉佩,冷嗖嗖地道:“安大夫,让在下好等。”
安大夫扶着门,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他手中玉佩,警惕地问,“你是谁?”
峻熙不说自己是谁,指了指身边峻衍,“这位是峻衍太子。”
安大夫身体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问,“太子到老太婆这穷酸的地方,有何贵干?”
峻熙面上是惯有的阴冷,手一松,拈着玉佩上的系绳,指间指玩着的玉佩滑坠下来,县在半空中,轻轻晃动。
安大夫看了一眼玉佩,丑陋的脸上毫无表情。
峻熙盯着她,“这些玉,可都是你雕的?”
安大夫平静道:“我一个穷老太婆子,哪会这些玩意。”
峻熙料到她会这样说,也不恼,只是把一堆东西抛到她面前,有雕刻的工具,还有未雕完的玉佩,玉佩上的图案果然与峻熙手上那块一样,“你还有什么话说?”
安大夫捡起地上摔成两半的半成品玉佩,没有任何慌乱,“老婆子孤家寡人一个,空虚无聊的时候,做些小玩意打发时间,有何不妥?”
无忧吃了一惊,也看向安大夫,想不出来,安大夫如何会知道自己的玉佩上的一个图纹。
但既然她知道,那么必定事出有因。
怪不得峻熙认定,开心一定会前来。
峻衍没了耐心,一拍桌子。
被峻熙睨了一眼,才按捺下去,放低声音,“这图案,你是从何处得来?”
“我自己随便雕的。”安大夫面无畏惧之色。
峻衍冷哼,“凭你也想得出这图纹?你雕这玉,偷偷传出去,是想引谁?”
“老婆子不过是想挣几个棺材本,并没有太子所说的,想引谁。”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婆子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有这玉出现的地方,就有银狐出现,你老实说,银狐跟这玉是什么关系,银狐到底是什么人?”
“老婆子不知道谁是银狐。”
峻熙起身,慢慢踱到安大夫面前,俯视着她那张全非的面容。
突然问道:“你这张脸,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老婆子进山采药,被野兽抓的。”
“你在说谎。”
“这位官爷,您说老婆子说谎,那么请问官爷,认为老婆子这张脸,是怎么弄的?”安大夫面无表情。
“当年西越女皇在靖王府产下一女,引得靖王妃动了胎气,早产,其中一个胎儿不保,女皇大怒,将在场助产婆子,丫头统统处死。可是……”
峻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一眨不瞅的注视着安大夫。
安大夫虽然面色平静,但眸子却微微一缩。
峻熙看在眼里,阴郁的眼里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接着道:“可是在清点尸体时,却发现少了一具。当时女皇在气头上,而靖王夫妇又因丧女心情沉痛。这事如果报上去,只会火上加油,弄不好,受牵连丢掉性命,谁敢去触这个霉头?收尸的官头就快退役,安享晚年,越加不敢往火头上蹦,偷偷把这事瞒了下来。而且在办这事后,说旧伤发作向靖王申请提前退股……那个官头,就是这村里的现任村长。”
“官爷跟我一个老婆子说这些皇家的事,有何用处?”
峻熙没作表示,峻衍沉不住气,“二弟跟她啰嗦什么,把她拿下,等银狐来了,看她还有什么可以狡辩。”
无忧盯着安大夫的侧脸,心里砰砰乱跳。
如果安大夫真的是当年逃生的助产妇,那么自己出生,她应该在场。
那玉,她见过也就不足为奇。
安大夫雕这案纹出来,是什么目的?想找的人到底是谁?
难道……
无忧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要寻的是她?
可是开心和这玉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门外有人叫道:“安大夫。”
峻熙看了峻衍一眼,压低声音道:“如果你敢乱说话,或者敢跑,我就把村长当年私瞒的事抖出去,到时这村里上上下下,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好过。”
安大夫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身,半掩了木门,遮住屋里的人,“大丫,什么事?”
“今天纥公子叫人来传过话来,说王妃请你明天一早进靖王府,给女皇陛下把把脉。我娘看见你屋里的灯亮了,寻思着你回来了,就叫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
“我娘已经叫人进山通知村长,叫二狗哥早些出山,送你去靖王府。”
“那我就在家里等着二狗了。”
“我回去了。”
“回去代我谢谢你娘。”
“好。”大丫想了想,没什么漏下什么,跑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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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要到吃开心的章节了,可是还没想到怎么吃,5555555555555,头痛啊!!!!
咳咳,我说的是不知用啥招式,邪恶地捂脸遁 *^_^* ~~~~~~~
297 被困
297 被困
无忧暗松了口气。(/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想来是千千见自己没回,告知了不凡,不凡向姨娘推荐的安大夫。
姨娘传召的真是时候,起码峻衍兄弟暂时不敢对安大夫不利。
向窗里望去,果然见峻衍垮下了脸。
峻熙神色反倒没什么变化,看不出他是做何想法。
安大夫望着小姑娘走远,只得重新回到屋中,“老婆子年纪大了,经不得累。如果太子和官爷没什么事,老婆子想休息了。”
有了王府召见这个护身符,安大夫也吃了一颗定心丸。
峻衍听着,顿时怒气冲天,“你一个贱民……”
峻熙按他按住,“安大夫请自便。”
安大夫行过礼,去了里间。
峻熙朝左右使了个眼色,“盯紧了。”
踱到窗边,惊起几只在院子里觅食的飞鸟。
窗外小院,被月光撒了一层淡淡的银灰,更显得寥寂。
峻衍百无聊赖,有些坐不住,“二弟,我看这次,你是失算了,银狐根本不会来。”
峻熙手扶着窗格,摇了摇头,“不应该。”
“有什么不应该的,这都什么时辰。我们来了这大半天了,他要来,早就跟来了。”
“你确信,你看信的时候,他没能看见?”
峻衍摇头,“我照你的意思,看信时走到窗外,故意让他看见,可是我确定窗外没人,所以他不可能看见,我进了屋就照着计划烧掉信纸。”
“既然这样,他只能吊在我们身后前来,既然这样,怎么可能没动静?”峻熙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我看是你弄错了,那姓白的不会是银狐。”峻衍冷哼。
峻熙也不驳他,“你在这里别到处走动,我出去看看。”
峻衍大半夜的被揪来坐这冷板凳,一脸不耐烦,打了个合欠,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去。
无忧闭住呼吸,缩身树后。
‘噗’地一声,一只大猫落在她身边不远处,瞪圆眼望着她。
“谁?”峻熙手握着剑柄,警惕地看向这边,如果不是顾忌银狐,只怕已经跃过来查看。
无忧暗暗叫苦。
这地方虽然隐蔽,又能从树洞看见屋里情形,但是却是个死角,无路可退。
只要峻熙转过来,就能发现她。
她向大猫做着鬼脸,试图恐吓它发出叫声,或者跳出去。
结果大猫竟全无畏惧,甚至坐了下来,舔爪子。
看得无忧吃它的心都有。
摘了树叶向它弹去,可惜她箭射的好,却不能象武侠剧里的人一样,随便摘片叶子就能当暗器。
那些叶子离手不远,就被风吹走,半根猫毛也沾不到。
拆树枝吧,粗了怕发出声响,细的跟那些树叶同等命运。
无忧盯着那只一味舔爪子的猫,眼里都要飞出飞刀。
“谁在那里?出来。”峻衍又一声低喝。
无忧沉着气,只盼着这只该死的大猫蹦一蹦。
峻衍略等了等,仍不见动静,示意左右亲兵向前。
无忧看着亲兵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小心地向她走来。
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手指扣住发射短刀的按钮,只等他们绕到树后,出奇不异地先干掉两个,再设法冲出去。
眼见地上的投影已近,无忧正要出手,忽然感到手腕一紧,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提了起来。
无忧骤然一惊,本能的往回拽手,手腕顿时得了自由,紧接着腰上却是一紧,被箍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淡淡的熟悉的味道传来,她的心脏猛地收紧,接着越加快得失去频率,身体却放松下来,不再挣扎。
由那人抱着,感觉他的脚在树杆上点了两点,他们的身体顿时升高许多。
她被人在半空中转了个身,接着被按向身前树杆。
无忧想也不想,手脚并用的将树杆抱住。
后背一紧,他的身体向她的手背压下来,手臂环过树杆,连她连树一起抱紧。
他的轻微的呼吸在她耳边,无忧能感觉到紧贴在后背上的胸膛里的心跳,沉稳,有力,没有丝毫慌乱。
侧脸过去,是她熟悉的银狐的装扮,黑得象个影子,那双眼却是出奇的亮。
那双眼也正盯着她在看,见她看来,眸子微微变窄,露出一抹谑戏。
无忧甚至能想象得到,他黑色面罩下的坏笑模样。
轻抿了唇,这混蛋终究还是来了。
脚底下亲兵已到树后,无忧的心再次悬起。
虽然她和开心都是一身黑衣,但这时月光正亮,透过树枝缝隙斑斑落在身上,如果仔细些,也不难发现。
亲兵的靠近惊动大猫。
大猫终于停下舔爪子,警惕地弓起身,发出‘嘶’地一声警告。
亲兵松了口气,收起配刀,“原来是只猫。”一前一后的走开。
站在院中的峻熙也收起佩剑,走出两步,又向无忧他们藏身的树上望来。
无忧略略放的心,又再提起。
峻熙看了一阵,向这边走来。
无忧的心脏都卡在了噪子眼上,看向身后开心。
后者眸子清亮冷澈,平静得如镜,只是冷看着峻熙,再没有任何动静。
甚至连心跳频率都没有改变一下。
无忧从小到大被训练着,随着这些训练,同样提高的还是她的心理素质。
她自认比常人更有定力,但他的心理素质却是她远不能及。
“二皇子。”有官兵匆匆进来。
“何事?”峻熙停下。
“发现有人进村,或许是银狐。”
“在哪里?”
“村口那边传来的消息。”
“走。”峻熙领了亲兵,大步走向院门,到了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无忧藏身之处,但终究没再回头,急步而去。
无忧长松了口气,崩紧的身体顿时垮了下来,好险……
感觉身后一松,人影晃动,开心已跃上右手方一枝树杈坐下,两眼带笑的睨看着她。
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她白了他一眼,手脚并用的,也爬上那枝树杈,在他身边坐下,喘了几口大气,伸手就往他怀里摸。
他怔了一下,隔着衣服,压住已经伸进他胸前的小手,低声问,“做什么?”
“借帕子用一下。”
无忧接着在里面掏,摸到一方手帕,拽了出来,喜道:“我就知道你会带着帕子。”
说完抖开来,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手帕一角绣着的雪狐在月光下随着她的动作,象是要活过来一样。
开心张口结舌地看着她。
他的手帕只是用来代表身份,并没做过其他用途,更不会拿来洗脸抹汗。
结果代表他身份的东西,被无忧用得极是顺当,有些哭笑不得。
无忧不理会他眼里的愕然,擦完脸,擦脖子,擦完脖子,卷了袖子擦手臂,反正把能抹到的地方的汗湿都擦了个干净,将手帕仍往他怀里一塞。
见他的眼睛瞪得更大,扁了扁嘴,“别这么小气,回去洗洗就行。”
等了一阵,不见他回答,皱了皱眉,“你不怕帕子在我手上,暴露你的身份,我给你洗也成。”说着又要去他怀里掏帕子。
他将她的小手抓住,阻止她再胡来,望了一眼院外,“得走了,再不走,峻熙要回来了。”
说完带着她溜下树,避开潜伏的官兵,翻出小院。
无忧跟在他身后,“你是故意在村口露出行踪,将峻熙引开?”
他回头瞥了她一眼,“下次找地方躲,也找个有退路的。”
“不是可以上树吗?”无忧有些囧,在他面前又不肯服输。
“嗯,狗熊也能爬树。”开心认可的点了点头。
无忧更囧,只得干笑两声。
正想随便找点话题岔开,开心突然转身,温热的手大牢牢捂住她的嘴。
一阵松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向这边而来。
来有走的很慢,脚步声很散,不时伴有拨动草丛的声音,可以判断,来人是在仔细搜查。
照这样看来,就算无忧和开心躲入草丛,也躲不过去。
环顾四周,身后山坳一角有一个单独的磨房。
二人对视了一眼,无声地向磨房退去。
峻熙不想惊动村民,而磨房是村民的屋所,现在想躲过他们这样地皮式的搜查,唯一的想头就是,他们不会入屋。
无忧从木格窗往里望,借着月光,能将磨房里看个大概,只得门板后以及窗下角落,被隐在黑暗中看不见,别的地方都能一览无遗,实在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但此时已经没有别有办法可行。
大门上着锁,推了推木窗格,却是钉死的,无法打开。
脚步声向这边巡来,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
开心睨了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条带勾的细铁丝,握了门口那把大锁。
眨眼间,大锁应手而开。
他推开木门,拽了无忧,闪身入内,把房门掩上。
开心站到窗边,关注着外面动静。
无忧靠着门板,四周静得只听得见自己快速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屋里弥漫着稻米的清香和枯草的味道。
更给这个夜凭添了些寂静。
但这份静却被渐近的那些极轻的脚步声破坏,形成一种诡异紧张的气氛。
无忧不怕死,但开心现在和她一起,她害怕开心因此命丧于此。
心脏砰然乱跳,贴在门缝上,往外张望。
没一会儿功夫,果然见十几名官兵从丛林***来,向这边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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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写暧昧情节相当慢,希望大家多些耐心。
298 真真假假
298 真真假假
官兵到了离磨房还有十步远,就不再向前,朝这边望了一阵,确信除了屋里,绝对没有可以藏身之处,就开始返回。(/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轻吐了口气虚惊一场。
转头却见开心面色凝重。
刚才在树上,峻熙就在下面,他都没有露出这样的神色,迷惑地又向外向望去。
却见峻熙从让出的小道走出来,向这边望来。
在夜色中,峻熙的神情看不大真切,而且还隔着块门板,无忧的心却莫名地一紧。
顺着风声,隐隐听见峻熙低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禀二皇子,是个磨房,我们方才过来巡过,锁着大门,屋里没人。”
无忧扫了眼放在一边的锁链,后背一阵发虚。
只盼峻熙听属下的,快些离开。
但事总与愿违,峻熙想也没想,竖着食指,朝前一比,“再去看看,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是寻常人,或者没有这一阵的风,无忧绝对听不见他们谈话。
但听见,反而更加紧张。
看向开心,恰好见他向她望来。
他与她目光一对,薄唇微抿,开始脱衣裳。
无忧微微一怔,反应过来。
官兵过来,定会发现门锁没了,那么就说明有人来过。
他们一身的夜行服,直接就暴露了身份。
无忧为了方便行动,夜行服里从来不多穿衣服,只得一件窄紧的胸衣。
哪有女子赤 身 裸 体到处乱走?
这脱和不脱,都是不行。
回头,官兵已近,睨了眼,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的开心,心一横,也解了腰带,脱 七手八脚地剥着身上黑衣。
衣裳还没离手臂,身前已是一紧,开心赤着上身向她压了过来。
他极快的把二人的夜行服抛到门后,手臂环过她的身体,将她紧紧抱住,按压在门板上。
门板发出‘哐当’地一声。
本不多大的门板碰击声,落在无忧耳中,却如同头顶的惊雷,头‘嗡’地一声响,吓得小脸都白了。
不敢相信如鬼似魅的银狐,会犯这样的错。
飞快的从门缝向外张望,只见官兵在五步处停下,戒备地紧盯着这边。
峻熙察觉到前面的异样,慢慢走过来。
无忧咬了唇怨念地瞪向开心。
后者眼里却漾起比山泉还要清澈的笑容,比她过去所见的任何一个笑容更加耀眼温暖,直烙进她内心深处,永矢弗谖。
他长得本来就极俊美,这一笑,更是令人窒息的极致诱惑,如千年的老酒,让人从此醉死在他笑颜中,再不得醒来。
这样的情境,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无忧感到心惊的同时,竟象被他迷惑一般,竟不如先前紧张。
他细长上挑的眼微垂下,勾出一抹极好看的线条,半掩着他亮如碎星的瞳仁,变得幽深柔和,凝视着她,慢慢向她埋头下来。
无忧定定的看着他脸上醉人的笑,随着与她渐渐靠近而敛去。
身体被他粗壮的手臂箍得微微得痛,背后是冰冷粗糙的木头门板,而身前却是他滚热的结实胸脯,除着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轻轻挤压着她的胸腹。
奇异的感觉,在每一次与他更紧密的贴合间,慢慢化开。
刹那间,无忧忘了呼吸,甚至忘了外面那些前来探查的官兵。
这世间,只剩下眼前的俊容和紧抱着自己的炭火一般的男人身体。
他的唇擦过她的微汗的面庞,落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峻熙疑心很重,他不看完这屋里每个角落,不会离开。”他的语气很平稳,声音很柔很软,温柔得让无忧感觉到迷惑,甚至无法相信开心能这样温柔的说话。
但接着又听他一声轻笑,“不如我们就顺水推舟把事成了,嗯?”呼吸呼哧呼哧地吹得她耳朵痒得钻心,确实是他可恶的声音。
无忧即时被拉回现实,歪着头,把耳朵尽量近离他热呼呼的呼吸远些,见他无论神态还是动作仍然没有丝毫慌乱。
半眯了眼,他到底是根本什么都无所谓,还是真的能沉住气到这地步?
他看她脸上痴迷一扫而空,已恢复冷静,又是一笑。
这一笑却是浪荡不羁到了极点,又邪又坏,恨得无忧磨牙。
无忧蓦然将他一堆,反将他按在门板上,门板发出更响一声碰合声。
双手撑着他的肩膀,踮着脚尖,从他肩膀边门缝望出。
外面官兵正正欲欲前往。
忙“嗯。”了一声,道:“二狗哥,你这么偷着回来,被村长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说完还不忘低低的喘上口气。
声音是尽力压低了的,但足以让外面密切关注屋里动静的官兵听见。
二狗?开心哭笑不得,转脸却是美人点漆般的大眼,顽皮地朝他一眨眼。
恨得他咬牙切齿,将她拽了下来,紧箍在怀里,往她嫩得一弹即破的面颊上咬下。
无忧娇嗔低喘,暖暖的呼吸又在耳边,开心明知她是装出来的,但现在香玉在怀,幽幽甜香窜入鼻息,骨头都酥了三分。
肌肤厮摩,蹭得他血脉澎湃,腹间邪火乱窜。
二狗就二狗吧……
“我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溜回来这一回,你就从我一次。”
无忧痛得叫了一声,见他乘机揩油,笑得白牙森森,声音却越发的妩媚诱人,“不行,不行,别……别这样。你赶紧回去,村长还要你天明前送安大夫进城。”
冷不丁地一抬膝盖,在他腿间一顶。
虽然算不得用力,但他身 下已起反应,这一下痛得他倒抽了口冷气,微弓了身,咬牙低骂,“该死的丫头。”
却不得不略放大声音道:“如果不是要送安大夫,我哪敢来寻你。乘现在没人,赶紧着,这些天我实在是憋得慌。”
“憋死活该,谁叫你和春花勾勾搭搭的,不肯去向我娘提亲。”
“我哪有。”开心瞪她,这丫头的话越说越混账,“你娘要那么高的礼金,谁敢上门?”
无忧回头望了门外一眼,官兵目目相觑,大有忍俊不禁的样子,也忍不住一笑。
佯装怒道:“你嫌礼金高了,就去娶别人去,我要回去了。”说完假意要开门。
外头官兵忙向两边避让。
“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回去。”门刚开了一条缝,没能让人看清里面情形,开心将她拽了回去,快速将门合拢,手撑在她头顶,看着她似笑非笑,凑到他低声问,“哪学来的演戏?”
“跟你学的。” 无忧回他。
他眉稍轻扬,见她脸上红红的,明明紧张害怕,却故作轻松,长长的睫毛却诚实地暴露着她的心虚,轻轻颤动,如两把小小的羽扇轻轻撩着他的心,又酥又痒,不由心中一荡。
浪荡不羁的笑在唇边凝住,慢慢退去,眸子黯了下去,拢上浓浓的情 欲,半晌,才道:“我们真是一类人。”声音暗哑。
她听他声音有异,仰起脸看他,虽然二人现在穿的很少,但外面还有搜寻他们的官失,真是不合时宜的环境和时间。
却不知为什么,心里很慌,忙将眼睑垂下,视线扫过他微动的喉结,喉咙顿时有些发干,越加的慌乱,视线不敢停留,接着往下,却落在他赤 裸着的上身上。
他身材健美,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细腰阔背,曲线流畅,胸肌微鼓紧实,臂膀肌肉贲张,无一处不显示着男性 阳刚之美。
无忧更慌得神都散了,赶紧转头,不敢再看。
越强迫自己不看,眼风却越不自觉得往他身上溜。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变得紧张怪异。
她盼他再胡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份僵局,他却什么也没说。
撑在她手顶的手,反而落了下来,轻轻撩开她耳边被风吹乱了的发缕,呼吸间都变得暧昧。
“我看他们走了没有。” 无忧目光左右游离,转身向门外望去,借此来摆脱窘迫。
“他们不会走。”开心浓眉轻挑。
“走了。”无忧感觉到他从背后轻贴上她,僵着身体,不敢动弹。
他手臂环上她的腰,凑脸上来,随她一同查看外面情形,“他们会回来。”
说完,薄唇轻启,叼了她的耳廊。
无忧怔了一下,见官兵向峻熙低声回话,只能听见些‘偷情……狗男女……’之类的片言碎语。
回头瞪了开心一眼,开心眉头也是一皱,见她瞪来,却突然噙了她的嘴,狠狠的亲了一回,直到无忧眼里喷了火,才猛的放开她的唇,眼里尽是笑,“这骂名不能白当。”
无忧气得险些闭过气去,然官兵离他们不到十步远,不敢跟他大打出手,只能喘息着又横了他一眼。
回头,果然见官兵在峻熙示意下又折了回来。
这次脚步放得更轻,秀眉拧紧,“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峻熙疑心极重,他会怀疑是我一个人唱双簧,如果不看见这屋里真有两个人,绝不会轻易离开。”
“这简单,一会儿我拿只手,或者给条腿给他们看看便好。”无忧最头痛难缠的人。
他将她扳过来,手掌握着她单薄的肩膀,声音透着怒意,“手便好,腿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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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办法在船上了,呵呵,下次有机会试下。
299 谁吃了谁?
299 谁吃了谁?
在二十一世纪,满大街的迷你裙,能晃花人眼,泳池和海滩上,别说大 腿,就是胸和屁 股也是到处乱晃。/www.tsxsw.com/
开心虽然浪荡,终究还是脱不了世俗的保守。
虽然外面官兵象苍蝇一样赖着不走,让无忧感觉苦闷,听了开心这话,仍止不住险些失笑出声。
难得揪到开心的小辫子,忍不住打趣,道:“有机会带你去我们那里,女人的裙子短得盖不住屁 股,海滩上,更是穿了跟没穿一样,包你过饱眼福。”
开心正专注地盯着外面峻熙,听了她的话,向她迷惑看来,“你说的是青楼吗?青楼的姑娘干脆就不穿了,还盖什么屁 股。”
“你才是青楼来的。”无忧呸了他一口,三句话就露出本性,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外面好看,里面就一包烂草,混蛋花心大少一个,“感情你天天泡在青楼看姑娘的光屁 股。”
“哪能……一个姑娘家,怎么总屁 股来,屁 股去的挂在嘴上……”开心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在我面前这样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可不能这样。”
“我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无忧将他掐着自己脸蛋的手抠开,往门外一望,脸色大变。
开心察觉她神色有异,也偏头看去。
见峻熙瞅了正渐渐靠近磨房的属下几眼,略为沉吟,竟也向这边走来。
他今晚一直低语浅笑,漫不经心,这时眼里的玩味谑笑,一扫而空。
飞快地看向无忧,与她目光一对,微微一笑,突然将她抱紧,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霸道地吻向她,用力的吮咬。
仿佛要将他体内所有的情和欲在这一吻中灌入她的体内。
无忧呼吸一紧,没有做任何挣扎,不但不拒绝,反而抬手环抱上他的腰,正要闭眼。
他的唇却离了她。
不知为什么,随着他的唇的离开,她的心象是跟着被抽空,一种不安的感觉,很快袭来,忙睁眼看向咫前的俊颜。
开心又是一笑,出奇的温柔。
他越是笑,无忧心底越觉得冷风阵阵,环在他腰间的手,不由的收紧。
她手臂给他带来的紧束感,令他眸子黯了下去,这丫头心里并非没有她。
睨了一眼门外,峻熙抬臂示意属下停下,他独自一人向磨房靠来,脚步放得更轻,轻到连他如此耳力的人,如果不注意,也难以察觉。
心里更象压了块铅,峻熙已然起了疑心,绝不是让他看只手脚就能糊弄过去的。
回头过来,深看了无忧一眼,偏头又在她唇上极轻的蹭了下,只轻轻一触,唇就错了开去,划过她滑嫩如剥皮鸡蛋一样的面庞,压在她耳边,“别忘了我,万事小心,我会来接你出府。”
无忧愣了,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但那一吻,含着多少不舍,她尝得出来。
双手瞬间凉了下去,正想叫他再说一次。
他已经放开了她,顺手拉下环在他腰间的手,弯了腰去拾门后的夜行服。
“你做什么?”无忧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
“我去引开他们,你寻机会溜出去。”他相信,只要自己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以无忧的身手,绝对能安然离开。
“你疯了吗?”无忧将他按向墙角,用身体抵着他,不容他离开。
峻熙是有备而来,如果发现了他,他在府中的身份再也藏不下去。
他并非孤身一人,他还有爹娘。
银狐的身份一但暴露,就算今天捉不到他,也会从他爹娘下手,迫他就犯。
他的为人,断然不会弃父母而不顾。
峻熙心狠手辣,他一旦落在了峻熙手中,就算不死,也能被折磨得脱下几层皮。
“没有别的办法。”
峻熙距磨房只得三步,再不出去,就出不去了。
他推开她,要去开门。
无忧突然从他身后, 将他抱住,将门顶了回去,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怨你,不管你娶不娶我,我都不放你走。”
开心明知她是说给门外面听的,身体却即时僵住,心里有浪花漾过,再难平复。
峻熙听见女人的声音,停了下来,闪身门外窗后,后背贴着土墙,不再动弹。
开心从门缝中看见,心沉了下去,走不了了。
慢慢转身,苦笑着看向挤在他胸前的少女,月光下,她的脸异常的白,眼里却如星子般清亮照人。
不由得轻声一叹,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面颊,真是傻丫头,明明无需陪他一起困在这里。
目光在屋中巡视,寻找最有利的突围地势。
全神戒备,等峻熙唤人冲进来的一瞬间,攻对方一个出奇不异。
踢起无忧的衣裳,披上她的肩膀,示意她穿衣。
“不走了,嗯?”无忧不接衣裳,睨了眼门外,看不见峻熙藏身何处,却能感觉到对方放得极轻的呼吸。
眸子一黯,蓦然踮脚向开心下巴上咬去。
开心撇脸笑了,这时候,她还能顽皮得起来。
“你这么缠人,我怎么舍得走?”收回目光,笑看了她一眼,回咬了她一口,才复看向屋外,一边斜眼监视着屋外情况。
但接着来,再笑不出来。
垂头看去,无忧的两只小手,竟在他胸前抚弄起来,一直往下,抚过他的腹部。
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拽下他的长裤,握住他腿 间之手,套 弄两下。
开心脑中‘嗡‘地一下,浑身血液全涌上头顶,整个人僵住,她这是……
他喜欢亲近她,哪怕在最尴尬的环境中,把她抱在怀里,看着她因他而别扭,受窘,都觉得很开心。
也确实想要她,但方才真的只是为了退敌,玩笑虽然开过,但并没当真。
身 下**也没驳 起,然而他对她是爱极,想极了的,哪经得起她这般挑 弄,阳 物顿时在她掌中起了反应。
低头,望进她眼底,一片热灼,心头不由一紧,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握着她肩膀的手没敢动弹,身体越加的僵住,不能动弹。
“你……”
无忧却冷不防踩上他的脚背,踮高脚向他凑近,向他的唇吻了上来,将他的话实实的堵了回去。
他知她是想哄骗峻熙,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一时间,惊了神,竟只是看着他,不知反应。
她见他不动,眼底象有火光跳动,便又伸了舌出来,试去去舔他的唇角……他真是一个极迷人的男人……
就算没有情,也是任何女人想要品尝的。
而她对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是有情,还无情。
只知道与他一起,是打心底里的快活。
她喜欢和他一起,哪怕是大打出手,一个钉子一个眼的斗嘴,过后也是快活的。
他真的象他的名字一样,令人温暖开心。
开心身体一紧,定定的凝视着她,眸色深了下去,突然间好想什么也不顾,就这么将她搂了,由着门外的官兵,爱怎么就怎么,大不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再带她远走天涯。
但他不能,这么走了。
他不能弃养父养母不顾。
而她也会有太多东西放不下,就算以后留在他身边,也不会快活,这不是他想要的。
松搂着她,笑了笑,薄唇轻含了她的耳廊,“再玩,出火了。”轻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下来穿衣。
他的呼吸热呼呼地灌在耳里,热热痒痒,她耳边即时发烫,眨眼间就热下颈根,半边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不理他,身体前扑,紧贴向他,将他重重地撞在门板上。
紧抱住他的肩膀,咬了他的耳朵,“赌一把。”
他微微一怔,正要转头看她。
蓦然感觉到身 下硬涨轻触到一处软软毛发,脸上笑意顿失,意识到什么。
没来得及做反应,她竟握了他那处,生生的纳了进去。
脑中刹时成了一片空白,“你……”只得一个字,便再无后语。
开心眸子一凛,再没任何戏笑演戏,心疼地沉声道:“你这丫头,真敢……”
象有柔软的浪花,一下一下的拍着他心坎,将他整个心拍得软去,她为了他,竟可以如此。
将她托住,不容她再乱动。
他和她都是惯于夜中行动的人,熟悉人的呼吸,深知那些装模作样的演戏哄哄常人可以,但想骗过修习之人,是绝对不可能。
峻熙虽然贵为皇子,却是庶子,为了出人投地,从小苦练,练得一身好功能夫,并不象峻衍那么草包。
他精通箭术,自然有超常人的敏税感观。
峻熙之所以会亲自前来听探,就是深知这个道理。
除非二人假戏真作,峻熙必能从他们的呼吸中辩别出真假。
开心虽然奔放不羁,骨子里却是天成的傲气。
无忧是他一心想要的女人,他就要她心甘情愿的跟他,绝不愿乘人之危,迫她做违背意愿的事。
就算她因为这个,勉强与他一起,却是存下遗憾。
所以他宁肯自己挺险,也不碰她。
然而,她竟然……
此时,他分辨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
惊愕,心疼,却又掩不住的欣慰,与她终是走出了这一步……
虽然不是他曾经所想的方式,但终究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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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h,简直就是便秘,哎,大家或许也不喜欢看,不如省了吧?略略过算了……
300 打退堂鼓
300 打退堂鼓
无忧虽然与鬼面有过那几夜,但除了初初时,鬼面尽极的温柔。tsxsw.com
自从她给鬼面下了狠话后,他与她办事,都是直接而行,痛得她恨不得死去。
她知道那个人就是想她痛,想她出声示弱,但她硬是忍了下来。
所以在男女之事上,她并没有什么经验可言。
无忧知开心尺寸过大,料到会痛。
但不想拖拖拉拉,被峻熙听出眉目,便没想着痛事。
在这之前又没有任何爱 抚,身 下干涩,这么生生压进去。
只怕难进,那一下,便是极尽了力气,然仍只纳进得一小截,却已痛得身体微颤,汗滴滚滚而下,双腿盘在他腰间,崩紧着身体,等痛楚渐去,才伏在他肩膀上,软喘息着,半晌才出得声,“别忍。”
峻熙不愿惊动村民,这是唯一让峻熙放弃进屋的方法。
开心不动,只是静静的凝看着她,眼底变幻不定。
无忧等了一阵,不见他有所动作,怕门外峻熙起疑,低声催促,“不要忍,我受得。”
他这才深吸了口气,问,“我要你给我个话。”
“什么话?”无忧郁闷,这都什么时候了,门外还有一个听墙根的,他居然还问东问西。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还用问吗?我们都……”无忧只道他是在玩男女之间的肉麻游戏,随口答应。
但下一瞬,对上他的眼,后面的话却生生咽了回去。
他……是真认的……
“回答,我要真心话。”他的眼,紧锁着她的眼,没有一点戏谑。
无忧死的心都有,这叫她怎么答?
说没有,落在外面那位耳中,不是找死?
但说有……她咬了唇……
他虽然抱着她不动,但他们终究是相接着的。
痛意渐去,被撑开的不适又再袭来,她不自在地动了动。
虽然没入得多少,仍然痛,但另一种象是酥麻痒涨随之传开,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二人之间的亲密。
在这种情况下讨论两个人的感情,实在诡异。
然而,这份陌生的亲密勾起一种被她埋压着的情愫,那是她一直不愿去面对和接受的情感。
她的迟疑,令他心里微凉,她心里终是没有他。
笑了笑,松开抱着她的手。
无忧心底陡然一空,浓浓得不舍和害怕瞬间拢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怕他这一松,就会远离自己身边,再也不会回来,飞快地抱紧他的脖子,死不肯放手,“有的,有的。”
他停住,眼里闪着惊喜,“真有?”
刚才怕他丢手走人,急情下,脱口而出。
被他反问,又怔住了。
有……没有……有……没有……有……
两个念头反反复复地摇摆,嘴张了又张,简单的答案却说不出口,转头看向他的眼。
他也不急,不再催促,与她四目相对,不看去别处,静静地等着。
良久,无忧虚透了口气,“真的。”
她没有恋爱过,分不清这是什么感情,但她心里真的放不开他,会为他担心,为他牵挂,不愿意他出任何事,受到伤害。
这应该是有。
她的踌躇反而让他知道她的真心,并非随口而言。
他眼里慢慢漾开笑意,压在心头上的巨石总算落下,这窘迫的时候反成了他这一世最开心的时刻。
复将她抱住,心里是满满实实的柔情。
低头吻向她的眼,她的长睫在他唇下轻颤,很痒,又很舒服。
他吸了口气,滚烫的唇不理不顾狂热地覆压上她的唇。
这一动作,牵动他腿 间毛发扫过她的腿根,微微地痒,令她真正意识到二人间的亲密。
月光没入云层,磨房中暗了下去,静得只剩下彼此暧昧交错的呼吸。
引来她不安的扭动,他觉出她里面渐渐湿濡,却怕伤了她,不敢贸然进入,慢慢地退出来。
他的动作给她带来一阵骚痒,象是难受,却又舒服。
她紧攀着他的**的肩膀,拧了眉头,不知该是任他出去,还是该再将他纳进来。
犹豫间,随着他的退出,痒得钻心,不禁低吟了一声,一个“别”字脱口而出,声音娇柔媚惑。
她这一声,象在他心中点了一把火,将他浑身的血液瞬间烧沸,脑中一热,所有隐忍着的欲 望被完全激发,身 下愈发硬涨,又痛又麻,更痒得搔心搔肺,再难忍下。
猛地一转身,将她抵在门板上,握了她纤柔细软得,象是一掐就能断的腰肢,放开她的唇,面颊紧贴着她的耳鬓,沉腰往前一顶,将自己完全抵了进去,紧紧容下。
瞬间被包裹,紧束的快意冲上他的头顶,一阵热,一阵麻,舒服得闷哼了一声。
虽然是为了外面那位,才不得已而为之,无忧但终是无法完全放开,任人听乐子。
她一声低呼,又忙咬唇忍住,双手死死扣在他肩头上,张了唇,在他肩膀上咬下,将口中发出的闷哼压住。
下 面又涨又痛,又伴着叫人难忍的麻痒,搅得她脑子糊成一团,又羞又窘,脸上火辣辣的烫,强抵着那份异样。
然越是忍,紧密交 合的各种感觉,越加的清晰,呼吸一声粗促过一声,再无法控制。
急促的鼻息温温地拂着他的肌肤,他腰身又是一沉,完完全全的进 入她,深埋在他体内,抵着她灼热的柔软,美妙的快意绵长化开,心和身瞬间得到莫大地满足。
轻轻一叹,总算得了她。
无忧偏头,轻轻蹭向他的面颊,身体被他塞满的同时,空落落的心也随之埋满,过往的孤独无助在这一刻渐渐淡去。
或许这世上,真的不再是她一个人。
他进入她,怕她承受不得,咬牙忍下狂潮般的**,俯向她,含了她的耳,轻轻舔 咬,腾出一只手,在她臀瓣上揉了几揉,又顺着她大 腿外侧轻轻抚 摸。
等她的崩紧身体渐渐放松,滑到大腿内侧,轻柔地来回揉抚,她的软在他怀中,又伸进两人紧密相交处,轻捻慢抚……
她身下的痛渐渐消失,痒却越来越盛,扭动着身体,试图避免这突来的刺激畅意,却引来更强的刺激,不禁收紧盘在他腰间的腿。
这一下,竟将他整个纳了进去,他的手指被挤压在她最敏感的那一点。
他顺势揉了揉。
她腿间阵阵轻颤,再也忍受不得,呻 吟出声,想推开他,手上却软软地,没了一点力气,整个人软伏在他胸前。
他的唇离了她的耳,噙了她的唇,将她的呻 吟,搅碎在口中。
抵紧了她,慢慢进出起来。
门外一声轻响,无忧故作害怕地低问,“是不是来人了?”
开心停下,听了一阵,“这时候,不会有人。”
“可是,刚才好象听见外面有声音。”
“我去看看。”
“别去,我害怕,万一被村长知道了……”
“别怕,能把我怎么?顶多打一顿板子。”
无忧和开心挤眉弄眼。
峻熙在外面听见,忙放轻手脚,闪身回去,并示意属下撤退。
无忧贴着门缝,望着峻熙蹑手蹑脚地走远,长嘘了口气,和开心相视而笑,放开盆在他腰上的腿,跳了下来。
去捡地上的衣裳。
开心愕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身下的傲然挺 立,再看向开始从容着裳的无忧。
迷惑道:“你……这是……”
“他走了,我们可以出去,想办法离开了。”无忧又往外瞄了一眼,表情轻松。
开心怔了一下,身下涨痛难耐,俊脸红了黑,黑了红,眼里升起怒意,“你叫我这样出去?”
“当然是穿衣服出去。”无忧答得爽快,还顺手捞了衣裳抛到他肩膀上。
开心气得想将她捏死,这丫头,真是……该死……
摔掉搭在肩膀上的衣裳,蓦然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自己怀中,夺了她手中衣裳,弃在一边,切齿道:“你给我撩起来的火,说什么也得给我泄了才行。”
无忧往下扫一眼,他那东西翘得老高,确实不雅观,脸上一红,赔笑道:“下次,下次。”
开心腹间邪火乱窜,熬心烧肺,箭都离了弦了,哪还容她收回,森森笑问,“下次?”
“下……”无忧被他一瞪,把‘次’字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刚才也是意乱情迷,这时不是不想,只是这地方实在不合适,垮下肩膀,可怜兮兮地道:“现在不走,一会儿峻熙又想出点什么,折回来怎么办?”
“我说他肯定会再折回来,你信不信?”
“啥?”无忧怔了怔,飞快向门外看去,“你说他还会回来?”
“嗯。”峻熙这个人,是不亲眼所见,不会罢休。
“那不是……”
“他听了这半天了,再听一回,又有何妨?最好勾起他的火,早些撤兵,寻地方泄火。”
无忧‘噗’地一声笑,“天下第一厚脸皮非你莫属。”
“彼此,彼此。”开心乘她转头之际,一口咬在她***的颈项上,这小女人可恶之极,真恨不得将她咬死算了。
无忧痛得一吸牙根,他转咬为吮,痛中带了痒,难受之极。
她忍不住痒,笑了出来,伸手去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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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实在难写,快不起来的。
302 心乱
302 心乱
无忧险些咬了舌头,握了拳锤向他,“你真是无赖。(/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开心任她在胸脯上锤了一拳,笑了,将她揽住,今晚确实不能再贪欢了,但与她把今夜抹去,重新回到过去,休想。
含了她的耳垂,柔声道:“我说过,我会等。”
无忧怔了怔,默了下去,夜风拂过肌肤,幽幽得凉,“如果等不到呢?”
“没有等不到的。”他回答得干净利落,语气中没有怀疑。
风吹开他额前细碎的留海,眼眸狭长,鼻直如削,唇薄而红,明明是无赖的,却又是一脸的凛然正气,俊得刺眼。
无忧静静地看了他一阵,轻抿了唇。
开心拾了衣裳过来,抖开了,帮她穿衣。
无忧接过衣裳,“我自己来。”
开心攥着衣裳不放,低问,“你……没事吗?”
无忧一时间没明白他指的什么,向他看去,见他眼里满是关切地扫向她身 下。
磨房中光线极暗,只得窗格中泄入的朦胧月光,而她又隐在窗下墙后的阴影中,他看她并不能非常的清楚。
她平时脸皮再厚,终究是与男子少亲近的,不由的羞得红了脸,“我能有什么事?”
“真受得?”他们这场欢 好,他碍着峻熙在外听墙角,并没完全放开,但他体力极好,已经是尽可能快的完事,也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有多。
在过程中,他能感觉到她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全无经验,初初进去时,又是她贸然将他纳进去的,担心她太过疼痛。
“我没这么娇气。”无忧窘得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偏他还婆婆妈妈的问东问西,没了好口气。
开心‘咴’了一声笑,这混帐丫头也有面皮薄的时候,松了手。
“转过去。”无忧抱着衣裳,愤愤地瞪着他,穿比基尼不会害怕,但一丝不挂,便有些难为情了。
“刚才都看过了。”开心不以为然,笑看着她,不避不忌地站起身,开始穿衣。
无忧随着他起身,视线正好落在他腿间那处。
在这之前,就算看他,摸他,都没觉得难为情过,这时看着那物在眼前晃动,虽然不再昂然挺立,但一想到这东西,方才与自己紧密接合,在她体内进出,整张脸腾地一下,象是放在锅里蒸过,直热过耳根。
赶紧垂下眼,却看过他修长结实的大腿,又想到这腿方才是如何有力的分开她,不光是脸上起火,身体也象被放进火炉,整个人都发起烧。
开心一边慢慢穿衣,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表情,忽地一笑,弯下腰,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垂下眼,一点点看过她绯红的脸,脸向她慢慢靠近,直到离她的唇一指之隔才停下。
冷清的磨房开始升温,气氛又变得暧昧。
无忧撇脸,被他捏了回来,“难得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我……我哪有。”无忧死不认账。
他又笑了一下,一偏脸,吻了下去,真想再来一次,好好地尽兴。
无忧七手八脚地将他推开,不敢再叫他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把衣裳套上,跟这无赖提要求,只会自找麻烦。
开心看着,扬声笑了出来。
无忧忙将他的嘴捂住,这一动弹,身下却疼得抽了口冷气,忍着痛小声道:“你疯了,再把他们惹来,可真走不了了。”
开心笑意敛去,将她抱起,“刚才舒服吗?”
无忧尴尬的干咳了一声,挣扎着下地,“我们现在怎么办?”
开心收紧手臂,反将她打横抱起,贴近窗口望了一阵,“我有办法。”
打开房门,竖耳聆听。
无忧拽了拽他,“你不放我下来,怎么走。”
他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纵身一跃,没入夜暮之中。
无忧搂着他的脖子,不知他这是要去哪里,这村中到处潜伏着峻熙的爪牙,不敢再问东问西,分散他的注意力。
开心绕开潜伏着的卫兵,一直到一所较大的院子外面,才停了下来。
确认没被人发现,才带着借着一株树的遮掩,翻身院中,无声地落地院角草垛之后,才放她下来,与她一起舒服地靠坐在草垛后。
无忧望院中大屋望了一会儿,低问:“这是谁的家?”
“村长家。”
“你想在这儿等到天亮?”峻熙的人自然不敢来搜村长的家,但不表示不会对村长的家进行监视,就算是天亮,大部队撤去,也绝对会派在人必经之路把守。
明天只要一露面,仍然逃不掉。
“二狗一会儿会回来赶车。”他说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无忧险些笑出声,拿腔捏调的唤道:“二狗哥。”
他忽地将她压住,“敢再叫我二狗,我不介意在这里,再来一回。”
开心太过霸道,行事又实在大胆,他说在这里,没准真能在这里干出那事。
无忧忍俊不禁,却也不敢再招惹他,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笑,“你怎么知道,二狗会来这里赶车?”
“二狗是村长的孙子。”
无忧怔了一下,瞥眼向他看去,他对这村里的事知道多少?
他不回避地与她对视,坦坦然,“之前来过这村几次。”
“府里买野味的事,不归你管吧?”
“呵,自然不归我管。”开心揉了揉鼻子,这鬼精灵,只要露一点风,她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寻玉,来过这村。”
果然……
“那你认得安大夫?”无忧对他越加的看不懂,既然认得安大夫,那就该想到今天是个圈套,那他为何还要来。
“算不上认识,是不久前知道那些玉从她那里出去。”
“那你今天来是图什么?”
门外传来拖拉的脚步声,二人忙收了声,将身形完全隐在草垛后面。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年轻男子挑着一担野味,推开院门进来,将手中长矛竖在门边。
屋里有人问了声,“是二狗回来了吗?”
“奶奶是我。”男子大声答应。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你爷爷和你爹呢?”门‘嘎’地一声开了,一个老妇人披着衣裳出来。
“王妃请安大夫进府,爷爷叫我送安大夫进城,顺便带些野味给王爷,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爷爷和爹要天亮才回得来。奶奶,您先睡吧。”
他话说完,无忧听见院外有人轻手轻脚的退去。
眉头不由的一皱,峻熙这个人果真难缠。
一边在磨房听墙角,一边还派人到这边盯着,如果二狗在他们没离开磨房之前回来,仍然穿帮。
她当时一来为了捉弄开心,二来因为峻熙知道有二狗这号人,才叫开心为二狗,这时想起,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暗暗庆幸,开心把时间拿捏得刚好。
开心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挤眉笑了笑。
无忧尴尬地有些下不了台,抓了他的手就咬。
他吃痛,又不敢出声,生生的忍着,看见二狗绕到屋后马棚牵马出来,捏了她的下颚,将手指抢救出来,对着月光,手指上一圈牙印,对她嗤了嗤牙。
无忧不怕他,回瞪过来,他又笑了,俯到她耳边道:“在这儿等我。”
不等无忧回答,闪身出了草垛,隐身在屋外木头柱子后面。
二狗麻利地套上马车,将野味堆放在车上,见老妇人仍立在门口,道:“奶奶进去吧,夜里风大,小心受凉。”
“安大夫年纪大了,这大半夜怪冷的,你去拿床被子和褥子铺在车里,给安大夫盖盖腿。”
“好嘞。”
“你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
“奶奶,放心吧,我晌午就能回来。”
二狗等妇人关门进屋,果真进了旁边屋子,卷了床上被褥,突然颈侧一痛,就人事不知了。
开心将倒下去的二狗接住,连着被卷一起扛了,飞快地出屋塞进马车,朝无忧藏身处招了招手,闪身上车。
无忧摇头,真是胆大包天。
避开开着的院门,跃身上车,开心正剥着二狗身上的皮袄。
开心套上二狗的皮袄,又将脸抹花,把二狗推到车厢一侧,抖开褥子,将他盖住,又将被卷打开,示意无忧盖上,才撩了车帘跃下车,将马牵出院门。
不急不缓的关了院门,跳上马车,朝着安大夫的住处而去。
到了门口,跳下车,放低了声音,叫道:“安大夫,我爷爷叫我来送您进城。”
安大夫背着药箱走到外间,望向峻衍。
峻衍拿不定主意是放安大夫,还不放,看向已经回来的峻熙。
峻熙已得到禀报,得知二狗回家的时间,从窗口打量站在马车前的开心,听他的声音与磨房里的男人确实是一个声音,而且声音还没完全褪去纵欲后的沙哑,不再怀疑。
冷睨了安大夫一眼,朝她做了个走的手势。
安大夫面无表情,慢腾腾地开了门,走出院门。
“安大夫,您小心点。”开心跳下车。
安大夫见并不是二狗,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怔了一下。
不露声色,站在车前细看开心。
开心也不往屋里看,仿佛不知道屋里有人,笑着去撩车帘,“我奶奶怕您夜里冷着,叫我给您在车上备了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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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会尽量加更。
303 开心vs峻熙
303 开心vs峻熙
安大夫平时给人看病,走家窜户,虽然没见过开心,但车里被面的碎花倒认得是村长家的,而且自己屋里坐着那一堆煞星。tsxsw.com
就算前面也是悬崖,也得二选一,她宁肯选未知的前路,也不愿留在已知的困境中。
刚才大丫来传话,她就想到,不凡为王府和太子办事,峻衍前来,不凡得知,也是理所当然。
那么这次离村送她离村,定是不凡安排的,所以前来接她的人,应该是王府的人,她平时不在王府中走动,自然也认不得人。
顺着开心应道:“二狗啊,你明儿回来,代我谢谢你爷爷和奶奶。”
“安大夫,您还跟我们客气啥,上车吧,再不走,天亮进不了府,要让王妃久等。”开心扶了安大夫上车。
无忧早缩到车门帘子遮住的一角,峻熙定定地看着马车车帘,只能看见里面的碎花被子。
安大夫上了车,望着屋角的无忧,越发相信这是不凡的安排,从容地在车里坐下。
“安大夫,您坐好了,走了。”
里面应了一声,开心放下车帘,一扬马鞭,马车驶向村口。
一切毫无破绽。
“你就让她这么走了?”峻衍有些懵。
峻熙冷哼了一声,“能怎么着?你赶紧去查查,看你手下,哪里走漏了风声。”
“走漏风声,你什么意思?”峻衍对他这个二弟盛气凛人很不爽。
“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前脚来,靖王妃后脚就派人来请,必定是你的人漏了风声。”峻熙这趟落空,也是一肚子气。
这话峻衍听着不受用了,“你的属下知情的也不止一两个,凭什么说是我的人走漏风声,而不查查你的人?”
“我的人跟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为人行事,我无需怀疑。”
“哼,马还有失蹄,人安能无过。”峻衍哪受得他的气,“再说你的人跟你出生入死,我的人就没有?”
“哼。”峻熙对这个皇兄极不屑。
可惜,谁叫峻言死了,他却成嫡子,自己虽然文武双全,却终是个庶子。
战场上,全是靖王顶着,他大不了在后方望回风,回去功绩却是他的,哪象他,次次征战都是亲力亲为,大小伤受了好几次,然父皇只看功绩,哪看他们身上的伤。
光想着这些,就如坐针毯。
现在,看着峻衍一副使泼耍横的泼妇相,越加觉得苍天无眼,对自己庶子之位,更是愤愤难平。
脸上却缓和下来,笑笑道:“皇兄说的是,不管是谁漏了风声,事情已经如此,再追究也无补。”
峻衍见他软了下来,心里得意,再怎么横,还是自己为大,“方才不是有人说发现了银狐的行踪?”
峻熙脸色一沉,“是刚才的那个二狗提前摸回来会相好,被人误当成银狐。”
“这么说,银狐根本没来。”
“应该没来。”峻熙皱眉,这事蹊跷。
“我就说白开心那小混混根本不可能是银狐,纥不凡精得跟鬼一样,如果他是银狐,潜在府里这么久,不凡岂能一点不察?”
“纥不凡。”峻熙手握成拳,紧了紧,如果不是纥不凡,他这个草包皇兄,早不知捅了多少漏子,别说太子之位,就是性格怕是都丢了几回。
他不解为何自己百般招纳,不凡也不肯投靠自己,非要助靖王保着这个草包。
不凡如果归了他,就能是他的左右臂膀,但不归他,就是肉中刺,早晚得拨。
副官匆匆进来:“二皇子,村口把风的说,下午的时候,常乐府里有一个小厮进了村。我派人偷偷去打听过,他是前来要野味。以前村里没见过那那小厮,但拿着的是郡主的牌子,村里人说他在这里吃的晚饭,不知道他后来什么时候离开的。可是守村口的兄弟说,根本没见他出去。”
峻熙惊了一下,“那小厮现在没在村里?”
“我悄悄搜过负责接待外人的客户,没有人。”副官摇头。
“糕了。”峻熙往外急走。
“喂,你去哪里?”峻衍觉得峻熙神神叨叨,一个小厮也这么紧张。
“赶紧追前面马车。”
“现在还追来做什么?”
“马车里肯定藏得有人。”
“你是说难道那小厮是银……”峻衍回过味来,也开着急,踹了杵在身边的下属,“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追。”
峻熙留副官仍守着小村,天亮方撤,他自己带了亲兵向二狗的马车急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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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大夫等离了小村,才忙要向无忧见礼,“郡主。”
无忧将她拦下,笑了笑,“不必多礼。”
“二狗……”
无忧揭开褥子。
二狗正慢慢转醒,睁开眼看见无忧挥拳要打。
安大夫忙叫住,“二狗,不得无礼,这是郡主。”
二狗挥出的拳头生生停住,迷惑地看向安大夫。
“是我遇上了些麻烦,郡主好心相救,委屈你了。”安大夫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二狗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这事,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再慢慢给你解释。”安大夫只是一味的看着无忧的眼,心里同样存着许多疑问。
无忧太多问题想问安大夫,但有二狗在,没办法再问,隐隐听见有马蹄声传来,将车帘揭起一条缝,向外张望,慢慢蹙了眉头,“他们要追来了。”
“谁要追来了?”二狗越加迷糊。
开心抛开帘子,和无忧交换了个眼色,“我们要下车了。”
无忧向二狗交待,“你听好了,是你将安大夫从家里接出来,前往靖王府,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也没见过我们。你到了王府,跟管家说,等安大夫忙完了,让他派辆车,送安大夫到我府中坐坐。”
转头又问安大夫,“安大夫,可抽得出时间?”
“民妇定登门拜访。”
二狗虽然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负责着向‘常乐府’和‘靖王府’供野味,常与府中打交道,知道旦凡与府中有关的事,没看见不能胡说,看见了,更只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点了点头。
抛帘出去,坐上车辕。
开心将皮袄还给二狗,叫他不要停车,径直前走,他抱了无忧,跃下车,隐入身边林子。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无忧实在不习惯被人抱来抱去。
“嘘。”开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她扛在肩膀上,飞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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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熙带着人马吆喝着喊停二狗的马车,纵马踱到前面,紧盯着车帘,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二狗见来人身穿锦袍,头戴金冠,知是有身份的人,恭敬问道:“请问,公子何人,为何要拦下小的?”
亲兵道:“这是我们大齐国的太子和二皇子。”
安大夫这才知道,和峻衍一起的那人竟是出了名的狠辣的二皇子,吃了一惊,撩了帘子,“不知太子,二皇子拦下老婆子,又有何事?”
峻衍冷哼,不理安大夫,向左右一摇头,“给我搜。”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虽然他们是皇家的人,但婉城制度极严,如果百姓没有犯错,官兵也不能随便欺负百姓,二狗的爷爷是靖王的老部下,更深知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安大夫犯了什么事,但安大夫是靖王妃要请去的人,就算是太子,也是要娶王妃女儿的人,而且郡主主天女转世,地位还在她的夫君之上,峻衍不能不给丈母娘面子。
所以在这路上,便不能有谁可以动安大夫,对方虽然是二位皇子,二狗也不多怕。
亲兵揭开车帘,车里车外搜了个遍,哪里还有别的人在。
二狗见给靖王府的野味被抛翻在地,沾了尘,怒了,碍着对方是太子和皇子,才强压着脾气,拾起野味,拍着上面的灰尘,“小的犯了什么事,请太子给个说法,如果小的有罪,自当去衙门自守,如果没有犯事,这么糟蹋送去王府的东西,叫小的怎么交待?”
峻衍一见没人,认为峻熙疑神疑鬼,有些不悦。
这些年,他依附着靖王拿功能绩,虽然大家表面不说,暗里却没少嘲笑他无用。
他听在耳里,知道自己在没坐上皇位前,离不得靖王,不敢发作,但心里却对靖王却是一百个嫉恨。
这时听一个贱民也口口声声靖王府,压根没把他看眼里,勃然大怒,正要发作,被峻熙拦下,道:“我们在捉拿一个江南大盗,小哥到了王府,就说是我们兄弟不小心碰掉的,赶明我们去弄些上好的野味,给王爷送去。”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二狗将弄脏的野味堆上车,叹了口气,这东西送去王府,实在不妥了,但对方毕竟是皇家的人,这么好说话,已经是看在靖王爷的面子上,他一个平民哪敢纠缠。
“当然可以。”峻熙和颜悦色。
峻衍平时气势大惯了的,哪咽得下这口气,要拦,被峻熙死死拉着,硬憋了一肚子气,看着二狗将安大夫重新扶上车,驾车而去。
重哼了一声,“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现在西越女皇还在靖王府,我们这时候冲撞了他,就是对西越的不敬,父皇怪罪下来,皇兄也难讨得好脸色。”
峻熙眸子半眯,握着马鞭,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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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何必再气他
304 何必再气他
峻衍一提到父皇,就焉了,把气撒在峻熙身上,“你说车内有人,人呢?”
没搜出人,峻熙也有些意外,环视四周,视线落在了身旁的林子上,低头沉思,蓦然手掌将马鞭一握,“不对。tsxsw.com”
“什么不对?”
“二狗的声音不对,这个二狗跟刚才接安大夫的二狗,声音不同。”峻熙脸色一变,“赶紧去‘常乐府’。”
峻衍怔了一下,没注意二狗接安大夫的时候是什么声音,这时更听不出有什么不同,但见峻熙已经带队跑开,只得跟了上去。
“三更半夜的,你去‘常乐府’有什么用?”
“皇兄,赶紧差个对府中熟悉些的人,去打听,今天可有派人去要野味。”
“你的意思,如果没有派人要野味,那么,那个小厮就是银狐?”
“不错。”峻熙睨了他一眼,还算没蠢到家。
“那又如何,就算是,如今也是无凭无据。”
“他只能从这里下车,我们骑马,定比他先回府,把门口守了,如果回来,当场擒了,何需多说。
“如果他不回府,或者擒不住呢?”
“那我也自有说法。”
**********
峻衍、峻熙一队人回到‘常乐府’。
潜伏在府外的官兵回报,晚上府中不见人出入。
峻熙点头。
提前派回来探听虚实的亲兵上前,“禀二皇,去后问过,今天没有派人去要野味。另外,自打晚膳前就不曾见过白开心回去过。”
峻熙冷笑,果然……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峻衍看了看左右,进了这府,就不是他们想怎么就怎么。
“皇兄去见郡主问牌子的事,我去找纥不凡,你们继续盯着,白开心加来,立刻禀报。”
“这时去见郡主?”峻衍怔了一下。
“不错。”峻熙翻身下马。
“牌子的事天亮再问,也不迟。”峻衍见无忧,是见一次,难堪一次,这时辰去见她,根本是自讨没趣。
“她未必在府里。”峻熙眼里迸出寒意,牌子不过是个借口,他要知道的就是无忧是不是在府里。
“这话怎么说?”峻衍越加糊涂。
“皇兄无需多问,照我的话做便好。”
“既然你认定她不在府里,那不如你去见她,我去寻纥不凡。”去寻不凡,就说在这府中不习惯,睡不着,别人又不熟悉,只能去他那里坐坐。就算不凡猜到他前去的目的,也绝不会给他难堪。
“这……我不方便。”无忧是峻熙的嫂嫂,大半夜的前去寻嫂嫂,绝对于礼不合。
如果换成外面,峻熙对这些礼数,根本不会在意,别说去给嫂嫂请个安,如果无忧肯与他上 床,他更是求之不得。
但这是在‘常乐府’,而且还是在峻衍面前,不得不装个样子,免得在父皇面前落下口舌。
“为公事,能有什么不方便。”峻衍是断然不肯这大半夜的去触无忧霉头,再说有这么多人跟着,也不怕峻熙做出越礼的事,抹黑他的脸。
峻熙作犹豫状,不肯答应。
“我都没说你不合礼数,你介意什么?亏你还是战场上滚下来的人,这么婆婆妈妈。”峻衍哼了一声。
“皇兄教训得是,做弟弟的迂腐了。”峻熙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峻衍散了亲兵,叫了取了坛酒来,独自前往‘冷梅寒香’。
不凡的院子里人本来就少,平时只得清儿和三几个负责打理院子的小厮,这时早过三更,院中下人都去了休息。
只得清儿进出帮着斟茶倒水,清儿见了峻衍,行过礼,正要向里面传话。
峻衍将他拦下,抬眼见里面还点着灯,知道不凡还没睡下,仍故意问道,“不凡可睡下?”
“公子还没睡下。”平儿老实回答。
“你也不用去传了,去帮我倒杯茶来,我自己进去就行。”虽然安大夫桌上备有冷茶,但他从小娇生惯养,那些粗茶具看着就觉得脏,哪能入口,他坐了一夜,真是唇干舌燥。
平儿答应着去了。
峻衍进屋,见不凡掂着棋子正与人对弈。
不凡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迎了上来,“什么风把太子吹来了。”
与他对弈的人随他一起起身,只是向峻衍懒懒地点了点,算是打过招呼,竟是开心。
峻衍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问完方觉失言,忙闭了嘴。
“太子认为我该在哪儿?”开心奇怪反问。
照峻熙的推测,开心步行,而他们骑马,开心绝不可能走到他们前面进府。
再说,就算开心在来路上备了马,比他们先一步回来,但他们在府外安插的眼线说,并没有见到他回府。
难道峻熙压根就弄错了,开心根本不是什么银狐,也没离开过‘常乐府’。
将开心看了又看,全然看不出象是刚从外面回来,更认为峻熙想邀功想疯了,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害他跟着喝了一夜的冷风。
脸色愈发的黑了下去。
被开心一问,只得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太子不也没休息吗?”开心对他全无敬意,仍是吊儿郎当。
峻熙冷哼,真是上不得台面的痞子。
开心将棋子抛入棋盒,对不凡道:“算了,看来我在这里不受欢迎,这棋不下了。既然是来寻你的,这盘棋,算你输,明儿我喝花楼的银子算你的。”
不凡摇头一笑,“还是收敛些的好,前些日子三姑娘踢上门,这才将将摆平,别再闹出什么事,惹郡主生气。”
峻衍嘴角一抽,越加憋屈不是味道,自己不过是玩了几个小厮,她就容不得。
揪着自己的这点小辫,不依不饶,甚至还没大婚,就与这些男人鬼混。
而这痞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倒不理不顾,照样往房里让。
简直把他踩到了脚底,越想越气,脸上阴晴不定,冷哼一声,拂袖就走。
哪还管峻熙交待的探口风的事。
“哟,怎么就走,不是说了,我走的吗?”开心说走,脚下却没挪上一点。
“哼。”峻衍光看着他,就一肚子的火,但现在他和无忧还是未大婚的未婚夫妇,而这痞子却是无忧正二八经的夫郎,在他没和无忧大婚前,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开心对峻衍的恶劣态度浑然不觉,仍笑道:“这酒拿来了,不如就留下,我们下了这半夜的棋,冷得慌,正好可以暖暖身子。”
太子更气,这酒给他不甘心,不给又显得自家小气,按捺下火气,回身掷给他,“赏你了。”这一掷之力,用尽了他全身的本事,只恨不得开心接不下,当场出丑。
“谢了。”开心手一抄,轻松接下,笑嘻嘻的重新坐了回去,靠着身后软靠背,长腿一伸搁上桌面,吹起小曲。
不凡瞥了他一眼,他的小曲吹得更加欢快,拨开瓶塞,闻了闻,惬意地半眯了眼,“真是好酒。”
峻衍暗骂了声,“喝死你。”跺脚而去。
不凡送走峻衍,回到桌边。
开心已经自得其乐地喝开了。
不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于他对面坐下,收拾着棋子,“他这一晚想必没少受气,你何必再气他。”
开心嘴角轻轻勾起,不答他的话,扬了扬酒壶,“可惜你那么好的酒量却不能陪我喝一点。”
不凡起身,卧上软榻,握了卷书来看,也有些怅然,他这一世只怕是与酒无缘了。
“都这么多年了,宁墨真没有一点办法?”开心见他不答,有些讪讪。
不凡摇头,“就这么着吧,酒这东西,也不是非喝不可。”
开心一个人喝酒也是无味,弃在一边,起身,“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不凡不动,一直等他走到二门,揭了帘子才问,“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
开心站住,不回头,“我认为能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我怕我等不到那日。”
“你能等。”
开心说完,一步不停的离去。
不凡视线东在桌上的那坛酒上,渐渐出神。
三弟,也是极爱喝酒,极爱吹曲的。
他们相差不到一岁,那时常一起去酒窖偷酒喝,他每次不喝到醉,不肯罢休。
次次醉在酒窖,他一个人又拖不动醉死在那里的三弟,只能坐在一边等他醒。
几乎十次有九次被太监发现,拧出酒窖送到母后那里。
次次挨罚。
由于三弟醉酒不醒,跪不住,每次都是死猪一样睡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而他则跪在三弟身边,跪到两腿发麻的时候,看着三弟烂醉中红扑扑的小脸,恨不得踹他几脚。
这时想起,那些被视为痛苦的惩罚也是美好的。
如今,如果可以重来,再罚他跪个百次,千次,他也一万个愿意,可惜……
如何还回得去。
良久,轻叹了口气。
一只鸽子飞来,落在他身边茶几上,取出鸽子脚上的纸卷,只得四个字,“未见银狐’。
他目光又扫向那坛酒,唇角噙了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未见么?”
开心出了‘寒梅冷香’,望向仍亮着灯的窗棂,久久不去。
许久才垂下头,踢去脚边一粒小石,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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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加更!
305 荡漾
305 荡漾
开心望向窗前墨梅。www.tsxsw.com
天气已经暖和,这些梅花却依然开得极好,一派繁花似锦。
在严冬之季,看着这些花固然赏心悦目,这时微风掠过,反倒更显苍凉。
开心不明白不凡为何苦留花期,不肯等次年花开,却隐隐觉是管些花就是他的心里不容人触碰的疤痕。
薄唇轻抿。
并非不凡不可信,而是他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会多许多顾忌,他顾忌越多,做事越思前顾后,处境也就越加危险。
不凡如今是踩在刀刃上过日子,别说一步错,就是缓上一步,就可能是杀身之祸。
开心轻叹,情是双刃刀,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无一例外。
在不凡没离安全开常乐府以前,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少一样情,也就多一分安全。
要想他和宁墨平安的活下来,只能如此。
宁墨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在脑海里浮过,开心的眼里浮上恨意。
这些仇不能不报,母亲更不能不明不白得白死。
这些由他去做,就好。
生是万幸,死也无绊。
直到更夫敲过四更,才转身离去。
再说峻熙前往‘暮言轩’。
按理无忧身为郡主,院里应该丫头妈子一大堆,但这时她院子里,除了两个守夜的丫头,在廊下看猫儿打架,再无他人。
小丫头见他进来,慌得忙起身行礼。
峻熙淡淡的扫了小丫头一眼,望向台阶上的雕花紫檀木门,“本王有要事求见郡主,麻烦通报一声。”
小丫头面面相觑,有大胆一点的,壮着肚子道:“这时候,怕是不方便。”
峻熙冷笑,更确信无忧不在屋里。
纥不凡以王妃之名接走安大夫,可见对这件事是知道的,那么白开心就算是银狐也不敢以银狐的身份出没。
再就是,他也不敢公然与别的女子厮混。
如果磨房那个人是开心,那么与他行欢的人,只能是无忧。
想到这里,心里淌开一缕酸涩,很不是滋味。
有了这个结论,细想当时情境,赫然发现磨房里女子的声音,虽然是极力压低,但仍与无忧的声音相似。
如果无忧和开心一起,又如何能在府中?
“确实是有急事,我话是搁这儿了,如果你们不去禀报,出了什么事,就怨不得本王。”
对方是皇子,虽然大半夜的来访不合适,但她们小丫头哪敢担上责任,交换了个眼色,道:“二皇子请稍等,我们去给二皇子传话。”
峻熙淡淡的点了点头。
两个小丫头转眼间去了一个,很快转了回来,让开拦着的台阶,“郡主有请。”
峻熙上了台阶,见门虚掩着,里面静得没有一点动静,只得门缝中忽闪着的暗黄烛光,反而犹豫着该进,还是不该进。
回头,两个小丫头已经坐回廊下,并无异样,才凝神推开房门。
“来了?”屏风后传来无忧软糯的声音。
峻熙怔了一下,她居然在……
之前所有的推断在这一刻凝滞,挫败中却有一丝喜悦,那么磨房中的女人不是她。
他野心很大,不甘于压在峻衍之下,这些年来,追逐着权利,对男女之事上,从不上心。
齐皇有意让他娶赵雅为妻,拢络番王。
也曾几次试着探过番王口风。
果峻熙坐不上皇位,充其量只能是个王爷。
番王虽然扶持峻熙,却不肯把所有筹码压在峻熙身上,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一个只能是王爷的人。
所以每当向番王提起,番王总是拿话岔开。
齐皇哪能看不出番王的意思,虽然着恼,却也不敢硬来。
再看自己的儿子峻熙,对这门亲事,也不热忠,一说起大婚之事,就拿着长年在外往战,无心理会,何况皇兄大婚未办,他这个做弟弟的,岂能走在前面为借口搪塞过去。
齐皇只得暂时作罢。
所以峻熙早过大婚的年纪,家中妃位却一直空置,而他长年在外,府中也只得几个用来解决需求的侍妾。
直到那日在营场,看见无忧射箭,整个魂都被她勾去,可惜她爱的却是纥不凡。
之前,已经有一些日子不曾见过她,下午时见她,想引她注意自己,才射了那一箭,成功得令她注意到自己,却被她给了个没脸。
但她却是如此,却越搔得他心痒难耐。
她见了他总是寒面冷语,这时乍然听见她如此娇糯的声音,心里一荡,身子骨都酥了半边。
这女人太撩人。
“嗯。”了一声,“来了。”
“你打算,站在门口,开着门与我说话?”无忧声音柔和。
“这不是怕有损郡主的名节吗?”
无忧笑了,“你如果有这担心,这么晚了,就不会来我这儿,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装模作样?”
峻熙也笑了,步入房中,掩上房门,忽然听见一声水响。
脸上笑意僵去,寻声望去,这才看见纱幔中,热气缭绕,半透明的屏风上映着女子浸在浴桶中的妙曼身姿。
脑子‘嗡’地一下,浑身血液瞬间沸腾,他想要她。
立在窗边,吸了口冷气,让自己很快冷静下来,“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确实不大是时候。”无忧也不客气。
“可是郡主为何这大半夜的沐浴?”他紧盯着屏风上投上的影子。
“做了个恶梦,吓出了一身汗,所以洗个澡,有何不妥?”无忧想到与开心的那场欢爱,外面还站着这个峻熙听墙角,从面颊一直烫过耳根。
“郡主胆大过人,什么样的梦会让郡主吓着?”
“我梦见有一颗蛇果,两条蛇先后到来,都想吃掉那颗蛇果,大打出手,好不可怕。”
“谁赢了,是先来的,还是后到?”
“吓醒了,没看到谁赢了。”
峻熙想了想,绕过屏风。
无忧慵懒地靠坐在漂满花瓣的大浴桶中。
秀发松挽,热气蒸得小脸艳红,目如点漆,拢在雾气中,似真,又似不真,脖子修长,肩膀单薄瘦削,如脂似雪,美得出奇。
他几时见过她这般模样,眼再挪不去别处。
无忧没想到他敢绕过来,眉头微皱,“你真是放肆。”
※※※※※※※※※※
小番外:腹黑大比拼。
惜了了将开心堵在剧场外,“你该退场了。”
开心鼻孔朝天,“我还没瘾呢。”
“不行,人不能太贪心。”惜了了不肯让。
凤止知道自己路还远,不及,却不忘煽一把火,将扇子一敲,“不如你们打一架,谁赢了,谁留。”
开心冷瞪向凤止,“你让我跟这小毒物打?”
宁墨带着清风路过,“他下毒,我帮你解便是,不必担心。”
开心眉开眼笑,“使得。”
惜了了怒瞪宁墨。
不凡放下手中书卷,“解毒时留一手。”
“那就解到无性命无忧,手足无力。”凤止摇着扇子。
“也好。”宁墨沉吟答允。
不凡微微一笑,继续看书。
306 表错情
306 表错情
“在别人眼里,我确实很放肆。/www.tsxsw.com/”峻熙不否认,眼风扫过水面,上面密密麻麻厚厚一层花瓣,看不见水下春 光,却足以让人遐想连篇。
眼里燃起两团火,这个女人,他想要,这个女人能给予的地位,他更想要。
峻衍如果生来就是天女的夫君,倒也罢了。
可惜峻衍的天女夫君这名,名不正言不顺,再说峻衍也是芷兰皇后过世,才升庶为嫡。
峻衍可以,他如何不能?
“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梦里的其中一条蛇,我打赢的话,我一定不会舍得吃下那颗蛇果。”
“呃?”无忧冷冷地看着他。
“我会用身体将蛇果卷起来,小心护着。”
无忧‘哧’地一声笑,趴到浴桶沿上,向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峻熙眸子一亮,向她走近。
“低头下来。”无忧仰头看他,他比脓包峻衍强了太多,也怨不得他不甘心。
峻熙手撑了她手臂两侧,慢慢弯腰下去,只觉幽香袭人,体内蓦地烧起几把火,烧得热血乱窜,冲得脑子都有些昏呼呼,这种感觉是在别的女人那里,从来没有过的。
凝看着她带着玩味的大眼睛,更不能自持。
无忧笑笑问,“你想 上 我?”
峻熙怔了一下,不答。
他确实想,如果她肯,他也绝对会这么做。
但无忧这丫头太鬼,今晚又太过反常,他不能不妨。
“怎么不答?”无忧仍笑看着他,眼里玩意更浓。
“你想我怎么答?”他撑着桶沿的手,移过来,覆上她的手背。
无忧看着握住自己手的大手,冷笑,突然叫道:“换水。”
门外丫头应了一声,“是。”立马传话,“换水。”
接着门外便有下人跑动的声音。
峻熙陡然一惊,变了脸色。
无忧抽出手,往后靠去,笑盈盈地看着他,道:“想上,就来,只要你敢。”
峻熙听见脚步声传来,瞪了她一眼,她却笑得越加张狂,恨得咬牙,忙绕出屏风,仍站到门边。
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根本是在陷害于他。
他固然想要她,但现在峻衍是天女夫君,如果他与她私通,传扬出去,哪怕他再多的功绩,十个脑袋也是不够掉。
转眼间功夫,门被推开,丫头婆子们提着热水鱼贯而入。
下人们进来,虽然不敢看他,但峻熙却浑身不自在,站在这里退不是,不退也不是。
峻熙的为人极为难缠,无忧这么做也是想他知难而退。
并不想与他多纠葛,而且当着下人的面,不便再说什么,道:“二皇子,还有别的事吗?”
“今天我和皇兄去捉拿江南大盗,得知有一个小厮拿着郡主的牌子去要野味,不知郡主可知道这件事。”
“哦,这件事啊,是我叫他去要的。这段时间,大伙应付我姨娘,大气不敢喘上一口,怪辛苦的。现在终于可以喘口气,我想弄点野味来开个小灶,让大伙乐一乐,去一去府里的闷气。”
“郡主要东西,为何还要亲力亲为,叫厨房去备,不就行了?”
“我姨娘前脚离府,后脚,这府里就大肆操办,传到姨娘耳中,她岂不是认为我巴不得她早些走。我想和亲近的几个人乐一乐,却又不想得个大不敬的骂名,也就只能自己掏腰包,开小灶。”无忧说完,‘咦’了一声,“你皇兄都不理我府中的事,二皇子如何会对我府中的事,这么上心。”
她说着话,丫头正拉开软巾,遮在浴桶前,无忧从水中起身,迈出浴桶。
峻熙虽然看不见她的身体,但听着水响,屏风上又映出拉开大软巾将她身体裹住的投影,他想象到软巾擦过她赤 着的细滑肌肤,如果这么将她柔若无骨的身体抱在怀里,是何等**,身上不由地一阵燥热。
对无忧的问话,一时间竟没能答上来。
直到无忧又唤,“二皇子。”
才赫然回神,“呃。”了一声,“不过是担心郡主的安危,随口问问。”
无忧笑了笑,也不揭穿他,“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太晚了,我就不打扰郡主休息。”他说完,逃似地开门而去。
到了门外,被夜风一吹,才清醒不少。
站在台阶下,看着关拢房门,深透了口气。
这才是他想要的女人,他的妃位应该是她的,而不是赵雅。
第二天,无忧果然叫下人在后院生了火,烧烤野味,又叫人将所有夫郎请过来。
峻熙是客,又是皇子,不好冷落,也差人去请了。
请了他,也就不能落下峻衍。
不凡府中事务繁忙,忙完手中事务方能走开。
开心天亮才睡下,丫头去唤时,还赖在床上。
了了正拿了一味新调配出来的茶,到宁墨那边请他品试,得知消息后,才赶紧回‘听雨轩’收拾。
宁墨直说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接将丫头打发了回来。
凤止又不知去了哪里鬼混。
只有十一郎听说有郡主有请,还是烧烤东西吃,连袍子都没扣好,就撒腿跑了来。
十一郎的院子远,他的腿又短,所以最先到的,反而是峻衍两兄弟。
峻熙远远见无忧正指挥着下人翻弄野味,想着她昨晚的妩媚之态,眼角不由轻轻一跳,转脸见峻衍正拧着眉头看他,忙收敛心思,“嫂嫂倒是个识得情趣的人。”
原本一句奉承地话,听在峻衍耳中就很是刺耳,她确实是懂情趣,不过这些情趣给的却是别人,而不是他这个正夫。
峻熙对兄长的不善神色并不在意,笑了笑,与他并肩前行。
一阵风从身后袭来,他本能的一让,一个小肉团从他身边滚过去,直扑无忧,将无忧的腿一把抱住。
在她身上拧得象根麻花,还喘着粗气就开始撒娇,“还以为郡主再也不要十一郎了。”
无忧笑了一下,蹲***,捏了捏他的脸,“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不要你。”
十一郎绞着无忧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以后十一郎,什么都听郡主的。”
无忧心里暗叹,这么小小的人儿,却是姨娘的眼线,这往后能不能好生长大成人,都难预料,见他说的可怜,也有些心酸,笑着应道:“好。”
十一郎化忧为喜,扑上前将无忧的脖子搂了,在她脸上‘唧叭’一下,口水滴答地亲了一大口。
无忧郁闷,怎么还改不了这动不动就亲人的德性。
峻熙嘴角抽了一下,瞥向峻衍,“那小孩子是什么人?”
峻衍嘴角抽出一抹不屑,“她最小的一个夫侍,她可是生冷不忌,老幼通吃。”
峻熙微愕,飞快地看向无忧,见她正牵了十一郎去拿肉串,并无猥琐之态,倒象是姐姐带了个弟弟,再瞥向峻衍,打心眼里生出蔑视。
自己这个皇兄好年纪小的少年,便将别人也看成他这般。
“这孩子怕是早晚要出府的。”
身后传来击掌声。
回头,却见开心和惜了了一起走来,开心正拍着手掌,笑看着他,“二皇子好眼光,十一郎大些了,确实是要放出府的。”
峻熙已经在峻衍那里得知,开心昨晚在府中的事,但对之前的猜测却并未打消,他应该就是银狐,只不过没有证据,他也不能随意妄言,只能装作无事一般。
“不过是随便猜猜,听说阁下好身手,怎么就没想过在王爷手下谋个一官半职?”
“好身手?”无忧手捂着额,故作思考,道:“二皇子指的是赌吗?”
“白公子,真是幽默。”峻熙向开心身边的惜了了看去,暗赞,好漂亮的一个人儿。
他与惜了了没正式见过,但对这个人却没少听说,传言常乐这个夫,比女人更美,以前很不以为然。
男人比女人更美,岂不成了娘娘腔,这时一见,不得不叹服上天造人。
居然可以有如此媚而不娇,艳而不俗的人物,论长相,确实比女人更美,但丝毫没有女人气。
常乐的这几个夫郎,真是各有千秋,无一不是世间难见的绝色男儿,也怪不得自己这个光看外表,还是一表人才的皇兄丝毫入不得她的眼。
不过男儿不能光看外表,论本事,他到不认为自己能输过她的这些花瓶夫郎,何况他出身高贵,如果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就无人能及。
“好说。”开心随口应了,睨向峻衍,笑嘻嘻地道:“太子好象昨夜没睡好。”
峻衍最看不得开心,一见他吊儿郎当,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就来鬼火乱窜,重哼了一声。
开心也不恼,挑眉笑了笑,揽着惜了了的肩膀,“饿死了,吃东西去。”
惜了了不喜欢与皇家的人多打交道,礼貌性地向峻衍兄弟点了点头,便随开心前走。
打峻衍身边走过,被风扬起的发稍拂过峻衍脸膛。
幽幽茶香从他发稍上扬开,峻衍不自禁地闻了闻,真香。
那晚,惜了了和无忧裹在一个被子里,峻衍又在气头上,光线又暗,对惜了了没能多看,这时看着,身子顿时酥了一半,痴痴地看着,半天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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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男主的戏份,是跟情节来上的,大家放心,不会少了谁的。
307 合伙
307 合伙
峻熙咳了一声,峻衍才骤然回神,撇脸见峻熙眼里挂着一抹幸灾乐祸从他身边走过,呸了一声。(/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回头却见无忧站在前面不远处,似笑非笑地冷瞥着他,脚底蓦地升起一股寒意,直窜上背脊。
故作无事般笑了笑,正要前走。
无忧嘴角轻抽,越加的冷,暗骂了声狗改不了吃屎,走到他身边,凑近他耳边,“你敢在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我一定要你死得很难堪。”
峻衍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转脸,无忧已经向后退开,不屑地冷瞥着他。
不由也有些来气,“你能怎么样?”
“你说呢?”无忧面无表情。
峻衍更加心虚,不敢再接话。
无忧这才转身回到火旁。
不凡和宁墨没来,人本来就少,又有峻衍两兄弟在,众人也放不开,而下人们更是一句多的话都不敢说,怕说多错多,气氛变得沉闷,十分无聊。
只得十一郎年幼,凡事贪个新鲜,今天又是无忧叫他来的,跑前跑后的疯玩,玩累了就吃,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吃得圆滚滚地,加上跑得也累了,缩在一边打瞌睡。
他的奶娘怕他跑得一身汗,睡在这里吹风受凉,向无忧请辞,抱了十一郎离开。
十一郎一走,越加没了生气。
最后还是开心受不了这个闷,取了骰子出来拉惜了了赌钱玩。
惜了了不好赌,但与开心多年为伴,也会玩一些。
他反感峻衍揪到机会就往他身上乱看,也就随了开心一同进了凉亭。
惜了了一走,峻衍就象少了魂一样,加上他本来也就好赌,立马跟着凑了过去。
“两人玩,甚是无趣,不如加我一个。”
惜了了眉头拧了拧,很是反感,但对方毕竟是太子,无忧的正夫,也不好当面让他难堪,默着不出声。
开心瞅了太子一阵,笑道:“成,要玩就玩大些。”
峻衍最见不得开心,加上开心又和惜了了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心里更加不痛快。
冷哼了一声,一个痞子,还敢跟他堂堂太子叫阵,蔑视道:“多大都没问题,就怕你玩不起。”
开心挑了眉稍,“玩过方知。”
整个北齐国库只怕也不及苏家有钱,加上了了又视钱财如粪土,更不在意输赢,赌大赌小,对他而言,并没有区别,自是没有异议。
峻熙看着他皇兄摇了摇头,白开心名声虽然不好,赌品和赌技却是一流,自己这个皇兄,不过是与些达贵玩玩,那些人看他是太子,不管是出于巴结,还是畏惧,都不敢当真赢他,令他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自己赌技无人能敌,今天怕是在输趴在这里。
再看无忧,一个人坐在火边,拿了把火钳百无聊赖地拨着炭灰玩。
坐了过去,“我们去射箭玩?”
无忧瞅了他一眼,箭术好,了不得吗?逮着机会就显摆,“没兴趣。”
“那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峻熙往火里加了根柴。
无忧不理,看向凉亭。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与开心以前是怎么,以后还是怎么,但下意识中对他却比过去亲近了许多。
这时想摆脱峻熙的纠缠,不自禁地就想着往开心身边凑。
又看见峻衍掏了一大把银票出来,眸子顿时一亮。
她虽然冒充着兴宁,但是除了这个名分外,她再不愿占兴宁的便宜。
所以从来不去账房支银子用。
而不凡私下给她送来的银票,她也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
这些日子用的,是从银狐那里挣来的三百金珠。
既然冒充了兴宁,身为郡主出手也就不能过于的吝啬,再加上打探消息也全要钱来打点。
这些日子下来,那三百金珠所剩不多。
倒不如乘这机会,拉开心全伙赢峻衍的银子。
主意打定,拍手起身,走入凉亭,挤在开心和惜了了中间,“参我一个。”
“好啊,四个人,咱轮庄。”开心见她加进来,兴致更浓。
“不要。”无忧立马否认。
所有人一起向她看去。
“我和了了一家,开心和峻衍各一家,该怎么坐庄,还是怎么坐庄。”无忧手肘搁上了了肩膀,向了了问道:“好不好?”
惜了了自是一百个愿意,“好。”和她挤在一堆坐下。
峻衍在旁边看着,惜了了和无忧二人,年纪相当,都长得***嫩的,活活一对金童玉女。
在屋里他们裹在一个被卷里,在这外面仍挤成一堆,脸沉了沉,十分不悦。
无忧哪理他高不高兴,在石桌后,偷偷踩开心的脚趾,示意他联手。
开心扬眉,眼里渐渐化开笑意,这丫头……
他并非当真好赌,只是平时隐在市井里,成日一派的浪荡子弟的行头,免不得要借那些痞子的恶习掩饰。
混混们最好的就是打架、赌钱、玩女人。
小混混常欺负老弱,妇幼,他看不惯,也不屑。
再说也不愿逞强,引人注意,所以打架极少参于。
女人,他一来没兴趣,二来怕嘴杂误事,除非迫不得已,并不沾染,剩下的就是赌。
赌场是人最杂的地方,无论是谁混在里面,都不引人注意,可以独来独往,对他而言最为合适。
他耳力极好,反应又快,加上他自小练的就是一身敏捷功夫,手指灵活,自然不是常人能比。
再说他偷来的钱财,都是尽数散给穷苦百姓,自己绝不私落。
所以总是穷,输得多了,拿不出来,赌场的人免不得要去他家讨债,讨债的去一回,他就要挨上爹爹打一回。
他人高马大,皮又厚,挨那几下打,不过是搔搔痒。
只不过他那爹的性子,次次被人上门讨债后,必拿了扫帚到村口等着他,把他从村口一路追着打回家,而他家离村口几乎是跑遍了整个村。
所以他挨一回打,必定整个村子鸡飞狗跳,无人不知,他这脸可是丢到脚后跟去了。
为了少挨打,竟练了一手好赌技。
但他极有原则,赌从来不做手脚,拼的是真本事。
这时无忧竟串他黑峻衍的钱,禁不住想笑。
也不驳她,向她微挑了挑眉,就陪她玩一回。
峻熙在一边看得明白,暗想,原来她是爱财……
开心摇了骰子,等众人下了注,正要开,一只手夹着一张千两的银票递来,“我也压一注,我就和着我皇兄一家。”
无忧扁嘴,既然他自个要来送钱,自然也不能拦着。
几人你来我往,没多大会儿功夫,无忧面前的金珠,所剩无几,而峻衍更是输得叫个凄惨,开心面前却是金珠银票堆得老高。
峻熙是想送钱给无忧,结果全去了开心那里,脸色也不多好看。
无忧有些郁闷,想赢钱,反倒全输了出去,这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向开心扁嘴道:“你怎么不让让我?”
峻熙闻言,险些没笑出声,赌场上让,岂不是等放水,就是放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啊。
哪知开心搔了搔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让?”
峻熙怔了怔,有些哭笑不得。
无忧瞅了前面桌上稀稀拉拉摊着的一堆金珠,苦了脸,让了都这样,没让的话,岂不是早没了。
惜了了虽然有钱,但他对钱财看得极淡,平时也不多带金银在身上,见无忧着急,后悔不多带银票在身上,拉了她道:“输了算我的,你尽管的玩,我随后就叫人送来。”
无忧想赢的是峻衍的钱,将他的手一摔,“谁要你的钱。”
了了怔了一下,“谁的不是一样吗?”
“你有钱也不是往这儿送啊。”无忧瞅了峻衍一眼,该送钱的是这丫的。
峻衍脸挂不住了,敢情他们的钱就不该往这儿送,他的钱就该往这儿送。
冷哼了一声,“还玩不玩?”
“当然要玩,不过你看看你身上还够不够银子。”反正输到这份上了,再输干净些也差别不大,没准还能翻本。
峻衍想说,你还是看你自己的好,但瞄了她身边惜了了一眼,这话终是没说出来,没好脸色地瞪向开心,“开。”
这以后,不知是不是开心故意放水,无忧反而慢慢得不但把输的钱全赢了回来,还倒挣了不少,当然赢的全是峻衍两兄弟的,开心那边几乎是只进不出。
无忧眉开眼笑,惜了了沦落成专为她收拾赢来的金珠银票的伙计。
不过惜了了见她玩得高兴,也满心欢喜。
二人嘻嘻哈哈,活脱脱一双没长大的大孩子。
峻熙暗中留意开心,结果明知道他故意放水,却从头到尾看不出蹊跷,只能当成无忧转了运。
反正他凑上来,也是为了讨无忧开心,送出这些银票,买她个高兴,值得。
独峻衍气得脸上乌云滚滚,半晌无声。
也不知哪个丫头多嘴,‘哧’地一声笑,“寿星公的运气就是好。”
无忧怔了一下,寿星?
惜了了与她一同过的生,当然不会是了了。
而峻衍兄弟输得只差点当裤子,更别说好运气。
那么剩下的只有……拧头看向开心,“你……”
“他今天满十九。”惜了了在旁边帮她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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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本来是之前码好的,结果文件丢失,重新码的,真是郁闷啊。
308 给开心送礼
308 给开心送礼
无忧又是一怔,在身上掀了一阵,摸不出什么象样的东西,把金珠银票全推到开心面前,“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些给你。/www.tsxsw.com/”
开心深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你已经送了我最好的。”
无忧脸上烫了烫,飞快的扫了眼左右,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越加不自然。
蓦地将开心拉了就走,回头对惜了了道:“我的银子帮我收起来,我一会儿寻你拿。”
开心也道:“顺便把我的也收一收。”
转过花幽小道,看不见凉亭里的人,开心才问,“这是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
无忧拽着他一直到了无人的幽静之处,才停了下来。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想给你送份寿礼。”
开心将握着她的手腕一拽,将她揽入怀里,脸慢慢向她俯近,声音低婉暧昧,“什么礼?”
无忧心脏一紧,接着很快的跳了开去,想将他推开,但今天是他的生辰,不愿惹他不高兴,“你先放开我。”
“让我亲一下。”昨夜不够尽兴,真想寻个地方,好好尽个兴。
他不放,抱得更紧,声音更是磁哑性感得让人醉去,唇向她的唇吻落。
无忧尽快伸手捂了嘴,他也就亲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微蹙了眉头,“就这么送礼的?”
“都说了,你放开我,我自会给你送上一份好礼。”无忧撅嘴,这人真是难缠,逮到机会就占她便宜。
开心瞅了她一阵,放开手,依着石柱,在长廊石凳上坐下,懒洋洋地问道:“礼呢?”
“我给你跳个舞吧。”
“跳舞?”开心眼里闪过一抹趣味,无忧在他眼中既顽皮,又凶悍,实在没办法和跳舞联系到一起,“你就这么糊弄我?得……你还不如不送。”
“我从来没有专门为一个人跳过,这头一回,今天送给你了。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不要拉倒。”无忧瞪了他一眼,小看人,不再理他,转身要走。
他赶紧将她拉住,“我啥时说不要了?”
“你说了要的,以后可不许说我没给你送礼。”无忧停了一下,又道:“就算跳得不好,你也不许笑。”
“好啊。”开心眼角的笑慢慢渗入眼中,在眼底深处绽开,如暖暖春光卷起明艳的春花,很快铺满整个眼底。
无忧望着他眼底的笑,久久挪不开眼,被他感染着,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能让人打心底的感到开心。
如果没有过去,没有子言,能与他遨游大江南北,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抬手起来,撩开她嘴边被风拂乱的发丝,拇指轻抚她细嫩光滑的面颊,“想什么呢?”
“没什么。”无忧脸红了红。
她以前自认脸皮超厚,可是自从昨晚以后,见了他,不时地就觉得面颊发烫。
“真要给我跳舞?”
“嗯。”
无忧从小在剧团,歌舞都是要学的,而且她为了不被人嫌弃,学得又很认真,小小年级时就跳得很好,只不过后来离开了剧团,就不再跳了,丢了了这么多年,也不知还能跳不跳得好。
把过去所学的舞步想了想,到廊外桃花树下,当真舞了起来。
她本来就是一个冰雕出来的小美人,一身白衣,阔大的裙摆随着她的身姿飘扬,美得如同一朵拢在烟雾中的白玉兰。
开心没料到她居然会有这般优美的舞姿,一时间看得痴了。
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摘下两片树扬的江南小曲自他唇边漫开,似清泉淌过,又似情人亲呢,悠扬婉转。
无忧听着他的曲子,看着漫天的粉红花瓣,仿佛这些花瓣都在随着他的调子飘扬,如同人间仙境,满心欢喜,身随曲动,越加放了开去,身子更为的轻盈如燕。
每一次回转,都看见他深深的凝望着她,眼中的柔情如同千年的美酒,让人醉在他眼中。
曲毕,无忧面颊科泛红,微微喘息,伏身谢礼,仰起头含笑望向开心,欢愉中眸子里如同镶了两颗星,清亮照人。
四目相对,开心眼里的笑化成万般柔情,如果有朝一日,能与她携手而去,闲下来时,吹曲歌舞,该是如何惬意快活。
“好,好,好舞,好曲子。”
一阵拍手声,将他们拉回神。
峻熙拍着手笑看着他们走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人。
除了惜了了,还有一直忙得没能脱身过来的不凡。
而不凡身边站的却是赵雅。
不凡静看着她和开心,眸色深得没有一丝杂色,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越雅紧跟在不凡身边,只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他膀子上去。
突然来了这许多人,一时间,无忧有些尴尬,连忙起身。
但看见赵雅正拧着头,毫不避忌地定定看着不凡。
无忧眼里笑意微敛,轻撇了嘴角。
差人去请他,没空,赵雅来了,他就得空了。
峻熙回头到他身边的峻衍道:“我这嫂嫂可真是多才多艺。”接着又对开心道:“白公子能得美人献舞,真是好福气。不过,却也让我们跟着沾光,一饱眼福。”
峻衍脸色更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无忧头一回专门跳舞给人家看,被人撞了,本有些不自在。
听得出峻熙是故意损峻衍的,又扯上开心,分明是拿开心当鱼刺卡进峻衍喉咙管上,有些不悦。
看向开心,开心却极是反常地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站了起来,道:“那边散了吗?我还指着回去喝几杯。”
不凡道:“还没散,那边送来了才烤出来的山猪,正叫人放火上翻烤着,怕过了火不好吃,所以才过来寻你们。”
峻熙笑道:“幸好皇兄怕吃多了隔食,要出来走走,要不然,可就错过了欣赏嫂嫂美妙的舞姿,是吗?皇兄。”
峻衍被峻熙笑话得有些下不了台,走近来,绕着无忧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什么时候也给舞一曲?”
无忧心里存着快,他还不知脸色的凑上来,生了气,冷道:“太子当我是舞熙吗?”
峻衍暗怒,表上却笑了两声,还没说话,赵雅接嘴道:“自古女子为夫君歌舞,是天经地仪。”
无忧对赵雅烦到极点,睨了不凡一眼,后者坦坦然平看向她,无忧更恼,看向赵雅,笑道:“不知郡主的舞跳得如何?”
赵雅舞是跳得好的,刚才见不凡痴痴地看无忧跳舞,心里就痛快,所以才发话气她。
这时被无忧小气,激之下,就想去跳上一曲,也让不凡对她另眼相看。
没等回答,却又听无忧道:“想必也是跳得好的,二皇子以后得如此才貌相全的佳妻,真是好福气。不过我和你们番人可不同,你们是为了取悦夫君才跳,而我却是看自个愿意跳给谁看,愿和谁一起开心,无需取悦何人。”
齐皇将峻熙娶赵雅,虽然番王和峻熙双方都没明着表态,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要知道的人,还是知道。
无忧自回到这里,无一日不在设法通过多方途径打探消息,齐皇想意指婚峻熙赵雅的事,哪能没有耳闻。
开心听了她这话,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赵雅怔了一下。
番人是一夫多妻,妻妾为了争宠,自是想尽办法,歌舞现不在话下。
而西越是一妻多夫,无忧虽然在北齐,却承着西越的风俗,有多个丈夫,与她自是不能同言而论。
俏脸涨得通红,转头看向不凡,而不凡脸上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对无忧的话有什么想法。
不凡就算脱了常乐府,也不过是靖王手下的一个军师,如何能与皇子争女人,在不凡面前,说她要嫁峻熙,那不等于断了她和他的姻缘。
又气又恼,更多的却是委屈,恶狠狠地瞪向无忧,“你胡说什么?”
“赵雅郡主自然是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些人来搅了无忧给开心祝寿,心里鬼火乱窜,脸上却仍在笑。
“你……”赵雅拽了不凡的袖子,“不凡……她欺负我。”
无忧撇嘴,叫得真亲热。
赵雅来府上,怎么也是客,何况还牵扯到峻熙,不凡不想闹得太过难堪,正想打这事岔过去。
无忧却拧着不放,又笑嘻嘻地道:“赵雅郡主什么时候大婚?到时我们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峻熙再沉深,也有些沉不住气,“郡主真会说笑。”
被无忧这么一阵闹,他也不敢再叫她嫂嫂,来刺激她,仍叫回了郡主。
开心见事情是由他而起,再闹下去,真要不痛快了,紧着声道:“不是才送了野猪来吗?过去吧,烤过火了,可真要糟蹋人家的一番苦心。”
峻熙松了口气,乘机下台阶,忙道:“走,走,大家都过去吧。”拉了峻衍先行走出长廊。
※※※※※※※※※
这几天会不时的加更。
309 占便宜
309 占便宜
开心回头看了无忧一眼,恰好见无忧正看着他,笑了笑,眼角却见不凡正看着他们,不好再多呆,上前和不凡一起走出去。/www.tsxsw.com/
赵雅瞪了无忧一眼,仍紧追着不凡。
惜了了向她走来,见众人走远,才道:“你跳得真好看。”
无忧笑了,“赶明,我给你也跳一个。”
“真的?”惜了了欢喜得狐狸眼斜斜挑起微微跳动,好象要带着满园的媚色要飞去一般。
“嗯,不哄你。”无忧睨着他,心想,还真是只没长大的小狐狸,表面上装得一派老成成,其实一点心事都装不住,伸出小指,“如果你不相信,我们拉勾。”
惜了了小的时候,每次随母亲回苏家,总看见家族里别的孩童拉勾许诺,觉得十分有趣。
然而他出生就注定是苏家未来的当家,身份与其他孩童不同。
那些孩子不管玩得怎么疯,一见了他,就安静下来,恭恭敬敬,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更不用说与他玩耍承诺。
每当那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无趣,只能独自走开。
他前脚进屋,孩子们后脚就又疯闹开了。
几次如此,他看见孩童们玩耍,也不敢再凑过去,免得让人家也玩不痛快。
只能躲在窗格后,偷偷的看着,看着他们打勾,也就用自己的左手跟右手打勾。
但自己跟自己,又有什么好承诺的。
每次勾完手指,反而更加独孤落寞,全然没有其他孩童的那些欢悦。
这时看着无忧白白嫩嫩的小指弯在面前,恍如梦境,怕动一动将这梦给惊醒,反倒有些迟疑着不敢伸手出来。
无忧歪头,见他半掩在袖中的手,握了起来,以为他是怕她占他的便宜。
不耐烦地道:“摸也摸过,抱也抱过,还怕勾你一根手指啊。”她当他还是个大孩子,说话全无顾忌。
惜了了对她的口无遮拦习以为常,仍是红了脸蛋,慢慢把手伸了出来。
无忧将他的手指勾住,冲他皱了个鬼脸。
惜了了有些懵,怕她赖账,急道;“拉了勾了,你可不许说话不算数。”
“当然算数,我失信谁,也不能失信一个孩子,是吧?”
“你说什么?”惜了了脸一沉。
“没什么。”无忧捏了一把他嫩滑得象剥皮鸡蛋的脸蛋,舒服得在他另外一别字脸蛋上也拧他几把。
惜了了微微一愕后有些着恼,而面前的姑娘笑得没心肺,感情捏他的脸是捡到了好大的便宜,那怒气瞬间漏得没了,追问道:“那是真算数?”
“嗯,真算,等哪天我心情好,就跳给你看。”无忧勾着他的手指也不放开,拉他一起回走,真还是个孩子啊,还得人哄着。
惜了了偷扫了眼他们勾在一起的手,心脏砰砰乱跳,偷偷睨着无忧,突然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话说完脸更红。
无忧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男孩从来不会承认自己不成熟,怕他生出自卑,不敢打击他,道:“刚才逗你呢。”
“我以为你嫌弃……”惜了了轻咬了艳红如花瓣的唇。
“哪能,这样挺好。”无忧摇了摇和他勾在一起的手,和他在一起,不用想那么多,更不用去揣摩他每句话的意思。
或许……这就是叫伙伴,这种感觉真的挺好。
惜了了低头看着轻晃着手,心里丝丝甜甜,没有一点过去对女子的反感,反而满心欢喜,喜欢被她拖着,喜欢看她没心没肺的无赖模样。
心想,或许真是上天注定,她以后是要给自己当媳妇的。
抬头见她眉间拢着一层郁郁,轻道:“你不用在意峻衍,如今你碍着这个身份,得给他几分面子,以后……以后不用在意这个身份了,他如果太气人,我帮你出气。”
无忧‘哧’地一声笑,谁惹了小毒兽,随便来点毒,也能让对方吃不完兜着走,“好。”
望着远方长吁了口气,惜了了虽然单纯象个孩子,其实什么事都看得极透,也极有分寸,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不愧是苏家的大当家。
惜了了见她心情好转,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陈旧的牛皮纸,“这个给你。”
无忧接过,摊开来是一张画,画画的手法很粗劣,不过那画上的景致到点眼熟,想不透惜了了给她这东西做什么,迷惑问道:“你画的?”
惜了了翻了个白眼,他现不能画,也不至于画成这样,“你反过来。”
无忧将牛皮纸翻了个面,上面画着一个图案,手法同样粗劣,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那图案竟与她的玉佩相同。
不由凝了神,“这是什么?”
“你寝室窗外的地图。”
“哪来的?”
“两年前我无意中得到的,我看了两年,也没看出里面的玄机,或许你能看出什么。”惜了了的视线落在了牛皮纸的图案上。
无忧上次毒发,在他那里人事不知,被他剥了个精 光,他发现她藏在身上的玉佩也不足为奇。
小声嘀咕,“你看了两年,都看不出来,我能看出什么?自己没用的东西,就下放给我,叫什么事。”
“不要拉倒。”惜了了伸手去抢。
无忧忙跳了开去,七手八脚的折起来塞入怀中,“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接着突然上前一步,拨下他腰侧坠着的一个小荷包,“这个也给我了。”
“那个不能给你。”惜了了脸色一变。
无忧将荷包悬在指间转了一圈,一边跑开,一边笑道:“别这么小气,一个荷包罢了。”
惜了了急了,向她急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个不能。”
“相好送的?”惜了了为了不掩去国色的风华,着衣惯来喜素,这个荷包绣得极为精致,与他平时衣裳极不相配,可是无忧次次见他,都是带在身边,对这荷包早起了好奇心。
“我哪有什么想好?”惜了了窘得脸红如滴血,紧追她不放。
他越是着急,无忧好奇心越大,在前面闪闪躲躲,就是不还他,“那你告诉我,不能给我的理由……”
后退间,突然后背撞到一个人,收脚不住,忙要让开,却被那人踩了裙子,顿时失了平稳,向后仰倒下去。
回头却看见赵雅花容失色地尖叫。
赵雅急着去出恭,闷头走路,全无妨备,又被无忧的脚后跟慌乱间踩到鞋头的花球絮子,她又急往后退,拨脚间,鹿皮靴子受力下,生生给拽了下来,哪里还站得住脚,也往后仰倒。
忙双后推向无忧后背,试图站稳。
偏偏追上来的惜了了,追得又急,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两人跌成一堆, 却也收不住,直直地向她们二人压了下来,却不忘在无忧手上夺荷包。
无忧手上一松,荷包竟被惜了了抢了回去,瞪着他磨牙,都摔成这样了,他还没忘了这荷包。
有些哭笑不得。
赵雅将将才找到点平稳却被他给压得没了,三个人叠元宝一样跌成一堆,她又在最下面,后背摔得痛不堪言不说,上头两个人压得她险些断了气。
气得还没起身,就骂了开去:“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惜了了忙爬了起来,要拉无忧。
无忧对赵雅本就不爽,被她一骂,也上了火,索性不起来,再压她一压,“你长眼睛,怎么不知道让?”
赵雅见她弄摔了自己,现在压在她身上,不下去不说,还骂她没长眼睛,火更大,盯着无忧反而笑道:“一直就听说常乐是傻的,现在看来,还真是傻的,连走路都不会。”
无忧也笑,“有的人还尽给傻的人当肉垫,你说那个人是不是更傻?”
她说完还使劲压了赵雅两下,压得她涨红了脸。
惜了了扑哧一笑,也不拉无忧了,干脆在一边看戏。
赵雅收了笑,冷哼,“真是不要脸,一天到晚跟男人鬼混。”
无忧扭头盯着她,笑道:“有些人倒是要脸的,却巴巴的跑人家府里来勾引人家的男人。”然后学着她的腔调,“不凡……她……她欺负我。”
跟在赵雅后面,给她引路的丫头,忍不住闷笑出声。
惜了了也是忍俊不禁。
赵雅确实是想要不凡的,但她终究是没出嫁的,被人当众骂她勾引有妇之夫,这脸往哪儿搁,恼羞成怒,将无忧用力一推,坐起来,指着无忧和惜了了骂道:“你们才是不要脸的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干些龌龊之事……”
惜了了脸色一变,去拉无忧,“我们走。”
她骂无忧不要脸,没关系,无忧反正脸皮厚,大不了陪她对骂。
但惜了了在男女之事上,干干净净,纯洁得象一朵冰花,无忧绝不容赵雅污蔑他,沉下脸,冷冷地盯着她,“你再说一次。”
“狗……男……”赵雅见无忧着急,得意地笑了,故意拉长声音,但话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脸上一痛,不敢置信地捂了脸,“你敢打我?”
惜了了第一次见无忧发这么大的火,还动手打了人,怔了一下,心里却有些高兴,她是因为他才动手打人。
310 受委屈
310 受委屈
但赵雅是番王的女儿,这里又是常乐府,她在常乐府被人打了,也就是打番王的脸,以后免不得少麻烦。www.tsxsw.com
惜了了忙上前扶了无忧的胳膊,“我们走了。”
事到如今只有赶紧去找不凡,只有不凡能擒得住赵雅,把这事给压下来。
“郡主。”丫头们也赶紧上来扶赵雅。
无忧既然动了手,就没打算退缩,摔开惜了了,冷道:“我就打你了,打你这张臭嘴,怎么着吧?你还敢骂,我还打。”
赵雅从小大到被番王捧在手掌心里长大,几时受过这委屈,推开丫头,扑上来,想扇无忧的脸。
无忧再不能显露功能夫,也不能让她掴上脸,转头躲开,然白皙的脸庞上仍被她的长指甲划了条浅浅的血痕。
赵雅功夫不弱,甚至上得战场,这一打空,有些意外,却哪里肯罢手,又扑上来打无忧。
惜了了不碰女人,自然不敢去拉赵雅,当然更不能拉着无忧,让她挨打。
想放毒把赵雅迷了,又怕事情闹得更大,给无忧带来祸害。
一时间,反有些不知所措。
无忧虽然不敢表露功夫,却哪里肯白白挨打,躲开她的拳头,将她抱住,拖倒在地,滚作一堆。
这样一样赵雅浑身的功夫到时没了用武之处,没打上无忧,还被她揪了头发,痛得眼泪直流,也顾不上招式,也胡乱揪扯起来。
两个女人滚作一堆打架,又抓又扯,外加咬,当真是惨不忍睹。
惜了了看得好气又好笑,蹲来来,一怕碰到赵雅,二怕拉着无忧,让无忧挨打,完全不知该往哪儿拉,只得叫道:“别打了,快别打了。”
常乐郡主不是一般人能惹的,又是臭名远扬,赵雅的丫头也怕闹出来,上来拉赵雅。
赵雅手臂被丫头拉住,冷不丁,无忧一拳飞来,击在鼻子上,鼻子一酸,一股热呼呼的液体流了下来,用手一抹,鲜血一片,这气可就大了。
丫头见主人被打出了鼻血,吓得忙撒了手。
无忧也没想到这一拳能击中,看着她一手的鼻血,有些懵,也有些好笑。
没妨着赵雅突然也朝着她的鼻子一挥来,忙转头避让,但终是晚了一步,那一拳落在了嘴角上,嘴角顿时破裂,渗出血来。
两个主人都受了伤,丫头们更是慌了神,各自叫着自己家郡主,吵成一片。
她们离凉亭不远,惊动开心和峻衍他们。
开心跑得快,很快赶到,看着地上披头散发,裹着一身落叶的女人,声随声到,叫道:“住手。”
无忧一身的功夫不能使,也挨了好几下,正在郁闷,说什么也要打回本。
而赵雅是被无忧缠得,有功夫使不出来不说,还没少挨打,一身都痛,早红了眼。
都也不肯听开心的。
仍扭在一起,满地乱滚。
开心没办法,只得上前,一手提了一个,将她们分开。
无忧虽然也挨了几下,但看着赵雅一脸的鼻血,算下来,她比自己挨得多,自己不吃亏,也就收了手,见开心黑着脸,撇了嘴,转身要走。
不想,赵雅吃了亏,生出坏心,瞥了眼身边湖,乘无忧从她身边走过时,冷不丁一推。
以无忧的身手,赵雅这么推她一下,完全可以旋身稳住身形,落不下湖。
但她是会游泳的,而番人世代旱鸭子。
无忧干脆将计就计,一把拽住她,将她一同拉入湖中。
谁叫她使坏,淹不死她,也要让她呛上几口水。
赵雅在上头凶悍,下了水,就完全乱了,见什么抱什么,离她最近的自然是无忧。
想也不想,手脚并用的将无忧死死抱住,恐惧中力气还大得出奇。
无忧被她缠得手脚,完全不能动弹,赵雅又没一点落水常识,胡乱动弹,害她也跟着呛了好几口水,顿时感到胸口闷涨,就是过去死的那回,也没这么难受。
惜了了心里一紧就要往下跳,开心将他一把拽开,“你不会水,去做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脱了鞋子跃入水中。
惜了了这才想起自己不会浮水,立在岸上眼巴巴地瞅着,干着急。
身边又是一声水响,却是峻熙也跃入湖中。
无忧正觉得自己再撑不下去,见开心将赵雅拽开,丢给向这边游过来的峻熙,向她贴来,嘴对嘴的渡了口气给她,才又在她腋下一托,将她顶上水面。
峻熙下来本来救无忧,但见赵雅被抛过来,只得接住。
无忧有了开心那口气,出了水面,才不至于太过难受,大口的喘气,想游上岸,却发现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只得由着开心将她抱上岸。
上了岸靠坐在开心怀里,瘫坐在地上,脑子里晃来荡去,疲惫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惜了了忙脱了衣裳往她身上裹,看着她被水呛红了的眼,焦急问道:“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无忧觉得胸口痛得厉害,每吸一口气去,都痛得一下抽搐,懒懒地抬眼瞅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想说。
安排事务的不凡得信赶来,见她脸色惨白如死人,又阖着眼,陡然一惊,惯来从容的面庞出现裂痕,眼里的慌乱难掩,飞奔上来,抖着手去摸她的脸,“怎么会这样?”
他这句话是问无忧,也是问开心。
开心瞥了赵雅一眼,轻抿了唇不答。
不凡看了看开心,又见无忧正无力地睁眼,知道她没有大碍,松了口气。
关切之色尽数敛去,脸板了下来,没有一线笑容。
无忧也知这次闹得过头了,心虚地往开心怀里缩了缩。
赵雅推无忧下水,惜了了是看着的,但这时赵雅情况比无忧更加糟糕,而且刚才无忧先动手打了赵雅,这时当面为无忧辩解,只会让不凡更难做,也避开不凡望来的目光。
将无忧的手握住,“你感觉好些没?”
无忧无力的点了点头,“我没事。”
不凡薄唇抿紧,不再说话,起身走向赵雅,柔声问:“你怎么样?”
无忧见他对自己没有好脸色,对赵雅这么温柔,觉得委屈,慢慢垂下眼睑。
赵雅不会水,落了水又不识得闭气,呛得厉害,咯了好几口水才醒过来,睁眼就看见不凡蹲在无忧面前,焦急关怀全然不掩,心里酸楚,阵阵的凉,同时聚在胸口的怒气也瞬间高涨。
这里见不凡柔声相问,怔了一下,认识不凡已有些些日子,从来不曾见他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过话。
鼻子一抽,竟哭了起来,委屈得如同被***的小媳妇,“我要去告诉皇上,她仗着在自己地头上,欺负我。”
不凡回头睨了眼无忧,微蹙了眉头,脸色越加的沉,无忧并非真正的兴宁,闹得事多,自然会引起更多的人注意,也就免不了喜欢揣摩八卦的八方打探,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被人怀疑,一步错,便是杀身之祸。
无忧却被他那一眼,望出了火气,缓过劲,从开心怀里挣出来,冲向赵雅,指了她的鼻子,凌厉地瞪着她,骂道:“你把我推下水了,还有理了?你有本事去告去,到了金殿上,看谁有理。”
这件事,赵雅也是心虚,但她毕竟不是个安分的人,仰了头,拽着不凡的衣袖,模样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扁嘴道:“她骂我勾引人家男人。”
无忧气得发晕,这些话,她也敢当众说出来。
而赵雅骂她和惜了了是狗男女的话,如果说出来,难堪的还是惜了了,无忧说什么也不肯说出来,怒道:“你还要不要脸?”
“够了。”不凡厉声喝止。
无忧后面的话生生噎在了肚子里,怔看着他,不能置信他会如此是非不分,心里冰冷一片,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失望。
开心上来,冷瞥了不凡一眼,将无忧打横抱起,一声不出的走出人群。
不凡心里一阵揪痛,他认得赵雅不是一日两日,如何能不知道赵雅是什么样的人,但这件事只能尽可能的化去,而不能闹大。
如果赵雅一怒而去,在番王面前胡说些什么,峻熙再顺水推舟地做一做证。
任这里千双眼看着,也无法把抹黑的事,再刷白。
袖中的手握成拳,只能暂时委屈无忧。
无忧抬头,望进他满是心疼的眼,鼻子微酸,忍住涌上来的泪,将头靠上他的肩膀。
从他肩膀望过去,看见不凡对赵雅微笑道:“不过是小姑娘间的一点争执,闹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我代她向你赔礼。”
惜了了又瞪了赵雅一眼,追着开心而去。
不凡忍着不看无忧,对赵雅和声道:“小姑娘吵吵闹闹也是难免,我家郡主不懂事,不凡代她给你赔礼。”
赵雅见他不问发生的事,松了口气,“又不你的错,你道什么歉。”
“无忧从小由我带着,性子养成这样,我也脱不了责任,自是该我赔礼。”
赵雅虽然恼无忧,但一听说事情闹开,不凡要受牵连受罚,哪里舍得。
之前又听说不凡才挨了罚,问道:“听说你挨了打,伤势如何了?”
“虽然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但也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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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以身相许?
311 以身相许?
(二更!!!)
赵雅吁了口气,如果他再挨一顿打,怕是承受不了,更不敢再闹,“算了,我不跟她一番见识就是。tsxsw.com”
“那不凡在这里谢过。”不凡起身,扶她起来,交给丫头,“赶紧扶郡主去换衣裳,小心受凉。”
丫头忙接下赵雅。
赵雅难得见不凡这么温柔,不舍得走,但一身湿漉漉得也不雅观,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峻熙笑了一声,口气中不无讥讽,“军师果然是妙口生花,几句话,就把这么大一件事给平了。”
不凡微微一笑,“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何况两个小姑娘的口角之争。两位郡主都尚未大婚,我家郡主与太子婚事已定,而赵雅郡主也是要许给皇子的。真闹起来,损的还是两位郡主的名誉,两边无光,何苦呢?”
赵雅已经不追究,峻熙如果去番王那里煽风点火,番王问起赵雅,赵雅为了保纥不凡,来个矢口否认,番王反而会恼毁坏赵雅名洁,表面不说,暗里定会存下异心。
峻熙冷笑了笑,瞥了峻衍一眼,这草包怎么就能有这样的好命,能拢得这些人帮他。
“烤野猪怕是好了,太子和二皇过去尝尝?”不凡仍然彬彬有礼。
“不吃了,军中还有事务,走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峻熙明明对面前这个人憎到了极点,偏偏对他无可奈何,无忧已经离开,他哪里还愿呆在这儿浪费时间。
在从不凡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停下,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代我向长宁公主问好。”
不凡浅笑不答。
峻熙笑着走了。
人都散了,峻衍也觉得无趣,也离府回婉城去了。
不凡身上有伤,撑了这许多,痛得额头上渗着冷汗。
等众人走光了,清儿忙上前扶着,“公子,回去歇着吧。”
不凡望向‘暮言轩’地方向,这时实在没有了精神,点了点头,“你叫人把野猪分了,各院送些,别忘了宁墨那边。”
“是。”
****************
开心将无忧放下,柔声道:“我叫人给你备水沐浴。”
无忧点头。
开心站了一阵,见她不愿说话,又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你今天过生辰,不要回家吗?”无忧裹着了了的衣裳,瑟瑟发抖。
“本来是要回去的,不过可以晚些。”
“去吧,我也想一个人呆着。”
“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无忧强作欢笑。
无忧点了点头,“那我去了。”
“嗯。”
开心知道无忧这时,需要的是一个人冷静,只要她想明白了不小忍则大乱,以后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伸手轻抚了下她冰冷的面颊,转身离开。
惜了了上前,“你别怪不凡,他是以大局为重。”
无忧笑着点头,“你也回去吧。”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得明白,不凡这样做是为了安抚赵雅,但是心里就是觉得委屈难受。
惜了了转身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你揍赵雅,其实挺解气的。”
无忧‘嘿’地一声笑了,“那我刚才该多揍她几拳。”
惜了了也笑了,“那我走了。”
“好。”惜了了变得爱笑了,无忧觉得很有成就感。
热水很快送来,无忧泡进热水,一身都痛,呲了下牙,“这个赵雅下手,还真不留情。”
千千抖着她的湿衣,掉出惜了了给她的那张牛皮纸,拾了起来,“这是什么?”
无忧手指敲了敲桶沿,叫千千把地图拿过来,趴在桶沿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千千凑近望了望,“书里都说这地图,那地图的,大多是藏着宝藏,难道这窗外也藏了好东西?”
无忧将湿达达地牛皮纸翻来覆去,对光也看了,硬是看不出哪儿有藏宝的标记。
千千看得不耐烦了,道:“反正窗外那块地也不大,不如叫人掘地三尺,有没有自然知道。”
办法虽然笨了些,无忧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也就死马当活马医,掘来看看,否则天天被这地图搅得心神不宁。
“你一会儿就去找人,就说我心情不好,想叫人翻翻花圃,换换心情,明晚咱们就给它来个底朝天。”
千千带了她的湿衣出去。
无忧沐完浴,问进来的千千,“你有没有叫人去不凡那边打探?”
“叫了,回来说,纥公子太子和二皇子后,脸色很难看,好象是伤痛得厉害。”
无忧“呃”了一声,躺***,眼睁睁地望着头顶绣花帐顶,心想今天自己虽然惹了祸,但错不全在她,不凡那样对她也有些过份。
再想,他身上伤没好,府中事务又多,还要为她的事费心,又有些过意不过。
翻身坐起,或许可以借问他的伤势,去看看他脸色,有没有为今天的事生气。
念头刚过,却又哼了一声,他引了赵雅来,不看好些,害惜了了跟着挨骂受气,干嘛还要理他生不生气。
重新倒了回去,又哼了一声,爱理不理,不理拉倒,蒙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觉得有只手抚上她的额头,猛地睁眼,与一双静如止水的眼对了个正着。
怔了一下,滚坐起身,避开他的手。
不凡缩回手,轻抿了下唇,“我就变得这么可怕了?”
无忧点头,“很可怕。”
“无忧。”不凡微微蹙眉,在床边坐下,“你今天真的太胡闹了。”
“如果你是来教训我的,就请回吧。”无忧将脸撇开,在湖边还没骂够,还要追到这里来骂么?
“我怎么会教训你。”他叹了口气,生出些无奈,她有时极为懂事,有时却任性得很,就象她小时候。
“那就不要再提赵雅的事。”今天打了赵雅,无忧到现在也不会后悔,那丫头就是欠揍。
“好,不提。”不凡开始解袍。
“你这是要做什么?”无忧警惕地看着他,难道是自认骂她不对,道歉又说不出口,所以以身相许来算是赔罪?
“我很累,只是想睡会儿。”他手臂一抖,将脱下外袍搭上屏风。
千千进来,手刚揭了珠帘,看见大床上的两个人,微微一怔,忙退了出去,顺手落下维幔。
312 首次照面
312 首次照面
无忧正想阻止。tsxsw.com
不凡已经在床边躺了下来,闭上眼,“我真只是想睡会儿。”
无忧小声嘀咕,“你怎么不去赵雅那里。”
“我真去了,还不知有人会如何憎我。”他不睁眼,声音带了些疲备。
“哪能,我一定敲锣打鼓地欢送。”无忧被他拽了小辫子,有些尴尬,下不了台。
“我有说你吗?”他睁眼笑看过来。
无忧噎了一下,旧怨新恼全涌上来,涨红了脸,恼羞成怒,拖过一边的软靠枕往他身上砸,“你哪里是来睡觉的,分明是来给我添堵的,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欺负?”
他只是抬手臂护了脸,别的地方由着她打,被她一顿乱砸,却没有丝毫狼狈相,仍然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微笑道:“你这么凶悍,我哪能欺负得了你。”
无忧又手攥着靠枕两角,动作停了停,抬头,从前头穿衣铜镜里能看见她此时,披头散发,呲牙裂嘴的样子,说凶悍都是客气的,分明就是个泼妇形容。
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转着弯骂她泼妇,即时竖了眉头。
她啊,他说她是泼妇,她就泼给他看看。
掷开靠枕,一脚向他踹去。
脚刚碰到他的身体,他就‘哎哟’一声。
无忧猛地想起他身上有伤,可经不得她踢,生生把力道收了回来。
再看他却是眉目含笑,哪有什么痛的样子。
恨得咬牙,却不敢当真再踢他,所有的怨气也瞬间散去。
叹了口气,与他又不可能,何必在意他和赵雅怎么。
“赵雅……”他笑意慢慢敛去,变成平时的一本正经。
“都说了别提赵雅。”无忧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就不能把这个人放开。
“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来府中?”
“不想。”还能是怎么?不过是寻着借口来亲近他。
“不想也好。”不凡不勉强,“睡吧。”
他把话咽了回去,无忧反而有些讪讪地,坐了一阵,见不凡当真沉沉地睡了过去,呼吸比平时微重。
他表面上看着无事一般,实际上怕是够他受的,不过不加以表示罢了。
拉过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侧卧在他身边,看着他平和安祥的侧脸,手指轻卷了他枕上黑发,嘴角不由轻轻勾起,他***极了子言。
想起子言打了个寒战,这些日子,长宁一直不与她联系,到底该怎么才能从长宁那里确认子言的生死,如果子言真是鬼面杀的,到底该如何是好?
她左思右想,困意袭来,一合眼,竟也睡了过去。
刚一睡着,觉得阴风拂过,她心里升起一阵不安,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蓦然听见一阵女子冷笑,陡然一惊,低问,“谁在那里?”
弥弥浓雾散开,走出一个全身缟素,象裹着丧服的女子,绝美秀丽的面庞,单薄细挑的身体,竟自己一般无二,只是她的脸色微青,眸子阴厉晦暗。
她一头长发未刷,直直的从面庞两侧垂下,被风一吹,在胸前轻扬。她远远地站在浓雾中,如果不是那双眼冷冷的看着她,就如同一个死人。
而她嘴边,还沾着一抹鲜红的血痕,十分的诡异。
无忧呼吸一紧,象是被一只手卡住喉咙,透不过气。
定定地睁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半晌才出得了声,“你是谁?”
“你认为我能是谁?”她冷冰冰地看着无忧。
“兴宁?”无忧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一股寒气打脚底升起。
兴宁听了这话,猛然向她直瞪过来,满脸的怒气,“我现在是叫无忧。”
无忧笑着摇头,“兴宁这个名字挺好,做什么非要巴巴的去用一个死人的名字。”
“你也知道,你该是个死人,既然是死人,为何还要出来兴风作浪,引诱别人夫君?”兴宁字字带刺,直刺进无忧心脏。
无忧一愕之后,回想往事,脸上有几分怒,几分痛,更多的却是悲哀。
兴宁见她这模样,得意地笑了笑,“原来还知道羞耻。”
无忧盯着她只是看,仍是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
兴宁蔑视地笑看着她,“一个该死的人,居然也敢来冒充我。”
无忧脸上的心痛,愤怒,全部化去,恢复一脸的漠然,“都是母亲生的,我作什么就是该死的人?”
“你跟我一胎出来,自古皇家遇上双胞胎,都是杀一留一,我是留下那个。你说,你是不是该死的人?”
无忧惊得后退一步,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你难道就没怀疑过?”兴宁不屑地冷笑。
无忧确实怀疑过,但没凭没据的事,想想也就罢了,哪能当真往心里去,“我不懂你的意思。”
“被关在鸟笼子里的人,能懂才叫奇怪。”
无忧抿紧了嘴不答。
兴宁又笑了一下,道:“我们那个娘真蠢,以为把你送去皇宫,就能让你活下来。本来你是有活路的,可惜你自个不争气,偏要跟我长得这么象,谁看了都会怀疑,所以你还是得死。”
无忧心里一沉,母皇对自己冷淡嫌弃得还不如陌生人,而姨娘对自己却是百般爱护,难道……当真……
兴宁停了停接着笑道:“你说我一回府,你长得跟我一样,又假冒天女转世,会怎么个死法?烧死?沉水?还是活剥剜心?”
“一派胡言,你这些是哪里听来的?”无忧深吸了口气,宫里的小公主早在六年前就死了,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
“是不是胡言,你心里有数。”
一阵风吹过,吹开兴宁脚边浓雾,现出地上趴俯着的一个绿衣女子,阔袖翻开,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臂,手臂上有两排深深的牙齿印,齿印上仍在慢慢渗着鲜红血珠,小血珠汇在一起,再顺着白藕一样的手臂流下,鲜艳刺目。
无忧心里更惊,视线落在兴宁嘴角的血痛上,她是在吸人血……
“你是人是鬼?”
兴宁顺着无忧的视线看了眼地上的女子,踢了一脚,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痛,不答无忧,愤愤道:“宁墨,想我死,没这么容易。浪费我这么久时间,最终还是被我找到了。”
骂完,脸上又转成得意的笑,“想不想知道地上的人是谁?”
无忧睨了眼地上女子,女子面庞被乱发遮住,看不见容貌,但无忧能确认,她不认得这个女子。
“她就是这些人发疯一样要找的沙华。”兴宁咯咯笑道,“现在她落在我的手,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对了,你也要沙华的血,才能活,你想活命,就得听我的。”
无忧越加心惊,万万没想到沙华,会是这样一个女子,当真不是宁墨……
冷道:“我从来不受人威胁。”
“你没得选择,无论我现在回不回府,你没有沙华之血,就得死。”
无忧扫了眼地上昏死过去的女子,一肚子迷惑,这些,她是从哪里得知?
兴宁见她没有反应,道:“你不如听听,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无忧并不指望她不会回府,但对方不直接回去,却先找她,必有所图。
“果然聪明,怪不得能迷住他。”她眼里笑意瞬间冷去。
无忧当然明白,这个他是指不凡,冷瞥向她,“哪来这么多废话,如果不说,我可要走了。”如果面前这个人真是自己一胞姐妹,不知为何,无忧竟生不出一点血脉亲情,反而说不出的反感。
“第一,我要你分别安排与不凡,开心,宁墨,了了,凤止侍寝。到时候,你寻地方躲起来,后面的事,便无需你理会。”
无忧失笑出声,“你真是天下最出息的女人,睡个男人,还得狸猫换太子。”
兴宁死死地瞪着她,半晌无语,脸上有几分凄楚,几分愤怒,几分不甘,更多的却是恨,最后那些凄楚、愤怒和憎恨全部消失,缓缓化成一个妩媚的笑容,幽声道:“这是你活命的唯一办法。”
无忧打心底看不起她,做女人窝囊到这地步,也是人才,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第二件呢?”
“我要你那块玉佩。”兴宁与她的目光一对,莫名地心头一颤,竟不敢看她的眼。
无忧又吃了一惊,“什么玉佩。”
“你用不着跟我装,我和你在一个肚子里呆了七个月来月,你身上有什么,我哪能不知?”兴宁知道她不会这么干脆给自己,冷哼了一声。
无忧笑了,“如果你真知道我身上有什么,想要的话,大可回来,叫人杀了我,我的东西,你尽数可得,何需如此?”
“那玉佩与你血脉相连,必须你心甘情愿地将身上一半的血渡给我,玉佩才在我这里落得了根,所以你得给我一半的血。”
兴宁眉头微蹙,如果不是这样,早在儿时就能设法将玉佩夺过来,何需这么麻烦。
无忧哭笑不得,一个人去了一半的血,哪还活得了?来去都是死,能平白把血送她?“你认为我会肯?”
“当然,我会给你好处。”
“命都没了,还提什么好处?”不知是对方当她是傻瓜,还是对方根本就是太自以为是。
***:要转情节了~~
313 亲情
313 亲情
“难道你不想给你的子言报仇?”兴宁有持无恐。www.tsxsw.com
“你说什么?”无忧身体一震。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子言死在鬼面之手,而鬼面功夫高不可测,能对付他的只有我。”兴宁笑意盈然。
“你也说鬼面无人能敌,你连功夫都不会,拿什么与他斗?”
“因为我是天女转世。”兴宁抬高下巴,神色傲慢。
“你认为我会信你?”无忧象突然间象吞下了一个冰弹子,透心的凉。
“信不信随你,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午时,你把玉佩送去东门外的桦木林,至于换血,我会另寻合适的时机。还有,你敢碰不凡,我叫你生不如死。”
兴宁手一挥,浓雾重新漫拢,兴宁的身影慢慢隐去,只剩下她的声音远远传来,“如果你不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无忧……无忧……”一个温柔关切的声音传来。
无忧猛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咫前带着焦虑的黑眸,久久不能回神。
“是做恶梦了吗?”无忧轻抚上她汗湿的面颊。
是梦吗?眼前的秀美文儒的面庞渐渐清晰。
有风拂过,脸庞和脖子一片湿凉,抬手摸了摸额头,满手的汗。
伸手到腰间摸了摸腰间装着玉佩的小金锁,稳稳地束在腰间,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长嘘了口气,原来是梦……
勉强笑了笑,“做了个恶梦,现在没事了。”
“没事就好。”不凡翻身下床。
“你去哪里?”无忧抓住他的手。
在梦中她不觉得怕,这时竟说不出的后怕。
“我去打些水,就回。”他回头,温柔地笑了笑。
“好。”无忧点了点头,握着他的手的手却不放开。
他微偏头,目光扫过她发白的小手,重坐回床上,将她揽入怀中,阵阵寒梅冷香传来,慢慢俯***,唇轻轻印上她湿漉漉的额头,心疼问道:“做了什么梦,吓成这样。”
“王妃当年是生下一对双胞胎,是吗?”无忧在他怀中仰起脸,看向他秀美的面庞,那双眼,***子言……都那么黑,那么深,怎么看都看不到底,怎么看也看不够,好想一直看下去。
“嗯,怎么?”他心里象被一团软棉棉的东西堵住。
“另一个,真的是死胎吗?”
他神色微滞,只一瞬,便又恢复淡定,“怎么突然问这个?”声音低而柔。
“皇家的人,如果生了双胞胎,就算不是死胎,也一定要死一个,死一个吗?”无忧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这么聪明,这些事不会不知道。
“是。”不凡将她的头按在胸前,手臂收紧, 将她紧紧抱住,暗自叹了口气。
他六岁那年,还不叫不凡,叫峻凡,跟着义父在山里学武。
有一天,在山上练完吐纳,回去,听见义父房里传来陌生的声音。
“主人,姑爷离开了小姐……小姐一心求死,您真能恨心不管吗?”
里面沉默下去,只听见老人的抽抽搐搐地低泣。
他从来不曾听义父提起过,另有亲人,偷偷从门缝中看去,却是一个仆人打扮的半百老人,从来不曾见过。
但这是义父的私事,他不好偷听,正要走开。
听义父长叹了口气,无比凄凉地道:“怎么管?”声音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他担心义父,不由地站定。
又听义父道:“宁家世代是桫椤家的守护忠仆,他如今离开彼儿,定是芷兰出了事,我如何能拦?你老实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一听母亲有事,整个人都呆了,哪里还顾得上偷听不为人耻,贴上门板,竖耳听去。
老仆踌躇了半晌才道:“是齐皇放了齐后带着两个儿子回南朝,但探子说榆子岭有人埋伏,只怕是对齐后不利……”
榆子岭是从北齐前向南朝的必经之路,他的小脸顿时刷白,两膝发软,大口呼吸,却吸不上一口气,正想推门求义父救母后。
又听老仆哭问,“难道不能想办法救下齐后,可以让姑爷回到小姐身边吗?”
义父长叹了口气,摇头道:“晚了,如果早一日得到消息,或许有办法。我还在世上的事,千万不能告诉彼儿,要不然,她真会舍下孩子,一死了知。现在也只有孩子能让她活下去。”
年仅六岁的他,再也不能思考,只有一个念头,在母亲到达榆子岭之前,将母亲和弟弟拦下。
偷了匹马,连夜赶往离榆子岭尚有十里路的小镇,却得知母亲他们早在一个时辰以前,就已经离开。
他只觉天昏地暗,疯了般赶往榆子岭。
去到后,只见遍山的尸体,而母亲衣裳不整的挂在一边树杈上随风轻摇,早没了气息,弟弟们却下落不明。
痛苦之余对天厮叫,直到噪子厮哑喊不出来。
万念俱灰,正彷徨不知何去何从,有人握了他的肩膀。
“想报仇吗?”
他懵懵回头,看着身后风华绝代的女人,认得这女人是靖王的王妃,她与义父关系非浅,点了点头。
王妃见是他,也微微怔了一下,“怎么会是你?”她知道神医收养了个孩子,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被芷兰被毒杀的长子。
他跪倒在她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请您告诉我,是谁杀了我母后,我弟弟们又去了哪里?”
女人蹲身下来,平视着他,“很抱歉,我到达的时候,已经如此,你弟弟们,我也不知去了哪里,但我可以帮你找。是谁杀你母后,到是不难查。”
他含着泪,又重重的给王妃磕下三个头,“这仇,我一定要报,弟弟一定要寻,请王妃帮我。”
王妃慢慢看过那遍山的尸骼,轻叹了口气,“帮我照顾一个人,只要她好好的,我就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只要王妃能帮我查明谁杀了我母后,峻凡给王妃做牛做马,也是甘愿。”他直直的望着面前的美妇,撑在地上的小手紧攥成拳。
王妃看着他的眼,眼里明明储满了泪,可从头到尾,倔强地硬忍着没让泪流出来,轻轻抚上他的面额,“真是好孩子,峻凡的名字,以后不能再用了。”
他在被父皇赐毒酒的那天,这名字就不能再用,义父给他另外起了名,叫不凡。说他大难不死,必不同凡响。
“我现在叫不凡。”
“真是好名字,走吧。”王妃将他扶起。
“我要回去向义父辞行。”
往事渐渐褪去,低头看向怀中脸色惨白无色的小女人,不凡长叹了口气,王妃交给他的就是怀中的这个小女人。
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身的汗,容易受凉,我去打些热水。”
无忧听了他这一阵的心跳,心定了不少,缓缓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
看着他转出去,视线落在面前的锦被的团花上,姨娘竟是自己的亲娘,王爷就是自己的爹……
他们没有不要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
只是皇家规矩如此,他们没有办法,为了让她活着,才将她送进宫。
还送了子言来陪她,自己并不是没有爹娘疼的孩子。
这许多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渐渐化去。
一时间,竟不知喜,还是悲。
在心里低喊了一声,“爹,娘……”
泪慢慢滑下,顺着苍白的面庞滚落,滴在缎面上,打了个滚,又滑了下去,在褥子上晕开。
如果爹娘知道自己还活着,和兴宁又长得一样,一定会很为难,很痛苦。
这么多年来,做女儿的从来没孝敬过爹娘,还要让他们难做,痛苦,岂不是不孝?
正如不凡所说,皇家又胞胎,必死一生一。
如果她被人发现,和兴宁之间,必有一死。
她未尽一天孝道,却占着兴宁的位置,将兴宁置于死地。
爹娘知道有她这样绝情寡义的女儿,不知该有多寒心。
无忧苦笑了笑,如果子言当真死了。
而她和兴宁真不能共存,她自是不该留下。
兴宁是自己的亲姐妹,如果不再为恶,玉佩不过是身外物,给她,又有何关系。
性命却是不能给她,就算是父母生下子女,都不能随意取其性命,何况姐妹。
脚步声传来,无忧忙拭去脸上的泪。
不凡端着热水进来,将铜盆放在脚塌上,卷了袖子拧帕子。
“我来。”无忧笑着拦下他,“我自己来。”
不凡也不坚持,退开一步,“我也该回去了,我叫千千进来给你取换洗衣裳。”
“好。”无忧虽然不舍得他走,但既然要无声无息的离开,将所有一切还给兴宁,就更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
免得陷得越深,就越加的痛苦。
换过衣裳,滚回床上,却没了睡意,嘴角止不住的牵起,自己有爹,还有娘……
她儿时在深宫内院,爹不能进,所她才没能见过爹,可是娘却是一有空回西越,就会来看她。
虽然婉城离越京相隔千里,娘能进宫的次数有限,但那已经是娘最大的极限。
还挑了世间最好的夫君给她做伴。
有这么疼惜自己的娘亲,她此生,还有何所憾?
千千倒了水进来,见她大眼忽闪,难掩兴奋,‘咦’了一声,“女皇要走了,你就这么高兴?再不睡,你明天怎么起得来?”
无忧怔了一下,才想起,明天是给女皇送行的日子,还得强打精神。
忙闭了眼,“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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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放心,不会多虐的,给大家介绍首曲子看书时听吧,呵呵。
墨宝——蝶恋四世缘,很古典,淡淡的忧伤。
另外有亲反应移 动重复扣点的事,关系到收费的问题,作者是没有任何权限的,大家订阅了,第二天不是有个短信通知吗?那个短信有说明,可以回复投诉的。
另外,我记得首页最下面也有地方投诉,如果有出错的,大家不妨试试。
我订阅过,是没有重复收费的,所以如果有个别那样的情况,应该是系统的问题。
电话系统也会有出错的时候,不是吗?有问题,就试着去解决,可好?
314 相信
314 相信
(上一章笔误,峻言打成了峻凡,起 点 女生网已经改过,但移 动 梦 网的没办法改了,在这里申明一下。tsxsw.com)
那梦,无忧无法分辩是真,还是只是映射着她内心的渴望,渴望自己的亲生母亲是王妃而不是女皇。
但有了那梦,她突然觉得被压得实实的心脏,赫然轻了许多。
穿上难得穿一次的盛装,打开房门,不凡已经等在门外。
梨花树下,他虽然仍然衣着简单,一身素白的阔袖长袍,但衣料却是平时少见的华美,晨光下泛着淡淡的流光,领口,袖口用淡青的金丝线绣着精致的‘回’字案,越加显得秀美俊雅。
不凡抬眼向门口望来,她穿着绣了繁花的齐肩阔领白色锦袍,更衬得她颈项修长,肌光赛雪,面容娇俏秀丽。
眼眸不自禁得深了下去,他的小妻子如今是大姑娘了。
无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
他才微微一笑,略收回视线,然很快又重新向她看去,“走吧。”
无忧上前与他并肩而行,刚出院门,见平儿匆匆跑来,神色慌乱,心里紧了一下,停了下来。
不凡也是眉心微蹙,等平儿近了,低问,“何事?”
平儿看了眼无忧,不答。
无忧很想知道宁墨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平儿对她向来就不信任,如果宁墨当真有事,急需不凡帮忙,而她拧着不走,只会耽搁时间,误人误事。
“我去前面等你。”
“好。”不凡知现在不是顾及无忧感受的时候。
平儿等无忧领着丫头婆子们走开,才道:“绿鄂不见了。”
不凡怔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家公子说,定不会走远,请纥公子务必即刻派人将她找到。”
“那女人对他真这么重要?”
平儿点头,“我家公子,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纥公子。”
“什么话?”
“如果找不到绿鄂,郡主将大难临头。”
不凡陡然一惊,很快恢复平静,虽然心里存着迷惑,但这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你去告诉你家公子,我知道了。”
回头叫清儿,“立刻叫洪凌到门口见我。”
平儿和清儿一同跑着离开。
不凡锁着眉头,转身往前走,到了前面却见无忧一个人站在路中间低头沉思,而丫头和婆子们已经走远。
“绿鄂是谁?”无忧等他走近,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宁夫人的女儿。”不凡知道她听见了他和平儿的谈话,就算不告诉她,她也可以去寻惜了了查,如果被惜了了知道这事,先寻到绿鄂,反而节外生枝,倒不如告诉她。
“沙华?”无忧强压着内心的惶恐和震慑。
“是。”不凡虽然对绿鄂的身份怀疑,但那只是他一厢的直觉,他不能单凭自己的直觉否定众所周知的事情。
无忧脸色微微发白,梦里躺在地上的女子穿的是绿衣,而兴宁说她是沙华。
“她是宁夫的女儿,那宁墨是什么?他们难道是兄妹,或者姐弟?”无忧直觉,宁墨与那女子绝不会是血亲。
“这个,你得问宁墨。”他声音淡得如一缕轻风。
无忧脚下一个踉跄,他似不答,却是给了她最明确的答案,宁墨并非宁夫人的亲子。
那么那女子真的是沙华,而自己就是靠着她的血,一个月一个月的活着。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抢上前将她扶住。
“没什么。”无忧强迫自己镇定,“她是不是长得挺漂亮,喜欢穿绿色衣裳?”
“是,你见过?”不凡留了神。
无忧脸刷白如纸,“你先告诉我,她和宁墨是什么关系?”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这件事涉及到宁墨,如果宁墨不同意,他不能随意把关于宁墨的事告诉别人,哪怕是她。
“那我也不能告诉你。”无忧盯着他看了一阵,深吸了几口气,已经渐渐冷静,抽身就走。
“你去哪里?”他抓住她的手腕。
“问宁墨去。”无忧抽手。
“你就这么在意他?”不凡平静地看着她,第一次在她眼里看见恐惧。
无忧僵住,知道他会错意,以为她对宁墨存着别样的心。
她要弄明白这件事,并不是仅仅因为关心宁墨,而是她需要证实那个梦,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兴宁回来了,也就是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再就是沙华在兴宁手中,她没有沙华的血,或许只得一个月可活……
呼出口气,深看了他一眼,慢慢垂下眼,一刻不再停。
或许与他,包括这园子里的所有人的缘分都将到头。
“无忧。”他走快两步,拉住她,“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囚了她,也守了她三年。”
无忧头顶‘嗡嗡’作响,是宁墨囚着沙华,那些血……
上次昏厥前看见的是宁墨,那么这些年,给她送血的是宁墨,真的是他……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不凡摇头,“宁墨的心,我无法揣摩。”他凝看着她的眼,她眼底有着过去从来没见过的纠结,“到底出了什么事?”
无忧同看着他,神色凄然,无奈地抿了抿唇,“兴宁回来了,绿鄂在她手上。”
不凡脸上的从容渐渐褪去,脸越来越白,眸子却越来越冷,“你从何处得知?”
“我看见了。”
“在哪里看见?”
“梦里。”
他凝视着她不动。
“你一定觉得荒谬,我自己都觉得荒谬,但我相信那梦是真的。”
“我信。”
无忧微怔,“你信?”
“我信,你看见她在哪里?”
“她约我三日后,去东门外的桦木林。”无忧苦涩一笑,想要约束兴宁不再为恶,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不凡知道。
再说兴宁才是他的妻子。
“如果我和你一起去,只怕她不会见我。”
“我自有办法,现在先去送女皇,再不走,来不及了。”
无忧点了点头,在没有好办法之前,只能如此。
到了门口,不凡扶她上车,对候在车旁的洪凌低语了几句。
洪凌向车帘望来,无忧只隐隐听见‘凤止’二字。
虽然不知不凡有什么办法,但是以不凡的精明,想出的办法,一定强过她自己象没头苍蝇一样乱闯。
不凡揭帘上来,在她身边坐下,垂下手,握住她抓着身边褥垫的手,柔声道:“别担心。”
无忧猛抬头看他,“你……难道不想她回来?”
他垂下眼睑,照顾无忧是王妃所托,陪伴兴宁却是无忧所托,如今自己的妻子就在自己身边,如何还能再去陪伴其他女子。
“难道你想?”
无忧顿时噎住,过了会儿自嘲地笑了笑,“嗯,想。”占着别人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顺,心里总是不安。
“我不想。”他转开脸,目视前方,神情淡淡的,不看她,“起码在你可以和我一起离开前,不想。”
他声音很轻,却沉甸甸地压进无忧心里,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没办法再和你一起。”
他淡淡问道:“为什么?”
无忧垂下眼睑,默了下去,不知该怎么答他。
和开心,当时虽然是迫不得己,但是开心的心,她懂。
开心为了不为难她,宁肯暴露身份,送上性命,这样的情,这样的男人,她岂能无动于衷?
“是因为开心,还是宁墨?”他神色越加的漠然。
无忧却感觉到他内心里压着一团火,长吐了口气,“我告诉过你,我要寻我的丈夫。”
在子言的生死没能得到明确的证实前,她有什么资格与人谈情?
他转脸过来,睨了她一眼,眸子里深且沉,无忧没办法看懂,里面装着的什么。
“罢了,不说这些。”
二人不再说话,车里静了下来,气氛随之有些紧张。
无忧为了摆脱这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揭了窗帘看车外风景,这条路已经看了不知多少回,实在没什么可看,正想重新放下窗帘,见六只鸽子飞过。
不凡恰好转过脸见过,脸色微变,“无忧,把那些鸽子全射下来。”
无忧怔了一下,这一眨眼间,鸽子群已经渐远,要全射下来,实在有困难。
回头睨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有异,不再多说,取了小金弩,连发三箭,又三箭。
六箭如愿地被射下。
不凡叫停车。
二人刚下车, 又有六只鸽子飞来,无忧仍照着不凡的意思,将鸽子尽数射下。
如此连续三次,一共射下十八只鸽子。
过了一会儿,又有六只鸽子飞来。
无忧看着正仰头看着从头顶飞过的鸽子的不凡,摊了摊手,“没箭了。”
“不必了。”
无忧怔了一下,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向射落的鸽子。
见每只鸽子上脚上都绑着一个小竹筒,但竹筒里却是空的。
看过所有鸽子都是如此,拨下自己的短箭,抹拭干净,撇嘴道:“你想吃鸽子,府里多得是,也不必糟蹋人家的信鸽。”
不凡眉头紧锁,听了她这话,收回视线,有些无奈摇头笑了笑,“这些鸽子是长宁的。”
“你怎么知道?”无忧怔了一下,飞快重看向散了一地的鸽子尸体。
315 身世
315 身世
“她送人鸽子,喜欢将鸽子分为四批放飞。/www.tsxsw.com/”
无忧扁嘴,果然关系不浅,连长宁传递信息这样机密的做法也知道。
不凡扫了眼地上的死鸽子,微心蹙紧,她这是把鸽子给谁?
前些日子,长宁见到无忧的种种古怪神情浮上眼前,骤然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她已然猜到无忧真正的身份。
再望向天空,眸子被阳光刺得半眯了起来。
轻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姐姐终于按捺不住了,挑嗦兴宁征对无忧,确实是迫自己就犯的最好办法。
如果所料不错,兴宁回来之日,怕是不远。
上了车,他一直瞅着无忧看。
无忧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凡摇头,“能否方便把你梦见的,细细地说与我听?”
他的人,实在太难揣摩,无忧对他留在府中的目的更难看透,如果把梦里兴宁说的话,完全说与他听,等于是把自己的身份完全暴露,拒绝道:“我不能。”
“捡你能说的说,如何?”
无忧想了想,“这倒是可以。”
他轻一额首,不再说话,静静等着她开口。
无忧便挑挑选选,捡着兴宁约她见面的事,说了,另外把让她设法安排侍寝的事,也说了。
至于玉佩的事,却瞒了下来。
最后道:“她说,我的夫君被鬼面杀了。如果想要报仇,就为她所用。”
不凡沉吟,那天救宁夫人那天,说子言死于鬼面之手,并没有外传,兴宁如何得知?
半晌抬头,见无忧一直盯着他在看,淡问道:“你相信?”
无忧轻抿了唇,“你刚才不也说相信吗?”
不凡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道:“你想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回来,我离开。否则真要我当皮条客,安排你们同房,然后……”无忧不自在地瞄了他一眼。
“你到是还有些良心。”不凡笑了笑。
无忧尴尬地咳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我一直都很有良心的,好吧?”
不凡又是一笑,笑意却很快在嘴角僵住,“怕是又要打仗了。”
无忧愣了愣,“怎么?”
“那些鸽子是长宁给兴宁用来相互传信的,长宁这么做,定是想利用兴宁来对付你,从而将我绊在府中,无法抽身与她为敌。她要抓住这个时机,就不会久拖,那么战事,必在眼前。”
“你有什么打算?”
“先送走女皇,与王爷商议过再说。”
不凡磨了墨,写下几行小字,那些字,如铁笔金勾,苍劲有力,但无忧却一个也认不得,也不知他写的是哪国语言。
他吹干墨汁,拍了拍手掌。
车帘揭开,平儿送进来一只鸽子。
不凡将纸卷塞入鸽子脚上的小竹筒,揭开撩开窗帘,将鸽子放飞。
无忧等他做好一切,才贴上去问道:“你写的什么?”
“不告诉你。”
无忧脸垮了下来,“早知你是这样的人,我什么也不告诉你。”
不凡笑了,将她的手握住,“我义父和仙巫是同一师门,他们门中有各项绝学,不允许外传,重要的绝学,传授弟子时,防人偷听,甚至不用口述,而用笔授。但将绝学写在纸上,销毁不干净,同样会有所泄漏。所以门中便创了自己的文字,这些文字,只传授门中允许修习这些绝学的弟子。我和凤止儿时为了练习门中文字,总在相互通信中,用门中文字书写。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当真有重要的事,也会用门中文字互传。”
无忧听他说是门中不能外传的文字,反而不好再问信里内容,但知道他是写给凤止的。
凤止和兴宁是旧识,或许凤止当真有办法也不一定。
也就不再多问。
到了婉城,恰好赶上女皇用完午膳,陪着坐了一阵,便送她出城。
有了兴宁那席话,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女皇不是自己的母亲,但已经不如先前那么难受。
之前的羞耻感,也淡去不少,与女皇告别反倒是坦坦然。
送走女皇,王妃已是尽自己所能的做出不舍之态,但无忧却能看出来,她眉目比之前略为舒展。
看样子,女皇的走,也让她松了口气。
更难得的是,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王妃竟携了她手,“今晚不回去了吧,和不凡一起,陪着爹娘和哥哥们一起用膳。”
无忧被王妃握着手,心里化开阵阵涟漪,忍不住的激动,她真是自己的母亲吗?
懵懵地点头答应。
王妃又难得的拉了无忧与她同车。
无忧乖巧地跟着。
回头,却见不凡轻抿了唇,神色间闪过一抹担忧。
归途中,无忧看着王妃一直拉着她的手的手,忍不住问道:“娘,听说我还有一个同胞姐妹,可惜生下来就死了。”
王妃脸色微变,好心情一扫而空,“你皇姨说的?”
无忧支吾着不答。
王妃越加认定是女皇所为,冷哼了一声,“这事,以后不要再提。”
“我只是想知道,我和她谁为大。”
王妃看着她苍白,少血色的小脸,终是软了心,“她是你妹妹。”
原来兴宁才是姐姐,无忧想着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可是那双眼里总凝着阴厉之气,让她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如果妹妹还活着,娘亲会不会开心?”
王妃脸色煞里失去颜色,惨白如纸,低声厉喝,“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
无忧的心脏,猛地收紧,低了头不敢再言。
“以后这样话,不许再说。”王妃握着她的手放了开去。
无忧埋着头,嘴角抽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凄然浅笑,提都不能提,更别想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本该死去的孩子。
但心里堵得难受,这时不问,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问了,“娘,会想她吗?”
王妃转头瞪着她,眼里除了怒,还有恨,让无忧的心脏砰然乱跳。
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她竟恨着自己的这个女儿。
过了好一会儿,王妃神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娘身上掉来的肉,怎么能不想,一想到你死了的妹妹,娘的整颗心都在痛。不过已经过了这许久的事,别再提了。”
无忧眼泪在眼里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饭后,不凡去见书房见靖王。
无忧猜想,是跟他之前说的要打仗了有关。
她对战事不感兴趣,就一个人先回屋,依在榻上看书打发时间。
千千凑了上来,在她耳边道:“有一个安大夫,说是你约见的。”
“她在哪儿?”无忧忙了这两天, 差点把这事忘了。
“她说她去‘常乐府’等候郡主,不过她想和你单独见见,让你务必支开纥公子,不要让他知道。”
安大夫和不凡的关系非浅,安大夫却要瞒着不凡,无忧感到蹊跷,将书搁了,“她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了。”千千摇头。
无忧叫人去打听,不凡在王爷那边大约还要呆多久。
下人回来说,“公子说怕是要去到半夜,让郡主先睡,不用等他。”
无忧正中下怀,打发了下人,留下话,如果不凡回来,就说她一个人闷得慌,先回‘常乐府’。
又叫人备了车,带了千千往‘常乐府’赶。
回到‘暮言轩’已是半夜,安大夫仍在偏厅等她。
她让千千先去睡了,才向安大夫问道:“不知安大夫,为何单独见我?”
“郡主难道不是想单独见老身?”安大夫反问。
无忧笑了,这老人家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
“那就先说说安大夫来前的目的。”
安大夫看看窗外,离天亮已经不远,又怕不凡回来,也不推,道:“我想给郡主做场法式。”
“什么法式?”有些术人得了别人的毛发指甲,便可以对人做法,下蛊操控,无忧岂敢随便让人给自己做法。
“看看郡主的魂魄。”
“我为何要给你看?”无忧笑了。
“因为这涉及到郡主的身世。”
“我还能有什么身世?”
“郡主并非原先的‘常乐郡主’兴宁。”安大夫直视着她,目光炯炯。
无忧陡然一惊,“这大逆之言,你也敢乱说。”
“是与不是,郡主心里最明白不过。”
无忧半眯了眼,眸子里闪着寒光。
安大夫的往事虽然不能让人知晓,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做出一定的让步,也没办法说服对方让自己做法式,错过了这次机会,等不凡知道,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如果郡主知道老身的身份,或许就肯做这场法式。”
“请说。”
安大夫将头上的斗篷摘下来,将那张疤痕密布的脸完全露了出来,“郡主可想知道,老身这张脸为何如此?”
“为何?”
“这是老身自己划的,为了让任何人都认不出我。”
“你是怕谁认出?”
“女皇和王妃。”
无忧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为何?”
“当年女皇在靖王府产女,那女儿实际是个怪胎。女皇为了掩人耳目,给王妃催产,提前产下一双女儿……”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紧盯着无忧,顿了一下,问道:“郡主还想听吗?”
(这两天家中有事,更的晚了,明天会尽量早更。)
216 奢望
216 奢望
无忧惊得手一抖,杯中茶水泼了半杯,女皇产下的是怪胎……这么说……自己真是……
“据说当年,我娘难产,皇姨大怒,将在场的所有人均被毒杀,你如何得知?”
“老身就是女皇的助产妇,那怪胎便是由老身亲手接生。/www.tsxsw.com/而王妃生产,老身也是在场。”
“所有人被毒杀,你如何能独活?”
“我从小修习秘术,那毒不过是降了我一甲的修为,去了半条命,等官兵离开,我从乱葬岗爬了出来,毁去容貌,逃到海外。”
无忧沉下气,越大的事,越不能慌乱有所表露,免得自己什么也没问上,反而被故意来试探的揪到把柄,淡淡问,“这事非同小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能否借笔墨一用?”
无忧点头,指了指前面书案。
安大夫坐到案后,自行磨了墨,取了纸摊开,在白纸上仔细地画下一幅玉佩图,双手捧了,走向无忧。
无忧之前就知道那些玉佩出自安大夫的手,她会绘这图,一点不稀奇。
如果安大夫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那么她在产房见过这玉,也不足为奇。
虽然已经猜到来龙去脉,却轻吹茶叶,面无表情地轻瞥了那图一眼,不言。
“郡主可认得这个?”
“不如你先告诉我,这图案,你从何处得来?”
“王妃生下一对双胞胎,其中次女含玉而生,含的就是这块玉,当时这件事只得给王妃以及产婆知道,就连女皇也不知道,所有人在产下小郡主后就被毒杀,只得老身一个得以逃脱。后来老身从海外回来,慢慢打听,得知女皇并不知道这件事。可见是被王妃给瞒下了,所以世间除了王妃和老身,无人知道。”
无忧手微微僵住,神色却越加的淡,笑了,“你说话真是矛盾。”
“郡主此话何意?”
“如果只得你和我娘知道,那么峻衍如何知道,满世界的找这玉?”
“这件事,老身也想不明白,或许是王妃无意中泄漏……又或许是兴宁郡主认得,谁知道呢?”
安大夫面颊微抽,兴宁是她以仙巫一族的贪念凝成的邪胎,相传不少邪胎生下来,就有思想,就能为恶,兴宁记下个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在女皇的授意下,掐死王妃的女儿,让邪魂上身。
当时女皇为了将自己女儿留在靖王府充作为天女转世,换胎之后,又令她抱回产房,恰好遇见王妃产下二胎。
那婴儿产下后死闭着嘴,不哭,众人怎么抠也抠不开嘴,又不敢用力伤了小郡主。
眼见婴孩脸色渐紫,再这样憋下去,必死无疑,慌了神。
或许是她将将杀了一个无辜的婴孩,心中有愧,这时看了那个女婴突然生出怜悯之心,放下怀中兴宁,过去用她自己采摘酿制的桂花蜜,引得小女婴张嘴,才发现她口中竟含了块玉佩,抠出玉佩,她才哭出声,透过气。
王妃虽然生下二女,十分虚弱,人却一直清醒,命她将玉佩递上,自行收起,不许任何人说出去。
她是女皇的人,可是一触及王妃的眼,棘然大惊,那眼神竟象是要看穿她,好象知道她在隔壁做法给婴胎换魂一事。
不敢与王妃对视,转脸却见兴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定定的看着这边。
虽然兴宁当时只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仍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她以为,是自己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感到心虚,事后并没多想。
但小郡主含玉而生的事也就神使鬼差地没禀给女皇知道。
无忧摇头轻笑,“你当我三岁么?”
这玉,从她知道事情,就带在身上。
就算这玉是母亲后来送进宫给她,也是在她还没懂事之前。
兴宁与她一胞所生,与她一般的年级,难道还能比她早知事,认得这玉?
而且兴宁指名道姓的要这玉,说明知道这玉的由来。
“老身不敢相欺。”安大夫话出了口,心却一阵狂跳。
如果兴宁真是天女,她做下的可是天怨人怒的事,而且那个婴胎是仙巫一族的贪念,追究下来,仙巫一族绝不会有一个好死。
她固然恨那个家族的人,但要那个人一起赔葬,她不忍……
无忧也不说自己认得,还是不认得这玉佩上的图案,只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玩,“你找我,是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郡主到底是不是王妃的次女。”安大夫一字一字的说着。
‘哐’得一声,无忧将杯盖一合,笑了,“那我更不能给你看了。”
现在已经确定自己和兴宁是一胎所生,二人只能生一死一,让人知道自己是该死的那个,等于自掘坟墓。
“我知道郡主顾忌什么,无论结果如何,老身决不外露半字,否则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信这些。”无忧从二十一世纪过来,岂能相信这些。
“对郡主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
“当年我的曾祖母曾是前任天女转世的奶娘,她曾告诉过我母亲,在天女降临的前一刻,有彩鹭来迎。而兴宁却是在刚刚落地之时,飞来彩鹭,而当时王妃腹中尚有一女。虽然所有认定兴宁是天女转世,我却心存迷惑,彩鹭是仙物,前来迎主,哪有迟到的道理?没准,王妃次女才是真正的天女转世。”
无忧的手微微一颤,杯盖险些滑落,扶住了,搁回桌上,“你如何肯定我不是兴宁?”
“兴宁是由我接生的,她的魂魄,我再熟悉不过……”安大夫被疤痕拉得变型的眼,直直的盯着无忧,肯定道:“你不是她。”
无忧的心砰然乱跳。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天女转世。
但如果真的是,那子言就是自己理所当然的夫君,子言就是她的,而不是兴宁的。
内心的渴望慢慢滋长,占据整颗心脏,一发不可收拾。
但如果不是,她也可以就此死了这条心。
“如果你是天女转世,你真甘心嫁给峻衍那个假太子?”安大夫步步相诱,“而不愿寻到自己真正的夫君?”
“呃?”无忧心里一动,仍不露声色。
“如果你是天女转世,我可以助你将潜在的感应能力激发出来,他只要在这世上,他的魂魄都会被你感应到,寻他还有何难?”
无忧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如果当真可以,再也不用走那些弯路寻子言。
“你如何能辨别天女的魂魄?”
“但凡修行之人,都一个魂珠,魂珠里蓄着自己的元神,小天女是梅仙,魂珠里应该蓄的是梅。”
“梅仙又不止她一个。”
“当然,但不是修行的人,哪来魂珠?”
“你以为我会相信?”无忧雀雀欲试,却不能不问明白。
“老身虽然不才,但在修行的凡人中,还算小有成就,已凝成魂珠,虽然微不可看,但郡主不妨观一观。”
无忧仍不答。
安大夫苦笑了笑,“等老身看过,这命就交给郡主,如果郡主无法相信老身能守口如瓶,取了老身性命便是。”
当年为了恨,不顾一切,做下那事,哪怕是伤害天女,也义无反顾。
但年纪渐大,又知道了许多当年不知道的事,恨渐渐淡去,折磨她的就是无休止的愧疚和恐惧。
如果兴宁是天女转世,她杀害小天女换成怨魂,这是大逆不道之为。
一切因果均有轮回,无论善恶,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一但到了时候,等着她的就是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她自己也就罢了,还涉及那个人,那个怨魂里也有着那个人的贪念。
年纪越大,她就越怕,无一日好过。
如果兴宁不是天女转世,她虽然有罪,却不至于罪孽滔天。
如今她在世上,求的也就是一个心安。
“这可是你说的?”安大夫拿自己性命压上,无忧不能不为之所动。
“老身绝不食言。”这是‘常乐府’,要杀她,她只能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好。”无忧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
安大夫不再说话,取了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挤了两滴血进杯中,嘴里嘀嘀咕咕地念了一阵,盘腿坐下,突然将杯中茶水往半空中泼去。
淡红的茶水不落,在半空中凝成一团,再慢慢铺开,形成一道薄薄的水幕。
没一会儿功夫,竟见另一个安大夫从坐着的安大夫头顶浮出,飘上那道水幕,惊讶得嘴了嘴,半天合不拢。
浮起的安大夫,身体透明,被水幕一映,果然见胸口有米粒大小的珠子,隐约能见,珠子里蓄的竟是被撕下来的半边丝帕。
只是一眨眼功夫,悬浮的身影已重新落下,与坐在地上的安大夫重合,水幕刹时落下,溅了一地。
安大夫缓缓睁开眼,额头已渗出汗出,虚弱道:“老身修为浅薄,只能支撑这点时间,不知郡主是否看见。”
无忧不答,只问:“你做一次法,就累成这样,还做得了二次?”
安大夫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大喜,“还勉强行得,只是时间会更短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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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训斥
217 训斥
无忧这才淡淡的点了点头,另翻了个茶杯,斟了茶,用头钗刺破手指滴了两滴血进去。/www.tsxsw.com/
她表面看似平静,心房里却象揣了一只小鹿,乱跳乱蹦,既紧张,又害怕,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渴望。
渴望能承安大夫之言,自己才是天女转世。
她并不贪图天女所有的那些特权和荣华,只盼……万一子言在世,寻到他,能与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然她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强行抑制着内心地涌动,尽量做着最坏的打算。
无忧在安大示地引导下,将身体放松,感觉身体变得很轻,慢慢飘了起来,向在半空中凝成的水幕。
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另一个身体仍坐在桌边,纹丝不动。
之前已经见过安大夫施法,并不多紧张。
抬手,奇怪的发现,自己的魂魄淡得好象随时要化去,胸膛里有一团刺眼的光亮,忽闪忽闪地放着光芒,那团光每闪一次,她淡去的魂魄就加深一些,但随着光华的消失,又再淡去,如一缕轻烟。
似乎不是那团光芒,不断地反复渲染,只要被风一吹,她就能消散在空气中。
不象安大夫的魂魄虽然变得透明,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那团光将胸膛完全遮去,无法看见里面是不是有一个魂珠。
正想再看仔细些。
突然听见安大夫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
抬头,见安大夫惊慌失措地坐倒在地,蓦然觉得脚下一松已回到身体里面。
安大夫挣扎着起身,费了好大力气,都没能站起来。
无忧深吸了口气,除了有些疲惫,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上前扶起安大夫,“你怎么了?”
安大夫大口喘息,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气,“你……”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无忧心脏收紧。
“我看不见你体内有魂珠。”
无忧笑了一下,心里空荡荡地说不出的失落和绝望,“那就是没有。”
安大夫将她看了又看,“你可服过化魂散?”
“不曾服过。”这名字,无忧听起来都陌生,更不会服用。
“这就奇怪了。”
“有什么不对?”
“你全靠着另一脉不属于你的魂魄,用他自己的灵力将你的魄拢住才得以存活。”
“你是说我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的魂魄?”
“不错,如果不是那脉魂魄,你只怕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无忧怔了一下,“一派有胡言。”她相信有魂魄,却不相信,一个身体还能有几个人的魂魄。
就在这时门‘哐’地一声,被人猛地推开。
不凡面如覆冰地站在门口,冷冷地看向安大夫。
安大夫陡然一惊,退了一步,脸色微微发白。
无忧见不凡神色不善,强打精神,微笑着起身向他走去,“你怎么就回来了?”
他手指抚过她的面颊,入手一片湿凉,眸子越加的森冷。
无忧嘴边的笑刹时僵住,“你怎么了?”
不凡不答她,冷看向安大夫,“真不留你。”
安大夫已经恢复平静,“老身既然来了,就没想着能活着离开。”
无忧惊了一下,拉住不凡,“她没对我做什么。”
不凡重新转脸看她,那眼神足以看穿她的心思。
无忧不敢与他直视,撇开眼,“我没什么事,你不必为难安大夫。”
不凡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和王爷商议完军事,回到无忧寝居,听说无忧回了‘常乐府’,连忙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刚进府,只觉一阵心慌,身体象被放进沸水熬煮,而体内象有东西,极力地想脱体而出,说不出的难受,知道必是安大夫做法,导致他身体产生反应。
好在突然间嘎然而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庆幸的同时,又说不出的绝望。
他天女夫君的身份,总算没被暴露。
但无忧……终究不是天女转世……
真正的天女果然已殁。
他要起无忧一起,天女夫君的身份只能完全抹去。
无忧望着不凡,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深知在这里,如果不凡要杀一个人,就算她当着面阻止下,安大夫也绝不可能活下去,只不过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死去。
“你在怕什么?”
不凡神情不变,连站立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他刚才确实害怕了,但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的恐惧。
“你认为我能怕什么?”
“怕被人知道我是你的傀儡?”
“你这么认为?”他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眼底更是没有一点温度。
无忧突然觉得这时的他和宁墨很象,如果不知道他们彼此的来由,真会认为他们是兄弟。
上前一步,握了他垂在身侧,握成拳的手,“如果不是,你何必杀她?”
“谢谢姑娘为老身求情,不过是老身失信在先,怪不得公子。”
无忧不知他们之有什么约定,可以为这点事涉及生死,眉头微蹙,还待要说。
听不凡道:“下不为例,不过那地方,你不能住了,我给你另外安排了地方,马车在门外。”
无忧松了口气。
他答应了不杀安大夫,那么安大夫就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他这么做,算不算是将安大夫囚禁?
他瞥见她神情变化,暗叹了口气,她对他终究是不信任的,“是玉姐需要人手,有培田村的人罩着,就算是太子要抓人,也得有个理由,起码人不会无故消失。”
安大夫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继而化成喜悦,“谢谢纥公子,老身……”
不凡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你不必这么快谢我,如果今天事有半点泄漏,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公子放心,老身活了这把年纪,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还分得清。”安大夫仍是坚持向他行过礼。
不凡这才轻点了点头,看向无忧,“还有什么问题?”
无忧站在原地,望着他那双眼,到了这时,他眼里的冷才散去,重新拢上惯有的温和暖意。
有时觉得他冷酷不近人情,但换个角度,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处处小心谨慎,在这样的地方,早丢了不知多少回性命。
轻摇了摇头,“我送安大夫出去。”
他伸手钳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前行。
无忧垂眼,看向紧箍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抬眼起来,脸色渐渐转冷,他凭什么来约束她?
“不要让我改变主意。”她的事,他不容他人更多的刺探。
无忧看了瞪了他一阵,慢慢转开视线,望向站在门边上的安大夫,“安大夫,你自个万事小心。”
“谢谢姑娘。”安大夫迈出门槛,回头过来,看向不凡,“你有心了,不再无敌。不知割舍,必有大难。”
无忧暗捏了把汗,他放了安大夫,她却对他说这话,不是找死吗?
不料,不凡却淡淡地笑了笑,“如果安大夫割舍得下,如何还遮遮掩掩,再遮掩下去,只怕也难得善终。”
安大夫神色微滞,不可置信地道:“你知道什么?”
不凡不再说什么,牵着无忧往里走,淡声道:“清儿,送安大夫。”
无忧等安大夫离开,摔开他手:“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他缓缓低头下来,越来越近,近到要贴上她。
她往后一退,被他拽了回来,只得抬头看他,他眸子静如止水,不愠不恼,“对有的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性命。她不能坦诚相待,你却剥心给她?”
无忧被他问得有些张口结舌,她算不上是轻易相信人的人,但在二十一世纪,有着法律保护,寻常之间的防范远不如这里。
张了张嘴,竟不知怎么驳。
不凡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得更近,缓缓又道:“倘若你无法掌控人心,又非要为之,就得学会封口。要不然,就忍着,什么也别去做。否则终有一日,将自服苦果,害人害己。”
想他人平白为自己所用,又想充当好人,天地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说完放开她,慢慢退开两步,冷冷然地瞅了她一阵,唇边闪过一抹讥诮,转身离去。
无忧怔怔地站着,他的话在脑海中兜兜转转地盘旋,明明看着他离开,却全没入心。千千瞅着不凡走下台阶,挨着门角摸进来,见她脸色不好,忙上前扶了她的胳膊,“郡主,你怎么了?”
她连叫了两声,无忧才回神过来,看向身边他方才所站之处,已经没有了人,“不凡走了?”
“嗯,走了。”千千点头,越加担心,“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无忧脸色惨白无色。
自己对安大夫的底细和为人,并不了解。
为了走捷径得知子言的下落,竟将自己冒牌身份的事公然坦露。
如果安大夫是别有用心的人,那么这一院子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她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宁墨,了了,开心他们何其无辜。
说的好听些,是心地善良,不愿把人往恶处想。
说的难听些,就是蠢、自私。
为了自己一时私心,竟全然不顾这些人的性命安危。
也难怪不凡会说出那样的狠话。
他是对的……
***:今天家里停电,在网吧呆了一天,网吧没有码字的软件,输入法也不习惯,再加上卡坐沙发矮得要命,不适合打字。
另外这半年来,有人不时的用我的本人相片做头像注册微薄,对我进行侮辱性的人身攻击,甚至转发。我实在忍无可忍,打算走法律程序来维护自己的名誉和肖像权,今天的时间也就花在了与***联系,和法律问询上。
一天下来,累得要死,才码了一千来字,今天更新仍然晚了,加更我会接着码,但更上的时间就不会早了,等不了的亲,明天来看吧。
318 什么也不是
318 什么也不是
(二更,总算在十二点前更上了。/www.tsxsw.com/)
“天都快亮了,郡主不歇着吗?”无忧现在的情形,让千千感到不安。
无忧一肚子的疑问,但这个时辰,去寻谁也不合适,凡事只有等天亮了再说,“歇了吧。”
千千过去不会服侍人,但在府中这许久,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被人落下话柄,无忧屋里的事,也就时常打理着,这些日子下来,做得十分麻利。
奔到床边,抖开被子。
无忧这时实在懒得动弹,也就由着她折腾,躺了下去,突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散魂丹吗?”
千千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东西?”
“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散魂丹是地灵之果,可以将一个生灵的魂魄散去,再无轮回。这东西用来处置不得超生的十恶不赦之徒所用丹药。”
“如果人服下散魂丹会如何?”
“只消一盏茶功夫就能灰飞烟灭,如果神仙或者道行高超的妖魔,可以跟自身的修为多支撑些时辰。”
“散魂丹可有解药?”
“没听说过有那东西。”千千觉得无忧今天神神怪怪的的。
“散魂丹如何得来?”无忧明明没听错,安大夫问她是否服过化魂丹。
“在忘川河底长着一种致阴致寒的果实,整条永川河也只得几株,地灵果七十万年长成,七十万年开花,再有七十万年方能结果,再过七十万年,才能果熟,所以得一棵永川果得二百八十万年。等果熟,再由冥王亲自开炉炼制,炼成散魂丹,据说练一颗散魂丹就要一棵地灵果。”
“这么说,凡间不会有?”
“这东西稀奇得很,凡间怎么可能有这东西。”千千简直是听了天下最大的笑话,“这东西邪门得很,上头怕有人有这东西假公济私,乱了轮回之道,散魂丹由冥王亲管。在执法时,还得由天皇派去使臣监督。”
无忧默然,或许是安大看错了,又或许是安大夫骗她的。
“你从哪儿听来的?”千千最爱八卦,反而被勾起了兴趣。
“听说书人讲的。”
千千失望地撅起了嘴,这个郡主真是多心眼的,听说书人讲到的一样东西,也拿来问东问西。
“你说你是天上来的,可有修行珠子?”
“自是有的。”千千扁嘴,再小的仙,也是仙嘛。
“修行珠子是什么样的?”
千千虽然觉得无忧今晚太反常,但许久没人跟她聊天上的事,这时提起,也是兴致勃勃,“怎么说呢……这么说吧,一般来说,修练到一定程度,会有一个小小的凝珠在胸腔里形成,修为越高,那珠子就越大,越通透,如果是禀性好的话,那珠子表面会象蒙了一层温润的光华,美得很。”
“那珠子里会有东西吗?”
“原本是没有的,不过大多人会将自己心爱的东西蓄在里面。”
“那珠子在体内,会不会光华四射到看不见珠子?”
“修为高的,珠子离了体,倒是会光华四射,在体内却是不能。再说无论再光华四射,珠子就是珠子,哪有看不见的道理。”
无忧深呼出口气,那份奢望彻底破灭。
千千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困了,郡主也睡了吧。”
“你退下吧。”
既然散魂丹的事不可信,那么她魂魄里还有另一脉不属于自己的魂魄就越加不可信,无需再花心思去想。
第二天,天刚亮,便起身草草洗漱,朝着‘墨隐’而去。
‘墨隐’偏僻,本就清静。
早晨凉风阵阵,吹得院中竹叶,沙沙作响,更显得冷清。
平儿扫着院中落叶。
宁墨坐在台阶上,看着妞子给雪蛋喂奶。
雪蛋有妞子照顾,跟吹气球一样胖了几圈,圆圆滚滚愈发憨态可爱。
他听见踏踩落叶的声音,抬眼起来,那眼清亮冷萧,令院子里又冷了几分。他见是无忧,垂下睑,仍看雪蛋。
无忧放慢脚步,走到妞子面前,见平儿端了一大碗羊奶煮鸡蛋过来,问道:“是给妞子的?”
“是,公子说妞伤重,又要喂雪蛋,身体亏虚得厉害,所以得好好补补。”平儿难得的回答了无忧的问题。
无忧点头,“我来吧。”
平儿看向宁墨,不见自己家公子拒绝,将碗递给无忧,“妞子遭了那些打,对人有些敌意,郡主小心些。”
无忧笑着应了,接过碗蹲***,送到妞子面前,“我叫无忧,不会伤害你。”
妞子先望向宁墨,不见宁墨出声阻止,才重看向无忧,明明饿得直咽口水,却硬是不去碰那碗羊奶。
直到台阶上飘来宁墨清冷的一声,“吃吧。”
妞子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片刻间就将那碗羊奶和鸡蛋吃得干干净净。
平儿又送来煮熟的肉块,仍要宁墨一声“吃吧”,它才动口。
无忧惊讶地看向宁墨,“这才送来几天,你就将它训成这么听话?”
“它以前主人训的。”宁墨转身入屋。
等妞子吃饭,雪蛋早吃得圆滚滚地仰靠在妞子肚子上打隔。
无忧看得有趣,但见妞子对她仍存着戒备,只轻轻摸了摸雪蛋,便站起身,不敢将雪蛋从它身边抱开。
进屋,见宁墨在药架旁配置药物,慢慢上前,“我有些事,想问你。”
宁墨不理睬,仿佛身边没有她的存在。
无忧看了一眼平儿。
平儿放心不下宁墨,只当没看见无忧的眼色,杵着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宁墨才冷冷道:“平儿,你先出去。”
平儿不放心地又瞅了无忧一眼,才转身出去,带上房门。
无忧站在那里,看着宁墨极为俊美的侧影,轻叹了口气,“你要怎么样,才肯告诉我?”
他持着小药勺的手停了停,又仔细地分置药沫,“我不知你说什么。”声音仍然冷得没有一丝暖意。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着什么……”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沙华之血怎么说?”
他手一抖,小药勺上的药末撒了不是一点两点。
“沙华之血是通过你送给我的,是吗?”无忧紧紧的盯着他。
宁墨暗松了口气,把撒掉的药末收拾起来,倒入身边火盆,“你从哪来听来的?”
无忧转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我见着了绿鄂。”
他终于转脸过来,“在哪里看见?”
“她和兴宁在一起。”无忧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和绿鄂是什么关系?”
宁墨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是我要娶的人。”
无忧微微一怔,“那我们是什么?”她越来越相信,与他缠绵的梦不是凭空而来。
他的目光不离她抓在他腕间的手,她因紧张而用力,握得他手腕微微地痛,冷声道:“我们什么也不是。”
无忧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笑了笑。
他们什么也不是……
就算他们之前有什么,但现在他有了要娶的人,她也只能算是过眼的云烟。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一直纠缠,只会累人累己。
慢慢转身走向门口。
迈出门槛才回头过来,却见宁墨正慌忙转开视线,笑了一下,“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助不凡把绿鄂救回来。你母亲……”
“我母亲的事,不劳烦郡主。”他并不想无忧与绿鄂接触,但是绿鄂实在不能落到别人手中,特别是兴宁和女皇。
“知道了,我来也只是跟你说声,让你别太担心。”无忧看着他,心里不知到底是轻松了,还是更加沉重。
原来他给自己送了这许多年的沙华之血,而且沙华还是他的未婚妻,这么大的人情,叫她如何还?
不再多说什么,又重新开始配制药物。
离开‘墨隐’,脑海里一片空白,这两天好象知道了许多事,却又象更加理不清头绪。
迷茫,彷徨,更不知以后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中逛出‘常乐府’,走到那架秋千旁,坐了上去,依着一边的绳索,望着不远处的‘常乐府’轻轻地摇。
突然发现,回来后,虽然小心翼翼,但不知不觉中,把那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把里面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些人,又将是一个人。
孤独感油然而生。
唇边浮起一丝浅笑,那笑说不出的落寞。
“姑娘,喝杯茶吧?”茶摊的老太太捧了杯热茶给她。
无忧往身上摸着荷包,才发现没带钱出来,有些尴尬。
“姑娘不用了,老太婆请你喝的。”老太太微笑着,将茶向她凑近些。
“谢谢老人家。”无忧笑着接过,将茶一口气喝了,将茶杯递还,“老人家的茶,真好喝。”
“小姑娘,小小年纪就满腹的心事,可不好。往后这路还长,凡事要学会放开。”老太太每次看见她,她都是眉头紧锁,没有一次舒展开过,这小小的年纪,长得又跟朵还没绽开的白玉兰似的美人儿,实在叫人心疼。
“知道了。”无忧笑着点头,轻抚了抚手边铃铛,“我该回去了。”
“下次再来。”
“好。”
无忧离去,不远处树后转出一人,眉如泼墨,目如沉水,文秀儒雅,一身白衣,袍角被风轻轻扬着。
319 小毒兽的宠儿
319 小毒兽的宠儿
老太太搁下手中的茶碗,“公子一定很喜欢那位姑娘吧。tsxsw.com”
不凡睨了眼老太太,微微一笑,不答。
“既然喜欢,那些话,为什么不自己跟她说?”
“她不会听我的,老人家一把年纪,经历的多,说的话,她或许能听。”
老太太摇着头,叹了口气,“真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看样子都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不愁吃不愁穿的,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凡默然,如果一生只是想着吃穿,倒简单了许多,“老人家,我该走了。”
“老太婆看得出来,那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公子好好待她,她一定能明白公子的一番苦心。”
“我会的。”不凡笑了,背转身,离了茶摊,笑意在唇边凝住。
如果只需好好待她,她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也就好了,可惜……
望向远方,幽幽地叹了口气。
回到‘寒梅冷香’,唤来清儿,“明儿初七,还是照着往常准备。”又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叠手抄薄子,“把这些给送给郡主,让她务必在子时前记熟了,省得明天宋太傅过来一问三不知。”
上次躲了,这次不可能再躲。
无忧在府中又闲逛了一阵,不愿回‘暮言轩’被千千问东问西,在路口停了下来,不知该往哪方向走才合适。
不凡那边是不敢去,宁墨那里没得去,凤止那边不愿去,开心又不在,而了了又去了茶苑,也不在府中,无忧觉得硕大的一个府院,竟没有自己能去的地方。
在一边青石上坐了一阵,起了凉风,寻思着今晚子时一过就是初七,无论如何也是要去惜了了那边的。
如果了了没有忘了,不该太晚回来,倒不如去他那边混餐饭吃,等他回来。
不料,刚走上石桥,就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
回头见惜了了站在桥下,一脸欢喜的瞅着她,笑了笑,问道:“回来了?”
惜了了看了她这一阵,喜色渐隐,现出一抹忧虑,“你……是有事找我?”
无忧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没地方可去,过来讨杯茶喝喝,有饭吃更好。”
小毒兽居然把初七的事忘了,一会儿,寻什么借口磨到晚上啊?
惜了了松了口气,脸上笑意重新化开,眼角的媚意横生,“我以为你要晚上痛得忍不下,才肯过来。”
“没忘啊?”无忧眉开眼笑,奔下桥,将他手臂抓住,往‘听雨轩’拽,动作粗鲁,“我快渴死了,赶紧帮我冲杯茶喝。”
今天一整天,就在茶摊上喝了一碗茶,就没再沾过水,在院子里逛了这半天,除了口干舌燥,还饿是前肚子贴后背。
了了平日很注意形象,被她拉拽着,被身上长袍所绊,跌跌撞撞,哪里还有形象可言。
换成平时,他早怒了,这会儿却只是瞪了一眼,院子里目瞪口呆的下人们,令他们不敢再看。
将无忧拽了回来,低声道:“你就不会好好走?”
她和自己一起,好象就没好好走过路,对他不是拉就是拽,狗吃屎都摔过几回。
无忧闻言,低头发现他被她这么拽着,老踩到袍角,随时有可能摔跟斗,停了下来。
将他的袍卷起揉成一团,往他怀里一塞,拉了他继续走,“这样就不会摔了。”
惜了了抱着一团衣裳,露出两条穿着雪白绸裤的腿,被她拖得一个踉跄,长发甩到面前,遮了半边脸,越加狼狈。
离得近的下人看见,忍俊不禁。
惜了了脸上红红白白,煞是好看,却不敢再向无忧抗议,怕她再往歪里琢磨出让人难堪的举动,只求赶紧进屋。
无忧一条腿迈进门槛,随着‘嗤’地一声,眼前一花,突然见一条碗口粗细的雪白大蛇立在面前,口中吐出的鲜红的舌头几乎碰上她的鼻子。
她胆子算得上天大地大,但唯独怕蛇。
脸‘刷’地一下,白了下去,身子一软,往后靠倒。
紧跟在她身后的惜了了七手八脚的将她抱住,“你怎么了?”
硕大的蛇头就在无忧面前,红舌乱颤,无忧吓得哪里还说得出话,身上更是软得没了力气,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气大些,就将它招惹到,一口把自己脑袋给吞了。
就算她能想办法杀了这蛇,弄得一脸蛇血,蛇口水的也恶心。
苦着脸,暗骂惜了了,熊瞎子变的吗?
这么大一条蛇,他都看不见,还问她怎么了。
大蛇瞄了无忧两眼,便游到了了身边,亲亲昵昵贴了上来。
无忧身子一僵,往大蛇所在的反方向滚倒。
惜了了怕她摔着,将她提了起来。
无忧与大蛇刚刚拉远了距离,转眼变得更近,死的心都有,肚子里将惜了了骂了百八十遍,谁叫他拉她了?
摔死也强过被蛇吓死。
再看大蛇,跟扭股糖一样往他身上蹭,活脱脱的小儿撒娇。
也猜到这蛇是惜了了养的。
抖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发誓,今晚痛死也不能让这小毒物挨着她睡。
惜了了轻拍了拍大蛇,“小蛇儿今天一个人在家,有没有调皮?”
蛇儿听了,忙点了点头。
无忧无语,它居然能听懂惜了了的话。
瞟了眼面前堆着的那一大堆,翻了个白眼,小?这尺度也能叫小……世间没大可言了。
惜了了见无忧实在怕得厉害,又拍了拍蛇儿,“去玩吧,别把你娘吓到了。”
无忧暗呸,“我才不是它娘。”
蛇儿果然依依不舍地游开。
无忧长嘘了口气, 转身就往门外溜。
惜了了将她拽住,“你要去哪里?”
“回去。”让她跟一条蛇共处一室,呆上一晚,她不用活了。
“蛇儿不咬人。”惜了了拉着她不放。
无忧想着他那只手才摸过蛇,脸上即时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惜了了察颜观色,将手凑到她鼻边,“它是香的。”
无忧有一次做任务,选地方的时候,没注意到身边草丛中卧了条蟒蛇,直到闻到腥臭扑鼻,拨开草丛才看见。
可惜那时已经无法再换地方,那条蛇虽然没伤她,但张着大嘴,在她鼻子前一直哈气。
她臭得险些昏过去,麻着头皮,苦撑了一小时,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落荒而逃。
那是她最郁闷的一次任务。
见惜了了伸手过来,脸色大变,忙将呼吸屏住,哪里敢闻。
小毒兽天天与毒打交道,谁知道感观还正不正常?
“真是香的,它是我用***再加雪莲喂大的,身上自带着体香。”
无忧瞟了眼,胖得盘不成一堆,只能勉强打个圈,在地上咬尾巴玩的大蛇,拼命摇头,打死不闻。
想走,又被惜了了死死拉着,挣不开,憋到后来,实在憋不住了,急道:“我讨厌蛇。”
蛇儿僵了一下,停下咬尾巴,抬头向他们看来,委屈得耷拉下头。
惜了了睨了大蛇一眼,难过地道:“它才相当于三岁的孩子,你这么说它,它会难过的。”
无忧怔了一下,刚才它卷在门边的花架上,头就在面前,加上它长得又很粗,竟没留意到它实际上还不到一米长,圆圆滚滚,大眼溜圆,居然还有睫毛……
而眼神神态确实带着稚气,***个小小孩童同,这么看着,竟十分娇憨可爱。
也不知惜了了哪儿弄来的怪蛇,不过再小也是蛇啊,但刻薄地话却不再说出口,勉强笑道:“我怕蛇。”
蛇儿将头一歪,眼露迷茫。
惜了了握了她的手,对蛇儿道:“小蛇儿该睡了。”
蛇儿玩得正兴趣,又不敢违了主人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游向屋角堆着的一堆被子。
它游上被子,却不肯睡,又团着被子在那里疯耍。
无忧看得完全没了语言,这哪里象什么蛇,简直象个调皮捣蛋的孩童。
惧意渐去,加上没感觉到他手上有想象中的滑腻,之前的恶心去了不少。
她已经憋不住气,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随着蛇儿走开,那香气淡去,奇怪的‘咦’了一声,这蛇真是香的?
抓起了了的手闻了闻,果然是那股似莲非莲,似茉莉非茉莉的花香。
“以前来你屋里怎么没看见它?”
“前阵子冷,它成日只知道睡,这几天才醒来,醒了就一刻不肯安静。”
无忧这才想起,蛇是要冬眠的,“它是什么蛇?”
惜了了摇头,“它看似蛇,却非蛇,很温顺的。”
无忧又瞄了眼在那边被被子缠着出不来,到处乱拱的蛇儿,哑然失笑,真是笨东西。
细看之下,发现它没有蛇鳞,身上覆着一层短短雪白绒毛,而头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尖角,这体型却实与蛇相差太大,“那它是什么东西?”
“天山的雪莽。”
“天山雪莽不是灭绝了吗?”它被称为莽,只是因为它身体粗壮,有些象莽,其实是一种长在雪山里的兽类,以食雪山上的各物植物为生。
但雪山上的植物稀少,所以雪莽存活机率很低,最终灭绝。
“天山深处,还有一些的,只不过,已经很少,那年我去天山,无意中捡到这小家伙,它才出生不久,饿得快死了,我采了些雪莲,将它带了回来,居然把它养活了,现在有一岁多了。”
无忧听说不是蛇,不再害怕,砸舌,幸好它遇上的惜了了。
这长年寻雪莲喂它的费用,就不是寻常有钱人折腾得起的,换个人,也喂不起它。
转头看屋角看去。
蛇儿疯了这半天,也累了,身子一半露在外面,一半仍被裹在被子里,脸倒是从被角钻了出来,半眯着眼,懒懒地趴在那儿瞅她,模样与小海豹相似,竟然可爱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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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钻石王老五
320 钻石王老五
惜了了见无忧已经不怎么害怕,便唤人打水洗手,并吩咐下人准备晚膳。www.tsxsw.com
小厮回话,“早先纥公子已经吩咐人过来传了话,说今天公子定会早回,要厨房提前备了饭菜,随时都能开饭。”
惜了了睨了无忧一眼,“那就传吧,叫厨房再备一份。”
小厮又回道:“纥公子吩咐过了,除了白公子的,再备多了一份的。”
“摆饭。”虽然不凡并不知道无忧中毒,初七会毒发,但不凡最擅于揣摩人心,觉察到无忧会到他这里用膳,也不足为奇,惜了了并不感到惊奇。
无忧轻扁了嘴,原来他是要管自己,不会让自己挨饿。
“开心有没有给你交伙食费?”
“他一穷二白,有银子也送去了赌场,拿什么交?他就一个混吃混喝的货。”惜了了进里间,绕到屏风后换衣裳。
无忧手托着下颚,翻了个白眼,开心天下第一盗的身份不但能瞒过苏家大当家,还能混吃骗喝,委实是个人才。
就是不知道如果惜了了知道真相,会不会郁闷死。
等惜了了从里间出来,已经摆上饭菜,竟有两个是她爱吃的小菜,咬着筷子,闹不明白不凡到底是在生她的气,还是没生气?
这个人的心思,真叫人看不透。
除了开心,惜了了极少与别人一起用膳,见无忧吃饭虽然说不上粗鲁,却也不象大家小姐那般小心翼翼,喜欢吃的也就多吃几口,不喜欢吃的,绝不因为是放在自己面前就强迫自己,随意全不约束。
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
无忧抬眼起来,摸摸自己的嘴角,没有饭粒,迷惑问道:“有什么不对?”
他偷看她,被她逮个正着,有些难为情,脸蛋微微泛红,“你和开心***,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和你一起。”
“他跟你说的?”无忧倒不觉得自己和开心有什么象的, 不过在开心面前无需约束,可以放开行事,比对着别人随意自在些罢了。
“他没说,但我看得出来。”开心三番两次的来坏他的好事,他再不懂男女之事,也是有感觉的。
“别胡思乱想。”无忧挟了块腊排到他碗中,“你正长身体,多吃些。”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腊排?”惜了了看着碗里的腊排,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很好猜。”一桌四菜一汤,无忧指了指自己喜欢的两个菜,“这是我喜欢,那么剩下的就应该是你喜欢的。”
这餐饭是不凡叫人来吩咐的,不凡心有七窍,既然叫人备下她喜欢的,就不会怠慢了惜了了,除了她喜欢,就是惜了了喜欢的了。
“你心思细密,跟不凡……也挺象……”
“你是不是想说,怪不得不凡也这么喜欢我?”无忧赶紧将他的话打断。
惜了了小羽扇一样的长睫毛扇了两下,脸红过脖子,诺诺地道:“难道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无忧拧紧眉头,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凡的,这饭还要不要人吃了?
惜了了不知她为什么突然翻脸,怔在那里,轻咬了下唇,不知该说什么。
无忧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赶紧吃,再不吃,我拿去喂你的宝贝蛇。”
“它不吃这些。”
“不吃,灌它吃。”
惜了了愕了一下,瞅了一眼在屋角团成团,听无忧说要灌它吃这些东西,吓得死闭着嘴,往被子里缩的蛇儿。
再看无忧,满眼是笑,知她是说笑,也不由地笑了,无忧虽然刁蛮,但真的很可爱。
他笑起来媚眼如丝,无忧看着看着,就有些发呆,心里感叹,这才十六,再过两年,不知还要美成什么样子,这叫女人还怎么活。
如果能回二十一世纪,得跟冥王打个商量,把了了一起拐回去,卖给哪家制片公司,她当个经纪人,就能一辈子不愁吃喝,再不用天天为失业犯愁。
想到冥王,不由一叹,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而凤止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
“想什么呢?”
“想把你卖了……”无忧想着冥王,听见问话,想也没想地回答,话出了口,发现惜了了脸色有异,醒起自己没动脑子说出的鬼话,有些尴尬,挤了个笑,“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能把你一块带走就好了。”
“真的?”惜了了大眼忽闪,美不可方物,“你真这么想?”
“嗯,过去了,你挣钱养我,我就不用担心吃穿了。”无忧清醒过来,回到现实,自己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再回二十一世纪怕是不可能了,何况还想带个古袋美人穿越,更是不靠谱的事。
穿过去了,他只怕不是进制片公司,而是进了研究所,被人当活标本研究。
“那就不用去你那里,过些日子,你随我回去,我养你。你想要天下最好,最贵的任何东西,我都能给你弄来,无需担心吃穿。”惜了了心情大好,兴奋的浓密长睫毛更是扇得厉害。
“象养它那么养着我?”无忧朝屋角蛇儿努了努嘴,那家伙吃雪莲大长哦。
“也好。”惜了了‘扑’地一声笑。
“免了。”无忧翻了个大白眼,怎么在二十一世纪就没能遇上个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要不然也不用落迫得天天数着荷包过日子。
将将吃完饭,清儿就送了厚厚一叠书本进来,“公子说,请郡主今晚务必要把这些全看了,明儿好应付宋太傅的抽查。”
无忧眼珠子都险些滚了出来,“这还要人睡觉不了?”
“公子说,郡主过目不忘,这点东西难不了郡主,也就一夜的事。”清儿有些幸灾乐祸,强忍着不表示出来,可眼角却笑意难抑。
无忧瞪了他一眼,有其主必有其仆,她敢肯定,这是不凡故意整她的。
“如果看不见呢?”
“公子说了,这次如果明天对上不宋太傅的问题,他是帮不上郡主的忙了,郡主您自个罚跪。”
“不是帮不上,是不肯帮吧?”无忧牙根抽着冷风。
“这个问题,得郡主自个问公子。”清儿身上冷嗖嗖地,勉强挤了个笑,“公子还有吩咐,如果郡主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去问他,他今晚不办公事,休息……”
无忧这气更不知打哪儿出,他这是故意气她呢?让她看一夜书不得睡,他却睡大觉。
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咬牙道:“如果我看不完,明儿出了差错,我说什么也得拉上他一起受罚。”
想安稳睡觉?没这么好的事。
清儿惊讶地抬对向她望来,“公子还真算着了,说郡主绝不肯自个担待,挨打也得拉个陪打的。”
无忧扁嘴,“那又怎么着?”
清儿道:“公子说,如果郡主答应一件事,就教郡主一个办法,最多一个时辰就能看完。”
“什么事?”无忧呲牙,这个奴才跟他主人一样可恶,恨不得一脚把他跺出去。
“郡主跟人约会的时候,他陪郡主一起去。”
“人家说了,只见我一人,带不了他。”
“那郡主就慢慢背书了。”清儿弯了弯腰,转身就走。
“你家主人没别的话了?”
“还有一句,不过小的退到门口再说。”清儿停了停。
“为什么?”
“怕郡主拿东西砸小的。”
无忧目瞪口呆,这奴才……
惜了了在一边翻着那些书,眼角噙笑,偷瞥无忧,见无忧看来,合了书页,看向别处,神色古怪。
无忧挂记着不凡还有什么话,没问。
清儿果然走到门口,才停下,道:“公子说,明儿郡主答不上来,也是死路一条,早死早超生,那约会自然也用不着去了。”说完不敢看无忧,一溜烟地要溜。
无忧面如锅底,喝道:“回来。”
清儿站住,瞄了一眼,她手边茶杯,却不肯靠近。
“回去告诉纥不凡,我答应他就是。”无忧真有砸死他的心。
“公子说,书里已经圈点了重点,郡主只需看圈好的就好,宋太傅脑子死,来来去去也就那些问题。”清儿说完,再不敢留,比有十只狗在后面追,还逃得快。
无忧怔了一下,飞快翻开手边的书本,上面果然已经圈圈点点,批注得明白,正是不凡的手笔。
刚才她只要揭一揭书页,就能发现,可她气不凡说的那些话,硬是连一根指头也没去碰这些书本。
偏偏不凡就吃准了她不会碰。
无忧一口气堵在胸口,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门外清儿,早跑得只剩下个影子。
无忧这才想起惜了了方才的怪表情,将书本往重重一摔,“姓惜的,你明明看见了,怎么不告诉我?”
惜了了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是生意人,怎么好随便去破坏人家的买卖。”
无忧呛得一阵咳,这算哪门子的买卖,根本是诈骗,而小狐狸是知情不报。
再说直白些,就是他们串通一气,她越想越气,竖着眉头,一把将惜了了按倒在软榻上,揪着他的衣襟,看着身下冰雪一般的人儿,怎么也打不下手。
踌躇了半天,冷着脸道:“你信不信,我叫你吐上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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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 愿望
321 愿望
惜了了垂下眼,抿着嘴微微一笑,白皙的面颊浮起红晕,“我现在不大会吐了。www.tsxsw.com”
无忧愕然,继而笑道:“你以为我会上当?你说不吐,就不咬你?”
惜了了没料到她会不信,有些讶然,上次她咬他,他也没吐的,她忘了?
突然坐起身。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比无忧高了不少,无忧坐他身上,与他正好对了个脸对脸,鼻尖几乎碰了鼻尖。
无忧垂下眼睑,他泛着珠光的唇瓣与自己只得一寸之隔,怔了,一时间,反而咬不下口。
了了也垂下眼,看向她的唇,慢吸了口气,蓦然抬脸向她唇上咬下。
无忧惊得睁大眼,小毒兽又在咬她?
了了心脏砰然乱跳,自己先慌了神,但咬着她的唇的那种软软的,香香的感觉,真的很好,壮着胆子又咬了两下,才慢慢退开,“真不会再吐。”
无忧半天才回过神,哭笑不得,她不是不记得小狐狸咬过她,只是一直认为他是被她威胁,所以才强忍着。
而现在他居然公然敢咬她?
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惜了了那怪毛病能改掉,就能正常的结婚生子,是再好不过。
半眯着眼,近距离地瞅着他。
惜了了被她看得手足无措,视线东闪西避,就是不敢正眼看她。
无忧不由又犯了疑心,会不会是这小子死要面子,故意逞能?
微蹙了眉心,要不试试?
他长得这么漂亮,象一枚可口的草霉,啃他几口,自己有嫌不亏。
说做就做,突然抓着他领头将他拽近,张口照他嫩红如花瓣的唇上含下,刹时间,只觉得口中香香软软,可口美味,越加不舍得将他放开。
无忧对男女之间的亲亲吻吻,也没多少经验,以前一个人,也没想过要与人交往,虽然不时会看见深吻、浅吻的字眼,但怎么个深吻,怎么个浅吻就全然不知其法,只能怎么舒服怎么来。
苦了惜了了,被她胡啃乱咬,又麻又痛,哪有什么舒服可言,但心里却象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在胸膛里乱窜,好象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鼻息间又全是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又羞又喜,小脸通红,那些痛痒,不舒服也全变成了舒服,脸上火辣辣地,身上却酥麻了半边。
手迟疑着握上她的纤细腰,只觉又柔又细,好象用力些就能折去,心跳越加没了频率。
无忧占他便宜可以,被他占便宜可不行,即时停下对他的袭击,退了开去。
惜了了将她拉了回来,反身将她半压在身下,望着她的眼,媚气的丹凤眼,羞涩中燃着两团火,脸上的红很快传开,连耳朵尖都红得透明,吞咽了好几下,才结巴开口,“无忧……我……我……我想了……”
“想什么了?”无忧方才虽然是半恶作剧,半试探地欺负他,但过程中不是没有心动,这样诱人的小东西,谁看了也会产生占有**的,何况这只小刺猬,这时还温顺得象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心头也是七上八下,有些慌神,对他的话并没上心。
“想……想……上次千千,给我……给我看的那……那些……”
“哪些?”无忧迷茫,惜了了粉脸越加红得象要渗血,咬了唇,再也不好意思开口。
无忧想了想,恍然大悟,“春……宫?”
惜了了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僵了一阵,却点了点头,“你教我。”
无忧将脸一撇,“没空。”那些东西,她只会画,怎么真枪实弹就不会了。
顺便瞅了身边桌上那大叠的书本,再是圈点过,也是这么厚厚一叠啊。
惜了了也知道那些书本关系到她明天过关,她有书要背,晚些毒发作起来,便背不了了,今天实在不是想别的的时候,“那下次?”
“再说吧。”
惜了了对女人的抵触,才将将有所好转。
无忧不敢直接说没兴趣,将他重新打回原型,只好含糊搪塞。
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却是蛇儿以为他们在打闹,欢愉地蹦窜过来凑热闹,但知道无忧不大喜欢它,不敢上榻,咧着嘴,象是笑的样子,在榻边乱晃。
见无忧转头看它,晃得慢了下来,歪了歪头也看无忧,一脸的天真。
等了一会儿,不见无忧有赶它的意思,就延着脸,试着向她凑近,怎么看怎么象是讨好的神情。
它虽然不是蛇,又长得圆圆滚滚,严重得婴儿肥,但终究是长成了条形,无忧对它不似之前惧怕,但仍有余怯,不自觉得往后缩,离它远些。
蛇儿笑着的嘴僵住,慢慢合拢,大眼眨巴了几个,沮丧地耷拉下去,灰溜溜地游回屋角的被子团,盘成圈,无聊在晃尾巴,远远瞅着他们。
无忧看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
蛇儿神情一振,顿时来了精神,身体又微微立起,无忧脸一沉,又丧气地将头耷了下去,继续摇尾巴尖。
无忧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小狐狸的这只宠儿,也煞是有趣。
惜了了挨着她一同看蛇儿,知无忧怕它,也不唤它过来,道:“蛇儿,好象很喜欢你。”
无忧将自己从上看到下,想不明白,自己哪儿招这怪东西喜欢,“你平时就将它关在这屋里?”
她虽然不懂养雪莽,但旦凡动物都喜欢自由,它既然长在雪山上,也必是喜欢自由自在的,天天困在了了的这屋里,也难免闷得难受。
“它晃眼看象蛇,加上年纪又还小,不识得自保,怕别人将它当蛇打了,所以不敢乱放。只能我有空闲的时候,背了它出去林子里玩玩,但我空闲时间实在有限,所以它终日关在这屋里,也免不得寂寞无聊,成日在屋里胡乱捣蛋。”
惜了了瞅着爱宠,有些难过。
无忧轻拍了拍他的手,“等雪蛋大些,在后山圈块地方出来,任它们玩耍,那片林子那么大,够它们玩的。”
话说了口,又有些后悔,她都不知还能在这里呆多久,能不能有机会圈地方给它们玩,实在是说的早了些。
惜了了将她眼里的犹豫看在眼中,反拉了她的手,“我们以后寻个地方,买一座山头给它们玩,岂不好过这后山?”
“好啊。”无忧相视而笑,不管她以后在哪里,惜了了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她也会为他高兴。
看着惜了了甜美的笑容,有些心酸。
不知他找到沙华,会怎么对她。
沙华是宁墨的未婚妻,伤了沙华,宁墨定会痛苦。
但他父亲为了沙华,抛弃他母子这许多年,还令她母亲郁郁而死,这些怨气,他又怎么咽得下。
无忧轻嘘了一声,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何必提前自寻烦恼。
“我要背书了。”
“好,我去喂蛇儿。”
蛇儿一听有吃,一扫脸上郁闷,嗖地一下立了起来,眼巴巴的瞅着了了。
无忧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东西,比看书有趣。
皱着眉头,暗骂不凡,整天变着法子折腾她。
但宋太傅是母亲身边的红人,得罪不得,臭得脸开始翻弄起书本。
那些书本尽是些‘古人云……什么什么矣……”
看得无忧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实在不明白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更不明白母亲弄宋太傅这么个活古董在身边,又能起什么作用。
开始同情兴宁,那么混账的性子,却也要受宋太傅的折磨。
哀怨着这两时辰怎么过,恨不得快点毒发,再病上一阵,明天宋太傅来,就说病得糊涂,什么也记不得了。
可惜这毒硬是不发作。
等惜了了喂了蛇儿回来,无忧已经趴在了桌案上,睡得雷打不动。
了了心想,她能睡会儿,补充些体力,一会儿痛起来,也能顶得住些。
抖开丝被,轻轻盖在她身上,在白纸下写下:“无忧睡了,明儿宋太傅出题,你自个设法应对。”
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捉了只鸽子,绑在鸽子脚上,放飞。
不凡收到信笺,无忧摇头……果然……
搁下信笺,渡到书案后,卷了衣袖,洗缸煮酒。
神态慎重认真,每一个过程,他都做得很仔细,不容有丝毫马虎。
清儿引了个人进来,“公子,家旺来了。”
不凡往小炉子里加了块炭,又拿起鹅毛小扇轻轻煽火,才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家旺是不凡安插在宋太傅身边的心腹眼视,“我不知这算不算事,总觉得蹊跷。”
“说来听听。”不凡院里的人尽是心腹,这时候别说不会有人来回走动,就算有,也断不会将这院中任何事外传。
“公子可记得,郡主身边的一个曾嬷嬷?前两年犯了事,被公子赶出府的那个。”
“记得,怎么?”
“今天宋太傅将她召来了,这些年,宋太傅对我已经很信任,可是今天曾嬷嬷一来,他就我离开。不光是我,这些年一直打他身边服侍的老仆也给支开了。我寻思着,如果不是什么事,宋太傅定不会如此。可是早年失势的嬷嬷能翻出什么浪,奴才想不出来,所以就过来跟公子说一声。”
(今天会加更……)
322 生日忌日
322 生日忌日
(二更~~~~)
不凡煽火的手慢了下来,低头沉思,过了会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复抬头起,脸上已是平素的温文,“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www.tsxsw.com/”
“是,那奴才回去了。”家旺怕出来久了,引人怀疑,不敢久呆。
“好。”不凡坐到案后,拿起桌上翻开的书,一边煽火,一边看了起来,好象什么事也没有。
清儿迷惑道:“宋太傅那老狐狸一直对公子不满,想方设法的寻公子不是。这马上又是初七,老狐狸这时候寻曾嬷嬷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公子不想点办法对付?”
“你认为能如何?”不凡目光不离书卷,有些漫不经心。
“曾嬷嬷是个财迷,要不我们打点些银子,套套她口风?瑞嬷嬷活着的时候,她跟瑞嬷嬷一直有来往,公子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她定然不敢将这事往外捅。”清儿随不凡多年,这些人和事,自是清楚的。
不凡抬眼起来,笑了,“小猴儿长进了不少,也识得揣摩人心了。”
清儿被主人一夸,难为情地搔了搔头,“整天跟着公子,总要长点心子的。”
不凡又笑,“你说的不错,她断然不敢拿出去乱说。但是曾嬷嬷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胆量,嘴巴子却是厉害,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活,比泥鳅还滑。她肯去见宋太傅,就说明宋太傅给了她不小的好处。
第一我不知宋太傅给了她多少好处,我们去打点,给少了,她不买账。给多了,她能在宋太傅面前一套说法,在我们面前又一套说法。
不管哪套说法,她都会把自己编排在外,东窗事发,她沾不上半点半系,反倒是我们捉泥鳅不成,惹一手腥。”
“难道就没有点办法,这么坐着干等?等人家的刀落下来了,再想法子,就迟了。”清儿有些着急。
不凡笑而不言。
清儿还想再问,听外面传来子时的更声,闭了嘴,退了出去。
虽然天气已经暖和,但‘常乐府’依山水而建,夜里山风阵阵,仍冷。
便在廊下拢了火盆守着门户。
随着门轻轻合拢,不凡脸上的淡然温和渐渐褪去,化成一抹苦涩。
阵阵酒香从酒壳中飘开,醉人心脾。
不凡舀了小半勺尝了尝,眸色微沉,搁下酒勺轻叹了口气。
用他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道:“娘,又是一年了,这些年来,孩儿怕露了身份,从来不曾给您烧过一张纸,您有可怪孩儿无情?”
他漆黑的眸子慢慢湿润,如浸了水的黑宝石,清澄剔透,望到深处却乌沉沉,不见一点光亮。
斟了三杯酒,一一倒进身边竹炭,又道:“孩儿的酒,已能煮得和母亲当年煮的一般无二,娘觉得如何?”
看着酒滴渗进竹炭,渐渐化开,很快再不露一点痕迹,将沾了酒的竹炭放入炉中,眼里慢慢储上泪。
十五年了,今晚是母亲第十五个忌日。
微仰了头,将涌上的泪咽了下去,“四弟还好,一会儿也会过来喝上两杯。三弟还没有下落,但只要他活着,孩儿一定会找到他。”
他说完吸了吸鼻了,勉强笑了笑,“开心和三弟的性子真的很象,也爱喝孩儿煮的这酒,这些年也没少喝,年年这天,都会闻着酒香过来,也算暂时代三弟喝下了。”
咽下去的泪再次涌上,眼眶微微泛红,停了一会儿,等情绪平稳才接着道:“儿时一直听母教导,什么都能忘,绝不能忘了宁家的恩情。宁岸虽然已故,但他的孩子了了,娘是年年看见的,无论如何,孩儿都会保着他周全,请母亲放心。只是今晚,他怕是没空来喝酒了。”
不凡苦笑了笑,那孩子和他竟然喜欢上同一个姑娘。
****************
开心的母亲叫金铃,和妹妹银铃是一胎所生。
他家世代是桫椤一氏的忠仆,他们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长到五岁就会送去挑选,合格的留下习武,成年后考核过关,就成为桫椤王的内侍亲兵。
对他们家族而言,能成为桫椤王的内侍亲兵,是最大的荣誉。
她五岁那年,被选中,而妹妹天生不足,被淘汰。
他们家世代忠诚,桫椤王对他们一氏极好,就算有疾症被淘汰的孩子,也不会舍弃,必送去医治,然后再配上个好人家,一生虽然不能有大作为,却也能象寻常人家子女一样平安过日。
于是,她被送去山里学武,而妹妹却被送去医治疾症。
那时父亲是桫椤王的亲兵队长,母亲却是教导她的武学的教官。
正因为这样,她和妹妹逃脱了那场屠杀。
而她们的在城里的家人,包括她的父亲和哥哥姐姐,无一幸免。
很早以前,桫椤王便察觉天下众国君不安份之态,料到爆发是早晚之事。
就秘密分了一支亲信,暗中助他打下一片天地,自立为王,建朝南朝。
后来桫椤后产生一对双胞胎,照着皇族规矩,一生一死。
桫椤王暗中将体弱多病的长子送往南朝,为南朝幼主。
将女儿留在身边教养。
母亲得到消息,强忍悲痛,将所有孩子散去,隐藏起来,留下桫椤一氏的暗号,等候小主召唤,东山再起。
带着她去接了妹妹,前往南朝同,等候小公主。
等到小公主,她和妹妹就成了公主的贴身丫头。
妹妹体质不能习武,打点着公主的起居。
而她则一边陪公主学习,一边接着随母亲学武,技成以后,自然也就成了公主的贴身侍卫。
后来她和妹妹给公主陪嫁到北齐,公主为了她们能够自由,不受皇家约束。
不象别的娘娘一样,将自己的陪嫁丫头送给皇上,以求得到更多的皇宠权位。
而是让她们自嫁心爱的男人。
妹妹到是嫁了心爱的人,放出了宫,直到后来有了小皇子,物色不到放心的人,才重新进宫奶小皇子。
而她从小习武,功夫又好,寻常男人看不进眼。
在宫里无意中救下一个,也就是开心现在的爹阿福,那次救他时受伤,再不能生育。
如果她再嫁男人,必被婆家看不起,难以得到善待,她心高气傲,哪能容得被人看低。
越加不肯出宫嫁人,就一直留在宫里,教公主的女儿和儿子功夫。
后来太子出事,长公主失踪,自家公主装疯扮傻,为了保她太平,将她调去三皇子那边,照顾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开心。
直到随公主回南朝,遇上敌兵。
公主将三皇子的小手交到她手中,含着泪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但她明白,公主是将三皇子托付给她。
她固然一身好本事,但他们一百来人,会功夫的不过几十人,对方却是上百的好手。
如何能敌,她一直护着三皇子,身中数刀,终是无法支撑,抱着三皇子滚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钢刀砍下,再无还手之力,闭上眼,心想,要负了公主所托,保不了三皇子了。
等了会儿,钢刀没砍在身上,睁眼,却是一直恋着她的那个侍卫,砍翻了敌兵,将她救下。
拼死想保护她和三皇子逃出去,可是对方人多,他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倒在血泊中。
当时一百来人,已经被屠得七七八八,尸横遍野。
她知道逃不了了,便将开心压在身下藏着。
侍卫拼着最后的力气,爬到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住,示意她装死。
对方的人在最后清查时,钢刀自他背心刺下,直刺入她的肩膀,他的温热血渗入她的嘴中。
那一刹,她看见他眼里没有一丝后悔,只有浓得化不去的柔情,甚至唇边还浮上一丝似有非有的笑,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能……死在……你身上,值了。”
公主落难,便放他离开皇宫。
他却因为她,不肯走,而她一直嫌他不正不经,不把他当一回事,没想到最后却是他拼命护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断气,他一直到咽气,眼都没眼开过她的眼。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痛苦。
怀中三皇子,一直没有动弹,她以为他也被那一刀穿透死去。
等那些屠夫离开,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来翻弄尸体,不知寻找什么,却发现她还活着,四目相对,竟是她曾救下的那个人阿福。
阿福看着满面是血的她,怔了一下,扯着袖子抹去她脸上的血,确认是她,忙将她身上的侍卫翻开。
铜刀从她肩膀上拨出,剧痛让她清醒,慌忙查看身下三皇子,才发现那一刀没刺上他,他不但没死,还眼定定的从尸体缝中看着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被两个大人压得久了,身体麻木,不能动弹。
她对阿福说,怀中是她的孩子,身上护着她的,是她的丈夫。
至于阿福信不信,她就不管了。
好在阿福也不多问,将她扛起,又将三皇子挟在腋下,向黑夜中隐去。
她被阿福扛在肩膀上离开,看着公主衣衫不整,挂在树上,随风摆动的身影。
323 混帐小子
323 混帐小子
尸体遍地,金玲已经无法看清哪具尸体是那个侍卫的,他护她而死,而她却连他脸上的血都不能给他抹一把。tsxsw.com
妹妹和小皇子更不知死在了何处,心疼如绞。
从此后心灰意冷,如果不是三皇子还活着,她真不愿活下去。
在离开北齐的那晚,不知是不是公主有不好的预感,竟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长公主长宁和太子峻言未死……
南朝皇上的无情,让她绝望,不敢再回南朝。
她跟随阿福,隐姓埋名,终日舔着伤口渡日。
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将三皇子养大成人,希望能有一天,能寻到峻言和长宁,三人联手查到幕后凶手,重建桫椤王朝,为所有死去的桫椤氏,以及那个侍卫报仇血恨。
三皇子经过那一晚后,没流一滴眼泪,不吃不喝地呆坐了三天。
三天后,突然叫她娘,叫阿福爹,至于之前的事,却忘得一干二净。
她惊讶之余,也有些庆幸,那些不堪往事,暂时忘了也好。
等以后他长大,有了本事,她再告诉他。
阿福带着受伤的她和开心逃离,为了保她和开心的性命,与她夫妻相称,说孩子是他的,起名开心。
为了永远记住那一晚,将出事当天定成开心的生辰。
这一日不是他出生之日,而是重生之日。
但阿福说这日子太过敏感,怕招惹是非,才又改前一天。
她和开心虽然逃过那劫,但她身上伤重,照顾不了开心。
而开心年纪又小,虽然打三岁就跟着她学功夫,但始终是只得几岁的孩子,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充其量不过是比别的孩子敏捷些,无论她再怎么抵死相护,也难免磕撞受伤。
逃是逃了出来,却也鼻青脸肿,身上多处刀伤,十分显眼。
阿福初发现她们时,从开心穿着就知道他是皇子,只是金铃不认,他也就当作不知,绝口不提。
但官兵收尸时,发现人数不对,少的还有皇子,必四下里暗中搜捕,如果没有里外的勾结,岂能有这么大规模的屠杀惨安。
无论是哪方的官兵找到金铃和开心,她同样难逃一死。
金铃和开心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阿福便借靖王妃回西越,召他进宫见面的机会,偷偷将开心一起带进宫。
本想请靖王妃相助,开心却神使鬼差的得到祥云公主的青睬,被送进了祥云公主的府中,躲过追查搜捕。
开心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的连靖王妃也瞒下了,阿福这些日子一直卡在噪子眼上的心,才算放回胸膛。
金铃知道侍卫的哥哥曾经也是宫中侍卫,一次为主人挡了一箭,羽箭穿心而过,当场死亡,丢下一个痴傻儿子。
侍卫痴情于她,一直未娶,哥哥死后,只是在宫外私养着哥哥的这个傻孩子。
金铃托着阿福寻到那傻孩子,接来养着,就说是他们的大儿子。
阿福与金铃以夫妻相称,单独照顾金铃的伤势,被人问起,只说是遇上匪人。
那些人要找的是皇子,虽然金铃身上的伤痕蹊跷,但阿福一身的市井味道,怎么看都与皇家的人扯不上关系,又带着个傻儿子,对他们自不会再有怀疑。
等金铃伤好,已经是半年后,将开心接回来时,那件事的风波已过。
后来又有王妃相助,混在游民之中,入驻新村,他们一家四口才算是在市井中,真正地安***来。
阿福对开心和傻孩子视如己出,吃穿用虽然简单,却绝不让两个孩子挨饿受冻。
他所会的,更是对开心倾囊相授。
阿福虽然长得瘦小,貌不出众,但他的那声绝顶的轻身功夫,金铃是再清楚不过。
他所做的一切,金铃看在眼中,虽然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心里却是感激。
她和开心住上一阵,发现他忘的不但是过去的事,就连过去所学的所有皇家礼仪,教养等等,但凡跟过去扯得上关系的任何,全不记得。
就连说话举止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再没了以前的皇家的高贵尊雅之气,反倒***是市井之徒教出的孩子。
金铃自小与皇家为伴,虽然习武,但却是照着皇家女伴的身份来教养的,这样的开心,让她心酸,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如果他如同以前那样,反倒容易被身边的人排斥,欺负。
但后来,却发现他终日跟附近的小朋友鸡斗打架斗殴,后来又迷上赌搏,大恶没有,乌烟瘴气的蒜皮小事却没一日断过。
告状的人踏平了他们家的门槛,几乎隔三岔五的就有人来拆他们的屋子。
每次都是阿福拿钱出来打发。
阿福在钱财上,平时小气得很,活脱脱的就一个市井小人,但有人因为开心找上门,他却从不吝啬,只求孩子没事。
金铃没有夫妻之实,心里过意不去,只能教育开心。
或是,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全不管用。
开心照样三天两头的在外面惹事。
开心一想到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心里就痛苦不堪,巴不得阿福和金铃使劲揍他,起码这样,他还会知道痛,知道自己还是个人。
可是阿福表面上,日日拿着扫帚捙他,扫帚真落在他身上,却哪里会伤他,只不过是风声大雨点小的吓吓他。
开心心里明白养父对他的疼爱,但他在皇家长大,明白要想人家不对养父和养母产生怀疑,只有一个法,就是他比市井小人还市井,让人无法将他与皇子联系在一起。
每次看着爹娘为他气愤,难道,他心疼如绞,却只能含泪忍着。
金铃再坚强看着这样的扶不上墙的他,不知哭了多少夜。
阿福也不懂得劝人,只是递着帕子给她,“孩子尊贵惯了的,一时间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心里难过,你别怪他,长大懂事了就好了。”
好在开心除了这些混帐事,对金铃和阿福极为孝顺,对傻孩子也是敬如兄长,百般爱护。
最让她感到安慰的是,无论开心再烂,再混帐。
仍如在宫里时那般聪明好学,一点即透,又能灵通百变,将她和阿福的一身功夫尽数学去。
到得后来,开心的功夫到底有多高,连她和阿福都无从知道。
但功夫越好,越是惹眼,金铃从小告戒他,在外面就算被人打死也不许显露功夫。
否则,他就等着给她收尸。
或许是威胁有效。
这点,开心倒是听了。
由于阿福受靖王妃的照顾,日子过得还算太平,这样的太平直到长乐郡主兴宁招夫告终。
阿福希望开心能得个好身世,不用象他一样见不得光,就同意了王妃的请求,只要金铃答应,就送开心入府。
金铃寻思着,或许可以借靖王妃这层关系,寻到太子和长宁公主,并查到当年屠杀公主和小皇子们一事的真相。
再加上王府中的规矩,或许能让野马一样的开心收收心,不再这么成日和那些小混混们厮混不学好,也就没有反对。
开心听说要进府受约束,死活不肯,在家打滚悬梁地又跳又闹,最后受不得阿福举着扫把绕着村子追了几十圈,全村的人出来当看猴戏一样围观,勉强同意进府。
哪知开心这一进府却在金铃伤痕累累的心口,再次烙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开心进府了,不能天天回家,傻孩子想开心得慌,闹着要见开心。
王府岂能是寻常百姓随便进的,金铃自是不允。
傻孩子虽然傻,却不是完全不知道事情。
有一次听村头的老张说要去‘常乐府’送东西,就偷偷跟在了老张头后头,居然当真到了常乐府后门口。
恰巧遇上兴宁回府,坐在车里听见孩童喧闹,揭帘看见一帮孩子在逗一个傻子。
那傻子被人掷得一身泥巴也不恼,只是嚷着要进府寻开心。
兴宁被开心不搭理,正一肚子气,闷得难受,听说是寻开心的,便下车戏弄傻孩子,用来出气,报复开心。
指了身边结了冰的河塘,“你去给我捉一条鱼,我就带你见开心。”
结了冰的河塘,下去了,哪里容易上来。
傻孩子不懂,只听说捉了鱼就能见着开心,乐哈哈的答应,真的蹦下河塘,塘上结冰受不得力,裂陷下去,傻孩子滚进冰洞,落入水中。
恰好开心回来,见围了一堆的人,不知何事,但在人群外听了个大概。
‘常乐府’离家步行得近一个时辰,他没想过会是自己家的哥哥。
但不管是谁,也是一条人命,推开人群,跳下河塘,将正渐渐下沉的人拉住,才发现是自己哥哥。
顿时慌了神,七手八脚将哥哥拉上岸,哥哥已经闭过气去。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哥哥醒来。
傻孩子见了他,却笑了,将手中捉着的一条鱼捧到他面前,说:“她说,我捉到鱼,就能见着你。我捉到了,真的就见着了,她没骗我。”
开心抱着冻得脸色发青的哥哥,不知如何是好,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将他裹住,可是自己也是浑身湿透,衣裳上的水很快结冰,又哪里保得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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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这个月最后一天,谢谢大家对果子的支持,明天开始是这一年中最后的一个月,希望大家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开开心心,完满渡过2011年。
小调查:
关于情节虐与不虐的选择,大家喜欢?
a:过程虐,虐才有感觉,但结局一定要好。
b:不虐,轻松些。
c:过程虐不虐都行,结局好。
d:结局悲剧。
今晚天有些转凉,开心见母亲衣裳单薄,想来是方才只挂记着他迟迟未归,没想到天气变化的事。
324 开心祭母
324 开心祭母
府中下人虽然惧怕兴宁,但也怕闹出人命,赶紧脱衣给二小。www.tsxsw.com
然天太冷,傻孩子在冰水中太久,冻裂了血管,血从鼻子和嘴角渗出,还没等湿衣脱去,抓着鱼的手就软软垂下去,再也没醒来,只剩下那条鱼在岸边垂死挣扎。
开心整个人都傻了,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兴宁却没事一般,丢下一句,“一点不好玩。”转身要进府。
那一刹,开心所有恨和怨全爆发出来,放开哥哥,突然窜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卡住兴宁的喉咙。
众人想救也是来不及,将开心死死抱住,用力抠他卡着兴宁脖子的手指,可怎么抠也抠不开。
如果不是开心在冰水里冻了那一阵,手僵得不听使唤,当场就能将兴宁掐死。
再加上那些人千方百计阻止他用力,兴宁虽然被卡得吸气少,出气多,但终究是吊着一口气。
兴宁捉弄傻孩子时,就有懂事的下人怕闹出人命,赶紧溜进府寻找王妃。
王妃及时赶到,才从开心手下救下兴宁。
那时开心才十一岁,王妃暗幸兴宁没事之余,也暗赞自己没看错人,阿福的儿子确实非他人能比,只是性子顽劣难训,好在年纪尚小,可以慢慢训化。
兴宁死里逃生,也受惊不小,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得以下床,从那以后,再不敢招惹开心。
傻孩子死后。
王妃亲自将开心和傻孩子的尸体送回小村。
金铃看着那个人唯一的亲人惨死,而开心面死如灰,一双眼却烧得通红,又恨又痛。
但让开心进府,是她答应的,也不能把这恨加在阿福身上,只能恨自己,自那以后,对任何人越加的冷淡,包括阿福。
王妃厚葬傻孩子,又在灵前守了三夜,代女儿赔罪。
金铃知道王妃是看在阿福的面子上,才会如此,但她不稀罕。
人都死了,做这些有什么用?
为了开心,为了国仇家恨,她忍了下来,将此事揭过,然而对皇家的恨却更根深蒂固,对兴宁也是恨之入骨,这一笔笔的帐,她都记着,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好在这些年,开心长大,对那个兴宁从来不上心,才略为安心。
每年公主的忌日,她都会带开心进山烧纸祭拜。
给开心定下规矩,无论在哪儿鬼混,这一晚绝不能误。
开心虽然混蛋,但这一点倒是做的极好,不管白天在哪里鬼混,总会准时回来。
今晚夜暮已降,却迟迟不见开心回来,她怕傻孩子的事再次生,既担心又害怕,心急如焚。
开心大老远地见母亲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
赶紧加快步子。
开心因为无忧,比往年晚了一些回家,看见母亲脸上的焦虑,不由一阵愧疚,低唤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往屋里望了一眼,不见父亲,“爹呢?”
“找你去了。”金铃见他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焦虑尽去,拢上一层怒气,低喝道:“你去了哪里鬼混?”
“我……”母亲恨兴宁入骨,而无忧现在顶的是兴宁的身份,开心无法向母亲解释,此无忧不是当年害死哥哥的兴宁,不敢说他和无忧在一起,耽搁了。
“平时鬼混也就罢了,难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给忘了吗?”金铃虽然压低了声音,声调却是少有的严厉。
开心心里难受,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派的痞子相,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声,懒洋洋地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金铃气得发抖,什么也不再说,转身进屋。
阿福回来,正好看见金铃被开心气得脸青,抄起门边扫把,没头没脸的往开心身上打,“你这臭小子,你娘为你愁得头发都白了,你还不学好。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臭小子,当是白养你这些年。”
开心护着头,在院子里乱窜,乱躲,“打打打,回来就知道打,还不如不回来。”
“你……你……反了你了。”阿福听着这话,怕妻子伤心,更气,追得更紧, “你今天不给你娘道歉,我……我真打死你这个浑小子。”
金铃开门出来,手上挽着竹篮,看着这爷俩,叹了口气。
开心窜到母亲身后,顺手接了母亲手中篮子,没皮没脸地道:“娘,天不早了,还是赶紧进山吧。”
阿福手中扫把生生地在空中顿住。
金铃又叹了口气,“算了,再怎么打也没用。”
阿福这才垂下手中扫把,柔声道:“早点回来。”又吩咐开心,“昨儿下过雨,山里路滑,扶着你娘一点。”
金铃抬头看向阿福,“一起去吧。”
“你……你是叫我……叫我一起?”阿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一起十几年,每年她进山烧纸,从来不许他一起去。
金铃‘嗯’了一声,朝前走。
阿福愣在那里,硬是反应不过来。
开心推了他一下,低声道:“还不赶紧去。”
阿福这才相信不是做梦。
他明白她心里装着那个死去的侍卫,当年嫁他,是为了开心,迫不得己。
她要祭奠故去的丈夫,自然不愿再带着别的男人,他心里虽然难受,却一直装着没事一般,也从来不与她同去。
现在她肯让他一起,去给她的家人上香烧纸,说明打心里真的接受了他,这十几年来的等待总算有了着落。
笑瞪了开心一眼,“臭小子,以后再收拾你。”
欢喜地丢下扫把,从开心手中抢过装着纸钱香烛的篮子,追了上去。
但今天毕竟是忌日,脸上不敢露出喜色,跟在 金铃身后,偷看她的脸色,没有不快,才安下心。
开心看着爹娘的背影,笑了一下,打心里为他们高兴,同时却又有些酸楚。
心里微涩,见母亲衣裳单薄,知她刚才只顾着担心自己未归,没想着自己的身体近两年来,已经大不如从前,一阵愧疚,转身进屋。
金铃听见门响,回身来看。
阿福对他吼道:“臭小子,怎么还不来?”
“就来。”开心大声应了,给母亲拿了件厚衣裳出来,递给母亲,“山里冷。”
金铃视线落在他手中衣裳上,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忙忍住,从他手中拽过衣裳,转身急走,怕在他面前哭出来。
她为了让开心坚强**,以后遇事不会为了她优柔寡断。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在他面前流露出柔弱之态。
阿福轻捶了他肩膀一拳,赞许道:“小子,行啊,没白养你。”
开心笑了笑,接过父亲手中篮子,“走吧。”
阿福回头见前面路滑,忙上前扶着妻子。
开心默默的跟在爹娘身后,心里象灌满了沿,沉甸甸的。
母后为了保他和弟弟平安,在宫中那两年装疯卖傻,甚至被奴才欺负,受的苦不计其数。
然而再怎么装,最终仍落得受尽凌辱,暴尸荒野。
那些往事,一暮暮在脑海中浮过,心脏象是被一把无形的刀一层层的剥,痛得阵阵抽搐。
握着篮子手紧了又紧,心里的恨如惊涛拍浪,只恨不得将那些人尽数千刀万剜。
到了地头,面对爹娘,却又是一派懒散无赖相。
看得阿福,咬牙暗骂:死小子,怎么就不能争气些,真要气死你娘吗?
金铃睨了开心一眼,倒什么也没说,只是递了香烛给他,“去上香吧。”
照开心的说法,对什么人都能不敬,但不能对死人不敬,所以接了香烛终于有了些正经样子。
默默地上香,烧纸,心里默念,“娘,二哥很好,虽然不知道孩儿身份,对孩儿却是极好,也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做事才会少一份顾虑,少一些危险,而孩儿也更方便在暗中协助二哥。
对了,二哥的酒煮得和娘当年煮得一模一样,真好喝。
他这会儿,定又煮下了美酒,等我们呢,我一定会多喝些,把娘的那份也喝掉。
四弟……四弟也会好起来,他的琴也越弹越好,比娘弹的还好听呢。
娘别怪孩儿不敬啊,四弟弹的真的好听。一会儿,我让他弹给你听,可好?
大姐还下落不明,但娘尽管放心,孩儿定会接着寻找。”
他咽下涌上来的泪,终是没忍住,泪滚了下来,忙揉了下泛红的眼睛,“被熏了眼。”
“去一边歇歇。”金铃接下他手中纸钱。
开心怕被爹娘看出蹊跷,赶紧走过一边,站在风口处,深吸了几口气,将心头的闷痛压下,才重新回来。
“不是被熏了眼么,就别烧了。”阿福心疼儿子。
“多个人烧得快些,大半夜的,这山里又冷又阴森,怪吓人的,烧完赶紧回去。”开心吸了吸鼻子。
阿福在他头上扣了一巴掌,“真没出息,就这点胆子?”
金铃睨了开心一眼,“还要回府?”
开心应道:“嗯。”
“这么晚了,在家住一晚,明儿再回,不行吗?”金铃有好些天没见着他,心里也挂记得厉害。
“府里还有点事。”开心心里也有些不舍,但他不能放弃今晚兄弟三人的聚会。
325 那个男人是谁?
325 那个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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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明里是给他过小寿,暗里却是各自祭奠生母。
阿福见妻子表面上装作没事一般,眼底那抹失望,却怎么也掩不去,心疼地瞪了开心一眼,低骂道:“毛还没长齐,家里就留不住你了?”
“当初我是不肯进府的,您非要我进,现在府是事多,回不来,又来怨我。”
“臭小子,你……你说什么?”阿福心虚地睨了眼妻子。
“我把手上的事做了,过两天就回来住几天。”开心不忍母亲难过,软了下来。
金铃“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阿福紧着的心,这才松了开去,“小子,到时你不回来,我也得把你揪回来。”
开心苦了脸,“爹,您就别去府里闹了,我被你打得,脸都快丢没了。”
“你怕丢人,就自个乖乖地滚回来。”
“都说了回来了。”开心叫苦。
阿福这才不再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又问,“功夫还练着吗?”
金铃抬眼向开心看去,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练着呢。”开心老实回答。
“练着就好。”
三人又沉默下去,山林中四下里漆黑一片,只得那一团光亮,照亮三个蹲在地上,除了往火堆里添纸的手,几乎静止不动的身影,忽明忽暗,随风晃动。
除了风声就是偶尔的火星子炸开的声音,越加显得寂静。
金铃不知,她的同胞妹妹也活在人世,这时正在离她并不远的地方拜祭着她们的主人芷兰。
桫椤林深处……
一座无碑的石墓前,摆着水果香火。
宁夫人跪在一侧,一边落泪,一边烧着钱纸,口中念念有词。
“公主,没能照顾好小皇子,反让他为奴婢所累,受苦受难,还……还落下残疾。奴婢自知罪该万死,等心愿了了,到地下任公主责罚,绝无怨言。”
她烧完纸,望着未燃尽的灰烬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望向‘常乐府’方向,“墨儿今晚怕是不敢睡的,定又要睁眼到天亮了。”
自从宁墨亲眼看着母亲受辱上吊,又目睹了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每一年到了这晚,他就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会做恶梦,所以后来一到每年的这一晚,他就睁眼到天亮,再困也不肯合一合眼。
她这个做奶娘的,从小把他带大,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然那晚造成的阴影,这么多年,她都无法释怀,何况当年他还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小孩童。
她至今都记得,他当时被吓得小脸苍白,既不会哭,也不会叫,甚至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样子。
他那样呆呆的好几天,不吃不喝,她以为不行了,宁岸想尽了办法,才保了条命下来。
不过大病后,他性情大变,再不象过去那样乖巧粘人,对任何人都驻下了一堵冰墙,终日冰冰冷冷,难得听他说一句话。
这样的他,却让她越加心疼。
那场屠杀,死去的除了主人,还有她的丈夫和姐姐金铃……
她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是有主见的人,纵然恨得咬牙,却除了对他如同亲生孩儿一样抚养,保全主人的香火,再不知还能做什么。
年年在公主忌日烧纸,只求公主地下有知,能保佑小主人平安。
***************
惜了了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无忧,她平时比常人少一些血色,就连唇色都淡些,或许正因为少了这分血色,更象冰雪堆出来的人儿,睡梦中白皙的面庞上浮起两片似有似无的红晕,更映得她乌眉如黛,秀丽无比。
她微张着的唇,更是如同抹了蜜糖,在烛光下发着淡淡的光,诱得人很想尝上一尝。
惜了了的心砰然乱跳,不自觉地隔着桌子向她慢慢凑近,与她的唇只得一唇之距,他紧张的呼吸拂在她脸上。
她微蹙了眉,抬手来搔,惜了了慌得急忙退开,明明屋里只得他二人,却心虚得左右张望。
这时才发现,他方才所有注意力全放在了无忧身上,竟不知什么时候,蛇儿爬上他的背,探过头来,眼巴巴的瞅着他。
惜了了好象做坏事被人逮了个正着。
明知蛇儿不懂什么,脸上却火灼一般直烧过耳根子,一张脸红得滴血,再不敢去动无忧。
大吸了口气,满满地都是她身上散出来的淡淡幽香,满足地也趴在桌上,与她脸对脸的又看了她许久,直到倦意袭来,才合上了眼。
无忧被脸上一阵热乎乎地搔痒弄醒,蹙着眉头睁眼,近距离地对上一双圆不溜瞅地大眼睛。
随着它‘呼嗤,呼嗤’地哈气,它嘴边的胡须就在她脸上轻轻扫动,痒得钻心。
无忧惊得从桌案上爬起,退坐开去。
才看清,惜了了与她面对面的趴着,受到惊吵,长睫轻抖,正慢慢睁开睡眼朦胧的眼。
而他的宝贝肥蛇却趴在他的背上,从他的肩膀上探出头,好奇地瞅着她。
刚才骚扰她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这只捣蛋蛇。
无忧看清了状况,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什么时辰了?”
惜了了眼睛涨涩,半眯着眼望向沙漏,早过了子时,微微一愣,睡意全无。
飞快地向无忧看去,“你身上不痛?”
无忧随他一同看了眼沙漏,也有些愕然,按理这个时辰,毒早该发作,但除了被她自己压得麻痹的手臂,丝毫感觉不到哪里疼。
吸了口气,证实了一下,确实没错,摇头,“不痛。”
惜了了不敢相信地看了她一阵,“真没哪里痛?”
无忧这一动,麻痹的手臂象千万支针在扎,痛得‘哎哟’一声,伸着胳膊不敢乱动。
“还说不痛?”惜了了脸色微变,抓住她搁在桌上的手。
这一碰触,无忧的手上的麻越加厉害,皱着包子脸,倒抽了口冷气,“手麻了。”
惜了了怔了一下,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掌中小手。
“哎哟,你想痛死我吗?”无忧缩回手,自己试着慢慢动弹。
“你说的痛,只是手麻了?”惜了不敢置信地扫了眼她慢慢扭动着的手腕。
“嗯。”
无忧刚应了,手腕就被惜了了握住,未及反应,臂上又是一痛,却见惜了了正将一支金针从她手臂上拨出来,睁大了眼,“你扎我?”
惜了了睨了她一眼,不理,将带着血丝的金针在他艳红的唇上轻轻擦过,轻轻舔了一下,猛的抬眼,眼一眨不眨地锁了她的眼,神情变化莫测。
似惊,似怒,似痛,又似不能相信,最后化成平静。
“以后的初七,你都不会再痛。”
“真的?”那个生不欲死的剥骨之痛,不会再发作,对无忧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真的。”
“太好了,我可以回去睡觉了。”无忧起身,发现惜了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放开,挤了个笑脸,“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惜了了咬着唇,视线一直没离开她的眼,看着她嘻皮笑脸,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不必受每月一次的剥骨之痛,他是开心的,但这毒的解法却让他难受憋闷。
为什么会有这样难受的感觉,他不懂,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闷气压在胸膛里,生生地将他憋得快炸掉。
无忧见他神色不对,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这剥骨之痛刚去,他再给自己弄点别的,可是大不妙,赔笑道:“你不随我去,那我自己回去。”
“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无忧迷茫。
“和你一起中毒的那个男人……”了了不会解毒,但天下毒,却没有可以瞒得过他的。
“他……”无忧唇边的笑僵住,慢慢褪去。
“开心?”惜了了细细的审视着她脸上异样的神情。
“不是。”如果是开心,倒好了。
无忧撇嘴,过了会儿才深吸了口气,缓解提到那个人时,胸腔里涌上的怨恨和纠痛,他是杀子言的凶手,而自己却得与他肌肤相亲到毒解,或许应该设法提前见见长宁,将这件事,进一步证实。
“一个不相干的人。”
“鬼面?”惜了了攥着她的手,不觉中收紧。
“怎么会想到是那个人?”无忧笑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我能这么想,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惜了了随着她起身,蛇儿从他身上滑了下去,‘咚’地一声跌在地上,将二人的视线同时吸引过去。
蛇儿仰面倒地,身体太过圆滚,在地上扭来扭去,半天没能翻转过来。
无忧忍不住笑了一声,“该减肥了。”
惜了了也不禁莞尔。
二人间沉闷的气氛,顿时消散。
无忧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不过是图个解毒,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惜了了拽着她不放,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急道:“别人倒也罢了,那个人无人可以掌控,而且神出鬼没,就算死在哪里,也无人知道,万一……万一……”
这只是其一,另外还有让他更气恼的原因,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无忧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生死的事,谁说得清,任何人都有可以突然死去,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苦恼?”
惜了了垂下眼,胸口里的那股闷气,硬是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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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 掌权人
326 掌权人
上次与她特意去寻找合欢果,却没能寻到,或许真的是天意,而合欢草的毒没有别的解法。(/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惜了了心里固然难受,却也无法可奈何,“你要回去了吗?”
无忧点了点头,却站着不走,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凤止真的能让人看见曾经在身边发生过的事?”
凤止给惜了了施‘离魂’是被无忧搅了。
三年内,惜了了与‘离魂’已是无缘,过了这许久,加上心系无忧,想活长久些,已经将这事完全放下。
没想到无忧突然提起,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对‘离魂’无法否认,只能点了点头。
“就算是自己完全忘记的,也能看见?”无忧进一步问。
身为苏家的大当家,他可以选择不说,但不能说谎。
而这件事,他就算选择不答,也相当于默认,只得又点了点头,突然抓住无忧的手,紧张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无忧随口而答。
惜了了哪能信她,“你想知道什么,我帮查,别去找凤止。”
‘离魂’吸人元神,等于是用自己的寿命来交换,他绝不允许无忧那样做。
无忧想知道的是她十五岁时阳气耗尽,沙华是如何对她施救。
那时她在二十一世纪,他去哪里查?
笑了,“真只是随口问问。”
“你为什么不肯信我?”惜了了见她如此,有些着急,白玉般脸庞微微涨红。
“你收的报酬那么高,我一穷二白,付不起啊。”无忧眨了一只眼,打趣。
“你只要做我的夫人,苏家所有人都得为你做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惜了了微抬了下巴,难道地流露出平时不为人所见的优越感。
“很诱人的条件。”无忧搔了搔脸,继而笑道:“如果你多取几房老婆,苏家的人还不得忙死?”
“我……我怎么会多娶几房……我只娶你一个。”惜了了一见无忧这副没正没经的模样,就有些着恼。
“我考虑,考虑。”无忧笑呵呵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模样十足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地痦。
惜了了脸蛋顿时红下脖子,对她是又恨又爱,打开她的手,没好气地道:“你想好了,告诉我。”
无忧忍不住发笑,象他这么求婚法,十个有九个九都得告吹。
“知道了。”无忧伸了个懒腰迈出门槛。
“你回去睡得着吗?”惜了了想留,却不知现在能用什么理由来留。
“睡不着。”才睡了一觉,无忧哪里还有瞌睡,“不过,我在这儿影响你休息,倒不如回去。”
“我也睡不着。”惜了了声如蚊咬。
无忧‘哧’地一笑,小狐狸也学会骗人了,方才还见他睡眼朦胧,这会儿就说睡不着。
“刚才睡了会儿,现在真不困了。”惜了了说的话,从来不会有人怀疑,可是到了无忧这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让他好不郁闷。
“那我们出去走走,呆在房里也闷得慌。”无忧怕他又缠着自己教他生孩子。
“不如我们去不凡那边喝酒?”惜了了心思单纯,哪有无忧那么多弯弯肠子。
“你又胡说了,不凡喝不得酒,去他那里讨酒,岂不是白忙活。”无忧眸色微沉,不凡的心脏沾不得酒。
“他平日确实不喝酒, 但今晚必喝。”惜了了一次又一次不被无忧信任,垮了脸,有些不悦。
“为什么?”无忧愣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却必喝,到底是什么重要日子?
“其实平日里,各自都有许多苦恼之事,也不能为人所知,闷在心里,并不好过。
我们几个将开心过寿的这晚,定成聚会的日子。
因为开心爱酒,所以不凡就会在今晚煮酒庆祝。
每年的今晚,不凡都会提前支开所有人,并派心腹之人,远远的将院子围死,任何人不许靠近。
我们在这一晚,可以在他屋里为所欲为,任意放纵,绝不担心为外人所知。
所以我们每年的这一晚,都是不醉不归,他也不例外。”
“他不要命了吗?”无忧脸色一变,抽身急走,他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醉酒。
“你去哪里?”惜了了一边穿外袍,一边追出来。
“看他们喝酒。”无忧心急如焚,无论如何得阻止他,哪怕平时再压抑,也不能用毁坏自己的身体的方式来放纵。
“你进不去。”
无忧猛地刹住脚,惜了了收势不住,一头撞上她,没等站稳,已经被她一把抓住,“你不是说和我一起去那边喝酒?”
惜了了愕了一下,喜道:“你是说和我一起去?”
“你可别说,你也进不去。”无忧撇嘴。
“我自是能进。”
“那还不快走。”无忧将他拽了一把。
回头见蛇儿竟也晃了出来,咧着嘴,乐呵呵地跟在惜了了屁股后面。
蛇儿有些怕无忧,见她瞪来,上弯的嘴角一僵,身子顿时矮了半截,往惜了了腿边靠,缩在惜了了身后,探了半边头出来偷看无忧脸色。
无忧急着去阻止不凡喝酒,没心思与它纠缠,正想赶它回屋。
惜了了看不得爱宠可怜瓜瓜的样子,拉着无忧的手摇了摇,哀求道:“带上它吧,它也爱喝不凡的煮的酒。”
“它爱喝酒?”无忧哭笑不得。
“嗯,这得怪开心,开心不时地在我这里混吃混喝,他自个喝觉得没趣,就给酒蛇儿喝。蛇儿才两个月大,初初也不喝,他就用灌,灌来灌去,竟跟他一般,成了酒虫。”
无忧煞是无语,两个活宝养出的宠也是活宝,“带上就带上吧,赶紧走。”
蛇儿一听无忧肯带它,不再害怕,嘴角又咧了开去,似笑的模样,欢悦地从了了身后窜了出来,跑到前面引路。
无忧瞅着它又胖又短的身子,顶了个大脑袋在前面乱摇,一派天真,再瞄惜了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宠,一点心思也藏不住。
惜了了见无忧不再害怕蛇儿,暗暗欢喜,牵着无忧的手,“有蛇儿去,你不用太担心不凡。”
“嗯?”无忧迷惑看他,难道他也知道不凡的身体受不得酒?
“蛇儿的唾液能解酒。”
“吃它的口水?”无忧打了个干呕。
“自然不是。”惜了了奇怪看她,什么好事到了她这里都变成了恶心事,“无论喝再多的酒,只要让蛇儿咬一口,它的唾液渗入血液,便能将酒意去之***。”
无忧诧异,但不凡是心脏受不得,事后解酒固然有些作用,但是如果喝酒之时引发心脏疾病,便不是解酒能解决问题的。
但既然和不凡年年一起喝酒的了了,都不知是他心脏问题,说明这件事,不凡是瞒着所有人的,这些人只当他是酒量浅。
既然他要瞒,无忧也不揭穿,更不愿拂了惜了了的好心,“嗯”了一声,却拉着他走得更快。
接近‘寒梅冷香’,果然有隐卫闪出,朝二人施了一礼,却不放行。
惜了了从怀中取出两块牌子,抛给他。
那人接过,闪身又隐入黑夜。
无忧奇怪地‘咦’了一声,“你也要有牌子才能进?”
“嗯,妨人易容乔装。”惜了了理了理被她拖拽得歪七拧八的袍子,”如果不是不凡料到你今晚会与我一起,多给了块牌子给我,我也不能带你过来。
这府里说是兴宁的,真正掌权的却是不凡,兴宁也不过是个傀儡。
无忧脚底一阵的寒意升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聚会之事,旁人可知道?”
“你是指王妃吗?”
“嗯。”
“不知。”
“他这么大张旗鼓地不容人靠近,难道就不会有人发现,告诉王妃?”
“谁会告诉呢?能告诉王妃的,一定是死人。”惜了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无忧倒抽了一口冷气,马上申明,“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会告诉别人,他也不会让你来了。”
“以前兴宁……来过吗?”
“怎么能要她来?”惜了了蔑视地拉下嘴角,“她来了,我们这些人,一个也不会来。”
“她整天缠着不凡,难道也会不知?”无忧就不信,难道兴宁知道了,他们还能把兴宁杀了不成?
“她每到今天,都会睡得象猪,抬去抛入泯江,也不会醒。”惜了了冷哼。
无忧哑然,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小毒兽。
同时又有些欢喜,他们不让兴宁参加,却不拒绝她,可见在他们心里是当她是自己人的。
“还有哪些人?”
“不凡,开心,凤止,宁墨……就这些。”
凤止和不凡关系交好,他来,无忧不奇怪,但听到‘宁墨’二字,拽着了了的手却是一僵,“宁墨……也会来?”
“平时请他极难,但每年这一晚,他必到。”惜了了看向被她死死攥紧的衣袖,复看向她的眼,迟疑问道:“你很紧张宁墨?”
“啊,没有。”无忧发现自己失态,松开手,“只是他太……太不合群。”
“是不尽人情。”惜了了帮她更正。
无忧勉强笑了一下,“好象,你和他处得还不错。”
“我与他相互间,各有所求罢了。”惜了了脸色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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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大家这么多意见,我会适当的调整一下情节。
327 搅局
327 搅局
无忧刚到门口,但听见里面传出悲婉的曲音,是她不曾听过的曲子,但琴韵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明知是谁弹的这曲,胸中象有浪拍过,涌动难平。
屋中众人喝得七七八八,乍见她进来,均有些愕然。
不凡虽然给多惜了了一块牌子,但今晚惜了了和无忧会来,仍在他意料之外。
他也有些醉意,端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中,与她四目一对,却是微微一笑,“来了?”
无忧的视线一一扫过屋中众人,看过不凡手中的酒碗上,最后落在他微微泛红的面颊上。
她是来阻止不凡喝酒的,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而且还是开心的小寿,却不好过于生硬,随意‘嗯’了一声,向桌边走去。
宁墨已经停下弹琴,见她望来,将目光撇开,望向窗外飘零的花瓣。
无忧轻抿了唇,又看向屋里另一个人。
凤止今晚反而是屋里最清醒的一个,在一边把玩酒杯,见她进来,向她扬了扬手中酒杯,难道得不多话。
开心这时才回过神来,先取了个空酒坛,往里舀了半坛酒,搁在身边,“蛇儿,给你的。”
蛇儿跟开心厮混惯了的,也不等主人开口,已经飞窜过去,一头栽进酒坛,却被刚舀的酒烫得跳跃开来,委屈地瞅着开心,直吐舌头喘粗气。
开心哈哈一笑,“慢慢喝,多得是。”
蛇儿这才重新游回坛边,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将头搁在坛口,闻着酒香等酒冷。
开心摸了摸它头上小有,才笑着朝无忧招手,“来,陪我喝酒。”
无忧什么没说,顺从地走到他身边,端了桌上一碗斟满的酒碗,对开心道:“今天是你的小寿,我先敬你。”
开心酒量极好,但今天心中苦闷,只不过十来碗酒下肚,已是醉意微薰,人却清醒,手臂压了她肩膀,睨了无忧手中酒碗一眼,“喝得吗?喝不得换小杯。”
“喝得喝不得,喝过方知。”无忧望着他布着血丝的眼,这眼里哪有寿星的欢愉。
开心闻言,笑了一下,低头,见自己碗中只剩下大半碗,将手中酒碗递到不凡面前,“加满。”
不凡望了惜了了一眼。
后者避开他的视线,自顾坐到桌边,翻了酒碗斟酒喝,对不凡目光的讯问不理不顾。
无忧前来的目的,不用他多说,反正大家很快会知道。
不凡碰了个软钉子,蹙眉将开心手中酒碗添满,视线落在无忧脸上。
无忧手中的酒吹了一阵风,已经不烫,将手中酒碗与开心的碗一碰,一口气喝干。
那酒入口醇和,到了喉咙处却象一团火,一直滚进腹中,五脏六腑全暖了起来。
一碗酒下去,便有些头晕。
她不懂得品酒,却也能感觉到不凡煮这酒是好酒。
无忧这么喝法,开心已经感觉到她今天不是来喝酒的,凝视着她的眼,微一仰头,也将酒喝尽。
见无忧又去斟酒,握住她的手腕,“这酒烈……”
无忧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敬了你,总得敬为大家煮酒的人,哪能白喝人家的?”
她这么说,开心反而不好阻止,只得放开手。
不凡静静地看着,实在看不明白无忧今晚是怎么了,直到无忧端了碗到面前,才端起碗,正要喝。
无忧伸手,轻压他的手腕,“不忙喝。”
不凡抬眼,静等她下文。
无忧端着酒,笑嘻嘻地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你说我该怎么谢你?”
不凡眉头慢慢展开,既然她开了头,那么她的目的很快知晓,反而静下心来,大不了水来土淹,“你想如何?”
“这样吧,我以酒谢你,你喝一碗,我喝十碗,以此来表示我对你谢意。”
无忧话刚落,开心就吼了起来,“无忧,你疯了吗?这酒,你根本受不得十碗。”
“受不受得,喝过方知。”无忧扁嘴瞪了开心一眼,他们一起多年,居然不知道酒对不凡而止是可以致命的东西。
开心默看了她一会儿,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根本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搅局的。”
本来就是来搅局的,无忧也不否认,仍看回不凡,“你说这样,可好?”
开心将她拽了回来,“我代你喝。”
“你可以陪我喝,但我喝一碗,你却得喝十碗,陪吗?”无忧仍笑。
开心终于按捺不下怒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换成其他时日,她再怎么胡来,也是无妨,但今天……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心里难道,还不能说,只能生生的憋着。
“我来,当然是为了喝酒。”无忧一步不退,“如果陪不起,你就去喝自个的。”
开心睨了不凡和宁墨一眼,忍了又忍,面色一沉,“我陪你便是。”
无忧朝他笑了一笑,将酒平举向不凡,“我敬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凡自然也明白无忧的目的,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微微笑了一下,反而搁下酒碗,对开心道:“我今天到此为止,你们随意。”
无忧眼角微挑,还没来得及得意,听开心一声低哼,“跟我出来。”
手臂一紧,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拖拽着往屋外去。
无忧心想搅了人家的小寿宴,他要恼也是正常的,回头见一屋子的人,竟无人帮她说话,只好乖乖跟他出去。
开心一直将她拽到屋外无人处的院子角,才停了下来。
无忧将他的手摔开,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臂,“酒喝多了伤身,你也别喝这么多了。”
开心向她欺近,无忧下意识地退后,背抵了身后树杆,他的手撑上她耳边,慢慢低下头,直到离她的脸不到三寸远,才停住,“口是心非的话,不必跟我说。”
无忧微仰了头,与他脸对了脸,还口道:“狼心狗肺的话,也不必跟我说。”
他看着她笑了,但那笑很快消失在嘴边,“你今天不该来。”
无忧抬手去伸他的脸,入手冰凉,“借酒浇愁,愁更愁,何必呢?”
“今天我小寿,怎么能不开心?”开心咧嘴笑了笑,那笑却丝毫入不了眼。
“骗我的话,也不必说。”无忧轻叹了一声,“开心,你真不知不凡饮酒随时有可能猝死?”
开心的心紧了一下,不凡喝了酒会不舒服,他发现过几回,却没往这方便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忧犹豫了一下,道:“我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脏曾经受到过严重的损伤,有不可以治愈,只能控制的隐症,而酒这东西很容易引发他的隐症,如果发作时无法控制,就会猝死。”
“原来如此。”开心回想这些年,平日最难请的宁墨总会比任何人都早到。
有一回,他提前回来,恰好见宁墨拿一粒药丸给不凡服用。
那药丸有股独特的幽香,后来他虽然没再见到不凡服药,却总能闻到那股药香。
照着无忧的说法,宁墨是知道不凡的心脏有事,只不过瞒下了所有人,只是自己用药为他保着。
至于宁墨为何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凡的意思。
不凡宁肯自己承受猝死的危险,也不愿在这一日有所表示,这等心思,他如何能不懂。
垂下撑在无忧耳边的手,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去叫清儿倒茶。”
“不喝酒了?”
“也喝得差不多了。”
无忧垂头轻笑,这一趟也算没白走。
重回屋中,蛇儿的头仍钻在酒坛里,已经醉得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不凡和凤止已经摆上棋盘。
宁墨望着窗外,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独惜了了眼巴巴的瞅着门口,神色焦虑,见无忧进来,忙迎了过来,往她身后望了望,一连串地问,“开心呢?他有没有为难你?”
“我能为难她?”随后进来的开心把话接了过去。
惜了了见二人相安无事,放下心来。
无忧望向宁墨,神色微黯,不知他可有办法救回 绿鄂。
想到绿鄂,眼角不由自主的瞥向惜了了,不知惜了了会如何对付绿鄂。
突然出手,拽下惜了了悬在腰侧的锦囊。
等惜了了反应过来,无忧已经退到窗边,正将锦囊里装着的一枚指环倒出。
惜了了脸色大变,“还我。”扑上来抢。
无忧五指一合,将指环握住,“谁给你的?” 她,仅刚那一睨,已经看清指环上刻着的‘宁’字。
“一个不相干的人。”惜了了抿紧了唇。
“不相干的人?”无忧追问。
“是。”惜了了避开无忧的眼,一口咬定。
“既然是不相干的人,没必要留着。”无忧的手朝着窗外一扬,接着窗外花丛中传来物体落地得一声轻响。
屋中所有人一起看向无忧,神色各异。
“你……”惜了了愣怔了一下,又急又怒,白净的面庞刹时黑了下去,顾不得与无忧理论,从窗口跃了出去,往花丛中寻去。
然黑灯瞎火的,又不知无忧将那指环丢去了哪里,一时间哪里寻得到。
惜了了更加气恼,叫清儿点了灯给他,在草丛中细细寻找。
(哎,调整果然是苦差,一调反而不知怎么写了,拖到现在才码完更新。)
328 捉弄
328 捉弄
无忧打了个哈欠,“不早了,既然不喝酒了,我也回去睡了。(/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凡一言九鼎,说不喝,也就会不再喝,而且开心知道不凡心脏不好,也绝不会再由着他喝下去。
所以她完全可以安心回去。
不凡不知她为什么平白捉弄了了,但知道无忧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说走,也就不多留。
宁墨到这时才抬脸向她的背影望去,恰好无忧走到门口,又回头向他望来。
四目相交,宁墨愣了一下,眼角余光见不凡也朝他看来,垂下眼睑,轻叹了口气。
她为不凡而来,而不凡对她也是在意的,只要他二人情投意合,总有一日会在一起,有不凡护着她,能看见她和她心心念念的人一起,也就够了。
无忧对宁墨就算有千万的疑惑,但既然他与沙华会结成夫妻,那些似幻又似真的梦,也不该再想。
不管与他之前有过什么,都不该再去纠缠。
收回视线,毅然迈出门槛。
只这一会儿功夫,外面下起了雨,飘飘零零。
一把十六股的油纸伞从后面伸来,遮住头顶,回头,对上开心春阳般的眸子。
“我送你。”
无忧好象在一个冰冷的夜里,身边点燃一堆篝火,暖意袭来,寒冷渐去,微微笑了一下,与他并肩而行。
开心默默地走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对她捉弄惜了了的事,一字不提。
直到到了‘暮言轩’门口,才停下。
无忧转身过来,仰头看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是这么看着他。
如果没有子言,她会不会与他一起离开,去做一对侠盗,或者做一对无拘无束的市井小夫妻,生几个孩子,养一些猫狗,吵吵闹闹的渡日?
苦笑了笑,自己能生孩子吗?
“想什么?”他抬手抹去她脸上沾着的一滴雨珠。
“没什么。”无忧微微了笑,轻摇了摇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无忧默然,一日没得到子言确定的消息,一日不会做任何打算。
开心凝看了她一阵,轻呼了口气,“你也是女人,下雨的时候,需要有人给你打伞;迷茫的时候,要有人给你出出主意;累得时候,有肩膀给你依靠。”
无忧心里轻动。
是啊……这些都是她想要的,可是现在,她没办法抛下子言。
他的大手轻握了她的脸,将她的脸抬高些,能直视着他的眼,“女人不必要那么好强……无忧,别死撑着,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去做的。”
母亲就是没有人可以依靠,才会死得那样凄惨,他不会容许自己心爱的女人象母亲那样,无依无法靠,孤独渡日,最后还落个惨死。
无忧笑了笑,朝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放着惜了了的那个指环,“帮我把这个给了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还是你自己给他的好。”开心将伞柄塞进她手中,“进去吧。”
那些话,他并不指望能立刻得到她的回应,他只是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也好。”无忧握着伞柄,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蒙蒙细雨中,将手中指环握紧,犹豫了一下,朝‘听雨轩’而去。
走出不远,便看见惜了了怒气冲天的跑来。
阔身的长袍裹着泥,被水打湿裹在身上,他浑身不顾,一把将她拽住,“你做什么要丢掉我的东西?”
“反正无关紧要的人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明天我赔个好的给你。”无忧往他身后瞅,不见他的宝贝蛇跟着,只怕是还醉在不凡那里。
“谁稀罕你赔。”那话是惜了了自己说,不好改口说那东西重要,被她一句话呛得难受,却不好驳,胸中滚着一团火,烧得他五腑六脏都要燃起来。
红着眼瞪了她一阵,将她的手一摔,转身就走。
“你看这是什么?”无忧竖起食指,食指上套着那个指环。
惜了了回头看见,怔了一下,飞快地从无忧手上夺了过去,面露喜色,接着脸又是一沉,“做什么这么捉弄我?”
无忧将伞遮了他的头,笑笑道:“不管你再怎么恨,他都是你的父亲,你无法否认。”
“你想说什么?”惜了了将指环握紧,脸色微青。
“我想说,既然你既然无法否认你的父亲,何必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那些恨只会让你痛苦,何不放开,别再找什么沙华?我想,你娘,你爹也希望你活得开心些。”无忧将指环放进他手中,将他的手指握拢,紧紧包裹着那个指环,“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我说的话。”
无忧从惜了了身边走开,顺着小道恩了个弯,视线直掉进一双漆黑冷清的眼,依然是半露在阔袖外的白皙手指握着一把墨竹柄的油纸伞,仍然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宁墨……”
“以后不要再多管我的闲事。”宁墨收回视线,给平儿打了个手势,示意离开。
无忧站在原地,听着渐渐远去的车轴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只鸽子飞来,停在她手臂上。
无忧望了一望左右,不见有人,从小竹筒中取出信笺,上面写着‘秋千’二字。
心脏顿时一紧,放飞鸽子,在院子里乱转了一圈,不径直离府,而是朝着与峻衍府院相通的侧门而去。
今天不凡等人聚会,寒梅冷香附近把守森严,别处反而不如平时严格。
她和峻衍是未成大礼的夫妻,但皇屋中私下里的男女关系混乱,不言而喻。
虽然已是半夜三更,她要去会峻衍,谁敢说半个不字?
众护卫自然睁只眼,闭只眼。
无忧从峻衍的院子离府,奔着西门的方向,朝着秋千急奔而去。
夜色中,果然见女扮男装的长宁站在秋千旁。
见无忧过来,笑道:“来的还算是快,没让我久等。”
“你胆子不小,这时候还敢来这里。”不凡说过,又要打仗了,长宁是对方的统帅,这时混到敌方,一旦被发现,哪里还能全身而退。
“我从来就不知有胆子这回事。”长宁冷笑,自从峻言出事,她受母亲之命,逃出宫就一直踩在刀尖上过日子,这些年来早不知什么是怕。
“废话少说,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无忧自从知道长宁和兴宁有来往,就知道自己对对方而言,就是一颗棋。
但她为了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只能做她的这颗棋。
“想必你也知道,又要开战了。”
“那又如何?”无忧冷笑,想从她这里得到军机,可是打错了算盘,先不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我想你帮我打一仗。”
“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无忧冷笑,让她上战场,开玩笑。
“当然没有,我知道这次是齐皇给峻衍立功的机会,叫峻衍挂帅,而峻熙定会从中作梗。”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那两兄弟为了争皇位一直是狗咬狗。
“这一仗关系到峻衍是否坐得正太子的位置,所以这一仗峻衍说什么也要赢。”
无忧的心突地一跳,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那又如何?”
“所以他定会拼全力,让鬼面代他打这一仗。”
“难道你又想让我约束鬼面?”无忧口气漫不经心,心脏却砰砰乱跳。
“不错。”
无忧冷看着她,“我没兴趣。”
“你没兴趣,也得有兴趣。”长宁向她走近两步,细看她的脸,现在的无忧和六岁时已经全然不同,但眼里的倔强却一模一样。“兴宁回来了,你在这里呆不久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既然你知道兴宁回来了,我呆不久,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守信用?”
“我今晚就能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但你得先答应我,代我对付鬼面。否则,我会要你生不如死。”
“我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话属实?”无忧握紧伞柄,将差点蹦出噪子眼的心脏压回去,迫自己冷静。
“只要你活着,是真是假,总能查到,我是南朝长公主,跑不了。”
“好,我答应你。”无忧隐隐感到不安,长宁不可能这么大方,先付钱,后收货,但兴宁已经回来,不肯回府,不过是想利用自己达到那些龌龊的目的。她如果不为兴宁办事,兴宁随时会出现在府中,将她揭穿。
而那些龌龊之事,她绝不可能去做,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时间选择。
长宁满意地笑了笑,道:“我相信你已经知道,子言就是当年被毒杀的北齐太子峻言,也就是天女的夫君。”
这件事,无忧早已经猜到,但听长宁亲口说出,仍象一柄重锤敲击在心口,闷闷的痛。
口中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宫中赐的毒酒都是入口封喉,就算少喝一些,敢最多能多支撑一时半会儿。”
无忧当年是被赐毒酒而死,再清楚不过。
“不错,宫中所赐的毒酒,确实是入口封喉。但当年,送去毒酒的太监是我母亲的人,潜伏在我皇父身边多年,无人知晓。所以送毒之时,偷偷将毒酒换成了事先备好的另一种毒酒。虽然同是烈毒,却不会入口封喉,却会让人停止呼吸,将心跳减慢到难以察觉,能勉强保得半个时辰不死。他服下毒酒后,我母亲给他灌下大量的绿豆水,又解去一定毒性,可以多支撑一些日子,至于生死也就听天由命。派忠仆将他送往神医处救治,为了防止途中耽搁,命我出宫为他在前面开路。所以相传我是逃离,其实是护送我的弟弟,但也因此,我再不能回宫。”
329 子言是生是死?
329 子言是生是死?
这些无忧之前已经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加上猜测和长宁所说也相差不远,“那他是怎么进的宫?”
长宁瞥了无忧一眼,接着道: “西越皇家女子从政,劳累辛苦,生下的孩儿大多体弱多病,十有七八幼年夭折,所以一直人丁单薄。www.tsxsw.com为了保皇家女儿顺利长大,大多在一周岁时就配上个身体强壮的驸马。由于女皇在他乡产女,来回折腾,给女儿配驸马的事,才给耽搁下来。
这位公主是女皇唯一的骨肉,以后自是要当大权的人,靖王妃处处防着她姐姐,想方设法在宫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这个驸马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当年,我舅舅南帝正为送太子前往北齐做人质的事焦头烂额。而我弟弟身上的毒已解,他暗中与我联系,说要投靠舅舅。
我万万没想到,他投靠舅舅,不过是一个计。
我不知他如何识得靖王妃,而靖王妃又用什么办法,说服他进宫给公主做驸马。
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正在换肤……”
无忧当然知道她口中的公主就是自己,只不过长宁知道的不过是表皮,王妃并不是单纯的安插眼线,而是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寻个好丈夫。
‘换肤’这个词,让脚底平空升起一股寒气,“换肤?”
“不错。”长宁的脸沉了下来,眸子里迸出恨意,向她迫近一步,“你以为你看见的子言,是他本来的相貌吗?”
无忧不自觉得后退一步,她和子言一起多年,如果他易容,她不可能不发现。
“你不知他以前有多漂亮,冰雪堆出来一般小人儿。他为了给你当驸马,请神医生生的将脸上的面皮揭去,又削去一些皮肉,重新生长,加上换肤引发的反复高烧,瘦得完全没了人形。他出现在我面前,跟舅舅说,他愿意代南朝太子入北齐的时候,生生变成了另一个人,我险些没把他认出来。”
长宁又迫上一步,怨恨的目光能将无忧脸上戳出千百个洞,“这些全是拜你所赐。”
无忧脸色煞白,往后踉跄一步,跌坐在秋千上,耳边是铜铃的‘叮咚’脆响,她一直想不明白子言曾是太子,在北齐时,也不可能没被众国史见过,他如何能在宫里不被人认出来。
原来竟是这样……
长宁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怪不得将面前的丫头捏死,“母亲和弟弟们已经死了,我以为他回去是为了刺杀报仇。没想到,他并没有前往北齐,而是在途中与前往西越的驸马调换,去了西越。”
“后来呢?”无忧感觉呼吸困难,胸口憋闷得快要炸掉。
“后来,你该比我清楚。”长宁冷哼。
“你知道我指的是那场大火以后。”无忧脸也冷了下来,单凭这些过往,何需与她搭上性命地交易。
“那场大火后,他重伤晕迷,王妃将他偷梁换柱,送出宫。可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他活着,一旦真相传出去,整个北齐都会完蛋,所以有人请了高手杀他灭口。”
“是谁请的?杀他的又是谁?”无忧手脚冰冷,手紧握着秋千绳索,麻绳上的粗刺,刺入掌心,疼痛让她冷静。
想子言死的人岂止一二个,她想知道最终取了子言性命的是谁。
“是谁要杀他,还需要我说?”长宁嘲讽冷笑了一声,“不过杀他的人,我可以告诉你。”
“谁?”无忧紧盯着长宁的眼,不放过她眼中一丝变化。
“我弟弟是靖王妃手中的一张王牌,她说什么也要保的。却能在靖王妃的所派高手层层保护下,人不知,鬼不觉杀掉我弟弟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那就是鬼面。所以,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恨鬼面,非要与他为敌,甚至杀了他。”
无忧虽然已经猜到结果,但听见长宁口中吐出的,“鬼面”二字,仍止不住脑中‘嗡嗡’作响。
看着长宁的嘴唇仍在动,一个字,一个字的也能听见,却再入不了心。
如果没有母亲问鬼面的那一暮,她不会相信。
此时此刻却由不得她不信,真的是鬼面……
虽然鬼面只是一把刀,并非元凶,但子言终究是死在他手上。
头又痛又涨,如同要炸裂开。
手腕上蓦然一痛,木讷地转脸看去,一点血红慢慢浮现,那痛眨眼间顺着手臂窜向全身,揪得小腹里一阵剧烈的绞痛,随着痛却又有另一种异样的渴望浮起,渴望与那个人抵死的相缠,将他纳入自己体 内。
无忧心跳加速,斗大的汗珠自额头滚下。
握着麻绳的手,紧得被勒破掌心,手掌上的痛令她渐渐冷静。
如果自己自杀,那个人一定会死得很难堪,但只是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毁一把杀子言的刀,而持刀的人,却在世上逍遥快活,她如何能甘心?
抬眼冷看向长宁,“我答应你。”
要想为子言讨还公道,就得保住性命,那个人就暂时不能死。
而且只有那个人,才能真正的证实杀子言的幕后真凶。
“好,我会给你消息。”
无忧点头,漠然地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开。
看似无谓,心里却象压了块千斤巨石,重得几乎喘不过气。
等她走远,一个男子从暗处闪出,迫视向长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宁吃了一惊,倒退一步,很快恢复冷静,冷冷道:“你跟踪我?”
“臣只是担心公主的安危。”男子口称臣,神色间却全无卑微,直视向她。
长宁瞪了他一阵,收回视线,“走吧。”
“公主,这么做是为了阻止众大臣立驸马的事?”男子闪身拦住她的去路。
“此事与立驸马没有任何关系。”长宁被拦下,有些着恼,但面对眼前的人,竭力压着怒意。
“当然有,公主是想让那个人回到你身边,政局一乱,驸马的事自无人再有空闲理会。”他一步不让。
“他本来就该回到我身边。”长宁微仰了头,冷看向面前英俊的面庞。
南朝当年弱得迎风欲坠,是母亲牺牲自己幸福,嫁到北齐,保住南朝。
那些年,全凭着母亲的暗中操纵,才让南朝慢慢强大,可是舅舅不念母亲的所做的一切,反而害得她家破有亡,母亲和弟弟们惨死。
那个昏君凭什么坐着她们用鲜血染红的皇座?
现在峻言大了,也该是拿回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他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丝毫暖意,“只怕公主留他在身边,并非为了姐弟亲情。”
“不为此,我还能为什么?”长宁强压着渐渐滋长的怒气。
“这么多年来,公主为何一直不嫁,还要臣明说吗?”
他的话利如刀刃,长宁雪白如瓷的面庞瞬间涨红,怒道:“一派胡言,不要以为你跟随我多年,立下累汗马功劳,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公主心里明白。”他眼里没有一丝惧意,“你不肯嫁,是因为你心里蓄着自己亲生弟弟。不管你再怎么爱,终是不敢犯下***之忌。那小公主是无辜的,你这么恨她,不过是因为你弟弟心里装的是那个小公主,你恨她能得到他的爱,而自己不能。越是压抑,越爱得发狂,身边无论是谁,你都再也看不见。”
长宁气得浑身发抖,手中寒光闪过,柳叶刀直削对方咽喉,刀刃贴了他的肌肤,生生顿住。
对方却不避不让,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公主,放手吧。”
长宁忽然莞尔一笑,“你做我的驸马,可好?以你的战功,封你为驸马,那帮老家伙一定不敢有异言。”
“我要的是公主的心,不是名分。”他为她出生入死多年,至今未娶,岂能稀罕那个虚有的名分。
四目相对,半晌长宁手中的柳叶刀缓缓垂下,转身在黑夜中漫步而行,脸比缟纸还白。
他叹了口气,距她三步之遥地跟着,前面的女人,无情地固然可恨,却着实可怜……
无论她再无情无义,再心狠手辣,一想到她的那些过往,和这些年来踩在刀刃上舔血走过的日子,他对她终是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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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早停了,清新的夜风吹在脸上,很凉。
无忧懵懵的回到府中,等醒过神,发现自己竟站在不凡的院子外面。
屋里聚会已经散去,比之前更加的寂静,窗棂里仍透着光亮,映着半卧在软榻上看书的俊逸身影。
无忧立在窗外静静地看着。
以前以为知道子言的事,就可以从此放下。
可是到现在才知道,知道了后,反而更放不下。
那些年与子言日夜相对,却不知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或许只有那双眼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子言的眼和屋里这位一般无二。
她不会忘记第一次看见不凡的情形。
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什么没看见,独只看见了他的那双眼,以为是子言在世。
那一刹的兴奋和激动,记忆犹今。
可是那双眼的主人,真的不在了。
想到他从小到大受的苦,为了到她身边,承受了换肤之痛。
他没有一句怨言,百般呵护地照顾她,保护她,却还落下个惨死。
330 合欢毒发
330 合欢毒发
无忧长吸了口气,慢慢吐出,象有千万把刀在心脏上乱剁,痛得阵阵抽搐。(/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结局,叫她如何能放下?
不能让他这么白死,不能让那些踩着他的尸体的人欢笑。
轻叹了口气,正想离开。
不凡微转了脸,向窗外望来,“来了,就进来吧。”
无忧后退着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也好,你也早睡。”不凡搁下书卷,也不下榻,就于榻上合眼躺下。
无忧见他不留,有些失望,想着再过几日,就要离开,与他或许再无相见之日,毅然转身,推门进屋。
不凡睁眼,隔着珠帘向她平静看来,那双眼柔且深,好象能包容一切。
无忧再不犹豫,带上房门,跑到榻前,踢去鞋子,揭了他身上半盖着被子,挤了上去。
他的榻窄,往里让了让,无忧仍只能侧着身子躺下。
无忧挤在他身边,心想,自己和兴宁是一胎所生,做什么她就该被众星捧月般呵护着。
她只得一个子言,那些人还千方百计的将他杀死,让自己孤独一人。
这世道太过不公平。
不管以前如何,以后又会如何,现在她既然在这里,也要尝着被人呵护的滋味。
她想是这样想,不凡名义是终究是兴宁的夫君,心里仍是底气不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怎么了?”不凡微垂着眼,看着挤在身前的无忧,她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因心虚而不住轻轻颤抖。
“没什么,今晚我在这里睡。”无忧心虚归心虚,却不退缩,硬是伸手将他抱住。
不凡身体微僵,细细地审视着她的眼,难道小宴散了后,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乱想,我只是怕掉下去。”无忧又往他怀中挤紧了些,他身上的味道,这种感觉,都象极了子言。
不凡喝了不少酒,心脏虽然有些不舒服,头却有些昏昏沉沉,吹熄了灯,微笑着将她抱进怀里,一夜好睡。
无忧在他怀中缩了一阵,见他不但赶自己,反而完全放松地沉沉睡去,放宽了心,也不理不顾的睡下。
这一觉,无忧直睡到自然醒,觉得手臂有些发麻,才醒起她硬是抱了他一夜,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而现在手臂间还是满满实实,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如果能夜夜这么安睡,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半睁开眼,见不凡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目含浅笑地看着她。
一个激灵,完全清醒,暗叫一声糟糕,自己睡得跟死猪一样,万一有流口水,或者有眼屎,不是全被他看去。
赶紧往被子里缩了缩,抬手摸摸嘴角,揉揉眼眼。
还好,没口水,没眼屎,估计睡相丑不到哪儿去。
不凡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有些无可奈何地摇头一笑,再怎么爱逞强,终究还是个小姑娘。
将她从被子里拽出来,偏头向她嘴角吻下,轻吮着她的唇角,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无忧心里一阵猛跳,她再怎么装着无法事,仍瞒被他察觉,“我扰了你们的酒兴,你不恼我?”
“我很开心。”他眸子黯了下来,如果她心里没他,也不会来搅那趟局,阻止他喝酒。
虽然是母亲的忌日,却仍止不住的舒心悦愉。
“你不恼就好。”无忧小腹处突然一阵抽紧,无法忍耐的**伴着绞痛瞬间化开。
环抱在他后背上的手,猛地将他的中衣攥紧,几乎不受控制地想撕开他的衣裳,将他按住纳入自己体内。
无忧脸色大变,忙将他推开,滚下榻,怕不凡发现她的异样,别开脸,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我要回去了。”
合欢草的毒,一个人发作得厉害了,另一个人也会跟着引发。
不凡腹中隐隐作痛,暗道了声,不好。
面不改色,撑身坐起,也不留她,柔声道:“好。”
无忧明明是清醒的,却感觉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昨晚那毒就发作了,但并不是很难控制,所以并没引起重视。
入睡后,也不觉得如何。
过了这一夜,那毒竟然就不受控制。
而且那种可怕的**越来越强烈,现在还能凭着意识勉强支撑,再这么下去,只怕真会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不堪的事。
这时才算相信惜了了所言,如果那毒不解,会死得很难堪。
几乎是逃一样出了‘常乐府’,去小屋换了衣裳,朝着桫椤林快马加鞭地急赶。
想着那个人是杀子言的凶手,自己却不得不与他作肌肤之亲,心里更是阵阵绞痛,要保住性命,再是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这毒临时发作,也不知他是否在桫椤林,算算时辰,还有十来个时辰,如果不在,也不知是否来得及通知他赶来。
如果不能……
无忧苦笑了笑,不敢再往下想。
匆匆赶到石墓外,见秋娘等在门口,怔了一下。
秋娘不等她下马,便行下礼,“夫人。”
无忧觉得那声‘夫人’特别是刺耳,她怎么能是杀自己丈夫的仇人的夫人,但这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径直问道:“鬼面呢?”
秋娘道:“回夫人,主人刚刚传过信来,他稍后就会回来。”
无忧略安下心,点了点头,跃下马,推开石墓门。
“秋娘为夫人和主人备了午膳,夫人是现在用,还是等主人一起?”秋娘不敢靠近石墓门口。
“我不吃了,你去忙吧。”无忧不管再怎么恨鬼面,都无法对面前规规矩矩的妇人冷面冷语。
无忧关上石门,脱去身上戎装,步入冷潭。
她需要冰冷的水让自己冷静,省得一会儿见了他,一个按捺不下,向他出手,杀不了他,便是被他所杀。
石墓无声地滑开,晌午明媚的阳光从门口撒入,黑暗的石墓刹时有了一道光亮。
无忧的心猛地抽紧,身体缩到水帘后,从水帘缝隙中望去。
鬼面欣长的身影出现在石墓门口,仍然是帛衣软甲。
青獠鬼面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面具以下的半张脸,俊得刺眼。
上半边脸丑隔恐怖,下半边脸却完美得无从挑剔,形成强烈的感观刺激,让人看一眼,便会想再看一眼,看得一直挪不开眼。
看到后来,就连那张丑陋可怖的青獠鬼面也象带着魔力一般,勾人魂魄,美不可方物。
无忧看着这张脸,却只有恨和心疼。
鬼面手中端着个银托盘,借着门口的光线,目光扫过地上散堆着的戎衣,朝无忧藏身处望来,“吃点东西。”
无忧冷声道:“关门。”只想快些完事,快些离开。
他立在门口看了她一眼,终是将银托盘放在门边,关上石门,他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
无忧听见银带落地的声音,心脏一下一下地收紧,接着快速地跳开了。
随着一阵分水而来的声音,她于黑暗中,能隐约看见他靠近的身影,体内的渴望更是涨到极致,突然伸手抓住他,将他拉向自己,猛地一转身,将他按在身后冰冷的石壁上。
只求在自己还能忍耐的极限下尽快结束。
身体向他压覆过去,他冷硬的铠甲铬上她柔嫩的肌肤,才发现他尚未除衫。
他一手环过她的腰,一手抚上她发烫的面颊,柔声道:“我们今天还有很多时间。”
无忧咬着牙,冷声道;“你有时间,我没有。”
她微微退开,去拽他身下帛裤。
他手掌移下,托了她结实圆润的臀,将她托高,阻止她胡来,转身,反将她抵上石青,偏头寻着她的唇吻下。
唇刚触了她滚热的唇,她就转头避开,那吻滑落在她的耳根。
他感觉到她的抵触,此时的她,与昨夜窝在他怀里,硬抱着他睡了一夜的她,辩若两人。
明白在她心目中,与现在的自己只能图个解毒,想用这个身份代替过往,怕是难。
暗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就这么急?”
“我难受。”无忧心中微哽,握住他在冷水中,仍炙如灼炭的命 根 子,咬住了唇。
如果这时候杀他,易如反掌,心念一动,手上就不觉中用力。
他痛得微蹙了眉,她以为是他杀了子言,恨他也是难免,然这件事,他无法解释。
如果解释,就说明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的事,就更不堪设想。
事已经至此,只能见步行步,慢慢设法解了这个死结,而现在只能由着她恨着。
只要她还能忍着不杀自己,他就有时间。
然而,感觉到她的痛苦,他的心更是象被一下一下地刺着,痛不可遏,又是一叹,唇含了她的耳垂轻轻吮舔。
无忧已被合欢毒逼得欲 火难忍,哪经得起他这样撩弄,呼吸一窒,僵着的身体就软了下去,伏在他肩膀上低低喘息。
她恨这样的自己,可身体却不受她意识一点控制,无处不向他展开,渴望得到更多。
忍了又忍,身体的反应却越加敏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不管她是否是愿意的,他因她的反应感到欣慰,她此时是想要他的。
(明天接着………………)
331 情迷失言
331 情迷失言
此时只得他们二人,此时尽情的亲近,又何必再去想以后的烦恼。/www.tsxsw.com/
这时候就算再想,也改变不了以后,不过是陡添烦恼。
他的手掌握上她胸前的丰润或轻或重的揉捏,掌中的柔软细腻让他着迷,所有的顾虑抛之脑后。
她就是有千万个不愿意,手臂却不受控制地缠向他。
他的铠甲铬痛了无忧的肌肤,无忧胡乱地拉扯着铠甲,直到将那一件件的衣甲掷开,将他赤身抱紧,才舒服得透了口气。
与他滚烫的肌肤相摩相亲,体内燃着的火,更象是要将她浑身的血液蒸熬干去。
水光晃过,映在他的青獠面具上,无忧的心陡然一冷,忙放开他背转身去,怕再看多他两眼,真会压制不下胸中的恨意,对他下手。
他从她后面,环手过来,搂住她的腰,唇贴着她耳后肌肤,眉头微蹙,垂眼下来,于黑暗中凝看着她的面颊轮廓,她恨他,恨到在黑夜中也不愿看他。
无忧胸前贴覆着冰冷的石壁,风吹过,露在水面上的肌肤,丝丝凉凉,人也清醒了些,“还在等什么?”
只听他一声轻叹,突然,一具热烫的男身身躯,从后头压了上来,将她整个有压贴在石壁上,呼吸顿时一窒。
他唇一点点摩挲着她颈侧的肌肤,手掌顺着她平坦的小腹移下,覆上她腿间一片柔软的绒毛,停了一停,长指挤进轻拈了那处柔嫩敏感,或轻或重的来回捻压。
无忧身体不由地一阵轻颤。
他每一下动作,都温柔得将她带上飘飘的云层。
她挣扎了一下,想摆脱这份不该有的快意,这份快意,让她越加觉得愧对子言,罪恶感在心底荡漾。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用力,不容她挣开。
她洁白如玉的身体在昏暗的水光下,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他却能真实地感觉到,她少女的身驱赤条条地他怀中,单薄而柔软,一切的姣好,毫无保留地呈在他面前。
任他再淡定,再不迷恋男女之事的人,也忍不住心神轻漾,想将她揉散在自己身下。
身体压下,将她紧抵在石壁上,手上动作丝毫不作停滞。
无忧的乳-头轻摩着粗糙冰冷的石壁,灼热的坚硬抵在她臀瓣间,不时地轻碰着她,所有一切都将这冰冷的石屋熏出融融春意。
腿间的长指更是插-入她幽湿温热的幽径,肆意进出。
她不能接受身体上的欢愉,竭力扭动身体,想摆脱这份亲密无意的暧昧,将那份无法控制的快感拒之体外。
但她的气力远不如对方,整具身体在他怀中左右扭动,反而更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肌肤厮磨。
浑身酥软,好象整个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能感觉到的全是他的压迫,他的体温和他在她身上制造出来的种种,令她痛苦又舒服的快-感。
她为最后的抵触做着努力,但她扭动的臀,一下一下地挤压,摩挲着对方的亢奋,只会使任何男人更加的情-欲-激荡。
不管她怎么想跟他划清界线,这一切都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与他的亲密无间,垂手抓住他的手,试图阻止他继续下去,可是握着他手,使出的力道,却丝毫不起作用,他灵活的手指仍不受阻地揉搓着她。
无忧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用残存地理智冷道:“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他抱紧她,从后面含着她的耳垂,轻声道:“嗯,现在进去,你会很痛。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以前与他一起,他哪次不是让她痛得冷汗涔涔,再痛这一回,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身体之痛,岂能有她心痛的万分之一?
每一阵快感袭来,她的整颗心都象是被辗压成沫,那痛窜入五腑六脏,直到头顶,头木讷讷的涨痛。
“又不是没痛过……”她没好气地回头瞪他。
他以前让她痛,是想让她记下自己,现在却想与她好好的享这鱼水之欢。
飞快的噙了她的嘴,将她的话堵了回去,深深地吮吸,直到她再没有力气与他争辩,才放开她,将她的长发拨到一边,亲吻着她的脖子和肩膀,轻柔爱惜得象是怕碰碎了她。
低声呢喃,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你不会再让你痛,以后都不会。”手在水中仍能感觉到一片滑腻。
无忧还想再催,一只膝盖顶来,巧妙地将她两腿分开,硬硬的抵在她正因快意微微抽搐着幽口。
她方才一味的催他快,这时却禁不住哽咽了一声,紧张地崩紧身体,想躲。
他按实了她,不容她胡乱动弹,强硬而缓慢的进入她。
一直进到最深处,才停了下来,不急着抽-送,双手揽住她纤细的腰,低头在她脖子上亲吻,缓解着她的紧张。
无忧虽然打心里排斥着身后的人,但合欢草的毒早已发作,身体对感官-刺-激有强烈的反应。
他没倒还好,进了不动,里面涨得难受,也痒得难受,不自觉地扭动身子。
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绞着他,咬着他,他哪里还忍得住,不再忍,肆意抽-送。
无忧脚尖完全着不了地,乳-房被紧紧挤压在石壁上,随着他来回抽-送的动作,在湿凉的石壁上来揉来揉去,他每一次抵进,她的臀都挤压着他的身体,甚至能感觉到在他在水中浮起的毛发拂过,所有感觉都清晰地让她无法忽视。
而身下的酸涨酥麻更是绵绵传开,到得后来,她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完全沦陷在快意的漩涡,飘飘忽忽,怎么也着不了地,到得最后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后剧烈的颤抖,粗促地呼吸拂在耳边。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抱出水潭,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抱上玉棺,只隐约感觉到健壮的男体,覆盖上她花朵般娇小的身躯,在再一次得到满足后。
不凡花了许多时间,吻吮遍她每一寸肌肤,在她身体的各处都烙下他的吻痕和牙印。
每一个吻,都是他对她深深的爱恋,只想用这些吻吻去,因他的隐瞒而给她带来的痛楚。
如果她能放开子言,他会在大事了了以后,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她过她想要的平凡生活,宠爱她一生。
她不知只是解个毒,他哪来的这许多的耐心。
到了这时候,再排斥也是做过了,轻叹了口气,不再躲闪,隐忍着在他抚弄下再次泛起的欲-望。
无力地躺着,任由他将她两腿反推过胸,雪臀诱人地抬起,令得他下下直抵花-心,摩擦得宫口阵阵酥麻。
不凡只盼她在情-欲中忘去那些痛楚,再无隐忍,极尽的纵情,与她叠在一起的肉-体片刻不肯分开,每一次将她送上高-潮,心与身都畅快淋漓,说不出的愉悦。
就像身在云端,而一**地快-感,象浪头涌上,将他淹没,沉醉于极致的欢悦,不能自拨,直到抽干彼此体内所有气力,才轻吻了下她的唇,心里低唤,“忧忧。”热汗淋淋的软伏在她身上,不再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无忧朦胧中感觉有干燥的软巾温柔地在身上擦拭,舒服得昏昏欲睡。
一切似真,又似幻。
刚要睡,却又被抱了起来,抬头,才发现,被依坐在他怀中,有东西轻碰着她的唇,腾腾热气中闻到一股肉粥的浓香。
男人温柔的声音传来,“才煮好的冰燕窝,吃了再睡。”
无忧懵懵仿佛自己回到儿时,每次发烧,子言也总是这么将她抱在怀里,喂她吃粥。
平时他们虽然过得辛苦,但在她生病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会弄些肉来煮粥给她吃,也是这个味道。
无忧心乱如麻,明知现在怀抱着自己的男人,不是子言,而是杀死子言的仇人,却拂不去这久违的亲切感,胡乱地点头,竟柔顺地张嘴喝下凑到嘴边的粥。
她已经适应这片黑暗,虽然不能看清他的模样,却能看个大概,发现他不知何时竟摘下面具。
不自觉得伸了手去摸他的脸庞。
他的脸颊削瘦,却有很好的弧线,单看半边脸,已经那般迷人,不知摘下面具的脸,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他又舀了勺粥送到她唇边,含笑柔声打趣,“想看我么?”
无忧暗叹了口气,男人的温柔比任何毒药更可怕,明明恨他,却无法抵抗他的温柔,垂下手,摇了摇头,“不想。”
“真不想?”
“嗯。”
一碗粥喝完,他用手指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残汁,这服侍人的动作熟练地如同常做,让人无法将这些动作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鬼面联系在一起。
“你以前经常照料人?”
“你忘了……我有个小妻子。”他轻笑,“怎么?”
“唔……没什么……”无忧眼角瞥向旁边小玉棺,如果他妻子还在,他应该是个好丈夫。
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只是在她唇上轻轻一触,就起身离开,轻得如同清风拂过。
无忧的心,蓦然一紧,伸手去抓住他的结实的手臂,失言唤出,“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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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太难写了,终于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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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心与身难两全
332 心与身难两全
‘当’得一声,不凡的中的碗掉在地上,瓷片四溅。/www.tsxsw.com/
不凡僵着身体,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全是那声熟悉的‘子言’。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良久才回过神来,慢慢转身,怔看着黑暗中的她,缓缓开口,“你……你叫我子言?”
以前子言对她极为严格,什么都要她**,但她生病,他就会特别的温柔。
身上无力,都是他亲手喂她喝药吃粥。
她有时明明病快好了,为了他多疼自己一点,仍装着没力气,他就算是看穿了,也装作不知道,直到她全愈。
每次喂完她,就会这么亲一亲她,只不过子言亲的是她的额头,而他吻的是她的唇。
但这种感觉却是象极。
她现在累极,意识也有些迷糊,竟将他当成了子言。
被他一问,无忧一个激灵,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你听错了,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要回去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也不追问,柔声道:“你这样怎么回去?再说你这次不知何故,毒性发作如此凶猛,这么回去,万一……”
无忧确实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愿动弹,可体内那股**虽然已经不似先前那样难耐,却仍在徘徊浪荡,并不象上次,完事后,便归于平静。
他等了一会,不见她回应,又道,“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怕无忧起身,踩到地上的碎瓷渣,扎了脚,蹲***去拾碎瓷片,黑暗中被碎瓷片刺进了手指,抽了口气。
“怎么了?”石墓中很静,他极低的抽气声没逃过无忧的耳朵。
“割破了手指,没事。”不凡拨掉瓷片,捏压住血流如注的伤口。
无忧沉默了一下,“掌灯吧。”被瓷片割破,可大可小,伤口不处理,是不行的。
“你……”
无忧不再答话,将身上锦被拉高将头一并蒙住。
不凡看见她的动作,暗叹了口气,手指轻弹,点亮墙上长明灯。
扫了眼棺上从头到脚捂在被子里的娇小身影,只得一缕青丝露在被外,但他仍能想象得到被下她身无寸缕的肌肤是何等细腻滑嫩。
只要揭开锦被,便能与她注目相对,他与她仅得这层薄薄锦被相隔,却不能越越。
那份苦涩缠绕,只能他个人慢慢受着。
收回视线,尽快收拾了地上碎瓷,重坐回棺边,轻揭锦被,见她将脸死死捂在软枕里,缩身进被,覆压上她,任锦被在头顶盖落,黑暗中亲肤相亲的细幼滑腻之感,瞬间从身前传开。
伸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抱紧,亲吻上她微烫的耳后肌肤。
他的体重,让无忧重吸了口气,很快感觉到后背,臀部与他紧密相贴,光不溜秋的身体在他怀中蠕动,情-欲地暧昧在被中滋长,体内未消的**,瞬间被再次煽起,有些慌乱,喘息道:“别。”
她禁不起他的碰触。
“想吗?”前次的欢悦,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还没恢复。
无忧将脸埋入枕中,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她心里不想,但身体却想得要命,完全不听她的控制。
石屋中声音并不真切,但无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这声音竟与不凡的声音有些相似。
如他所料的,他得不到她回答,但唇下的面颊却弯得烫得炙人。
手伸到她腿间,已是一片湿濡,心头不禁一荡,她的身体反应是最诚实的回答。
轻咬着她的耳垂,拂开她散在身后的长发,微微弓起身,被缝中微露进的灯光,将她光洁的背映出一层薄光,诱人之极。
他眸色微沉,唇映在她肩膀上,顺着她纤细妙曼的曲线轻咬慢舔地吻下。
无忧后背不断传来软绵绵痒酥酥的湿濡,
想他快些从后背上滚开,又想他一直这么下去,到底要什么,她自己也分不清。
他的唇在她后背徘徊一阵,竟慢慢往下,竟顺着后腰一路往下,咬上她的臀,身体顿时一僵,回头看去。
一线昏暗的光亮中,看不清他到底如何一副形容,他的手却分了她的双腿,未等她反应,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竟舔了进去,来回卷压吮咬着她身体最敏感的那处。
她身体顿时僵住,脸上烧了起来,火辣辣地直下耳根,身体不敢动弹,怕自己忍不住会呻-吟出声。
过了半晌,才出得声,“别……”
声音颤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声音落在他耳中,却是致命的诱惑,强压着自己瞬间高涨的欲-望,舌越加快地卷压那点。
她的敏感在他舌间一下一下地抽搐,感觉体内有热潮涌上,再忍不住,似舒服,又似痛苦的破碎呻-吟,从喉间哽出。
就在她欲达不达,极其渴望之际,他突然离开,无忧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空虚,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体突然被翻转过来,他猛地顶了进来,极度的空虚,刹时再次被塞得满满得,失而重得的饱涨感,让她禁不住一阵喘息。
感觉到他覆压下来,想也没想地将他后背紧紧抱住,他吻上她的唇,她也没避,在他口中尝到了自己的味道。
能得她抛开抵触,实在不易,他吻住她,便不再放开,将她抱紧,疯狂的进出,又快又狠,再无法形容此时心和身结为一体的欢愉。
无忧仿佛自己的魂魄被他完全撞出体外,久久不得回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伏压在她身上不再动弹,而她的手竟一直紧扣着他结实的后背,没曾放开。
他仍在她体内,她身下火辣辣的包裹着他,亲密无间。
无忧体内的那种不正常的**总算是褪去,脑中一片空白,明明是恨他,可是与他一起,却抵死的缠绵。
不知为何,她感觉他对自己并非仅仅是欲,还有着浓浓的眷恋。也能感觉到,他与她欢爱,总在小心的试探,寻找能让得她与他一同过到极致的方法。
如果他仅为解毒,根本无需如此。
苦笑了笑,如果他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将会如何?
他休息了一阵,等略为平息,怕自己对她这样无休止的索要,身体无法承受,不敢将她再久压在身下,抱了她一翻身,侧躺下去,于被中静静凝视着她的轮廓,慢慢向她靠近,温柔吻上她的唇。
都说女人达到致极的欢愉后,最美,她现在也一定极美,真想看看。
外面点着灯,只要一抛被子,就能看见,然他不敢……
那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此时揭了被子,自然能看见她最美的一刻,但看过之后,可能就是她离开他的时候。
他宁肯忍受黑暗,也不能失去她。
无忧心绪渐平,深吸了口气,转开脸,“你妻子的棺中,为何不放置衣冠?”
“我没有她的任何东西。”不凡手臂紧了紧,将她牢牢抱住,换成以前,说这话,不定会十分难过,但此时……她就在他怀中,那些东西,根本不再需要同,“你要找到的人,可找到?”
“或许找到了,不过他怕是容不下我这不洁之身。”无忧心中酸楚,现在她这样,哪有什么颜面去地府见他。
他叹了口气,现在没有立场去为她开脱,告诉她,自己有多开心。
“既然,你认为你的妻子未死,难道不寻?”无忧把话岔开。
“如何能不寻?”不凡深吸了口气,如果当初知道她尚在,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去寻她,岂能为了她的一句话,留在‘长乐府’,照顾兴宁。
“寻不到吗?”
“所有线索都是她死了。”他长呼了口气,以前他也曾幻想过她活着,认为自己当年喝下毒酒能活,她或许也能,千方百计地派人寻过,却是无果。
“你信吗?”
他苦笑,“不信,可又能如何。”
“你认命?”
“不认。”
无忧沉默下去,他连北齐的矿山都敢要,还有什么不能?如果这样的一个能人,都寻不到,只能是他的妻子已经不在人世。
气氛正渐渐变得沉重,发现他环在她后背的手又在游走,他俯到她耳边,声音越发哑得不成样子, “再来一次?”
他的体力和精神好得让她吃惊,虽然体内毒素已褪,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那奇怪的感觉,对他的要求,竟没有拒绝。
或许觉得,不知何时,他们就得兵刃相对,阴阳两隔,这样也算是她对他那份怜惜的回报。
“熄灯……”
方才在被中,没被他看了样子去,但她不敢总存着这样的侥幸。
一声破风轻响,从被缝中映入的光线瞬间消失。
他们才做过不久,她的身体还非常敏感,他并没再做更多的爱抚,翻身上来,径直进入了她。
女人按捺不下的娇咛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令黑暗的石室热意熏人。
他急促的呼吸随着他一次次深深的抵入,喷拂着她的耳鬓,滚烫炙人。
她避开他向她唇上覆下来的唇,身子更紧的贴覆上他。
(今晚加更……)
333 宁错身而过
333 宁错身而过
(二更!!!)
室中无光,看不清对方,身体的感触就越加的敏税。tsxsw.com
十指相扣,肌肤相亲,汗湿的身体紧紧厮磨。
短促的喘息和**的***时起时伏,抵死的缠绵,久久方熄……
她在他怀中低喘。
他抱紧她,闻着她肌肤的寒梅冷香,“我想看看你。”
当年进宫,做她的驸马,为了不被人认出。
义父在剥去他脸上皮肤时,在脸上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微微削去皮肉,虽然只是极轻微的改变,等新皮肤长出,他与本来模样却辩若二人。
那些皮肉生长极慢,直到后来进了府,损去的皮肉才完全长好,看着自己与母亲越来越酷似的模样,知道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光凭这张脸就会引起人怀疑。
好在那时已经在慢慢聚拢桫椤氏分散在外的族人,当年右相出使海外,他为了让孙子增长见识,带在身边,结果他们祖孙二人避过那场劫难,而他们的家人却尽数死在桫椤城中。
右相后来暗中与母亲取得联系,母亲让他潜在繁市之中,等着她的儿子们长大成人,重建桫椤国。
不凡身为长子,从小就跟在母亲身边,熟知召唤祖桫椤族人的办法,离开西越后,召唤族人,右相自然带了孙子前来。
而他们祖孙有着世上最高超的易容之术。
他们在他容貌逐渐恢复之际,帮他改变容貌,仍持续着以前并不多出众容颜。
因此他与无忧相伴数载,她也没见过他本生的样子。
他真想让她看看,万一有朝一日,步入黄泉,她也不至于认不到他。
无忧身体一僵,毅然推开他,翻身坐起,摸索着穿了衣衫走向门口,推开石门,月光从外面照入,撒在靠坐在石床上年轻男子俊逸绝尘的面颊上。
不凡看着门口浸在月光下一身戎装娇俏背影,“你真打算到死也不看我一眼?”
无忧的身形在门口顿了一下,只要回头望一眼,就能看见他的长相,她轻抿了唇,执拗的不肯回头,毅然离开……
他们出门就是对头,不知道彼此长得什么样子,去了面具起码还能擦肩而过,不用拼得你死我活。
或许真的就算死了也不知道对方的样子,更好……
或许那样才不会心痛……
等到了地下,有幸再见子言,如果子言问起,还可以说,自己并不知对方是谁,所知道的不过是被唤作‘鬼面’地一个代号。
与他的这些纠葛不过是为了残喘存活,实出无可奈何。
险此以外,再无关系。
石门关闭,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不凡垂眼叹了口气,不敢再在这里耽搁,翻身跃起,快速穿着整齐,仍如上次,照着无忧离去的方向,不远不近地跟着。
出了清平界,才发现,桫椤林那边天气明朗,明月当空,而这边却是倾盆大雨,十步之外,便难见人影。
天气恶劣,跟踪十分艰难,他一路跟着她已是困难,暗潜着的各路爪牙,就越加难以看清来去的人马。
反而更有利无忧回府,果然见她顺利入府,心下安慰,转身而去。
无忧与鬼面全无节制地缠绵,又淋了这一场雨,回到府中,已累得几乎趴下。
脱去湿衣,连澡也无力再洗,一头扎上大床,直睡到第二天晌午。
天一放晴,阳光格外明媚。
今天便是兴宁梦中约她见面的日子,无忧表面上无事一般,心里却象是踩进沼泽,一点底也没有。
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步行步,由不得她做过多的打算,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见过她以后,便不再回府。
在府外设法联系宁墨,劝他随自己离开。
至于不凡、了了和开心,那三个人都是极能自保的人,无需她担心。
千千推门进来,神色古怪。
“快去洗洗,一身的那个味道……”
“那个味道?”无忧怔了一下,赫然想起,昨天因鬼面说想看她的事,匆匆穿衣离开,并没清洗,而那个人与她行欢,也不在意她会不会怀上孩子,每次都尽数泄在她体内,哪能没味,而千千又是狗鼻子。
脸上一红,哪还敢等千千回答,三步并两步的往浴间跑。
转到屏风后,发现千千已经差人备好浴汤,并遣走所有丫头,不得不赞叹千千这丫头,越来越贴心,可惜自己将要离开,与她也不知还能有多少一起的日子。
脱衣进了浴桶,担心千千这八卦女问东问西,偷眼看她。
哪知千千竟不象平时那样巴巴地贴上来,只恨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竟什么也不问。
这样的她,反而让无忧觉得蹊跷。
“千千……”
“唔……”千千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你怎么了?”
“没什么。”千千勉强笑了一下。
无忧见她如此,反而不好再问。
千千终究是沉不住气的人,给她浇了一阵的水,终于开口:“如果有一个很爱你的男人,知道你跟别的男人……他一定会很难过。”
无忧闭着的眼,蓦地睁开,心脏象被一只手捏住,使劲地拧,痛得她有些呼吸不畅,过了会儿才道:“你想说的是谁?”
“我只是随口说说。”千千咬了咬唇,放下水舀,“我去叫人给你备午膳。”
“千千。”无忧叫住她。
“在。”千千扶着屏风,眼里闪着泪,狠狠地瞪着无忧的后脑勺,先生如果知道,该会多心痛……但她什么也不记得,却又怪不得她,只可怜先生……
“我可能……可能会随时离开。”无忧带她进的府,如果兴宁回来,必不会善待她,得让她提前有所打算。
“是因为那个男人?”千千使劲吸了吸鼻子,感觉胸膛都快炸了。
“不是的,兴宁……快回来了。”无忧苦笑,与千千感情虽然好,但鬼面的事,却不能告诉她。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千千怔了一下。
“你别问了,你有什么打算?”兴宁托梦给她,涉及到宁墨,她也没办法告诉千千。
“我……我自然是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千千心里再憋气,也得跟着她,不管她再不好,也是先生的心头肉,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先生会更难过。
“我居无定所,都不知道会去哪里安身,你如何跟着我。”
“一间屋,一个人是住,两个人也是住,你不会这么小气,嫌多一份饭钱吧?”千千咬了咬唇,“除非……除非你是跟那个男人一起,嫌我碍眼。”
“没有什么男人,我和那个人一起中了合欢草的毒,仅此而已。不知你知不知道合欢草。”
“你是说,你跟那个男人,是为了解毒?”千千在天上时一天到晚到处帮人跑腿,乱七八糟的事,自然听过不少,对合欢草也有所耳闻。
“嗯。”
“这么说你等毒解了,就不会和那个人再来往?”
“嗯。”无忧苦笑,何止是不来往,根本是你死我亡。
千千长松了口气,虽然心里仍有些堵,却总算好过了许多,“对了,这窗外,我叫人挖下了三尺,也不见有什么。你走后,便下了大雨,直到今早才停,那些泥被雨水浸泡,成了泥潭,无法再挖,只能等天晴上几天,泥干些了,再设法移走。”
无忧点了点头,如果挖一挖就能寻到什么东西,只怕在建这院子时,就被人拿去。
虽然睡了好几个时辰,仍觉得疲惫,依窗前,看着外面泥潭。
满脑了都是了了给她的那份地图,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泥潭被太阳晒了大半天,表面土层半干,看不出下面全是稀泥,随手拿起身边梳妆台上的一支钗子,往泥潭中飞去,将一片落下的树叶钉入泥中。
“这么好的钗子,这么糟蹋,三姑娘见了,定会心疼死。”开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无忧扁嘴,“不知是三姑娘心疼,还是你为三姑娘心疼。”
“我为什么要为她心疼?”开心手一撑,坐在她身边窗台上,凑鼻子上来,在她鬓边闻了一下,“出浴美人,真香。”
无忧打了个干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心。”
开心扬声笑了,又看那钗子,“有什么心烦的事,拿支钗子出气。”
“哪有,练练手罢了。”无忧手支了下颚看他,“要不,你帮我拾回来。”
“这容易。”开心扫了眼钗子,翻身跃出窗台,准确无误地落在钗子边上,正要弯腰拴钗子,脚下一沉,身体直往下坠,如同陷入沼泽,陡然一惊,不明白这窗外几时变成了沼泽,微微一惊,将金钗捞在手中,跃身起来,听见外面一声传,“王妃到。”
无忧脸色微变,低声道:“别让我娘发现这泥潭。”说完将跃过来的开心往外一推。
开心怔了一下,他此时用力是飞回窗口,又听门外已经传来脚步声,如果他此时一身泥的进屋,王妃不发现,也发现了。
虽然弄不明白无忧在搞什么鬼,仍生生把提起的气泄去.
本指着,在窗口上拍上一记,身体在空中调转,飞向一侧树稍,结果被无忧这一推,生生又重跌回泥潭。
(一会儿三更。)
334 老公主出事
334 老公主出事
(三更,今天是三更,前面还有两章的,大家别看漏了。/www.tsxsw.com/)
开心刚才提了气的,虽然踩入泥潭,但只陷了个鞋底,这时泄了气,重重的直陷进去。
泥潭又深,直没到胸口,好不狼狈。
无忧没心没肺地伸了伸舌头,随手关了窗户。
开心这一气可就大了,将手中钗子狠狠地摔了出去,但王妃在屋里,他也不能造次,低骂了声,“该死的丫头。”
带着一身的泥飞身而去,照着少人行走的小路,往自己的院子急行。
刚进院子,便见养父失魂落魄地坐在门槛上,陡然一惊,快步奔上去,“爹,出什么事了?”
阿福听见叫唤才回神过来,还没说话,眼却先红了,又见他一身的泥,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你这是……”
“不小心掉泥塘了,没事。”开心睨了眼阿福手中紧攥着的牛皮信封,认得是祥云公主的亲笔字迹,声音有些迟疑,“皇奶奶……来信了?”
祥云公主虽然与父亲关系极好,但为了避讳,给父亲写信,信封从来不会用自己的笔迹书写。
阿福点了点头,泪先滚了下来,“给你的。”
开心要伸手去接,发现自己一手的泥,忙缩了回来,“我去洗洗,爹先在屋里坐坐。”
祥云公主是他最尊敬的人,不愿脏了祥云公主的亲笔信。
“好。”阿福自然知道那位老公主在儿子心中的地位。
开心进到里面,也不打热水,就用凉水兜头兜面地一阵冲,极快的洗去一身的泥,换了干净衣裳,才重新出来,双后接过父亲手中信函。
不知为何,拆信时,手不自觉得抖。
信中内容很少,只得一句,“我已不久于人世,望见最后一面,务必前来。”
也是祥云公主的亲笔,但字体飘浮,可以看出,祥云公主写这几个字,已经十分困难。
她已难以书写,也不愿别人代笔,可见她有多想见自己这一面。
开心浑身血液瞬间凝住,脸色刹时无色,怔怔地,信从他手中飘落,也不知道。
阿福将信拾起,担心地唤了声,“开心。”
开心深吸了口气,将涌到眼里的泪咽了下去,“爹,这是怎么回事?”
前不久见祥云公主,她还好好的。
“据老公主的送信来的亲信说是被人行刺,伤重昏迷了多日,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要见你。他说……他说,老公主视你为亲孙,心心念念的只有你一人,现在吊着一口气,死等着你去见最后一面。”阿福抹泪。
“谁干的?”开心感觉胸口涨闷,大口吸气,才能让喘过气。
阿福摇头。
开心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阿福将他拉住,“你不能这么去,你这样直接闯去,老公主这些年所用的心思全白费了。”
“皇奶奶都要死了,只求见我一面,我岂还顾了这许多?”开心眼圈泛红。
“你皇奶奶已经为你打算好了,我这就去求王妃带你前往,你过去如何,现在还是如何,千万不要让王妃看出蹊跷。”阿福虽不是开心的亲生父亲,但开心对他而言,胜过亲子,如果开心有个三长两短,他无法承受。
“尽快。”开心双手握拳,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到老公主身边。
“孩子,爹一定让你见皇奶奶最后一面,千万不要冲动。”
开心吸了吸鼻子,再次将涌上的泪咽下,点了点头,再如何心急如焚,也不能枉费了皇奶奶多年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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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转身,王妃已经迈进门槛,“这么好天气,关什么窗?”
“刚洗了头,吹得头有点凉。”无忧赶紧叫千千上茶。
“别忙了,我来是有件事告诉你。”王妃拦下她,轻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黯然神伤。
“娘,出了什么事吗?”无忧见王妃脸色不好,脸上堆着的笑渐渐散去。
“你皇姑婆遭人行刺,伤重,怕是不行了。”王妃与这位皇姑关系一直极好,得知这消息,心里很是难受。
“怎么会?皇姑婆向来与人无争,为什么还会有人……”无忧怔了一下,虽然与祥云公主交往不多,但每一次接触,都能感觉到这些皇姑婆是真心疼她,突然听说她快不行了,鼻子不由一酸。
“哎,皇家的人,就算不争,也不是就能太平渡日。”王妃埋头拭泪。
“那……不赶着去看看吗?”前不久,皇姑婆还在这里打父亲的屁股,这才没多久的时间,便不久于世,人命单薄,实在心寒。
“就是要去,可是婉城即将大战,我这一走……”王妃想到当年桫椤之战,那些离开的人,得回桫椤,已是家破人亡,这次南朝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又联合了许多国家同时进军婉城,这一仗怕是凶多吉少……
她怕这一走,万一丈夫和儿子有什么,她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我去。”无忧很想再见见那位皇奶奶,解一解心里存着的一些迷惑。
“你不能去。”王妃握住她的手,“你在,他们再怎么攻城,就算婉城败了,他们也不敢伤百姓,你走了,他们就再顾虑。”
“那……”
“我去,你父亲和哥哥们,你要多照顾些,一定要多听不凡的话,不能再象以前一样胡为。”换成过去,这些话,王妃定然不会说,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的无忧和过去辩若两人。
“娘……”无忧怕与母亲这一别,就是永别,鼓起勇气问道:“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同胞姐妹?”
王妃脸色微变,示意左右退下,“宁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忧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无意中听人说起。”
王妃沉默了下去,这件事虽然被牢牢***,但终究还是有大嘴巴的人,不过这时候没有时间去追究是谁漏的口风,“是,不过她出生就死了。”
“如果她没死,娘会喜欢她吗?”无忧强压内心澎湃,“我说是如果……”
“自己的儿女,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喜欢的?”王妃眼眶微润,皇家是何等残酷,她再清楚不过。她也曾经有一个一胎所生的妹妹,然而她自己的出生,便是妹妹的忌日,她来到这世上第一天,便沾上了自己亲妹妹的血。
后来又把自己亲生的女儿送交出去,落下惨死……
“也象对我一样吗?”
王妃心中一哽,冷下脸,“没有的事,不要再提。”
无忧愕住,“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皇家的双胞胎,惯来是生一杀一。”王妃蓦然起身,冷声道:“就算你以后生育女,如果生下的也是一对双胞胎,也当如此。”
无忧随王妃一起身,脸慢慢白了下去,“女儿错了,不该问娘这些。”
“算了,我一会儿就要动身,过来也只是给你道个别,记住,一定要好好听不凡的话。”
无忧懵懵点头,心里一片冰冷,母亲身为皇家的人,再爱惜自己骨肉,却也不能违了皇家规矩。
她将自己送进皇宫,护了那些年,已经是尽了力了。
而且这些事,只能私做,岂能明说?
当年,就算她死了,母亲赶来给她收尸,也不敢认她是女儿。
王妃从‘暮言轩’出来。
嬷嬷示意别的下人跟远些,凑到王妃耳边,“郡主还小,公主对她说那话,会不会太重了些。”
“重?我在她这年纪,已经生了她。”王妃嘴角冷抽,她以前做的那些恶事,无忧当年确实是毒死在宫里,如果活着,兴宁岂能容人与她分享,……兴宁如果觉得自己对无忧不上心,倒还罢了,如果上心,非置她亲妹妹于死地不可。
嬷嬷不敢再言。
王妃抬头,见阿福在前面远远等着,回头,命所有人都原地等着,自己独自走向阿福。
阿福行过礼,“阿福的来意,想来王妃已经猜到。”
王妃蹙眉,“你去了,我皇姐怕是要揣摩你的身份了。”
阿福声音微哽,“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做得了什么,就算女皇猜到,也用不上我了。而我儿子,不过是个小混混,一无是处,她也看不上眼。”
“话是这么说,但……”
“老公主救过我几次性命,阿福无以为报,过去老公主玩笑收阿福为子,虽然只是玩笑,但现在老公主伤重,阿福想带我家那口子,去服侍榻前,端茶递水。如果老公主走了,我愿领着儿子,为她披麻带孝,她老人家也不至于走得这么孤单。”
王妃轻叹了口气,“难得你有这心。姑姑无儿无女,确实孤单了些。开心可愿去?”开心性格顽劣,又不喜皇家约束,让他去给祥云公主披麻戴孝,怕是难……
“开心虽然是个顽石,难以训教,但还算是个孝子,对他娘更是不敢违逆。他娘抽打着他去,他哪敢不去,到时进了京,大不了,我们多加约束,不让他胡乱闯祸就是。”
“也好。”王妃自己不能在久离婉城,对祥云身边无人服侍左右也耿耿于怀,阿福夫妻前去,也合她心意。
只是开心难以管教,万一捅什么漏子,就会引来女皇猜忌,让她头痛。
想了想道:“他与惜了了交好,还算愿听了了的话,而了了又是个极懂规矩的孩子,要不叫了了陪着前往,与他为伴,他也不至于无聊了,四处鬼混,招惹祸事。”
“那惜公子……能愿意一同前往吗?”
“他与开心关系极好,我去跟他说说,应该没问题。”
“一切照王妃的意思。”
(昨天的补上了,再加多一更,算补偿大家昨天白等一天。)
335 送礼
335 送礼
无忧等母亲离开,心想此次离别,等母亲回来,自己怕是已经离开。/www.tsxsw.com/
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伴在爹娘身边的时候。
来如风,去无影,或许是最好的。
但她终是心有不甘。
虽然母亲说了那些绝情的话,但如果她当真如此绝情,那些年,又如何能尽她所能的照顾她。
在她被毒杀之时,顶着违逆皇令,赶来搭救。
她不想母亲知道她的存在而为难,但想到此次一别,或许再没有机会侍奉双亲,黯然神伤。
很想给母亲留下点什么,想来想去,自己除了那块玉,再无别的东西。
那玉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相当于是母亲送她的,如何还能再还给母亲?
撑着头,想了半天,挽了袖子下了厨房。
在二十一世纪,儿时在剧团,后来上大学,来来去去吃的都是快餐,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兴趣下厨学做饭菜。
会做的只有一样……山芋糕。
她小的时候,平时三餐都难保证,只有王妃进宫探望她,才会有糖果糕点吃。
有一年母皇大寿,母皇才得了个美貌的侍儿,心情很好,难得的她也得了块香芋糕。
那块香芋糕,她不舍得吃,偷偷用手帕包了,带回去给子言吃。
眼前仿佛看见那个瘦小清秀的男孩,托着那个用手帕小心包着的香芋糕,“你怎么不吃?”
“我……我吃过了。”小小女孩不敢看他手中的糕点,也不敢看他的眼,偷偷吞了口口水。
“皇上赏了几块糕点?”
“一……两块。”过去如果她撒谎,他会很严厉的批评她,她真的很怕他生气,这时说谎底气不足。
他一直盯着她看,她以为自己又要挨骂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用脚尖搓着地面。
可是过了半天,不见有动静,抬头,见他扫了眼她的脚尖,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没挨骂,有些意外,又见他将香芋糕重新包好,揣进怀里,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吃,却是不敢,“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他牵了她的小手,出了末央宫。
他们去的地方,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就是他们常去打山鸡的后山。
到了地方,她仍和平时一样,自己采花草玩耍,过了一会儿,见他挖了几个山芋过来。
这山里长了不少野山芋,他们饿的时候,他也会挖山芋烤来充饥。
在得到香芋糕的时候,她舔了一下,香香甜甜的。
烤山芋虽然也很好吃,但终究是比不得香芋糕。
不过没得香芋糕吃,能吃烤山芋也是不错。
不料子言没有象以前一样将山芋烤了,而是又进山打了几只野鸡,便领了她回去。
回去后便让她看书抄字。
她看着书,满脑子都是那块香芋糕和烤野鸡,好不容易把字写完,出屋完全没有闻到烤肉香,而子言却依在小厨房灶边看书,锅里正蒸着什么,里面飘出山芋的味道。
子言身边摆着那块香芋糕,他正拈了一小块香芋糕放到嘴中,慢慢地尝。
见她进来,只抬了抬眼,也不搭理。
她蹭了过去,讨好笑问道:“好吃吗?”
他只淡淡的‘嗯’了声。
她对他一直有些怕的,见他不多理,不敢再多问,直看着那块糕咽口水。她的性子不象子言那样沉静,在他面前杵了一会儿,又开始找话,“我们今晚吃蒸山芋吗?”
他仍中是‘嗯’了一声。
无忧心想,今晚有野鸡,又有山芋,算是难得的丰盛,想到野鸡,不由的到处乱看,可寻遍了小厨房,也不见野鸡的影子。
又问:“野鸡呢?”
“给别人了。”
“给别人了?”她怔了一下。
那些日子,不时有母皇身边的人在附近打转,他为了避免被打小报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进山打野味。
他们也就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她刚才还想着有肉吃,高兴了半天,突然听说野鸡给别人了,也就意味着今晚只有山芋了,瞅着还剩下的半块香芋糕,委屈得想哭,又不敢哭。
“你字抄完了?”他终于放下手中书本。
“嗯,抄完了。”无忧扁着嘴。
“抄完了,再去抄三十遍。”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乐。
无忧坐回桌边,一边磨墨,一边哭鼻子,但那三十遍的书,还是老实抄了。
等她抄完,子言才背了手进来。
她看着他,越加委屈,耷拉着头不理他。
他走到桌边,扫了眼她散了一桌的纸,“知道我为什么罚你抄字?”
她心里的气,摇头,撅嘴不看他。
“我跟你说过,不能说谎。”
“我……”无忧咬了唇,泄了气,原来他没骂她,却罚她抄字,“你怎么知道?”
“你说谎,就拿脚尖搓地,鞋都快被你磨破了。”
她愕了一下,比刚更加委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如果不是怕他不肯吃,又怎么会骗他。
可是,因为想他吃而被罚,实在太冤枉。
“快别哭了,看这是什么?”他把一碟的香芋糕放在桌上,又将手帕包着的半块香芋糕放在旁边。
她单着一只眼,瞄了一眼,怔了一下,忘了哭,使劲揉了揉眼睛,满满的一碟香芋糕仍摆在眼前,迷惑地看向自己的小夫君。
“尝尝,看有没有皇上赏的好吃。”他拈了一块香芋糕递了给她。
她仍不敢相信地接过,轻轻咬了一口,满嘴的香,比之前舔的那下更香,才相信这不是做梦。
“哪里来的?”
“今天我们去挖的山芋做的。”他将她拉了过来,抹去她脸上挂着的眼泪水,柔声道:“野鸡拿去和大厨房的旺嫂换成了糖,今晚只有这个,没有野鸡吃了。”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塞了满嘴的香芋糕,哪里还记得什么野鸡,连连点头。
子言眼圈微红,倒了水过来,“慢点吃,如果喜欢,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他说,书里有教做法,他不过是跟着书上的方法,然后再照着她带回来的香芋糕的味道,自己分辩放了些什么东西,然后现学着做的。
那时她还太小,不懂得书里那么多东西,只觉得子言好了不起,什么都会。
那以后,每年有山芋的时候,他确实常做给她吃,不光做香芋糕,还做野地瓜糕,反正后山能出的东西,他都会变着法子试着做给她吃。
虽然他们材料短缺,有些东西或许做出来再寻常不过,但在她看来,都是天下美味。
她年纪小,他怕她烫着,不让她煮东西,但每次他给她做吃的,她总是眼巴巴地在一边瞅着等,久而久之,方法却是看得烂熟,这么多年过去了,印象最深刻的仍是那碟香芋糕。
后来,在二十一世纪,想他的时候,便开始自己学着做,做来做去,竟能做得和他所做味道一般无二。
无忧依在门槛上等着糕熟,这些往事在脑海中浮过,清晰得如同昨日。
眼眶微湿,心里酸楚涩然。
可惜他已经不在,要不然他尝到她做的这糕,一定会很开心。
苦笑了笑,这糕,她是跟子言学的。
将这糕送给爹娘,也算她和夫君一起孝敬了爹娘。
无忧的两个哥哥要镇守婉城,不能来给母亲践行。
平日里,兴宁的众夫君,不会与王妃夫妇一起用膳。
但这次开心和了了也要和王妃一起离开,这餐饭难得的人齐。
除了靖王夫妇,不凡,开心,宁墨,了了一个不少的来了。
凤止虽然与无忧还没举行仪式,但名分算是定了下来,自然也被请来。
饭后,千千带人捧了香芋糕进来,“郡主亲手做了些糕点,孝敬王爷和王妃。”
不凡正端了茶喝,不经意的瞟过千千手中端着的碟子,熟悉的糕点落入眼中,茶杯停在了嘴边,再看无忧,眸子明暗不定。
无忧察觉到不凡看着她的目光,见他神色有异,只道是他担心自己做这些事,与兴宁相差太远,露出马脚,转头朝他微微一笑,都要走了的人,还怕什么露马脚。
不凡警觉自己失态,不露声色的转开视线,轻抿了口茶,茶水入口却不知其味,搁下茶盅,眼角又不自觉地瞟向那些香芋糕。
靖王夫妇从来没听过说女儿会做糕点,意外得对视了一眼。
不过女儿在山中三年,学会做些东西,也不足为奇。
十几年来,还是头一回吃女儿亲手做的东西。
靖王笑得合不拢嘴,“快,快,快拿来我尝尝。”
糕点入口,闭着眼慢慢品味,不住点头,“甜而不腻,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香芋糕,没想到我女儿竟有这等手艺。”竖了拇指,“好……好……”
王妃本以为她做的东西,大不了只是做个形似,但这份孝心已经足够,至于味道,也就不重要,听丈夫这样赞法,也不由起了心,“那我倒要好好尝尝。”
吃过以后,也是诧异,“说起香芋糕,最好吃的是西越宫里做的,没想到,宁儿做的竟比宫里做的更香,还少了份甜腻,难得。”
不凡嘴中含着一小口糕点,满口熟悉的浓香,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服下毒酒那年,她还不会做这东西,现在竟能做得和他做的一般无二。
可见她对过去是何等眷恋,这样的她,真能将过去生生斩去,接受另一个他?
(***:这文非单一男主,是np文,子言和无忧相认只不过是其中一条线,所以大家不必要在这点上耿耿于怀。)
336 辞行
336 辞行
不凡向来是个极能自抑的人,这时却看着手中香芋糕怔怔出神,过了一会儿,才赫然发现几道目光停驻在他身上,忙收敛心神,瞥眼看去,却是凤止看着他,眼角挂着意味深长,似有似无的邪媚笑意。tsxsw.com
他眉头微蹙,将视线挪开,与宁墨的清冷的目光一对,唇不由地微微一抿。
总觉得宁墨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事,而他对宁墨所知却实在太少。
宁墨看了他一阵,垂下眼睑,看向身边小瓷碟里的糕点。
过去在水晶球里,不止一次的看见无忧做这东西,他记得初初时她蒸出来的糕湿湿软软,完全不能成型,她一遍一遍地试,最终做成了这样。
每次看见她做出这东西,总在想,如果有一天,能尝尝就好。
但这时,摆在面前,他却不想再尝。
“不好吃吗?”无忧的声音传来。
不凡抬眼望去,对上无忧清如山泉的眸子,“很好。”
无忧微微一笑,又看宁墨,后者却是动也没动一下。
男人不喜欢糕点也正常,过去子言虽然常做给她吃,他自己却并不怎么喜欢。
“不喜欢,别勉强了。”
不凡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仍是将那块香芋糕吃下。
宁墨却移开视线,向靖王和王妃道:“宁墨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他向来不喜欢热闹,众人已经习惯,王妃点了点头,“我们也散了吧。”
王妃等人要连夜启程,外面来传话,凡事都已经备好,众人也就各自散去。
无忧想着爹娘即将离别,肯定会有些话要说,也告辞出来,去二门等着送母亲。
从母亲院子出来,见了了等在路边,心想,或许这次分开,就是永别,突然有些不舍,走了过去,细细地看着他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
惜了了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红,却大胆地迎视着她的目光,“我这去,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个月就回。”
无忧点了点头,“路上小心。”他和王妃一路,又有开心作伴,就算不使毒,也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他。
“这个给你。”他将一块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的东西塞到她手中。
“这是什么?”
“苏家的人,见了这牌子,就如同见了我,你要做任何事,都能差遣他们去做。”惜了了玉兰花一样的脸蛋,越加的红,他没有告诉无忧,苏家后人,坐上大当家的那位置的那一天,苏家就会为他们大当家的备下另一块牌子,给他们大当家的妻子或者丈夫。
无忧虽然不知这层关系,但能差遣整个苏家,足可见这牌子的重要性,要塞还给他,“这个我不能要。”
惜了了退开一步,将手背在身后,不肯接,脸色微白,“我怕……你会离府,我打听过,你没有地方可去……如果你离开‘常乐府’,能去哪里?”
无忧僵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笑道:“天大地大,还能没我容身之处?”
“我不是担心你寻不到地方落脚,我是怕把你丢了。”虽然苏家在打探消息上无人能比,但也不是万能,什么都能知道。
无忧嘴角的笑僵住,慢慢褪去,她确实不知离开这里,又该在何处落脚,才最合适。
“你拿着这个,去我茶苑寻管事的,或者苏家任何一个人,你认得玉姐的……你想要什么样的落脚点,他们都会为你办到……”惜了了轻咬了一下唇,“我回来……我回来也能见着你。”
他可以让人跟着无忧,无忧不管去哪里,苏家的人应该都能知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愿赌。
因为人一但丢了,要寻,就如同大海捞针。
无忧手指轻抚过那块牌子,心底涌上一股热泉,小兽平时好象带刺的小刺猬,其实心细如发,处事待人更是极为妥当,怪不得母亲要带他一起前往约束开心。
“我还是不能要,这东西太贵重,万一不小心丢了,被人捡去,又或者被别人抢去,随便差苏家的人办事,那还得了。”
“他们拿去也无用,我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只有你拿着才能使唤苏家的人,别人就算拿去,也全无用处。”
无忧朝牌子上看去,这才发现中间雕花果然是‘无忧’二字,“这牌子上的字,是我认得它们,它们不认得我。人家拿去说自己叫无忧,又有何难?”
“你真小看苏家。”惜了了拉下嘴角,一脸不屑,“苏家这么好糊弄,随便一个人都能冒充,早成一盆散沙。”
无忧脸上红了一下,到这时也想到苏家这么大的一个信息网络,肯定有他们独特的办法,“不是……以防万一吗?”
“没有万一。”惜了了微微抬高脸,那份自信和优越感,好象让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没有万一,我也不能要。”无忧隐隐感觉到这东西,大有来头,苏家绝不是任何人可以随便使唤的,太有来头的东西,必另有隐情,还是不要为好。
“你如果不要,等我回来,再还我好了。”小兽脸上红晕褪去,化成一脸的黑气,转身就走,鼻子里暗哼,“名字都刻上了,才不会再收回,给我也不要。”
无忧还想追上去还他,却见王妃的丫头向惜了了跑来,“王妃差奴婢禀报公子,马上要启程了,公子院子里还有什么没交待的,赶紧着交待。”
“知道了。”惜了了回头看了无忧一眼,储多的不舍,尽在这一眼里,“我走了。”
无忧捏着那牌子,与他道别,只有等他回来,再设法归还,好在就算她离开‘常乐府’要寻苏家,也不是难事。
望着惜了了跟丫头走远,想着刚才吃饭时虽然有见着开心,但一直没能得机会说话,他马上要走了,也没能单独与他告个别,不如提前到门口等着,如果他早些到门口,还能说上几句话。
今次一别,不知还能不能再有机会见面。
提了裙摆,正要往大门方向跑,突然有什么东西掉到头上,伸手一摸,却是她丢进泥潭的钗子,只不过上面的泥已经洗净。
抬头,看见开心懒懒散散的架腿依坐在头顶树杆上,大松了口气,“我正想找你呢。”
“还算有点良心。”开心笑嘻嘻地跃下树杆,拉了她,“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这儿不能说?”
“人来人往的。”他脚下不停,一直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才停下。
转过身来,脸上的笑荡然无存,少有的正经。
无忧愕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他瞅着她,不答。
无忧心里更是没底,想笑一笑,缓和一下气氛,却笑不出来。
开心难得地叹了一口气,抬手上来,大手抚上她的面颊,来回轻轻摩挲,“本来,这时候,我不该离开你。”
“这时候?”
“就快开仗了……虽然知道你有这个身份保着,没人敢动你,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有什么不踏实的,你也说了,我顶着这身份呢,再说我身手也挺好,有什么事,要跑,还有跑不掉的?”无忧笑了一下,“我娘派了丫头去寻了了,怕是也派了人去寻你,你快回去吧。我就不耽搁你启程了,一会儿门口见。”
之前好象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是这时只有他们两个,她却没话可说了,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冲着他又是一笑,那笑灿烂地如三月春阳,慢慢后退。
突然胳膊被他握住,往前一带,她啷跄几步,栽在他胸脯上。
他双手一箍,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下来,真不舍得离开。
无忧低叹了一声,轻道:“快去吧,晚了,会被我娘责怪……”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落了下来,覆在眼皮上,很烫。
她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浓浓的不舍瞬间裹袭着她。
他的唇离了她的眼皮,顺着她的面颊辗转而下,眷恋地停在她的耳边,“无忧,无论如何不要做任何妄动的事。如果府中事变,需要离开,就去寻苏家,暂时安置下来。天大的事,等我回来。”
无忧眼皮微微发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是女人,无需太强,再难的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会为你去做。记住了,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反复叮嘱,只恨不得把这些话琢进她心里。
她喉间微哽,喃喃低唤,“开心……”
他轻笑,“我知道,我这样太霸道,你一定不喜欢。但不喜欢也没关系,总好过在你心里什么不是。”
说完,微垂下眼,视线下移落在她的柔嫩的唇上,重重地吻了下去,不容她说出拒绝的话。
无忧感觉呼吸困难,下意识地张口吸气,立即被他撬开唇齿,风袭浪卷般彻底搅吮着。
他不止一次的吻过她,也曾经是霸道地,但这次却象是要将她整个人吞下去。
无忧的心脏,隔着衣裳,也能感觉到他滚热的肌肤,和他剧烈地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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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陪老人外出,更新不会早,大家晚上再来看。
337 人情
337 人情
开心将无忧抱得极紧,唇舌间狂热的索取,也不闭眼,深看着她的眼,只想离开前记下她所有的表情。(/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全身地骨头,都象是要被挤碎,疼痛中却能感觉到他浓浓的眷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将她紧紧绕住,她自己也分不清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愫。
心慌意乱……意乱情迷……
惶恐中,却又一份期待依恋。
到得后来,她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只觉得脑子随着体内的空气,一点点被抽空,只剩下眼前那张让人心安的俊容。
她知道自己在这世上,不该带走任何男女之情,想将他推开,攥着他肩膀衣裳的手,却只是紧了又紧,硬是没舍得放开。
开心想到马上就要分开,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并带走,永远留在身边。
但婉城将要开战,她是众人的信仰,也是百姓的护身符。
固然对她万般不舍,却也不能将她带走,暗叹了口气,轻轻放开她,退了开去。
无忧少了他的手臂的束缚支撑,两脚一软,竟吃不住力,软绵绵地跌靠向他。
他将她接住,又不再舍得放开,低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唇顺着她的面颊慢慢移下重新寻着她的唇。
嘴唇所触,无法一不香软细腻,想到那夜与她的抵死缠绵,心神不由激荡,难以把持。
略为沉吟,将她打横抱起,仍偏头吻住她。
如果动作快些,还能有时间要她一回。
无忧在他眼中看见两团跳跃的火苗,越燃越旺,竟象是要将他整个人烧起来。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掩饰,对她的渴望,无忧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一烫。
这时候,实在不是时候。
跑逃,而他的那双眼却象带着魔力,引诱着她动弹不得,被他吻得更深。
无忧的身体一分一分地酥软下来,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只能在他怀中辗转相承。
脸上慢慢泛起红潮,羞涩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他看着她平时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形容,哪里还忍得住。
深吸进一口气,强按下腹间腾腾而起的欲-火,跃向前面假山,却与一人对了个脸对脸。
咫尺间,那人摇着扇子,笑盈盈地瞅着他们看,那副神情分明将他和无忧亲热的事,看在眼里,却是凤止。
开心怔了一下,停了下来。
无忧见开心神情有异,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回头,也即时怔住。
凤止收了扇子,微微笑了一下,道:“不必理会我,你们继续,继续。”
无忧这才回过神来,她平时脸皮厚,都是她看别人,而现在是她跟男人亲热,被别人撞上,脸皮也就厚不起来。
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正要从开心怀里挣扎下地。
凤止却若有所悟地道:“我转过身去,不看你们,你们继续。等你们完了事,我再寻他。”他指了指开心。
还能继续?他这时候来碍事不说,还说这见鬼的风凉话。
开心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死,淡定地放下无忧,体内残余的邪火还在乱窜,没好脸色地问道:“什么事?”
“是有人叫我给你带个话。”凤止瞄了无忧一眼,没说下去。
“什么话?”开心蹙眉。
凤止又睨了无忧一眼,“二位正情浓意切,还是等你们完事了再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无忧真想一巴掌将凤止煽出‘常乐府’,“有什么事现在说不得?”
“我怕说了,二位就没了兴致……”
“到底什么事?”开心面如锅底,有他在这儿杵着观风景,更没兴致。
“三姑娘来了,说是你传信给她,要见她。”凤止将扇子一合,两人正亲密着,突然跳了另一个女人出来,大煞风景不说,闹不好,还能惹火无忧,落个不欢而散,“这可是你们要我说的,话带到了,我走了。”
开心临走约三姑娘见面,无忧确实有些不是滋味,但她无权干涉开心的男女之事,退开一步,“我先走了。”
“好,记住,一定要等我回来。”开心也不留,现在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无忧笑了一下,心里却微微得凉,不答,转身离去。
开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荫后,向自己院子急赶。
三姑娘坐在他院中石桌旁,向院门焦急张望,见他回来,一扫愁容,起身奔了过来,“马上要走吗?”
开心点头。
“永和在这里不敢怎么样,但在越京便不同了。你去西越,一定要多加小心。”
“不用担心。”
“你这么急找我,是有什么吗?”开心临走找她,她高兴得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但很快冷静下来。
以开心的性子,这时寻她,必然有事,绝不会是因为男女之情。
但不管怎么说,他走之前想到了她,她仍高兴得难以自抑。
“我想你还欠我的人情。”开心开门见山。
三姑娘愣了一下,“你要我做什么?”
“帮我保无忧太平,直到我回来。”
三姑娘脸上笑意渐渐冷去,那份喜悦也随之散去,“她是常乐郡主,这府中高手如云,哪里还需要我保护她?再说她是婉城之主,天女转世,谁能动她?”
“只是以防万一,只要她平安,我回来,你欠我的,也就两清。”
三姑娘的脸白了下去,“你急巴巴地找我,就为这个?”
“是。”三姑娘做首饰的手艺好,众所周知,却少人知道她一家人个个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不管他们一家功夫如何高,但挣着皇家的钱财,就少不了的明争暗斗。
有一次,太后七十大寿,齐皇在他们的死对头唐敏那里打造了一匹金马,送给太后。
那时,还是三姑娘的父亲司剑当家。
金马打成后,在准备送往京城的头一天,唐敏请了婉城许多官员前去观望欣赏。
等众人散去,将马融去,只剩下一截马头,派人顶着银狐的名,带了这匹金马,偷偷潜进司剑的作坊,将马头藏进司剑家的融炉。
齐皇的人装车之时,发现金马不翼而飞,立即要求靖王派人全城搜查。
并买通司剑作坊里的一个伙计,说看见司剑匆匆将一匹金马放入融炉。
将目标指向司剑,暗喻是司剑派人盗了金马毁去,故意害他于水深火热中。
如果司剑家的融炉里发现蛛丝马迹,司剑家必是满门抄斩。
正巧三姑娘去靖王府送首饰,得知此事。
匆匆赶回,通知父亲检查融炉。
回到府中,官兵已经早她一步到达,她根本无法通知父亲。
绝望之际,与她同来的开心说他有办法。
三姑娘求他帮忙,说只要他救下她的父亲和作坊中的所有人,以后无论他要她做什么,她就是搭上性命,也会去为他做。
开心当时只是半真半假地戏笑,“好,你说的,这人情,你可欠下了。”
也不知开心用的什么办法,本该在司剑家融炉里的半只马脚,不见踪影。
又有人向靖王密报,说那马是唐敏自己融毁的。
靖王立即派人前往唐敏作坊,唐敏没想到在司剑家搜查的靖王,会突然出现在他家,打开融炉,里面竟摆着那截故意留下的马脚。
由于头一天,唐敏为了众人认得这匹马,故意在众官员面前显摆。
如果这马脚在司剑的融炉里寻到,叫他无法否认。
哪知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唐敏一家因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三姑娘看着那一颗颗滚落的人头,汗湿了手心,如果不是开心,这些四处乱滚的头便是他们家的。
虽然,她一直想不明白,当时作坊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开心如何在前去搜查融炉的官兵面前取出马脚,转移到唐敏的作坊里,但这人情却是欠下了。
她一家人, 一百余口,如果不是开心,早入了黄土。
此时开心让她保护无忧,不管她如何不愿意,又如何心冷,却不能推拒。
“你想我怎么做?”
“如果府中太平,倒也罢了。如果有变动,我希望你无论如何,设法护她离开,前往苏家。”苏家固然人脉极广,但他不能不妨另有变故,就象当年母年带他们兄弟二人前往南朝,本以为从此可以自由,没想到竟踏上了黄泉路。
他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婉城,在拳脚上最有能力保护无忧的,就是三姑娘一家。
只要入了苏家,就有密道离开婉城,转移到安全去处。
“你就这么喜欢那丫头?”三姑娘仰头直定定的看着他,她与开心相识也有多年,从来不曾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是。”开心毫不否认。
三姑娘眼里慢慢湿润,半晌,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了。”开心笑了笑,“我该走了。”
三姑娘咬着下唇,看着他离开,眼泪终于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开心……再也不会是她的……应该说,他从来都不属于她,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深吸了口气,那丫头过去邪恶狠毒,他根本不待见。
三年不见,回来竟象换了一个人,而他一颗心完完全全地奉给了她。
这难道就是命?
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水,转身离去。
338 一物降一物
338 一物降一物
惜了了拉了无忧的手,好象有许多话想说,但王妃和靖王在身边,什么话也不方便说。www.tsxsw.com
最后还是无忧,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毒别乱用,毒死个把恶人倒没什么,万一毒死了猫猫狗狗的,怪可怜的。”
她哄小孩子的口气,让惜了了哭笑不得,“我不是小孩了,比你还大些。”
无忧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她两世加起来,能做他娘了,“我皇姑婆给你的玉佩,带上了吧?”
西越是个女权的地方,不少有钱人家的女子都免不得娇纵,见着惜了了这样的美人,难保不舍了命地想占他便宜,惹上有头有脑的,总免不了麻烦。
“带了。”那玉是太上皇赐的,就算祥云公主过世了,那玉所付的权利仍在。
“走吧,再不走,我娘要急了。”
惜了了这才依依不舍得上马。
王妃将二小看在眼里,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惜了了是苏家当家,谁不想收为己用。
而他一不缺钱,二不贪权,要收为己用,十分艰难。
如果他动了男女之情,自是意外之喜。
但兴宁……
王妃轻吸了口气,如果换作是无忧,就另当别论,可惜无忧已经不在……
轻叹了口气,“走吧。”
“白公子……”平儿急匆匆地从府里赶出来。
有王妃和靖王在,他一个小厮本不该大呼小叫,但事情紧急,他也顾不上。
开心听见声音回头,有些意外,看了看王妃夫妇,二人见是宁墨身边的人,并不追究他的失礼。
王妃轻点了点头。
开心这才走到平儿身边,“何事?”
平儿将一个小药瓶双手呈给开心,“我家公子叫小的把这个给白公子,说这药虽然不能起回生,但能让老公主舒服些。”说完又将一个信封递给开心,“这是这药的用法。”
开心握着药瓶,心中哽咽,但再多的感激也不能表露。
王妃从车里探头出来,“平儿,代我谢谢你家公子。”
传闻沙华医术如何精湛,而宁墨和沙华是一家人,虽然生性淡漠,但偶尔出手,必药到病除,他的医术在王妃看来,未必差过传闻中的沙华。
他现在愿意赠药,虽然治不了皇姑姑,却一定能象平儿所说,可以让姑姑死之前舒服些,走得不会痛苦。
“是。”平儿恭身退去。
开心这才将药瓶揣进怀里,深看了无忧一眼,翻身上马。
了了相貌太过漂亮,骑在马上,晃眼一看,谁都会认为是女扮男装的美貌姑娘。
王妃不愿太过张扬,招惹事非,将他从马上唤下来,携他与自己同车。
无忧望着开心护在母亲的马车一侧渐渐远去,心里象空了一块,空落落地。
轻嘘了一声,“又要冷清了。”
好在离府之日已是不远,倒也不必在意。
回转身,路过凤止身边,凤止抖开折扇,摇了两摇,突然向她凑近,用扇子遮了半边脸,在她耳边低声戏笑:“如果无聊,大可来寻我,男女那点事,我比他在行,包让你乐不思蜀。”这个他,自然指的开心。
无忧瞪他。
凤止眼角见身边不凡蹙眉看来,瞥眼过去,睨向不凡,笑道:“玩笑罢了。”
靖王送走王妃,也要返回婉城商议军中事务,也不耽搁,整兵离开。
不凡望了眼开心远去的背影,睨了眼无忧,但忙着送靖王,没有时间与凤止纠缠,对无忧道:“你先回府,一会儿,我空了过来寻你。”
“你忙就不必来找我了。”无忧也急着回去准备,一会儿还要去见兴宁。
不凡又看了看凤止,才匆匆而去。
无忧进府。
凤止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一双眼在她身上乱转。
无忧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突然转身。
凤止收脚不住,也根本不想收,向她身上撞去,眼见要贴上她,突然见她笑着抬膝,膝盖正对着他腿间位置,脸色微变,赶紧旋身避开,转到她背后,低头下来,喘了口气,在她耳边吹着气,“这东西可是宝,废不得。废了,以后还怎么让你舒服?”
本来什么也没有的事,硬被他弄得暧昧不明。
无忧龇牙,“你就这么想跟我那啥啥?”
那啥啥?凤止眼转了半圈,才知道那啥啥是啥东西,立马眉开眼笑,“当然,如何,现在试试?去你那边,或者去我屋里,要不就在这也行,再不行,花丛里滚一滚,水里游一游,哪里都有说不完的妙处……”声音更是腻进了骨头,换个人听,怕是身子已经酥了半边。
无忧在身边青石上坐下,笑笑然地道:“我喜欢男人持久,你行吗?”
他‘哧’了一声,这话分明是看轻他,“你以为就开心那小子行?我陪你战上个三天三夜也行,准让你下不了床。”手中扇子轻刮无忧的手背。
鸡皮从无忧的手背上泛起,瞬间爬满全身,她打了一个哆嗦,“光靠嘴皮子不行。”
他挨她身边坐下,心脏突然乱跳起来,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引得他的心脏象是要跃出胸膛,就是这感觉,第一次见她,就是这感觉,自己丢的东西,一定在她身上。
眼角轻挑,媚笑道:“试过不就知道?”
“就这么试了,如果你不行,我岂不是很亏?”无忧近距离地细看他,这脸和冥王一般无二,如果不是这性格,真会认为他们是一个人。
但象成这样,真没有一点关系?
“你要如何试?”
他扇子轻扇,无忧一阵一阵的冷,身上鸡皮抖了一层又一层,“我去花楼,包三百个姑娘,你能连续不断地让她们都爽了,我就信。对了……手指功不算。还有,她们那些哼哼嗯嗯的假呻-吟算不得数,得真爽。”
凤止翻了个白眼,说来说去还是刁难他,“你如何知道她是真呻-吟,假呻-吟?”
“都说久病成医,我医不行,把脉难道还不会?我在一边看着,你干一个,我把一个脉。”
‘啪’地一声,凤止手中扇子跌在地上,摔断了两根白玉扇子骨,“没兴趣。”
一个男人跟女人办那事,还杵个人在旁边等着把脉,看你是不是当真让那女的爽了,是男人也提不起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不行?”无忧笑嘻嘻地帮他拾起扇子。
“没兴趣,也不行。”一口气三百个女人,种猪都不成,还是花楼久经战场的,这不是把人累趴,是要人精尽而亡……
凤止起身,抓过摔断了的扇子,垮脸就走,抬头见不凡立在面前,正抬着手,用袖子遮了嘴偷笑。
脸更挂不住,哼了一声,继而一笑,“这机会让给你了,三百个女人,包你爽个够。”
无忧虽然无赖,但在不凡面前,一直比较正经,这时拿凤止开涮,被不凡撞上,也有些尴尬,这么走,又等于心虚,干咳了一声,“机会是量身打造,这三百姑娘专为巫仙大人而备。巫仙大人啥时想通了,啥时来找我,随时欢迎。巫仙大人身缠万贯,包姑娘的费用,也不必劳烦小女子了。”
凤止嘴角的笑僵住,再看不凡,后者一派忍俊不禁,再呆不下去,刮了无忧一眼,拂袖而去。
无忧望了回天,“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暖风徐徐……”
“这是晚上。”不凡有些无奈地笑着摇头。
无忧脸上火烧火炙一般的烫,不敢看他,转身就走。
不凡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又是一笑,赶上两步,“你太顽皮了。”
凤止从小就很得女人青睐,那些女人见着他,都如捧星奉月,还不曾见过他在女人面前这样吃鳖,现在想着凤止方才模样,仍觉得好笑。
无忧从小被他管教极严,行言都是照着皇家规矩来的,她儿时也是顽皮,但哪能这么胡来。
实在想不出她后来是怎么生活的,满脑子的乱七八糟,而且那些荒谬的话,脱口便出,全不脸红。
无忧吸了吸鼻子,搔了搔头,“你是夸奖我呢?”
“算吧。”不凡再忍不住,眼角化开笑意,以前总觉得她是公主,虽然不得宠,但也想她言行间不被人看轻,所以才那样约束教导她。
现在回头想想,其实她这样子,无拘无束,反而更强过过去,这么看,她和开心真是一类人,也难怪她喜欢和开心一处。
只是开心……他眸子半窄。
他虽然用开心,也信开心,但开心身上有太多的迷,让他看不透……
无忧有些意外,嘿嘿笑了一下,偷偷斜睨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也变得食人间烟火了。
手上一紧,却是被他垂在身侧的手握住,身子微微僵了一下,转脸看他。
他却象无事一般,微微一笑,“我送你回去。”
“呃。”无忧懵懵地垂下眼,看向被他牵着的手,他的衣袖滑下,轻轻摩挲着手背,微微的痒,“你忙完了?”
“只不过是王爷有几句交待,送走王爷,也就没我的事了。你……”他睨了她一眼,“今晚……你要去吗?”
无忧点了点头,虽然是个梦,但她仍是要去看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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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这样比较温馨的情节,大家喜欢吗?
339 名分
339 名分
“你真的要去?”无忧那天答应不凡一同前往,是因为想着自己反正要离开,兴宁再翻什么风浪,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www.tsxsw.com/
至于不凡,他一直是拿捏得住兴宁的,无需为他担心。
但不知怎么,到了临去,突然不想不凡一起去,不想他见兴宁。
“是,你不想我去?”不凡停下,转身凝看着她。
按理今天军中有重要军务商议,他身为军师,本该随靖王一同前往婉城。
但他以王妃离开,府中尚有未完之事必须处理为借口留下,为了就是无忧与兴宁在梦中的这个约会。
哪怕只是一个梦,但他也不愿掉以轻心。
他输了一次,再输不起二次。
“我带你去,算是而言无信。”无忧那日并没有明着答应兴宁,这么说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掩饰不该有的想法。
不凡是兴宁的夫,她有什么立场来不让他们见面?
“只怕不是因为这个。”不凡扫了眼她搓着地面的脚尖,这习惯还是没改。
“还能有什么?”无忧勉强笑了一下,要去就去吧,“天不早了,也该去了。”
虽然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但无忧以前的做事习惯,宁早不晚,那样才更有利地完成任务。
“早去,也好。”不凡仍牵着她慢慢前行。
“我们就这么去?”
“你还想怎么?”不凡目光平和。
以前无忧出去办事,都是穿着夜行服,这次去见兴宁,也是见不得光的,但被不凡一问,反而不知怎么答,难道叫他也换夜行服?
他长得斯斯文文,实在没办法把他和夜行服联系在一起。
轻咳了一声,“没想怎么。”
既然他要去,以他的细密心思,自有他的打算,何必自己再花心思琢磨。
到了东门,竟见备了马车,正有下人在往车上搬水果糕点。
与兴宁见面,本是见不得光的事,居然被他摆弄得象是要去郊游,无忧实在想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迷惑地向他看去。
不凡拉她上车,“不过是去附近看看夜色,不用这么多人跟着,有洪凌就好。”
无忧装着一肚子的疑问,等车出了东门,揭着窗帘望了一阵,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落下窗帘,见不凡正闲然地摆弄着她喜欢吃的水晶包,送到她面前,“晚膳时,你吃的太少,再吃些。”
他越是没事一般,她越是坐不住,瞅着水晶包,皱眉道:“死囚临死前,都能得一顿好饭好菜,你该不会是想……”
“拿你换兴宁?”他帮她把话说完。
无忧咬着水晶包,点头。
“她要回府,随时可以回,何需用你来换?”他施施然地抬眼,扫了她一眼,又在她碗中夹了些小菜,才放下筷子。
无忧愕了一下,有些讪讪得。
是啊,这府是兴宁的家,她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自己根本挡不了她的道。
她不回来,只不过是想利用自己帮她搞定这些个夫君。
“你想她回来吗?”无忧眼一眨不眨地瞅着他,他二人相处多年,难道真的没一点情?
“她是府中主人,何由着我想与不想?”他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我与你一样,都是暂居于此,不过是时间长些罢了。”
无忧扁嘴,这答了跟没答一样,真是滑得象泥鳅。
他将暖了的果子酒倒了一杯给她,“没想到你会做糕点。”
“穷人家的孩子,学着做点东西,讨个生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凡看着她怔了,她后来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无忧如愿地让他变了脸色,扑哧一笑,“逗你呢,这东西,我才不会做来卖钱。”
“为什么?”
“香芋糕是跟我夫君学着做的,那时候我们分开,彼此都没能给对方留下什么,就这糕吃着,还能感觉他在我身边。”无忧笑了一下,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和留恋,“这糕对我而言,是再珍贵不过,哪能随便做给别人吃,更别说卖钱。”
“原来这样。”不凡想笑,却没能笑出来,搁下酒壶,拿了身边的书卷,坐到车厢一角,自行看书,可书里的字句,却怎么也入不了眼。
无忧见他如此,明明是很喜欢的水晶包,也没了味道,如同嚼蜡。
在一个和自己有情的男人面前,提她的丈夫,确实挺伤人,不过这问题是他要问的,也不能怪她,“是你要问我的。”
“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可以不答。”他们约定过,不问对方过去,但自从知道了她就是他的小妻子忧忧,无时无刻不想知道她的过去,想知道是否受了很多苦。
“我以前……怎么说呢?”不知是不是因为快离开了,无忧反而不象初来的时候处处戒备,绝不容人刺探她的过去。
他抬眼望来,目光温和沉静,并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我六岁的时候……很穷……我的养父……嗯,也不能算是养父……我也不知该算什么……他身体不好,养不起我,就把我卖给了剧……戏班。”这时候没有剧团,不过剧团和戏班也差不多。
“你是在戏班长大?”他薄唇轻抿,心里一阵纠痛,戏班的孩子,终日苦练,挨打受饿是家常便饭,也难怪她练成这一般功夫。
“算是吧。”不凡再聪明,但两个世纪的事,她也不知如何跟他说明白。
“既然是戏班,为何后来以杀人为生?”
“是他送我去的,说那样可以学到很多本事……又可以挣很多钱,不用再为生活烦忧。”无忧咬牙,见鬼的不再为生活烦忧,杀人的酬金,她一个子也没摸过,全被他捐了,说什么为她积阴德。
“那……你……养父现在何处?”不凡眼底一片冰冷,杀人者,便免不得被人杀,这算哪门子的养父。
“他送我来这里,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就这么丢下你一个人?”不凡眸子半窄,眼里凝了块千年不化的玄冰。
之前让她以杀人为生,后来又将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丢在这步步刀刃,一步错,但会丢掉性命的地方,实在居心叵测。
无忧打了个哆嗦,忙道:“不是你想的,他是为我好。”如果他不让她回来,她怎么能知道一直疼爱自己的姨娘其实就是自己的亲娘。
不管她是不是该存活在这世上,起码,她知道自己有爹,有娘,他们都是极好的。
“为你好?”他审视着她的眼,若有所思,“你来这里,真是他送你来的?”
“嗯,他虽然没本事,但对我其实是极好的。我喜欢一样东西,可是没钱买,他就去给人家洗了很多年很多年的盘子,把那东西买了下来给我。”她取出小金弩,“就是这个。”
那金弩确实细致,但只要是钱能买到的东西,都并不难得,而他们却要许许多多年才能得。
不凡心中酸楚,这些年,他虽然处境危险,但好歹衣食无忧,而她……
轻叹了口气,“他叫什么?”
“他叫凤止。”
不凡怔了。
“此凤止非彼凤止。”无忧噗地一笑,说是这么说,到底此凤止是不是彼凤止,她也迷惑,名字一样,长相也是一样。
“世上的巧事,果然很多。你与他……后来可还有联系?”
“哎,当初我们还约定,不问彼此过去事,你现在到好,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罢休。”
不凡垂下眼睑,微微笑了一下,“你可以不答的。”
“答你最后这个问题,没有联系过。”无忧深吸了口气,她到想联系冥王,可惜不知往哪儿联系。
不凡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见无忧已无意再答,不敢迫得她太紧,引她起疑心,只得暂时作罢。
马车停下,洪凌在窗外道:“到了。”
不凡搁下书卷,“走吧。”
无忧望着前面桦树林,心里忐忑,希望那只是一个梦,根本没有什么兴宁。
手上一紧,已被不凡握住。
平时他与她牵牵手,倒也没觉得什么,但马上要见兴宁,他仍牵了她的手,让无忧有些意外,试着将手抽出,“我们还是分开走的好。”
就算他和兴宁只是协议夫妻,但终究是夫妻,说句难听说些,她就象是小三。
一个小三和人家丈夫手牵手的出现在人家原配面前,实在太过份了。
无忧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无耻。
他五指紧扣,不放开她,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不是我的妻子。”
“你们是有名分的。”
“虚名罢了。”他的妻子只有一个,便是他现在紧携着的人,他六岁便娶了她,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虚名也是名。”无忧小声嘀咕。
“那是你所想。”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拖了她前行。
“虚名也强过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是。”无忧瞪了他一眼,之前的郁积却散了不少。
“什么也不是?”他蓦然停住,转身过来,突然将她抱住,漆黑的眸子深却沉,他与她名分早定,夫妻之实也有,如何还能什么也不是?
“本来……”无忧被他猛地抱住,呼吸一窒,再看他眼里闪烁,后面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340 赴约会兴宁
340 赴约会兴宁
无忧心里七上八下,以为他会吻下来,正想将他推开,他却早一步放开她,只是握着的手,却不曾放开。(/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凡牵着她走向林子深处。
“我想,我还是守在这里比较好。”无忧打量着四周,这桦树林密密麻麻,望不远,但跟据来路所见,占地不小,也不知到底该在哪里找兴宁,至于提前准备就更加不用指望,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路口。
“这林子四通八达,你知道她从哪里进来?”不凡不紧不慢地走着,手上力道也不大,却恰好能拖着她前行。
“如果她真的会来,应该会到这里寻我。”这个问题,无忧不是没想过,但既然兴宁约她,必会考虑到她的来路,那么等在来路上,定不会错,“你还是避一避,毕竟……她约的只是我一个人……”
“与其在这里等她,不如寻个地方,看看夜色,等她到了,我们再来。我知道一个地方,夜景还不错。”他的声音仍然从容淡然,带了些柔软。
府中的郡主是假的,他身为府中管事,与假郡主串通,追究起来,他是第一个该杀。
马上真假郡主要见面,他却跟没事一般,无忧不由地想,没准今晚他会把她和兴宁二人,二选一,杀一留一做个了断。
念头刚过,打了个寒战,打他后侧面,使劲瞅他,看到的也只是他春风和煦般的温和面容,至于他的心思,哪能看见一星半点。
拽了拽他的手,“你是想留我,还是留她?”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地看来。
“不知道。”无忧如实回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的心才当真是海底针。
“都留,可好?”他将她拉上一步,离自己近些。
“做梦。”无忧嗤鼻,别说兴宁不可能容下她,就是她也不可能与兴宁共夫。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不再说什么,只是牵着她在林子里漫步而行。
如不是风吹树叶,过于的清冷,倒象是二人出来夜游。
他们走的并不远,只是绕过了一个小山丘,到了前方,无忧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竟是林子一角,这一角恰好比整片子林子高出一些。
今晚月光极好,呆在这里,竟能将整片桦木林看个遍,视力好的话,兴宁不管从哪个方位过来,都能发现。
这地方虽妙,但不凡知道,那么兴宁约她前来,就不会不知道这地方。
难道他是想在这里等兴宁?
再看不凡,仍然十分淡定,只扫视了土丘一眼,便又拉着她继续前行。
这次却是顺着旁边一条已经被野草铺满,如果事先不知,极难发现的小道下土丘,小道尽头是一个土坳,土坳深隐,足有一人高,除了能看见前头山丘,哪里也看不见。
而这土坳背光,刚才从上头往下看,也没能发现。
到了这里,不凡的心思,她已经再明白不过。
按理山里夜间露水很重,这山窝里的枯叶竟十分干燥,无忧只能感叹世上无奇不有。
不凡拉她依树坐下,“这地方如何?”
无忧撇嘴,“不怎么样。”
“现在虽然没趣,但很快就会成为一道好风景。”他漆黑的眸子依旧温和,但无忧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在他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残忍,“你可知,这地方曾经是一处埋骨之地。”
“埋骨之地?”无忧飞快望了望四周,身边三面土墙,只得前面一处山丘能见些景致。
“当年的桫椤之战,进攻桫椤国的人,死得七七八八,其中一部份就埋在这片土地下,这片林子之所以长得如此茂密,就是因为这下面埋着上万的尸骨。”
他说得平淡,无忧却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往脚下瞄了一眼,象是怕脚下爬出什么东西来脚趾头一口。
这山坳本是无风,她却觉得阴风阵阵,正不自在,听不凡道了声,“来了。”
无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面山丘,一个人影由山丘的另一头渐渐走近,那身影竟象极了自己的影子,无忧定定地看着,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等她走近,站在山丘边缘向桦木林眺望。
月光撒在那张清新绝秀的面庞上,无忧的心脏险些跳出胸膛,那张脸竟如同镜子里的她……只是那双眼拢了一团散不去的阴晦。
这是无忧第一次见自己的亲姐姐,明明是同样的相貌,望着那双眼,却怎么也生不出亲切感,反而背脊爬上一阵阵一寒意。
冷汗湿了掌手,抓着不凡手指的手,不觉中收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神,站起身来,朝前走。
走出一步,才发现手还被不凡握着,回头过来,对上他静如止水的眼,慢慢抽手。
“不必去。”他凝视着她。
“她约了我来,我来了,怎么能不去?”无忧虽然不会依着兴宁的心思做任何事,但有些问题,她需要问清楚。
“去听她胡说八道,何不安静地看场戏?”
山坳照不到月光,很暗,彼此的脸容隐在黑暗中,相对的四目却是清澄如水。
相持间,听见一声媚笑,“美人一人赏景,未必孤单了些,我陪你,如何?”
无忧还没有看见人,却可以想到对方媚眼乱飞的邪气,眉头一皱,看向不凡,“你让他来的?”
不凡眼风扫向出现在山丘上的飘逸人影,“是。”
无忧突然凭空升起一股怒气,好象被人摆了一道,将他的手一摔,抽身就要走。
“你见了她,又能如何?”
无忧顿住,是啊,见了她又能如何?
什么也改变不了,自己不可能为她所用,而她也不可能容下自己……
“你静看下去,如果真要去见她,我不拦你。”不凡声无波澜。
他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自己这么冲出去,当着凤止的面,又能问得了什么,到不如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重新看向前方。
兴宁看清来人,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不凡呢?”
既然凤止出现在这里,那么不凡就不会不知道今晚的事。
“他只拜托我来见你,没告诉我,他在哪里。”凤止之前那把扇子骨摔断了,临时不知哪儿抓来的一把扇子,仍摇得一股子的劲,神态风流。
兴宁神态本就阴冷,这时越加没了温度。
无忧望着那双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直冷进骨头。
她以前任务,面对的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但从来没有一双眼有这双眼十分之一阴厉,偷眼看不凡,难道他是因为她这双眼,才不喜欢兴宁?
回头才发现,他竟一直只看着她,对山丘上的事和人,竟全不关心。
无忧又不由暗吸了口气,他与兴宁相伴数载,难道没有一点情意?
这是怎么样的一派冰冷心肠。
“郡主是要去哪里?”前面又传来凤止的声音。
“回府。”兴宁冷笑,那女人居然敢将梦中约会之事告诉不凡,既然如此,岂能再让她留在府中。
“郡主暂时怕是回不去了。”凤止走近她,慢慢俯***,在她耳边碰闻了闻发香,心脏全然没有靠近无忧时的那种呼之欲出的跳动,心下了然……
自己丢失的东西,果然不在她身上,以前不过是错认……
兴宁突然笑着往他怀中一靠,“我回去,便与你正正经经的做夫妻,岂不好过那个假货?她什么也给不了你。”
凤止笑意盈然地由着她靠,“我就不怕不凡在一边看着?”
兴宁动作果然一僵,继而又是一笑,“他看着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话是这么说,身子却是站直了,四周看了看,月光在林子上撒了一层银光,有人入林自然难逃入眼,但如果事先藏在林子中,却是无法看见。
凤止只是静在原地笑看着她,“我送你回山。”
“我不回去了。”她脸上笑意渐敛,既然无忧不肯被她所用,如何还能留她在府中。
“你体内浊气未清,这张脸管不了多久,如果你不想再如以前一般,还是回山,等体内浊气消去。”
“我回去小住几日,再进山便是。”兴宁抬手摸了摸脸,这脸固然重要,但府中的肉中刺却更要拨去。
“这马上要打仗了,你此时回去,搅得府中大乱,传扬出去,民心动荡,婉城怕是难保。”凤止不关心战事,但说什么也不能让兴宁这时回去。
“如果百姓知道府中是一个假货,那又如何?”兴宁在这身份下长大,自然在明白自己的地位。
“只要你不回去,百姓如何能知?他的意思,这仗打完了,你随时可以回去。”
“我岂能听他的?”
“你知,他惯来以局为重。为了百姓,也就由不得你了。”
兴宁扬声笑了,讥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以百姓之忧为忧了?”
“百姓如何,我确实不关心。但以我与他的情分,受他之托,却不能不为他办事。”凤止对她的讽刺不以为然,她回去了,想拿回无忧身上的东西,可就难了。
兴宁收了笑,“就凭你能留得住我?”
241 ‘夫妻\’相见
241 ‘夫妻’相见
“在下本事虽然没多少,但不可能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拿不下。tsxsw.com”凤止低声戏笑,没有一点火药味。
“试试。”兴宁突然手一扬,不知撒了什么出去。
林中阴风四起,接着传来阵阵破土之声,随着拖拉的脚步声,林中有僵硬的身影慢慢走出,向山丘靠近。
“引尸!”凤止脸色大变,“你果然偷练这等邪术。”
无忧听见声音有异,虽然看不见林中情形,但见凤止的脸色,也感觉到事情不妙。
没一会儿功夫,见一具具只得电视里看过的僵尸僵硬地走上山丘,将凤止渐渐包围,倒吸了口冷气。
她功夫学了不少,但这样的邪术却是第一次见,也不免有些惊乱。
如果今天她一人前来,不照着兴宁的意思,把玉佩给她,只怕自己是要死在这里,后背浮起一股寒意,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看向不凡。
后者薄唇微抿,温润的面庞瞬间冷了下去,却并无诧异慌乱。
“这是……”
“看下去。”不凡望着前方,神情宁静安然,好象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慌乱失措。
无忧的心略定了些,他对兴宁了如指掌,说不定压根就知道兴宁练这些邪术。
如果知道,还随她一起前来,那就应该是有所打算。
兴宁看着凤止脸色变化,又扫了眼渐渐靠近的僵尸,有些得意,同时又有些失望和气愤。
不凡打心眼里就是看不上她,明知她和无忧的约会,却连照面也不与她打一个,只是叫凤止来应付她。
“如果你乖乖呆在这里,我不会伤害你。”
这些僵尸在没得到她的指令之前,虽然不会伤人,却会朝着有生人气息的地方围拢。
如果无忧和不凡隐身林中,定会被僵尸包围。
而现在僵尸没有在林中停留,直接着凤止而来,说明林中没有生人。
在没有召出这些僵尸之前,她还不敢肯定,无忧和不凡是否藏在林中。
但现在她却能肯定林中无人。
如今要做的是抢时间回府,杀无忧一个措手不及。
凤止步子轻挪,拦了她的去路,折扇轻敲掌心,对围在周围的邪物,视若睹,眼角的笑意竟越加的媚入骨子,那副媚态与那环境极不相称。
“这些东西,恶心到我,倒没什么,你就不怕恶心到他?”
兴宁把玩发稍,一派天真模样,“无论我做什么,他也不会与我计较,如果他不喜欢,我以后不召了便是。”
“不计较吗?”凤止装模作样地笑着一叹,“过去或许是,现在只怕……”
他这话分明是搬石头砸兴宁的痛脚,兴宁暗怒,嘴角的笑渐冷,冷哼了一声,“你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如何不客气法?”凤止把玩着折扇,声音暧昧。
兴宁轻嘘了一声,凤止身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僵尸眸子突然一亮,伸平了手向凤止慢慢走来,刹时间,一股阴森的杀气自他身后袭来。
“再不让开,他们会将你撕成碎片。”
凤止不看渐近的僵尸,似害怕地往兴宁身上靠,“好人,你真舍得杀我?”
声音腻得让为他捏了两把汗的无忧,仍忍不住抖了一地的鸡皮。
转眼那些邪物离凤止只得五步之遥,再不出手,他怕是真要死在这里。
无忧对那些东西,固然有些害怕,却也不能坐视不理,全不顾凤止的生死,手中紧握短刀,就要上前,手却被不凡紧紧拉住,迷惑回头。
不凡只是淡淡地道:“再看。”
无忧心想,再看凤止要成死人了。
这一顿之间,突然听兴宁一声惨叫,“你……你竟敢……”
无忧忙望了过去,却见兴宁不知怎么滚倒在地,似极痛苦地抱着手臂,而被抱着的手臂成不正常的角度撇着。
凤止却站在她面前,正弯了腰看她,一副心疼的模样,“很疼吗?”
兴宁痛得脸都变了形,狠声道:“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将你碎尸万段。”
“哎呀,我是怕还没等到被你碎尸万段,已经被这些东西撕成碎片。碎尸万段的事,我们稍后再说,先保着不被这些邪物撕了,才是正理。”
无忧这才注意到,那些邪物果然停了下来,不再上前,眼里的绿光也瞬间灭去。
知道局势暂时被凤止控制,暗松了口气。
接着见凤止突然将扬了扬手,最前面的僵尸瞬间倒下,倒下的僵尸只要碰着后面的,后面的就接着倒下,倒下的僵尸粘土便化,转眼间林子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风中残留着阵阵恶臭。
定会以为从来不曾看见那些邪物。
凤止使劲摇着扇子,想将那些恶臭扇去,仍软气软气地嘻笑道:“你说你多顽皮,这些人躺在这下面,好歹也是入土为安。你却偏将他们召出来,落得尸骨无存。”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如何破引尸之术?而且怎么可能备下化尸粉?”兴宁扫了眼四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四儿在你手中?”
“四儿?原来坏我好事的那位叫四儿……果然,有点本事。不过他不在我手中,他不过是受人之托,给我送了些化尸粉,并告诉我如何破引尸之术,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兴宁苦笑,突然幽幽道:“我知道你在,我有话跟你说。”
她这话显然不是对凤止说的。
既然不凡猜到了她偷练引尸之术,又叫四儿教授凤止破解之法,就等于料到她必然会用引尸之术,那么他就绝不可能丢凤止一个人涉险,定会前来,只是不知他藏身何处。
既然局势已经被凤止掌控,已经无需担心。
不凡睨了她一眼,“你在这里。”放开她的手,自行出去。
无忧揣了一肚子的疑问,却只能目视着他步上山丘。
夜风轻拂,不凡白色衣角翻卷,飘逸秀雅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
自不凡出现,兴宁一双眼便再看不去别处,过了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本不知道。”不凡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对这事,有什么想法。
“那为什么?”兴宁瞪向凤止。
“当年四儿奉师命,铲除偷学引尸之术,并以此祸害百姓的叛徒-乌鼠。结果乌鼠逃进‘常乐府’,被你收留而我恰好去了齐京,不在府中。四儿不能闯‘常乐府’,而你又不肯交人,四儿无奈之下,又不肯放弃回去复命,在府外苦守,险些被你派人打死,好在遇上我回来,他才算拾了条命,这些事,你可还记得?”
“那又如何?乌鼠还不是被你交给了四儿,一刀给宰了。”
“确实,我当时并未多想。另外,你可记得,四年前,你问过我,为何这里的桦树长得比别处更好?”
兴宁点头,“记得,你告诉我,这里是埋骨之地。这又能说明什么?”
“当我得知你与她约在此处,便不由地想到当年你收留乌鼠之事,以你的为人,不可能平白收留他,还百般维护,除非他为你所用……而他擅长的便是引尸之术。再想你将地方选在此处,也就很好解释了。”
兴宁望着他无言以答,与他相处这么多年,他对她了如指掌,而她却一点也看不透他。
“我知道你和凤止情如手足,我这么做,你一定很生气,可是我不会真的杀他的……我只是……只是不想他阻止我去见你……”
“你们谈,我就不碍眼了。”凤止将折扇‘叭’地一收,走向无忧藏身之处。
兴宁望着凤止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脸色越加的惨白无色,什么都是他算计好的,自己在他面前,从来没赢一棋半子。
不凡看过兴宁脱臼的手臂,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冷不丁地一拧。
兴宁一声惨叫,又听不凡淡道:“既然知道我会生气,还要这般,这疼也该你受的。”
无忧听到这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人家夫妻说话,她何必杵在这里偷听,轻呼了口气,退到山坳尽头,坐回枯叶堆,抱着膝盖愣愣出神。
伴着一阵落叶脆裂声响,凤止停在面前,“能不能,讨个座?”
无忧眼皮都懒得抬,“随便坐。”
下一秒,凤止竟挨着她身边坐下,无忧眉头一皱,“地方多得是,也不嫌挤得慌?”
“刚才受了惊吓,有人在身边,心里踏实些。”他笑盈盈地慢摇着扇子,哪有受惊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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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他破去引尸之术,让她算是保了一条命,无忧对他的话虽然不屑,这情却不能不顾,“谢谢你。”
“用不着谢我,我奉师傅之命寻找兴宁,如果不是你,我还不拿不下她,无法向师傅交差。”凤止望了望台上兴宁,再看无忧,如果不是这双眼,二人真是一模一样,然坐到她身边,身体里便象有一股力量想脱体而出。
带着谑戏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动,半真半假地:“你们光看长相,***一胎所生。传说皇家儿女,如果生下双胞胎,必是一生一死,难道你……”
无忧心脏陡然一紧,却睨着他‘哧’地一笑,“你看我象死人吗?”
242 古怪的凤止
242 古怪的凤止
“难道不凡没有告诉你,我精通什么?”凤止转脸,深看向她,眼角媚惑的笑,越加摄人心魂。www.tsxsw.com
他没有正面回答,无忧的眼皮却是一跳。
不凡说过,凤止精通的是生死阴阳之术……
嘴角轻撇,“说得我跟方才那些东西一样。”说完,想到什么,一副嫌恶地凑了鼻子到他身上乱闻。
“去去去,闻什么闻,我来之前特意用去味的香薰,薰了三个时辰的衣裳,哪能让那些恶臭上身。”凤止笑脸微僵,往旁边让让,小声嘀咕,“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却嫌人家臭。”
无忧听了这话,也不恼,一手抱膝,一手托腮地瞅着他,眼也不眨一下。
凤止拿了扇柄去勾她下巴,做出风流态,“迷上我了?”
无忧单着眼一眨,居然也是媚态横生,“你说呢?”
凤止手一抖,扇子又自手中跌落,好在这次反应快,及时捞了回来,再看她,方才的媚意已经荡然无存,然那一眼却深烙进他的脑海,如同前几次一般,似乎唤醒沉睡的记忆,但到底是何时见过,仍是无法记起。
“我们认识?”
“吓糊涂了?”无忧的手探上他的额头。
扇柄拨开她的手,“我说的是你到‘常乐府’之前。”
无忧仍睨着他看,他是不是曾伴她十八年的冥王,她也想过无数次,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你有没有过失忆?”
凤止凝看着她,过了半晌才不能确定地摇头,“我不知道。”
“有没有失忆也不知道?”无忧觉得这个人真是病得不轻。
“我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是从我记事到现在的事,我却可以一一列出,并没什么什么失忆的事。”凤止揉了揉额头,这也是他想弄明白的事。
“曾经有一个人与我一起生活许多年,他和你长相一样。”
“生活多年?”
“嗯。”
“这不可能……”凤止摇头,“我可不曾与你一起生活过。”
“或许是你忘了?”无忧接着试探。
“和常乐郡主能长得一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当年在宫中毒杀的的常乐公主……”
“或许我这张脸是假的。”无忧心脏猛地一跳,摸了摸脸,他能这样想,别人也能,那不凡,开心,宁墨,了了他们……是否也这样怀疑?
“你这张脸当然是真的。”
“你该不会想说,毒杀的那位,未死?”
“自然是死了的,而且死透了。”
“方才还说,能和兴宁长得一样的,只有一人。”
“死而复生,也未必不可。这前,我也只是怀疑,如今却能肯定。”
“世间真有死而复生?”无忧笑笑然,心里却是越来越惊。
“世间并非没有死而复生,只是打乱轮回,是逆天之行,逆天之行所遭的天谴,天谴没有人能承受得起,让死人复生,自然没有人敢轻易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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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轻抿了唇,慢慢垂下眼睑,当初带她去二十一世纪复活的是小冥王,那小冥王……
想到自己被送回来后,与他最后见的那一面,他脸色异常的煞白无色,他说:以后再不能帮她什么。
难道……
心脏骤然一紧,“如果逆天,会受到什么样的天谴?”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
“你是当年被毒杀,又死而复生的小公主。”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无忧翻了个白眼,“只是头一回听说这么神奇的事,不免多问一句。”
“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会遭什么天罚。”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神仙呢,说得头头是道,原来只不过是口水骗子。”无忧一脸不屑。
凤止眼角轻抽,谁都拿他当神仙一样奉着,想尽办法在他这儿得到一言半语,如果有幸,遇上他心情好,稍加指点,便是终身受用。
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口水骗子。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自然有数。”
无忧笑了笑,不再多问,既然他不是小冥王,她也无需与他纠缠下去。
过了一会儿,凤止竟幽幽问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
“就是和你一起生活的那个人。”
“他嘛……他没点本事,只能给人洗盘子,而且挣得钱揣得紧紧的,一子不用,小气得很。那些年一直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说难听些就是吃软饭的。”
无忧心下一片黯然,如果真如凤止所说,乱了轮回,要受天谴,那他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虽然是她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但十八年的情分,他对她而言,是她唯一的亲人。
他无活在阳间自如的生活,挣那点钱,十分不易,他吝啬,只是想节约下来,给她买一件,她喜欢的。
那份情,不下于她的亲生父母。
凤止嘴角抽了一下,“那肯定不是我。”
无忧笑了,“我又没说他是你。”
“你一定是胡编出来气我的。”
“我气你做什么?你我不过是个路人。而他……”无忧轻抿了抿唇,“他是我最亲人。”
路人?凤止握着扇柄的手不由得收紧,“天下人都以为峻衍是天女夫君,却不知真正的天女夫君并非峻衍,而是当年的毒杀的峻言太子。也就是当年常乐公主的驸马,好在小公主死的早,要不然,那对小夫妻不知将受天下人如何唾骂。”
无忧脸色微变,向他看去。
凤止接着道:“如果你真是那位小公主,要寻的人,只怕便是你的驸马子言……应该说是峻言……天女的原配夫君……”
“既然天下人都认定峻衍是天女夫君,你又凭什么说峻言才是天女夫君?”
“郡主已满十六,可是二人却迟迟不婚,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是进山养病吗?”
“不过是治脸,天女的婚事,岂能以美丑来定论,身为她的夫君,就算她丑得人神共愤,他也不能嫌。”
“那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无忧心里也一直存着迷惑。
“传闻,彩鹭是天女所养,本是神物,天女出生来迎,夫妻初次团圆合欢,又会来祝贺,等天女死的时候,又会来送。真假天女夫君,在这一夜,自会现形。”
原来如此,峻衍是假的天女夫君,又是男同,怕与兴宁洞房不成,没有彩鹭飞来,被人揭穿,引起共愤,所以大婚之事,才一拖再拖。
“那以往的天女转世,都是如此?”
“据说以前的天女转世,都是幼年夭折,没能活到十五大婚,所以天女洞房之夜,也只是个传说。但这一世,天女已过十五,大家都很盼望那一天的到来,能再睹彩鹭飞来的风采。”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如果小公主未死,又寻到自己的驸马,会怎么做?如果小公主不顾世人吐弃,也不理会夫君背叛天女,引起万民怒怨,民怨再次冲天,那么战神必受天罚。这种情况,小公主是去,还是留,我十分期待结果。同时也想知道,被众女仰慕的战神,天女变成万恶之物,他是否还这么忠心。”
“现在的天女夫君是峻衍,别说,峻言已死,就算活着,又有谁知道他是天女夫君,小公主就算寻到他,又怎么可能引来民怨?”
“世人固然不知,但你真以为兴宁不知?如果没背弃她,倒也罢了,如果背弃她,她岂能依?”
无忧怔了一下,这些事虽然玄渺,但自己能死而复生,而小冥王确确实实不是凡间的人,却生活她身边十八年。
许许多多的事,无法解释。
那么兴宁对自己的真夫君有感应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很好解释为什么兴宁对峻衍这个夫君不感冒,对大婚之事也不热忠了。
再说不管兴宁是不是天女转世,但她这一世,都是皇家的人,自然会站在皇家的立场,动了峻衍,也就动了两国的关系,她明知有诈,也不会轻易捅穿,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在北齐才有无人能及的地位。
只是不知如果子言还活着,她对与峻衍大婚之事,还会如此安排。
“照你这么说,难道子言还活着?”无忧再怎么想装得无事一般,声音也禁不住有些发抖。
“你能死而复生,他有什么不可能活着?”凤止一口咬定,无忧就是当年被毒杀的小公主。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无忧沉下脸,身份问题,越是解释,越是描黑,倒不如不正面回答。
“只是好奇而已。”凤止扇子摇得很慢,细看着她脸上神情,“我还好奇,为了让你活命,将身上差不多半数的血渡给你,这么多年,又一直用血养着你的那个男人和子言同时站在你面前,你会选谁?”
“渡血……这是什么意思?”无忧脸色微白,一个人身上的血流失三分之一,就会危及生命,将近半数的血输给别人,完全不敢想象。
“你可记得惜了了请我施离魂之术的事?”
无忧点头。
***:昨天回家,吃火锅拉肚子,没能回来码字,所以没有更新,今天会补上。
243 迷茫
243 迷茫
(二更,如果十二点前能码出来,就三更……)
“离魂之术也算是半开天眼,窥视过往,施一次,便要损多年的阴德,损去的阴德岂能是钱买到。www.tsxsw.com我一世吃用不愁,如何能为了这点钱,损自己的阴德。除非……除非对方刚好手中有我非常想要的东西,我才会接这买卖。”
“你在惜了了那里,想要是什么?”
“九年前不知是谁花了笔大价钱,买毒杀小公主时所用的毒酒,可惜被人察觉,那人逃窜中将毒酒遗失,被他人得去,多年后辗转,毒酒竟到了我的手中。”
无忧见是与自己的当年的死有关,不由得越加凝神,“你要那毒酒做什么?”
“你也知我是修心阴阳之术的,我曾在一本遗失了一半的书里介绍过一门神奇的秘术——迫魂之术。我师傅一身本事毫不保留地传给了我,我能修习到什么层次,全凭我个人造化。但我却从来不曾听过师傅提起过迫魂之术,所以就特别的留心。”
“迫魂之术?”
“所谓迫魂之术,就是将一个人的魂魄逼出体外。其实一个人死了,魂魄自然会离体。不过死亡后魂魄离体和被迫魂之术离体,有点不同。”
“什么不同?”
“人不管怎么死,死后,魂魄自然会再去轮回。但如果用迫魂之术,便是将这魂魄在体内撕裂,离体后,便不再是一个完整的魂魄。”
“那会如何?”
“会魂飞魄散,化成荒魂,慢慢消失在八荒之中,再不能轮回。或许正是因为迫魂之术太过歹毒,所以才被毁去,不容人修习。”
“那毒和迫魂之术有什么关系?”
“迫魂之术便是在人死之前,在那人体内下特制的毒药,服毒之人并不立刻死去,而是等一身的血液全化成毒液,那毒再侵蚀五腑内脏,在体内将魂魄生生撕碎,等人死了,魂魄再散出体外,自然消散。我得了毒酒后,与书中记载对照,那确实是用做迫魂之术的毒药。那毒有一个很好的美字,叫散魂丹。据说是用来对付万恶到天地不容的仙、魔、人,将他们魂魄化去,再没有思想,没有形态,只得残喘的几缕荒魂,仙不能再回仙界,魔也不能再回魔界,而人自然也不能再回凡间,最后不知会消失在何处。”
无忧也曾听过宫里赐毒,是入喉就毙命,但她服下毒酒后,却一时不得死,清楚得记得死之前,那绞心拧肺得痛和冷。
如果不是子言一直抱着她,给她讲故事,而她又怕死了就见不着他了,所以才强行撑着,要不然,只怕已经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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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仍感到害怕。
难道真是凤止所说的什么迫魂之术?
然而就算自己和兴宁是一胞所生,也不过是个死,哪能残忍到连轮回都不让她去?
何况自己并没魂飞魄散,而是随着小冥王一起离开,还可以看世界,可以想东西,并不是没有思想和形体的东西。
凤止不打断无忧的思绪,接着道:“我一直以为小公主已经魂飞魄散,但自从看见了你,之前的种种猜想,不攻自破。”
无忧笑了一下,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想。
凤止收了扇子,将她的脸转了回来,直视着自己的眼,“但我这个人很固执,认定的事,总不能轻易改变。所以,我就要弄明白,是不是我当初真的判断错了。要知对错,就得知道那毒的毒性。
或者这毒是否能解……
我想知道这毒是否有解,这件事,天下只有两人能知,一是擅于玩毒的惜了了,二是沙华。沙华,我无处寻,所以只剩下惜了了。”
“惜了了又不会解毒。”无忧翻了个白眼,想不明白他花这么大的代价,弄明白这些事,有什么用。
“他确实不会解毒,但这毒能不能解,他却是知道。”
无忧默然,玩毒,玩到得心应手的地步,自是对各种毒的性质了如指掌,能不能解,自然明白。
“你所要的酬金就是分析那毒?”
“是,结果得知这毒当真霸道,并非象别的毒,见血封喉,而确实是将浑身的血液变成剧毒。而且他说这毒还有另一种霸道功效,却不知是做何处。然而,这毒却不是没得解……”
“呃?”无忧暗吁了一口气,既然有解,那就好理解了。
“因为中毒之人,血液中全是毒,至阴至寒。要解毒,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纯阳之血,以血换血,再以血生血。因为只有纯阳之血,才不会与毒血相融,受到感染。但一个人把血全给了别人,他自己难活,而对方承受不住那纯阳之血的霸道,反而会崩血而亡。
而得了这一半的血,基本上能保住性命。
所以渡血必不会一次全换。
只能等她再次毒发时,再行渡血,一步步将体内残毒慢慢换去。
纯阳之人,渡过血,身体虚弱,需要长时间的休养,才能恢复。
但再次渡血,仍会极其痛苦,比头一回也越加危险,一步不慎,就会遭到反噬,片刻间送掉性命。
但另一个办法,效果会慢些,却安全很多。”
“什么办法?”无忧失口问出。
“男女之欢,以他纯阳之身,令在对方体内的纯阳之血沸腾,自行吞噬毒血。虽然效果慢些,但多做几回,积少成多,总能将那些毒血化去。不过,中毒之人只得一柱香功夫,就会毙命,可是一柱香时间,绝不可能换得了半身的血。所以,还是等于无解。”
无忧‘哧’了一声,“所以,我不是当年被毒杀的小公主,而小公主又被人施以迫魂之术,全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是吗?”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长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血管中一日残留毒血,寒毒入骨,会比常人体温低上很多。 你身上为何会这么冷?那梦里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又为何十五之时会昏倒?难道不是血毒发作?这次毒发,是与他一夜风流,还是他再次渡血给你?”
他每问一句,无忧的心脏就一阵紧缩,半晌突然将他的手摔开,冷笑道:“纯阳之血,未必是男人,何来男女之欢?渡血一说,更是荒谬。”
“何为纯阳?女人本身属阴,何来纯阳之体?”凤止唇边笑意敛去,迫视着她,森然问道:“你散魂那日,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活着?”
“一派胡言,我不是什么小公主,我一直活得好好的,根本没有散魂一说。”这些事太过虚渺,而那次昏迷醒来,并没有破身之痛,那么和宁墨自然不会有男女之事,而渡血……无忧不能相信,再说沙华明明是个女人。
“不说也罢,我有耐心。”凤止慢慢扯开扇子,轻摇了几下,啧啧两声,“真是好狠心的丫头,那人忍受渡血之痛,救你性命,你竟没有一点感激之情。”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无忧冷笑。
“信不信由你。”凤止懒懒地靠向身后树杆,笑盈盈地仍是看她。
无忧心里乱成一团,这一会儿功夫,脑子里灌入太多东西,一时间无法消化。
先是子言,之前就想到他如果天女的夫君,自己断然不能再和他一起,抛开被万人唾弃。他对她百般呵护,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私念,害他受到天罚。
再是迫魂之术,自己生前感觉,和身体上的种种异样,与凤止所说的迫魂之术以及以纯阳之血渡血,确实很象。
女皇想方设法得到宁墨,也是因为他的纯阳之体,但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醒来,以后就在那边生活,而宁墨却在这里,两个不同的年代,怎么可能……
那些梦,一定只是梦。
她一再否认那些梦境,但心里团着的阴影却怎么也散不去,另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那些不是梦。
很想问一问宁墨,可惜,他避而不谈。
这所有一切,另有知情者,那就是小冥王,可惜再寻不到他。
过了好一会儿,轻呼了口气,现在想这些,倒不如想想眼前,自己何去何从。
抬头望向前方山丘,不知他们谈得如何,此时也不知是该出去,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兴宁……你怎么打算?”
“奉师傅之令,送她回山。”凤止这倒不瞒她。
“你师傅为什么要将她囚在山上?”如此看来,他师傅一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假货的存在。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凤止眉目舒展,虽然不知师傅为什么要将兴宁囚在山中,但囚得甚妙。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这里见着无忧,自己要找的东西,越加渺茫。
“你说,那二位,在谈些什么?”凤止很想看看,二女同台,不凡是什么表情。
不过好奇归好奇,这种事,却不敢随意轻试,再激怒兴宁,不肯乖乖配合,再生事端,将眼前这位逼走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将断去。
最终吃苦头的还是他。
“夫妻话,我哪能知道?”无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拧哪壶。
(如果嫌更新慢的亲,大可以养养再看,催更没关系,但不必在书评泄气,作者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看着那些只图一时之快的评,作者也会心烦。心情不好,并不能写得更多,只会不想写,更得更少,或者质量下降。)
344 子言
344 子言
(三更……)
凤止不以为然地晃了晃头,“怕是一头栽进他怀里,苦诉相思之苦。(/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那位心肠一软,二人还得来一场恩恩爱爱。我看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不如我们……这地方,虽然环境差些,但……”
无忧听着前半句,心里很不舒服,再听后半句,有些哭笑不得,“你上辈子是饿了女人来的吗?”
“或许。”凤止也不过是见气氛变得沉重,随意说笑,哪能当真有那想法。
无忧白了他一眼,懒得再理睬他,而山丘上的二人到底说些什么,她也不想知道,抱着膝盖枯坐。
而凤止却起身,慢慢走上前,依着树杆,半眯着眼,静看台上二人。
可惜此时前面二人,说话已经压低了声音,虽然偶尔能听见碎言片语.
但内容,终是不能得知。
兴宁突然捧了一个盒子到不凡面前,打开盒子,竟是‘千香楼’的水晶小笼包。
凤止摇着的扇子停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趣味,回头却不知无忧何时竟站在他身后,定定地看着兴宁手中盒子,眼也不眨。
“你也喜欢吃那东西?”
无忧淡瞟了凤止一眼,回神过来,随口答道:“还好。”
之前不想听不凡和兴宁的谈话,而这时却望着兴宁的嘴唇,以读唇的方式来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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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宁将水晶包捧到不凡面前,“我想你说不定会来,特意去买的。以前都是你买给我吃,我也想买一回给你。”
不凡扫了眼她手中水晶包,不接,“谢了。”
兴宁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不吃点吗?”
“天不早了,随凤止回山吧,过些日子自会接你回府。”不凡面无表情。
兴宁脸色慢慢变白,“是不喜欢吗?”
“你喜欢就好。”不凡看着她,轻叹了口气,当初答应无忧的那个承诺,此时看来,真不知是对是错。
兴宁吸了吸鼻子,眼泪滑了下来,“我喜欢?对……你一直以为我喜欢这水晶小笼包。其实我不知有多讨厌这东西。”
“你不喜欢,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这是你唯一会主动买给我的东西,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还会买别的东西给我?”
不凡望向远方,不答。
“你喜欢买这东西,不过是因为她喜欢,而根本不是什么我喜欢。”兴宁开始激动。
“说这些,又有何用,不喜欢,以后不买了就是。”不凡不愠不火。
“是她也来了,是吗?”
不凡不答。
“这算什么?默认?”兴宁扫了眼无忧所在的方向,眸子冷了下去,“你是怕她看见?”
“我们之间的事,何必牵扯于她?”
“何必牵扯于她?”兴宁流着泪的眼里,喷出了怒火,突然将手中水晶包往地上重重一摔,“这么多年,你因为她喜欢,便乐而不疲地买来给我。可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这东西,心里不知有多恨她,明明恨得要命,却还要装着喜欢,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居然还说不要牵扯于她?今天既然你来了,我也就得向你讨个说法。”
无忧心里咯噔一下,兴宁口中的她是谁?
“我无话可说。”不凡神情淡淡的,“我要回去了。”
兴宁一把将他拽住,“你知道是她,所以想将她留在府中,替代我,是吗?”
无忧心脏陡然一紧,蓦然听凤止在耳边低问,“难道你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不能。”无忧望着前面二人,不敢作任何分心,怕漏掉一言半字。
不凡蓦然低笑了一下,“你认为我会留恋那府第?”
兴宁因激动泛起的红潮慢慢褪去,“她真的死了,你怎么可能认定是她?”
无忧的心脏象是要跳出胸膛,怔懵地看向不凡,难道他们说的是她……那不凡……
“你如何知道是她?”不凡不答反问。
“她和我一胎所生,心灵相通。对了,不会有人告诉你,她是我的亲妹妹……但以你的聪明,不会猜不到。她运气不好,在皇家与我一胎所生不说,偏偏我还是天女转世,那就意味得,没得选择,她必死。”
不凡默然,他对皇家的这个规矩极为反感,也绝不认同,但与兴宁无需争辩此事。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安心进山,等这场仗打完了,就派人去接你回府。”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可能认定,她是那个已死之人?”
“真想知道?”
“是,输给一个死人,总得要我输得心服口服。”
不凡扫了眼地上的摔烂的包子,和声道:“每回我买了水晶包回来,你总是做出很喜欢的样子,会努力全部吃掉。而她……那时只有王妃进宫,才能给她带上一些。这些在你看来,再平凡不过的东西,对她而言却是再珍贵不过。然而不管再怎么珍惜,她必是将第一个包子挟给我,说:乘热,凉了可就没这么香了。我知这东西有多难得,她又十分喜欢,自是一个也不舍得分去,不肯吃,她就使着小性子,强迫我吃下。”
不凡想着那些日子,嘴角不自觉得露出一丝微笑,兴宁的心却一点点下沉,他接着道:“她和你长得很象,刚来的时候,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时不知你的下落,不敢张扬。有一次,我买了这包子回去,她如儿时一般,习惯性地挟了包子给我,说的也是那句话……”
兴宁哽咽了一下,一直以为装做喜欢就好,却不知竟这般,“你以前从来不告诉我过去的事,现在肯告诉我了,是要与她一起离开了吗?”
“我离开是早晚的事,你不是不知。”不凡道: “照顾你,我是受她所托,你也长大成人,不久也将大婚,我也该走了。”
无忧脑中‘嗡’地一声响,成了一片空白,脚下一软,坐倒在地,望着不凡儒雅俊秀的面庞,微张了嘴,呼吸不得。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真的是子言……
与他相识的一暮暮在脑海里浮,秋千,水晶包,所有一切,不是他,还能是谁。
自认聪明,却不知他就在身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推开。
“你怎么了?”凤止慌乱蹲身扶她,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不凡,不知道回答。
凤止扫了眼前面山丘,分明听不见二人说些什么。
再看无忧脸色惨白如缟纸,难道她能听见?
再竖着耳朵仔细辩认,仍是无法听见,不解地摇了摇头。
无忧不知何时,泪滑落下来,湿了脸,很想扑上去,一头栽进他怀里,告诉他,她好想他。
但身体象被铁铸了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突然见兴宁一拭脸上泪水,微抬了下巴,冷声道:“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
“我们当初协议如此。”
兴宁看了他一阵,突然扬声笑了,声音刺耳,“原来你护着峻衍,打的是这个算盘。”
不凡眉头微蹙,“今晚就说到这里。”
兴宁绕着他转了一圈,重回到他身边,突然笑了,阴晦的眸子越加的无光,“这些年,我想得到你的心,所以陪着你演戏。你想峻衍当太子,我就由着他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既然你要走,那我也该把话挑明……我的夫君。”
我的夫君几个字,她唤地一字一顿。
如同一把锤一下一下地敲在无忧心坎上。
心脏猛地一抽痛,而不凡却神色自若,“峻衍太子,才是郡主的夫君。”
“何必自欺欺人?我身为天女转世,谁是我的夫君,你当我真认不出来?”兴宁又是一笑,“你不介意遭万人唾骂,可是她呢?她是否能忍心你遭受背弃妻子的天罚?或许你将生死看淡,但就算你死了,去了阴间,或者去了下一世,上天同样不会放过你,除非……除非你魂飞魄散。如果她真心待你,能不能忍心看你魂飞魄散,再不得轮回?”
“天罚?谁告诉你的这些?”不凡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我只知道,你与她一块这么些日子,竟不与她相认,自然是知道我那个妹妹心地善良,又重情重义。她宁肯自己痛,断不会做害你之事,知道你是天女夫君,只会离开,而绝不会和你一起。所以,你才瞒***份,不告诉她,你就是她想找的子言。”
“还想说什么?”不凡声音也渐渐转冷。
“你明知她心里痛苦,却在她面前伴成另一个不相关的男人,天底下,真的没有比你更狠心的男人。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与她双宿双飞……可惜,如果她知道这一切,只会更痛苦……我很想看看她看见你受万人唾骂,受到天罚时痛苦的模样……”
兴宁话没说完,突然一声惊叫,“你要做什么?”
不凡低声轻笑,但那笑却让人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逆天之事,我做过不少,也不在意多一桩。”
“你敢杀我?”兴宁慢慢后退。
“你说呢?”不凡仍然神色温和,声音如止水无波。
345 以怨报德
345 以怨报德
兴宁千想万想,没想一直呵护着她的不凡,竟会对她露出杀意,吓得浑身哆嗦,抽身就逃。/www.tsxsw.com/
眨眼间,不凡已经上前,手竟卡住她的脖子。
兴宁惊恐地睁大双眼,面如死灰,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你……你……”
“我答应她,陪伴你,加上王妃于我有恩。无论你如何荒唐,只要你不祸害百姓,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我并非可以无限度地纵容你。宁墨之事,我念你年幼,受女皇鼓惑,尚没与你计较。你竟还想加害于她,我岂能再容你?”
“你敢……你如果杀了我,怎么向我娘交待,又怎么向天下百姓交待?”
“对王妃而言,你和她,同样只是女儿,留你留她又有何区别。至于天下百姓,有几个知你知她?我就令她替下你,又能如何?”
“百姓不知,上天岂能不知。” 兴宁感觉他的手指渐渐收紧,呼吸逐渐困难,但身份和母亲是她的王牌,他杀了她,就是忘恩负义。
他平时虽然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但对王妃是绝对的忠诚,他不可能当真杀了他。
但他的手指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越加的紧,兴宁涨红了脸,用力抠着他的手指,却不能令卡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松一点。
那些自信瞬间消散,想呼救,想求他放手,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眼里流露出恐惧和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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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凡却如硬石心肠,丝毫不为之所动,冷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
无忧越听越惊,同样吓得三魂没了二魂半。
如果他杀了兴宁,那还得了,他不在乎,她在乎。
兴宁说的对,百姓不知,但上天不会不知。
跃跳起身,要冲上前阻止不凡。
手臂一紧,已被凤止拉住。
无忧又急又怒,回头低喝,“放手。”
“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不便插手。”
“再不插手要死人了。”无忧用力一挣。
“他杀不了她。”凤止神色淡定。
无忧哪能信他,正想伸脚将他绊倒。
突然听外头传来一声怒喝,“混账,还不放开她。”
凤止在她耳边云淡风轻地道:“我师傅和他义父来了,我说了兴宁死不了。”
无忧怔了一下,果然见不凡脸色微微一变,放开手,微垂了眼,退过一边,刚才身上的那股杀气荡然无存,不由地松了口气。
接着眼前一花,山丘上已经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白发白髯,如同神仙般的人物。
而另一个头发已经花白,但模样仍然极为英俊,竟是在二十一世纪,凤止请来教她各种求生本事,以及箭术的教官。
无忧抓住凤止的手,仍直望着那人,“哪个是你师傅?”
“白胡子的是他的义父,我的师伯,另一个就是我的师傅。”
“神巫?”凤止一个人象小冥王,可以说是巧合,但两个人象,就怎么也不可能再是巧合。
“当然,我还能有几个师傅不成?”凤止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满,“你……该不会是对我师傅一见钟情。”
钟你的妹……
无忧磨牙,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抓着神巫问个明白,但他们正在处理‘家事’,她现在上去,极不合适。
只好耐着性子,等他们先把事处理了,再寻机会。
不凡上前行礼,“义父,神巫。”
神医将阔袖一拂,冷哼了一声,“你如今翅膀硬了,天都敢逆,眼里还能有我这个义父?”
神巫也是一张臭脸,侧了身不受不凡的礼。
“不凡,不敢。”
“不敢?你连妻子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义父!”
“休要再叫我义父,我没有你这样的孽子。”
不凡惊看向神医,撩袍跪了下去,“如果她无心害人,我如何能……”
兴宁见有人护着,气焰又涨了起来,见不凡仍是维护无忧,心下恼怒,“我什么时候有害人,根本是你想与那女人……”
不凡侧目看来,目光并没如何凌厉,却叫兴宁从脚冷上头顶,不自觉得后退一步。
神巫也冷瞪了兴宁一眼,“有果自有因,他尽心照顾你这么多年,你不触他底线,他岂能杀你?先抛开你与他的事,我徒儿不过是阻止你回府,你竟用那等邪恶之术来对付他,光凭这点,我便不能绕你。”
兴宁小脸一白,“我……我只是吓吓他……”
神巫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手掌。
从林中又走出几个装束一样的人。
神巫睨了兴宁一眼,“送郡主回山。”
那几人走向兴宁。
兴宁好不容易出来了,哪肯就这么回去,但方才差点被不凡掐死,硬行留下,只怕也难有好结果。
再说用召尸之术,已犯了神巫的禁忌,何况还是用来对付凤止。
神巫没杀她,已经是留了情面。
别人忌讳天女转世的身份,但他二人却是世外之人,不受任何礼法约束,就连母亲见了他们二人,也是恭恭敬敬。
她哪敢在他们二人面前造次。
再说现在随不凡回府,等于逼他带那贱人离开。
倒不如暂时避开风头,再做打算。
深看了不凡一眼,随那几人离开。
神医和神巫也一同转身。
不凡忙叫道;“义父。”
神医停下,略转身,“从小,我如何教你?凡事大局为重,如何能为一时气,这般没有轻重?一直以来,你都是步步小心,才能活今日,现在长大了,反倒不如以前……我和师弟将去海外云游,你好自为知……”
不凡轻抿了唇,“何时动身?”
“即刻就走。”
“何时回来?”
“短则三两年,长则十年八年。”
不凡听说即将许多年不能再见到义父,心里难过,“如何联系?”
“我自会托人给你带信。”
不凡含着泪轻点了点头。
无忧这时才醒起,神巫要走,忙奔了出去,上了山丘,神医和神巫却已经离开,只剩下不凡仍独自跪在夜风中。
不凡向她望来。
刚才的事,他和兴宁声音都不大,山坳中无法听,但能看见。
差点杀死她亲姐姐,不知她如何看他。
无忧与他四目相对,心里如惊涛拍岸,怎么也无法平复。
但不想他察觉她会离开他,再做出什么过激之事,只能装作不知道他和兴宁的谈话。
“师伯已经走远了,还不起来?”凤止摇摇晃晃地走来,一派幸灾乐祸。
不凡将看着无忧的视线收回,慢慢起身,瞥了他一眼。
义父和神巫下山之事,也不事先告诉他,分明是摆他一摆。
凤止与他自小一块长大,自能揣摩他此时想法,挑着眼角,笑意盈然,好不和得意。
这些年,不凡在二老面前,总是唯唯是诺,而他又惯来不按章办事,所以挨骂受训的,全是他。
今天能让他挨上顿臭骂,委实不易。
无忧哪知道不凡和凤止之间的这些小计较,向神巫离开的方向急追几步,眼前只得随风起伏地树影,哪还有神巫的身影,急问道:“神巫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已经走远了。”不凡声音温和,义父和神巫都是半仙之人,脚程绝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我师傅他们的身法,你就是骑了汗血宝马,也追不上了。”凤止彻底打消无忧追赶的念头。
“怎么可以找到他们?”无忧心急如焚,如果找到神巫,或许心里那些迷惑就能解开。
“他们去云游了,要寻神巫,只能等他们回来。”
“他们今天会在什么地方落脚?”
“不知。”不凡摇头,“义父和神巫如同闲云野鹤,没法揣摩。”
“你这么急找我师傅,难道真的是……”凤止凤眼半眯。
“是你的头……”无忧将他的话堵了回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找我师傅做什么?”凤止虽然嘴里没个正经,但心如明镜,无忧刚才看见他师傅时的神情,他是看在眼中。
“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无忧知道他二人没必要在这方便骗她,轻吁了口气,也只能再做打算。
“有什么事,等义父来信,再帮你问,便是。”不凡走到无忧身边。
无忧点头,抬头,望向他的眼,犹豫着问道:“你刚才……真会杀了兴宁?”
不凡静看着她,黑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如果杀了呢?”
“我不会原谅你。”无忧小脸崩紧,兴宁是她的亲姐姐,而且兴宁对他都是情根深种,这么死在他手心,她心里难安。
再说兴宁是天女转世,他杀了兴宁,天地难容,以后真不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也无法承受。
他深看着她,半晌才垂下眼睑,“以后不会了。”携了她的手,“回吧。”
无忧从回来以后,虽然无法解释,但一直喜欢与他亲近。
现在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因为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一直寻找的驸马。
这时被他牵着手,鼻子竟是一酸,如果不是强行忍着,泪已经滚落下来。
虽然不能与他长久一起,但这时却愿意被他牵着,心里如甜泉淌过,透心的清甜。
346 过河拆桥?
346 过河拆桥?
无忧偷眼看不凡,虽然不知多少次猜测他就是子言。/www.tsxsw.com/
但他小的时候,长得瘦小,而这时却是丰姿卓越,加上他的身份,才一直不敢确认是他。
这时想来,长宁为何与他亲近,那么憎恨自己,就很好解释。
长宁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自然能想到,自己的出现会给他带来困扰和麻烦,比方说刚才,他就差点杀了兴宁。
而他们所有人都说他被鬼面所杀,是想将他活着的事实掩去。
虽然不知他为何能在鬼面手下存活,但如果鬼面知道他活着,定不会放过他,现在的鬼面已非夕比,能轻易到府中将宁夫人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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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他,更是易反掌。
要想保住他,只能让鬼面以为,他已经死了。
而长宁想她杀鬼面,也是爱弟心切。
毕竟瞒不是永久,最好的办法就是除去隐患。
如果鬼面死了,他人要取他性命,便不是这般容易。
以前无忧一直没能想明白的种种,这一刻,赫然明朗。
不管如何,终是寻到了他,虽然不能与他相认,但他现在牵着她的手,心里装着她。
这样已经足够,这趟回来的心愿已了。
无忧视线落在二人扣在一起的手上,手指相扣,手臂相连,如同他们儿时。
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心里象塞了一颗蜜饯,怎么都是甜。
不凡见她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抵触拒绝他,打心底暗松了口气,看着她微微一笑。
凤止瞪着前面亲亲密密的两个人,手中摇着的扇子僵住,这一怔间,二人已经转下山丘。
他这时才醒起要追,扇子指了前面二人,“喂……喂……”
无忧和不凡正情浓意切,哪能理他。
等凤止追下山坡,二人已经进了林子,不见人影。
“这算什么?过河拆桥?”凤止心里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使劲扇着扇子,想将从来不曾有过的不快扇去,可是那缕不快,竟象跗骨一般,怎么都扇不去。
略作踌躇,‘啪’地一声,将扇子合了,仍是向二人追去。
到了近处,见二人慢行中,不时的眉目传情,心里越加不痛快。
叫他大半夜地来喝冷风,对付兴宁,他们二人倒情意绵绵,象是出来游玩,这叫什么事?
三步并两步上前,想挤到二人中间,但视线落在二人被袖子遮去,连在一起的手上,突然间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这么插-进去也不是个味道。
瞅了一阵,最终讪讪地跟在他们身后,眼风却不时地往他们握着的手上扫。
他自认风流,阅女无数,却从来不曾想过想过去牵哪个女人的手,觉得那不过是男人想占女人的便宜,又不敢太过于直接。
牵牵手什么的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为上-床做个试探,如果这次拉手成了,下次没准就滚到床上去了。
那些个女人见了他,恨不得将他吃了,想与不想,全凭他的一句话。
哪里还需要他去试探女人
虽然他一千个,一万个相信不凡想上无忧,但此时二人真让他无法往那方便想。
他们之间并非是欲……而是一种对他而言,很陌生的东西……情……
突然间竟很想知道牵着无忧的手,是什么滋味。
想来其中滋味一定很好,要不然近乎冷血的不凡,又怎么会露出这一副满足的神情。
三人走远,本来已经离开的神医和神巫却从树后转出,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皱紧了眉头。
神巫脸色微冷,“你义子快活了,可怜了我儿。”
神医手指轻拈白须,笑笑道:“他们本是夫妻,自该这般,你那儿子算得哪根葱。”
神巫重哼了一声,“不是我儿,她早魂飞魄散,还能有你义子的快活日子?”
“这不是没有魂飞魄散吗?”神医不愠不火,仍是笑意盈然。
他越不恼,神巫越气得炸掉,没好气地道:“没魂飞魄散又能怎么样?一日封印不解,连她的夫君都感应不到她,她便一日什么也不是,你那义子跟她也就做不了夫妻。”
神医嘴边笑意终于褪去,轻叹了口气,“我们此去,也不知能不能寻到解封之法,如果不能……”他说着,白眉拧紧,“你们家的邪念, 还当真固执得紧,整整三年时间,也无法令兴宁有所软化。”
神巫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如果她是你的贪念所凝,说不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医笑了一下,也不与他争,继而神色间不无担忧,“除了解开天女所受的封印,让仙魂脱壳而出,引来彩鹭,便只有兴宁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不凡表面温和,性情却烈,如果真做出什么过激之事,令兴宁对他失去想念,必定倒戈,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要不,把真相告诉不凡?他这么聪明,自知道轻重。”神巫心里也象压了块铅。
神医摇头,“就因为我们向凤止泄露天机,令他遭到天罚,受尽剥魂之痛,三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三魄,虽然你寻了些荒魂补齐他三魂,而其中一魂一魄在无忧体内,但命魂和余下二魄却是下落不明。但万一他这一世,阳寿到了尽头,仍未寻回那一魂二魄,便将魂飞魄散,再不得回冥界。你这做父亲的,真的忍心?回去冥界,你又如何面对你的妻子?”
神巫黯然神伤,重叹了口气。
神医又道:“小天女强行从上天手上抢夺生命,上天如何能不恼,既然她愿代民受苦,上天自是要她吃尽苦头,知难而退。所以再大的难处,也不容人相帮。如果不是如此,战神如何能逆天下凡,他固然是去保护妻子,但又何尝不是再次激怒上天?我们已经令凤止如此,又怎么能再泄露天机,激怒上天,如果上头一怒之下,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他们二人只怕真会永世不得超生了。如果她无法超生,就算寻到凤止的命魂,他也同样无法超生,这三个孩子的命运算是绑在了一处,谁也离不得谁。”
神巫又长叹了口气,天下哪有不疼自己儿子的父亲,说是丢他出去历练,却巴巴地跟来化成他的师傅,暗中呵护,哪知竟会是现在这样的无奈局面,“若当初不是受不得我儿苦求,将小天女魂魄送返天宫,又哪来这些事。”
“此时后悔,已经晚了,倒不如尽早启程,寻寻解封印的法子,以及你儿的魂魄到底归在何处。”
神巫此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头,“走吧。”
*************
祥云府后花院!
开心双手叉腰,焦燥地来回走动。
了了坐在石桌旁,沏好茶,“你来大半个时辰了,不累也该渴了,喝口茶。”
开心大步过去,想也不想,端了茶就喝,大口烫茶入口,才发现是刚冲的,连忙吐去,口中仍一片的麻痛,皱紧浓眉,将茶杯弃回茶盘,不再喝。
了了‘哎’了一声,“你再急,皇奶奶也不知道,倒不如静下心,慢慢地等。”
开心一屁股在了了对面石凳上坐下,“我们进府,都三天了,怎么就没见醒一下。”
了了神色微黯,“如果沙华在,或许就不会这样束手无策。”
开心抬眼瞅了他一眼,“你不用自责,你娘只学毒,不会医,你又是跟着你娘大的,自然不会医,怪不得你的。”
了了苦笑了一下,这几天,看着开心着急,心里也不好过。
一只信鸽飞来,停在开心手臂上。
开心取出信笺,上面写着:“一切安好,勿念。”是不凡笔迹。
这些鸽子都是不凡训养的,所以府中事,都由不凡代传,他说安好,也就表示无忧也安好。
虽然皇奶奶身体让人担忧,但接了这信,仍有些安慰,将信笺递给了了。
了了看过,也是舒了口气,取了一旁纸墨,“回个信。”
开心点头,写了‘都好。’二字,装进竹筒,放飞。
鸽子刚刚飞走不远,一条长鞭突然飞出,缠住飞鸽,将鸽子卷了下来。
开心和惜了了脸色同时大变,向前赶去。
却见永和正摊着信笺在看,而那只鸽子在她脚边痛苦地扑腾。
开心心情本就不好,这时更是怒火冲天,“你做什么?”
永和看着信笺,低声笑念,“都好。”
开心一把将信笺夺过,在掌中一握,手掌摊开,纸碎在他掌中随风飘去。
弯腰去拾那只鸽子。
永和手臂一扬,手中长鞭向鸽子抽来,那一鞭用了极大力道,又狠又辣,如果抽中鸽子,鸽子必死无疑。
开心更怒,抓住鞭尾,怒瞪向永和。
惜了了忙将鸽子拾起,抱在怀中,查看伤势。
永和回拽了拽鞭子,没能拽回,不再用力,看向开心。
他此时脸色虽然不太好,又略显清瘦,但模样却越加俊朗。
而身板却仍然笔挺硕壮。
或许是因为烦燥,扯开了上衣钮扣,微微敝开的衣襟中露出一抹健壮的胸肌,更是诱得人很想上前摸上一把。
永和虽然恼他在婉城时那般对她,却仍心痒难耐。
“不就是一只鸽子吗,我赔你一百。”她一边说,一边走前两步,往他胸前靠去。
347 小狐狸使坏
347 小狐狸使坏
开心往旁边一闪,永和又靠了个空,好在有身后丫头拉着,才没跌倒。/www.tsxsw.com/
在婉城,有常乐在,开心拒绝她,倒也罢了,到了越京,他还敢如此,永和不由得动了怒。
将手中鞭子一抖,照着开心身上抽来,在婉城不敢动他,到了这里,还能怕他?
开心又岂是可以任人欺压的性子,重抓了鞭尾微微用力一带,永和顿时失去重心,带着她身后扶着的两个丫头,一同向前扑倒,滚作一堆。
永和被跌压在身上的丫头,压得险些断气,勃然大怒,将丫头从身上推开,一巴掌重重掴了过去。
丫头嘴角顿时破裂,渗出血丝,翻身跪倒,吓是烁烁发抖。
院中其他下人见状,也是吓得脸色发白,抢上来将她扶起。
永和在开心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丑,哪还咽得下这口气,森然冷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也别怪我无情。”
开心又怎会怕她?冷哼一声,正要发作,惜了了在他身后,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转脸过去,惜了了轻摇了摇头。
这是在云祥公主府上,又有靖王妃在,虽然不必怕永和,但终究不好节外生枝。
开心压下怒火,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永和正在气头上,哪肯放他离开,喝道:“站住。”
见开心对她的话不理不睬,怒道:“给我拿下。”
她带来的侍卫立刻上前,向开心和惜了了抓去。
开心不便对永和动手,这些侍卫,他可需顾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几个侍卫便一一跌滚在地,半天挣扎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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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暗暗心惊,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走开心,自己带来的人已无人可用。
而府中下人,又无人前去拦住开心。
怒极之下,再顾不得惜香怜玉,一踢身边慢慢爬起的侍卫,“给我上,伤的死的都要。”
那些人知道开心是公主一心想要的人,刚才捉拿开心,都是朝着不会伤他的地方下手,身手自然大打折扣,被开心摔得疼痛不堪。
这时听说不怕伤他,少了顾虑,顿时来了精神,亮了兵器,向开心攻去,心想,开心再蛮横,难道当真敢伤皇家的人?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向来人,却是府中女管家余氏。
余氏父母早逝,跟着奶奶过活,十分清贫,却又极爱读书,幼时在学堂外偷听夫子教书,被祥云公主看见,祥云得知她的情况,为她交缴学费,又资助她祖孙二人生活,令她得以上学。
后来,她长大果真考得文科女壮元,于朝中做下不少利民的大事,极得民心。
先皇驾崩,祥云公主避嫌不理国事,她便也辞去官职,进了祥云府,为祥云公主操办府中事务。
虽然不再理会朝中之事,却仍有地位,朝中官员尚要看她三分面子。
永和见了她,也只得暂敛气焰。
她的随从自不敢再造次,睨了永和一眼,不见她有所表示,虽不敢退开,却不也再上前。
余氏冷下脸道:“我们公主还在呢,你们就在这府中喊打喊杀,是不把我们公主看在眼里?”
永和见对方开口就搬出祥云公主,心里不快,但这终究是祥云府,只得冷哼一声,“都退下。”
侍卫们忙收了兵器,退了开去。
余氏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向永和见礼,“他们都是公主的客人,不知何事冒犯了公主,如果他们当真做得不妥,妇人自当禀明我家公主,令他们给公主赔罪。”
永和冷笑,说的全是鬼话,祥云根本不知还能不能醒,何来令他们赔罪一说,“他们蔑视皇族,以下犯上。”
“他们如何蔑视皇族,以下犯上?”
“这……”永和噎了一下,“他向我动手,伤了我。皇家中人,岂能是他一个草民能伤得?”
余氏扫了开心一眼,如果当真对永和动了手,这事确实有些棘手。
“不知公主伤势如何,妇人这就请太医过来看看。”
“伤到是无大碍,但我岂能由他动一根手指?我这就拿他到皇上面前,求个公道。”
余氏眉头微敛,正想法子将这事圆过去。
惜了了突然低哼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他为何向你动手?又是谁先动手?”
永和傲然道:“无论理由,再说哪有百姓跟皇家中人论先后之理?只要伤着皇家中人,就是死罪。”
“那身为皇家中人,蔑视另一位同样的皇家中人,想染指她的夫君不成,便下杀手,如果我们郡主到了皇上那儿,又该如何定论?”惜了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同是女人,同样的横蛮,无忧可爱得紧,这女人怎么看怎么恶心,跟她说话,都觉得倒胃口。
余氏之前便已经料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对方终究是公主,她不便来就指责对方,现在见惜了了搬出说法,也就退让三尺,由着惜了了与永和争辩。
“如何定论那是得皇上说了算,但他伤得皇家中人,这一条却怎么也跑不掉。”
惜了了从怀中取出祥云赐他的玉佩,“先皇的玉佩在此,任何对我们不敬之人,便是对先皇不敬,你心存不良,我们自可以代先皇教训你。”
“你怎么可能有先皇的免死玉佩?”又是免死玉佩,永和脸色骤变,上前要夺。
惜了了忙将玉佩握住,后退两步,不容她抢去,“摔坏了,可就是大不敬。”
“你不给我看过,我凭什么相信那玉佩是真是假?”永和本意就是想将玉佩抢过来,乘机摔坏,对方没了免死玉佩,还得摊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余姑姑曾是先皇身边的人,想必认得先皇的玉佩。”
余氏曾听祥云公主说起过,将玉佩给了惜了了,那时不曾见过惜了了,对他极为好奇,心想什么样的人儿,能让祥云公主生出这等坦护之心。
这次见着,果然跟雪捏出来的人儿一般,委实招人喜欢。
这时又听惜了了唤自己姑姑,打心眼里高兴,“自是认得的,惜公子就将玉佩交给妇人一观,可好?”
惜了了走到她面前,将玉佩双手奉上。
余氏知他是苏家的大当家,在她面前,却以小辈自称,礼数周全,对他更加喜爱,接了玉佩,翻看了片刻,“确实是先皇之物,这玉佩也只得一对。一块给了公主,另一块却是赐了我,我这些年也一直戴在身上。”
当年她在朝中势力不可小窍,又是祥云公主的心腹,先皇惜她那些年尽心为朝廷,怕自己一死,女儿上位,为了地位,第一个就不能放过余氏,所以赐了她这块免死玉佩。
后来新皇上位,一来她手中有这块免死牌,二来随着祥云一道不再理会政事,才得以太平。
余氏说完,从怀里取出玉佩,“公主可要一观?”
事情到了这一步,永和也不能再奈何惜了了和开心,但又不肯就此罢休,冷道:“我得去问问皇姑婆,她这玉佩胡乱送人,叫什么事?”一拂袖子, 往里急走。
祥云伤重,哪能经得起她折腾,余氏大急,上前阻止,“我家公主身体不适,现在不宜见公主……”
“大胆,我见我姑婆也是不许?或者根本是你们已经将我姑娘怎么了,却装神弄鬼,我看你们根本是另有居心?”
“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余氏脸色大变。
“是不是,也得我看过才知道。”永和咬着不放。
如果对方不放,就说明心里有鬼。
放了,最好由她一闹,那老东西早些气得归天,也少一个祸患。
余氏这时,就是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但这一拦,事端自是难免。
就在这时,永和突然颈侧出奇地痒,那痒眨眼间便从颈侧四面化开,传遍全身,奇痒难耐。
停了下来,身上痒得难受,她却碍于身份,不便当着祥云公主府上下人抓搔。
起初还强忍着,片刻间,已是忍无可忍,顾不得身边有人,抱了胳膊乱抓,可是越抓越痒,而且全身无处不痒,抓了这里,又顾不上那里,急得涨红了脸,“这是怎么会事?”
余氏看着她手背上抓出的血丝,也有些懵,正要唤太医。
惜了了道:“这府中奇花异颇多,而公主身子娇贵,怕是沾上些什么花花粉粉的,引起骚痒。只需回去用金银花和干菊花、丁香、艾叶、苦参、金钱草浓浓地熬上一锅热水,每日泡上两个时辰,接连十五日,这痒就能全消。”
永和怔了一下,果然觉得这院中花香扑鼻,但对惜了了的话,哪里肯信,“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惜了了侧了身,不再理她。
她身边丫头凑上来道:“听说惜公子精通毒术……他说的或许有道理……”
永和对惜了了的身份不是不知,但要听他的,这面子怎么也放不下,可身上的痒实在难以忍受,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抱着胳膊如飞而去。
她带来的丫头侍卫也匆匆追着离去。
开心笑瞥向惜了了,惜了了狐狸眼轻轻一眨,小羽扇般的长睫难掩笑意。
(祝大家冬至快乐~~~)
348 开心落泪
348 开心落泪
余氏恍然大悟,永和身上的痒根本不是什么花花粉粉,而是拜他所赐。www.tsxsw.com
这十五日,永和不能到处乱跑,自然闹不出什么事端,十五日后,他们或许已经离开。
余氏笑叹,果然如老公主所说,都是些能顾己又护他人的公子。
开心儿时在府中住过不短的日子,与她自是熟悉。
那时他虽然见人就笑,顽皮捣蛋,但偶尔撞上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眼底总有一股未能及时掩饰去的仇恨与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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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这时,老公主表面上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私下便暗自落泪。
这位同来的惜公子,表面文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只有少年人才有的顽皮,实在叫人羡慕,羡慕他们的年轻。
最重要的是,开心与他交换眼色时的神情顽皮劲,即便是在儿时,也不曾有过,是发自内心的窃喜。
余氏温柔地看着开心,唇边不由露出微笑,如果老公主看见他这副神情,一定会很开心。
开心小时候,一家惨死的阴影无时无刻不拢在他心里。
夜夜恶梦,醒来时更是痛苦得难以忍受。
在府中,虽然平时装作没事一般,却难压心头痛苦,为了压抑和掩饰内心的痛,只能调皮捣蛋,不被人察觉真正的他。
府中每天毁去的花草树木,房屋栏柱不知多少,下人十分头痛,又偏他是公主极喜爱的,个个对他敢怒不敢言,只得偷偷告到余氏那里,指望着余氏能在老公主面前说说,约束于他。
结果余氏却一副无所谓,“孩子嘛,哪有不调皮,由他去,毁去花花草草,种过便是,至于那些桥栏木柱,叫工匠跟着脚补补就是。公主无儿无女,攒下这许多的银钱,也该有人来败败,省得以后带进棺材,看得用不得,浪费。”
她这话,令众人张口结舌,落在祥云公主耳中,却是一笑而过。
如此这般几个月,开心心里的愤恨才算慢慢平压下来,那恨只会深埋在内心深底,却再不会浮上来让他发狂。
回头再看祥云府,好好府院,被他毁得不成样子,也觉得惭愧,自行到余氏面前领罪。
余氏却笑笑然地拉了他的手,问道:“心里可好过了些?”
他这才赫然惊觉,这位好看的姑姑一直知道他是为了泄愤发泄,看了她半晌,轻点了点头。
自那以后,余氏成为这府中第二个让他愿意亲近和依赖的人。
开心被余氏看得有些不自在,搔了搔有些凌乱的头,“姑姑,做什么这么看人?”
余氏将他耳边乱了的一缕发束理顺,“好几年不见,姑姑老了,你确长得这么招姑娘喜欢了。不过还是那毛猴子样,倒是惜公子乖乖巧巧地更讨人喜欢。”
惜了了见扯到他身上,还夸他讨人喜欢,不知为何,竟不讨厌,反到让他感觉亲近,红着脸,捂嘴偷笑。
开心鼻孔朝天‘哧’了一声,“姑姑真该寻个男人嫁了,都快跟皇奶奶一样了,花痴得紧。”
余氏想到老公主的那个特别爱好,忍不住一笑,嗔瞪了他一眼,“姑姑都这把年纪了,哪还嫁得出去。”
开心看着余氏鬓边已有白发,心里一阵难过,却将手臂搭上她肩膀揽住,打趣笑道:“你肯嫁,越京的男人们保证忙着休妻。”
余氏怔了一下,“休妻做什么?”
“谁敢委屈你当小啊?”开心故意拉长了声调,一副痞子模样。
“哎哟,这拆人夫妻的缺德事,我可不做。”
“既然这样……算了,我吃亏些,勉为其难地娶了你。不过我穷,嫁妆姑姑可得多带些,省得我养不起你。话说……姑姑这么些年,该没少捞油水,存私房钱才是。存了多少?给我瞅瞅……”
“这猴子,真是越发讨打。”余氏笑打着他。
开心跳到惜了了身后,将惜了了推上来,“我皮厚,打我,姑姑手痛,打他吧,细皮嫩肉的,他痛,你爽。”
惜了了刷地一下,白脸变红脸,余氏气笑着跺脚,“一会儿叫你奶奶打你。”
自从祥云公主受伤,府中一直被一团阴影拢着,而她怕再有人伤害老公主,要忙中事务,又要亲自照顾老公主,更是被压得快透不过气来,这时被开心一闹,心情才算轻松了些。”
开心面色一凝,停住戏笑,“皇奶奶醒了?”
“嗯,才醒,怕时日不多,急着见你。”余氏笑意渐渐,唇边浮起一丝凄苦,自从奶奶过世,便一直跟着公主,对她而言,公主是她唯一的亲人。
开心望了望左右,没有他人在场,低声道:“姑姑不必难过,我有法子救皇奶奶,只等皇奶奶醒来,不过要姑姑辛苦好一阵子了,但这事绝不能容他人知道,包括王妃。”
余氏眸子一亮,“只要能救得公主,别说辛苦,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开心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余氏心里暖成一片,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也难怪老公主对他如同亲孙一般,心心念念,他一日不来,老公主就撑着一日不肯咽气。”
祥云府中老一辈的人都是祥云公主的忠仆,均认得开心,但祥云公主收留开心之事,并不外扬,连王妃也不知道这事。
这些年进府的新人,就更不认得开心。
再加上公主病中,前来探望的宾客不断,余氏前来寻开心,也是打着帮阿福夫妇寻儿子的幌子。
开心进了翠花厅,就看见阿福焦急地来回快步乱转。
阿福见他进来,立马上来揪他耳朵,骂道:“你这臭小子,带你来是给皇奶奶磕头的,你不老实在这儿候着,到处跑,还得劳烦余管家到处找你。”
“耳朵……耳朵掉了……”开心偏着头看向母亲,眼神可怜巴巴地求救,“娘……耳朵掉了……”
屋中丫头,个个忍俊不禁。
余氏见开心小时候,他父子如此,现在开心已是牛高马大,父子二人还是如此,只是阿福现在远不及开心个子高,揪着他的耳朵,也委实辛苦,二人便以一种极滑稽的姿势僵持着,禁不住好笑。
但见开心耳朵发红,有些心疼,看向金铃,希望她快些帮着讨饶。
“该打。”金铃却瞪了开心一眼,向余氏屈膝相谢。
余氏连忙回礼,她自从知道开心的身份,就知道了金铃的身份,很早以前,金铃便是一个奇女子,到头来拼死护主,那份忠心与坚毅不输于男子。余氏对这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打心眼里佩服,金铃初来,老公主一直未醒,她一门心思全在老公主身上,无心理会其他。
现在在开心那里得知老公主有救,心里自然放宽,再见金铃便起了结交之心。
王妃从侧门揭帘进来,看着父子二人,眉头便是一皱,“阿福,开心既然来了,你就绕了他吧。”
阿福不便拂王妃的意,放了开心。
开心捂着耳朵报怨,“真是丢死人了。”瞪了那些不住偷笑的丫头,愤愤道:“笑什么笑?没见过老子欺负儿子的?”
丫头们越加忍不住笑,顿时有人噗笑出声。
“你这臭小子。”阿福扫了眼左右,才想起这不是自家院子,没有扫帚可寻,就脱了鞋追打开心。
开心闪到王妃身后躲着,“到底去不去磕头啊。”
阿福一听磕头,停了下来,问王妃,“老公主……”
“精神好了些,但怕是回光返照,你们赶紧进去吧,她老人家想你们得紧。”王妃轻叹了口气。
余氏心头一紧,看向开心,开心向她微点了点头,神色淡定,她悬起的心才又落了下来。
阿福鼻子一酸,险些落泪,拽了开心,招呼着夫人就往侧门走。
王妃又对惜了了道:“公主喜欢你得紧,听说你也来了,很高兴,也想见见你,等他们出来,你进去请个安吧。”
惜了了乖巧地点了点头,“自是应该。”
余氏一旁看着,突然有些羡慕王妃,得了这些好女婿围在膝边,而府中却是冷冷清清。
招呼着下人给王妃和了了上茶。
由翠花厅穿过侧内室走廊就是祥云公主的寝室。
由于祥云公主伤重怕冷,这天气,二门仍挂了厚厚的帷幔。
老公主这次醒来,是交待后事,早支走了所有下人,只留了个随身伺服起居的老仆。
她这次昏迷了多日方醒,之前交待余氏以及王妃,已耗了不少精神,依在被中,神情已经有些萎顿,见开心父子进来,精神却顿时好了不少。
向开心招着手,“来,来,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
开心有宁墨赠药, 又有传授了救治之法,却仍禁不住眼圈一红,险些滚下泪来。
在榻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才急步上榻,坐到床边,握了老公主的手,入手却只得几根枯指,才没多少日不见,老公主便成了这般模样,再忍不住,落下泪,“奶奶,是谁干的?”
老公主老泪横秋,不提是谁伤她,只道:“能死之前,见着你,我可以瞑目了。”
(不知大家,对亲情的戏份,会不会喜欢?)
349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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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不会死的。(/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开心声音哽咽。
老公主强压内心涌动,轻拍拍他的手,“来,上来陪我躺躺。”
开心忙脱鞋***,钻进被中,令老公主靠在自己身上,坐得舒服些。
老公主嘘了口气,“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初到公主府只得五岁,夜夜恶梦惊醒,便不能再入睡,老公主便将他挪到自己房中,夜夜将他抱在怀中,轻抚着他的头,令他放松入睡,直到他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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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难颜笑道:“都十九了,还那么点点大,怎么得了。”
老公主也笑,“你先坐着,等我跟你爹,你娘说几句话,我们祖孙俩再慢慢聊。”
又叫服侍她的嬷嬷去唤了余氏进来,正式收了阿福为子,虽然阿福断不会为西越皇家做事,但她死后,这些财产就可以交给开心,不必被朝廷收去。
以后开心要办什么事,在钱财上也不至于烦恼。
等手续办齐,才令余氏退下,说要和儿子一家子再说说话。
等帷幔落下,老公主才对开心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开心望了下门口帷幔,这屋里比外面暖和许多,老公子身体虚弱,这时出去吹风,实在不妥,正有些犹豫,身下床板突然动了一下,低头看去。
发现床板正慢慢下落。
老公主抓着他的手,”这床还是当年你爹给我设计,这么多年还没派上过用场,今天总算是用上了。”
开心这才明白,这床下另有天地。
果然床板连褥子带被子的沉入一间密室,头顶开花无声合拢,将上头的声音完全隔绝。
打量四周,从表面上看是一间寻常石屋,四面墙上镶着明珠,石室虽小,说话却没半点回音,又丝毫不觉得憋气,可见这间不起眼的石室修建得极为巧妙。
开心先不问老公主要说什么事,竟连爹娘也不能听,从怀里取出宁墨交给他的药瓶,道:“宁墨说奶奶是因为体内有毒,才导致伤势不愈,慢慢虚脱而死。而那毒……并非一日所中,而长年累月服食,慢慢所积……”
老公主微微诧异,“这话是宁墨那孩子说的?”
开心点头,“确实是他说的。”
“这孩子果然不一般,那个人机关算尽,怕是仍然算错一步。”
“哪个人?”
“一会儿,我再慢慢说与你听。这事还有谁知道?”
“他只告诉了我一人。”那张任何人看了,都会认为是药物使用说明的单子,其实是他、不凡、宁墨、了了和凤止之间约定的暗语,将推论简单地告诉了他。
“果然是个心思细密的孩子。”老公主点头。
“他给了我一粒药丸,服下后,可以将体内的毒逼到一处,两个时辰就会发作,人事不知,似死非死,下毒之人看来,是体虚受不得药力所致,如此一来,反而不会如平常一般加重伤势而亡。但按照那毒性,人再不得醒,或许十天半月,或许一天半载,仍会死去。”
老公主仔细听着,眸子一亮,“他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他有解药?”
开心摇头。
老公主微微失望,接着笑了笑,神态轻松,“人各有命,随他去吧。”
“解药虽然没有,但这药物可以保住***心脉,令毒不得侵入心脏,奶奶不再继续服那毒,时间一长,毒性自会慢慢散去,毒性散去之时,便是奶奶醒来之日。”
“当真?”
“当真,奶奶虽然人事不知,也无需再吃东西,但每日的水却是不可少,所以奶奶要尽快查清内贼,令信得过的人照看奶奶,才能保得奶奶安全。”
老公主苦笑,“哪有什么内贼,毒是我自己服下。”
开心惊讶地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为什么?”
“这与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事,多少有些关联。”
“到底是什么事?”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直急着找那个女孩?”
开心点头,“我想,我已经找到她了,只是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找她。”
“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开心摇头。
“她是王妃的***。”
“王妃的***不是……生下来就……”
老公主冷笑,“当年,我那两侄女各怀鬼胎,一个想保住自己的双胞胎,并且能让女儿坐上皇位,圆她当年舍弃皇位的遗憾。另一个却为了将自己所生的怪胎借尸还魂,脱胎换骨变成天女转世。却哪知,均被他人利用,铸下大错。”
“奶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听不懂。”开心越听越惊。
“我时间不多,也就简单跟你说说。”
开心点头,不敢再插嘴耽搁时间。
“当年我大侄女早产,生下的是个怪胎,再是怪胎,也是她那些年来唯一的骨肉,为了让孩子死而复生,将二侄女催产,哪知二侄女产下长女后,飞来彩鹭,大侄女大喜,以为是天女转世。乘二侄女接着产女时,将那婴孩捂死,令人用邪术将自己怪胎的魂魄灌入婴孩子肉身,充当天女转世。”
“奶奶所说这些,当真?”开心本对兴宁极为憎恨,听闻这事,更是浑身一麻。
“当然,可惜她们愚昧,却不知彩鹭迎主,哪有后到之理?后面生出来的***才是天女转世。我大侄女虽有迷惑,但魂魄已换,再无回转,只得将后出的那个女婴带回宫中,称为自己的女儿,而将自己的孩子留在靖王府,占着天女转世的名分。她也是拿不准到底谁才是天女转世,才在小公主六岁时将她毒杀,以绝后患。”
“奶奶说的是当年宫里那位常乐公主——无忧?”开心倒抽了口冷气。
“是。”
开心呼吸一窒,紧张问道:“那现在府中的无忧……”
“此无忧便是彼无忧,正是我要你寻找的孩子。”
“当年女皇和王妃产女,奶奶并不在场,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又为什么认定无忧才是天女转世?”果然是她,开心心里乱成一团,此生此世,心里只能装得下她一个。如果她天女转世,那她便有她的夫君,那自己……
“你可知我是谁?”
“不是西越先皇之女,当今女皇的皇姑?”开心心里阵阵绞痛。
老公主摇头,“我这一世确实是祥云,但我实际上是天女的抚养妈妈,小天女从自出生,便由我一手养大。”
“什么?”开心微张了嘴,半天不能合拢,半晌才道:“天女是神仙……”
“不错,我确实是仙魂转世。”
“怎么会这样?”开心越来越糊涂,“如果奶奶是仙魂转世,为何见她遭那些罪,却不帮她?而且,如果她是天女转世,难道她自己没有感觉?”
老公主重叹了口气,“都是我的过错,才令她如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小天女误会夫君爱慕云仙,一气之下,返回天宫,撞上桫椤城被屠,血光冲天,上天大怒,要一洗凡尘贪念,将降下天灾,把那片土地化成平地。
小天女怜惜无辜百姓,逆上天之意,愿下凡代百姓受苦,也可以从此与夫君决别。
结果苦求不成,怒骂父亲草荐人命,不配为天君。
天君大怒之下,答应她的要求,封印了她所有灵力,让她下凡,但不允许任何人相帮,任她自生自灭,见识人间的贪婪和邪恶。
我家姑爷怕她在凡间有所闪失,执意追随。
但姑爷是千古战魂所化,一个人是三魂六魄,而我家姑爷体内却蓄着四个魂魄,也就是十二魂二十四魄。
他要转世凡间,只能生生地将魂魄撕开,三魂六魄装一个蓄体。
分魂轮回,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魂魄分离,再不得聚,等魂魄灵力耗尽,便只能化成荒魂散去,再不存在。
开心心下黯然,她夫君如此待她,那自己……手慢慢握成拳,胸口涨痛无比,仿佛要要将胸膛涨裂。
生生地忍着听老公主继续说下去。
“凡尘世代轮回,要想千千万万的轮回中寻一个人,是何其艰难。
小天女含玉而生,她下凡也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那块玉。
那玉有六片,其中四片是图腾,另外两片图案相同,方向相反的小玉片是锁扣,拼对图腾,就能将锁扣扣住,成为一个大图腾。
姑爷就将那个照着那四个小图腾做成封印,刺在自己四蓄体肩膀上。”
“图腾,刺青……”开心手掌不由地抚上自己的肩膀,他出生时肩膀上便带着一个象图腾一样的刺身,但随着他长大,肩膀上的图案逐渐消失,在他三岁时,图案就完全消失。
后来母亲惨死,他没了生存**,以为将死之际,那图案又再浮现,一年后又自消失,再没出现过。
那刺青,不但他有,他的哥哥和弟弟肩膀上也同样有,只是图案不同。
儿时问过母亲,母亲说姐姐身上却不曾有,说或许是他们男儿身,注定与众不同,所以才会有。
老公主接着道:“姑爷用自身的血炼成吸灵石,在天上照着玉佩的大图腾布下法阵,搁置吸灵石,吸取天地灵力,小天女如果将玉佩拼大图腾,和夫君就能通过吸灵石感应到方。只要四魂聚在一起,用锁魂扣扣住,就能解开小天女身上的封印,夫妻相认。”
(为什么无忧和夫君无法感应对方,下一章就能知晓。)
350 守候
350 守候
开心试着问道:“这么说,她的夫君在凡间是四个,而不是一个?”
老公主点头,“确实是四个,开心啊,她……她是你的妻子,只是她身上封印一日不解,她就什么也不是,也没办法记得过去,更没办法认得你。(/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但无论她能否认得你……你一定,一定要守候她啊。我已没有时日,只能将她拜托给你了……”
自小天女出生,她就带在身边,看着一点点长大,到了凡间,看着她受苦,却无能为力,只得个酸楚心痛。
“奶奶,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待她。”
开心心中喜忧掺半,脑海中只一个声在反复回响,她是他的妻子,她竟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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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的血液腾腾翻滚,天地间再也没有得知这个消息更高兴的事。
然她的妻子竟是天女转世,再不是寻常女孩,另外还有三个与自己同样存在的夫君。
他再不能妄想独自带她离开,任意逍遥。
老公主松了口气,“她的封印一日未能解开,她的身份一日不能被人所知,否则她必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即便是你最近的人,也不可说。”
“开心明白。”
“你一定要设法寻到另外三魂,只有聚齐你们四个,再寻到锁魂扣,才能解封。”老公主抓紧他的手。
开心刚刚得知无忧就是天女之时,心里乱如麻,而现在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老公主长叹了一声,“裂魂之痛天地间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而姑爷却是生生裂成四魂,等魂魄分离,已是筋疲力尽,再无力气自行将四魂扣在一处,只能由我来代他完成。只要在四魂进入轮回的前一刻,用扣魂锁扣上,他们就能进入同一轮回,并如魂魄未裂一般,彼此感应,所思所想行同一人。
然而,在我守着轮回台边时,有人试图闯入法阵,取走吸灵石。
姑爷布下的法阵用心平生的修为,扳着手指,三界中也没几个能闯。
那人竟生生地闯了进去,但触动法阵,让半边天都翻滚不定,轮回台也抖个不停,梁屋倒塌不知多少。
来往轮回的人,更是东倒西歪,乱入轨道,姑爷的四魂到来,我站立不稳,无法施法,眼睁睁地看着因此滑入不同轮回道。
我又气又急,连忙赶回,远远看见有人拽着三缕散魂,踉跄逃走,象是云仙。
我挂记吸灵石,加姑爷的灵兽虎头重伤在地,命悬一线,无暇追上去查看。
好在吸灵石未被取走,将虎头救醒,它告诉我是云仙前来强取吸灵石。
云仙一族是远古上神,她的法术绝非寻常仙人能比,而且最擅长破阵。
伤了虎头后,进入法阵。
但姑爷防着高人来袭,在仙灵石上施下反弹之术,对方施多少力道,自是反弹多少。
云仙应该是想将吸灵石毁去,不料吸灵石未毁,反弹之力却将她击得魂飞魄散。”
老公主冷笑了一下。
开心记不得仙界的事,听到这里,眉头微蹙。
这个叫云仙的女子,当真心狠手辣,如果不是想将小天女和姑爷的姻缘毁尽,而下那么重的手,也不至于被自己之力击得魂飞魄散。
为害他人,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后来呢?”
“我等虎头养好伤,可以守护姑爷的魂灯,就前往冥界。
我姐姐是冥后,经不得我苦求,允许我守着轮回,等候姑爷的四魂再次轮回。
也不知过了多少世,我察觉四魂终于将归于同一轮回。
但锁魂扣没扣上,你们四个仍是无法与吸灵石相通,解开小天女的封印。
而你们虽然将进入同一轮回,但时间不同,再无法在轮回台边扣上锁魂扣。
于是求着姐姐,让我提前轮回到这一世等着。
在凡间寻到你们,扣上锁魂扣。
然而我轮回后便是凡胎,不可以带仙界的锁魂扣转世。
于是我就偷偷在轮回之前,将锁魂扣藏于人间,并绘制地图,藏在别处,便于我到人间后寻找。
哪知在我轮回之时,被云仙偷袭,拍散了一魂一魄。
我姐姐为了救我,一杖击在云仙命门上。
云仙之前已被自己法术所伤,魂飞魄散,凭着自家高人,才将魂魄聚拢,但短短时间,哪有当真长好。
魂魄再次被我姐姐打散,与我同时坠入轮回,只是不知她那几魂落在了何处。
我失了一魂一魄,许多事不再记得,包括锁魂扣藏在何处。
我以凡胎转世,虽然带着仙魂,却是封了仙术,比常寻凡人只不过多些的就是仙界的记忆。
无忧是我带大的,对她的感知自是不同于他人,我第一眼看见她,就认出她是小天女,但我现在只是一界凡人,只能以凡人方式保护她。
她最大的危险就是小天女的身份,要想她平安,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是小天女,所以明明看着她受苦,再怎么心疼,也只有忍着,装作不知。
但不知为何,我万般谨慎,仍被我大侄女怀疑。
一年中秋,也如往年一样,大伙聚在一起看烟花,奉上来的点心里却渗着毒,那毒并非寻常的毒,而是带着仙家的配方,寻常凡人无法查觉,但仙人一闻便知。
我虽然是凡胎,但终究是仙魂,自然是闻得出来。
能做这事的,我只想得出是坠入轮回的云仙。
如果我不吃,就说明我识得这东西,身份也就暴露。
我在明,她在暗,防不胜防。
只好装作不知的吃下点心。
后来每次进宫,或者是茶,或者是点心里,都加了这毒……”
老公主说到这里,苦笑了笑。
“难道女皇是云仙?”开心脸色铁青,双拳握了又握,皇家中人,真是无情义,与世无争的亲姑姑,也不肯放过。
老公主摇头,“她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介蠢妇。”
“那么……是兴宁?”能一而再,再而三下毒的人,让老公主忌讳到这么多年一直装作不知地服毒,绝不可能是混在宫里的小人物。
他能想到的人,除了女皇,就只有王妃和兴宁。
“兴宁体内确定有云仙的一脉碎魂,但我试探过她,她并不懂此毒,下这毒之人,另有其人。偏偏我暗查了十来年,也不曾查出是谁。开心啊,以后遇上至阴至寒之人,定要小心防范。”
“云仙至阴至寒?”
老公主点头,“她是散魂落入轮回,定会散落进他人体内,再将蓄体本身的魂魄挤兑控制,甚至吞服,强与自己的魂魄混于一体,为她所用,这样的人与常人自是不同,必定至阴至阳。”
开心猛地打了个激灵,脸色微白。
老公主抓着他的手,陡然一紧,老眼里难掩紧张,“难道你知道有这么样的人?”
开心吞咽了一下,喉间微干,过了会儿,才开口道:“无忧怕是至阴至寒……”
老公主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她是六岁时,被人在毒酒里渗了离魂丹所致。”
“离魂丹?”
“这些过去之事,不提也罢了。”那件事,涉及到其他仙人,均是逆天之罪,虽然不担心开心会胡乱说话,但少个人知道,总是好些。
开心见老公主不愿说,也只能作罢。
老公主说了这许久的话,只觉得乏到了极处,昏昏欲睡,“我说这些话,你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开心不忍心让老公主如此辛苦,但有些事,却不能不问明白。
“没有锁魂扣,没有感应,如何确认另外三魂?”
“肩膀上的图腾……天地间,只有你们四个,才会有与玉佩上相同图案的刺身。
而且这刺青只在出生和将死之时方会浮现,随着生命力的强盛,自会消失。
当年,我也是看见你肩膀上的图腾方能认出你。”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天大地大,人口更是众多,要在一个人身上寻刺青已是大海捞针,而他们身上的图腾在三岁左右,但已经消失,如果不是快要死去,再不会浮现,这根本没办法可寻。
何况不能明找,只能暗察,那就越加不可能办到。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锁魂扣,以吸灵石的灵力引出……但在如果寻到锁魂扣,而你们四人未能聚在一处。或者你们四人聚在一处,却未能找到锁魂扣,被云仙所知,必后患无穷。
云仙是仙胎落入轮回,未封去法术,虽然她魂魄散乱,魂魄未聚之前都微不足道,却也不是凡人能比,不可轻视。
所以在你没寻到锁魂扣前,无论你有没有寻到另外三魂,都不可相识,也不能告知他们。只有不知才是最安全的,切记……”
老公主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如果不是开心仔细辩论,已是弱不可听。
开心不敢再耽搁,将药丸塞入老公主口中。
药丸入口,老公主精神方才好些,示意开心拉动开关,将床升了上去。
阿福夫妇正等得心焦,又担心外面人,见他们久不出去,进来查看,心下忐忑,见他们上来,才长松了口气。
接着又见老公主气悬一线,精神比之前越加不如,奔到榻边,“娘,您……”
“我没事,你们领开心出去,叫了了进来。”虽然有宁墨的那番说法,但老公主仍是担心这一睡下去,就再不能醒来,心中事情未了,不肯就此闭眼,强行支撑。
351 宁墨的微笑
351 宁墨的微笑
开心虽然不舍,但知道老公主体力已将枯竭,小心地扶老公主躺下,穿了鞋子下榻,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大步离开。/www.tsxsw.com/
王妃等了这半天,早有些等不住,几次想唤人进屋查看,都被余氏巧妙拦下。
忍了几次,渐渐觉得蹊跷,起身慢慢走向门口,恰好阿福眼红红地领着开心出来,说老公主想看看惜了了。
刚才心里泛起的疑心才算打消,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公主和开心已经在密室中长谈过了。
老太太过去极爱打男人屁股,所有男人见着她,都小心地躲着。
可是这时老太太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打人。
惜了了已见过父母去世,仍觉得难受。
“老人家,您觉得如何?”
老公主无力拍拍榻边,“乖孩子,过来,坐这里来。”
惜了了在她身边坐下,“您会好起来的。”
老公主笑着点头,“孩子,你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有朋友,有兄弟,还会有妻子,以前的事放手吧。”
惜了了愕然。
“一个人无论放得开,放不开,最后都只得一捧黄土,倒不如好好珍惜现在,也不妄活了这一世。”
这些本是极寻常的话,可是却从来不曾有人对他说过。
怔怔地看了老公主一阵,慢慢垂下眼睑,“老人家,你说的我懂,但就是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你还小,慢慢地想,就算一时想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会想明白。或许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明白了。”
惜了了轻咬着唇,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就是不明白,能有什么事,能让父亲抛妻弃子,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娶他娘,不生他。
老公主也不迫他回答,突然问道:“你很喜欢无忧?”
惜了了冰雪般的脸庞刹时红了,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杏眼忽闪,却仍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你该怎么办呢?”
“她答应过我,要教我生孩子。她去哪里,我总是要跟去的。”他微微歪了歪头,“我……我不会让她跑掉。”
老公主哑然失笑,这孩子实在单纯得紧。
常人把生孩子归于男女之事,难以启口,而他随口说出,却叫人无法生出丝毫邪念。
“那兴宁……”
“她与我何干?”他入府是与王妃签下的协议,在他看来,与兴宁没有半点关系。
见老公主精神越来越差,眼睛也开始不大睁得开,小心问道:“老人家,您感觉如何?”
老公主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惜已经感觉不支,好在有他那些话,可以略为安心。
以苏家的能耐,寻人寻物,总是容易些。
他这么看重无忧,与开心又情同手足,开心和无忧的事,他不会袖手旁观。
自己虽然将要人事不知,但无忧有他们帮着,也掉不到地上。
“我怕是不行了,你代我叫他们进来吧。”
惜了了一阵难过,怕她还有别的事要交待,不敢耽搁,起身向外急跑。
开心从里面出来就吵着闷得慌,再不出去透透气,人都要疯了,摔门出去。
现在的祥云府和他儿时所在,没有多少变化,每条道路,他都再熟悉不过,七转八拐,便转到一个修在高处的凉亭前,跃上亭顶,仰躺下来,再没有人能看见他。
手枕在脑后,怔怔地望着头顶浮云,心里沉甸甸地压着一块石巨。
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老公主,宁墨说那药只有一半的机会存活。
或许刚才就是与老公主的最后一面。
半晌才低喃了一声,“无忧……”
无忧甜美顽皮的笑颜在眼前浮起,他慢慢闭上眼,想将她的笑颜锁在脑海里,不要化去。
眼泪慢慢地从闭合的眼角滑下。
无忧趴在窗台上看着千千跳进跳出地指挥人挖泥塘。
眼皮突然一跳,接着又是一跳。
食指撑着眼角,努力地想,哪只眼睛跳财,隐约记得是左眼跳财,忙招了千千过来,汇报挖宝进展。
结果全无收获,讪讪低语,“果然不可信。”
不凡去了婉城商议军务未归,她闲着无事,想着今天还不曾去看过雪蛋,就收拾收拾去了墨隐。
到了门口才想起宁墨是有未妻娶的人,自己没事往他那儿逛,有些不合适,正犹豫着退开。
听见一阵熟悉因兴奋而发出来得呀呀声,探头看去。
却见宁墨正坐在院中竹桌旁,雪蛋在桌上乱爬。
而蛇儿正兴奋地绕着雪蛋乱晃,大脑袋歪在雪蛋面前,瞪圆了两只眼,一脸好奇。
无忧真怕它一张嘴把雪蛋给吞了,身后千千惊叫了一声。
蛇儿扭头看见她,吱地一声,舍了雪蛋,向她扑来,嘟着的嘴直接在她脸上印了一下,尾巴顺势缠在了她腰上不肯再下来。
无忧顿时手脚发僵,有风拂过,被它亲过的脸凉飕飕地,鸡皮疙瘩爬了一脸,见它又凑了嘴过来,险些没昏过去,斜着眼求助地看向宁墨。
宁墨永远象拢着薄冰的眸子略略抬起,向她望来,轻声道:“蛇儿,到我这里来。”声音虽然仍然冷如冰裂,但在无忧听来,仍是少有的温柔,不禁有些嫉妒。
他对这条活宝蛇,竟比对她还她语气。
蛇儿果然立马弃了她,向宁墨窜去,滚上他的腿,在他身上乱蹭撒娇。
宁墨嘴角竟难得的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极浅的笑。
无忧望着那笑,再看不去别处,神使鬼差地走到桌边,轻抚翻着肚子晒太阳的雪球,眼却瞅着在宁墨身上乱滚的蛇儿,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怎么会在你这里?”
了了说过,不许它胡乱走动,而从了了那边到这里,要走不短的路。
“了了此去,少则三两月,蛇儿好动,怕将它一直关在屋中闷得慌,便将它托与我代为照看。”
无忧将雪球送来后,每天都会过来看看,虽然他不能对她有所表示,每天的那一会儿功夫便成了他一日中的想念,到了时间便静静地等着。过了时间她没来,心里就象被抽空一般,直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失去的心才重新回到胸膛。
但自从听说绿鄂是他的未婚妻后,就没再过来。
表面看他仍如平常一般,弹琴配药,心脏却象被一丝一丝地抽空,整个人如同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那种空虚比身体之痛,更不知痛上多少,以为以后都将如此渡过。
突然见她前来,那份喜悦已不是他所能控制,见她问话,不由自主地回答,比平时少了几分冷。
蛇儿听他们说起它,停下嘻闹,认真倾听。
无忧将雪球抱起,在桌边凳上坐下,蛇儿即刻从宁墨身上滚下来,凑到无忧身边,把头搁在她的腿上,随她一起看雪蛋,认真劲活脱脱象小孩子看婴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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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不住发笑,这蛇儿委实可爱得紧,忍不住空了手出来,去摸它的头,它的头极乱,绒绒软软,极是舒服。
蛇儿被无忧一摸,立刻高兴地直身而起,咧嘴傻笑。
宁墨突然问道:“你喜欢蛇儿?”
无忧她与宁墨说话,向来是她问什么,他回答还要看心情,这么问她闲话,还是头一回,冷不丁听见,不由得微微一怔,“它挺有意思的。”
蛇儿听不懂说它挺有意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歪了瞅着无忧,见她和颜悦色,但将这句话归于喜欢它,大嘴咧得更开,又想往她身上蹭。
从刚才进门来看,宁墨便感觉到无忧对蛇儿有些惧怕,见蛇儿又开始兴奋,不着痕迹地将蛇儿捞了过去,唤平儿取了根牛骨。
蛇儿欢悦地追着平儿去了。
支开这个活宝,无忧才得空看向怀中雪蛋。
雪蛋比前两日见又胖了不少,肚子圆滚得象个小皮球,模样越加娇憨,但个子仍是小小的。
并不象过去所见小狗,一日大一些。
虽然怀疑它能不能长成它父亲那样威武,但仍幻想着等它长大了,向宁墨借来带着它四处横行。
宁墨递了本书给她,语气平淡地打击她,“书上有记载,它寿命有数十万年,五万年前均是幼年,所以会长得极慢。凡人的寿命最长也不会超过一百来岁。”
无忧愕了一下,沮丧道:“这么说来,等我死了,它岂不是也只得这点点大?”
宁墨见她如此,微偏了头,眼角噙了一丝笑,眼中冰雪瞬间融化,模样俊得刺目。
无忧心脏砰地一跳,看着他这笑,竟想到开心,再仔细看,他与开心长得并不象,不明白怎么会将他们二人想到一处,扁嘴,“早知得养着奶娃一辈子,不如叫它娘带走。”
宁墨难得的好心情,更难得地安慰她道:“虽然五万年都是幼年,但它终是灵兽,长个三两年的,也能有三个来月的小老虎大小,威力却不是成年虎豹能比。”
无忧往书上看去,上头果然有记载。
欣喜若狂,过两年就能比寻常虎豹厉害,那么有它在宁墨身边,宁墨的安危也算有些保障。
不知是不是无忧揉捏着雪蛋的力道重了些,雪蛋在她怀中不安分地挣扎扭动。
(今天一直打不开网站,没办法更新,真是要命。)
352 探听虚实
352 探听虚实
无忧低头,见雪蛋原本紧闭的双眼眼角竟有一丝光芒闪过,奇怪得‘咦’了一声,对光而看,却发现雪蛋眼角竟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缝隙下方象是藏了一颗黑亮的宝石。/www.tsxsw.com/
绕是只得很小的一点点缝隙,无忧仍能感觉到它好奇地目光,喜看向宁墨,“它……它要睁眼了。”
宁墨从她手中接过雪蛋,与它脸对脸地看了看,“它昨天便有些睁眼的迹象,今天果然是开始睁眼,你明天来,它就能看见你了。”
“明天?”无忧轻咬着唇,他这是在让她明天再来?
“嗯。”宁墨将雪蛋放在腿上,转动轮椅,带着冷风进屋去了。
无忧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小脸上漾开笑意,他这……算不算是在约她前来?
每次见了他,都觉得他与自己亲密无间,就如同他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或许说是自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与他虽然不能再有男女之想,潜意识地希望,能象亲人一样生活在他身边,看着他开心,看着他好好地活。
离开‘墨隐’,去‘寒梅冷香’逛了一圈,再看院门上的门匾,以及那些永远盛开的墨梅,不再觉得诡异,而是另一番甜蜜而又酸楚的滋味。
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妻子,会如何开心。
甜美的笑意在唇边化成苦涩,开心之后便是无穷地杀身之祸。
他现在这般,虽然有所遗憾,但受父亲重用,母亲信任,或许有一日,他还能重归太子之位……
无忧突然打了个伶丁,他如此相帮峻衍,与亲姐姐为敌,难道真的是为了兄弟之情,为了他的父皇,为了北齐?
他真可以无视母亲弟弟惨死,北皇无情?
不该如此……
是夜……
一个如鬼魅般的黑影潜伏在南朝驻军帅营外。
长宁以手撑额在帐中慢慢踱步。
帐帘一抛,进来一个相貌英俊地将军,见了长宁并不行礼。
长宁抬头起来,“那边可有关于鬼面的消息?”
将军摇头,“以往,开战之前,如果有鬼面出征,多少会放出些风声给公主,以保公主平安,可这次……”他冷笑了笑,“怕是不会再顾惜公主安危。”
“不可能。”长宁阔袖一拂,“他不会如此,或许峻衍没有请鬼面出山。”
“这一仗,我们与储国联手,百万大军压来,峻熙已和我们通气,只是观虎斗,自不会多出力气。这样的话,就算是靖王父子威武,驻守别处的官兵无法抽回,婉城只得十万人,如果没有鬼面暗中周旋,他们如何抵挡?
除非……小天女动用她的特权,强令众国退兵。
可是小天女的特权只得三次,她能否为了保峻衍动用特权?
峻熙虎视耽耽,就等着看这场热闹,峻衍一败,他自会顶上,靖王要保婉城,自然得全力助他。
这一仗下来,太子是否另换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情况,公主还认为峻衍不会动用手中王牌?
既然鬼面出战是必然,可是已是临战,您那弟弟却全无动静,我看是倒戈北齐,助峻衍立上大功,他也可以步步高升。”
长宁冷看了将军一眼,讥诮道:“一边是脓包太子的爪牙,一边是君王之位,如果让将军选,将军是做爪牙,还是做君王?”
将军脸色微变,“他本是北齐的人。”
“将军这话差了,当年如果不是国弱,需要母亲下嫁北齐,依附北齐之力,南朝国君便我母亲,所以我母亲死也要回归南朝。
他与我一母所生,又岂能不念故土。
如果他有心在北齐占下一席这地,这些年来,又何必帮着峻衍那脓包,只需与峻熙联手,北齐朝廷早任由他风云,更无需暗中扶持我到今日。
他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峻衍容易驱驾。”
将军寒着脸,不再答话。
长宁上前一步,手搭上他的胸脯,他惊看向她。
“我知道将军担心什么……担心他回来,容不下你。”
“我岂能怕他?”将军冷笑。
“你自是不怕他,但你随我之年,出生入死,我岂能舍得你?”长宁声音温软。
“你……”将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之前与她争吵中,她堵着气,有说过招他为驸马,但他随她多年,又哪能不知她口蜜心剑。
但这时听她柔声细语,神色温柔,心中仍是一荡,不管她无情,他终是没办法舍去她。
“等他回来,我自会跟他说,成全你我,你做了我的驸马,也就是他的姐夫,他又岂能不敬你三分?”
他吸进一口气,抿了薄唇,脸色渐渐缓和,半晌才道:“为何不自己为王,我随你多年,便是想看你登上皇位,再不受他人欺负。”
长宁苦笑,“就算坐上皇位,也并非再无烦恼。我们姐弟四个,如今就只剩下他,母亲一再交待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这么多年,我却不曾照顾到他,这是我唯一能给他的。他是极为巧孝顺的,对我也是极好,你无需乱想。”
“你……对他,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他眸子半眯,神色疑虑。
“还能有什么,都不知你整天胡想些什么……”她又上前一步,将头轻靠向他冰冷的铁甲。
他呼吸一窒,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住,一动不敢动,“既然如此,为何会一直没有鬼面消息,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峻衍第一个要杀的是他,以他与常乐的关系,峻衍岂敢明杀,只能暗杀,那么鬼面对他而言,就是最大威胁,他为何不放一点风声?”
“这次没有鬼面的消息,我反担心是峻衍对他生了疑心,连他也瞒了,如此一来,他的处境实在危险。如今我就得他这么一个亲人,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长宁于他胸前垂了头,声音微哽。
长宁一惯强势,任谁也极难看到她脆弱得一面,这时在他面前竟不掩示自己的软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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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口象有沸油浇过,将她扶正,后退一步,“你太累了,别再多想,好好睡上一觉,我再去跑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长宁长得本就绝色,这时长睫轻颤,一副楚楚之态,他的心越加软了下去,“我尽力保他便是。”
她这才轻点了点头,“有劳将军,将军的恩情,峻宣永世不忘。”
“你记着就好,我不并求你有所回报。”他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帐。
长宁看着帘脚轻扬,眸子深深浅浅,难以辩认。
无忧将眼从帐顶小孔上移开,眉头紧锁,无声地离开。
果然……子言另有所图……
不过,这反倒合情合理,如果他倒戈北齐,才叫不正常。
但如此一来,鬼面对他而言真是最大的危险,怪不得长宁和兴宁,一心想要鬼面死……
来来去去都是想保子言。
想到鬼面出神入化的那身功夫,背脊阵阵发冷。
回到府中,潜进耳房,换过衣裳,手指碰到腰间坠着的小金锁,脑中‘嗡’地一下,额头飕出一层冷汗。
他认得这块玉佩,这金锁与她的玉佩又完全吻合,分明是特意打造,那么他怎么可能没认出自己?
自从入府与他相处的种种变化在脑海中浮过,原来他早就知道是她,只不过一直装作不认。
他不想以子言的身份与她相处。
是了,他是在完完全全地抹去子言这个身份。
再想到他与兴宁的对话,脚下象踩着绵花一样软,所有一切,都是他故意而为之,已经在往着逆天的方向而行。
夜风吹来,后背褥衣贴上满是冷汗的后背,极不舒服。
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惊愕全部压下,回到房中。
揭开珠帘,却见桌上红烛已经换过,目光不自觉得向锦榻望去。
直接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心脏陡然一紧,脸色微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将将。”不凡放下手中书卷,微坐直身,柔声问道:“你去了哪里?”
“觉得有些闷,又睡不着,出去走了走。”无忧脚尖轻磨地面。
他眼风扫过,也不揭穿,“过来。”
自那晚从桦林回来,便接着急令,连夜赶去军中,虽然日日有人将她的情况向他汇报,但终是没看见她的人,心里着实惦记。
无忧去南朝军营逛了圈,来去又急,身上没少出汗,而刚才更是逼了一身冷汗,这时哪敢靠近他,“我今天还不曾沐浴,身上怪粘的,去洗洗就来。”
他也不拦,微笑着轻点了点头,“好。”拿了书卷继续细看。
无忧脚底抹油地去了,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洗干净,重回到屋里,不等他再招呼,便挤上榻,枕上在他胳膊上,去看他手中书卷,却是一卷兵法,不由笑道:“你这算不算临时报佛脚?”
不凡笑看过来,眼波如暖风软水,“算是吧。”打散她打湿的发角,不管如何辛苦,回来能得她相伴,不正是他想要的。
无忧看着他温柔地笑眼,薄唇轻勾,倒看得出,这笑是他打心底地笑。
353 缠死人不赔命
353 缠死人不赔命
(二更)
无忧将那些不快,暂时丢开,能与他一起一夜,就好好地过一夜,手按了他的肩膀,仰头去含他的下唇。www.tsxsw.com
他眼皮微垂,凝看着她的眼,神色温和,任她吻上来。
无忧却感觉他肩膀上微微一沉,继而稳住,再不作动弹,如果不是她是练惯箭术的人,手指比寻常人敏感许多,绝不会发现他这细微的动作。
她所有动作在这一瞬间停住,仍噙着他的唇瓣,视线却斜垂向他的肩膀。
他见她不动,眼角扫随她的视线方向扫了一眼,垂低了头,唇反覆上她的唇。
无忧另一只手撑住他的肩膀,将他稍稍撑开些,抬脸看向他的眼。
“怎么?”他的声音极低极柔,略带沙哑,眸子更黑得象望不到尽头的夜。
无忧不答话,翻身坐起就去解他腰间系带。
他捉住她的小手,轻笑,“灯未熄,窗也未关,叫下人们看着好看么?”
无忧瞪他,脸色变得难看,“少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这才收了戏笑,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我没事,不必担心。”
“我看看。”无忧从他怀里挣出来,接着去剥他衣裳。
他知避她不开,只得由着她。
无忧放松手脚,动作上却丝毫不拖泥带水,轻轻揭起他肩膀衣裳,层层褪去,果然见他肩膀上裹着崩带,刚她刚才一按之下,崩带上已经微现血色。
呼吸不由得一紧,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下榻取了金创药回来,开始解崩带。
她懂医,他这时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倒不如由着她折腾。
无忧小心地拆开崩带,只见他肩膀处伤口便有鲜血涌出,伤口已经作过处理,却仍皮肉外翻,从前肩窝直穿过后肩,却是箭伤,
从角度看来,那箭该是射向他的咽喉,只是不知那箭是被他避过,还是箭被人拦了一下,才偏了方向射入他的肩膀,捡回一条命。
他死里逃生的情形,如同在她眼前,手指微僵,持着金创药瓶的手,微微地抖,药粉竟难倒上伤处,“怎么弄的?”
“今日陪太子巡查防事,中了支暗箭。”他握住她轻颤着的手,“有惊无险,不必在意。”
“哪里的防事?”无忧自己受过无数次伤,但伤在自己身上,倒不觉得怎么,伤在他身上,却疼进了心里,稳住心神,尽快地为他包扎,免得流太多血。
“婉城南界。”她要问,就算他不答,她自己也会去弄明白,到时反而惹出事端,倒不如如实答她。
“是谁射的箭?”
“不知,被他跑了,未能捉到。”
“你既然与峻衍一起,为何射杀你,而不是峻衍?”他不过是一个军师,俊衍却是帅将。
“或许是看岔了。”他不愿她担心,随口而答。
无忧抬眼,板了脸直瞪向他的眼。
他这话哄得了不识得箭术的人,如何能哄得精通箭术的她?
不凡温文而雅,不管何时,都是一身白衣,随意脱尘,而俊衍怕死,去巡查唯恐遇上行刺,只恨不得把鼻孔也用铁皮包起来,还能不从头到下包裹得象糯子一样?
这样两个人,只要放在能看见的地方,都不可能看岔。
能百步穿杨之人,是何等眼力,如何还能把人看岔?
“我话没说完,不必这样看我。”他笑笑而言。
无忧遇上这么个软皮蛇,这气,真不知打哪儿出,“你还有什么说的?”
“或许是我太过惹人嫌……”他见她脸色又是一沉,才轻咳了一声,重道:“兵法战略,不按章办事的太多,也不能一一揣摩。横竖无事,何必再去计较?”
无忧眉头一蹙,就猜到他会跟她打太极。
他伸手环过她的纤腰,将她搂进怀里,“受点小伤,能回来看你,值得。”
无忧暗叹了口气。
答应了长宁出战,所有边界,都去看过地形。
婉城南界极为空阔,唯有西边一角有一片林子可以藏人,而那林子离妨事墙极远,如果不是百步穿杨之人,就算凭着力大无穷,把箭射过来,也不可能准确地对准他的咽喉。
能有这样箭术的人,无忧只想到了两个,一是鬼面,二是峻熙。
峻熙虽然与长宁通气,会山观虎斗,但终究是北齐的人。
没理由,仗还没开打,先伤自己这边的人。
再说,听那将军所言,峻熙是想等峻衍败了,自己再上,而并非不战。
对方百万大军,他虽然盼着峻衍败,却也定会希望峻衍败之前,多损对方兵力,否则就算峻衍败下来,他也未必能够胜出。
既然打着这算盘,又怎么会在大战之前杀死不凡?
如果不是峻熙,就只有鬼面……
自从刚才明白他早知她是谁,就知道他有太多的事和想法瞒着她。
这时带伤回来,就算是峻衍故事引他出去,而杀他,他也绝不会告诉她。
“我想入营,旁听战事。”
他怔了一下,侧脸向她看来,见她小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一脸的认真,“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明日,我去跟爹娘说。”
她是一城之主,如果要参于战事,靖王夫妇没有不允之理,不凡心头一紧,脱口而出,“别去。”
“为何?”无忧料到他会阻拦,面色平静。
“赵雅也在军中,代表着番王,领着十万大军过来,连王爷也得让她三分。你们二人又是谁也见不得谁的,你去军中,岂不会闹得鸡犬不宁,这仗还如何打?”他也寻不到别的借口拦她,只能搬出赵雅。
无忧冷笑,摔开他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冷笑,“我看是军师与赵雅郡主耳鬓相摩,怕我去了跟在身边,坏人气氛,坏人好事。”
不凡苦笑,“我与她只有军议时同处大帐,而且储多将军都在帐中,就连王爷和你兄长们也在。除此以外,连半个照面也不曾有,何来的耳鬓相摩,又何来好事?对我而言,能回来与你相伴,方为好事。”
无忧哪能不懂他的心意,那样说也不过是激一激他,见他不掩心菲,心里也是缕缕甜意,倾身上前,将他按倒,“既然与她没瓜葛,便让我陪在你身边。”
“太子与我同帐……名分上,常乐郡主与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你天天与我一处,叫他在军中威信何存?”
“他一个假太子,何来威信……”他眼里一丝警戒一闪而过,无忧自觉失言,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他好男风,纸早包不住火,与常乐郡主的婚事,不过是徒有虚名,何人不知?郡主与二夫不凡情深意切,也是众所周知……如果不是如此,上次军营中,你如何能那般不忌讳?既然如此,我跟在你身边,又有何妨?”
“此次岂能与上次相同?上次不过是战后玩乐,而这次却是大战在即。平日里,我确实并不将他看在眼中,但大战当前,他终究是一军之帅,军威不可儿戏。”他指节轻摩她瓷细的脸庞,“乖乖在府中,我一得空,就回来陪你,岂不是好?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寻个清静秀丽的地方,安定下来,养一些鸡鸭,生上几个孩子,共渡此生。”
无忧鼻子一酸,险些落下眼泪,环抱了他的窄紧的腰,将头靠在他没有受伤的一边肩膀,“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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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去军中了?”他侧身看她。
“自然是要去的。”她闭着眼不看他,只是往他怀中缩了缩。
“无忧……”他蹙眉沉声低唤,将她从怀中拽出来些,以便看她脸上神情。
“……”无忧装死,继续往他怀里缩,又被他拽了出来,干脆挺尸,打死不睁眼看他责怪的眼眸,省得心一软,就答应了他。
他瞪了她紧闭着眼的小脸一阵,最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反手拂熄灯火。
眼前刚一黑,她但象泥鳅一样滑进他怀中,死死将他缠住,小声低呢,“我说什么也要跟在你身边的。”有她跟着,就不相信峻衍还敢动他一指手指。
峻衍敢动他,她就把峻衍给做了。
他顾忌峻衍是将帅,她才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自己心念的人。
他轻叹了口气,她还是这么个倔强的性格,决定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那你答应我,不许胡乱自作主张。”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无忧立刻从他怀里探出头。
“我不同意,你能不去?”
“自然不行,我是非去不可。”
“那何需问我是否同意。”
“不管你是真同意,还是假同意,总强过不同意。”无忧偷笑着伸出双臂,缠向他的脖子,凑脸上来,在黑暗中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心脏砰砰乱跳,还是头一回,明正言顺地亲吻自己的夫君。
“你真是无赖。”不凡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她软软的身子贴上前,纤细得如同一掐就断,唇上是她柔嫩如花瓣的唇,吐气如兰,缕缕似兰似梅的幽香飘入鼻息,心神一漾,手臂收紧,将她抱紧。
窗未关,夜风带着幽幽花香飘来,软软地拂过彼此滚烫地面颊,让人渐渐地醉去。
(不凡的戏份算是不少了,不知大家对这个人物,可还喜欢?)
354 谁更狠
354 谁更狠
黑暗中能听见彼此快速的心跳声和有些失去频率的呼吸声。tsxsw.com
“不凡。”她心中唤地却是“子言。”
“嗯。”他轻应了声,滚热的面颊轻蹭了蹭她的光滑细腻的脸,也是极烫。
“不凡。”听着他的声音,无忧无比满足地在他怀中蹭了蹭,可以偎在他怀中,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嗯。”怀中柔软的身体一点点磨着他,一点点撕扯着他身为男人的理智。
他知道她有多诱人,更知道自己无法抵抗她的诱-惑,手掌轻握她的素腰,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说什么也不敢挑战自己的隐忍极限。
为了解毒,曾与她整夜地抵死缠绵,虽然她不曾看过他的脸,但对他的身体不会陌生。
如今香玉在怀,却不能动一点杂念,只能忍着,直到可以离开常乐府。
前一阵子还想着,让这个身份从她生命中完全消失,如今看来,已是不能。
只有等天女夫君的身份抹去,再无后顾之忧时,以本来的面目面对她。
那时他是桫椤的鬼面不凡,而非峻言。
无忧此次回来,得知有疼惜自己的爹娘,又寻到了他,此生已是无憾,然而他的声音却是怎么也听不够,等了一阵,除了听见他呼吸略促,却听不见他再说什么,不由又低唤了一声,“不凡。”
“嗯。”他低头下来,寻着她的眼,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问道:“不想睡吗?”
“睡了。”无憾舒服得轻嘘了一声,抱紧他安分地合上眼。
他静等着她入睡,听着她轻微地呼吸声,环在他后背的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裳,如同她儿时,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还是这么没有安全感,就算是梦中也紧紧拽着他,怕一放手,他就会离开。
低头下来,面颊轻轻摩挲她嫩得如同剥皮鸡蛋一样的面颊,忍不住覆唇下去,一点一点地轻吻,最后唇落在她的唇上,手滑进她的衣裳,抚上她细腻地肌肤。
真想……这么要了她……
心脏剧烈跳动,象是要撞出胸膛,唇离了她的唇,贴在她耳边,深吸了口气,强压**。
无忧已经转醒,感觉到他在偷偷地亲她,僵着不动,最后明明听见他心脏跳得又急又快,呼吸更是一声急促过一声,身下硬硬地抵在腿间,却拉好她身上被他揉乱的衣裳,一个人叹气,忍不住‘噗嗤’一笑。
不凡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吵醒你了?”
无忧刚“嗯”了一声,听千千在门外叫道:“郡主,洪护卫有急事寻纥公子。”
洪凌是极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真有急事,不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找人。
不凡就着月光,朝无忧歉意地一笑。
“去吧。”无忧回笑了笑,放开他,大仗在即,他事务繁多自是难免。
“你先睡,不必等我。”不凡起身披衣下榻。
“嗯。”
无忧听见门重新关拢,屋中只剩下珠佩相碰的脆响,长透了口气。
他不但活着,还长成这般模样,就算很快分开,她也不再有任何怨念。
不凡掩好房门,转身便看见台阶下洪凌面色凝重,心微微一沉,“出去再说。”
洪凌点头,转身千千,“谢谢姑娘。”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从千千刚到府门口,便被人欺负,是洪凌出手相救,她对洪凌自是不同。
“一家人?”洪凌怔了一下,他从关外来,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在军中,他是不凡的副官,在府中,是护卫长,头一回有人对他说一家人。
千千偷瞟了不凡一眼,抿嘴而笑。
无忧从不当她是丫头,而是当姐妹;她听说不凡对洪凌也不是看作下属,而是兄弟,不凡又是无忧的夫君,那么他们不都是一家人。
洪凌随她目光瞅了不凡一眼,恍然大悟,虽然觉得这丫头扯蛋,长年板着的脸却不由得松了下来,又瞅了千千一眼,追着不凡去了。
二人一路出府,直到一处山林前,树后转出个人来,一身布衣,抬脸起来,月光下面貌英俊,却是长宁身边的将军。
不凡跃下马,将马缰递给洪凌,看向来人,“卫将军,这个时候还敢入城,胆子委实壮了些?”
卫将军对不凡的戏笑,不以为然,面无表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不凡笑了笑,渡上两步,微侧了身望向树稍明月,“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我没有任何消息可以给你。”
“为何?”不凡的回答,在卫将军意料之中。
“走多了夜路,总会遇鬼,太子和二皇子对我已经有所怀疑,许多事,不再告诉我。”
“听说你被人偷袭受伤,难道是他们已经对你下手?”卫将军上下打量不凡,想知他伤在何处。
“消息倒是走得快。”不凡笑了一下,“多军混战,袭击之事再寻常不过,不敢胡乱揣猜。”
“这么说,这伤是真的?”
不凡不直接回答,道:“劳烦将军回去转告她,如今各为其主,战场上相见,不必顾惜。”
“这话,你自己跟她说。”
不凡低笑,“其实不说也罢,其中厉害,她自能分辩。”
“你真心扶持齐皇老儿?”卫将军半眯了眼。
“卫将军跃越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将军还是早些出城的好,天一亮,就怕出不了了。”
卫将军皱了皱眉,此人心思完全无法揣摩,长宁却偏偏要扶他为君,实在叫他头疼。
“告辞。”此趟虽然没指望能有收获,但这样的结果,仍有些失望。
等卫将军走远,洪凌才牵马过来,递了马缰给不凡,“你有什么打算?”
“峻熙已经起疑心,鬼面这身份,已不能轻易露面。此一战,我们将计就计,虽然不能死而见尸,鬼面重伤逃逸,从此失去消息,却是不难。”
“也只能如此。”
“我不在军中之时,你定要好生周旋,不要被峻熙看出眉目。”
“公子放心,峻熙虽然狡猾,但太过自负,我自有办法应付他。”
不凡点了点头,“回吧。”
婉城太子居。
峻衍拉长着脸,焦急地来回快走,转了几圈,停在撑头苦思的峻熙面前,冷哼了一声,“你非要说不凡就是鬼面,不信便由你一试便知。这下好了,一箭将他射伤,他回府养伤,军中事务一概搁下不理,靖王那两宝贝儿子,一向不将我看在眼里,心里有想法也不吱唔我一声,现在我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以我看,根本是你居心不良,故意离间,好自己从中得利上位。”
峻熙对不凡受伤一事也是想不通。
照着他的推断,不凡应该就是鬼面,那一箭直抵他咽喉,以鬼面的身手,可以轻易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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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凡当时却怔住,如果不是洪凌及时赶到,将箭挑移方向,他这时已经进了鬼门关。
如果他是鬼面,岂能不顾自己性命?
如果洪凌晚到一步,不凡死了倒也罢了,偏偏中了一箭,性命却是无忧。
不凡中箭以后,马上想到,这次巡防事,是峻衍和他设下的计谋,而这箭自是他亲手所射,立即摞下所有事务,向靖王请辞回府休养。
靖王父子与不凡的关系自不同寻常,护着峻衍只是因为他的太子名分。
离间靖王父子与峻衍的关系,对他而言,是好事。
偏偏不凡也是个狠角,不理箭头上的倒勾,在众人面前,将箭连皮带肉地将从肩膀上拨出来,搁上靖王桌案,云淡轻风地笑道:“随王爷征战多年,未死在敌人手中,却‘误’伤在自己人箭下。”
不凡在军中不短日子,为靖王父子出谋划策,立下许多战功。
在众人看来,他忠义两全,如今伤在自己人手中,谁不心寒?
不凡反倒无事一般,接着道:“既然如此,不凡还是回避的好。离开前,只想解一个疑惑,想知道,此次雅赵郡主和二皇子带兵前来,是观战,还是亲征?”
靖王父子都是擅战之人,看过箭支,加上听了军医描速不凡伤势,再加上地形,不难猜出是峻熙所为。
不凡一席话把军中从将的怒气全转到了峻熙兄弟头上,同时对峻熙和赵雅产生怀疑。
有粗鲁急燥的将军立刻忍不住,径直道:“我看根本是番王的诡计,与外敌勾结,今天伤我们军师,明天不知伤谁,令我们军心大乱,外敌就可以乘虚而入,将我们所有人灭在此处,他们坐收渔利。今天收了婉城,明儿说不定就指着北齐去,迫皇上易主。”
那将军虽然被靖王喝止,但众人就算不敢往这方面想的,也难免不认定峻熙另有居心。
如果峻熙照着原来计划,按兵不动,就正好证明了众人想法。
要打外仗,必先除内患,就算不杀他,也必将他和赵雅看压,送交齐京,那样一来,就是大祸当头。
他要证明自己清白,不但不能坐山观虎斗,还得卖命地打。
此次伤了不凡,不凡却将他原本的计划全盘打散,迫他的人马冲当前锋。
355 幸福时光
355 幸福时光
峻熙恨得牙痒,却无计可施。/www.tsxsw.com/
现在被峻衍责问,更是怒火冲天,起身,“皇兄要如此怀疑,兄弟我无话可说。”
不凡离心,靖王父子和众将军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涉及军务,说完便完,既不问他的意见,更不会给他做任何解释,全然不同以往。
如果峻熙再走,峻衍真就完全孤立,忙起身拉住峻熙,“如果你心里没鬼,就打给他们看,让他们心服口服。”
峻熙黑着脸,“不劳皇兄操心,我自当力保婉城。”
“好,这可是你说的,否则别怪我把这事向父皇禀报。”
峻熙冷哼一声,拂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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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无忧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忙一骨碌爬起,环视四周,不见不凡回来。
唤来千千,道:“叫个人去问纥公子何时去婉城。”
“纥公子大清早已经派人带了话来,说郡主起身,用过早膳就可以动身。”
无忧不敢耽搁,连忙梳洗,随意吃了些东西,就匆匆出门。
到了门口发现不凡已经等在院中,难为情地道:“起晚了些。”
“不慌,王爷巡城回府也得午后。”不凡见她神采飞扬,想是昨夜睡得不错,眼角不由露出浅笑。
无忧一算时间,就算这时出门,去到王府,仍还有得等,道:“既然这样,我先去看看雪蛋,雪蛋昨儿开始睁眼,这时怕是能看见了。”
不凡对雪蛋也是极为喜爱,就算是事务缠身,也不时会绕去看看,这时听说在睁眼了,也很高兴,横竖又没别的事,就同她一起前往‘墨隐’。
‘墨隐’的下人正在院门口扫落叶,远远望见无忧和不凡朝这边而来,忙往院里传话,“郡主和纥公子来了。”
宁墨刚给大妞换好伤药,听闻不凡一同前来,薄唇微抿,吩咐蛇儿好生照看雪蛋,自己则带着大妞避到厢房。
无忧进了院子,不见宁墨,只有平儿在一边守着蛇儿逗雪蛋玩耍。
蛇儿见了她,就延着脸向她凑上来,小心地试着亲近无忧。
无忧见蛇儿多了,已经不如初时那样惧怕,渐渐觉得它长得卡通可爱。
这时见它小心翼翼地巴结自己,憨态可掬,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它头上小角,小角上也覆着极短的绒毛,摸着十分舒服。
蛇儿好象很喜欢人家摸它头上小角,半眯了眼,歪着头不动,神态惬意。
不凡轻笑,“蛇儿倒喜欢你得紧。”
无忧嘴角一抽,也不知自己哪儿对上了这条肥蛇的眼,蛇儿见她向它看来,嘴立马咧出个笑的形状,无忧无语地捂了额头。
“宁墨不在么?”不凡向竹台阶上半掩的房门望了一眼,声音温和。
“我家公子去了附近走动,如果纥公子有事,我这就去寻公子回来。”平儿随宁墨多年,见宁墨避开,就知道他不愿见不凡二人。
如果不凡真的要他去找公子,他就去寻个地方小睡,他们等得不耐烦了,自然会走。
“不用了,我们只是来看看雪蛋。”无忧走向装着雪蛋的大竹筛。
雪蛋的眼睛果然已经睁开,正睁着一双漆黑的小眼睛,好奇地瞅着她们,小眼神纯净得如同初生的婴儿。
无忧满心欢喜,正想伸手去抱它,它却摇摇晃晃地自个站了起来。
平儿喜道:“雪蛋会站了。”
无忧知道这是雪蛋一生中,迈出的重要一步,轻轻将手缩了回来,不惊动它。
却见雪蛋胖胖的小身子摇摆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跌倒,不禁为它捏上一把汗,这时从它撅着的小屁屁上掉下一小砣便便。
无忧张口结舌,岂是一个‘囧’字可以形容。
遇事向来淡然的不凡嘴角也微微勾起,及时将雪蛋软呼呼地小身体握住,挪了个地方,雪蛋才没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便便上。
平儿神色慌乱,赶紧上来收拾。
“不妨事。”不凡长指轻点雪蛋冰冷的小鼻尖,雪蛋伸了小舌头出来舔他的手指,舔了两舔,竟极快地张嘴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不凡嘴角笑意更浓。
雪蛋嫩得象初生婴孩,不凡怕伤了它的嘴,不强行将手指抽出,任它含在口中吮咬。
无忧看着不凡温润的侧脸,刹那间,象回到了儿时,他手中不再是雪蛋,而是在山中拾到的受伤的小白兔,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他转眸过来,漆黑的眸子与她的眼正好对上,眸子也随之一黯。
无忧慌忙转开视线,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不凡轻搔雪蛋鼻尖,乘它张嘴舔鼻子的时候,将手指收回,将雪蛋抱起,放入无忧怀中。
无忧心里一阵暖一阵甜,抱着雪蛋逗了一阵,见日头渐高,不舍得将雪蛋放了回去,拍了拍蛇儿的大脑袋,道:“不早了,该走了。”
“走吧。”他垂手下来,也摸了摸蛇儿,与她肩并肩地离开。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平儿才推门进入厢房,“公子,他们走了。”
宁墨这才从院门口收回视线,无声地一声叹息,原本清冷的身影,凭添了些萧索,轻抚身边大妞的头,“我们可以出去了。”
平儿一阵心疼,“公子就这么喜欢郡主?”
宁墨不答,只是自己转动木轮,轮椅滑向门口。
“公子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让她知道?郡主之前对公子明明……”平儿虽然憎恨以前的郡主,但每次看见自己家公子看着郡主离开的身影出神,就揪心般的痛。
“我们快要离开了。”宁墨停下打断他的话,望着大竹筛上又试图站起的雪蛋,又是一叹。
自从昨夜无忧说要参政,不凡心里就拢着一团散不去的阴影。
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但他了解无忧,一味阻拦只有引来更多的事端。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前景迷雾重重,不容乐观,但他面对无忧,仍是沉静从容,和颜浅笑。
携着她的手,与她同车同乘,说着过去所闻所见于她听。
无忧头一回听他说这些年所经历的事,虽然他都是捡着有趣的说,但她知道他这些年的生活,走的十分艰难。
握着他的手,静静着凝看着他,眸子里疼惜爱怜之意全然不掩。
不凡目光在她面庞上流过,眼眸里闪过复杂神色,但仅一瞬便被惯有的从容盖过,静如止水。
看向前方车帘,“做什么这么看我?”
“想看。”无忧笑着收回视线,轻靠着他的肩膀。
他五指微分,紧扣了她的手指,慢慢垂下眼睑,她看惯了现在这张脸,到时换个模样,不知她能否习惯。
从常乐府到靖王府,无忧如沐春风,只恨不得这条路是条永无尽头的路。
常乐身为婉城之主,过去生性懒惰,虽然受不凡约束,就算为恶,也只限于府中,于百姓并无大害,但恶名远扬,终是不得人心。
她不喜欢参于政事,靖王夫妇自然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不凡是她的夫君,立下的劳功也是算到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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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下山,她如同换了个人,懂事乖巧,靖王只当是神医教导有方。
现在大战大即,她肯参与战事,对婉城军民而言,是大涨士气之事,靖王夫妇哪有不答应之理。
只是暗中吩咐不凡,多看着她些,别又犯了***病,到处惹是生非。
军中上下得知此事,也是大振人心。
峻衍怕无忧计较不凡受伤的事,心里七上八下,见她不缄口不提,但心终是悬着,虽然看不得她与不凡形影不离,但哪还敢对她的主张有半点异议。
峻熙虽然觉得意外,但无忧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转到了常乐郡主从军的事上,对伤不凡之事,反而暂时抛开,到解了他窘迫之境。
再加上能在军中常见着她,可以寻机亲近,对他而言,更是好事一桩,自不会反对。
赵雅见峻熙双眼放光,就知道指望不上他将无忧踢开,再加上无忧本是婉城之主,如果她执意抗拒无忧涉入,只会令人认定她带兵前来是另有居心。
心中虽恼,却也不敢明着有所表示。
但见不凡一步不离地跟在无忧身边,二人亲密无间,却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暗中冷笑了笑,生出一计。
一个月后,南朝和北魏向婉城宣战……
靖王虽然久经战场,而二子极为勇猛,但对方终究是几国联盟,百万大军压城,守城仍十分吃力。
好在不凡计谋多变,才暂时处于不败之地,但这么下去,时间长了终是难以支撑。
从北齐别处调兵,远水解不了近火。
西越答应从边界调兵支援,却迟迟不到。
不凡虽然不作解释,但无忧心如明镜,女皇是想借此机会削去母亲的势力,以后再无力窥视西越皇座。
另外听人偷偷议论得知。
天下国君在免去天灾的时候,向小天女许下三个承诺。
她只需强令众国退兵,就可以免去这场战争。
但她只有三次特权,靖王夫妇令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可用。
无忧为了不灭士气,口中答应下来,心里担心的却是就算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也没办法利用这个特权。
356 计中计
356 计中计
在使用特权之时,必须施法激活天女阵。tsxsw.com
无忧不是天女,哪会什么法术,更别说激活天女阵。
到时估计只有放兴宁回来。
峻熙被不凡摆了那道,打了个头锋,果然十分勇猛,混战中竟一箭射死敌帅,令对方大败而逃。
无忧在城头看着,也不禁理解他的不甘心。
他比他的皇兄实在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可惜他母亲只是一个被宠幸的宫女,他身为没有靠山的庶子,无论再努力,注定只能成为人家手中的战枪。
偷看父亲,父亲扶持的是峻衍,却也看着凯旋入城的峻熙暗暗点头。
身边的不凡却面无表情,只是眼眸明暗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忧捏了捏他的手,问道:“想什么?”
“我在想,开心和了了何时能回来。”他低头向她看来。
无忧怔了一下,下面杀得热火朝天,他的心居然不在这里?
不凡一笑,“二皇子立了大功,得去给他庆功,走吧。”
无忧听不出他这话是真心话,还是反话,但庆功是免不了的,随他一同下了城楼。
自从峻熙打了这场胜仗,对方收起轻视之心,打起精神再来叫阵,这边却从此关门,任外面如何骂,也不出战,一拖就是一个月。
间不中做的尽是些偷鸡摸狗的事,比如说对方运来的粮草,在途中被人烧去,或者是被山中草寇劫去,闹得人心恍恍。
无忧不懂战略,但也能想到不凡这么做,是为了避开对方大军锋芒,再用‘拖’,拖得久了,对方粮草耗得差不多,而送来的粮草又频频出事,军心自然会乱,对方的士气也跟着软了下来。
婉城地势,易守难攻,虽然敌方多次攻城,均无果而终,这样一来,对方士气是一降再降。
照着不凡的计划再支撑一个月,就可以出城大战,哪知这时竟有数百的难民聚在城外,请求进城。
据调查,难民没有假,但收到风声,对方派了一流的杀手混在难民之中。
入城是想要刺杀不凡。
这些难民放进城,还是不放就成了难题。
如果放,杀手入城,而军师虽然用兵如神,但身手上却是浓包,只会点花拳绣腿,就算派人保护,也难保不出意外。
如果不放,等敌方再次攻城,这些难民便将统统被杀死。
难民中有不少是婉城百姓的亲人,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拒之城外惨死,其心何安?
军帐中一片沉寂。
半晌,不凡幽幽道:“放人。”
“这可开不得玩笑。”靖王浓眉紧锁。
“王爷不必担心。”不凡面色温和从容,“不但要放人,还要叫人备好粥食,让他们入城就能得饱饭可吃。”
“可是杀手……”
“是不是杀手,一试便知。”
“怎么试?”
“在粥食中放入大量盐和辣椒,难民途中难有食物,再难吃的东西,也会咽下,而一流的杀手们平时吃穿不愁,自是无法吞咽。到时吃不下那粥食的,自是杀手。”
“好办法,只要先试出杀手,再放了难民,也可以让百姓心安。”靖王大喜,“来人,煮粥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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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隐隐觉得不该如此,但看不凡,却见他眉目舒展,一派胸有成算的样子,只能暂时压下心中迷惑。
半个时辰后,城门大开,放进城的难民不容马上离开,被聚在一处,分吃粥食。
靖王携着王妃,领着众人在高台上观看。
分到粥食的难民果然如不凡所说,狼吞虎咽起来,但粥食入口,众难民纷纷呕吐,只得十来人强行忍着。
等他们发现异样时,靖王已经一声令下,“杀。”
那些人反应过来,抽拿兵器,却已经晚了,加上围在最前面的兵官竟个个是一等一的高手所扮,一眨眼功夫,十余人便被杀了个干净。
衣襟挑开,身上都纹着南朝死士的标致。
不凡微笑着起身,走到王爷面前,“明日就可以开城反攻,从南朝北军攻起。如果所料不差,天黑前,南朝北军可破。南朝北军一倒,魏国必乱,乘胜直击魏国,魏国一撤,南面就成了活路,婉城任谁也攻不下了。至于南朝正面大军,我们可以慢慢地耗……”
靖王慢慢点头,沉思道:“南朝北兵不同寻常,他们养了大批死士,个个功夫高强,专杀敌军头领,令对方无主,造成大乱。他们这次派来的死士被我们铲除,必会拼全力一战,寻常擅战的将军在对付杀手一方面却是薄弱……”
峻熙看着地上死尸,脸上变幻不断,再看不凡,眼里闪着复杂的神色,最后垂眼下去,心道:“此人真是深不可测。”
起身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二皇子请说。”
“我们可以请鬼面出战,而我们的将军先装扮成寻常官兵,等鬼面引开杀手,再由我们的将军带兵抢攻,等他们的人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靖王略为迟疑,最终是点了点头,“不失为好办法。”
“至于请鬼面出山一事,就得劳烦皇兄。”
峻熙的话是对峻衍所说,眼却瞟向不凡,后者沉吟不语。
无忧眼角没来由得一跳。
“可是……”峻衍有些着急,轻拽了拽峻熙,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鬼面并非轻易出战。”
峻熙轻笑,低道:“不就是矿吗?”
峻衍为难道:“我已探过他口风,他说此战凶险,无意涉入。”
“三个金矿……”
“这……这要问一问……”
无忧紧盯峻熙嘴唇,他竟愿用自己的金山为酬金助峻衍寻鬼面出战,前提是容他与鬼面见一面。
不凡已经安排妥当,根本无需鬼面出战,他这么做一定有诈。
感觉有人看她,转头过来,正好对上不凡漆黑的眼眸。
他微微一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无忧收敛心神,再看靖王,峻熙的提议已经定了下来,众人正渐渐散去。
无忧拉了不凡问道:“你不是说吐的才是杀手?”
不凡携了她的小手,慢慢离了人群,“一个人当真饿得极了,辛辣入腹,身体无法承受,自会呕吐,并非想忍就能忍的。”
无忧恍然大悟,杀手是不可能饿着肚子来杀人的,粥食再难下咽,但如果没有身体反应,也能强行忍着。
不凡那席话,自然会有人暗中传出,对方得了消息,就算那粥再咸再辣,也不敢吐,怕引人怀疑,结果反而暴露。
荆国的官军此时已经装备齐整,就等着这边刺杀成功,放出信号,就乘机攻城。
如果此时开门迎战,反而是迎了对方的磨快的刀刃,所以按兵不动。
一天一夜,荆兵苦等消息,疲备不堪,而这边的官兵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开城,以精神饱满的精兵对对方的疲兵,哪有不胜之理。
无忧想通了这些,更觉得不凡不同凡响,他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心甘情愿一世为峻衍打天下。
他这么做,一定另有企图。
“那些难民如何安置?”
“虽然杀手已除,却也难保没有他国探子,所以暂时收在城西大院,等战后再做安排。”他回头睨了她一眼,“为何这么关心婉城战事?”
“王爷和王妃是真心待我好,我希望他们平安。”无忧迎视向他的眼。
他抬手起来,轻抚她的面颊,“王爷和王妃吉人天相,会长命百岁。”
无忧笑了笑,慢慢垂下头,牵着他的手继续前行。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就算有朝一日,他倒戈南朝,与爹娘刀刃相对,也不会伤了爹娘性命。
“一会儿,我去接宁墨,你早些休息,别再四处走动。”
“宁墨?”无忧有些意外。
不凡点头,“这仗打起来,谁也不敢说会如何,他一个人在‘常乐府’,我不放心。再说,他医术极好,兵乱中,多个人手,总是好的。”
“还是你想得周道。”无忧这些日子,也在为宁墨一个人独在常乐府中的事犯愁,曾向宁墨提过,让他住进靖王府,好有个照应,又被他拒绝,现在不凡这样安排,正合心意。
宁墨到了婉城,执意不肯以兴宁的夫君的身份入住王府,只要求不凡将他安置在军医的住处。
为了不被敌人混入,婉城军中编制极为严格,就算是军医,也得亲自前往领牌。
但宁墨身有残疾,来去不便,加上有不凡担保,所以领牌的事,便由不凡带着平儿前往。
无忧去到时,见宁墨一个人静坐在阳台上吹风透气。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见房门半掩,就偷偷溜了进去。
大风刮过,吹熄了桌上烛火。
今夜怕荆国袭城,不许灭灯。
军医所住的这排房子门坎极高,如果没有人帮助,宁墨的轮椅无法出入。
无忧正想过去点灯,却见宁墨朝这边望了一阵。
屋里光线比外面暗了许多,伸手难见五指,宁墨无法看见屋里的无忧,无忧却能借着月光看清宁墨清冷的面颊。
宁墨略为犹豫,竟手撑着扶手,慢慢站起。
无忧整颗心都吊在了噪子眼上,看着屋外的宁墨,将呼吸屏住。
357 宁墨起身
357 宁墨起身
无忧盼着宁墨能够重新站起,但他的脚筋被反复挑伤,虽然上次手术很成功,脚筋接驳得很好,但他能否真的重新站起,无忧没有一点把握。www.tsxsw.com
这时突然见他站起,虽然吃力,但终究是站了起来。
刹那时间,眼泪直涌上眼眶,喜悦中渗着更多的,仍是心疼。
她想用力吸鼻子,将眼里的泪咽下,但不敢发出声音惊动了他。
只能张了嘴,无声地吸气,强压下内心的涌动,任泪滑下脸庞。
对寻常人而言,最简单的站起动作,他做得却是极为艰难,虽有双手紧握轮椅扶手支撑这身体,脚上的疼仍是直窜进头顶,额头阵阵木讷。
身在何处,是否有危险,他不在乎。
但近来不知何故,每次看见无忧和不凡一起,都会莫名地感到担忧。
这种未知的担忧,又无法告诉他人。
他没有立场陪伴在无忧身边。
虽然无忧几次提出,让他到王府暂住,以便有个照应,但听说她日日在军中,极少回府,她有什么事,他同样不能及时得知。
那么在王府和在‘常乐府’有何区别。
这次不凡来接他入驻军中,倒正合他的心意。
军师在军中算是最自由的,而他又并非当真的军师,只要不妨碍战事,可以适当地走动。
那样就可以时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关注着她,于她的安危也可以了如指掌。
他虽然不常在军中,但知道军规由不得一点疏忽。
大战在即,越加严格。
刚入军中,便有人前来慎重告知,今晚绝不能灭灯,不小心被风吹灭,也得马上点上。
宁墨是由不凡担保驻入军中,这里出了差错,首先有麻烦的就是不凡。
前几日已经隐隐觉得脚上能使上些力气,但怕操之过急,反弄巧成拙,不敢轻易尝试站立。
但现在不想给不凡添加麻烦,只得勉力一试。
手扶着墙,等身体完全站直,额头上冷汗密布,吃力地抬起一脚,迈入门槛,已经痛得分不清是何种滋味,但重新站立的欣喜,却是无以比拟。
等双脚都挪入门槛,脚上已经没了一点力气,背靠着门框,喘着粗气。
冷眸望向前方黑暗,只要能再走上三步,就算是摔倒,腕间金丝也能助他点亮烛火。
深吸了口气,强忍疼痛,放开扶着门框的手,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最后一步迈出,双脚又无法支撑他的身体,仰面跌向地面。
腕间金丝飞出,准确无误地击向桌上烛头。
眼前一亮的刹那间,他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向他跑来,腰间一紧,他的胸脯压在她削薄的肩膀上,倒下的身体被牢牢支撑住,鼻息间是熟悉的冷梅寒香。
呼吸一窒,整个人僵住。
“宁墨。”无忧紧紧抱着他削窄的腰身,她单薄身子支撑他无法受力而更加显得沉重的身体,“你……能走了……”
她不敢动,但他跌摔下去,再次扭伤刚刚有所恢复的脚踝。
宁墨僵着身子,虽然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是她如瀑的青丝。
前尘往事是心有千千结,百折不能解,只求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能悄悄地看着她,此生就已经足够。
之前在‘常乐府’见她与不凡情投意合,眼里,嘴边噙着的全是笑,是心满意足地笑。
这些全是她在他这里得不到的。
那一刻,他心下一片死寂,一颗心真如死灰一般,默默无语,再不敢有丝毫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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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被她这般抱住,死灰般地心,却也难以平复。
“放我下来。”他的声音仍冷,却也禁不住微颤。
无忧学医地,知他脚上刚刚能受力,但这样贸然将他放下,如果受力不均,却会重新伤了脚筋,一旦再伤,恢复上就难上加难。
正犹豫不定,平儿从门外进来,看着屋中抱在一起的二人,吃了一惊,匆匆赶过来,“公子!”
无忧松了口气,“快去拿轮椅。”
平儿这才回过神,宁墨身后竟然什么也没有,轮椅仍在阳台上,怔一下,迷惑地瞅了无忧两眼,实在没办法相信,身子单薄的她,能把公子抱到这屋里。
更想不出她这么做的居心是什么。
迷惑归迷惑,脚下却是不停,飞快地去把轮椅推来,助无忧扶着宁墨坐回轮椅。
见宁墨额边耳发已被汗湿,身上袍服也有些被汗水粘在身上,以为又是无忧对他做了什么,勃然大怒,心疼主人,也不再理会无忧的身份,瞪向无忧,“你对我们公子做了什么……”
“平儿!”宁墨将他喝止,“是我点灯跌倒,郡主扶住我。”
“宁墨……”无忧眸子闪烁,虽然宁墨说的是事实,但她从来没想过,他这么冰冷的一个人,会为她说话。
“点灯?”平儿不敢相信地看了眼烛台,再看向阳台,又看向宁墨的脚,最后看向无忧。
无忧冲他做了个鬼脸。
平儿刚才没弄明白,就急上了火。
对方是主人,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她竟没半点怪罪之意,反露出这副模样,微微一怔。
突然觉得,如果刚才换个人,他绝不敢象刚才那样责问。
因为就算自己这条小命不值钱,也得为公子着想。
自己在她面前变得这么不知分寸,却是因为知道她不会对公子如何。
得出这个结论,暗暗一惊,再看向无忧,脸皮竟有些发烫。
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会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
宁墨不再做任何解释,望向无忧,“你每天都这么夜回府?”
无忧摇头, “我叫人给我备了间房,平时夜了就住在军中,没有回去。”
宁墨将轮椅滑开,坐到窗边,静望窗外灯火,不再说话。
无忧见他身上衣裳被汗湿了不少,夜风又冷,吩咐人送些了热水来,“夜了,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宁墨只轻点了点头。
无忧站了一会儿,不见他再有什么话说,才开门出去,下了台阶,回头见宁墨正将脸别开。
她慢呼出一口气,收回视线。
宁墨视线重新转回,落在她的背影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慢慢垂下眼睑,鼻息间隐隐还有她幽幽的发香,面颊上还有被她的长发拂过的丝痒,腰间还有被她抱过的温热。
一切……恍然如梦……
平儿走过来,推他到备好的热水前,“公子……刚才,真的是你灯点?”
“嗯。”宁墨看向自己双脚,她曾说过,一定要治好他的脚。
他不知道,她为何会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仍选择学医,但她却实现了她的承诺。
如果不是她,自己这一世只怕是再也站不起来。
无忧回头望了眼宁墨所住的方向,微仰了头,大口吸气。
他总算可以重新站起,久压在心里的郁积顿时散去不少,如果不是在军中,真想大声喊叫,来宣泄心里的那份狂喜。
有巡逻兵走过,向她望来,无忧忙将那些七零八落的喜悦收起,装作没事一般,朝不凡的营帐走。
关于白天的事,太多迷惑需在他来解答。
“二皇子。”
峻熙应付地“嗯。”了一声。
无忧本能地闪过一边,隐去身形,探头望去,见峻熙等巡逻兵走开,朝峻衍的住处而去。
心念一动,避开巡逻兵,悄悄地尾随在他身后。
看着他撩帘进了峻衍寝室,听见里面峻衍道:“这是我二弟。”
“二皇子。”
一个象是被什么东西包覆住得沉闷声音传来,是无忧再熟悉不过的。
“里面谈。”门帘在峻熙身后落下。
无忧打了个激灵,无声地潜到房屋后方,打发掉巡逻过来的士兵,见左右无人,翻身上梁,贴向窗口上方。
她身法极轻,这时又是将身形放到最轻,除了银狐,就算是峻熙狡猾如狐狸,也发现不了她。
手指沾了口水,捅破窗纸,凑眼看去,入眼便是在烛光下跳跃的青獠鬼面。
他们说话声音极低,饶是无忧耳力过人,将耳朵贴在窗纸上,也只能勉强听个大概内容。
所说内容也只是请鬼面出山,与白天所听没什么区别。
鬼面果然如峻衍所说,不愿涉入这次战略。
自进了屋,就一直沉默的峻熙开口道:“除了这三座金矿,再加麻婆山的乌金矿。”
峻熙惊呼出声,“麻婆山的是乌金?”
“表面上确实是黄金,可是采到山里,却是乌金。先生广收矿山,想必不会不知道,只是不知先生敢不敢收。”
无忧吃了一惊,乌金十分难得,打造出来的兵器更是坚硬锋利。
由于乌金矿稀有,各国国君都不肯将矿山开采交到他人手中。
不被各国君占据的乌金矿少之又少,麻婆山产有乌金矿,峻熙居然敢瞒了下来,胆子真是不小。
紧盯着鬼面,果然鬼面把玩着茶杯的手停下,抬眼起来,淡道:“我就帮你们跑这一趟。”
峻熙把地楔取出,搁到鬼面面前桌面上。
峻衍望着那张地楔,脸色发白,如果父皇知道他们以乌金交易,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但与鬼面牵线,是他同意的,传出去,第一个要追究的便是他。
他心里虽怕,却哪敢出声。
鬼面伸手去拿地楔,峻熙将地楔按住,冷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无忧没来由地眼皮一跳,向峻熙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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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 拒绝
358 拒绝
无忧眉峰微沉,就知道峻熙另有企图。/www.tsxsw.com/
“什么条件。”鬼面声音平稳淡然,显然也料到峻熙肯拿金矿出来交换,不会这么简单。
“代我交封信给不凡,如果他答应,就留;如果不答应,就杀。”峻熙另取出一个信封放到鬼面面前。
无忧心脏猛地一跳,唇慢慢抿紧,恨不得直接闯进去,搅了他们的这桩买卖。
但就算她这时去搅了他们的交易,如果鬼面想要那座乌金矿,他们仍可以另选时间交易,耽误的不过是明日不凡安排的婉城之战。
冷看向鬼面,胸口阵阵抽痛。
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的男人,与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一直担心总有一天,会与他敌我相对,真到了这一日,心里五味杂陈,分不清是何种滋味。
将眼睛凑上小洞,烛光下,青獠鬼面反射着光芒,微微闪烁,越加显得诡异。
鬼面淡瞟了信封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峻衍拍案而起,怒瞪着峻熙。
峻熙笑了一下,轻掸衣袖,“这次如果顺利退去敌军,保住婉城,皇兄立下第一大功;如果败下来,朝中众朝对皇兄再不会信服。这一仗虽然不能说决定皇兄是否能坐上北齐皇位,却是关键的一步。”
“我身为太子,皇位传给太子天经地义。”峻衍冷哼。
“太子可废。”峻熙阴郁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意。
“你……”
“是与不是,皇兄心里明白。”
“那又如何?‘峻衍嘴上虽硬,对自己的处境却是再明白不过。
“试问皇兄,我为何要凭白无故助你保住太了之位?”峻熙扫了眼鬼面,眉头微蹙,本来这些事不该在外人面前争执,但如果不这样,难以逼迫峻衍。
鬼面有些不耐烦地扫了兄弟二人一眼,抱着手臂靠向身后靠椅,淡道:“不如我先避让,等你兄弟二人商议妥当,改日再找我。”
明天便要开战,峻熙哪能放他走,“鬼面兄只需稍等片刻。”
鬼面目光扫向峻衍,峻衍这时也不敢放他走,冷睨向峻熙,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送你四座金山,岂能不得点好处。”
“只要我登上宝座,给你封王封地,自不会亏了你。”
“封王封地之事,太过遥远,我如今只想要个不凡,他顺我则生,逆我则亡,仅此而己。”峻熙嘴角抽出一丝冷意。
无忧眼中怒焰几乎将峻熙烧成灰烬。
“你这是在削我的左右臂。”峻衍恨得咬牙。
“要江山,总得有取舍,皇兄是要保这次的太子之位,还是要不凡,自个琢磨。”峻熙将四份地楔拿起,轻拍手掌,“再说常乐与不凡亲密得跟一个人一样,赶明大婚,皇兄想将自己摆在何处?”
峻衍靠着不凡出谋划策,借靖王父子之力,在朝中占下一席之位。
然不凡与常乐之间的关系,却一直是他心里不可碰的痛处。
这次与峻熙合谋试探不凡,被不凡看穿,便埋下祸根。
常乐涉足战事为借口,一步不离地跟在不凡身后。
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根本是来给不凡护驾的。
护这驾,防的是谁?
闭着眼也知道,防的是他这个正夫太子。
众将表面上装作没事一般,暗里没少嘲笑他。
这种情况,不凡对他怕是再难尽心,更指望不上常乐会利用天女转世的身份为他解困。
他如果不是离不得不凡,早恨不得将不凡挫骨扬灰,以消这些年来的耻辱。
如果不凡不能再为他所用,留着只能是祸害,倒不如借鬼面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得地除去。
“这事,如果被常乐知道,你我都吃不完兜着走。”强龙不压地头蛇,婉城之主终究是常乐,再说她天女转世的身份,比他这个夫君更不知高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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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你知,我知,他知,以鬼面的能耐,只要皇兄守口如瓶,她如何能知?”
峻衍前思后想,踌躇半日,坐了下去,端起茶杯,手微微发抖,“今晚之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无忧冷笑。
峻熙嘴角抽出一丝得意,将地楔和信封垒在一起,重递向鬼面,“如何?”
无忧嘴角微微抿紧,屏住呼吸,心叫:“别答应……别答应……”
鬼面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扫了眼无忧所在窗口方向。
无忧陡然一惊,忙将眼睛从窗口挪开,缩身梁上,再看向窗口时,只见鬼面随意地接过地楔和信封,塞入怀中,“告辞。”
无忧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无声地跃下房梁,绕到前方,向巡逻官兵要了一匹马,驶向营外。
鬼面是客,进出军营,无需鬼鬼祟祟,出了门,大大方方地翻身骑上自己的坐骑,朝营门方向而去。
离了军营不远,见前面路中间一个白衣少女骑在马上,拦在路中间。
眸子微沉,勒住马头,慢行过去,望向月光下如白玉兰般少女,“姑娘在等在下?”
“我们谈谈。”无忧从来不曾以真面目面对他,这样见他完全没有立场,但等他离开,再换装寻他,根本来不及。
“对不起,在下有要事在身,无时间耽搁。”他坦然拒绝。
“我是常乐。”无忧靠近他,就不自觉得想到与他那的那些抵死缠绵,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
“那又如何?”他淡然低笑。
“是……不能如何。”无忧轻咬着唇,他是桫椤王的后人,任何人的身份和地位,在他眼中都并无差别,谁也不比谁尊贵,需要他的低头。
“如何姑娘无事,在下告辞。”他只称她为姑娘,并不称郡主。
“我想你拒绝峻熙,条件你开。”
“什么条件都可以?”他眼里闪过一抹戏谑。
“只要我能做到。”
“做我夫人。”他半真半假。
无忧惊看向他,难道他认出了她……
“做不到,是吗?”他带马向她欺近,马匹轻挨她的马匹,近得让无忧能清楚地看见他面具下的漆黑眼眸,眼里竟没有一丝玩笑。
“难道阁下有见女人便要娶回家的习好?”
“我想要的女人只有一个。”他的声音象在开玩笑,无忧心脏却突然漏跳了一下。
“只怕阁下对许多女人,都说过同样的话。”无忧忙转开眼,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慌乱。
他笑了一下,伏身过来,贴向她耳边,无忧侧脸避让,他的唇轻擦过她耳边飞起的碎发,骚痒了她的耳廊,他声音低而沉,“你不戴面具真美。”
无忧一颤,不自觉得拉紧马缰,座下的马以为要前行,突然起步。无忧没留神,没能坐稳,往后仰倒。
“小心。”他伸臂过来,揽了她的腰,将她扶往,似水般的目光拂过她的眼。
无忧回神过来,拉住马,看向咫前的黑潭般的眼,“你……怎么发现的?”
“你手上的戒指。”这里离军营不远,不时会有官兵巡逻,不便拉拉扯扯,他助她坐稳,就放开揽着她的手臂。
无忧脸色微变,将手叠在一起,遮去中指上的指环,但他既然已经看见,再遮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苦笑,轻捏中指上的指环。
自己真是疏忽,每次换装,头上饰物都会摘下。
夜行服的衣袖有指环扣住中指,连手背也一起遮住,所以惜了了给她的那个防身的戒指却是一直戴着,藏在袖下,想着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有所用处。
他与她赤身相对,虽然他看不见她,但他抚遍她身上所有肌肤,手上戴着的指环,就算他没有看过,但形状却是能感觉得到,这时见着,又岂能不识?
无忧脸上阴晴不定,半晌,心意一定,抬脸直视向他,“我答应你,你拒绝峻熙?”
她身上的毒与他怎么也无法划清关系,这样的自己,就算子言不是天女夫君,她都没有脸面再与他一起,何况他是天女夫君,她根本无法与他携手到老,而鬼面是子言最大的威胁,倒不如这样换得他的太平。
他笑了,伸手过来,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微微抬高,细细端祥,“你为了他,真是什么都肯做。”
无忧微抿着唇,目不转睁地回视着他,“我们……在解毒之前,本就谁也离不了谁……”
“真是诱人的条件,可惜……”
无忧怔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还敢拒绝?
“难道你不答应?”
“杀手要的是信誉,我接了他的买卖,如何能反悔。”他凝看着月光下她白玉般的面颊,心中如细水轻漾,同时又有一些拂不去的担忧,子言在她心中真的无法抹去?
他固然想与她就此携手天涯,但桫椤国的事未了,他走不了。
而且他们复国,太需要精良的武器和战甲,这些矿对他而言,太重要。
再说这是让不凡这个身份退出的最好机会。
“你可知道拒绝我,会是什么结果?”无忧怒瞪着他。
“一死而已。”他笑得漫不经心,“对我而言,最无所谓的,就是人命。”
无忧眸子暗沉下来,不错,身为半个杀手的她,再清楚不过,在杀手眼中,最不在意的东西,就是人命,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以毒和死来要挟他,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祝大家节日快乐。)
359 惹事上身
359 惹事上身
“那你刚才……”无忧蹙眉,他刚才开出的条件,明明是要她当他的夫人。www.tsxsw.com
“玩笑罢了。”他轻笑。
“你……”无忧再好的脾气,胸口中也团起一团怒火。
他望了望天色,又是一声低笑,“你本是我的人,夫人这个名分不过是早晚之事。你我之间,岂能有‘买卖’二字。”
“错过今晚,你我再无缘分。”无忧咬牙。
他深看向她,突然一夹马,带马而去,夜空中飘扬着他爽朗地笑声,“此番却不是你说了算。”
无忧望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眼里抽出冷寒,低声道:“此番,还真得我说了算。”
鬼面出战已成定局,战事上,不凡的策略万无一失,婉城不必担心,现在忧心的是不凡的安危。
返身回营,已过三更,去到不凡住处,只得清儿守着烛台发呆。
“不凡呢?”他在军中住处只得简单的床榻桌椅,有没有人在,一眼就看完了。
“去见赵雅郡主了。”清儿略为犹豫,仍是照实回答,“听说是赵雅郡主为了明天出战的事,约公子过去详谈。”
无忧蹙眉,白天军帐中不谈,大半夜的详谈?
还说什么除了军议上,没有私下见面,哄鬼呢。
胸口里象揣进半坛子醋,浪来荡去,怎么都不是滋味。
清儿见她一声不出地转身,神使鬼差地抢上一步,道:
“是有人来传话,说赵雅郡主临时向王爷请战,明日她带一队兵马出战,靖王怕赵雅郡主鲁莽,才叫公子前去与她合计安排。郡主别……别误会……”
无忧站住,奇怪回头,“你怕我误会他?”
清儿知道自己身份,一不该提军中之事,二不该涉入主人间的事,但话已经说了出去,只好点头。
“你不是挺讨厌我?我与他离心,离他远些,岂不更好?”虽然平儿和清儿这两个小厮见她都如同见鬼,但无忧暗地里对他们二人却是极为欣赏。
“我们做下人的,怎么敢讨厌主人家……”清儿开努画圈打哈哈。
“打住,收起你这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调调,不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无忧捂了捂额头,真是近墨者黑,不凡圆滑,他的小厮也是满嘴的油,说的跟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不象平儿那般老实忠憨,什么都写在脸上。
清儿收去脸上的嘻皮笑脸,“郡主如何,奴才不敢胡说,奴才只知道郡主气了公子,公子表面上没事一般,别人看不出来,奴才却知道公子心里难受得厉害,奴才不想公子难受。”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说了些真心话,无忧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为了主人,包容下打心底厌恶的人,一个小小的奴才能有这样的心胸,他家主人将是什么样的宽阔胸怀,不容人置疑。
对于天女的夫君,就算他曾经是她的驸马,她也不敢再做奢望。
呆了一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有你在身边,是他的福气。”
说完转身出去。
天上又飘起了小雨,让这夜晚越加的冷,无忧拉了拉衣领,不让冷风灌进脖子,朝着前方望了一阵,仍骑了马,出了军营,拐向赵雅的住处。
赵雅居然也不在,更不见不凡的人影。
向下人问道:“军师在吗?”
“刚才是在的,不过后来被洪将军叫去。”
“洪将军叫他去了哪里?”
“奴才不知,只说一会儿要去鞭场,叫我们郡主去靶场寻他。”
无忧急找不凡,但他被洪凌叫去,军中事务繁多,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听说他会去靶场,也就去那里试试,看能不能撞上他。
到了靶场,见赵雅正舞着一对鸳鸯刀,嘴角轻抽,也不知是不是临时抱佛脚。
赵雅见她进来,也不停,无忧为着不凡而来,跟她却没什么话可说,也就走到一边椅子上会下,当看猴戏。
看了一阵,发现赵雅虽然刁蛮,手上功夫确实还不错,也难道她平时一双眼长在脑门上,只是不明白,她既然好武,天天与峻熙一起,怎么没把峻熙看上,反而看上在外人看来,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不凡。
赵雅一个人舞了一阵,见无忧望着这边看着就看着,神色间没有一点赞赏和佩服之色,反倒象是在看戏子唱大戏,心中暗恼,收了刀走到无忧面前。
“我们来比试比试。”
“你不累吗?”无忧扁嘴,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可比。
“不敢吗?”赵雅神色傲慢。
“我只会射箭,可是箭术,我们已经比过,没兴趣再比。”无忧懒懒洋洋,现在就想早点见到不凡,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哪有心思和赵雅胡扯。
突然赵雅将刀柄调了个头,塞到她手中,往后一退,手臂在刀刃上划过,‘哎呀’一声捂了手臂,手指缝中有鲜血渗出,惊叫道:“你……你卑鄙。”
无忧怔了一下,低头看向刀刃,上面有一条血线凝成一条细线,不知她这是安的什么心,“你胡说什么?”
赵雅向后退开一步,怒道:“我就在想,你怎么会突然向我示好,借我的刀来看,果然是没安好心。”
无忧冷笑,果然有诈,只是不知她用伤自己为代价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不凡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象平时那般温和可亲。
无忧呆了一呆,明白过来,赵雅是在演戏给不凡看,慢慢转身。
此时的不凡依然清秀俊儒,但眼眸不象平时那样淡然宁和,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跳跃着,那火苗含着怒,这神情是无忧极少看见的。
赵雅扑向不凡,拉了他,大眼里含着泪,想哭又强忍着,瞧模样真是人见人怜,“我该想到,就算王爷答应,只要我打赢了这场仗,就让你护送我回大漠拜祭母亲,她也不会答应。”
无忧愕了一下冷笑了一下,要不凡送她前往大漠的事,她半点也不知情。
一种被欺瞒的恼怒和痛楚,瞬间卷袭而来,如针毯般将她的心脏紧紧裹住,连呼吸都痛。
不凡扫过她手臂伤处,眉头微蹙,看向无忧。
如果换成平时,无忧定会直接反驳赵雅,但这时与他怒眼一对,一股怒气涌上,如果他当真相信她,根本不会听赵雅的鬼话,何需她去解释。
不凡见她不出声,抿紧了唇,眼里怒意更盛,责怪之意不掩,收回视线,温言问赵雅,“伤得如何?”
泪珠在赵雅眼里打了个转,终于滚了下来,“皮外伤,没有大事,但拿不了刀,明天……”
“我先送你回去,请太医疗伤,再商议如何是好。”不凡捡起无忧掷在地上的鸳鸯刀。
赵雅暗喜,只要他随她一起回去,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将他留宿一夜,明天他就算在千张嘴也脱不了与她的关系。
乖巧地点了点头,由他陪着走开。
无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眼角余光却能感觉到他的背影一分一分地远去,一尺一尺的隐没在黑夜中,眼前便只剩下眼前跳跃着的火光。
视线落在脚尖前的那寸泥土地上,或许这就是人近在咫只,心却远在天涯。
半晌,用力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是该自己离开的时候……
她在军中的住处,只得简单的衣物,随意收拾了,又磨了墨,写下“小心鬼面”。四个字,认真叠好,收入袖中。
回头扫视屋中,并无遗漏,走向门口。
虚掩的门,被人无声地推开,白色衣袍轻抛,不凡从外进来,后手带上房门。
看过床上搁着的包裹, “要走吗?”
无忧不答,提了包裹,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肩膀与他的肩膀一错之时,手腕一紧,被他握住。
无忧用力一挣,他反而收紧五接纳,将她拉近,飞快地低头,唇轻贴上她的唇,却不再动弹。
无忧怔了。
他锁住她的眼,开始慢慢加深这个吻。
无忧惊醒,突然挣出身,退开一步,给了他一耳光,用手背擦着唇,蔑视道:“真恶心。”
在她为他担心受怕的时候,他却与别的女人相约远行。
刚刚还在她面前与别的女人柔声细语,安置好那位,现在又来这里与她亲近,当她是什么?
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玩物?
他静看着她,任脸上手指印慢慢浮起,却不作任何动弹,淡道:“你可知伤了即将做为前锋的将领是什么罪?”
换个人就是砍头之罪,就算她顶着天女转世的名头,也难轻易开脱,就算不至于死,却也将失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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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她的话?”她笑看着他,那笑却一点也进不了眼,冷得刺骨,同时又带着讥诮。
“我不信,那又如何?”明知赵雅的为人,这时候如何能不加倍小心,他自是不信,但常乐过去便不得人心,而赵雅一口咬定,叫其他人如何相信?
“很好。”兴宁的这个臭名,她也不愿再顶,“赵雅的事,我自己承担,与他人无关。”
(我的文风,一惯的细水长流,与纯流水式情节的小白文不同,如果不习惯的,或者喜欢纯粹流水情节的童鞋,大可放一放,或者完本再看,我不愿为了一味的迎合喜欢看流水文的朋友改变风格,草草地过情节,最后这文一无是处,什么也不是。)
360 争执
360 争执
不凡眼里闪过一抹刺痛,“我已经叫太医给赵雅用了些迷药,明日掌灯方会醒,等明天那仗打完,我自会禀报王爷,你无需理会……”
无忧慕地转眸向他看去,他惯于揣摩人心,却偏偏不懂她的心。tsxsw.com
“我派人送你回府。”不凡避开她的视线,伸手去接她手中包裹。
刚才他送赵雅离开,她站在冷风中的孤单身影,他不是不见,那一刻他心如刀绞,只是这里面的苦衷无法,也不能让她知道。
他时间不多,只有送她离开,他才能没有任何顾忌地照着计划行动。
无忧将手缩开,不转开视线,“我宁肯再给她几巴掌,然后去王爷那儿请罪,也不愿意你如此。”
“虽不是你所愿,却是最好的办法。”刚才如果不那样稳住赵雅,哄着她回去,能让太医寻到机会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得让她睡去,今晚定会捅出天大的漏子,那他就不能寻到机会脱身,明天的战事也将受到影响。
“对你来说是,但对我而言,不能认同。”无忧从怀中抽出信函,丢给他,转身就走。
他抢上一步,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不管什么事,过了明晚再谈,可好?”
“纥公子,有急报!”门外亲兵语气焦急。
不凡飞快地看了无忧一眼,放开她的手腕,打开房门,“何事惊慌?”
“白公子和惜公子回来了,惜公子发现在对方利用风向下毒,王妃叫公子立刻请宁公子和惜公子一同去看看,有没有办法化去。”
无忧吃了一惊。
不凡神色沉稳,但眉头却微微一蹙,“这就去。”
亲兵跑开,不凡不放心地看向无忧。
这紧急关头,无忧不能与他再纠缠感情上的事,放柔了声音,“去吧,我会自己回府。”
“我让洪凌送你。”
“你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洪凌留在你身边吧。人……我来送。”台阶下传来开心吊儿郎当的声音。
“开心!”无忧喜看向门口,在走之前,能再见一见开心和了了,问一问姑***情况,也就没有遗憾了。
开心抱着手臂歪歪哉哉地站在台阶下,笑嘻嘻地瞟了眼不凡,全然没有大战在即的紧迫感,“赶回来的正是时候。”
不凡虽然看不透开心,但这些年的相处,对他的为人和本事,却是信得过,有他护着无忧,确实可以放心,“老公主可好?”
“不太好。”开心脸上笑意微敛,见无忧脸上笑容僵住,又笑了起来,“吓你们呢,死不了。”
无忧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凡却没放过开心眼角一闪而逝的担忧,也不揭穿,暗叹了口气,“路上小心。”
“你还是赶紧着去前方看看,省得明天一出场,这边的人马就软了一半,这仗直接不用打了。”开心摸了摸脖子,一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神情,“一路上没能睡一个好觉,你们慢慢打,我回去睡一觉。”
无忧看着开心没心没肺的样子,明明一腔的怨气和伤痛,也禁不住好笑,突然有些同情不凡,转头看向不凡。
后者平常温如暖玉的脸庞果然冷了三分,斜了开心一眼,步下台阶。
开心扬了扬手,“慢走,打完了,煮坛好酒给我接风啊。”
不凡的脸又冷了一分,瞪了他一眼,打他身边走过。
“这酒到底煮不煮啊?我这一趟跑得好不辛苦,半点酒没沾上,你说什么也得犒劳犒劳我。”
无忧对开心的厚脸皮越加的没了语言,人家忧心打仗,整天忙里忙外,又是布置战局,又是巡查防事,各种辛苦,无忧看在眼里,而不凡却不曾叫过半点苦。
这外出回来的,却吵翻了天。
心想,不赏你一顿爆栗子就算不错了,还指望要煮酒。
不凡果然被他惹得面如锅底,冷道:“如果我没死在这儿,就给你煮。”
开心嘻嘻笑道:“你吉人天相,自不会死在这里,我就去睡觉等你的酒喝了。”
不凡再懒得理他,径直而去。
开心伸了个懒腰,回头过来,见无忧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收回伸长的手臂,摸了摸脸,“是不是太想我,突然见着我,就看得挪不开眼?”
无忧‘切’地一声,别开脸,还以为去经历一次奶姑***生死,他能成熟些,结果还是这副自恋德性。
开心对她的态度不以为然,晃过来,一手捞起她手中包裹,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想我就直说,我会当听不见,不用害羞。不过你这丫头,脸皮厚过城墙,应该也不会害羞。说吧,我听着。”
无忧刚才的郁郁被他一搅,淡去不少,白了他一眼,直接将他的话过漏掉,“你是故意气不凡的?”
“是真想喝酒。”开心将无忧的包裹丢上马车,扶了无忧上车。
无忧以为他会自己赶车,结果他一头钻进车厢,仰面躺倒,手枕了脑后,向她望来,“累了,先睡一觉,到了叫我。”
无忧笑不是,气也不是,正想踹他两脚,却见他闭上眼的脸颊比去时削瘦许多,眼睑上有一抹淡淡的青晕,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憔悴。
看样子,这一趟并不象他表现的那样轻松。
脚再踢不出去,吩咐车夫启程,坐到他身边,指尖轻抚过他眼睛下方的晕黑,“很辛苦,是吗?”
“有什么辛苦的。”他抬手起来抓她的手,笑了笑,无忧却感觉到那笑里含着一抹掩藏得很好的苦楚。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胸口有热泉淌过,坐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妻子。
战乱中,最容易将人丢掉,他和了了在西越便听说这边战事紧张,二人一路上快马加鞭,不曾有片刻离开马背,整个人如同崩紧的弦,满脑子都是丢掉她后可怕的情形。
这时见着她,被抽干了力气全凭着意识支撑的身体再支持不住,躺下来再不愿动一根手指。
“了了还好吗?”
“挺好。”他很想将她拉拽下来,抱在进怀里,但怕这一抱,就再不舍得放开。
无忧在听见亲兵禀报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了安然,现在也不过是亲口问问,再得个安心。
开心是个好强的人,如果不是真累得支撑不住,绝不会在这时候丢下不凡,倒头睡觉,抖开被子盖在他身上,“睡吧。”
“嗯。”祥云公方生死难料的悲痛加上这些日子对她的担忧,令他实在疲惫不堪。
天亮前必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快地恢复体力。
这时夜已深,光线很暗,只得窗帘在被风吹起的刹间,有月光酒入,他俊郎的面庞在月光下象镀上了一层银光,俊得刺眼。
无忧缩在车厢一角,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俊颜,平时总是一副浑不在意的笑,阳光一般的暖入人心,在他睡着的时候,眉头却是紧紧拧着。
他的心只怕是没有他的外表那么洒脱。
想到这一离开,与他就是永别,心脏就开始隐隐作痛。
很快,那淡淡的痛凝成一点,如钻子般钻到心底深处,排山倒海一样的痛向她压来,她忙将手按在胸口,深深地喘息。
平时只觉得与他一起很开心,想到要走,总希望能再见他最后一面,这时见着了,才知道与他永别,心居然会这么痛。
伸手过去,想再摸摸他,记下他的一切,手指感觉到他的呼吸,便不敢再靠近,苦笑了笑,手拉微颤,慢慢地收了回来。
一个人哪能有这么多的情,既然把心给了子言,又怎么能再去贪念他人的温暖。
“到了吗?”开心的声音因困意而沙哑,擅于夜行的人,最重呼吸,呼吸稍微受阻就转醒过来。
“嗯,快了。”无忧轻揭车帘,看向窗外,不让他看见她涌在眼角的眼泪。
“真快。”开心翻身坐起,晃了晃仍重得要命的头。
“一会儿,直接回去睡了吗?”
“睡不成了。”开心双手扣在颈后,活动着僵硬的颈部。
“怎么?”
“还有点事,送了你回去,还得出去一趟。”
“怎么?”
“我托人打探了点事情,刚回来时收到信,那人已经来了,在这里逗留了几日,天亮前要离开,我得赶去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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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重要的事吗?”
“嗯。”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无忧话出了口才想起,马上要离开,还能帮得了他什么,不由苦笑。
“只是去见一面,什么情况, 还不知道呢。一会儿,我就送你到门口,不进去了。你好好睡一觉,我天亮就回。”
“嗯。”无忧心中黯然,‘常乐府’就在前面,放下车帘,黑暗中看向他好看的轮廓,“一会下车前,让我抱一下。”
他嘴角微僵,睡意刹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中的凝光晃过,她从来不会主动对他亲热,“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太久不见,想抱抱你。”
马车停下,车帘车车夫道:“郡主,公子,到了。”
无忧应了一声,再抬眼看向开心,真的好想再抱抱他。
开心轻抿了下唇,凝看着她的眼,“如果我现在抱了你,就再也不会放手,你想好。”
361 索爱
361 索爱
仍然是放荡不羁的笑颜,晃眼看,只会当他没句真话,但眼里却是咄咄的坦然,清清楚楚地告诉对方……我并非儿戏。www.tsxsw.com
无忧盼他回来见最后一面,也是希望能有机会说个明白,让他将她从此放开,也了自己的心结。
离开后,他也不会无谓地去寻她。
而他半真半玩笑的话,却是让她把关系定下来。
无忧垂在身侧的手抠着锦面褥子,“那算了。”起身撩帘下车。
站在车下,看着他下来,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护卫队长见二人如此,识趣得示意手下和车夫先行入府。
她拒绝在开心的意料之中,仍有些失望。
风吹着她耳边发丝,卷着落花拂向他的面颊,他伸手握住,轻绕上食指,“我离开这么久,就真一点不想我?”
无忧将发丝抽回,再无避让的直视向他,有些话,必须与他说个明白,“想,可是想有什么用?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你可以给。”他脸上笑意敛去,是她少有见到的认真。
“我不过是一个今日不知明日的死活人,我本不该在这世上存在,我能给你什么?”下人们早远远避开,没有人会听见他们谈话。
他锁看着她的眼,薄唇轻启,“爱!可以给我爱!”语气坚定而简练,“我只想要你看着我,喜欢着我,仅此而已。”
无忧愣了,她最给不了他的就是爱,半晌,苦笑了笑,“开心……我们不合适。”
“做不到,是吗?”他在路上已经想得很明白,不管她如何,他都会等,他相信总能等到花为情开的时候。
无忧慢慢吸进一口气,咬了咬唇,一狠心点了点:“对。”这时心软,只能换来他日后的痛苦。
“那就让我陪在你身边,让我来看着你,喜欢着你,这样也足够。”
无忧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心狠的人,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依赖他,就象自己是长在他身上的,现在要生生的剥下来,心底深处抽起一丝痛楚,那痛渐渐扩大,传遍全身,身上竟无处不痛,痛得坐不住,不过是强行忍着。
听了这话,心里化开千圈涟漪,软软一片,再忍不住,泪在眼里慢慢凝聚,上前一步,将他抱住,脸颊靠上他的肩膀。
汗从面颊上滑下,在他肩膀上晕开,带着微冷贴上他的肌肤。
他微微一顿,将她抱紧,转脸过来轻贴着她的面颊,“你听好,现在你只要好好地去休息,其他事交给我来做。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会去解决。”
得知了她的身世,就知道她儿时与子言是怎么相依为命走过来的,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如果没有皇***那些话,他一定会安静得离开,但现在,他不会退,不但不退,还要一直守护着她。
她是‘他们’的妻子……
于心于爱,他都得守着她。
“答应我。”
无忧被他紧紧地抱着,熟悉而真切的温暖感觉包围着她,无力抬头,他的呼吸暖暖地拂在她脸上,他的眼里只有她。
如果没子言,又如果子言不是处在生与死的危险中,真想就这么点了点头,在他坚实的臂弯里躲上一世。
残存的理智苦苦地挣扎,终于深吸了口气,软软地垂下手,退了开去。
“你还没回答我。”
他攥住她的手臂,手臂大得令她疼痛,可是这疼痛却让她莫名的心安,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这世上她并非一个人孤独无依。
虽然不能去依靠,但心却被填得实实地。
“让我想想。”到这时候,她知道,他绝不会因为一句拒绝的话就放弃,唯有让时间将她从他心里淡去。
“我不再是以前的开心,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回答。”
无忧突然感觉,他出去这一趟,发生了些什么,抬头看他。
他正望着她,眼中是不容人质疑的企盼。
她眸子闪着纠痛,如受伤的小兽,她胡闹任性,他可以陪她闹,陪她玩,却看不得她这样看着他,轻叹了口气。
抬手起来抹去她脸上的泪,“去睡吧,睡醒了再想,我明早就能回来。”
他这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忧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细问,轻点了点头,希望与他最后的这一面,留下的是她美好的模样,努力笑了一下,“能认识你,真好。”
开心笑了,冰冷的夜瞬间被那笑暖去,“我看你进去。”
“嗯。”无忧点头,转身走进大门,走了几步又转身过来,“兵慌马乱地,凡事小心。”
“好。”他笑了笑,阳光般的笑多了抹温柔,能让人醉在里面。
无忧不敢多看,忙回身迈进门槛。
开心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打了个响哨,唤来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
无忧听见马蹄声,转身过来,望着马蹄声消失的方向,久久收不回视线,虽然看不见他的人,眼前却一直浮现着他的笑,他的眼。
胳膊上,还有被他结实的手臂紧抱过的压迫感。
轻轻抱着胳膊,心里默道:“对不起。”
※※※※※※※※※※※※※
千千不能随军,正睡得熟,听见守夜的小丫头叫“郡主”,一骨碌爬起来,冲向门口。
等无忧进屋,忙迎了上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今天挖出这个,虽然不知有什么用,但那石头看着挺好,应该也挺值钱,要不也不会巴巴的用盒子装了,藏在这里。”
在窗外挖东西的事,折腾了不短时间,无忧早失去耐心,不加理会,千千财迷,却认定既然画了地图,肯定有宝,不肯放弃。
终于挖出个盒子,打开看了,却是两小片似石非石,似铁非铁的东西,虽然雕刻精细,却实在看不出这东西值得画个地图收藏。
失望归失望,但终究是第一次挖出的东西,巴巴的捧给无忧。
无忧打开小盒,里面装着两片一样的东西,只是方向相反,与自己身上玉佩上的用来扣住图案的锁扣图形一样。
入手很沉,却分辩不出是什么材质。
眉头微蹙,难道又是安大夫弄出来的?
但细想在安大夫那里所见,都是玉片,而且玉片都是同一个图案,按理应该只看过玉佩上的那一个图案。
这锁扣只怕不是从她那里出来。
虽然想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既然与自己的玉佩有关,就揣进怀里。
日后有机会,再慢慢打探。
千千见她看得认真,象是认得此物,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呢。”无忧随口答应,走到桌边磨墨。
千千蹭了过去,扭捏地绞着衣角,“郡主……”
“要报酬,是吗?”无忧与她相处这么久,对她再了解不过。
挖了这么久的坑,得了这东西,她不要也就罢了,如果要,她岂有不要点辛苦费的道理。
千千脸上立马笑成了一朵花,“了了……”
无忧白了她一眼,“没有。”
千千的笑脸一僵,“你们不是挺好吗?”
无忧没时间与他纠缠,将用裙里挂着的金丝荷包取下,里面是用剩下的金珠。
捏着荷包,又是无声地一叹,这荷包还是从开心那里得来,那时……只知道他是银狐。
“这个给你。”
“不要,金子又带不回去。”千千时常和无忧泡作一堆,知道荷包里装的是什么。
“虽然带不走,但这辈子,总还得吃用。”无忧直接往她怀里一塞。
“你全给我了,你呢?”千千感觉她有些不对劲。
“兴宁快回来了,你多加小心,我会设法联系你。”无忧快速写好信,吹干墨汁,仔细叠好,牢牢封住,在信封上仔细写下,“爹娘同启。”
千千曾是一个小仙,对这府中衣食无忧的生活并不多留恋,只是想到以后再不能和开心、了了这些美男常见,有些不舍。
但兴宁回来,面前这位不走,小命难保,也由不得她不舍,“什么时候离开?”
“今晚。”无忧将信交给她,“一定要亲自交给王爷和王妃。”
千千点头。
无忧捏了捏她苹果一样的娃娃脸,心里一阵难过,“我没联系你之前,一定要多加小心。”她离开了,不凡一定会好好安置她,不用她过于担心。
千千鼻子突然一酸,“我跟你一起走。”
“我还有事要办,带着你不方便。”
“我会功夫的,我可以保护你,不收报酬。”
无忧笑着拍拍她的脸蛋,“这件事不是功夫的事情,我不会有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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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高掉下来,都摔你不死,应该是没事的。”千千吸了吸鼻子,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天女转世,应该是吉人天相。
“是呢。”无忧强装笑颜,“我去换衣服了。”
千千只得点头,看着无忧换了身夜行服出来,什么也不带,微微一怔,“就这么走?”
“嗯。”无忧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如果自己死了,这就是最后一眼。
对小冥王打心眼里感激。
这次回来,见了爹娘,子言,又有开心和惜了了的那番情义,还有这小丫头的姐妹情,已无遗憾。
********************
很快会是宁墨的重头戏了。
362 不带小刺猬
362 不带小刺猬
正要跃窗而出,千千惊讶地叫了声,“惜公子。www.tsxsw.com”
惜了了与不凡去处理对方施毒之事,会突然出现在府里有些意外,来不及多想,扯了屏风上的衣裳套在身上,跃***,抖开被子盖上,惜了了便已经推门进来,径直走向里间,揭开珠帘,向床榻望来。
床幔没落,见无忧正翻身坐起,头上珠花尽去,象是睡下不久,松了口气,珠帘从他手中滑下,在他身后‘叮咚’作响。
“出了什么事吗?”无忧不曾见过惜了了这等惊慌,反而有些懵。
“没事。”惜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和开心一样,布满血丝,但这发自内心的笑,极美,比任何时候都美。
“不是说对方下毒,你和不凡一起去了查看,怎么会在这里?”无忧虽然急着要走,但见他这模样,哪能放得下。
惜了了脚下有些虚软,走到窗边,放出一枚信号弹,才在床边坐下,脸上未退的细密绒毛凝着细小的汗珠,在烛光下闪着光,令他精致而仍带着嫩涩的脸庞显得可爱之极。
无忧望着窗外飞天而起的信号弹,“你这是做什么?”
“告诉不凡,你没事。”他视线凝驻在她的面颊上,长透了口气。
无忧神色微僵,“我能有什么事?”
“不凡怕你回府后,乘开心去办事的时候,悄悄离开,让我赶回来看看。”一路上,惜了了和开心心照不宣,快马加鞭,都是想尽快回来看她是否平安。
听不凡一说,更吓得魂都飞了一半,回了府,直接冲进她的房间,见着她好好地在这里,才醒起刚才的失态,被她近距离地看着,有些发窘,低下头,声如蚊咬,“我怕看不到你了。”
“怎么会?不凡尽是瞎操心。”无忧勉强笑道:“那毒……”
惜了了知道不凡不是胡乱猜测的人,所作所为都必有道理,但现在无忧好好地在这里,只能当是不凡料错了,“我只是把他们施毒的范围测出来,至于解毒,化毒……宁墨比我在行……我就从小路赶了回来。”
无忧松了口气,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都成了红眼小狐狸,快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惜了了不好意思地摸着被她捏过的脸,火辣辣地烫,“你……不走?”
“走……”
无忧话一出口,惜了了顿时紧张,拉了她的袖子,“我跟你一起走,你等我,我去收拾一下。”
惜了了起身就跑。
无忧‘噗’地一声笑,“不是现在。”
惜了了刹住脚,重新仔细查看她的脸色,后者只是一脸嘻笑,提起的心再次落下,“你……你就知道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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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拍拍他的脸,“谁敢欺负你这么小毒兽。”她口中开着玩笑,心里却丝丝的痛。
惜了了难为情地垂下头,脸上的晕红直过耳根,“我不怕你欺负的,大不了……”
“大不了,毒我一毒,是吧?”无忧故意沉下脸。
惜了了本来是想这么说,见她垮脸,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不会用伤身子的毒,大不了让你痒一痒,痛一痛……”
无忧竖着眉头,一脚将他踹下床,“要走也不带你,带个刺猬在身边,活遭罪。”
惜了了从脚榻上爬起,去抓她又再踢来的小脚,“我不毒你就是,大不了……我忍着,我挺能忍的……”
无忧笑着一叹,扫了眼屋角沙漏,时间已经不多,“快去洗洗睡了,臭死了。”
惜了了本有些洁癖,为了赶路,只有在淌过溪水时,捧水洗一把脸,身上衣裳都没能换一换,更别说沐浴,被她一说,更不好意思,起身就走,撩了珠帘才停下,回转身又道:“不管怎么,你离府,我都是要与你一起的。”
“知道了,快去吧。”
那些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要往好处想的话,全烂在了无忧肚子里。
看着他欢悦的出去,眼晴微涩,时间紧迫,却由不得她再惜花怜月的伤感,跃起身,脱去外袍,跃窗而出。
********************
三姑娘焦急地来回走动,不时往门外张望,听见马蹄声,忙奔向门口。
见开心翻身下马,迎了上去,“你总算赶来了。”
“人呢?”开心望里张望。
“押车的催得厉害,全公公很是为难,我叫装车的尽量磨蹭,才多挨了一个时辰,好在你赶到了。”三姑娘如释重担。
“全德没说什么么?”开心将马栓在柱子上,往里急走。
“什么也不肯说,说非要与你见面才说。”三姑娘站在原地,不再进屋,“我就不方便进去了。”
“谢谢你。”开心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儿女私情,她真是个好伙伴。
三姑娘低头笑了笑,心中微苦,与他只能如此,“这些日子郡主除了有一晚和不凡一起去了趟桦树林,再无其他,根本没有能用上我的地方。”
开心轻笑点头,“你欠我的情,也算还了。”
三姑娘心中暗叹,宁肯一辈子欠着他的,扬脸笑道:“快去吧,人家等你几天了,实在是等不得了。”
“好,我们稍后再叙。”开心大步进屋。
三姑娘上前帮他带上房门。
屋里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起身,向他急行过来,到了他面前,屈膝就拜,“全德叩见三皇子……”噪声尖细,竟似宫中太监。
开心忙将他止住,扶了起来,“虽然此下无人,但得多加谨慎,不可再如此称呼,更不可行此大礼。”
全德点头起身,握着开心的手,眼睛慢慢湿润,“是。”
开心笑了笑,扶他坐下,“您这么大年纪,还让你奔走,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能为三……公子奔走,是老奴的荣幸。金铃……可还好?”
“母亲还好,只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
全德舒了口气,“这就好。”
开心看看天色,离天亮已经不远,“你天亮一定要走?”
全德点头,“三姑娘叫人故意捣毁了一些首饰,才得以拖了这些天,如果再耽搁,皇后怕是要起疑心了。”
“也是。”开心叹了口气,“上次托你打听的事……”
“这么多年,能服侍皇上沐浴的只有皇后,而且皇上身边的人,就算换人,也都是从皇后娘家送进宫。以前众人只觉得是皇上和皇后夫妻恩爱,但上次听公子一说,确实觉得可疑。奴才就留了心,没多久一个新被宠幸的宫女多了句嘴,说皇上房事也从不脱衣裳,当晚就被处死,看来皇上真的有许多不让人知道的秘密。”
开心冷笑,果然……
“公子,下一步奴才该怎么办?”
“你什么也别做了,光看,光听,记在心里就好,千万不可有任何表露。”
“这……这是为什么?都打听到这份上,只要能近得皇上的身……”
开心抬手阻止他说下去,“皇后允你出来,就是对你起了疑心,想借此试探你,如果回去,再有异样举动,就可以证明他们的猜测。你此次回去,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仍如以前一般,贪财好酒,他们越是觉得你是散慢,才越放心留你在身边,只有这样,你才能一直活下去……除非,你肯听我的,不再回宫。”
“当年受娘娘之托,就算看着她死在面前,也不能暴露身份,给公子们留条后路。结果当真眼睁睁地看着娘娘走上绝路,连泪都不敢流一滴。这一等就是十五年,总算盼到公子长大成人,怎么能就此离开。奴才说什么也回去的,如果奴才不回,公子在宫中真的没有人了,一旦有什么事,也不能知晓。”
开心叹了口气。
“公子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打算。”开心浓眉微锁,“还有别的一些事,我需要弄明白。天快亮了,准备启程吧。”
全德又给他行过礼,才开门出去。
三姑娘进来,见开心闷坐在那时,倒了杯茶过来,递给他,“打听到想知道的事了吗?”
开心接过茶,不答三姑娘的话,反问道:“那批货,你是如何捣毁的?”
“是已经上路,与送军晌的马车碰上,晌银倒下来压的。全公公发了一通脾气,揪着对方头领,要赔。押送晌银的又哪里是吃素的,但见全公公是穿着二等太监的衣裳,才没敢发作,报到了太子那里,由太子出面,叫我们重做的,文书也是太子派人送往京城的,皇后再精明也不会怀疑到全公公头上。”
“做得很好。” 开心这才将茶一饮而尽,将茶杯搁在桌上,起身,“我得走了。”
三姑娘望着他满是血丝的眼,心痛地问,“眼睛都全红了,要不睡一觉再走?”
“不了。”和无忧分开后,总觉得无忧有些不对劲,心里悬悬挂挂地,得赶紧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开心。”三姑娘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叫住他。
“还有何事?”他从马上,垂眼看她。
“你……就真的这么喜欢她?即便是她并非常人……”
“是。”开心薄嘴轻启,“无论她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守着她,到死为止。”
三姑娘轻叹了一声,“兵慌马乱地,你自己多小心。”
开心笑了一下,夹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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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下班又有没有一点朋友聚会,家人要陪?
作者也是人,同样有朋友,有家人。
我没跟老人住一起,所有家务都是我们夫妻自己来,不时还得回去陪老人。
再就是同是女人,每个月,有没有不舒服的几天?
或许有人那几天会没什么感觉,但有的人会很辛苦,会头晕肚子痛,痛得打滚,我属于后者。这种时候我们仍在码字更新,痛得脸色铁青,还趴在电脑前,实在撑不住断一天更,就天理不容吗?
断更,让大家等得失望,我能理解,所以一般过后会尽量多更补偿,但是同样希望大家将心比心,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不必咄咄逼人。
363 她终是来了
363 她终是来了
山角僻静猎户小屋,不凡一身软甲步下台阶,抬头望着远处天边,清秀的面庞映上银白的月光,透着些焦虑。(/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一枚沉金般的信号弹冲天而起的,他闭上眼舒了口气,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落下。
信号弹消失,洪凌收回视线,将马缰递给不凡,“我就说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涉足战场。”
“或许是我多了。”不凡话是这样说,心里团着的阴影却没能散去。
“你的脸……”洪凌看着不凡俊儒的面庞。
“没有时间了。”不凡戴上青獠鬼面,到处已经***,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柳一非虽然功夫不错,但不熟悉部署防御和兵阵,绝不可能自由来去。
事先约好,柳一非会在阵局之外的秘密之处等他,结果被对方下毒一事耽搁,来回时间已经不够,只能如此。
“可是万一……”洪凌望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芒的鬼面具,不禁担心。
不凡笑了一下,“南朝还没有能揭得下我的面具的人。”
“那是,你万事小心。”洪凌担心归担心,但确实再没有别的办法,他这张脸的易容之术不比寻常,就算知道办法,在配药份量和手法上稍有偏差,就是不同的模样,能让他一直保持这模样的人,只有柳一非。
“如果有什么料外,我会通知你。”不凡翻身上马。
洪凌点头,退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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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打得果然很漂亮。
鬼面如众人所望的吸住对方的隐形杀手。
南朝北军的杀手固然厉害,但对上专门培养杀手的鬼面,又哪里是对手,那些杀手很快被他引进附近山中。
数十名训练有素的杀手一一倒下,剩下最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再看正向他一步步逼近的高大身影,溅血的鬼面具,越加森然可怖,怎么也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如魔似鬼的人,忍不住瑟瑟发抖,一步步后退,到得后来,再压不下内心的恐惧,一身转身,朝着两个方向逃跑。
不凡追向其中一人,手一扬,手中长枪脱手而出,从那人后心直穿而入,那人向前跌撞两步,扑地倒下,而他手起掌下,剩下这人也即时被了结。
他带马前行,弯腰握住竖在那时的枪柄,突然听见身后有破风之声,眸子一凛,侧身避开。
一支乌金短箭擦身而过,***前方泥地。
他偏脸笑了一笑,方才还冰冷无情的眸子,此时尽是无奈,她终究来了。
从对方尸体中拨出盘龙长枪,鲜血顺着枪尖滴下,银亮的枪头泛着淡淡血光,凛然杀手仍未褪去,慢慢转身,抬眼看向不远处坐在马上的娇俏身影。
同样的一身绒装,却没蒙面,小小的面颊如雪一般白,她知道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确实不必再蒙什么脸。
软声低问道:“就这么想杀我?”
“想杀你,就不会停下。”她可以几箭连发,如果想杀他,就不会射出一箭,就不再发箭。
无忧收起小金弩,迎向前方男子沉稳的目光,带马向他慢慢走近,她知道那一箭伤不了他。
“不是来杀我,难道是来看我杀人?”他握紧枪柄,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不作反应。
“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无忧第一次见他,就见识了他的本事。
虽然曾经那时学过在马上打斗,但那点本事,到了他面前,完全就是小儿玩意,不足为提,如果与他硬来,根本什么全无用处。
这里的任务完成,他必须在这仗结束前赶回军营。
这时候,靖王忙于督战,无暇理会其他,洪凌倒可以周旋。
但仗打完了,靖王必会寻他,如果找不到他,别说峻熙兄弟,就是靖王夫妇也会起疑心。
不凡扫视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再凝看向她,“既然看过了,你我就此别过,改日再聚。”手腕轻转, 将长枪收在身侧,带马就走。
无忧没想到他竟不多问半句,说走就走,没有半点留意,看着他欲去的背影,如果这时向他发箭偷袭,定不能成功。
急中生智,握着乌金短箭,往自己坐骑上刺落,马吃痛,惊嘶一声,前蹄腾起。
无忧一声惊呼,假装没有留意,被马抛了出去。
她这招用得极险,如果他不出手救她,她撞向一旁青石,不死即伤。
他回头看见,吃了一惊,马鞭挥出,卷了她的腰,拽向自己的马背。
无忧在身体滚进他怀中的一瞬间,抠动腕间扳机,短刀飞出,向他腰侧刺入。
她与他身体贴着身体,仍被他察觉,他的手飞快地握住刺入的刀刃,但短刀仍是有一截没入他的身体。
无忧看着从他指间渗出的鲜血,心脏象是被人握住,使劲揉捏,痛得阵阵抽搐。
她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他受伤,会这样反应,懵懵抬头,对上他止水般的黑眸。
他眼中没有一丝怒意,只有一些无忧无法读懂的难言痛楚,“你真是想杀我。”
一股热意直涌上无忧的眼,泪渐渐蒙了眼睛,轻摇了摇头,伏向上前,将他抱住,是她熟悉的身体,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我不会杀你……我是大夫,我会给你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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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他的性命而伤我?”看她坠马就知道有诈,但无论有没有诈都不能视她的生死不顾。
“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吗?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无忧的声音越加温柔,她与他,反正是谁也离不开谁,倒不如这样,又可以保得子言的安全。
“这不是我想要的,你走。”他眼眶发烫,仰头苦笑,拉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轻轻将她推开。
“不要这样,我这就给你治伤。”她从怀中取出事先备好的药瓶和干净布段,他没有一句抱怨和责怪的话,但她却能感觉到他此时抑制着的痛苦。
“不必。”他深吸了口气,将身侧的短刀慢慢抽出。
刀尖洁亮,而被他的手握住的地方,却鲜血汩汩。
他将短刀递回她手中,“真是好刀。”
无忧懵懵接过,怔了一下,再看向他腰侧,明白过来,那一刀,被他握住后,才刺入他的腰侧,她的短刀发射的力道极大,从他手掌中穿过,割伤了他的手掌,但刀锋仍是被他生生地挪开了些,只是刺入他腰侧衣裳,而未刺入身体。
但她的刀有多锋利,她再清楚不过,刀刃在他掌心中割过,弄不好整只手掌都要废去,比刺入他腰间反而更难医治。
不管如何,她来的目的都是达到了,他最终是伤在她手下,再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得去刺杀不凡。
但她完全没有达到目的的轻松感,反而心中象压了块千斤的巨石,仿佛每吸一口气,心头都是刀割般的痛。
无忧慌得呼吸乱了,去拉他的手掌查看。
他却将手一握,垂了下去,淡道:“走。”
“我知道这么做,你会恨我,但……”无忧心里愧疚,但为了子言,她没有选择。
“我不会恨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他轻叹了口气,不过是儿时几年的相依之情,竟让她如此,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儿时相依为命的情感,作茧自缚。
十余载光阴,并无留恋,只不过是完成母亲的心愿。
所想,所念,仅仅是去阴间与她相聚。
如今再见,如何还肯放手。
明明知道不可为,却约束不了自己的心。
她伤自己,不过是为了保另一个自己,他岂能有怨。
就算死在她手中,也是无悔。
“以后……你要做的事,我都可以代你去做。”无忧轻咬了唇,不住地看向他垂在身侧,仍在滴血的手掌,那伤得尽快处理。
“我要杀他呢?你也代?”面具后的眸子宁静如水。
无忧脸色一变,“除了这个以外……”
“如果我只求这一样呢?”眼前的少女,仍如当年任起性子般的执意率性,那时他总是理智地告诉她不可行,暗中却迷恋着她的这份纯真的率直。
如今再见,她已是如花少女,任性的小脸,更美得令他心醉。
明知答案,却仍是想问,想听她亲口说出。
“我会杀了你。”无忧握着短刀轻抵他胸口。
他笑了一下,此时此地,极不合时宜,仍压不下心中悸动,他此生属于自己的贪恋,只有一样……牵着她的手,看着彼此老去……
薄唇微翘,是极好看的形状,望不到底的黑眸柔光轻转,竟象极了不凡……
无忧突然一阵恍惚,视线落在他没有面具的半张脸上,这半边脸象是有些不同,不凡温文而雅的面容在眼前浮过,心间突然一片冰冷,凝视正想细看,突然听见他一声惊呼,“小心。”
回头见一支冷箭直射向她背心,要避已经来不及。
他在她肩膀上一按,往怀中一带。
受力下,她的身体向他的身体伏下,他挥臂拦开飞箭。
无忧感觉到他身体蓦然一僵,便不再动弹,赫然想到什么,低头一看,原本苍白小脸煞白无色,只见手中握着的短刀***他胸膛,直没刀柄,脑中‘嗡’地一下,乱成了一片。
(谢谢大家的理解,过两天舒服些,会加更……)
364 骗子
364 骗子
(看章节前,给大家介绍个曲子,边看边听可能感觉会不同。/www.tsxsw.com/《金枝欲孽》,徐美澜唱的。)
一向淡定的她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解手臂上与短刀相连的扣带。
“别解了。”他抬手起来轻抚她的面颊,血沾上她雪白的面庞,他拽了袖子去擦拭,之前一战,身上到处溅满鲜血,哪里还有干净之处,越抹越花,眼底深处的痛,再也无法掩饰。
“你别乱动。”无忧越是焦急,手越是发抖,扣带怎么也解不开。
他感觉到身上力气快速流失,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抬起头,一阵晕眩,却见前面树后阳光反射金属的光芒,将她用力一推,她俏丽的脸庞在泪眼中模糊,睁大眼,想看清楚些,却越加的蒙去,心底升起久违的无可奈何,颓然一笑,“快走。”
这一用力,再坐不住,身体往一旁滑倒,想拉信缰绳,手上却使上不一点力气,知道大限已到,收回视线,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
无忧感觉到短刀链索崩紧,陡然一惊,猛地抬头,见他高大挺拔的身驱向马上坠去,焚心如煎,伸手抓住他的手掌,但他手掌凝满鲜血,滑不留手,他修长的手指从她手掌中滑开,他的身体完全不受她控制地倒了下去。
短刀被从他胸膛拽出,血溅了她一脸,蒙了眼,眼前一片血红,眼睁睁地看着他身体全无阻碍地从马上滚下。
他的身体重重侧撞向地面,面具受震,跌落一边。
无忧再顾不得短刀,飞扑下马,扳着他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
耳边的发缕沾着落叶,遮了大半边脸,但那轮廓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刹那间,无忧完全呆住,如同整个天都塌了下来,张了好几次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抖着手拂开他面颊上的墨黑发缕,对上一张她此时最怕看到的儒雅秀美的脸庞。
心脏紧紧缩成一团,无法张开,已经分辩不出是悔还是痛……
低头向他胸口看去,他胸口伤处仍在汩汩涌出鲜血,一阵晕眩袭来,她强行撑着,不让自己晕迷过去。
用力吞咽几下,喉间哽了又哽,用力挤去眼里凝着的泪,深吸了口气,轻唤道:“子言,一定要撑住,我不会要你死。”
她声音飘忽,这话是说给他听,倒不如说是她心内深处一缕无助的奢望……
他意识渐渐模糊,远远听有人唤“子言”,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好久不曾听过,那么好听,真想再听听。
“子言,醒来,不要睡。”无忧强忍着不哭,可是泪却一滴滴从眼里滚下,用力喊着,可是不管怎么用力,声音都不听使唤地颤抖,“子言,我是忧忧,快醒来,不要睡。”
她叫着,手上不停,抛开他身上铠甲,查看他的伤口,泪一滴一滴落在他胸脯上,在鲜红的血液中晕开。
那刀虽然没有正中心脏,但却极深,足以取人性命。
无忧脑中空空一片,力气被一丝丝抽去,身上软得没了一点力气,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紧紧束缚,再不知身在何处。
一个声音在喊,不会就这么结束,上天不会这么残忍,一定不会让他们刚刚才见着,又这么将他们分开。
不会,一定不会……
打开所带的所有金创药瓶子,将所有药沫尽数倒上他的伤口,眨眼间,药沫便被鲜血吞去。
她的心一沉再沉,直坠入万丈冰窘,冷得连呼吸都觉得痛。
子言毒酒不死,陷身火海不死,如今他是鬼面,鬼面如鬼似魔,更不会这么容易死去。
她抖得咬不住牙,不认命地用崩带死死压住,血很快渗透崩带,从指缝中渗出。
从医以来,她头一回感到无措,慌忙脱下衣裳,揉成一团压上他的伤口,无论她再怎么折腾,他呼吸仍越来越弱。
悲痛将她塞满,到得后来,那些痛慢慢褪去,只剩下恐惧的无助,再忍不住趴伏在他身上,脸贴着他冰冷汗湿的面颊,使劲捶打着他的肩膀,痛哭出声,“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别哭……”一缕弱得被风一吹,便散去的声音传入无忧耳中。
无忧身体一僵,慢慢抬头。
“忧忧,别哭……”那声音再次响起,是她熟悉不过的声音。
“子言。”
她心脏猛地停住,再无怀疑,将他上前身抱起,令他靠在自己的臂弯中,按压在他胸口伤处的手,越加用力。
焦急地审视着他的脸。
小心轻唤,“子言……我在……你醒了,是吗?”
他一张脸惨白如缟,狭长好看的眼眸无力地半睁开,眼中乌沉沉地黑,迎上她抑哭的眼,原来她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子言。
一世聪明,却败在她的细心中,想脱去一切,与她永世相伴,却终是不能,暗叹了口气。
抬了抬手,却只轻轻一动,便无力垂下。
无忧忙握住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支撑住他的身体,将呼吸放得最轻,怕重一点,就牵到他的伤口,“子言,你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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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还挂着未滑去的泪珠,小脸如白玉兰一般,额头上渗着微汗,阵阵寒梅冷香幽幽传开。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她真美,能这么看着,真的很开心,真想……能看一辈子,“对不起。”
无忧用力摇头,“是我不好,怪我不能认出你。”心里剜心般地痛,如果不是自作聪明,又怎么会伤了他。
无论是不凡也好,鬼面也罢,都是那么温柔,怎么就不多想一想,怎么能凭着那点障眼法就就信了他……真是蠢不可及……
他笑了一笑,神智渐清,眼风扫向方才利箭飞来之处,浓眉一蹙,失色的薄唇轻启,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涌出,“快……快走……”
“我们一起走。”无忧感觉他伤口处涌出的鲜血渐少,如果能及时送他回去,找到宁墨……或许能救。
对……有宁墨,他一定不会有事……
不再耽搁,拉着他的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
远处树稍后身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重新拉开弓弦。
“走。”他眼风见到,眸子半窄,不知哪来的力气,抽回手臂。
“我不会一个人走。”无忧又去拉他的手臂。
“我是天女的夫君,与你此世已是无缘,走。”他声音严厉,冷得浸骨。
无忧怔了一下,哭出了声,“我知道你是想气走我,我不会再信你的。”她并非无心,他的那怜惜爱护,她如何能感觉不到?
“走。”他眼眶发烫,赤红了眼,他如何能舍得她?但她留在这里只有一死,如何能不舍?“快走。”
“我不走。”她突然低下头,猛地咬住他的唇,呜咽道:“我死也要和你一起的。”
他身体微微一震,泪涌了出来,一双眼黑得越发沉得没有光亮,一把将她推开,“我不会和你一起,你走了,我自能活命。”
话落,便是一阵剧烈地咳,大口大口嗝出的血,刺花了无忧的眼。
她爬过去,重新将他抱住,“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再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听的,我只要和你一起。”
他努力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含笑凝看着她,眼中凝着眼,“听我最后一次,快走。我不会有事,过两天,我去寻你。”
无忧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他现在的的伤,她前脚一走,他就能死在这里,还去哪里寻她?
不凡眼风处见,远处那支箭终于脱弦而出,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反手将她抱住,侧身一滚,用身体护着她,箭正中他背心,咬牙一声闷哼。
刹时间,无忧整个人呆住,双手死死抠进他后背,呼吸不得。
他看着她,含着泪的眼满满的爱怜和痛惜,“忧忧,我怕是再陪不了你了,好好地活下去。”
无忧手脚冰冷,脸上一片死寂,他不是认命的人,能说出这话,那是真不行了,咬紧哆嗦着的牙,“你敢死,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你骗我的一切,我都要向你讨回来。”
半晌,他扯出一个笑,慢慢闭上了眼,“也好。”抱着她的手软垂了下去。
无忧呆呆地看着他从自己怀中滑下,反而没了泪,凝看着他仍噙着笑的脸容,低声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又一支羽箭带着怒风向无忧胸口疾飞过来。
无忧只凝看着半躺在自己腿上的俊美脸庞,手指轻轻拈去他发间落叶,神色温柔安祥,没了痛,只有爱,如同看着熟睡的爱人。
对飞来的怒箭,不理不顾,不避不挡。
一道细如丝钱的金光直撞怒箭,那箭又疾又快,却生生被撞偏了去。
但那箭带着射箭人的平身之力,其势不可挡,直刺入无忧肩膀。
无忧只觉剧痛后便是一阵麻痹,很快,半边身子也开始发麻,知道箭头上浸过剧毒。
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是要随子言一起去了,怎么个死法,不重要。
不看箭是从何人之手而来,伏低身去抱不凡不再动弹的身体。
365 只求手揣黄泉
365 只求手揣黄泉
学医数载,却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即将死去,却毫无办法。/www.tsxsw.com/
突然间体会到当年子言抱着饮下毒酒的她,是何等绝望。
经过那样的绝望,失而复得,嘴里不说,心里却比谁都更加渴望,更怕再失去。
如果世人知道北齐前太子未死,他才是真正的天女夫君的事实早晚会被人揭出来。
那时他们只有分开……
要想不分开,就只能把这一切完完全全地抹去。
他……用心良苦……
可惜这一切,全被她一味的执着弄砸了,一步一步将自己和他送上绝路。
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却被硬生生地要从她体内撕裂开去,那种椎心的痛苦,比她六岁时为了保他选择死去,痛上何止千万倍。
刚刚尝到失而复得的幸福,就立刻再次品尝得而复失的痛苦,她再也无法承受。
远远一只孤雁,咿呀的叫声,扯破了夜空,叫得人柔肠寸断。
月掩入云层,转眼冷风忽起,霹雳啪啦地砸下雨点,眨眼间已是大雨倾盆。
她忙脱下衣襟,肩膀上插着的冷箭,连皮带肉地被拽出来,也全然不顾,撑开来遮在他头顶,不让雨点砸在他脸庞上。
雨太大,转眼间就将衣裳打得透湿,雨水顺着紧贴在她面颊上的发束流下,滴在他的面庞上,将他脸上血痕化开。
他被血水冲刷的脸颊,慢慢舒展开,明明还是那眉那眼,但整人如同焕发开来,如同艳阳一样夺人眼目,又如深泉幽水般清宁绝秀。
无忧轻吸了口气,伸轻拭去他脸上血水,哆着唇微微一笑,眼中的痛却任谁看了都禁不住落泪,柔声道:“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是吗?”
回答她的只有雨打落叶的声音。
心中苦涩,他既然想将不凡这个身份完全抹去,自然会改变容貌,易容一事,自然不难猜测。
她伏低身,将他抱紧,将脸紧紧贴在他同样冰冷的额头,又笑了一笑,“你是怕到了黄泉,我无法认出你,所以才让我看见,是吗?”
垂下眼,痴痴地看着他微蹙着的眉头,狭长好看的眼线,笔挺的鼻子,噙着笑而微微上翘的唇,如同熟睡般安静。
她一直笑着,泪却从眼角一滴滴滑落,很快和着雨水一同淌向他的面颊。
雨水流入眼中,却不敢眨一下,怕一眨间,他便会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风吹过,觉得很冷,但这冷却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还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心跳,他的心跳让她感到心安。
她不敢动弹,知道以她之力,只要一拖动他,就会引起他更大的出血,走不了几步,他就会大出血而死。
这样不动,虽然仍是难逃一死,但起码他现在安静地在她怀中,不会骗她,也不会离开她。
与鬼面的那些肌肤相亲,不受她意识控制地抵死缠绵,一直是她内心深处最为抵触的。
这时却如清泉在心间淌过。
与他无论是心还是身,都已是夫妻,就这么与他一起揣手黄泉,还有何怨?
这一刻竟盼着与他手握着手,共赏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但又怕那条路太短,走过便是另一世的轮回,再不得相见,因而迫切地渴望这一世能晚些结束。
哪怕是拖上一时半刻也好。
盼着他再睁开眼,看看自己,可是他紧闭的眼,再没动一动。
她嘴边的笑渐渐敛去,“子言,一会儿别走太快,一定要等我,我一个人会害怕……”
远处树稍后的长弓再次拉开,雨帘密布,却再也无法看清远处人影。
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撕破寂静的夜。
骏马上坐着火红衣裳的美貌女子,也是衣裳透湿,眉间拢着浓浓地焦虑和倦意,手中马鞭不住得抽打着马匹,只恨不得将马打得飞起来,却是长宁。
长宁看清坐在雨瀑中一坐一卧,如同雕像的两个人,脸色骤变,惊叫了声,“言弟。”不等马停下,慌乱地滚下马,连跌带爬地扑了过去。
远处长弓垂下,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长宁看清躺在无忧怀中的不凡,怔住了,“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无忧对身边突然出现的人全无所觉,对她的话也听而不闻。
长宁在自己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痛意传开,确认不是做梦。
走到无忧面前,抹去脸上的雨水,扫过半埋在落叶中的青獠鬼面,再看向无忧怀中那张与自己酷似的面容,脚下一个踉呛,“他……他怎么了?”
无忧这才慢慢抬头,“你知道他是鬼面?”
长宁一时语塞,继而厉声喝问,“他怎么了?”
无忧心头一片冰冷,已经知道了答案,声音平静,“他快死了。”
“不可能,没有人能伤得了他。”长宁扑上前,用力推向无忧,想从她怀中将不凡抢过来。
无忧将不凡的身体抱得更紧,不容她抢去,吸了吸鼻子,惨然一笑,冷睨向长宁,声音如同冰裂,“不是你叫我杀他吗?我做了……也做到了……”
长宁蔑视笑道:“凭你也能杀他?”
“我在他胸口上刺了一刀,那刀直没入刀柄,他为了救我,背心还中了一支暗箭,那箭上有毒……已是没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无忧讥诮地笑了一下,神色凄惨。
了了说过,身上有相思锁的毒,其他寻常的毒就再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毒却让她半边身子已经麻木。
这样的毒寻常人,只怕是见血封喉。
而他正中的是后心,心脏附近血脉繁杂,毒液流传很快,就算身上有相思锁之毒,又如何能抵?
在看见长宁的那一瞬,已经明白过来,长宁不是想她杀他,而是想自己死在他手上,这样从此绝了他对自己的心。
她算盘打得如意,可惜她已经变得不懂人心,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为了搭救亲弟弟,能赔上性命的。
以为自己变了,所有人都会变,变得只爱惜自己。
可惜子言没如她所愿,变得只顾惜自己性命。
他还是原来的他,为了爱的人,什么都能舍,包括性命。
明明知道抵在胸口的短刀锋利无比,吹毛即断。
见有箭飞来,唯一能让她避开的办法就是将她往前按倒。
以鬼面的能耐,哪能不知道那样做,她手中短刀就会刺入他的胸膛,仍是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因为爱一个人,关键的时候,想到的只有对方,不会考虑自己的安危。
而长宁已经不懂得什么是爱,所以才会不相信他会伤在她手下。
无忧咬着唇,眼噙着泪,长宁懂也好,不懂也罢,都与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重看向不凡恢复了真容的面庞,乘还活着,得好好记下这张脸。
“我不信,你滚开。”长宁气极败坏地冲上去,拖拽无忧。
无忧怕牵动不凡胸口的刀伤,将他死死搂在怀中,任由长宁如何拖拽,硬是强顶着,不动弹。
长宁没料到无忧看似弱不禁风,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任她用足了劲,也奈何不了她丝毫,咬牙切齿道:“你再不放手,我将你挫骨扬灰。”
无忧连手指也没动一根,只是嘴角抽出一丝蔑笑。
那笑令长宁心脏猛地一跳,仿佛在说她没资格再靠近她的亲弟弟,恼羞成怒,抽出柳叶刀,往无忧劈去。
无忧收紧手臂,将不凡抱得更紧些,闭上眼,心中默念,“子言,我先去等你了,死在你姐姐手上也好,起码她会好好料理你的后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冰冷的刀刃切过身体的森冷寒意迟迟没有到来。
缓缓睁眼,明晃晃的薄刃在眼前栽落,眼见要刺入她的身体,又听见极轻得‘叮’地一声,柳叶刀偏离方向,插-入身边满是落叶的泥地。
而长宁手腕上缠着一根细不可见的金丝,细线般的金线准确无误地卡在长宁血脉处,令她无力握刀,甚至挣脱不出来。
突来的意外,让心冷如冰的无忧也禁不住怔了一下,向金丝延伸的方向望去。
“宁墨”二字险些出口,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腿上有疾,而平儿根本不会功夫,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长宁暴怒地冷喝,“是谁,给我滚出来。”
骨碌声中,一柄二十六股的油纸伞从阴影中现出,半湿的阔袖中露出的几根玉雕般的修长手指,握着乌木伞柄。
长宁瞪着来人身下的那方木轮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他身后,再没有别人,警惕问道:“你是谁?”
伞面轻抬,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轻抿着唇,像冰一样冷,狭长的眸子更是不带丝毫温度和情感。
即便是大热天,对上这双眼,仍会忍不住打几个寒战,何况这风雨交加的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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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长宁看清那张脸,如被雷击中般呆住,“你……”
无忧一声哽咽,“宁墨。”
万般滋味搅着心中的痛,绝望如同灰烬的心重新跳动,苍白的唇微微哆嗦了一下,再无力支撑,身体软了下去,人事不知。
(我发现写伤情戏也难写啊,因为我的读者们大多虐点低,写深了怕受不住,写浅了又怕象白开水。
果子在书评和***微薄开贴,征新书的书名和角色名,有兴趣的亲可以来跟贴哦……对了,***微薄叫:末果2010)
366 一命换一命
366 一命换一命
无忧晕过去,长宁反倒回过神来,目光仍不离宁墨的眼,这双眼的形状与言弟太象,只是没有一丝暖气,“你就是宁墨?”
“是。www.tsxsw.com”宁墨收回缠在长宁手腕上的金丝,金光闪过,飞快地射向不凡胸口伤处。
长宁大吃一惊,正想抢上阻止,雨中传来比碎冰还冷的声音,语气全无敬意,“想他不死,就休要乱动。”
这些年,她一点点握住南朝兵权,就连为南皇的亲舅舅同她说话,也客气三分。
敢这样跟她说话的人,除了不凡和卫坚,他是第三人。
而且照着不凡此时情形,已经是吊着半口气,咽气不过是转眼间的事。
但她听了宁墨的话,居然不自觉得停下,等回过神,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一顿之间,见金丝上的金针击向的竟是不凡伤口附近的穴道,明白过来,他是在为不凡止血,接着又见金丝缠上不凡垂着的手腕,神使鬼差地放低声音,问道:“他……怎么样?”
宁墨手指轻捏丝线,感觉他的脉动,过了会儿,手腕轻动,收回金丝。
他很小的时候,姐姐就离开皇宫,对姐姐还在宫中的日子记忆十分模糊,但隐约记姐姐是极温柔的,岁月如棱,竟将她变成这般,暗暗叹了口气,冷睨向她,“一命换一命,如何?”
“如何换法?” 长宁隐约猜宁墨的意思。
“不凡我来治,但你再不能伤她的性命。”宁墨瞟了眼昏迷不醒的无忧。
长宁扫了眼地上的二人,已经冷静下来。
不凡将死,长宁的心象挖空一般,但这么重的伤,只要稍稍搬动,就立刻毙命,还能如何救。
想到不凡为了无忧才弄成这样,只恨不得将无忧剁成肉块,再挫骨扬灰,冷哼了一声,“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他现在的伤,世间只得两人能救。”宁墨仍冷冷地看着她,目如冰潭,看不出任何喜怒。
长宁惊看向他,这世间能让半死之人回生的,只有两人,神医和沙华,但神医已老,沙华又是个女子,与眼前少年,都沾不上边,但仍勾起一丝希望,迟疑问道:“你是……”
“沙华。”宁墨面无表情。
长宁不屑地一声嗤笑,“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宁墨的轮椅缓缓上前,停在无忧身边,雨已经渐渐停下,看着人事不知的不凡和无忧,心里一阵纠痛。
他无意中听到峻熙和峻衍的争执,说怀疑不凡和鬼面本是一人,十分不安,见着不凡后,就让他服下护心丹。
在与他一起清除对方布下的毒阵时,观察地形,细细想来,以鬼面身份消灭对方隐藏杀手,只能在这片林子里。
不凡离开,他支走平儿,自己独自潜回林中守着。
远远看着他平安地将对方杀手灭掉,正要离开,却发现无忧到来。
无忧和不凡之间的事,他不便参与,又不放心离开,就隐在林中,远远看着。
没想到另有人潜在林中,直到对方发箭,他才发现,可惜隔得太远,施救已经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不凡伤在箭下,赶过来,对方已经射出第二箭,他掷出金针,将急箭撞偏,才救了无忧一命。
冷箭难防,又不知对方深浅,如果将自己暴露,对方再无忌惮,更难搭救不凡和无忧,只能藏身暗处,与对方僵持。
好在不凡曾服下护心丹,只要一口气在,他都能施救,倒不必惊慌。
直到长宁赶来,对方才悄悄离去,他才现身出来。
伏***,将人事不知的无忧抱起,令她依坐在自己怀中,转身要走。
长宁抢上拦下,“你休想带走她。”
宁墨眼风也不向她瞟上一眼,冷道:“就凭你的本事,还拦不下我。”
长宁被金丝勒破的手腕,还有些火辣辣地痛。
她怕暴露鬼面的身份,就连卫坚也不曾告诉,单枪匹马地赶来,现在以她一个人之力确实不是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的对手。
要想从他手中抢过无忧,根本是痴人说梦,弄不好还得搭上条命在这里,“你说你是沙华,怎么证明?”
宁墨不答,将右手掌按向身边树杆,等他收回手掌,树杆上竟留下一朵白色彼岸花的图形。
等长宁看清,他阔袖一挥,树杆上的图案便被生生抹去。
长宁张口结舌,这等功力,以她所知,也只有峻言能够办到,如果自己与他动手,真是鸡蛋碰石头。
视线不由地扫向他身下轮椅,怪不得他以残疾之身,敢一个人前来这里。
风声中传来宁墨冷如寒玉的声音,“看清楚了吗?”
世人都知道彼和岸曾是夫妻,他们分开后,后人之所以被称为彼岸花,除了两家人发誓再不相见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彼和岸能用药物印出一对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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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用的左手,印出来的是赤红的曼珠;而岸用的右手,印出的是白色的沙华。
曼珠沙华也就是他们身份标致。
二人虽然说再不相见,但情却未当真断过,仍分别将这门绝学传给曼珠和沙华,这对花印也就是曼珠和沙华的身份标致。
什么身份牌都可能造假,但这对彼岸花掌印却假不了。
“那为何传言沙华是女人?”长宁望向树杆上少去的那块少了树皮的那块,又惊又喜,言弟有救了。
“无需奉告。”他垂眼看怀中无忧,玉雕般的修长手指搭向无忧脉搏,塞了丸药丸到无忧口中,对长宁的横眉冷对不加理会,重撑了伞,便要离开。
他的言行冷得不及人情,长宁自承的优越感在他面前,尽数泄去。
她急步上前,手抓向他的轮椅扶车,他冷眼扫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从来不曾见过冷性到这地步的人,不自觉得缩回手,不敢再造次。
“好,一命换一命,但我也有条件。”
“呃?”他眼皮都不抬一抬,令长宁觉得跟他谈条件,实在艰难。
换成别人,长宁早就发难,但现在弟弟命悬一线,而且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少年面前,发不起脾气。
“以后再不允许这个女人接近不凡。”
367 心狠
367 心狠
宁墨一言不发,自顾转身,冰冷的夜风扬起他乌黑般的长发,木轮压过落叶的枯燥声音让雨夜更显寒冷。www.tsxsw.com
长宁的强势在他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下,迅速瓦解,细雨将他的背影蒙去,好象他随时都可能在眼前消失。
看向仰躺地上,一动不动,随时可能死去的不凡,心如刀割,如果放了沙华离开,他再不能活,哪里还顾得上谈条件,追上前,将他重新拦下,“答是不答应,给个话。”
“我无权干涉他人。”宁墨眉心微蹙,好象对她拦路,有些不耐烦。
长宁直直地凝视着眼前俊美无匹的脸容,疑惑问道:“你……你和不凡是什么关系?”
“一院住了几年罢了。”
“一院住了几年?你是……”长宁视线落在他的腿上,眼皮一跳,“难道你是宁……”
宁墨嘴角抽出一丝冷意,垂下眼不再看她,又欲前行。
长宁脸色渐渐发白,据说宁墨长年被兴宁施以酷刑,却从来不曾听说过不凡对这件事加以阻拦。
初看宁墨长相,以为会是当年逃生的弟弟,可是如果是自己的弟弟,也就是不凡的亲弟弟,不凡如何能对他这些年所受的酷刑视而不见?
虽然不明白以宁墨的功夫,为何要在‘常乐府’忍受那些酷刑,但是不凡能无视他所遭的罪,他又如何不能漠视不凡的生死。
这样的情况,她还有什么筹码与他谈条件,“她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救她?”长宁指了指依在宁墨怀中的无忧。
“她是我的妻子。” 宁墨已经无意再谈下去。
长宁怔了一下,无忧明明痴心于言弟,怎么又成了他的妻子,但常乐府中事,她所知有限,而且宁墨生得如此俊美非凡,有几个女人见了,不会动心?
无忧与他有暧昧不清的关系,也并非不可能。
一顿间,宁墨已经从她身边绕过,犹如旷冷冰山中飘来的冷然声音道:“不凡横竖只得半柱香的活头,你有时间琢磨无谓之事,倒不如去为他打点后事。”
长宁一个激灵,飕出一身冷汗,再顾不得刨根问底,急道:“我答应你。”
宁墨这才回到不凡身边,示意长宁扶无忧坐到树下。
不凡的命捏在宁墨手中,长宁不敢乱来,放轻手脚将无忧从他腿上抱起,看着无忧紧闭双眼的小脸,脆弱得如同一朵欲坠的花瓣,恨不得将她摔死在脚边,见宁墨眼角冷光扫来,忙敛去眼中杀意,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树下。
宁墨解开不凡身上铠甲,少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紧,不凡为了救无忧,全没顾自己生死,这一刀,如果不是事先服下护心丹,令出血量远远小于寻常,不用说后背一箭,光这一刀,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有护心丹护体,再重的伤,他也能治,他担心的是箭上毒。
从偷袭者看来,那人是要致无忧于死地,那么箭上的喂的毒,必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就算有护心丹,也难以久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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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不凡和无忧体内竟存着合欢草之毒,合欢草之毒,虽然算不上万毒之王,却是极为邪恶的,以毒攻毒,反而化去他们所中之毒,而合欢草的毒性也受到影响。
后背那一箭没中要害,没了毒的威胁,也就不足为虑。
手中握了一把金针,准确无误地刺进不凡身体,一盏茶功夫,手掌一翻,他身上金针一起向他飞去,他反手收了,又塞了粒药丸到不凡口中。
长宁才敢出声问话,“他……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声音依然冷清。
“那这伤,以后如何治?”长宁皱眉,就算是神医亲临,没有三五个月,这伤也好不了。
她攻打婉城,为的就是弟弟回心转意,如今弟弟命悬一线,她哪里还有心再打这仗,如果这仗不打,长时间驻守,粮草必然难以供给,北齐援兵一到,就是另一番情形。
“将他交与我,你可放心?”
“当然不能。”长宁冷下脸,将不凡交给宁墨,等不凡伤一好,等于放虎归山,这仗也就白打了。
这次一旦退兵,此前与她联手的各国国君,定然与她离心,再招集众国联手,已是不易。
“那就没有办法了。”
“你……”长宁气得脸色发青,这少年,身有残疾,看着柔弱,却处处咄咄逼人,没有半点退让,吸了口气,强压怒气,“他跑掉了,我哪里去找人?”
“我只管他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我会在南城效外落脚,一个月后,你接人回去自行疗养。”
长宁松了口气,以不凡的伤,一个月时间,他哪里也去不了,在南朝京城效外,更不怕他们能飞上天去,只需派心腹之人盯着就好,“我会准备院落。”
“不必。”宁墨冷言拒绝。
“回南朝路途遥远。”长宁不放心地看着昏迷不醒的不凡。
“这是千年山参加雪莲所制,可以吊着他的性命,我到了地方,自会通知你送他过来。”宁墨抛了一个药瓶给她。
长宁伸手接住,突然掌心一痛,摊开手掌,见手掌上扎着一根比头发还细的金丝,掐指拈着针尾一拨,金丝却齐根断去,陷入手掌的那一截再拨不出来,赫然想到什么,惊看向宁墨,“金丝断脉?”
“识得就好,我刚才给他止血控制伤势的时候,也在他体内埋下金丝。”宁墨抱起无忧,冷眼睨来,“今日之事,以及我的身份,不想再有第三人知道。”撑了伞,为无忧遮去又渐渐下大的雨水,缓缓而去。
长宁又急又怒,冲他背影吼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信不过你。” 远远飘来宁墨冰冷的一语。
“他都伤成这样,还有什么不可信?”她的眼睛被怒火炙红。
狂风忽起,再听不见宁墨回话,只在风中留下渐渐远去的骨碌声。
长宁一屁股软坐下去,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不凡,怔怔出神。
金丝断脉是岸的另一门不外传的绝学,将特制的金丝注入人体,金丝会随着人动作自行滑入血管,六个月后,如果没有独门的解法,金丝就会游入心脏,随着心脏的收缩一下一下地针刺心脏,让人生不如死,直到心衰而亡。
她浑身上下,无一处干衣,觉得很冷,但更多的却是恐惧,头一回害怕一个人,还是看上去那般冰冷无害的少年。
以前一直认为言弟才是世间最心狠的人,现在才知道,世间还有比他更狠的人。
而且同他一样心有千窍。
她确实想过,等言弟伤好,就围剿无忧,但宁墨在自己和言弟体内种下金丝,她和言弟的性命都被捏在了他手中。
而他要护的是无忧,如果动了无忧,自己和言弟岂还能活命。
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传来,还没到面前,来人就匆匆滚下马背,向她扑过来,“公主,你怎么样?
“我没事。”长宁强打起精神,看向来人,竟是卫坚,念头一过,就明白过来,“你跟踪我?”
“怕你有闪失,所以……”卫坚知道她会恼,却不否认。
“那怎么现在才到?”长宁恨得咬牙,如果他早些到,或许宁墨会有所顾忌。
“我怕你发现,不怕跟得太近。到了这里,又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离开,去追了一阵。”
长宁这才想起无忧所说的中箭,羽箭已经被折断,但箭头还留在不凡背心,“追到没有?”
“追丢了。”卫坚担心长宁,不敢追远。
“是什么人?”
“雨太大,看不清楚。”卫坚见她没事,松了口气,又看向地上不凡,是从来不曾见过的一张俊美容颜,心里一紧,“他是……”
“我弟弟。”长宁心想,难道是兴宁?一心想致无忧于死地的,除了她,就只有兴宁,而且兴宁的箭术也是不差,“言弟伤重,带他回去。”
“纥不凡?”
“嗯。”
卫坚再看不凡,果然与长宁有几分相似,心下了然,他平时的模样怕是易过容。
怪不得长宁如此美貌,而她弟弟却并不多起眼,这样看来,反倒更让人信服。
长宁这时才发现,刚才还看见的青獠鬼面具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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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迷糊中步入一个漆黑的地方,那地方的风带象冰刀子般锋利,吹在身上刮心刮肺地痛。
正不知在何处,眼前黑暗陡然裂开一道口子,刺眼的亮光自那条口子中绽开,刺得她睁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慢慢睁眼,清晰地看见亮光中是一条未知的长廊,青石台阶绵绵地不知通向何处,地面上开满了火红的彼岸花。
无忧记忆中,看见宁墨后,便人事不知,难道自己已死,这面前就是相传久远的黄泉路?
传说中黄泉路永远拥挤,左右相望,却不见一个魂灵路过,心中迷惑,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举目相望,长廊深处挂着一副七彩珠帘,珠帘无风自动,叮咛脆响,很是好听。
回头,脚跟后隐约可见是一处悬崖,崖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368 幽冥夹道
368 幽冥夹道
无忧皱了眉头,往前是未知路,往后又是万丈深渊,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见珠帘后许多如丝的烟云飘浮,其中一缕被挂缚高梁上发着如星烁一般幽幽的光芒,即便是在幽暗处也特别显现。
无忧看着那缕不得动弹的丝缕,再看其他可以自由来去的游丝,竟莫名地生恻隐之心
胸膛内一阵悸动,好象有什么想要脱体出,拽动着她的心脏,也跟着疼痛起来。
那缕似在沉睡的莹光,象是突然被惊醒,燥动起来。
然而任它如何挣扎,也不能从梁上挣脱。
无忧感觉它是想向挣扎向她,如同一个迷失的孩子,突然看见自己的亲人。
犹豫片刻,抬步走向前方光亮。
越往前走,冰风越加凌厉,象是能将人连皮带肉地削去。
刚到门前,还没踏上台阶,一个遥远的声音叫道:“别再往前。”
无忧回头,只是一望无际的黑,不见有人,重看前向前,一只脚踏上台阶。
“停下。”金光闪过,一个素衣妇人出现在面前,拦住她的去路,看清无忧,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你不能进去。”
“你是……?” 无忧停下。
“我是看守这门户的小仙。”妇人视线落在她胸膛上,眼里浮起一抹惊讶,接着化成了然。
“这是什么地方?” 无忧手压在胸口上,想压下此时胸膛中不受她控制的悸动。
“幽冥夹道。”妇人如实回答。
“前面是通向哪里?”无忧又看那缕在痛苦挣扎的游丝。
“通向阳间各处,谁知道呢。”妇人从无忧身上收回视线。
“难道是轮回道?”无忧低头看向自己身体,看来自己真的死了。
妇人噗地一声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无忧愕然,“难道不是轮回去人间?”
妇人摇头,“轮回道是正道,而这里是夹道,是天地间的时间裂缝,这里虽然可以通向阳间,但并不知是通往哪一世,而且这里面的风至阴至寒又至烈,寻常人进入,不光将皮骨削成碎沫,连魂魄也能生生撕去。”
“魂魄?”无忧不由得向那些游丝看去。
“不错,那些就是从各种误入夹道的生灵上撕下的魂魄。所以,这条并非投生之道,回去吧。”
无忧回头,望了望身后悬崖,笑了,这后头哪里还有路。
“绝路未必就不是生路。”妇人不知她是怎么误入的这里,但既然能来,也就有出去的可能。
无忧点头,正要转身回走,见那缕游魂燥动起来,似焦急,又似不舍,但的魂丝被缠在梁柱上,怎么也挣不开来。
直觉那魂魄的主人是她所熟悉的,指向那缕泛着莹光的游丝, “那是谁的魂魄?”
妇人踌躇半晌,抬头看她,良久才道:“我儿,小阎王。”
“你是冥后?”无忧陡然一惊,想着与小冥王十八载的相依相伴,虽然不知他的一缕魂魄为何会挂在这里,但面对他母亲,分辩不出是何等滋味。
想起与小冥王最后见的那一面,他虚弱的模样,以及他所说的话,再想着天女所说,夹道那头通向阳间,只是不知是哪一世。
难道她和冥王是从这里去的二十一世纪,再由这里回来的?
“难道没有人能通过这个夹道?”
“本来这些是天机,不该告诉你,不过既然你与我儿有些交情,也不妨告诉你,不过你知道便好,再不可告诉他人。”
无忧点头。
“历代冥王仗着自己特有的法术,虽然同样会承受刮魂之痛,倒可以进入夹道。不过……刮魂之痛一两次也就罢了,承受得多了,也是难以承受,一旦承受不住,仍免不了撕魂裂魄,所以此道也不是可行之道。”
无忧眼角莫名地一跳,“既然是小冥王的魂魄,为何冥王不将它取出?”无忧虽然是凡人,但与千千相处这些日子,听她说过不少天上的事,千千就曾说过,天上有种魂灯,可以织补破裂的魂魄。
冥后苦笑,“上天为了不乱了轮回之道,天地间只得在位冥王才拥有通过夹道的法术,传位之时,也就是法术的移交,一旦传位出去,就不再拥有这法术。我夫君现在虽然仍代着冥王之位,但冥王之位早些年已经传给我儿,能通过夹道的也只得我儿。”
无忧轻抿了唇,看来小冥王是因她而丢了魂魄在此,“除了小冥王,难道就没有人能通过夹道?”
“纯阴之血,再加冥王的法术倒有可能通过。”
“有可能?”
“就是说,踏入夹道,便将生死交于上天,到底能不能走出夹道,听天由命,由不得自己。”
“如果没有冥王的法术,有纯阴之血,进入夹道,又会如何?”
冥后扫了眼帘后飘浮的丝魂,“和它们一样。”
无忧默了一阵,“小冥王现在可好?”
冥后轻叹了口气,避开话岔,“此地虽然还未进夹道,但也不是常人能承受,回去吧。”
无忧还想再问,见冥后一拂阔袖,身体被一道强风,不由自主地卷落身后万丈深渊。
冥后立在涯上,望着无忧渐渐消失的身影,又是一叹。
她本是天女转世,这般也不算泄漏天机。
希望她知道了这些,有朝一日,能助孩儿魂魄归位,不至化在八荒之中。
※※※※※※※※※※※
无忧坠入深渊,大惊之下猛地睁开眼,直接对上一双好看的眼,垂着的敛勾出极美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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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眼在记忆中清冷淡漠,这时却布满血丝,带着些焦虑。
见她睁眼,焦虑未去,便浮出一抹少见的欣慰,“醒了?”
无忧怔怔地看着他,奇怪的梦境即时远去,远得只留下淡淡地一抹影子,而之前的一暮暮却飞快的映入脑海,胸口一窒,“他死了?”
宁墨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死如何,你如何?生,你又如何?”
无忧张了张嘴,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透出不来,过了好一阵,才幽幽道:“我只是想他好好活着,并没有更多奢望。”
那日在桦树林,利用唇语得知他逆天而行,将受到的天谴,同时又知道他意图逆天。
他可以不在意往生,但她为了贪图与他一起的那点欢乐,但害他生生世世,那不是爱,是自私和贪恋。
宁墨端起身边热气腾腾的药碗递给她,虽然不知她何时醒来,但这药却是时时备下,于腾腾热气中看着她眼角闪动着的泪光,暗叹了口气,脸上仍是冰冰冷冷,“他不会死。”
“谢谢你。”无忧松了口气,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崩紧的嘴角刚刚一松,笑还没化开,便已经消失,叹了口气,接过汤药,慢慢喝下。
宁墨一手取过无忧手中空碗,另一只手将一团东西放进她怀中。
无忧下意识得抱住,入手又暖又软,毛毛呼呼,低头看去,竟是雪球要醒不醒的愣瞅着她,见她伸了手指到它嘴边,一口含了,软软的小舌头卷了她的指尖,用力吮吸。
吸得两吸,没有奶水,委屈地‘啊’了两声,吐出手指,瞄了两瞄,又有些不甘心,又再一口含了,再吮,仍是吮不出什么,焉达达地耷下头去,含着的手指却不再吐出。
无忧饶是满腔的痛,也禁不住莞尔,轻抚着雪球毛绒绒地脑袋,“蛇儿呢?”
宁墨淡道:“送还了了了。”带了药碗出去。
等宁墨出去,才发现置身在一家客栈,房中两张单人床,另一张床上依着个痴痴呆呆的女子,正眼睁睁地瞅着她,却是绿鄂,微微一怔后,苦笑了笑。
怎么就忘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定了定神,抱着雪蛋下床走到绿鄂身边,“你叫绿鄂?”
绿鄂却只是呆呆地指着她怀中雪蛋傻笑。
无忧叹气,宁墨一生凄苦,却还得与这样的一个傻子过一世。
平儿敲门进来,和他一起同来的,还有一个无忧不认得的妇人,平儿唤她为娘。
妇人向她行礼,“云娘给郡主请夫。”
“我不是郡主,叫我无忧吧。”此次离府,就再也不会回去,也就没必要再假冒着常乐郡主的身份。
云娘笑了一笑,与平儿一起扶绿鄂出去。
无忧想,之前她受伤晕迷,宁墨要照顾她,又得看顾绿鄂,为了方便,自然将她们二人放在一个房间。
现在她醒了,也不必要再与她同房,而绿鄂是他的妻子,他们自该另有房间。
想到伤,才发现肩膀麻木得不能动弹,见桌上有一面铜镜,掩了房门,随手将雪蛋放在桌上,解开衣裳,背对铜镜,查看伤口。
肩膀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伤情,但绷带以外的肌肤干净细滑,没有一点血痕泥迹,显然在晕迷的时候清洗过。
这一折腾,痛得额头上滑下大滴冷汗,跌坐在桌边圆凳上直喘粗气。
身后传来宁墨冰冷的声音,“还想用箭,就别乱动的好。”
无忧慌忙拉拢敝开的衣襟,看向房门,又听宁墨冷道:“我敲过门,无人答应。”
(移-动书评经常不显示,所以有些回评也会被吃掉,不过大家起的名字什么的,我都有认真看,大多也有回,如果没见到回评的亲,不用多心。)
369 要安分
369 要安分
无忧脸红了一红,刚才肩膀伤处痛得厉害,竟没听见敲门声,“是云娘给我包扎的伤口么?”
宁墨不答,眼睑微垂,斜看向别处,目光越发的不看向她,“换药。/www.tsxsw.com/”
这样的情形,实在无需再解释。
无忧曾身为医者,看惯了病人的身体,但想到自己赤身**的坦呈在一个少年男子面前,就有些不自在。
换药又得除衫,更坐不住,拉着衣襟迟疑不定。
如果换一个人倒也没什么,一看到宁墨,就会想起梦里的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缠绵。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倒也罢了,偏偏他是有未婚妻的人,哪敢与他再有肌肤亲近,“云娘呢?”
后肩膀上的伤,她实在没办法自行换药,但如果有人帮着,就算对方手法不熟练,也只是痛些。
“和平儿一起护送绿鄂先行离开。”宁墨视线落在她紧攥着衣襟的小手,慢慢垂下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无忧有些意外,“你不与他们同行?”
“你所中的毒十分霸道,短时间无法解除,我将你体内的毒引到一处,抑制它不会轻易发作。引毒需要时间,不能奔波辛苦,等毒抑制住了,我们再上路。”
宁墨性冷话少,但关于她身体的事,不能不说明白,她也是懂医的人,只有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后才能自行注意。
“我们?”无忧怔了。
宁墨抬眼起来,平视向她,“是。”
无忧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背过身,紧攥着衣襟的手缓缓松开。
衣裳从她肩膀上慢慢滑下,修长颈项和单薄的肩膀勾出优美的弧线,一点点在他面前呈现。
肌光赛雪与雪白的衣裳融于一体,一边肩膀上裹着的绷带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宁墨静静地看着,这具柔美的身躯曾经在他身下与他抵死缠绵,毫无保留的给予和索取。
他们水***融的欢悦犹如昨日,真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惜如今她的心和人都不再属于他。
另开脸,压下内心盟动的情悸,再回过头,眼中再无杂念,只有冰潭般的冷寒。
麻利地解开缚在她肩膀上的绷带,“一段时间内,你都得与我一起。一是为你的伤,二是我与长宁的交易。如果你不想不凡死,安分些好。”
无忧回头过来,他只是垂眼看着她伤处,俊美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至于什么交易,不问也能想到,“你不必为我费神。”
“既然如此,不凡的伤,我也不必费神。”他停下捣伤药的动作,毅然开始收拾一旁的药箱。
无忧心脏猛地一绞痛,迅速转身,抓住他正要关拢药箱的手,眼里慢慢蓄上泪,直直地看着他冰一般的眼,“为什么非要这样。”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你曾为我治过脚伤,这情,我都得还。治好你的伤,也当是还了你的情。”
“我不图回报。”
“我以给不凡去毒治伤为条件,在长宁手上换下你。既然你的伤不必治,不凡那里,我也无需再花心力。至于之前所承的情,我自挑脚筋,还你便是。”
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喜怒,无忧却打脚底升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为什么要逼我?”无忧用力吸了吸鼻子,爹娘见过了,子言也见过了,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我说了,只是不想欠别人的情。”
宁墨转眼过来,与她四目相对,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但他知道子言对她意味着什么,如今情形就算说再多的安慰话语,对她而言也不过是轻风拂过,丝毫不能让她重新振作。
无忧迎着他直视过来的冰冷目光,慢慢退缩。
不凡的胸口的那伤,再加上毒,已不是寻常医者能够救治。
神医已经云游不知去了哪里,无法奢望。
而身为沙华的绿鄂痴痴傻傻,更不用指望。
直觉宁墨的医术不在沙华之下,如今救治不凡的所有希望全在宁墨身上。
无忧张了张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知道了。”重新慢慢地转过身去,“你会安分。”
肩膀上一阵渗骨的凉,但那凉却让火辣辣的伤口极为舒服,舒了口气,“你的医术和沙华,谁更好些?”
他不答,将捣烂的草药细细的敷上她的伤口,麻利地重新包扎好,为她拉上垮在后背上的衣襟,“十日内,这条手臂尽量不要动弹。”
无忧以为他还会说什么,静静等着,结果身后传来离开的木轮声,慌忙回头,“我想见见他。”
宁墨的身影只是顿了顿,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无忧崩着的身子垮了下来,望着门口怔怔发呆。
不凡和鬼面的种种在脑海中翻涌,从无法相信,到渐渐了然,最后化成自嘲的苦笑。
她伤他手臂那回,他对她的试探,竟拼着胳膊废掉,也要隐瞒,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心狠的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越是想着那些往事,心里越是难以平静,最后再也忍不住,起身拉开房门。
不管如何,得再见见不凡,起码确认他当真无事。
望向左右,才发现不知宁墨住在哪个房门。
站在隔壁房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正要敲门,听见里面有人走向门口,慌忙退开。
房门‘嘎’地一声,由里打开,小二抱着换下的被褥出来。
无忧忙迎了上去。
小二见着她,行了一礼,“客官,您醒了?”
无忧点头,她人事不知的进来,小二不会不知道,“小哥,请问一下,坐轮椅的公子住的哪间房?”
“由于您昏迷不醒,您夫君衣不解带地照顾您,所以没另开房间。”
外面为了方便,假扮夫妻投宿的客人也不少,无忧一怔之后,便不再多想,“他现在在哪里?”
既然只要一间房,他却出去大半天不见回,开始有些担忧。
“他在厨房。”
“厨房?”
客栈的女掌柜清点完房间物件,从房***来,小二叫了声,“掌柜的。”
女掌柜扬手示意小二先行退下,上下打量无忧,虽然病中瘦得一把骨头,却绝色不减。
虽然宁公子住店时以夫妻相称,但这姑娘的头发还是未婚的发式,显然二人并没行过礼。
接过话道:“姑娘身体不适的这十日,宁公子不光衣不解带的照顾,就连饭菜都自己动手,唯恐他人做得不合适。这么些天,他拖着一个不便之身,做着我们寻常人都累不下来的活。这样的男人,如今打着灯笼也寻不到,叫我们旁人看着,也是既羡慕又心疼。”
无忧这时才知道,自己竟昏迷了十天,那么不凡的情形越加不容乐观,心中涩然,神思游荡,忘了答女掌柜的话。
女掌柜打点这家客栈已有多年,人来人往的,也有些见识,见她心不在焉,心头不由一冷,看样子那位宁公子遇上的竟是个无心的女人。
想着这几天宁墨如何以不便之身,不分昼夜地服侍这个丫头,到头来得的却是一片薄情,不由得生出不平之心,“宁公子论人品相貌,都是世间难求。我出来讨生活这话多年,人是见得不少,却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子对女子能如此无微不至。姑娘倒象是有所不满,难道嫌弃他腿有不便?”
“掌柜的误会了,我并没此意。”宁墨虽然另有未婚妻,但他与她以夫妻的名分住店,她也不能否认来令他难堪,“我只是见他这许久没回来,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女掌柜松了口气,原来是醒了不见人,急着找人,看来真想错了她,“起先我见他在捣山参,这会儿该是在厨房熬参汤。”反手带了房门,笑嘻嘻地给她指路,“你打这儿出去,穿过大堂,右手边的小门进去便是。不是楼上还等着我清点,我就带你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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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劳烦掌柜的,我自个过去就是。”无忧连忙谢过。
女掌柜这才满意地朝着反方向而去。
无忧带拢房门,转到前面大堂,突然见大门口进来两个人,虽然穿着便衣,却认得是母亲的近身护卫。
心里一咯噔,缩身回去,从门后张望。
那二人走向掌台租定了房间,就在一个空桌边坐下,要了些饭菜。
要去对面厨房,必须从他们身边经过。
这二人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和她经常见面,如果从他们身边走过,不会认不出她。
无忧暗暗叫苦,只盼厨房快些给他们上菜上饭,他们早点吃完回房。
好不容易盼到饭菜上桌,见那二人竟吃得极为斯文,全然不象寻常武人那样狼吞虎咽,正恨不得端了桌上饭菜直接倒进他们喉咙。
墙后突然传来一声愤愤之言,“没想到我们奉了这么久的天女居然是假货,呸。”
无忧对冒充兴宁一事,心里一直有些不自在,知道一旦揭出,定会被人不耻,这时听人怒骂,心里仍一阵难过。
探头看去,却是几个凑在一起闲谈的食客。
方才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
370 怎么看我?
370 怎么看我?
文士还想骂,被旁边桌的素衣青年截住,“话也不能这么说,靖王夫妇不是亲自登了楼台,说是郡主身体抱恙,这几个月又战事不断,怕百姓害怕,才叫人暂时假扮。(/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书生讥讽道:“那不过是靖王夫妇稳压民心的搪塞之词,你也相信。最叫人不敢相信的是那个冒牌货竟拐走了常乐郡主全心待着的夫君-纥不凡,常乐郡主也放了风出来,说什么也要寻到纥不凡,这戏还有得看。”
文士被对方呛得面红耳赤,“军师是在战乱中失踪,没准是被人掳去,或者是伤在了何处。他这些年来,战战兢兢一心为民,怎么能容人这样抵毁侮辱?”
书生冷笑,“听说他与那冒牌货好不亲密,这时二人同时失踪,真以为是唱戏,处处巧合?”
文士还想再辩,王妃的手下已有人按捺不住火气,正要起身,另一个官差打扮的人不以为然道:“找到人,自然水落石出,如果二人不在一起,军师自然就是战乱失踪。如果二人在一起,这私奔一说就怎么也洗不掉。是牛是马,到时自然会见分晓,如今都不过是各人猜测,何必红脸。”
文士和书生这才各自愤愤转开,不再争吵,王妃的属下瞪了书生一眼,重坐回去。
无忧在门后听着,身上软软地提不起力气,转身靠了身边墙壁,黯然神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轮轴转动的声音,连忙抹了眼角的泪,抽身急走,但已经来不及,宁墨进门,看见欲走的无忧,停了下来,扫了眼堂中闲谈的人,眸色微沉。
无忧被撞了个正着,只好停下,掩饰道:“有些闷,下来走走。”
宁墨轻点了下头,转动木轮,从她身边滑过。
他腿上放着个托盘,上面有三个小菜,两碗米饭,另有一碗参汤。
无忧跟上去,“我来拿吧。”
他抬眼睨了她一眼,停了停,容她端起托盘。
回到房中,无忧自觉得摆好碗筷,递了筷子给宁墨。
无忧没什么胃口,不想给宁墨添加麻烦,强迫自己用膳,但再怎么努力,只扒了小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
宁墨也不劝,只是盯着她喝下参汤,便唤了小二进来收碗。
饭后,宁墨挑了灯,取了本书卷在桌边静看,没有离开的意思。
无忧看了看左右,虽然房中有两张榻,但绿鄂已经离开,这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实在不便,何况对方还是有未婚妻的人。
但宁墨太静,性情也太冷淡,她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想再去开间房,又怕他想到别处,伤他自尊,忐忑不安地坐了一阵,轻咳一声,“我们这样,绿鄂不介意吗?”
他正一手捏着书卷,一手掐着根针头乌黑的银针,蹙眉思索,听了她的话,只淡淡道:“她介不介意,与我有何关系?”
无忧怔道:“她……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你信?”他抬眼起来。
无忧与他面对面地沉默了半晌,撇开脸,自嘲地一笑,早该想到那是他远离她的借口。
这一夜,她不再问他是否另外要间房,只呆呆地坐到听见窗外传来三更的更声,就老实地爬上之前睡过的单人床。
烛火随之被宁墨吹熄,黑暗中却听不见他离开桌边的声音。
睡到半夜,蒙蒙醒来,睁开眼,月光下,见宁墨仍坐在桌边,只是单手支着额头小睡。
起身抖开身边备用的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将被子盖在他身上。
被子刚刚碰触到他的身体,他就猛地睁开眼,与她目光一对,便垂眼看向她还攥在手中的被子。
“怎么不***睡。”无忧摸向他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冷。
“习惯了。”他本能的缩回手,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拿开,移向门口,开门出去。
无忧一阵难过,他腿不方便,这些年,怕是不知有多少夜都是这么坐着睡觉。
走到门边,望出,见他依在门外栏杆前望着天上明月。
犹豫了一下,迈出门,坐在他身边朱漆栏杆上,顺手拆了一片树叶,在手中把玩。
他看着在她指间中慢慢转动的树叶,良久,轻声道:“就这么想见他?”
无忧怔了一下,慢慢抬头,阴影中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发问,不敢贸然回答。
静静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却再没见他说话,垂下头,一点点掐着手中树叶,如果他不愿说话,是勉强不来的。
“见了又能如何?”他的视线仍停留在她手上被掐得越来越小的树叶残片上。
无忧摇头,“我也不知道。”
食客们的话,如一盆冰水将她心里残存的一点奢想火苗,生生熄去,与其说是心痛,倒不如说是将她的心脏掏空。
她现在留在这里,是希望宁墨能安心为不凡治疗。
与他对坐了许久,问他:“他的伤真的能治吗?”
“如果不能治,你将如何?”他的声音淡如夜风,完全听不出他说这话,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
无忧自从醒来,见着宁墨,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宁墨身上,所想都是他现在如何。
虽然担心他死去,但一直不敢面对如果他真的死了,自己该怎么办的问题。
被宁墨一问,顿时哑然,无从答起。
宁墨终于抬起眼,视线离开她手中树叶,看过她的眼,望向天上明月。
她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不凡死了,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能留下她,“你去休息吧。”
“夜深了,你身子也不太好,这屋外露水又重……”无忧看向他的腿,他才能站立不久,如果不注意调养,再让寒气侵入,只怕更难恢复。
站了一阵,见他不理,只得转身进屋,却听身后传来他轻飘飘的声音,“你如何看我?”
无忧愣了一下,轻抿了唇,在心目中,他是极好,但这么说出来,他只会觉得她是奉承而言,还没能寻到合适形容,又听他道:“还是别说的好。”
他转身过来,从她身边而过,先行进屋,仍停在桌边,撑头休息。
无忧扫了眼屋角的另一张床榻,“***睡,不好吗?”
“不必。”
无忧在屋中杵了一阵,不见他再有动作,只得回到自己床上,睡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爬坐起来,“你是不方便***吗?我扶你。”
“多事。”他微蹙了眉。
无忧讪讪躺下,没一会儿功夫,又爬了起来,“你坐着,我躺着,过意不去,没办法睡……”
话没说完,见他手臂一扬,金光闪过,暗叫了声不好,身上一处被针刺了一下,微微一痛,仰面倒下,再爬不起来。
身子不能动,瞪眼斜视着他,“喂,我也是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做什么要封我的穴道?”
他半睁开眼,向她斜睨过来,冷道:“看来,仍是不肯老实。”
“我哪有。”无忧话刚出口,突然想到什么,惊叫道:“我睡,我睡,别……”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身上又是一痛,眼皮一瞌,就人事不知。
宁墨来到床边,伸手拈开散在她面庞上的乱发,又为她拉好被角,就着月光,静静地看着。
被点了睡穴的她,难得的安宁,随着她均匀沉缓的呼吸,苍白的小脸慢慢变红,粉得如同苹果,煞是可爱。
他曲着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小脸,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那个人的替身,影子……还是其他……”
苦笑了笑,慢慢收回手,不管是什么,他都没资格再对她奢望什么。
将她好好的交到那个人手中,天意弄人,她和那个人仍是无法相守。
良久,远处传来一声鸡鸣,他才收敛心神,挪了开去,头靠了身后背椅,打个小盹。
无忧醒来,闭着眼,听了一阵,听不见房中有动静,试着动了动手指,能动……又试着动了动脚趾,也能动。
忙一骨碌爬起来,见宁墨已经不在屋中。
活动着手脚,身上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反而精神饱满,长嘘了口气。
这个宁墨说下手就下手,一点不手软,以后还是少惹为好。
虽然明知他是为了她好,但想着被他当布娃娃般摆布,却有些憋气,听见门外传来木轴声,一拉被子,匆忙滑躺下去,继续装睡。
既然他要她睡,她就不吃饭,不说话地睡给他看。
听见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单着一只眼偷偷看去,是她喜欢吃的青螺粥,顿时感饥饿。
宁墨摆放着饭菜,淡道:“醒了就起来洗漱。”
无忧忙将眼用力闭紧,眼不见心不烦,打死不起来,除非……
除非他来给她说好话,保证以后再不点她穴道,再不强迫她做不愿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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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眼风轻飘飘地扫过榻上无忧,揭开盖着菜肴的盖子,盛了碗饭,自行食用。
无忧眯着眼偷看见,郁闷得险些晕过去,他居然……自己吃上了……
饭菜香气飘来,无忧的肚子不争气得咕地一声叫,囧得脸面通红,恨不得扒个地洞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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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怨声太多,我想有必要再解释一下。
我在写俊男坊时太过拼,结果落下淋巴结炎和胆囊炎,前几天做孕前检查,又查出***里有3.2mm的肿瘤,各种病如今都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要么养着,要么手术(***现在还不能手术),即便是手术也不能根治。
虽然我是以写书为生,但是不可能为挣这钱,加重病情。
身体状态好和时间允许的时间,我会尽量加更。
医生也一再交待我所有的病都得保持好心情,所以接受不了我的更新的亲希望完本再看,不要出言相骂,我希望在还能写的生涯里,在好心情中渡过,而不是在骂声中渡过。
如果有一天,写书成为一种情绪上的负担,我会放弃,毕竟健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特别是移动方读者年纪偏小,对他人的生活,还不能有太多的理解,但还是希望大家能保持和气,就算有意见,也希望语气能委婉些。
371 宁墨骗人
371 宁墨骗人
无忧盼着他过来劝她一劝,那她就可以故意使使性子,让他以后对她下手也能有所顾忌,再顺手推舟地饱餐一顿。/www.tsxsw.com/
等了一会儿,却听见他正在收拾碗筷,接着又听见他去了门口。
偷偷睁开一只眼,见桌上还摆着碗碟,不过盖子已经重新盖上,看来已经吃过了,正去寻小二收碗。
愁得小脸皱成了一堆,她还饿着呢。
或许睡得太久,对食物有前所未有的渴望,想到如果不填填肚子,就得饿到晚上,再也忍不住,将那些让宁墨让步的小算盘全打包踢走。
偷吃几口,垫垫肚子再作打算。
跃下床,坐到桌边,刚揭了盖子,门又被推开。
被宁墨发现偷食,这脸实在丢不起。
无忧连忙将盖子盖回去,往床上跳。
哪知慌忙中,盖子从菜碗上滑下,直滚下桌,落在地上,哐当大响。
连绵不断的骨碌声,震得无忧玉面飞红,哪还顾得上上-床,飞奔过去,按住银盖,令该死的声音停下来。
抬头,对上宁墨似笑非笑的眼,尴尬得僵住,保持着半趴在地上的姿势,两只小手还按在银盖上,眸子很慢很慢地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道:“盖子被风吹到地上,我帮忙捡起来。”
“哦?”宁墨睨向身边窗口,窗外阳光明媚,哪来的风。
“真的,刚才还有风来着……盖子脏了,我去洗洗……”无忧从容起身,顺手一抛被甩到肩头上的长发,大大方方地从宁墨身边走过,一出了门口,整个人垮了下来,羞得直想撞墙。
宁墨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你昨晚喝下的参汤中加了增加食欲的药物,已是一夜,还不饿吗?”
无忧在门外听着,猛刹住脚,风一般卷了回来,坐到桌边,“我就说怎么这么饿呢,原来是你做的手脚。”
宁墨再是性情冷漠,看着这般模样的她,也崩不住脸,眼里浮出难得一见的浅笑,随她一起坐到桌边,一一重新揭开大小盖子。
无论是饭还是菜是满满的,完全没有动过。
无忧愣了,“原来,你还没吃啊。”
宁墨盛了青螺粥递给她,“快吃吧,再不吃,真要凉了。”
无忧捧着碗,等他为自己装上粥,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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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巧罢了。”宁墨低了头吃饭,以前在水晶球中见她没有食欲的时候,就会去附近的粥食店要一碗这样的粥。
后来问过小冥王,得知这粥的名字和做法,也就记下了。
无忧身上的伤算不上重,却昏迷了整整十日,那是以为不凡将死,她没了生念所致。
她由于太过好强,又不愿给别人添加麻烦,醒来后,才装着没事一般。
然不管再怎么装,一到吃东西上,便难以下咽。
他在一旁看着,哪能不知。
虽然在汤药中加入勾人食欲的药物,但仍怕她三两口饭菜下肚,去了饥饿感,仍是难以进食。
这十天,她昏迷中只能以药物吊着性命,瘦得身上没二两肉,再加上心病,这般下去,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住。
于是天未亮,就去河塘边寻人捕捞青螺。
这粥虽然常看她吃,但并没亲自尝过,不过是照着小冥王所说的做法,反复尝试调味,到底能不能做出她所喜欢的味道,就不得而知。
见她舀着粥送入口中,不由地紧张。
无忧吃了口青螺粥,与在二十一世纪时,喜欢的那家粥店做出来的极为相似,但更香滑浓稠,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又尝了两口,停了下来。
宁墨心头一紧,果然不同,“不合胃口吗?”
无忧望着面前粥碗不动,眼睛微湿,“你骗人。”
宁墨微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一个字,视线下垂,落在她面前粥面上。
“这里根本没有人吃青螺,自然不会用来熬粥。”无忧锁住他的眼,他心里装着太多的东西,也瞒了她太多东西。
宁墨默然,半晌暗叹了口气,“无法下咽,是吗?”
无忧摇头,“比我以前吃的更好吃。”
宁墨猛地抬眼,她眼中没有客套的奉承,松了口气,“那就吃吧,凉了,很腥。” 他不知她以前所吃,是什么味道,只能暂时如此。
无忧吸着鼻子,自嘲地笑了一下,到底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将粥吃了个底朝天。那些小菜,每次试了试,无一不是从来不曾吃过的美味,不知不觉又吃了许多,等放下筷子,肚子里已经涨得再塞不下一点东西。
满足得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惬意道:“以后谁跟了你,可真要享福了。”
宁墨眼里的冰雪化去一些。
无忧长嘘了口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去过二十一世纪,或者根本是从那边来的?”
他收拾着碗筷的手停了停,睨了她一眼,原来那个地方是叫二十一世纪,端了桌上托盘,走向门口。
“我来。”无忧撇嘴,还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从他腿上拿起托盘,开门。
刚迈出门槛竟见靖王妃出现在小院门口,惊了一下,忙垂下头,往后退,想躲入房中,却已经被王妃看见。
“忧儿!”
无忧身子一震,怔杵在门口,慢慢抬眼向母亲望去。
王妃快跑两步,赶过来,到她面前才停下,定定地看着她,眼也不眨。
无忧以为以后再不能和爹娘见面,于是留下文书,叫千千转交,感谢幼儿时母亲对她的爱护之心,并请爹娘往后多加保重。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再次见面,快得毫无心理准备。
虽然王妃一人前来,身后没人跟着,但客栈人来人往,怕这样站在门口,被人见着,又生事端,轻咳了一声,“王妃。”
这一声‘王妃’生生地令王妃的心缺了一块,闷痛难忍,柔声道:“我们谈谈。”
无忧看向宁墨,宁墨上前,取过她手中托盘,缓缓而去。
王妃看着宁墨消失在假山后的背影,到现在仍不相信,最后守在无忧身边的人,竟会是他,“不凡呢?”
无忧心里一沉,就知道母亲是为这事而来,让开门口,“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等母亲进屋,顺手掩上房门。
王妃等她转身,握了她的手,眼眶就红了,“忧儿,你恨娘吗?”
无忧喉间微哽,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去桌边倒茶,掩饰去险些夺眶而出的泪,翻了茶盅倒茶,“如果说没有怨气,是哄人的,但真不恨。”
回转身,双手捧上茶,这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向母敬茶,“王妃,请饮茶。”
王妃大眼里的泪滚了个转,滑了出来,“虽然娘对不起你,但这里没有他人,你就不能唤我声娘吗?”
“是不敢。”无忧强忍着泪,皇家子女双胞胎,生一死一,既然她是出生便该死的那个,哪里还敢认母?
王妃微张了嘴,无力地合拢,只剩下落泪的份。
“是宁墨告诉王妃我在这里的吗?”
王妃摇头,又点头,“说起这事,一路上,我都觉得蹊跷,直到见着宁墨才算想明白。”
“明白什么?”
“收到风说在这里发现你的行踪,密探说你是和一个长得极俊的男子一起,我以为你和不凡在一起。还在想,以不凡的心计,如果要带你离开,断然不会露了行踪。见着宁墨才算明白,是宁墨故意露的身形,却不露不便之身,引我前来,亲眼见你并非和不凡一起。宁墨这孩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是心细如发。”
“原来如此。”怪不得宁墨见着王妃,丝毫没有吃惊,瞅了母亲一阵,犹豫问道:“王妃来……难道不是想取我性命?”
“如果我要取你性命,宁墨也就不会引我前来。他独放风声给我派出的亲信一人知道,便是暗喻,只能我一人见你。如果我伤你性命,我也离不开这院子。”
无忧怔了一下,“宁墨……他怎么可能?”
“宁墨拥用宁岸一身绝学,又得神巫亲授,当年如果不是被那个女人陷害,落入你皇姨之手,又为他的母亲和家族所绊,谁能奈何得了他。”
无忧一怔再怔,继而想到长宁的功夫已经不弱,可是在他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看来宁墨的本事真如母亲所说,“那个女人是沙华?”
王妃冷哼,“听说沙华是由宁岸亲自养大,沙华自知道看世界,便与药物为伴,长大后,一身医术出神入化,竟不在宁岸之下,被人称作是小神医。宁岸还在时,他给人看病,都隔着布帘,无人见过他的模样,但是凡是去求过医的人,对他都佩服万分,传扬开去,叫人好生仰佩,哪知竟是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父亲一死,就没了约束,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只有宁墨还苦苦守着她。”
王妃说完,想到什么,将房间环视了一周,“沙华……没和你们一起?”
“她先离开了。”无忧拧了眉头,弄不明白宁墨和绿鄂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直觉,宁墨在‘常乐府’忍受那些羞辱和酷刑,以及包庇绿鄂,除了因为母亲被困以外,另有隐情,只是她想不出他图的到底是什么。
372 无忧认母
372 无忧认母
无忧知道王妃事务繁忙,这时候来找自己,不可能仅仅因为那封信,来认认她这个女儿,“王妃此来是为了不凡?”
王妃听她左一个王妃,右一个王妃,心里铬得难受,但对无忧的问话却不能否认,点了点头,“左右无人,你就不能叫我声娘吗?”
“隔墙有耳,不能不妨。tsxsw.com”无忧垂着头苦笑了一笑,“既然王妃知道我是谁,真要留我性命?”
王妃深吸了口气,强忍了泪,“当年送你进宫,我已经后悔这许多年,既然你被高人所救,我如何还能再伤你性命。我离开婉城之时,你爹千叮万嘱,我们已经亏欠你太多,如果能找到你,无论如何要保你周全……只是碍着皇规,不能将你留在身边……你寻个地方安居下来,有什么难处,爹娘定不会袖手旁观。”
无忧笑了,吸着鼻子,忍下又将掉落的泪,“有二老这句话,无忧已经没有遗憾,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无忧知道王爷和王妃心里有我,已经足够。”
她毕竟是皇规不允许存在的,如果被人知道爹娘将她蓄养在外,难免引来祸事。
“既然你是和宁墨一起,我也可以放心回去。” 无忧的心思,王妃如何能不明白,她和王爷顾然想照顾她,但她执意不肯,也难以勉强。
好在宁墨虽然身子不便,但以宁墨的能力定能护得了她的周全。
起身走向门口,刚刚开了门,便见宁墨引着个人匆匆而来,那人一脸风尘,眼眶通红,见了王妃,大步奔过来,直挺挺地便跪了下去,哽咽道:“王妃……王爷……王爷他……”
王妃隐隐猜到出事,一阵晕眩,无忧连忙将她扶住,王妃稳住心神,问道:“王爷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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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向无忧。
无忧认得他是靖王身边的亲随,叫杨凌。
“不妨,进屋说。”王妃看向无忧和宁墨,“你们也进来。”
无忧等宁墨进屋,反手带上房门,来到桌边,宁墨已经为杨凌倒上茶水。
杨凌照着王妃之意坐下,抹泪道:“王妃离开后不久,郡主得知太子伤军师之事,愤怒之下当众打了太子,说……”
“说什么?”王妃的手握紧了茶盅。
“说……说太子不过是个假天女夫君,她不过是看在王爷和王妃的面子,加上横竖她的真夫君不凡就在身边,才容下他。太子好好待他,倒也就这么过了,既然太子为了自己的地位要伤害真正的天女夫君,别说她不能允许,就是储国君王以及苍天百姓也不能答应。”
无忧心脏猛地一收缩,要来的终归要来,抬眼见宁墨的视线正停留在她面上,轻透了口气, 又垂下眼去。
王妃身体一晃,手捂了额头,“然后呢?”
“这事传扬开去,百姓自然不依,将太子府围得水泄不通,而本已经撤去的各国兵马又折了回来。王爷只得将太子扣压,与众国臣史交涉,等齐皇给大家一个说法。各国兵马才暂时按兵不动,但百姓却不肯离去,说是一直要等到齐皇给出合理的说法。”
王妃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早晚之事,但只要不凡在,倒不是没有办法,可是现在不凡下落不明,“王爷可有派人前往齐京?”
“已经派了,可是……可是有闻传军师与人私奔,民愤再无法压制。王爷为消民愤,登上城头,对天发誓,如果军师当真是真正的夫女夫君,断然不会做背弃天女之事。只需寻到军师,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
无忧垂在身边的手,不觉握紧,怪不得子言想方设法要抹去不凡这个身份。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再怎么机关算尽,只要这个身份摆在这里,就抵不过兴宁的一句话。
偷眼看向宁墨,他是知道不凡下落的,然而宁墨只是端着青瓷茶盅,揭着杯盖,轻吹慢饮,对所听之事象是半点没上心。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留在王爷身边,却赶来这里?” 王妃听到这里,压在心头的石头非旦没有落下,反而沉了又沉,杨凌是靖王的近身侍卫,如同他的盾,王爷没有意外,他绝不可能轻易离开。
杨凌眼里再次涌上泪,滑下凳子,又要往下跪,被王妃拉住,“坐着好好说。”
杨凌点头,哽咽道:“这件事,本来是可以就此拖延一阵,等有了军师下落再作商议,可是郡主却不依,说假冒她的人,并非他人,而是被王爷和王妃私藏在外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妹妹。乘着她在山中养病之际勾引军师……王爷怒极之下,当众打了郡主。郡主越加不肯罢休,说:如果真没有这回事,便寻了……”杨凌看了无忧一眼,“寻了小郡主出来对质,如果她的夫君真与他人有染,她自是无颜面对天下,只求一死。王爷……王爷……”
他说到后来,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无忧咬紧牙关,当然知道兴宁口中可不会称她作什么小郡主,小郡主一称不过是杨凌看在王爷和王妃的份上,对她的敬称。
心中恼怒,兴宁好狠毒的心肠,就算不念与自己的手足之情,也该念爹娘的养育之恩,如何能这般逼迫养育她的父亲。
“畜牲,当年就不该生下这畜牲。”王妃握着茶盅的手紧得发白,咬牙切齿,“后来呢?”
“王爷召示百姓,说:小郡主确实是他违逆皇规,养在外面的女儿,但小郡主心地善良,决不会做出这等不顾天下百姓,不顾道德的不沦之事。众人不肯相信,说父母哪有不包庇自家儿子的事,又说王爷既然违逆皇规,将小郡主私藏在外,自是极为喜爱,又怎么可能不包庇。逼问王爷以什么来保证。王爷说……”
无忧心底凭空升起一股寒意,果然听杨凌道:“王爷说,以性命担保,说完就……就拨剑自刎了……” 话落一声惊呼,“王妃……”
王妃身子一歪昏迷过去。
“娘。”无忧扑上前,一把将母亲抱住。
宁墨腕间金丝飞来,探向王妃颈边脉搏,手一抖,收回金丝,“只是一时伤心过度引起昏厥,不必担心。”手掌轻扬,几支金针刺入王妃几处穴道。
王妃‘嗯’地一声,转醒过来,宁墨收回金针,淡道:“这么说,王爷是死了?”
无忧心中一阵绞痛,怎么也没想到,此次回来,为着自己的那分执着,竟会害死父亲。
王妃刚刚醒来,听宁墨一问,悲痛难忍,哭出了声。
“不曾死……但也……”
王妃顿时止住哭,无忧急问,“你说什么?”
“好在神医及时赶到加以阻止,王爷剑刃偏移,未割断气管,却伤了动脉,神医及时施救,才保住性命。但王爷伤势过重,只来得及吩咐小的,告诉王妃,无谓如何不能再对不住小郡主,便人事不知,再不得醒……”
杨凌说到后面已经是泣不成声,“神医请王妃回去主持大局。”
王妃虽然悲痛,但听说王爷留得命在,算是缓过气,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回头望向无忧。
无忧嘴角微动,想笑一笑,那笑还没形成,已经消失,很想去看看父亲,但她不能出现在兴宁眼皮下,否则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娘,尽管放心回去,我和不凡再不会有任何联系。”
王妃见她这时候,反而认了自己,拉了她的手,默然无言。
在她两岁时,不凡就是她的驸马,她们相依为命。
她为不凡,宁肯喝下毒酒,而不凡为了救她能葬身火海。
如果不是自己的私心,将不凡带到‘常乐府’,让他照顾兴宁,如何能有这些事,对着她,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如何能说得出请她原谅的话。
半晌才点了点头,问宁墨道:“你真不知不凡的下落?”
“我与不凡最后一次见面,是同他一起去清除毒阵,军中有事,他先行离开,再之后,我遇见了无忧,还哪里去见不凡?”宁墨睨了无忧一眼,眸子仍是冷如寒潭。
这话算不上说谎,在那以后,见到的是鬼面,而不是不凡……
“既然王爷伤重,王妃何不借此隐退。” 他说完,吹开茶叶,自顾饮茶,再不多言,让人完全看不透心思。
王妃眼中露出惊讶,这少年性子冷漠,不爱见人,却没想到他竟能有这样深远的心思,慢慢起身,“忧儿就拜托给公子了。”
宁墨垂眼不言。
无忧接过话,“娘,不必担心我。”
王妃叹了口气,想着宁墨因她的亲姐姐和女儿,所受的那些罪,她还有什么资格请求于他。
理了理无忧耳边发束,领着杨凌而去。
等房门再次关拢,无忧再支撑不住,软坐下来,闭上眼,打消再见不凡的任何心思。
宁墨将茶盅搁下,“记好,我们的约定。”说完也出屋而去。
无忧呆呆地看着桌上青瓷茶盅,过了许久,一吸鼻子,强打精神。
是啊,想要宁墨安心给子言治伤,就得好好活着,起码表面上,得好好的。
(果子的新书肯定是一v一的,大家最希望看什么样的男主?以及男配?)
373 不好相处的宁墨
373 不好相处的宁墨
平儿去而复返,说绿鄂前往南朝的车马已经安排好,母亲叫他回来服侍公子。www.tsxsw.com
虽然他们擅作主张,但人既然已经回来,宁墨也不追究什么,只是将要采办的单子递了给他,“叫掌柜的在隔壁再开多间房,我们还得再住上几日。”
平儿见主人不赶他走,满心欢喜,扫了眼绿鄂睡过的床,张了张嘴,但见宁墨已经开始调配药物,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身离开。
无忧这才知道他们是前往南朝,越加安心。
长宁就是当年的峻宣,是子言的亲姐姐,她带他回南朝,才是最正常不过。
然宁墨是前往南朝,自然是为了给子言治伤,这么说来,子言真的有救。
偷偷看了看宁墨,见他专心配制药物,无意理会自己,跟在平儿身后,溜出房门。
平儿自从知道无忧并非常乐府里的恶魔兴宁,再想之前她对宁墨所做的一切,以及那些在以前看来怪异的事,也就很好解释,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再没有以前的警戒敌视。
见她轻手轻脚的跟出来,在台阶下站定,“姑娘是有什么事要办吗?我代你去。”
无忧竖着手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再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去前面假山。
平儿一肚子疑惑,但为人乖巧,忙闭了嘴,也放轻脚步紧跟在她身后。
宁墨侧过脸,从窗格中看着蹑手蹑脚,一前一后躲入假山后的二人,一丝浅笑自眼角化开,又埋头分配药沫。
无论无忧这时是真放得下,还是假放得下,只要她去了死念,随着时间流逝,所有伤痛也会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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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到了假山后,观望左右无人,小声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无忧从假山后探头出来,见宁墨没有察觉他们的异样,才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家公子以前都是坐着睡觉?”
“自然不是。”平儿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的伤晚上已经不需要人看护,而那房里明明有两张床,他为什么不肯***,而是一直坐在轮椅上?”长时间的坐着,对脚伤正在恢复的他,十分不利。
平儿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另一张床绿鄂睡过。”
无忧微微一怔,“你是说别人睡过的被褥,他就不会再睡?”
“确实如此,公子有些洁癖。”平儿向无忧行了个礼,“我这就去寻掌柜的另换上干净的被褥。”
无忧回到客房,坐到宁墨身边,趴在桌上,撑额看着宁墨俊美的侧脸,又扫了眼绿鄂睡过的床榻,眉头微微蹙紧,绿鄂睡过的被褥,他就不肯再睡,他们确实是做不了夫妻。
可是梦中他与自己亲密无间,并不见他有嫌弃的神态,想得出神,宁墨侧目看来,也没发觉,犹自望着他发呆。
宁墨轻咳了一声,“换药。”
无忧这才猛然回神,脑子里那里与他缠绵不休的画面瞬间消散,涨得满面通红,不敢再胡思乱想。
磨磨蹭蹭地脱下衣裳,清凉的草药敷上肩头,感觉到丝丝的青竹香幽幽传来,无一不再勾起她梦境中所见的场景,忙眼观鼻,鼻观心,暗骂自己不是东西,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宁墨在梦中指点她学医的情景,忍不住微微回头,问道:“宁墨,你有没有教过人学医?”
宁墨为她敷着药膏的手停下,抬起眼,视线落在她红得象是透明的腮帮上,上面卷着一层细细的透明绒毛,稚嫩的模样如同他与她的***。
无忧等了一会,听不见回答,而伤口处也不再见动静,转身过来,“你怎么了?”
宁墨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一怔之下,忙垂下眼避开,视线却落在她的胸前,她身上只得一件雪白的窄小胸衣,胸衣下的胸脯浑圆立挺,尖端两点微微突出,极是诱人。
他与她虽然已有过肌肤之亲,但那时并无顾忌,与此时情景完全不同,忙乱之下忙将脸别开。
无忧这才察觉不妥,低头一看,一张脸更是如起火一般,急忙转回身,故作轻松地道:“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女人们只需挂很小的三片布片就可以在海边到处走动,甚至可以脱光了趴在海边晒太阳……所以啊,你不用在意,不用担心……担心我会因为这个强迫你娶我……啊,你可别误会,那里的女人那样并不是坏女人,只是……只是节约布料……对节约布料……大自然的资源紧张嘛……”她越解释,越觉得自己很囧,到了后来,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宁墨拿起绷带裹上她的肩膀,“我娶你,你肯嫁吗?”他过去虽然不堪,但她留在他身边,却是最安全的,起码现在是。
无忧怔了一下,双手乱摇,“都说了你不用在意的,我……我说这些,真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想让你娶我。”她的身份是这世上不能存在的,等她的事传到西越,皇姨一声令下,没准哪天,她就得脑袋搬家。
谁娶她,谁会跟着倒霉,再说虽然与子言再不能有以后,但在她心中,他一辈子都是她的驸马,任何人无法代替。
“只想嫁那个人?”他麻利地将绷带绳索打好结,拉过她的衣裳,披在她肩膀上。
无忧拉拢衣裳,“我和他再不会见面,以后不提了罢。”
“如果当真心静,何需怕人提起?”宁墨声音冷萧,转身出去,暗叹了口气,她心目中仍只有不凡。
无忧怔坐了半天,直到平儿领了人进来更新被褥,才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这一天,宁墨直到晚膳时间才再出现,不知是不是无忧的心理作用,觉得他比以前更静,静得连说一个字,都难得。
换过被褥,到了夜间熄了灯,果然听见宁墨上了对面床榻。
无忧很想问他,明明可以自己叫掌柜换过被褥,为什么却不开口,整夜整夜地硬撑着坐在轮椅上,但对方显然没有愿意跟她交谈的意思,只得熬到第二天,抓了平儿来问。
平儿想了想,“我想公子是不愿姑娘认为他娇执。”
无忧小嘴一扁,“死要面子,活受罪。”
平儿‘噗’地一声笑,“我反倒觉得这几天公子比以前温和了许多。”
无忧翻了个白眼,这叫温和?只差点没把人冻成冰块,不以为然道:“恐怕只有你才会觉得他温和。”
平儿护短,听不得人家批评他家公子,急道:“你不能这么说公子,其实他是很好人的。”
“我又没说他人不好,只不过说他不近人情罢了,难以相处,我看啊,他以后得娶个木头妻子,只有那样的女人才受得了他……”无忧话还没说完,平儿突然神色一变,截了她的话头道:“我忘了,还有事没做,我先去做事了。”
“我的话还没问完了。”无忧想从平儿这儿打听宁墨更多的事。
平儿打她身边走过,嘴皮不动,小声道:“公子就在你后面,你有话问公子吧。”
无忧一怔,果然闻到淡淡的青竹香,神色一僵,抬手扇了扇风,“这天气怎么就这么热呢,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消署降火的东西。”不敢回头,如兔子般跳窜跑了,直到转过弯,才停下来,探头看去,却与宁墨向这边望来的目光一对,吓得又忙缩了回来,心脏砰砰乱跳。
郁闷得想一头碰死,真是日不能说人,夜不能说鬼。
夸他时,不见他听见,说他坏话,他马上出现,真是要命。
这份尴尬,直到半夜,无忧毒发才宣告结束。
她中了合欢草之毒,了了给她下的毒,已经被克制,渐渐化去,但这次箭上的毒与合欢草上的毒相克相抵,令合欢草的毒大大减弱,无忧体内残存的剥骨之毒又开始慢慢滋长。
虽然毒性不强,却也让她坐卧难安。
本想咬牙苦撑,只要支撑到天亮,身上的痛就会消失。
眼前一亮,见宁墨已经坐到床边,向她手腕抓来,手指准确无误地搭上她的脉搏,另一只手却往她颈项动脉处按去,微一沉吟,道:“了了下的毒?”
无忧点头,心里却犯着迷糊,他到底懂多少?不但会医,连毒也懂,甚至光凭着把脉便能知道是了了下的毒。
他打开药箱,分别在几个小瓶中倒出几个药丸,“服下。”
无忧依言服下,只得半盏茶功夫,汗湿了一身,痛楚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起彼岸的那个传说。
彼下毒,岸解毒,而彼和岸将毕生的本事都只传给了曼珠和沙华。
那么他如何会解曼珠的毒?
迟疑问道:“你会解毒?”
“会些。”他手指重搭上她的手腕。
“沙华会的,你都会?”无忧锁着他的眼。
他淡睨了她一眼,离开床边,开门唤平儿准备热水,便回到另一张榻上,取了书翻看,不再理睬她。
无忧扁嘴,白天所说的那些话,根本没冤枉了他。
等无忧出去,宁墨的视线才离了书卷,看向一侧灯台,浓眉微蹙,这么下去,早晚被她发现自己便是沙华。
374 不请自来
374 不请自来
听平儿说,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属于混居地带,来去的人各地都有,难以区分。(/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和兴宁长得太象,怕被人认出,接着来几日,半步不踏出小院。
想着宁墨在府里的时候,除了捣鼓药物,就是看书弹琴,偶尔与不凡下下围棋。
于是叫平儿帮着买来围棋,邀宁墨下棋。
宁墨有些意外,却不拒绝,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去熬药做饭,便在房中陪无忧下棋。
无忧以前不喜好围棋,与他对弈,包输不赢,两天下来,不禁有些着恼,“你明明看得出我是新手,怎么不让让?”
他淡淡抬眼,“本以为你是如何能耐的一个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无忧被呛得脸上红红白白,反而生出好胜之心,“我就不信赢不了你。”
“也要赢了再说。”宁墨收拾了残子,去捣配给她治伤的药物。
“如果我赢了你,怎么说?”无忧受不了被人看轻。
“我教你学医如何?”宁墨睨了她一眼,手指顺过耳边发缕,“就怕你赢不了。”
“你不要小看人,我一定会赢你的。”无忧青着脸,唤来平儿,请他帮忙买些围棋的书籍。
虽然平儿觉得她想临时抱佛脚来赢公子,可能性为零,但见公子难得的心情好,屁颠屁颠地去了。
宁墨睨了无忧一眼,垂下眼睑,长睫掩去从眼角泄出的笑意。
“你等着,我一定会赢你。”无忧瞥着宁墨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走到屋外廊下,肩膀垮了下来,脸上的飞扬神色也渐渐褪去,依靠向身边石柱,长叹了口气,望向脚前地面,呼吸间尽是椎心的痛。
子言和父亲都命在旦夕,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这一切都拜长宁和兴宁所赐, 偏偏这二人,她谁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宁墨隔着窗格,看着无忧落寞的侧影,指间拈着的棋子卷入掌中,紧了又紧。
半晌,将棋子抛入棋盒,坐到桌边,轻拨琴弦,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漫漫扬开。
无忧静静听着,熟悉的曲韵仿佛将她引到儿时,眼前是俊秀清雅的少年,两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滚落,脸上却浮起一抹迷离的微笑,那些恨和痛却在琴声间慢慢流逝。
“好曲子。”
琴声随着一声喝彩嘎然而止。
风卷着一抹紫色身影自门外进来,凤止轻摇画着红牡丹的白玉骨折扇,风情万种,缓缓走来,“真是郎情意妾……可怜此时此刻,有人却生不如死!”
无忧忙拭了泪,看向来人,脸上淡淡地,已寻不到半点凄楚模样,“你狗鼻子真灵。”
“只需跟着王妃,自然能找到你们。”凤止站在台阶下,收了折扇,顺手摘了枝桃花放到鼻边轻闻,笑了一下,“真香。”
无忧收了悲楚,心智渐渐清明,“你找宁墨?”
“自然找你。”凤止往屋里望了望,扬声道:“我想你不会介意,借美人一叙?”
屋里无人应答,只是琴声再次扬起,宁墨垂头只看琴弦,就算阻止得了她的人,也阻止不了她的心,倒不如由着她。
无忧冷笑,“你既然跟着王妃而来,就该知道,我并非常乐郡主,与‘常乐府’也不再有任何关系,你我也就没什么可谈。”
“我只是代人转交一封信。”凤止从袖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字体鸾翔凤翥,内敛含蓄,却又入木三分,正是不凡的字迹。
无忧呼吸一窒,伸手去拿,手指刚触了封信,凤止捏着信封往旁边一让,令她拿了个空。
“不忙。”
“你想要什么?”无忧伸出的手握成拳,就知道这家伙不会白给人跑腿。
“隔墙有耳,不如进屋谈。”凤止不等无忧让路,从她身边走过,进入客房, 自行在桌边坐下,瞥了眼宁墨,笑道:“不必劳烦斟茶,我坐坐便走。”
“也好。”宁墨侧目,冷冷望来,“可需在下避开?”
“这倒不必,横竖也不是太要紧的事。”凤止笑看着跟在他身后进屋的无忧,握着桃枝比了比身侧空凳,“请坐。”严然,他是主,而无忧是客。
无忧不照着他的意思坐到他身边,而是坐到八仙桌对面,“有屁快放。”
凤止‘啧啧’两声,“民间长大的女子,果然……不拘小节。”
无忧瞪了他一眼,继而伏身向八仙桌面,拽了凤止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笑道:“听说峻衍是假的,你上了他那么多侍儿侍妾,不知峻衍为了保命,会不会口不择言,把你给供出来?”
凤止漫不经心,扳开她的手,捻碎朵朵桃花,缕缕幽香自他指间碾转,“我可是守身如玉,并没碰他们。”
“手指沾染,也是沾染。”无忧捧着半杯冷茶,笑嘻嘻地看着他。
宁墨向他们望来,无忧才坐正身子,收敛了些无赖像。
在无忧看来,宁墨如同玉人一般清新雅净,在他面前说这些浑话,实在不该。
凤止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无关的话,也就不说了,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句……你是否还想着与不凡双宿双飞?”
无忧嘴笑微翘,仍在笑,眼里却冷了下去,“这是我与他的事,不必仙巫费神。”
“就算他逆天而行,被天下人不耻,人见人诛,即便是死后,也只能魂飞魄散,你也无所谓?”
“我已经说了,这件事,与仙巫没有任何关系。”无忧胸口蓄压着的痛苦象是利刃要刺破他的胸膛,脸上却越发的淡漠冷然。
凤止半眯了眼,用眼角挂着她瞅了良久,道:“无论你听与不听,我都想告诉你。”
无忧抬眼,冷看向他,等他开口。
“他如今的模样,无人识得,到了南朝,自会为他建府封王。因为他执意不肯与兴宁成婚,所以以后,他再不是常乐郡主的二夫,更不是什么什么天女夫君。但无论他再怎么掩饰,只要你一靠近他,这一切都会化成乌有,他的逆天之行,便是铁板钉钉。”
无忧纹丝不动,连睫毛都不曾有一点颤动,“说完了吗?”
凤止眉头微蹙,好狠心的女人,“也罢。”抖袍起身,将信丢在桌上。
向门口走去,走出两步,回过头来,突然一笑,“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他封王之时,便是纳妃之日,准王妃,我昨天有幸见着,真是个美人。”
无忧冷眼看着桌上的信封,不伸手去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的味道在 口腔中氤氲,每一下吸气,都象一刀钢刀绞过,无法抑制的剧痛在胸腔中翻涌,痛不可抑, 终于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
凤止一笑,抛掉手中残枝,一撩袍子,坐了回来,抖开折扇,媚眼如丝,“我一生中乐趣不多,与他从小斗到大,却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不想失去这个乐趣。”
无忧笑了一下,“你来,就是想得我一句话,再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是吗?”
凤止不屑地笑了一下,摇着扇子扇风,“这时正痛着,你自然会答应的爽快,但过些时候,伤口结了疤,也就忘了痛,又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再去寻他?再说,又或许哪***们不期而遇,旧情复燃也只是一刹之事。”
他收了扇子,手指合拢,再放开,做了个放开的动作,“到时结果也是一样。”
“这么说,是想我死?”无忧冷笑。
“我最爱惜美人,如何能做摧花之事。”凤止从怀中取出一个血玉小瓶,放进她手中,“这是‘今生忘’,只要服下,这一世的所有记忆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宁墨手一顿,琴弦自他指间断去一根。
凤止斜睨了宁墨一眼,邪媚的眼角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看回无忧,接着道:“你只要将他从你的生命里完全忘记,嫁我为妻,他对你就会死心。你们之间便什么也不会再有,他做他的王爷,我与你逍遥人间,岂不快活。”
无忧‘哧’地一声笑,将血玉小瓶在指间慢慢转了一圈,“确实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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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止一边的眉稍轻挑,抖开折扇,笑摇了两摇,转身宁墨,还没开口。
无忧脸一沉,“可惜,我没兴趣。”将血玉瓶抛回给他,“请回吧。”
她不收,在凤止的意料之中,握住血玉小瓶,仍有些失望,又从袖中摸出一支小小的竹管,轻放在桌上,“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转身离去。
无忧认得那支竹管是用作发信号弹的东西。
这个年代没有电话,传递信息的方法五花八门,信号弹便是最常用的方法之一。
一些大的家庭和组织都会有自己特有的信号弹,信号弹发出,在信号弹能见范围内便会有人在看见信号弹后,接着再发信号弹让下一个点的人看见。
所以信号弹在这时候是最方便和快捷的方式之一。
等凤止离开,无忧拿起桌上的信封,信封很薄,轻得没有什么份量,无忧的手却微微的颤抖,象是拿不住。
*************
过年办年货,又费钱,又辛苦,嗷嗷嗷,有没有?
375 兄弟坦承
375 兄弟坦承
信封上只得“忧忧亲启”四个字,无忧手指抚过仍鲜亮的字迹,如同轻抚爱人的面庞。/www.tsxsw.com/
良久,眼里的柔情被痛楚渐渐换去,长叹了口气,点燃身边烛台,将信封凑上艳红的火苗。
宁墨不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这一刹间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不看看吗?”
无忧不看宁墨的眼,微微一哂,“宁墨,虽然你不爱说话,但我知道,你一直是最知我的人,甚至不但知道我的人,还知道我的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烧去,为何还要阻止。”
宁墨微诧……她为何会如何觉得?
无忧转眼过来,看着他惊愕的俊容,她眼中的痛还没能消去,却又是一笑,“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直觉如此,我知道你懂我。”
宁墨眼中的诧异慢慢褪去,她体内流着他的血,有所感应也不足为奇,“你想看的,只是怕自己看了更难割舍。”
“他是天女的夫君,我不能不舍。”笑在无忧嘴角化成一抹凄然。
宁墨长叹了口气:“不管信中什么内容,即便是现在让你很痛,让你更难割舍,但无论怎么痛,真了舍了,便会有新的开始。但如果现在你不看一眼,便毁去,心中必存下遗憾,那将一辈子都无法释怀。无法释怀,压抑着的哀恸总有一天会爆发,到那时,你又将如何?”
她儿时与子言相依为命,这份情虽然不同于男女之情,却无人可以代替。
等她长大,看着身边姑娘们懵懵的男女之情,想的全是那个对她全心爱护的少年。
渐渐地,对那个已故的人,生出爱恋。
她爱上了一个心中存着的影子。
那些年,她心心念念的只是那一个人,后来即便是遇见他,偏偏他与子言长着一样的眉眼,她看着他,想到的仍是那个人。
理智告诉她,他非他,于是对他说过,给她时间忘记那人,忘记那人,便能全心的待他,如今叫她还能如何忘?
宁墨的话象一根烧红的烙铁,直接烙上她的心脏,皮焦肉烂得痛,痛很快窜向四肢百骸。
宁墨又道:“有很多时候,我也想逃,可是事与愿违,根本逃不掉,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无忧愣住,面前仍是她熟悉的那张绝美无匹的冷峻面庞,这少看看似柔弱,却有堪比磐石的坚韧。
他坦然地承认自己的懦弱,也正是他能无畏地看待自己的懦弱,才会有那般坚不可摧的坚强心性。
无忧捏着信封的手微微地抖,似乎拿不住信封,下意识地握紧,信在手中揉皱。
宁墨直视着无忧忍痛的眼,慢慢放开她的手腕,“我的琴弦断了,备用的琴弦不在身边,我得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暂时顶一顶。”
失去力气的牵扯,无忧身子一歪,跌坐在身后三脚圆凳上,看着宁墨坐在轮椅上的背影离开客房,缓缓压过小院中的石子路,最后消失在院门外,只剩下被风吹落的桃花瓣飘飘扬扬。
一片粉红的桃花瓣从窗棂飘进落在她手中的信封上,颤颤巍巍徘徊一阵,不舍得滑落下去。
无忧轻嘘了口气,“也对,既然要痛,倒不如一次痛个够,然后潇洒地放手。”
握着封的手紧了又紧,最终松开来,慢慢抹褶皱,小心的拆开。
信上内容只得缪缪三个字,“石墓见。”署名竟是“子言”。
时间竟在她偷听峻衍和峻熙与鬼面密谋之前。
嘴角轻抖,原来他早做好安排,给凤止留下信函。
又怪不得,她要回府,他丝毫不加阻拦。
那是他事先做好准备,她回府后可以从凤止那里得到这封信。
她得知鬼面就是子言,一定会前往桫椤林寻他,而他只消打完这仗。就可以回去与她相聚。
可惜她心里只有一个执念,阻止鬼面杀害不凡,回府后交待完事务,就匆匆离开。
没有空出一点时间来等凤止,这封信与她终是擦肩而过。
心底如同燃起阴柔的火苗,燎得五腑六脏如焚如炙,或许真是天意。
将信纸用心叠好,在烛火上点燃,丢入身边火盆。
看着熟悉的字迹在火苗中扭曲,被吞没,开裂的心脏上再次被滚油浇过,一下一下地抽搐。
火焰渐小,最终熄去,只剩下星星赤红的灰烬。
她一吸鼻子,望向远处,“这样也好。”
※※※※※※※※※《与君aa》作者:末果,起-点-女-生-网-首发
城西宁府西院!
清儿从屋中奔出,声音微哽,“宁公子,我家公子真的醒了。”
宁墨目如冷潭,只是轻点了点头,看不出任何喜乐。
清儿绕到他身后,帮他推了轮椅,絮絮叨叨地道:“我昨儿照着宁公子所说,熬了参汤候着,到了酉时,公子果然就睁开了眼,还知道要水喝。都说沙华医术如何了得,我看宁公子的医术才是真好。”
宁墨由着他絮叨,并不搭话,到了床边,手指搭上不凡手腕。
不凡慢慢睁眼,昏迷这许久,虽然转醒,眸子里却仍然没多少神彩,笑了一下,道:“我又欠你一条命。”声音渗杂着破哑的沙沙声。
宁墨睨了他一眼,只是示意清儿揭开不凡身上所盖锦被,解了绷带查看他身上伤处,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有力气说话,那么我将你胸口伤口重新挖开,也该受得。”
清儿瞅了眼已经渐渐长扰的伤口,倒抽了口冷气,急道:“这不是长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再挖开?”
不凡神色泰然,微微一笑,“虚有外面,外面看似长好了,里面却是一包烂肉浓血,我说的对么?”
宁墨轻瞥了他一眼,久病成医,他伤得多了,对自己的伤情也是了如指掌,然他这么不爱惜自己,还能撑得了几回?
吩咐清儿去多备清水和干净布带。
清儿又看不凡伤口,明明已经长了新肉,以前烂融融的肌肤也日渐光滑,怎么能是烂的,虽然想不明白,仍是飞跑去准备宁墨所要的东西。
不凡看着宁墨从药箱中取出匕首,在火上灼烤,问道:“她怎么样了?”
“还好。”宁墨专注自己手中活计。
“你以救我为条件,令长宁不得伤害她?”
“是。”子言心有千窍,这件事,他自然猜得***不离十,没必要隐瞒。
“你才是真正的沙华。”
“何以见得?”宁墨声音淡淡的,不承认也不否认。
“长宁疑心极重,如果你不是沙华,我这么重的伤,她岂能把无忧交给你。”
不凡的目光停驻在床前与自己酷似的眼眸上,“可是怎么可能,你明明……”
家族的琴乐,母亲只传授了他们姐弟四个。
姐姐在琴乐上没有天份,所学只得皮毛,他和三弟年纪相仿,又常一同学习,很小的时候就领悟其中精髓。
那时四弟年幼,还没到学琴的年纪,但每当他们学琴时,便会叫乳母抱了过来玩耍。
四弟不到两岁时,常摇摇摆摆地晃到他和三弟身边,伸了双胖胖小手,在琴弦上乱拍,被琴弦割了手也不哭,偶尔还能拍出一两声象模象样的曲调。
所以在第一次听见宁墨弹琴时,他就认定宁墨是死里逃生的四弟。
他曾多次试探,宁墨虽然从来不承认,却也并不否认,令他怀疑归怀疑,却想不明白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他为何会落在宁岸府中。
“了了才是我父亲唯一的亲生儿子。”宁墨神色微黯,他欠了了太多。
“这么说,宁夫人就是银铃?”不凡记得当初总抱着四弟前来琴室的乳母被唤着银铃,是三弟武学教官金铃的双胞胎妹妹。
“是,不过如今我只是宁岸的儿子宁墨,其他谁也不是。”他能猜到不凡所做一切,为了重振桫椤氏。
要复国,就不能有太多的人情,不能有太多的牵扯,否则那些人情和牵扯都将成为他的弱点。
要想他没有这些弱点,便是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凡默然,以前一直没能想明白的事,瞬间有了答案。
当年军师的妻子景娘带幼主逃离桫椤城时,不忍丢下只得六岁的儿子,最终在逃避追杀的途中没办法顾及两个孩子,为了护幼主前往南朝,将自己儿子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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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南朝后,为了掩饰身份,就称作是母亲的乳娘。
后来母亲一同到了北齐,他出生后,母亲令他唤景娘为奶奶,并将他交给景奶奶教养。
景奶奶自他出生后,便居住在太子殿,专心教导他,表面上景奶奶教导的是皇家礼仪,私下却教他许多连太傅都不懂的东西,包括兵法,只有他知道景***学识渊博胜过任何一个太傅。
景奶奶深居简出,平时绝不踏出太子所居的院落,但每三个月一定要出宫烧香拜佛。
做为宫女,拜佛的事,都只能在宫里私下拜,但因为景娘是母亲的乳娘,地位不同其他下人,而且尽心尽力服侍主人,除了这件事,从来没有过任何私欲,她的这个要求,倒是被父皇允了。
376 兄弟相争
376 兄弟相争
等他长到两岁。www.tsxsw.com
母后说他身为皇子,不该囚守宫中,应该多出去走走,一来增加眼界,二来从小拜佛行善,可以积大德。
父皇听了,觉得有理,便令景奶奶第次出宫上香,都将他带上。
他们去上香的寺庙就在苏彼和宁岸所住的山谷外,据说宁岸每过三两日就会给寺庙的僧人送去新鲜果蔬,所以他们去上香时,总能见着宁岸。
宁岸性子清寡安静,话也少,却极爱帮助人,庙中僧人以及附近的百姓,都没少受他的恩惠。
他见景奶奶脸色不好,也总是主动把上一脉,回去后就会差人送来抓好的草药。
每次景奶奶见了宁岸后偷偷落泪,带回来的草药也不让小宫女熬煮,而是自己亲自慢慢的熬,熬出的药更是慢慢的喝,药渣也不倒掉,晾干了,收起来。
她屋里有一个大木箱,装着满满的药渣。
他曾问过景奶奶为什么要收着这些药渣,景奶奶说她在宫里过了一辈子,这是宫外唯一的一个人无怨无求送给她的心意。
他从小接受皇族教育,懂得宫中下人,不能与宫外的人私下来往,所以宁岸送药一事,无需景奶奶吩咐,他也不曾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母亲。
后来他被人行刺,景奶奶为他拦了那箭,母亲匆匆赶来,景奶奶已经神智不清,只见她嘴唇翕合,却听不见声音。
母亲想再问,景奶奶已经昏迷过去,母亲无奈,只能给她服下保往心脉的药刃,将她送往神医处。
景***性命虽然保住了,却再没醒过。
神医说,或许有朝一日会突然醒来,但更多可能是再也不会醒。
后来宁岸的名气越来越大,若干年后,传出闲言,说宁岸在外面另养有女人,并生下儿子,但苏彼是苏家大当家,如何能容丈夫纳妾,于是宁岸抛妻弃子,娶了那个女人。
宁岸医术过人,被世人奉为神人,而不凡却越发将他看轻,认为他忘恩负义,揭去华丽的外皮,终是小人。
这时听宁墨说起,才恍然大悟。
当年景奶奶想告诉母亲,“她儿子是宁岸。”
不光景奶奶认得自己的儿子,宁岸同样认得自己的母亲。
宁岸血管里淌的是桫椤一氏的血,又从小受父母教导,骨子里满满的忠诚,忠于桫椤一氏。
为了将小主人隐瞒去身份,抚养成人,才不得己背负着忘恩负义之名,抛弃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儿子。
强装笑颜苦苦支撑,苏彼活着,他还有一丝奢念,只需将小主人抚养成人,就可以脱手出来,回到妻子身边,用后半辈子来赎罪。
然苏彼去世,宁岸心里唯一的想念被灭去,彻底崩溃,而小主人已经长大,又学会了他毕生的本事,能给予的已经尽数给予,了无牵挂,在妻子坟前服毒自杀。
想明白了这些,之前的种种不合理,也变得了然。
不凡漫吸了口气 ,问道:“当年,你是为了了了进的‘常乐府’?”
“只是其一,其他原因,你不必再问。”
现在是无忧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不能让她一个人走这段路,他得陪着她。
今后的事,难以预料,他害怕这些事,现在不说出来,以后再没有机会。
现在告诉不凡,如果有朝一日,不凡重振桫椤氏,必会报宁岸之恩,善待了了。
只有惜了了平安快活地生活,他才有脸面对养父的种种恩情。
不凡苦笑,一直认为是宁岸愧对妻儿,才吩咐宁墨照顾惜了了,如今才知道,愧对惜了了母子的,不是宁岸,而是他们桫椤一氏。
隐隐还觉得宁墨入府与无忧有关,但他不愿说,也不能再问。
他现在更关心的,却是另外的一件事。
凤止刚才来过,告诉他那日前往‘暮言轩’,却见无忧正和开心一起,他不便上前,远远等着,结果见兴宁回府,惊愕之下,上前将她缠住,等将她骗往婉城,府中已经没了无忧的身影,只看见千千拿了封书信去寻王妃,于是不凡让他转交给无忧的信,直到方才才交到无忧手中。
不凡听完,只有苦笑。
正是这个意外,才令他和无忧落到今天的地步,实在无奈。
除了这个消息,凤止还告诉他,惜了了已经得知无忧的下落,只不过防着被兴宁察觉,才暂时故作不知,在打听无忧下落的同时,得知长宁为南朝睿亲王选了王妃,并已经得了皇上恩准,择日宣布配婚。
无忧得知这事,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他光是想想就心痛如绞,然他现在卧床不起,又在皇姐的地头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想瞒过皇姐,任他有天大的本事,这时却什么不能做,否则只会伤害无忧的性命。
想着这些年来,以为无忧已经不在,无论他如何将人心玩于指间,但对着窗着的墨梅,却是何等的无奈和绝望。
无论如何,他只要她活着……
只要活着,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
“无忧可知我在这里?”
宁墨冷答:“不知。”
不凡略松了口气,“代我好好照顾她。”
“她不再属于你。”宁墨的声音冷而决绝,“我曾将她交给你,你不能好好待她,我不会再将她交给你。”
不凡轻抿了薄唇,蹙紧眉头,凝望向宁墨,宁墨眸冷转来,不避不让的迎上对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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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似的眉眼,无硝烟的战火在二人间燃起,互不相让。
一阵脚步声传来,不凡和宁墨心照不宣地同时缓缓转开视线,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宁墨为不凡拉拢褥衣,重新盖好锦被。
不凡凝看着宁墨冷得不近人情的俊美面庞,他与自己的真容真的好象,无论他再执拗,都是自己的亲弟弟,和自己流着一样的血,“这些年,你可恨我?”
“你尽力了。”宁墨吸了口长气,慢慢呼出,不凡只有表面这样不理不问,才能令他一直瞒***份,否则他们一样的眉眼,骗得了谁?
不凡表面上宠纵兴宁,对他所受的苦不闻不问,私下却细细地为他打点一切,令他可以随时安然脱身而去,否则也不能有他今天的任意行走。
不凡微微一笑,宁墨能亲口承认是他的亲弟弟,真好。
眸色微黯,只要能再找到三弟。
脑海中浮出开心阳光般的笑容,总是那么浪荡不羁。
如果他是三弟,该多好。
院中传来长宁的声音,“你们在这儿候着。”接着又象是对谁说了句,“叶儿,你跟我来。”
陌生的女子娇柔的声音传来,“是。”
细碎脚步声在门外停下,长宁又道:“你在门外等着。”
那个叫叶儿的女子,又应了声:“是。”
长宁飘然进来,看见榻边宁墨,眼角即时柔和下来,“听说言弟醒了?”
宁墨不加理睬,她也不着恼,快步走来,往枕上看去,见不凡果然睁着眼,眼波一涌,泛了泪光,在床边坐下,去拉不凡的手,“你终于醒了,可真吓坏姐姐了。”
不凡神色已经恢复往常的从容淡然,“听说,你给睿亲王纳妃?”
长宁飞快的睨了宁墨一眼,宁墨转动轮椅,打算离开,眼前的二人虽然是他一母所生的亲姐姐和亲哥哥,但他现在只能是个‘外人’,不方便参于他们的‘家事’。
“不必回避。”长宁唤住他。
宁墨停下,看向不凡。
不凡不作表示,宁墨重新坐回窗边,望着窗外枝头随风颤抖的嫩叶,静得如同房中没有这个人。
长宁道:“睿亲王是舅舅亲封,你还想不认不成?”
当年,不凡前去投奔舅舅,答应换肤代南朝太子前往北齐为人质,南皇封他为睿亲王。
对外宣旨,等他退位之时,睿亲王和太子,谁更受百姓拥戴,谁就接掌他手中皇权。
南皇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不凡以太子之名,前去北齐为质,太子留在京中,却是以睿亲王的身份留驻,等不凡在北齐死去,太子仍能以睿亲王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
不料假太子被揭穿,北齐和南朝结盟再次瓦解,太子恢复本来身份。
长宁宣布睿亲王归来,也就告示着天下,睿亲王同样拥有皇位的继承权。
不凡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对长宁的作法有什么想法,“舅舅怎么说?”
“这是他当年他亲自登城楼宣下的圣旨,如何能够反悔。”长宁嘴角翘起,眼角琉光闪动,“再说,这些年,如果不是你在暗中筹划,南朝早灭,岂能有今天地位?”
南皇虽然不了解不凡,但对兴宁的手段却是再熟悉不过,自己的儿子贪玩好色,腹中更无半点墨水,以前得兴宁扶持,更是认为没有后顾之忧,只顾荒唐玩乐。
哪知外甥竟然没死,兴宁立刻倒戈偏帮亲弟弟,他的皇位能否交到儿子手上,实在是难以预料。
为了这事,气得茶不思,饭不想,偏偏又不能公然将当年圣旨推翻。他平日主意就少,大事上多依仗兴宁,一时间又哪里想得出万全之策。
(听说移-动会禁评,所以在这儿提前给大家拜年,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377 兄弟情
377 兄弟情
南皇气急攻心,加上本来就体弱多病,当晚就卧床难起。(/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一个病卧的人,对长宁而言更没有威胁。
太子见父亲病倒,才知道慌张,四处寻大臣商议,但朝中老臣深知南朝本是南皇和长公主芷兰共拥,芷兰为保南朝,才联婚嫁到北齐,对南皇倒戈本是不满,后来芷兰母子惨死,更让他们寒透了心。
后来留在朝中,不过是为了暗中扶持长公主之女长宁。
现在长公的嫡长子回来,他们岂能偏帮太子。
太子寻到他们,不过口上打个哈哈,转身便拂袖掸尘,引颈盼着峻言归来。
而年轻的新臣,畏惧兴宁手中大权,见太子约见,寻着千百借口搪塞,甚至有人一见着太子,就说拉肚子去茅房,唯恐被兴宁看见,认为他们暗中帮太子筹谋,没等太子登基,他们已经先被长宁搞进了鬼门关。
太子恨得咬牙,但顾忌长宁手中兵权,也不敢公开对抗长宁。
不凡定着看了长宁一阵,“这与纳妃有何有关系?”
“关系就大了。”长宁瞪了不凡一眼,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
“呃?”不凡冷峻的眉目间瞧不出什么端倪。
“第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老大不小了,这事再不跟紧些,我们纥于一氏何时才能有后?”
不凡不以为然:“太子不是已经有了四个孩儿。”
长宁冷哼,“那个浓包的儿子,与我们何关?”
不凡眉宇间是依稀的淡泊:“第二呢?”母亲受舅舅之累,才闹得家破人亡,皇姐不肯承认他,也是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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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如果不娶一个南朝女子为妻,叫人如何相信你安心回归南朝?如何安定民心?”
一丝冷笑从不凡眼底一闪而过,睨向门外。
长宁随他视线看去,忙笑道:“她叫叶儿,是丞相的女儿,我领了她来见你,如果言弟看着满意,便要她留下来照料你起居。”
不凡眉头一蹙,长宁不等他回答,向门外扬声道:“叶儿,进来见过睿亲王。”
珠佩轻撞声中,走进来一个女子,一身素衣,乍眼一看,竟恍如无忧出现在眼前。
女子低着头,目不斜视,怯生生地走到榻前跪下,“妾身拜见睿亲王。”等了一阵,不见上头叫她起身,有些崩不住,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极美的脸。
榻上男子如玉一般温润,是她即便是在梦中也无法幻想出来的俊秀,微狭而上扬的眼尾,瞳眸黑得如同墨染,醉人心魂,只要让人看上一眼,便能沉沦下去,再不知身在何处。
不凡只淡扫了女子一眼,神情间全无变化。
长宁见不凡并不上心,秀眉微蹙,看向宁墨,后者更是连眼风都不转一转。
她精挑细选,才选出叶儿,早在三个月前,便叫人照着无忧的举止对她进行训练。
今天带她来见不凡,更是照着无忧的衣着装扮前来,盼能代替无忧迷住不凡,将他留在南朝,留在自己身边。
同时又担心,叶儿象无忧一样将他的心完全夺去,从此后,他只会宠着自己的娇妻,心里再没有她这个姐姐,再不会象以前那样陪伴在她身边,温言细语。
这时见不凡不为所动,虽然没有如期的效果,心中却有些窃喜。
望向叶儿,见她直勾勾地望着不凡,连魂都散了,眉头一皱,哼了一声。
叶儿醒神,发现自己的失礼,忙将视线转开,却看见坐在一侧的窗边的宁墨,又是一怔。
那男子一身青衣,在午后的阳光下,却如同拢在一层冰雾中。
脸色苍白,却掩不去高雅淡雅的气质。
墨眉如染,鼻如刀削,轻抿的唇冷漠得没有一点柔情,却叫人好想知道,如果被这样的唇吻上,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南朝男子大多长得好,高官贵族后人更是锦衣华服,个个如粉敷出来的一样俊俏。
但见了这二人,才知道那些用金银堆出来的男子,只不过是些涂抹着金粉的泥菩萨,去了身上金粉,只得一团烂泥巴,这二人才真的是人间龙凤。
长宁接了下人奉上的的茶盅,斜瞥着叶儿,“这是宁大夫,以后见着,千万不可怠慢了。”
叶儿忙赶着叫了声,“宁大夫。”
她是丞相的女儿,又是定下的睿亲王妃,换成其他人见她见礼,本该向她加倍的恭敬还礼。
结果宁墨别说还礼,就连眼皮都没动一动,任她保持着屈膝的动作,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叶儿僵住,看向不凡。
后者只是淡淡地看着,对她的尴尬处境浑不在意,也没有为她解围的意思。
叶儿轻咬了唇,大眼里隐隐泛起泪光。
头一回见他,就在他面前失态,又当着他的面,看着别的男人失神,是男人都会着恼,怪不得他会如此冷淡,以后怕是难讨他欢心。
长宁视线在不凡和宁墨身上一一看过,合上杯盖,“起来吧,宁大夫不喜欢说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叶儿这才舒了口气,“是。”声音温柔。
清儿捧着大堆布带进来,后面跟着的小厮捧着水盆。
宁墨这才离开窗口,冷萧的眸子凌光回转,扫过叶儿,叶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冷得如同玄冰一般的人。
宁墨的视线没在她身上停留,直接越过她,看向长宁,“劳烦回避。”
长宁随军也有多年,虽然没有亲自出战,但伤残却是常见,光看清儿带人送来的东西,就知道不凡伤势有变,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哪里还敢耽搁,起身就走。
叶儿又回头看了榻上榻前二人一眼,飞快地追着长宁离去。
不凡道:“清儿,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清儿答应去了,带上房门,站到台阶下。
长宁出门,瞪了叶儿一眼,“不知分寸。”
叶儿小脸煞白,垂下头,手绞着袖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
宁墨扶不凡坐起,塞了个枕头到他后背,又递了个书卷给他,“会很痛。”
不凡云淡轻风地笑了一下,接过书卷,宁墨给他治伤无数,这句话还是头一回说,可见这次真的不同以往伤势,“能活就好。”
宁墨淡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睑,细看他已经愈合的伤口,“尽力而为。”
不凡淡淡而笑,有他这句话,已经足够,如果仍是死在这次伤中,只能说他命已该绝。
宁墨握着匕首划开他已经长合的伤口,将表面结拢的疤痕尽数切去,只剩下柔软的皮肉,才探入他的胸腔,引出里面的淤血,等淤血去尽,才一点点切刮着里面朽烂的皮肉骨骼。
屋里很静,静得只能听见刀锋刮着骨骼的‘咯咯’声。
不凡无事一般慢慢翻着书页,还不时轻笑着将书中所讲的典故念与宁墨听,问他作何想法。
宁墨平时惜字如金,这时却与不凡低言漫谈,只手中活汁,半点不迟缓。
如果不是不凡的脸惨白如缟,斗大的汗滴从额上不住滚下,湿了腋下绣枕,旁人看了,定会当二人在谈风说月。
等宁墨给他重新包扎妥当,他的神情已是萎顿不堪。
宁墨清洗着手中匕首,“如何?”
“死不了。”不凡虚虚一笑,软靠在枕上,所有的知觉只得一个痛,“比一点点地割脚筋,如何?”
宁墨端了事先叫清儿熬好的参汤,亲手一勺一勺的喂他服用,“不相上下。”
不凡轻点了点头,心中一处,稚心地一痛,即便是现在胸口处伤口痛得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弹,心间那痛仍不能忽视。
过去几年,每过几个月,宁墨就要承受一次这般的痛。
每次宁墨受刑,他都知道宁墨定是生不如死。
然这时亲身感受,才真正知道,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次已经如此难忍,而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承受。
无法想象他是如何熬过来的,不知他靠着什么执念,生生的挺了过来。
抬手握住宁墨执勺的手,“对不起。”
宁墨视线落在被不凡握住的手上,长睫微颤,根根长睫泛起水光,“都过去了。”揭了桌头香炉盖,加了把香料,点燃。
不凡微微一笑,捂了涨痛欲睡的额头,“迷香?”
“睡着了,便不会这么痛。”宁墨扶他躺下。
“我还不至于如此不堪,要用这东西。”宁墨性子冷漠,难得肯敝开心怀,不凡倒宁肯痛着,与他多聊一阵。
“我是怕你胡乱动弹,令我今日之功付之流水。”宁墨为他掖好被角。
不凡无奈地笑了笑,头已是晕沉得厉害,眼一合,便沉沉睡去。
清儿进来,服侍宁墨换过干净衣裳,送他出去。
长宁迎上来,“我弟弟如何了?”
“他需要休息,任何人不可打扰。”宁墨瞟了叶儿一眼,此时可不是他们玩心机的时候,“公主回吧。”
长宁点头,回头吩咐叶儿,“你留下照看睿亲王。”
叶儿刚行了半礼,还没来得及答应。
宁墨冷笑,轻撇一边嘴角,不屑道:“她懂得什么?”
(明天会继续更新,因为是年三十,所以更新会提前到上午。)
378 一物克一物
378 一物克一物
叶儿呼吸一紧,猛地抬头,刚望见他冰冷的面庞,就不禁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看,转头怯生生地偷看长宁,没敢答话。/www.tsxsw.com/
“不过是照看我弟弟的起居。”长宁脸上也有些崩不住,这个宁墨实在太过无礼,一点不给她留面子。
宁墨淡瞟了长宁一眼,心下微暗,皇姐离开时,他还年幼,但模糊记忆中的皇姐是极可亲的女子。
事态变迁,竟将她的心性磨炼成这般冷酷自私,就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算计利用。
转动轮椅,向院门方向而去。
长宁虽然恼火,但也不敢当真惹恼宁墨,压下怒气,正想叫人送他,却听他冷冰冰的声音飘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来。”
“什么?”长宁打了个寒战,见下人们正从屋里搬出水盆水桶,以及被血浸满的布带,红得触目惊心,无法想象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着。
冷汗自额头渗出,回头见宁墨已经渐渐走远。
快步追上去,绕到他面方,将他拦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睿亲王的伤,我不再治。”宁墨眸如寒潭,除了冷,让人再感觉不到其他情绪。
“为什么?”长宁指尖冰冷,心头发虚,身边虽然御医不少,但哪一个能有宁墨千分之一的医术,如果这时候宁墨甩手而去,根本没有人能治得了不凡的伤。
“睿亲王的胸腔内骨肉挖去不少,动弹不当,哪怕起卧间力道稍有不均,都会崩血而亡。清儿由我指点,自是知道如何拿捏力道。”
宁墨顿了顿,问道:“那叶儿姑娘可有这本事?”
叶儿愕然,她平时就连针尖刺了手指,流一滴血,都得哭上半天,下人们从屋里捧出的血带,早晃昏了她的头。
再说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从来都是一群下人服侍着,几时服侍过别人。
现在说什么留下来服侍睿亲王,不过是用这个借口,与他亲近,令他迷上自己。
至于服侍什么的,自然是下人的事。
冷不丁被宁墨一问,竟答不上来,“我……”
长宁当然也没指望叶儿能象下人一样服侍不凡,只需吩咐叶儿不要胡乱碰不凡就是,能有多大的事?
不以为然,“这与你有何关系?”
宁墨冷道:“如果谁引得他血崩而亡,反倒坏了我的名声,不如就此打住。”
“你既然教得清儿,再教教叶儿便是。”长宁眼角挂着白磨石台阶上鲜红的血滴,心都在颤。
叶儿要让不凡对她着迷,免不得要引诱于他。
男女一块,搂搂抱抱地,又哪里知道轻重。
但如果叶儿知道方法,倒可以避免。
宁墨冷笑,不再言语,继续前行。
长宁才醒起,自己哪来这么大的面子,使唤沙华传授他人,急道:“我叫清儿教她便是。”
宁墨停下,斜瞥,眸光如冰刃刮来。
长宁下意识得惊退一步,宁墨才转开眼去,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不防试试。”目光轻慢傲然。
说完,再不停留,向门口而去。
长宁再拦,只见眼前金光闪过,暗叫不好,知道在他面前,根本无法避让,干脆站着不动,金光在肩头一闪而逝,肩膀上锦衣已经被层层割破,最里面的褥衣却丝毫不损,知他是手下留情,哪里还敢再拦。
自长宁执掌军权以来,哪有人敢这么对她,不管她下意识地再怎么不愿与宁墨翻脸,这时也是勃然大怒。
不敢拿宁墨怎么,难道还使唤不了一个小厮?
冲回台阶下,恰好见清儿从屋里出来,返身带门。
不敢惊吵了不凡,强压怒火,唤了清儿过来,令他将宁墨所教,如何服侍不凡的方法传授叶儿。
清儿神色不变,“奴才不敢。”
“什么?”长宁才在宁墨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正在气头,一个小小奴才也敢违逆她,气得浑身发颤,“不敢?”
“是,宁公子有交待过,如果我将他所授的东西,授予他人,他就割我舌头,断我双手。”
长宁怔了一怔,才悟过来,宁墨不是皇家中人,不讲皇家规矩,只讲门规,各家门的绝技都是不会轻易传授他人。
叶儿上前,神色恭谨,“叶儿虽然也想好好服侍睿亲王,不过不想公主为难。公主,算了吧,横竖不过是些服侍人的苦差,既然宁大夫看得重,就别为难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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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却是火上浇油,长宁刚褪下的火又腾了上来,正如叶儿所说,不过是服侍人的活,算门子的绝技,分明是故意帮着无忧那丫头坏她好事,与她作对,怒瞪向清儿,“你就不怕我先割你舌头,断你双手?”
清儿不怕,道:“公主就是杀了奴才也没关系,可是这往后谁来服侍公子?宁公子即便是受割筋之痛也不会皱一皱眉,公主用什么办法让他再教第二人?”
长宁心里一凉,如一盆冷冰淋头。
本想着宁墨和不凡一院多年,总有些情份,给清儿些苦头吃,宁墨看不过眼,自会屈服。
这本是宫中常用的手段,但兴宁废了宁墨双腿,又反复施以酷刑,不凡并未阻拦,宁墨的心里是否记恨不凡都很难说,又凭什么会在意不凡的生死?
宁墨死不怕,痛不畏,心如铁石,这样的人,说不治,便能当真不治。
她一时好胜,竟险些要了弟弟的命。
深吸了口气,渐渐恢复冷静,“我才得了几支上好的千年山参,你拿一支送去宁墨那里,就说是我送给无忧的补身体用的,顺便代我向宁墨道歉,请他务必治好睿亲王,我和叶儿以后会尽量少来这里吵扰睿亲王。”
宁墨性子太过冷漠,无人知道他的喜好,就算想讨好他也无从下手,既然他现在顾惜着无忧,便只能从无忧下手。
清儿答应去了。
长宁低头,望见地上一小段木轮压过的痕迹,眼前飘过宁墨与弟弟酷似的眼,心中有微波漾过。
如果换成别人这样对她,她定会让对方生不如死,就算是等他治好了不凡,也不会放过他。
但对他……恼归恼,却生不出一丝想伤害他的念头。
☆☆☆☆☆☆☆
又一年了,果子盘想着,养了这么多儿儿***,总该享享清福。
往贵妃榻上一倒,唤道:“不凡按肩,左边,宁墨右肩,开心捶腿,了了奉茶,风荻喂点心。”
话刚落,矮脚凳、人字拖、烂果皮兜面飞来。
果子鼻青脸肿,头上挂着香蕉皮,怨念望天,“全是不孝子!”
暴怒之下,决定给这些家伙吃些苦头。
无忧坐在桌后,望着一堆名册哀声叹气。
千千翻看着红册子,瞪大了眼,“这些全是果子娘叫小姐派送的红包和压岁钱?”
无忧苦着脸使劲点头。
千千满眼星星,“那我们不是可以乘机捞一把?”
无忧翻了个白眼,“黑心果一毛钱没给我。”
千千怔了一下,“啥?”
“就是说这些钱,全得我出。”
千千立马去收拾行礼准备跑路。
无忧嘴角抽了一下,“把你 卖了,也不值这钱,有什么可逃。你还是赶紧帮我想想怎么凑这些钱。”
千千松了口气,交行礼袋往柜子里一抛,“钱嘛,小问题,小姐一个人就能搞定。”拍手走人。
无忧瞪了已失去千千踪影的门口半晌,骂道:“还不如养只狗。”
惜了了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粉红通红,羞涩地绞着袍角,往无忧脸上猛瞟。
无忧摸了摸脸,没发现什么不妥,继续犯愁。
惜了了慢慢蹭了过来,挨她坐着,轻拉她的袖子,“无忧,我们……我们……”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无忧为钱的事,心情不好,懒得哄小孩。
“我们生个龙宝宝吧。”惜了了鼓起勇气。
“你确定?”无忧抬抬眼皮。
惜了了红着脸点头。
“都说孩子是女人的全部,女人生了孩子,心里只有孩子,老公都不重要了。”无忧随口而答。
惜了了脸色一变,“那不生了。”
“为什么?”
“你有了孩子,就不稀罕我了。”惜了了纳闷。
“就是嘛,生什么孩子,怪麻烦的。”无忧抬眼起来,正得意解决了个难题,看着惜了了那张粉妆玉琢般的小脸,飞快地又看向那些红包,眼睛一亮。
突然将惜了了抱住,“我给你生个孩子,你帮我把这些解决了。”反正惜了了早晚要嫁,提前洞房而已。
惜了了吓得粉脸刷白,将她猛地推开,“不要。”
无忧又去扑他,“你刚才不是想生吗?”
“不要。”惜了了连滚带爬地躲开,他才不要给她生了孩子,然后她眼里只有孩子,再没有他。
“乖啦,听话,就生一个。”无忧拖住他的脚,两眼放光,抹着口水,这可是小财神,他一高兴,那些该死的红包,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惜了了被他拖拽得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吓得脸无色,一脚将无忧踢开,落荒而逃。
无忧郁闷地捂着鼻子,还想要追,被开心一把拖住。
回头,见开心单眼一眨,电光闪过,“他不肯,我来。”
这一耽搁,惜了了已经跑远,再追不上,无忧气急败坏,往开心脚背上狠狠一跺。
开心痛得松开无忧,抱了脚跳着打转。
无忧哼道:“你来个头啊,你一穷二白,能帮我搞定那些红包?”
开心怔了一下,“你打了了的主意,是为了那些红包?”
“你以为我图什么?”
“你……你现在怎么掉进钱眼里了?”开心来了脾气,这不是他所认识的无忧。
缩在窗后看笑话的果子偷笑,只要惹火了无忧,你们全别想有好日子过。
无忧更是气大,将那些红包往他脸上一摔,“怪我吗?要不是你们得罪了黑心果,她能这么折腾我?好啊,你把惜了了放走了,这些钱你想办法去。”
开心气焰顿时没了,“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办法就是。”
“过年能等吗?”无忧把脾气全发在他身上,册子红包,毛笔全往他脸上招呼。
开心苦不堪言,到得最后,将接了满手的红包册子往后一抛,把无忧一把抱住,“我们私奔吧。”
果子双手握着平底锅,往开心头上一扣,“臭小子,反了你了,还敢私奔?”将无忧往自己身边一拽,“你敢胡来,我明天笔锋一变,把峻衍变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儿,顺带把无忧送他。”
无忧恨得咬牙,暗踹了开心一脚。
开心顿时矮了一截,讨好地给果子捶肩,道:“这不是在开玩笑吗?我们哪儿也不去,一辈子守着果子狼。”
他说完,不等果子发火,飞奔出去,了了已经等在那里,同时抱拳道:
“开心。”
“了了”
合:“给大家拜年了,祝各位美女抱着平安,拥着健康,携着快乐,牵着财运,拽着幸福,搂美人,迈入龙年,逍遥每一天。”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讨好果子,不如讨好读者。
果子后话:见大家这么想了了和开心,把他们放出来给大家拜个年。
379 和好
379 和好
宁墨前往琴铺,刚拐过街口,就看见无忧抱着雪蛋站在铺子门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在地上划圈。tsxsw.com
听见木轮声,抬起头来,对上他清宁的眼眸,轻咬着的唇即时勾出一抹微笑。
等他到了近前,才慢慢蹭上前,埋怨道:“你去了哪里?害我等了这许久。”
宁墨抬眼起来,看向她的眼,与她对视片刻,冰冷的眸子渐渐有了丝暖意, “去办了点事。”
“办好了吗?”
宁墨轻点了一下头,“你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无忧往铺子里立着的平儿睨了一眼,“我让平儿领着来的。”
宁墨的神越加柔和,脸上去了冰意,倒象拢上一层玉润般的光芒,与子言越加的想象。
伸手顺了顺他耳边被风吹开的发束,“去看琴弦吧。”
“好。”宁墨的声音难得的温暖,从她怀中接过雪蛋。
无忧绕到他身后,推了轮椅。
平儿见他们二人和好,长吁了口气,心里默念,“总算雨过天晴。”见无忧推了轮椅,就自个识趣地缩过一边,远远候着。
宁墨的琴弦是天山的冰蚕丝所做,寻常的铺子没有这样的货色,只能捡着好的雪蚕丝暂时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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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将雪蚕丝轻缠在指间,试着韧性,绣着繁花的青色阔袖半掩手掌,指尖如笋,手白如玉。
女掌柜的连连惊赞,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漂亮的男儿手。
无忧也是看得出神,他和子言同样有一双好手,正如千千所说,上头造了两双最美的手。
这样好的手,自然要配最好的琴,可惜这里没有天山的冰蚕丝。
有些遗憾,扁嘴道:“以后再寻好的。”
“这很好。”宁墨将蚕丝从指上褪下,让女掌柜收起。
有无忧陪着,是宁墨过去敢想,而不敢奢望的。
在他眼中,这条雪蚕丝反倒强过他自己的那些冰蚕丝弦。
无忧抢着给付银两,他也不争,只是在女掌柜手中接过装着琴弦的盒子时,长睫半掩的眸子中有一抹柔情闪过。
女掌柜一边看着,连连吁嘘,羡慕不已。
无忧难得出来一回,看什么都稀奇,琳琳琅琅地买了许多东西。
有珊瑚耳坠,彩画,小炭笔,还有两颗铜钱大的小东珠,寻思着万一以后有机会再见了了,便送他作发角坠,省得他明明小小年纪,却扮得老气横秋。
再见千千,便将小炭笔送她,免得她一天到晚带着那支笔,却不舍得多用。
彩画、耳坠什么的便是胡乱瞎买,图个热闹。
无论她怎么闹,宁墨都在一旁陪着,不管她心里有多苦,只要肯发泄,就能撑过去。
无忧正抖着挽纱包买来的小玩意,又见有人卖布娃娃穿的衣裳,扯了宁墨过去,捏着一对童男童女穿的一双喜服,大红的小袍子,小衣裙,绣着金丝的团花,极为精致,直看得爱不释手,笑道:“这衣裳倒是合我那对瓷娃娃穿。”
说完,笑意在唇边褪去,将那双喜服放了回去,“可惜那对那娃娃不在身边。”
她离开时,怕在打斗中打破那对瓷娃娃,留在了放置衣甲的小屋。
宁墨睨了她一眼,递上银两,拿起那双小喜服,“以后拿了娃娃,再穿不迟。”
一股暖意,从无忧心间淌过,接了小喜服,咬唇一笑,继而有一丝惆怅拂过,不知开心此时如何了。
路过笔墨斋,想到儿时,子言唯一的一支毛笔笔头松了,他便自己削了根竹子接驳着用,但后山竹子不适合作笔杆,总是用不了多久,便会干枯开裂,时常将他的手指割破。
在又一次看见他将被割破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终于忍不住,抱了他的胳膊,趴上他的肩膀,道:“我一定要送子言哥哥一支好笔。”
结果她没等到姨娘,却先等来了一杯毒酒,这个承诺至今也没能实现。
“姑娘,想要点什么?”掌柜迎了出来。
“没什么想要的。” 无忧摇头,逃似地出了铺子,与门口的宁墨四目一对,有些狼狈,勉强笑道:“走吧。”
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抱着个破包袱跌撞而来,撞到无忧身上,包裹掉到地上,散了开来,露出陈旧的紫檀木盒子。
少年惊慌失措地蹲***拾起盒子,打开来,见里面装着的一支羊脂白玉所做的上好羊毫笔,他见笔无恙,长松了口气,盖好紫檀盒,才起身向无忧弯身行礼,道了声,“对不起。”就匆匆进了铺子。
少年面色菜黄,衣裳也旧得分不出颜色,肩膀、手肘、膝盖上都打着补丁,可见是穷苦家的孩子。
这样的人家,却拿着这么名贵的东西,实在有些稀罕。
无忧回头,见宁墨正望着那小包裹若有所思,不由地停下来观望。
掌柜眼尖,一眼便看见少年抱在怀里的盒子,两眼顿时放了光,“小狗子,你娘终于舍得让你把这玩意拿出来卖了?我早就说过,这镇上没人敢收你那东西,也只有我实在看你可怜,才给五个金珠买你的,你们早些拿了这五个金珠,能好吃好喝三两年,也不用着这罪。”
无忧瞅了眼少年紧抱在怀中包裹,笑了,“掌柜的可真会做买卖,那支笔就是三百两黄金也值得,你拿着五个金珠就想得了人家的,不是抢人吗?”
掌柜听了无忧这话,脸顿时绿了,“喂,姑娘,我家祖祖辈辈卖着文房四宝,岂能不识货?再说,你可知道那笔的来历?除了我,谁敢收?我给五个金珠还是给得高的。”
无忧撇了嘴角,虽然不知那笔的来历,先不说那笔做得如何,光是那笔杆的羊脂白玉就是极好的,对少年道:“这位小兄弟,你别信他,你那笔真的最少值三百两黄金。”
少年感激地看了无忧一眼,“谢谢姑娘,其实我也知道这笔很值钱。”
无忧有些懵,既然知道,还来找这黑心掌柜?“你急钱用?”
少年点了点头,又摇头。
“这么好的笔这么贱卖了, 怪可惜的。我这儿还有些金珠,你拿去用着,如果那笔当真想卖,不如卖给我。”无忧解***上锦囊,锦囊连着里面的金珠一起递给少年。
掌柜急了,上来赶无忧,“哪来野丫头,敢到我铺子上抢生意。”
无忧轻巧让开,脚下一勾,将墨心掌柜绊了个四脚朝开,痛得他在地上直吆喝。
无忧拍着手笑,又对少年道:“你回去好好想明白,真决定卖,就去寻个内行人估估价,我凑够钱,一分不少的给你。
少年眼眶有些湿,却摇了摇头,“谢谢姑娘,不过这笔,我不能卖给你。”
无忧有些意外。
掌柜的正狼狈爬起,一听这话,高兴了,“对,不卖给她,要卖,也卖我,我们街坊邻居的,往后也能多关照。”
“我也不卖给你。”少年将包裹抱得紧紧的。
掌柜奇道: “嘿,我说,你不卖,跑来这做什么?”
“既然是家里的宝贝,不卖的好。”无忧坦坦然,将金珠仍抛给他。
少年接了锦囊飞快的塞回给无忧,“谢谢您的好心,这钱,我不能收。”
“你收着吧,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无忧将锦囊递回给他。
少年摇头退开,将包裹放在柜台上,小心的打开里面紫檀盒 “掌柜的,这笔换您家里的那只三百年的野山参。”
掌柜怔了一下,拉下了脸,道:“你疯了吗?这破玩意换我的山参?”
无忧和宁墨对看了一眼,静看事态发展。
少年握紧紫檀盒,小脸有些发白,却没有一点犹豫,道:“我知道掌柜的野山参是王大叔在山里挖到的,王大叔一百金卖给掌柜的。我爹说过,这笔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宝贝,您不会亏。”
掌柜的冷下脸,哼了一声,“什么有钱也买不到的宝贝,你拿出去问问,看谁敢买?”
少年怔了一阵,眼圈慢慢泛红,拉着掌柜的袖子求道:“大夫说了,只有上好的野山参才能吊着我娘的命。掌柜的,您就行行好,换给我吧。”
掌柜瞟了宁墨和无忧一眼,压低声音道:“换什么换?你也不看看,普天下,除了做皇帝的,谁敢用带龙的东西?就凭着上头那两条龙,就足够你和你娘掉脑袋的。不拿你办官,已经是客气了,还宝贝呢,我呸。”
他声音虽小,但如何能瞒得过宁墨和无忧的耳朵。
无忧听不下去了,正想开口教训黑心掌柜,让他不敢再欺负人,手一紧,被宁墨握住。
回头见宁墨平静地看着她,目如冷潭,刹时冷静下来,冒然出头,只会把事情闹大,他和宁墨不是这里的人,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那孩子以后更少不得被这个黑心掌柜刁难。
“掌柜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少年拉了掌柜的袖子, 将紫檀盒推到他面前,“这笔给您,我再给您做十年的活,只要管饭,我不要工钱……不管再累,再重的活,我都干……十年不行,那二十年……”
380 起疑
380 起疑
掌柜的‘啧’了一声,“小狗子,我不是说你。www.tsxsw.com你娘病入膏肓,全镇的大夫都说没得治了,你就是不肯死心,死拽着你娘不给走。先不说你这笔不值这钱,就是值,拿了山参去,也不过让你娘多躺个三几日的,何苦呢。以我看啊,你也别想着什么山参了,我再给你加五个金珠,你拿去给你娘好好办个后事,余下的钱,还能做点小买卖过日子。”
少年乞求的眼神渐渐变成绝望,慢慢盖上紫檀盒。
掌柜心里‘咯噔’一下,“不卖?”
“不卖。”少年抹了眼泪,抱着盒子转身。
路过宁墨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宁墨突然问道:“小兄弟,你要山参是想给你娘吊住性命?”
少年点头。
无忧皱眉,“山参不能起死回生,就算能吊住性命,也撑不了几日。”
少年吸了吸鼻子,“就算能让我娘多活一日,我就要我娘多活一日。”
无忧一阵心酸,这孩子真是个孝子,正想求宁墨去看看。
门外传来清儿的声音,“平儿,你在这儿,叫我好找,你家公子呢?”
侯在门外的平儿答道:“在里面呢。”
清儿三步前两步的进来,把装着千年人参的锦盒捧给无忧,“这是千年的野山参,长宁公主送给姑娘的。”
无忧没想到在这儿看见清儿,心脏突地一跳,很快恢复淡定,打开盒盖,那参肉厚根老,已成了人形,确实是难道的好参,“她怎么会凭白送我这个?”
少年一听千年人参,不由地停了下来,但一支千年人参千金能求,哪敢奢望,只是将抱在怀中的笔紧了又紧。
清儿瞅着无忧,心里一阵难过,但他跟着不凡多年,早学会了不随便流露心事,道:“长宁公主请宁公子务必治好我家公子,至于她和叶儿姑娘,不会打扰公子休息。”
宁墨轻点了点头,淡道:“知道了。”
“这参……”清儿知道宁墨不会不理不凡,但到处是长宁的眼视,戏得演。
宁墨瞟了那参一眼,“收下了。”
无忧心间苦涩,握着锦盒的指节根根泛白,原来他和长宁也在这里,怪不得宁墨会在这里逗留,嘴角勾起,却笑了,“谢谢了。”
清儿心里一阵难过,不敢再呆,“如果没什么事,小的先回去了。”
宁墨点头,清儿出去和平儿打了个招呼,匆匆而去。
无忧回头见少年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中锦盒,眼中流露着渴望,见无忧看向他,脸上一红,向她弯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无忧将人参盒递向他,“不要吗?”
少年摇头,“我这笔,不值这钱。”为了给他的娘寻山参,这些天四处打听野山参的价钱,千年人参基本上都是只有耳闻,从来不曾见过,说是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的东西。
他哪敢奢望。
掌柜怔了一下,见无忧一脸正经,不象说笑,暗骂遇上了疯子,千年野山参也能乱送人,但刚才的那个小厮身上衣料也是上好的素缎,可见是大户人家的,而他口中说的竟是长宁公主,嘴角抽歪过一边,难道是南朝的长公主长宁?
小眼滴溜一转,“小狗子,我跟你换。”
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敢接嘴。
掌柜又道:“我说,我拿那三百年的野山参跟你换这支笔。”
少年这才想念自己的耳朵,喜笑颜开,一个劲的给掌柜鞠躬,“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无忧笑了一下,将人参塞到他怀中,“用不着换了,拿去吧。”
少年抱着山参,恍然如梦,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这个,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去吧,我是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无忧心下黯然,自己同样有母亲,却不能在侍奉在母亲左右,无法尽孝。
如果强留在母亲身边,只能让母亲在亲情与皇家祖训间左右为难,母亲要么顺服祖训,杀了她;要么便为了她,逆抗祖训,到头来,母亲得到的将是皇家的一杯毒酒。
皇家子女看似光彩照人,其实许多方便远不如一个民间百姓。
两行泪从少年眼中滑下,跪下去给无忧磕了个头,“姑娘的大恩,小狗子永世不忘。”
“没什么恩不恩的,不过是可以让你娘多活几日罢了。”无忧叹了口气,本想请宁墨前去看看,但如果不是将死之人,这孩子又如何会这样想方设法的寻山参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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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医术虽好,但毕竟不是传说中的神医和沙华,没有起死回生之术,求他不过是让他为难。
少年定定地看了无忧一眼,起身向门外急走,跑出两步,又想起什么,倒了回来,将手中笔往无忧手中一送,“这个给你。”
“我不图你东西。”无忧虽然极喜欢那支笔,却不愿取人家家藏宝物。
少年道:“等我娘走了,我就跟着我们镇上跑买卖的赵大哥,学做买卖,这笔是用不上的了。赵大哥说,跑买卖闯东跑西,少不得要遇上山匪。这笔带在身上,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山匪夺去,而我娘没了,家里也没人了,放不了东西。姑娘是好人,我愿意把这笔送给姑娘。”
他说的句句在理,这孩子就象当年的子言,小小年级,便已经很是懂事,无忧听着更是心酸,再忍不住看向宁墨,迟疑开口,“宁墨……”
宁墨回看了她一眼,对少年道:“在下略懂医术,如果小兄弟不嫌弃,我们可以去看看,就算当真治不了你娘,让你娘多活些时日,倒未必不能。”未见病患,他不能贸然保证能治。
无忧嘴角一抽,略懂……
少年见宁墨和无忧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亲王的病都是请他去治,而且还是由公主拿着千年人参请求,眸子不由地一亮,又跪下给宁墨磕了个头,“谢谢公子。”
无忧有些难为情,道:“都是你办事,我得好处,说不过去。”
“无妨。”宁墨眼角噙上一丝柔意。
“要不,这支笔给你吧。”无忧将紫檀盒送到他面前。
“新不如旧。”宁墨转动轮椅,“走吧。”
少年忙跳到前面引路。
等他们走完,耳房的帘子一挑,出来一个瘦条的锦服中年男子,站到门口,朝着被平儿推着的轮椅直瞅。
掌柜凑上来,“曹大人,那公子肯定不是皇上要找的人。”
被称作曹大人的中年男子拧紧了眉头,自言自语,“和芷兰娘娘长得***啊。”
“天下无奇不有,天底下有个把长得象的人,也不足为奇。如果皇后娘娘怀疑的那个真活着,那老东西,不可能不与他联系。那笔,我都盯了十几年了,一直没有人来认领。我看啊,那人早死了。”
“话是这么说。”曹大人想了想,又摇头,“你看清楚了,他对那笔真没兴趣?”
“真没兴趣。”
“小狗子母子真不知那笔的来历?”
“我试探过好几回,确实不知道,老东西到死也没告诉他们母子,估计是怕狗子娘妇道人家存不住话,说漏了嘴,给小狗子引来杀身之祸。”
宁墨一行已经走得无影无踪,曹大人仍不舍得收回视线,想了一会儿,又问,“你确实这次计划没有提前走漏风声?”
“狗子娘早就没得治的,我只不过是放了点风,说我手上的这支三百年的野山参能让狗子娘多活几日。头先听家人说看见那位公子陪着个姑娘买琴弦,立刻差了陈大夫前往狗子家,给他娘扎了一针,让她剩下的那口气,再下去半口,又跟他说,没得保了。狗子眼看着娘要断气,自然抱了笔前来换人参。只要拖着那位公子不离开集市,总能撞上狗子。这前前后后全是我一手安排,没有风声可漏。”
曹大人这才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也罢。”
掌柜讨好问道:“大人,您看,这事要不要向娘娘禀报?”
曹大人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想当官,想疯了。这事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但不成,就是大罪。”
掌柜脸色微白,“那笔现在被狗子送人了,怎么办?”
“送了就送了吧,引不来那人,也不过是个死物,拿在手上万一被人看着,反而惹出祸事。”
“那……那我这十几年不是白守了?”
曹大人鄙视地横了他一眼,“白守?你不想想当年你不过是个街边混混,吃了上顿,下顿还不知往哪儿捞,现在你家缠万贯,三辈子也吃不完,还不知足?”
掌柜被一阵抢白,老脸红了白,白了红,“钱是有了些,可是……地位……”这年代,商人再有钱,在社会地位上,也只能算中下等。
所以商人有了钱,就想方设法拿钱捐官,提高自己的地位。
曹大人有些不耐烦,一扬手,“行了,行了,我寻到机会,会在娘娘面前说说你的好。”
掌柜大喜,恭手行礼,“有劳曹大人了。”说完,打开柜子,取出事先备好的一小箱金子,打开来亮了一亮,马上盖上,推到曹大人面前,“这是孝敬大人的。”
曹大人脸上这才露出笑意。
381 桫楞信物
381 桫楞信物
少年焦急的视线,在母亲绕着金丝的手腕和宁墨清冷的面庞间来回。/www.tsxsw.com/
宁墨手指轻捻金丝,感觉着狗子娘的脉动,暗自冷笑,果然……
手一抖,收回金丝。
“怎么样啊?”无忧凑了上来。
“是被烟熏存下的旧疾,心脏衰竭,供血本就不足,又被堵了一脉,命在旦夕。”
无忧想到不凡的心脏,心里陡然一紧,难道他的心脏也是当年为了求她,被烟熏所致?
心中最隐密的痛痂突然被揭了起来,扯着下面淋漓血肉,痛得稚心。
“有救吗?”
宁墨道:“如果早些医治,倒是有治。但现在……”
少年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大滴的泪滚了下来。
宁墨睨了他一眼,又道:“现在用针刺,助她打通堵塞的那一脉,再加以调养,也只能有三五年的活头。”
三五年……头先听说母亲已是无救,他所求也只是能让母亲多活三几日,现在听说竟能有三五所,少年转悲为喜,‘扑通’地一声跪了下去,“求公子救救我娘,狗子给公子一世为奴。”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坐视不理,为奴不必了。”宁墨手中金针一支支刺入狗子娘穴道,一根根得轻轻捻转,半柱香功夫,运气在掌上,将那些针同时吸出。
狗子娘立刻一阵咳,咳出几大口浊浑的污血。
少年大惊,扑了上去,“娘,娘……”
“没事了,不必担心,她此时过于虚弱,暂时还不得醒来。你将这参分成三十份,一日取一份浓浓地熬上一碗,喂她服下,明天便会醒来,明天我会派人送来草药,三碗水熬成一碗,如此四次,再将这四次的药水合着药渣再熬成一碗,喂她服用;三日后可以进食粥水,七日方可正常进食,大约四十日上下,可以下床,以后勿过于操劳。”
宁墨说完,眼角余光见无忧瞪大了眼,转脸问道:“怎么?”
“你太神奇了。”无忧把自己所学的那点医术翻个底朝天,也不及他千分之一。
宁墨向来不喜欢听人奉承,听了这话,却禁不住一笑,“我能做到的,也就这些。”
少年身子一矮,又跪了下去,使劲磕头。
无忧将他拉起来,“别磕了,他大不了你几岁,你这不是在折他的寿吗?”
少年一慌,赶紧起身。
宁墨净了手,才向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道:“那笔,你是从何处得来?”
“是我爷爷交给我的,爷爷说是十几年前一个友人请他代为保管的,说三年内必会回来取,可是十几年了,也不见有人来取。前几年我们那儿生了野火,把村子烧了,大多村民死在那场大火里,爷爷也死了,娘带着我逃了出来……”少年说完,羞愧地低下头,“如果不是我娘,这笔,我不会拿出去的。”
无忧一听,忙将那笔递还给他,“那你还是留着吧,万一人家来寻……”
少年摇头不接,“我爷爷死前说过,如果三年没来取,就说明他已经不在人世,所以这笔已经没了主人。”
“原来这样……”无忧心里顾忌,这才散去。
宁墨清理着金针,“你爷爷没告诉你,他的友人是谁?”
“没有。”
无忧难得见宁墨对一件事如此上心,不由也留了心,如果能知道这笔的来历,打听到它的主人,将它物归原主,倒也不错。
“也没说这笔是什么来历?”
少年一脸迷茫,摇头。
宁墨轻吁了口气,看来是当真不知。
辞了少年,出了茅屋。
回到客栈,天色已晚,已经来不及再做饭菜,只得叫小二去备些饭菜。
无忧去了隔间净手,平儿伏到他耳边道:“那些人撤了。”
宁墨点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平儿点头,“他们是什么人?”
宁墨嘴角抽出一丝冷笑,“不过是些想捞功名的势力小人。”
平儿听见门响,知道是无忧回来,退了出去。
宁墨抬眼往那紫檀盒看去,那些花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如果料得不错,这便是母亲一直收藏着的那个紫檀盒。
打开紫檀盒,取出里面毛笔,从紫檀盒中取出毛笔,往笔杆上看去,笔杆上雕着二龙戏珠的图案,在离笔毛半寸的地方,果然有一个方印图腾,将图腾对光,慢慢转动笔杆顶端的龙珠,图腾上慢慢映现出龙飞凤舞地刻着“桫椤王”三个字。
无忧进来看见,奇怪地‘咦’了一声,“你识得这笔?”
“曾听一位前辈说起过。”宁墨泼墨般的眸子黯了下去。
这支笔是景奶奶带着母亲逃离桫椤城时,带在身边的,后来这支笔成为外祖父亲唯一的遗物。
母亲曾说过,这支笔也是桫椤王的象征之一。
后来二哥被赐毒酒,母亲令忠仆送二哥出宫,带去的便是这支盘龙笔,意思令二哥担起桫椤国的复兴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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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逃离的途中,遇上层层搜查,忠仆为了不暴露二哥身份,将这支笔交付他人,用来引开新后的注意。
这件事是忠仆临死前托人将消息托给的母亲,那支笔从此失去了下落。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他们三兄弟和执笔之人,便只有当年新皇派出去的人。
如果所料不错,当年交付的便是狗儿的爷爷。
前些天,他们刚进这镇子,就发现,有人对他特别留意,并暗中跟踪。
他不知对方目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故作不知,今年在集市,对方更是探头探脑。
直到看见小狗子带来这支笔,才恍然大悟,这是一个试探他身份的计谋。
只要他表示出认得那笔,便说明他便是芷兰皇后的儿子之一。
手指抚过冰冷的笔杆,仿佛又看见母亲偷偷地抚着这支笔流泪的情形,薄唇轻抿,将笔放了回去,这支笔该属于二哥。
无忧轻尖抚过那块图腾,“你可知道这笔的来历?”
“听说是当年桫椤王的身份象征之一。”
无忧在看见那个图腾的时候,就有所怀疑,这时亲耳听见,仍觉是微愕。
这么说,这支笔该属于子言……
(过年上坟、拜年,走亲戚,实在是没时间码字了,请假两天。)
382 送笔
382 送笔
无忧轻抚白玉笔杆,十天了……
在这里已经逗留了十天,她知道不凡就在附近,甚至知道他在哪间宅子里,无时无刻不挂记着他的伤,却一次也没敢去看过他。(/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明天就要上路,这笔却迟迟未能送还,此去不知与他还能不能有再见之日。
从宁墨那里得知,开心和了了都相继和兴宁解除了婚约,只是为了不暴露她的行踪,暂时未与她联系。
兴宁大发雷霆,但他们的婚约本是与王妃的一个契议,她怒归怒,却无可奈何,可怜府中人战战兢兢,唯恐出现在兴宁面前,惹上杀身之祸。
最让无忧担心的却是千千。
以前指望着不凡可以保住千千,但现在他才是兴宁心尖上的刀口,避之不及,又哪里还保得了千千。
天早黑透,宁墨外出仍然未归。
想来想去,宁墨最有可能便是去了不凡那里。
明天他们就要动身前往南朝,不凡一众也定不会在这里久留,那么上路之前,他的伤势自然得有一番交待。
宁墨虽然功夫很好,但终究是腿有不便,万一遇上匪人或者皇姨的人,对方以多欺少,他免不得要吃亏。
外头敲过三更,无忧再坐不住,起身外走。
☆☆☆☆☆☆☆☆☆☆☆☆
不凡握着卷书在灯下细看,平素便显得宽松的袍子披在身上,越加显得阔大空荡,俊极的面庞消瘦了许多,苍白无色,那双眼却越发的黑沉无波。
一阵风吹过,冷得刺骨,下意识得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拉高。
身上的伤愈合得很好,但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补不上来,特别的畏寒。
清儿推门进来看见,忙要去床上再抱一床被子给他,跟在他身后的叶儿拉住他,低声道:“我来。”
清儿正想拒绝,见对面屋窗格人影晃动,知是长宁公主派来盯稍的人,微拧了眉头让开。
他将叶儿拒在门外,长宁公主收到风,定会来寻麻烦,自家公子护短,会一人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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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虽然不能拿公子如何,但他们终归是亲姐弟,长宁来一回,他家公子就添一回堵。
宁公子交待过,他的伤势好得快慢,心情很重要。每次长宁来过,虽然他表面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第二天从他伤口中放出的淤血总会多许黑血块,宁公子说过,这些血块会阻碍血脉流通,轻则减缓伤势愈合,重则加重伤情。
看向灯边公子,脸色仍然温和,但这些日子锁着的眉心却从来没打开过。
这些年来,只有无忧在他身边时,才能看见他眉头真正的舒展,再看叶儿的背影,不管她看上去再怎么温柔美丽,但一想到她是长宁的人,就生出一些不喜。
但主人家的事,不是他一个下人可以左右的,暗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反手带上房门。
叶儿在床上抱了床被子抖开来,加盖到不凡身上。
不凡眼角也不抬一抬,只顾看手中书卷。
叶儿将灯芯剪去,火光顿时亮了不少,她借着灯光看着不凡俊美非凡的面庞,微垂着的眼线成一条极美的弧线。
有了那回失态,这些天来,虽然每天来看他,但都不曾再得他一个正眼。
她说,那日看宁墨是因为他和他长得太象,意外之下才失了神。
可他神色仍是淡淡的,完全不知他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没听见。
见他盖了两床被子,有风一吹,脸颊上仍浮出小小的粟粒,鼓着勇气坐到榻边,“两个人睡会暖和些,如果被子不得保暖,你还是觉得冷,我可以……我们名分已定,不必顾忌……”
“不必。”他冰冰冷冷,也不抬眼,放下手中书卷,面向里躺下,“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看着背对她侧躺下去的身影,叶儿知道不能再呆,否则只会引来他更多的反感,只得起身。
等房门重新合拢,不凡仰躺过来,望着天花上的雕纹。
那个小女人生生地挤***,霸道地抱着他,那一切,他都觉得理所当然,甚至盼她将他抱得更紧些,而别的女人……他连逢场作戏,都做不出来,只觉得反感。
望着身边窗外的明月,轻吟道:
思往事,惜风月,易成伤。心已伤,眼噙笑,风华绝代,却不知最断人肠。
他轻叹了口气,她便是这样,用笑来遮掩心里的伤痛。
窗外与他一墙之隔,无忧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墙,望着窗上的投影,随他轻念:
思往事,惜风月,易成伤。心已伤,眼噙笑,风华绝代,却不知最断人肠。
他不管何时,都是捂着心口的伤,含笑对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笑脸后面的伤有多痛。
眼睛慢慢地湿润,那声轻叹,更如魔音一般,引得她情不自禁地一声叹息。
声音极低,落入不凡耳中,却如同惊雷乍现,顾不得身上伤痛,翻身坐起,推开窗,向窗外望来。
却只得被风吹动着的桃花树影,落瓣纷飞。
四下里望了半晌,却哪里有什么人影,不由又是一叹,她怎么可能来这里。
明知她不该来,也不能来,仍有些失望。
真想……看看她,亲眼看见她好好的。
自嘲一笑,始终是放不下她。
正要关窗,见窗台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一身热血瞬间腾起,重望向远处黑幕,搜寻着来人的身影。
远处树影轻摇,知道她已经去得远了。
虽然没能看见来人,却直觉是她,心绪翻滚,久久难平,拿起窗台上檀木盒,这盒子时他再熟悉不过的,打开来,果然是母亲传给他的那支笔。
心脏砰砰乱跳,完全失了频率,望向窗外。
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眉头一蹙,将笔放盒中,藏进被中。
长宁领着叶儿进来,看着偎坐在榻上仍在看书的他,眉头便是一皱,“你故意冷落叶儿?”
不凡终于抬眼扫向叶儿,缩在长宁身后的叶儿,与他目光一对,小脸煞白,连连摇头。
长宁道:“你不用看她,她什么也没对我说,是我的人看见的。”
不凡收回视线, “看来,这窗平日里得关一关,狗叫多了,也挺惹人嫌。”
长宁脸色变了一下,“我是为你好。”
不凡笑了一下,重看回自己的书卷,“宣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休息了。”
长宁拧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整整十天,有宁墨的话在前,她不敢叫叶儿在他房中服侍,但换茶倒水那些下人的活,叶儿却是一直抢着做的,可是不管她做的再多,再好,也没能在他面前得个正眼。
之前已经在朝中放了风声,要纳叶儿为妃,明天就要上路,回到京里,如果还是这般,向朝里怎么交待?
不凡淡道:“没有故意与不故意之言,宣姐许她婚事,我并没答应。”
长宁知道他不会情愿,但没想到他敢当着叶儿的面说出来,伤了叶儿的面子,也就伤了朝中丞相一派的脸面,他以后在朝中还怎么立足?
气得脸色发青,“你……”
不凡轻翻书页,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说明早不吃包子,改吃饺子,“我已有妻子,不会另娶。”
别的事,长宁可以妥协,但为他搭梯登上宝座的事,她不能让,“不管你将那丫头在心里蓄了多深,都得给我将她挖出来,丢掉。你不做兴宁的夫君,就只能娶叶儿。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母亲没了,长姐为母。这事,我订了,你不娶也得娶。”
不凡脸色仍淡,父母家事,实在没必要当着外人争吵。
长宁见他不搭理,更火冒三丈,侧脸看向身边叶儿,“今晚,你留下来服侍亲王。”
“长公主……”叶儿脸色惨变,向后退了一步,“长公主,不要再为难亲王,或许过些日子……”
“嗯?”长宁脸色一冷。
叶儿打了个哆嗦,只得闭了嘴,慢慢蹭到榻边,望着不凡怯怯道:“亲王……我……”
不凡冷道:“出去。”
叶儿吓得退开,正想往外逃走,却见兴宁冷眸横来,吓得又是一哆嗦,小声求道:“长公主……”
“给亲王宽衣。”长宁美眸半窄,就算不能房事,有了肌肤之亲,也不能容他再抵赖。
“我……”叶儿视线在不凡和长宁间巡梭。
如果强行亲近带伤的他,只会更招来他的厌恶和憎恨,以后就算退了他,也再得不到他的宠爱,她不愿如此。
但长宁公主虎视眈眈,却不容她退缩,她知道长公主要的只是她家在朝中的地位,要的只是她嫁给亲王,而她受不受宠,能不能幸福,长公主半点也不关心。
然长公主想得她父亲的扶持,父亲又何尝不想借她手中军权来保他家族的权势?
父亲要的也就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亲王,亲王在长公主的扶持下坐上宝座,父亲就是皇帝的老丈人。
她是父亲第三个老婆的女儿,只因为她长得最象常乐郡主,而模样又是家中最好的一个,才会被长宁看上。
大娘和另的姨娘们得知选中的是她,早恨不得拿眼神将她戳死。
如果她现在违逆长公主,长公主将她淘汰,自有自家别的女儿顶上,而她回到家中,可就再没有立足之地。
正犹豫不定,被长宁又是一瞪,膝下一软,跌在榻边,颤着手去解亲王的衣裳。
383 到底欠他多少?
383 到底欠他多少?
叶儿手指还没碰到他的衣结,喉咙一紧,已被不凡卡住脖子,摁在榻边缘上,呼吸顿时不畅,一张脸涨得通红。/www.tsxsw.com/
长宁听见轻微的骨骼轻响,刷白了脸,正要急唤他放手。
不凡已经将手放开,冷冷道:“记住,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碰我。念你初犯,饶你这次。”
他说着话,眼斜瞥着的却是长宁。
叶儿捂着脖子滑坐到地上,剧烈咳嗽,喉咙上火辣辣地痛,每咳一声,都象要将噪子撕破。
长宁绝色的面容微微扭曲,额头青筋跳动,他说的是叶儿,话却是对她说的。
狠狠地瞪着他,只换来他云淡轻风的一笑,那张失血色的俊容如同月华般温润无害。
长宁一阵恍惚。
如果不是叶儿脖子上两道乌青的淤痕,定会认为刚才发生的事是自己的幻觉。
不管如何,那一笑,却让她胸中怒火渐渐散去。
脸色柔和下来,“你身体不好,明天还要赶路,这件事以后再说。”
“好。”不凡淡淡而笑,看不出方才的事,他到底有什么想法,是恼?还是不恼?
或许对他而言, 捏死叶儿,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放了她,也不过是放飞了一只误停在他手臂上的鸟儿,根本无足轻重。
长宁感觉久违的力不从心再次卷袭而来,就算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她仍是奈何不了他。
不敢再看他的眼,他的笑,近乎逃似地离开房间。
叶儿眼里噙着泪,又不敢哭,偷偷看了不凡一眼,后者只是重拾起身边书卷,就连眼角也不向她瞟上一下。
高贵的家世,美貌,这些从小到大所拥有的优越感在他面前一钱不是。
在见到他之前,自认凭着自己的各种条件,他定会迷拜在自己裙下,这以后的日子,便会被他捧在手心里。
有朝一日,他坐上皇位,她自母仪天下。
如今才知,这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梦,自己所有一切在他这里,什么也不是。
要想在他身边占下一席之地,得自己去争。
想明白了这点,抹去脸上的泪,颤颤巍巍的起身,腿上仍软得使不上力,却尽自己所能的保持高贵的形象,行了个半礼,随着长宁离去。
不凡眉微微一蹙,这女子不可小看。
清儿不吩咐,忙进屋关窗,门窗一合,不凡眼里的温文暖意瞬间消逝,夜幕般的眸子冰一样的冷。
☆☆☆☆☆☆☆☆☆
无忧回到客栈,见宁墨候在院中,不由地停在门口。
她回来,宁墨松了口气,也不问她去了哪里,柔声道:“回来了?”
“嗯。”无忧去寻他,结果不见他,却被不凡所绊,让他担心,心生愧疚,出去寻他的话,再说不出口,上前蹲在他身前,握了他的脚踝。
他下意识的要避,被她握实了,未能避开,感觉到她的小手在他的小腿上轻轻揉捏。
宁墨低下头,看着身前单薄身子,既心酸,又心疼,伏身抓住她的手腕,“以后……怎么打算?”
无忧手停住,以后……
这些日子,她想的最远的就是治好那人的伤,至于其他再没想过。
她也不知道,等他的伤好了,她该做什么,又该去哪里?
“你呢?”
宁墨张了张嘴,他想守护她一辈子,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这样肮脏的他,还有什么资格来守护她?
无忧长透了口气,看来都是没有打算的人啊……
抓住他的手,“不如起来走几步?”
他的腿渐渐恢复,已能走上几步,但是自从上次当着她的面跌倒,就再也不在人前起身。
冷不丁被她一问,有些愕然,愕看了她半晌,垂下眼,“不了。”
“来吧,我扶你。”无忧扶了他的手臂,鼓励地看着他,“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想你站起来。”
宁墨的眸子渐渐冷了下去,将她的手轻轻推开,“夜了,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自己转动轮椅进屋而去。
在‘常乐府’中的相见,是他梦想的破灭。
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尤其是她。
无忧不知他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变了脸,冲着他的背影叫道:“难道你不想站起来?”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宁墨玄青的身影在门口微顿。
这夜,无忧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蒙蒙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揉着涩涨的眼,偏头望去,只见宁墨儿端了饭菜进来,搁在桌上,又转身离开。
宁墨虽冷,这些天吃饭,并不回避,与她同桌,但今天的情形看来,他全然没有与她一同进餐的打算。
无忧忙翻身坐起,“宁墨,你……不一起吃吗?”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自己吃吧。”宁墨望了她一眼,自行离去。
无忧坐在床上闷了一阵,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生疏成这样。
洗漱了坐到桌边,见桌上除了饭菜,还有一个白玉小瓶。
那白玉小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如果不出意外,里面装的是一个月一次的沙华之血。
无忧拨开瓶塞,凑到鼻边闻了闻,淡淡的血腥味飘来。
往门外望去,这时绿鄂早已经去远,血液极易干,在二十一世纪时可以理解为冷藏,可是手中血瓶并没有冷藏过的痕迹,她不知他们是用的什么办法传递。
细想自从回到这里,收到的血瓶都是不曾冷藏过。
握了血瓶奔出屋。
平儿正指划着马夫装行礼,宁墨手撑着额,看着前方一片将落的枯叶,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一只南归回来的燕儿,不知在哪儿伤了翅膀,从空中跌落下来,它的伴侣追逐着发出阵阵哀鸣。
宁墨抬眼看见,伸臂接下燕儿,长指拨开它的羽毛,抬头对盘旋在空中焦鸣着的燕子笑了一笑,那笑柔如春水,“别担心,它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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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燕儿象是听懂了他的话,落了下来,停在他身后靠背上。
宁墨取出小刀,金创药,麻利地为它处理伤口。
无忧依在门边看着,他本性是何等温柔的一个人,可惜人的贪婪和邪恶将他变得冷如冰霜。
想着在‘常乐府’见他所受的侮辱和酷刑,不觉间握紧了双拳,伤害他的人一个是自己嫡亲的姐姐,一个是自己的姨娘。
她脚步极轻,宁墨没察觉她站在身后,给燕儿上好药,小心地理顺它的羽毛,抬高手,将它放手。
两只燕儿绕着他盘旋一阵,才向远处飞去。
丝滑的阔袖顺着手掌滑下,露出他手腕间一小角白色的崩带。
无忧心脏骤然一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身上前,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腕。
宁墨惊回过头,随着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腕间,那角雪白的崩带已是无处可藏,事情到了这一步,反而淡然了。
眸子里的惊乱化为平静,一如平常的淡漠清冷。
无忧压抑着胸间惊天的浪涛,慢慢抬眼,望进他澄清得一尘不杂的黑眸,“你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伤。”宁墨试图缩手,反而被无忧握得更紧。
无忧将血瓶拈在指间,“划伤后,血都到了这里?”
宁墨别开脸不言,遇上不愿说的事,他可以不答,也可以直言不想说,但说谎却不擅长。
“这血是你的?”无忧凝看着眼前白得如同冰雕般的清峻面庞,心间如同万马踏过,再难平静,原来是他一个月一瓶的血,将她养大……他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她?
她到底欠了他多少?
宁墨望了望四周,门外行人虽然不多,但终都是外人,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眉头紧锁,抬起头,迎视向直直凝注在他脸上的视线,“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她知道,这些年来服用的血,都是从他这个肮脏的人的血管中流出来的,会不会恶心?
“我只是想知道,是还是不是?”一定是他,她不会再怀疑,但她要他亲口承认。
“这不重要。”宁墨将手腕从她掌心中挣出,拉下阔袖,掩去手背,将腕间崩带实实在捂在袖中,再不得见。
无忧突然明白,他今天为什么不与她一同用餐。
并非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而是他不让她看见他腕间的伤。
将这些瞒着她的事,继续瞒下去。
逼视着他的眼,扬手将血瓶往地上摔去。
他看着血瓶从眼前坠落,只要轻轻一动手,便能将血瓶接住,但却连手指也没动一动,只是垂下了眼睑,任血瓶砸向地面,长睫微颤,原本少血色的脸颊又白了一分。
眼见血瓶要落地,无忧脚一勾,血瓶在她脚尖上弹起,重回到她手掌中,用力握紧,深瞥了他一眼,转身回走。
进了屋,将血瓶放回桌上,重新滚回床榻,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到底不记得了些什么?
越来越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些什么。
听见宁墨进屋,也不动弹。
宁墨视线扫过桌上血瓶,眸色沉了下去,轻叹了口气。
被人欺瞒这么久,换谁也会着恼,何况是她这样的烈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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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不算谎言的谎言
384 不算谎言的谎言
(二更)
连着盛了饭菜和血瓶的托盘送到床边,“快凉了。www.tsxsw.com”
无忧微微侧目,望着他与子言酷似的眼,“那血……我以后不会再服用。”
“我能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服下去。”宁墨面无表情,声如冰裂,就算他再令她不堪,要她活命,也只能如此。
无忧翻身向里,这些年她为着活命一只喝着人血。
但那时一直以为是小冥王从血库里弄来的血,心里虽然有抵触,却也算是默认。
毕竟医院里给人输血也是常事,只不过她是换了个方法罢了。
但从回来后,才发现原来这些血全是来自一个人,觉得自己如同吸血鬼一般活着。
每喝一次,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压抑着的抵触日渐高涨。
她没停下服用,一是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她得活着;二是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去沙华这条线索。
既然知道他在这世上,就无论如何要寻到沙华,寻到这个用自己的血将她养大的人。
得知绿鄂是沙华时,她惊讶,却没有心痛的感觉,甚至生不出感恩之心。
起初她以为自己无情无义到了这个地步,但隐隐却觉得,或许她喝下的血,被称为‘沙华之血’,未必是绿鄂这个沙华的血。
或许是另有他人。
在看见宁墨腕间的崩带的一瞬间,剜心般的痛兜面而来。
他才是沙华,他才是用自己的血,将她养大的人。
初见他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和愕然。
再后来,他对她的种种不同寻常的举动。
回来后的初次阳竭,人事不知前他的出现。
心中这些一直不能想明白的迷团,一一得到解释。
他认得她,他知道她会阳竭,他知道她的一切。
可是她却把他忘了,记不得他的丝毫,不记得与他的任何瓜葛。
他承受着惨无人道的酷刑,拖着长年累月不得好的伤痛,却月覆一月的割血与她。
就算是健康的人也承受不住一个月一次的放血,何况他。
怪不得他身体虚弱成这样。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如同被风吹着的杨柳,起了落,落了起,想寻个地方落下,却哪儿也挨不上,只得上头悬着的那点,撕心裂肺地痛。
这情叫她如何承受?
以前倒也罢了,往后还要这样靠着他的血渡日,看着他的身体因她而虚弱,她做不到。
“我想休息一会儿。”她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宁墨第一次在‘常乐府’看见她时的诧异和痛楚。
“饭晚些吃,也没什么,但这血……不能误了时辰。”宁墨望着她耳后的那颗小小的红痣,她不是蛮横不讲理的姑娘,但倔起来,却比谁都倔强。
“我说过,不会再服。”无忧闭着的眼,迅速发烫,有泪涌上来,生生的咽下。
既然承不下他的情,就此打住,不能再接着欠下去。
宁墨看了她一阵,将饭菜挪开,取了小瓶,拨开瓶塞,伏身上前,凑到她唇边。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无忧下意识地推开。
他握得不紧,小玉瓶脱手而出,飞到床下,一声碎响,玉碎四溅,鲜红的血浆在地上溅了开来,红得刺目。
无忧听见声响,心里陡然一紧,回转身来,看着地上溅开的一片红,只觉得轰一声,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来,心头一绞痛,连呼吸都难以再续。
地上溅开的仿佛不是一滩血,而是她的心。
她不愿再继续吸食他的血,却也不能这样作贱他。
嘴唇微哆,翻身向床下跃起,想去收拾这残局。
她快,宁墨却比她更快。
在她一动间,他已经扣住她的肩膀,她没来得及还手,肩膀一酸,力气顿时被抽去,身体软了下去,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放开我。”她大喊,嘴唇却没能张开半点,只在口中发出含糊的声音。
蓦然想到什么,又急又怒,身体却不能有丝毫动弹。
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她揽住怀中,看着他拂开阔袖,咬去腕间崩带结头,扯去崩带,露出腕间伤口。
手腕一转,手中已多了一把金刀,刀尖正对仍鲜红的伤口,他长指在刀柄上一压,刀尖准确无识地刺入手腕。
无忧感觉呼吸将要停止,想阻止他,可是什么也做不了,眼里倔强转成了痛和恨,恨自己的无能。
他一手揽紧她,凝视着她的视线从她的眼挪到她紧闭着的唇上。
她的唇少些血色,却娇柔得如同花瓣。
他丢开手中金刀,将手腕迅速压在她唇上,迫她张嘴,鲜血从他腕间涌出,流入她口中。
她无力阻止血液流入口中,却说什么也不肯咽。
无论她咽也好,不咽也好,他都是一动也不动,直到够了她应该服下的血量,才将手腕抬起,扯了丢在一边的崩带随意裹住割开的手腕。
看向她狠狠瞪着他的大眼睛,视线巡过她鼓着的腮帮子,浓眉微微蹙起。
下一刻,突然伏低头。
无忧惊愕地看着他向自己靠近,直到他的唇压覆在她的唇上,鼻息间尽是他才有淡淡竹香,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舌尖撩过她的唇齿,痒得她再僵不住,透了口气,他的舌乘机探入,纯熟撩向她的舌根,一股久违的,能直钻入心里的酥痒在她舌根传开。
未能等她反应,他又去了别处,所到之处,无不勾起她想也不想想的快-感。
喉咙一松,满口的腥甜液体灌下,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她尽数咽下。
他慢慢退了出去,嘴角沾着一点鲜红,艳得醉人,凝看着她的眼,明亮而深邃,冷萧中夹杂着一抹无力掩饰的柔情。
无忧这一眼望去,痴在了那里。
屋中极静,只闻窗外枝头啼莺婉唱,风吹着他耳边墨黑的发束轻拂过他的微微泛红的面颊,旋即又垂落下去。
门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小哥,什么时候启程?”
院中平儿答道:“我给哥哥斟杯茶先喝着,我家公子准备好了就走。”
无忧赫然惊醒,她的手压在枕下,一阵麻,才发现能动了。
凝视着他的眼,却不敢动弹,攥紧被褥,紧得戳痛了指尖,却不及她心里万分之一的愧疚之痛。
他放开她,避开她的视线,抬手随意拭去唇角血迹,“我说过,我有上百种办法让你吞服。以后,不想受罪,还是不要违逆我的好。”
她嘴角轻抖,“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一直饮着你的血?”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与我做了笔交易,仅此而已。所以,无论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都无需介意。”
宁墨舀了些她爱吃的鲜虾蒸嫩蛋到碗中递到她面前,“压压腥味。”
无忧只得坐起,接下他递来的碗筷,“什么样的交易,能让你年复一年,月复一月的用自己的鲜血来交换?”
“一个可以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小姑娘,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宁墨又夹了些菜到她碗中,“我不想她死去。”
他说完,默默转身缓缓离开。
无忧捧着碗,心里沉甸甸地,“你是说,如果我不喝这血,你们的交易就会中断,那么她也会死去?”
他停下,不敢回头看她的眼,怕被她看出蹊跷,“是。”这话算不上骗她。
“难道她象你母亲一样,被囚禁?”
“不曾。”
“不曾?”无忧有些意外,“难道她也有什么不治之症,需要依赖别的什么?”
“是。”
“难道连你的医术也没办法救治?是绿鄂吗?”脑海中浮现着绿鄂痴痴傻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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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万能。”宁墨将这话题打住,“快吃吧,一会儿要上路了。”
无忧听着渐去的木轴声,以往不忍心中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对她的身体也是再熟悉不过,他知道怎么能让她最快的张口,又知道怎么能让她产生些无法抑制的快-感,不自觉得吞咽。
宁墨出了房间,回头看着掩上的房门,唇上还带着她唇上的微冷,口中血腥中还有她口中的芳香,这一切都是他熟悉而怀念着的。
抬手起来,指尖轻抚滚烫的唇,方才虽然是无意而为之,与她亲近的那瞬间,心里的悸动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眼前的门板渐渐蒙去,又看见神巫抱着小小的她,出现在他面前,“她长大后会是你的妻子,是可以一直陪伴着你的人,你愿意用一半的血来救活她吗?”
那时的他经历了母亲的惨死,虽然身边有乳母和义父,但他们表面上是他的父亲,实际上却是他的家仆,他们小心的抚养着他,把会的全教他,可是他们的这份小心却让他更加孤独,更加怀念死去的母亲和哥哥们。
神巫将她的小手放在他手中,虽然那时还不懂妻子真正意喻着什么,但他握着那支冰冷的小手,却如同在孤寂的寒夜升起一个温暖的火堆。
眼前的幻影渐渐淡去,仍是冰冷的门板。
他慢慢垂下眼睑,这样的他还能做得了她的丈夫吗?
抬头望向远方天空。
“忧忧,你叫我等,可是这样的我真的还能等得到吗?”
385 看热闹
385 看热闹
凤止用扇柄挑开车帘,睨了后方远远跟着的另一队人马一眼,邪媚一笑,“你是故意的?”
不凡将手中黑色棋子,按上棋盘,淡然道:“一心二用,这局你输定了。tsxsw.com”
“输了,不就给你跑个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凤止仍眺望远处马车,可惜那车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车里情景,难道你是想借这机会,见她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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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心思全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至于这局棋的输赢,反而看得淡了。
胡乱落了一子,又凑脸到窗外,全然没发现,自己的棋子把自己堵死了一大片,“她可见过你的真容?”
不凡望着棋盘摇了摇头。
“没见过?”凤止更来了兴趣,落下车帘,坐了回去。
“我是想说,今天这棋不下也罢。”
凤止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成了死局。
他不在意输赢,但真的输了,却打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你想要我做什么?”
“暂时没想到,等我想到再告诉你。”不凡收拾着残棋。
“喂……喂……不带这样的。”凤止护住棋盘,不凡鬼灵精怪,越是不说的事,越是难办。
不凡笑笑不理睬他。
马车停下。
凤止抛开车帘,“怎么回事?”
“禀王爷,公子,前面一个老人拖着一车的柴被人撞翻了,柴撒了一地,把路给堵了。”
“我去看看。”不凡揭帘下车。
“你的伤……”凤止随他下车。
“不要紧。”
不凡的伤不能过于颠簸,长宁为了不引人注意,大部队早已经出发,而他们只得两辆车在后面慢行,除了马夫和亲随小厮,并没有多的人手。
不凡下车,吩咐车夫,“把柴给人拾起来,一根不能乱丢。”
老人的牛车被撞,虽然擦破点皮肉,倒也没有大碍,只是车轮被陷入坑中,老人加上车夫一时间也没能把车给推上来。
不凡和凤止上去搭上把手。
不凡身上的伤未好,身上无力,一推之下,身体却有些失去重心。
“小心。”一声娇呼,叶儿抢上前将他扶住。
这一顿间,牛车已被推起。
不凡回头,见她除了换过件高领的衣裳掩去颈上的掐痕,脸上仍是文淑宜静,看不出有怨念之色,关切之情到是满满。
不着痕迹地将手臂从她手中缩回,淡淡一笑,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叶儿怔住,他是对她笑?
等回过神,他已经走开,忙追了上去,欲扶他上车。
一条马鞭横在他们面前。
叶儿顺着马鞭看去,视线落在来人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即时怔住。
这女子与自己依稀相似,却比自己不知更美了多少。
凤止掏出一张银票送给老人,好不容易受完老人一叠声的谢,回身过来,望见拦在马车前的兴宁,唇角微勾,往远处已停下的马车望去。
后面马车车帘轻轻抛起,隐约可见面里有人往这边张望,眼角斜飞,来了兴趣,抱了手臂依在身边树杆上,不急着过去打扰这场好戏。
车里的清儿揭帘看见,吓得忙将帘子落了回去,心里七上八下,却不敢再胡乱张望,怕被兴宁看见。
不凡看着拦在身前的马鞭,眉心微微蹙紧,“姑娘拦住在下,有何见教?”
“我看你眼熟。”兴宁紧盯着眼前这张俊得晃眼,却又陌生的脸。
脸虽然陌生,但总觉得有些熟悉感,声音也是和那个人一样。
可是这张脸,虽然略显苍白,但无论如何都不象是易容或者戴着人皮面具。
但据说有人的易容术高超到就算站在面前,也难辩真假。
再看他身边女子,却是从来不曾见过的。
不凡笑了一笑,“天大地大,有个把人长得相似,也不足为奇。”
兴宁见他衣着打扮,虽然谈不上雍容华贵,却也锦袍软缎,月白的锦袍将他显得越加欣长挺拔,如同人中龙凤,不是不凡那般随意的一件麻衣布袍。
刚才正欲离去,见他背影,同不凡一模一样的脱尘绝俗,一尘不染,但这时细看,二人在容貌上实在相差甚远。
这人面如冠玉,虽也是温文尔雅,儒俊清萧,却是除了宁墨,再不曾见过的秀美绝伦。
初见到他时的那份喜悦一点点退去,难道真的看错了?
但这气质,除了他,谁还能有?
兴宁紧盯着他的脸,眼一眨也不眨,“你是谁?”
“他是我的弟弟,南朝睿亲王。”兴宁抛开车帘。
兴宁回头见到她,吃了一惊,她居然在这儿,“你弟弟?”
细看之下,面前的男子容貌与长宁果然有几分相似。
南朝太子与长公主长宁不是一母所生,众所周知。
而南朝太子本是个没用的废物,长宁打心眼里看不起,虽然为南朝拼命,却从来没安心扶持过太子,也不是什么秘密。
以她在南朝的权势,完全可以甩开太子,逼南帝传位于她。
可是她却迟迟不动,说她忠心,却又无人能信。
“我还能有几个弟弟?”长宁浅笑。
兴宁隐约也听说南朝有个睿亲王,只是身体不好,所以从小养在宫中,极少出来见人,没想到竟是她的弟弟。
现在睿亲王出来走动,又是与长宁一起,长宁这些年的谋算是可以解释了。
长宁又向不凡道:“这是婉城的常乐郡主。”
不凡温文一笑,“久仰郡主大名。”
兴宁难得的红了红脸,“让亲王见笑。”
长宁又指叶儿,“这是未来的睿王妃。”
常乐虽为郡主,却是天女转世,就连见皇上,也是无需见礼,而她只是个丞相的女儿,虽然将封为王妃,但地位却比兴宁低了不是一等二等。
忙矮身见礼,“叶儿见过郡主。”
兴宁只是淡淡一瞥,连礼都懒得回,仍看不凡,不管容貌再怎么不同,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抹不去。
然不凡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无忧,怎么可能是南朝的王爷,又怎么可能另娶王妃?
不凡轻咳了一声,兴宁醒起对方是皇族中人,再说这里不比得婉城,由她胡来,这么盯着人家看,实在有失礼仪,忙转开视线,向长宁问道:“南朝大军不是已经回师,你为何会在这里?”
“自然是陪弟弟出来求医。”长宁笑笑然地看着他们,只要言弟不与她相认,回了南朝,便再没有不凡这个人,明知故问,“郡主为何会在这里?”
兴宁又看不凡,却实有病态之相,讪讪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寻我的夫君。”她说话间,死死地盯着不凡。
不凡神色间仍是淡淡的,并不为她的话有丝毫变化,“天不早了,我们得赶路了。”
兴宁再寻不到拦着对方的借口,只得收鞭让道。
不凡上车之际,微侧脸看向来路远处马车,见车帘轻轻落下,眸子微暗,眼角余光见凤止兴趣勃勃地瞅着远处,瞪了他一眼,上车揭帘而入。
凤止嘻嘻一笑,将扇子转了半圈,直身走来,向兴宁略一欠身,“好久不见。”
兴宁又是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受长宁公主和睿王爷所邀,观观风月,聊聊人生。”凤止挑眉一笑,拿了扇柄,去勾兴宁下巴,“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帮你也看看人生?”
他本周旋在皇族之间,而长宁有夺位之意,请他相助,观望局势,正是长宁的作风。
兴宁听他这么说,也生不出别的想法,推开他的扇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哦?”凤止装傻。
兴宁哪能看不出他装模作样,心里暗恼,“我答应过你,招你入府。”
凤止“啊”了一声,作了个恍然大悟之态,继而媚然一笑,伏身到她耳边,“儿时的戏言,如何能当真?”
兴宁怔了一下,他会不想进府?
等回过神,凤止已经上了马车,回眸一笑,又邪又媚,欠揍得紧。
兴宁脸一沉,一扬马鞭向他抽去。
凤止举扇拦住,将马鞭慢慢推开,又笑道:“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但人来人往的,我会不好意思。”
兴宁气得发晕,他天天在女人堆里滚,会不好意思?
长宁‘噗’地一声笑,“我说郡主啊,跟男人玩嘴皮子,女人包输。”
兴宁脸上红红绿绿,重哼了一声,一跺脚,翻身上马,马鞭一指凤止,“下次再这样,我一箭射死你。”
凤止抖开扇子慢慢摇,笑嘻嘻地瞅着她,对她的威胁半点没有惧意。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认出凤止,对她指指点点。
甚至有人说她是看上凤止,偏偏人家没看上她,所以才在这里死活纠缠。
兴宁怪不得将这些人一个个射死,但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地盘,也不敢过于造次,狠狠地瞪了凤止一眼,打马而去。
“郡主慢走,不送了。”凤止打着哈哈。
兴宁更是恨得咬牙。
无忧隔着车帘,听着兴宁带着人马打帘外过去的马蹄声,脑海里浮的却全是不凡回眸的微微一笑。
虽然他的五官与过去有些不同,但那眉眼,却还是以前的模样,他笑起来真好看,那么的温柔。
(今天同样会加更……)
386 可恶的宁墨
386 可恶的宁墨
(二更)
可惜那笑不是给她的,而是给他未来的妻子。(/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在石墓时,他曾问过她,要不要看他的样子。
原来那时,他是想给她看的,可惜她没给他机会。
现在他再不属于她,心间一阵抽搐,一阵绞痛。
一个激灵,不凡是故意的。
以他的心机,如果不想与她碰面,她根本看不见他。
方才所有一切,都是故意安排做给她看。
告诉她,无论有没有她,他都会逆天而行,都不会娶兴宁为妻。
同时也告诉她,他要纳妃……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吸进去的全是冰刀,一刀刀戳着她的心脏,痛得身子一晃,险些跌下座椅。
他放弃她了……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可是真到了这天,却突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感觉身边有些异样,极慢抬头。
见身边宁墨狭长眼眸闪过难辨神色,细看时,他已微微垂下了头,再看不见什么。
放天身侧椅座上的手上传来轻微的压覆感,垂眼看去,却是宁墨移手上来,将她的手背覆住。
他同她一起看着他们叠在一起的手,“就这么喜欢他?”
无忧勉强笑笑,“没……”他的手比她更凉,却让她感到温暖。
他抬眼起来,直视着她的眼,她眼里残留着的痛楚还没能掩饰去,他真想将她牢牢摁住,问她,如果她先遇见的是他,她会如何看他,心里是否还会只有那个人?
但他现在没有立场要求她什么。
“如果不想忘,就跟他去,什么也别在意。”
宁墨明知放她走,他的心会痛,会重新陷入无尽头的孤独,但对着这样的她,宁肯放她走。
无忧突然向他凑近,唇贴覆上他的唇。
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到他看着咫前苍白小脸,微颤的长睫,怔住了,无法思考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有淡淡的幽香阵阵飘来,让他不能否认此时此境并非梦境。
无忧看着眼前与子言酷似的眼,他们终是不同。
虽然同样是纯粹的黑,但那个人的眼温暖从容,叫人如沐春风,让你以为自己捕捉到了他的心。
坠进去后,才发现落进一潭深不见底的冰寒之潭,而他的心却远在天边,根本不在你这里。
不甘和不舍会让人继续深入,陷得越深,越不能自拨,最后就算死在里面,仍是一无所有,什么也得不到。
而眼前的这双眼,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就算是靠近一点,也是刺骨的寒,象是要将你连皮带肉的刮去。
但忍住这寒这痛,进到深处,却是世间最温暖的地方。
即便是外面狂风暴雨,冰冻三尺,在这里也能很舒服的酣睡。
只是她的心丢在了那汪冰潭之中,再收不回来。
心中默念:宁墨,我不值得你如此,我只是一个吸食着你的血而生的死活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这世上消失,什么也给不了你。
没有拥有过,就算是痛,也不会痛太久。
拥有了再失去,那会是一辈子的痛,好不了的疤。
慢慢将眼睛闭上……宁墨,放手,把我舍掉,去寻找可以长久的幸福。
宁墨猛地醒神,飞快地离了她,将脸别开,不再看她。
他可以等,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没有关系,但他不会做那个人的替身。
无忧慢慢睁眼,嘴角轻轻勾起,秀丽的眉目间酝出些轻挑,“你看,我就是这样随便的一个人,对谁都可以,哪来什么喜欢不喜欢。”
他瞥视过来,一把按了她的肩膀,将她压在靠椅上,眸子里凝上怒意,“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他一直看着她长大,她自不自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在水晶球中,他大约知道她生活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在男女关系上与这里完全不同,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散,男女之欢更是随心。
但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洁身自爱。
她自嘲戏笑,怕睡着了,被人误以为是死人,送去一个叫什么‘火葬场’的地方,但他知道,那只是她的借口……
他可以忍她无理取闹,可以忍她刁蛮任性,却无法忍受她自暴自弃,自欺欺人。
久违的怒火在胸膛中点燃,炙痛了他的心,也灼红了他的眼。
无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宁墨,一愕之后,微抬高下巴,迎视向他的眼,“我是怎么样的?”
“你……”宁墨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样的?”无忧揪紧心脏,心里焦急地喊着,说啊……说啊……告诉我,我们以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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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墨摁着她肩膀的手,几乎捏碎了她的肩骨,在她的逼视下,慢慢退缩,放开手,退坐开去,声音平和下来,“有人在前面等你。”
“谁?”无忧想问的话又被打断,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肩膀上火辣辣的痛,却又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千千。”宁墨垂眼扫过刚才握过的手,只有跟她一起,才会开心,会恼,会怒,才象是一个活人。
“她怎么会来?”无忧心里再难受,得知千千无恙,愁闷也淡去了一些。
“她本不是兴宁的人,你走了,离府也是必然的,所以不凡早为她做好了安排,明里是逐出府,暗里却是帮她避开那是非之地,你也可以安心了。洪凌会护送她过来,在北齐与你汇合,太过招眼,所以会在前面等你。”
宁墨虽然并不理会府中的事,但心却如明镜,知她来来去去,也就亲近一个千千,而千千那丫头,虽然莽撞,却是真心为她。
就算不凡不保这丫头,他也会设法弄她出来。
无忧轻抿了唇,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既然打算舍了她,又为何还要为她做这许多,让她越加的牵挂他。
宁墨在香炉中加了把香料,香烟煦煦,没一会儿功夫,无忧便觉得困意袭来,望向一角香炉,无奈得皱了皱眉。
她也算是心细之人,但在宁墨的面前,却总少些防备,等发现中招,已经晚了。
打了个哈欠,还没等寻个舒服的姿势,但一头倒了下去。
宁墨将她接住,任她躺在自己怀中,拂开她面颊上的发丝,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低声道:“别怨我,你身上的伤还没全愈,实在经不得大悲大喜。”
等过些日子见到千千,有那丫头在她身边,或许会有不同。
接下来的日子,无忧总是饿醒,醒了吃,吃完又睡,拦也拦不下的困意。
她知道是宁墨做的手脚,也试过醒了后不吃他送来的东西,不许他焚香,但就象他所说的,他能有上百种办法对付她。
只要她在他身边,吃饭不久就得睡,而她和他有协议,为了那个人,不能离开他。
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也不管她怎么防,这一路,一直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宁墨将饭菜放在车里矮桌上,摇醒无忧。
无忧揉着蒙蒙睡眼,看着面前全是自己爱吃的菜肴,吞咽了一下,忍着肚饿,翻身坐起,隔着腾腾热气,狠狠瞪着对面正帮她盛汤的男子。
明明是一张迷死人不赔命的脸,她却怎么看怎么来气,“我要下车。”
宁墨向她轻飘飘看来,现在的她虽然谈不上珠圆玉润,却不再象前些日子那样瘦得皮包骨,脸色也红如桃花,娇媚可人。
就算她怨他,也值得。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下车去哪里?”他明知故问。
无忧扫了眼车厢一角,没有焚香。
照前些天的经验,他不会随便点她穴道,最大的危险,还是在这饭菜里。
菜香飘来,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饿得前肚皮贴后背,吞了口口水。
忍……
“找东西吃。”无忧屡试屡失败,仍是不甘心,她就不信找不到可以避免被他迷晕的办法。
“这里是荒山,没有东西可吃,要出了这山,才有一个小村,从这里到那个村子要一天一夜。”
“骗谁?”无忧才不相信山里会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
宁墨淡瞟了她一眼,揭了车帘,向外说了句,便坐到车厢一角看自己的医书。
进了南朝界,宁墨便另买了马车,不再请驿站的人,由平儿和另一个家仆换着赶车。
为了方便无忧睡觉静养,宁墨令人将车里座椅去掉,改铺了厚厚的褥垫。
马车停下,无忧迫不及待地跃下车,放眼望去,叫苦不堪,一张小脸苦成了渣。
还真是一毛不长的荒山啊……
除了石头泥土,连一棵草都不长,想啃树皮,吃草根都不能。
宁墨在车内揭帘瞧着,不禁垂眼低笑。
无忧回头瞪了一眼,不急不燥,慢慢跟在她身后的马车一眼。
平儿在车辕上扬声戏笑道:“姑娘,我早找人打听过了,真没东西可吃。这些饭菜还是我们自己带的柴米,升火做的。”
无忧甩脸不理。
(这个月到31号,果子都会加更,二月能有保底粉红的亲,一定要支持果子哦。宁墨的好戏是接着来的,大家不用着急。)
387 斗不过他
387 斗不过他
平儿又笑,“姑娘,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脚不软吗?我看啊,你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上来吧。tsxsw.com马车还得一天一夜才能出这山,照你这么走法,五天也未必走得出去。公子就怕姑娘使性子,叫我多备了粮米,你走十天,我们也陪着。小的只是怕你这么不吃不喝的,用不着一天,就得饿趴下。你饿瘫下了,还得小的把你扛上来。小的赶车够辛苦的了,你就体恤体恤小的吧,啊?”
无忧哼了一声,把脸甩开,这臭小子,自从知道她不是兴宁,完全没了规矩,“体恤你个头,谁信?”
“不信啊?那你慢走,我先睡一觉,养养精神,一会儿好下车扛你。”平儿嘻嘻一笑,抱着马鞭,真靠了车壁打盹。
无忧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扛个人上车,有这么劲费吗?
呸了平儿一口,有其主必有其仆,恨不得将他揪下来陪自己走路。
宁墨从帘缝中望着抱着胳膊愤愤不平的无忧,眸子里的寒意淡去,浮上温如暖风的浅浅笑意。
她睡得太多,确实该下车走动走动。
无忧两腿还真饿得有些发软,却又不肯这么妥协。
不死心地自行往前寻找,走了一柱香时间,更饿得头昏眼花,仍是满眼的白石红土。
偷偷瞄了慢慢跟在身侧的马车一眼,就这么乖乖上去吃了接着睡?
不行不行,太过窝囊!
不上去,接着饿肚子?太遭罪……
真是该死的宁墨!
上车?不上车?
踌躇不定。
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处湖潭。
无忧脸上愁云一扫而空,有烤鱼吃了。
宁墨啊宁墨,等我吃饭喝足,上车见着香炉就丢,敢动手,我就跳车,看你怎么迷倒我?
主意打定,得意中三步并两步的奔跃向湖潭,往湖中一看。
湖面上热气腾腾,不断的有气泡从水底冒起。
居然是热水泉。
所有喜悦化成烟云,一屁股坐倒在湖边,纳闷的想一头扎进湖里。
无忧苦巴着脸,托腮瞅着面前冒着水泡的湖面,一个水泡爆开,一股热气徐徐升起,慢慢化在空气中。
这湖水热得沸腾,放鱼下去,都能煮成渔汤,还哪来活鱼?
烤鱼填肚子的事打了水泡。
车厢来飘来宁墨冷冷的声音,“平儿,去湖中打些水来沏茶。”
无忧气得咬牙,还大有故意气她,不是?
回头嚷道:“要不要给你打两桶水洗澡啊?”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传来轻飘飘的两字,“也好。”
好他的头,无忧杀他的心都有,飞身回到车上,一摔车帘坐到矮桌边,端了碗就吃,真是饿死了。
“你做了什么手脚,让我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宁墨视线不离手中书卷,“不过是些助消化的东西。”只有这样在她睡梦中,才能更好的吸收和消化和吸收吃下的食物和药物,令她的身体更好的恢复。
只有将她身体调好,她在以后面对更多的难处时,身体才能撑得下去。
无忧大口吞咽着美食可口的饭菜,不得不承认宁墨在她百般为难下,手艺越发的飞涨。
如果不是那些该死迷药,每一道菜都是难求的美味。
明知他是为了她好,但这般任意摆弄她,让她不能不生气。
一碗饭下肚,已不如先前饥饿,各样菜扒了些在碗中,滚到宁墨面前。
宁墨不知她又要玩什么花样,抬眼看来,只见她夹了一筷子菜肴凑到他唇边,脸上堆着笑,道:“你也吃些。”
无忧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想她睡,那他也别想坐着。
她这孩子气举动,让宁墨不禁莞尔,然视线落在还沾着粒饭粒的筷子上,心跳却不由得慢了一拍。
无忧与他一起这些日子,知道他是极整洁的一个人,这饭粒虽然是夹菜时沾上的,看上去确实不雅。
这里只有一双筷子,她可懒得叫平儿再送双筷子进来。
也没多想,伸出舌尖,把饭粒舔去,重凑到他嘴边。
宁墨心脏又是一紧,接着快速地跳了开去,脸上火辣辣地烫,与她共用一双筷子,实在是太过亲密。
“自己做的饭菜,也不敢吃吗?”无忧挑衅地抬高下巴,暗哼,还没吃呢,就心虚得涨红了脸,更不肯放过他,要变猪,一起变好了。
宁墨被她迫得无奈,强压心慌意乱,垂下眼睑,长睫掩去眼里的无措,微凑上前,将那口菜肴含入口中,满口菜香,更多的却是她的芳香。
无忧挑眉,将筷子含入口中,吮去上面残汁。
宁墨的脸越加红得透熟,不敢抬眼看她。
无忧瞪着他咽下菜肴,又夹了别的菜肴塞入他口中。
宁墨不自在地手脚不知放在何处,明知她是为了小报复,心间仍丝丝的甜。
无忧将所有菜肴包括汤羹,米饭都全灌了他一遍,相信要中迷药,他也难逃,满意地退坐回去,倒了杯茶,捧在手中,瞅着他慢慢地饮,等着他药性发作。
宁墨抬手拭去嘴角菜汁,轻咳一声,强掩此时的尴尬,“饭菜里没有迷药。”
无忧怔了一下,嘴角的笑快速消失,看向手中的茶,脸色微变,扑上前,也不理他愿不愿意,将杯中剩下的茶水尽数灌到他口中。
在府中时,还装装端庄,现在没了那假身份约束,自不再理会什么礼数,又在气恼之中简直可以‘野蛮’二字形容。
宁墨知她恼自己迷了她这许多天,任由她胡来,等茶水下肚,才道:“茶中也没迷药。”
无忧又是一怔,飞快转身,看过车厢中角角落落,确实没发现焚香,又去翻他衣袖,难道他也学会了象了了一样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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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她,终于崩不住脸,和声道:“饭菜和茶中确实都没有迷药,但用过这些饭菜,再喝那茶,便会起反应……如果你不喝那茶,今天是不用再睡的。”
无忧手一抖,手中茶杯跌到桌边,他是吃准了她有吃完饭喝茶的习惯……
晃了晃头,果然有困意袭来,怨念地唤道:“宁墨……”
继而一想,不对……他也同样吃了饭菜,喝了茶水,却半点没有睡意,上前揪了他的袖角,“你故意胡说来气我的,是吧?”
“自然不哄你。”宁墨看着她红润的面庞,心里一阵欣慰。
“可是……可是你明明也……”无忧揉了揉越来越沉重的头,向前扑倒,再也睁不开眼。
宁墨将她接住,低声道:“我不怕迷药。”
无忧一声哀怨地呻-吟,意识开始模糊,在他劲边最后一声呢喃,“宁墨,你才是天下最大的坏蛋。” 说完,沉沉睡去。
她柔软的身子伏在他胸前,宁墨感觉到她的呼吸轻拂在颈边,酥酥地痒,如同他心里剪不断,抛不去的情丝。
痛苦却又幸福。
他慢慢收紧手臂,将她揽紧,侧脸过来,唇贴上她微冷的额头,轻轻摩挲了几下,慢慢滑向她的眼,再顺着她挺秀的鼻梁,落在她微撅着的小嘴上。
“坏蛋就坏蛋吧,只要你能活着就好。”
平儿轻揭车帘,看见宁墨正紧拥吻着无忧,怔了一下,忙落下帘子退了出去,轻咳了一声。
宁墨惊醒,俊脸绯红,将无忧轻轻放落下去,为她盖好被子,“什么事?”
“纥公子在前停下了,好象是在沐浴更衣。”平儿在帘外压低声音。
宁墨揭了窗帘,果然见前方围了幔布,幔顶搭了一袭不凡的白袍,叶儿在幔外捧着皂角软巾服侍等候,凤止却靠立在一旁把玩扇子。
凤止见宁墨的马车到了近前,便跃身上车,“请我喝杯茶。”也不管宁墨答不答应,自己撩起车帘,视线径直落在无忧熟睡的面庞上,有些失望。
宁墨眉头微蹙,沉着脸,没有好口气,冷道:“不方便。平儿,送客。”
“看样子,确实不方便。既然如此,这茶下次再喝。” 凤止扬眉,不等他发火动手丢他下车,自觉跃下车。
宁墨薄唇抿紧,俊美的面庞上罩了薄冰。
凤止回到不凡的车里,不凡正端了杯清茶慢饮。
不凡见他回来,另斟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她又在睡吗?”语气平和。
凤止抽了一边嘴角,将茶一饮而尽,“看样子,宁墨是故意与你作对。”
“这才是他。”不凡没有意外,他固然有百样心机,宁墨又何尝不是心细如发,揭帘对外面的清儿道:“可以走了。”
清儿下车,一边收拾幔布,一边道:“叶儿姑娘,我家公子说不想洗了,可以走了。”
叶儿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另一辆马车,脸上没有任何怨色。
长宁看着叶儿坐下,一拧秀眉,“睿亲王不洗了?”
“嗯。”叶儿将皂角放好,正襟坐下,“或许是身子不舒服,又不想动弹了。”
长宁瞅了她两眼,他们还没成亲,便要她捧巾服侍,本不合礼,但如果服侍了他沐浴,二人的名分也就订下了,偏偏言弟又反悔了。
这样来来去去的,倒象是在戏弄她,叶儿居然丝毫不恼。
***:会有二更。
宁墨已经在上戏,不知大家对这个角色是否喜欢?
388 千千有鬼
388 千千有鬼
(二更!)
叶儿忍得气,能与言弟周旋是好事,但长宁又不禁有些担忧,这丫头太有心机,一旦真的得了宠,怕是难以驾驭。www.tsxsw.com
凤止缩回挑着窗帘的扇柄,“这女人不简单,你就不怕她起疑心?”
“起了疑心,又如何?”不凡轻吹茶叶,漫不经心。
凤止‘咦’了一声,向他看去。
他是太过自负,还是当真无所谓?
与不凡斗了十几年,自认对他还算了解,可是这次,真的看不透他了。
完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到底想要什么?”
“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不凡轻品了口刚沏的新茶,“还是北齐的茶香。”
凤止‘哧’地一声,信他?母猪都能上树,“我想要的,固然势在必行,可你能得到什么?”
“到时你便知道。”不凡细看手中青花瓷,有些事必须在开心和了了到来之前办好。
凤止瞅了不凡一阵,实在想不出他图的什么,半眯了丹凤眼,“不过照现在的情形,你的计划怕是要泡汤。”
不凡不以为然,“他还能让她睡一辈子不成?”
凤止越发的看不透他,微微向前倾身,更近的审视他,然怎么看,他那张脸都是从容淡雅,看不出半点眉头,“你对她到底是不是真心?”
如果真心,如何能舍得这么伤她?
如果不真心,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舍了就舍了,又何必如此麻烦?
他不懂。
“你说呢?”不凡反问。
“不知。”凤止虽然自己不曾与人交出过真心,但长年滚在风月中,情情爱爱看得不少,自认将男女之情看得通透,但到了他这里,却行不通了。
不凡微微笑,凝看着指间慢慢转动着的青花瓷杯,“无情之人,自是不能懂。”
凤止眼角斜飞,似知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当真无情的人,不知是谁。
☆☆☆☆☆☆☆☆☆☆
无忧睡生梦死的又过了半个月。
一日转醒,鼻息间尽是新鲜的青竹香。
刚刚睁眼,便被人一把抱住,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千千?”无忧扯开紧缠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条纤细手臂,将她拉开些距离,果然是熟悉的小圆脸,永远不变的包子头。
千千满手的眼泪就往无忧脸上摸,“他没骗我,你果然活着。”
“他?洪凌?”无忧歪头,往她身后望去。
千千点了点头,“洪凌说带我来见你。”随着无忧的视线往身后望了一眼,道:“你不用找了,他不想见你,没有进村,今晚宿在村外的林子里。”
无忧环视四周,竹墙,竹窗,所有家具都是由竹子制成。
青幽的竹子,还散发着阵阵清香。
身上被的被褥却是全新的,“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南朝的京城城效西村-吴家村。”
无忧收回视线,原来是到了地方,“宁墨呢?”
“进京办事去了,说今晚不会回来。”
无忧神色一黯,他进京自是去给不凡治伤,“你的房间有没有安置好?”
“宁公子只让我见见你,明天就得离开,说要等风声过了,才能和你一起。” 千千有些泄气。
“那你要去哪里?”无忧认同宁墨的意思,她们这些人现在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很容易暴露。
“洪凌带的人马会秘密驻扎,纥公子让我暂时帮洪凌打点些杂事。” 千千一扫愁容,眉飞色舞,“说是进出采办也暂时归我管着,以后不用愁没银子向你买东西……”抬手抹了把口水,“宁公子……宁公子的那个怎么样?惜公子、纥公子……只要是公子们的,我照单全收,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无忧翻了个白眼,狗改不了吃屎,抬手做了个切的动作,“你敢私落军银,小心……”
千千两眼望天,“我不落军银,但商家为了拉住这么大的买家,哪能不给我些好处。”
无忧哭笑不得,伸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一本正经道:“你被人砍头的时候,千万别说认得我,我可不能被你白白拖累了。”
千千撇嘴,“那我挣得银子,你用不用?”
无忧愣都不打一下,马上接口,“当然用。”
千千不服,“钱,你就要用,出了事,你就不担待,哪有这个道理?”
无忧理所当然地一点头,“自然有。”
千千:“……”
千千无语望了她一阵,无忧只是施施然地托腮任她看,等她看够了,才问:“洪凌为何不愿见我?”
“不知呢。”千千神色有些不自在。
如果千千说是因为不凡倒也罢了,偏偏她说不知,无忧反而觉得蹊跷,“他在哪个林子里?”
“村口出去,东边的桂花林。”千千一双眼在无忧身上乱转,无忧跟宁墨一路同行,同车同睡,如果说她连宁墨的身子一眼没看见,打死也不相信。
无忧见屋里桌上放着四屋的六角食盒,料到是宁墨为她备下的饭菜,跳下床,拧了食盒就走。
“还是不见的好。”千千随她站起,绞着衣角。
无忧回头,“为什么?”
千千挤了个笑脸,“也没什么。”
她越是这样,无忧越是觉得不对劲,“你有事瞒我。”
“没……当然没有。”千千双手乱摇。
无忧向她欺近一步,意味深长地笑道:“难道你跟他这一路行来……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才不好意思来见我?”
千千惊愕地睁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怎么会有这想法,我才不会跟那头鹰……那个木头人扯上什么关系。”
无忧越加觉得千千有古怪,追问,“那他为什么不愿见我?”
千千别脸嘀咕,“我哪知道。”
无忧翻看着食盒,里面的饭菜足够两三个人食用,“那我自己去问他,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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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一屁股坐回竹榻,“不去。”
无忧细看千千神色,更认定千千和洪凌之间有什么事瞒着她。
这世上除了‘常乐府’里的那几个男人,让无忧放心不下的,便只有千千,如果千千能有个好归宿,也算是了一桩心愿,而洪凌虽然话少些,但稳重踏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如果他能照顾千千,她也可以放心了。
出了门,无忧发现是依着山脚竹林新搭的小院,有四五间房子,都是由竹了搭成,竹篱竹墙,竹桌竹凳,虽然简朴,却十分别致。
确实是宁墨的作风,他极爱干净,虽是小住,却也自己搭建屋所,却又处处简敛,半点不奢华。
她住在了西屋,隔壁两间都闭着门,东屋正掌上灯,传来女子的轻咳声,应该是云娘和绿鄂住着。
平儿从西屋角屋开门出来,“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村口桂花林见个朋友。”平儿是宁墨的亲信,而洪凌送了千千过来,平儿不会不知道。
果然平儿点了点头道:“姑娘只消沿着这条石子路出了村口,往前第二个路口,转左见着一块青松石,他就在那块石头东边的林子里。”
村子不大,极好认路,无忧照着平儿所说,果然见着那块青松石,还在村口的酒坊里买了两坛老酒。
入了林子不远,就看见火光闪动,照着火光方向走去,便见洪凌手枕在脑后,靠坐在一株大树杆上,见她走近,斜眼瞥来,丝毫不觉得意外,“我知道你会来。”
无忧上前,放下酒坛酒碗,打开食盒,“既然知道我会来,为什么不直接去见我?”
洪凌垂眼不答,不等她吩咐,自行提了个酒坛过去,拍开泥封,倒了大半碗酒,一饮而尽,“既然你会来,何必多此一举。”
无忧见惯了他的不冷不热,不以为然,帮他重新倒上酒,递了碗筷给他,“不回北齐了吗?”
洪凌不接碗筷,只是喝酒,抬眼起来,“他在哪儿,我跟到哪儿,至于回不回北齐,要看他。”
无忧当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心里一阵酸楚,“他会攻婉城吗?”
“不知。”他将另一只空碗放到无忧面前,“来点吗?”
无忧平时并不喝酒,这时突然间竟想好好喝一回,点了点头。
洪凌不再说话,倒满两碗酒,自己端了一碗,不避不忌地直视着无忧,在另一碗上碰了一碰,抬手又是一饮而尽。
无忧不知是受他的感染,还是这些日子实在压抑得难受,也端起酒碗,毫不犹豫地仰头喝尽。
酒只是寻常的老白干,很烈,火辣辣地从喉咙直烧下肚子。
虽然不能解愁,却也觉得畅快。
她一手抹着嘴角渗出的酒汁,一手将碗伸到洪凌面前要酒,“再来。”
洪凌见过她喝酒,酒量很浅,如果不是心中苦极闷极,哪能这么灌酒,心中隐隐作痛,也不言语,默默给她斟满,而他自己的碗反而不斟了,拿着酒坛与她的一碰,看着无忧捧了酒碗仍是一口气喝干。
神色黯了下去,提着酒坛仰脖,就着坛口喝下几大口。
无忧本来有满肚子的话想问他,这时却什么话也不想说,眼里只有酒,与他一个碗,一个酒坛的喝开了。
一坛酒喝完,二人竟没再说一句话,而身边饭菜也是没动上一口。
389 无法下手
389 无法下手
洪凌拍开第二坛酒,看着醉意盈然的她,“还要吗?”
无忧一点头,又伸了碗过来。tsxsw.com
他一边斟酒,一边问,“你不怕醉在这里?”
无忧笑笑,酒意上来,熏红了脸,水眸迷离,艳如羞花,“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怕?”
她听似随意的一语,化在风中却是怅然辗转,洪凌心脏也是陡然一痛,人间不过数载便让她颓伤成这般模样。
倒酒的手微微一顿,更快的将她的酒斟满,提着酒坛与她一碰,不再等她,自己先喝下两口酒,胸中团了一团化不去烦闷。
无忧酒意上涌,半眯着眼,手肘压了洪凌肩膀,笑道:“你真好命,不管世事怎么变,都有人可以跟随,知道去哪里,知道该做什么,不会迷失……真好……”
他手压了腿边酒坛口,侧脸看她。
她醉态憨然,压在他肩膀上的手托着额头,傻傻地笑。
这样的她,没了伪装,反倒真实了许多,如同多年前的她。
无忧又笑,自言自语道:“我有家不能回,有娘不能认,夫君也成了人家的。天大地大,我却不知能去哪里,又该做什么,不知活着图个什么。”
“不是还有宁公子照看你?” 他蓦然开口。
无忧默了一阵,喝干碗中酒,仰头看着天上明月,笑了,那笑却让人更加心痛,“他对我极好,但我害怕和他一起。他对我越好,我越害怕。”
“害怕?”洪凌愣了,宁墨性情固然冷漠,但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其实他才是最可靠的人。
“嗯,我欠了他很多很多,就连我的命都是靠着他来维持。人要知恩图报,但我却把他给忘了,把自己的恩人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一点不剩。我想过以后用对他好来还这份债,可是我心里却装着别人,他跟那个人还特别的象。看见他,我就会想起那个人。和他一起,那不是对他好,是在伤害他。可是……我做不到抛开那个人,做不到看见他不想那个人。每看他一眼,便多一分愧疚……我这么活着,真是害人害己……真不知活着干嘛。”
洪凌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么多话,从来没听她这样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所想。
这时才知道把她任性刁蛮的外表撕去,柔弱成这样。
他想伸开手臂,把他拥进怀里,对她说,“不如跟我走,去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直到忘掉所有一切。”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半晌,幽幽开口:
“既然如此,何不死了的好?”
“死啊?”无忧笑了,“死没什么可怕,可是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吗?他神色沉了沉,猛地抓起酒坛,倒满她的酒碗,仰头灌酒。
不甘心,又有何用?不过是累己累人……
无忧越来越醉,而他却越喝越清醒。
转眼坛中酒已是见底,他将空坛掷开,酒坛砸在一边石块上,于黑夜中‘砰’地一声,传出老远。
无忧已经醉得摇摇晃晃,不大坐得住,听见声响,睁开熏熏醉眼,“没了吗?”
“没了。”洪凌的视线不离她的脸,眸子在火光下忽明忽暗,难以辩认。
“没了,那我回去了。”无忧晃着起身,揉了揉沉沉的额头,想不起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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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迈出一步,便向前跌倒。
他抓住她纤细的手臂,无忧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的转了方向,跌撞向他的胸膛。
洪凌下意识地往后避让。
拉扯中,无忧只觉得天旋地转,任着最后一丝理智想站稳,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向身后火堆仰跌下去。
他陡然一惊,忙揽了她的腰,将她拽回。
无忧重新跌进他怀中,如丝的长发散开,衬得她微白的面庞越加娇嫩如兰。
他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低头看着胸前美如清莲的小脸。
珀色的眸子闪烁不定,杀气中纠缠着一抹隐忍的痛楚。
半晌,慢慢抬起手来,卡在她雪白的颈项上,只要杀了她,一切就可以结束。
眼里痛楚瞬间加深,手上微微用力,指腹触碰到她细滑冰冷的肌肤。
她身子纤细娇小,胸口不住起伏,柔弱得如同一掐就能断去。
只要一用力,就能断去她的一缕香魂,所有人的痛苦在这一世,都会随之结束。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早已经决定的事,却迟疑不定,许久,才一狠心,收紧五指。
一滴泪在她眼角慢慢渗出,在火光下闪烁,继而顺着她的苍白的面庞滑下,没入耳际,只留下一道湿痕。
他心里一阵揪痛,卡在她喉间的大手,慢慢松开,移到她眼角,轻轻拭去那道泪痕。
夜风吹过,指上一阵清凉,那凉却顺着手指浸入,牵动他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一缕不容人碰触的情愫,痛得浑身一抽。
他长叹了口气,将她打横抱起,往村中走去。
宁墨未归,千千也不知去了哪里,平儿已经睡下。
他迟疑片刻,推开她的房门,迈了进去,将她轻轻放上竹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怕自己把持不住,将她强行带走,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村口,突然停下,冷道:“出来。”
千千从阴影中走出,“我说过,你杀不了她。”
“我只是不想杀没有还手之力的人,等她酒醒了再说。”洪凌目视前方,不看千千,面上刚毅的线条崩得更紧,垂在身侧手的手握成拳。
“她酒醒了,你也不会忍心下手。”千千笑着走到他面前,“因为你爱上了你的主母,爱了一千年。就算她拨了你的羽毛,折了你的翅膀,你恼归恼,却仍然爱她。”
洪凌一个激灵,惊得后退一步,审视着面前圆呼呼,娇憨可人的小脸,“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清楚。”千千笑嘻嘻地瞅着他。
“一派胡言。”洪凌板着脸,从她身边绕过。
“我真的是胡说吗?战……鹰……”她故意加重‘战鹰’二字的语调。
洪凌身子一僵,飞快转身,怒瞪着她,“三包,你居然敢不服锁魂丹,带着记忆下凡。”
“我是被贬下凡的,不过服锁魂丹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丹药不知滑去了哪里。” 千千围着洪凌转了一圈,“可是你呢?战鹰……”她拖长声调,“如果上头知道,有人自封仙术,直接用仙体下凡追随主人的魂魄,会如何?”
洪凌寒着脸哼了一声,“与你无关。”
“当然无关。”千千笑拍了拍手,“可惜你虽然知道将要发生的事,却无力阻止。”
“你敢开天眼,不想活了?”洪凌脸色微变。
千千扁嘴,“你敢私自下凡,我为何不敢开天眼?”
洪凌突然欺上一步,出奇不异地擒了她的手腕,“你看到什么?”
千千道:“我看到你窃视天机,得知先生一旦犯了逆天之罪,便治他九日之刑。三界无人不知上天有九子,也就是九个太阳。当年九子斗气,害得民不聊生,先生为了活命,也为了九子不再祸害人间百姓,伤了八子,只留一子。那八子养了三万年才得以复元,对先生恨之入骨。而另一子,本来可以九天才当一次班,却变成日日当值,无一日休息,也是怨气冲天,恨不得生劈了先生。如果当真执九日之刑,那个九个太阳岂能不敝足了劲折磨先生?真到那天,足以将先生焚烤得灰飞烟灭。”
“你可知开天眼,窃视天机,是什么罪?”他的眸子冷而寒。
千千迎视着他的眼,不避不让,“连你这么一头鹰都不怕死,我为何要怕?”
洪凌瞪了她半晌,蓦然将她放开,“你为了他竟可以做到这步,可惜他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的命是先生给的,我不奢求什么。”千千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臂。
“如果你奢求什么,只不过是痴心妄想。”他说完,转身就走。
千千从不曾奢望什么,但被他一说,心头仍是一痛,在他身后扬声道:“难道你不是痴心妄想?”
洪凌不理她,走自己路。
千千跟在他身后,又道:“你随你的主人出征,在战场与小天女相遇,便喜欢上她,可惜你很快知道,她就是你的主人一直要找的人,便把这情深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可惜,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的天眼。”
“一派胡言。”
“是吗?小天女把对先生的气撒在你身上,拨你的翎毛,折你的翅膀,将你钉在九重山顶,风吹雨淋七天七夜。以你的本事,只消轻轻一扇便能阻止,可是她必被你所伤。你宁肯忍着她伤你,也不肯还手,令她遭受反噬,受到损伤。如果你不是对她存着心念,又是何道理?”
“我不想主人为难。”他低吼。
“就算那是你不想先生为难,那现在呢,明明知道只要杀了她,就能让你的主人免去逆天之罪,避免灰飞烟灭。明知她死了,只不过是一次轮回,你却为何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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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 狗屁不是的小天女
390 狗屁不是的小天女
(二更)
洪凌猛地转身,怒道:“你既然知道这些,又这么为先生着想,为何不杀了她?”
“杀了她又如何?结束的不过是这一世,这一世结束了,那下一世,再下一世,又会如何?”
“起码他这一世不会犯下逆天之罪。/www.tsxsw.com/”
“是,他这一世不犯,那难保下一世,下下世不犯。”
“我顾不了这么多,保一世算一世。”
“是,你可以一世一世的寻到他,然后守在主人的身边。可我不能,我只有这一世,这一世没了,我不知还能不能再看见他。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
洪凌冷哼,“不过是一个小小散仙,想逆天而行,不过是不自量力。”
千千不恼,笑道:“战神鼎鼎大名的座前战鹰确实是威震一方,不过,你不是同样下不了手?结果都是一样,和我这自不量力的又有何区别?”
“我说了,明人不想做暗事,她清醒的时候,我不会手软。”洪凌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真的吗?那我应去告诉她,你要杀她。明天,我陪着她等你来,我会看着你亲手杀她。”千千转身回走。
洪凌抢上,一把将她拉住,俊目里是无法掩饰的痛楚和纠结,“别去。”
“承认了,是吗?”千千轻眨了眨眼。
“不要告诉任何人。”洪凌握住她手臂的手,紧得捏痛了她,“就算你回去后,因窃视天机,被支离魂魄,我也会分魂与你,保你性命。”
千千微微怔了一下,以前一直以为他猎户自大,目中无人。
不想,他竟能为小天女,做到这步,心中一阵恍惚,又笑了起来,“这算交易?”
“是。”他握拳的手,紧了又紧,“不要让我主人知道。”
“就为了,你可以站在远处,悄悄地看着她?”千千笑着戏谑。
“你难道不是如此?”他是战神的战鹰,喜欢栖身在院中的高树上,站得高,望得远,千千在院外的徘徊,他哪能看不见?
千千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摔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这是她心底的秘密,不容任何人触碰的秘密。
洪凌望着千千跑远的身影,慢慢拧紧了浓眉,“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骂归骂,对这个毫不起眼,在他看来,又蠢笨得可以的小丫头生出一分赏识。
千千回到竹屋,见无忧人事不知地醉睡在竹榻上,雪蛋咬着她的衣裳正用力拉拽,玩得不亦乐乎。
她抱起雪蛋,雪蛋仍不肯放口。
千千轻撩它的嘴角,在它张嘴来她手指之际,将无忧的衣裳抢救出来。
雪蛋嘴中少了东西,知道上当,飞快张口,又将无忧的头发咬在口中,打死不放,而无忧却仍睡得烂熟,浑然不知。
千千想到战神将会被九日暴晒,散飞魄散,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又急又痛,而她却还能睡得跟头猪一样。
越想越难过,越看越气。
在无忧手臂上拧了一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鼻涕,一边低声抱怨。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解开封印,封印不解,你狗屁都不是。可是封印再不解,先生就要被晒成灰了。如果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我就……”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散仙,而无忧是小天女,她的能力不及无忧一根手指头,如果先生没了,她就算恨死了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越想越委屈,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不管怎么样,我反正是不会放过你的。”
夜里很静,她的声音惊动隔壁。
平儿和他的母亲起身过来,在门口叫道:“千千姑娘,出了什么事?”
千千忙堵了嘴,吸了吸鼻子道:“我家姑娘发酒疯,打我呢。”
平儿怔了一下,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人家主仆间的事,他们就不好参与,回头见宁墨从外面回来,忙迎了上去,“公子回来了。”
千千赶紧把鼻涕眼泪抹了,起身开门。
宁墨在院外便听见千千的哭嚎,千千跟平儿的对话,他也是听见了的。
无忧虽然处处跟他过不去,但对别人却是极好的,更不会随意打人。
知道是千千胡乱编排掩饰什么。
一来他本不爱说话,二来见千千眼眶红红,确实象是受了委屈,更不多问,到了无忧门口,还没进门,便闻到一股的酒味。
来到竹榻边,轻把无忧手脉。
千千已经恢复冷静,蹭到他身边,心虚道:“她去见洪凌,我……我没想到她会喝这么多酒……”
“没关系,你也累了,休息吧。”宁墨将无忧的手放入被中,回头吩咐跟在身后的云娘:“去熬些醒酒汤。”
云娘忙小跑着去了。
千千睁大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不怪我?”
“她自己不爱惜自己,怪得了谁?”宁墨轻抿了薄唇,眸子深且沉,她凡事闷在心里,总有一天会憋出事来,偶尔发泄,反倒是好。
到了门边才停下,“一会儿云娘送来醒酒汤,你服侍她喝下。”
千千老实点头,追了两步,“公子。”
“还有事?”宁墨对这个丫头倒是温和。
“纥公子……”
“没有纥公子。”宁墨将她的话打断。
这一夜,千千心里太乱,这才发现自己失言,南朝不会有纥不凡,只有睿亲王纥于不凡,“他……他怎么样?”
“死不了,不过想伤好,还得不短的日子。”宁墨摸了摸大妞的头,出门而去。
千千嘘了口气,不死就好。
☆☆☆☆☆☆☆☆☆☆
宁墨和无忧在吴家村居住下来,绿鄂仍是痴痴傻傻。
绿鄂痴傻的时候,谁也不理,除了瞧见宁墨时,目光永远粘在他身上,倒也不给人添麻烦。
宁墨对她却是视若无睹,只是在食用上,却从来不亏她。
而云娘对绿鄂的服侍也是尽心尽力。
无忧弄不明白绿鄂得的什么病,问宁墨,宁墨径直说不必她理会。
她私下给绿鄂把过脉,以她的那点医术,却看不出是什么病,又见宁墨虽然不搭理绿鄂,但每日汤药,无论多贵的药材,从来不心疼,该给她服用的,一点不少,也就认为绿鄂当真是得了什么奇病怪症,难以医治。
宁墨和无忧带着平儿母子,主仆四人加个绿鄂,就算没有长宁不时送来的重金酬劳,也不愁吃用,但村中人听说宁墨是大夫,治的是睿亲王。
家中有重病患者,或者不治之症的村民,壮着胆子前来求医。
宁墨虽然喜静,又不爱多事,但对前来的患者却是有求必应。
没有多久,他的名声便被传扬开去。
上门求医的人越来越多。
原本轻闲的日子变得忙碌。
无忧虽然没什么生活目标,但不凡的伤一日没能全愈,她一日不能离开。
宁墨忙,她也不好闲着,只得挽了袖子在一旁帮忙。
这一忙起来,去想不凡的时间也就少了,日子反倒不那么难过。
不过吴家村紧依着京城,京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一丝不漏得传到吴家村。
来往的患者多,闲聊的人也多,关于不凡的种种消息,便一个不漏的全灌进无忧耳中。
听得她一阵忧,一阵痛。
不论好坏消息,宁墨一律不加阻拦,任她听。
要忘记一个,靠禁,是禁住的,唯有淡。
现在听着虽然痛苦,但听得多了,渐渐就会麻木,时日长了,也就会淡去。
南皇亲封睿亲王,下诏太子和睿亲王共同参政,三年后,谁得民心,传位给谁,扶持太子的新臣顿时乱了方寸;长宁一方却没有任何举动,睿亲王更是淡如止水,不论不争,反而极得人心。
无忧听到这消息时,苦笑了笑,他最终还是走了上皇权路。
这日,她采药回来,刚到门口,听里诊堂有人道:“皇上终于给睿亲王赐婚了,真是丞相的第二个女儿叶儿小姐。”
无忧怔在了门外,握着药篓的手,紧得发白。
“睿亲王答应了?”
“丞相与长宁公主联手,在朝中势力,无人能比;那叶儿小姐,又是京里出了名的美人。丞相对这个女儿极为宠爱,太子是想死了得叶儿,可惜他早有太子妃,丞相不肯把叶儿给他为妾,这回二话不说,给了睿亲王为妃,摆明了是站在睿亲王这边,一旦睿亲王为帝,叶儿就皇后,这往后的日子定是全力扶持。睿亲王既得丞相撑腰,又得美人,一箭双雕的好事,能不答应吗?据说大婚定在明年开春。”
无忧手中医篓‘啪’地一声跌落在地,草药撒了一地,心里一片冰冷。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子言……子言不是名利是图的人。
正在开方子的宁墨抬起眼睑,淡淡地瞅了她一眼,等目光重落回手下纸墨时,嗓声淡淡响起,“平儿,茶凉了,换一换。”
平儿正忙得一头汗,丢了药包跑过来,那茶还是他早上沏的,今天病患多,宁墨从头到尾就没顾得上喝一口,这时听他突然叫换,赶紧捧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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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看见怔杵在门口的无忧,招呼道:“姑娘回来了。”
(三更会晚……)
391 心狠莫过于妇人
391 心狠莫过于妇人
(三更)
无忧这才醒神,忙收敛心思,嗯了一声,蹲***拾起打撒的草药,不再进屋,独自去到院中一角,一样一样的将篓中草药分晾开来。(/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草药没分几样,便握着一束草药怔怔出神。
她离开他,是想他娶兴宁,顺天而行,太太平平的过完这一世。
他现在却舍兴宁于一边,别娶别的女人,固然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报仇复国,但只要弃了兴宁,终是逆天,百年后仍是逃不过逆天的惩罚,这不是她想要的。
虽然现在是他放弃了她,但她也不能容他走上不归路。
宁墨握着的笔停了下来,微微一顿,搁回笔架,“平儿,今天就到此为止,收拾东西随我进京。”
平儿刚把沏来的茶放桌上,没见宁墨喝上一口,又要出去。
但宁墨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忙打发了前来就诊的患者,背了药箱推着宁墨出门。
☆☆☆☆☆☆☆☆☆☆
睿王府门前门庭若市。
前来贺喜巴结的人来来往往。
所有人都由府中管家接着,身为主人的不凡却不见踪影。
无忧自到了南朝,为了不招人眼目,一身布衣,与门里门外的锦衣华服格格不入。
但她相貌极美,来往之人都向她观望指点。
要想从这正门进去,怕是还没见到不凡,便已经招来是非。
无忧见有家人打扮的人向她走来,忙低走走开。
寻了个小面摊,吃了碗面疙瘩,又在附近小巷子口,远远的望着睿王府,直等到天黑,才摸到一处僻静处,翻墙而入。
王府很大,无忧对府中道路不熟悉,捡着人少的僻静小道摸索,偏偏就这么没费多大力气,把他给找到了,顺利得无忧都无法相信。
她不知道,有人在她到来的时候,提前调开守卫,让她顺利进到了睿王的寝院。
只以为是前头宾客如潮,为了保证府中次序和安全,守卫都调到了前头,这后方才疏于防守。
不凡一个人坐在院中石桌前自斟自饮,桌上已经东倒西歪地摆了好几个酒壶。
仍然是随意的月白衣阔袍,头顶发髻束着一条二指宽的月白缎带,干净而朴素,与在‘常乐府’时并没有不同。
无忧胸间微哽,仿佛初进‘常乐府’,那个白衣少年分柳而来,拉过她的手,拨了她指上树刺,放入口中,吮去指上血滴,看着她微微一笑,那么温柔,那么的温柔,如夜色中散下的月华。
此时院中梨花开得正好,风吹得繁花四散,几瓣雪白的花瓣落在手中持着的杯口,晃了几晃翻入杯中。
他静静瞧了一阵,仰头连着花瓣一同饮去,几分萧伤,几分寂落,与远处隐隐传来的喧声闹语格格不入,更显孤凉。
无忧从不曾见过这样的他,心中隐隐地痛,有些恍惚,等他倒空了手中酒壶,唤人送酒,才如梦初醒,他不能饮酒。
正欲上前,花荫后传来一阵环佩珠响。
无忧向前的步子生生停住,突然见不凡朝这边望来,忙缩身树后。
不凡一望之后,便将视线错开,她不知他是否看见了她。
叶儿持了壶酒款款走来,心脏象被一手突然握住,狠狠地揉捏。
早该料到她会在这里,但猛然看见,仍是无措。
带着一份奢想,望向不凡,希望能看见他冷落叶儿,还是那个不为皇权屈身的子言。
叶儿走到不凡身边停下,垂着眼慢慢将他的洒杯斟满,柔声道:“王爷,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不凡抬眼,几分醉意,几分迷离,“知道我喝了不少,为何还斟?”
叶儿在他身边坐下,“因为叶儿知道王爷心里不快活,叶儿顾然心疼王爷的身体,却不想王爷将不开心的事窝在心里。”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了起来,衣袖滑下,露出腕间雪白肌肤,白手玉杯,煞是诱人,“叶儿陪着王爷醉,只愿王爷酒醒后,不再不快活。”
无忧身上一阵发麻,为了利,虚情假意的奉承实在叫人恶心,不凡是何等惠智的一个人,如何能看不出真假,在他面前玩这些手段,实在多余。
不凡却笑了,那笑是无忧熟悉的温文,“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叶儿垂头微微笑了一下,又再为他将酒斟满,“无人教,全是叶儿对王爷的一片真心。”
无忧紧盯着不凡手中酒杯,心念,不要再喝,不要再喝,你不能喝酒……
不凡却又是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无忧的心都凉了,他什么都变了,独不爱惜自己身子这点,一点没变。
叶儿还待倒酒,不凡手中酒杯跌落下去,手揉了揉额头,迷离道:“再喝不得了。”
说完晃着起身,返身往屋里走,刚迈出一步,身体向前跌倒,叶儿忙奔上前,将他扶住,“王爷,妾身送您回房。”
不凡侧着头,半眯了醉眼看了她一阵,没有推拒,由着她支撑了他的身体,蹒跚步上台阶。
他长得很高,叶儿扶着他十分吃力,在门口时,他身子一偏跌压在门框的瞬间,回头过来。
无忧仿佛觉得那一瞬,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结。
但想再看真些,他已经转头回去,被叶儿拉拽着迈进了门槛。
无忧怔怔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又怔怔地看着窗上投影,叶儿将他扶***,为他宽衣解带,烛光摇曳中,又再怔怔地看着叶儿伏***去……
心里一阵冰裂的轻响,冰裂成碎片,又寒又痛,身体无力地软靠向身边树杆,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有液体湿了掌心,她分辩不出是指甲刺破的掌心,还是掌心压裂了指甲,只感到钻心的痛,这痛和心间的痛连成一片,窜成四脚百骸,痛得她抱着胳膊蹲缩下去。
暖春的夜,却刺骨般的冷,她单薄的身子轻轻地颤抖。
到了这一步,她能去说什么?
以前说过,并不奢望能与他一起,只想远远看着他。
可是这么看着他,心却好痛,好痛,如同将她整个人支离破碎,痛得无法忍受,哆着唇低声呢喃,“子言,不该这样……不该这样……”
她感觉呼吸困难,用力吸气,然任她怎么用力,都象是吸不进气息,象是要窒息过去。
明知道不该再留,脚却象是被粘在了地上,怎么也挪不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前头窗棂上随风晃动的光影。
屋里,叶儿脱衣***,见不凡已经沉沉睡去,伸手推了推他,“王爷。”
不凡酒醉中,不耐烦的蹙了蹙眉,翻身朝里而睡。
叶儿不甘心地凑向他,在他耳边低唤,“王爷。”
然任她怎么唤,怎么推,不凡就是不醒,呼吸反而越来越沉。
叶儿瞥着不凡的背影,眉头越拧越紧,虽然有皇上赐婚,但他却没有当场答应。
在众人看来,只道他是默认,她却明白他是不答应,只是现在有伤在身,不能独自成事,才使了这心眼。
到时他站住了脚,便可以对这门婚事,一口否认,把她一脚踢开,他身边还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女人。
长宁和她一样心知肚明,长宁之所以不揭穿,就是隔岸观望。
表面跟她一条心,暗里却另揣着鬼心思。
眼前男子如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除了残腿的宁墨,她所见男子,在他面前皆如粪土。
自打第一次见了他,此生就只想得他一人。
以前以为仗着家中势力,嫁他是必然之事,现在看来,要得他,只能靠自己。
叶儿一双眸子闪烁不定,他的性子难以揣摩,恐怕只有把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将他套住。
今晚实在是难得的机会。
俯身上前,他却不受力,趴俯下去,她就是想探手到他身下挑逗于他,都无从下手。
心里懊恼,又从背后推了推他,“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
结果对方连话都不答了,无论她如何拉拽,全无反应。
她累得气喘,如果这样等他醒了,他们之间便什么也没发生过,今晚这机会算是白得了。
眸子微微眯起,闪过一抹狡光,下床往窗外张望一阵,确信无人,回到床上,脱去衣裳,又把不凡的中衣扯散,拨下头上金钗,任一头青丝散下。
又将不凡摇了一阵,见他确实不得醒,不再迟疑,褪去褥裤,握着钗子竟往自己腿间探去。
金钗没入腿间,手禁不住发抖,回头再看熟睡的不凡,一咬牙,握紧钗头往深处绞去。
刺裂的痛令她险些昏了过去,强行忍着,抽出钗子,钗子上绕着一缕鲜红,剧痛中,腿间有血渗出染红了衣裳被褥。
她惨白着脸,拭去钗上血迹,再看不凡,后者仍睡得死沉,对她所做的一切,全然不知,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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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边点点落红,眼角闪过一抹满意笑容,低道:“你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得到你。”
她从小也是娇养长大的,几时受过这痛,得意归得意,身下的痛扯得她脑袋发麻,再没力气折腾,在不凡身边躺下。
不凡这时却翻身过来,然这时叶儿早痛得脸色发青,哪敢对他再作任何挑-逗。
这时反倒希望他一觉睡到人来,闭上眼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接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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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凌杀小天女不是逆天,因为小天女本来就是下来受劫的,死了不过是一世,只不过洪凌回去后会受罚,他私自下凡本已是不许,杀小天女不过是罪上加罪罢了。
293 弄假成真
293 弄假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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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抱着干净的被褥、锦被正从门外进来,见洪凌脸色不好,忙侧身让路。www.tsxsw.com
目视洪凌离开,才迈进屋来,“公子,洪护卫……”
“没事。”不凡起身绕到屏风后,脱去衣裳,提起储水的水桶,冰冷的水当头淋下。
掷掉水桶,无力地靠向身后石壁,水滴从发稍一滴一滴地滴下,侧眸看过肩膀上的浮现的图腾,微仰了头,闭上眼,俊秀的面庞因痛苦而微微崩紧。
忧忧,对不起,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相信,不会太久。
☆☆☆☆☆☆《与君aa》在起-点-女-生-网首发 ☆☆☆☆☆☆☆
长宁一众离开不凡寝院,叶儿见长宁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暗觉不妙,一颗心提在噪子眼上。
故意脚下一软,跌跪下去。
长宁心里越加憎恨,不露声色,问道:“怎么了?”
叶儿涨红着脸,小声道:“走……走不动了。”
“就到了。”长宁朝左右使了个眼色,“把叶儿姑娘背上。”
“这是去哪里?”叶儿心惊,偷看长宁身后一个嬷嬷,那嬷嬷姓曹,是她事先买通的。
曹嬷嬷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朝前面屋子弩了弩嘴。
前面屋子是备给叶儿在府中暂住的地方。
叶儿暗松了口气,任由嬷嬷背上。
进了屋,嬷嬷将她送***,而长宁却在桌边坐下,没有离开的意思。
叶儿心里七上八下,不敢多问,吩咐丫头去备水沐浴。
“不忙洗。”长宁拦下,又吩咐下人道:“去请李妈妈。”
叶儿愣了一下,李妈妈是专给宫里妃嫔验身的女侍官,迷茫问道:“公主的意思……”
长宁扬手,将多的下人退去,只留了两个贴身的,道:“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虽然未到大婚,你就破了身子,但却不能不照规矩办事。何况,你将来是他的正妃,更不能马虎,免得出什么错漏,令亲王脸面扫地。”
叶儿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新婚规矩是验红……“那床上……”
“撒几滴血,哪儿弄不来?”长宁接了丫头递来的茶盅,握在手掌中,细细地打量叶儿。
叶儿脸色瞬间变白,但这时候,如果不让验,更说明有鬼。
而且现在不凡的心思,无法揣摩,不敢当真得罪长宁,只得道:“一切全凭公主作主。”
长宁笑了一笑,慢慢喝茶,等了一阵,下人来回,“李妈妈的儿媳难产,李妈妈告假出宫了,说明早才能回。”
叶儿自从她十二岁出落成家族中最漂亮的一个。
她的母亲就在父亲的授意下,照着入选宫妃的标准来教导。
如果取宠男人,自是少不了床上的那些事。
虽然要她守着身子,但男女之事却无一不细细说与她听。
女人头一回很疼,所以很多入宫的女人顾着疼,忽视了讨君王欢心,一夜后便落入冷宫。
所以对头一回服侍男人的事,她母亲更不马虎,毫无隐瞒的教授给她。
因而,她知道,这假破身,可以瞒过别人,却未必能瞒得过李妈妈。
听说李妈妈不能来,长松了口气。
长宁皱紧了眉头,飞快地睨了叶儿一眼。
“公主,这身还验不验?”
“验。”长宁朝左右嬷嬷使了个眼色,“仔细验。”身边二人,虽然没李妈妈的眼力和经验,但还是不是处,倒是验得出来。
叶儿俞加宽心,“有劳二位嬷嬷了。”
说着柔顺地脱衣,拿眼看她买通的曹嬷嬷。
两个嬷嬷将她从上看到下,道:“禀公主,无伤。”无伤就说明没有在身上哪儿戳上一刀,用别处的血来假冒。
长宁点头,“接着验。”
曹嬷嬷上前,“姑娘,得罪了。”
叶儿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长宁。
她居然当真敢……
寻常的验红,只需将沾了血的丝帕给婆婆看过,也就算数,并不会照着规矩实打实的验,睿亲王无母,自由长姐做主。
所以长宁验她的身,也是在情在理。
常听说女子遇上故意刁难的主母,往往会在验身这块,让人做些手脚,令女子生不如死,有的甚至从此失去生育。
她相信长宁不敢对她怎么,但既然会这么照着规矩来验,说明对她已经起了疑心。
另外,也可以借此告诫于她,不顺她之意,能有千百种法子来收拾她。
既然是规矩,就算过份,就算屈辱,叶儿也只能忍着。
但当曹嬷嬷的手指探入体内,仍感觉前所未有的屈辱,鼻子一酸,落下泪。
曹嬷嬷手指一勾,感觉里头薄膜依稀还在,怔了一下,再探深些,里面干涩难进,飞快的看向叶儿,叶儿忙止住哭,有些慌乱地瞅着她,曹嬷嬷明白过来。
不露声色的将手指退出,指上绕着一缕血丝,去给长宁看过。
长宁看过,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天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叶儿彻底的松了下来,咬着牙送长宁。
“别动弹了,想来今晚你也遭了不少罪,别沐浴了,明儿再洗,睡吧。”长宁出了门,回头冷瞥了一眼,低声唤道:“曹嬷嬷,陈嬷嬷。”
“奴才在。”
“你们俩今晚在这儿看着,哪儿也不许她去,也不许沐浴,明早李妈妈回来了,重验。”
曹嬷嬷倒抽了口冷气,“是。”
等长宁一走,曹妈妈忙递了眼色给叶儿的丫头碧珠,碧珠忙请了两个嬷嬷到隔壁耳房喝酒。
碧珠又唤了个小丫头服侍着两个嬷嬷,返回叶儿房中。
叶儿见她去而复返,暗捏了把汗,示意丫头出去,“出了什么事?”
碧珠将长宁让李妈妈明早过来,给她重验身的事说了一遍。
叶儿脸色大变,道:“叫人备浴汤。”
曹嬷嬷在门里看着下人捧了沐浴香巾花瓣而来,心道,果然是个干得了事的主子,却故意重哼了一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连公主的话都敢违。”
陈嬷嬷也是冷笑,起身,“我看看去。”
曹嬷嬷拦着,“您跟着公主多年,是公主心头上的人,这跑腿得罪人的事,怎么能由您老去做。”
陈嬷嬷跟着长宁多年,知道长宁对睿亲王有多疼爱,叶儿又是睿亲王的人,得罪了谁,以后都难保没有麻烦。
听曹嬷嬷这么一说,正合心意,人由曹嬷嬷去得罪,功她照样一分不少,脸色立刻缓了下来,“都是为公主做事,得不得罪,到是没什么,不过看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以后定会在公主面前,多给你美言几句。”
“谢谢陈嬷嬷。”曹嬷嬷陪过笑脸,开了门,故意将脸沉了下来,向叶儿房里走去。
阴阳怪气道:“公主体恤姑娘,怕姑娘辛苦,都叫别沐浴了。公主刚走,姑娘这么巴巴的打水,难道是故意做给我们公看的?”
碧珠大声道:“曹嬷嬷,看您老这话说的,我们姑娘一向好洁,这不是不舒服吗?”
“哪个女人没有这一天啊,不舒服就躺着,别折腾了。”说着走向床边。
陈嬷嬷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了回去,自斟自饮。
叶儿一把将曹嬷嬷拉住,压低声音,道:“不是验过了吗?怎么还验?”
曹嬷嬷往门口望了一眼,见碧珠在门口把着风,凑到叶儿耳边道:“姑娘身子里虽然有血,但没男人的那东西,公主当着面没说,心里却是起了疑心,所以才会叫李妈妈再验。姑娘身子没破干净,又没有男人的那玩意,瞒不过李妈妈。”
“那可怎么办?”叶儿吓得脸色发白,如果被验出来,亲王定不会再要她,一旦被退回去,父亲丢不起这脸,她只有死路一条。
“办法是有一个,就怕姑娘不肯。”
“什么办法?”
“赶紧找个男人重新破身,记住一定要有东西。”
叶儿傻了,坐倒下去,这时再去亲王那里,是行不通了,可这会儿是在亲王府,能去哪里找男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曹嬷嬷见她怔着,以为她是不肯。
叶儿怔了一会儿,将牙一咬,“知道了。麻烦曹妈妈把陈妈妈拖着,千万不能让她过来。”
“这当然。”
叶儿唤了自己贴身丫头碧珠进来,与她耳语了一阵,碧珠答应出去。
碧珠没过多一会儿,回来道:“府外西巷第二间屋子,别走错了。”
一柱香后,叶儿穿着碧珠的衣衫,出来。
陈嬷嬷在窗口瞧见,不由多看了两眼。
曹嬷嬷对着外面啐了一口,“这些个丫头,长得跟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不是安份的,自家姑娘刚一睡下,就往外人多的地方一来二往的溜达,勾引谁啊。”
陈嬷嬷听着,果然见丫头是朝着前面去的,不由笑了,“什么主子能带出什么奴才,乘着亲王喝多两杯,就能踩着点子上的女人,能带出什么好奴才。”
“那是,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咱盯着叶儿那小蹄子就行了,来喝酒。”曹嬷嬷给陈嬷嬷斟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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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嬷嬷好酒,好吃,碧珠弄来的酒菜又都是极好的,也觉得曹嬷嬷说的有理,便将碧珠的事丢开了,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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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人不知鬼不觉?
394 人不知鬼不觉?
叶儿到了前头,随着来往宾客溜出府,用披风兜了头脸,朝着碧珠说的屋子急奔而去。tsxsw.com
屋里没点灯,伸手不见五指,一进门,便被一个男人一把抱住,凑了嘴上来乱亲,嘴里胡乱叫道:“碧珠妹子,你终于答应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两手还在她身上胡乱揉捏。
这人是睿亲王府里的粮米采办,叫王海,平时也没什么恶作,就是好色。
自打叶儿不时到府中走动,他便将叶儿的丫头碧珠看上了。
但碧珠是丞相女儿身边的一等丫头,加上他人长得寒碜,就算他想着法子,花着大把银子买来金银首饰,却也没得到碧珠一个好脸。
昨天刚得了一个从宫里出来的上好鼻烟壶,但巴巴的托人送给碧珠。
结果晚上碧珠就偷偷寻了他,让他寻地方。
他只道东西送对了,立马说了地方,便溜出府在这里候着。
初时还心里七上八下,怕是碧珠烦了他的纠缠,引他出来,找人收拾他。
这时美人在怀,喜得骨头都轻了。
盼了这么久,终于得手,只想着快点把事办了,得了人才是正理,免得夜长梦多。
再说他平时勾搭女人,都是拿钱办事,图个爽,哪懂得什么温存,上来便扯叶儿的裤子,摸上她腿上嫩肉,是从来没有过的细腻,更是脑中嗡嗡乱转,再等不得片刻。
毛乎乎的就往她身上贴,腿里拱。
叶儿一阵恶心,想一巴掌将他煽开。
但这么一来,暴露了自己不说,明早也就过不了李妈妈那关。
一咬牙,学着碧珠的声音问道:“不会有人来吗?”
“姑奶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这屋子是我包下来的,不会有人来。” 男人说着猴急地将她抱上屋角床榻,撩起她的裙子,硬邦邦地就顶了上来。
叶儿固然觉得恶心,但没有时间多呆,便由着他顶了进去。
她身下本就有伤,男子又急着办事,全无温柔,一味乱捣,痛得她生不如死,浑身上下冷汗涔涔,只求尽快完事。
那人想勾搭碧珠不是一日两日,今晚得手,喜得骨头只得三两轻。
偏他那玩意小,怕被碧珠看轻,这一捅,使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把自己整个给捅进去。
刚进去,就觉得有湿湿腻腻的东西出来,伸手摸了一把,放到鼻边一闻,是血。
这丫头居然是头夜,两眼即时放了光,一兴奋,没得几下就泄了。
满足地趴在叶儿身上直喘粗气,“宝贝,你可真棒……”
话没说完,背心突然一痛,伸手过去,竟湿腻腻得一片,稀里糊涂地从她身上软滚下去,月光撒入,这时才看清叶儿的脸,“你……你不是碧珠……你……你是……叶……”
叶儿身上痛得象要散架,强忍着痛,握着匕首又刺入男子胸口。
男子身体往上一拱,便软瘫下去,不再动弹。
叶儿把身子给了这么个人,本就恶心,偏偏这人还弄得她痛得死去活来,早恨不得将他剁成肉泥。
杀人时,没有半点手软。
这时见那人不再动弹,还瞪着两眼,在月光下十分可怖,吓得一哆嗦,白着脸滚开去,胡乱提了裤子,往门外逃窜。
到了门口才回过神,抖着腿,返回来,闭着眼睛不敢看那人,将事先备好的金银散倒在王海身上,又将扯成两半的银票,塞了一半到他手中。
身上痛加上害怕,腿下更颤得几乎站不住。
抬头望望窗外,离天亮已是不久,不敢再耽搁,关了房门,忍痛往亲王府急走。
碧珠的这身衣衫是红色,染了血也看不出来,因为有王海事先打点,神不知鬼不觉得回到后院。
扮成叶儿的碧珠见她回来,长松了口气,服侍她换回衣衫,摸到衫上血迹,也是吓了一跳,但她终是丞相府里出来的,生生死死的也没少见,虽然有些害怕,却能稳住神。
另寻了套衣衫换上,给叶儿打水洗去手上血迹,服侍她躺下,卷了血衣出去暂时藏着。
陈嬷嬷见碧珠回来,大半夜的却换了衣衫,心中起疑,难道是有人穿着碧珠的衣衫进了屋?
倒抽了口冷气,赶紧到叶儿房中,却见她在床上躺着,细细打量屋里,不见另有人。
但心里疑惑不散,扫了曹嬷嬷一眼,笑着走到一旁香妃榻,“这榻怪舒服的,能在这上头睡一夜,这身老骨头,都能松开。”
叶儿暗暗冷笑,却半揭了帘子和气道:“那嬷嬷就睡那儿吧,反正我今晚也不舒服得紧,碧珠又是不懂什么的,万一有什么事,有嬷嬷在一边看着,我心里也踏实。”
陈嬷嬷暗哼,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出去吗?“那就谢谢姑娘了。”当真在榻上睡下。
曹嬷嬷暗暗着急,却见叶儿落下帘子睡下,只得出去,抓住碧珠,使了个眼色。
碧珠道:“曹嬷嬷,夜了,您也休息吧,明早还有得累的。”
曹嬷嬷知道事成了,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回隔壁屋睡了。
本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件事,叶儿却不知,在她前脚离开小屋,后脚就有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推门而入,弯腰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已是没气,再移指他的颈边脉搏,却还有微微跳动。
手指如飞,撕开那人衣裳,上了些金创药,用从他衣裳上撕下布带,将他伤处裹好,挟在腋下,鬼魅般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
再说无忧离开不凡寝屋,原路返回,刚到青色水磨石高墙下,树后传来一声低笑。
“出来吧。”无忧站住。
凤止手摇扇子从树后转身,紫色的长衫在月光下将他的眼眸映上一层紫,既邪又媚,“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有事?”巧他个头,无忧暗骂。
她猜到这次进府,不凡从中安排,那么在这里见着凤止,也就不稀奇。
凤止不答她的问题,踱到她身边,慢慢绕着她转了一圈,细细打量,“啧啧,伤心了?”
无忧皱眉。
他又问:“难过了?”
无忧懒得理他,甩脸要走。
凤止一合扇子,横过扇子柄,将她去路拦下,“还是心疼了?”
这地方随时可能有人来,加上无忧情绪低落,见他这般无理纠缠,顿时不耐烦,推开横在面前的扇子,向前走去。
凤止的扇子柄,从她身后轻压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道:“要想他舍你,除非在你的世界里,再没有他这个人,让他彻底死心。要不然,今天是叶儿,明天不知又会是谁,等兴宁找上门来,面对这些女人,一定会很有趣……”
无忧猛地回头,死死瞪着他,冷笑,“我为什么要伤心,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心疼?他不爱惜自己,与我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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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止笑了,“如果没关系,你今晚为何而来?”
无忧语塞,拍开肩膀上的扇子,“与你无关。”
手心一实,被塞了一物。
“带着吧,说不定有用。”凤止抖开扇子,晃摇着走开。
无忧翻转手心,见是一个血玉小瓶,认得是‘今生忘’。
抬头凤止已经走远,只得将‘今生忘’揣入怀中,翻上围墙。
双脚刚落地,就有官兵巡逻过来。
前头有宾客来往,后头有巡逻官兵,无忧又不可能再翻墙回去,正无处可躲。
见平儿推着宁墨从阴影处转出。
无忧即时愣在了原地。
平儿突然叫道:“姑娘,还没好吗?”
无忧愕了一下,好什么?
这一顿之间,巡逻官兵已经到了面前,见到有人,急奔过来,领队的见是宁墨,脸色立刻缓和下来,“原来是宁大夫,这么晚了,不知宁大夫在这里何事?”
宁墨是睿亲王的主治大夫,连长宁公主见了也得客气三分,这些官兵自不敢得罪他。
但职责在身,又不能不问。
平儿代道:“我们正准备回去,我家姑娘突然内急……”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姑娘家小解的事,实在不方便胡乱张扬。
官兵一听,赶紧垂眉敛目,不敢乱看,万一看到点什么不该看的,毁了宁墨的女人的名誉,闹了起来,长宁为了安抚宁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到时挨打受罚是事,丢官摔饭碗是大。
“我们还有职务在身,就不陪宁大夫了。”
“好走。”仍是平儿代答。
平常见着宁墨,宁墨就是这副冷面孔,谁也不搭理,就连长宁公主问话,问十句,他也要看心情答不答一句。
官兵更不敢指望宁墨对自己能有好脸色,微微欠了欠身,朝别处巡去。
等官兵走远,无忧才走了过来,睨了眼宁墨,垂下眼,一言不发。
一来还没从刚才的痛楚中走出,二来今晚之事,实在没什么可以解释。
宁墨不多问,淡道:“回吧。”
无忧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望着灯火通明的亲王府,心间哽涩,慢慢落下窗帘,见宁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如止水。
痛苦中,又涌上一股愧疚,“对不起,又让你操心了。”
他不知道她看见什么,会如此失魂落魄,但照着来路上不凡的所为,大致也能猜到。
☆☆☆☆☆☆☆☆
***:不凡自然有他的打算,大家不必浮燥,过些日子就会知道。
395 随波逐浪
395 随波
宁墨轻抿了唇,什么也没说,只是迟疑着抬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掌心一片湿腻。/www.tsxsw.com/
无忧下意识地将手握成拳。
飞快地睨了她一眼,将她的手反转过来,一根根扳开她的手指,掌心已被指甲戳破,渗着血,而指甲暴裂开去,指甲缝中尽是血丝。
无忧想缩回手藏起,却被他牢牢抓住。
他抬眼向她看来。
无忧退缩着回避他的视线,“不小心弄的……”她知道再复杂的伤,在他面前,都能层层剥开,没有秘密,她的鬼话骗不了他,咬住了唇,不再乱找借口。
如果他要问起,她也只能无可奉告。
他眸色微沉,慢慢垂下了眼睑,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金创药,细细地为她处理伤口,至始至终没问她半个字。
她看着他俊美无瑕的脸庞,心间淌过一汩暖流,感激他的体贴,为她保留着这最后的脸面。
风拂开窗帘,吹起他耳边发束如墨玉流瀑,在俊美的面庞上扬起落下。
原本瘦削的面庞,又清减了许多,越发显得清萧寂静,长睫低垂,如同笼着一层轻烟薄雾。
恢复真容的不凡与他固然越发的酷似,但那个人如深谷中的幽兰,雾雾蒙蒙,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而眼前的他,就如身边泥塘中的清莲,清冷不近于人,然打塘边而过,不经意间,总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
然这样静得如同潭上清莲,干净得一尘不染的一个人。
对他存了一丝念想,都象是污浊了他。
他处理好她手上伤口,抬眼起来,眸子黑白分明,清冽照人。
握着的手,却不放开。
四目相对,无忧怔怔地看着,心里有千言万语,也全哽在了那里,说不出半句。
心里不知是痛还是愧疚,丝乱如麻,纠葛千结,难过到了极处,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他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心里的痛,他懂,正因为懂,才不能向她开任何口。
如今也只有这么陪着她,陪她慢慢淡去。
☆☆☆☆☆☆☆☆☆☆☆
翌日……
长宁听完李妈妈的汇报,面如严霜,将手中茶盅重重摔了出去,瓷渣茶水四溅,起身向不凡书房而去。
‘哐’得一声,推开门。
不凡正挽着袖子练字,只抬了抬眼,淡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书写。
长宁深吸了口气,慢慢走到桌边,手撑了桌缘,“为什么?”
不凡不言,写完最后两笔才放下手中毛笔,“这不正是皇姐所愿?”
“你……”长宁后悔为了除去无忧,却另养了一头白眼狼在他身边,强压怒气,“你打算如何向丞相交待?”
“皇姐认为要做何交待?”
长宁怔了,“你的意思?”
“日子是皇上定下的,这府中的事,皇姐不声张,她要自己张扬不成?”
长宁化忧为喜,继而又摇头,道:“以她的性子,与你出了这事,岂能捂着?”
既然叶儿要走这一步,便会闹得人所皆知。
不凡微微一笑,却把话题岔开,“方才听说府里管着粮米的王海失踪了,劳烦皇姐查查。”
“你才回来,身子又不好,自该我去查。”长宁满心欢喜,他总算不和自己见外了,“那叶儿的事……”
“她是皇姐亲挑的人,府中有事,她还不至这么不懂事。” 不凡弃了纸笔扬长而去。
长宁被堵得哑口无言,脸红了白,白了红,半晌,一跺脚,冲到门口叫道:“去,赶紧去把王海给我找出来。”
绕过花荫的不凡,步子一顿,从花蓠缝隙中看着盛怒的长宁,幽黑的眸子划过一道冷意。
叶儿是她寻来的棋,但由她自己拨去。
要拨去一个强大背景的棋,何谈容易,费心费力,自是无暇分身理会无忧。
他不过是顺她之意,随波逐了一回浪罢了……
只有如此,才能为她争取到时间,找出那个人。
找不出那个人,她不会与他一起。
☆☆☆☆☆☆☆☆☆
叶儿过了李妈妈那关,想着回丞相府后,等母亲问起她为何闷闷不乐,便由碧珠在一旁假意愤愤不平地把她和亲王的事捅出来,那么大婚之事,不凡就再不能推脱。
父亲到皇上那儿再闹上一闹,大婚何需等到明年开春。
只要与他大婚,她便是睿亲王的正妃。
睿亲王未婚,长姐为母,自然凡事为他做主。
但他大婚,家中有了主母,就算家姐,也不能再过多干涉睿王府中的事。
那他便是她的了。
正在得意,碧珠神色慌张地进来,不由心里一咯噔,“出了什么事?”
碧珠掩了房门,才匆匆凑到她耳边,气喘吁吁地道:“王……王海……”
“王海怎么了?”叶儿倒抽了口冷气。
“小……小姐,昨夜真看见王海死了?”
“怎么?他没死?”叶儿一惊,抓住碧珠。
“周瑞去那屋里,说只看见地上有一滩血,可是没见着人。”
“怎么可能?明明……”叶儿回想当时慌张之下,见他没动弹了就以为他死了,并没有认真确认,顿时吓青了脸。
“确实没见着人。”碧珠也是脸色煞白。
“他回亲王府了?”
“没回,现在府里到处找他,小姐,我们该怎么办?”碧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姐是借着她的名字去的,如果王海回来,她就是死路一条。
叶儿略松了口气,“没回来就好,你赶紧叫周瑞想办法找到他,如果活着就赶紧把他给做了。”
“可是万一回来了呢?”
“府里可有传他的下落?”
“没有。”
“这就对了。”
“怎么?”
“他这时候没回来,又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就说明没有人知道昨天的事。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人救了,但人事不知,否则必派人回来报信;二是死在了哪里,如果活着,又能动,他肯定要回。不管是哪一种,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赶紧派人去找,一定要抢在他们前面找到王海。”叶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怎么就不多看一眼。
“可是我们在这府里,到处是公主的人,我们只要做点什么,公主定会知道。如果派人去找王海,她岂能不知道?”
“回家。”叶儿拧紧眉头,现在只有动用爹娘的关系,才能有希望抢在长宁的前面找到王海。
亲王府里无故丢了人,虽然是个下人,却也不是小事。
而且被人供出,王海失踪前见过碧珠,还给碧珠送过东西。
王海纠缠碧珠的事,倒不是完全无人知道,但一个做为丞相家小姐的丫头,与男人纠缠不清,还收了王海不少东西,二人间的关系终究是难以说清楚。
丫头与男人纠缠不清,主人也脱不了有失管教的责任。
如果在这时,叶儿把和不凡的事张扬开来,众人自然不会认为是亲王酒后失德,只会认定是叶儿本身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身边丫头才会做出这等失德之事。
叶儿气得一巴掌煽在碧珠脸上,将她打倒在地,“你做的好事。”
碧珠爬起,跪在地上捂着脸直掉眼泪,心头却想,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你现在早被李妈妈查了出来,还安能站在这里。
但心里明白不是她从小跟着叶儿,光这事上,她杀得了王海,又岂能杀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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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怨归报怨,这话是绝不敢说出来,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长宁得知王海和碧珠的事以后,恍然大悟,原来不凡早知道碧珠和王海之间的事。
查王海的事不过是为了堵叶儿的嘴。
明白了这个道理,长宁更是使着人找王海,闹得府里府外沸沸扬扬。
叶儿暗恨,却也只得暂时将昨晚之事捂了下来,等找到王海,再做计较。
☆☆☆☆☆☆☆☆☆☆☆☆☆
无忧和宁墨从睿亲王府回来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天蒙蒙亮时,听见院中一声轻响,翻身坐起,开窗望去,只见洪凌扛了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而来,在宁墨房门口唤了声,“宁公子,有急事相求。”
宁墨放他进去,半个时辰以后,他又扛着那个人飘然而去。
鬼面有自己的杀手组织,有人受伤,再正常不过。
第二天,无忧不见宁墨提起那人,也就当作不知,并不多问。
一来,宁墨不是嘴碎的人,他不提的事,自不会与人说起一星半点。
二来,谁没有一点不容人探知的秘密,何况那个人还是桫椤王的后人—鬼面。
不为人知的事,更是多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睿亲王府中人口丢失的事,源源不断地传来,但亲王和叶儿的事,却无声无息。
无忧心中了然,那夜的事,他就是做给她看,并不是要与叶儿当真要扯上什么关系。
越是如此,心里越是焦虑不安,如今他身为南朝的睿亲王,与她更为遥远,并非她想如何便能如何。
何况他身边还有长宁把关,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可行法子。
只求他的伤早些全愈,可以远离这里,让他死了这条心。
除了尽心尽力地助宁墨诊治病患,比以前沉默了许多,从早到晚,难得说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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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 雪上加霜
396 雪上加霜
(二更)
两个月后。(/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叶儿不请自来。
不凡和叶儿的那事,虽然是他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无忧对叶儿这个人,仍是反感到极点,不愿搭理。
偏偏宁墨和平儿不知去了哪里,云娘又要忙着照看绿鄂。
无忧只得勉强问道:“有事?”
叶儿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抹不屑,“原来是你这只狐狸精迷住了我家亲王。”
“狐狸精?”无忧觉得特别的刺耳。
两岁,子言便成了她的驸马,如果不是兴宁横在路中间,他现在也是她的夫君。
如果不论前世,就连兴宁也是第三者,面前这个叶儿更不知排去了第几者,这时却给她扣上了狐狸精的帽子。
“想不承认?你不是想勾引我家亲王,巴巴的跟来这里做什么?”
她左一个我家亲王,右一个我家亲王,听得无忧心里疙疙瘩瘩,怒火中烧,“我不认得什么你家亲王,姑娘没事,我就不陪了。”
“你少装,凤止都告诉我了。”叶儿横步拦住她的去路。
“凤止?他说什么了?”无忧皱眉,那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不给她找点麻烦,他就不会舒服。
“她说,亲王是被所你伤,而你也是为他跟来这里。”叶儿眼里闪着恨意,她伤他成那样,如果他不是对她爱极,如何能半点不追究。
她伤亲王,长宁又岂能不恨她,恨她而不动她,自然也因为有亲王拦着。
他到她到底有多少情,才能做到这步?
面前的女人,秀雅绝丽,即便是一身布衣,也掩不去绝代的风华。
自己与她依稀有些相似,却又远不及她清新可人。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长宁让她穿白衣,为什么要她素颜……
原来全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
无忧听完,却撇脸笑了,眼里却透着冷,凤止那个骚包,如果这时出现在她面前,她定撕了他的狗嘴,打得他满地找牙。
走向屋檐下背了药篓,走向门口。
“你站住。”叶儿见她一派不以为然的模样,怒不可遏。
无忧回头,“那疯狗的话,你要信,便信去吧,与我无关。”说完转头走了。
叶儿怔了一下,她居然敢骂巫仙为疯狗?
但她相信,凤止没有骗她,向无忧追去,“难道,你想说你跟睿亲王没有关系?”
无忧冷瞥了她一眼,“想知道我与他有没有关系,去问你家亲王便好。”
“如果没有关系,那么你离开这里。”叶儿紧跟在她身后,今天来,就是要有个结果。
无忧觉得好笑,她有办法弄他***,难道没办法弄到他的心,巴巴跑到她这里来耍泼?
这样的她,不知是可恨还是可怜。
一滴口水都懒得再与她浪费,朝着山里走去。
如果换成别的女人,叶儿早一巴掌煽了过去,或者叫家人将她弄走暗中处理。
但她是那个人心里头的人,又和宁墨在一起,亲王的性命捏在宁墨手中,她不敢造次。
心里又嫉又恨,就这么山野贱丫头,竟能得不凡和宁墨两个神仙般人物的宠爱。
而自己出身高贵,血管里淌着高贵的血,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在那个人心里,却得给这贱人做替身。
胸膛中燃着的怒火和妒火,象是要将她的心脏焚去,“只要你肯离开,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无忧早晚要走,但现在被叶儿赶着,却是另一番滋味,不由得涌上一股怒气。
抬头望了一眼前头大山,道:“那山顶有一片苦参地,我正要上去采些苦参,你可否为我代劳?”
叶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这么一个平民贱丫头,居然敢让堂堂丞相家的千金为她上山采药。
“不能,是吗?既然如此,还说什么,答应我任何条件。”无忧不屑地笑了一笑。
叶儿气得发晕,但如果能将她打发走,别说采点药,就是掘了这座山,她也愿意,叫道:“来人。”
无忧冷笑,“要你独自一个人亲自上山,才能表示诚意,而且我入药时间只得一个时辰,你得一个时辰内往返。如果做到了,我立刻离开。但如果你不能上山,或者一个时辰以内,没能采到苦参供我入药,你以后就不要再来烦我。否则,我不会客气。”
“你……”叶儿几时见过有人敢在她面前这样嚣张,忍无可忍,扬起手。
无忧抓住她的手腕。
叶儿的随从见自家小姐被擒,大惊失色,涌上来拿她,有冒撞的竟提了刀向她砍来。
无忧一手抓着叶儿手腕不放,身形微转,拉扯了叶儿拦在身前。
护卫眼见手中钢刀要砍向自己家小姐,吓得脸色大变,硬生生的将刀锋撇开,仍削掉了叶儿耳边一撮发丝。
刀光闪过,无忧臂间短刀,脱腕而出,在护卫腕间割过,护卫腕上一痛,再握不住刀,钢刀‘哐当’一声跌落地上。
没有人想到看似娇弱得象是涯边小花的女子,竟出手就能伤人。
这样一来,所有人反而不敢再乱出手,怕伤了叶儿。
叶儿吓得花容失色,心脏砰砰乱跳,摸了摸耳朵,无好无损,才长透了口气。
无忧将叶儿的手一丢,“请回吧。”说完,转身就走。
丞相妻妾七八个,通房更是难以计算,叶儿见惯了府中女人勾心斗角,懂得能屈能伸,短短几句话,知道无忧不是寻常权势压得了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让亲王如此头痛。
她连亲王都敢伤,对她更不在话下,这时在这里用强,也是全无用处。
叶儿想明白了这点,往山上望了一眼,山顶半没云间,头一阵晕眩。
她从小娇养,陡步爬这么高的山,委实艰难,但想着,不就是辛苦一趟,如果能赶走这个情敌,再怎么也值得,道:“好,我去给你采。”
无忧让她上山,也不过是刁难她,让她知难而退,见她答应,反而有些意外,“可别勉强。”
叶儿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无忧将背篓递给她,“小半篓子就够。”
叶儿更是气得眼花,夺了药篓,狠刮了无忧一眼,朝山上而去。
无忧想,她上到半山走不动了,自然放弃,自个回去,不再理会,坐到院角辗药。
一个时辰过去,不见叶儿回来,无忧越发的将她丢开,不再理会,为宁墨准备明日出诊要用的药物。
转眼已是日落西山,叶儿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拖着步子进来,一双绣花鞋破得不成样子,将拉拽着小药篓往无忧身上掷去。
无忧接下药篓,里面半根苦参也没有。
看着叶儿这副狼狈相,明知不该,仍有一丝快意,“既然采不到苦参,以后不要再来了。”
叶儿才爬到半山腰,便被山坡上的树杈勾住裙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解开,横拉竖扯,将树杈拆断,而她用力不当,从山坡上直滚跌进一处山谷,从山谷里摸出来,早过了一个时辰。
她从小到大,几时受过这苦这累,生生地憋了一肚子气,但这里就是想抬手打人,都没有力气。
突然腹间剧痛,腿间热乎乎地有东西流出,低头一看,身上雪白的裙子渗出鲜血,她脸色一变,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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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一旁的丫头婆子们顿时慌了神,一窝蜂地围了过来,有人慌慌张张地要去寻大夫。
无忧也怔了,片刻后意识到什么,抢上前,去把叶儿的脉搏。
叶儿将她一把推开。
“我是大夫。”无忧这时顾不上跟她较劲。
叶儿恨她入骨,哪能相信无忧,但气急之下昏了过去。
无忧把过她的脉搏,果然是小产,一算胎儿大约时间,恰好两个月,心口象被人钉了一根铁钉。
他们居然有了孩子……
眼前仿佛浮起叶儿在他身下承欢的画面,心头如滚油浇过,皮焦肉烂的痛。
再看眼前叶儿,真想摔而去,任她死活与自己无关。
但不管她再厌恶叶儿,人命关天,终是做不到见死不救,收敛心神,叫叶儿的丫头婆子们将她抬进用来暂时安置重病患的侧屋。
丫头婆子们见小姐出事,早慌了神,见有人做主,自是说什么,便做什么,很是配合。
无忧给叶儿清理了流掉的胎儿,止了血,换去污浊的衣裳,一个人坐到小院中的竹桌旁,斟了杯茶,捧在手中慢慢的喝,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云娘拿了件衣裳出来,为她披上,“姑娘,起露水了,回屋吧。”
无忧只看着杯中的茶,半晌,突然问道:“云娘,你说,他来了,会杀了我吗?”
云娘正收拾着桌上茶盏,手一抖,茶盅滚落一边,“纥公子……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过去她在密屋中照看绿鄂,日常的食用,都是由不凡亲自打点,云娘与不凡相交也非一日两日。
“他的儿子死在这里了。”无忧苦笑了笑,沉默下去。
云娘往侧屋望了望,也是无言。
不凡带着风风火火得匆匆而来,刚到门口,便跳落下马,扫眼院中,丞相的人还没到,而无忧完好地枯坐在院中,松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时……
397 再看不透他
397 再看不透他
不凡进了院子却是一脸的冰冷,“叶儿呢?”
无忧望了眼一边侧屋。tsxsw.com
不凡不等她开口,抢身进屋,见叶儿头发散乱,面色苍白地卧在榻上。
叶儿见了他,眼里慢慢蓄了泪。
不凡蹙眉,回头,目光停在无忧的脸上,眼里带着怒,冰冷道:“你居然让一个有身子的人去爬山。”
“原来……你知道她有身子。”无忧答非所问,无力地在桌里桌边坐下,他知道她有身孕,那他们……
他蹙眉居高临下地看她,“你懂得医,怎么会这么做?”
无忧抬头看他,就象以前他们还在‘常乐府’的时候一样,脸上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是啊,我是懂得医。但这山也是她自愿去爬的,她可以不去的,而我并不……”
她还要继续说下去,说自己并不知道她怀了孩子。
叶儿突然拽住不凡的衣袖,含着泪拼命摇头。
他眸中冷光闪过,带了怒意,心烦意乱地打烦无忧的话,“医者仁者,你如何能以你我的旧情苦苦相逼。”
无忧不能置信地看向他,喉间哽住,嗓音飘渺,“我苦苦相逼?苦苦相逼的不知是谁……”
叶儿仍在摇头,抓着他手,泪水顺着眼角滚下,湿了他的衣袖,“不怪她,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
无忧看着叶儿冷笑,“他是什么人,你以为这么肤浅的道理,他都想不明白?”
他冷声喝止, “够了。”
无忧猛地抬头,他冰冷的眼里燃着怒火,怔了。
他垂着手,在袖中慢慢握成拳,指尖陷入掌心,“你可知你手上沾着的是谁的血?你真以为,有我以前对你的那些情,我就不会杀你?”
无忧看过他各种各样的神情,有温柔,有漫不经心,有无法割舍的痛楚,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对自己。
她知道叶儿出事,必有人向他禀报,如何禀报,便不得而知。
但谁是谁非,她想,他是能明白的。
突然间,发现自己想错了,他再聪明,也只是一个男人,也有七情六欲。
他失去的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心疼,也会愤怒……
之前,她想解释,告诉他,她不知道叶儿怀了孩子,她不是有心要伤害他的孩子,但他不愿听。
他不愿听,又何必再解释。
或许这样……更好……
眉眼慢慢松开,声音压得很低,柔柔地,“她没告诉我,她有孩子不能登山。她不在惜这个孩子,与我有何关系?你要怪,就怪你跟这孩子无缘。你这般来找我兴师问罪,是不是太没道理了些?”
叶儿苍白的脸瞬间涨红,紧拉着他,低声哽咽,“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无忧看着叶儿弄掉了自己的孩子,却在这里装腔作调,觉得好笑又可悲,“你一定没想到他会在乎孩子吧?现在孩子没了,后悔,是吗?”
“闭嘴。”他被她嘲讽激得更怒,眼里的怒火变成能将人冻住的寒,直刺刺地刮向她,蓦然向前,捏住她纤细的脖子,冷道:“你真的想死吗?”
无忧不做任何反抗和挣扎,笑看向他,他为了她熏坏了心脏,如果能死在他手上,欠他的,也算是还上了。
刹时间,所有的人全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紧张。
“够了。”另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异样的寂静。
平儿推着宁墨从屋外进来,宁墨平时就清冷不近于人,这时一张俊脸更冷得叫人情不自禁地一哆嗦。
他目光平静,却如万丈冰潭般直视向前方兄长。
不凡回头,与他四目相对,慢慢将手放开。
无忧垂下眼,不看任何人,颈间还有他手掌的温热,但她却觉得很冷,从里到外的冷,冷得微微哆嗦。
叶儿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暗暗窃喜,见不凡向她走来,忙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得意。
不凡抱起床上叶儿,不再看无忧,向外走去,路过宁墨身边,微微一顿,淡道:“管好你身边的人。”
宁墨冷冷回道:“这话该本该我来说。”
不凡长透了口气,“不想她有事,便叫她不要到处乱走惹事。”
宁墨第一次无法理解自己的兄长,头一次感到心凉,“以后不要再来。”
无忧转头,从窗口望出,见不凡将叶儿送上马车,柔声问道:“去我府中可好?”
又听叶儿在车中轻‘嗯’了一声,心如玉碎一般,彻底碎去。
不凡从车里退出,翻身上马,望向窗口,看着无忧正垂落眼下去,他深邃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痛。
无忧怔怔地瞧着不凡方才站过的地方,心下一片哀凉,手中攥着衣袖汗湿在掌心。
她忽然忆起极久远的以前,外头是漫天的大火,他却将她抱在怀中,“忧忧,别怕,我永远陪着你。”
当时,她觉得很冷,可是他的怀抱很温暖。
她就为了这一句永远,苦苦地等,苦苦地寻。
可是寻到了,他却不再是自己的子言。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子言。
弄到这样一个地步,到底是谁的错?
又怪得了谁?
她知道宁墨在看她,不敢抬头瞧他,她在这里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
等不凡带着人离去,才木然起身,懵懵地往外走。
路过宁墨身边,宁墨抓住她的手,开口道:“你……要去哪里?”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无忧声音平静。
“早回。”
“嗯。”
无忧向前走出,才发现,宁墨抓着她的手,仍未放开,轻声道:“我真的只是出去走走。”
“嗯。”
宁墨慢慢松开手指,回头,看着她固执地挺直后背,走向院门。
风凉而吹,吹起她衣裳一角,墨发轻飘,娇弱的身子如同要随风而去。
他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心底翻涌上来,胸口痛得一抽搐,想上前将她拽住,拉入怀中,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他,并非只有那个人。”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离去,自己的这张脸,这双眼,给不了她安慰,只会让她想起更多的痛楚。
无忧出了院门,再无人看见,无神的眼中淌下两行泪。
直到今天,才知道心底仍对他存着一线奢望,如今这线奢望彻底的灭去。
胡乱走着,前面一阵喧闹,才发现到了村中灯台前。
今天不是什么日子,灯台前围着许多人,她抹去泪,正想转身避开。
听见一个小姑娘哭倒,“不要打我爷爷,不要打我爷爷,灯笼我来挂,灯笼我来挂。”
无忧认得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小姑娘叫凤丫,以前是响水村的人,家里本是极穷,又闹了场旱灾,家中更是开不了锅,他的妻子为了节约一口口粮,自己饿死在那场饥荒中,她父亲为了她和凤老爹不被饿死,南朝远征时,便报了名参军。
凤老爹和凤丫拿着他卖身的钱,才算活了下来。
他走后,凤老爹为了能得到他的消息,便带着凤丫,搬迁到吴家村,在山角搭了个窝棚住下,给人做些灯笼。
前些日子得知凤丫的爹死在了战场上,凤老爹当场病倒,如果不是顾着凤丫,早撒手而去。
可是凤丫爹用命换来的那点补偿金,全耗在了汤药之中,凤老爹仍不能起身,而家中早一贫如洗。
凤丫听说村里来了个医术高超的宁大夫,是专给睿亲王治病的,但家里没有钱,加上爷爷又不能下床,她不敢贸然前来求医。
便每天候在门外,偷偷跟着无忧去采药,无忧采什么药,她就帮着采什么药,偷偷地送到门外。
如此两日,无忧躲在暗处将她捉了正着,问她为何如此。
她哭着说,“爷爷快病死了,可是家里没有钱,姑姑要什么药,我都去采,不管采多少都行,一天采不完,就采两天, 两天不行,就一个月,一年,哪怕一辈子都行,只求姑姑请宁大夫去看看爷爷。”
无忧听见鼻子一酸,险些落泪,牵了她又是泥,又是血的小手,“跟我来。”
回头时,却见宁墨已背了药箱,“带路吧。”
这就是她与凤丫的初识。
后来,她采药也常带着凤丫,倒不是要她采药偿还药钱,只是让她懂些药理,学一些本事。
凤丫很乖巧,也很好学,每天帮爷爷做完灯笼就会过来帮着熬药。
前两天,村里的霸王李匪让凤老爹做一批灯笼,给他家老爷子布置寿场。
因为要得急,凤丫帮着爷爷赶做灯笼,没能来帮着熬药。
不想竟在这里听见她的哭声。
无忧停了下来,又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停,就让那小丫头挂。”
眉头微蹙,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见几个家丁正从凤老爹身上收回脚,而凤丫一边哭,一边抱着凤老爹,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护着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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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匪坐在场中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握着一杯茶,饶有兴致地看着。
无忧拉住凤丫,“怎么回事?”
凤丫见是她,忙止了哭,抽噎道:“爷爷挂灯笼,摔下来了,摔坏了腿,他们说爷爷是故意折老太爷的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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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虽然虐,却是为宁墨铺垫,黑暗后的黎明是美丽的。
398 心灰意冷
398 心灰意冷
李匪见了无忧,双眸一亮,坐直身,“哟,我说谁来了,原来是宁大夫家的无忧姑娘。www.tsxsw.com”
无忧眼角都不向他扫一扫,看向一旁高吧,那高台足有三丈多高。
凤丫看了李匪一眼,不敢再说,起身提了个灯笼走向一旁高台。
抬头望了望竖地面前的竹梯,两只小手,一只提着灯笼,一只扶了颤颤巍巍的竹梯,小腿微微发抖。
无忧正在查看凤老爹的伤势,凤老爹摔断了根腿骨,又被一阵乱踢乱打,虽然没有性命危险,但要康复却非一日两日,如果凤丫再摔个好歹,他们祖孙俩日后的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把凤丫拽回来,“我来挂。”
李匪笑嘻嘻地站起来,绕着无忧转了一圈,“这……我可不敢劳驾姑娘,万一跌着,伤着,我可向宁大夫交待不了。”
凤丫紧攥着灯笼,“无忧姐姐,不用了,凤丫能挂。”
无忧木然地瞅了李匪一眼,从凤丫手中拿过灯笼,“你还小,手不够长,就算爬上去,也挂不上灯笼。”
楼台虽高,竹梯到了高处,就颤得厉害,但对从小训练的无忧,并不是什么事。
轻易的就上到楼台顶端。
挂灯笼的位置离竹梯有些距离,就在无忧探着身子,举了灯笼够向上头挂勾,就在灯笼挂上挂勾,她身体最难受力把持平稳的那一瞬,突然眼角见李匪的老婆走到竹梯下,佯装扭了脚,肥胖的身体撞向竹梯,竹梯顿时向一旁倾斜倒塌。
无忧本能地在竹梯上一蹬,身子向楼台飞跃,手指搭上楼台木栏,突然想,倒不如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她没了,子言也不必再逆天而行。
欠下的情来世再还,就算没有来世,他们也会因为她的死,将一切渐渐淡去。
仰头望向天空,夕阳染红了天边,化成七彩琉璃光芒,极美。
阳光刺得她半眯了眼,唇角牵起一丝微笑,搭在木栏的手指一点点松开,身体往下坠去,望着天边的晚霞,这个世界其实很美……
眼角的笑意慢慢加深,慢慢闭上,有这最后一眼已经够了。
身体一顿,被一双手臂接住,淡淡的竹香飘入鼻息。
她轻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这双惯来冰冽的眸子里,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愤怒和心疼。
微微转头,却见他的轮椅弃在围观的人群外,有些愕然,“你能走了?”
宁墨紧崩着脸,看着她生淡然,死无所谓的神情,一颗心被撕成碎片,痛得令他窒息。
听她问话,只是轻点了点头。
四目相对,却再没言语。
方才他赶到人群外,看着李匪的妻子故意撞翻竹梯,看着无忧失足,看着她攀住上头木栏。
他知道以她的身手,翻上楼台,再叫人架梯子放她下来,根本不是难事,刚松了口气,她却放了手。
她在求死。
那一刹,他只觉得天都崩了。
如果他晚到一步,又或者他久未用过的轻功无法施展,再或者没能将她接住,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她稳稳在在他怀中,却觉得心头虚浮,恍然如梦,并不真实,方才的经历更不敢回去想。
抱着她的双臂紧得几乎勒断了她的骨头,她不呼痛,他也就这么紧紧地把她抱着,不肯有丝毫放松,就算把她揉碎了,也要碎在自己怀中。
四周的人被突发的事件惊得呆了,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半晌,无忧才吁了一声,在他怀中挣了挣。
他手臂收紧,不容她动弹,他怕一放手,就从此失去她。
观围的人,这才低声私语起来。
凤丫跑来过,拉了无忧的衣角,两只大眼含着眼,“无忧姐姐,你没事吗?”
“我没事。”无忧试着笑,那笑还没生成,便被宁墨冷冽的目光扫得无影无踪。
垂眼道:“放我下来,我还要挂灯笼。”
李匪老婆张氏阴阳怪气地道:“是哟,灯笼还没挂完……”
她话没说完,只见金光闪过。
宁墨腕间金丝缠在张氏粗短的脖子上,冷冷问道:“谁指使你的?”
张氏脖子被金丝缠住,只觉得皮肤被割破的痛,不敢乱动,斜眼瞅着丈夫,小心叫道:“相公救我,相公救我。”
李匪是一方霸王,自己老婆竟在眼皮下被人拿住,但碍着宁墨是睿亲王的大夫,不敢随便动手,喝道:“你赶快放人,伤了我夫人,就算你是睿亲王的人,也别想无事。”
宁墨仍只冷冷道:“谁指使你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无一不声得清白,那声音入耳,就如同在背脊里塞进一把冰屑,让人从头到脚的冷。
“什么谁指使的?”李匪打了个哆嗦,接着却提高了噪子,“你想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
一声轻笑,凤止从人群中走出,“真是浪费时间,不如我来代他答。”
宁墨淡睨向他,眉头微微一蹙,不言,等他的下文。
凤止慢悠悠地抖开扇子,扇了两扇,见宁墨眼里腾起杀意,才又低低一笑道:“能让宁公子急一把,实在难得。”
宁墨眸色愈冷。
凤止知道宁墨是极能忍的人,但一旦不忍了,那会比谁都下得了辣手,不再激他,道:“前两日,我无意间见到,丞相府里的一个小姐召见张氏,给了她不银子。当时我正在赏花饮酒,并没留意,不过今天看着这场戏,算是明白为什么那小姐会拿那么多银子给一个霸王的老婆。”
他没明说丞相家的哪个小姐,也没明说给张氏银子做什么,但宁墨和无忧已经心明。
是叶儿暗中拿银子收买张氏,寻机会弄死无忧。
她心如死灰,是谁想杀她,她已经无所谓,不过知道有宁墨在,想死已是不能,反倒沉默下去,对身边发生的事,也不感觉兴趣。
宁墨冷瞥向张氏,目光森冷。
不凡离开丢下那句话,让他看好无忧。
他当时在气头上,未多加留意。
但看着无忧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忙跟了出来,果然见无忧出事。
这时听凤止一说,已是了然。
扫了怀中无忧一眼,她表面上沉静如水,好象什么事也没有,但那双原本清亮灵动的眼,却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
他心底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手心微微发冷,蓦然翻转手腕,金丝在张氏颈间勒过。
张氏双目突然睁大,双手捂向喉间,手指未触到脖子,已经瞪大着眼直挺挺地仰倒下去,半晌喉间有一排细小的血珠渗出。
金丝回到宁墨腕间,不带一丝血滴,人群顿时大乱。
李匪怔了一下,蹲***一探张氏鼻息,竟已经气绝,脸色惨白,尖叫道:“杀人了,来人啊。”
李匪的手下一拥而上,将宁墨团团围住。
然而,宁墨反手便取人性命,快得叫人根本看不清,他清峻秀美的面庞在他们看来,如同恶煞魔鬼,谁又敢上前。
凤止摇着扇子的手停下,果然是他的性子。
天下不能忍之事,他能忍,但一旦不忍,便如魔似鬼,可怕之极。
无忧也怔住,这是她头一回见宁墨杀人,而他却连眉头都没曾动一动。
她双臂搭着他的肩膀,抬眼向他看去。
他垂眼下来,眸子幽黑,眼光如同一汪柔水,柔声道:“我们回去。”
她不言,只是怔怔地看着,这样的他既陌生,而又熟悉。
他只看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是对凤止道:“告诉他,如果看不好他的人,再有下次,休怪我无情。”
不凡固然有提醒他,无忧有危险,而且凤止在这里,必是不凡之意。
有凤止在,就算他没赶到,无忧也不会有事。
但他仍是不能原谅。
凤止抿紧着唇,慢慢合拢扇子,他是谁?宁墨是谁?
他的容貌与不凡如此酷似,当年芷兰皇后有一女三子,其中最小的儿子叫峻竹……
峻竹……墨隐……竹隐……
竹……隐……
凤止惊抬起头,难道他是……
宁墨对他惊诧浑不理会,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仍坐回轮椅。
平儿推着他回走。
李匪抢到前方,将他拦下,“杀了人想走?”
宁墨淡道:“她该死。”
李匪仗着妻子与丞相家带了些关系,在这里称王称霸,转眼妻子被杀,哪肯罢休,冷哼道:“天子脚下,岂能由着你为非作歹,滥杀无辜。”
他刚才见识了宁墨的手段,也不敢上前,只是一味吆喝,想拖延时间,等官府的人来。
宁墨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如果你想随你夫人去,我可以送你一道。”
“你……”李匪脸色大变,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外乡人,就仗着睿亲王的关系,敢嚣张到这地步。
要知道睿亲王才回京城,脚后跟还没站稳,虽然有长宁撑腰,但又怎么能比得了丞相。
睿亲王还得靠与丞相联婚来站脚,而杀无忧是丞相的千金之意,有丞相撑腰,更不必害怕睿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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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不敢再激恼宁墨,怕官兵未到,他已经被取了性命。
人群外一阵喧闹,“长公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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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 凤止的欲望
399 凤止的**
长宁已经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如果不凡知道,悠柔柔,象是能将心中的痛楚楚一点点洗去。
无忧静静听着,幽幽道:“魂魄之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
宁墨的心,她懂,但如今的她实在配不上他,忘记一切以后,有生之年,哪怕只有一日,能全心全意陪在他身边,此生也是足够。
“当然。”凤止眼角邪媚又自化开,诱人之极。
如果换一个女子,只怕早和他滚成了一堆,恨不得将自己腻死在他怀中,可惜无忧没这兴趣。
只攥了他松挽的长发卷在指间,“明日,如何?”
“依你。”凤止满足离去。
无忧绕到宁墨身后,看着他笔直萧瑟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就算自己把一切都忘了,只要看他一眼,一定会爱上他,一定会希望全心的待他,留在他身边。
琴声嘎然而止,他冷声道:“他就这么让你放不下?”
“嗯。”在他面前,无忧无法否认和欺骗。
“我不会答应。”
无忧微微一愕,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轻拨琴弦,虽然没他弹的好,却多少带了些与他相似的韵味,“你听见我们的谈话?”
“不曾。”他看着她的小手,胡乱拨弄琴弦,发出不成调子的琴声。
“那不答应什么?”无忧坐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竹香,心宁如水。
宁墨轻声道:“不要与凤止做任何交易。”
无忧勾着琴弦的手停,仰头向他望去,“你如何知道?”
他垂眼下来,回视着她,“我识得他十四载。”
无忧自嘲地笑了,她对他们的认知,远不如他们之间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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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 只要她活
400 只要她活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www.tsxsw.com/”无忧转回头去,仍胡乱弹琴。
他手臂环过她的身体,覆上她的双手,带着她抚琴,“我不会答应。”语气固执凝冷。
无忧笑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所想的多。” 宁墨声音淡淡。
“告诉我。”无忧手指在他引导下带出的琴声,再不象刚才那样生涩,悠扬婉转。
“还不是时候。” 宁墨侧脸看着与他耳鬓相摩的俏脸。
“那以后再告诉我。”无忧抬脸起来,近距离地看着眼前的俊美的面庞,等以后忘了一切,你告诉我什么,便是什么,也不错。
他垂眼凝看着她,对于她,他再熟悉不过,从她六岁时躺在他身边,后来在水晶球中看着她一点点长大,长成这般模样。
看过她哭,看过她笑,却从来不曾看过她此时的神情。
以往的她极其固执,属于她的那点想念,她说什么也要紧紧攥住,不肯放手,而这时的她,竟象什么也不在乎。
这样的她,是他陌生的,不是他想所希望的。
“再等一阵,我相信不会太久。”他固然对兄长所为,恼怒憎恶,但他仍然相信,他的兄长有他的不可不为的道理。
他固然想她放开一切,留在自己身边,但这不是她所想,她留在自己身边,也不会开心,她的心不在他这里。
她只有在那个人面前,才能真正的笑。
那笑就算不是给他的,他也愿远远看着。
无忧望着他一笑,可惜她和那个人都等不了了。
她再等下去,会疯。
那对于那个人来说,等兴宁回过味,寻了来,见着这样的他,不知会抛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她不能再等。
收回视线,不敢与他相视太久,怕他看透自己。
“教我弹琴。”
“想学什么?”
“把你会的,都教我一遍。”
他撇脸笑了,眼里的冰雪随之融去,“那你得学一辈子。”
“那就一辈子。”
他握着她的手僵住……
☆☆☆☆☆☆☆☆☆
碧珠揭着车帘,从缝隙里偷偷看了看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睿亲王,回转身,看着躺在锦被中,虽然面色苍白,却如沐春风的叶儿,焦急地小声道:“小姐,你疯了吗?”
叶儿微睁开眼,“我疯了?”
碧珠又揭了揭车帘,确信不会有不凡的人能听见她们的谈话,才爬跪到叶儿身边,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能跟那个丫头较劲,把孩子弄没了?”
“没了就没了。”叶儿一想到那孩子是王海的,就有些恶心。
“有了这孩子,只等寻机会让老爷知道,大婚就得立刻举行。”
叶儿脸色一沉,翻身坐起,“你才疯了,这孩子是谁的?王海……王海的……”
“可又有谁知道呢?”
“先不说王海还没找到,就说他真的死了,便就凭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而睿亲王玉树临风,神仙般的人物。万一孩子生下来象着王海,谁不怀疑?就凭长宁那多疑的性子,还不得把王海这事翻出来?到时查出个蛛丝马迹,废妃事小,让我父亲颜面扫地,家中岂还能容我?我死是必然,我娘还得跟着我受累。就为了早几个月大婚,埋下这祸根,我看你才是疯了,嫌我活得太久。”
叶儿眼里闪着怒焰,这丫头在外头要乱来,也不寻个门面齐整些的,偏偏是王海,从京东逛到京西也未必能寻到一个比王海更丑的。
碧珠倒抽了口冷气,“小姐是故意的?”
叶儿淡瞥了她一眼,神色得意,躺了回去,她才没了孩子,这一动弹便冒了一身的虚汗。
“可是那个丫头是睿亲王的心头肉,你动了她,睿亲王岂能罢休?”
“这不是没动吗?而且你不是见着了,他对我态度不同以前,而且对那贱丫头……”叶儿想着,刚才他将她抱上车的情形,嘴角勾出意味深长的笑。
叶儿现在的身份,无忧让她没了孩子,走到哪儿都是死罪,睿亲王初回,在朝中尚没有地位,就算长宁想保无忧,必与丞相结仇,再说这事闹到皇上那儿,长宁也占不了半点理。
皇上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正可以借将丞相拉向自己儿子这边,所以他定会要无忧死。
长宁不可能为了个贱民女子,与丞相翻脸,将丞相推向太子一方,所以无忧来来去去都是一个死。
皇家要人死,那个就得死。
谁能与皇家为抗?
而叶儿现在不过是用一个不能要的孩子,与睿亲王做笔交易。
她饶无忧性命,他许她所要的。
碧珠想了一想,恍然大悟,“还是小姐聪明。”
叶儿闭眼一笑,现在就等他开口。
“可是,睿亲王以后怕是再难对小姐真心。”
叶儿唇边抽起一丝冷意,他对自己何曾有真心?自己不过是那贱人的替身。
“世间男人哪有长情,只要他人在我身边,其他的以后都好说。”
如果世间男人真有长情,那些男人身边如何会妾侍不断?
大娘人老珠黄,不知父亲有多少年没在她屋里过过夜。
她的哥哥们,纳回的新妇,宠得上了天,可是才宠了多久?便又有新妇入门?
但妇人入门,一旦失宠,落在大娘手中,生不如死。
来来去去,风光的也只得大娘。
马车停下,外面道了声,“到了。”
二人忙闭了嘴。
不一会儿,帘子揭开。
叶儿被抬进屋。
不凡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无花的梅花树,神色漫漫,等下人安置好叶儿,才慢慢转身,挥手退去下人。
碧珠瞅了叶儿一眼,见她点头,无声地退 下。
不凡踱到榻边,隔着床幔,看着床上隐约的人影。
“亲王,为何不打起帘子。”叶儿虚弱地想要坐起揭帘。
“你不用动弹,我只是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不凡又踱在案边,随意翻弄着案上书页。
叶儿心底微凉,果然方才全是做给人看的,但他做,也就够了,“亲王想说什么?”
“今日之事,我不想让令尊知道。”不凡漫漫开口,半点不拐弯抹角。
叶儿默声。
他又道:“有今天之事,以她的性子,再不会与我有任何牵连。我不求别的,只要她平安。”
叶儿幽幽开口,“亲王,你是不是太残忍,她固然是你的心头肉,但我失去的,却是我的亲骨肉。”
不凡一声轻笑。
叶儿愕然,他……居然在笑……
青玉笔杆在他掌中‘啪’地一声折断,叶儿惊得心脏猛地一跳,掩在帐中的笑意,瞬间凝住。
不凡没事一般,将断笔弃在桌案上,又去把玩纸镇,手指修长,光洁的指尖在玉镇上抚过,声音温和,“你故意让我知道有了身孕,又去爬这山,就没打算要这孩子。”
叶儿后背却泛起一股寒意,直透入心,惊叫道:“我如何能……”
不凡打断她,仍然暖如和煦,“孩子对皇家人而言,有时可以只是一个棋子,需要时落下,不需时拨下,是对是错,无需我来计较。如果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你只是去踏了回青,你会得到该得到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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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儿再也笑不出来了,虽然这样的方式不是她所预料的,但终始是要到了她想要的。
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不凡笑了笑,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叶儿浑身冰凉,她知道,自己得到的只是地位,除此以外的却全部失去。
☆☆☆☆☆☆☆☆☆
不凡离开叶儿居室,直走到自己院中梅花树前才停下,脸色白得吓人。
抬起手轻抚梅枝,手竟抖得厉害,原本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极艰难。
仿佛四肢骸都不再属于自己,身体也跟着虚幻轻软,提不起力气。
五指合指,握住刺手的枝杆,掌心的刺痛,才让他感到悬浮的心,有了些着落。
看着她受伤的眼,知她心碎,他又何尝不是一颗心痛撕成了千万片,痛得恨不得就此死去,却不能死,得生生地受着。
湿濡腻在掌心,他浑然不觉,漫看着远处,这是面向宁墨的小竹院的方向,不知她此时在做什么。
洪凌正在不凡的寝屋,焦急地来回踱步,见不凡回来,飞快地闪到他身后。
洪凌视线移向他紧握梅枝手,有血丝从指缝中渗出,“原来,你也会害怕。”
不凡不言,如何能不怕?
但怕,也得做,没有别的办法。
“要她活命,只需将她送回桫椤林,在桫椤林里,谁也伤不了她一根头发,你为何如此?”
不凡收回视线,放开手,不理会被刺破的掌心,漫步进屋,走到桌案后坐下,随手翻阅着长宁送来的折子,“你一直恨不得她死去,现在是怎么了?”
“她如果能死去,也就罢了,但她现在生不生,死不死。”洪凌跟在他身后,从他手中拽过折子,“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不凡重新翻开一本折子,垂眼看去,“我想平安地活在我眼皮下。”
“如果她真的死了,你要怎么办?”洪凌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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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不伤害他
401 不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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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愿再陪我活在尘世上,那就换我去下面陪她便是。tsxsw.com”不凡从容淡然的说出这一番话。
洪凌瞪着他,怔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俊脸慢慢涨红,半晌,将折子摔在桌上,摔出的不光是折子,还有他堵在胸口的酸涩,“你变了,变得残忍。”
愤身而起,冲到门边,猛地刹住脚,紧盯着不凡淡然从容的脸庞,慢慢走回,试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不凡在折子上圈点,“你认为我能想起什么?”
洪凌摇头,有些不能肯定,“你一定记起了什么。”
不凡抬起头,“洪凌,如果我真的堵输了,麻烦你回去后,将我的尸骸烧去,将我的骨灰,和着墨梅花,装在我收着的那口青花坛子里,交给她,让她把我埋在九玄天的那片梅林里。”
洪凌惊得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许久才出得声,“你真记起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想再看真些,不凡已经垂下眼,继续翻看手中折子,好象刚才什么也没说过,好象刚才他听见的,只是一个幻觉。
☆☆☆☆☆☆☆☆☆☆☆
绿鄂一直呆呆傻傻,但三个月前,她的皮肤出现溃烂。
宁墨用尽了各种药,仍是不见好转,他无奈之下,向无忧索要了一滴血,和入药中。
绿鄂的皮肤立竿见影的好转。
但一个来月后,又会复发,但仍是在药中加入无忧的一滴血,便能医治。
无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血能治绿鄂的皮肤溃烂,但一个来月刺一滴血,对她而言丝毫不损伤什么,也不以为然。
不过为了及时发现绿鄂怪症复发,每天睡前,都会去她房中,亲自检查一遍。
是夜,无忧仍如往常一样,去绿鄂房中。
平时,她去掀绿鄂的袖子,绿鄂只是傻乎乎地瞅着她,今天晚却在云娘转身之际,飞快地抓住她的手。
无忧惊得猛一抬头,却见绿鄂飞快地瞟了云娘背影一眼,丝毫没有呆傻的模样。
无忧刚要开口,绿鄂竖指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云娘转过身,绿鄂立刻又做出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无忧更觉得蹊跷。
寻了个借口暂时支开云娘,低声问道:“你好了,为什么要还要装?”
绿鄂望望窗外,这次比寻常早些清醒,加上今天不知出了什么事,宁墨心神不宁,才没察觉她提前清醒。
但以宁墨的心思细密,不一会儿就能发现,不敢与无忧东拉西扯,耽搁时间,道:“有宁墨在,你与凤止无法交易。”
无忧微怔,随即明白,在她和凤止谈话时,她便已经清醒,后院就在这屋窗外,她能听见,也不足为奇。
绿鄂接着道:“我可以帮你,我有办法让宁墨昏睡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足够你与凤止交易。”
无忧木然,“你认为我会相信你?”
“你想与凤止交易,就只能相信我。”
“伤害宁墨的事,我不会做。”无忧起身。
绿鄂抓住她的胳膊,“我爱他胜过一切,怎么会伤害他?”
“无论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都不做伤害他一丝一毫的事。”无忧睨了她一阵,她不相信绿鄂,不相信绿鄂,所不会听她出任何主意。
抽出手,转身,目光直接落进一双黑不见的眸子里,微微一怔,“宁墨……”
绿鄂脸色微变,继而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也没告诉她。”
宁墨不理会她,只看无忧,伸出手掌,“来。”
无忧看了绿鄂一眼,迟疑地走过去,把手放入他手掌中。
绿鄂望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眼里的险些喷出火。
无忧绕到宁墨的轮椅背后,推了他离开,没看见宁墨另一只放在扶手上的手,阔袖半掩,手指轻弹,三枚金针从袖中刺出,飞向绿鄂,快得她无法反应。
绿鄂微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能叫出来,身体软瘫下去,又如同平常的呆傻。
云娘恰好走来,看见绿鄂的神情,等无忧推着宁墨走开,走上前,轻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死性不改,如果你不再起恶心,公子菩萨心肠,又如何能如此待你。你还是这么坏,如何能放心将你,交给你母亲?”
无忧推着宁墨到了一处幽静处停下,依着一株竹子,采了一片竹叶,折着小船,“绿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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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没错,有我在,你和凤止无法交易。”宁墨看着在她手中渐渐成形的小竹船。
“我心意已决。”无忧将小竹叶船放到他手中。
他白皙的指尖轻轻抚过青幽小船的边缘,“我心意也决。”
就算是痛,时间长了,慢慢会淡,如果全忘了,空空荡荡,竟是何等苍凉孤寂。
“宁墨……”
“不必再说。”
“我真后悔不听绿鄂一句。”
“你不会后悔。”他抬眸起来。
无忧仰头,望着眼前的竹叶,笑了,“我觉得你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宁墨默然,他倒宁可了解她少一些,也就少一些顾虑。
“你说,你是怎么办到的?”无忧背着手,笑嘻嘻地看着他。
他很想说,如果不开心,不用笑,这般笑,只会让人更心酸,“如果说,我看着你长大,你可相信?”
“原来,你也是会开玩笑的。”无忧有些意外,退开两步,将他从轮椅上拉起来,“既然能走了,为何不多走走,总赖在这上面有什么好?”
“那我陪你随意走走。”宁墨不忍拂了她的兴致。
“好。”无忧转身之际,脚下踩了翻了小石块,身体顿时失去平稳。
“小心。”宁墨不假思索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拉拽回来,手心一痛,惊愕地睁大眼,“你……”
身体往后仰倒。
无忧将他拽回来,纤细的身体撑住他压下的高大身躯,“对不起。”
“是了了给的?”他意识渐渐模糊。
“嗯。”无忧抱住昏睡过去的宁墨,轻咬住唇,了了说过,这毒针除了让人睡上几个时辰,再不会有任何的负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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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他的真心
402 他的真心
无忧将宁墨送入房中,为他盖好被子,理顺他枕上墨黑长发。www.tsxsw.com
又去镇子上买了两壶酒,躺到后院吊兜上等着。
凤止抱着竖琴如约而来。
抱着琴站在屋角,望着静静依坐在那里的无忧。
她抱着膝盖倦曲着身子,白衣坠在吊兜外,随风轻扬,墨黑的长发拢在一侧,几丝不听话的发丝爬上她的嘴角。
神情散漫,面色平静得如同一汪止潭,又如枝头的冷梅,既无将失去失有记忆,死后会失去魂魄的痛苦和害怕,也无即将解脱的欢愉。
如同他们今天没有这个残忍的约会,她只是在这里随意的渡过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阅女无数,对女人的容貌从不在意,这时却突然觉得她很美,美得不忍心上前,破坏这份美好的宁静。
也不知站了多久,无忧抬脸起来,“来了?”
“嗯。”他漫步上前,靠着她身前一株绿竹,“宁墨呢?”
“睡了,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无忧语音平和。
凤止挑眉,就知道她有办法。
无忧看了他一阵,不知服下‘今生忘’,会不会连冥王一起忘掉。
他养育了她十八年,似父非父,似兄非兄,又似友又非友,在她心里却是另一种不能割舍的情。
凤止垂眼,轻拨了下怀中竖琴,“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没什么不同。”
“不舍得将我忘了?”
无忧“嗯”了一声,如果他是小冥王,她真不舍得。
凤止细目轻挑,暧昧道:“要不……我们风流一场?”
无忧扬眉,“风流过后,你可以一直记得,而我却会忘得干干净净,太不公平。”
凤止媚眼里笑意更浓,“可惜了……”如果自己要找的魂魄不在她体内,此生有她,倒是有趣。等她忘掉一切,见了他也如同陌路,此生实在少了趣味。
“可惜的事,多去了,也不在意多这一二桩。”
“等你忘掉一切,再见我,你我会不会有所不同?”他突然觉得,与她之间能有点什么,这一世才不算遗憾。
“未知之事,如何知晓?”无忧半坐起身,将他拽近,“或许我见了你,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又或许见了你这张脸,突然爱上女人,可是剥了你的衣衫,却发现你是带把的,顿时倒足胃口,也是未必。谁知道会怎么样呢……你说是吗?”
凤止有些愕然,天下女人,谁不求着与他有片刻**,她竟说他倒足胃口……
沉了沉脸,又笑道:“你肯服‘今生忘’,是因为怕为情受痛?还是想让他放手,等他百年后,能平安回去?”
“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
“如果前都,你是孬种;如果是后者,你太傻,他不值得你如此。”
无忧将他放开,“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也是。”琴声嘎然而止,“何时开始?”
“随时可以。”无忧已经做好思想准备,这时心头仍轻轻一漾,储多的不舍,就算再痛,也是不舍。
但由着自己的私心,他终会走上逆天之路,最后魂飞魄散,到那时,她可还有资格说‘不舍’二字?
无论他如何伤她,她心里不管再痛,对他的心仍不能淡去一点。
那个人就是她的命,就算魂飞魄散,也想保他平安。
或许凤止说的对,她傻,但她宁愿傻。
“我只有他一滴血,你能看到多少,是你的造化。”凤止取出一个极小的玉瓶。
无忧缓缓点头。
☆☆☆☆☆☆☆☆☆☆☆☆☆
无忧在凤止的琴声中渐渐睡去,轻烟缭绕,她拂开眼前的浓雾,眼前是一处屋处。
身边站了一堆的人,而长宁就在她身前不远处,来回焦急的踱步。
她下意识得要躲,才发现身后也站着人,但那些人对她的存在浑然不知,才赫然想起自己与凤止的约定,自己不过是在凤止的离魂中,进了另一个已经过往的空间。
这些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门打开,平儿推着宁墨出来,长宁迎了上去,“他怎么样?”
“尽力而为,让他休息,不要任何人进去打扰他。”宁墨淡然离去。
她已然想到,这屋里是谁。
平地风起,吹开她的衣袂,即便是在这幻境中,仍觉得冷。
她推门进去,屋里没人,很静,里间却点着灯。
床幔未落,她清楚地看见屋里大床上躺着个血淋淋的人。
榻边弃着的铠甲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接着来,她走马观花的看着宁墨来去,看着他几经生死,命悬一线。
明知他现在活的好好的,心口仍莫名地刺痛,痛到了极处。
终于有一天,他突然睁开眼,眼里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惊痛和诧然。
他浑然不觉坐在身边的她,翻身坐起,崩裂胸口的伤,却全不理会,只是支着额,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他蓦然抬手,扯开衣襟,露出一边肩膀,结实的肩膀上有一个图腾纹身。
无忧就着烛光看清那个纹身,惊得险些叫出声,那图案竟与她的玉佩上的其中一个图案一样。
他眸子阴晴不定,痛楚渐渐化成笑,笑过以后却又慢慢储上了泪,喃喃道:“原来她才是……她才是……封印不解,却什么也不是……”
无忧从来不曾见过这样失控的他,更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脏却象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喉间发紧。
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下文。
“宁公子,长公主。”门外传来丫头的声音。
他眼里的痛楚和笑意一扫而空,化成惯有的淡然,闭上眼,重躺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的伤在宁墨的照料下一天比一天好,但她再没看见他提起初醒来时的话题。
看着叶儿对他百般献媚,他都是冷淡拒绝,甚至看见他吩咐洪凌为她进府清除障碍。
装醉被叶儿扶进屋,然后冷静地和洪凌一起,一个在高处,一个在床上的看着叶儿自演自导了那出***戏。
他伤势太重,不能贸然调动他的暗势力。
只能一步一步地算计,挑起长宁和叶儿的矛盾,让她们无暇去为难她,也不会察觉他一步步的将自己的暗势力向南朝快速扩张。
他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办法,保护着她。
同时,竟伙同凤止,一步步算计着,让她服下‘今生忘’。
无忧看到这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所有一切,他都做得完美而隐秘。
这一切被她中计,如叶儿所愿的弄掉了她的孩子而结束。
他要的只是,她在他眼皮底下平安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看着他向洪凌交待自己的遗愿,将他的骨灰装进一个青花坛子中,葬在九玄天外的梅花林。
她看见他打开一个紫檀小盒,里面装着一枝墨色梅花,他修削苍白的手指轻抚娇嫩的花瓣,“忘了,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再来过。把他的那脉魂还他,蓄上我的就好。这些都没有关系,是吗?”
一滴泪从他眼角滚落,滴在墨色的花瓣上,慢慢晕开,他声音微哽,含着浓浓的不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
原来他记起了小天女的过往,想她忘了他……
令她服下‘今生忘’,再用自己的魂魄来补偿她。
无忧微仰了头,深吸了一口气,却触动心底的酸楚,泪无声地在她脸上滑落。
他真是个浑蛋,天下最自私,又最可恶的浑蛋。
琴声蓦然而止,所有一切在眼前消失,她蹙眉抬眸,目光直接落入一双媚邪的眼,那双眼里闪着让人读不懂的复杂神色。
凤止看不见她所见,他头一回知道,她会软弱,会这般无助地流泪。
看着她满是凄楚的眼,不知何故,竟牵动胸口某处,一时痛得说不出话。
如果不是离魂琴声不可断,他真想上前拭去她脸上的泪。
头一回想将一个女人抱入怀中,告诉她,这些都是过去,不必难过,忘了就好,以后让我来疼你。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但确实就这么想了。
有风吹过,无忧脸上一阵凉意,垂眼,抬手抹过脸庞,满手的泪水。
他记起了小天女,她再无顾虑。
她自嘲一笑,无事般长吐出一口气,拿起桌上‘今生忘’,拈在指点慢慢转动。
“你可以不服。”凤止没思思考的话,脱口而出,话出了口,自己都有几分惊讶,他竟可以舍了那脉魂魄。
无忧笑了一下,“如何能魂飞魄散?”
凤止犹豫道:“你的魂魄已碎,全靠着他人的一脉魂魄束缚着。如果在抽去那一脉魂魄的同时没有另一脉魂魄束缚,你就会魂飞魄散。”
“原来如此。”无忧点头,“我体内的那一脉会不会是你的?”
凤止默然。
无忧淡道:“我能不能再加个条件?”
凤止看着她的眼,她的眸子本就极黑,此时越发的幽黑,深不见底,似笼了一层薄雾,叫人无法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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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问道:“什么条件?”
“你取我魂魄之时,不容任何人为我蓄魂。”无忧声音犹淡。
凤止愕住,四目相对,各自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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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就会上宁墨的肉肉了,又要痛苦的便秘了。
403 小小报复
403 小小报复
半晌,凤止才轻嘘了一声,“为何?”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www.tsxsw.com”无忧神色散漫:“如何?”
凤止眉心微抽,望着她漫不经心的笑,指尖发冷,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自认擅于揣摩人心,但对面前的小女人,却完全看不透。
在她再问出,“如何”时,才迟疑地一点头,“好,我答应你。”
“谢了。”无忧拨去血玉瓶塞,仰头一饮而尽,他如此能算,她偏要他算差一回,等她魂飞魄散时,他的脸,一定很好看。
我散了,也不能让你过得太快活。
她唇边浮出一丝凄然涩意,如果这样,以后你想起我时,心里那处是否还会痛上一痛?
松开手指,任血玉瓶从掌中滚落,伸长手臂,捞过竹几上的酒壶,回眸过来,见凤止仍抱着琴靠在竹杆上,轻扬了扬手,“你可以回去了。”
凤止眉稍轻跳,他被众人敬如神明,在她这里却什么也不是,用完了,茶也不倒上一杯,扬手就赶人。
无忧自斟了杯酒,刚刚入口,见他没有离去的意思,侧脸过来,“还有事?”
他哪里还有事,只是不想走,想乘药性还没有发作,她还记得他,再多留一阵。
“你如何知道‘今生忘’的事?”‘今生忘’说是秘术,倒不如说是仙物,凡世间能知道的人,实在有限,虽然是没话找话,却也是心中迷惑。
无忧吃下‘今生忘’,这世间一切都变成浮云,没了顾忌,加上想着之前所知,会随着药性发作,一起埋葬,倒不如满足一下他的好奇,也不枉他跟小冥王长得一模一样一场。
灌了两口酒,斜睨向他道:“千千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很多年前,魔界的魔君爱上一个仙界的女子,但那女子好象已经有了心上人。
虽然从来没有人见过女子与人相会过,也没人见过她的心上人。
魔君不相信世间有不变的人心,痴痴地守着,一守便是一万年。
仙魔不能同道,战争终于爆发。
而他没料到竟会在在战场上见到他心爱的女子。
仙界送女子前往,是一个圈套,他们事先抽了女子一股魂魄,让她在战场上猝死,令魔君分神失心,便可以将他围剿。
结果,魔君大怒之下,更加勇猛,大开杀界,血染了九重天,眼看就要将天界铲平,突然收手,带了死去的女子而去。
他将女子的尸身封存起来,用她血炼成一种药,服下后,抽了自己一缕魂魄,储进女子体内,那魂魄与她血脉相通,和她的魂魄融合,令她可以活转。
那药丸其实是一种可以散魂和凝魂的丹药,散去自己的魂魄,续到他人体内,但这药丸有一个负作用,就是会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
他在大战中已是重伤,又少去一魂,再难久活,为了不让她醒来难过,便在她醒来前,也给她服下那样的药丸。
因为那药丸是女子的血炼成,所以她服下后,并不会散去魂魄,只会忘记一切。
他做下这一切后,离开,等着余下的魂魄散去,从此化在大荒之中。
那药丸因为可以消去今生今世的所有记忆,所以就叫‘今生忘’。”
无忧一边灌酒,一边絮絮叨叨的讲完,摇头一笑。
那个魔君真是傻蛋,他不相信世间有不变的情,可他的情又几时变过,淡过?
他想改变别人,却把自己诓了进去,永无止境。
凤止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心头莫名的一痛,“那小仙女活了吗?”
“活了。”无忧垂下眼睑,后面是个伤人的故事。
凤止常驻青楼,看惯了风花雪月,悲欢离合,只觉得为情所困的人傻。
不知为何,听着无忧的这个故事,竟会感觉到锥心的痛,“那……他们后来呢,可否在一起?”
“哪能,有情人不是都能眷属的。仙界放女子出来的时候,怕她事先通报魔君,封去她与魔君之间的记忆。她服下‘今生忘’,醒来后固然是忘记以前记得的一切,却解开封去的记忆,独忆起与魔君之间的恩怨过往。伤痛内疚之余,收齐了魔君散去的魂魄,自刎在他的魂魄前,带他一同往生,但散去的魂魄在万道轮回中,终是失散,未能落入同一轮,再没相见。”
凤止听完,心间更是一阵说不出的隐痛,“这故事是真的,还是只是民间的故事?”
“不知呢,千千是这么说的。”无忧自顾饮酒,她酒量本浅,半壶下肚,便有些醉意。
回头见凤止仍是没走,不禁有些着恼,“我都落到了这个地步,你想听的故事,也听完了,你还想留着看笑话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 凤止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小仙子收集魔君魂魄的画面,也是白衣,仿佛小仙女那张脸,也如面前秀丽的面庞。
“没这意思就走。”她实在不愿任何人看见她失忆时的窘态,只想失忆后,第一眼见到的是宁墨,哪怕自己再狼狈,在他面前也没有关系,他一定不会介意她的狼狈。
“你……好象醉了,我扶你进屋休息。”凤止突然后悔给过她‘今生忘’,如果没给过她‘今生忘’,她或许不会这样。
“谁要你猫哭耗子?”无忧觉得好笑,他和不凡一起算计着她饮下‘今生忘’,现在倒菩萨心肠起来了,将手中酒杯向他砸去,“走,叫你走。”
等了等,见凤止未动,从吊床上滚下来,“好,你不走,我走。”
“好,我走,我走。”
“滚,快滚……”无忧滚回吊床,仍喝自己的酒。
凤止知道不能再留,等她药性发作,这里有宁墨,定能保得她平安。
如果她胡乱走动,又什么也不记得,后果不堪设想。
深看了她一眼,抱琴而去。
到了前头,与醒来往外急赶的宁墨迎了个面对面。
宁墨视线落在他怀中的琴上,纯黑的眸子越加暗了下去,声音更冷也冰萧,“你会后悔。”
凤止一反方才的落寞,勾唇笑了,眉宇是尽是媚色邪意,“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何可后悔。”
“你记住我的话便好。”宁墨眸色如冰,知道太多,便会杞人忧天,太多束缚,他倒不如凤止这样什么也不记得,懵懵懂懂,来得洒脱。
凤止咧了咧嘴,想笑,那笑没能成型,便已经消失,他现在便已经开始后悔。
睨了宁墨一眼,几乎是逃窜而去。
宁墨薄削的唇抿紧,眼里是无法掩饰的焦虑,向后院快步而去。
山边月色如练,星稀云淡,四下里只得草虫春鸣,更显寂静。
竹荫下,无忧倦在摇床上,面色酡红,绣履早已经踢去,发髻松松散了下来,抱着酒壶,口接着壶口,仰头而饮,吊床下滚着血玉小瓶。
他慢慢闭上眼,刺心的痛,无奈地一声长叹,半晌,才缓缓睁眼,终是大意了。
无忧醉得已是差不多,低声轻笑,“良夜美宵 ,却只得我一人独醉,好生无趣。”
她竭力不去想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挥不去脑海中的白衣皎洁的身影。
眼前梦花迷离,明知是幻影,仍恨不得能与他再近些。
耳边满满的全是那个的声音。
子言,子言……
光是想想,便能痛入心菲的名字。
然仅得一瞬间,所有幻影都在眼前化去,只得纷纷落下的枯黄竹叶。
她自嘲地笑了一笑,再痛,也只得今晚,过了今晚,什么也不再是。
举起酒壶,手已经不听使唤,酒液倾下,入不了口,淋淋地洒了一脸,人醒了三分。
摇摇酒壶,壶中酒所剩不多,她仰了头,想饮尽最后的残酒。
身后有人劈手过来,将她揽住,夺去酒壶,她手中陡然一空,翻转手,酒壶不知去向。
有些迷惑,抬高手,正想再看得清楚,酒壶为何会不翼而飞。
眼前熟悉的眼眸晃过,她阖目笑道:“子言,我就喝这一回……”
不等她睁眼,腰间一紧,身子蓦然腾空,被人拦腰横抱,离了吊床。
无忧只觉得轻飘飘的,如同身在梦中,依在他胸前,低声呢喃,“我如你所愿,就快把你给忘了,你可开心……”
宁墨止光扫过跌落在地的血玉瓶,眸色越加阴冷黯然,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大步走向前头。
无忧吸了吸鼻子,泪子却滚滚而落,凄然道:“我只想远远地守着你,为什么你也不让……为了你的美娇娘,便要我忘,呵……你好残忍……”
他顿住,双臂更紧得箍痛了她。
她皱眉,抬眼,对上张冰冷而带着盛怒的面容,酒意顿时惊去了大半,喏喏出声,“宁墨……”
她虽然酒醉,刚才说的话却是记得,刹时间慌了神,只觉得天旋地转,再说不出一句话。
宁墨石雕般的侧颜被月光蒙上了一层寒霜,只淡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将她抱入他的寝室,放***榻。
房中没有点灯,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无忧呼吸间尽是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竹香,却觉得透肌的寒意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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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要她记起
404 要她记起
她想等忘记一切后,醒来的第一个见着的是他,但失言的狼狈却不想他瞧见,仓惶要逃,被他牢牢摁住。tsxsw.com
他眼中有寒芒掠过,冷冷地看着她,“你就这么放不下他?”
无忧无力地张了张嘴,就快将那人忘得干干净净,还何谈放不下?
但看着他盛怒的眼,这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心里急速乱跳,再受不了他这般的逼视,挣扎再逃,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
他陡然发怒,覆身而下,将她压在身下, “为了他,你真的什么也不要?”
她没有不要,但将所有一切忘掉后,重新去爱上他,这种虚渺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被他一叠声的问,无言以对,垂下眼。
他冰冷的唇,贴在她的耳际,“你以前不是这样。”
她蓦然将他推开,跃身下床,神色复杂,看着翻身坐起的他,吸气道:“以前如何,现在如何,又有什么关系?我本不再是活人,我也不该再回到这里。不该再见到他,既然再见着他,就不该让我遇上你。你和他那么象,一样的眼晴,一样的身形,自从我知道他是鬼面,我看着你,竟会想到与他的欢爱,甚至生出念头,如果和你上-床,会不会也象和他一样。可是你那么干净,象天使一样,干净得不沾凡尘的任何污尘。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天使吗?他们是侍奉神的灵,神差遣他们来帮助需要拯救的人,他们纯洁善良。而对着这样的你,我却想到他,生出那样淫-秽的想法。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可恶,那么肮脏!你不知道,这样的我,有多痛苦?这些,所有一切都是不该……”
长久压抑着的郁痛突然间,如崩堤的洪水,掀浪而起,眼前俊颜被泪蒙去,“这些,全是不该的,我不想要,我全不想要……”
他怔住,不该……难道真的是不该?
心中涌上辛涩的暖意。
暗问:子言,你看到这样的她,可否会后悔?我后悔了,后悔没让她知道,我不是什么侍奉神的人,也不是那什么天使,只是一个想永远珍惜她,守候她的男人。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一尘不染。同样有情,同样有欲,做梦都想要你,要你的心,要你的身体,什么都想要。
无忧然看着他眼里缓缓凝上的痛意,不由愧疚,他是何其无辜,她再多的怨恨,如何能在他身上发泄。
深吸了口气,将胸腔中滚荡难平的愤然痛意,强行压下,转身跃逃而去。
她不该去哪里,全无思索的重回到屋后竹林,抓过竹几上剩下的一壶酒,仰头就饮,她想醉,醉得人事不知,醒来便是另一个自己。
飞来的金丝缠上酒壶,生生从她手中夺去,跌滚向一旁,酒撒了一地,酒香扑鼻。
她未及反应,宁墨已经欺身而上,将她抵上身后绿竹,竹枝乱摇,落叶纷飞。
他冰冷的唇,贴在她耳上,温热气息暖拂在她的耳根,急促而微重,“我要你看看,真正的我。”
她惊仰了头,他眼里的情-欲刺花了她的眼,没等她有时间思索。
他揽着她的腰,滚落下去,同她一起坠进厚厚的落叶丛中。
无忧只觉得天眩地转,眼前绿竹乱晃,半黄的落叶不住飘落下来,下意识地转脸避开落到脸上的落叶,目光直接落进眼前深得难辩颜色,被浓情炙得微红的眼。
鼻息间是散不去的青竹香,她分不清这香是林中固有的,还是他身上传来的。
这味道如此熟悉,熟悉得让她眷恋。
“无忧。”他沉沉唤她,语气低哑温柔,“从你六岁,我便等你长大。好不容易等到你长大,却又要等你将那人忘记。我等得太久,现在不想再等。”
她窒住,她死于六岁,如果他认得她,那就是她死后到醒来之间发生的事,还有那些模模糊糊,她无法记清的梦。
微张了嘴,却吸不进一口气,难道,他说的是那些她一直想知,又不得知的事?
他双臂收紧,俯身紧贴向她,身体挤压着她的身体,身-下驳-起的**就在她腿间,不容她忽视。
她心中一慌,挣不开他双臂,梦中的情境在眼前重现,忽然口干舌燥,浑身的血液突然沸腾,不安地轻道:“宁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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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落在她的耳垂,轻轻贴在耳畔,“感觉到了吗?你身体里淌着我的血,它们在为我而兴奋。”
她不知为何如此,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喘息,一颗心越跳越快,象是要蹦出胸膛。
“在你十五岁时,我是你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只是我不是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可以存在的,我必须离开。所以我封去了你的记忆,直到……我下一次见你。”
她脑中嗡嗡作响,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真的是他……那些梦果然全是真的……
“无忧,我要你清醒地看着,看看我是怎么样的,看看我的心。”他将她摁紧,不容她能有丝毫动弹,唇吮住她的耳,沿着颈项一路细细吻了下去。
无忧对男女之事,不再是懵懵无知。
他薄削的双唇灼烫地辗转在她光裸的颈项肌肤上,激起阵阵酥麻。
她被他压在身下,身上力气消泄得一丝不剩,沉沦在这片突来的温潮情浪中,忽起忽落,缓缓荡漾。
他呼吸渐渐急促,抽出被压在她腰下的手,移到胸前,挑开她的衣襟,隔着一屋薄薄丝衣,冰冷的掌心轻柔地覆了上来。
她呼吸一紧,下意识地想避,他停下来,抬头起来。
“无忧,看着我。”
无忧懵懵仰头,直视他的眼。
他墨黑长发垂落她耳边,他的幽黑的眼,他薄削的唇,与梦境中渐渐重合,无处不是她所眷恋的。
她抬起手,指尖落在他的眉角,一点点抚过他的眼,他的鼻,他薄凉的唇,划过他喉间微微的突起。
他眸色暗了下去,微撑起身,手臂猛地一带,她身上衣衫被掀抛开去,她娇柔皎洁的身躯再无遮掩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俯***来,深深地看她,目光迷离缠绵。
她的幽香拢着他,她的一切,都让他眷恋,让他疯狂。
他不要再等,在她失去记忆前,知道有他。
她怔怔地直接着他,他背着月光,俊美的面庞半掩在夜色中,看不真切,他的呼吸声在寂夜中变得清晰。
他每一声呼吸声传入耳中,都喧示着他的渴望,有着无以比抑的诱惑,她梦靡般伸手将他抱住,唇轻轻贴上他的。
月光下,她如雪堆出来的身子,不住轻颤,害怕着,又渴望着。
她的唇柔软得如同花瓣,属于她的寒梅般的冷香渐渐散出。
他的唇极软,软得让她轻吁了一声,探出舌尖,轻舔他的唇角,想要的更多。
他的心柔柔软软,满满的柔情,真想就这么与她缠绵下去。
但他怕,怕她此时在他身下,心中念着的却是那个人。
那个人的影子,他再也不要做。
手滑向她腿间,她猛地惊醒,双腿下意识的并拢,睁大眼向他的眼看来,仍无法接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他,会做出这种事,会与人-交-欢。
他直视着她的眼,不避不让,手却决定地留在她腿间。
他熟悉她的身体,知道如何撩起她的**,知道如何让她为他打开身体。
长指在她最敏感的那处,轻轻撩弄两下。
强烈的快意带着痛苦的渴望从她那处化开,她呼吸一紧,臀瓣瞬间收紧,微微一抽搐,他的手指极快地离了那处,挤进她幽紧的窄道,热液涌来,湿了他的指。
双眸仍是一眨不眨的不离她的眼。
无忧脸上火辣辣的烫成一片,咬着唇出不得声,只恨不得寻个地洞,一头钻进去。
他俯***,吻上她的唇,温柔地轻轻舔-弄。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还停留在体内,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包覆着他的手指,一点点的收缩,羞涩想躲,然唇上的温柔辗转却令她不舍得离开,呼吸渐渐迷乱。
有这样的湿度,就算没有任何温柔挑逗,也伤不了她。
他的手指不在她体内多留,缓缓退出。
脱去衣裳,在她迷乱中,轻分了她的腿,硬硬热热在抵上她温热的湿濡。
她陡然醒神,扭着身子想逃,他移手下来,飞快地握紧她的腰,缓慢而坚定地进入她。
哪怕他再想与她慢慢缠绵,这时也要忍着,他得要她在最短的时间解开被他封住的记忆,只有那样她不会在神智不清间,将他当成那个人。
无忧避不得,躲不开,双手紧抓住他的肩膀,与他四目相,所有一切都停止,只有他一点一点将她撑开的热涨感觉异常的清晰,脑中一片空白,想推拒,却有更多的渴望。
她虽然湿润,但终是过于紧窒,他进得一些,便不得再进。
他微一阖眸,令乱跳的心脏略略松缓,将她纤细的腰掐得更实,慢慢退出一些,调好位置,锁住她慌乱失措的眼,猛地一沉腰,狠狠地直撞进她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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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不放他走
405 不放他走
在她的低呼声中,紧抵着她,手掌移动她臀下,压向自己,往前又是一送,令自己进得进深,撞开尽头的柔软滑嫩,直入宫口。tsxs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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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剧烈一颤,尽头处一开一合,柔软的肉壁迅速将他顶头含得严严实实。
他身体僵住,不再动弹,而那处却被一张小嘴一张一合的***,他的那处顶端的***与她的隔于一体,身体瞬间酥麻下去。
这一系列动作,只是片刻间。
无忧饱涨中,带着微微的裂痛,但最深处,却是泛起异样而极致的快意,一声低呤,十指抠进他的浑实的肩膀,身体崩紧,想躲。
平时的力气到了他这里,却变得微弱,完全没有作用,被他实实按住,无处可躲,只剩下腿间不住的抽搐,每一次收缩,都能感觉到他又涨硬了几分,裂痛加深的同时却是更不能抑制的极致快-感,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经历。
她的紧窒,她的***,将他的**也迫到极处,低道:“无忧,看着我。”
无忧迷离中,被迫看着眼前的俊颜,刚落进他望不见底的眼,蓦然感觉他往深处又是一抵,停在那处涨动两下,一股热液直烫而来,她刚刚唤回的理智即时被抛上九重天,久久不得落下,脑中一片空中,只知何为欲死欲仙。
他俯身下来,将她滚烫的身子抱紧,在她耳边粗喘,一呼一吸间尽是她高-潮散发出来的寒梅冷香。
久违的欢爱本该慢慢品尝,但他们没有时间,他只能用最快的方式,让彼此达到极致,解去她被他封印的记忆。
等她记起了他,如果她还愿意,他会给她一场淋漓致尽的欢爱。
宁墨看似文静,人却长得很高,又肩宽,胸阔。
她被他压在身下,只觉得身上沉甸甸地,可是那种沉甸甸中又有一分奇异的满足和安全感。
她仰着头,身上沉重的压覆感,肌肤相摩,和身下的满涨,无一能让她忽视。
在她看来,就是想想,都不应该的他,却压在她身上,与她做着男女之间最原始,最亲密的缠绵。
他不再是不可触摸的冰雪天使, 而是与她赤身相缠的男人。
她半眯着眼,看着飘飘落下的竹悠转醒,仿佛觉得自己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动了动,手指触碰着的是一片温润肌肤,接着那种肌肤相亲的细腻在胸前晕开,再接着便感觉到腿间异样,满满地撑涨感随之化开,随着她细微的动作,体内的那物在慢慢滑出,痒得钻心。
她下意识在轻轻扭动身体,那物又再深入。
到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什么,猛地睁眼,直接对上一双幽黑宛如墨玉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除了惯有的冷清,更多的却是软软的柔情。
两种格格不入的神情融在这双眼中,却是致命的诱惑。
她莞尔一笑,俯***去轻咬住他的唇,他黑如墨潭的眸子一黯,“醒了?”声音沙哑。
“我睡了很久?”无忧歪头望了望,太阳晃花了她的眼。
“不算很久。”他审视着她的脸颊,是初醒时的红润,“感觉……还好吗?”
一缕晨光穿过竹林,撒在他俊美无匹的面庞上。
无忧神智越清醒,越能感觉到衣裳下二人赤-裸-交缠的细腻触感,而他的手掌在她裸背上轻抚,脸慢慢的红了,“很好。”
宁墨伸出手臂,拉过无忧的衣裳,轻拍无忧后背,“下来,玉娘怕是早做好了早饭。”
这地方,晚上倒也罢了,大白天的,万一有人闯来,实在难堪。
“不要。”无忧将他抱紧,紧闭上眼,倦起腿,趴伏在他身上。
身下的撑涨与不经意间的蠕动,象在她体内烧了一把,火烧火灼般难受,不泄了这把火,不如就此死去算了。
宁墨低头,见她面色绯红,长睫不住轻颤,分明是情动又难以户口的羞涩憨态,不禁哑然失笑,轻拍她的小翘臀,“再不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这么亲密的举动令无忧面颊越加涨红,然体内越加的搔痒,只恨不得能伸了手进去撩一撩,哪肯下来,将他抱得更紧,“不要,我不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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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床-戏一直是我的短项,又不愿搬抄人家的写法,码的很辛苦,所以开h,加更是不大可能的。
406 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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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无忧睡得很沉,但宁墨与她血脉相通,却眼睁睁的经历了她‘今生忘’发作的全过程。/www.tsxsw.com/
原来除了他为她封去记忆,还有许多久远到可以令万古化灰的记忆被封存,那些记忆如一把钥匙,竟打开了他封存了数万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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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嗡嗡作响,思潮再难平复。
原来自己与那个可恶的人,曾经竟是一体,而身上酣睡的小女子竟是他们踏遍三界,八荒苦苦寻找的小妻子,也是后来的小天女。
原来那个人苦心伤她,竟是为了解去她身上的封印。
他就着从竹稍泄下的月光,看了她一夜,心中潮起潮落,如果封印不解,她就会灰飞烟灭,化在八荒之中。
然她的封印是他们四人一体时,用身上的血为她封存,要解开她的封印也得四人之血。
他轻抚肩膀,三哥下落不明,倒有线索寻找,可是另一脉魂魄却完全不知落在了何处。
嘴角抽出一丝苦笑,“子言,你走了一局险棋,也给我下了一个死套,你……很好……”
宁墨看着在身上撒娇的小女人,不知她此时是否记得什么。
很想问个明白,然这时候到可以暂时放放。
宠溺一笑,环在她后背的手,轻抚她光裸的后背,她经历了这些日子的大悲大痛,更为瘦削,但掌过之处,衣下肌肤,抚触温凉,光光滑滑,一股柔滑软腻的感觉从他指尖直传入心里。
枕在脑后的手臂垂下,隔着衣衫握了她曲在他身侧的小脚,带着微力轻揉慢抚而上,揉过她纤细的小腿,慢慢抚上,到得她骨肉均匀的大腿处,辗转不去。
锦衣的凉滑与她细腻肌肤在他掌下辗转摩挲,奇妙的触感,煽起熏熏热意,煞是诱人。
无忧醒来,只觉得脑海里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东西可以思考,更没有什么是想要做的,说不出的空虚失落。
直到睁眼看见了身下的男人,象是完全不会水的人,突然失足大海,身边空无一人,而脚下更是不见底的黑,正不知所措,突然抓倒一方浮木。
她不知要做什么,只知道抓住这方浮木,就不会被沉到不见底的孤寂中。
当发现自己与他亲密无间时,飘零的心才算有了着落。
但她怕他会突然撒手而去,在这孤寂的海洋中,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害怕,无助。
既然他现在与她亲密相接,她便不要他离开,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压下心里的那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恐惧和慌乱。
他轻柔的抚摸让她略为感到心安,真想就这样永远下去,
惬意地闭上眼,伏在他肩膀上,阳春的朝阳暖暖在撒上身上,不愿再动弹。
他的手又再移上,轻捧了她的臀。
她身体随之僵住,然听着他平和的呼吸,身体又缓缓放松,然就在她舒服得昏昏欲睡之时,突然感觉他的手指移动腿间与他连接处,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的捻揉,粘液转眼间湿了他的长指。
难言的快意直入脑髓,让她呼吸一窒,腿间即时收紧,一阵轻颤。
她猛地睁开眼,视线直接落进眼前如静水止潭般的清眸,脸上腾地一下起了火,不自在地撑起身子,胸前尖乳却在一片温热的肌肤上划过,难言酥麻瞬间化开,引得她不由又倒抽了口冷气。
脸上的烧热,直下耳根,火辣辣的一片,微哆了唇,“宁墨……我……”
宁墨沉黑的眸子,骤然闪过一抹讶喜,手上动作停下,“你……你叫我什么?”
“宁墨。”无忧微怔,再看咫前俊颜冰眸,迷惑道:“难道你还有别的名字?”
惊喜欢愉在宁墨眼底瞬间化开,片刻间便在眼角泄出,原本清冷的面庞也如春光拂过,漾起笑意,“你记得我?”
无忧点头,觉得他的问题好不奇怪,俯***,将他抱住,“你是不是一会儿,又要离开?”
“我不会离开。”宁墨凝视着她的眼,心头有悦浪荡漾,她记得他……
“以后都不会再走吗?”
“以后都不走了,永远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别哄我。”无忧松了口气。
“不会哄你。”宁墨转头轻吻她的面颊,“就算子言来了,我也不再离开。”
“子言是谁?”她蹙眉思索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你不记得他?”宁墨揽在她后背的手,不自觉中收紧。
无忧苦思了一阵,苦闷摇头,“我好象不记得了很多东西。”
宁墨轻抚她后背如丝的肌肤,“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没什么关系。”‘今生忘’,让她忘掉了这一世的所有人和事,却留下了他为她封存的记忆,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无忧轻咬他唇角,“宁墨,不知怎么的,我好象只剩下了你,如果你走了,我就什么也没了。”
“我哪里也不会再去,一直陪着你,可好?”宁墨垂下眼睑,近距离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他爱极的女子,吻了下去。
无忧长舒了口气,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任他吻来。
春风越加暖软,带着飘落的叶,在舒适的阳光中飘飘而落,在她**出来的肩膀上轻轻刮过,痒入人心,却也暖进她的心。
蓦地,前头传来一声轻咳,“公子,纥公子带了话来。”
无忧惊得猛睁开眼,原来这地方不止他们二人。
吓得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起来,身下一空,顿时感觉失落,然这时却也顾不上,将披在身上的衣裳裹紧,低头,才发现他身无半缕地坦呈在那里。
俊美无匹的面庞,胖瘦适中的修长身躯,竟比女人的**更为诱人,
无忧心猿意马,又见他皱眉屈了长腿坐起,朝光披一身,更显体骼修长,肌理均匀,而腿间庞然之物还沾着她的津-液,滑腻水润,羞人之极。
窘得忙要扯了身上衣裳想将他羞人之处遮去。
丝滑的衣裳划过肌肤,才警觉自己也是只得这件袍子蔽体,袍子给了他,她就得光溜溜的立在这里。
这种舍己为人的事,她才不干,匆匆转身,背对了他,不敢再看。
两眼左右乱扫,寻找还能敝体的东西,眼角见一堆白衣团在不远处,拨腿便跑,只想着拿到那堆衣衫,就能解了现在窘境。
然身上袍子太长,她一腿迈出,便踩到袍子,顿时失了重心。
手腕一紧,失去平稳的身体跌向另一个方向,跟着腰被揽住,等她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手按在宁墨宽阔均实的胸脯上,掌下他的胸膛很烫,剧烈起伏。
她光裸的双腿跨坐在他一边腿上,双腿间顿时有凉意侵肌,毛发压在他腿上,反刺着自己,刺刺痒痒,更暧昧得叫人脸红。
她下意识地收拢双腿,然有他的腿卡在中间,又哪里并得拢,反而让感官更加敏锐,如此磨蹭着,一股异样热流从深处迅速渗出,电流击过般的酥麻颤微微地化了开去。
耳边呼吸变得急促沉重。
这种姿势让无忧很不自在,抬腿试图从身上下来。
宁墨手臂收紧,却将她按压回去,沉声道:“别动。”
无忧一怔间,突然感觉到自己一条腿压在一个硬物上面,硬物的顶端紧紧地顶着她腿间的敏感。
他手臂又是一紧,将她牢牢囚固在胸前,他结实的胸脯紧紧挤压着她胸前柔软,挤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慌乱中,听他在耳边低低地道:“我想要你了。”他呼吸浑浊嘹乱,热呼呼地拂在她耳边,酥酥地痒。
她失措抬头,见他狭长的眸子变得暗沉,她的脸也跟着热沸起来。
刚才他在她体内,她醒来便是如此,觉得理所当然,而这时却羞涩得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他的粗沉的呼吸,他的身体一下一下的挤压着她,她的身体也象着了火,如同面颊一样发烫,腹间轻轻一抽,窜入心房,竟在渴望着什么。
但一想到马上有人过来,又慌了神。
正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穿衣她的衣衫,轻柔地握了她的腰,将她扶起少许,完全的跨坐在他双腿间。
接着微凉的手不疾不徐地向下移去,在她腹间微做停留,便毅然移下,轻捻慢压地撩拨着她已经十分敏-感的柔核。
滚烫的唇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哑呢喃,“别怕……”
无忧羞涩不安地往看向身后,她身体的扭动,腿间柔软润湿越加紧密地磨蹭着他早已亢奋的涨硬。
这一蹭一触间,他的呼吸越加浑浊,粗促。
无忧腿间轻轻了颤,心虚地结巴道:“有……有人来了……”
宁墨忽然猛地一翻身,将她整下压在身下,“不管他,我们继续。”
他是桫椤氏的后人,平时看着文弱,实际也是高大硕壮,体型纤细娇小的她,被他压在身下,再难动弹。
无忧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嘎然而止,接着放轻来,小心地快步跑远。
松气的同时,更加羞涩难耐。
虽然免了被人观光,但从来人的举动可以知道,他一定猜到这边发生的事,这叫她一会儿出去如何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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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圆满
407 圆满
(二更。(/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如果不喜欢的,或者觉得不够唯美什么的,尽管跳过别看。)
宁墨凝视着满脸窘迫的无忧,侧脸笑了,再回过头,终于低头吻上她的粉如花瓣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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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她是爱极,也是想极,却怕胡乱动弹,扰乱‘今生忘’的药性,让药性反噬。
香软的玉人在怀,那处又埋在她体内,被她在睡梦中裹覆吮吸,整整一夜感受着她的温暖,紧窒。
直撩得他欲生不能,欲死不得,却不能动,只能凭着理智,生生忍着,这一夜过得好不辛苦。
此时容了自己放纵,又岂能再理会旁外。
然昨天进入极难,便知道她此世身体依然极紧。
而他的尺寸又粗长于常人,昨天强行进入,进入后,便不再动弹,她在醉酒之下,仍有小伤,如果动作,她定承受不得。
他黢黑的目中带着温柔爱意,任他体内再是燥动难耐,动作上却依然稳成,亲吻间仍然缠绵轻柔。
无忧竖耳听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慌忙略转头,避开他的亲吻,“有人找你。”
“无妨。”他唇间带着浅笑,轻咬她的唇瓣,或轻或重,一点一点的齿咬过去。
无忧觉得整个唇都痒麻得快不属于自己,实在忍无可忍,张口向他反咬过去,他却乘机噙了她,软舌强势而霸道地滑入她口中,卷噬着她丁香小舌。
她不知何时,裹在身上的衣裳被他打开,微冷的手覆上她滚烫的娇乳,柔柔软软在揉捏在他掌中,上对嫣红蕾果不时的擦过他的掌心,硬硬实实在滚动,她痒,他也痒,他眼中燃着的欲火,咄咄地灼着她。
他的烫热湿润的唇,含了那点嫣红,舌尖抵着顶端小小的凹陷,轻轻啃咬,另一手却慢慢的抚摸下去,食指挤进她夹紧的腿间,按往她最敏感的蕊核,揉得两揉,在她轻颤中,往深入探了进去。
无忧呼吸一紧,伸手抓住他的手,可是她的力道却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动作,暗抽了口气,忍着身下传开的微妙畅意,小声道:“不会有人来吗?”
他的唇烫在她的颈侧,“平儿会在前面守着。”
无忧不知平儿是谁,但有人在前面守着,而他们却在这儿行男女之欢,更窘得无地自容,“不要了,还是不要了。”
“真的不要?”他的唇移上她的唇,声音暗哑诱人。
“嗯,不要了……”无忧咬牙。
话落间,感觉身体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缓慢进出,这和她初醒来时体内的饱涨浑然不同,**畅快地快***出声。
却听他低问,“真不要了?”长指进出间,上头那点却又被拇指按住,轻压慢揉。
无忧体内更象是燃了块炭,烧得她浑身上下,无处不热,撩得只恨不得泄去这周身的火,‘不要’二字,哪里还说得出口。
不答又觉得没面子,刚想说‘不要’,突然感觉,他的手指慢慢撤离,体内就象千万只蚂蚁在咬,这时停下,真生生要折磨死她。
又急又窘,眼泪婆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宁墨的身体随着肩膀上的一痛,微微一僵,便放松去,侧脸向她看来,低笑了一笑,“现在让我停,我也停不下了。”
无忧羞得恨不得将他咬死,松气间,却引来更强烈的快意,娇喘中,不安地轻唤了声,“宁墨。”
“在的。”宁墨的唇重新温柔地贴上她的唇,缠绵而诱惑。
无忧神智越加迷离,身体柔成了一滩水,渴望着能再有点什么,甚至想着他能更深入些,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来人不来人。
但一切太舒服,舒服得让她不安,手抚上他赤着的肩膀,手臂,抚上他的硕实的胸脯,“宁墨。”
“在的。”他在辗转亲吻中,柔声低应。
她听见他的声音,悬飘的心才有了些着落,然过一会儿,又自轻唤。
他总是不厌其烦的柔声轻应,不管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她,只要她快活。
忍了一夜,腿间那活比平时更加勃发膨大。
看着她春水般迷离的眼,他长修被温暖地紧紧裹住,进出间,湿濡润滑,更撩得他体内的邪火熬心熬肺。
然她实在太紧,仅是手指已是如此紧窒,又不愿象昨日那般草草而为,不敢轻易而行。
无忧虽然不再是处子,但终究年龄小,男女之事又经历的不过,哪经得起他这般摆弄。
脸色绯红,贝齿咬了艳红的唇,呤不成声,险些哭了出来,身子乱颤,胸前两点犹如雪中的樱桃,娇艳欲滴。
宁墨再好的定力,也忍不住俯身亲了下去,轻吮慢咬。
无忧更觉酥麻从他唇齿间,蔓延到全身,越加难忍,伸手去拉他,“宁墨……”
他抬眸起来,看着她红透的小脸,怜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拇指抚过她的唇,他只想能与她好好的一场欢爱,不想她痛,哑声道:“你还小,禁不住我的,再忍忍。”
细吻向她耳后泛红的肌肤,一边将指探得更深,进出间均擦过上头那处,片刻间便湿了整个手掌。
无忧如同坠入去端,起起伏伏,怎么也没有着不了地,睁眼看着飘落的树叶,微张了嘴吸气,却怎么也驱不走一波接一波的快感袭来,痛苦中,却又是极致的欢悦,再忍不了,呻-吟出声。
然就在她将到达极致时,身下突然一空,她整个心都象被掏空般失落,正不知如何是好。
腿间被一个硬硬的滚烫之物抵住,又热又烫,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是满满的一手,惊得呼吸一紧,正想撒手退开,那物却在她掌心中涨跳着,更紧的抵了上来。
耳边传来他低柔的声音,“无忧,看着我。”
无忧吞咽了下,忍着体内欲求不能的**,向他看去。
他脸上没有任何笑意,那眼仍让人感到习惯性清冷,但清冷后的浓浓爱意,却直烙进她心底深处。
“无忧,无论以后世事如何变幻,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我的心都会与你一起。”
生生世世……无忧半眯着眼,阳光下的他,肌肤瓷白,容颜如画,真的很美,而他的心,却更美。
她拈起飘落在他肩膀上的一片落叶,叶尖从他肩膀上划下,直划到他的胸脯,她要他的心和他的人永远和她在一起。
“你敢抛下我,我做鬼也会去寻你。”
他眸子黯了下去,俯***,吻上她的唇。
无忧恍忽间,臀被牢牢捧住,他窄腰下沉,压开她的腿,缓慢而沉稳地撑开她的身体。
直到完全进入她,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液。
仍带着三分羞涩的无忧,卧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白皙的肌肤柔腻似水,身子却如雪堆出来般,晶莹***,煞是诱人。
微微一笑,满足地慢慢阖上眼,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久到以为再也不能有。
风云乍变,如今她在他身下,心里装的满满的是他一人,唤的是他的名字。
不管以后如此,他已心无怨念。
无忧空虚的身体被完完全全的塞满,隐痛中胖随着酥痒快意,迅速传开。
她轻吁了一声,半阖着眼,从迷离眼婆中看向身前的男子。
日光移动,一点光晕在他柔白肤光上来回流淌,俊美的面庞上罩着一层淡淡金光。
她胸口是满满实实的暖,唇边露出笑意。
虽然脑中空空,但有他陪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怕,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缓缓睁眼,四目相对,再分不开,天地间,只有他二人,身心相连,再无他人。
半晌,宁墨俯***,一点点亲吻着她,从她的额头,到她的眼,再往下,划过她精致的锁骨,肩膀,最后含了她胸前娇蕾,弓了身子,身下慢慢律-动。
无忧舒服轻咛了一声,在他每一次进出,都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渴望和爱怜。
她沉侵在他的浓情之中,再不能自拨,小手紧攥住他结实的手臂,向上弓着身,尽自己所能的迎合着他,将自己更多的给予他。
林中,男子粗促的喘息和女子破碎的***抵死交-缠,久久不息。
就连鸟儿也羞涩得不鸣一声,只有柔暖的轻风阵阵拂过,卷着落叶,不时的从男人硕实美好的背线上抚过,留连片刻,方不舍得飘远。
抵死缠绵,**蚀骨,汗湿了鬓发,粘在面庞上,两具交缠的身体,汗液交融,已分不清谁的。
竹影摇曳中,她纤柔的身体,被他一次一次重重的撞击,如同风中的弱花,不住乱颤,乳波在阳光下乱晃。
林中没了往日的清冷,热浪涛天,只差点没将这片林子翻了过来。
直到两人同登极乐,宁墨的双手仍死死抓住她结实而绵软的臀,十指陷入两瓣臀肉,留连不舍。
无忧紧抱着他后背,只恨不得将他整人纳入自己体内,再不分开。
良久,宁墨收紧的臀才慢慢放松,缓缓睁开阖着的眼,看着神智慢慢回游的无忧,抬手拭去她面颊的上汗水,微微一笑,俯***,在她唇上亲了亲,才软压上她。
他放松的身体极重,沉甸甸地压在无忧身上,无忧紧搂着他的后背,离迷的眼中,尽是笑意,心里是醒来后未能有的充实。
408 再累死才好
408 再累死才好
(三更……)
林中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无忧枕着宁墨的手臂,贴在他汗渍涔涔的胸脯上,昏昏欲睡中,问道:“宁墨,你会娶我吗?”
宁墨收紧手臂,翻身,将她半压在身下,细碎地亲吻着她的面颊,“我在很久以前,便是你的夫君。www.tsxsw.com”
无忧指尖一点点抚过他的眉眼,他长得真好看,就算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也相信,他是世间最好看男人,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凑上前去咬他的唇, “很久,是多久以前?”
他长透了口气,垂着眼,凝看着她的眼,无忧的手指,划过他唇,他眼里的冰雪融得无影无踪, “几万年以前。” 几万年,方能有如今的幸福。
无忧怔了一下,手指停在他唇边,沉下脸,“谁能活几万年,说来说去,是不愿娶我。”
宁墨抬手,将她的小手握住,“那我们再成一次亲。”
无忧这才又笑了出来。
前头传来一阵嘲杂喧闹,无忧微微愕然,看向宁墨,“出了什么事吗?”
宁墨微微蹙眉,翻身坐起,穿上中衣中裤。
无忧见他如此,也忙去寻自己的衣裳。
不想,方才那场淋漓尽致的欢爱,耗尽了她所有体力,刚刚起身,脚下一软,跌倒下去。
宁墨将他接住,用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了,打横抱起,就穿着雪白的里衣,大步向林外走去。
迎面见平儿匆匆赶来,“公子,绿鄂姑娘的病突然发作,而且从来没这么厉害过。”
“知道了。”宁墨淡淡应了,抱着无忧向前走去。
无忧被他的衣袍裹着就这么抱出,而且里面又无寸缕,本是羞涩,但听到绿鄂这个名字,心里却不知为何,莫名的一痛,看向宁墨,“绿鄂是谁?”
“我奶娘的女儿。”宁墨神色温柔,“我送你回房,让云娘服侍你沐浴。如果你不喜欢云娘服侍,先休息一阵会儿,等我一阵,也可以。”
无忧脸上一红,偷看了在一边发怔的平儿一眼,“不……不用了,叫人备水,我自己洗就好。”
宁墨方才已经把过她的脉,知道她现在无力,是方才自己没了节制,向她过度索要所致。
她平素是常训练的人,休息一阵便能恢复一些体力,泡个热水澡,不会有任何问题,点头答应。
平儿望着自家公子,有些发愣,第一次知道公子可以不是冰冰冷冷的模样。
院外树下,凤止眼定定地望着被宁墨抱在怀中的无忧。
她额边黑发,被汗水湿透,面色潮红,宽大的衣袍难掩她妙曼的曲线,衣领处能见青淤的吻痕,有风拂开袍角,隐约露出里面未着一物的雪白小腿。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二人之前在后头林中经过什么。
他握着折扇手指发白。
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但亲眼所见,心里仍皱巴巴的难受,眉头拧紧,拂袖而去。
☆☆☆☆☆☆☆☆
云娘为无忧备好浴汤,去扶坐在竹榻上打量着屋中陈设的无忧,“我叫云娘,公子要我服侍姑娘沐浴。”
无忧双手紧攥着衣襟,避免走光,连连摇头,“我自己来就可以。”
云娘知她将将与公子云-雨过,怕羞得厉害,也不勉强,“这屋子本来就是姑娘的,这里衣物用具也都是姑娘的,姑娘请自便。”
无忧不知自己为何会什么都记不起,但现在有了宁墨,那些也不再去深究,“谢谢云娘。”
云娘又道:“姑娘暂时忍两日,再过两日,洪将军会送以前一直服侍姑娘的丫头千千过来。”
无忧虽然不认为需要什么丫头服侍,但见她如此,仍觉得暖心,“谢谢云娘。”
等云娘出去,掩了房门,才去柜中寻了衣裳,都是她喜欢的白,初醒时的恐惧渐渐淡去,原来这世上,并非她一人,只是她不记得罢了。
脱去宁墨的外袍,翻进浴桶,热水浸过肌肤,将身上所有的疲惫都浸了出来,说不出的舒服。
湿巾抹过身上斑斑红痕,脑海中尽是方才林中的抵死缠绵,身子瞬间发热,垂下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羞涩。
其实能想起的与宁墨有关的事,也只有两次欢好,其他便再想不起来,但这有什么关系,她有的时间,陪在他身边,慢慢的了解他。
手擦拭到腰间,触碰到腰间系着金锁,犹豫片刻,将金锁解下,提出水面,下面金铃发出脆响。
她指尖抚过上头细致的梅花雕纹,眉头慢慢拧紧,这东西她贴身系在腰间,可见十分宝贵,然她却想不起丝毫,这锁从何而来。
轻轻摇了摇,里面象是装了什么东西,然她将小金锁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不知这锁如何开启。
最终颓然地将小金锁系回腰间,闭目养神。
这一闭眼,竟睡了过去。
不知睡多久,颈上一阵骚痒,睁开眼,却见宁墨站在她身边,长指正轻抚着她的颈侧肌肤。
她与他虽然不久前才有过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但这么赤身**的完全坦陈在他面前,仍然感到难为情,忙抱了膝盖,将自己倦缩起来。
宁墨眼里漾开一抹柔柔浅笑,走开去取了大干巾过来,“水凉了,小心受凉。”
将干巾抖开,将脸别开,闭上眼。
无忧垂眼一笑,心暖他的体贴,从水中站起,翻出浴桶,飞快的就着他的手裹上干巾,又飞快地踮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他睁眼笑了,那笑春雪融化,他曾经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这一世,他还能有如此多的笑。
无忧怔怔看着那笑颜,情不自禁,攀了他的肩膀,又踮脚,向他的唇吻去。
他收紧手臂,将她抱紧,反吻向她。
一番缠缠,直至彼此呼吸不稳,他才将她打横抱起,送***榻。
敲门声响起,云娘的声音传来,“公子,饭菜来了。”
无忧这才发现,饿得前肚子贴后背,想着早晨醒来,他就在自己身边,这会儿也是没吃过饭的,拉了他,“是一起吃吗?”
“你先吃,我做完手头这点事再吃。”宁墨轻抚她消瘦的面庞,轻抿了唇,无比怜惜。
宁墨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不过我来,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
“想向你讨一滴血。”
“好。”无忧答应得干干脆脆。
“你不问,用来做什么?”
一滴血,对无忧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能帮他自然毫不吝惜,至于做什么用,也不在意,所以并不打算问。
不过听他这么说,便顺着他的意思,随口问了句,“什么用?”
“给绿鄂入药用。”他如实道:“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拒绝。”
虽然在无忧服用‘今生忘’之前,也滴血给绿鄂入药,但那时的她什么都知道,而现在的无忧如一张白纸,他必须重新征求她的同意。
“好。”无忧虽然奇怪,为何人血能入药,仍爽快答应。
宁墨看了她一阵,道: “绿鄂是纯阴之血,体内阴毒过重,按理是该用纯阳之血医治,但她……身为女子,我虽为纯阳之血,却不太方便。”
“难道我是纯阳之血?”她见他,对绿鄂有男女顾忌,满心欢喜,之前的不安褪去不少。
“虽不全是,也差不多。”宁墨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她体内淌的是他的血。
“你不必解释的。”无忧笑着伸指给他。
她虽然忘了今生,但医学的一些东西,学会了,便成了本能,永远不会忘掉,至于如何取血,自然知道。
“还是知道的好。”他取出银针,在她中指上飞快一刺,挤了一滴血到白玉盒中,将她的手指放入口中轻吮。
无忧与他目光交接,黯了下去,脸上微微泛红。
等他放开她的手,将手握进另一只手中,轻抚被他吮过的中指,心神荡漾,明明是他有求于她,她心里却象塞了粒蜜枣,甜得透心。
宁墨出去,只得半柱香的功夫,便回来与她一同用餐。
他的话,仍是不多,但他无需说什么,无忧只看着他,便觉得心里满满的欢悦。
饭后,他便强令她卧床休息,不许她到处走动。
她嫌闷,他便捧了琴过来,弹给她听。
无忧虽然记不起过去的事,但他弹的曲子,却觉得异常熟悉。
一曲终,宁墨抬头起来,“为何不问,你为何失忆?”
无忧笑了一笑,“忘都忘了,至于怎么忘的,有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宁墨看见她眸子微沉,不管她是否真的不在意,但能这样想,倒也不错,“等你的身子好了,你想做些什么?”
无忧撑头道:“我现在也不知自己会些什么,要不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好?”
宁墨手指轻抚过同无忧一起买的那根琴弦,“我答应过,教你弹琴。如果你还想学,等你身子大好了,我就教你,可好?”
“好啊,我身子现在就大好了。”无忧眉稍一挑,就想往床下蹦。
宁墨墨眉微凛,无忧扁了扁嘴,缩坐回去,“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能做……”她话说出,脸已经红了,干咳了一声,“睡觉。”拉开被子将头一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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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宁墨的声音淡淡飘来,“看来下次,还要让你再累些才好。”
无忧缩在被中,整个人如同烫熟的大虾,心里却嘀咕,谁怕谁……
409 重新认识
409 重新认识
(病糊涂了,码了都忘了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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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正握了本书,坐在桌后专心阅读。
从窗口泄入的阳光,撒在他优雅美好的侧影上,泛着玉润的光泽。
见他进来,只是淡淡一撇,继续看他的书,从容闲然。
无忧的伤痛与失忆,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凤止握着折扇在手中一敲,踱到案前一撩衣摆坐下,视线停驻在不凡脸上,“她服了‘今生忘’,已经转醒,应该是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不凡轻‘嗯’了一声,眼皮都不抬一抬。
凤止眉头蹙紧,“她和宁墨……啧啧……可真是**噬骨,就连我都有些羡慕。”
不凡抬脸起来,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微微浅笑,“哦,是吗?”
凤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笑得出来?难道他果真是无心的人?“你不介意?”
不凡淡淡然道:“反正已经忘了,介意有何用?”
凤止存了一肚子气,本想回来,看看他失落痛苦的样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莫名的有些动怒,“你当然不介意,你是存着心,等她散魂,你分一魂给她,让她感你的恩,你便可以与她再聚前缘。你算盘打空了,不会如你所愿……”
他们二人相处,相斗十几年,看似友,却非友,其实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恨不得对方从这世上消失,但又怕对方消失了,没了对手,太过无趣,所以斗到最后头,又总是忍下一手,留对方一个机会。
无忧开出的条件,不许任何人续魂,有这一条,只要无忧不改变主意,他最后一定是赢家。
但想无忧不改变主意,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直到她散魂。
他话出了口,就后悔了,他和不凡斗了十几年,虽然各有输赢,但总的来说,他是处于败局,偶尔能赢,就是从不让不凡确认他心中所想,他一气之下的愤愤而言,全没有加以掩饰,以不凡的玲珑心,眨眼间便能看透。
不凡轻笑了一声,好象对他方才失言,全无所觉,放下书卷,于桌案对面摆上一个茶盅,慢慢斟上茶,“痛苦不一定要挂在脸上,我心里正痛着,你没看出来而已。”
凤止愕然,面前这张脸,温文柔润,眼角笑容比春风还暖,哪来半点痛苦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握了茶盅一饮而尽,“我后悔了。”
不凡持着茶壶欲给他斟茶的手顿住,瞟了他一眼,才倾了茶壶,任茶水均匀的注入杯中,“能让你后悔一回,难道。”
凤止手握扇柄,压住不凡正要回缩的手,“你也会后悔。”
“或许。”不凡迎向他的目光,视线在空中交结,打了无声的一战,他走这一步棋,便想到失败,败如何能不悔,但不如此,连一丝胜的希望都没有,所以即便是会后悔,仍得走这一步。
别无选择。
而宁墨是唯一,让他最信任和可以托付的人。
他相信宁墨也会与他并肩打一这仗。
门外传话,“宁公子来了。”
二人转开视线,各看去别处。
☆☆☆☆☆☆☆☆☆☆☆☆☆☆
无忧赤脚站在衣柜前,地上丢了一地的袜子,手上还捏了一支。
看着袜底画着的娃娃脸,想爆了头,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所有袜底上都画着个大头娃娃,虽然神态各异,却能看得出是同一个人。
所有可能性在脑海中飞过,最后定格,难道以前已经另外嫁过人,而这个人就是自己的丈夫?
可是哪有把丈夫踩在脚底下的道理。
听见门外传来人声,忙随便套了一双袜子在脚上,穿好鞋,把撒了一地的袜子卷回衣柜。
出了门,见一个相貌艳美的绿衣女子慵懒地斜卧在院中竹榻上晒太阳。
云娘坐在榻边竹凳上,耐心地给她修指甲,苦口婆心道:“你就别再跟公子拧着了,你惹了他,自己也遭罪。过几天,要送你去见你娘了,你再这样,你娘见了,该多伤心。”
女子听了,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回头看见无忧站在门口,美目一窄,朝她勾了勾手指,“小丫头,过来。”
无忧嘴角一抽,居然被人叫小丫头,照着女子脸上不正常的病态白,可以猜到,她就是众人口中的绿鄂。
云娘抬头,忙站了起来,对无忧道:“这是绿鄂姑娘。”
无忧微笑着一点头,大大方方地过去,在云娘坐过的竹凳上坐下,“听说你身体不大好。”
绿鄂眸光一冷,转而又一笑,那冷荡然无存,“托你的福,现在好多了。”
“不用客气。”无忧以为是用她的血入药的原因,“你是生的什么病?我好象懂些医,或许能帮你出出主意,调养一***子。”
绿鄂嘴角浮起一丝不屑,抬手看着自己修尖的指甲,“你那点医术,岂能及得了我的医术的百分之一。我都无可奈何,你奈何得了什么。”
云娘见绿鄂口气不好,皱了皱眉,也不知公子让她恢复正常,到底应不应该,“绿鄂,怎么跟姑娘说话呢。”
绿鄂瞥了云娘一眼,“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如果嫌我说话不好听,不听就是。”
无忧怔了一下,“我不知你会医,见笑了。”
绿鄂抬手来探无忧额头,无忧本能拿手挡了,绿鄂皱眉,“我只是看看你会不会因为失忆,人也变傻了。”
无忧皱眉,这姑娘还真不讨人喜欢。
“绿鄂。”云娘拧眉喝止,“你再这样,我送你回屋。”
绿鄂笑了,“好,我不说了。”
无忧觉得与她一起,甚是无趣,不如四处走走,刚要起身,绿鄂又道:“我一个人闷得很,不如陪我聊聊。”
“我什么也不记得,不知聊什么。”
“我们可以聊男人,比如宁墨……”
“绿鄂。”云娘有些忍捺不住。
绿鄂不满道:“什么都不让人说,倒不如让我变回以前的样子。”
云娘即时噎住,半晌才道:“你胡说八道,小心公子回来会恼的。”
“这么多年了,他恼我还少?”绿鄂不以为然,吹了吹长指甲,“恼多一回,恼少一回,又有什么区别。”
无忧听着很不是味道,昨天宁墨向她讨了血去以后,她隐约听见云娘向宁墨问起绿鄂的事,宁墨对云娘说,她如今什么也不记得了,胡乱摸索,反生误会,倒不如什么事都摊开来,该如何,便如何。
宁墨说她是他奶娘的女儿,但这时听着,二人的关系,不象这么简单。
如果是别的事,倒也罢了,偏偏涉及宁墨,她黑暗中的引路灯。
重新坐正,“那好,你说,我听着。”
绿鄂不急着说话,笑笑然地对云娘道:“亲王府不是送了新鲜的梨果过来,我胸口正闷得慌,你帮我去蒸上半个。”
云娘不放心地看了无忧一眼。
无忧道:“你去吧,我来照看绿鄂。”
云娘心想,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才不放心,凭着绿鄂的狡猾,凭她怎么盯,也是盯不实的。但既然公子放了绿鄂出来,自有他的打算,便无需她一步不离的盯着。
虽然不放心,仍点了头,“劳烦姑娘。”
绿鄂目送云娘进了厨房,才勾唇一笑。
无忧手支了下巴,“云娘听不见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绿鄂挑了挑眉,“原来没傻。”
无忧扁嘴,失忆不等于变白痴,亏她将将还自吹医术了得。
绿鄂向她凑近些,小声道:“我把宁墨给你,如何?”
无忧嘴角的笑微微一僵,很快重新笑开,声音却冷了几分,“我要他,何需你让?”
绿鄂听了这话,也不恼,笑了笑,“我知道他要了你。”
无忧撇嘴,他与她在后院林中缠绵,被平儿知道,后来他只穿着中衣将裹着他的衣裳的她抱出来,也就不指望不被人所知。
“我知道,今次,他也不是头一回要你。”
无忧脸色微变,“他告诉你的?”
绿鄂“嗯”了一声,“他什么也不会瞒我,什么都会告诉我。他这么做,只是想你心甘情愿地用血给治病。”
无忧本不多血色的脸,渐渐更加苍白,“你以为我会信你?”
话是这么说,心脏却象是被一只手捏住,紧紧的痛。
绿鄂正想答,突然抬眼见宁墨带着一身冷萧寒意站在无忧身后,笑了一下,慢慢半躺回去,端了身边几上的茶来喝。
无忧感觉有异,回头对上宁墨冰潭般的黑眸,收敛心神,站了起来,转身外走。
在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手腕一紧,被宁墨握住。
无忧微微一怔,睨了眼笑意盈然的绿鄂,扭动手腕,试图从他钳制中挣脱。
他手臂回缩,将她拖拽回来,全然不顾绿鄂在场,将她紧揽入怀中,“你要去哪里?”
“不知呢,随意走走看看。”无忧斜眼看着绿鄂的笑脸,说不出的扭别难受,或许离开,四处走走,重新熟悉一下这个世界,会比较好。
“别走,我不能没有你。”宁墨将她抱得更紧。
无忧彻底僵住,未及反应,已被他打横抱起,走向他的屋子。
步上台阶,无忧从渐渐关扰的门缝中看见绿鄂嘴角的笑僵住,眼里只剩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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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 可信我?
410 可信我?
宁墨将无忧放上竹榻,凝看着她的眼,手抚上她微凉的面颊,“你可信我?”
无忧想也没想地点头。/www.tsxsw.com/
宁墨冰眸中浮起一抹浅浅暖意,“既然信我,就不会理会她说什么,是谁是非,你以后都会明白。”
无忧抬手,抓住抚在自己面颊上的手,锁着他的眼,“我只问你一句。”
“你问。”
“你对绿鄂可有一点男女之情?”
“没有。”他语气极轻,却坚定,不容人有丝毫怀疑。
“那就行了。”无忧抓着他的手指,放在嘴中咬了一口,“你是我一个人的。”
宁墨眼中漾开笑意,将她拥入怀中,“只会是你一人的。”
无忧伸臂环了他窄紧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满足地闭上眼。
她这里不需争风吃醋。
小手滑进他的衣衫,他瞳眸黯了下去,翻身将她摁倒,向她颈侧吻落,“想要?”
无忧心脏砰砰乱跳,“嗯。”
虽然说她已经想开,以前的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但内心的空虚却怎么也抹不去。
特别是没看见他的时候,更是难忍的慌乱。
在与他水***融的时候,才能完完全全的不觉得害怕。
衣衫撒乱的从榻上直拖到地上,榻上两具**紧紧交缠,汗液涔涔,无法隐忍的***和粗喘久久不息。
蓦然,他用力抵进她最深处,臀瓣收紧,身体不住轻颤。
一股热浪在她体内烫开,将已几经**的她,再抛进云端,她身体后仰,上半身悬到榻外,半眯着眼看着窗外日落余辉,身下快意余韵久久不得散去。
良久,宁墨才俯***,唇贴向她被榻沿顶高了的雪白丰润,湿湿濡濡地含了顶端硬-挺的红蕾,轻轻吮tian。
无忧收回视线,看向在俯在自己胸前轻吮的俊颜,胸间蜜意淌过,唇边慢慢绽开笑容,抬手轻轻拨开他面颊上汗湿的墨发,轻抚他被汗液打湿的面颊。
指尖滑落,停在他肩膀上,突然间觉得指间肌肤有些不妥。
仔细看去,发现他浑身汗渍,可是指边一处肌肤却除了从颈项上滑落的汗滴,以及被她身体擦湿的痕迹外,本身却没有汗液。
看向他另一侧肩膀,却又再正常不过。
奇怪地‘咦’了一声,又向他凑近些,仔细辩认。
这场突来的欢爱,让宁墨极为舒服,抬眼见她如此,索性抱了她翻身仰躺下去,任她趴俯在他身上折腾。
无忧指尖在他肩膀处搓弄一阵,终于发现他的肌肤一处有细微的脱层,看向宁墨,见他长眸微垂,温柔地看着她,神色间没有丝毫不悦和躲闪,壮了胆子。
有指甲将那点脱层挑起,轻轻使力,竟在他肩膀上揭起了一层薄膜,薄膜下肌肤满是汗渍。
无忧知道,这下面才是他真正的肌肤。
随着薄膜揭起,露出下面一个图腾刺身。
无忧怔住,她已不记得往事,但这个图腾却再熟悉不过,手指在图腾上抚过,“宁墨,这是什么?我好象认得。”
过去几年,宁墨一直在酷刑中渡过,几经生死,肩膀上的图腾浮现后,便再没消去,只能这般掩去,不被人察觉。
现在被无忧发现,也无意再掩藏。
“曾经有一对恩爱的夫妻,男子遇上大麻烦,一个魂魄四分五裂。他的妻子,不愿失去他,收齐他的魂魄,送他轮回。但受创的魂魄,无法复原,她只能让他们分别吸收别的荒魂,变成完整的四魂,再入轮回。她为了能认出他们,做了一双封印,其中一个与自己的魂魄融合,另一个分成四份,分别纹在了她丈夫的四片碎魂上,发誓与她的丈夫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宁墨的眸子黯了下去,抬手轻抚她的因欢爱而红润的面颊,“无忧,你是就那个女人。”
无忧心潮涌动,抓住他的手,“这么说,你真的是我的丈夫,我真的找到你了?”
宁墨神色越加温柔,“是,你找到我了,不过,我只是一个。无忧找到他们,只有找到他们,我们才能生生世世在一起,再不会分开。”
无忧怔住,半晌,才出得声,“我有你就好。”
宁墨笑了,眼中惯有的冷消散得无影无踪,“等你见他们,一样会同对我一样割不下。”
无忧扁嘴,她心里现在满满的只有身下这个男人,“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也是,随缘便好,不必刻意理会。”宁墨将她放开,“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失去记忆以前,都是你给我做饭?”无忧大眼忽闪。
“是,你的嘴越来越挑剔。”明明责怪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却是满满的宠溺。
“我不记得我爱吃什么,你拿手的都做些。”
宁墨眼中透着无奈,“那不知得做到猴年马月,才能做完。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等不得。”
无忧噎住,干巴巴吡嘴笑了笑,“那捡着一两样便好。”
宁墨起身,披衣去屏风后拧了湿巾,回到榻边,细细地为她抹去身上***湿汗,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你在这里休息,我会叫云娘送热水给你沐浴。”
无忧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窘得往被窝里缩,这么没节制地缠着他欢好,下人看在眼里,表面上不说,背后不知要如何笑话她。
宁墨摇头一笑,又转到屏风后,就着冷水,冲洗干净,穿衣出去。
无忧从被缝中看着他冷萧的身影在门边消失,跃下竹榻追到窗口,“你的房间,我可不可以随便参观?”
“当然可以。”宁墨回头,他在她面前,不再有任何秘密。
无忧象是找到了有趣的游戏,在宁墨房中东翻西看,各式的精致小瓶,无不一觉得有趣。
最喜欢的却是这里头的青花瓷。
正看得有趣,手一滑,一个青花小瓶跌滚在地,摔成几片,里面药丸滚散开去。
无忧‘哎哟’一声,蹲身去拾,瓷片锋利,一没留神,将她手指划破。
鲜红的液体从指间涌出,滴在青花瓷片上,白底红血,异常的鲜艳。
无忧拈起带血的瓷片,蓦然耳边‘轰隆’作响,如同万马腾过。
神智飘忽,象是落入一个万人厮杀的战场。
一个银甲将军带着一小队人马抵御着千军万马,他的兄弟一个一个倒下,他撑到最后,再是英勇,终是敌不过对方车轮战术,活活地累倒了下去。
无忧看着那个将军倒下的那一刻,心脏莫名地痛。
突然狂风骤起,沙暴滚滚而来,沙浪涛天,对方的人再顾不得斩杀将军,各自寻地方躲避流沙。
已是脱虚的将军,不知哪来的力气,抵着风沙,踏着尸体逃离,最后昏迷在一条小溪边的一株梅树下。
等他醒来,睁开眼,迷糊中,看见一个白衣的少女,正捧着山泉灌进他的口中。
如此几番昏迷,总算醒了过来,那女子已经不在,入眼却是满枝的繁花。
他眼里露出了笑意,靠着梅树而坐,环视四周,才发现这地方,竟是他儿时长大的地方。
这里本来是一处村庄,这棵树就长在村头,这地方缺水,村民食水也要去很远的泉眼处挑,这样的处境,谁还会理会村口的梅树。
梅树靠天存活,有雨下,便饱饮一餐,没雨水,就渴着,长得病泱泱,就算能开花的时候,也只得单零零的一两朵。
倒是他却爱极这颗树,每次看见它开花,都特别高兴。
所以每天挑水时,总舀上满满两大勺水给它,大不了少睡一个时辰,再挑多一回水。
但战乱不断,村中常常遭受抢劫袭击,村民纷纷离开,他也要去参军入伍。
离开时,怕以后没有人再给梅树浇水,便将它移动了泉眼处,就算无人浇灌,它有泉水养着,也不会枯去。
不想今次竟在这株梅树下活了命,还看见它开了这许多的花。
他回去后,带兵杀回,获得大胜。
几年后,他手染鲜血,杀遍大江南北,换来这片土地的太平。
而他也厌倦了这种打杀的日子,辞官归隐,只要下了这方土地,依着梅树搭建茅屋。
自耕自种,闲里便弹琴烧瓷,打算就此闲过余生。
一夜,他睡得正好,突然听见琴响,睁开眼,却见救他性命的白衣少女匆忙逃窜而去。
他寻遍了屋里屋外,却不见少女身影,觉得蹊跷。
一次,他与人换取油盐回来,发现才烧的青花瓷被打破在地。
初时他并没在意,只道是山中小动物路过。
但后来,他发现新烧了瓷器,只要是青花的,虽然不再打破,却总会无缘无故地换地方。
而在他弹了新曲之后,夜里便会听见琴响。
只不过他次次追出,都只能见到一片雪白衣角。
他依了梅树苦苦思索,灵光一闪,难道她喜欢琴乐和青花瓷?
那日他连烧了几个青花瓷,故意离开,回来后见那些青花瓷全好好的摆着。
正微微失望,突然发现,那些青花瓷虽然是照着他离开时的位置摆放,但每一个青花瓷,都有极小的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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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是怕他发现,故意摆放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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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小树灵的初恋
411 小树灵的初恋
第二天,他将琴移动梅树下,烫了壶酒,自斟自饮,弹了一日的琴。www.tsxsw.com
晚上故作醉酒,忘了收琴,便回屋睡下。
到了夜里,果然听见琴响。
他不再象过去一样起身追赶,只是悄悄凑到窗边。
果然见她坐在琴前,雪白的衣衫,如墨缎的长发垂在腰间,眉目如黛,月光下,还稚嫩的小脸如白玉兰般清丽绝秀。
上次她救他,他即便在迷糊中也觉得她很美,这时这般瞧着,更觉得她美得如天上的仙子,不由得看得痴了。
薄唇轻抿,一根情丝绕在白衣少女身上,怎么也收不回来。
少女想弹琴,却又怕琴声吵醒他,只是用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弄,并不弹奏,只偶尔不小心触动琴弦,才发出声响。
琴弦一响,她便惊慌得看向窗户,起身欲逃,等了一阵,不见屋里有动静,想他是醉了,才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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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远处传来鸡鸣,她才不舍地起身,绕到梅树后,不再出现。
他这时方赫然醒神,追了出去,梅树后哪里还有人影。
可是树是依着山壁泉眼而栽,根本没有去路。
望着已经长得极好的梅树,难道她是鬼?
他征战多年,手上沾满鲜血,一身煞气,并不怕鬼怪。
无论她是人是鬼,都要再见她一见,问个明白。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他不再弹琴,也不再烧瓷,每日便在梅树下看书舞剑。
终于一日下午,他正在树下凉榻上午睡,被人摇醒。
睁眼,便是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绢秀面庞。
他望了望头顶艳阳,再看她吹弹即破的面庞,泛着淡淡的红,迷惑问道:“你不是鬼?”
少女怔了一下,“谁说我是鬼?”声音如银铃一般好听。
他眸子一亮,不是鬼?突然伸手,抓向她的手。
她大吃了一惊,飞快地从他手中抽出手,逃似得转到树后。
他追赶过去,仍不见了她的踪影。
看着身前梅树,暗道了声,“奇怪。”
但掌中还有少女肌肤的细腻,虽然只是一握,仍能感觉到她的手虽冷,但绝不是死人的冰凉。
虽然他不知道鬼是怎么样的,但他认为人死了会那么冷,鬼也不该有暖意。
放到鼻下,能闻到淡淡的寒梅冷香。
仰望向身前树杆,难道……是梅妖?
接下来,他仍不弹琴,不烧瓷,又过了一个月。
仍是梅树下,他再次被摇醒,仍是那张清丽的少女面容。
少女把手藏在背后,急巴巴的瞅着他。
他扫过她藏着的手,不禁莞尔,和声问道:“有事?”
少女犹豫着开口,“你为什么不再弹琴,也不再烧瓷。”
他望着榻边的少女,眼角扫过她脚边的影子,微微一笑,“因为不想。”
她愕住,不想?“可是……可是你弹得很好,瓷烧也好……”
他慵懒淡道:“好与不好,都是自个听着,看着,很是无趣。既然无趣,索性不弹,不烧了。”
少女急了,话脱口而出,“还有我听着。”说完脸就红了,声音小了下来,“还有这山进而的花花草草听着,它们都喜欢。”
他浓眉微挑,“花花草草?它们不过是没有感知的生物罢了。”
少女急道:“它们有感知的。”
他眼里闪过一抹趣味,“它们有没有感知,你如何知道?”
少女噎住,过了会儿,固执道:“我……反正我就知道。”
他笑了,那笑和如春风拂柳,屈膝坐起,“你家住哪里?”
刹那间,少女望着他眼角的笑,有些失神,摇头。
他知道她胆小得很,等了她一个月,才见着她,说什么也不肯再惊走了她。
“要不这样,你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弹一个曲,你再答一个,我就给你烧一个青花瓷,如何?”
少女轻咬着唇,把袖子绞了又绞,看着眼前英俊的面庞,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琴,再看了看屋里的青花瓷,犹豫了许久,终于着点了点头。
他脸上漾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拍拍身边竹榻,“来,坐下。”
她反而背着手,站得更远。
他偏头笑了,这小丫头,“我叫子言。”
少女一双大眼在他脸上溜达,并不害羞,试着唤了他一声,“子言,你想问什么?是刚才的那个问题吗?”
他眼里的笑瞬间加深,却手枕在脑后躺了下去,“我改变主意了,刚才那个问题明天再问。”
少女怔了一下,“为什么?”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听他弹琴,真的很想快些听到。
“我困了。”他吹了个合欠,真的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少女等了一阵,硬是等不到他开口,沉下脸,跺脚而去。
他睁开眼,望着在树后消失的身影,眼里闪着谑戏的浅笑,低道:“你一定会来,是吗?”
她恼归恼,实在太喜欢他弹琴,也太喜欢他做的青花瓷,第二天仍是来了,只是见到他时,脸板得象老庙里存着的棺材板。
他瞧着忍不住笑着打趣,“后山的小鬼,最喜欢板着脸的小姑娘,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来亲你的脸。”
她撅了嘴,“你就会胡说,这山里没有小鬼。”
他细细看着她的眉眼,她就是板着脸生气的模样,也好看得紧,“现在没有,但你把脸板着,就会有了。”
她明知他在胡说,脸仍是板不起来了,“今天可以弹琴了吗?”
“好,那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他将琴捧了过来。
这以后,他每天只问她一个问题,也只给她弹一首曲子,或者烧一个青花瓷。
渐渐地,他知道她是那棵梅树的树灵,但从小缺水体弱,化不成人形,直到他将她移到这泉眼才渐渐长好,才得以化成人形。
化成人形后碰巧救了昏迷的他,他离开后,开始无聊,希望他能再回,没想到他真的回来了,而且还在这里安了家。
即会弹很好听的曲子,又会做很漂亮的青花瓷。
忍不住想学,于是乘着他不在,或者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溜出来。
但怕吵醒他,不敢真的弹,只敢悄悄地摸摸琴弦。
她没有名字,他给她起无忧,希望她永远这样无忧无虑。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多,发现自己越离不开她,哪怕是半天不见,也心烦意乱,直到见着她,心情才会好转。
很想问她肯不肯嫁给他,留在他身边,但看着她稚嫩天真的面庞,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还太小。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虽然不用吃人间食物,却迷上了他做的饭菜,也常常到山里采各种美味的果子给他。
渐渐地,她与他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一次等他烧瓷,竟一夜没回梅树。
他将她抱上了床榻,坐在床边看了她一夜。
等她醒来,发现他的床竟比她的树还舒服,从此又迷上了他的床,鸠占鹊巢地霸占了他的床榻。
战争再次开始,皇帝招他回京,这一去,不知何时才再回来。
那夜,他终于忍不住,向她熟睡中,嫩红的小脸亲了下去。
她被惊醒,看着咫前的俊颜,摸上被他亲过的脸庞,突然意识到什么,给了他一耳光,愤然而去。
他在树前哄了三天三夜,离开的日期迫在眉稍,以为走之前怕是见不到她,叹了口气,准备回屋收拾行礼。
她突然没精打采的出来,远远地看着他,殃殃道:“梅仙子说凡间的男人都是坏人,和女人一起,就想着占人家便宜,把人家糟蹋了,却又去另寻新欢。”
他不知梅仙子是谁,但想来是个受了凡间男子轻薄抛弃的仙子,所以才会对凡间男人如此厌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有的男人遇上自己喜欢的,就会只喜欢她一个,亲她也不是想轻薄她,而是爱她。”
她对他的话,不能完全听懂,歪着头看他,“什么是爱?”
“就是和她一起的时候,会开心;见不着的时候,会想。想的更多的却是希望能给她幸福,让她快快乐乐的,珍惜她一辈子。”他静静的看着她,他就想一辈子惜珍着她。
他说的这些,和梅仙子说的完全不同,她不知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便我会好好的想想。”
“我要出一趟远门,如果想明白了,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可好?”
前几天,恼他,不想见他,这时突然听说他要离开,竟又不想他走,但想不出理由让他不走,点了点头。
院中没有了他的身影,他的琴声,她开始孤单。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树灵,不懂凡尘间的爱恋,但知道他不在,她很不开心,很难过。
反复想着他的话,难道这就是他说的“爱”?
两个月过去,他仍没有回来,她已经等不下去,忍不住去寻他。
可惜她是树灵,无法远离那棵梅花树,烈阳抽干了她体内的水分,终于软瘫在一块被太阳烤得滚烫的大石上。
她知道等体内的所有水分流失,她就会死在这里。
这时她听见一声低笑,“有趣,一个小小的树灵,竟也识得动凡心。”
(果子重感冒三天了,还没能好转,十分辛苦,会尽量保持更新。)
412 不听话的小树灵
412 不听话的小树灵
她吃力地睁眼,看面前面站着个一身大红衣衫,极美男子,邪媚的眼角尽是讥诮媚笑。(/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不由扁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凡心,只知道我快死了。”
男子眼里闪过趣味,笑道:“我可以救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跟我回去,做我的小侍。”
“你也住在这山里,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四海为家,哪里舒服,就留上一阵,腻了便又再换个地方。”他嘴角轻抽,长年呆在这小山里,能把他活活闷死。
他是魔界的魔君,母亲怀他三百年,硬是没有生产的意思,去舅舅家做客,路过这片山林,觉得口渴,吃了几粒林中的梅子,便动了胎气,生下了他。
这些年来,母亲常记挂着曾吃过的梅子,他也忍不住好奇,特意过来看看。
结果发现这棵梅树,竟有着树灵。
或许因为母亲吃了这棵树上长的梅子,才产下他的原因,他看这个***嫩的小树灵竟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认为以他的倾城之貌,只要她见着,定会乖乖听他的话。
不料他几次徘徊在梅树前,她却只顾睡觉,对他竟视而不见,而那个凡人弹个琴,烧个破碗烂坛子,她就屁颠颠地从树里滚出来,让他首次有了挫败感,好不郁闷。
好不容易盼到那个叫子言的凡人滚蛋,她居然不顾死活地出来寻他,更让他不爽。
他是一界魔君,无论本事模样,在三界中都是屈指一数,所有这一切,在她这儿竟比不过几个破烂坛子,说准确点,是比不过那个做破烂坛子的凡人。
她奇怪道:“我才出了这山,就要死了,如何能去给你做小侍。”
“这简单,不管我去哪里,只消把那棵树挪上一挪。”他摇着扇子,这鬼天气,真热死人,也不知那九个太阳是不是发了疯。
惹火了他,哪天去打下几个,让他们的天皇老子哭鼻子去。
她嘴角一抽,如果他生得五大三粗也就罢了,偏偏长得比女人还美。
想象着他去哪儿,都扛着一棵树的样子,实在滑稽。
三界之中,不知多少女仙女妖的想侍奉在他左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树灵,让她做他的侍儿,实在是抬举了她。
心想,她定会兴奋地伏跪到他脚下。
然等了一阵,她只是哭笑不得的瞅着他,再没别的举动。
有些意外,皱眉催道:“如何?”
她直接躺倒下去,“我不去。”让她从此再听不了他的琴声,再不能摸他烧出的青花瓷,或者应该说,再见不着他,她不如死了算了。
“难道你想死吗?”他摇着的扇子停下。
她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动不动,如果不动弹,体内的水分就会慢些蒸发,也就能多撑几日,或许就能等到他回来,在死前能再看他一眼,也好。
他身为魔君,想巴结他的人早排到了九重天,别人都是求着与他共渡片刻光阴。
如今他见她实在迟钝,要想等到她主动开口,只怕早被晒死了。
对他而言,主动向别人提出,与他一起,简直是破天荒的事。
结果……被拒绝?
说什么也不能相信,一个初化人形的小小树灵,会拒绝他。
他怒了,冷道:“凡人诡计多端,贪婪无度,又最是无情擅变。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等这股新鲜劲过了,会娶妻生子,然后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她以前在村口,常看着村民来往,知道什么是娶妻生子,但自从见着子言,他一直是一个人,她从来没想过他也会娶妻生子。
前些日子,她天天出来回答他的问题,听他弹琴,渐渐的也明白,他是故意一天只让她答一个问题,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天天见她。
他天天想见她,又怎么会忘了她?
摇了摇头,“他不会忘了我。”
魔君冷笑,“这地方很快会变成战场,他会带兵踏平这片土地,这里的树木都会被砍下修建战事防御,他为了自己的荣华战功,再不会顾惜你。”
“他不会。”她使劲摇头,他小的时候,家里没水喝,也会舀水养她,远离家乡,还怕她***,将她移到泉眼之处,这样的他,怎么能不顾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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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们打个赌,如果他能真心待你,哪怕死,对你也不离不弃,我不但白救你这一回,还为你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如果他弃了你,你就乖乖跟我走,侍奉我左右,如何?”
“我会赢的。”她没有任何犹豫。
他冷哼一声,艳红的阔袖一扬。
她只觉得狂风袭来,眨眼间,已经回到自己的梅树中。
她睡了一个沉长的睡,才补回失去的水分,一觉睡来,他仍没回来。
无聊中,她开始学着他烧青轴的青花瓷。
也不知糟蹋了多少上好白泥,手上终于捧了一个青花瓷。
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耳边传来她熟悉的声音,“终于见到你了。”
她欢喜地整个人都要飞腾起来,在他怀中转身,仰头直接落进他漆黑的眸子,他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眼中布满血丝,却含着满满的满足笑意。
四目相对,久久凝视。
半晌,她才醒神过来,举起手中青花瓷,眉飞色舞:“看,我也会烧青轴的青花瓷了,是坛子。”
他侧脸仔细看了一阵,道:“呃,这圆不圆,扁不扁的,是坛子吗?我以为是给山下王大爷做的尿壶。”
她的小脸沉了下去。
他象是没注意到她黑下去的小脸,将她手中青花瓷翻了个面,“明明是白轴,怎么就成了青轴了?”
她恼羞成怒,“我说是青轴就是青轴。”
他‘噗’地一声笑,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唇边尽是笑,“你说是青轴,就是青轴。”语气漫漫,哪里是当真认同。
她越加恼怒,再忍不住,举了手中坛子向地上摔去。
他极快地捞了回来,打趣笑道:“摔了可惜,送我。没准哪天夜里,能派上用场,哈哈……”
她气得握着粉拳头,追打过去,他笑着将她重新拥入怀中,“那个尿壶,咳……坛子,其实做得挺好。”
她也笑了,脸上火热热的,将脸贴向他胸前,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她,而她非但没有反感,反而喜欢被他结实的手臂抱着的感觉。
脸上一片冰凉冷硬,才发现,他不象平时那样穿着一袭轻柔的白袍,而是穿着她救他时所穿的盔甲。
魔君的话在耳边响起,心底升起一股不祥,“是又打仗了吗?”
“嗯。”已经打了几场小仗,对方败去,卷土再来时,便不会这么轻松。
大战将即,他怕这次再没上次的幸运,昼夜不停的赶回,只求能见她一见。
“那你……”她心中的阴影迅速扩大。
“嫁我,可好?”他低头,凝看着她的眼。
她猛地抬头,“我是树灵,不能给你生儿育女。”
“我只要你。”这句话在心里已经藏了许久,“如果我战死,将我装在你烧的青花坛子里,埋在你的梅树下。”
她微张了嘴出不得声,脸色白了下去,头一回感到心疼。
“如果我有幸活着,我会为你弹一辈子的曲子,烧一辈子的青花瓷,再不离开。”他移手上来,捧着她的小脸,“答应我。”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里滚落,她这时才知道,原来树灵也会难过,也会流泪。
那晚,她成了他的小妻子。
正如魔君所说,这片土地很快成了战场。
但在子言的竭力维护下,这里的树木没遭到砍伐。
她仍然平安地饮着山泉水。
魔君来过几次,脸色一次比一次黑。
没想到,那个凡人明明知道皇帝怕他背叛,想用自己的亲妹妹将他束缚,他居然拒绝娶皇帝的亲妹妹,放弃所有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放弃了皇帝的信任,执意娶了小树灵。
没想到,他答应白白为皇帝出征,只为了让皇帝亲旨,无论如何不动这片山林。
更没想到,他为了把战场引开,远离这里,竟以自身为饵,几经出入敌营,一步不慎便命丧黄泉。
为了那棵梅花树,能做的,那个凡人居然全部做尽。
他无法相信,凡人可以为了个小小的树灵,不贪图富贵荣华,不顾生死。
魔君手撑着梅树,深吸了口气,“我不相信会输,他一定会舍你。”
接下来几年,子言的仗打得很漂亮,终于将入侵者逐出这片土地,恢复太平。
然而皇帝将他拒绝娶公主,视为大耻,认为有辱皇颜。
而且他说过,这是他最后一仗,打完以后,就回归故里,再不出征。
他这样的人流在外面,帝皇心里不得安宁,要想他不被他人所用,唯有死。
下了秘旨,在他凯旋之日,便是他的死日。
不过念在他累累的功绩上,见爱护家乡,便让他死在家乡这片山林。
于是在他领兵回归,他的副将说急于回京见亲人。
他也急于见到自己的小妻子,便同意带几千人马先行。
临行前,他虽然发现这几千人马,全是副将的人,但他本来就淡泊名利,又打算解甲归田的他,不想再理会这些争功之事,也就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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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 第一世
413 第一世
路过家门口的时候,副将突然向他下了杀手。/www.tsxsw.com/
他反应及时,才没有被一下刺中要害了结性命,但那一刀,伤得也是极重,在围攻下,终是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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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以为必死的时候,突然林中飞来各色彩蝶,他的小妻子,在花瓣飘飞中,一身白衣翩翩而来,于空中衣带飘飞,美如仙子。
一时间狂风大作,落石翻飞,血流成河。
受命杀子言的数千官兵,无一存活。
小树灵从半空中滚下来,抱着浑身是血的丈夫,落下泪,“我不会让你死,你说过要给我弹一辈子的曲子,烧一辈子的青花瓷。”
子言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抚上小妻子的脸颊,“别哭,人死了不过是一次轮回,你以后要无忧无虑的,我在下面看着也会开心。”
小树灵拼命摇头,她知道无忧凡间的人再坏,她都无权干涉。
她在凡间大开杀戒,已经触犯天规,等待她的将是九雷轰顶的严处。
那九道天雷,足以击散她的人形,数百年内,再不能化出人形,她与他再不能一起。
她必须赶在天雷击下之前,将灵力灌到他体内,令他可以借着她的灵力,活下去。
起码在他的有生之年,她在树中,还能看着他。
垂死的人特别敏感,他在她眼中感觉到了什么,在天空光亮一闪之际,蓦然翻身将她护在身下,九道天雷直劈他凡人之体,只击得他一颗魂魄碎成千百片。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小树灵反应过来,她的夫君已经魂飞魄散,唇边还挂着一丝欣慰的笑。
她悲痛之余,用她的家族特有的法术,收齐他的魂魄,然以她的灵力,无法将他的魂魄重归一体,只能合成四片。
无奈之下,又收集了化在八荒中的荒魂,与那四魂合在一起,凑成四个完整的魂魄,折下梅枝做成两封印,其中一个分成四份,分别封入四魂,另一个则融入自己的魂魄,用自己的魂灵支撑着那四魂不被散去。
做好这一切,灵力消耗过度,身体已经渐渐淡去的。
她回头却见魔君目瞪口呆地站在她身后。
魔君看着面前的小树灵,脸白了下去,终是来晚一步。
上前夺她怀中魂魄,“你疯了吗,你修行不易,再不放手,再难成人形。”
小树灵将丈夫的魂魄紧紧护在怀中,“你输了。”
魔君看着小树灵稚气未脱,却固执的小脸,咬紧了牙,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是。”
“他至死不负我。”小树灵笑了,那笑含着幸福,大眼里却慢慢渗上了泪,无比的凄然,他用灰飞烟灭为代价,为她挡下天雷,换得她不受丝毫损伤。
魔君手中握着的折扇,‘啪’地一声拆成两断,“你放开他,我可以助你恢复些灵力,你只需养上百把年,就能恢复,也算是我付你赌输的筹码。”
小树灵摇头,“我不要为我续灵力,只要你遵守诺言。”
“你……”魔君怒不可遏,恨不得将这个小小的树灵揉碎在掌中,但他生平从不失信于人,说过的话,如何能不算数,何况失信一个小树林,往后脸面何存,“你要我做什么?”
“想请尊上带我去见令堂。”魔君的母亲掌管着三界的生死轮回。
“休想。”魔君凤目半窄,眸子被怒火灼红,她将自己魂魄与四魂相扣,如果四魂不散去,那四魂将生生世世吸食她的灵力,除非变得比她强大,不再需要她。
然破碎的魂魄想要强大,可说是痴人说梦,也就意味着,她今后生生世世被四魂所累,直到将她灵力抽空,灰飞烟灭。
“难道阁***为魔君,也要言而无信?”小树灵挺直腰板,直直地望进他的眼,没有一丝退缩。
魔君简直要被她气疯,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树灵,何需理会她的生死,但一对上她乌黑纯真的眼,心里就软软的塌了下去,怎么也狠不下心。
瞪了她半晌,终重哼一声,将她卷进怀中,化风而去。
小树灵如愿地将夫君的四片碎魂送入轮回,而她因灵力过渡损耗,再化不成人形,被魔君送回梅树。
魔君看着倦缩在树身里的小树灵,头一回感觉到心疼,“你求我,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追回那四魂,让你解脱。”只要他们没有轮回,他就可以将他们追回来。
小树灵只是将小小的身体倦得更紧,“谢谢你帮我,你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
魔君对着这样固执的她,只有无奈,“我不是帮你,只不过是输了一个赌注。”
她笑了一笑,不再说一句话。
往后,每过几个月,他就会来看她一次。
每次来,他都会在树下站很久。
他希望她能开口求他,但她任由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再没跟他说一句话。
终于,他最不希望的事,仍然来了,子言的四魂落入轮回道,那就意味着很快转世。
他追下轮回道,赤焰光球在掌间形成,只要将这个赤焰球击向四魂,就能将他们焚烧得干干净净。
眼前仿佛浮现小树灵哀求和绝望的目光,看着四魂渐渐远去,手猛地一握拳,火焰球在掌中熄灭。
四魂轮回,再没了前世的记忆。
他们分别成为四个部落的首领。
小树灵所在的山林仍然花开花落,但国度却是几经变幻,旧国灭,新国再来,早已不是当年。
子言四魂化成的四个首领,不知为何,都有一个执念,拼死争夺这片山林,想要她的这棵树,他们也不理解,自己为何如此,但就是么做了,而且没有任何退意。
小树灵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拼得你死我活,却没有一点办法,因为她的灵力在他们反复的受伤中,快速减退,根本离不开梅树。
这片土地被鲜血染红,终于引起了上天的好奇。
九个太阳凑成一堆,争先恐后的来看,是什么让这四人有如此执念。
凡尘万物哪经得起九阳暴烤,水枯石干,人不断地渴死。
四首领吸食小树灵的灵力,勉强支撑。
小树灵虽然依着泉眼,但被四魂所累,灵力流失很快,已经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
魔君感觉到小树灵命在旦夕,匆匆赶来,望着天上九个太阳,眉头一皱。
抬手轻抚上凋零的花瓣,洁白的梅花瓣在烈日的焚烤下变成黑色,成为天地间,第一株墨色的梅花,“落到如今这步,可有后悔?”
小树灵虚弱地睁开眼,轻摇了摇头,“他们是我的丈夫,他说过,爱一个人,会一辈子珍惜她。我也想,一辈子珍惜他。”
魔君脸沉了下去,冷哼了一声,“我现在给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肯舍了他们,我取他们性命,保你性命。”
小树灵摇头,“别说我绝不舍我的夫君,就算是舍,有那九个太阳,我也不过是多活一时半会儿。”她知道,九阳是冲着她而来。
魔君仰头望了望天,傲然冷笑,“我将他们灭去便是,你以后留在我身边,无人能动你丝毫。”
小树灵已经知道他是何人,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这一百多来年,如果不是他暗中相助,每年会来给她补一回灵力,她早撑不下去,只是他为人骄傲,不肯承认。
“你固然可以灭了他们,但从此与他们的父亲天君结下死怨,天君绝不会善罢甘休。”
“仙魔万年之争,从未止息,我岂能怕他?”他一脸的傲气。
她笑了,“谢谢你,我只想与我的夫君,同生同死。”
魔君怒不可遏,不愿再看她一眼,拂袖转身,却见四魂立在身后。
他怔了,四魂带着小树灵的灵力,虽然不同寻常凡人,但能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实在不可思议。
原来九日灼烤,早废去他们转世时饮下的孟婆汤,记起前尘往事,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
他们轻抚过梅树,含笑道:“无忧,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小树灵望着自己的夫君们,落下了泪,他们记起她了,不会再自相残杀。
其中一人走向魔君,“我们想请阁下借一步说话。”
魔君睨了眼梅树,终是点了点头。
他们远离山林,在小树灵听不见的地方,四魂开口,“太阳由我们来射杀。”
魔君简直是听见了天下最荒谬的话,一介凡人如何能伤得了神仙之体?
就算他们四人是凡间最出色的战将,也是痴人说梦。
不屑道:“就凭你们那些木弓竹箭?”
他们取出几样事物,魔君眼里露出一抹诧异。
竟是射日弓的残片。
据说这弓的主人是八荒中最好的射手,远古的一场恶战,几方人马,无一生还,这弓的主人也死在那场战役,他为了不让自己的弓箭落入别人手中,支解开去。
不料竟落下凡尘,被他们四人分别得到。
诧异归诧异,几个凡人,得了神器又能如何?
但对对方的狂妄却生出些兴趣,“你们想要什么?”
“带她离开,让她好好活下去。”
(写给不动脑筋的读者,这故事是无忧和子言,还有凤止的第一世,就是没成为天女和战神之前的故事。)
414 出手两条命
414 出手两条命
魔君听了这话,更是怒气冲冠,他不信贪婪的凡人真能做到不离不弃。(/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冷道:“你们可是想我帮手?”
“不必。”四人异口同声。
魔君冷笑,“既然你们要去送死,我也不留。”
他倒要看看这四魂还能做些什么。
无论他们生死,他都会灭了那堆太阳,带走小树灵。
他带着四魂回到那片烤得尽是残骸枯木的丛林。
四人麻利地将射日弓装好,一同深看了那棵梅树一眼,或许这一眼,便是他们的决别。
收回视线,彼此对视,微微一笑,心意相通,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尽数化去,伸出手臂,交握在一起,心照不宣的同时将短刀刺入心脏。
各自取了自己的心头血滴入魔君掌中,只有他能接触到梅树里的小树灵,也只有他能代他们将心头血印入她的魂魄,解去封印,她再不会受他们所累。
以他们一人之力,无法拉开这把千古神器,而凡人之身,无法把四人的所有力量聚为一体,但魂魄却可以。
他们知道,就算他们死去,有妻子的灵力护着,魂魄一时半刻不会散去。
八支羽箭脱弦而去,八阳应箭而落,剩下一日,鼠窜逃去。
小树灵傻了,等回过神,才醒起等待她夫君们的将是什么噩命,绝望地拼命挣扎,然她怎么也挣不出树身的束缚。
魔君完全愣住,怔怔地看着往天边坠下的八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八箭耗尽了四魂的所有魂力,向他睨来,“记住,我们的约定。”
魔君望着天边黑云涌动,看见天君将坠落的八子捞回,有天君在,那八子自不会死,但数万年内,是休想再出来为恶,“你们可知道,那八阳是什么人?”
“知道。”他们四人四处征杀,打遍大江南北,如何能不知天地之事。
“那你可知道,射杀他们,他们的父亲不会放过你们,天地间无人敢再让你们转世轮回?”
“知道。”
“那还要这么做?”
“我们知道你会杀了九阳,带她离开,也只有你能带她离开。但你一旦出手,九阳一个不会剩下,天地间将永无光明。而你从此与天君结怨,你天天顾着与天君开战,谁来保护她?我们只是凡人,没有几年可活,这件事,倒不如我们来做,轮不轮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愿再坠入轮回,忘记他们的小妻子,现在只希望能在八荒之中,多留一阵,多看一看小树灵。
魔君只觉脑中乱麻麻一片,唇边勾起一丝苦笑。
原来天地间,最强大的不是仙,也不是魔,而是人心。
他看着掌心鲜红的血滴,慢慢走向梅树,只要将这滴血印入她魂魄,她就再也不会再有缚绊。
小树灵尽自己所能的倦缩在离他最远处,美丽的大眼睛含着泪,满含哀求,拼命的摇头,“求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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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向梅树的手停下,她求他……
他等她求他,等了一百多年,她终于求他了,但求的是不要解去与她夫君相连的封印。
愤怒压头而来,咬牙毅然将手穿过树身,然看着小树灵哀求的眼眸化成绝望,渐渐冷去,心底升起一股从来不曾有的绝望。
骤然回手,拍向四魂。
四魂大惊,然对方是魔界的王,岂是他们能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道火红光焰灼进他们体内,眼前一黑,不知人事。
小树灵尖声厉叫,然而她的夫君没有魂飞魄散,反而身上透出一层赤红光晕,怔了半晌,瘫坐下去,“为什么?”
原来魔君竟将自己三分之一的修为强行分灌进四魂体内。
魔君双目赤红,“我要你欠我一辈子的情。”他摊开手掌,手掌上的血滴刹时四散开去,再不留一点。
他极快地伸掌进树,将小树灵提了出来,大量的修为灌入她体中,生生地令她度过天劫,由树灵成为一个梅仙,挟了她扬长而去。
正因为他这次失去大量的修为,后来才会在与天君的大战中,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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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看到这里,感觉身体乏力到一极点,略一恍神,那些幻象便渐渐淡去。
她捂着额头,重新凝神,却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等她醒来,已经躺在床上,宁墨坐在床边,神色焦虑,见她醒来,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拨去刺在她手上的银针。
无忧无力地朝他笑笑,“宁墨,我想起了很多事。”
他微微一笑,“想起就好。”
“可是还有好多,记不起来。”
他轻抚她的面颊,“会想起来的,不过不能再象今天这样操之过急。”
“你的意思是,我是操之过急,才会晕倒?”
“是,所以切记,凡事随缘,不可勉强。”
无忧小手搭上他的肩膀,隔着衣衫轻抚那处的图腾,“原来我们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夫妻,怪不得我这么喜欢你弹的琴。”
“可惜,我不会烧青花瓷。” 他握了她的手。
“原来,你记得。” 无忧挑眉。
“记得一些。”宁墨的修长手指缠了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埋怨。
“有些事,听人说起,永远只是故事,只有自己亲身体会,才能切身感受,以后遇上了,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他突然感觉到兄长的苦心,“无忧,我不想你做后悔的事。”
“能找到他们吗?”那些久远的记忆在无忧脑海中盘旋,纠心的痛。
“随缘吧。”
“如果找到了他们,会怎么样?”
“你会有四个丈夫。”他眸色黯了下去,“或许,会很辛苦。”
无忧脸上一红,“万一我不喜欢他们,怎么办?”
“那就不要他们。”他一本正经。
“啊……”无忧惊讶地睁大了眼。
“逗你的。”他俯***,亲吻上她的额头,“你会喜欢的。”
无忧笑了,原来冷冷冰冰的他,也是会说笑的。
看了太多前世的悲欢离合,如同重新的经历过一遍,大喜大悲之后,免不了疲惫,吃了宁墨备下的膳食,又开始犯困。
睡得正好,突然觉得有人趴在她肩膀上,凑在她耳边呼哧呼哧地出气,痒得直钻心口。
她睡意正浓,也不睁眼睛,揉着耳朵,笑道:“宁墨,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结果他不但不走开,反而在她脸上舔上了,湿湿痒痒,让她更没法睡。
无忧笑叹了口气, 睁开眼,竟有一个斗大的白蛇竖在床边,头上还顶着只角,吡着大嘴不住晃悠,那笑脸让无忧想到它是看到了想往已久的美食。
白蛇见她睁眼,兴奋地向床上扑来。
无忧功夫不错,却一直怪蛇,吓得魂飞魄散,径直抓起枕边的一团东西,入手毛毛软软,她无暇思考,向跳跃而来的白蛇掷去。
她擅长箭术,这一掷,自是又准又狠。
白蛇被飞来的东西掷个正着,滚摔下去,‘吱吱’两声惨叫,白蛇和飞来的东西一同跌摔下地,滚了几滚。
无忧才看清,被她掷出去的竟是一只雪白的小小豹儿,脑中‘嗡’地一下。
完了完,这小家伙多半是九死一生。
再看白蛇,粗粗短短,蛇没蛇样,赫然想起,她还是小树灵时,不远处有一座长年不化雪的雪山,雪山里住着一些雪白的小动物,似蛇非蛇,温顺娇憨,性子又活泼。
那些小动物不时会溜下雪山,到林子里来采果子吃,那小动物叫……雪蟒。
无忧喉间一紧,死了,死了,一出手就是两条命。
慌慌张张地滚下床,看那两个小家伙,还有没有救。
不料,两个小家伙见她靠近,一骨碌爬起来,如白日见鬼,夹着尾巴,争先恐后地逃窜出去。
“哎,别跑。”无忧赤着脚追出门。
却见两个小家伙一同跃进门口站着的一个小姑娘怀中,惊恐瞅着她。
小姑娘头上顶着两个包子,激动地嘴直抖,“小姐,我来了。”
无忧抓了抓头,“你是……”
“你真不记得我了?”小姑娘眨巴着眼,象要哭了出来,“我是……”
“她叫三包。”她身后响起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无忧抬眼看去,是一个长得很俊的小伙子,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名字。
千千瞪了后头一眼,“别听那头鹰的,我叫千千,我和你一起来的这世上,是你的丫头。”
无忧更是迷茫,一同来世上,难道不是双胞胎,怎么成了丫头?
而她头后头站的,明明是个帅小伙,怎么成了鹰,看来自己真是病得厉害。
挤了个笑,“虽然我不记得了一些事,但你们可以讲给我听,我会重新记住。”
千千和洪凌对看了一眼,凭添了些心酸。
无忧想不出,失忆的是她,他们有什么可难过的,指了指千千怀里的两头小动物,“它们……”
千千忙将蛇儿和雪蛋亮了出来,指着雪蛋,“这是你和宁公子的小宠雪蛋。”又指着蛇儿,“这是惜公子的蛇儿,惜公子还有点事要办,叫白公子先把蛇儿带了来。”
(因为《俊男坊》出版的问题,为了更顺利的通过审核,果子在新-浪-微-薄开了关于第一章内容的调查,希望大家去***,说说自己的看法,方便更好的修改。我的微薄名叫:末果2010)
415 重色轻友的小狐狸
415 重色轻友的小狐狸
提到白开心,千千想到什么,“对了,白公子让我给小姐带了点东西,还有一封信。/www.tsxsw.com/”
她将蛇儿和雪蛋塞到无忧怀中。
无忧抱着毛绒绒的两个小家伙,眉开眼笑。
两小怕再被她甩出去,直接装了死。
千千从包裹里取了两个陶瓷小娃娃及一封信,递给无忧。
无忧看着陶瓷娃娃,神情一滞,懵懵接过,看着男娃娃,转不开眼。
信里只约她到前头林子里见面,署名‘开心’。
安置了千千,她找宁墨做了好些好吃的,才算把雪蛋和蛇儿哄了过来,见了她,不再是一味装死。
宁墨去了办事,她扳着脚底看了半天,虽然想不起这个叫‘开心’的人,仍朝着信中约定的林子去了。
到了林边,已经天黑,林中更是伸手难见五指。
无忧踌躇不前,蓦然一声破风声音,头顶亮起一团亮光。
抬头,一盏灯笼挂在头顶前方,灯笼上画着与她袜底相同的娃娃。
她望向四周,只见风吹树叶,却不见人影。
然头顶的光亮驱去林中的阴冷,暖暖的一片。
无忧不再犹豫,深吸了口气,向灯笼方向走去。
当灯笼的光亮到了尽头,便会有第二盏灯笼亮起。
无忧知道他藏在身边的哪个树后面,但以她的耳力和身手,竟把他找不出来。
找找寻寻,不知不觉走得很远,灯笼曲曲折折亮起一条长长的光路。
“小姐,小姐。”千千气喘吁吁地领着个大婶追来。
无忧只得停下。
大婶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道:“姑娘,赶紧去我家看看吧,你家的大白猫正带着条白蛇祸害我们家的鸡窝呢,它们前头已经祸害了好几家了。”
村里人没有见过雪白的豹子,雪蛋又还小,只得猫儿大小,村里人见着,都以为是猫,宁墨怕大伙没熟悉雪蛋前知道是豹子害怕,也没解释。
无忧顾不得再往前走,随着大婶和千千急急离开。
开心从树后转头,揉着额头纳闷道:“怎么就不再走一步呢,再一步就好。”
往树杆上一靠,望着来路上一串灯笼,皱眉道:“出来吧。”
另一个清萧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树后转出,“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开心手僵住,“你说什么?”
“她喝了‘今生忘’。”宁墨轻叹了口气。
“你在说笑?”开心常有的阳光般的笑意在嘴角凝住。
宁墨不答,只望着前头由灯笼串成的光龙。
开心知道宁墨不是说笑的人,一时心里发沉,脚尖一点,从宁墨头顶跃过,“我问她去。”
宁墨蓦然开口,“你到底是谁?”
开心心脏猛地收紧,前去的步子即时停住,过了会儿,才慢慢转身,脸上已是往常的吊儿郎当,“怀疑我这张面皮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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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不答,只是静静地瞧着他。
开心知道他是慎言慎行的人,不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不会开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搔了搔头,“我能是谁?”
“峻慕。”宁墨面色清冷平静,内心却是潮起落,与开心相伴多年,开心为了二哥和他,再难再险,从不皱一皱眉头,那时只觉得他神出鬼没,看不透,只道他有自己的目的。
如今才知道,他其实是自己的亲哥哥,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血脉之情。
如果再论远些,眼前的人与自己本为一体。
开心在宁墨开了口,便料到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被他直直道出,仍有些尴尬,干笑一声,“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你以为什么?”宁墨眸子眼底波光轻漾,不如他脸上神情这般淡定。
“学哄女人。”开心笑着打趣。
宁墨低眉笑了,二人间的僵持随之化去。
开心漫吸了口气,渐渐收起笑容,“你怎么知道的?”
“皇家之事,没有了了查不出的。”宁墨也不瞒他。
“你答应他什么?”他和了了关系交好,知道了了是不会随便帮人打听事情的,何况是他的事。
“在我那院子里,许他一间茅屋。”宁墨眸色微暗,这个要求本不该答应,但他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自己竟连片刻犹豫也没有,就答应下来。
开心‘哈’地一声,挖了挖耳朵,有些不敢相信听见的话,“你说什么?”
“在我的院子里,许他一屋茅屋。”宁墨平声重复。
“那小子为了间破屋子,就把我给卖了?” 开心捂头,交友不慎。
宁墨忍笑,从他身边走过。
开心追上去,“喂,你能给他一间屋子,就得给我一间。”
宁墨不看他,慢慢前行,“给他一间茅屋,是付他酬金,为何要给你一间?”
开心噎了一下,“我们可是亲兄弟,或许更早以前,还更亲些。”
宁墨诧然,睨了他一眼,原来他也记起了往事,“我那屋子,空房只剩一间。”
开心缠着不放,“我自己搭一间。”追在宁墨后头,发现他所走的方向,并非回去的方向,“你去哪里?”
“亲王府。”
开心默然,“他也知道了?”
宁墨点头,如果不知道,如何能忍痛让无忧饮下‘今生忘’,将今世的他忘得一干二净,忆起前尘往事,设法解开封印。
开心默然,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瞒。
→→→→→→→→
无忧随着大婶到村民家中,雪蛋和蛇儿已经把这里祸害完毕,又去了下一家。
看着一笼子的死鸡,无忧气得手脚冰冷。
匆匆赶往别家。
雪蛋和蛇儿在人家鸡窝里正玩得高兴,鸡窝里鸡飞蛋打。
村民不曾见过蛇儿这样的怪蛇,不敢上前,见着无忧,如同见了救命稻草。
无忧立在鸡窝前叫了几声,“雪蛋,蛇儿,给我滚出来。”
二小头一回抓鸡,玩得疯了,哪听得见她叫。
无忧哪能由着它们这么胡闹下去,亲自挽了袖子,钻进鸡笼将二小提了出来。
她被漫天飞舞的鸡毛熏得火冒三丈。
二小被提了出来,却不认识不到自己犯了错,规规矩矩并排坐在她面前,仰了头看她,嘴里还叼着一撮鸡毛,将头一歪,小眼神一派天真,神情无辜。
无忧好气又好笑,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打它们,再加上惦记着叫开心的人,便向村民赔了礼,承诺村民所受的损失,她加倍偿还。
宁墨自从到了这村子,村里有病有痛的,没少麻烦宁墨,宁墨除了需要购买的药材,才意思地收上一些钱银,如果遇上家境不好人家,一文也不收。
无忧要赔,人家哪好意思要,连连摇手,只求他家的猫别再带这条胖蛇出来,祸害他们家的小动物就可以。
无忧粗粗算过,七八家的鸡,一家少十几只,一百把只鸡要不少银子。
她醒来后,翻箱倒柜,知道自己是没什么钱的,而宁墨给人看病也不收什么诊金,还要养着这一堆的人,多半也没几个积蓄。
见不要她赔,正合心意,但这么拍屁股走人,又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象征性地把二小教训了一顿,至于它们到底能不能听懂,她就不得而知了。
蛇儿见她抱了雪蛋,也不肯好好走路,死活要扭到她身上来,如果它只得雪蛋这么大小,她扛着它,也没什么,但蛇儿明显营养过剩,横向发展得有些过份,跟她一堆,还不知谁更重些,她哪愿扛着它走。
不得己,垮下了脸,蛇儿才一脸委屈地跟在她后头。
带着两上调皮蛋子,她也不敢再往林子里去,怕它们在林子里乱窜,迷了路,还得去找到它们。
回到家中,见院子里的竹凳上坐着个人,见她回来,扬眉一笑。
刚才,他已经从宁墨那里知道喝‘今生忘’的原因。如果换成过去,他一定无法理解不凡的做法,但自从在云祥公主那里得知了小天女一事后,渐渐的也有了些过往的记忆,对不凡的做法,也就了然了。暗想,或许不凡已经记起了过去的事。
但他自己现在能记得的事不多,不敢轻易暴露。
那张脸……
无忧有扳着脚底板比比的冲动。
懵懵走过去,“你叫开心?”
开心眸子一亮, “你记得我?”
无忧觉得这张脸很眼熟,但最后归结于,是看多了袜子底和长得帅的原因,“你信里写的。”
开心:“……”
无忧瞅了他一阵,“你以前得罪得我很厉害吗?”
开心起身,手揣在口袋里起身,向她凑近,神情暧昧,“不是得罪得厉害,是爱得厉害。”
无忧咳了一声,往后站了些,“只听说爱得厉害了,会把那人时时放在心里,没想到我爱人的方式真是别致得很,是天天踩在脚底。”
开心的脸黑了下去,弯腰去抓她的脚,“给我脱下来。”
无忧吓得跳开,然她快,他比她还快,三步并两步,就把将她捉到,将她扛了放上院中竹桌,抓了她的脚,去脱她的鞋袜。
无忧的身手算是不错,被他握着脚踝,却怎么也挣不开,也打到他,生生被他拽下画着他的头像的白袜。
(不知有多少亲是看过《俊男坊》的,开个对《俊男》第一章的看法,a:喜欢,有看下去的**。b:勉强能看下去。c:不喜欢)
416 验身
416 验身
有上回烧袜子的经历,开心提着她的袜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再看眼前白嫩嫩的一双小脚,粉红的小小指甲盖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竟心间一荡。/www.tsxsw.com/
看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同,被无忧一脚踹来,饶是她没多用劲,也痛得他吡牙裂嘴,“你这该死的丫头,什么都忘了, 这黑心黑肠,怎么就没点改变?”
无忧直接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上夺回袜子,色胚一个,还有脸嫌人家黑心黑肠。
跳下竹桌,朝屋里走,“很晚了,你哪来哪去,我也不留了,免得我夫君回来有所误会。”
“夫君?”开心顾不得痛,跳上前,手撑了门口,拦住她的去路,“你跟宁墨……难道……”
无忧坦坦然地睨着他,虽然不记得与他之前有什么纠葛,但如今她有了宁墨,还有她的夫君不知下落的另外三魂,她不能再与他人纠缠,“有问题吗?”
开心在她的眼中,已经得到了答案,低头撇着脸笑了一下,再抬眼看她,已是满眼的笑,“我也是你的丈夫。”她已经接受了宁墨,他又何需再有顾忌?
无忧望向怔杵在院子里的千千,“他是我的丈夫?”
千千被封了仙胎,灵力有限,而开心身上封印未显,她越加感应不到,开心和无忧之前虽然诸多纠缠,但毕竟曾是兴宁的丈夫,而不是她的。
被无忧当头一问,就有些结舌,但被开心似笑非笑地瞪着,又不敢摇头,僵在那里好不自在。
不过这样的神情,无忧已经明了,将他推开,走到桌边自行倒茶喝,因为蛇儿和雪蛋的事,挨家道歉,着实口渴。
开心尾随她进屋,手撑了桌子,微俯低身,居高临下地直看着她,“难道宁墨没告诉你,你有四个夫君?我是其中一个。”
无忧差点被一口水呛住,等止了咳,手支了鄂,将他从上看到下,无论相貌,还是身段,都是女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她有了一个宁墨,已经觉得是走了狗屎运,实在不能相信自己还能再好运些,搁了杯子,起身便去解他的衣襟。
开心一怔之后,眼神变得暧昧,“还真是迫不及待。”伸手来抱她。
无忧屈膝往他腿间顶去,他忙收回手,护住要害,“喂,丫头,伤了那地方,还怎么办事?”
“谁要跟你办事了?”无忧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
“那你这是?”他迷惑望向她仍在解他衣裳的小手。
“看看。”
“还真是死性不改。”开心说什么也不会忘记她以前干的那些好事。
“看看,又不少你一两肉。”
“哪能白看。”他也去拽她的衣裳。
无忧打开他的手,“只能我碰你,不能你碰我,要不然,你乘早打这儿出去。”
开心瞪着她,眼里慢慢浮上怒意,“这不公平。”
无忧手上动作不减,“你自己送上门的,谈什么公平?”
久违的无奈感,在开心心间淌开,他撇开脸,“还真是无赖,忘了跟没忘,简直没半点区别。”他报怨归报怨,喜悦却慢慢淌开。
“这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忧讥诮地一撇嘴,总不能失去些记忆,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七手八脚,连拉琏扯将他衣裳从肩膀上褪下,他浑圆结实的肩膀,硕壮的胸脯,麦色的肌肤在烛光是泛着一层淡淡光晕,让她用力咽了口口水,这男人实在是性感诱人。
他细审着她的神情,浓眉轻扬,抬起手,手指爬上她的腰侧,低头埋到她耳边,“是不是,还是这么棒?”声音带着情迷,低哑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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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无忧看过他两边肩膀,失望地坐了回去,“你不是我的丈夫。”
“不是?”开心有些懵,她剥了他的衣裳,就打了退堂鼓?
“嗯,不是。”无忧看着他光洁的肩膀,声音没有犹豫。
开心随着她的视线,扫过自己肩膀,恍然大悟,“那东西,平时没有。”
“呃?”无忧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开心拉了张竹凳,在她对面坐下,凝视着她的眼,神色慢慢变得凝重。
看来,她真记起了,不凡这招险棋果然走对了。
压低声音,道:“你指的是肩膀上的图腾?”
无忧心脏猛地一紧,刚才他就说出四魂,而现在能说出图腾,就算他不是四魂之一,也是知情者。
重看向他,然对上他的目光,心底却软软地塌下一块,似乎有股缠绵暖意慢慢淌开。
她不知这突然来的异样情愫,是来自曾与他的纠葛,还是他真的是四魂之一。
双手握着茶盅,不由地收紧。
开心伸手出去,温暖的手掌将她握着茶盅的小手合在掌心中。
无忧垂下眼,视线落在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上,失忆后宁墨不在身边的惶恐竟在这瞬间消失,慢慢抬起,重新看向他的眼,他眼里只有浓浓的怜惜爱意。
开心轻吸了口气,慢慢呼出,“丫头,我不知道你记得多少,但我前世的记忆,也是近来才渐渐想起,记得并不齐全,但我真的是你的夫君。至于图腾,只有在我们出生时头三年,以及命悬一线之时,才会浮现,如果有幸活转来,等伤好后,约莫一年就会重新隐去。”
无忧喉间一哽,“那宁墨……”
开心眸子暗了下去,“过了的事,忘了的好。”
无忧的手一抖,杯中茶水泼出,湿了手,继而一笑,“你说着玩的?”
开心将她手中杯盅拿开,“现在这样挺好。”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反而少了顾忌。
无忧望了一回窗外,早过三更,不知为什么宁墨迟迟未归,“你还不走?”
“我暂时没有房间,今晚和你挤挤。”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床前走。
“不行,你不能睡这儿。”无忧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这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厚,自己说是人家的丈夫,也不管人家认不认,就自个住下了。
“夫妻同榻。”开心嘻皮笑脸。
“证据呢?”那些话,无忧虽然心动,但哪能他说是就是。
开心微微一怔,魂魄分裂,再转世轮回,哪来的证据?
无忧道:“没证据是吗?我到有个办法。”
开心怔了一下,“什么办法?”
无忧手掌一转,握了短刀在手, “我捅你几刀,如果你没撒谎的话,等你快死的时候,应该就能看见你身上的图腾。”
开心目瞪口呆,“喂,丫头,这馊主意,你也想得出来。”
“这办法最直接不过。”无忧笑了笑,向他逼近,当真一把刺出。
开心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脸色微变,再看无忧,一脸认真,忙闪到桌后,与她保持距离,“喂,你来真的?”
无忧虽然失了记忆,但会的本事,一样不少,自己的身法已是极好,但他的身法又轻又快,竟远在她之上,心里一咯噔,原来林子里的灯笼是他点的。
在林中的那份莫名的心跳和刚才被他握住手时的心安渐渐重合,越加确信,他和自己之间,真有着不同寻常的情。
但这不够,她需要知道更多,向他追去,“比金子还真。”
开心绕着桌子躲避,“换个办法,万一被你捅死了,岂不冤枉。”
无忧笑得没心没肺,“我会很小心,大不了捅偏点,多流点血。”
开心被她追得急了,又不肯出这间屋子,叫道:“这玩意,不到最后不见效,到了最后,万一一口气没上来,就是出了那玩意,我也没命享。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既然不敢,说明是冒牌的。”无忧蓦地坐上桌,握着短刀的手,横臂向他划去。
开心身体如鬼魅般飘然后退,无忧手中的刀,连他一根头发也碰不到,暗暗喝采,滚下桌,身体带着刀,飞快地向他卷去。
无忧知道,这一刀去势虽快,但以他的身手,她伤不了他。
眼见无忧的短刀要刺入他的胸膛,哪知他竟突然站住,不避不让。
无忧大惊,生生的挪动手臂,短刀从他身侧挨衣刺过,但身形却停停不下来,直撞进他怀中。
开心环手揽住,在她耳边笑道:“不舍得?”
无忧恼他动手动脚,一咬牙,将他一推,抵了他身后墙壁,短刀压在他颈项上,沉下脸,道道:“长得人模人样,尽做下流之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信你的鬼话?”
“他没骗你。”宁墨清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无忧转头,对上宁墨清肃的目光,慢慢抿紧了唇。
宁墨凝视着她,“你没感觉?”
无忧不答。
宁墨上前,将压在开心脖子上的短刀拿下,递还给她,“如果没有感觉,如何会去那林子?”
无忧过了会儿,才问道:“你如何知道他是?”她想知道宁墨到底瞒了她多少。
“他是我亲哥哥,我知事时,他肩膀上的图腾还未褪。当年我们兄弟三人,身上均有图腾,只是一些变故,令我们兄弟失散。我也是到今天才能确定开心是我的三哥。”宁墨眸色微沉,二哥现在被旁事反绊,还无法与她相认。
417 肥水不流外人田
417 肥水不流外人田
无忧默然,四魂便有三魂落在了他家,但能把他们一家子拆得零零散散的变故,可见有多惨烈。www.tsxsw.com
何况开心所说,图腾是生死一线才能浮现,可见宁墨之前才在生线边缘滚过。
过往的事,以及他另一个兄长是生是死,他不提,她也不问,免得揭他的旧伤。
开心挑了眉稍,就知道宁墨不是狠心的人,這院子里少不得有一间茅屋是他的。
“丫头,我的话,你不信,宁墨的话,你总该信。”
事情发展到这里,无忧就是不想信,也信了。
只是虽然在幻境中,知道自己一个夫君变成了四个,没觉得什么不妥,可是现前突然多出一个,便有些不自在。
讪讪道:“头先见平儿正收拾屋子,原来是给你收拾的。”
开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按理是该如此,可惜我有一个胳膊外拐的好弟弟,还有一个见利忘友的好朋友,所以那间屋子不是我的。”
无忧有些诧异,望向宁墨。
宁墨倒是一派淡然,轻瞟了开心一眼,“我不介意在自己的竹屋里设多一榻……”
“不必了。”开心截住他的话,“我睡这儿就好。”
无忧扁嘴,“我介意加多一榻。”她可不愿意和这个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男人共处一室。
开心往床上一倒,手枕在脑后,“用不着加,这一张榻就很好。”
无忧晕了一晕,脸皮厚到这个级别,也是个人才,看向宁墨,后者脸色也不多好看。
蹭过去抱了宁墨的胳膊,“既然暂时没有多的房间,我暂时去你那挤挤。”
手臂一紧,被人拽了回去,“宁墨屋里今晚有客人,你就别凑热闹了。”
无忧奇怪道:“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宁墨轻点了点头,“我奶娘快到了,绿鄂的事,我得做些交待。”
开心护送他的奶娘银铃前来,到了前头,奶娘说要梳洗一番才好见他和绿鄂,开心便给她在前头客栈开了房间,方便她梳洗,让护卫明日送她前来,而他自己急着见无忧,亲自前来报信。
但头先又有人来传过信,说奶娘急着见他们,梳洗过后,一刻也不肯多等,已经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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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算来,再有半个来时辰,便能到达。
按理,银铃是他的奶娘,也是养母,该让无忧见见,但奶娘被囚禁多年,对绿鄂的事,一无所知。
奶娘在宫里事,他将绿鄂的事瞒下,是不愿她失去求生的**。
现在她出来了,有些事,就必须知道,否则一味的纵容,后果不堪设想。
以绿鄂的为人,不知将会闹出什么事。
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不愿将无忧卷进这趟浑水。
虽然无忧已经知道宁墨是自己铁打不动的夫君,但心里仍皱巴巴的不是滋味,指指开心,“那这家伙,怎么办?”
无忧瞪他,他也瞪她,谁也不让。
宁墨睨了开心一眼,“我叫云娘送多床被褥过来,打个地铺如何?”
开心翻了白眼,‘哧’了一声。
无忧磨牙,真不知自己以前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个无赖,突然笑了一笑,“我看院子里的月光挺好,不如请他到外头树上赏一夜的月光。”
宁墨眼角难得地溢开一丝笑意,“也好。”
开心仰躺下去,吊儿郎当地吹起小调,一副打死不出去,你奈我何的神情。
外头平儿跑来,“公子,夫人到了。”
宁墨深看向无忧,“早些休息。”又淡瞟了开心一眼,慢慢退出。
无忧虽然觉得这个人不太靠谱,又危险,但她不愿意,他还敢用强不成?
没一会儿功夫,云娘就送来被褥,跟着云娘后头进来的,还有雪蛋和蛇儿。
无忧将开心踹下地铺,趴在窗口瞧着一队护卫送来一个美妇人,料想是宁墨的奶娘,伸脚踢了踢开心,“你说,宁墨会不会再纳一个妾?”脚底的头像在他眼前乱晃。
“纳了更好,也不用总想着进你的屋。”开心瞄着她的袜底,浓眉拧了起来。
无忧心中五味杂陈,绿鄂是一心想嫁宁墨的,以宁墨这样的人才,绿鄂的娘不可能不想收作女婿,万一宁墨念着奶娘的养育之恩,不忍拒绝,当真纳了绿鄂,她这辈子都得跟绿鄂一钉一眼的过。
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她自己弄了四个夫君出来,却不让人家纳妾,委实显得不够大度。
就算明明不大度,也不肯在这无赖面前表示出来,被他笑话。
抬了脚,脚尖搭上他的肩膀,情深意切地道:“前几日,我才见了个姑娘,长得极俊,性子也好。俗语有说,肥水不落外人田,这样的好姑娘落在人家家里,委实可惜了些。要不然,明天我去备些礼金,把那姑娘给你聘下。虽然给你做妾,有些委屈人家,但你多疼疼人家,别再总想着进我的屋,倒也未必不可,你觉得如何?”
开心愣了愣,突然抓住肩膀上的玲珑小脚,拽去袜子,张口便朝着她***嫩,如同珍珠果子的脚趾上咬下。
无忧大惊,怕伤了脚趾,不敢硬拽,另一脚向他踢去。
他手掌一反,扣了她的脚踝,生生地将她拽下床。
雪蛋和蛇儿见二人打了起来,兴奋地榻上榻下地乱跳,唯恐天下不乱。
无忧脚不得动弹,扬手打他,他空出一手,擒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瞪着她,恨不得将她吞下肚去,“你说如何?”
无忧当然想说好,手被他擒着,他身子又重,死沉沉地压在自己身上,完全不动动弹,要命的是,明显地感觉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压在她的大腿上,隔着衣裳仍能感觉到热意。
如果他要乱来,只需捂了她的嘴,略挪挪位置就能把事成了。
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她这么想着,他真挪了挪。
无忧魂都吓飞了,干巴巴地咳了一声,“其实,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呃,不当真?”他笑得呲牙咧嘴。
“不当真。”无忧嘴角的笑彻底干了,咳了一声,“你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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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卡得厉害,写不出来了,就更这些。
418 坏小豹
418 坏小豹
开心心里五味杂陈,得知她将这一世忘得一干二净,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间却堵得厉害。tsxsw.com
以前她心里装着不凡,好不容易让她动了回情,她却将他忘了,现在心里却又装着宁墨,而他再次成了她身边的路人甲,只不过多了个前世夫君的身份羁绊。
心里空空落落,说不出的怅然失意,放开她,“夜了,睡吧。”
无忧抱着正在咬开心头发的雪球,坐回床上。
目光过处,捕捉到他眼中残存的寂寥,心尖上莫名地一阵刺痛。
无忧等了一阵,不见开心再说什么,轻咳了一声,“你会烧青花瓷吗?”
开心眉头微微敛紧,在这时候问他会不会烧青花?
无忧扫了眼床头摆着的瓷娃娃,又加了一句,“青轴的那种。”
开心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最终点了点头,“会烧。”
无忧大眼忽闪,“那你能不能帮我烧个那样的坛子。”无忧照着记忆比划着那个被子言称作是尿壶的坛子。
开心仔细听着,她形容出来的东西,与他记忆深往模糊的记忆,慢慢重叠,心绪飘忽,有些恍惚。
无忧见他怔怔出神,不知想些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怎么了?”
开心回神,“没什么,可以烧,不过得先寻个瓷窖。”
无忧听说他会烧青花瓷,顿时觉得亲近了些,将才的不自在抛到脑后,手指绕了他耳边零乱的碎发,“我们以前是不是很亲密?”
开心微微一愕,笑了笑,终没能完全掩去眼底的那抹失落,握了她的手,“怎么突然问这个?”他见惯了她没心没肺,突然这么认真,倒有些不习惯。
无忧反握住他,“我失去记忆,让你很难过,是吗?”
“过了的事,不提了。”
无忧点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重新滚回床上。
开心等无忧睡着,蹑手蹑脚爬***,在她身侧躺下,把睡在她枕头上的雪蛋提开,将她抱住,没着落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无忧睡梦中,怀里的蛇儿动得厉害,她不舒服地翻身,开心怕她醒来,忙将手撒开,雪球乘机钻到二人中间,张口咬住无忧的头发。
开心如果想把它再提开,定会拉扯无忧的头发,将她弄醒。
开心磨牙,怪不得将这个小家伙丢出窗外。
无奈之下,连人带豹一起抱住,满足地闭上眼。
他连夜赶路,本十分困乏,这一睡竟沉沉睡去。
蛇儿把下巴搁在无忧胳膊上和雪蛋挤眉弄眼。
雪蛋意会,凑了脸上去,用胡须搔无忧的脸。
无忧抓脸醒来,于黑暗中,感觉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耳边,陡然一惊,仔细再看,才看清竟是开心。
下意识地想将他推开,但手掌贴上他的肩膀,看着他熟睡中仍蹙着眉心,再不忍心用力,慢慢透了口气。
白日里嘻哈赖皮的一个人,直到这时候,才显出本性。
这距离地看着他,渐渐那些幻境变得清晰,四魂转世后,看不清楚的容貌也浮了上来,其中一个,果然是他。
许久以前的心疼渐渐袭来,抬手轻轻抚上他拧紧的眉心,心中轻道:“给你起名字的人,是希望你能开心。”
她怕压着开心压着小雪蛋,把雪蛋提了起来,放到开心背后。
雪蛋仍想往回爬,被无忧瞪了一眼,耷了一双圆圆小耳,缩了回去。
过往的事,太过消耗精力,不久,无忧便觉得头痛欲裂,不敢再去多想,闭上眼,任由自己睡去。
早晨,开心只觉得后背火辣辣地痛,见无忧未醒,不敢敢动,吡牙咧嘴地扭头,见雪蛋四个胖爪子死死地蹬在他后背。
开心试着伸手到后背去摸被雪蛋蹬着的那几处,入手尽是凹凹凸凸的爪子印,不由得皱了脸。
回头见无忧已经醒来,正眼睁睁地瞅着他。
开心做贼心虚,叫道:“痛死了,怕是一背都是你的破狗的爪子印。”
无忧哑然,这人一醒来就变了个人,嗤鼻,“少来,多半是你在外面鬼混,不知被哪家的***人抓的,赖在我家雪蛋身上。”
开心哪能被她青口白牙的胡说,猛地坐起身,解了衣裳,背转身给她看,“这是女人抓的?”
无忧一看,他裸健的后背上还真密密麻麻全是雪蛋的小爪子印,深的地方还微微渗着血,忍俊不禁,忍了笑,却里却道:“明明是女人的指甲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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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印?”开心虽然看不见后背,但他心里就装着个无忧,哪有出去寻过女人,指甲印根本无从说起,知无忧诓他,竖起了眉头。
“你这叫欲盖弥彰,我本来不知道你背上被人家抓过,现在知道了。”无忧故意逗他。
“你真是无可理喻,好,我出去鬼混了,现在还去。”开心气得暴走,她要找理由赶他,也不这般诓他。
无忧等他出去,低头见雪蛋滚到她怀里,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她,笑着点了点它的小鼻子,“你坏啊,不想人家睡这里,就这么折腾人家。”
雪蛋无辜地眨了眨眼,翻了肚皮过来,让她摸。
无忧越发地爱死它。
蛇儿也蹭了过来,竖起身,把头搭在无忧肩膀上,朝着小雪蛋单眼一眨。
无忧摇头笑了,开心大大咧咧的性子,却栽在了两个小家伙手上。
起身出门,寻遍了院里院外,居然不见开心,喃喃自语,“难道还真找女人去了?”
“他寻瓷窖去了。”
无忧的心,忽地收紧,猛地转身,对上宁墨黑如墨玉的眼,“你的事办好了?”她其实是想问他,会不会纳绿鄂为妾。
他轻点了点头,携了她的手,“同我一起去陪我奶娘用餐,可好?”
无忧点头,心里却七上八下,寻思着如果他奶娘跟她提起绿鄂的事,她要如何回答?
最后想,不管他怎么想,她是不能答应的。
虽然她有四个夫君,但那不得己而为之,再说他们本是一魂所分。
如果奶大了孩子,都要娶自己的闺女做回报,那么没几个大户人家愿意让人家奶他家的孩子了。
怎么想,都没认为宁墨有非绿鄂不娶的理由。
就算宁墨怨她自私,她也要自私这回的。
堂屋里已经摆上早饭,桌旁坐着个美妇人,绿鄂却不在旁边,只得云娘服侍着。
无忧知道这就是宁墨的奶娘宁夫人。
宁夫人见二人进来,站起身,视线落在无忧脸上,吃了一惊。
宁墨牵着无忧走到桌边,“这是我养母。”
无忧大大方方地唤了声,“娘。”
宁夫人脸色微变,眼底闪过恐惧,不敢受,“姑娘叫我名字便好。”虽然宁岸为了掩饰宁墨的身份,娶了宁夫人,但实际上,她仍是仆,而宁墨是主。
宁墨道:“母亲养我这么大,这是你该受的。”接着又道:“这是无忧,我的妻子。”
宁夫人心存迷惑,“难道她不是长……”她睨了无忧一眼,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无忧以为宁夫人指的是她失忆前的身份,但过去的事,实在记不得一星半点,不好回答,望向宁墨。
宁墨回看她一眼,“她不是,北齐的长乐郡主另有其人。”
宁夫人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可以想象到这地步的人,但宁墨说不是,她不敢再问,毕竟兴宁是宁墨心里的刺。
无忧将宁夫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心想或许他们口中的长常郡主当真便是自己,而且失忆前的她很不得人心,所以他们才不愿提起。
宁墨本来性冷话少,而宁夫人看着她,总是有些心事重重,无忧又担心绿鄂的事,这一餐早饭,竟无人说话。
气氛远没有一家人用餐的温馨愉快。
最后无忧实在忍不住,问道:“绿鄂不吃吗?”
提起绿鄂,宁墨脸上没什么反应,宁夫人神色却明显一暗,继而笑道:“她有些不舒服,云娘服侍她在房里吃。”
无忧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也再寻不到话说。
好不容易等到早饭结束,才松口气,总算没向她提起纳绿鄂为妾的事,和宁墨双双外走。
“墨儿。”宁夫人叫住宁墨。
宁墨眉头不容人察觉地微微一敛。
无忧对他笑道:“我先去喂雪蛋和蛇儿。”
“好。”宁墨点头。
在无忧脚边等着的雪蛋和蛇儿听说有东西可吃,立马欢快地跳了出去。
无忧耳尖,已经离开门口,仍听见宁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她真不是兴宁?”
宁墨淡淡道:“真不是。”
宁夫人喃喃道:“可***啊,简直一模一样。”
宁墨看着蹲在院中,正拿摆布着肉碎准备喂两小的无忧,“我觉得大不同。”
宁夫人也随他一同看向窗外,她以前见兴宁就极少,这么看着,自更无法分辩,但见无忧笑盈盈地看着狼吞虎咽吃食的二小,甜美纯真,“这姑娘看着该是心善,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墨儿为何不肯将鄂儿留在身边,我并不是想为鄂儿求什么名分……只因为鄂儿……”
无忧的心蓦然抽紧,终还是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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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自做孽不可活
419 自做孽不可活
(二更。www.tsxsw.com)
无忧不露声色地,将雪蛋的食盆拉了拉,她也就跟着挪了挪,离堂屋近些,以便更清楚地听清屋里谈话。
屋里传来宁墨冰冷的声音,“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今生只有她一个妻子。”
宁夫人抓住他的手臂,急道:“我知道你恼我,昨晚要你娶鄂儿为平妻。可那只是我一厢情愿,鄂儿说,她不会与姑娘争,只想留在你身边,为妾为侍。如果你是顾忌姑娘,我可去去求她……”
宁墨冷冷的声音将她打断,“我不愿。”
宁夫人脸上所有神情刹时僵住,“为什么……”
“只是不愿。”宁墨淡声重复。
“不愿?”宁夫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墨低头,直视奶娘的眼,“是,我不愿。”声调平稳寡断。
没有更多的理由,将宁夫人的手从手臂上抹下,转身走出门口。
宁夫人怔怔地退后,跌坐在身后竹凳上,她想不明白,他们儿时就在一块,她被囚禁后,他更是一直照顾着绿鄂,如果不是有心,为什么要这样?
无忧长吁了口气,摸着雪蛋的毛毛小脑袋,嘴角重新浮起笑意,他不愿……只是他不愿……
一抹青色袍角出现在她视野内,慢慢抬头,对上宁墨满是柔情的眼,微微一笑,脸竟有些发烫。
宁墨蹲***,捏了片雪莲喂蛇儿,他心里除了身边的小女人,谁也容不下。
无忧揉着雪蛋,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狂喜,故意低声问道:“你真不纳绿鄂?”
他不答,反问:“如果我纳,你答应?”
“不答应。”无忧想也没想,便答了出来,话出了口,收也收不回来,只得干咳了一声,道:“当年是你们告诉我,有些人一生一世只想珍惜一个人,让我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虽然你们现在变成了四个人,但……但……那也是没办法的,就算你们吃点亏,你们也只能认着。”
宁墨难有笑容的脸,有些崩不住,这般小霸道的她,才是她的真性子,拉了她的手起身,“出去走走。”
他不要绿鄂,无忧心情正好,自是往外走。
雪蛋和蛇儿立马一前一后追着他们后跟去了。
云娘睨着他们出了院子,才走向堂屋,递了杯茶给宁夫人,“夫人,不是云娘多嘴,绿鄂姑娘配不起公子。”
宁夫人怔了一下,当即拉下脸,“你不过是见他另有新欢,赶紧着另攀高枝。如果不是念你照顾鄂儿多年的份上,就凭你这句话,也要逐了你。”
云娘不恼,“有些话,公子怕夫人难过,不愿明说,但夫人真听不出来,还是想装傻当没这些事?”
宁夫人脸色微变,“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我的温顺怕事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会拿主母的身份压人了?”门外传来一声嘲讥冷笑。
宁夫人脸色瞬间变白,站了起来,向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个与她相貌相同,只是更显年轻的布衣妇人,她身后跟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
整个人惊呆了,“你……你……你没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开心的养母金铃,以及她的丈夫阿福。
金铃迈进门槛,将妹妹打量一番,虽然满头金钗玉饰,却掩不去岁月的风霜,暗叹了口气,“命大,被他救了。”指了指阿福,“你姐夫阿福。”
阿福不等银铃见礼,先道:“金铃儿,常提起妹妹。”
银铃忙欠身见礼,“姐夫。”这男子虽然貌不出众,但那声满是怜惜爱意的‘金铃儿’却让她感到羡慕,“原来姐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金铃笑了笑,不掩饰人到中年才醒悟过来的幸福。
看向云娘,和声道:“这是云娘吧,我们走的挺口渴,能讨杯水喝吗?”
云娘忙道:“云娘这就去给夫人和先生斟茶。”
银铃将金铃夫妇让到桌边坐下,心头情潮起伏,但知道姐姐是硬性子的人,不喜欢搂搂抱抱,哭哭啼啼,强忍着泪,“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姐姐。”
“我也没想到。” 金铃叹了口气,“只是一想到小皇子这些年,所受的那些苦和屈辱,真无颜面对地下的公主。”
银铃面有愧意,低声道:“墨儿的腿好了。”
金铃冷笑,“几个月一次的剥筋之痛,真的说好就好?”
银铃脸色微白,埋着头,视线左右飘忽,不敢直视姐姐,“确实好了。”她们是桫椤氏的忠仆,懂得主人的身体有多重要,但公主离世己久,而在宁岸在世时,坐着宁岸夫人的位置,虽然只是其名,却也极受人尊重,渐渐得也养出些尊贵。
后来虽然被囚,但女皇并不多为难她,还派人服侍,所以除了行动上有所约束,不能离开那间小院,别的却也算是贵养着,养得久了,自然有些贵气。
但姐姐的话,**裸的将现实重新拉了回来,让她明白,她们不过是桫椤氏的仆人。
金铃看着这样的她,胸口团了一团怒火,声音越加冷了下去,“这脚疾之事,暂且不说,那么拜你女儿所赐,令他一次又一次饱受女皇凌辱的这笔账怎么算?”
银铃身子一晃,整张脸失了血色,惊看向自己的亲姐姐,握着茶盅的手,开始抖,“你说什么?”
金铃逼视着妹妹,“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你以为装不知,便可以面对地下的公主和列祖列宗?”说完,站起身,看向屋外,“我也不瞒你,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清理门户。”
银铃吓得魂飞魄散,当年公主在世,姐姐便是他们家族中最优秀的,当家之位也就是由她坐着,扑上前,抓住姐姐的衣袖, “我不相信鄂儿会那样做。”
金铃将她摔开,“我不管你以前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今天也得把话给你说清楚。你的那个孽账,知道小皇子心里无忧姑娘,绝对容不下别人。为了让小皇子对无忧姑娘死了心,利用沙华的身份,向女皇煽言,说只有他能让女皇怀上孩子,并将送给女皇为质,要挟小皇子。女皇一想生个孩子,二贪图小皇子的美色,便与兴宁讨要已经进入常乐府的小皇子,遭到小皇子拒绝,但对其百般辱,甚至断其腿筋,迫他屈服。只要他失了傲气,屈服了女皇,你的孽账就可以坐收渔利,带小皇子远走高飞。哪知这么多年来,小皇子即便生不如死,也没让你的孽账得逞。”
她说到这里,已是气得面色铁青,那时还不知宁墨身份,如果不是怕暴露开心,早将绿鄂劈死在自己的鸳鸯刀下。
“你落入他人手中,明知是为了要挟小皇子,贪生怕死,不自取性命,还装疯卖傻包庇这个孽账,就算我容下你母女,所有死去的桫椤氏人,和为了保你和小皇子性命,抛妻弃子的苏岸也容你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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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面对姐姐的厉声喝问,坐倒在地,哆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金铃心里纠痛,但他家历代家规严谨,如今虽然家破人亡,但她身为幸存者,又怎么能不将家规守下去?
冷哼一声,“我去收拾了那个孽账,再来跟你算账。”说完抬腿就走。
银铃悚然醒神,突然扑上前抱住姐姐的腿,“饶了她,饶了她吧,她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爹因我而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放手。”金铃见她到了这份上,还执迷不悟,大怒。
“姐姐饶了她吧,你知道我一直没用,我只想太太平平的过一世,你饶了她,我带她远远地离开这里。”
“谁不想太太平平的?你们母女为了自己的太平,却让他人踩在刀刃上,过着在油锅里煎滚的日子。太平,你还有脸说‘太平’二字?”
银铃死抱着金铃的腿不放,一味哭泣。
金铃越加恼怒,“你再执迷不悟,我只有按家规处置,将你逐出家门,你就是死了,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银铃仰头看着姐姐,姐姐眼里虽然凝着痛,却没有一丝软弱,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猛地将金铃的腿抱得更紧,大声叫道:“鄂儿快逃,有人要杀你,快逃啊……”
金铃怒不可遏,一掌击在她颈侧。
银铃眼珠一翻,昏倒下去。
金铃急奔出屋子,见云娘从侧屋慌慌张张地出来,“绿鄂姑娘不见了。”
金铃大惊,跟着云娘返回绿鄂的房间,见窗户大开,窗外还留下一个脚印,一皱眉,回头唤了声阿福,从窗户跃出,急追而去。
没一会儿功夫,银铃幽幽醒来,见屋里已经没人,面色惨白,连跑带爬地去到绿鄂房中,见窗帘飘飞,也是空无一人,知道女儿听到叫唤爬窗跑了,只是不知会不会被姐姐追到。
她知道姐姐的功夫有多好,如果绿鄂被姐姐追到,绝无生还的机会。
就算姐姐追不上绿鄂,回来也不会放过她。
木讷地转身,朝着院外走去,一直走到山里深处。
420 害怕
420 害怕
绿鄂没追到,宁夫人的尸体却找回来了,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勒痕。/www.tsxsw.com/
宁墨表面上很平静,没有任何痛苦表示,默默地置办宁夫人的丧事。
在无人的时候,无忧却看见他望着棺木,眼圈微红,她上前握了他的手,“别难过。”
宁墨手微微一僵,苦笑了笑,“我不难过。”
无忧绕到他前方,“宁墨,男人也不必一味逞强,偶尔怯弱一点也没关系。”
宁墨将她拥入怀中,“我知道金姨活着的时候,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急着想让奶娘和绿鄂汇合,便是想早些送她们离开,或许能暂时躲过这一怯。
“既然她们是亲姐妹,为什么金姨非要杀她不可?”无忧不记过去,不知宁夫人母女到底做什么,竟连自己的亲姐姐也容不下。
“那是他们的家规,他们家中的规矩,就是我娘在世,也无权干涉,我更不能。”当年强大的桫椤王朝,如果没有这些铁硬的手腕,如何能鼎立不衰。
如今桫椤王朝将要复活,他身边桫椤氏的后人,不能破了这些先祖定下的规矩。
“可是……”
“别担心,我没事。”
金铃捧着灯油进来,两眼红肿得象桃子,但眼里没有一丝后悔,才看向宁墨,“我没能早些认出你,让你受这么多苦,可怨我?”
宁墨接过灯油,在长明灯中添过油,才道:“金姨的大恩,宁墨永世不忘。”没有金铃护主,又哪来开心的活命,没有不凡和开心暗中相助,他在院中也撑不了这么久。
金铃又看向无忧,“能不能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无忧看向宁墨,宁墨轻点了点头,放开她,“去吧。”
金铃虽然逼死自己的亲妹妹,又欲手刃绿鄂,看起来心狠手辣,但既然宁墨对她也怨不起来,可见她这么做,没有错。
无忧对她反而有些佩服,毕竟能大公无私的人实在不易。
请金铃到自己房中,见开心正躺在她的床上抓着雪蛋和蛇儿打架,有些哭笑不得,将他连着二小一同赶了出去。
等金铃在桌边坐下,亲手为她斟了茶,才问道:“金姨有什么事吗?”
金铃握着茶盅,“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清理门户,二却是为了代人给姑娘传个话。”
无忧正襟坐好,“什么话?”
金铃已经知无忧便是去祥云公主要找的那个姑娘,并非兴宁,“老公主让我问你一句,如果一个男人狠狠地伤了你一回,伤到你宁肯喝下今生忘将他忘掉,如果你再见他,又知道了因他而喝下今生忘,你还会不会恨他?”
无忧把玩着茶盅的手一抖,茶水溅出不是一滴两滴,“如果真是这样,我会亲手杀了他。”
金铃默然,二人再没有说话,各自坐了一阵,便听见外头传话,有客人到了,金铃才起身出去。
出了门见来人竟是不凡,心里一咯蹬,不安地回头睨了一眼正走出来的无忧。
开心高大的身影立刻堵在门口,拦住无忧的视线,“丫头,你不是想烧青花,有家瓷窖肯窖炉给我一用,我现在要去,你要随不随我一起?”
无忧心想,她不记得前事,来往的人有过去认识的,她叫不出名字,而对又不知道她失忆,岂不是失礼了人。
横竖这里有金铃夫妇和宁墨招呼,她也帮不上什么手,就欣然同意。
开心见她答应,暗松了口气,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暂时还是不要看见不凡的好,省得节外生枝。
“你在这里等我一等。”他等不凡进了灵堂,才让开门口,去杂货房取挖来的白泥。
无忧想着难得出去一回,倒不如带上蛇儿和雪蛋,让二小也乐一乐。
翻着二小最喜欢祸害的花丛,却不见二小踪影,正有些纳闷,背后传来温和的声音,“是不是要寻它?”
无忧转身,有人正捧着雪蛋递了过来,雪白的袖子和雪蛋毛发融于一体,一时难以分辩,而蛇儿正乖巧老实在立在他脚边。
“谢谢。”无忧接过雪蛋,抱在怀里,抬眼向来人看去,刹那间,她如见鬼一般,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倒在地。
明明是一张温文而雅的面庞,神态温和得可以暖入人心。
而且这张脸隐约是记忆中的四魂之一。
但她望着他的眼,就是觉得害怕,心底更有一股莫名的痛迅速化开。
不凡神色微僵,“你……认识我?”
无忧警惕地望着他摇头。
一只冰冷的手将她拉起,“这是睿亲王。”
无忧下意识地握紧那只手,向他靠近,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宁墨的胳膊,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青竹香,才略安下心。
不凡眸子暗了下去,心里一片冰凉,如刀割般痛。
她喝下今生忘以后的所有可能,他都做了千百次的设想,但从来不曾想到,她竟会怕他。
开心从杂货屋出来,见着院角的三人,浓眉一皱,大步过来,瞥了不凡一眼,略一点头,拽了无忧胳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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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又看了不凡一眼,放开宁墨,唤了声蛇儿,跟着开心走向院门。
不凡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才慢慢收回视线,对上宁墨肃清的目光,竟是无言。
☆☆☆☆☆☆☆☆☆
无忧和开心出门不远,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到了近处蓦地停下,车帘揭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庞。脸上稚气未除,却妩媚到了极点。
身边白影一晃,蛇儿‘嗖’地一下,直窜上马车。
无忧大吃一惊,想要喝止已经来不及,却见蛇儿如拧股糖一样缠了美人,大脑袋使劲在美人面颊上乱蹭,蹭得几蹭,干脆整个身子滚进美人怀中撒娇,看得无忧张口结舌。
美人抱了蛇儿,轻摸它头上尖角,望了眼开心,视线便移向无忧,再不看去别处,见无忧向他看来,瓷白的面颊微微一红,又带了些羞涩,嘴角却勾起难掩的喜悦和激动。
无忧觉得这个美人有些面熟,但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认识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又见对方看自己的神色有异,用手脚轻碰了碰开心,低声问道:“你的相好?”
她这么认为的理由很简单,一个女人如果看见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一起,肯定要死劲的看那女的,研究对方有什么地方吸个自己的心上人。
现在车里美人使劲地在看她,那就只能是开心的相好。
车里美人嘴角的笑瞬间僵住,脸随之沉了下去。
开心见美人变了脸,干咳了一声,拉了无忧就走,“别看了,再看误了人家空闲时间。”
无忧心想,多半是开心惹下的桃花债,被人找上了门,正准备抱着胳膊看热闹,却经不住开心的力道,被拖拽着前走。
“白开心,你给我站住。”美人半个身子探了出来,墨蓝的锦袍,更衬得他面如脂玉。
无忧怔了一下,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声音却粗成这般,扭着头又再看去,却看见美人喉间微微突起,顿时凌乱了,美人是男人……
拽住开心,“你们断袖?”
开心磨牙,“断你的头……”拖着无忧走得更快。
美人的脸色越加难看,“白开心,你再不站住,别怪我不客气了。”
开心叹气,他天不怕,地不怕,对了了的毒却着实头疼,转了回来,手撑了美人头顶车壁,“了了美人,有何指教?”
无忧凑上前,一脸兴致,“你们真断了?”
惜了了涨红了美人脸,瞪着她,“你……你再胡说,我……我就……”
开心眉稍一扬,反而抄手看起了热闹,不忘煽了把火,对无忧道:“其实我跟他,你不用再意的。”
无忧慎重点头,“换成我,我也断。”她相信这世上再找不到能比眼前美人更漂亮的女人。
男人见了他,自然再难对女人产生兴趣。
惜了了忍无可忍,吼道:“无忧。”
无忧怔了一下,原来美人认识她,那么在她失去记忆前,谁是第三者?或者根本是男女混恋?
太乱了,她打了个寒战,开始开溜,“你们聊,我去逛逛。”
刚动了步子,便被了了一把抓住,了了气得小脸通红,“我好不容易脱了身,来寻你,你竟……你竟……”他睨了开心一眼,后面的话终究不好意思说出来。
开心挖了挖耳边,继续看戏,没有离开的打算。
惜了了咬唇,见无忧笑得没心没肺,气更不知打哪儿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无忧搔了搔头,迷茫道:“我哪样?”
惜了了怔了,本想着,许久没见,她见了他,总该有所不同,这时突然感觉她还跟以前一样没正没经,被她一问,反而答不上来,“你……你……反正你不该这样。”
无忧有些懵,这到底是谁的桃花?求肋地看向开心,后者却望向了天空,一副与我无关之态。
惜了了只道她跟开心好上了,不再愿理他,故意这样搪塞他,越加着恼,“你们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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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难缠的小狐狸
421 难缠的小狐狸
无忧看着象受伤的小兽一样的美少年,心里一呼蹬,完了,多半是自己以前惹下的桃花。(/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头痛捂头,自己以前到底有多风流?
到底惹下了多少烂桃花?
挤了个笑,退着开溜。
开心转头,见不凡正从院***来,牵了马往这边看来,忙将伸手提了无忧,跃上马车,“了了美人,送我们一程。”
惜了了来就是为了寻无忧,见开心将她拧上马车,心情好转些,落下车帘,重新看无忧,见她比上次所见瘦了不止一圈,怒气没了,心疼地去摸她的脸。
无忧脑门立马渗出几粒汗珠,在看到惜了了那张如婴儿般细嫩的面庞时,就想去掐他的脸,生生地忍着,结果对方倒先来吃她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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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很合时宜地往她前头一坐,惜了了的手就摸在了他的下巴上。
无忧从开心房前上探头,恰见惜了了眼里燃起两团火,正待要发作。
开心轻咳了一声,“无忧喝了‘今生忘’,她昨天也不认得我,今天才跟我熟悉了些,再在多半也是认不得你的,你动手动脚,我怕她打你。”
惜了了眼里的怒变成惊,最后转成暴怒,“谁干的?”
开心不安地回头睨了无忧一眼,“她自愿的。”
无忧想,多半是自己前半辈子惹多了烂桃花,弄得没法收拾,干脆忘掉来得干净,但她是忘了,可这些人却没陪她一起吃那什么‘今生忘’,弄得不上不下,委实不是个好办法。
惜了了眼里的怒意渐渐褪去,怔了半晌,悲从心起,“为什么?”
无忧耷了耷肩,一脸无辜,笑笑道:“我瞧着你,有些眼熟。”
惜了了愕然,“你记得我?”
无忧道:“你叫什么?”
惜了了怔住,“你不是说我眼熟?”
无忧点头,“只是眼熟。”
惜了了没了语言,开心不屑道:“她是见人长得好,就眼熟。”
无忧瞪他,自己缩到车厢一角,托了腮盯着惜了了看个不停。
她看惜了了,惜了了也看她,二人怔怔地对视,相对无言。
脑海中四魂的影子转个不停,但那四魂久经战事,长年被鲜血硝烟泡染,哪能有眼前的美人这般嫩得能捏出水。
但那神情,眉眼,却又着实象得厉害。
开心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回魂。”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要看,也该看自己的丈夫。”
无忧皱眉,这家伙硬是不能消停,随口道:“或许不是呢。”
“你连宁墨也不信?”她一天一个花样,开心恨不得挣死她。
“自然信的,不过谁知道,他有没有被你忽悠。”无忧挪身到了了身边,冲着了了讨好地笑了笑,“让我看看。”
了了心想,没让你看,你不是一直看着的,眼角见开心的脸沉了下去,皱头不由地皱紧。
他固然是极爱无忧的,却也不愿与亲如手足的开心失和。
无忧等了一阵,不见他反应,又笑,“你不答,就是默认。”
开心‘哧’了一声,“花痴女。”
了了被无忧盯得不自在,连耳珠都红得通透,垂下眼,“不如,我给你们冲壶好茶。”
无忧伸手去解他的衣裳,“等我看了再喝。”
了了大惊失色,忙拽着衣襟滚过一边,他是喜欢与无忧亲热的,但这车里还有个开心……
无忧手上落空,爬追过去,“给我看看。”
后领一紧,被开心提了开去,回头对上开心的怒脸,“丫头,别太过分。”
无忧拽了他的衣襟,“你说你记起些过往的,那些记忆里可有他这张脸?”她想,既然宁墨和开心和记忆中的模样一样,那么别外两魂也该如此,除非他们投到猪胎。
开心微怔后,看向一脸迷茫的了了,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渐渐接合。
当年传闻最美的不是哪国的公主,也不是哪家青楼的娇娘,而是西邦的君候。
百分之***十的候国都争着与西邦结盟,图的只是能亲眼见一见西邦的君候。
那时他对那些人极为不屑,竟为一个男子神魂颠倒到如此地步。
东邦利用这点,挑拨各国君候关系,天下大乱,与他同样对西邦君候不感兴趣的南邦君候坐山观虎斗,最终那片土地落在了东西南北四邦手中。
在战场上,他第一次见到西邦君候,确实美过他所见过的任何美人,然西候虽美,却并不娇柔,极擅用战术,那一战,他们竟打了个平局。
开心想到这里,久远记忆中的那张脸渐渐化成对面的惜了了。
胸口一哽,难道……要找的人竟是他?
然天下相貌相似者并非没有,岂能胡乱相认,如果认错了,此事传扬开去,真正的另一魂便有性命之忧。
耳边无忧连连催促,“看清了吗?”
开心深吸了口气,将无忧放下,“不用看了。”
无忧有些失望,“没有?”
开心点头,“没有。”惜了了入府多年,从不曾有人能动得他身子丝毫,他哪来的性命之性,身上图腾哪能浮现。
无忧不死心,“你怎么知道?”
开心瞪她,“我看过。”
无忧愕然,“难道你们真是断……”
开心将她的话岔截住,“断你的头。”
惜了了见绕来绕过,又绕到他和开心身上,垮下了脸。
车厢中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好在开心借来的瓷窖不远,就在村口,三人下了车,才算解去了那份尴尬。
开心手中握了陶泥,便不再说话,额前散碎的留海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无忧情不自禁地握住那一小撮碎发,干净的发丝滑不留手,在她指间滑落,她仿佛又看见当年在茅屋外认真烧瓷的子言。
慢慢又蹭过去些,蹲到他边,伸手去摸他满是陶泥的手。
开心抬眼起来,睨着她微微一笑,便又垂下眼,将她的小手揉入手下陶泥,掌间带着泥一点点揉过她的手,凉凉痒痒,滑滑腻腻。
无忧笑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待她,自从见到他后,心间头一回淌过一缕柔情。
一边等着的了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看不下去,干脆过去拉了拉无忧,“我有话问你。”
无忧虽然觉得,不管他问什么都是白问,但看着他小兽一样无辜可怜的小眼神,硬是没忍下心,把心里所想说出来。
开心将她手上的陶泥抹了下来,“去吧。”与其让她和了了这么打哑迷,到不如让他们把话说开,以后该怎么处就怎么处,省得到头来伤人伤己。
了了拽着她到无人处,摔开她的手,突然一手捏圈,一手竖指,指从圈过。
无忧看着这手势,首先就想去了很让人不好意思的去处,惊看向了了,没想到这个象只小狐狸一样人儿,竟懂得这些风月。
突然觉得他委实是个人才。
再看他时,神情就有些不一样。
惜了了红着脸问她,“这是你教我的,你真的都忘了吗?”
无忧突然觉得好囧,原来是人才的不是人家小兽,而她。
不懂懂得这些五花八门的风月,还懂得怎么教坏小孩子。
干巴巴地咳了一声,“或许是你记岔了,不是我教你的,而是其他人,比方说……开心……”
她觉得混蛋开心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惜了了张了张嘴,居然没驳她,眼圈竟有些泛红,拉了无忧就走,“我们找宁墨去。”
无忧迷惑,“找他有什么用?”她天天和宁墨一起,如果宁墨能解得了‘今生忘’,难道不给她解?
“他知道沙华在哪儿,只要找到沙华……”他神色突然一定,“曼珠加沙华,没有解不了的毒。”
“我不想解。” 无忧将他指了回来。
“为什么?”惜了了茫然。
“困为我还要等开心的青花瓷。”无忧笑颜如花,心里地如冰窟一般的冷,她既然自愿服下‘今生忘’,那就是她真的想忘。
她不敢去想,有什么天大的事,让她宁肯忍受失忆的孤独而忘记一切,忘记所有人。
“就为了一个破青花?”惜了了不相信。
无忧笑着拍拍他气得发红的脸蛋,忍不住又掐了一把,“忘了就忘了, 现在也挺好。如果你想我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欺负了你的,你可以跟我说。不过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自然不用我对你负什么责任。”
她想,就凭着是她教他那招,也只能是她轻薄他。
惜了了被她吃着豆腐,脸上微微的痛,空落落的心,反而有了些着落,她还是那个无赖又无耻的她,“你答应过给我生孩子。”
无忧捂了一下额头,这可真玩大了,“我忘了,作不得数。”
惜了了冷哼,“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了,说过的话,就得作数。”
无忧嗟叹,有逼亲,逼嫁,哪有逼人生孩子的,“我现在有两个丈夫,生孩子的事,我说了不算数,你得跟他们谈。”
这话出口,无忧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
心想,这下小狐狸该死了心。
不想惜了了脸上所有表情竟在这瞬间化为平静,少有的少年老成,“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再反悔。”
刹时间,无忧感觉,自己搬了块石头,砸自己的脚。
422 曼珠沙华永不相见
422 曼珠沙华永不相见
无忧因为猜不出了了的心思,不免多了几分忐忑,就有些显得忧心重重。www.tsxsw.com
而跟在她身后的惜了了,脸上反而一扫方才苦楚,回到瓷窖,还给他们认真的沏了壶茶。
开心觉得稀罕,洗了手,坐到矮几边,端了茶盅,看了无忧一眼,又再看一眼。
无忧扁着嘴,也是求助似地将他看了一眼,又一眼,但刚才的事,叫她怎么跟他说?
就说,以前答应过小狐狸,为他生孩子,现在反悔了,你帮我解决?
就象一个男人出轨,玩腻了回家,叫老婆帮他处理外面的烂桃花一样。
她想,真这样说,就算他答应了,也得掷她一脸的泥。
干咳了一声,却说了句连她都没想到的话,她说,“小狐狸其实挺可爱的,他的蛇儿也可爱得很,不如一起收在院子里当宠物。”
‘通通’两声,开心和了了手中的茶杯同时掉到了矮几上,茶水乱溅,两双眼神色古怪地瞪着她。
无忧忙将杯子扶正,“这杯子挺贵,小心打了。”
开心回神过来,一吹额头碎发,猛地起身,抓了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跟我来。”
无忧手臂被他捏得极痛,吡牙咧嘴,东倒西歪地出了瓷窖。
到了外头,开心将她又提近些,直视着她的眼,“是不是了了对你下了毒?”
无忧用力摇头,“他是想给我解毒。”
开心微愣,惜了了只会下毒,哪会解毒,“什么毒?”
无忧心虚,“其实也不是毒,就是‘今生忘’。”
开心诧然,“他能解?”
无忧摇头,“他说寻个叫沙华的人。”
开心浓眉慢慢拧紧,“就这个?”
无忧心底越加的虚,“还有点别的,不过我估计他会自个找你和宁墨谈。”心想,今晚多半又别想去宁墨屋里蹭睡了。
惜了了出现在门口,“不错,一会儿见了宁墨,我们再谈。”
开心又将二人看了一回,放开无忧,有宁墨在,就算惜了了给无忧下毒,也不用担心。
接下来,无忧难得的安分,乖乖呆在窖边等青花瓷,直到圆不圆,扁不扁的青花坛子出炉,她才又活跃起来,捧着坛子爱不释手。
还主动在开心脸上啃了两口,做为答谢。
开心有些郁闷,要亲也该亲亲嘴,在脸上沫两把口水算什么事,但碍着了了在,也不好反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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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下回再做这样的事,绝不带第三者。
无忧怕看宁墨生气,回家中,自觉得抱着青花坛子进了屋。
宁墨性子冷,与惜了了又本是一院住惯了的,他来,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出欢悦神色。
不过却吩咐厨房多做了几个惜了了爱吃的小菜。
无忧贴在窗户上看着,心想宁墨是高兴惜了了来的,要不然不会舍得拿出他上好的食材来当配菜。
但不知,一会儿听了惜了了的话,还能不能这么高兴。
开心把空茶盅倒在桌上,慢慢转动,杯上青花在旋转中如果活物,这套茶具是他早几年给了了烧的。
宁墨打发开下人,才在桌边坐下。
惜了了捧着茶盅,一如与茶苑时那般稳重老成,“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是关于十七年前齐皇和芷兰皇后的。”
他们声音压得很低,无忧紧盯着他们的嘴唇,才能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开心手下转动着的茶盅嘎然停下,就连难有情绪波动的宁墨,也神色微微一变。
惜了了满意对方的反应,“我想你们一定会有兴趣。”
开心往无忧的房间望了一眼,隐隐猜到他想要的是什么,任问,“你想要什么?”
“无忧。”惜了了持着水杯的手,半点不颤。
果然,开心笑了,伸了个懒腰,“无忧是人,她想在哪儿,想做什么,都得她自己决定,我们如何能给得了你?”
宁墨没有任何意外,在常乐府,惜了了对无忧就已经动情,他要这间院中一间茅院,不过是想离无忧近些,那么他要无忧,也是早晚之事。
他所以答应,一是觉得感情的事,得无忧自己作主。二是他支离的久远记忆中,有一魂象极了惜了了。
只要离得近,是与不是,早晚会知晓。
只是他没想到,惜了了一点时间不给他。
慢慢抬眼,冰冷的眸子里仍清萧淡然,完全没有因惜了了的话,而有所反应,“无忧是我们的夫人,夫人岂能给得了你?”
他们拒绝在惜了了意料之中,“简单,只要你舍了她,我会带她走。”
宁墨起身,“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他曾将无忧交给不凡,结果令她伤痕累累,他再不会将她交给任何人。
开心将茶盅扶正,“确实没必要再谈。”
了了胸有成竹,“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芷兰皇后到底死于谁手?为什么她和她的儿子们必须死?”
这确实是开心他们一心想知道的事,这也是他们进入常乐府的原因之一。
但多年来,这件事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线索。
他们也曾怀疑是齐皇,但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
就算帝王无情,但他们那时着实年幼。
宫廷之争,你死我亡,见怪不怪,父皇废了母后,仍将他们养在身边,就算他们会记恨父皇,但又岂能为了母亲,下得了手杀自己的父亲。
无忧隐约猜到,惜了了口中的齐皇和芷兰皇后与开心和宁墨有着密切的关系,或许他们便是芷兰皇后的遗孤。
很想将小狐狸一脚踹出院子,拿人这的生世来威胁宁墨和开心,着实可恶。
但她同样想知道宁墨和开心会怎么选择,会不会因为这个消息舍了她。
开心笑笑道:“消息,可以设法打听,夫人却只得这一个。”
“除了我,再没有人能打听到。”惜了了口气很狂,但开心和宁墨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否则他们三兄弟也不会挖空了心思,也没能找到原因。
宁墨冷道:“既然都沉了十几年,就算真的查不到,也就由着这么去。”转头看向开心,“你认为呢?”
开心笑道:“自然。”
他们并非不想为母亲报仇,但他不能为一世的仇恨,舍去用自己魂灵续着他们魂魄不散的妻子,他们相信不凡也会如此。
无忧鼻子一酸,肩膀抵着门慢慢滑蹲下去,胸中一派汹涌,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正要开门。
却见惜了了不但不怒,反而笑了,“我知道你们不会答应。”
无忧愕住,他知道还要这么做?
开心和惜了了常腻在一起,对他最了解,“这么说,你还有第二套方案?”
惜了了点头,看向宁墨,“我要沙华。”
开心飞快地看了宋墨一眼,“跑了,你来晚了一步。”
惜了了对他的话根本不信,只看宁墨。
宁墨默了一阵,缓缓开口,“曼珠沙华永不得相见。”这是苏彼发下的毒咒,他如果认了,他们就再不能这样相处。
惜了了苦笑了一下,“那是我母亲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宁墨慢慢坐回桌边,“沙华欠你的,一定还你,等他心愿了了,任你处置。”
惜了了曾经是恨沙华,因为这个人,父亲抛妻弃子,但当他担起苏家重担,渐渐地明白为了家族有太多的自不由己。
而且在他查清宁墨和开心的身份的同时,也清楚了父亲的身份,知道父亲为何要离开。
自从心里有了无忧,也明白了,父亲既然离开,为何母亲死后,却又回来,自杀在母亲坟前。
眼圈微微泛红,“我想问你一句。”
惜了了一指里头灵堂,“我父亲与那女人,有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
宁墨明白,他是指义父有没有和奶娘有夫妻之实,“没有,从来没有,义父心中只有一个妻子……苏彼。义父离开前交待我,好好照顾他的儿子了了。”
“所以你进了‘常乐府’?”
宁墨点头,他确实是随着惜了了进的府。
惜了了眼里溢着泪,微仰了头,不让泪流下来,嘴角却化开一抹暖笑,心道:“娘,你可听见,爹从不曾负过你。”
半晌,惜了了才深吸了口气,渐渐恢复平静,“我知道,你就是沙华。”
宁墨默然,他知道了了早晚猜到,只是他不认,能奈他何?
开心正咬着一片树叶,这时僵了僵,“喂,了了美人,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曼珠沙华永不得见,你是想和我们决别不成?”
惜了了笑了一下,“当年我娘以为我爹负了她,才发下这毒咒。可是,我爹不曾负了我娘,这毒咒自然也不再该存在。”如果宁墨不是因为他进府,也不会受那些罪。
早些年,他已经隐隐感到宁墨进院子是因为他,只是一直没能得到确认,所以在他伤势发作,无以忍受时,才会想尽力法,为他抑痛。
就算隐约感觉,他或许就是沙华,也不忍心不理不顾。
宁墨眼里闪过诧异。
开心凑近些,“你不开玩笑?”
惜了了重斟了三杯茶,“这事,如何开得玩笑?”
宁墨眼里凝着的冰,慢慢化去,渐渐地扯出一丝湿润的笑意。
无忧瞧着小狐狸,突然觉得他特别可爱,开门出来,蹭到桌边坐下,递上个茶盅,“我也要一杯。”
(粉红啊粉红~~~~小狐狸还可爱吧?)
423 不妙
423 不妙
惜了了给她把茶斟上,“我和蛇儿不同,不做宠。/www.tsxsw.com/”
开心差点一口茶喷了出去,宁墨则是一脸迷茫。
无忧砸巴着嘴,满口茶香,看过惜了了,再看蛇儿,蛇儿立即冲着她一眨眼,竟媚态十足。
她更觉得惜了了和蛇儿没什么不同,都是雪白雪白的,又都是极漂亮的小东西,还都很媚气。
非要说不同,就是蛇儿可以和雪蛋一起,天天滚她的床单,这只小狐狸只能滚他自己的床单。
她这么想了,脸上神色便有些不以为然,惜了了是个极会看人脸色的人,雪嫩的脸蛋崩了起来。
眼看硝烟味开始漫开,开心忙重咳了一声,把话岔开,“既然你不介意沙华之事,那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惜了了虽然恼无忧没心没肺,但她向来就是没心没肺,以前就没能指望她能变得多好,现在失了忆更加不指望,倒不如从长计议。
瞪了无忧一眼,“如果能与我一起,解了她的‘今生忘’,我就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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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和宁墨对看了一眼,心沉了下去。
宁墨轻叹了口气,“我不能答应。”
惜了了愕然,转而化成了然,“你害怕?”无忧忘掉一切,自然也就忘掉了他的那些不堪。
宁墨不言,他固然希望无忧永远不记得那些不堪,但这不是理由。
一来,不凡花了这么大的大代,宁肯忍受失去她的心,令她服下‘今生忘’,求的是她忆起过去,或许有望解开封印,如果解去‘今生忘’,不凡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
二来,‘今生忘’只得凤止才有,完全不知是什么成份所配,如何能研制出解法,而凤止绝不会将‘今生忘’交给他人。而且就算在凤止那里得到‘今生忘’,也未必能研制出解药。
无忧觉得有些无聊,手托了腮,瞅着小狐狸表情丰富的脸,觉得很有趣,“解不了的。你挖空心思,不就想要个孩子吗,不如你告诉他们芷兰皇后的事,我帮你物色个姑娘,帮你生个孩子,不就结了。”
惜了了肚子都快气炸了,猛地起身,提着无忧的鼻子道:“我要找女人,用得着你物色?”
无忧不知自己触到他哪根神经,就算不愿她帮着物色,也不用生这么大气。
千千过来添泉水,恰好听见惜了了的话,奇怪地‘咦’了一声,“惜公子也能找女人了?难道真的是吐啊吐的,就吐习惯了?”
无忧简直是听到了天大的新闻,惊看向前面漂亮的小狐狸,“你不能碰女人?”
惜了了噎住,粉脸涨得通红,突然扑上来掐无忧脖子,“你这个混蛋,无赖,以前欺负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现在还得寸进尺。”
无忧本来可以很轻易地避开,但看他气得实在厉害,如果自己一避,可能避出更多火来,她倒没什么,万一气走了他,宁墨和开心想知道的事,就生生毁在了她身上,只得呆坐在那儿任他掐。
惜了了人小,手劲却不小,直掐得她面红脖子粗,求助地看向开心和宁墨。
结果开心望天,宁墨望地,都装着什么也没看见。
无忧嘀咕,这算哪门子的夫君,看她要被人掐死,也不出出头。
抠着了了的手指,吃力地道:“你放手,我跟你走就是。”
看天看地的全看向她,惜了了掐着他的手指立刻松了些,但怕她又玩花样,仍捏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你说的是真的?”
无忧一边咳一边道:“这两人见死不救,算哪门子的夫君,你把他们想知道的告诉他们,我也算不欠他们什么。我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养小狐狸,逗逗蛇儿雪蛋,也自在快活。”
开心手里茶杯再次跌到桌上,宁墨手一抖,杯中茶水撒出不是一两滴。
而惜了了对这话,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想,心里怎么堵。
她竟是跟宁墨和开心堵气,才要跟他走,不消三两天,她气一消,自然又跑回来,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最关键的,她还是把他当宠养……
他堂堂苏家大当家,能要她养,能给她当宠?
又气又急,再次收紧手,“我掐死你这个混账女人算了。”
院门口传来一声低笑,“你掐死她,倒不如送我。”
惜了了呸了一声,“她不是东西,怎么能送?”回头见凤止一袭紫裳,站在门口潇洒地摇着镶金白玉骨折扇,涨红的面颊瞬间转青,掐着脖子的手也随之松开。
无忧一边咳一边道:“我确实就不是东西。”
开心一口茶喷了出去,宁墨也有些忍俊不禁。
无忧才发现自己这话说的不是味道,恼羞成怒,向二人扑去,“我掐死你们这俩无情无义的家伙。”
一时间桌翻凳倒,桌上茶壶茶杯摔了一地。
那套茶具是开心花好些心思才烧成的,就算捧着千金也无处可买,是惜了了的最喜爱,转眼间变成碎片,眼都绿了,跳起来揪无忧,“你别忙着打人,叫开心重新给我烧一副赔我。”
开心虽然瓷器做的极好,却从不轻易做东西给人,他这套,还是开心主动找他谈的一笔买卖的酬金。
拉拉拽拽,四人越加乱了套,接着蛇儿和雪蛋也凑了过来,加入战场,场面更混乱得不是一般二般。
无忧被惜了了踩住裙角,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手撑了地上瓷片。
‘哎呀’一声,抬起手,鲜血从手掌上渗出。
所有打闹全部停止,开心跃了过来,一把将无忧抱起,离了满是瓷片的地头,免得她再被其他瓷片划伤。
宁墨忙取了金创药为她细细地敷药。
惜了了凑上来,使劲往她手上伤口睨,见伤得不厉害,才松了口气。
凤止本来看热闹看得正欢乐,突然变成了这副场景,那四人两兽堆成了一堆,而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就显得多余,
手中摇着的扇子停了下来,嘴角笑意渐渐消失,心里空空落落,说不出的寂寞。
这不是他想要的。
无忧看着掌心血迹,不知怎么的,突然身上觉得有些燥热,那份燥热让她很不舒服,在开心怀中动了动,手臂擦过他结实的胸膛,鼻息间是他淡淡的男人气息,那份燥热瞬间化成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脸上随之浮起潮红。
抓着她的手指的宁墨,感觉到她指尖突然变烫,抬眼向她看去,心里一咯噔,探她脉搏,墨玉般的眸顿时沉了下去。
开心感觉到怀里的人儿,体温升高,再看她脸上飞上不正常的红,眼角余光见惜了了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想开口问。
宁墨突然手一扬,点了无忧穴道。
开心越加迷惑,宁墨已经伸臂过来,将无忧从他怀中接了过去,唤了平儿备车。
惜了了追上前,从后头按住宁墨的肩膀,“是合欢之毒?”
宁墨点头,“所以她不能跟你去,不过你可以留下。”
开心曾跟随无忧前往桫椤林,以前的种种迷惑在这瞬间得到解释,眼底转过一抹忧虑。
凤止僵在门口,所有事情都在他意料之外,越来越远离他的掌控,将扇子一合,转身离去。
“别走。”惜了了追上前。
“大当家的,有事?”凤止一扫脸上怅意。
“我要‘今生忘’,价钱你开。”惜了了一整衣衫,没了方才和无忧一起时的少年扭捏形态。
凤止将扇子一合,笑道:“那东西只得那一瓶,被无忧服下了,哪来第二瓶给你?”
惜了了的眼晴里闪过一丝失望,凤止人虽不靠谱,但不是说谎的人,“那解药呢?”
凤止嘴角抽出一线不屑,“你在哪里听说过这东西有解药。”
‘今生忘’在古籍中确实有过记载,传说是出自冥界,不过就算在冥界也早就失传,解药一说就真没有过记载。
惜了了想不通凤止怎么会有这东西,或许根本不是‘今生忘’。
“你凭什么说是‘今生忘’?”
“不知呢。”凤止嘻皮笑脸,转身钻进自己马车,车帘一落,他脸的笑也随之消失。
那东西是他打娘胎出来,就攥在手中,而且他知道那东西叫‘今生忘’,甚至知道这东西的用法和作用。
他懂事后,觉得自己带着这东西出生,想必与这东西有些因缘,就小心地收了起来,后来不小说,说给了不凡听。
但这东西,只有和着他的血,才能有用,所以不凡知道了,也无用处,他也就没有在意。
直到见到无忧,恍然大悟,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看着现在的无忧,对以前的想法产生怀疑,‘今生忘’到底该不该这样用。
但这时后悔,已经来不及。
开心突然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祥云公主在后花院自言自语说过一句话,“那东西并非无解,只是代价太大,付不起。”
当时他好奇问祥云公主说的是什么东西,老公主只说是冥界的一种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的药。
凤止说‘今生忘’不是凡间之物,难道老公主说的是……‘今生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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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体会
424 体会
无忧体内的合欢毒早在几个月前被宁墨控制住,但并非解除,也并非不会发作。tsxsw.com
这次突然发作,来势又急又猛,令宁墨也有些无措,只好暂时点了她的穴,免得她当着众人的面失态。
但合欢毒太过霸道,没一会儿功夫,便自行冲开无忧的穴道。
在马车上,无忧醒来,难忍体内燥动,忍得几忍,越加忍不住,只得缠着宁墨***。
这毒只有和同她一起中毒的人,才能消去,宁墨见她如此,心里难受,却哪里能碰她,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容她胡乱动弹。
无忧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蹭,见他一点不为所动,初初时还会跟他发小脾气,闹别扭,没多久时间神智就开始不清,唤着他的名字,在他身上乱摸乱亲,将他一身整齐的衣衫弄得不成样子。
他叹了口气,只得重新点去她的穴道,令她安静。
一路上,忐忑不安,不知她清醒时发现身边的男人是另一个人,会如何?
他眼前闪过无忧失忆后初见不凡时的情形,心里越加不安。
但这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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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正在书房批注一些文书,突然体内莫名地涌来一股懵动,未等他细想,那股懵动已经翻翻卷卷而来,势不可挡,久违的燥动令他陡然一窒。
他手撑了额头,想令自己冷静,然体内的燥动厉害过任何一次,竟令他有些难以把持,冲到屏风后,在脸上泼了些冷水,可是也只得片刻的冷静。
心烦意乱,手下文书再看不进一个字,唤来清儿,叫他去后门候着,自己则去了沐房,一头载进醒水池,沁骨的冰水虽消不了他难受的**,但好歹能让他冷静的思考。
该如何应对以后的毒发。
直到清儿说宁公子来了,才从冰水***来,披衣出去,果然见宁墨抱着人事不知的无忧站在院中。
宁墨看着自己酷似的兄长,纵然心中万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解开无忧的穴道。
无忧醒来,未睁眼便往他脖子上搂去,口中胡乱叫道:“宁墨,给我……”
不凡身子一僵,望着面前的二人,默了下去。
宁墨见无忧此次醒来,神智已是不清,暗暗一叹,用脸轻蹭了蹭无忧滚烫的面颊,柔声道:“再忍忍,就来。”
无忧轻吁了口气,很快又不肯依,发着脾气,“宁墨,我不要忍。”
宁墨仍柔声哄着,“好,不忍。”
无忧这才满意得象扭股糖一样,往他身上缠。
不凡这么看着,心里五味杂陈,辩不出滋味,所有感觉层层漏去,最后只剩下钻心的痛。
宁墨抬头向不凡看来,漆黑的眸子,也是神色难辨,“不要伤了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将她交给不凡,心里不断地跟自己说,再不将她将给他,但最终还是得交给他。
不凡深深吸进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但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痛楚,半晌才回看向对面与自己相同的眉眼,点了点头,上前接过无忧。
无忧这次毒发,不象以前,过去虽然情动,但人是清醒的,而这次,连人都不会认,被不凡抱进屋中,仍以为抱着她的是宁墨。
宁墨看着房门慢慢关拢,心间象刀扎一样痛。
他自从记起那些前事,便与开心,不凡再难分你我,并非不愿不凡碰无忧,但不凡太过理智,他害怕,害怕他再次伤到无忧。
外患未除,又不敢让她与不凡相认,但不让她与他相认,如果她清醒的时候,发现身边的男人并非是他,而害怕的那个男人,会如何?
再知道是他将她送到那的男人床上,又会怎么去想,怎么去看他?
他慢慢转身,立在一珠梅树下,望着树梢怔怔发神。
这所有一切都如炼油般剪熬着他,但她毒发突然,他没有选择。
不凡将无忧放***榻,她神智不清,加上不凡和宁墨本长得象,她自是无法分辩,但摸到身下柔软微凉的被褥,倒是知道上了床。
上了床就更加没了顾忌,胡乱去扯他身上衣裳。
他从醒水池出来,只穿了件外袍,哪经得起她这么拉扯,很快她就将滚烫的脸贴上他的胸脯,满足地松了口气,又凑了唇吻了上去,一路向上寻着他的唇,低声呢喃:“宁墨,我难受,给我……”
不凡心口痛得厉害,看着怀中人儿,她面色绯红,半睁着的眼更是迷离若梦,胸膛中堵得厉害,喉间哽咽,“好,你要什么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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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欢悦得向他缠来。
他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这场欢爱,只知道在那最后的一刻,明明是极致的**,心里却如同拢着块冰,很冷,很冷。
心中是这生中从来不曾有过的剧痛,就算不得己令她忘掉他的所痛加起来,也不及这一次。
他的眼角滚落两滴泪,滴在她在兴奋后艳红的面颊上。
他慢慢俯低头,亲吻上她的额角,就在这时,同样有两滴泪在无忧的眼角滑下,渗入她耳边鬓发。
不凡怔了一下,移唇上去,正想吻去她眼角泪痕。
她伸手将他抱住,轻唤了一声,“宁墨。”
不凡身体微微一僵,如剜心般的痛,喉头滑动几下,柔声道:“我在,别怕,没事了。”
她不再说话,也不睁眼,只是将他紧紧抱着,面颊紧紧贴着他肩膀上的纹青图腾。
他不敢动,等她平复,渐渐睡去,才轻轻将她的手拿下,拧了热巾为她细细清抹干净,又轻轻地为她穿上衣裳,动作轻柔地不惊醒她。
做好一切,才披了衣衫,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屋外。
站在台阶上,看向背对着他站在树下的宁墨,苦笑了笑,这哪里是欢爱,分明是入地狱,下油锅。
凝看着熟睡中的无忧,温顺乖巧,如同羊羔一样无害,轻叹了口气,步下台阶。
宁墨直到脚步声到了身后,才慢慢转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均是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不凡怀中的无忧轻轻动了动,才打破这份僵局。
宁墨默默地从不凡怀中接过无忧,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不凡的声音,“对不起。”
宁墨脚下微微一顿,再不停留地走向院外。
不凡望着他的背影,心疼在胸间慢慢流淌,他此时方知,被当成他人的替身是何等痛苦。
现在,他才能体会到,当年宁墨将无忧交到他手中时,是何种滋味,那不是‘苦涩’二字可以开窍。
不凡回到屋中,却见凤止坐在书案旁,半眯着眼看着榻上缠绵后的凌乱。
等不凡走近,他才转头过来,“滋味如何?”
不凡走到案后坐下,慢慢地斟上两杯茶,“你怎么进来的?”
凤止指指身后窗户,“爬窗。”
不凡扫了眼半掩着的窗扇,连话都懒得说。
被人追捧的仙巫竟干爬窗观风月的勾当。
凤止视线落在不凡身上慢慢巡过,他衣襟半敝,胸前吻痕抓痕艳红触目,突然说不出的烦燥,将茶一口饮尽,烦燥非但没消,反而转成酸涩缓缓漫开,百般不是味道,“感觉可还**?”
不凡眼皮也不抬,淡道:“甚好。”他知道凤止是来给他添堵的。
凤止笑了一笑,把玩着折扇,“如果她知道今天的事,会不会将你和宁墨一起恨了?”
不凡靠坐着,慢慢转动手中茶杯,“恨我必然,恨宁墨就未必。”她身上淌着宁墨的血,而宁墨所做一切,均是不得己而为,她何来恨?
至于他……她本恨他入骨,再多恨些,又能如何?
“也是,我倒想看看她更恨你,是什么模样。”凤止慢慢扯开折扇,摇了几摇,“‘今天忘’并非无解。”
不凡蓦然抬头,惊看向他,半晌又垂下眼去,翻看刚才未批完的文书。
凤止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想解。”
不凡淡笑抬头,“为何要解?”
四目相对,凤止越加的看不透眼前的人。
这个人到底是有心,还是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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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墨上了车,刚想将无忧放进厚软褥垫,无忧却伸臂将他脖子紧紧抱住,他手臂微微崩紧,低头见她长睫象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俯低头,用自己冰冷的面颊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无忧慢慢睁开眼,眼里闪着泪光,将他抱得更紧,在他看来之际,又将眼闭上。
他看了她一阵,不知她此时到底是不是清醒的,不再将她放下,抱在怀中,背靠了靠枕依着车壁而坐,拉过锦被将她微微发抖的身子紧紧裹住,收紧手臂,下巴紧抵着她的额角。
阵阵青竹香传入无忧鼻中,身子渐渐不再发抖,手臂紧缠着他,却说什么也不放开。
回到家中,已经夜深,开心和了了仍等在院中,见他们回来,目光焦急地向他望来,但看着紧偎在他怀中的无忧,谁也没把话问出来。
但见她呼吸平稳,知道这毒暂时是压下了。
宁墨将无忧抱回房中,整整一夜,他没敢再松手,一直将她搂在怀中。
而她这一夜,也是出奇的安静,一直倦在他怀里,一刻也不肯滚开。
(因为答应了下个月交《俊男》的稿子,而修文的工作量很大,所以加更就困难,不过还是希望有粉红票的亲,能支持果子。)
425 无忧的逻辑
425 无忧的逻辑
宁墨一夜未睡,直到天将亮,才合了眼,却听见她极小声地道:“宁墨,不要离开我。tsxsw.com”
他心间骤然痛得一抽搐,“我不会离开你。”
她攥着他衣裳的手才慢慢松开,探进他的衣裳,摸着他肩膀上的图腾。
宁墨心里一个咛叮,之前的事,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伏低头,想看清她的神情,她却将脸蹭了过来,埋进他的肩窝,沉沉睡去。
※※※※※※※※※
经过这事,惜了了也暂时死了带无忧离开的心,至于那条消息,换了开心的一套茶具。
那条消息,无忧说不上来是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大抵是说,现在的齐皇不是当年生他们的齐皇,当年的齐皇在生下宁墨后不久,就被人狸猫换皇上。
芷兰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假皇帝坐上皇位,自然夜夜宿在皇后寝宫,只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芷兰身子里去。
狸猫装得再象,但他哪能知道真皇帝上了床是什么表现,没多久,芷兰皇后就看出蹊跷,皇后虽然觉得夫君有问题,但又找不到问题的所在,时间越长,她就越肯定皇帝换了人,但真皇帝下落不明,她也不敢声张,声张了也没人相信,又不愿再给假皇帝侍寝,于是开始装疯,芷兰皇后的失疯症就这么得来的。
假皇帝虽然迷恋芷兰,但对着个疯疯痴痴的女人,经常刚进房间,就被她一把琴掼在头上,打得一头包,捂着个血淋淋的头,哪还有心思办那事,渐渐地对芷兰恼恨上了。
一来芷兰皇后装得挺象,二来假皇帝在屁股没坐热以前,也不敢随便乱动皇后,免得引起怀疑。
她为了查皇上的事,不敢完全疯,免得别人不信她的话,所以疯是一阵一阵的,但只要狸猫上她房里过夜,她准疯。
时间一长,狸猫也看出芷兰是装疯,心里明白,这女人再漂亮也不能留。
所有一切在太平的假象,终于在长公主和太子偷听到北齐要刺杀南皇时爆发。
处置了太子,芷兰皇后就全疯了,毕竟芷兰皇后是南朝联姻来的,加上芷兰很受百姓爱戴,狸猫怕引起百姓造反,不敢立刻处置疯了的芷兰。
芷兰的亲信向苏家买来的消息,更让她张口结舌,狸猫竟是齐皇的同胞亲弟弟,照着皇家规矩,生下双胞胎,是活一死一。
这个小的自然是被舍去的对象。
前齐后不舍得,让产婆偷偷渡出宫,送给别人家养大,前齐后给收养孩子的人家大笔的钱财,但有一个条件,不许任何人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也不许再来京城。
产婆为了得那笔钱财,自己养了孩子,远离京城。
结果她儿子改姓陈,拿着这些钱买了官做,那皇子也一直养在家中与他的女儿同宿同住。
陈大人官越大,野心就越大,乘齐皇醉在他家中时,便将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的女儿献给了齐皇,酒醉之人,哪里分得清这许多,只当是他的皇后,糊里糊涂地就把事成了。
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都是皇帝的血脉不能流在外面。
陈小姐也就带着孩子进了宫,封作陈美人。
毕竟陈美人只是皇上醉后的糊涂事,酒醒后并不宠她,陈美人寂寞加失意,一次回娘家,再见跟皇上一模一样的情夫,二人**,谁也离不得谁。
陈大人等的也就是这一天,便有了后来的狸猫换太子。
苏家查到狸猫是陈美人回家探亲那次,男扮女装入的宫,而且真齐皇,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皇宫,所以无论生死,都在宫里。
接下来两年芷兰一边装疯,一边暗里寻找齐皇、教导留在身边的两个儿子,希望能寻机会把两个儿子也送出宫。
无奈,她用尽了自己能用的办法,也没能找到齐皇的下落,想必早已经凶多吉少,而两个儿子,也一直没能寻到机会送出宫。
放出宫的女儿,也是一直没有音信。
直到齐皇良心大发,竟允她带子回南朝。
芷兰知道她的死期到了。
从小服侍女儿峻宣的宫女本该随她一起出宫,离开的前一晚,宫女却逃了。
芷兰及时察觉,暗中派人将宫女找了回来。
宫女跪在了她的面前,不住发抖,在她逼问下,知道了一件她完全想不到的事。
当年齐皇商议刺杀南皇,是齐皇和峻宣商量好的,峻宣故意带小太子偷听,如果事成,齐皇不但让她出宫,还会在宫外为她备下大笔钱财,够她一世荣华。
至于宫女逃跑是因为,她无意中偷听到齐皇要暗杀芷兰和两个皇子,只等离了北齐边界就动手。
因为他们母子三人死在北齐界外,北齐就担不上罪名。
芷兰这才明白,为什么女儿出宫能如此容易,又为什么两年来,女儿没有半点消息。
同时也证明,这次出宫就是她的死期。
于是她连夜派亲信给彼岸送信,离宫前将两个儿子分交给金铃和银铃,让她们在接近北齐界时设法带皇子逃走,与苏彼汇合。
关于狸猫的事,芷兰皇后没有告诉任何人。
万一自己的孩子有幸逃脱,也会因为子不杀父这层关系,狸猫对想杀她的孩子的心,也不会太过急迫,那么她的孩子就有可能夹缝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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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是谁,只要走漏一点风声,不但扳不倒狸猫,反而让狸猫和在朝中已经占了半边天的陈家惊觉,就更不会放过他的儿子,她的孩子们想要生存,也就越加困难。
有苏前的交易在前,如果她的儿子得幸逃脱,总有一天会在苏家那里得到消息。
能与苏家交易,说明已经有了过人的能耐。
在没有这个能耐之前,什么也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她算计得很好,唯一算漏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利用亲信宫女,谎报了齐皇动手的地点,对方根本没有等她们离开北齐,就已经动手,导致两个小皇子也险些随她一同葬身枫树林。
在无忧看来,虽然是很悲情的故事,但杀妻灭子的人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以后动起手来,可以不用留情,刀起刀落,也能有片刻的痛快。
不用明明恨死了眼前的人,举着刀,还在纠结痛苦,这人再可恨,也是生他的父亲,从这点上看,是好事。
开心和宁墨听完,黯然无语。
任何一个君王都想自己的亲生儿子,坐上最高位,哪怕这个儿子是个笨蛋。
当年太子之位早定,狸猫要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就只能让前太子滚蛋,峻宣很好的地帮他完成了心愿,同时卖了个很大的人情给了南皇,为以后在南朝的地位,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宁墨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兄长与皇姐一直有来往,却总与她保持着距离。
也明白为什么,不凡宁肯他留在‘常乐府’受罪,也不将他交给长宁,甚至不让她知道,有他这个弟弟的存在。
可以出利用幼弟,出卖母亲的女人,他信不过。
虽然事情已经明了,但要把这件事揭发出来,就得实打实的证据。
苏家虽然查得清清楚楚,没亲眼看见狸猫杀死前齐皇,也拿不出正儿八经的证据。
正因为这样,芷兰当年才无法揭穿狸猫,毕竟狸猫和真皇帝长得一模一样,她没办法指着狸猫说,他打娘胎出来就该死的那个。
她这话一出口,不用等狸猫灭她,皇太后的娘家就先灭了她。
如今,狸猫执政已经十几年,朝中尽是他的人,你就是有证据,他们也能把你弄成没证据。
所以要想把剥掉狸猫的皮,只能去找证据。
真齐皇在皇宫里失踪,那么证据还得从宫里找。
第二天,开心便要前往北齐皇宫。
皇宫不比别处,就算再好的功夫,也不敢说能来去自如。
大家担心他一个人,无人照应,就是死在了宫里,也没人知道,于是决定让宁墨随他一同前往。
有宁墨跟着,他就算在宫里被人发现,挨上几刀,只要能拼死逃出来,也死不了。
无忧觉得要找证据太麻烦,不如直接结果了狸猫,皆大欢喜。
又认为以自己的暗杀功夫,只要能靠近狸猫,就能把他结果了,所以闹着和他们一起去。
但考虑到她身上存着合欢草的毒,要带她前往,就得偷偷带上不凡,不凡现在是南朝的亲王,又正忙着跟南朝太子争皇位,加强自己的势力对抗北齐,自是不能随他们同往,于是无忧也只能留下。
不过合欢毒的事,不能告诉无忧,只说是家中雪蛋和蛇儿需要人看管,要不然到处祸害村民的鸡窝,早晚被村民打死。
无忧认为雪蛋和蛇儿完全可以交给了了管着,可是了了说他初来乍到,人家不买他的账,万一村民怒起来,没准能把他一起打死。
虽然无忧不认为村民打得死擅于用毒的小狐狸,但万一小狐狸怒起来,把村民全毒死了,才是糟糕。
只得垂头耷脑地听从安排,留在家中看管雪蛋蛇儿外加一个小毒兽。
(一个无赖加一只小毒兽,再加两只小宠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呢?)
426 别样的小狐狸
426 别样的小狐狸
有惜了了这个小毒物在,绝不可能有人能轻易动得了无忧,再不济,无忧的那身功夫,打不过逃肯定没问题,只要拖上一阵,不凡自会赶来,所以开心和宁墨到是可以放心离开。(/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此去北齐皇宫,说的轻松,但谁都知道,进了皇宫,就等于把脑袋悬在了刀口上。
无忧愁苦地瞅了瞅宁墨,又瞅了瞅开心,却只憋出一句话,“我不想守寡,你们要早些回来。”
开心笑嘻嘻地问,“我回来了,是不是就可以……”神情暧昧。
无忧把‘那你别回来了。’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偷瞧着宁墨,心虚地点了点头。
开心挑高了眉稍,“那我们肯定回来。”
了了赶紧拽了他的袖子,加了一句,“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一套青花茶具。”
开心瞥了他一眼,吹了声口哨,“你再卖力些,多打探点消息,我就能早些把欠你的还上,否则……”
了了很想踹他一脚,那么好的消息,降级只换了他一套茶具,他占了大便宜,还要得寸进尺,憋着气,闷哼,“知道了。”无忧不想守寡,他也不想失去这两个兄弟。
宁墨静看着无忧,“我们走了,你自己多小心。”
无忧点头,扯着他的衣角却不肯放,“真不能带上我?”
宁墨指腹轻抚她的还显苍白的面颊,“我们很快就回来。”
无忧这才放了手,抱起死死咬着宁墨袍角的雪蛋,打定主意,如果他们两个月不回来,她就去找他们。
开心和宁墨翻身上马,深深又看了无忧一阵,才打马而去,出了村子,见不凡和洪凌骑马候在路边,洪凌背上背着个包裹。
二人将马拉住。
不凡上前,一一看过两个亲弟弟,苦涩中却又有些欣慰,“洪凌同你们一起回去。”
开心有些诧异,他将洪凌给了他们,就等于把桫椤林中支配权交给了他们,“那你呢?”不凡伤势未愈,又单身陷在南朝的皇政之中,比他们更需要洪凌的保护。
“也就三两个月,无需担心。”不凡拍了拍开心的肩膀,“你这小子,真沉得住气。”他们儿时是最好的伙伴,这些年被他瞒得好苦。
开心笑了,拉过宁墨的手,三兄弟的手掌交叠在一起,眼眶微红,“都活着就好。”
宁墨极少说话,又是极能隐忍的人,这时鼻子也是一酸,目光在不凡和开心脸上一一巡过,道:“都活着就好。”
不凡眼眶渐渐湿润,他们三兄弟,终于在一起了,点了点头,“此去只求打探消息,该退则退,千万不可冲动。我别无他求,只求你们活着。”
宁墨轻点了点头。
开心拍拍兄长的肩膀,“知道。”
“走吧。”不凡不再留他们。
三兄弟才将将相认,就得分别,心里万般不舍。
洪凌看看天色,“走吧,再不走,天黑了,就进不前头的泯城。”
开心和宁墨这才和不凡道别而去。
不凡看着他们三人走远,才深吸了口气,带马慢慢走向宁墨的小院,站在树下,远远望着院中正看着蛇儿和雪蛋打架的无忧,眸色慢慢的黯了下去,直到天黑,才转身慢慢离开。
院子里少了两个人,就显得冷清。
无忧和了了一人坐了竹桌一头,手托着腮,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瞧着瞧着,无忧就瞧出了想法,如果捏着了了细白的脖子,用力掐上一掐,给他留上半口气,让他要死不死的,不知身上会不会出现图腾纹身。
惜了了被她一双眼,老在脖子上转悠,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将衣领提高。
无忧伸长手臂,探过桌子,将他拉高的衣领又拽了下来,接着看。
寻思着这个力道不容易把握好,如果轻了,多半没用,重点,万一给掐断了气,她就成了千古罪人。
惜了了昨天见她合欢毒发作,怕又勾起她体内淫毒,他还得把她往不凡那儿送,这种爽了人家,苦自己的差事,他可不愿意做,不着痕迹地又把衣领往上拉,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裹起来。
无忧看了一阵,认定自己没有把握好力道的本事,叹了口气,问道:“你有没有让人快死掉,却又不死的药?”
惜了了皱了眉头,“这容易得很,不过……你跟谁有这么大的仇恨,要这么泡制他?”
无忧来了精神,“泡制完了,是不是能让他再活过来,和以前没两样?”
“这得看什么药,有的能,有的不能。”惜了了提了神。
无忧两眼放光,坐直身,向他凑近些,“能的,可不可以给我些,告诉我用法?”
了了把对摇得跟浪鼓一样,“苏家的毒绝只传子女,如果你跟我生个孩子,我倒是可以教我们的孩子。”
无忧有些失望。
惜了了看着不忍心,道:“你告诉我想把这药用在谁身上,如果那个人真对你做了万恶之事,该罚的,我可以帮你出手。”
无忧心想,如果跟他说,是想用在他身上,他多半不肯。
将在一边疯耍的雪蛋捞了过来,推到他面前,“给它。”
惜了了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它祸害人家的鸡窝,我得给它一些教训。”无忧话刚说完,雪蛋直接翻白眼装了死,而凑到桌边听八卦的蛇儿鼠窜逃开。
“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了?”惜了了虽然不知无忧想做什么,也知道她是拿雪蛋当借口。
“我突然觉得教训的不够。”不过是撒个小谎,无忧脸不红心不惊,“我想,你肯定不忍心下手的,所以你只需把配方给我,我自己配药。”
“我下得了手。”惜了了手指轻动,装死的雪蛋突然一抽搐,抖了几抖,真翻了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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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大吃一惊,摸摸它的鼻子,有呼吸。
抓了它后脖子上的一撮毛皮,将它提了起来。
雪蛋的脑袋,四脚软搭搭地垂了下去,任她怎么摇晃,都象霜打过的烂叶子,没半点反应,顿时急了,“喂,小狐狸,你对它做了什么?”
惜了了伸手顺了顺雪蛋嘴边的小胡须,“你不是想要教训它?”
无忧没想到惜了了说下手就下手,晃了晃象死狗一样的雪蛋,气白了脸,“谁让你动手了?解药。”
“我只会下毒,不会解毒,要解毒,你只能找宁墨。”
无忧险些晕了过去,狠狠瞪了惜了了一眼,往马棚急跑,琢磨着还能不能追上开心和宁墨。
身后飘来惜了了颇感趣味的声音,“等你追上宁墨,它早醒了。”
无忧猛地刹住脚,转身过来,“什么意思?”
“我只给它下了两天的药量,睡上两天自然醒来。”惜了了不敢真把她给急走了。
无忧微微错愕,重新将雪蛋提到眼前细看,气若游丝,确实象是命悬一线的模样,有些不放心,“两天后一定醒?”
惜了了撇了撇嘴角,不屑道:“世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曼珠用毒。”
无忧脸上怒意一扫而空,面露喜色,将雪蛋朝躲得远远地蛇儿一掷,“帮我照看着雪蛋。”
蛇儿见雪蛋向它飞,忙跃了起来,一口咬住雪蛋后脖子的那拽毛皮,将它接住。
惜了了看着象烂菜叶一样吊在蛇儿口上的雪蛋,有些同情它,这辈子竟得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主人。
手上一紧,被无忧抓住,本能地要缩回,却觉得她的手又冷又软,细细滑滑,触着他手上肌肤,极为舒服,呼吸微窒,不再动弹。
无忧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翻着他的指甲看,看完左手看右手,可是他的指甲干干净净,没有哪个指甲缝里沾着药沫,皱了眉头,“刚才是哪个手指下的毒?”
惜了了心想,不告诉她,她就能把他的手指再翻几遍,也就能再多握他一阵,道:“忘了。”
无忧横了他一眼,果然重新翻他的手指,从头到尾又翻了两遍,仍寻不到半点药沫的影子,寻思恐怕这药无色无味,如果让他把每个手指舔一舔,或许能中毒,转念一想,如果指上有毒,他定是不肯舔的。
只要是他不肯舔的手指,就该是方才下毒的手指,设法把他按住,强迫他舔上一舔,这事也差不多成了。
她想到就做,上前一步,将他困在桌边,令他无法逃开,当真抓了他的手指往他口中塞去。
原以为他多半不肯,她得用用强,结果惜了了微微一愕后,竟配合地张了嘴,将她的手提合着他的一并含入口中,软滑的舌头自觉地伸了过来卷上她的手指。
无忧手指又痒又湿,忍着手指上软痒的奇怪感触,等着了一阵,不见他象雪蛋一样人事不知,正想退出手指,换一根,抬眼,见了了惬意地半眯了狐狸眼,面色潮红,模样竟是极致得妩媚诱人。
微微怔了一下,被他空着的手一拉,脚下不稳,半跌在他身上,这姿势活象她正按了人家美少年,干不堪之事,心里一咯噔。
飞快地扫了眼左右,好在没有下人看见,否则等宁墨回来,听人一瞎传,说他们前脚走,她后脚就干这等坏事,多半会生她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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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 扫地出门
427 扫地出门
无忧正想将惜了了提进屋里,关了房门再继续,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笑,“来的真是时候,居然赶了一场好戏。(/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扭头过去,却见凤止摇着扇子进来,眉头不由地一皱,他坏了她的好事。
凤止撞了人家好事,不但不回避,反而大摇大摆地踱到桌边坐下,很欠揍地道: “你们继续。”
惜了了桃红的脸蛋顿时涨红得如同涂了猪血。
无忧失笑,这人脸皮厚得真不是一般二般,垮下脸,“好看?”
“好看。”凤止点头,目光将无忧和惜了了暧昧姿势从上看到下,道:“男女之事是技术活,差上一点,也就少了几分乐趣,你们都还年幼,自是少些技巧,我这么瞧着,能帮你们指点一二,定教你们受用无穷。”
惜了了一脸张更象要渗出血,又急又怒,正想给凤止一些教训,无忧将他按住,笑道:“要让你失望了,不过是了了长了几根白头发,我正在帮他拨去。”
她说完,当真往惜了了耳根后寻去,惜了了立马配合,“还没看见吗?”
无忧道:“别急,就好。”
凤止脸上的笑有些僵,了了才十几岁,头发乌黑,哪来的白头发,再瞧着二人活象母猴给公猴捉虱子,有些无语。
本以为她喝下‘今生忘’会活得好没趣味,不久便会厌倦生存,结果现在看来,她倒活得比以前更滋润,心头越加不是味道。
无忧斜瞥向凤止,“你来就是为了看人家的闺房之乐?”
了了从小长在山里,虽然后来碰不得女人,但并没有世人那么深的男女之别的观念,听无忧说闺房之乐,反而欢喜,伸手将无忧抱住。
凤止的视线移到了了环抱在无忧腰间的手臂上,“哎哟,我得恭喜苏大当家的纳得美妾,只是苏大当家的纳妾可有征得常乐郡主同意?
惜了了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跳了起来,怒指向凤止,“你不要胡说。”耳朵一痛,已经被无忧揪住。
无忧脸上黑云滚滚,完全看不得,“纳妾?”
她并没想与惜了了有什么,但想到这只小狐狸居然有老婆,还敢来招惹她,吵着生孩子,哪能不生气?
“你别听他胡说。”惜了了很想一把毒让凤止要生不能,要死不得,但又怕无忧误认为他心虚,偏着头,叫道:“轻点,痛。”
这种事,哪能青口白牙张口就说,凤止为人虽然不靠谱,但无忧也不能半点不信,“怎么回事?”
“你先放手,我慢慢告诉你。”惜了了护着耳朵。
无忧放了手,在桌边坐下。
惜了了一得自由,瞪向凤止,“你整天挖空心思给兴宁当夫郎,做什么不在婉城好好呆着,跑这儿来胡缠?”
凤止翘了二郎腿,“我几时说过想给兴宁当夫郎?倒是兴宁如果知道她的夫君们,在这里与别的女人一起过着小日子,会如何感想?”
“你……”惜了了是说一是一的人,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巫仙会当众胡说八道,怒道:“你再胡说,我不客气了。”
“夫君们?”无忧听出了味道,把惜了了揪了过来,阻止他在凤止没把话说清楚前,动上手。
“不错,除了这位了了美人,宁墨,开心都是常乐郡主兴宁的夫郎。”凤止笑嘻嘻地,唯恐这水不够浑。
无忧怔了一下,一颗心如同沉如不见底的冰潭,转身捞过放在院角的扫帚,向凤止兜头兜脸的打去,“你是什么东西,跑这儿来胡言乱语,给我滚。”
凤止正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戏,没想到扫帚竟是往他身上招呼,大惊失色,跳了起来,满院子乱躲,“喂,女人,这事天下人人皆知,你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无忧见他不往外跑,打得更紧,“谁信你这些鬼话?”
凤止再逃得快,也比不得无忧的身手,没一会儿功夫,背上头上就狠狠的挨了几扫帚,郁闷非常,没了伪装的无忧,简直凶悍得如同泼妇,但这样的她,却让他觉得熟悉亲切。
惜了了笑着坐回桌边,端了茶,喝上一口,道:“对,别信他,打他。”
无忧一眼瞪来,忙低头喝茶,浓密的长睫毛轻轻扇动,象受委屈的小媳妇。
等凤止打他身边路过时,一股异香飘开。
凤止脸色一变,伸手掩向鼻子,却哪里来得及,怒道:“臭狐狸,你敢下毒?”
了了大眼一眨,“不过是些软骨散,让你跑得慢些,回去睡一觉,就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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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止果然觉得脚下变得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怎么跑都跑不快,紧接着背上又挨了几扫帚,赶紧往院外跑,省得被人瞧着丢脸,回头骂道:“臭狐狸,你别得意,你也别想好过。”
了了手一抖,心虚地睨了无忧一眼。
无忧好气又好笑,拧着一股的劲把凤止打出院门,回转身, 一把揪了惜了了,拖拖拽拽地将他扯进屋,往床上一丢,“说,怎么回事?”
这件事如果只涉及了了一人,倒也罢了,却还有宁墨和开心。
了了坐直身,理好衣衫,“这件事,你已经忘了,其实也就没必要再提。”
无忧黑着脸,拉了一旁角凳坐在他面前,“可惜我知道了。”
了了和宁墨开心他们一样,不希望她和常乐府再扯上任何一点关系,但她现在问起,如果不说明白,她自己去婉城打听就麻烦了,“我们跟兴宁是有过婚约,但那只是和靖王妃,也就是郡主的娘之间的协议,并非真正的婚约,只是图个名分可以留在府里。现在已经解了,你别听凤止胡说,妾不妾的,是他看不得人家好,故意说来给人添堵的。”
无忧皱眉,感情她的夫君们全是爬墙出来的红杏,“你们为什么要留在府里?”
“开心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是为了查一些事情,而宁墨是为了照顾我进的府。”
“你为什么进府?”
“反正你是要做的夫人的,苏家的事,我不必瞒你。”
无忧翻了个白眼,谁要做他夫人了,但为了知道后文,默着没出声。
惜了了向前坐些,拉了她的手,“无忧,这些事,你听过就好,别去理会。”
“理不理会,得你说完才知道。”
“那我不说了。”惜了了沉了脸,他不想她再卷入那些是非。
无忧隐隐觉得这些事与自己有关,更想知道,“好,我不理会,你说。”
“在十几年前,祥云公主带过一个孩子来谷里,求我娘救那孩子,那孩子表面上看,能蹦能跳,没什么事,但我娘说,那孩子应该是前不久伤心过度,胸腔内积了一团淤血,堵塞血脉,如果不清除,三年之内,心脉会完全堵死,他再不能活,只有我家祖传的化血丹才能清除那团淤血。我爹深得苏家医术,会也配制化血丹,但由于化血丹是苏家秘传,他离开了苏家,便不再配制,所以只有我娘有。”
无忧知道这些过往牵扯到他后来入府,静静听着,不敢打岔。
惜了了停了一会儿,才接着道:“那时我娘恨死了皇家,不肯相救,可是她看见那孩子肩膀上的一个图腾刺青,什么也没说,就将化血丹给他了。”
无忧抽了一口气,“那孩子是宁墨还是开心?”
“开心。”惜了了轻抿了抿唇,他和开心的缘便那时结下,开心是他出生后,第一个不觉得他是怪物,愿意接近他,给他讲谷外故事的孩子。
无忧心里隐隐作痛,儿时痛苦得甚至失去生存的意志,怪不得睡梦中眉头会一直锁着,嘻嘻哈哈不过是后来生存的伪装。
“你娘为什么看见他身上的刺青,就肯救他?”
“因为我出生时,肩膀上也有一个那样的刺青,虽然不完全相同,却能看出是一幅画分开的,我娘说,或许那孩子跟我有什么前缘,所以救了。”他神色微黯,祥云公主后来给他玉佩护身,不过是还他娘当年的赠药之恩。
无忧呼吸一窒,“你说你出生时,也有那样的刺青?”
了了点头,“不过长到三岁后,便看不见了。”
无忧额内青筋轻跳,果然是他,怪不得看他时的感觉会不同,情不自禁地想亲近,初时以为他长得太漂亮,害她生了邪心,想吃他豆腐,其实不然,他真的是四夫之一。
但这事,不能大意,“这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我娘知道。”
无忧伸手抚上他的右肩膀,“这里吗?”宁墨的图腾在左肩膀。
了了摇头,将她的小手移动左肩膀上,”这里。”
无忧哪里还有怀疑,慢慢闭上眼,如果宁墨和开心知道,一定会很高兴,过了好一会儿,才让情绪平静下来,“后来呢?”
“后来,我娘死了,我爹也在坟前自杀……”
无忧的手不由地握紧,了了抬眼起来,与她四目相对,心里淌过一股暖意,“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爹会不要我娘,我爹收养的孩子叫沙华,那时我还不知道沙华就是宁墨,只查到常乐府的郡主兴宁每个月要服沙华之血,所以进了常乐府。而王妃也想借我苏家,查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所以我与王妃不过是相互利用,至于给兴宁做夫郎,是唯一可以留在府中,又不被人怀疑的身份。”
428 误导小狐狸
428 误导小狐狸
原来如此,无忧轻嘘了口气,“你知道肩膀上的图腾是什么吗?”
惜了了摇头,“我娘说,怕是胎记。tsxsw.com”
无忧手枕在脑后,仰躺下去,他是四魂之一,已经不用怀疑,只是他还不记得前世的事,宁墨交待过,那些记忆要自己去悟,不能强行而为,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惜了了见她发怔,不安地在她身边趴下,拽了她一束头发玩耍,突然道:“寻常的毒,我不怕,就算我把手指舔完了,也不会象豹儿那样。”
无忧垂眼见小狐狸小毛扇一样的睫毛下掩着一抹得意,蹙了眉头,一骨碌爬起来,将他按住,“既然你不怕毒,干嘛不自觉些舔上一舔,害我辛苦了大半天?”
惜了了心想,如果都自觉地舔上一舔,她岂能还会亲近他?
无忧离开‘常乐府’的日子,惜了了为了知道多些无忧的事,常和千千泡在一处。
千千最爱的就是美人,惜了了肯亲近她,她自然使着浑身的解数为他排忧解难。
虽然乱七八糟的东西听的多,但她也是个没出嫁的姑娘,要她讲给了了听,终究不太好意思,偷偷使着银子叫人去青楼买小h书。
卖书的见她是个小姑娘,又带了个比她还漂亮的人儿,难免多看了她几眼,千千正翻着书验货,发现是本女强的,正想换一本,抬头才发现对方神色古怪,不由得脸皮发烫,哪里还好意思叫人换货,直接塞给了了,让他回去自个学习,大不了男当女,女当男。
惜了了不知是什么,在千千付钱的时候,当街就翻开来看,一看之下,脸顿时绿了,卷着那本小h书追杀了千千七条街。
千千被追得急了,叫道:“你什么也不会,怎么跟她生孩子?你把这学会了,别说一个孩子,就是一堆孩子也能生出来。”
惜了了虽然着恼,但无忧不肯跟他生孩子是心病,难免心动,回去后偷偷地看了看,他本是少年,对男女之事,又正是懵懵的,哪里知道这本书是为了迎合个别一些人的特殊趣好,生生的男女扭转,女的凶悍,男的反而半推半就。
他以为男女之事,本是如此,加上他本来就长得妩媚,而无忧又是个无赖,推推拽拽中,真与那书中有几分相似。
惜了了心里象揣了只乱蹦的小鹿,心想千千真没骗他,看无忧的眼神就带了些羞涩,又有些期盼。
照着书上的内容,对方该拿手抚他的脸,夸他漂亮,然后他就可以乘机握了她的手,引着她往别处摸,再然后就**了。
可是等了半天,却见无忧眉头越拧越紧,心里敲着小鼓,难道是他记错了?
正寻思着,是不是该想办法偷偷溜开去看看书,却听无忧迷茫问道:“你哪儿不舒服?”
惜了了被她软软的身子半压着,阵阵幽香从她身上传来,搔得他的体内一把邪火到处乱拱,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舒服,最不舒服的却是上次被她摸过的那地方。
被她一问,又哪好意思回答,生生地憋了一脑门子的汗,有些纳闷,她怎么不象书里女人那样,坐到他身上,问,“这天气太热,不如我帮你脱去些衣裳,凉快凉快,可好?”然后借着脱衣衫,在他身上边摸边亲的,他也就推推就就地把事办了。
头疼地抬手捂上脑门。
无忧见他脸色不对,泛着不正常的红,又是一头的汗,只道他当真病了,伸手向他额头摸去。
惜了了瞧着她伸手过来,两眼都放了光,那书还是对的。
突然想到书上说,这时候得闭上眼,显得矜持,才能引得对方心动,忙垂下了眼,但压不下心里欢喜,长睫不住乱颤,紧张得气都不敢出了。
无忧的手触上他的额头,一片冰冷,并没发烧。
她摸的不是脸,而是额头,惜了了想,那么他是该握她的手,还是不握?
正犹豫,无忧的手已经离了他的额头,把上他的手腕脉搏,却发现他脉搏奇怪得很,“怪了,这是啥病?”
惜了了是玩毒的人,对医自然也不陌生,到这份上,也明白过来,无忧是真以为他病了,在给他疹病,而不是想跟他那啥。
恼羞成怒,猛地将她推开,“你才有病。”跳下床,往外急冲,到了门口,实在压不下这口气,回头怒道:“你是不是女人?”
无忧已经见识过他的喜怒无常,点头,“我当然是女人。”
惜了了更气,说来说去,还是她眼里没有他,恼着恼着,就牵怒到那本书上,全怪那本破书害他出丑。
奔回床边,从怀里掏出那本小h书,往无忧身上砸去,“你就不是女人,女人哪有你这样的。”
无忧莫名其妙地拾了书起来,随手一翻,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不知哪个混蛋拿这种阴阳颠倒的东西来祸害小狐狸,再想刚才小狐狸的模样,和书里被强还半推半就的小受男人***到了极点,‘噗’地一声喷笑出来。
惜了了一张脸红了黑,红了黑,扑上前去捂她的嘴,“不许笑。”
无忧哪里忍得住,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更笑得眼泪直流。
惜了了又气又急,再呆不下去,抽身就走。
无忧把他一把拽住,忍着笑问,“这是谁给你的?”
惜了了闷道:“千千。”
无忧捂了捂额头,得找机会,好好的修理一下千千,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往歪道上引。
惜了了睨着她,生出一些绝望,脸上的红慢慢褪去,一张美人脸惨白无色,“你真的不能和我生个孩子?”
无忧望着他眼里绝望,心里一咯蹬,收了笑,拍拍身边,“来。”
惜了了蹙眉瞅着她不动。
无忧拉了他一把,令他坐在自己身边,虽然他是自己的四夫之一,但怎么看,他都还象个孩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生个孩子?”
“生了孩子,就不会忘了对方。”惜了了想到母亲,神色黯然。
原来如此,无忧笑了,将五指扣过他的五指,然后紧紧握住,“如果喜欢对方,就算没有孩子,一样不能忘。”她和他的夫君,就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但他的夫君到死也没有忘了她,而她经历了上万年,也不曾忘记她的夫君。
惜了了看着紧握在一起的手,眼里的绝望慢慢散去,白瓷般的面颊又透了红, “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无忧看着他比婴儿还细嫩的脸蛋,很想狠狠地咬上一口,“没有不喜欢啊。”
惜了了偷瞟了无忧另一只手中攥着小h书,“那为什么……”
无忧好气又好笑,随手翻着那本书页,“这东西是给青楼里寻乐子的男人看的,图的不过是一时刺激,不是我说的男女之间的喜欢。”
“那千千……”
无忧暗暗咬牙,一会儿得把这书摔到那小蹄子脸上去,突然转脸过去,唇轻贴上他的唇。
惜了了的心突地一下,象是要跳出胸膛,怔怔地看着咫前的女人,忘了呼吸。
无忧在唇贴上他的唇的刹那间,心脏陡然一紧,很快地跳了开去,忙心慌意乱地退开,眼里多了些别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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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了了的心突突乱跳,他被她咬过好几次唇,但这一次的感觉又不同以往,好想那种软软痒痒的感觉一直持续下去,手指轻抚上自己的唇,感觉与方才全然不同。
视线落在无忧的唇上,她的唇如花瓣一般诱人,忍不住轻舔了舔唇,懵懵地凑了上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咬,心脏越发的胡乱跳开。
他脸上火烧火辣地烫,脑子里酥酥麻麻,整个人象要飘起来一样,不敢多碰,连忙退开,起身,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
无忧也觉得不自在,干咳了一声,“这也是书里教的?”
惜了了窘得回头,狠狠瞪她一眼,“不是。”迈出门槛,软靠在门外竹墙上,唇上似乎还有方才那软软香香的感觉,这感觉比以前咬她的感觉更好,比书里教的更不知好了多少倍。
千千从院外回来,见惜了了面色绯红地靠在无忧屋外,‘咦’了一声,凑了上来,小声问道:“事成了?”
惜了了脸上阴晴不定,她的那本破书害他出丑,但也因为那本书,却让他亲了无忧,快乐得险些飘上天。
那么对千千是该罚还是该赏?
千千见他神色不对,有些心虚,“那书不好使?”
她不提书还好,提了,惜了了即时垮了脸,“无忧有事找你呢。”
千千顿感不妙,退着步子开溜,屋里传来无忧的声音,“千千,给我滚进来。”
她不但不进,反而反方向开跑。
惜了了抬起手,阔袖滑下,露出几根玉笋般的手指,轻吹了口气。
千千脸色一变,立马转身进了屋,被无忧打强过被小毒物下毒。
刚一进门,一样东西兜脸飞来,想避也避不了,砸得鼻子又酸又痛。
那东西从脸上滑下,她顺手接住,一看之下,三魂顿时没了二魂半,挪着脚开始后退,刚动了动,眼角余光见了了守在门口,只得挪了回来,冲着无忧傻笑,“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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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 敏感的小狐狸
429 敏感的小狐狸
无忧向她勾勾手指,“过来。www.tsxsw.com”
千千心里七上八下,把那本蓝皮子书捏了又捏,磨磨蹭蹭地挨上前几步。
“再过来些。”无忧似笑非笑。
千千头皮一阵一阵的麻,只得挨了过去。
无忧一把从她手中抢过书卷,举在她面前翻了几翻,“这是什么?”
千千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我瞧着惜公子着急,帮上一把。”
“我看你是想坑他吧。”无忧恨不得把书掼到她头上,了了真照这上面走上去,以后变成男不男,女不女,活脱脱妖人一个,谁见了他不起一身鸡皮?
千千心虚,“当时没看清。”
无忧看着她,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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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的被宁墨喂得极叼。
宁墨离开几日,便觉得饭食无味,拉了惜了了和千千到京里,把出名的小吃挨个吃个遍。
惜了了年纪小,本是好玩的年龄,只是以前的身份束缚得他一言一行都一板一眼,这时丢开了过去的条条框框,同无忧一起,东看西吃,觉得什么都有趣,二人手拖着手,不知不觉就逛到了下午。
走得累了,千千想去听书,而了了想去见识京里最出名的茶楼。
三人最后决定,千千去听书,无忧和了了一起去茶楼,等品完茶,再去寻千千一同听书。
京里能做成最好的一家茶楼,自然有看家的好本事,而了了又是个茶痴,加上茶道上的本事,更是无人能及,茶楼掌柜和了了一见如故,交流心德,相见恨晚。
无忧在一边就等得哈欠连天,最终决定,到对面寻千千一块听书。
听书就在茶楼的街对面,探个头就能看见,了了也就放了无忧过去。
无忧到了楼下,一队马骑在街上直冲过来。
这是繁华街道,街上人来人往,来人却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只是跑在最前头的人一味喊着,“让道。”
年轻敏捷的倒是能够躲开,老人儿童,行动缓慢,稍稍迟缓就可能被马匹踢到。
无忧大怒,看清马队中间拥着个贵公子,佯装受惊滚倒,马匹冲到面前之际,慌乱往旁边滚躲,掌心暗藏短刀,在贵公子的马脚上一划,而她则装作被马踢得滚跌在路边。
那马痛得腾起前蹄,把贵公子摔下马背,护卫们吓得滚下马去扶贵公子。
贵公子从马上滚下,只是扭了脚,没什么大伤,但他生来娇贵,几时遭过这罪,勃然大怒,瞪向路边无忧。
惜了了听见下面骚动,探头出来,虽然没能看见靠在他窗脚下的无忧,但见人来马往,放心不下,丢了茶具往楼下急跑。
无忧在地上滚散了头发,遮去面容,又穿的是布衫,护卫只道是寻常百姓,持鞭要打。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车内传出一声低冷不容人抗拒的严厉声音,“住手。”
护卫看看来人,又看看自家公子,持着的鞭子虽然没放下,却也迟疑着没打下。
贵公子瞪着马车,眼里怒意更盛,终究摆了摆手,示意护卫退下。
车帘揭开,出来一人,一身白衣,一头墨发整齐地挽成髻,用条三指宽的锦带束着,雍雅绝秀,虽然面色温和如玉,但他目光扫来,却叫人不敢直视。
无忧看清人来,脸色瞬间惨白,撑在地上的小手,不由地握成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睿亲王纥于不凡。
不凡视线扫过坐在地上的无忧,漆黑的眸子随之一暗,微笑着先向周围百姓一抱拳,道:“太子的马惊了,没能拉住,让大家受惊,在下在这里代太子向各位乡亲赔罪。”
原来那贵公子就是当朝的太子。
他也不是什么惊了马,而是平时做了太多荒唐事,在朝上被人奏了几本,南皇将他训斥一通,他出宫后带着脾气横冲乱撞。
不凡怕他伤了百姓,才尾随其后,远远见一个女子在马脚间跌滚,急忙赶了过来,到了近处,正好看见无忧暗伤太子的马蹄。
太子与不凡相争,本是看谁更得民心,不凡一句话就堵了他的嘴,如果他这时不顺着不凡的话风,直接在这块上就输给了不凡,明天上朝,少不得又要被父皇责骂。
只得强忍着一肚子怒气,冷哼一声,翻身上马,瞪向地上少女,才发现那女子竟是从未见过的绝色,用倾国倾城都无法形容她的美貌,不由地怔住。
经身边亲兵提醒,才回过神,再不离开,遇上多事的人,往父皇那儿奏一本,今天这事,他又是吃不完兜着走,又睨了无忧几眼,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不凡走向无忧,向她伸出手,“伤到哪儿吗?”
无忧惊恐地看着他,唇一哆嗦,往后退开。
不凡暗叹了口气,面色温和,柔声道:“你为什么要怕我?”
恰巧惜了了跑出茶楼,挤入人群,看见地上的无忧,惊叫道:“无忧,你怎么了?”急奔过来,把她拉起。
无忧看见惜了了,心里略定,“我没事,走吧。”拍拍身上的尘,拉他挤向人群。
惜了了这才看见站在身旁的不凡,微微一怔。
无忧将他轻轻一拉,“走了,千千还在等。”
惜了了这才看回她,不放心地将她从上看到下,“真没事吗?”
“没事。”无忧回头,偷看了眼仍望着她背影的不凡,与他目光一对,忙回头过去,拉着了了走快几步。
不凡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收回视线,重回马车,心头如压了块千斤巨石,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见他会如此害怕。
无忧和惜了了共乘一骑,惜了了本来不是喜欢主动说话的人,但这一路,越加的沉默,无忧回头拧了拧他的脸蛋,“小狐狸,你怎么?”
惜了了身为苏家大当家,平时总是少年老成,一本正经,在大街上被她拧着脸蛋,虽然身边没有人认得他,仍禁不住红了红脸,把仍拧着自己脸颊的小手拽下来,愤愤不平道:“我不是小孩。”
无忧怎么看他,怎么觉得这张脸蛋稚嫩,不以为然,换了只手在他滑溜溜的脸蛋上摸了两把,“摸着舒服。”
惜了了将她这只手,也拽了下来,合着另一只小手,一同握住,不再放开,“我是你男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无忧觉得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睁大眼,在他脸上乱看,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嫩,比她还漂亮,跟她的男人实在很难联系在一起,‘哈’地一笑。
惜了了斜睨了她一眼,“你是嫌我不会办那种事,是么?”
无忧哭笑不得,“那种事,天生就会,只是看你做与不做。”
惜了了哑然,其实她靠近他的时候,是真的想,也隐约感觉到该怎么做,只是不敢,怕自己做不好,更怕她从此厌恶他。
无忧握着他的一缕发束,甩着圈,笑道:“小狐狸思春了?”
惜了了臭了脸,以前她说过,这些是正常的,现在却来取笑他,“别装了,我知道你不开心。”
无忧奇怪地‘咦’了一声,“今天吃得好,玩得好,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因为你见了那个人。”
“哪个人?”
“不凡。”
“我不知道谁是不凡。”
“无忧,别装了,你认得他。”
“我谁也不认得。”无忧默了下去。
惜了了推了推她,“喂,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他,不如我给他点苦头吃?”
无忧回头惊看向他,“怎么给他苦头吃?”
惜了了大眼一眨,“要不我们给他下点痒药,让他痒上三天三夜?”
无忧愕然,想象雍雅淡定的一个人,突然到处乱抓乱扰的形容,‘噗’地笑了出来,“你太坏了。”
“那就这么做?”这些日子惜了了虽然不在她身边,但没少打听关于她的事,哪能不知她被不凡伤了,得来的消息,不凡是为了皇位,欲娶南朝丞相的女儿,才故意伤害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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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要纳妃,他是高兴的,但不凡伤她,却让他恨得牙痒。
本来以为无忧忘了一切,包括不凡,这事也就此揭过,以后与不凡,各走各的。
但看见今天的情形,隐隐觉得无忧并没忘记不凡,或者是没有忘干净,仍会被他所伤,旧恨新恼全翻了上来。
本想即时就给不凡些教训,但不知道无忧是什么想法,才强忍下来。
无忧拿着他的发束,搔他的脸,“我都不认得他,哪来什么喜欢与不喜欢之说?去捉弄一个不相干的人,损人不利己,没意思的。”
“真的?”惜了了审脸着她的脸,满眼的笑,没有半点勉强之色,这些年来,他和各路人做买卖,没少打交道,不管是看人,还是直觉,都相当的准,难道这次真是自己想错了?
无忧点头,“真的。”转过身,看着头顶飞过的鸟儿,心想,身后这可爱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夫呢。
惜了了垂眼看着她的侧影,良久,问道:“为什么你待我,不同开心和宁墨?”
无忧仍把玩着他的发束,想了想,“因为你比我小。”
惜了了抗议,“我比你大。”
(果子有小果子了,一天到晚跑厕所,想睡觉,码字很辛苦,希望等更的亲,多点耐心。)
430 好学宝宝
430 好学宝宝
无忧耷了耷鼻子,“或许是你娘记错了日子。tsxsw.com”
惜了了的脸青了,一路闷着头,不再说一句话。
无忧也由着他发小脾气,不理不问。
回到家中,无忧自行去沐浴更衣。
千千见惜了了一个人闷闷不乐在坐在院子里,大眼一转,约莫也猜到了原因,拉了根凳子挨他身边坐下,“那书……”
她不提书还好,一提,惜了了就竖了眉头,千千忙道:“买那书的时候,有点问题,本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追了我七条街,不给我机会说话。其实你当初听了我的,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惜了了眉头落下来一些,“什么问题?”
“那书……反了。”
“反了?”
“就是男当女,女当男。”
惜了了懵懵不知什么意思。
千千觉得跟个美人谈这样的话题,实在辛苦 ,但看着他苦闷,更觉得辛苦,干咳了一声,小声道:“就是女人喜欢男人强些。”
惜了了恍然大悟,脸上飞红一片。
千千又去灌了两壶酒,塞给他,把他往无忧房里推。
心想二人都喝上一些,无忧酒量不行,两杯下肚,人就迷糊,少了戒备,而惜了了壮了色胆,天雷勾地火,没准这事就成了。
惜了了进屋,见无忧还没沐浴出来,坐在桌边,想着千千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从来不曾做过,免不得紧张。
就着壶嘴,喝了两口酒,觉得好过些,便又喝上两口。
不知不觉中,一个人把两壶酒都喝光了,目光迷离,看什么都转。
或许真是酒能壮胆,等无忧从浴间出来,上前一把将她拽住,踢上门就去剥她的衣裳。
无忧扫了桌上酒壶一眼,摸摸他的脑门,“真发春了?”
惜了了瞪她,是她说的,这事在于敢不敢,而不是会不会,他现在敢了,她却又来笑话他,拍开她的手,接着去扯她的衣襟。
无忧虽然知道他是四魂之一,但他在她眼中,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实在起不这心思。
见他动真格的,不敢再逗他,手撑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些,“打住,打住,你还小,再过两年。”
被扯散的衣裳,随着她的动作,滑了下来,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
惜了了望着她肩头上雪白的肌肤,喉间微哽,少年的懵动再难忍耐,抓她的手腕,扯离自己肩膀,身体向前,压覆向她,低头咬向她肩膀上似雪的肌肤,鼻息间尽是她身上传来的幽幽甜香,更是魂荡神漾,口中闷哼,“我不小了,宫中皇子十五岁就得宠幸宫女,表示成人,从此可以涉政,我都十六了。”
“十六太小。”无忧又开始要推他。
他将她的手牢牢抓住,不容她挣出,象猫儿一样趴在她肩膀上,蹭了一阵,在她肩膀、脖子上,一下轻一下重地咬着。
无忧被他咬得又痛又痒,想把他直接摞倒在地上,又怕伤到他。
正不知如何是好,了了身子往下一沉,肌肤上的咬痛瞬间中止,无忧扭头看去,却见惜了了竟醉在了她肩膀上, 沉沉睡去。
一时间哭笑不得,连抱带拖地将他丢***,刚给他盖上被子,听见窗外传来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无忧心生警惕,放下床帐,从另一扇半掩着的窗户跃了出去,闪身树后,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向窗边挨近,凑脸向屋里望去。
她微微侧脸,无忧看清来人,竟是绿鄂。
乘她再次往屋里张望之际,闪身到她身后,一拍她的肩膀,“你胆子可真大,居然还敢来这里。”
绿鄂陡然一惊,回头看清是她,松了口气,想着方才候前头,看着金铃夫妇出的门,心又宽了些,冷笑道:“可怜有人为一个无心的女人丢了一魂,又一魂,那女人却将人家的恩情抛之脑后,只顾自己风流快活。”
无忧心里微微一动,表面上却笑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绿鄂不见宁墨,有些失望,但同时又有些庆幸,“我想给你看点东西,不知你敢不敢看。”
无忧笑了,“这世上没有我不敢看的东西。”她明知绿鄂不会安好心,但她敢来,必有原因。
绿鄂转身,“既然敢看,就跟我来。”
无忧不动,“在这里看不行?”
绿鄂冷哼,“你是想等金铃回来杀我?”
无忧往窗里睨了一眼,见床幔轻动,知道了了刚才只是一时酒意上来,他从小试毒,对各种药物都有免疫力,对酒也是,就是醉,也醉不了多一会儿,转眼便会醒来,这地方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想去哪儿?”
“走得远了,你也不肯跟我去,不如就在前头林子里。”
无忧一把将她拽住,“你别玩花样。”
“如果怕,你可以不来。”绿鄂一脸傲慢。
无忧冷哼一声,摔掉她的手,转身向前头林子而去。
这些天金铃夫妇一直在找绿鄂的下落,前头林子,更是不知翻过多少遍,绿鄂不可能有时间在林子里做下手脚。
绿鄂被宁墨废了功夫,体力较寻常人,还要弱些,上次逃脱,不过是借着平时看熟的地势,出了屋后,制造了跑远的假象,绕回来躲在土坑里,等金铃夫妇追远,才从反方向逃走。
她在林子里寻了个地势高些的地方坐下,从这里可以观察到四面八方的情况,如果有人进林子,她定能先行发现,事先逃走。
无忧抱着手臂在她身前的青林上靠了,“给我看什么?”
绿鄂嘴角勾出一抹诡笑,“我的记忆,关于你的大恩人的记忆。”
无忧笑了,“一个人的记忆怎么能想给人看,就给人看?”
绿鄂眼角浮起一抹不屑,“你凡胎俗胎,当然不能。”
无忧略略心惊,难道绿鄂也不是凡间的人,如同千千?笑笑道:“不知绿鄂姑娘是哪路神仙。”
绿鄂脸色微变,“哪来这么多废话,我时间不多,能看多少是你的造化。”
无忧也隐隐觉得自己欠着一个人的,虽然对绿鄂的话,并不相信,但只要能有机会,都不会放过,“我确实没这么多时间与你胡扯,有屁快放。”
绿鄂每次对着无忧,都能被她气得半死,加上怕金铃回来,不再耽搁,拨下头上钗子,在掌心上划过,钗尖过处,便是一道划痕,鲜血自凹陷处快速涌出。
她把钗子插了回去,双手相握,念了一咒,蓦然将手上扬,血珠散开,化成一道小小和血幕。
上头走马观光地浮起许多幻影。
血幕虽小,却足够看清上头的人。
里头凤止正拿着支针管,往宁墨手腕静脉中注射一种鲜红的液体。
没一会儿功夫,宁墨本少血少的脸更白如缟纸,不管怎么看,都如同一个死人,再没有一点生气。
凤止收起剩下的半管鲜红液体,推着轮椅,转身就走。
镜头一转,,见凤止出现在一个山洞之外,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深处,却有一线昏暗光亮,他将手按在尽头山壁上的一个手印,山壁滑开,露出一个通道。
他手掌一扬,在宁墨身上布下一成结晶,同他一起进入窄道。
走了一阵,可以看见许多如丝的物体随意飘浮,叮当脆响随即传来。
这声音……无忧心里一紧,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灵光一闪,幽迷夹道。
魔君曾带她通过这个通道,寻找冥后。
那时魔君也是在她身上布下这样一层结晶。
心头如一柄冰刃割过,当年魔君带她通过这个夹道,十分轻松,而凤止则每走一步,身上、脸上的肌肤被夹道中,如同刀刃的劣风割去出一道道的血口子,到得后来,皮肉带着血珠子被一块块生生扯下。
无忧想起,曾经听家族中老人说过,冥迷夹道是除了轮回,唯一可以去任何地域的通道。
远古的神,怕乱了轮回之道,在夹道中布下撕魂咒,误入的生物,撕去皮肉,挫骨成灰,到得最后,便是撕魂裂魄。
只有渡过九十九天劫的高深修为,才能勉强通过。
不过能过九十九天劫的,无论仙还是魔,八荒之中,没有他们去不了的地方,所以要去哪里,根本无需走这撕魂裂魄的幽迷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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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看着在凤止身后不住散去的血沫,心里一阵阵抽紧,唯恐他一个撑不住,就魂飞魄散在这幽迷夹道。
好不容易等凤止和宁墨出得幽迷夹道,落在一间小屋中。
那屋子,所有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床上还躺了个人事不知的她。
血肉模糊的凤止,已经虚弱无比,深看了眼床上一动不动的无忧,对宁墨道:“时间不多,我一会儿来接你。”
场景一换,凤止已经回到他冥界的寝宫,一头栽进布药雾弥漫的大药桶,无力地闭上眼,身上烂融融皮肉在药水中快速愈合。
等他爬出药桶,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人却仍虚弱得如同一苇毛草。
等他重回到那间屋子,宁墨在床边转过身,“再这样下去,你撑不住的,一会儿过夹道时,你无需理会我,顾自己便好。”
凤止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不屑,“你不过一个凡人之体,岂能受得夹道里的撕魂咒,进去不消片刻就能灰飞烟灭。”
宁墨淡道:“就算灰飞烟灭,也无需你为我搭上条命。”
凤止不以为然,看向床上熟睡的无忧,“我不为你,只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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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 三生三世
431 三生三世
凤止最后一次通过幽迷通道是送无忧回这个世纪。www.tsxsw.com
二十一世纪的往事如泉涌般迅速淌开,她记得坠落无底的深渊,此时方知,那是他用的碍眼术蒙去她的眼,他一直就在她身边,只不过此时的他狼狈过任何一次通过幽迷通道,不但皮开肉裂,在失了一魂,被缠束在琉璃珠帘的上方。
无忧慢慢滑坐在身边树下,这时方知,当初他为何会匆匆离去,又为何会说,再帮不了她什么。
那时的他不过是靠着仅残的一点意识寻到她,将那柄小弩交到她手中。
心脏剧烈地跳动,一些封存的记忆也随之打开,苦笑了笑,千千所说的故事竟是她和小冥王的前世。
她的夫君射日后,魔君的他带着命悬一线的她离开。
魔君渡了大量的修为给她,令她不但没能死去,还生生地过了天劫,由树灵飞升为梅仙。
她的夫君们射伤了八阳,天君大怒,给那片土地结下封印结晶,令那片土地上的生灵均不能再离开,也不能再往生。
那时的她,虽然飞升为仙,但只不过是一个小仙,无力穿过天君的结晶,寻找自己的夫君。
但她的夫君身上有着她的封印,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于是在结晶旁住了下来。
魔君仍是不信,天下没有不变的人心。
她笑看着他,“天下虽然没有永存的生命,却有不变的人心,有一天我会死,我死了便能见到我的夫君。”
他大怒,毁去了身边整片山林,“我不会让你如愿,你一定会在死前忘记他。”
她笑笑,不再说什么,重种了满山的梅树,又在林子旁搭起木屋,住了下来。
他愤然而去,但仍每过几年便会再来,站在梅树下看她一阵,看着她烧瓷,看着她抚琴,但二人谁也不说一句话。
天君的结晶毁着那整片土地的所有生灵,不能往生的生灵惨不忍睹,她的夫君不过是凡人之体,没过多久,也死去。但他们的魂脉与她相通,吸食着她的灵力,不会散去,只不过她越来越虚弱。
每到她认为自己到了大限之时,魔君总会出现,将大量的修为和灵力灌入她体力。
她攥着他的衣襟,流着泪求他,“不要再做无谓的耗废。”
他将她的手拂开,“我说过,不会让你如愿。”
魔君的修为耗着四魂不得散,天君更恨他入骨,天魔两界战争不断。
随着他修为一次又一次的大量消耗,他的伤一次重过一次。
一日,她正采摘着梅子,蓦然觉得心慌意乱,丢下梅子向天边赶去,看见他倒在一血泊中,人事不知。
几千年来,她头一回六神无主,匆匆将他拖进附近的山洞,割破手腕,用自己的血将他喂饱,又在洞中点上一堆火,才悄悄离开。
第二天,他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活着,望着身边燃尽的灰烬,唇边还有幽幽的梅香,赫然明白什么。
向梅林赶去,那个小女人和平时一样,忙于她的梅树林,象从来没有离开去,但脸色却明显示苍白了许多。
他大步走过去,“你救的我?”
她淡道:“小女子无德无能,如何能救得魔君大人。”
他瞪了她一阵,突然抓住她的手,雪白的阔袖滑下,露出她手腕上的伤口,“这是什么?”
“不小心弄伤的。”她不看他,摔开他的手,进屋去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动,传闻梅灵的血可以起死回生……
这以后,他又是几经生死,次次都奇迹般的活了过来,每次醒来,唇边都有那幽幽的梅香。
每次伤好,他都会在梅林前站上许久,看她种树,看她摘梅,希望能看到她见他活回来,有一丝快活的模样,然这一等就是几千年,她一直没看他一眼,好象那些伤真与她无关。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又是两千年,这两千年,她居然没有再消耗体力,而天君越来越沉不住气。
他最终没忍住好奇,用天雷将天君布下的结晶击开一道裂痕,看见那四魂竟重新归一,幻化成人形,倦曲在梅树下,以惊人的速度吸食着天地灵气,身边团着一团即便是身为魔君的他,也无法小看的怪异力量,那片大地上不得往生的生灵成群成群地涌向他,此情此景,是他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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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吃惊,望天而笑,眼里是讥诮,也有自嘲,天地间最强的,非仙非魔,而是一个凡人的心。
小梅仙看不见结晶里的情形,但隐隐感到自己的夫君要回来了。
就在这时,她被天君掳去。
天君看着眼前毫不足道的小梅仙,恨得咬牙,“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你的丈夫,只要我撤去封印,你的丈夫就能回到你的身边。”
小梅仙的心几乎跳出胸膛,脸上阴晴不定,果然……
天君忍着将小梅仙捏死的**,“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可以放了他,让你们夫妻团聚。”
小梅仙冷冷抬头,“小女子力微,帮不了天君做任何事。”
天君将一个小瓶推到她面前,“不用花任何力气,你只需把这个给魔君服下。”
小梅仙虽然年幼,但梅氏一族长在林中,对草草药药却是识得,知那是化人修为的东西。
她什么也没说,拿了小瓶离开,她确实把那瓶药给了魔君服下,魔君从她手中接过药瓶,毫不犹豫的喝下,就算她给他的天下最毒的东西,他也不在乎。
然而他没有象天君所料的化去一身修为,天君开着天眼,才知她把药给魔君之前,用自己的心头血浸泡了七天七夜,梅灵的心头血可以化去天下任何毒物。
魔君喝下无毒之毒,反而不再怕天君的任何毒。
天君大怒,将小梅仙擒了回去,抽去她的魂魄,“既然你们谁也不忍心对方死,我就要你们彼此看着对方怎么死。”
虚弱的小梅仙只是淡淡一笑,抽去心间血的她,本不能久活,等他来时,她早已经不在,她欠他一辈子,现在也算还上了。
结果他来得太快,快得她还没能魂飞魄散。
那一仗是仙魔两界,前所未有的惨烈,两败俱伤,谁也不比谁好,然他终把她夺了回去。
他浑身是血,看着垂死的她,眼也是赤血般的红,却闪着无法掩抑地兴奋,紧攥着她的手腕,狠声道:“你敢说,这一万年,你心里真没有我?”
她望着前方弱下去的结晶罩,一言不发。
他眼里的怒意更盛,将她拉近自己,“如果没有,你只需把那化魂散给我服下,你便可以令他重生,你为什么不惜抽干心头血违逆天君,保我而舍他?”
她意识已经在渐渐模糊,知道自己大限已到,魂魄已在渐渐散开,她与他的夫君终是无缘再见一面,眼里滚下两滴泪,良久,才道:“是我和他欠你的。”
他没有输给她,却输给了自己。他说没有不变的人心,仍一万年了,他想她变,然他的心何尝变过,他怒了,也真的绝望,将她丢开,“那我就要你欠我生生世世,我不会让你快活地死去,只要你痛苦地活着。”
她目光涣散,淡淡一笑,闭上眼,眼角噙着两滴晶盈的泪。
等她醒来,身上无处不痛,摸着胸口,才知道魔君竟撕下自己一魂,用‘今生忘’将她的裂开的魂牢牢缚住。
她苦笑,天下再没有比他更狠的人,然她同样不会让他如愿。
她在‘今生忘’发作前,将他的魂魄一片片收齐,望了一眼天边,她的夫君竟生生要将结晶冲破,只需再等一等,她就能见着他,然她见了他,就来不及在‘今生忘’发作前,将魔君的魂魄送到他母亲手中。
她深看了欲破的结晶一眼,终转身离去。
冥后捧着儿子的魂魄,原本温和的面容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狠意,美眸半窄,“天君害我儿子,我不容他好过。但我儿子终是因为你才落得今天的地步,你也休想快活。”
她阔袖一拂,将小梅仙卷入轮回道,失去所有记忆的她,转世成为天君最小的女儿。
她忘了她的夫君,也忘了魔君。
在她四百岁那年,王母过寿,天君携了哥哥和她前往,她在席上无聊,一个人偷偷溜到后花院玩耍,见一团毛绒绒地东西趴在花丛里,她以为是只漂亮的貂儿,到了近处,才看清是一个穿着白貂皮衣裳的小男孩,那男孩象雪堆出来的,比天上所见过的所有仙童都漂亮。
她不知花丛里有什么这么好看,能让他看这么入神,凑了上去,白貂儿发现有人,蓦然转身,两人对了个眼对眼,都吓坐一屁股坐倒在地。
白貂儿瞅了她一阵,面露喜色,突然扑上来一把把她抱住,“你是哪家?我叫我爹去提亲。”
那时她还不过是个两尺长的小娃娃,哪懂什么提不提亲,懵懵问道:“什么是提亲?”
白貂儿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少年老成地道:“就象你爹和你娘,可以天天滚成一堆。”
(估计是长年码字,身体太弱,反应很厉害,加上昨天有些出血,医生叫卧床静养,不能多坐,所以在更新上会有所耽搁,希望大家见谅。如果等不到更新时,可以去女生网看看公众,如果请假,我尽量会通知。)
432 前世情缘
432 前世情缘
她的娘亲不过是父亲最小的一个妾侍,一个月也难见父亲一次,实在想不出白貂儿说的可以天天滚成一堆是什么样子,但觉得如果能天天跟这只可漂亮的白貂儿滚一堆,一定很有趣,道:“我是天君家的。(/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这时哥哥来寻她,看见将她抱在怀里的白貂儿,脸色一变,将她从他怀里拽了出来,拉了就走。
雪豹儿一骨碌爬起来,过腰的赤红头发衬着他琥珀般的眸子光茫四射,比她见过的任何星星还漂亮。雪豹儿拉着她的小手,道:“我记下了,你是天君家的,我会叫父君去提亲的。”
她歪头笑笑,“好。”
她哥哥眼里却拢上一层怒意,瞪了雪豹儿一眼,把她挟在腋下,快步离去。
哥哥把这事告诉了父亲,父亲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将她囚在她的沁梅宫,不许她迈出院子,让她好好反省。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要反省什么,只觉得以后只能呆在沁梅宫,好不无聊。
第三天,正闷得起灰,在院子里闲逛,突然看见雪貂儿竟从墙头爬了进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身灰扑扑的。
不过这时的他,并不象前几日看着那般好看,而是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他瞧见她,顾不得摔痛的屁股,爬起来一把把她抱住,高兴道:“天宫比我们冥宫太了大多,害我废了好些功夫才把你找到。”
她瞅着他脸上的青青紫紫,奇怪地‘咦’了一声,“原来提亲是要爬墙头的。”
雪貂儿有些泄气,“我回去求我父君来提亲,可是我父亲不但不答应,还把我打了一顿,说如果我再提提亲后,就把我打死。”
她更是奇怪,“这么说,你脸上的这些伤,不是我家门口老虎咬的?”
雪豹儿哼了一声,一脸的傲气,“就凭那四头笨猫,也能咬到我,我不过是施了点小小的幻术,打它们身边大摇大摇地走过,也不知道。”
她是知道家里的老虎有多厉害的,这个雪貂儿却能打它们身边过来,说明他比她家老虎更厉害,看他的眼神也就不同。
后来的日子,她虽然被禁足沁梅宫,但雪貂不时的会跑来陪她玩,雪貂儿知道很多外面的故事,又会很多有趣的法术,与禁足的日子不但不难过,反而有趣得紧。
这么过了五百年,她虽然还是个小女孩,而雪貂儿却长成了极漂亮的少年,他进她的沁梅宫,已经不用爬,而能用很漂亮的姿势轻飘飘地从墙头落下。
这时,她已经知道什么是成亲,她想等自己大了,该是要嫁给雪貂儿的。
他最后一次到沁梅宫的那日,脸青肿得比头一回爬墙进来更厉害,活脱脱被打成了一个猪头,他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
他已经长得很高,她要站在花坛上,才能摸到他破了的嘴角,“你又去给人干架了?”
他握着她的小手,摇了摇头,“如果是干架,就不憋气了,是被人打,还不能还手。”
她挑眉笑了,“又是你父君打你?”
他点头,神色黯了下去,“丫头,你听好了,我以后不能来陪你了。”
她捂着他破损眼角的手一僵,“出了什么事吗?”
他的神色越加的暗沉,他曾是魔君,被天君所伤而死,母亲不舍得他,才将他的魂魄重做了一胎,储在腹中,生下来就成了现在的他。他不记得前世的事,但爹娘与天君却是彼此仇恨,誓不两立。
父亲知道了他摸进天宫偷会她的事,如果她只是一个小仙娥倒也罢了,偏偏她是天君最小的女儿-小天女,爹娘大怒,说如果他再敢去找她,就把这事告诉天君,当年他不过是在王母的后花院见了她一回,说了几话,天君就把她禁足五百年,如果知道他们时时在院中私会,说不定能取了她的性命,他不怕爹娘打,却不愿她受罚,“也没什么事,下面的话,你要记好了,我不叫雪貂儿,我叫凤止,是冥界的小冥王,等过些年,我坐上冥位,不再受父亲约束,便来娶你,就算你父皇不同意,我也打到他们同意为止。”
她觉得雪貂儿和凤止都一样,不过知道他再不能来陪自己玩了,真的很难过,“真的再不能来了吗?”
凤止点头,“你一定要等我来娶你,一定要等我。”
虽然婚姻都是爹娘做主,她仍是点头答应。
但她还没等到他来,却被战神强娶过门。
这些往事,如同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
突然听绿鄂一声轻笑,“你答应小冥王,等他来娶你,却不得不嫁给战神,你与战神这许多年的不合,甚至违逆天君,下到凡间,难道不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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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冷看着她,心里却乱成了一团乱麻,今生忘令她忘记了自己的夫君,却喜欢上了算是青梅竹马的雪貂儿……小冥王凤止……
后来的一千多年,她何尝不时时盼着他来娶她?
但他始终过不了情劫,坐不上冥王的位置,她常站在梅树下,望着他来寻她时爬的墙头,一半喜一半忧。
喜他爱不上其他女子,忧他为何不眼一闭,与那些女子成就一番爱恨情仇,来来去去不过是那一世,过了那道劫,握了大权,就可以来娶她。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被迫嫁给了战神,她已经忘记的夫君……
赫然明白,冥后的意思。
她的夫君脱了天君结晶的束缚,自是与天君誓不两立。
然就算杀了天君,仍不能消去冥后心中的恨,于是把她落在了天君家,失去记忆的她爱上小冥王,自然不情愿嫁给战神,依着她的牛性子,夫妻两自难好过。
他们夫妻关系恶化,随时能让停息的战争再次爆发。
天君捧着这个女婿,就如同捧了个烧红的木炭,终日提心吊胆。
既怕他八个受伤的儿子康复之时,勾起女婿的前恨,将他的儿子再杀一遍,以他现在的本事,他儿子们落到他手上,绝不是受伤这么简单。
又怕小天女不肯乖乖与战神增进感情,将他激怒,不用等他儿子出关的一天,战神就能倒戈相向。
这样的日子久了,足以让人发疯。
无忧想明白了这些,不由苦笑, “一个人终是要经历一世又一世,如果把过往的前世,世世计较,如何计较得清?”
绿鄂眼角浮起一抹讥诮,“真是已经过往的?如果真是已经过往的,他为何为了你弄得今生今世失魂少魄?”
无忧喉间一时噎住,竟答不上来。
绿鄂又笑,“都道小冥王不识风月,在‘情’字上,浑然不懂。却不知,竟是爱到极处,也伤到了极处,伤得太痛,才不愿再去碰触。可惜他一个情痴,二次为人,竟又栽在了你这个薄情的人身上,也活该他遭这罪。”
无忧从绿鄂的所做所为,知道绿鄂并不知道她的子言的前世,不知她上一世,死活不肯嫁的战神,就是她的夫君子言的重生。
这么做,是为了给她添堵,让她面对宁墨时,产生心结。
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堵得无法呼吸,虽然她是在喝下今生忘以后,才爱上小冥王,但终究是爱上了。
但不记得前尘往事,倒也罢了,记得了,又如何能舍去愿为她逆天的夫君?
选择了自己夫君,对凤止的情自是负了,可她欠他这许多,真能放得下,背着他那许多的情债,她真的能心安?
她瞥了绿鄂一眼,慢慢转身,绿鄂来给她添堵的目的达到了。
绿鄂飘到她身边,低声笑道:“他那么爱你,为你做这么多,本该是你枕边人,你说舍就舍,真没有一点愧疚?”
无忧站住,一捂额头,恍然大悟,“我知道你是谁了。”
绿鄂微愕,“你在说什么?”
“我记得还在天上时,有一个很有地位的女神仙爱慕我的夫君,竟不惜委屈给他做妾,难道你真是那位高贵的女神仙?”无忧绕着她转了一圈,摇了摇头,“如果真是那位女神仙,你如今处境,委实狼狈了些。”
绿鄂脸色杀时惨白,“胡言乱语。”
无忧也是凭空猜测,被她否认只是淡淡一笑。
林外传来银铃的声音,“千千,怎么只得你一人在,姑娘呢?”
千千道:“和惜公子在屋里呢,夫人找小姐有事?”
银铃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有绿鄂的行踪,怕姑娘心实,被那坏丫头害了。”
很快传来千千的惊叫声,“惜公子人事不知,小姐不见了。”
银铃狠声道:“快搜。”
绿鄂脸色大变,再顾不上无忧,往林子深处逃窜。
无忧望着她的身影隐在林中,觉得她固然可恨,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弄到这个地步,却也实在可怜。
银铃夫妻见她一个人从林中走出,急奔过来,“姑娘没事吗?”
无忧把沉甸甸的心收敛起来,笑笑道:“在屋里闷得慌,出来走走,哪能有事。”
千千扑上来,指着屋里,“惜公子他……”
无忧意味深长地睨着她,“不知他去哪里弄了两壶酒,一个人喝光了,醉了。”
千千心虚,轻咳了一声,“没事就好。”
银铃见无忧没事,往林中望了两眼,不见有异,同无忧一起回了院子。
(到了这里,想来大家对无忧,子言和凤止的前世情缘也清楚了,这么复杂的背景总算绕出来了,不容易啊,求粉红票票奖励哦~~~)
433 不期而遇
433 不期而遇
无忧回到房中,惜了了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揉脑袋,见她进来,有些不自在,“我……我……好象醉了。www.tsxsw.com”
无忧心想,本来就醉了,哪里是什么好象,走到床边,去摸他的额头,“不能喝酒,做什么喝这么多。”
因为酒能壮胆,可是这话惜了了哪好意思说出来,红着脸,“想喝。”
无忧很想再丢两壶酒给他,让他醉死去,瞅了他一阵,终究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
醉花荫下,凤止独自半躺在凉榻上,看着手中碧玉酒盏,不知想些什么。
无忧走到榻前停下,“听说你可以送人去幽迷夹道。”
凤止收回视线,看了她一阵,偏头一笑,重看回手中酒盏,好象要从上面看出朵花来,“那地方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要去?”
无忧微愕,“还有谁想去?”
凤止‘呃’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什么。”
无忧在他对面石凳上坐下,“我想请你送我去一趟。”
凤止将空酒杯弃于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扇子,“我从不平白为人做事。”
无忧神色淡然,“条件,你开。”
凤止翻身坐起,向她凑近,用扇柄挑了她的下巴,“我要你一夜,那一夜随我如何。”扇柄慢慢下滑,轻摩她颈部白皙细滑的肌肤,“就算我要你的身子,你也得给,如何?”
无忧默然,那些经历竟让他变成这般,“我已经嫁人。”
“那又如何?”凤止嘴角浮起一抹讥诮,“你那些夫君,与你哪一个是明媒正娶的?”
无忧哑然,半晌道:“上一世。”她前世确实嫁了战神,她上世本想嫁的是眼前的人。
凤止扬声大笑,“一世一情缘,上世的一切随着转世,全部埋没,不复存在。”
无忧轻咬了唇,这么说,她与他的前世情缘也该结束。
凤止收回扇子仰躺回去,“请回吧。”
无忧将他的扇子抓住,“我确实有重要的事。”三魂六魄,凤止的一魂在她体内,余下两魂倒也罢了,偏又失了一魂在幽迷夹道,只余一魂,他这一世完了,还如何回归得了真身?
等待他的将是沦落为荒魂,最终化在八荒之中,他为了她落到这个地步,她的心如何能安?
凤止半阖了眼,似要睡去,声音懒懒洋洋,“你想拿什么来换?”
无忧直视着他的眼,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少魂缺脉,“你的一脉魂魄,如何?”
凤止慢慢闭合的眼停住,过了一会儿,笑道:”你身上的魂魄已经属于我,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取回。”
无忧道:“不是那脉,另一脉。”
凤止飞快向她看来,眼一眨不眨地瞅着她,”魂魄我不要,但另一样东西,我却有兴趣。”
“什么东西?”
“今生忘的解药。”
无忧心脏突地一跳,“在哪里可得?”
“冥后手上有一瓶。”凤止直视着她的眼,“你为什么要去幽迷夹道?”
“不必告诉你。”无忧轻舔了唇,欠他的就算还不清,也得能还多少是多少。
凤止将扇子一敲,“我送你去,不过你回来,得带着‘今生忘’的解药。”
无忧全不犹豫,“好。”幽迷夹道归着冥后娘娘管着,有人闯了幽迷夹道,冥后不会不知,只要见着冥后,不管是求也好,条件也罢,总是要向她讨到。
凤止从凉榻上来,念了个咒,手一扬,他身后的花圃突然变成一处不见底的深崖,“只有两柱香时间,如果两柱香内,你回不来,就再也回不来了。”
无忧望着脚边的无底深渊,喉咙微紧,“谢谢。”
刚要往下跳,手腕一紧,回头,却见凤止眼里浮上一抹犹豫。
凤止道:“还是别去了。”
无忧眉头一蹙,将他的手摔开,“我会把你要的东西拿来。”纵身一跃,手腕再次被抓住,身体生生顿在半空中。
她怕误了时辰,又急又恼,“放手。”望向头顶怔了,诺诺轻唤,“了了,你怎么来了。”
惜了了焦虑的目光看向她身下深渊,“为什么?”
无忧知他误会,但这时候实在没时间跟他解释,“我不是寻死,只是去一个地方,一会儿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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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了了眼前明明是无底的悬崖,哪里肯信,使劲把她往上拖,“上来再说。”
无忧急得一头的汗,“快放手,这下面是幽迷夹道,我只是去取样东西,很快就回。”
惜了了迷惑地看向凤止,“她说的是真的?”
凤止皱眉,“不错。”
惜了了听老人说过三界之中存在这样的地方,但据说落入幽迷夹道的人,皮飞肉烂,魂散魄裂,“那地方有去无回。”
“我能回来。”无忧担心再耽搁,更难有时间说服冥后,“我真能回来,我发誓,你不信在这里等我。”
惜了了瞧了她一阵,松开手。
无忧正松气之时,却见惜了了从上头一跃而下,没等她发问,惜了了在半空中将她一把抱住,随她一同下坠。
无忧又急又恼,“你做什么?”
惜了了瞪着她道:“既然你说能上来,那我陪你一起去,如果你骗我,我就陪着你一起死了便是。”
无忧抬头,凤止的身影已经在头顶消失,想将小狐狸弄上去,已经不可能,恨不得把他掐死,“你这个小疯子。”
惜了了臭着脸,往旁边一撇,由着她骂,反正她再不能把他撇开。
到了熟悉的洞前,无忧听见洞里珠佩声响,心脏砰然乱跳,把惜了了往门角一推,“你老实呆在这儿,等我。”
惜了了哪里肯放她一个人走开,拽着她的手不放,往洞里一睨,“是要进去?”
无忧将他又按了回去,“没你的事,在这儿老实呆着。”
这地方除了身后悬崖,就是这处传来珠佩声响的洞子,惜了了不问也明白,她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而且从眼前飘浮的雪白游丝也能猜到,那些就是从生灵上撕下来的魂魄。
扫了无忧一眼,丢开她的手,往洞中而去。
无忧想将他拽回来,已经来不及,只得追了上去。
刚进门,但有厉风如刀割般从身上而过,风过之处,身上便被划出血刀,撕裂般的痛。
无忧倒抽了口凉气,刚刚进门便是如此,到了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情景,见了了雪白的颈侧,已经现出血痕,一阵心疼。
一把拽住前头了了被风刮起的袍脚,把他拽了回来,“你不能进去。”
惜了了将她往外一推,“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取来。”
“我自己去。”无忧哪里肯放他进去。
就在这时,里头珠佩声大动,里头本悠悠飘浮的游魂象受到惊扰,乱飞乱撞,魂隙间,见一抹血红的身影从珠帘上头飘落,手中攥着凤止的那脉魂魄。
那人轻飘飘地落地,转身过来,无忧胸口一窒,险些不能呼吸。
他温和从容的目光与无忧一对,一怔之下,化成了然,淡淡地朝惜了了点了点头,慢慢逆着风走了出来,他身后血珠翻飞,脸上并不见伤痕,但常穿的白衣已经已是一身赤红,再无法它色。
无忧往后一个踉跄,原来凤止说的人是他。
惜了了惊呼出声,“不凡。”
不凡脸色惨白如同死人,顶着能撕魂裂魄的风,再不能回应惜了了,一步步艰难行出,到了洞外,已经虚弱得如同一片欲落的残叶,血水顺着他的脚边淌了一地。
惜了了懵懵地拽了仍在发怔的无忧追出洞去,二人只在洞中片刻,已经体无完肤。
无忧蓦然回过神来,放开惜了了,向不凡走去,“阁下手中之物,能不能转让给我?”话出了口,她脸上一烫,人家冒着撕魂裂魄的险,受着皮开肉烂的痛得来的东西,她怎么能开口就讨,但那是凤止的魂,她不能不要。
这是她失忆后第一次跟他说话,不凡的眼一片沉黑,却慢吸了口气,“对不起,不能给你。”
无忧喉间微哽,“你为什么要这缕魂魄?”
不凡神色是惯有的温和,“我要用它换一样,我想要的东西。”
“和凤止换?”无忧呼吸因紧张而不畅顺,如果他是用来和凤止换东西,那么她就无需担心。
不凡坦然道:“不是。”
无忧脸色大变,“你不能把它交给别人。”
不凡微微一笑,“这就不是姑娘说了算。”
惜了了到了这时候,也明白无忧是下来寻那脉魂魄,“你以前什么都让着她,不如再让她一回,你想的东西,我拼着全力也为你寻来。”
无忧心里砰地一跳,飞快地看向不凡的眼,与他目光一对,又忙避开,不敢多看。
不凡淡笑,“这东西,怕是你寻不来的。”
惜了了正想问他,所要何物。
眼前红光闪过,一个美妇人落在身前。
无忧唇一哆嗦,“娘娘。”
来人正是无忧想寻的冥后。
冥后瞥了无忧一眼,再看过她身上被血染红的衣袍,眼里怨恨略略褪去,也不看无忧,直看向不凡,眼里露出一抹诧异。
434 面对
434 面对
不凡向冥后行了一礼,“您就是冥后娘娘?”
“不错。www.tsxsw.com”冥后点头,视线落在了他手中握着的那一脉魂魄上,眼里的诧异越加难掩,飞快地看向洞里珠帘上方,上头原本囚着凤止魂魄的锁魂勾上已经换过一脉魂魄,再看不凡,体内果然生生地少了一魂,“你居然知道锁魂勾永不落空,要取上头魂魄,必须用另一脉新鲜魂魄换上。”
不凡分明被撕魂之痛和身上的伤折磨得精疲力竭,却没事一般,云淡轻风地一笑道:“不打探明白,也不敢贸然前来。”
无忧心里一咯噔,她既不知困住凤止魂魄的勾子叫锁魂勾,与不知道要取魂魄得一魂换一魂。
就算没有不凡阻挠,她这么懵懵闯来,也只能空手而回。
惜了了也是眉头紧蹙,他用自己魂魄换来的东西,确实是天下任何东西换不来的。冥后袖中飞出血红长纱,蓦然向不凡飞来,快如闪电,避无处避。
无忧和惜了了脸色骤变,反倒是不凡垂手而立,全不动弹,神色泰然。
红纱只在不凡胸前一点即回,冥后‘咦’了一声,失望道:“世人最为看重的是传宗接代,你竟舍了‘雀阴’一魄。”
无忧和惜了了握在一起的手,不自觉得收紧。
人的六魄分为吞贼、尸狗、除秽、臭肺、雀阴、非毒、伏矢。
其中吞贼管着夜间消除身体有害物质,尸狗管着警觉性,除秽管着清除身体代谢物,臭肺管着呼吸,雀阴为生殖,非毒管着邪气,而伏矢管着身体的毒素。
身为凡人没了除秽和臭肺,再不能活命,而其他倒是都可以少得,但除了雀阴,无论少了哪一魄,都会被体内的邪念和毒素吞噬,时间长了,就会就会正邪不分,坠入魔道。
不凡微微一笑,“不凡不愿坠入魔道,让娘娘失望了。”
冥后冷笑,“魔道又如何?当年我儿也是魔道中人,如非我儿,你们今天还岂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不凡轻叹,“魔君当年,也是魂魄未失,虽然做事全凭喜好,但终是分得清善恶,之所以沦为魔道,不过是他太过不买那些所谓‘正义’的账。而我如今不过凡人之体,如果失了其他魂魄,无力抵抑体内的邪念,自会沦为杀人不眨眼的怪物,等这一世结束,仍带着邪念和仇恨回去,固然会去灭了天君一家。灭了天君一家,娘娘固然大快人心。但灭完天君一家,我心中只有邪念,不知感恩,难保不会记恨娘娘,到时冥界又岂能太平?如今,我今后固然无子,但我仍是我,该讨的公道会讨,该记的恩,同样会记。娘娘难道不认为,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冥后听他这么说,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终于缓和了些,“你能这么想,也不妄我儿成全你一场。”
惜了了望着不凡,突然间好象不凡身上的伤,痛在了自己身上,而不凡的失魂之痛也瞬间将他包裹,痛得无法呼吸,仿佛自己原本与他一体,那痛生生地绞开他封存的记忆。
一暮暮前世的过往在脑海中飞过,记起以前如何魂飞魄散,记起那些年如何血战争夺那片山林,记起四魂如何重归于好,将无忧托给魔君,魔君离去后,他们在天君的结晶下如何生不如死的挣扎,但他们吸食着小妻子的灵力,再痛苦,却终没能化去,眼着看身边生灵一个个化在八荒之中,最后那些垂死的生灵,为了让大家结束这一切,拼着灰飞烟灭,将所有力量灌入他们四魂体内,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成长,最终魂脉相通,重结为一体,带着余下的生灵冲破结晶,得以自由。
他们重生了,解去封印的山林吸食着山泉水,很快得以复生,而他们的小妻子却不再了,而魔君也魂飞魄散,只剩下那片她新种的梅林与先前山林融融地长于一体。
他们打遍八荒南北,再无敌手,逼迫得天君步步而退,就在他们想将天君一举灭去之时,却遇上了天君的小女儿……小天女,那模样,那魂灵,都与他们的小妻子一般无二,而封存在他们体内的封印,随之跳动。
再无怀疑,她竟是他们的小妻子的转世,可惜转世的她已经将他们忘记。
惜了了向无忧挨近些,将无忧的手捏了捏。
无忧转头过来,他却不知要说什么,只是傻呼呼地一笑。
冥后视线落在无忧和惜了了拖着的手上,眼里怒意更盛,她的儿子为了这个女人落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值,睨向不凡,“你想要什么?”
“今生忘的解药。”不凡的声音一点没有含糊。
冥后冷撇了无忧一眼,怒道:“休想。”
这个结果似乎在不凡的意料之中,不急不缓道:“我手上是他的命魂,娘娘真忍心他毁在这一世?”
冥后太阳穴微微抽了抽,“我儿子为了你们,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却让你们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我做不到。”
一直沉默的无忧插嘴道:“我与凤止做了笔交易,取‘今生忘’给他。如果娘娘肯把‘今生忘’给我,我愿用我的魂魄换回睿亲王的魂魄。”
冥后冷笑,“你不过是一堆的残魂,全靠我儿的一脉魂束着,你拿什么抽?”
无忧噎住,这时方知,自己的魂是抽不出来的。
冥后又冷看向不凡,“你拿‘今生忘’可是给这女人?”
“不是。”不凡声无波澜。
冥后微微一怔,“当真?”
“当真。”不凡直视冥后的眼。
冥后看了他一阵,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个血玉小瓶,“我儿的魂魄给我。”
不凡上前,恭敬递上,“谢谢娘娘成全。”
冥后将魂魄收去,又瞪看了无忧一眼,化成红光而去,那瓶‘今生忘’的解药已经到了不凡手中,接着白影一闪,冥后收去的那一缕魂魄,又回到不凡手中,空中传来冥后的声音,“把这个送还我儿。”
不凡垂眼看着手中魂魄,眉角露出一抹浅笑,向空中扬声道:“谢冥后娘娘。”
空中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幽幽叹息。
不凡回头,看了无忧和惜了了一眼,往悬崖下跳去。
“等等。”无忧追上前,崖下已经失了他的踪影。
惜了了望了望天,“快两柱香了。”
无忧漫吸了口气,不敢再耽搁,抓了惜了了的手,也往崖下跳去。
眨眼间,眼前一亮,已经回到醉花荫下,凤止正持着酒杯慢慢独饮,如果不是身上被厉风割伤的肌肤火辣辣地痛,真会以为一切都只是一次幻梦。
凤止斜眼瞥来,见二人身上衣裳虽然被血染红了不少,但离他想象中相差太远,“我要的东西呢?”
无忧不答反问,“他呢?”
“谁?”凤止装傻,接着‘呃’了一声,“他回府了。”
凤止的魂魄和‘今生忘’的解药全在不凡手中,而那个人,她信不过。
无忧抽身就走。
凤止慢慢起身,折扇横在她面前,“我要的东西呢?”
“你要的和我要的,全在睿亲王手中。”
凤止微怔,起身就走。
惜了了把她拉住,“你要去找他,也该先回去上上药,换件衣裳。”
无忧低头,身上白衫被鲜血染红多处,确实不适合在京里到处乱走,点了点头,看向凤止。
东西既然落在不凡手中,凤止反倒并不着急,睨向惜了了,再看无忧,收回折扇。
等到了无人处,惜了了一把拽住无忧,浓黑的长睫激动地不住颤动,“无忧,我记起了。”
无忧记挂着凤止的魂魄和‘今生忘’的解药,随口问:“你记起什么了?”
“我们……我们本是……”惜了了激动得粉面通红,有些语无伦次,“你知不知道我们曾……”
无忧嘘了口气,他记起了,轻拍了拍他的面颊,“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惜了了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刚才在冥迷夹道那种感觉很奇怪,他仿佛能感应到不凡身上的痛,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如此,而且冥后娘娘那些话的意思,分明不凡是四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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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摇头,“我想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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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止坐在不凡的书案旁,端着杯茶慢慢饮,看着从屏风后转出来的不凡,‘啧啧’两声,“还以为你多有难耐,结果也落得如此狼狈。”
不凡已经用药水泡过伤口,仅着雪白中衣,走到案后软垫上坐下,神情萎顿,对凤止的嘲笑并不以为然,“彼此彼此。”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口饮尽,才长嘘了口气,今天不是惜了了和无忧撞了去,分散了些风向,他此时只怕更为狼狈。
凤止把茶杯在桌上‘骨碌’乱转,“听说你拿了‘今生忘’的解药?”
“不错。”不凡头靠向身后石墙,半阖了眼。
凤止半眯了眼,向他凑近些,“你不是说不知得?”
不凡淡淡浅笑,“突然想要了。”
凤止哑然,这人果然信不得。
345 还人情
345 还人情
凤止扇柄轻敲掌心,睨了似要睡去的不凡一阵,眉头慢慢拧紧,“你后悔了?”
不凡不睁眼,懒懒反问,“后悔什么?”
“后悔给无忧喝下‘今生忘’?”
不凡笑了,慢慢睁眼,取出从冥后娘娘那儿得来的血玉小瓶,搁在桌上,“并非给她。(/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凤止有些意外,望着桌上的血玉小瓶,不伸手去拿,“什么意思?”
不凡另取了一个水晶球般的东西出来,里面有一抹游丝慢慢浮动,那抹游丝象是感应到什么,向凤止的方向直扑过去,然怎么都脱不出水晶球的束缚。
凤止眼角一跳,胸膛中一股热意瞬间滚开,眨眼间便令全身的血液跟着沸腾,抿紧了唇,握着扇子的手不由收紧,抬眼看向不凡的眼。
不凡神色仍然温和淡然,“这东西,你不会陌生。”
凤止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哪来的?”
“是你丢在了冥迷夹道。”
“你去就为了取它?”
“是取它和冥后娘娘换一样东西,冥后娘娘叫我带回来给你。”
凤止松了口气,将水晶球握在手中,心完全定了下来,瞥向桌上血玉小瓶,“如果你不后悔,岂能冒着魂飞魄散的险,取我的魂魄来换解药?”
不凡将血玉小瓶推到凤止面前,“给你。”
凤止怔了一下,续而笑道;“想我给她?”
“非也。”不凡端了茶慢慢地喝上一口,“等你这脉魂魄归位,或许会需要这瓶解药。”
凤止生出一丝警惕,以他对不凡的了解,不会这么好心,何况是费了这么大心力得来的东西,绝不可能平白给他,“你想做什么?”
不凡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是还你人情。”
“哦?”凤止哪能信他。
不凡将血玉小瓶拈到指间,慢慢转动,“如果她服下这个,自是记起一切,包括她与你的过往,对你的恩情自不会忘记,别说你要她一脉魂魄,就是要她为你去死,她也不会眨一眨眼。”
凤止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何不说,也记起了与你的前情旧爱。”
不凡笑了笑,接着道:“如果你服下,你可以记起与她的过往,是情是怨,凭你自己感受。”
凤止眼里讥讽之意更浓,“你是想我记起与她的过往,念对她的情?”
不凡不否认,“不错。”
凤止仰头大笑,仿佛听见世间最好笑的事,不凡只是淡淡地瞧着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半晌凤止才渐渐止了笑,眼里噙着笑出来的泪,“你以为我真是笨蛋?”
不凡浅玩着桌上茶盅,“东西给你了,要如何处置,由着你。”
凤止眼里的讥诮慢慢褪去,半眯了眼,死死地盯着面前如温玉般的男人,“我以前当真对她有情?”
不凡眼也不抬,“你守候了她一万年,有情无情,该问你自己的心。”
凤止嘴角轻轻一抽,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信不信由你。”不凡搁下玉血小瓶,起身,“我要休息了。”
凤止眉头一蹙,一把抓过桌上血玉小瓶,起身离去。
这瓶解药是他想要的,但此时握在手中,却再不是初时的心念。
还他人情?信他?
把解药给了那丫头,她固然记起他,但记得更多的却是不凡;而如果自己服下,万一如不凡所说,要什么样的情才能守候一个人一万年。
难道他当真对她……
如果真是有情,不凡想他记起当年的情,不过是想折磨他的同时,令他再不忍心对她下手,到头来得利的仍是不凡。
凤止回头,望着半掩的窗棂,重哼了一声,“这头狐狸,我偏不让你如意,那就这么下去,谁也别记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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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依在床上握了卷书卷细看,窗页轻响,滚进一个白色的身影。
他抬眼起来,对上来人望来的目光,微微一笑。
无忧对上他黑如墨石的眼,心头莫名地一慌,忙转开眼,“你猜到我会来?”
“是。”不凡坦荡荡,“不过你来晚了,东西已经不在我这儿。”
无忧惊看向他,“你给了谁?”
“凤止。”
“真的?”
“真的,如果你想要,可以去向他讨。”他静静地平视着她,神色温和。
无忧来之前,做了很多设想,该怎么向他开口,没想到到了这时,竟是这样的情形,无需她费任何心思,他就把结果告诉了她,她白走一趟,可是他的话能信?
脑海里浮过他从冥迷夹道出来时,那身赤红的血衣,视线不自觉地扫向他的胸前。
他衣襟半敝,露出里面重重叠叠的已经凝结的伤口,心脏突地一跳,转身要走。
眼前白影一闪,已经被人拦住去路,如果不是收脚快,已经一头撞进他怀中,入眼便是从衣襟里微露出来的凌厉伤口,喉间不由地一紧,忙退开一步,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他低头审视着她的神情,“你认得我?”
无忧强装镇定,“睿亲王,大名鼎鼎,民女岂能不知?”
他伸手过来,抬她的下巴,“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
她陡然一惊,向后退开,“民女不知亲王的意思。”
“如果不识,为何硕大的亲王府,你能这么快便寻到我的寝屋?”服下‘今生忘’,她如何还能记得这一切?
“误打正着。”无忧喉间一紧,“民女私闯亲王府,实在是有迫不得己的原因,既然东西没在亲王这里,民女告退。”
下一刻,无忧便被他逼到墙角,“真是误打正着?”
“确定……”她话没说完,见他向她伏低头,忙扳住他的肩膀反身将他按压在墙上,冷道:“不是任何女人都是亲王碰得的。”
他肩膀上的衣裳被她的手带过一边,露出肩膀上的一角图腾刺身。
无忧的手象被扎了一般松了开去,转身就走。
外门传来脚步声,她如此这时跳窗出去,定会被人撞个正着,回头睨了不凡一眼,缩身一侧帷幔。
不凡拉拢衣衫。
门外传来清儿的声音,“叶儿姑娘,这院子,你也看过了,哪里有什么姑娘?”
无忧暗惊,不知自己进府时,在什么地方露了身形,回头见不凡向她望来,吸了口气,正想跃窗出去。
不凡已经先一步走向门口,拉开房门,“何事?”
清儿道:“叶儿姑娘说,刚才看见有人潜入亲王的寝院。”
不凡淡道:“哦?可找到?”
“不曾找到。”
“或许是看花了眼。”叶儿上前,眼角扫过屋里,不见不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接着道:“我爹定的画舫到了,送了艘到亲王府,亲王如果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她想,如果不凡房中有人,一定会出言拒绝。
不凡‘哦’了一声,并不多想,道:“那请叶儿姑娘稍等片刻,本王换件衣裳。”
叶儿没想到他会答应,面露喜色,退了开去。
不凡掩拢房门,去屏风上取了干净衣裳穿上。
无忧见他对自己毫不避忌,将脸撇开。
不凡在她身边顿了顿,深看了她一眼,揭帘出去。
无忧在窗隙中看着不凡和叶儿并肩的身影消失在花荫后,心脏陡然一痛。
门‘嘎’地一声被推开,她猛地一惊,却见不凡的小厮急步走来,向她一行礼,“姑娘请随清儿出府。”
无忧微微一怔,“我自己可以出去。”
清儿摇头道:“叶儿姑娘多疑,她既然发现了姑娘的行踪,定会派人盯着,长公主也刚到府外,姑娘独自出府,说不定要闹出什么事端。叶儿姑娘被公子拖着,她的人认不得姑娘,姑娘和清儿一道,他们只会当是府中下人,不会多加注意。”
无忧一身布衣,只要把头埋着些,确实不显眼,“是亲王叫你来引我出府?”
清儿知她什么也不记得,有些心酸,“是,刚才公子回来说,估计姑娘会来,叫我盯着些,别让姑娘被叶儿姑娘和长公主撞上。”
无忧轻轻一点头,不再说什么,跟着清儿出去。
路过府中湖塘,见一队丫头婆子拥着一身华服的长宁而来,清儿忙引了无忧避到花荫后。
从花荫缝隙中看见前头一艘画舫停在湖边,不凡一身白色合体的袍服,虽然脸色略为苍白,却神采飞扬,看不出是浑身带伤的人。
他正站在画舫中提笔作画,叶儿依在他身边,笑着道:“我从来不曾在夫君面前放过风筝,夫君能画得如此神似。”
不凡笑而不答,不经意地朝无忧所藏的方向望来,无忧明知他不该看见自己,心脏仍不由得一抽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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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儿身边丫头‘咦’了一声,“小姐耳后没有痣啊。”
叶儿瞪向丫头,恼道:“难道夫君还能画别的女人不成?”
无忧的心又是一跳,抬手捂上耳后小小的红痣,再看叶儿,与自己的模样依稀有几分相似。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夫君?哟,还没成亲,夫君都叫上了?”
叶儿脸色微变,偷看了不凡一眼,不敢反驳。
不凡往旁边让让,“皇姐不是要看账吗,怎么来了这里。”
长宁冷看了叶儿一眼,朝不凡笑道:“我听说丞相大人送了画舫过来,也想看看,就转过来了,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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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绑架
346 绑架
不凡脸上是一惯的温笔淡笑,“皇姐说笑。(/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所有的人都知道长宁不是说笑,只不过按理也该随着不凡的话,把这事圆过去。
叶儿却不甘忍气,笑笑道:“听说长公主和卫将军的婚期已经订下,等长公主大婚,也就没这么多空闲过来走动。”
长宁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尔后淡道:“有件事,我不说,等你回府,你父亲也会告诉你。”
叶儿飞快的扫了不凡一眼,警惕地看向长宁,“什么事。”
长宁在桌边坐下,“我们南朝又要向北齐开战了,你们的婚事,只怕又得延后了,至于延到何时,就不知道了。”
叶儿脸色骤然一变,“你是故意的?”
长宁装模作样的轻叹,“国家大事为重,我的婚事也押后了,亲王当然也要做个表率,岂能在军务当头,只顾着自己的私事。是吗,弟弟?”
无忧很想知道不凡会怎么周旋,结果他只是浅浅一笑,唤了下人备茶,于二人之争,并不理会。
叶儿的脸色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拂袖而去。
无忧还想再听,但见叶儿走近,只得跟着清儿快步离开。
有清儿照应,果然顺利离开亲王府。
叶儿到了无人处,她的亲信凑上来,耳语道:“收到风声,太子今晚逼宫,但横竖算来,难有胜算……”
叶儿吃了一惊,“这消息可靠?”
“可靠。”
叶儿嘴角勾得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倒可以助太子一臂之力,你立刻去通知我父亲,让我父亲出面,如果他肯事后立刻与我大婚,方可助他保宫擒太子。”
亲信答应去了。
叶儿看向画舫方向,眼里浮起一抹得意的浅笑。
…………
无忧出了城,突然迎面奔来几匹马,无忧不愿与官方的人扯上事非,正想拉马避边路边,那几匹马打她身边而过时,突然撒下一个渔网,向她兜头罩来,快得她想闪也来不及,连人带马生生地被兜进渔网,被拖倒在地。
她心里虽惊,但毕竟从小受着训练,并不慌乱,腕间短刀正欲出手划破渔网,几柄刀尖已经抵了她的喉咙,只得放弃抵抗,后颈上一痛,就人事不知。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手脚囚在一间奢华的房间。
床前立着上次见过的南朝太子。
南朝太子见她睁眼,于床边坐下,捏了她的下巴,迫她抬起脸来,“果然绝色,怪不得能是那个人心尖上的人。”
无忧不知他绑自己来是什么目的,只能静观其变,咬着唇不接话。
太子盯着她瞧了一阵,指腹在她面颊上来回摩挲,“怪不得他要宠着叶儿,可惜叶儿只不过是画皮难画骨,空与你长了几分相似,却全没有你骨子里出来的灵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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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胸口一紧,猜出太子口中的他是谁,“我想太子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一个民女,并不认得能让太子如此在意的人。”
太子将她的下颚捏紧些,“如果这消息是从别处得来,我自是不信,但从叶儿那里得来,我就不能不信。”
无忧将视线转开,表面上与他说话周旋,绑在背后的手设法解着绳子,“民女也不认得叶儿是谁。”
太子对她的话,自是不信,“如果你成了我的女人,我再纳你为侧妃,那个人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无忧陡然一惊,屏风后蓦然传来一声女子低笑,“太子真是迫不及待啊。”
继而从屏风后传出一人,正是无忧在亲王府所见的叶儿。
太子放开无忧退了开去,看向叶儿,“你这么做,就不怕你父亲杀了你?”
“太子不说,有谁知道?”叶儿在桌边坐下,“只要她在手上,睿亲王绝不敢乱动,过了今晚,南朝便是太子的天下,我父亲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太子满意点头,“没想到丞相竟有你这么个聪明的女儿,等我事成,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
叶儿笑了笑,“太子别忘了答应叶儿的事,只要长宁的命,绝不能伤了睿亲王。”
太子回头看了无忧一眼,“这丫头,你可不能伤她一根头发。”
叶儿嘴角噙笑,“当然。”
太子满意而去。
叶儿等太子离开,碧珠低问,“太子为什么肯把这丫头放这里?”
叶儿冷笑,“太子身边,到处是长宁和睿亲王的眼线,除了我这里,这丫头不管藏哪里,都很快会被亲王知道,今晚他的计划也就全盘皆输。”
碧珠担忧道:“难道小姐真让太子登上皇位?”
叶儿慢啜了一口香茶,“今晚他必败,我不过是借他灭去长宁罢了。长宁一死,太子一倒,天下还能是谁的?”
碧珠松了口气,“还是小姐高见,一箭双雕。那这丫头怎么办?”
叶儿睨了床上无忧一眼,见无忧平静地看着她,全无慌乱,不由眉头一蹙,回头道:“你先出去。”
等碧珠出去,叶儿走到床边,俯视着无忧,“不害怕?”
无忧淡道:“我为什么要怕?”
“因为你快死了。”叶儿瞪着无忧那张绝秀的面庞,恨得咬牙,太子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话也正是她肉中的刺,“这就是跟我抢男人的结果。”
她说完瞥了眼无忧身后,冷笑道:“我们用的可是上好的牛筋,你是挣不开的,不必再费力气。”
无忧挣了这一阵,也知道绑着手脚的是什么东西,冷道:“太子既然拿我当一个筹码,太子败了,难道他不会向太子讯问我的下落?他得知我在你手上,那会如何?”
叶儿不以为然,“那又如何?只要我不承认,他奈我何?”
无忧笑笑道:“就算人死了,也免不得留下蛛丝马迹。如果我死在这里,他岂能让你好过?”
叶儿也笑,“看来你对我们太不了解,进得我们府中的人,只要我们不让他出去,他就再也出不去,而且任何人都寻不到蛛丝马迹。”
无忧脸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暗暗心惊,正想设法让她再上前些,只要跃身而起,就能用头把她撞昏去,不想,她却握了床柱,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笑意,“再见了,慢慢享受死之前的惊心动魄。”
床板突然翻起,她的身体翻滚下去,跌进一处山洞,耳边传来阵阵狼嚎,有野兽的脚步声向山洞靠近,接着绿芒闪动,便见十几头黑狼试着向她小心靠近。
无忧的心脏突突乱跳,不敢再耽搁,在石壁上寻了处突出的尖石,撞开腕间短刀的开关,将短刀射-出,麻利地割开绑着手的牛筋。
未等她割开脚上绑着的牛筋,狼群已经向她扑来。
无忧的心猛地收紧,紧握短刀,又准又狠地刺入最先将爪子搭在她肩膀上的野狼咽喉。
那头狼一声惨叫,立刻毙命。
其他狼群见状,顿时停下进攻,做随时进攻的姿态将她团团围住。
无忧虽然暂时将狼群慑住,但她的刀只要放低,狼群就会拥扑而上。
她与狼群狠狠对神,没有时间放低刀去割脚上牛筋,脚不能动,虽然手握短刀,但也绝难在这许多头健壮的狼口下逃生。
死狼的血流淌开来,鲜血的味道更刺激了狼群,再忍不住,一同向无忧扑来。
无忧一个人绝对无法对付这许多头狼,眼见她要被伤在狼口下,头顶一声响,扑到面前的狼群突然‘嗷’地一声扑倒在地,口吐白沫,抽了两抽就不再动弹。
眼前人影一晃,她被人牢牢抱住,耳边传来惜了了焦急的声音,“还好赶到了。”
无忧忧喜参半,转头看向近在咫前的倾国倾城的艳美脸庞,恍然如梦,“你怎么来了?”
惜了了不答她的话,目光在她身上乱转,最后停在她身上被狼血染红的衣襟上,“有没有伤到哪里?”
无忧摇头,轻嘘了口气,“你再晚半步,我就喂狼了。”
惜了了这时也看出,她身上的血,并非她身上伤口,松了口气,接着脸上露出恨意,“怪不得说,明明看着人进了相府,却从来在相府是找不到人,原来都是丢到这地方喂了狼。那女人真是蛇蝎心肠,等我们出去了,定不饶她。”
无忧想到今晚或许是那个人与太子的生死一战,心头不由地一沉,那个人明明可恨,死不足惜,但一想到他或许活不过今晚,胸膛中绞心绞肺地痛。
惜了了见她怔怔出神,轻拍她的脸,“无忧,你怎么了?”
无忧回神,“没事,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惜了了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心虚地垂下眼,浓黑的长睫轻轻颤抖,“我一直跟在你后面……我见你被抓,就该出手,可是我想知道背后黑手是谁,所以……你不怪我吗?”
无忧哑然,如果他真的听她的,不跟着她,现在她只怕已经是狼口下的一堆食物。
洞外传来一声声狼嚎,无忧苦笑,或许会从一堆食物变成两堆食物。
抬头看向头顶,“不知这上头,还能不能出去。”
惜了了摇头,“我下来之前,就研究过,这开关,只能进,不能出。”
437 不同寻常的小狐狸
437 不同寻常的小狐狸
无忧捂着微微发痛的额头,看向前方洞外,树影迷离,狼嚎阵阵从树林中传来,前方不是什么好去处。/www.tsxsw.com/
惜了了从她手中拿过短刀去割绑着她双脚的牛筋,又再发誓,定要将叶儿狠狠地毒一回,让她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如果不凡敢拦,就连他一并毒了。
无忧被绑得久了,血脉不通,一时间,竟站不稳。
惜了了一把把她抱住,口中叫道:“看吧,看吧,只会逞能,到头来终是要靠着我的。”
无忧近距离地瞧了这张如花似玉的美人脸一阵,有些无语,不过是一时脚麻而已,暗想,一会儿杀狼,还不知得谁靠着谁。
眼角挂着地上的死狼,初起的念头,生生掐断,比起杀狼,多半是小毒兽厉害的,干咳了一声,“丞相家真有钱,喂这许多狼,一年怕是要吃掉不少银子。”
惜了了轻瞟了她一眼,实在不理解这个女人是什么逻辑,这时候想到的竟是钱……“如果丞相府失踪的人,都丢了下来,也要不到多少银子,就能养活许多狼。”
无忧打了个寒战,“这么看来,前头难有出路。”
惜了了摇头,“该有出路,只是怕是已经封死,能不能出去,要看过方知。”
洞外,日头已经偏西,洞里的血腥味传来,会引来更多的狼,而洞里光秃秃的,无处可避,白天还好,到了晚上更是防不胜防。
就算小狐狸能毒狼,但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狼,无从可知,时间长了,终是受不了。
到不如走出洞外,见步行步,寻找出路。
刚出洞不远,就遇上寻着血腥味而来的狼群,狼群一批一批地被小狐狸毒杀,完全无需无忧血淋淋地肉搏,但一批接一批涌来的狼群,远远多过他们的想象。
遥望前方,一片辽阔的山野,夹着丛林,实在看不出这地方到底有多大,那些丛林中到底还潜伏着多少野狼。
无忧担心,这样下去,小狐狸身上的毒,够不够毒杀这里所有的狼群。
狼群被一批一批毒杀,终于让其他狼群有所顾忌,不敢再贸然向前,隐入林中。
惜了了紧握着无忧的手,不无担忧,白天时,倒不必畏惧,但到晚上,他们的视力远不如狼,就会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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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担忧的事,无忧同样担心着,转眼日落西山,离天黑已是不远,潜在林中的狼群又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一愁莫展之时,突然见前头淌过一条小溪,溪对面空地中间孤零零地立着一棵大树,大树上,竟用树枝搭着一个硕大的平台,平台上还铺着厚软的草絮,如同一个舒服的天床。
无忧奇怪地‘咦’了一声,难道这里还有人住?
惜了了眼露喜色,倒不关心有没有人住,只知道总算可以避免夜斗野狼,不用担心晚上被狼吃掉。
无忧宰杀了一头不甘等待的野狼,惜了了脱去墨蓝的长袍,卷了袖子,将野狼拖到溪边,就着无忧的短刀,将野狼开膛剖腹,动作麻利。
与平时无忧所见,总是优雅高贵的他,全然不同,等她拾了地上枯枝,在树下升起火,惜了了已经用树枝穿了洗净的狼腿过来,熟练地架到火上烧烤。
等做好一切,回头见无忧好奇地瞅着他,主动解释道:“以前只得我和娘住在山里,在山里打了野味都要自己做的。”
无忧这才醒起平日看到的他,只不过是他光鲜的一面,而他儿时却是极孤单**的,心生怜惜,朝他坐近些,伸了手指去撩开他额头留海,他浓黑的眉眼,在火光下忽明忽暗,越加绝艳。
他回头过来,回她一笑,仍带着孩子稚气的脸蛋更加媚气。
无忧这么瞧着,懵懵地凑了唇上去,吻如蝴蝶翅膀一般落在他的眼角。
了了手中正转动着的树枝顿住,慢慢抬眼,看向咫前无忧被火光映红的秀丽脸庞。
无忧下巴轻贴着他的额角,垂眼下来,与他四目相对,“你明知道那门有进无出,为什么还要傻傻地跳下来?”
了了答的很简单,“因为你在。”
无忧胸口一荡,接着却是一叹,“万一出不去呢?”来路上,到处能见森森白骨,虽然有牲口,更多的却是人骨,或许正如惜了了所说,凡是丞相不想再见到的人,都被丢下了这里。
白骨大多堆积在离了洞口不远的地方,越往这边走,白骨越少,到了这附近,已经只能看到狼的骨头。
寻常人遇上这大群大群的狼,固然是没有命活,但这些狼只往前头觅食,可见别处并无出口,否则这些狼不会饿成这样,还只守着这一头。
“不会出不去。”惜了了的神情是这个年龄难得的淡定,让无忧突然觉得他真不是自己所想的小男孩,而是一个大家族的当家人。
“万一呢?”
惜了了瞟了眼手上正飘出肉香的狼肉,“那我们饿了杀狼吃,倦了睡天床,等着人来救我们,没准出去的时候,还能带上个小小无忧。”
无忧见他如此,心反而定了,他是苏家大当家,他说能有人来救,便一定会有,心里一宽,随口打趣,“怎么不说带上的是个小小狐狸。”
惜了了长睫一扇,“那我们不找出口了。”
无忧这才发现说的什么,脸上红了一片,呸了他一口,挨他身边坐下,“万一出不去,你这么肯定能有人来救我们?”
惜了了将烤好的狼腿撕下一块给她,“我入府前便放了消息,如果没回去,自然还在府中。相府失踪人口,从来没有人找到过,一来是畏惧丞相的势力,不敢细搜;二来是对机关不精通,即便是搜了,也白搜,自是无法找。但却有人并不怕丞相,也精通奇门异术,连我都能看明白东西,自是瞒不了他。”
无忧隐隐想到惜了了口中的他是谁,不再多问,咬了口狼肉,竟满口的香,原本难咬的狼肉,也变得滑嫩。
杀了半天狼,本就饿了,加上肉香,不禁有些狼吞虎咽,好几口狼肉下肚,才舒服得半眯了眼,回头却见惜了了一口没吃地看着她。
忙将口中咬着的半块狼肉咽下,“我吃相太难看,吓到你了?”
惜了了笑着摇头,低头开始吃自己手中狼肉,模样比他平时对着茶具随意了许多,“以前我娘很少跟我说话,脸也总是板着,但每次在吃我做的东西时,却象你这般模样,看着她这样,我知道她一定是喜欢吃的。我很想常看见她这个模样,所以总想办法弄得更好吃些……”
无忧望着手中狼肉,原来他烹饪技术是这样练就出来的,似笑非笑道:“我当你娘吧,你天天能看着我这模样,我也能天天吃到美味。”
惜了了脸色微变,“娘亲只能有一个。”
无忧知道踩了他的痛脚,有些后悔开这玩笑,讪讪道:“狼肉能再多烤些吗,省得明天找出口时挨饿。”
惜了了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眼角有一些不屑,“我岂是能让妻子挨饿的人。”
无忧噎住,小狐狸进入角色委实快了些,再说打他们从上头落下来,不就一直饿着,如果不是寻到这汪溪水,还不知得饿到什么时候。
不过吃人嘴软,这话在嘴边绕了一圈,仍揣回肚子。
啃了几口狼肉,想到一个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你真记得了前世?”
惜了了点头,“你以前只是一个胆小害羞的小树灵,可爱得紧。”
无忧撇嘴,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更适合些,“话说,现在你们一魂分成了四个,而我还是一个,我从一个夫君变成了四个夫君,是不是不公平了些?”
惜了了奇怪道:“你当初为什么没想到不公平?”
无忧哽住,当初只想让他们能重生,哪里想到这些,“现在想,也不迟。”
惜了了认同,“是不迟,想好了,告诉我结果。”
无忧心想,自己魂魄已碎,靠着凤止的一脉魂束着,那脉魂一抽,就不知得碎成千百片,想捏成四个,多半是不成的,“要不你们再捏成一人吧。”横竖他们是战神的时候,不也是一人?想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白衣秀雅的身影,心尖被猛地刺了一般,痛得一抽。
惜了了瞪了她一眼,垮下了脸,一言不发地走到一旁溪边洗手喝水。
无忧接二连三的触到小狐狸的霉头,也有些讪讪。
心想,把小狐狸惹急了,指望不了他再烤多一条狼腿,把吃剩下的狼肉收拾起来,用芭蕉叶包好,倒也能勉强对付明天。
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毫无征兆地从草丛中窜出,快如闪电,虽然被她砍成几段,但小腿上仍微微一痛,头顿时一阵晕眩。
原本在一边堵气的惜了了飞扑过来,扫了眼地上只得筷子粗细的小蛇,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地撩开无忧长裙,卷起她的裤管。
只这片刻功夫,无忧的小腿已经乌黑一片。
他想也不想,俯身往她腿上蛇印吸去。
无忧虽然晕眩,神智还算清楚,拉了拉他,“这蛇毒得很,小心。”
(时常看评,有不少亲想这文早些结束,现在有两个意见,大家可以选选。不收凤止,那么就可以删减许多内容,自然提前结束;照原来想法,收凤止,那这文就没办法太快结束,大家选选吧,我会跟大多人的意见。)
438 小狐狸耍流氓
438 小狐狸耍流氓
惜了了象是对她的话,听而不闻,唇径直贴着她的小腿。/www.tsxsw.com/
从她往下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神情是从来不曾见过的认真小心。
他额头的留海随风轻轻撩着他的面颊,她很想伸手去帮他撩开,但看着大口大口浓黑的血水从他口中吐出,无忧紧张得身子僵直,连喘气都不敢喘大一口,怕惊扰了他,一不小心,把那些毒血咽了下去。
从他口中吐出的血,终于转成鲜红。
惜了了往后坐倒,抚了抚昏沉沉的头,“这蛇虽毒,但来得快,去得快,吸干净便没事了。”
无忧果然觉得方才麻木的腿已经能动,松了口气,抬眼见惜了了神色有异,陡然一惊,“是不是咽了毒血下去?”
惜了了的头越加沉重,摇头,“只是吸了些毒气。”
无忧怕他口中还残留毒血,忙起身去打了溪水过来给他漱口。
他漱得两漱,突然抬眼迷迷糊糊地睨了她一眼,两眼一合,竟向前扑倒。
无忧将他接住,脸色大变,不能肯定地唤道:“小狐狸……”
惜了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沉沉地靠在她怀中。
无忧呼吸一紧,低头看去,见了了双目紧闭,人事不知。
她连唤在了几声,将了了摇了又摇,惜了只是昏睡,全无法反应。
刹那间,她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
她固然懂医,但在解毒上,此时和二十一世纪所学,实在相差甚远,最主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蛇,是什么样的毒,更关键的是此地此境,身边也没任何药物。
无忧颤着手,把过他的脉搏,好在脉搏还算有力,但体温却一点点凉了下去。
附近林中狼群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但碍着火光,不敢贸然靠近。
但只要火光一弱,便不知会是什么情形,到时只怕没等了了毒发,他们已经先裹了狼腹。
无忧看着人事不知的了了,将牙一咬,解了腰带将他绑在自己身上,爬上头顶藤台,将他放平,回到树下,又拾了许多树枝,将火烧得更旺,确保能燃到天亮,才重爬上藤台,解开了了衣裳,将他怀里东西全掏了出来,可是看着那些小瓶小盒,慢慢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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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药沫,她唯一能识得的,就是用来驱赶蛇虫的雄黄。
而且了了擅于用毒,这些药沫,不用想也能猜到是各种毒物,这些东西她如何敢胡乱碰触。
大滴的眼泪把眼睛糊住,她抖着手,把雄黄粉倒在藤台四周,防着再有蛇虫靠近。
把了了的小瓶小盒扫过一边,惜了了的体温随着夜深转凉,她在失忆后,头一回感到无助,想着了了可能会从此不再醒来,更是揪心的痛。
她解开二人的衣裳,依树杆而会,将了了紧紧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暖着他冰冷的身子,只要能保得他体温不下降,就能有转机。
夜风拂过,带了些凉,她收紧手臂,下颚贴上他光滑的额角,“你说过,你不怕毒……”
回答她的只有风吹树叶的萧瑟之声和四周的不时传来的狼嚎。
在被人绑架,翻下山洞,面对群狼扑上,她都没有害怕,这时却害怕了,怕了了就此离开这世界,就此离开她。
宁墨说的对,她的每一个夫君都与她心连着心,不能分割。
无忧深吸了口气,微仰了头,强迫自己不可以气妥,只要冷静,一定能有办法。
无论她怎么给自己打气,泪却从她睁大双眼中滚下,滴在了了的面颊上,略略停顿,慢慢滑了下去。
了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一阵痒,慢慢转醒,鼻息间尽是满满的,熟悉的幽香,面颊贴着的东西更是又香又软,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唇却碰触到一粒小小的突起。
他毕竟是看过千千给他的小h书的,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想也不想地张口含住,浑圆的肉嫩在他舌头上擦过,划出从来不曾有过的酥麻痒意,感觉他紧靠着的香软身体随之僵住,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感知。
头仍有些晕眩,心肝却止不住地砰砰乱跳,但口中感觉实在太好,也不再管头昏不昏,不理不顾地啃咬起来,舌尖更是贪婪地卷了口中圆圆肉粒,再不放开,同时手移了上来,握住另一边贺滚滚的细滑饱满。
突来的变化,让无忧整个人懵了,明明要死去一般的小狐狸,转眼间竟在自己胸前乱拱乱啃。
这反差大得让她一时间回不过神,她闭上眼,是幻觉,是她害怕小狐狸死去,而产生的幻觉。
然过了好一会儿,胸前酥痒麻痛诸多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而她另一边胸乳被狐狸爪子捏得又疼又痒,赫然醒神。
猛地睁眼,果然见小狐狸两只手,一手抓了她一边柔软,那颗漂亮的脑袋在双手中来回晃动,正欢快地咬了这边,啃那边。
眉头顿时竖了起来,抓住他两边肩膀衣裳,将他提了起来,然他咬得正紧,这一提,痛得她一声闭哼。
惜了了慌忙松口,无措地抬头,对上无忧燃着怒火的双眼,心里一虚,两只手不敢再乱捏,却又不舍得放开。
无忧睨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美人脸,团了一肚子迷迷糊糊,半眯了眼,“你做什么呢?”
惜了了一脸无辜,舔了舔唇,只觉得满口的香,“养小小狐狸。”
无忧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去,“你刚才做什么呢?”
“刚才?”惜了了想了想,“给你吸毒。”
“然后呢?”无忧咬牙。
惜了了接着想,“然后,你打水给我漱口。”
“再然后呢?”无忧耐着性子。
再然后……惜了了垂眼瞟了眼手中握着的两团雪白,再然后吃香馍馍……
不过对上无忧***的眼,这话打死不敢说出来,“不记得了……”
看看两边,才发现自己身在藤台上,抬了抬眉稍,“你把我弄上来的?”
无忧恨得牙痒,揪着他,猛地一翻身,将他摁倒,“还装?”
惜了了眼里露出迷惑,“装什么?”
(今天去医院检查,比较幸运排除了宫外孕,但仍有小产的迹象,医生仍是叫休息来保胎儿。折腾了一下午,一天没能睡上一觉,太累了,不敢再撑下去,今天只能码到这里,如有不便,望见谅。另外,既然大多读者想收凤止,那我就慢慢地按原思路码下去。
明天收小狐狸……)
439 郁闷的爱爱
439 郁闷的爱爱
无忧忍无可忍,“你不是说你不怕毒?”
惜了了认真点头,“绝大多数毒,是不太怕。tsxsw.com”
刚才那条小黑蛇,无忧确实不曾见过,看来真是什么不同寻常的毒物,“刚才那蛇很厉害?”
“是很毒,但只要处理得快,就没什么,也算不上什么厉害。”惜了了幼时,常年与毒为伍,实在没把刚才那条小蛇看在眼里,刚才动容不过是因为咬在了无忧身上。
他心里记挂着刚才的游戏,很想再吃一吃眼前白嫩香滑的软馍馍,偏偏无忧问个没完没了,只得耐着性子回答,手上却开始不老实,手指轻动,微微用力,手指就微微下陷,掌下软软绵绵,滑滑腻腻,舒服得他想再用力一些。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上头两粒艳红越加浑圆突出,镶在那两团赛雪的白上,煞是诱人。
惜了了见过无忧不着一物,但这等情形却是从不曾见过,‘腾’地一下,腹间一间,一团火迅速烧开,直窜四肢百骸,熬得他脑门一阵‘嗡嗡’,浑身血液如同要沸腾起来,两眼再看不去别处,怔怔地就要含上。
无忧怕刚才的毒在了了体内未清,再有什么意外,刨根问底,完全没注意到了了的异样,“你怕那毒?”
“自然不怕。”惜了了答完,怕她再问,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不怕,但某些反应,比如晕眩,昏厥,仍是会有。”说完不再理她,伸了舌头舔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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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刚松了口气,胸前来传来湿痒,这才发现小狐狸正在卖力地吃她豆腐,身子一僵,整张脸涨得通红,将他一推,裹了衣裳就要滚开。
小狐狸将她牢牢抱紧,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向她的唇咬下,“我们生小小狐狸吧。”
熠熠火光下,小狐狸两颊泛红,秋水剪花般的眸子含情带欲,闪烁不定,与平时害羞胆小的模样全然不同。
无忧呼吸一窒,方醒起他也是会有情,会有欲的血气方刚的少年,隐约间又觉得有什么不妥,突然问道:“不想吐?”
小狐狸怔住,懵懵摇头,“不想。”怔怔望着她,媚如桃花的眼慢慢扯出欢悦的笑意,本就倾城漂亮脸蛋,更如同镀上一层春光,美得有些不真实,“你记起我们过去了?”
那些过往曾让他觉得很尴尬难堪,但再怎么难堪,再怎么尴尬,都是他们的开始,自从她忘记后,却觉得空空落落,这时突然听她问起,说不出的高兴。
无忧蹙眉,“千千说的。”
惜了了愕住,眼里的笑刹时凝住,僵着身子瞪了她好一会儿,猛地俯身下去,在她脸上,嘴上乱咬乱啃,口中气恼地嚷嚷,“我就吐,吐你一脸,吐你一身。”身下这个女人失忆前是混蛋,失忆后同样可恶。
无忧被他咬得又痒又痛,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以前真被女人一亲就吐?那男人亲你,吐不吐?”
惜了了更恼,真恨不得现在能吐她一脸,偏偏一点反胃也没有,反而越咬越想咬,最后丧气地咬着她的唇,鼻尖抵鼻尖地瞪着她,“只有被你亲不会吐。”
无忧眼里的戏笑慢慢敛去,抬手起来,捧了他的脸,轻吻了吻他的唇,“真的?”
惜了了点头,眸子慢慢沉了下去,俯身将她抱住,低声呢喃,“真想你记起以前……”
无忧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会记起的。”
不管她是真能想起,还是只是随口说说,有她这心,他心安了,往她身上蹭了蹭,“我想……”
无忧扫了眼身侧不远处的丛林,“等出去……”经过刚才,无忧已经明白,小狐狸在自己心中已经不能抛弃,只是平时总认为了了太小,才一直未能察觉对他的情感。
“出不去呢?”惜了了仍蹭她,如同撒娇的小貂儿。
无忧竖了眉头,“你不是说,一定能出去吗?”
惜了了狐狸眼忽闪,“万一呢。”
“万一就丢你出去喂狼。”无忧咬牙威胁,照着今天的情形,要离开这里,确实不易。
如果真出不去,倒不如了了小狐狸的一厢心愿,自己同他一起共赴黄泉,也算是正经夫妻。
蓦地腰上用力,把他从身上翻了下去,随即跨坐在他腰间,森森笑道:“喂他们之前,先喂饱我。”
惜了了吹弹即破的面颊刹时涨得通红,心却雀跃地四下乱窜,伸了手探进她衣裳,又去摸让他着迷的那两团绵软。
掌中满满的,正满足得嘘出口气,突然想起他们此时的姿势和书中一样,而千千说……要男变女,女变男,那么就应该是他在上面。
叫道:“你下来。”
无忧正七手八脚地褪他的衣裳,听他叫喊,微微一怔,手中停下,“不做了?”
“做。”惜了了试着起身,但被无忧坐得死死的,一时间竟没能起来,又叫道:“我在上面。”
无忧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迷惑地蹙了眉,“你会?”
“你说的,是男人就会。”惜了了吡鼻,不是还有那书吗,大不了男变女,女变男。
无忧想想也是,并不坚持,由着他爬上来。
小狐狸趴在她身上,与她四目相对,突然羞涩一笑,眼中是满满的情,慢慢俯低身,吻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眼睛上,他的唇又软又烫。
那热从眼皮上化开,很快传遍她的全身,胸间漾起一波又一波的**,其实小狐狸固然不是此间老手,但看着他***的脸蛋,是女人也想将他一口吞下去。
花瓣般的唇扫过她的耳,烫过她的面颊,了了虽然仿着书中**的过程,但这感觉确实极好,身为男人的欲-望被高高撩起,涨得难受,但书中有说,男女之事切不可急,否则会不能尽兴。
忍着难受,见她低垂着眼,白玉兰般的面颊渐渐泛红,长睫下闪着羞涩的渴望,这样的她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
呼吸一紧,唇贴上她的唇,记得书中所说,用舌头撬开对方的唇齿,探入对方口中,他也照着做了,没费多少力气,便将舌头伸进无忧的小嘴中。
但伸进去做什么,却不知道了,这么僵着,既不舒服,舌根还发酸,突然觉得好傻。
正要放弃,将舌头缩回跳过这节,无忧的舌尖卷来,扫过他的舌根,直窜入人心的痒随之化开,接着另一种无以言喻的酥麻快意随之而来。
他呼吸一窒,不再动弹,感觉无忧一点点吮着她,卷着他,无一不是他此生从未尝试过的欢愉经历。
只得片刻,便领略到其中妙处,反客为主卷袭过去,然他终是初尝男女之事的人,不识得换气,没一会儿功夫,便气喘连连,透不过去。
离了她,看着她嫣红的脸庞,大口喘息,体内邪火乱窜,更灼得他难以忍耐,胡乱剥去她身上衣裙,摸到她系在腰间的小弩,丢了开去,又摸到她腰间系着的小金锁,瞧了几瞧,不知何物,不再理会。
低头含向他最喜欢的软馒馒,手学着书中所授,往下慢慢抚去。
他虽然没有男女经验,但手上肌肤细腻如女子,抚在她身上,如丝缎滑过,别样的舒服,无忧一声低喘,目光迷离,腿间微缩,想他停下,却又想他再往下。
那只手果如她所愿的,滑到她腿间,她呼吸一紧,身体随之僵住,渴望被撩到极致。
而小狐狸却怔住了。
他蓦然想起,书中到了这步是握住对方硬起的那货,然后套-弄一翻,再含到口中,可是……她这里只有绒绒湿湿的一片,哪来那货?
而他自己那东西倒是硬硬痛痛地快撑破了裤子。
郁闷地在肚子里把千千骂了一回,又忍不住好奇,在无忧腿间胡乱摸了几把,偷看无忧,见她眉头微蹙,双眼紧闭,象是要忍着什么。
心想,多半是弄痛了她,赶紧打住,把这一节跳过,扯了裤子,爬到她身上,直接上了算了,省得弄得她不高兴,突然将他踹下去,今晚的戏又到头了。
然湿湿滑滑,任他怎么拱,就是寻不到地方,急得一头汗,又不甘心,闷头苦戳苦寻。
无忧被他来回捣磨得痒麻不堪,生生被他折腾得撩了一身火,却泄不得。
然小狐狸是极敏感羞涩的小东西,难得能有这胆子,她不敢轻易出声,怕伤了他的自尊,从此不能人道,不得不强行忍着,忍来忍去,忍得好不辛苦。
手指在身边草藤上绞来绞去,做着思想斗争是帮他一把,还是不帮,由着他自己领悟?
正犹豫不决,突然感到小狐狸硬邦邦的东西,往她后头顶去,陡然一惊,飞快地伸手将那正要乱来的滚烫***子抓住,瞪大了眼,“臭狐狸,你往哪儿捅?”
惜了了刚寻到地方,被她一吼,懵了,没等回神,已经被无忧反身压倒,抬眼见无忧脸上阴晴不定,赫然明白自己弄错了什么,一张脸‘腾’地一下,起了火。
(小狐狸的爱爱比较另类,加上果子今天孕吐厉害,一天中,几乎一半的时间对着马桶,所以写出来就更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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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躺一坐,对瞪着眼,半晌惜了了将眼一眨,伸臂把无忧勾了下来,在她耳边吹着风,“这次你来。www.tsxsw.com”
无忧哑然,他真当她是此中老手,问题是她实际经验也着实不多,之前都是宁墨带着她,无忧她做什么。
惜了了见她神色阴晴不定,又咬着她的耳朵道:“难道你以前都是骗我的,其实你自己也不懂?”
“是人都会。”无忧瞅着他又好气,又好笑,他搞不定了,就丢包给她,横竖是他硬来的,她只求办事,质量好坏,可就顾不上了,当真握了他那处,缓缓坐了下去。
惜了了蓦然感觉被热热软软地紧紧包住,是生平从未有过的**,与上次被她手指碰撞更是天地之别,脑中一激,险些泄去,忙宁神忍着,却禁不住舒服得呻-吟出声。
无忧微愕,刚进去,他就哼上了?
抬头见他,面色绯红,半眯着眼睨着她,那模样实在是诱人之极,她脑子‘嗡’地一下,身下一紧,极致的快感竟随之化开,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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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觉得被她紧紧咬着,说不出的舒服,却见她神色有异,以为又弄痛了她,忍着难受想要退出,被无忧一把按住,“别动。”
“怎么?”
“叫你别动,就别动。”
了了不知她是怎么了,越加担心,扭着身子,试图坐起,这样一来,撩得无忧越加难忍忍受,将他死死按住动了起来。
这场景……
了了蓦然想到书上正有这样一个场景,不干了,挣扎要起来,“我来。”
无忧正飘飘欲仙,被他一折腾,生生降了半拍,欲达不达,恨不得狠狠咬他几口,将他按得越实,口中蹦出两字,“我来。”
在她动作间,了了只觉难以忍受,几次欲泄,生生忍着,憋了一头汗,“我是男人,我来。”
无忧怒道:“谁说只能男人来了?”
“那书……千千说男变女,女变男……”惜了了努力争取。
无忧被他气得有些无力,俯***去啃他脖子,“让千千和那书见鬼去。”
了了被她一吼,反而老实了些,安静下来,身体的触感越来越明显,每随她一下动作,都能让他舒服得欲死欲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谁上谁下,只想这感觉更多些,更久些。
她越动越快,他越来越舒服,舒服得再懒得动弹,惬意地半眯着眼看她,她身上无处不让他亢奋难耐,只想在她每次坐下之时,能再进些,抓住她的腰,用力往上挺动着腰身,快意一波一波地袭来,最终眼前所有一切化成了漫天的烟花,如同飘上了九重天,久久不得落下。
直到无忧软软地趴俯下来,紧紧压在他身上,粗促的喘息拂在他耳边。
他满足地将她汗湿的身子抱紧,轻吁了口气,这样也不错,确实可以让那书和千千见鬼去。
转过脸与她面对面,四目相对,静静凝视,一直想得到她,现在真得到了,恍然如梦,连自己都有些觉得不真实。
半晌,抬了手去抚她的脸,“你是怕我们出不去,才与我?”
无忧昏昏欲睡,听了这话,将他抱紧,轻摇了摇头,“只是不想错过你。”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魂动,那缕不属于她的魂魄今晚特别的活跃,象是随时要从她的身体里跃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久。
或许就在下一刻,便会魂飞魄散,她想,如果错过了他,这一世定会遗憾。
惜了了笑了,那笑满足而纯真,“我们一定能出去。”
他的肯定让无忧有些愕然,见他略转头看向一侧,顺着他目光看去,见头顶藤栏上勾着一小块月白的锦缎布片,布片上绣着重叠的梅花暗纹,梅花暗纹在火光下光华流转。
她胸口一紧,飞快地取了那片面片在手,仔细看过,手微微地抖。
“你认得这衣料?”惜了了注视着她的眼。
“不认得。”无忧将布片挂了回去,拉过衣裳,盖住二人的身体,“睡吧,不管如何,明天需要足够的体力和精神。”
惜了了眼中露出一抹疑惑,终是什么也没问,看着她闭上眼,慢慢收紧手臂,将她抱紧,身体如猫儿般贴上她,不说就不说吧。
***********
长宁面色铁青地从车中下来,睨向正下车的不凡,未等发火,一个家人匆匆走到不凡面前,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不凡神色不变,淡睨了长宁一眼,对家丁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长宁耐着性子等不凡过来,微抬高下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不凡瞧着她,却只是淡淡一笑,道:“我代叶儿给皇姐赔礼了。”
长宁竖了柳眉,“你说什么?难道你还要维护那个贱人?”
不凡平和道:“她万般不是,但终是过几日要成为我妻子的人,皇姐大***量,就别跟她一般见识。”
长宁更气得身子发抖,手在袖中攥成拳,“她险些要了我的命,你也容得?”
不凡轻叹,“今晚太子逼宫,如果不是丞相相助,今晚怕是另一翻情形,丞相也就这么一个要求,将婚期提前,还能有什么办法?”
长宁冷笑,“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
不凡脸色微微冷了一冷,“叶儿是皇姐给我的,当初我不肯要,皇姐死活不依,如今她与我……”他顿了顿,才接着道:“皇姐又不肯了,皇姐到底想我如何?”
长宁心里一哽,真是作茧自缚,知不凡的性子,与他硬来,根本不能成事,忍下气,“方才家人寻你何事?”
不凡道:“是太子叫人传话,想见我一见。”
长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阶下囚,还有什么可见?”
不凡浅浅一笑,“所以无需理会。”说完转身要进府。
“慢着。”长宁叫住他,“你还是去看看的好。”
“他大势已去,有什么可看?”不凡不以为然。
“他现在虽然大势已去,但他终是那个人的亲子,你一日未坐上那个位置,这个人一日是个祸害,你去看看他到底还想玩什么花样。”
“我觉得没有必要。”
“我叫你去看看,你就去。”长宁拉下脸。
不凡蹙眉,“那叶儿……”
长宁冷哼,就知道他是怕她一个人进府为难那贱人,“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还能怎么?”
不凡这才露出笑意,“既然皇姐叫我去,我去看看就是。”说完返身上车,落下车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长宁望着不凡的马车走远,嘴角露出一抹残酷冷笑,一拂袖子进了府门。
有人匆匆向她奔来,朝她使了个眼色,长宁了然,眼角化开笑意,向叶儿所住院子而去。
叶儿已经收到风声,太子逼宫失败,亲王答应提前大婚,婚期就在七日后……
唯一遗憾的是她看高了太子那个草包,只削断长宁的几根头发,没能伤得她性命,但有父亲的协议在前,长宁就算是气炸了肺,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倒有持无恐。
她拈着茶盖,想到七日后,就能与那***婚,那般的妙人将在她裙下,再过些日子,那人坐上皇位,她为后,长宁再怎么霸道,也是她膝下之臣,眼角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轻啜了口茶,才发现茶凉了,唤人换茶,发现接去茶杯的竟是房中小丫头,“碧珠呢?”
小丫头道:“今晚没看见碧珠姐姐。”
“这不要脸的小蹄子,又不知去哪儿鬼混去了。”叶儿骂归骂,但心情好,也没放在心上,望望天色,离天光不远,亲王这时也该回府,款款起身,顺了顺身上裙袂,走向门口。
刚到门口,一只穿着碧绣鞋的脚迈了进来,把门堵住。
叶儿光看这只脚已经知道来人是谁,早做好应付准备,这时心口仍是一阵乱跳,面上不露声色,抬脸起来,笑道:“长公主回来了?”
长宁皮笑肉不笑,“你当然不想我回来。”
“长公主说笑。”叶儿向长宁身后望去,不见亲王,心里一咯蹬,“亲王没一道吗?”
“被太子请去了。”长宁突然欺近叶儿,“没他护着,你害怕?”
太子被擒,叶儿没指望借太子之手除去长宁的事,不被长宁所知,但此事只得太子一张嘴,她完全可以推说是太子为了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并不惧怕,“我为什么害怕?”
长宁真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女人,一掌拍死,“你与太子联手之事,你以为真做得天衣无缝?”
叶儿沉着道:“怎么能说是我与太子联手,我不过是给太子扇了扇风,让他早些起事,早些把位置让给亲王。”
长宁冷哼,叶儿借太子之手杀她之事,也不必再说,说了,对方也不会认账,不过是浪费口舌,走到桌边坐下,“你以为,这么做,真能嫁得了我弟弟,以后做得了皇后之位?”
叶儿眼角闪过一抹得色,“大婚已定,再无更改,长公主再做些徒劳无功之事,不如好好的成全我们,以后我同样尊长公主一声皇姐。”
长宁突然扬声大笑,直笑得叶儿浑身发麻,正不自在时,长宁蓦然止了笑,冷瞥向她,“一个不洁之人,如何能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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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到王海尸体一事,一直是叶儿的一块心病,听了长宁的话,脸色陡然一变,沉下脸,“你虽然贵为长公主,但我又岂是可以任人侮辱抵毁的?”
长宁料到她会如此,微微一笑,“是与不是,我们去见过皇上便知。www.tsxsw.com”
叶儿心里惊了一下,“皇上?”
长宁起身,“不错,走吧。”
叶儿后退一步,“我不去。”
长宁不恼,“难道你敢抗旨?”
叶儿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经过今晚之事,叶儿哪里敢和长宁一道出府。
长宁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布卷,丢了给她,“皇上没派人前来,只叫我秘传,是保丞相大人的颜面。”
叶儿从小在丞相家中长大,自然认得圣旨,将那卷圣旨反复看过,确实是真的,心底一片冰冷,但只要没找到王海,那日之事便不可能有人知道,定下心神,随长宁出府。
********
叶儿知道如果长宁抓住她什么把柄,自是要当着父亲的面,把事情抖出来,让她再不能嫁亲王。
出了府,见所走方向并非入宫,而是回丞相府的方向,越加心惊,看样子长宁真有十成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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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唯一的漏洞就是王海,偏偏这时碧珠那死丫头,不知去了何处,想要她暗中打探,也是不能。
回到相府,直接被引着去了正堂大厅。
逼宫之后,本该在宫里静养安神的南皇却坐在上方,而丞相脸色铁青,坐在下首相陪。
堂下跪着二人,其一个瘦小男子,趴得很低,看不见脸容,而另一个则是一晚上不见人影的碧珠。
叶儿心里一‘咯噔’,等长宁给南皇行过礼,才上前跪拜。
偏脸看清跪在地上的男人,膝下一软,险些坐倒,脸色煞白。
到了这时,长宁反而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边,端着茶慢慢的把玩,见着叶儿脸色,眼角闪过一抹得意浅笑。
丞相起身,一巴掌将叶儿打倒在地,怒骂道:“贱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叶儿捂着脸,看向碧珠,碧珠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完全不敢看她一眼,此时此境,已经无需再顾侥幸,脸上一遍绝望,哆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丞相向皇上跪下,“臣教女无方,做出这等大逆之事,累臣犯下欺君之罪,臣罪该万死。”
南皇有太子逼宫在前,已经疲惫不堪,但此事正是削弱丞相气焰的好机会,不得不打起精神前来应对。
事情已经明了,无需再费心神,“叶儿犯下大逆之事,卿固然有责任,但卿也不必太过自责,而且此事关系到睿亲王的声誉,实在不宜张扬,此事卿家法处置了便是。”
丞相松了口气,“谢皇上。”
叶儿唇上颜色尽失,怨毒地瞪向长宁,长宁只是淡淡地睨着她,微微一笑。
身边太监道:“快天亮了,皇上该回宫休息了。”
长宁起身,“女儿送父皇。”
南皇点头。
长宁送走南皇,亲信嬷嬷上前,“这事,怎么向亲王交待?”
长宁冷笑,“无需交待,他心知肚明。”
嬷嬷微怔,“公主的意思是……”
长宁咬牙,“你当我是怎么抓到的王海?”
嬷嬷回想了一下,若有所悟,“难道……”
长宁脸色微青,“是洪凌离开,看守有疏忽,王海才得以逃了出来,却撞到我的手上。”
嬷嬷越加心惊,“这么说,叶儿的事亲王根本就知道?”
长宁冷着脸,“他当然知道。”
嬷嬷倒抽了口冷气,“那他为何还要纳叶儿为妃?”
长宁眸子闪过寒光,“他是想借叶儿,让丞相约束于我。”
嬷嬷不解,“老奴怎么觉得,亲王是借公主之手除去叶儿……”
长宁怔了一下,瞪着嬷嬷,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去丞相府。”
*********
叶儿望着侍卫手中端着的毒酒,心里再清楚不过,不管她如何恨长宁,但这场仗她败了,败得全无翻身之地。
无论父亲如何宠爱她,但这关系到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她不得不死。
既然皇上吩咐这事不声张,那么她死了,父亲可以再选过一个女儿与亲王结亲,所以她只是一个被弃掉的棋子。
苦笑了笑,从托盘上端起毒酒。
突然烛光一闪,随之灭去,只听酒杯跌落地上的一声轻响。
房中一阵骚动,等下人重点燃爆烛火,地上躺着跌碎的瓷器,毒酒淌开,发出沸腾地滋滋声,烛光闪动,屋里哪里还有叶儿的身影。
侍卫大惊,扑向打开的窗户,窗外只得风吹树影,忙回身叫道:“小姐逃跑了。”
府中顿时大乱。
**********
凤止背手站在闪着五彩光芒的幽洞前,看着洞中来去的游丝,听着洞中传来的叮宁脆响,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何等滋味。
叶儿幽幽转醒,眼前一角浅色袍角随风拂过,撑起身,看向面前欣长潇洒的背影,“是阁下救了我?”
等他转脸过来,看清那张邪媚之极的面庞,微微一怔,继而喜道:“是亲王让你救我吗?”
凤止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笑笑道:“救你?要让你失望了。”
那笑邪极,也媚极,却让叶儿突然恐惧到了极点,“那你……”
凤止回头望向洞内珠帘上方的那缕被束缚的魂魄,“不过是让你换个死法。”
叶儿脸色惨白如纸,“这是什么地方?”
凤止懒洋洋地睨着她,“你的葬身之地。”
叶儿再呆不住,飞快爬起身,慌乱逃窜,才发现身后是无底的深渊,跳下去根本尸骨无存,再看四周,除了前头山洞,三面均是悬崖。
见凤止一步步逼近,心想几面都是悬崖,只有这山洞会是来路,哪知刚一进洞,朝着山洞冲去。
撕心裂肺地惨叫声从洞中传出……
***********
无忧和惜了了就着昨晚剩下的烤狼肉吃了些,又捧了几捧溪水喝下,正准备向前寻路。
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从树梢飘下,看过略有些狼狈的二人,又扫向头顶藤台,再看他们时,却是微微一笑,“那时没将这台子拆去,倒是对了。”
无忧看到那片月白布片时就猜到惜了了所说的人是他,这时冷不丁见着,心里仍是一紧,将视线撇过一边。
惜了了望了一回藤台,微蹙眉头,“鬼面确实有些能耐,掉到这地方,没被狼吃掉,反而还有闲情搭个台子赏月。”
不凡对他的挖苦只是浅浅一笑,“如果不搭这台子赏月,可真要喂了狼。”
这地方有多凶险,无忧昨天才经历过,如果不是了了擅于用毒,就算她功夫再好,也绝对敌不过源源不断涌来的恶狼,他说得轻松,但当时险境却可以想象,心间不由一阵紧痛,痛过之后,蓦然一惊,她竟还会为这个人心痛。
惊抬起头,见他平和的目光正留驻在她脸上,脸色微白,忙转了开去。
不凡暗叹了口气,她即便是喝下‘今天忘’也见不得他,“你们还好吗?”
惜了了想着毕生头一回的**,眉目舒展,“很好,你再晚两天来,更好。”说完,睨了无忧一眼,脸上红了一红,眼里却是别样的柔情。
不凡看在眼中,若有所觉,嘴角笑意略僵,心间淌过一抹苦涩,转身不再看他们,“当年为丞相建造这间地宫时,被要求出口只得进,不得出,就隐隐感觉不安,背着丞相将封山谷的石门做成了暗藏的双开门,给自己留条后路。
等丞相看过院子离开,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得从后山谷逃命。
结果他没想到,丞相前脚离开,后脚就放了许多狼进来,最终他没能跑出去,于是世上再没有人知道这山谷是可以出去的。”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知道?”为了丞相府中秘密的事,苏家的人也没少想办法弄明白,但最终是没弄明白。
“我进来那会儿,本以为出不去了,结果在出口的地方发现他的尸骨,这个人与我有些交情,我那间石墓修建有他一份。”不凡说到石墓时睨了无忧一眼,后者神色不变,唇却失了血色。
不凡轻抿了抿唇,接着道:“他修建石墓时,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我发现及时,虽然保得性命,却失了一根手指和两个脚趾,我凭着这点认出他的尸骨。这人贪财,却极有原则,而且怕死,凡事总留条后路。所以我认出了他,就知道自己能出去。果然……”
有不凡引路,三人顺利离开,回到小院,千千飞出院门,“宁公子和白公子要回来了。”
一路上一直沉默的无忧,眸子忽地一亮,“可有说什么时候到?”
千千扳着手指算了算,“照时间算,这会儿,怕是要到后山了。”
无忧瞟了惜了了和不凡一眼,飞奔而去。
不凡眸子沉了沉,转身向了了告辞。
惜了了虽然单纯,也感觉无忧和不凡之间有些古怪,却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送了不凡出去。
不凡翻身上马,离了小院却慢了下来,略为犹豫,向无忧入山口的方向追了下去。
(凤止的戏会陆续上了。)
442 恨他
442 恨他
无忧进到山中,见遍山的野花,彩蝶飞舞,眉目不禁舒展,嘴角勾出笑意,蹲***采了一捧野花。tsxsw.com
不凡悄悄尾随在她身后,看着她少血色的面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他的眼角不由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笑意。
蓦然见一头狼匍匐着向无忧靠近,无忧顾着采花,未有所察觉,扣了颗小石子在手,正要出手,只见金光一闪,狼倒头死去。
无忧这才有所察觉,回头看见野狼喉咙上的半尾金针,蓦然抬头,看向前方。
前头山坡上,宁墨一身青衫立在马前,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就开在他身后,阳光下将他清冷的身影也衬得明艳动人。
他凝视着她,面容是惯有的冷,但眼里却蓄着掩不去的温情柔光。
不凡轻抿了唇,缩身树后。
笑意在无忧眼里荡开,飞身起来,向山坡奔去,到了离他两步距离才停下,定定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再移不去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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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回过神来,扑进他怀中,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抱紧。
无忧脸颊蹭着他的胸脯,低声呓语,“我想你了。”
他什么也没说,冷温的面容却渐渐柔和下来,低下头,下巴轻抵她的额角,深吸了口气,无比的满足。
不凡于树后看着相拥的二人,眸色黯了下去,低叹了一声,垂下眼睑,正欲离开,有人的手轻搭上他的肩膀。
回头见凤止站在身后。
凤止也望着前头二人,眸子里是一抹让人看不透的复杂神色,看进深处,却是一股揪心的痛,他见不凡向他看来,收回视线,平看向不凡,“后悔吗?”
“有何可后悔的?”不凡从他身边绕过,向前走开。
不凡出了山谷翻身上马,凤止也唤来马匹,与他并肩而行,意味深长地瞥视着不凡,“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你们四魂本为一体,封印之时血脉相通,缺一不可。你伤她,不就是想刺激她自愿服下‘今生忘’从而可以解开封存的记忆,寻到你另外的三魂,她不再受与你之间的感情束缚,她才能与其他三魂水***融,血脉相通,冲破封印。可惜,他们三人是成了,你呢?你用心良苦,可惜她未必能承得起你这个情。她怕是再接受不了你,她身上封印固然能解,可是你永远只能做个旁观之人,再不能是她的良人。”
凤止的每句话,都象一根铁钉钉入不凡的心脏,他一席话已经将他一颗心刺得鲜血淋淋,再无完处,
然他听完,却笑笑然地睨向凤止那张妖孽的面庞,“看来你还是服下的‘今生忘’的解药,记得了一切过往。我心里难受,你心里也未必好过。横竖你我二人都是不待她见的,倒不如我们做个伴,日子也过得有趣些。”
凤止脸上笑意顿敛,阴沉得不是一般二般,“如果不是你横上一刀,她终究是要嫁我的,何需来这凡尘遭这罪?”
不凡嘴角笑意也是渐渐敛去,“冥后将她落入天君家中,就是不想你与她再有瓜葛,你如何娶得了她?如果能娶,我如何还能强娶她过门?”说完却是一叹,“不管如何,终是我亏欠你的。”
凤止脸色越加冷了下去,当然明白不凡口中的亏欠,并非是娶无忧之事,而是不凡几次三翻因他的修为灵力而活命,这样的亏欠,他不稀罕,冷道:“别以为你在幽冥夹道舍了一魂,我就会领你此情。”
不凡浅笑,“一缕魂魄如何抵得上万年的债?”
凤止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球,抛了给他,“你既然欠了我,就得一直欠着,休想买得心安。”
不凡握着水晶珠,低头一看,微微一怔,继而惊看向他,接着想了想道:“原来叶儿是被你弄去了。”
凤止撇了一边嘴角,“何以见得?”
不凡道:“叶儿被人救走,下落不明。但在京里仗着丞相和长公主的势力却查不出丝毫线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冥迷夹道。”
凤止抬眼轻睨了他一眼,“横竖你是想她死,令她与长宁以及另外几位错开这一世,我助你一臂之力,令她不得转世,岂不更合你的心意?”
不凡笑笑,“是以此要挟我才是真。”凤止将叶儿的魂魄束在缚魂勾上,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
凤止也不驳,手中折扇抡了半圈,笑而不语。
……
一只画眉飞来,停在宁墨肩膀上,无忧抬头看见,笑了笑,伸出手去,画眉却拍拍翅膀飞走。
无忧望着画眉飞远,轻嘘了声,这些天沉沉浮浮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开心呢,为什么没和你一起?”
宁墨道:“他进宫打探时,被峻熙察觉,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分道而行,算下来,他也该这两天回来。”
无忧指尖微凉,“他不会有事吗?”
宁墨手指轻抚她蹙起的眉头,“没有事,一路上,我们都留有信息联系。”
无忧放下心,“没事就好。”
“回去吧。”宁墨把她抱上马。
无忧想到院子里的了了,开始不自在,虽然了了也是她四夫之人,但宁墨和开心走了这才没多少时日,她就把了了吃了,不知宁墨会怎么看她。
想再拉了他去别处逛逛,逛到了了睡了再回去,躲一天是一天,但见宁墨眼里布着血丝,可见这一路上是夜不打尘,快马加鞭的赶路,到嘴边的话,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只得老实点头。
开始后悔,昨晚让小狐狸躺着爽了,早知如此,不如让他多累累,没准这时回去,他已经一头栽在床上休养补神去了。
宁墨见她突然心不在焉,又见她卷起的裙摆上溅着几点血迹,神色微变,抬手向她额头摸去,不见有异,又去把她手腕脉搏。
无忧这时才看见自己里裙摆上的几点狼血,昨天杀狼,身上是溅了些狼血,但在溪边时已经洗过,但未注意到里面裙摆上也沾上了些,反握了宁墨的手,“我没事,这血是狼血。”
“狼?”
“嗯,我昨天和了了杀了些狼。”
这山里偶有野狼出没,以无忧和惜了了的本事,倒也不足为惧,然见无忧神情仍有些讪讪,试着问道:“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吗?”
无忧把嘴抿了抿,偷睨了他一眼,心想,回去见了了了,早晚也要知道,到时让他心里别扭,倒不如自己坦白从宽?
不过他将将回来,便拿这事给他添堵,实在有些难以启口。
宁墨虽然不再问什么,但留驻在她脸上的目光却再没挪开。
无忧不得不轻咳了一声,“我……我做了件坏事。”
“呃?”宁墨察颜观色,若的所觉,“关于了了?”
无忧被他一问,干脆老实点头,点了头马上道:“不过,不是你所想的。”
“呃?”宁墨目光微闪,了了果然是……那个人真是没有算错。
无忧结结巴巴把被人绑架,丢下狼窖的事说了一遍,“我……我以为可能出不出来了……心想如果与四魂心脉相通,或许能解开封印,恢复些法术,便有办法离开那里。宁墨……不关小狐狸的事,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
宁墨眼一眨不眨地凝看着她,“四魂?还有一魂,你知道是谁?”
无忧喉间一哽,身体一点点僵住,避开他的视线,脸色发白,“我不知道。”
宁墨轻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迫她望进自己的眼,柔声道:“你知道?”
无忧咬紧下唇,“不知道。”
宁墨暗叹了口气,把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我不问了。”
无忧把脸埋在他怀中,泪润湿了长睫,“宁墨,对不起,我恨他。”
他不知道喝下‘今生忘’的她,如何会记得不凡,深吸了口气,胸口起伏,闷痛不已,将手臂收紧,“无忧,别恨他,他比谁都更想珍惜你。”
无忧手臂环过他的后背,将他抱紧,绞痛的心略略舒缓,只有在他怀里,所有痛才能被抚去,脸蹭着他的胸脯,摇了摇头,“我不想听。”
宁墨低头轻吻她的发凉的额头,“好,我不说。”
无忧用力地呼吸,让自己心绪平稳,“了了的事……你不怪我吗?”
宁墨叹了口气,轻抬她的下巴,看着她水雾氤氲的眼,“你不该如此对了了,他是你的夫君,不是你解封的工具。”
无忧默然,或许正因为她用心不纯,封印才全无反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错了。”
宁墨长指轻撩过她水润的黑睫,柔声道:“知错就好,事已经至此,只要真心相待,封印早晚会解,不必过于心急。”
无忧点头,“你不怪我?”
宁墨将她的头按进怀中,“是我们不该这么丢下你,让你遇险受惊。”
无忧倒不觉得当时有多受惊,不过见他不怪罪自己,也乐得在他怀里撒娇。
宁墨与她分别这些日子,无时不想着她,虽然早知道有了了和不凡在,她不会真有什么事,但听了她方才经历,仍是心疼得要命。
这时见她在怀中一派小女儿的形容,心底漾漾地一片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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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 开心发怒
443 开心发怒
无忧见宁墨没有不高兴的模样,略为安心,至于对不住小狐狸的话,却也记在了心里,以后对他更多些心思,用心相待。/www.tsxsw.com/
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没想到她却忽略了一个更大的问题人物……白开心!
回到院子,见小狐狸和开心一人坐了竹桌一头。
不管她之前存的什么心思,但经过昨天的事,她和小狐狸的关系是近了,再不是不相关的陌路人。
小狐狸的心情极好,就连煮茶的动作都与平时有所不同,整个人如果树杆上初发的春芽,焕发一新。
相反屈膝坐在他对面的开心,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黑过昨天被千千烧穿的锅底。
空着的两边凳子,被雪蛋和蛇儿一边坐了一个。
小狐狸见宁墨和无忧进来,立刻端了两杯茶左右手方,一方一杯,“回来的正是时候,这茶刚好。”
宁墨担心惜了了察觉无忧之前用心不良,受到伤害,心中略为忐忑,睨了无忧一眼,无忧反倒坦坦然一屁股挤开蛇儿,“最近我跟狼甚是有缘,昨天我们杀了那么多狼,刚才我又遇见了狼。”
屁股还没沾上凳子,脖子上一紧,被开心提了起来,拽了就走。
无忧双手紧紧抓住衣领,才免于被活活勒死,涨红着脸一味挣扎,骂道:“白开心,松手。”
开心不但不放,拖拽着她,走得更快,直到进了前头林子,远离小院才将她丢在一株大树下。
无忧靠着树杆而坐,摸着脖子喘了一阵粗气,抬头怒瞪向正怒视着她的开心,“真是疯狗。”
开心在她面前蹲下,手撑了她耳边树杆,俊脸向她慢慢凑近,狭长眸子里跳着的怒火,几乎能将这林子燃起来,“你怎么可以那样对了了?”她失忆前,虽然无赖,但在男女之事上,却极有分寸,绝不是乱来之人,难道‘今生忘’连她的本性都改变了?
无忧在了了的事上,本来心虚,但被他这么直言指责,却是不服,使横道:“他也是我的夫君,我跟他怎么就不能怎么了?”
“夫君?”开心微微愕然,真的是他,这些年来的感觉真的没错,“就算是他是,你心里没有他,也不该……如果他知道,他会多痛苦,以后还如何接受男女之情?”
无忧扁嘴,不屑道:“什么是心里有,什么心里没有?你不是成天想着跟我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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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臭丫头……”开心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想要她,“我跟了了不同。”
无忧撇着嘴角望天,“确实不同,一个是碰不得女人的纯情小毒兽,一个是是女人都能上的风流种猪。”撑着地要起身。
开心被她气得发笑,将她按了回去,瞪视着她,如果说她变了个人,这副无赖相却和以前一般无二,“我什么时候是女人都能上了?”
“那得问你自己。”无忧撑头看他,“你这么生气,该不会是醋了?”
开心撇脸笑了,这丫头的脸皮真厚得不是一般二般,“我是醋了,你想怎么?”
无忧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故意腻声道:“要不,我们也……”心里想,还不将这小子吓得掉头走?
开心眉稍一挑,睨视着她的眼,直望进她眼底深处,“这可是你说的。”垂着的手握住她的足踝,牵了高来,搭上肩膀,身子前倾,将她压上树杆。
无忧吓得脸色一变,开心将她神色看在眼里,眼底慢慢荡开一抹谑笑,将她放开,慢慢离了她,“你想,我还没兴趣。”
无忧暗松了口气,胆子又壮了起来,“怎么没兴趣?”
开心起身,撩了撩额头乱发,“半个月没洗澡,你有兴趣?”
无忧打了个干呕。
开心扬声笑了,转身就走,她还是以前的她,了了的事,虽然她做的不妥,但想来她有她的原因。
蓦然身后传来无忧幽幽的声音,“开心,那有许多灯笼,可以看星星的荷塘,我还想再去一去。”
开心整个人僵住,下一瞬,他飞快转身,大步回到树下,蹲***,眼里没有了任何玩味,凝视着面前苍白的小脸,“你说什么?”
无忧慢慢靠近他,手搂了他的脖子,把头靠上他的肩膀,低声道:“我说,上次你带我去的那方,我还想再去一去。”
他僵着身子,半晌才出得声,“怎么会,你怎么会记得?”他带她划船出湖的事,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别人知道,他想退开,去看她的脸,她的眼。
无忧收紧手臂,不让他看见自己眼里凝上的泪,“你们都以为我喝了‘今生忘’,把什么都忘了。”
“难道没有?”他崩着身体,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起来,不知是喜还是忧。
“本来是都忘了。”
“那为什么?”
“我打出生,有一个很不靠谱的本事,因为不靠谱,我也羞于拿出来见人,所以天地间没有人知道我可以从一个与我有关的人的眼睛里,读到过去同我一起发生过的事,即便是忘记的,也有可能重新记起。”
开心闭上眼长透了口气,“你记得我们过去?”
无忧点头,不光记得与他的过去,所有人的,她都记得……
开心收紧手臂,将她紧搂进怀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不想。”无忧胸口一阵绞痛。
“宁墨知道吗?”
无忧摇头。
“为什么告诉我?”
“我们彼此承诺过。”
他深吸了口的气,手臂收得更紧,半晌,笑了,脸颊蹭了蹭她如同剥皮鸡蛋的脸蛋,“上回,实在不尽兴,等我洗完澡,好好来一回?”
无忧一脚将他踹开,“滚。”
开心哈哈一笑,跃起身,顺手把她拉了起来,拖着她走向林外,不觉中心间却罩着一层阴影。
她不肯承认过去,对于宁墨那里,他可以理解,不想用那些不堪来刺伤宁墨,但不凡……
不凡为了给她解封,除去云仙的残魂,所有黑锅一个人背着,但终是难免伤她。
他身为男人,可以理解,然她如何能释怀。
(今天仍很难受,更的少些,明天会正常更新。)
444 不靠谱的本事
444 不靠谱的本事
无忧想,宁墨和开心辛苦了这一路,也该早些休息,饭后便打算早早地消失,不想刚抬脚后跟,凤止摇着扇子迈进院门。(/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他扫了眼宁墨几人,径直对无忧道:“我们谈谈。”
无忧知道他就是魔君的转世,也就是她上一世一直等着的小冥王。
他们之间的纠葛绝不是可以不理不问,但不了了之,借这机会,跟他说明白,欠他的该怎么还,就怎么还,也好。
凤止引着她走进前头树林,无忧有些郁闷,不管好事,坏事全是这片林子,好坏回忆全掺在一起,以后看着这片林子,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寻着一丫矮树杈坐下,大大方方地开口,“我欠你的,就算是把这条拿给你,也还不上。”
“所以呢?”凤止身子一歪,靠上她身边树杆,抢在她前面开口,“所以就不还了,我爱怎么,就怎么,是么?”
无忧后头的话哽在喉间,她确实是想这么说。
如果这话被她说出来,自觉很坦荡,意思是不管他以后有什么要她做的,只要是她能做到的,都会赴汤蹈火的为他去做。
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就不是这个味道,就成了她没心没肺,忘恩负义。
不过同样的话,她也无法否认,只得点头。
凤止‘啪’地一声,把扇子合上,“行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算账的,他们之间的账根本算不清。”
无忧生出警惕,“那你来……”
凤止弯下腰,妖孽的面庞向她慢慢靠近,“我是来看看你那不靠谱的本事,使得如何了。”
无忧顿时开始不自在,她这不靠谱的本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有一脉魂魄在她体内的他,“你喝了‘今天忘’的解毒?”
凤止不否认。
无忧蹙眉,“忘掉不是更好?”
凤止嘴角抽起一抹讥诮,“你当然巴不得我不记得,你欠我的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哪能……欠了就是欠了。” 无忧嘴里干巴巴的,额头开始跳痛,他记得了过往,自然也记起上一世,她是想嫁他的,但她已经认定了夫君,与他再无缘份,拽了他的袖子,作出难受的样子,“我已经嫁人了,你我是有缘无份,就此断了吧。”
凤止牙根一酸,把二十一世纪学来的那套骗人的伪装用到了他身上,“这招是我教你的。”
无忧大眼一转,醒起那会儿学杀人,不光要学手脚上的功夫,还要学怎么骗人家的心,来接近人家,再寻机下手,而这门功夫正是他亲力亲为的传授。
清了清喉咙,丢了他的袖子,正襟坐正,“既然知道我那本事是不靠谱的,也就没什么好看。”
凤止手中扇子挑起她的下巴,令她仰了头看向自己的眼,“怕我知道你心里还蓄了多少我?怕我以此做为筹码,让你甩了你身边的那几个男人?”
无忧眼角撇出一抹不屑,推开下巴上的扇子,“哪能,他们是我的丈夫,我心里满满都是他们。”
凤止鄙视道:“你的丈夫只有一个,他们算你哪门子丈夫。说什么心永世不会变,此时看来,水性扬花才是。”
一番话说得无忧心头鬼火乱窜,半眯了水眸,“他们怎么不是我的丈夫?”
“他们此时三魂倒有二魂半是他人的,怎么还能是以前的那个人?”
“他们现在三魂有二魂半确实是他人的,不过那是我收集的没有意识的荒魂,所有意识全是他原本的,当然是我的丈夫。”
凤止嘴角勾起,眼里的蔑意更盛,“如果当真如此,他一个魂魄分成四个,那另一个人,你为何却不肯承认?”
他说到这儿,无视无忧的怒火,扇子从她肩膀滑下,落在她的胸脯上,“所以说,女人是善变的。”
无忧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挥开胸前的扇子,“变你的头。”起身就走。
凤止横扇将她拦下,“你还没给我看。”
“凭什么给你看?”无忧实在不愿再跟他鬼扯下去,欠他的反正欠了一万年,他爱怎么就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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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想。”凤止的口气理所当然。
无忧气得发笑,“你想,我就得给?”
“当然。”凤止仍笑口吟吟,全不理会她气得炸毛的模样。
“无聊。”无忧推开面前扇子,朝前走去。
蓦然感觉凤止的手臂从身后环来,板着脸,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腕,扭身, 一个过肩摔,凤止‘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地的枯叶。
凤止捂着腰,痛得直抽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教她功夫,如果只教她些琴棋书画,他也少遭些罪。
无忧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在背后耍流氓。”
凤止咬牙切齿,“我得把你送回二十一世纪。”
无忧三魂吓没了二魂半,忙堆了满脸的笑,讨好道:“没摔着哪儿吧?我不就是跟你闹着玩一玩吗?再说,你养我十八年,活脱脱我的生生养父。”
凤止与她处了一万年,又养她十八年,哪能不知她的这些小手段,呸了一声,“什么养父,童养媳。”
无忧扁嘴,“既然没摔到,我回去了。”
“你想回二十一世纪,就尽管走。”凤止从地上爬坐起来,一抖扇子,才发现扇骨又摔断几根,这是他将将才到手没两天的骨牙描金扇,心疼得长唉短叹。
无忧恨得磨牙,回转身,一把将他拽了起来,“你敢把我传回去,我一把火把自己烧个精光,灰渣都不剩,看谁后悔。”
凤止目瞪口呆,“你能再无赖些不,再不要脸些不?”
无忧狠声道:“我就这么无赖,就这么不要脸,你看着办吧。”说完,将他摔开。
凤止突然欺身上前,把她逼到树杆上,凤眼闪着邪气,“既然你不再要脸,我也不用跟你客气。”
无忧手腕转动,握了短刀,架上他的脖子,冷声道:“让开。”她可以为他做任何,她力所能及,甚至力不能所及的事,都可以为他做,但不是这样纠缠法。
凤止施施然地瞟了她手中短刀一眼,这短刀还是他帮她选的,没想到这刀竟会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要杀就下手,反正杀人是我迫你学的,用到我身上,倒也合适。”
说完竟不理不顾地往她唇上咬下。
无忧大惊,手让得再快,刀锋仍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划痕,浅浅和血珠从划痕处渗出,在这同时,她唇上一痛,已被他咬破。
她陡然一惊,猛地一抬脚,重重跺上他的脚背,在他痛得弯腰之际闪身让开。
凤止慢慢站直身,拇指一抹唇上沾着的鲜红液体,眼里露出一抹诡笑,“你这本事果然不靠谱得厉害。”
无忧冷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他与她魂脉相通,他得了她的血,便能知道她所知之事,她心中所想,也瞒不过他。
凤止望着她走远,把那把破扇子摇了几摇,半眯了妖媚的眼,心情大好。
她受‘今生忘’的刺激,一万年没能用成功一次的破本事居然能用了,但那本事即便是现在偶尔能用上,却也同样不靠谱,她回到这一世上的所有过往,她都看得明明白白,独关于不凡的却是雾里看花。
他与她的那些生死一线的深情绝爱半点没看见,却将不凡对她的逼迫处,以及与其他女人的逢场作戏看了个完完整整,不凡活该要栽了这回。
**********
无忧回到小院,见只得小狐狸一人坐在院中。
她气乎乎地在桌边坐下,“宁墨呢?”
“去了睿王府,今晚说是不回来。”惜了了一个劲地瞅她破损的下唇。
“开心呢?”无忧拿了茶壶给自己倒茶。
“刚才还在。”惜了了伸了手指过来触她的唇上的伤口,指尖没碰到,又缩了回去,凑了脸上来,伸舌头来舔她的伤口。
她身上的香气,阵阵袭来,眼见就要舔上,眼前突然失了她的身影,而另一个高大的身躯堵在面前,幽幽香气变成男人的味道。
抬头,却见开心垮着脸睨着他,而无忧被他提在手中,不住挣扎。
惜了了一张美人脸瞬间沉了下去。
开心淡睨了他一眼,把不安分的无忧提高,看清她唇上的破损,浓眉竖了起来,拽了她就走。
无忧怎么挣扎都从他手中挣不出来,又踢又打,骂道:“白开心,你疯了吗?”
开心将她丢进浴房,“洗洗干净。”说完不等她发作,先‘砰’地一下关上房门,返回桌边,托了额头,笑看着了了,“天不早了,还不睡?”
惜了了瞪着他,“喂,你要做什么?”
开心撩了撩额头零乱的留海,“她今晚得跟我睡,可不能让她沾上你的口水。”
惜了了愕然,继而涨红脸,起身就走,一头钻进屋里,脸上跟起了火一样,满脑子都是刚才他去舔她的唇,她只是托着腮静静等着的乖巧模样。
开心瞧着惜了了紧闭的门,‘哧’地一声笑,低笑道:“这小子,真是开壳了。”再看向浴房,笑意敛去,起身走到门边,抱了胳膊往门框上一靠,朝门里戏笑道:“洗干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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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 开心的春天
445 开心的春天
无忧青着脸,捞起身边木刷向门上砸去,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这混蛋一天不气人,他就过不了日子。tsxsw.com
开心揉着鼻子笑道:“悠着点,门砸破了,春光乍现,我可不管啊。”
无忧气更大,又抓过皂角盒砸上木门,“谁要你管,滚。”
开心眼角斜飞,笑意更浓,“行,使劲砸,门砸倒了,我正好一览春光。”
无忧正抓了一根矮脚凳要丢,听了这话,缩了回来,朝门口呸了一口,“想看,门都没有。”
开心等了一阵,见里面没了动静,笑意渐收,低头看着轻踩着脚边野草的脚尖,暗叹了口气,她那不靠谱的本事,也不知到底不靠谱到什么程度,过去的事,到底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
有些事一知半解,反而最容易误会,照她对不凡的态度,只怕里面就有些没解开的结,到底是什么,却是他不得而知的。
然他对她与不凡间的事,所知有限,更不能随意试探。
无忧摸到门边捡皂角,见外面没了声音,只道开心已经走开,松了口气,重新缩回桶中,哼着小调,其实有开心的宁墨在的日子,不管闹也好,气好罢,都不会象他们离开后那般孤单无助。
这一发现让她心里微悸,原来她已经再也离不开他们。
开心听着里头传来的歌谣,心里突然软了一块,侧头看向门板,月光撒下,将他碎散的发束映在泛着银光的面颊上,不似平时那般放荡不羁,平白多了抹柔情,再硬朗的男子,也过不情这一关。
伸手摘了片树叶,放到唇边,微做停顿,垂下手,仰头靠了身后门框,望向前方夜空,静听着她哼出的歌谣,嘴角牵出一抹温柔浅笑。
无忧打开门,吸着晚风,心情豁然开朗,低头见门边躺着一片新摘的树叶,俯身拾起,抬眼看向开心的房间,窗格上透着光,嘴角轻扬,那个混蛋小子倒吹得一手好叶子。
大步走过去,抬手想要敲门,却又垂下手,那家伙没脸没皮,这个时辰,还是少招惹他的好。
转身返回自己房间。
刚进门,手腕一紧,被人抓住,猛地往里一带,门在这一瞬间关拢。
无忧扬手就打,结果被人轻松扣住,一拉一带间,已经被抵压在门板上,抬头便是开心那张带着坏笑的俊颜,眉头一竖,“你不去睡觉,跑我屋里做什么?”
开心吊儿郎当,“我们之前说好的。”
无忧装傻,“说好什么了?”
开心向她凑近,咬牙切齿,“还装?”
无忧知道论动手,不是他的对手,论跑,也跑不过他,干咳了一声,“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累了,改天?”挪着脚开始往边上蹭,她才不要这混蛋爽。
开心屈膝顶上,拦了她的去路,顺手拧了她,扛上肩膀,朝床边大步走去,“再累一累,睡得更好。”
无忧冷不丁出手,往他身后翻跃,结果他好象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刚一动弹就被他擒了回去,借力将她丢上竹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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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她滚爬起来,他已经到了床边,向她抓来。
无忧黑了脸,“混蛋,你来真格的?”
开心挑眉,“还能有假?”
无忧不再说话,握拳飞快地向他袭去,开心轻松避开,却不还手,任无忧怎么打,都碰不到他一根发丝,但只要她朝着离开床边的方向一动,他就能很巧妙得把她逼回来。
无忧越打越急,他却云淡风轻,飘来荡去,象是逗猴子。
打到后来,突然听开心一声低笑,“是时候了。”
她怔了怔,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候,向他看去,却见他一双眼在她身上乱溜,狭长的眸子里跳着两小撮异样的火苗。
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她身上衣裳在打斗中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一件件扯去,现在身上只得一件贴身的月白胸衣以及褥裙,眼角余光见自己的衣裳东一团,西一堆了散了一地,脸腾地一下起了火。
开心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自行宽衣解带。
无忧又急又窘,哪肯就这么认输,冷不丁一脚向他腿间踢去。
开心微微后退,双膝一合把她踢来的小脚夹住,“还有什么本事,全使出来。”
无忧收腿,被他夹住的脚竟收不回丝毫,怒道,“放开。”
哪知话刚落,开心真的松开膝盖,她又正往后使力,身体顿时失了重心,向后跌倒下去,开心欺身上而,环过她的腰,往回一带,消去她跌倒的一部分力道。
她虽然仍跌在床上,却不觉任何疼痛,身上仅余的那点衣裙也散弃在一边,身上再无寸缕。
没等她稳住身形,脚踝一紧,被他抓住,往床外一拽,紧接着压身而下,生生的分开她的腿,就这么顶了进去。
无忧身下微微一痛,脸色惨变,屈膝要踢,被他牢牢按住.
开心扣了她的腰,不容她动弹,俯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再乱动,我可就这么进去了,痛别怪我。”
无忧微怔,这才发现他只进了一点,涨红着脸,不敢再动。
开心一动不动,凝看着她的眼,撩开拂在她面颊上的发缕,视线从她的眼,一点点下移,最后落在她如同粉色花瓣的唇瓣上,慢慢低头,滚热的唇轻蹭了蹭她的唇,“丫头,我想你。”声音低哑磁糯,带着浓浓的情。
无忧胸口一股暖流漾过,心里软软地塌了下去,慢慢抬手上来,环上他的脖子,闭上眼,轻轻咬住他的唇。
他呼吸一窒,浑身的血液腾了起来,将她抱紧,反吻下去,这一吻绵长而温柔,是他们认识以来,从来不曾有过的。
良久,他的唇才离了她,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丫头,你可记得我们头一回亲热是什么时候?”
无忧脸上火烧烧一片,仿佛置身那间藏宝室,那夜的他也如现在这般强硬而霸道,“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开心会心地笑了,她记得,亲了亲她,“找到了。”什么东西能比她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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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不怎么样
446 不怎么样
开心这些日子想无忧得厉害,这时软玉在怀,见她又是软言低笑,只觉心荡神怡,哪里还能把持。www.tsxsw.com
再加上虽然没有当真进去,但顶端最敏感处抵着她,烫热滑濡,直撩得他身心俱焚,那处越加涨痛难忍,在她耳边低声道:“不如我们先舒服一回,再慢慢聊?”
无忧想着自从与他相识以来的种种磕磕碰碰,但不管二人怎么闹,怎么打,她却只有在他面前,才是最真实的自己,所有的过往都化成柔情蜜泉在心尖上慢慢流淌,冷不丁却听了这话,情调顿时变了味。
竖起眉头,瞥眼瞪向他,“你真是色中恶狼啊?跟女人就能这点事?”
开心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你饿了我大半年有多,能不饿吗?”
无忧即时噎住,自从他们那次迫不得己而为之到现在确实大半年有多,“难道你后来就没找过别的女人?”他这么个浪荡子,不找女人,谁信?
开心臭了脸,“我副好身板出去找女人,岂不是便宜了人家?”
无忧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什么臭屁男人,他不说爽了自己,还怕便宜了人家,想归想,眼睛却斜着往下瞟去,他半压在她身上,支着身体,身上肌肉微微鼓着,宽肩、窄腰、翘臀、长腿无一诱人之极。
他发现她偷看,索性再支高些身体,让她看个清楚,就连与她紧密相连的那处的粗壮也全无遮掩,“如何?”问话间,还不忘往里抵了抵,令异样的感觉在二人间快速滋长。
无忧险些喷了鼻血,这家伙这身段,确实光是让人看,也能把人看兴奋,忙捂了鼻子,憋声道:“不怎么样。”眼睛却粘在他那涨着青筋的那处,收不回来,腿间禁不住一阵收缩,一股热液涌出,直接烫上他。
他身体一僵,嘴角笑意顿时僵住,猛地压住她,借着那股热意生生撞了进去。
无忧只觉涨痛中却又说不出的充实感觉,那份充很快化成快意漾开,呼吸一紧惬意地半眯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嘘了口气,半睁开眼,对上开心似笑非笑的眼。
心虚地忙要闭眼,却被他快一捏住下巴,迫她睁眼,他戏谑地笑道:“不是不怎么样吗?”
无忧闭眼装死,“是不怎么样。”
开心咬牙,朝她耳坠上咬下,“好,那你给我忍着,别讨饶。”
直起身,将她拽到床边,径直将她的腿分了开去,一条丢上肩膀,一条挂在臂间,手掌握住她细得能一掐就断的腰,拉高来离了床榻,
自上而下,能将她所有看得明明白白。
上回那夜,要防着外头的峻熙,加上磨房中又黑,只得窗口散入的那点月光,看不真切。
这时烛忽闪,却是看得明明白白,她虽然瘦削,但去了衣裳,一身肌肤赛雪般的白,胸脯浑圆,小腰一握,两条腿纤细修长,无一不美得叫人无法挪眼,而腿间紧裹着他的那条更是艳红欲滴,一翕一合,娇柔得恨不得能一亲芳泽。
腹间乱窜的邪火直逼脑门,哪里还忍得住,手掌揉下,捧了她圆滚的小翘臀,十指微微用力扣住,将她分得更开,不理不顾地慢慢动作起来。
无忧惊觉,忙睁眼看去,自己一览无遗地摆在他面前,而他全不避忌地直看着二人相接处,紧紧地盯着他在她体内进出,他的呼吸随着二人进出间的风景越来越粗促。
太过羞人……她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整个人都僵了,等过回神,伸手去推他,“不行,这样不行。”
“怎么不行?”他抬眼起来,身子却在这时往里猛地一顶,直撞得她浑身一颤,乳波乱晃,白得刺眼,胸前不停摇晃的两点小巧乳-头,粉得诱人,而腿间那片柔软的绒毛沾着***,黑得发亮,他着魔似死死盯着,琥珀般的眸子越加沉了下去。
他指间用力,把她掰得更开,覆***向她胸前嫩如樱桃的果实噙下,吮了两吮,更是心旷神怡,前所未有的美妙。
无忧更窘得无地自容,伸手去拽身后被子,他却带着她往后一退,接着又是狠狠一撞,舒服得喘了口气,“我觉得很好。”
她被他撞得险些魂魄脱窍,半天出不得气,她越是要去寻被子,他越是往后退,到得后来,她半边身子全悬在床外,难以受力,而他又在这时如脱缰的疯马般横冲直撞起来。
无忧感觉自己如同一片竹舟,稍不小心,就会翻覆到水中,哪里还顾得上寻什么被子,双手死死抠住床缘,稳住身体,免得被他拽下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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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与她慢慢的欢爱一次,但忍得太久,这次实在不想再忍,再说今夜他有的是时间,放纵一回,再慢慢来,也不迟。
他不忍,动作也就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她不能动,只能随着他起起伏伏,身体仿佛变成了水做的,随着他的冲撞,浑身都在抖。
初时她还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到得后来,只能看见眼前烛光晃动,耳边只有拍打着的滋滋的淫-靡声音。
所有思绪被他制造出来得浓浓情-欲占据。
身上软得没了一点力气,感觉被他抱起,放在梳妆台上。
耳边是他粗促的呼吸声和自己破啐的呻-吟和喘息声。
她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用不完的力气和精神,手只能软软地搭在他厚实的肩膀上,眼前只有他汗湿的俊颜,不断向她压来的结实胸脯,再就是自己嫣红的花瓣翻飞,吞吐着一根粗大紫涨的事物,粘稠的液体不断滴下,湿了身下竹台。
男女之事对她而言,已经不陌生,但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全然不知羞的放纵,他停不避讳地看着与她每一次交合,眼里的欲-望和欢悦毫不掩拭。
这样的他,让她也是毫不知羞得大胆看着他所有一切,他的所有一切,无不赤-裸-裸得唤起女人的渴望。
他的疯狂能让她感觉到,他对她渴望,这种渴望仅对于她,心与身都被他撑得满满的,随着他一同欲-求不满。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被他送上云端高处,再一次脑中被抽成空白,如灵魂脑体般越飘越远,指甲无法控制地深深抠近他阔实的后背。
他身体一颤,猛地退了出去,比任何一次更快,更狠地冲进她最深住,将她紧紧裹进自己宽阔地怀中。
无忧感觉紧束着自己的结实身躯不住颤抖,已经敏感得脆弱的身体最深处被死死抵着,一股热意烫开,身体一阵抽悸,眼前只剩下片片五彩的云朵,久久不得回神。
良久,才半眯了眼,慢慢看清正一眨不眨地紧锁着她的眼的狭长俊眸,好看的细长眼线拉出她看的弧线,眼角噙笑,向她吻来,“你不是说我不怎么样?”
无忧听着他满足后粗重的呼吸,笑了,疲惫笑道:“确实不怎么样。”
他浓眉一扬,又自慢慢动作。
无忧已经累得如同一条绵条,吓得小脸发白,忙将他抱住,不容他再动,“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他哈哈一笑,重新吻上她,“这么快就求饶,今晚怎么过?”
无忧开始发僵,舌头也开始变大,“你不是才……”
他拂开她面颊上汗湿的发缕,“我忍了这么久,你想这一次就完?”
无忧喉头发紧,环在他后背手掌下,他滑湿的紧实肌肤无一不是异样的诱惑,即便是再受不得,也想跟被他压在身下,用力***。
这一发现,让她脸颊发烫,又窘又恼,咬口向他肩膀咬下,鼻息间全是他浓浓的男人味道,他肌肉紧实,咬在口中,湿咸中更勾得人想将他浑身上下咬个遍,舔个遍。
她呼吸一窒,顺着他光滑的肌肤一路舔咬下去,直到他胸肌鼓涨的胸脯上辗转不去。
以前在她看来,男女之欢是爱,而这时感觉除了爱,还有另一种无法抗拒地异性吸引。
他垂着看着,看着她粉红的小舌探出艳红的樱唇,在他胸前滚过,刚刚泄去的火,又窜了上来,胸口一阵起伏,抱着她,转过身,撑坐在台上,大手轻抚她赤着的优美后背。
带着微力,慢慢抚上,按了她的头顶,引着她一路吻下,她软得如同花瓣的唇舌,滑过他不住起伏的垒垒腹肌,浑身血液如同要沸了起来,用力吸气,强捺内心的渴望,耐心地等待。
这男人美无绝伦的身体唤起无忧内心无法抑制的渴望,她轻舔他肚脐下拢起的一条细细绒毛,蓦然下巴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碰了一碰。
垂眼看去,入眼却是惊人的庞然之物,怒奋地赤红顶端还渗着一缕残留的白色液体,异样的气味在鼻息间流过。
她脸上如同起了火,正要别脸避开,他却按住她的后脑,将那庞物之物抵向她口中。
脑中‘嗡’地一下,想要退开,却听头顶一声低哑的呻-吟传来,接着那东西进得更深,直抵她喉咙。
她只觉他的身体在这瞬间崩紧,抬头,见他微仰了头,刚毅的下巴崩紧,喉头滑动,发出一**的喘息声。
(我家开心还算**吧,打劫粉红。)
447 开心圆满
447 开心圆满
无忧在二十一世纪长大,虽然有些事没有经历过,但网络书籍上处处可见,并不陌生。www.tsxsw.com加上又是学医,知道两个人的性-爱间,求的是心身悦愉,并没有肮脏和可耻可言。
开心为人不羁,更不受世俗所约束,行为上自然比常人放得。
但事情来的太突然,无忧仍有些愕然不适,不知所措。
开心等突来的快意略褪,垂下头来,见她含着他,即不动弹,也不强行将他吐出,只顾发怔,不禁发笑。
然她这般模样,却令他越加亢奋难耐。
畅意袭开,直窜四肢百骸,熬得他浑身上下如同起了火,半眯的眸子跳跃着的欲-火炙红了他的眼。
他崩长腿,粗喘了几口气,硕健的胸腹随之起伏,灼烫了无忧的脸,心间如同热油浇过,一片**。
她略为迟疑,抬手起来,握住他微微跳动的粗壮,满满一手,心头更是一漾。
开心静静看着,喉结滑动,压抑而快意的呻-吟从喉间滑出,慢慢阖了眼,手掌轻轻摩挲她耳后通红的肌肤,静享着她为他带来的绝妙快-感。
无忧看着他快活,心里也无比欢愉,他是因她而快活。
她不懂什么技巧,但她随意一个动作,都让他欲-死欲-仙,没一会儿功夫,竟难以把持,在紧要关头,忙离了她, 将她拉拽起来,摁压进锦被中,猛地进入她,让自己与她完全的融合。
烛光摇曳,夹杂着声声醉人的娇吟和喘息,久久不息。
他硕实的身躯起起伏伏地挤压着她娇小的身体,麦色的肌肤布满汗珠,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良久,他窄翘的臀瓣收紧,身体崩住,将自己深深地抵入她最深处。
在极致的高-潮畅意中,凝看着她迷离的眼,直到那股快意褪去,重重地压覆在她身上,近距离地看着她,急促地喘息。
许久,无忧才回神过来,半眯着眼,回头迎上他的视线,他微微一笑,一手将她抱紧,另一只手抚上她汗湿的胸前娇乳,轻轻把玩,垂子一眸,锁着她的眼,向她的唇轻吻过来,等她呼吸略为平缓,唇滑向她的耳,低声笑道:“如何?”
身上沉重的压覆感让无忧感到心安,懒懒一笑,这家伙真是记恨,说他一句不怎么样,记到现在,然‘不怎么’这句玩笑却不敢再出口,“你感觉如何?”
“很好。”他吡嘴笑了,手掌滑过她湿濡地腿间,“我带你去洗洗。”
无忧已经累得不想有一点动弹,恰好这时,烛火‘嗤’地一声灭去,屋里暗了下来,只剩下天边远处的一抹白,将欲起身的开心拉住,手臂环过他硕实的后背,一直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那份对他的情,终于得到释放,满足地吁了口气,“别动。”
他略僵了一僵,拉过被子,将自己与她一并盖了,重新将她抱紧,打趣笑道:“这一身的汗,明天得洗被子了。”
无忧半阖着眼,看着他仍神采奕奕的俊容,有些郁闷,他难道不会累么,闷声道:“明天你洗。”
开心撑头看她,“我娘怕是不会让我洗。”
无忧一个咛叮,这一被子的那啥味道,如果被他母亲拿去洗,不羞死个人,猛地睁大眼,揪了他的耳朵,狠声威胁道:“如果你敢赖给你娘洗,我阉了你当太监。”
开心臭了脸,“也得你阉得了。”
无忧也拉下脸,跟这无赖没道理可讲,“就算阉不了,你以后也休息进我的门。”
开心‘哧’了一声,恨不得将身下小女人一口吞进肚子,“我洗,总行了吧。”
无忧得意得抽了抽嘴角,闭眼睡去。
开心于昏暗中看着她满含满足笑意的小脸,嘴角也慢慢勾起笑意,多日来马不停蹄赶路的倦意袭来,低嘀了一声,“不就洗个被子吗。”合了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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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一觉醒来,身上仍酸痛难耐,低骂了声了开心混蛋,往旁边一摸,摸了个空。
睁开眼,看向左右,床上只得自己一人,揭了被子,发现身上中衣穿得好好的,衣料轻擦肌肤,干爽舒服,抬手闻了闻,是她身上所有那股淡淡梅香,没了汗味,也没有那令人羞涩的味道,再看被褥也已经换过。
探头看向窗户,窗叶开着,明媚的阳光撒进,已经过了晌午。
看遍屋中角落,也不见混蛋开心。
无忧摸了摸干净的被面,眼角轻扬,浮起一抹浅笑,想来是开心在她熟睡之际,做好这些才离开。
那混蛋表面上惹人讨厌,实际心细如发,做事实在贴心。
接着转念,被子……他会不会拿去给他母亲洗……
心里砰地一跳,一骨碌滚下床,七手八脚地把衣裳穿上,拉开房门,千千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冷不丁她拉开房门,二人都吓了一跳。
千千看清是她,顿时眉开眼笑,拿手肘蹭了蹭她,“昨晚我看见你屋里天亮才没了动静,白公子是不是特别厉害?”
无忧翻了个大白眼,这丫头简直没药可救了,居然盯着人家房事……
顾不上理会千千的八卦,昨晚盖的被子床单已经洗净晾在院子一角,到底谁洗的就不得而知,“那被子是谁洗的?”
千千眼角一扬,暧昧一笑,压低声音,“当然是白公子,我和金铃夫人想帮忙,他还不肯,红着脸抱着被子去外头小溪里洗的。”她说完,又向无忧凑近些,笑得越加没了形,“是不是你们昨晚战得太激烈,弄得满被子都是,白公子才……”
无忧揉了揉额头,瞪了她一眼,“想知道啊?”
千千一听有门,更来了精神,又挨前一些,把耳朵凑到无忧嘴边,使劲点头。
无忧突然扬声道:“洪凌,你来的正好,这丫头发情了,麻烦你带她去找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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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脸色大变,一边跳开,一边道:“你……你胡说什么,我……我哪有,洪将军,你别听她的……”回头,哪里有洪凌的身影,才知道上当。
虽然洪凌是没在,对面却有两双眼向她看来,窘得满脸通红,强装镇定,道:“对了,家里来客人了,你看那小姑娘长得多可爱,和惜公子***一对金童玉女。”
(突然间很难受,码不下去了……)
448 小狐狸的未婚妻
448 小狐狸的未婚妻
无忧这才看见,惜了了坐在院子一角,而他对面还坐了个绿衫子的姑娘,长着圆脸大眼,皮肤白里透红,确实水灵。www.tsxsw.com
但如果说这姑娘跟惜了了很配,她就半点不觉得,撇着嘴角小声道:“哪里配了?”
千千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惜公子长得跟只小貂儿一样,既漂亮又可爱,而这姑娘的眼晴也象小兽一样黑亮可爱,跟他不是很配吗?”
无忧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没好气道:“如果象小兽跟他就配的话,那么雪蛋跟他最配。”
千千别脸偷偷伸了伸舌头。
无忧从来没见过惜了了跟女人有来往,不由奇怪,“那是谁啊?”
千千道:“是苏家来接惜公子的。”
无忧更是奇怪,难道他跑这里来是离家出走,现在家里找上门了?但找上门的,怎么不是家中长者之类的,而是个小小的丫头?
走上前,也不等人让坐,一屁股坐在桌边,不理会姑娘脸上的诧异,朝姑娘笑笑,“苏家来的?”
姑娘点头,“我叫苏采,你叫什么?”
无忧睨了惜了了一眼,小狐狸居然把她给瞒下了,后者只是默默地递了杯茶到她面前,无忧转头重看叫苏采的小姑娘,“我叫无忧。”顿了顿,指着惜了了问,“你来接他的?”
苏采眼里露出一丝迟疑,仍是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明天就走。”
无忧微微一愕,看向惜了了,他就要走了,可是之前一点风声没露,“真的?”
惜了了点头,反问,“你不跟我走?”
苏采惊讶得睁大了眼,“惜哥哥是说,要她跟我们去苏家?”
无忧也是愕然,摇了摇头,宁墨和开心都在这里,她不能任性地跟着小狐狸乱跑。
惜了了把玩着茶盅,“宁墨和开心都要一起离开,你难道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无忧脸色微变,“他们没跟我说。”
惜了了不意外,“他们去了王府商量此事,一会儿回来就会跟你说的。”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再说你也该随我回去拜祭下我的母亲。”
无忧眸子一亮,暗松了口气,回头瞪了千千一眼,这丫头就会胡说来吓她。
苏采蓦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在无忧和了了脸上巡回,“惜哥哥为什么要带她去拜祭大娘?”
惜了了奇道:“她是我的妻子啊。”
苏采猛地起身,碰倒了身后竹凳,粉红涨得通红,声音变得尖厉,“你跟族中长老所说女子就是她?”
惜了了更是不解,“你都到了这里,难道不知道她是谁?”
无忧趴在桌上,端着个杯子把玩,两眼乱转,只管看热闹,觉得惜了了在这姑娘面前,一派老成。这两个人一个装老成,一个装可爱,实在看不出哪里配。
苏采白着脸,“我以为你是不愿娶姐姐……才……才说来骗长老们的。”
惜了了抛了个苹果给蛇儿,不屑道:“这些老家伙理解能力差成这般,难怪苏家最近这么不景气。”
无忧心想,这下总要把这小姑娘气走了,结果苏采脸白了一阵,又绕了回来,这次还走到惜了了身边,“惜哥哥,我头一回来,你是不是该带我四处走走看看?”
惜了了别开脸,“我没空,还要去收拾东西。”
无忧道:“惜哥哥没有空,无忧姐姐到是有空,可以陪你四处走走看看。”
苏采臭着脸,瞪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和你去。”
无忧搁下茶杯,笑笑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跟着惜了了去看看能不能帮他搭上把手。
苏采抢在前面,拦住她,“还是走走吧。”
不知为什么,无忧打心底不待见这个姑娘,来者是客,何况还是苏家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无忧不好过于生硬,只得引着她往外走,“这里是小镇,也没什么可看,前头山脚风景倒是不错,可以看看。”
苏采回头看了眼惜了了的背影,“没关系,我一个人也闷得慌,只要有人说说话,去哪儿都没关系。”
“既然这样,不如去我屋里坐坐。”昨晚被开心折腾了一夜,浑身都痛,真没什么兴致四处走动。
苏采不反对,进了屋,抢上一步,拦了无忧去路,脸上没了刚才的可爱笑容,板着脸,“惜哥哥是骗我的,是吗?”
“骗你什么?”无忧觉得这么站着挺傻,干脆在桌边坐下,撑头看她。
“你根本不是他要娶的人。”苏采追到桌边。
“为什么不是?”无忧蹙眉,就知道这姑娘来者不善。
“你知道惜哥哥是谁?”苏采寒着脸。
“当然知道。”无忧突然觉得这小姑娘天真得厉害,一个女人连对方都不知道是谁,就谈婚论嫁,是傻瓜,早晚吃亏,这种事可落不到她头上。
“知道,还要跟他?”苏采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跟?”无忧开始不耐烦。
“虽然惜哥哥很有钱,又有地位,但你如果因为这些跟他一起,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是害他。”苏采眼里露出鄙视。
“呃?”无忧被这小姑娘弄得发笑,“我怎么害他了?”
“他是苏家的大当家,自己一个人撑一个大家族会很辛苦。可是……”
“可是什么?”
“我姐姐是族里年轻一辈中最能干的,如果他娶了我姐姐,有我姐姐帮着,他会很受族中长老拥护,一直到老都能过得很幸福。”
无忧抬眼看去,她天真的面庞带着倔强,哑然失笑,“那又怎么样?”
苏采愕然,她居然反问那又怎么样?涨红了脸,有些急,“你如果有一点良心,就不该利用他的感情来伤害他。”
无忧经历了这许多事,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能伤害的,但听她这么直接指责,仍有些来气,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越加平静,看着她,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我很喜欢他,而他也喜欢我,我们就该在一起,何来良心之说。”
苏采没想到无忧居然毫不避讳地说出这一番话,又急又恼,激动起来,
“你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寻常女子,在家族里帮不上他一点忙。而且……而且……你还有别的男人,会让惜哥哥被族中长老看不起,他被人看不起,还怎么领导族人做那些大事?又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他,人家看不起他,又怎么还会把大事交给我们做?要想惜哥哥以后在苏家过得好,只能娶我姐姐。”
无忧听完这番话,却笑了,跟这样一个任性,又自以为是的小姑娘有什么可争。
苏采见她不答,反而气红了脸,“你答不出来了吧?既然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要再缠着惜哥哥。你这么缠着他,耽误他的前程,陷他进入困境,难道不会羞愧和内疚?”
无忧轻叹了口气,笑了笑,“如果你姐姐真能成为族中年轻一辈中最能干的人,就该明白,苏家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一个人可以撑起一片天,也绝不是要娶哪个女人,或者不娶哪个女人就能改变。而别人相信的是苏家的信誉和大当家的为人,而绝不会因为他娶哪个女人而有所改变。”
苏采被她一席话说得怔住,“我姐姐……”
无忧冷笑,“你姐姐既然能成为苏家得力之人,就该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自己的份量,一个连自己份量都弄不明白的人,如何正确的判断事物?如果苏家大当家不依靠一个女人就得被家族遗弃,那么他早就该从这个位置下去,而那个女人才是坐上苏大当家的位置的人选。”无忧说到这儿,直视向苏采,“难道你姐姐才是该坐上苏大当家位置的人?”
苏采怔怔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眼圈一红,“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姐姐,我去问问惜哥哥,是不是真要的为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与我姐姐反面。”
回头却见惜了了站在门口,气得脸色铁青,他身后还站着另一个年轻姑娘以及一个五旬的老者。
苏采吓得倒退一步,低叫了声,“姐姐。”
无忧也有些意外,站起身,看向惜了了身后二人,后面二人的脸色变幻不定,难堪得不是一般二般。
惜了了走到无忧身边,拉了她的手,同她一起坐下,淡看向五旬老者,“看来,我这位置该给了苏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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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和年轻姑娘同时脸色大变,双双跪在惜了了面前,年轻姑娘更是面如死灰,“苏莲绝无此妄想,苏采年幼不懂事,才说出这等大逆之言……还望大当家明鉴。”
惜了了冷看着未答,苏采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姐姐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族中长老明明把姐姐指婚给惜哥哥,这是大娘当年允许的。”
苏莲抬眼看了惜了了一眼,才喝止道,“住口。”
无忧这才知道,原来了了过世的娘还给他订下了这么一门亲事。
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她,自然对没有两情相悦的指腹为婚不以为然,但在苏家的人面前,这件事就不该由她来出面。
449 小狐狸发威
449 小狐狸发威
无忧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女子浓眉大眼,明艳动人,填了一肚子的酸水,转头看了了。/www.tsxsw.com/
后者正斜着一双狐狸媚眼睨着她,好象面前跪的这位跟他没关,不由撇了嘴角,“你未婚妻找上门了,你要怎么办?”
地上女子听见‘未婚妻’三个字,半垂着的眸子里分明有光华涌过,无忧心里越加不是味道。
苏采听了无忧的话,反而止了哭,半捂着眼,暗观事态发展。
惜了了瞅着无忧,突然眉开眼笑,拉了无忧的手,问道:“你这样,是不是千千说的吃醋?”
小狐狸的表现和现在处境实在太格格不入,而无忧被当着这许多人问是不是吃醋,尴尬得恨不得把小狐狸一脚踹出去,更恨千千那丫头,哪儿都有她的事,好在她脸皮惯来厚,除了面皮上烫了一烫,却不表现出失态。
淡睨了回去,“这种情况,难道不该由你来解释清楚?”
小狐狸摇头,“没什么好解释的。”
无忧险些被一口气噎死,地上跪了一个,旁边嚎着一个,他居然说没什么可解释的。
再看陪跪着的老者,老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无忧肚子里的酸水化成怒水,蹙了眉,冷笑道:“不解释,那你的意思是我跟她排个谁大谁小?”
小狐狸见她变了脸色,才有些慌,“我不会娶她。”
苏莲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而苏采完全地僵在了那里,她不敢相信惜了了竟能当着姐姐和长老的面说出这种话。
老者也是动容,抬头起来,“大当家……”
无忧一肚子的怒水瞬间淌没了,满心欢喜,但人家还跪在这儿,她不好表露出高兴的样子,“可是你娘……”
小狐狸不以为然,“我娘当年说的是,如果没有合适的姑娘,族中长老可以将她配给我,可是我有了合意的姑娘,何需要他们来配婚?”他说完看向老者,“三姑爷,我说的可对?”
老者看着只得五旬,实际上已经七十有余,是族中最高一辈的长者,当年了了的母亲交待后事,他就在跟前,迟疑道:“当年夫人说的是合适的姑娘……”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无忧不合适。
惜了了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也明白他所说的不合适是指什么,拉着无忧的手不放,“合不合适,由我说了算,而不是你们。”
老者神色一僵,“大当家的,不可任性而为,苏家……”
惜了了冷哼,“我母亲的婚事,可由着你们来定?”
老者微愕,“不曾,可是你母亲……”
惜了了打断他的话,不容他说下去,接着道:“我外公的婚事,可是由族中长老来定的?”
老者神情微滞,“并非族中长老所定……”
惜了了连脸都冷了下去,“苏家大当家的婚事,代代自行做主,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得你们来指手划脚?”
老者脸色渐渐灰了下去,“我们是看大当家的年幼,怕……”
惜了了蓦然起身,将茶盅摔在老者面前,‘啪’地一声,茶水四溅,生生把老者的话砸回去,还带着稚嫩的面庞不怒自威,“我看你们是欺我年幼,想左右我照着你们所想行事,我再不济,也沦落不到做你们的傀儡,由着你们踩到我头上。我既然现在身为苏家当家人,那么苏家生由我,灭也由我,如有不服,照着苏家的规矩,交出黑令牌,裸身出户,改名换姓,再不能以苏字相称,自谋生路。”
惜了了是坐上大当家的位置,年级最小的一个,那时他才十岁。
这些年来,他做得很好,甚至比他母亲更好,但因为年幼,没什么架子,时间一长,他们难免有些以老卖老,惜了了一席话,如冷水淋头,将老者当场浇醒,羞愧不己。
离了苏家,就是死了也不能认祖。
老者脸上阴晴不定,出不得声,苏莲更是面如死灰。
无忧认得的了了在人前少年老成,人后天真羞涩得如同小兽,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大气凛然的模样,也被他震住。
以前一直以为他坐上苏家大当家的位置,不过是家族世袭,这时方才,他是有这魄力深度的。
但有一个人却不认同,那就是这件事的引发者-苏采。
苏采走上面,铁青着脸,瞪眼道:“惜哥哥,难道你要为了这个女人,与苏家众人翻脸?甚至不惜将长老们赶离苏家?”
惜了了冷眼横去,“苏家大当家,几时能由着他人逼迫?我不曾赶他们,不过苏家的规矩,不服者逐!”
苏采出生苏家,这些道理不是不知道,但就是不认同,认为惜了了不该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家中众人的感受,“可是大娘明明说的……”
无忧扁嘴,“我看啊,不是我不合适,而是如果他娶你姐姐,你就可以娶一送一的嫁给他,这才是你心目中的合适。”
苏采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这种女儿心事,岂能当众说出来,恼羞成怒,“你胡说。”
无忧起身,“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明白。我也知道,你们嫌我没有背景,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苏家大当家是靠着自己丈夫或者妻子的势力来发展,难道苏家现在沦落到与皇家一样,要用儿女的婚姻来牢固自己的势力?”
老者见无忧看上去,不比他们大当家的年长,但这些话却说得咄咄逼人,叫人无法反驳。
无忧笑了笑,走到苏莲面前,“你认识了了多久了?”
苏莲将唇咬了咬,道:“小女子自小认得大当家。”
无忧点头,“那你可拉得了他的手?”
苏莲微愕,茫然地看了惜了了一眼,赫然想起,大当家的根本不碰女人,应该说碰不得女人。
无忧从她脸上神情已经得到答案,将被惜了了拉着的手扬了扬,“你连碰他都碰不得,怎么做夫妻?”
苏莲脸色刷白,再无颜色。
无忧又向老者道:“你们强给他弄个这样的婚姻,他岂不是得断子绝孙?真是为他好,为苏家好?如果他真照你所说的做,苏家下代大当家,就得另结旁枝了。老人家,如果你有能干的子侄,可以让他们提前备着。”
老者对惜了了的怪癖,并非不知,但确实没往这方面想,被无忧直言问出,反倒象是他们另有所图,猛地抬头,惊看向惜了了,“大当家的,老身绝无此意。”
惜了了当然知道他没有此意,但对他们逼婚一事确实着恼,也就顺着无忧的话道:“你确实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老者微张了嘴,神色慌乱。
门外传来一声大笑,“这丫头的嘴,果然厉害。”
无忧顺着声音看向门外,见一双老人正步上台阶,其中一个是躲在暗处所见的老神医,而另一个则是曾经病重垂危的祥云公主。
她定定地看着祥云公主,过去记忆未开,只觉得看到老公主便觉亲近,这时才认出,她竟是自己前世的抚育妈妈,大眼里渗上泪,放开了了,一头栽进祥云公主怀中,“皇奶奶,你终于好了。”
老公主也没想到还能在这一世活着见着她,胸间也是一派汹涌,“好孩子,你受苦了。”
开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奶奶,我是不是该有赏了?”
老公主回头白了他一眼,“我家丫头给了你,你还不知足?”
开心嘿嘿一笑,搔着头,“知足,知足。”
屋里紧张气氛顿时得到缓解。
这时老者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定定地看着老神医,接着又看祥云公主,半晌,竟老泪横秋,“当家的,主母,您们还活着?”
老神医笑着点头,“活着,苏旺,你可是不见老啊。”
苏旺拉了老神医的袖子,“您老活着,为什么……”
老神医抬手止住他,“这些,我们以后慢慢再说。”
老公主却冷睨了地上苏莲及一边的苏采一眼,哼道:“感情我家嫡亲的皇家血脉,竟比不得你们苏家的两个破丫头。”
苏旺脸色一变,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主母,是苏旺……”
老公主自行走到太师椅上坐下,不客气道:“你年轻的时候就眼挫,老了更不中用。”
苏旺更是羞得抬不起头。
老神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一声,“都一把年龄了,你就不能给点面子?”
老公主冷眉竖眼,“面子?苏家的一个小丫头,蹬鼻子上眼的把我亲家忧忧说得一无是处,而这老东西也是脸不知马长地想骑到我外孙头上,你们苏家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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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医神色尴尬,“别口口声声我们苏家,你不也是我们苏这的人。”
老公主呸了他一口,“谁是你们苏家的人,你当年可是我的上门女婿。”
二老吵架,苏旺埋头缩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无忧和惜了了则满脑子成了浆糊,向开心看去,开心耷了耷肩膀,表示同样不知所以然。
惜了了和老公主也是熟悉的,上前问道:“皇奶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公主拉了他的手,把他从上看下到,一脸慈爱,“孩子,许多事,以前不能跟你们说,现在你们都长大了,是该告诉你们的时候了。”
(月底了,还有粉红的亲不要留了哦~~)
450 跳出来的亲人
祥云公主说到这里,突然眼眸一转“不过在我们讲故事之湔,得先把这里的事处理了。/www.tsxsw.com/”抬头瞪向老神医“怎么说?”
老神医笑笑然地在她身边坐下“我现在已经不再是苏家的大当家,这事不该我说了算。
”话落,见老公主脸一冷,忙道:“不是有了了吗?”
老公主这才不说什么,一拍了了的小屁股,不理会了了一张粉脸涨得通红,道:“孩子,该怎么就怎么,本宫给你撑着,这些没脸没皮的老东西,敢蹬鼻子上眼,我就录了他们的皮。”
无忧“扑哧,一笑,见开心离老公主远远地挨着门口,更忍俊不禁,被惜了了一瞪,忙强忍了笑,慢慢蹭到开心身边,这家伙滑得象鱼,跟着他总是不错。
惜了了僵着身子,慢慢移目老神医,后者却象什么事也没有一般,端了桌上茶壶斟了杯茶,讨好地送到老公主面前“喝口茶,解解渴。”老公主脸sè这才缓和了些。
再看地上跪着的二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哪里笑得出来,蓦然想到苏家大院外祖父的一幅画像,虽然与面前这位一脸嘻皮讨好老公主的老人大不相同,但隐约却也有些相似,一些过去从来不敢想的念头飞过,心定了下来,不看苏采,道:“苏采目无尊长,且不知改过,送往绝锋洞面壁三年,三年后,再不知悔改,逐出苏家。”
绝锋洞是苏家惩罚犯了大错的子弟的地方,绝锋顶长年冰风夹着冰碎绵绵不断,气候十分恶劣,只得绝锋洞那一小块地方能避避风雪,条件极为艰苦,而且如果有人在山顶受罚,苏家一个月只能送一次基本的食物上山,在那地方生存下来,一个月都苦不堪言,何况三年。
苏莲猛地抬头,惊看向惜了了,见他神sè决绝,知道已经不可以更改,哆嗦着chun“是苏莲教导无方,愿与妹妹同往绝锋洞。”
惜了了淡道:“也好。”
苏旺倒抽了。冷气,却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苏采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青着脸怒道:“凭什么为了那狐狸精,要我去那鬼地方……”
苏莲又急又气,一巴掌委重掴到她脸上“住嘴。”
惜了了面不改sè,冷道:“既然不服,现在逐出苏家也可,苏其夫fu教出这等女儿,实在是本事,绝锋洞三年面壁,就由他们夫fu前往,好好反省。”
苏莲面无血sè,跪了下去“大当家息怒,我爹娘远在关外,将妹妹交给苏莲管教,全是苏莲管教无方,跟爹娘无关。绝锋洞,别说三年,就十年,我也是该的只求大当家的别逐苏采出苏家,也别召我爹娘回来。”
她说完,又拉苏采“还不快给大当家的赔罪。”
苏采杵着不动,苏莲一脸绝望,拨出腰刀“那也不用等爹娘回来,我先杀了你,再去绝锋洞领罪。”说完当真向苏采颈间砍去。
无忧在一旁看着,这一刀,又狠又准,只要碰上,苏采绝对一刀了结,并非做戏,腕间短刀飞出,弹开苏莲砍出的腰刀“弄脏了我的屋子,可不好。”
苏采到了这时候,才吓得傻了,连哭都不敢,脚下一软,跪了下去。
如果被逐出苏家,定会被家中长者视为不耻,爹娘绝不容她再活在世上,现在如果被逐,姐姐不杀她,爹娘回来也要杀她,她死了倒也罢了,爹娘姐姐还得前往绝锋洞受苦,就算三年以后,他们下了山,在族中也再脸面,也就是说爹娘在苏家这么多年打拼来的地位也因此毁去。
直到生死一线,才醒悟自己的任xing差点造成了什么后果,跪在地上烁烁发抖,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
无忧偷偷柠了开心一下,在他背后写字道:“1小狐狸好凶。”
开心忍笑,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不凶,怎么当家?跟我们这些闲云野鹤自是不同。”
无忧想想也是,开始心疼小狐狸,小小年纪却要背负着这么大的家族。
耳边轻痒,开心可恶的戏笑传来“心疼了?”
无忧点头。
开心不以为然“你不如心疼心疼我。”
无忧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最会钻空子,最不要脸的人就是他,这样的人还用得着人家心疼?
开心看着她此番神情,挑眉笑了,这才是他所知所识的无忧。
惜了了眼角挂着斗嘴的开心和无忧二人,有些纳闷,他在这里处理事务,那二人却悠闲自在得紧。
不想再拖下去,对苏旺道:“这件事,我不想再多追究,你与家中长老们各自去好好想想,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见。”
苏旺暗松了口气“谢大当家的。
惜了了又看无忧和开心“你们下去吧,回苏家后,你亲自送苏莲姐妹上绝锋顶。”
旺应了,又看向老神医和祥云公主,磕了个头,才起身出去。
苏莲拉了软得站不住的苏采给惜了了磕了个头,跟着苏旺离去。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老公主一改方才的冷脸,笑着朝无忧和开心招了招手“孩子们,都过来坐下吧,了了给你外祖父、外祖母来壶好茶。”
惜了了大眼里泪光闪过,湿了厚密的长睫“皇奶奶,您真是我的外祖母?”
老公主扬了扬眉稍“赶紧去给我冲壶好茶来,我慢慢跟你说。”
惜了了一抹眼角,一溜烟地去了。
片刻后,茶雾缭绕,香气袭人中,封印已久的往事娓娓展开。
很久以前,老公主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仙胎记忆未开,认识了年轻时的老神医。
老神仙本是天上的命宿金星,最近太多违逆天命,逆天之事发生,查来查去,始源竟是天君众子不尊照天规,共同出现在一片土地上让凡尘民不聊生,战神前世射伤天君八子而起,脉脉查下来,涉及的不仅是天地之间,还有冥魔二界,令他心惊不己。
顺着线头,查到凡间,却遇上逆着天,就着仙胎,做了个凡胎下凡等候小天女的祥云,他故意接近她。
以她为线索查探下去,阻止他们一干人再逆天而行,不料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却执着地等候着什么,对着这样的纯真热情的她,向来铁面无si的他,竟动了一回情,他成了她的驸马。
不爱朝中事的她,以为自己嫁的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百姓,留下一封信,便与夫君去了民间。
到了民间,才知道他竟是苏家的大当家,不过这些对沉浸在幸福中的她而言,没有任何关系,与他成亲后,第二年便产下一女,那女婴便是了了的母亲。
产女加上沾上他的仙气,封存的仙胎记忆被解开,知道了他是谁。
到了这时候,他也再瞒不下奔,与她摊牌,让她放弃返回天上,不可再做逆天之事。
她与他难达共识,怒到极点,也伤心到极点,愤然而去,回宫后宣称,她的驸马殇那年她十七,往后她再不曾嫁过人。
而他下凡并非经历人生,有太多的事要做,不能将一世耗在苏家,直到一日,见东方有明星升起,知道世间风云将变,才设计诈死,离开苏家,更换身份,做他该做的事。
后来看得越多,知道的越多,就越理解自己的妻子,和冥王一起去寻找解封之法失望而归,却得到消息妻子命悬一线。
他再无顾忌地寻到妻子,如果不是宁墨的药物保着,她早已经hun飞魄散,那一刹,他明白过来,世间最重要的不是是非,而是情,那飘渺而一旦碰上,但再难脱身出来的东西。
再说他们的逆天之行本是无奈,不过是被披着正义的面纱的邪恶逼迫,谁是谁非,再不是他曾经的所想,他救活妻子,得到妻子的原谅。
夫妻二人携手返回苏家,得知苏了了和无忧的下落,便赶了过来,正好遇上今天的这担事。
惜了了自小随母亲长大,母亲又因父亲之事,xing子偏ji,从来不让他亲近,这时突然间得知自己还有两个嫡亲的亲人活在世上,xiong膛中如风啸翻飞,然从小养成的xing子,不管心里如何能以平静,表面上却沉静没有多少反应,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握着个茶杯一动不动。
老公主知道惜了了的过去,看他如此,更加心疼,恨不得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地疼,但知道他xing格偏ji,不敢乱动,眼里却滚着泪,急巴巴地盼着,盼他唤自己一声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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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在一边看不过去,蹭过来,挨着惜了了坐下,扯了扯他阔大的衣袖“你有了两个老不死的外公外婆,不开心么?”虽然老公主和老神医这一世的凡胎会老会死,但仙hun脱了凡胎回到仙家宿体,却是可以活上许许多多万年,和不死没多少区别。
但“老不死,三个字从口中出来,却是别样味道,老公主垮了脸重咳一声,无忧也回过味来,但老公主是她的抚养妈妈,待她如己出,从小没把她宠上天,无忧哪能怕她,撅着嘴,小声嘀咕“你上辈子都七万岁,我这话也没说错。”
小狐狸终于憋不住,扯了扯无忧,抗议道:“你怎么这么说我外祖父和外祖母。”!。
451 临行
惜了了这样,也就算是认了老神医和老公主,二老百感交集,拉着他叙长叙短,只恨不得把他立个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出来。(/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瞧他们的模样,向开心使了个眼sè,二人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把空间留给他们祖孙三人。
和开心一人端了条小板凳,一人一条小板凳依着后山的青竹背靠背地坐着,享受暖暖的春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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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摘了片竹闲。
宁墨和开心凝看着她噙笑的眼角,真希望这份安宁永远下去。
良久,无忧才慢慢睁眼,乐声早已经停下,但她耳边仿佛仍缭绕着那妙曼的曲声,满足地轻叹了口气,一万年方修来的福分,真是不容易。
起身,一手挽了开心,一手挽了宁墨,往前院慢慢回走“明天什么时候启程?”
宁墨拈去她耳鼻粘上的一片落叶“明日一早。”
“我想你们了,怎么办?”无忧声调轻松,丝毫没有将分别的沉重。
“我们在北齐安顿下来,自会与你联系。”开心微皱了眉头“丫头,不对劲啊。”
“呃?”无忧故意捂额,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继而似一脸mi茫“没哪儿不对劲啊。”
开心瞪了她一阵,也看不出她有何不妥,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喂,女人,不许乱来。”
宁墨轻声一叹“你想偷偷随军?“无忧扬了眉,笑道:“看出来了?”
“果然”开心臭了脸“不是我们想带你,而是军中不能带家眷,我们虽不是军中人,但人家的规矩,却不能破。”
“以为我好稀罕跟你们一堆臭男人挤一堆吗?”无忧撇脸,见老公和正和金铃夫fu坐在院中说话,摔开他们二人的手,凑了过去。
老公主见着无忧,眉开眼笑,招手道:“丫头,陪我走走。”
无忧笑着过去挽了老公主,引她走向院外开满凤梨huā的小道。
宁暴和开心相视苦笑,然明天要上路的人有好几拨,倒不担心无忧乱来。
老公主携着无忧的手“你对了了可是真心?”
无忧忍不住笑,将将认了亲戚,马上就帮亲了,见老公主脸一沉,忙止了笑“真心。”
老公主追问“真的?”
“真的。”无忧虽然嘻皮笑脸,口气却没有含糊,以前总觉得他象孩子,但偏偏他的那份纯真能liáo进她内心深处的柔软,曾经以为这是类似于对小动物的爱护,但被苏采一闹,才明白。过去只是想守着不凡的一份情,不肯承认。
老公主放下心,这丫头虽然顽皮,但却是有原则的人,不会随意承诺,承诺了就一定真心,不是这xing子,也不会和魔君耗了一万年。
“你回来后,可寻到锁hun扣?”
“锁hun扣?”无忧蓦然想到千千挖出来的那两小片东西,取了出来“可是这个?”
老公主接过去仔细看过,长松了口气,我一直找不到,没想到竟落到你手中。
无忧不知这两片东西有什么用处,但因为与她的玉佩上的两小片图纹相同,所以一直收着“这个有什么用?”
“只有用这锁扣,才能将战神的四hun锁住,重进一个宿体。
当年如果不是我遇上意外,遗失这锁扣,他们四hun也不至于各宿一体,不得归一。”老公主叹了口气。
无忧随手槽锁扣往身后一抛“这样ting好,用不着归一了。”
老公主慌得连忙将锁扣拾起,其中一片已经被跌得缺失一块,渗出一脑门子的冷汗“他们本是一体,你摔了这东西,他们归不了一,该如何是好?”
无忧撇嘴“他们根本不想再归一,不信,你去问问开心。”
老公主愕住,身后传来开心爽朗的声音“丫头,该再摔重些。”
无忧笑着回头,从老公主手中拿过锁扣塞给开心“现在再摔一摔,也不迟。”
开心接过,当真要摔。
老公主连忙抢过,默了一阵,将锁扣收入怀中“这事,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
开心不以为然地搔了搔鼻尖,陪在二人身边,慢慢走着。
………,……………
夜风轻拂垂柳,月光将河塘映得如同一面银镜,如梦似幻。
一辆马车在塘边停下,驾车人别脸过来,月光下是一张英武的面庞,他看过四周,才揭开车帘,从车扶出一个女子。
女子容颜绝sè,眼角却噙着不可一世的孤傲固执,竟是长宁。
这时,绿鄂从树后转出,冷看向长宁“我得和你单独谈谈。”
长宁冷看着她不动。
绿鄂嘴角勾出一抹讥消“害怕?“长宁笑了,神sè傲慢,看向身边男子,轻点了点头。
男子转身离开。
等看不见男子身影,长宁才淡看向绿鄂“你就是传说中的沙华?”
绿鄂冷笑“不过是沙华的替身,借着他的名分办了些想办的事。”
长宁走前一步,仔细打量绿鄂“兴宁喝的是你的血?”
绿鄂冷道:“不错。”
长宁再上前一多“煽动越皇要宁墨的,也是你?”
绿鄂不否认“不错。”
长宁计sè间多了些警惕“你见我,有什么事?”
绿鄂半眯了眼,眸子里多了些寒意“我来问你,叶儿在哪儿?”
长宁顾忌绿鄂的身份,才耐着xing子,见她完全没有敬意,有些不悦“叶儿?你找她做什么?”
绿鄂眼定定地看了她一阵,终于深吸了口气,道:“罢了,你天灵未开,不记得那些,也是难怪,我长话短说。”
她一席话说出来,长宁阵阵心惊。
原来,云仙的一hun裂成五hun,长宁、绿鄂,兴宁,叶儿〖体〗内和蓄一片碎hun,但主hun却至今下落不明。
如今战神的四hun聚齐,如果她们这几个碎hun不尽快聚为一体,必会在寻到主hun前,被他们一一灭去。
绿鄂被金铃一阵追杀,等脱了身出来,发现不凡、开心、宁墨和惜了了要一同前往北齐,那么她、长宁和叶儿再不赶去北齐与兴宁汇合,兴宁怕是要凶多吉少。
这次南朝攻打北齐,长宁会同不凡一起前往,怕引起不凡怀疑,本想先不惊动长宁。
她先寻到叶儿,二人暗中跟随,到了地头再让四人碰头,偏偏这时发现叶儿不见踪影,而长宁明日就要出发,无奈之下匆匆约见长宁,与她摊牌。
长宇听完,却淡然一笑“这么荒谬的事,我如何能信你?”
绿鄂知道光凭这一番话,难让她相信,摊出手掌,凝神聚气,没一会儿功夫,掌心上聚起一团光球“你伸手过来,我助你打开天灵,你就能知道我所说的是真是假。”
长宁依言伸手过来,与她手掌一握。
刹时间绿鄂脸sè惨变,尖声惊叫“你不是长宁,你是谁?”她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出那只手掌。!。
452 离家出走
长宁哼地一声冷笑,绿鄂听见那声音,只吓得hun飞魄散,手指一弹,一股烟雾从指间化开。tsxsw.com
然她快,对方更快,阔袖一翻,袖风将那股药沫击向荷塘,瞬间化去,而另一只扣着绿鄂的手却丝毫不松,抬手在脸上一阵揉搓,揭下一层人皮面具,lu出一张极美的中年fu人的面庞,冷笑道:“你走不了了。”到了这时候,绿鄂反而镇定下来,不再挣扎,一脸鄙视”“你现在杀了我,只会后悔。”她是仙hun落入凡胎,本是用的渡hun之术,占用她人身体,也就是说自己的hun魄强行进入他人〖体〗内,吞噬他们hun魄,将他人有意识的hun魄慢慢摄去,留下剩余的残hun补齐自己的缺失的hun魄而生存。
其过程固然凶险又苦不堪言,那样生不如死的经历,不是迫不得己,绝不愿再尝受。但如果真必须而为,终是可以存活下来,这具蓄体死了,她可以再找一具,痛过之后,等她活转,却是全新的面貌卷土重来,到那时,她识得他们,而他们不认得她,死而后生,岂能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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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铃一脸淡漠“如果早在两天前,确实如此,但现在不同往日。”说完,从怀中一个小小的药瓶,将药瓶对光照了照“不过有人给了我这个。”绿鄂看清她中之物,脸sè瞬间煞白,疯了般挣扎“不可能,纥不凡不可能记得以前的事,不可能有离hun散……”
话没说完,金铃横掌往绿鄂脖子上一切,绿鄂顿时昏mi过去,金铃不再耽搁,捏了她的下巴,将小瓶中药物尽量倒入她嘴中,绿鄂身体一抽搐,蓦地睁大眼,只片刻间瞳仁就渐渐散开。
几团光亮从她头顶飘出,四分五裂,渐渐飞高,很快化在八荒之中。
林中站着两个欣长的身影,一同看着那几团越来越淡去的光影。
其中一个正是给长宁驾车的将军,另一个高大英朗,即便是在这夜sè中,也如阳光般眩目,却是开心,直到那几团光影完全散去,他才收回视线“这下就算是元始天尊在世,也回不了她的hu将军目如止水,从脸上揭下一层人皮面具,竟是不凡,他只是淡淡一点头“如果不是这次去北齐拿到这用离hun散泡制的毒酒,还收不了她。”开心散懒的一笑“这算不算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不凡微垂下眼睑,淡道:“不过是一片碎hun。”
开心默然,是啊,如果无忧〖体〗内不是有凤止的那脉hun束着,那一杯带着离hun散的毒酒足以让她灰飞烟灭,如今不过是散去那人的一片碎hun,以此对彼岂能同语而论。
听见金铃的脚步声走近,收了心神“我先回去了。”不凡点了点头,望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金铃是开心的养母,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亚于亲生母子,开心盗药之事,极为危险,虽然已经成为过去,却也不想金铃知道,凭添苦脑和担忧。
开心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林后。
只得片刻,金铃已经绕了过来,在不凡身边站定,不凡转身过来,月光下温文的俊颜酷似当年的桫椤王。
不凡是芷兰的长子,也是桫椤氏的继承人,金铃虽然是开心的养母,却终是桫椤氏的臣子,也是他们兄弟几人的臣子。
当年以为只得开心一人存活,如今芷兰的一女三子均活在世上,虽然长女峻宣已经误入岐途,但不凡重聚了桫椤氏的后人,光复桫椤氏势在必行,让金铃感到莫大的欣慰。
“公子,已经办好了。”不凡面含微笑“金姨辛苦了。”
金铃嘴角浮起暖笑“清理门中孽账,本是我该做的。只是,你截了绿鄂交给长宁的信,一旦被长宁知道,只怕后患无穷。”
不凡笑笑道:“金姨不必担心,我截得了这信,皇姐自然无从得知。”金铃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接着叹了一口气“她终始是我妹妹的女儿,我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杀一个人,不过是一世轮回,可是令她hun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也没有。
不凡知道她对离hun散所知有限,温言道:“她早已经不是银姨的女儿,不过是吞噬了绿鄂hun魄,占据她身体的恶hun。金姨如果不给她服下离hun散,她hun魄录离死体,然后会重新去选一个新的宿体,再次吞噬掉那人的hun魄,占用别的身体,被她吞噬的hun魄的人,hun魄支离破碎,同样无法再轮回,对那些无辜的人而言,才是真正的残忍。”金铃咬了咬牙,骂道:“这畜牲,真该早些灭了他。”
不凡微微苦笑,如果不是开心得来离hun散,根本除不去绿鄂“夜了,金姨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路。”金铃点头,却不动。
不凡察觉,还有事?”
金铃迟疑开口“绿鄂如此,那长宁”
不凡难以动容的面庞,终于动了动“皇姐与绿鄂不同,至于到底怎么一回事,我至今还没能明白,不过我相信很快会明白。”金铃轻抿了chun“难道没有办法让她回转?”
不凡心下难过,神sè间却是淡淡地,轻摇了摇头“怕是没办法了。
金铃一声叹息,慢慢转身向林中走去,峻宣是她看着出生,看着长大,峻宣的武夫,还是由她所授,哪料到那纯真的少女会被变成此番形容,她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憋痛得厉害。
无忧背着个小包裹,站在道边,看着远处树稍上浮起的几团弱得几乎无法看见的光团,嘴角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讥请笑意,喃喃道:“他终于出手了。”
一辆马车在她面前停下,车帘轻挑,lu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妖孽面庞,抬头望了一眼天边,假意惋惜叹道:“可惜一个美人,就这么没了。”无忧向他望去“人没了,你才来心疼,早些时候,怎么不去把她弄到身边。”
凤止对无忧的嘲讽不以为然,摇扇笑道:“她要的是长长久久,而女人于我,不过是一夜快活,不同道之人,如何能放在一块?”
无忧牙根微酸“这么说,如果当年我允你一夜风流,你也无需与我纠缠一万年。”
凤止眼角微斜,媚意横生“或许,不过也可能那一夜味道太好,不舍得放手,有了一夜,想二夜,有了二夜,想三夜,一万年也甚是好过。今夜月高风爽,是好天气,要不我们寻个地方,试上一试?”无忧不屑地“嗤,了一声“我怕染上huā柳。”
凤止不恼,扬声笑了“你早晚得求我。”
无忧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身前走。
凤止示意车夫带马慢慢跟着,视线落在她背后包裹上“难道你这是离家出走?”
“你说对了。”无忧不否认,看向他马车所走方向,又见他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满满地一堆东西,简直就象搬家,想到传言神巫从来没有固定的居所,随xing来去“你这是去北齐?”凤止笑盈盈地瞧着她,好象二人之间从来没有过那些让人痛入心肺的过往“是啊,老朋友们都要离开这鸟地方,我一个人呆着,岂不无聊,算着你要离家出走,所以来跟你搭个伴。”
无忧站定,下一刻便已经站在了马车上“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liáo了帘子就要往车厢里钻。
凤止退进车厢,看着无忧脱鞋上榻,把包裹丢到车厢一角,自行寻了个角落舒服地坐下,眉稍轻挑。
无忧自个取了车里矮几上的茶壶倒了半盅茶,一饮而尽,悠闲自在。
凤止手中扇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手掌“你就不怕我心怀不轨?”无忧连眼皮都懒得搭,抖开一角堆着的锦被,滑躺下去。
在没恢疑已忆前,或许她会有顾忌,会妨,但现在她不会。
无论是那个跟她纠缠了一万年的魔君,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小雪招,又或者是养她十八年的小冥王,那些年,她在他身边,都是再柔弱不过,如果他真想对她做出强迫之事,她都没有反抗之力。
或许这归于他太过于的心高气傲,太过的自负,但不管怎么说,她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担心他会伤害她,她要忍受的不过是他那张讨厌的嘴。
凤止看了她一阵,等不到她回应,苦笑了一笑,或许她真是他命中的魔星,取了纸笔,写了张纸条,塞进小竹筒绑在白鸽脚上,liáo帘放飞。
无忧手枕在脑后,半眯着眼看着,不加以阻止。
凤止等鸽子飞远,回看向她“你知道我传信给谁?”无忧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宁墨。”凤止眼角化开一抹诧异“从幽mi夹道过了几回,竟没变蠢。”无忧牙根一抽“在幽mi夹道失了一hun的你,都没变蠢,我做什么要变蠢?”
凤止手中扇子“啪,地一击掌心“看来当真记起了不少事。”无忧“嗯,了一声,慢慢阖了眼“你吃住我十八年,记得还钱啊。”凤止眼角一跳,神sè间有些讪讪。!。
453 顺风车
开心不知去了哪里,惜了了要应付祥云公主夫fu,所以无忧偷逃出来,最先现在应该是宁墨。/www.tsxsw.com/
宁墨现她不见了,必会让人四处寻她,那么凤止这一路上也少不得要被人明查暗访,难以舒坦自在,所以干脆先行飞鸽告诉宁墨,无忧在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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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要跑,他们就算是寻到无忧,也不能强迫她做不愿做的事,可以说十分头痛。
现在知道无忧下落,而凤止是神巫,在世人眼中,是受尊敬崇拜的,无忧和他一起,在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自然无需再担心,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只需派人与凤止保持联络便可。
而凤止也得个自在清静。
对于无忧来说,只要不用被囚在苏家,能逍遥自在,拿凤止当当挡箭牌,何乐而不为?
所以也就由着凤止飞鸽宁墨。
车厢中熏烟徐徐,孤男寡女共处一车,本极为暧昧的气氛,无忧却捂着嘴打了个大哈欠“困了,我先睡了,明早吃早饭,叫我一声。”
凤止看着盖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他而睡的无忧。
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能安闲自在成这样,只有两种情况。
一与那男人原本暧昧不清,可以任由那男人对她做任何事。
二是对那男人无心到了极点,甚至认定那男人不会对她怎么样。
在凤止和无忧的关系看来,怎么看都是第二种。
凤止邪媚的眸子慢慢变窄,一万年了,已经被她冷了一万年,上一世将将好转,却杀出那个煞星,将那点转变打回原型,应该说比过去一万年,更为糟糕。
转世以来,极少动怒的他眼里渐渐漾起怒意冷不妨一脚将裹着被子的无忧踹下锦榻。
无忧捂腰坐起,瞪向对面男人跳着怒火的妖孽眼眸这样一双怒眼,她再熟悉不过,那一万年几乎每过几十年,便会看一回。
这样一双眼,如果换到别人脸上,她会怒会恼,但在这一张脸上她却早已经习惯,只是皱了皱眉“你疯了吗?”
凤止冷着脸“下车。”
无忧liáo帘瞅了一眼车外如飞的树影,黑灯瞎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会儿下去,不知得走几个时辰才能有地方吃上口热粥,裹紧被子爬上锦榻“你才送了信给宁墨,你把我丢了,怎么跟他们交待。”
凤止冷哼“不过再飞上一鸽,无需交待。”
无忧扁了嘴,确实凤止和宁墨他们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但有一点绝对,就是没有义务代他们照顾她他愿意携带她,是高兴不愿携带她,是理所当然。
“你吃住我十八年,欠我的还橡了,我就下车。”
凤止牙根酸“把金弩还我。”
无忧把金弩取出来晃了晃“这个可不能还你。”
那东西对凤止而言,没半点用处,她不还,他也不强求“这东西足以顶那欠你的十八年。”继而一想,怒道:“这一万年,你欠我的数也数不清,凭什么向我讨这十八年的债?”
无忧打着哈欠,半阖了眼“你说的要我一辈子欠着你的,如果你欠了我的,你岂不是说话不算话。”
凤止被气得险些说不出话,瞪了那张昏昏yu睡的小脸半晌,再压不下存了一万年的怒气“你要不要脸。”
“不要脸。”无忧答得很干脆“这是你教我的,完成任务要懂得不择手段,最无所谓的就是脸皮。”
凤止即时噎住,瞪了她良久,最终又是一脚,把她踹到车厢一角“那十八年的破事,不许再提。”坐到车厢一角,取了几上鸟食,睨向索xing缩向在车厢那角继续睡觉,惬意自在的无忧,气更不知打哪儿出。
舀了一勺鸟食,倒进鸟食杯,金勺轻敲食杯,逗着笼中翠sè大鹦鹉“一万年,不值得啊,真不值得。”
无忧眉稍轻挑,干脆倒了下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凤止连看她的,都不爱再看,省得被她气死。
然他越是不想看,眼角却忍不住又斜了过去,轻敲着鸟食杯的手停下,此时此境,竟象是他回到还是魔君的时候,那时的他便常被她气得这般模样。
怒意慢慢褪去,这感觉竟让他怀念,八荒之中能让他动怒的女人,也只有她。
无忧反面不避不闪瞧着他“你为什么要我学当杀手?”
只有精通怎么杀人,才能避免被人杀,他想她活着,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完全不会转转脑筋去想,只是因为是他让她学的,凤止才除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我高兴。”
无忧嘴角轻撇,还是这么喜怒无常,翻了个身,望着车顶,不再说话。
“既然你搭了我的车,我就再送你一言,省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无忧慢慢睁眼,揉了揉带了睡意的眼“什么话?”
“不要靠近靖王妃。”凤止弃了鸟食勺,又去捣鼓香炉。
无忧笑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淌过一丝苦涩,当年靖王妃产下双胞胎,选了舍她,便是舍了,就算现在知道她活着,不会伤害她,也是因为她没触及到皇家的利益和地位,如果她的出现影响到皇家的威严,就算是做母亲,再不舍得,也会再下一回手。
凤止回头瞥了她一眼,显然她想去了别处,但有些事,现在确实不能告诉她,否则不知她会捅出什么漏子。
次日,凤止的车厢里多了一个人两兽,宽敝的车厢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惜了了微红着脸,挨无忧身边坐下“既然你不愿去苏家,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无忧蹙眉,惜了了毒是使得不错,但翻墙爬檐可就不行了。
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以后夜里行动,拖个长袍拽地,笨手笨脚的小
狐狸是什么一副形容。
暗踢了踢凤止,指望他想个法子打了惜了了。
结果凤止巴巴地捧了茶具出来“我这车可不能白搭,来壶好茶?”
“好说。”惜了了答得干脆,回头问无忧“喜欢什么茶?我冲给你喝。”
“冲你妹。”无忧恨得咬牙,拉过被子méng头睡下。
惜了了微微一愕,凤止塞了茶壶到了了手中“她害羞。”惜了了越加mihuo。!。
454 教坏小朋友
454 教坏小朋友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忧睡得腹中饥饿,一阵肉香飘来,更觉得饿得前肚子贴后肚子,睁眼见已经长到一只小老虎大小的雪蛋,正拱着小屁股,拿着凤止的枕头当猎物,学捕食玩,模样娇憨可爱,不禁觉得好笑。tsxsw.com
正想把它捞过来,把它那胖乎乎,毛绒绒的小身子好好地揉上一揉,突然想到平时都是蛇儿跟它一起玩这游戏,这会儿怎么只剩下个枕头陪它,转眼寻蛇儿的下落。
眼角却见蛇儿立在矮几边,一颗大脑袋兴奋地乱晃。
矮几一头凤止转着扇子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而他对面的小狐狸则听得面红耳赤,却又专心致致,还不时地向她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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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不禁好奇,凤止这个妖孽能说出什么好话,让小狐狸如此,忙闭上眼接着装睡,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些什么。
结果越听越怒,凤止那丫滴讲的居然是活脱脱一本口水版的‘十八摸’,还附带各种体位,连每种不同变化,男女这间是啥啥感觉表现都不忘带上一笔。
这些东西在那些下人蛇混杂的地方瞎扳扳也还罢,可是他教的却是纯得跟一潭清泉一样的小狐狸,纯粹教坏小朋友。
无忧顿时竖了眉毛,‘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横眉竖眼。
凤止和惜了了一个讲一个听,正在兴头上,没发现她醒来,冷不丁对上她的怒容,惜了了心里一咯噔,粉脸越加红得烂熟,而凤止却浑不在意地向她瞥来,“想听大可正正当当的叫蛇儿给儿挪个位置,这么偷听,实在不是回事。”
无忧饶是恨得磨牙,但当着惜了了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垮着脸冷哼了一声。
凤止将扇子一收,“我去看看他们的羊烤得怎么样了。”说完斜睨了无忧一眼,上挑的眼角处媚态横生,笑笑然地下车而去。
惜了了挪坐到无忧身边,缠着她,往她身上蹭,蛇儿也跟着他缠上来乱蹭。
无忧一脚将蛇儿踹开,蛇儿在榻上滚了一滚,只道是无忧在逗它玩,雀跃地又想往上窜,被无忧一瞪,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大脑袋耷了下来,圆滚滚的身子扭成一团,在她脚边乱滚,示图重新哄她开心。
雪蛋见他们扭成一团,以为打架,兴奋地扑了过来,但怕象蛇儿一样被踹开,在离无忧半步远的地方停下,弓着腰作匍匐状,两只黑得象黑葡萄的眼晴晶晶发亮,随时攻击的状态。
无忧没心思理会二小,将小狐狸推开,摁在靠枕上,认真道:“不许听凤止胡说。”
惜了了脸上发烧,却低低一笑,伸手去卷她垂到耳边的长缕,“他说的挺有意思,我们试试。”
无忧额头跳痛,她醒来只听到那一点点,如果是单纯的性知识和夫妻间的一些相处之道,惜了了知道些倒是好的,毕竟这年代不比二十一世纪,那些正当的东西可以在飘天文学络上随处可见,但凤止能有这么好心,给小狐狸补生理卫生课?
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谁知道她没听到的是些什么变态东西。
睨了眼窗外,才发现他们此时停在一个村庄外头,凤止的人正和几个村民在不远处烤着一只全羊,而凤止正接了村民削下的一小片羊肉尝味道。
突然想起,之前听说这附近的烤全羊是最好吃的,心想凤止这家伙倒是会享受的,重看向惜了了,“他的话也能信得?”
惜了了与凤止交往已有多年,知道凤止这个人行事虽然诡异,但绝对是说一是一,并不是胡吹乱造之人,但想着刚才那些东西,实在羞人,长睫不由轻颤,一眸眸子却闪闪放光,“真不真,试过不就知道了,不行的话,再换一个便是,反正他说的法子挺多。”
无忧一口气噎在喉间,看样子小狐狸中了凤止的毒,而且还毒得不浅,半眯了眸子,“他都说了些什么?”
惜了了原本泛红的脸即时成了红布,那些话听着都羞人,叫他说,可真说不出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无忧的发丝,“我说不出来……但……但我都记下了,我慢慢做给你看。”
无忧哭笑不得,正想说不用了,见凤止的小厮走来,在车外唤道:“惜公子,无忧姑娘,羊烤好了,我家公子请二位过去乘热吃,吃完了就在村里住一宿,方便沐个浴什么的,明天再接着赶路。”
有下人在,惜了了收了只有他们二人时,才会有的那些娇憨之态,恢复一派当家人的正经稳重,放开指间发缕,一整衣裳,拉了无忧的手,“走吧,这里的烤羊我曾吃过一回,确实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无忧只得跟了他下车,“你不怕那家伙在羊里下毒?”
惜了了回头,惊诧道:“我不知这世上还能有人在我面前人不知鬼不觉得下毒,倒要试试。”
无忧这才醒起他不但是只小狐狸,还是只世上最毒的小毒物,也不由哑然失笑,自己实在多心了,“你就这么相信凤止?”
惜了了轻点了点头,“难道你不信他?”
一时间,无忧竟答不上来,凤止守了她一万年,又在她全无前世记忆的情况下,与她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扒开他的那些怪毛病,确实寻不到让她不信任的东西,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惜了了倒是豁达,“既然不知道,就没必要去多想,他这个人固然邪门,却也挺有意思。”
无忧默然,其实惜了了和凤止为人处事固然有自己的原则,但都属于没有正邪之分的人,所以惜了了能与凤止相处,也是再正常不过。
等他们走近火堆,凤止一手抓了一块烤羊肉,满脸欢愉地迎了上来,“了了,你说的这里的烤全羊果然美味。”话落,就上前要与惜了了勾肩搭背,热情程度叫无忧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等凤止碰到了了,抓了他的后领,将他拽过一边,压低声音道:“你打的什么歪主意?”
***:这阵子频频有读者让我手写,再叫果子夫打出来。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果子夫做事之余包办所有家务,还要照顾一个情况很糟糕的孕妇很辛苦,再不可能有精力在电脑前打几小时的字,我老公打字很慢。
最主要的是,比方亲们在重感冒,发高烧的时候,头昏眼花,浑身不舒服的时候,却遇上写论文(不是抄书,是自己构思),亲们能有保持很好的精力完成一篇优秀的作文吗?即便是一天可以应付,连着烧上几天,可是天天要写论文,还能写得出来,写得好吗?我不是纯粹为了不对电脑不码字,而早孕反应太大,就如同天天重感冒,发烧,身体无法承受,坐立不安,才没办法思考码字,这和手写用电脑没有关系。
不过还是谢谢亲们的提议,但确实行不通,除非我把文给别人写,但那就不再是我写出来的味道,就是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来写,都会不同,写东西,靠的是一种感觉,绝对不是能口叙出来的,象周立波这样口若悬河的人毕竟是极个别。
不信你们自己试试,自己想一个小故事,分别用嘴来讲和用笔写,绝对不同感觉。
我知道大家等更很辛苦,所以才没完全断更,坚持写着,不过身体状态不好,实在没办法更快,很抱歉,除非早孕反应过去,其实我也天天扳着手指头算时间,比谁都更希望这难受的时期早些过去。
455 凤止醉酒
凤止前一万年虽然傲慢,但在二十一世纪的十八年,却是被她欺负惯了的,被她拖来拽去,也不着恼,仍是一派风流态,眸子半斜,看的是惜了了“你认为我能打什么主意?”
无忧一看这情的,更加担忧,二十一世纪处处基情,偶尔传出在婚礼上,新郎的男朋友前来砸场子的事。tsxsw.com
凤止这家伙,一天到晚媚眼乱飞,也分不出是是抛给女人的还是抛给男人的,更大的可能是男女通杀。
而惜了了那脸比女人还美,而小腰比女人还细还软,小眼神更是纯洁无辜得如同小兽,光看着就能liáo得人心尖发痒,怪不得把他搂进怀里好好地疼,长成这样偏偏又不娘,招女人爱就不用说了,更是基友们心里的白雪公主,想压在身下用力蹂躏的小羊羔。
无忧又想到凤止对惜了了用离hun那回,凤止敝xionglu怀地跟了了共处一chuáng,怎么看怎么觉得凤止对惜了了居心不良。
把凤止的衣领拽紧些,狠声道:“你敢打了了的主意,我绝不饶你,别说我欠你一万年的人情,就算欠你十万八万年,我一样剁了你。”
凤止再是一副风流态,衣领被无忧勒紧,衣裳往上耷着,仍有些狼狈,他的视线不满地扫过无忧紧攥着他衣领的小手,撇了嘴角“我对插一菊huā没兴趣。”他在二十一世纪呆过十八年,对二十一世纪的用语自然知道。
愤了了见二人争执个没完,走了过来,正好听见凤止的话,接口道:“我觉得插一菊huāting好,每年秋天,我都会去采上些野菊插在屋里,淡淡菊香,很是醒神。”
凤止“噗,地一声笑。
无忧瞪眼过去“不许笑。”放开凤止,拖了小…狐狸的手往烤羊走“以后不许插菊huā。”
“蛇儿喜欢。”1小狐狸不明白菊huā有什么不好。
只,………”无愎,哑然。
凤止在后头爆笑出多“此菊huā非彼菊huā。”
无忧忙瞪眼回去,凤止把话头掐住,憋笑不巳。
惜了了虽然不学医,但精神毒经,对草药自是熟悉,而菊本是一本草药,深知菊的品种繁多,不知凤止说的是什么不同品种,不由好奇,但见无忧一张脸黑云滚滚,只能把好奇闷在心里,以后再寻机会问问凤止。
这个村庄由牧民牵居而来,虽然居住下来年月已久,但仍保持着过往的热情好客。
或许是因为腹中饥饿,也可许是烤羊当真可口,三人和以牧羊为生的村民们围在火边,吃着烤肉,看着村民唱歌跳舞,那些不快和顾虑都被无忧暂时抛之脑后。
五六个打扮得huā枝招展的姑娘聚在一堆说笑,一双双漂亮的大眼睛,朝着无忧他们所在方位电bo乱闪,闪得无忧眼huā,暗想这些姑娘怕是看上小狐狸和凤止妖孽了。
果然等他们吃下些羊肉,那些姑娘们便纷纷斟满酒碗朝他们走来。
手上一暖,抓过羊肉,油腻腻的手已经被惜了了不着痕迹地握住,接着一碗羊奶递到嘴边。
无忧正好有些口渴,然一手抓着羊肉,一手被惜了了握住,只能就着惜了了端来的羊奶喝了两口,眼角余光却见凤止眼里闪过一抹让人几乎无法察觉的郁闷。
原本走向惜了了的姑娘们,目光扫过惜了了和无忧握在一起手,
又见这个美得跟雪堆出来的男儿正用指尖去拭无忧嘴角沾着的羊奶,眼里透着羡慕,笑嘻嘻地转了方向,端了酒走向凤止。
凤止那边本来就去了一堆的姑娘,再加上这边过去的,阵容实在可观。
无忧虽然跟凤止不合拍,但也不愿他醉死在这儿,轻碰了碰小狐狸“帮帮他。”
小狐狸淡瞥了凤止一眼,凤止正怨念地向他瞪来,1小狐狸视而无睹,轻道:“他可以不喝的。”说完,凤止的目光越加的怨念,而小
狐狸却没心没肺继续吃自己的羊肉。
无忧听说凤止可以不喝,也就不再理会。
结果凤止回头过去,却将那些姑娘手中酒碗一一干掉,一轮酒下来,无忧本以为这事也就此打住。
结果那些姑娘竟又重新斟了酒回来,凤止照旧喝了个干净,无忧看得目瞪口呆,实在看不出凤止还有如此豪迈的一面。
十丹碗酒下肚,凤止已有醉意,姑娘们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斟酒回来。
无忧坐不住了,拽了指小狐狸“他再喝下去,真要醉死了。”
小狐狸淡瞥了凤止一眼,塞了一块羊肉到无忧口中“他现在醉了的好。”
无忧不解,1小狐狸在她耳边一阵耳语。直听得无忧张口结舌。
原来这个村庄男丁极严,而且这村子里的男子不知是不是种族缺陷,香火难续,所以姑里姑娘到了二十,没能怀上孩子的,便可以向过往的男子求种子,继香火。
敬酒就是表白的方式,如果客人不喝她手中酒,就是愿意与她一夜风流。
有八个姑娘敬酒,你喝下七碗,留一碗不喝就是留下一个姑娘,留两碗不喝就是愿与两个姑娘共枕,你觉得自己够厉害,一碗不喝也行。
如果你一碗都不喝,她们会一直敬下去,直到你醉倒为止。
第一二轮时,凤止如果留下一碗,只消在村里一夜快乐,明早便可以走自己的路。
但他已经喝了几轮,醉眼昏huā,却又不至于倒,而前面新的一轮酒,才喝了两碗,剩下五碗,如果他这时候放弃,凭着现在的状态,多半是不能应付五个已经懂得人事,又久旱的姑娘。
以目前的情况,他要么撑着再喝四碗,留下一碗,晕晕乎乎地把事办了,明天走人,要么就直接醉趴下。
照着小狐狸的说法,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再喝下四碗,与人同房也难把事办好,明早说不得被人笑话,所以不如直接醉死算了,省得丢脸。
无忧听完,险些笑喷了出来,望向凤止的目光也变得同情,凤止看向她的眼神却越加的苦闷,瞪向惜了了的目光却恨不得能喷出火来。
惜了了和无忧很默契地同时将视线转开,吃肉喝酒,只当没看见凤止此时的窘态。
等他们吃饱喝足,烂醉如烂泥的凤止和蛇儿已经被人抬进村里小
屋。
无忧怕凤止人事不知,有什么意外,让雪蛋跟他们一屋看着,有事可以及时通知他们。
惜了了拖了无忧的手,而无忧又在他手上喝了羊奶,吃了羊肉,就是宣称他们是夫妻,自是分在一屋同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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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与惜了了本有夫妻之实,倒没什么别扭,只是了了不知是不是受了凤止鼓huo。
这一夜,生生地缠着无忧一夜缠绵,又生生地尝了回取得主动权的滋味,直到尽兴才心满意足地抱着无忧躺下,而无忧却不无担忧,小狐狸初尝男女之欢,本是在兴头上,现在又因为凤止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圆满,以后只怕更要和凤止搅成一堆。
有一点,她深信,凤止绝对另有居心,但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却实在想不出来。
惜了了小鹅毛扇般的浓睫轻轻一扇,凑上来啃着她的脸”“别为凤止的事担心,我有分寸。”无忧与惜了了相处这么久,知道他年龄虽然小,人也单纯,但终究是一家之主,凡事有自己的主见,并不是好糊弄的,听他这么说,知他心里有数,才把这事丢了开去,转过身,把他软乎乎的身子抱住“你说凤止图的是什么?”
惜了了轻啄她艳红的chun“图你。”
无忧怔了一下,小狐狸果然心里什么都明白“那为什么要教你这些?”
惜了了摇头“我只知道,论了解,或许他比我们更了解你,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目的,不过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我都是要和你一起的。所以他愿说,我也就乐听,反正感觉也tin完他漂亮的脸蛋上飞起两片红云,与她紧贴着的身体蹭了蹭她,肌滑犹脂,长睫下眸光带了羞涩“还来吗?、,无忧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竖眉道:“明天不想赶路了?”
惜了了吃痛,顿时老实下来,伸手取来一本的蓝皮本子“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无忧接过,随手翻开,竟是北齐皇朝储君的史记,mihuo地向了了抬眼看去“这个开心他们知道吗?”
“这是苏家的东西。”惜了了如录皮鸡蛋的面庞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
无忧了然,就算他是战神四hun之一,但这一世终究得守着苏家的规矩,但她现在身为他的夫人,自是可以知道苏家的东西,虽然有些事,他不能告诉不凡他们,但可以通过她去为他们排忧解难。
他直到将近北齐境内,才把这东西拿出来,可见这东西十分重要,不再说话,翻了个身,就着烛光细细看去。
北齐之事,她已经知道不少,但这书中有一样事,却让她感到意外。
原来峻熙的母亲竟是真齐皇的母亲,已经过世的皇太后的近身宫女。!。
456 再好脾气也受不了
当年皇后淀兰一直无出,齐皇在陈府醉酒,一夜风流,有了峻衍,当然这个峻衍并非齐皇的种,皇太后大怒,越发确认是芷兰没法生育,以芷兰xing命要挟齐皇宠幸她信任的宫女。tsxsw.com
做为一个皇帝,宠幸一个宫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齐皇与齐后相爱,后宫虽然也储着几房妃子,却极少招来shi寝,再加上那些妃子同样无出,所以皇太后才出了这招。
不料齐皇宠幸那宫后不久,便传来皇后的喜报,一个月后被宠幸的宫女也怀上身孕,产下峻熙,那宫女母以子为贵,封为贵人,宫女姓吴,称为吴贵人。
齐皇对吴贵人并无多少喜爱,但对峻熙倒是极为喜欢,所封所赏并不比峻言差多少。
无忧一算时间,峻熙与不凡同年,那时还没有开心和宁墨,这么说来,那时的齐皇还是真正的齐皇,那么峻熙竟是齐皇的亲子,与不凡开心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如此一来,为何峻熙再优秀,在假齐皇那儿都比不得那个浓包峻衍就再明白不过。
小狐狸正抓了一小撮头发liáo她面颊,无忧打开他的手,翻了个身,撑头看着他粉嘟嘟的面庞,恨不得用力拧上两把“如果峻熙知道现在的齐皇并非他的父亲,会如何?”
“会反。”1小狐狸腻了上来,去咬她的鼻尖。
无忧把他推开些“想个办法让他知道。”
惜了了初尝禁果,正是充满好奇又爱探讨的时期,咬不到无忧的鼻尖,便又滑进被子去咬她xiong前jiāoru,听了无忧的话,在被中含糊低道:“他已经知道了。”
无忧微怔,把小狐狸提出被子,他的长睫象小刷子一样在她脸颊上扫过,软软痒痒直痒进心里无忧忙把他按住,不许他再乱动“他什么知道的?”
“不久前。”惜了了脸sè臭了下去,开始后悔这时候给那东西她。
无忧无视他的臭脸,接着问道:“那他会不会和和纥不凡联手?”她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心里都一阵揪痛。
“不会。”惜了了手脚向她缠了过去。
“为什么?”无忧把他撑住。
“他自己想当皇帝。”惜了了耐着xing子。
无忧点了点头,皇家子弟争来争去,图的不就是个皇位,再说峻熙从小到大,勤学苦练打仗也是玩命的上,图的就是出人投地,结果长年被浓胞峻衍压制,心中早巳不满,现在知道了这成关系,又岂肯再俯首人下,哪怕是他亲兄长也是不能。
惜了了见她不再问东问西,来了精神,跟扭股糖一样蹭着她“现在是不是可以……”
“明天要早起赶路。”“我不困。”
“我困。”
“……………”
次日凤止的车厢里摆着三碟小菜,一碟菜包子,三碗白稀饭。
凤止yin沉着脸掰着菜包子没什么胃口,惜了了却神采奕奕,端着稀饭喝得正香,喝上一口稀饭抬头看一眼凤止,闷笑一声,再喝一口稀饭,再看凤止一眼。
越看他眼角笑意越浓,而凤止的脸sè就越难看。
无忧liáo帘上车端了稀饭喝上一口,也看凤止,凤止脸sè越加的看不得。
到得后来,凤止终于忍不住,撇了菜包子“不吃了,来人,撤下去。”无忧赶紧护着“我们还没吃饱呢。”凤止冷哼了一声“要吃赶紧吃,看什么看?”
无忧拿了个菜包子,掰着放嘴里塞,仍笑。
凤止忍无可忍“有完没完?”无忧笑笑道:“你昨夜挑个姑娘睡上一夜,多省事,哪用灌成那样?”凤止半眯了眼,睨了惜了了一眼,撇下一句“多事。”
无忧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难道你只得理论,实际不上不能人道?”
一旁地惜了了呛得一阵咳,无忧忙坐了回去,递了个菜包子给了了“再吃一个。”
惜了了笑笑然地接过,二人一派恩爱模样。
凤止一张脸红了紫,紫了黑,煞是好看,眼里喷出的火几乎能将那二人燃起来。
后悔二十一世纪时,就没强她一回,让她知道他是不是不能人道。
挪身坐到车厢一角,抖开扇子用力摇,他身边鹦鹉突然开口“…不值啊,不值。”
凤止脸上册晴不定,一巴掌把鹦鹉拍飞“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无忧和惜了了挤眉弄眼,接着吃包子喝稀饭,就象车厢里没了凤止这么个人。
凤止看不下去,把脸撇向窗外,猛地拂开身边窗帘,重哼一声“真是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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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刚进北齐境内,一队人马拦了去路。
凤止liáo开车帘“什么事?”
来人队长上前“巫仙大人,我们王妃想见见无忧姑娘。”凤止眉头微蹙,回头看向无忧。
无忧回来,就没想过能避开王妃“王妃现在何处?”“就在前头营房。”
无忧轻轻点了点头“麻烦阁下带路,我随你们走一趟。”惜了了认得来人是靖王妃身边的亲信,握了无忧的手“我陪你去。”队长道:“我们王妃想见姑娘一人。”惜了了微微冷了脸“我同她一起前往,到了地方,她进去与王妃叙话,我在外面等着便是。”凤止“啪,地一声,将扇子一合“横竖不赶时间,不如一起。”“这……”队长有些迟疑。
无忧见对方如此,起了疑心“难道那地方,除了我,其他人去不得?”队长见无忧神sè有异,忙道:“这倒不是,只是王妃吩咐只见姑娘一人,所以……”
无忧淡道:“他们只是说陪我前往,并没说要同我一起见王妃。”虽然王妃是她的亲娘,但她深知皇家中人,在利益面前,亲情的薄弱,在这非常的时期,她不能不防。
她手脚功夫虽然不弱,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如果有了了小毒兽一起,对方无论如何也会有所顾忌。
“那是,只是……”队长仍有顾虑。
无忧坐了回去“我没理由让同伴在这里傻等,既然不方便,麻烦你转告王妃,再约时间见面便是。”!。
457 最了解她的人
队长领命前来请无忧,请不到人,回去难以交差,看目前情形,如果不让凤止和惜了了同往,她是不会去的,只得道:“既然如此,请仙巫和苏大当家一同前往,在下再向王妃禀过便是。tsxsw.com”
无忧微微一笑,看来王妃对他们的行踪是了如指掌,回头看向惜了了,后者轻一点头。
凤止虽然说过,让她不要接近王妃,但找上门不见,反而易生事端。
况且,靖王妃怎么说,也是她这一世的生母再看凤止,凤止干脆落了车帘“走吧。”这份默契,让无忧仿佛回到二十一世纪。
前头不远,搭着简单的营帐,靖王妃已经得到通报,先与凤止和惜了了见过礼,才拖了无忧的手,笑笑道:“我只是太久没见无忧,想得厉害,得知她回来,才暗里来等着,只想与她说说话。”
无忧垂下眼睑“我的身份实在不方便与王妃亲近。”靖王妃虽然是她的母亲,但她生下来,便是被放弃的那个,就不该存活在这世上,如果她频频出现在王妃身边,早晚会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王妃叹了口气“我知道委屈你,不过也希望你理解我一个做母亲的心,一会儿就好。”
话说到这一步,无忧也不能再拒,只能点头答应。
王妃吩咐下人在另一个营帐内备下茶水招呼凤止和惜了了。
惜了了拒绝道:“我们在车里等等就好。”
王妃回头见凤止也无异议,也不坚持,拖了无忧的手走进自己营帐。
惜了了目送王妃和无忧进了营帐,才蹙了眉“王妃此时见她,只怕没有好事。”
凤止摆弄着惜了了的茶具,漫不经心地道:“那丫头精得很,你用不着担心。”他与无忧虽然不合拍,但这一万年不是白相处的,对她的心xing无不了解。
惜了了回头睨了他一阵,慢吸了口气“你说的对。”他们四个固然是她的夫,但论了解,他们四人加起来,未必抵得过凤止。
无忧对这个母亲并非没有感觉,只是这残酷的世道由不得她有更多的情感,她表lu出来的情感越多,对彼此也就越加不利。
王妃拉着无忧手坐下,把她看了又看,眼眶微红“娘真是对不起你。”
无忧笑笑“母亲尽力了,无忧此生已经无怨。”
王妃又是一叹“你能这样想,娘更觉有愧。”
无忧抽出手,斟了茶递给王妃“兴宁如何了?”
兴宁一心得不凡,可不凡在常乐府中消失,不知兴宁会怎么闹腾,那些日子她失去记忆,对兴宁的事自不会想起,但随着记忆恢复,偶尔便会想到兴宁的事,但没有跟她提起,她也不愿去打听,毕竟与兴宁有关的事,都少不了那个人。
王妃眸sè微沉“我今天来找你,也就是想跟你说说你姐姐的事。”
“姐姐”无忧品着这个陌生,而又〖真〗实存在的名词。
“不管你怎么看皇家那些不公的事,但她确实是你亲生的姐姐。”
无忧笑了笑不答。
王妃细看她的脸sè,见她神态淡然,看不出她到底做什么想法,只得接着道:“当年你和你姐姐,只能留一个。无论舍谁,对我而言,都是心头肉,但你姐姐是天女转世,对你虽然残忍,但为了百姓,我也只能如此。”
无忧对这事心里再坦dàng,但听母亲这样摆上桌面来说,心头仍是难以平复,神sè间却仍是淡淡地“兴宁真的是天女转世吗?”
王妃微怔“你的意思是……”
无忧看向王妃的眼“兴宁与我是一胎所生,为何母亲就认定兴宁是天女转世?”
王妃道:“她出生后,飞来彩鹜,是所有人看见的。”
无忧笑了笑,她已经记起自己的过往,自然知道自己才是天女转世,她含玉而生,而彩鹜迎主哪有晚到之理?可是既然母亲否认这一切,她也无需解释,何况她无心再涉入皇家纠葛,谁是天女,已经不重要。
“母亲今天寻我,到底有什么事?”她不会矢真地相信,在这战乱之际,母亲离开婉城前来拦截自己,只是为了叙旧。
王妃眼眶微红“我是怕你们姐妹俩手足相残。”
无忧心里微凉,终究还是为了兴宁“我一介民女,皇家之事与我无关,我与她,能有什么可相残的?”
王妃轻具了一口气“你知道,你姐姐对不凡誓在必得。”
一时间,辛酸,苦涩,无忧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与纥不凡,再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就好。”王妃松了口气“我只希望,以后无论如何,你们姐妹二人,不要伤害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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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笑了,不知这些话,母亲可否讲给她那个姐姐兴宁听过“我不过是个民间女子,而她是皇家子嗣,我如何能伤害得了她?母亲多虑了。”
王妃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无忧又坐了一阵,起身告辞。
刚揭帐帘,王妃的亲信嬷嬷匆匆进来,看了无忧一眼,却不急着向王妃禀报,王妃看在眼中也不问,不舍得送无忧出去。
一个下人,能急到不通报,便直闯王妃营帐,是何等火烧眉毛之事,然这等急事,却在见到无忧在场而生生忍住,无忧哪能看不出来,只当作不知,向前走去。
等她走开,嬷嬷立刻凑到王妃耳边。
无忧隐隐听见十一郎三个字,别的话,便再听不清。
十一郎那天真可爱的小脸在无忧脑海中浮过,但十一郎终究是越皇安插在常乐府中的棋子,但皇家的事,实在不是她能样样过问的。
惜了了揭起车帘,伸手出来,拉她上车,她回头看向站在营帐门口遥望着她的母亲,心里象压了铃一般沉甸甸的。
良文,心一横,攀上马车,钻入车厢,再不往营帐方向望上一眼。
惜了了等无忧坐定,不放心地问“王妃说了什么?”
无忧深吸了口气,舒缓xiong腔的憋闷“也没什么,只是说不想我和兴宁手足相残。”
惜了了默然,作为母亲,王妃这个愿望再正常不过。
凤止把玩着茶杯,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请诿笑。
无忧睨了凤止一眼,慢慢抿紧chun,一言不发。!。
458 再遇故人
被王妃拦这一拦,无忧越加觉得前头局势不容乐观,与凤止商量,
不一周围耽搁,连夜赶路。(/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她不知凤止现在安的什么心,但有求必应,二话不说,便吩咐车夫轮换睡觉,途中除了补些清水食财,便不再停留。
转眼,天sè已晚,无忧正闭目养神,蓦然一种直感危机感油然而生,耳朵贴向车壁听了一阵,示意凤止停车。
她的功夫是在二十一世纪时,凤止请人传授,后来她去完成任务,他也常在暗中观望,对她的举动再熟悉不过,他伸手出帘,打了个手势,马车即时缓缓停下。
无忧揭开车帘,正要跃下,手腕一紧。
回头。
惜了了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无忧摇头“我去看看前头发生了什么事,不会有事。”
凤止的扇柄在惜了了肩膀上一拍“你使毒不错,但身手实在不怎么样,去了只会暴lu目标,给她添麻烦。”惜了了粉面涨红“被人发现,我将他们毒翻就好。”凤止“哧,地一声,靠坐回去,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什么事都不知道,就使上毒,真是办事不成,败事有余。”语气中的嘲讽味道丝毫不掩。
惜了了几时被人看轻过,明知他说的有理,仍恼羞成怒“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当然不在意她的安危。”
凤止嘴角轻撇,不在意?他倒想不在意,为了这么个破女人,耗了他一万年的心力,不在意?
然他心高气傲,这些话哪能跟惜了了说“啪,地命鼻子,枕了身后靠枕,懒洋洋地道:“爱去不去。”
无忧轻拍惜了了的手背“如果我要逃这世上能抓到我的人估计只有开心。我真只是去探探前头发生了什么事,不与人冲突真不会有事。”
惜了了看了她一阵,终是放了手“有什么事回来跟我们商量过再说。”忧应了,跃身下车,惜了了liáo着车帘,只见夜sè中,她人影晃动便已经淹没在路旁丛林后,她在暗处,人家在明处,以她这身手,确实只怕只有开心能截下她,悬着的心略略放了下来。
无忧到了前头,见树影中人影晃动,她没穿夜行衣,不敢靠得太近,掩身树后探头望去,隐约能见那些人均是黑衣打扮,并非出来夜捕的猎人。
这条路是他们必经之路,如果对方不是对付他们,就是另有来人。
既然不知对方目的,自不能贸然通行。
等了一阵见那些人只顾忙着什么,并没发现她的行踪,借着树影,又向前潜近了一些月影下总算能看清前头是四个黑衣人,正摆弄着一张大网但从他们布置天网的方向却是朝着林子方向,而非大道。
由此可以判断,对方的目标是另有其人,而且那个人是从林子深处而来,并非争对他们,心里定了下来,静下心静观其变,看他们要抓的是什么人。
四人分别藏在四棵大树后,一人手中攥着一根天网绳索,全神望着林子深处,越加的难以察觉如鬼魅一样潜在他们后方的无忧。
无忧虽然身着白衣,但林平月影斑斓,她又身轻如风,每次移动都在光晕中晃过,就算偶尔被人瞧见,也只当是月影掠过,不费吹灰之力潜到离其中一个黑衣人极近的树后。
那个角度,对方看不见他,而她却可以把对方情形以及来路看得明明白白。
就算一会儿他们要擒的人来了,如果来人与她无关,她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撤去。
大约一盏茶功夫,果然听见有轻踏落叶的声音,无忧仔细辩论,听出是被包了蹄子的马。
眨眼功夫,马匹已到近前,来人用黑布méng面,看不见相貌,但他马前坐着的孩童,无忧却认得,竟是离了常乐府再没见过的十一郎。
心里一咯蹬,想起嬷嬷向王妃提起的十一郎。
就在这怔神间,四个黑衣人已经动手,一拉地上绊索,马顿时栽倒。
马上的人身体极为敏捷,在这瞬间已经提着十一郎离了马鞍,然他快,那四个训练有度的黑衣人更快,天网从天而降,连人带马,把他们罩入网中,来人在网中一滚,面罩落开,竟是峻熙。
同时,四人握着弯刀便向峻熙砍去。
十一郎被摔得一声呼痛,但见刀光闪过,却急叫道:“二皇子小
心。”无忧又吃了一惊。
峻熙意图得江山,却亲自前来截乐常府的一个小夫shi,而且十一郎的神情并不象被迫劫持。
一只羽箭从网中箭出,其中一个黑衣人闷哼一声,仰面而倒,但另外三柄弯刀却仍稳稳向他身上砍去峻熙在网中,行动不便,再不能发出第二只箭,只能翻滚着避开砍在身上的弯刀,而这一滚,网索收紧,将他束缚得越紧,对方再砍来,他便再难躲闪。
眼见他要被砍在刀下“嗖凄,两声破风之声,伴着惨叫,两个黑衣人滚倒死去,剩下一人微微一怔,未等反应,眼前白影晃过,喉咙上一凉,还没看清来人,已经断了气,直tingting地倒了下去。
峻熙讶然低呼“是你?”十一郎却惨白着小脸,于网中死死拽着峻熙的衣袖,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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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弯腰在死人身上人抹去短刀上的血迹,又收回短箭,才顺手一割,撕开网索“二皇子,好久不见。”
峻熙抛去网索,把十一郎提起来“别怕,她不是兴宁,是无忧。
无忧笑笑,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十一郎定定地看了她一阵,突然扑上前,一把把她抱住“无忧姐姐,你去了哪里,十一郎好想你。”无忧对十一郎这个孩子也是喜欢的,见他比以前高了不少,却也瘦了不少,原本红扑扑的苹果脸,没有血sè,而且神sè间少了些那时的天真,眼里多了些不属于孩童的恐惧。
眉头微蹙,该不会是他这年龄,兴宁就干起了摧残幼苗的勾当。
再看峻熙,更想不明白,他是兴宁的小夫shi外加越皇的眼线,怎么能跟峻熙扯到一块。
揣着一肚子疑问,笑着捏了捏十一郎仍漂亮可爱的小脸“你们郡主回来了,我当然得走了。”十一郎眼圈却是一红,把无忧抱得更紧“我不要留在常乐府,不要做hun罐子,姐姐带我走。”“什么hun罐子?”无忧一脸mihuo,看向峻熙,峻熙同样一副mi茫。
十一郎象是见到了亲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接看忙捂了声音,任哭得涨红脸,也不哭出声。
无忧心里一紧,皱皱巴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孩子一言一行如此小心径慎,柔声道:“你不告诉姐姐,姐姐怎么帮你?”十一郎这才呜咽道:“就是就是,就是用来装hun魄的罐子。”“你听谁说的?”十一郎虽然说的不明不白,无忧却隐隐猜到什么。
“安大夫。”十一郎哭得险些断了气。
无忧薄chun轻抿,那个安大夫行事诡异,能一眼看出她〖体〗内hun魄另有异物,现在听十一郎说出的是她的名字,哪有怀疑“装谁的hun,
魄?”十一郎摇头“我还没听她们说完,就被发现,只好逃开,不敢再听。”无忧扫了眼峻熙“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峻熙已经牵了马起来,扫了眼十一郎“此地不宜久留,离开再说。”无忧点头,知道峻熙带了十一郎出来,必有所图,不可能就这么由着自己带十一郎离开,而那几个黑衣人计划失败,他们上头很快会得到消息,定会再派人来,如果耽搁下去,就再难脱身“你们行踪已经暴lu,你这么带着十一郎已难脱身。我们的马车就在前面,不如搭我们的马车离开再说。”
峻熙犹豫了一下“也好。”他拍了拍马匹,低道:“自己回去。
马匹似听懂他的话,马头蹭了蹭他,扬蹄而去。
峻熙将十一郎挟在腋下“带路。、,
无忧静听附近动静,没发现有他人行踪,才朝着来路飘然而去。
峻熙功夫不弱,虽然挟了个孩童,但脚力也绝不弱,却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跟上她,望着无忧单薄的背影,对这个女子越加的看不透。
无忧离开后,凤止让人把马车赶到路边林中潜伏下来。
惜了了担心无忧,一直揭着帘子向外张望。
直到见无忧从林中窜来,才松了口气,抛开车帘,正要招呼,却见她身后跟着一个人,定眼一看,竟是峻熙,而峻熙腋下还挟着个十一郎,有些意外,不由地暗留了神,低唤了声“无忧。”
无忧寻声望来,飞跃过来,回头对峻熙道:“上车。”凤止望着来人,摇着的白玉骨扇也是一顿“这是”
峻熙原以为无忧是和不凡一起,结果见车中人竟是凤止和惜了了,也颇为意外。
十一郎一上车,见是惜了了,当即扑了上去,眼泪婆挲地叫道:“惜哥哥。”
惜了了取了汗巾给十一郎抹脸,目光带着讯问,向无忧望来。
无忧也揣着一肚子疑问,落下车帘“先赶紧上路,边走边说。”!。
459 原来是他
十一郎和峻熙要说的事,涉及到皇家和靖王夫fu。tsxsw.com
惜了了和凤止见峻熙迟迟不开口,知道他信不过他们,自觉得把车厢让了出来,把茶具搬到后头载行礼的车厢顶上,观风望月,难道的风雅一回。
无忧落下车帘,又取了糕点给十一郎吃,才道:“现在可以说了。”
十一郎很小时便见过安大夫,那时他年纪很小,提到过渡hun之事,但那时他年纪太小,并不能懂得,却直觉得记下了渡hun这个词。
后来千千在府中的日子,千千对他极为喜爱,常讲些古灵精怪的故事给他听,其中有一个故事便讲的是关于渡hun的。
他问千千什么是渡hun,千千告诉他,就是另一个已经死的生灵,hun,
魄不散,自行或者被迫进入另一个人的活人的身体,把那个人原来的hun魄吞噬或者杀死,占用他的活人之体,被称之为渡hun。
十一郎听完,吓得不轻,从此见着安大夫就会十分害怕,而且会设法偷听安大夫和王妃或者女皇的谈话。
一天夜里,他睡得正熟,突然感觉有人在mo他的身体,他睁眼便看见是安大夫,吓得没敢出声,继续装睡。
安大夫把他从上到下的按捏了一遍,然后给他盖上被子离开。
他立刻起身,趴在门边,听见一个嬷嬷问安大夫“渡hun之事,只怕就在最近,安大夫看是否可行?”
安大夫道:“这孩子养得极好,他这边倒不是问题,只是那位的hun,
魄,………”
嬷嬷道:“那位的hun魄安大夫不必多虑,只要这边安大夫说可行,便可行。”
十一郎听见,吓得脸sè发白,想再听真些,可是刚一开门,便被外面守着的奶娘发现,只能作罢。
有了千千的那些话,知道是被人养来当成装别人的hun的罐子,而且那人的hun进了他的身体,他也就要死了。
现在十一郎年纪虽然仍幼,但已经懂得想事,知道求生,表面上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却天天缠着奶娘带他出府四处玩耍。
或许是因为看他命不长久,觉得他可怜,对他的要求,竟有求必应,天天带着他出府闲逛吃东西。
不过一路上对他看得极紧,想要逃走,却是万万不能。
十一郎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要拿自己渡hun,又寻不到时机逃跑,心里暗暗着急,这天,正巧得知因为战事准备的事,二皇子峻熙带了兵前来,他打听到峻熙常去的地方,便天天去那附近玩耍。
虽然不能得以逃跑,却寻了条子给峻熙,说只要二皇子救他出去,他便告诉峻熙一些天大的秘密,是关于前一阵子府中的那位“常乐郡主,以及不凡的,但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无忧的出现,本让峻熙对过往之事,起了许多疑心,靖王妃越是掩饰,他心里疑团越重。
峻衍是假太子,他再清楚不过,但有天女转世身份的兴宁一口咬定,那他就算知道,也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人会相信他。
这些年,他一直想不明白,1小天女为何会咬定一个有断袖之好的脓包为夫,但听说十一郎一说,赫然明了,那就是当真另有一个和兴宁一模一样的人存在,那人不是别人,就是让他处处吃鳖的刁钻女子无忧。
再根据以前的种种猜测,大胆认定,1小天女转世有假,正因为有假,才会咬定一个容易控制的脓包为夫。
再加上他一直觉得不凡的身份可疑,这次不凡和鬼面同时失踪,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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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这一些结论,便想到十一郎要告诉他的,会不会是与这些事有关的事?
如果这一切得到证实,那么靖王夫fu再难脱关系,他们自身难保,如何还能助齐皇保位?
虽然十一郎的话未必可信,但他却也要赌这一把,所以才暗中布局,亲自前往与十一郎呼应,截走十一郎。
不过他虽然截得十一郎,却很快被对方发现,就有了后来被堵截的事。
峻熙把来龙去脉说完,无忧微微蹙眉“到底要渡谁的hun?”
十一郎茫然摇头,无忧轻抿了chun,陷入沉恩。
难道是兴宁……
然兴宁顶着天女转世的名头,可以活得很好,何需渡hun?
儿时那杯毒酒,那场大火浮上脑海,无忧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一惊之后,感觉一双审视的神线一直留驻在她身上,抬眼看去。
峻熙直视无忧“当年王妃产下的是一对双胎胞,那小的是死胎……………,其实并非死胎,是吗?”
无忧淡睨着他总是拢着一团拂不去的yin郁的眸子,不言。
峻熙瞅着她淡漠的神情,不以为然地浅浅一笑“皇家生出双胞胎,死一生一本是天经地义,她们居然把你留下了。”
无忧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些过往,要的不过是一个证实“这些不再重要,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介民女,与皇家没有点关系。”
峻熙睨了眼正吃着糕点的十一郎,直视向无忧“你才是天女转世,如何能没有关系?”
无忧浅笑“兴宁才是小天女转世。”
峻熙嘴角勾起,lu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不是。”
“何以见得?”无忧神sè不变。
“我皇兄才是正真的天女夫君,你和兴宁一模一样的长相,他却独爱你,而不爱兴宁,只能一个解释,你才是真正的天女转世。”
“你皇兄?”无忧心里微颤,他果然知道不少。
“不错,纥不凡就是当年被毒杀的北齐太子,我的皇兄,也是后来的鬼面。”
“纥不凡就是鬼面,何以见得?”无忧沉着气,她得知道对方到底知道多少。
“你可记得青野一箭穿心的箭?”峻熙眸sè微沉“他果然如我所料,痴情到舍命也要让你避开那箭。
你是他软肋,有软肋的人注定会是失败者。”
无忧眸子转冷“果然是你。”那一箭险些要了子言的命。
峻熙握着茶杯,显然没有否认的意思“我那时不知是你。”!。
460 人小心大
无忧默然,皇家做事,都为了个权和利。www.tsxsw.com
峻熙看了她一阵,道:“如果我知道是你,不会射那箭。”
无忧笑了,她出生就懂得皇家的凉薄,这些话,她不会信,也不以为然“这些过了的事,不必再提。”
转头mo了mo十一郎的头“你今后想去哪里?”峻熙一心夺取皇位,救十一郎自是有自己的目的,十一郎跟着他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十一郎受了这一阵的惊吓,原来红扑扑的小脸煞白煞白的,到了这时候也没能完全恢复,这时却抬了小下巴道:“我要跟二皇子一起去。”
无忧瞥了眼峻熙,半真半假地戏道:“他把你卖了怎么办?”她不是三岁孩童,哪能相信峻熙冒险弄十一郎出来,只是为了他口头上的一个秘密。
峻熙在她这里,从来不曾得过好,听了这话,也只是微扬了扬眉,喝自己的茶,并不搭话。
十一郎抿了抿chun,道:“是我求的二皇子,现在二皇子把我救出来了,我就得守诺言。就算二皇子把我再卖给下家,但现在我是出来了。”
无忧默然,十一郎从小长在皇家人的控制下,1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人心险恶,知道二皇子要用他,才来救他,他们之间就一种相互的利用。
过了会儿,拧了拧他仍胖嘟嘟的脸蛋“不如,我向二皇子把你讨了,你跟我去,可好?”
十一郎睨了峻熙一眼,摇了摇头,把无忧抱住“虽然我很喜欢无忧姐姐和千千姐姐,但我是要跟二皇子去的。”
无忧和十一郎也算有些缘份,现在又碰巧遇上这事,希望帮他脱离皇家的控制,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原则,即便是十一郎年纪还,她一个外人也不能左右他的人生,十一郎执意如此,她也只能作罢。
车厢中顿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只听“咯,地一声,峻熙把杯茶搁上茶盘,打破了这场寂静。
无忧抬眼看去,峻熙眸子一眨也不眨地锁着她的眼“不如,你也随我一起去?如果有朝一日,我坐上皇位,我身边后位非你莫属。”
无忧瞧了他一阵,突然笑了“你拐子小的,还想带大的,心可真大。”
公不大,也不会想成大事。”峻熙笑了笑,对自己的野心直认不讳。
无忧见十一郎吃得有些噎着,倒了水给他“我生在草野,无心涉入皇家之事,要辜负二皇子的厚爱。”
峻熙眼里浮起一抹嘲讽之意“如果无心涉入皇家之事,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来婉城?”
无忧从千千口中得知,不凡和长宁与齐皇之战,誓在必行,兴宁并不知现在的南朝睿亲王就是不凡,所以没有兴宁的什么事,但靖王夫fu为了保北齐,让兴宁以小天女的身份运用自己特权,请储国支援北齐。
不凡和长宁是桫椤氏的后人,而现在的齐皇对他们有杀父杀母之仇,他们灭齐皇,恢复桫椤氏自是一定要做的,而靖王夫fu身为北齐的臣子,保护齐皇也是理所当然。
无忧不愿再与不凡有任何纠葛,却仍忍不住想知道不凡为什么明明已经记起前世,知道凡尘往事不过是一次轮回,仍要这么执着地去争夺这身外之物。
她想知道,却又不想靠近他,所以才选择独自上路,虽然最终没能如愿一个人躲在暗处偷偷地看。
这些心里所想,如何能告诉峻熙“如果你与长宁和睿亲王在战场上相见,会如何?”
无忧既然和惜了了,以及凤止一起,而惜了了想知道什么不能知道?
峻熙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与他们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
无忧不答。
峻熙笑了一笑,果然是知道“我要的是北齐,他们要的是桫椤氏,而且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一齐皇。”
无忧直视着峻熙的眼“难道你不想统一天下?”如果想要统一天下,又岂能容得下桫椤氏?
“你看高我了。”峻熙起身,向十一郎伸出手“我们该走了。”
无忧抓着十一郎的手不放,冷笑“你以为靖王妃会为了十一郎向你倒戈?”
峻熙的目光扫过无忧的手“如果你知道他们是想用十一郎装谁的hun,就会知道她肯不肯为我倒戈。”
无忧心里一紧“是谁?”
峻熙眸子慢慢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向她慢慢凑近“如果你肯做我的皇妃,我就告诉你。”
无忧脸sè一冷“休想。”
“那我就不能告诉你。”峻熙扬了扬眉,退了开去,liáo起车帘,又再回头“十一郎对我确实有用,但我会保他xing命。”
无忧这才放开手,峻熙这个人的心思虽然难以揣摩,但说出的话,倒是一是一,二是二,并无虚言。
等峻熙抱着十一郎消失在夜幕中,凤止和惜了了抛帘上车。
二人看过无忧脸sè,各自坐下,惜了了牵了无忧的手指,一点点与自己的手五指相扣,另一只手轻拂上无忧眉心,象是要拂去她眉头的那抹无法掩饰的忧虑“不必为峻熙心烦。”
无忧抓住停在她眉心的手,望着他笑了笑“他没让我心烦。”抬眼看向懒懒斜靠在车厢一角,如同旁观者的凤止“……我们做笔文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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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凤止有些意外,自从她橡复记忆,对他虽然没了以前的生疏,但也没了以前的客气,她他这儿想要什么,开口就讨,就象他欠她的,突然开口说交易,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什么交易?”
“你那个可以看见人过去的琴,能否弹上一弹?”无忧手指轻敲桌面,神情轻松,好象只是让他随意弹上一曲助兴。
惜了了脸sè微变“你想知道什么,可以跟我说。”
无忧轻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淡定“我想知道的东西,查不到。”“只要有丝毫蛛丝马迹,我都能查到。”虽然不能说世上没有苏家查不到的事但总得先试过方知。
“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无论如何我得证明一件事,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无忧神sè坚决,见凤止只是淡淡地睨着他们,全无反应,不由戚了眉头“如何?”
凤止竖着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行。”无忧眼里lu出一丝嘲讽“难道说你根本没这能耐,上次只是糊弄欺骗了了?”
凤止撇了嘴角“你知我那曲子只换命,可是你的命根本就是我的,你用我自己的东西,与我交易,哪有这么做买卖的?”无忖微微一怔,倒忘了这一出,继而笑道:“原来是不舍得我这几年的阳寿。”
凤止翻了个白眼上万年的仙体寿命都舍了,稀罕她在人世了这几年破阳寿?“你再加样东西,我可以答应你。”
“什么东西?”无忧生出警惕,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凤止向她勾了勾手棒“你过来,我告诉你。”
无忧回头睨了眼惜了了后都也正瞅着她,无忧略为犹豫,径是放开惜了了,凑到凤止身边。
凤止抖开扇子半遮了二人的脸,chun贴向她的耳“一夜风流。
话刚落,喉间一痛,竟是无忧拿手肘压了他的咽喉。
无忧似笑非笑,低声道:“你就不怕我让你变成阉人?”
凤止扯了扯嘴角,满不在乎,在二十一世纪,她没少对他出手,也不见把他变成阉人“定让你yu死yu仙,包赚不赔。”换成以前,或者别处,无论凤止怎么胡说八道,无忧都无所谓,但这车厢里还个纯得跟小兽一样的了了,就不能由着凤止胡说。
无忧把手肘猛地压紧,凤止顿时呼吸困难,紧接着喉咙一松,大量的空气涌了进来,呛得他一阵咳,再说不出话,指着无忧,半晌才一边咳,一边艰难开口“最……最毒fu人……”话没说完,嘴边多了个茶杯,堵子他的嘴,眼前惜了了那双媚入骨子的大眼一眨“喝口水。”茶水入口,呛得越加出不得声,愤然抓过嘴边茶杯重重顿在身边矮几上,茶水四溅。
惜了了趁机拉了无忧退回车厢另一侧,扯着袖子去拭溅到无忧脸上的茶水珠“你想知道什么,我拼了命也给你查到,不求他。”关切之情完全不加遮掩。
无忧明知那件事,就算苏家有天大的能耐也查不了,然瞧着面前纯净得一尘不染的明媚眼眸,怎么也不忍心再一口回绝,微微一笑,正要点头。
传来凤止咬牙切齿的声音“好,我给你弹,一柱香时间,三年阳寿,能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听天由命。”惜了了为无忧拭着茶水珠的手僵住。
无忧眉稍慢慢扬起,笑睨向凤止“谢谢了。”
惜了了拧了眉头,挣扎叫道:“无忧。”
无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不就是凡尘三年的阳寿吗?”
惜了了垂眼下去,过了会儿浓睫重抬“不管以后你在哪里,我都是要和你一起的。”别说少三年,就是少三十年,他陪她一起去yin间便是。
无忧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好。”
惜了了眼里慢慢重新拢上满足地jiāo羞浅笑。
凤止一边瞧着,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嘴角拉了下去“啪,地一声抖开扇子,用力地扇,扬声道:“酸真酸……”…,………,………,
朕关于移一动吃评的问题,有人认为差评不给出,可我却觉得维护我的评更难出,差评反而好出,比方说在俊男坊,这几天一个好评不给出,可是说女主是公交车的评却明晃晃地摆了两天,不信大家可以去俊男坊的移一动飘天文学的官方某论坛也发了抵毁俊男坊的贴子,结果马甲被人认了出来。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希望被吃评的读者不必为这事烦心,移一动连我为自己辩护的评都会吃。另外也希望喜欢俊男坊的亲们,维护下曾让大家开心过的书,去驳一驳那个评。!。
461 开心突来
无忧似乎听见chuáng头被人‘咚’地敲了一下,接着一直在耳边萦绕着的曲声刹然而止,陡然一惊,猛地睁开眼,直接看进一双黑白分明的明媚眼眸,那双眼里是焦虑,是关怀,又是担忧。/www.tsxsw.com/
她怔怔看责,却不得回神,只听惜了了惊喜的声音传入耳中“你终于醒了。”
一阵风吹过,额头和脖子上一阵清凉,才赫然回神,惜了了拿着干巾拭她额头冷汗“你看见什么?”
无忧轻摇了摇头,扭头见凤止抱着竖琴,慵懒地靠坐一边,神sè间拢着疲惫之sè。
凤止见无忧望来,不回避她的视线,懒懒地看着,半晌才道:“再有半柱香时间,可到麻婆镇,我们在那打尘。”
无忧这时汗湿了一身,确实想有地方可以沐浴更衣,点了点头,翻身坐起,重看回惜了了,轻拍拍他的手背“我没事,别担心。
这时车夫一声惊呼“你是谁,做什么上我们的车?”
三人脸sè同时一变,有人上了他们的车,他们居然全无所觉。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车夫恢复了安静。
车帘一抛,lu出开心阳光般的面容,扫视了一眼车厢内三人,微微一笑,弯腰进了车厢,视线落在无忧被汗水打湿的鬓角“这是怎么了?”
三人长松了口气,无忧拿过惜了了手中干巾,自行抹拭额头,想着离家偷逃之事,有些心虚“没事,你怎么来了?”
开心不答,常挂着阳光笑意的眼此时没有半点笑意,长眸微微眯起审视着她的眼“真的没事?“无忧堆上一脸的笑“真没事,不信,你问了了。”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把了了的手捏了捏。
开心睨了眼一旁漫不经心的凤止才看向惜了了。
了了接到无忧的暗示,加上觉得与无忧说好,不管怎么两人也是一起,是不是在凡间。根本无井谓,所以也不认为那三年阳寿是太大的事,不等开心开口,道:“确实没什么事。”
开心知道了了是不说谎的人,听了他的话,才不再追问下丢,午巡视了一圈车厢“十一郎呢?“凤止和惜了了一同看向无忧,他二人之前也没想到无忧这么容易放走十一郎。
无忧眸sè微沉“跟峻熙走了。”
“走了多久。”峻峻和十一郎不在车中,开心便意到是这个结果。
“大约两个时辰。”无忧望望天sè,离开亮已经不远。
开心脸sè微变,紧接着恢复平时的漫不经心,笑笑道:“你们慢行,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他来了,竟连茶也不喝一口,就要匆匆离开,可见十一郎之事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无忧刹时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xing,飞快地抓住开心的手腕“我们谈谈。”
十一郎实在是关键一棋,开心收到消息,快马加鞭地赶来,发现十一郎已经被人救去,凭着他多年夜行查探的本事,四处查看之时,发现了峻熙放空的马匹。
照着推算。峻熙带着十一郎,步行绝难远离,既然放走马匹,那定是另有途径。
他们与惜了了一直本有联系,扳指一算,惜了了他们正巧该到了这附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峻熙是上了凤止的马车。
抄着近路赶来,不想,仍是晚了。
此林中四通八达,无法正确判断峻熙走的哪条路,就算他脚程再快,两个时辰,也是无从追赶,现在只有赶着回去和不凡和宁墨商量对策。
开心微微抿紧薄chun,他是极想和她能呆上一会儿,但现在十一郎落在峻熙手,全盘局势将完全改变,如果不尽早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她的眼略为踌躇。
“很重要。”无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有些事,我也想告诉你,或许对你们有用。”
开心终于一点头,对凤止道:“你们沿着道走,我一会儿送她追上来。”说完反手一握,把她的手反攥住,拉离车厢,飘然落在道边,身影一晃,带着她没入斑斓夜影中。
直到树林深处,确定附近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他们谈话,才停了下来。
慢慢转身,低头凝看向她的眼,夜影中,他的眸子是她所熟悉的不羁和阳光般的温暖。
开心抬手拧了拧她软软的面颊“偷逃的事,暂时不与你计较,说吧,想说什么?”
无忧轻吸了口气,微仰着头,看着这张似无赖,却总能让她没有任何顾虑的俊颜“对不起。”
开心有些意外,指尖捂了捂挑起的眉稍“叫住我,就为了说这个?”
无忧咬了咬chun“我没想到,你们也会寻十一郎。”
开心笑了“没关系,我们会有办法。”
无忧想着峻熙离开前的话,道:“峻熙不会用十一郎与我娘谈条件,他说他只要北齐皇位,而你们为的是桫椤氏,北齐和桫椤氏不必为敌,………”
开心嘴角笑意渐半裢去,大手轻抚上她微凉的面颊,轻轻摩挲“你是不想我们骨肉相残,心里难受,但有些事情并非我们所想。”
无忧慢慢咬紧了chun,过了会儿才道:“难道你们容不下北齐的存在?”
“不是我们容不下北齐的存在。”
“那是?”
“峻熙确实不会拿十一郎与靖王妃谈条件,但是他会跟我们谈条件。”
无忧怔了一下“跟你们?”
“不错,我和桫椤暗卫们已经将齐皇身边得力之人,一一暗杀,齐皇空有齐兵,却无带兵之人,已经不足以为惧,只消不凡大兵压下,瓦解北齐不过是吹灰之力。”
无忧奇怪道:“不是说靖王夫fu让兴宁以小天女的身份召集各国储君相助?”
开心脸sè微冷“他们确实召集了各国兵力相助,但对南朝瓦解北齐之事却是袖手旁边。”
无忧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为什么?”
“他们等着北齐一破,就宣布不凡才是当年的北齐太子,真正的天女夫君。如果不凡认了。北齐和南朝合并,重立新皇,新于自非不凡莫属。不过不凡是天女的夫君,自当屈膝天女之下为臣,那么真正手握皇权的人,将是王妃……”
无忧倒抽了。冷气“如果他不认呢?”
“那以天女名义召集的百万大军,对的就是不凡和兴宁所带的南朝将士。
无忧心底冰冷一片,却勉强笑笑,道:“就算纥不凡认了,娶子兴宁,以他的为人,又岂能甘心做王妃的傀儡?”
“现在当然不能,但如果她把十一郎掌控在手中,就可以控制不凡,甚至控制我、宁墨和惜了了。”开心神sè凝重,再没有半点渍戏。
无忧惊得心脏兀然收紧“为什么?”
开心突然把她拽到跟前“你可知我们唯一的软肋是什么?”
无忧脸sè慢慢白了下去,咬chun不答。
开心接着道:“是你,你是我们唯的软肋。”
无忧让自己尽量镇定“可是我并不涉入皇家之争,王妃也知道我的意思,再说以我xing子,王妃想掌控我,根本是痴人说梦。”
开心深看着她的眼,她的xing子和能耐,王妃当然控制不了她“如果你不再是现在你的你呢?、。
无忧惊得后退一步,被他拽了回来,更紧的逼视着她,她强压内心的慌乱,告诉自己不可能是自己刚才突然产生的念头。
然开心坚定的声音,慢慢响起“如果你的hun魄被束到另一个身体里,你没了这身本事,也没了自己的思想,那又会如何?”
无忧xiong口象被堵进一撇软泥,糊得严严实实,气闷难耐,甚至无法呼吸“难道要用十一郎蓄的hun是我的?”
开心眼底闪过一抹刺痛和恨意,轻轻点了点头“不错,丫头,是你。”
无忧无法相信“怎么可能,我hun魄是由凤止的hun魄束着,她凭什么能拘走我的hun?”
他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伸臂把她卷入怀中,紧紧抱紧,紧得象是要将她按入自己xiong腔,他深吸了口气,低头俯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六岁时服下的那杯毒杯,虽然因为凤止的那脉hun魄束着,没能hun飞魄散,但是终是被高人拘下了一缕hun气。”
无忧吃了一惊,就算人死了,hun魄之气也不会从hun魄上散开,但确实有修习邪门秘术的仙魔能在hun魄将散之际,拘下一丝半缕他人hun气“安大夫?”
开心点头,接着道:“他们寻了与你八字均合的婴童,将hun气蓄入他〖体〗内养着,养了这些年,已经成了气候,只要你仙hun一散,那边驱咒,碎hun自然会进入十一郎〖体〗内。”
无忧手脚冰冷,默了一阵,才开口问道:“安大夫到底是什么来头?”
“云仙的抚育仙娘。”
无忧转头惊看向开心,片刻间已经化为了然,自己的抚育妈妈能随自己si下凡尘,云仙的抚育仙娘自然也可以,chun间慢慢化开一丝苦涩,那人知道安大夫的身份却仍一直留着她。
开心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猛然一痛,把她更紧地抱住“丫头,你恨错了他,也怪错了他。我们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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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liáo着他额头散碎的留海,轻搔着她的耳后肌肤,丝丝地痒。
无忧僵着身体,没敢动弹,更不敢出声。
开心闭上眼,深深地呼吸,让自己翻涌的心绪渐渐平静,在这同时也做了一个违背他们四人约定的决定。!。
462 赌一把
462赌一把
开心慢慢睁眼,声音平静得如同无风静潭,“丫头,虽然你不说,但我们知道,这些日子你想起了很多,多到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无忧感觉到开心有很重要的话要说,静静地靠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但能象现在这样靠在他怀里,起码这一刻心里觉得很踏实。
开心等了一阵,接着道:“你知道,如果愿意与你心魂相通,我们四人只要心甘情愿一人拿出一滴血,合在一起,印入你胸膛,封印就可以解除,你就可以恢复真身。
你恢复了真身,就可以开启天女石上的印记,那么兴宁这个假天女就会遭到万人踩踏,假冒小天女的人,魂魄将受到诅咒,万劫不复,兴宁也不能冒用你的身份调用各**队,那么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战争。”
无忧从来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这些,更不将自己的怨念有所表露,但仍是瞒不过他,“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宁墨他们都这么想?”
“我们都这么认为。”
无忧呼吸蓦然一紧……那个人看穿了她的心思,仍执意如此……其心真是硬如磐石。
开心感觉到怀中娇驱渐渐崩紧,仍声调平稳地说了下去,
“你同样知道我、宁墨和了了与你已经再不分彼此,我们谁也做不到舍下你,只剩下他……
在你看来,他怜惜云仙,宁肯在这一世辜负你,令天下混战,百姓遭殃,也不愿解开封印,让存在兴宁体内的云仙魂魄受到损伤。
所以你才恨他,恨他薄凉,也恨他不择手段。但不管你如何恨他,却仍一点不变地爱他,所以你怕……”
如果换成前些日子,无忧听了这一番话,定会为了颜面抵死否认,而这时,只是沉默着,不作任何反驳。
她的反应,让开心有些意外,抬起她的下巴,略为后退,容自己能看清她脸上整个神情,“我说的对吗?”。
无忧苦笑了笑,正视着他的眼,“你说的对,你认为我不该恨,不该怕?”
“如果他当真如此,你是该,但他并非如此,你恨错了他。”开心很想伸手抹去她眼底的那缕锥心的痛。
“云仙的抚育仙娘带着仙术下凡,但仙有仙道,她不能将仙术任意施为在一个凡体身上。
如果你封印一解,便不是凡体,她便可以对你任意施法,而你下凡前被封了仙术,空有仙体,没有仙术的你,如何抵挡?
所以只要你前脚解去封印,她后脚就能将你的魂魄拘入十一郎体内,由她的法咒封存,你再不得见天日。”
无忧越听,越觉得寒气袭人,到得后来,身上竟冷得有些烁烁发抖。
她以前不过是一个小仙,对有着强大背景的云仙背景所知太少,怎么也没能想到云仙的一个抚育仙娘也能精通这些可怕的秘术。
开心将无忧发抖的身体搂紧,“我、宁墨和惜了了那时仙胎记忆未开,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他一旁瞧着,有苦难言,要想保全你,令你不失去这仙体的保护,只能自己收拾了对你的情情爱爱,退避三尺。丫头,他并不是不想解开你的封印,只是我们三人没有给他留一点余地,迫得他不得不如此。”
无忧闭上眼,胸腔内思潮翻涌,再难平复,良久才重新睁眼,“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夜色中,开心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华,“我想赌一把。”
无忧手中多了一物,沉甸甸地坠手,低头一看,竟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匕首。
无忧是玩刀这人,知道以手中重量来说,这把匕首绝不会是外面看来这么平凡无奇,不由凝了神,握紧匕首柄,慢慢抽了出来,刀刃极薄,如同沉香檀木,暗沉无光。
这么薄的一把短刃,却有这样的重量,越加叫无忧不能小看,对光看去,只见光影晃过,刀刃上隐隐能见一层淡淡的血红之光,再仔细看,那层血红之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忧知道那是被鲜血浸泡过的光泽。
手指靠近刀刃,刺骨的寒意顿时渗进肌肤。
她手指本能地摸上刀身上篆文图案,倒抽了口冷气,果然不是凡尘之物,“你哪来的?”
“别问了,你拿着就好。”开心神情轻松。
无忧将匕首小心收好,握了开心的手,“谢谢你。”
开心笑着搔了搔头,“跟我还用说谢?”
无忧抽了抽嘴角,却笑不出来,“峻熙想要什么?”能让开心变脸,这事定然十分棘手。
开心收了笑,“他要不凡用桫椤氏的力量杀死长宁,再反捣南朝京都,杀南皇,合并北齐和南朝,拥他为帝,为他所用。”
无忧冷笑,果然好大的野心,“据说越女皇亲自带兵亲征,又是什么态度?”
“越女皇和靖王妃难得的团结一心。”开心眉宇间浮起一抹讥诮,这些事也不必要瞒着无忧,横竖她到了前头,便一目了然。
无忧眉头微锁,“这么说,不凡……你们岂不是四面是敌,处境极为艰难?”
开心扬了扬眉,“表面上看,确实是如此,但其实不然。”
“呃?”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鬼面养在桫椤林中的那些暗隐顶得千军万马,如今上万暗隐分布各处,潜伏在各国将领身边,只要一声令下,那些将领就能人头落地,有兵无将,不过一盘散沙,能成什么气候?”开心说这些,眼里不无佩服,如非不凡多年的储谋,岂能有今天这个局势。
无忧轻吁了口气,她在误入桫椤林的那日,就想到了桫椤暗隐的用途,知道是一去势不可挡的精良队伍,只是没想到会强到这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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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抬眼看他,“凡事小心,什么都不重要,活着最重要。”
开心点头,捏了捏她的脸蛋,谑戏笑道:“好不容易得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夫人">,还没能好好过上几日,怎么能舍得死?”
无忧想试着笑上一笑,却最终没能笑出来。
开心放开她,“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揽了无忧的腰,足尖轻点,跃上树梢,向凤止的马车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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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 不能两全
风轻拂车帘,在寂夜中更添几分懒懒睡意。/www.tsxsw.com/
凤止依在车厢一角闲然悠睡,只是那柄不离手的折扇仍握在手中,对虎视眈眈坐于面前的无忧浑然不加理会。
惜了了从无忧身后轻拉了拉她,低声道:“明日再说吧。”无忧回头睨了他一眼,如果没有开心的那席话,她等多少个明天都没关系,但现在让她如何能静心等到明天?
回过头,劈手夺过凤止手中折扇“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无忧与化在二十一世纪相处十八年,虽然记起了过去,知道了他过往的身份,但自小与他一处的习惯已经形成。
他也习惯了她的刁蛮,不但习惯,反而极喜欢,因为这样的她与他极为亲近。
如今二人虽然都记起了过往,但习惯养成容易,丢掉却难,二人处在一堆,虽然不合拍,却不知不觉中又象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这种感觉让凤止欢悦又渗着苦涩,闭着眼叹了口气“答应你同车,真不明智。”无忧对他又何尝不是矛盾,欠他一万年的情,本不该再向他要求什么,但在他面前不知不觉得没了顾忌,仿佛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她知道这叫怙恩恃宠,但每次对着他,行动总是快过她的思想“就算不明智,也已经这样了。”
凤止扯了扯嘴角,让她依赖他,事事离不开他,不正是他所想,但一想到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别的男人,又百般不是滋味,抬了抬眼皮,继续睡觉。
无忧鼓了鼓腮帮,反正已经无赖了,也不妨再无赖些,向前坐近些“我知道你有办法。”凤止懒懒道:“办法自然是有,但说了,你也不会做,不如不说,省得浪费口水。
无忧眸子一亮,真有办法“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会做?说来听听……………”凤止略抬眼皮,从她手中夺回自己的扇子,他不爱财,独爱折扇,他的扇子柄柄得来不易,在无忧手上已经不知败了几柄,着实有些心疼“要解决这事,实在简单。”
“怎么做?”无忧越加来了精神,又向前凑了些。
凤止轻了轻本没沾上尘灰的扇柄,轻道:“只需杀了十一郎,一了百了。”
无忧脸sè微变“他只是一个孩子,何其无辜,怎么能为了自己杀害一个无辜的孩子,这和那些不择手段,滥杀无辜的人有何区别。”凤止冷笑“不错,自打一万年前,你就是好人,而我就是一个恶人。”说完顿了一顿又道:“又想当好人,又想得好处,天下哪来这么多好事?”
无忧被呛得半晌才出得声“真没别的办法?”
凤止眼角斜勾着她,嘲讽道:“纥不凡,白开心,宁墨和惜了了哪一个是蠢的?有别的办法,能论得到你在这儿急?”
一时间,无忧被噎得更说不出话来,回头看向惜了了,后者将脸别开,有万全之策,确实无需如此。
无忧咬了咬chun,缩坐回另一侧的车厢一角,抱着膝盖,望着脚尖怔怔出神。
惜了了坐到她身边“你别担心,会午办法的。”他相信以苏家的能耐,总能查到对方另外的弱点,如果那样,就会有办法。
无忧抬头,见凤止滑躺下去,翻了个身,背对他们,liáo了窗帘看了看外头,再不久便会天亮,不管有天大的事,都不能把精神耗在无谓的担忧上,漫吸了口气,握了惜了了的手,点了点头“睡吧。”
惜了了递了枕头给她,又把滚在榻中间的蛇儿和雪蛋抱过一边,挪出位置,吹熄烛火,同她一起肩并肩地躺下,拉着她的手,却不放开。
无忧转头,见黑夜中惜了了极长密的睫毛暗影轻轻扇了两扇,忍不住翻身侧躺过来,伸手去触碰他如同小毛刷的睫毛。
惜了了痒得一眨眼,转过来,看着她,眼在黑夜中亮如碎星。
抓着她的手指,放到嘴中咬了一下。
无忧呼吸微微一窒,向他缩近些,在他软nèn得如同huā瓣的chun上轻轻咬了一口。
惜了了身子微微一僵,但身后有凤止在,不敢乱动,垂眼笑了,腼腆中又有一些羞涩。
无忧微微一笑,不管如何,现在的她都不再是独自一人,她有她的夫君们和她一起并肩而行。
凤止从二人的呼吸频率中能感觉到,二人之间的暧昧,怒火中烧,猛地撑身坐起,一把抛开车帘,月光泄散而入。
无忧和惜了了心虚地相对做了个鬼面,各自安份地闭上眼。
凤止瞪着睡在身侧不远的二人,明明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可发,心里低骂“真是自找的,怎么就跟他们一道。”
………,……………………,
夜风轻拂垂柳,廊下羊角灯里的烛火随风轻晃。
宁墨修长白皙的手指从棋盘上收回,清宁的眸子抬起“你输了。”不凡握住被风扬起的雪白发带,儒雅端秀的面颊上化出坦dàng的笑意“不错,我输了。”
宁墨目光重扫过棋局“无论你有再好的棋技,太险的棋也有输的时候,其他也然。”
不凡浅浅一笑,落下将自己堵死的最后一粒棋“这局棋固然是输,但岂不是输得正好?有时没有任何胜算的棋局,倒不如输得恰到好处,就算是输,却也能得到最大的利。夜了,睡吧。”他说完推开棋盘,站起身,漫步而去。
宁墨重看向已经结束的棋局,将不凡被堵死的棋子一粒粒拾开。
赫然发现,这局棋不凡固然是输,但他其他的棋却活了,是无法再堵死的。
眉头慢慢蹙起,不凡布的这个局是破斧沉舟,舍他自己而保全他、
开心和惜了了。
猛地抬头望向不凡的将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我不同意,开心和了了也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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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回头“对方未必有你这么好的棋技,谁输谁赢,还不能下结论。”宁墨漆黑的眸子没午一点光亮“她如果知道,不会让你这么做。”不凡苦笑了笑,不再说话,推门进屋。胜自然是好,就是败,也不亏。!。
464 开心的苦心
无忧到达婉城界内,战争已经如所料地暂时告了一个段落。www.tsxsw.com
虽然各处仍弥漫弃未熄的硝烟,但或许正象开心所说,桫椤氏的人事先便已经做好充分准备,战场虽然拉得很大,但并无惨烈之状。
无忧和惜了了随凤止走进一处僻静宅府。
凤止领着他们一直进了内院才停下,手握着扇子指着前头一排屋所“这些房子,想住哪间,随便挑。”
无忧讶然地看着那一院的桃huā以及抹拭得极干净的门窗。
被战争笼罩着的地头上,竟还能有这样清雅之地。
惜了了身为苏家大当家,苏家又遍面大荒南北,自然知道神巫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既使是在战乱中,各国储军仍不踏进凤止的别院所在地,就如同不管各国打得如何惨烈,绝不会伤害来往于各处的苏家人一样。
把抱在怀中的雪蛋搁上院中石桌,打量着满园的桃huā“怪不得无忧要跟你一道,而不随我回苏家,这地方确实比苏家有趣得多。”
凤止摇着扇子有些得意“那是当然。”
无忧扁嘴,她根本不知道凤止有这么一间院子,更不知苏家是什么样子,不肯去苏家,只是不愿受约束。
但这时候倒也不必为这事纠缠。
院门口人影一晃,扑进来一个人,无忧光晃了一眼来人头顶上的两个包子,已经知道是谁,站着不动。
“小姐,你真的来了。”千千飞奔到无忧面前,无忧以为千千要抱她,正有些为千千的过度热情发僵,结果千千突然转了方向,抱起石桌上的雪蛋,又揉又亲“雪蛋你来可了想死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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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蛋被她没轻没重揉捏得极不舒服,拼命挣扎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逃出千千的魔爪,躲缩到无忧身后。
千千又回身去抓紧贴在惜了了tui边的蛇儿,蛇儿见她扑来惊了一下,如见了鬼一般,跳跃着鼠窜逃开。
无忧翻了个白眼,把千千拽了回来“你住这里?”
她前脚上凤止的车后脚惜了了能跟着来,她的行程皆在他人的掌握之中,千千到这里等她,并不意外。
千千点头“外头到处兵荒马乱的,难以太平,所以纥”她说到这儿,飞快地瞄了眼无忧,见她面无表情,才接着说下去“他们就让我和洪将军暂时住在这里。”
无忧这才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洪凌,这时正是用人之限,洪凌又是不凡的左右手,这时不跟在不凡身边,却跟着个丫头到这里,目的再明白不过那就是看管和监视她。
无忧心里虽然明白,却不说穿,挑眉打趣“以前你可不是叫洪凌将军。”
洪凌的神情顿时有些不自在而惯来大大咧咧的千千突然扭捏起来“不是有人在吗?又是大战当前给他留点面子。”
无忧揪住不放“咦,了一声“你过去可从来不顾人前人后,也从来没理会人家的面子。难道这一路上,你们”她说着意味深长地挤了挤眼。
千千一张苹果脸臊得通红,一跺脚“你别胡说。”
“我胡说吗?”无忧装模作样地抚了抚额头,又扫了眼洪凌“好象没胡说啊。”
刹时间,洪凌俊脸也是涨得通红,咳了一声“属下找惜公子有点事。”
大战当前,最重要的就是信息,而苏家就是最大的信息网,无忧收了戏笑,推了推惜了了“有事就去吧。”
惜了了知道到了这里,便再不得轻闲,在看到千千和洪凌的瞬间,就知道是不凡和宁墨派了千千来接他的位置,这往后便由千千来盯着无忧。
虽然千千本是无忧的人,但他们这么安排,定有这样做的道理,把蛇儿托给无忧看管,随洪凌而去。
无忧心如明镜,知道千千来的目的,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千千帮忙,至于千千来的目的也就不重要了,扫了眼前头一排屋子,向千千问道:“你住哪间?”
千千随她视线看去“这是神巫大人的si院,我住前面的客房。”
无忧睨了眼自指划…着下人搬行礼进屋的凤止,把自己的小包裹一提,顺手捞起地上的雪蛋挟在腋下“我跟你住一院去。”
凤止瞥着无忧和千千离去的背影“嗤,了一声,低语道:“住这院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无忧耳尖,有些哭笑不得,二十一世纪是,与他同一屋檐下十八年,也不曾怕过他,现在能怕他?
回头望去,凤止忙微仰了头,轻摇折扇,一派风流潇洒之态,佯装看头顶落huā。
无书牙根一酸,这德xing实在欠捧,还不如二十一世纪。
凤止的这间别院,委实huā了不少心思修建,客房也有自己的小
院,虽然不似凤止那边满院的桃huā,却清爽宜人,别有一番风味。
而房间也收拾得很是别致典雅。
无忧选了与千千相临的房间住下,依上香妃榻,手指抚过身边青瓷手枕,看不出在二十一世纪时懵懵懂懂的小冥王,竟能有这等风雅的趣味。
等千千打发了送干净被褥过来的中人,取了开心交给她的匕首,放到榻上“来,帮我看看这个。”
千千见那把己首毫不起眼,拿入手中,那重量却让她吃了一惊,等拨出匕首,一双眼瞪得溜圆“哪来的?”
无忧不答,反问“你认为是哪来的?”
千千略为沉思,猛地抬眼向无忧看来“难道那头秃毛鹰溜回天上,就是为了这个?”
无忧眸子微敛,坐直身“你说是洪凌去天上弄来的?”
千千又想了一想,才压低声音道:“前一阵他说要去办点事,但他离开后,马却还在,而且一走就好几日。
那几日,我到处寻过他,并不在附近。这地方,去得远了,没马。只能是飞……”她指了指天。
无忧轻抿了抿chun“你在天上见识不少。这剑身上的血光,你能不能辩得出,是杀的人多渐渐凝成的,还是另外怎么弄上去的?”
千千虽然没有多少真本事,但长年四处奔跑,见识确实非寻常人比得,所以才会被人戏称为三包。
她在拨出匕首时已经发理,上头凝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血光,听无忧问起,拿起匕首对光仔细辨认,半晌,在阳光下微微晃动,上头却另有一条如龙影血的血痕晃过。
千千指了在敛身上不住游走的时隐时现的龙影道:“这短剑确实用来杀过许多的人,但血在这剑身上过而不留。”
无忧以前学的是杀人的本事,对兵器也有些研究,知道有一些绝好的宝刀宝剑确实是如此,轻点了点,这把晃眼看,在外表上不起眼的短剑确实是把好剑。
千千接着道:“虽然血过而不留,但血光却终是一次次积下渗入剑身,最终便成了这道由血光凝得的影龙。”
这样的传说,无忧也曾听专收藏宝刀的专家们说起过,见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说,这上面的血光是杀人得来?”
千千笑了一下“这条影龙确实是,但覆在剑身上的这层淡淡血光却不是,而是人为弄上去的。”
无忧漫吸了口气“这话怎么说?”
千千从怀里翻出一个小瓶,又掏出丝帕,从小瓶中倒出一点不知什么液体,湿了丝帕一角。她捏着丝帕,在剑尖上轻轻抹拭,没一会儿功夫,丝帕上便沾上极淡的一抹红,递给无忧“你闻闻。”
无忧接过丝帕放到鼻边,果然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千千小有得意道:“所以这是前不久用血涂抹过。”继而又拧了眉头“这些日子不见秃毛鹰身上有伤,这血会是谁的?”
无忧记得很久以前,子言精通箭术,平日使的是一柄画戟:而宁墨是用琴和金丝:开心是用的一长一短两柄剑,而惜了了却不善长拳脚,精通阵术和毒障。
这样看来,手上这柄匕首正是开心随身携带的那柄短剑,这么说来,这剑身上的血光也就该是他的血。
手指轻抚过剑身,刀锋顿时划破她的肌肤,一缕鲜红的血液沾上剑锋,很快凝成一滴,滑了下去,在她雪白的衣衫上化开一朵鲜红梅huā。
正如千千所说,这剑身过血不留痕。
这样一把剑,不知要用多严血,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抹拭才能凝成那层血光。
无忧心里隐隐作痛,开心真是用心良苦。
仙器不可落入凡尘,他让洪凌为他取来佩剑,以自己的血涂抹之,把原本属于他的佩剑进一步死死打上他的烙印,万一东窗事发,他便可以一力承担,不让任何人因此受累。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她……
她向千千讨了那药水,把浮在剑身上的血光细细抹去,不留下一点。
千千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但知道无忧这个人,如果不是自己愿意说出来,就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结舌看着。
无忧确认剑身上再没有残留下开心一点血光,才把药瓶还给千千,微微一笑“谢谢了。”
千千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你这是做什么?”
无忧审视着手中短剑“不喜欢这么重的血光之气。”
千千明知她说的是鬼话,却也拿她没折,只能作罢,坐了一阵,无忧便以赶了许久的路作为理由把她打发出去。!。
465 无法揣摩
无忧在二十一世纪,是跟着一个对古刀剑有极深研穷的剑师学习,而后的一万年,她看尽了天上的丑陋,看得多了,自然会领悟一些常人并不一定知道的东西。(/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知道了刀身上的血光之气从何得来,就能看透开心的目的。
开心天算,地算,却算不到无忧能看透这些,更算不到千千身上竟有能洗去刀身上血光之气的东西。
无忧割破手腕,把血滴上刀刃,细细涂抹,也不知到底涂抹了多少遍,刀刃上才隐约泛着点点血腥之光。
与之前那层均匀的血光之泽相差甚远,但这么做,不过是在办事之事,冲天的血光,显示的是她的,而不是开心,一旦触动天怒,受罚的将是她,而不再是开心。
她望着刀刃上泛起的血光之气,嘴角微微勾起,lu出一丝如释重担的满足微笑。
开心的心思让她感到温暖和感动,但她又怎么能愿意他再受上一点伤害?
无忧收起短剑,推开窗页,让屋里漫延的血腥味散去,树影晃动中,却见洪凌手枕着头躺在窗外不远处的墙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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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痕迹地走到前头,打开房门,果然千千坐在屋外廊下长石凳上,眉头不由微微一蹙。
千千见她神sè有异,忙起身陪了个笑“我一个人闷得慌,不如我们一屋住吧,晚上能说说话。”
无忧迈出门槛,顺手摘了片树叶在手中把玩“你不如说,我们一屋住着,你看守我更容易些。”
千千怔了一下,把头摇得象浪鼓“我怎么可能是来看守姑娘的,我是来陪姑娘的。”没了外人,她也不再叫无忧小姐,直接叫姑娘。
无忧对这丫头的叛变有些着恼冷不丁问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千千当然知道无忧口中的他是指谁凑到她跟前,一张脸快皱成了包子“哪有什么好处,不过公子们担心姑娘的安危,我同样担心所以就自告奋勇地来保护你了。”
无忧回她一笑“梅林东角的那间宅子劈给了你,你算是如愿了。”
千千惊讶得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眼睛不自觉得隔着屋子睨向洪凌所在的方向。
无忧嘴角微拉“我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还在天上时,
战神种了一大片的梅树林,他的府祗就在梅树林里。
千千有事没事的总偷着来帮着打理梅园,打理完了,也不舍得离开,只恨不得能在梅林劈出一屋住下。
梅林除了战神的那间宅子,就只剩下东角的一间小院,那院子本是建给洪凌,但洪凌整天猫在战神院子一角的树杈上,东角小院也就丢了空。
千千不时地在那小院偷偷住上一宿为了补偿,把那小院也收拾得齐齐整整。
这事,不管是战神还是小天女,哪怕是洪凌无一不知,只有千千自己认为做得隐密。
千千知道被套了话,圃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诺诺道:“其实……………,其实……”
无忧把话截了过去,打趣道:“其实那院本是给洪凌的,如果你嫁给他,自然也是要住进去的你却为了样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去给人卖命。
你说你是不是傻了些?”千千羞得满脸通红“谁谁要嫁给那头秃毛鹰了?我真的是担心你,才来的……”
无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与千千相处的这些日子,千千与她确实是有情谊,但千千所做的一切,却是为了战神。
爱慕一个人,可以爱慕到愿为那个人做任何事,却又没有嫉妒心,普天下痴到这程度的人,实在难寻出一二人,而千千却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无忧反倒有些羡慕千千,一个人能这样简单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如果她真能与洪凌凑成一对,倒是难得的良缘。
千千被无忧这么一闹,心里发虚,对无忧是有问必答。
各国调来的兵马首领都被桫椤氏掌控,敢怒不敢言,更不敢冒然出兵,但经不得常乐郡主的催促,只好带兵攻打南朝大军,然刚刚动弹,便有将领一夜间尸首分家,这样一来,再无人敢轻易出兵。
就在常乐郡主再次催兵之时,竟有人放出风声,说现在的北卒太子,并非真正的天女夫君,真正的天女夫君是现在南朝的睿亲王,也就是当年被毒杀的北齐小太子峻言。
无忧固然知道这事,但对天下众君而言,却是听到的最荒谬的一件事,然而放风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北齐的二皇子峻熙。
虽然谁都能看出,这是峻熙夺位的一步棋,但无风不起浪,没有源头的事,峻熙也不敢乱说,于是这个荒谬之言也就多了几分可信。
在众国臣史的要求下,邀齐皇、常乐郡主、靖王夫fu、峻衍、峻熙和南朝的睿亲王明日中午在天女坛对质。
千千挨无忧身边坐下“纥公子和宁公子说了,这件事只要你不参于,很快会解决。所以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
无忧听完默了下去,这件事在意料之中,要想解决,只有两条路。
一是他认了峻言的身份,与兴宁这个假天女成亲。但如果他要走这一步,根本无需折腾这许多,他要什么,兴宁也会满足他。
二是让她出面,但前提是解开封印。然照着开心所说,他故意与她离心,就是为了不解开封印。
由此可见,两条路,都不是他要走的路,那么他到底做的什么打算,实在无法揣摩。
懵懵起身,朝院外走去。
千千拽住她“你要去哪里?”
“寻凤止。”
千千望望天sè,脸上顿时有些苦巴“你不会是在路上把神巫大人又那啥啥了吧?”转念一想“不对啊,惜公子还跟你们一路呢。”
无忧似笑非笑“洪凌可知道你这德xing。”
千千语塞,眨巴着眼“我我我什么德xing?”
无忧皮笑肉不笑“满脑子情一sè东西。”
千千不以为然“xing矣………人之本xing……”
无忧突然提高噪子叫道:“洪将军,你来了?”
千千脸sè一变“我什么也没回头看去,身后哪有人影,松了口气,回过头,见无忧已经笑着飘出院门口,才知道上当,一跺脚向门口追去。!。
466 说服
凤止正在廊下喂着鹦鹉,眼角余光见无忧迈进院门,脸sè即时黑了三分,小金勺轻敲鸟食缸,冷哼一声,“麻烦来了。www.tsxsw.com”
鹦鹉立刻扯着噪子学语,“麻烦来了,麻烦来了。”
无忧不恼,走到他身边长石凳上坐下,笑嘻嘻道:“这鹦鹉话说的很好。”
凤止偏头‘嗤’了一声,“厚脸皮。”
鹦鹉又学,“厚脸皮,厚脸皮。”
无忧扬了扬眉,觉得这只鹦鹉很是有趣,在凤止握在手中的鸟食罐里拈了些鸟食去喂它。
凤止持着长柄小金勺把她的手打开,气却消了些。
无忧扁了扁嘴,“小气。”
凤止斜眼过去,真不知前头十八年,跟她是怎么处过来的,到了这里,却又象回到了他还是魔君的时候,与她一碰面就能被气得半死,“对,我是小气,所以你赶紧离我远些。”
无忧睨了他一眼,索xing夺了他手中长柄小金勺舀了满满一勺鸟食倒进笼里小瓷缸。
“它才吃过了,你想撑死它吗?”凤止脸sè微变,顾不得和无忧斗嘴,开了笼子取出小瓷缸,一阵乱忙。
无忧却笑笑然地拿着小金勺逗鹦鹉玩。
凤止抬眼看见,最终叹了口气,“说吧,你又想要什么?”
无忧一边逗鹦鹉,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明天那场大热闹,你去看吗?”
“当然去。”
无忧眸子一亮,弃了小金勺,“明天我们路上搭个伴。”照着眼前的情形,有洪凌和千千盯着,绝不会容她自行走出凤止的这个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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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凡约束不了凤止,如果与凤止同行,洪凌和千千也只能看着,无法阻拦,就算他们跟着出府,可是到了外头,以她的身手,又岂能甩不掉他们?
哪知凤止半眯了长眸,淡淡道:“我明日约了佳人同往,你跟着,岂不碍眼?”
无忧没想到凤止还有这出,微微一愕,“我给你们做丫头,冲茶倒水。”
凤止chun边lu出一抹讥诮,“用不着,她善嫉,见着你哪能有好脸sè,好好的情调,能生生地给搅没了。”
约会美人不在花前月下,却去战火味十足的地方,无忧哪能信他?
来来去去不过是寻个理由来搪塞她。
敛了笑,“真不带我?”
“不带。”凤止撇着脸,两眼望天,一副天塌下来,我也是这态度的神情。
无忧眸子半眯,口气硬了些,追问一句,“真不带?”
“不带。”凤止同样加重语气。
无忧冷下脸,扭身就走。
“你去哪里?”话完全没有经过凤止的大脑,就脱口而出。
“去苏家。”无忧脚下不停。
她跟凤止回来,就图的是一个自在,现在门前门后被哼哈二将守着,简直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全无自由而言。
开心他们三兄弟以一国之力抵众国之力,靠的全是策略和定力,一步错就会万劫不复,这种时候无时无刻都得全神应对。
她在这时候硬闯的话,只会让他们兄弟三人分心,一步不慎就会酿成大错。
凤止这里,不凡他们不可能安排下大量人手,所以只能是洪凌和千千二人,他们人少,自然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来盯她,绝不会有半点疏漏。
如果这样倒不如去苏家,虽然苏家在众人的监视之下,但人多,就难免有人疏忽,看似人多,却反而能浑水mo鱼,寻
“你现在去苏家,明天一样去不了。”
“横竖都是去不了,我也不用在你这儿干耗着。”
凤止虽然与她难以投机,但这样相处的机会却是极为难得,见她要走,不由着急,“明天带你一起去就是。”
无忧嘎然止步,回头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对了,你炒的宫爆鸡丁很久没吃过了,有些想吃,晚上来一个。”说完转身扬长外走。
凤止的脸即时罩上一层黑气,“还宫爆鸡丁,鸡屁股都没得给你吃。”
无忧的声音飘来,“鸡屁股洗干净些,用猛火爆炒,炒得干些,多撒些辣椒粉,我也不拒。”
凤止气得险些闭过气去,小金勺一敲鸟笼,用无忧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自语骂道:“我怎么就这么贱,她爱走不走,留什么留。”
鹦鹉歪了歪头,接话过去,“我怎么就这么贱,我怎么就这么贱……”
无忧听了,回头过来,睨了他一眼,失笑出声。
凤止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骂鹦鹉道:“闭嘴。”
他一吼,鹦鹉反而连蹦带跳叫得更欢,“我怎么就这么贱,我怎么就这么贱……”
无忧越加笑得险些背过气去。
凤止又窘又恼,偏又喝不住鹦鹉,瞪着鸟笼子,眼角是无忧可恶的笑脸,恨不得连笼带鸟砸到无忧脸上。
无忧怕把他惹得急了,改变主意,不敢久呆,小跑着出去,在院门外撞上守在外头的千千,才勉强收了笑。
千千跟在她身后,“明天,也带上我。”
无忧翻了个白眼,“我去给人当丫头,你去当什么?”
“丫头的丫头。”千千陪着笑。
无忧挤了一个笑脸,“我不过是去看看热闹。”
“我也去看热闹。”千千受令把无忧留在凤止这里,但凤止要带她出去,她却无权干涉,有些着急。
“你叫纥不凡带你去。”无忧板着脸没好气。
千千语塞,不凡这时候正忙着应对军中的事,哪有时间理会这些,再说之前她是向不凡做了保证的,说什么也要跟实了无忧,让她明天哪儿也不能去。
这时去跟不凡说跟不了,岂不是打脸?
眼珠一转,突然向无忧出手,想着干脆把她打昏掉,放chuáng上一放,等她醒了,再来一下,好歹拖过明天,也就能交差。
然,她快,无忧比她更快,千千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失了无忧的身影,接着脖子上一凉,见无忧站在她身后笑嘻嘻地看着她,那把乌沉沉,毫不起眼的短剑横在她脖子上,好在剑没出鞘,要不然她这脖子只怕已经不保。
挤了个笑,“你功夫真好。”
无忧也笑,“一般般好。”
千千笑得有些发僵,“我也就是想试试姑娘的功夫,姑娘功夫这么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无忧扬了扬眉,“放心了?那明天不用跟着我了。”
“跟,当然要跟。”千千暗暗叫苦。
无忧向她凑近些,“你功夫这么差,跟着我干嘛,拖累我啊?”
千千脸上的笑越发的苦,“洪将军的功夫ting好。”
无忧笑着收回短剑,“我去看看热闹,又不是去打架,要那么好的功夫的打手做什么。”
千千松了口气,跟在她后头,“其实你就算不带上我,也有别人跟着,不过人家在暗,你在明。”
这也正是无忧所担心的,无忧突然转身,挽了千千手臂,“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那个人。”
千千惊了一下,连连摇手,“你别误会,我对先生没有任何妄想。”
无忧笑了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千千有些不敢相信。
“嗯,我知道。”无忧轻叹了口气,“不过你这么做,不是在帮他。”
千千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先生的心思,我揣摩不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只知道如果你出了事,他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你说什么也不能有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能有办法帮他,而我也不会有事。”无忧坐上院中秋千,看向一侧绳索,仿佛听见清脆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她固然恼那人心狠,恨那人无情,但他至死不弃的那一桩桩往事,她无法抹去。
千千颓然地看着脚尖,神情有些讪讪,“除非你能解开封印,恢复天女之身,点亮神女台上的灯,否则什么也不是,怎么帮他?”
无忧淡道:“那就让我去见他,解开封印。”
千千苦笑了笑,“我能感觉到先生以前也是想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为了这事,也是费尽了心思。但自从知道十一郎体内养着你的一缕可以吸你hun魄的hun气,才改变主意,不肯再与你一起。其实你也该知道,你现在的凡体之胎虽然束缚着你的仙hun,却也保护着你的仙hun,封印一解,这具身体就失去束缚的作用,同样也失去了保护的作用。然你空有仙hun之体,却被封了法术,而安大夫却是带着仙术下的凡,她的家族秘术足以将你的hun魄摄入十一郎体内,你解封的一日,就是被摄hun的一日。先生……说什么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就算你见了他,也没有用。”
无忧深吸了口气,心底一片冰凉,“我就不明白,安大夫怎么能带着仙术转世?”仙人到凡间历劫,必被封去仙术。如果不封,在过玄关之时,那身仙术在玄关被化个干净,绝无遗漏,任谁也不敢拿一身修为做为儿戏。
千千将下chun咬了又咬,眸子忽闪不定,半晌,眸sè才蓦地定了下来,看向无忧,“本来这些事,不能告诉你,不过……不过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再不说,真要生生憋死。”
无忧xiong口微微一紧,“你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把你牵连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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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 挖墙角
467挖墙角
千千踩着脚下的一颗鹅卵石,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再怕被牵进去。(/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其实上头放你下来,就没想再让你回去。”
无忧恢复了那些记忆,就想到了这点,但听千千说出,仍是透心的凉,仙界那一万多年的父女之情,终是化不去一丝父君对子言和魔君的仇恨,父女之情在父君眼中也只是复仇的筹码,“这和安大夫有什么关系?”
“表面上看安大夫是私下凡尘,其实是天君送她来的人间,根本没过玄关。”千千偷偷看了看无忧,面前女子表面上看来,有尊贵的身份,万宠积一身,其实却是再可怜不过的人儿,“云仙私下凡间,被打散魂魄,她的养育仙蛾,前去求天君,允她到凡间,聚齐云仙的魂魄,将她带回仙界。天君明知云仙魔心已成,只能落入魔道,再回不到仙界,却答应了她。”
在天上时,身为小天女,却被天君用做笼络战神,挽回残局的棋子。
而战神随她下到凡间,天君便又欲利用这个机会,将战神毁在这一世,而她自然成了这过程中的牺牲品。
无忧的手攥紧秋千绳索,早该想到,父亲答应安大夫,表面上让人觉得他仁慈,其实他是知道云仙与安大夫之间情同亲生母女,云仙魔心已成,安大夫不可能再归劝得了她,要想云仙回头,唯有毁去战神和自己。
安大夫前前后后不过是父君手中的一柄杀人剑。
知道了这些,安大夫所做的一切也就不再难理解。
千千等了一阵,见无忧只是怔怔出神,难过得垂下眼,两滴泪从眼角滚下,“其实没有人有办法,先生注定是要毁在这里的,他现在求的不过是舍自己保全你和另外三魂,等他去了,洪凌自会想办法将你和宁公子>他们几个送回去。”
无忧慢慢透了口气,伸手拭去千千眼角的泪,“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千千忍了这些年,这些话说出来,便再不隐忍,拉着她的手,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先生真是天地间最好的,他时间不多了,你就别再跟他拧着了,让他开开心心地走,你和公子>们回到梅林,好好地过下去,只要心里念着先生就好。”
无忧觉得胸口闷痛难耐,就算那个人舍了自己,让她和开心他们三人回到天上,但三魂也只能回到一个宿体中,能见天日的只得一人,另外二人除了在战场上释放出战魂,再不得见天日。
能见天日的那人,背负着这许多,以后也再难快活。
这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是开心他们三人想要的。
但这些实在不必要,再说与千千听,陡增她的烦恼,“放心吧,我不会再跟他拧着了。”
“真的?”千千止了哭。
“真的,不过我不能就这么认命。”无忧望向天空,他不允她逆天,是因为她与天君有着父女的名份,她犯了天规,将受天罚,他就是她的夫君也无权干涉。他不愿她受天罚,自然不允许她犯天规,可是天不正,如何逆不得?
她面色苍白,看似秀丽柔弱,可是眼里的绝决却让千千心里禁不住轻轻地颤,“难道……你真的还有办法?”
“或许有。”无忧收回视线,浅浅一笑,“但我需要你帮忙。”
之前千千已然认定先生无救,所想只是完成先生的愿望,保得无忧熬到可以平安回去。
这时突然听说还有办法,不由升起希望,“怎么帮?”
“你也知道,我明天要随凤止前去审判会,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但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洪凌。”
“这……”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无忧握住她的手。
千千踌躇问道:“你真的有办法?”
无忧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有办法,能不能成,却不一定。”
千千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最终一点头,“好,我陪你赌一把。”
无忧眼底慢慢化开笑意,渐渐变浓,最后那笑占据了整双眸子,是这些日子来,她头一回释然的笑,心里默念:“开心,你赌对了。”
千千望着她眼里的笑,晦暗的心底渐渐明朗,或许她真的能成。
就在这时,惜了了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一向沉稳淡定的美人脸难掩慌乱,眼睑上还有一抹未能褪去潮红。
无忧心里一咯噔,从秋千上跳下来,“出了什么事?”
惜了了上前拉了她就急急外走,“奶奶快不行了。”
无忧怔了一下,“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惜了了眼里有泪光闪过,把她拽上停在门口的马车,“说是路上就不太好,不想影响大局,所以压着人不往外传,今天到了地方,就不行了,强撑着想看看你和开心。”
无忧胸口象被一柄重锤敲过,痛得无法呼吸,半晌才出得声,“她现在在哪儿?”如果自己过不了这一世的坎,只怕是和她能见的最后一面。
“她不肯去苏家,就在前头村子里。”
惜了了把无忧的手握得紧紧的,无忧知道他是心痛,反握住他的手,让他感觉到安慰,感觉到这世上还有亲人在身边,“开心他们知道了吗?”。
“不凡和宁墨有要事在身,奶奶怕影响他们应对明天的事,不让告诉他们,说等明日之事过了,才能告诉他们,至于开心,我已经叫人偷偷去通知了,这会儿怕也快到了。”
无忧握着惜了了的手,不再说话,二人默默地坐着,不过是半柱香功夫,却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到了地头,无忧发现是在一处因战争而废弃的村庄,祥云公主躺在小木床上,老神医坐在床前木凳上,手紧握着老公>主的手,神色反倒极为平静。
虽然是崭新干净的被褥,屋子也收拾过,但不管怎么看都残破荒凉。
无忧鼻子一酸,走到床边坐下,拉了老公>主的手,“为什么要在这里?”
老公>主环视四周,笑笑道:“这里好啊,安静。”
无忧一直忍着的泪,再也忍不住,滚了下来。
老公>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哭,我本不属于这里的人,现在要回去了,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无忧吸着鼻子,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我高兴呢。”
老公>主满足地笑了,抬眼期盼地望向门口,虽然只是凡尘一世,心里却仍是无法割舍。
无忧知道老公>主这一世最喜欢的就是开心,这时最盼着的也是开心。
惜了了忙道:“开心马上就到。”
老公>主点了点头,却没收回视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惜了了道:“怕是到了。”说完奔向门口。
老公>主眼里顿时浮上光彩,渐渐绽开笑意。
马到了门口,还没停下,便见马上滚下一人,飞身进屋,高大的身影扑到床边,飞快地看了无忧一眼,便握了老公>主的手,“奶奶,你就这么走啊?”
老公>主抬手拂开他被风吹乱了的碎发,看着他俊朗的面颊,老脸顿时放了光,“臭小子,不这么走,你想我怎么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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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眼眶泛红,却笑笑道:“想你不走。”
老公>主眼睛也有些泛湿,“这老肉老骨的累得慌,我回去等你们。”
开心和惜了了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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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主拉过惜了了和无忧的手,与开心的叠在一起,“就差了不凡和宁墨。”
无忧胸口一阵地堵。
老公>主拍拍无忧的脸蛋,“丫头,有时也不能太好强,该让的时候,还得让一让。”
无忧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安心回去吧,我们会好好的。”
老公>主这才满意地重新露出笑容,又拉了开心和惜了了道:“怎么可以回去,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自己掂量着。”
无忧微睁大了眼,“什么办法?”
开心和惜了了同时沉默下去。
老公>主不答无忧的问题,道:“我之前就给了了交待过了,一会儿我去了,你们哪来哪去,不要声张。老头子自会在这门口一把火把我烧了,再把骨灰散去。”
无忧和开心不解地看向一旁的老神医,后者神情怡然,全无痛苦和不舍之态,见他二人望来,才道:“照着她说的做就是,我自有打算。”
开心听了这话,心才定了下来,点头答应。
老公>主将开心和惜了了看了又看,瞳仁开始涣散。
无忧心头一紧,死死握着老公>主的手不放。
过了一阵,老公>主才吃力地重新抬眼,“忧忧。”声音已经弱得几乎听不见。
无忧忙把耳朵凑了到她嘴角,“我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我听着呢。”
老公>主吃力地睁眼想看清她,最终却什么也看不清,暗叹了口气,嘴唇轻动,无忧凝神静气,才能勉强听见她发出的微弱声音,“忧忧啊,你和战天、小冥王之间的孽缘是再也解不开的了,解不开就别解了吧。”
无忧的心脏砰然乱跳,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什么意思?”话刚出口,被她握在手中的老公>主的手蓦地一坠。
心里一咯噔,没能反应,惜了了已经哭出了声,“奶奶走了。”
无忧下意识地抬头看去,“走了?”
开心上前揽了她的肩膀,轻拍了拍,“走了。”声音微哽。
ps:因为前一阵断更太多,这个月是完不了了,不过也拖不了多久的。凤止和不凡都会有很好的结局的,大家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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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 怨气
468怨气
无忧这才反应过来,两滴斗大的泪珠自眼角滑下,这一去,却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www.tsxsw.com/
老神仙这才走到他们跟前,“不过是凡尘一世,不必难过。照着她的心愿,都走吧。”
三人哪肯就这么走,但经不得老神仙的催促,只得洒泪离开。
在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消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可能改变整个局势,惜了了不能离开苏家太久,辞了无忧和老神仙,回苏家坐镇,监控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各方消息,
开心仍回军中,顺便绕道送无忧回凤止的住处。
无忧被开心紧搂在怀中,共乘一骑,回头见那废弃的村庄燃起冲天的火焰,知是老神仙正在焚烧老公>主的尸身,再忍不住,捂了嘴哭出了声。
开心轻叹了口气,不再前行,调转马头,面朝着火焰冲起的方向,把她的头按压在自己的肩膀上,轻拍她的后背,“想哭就哭吧。”
无忧咬着他肩膀上的衣裳,却生生把声音咽了回去,然泪水却不断地从眼里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半晌,无忧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鸡鸣,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止了哭,刚刚抬起脸,一张丝帕扣到脸上,紧接着一阵乱七八糟的抹拭揉捏,脸上的眼泪鼻涕虽然被抹了个干净,无忧原本沉痛的心情却变得古怪。
把丝帕从脸上拽了下来,是一块雪白的上好锦帛,绣工十分精致,只有大户人家中,很讲究的夫人>小姐>,才会用这东西,而开心虽然心细细腻,但行为上却是大大咧咧,热了就在溪边捧水洗把脸,脸上水珠也是随手拿袖子抹两把,这样的人身上竟会有这东西,实在可疑。
警惕地看向他,“你以前不用丝帕的。”
开心轻扫了她手中丝帕一眼,随口道:“路过锦村时,相好送的,哦,对了,还送了好几块。”
说着,果然从怀里掏出六七张丝帕,往她手中一塞,“全给你,一会儿再哭花了脸,自己擦。”
无忧捧着那一堆各式花色的丝帕,破涕而笑,相好送定情物,哪能送这么一堆,打趣道:“这帕子可不便宜,你哪个相好,这么大方,下回给我引见引见。”
开心挑了挑眉稍,“行啊,不过人家可是娇滴滴的美人,你可别吃醋把人家打了。”
无忧啐了他一口,笑刚在嘴角绽开,就慢慢敛去,被他这么一闹,心里的郁痛消散不少,慢吸了口气,幽幽道:“你还记得呢。”
开心也收了戏笑,垂眼微微笑了一下,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会儿,她向他问起各地方有趣的事物时,他就说到这锦村的丝帕,说那些姑娘们有爱慕的人,却不敢向对方表白,就会想方设法,托人大老远的购买锦村的丝帕送给对方,对方接到这样的丝帕,都会明白对方的意思,成就了不少良缘,所以这丝帕又被人叫作相思帕。
那时他跟她讲的那许多东西,无忧最感兴趣的除了瓷娃娃,就是这锦村的丝帕,说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下被传得这么神奇的帕子长成什么样子。
他这次执行任务,四处奔走,前几日正好在离锦村一日行程的地方办些事,就连夜赶过去买了这些帕子,只是一直忙碌,没能得机会给她。
开心轻抬无忧的下巴,缓缓低头,温暖唇落在她仍潮湿的眼角,只是轻轻一印,便又慢慢移上她的唇。
无忧静静地等着,心脏却砰然乱跳,强烈地渴望着。
然他的唇仍只是在她的唇瓣上蜻蜓点水地轻轻一触,就不再有任何动作。
他近距离地凝看着她的眼,“如果我不是分离出来的一魂,你会如何看我?”
无忧胳膊缠上他的脖子,贴唇上去,“在我心里,你不是什么一魂,也不是因为封印,才不得不在一起的丈夫,只是会跟我争强斗嘴,无赖又混帐的银狐,会给我做泥娃娃的开心。”
开心偏头笑了一下,猛地把她抱紧,唇复压上她的唇,狂野而炙热,掠夺着彼此的呼吸,似要将他对她所有的爱怜都经这一吻灌入她心里,让她知道,他有多想她,她对他有多重要。
良久,感觉彼此都要窒息过去,才喘息着不舍得慢慢退开,“丫头,无论如何别放弃,锦姨会在天上等着你回去。”祥云公主在天上的名字叫玉锦。
无忧眼眶渐渐潮湿,“锦姨说的办法是什么?”
开心抬头望了望天色,重低头轻吻了吻她,“没有时间了,以后再说。”
无忧轻点了点头,“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这里回到凤止的别院还有一段路程,这段路的时间,足够他告诉她的,但他选择的是回避。无忧知道以开心的为人,如果他不愿说,你不会在他这里得到半个字,就如同那把他用血浸过的匕首。
心没打算能骗过心思敏锐的她。
天亮后,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开心没有时间再留连儿女私情,轻拉马缰,二人一骑窜入夜色之中。
到了别院门口,开心放下无忧,望了望头顶门匾,一抹复杂的纠结神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重看向无忧时,已经是平时的爽朗无羁,“我就不进去了。”
无忧轻拍马颈,回了他一笑,“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开心点了点头,深看了她一眼,毅然掉头而去。
无忧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象是被掏空一块,空空荡荡,难有着落。
千千见她安然回来,松了口气,“天马上就要亮了,可是神巫院子里没有一点动静。”
无忧心里微微一紧,那家伙可别临时改变了主意,让千千在这边等着,她向凤止的寝院急赶而去。
到了院门口,停了下来,避开大门,绕到凤止卧室后窗方向,翻墙而入,探头见守夜的丫头倦坐在廊下睡得正熟,而屋里更是死寂一片,心里一咯噔。
轻轻推开窗,却见凤止在裹着被子在榻上睡得天昏地暗,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无忧皱了眉头,不知这家伙唱的哪出,跃身进屋,推了推他,“喂。”
凤止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睡意。
无忧按捺着脾气,“天亮了,还不起来?”
凤止被人吵醒,半睁开朦胧睡眼,怔怔地瞅了她一阵,才转头看向窗外,天边刚泛了一丝白,打了个哈欠,“这么早,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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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问她有事吗?无忧愕了一下,“今天不是要去审判会吗?”。
凤止回过神来,一声,闭上眼,接着睡。
无忧有些懵,用力摇他,“喂,快醒醒,再不起来,赶不及了。”
凤止被她摇得头晕,翻了个身,背对无忧,嘟啷道:“我答应带你去,又没说什么时候去。”伸了手臂出来搂她的脖子,“看样子,你昨晚也没怎么睡,我不介意让你半边榻。”
无忧强按着的怒火‘腾’地一下直窜脑门顶,猛然起身,一脚把凤止连人带被从榻上踹了下去。
凤止一声闷哼,抱着胳膊从地上爬起,瞌睡去了一大半,一张脸黑如锅底,“让你学功夫,倒成了祸害。不行,把功夫还我。”跳起来,向无忧扑去。
从小练成的功夫,不比口袋里的一个金珠,说还就能还,但凤止这个人实在太邪,无忧冷不丁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闪身避开,伸脚一绊。
凤止哼哼一声,又跌了下去,这次比方才摔得更重,他滚在地上,恨得磨牙,当初让她学什么功夫,被人干掉了,这世上还少她这个么祸精。
他如果动用仙胎这力,就是一指手指也能把无忧戳没了,然再恼她,也不能对她下手,更主要的是,偏偏被她欺负着,反而觉得很爽,仿佛只有这时候,才是与她最亲近的时候。
凤止对这样的感觉有些郁闷,暗骂了自己一声,“贱骨头。”裹了被子滚回榻上。
但骂归骂,却又忍不住想去惹她生气,惹她来找他麻烦。
无忧把他从被子里抖了出来,“你说什么也得给我起来。”
凤止没了被子,就把褥衣衣领扯得高些,继续睡,“要去,你自己去。”
无忧自己前脚出门,后脚就能被洪凌给截回来,她能自己去,还用得着求这个没脸没皮的?磨了磨牙,揪了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扯过搭在一旁的衣裳,胡乱往他身上套,“你既然答应了我,就由不得你赖。”
凤上拉下了脸,把她的手摔开,“你就只敢在我这里撒泼,在纥不凡那时,你敢这样?要一个爱你的男人,去为你爱的男人做事,还得看你盛气凌人的脸色,换作你,你愿意吗?”。
无忧怔了,小白刷地一下惨白无色,眼前同共生活了十八年,在她看来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脸,突然变得美艳妖异无匹的魔君,惊得后退了一步,半晌才艰难地长吐出口气,“对不起,是我过份了。”
她慢慢后退,转身走向门口。
凤止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了回来,“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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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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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 可以试一试
无忧不敢看他的眼,“出府。www.tsxsw.com”
凤止深吸了口气,“你回去收拾一下,我只要半柱香时间。”
无忧猛地抬头,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话,“我不该勉强你。”
“罢了,谁让你这德xing是我惯出来的。”凤止苦笑了笑。
无忧心里象突然间堵进了一块石头,即闷又痛,却又压抑得无法泄释,他说的对,现在的她,就是他惯出来的。
在其他人面前,她从来不会这么蛮横无理,毫无限制和顾忌的索取。
她有什么权利这么对他,她不过是仗着他对她的宠爱。
即然不接受他的感情,却无耻厚颜地指划着他为自己做这做那,这样的自己,真让她感到可恶又可恨。
但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喉间哽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
凤止愕然,直到她推门出去,才反应过来,她竟说“谢谢。”
一时间,心里千味百转,辩不出这样的客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千千不知无忧和凤止打的什么算盘,焦急地守在门口,绞着手指,朝着廊外望了又望。
黑影一晃,眼前多了一个人。
千千吓得后退一步,等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洪凌木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她,“你有事瞒着我。”
千千心虚,脸上堆了笑,“没有啊,哪有?”
洪凌崩紧的面颊松了下来,叹了口气,“你为了他,终是做到尽,哪怕是灰飞烟灭,也不惜吗?”
千千咬了咬chun,“我不懂你说什么。”
洪凌欺近一步,“你懂。”
千千被迫后退,后背抵了身后石柱,再无处可退,固执强辩,“我不懂。”
洪凌chun边lu出一丝嘲讽,“三包的名头,难道是虚名?”
千千涨红了脸,“那是在天上,这是在凡间,我天上通,地上不通。”
洪凌笑了一下,笑意很快收敛,“你明知道现在没有人有十足的办法救得先生,就算无忧说有办法,也不过有想法,可行的机会微不可提,可是一旦失败,你做为她的帮凶,将面临的是hun飞魄散。”
千千小脸微白,眸子里却固执得没有一丝犹豫,“与你无关。”
洪凌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确实与我无关,我只是好奇,你修行九十九世,才得以飞升,得了仙身,五万年才在天上成了个小小的角sè,可说这一切得来不易。而你明知先生对你不会有任何心思,你为了他,仍可以什么也不顾,将这前头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全舍弃?”
千千小脸变得更白,却ting直了腰板,顶撞他道:“我觉得以前活得ting窝囊,没意思,想换个活法,不行吗?”
“值吗?”洪凌身为战神御前战鹰,长年在战场上打滚,早把生死看得极淡,觉得死个人跟死只蚂蚁没多少区别,但这时突然觉得面前这个被众人看不起的小仙骨子里透着一股,叫他无法忽视的东西。
那东西可以叫作顽固,但偏偏这不可理喻的顽固劲,竟让他硬如铁石的心软了下去。
千千冷笑,“那得先问战鹰值不值?”
洪凌微愕,“什么意思?”
千千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找我?”
洪凌怔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千千仰着头,盯着他刚毅英俊的面庞,“你知道她要跟凤止一起前往审判吧。”
洪凌轻抿了chun,“是。”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赶着去向先生禀报?却来这里跟我哆嗦,难道不是为了她?”
洪凌吞咽了一下,侧身不再看千千,“先生现在正忙,我为这事去烦他,只会让他心乱。”
千千眼里流lu出讥讽之意,“先生是什么人?天塌下来,也不会心乱。你是知道如果阻止了她,就算先生计划成功了,她只会痛苦一世,你不想她痛苦,所以才不离去。但知情不报,也免不了要遭反噬,闹不好,会化得你灰都不剩。你这么做,又值吗?”
洪凌垂下眼,不再说话,千千说的不错,他发现了无忧的打算后,没有离去回禀先生,确实也是存着一分奢望,奢望她能成功,她和先生都能活下去,如果不成功,她也不会为这事后悔痛苦一辈子。
毕竟仙家的一辈子很长,是凡世间的不知多少世。
用那么长的时间去痛苦,不如赌上一场,就算输了,也无遗憾。
千千瞪了他一阵,转身走下台阶,向凤止的寝院方向走去。
洪凌望着她的背景突然道:“和我一起吧,如果我们都能逃过此劫,我会好好待你。”
千千身子微微一僵,停了下来,没敢回头。
洪凌心里七上八下,却没有犹豫,接着道:“能为一个人灰飞烟灭的情,我也想试试,虽然我的心现在不在你身上,但我会慢慢改变。”
千千怔了,慢慢转身,望向他高大的身影,英俊的面容在日光丝毫不减刚毅,“你爱了她上千年,变得了吗?”
“一千不能变,一万年,十万年,总能变,只要自己肯。”
千千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站在原地,看了她一阵,“你的心也收一收。”说完,一刻不停的大步离去。
千千望着他高大ting拔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口,心里漾开圈圈涟漪,泛起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些日子,他们常在一起,他从不耐烦到慢慢学着照顾她,渐渐的,二人之间象缠绕着什么,那种感觉让有人一些欢悦,又有一些羞涩,却又有一些期盼。
和她爱慕,遥望着先生的感觉,又全然不同,她说不出那是什么,虽然被无忧打趣与他有着什么,那会儿有些难为情,却不反感。
突然间听见木头人一样的他,说出这一番话,静如止水的心潭,象掉进了一颗石子,虽然翻不起大浪,却一圈一圈dàng漾开去,再不得平静。
良久,有风吹过,带着凉,她深吸了口气,望向轻摇着的树稍,细长的眼角浮上一丝笑意,“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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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身后转来无忧的声音,“试什么?”
(我们千千都有了好归宿,凤止当然不会惨到喝凉风了,嘿嘿。今天晚上要门约会,早点更~~~~顺便再呼吁小粉红,最后一个月的冲榜。)ro!。
470 审判(一)
别看千千平日腐得厉害,对美男探索追踪可以说脸皮厚到了极点,
但一到了自己身上,就成了另一个极端。/www.tsxsw.com/
冷不丁听见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接着窘红了脸,结巴道:“没,没什么。”不等无忧再开口,又抢着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只有半柱香时间,无忧也确定没有时间刨根问底,吩咐千千尽快收拾,自己则进屋重新检查随身所带的小金弩和腕间的短刀。
又把开的那把匕首,拨出,细细看过,确认万无一失,才收回剑鞘,插一入靴桶,对着镜子仔细地贴上人皮面具,换上夜行服,外头套上之前备好的府中下人穿的衣裳,俨然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厮。
凤止果然不到半柱香时间就收拾妥当,并备好马上,除了车夫,也不另外带人,就带了易了容的无忧和千千上路。
到了场外,无忧便将千千放下车,让她在场外留意着动静,有什么事尽快通知她,而她则跟了凤止走上前去。
还没到时间,场子已经被人人围得死死的,吵得不可开锅,远远便听见众人在怒骂不凡。
今天的事,按理该是该向齐皇对质,是否是他杀毒真太子,然后立个假太子来欺骗天下。
按理不凡从小被毒杀,是受害者,但这些人认定既然不凡是当年被毒杀的北齐太子,也是真正的天女夫君,他也就该一早站出来指证齐皇的恶行,但他没出来指证,说明用心不良,比齐皇更为可恶,该被八马分尸。
无忧听着这些骂,对不凡残存的那点怨气也dàng然无存,暗暗冷笑,这些人真是为了泄愤,全然不理会是非黑白。
当年不凡一个五岁的孩子被赐毒酒没死已经是命大,再后来坎坷周转所受的那些罪,才算活了下来。
这些人现在侃侃而谈,可是这会儿却没有人想到只要他暴lu身份,不用等他向众人证实他的身份,就会被齐皇的人杀死。
当年与他在宫里那些年的相依为命,他去而复返想救她出宫,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面颊禁不住微微抽搐,心里一阵揪痛。
感觉凤止向她看来,忙收敛心神,随他挤进人群。
凤止顶着个神巫的名头,人脉极广,人群中不少人认得他,主动为他们让腾出地方。
场中除了最上头的首席,提前备好的凳椅早各国臣使将领占去,凤止和无忧不想多惹人注意,只寻了个能看见场中情形的角落站定。
众国将领臣使指手划…脚怒骂不休如果不是畏恨桫椤的隐卫,只怕已经冲上前砸场子。
而被众人认定罪该万死的不凡,却坐在场中摆了个棋盘,独自下棋,身边几上正煮着一坛酒。
他除了看书,便是打理他的那坛子煮酒于他人的怒骂,却象没有听见一般。
明明是最喧杂的地方,他的身影竟显得说不出的孤寂无依。
无忧看着他淡淡的月白身影,和他张秀雅清儒的面庞心坎被堵得死死。
看遍场中,不见宁墨和开心的身影心里微定,他们既然不在,应该是另有安排。
三声鼓响,靖王夫fu陪着兴宁步入场中,兴宁看了不凡一眼,脸上yin晴不定,走到场中首位坐下。
又是一声鼓响,一身铠甲的峻熙手中提着一人,在众人让出的道路中,慢慢走进场,直到场心,才将手中提着的人放地上一掷。
那人在地上滚了一滚,翻过身来,灰头灰脑,一脸死灰之sè,周围叫骂声突然停止。
无忧不认得那人,只见他四十几岁,鼻上穿着的是明黄的龙纹袍服,隐隐已经猜到是谁,侧脸向凤止看去。
凤止很配合在她耳边道:“齐皇。、,
无忧重新看向峻熙。
峻熙将齐皇踩住,向四周抱了抱拳,扬声道:“我想大家应该知道,这地上的人是谁了?这厮召集大家到这里来,其实是想稳住大家,而他却暗中逃走,不巧被我堵了个正着。今天我带了他来,还大家一个公道。”
刚才众人还骂骂咧咧,这会儿,却有人起哄道:“他可是你老子,你却能把他踩在地上,可见北齐都出些什么人。”
峻熙听了,睨了不凡一眼,不凡只是稳稳地落下一子,眉宇间淡淡地没有任何反应。峻熙微蹙了蹙眉头,很快重新展开,笑道:“谁说他是我老子了?”说完,向不凡扬声道:“皇兄,我脚下这个,可是你的父皇?”
不凡不抬眼,淡道:“或许我该称他一声皇叔。”峻熙chun角慢慢勾起,过了会儿,才收回视线“不错,再畜生,也是与我父皇一胎所生。”将脚下的人踢了个滚“皇叔,你勾结陈妃,杀害我父皇,坐上这位置这些年,可想到能有今天?”齐皇从地上爬起,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却摆出一副正义严词之态,指着峻熙骂道:“你这个畜生,为了坐上皇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又指向不凡“你为了谋夺南朝皇位,与我这个孽子串通勾结。你们以为演这出戏,就能骗过大家的眼睛,骗过老天吗?”
峻熙冷笑“你杀害我父亲,立你和陈妃的si生子为太子,真以为这天下就该是你们父子的了吗?老天有眼,今天就是叫你把我父亲的东西还回来。”
齐皇扬声大笑“我今天到要看看,你这个孽子,用什么来向证明给大家看。”场中众人闹了起来“我们不是来看你们父子夺位的,我们只想知道天女夫君是怎么回事。”
峻熙扫了仍不为所动,犹自煮酒下棋的不凡一眼,望向靖王妃,接着扫看向人群一角,无意味深长地道:“这个,我们的靖王妃可以给大家做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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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看见峻熙的副将手中抱着十一郎。
靖王妃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xiong口险些被怒火焚穿,却面sè坦然地起身,走上前,将当年齐皇毒杀峻言,峻言在芷兰皇后的维护下逃走,然后,她如何辗转将峻言改名子言藏在西越宫中,后来被齐皇所知,攻打西越,迫西越交还峻言之事说了一遍。!。
471 审判(二)
当年北齐向西越开战,在朝政中滚的久的人,人人皆知,却没想到为的竟是当年毒杀未死的小太子,现在这件不为人知的事,被靖王妃揭出,众人不禁哗然,思前想后,不禁信了七八分。tsxsw.com
但北齐的宴位之争,他们不感兴趣,他们想知道的是小天女和她夫君之间的事。
当即有人冷笑“既然如此,而当年的北齐太子又在常乐府中,常乐郡主大可召集众君,把这事公告天下,请天下众君为郡主做主,为何却隐瞒事实,把峻衍认做夫君,愚弄天下?”王妃道:“峻言虽然没死于那杯毒酒,但终是被毒酒所伤,身子极弱,再加上后来一场大火,熏坏了他的心脏和肺部,受不得剧烈〖运〗动,更,………,更不能房事……、。
此言一出,四处窃语四起。
无忧轻咬了chun,向场中没有任何反应,仍自看书下棋,顺带偶尔添上一根柴的不凡看去,脸上阵阵了烫,他身子极弱,不能房事?
凤止抖开扇子,遮了脸,低头凑到无忧耳边,咬牙打趣笑道:“这王妃竟把纥不凡用来搪塞兴宁的借口搬到了这里,人才,真是人才。”
无忧仍只看不凡,到了这时候,他仍一声不出,实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凤止轻轻扇了两个扇子,凉风把无忧的神勾了回来。
无忧蹙眉瞪他“你想说什么,尽管说,用不着绕圈子。”
凤止低声道:“我只是想问问,他chuáng上功夫如何?你跟他颠鸾倒凤的时候,他可让你舒服得yu生yu死?”
人群之中,他居然问出这话,无忧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看及左右,好在所有人都关注着场中,没有留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才松了口气饶是如此,一张脸仍涨得如涂猪血磨牙道:“你问的太多了。”
凤止眼角斜飞,瞟了不凡一眼,媚态横生“我的意思是说,这戏演到这份上,接下来,多半是王妃再寻个借口,因为纥不凡不能人道无法在与小天女圆房之时,招来彩鹜,到时定会被众君误会,生出事端。所以她为了保护小天女和她的夫君,才暂时隐瞒,si下却想方设法寻找医治纥不凡的法子…如果不是今天这事,迫不得已,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再接下来,就是纥不凡顺着王妃的意思,下了台阶把今天的事给暂时圆过去,以后再做计较。”
无忧冷道:“那又如何?”
凤止斜睨着她“你不觉得再看下去,很无聊吗?”
桫椤一氏的暗隐虽然厉害,掌控着现在的局势,但只是暂时而且这次举动ji怒了众国国君,下一次各国再派军前来,就将是倾国之力,再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形桫椤林的暗暗隐再厉害,也不能灭了全天下。
就算能那将会杀伐无数,血流成流,多少无辜的人将死于这场战乱,又将是续桫椤一氏之后的,又一场冲天的血光之灾。
如果不凡不选择杀伐,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无忧能想到的结果和凤止所说一样,只有这样不凡才能暂时平复这场被众国围剿的战争。
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但总奔望着另有玄机,但到了这时候,实在看不出另外还有什么玄机“确实无聊些。”
凤止兀然一笑,眼角多了些勾人摄hun,的暧昧之意“他横竖要做兴宁的夫君了,我们没必要再看下去。人生苦短,不如寻个地方风流一回,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chuáng秭之欢,什么才是yu死yu仙。”
这地方人挤人,他们声音虽小,大多人又关注着场中事态,但他们的话终究是被人听了去,见无忧只是一个貌不起眼的小厮,而他身边这位却是大名鼎鼎的巫仙,都说众女难求巫仙一夜风流,原来他好的竟是这一口,神情就变得有些古怪。
无忧虽然易了容,却也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如同全身上下全长满的刺。
凤止却不以为然地重新站直身,轻摇着扇子,眼角媚意未消,向那些人回瞥过去“要不要一起,我不介意榻上多几个人。”
那些人脸上一僵,继而脸上红了白,白了黑,变得五颜六sè,如见鬼一般慢慢退开,挤进人群,象是唯恐被他抓到榻上强行干那些不耻之事。
凤止却一脸是笑地一抖袍子,朝无忧笑道:“终于松活了,能站得舒服些。”
无忧面如锅底,只恨不得把他一脚踩进脚下泥巴“你能再不要脸些么?”
凤止笑笑然道:“彼此彼此。”
无忧狠狠在刮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回头看向场中,却惊了一下。
原来,刚才人挤人,他和凤止极不显眼,但那些人突然让开,他们周围空了出来,他二人就显得格外起眼,一直不为所动的不凡,正看向他们这边。
视线从凤止脸上掠过,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面上依然从容,但握着书卷的手却蓦地收紧,平整的书页在他指间微微地起了褶皱。
无忧虽然易了容易,但那一瞬,她感觉不凡认出了她。
她转开眼不看他,但心里却再不能平静。
不凡不lu痕迹地移开视线,但从那以后,无忧再没看见他翻过一页书,落过一颗棋子,火却添得频繁,直到火几乎漫过酒坛,才忙着把多余的柴抽了出来。
凤止意味深长地勾chun一笑。
一种不好的感觉自无忧心底油然而生,揪了凤止“你又要玩什么huā样?”
凤止扫眼过来,轻挑一笑“让戏更有趣些。”
无忧收紧攥着他衣裳的手“你敢乱来,小心我揍你。”
凤止撇嘴“十八年,被你揍得还少了不成?”
提到那十八年,无忧心里软了下来,摔开他的手“反正我不许你胡来。”
凤止挑着眼角,笑笑,摇着扇子,重看向场中“看戏。”
无忧猜不透他玩什么把戏,只得暂时丢开。
靖王妃接下来的话,果然如凤止所说。
众人固然半信半疑,但又说不出一二三四来反驳,唯有等着当事人。也就是小天女人本人和她的夫君来做个定论。
一直坐在高处的兴宁,慢慢起身,走到场中,款款向众人行过礼“小女子知道,这样瞒着,对不住大家,但实在出于无奈,位大家可有想过,我早过十五大婚之年,为迟迟拖着不完婚?”
这话一出,众人又信了一分,兴宁接着道:“如果不是今日之事,将我真正的夫君逼上绝路,我娘也不敢在我的夫君身体未能恢复的时候,把这羞人的事说出来。今天的事走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忌讳什么了,只求大家给我们一个公道,以及时间,等我的夫君身体好了,再给大家一个圆满的解释。”
男人不举绝对是男人之间最忌讳的事,现在小天女将自己男人不举之事宣布于天下,可以说是让自己的夫君陷入被天下人的耻笑之中,换成谁,不是到万不得巳也不会走这一步。
众人又信了几分,如今只要证实纥不凡为芷兰皇后的长子,证实后等纥不凡亲口承认。今天的事,也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因为只要他亲口承认了,就是在天下人的眼皮下过日子,除非他一辈子不碰女人,否则就得与小天女圆房,如果他们圆房,没有彩鹜飞来,那么那时他们再组重兵前来,必是无人能挡,别说一个桫椤氏,就是十个桫椤氏也能辗得灰都不剩。
那么结果,自然再没有悬念,无忧心里沉甸甸地,手慢慢握紧,凭什么任由他们胡言乱语,玩弄天下于手掌之间,一咬牙,往前头走去。
手腕一鼻,回头,瞪向拽住她的手的凤止,冷道:“松手。”
凤止把手握得更紧“没有人会相信你。”
无忧当然知道,她的封印不解,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这些人不可能舍供奉了这么多年的兴宁不信,而相信她这个么不知哪里来的乡野女子。
“不信,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凤止一收脸上浪dàng媚意“他不会认你。”
无忧当然知道,如果纥不凡肯认她,他们之间就不是现在这情形“就算不认,我也不能由着他再玩弄天下。”二人正僵持不下,有人叫道:“你们说了这么多,我们凭什么相信南朝的睿亲王就是常乐府上的纥不凡?我们又任什么相信他就是芷兰皇后被毒杀的长子?”
众人向说话的那位看去,却是一名年过七旬的老将。
一直沉默的不凡扫了老将一眼,笑了笑“原来是孟国的吴将军,如果我记得不错,当年北齐与孟国结盟交好,是年我母亲带了我,二人前往孟国,那年我不到五岁。我记得站在孟皇右侧的就是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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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已经过了很多年,不凡突然提起,吴将军微微一怔,重新打量不凡,但此时的俊美男儿,与当年五岁不到的孩童如何可以以相貌辩认“不错,确实有那事。我记得当年我们孟皇问芷兰皇后,既然是来谈和的,可带有什么礼物,芷兰皇后却说,没带礼物,就让本宫给孟皇煮上一坛酒。皇上喝了以后,什么也没说,当即同意签下和约。我不解,问皇上为何如此,皇上说只有天下最心诚的人,才能煮出这样的美酒,我得幸尝了一口,确实是天下最好的酒。传说芷兰皇后这手煮酒的本事,只有她的长子学过,但随着芷兰皇后和小太子的死,再无人会煮。”
他说完,看向不凡身体的酒坛“难道你这坛中”!。
472 审判(三)
472审判(三)
不凡微微一笑,扫了眼四周,不急不缓地揭了酒坛盖子,酒香刹时传开,军中大多数人都好酒,酒香飘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暗赞好酒,垂涎三尺。tsxsw.com
他动作优雅,稳稳地斟上一碗酒,淡道:“姜国的俞将军,魏国的越将军,汤国的晋将军,你们都是饮过我母亲亲手煮过的水酒,不妨一同上来饮上一杯。”
那几位都是有名有脸的人物,无人不知,这时被点到名,面面相觑,不凡身份没被证实之前,对他们而言,是对立的,敌军首领的酒,他们岂敢乱喝?
魏国越将军的属下看出主帅的顾虑,想借此挣表现,扬声道:“这几位将军,都是军中得力的,你请这几位将军喝酒,谁知道安的什么心?说不定在酒中下毒,乘机毒害几位将军,让我们大军龙头无主。”
场外突然有人‘哧’地一声讥笑出声,“听说有几位,只是在晚上睡在营中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就脑袋搬家了喽。要想毒害几位将军,何需当着众人之面下毒?”
副将刹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指了那人,“你……”
越将军抬手拦下副将,“好了。”大步走到场中不凡面前,“芷兰皇后的酒确实是好酒,希望你这酒也能如芷兰皇后煮的酒那般香醇可口。”
另外几位,见越将军上了台,自不肯在人前输了面子,被人说成胆小怕死之人,也大步上前。
说话之人,分明是煽风点火,挑拨不凡与众国之间的关系。
然自己家帅将在自家军营中,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得摸了脑袋,在他们看来是丢人之事,被人当众说出来,对挑拨之人自是恼恨到极点,只不过此时有大事在前,才强行忍着。
恼归恼,对酒中下毒的顾忌反而去了不少。
不凡瞟了眼人群中挑拨之人,那人对上他看似温和无害的眼,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变了脸色,退缩到人群中,不敢再出来惹事。
无忧已然明白不凡是以酒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很想知道他证明了自己之前死不死承认的身份之后,又将怎么做,安静下来,仍是静观事态发展。
不凡端了桌上酒碗,一口喝下。
众人皆知,他此举表示酒中无毒,他就是再蠢,也不敢公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毒杀几位名将,成为天下人的公敌。
无忧心里一紧,轻抿了唇,他不能喝酒……
场外偏有不知趣的人起哄,“谁知道你是不是事先喝过解药?而这毒也未必是马上发作为的,说不定众将军回去后,毒性再发作,那你岂不是一箭双雕?”
几位将军也是输不下面子,才前来端了酒,心里也是有这个担忧。
不凡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要不然,我们请苏大当家的前来验验酒?大家可以不信我,总得信得过苏大当家。”
那人顿时哑了声,吴将军道:“哪来这么多麻烦,南朝睿亲王,敢当众请我们喝酒,这酒,我们自然喝得。”
不凡朝他一笑,“吴将军,好气魄。”
吴将军也是一笑,“好说。”细看不凡,只见他温如清泉柔水,雅如幽谷清兰,但眉宇间的那股勃然之气,却又如旷山远野,能容下天地一般。
暗暗称奇,世间竟能有这等的人物,再往细里看,容貌确实与当年的芷兰皇后依稀相似。
不凡重取了四个酒碗,一字排开,刚要斟酒,一个白影从人众中窜出,笨笨地跌到场中,打了个滚才稳住身形,三跃两晃地游到不凡面前,咧着上翘的大嘴,一味讨好地往不凡身上蹭,乌黑溜圆的大眼睛却直往酒坛瞟,竟是蛇儿。
蛇儿在这里,那么惜了了必在附近,无忧心里又定了几分,惜了了表面上看娇美柔弱,但对外却是极有手段的人,而且信誉绝对让天下人信服,有他在,这些人怎么也得给不凡几分面子。
有见识广的人,认出蛇儿是罕见的雪蟒,而全天下只有苏家大当家惜了了养着一条雪蟒,那么这条雪蟒是谁带来的,也就不用怀疑。
不凡摸摸蛇儿密布着丝缎般绒毛的大脑袋,摇了摇头,和声笑道:“你鼻子倒是灵,闻到酒味,就巴巴地闯了来。等将军们喝过了,剩下的都给你,可好?”
蛇儿一听,喜得大脑袋乱晃,不再矜持,立高了身子,整个头凑到酒坛上方,只差没把头栽进酒坛,酒气腾腾,它神色间越发陶醉。
吴将军看得有趣,“它好酒?”
不凡笑笑道:“好酒,以前闻到我煮酒,总凑来喝上些。”
吴将军扬了扬眉,“有趣,看它急得,也不用等我们喝完,先给它斟上些,让它解解馋。”
其他几个将军也一同附和。
无忧暗暗冷笑,好重的疑心,摆出一副大方的模样,其实是想拿蛇儿试酒,不凡能提前服下解药,这平白跳来的雪蟒自不可能事先服下解毒。
而且认得雪蟒的人都知道,只有惜了了养有雪蟒,毕竟只有苏大当家那样的有钱人,才能养得起这种日日以雪莲为食的家伙。
纥不凡再大胆,也不敢对惜了了的爱宠下毒。
旁边凤止‘扑哧’一声笑,在她耳边低声道:“还以为艺高胆大,这些将军能有多大的魄力,现在看来,实在不过如此。”
无忧扁嘴,他当个个人象他身为魔君的时候一样吗,简直狂妄自大到无所畏惧,“确实比不得你当年。”
“那当然,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会儿的我,更有男人魅力?”凤止媚眼斜飞,得意地摇着扇子,不管无忧那话是夸奖还是讽刺,也不谦让谦让,就全单收下。
无忧被他扇得打了个喷嚏,直接翻了个白眼。
凤止和无忧能看穿这些人的心思,心有千窍的不凡如何能看不透,面上却不露出一丝不屑之意,又摸蛇的脑袋,“你可得谢谢众将军。”
蛇儿却不买那些人的账,头一歪,谢是不谢的,却跳过一边去叼碗,他们要让,它也没理由拒绝。
不凡给它斟了酒,放到桌案上。
蛇儿就跳了过去,自个吹吹舔舔地喝了起来。
不凡又另斟了酒一一将酒递到四位将军手中,而且酒是由他亲手所递,如果有问题,那么他就没有一点可以投机抵赖的余地。
这举动让四位将军脸上烫了一烫,他们方才的那些猜忌举动,实在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大多煮酒都算不得烈酒,然这酒下肚,一股热气一路滚到腹部,十分舒服,口中独特的浓香更是久久不散,确实与芷兰皇后堵的酒一般无二,只是回香却又深了几分,煮酒的技术较芷兰皇后,又高明了一些。
一碗酒下肚,四人哪还有怀疑,吴将军本是好酒,对当年芷兰皇后煮的酒更是念念不忘,伸了碗给不凡,“这酒自从芷兰皇后去了,再没喝过,没想到今日能有幸再喝一回。睿亲王的煮酒技术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来,再来一碗。”
这话自然是承认了不凡的身份。
另外三人,刚才怕酒中下毒之事,已经输了面子,这会自不甘再落于人后,也纷纷向不凡讨酒。
不凡浅浅一笑,再为几位将军重斟上酒。
蛇儿望了望面前已经空了的酒碗,可怜巴巴地瞅着酒坛,怕那坛子酒被他们喝个干净,没了它的份。
不凡斟了那四碗酒,就不再斟,灭去火,把剩余的小半坛子酒留给蛇儿,蛇儿这才欢悦地跳上桌台,眼瞅瞅地等着酒稍冷,一头栽进洒坛,只剩下半截尾巴尖在外头摇啊摇,没一会儿功夫,那半截尾巴尖变成了粉红色。
蛇儿在坛子里打了个嗝,半截尾巴尖跌进酒坛,接着坛中传出鼾声,还不时地夹杂着酒嗝声。
四个将军端着酒碗目瞪口呆,不凡轻咳了一声,“见笑。”差人连缸一起抬了,“劳烦送还给苏大当家。”
凤止打趣笑道:“惜了了那小东西有趣,养的宠也有趣得紧。”
无忧揉了揉额头,真代惜了了丢人。
周围笑声四起,严肃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等暄闹之声减了下来,吴将军和颜问道:“既然睿亲王确实是芷兰皇后的长子,那么睿亲王对今日之事,可否给个说法?”
不凡目光平和地看向吴将军,“既然吴将军问话,我也不能说,只怕我的话,大家未必相信。”
吴将军道:“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事想问问睿亲王,睿亲王助南朝长宁公主起兵,那么睿亲王倒底代表着哪方势力,是南朝,还是芷兰皇后的宗家桫椤一氏?”
无忧不由地屏了呼吸,这一天总算是来了,抬眼看向场中那道白色身影,即便是在硝烟四起的地方,他仍然从容淡定,简单干净得一尘不染,可惜这个男人的心却裹得严严实实,任谁都不能触摸,远不如他的外表这般随和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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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桫椤惨案,桫椤一氏成了埋在众人心中,不敢触碰的心结,大家明白,当年的血光之灾出于桫椤一氏,最终还得结于桫椤一氏。
听了吴将军的话,四下里顿时安静下来,一同看向不凡,等着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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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审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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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 惊人之语
不凡没有马上回答,却是微微一笑,淡淡开口“我确实是借着南朝的东风,但为的却是桫椤一氏。(/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此来,是向各位讨还土地,重建桫椤国。”
讨要疆土是天大的事,但他说出来却是云淡轻风,象在向众人讨一碗门前水。
那笑看似随意,声音也宛柔温和,说出的话,却带着叫人心颤的凛然之威。
各国使臣和将领,脸sè微变,面面相觑。
桫椤氏只要有后人在,重复家园是必然之事,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而且这个后人,还是天女的夫君。
先抛开他们的xing命暗中被桫椤一氏的暗隐拽在手中,就说如果小天女用她的特权向和国征要土地,各国国君也不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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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都不是国君,这么大的事,做不了主,一时间,场中鸦雀无声。
一直坐在暗处的长宁眼里闪过微微的失望,他的心终究不在南朝,但他想重建桫椤一氏确实是母亲和外公的遗愿,无以厚非。
深吸了口气,持稳情绪,起身,款款步入场中“当年血洗桫椤一氏,本是不该,退还分占的桫椤疆土也是应该,我们南朝近日会将曾属于桫椤王国的土地腾空出来,物归原主。”
长宁虽非南朝皇帝,但手握大权无人不知,这番话说出来,就等于南皇的圣旨。
不凡看向长宁,神sè温和,笑了笑“谢谢皇姐成全。”
长宁略一点头,返身坐了回去。
他们虽为姐弟,又是一同前来攻打北齐,但既然不凡选择的是桫椤一氏,那么他们就是不同的阵营,她也只能遵守国与国之间礼仪。
峻熙目送长宁归座,慢慢踱到场中“北齐出了这事虽然暂时无君,但我身为皇家子嗣也认为桫椤一氏的疆土该还,不论北齐立谁为皇,我都会桫椤一氏力争归还那一方土地。”
他说完望向不凡。
不凡微微一笑,峻熙是个聪明人,北齐的下场有两个,一是被桫椤一氏吞掉,二是另立新君北齐仍是北齐。
他这时出来表明态度,也是向不凡讨个说法。
也就让不凡给他一个明确的态度,是想吞掉北齐,还是与北齐共存。
如果与北齐共存,假太子峻衍的身份一废,身为太子的不凡既然选择了桫椤一氏,就不能再成为北齐之皇,芷兰皇后另外二牟,于朝政之中没有人脉,自不能为皇那么北皇之位就非他莫属。
如果不凡不接受他的疆土归还,就意味着在全天下的面前表示要强吞北齐,那么别的国家定会担心,今天他吞的是北齐,明天吞的会不会是他们。
如果大家存了这心,桫椤一氏不得民心想重建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而是以天下为敌,从头打天下,北齐就是第一家。
众臣使脸上都有些崩不住极想尽快知道结果。
不凡展颜,微微笑道:“谢谢二皇子成全。”他不以皇弟相称便是站在国与国之间的平等位置,接受峻熙的疆土归还,那么也就表示着,他无吞食北齐的意思,北齐的皇位,他也不争。
不光峻熙松了口气,所有臣使均松口气,峻熙笑了一下,转了回去,目光与正看着他的无忧一对,他的神sè微微一敛,除了江山,他想的就是这个女人,可惜这个女人,他不能强求。
这一瞬,无忧突然感觉峻熙眼底的那抹yin郁,竟散了开去,如同重生一般清澈明亮。
刹那间,仿佛看见了重生的北齐,再看场中仍淡如轻风的不凡,对他又多了几分认同,再看他手边棋盘,他每一步棋象是随手而下,却是深谋远虑。
只是不知他深谋远虑地与她绝情,心里是何想法,是否能象放手南朝和北齐这样坦然,而又理所当然。
不凡目光一一扫过场中众国臣使“还望各位回去后,面见各国君王,尽快给纥某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靖王妃微微动容,但转念一想,婉城过去就是桫椤国的中心城镇,对她而言,不过是婉城由北齐手中移交到桫椤氏手中,而不凡和兴宁终是要成亲的。
明里婉城是换了个主,暗里却是不凡送了一份大礼给他们,那就是整个桫椤氏。
她想到这里,心反而定了下来。
众人当然明白,如果给不了对方满意的答复,就意味着战争。
小天女有向各国君王一次请兵的权利,哪怕是小天女要求对方全国的兵力,也不能拒绝,她只需向三几个国家请兵,就足以将一个国家踏为平地。
众臣使抹了头上的汗,正要答应回去立即向君主禀报,有胆大的问道:“能不能请问睿亲王,这是亲王的意思,还是小天女的意思?”
不凡chun边温和笑意渐渐敛去“自然是我自己的意思。”
此言一出,四周窃语顿起,桫椤一氏虽然强大,就算借着南朝兵力,如果没有小天女的特权,也不可能与天下为敌,如果是这样的话,各国联系,何需怕他?
但这话不敢说,而且有些事,得进一步证实,免得是不凡为了吞并他们国家,而设下的圈套。
“这么说,小天女不参于此事?”那人说着,拿眼扫兴宁。
问的是不凡,要的却是兴宁的回答,省得到时人家打来,常乐郡主可以说:“我夫君是没叫我帮忙,但我愿意为夫君出力,你管得着吗?”
到那时只有生生被气死的份。
兴宁从小受着不凡的维护和照顾,但她知道,他这么做,全是因为和母亲间的约定,以及有着和那个人相同的相貌,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连正眼都不会看她。
但犹是如此,他对她仍是竖着一道,她无法跃过的墙。
而现在在天下人面前,他与她事事都绑在一起,再不能分割,还是头一回。
企盼多年的梦想终于要实现,再无法掩饰内心的狂喜,自从到了这里,一双眼就没离过他,只要再等等,就能把婚期定下来,他就是她了的,再不用担心他被人抢走。
哪知这时,不凡淡漠冷然的噪声响起“我的妻子在她六岁时,便被毒杀身亡,当今世上没有小天女。”
浅浅一语震得所有人呆住,一时间静得连根针跌落地上,都能听见。!。
474 了结孽缘
风止摇着的扇子嘎然而止,凤眸慢慢眯窄,眼角有邪异的光华一闪而过,这人的心人果然无法揣摩。/www.tsxsw.com/
无忧做过井许多多的猜测,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连她的存在也一并否认。
然之前对不凡的种种怨恼却在这瞬间消逝,他把自己推到最艰难的处境,却保下她这个不解封便什么也不是天女。
一直保持旁观的靖王妃双手蓦地抓紧两侧太师椅扶手,眼被怒火灼红,他居然放肆到这个程度……
扫了眼站在角落蹙眉望着不凡的凤止一眼,最终强压下怒火,靠坐回去。
兴宁怔怔地看着不凡那张和以前大不相同的俊美脸庞,恍恍惚惚,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不知静了多久,凤止突然将扇子“啪。地一声敲在掌心上,那声音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地响亮,打破了安静的场面。
si语声从各种响起。
兴宁这才回神过来,小脸白得如同缟纸,走到不凡面前,直直地看向他的眼“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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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凡淡然回看向她“你不是小天女,我的妻子在六岁时就被西越女皇赐了毒酒而亡。”
哗声四起,众人纷纷看向场中脸sè铁青的越皇。
越皇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场中那淡得如同一抹孤烟的白sè身影撕得粉碎,拍案而起“你血口喷人。”
不凡随意看向越皇“当年她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变冷,我就发过誓,如果我不死,定会血债血偿,伞天也是时候了。”声音也不见得多冷,但声音入耳,却让人禁不住连打几个冷站。
无忧深吸了口气,闭上发烫的眼,仿佛回到烟雾弥漫的残旧小屋,她被身体还单薄的少年紧紧抱在怀中,冰冷的身子感觉着他尊上不断传来的温暖,耳边是他温柔噪声音讲出的一个个故事。
泪光在眼角闪过,一直恼他无情狠心,这时方知。自己从来没看透过他的心。
他冷硬似的心房深处,那不让人触mo的地方是如何柔软,如此温柔。
凤止垂眸下来,斜睨着她,他曾经大言。天地间没有不变的人心,然一万年,不光自己的心不曾变,那个人的心也不曾,自己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越皇冷静踱到场中,但她微颤的肩膀告诉所有人,她已经怒到了极点,傲慢道:“你以为证实了你是芷兰的儿子,就能yu所yu为,任意黑白颠倒?”
不凡仍然温雅从容,眼底却是一汪黑不见底的寒潭“当年王妃产下一女,飞来彩鹜,同在靖王府中的越皇便以为那婴孩是天女转世,却忘了,天女是君,彩鹜是臣,只有臣迎君,哪有君等臣之理?果然不久又王妃又产下一女,那才是真正的天女,我的妻子。皇家规定,产下又胞胎,留一杀一……”
此言一出,议论声中,有人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当年错杀,那小天女也该是出生就死了,如何能活到六岁?”
“不错,按理是如此。”不凡不否认,接着道:“但越皇以为头个生的就是小天女,便命秘术师,将婴孩子掐死,将自己早产下怪胎hun魄逼进婴孩〖体〗内,冒充小天女。但看见第二个婴孩出生,才发觉弄异。
但这时已经不可能再从婴孩胎身中取出hun魄,发现自己孩子的hun魄进的并非小天女的胎身,怕长大后与天女有所不同,被人认出,便将真正的小天女带回西越,向外扬言是她所产皇女,直到两个孩子渐渐长大,越皇发现两个孩子相貌外形均一模一样,并无不同,安心下来,寻了个借口毒杀小天女,彻底去了心里祸根,那年小天女六岁。”
不凡说的固然有条有理,但毕竟过于玄乎,众人一时难以置信。
越皇微眯了眼,流lu出yin狠逼戾之sè“说的比唱得好听,这些荒谬之言,你认为会有人相信吗?”
不凡当然明白,只凭着自己的一番言辞,不能证明什么,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静下。
他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场里场外当真静了下来。
不凡身体微侧,看向人群“安大夫,就劳烦您了。”
靖王妃听到“安大夫,三个字,微微诧异,越加看不透不凡这唱的是哪出。
如果换成以前,她定会不屑地嘲笑对方,但这时,她不知为什么,竟笑不出来。
无忧随不凡视线望去,有些难以置信。
开心知道安大夫的身分,不凡不可能不知道,让对方的人给自己辩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抬眼却见凤止眼角有一抹赞赏之sè一闪而过。
安大夫容貌早毁,认得她的人寥寥无几,安大夫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眼光,瘘曲着身子慢慢走到已经灭去火的酒坛前,从宽大的黑袍衣袖中伸出枯瘦的手掌,贴上酒坛,一阵青烟升起,等她移开手,酒坛上竟留下一只血红的手掌。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鬼娘子,大巫族的鬼娘子。”
鬼娘子正是安大夫没被逐出家族时,江湖人送给她的名字。
当年她一身诡异的功夫及秘术,让人提起便胆战心惊,而这手赤血鬼掌,巫族中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人练成。
与她的功夫和秘术同样出名的,便是她与神巫之间的恋情最终敌不过家族的势力,落下个凄惨的结局,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竟出现在这里。
安大夫看着自己手掌,叹了口气“太久没用过,竟不中用到这程度。”
不凡上前向她略施一礼“还望安大夫了不凡这个心愿。”
安大夫点头“这个秘密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也不想再憋了。”
她把手掌在袍子上擦了擦,仍缩回袖中“我恨大巫族一家,也恨这世上所有的不公平,所以要让这世上的人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于是我去西越,利用了越皇的贪心,把大巫族一氏的贪念和邪念铸成胎气,放入越皇〖体〗内……”
安大夫将那些往事一一道出,她只有一点没说,就是她铸这个胎气时,把云姑的一脉hun也铸了进去,让云姑的这脉hun得以重生,保住云姑的hun魄。
众人神sè各异。然再没有人怀疑不凡的话,同时又愤怒,他们一直贡奉的小天女竟是个邪物。
靖王妃虽然不明白安大夫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见安大夫没有说出那一脉碎hun的事,却松了口气。
兴宁却是头一回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从众人捧着的最高处,突然跌到地底的强烈失落和愤怒将她牢牢裹覆,冷眼逼视向越皇“她说的可是真的?”
越皇脸sè惨白地一步步后退“宁儿,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是你姨
…我爱你宠你,都是因为我……”
“够了。”兴宁大声打断她的话,直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慢慢转身,抬脸看向不凡,他曾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那么多年,却没把心给她一星半点,平静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不凡淡漠的神sè,微微缓和。声音仍如过往再温柔“我答应过她,陪你……”
“你那些温柔都是因为她,没一点是为了我?”兴宁大眼里慢慢蓄了泪。
凡轻叹了口气。
无忧离他们较远,听不见他们谈话,但他们的chun型,她却是会读,一股热意直涌上双眼,她忙捂了嘴,才没当众哭出声来。
兴宁象是感觉到什么,象无忧这边望了一眼,与她目光一对,生出前所未有的绝望,她这一世求的只有一个不凡,但她知道,自己真的再也得不到他。
重看向不凡“仅此而己?”
不凡不言。
兴宁冷笑“娄知道你另有所图。“不凡又是一叹,他与她也算是一场孽缘,到了今天,也是该了结的时候,实话道:“不知为什么,我一直有种直觉,守着你,或许能她能回到我身边,即便是她明明死在我怀里,我仍这么感觉。”
兴宁心里怕绝望渐渐浮上双眼,瞪着他,半晌,突然扬声大笑,声音凄厉。
越皇担忧轻唤“宁儿,你怎么了?”
兴宁怨恨地冷睨了她一眼,止了笑,仍看不凡,眼里却是森然冷意“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结果?”
不凡垂眼微微一笑“我今天来,就没想过有好结果。”
兴宁深吸了口气,在对上刚才那个小厮的眼的瞬间,已经认出那人是谁,冷笑道:“你做这些,不外乎是想保住她,可惜,你真以为保得住吗?”
不凡笑道:“不妨一试。”
兴宁眼里笑意瞬间消失逝,绽放出妖异yin森的幽幽绿光“我此世再趣味,但我死,你和她,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得为我陪葬。”
越皇脸sè骤变,扑上来抱住她“宁儿,别傻,就算不当这什么天女,我们西越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们回去,今天的仇,娘定会为你加倍讨还。”
兴宁一把将她推开“我没有你这样的娘。”她恨不凡和无忧,同样也恨眼前的这个女人,将她的人生变成了这样,既然当初她做出那事,却又留下祸根,让她失去失有一切。
越皇又扑上来拉她,兴宁愤然回头,五指屈起插入她肩膀,一声轻微的骨裂声传出,越皇惨叫着后退,坐倒在地,肩膀指洞中涌出黑血,越皇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肩膀,再看向兴宁“宁儿,你”
兴宁不再理越皇,突然一展阔袖,狂风突起,带着地上碎石漫天飞舞,远处传来破土之声,看着不凡柔声道:“不凡,你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只要你跟我走,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475 藏不住的心
不凡面颊慢慢崩紧,温和的面容冷了下来,逼视向兴宁你居然还在修炼这等邪术。www.tsxsw.com”
“是你逼我的。”兴宁催动腐尸尽快出土。
不凡手腕一转,手中多了一把软剑。
兴宁看过他手中软剑,仰头大笑,眼里却涌出泪水“你真能下得了手杀我?”
不凡面无表情“也是你逼我的。“无论如何,兴宁总是他看着大的,如果情非得己,他不愿伤害她。
兴宁咬牙止了笑,把再次涌上的泪,生生咽了回去“你太天真了,以为杀了我,就可以阻止这些腐尸?你就算杀了我,你固然可以杀死我,却伤不了我的hun魄,这秘术,我是以hun力修炼,我虽死,但hun魄犹在,他们仍会照着我的指令完成该完成的事。”
无忧看到这里,恨得磨牙,兴宁竟恶毒到这程度,为了得不到的男人,竟要这许多人来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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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惊叫了一声“是腐尸,全是腐尸。”
场中众人察觉异样,纷纷向身后望去,这一看,心惊肉跳。
只见不知多少似人非人,似怪非怪的东西,从地下爬出,僵硬地向这边缓慢行来。
胆大的拨了兵器,准备应战,而胆小…的则乱了方寸,yu四处乱逃。
无忧面sè一凛,照这声音判断,只怕有数万的腐尸出土,这些人根本无法对府,再说腐尸身上带着大量尸毒,这些人与腐尸相拼,难保不会中毒。
再顾不得其他,跃进场中,直奔不凡,扯下脸上人皮面具,lu出与兴宁一般无二的脸。
不凡薄chun微抿望向凤止,后者却略勾了勾嘴角,邪邪一笑,不凡眉头微微扭紧,这家伙,竟在这时候给他使绊子,不阻止无忧。
兴宁看着与自己一样的那样脸,眼里怒火灼红了眼“来了就一起死。”
众人见突然又多了一个小天女出来,越加mihuo,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忧无视兴宁,直视向不凡“给我解封。”
不凡别开脸,淡道:“我解不了。“无忧转到他面前,不容他避开她的视线“你可以。”
不凡不再回避她的注视,突然笑了,低声道:“无心之人,如何解得你身上的情印?”
无忧直视着他的眼“你的心,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不凡chun边的笑慢慢敛去,眼里浮上无忧所熟悉的温柔,柔声道:“我就算不藏,也不会给你解封。”
无忧chun一哆嗦,1小声道:“这里数千的人命,你真不理不顾?”
兴宁见二人柔声软语,嫉妒得发狂,忍无可忍“要说亲话,去yin间再说吧。”她双手握拳,突然交叉在xiong前,低念咒语,刹那间,狂风再起,所有腐尸加快速度向人群近逼。
无忧环扫了眼远处尘土飞扬中不断靠近的僵硬影子,1小脸微白,一把揪了不凡衣襟,眼里lu出哀求之sè“没有时间了。”
不凡低头看过紧攥着xiong前的衣襟的小手,神sè越加柔和下来“你什么时候记起的?”
无忧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泪流下来“你骗得我好苦。”
不凡微微一笑“还是被你发现了。”
无忧心头越加哽得难受,虽然也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他,但现在却没有时间,柔声道:“给我解封吧。”
不凡抬手握住她的小手“这里的事,我自有办法,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无忧微愕,他这么有持无恐,难道真的有办法?
凤止望着场中紧握在一起的手,握紧扇柄,邪媚的眸子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凡把手垂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却不放开,看向兴宁“你自毁邪术,不再为恶,我饶你不死。”
兴宁将视线从二人扣在一起的手上扯开,泪顺着面庞一滴一滴滚落,看着不凡,突然莞然一笑“我想你陪我一起死。”
不凡轻道:“鼻就怪不得我无情了。”
一声鼓响,外围的地面突然抛开,出现一道沟渠,渠中竟藏了许多黑衣隐卫,那些隐卫跃出沟渠,将人群团团围住。
接着传来开心带了一队弓手冲入场中,扬声道:“都不许乱动。”
有想逃者回头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想我们大家死在这里,没门。兄弟们,走啊……”
话音没落,只见人影一晃,那人的头发散落下来,低头见原本该要自己头顶的发髻正向地面坠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抬头开心已经飘然会回马上。
开心淡瞥了他一眼“再敢乱来,下次就是你的人头。”
人围中不少武林高手,但这么快的身法和这么快的剑,却从来不曾见过,虽然说双拳难敌四手,但谁也不敢当这个带头者。
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动弹。
就在同时,一股水流带着异香涌进沟渠,片刻间便将沟渠灌满。
异香飘开,有有见识的人叫道:“是曼珠的毒。”
惜了了和宁墨双双走向开心,在他身侧站定。
兴宁看过开心、宁墨和惜了了三人,扬眉笑了“很好,都到齐了。
无忧不知他们有什么对策,转头看向不凡,见他神sè淡定,也就静下心来。
惜了了的名气虽大,但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但惜了了的倾国之貌却是早就传开,这时突然看见他,倒抽了口气,世间竟还有这等比女子还要美貌的男儿。
之前众人看着不凡,就觉得世间再寻不出如他这般出众的男儿,不料这时再看宁墨,开心和惜了了无一不是人间绝sè,暗暗称奇。
但怕命关天,这四人再绝sè,也不能顾着看美sè,而忘了生死。
有人走出人群,向惜了了行了一礼“苏大当家的,这是什么意思?”
惜了了年纪虽小,但对着这场面,却丝毫没有慌乱,面sè沉稳得与他稚nèn的面庞极不相衬“这渠中水,我下了些毒,可以阻止那些腐尸一阵,所以大家不可乱动。”
天下人谁不知道惜了了只会下毒,不会解毒,众人听说有毒,果然不敢再动。
开心击掌“倒水。”
接着便有数十个官兵捧了水碗奔来,从宁墨面前跑过,每过一个,宁墨便弹了些药沫到水碗之中,官兵将放了药沫的水碗分头端向人群。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476 了结孽缘
开心道:“这水能防尸毒,每人喝上一口。(/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虽然惜了了是可信的,但这些人不认得宁墨,再说只听说过惜了了下毒,哪听说过惜了了解毒?
哪敢随便饮他们的水,有人指了宁墨叫道:“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在这里水下的是什么东西?万一是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用来控制我们…”
时间紧迫,开心没耐心听他们鬼扯下去,扬声打断那人的话“再磨蹭,你们全得死于那些腐尸口下,你们有时间想这碗里是什么,倒不如想想凭你们之力能不能保住这条命。、。
他口气虽然狂妄,让这些人愤愤不平,但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渐渐近来的腐尸,哪还有逞强的心。
一直沉默的宁墨,抬眼起来,冷扫了眼人群,只淡淡一眼,那些人却凭空觉得有寒意浸骨而入,刹时间再无人发言。
宁墨抛了一块黑木牌给吴将军,冷如冰裂的噪声响起“吴将军应该认得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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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将军接下木牌,只觉得沉得难辩是什么木头,而且入骨冷得竟有些刺骨,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忙向木牌看去,脸sè大变,大步回到宁墨面前,双手将木牌奉还“没想公子竟是沙华。”
说着瞟了惜了了一眼,传言曼珠沙华永不相见,曼珠沙华竟会同时出现,实在匪夷思所,但那块身价牌绝不会假。
在沙华没有失踪前,前去请沙华治病的人多得不计其数,但能得他看病的却是极少,为了不被别人冒用他的名头招摇撞骗,得他看病之人,定会在他出手见以他的身份牌为证。
吴将军当年身受重伤,险些死在回去的路上,恰好遇上外出采药的沙华,才捡了条命回来。
虽然当时沙华戴着青纱长及膝下的慕离帽,看不见他的真容,但这块牌子却是见过,而且当年那个沙华说话,也是这般冷得不尽人情。
宁墨无需解吴将军心里mihuo,只瞟了眼官兵手丰捧着的水碗,淡声道:“那这水,你喝是不喝?”
吴将军拿过一个水碗,喝了一大口“别人信不得,沙华,某岂能不信。”
宁墨只轻一点头,不再言语。
另外几位将军。听说是沙华,又见吴将军都喝了这水,自然也就跟着饮上一口,水碗一碗碗的传了下去。
就这一会儿功夫,腐尸已经到了水渠前,果然lu出惧怕之态,不敢往前。
然后面的腐尸不断涌上,推挤着前面的腐尸,有受不得推力的腐尸跌进前头水渠,于水渠中不断挣扎,好在腐尸〖肢〗体僵直,无法爬上岸,但这样下去,时间长了,那圈水渠终究要被填满,等药xing在空气中淡化,腐尸便可以踩踏过来,无忧明白为何惜了了说可以阻得一阵,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无忧皱紧眉头,暗暗着急。
而不凡却不紧不慢地朝凤止扬声道:“借滴血用用。”
凤止摇着他永不离身的扇子,将脸撇开“我的血贵得很,岂能随便给你。”
不凡微微一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凤止眼风扫过不凡和无忧扣在一起手“我要你身边佳人。”
无忧虽然不知不凡这时要凤止的血做什么,但见凤止借机敲诈,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见众人都紧张关注着圈外腐尸,独靖王妃定定地望着场中,听见不凡向凤止讨血时,眼里闪过一抹恐惧。
心里一动,想起还身为小树灵时,族中年级最大的树灵爷爷说过的一些事,突然飘身到凤止面前,手握短刀,刀刃快出闪电地在凤止抓着扇子的指尖上划…过,刀刃上留下淡淡一条血痕,眼前一huā,已经失了她的人影,只有银铃般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谢谢了。”
凤止皱着眉头把割破的指尖塞入口中吮了吮,沉脸低声骂道:“还是这么霸道不讲理。”骂归骂,眼里却藏着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无忧回头过来,恰好看见他眼中的那道不为人知的柔软深情,心里不禁蓦地一慌,但很快就收敛心神,她的身法快得出奇,等众人看清她的人影,她已经站在兴宁面前,手中染过血的短刀架在兴宁的脖子上。
开心眼里闪过一抹赞许,这丫头终日胡闹,这身功夫却丝毫没有搁下,反比以前更精进。
不凡眸sè一点点暗了下去,能仅凭一语就揣摩到他的心思的人,世间只怕只得她一人。
兴宇直到这时,仍不敢相信,这一眨眼间,便被无忧的刀架在脖子上。
靖王妃抢上一步,然终究离得太远,不可能从无忧刀下救下兴宁,急叫道:“她是你亲姐姐。”
周围传来一阵哗然之声。
无忧扫了眼已然被人抬过一边,歪在椅子上,正在去毒急救的越皇,嘴角抽出一丝冷意。
靖王妃刚本急情之下,忘了方才不凡和安大夫的那席话,这时醒起,顿时哑然。
无忧复逼视着兴宁“你该明白,我对你没有任何姐妹之情,下手绝不会手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这邪术撤去。”
兴宁这一生求的只是一个不凡,此时已经绝望,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哪能理会无忧的威胁,嘴角抽出一丝带着恨意的冷笑“我要你们陪我一起死。”
说罢,急念咒语,后头的腐尸顿时疯了般往前涌,将前头惧怕水渠中药水的腐尸挤进水渠,近二人高的水渠,眼转就能被填满。
兴宁眼里lu出得意的笑“你们会比我死得更难看。”
无忧一咬下chun,眼底冷如寒冰“那是你自找的。”
靖王妃急叫“不要伤她。”
但哪里来得及,只见无忧手握着短刀,稳稳地往回一带,一股热血从兴宁颈间直喷出来,撤了一地,无忧身形往旁边洒然一让,身上衣裳却没沾上一滴半点,泰然望向一直看着她的不凡“你与她的孽缘,由我而起,自该由我来结束。”
不凡平和地与她四目相对“也好。”
越皇发疯了一般扑了上来,抱住还没死去的兴宁,惨声痛哭。
兴宁睁大眼瞪着无忧,无力地残喘问道:“为为什么?”
越皇恨得无忧入骨,但无忧的身手,她将将见识过,知道以自己之力杀不了她,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凌迟着她。
人群中的凤止半吊着眼,斜看着地上将死之人,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掌,叹息道:“连自己弱点都不知道的人,还妄图称大,愚昧。”
无忧不答兴宁,只是感ji地朝凤止投上一眼。
其实道理很简单,只是知道的人太少。
兴宁的hun胎是由大巫族一氏的贪念和恶念所生,要破这个hun胎,只有一个办法。
在族中寻一个没有恶念,心地纯清之人,他的血就能破邪hun,令其灰飞烟灭。
而凤止看似一肚子坏水,邪气,但能为心爱的女人,甚至包容她心里装着的那个男人,苦撑上万年,毁去一身修为,灰飞烟灭。
来世却仍无怨无悔地继续守着。
论世间,还有谁能有他的心xiong,比他更无贪念、恶心?
不光无忧知他的心,不凡同样懂他的心。
今天的事不光涉及到无忧,也涉及到凤止的父集,所以凤止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来,不凡算准了这点,才会有今天的这一连串的安排。
无忧也是在刚才才想明白这些,对不凡的心思巧妙越加佩服,同时也更一步看清凤止的心。
有看见无忧杀人怕一幕的人脸sè微变,怎么也不能相信,看似柔弱无害的一个姑娘,下手竟能如此狠辣,惊得张口结舌。
他们哪会想到无忧曾兼职吃着杀人的饭,对一个她认为该杀的人,如何能有半手软?
兴宁得不到回答,死不瞑目地咽下最后一口气,靖王妃铁青着脸软坐回太师椅,袖中紧握着的手,发出指节轻响,向身边使了个眼sè,有人悄悄地隐在人群中。
就在这时,那些疯狂前涌的腐尸突然停下,〖肢〗体成各种奇怪的状态跌倒下去,不再动弹,片刻间功夫,就只剩下铺了满满一地的腐尸尸体。
开心往天空中甩出一枚信号弹,远处出现许多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在尸堆中穿棱撤放不知何种粉沫。
只一柱香的时间,那许多尸体均化成黄水,流向水渠。
开心手握黑龙旗子,朝前往一指,被堵着的水渠被放开,水流灌入事先挖好的暗渠,有人守着渠道口挥撤石灰等物,另又人有拖了水龙过来,流刷地面。
清理残局的官兵有数千人,却井井有条,个个手脚麻利,无一人出声。
无忧见他们早有安排,心总定了下来,睨了地上早已经没了气息的兴宁,暗叹了一口气。
一个嬷嬷走来,递了一个字条给无忧,无忧认得她是靖王妃身边的人,打开字条,上面写着“十一郎〖体〗内还有凤止的一缕hun气,想要凤止的命,就一个人跟我来。”
无忧回头恰好见几个人正拥着靖王妃挤出人群,其中一个护卫腋下挟着一个孩童,那孩童的身影象极十一郎。
靖王妃回头过来,勾嘴一笑。
无忧忙看向凤止所在方向,却哪里还有凤止的人影,陡然一惊,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477 救人
凤止曾是魔域之王,之后又是冥界之君。tsxsw.com
这一万年来,都是凤止支撑着无忧,虽然这一世只是个凡人之驱,但在无忧潜意识中,他都是无比强大的,强大的可以撑起一片天。
在看到字条的瞬间,她就知道是个圈套,却没有怀疑。
因为她清楚地明白,她破碎的hun魄全靠着凤止的那一脉hun魄绑束着,他的那一脉hun魄与她的每一片碎hun紧密相扣。
当初既然能吸走她的一缕hun气,自然能带走他的一缕hun气。
在心目中强大无敌的人,突然被人拿捏在手,生死难料。
这一刹,无忧觉得天突然踏了下来,好在过去训练有素,才能强掩慌乱,把字条揉在掌心中。
抬眼,见开心正忙着善后工作为,而宁墨和惜了了忙着清除尸毒,没注意到这边。
再回头对上不凡问讯的眼,淡定地笑了笑“是凤止你们先忙着,等忙完了,我去寻你们。”
无忧本以为他会刨根问底,或者阻止她一人离开,要离一个人离开,只怕还得费些口舌。
没想到不凡很干脆地应了声“好。、,
无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怕对方走远,夜长梦多,不敢耽搁,向他们带着十一郎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就在这时,凤止仍隐在人群中。
凤止在人群中目视着她的身影消失,珀sè的眸子有浅浅的金光流转,难辩喜怒,又看着不凡神不知鬼不觉得尾随在她身后,才悄然离开。
回到别院,拿着小金勺逗着鹦鹉,媚眼含笑“她明知是圈套,还是去了,你说为什么?”
鹦鹉学语“为什么为什么?”
他细长的眼角扬起“自是对我心你说是不匙”如果她对他无情又无心,何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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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那个人在,她心里永远过不了那个坎。
偏偏如果那个人死了她也活不下去。
他停了停,兀然一笑“我横竖已经累了,不等她上那道坎了,要不然在我离开前,要她一回,给那人添添堵。”他心里再明白不过,说是为了给那人添堵,其实是了自己的心愿。
鹦鹉听不懂他说什么,把头偏了又偏。
凤止瞧着有趣,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趣?”
鹦鹉终于捉到重点,扯着喉咙叫道:“有趣,有趣。”
凤止又是一笑,搁下小金勺于廊下摇椅上坐了,从袖子里mo出扇子,慢慢扯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眼望着前梅一棵梅子树,眼底却是一抹凝了千万年的寂寥喃喃道:“如果这样,是否就合了你的心意?”
无忧追到一处山洞前,再不敢冒然进入。
洞出传出十一郎的声音“无忧姐姐救我无忧姐姐救我,我不要当hun罐子……”无忧将短刀握了又握仿纬看见凤止那张妖孽的面庞在眼前慢慢消逝。
一万年,生生死好几世,每一世他都在她身边,她见了他就不耐烦,烦燥起来,甚至闭眼不看他,但他当真有难,随时可能真正消失时,她却害怕了。
本能地要把他紧紧抓住,不容他消失。
明知这是计,这山洞里凶多吉少,进去了,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出来。
但她却不能不去。
十一郎〖体〗内如果蓄着凤止的一缕hun气,凤止就随时会遇到危险。
他们you她前来,可见他们的目的仍是她,而不是凤止,这样看来,她仍有机会。
无忧深吸了口气,把纷乱的思绪收拾干净,于袖中一手紧握短刀,一手扣紧小金弩,身形一晃,贴着石壁闪入山洞,以最快的速度割断惊愕得还没回神的护卫。
她的身形太快,快得对方只见到人影晃过,便失去了她的形踪。
这样一来,由敌人在明,她在暗的局势变成了对方在暗,她也在暗。
暗中杀掉好几名潜伏的护卫,已经隐隐看见被人挟在腋下的十一郎的身影,却不见靖王妃和凤止。
眉头微蹙,不管如何,能将十一郎带走,靖王妃也无法得逞。
不由加快步子,洞里伏兵更多,已经无法隐住身影,不知这山洞深处到底藏着什么,再进去,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附近将十一郎截下。
看见抓着十一郎的人发现她,加快速度往洞里急奔,只能现身硬拼。
那些护卫功夫都不弱,但无忧以前做的是杀人的买卖,有极好的眼力,出手又没有寻常武人的那些huā架子,出手又毫不留情,每招都是用最有效的办法杀掉对方。
这样一来,对方虽然人多,却被她生生寻到空子,短箭破空而出,正中那人后心,那人仰面扑倒再不动弹。
十一郎被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滚,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忧大吃一惊,向十一郎奔叫道“十一郎,你怎么样?”
可是趴在地上的十一郎全无反应。
无忧心里一咯噔,挥刀刺伤两人,乘那些不敢再冒然向前之际,退到十一郎面前,眼瞄着敌人,蹲下身去拉十一郎“十一郎。”想查看他生是死。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不凡的声音“别动他,快退。”
就在这瞬间,一动不动的十一郎突然翻身,向她撤出一把白sè粉沫,饶是她躲得再快,仍吸进了少许粉沫。
同时“十一郎,向她滚来,手中握着的一把三股短叉向她刺来。
三股短叉在离无忧一寸的地方停下,不能相信地低头看着无忧将一柄短刀从他xiong口抽出。
无忧睨了眼仰倒下去的短小身影,苦笑了笑。
不过是一个外形与十一郎极为相似的侏儒。
望向身前一身白衣的不凡,血滴顺着他手中窄剑剑尖流下,刚才与她相搏的护卫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再无活口。
轻抿了chun,他终究是跟来了。
不凡柔声开口“他们确实偷走十”郎。”
他在煮酒时,就暗得峻熙传话,知十一郎被劫,但当时情形,不容他分心理会。
所以在无忧收到字条,又看见靖王妃带人离开时,就猜到是什么事,才不阻止无忧,只是暗中尾随在她身后。
无忧轻咬了咬chun,杀了这个冒牌货,要寻十一郎的下落,只有找到靖王妃。
在尸体上擦了短刀上的血迹,转身外走。
不凡握住她的手腕“十一郎就在洞里。”
无忧惊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不凡递给她一片衣角。
无忧不解接过,连人都能假装,何况一片衣角?
不凡垂眼扫过她手中衣角“你仔细看。”
无忧侧了身,寻着好些光线的角度看去,只见衣角上被折出个不太明显的“十,字。
不凡道:“这是我教他的。”
无忧明白了,留下一两片碎布片做为记号,是求救常用的方式,也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方式。
所以不凡便教了十一郎,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人区分真假。
望向洞内,里面不知深浅,此去,实在后果难料“看来,就是虎xué,也得闯一闯。”
“我陪你。”不凡淡然得象是要陪她去荷塘边走一走。
无忧默了一会儿“我是为了凤止。”
“我知。”不凡笑了一下,将她护在身后,贴壁往前慢行。
无忧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心里翻起层层浪,他此番看着文静儒雅,骨子里却是叫人畏惧的鬼面。
在常乐府时的温文尔雅,他绝情时的冷漠,骑在马上张弓连发的英武,于石墓中与她缠绵时的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温存。
她不知到底哪一样才是真正的他,但不管是哪样的他,她都无法将他放下。
而这时,她告诉他,她来是为了另个男人,他竟坦然说一他知。
紧跟在他身后,小声问“不介意?”不凡回头淡睨了她一眼“我说介意,你能不来?”
无忧哑然,就算他介意,她同样会来,因为她不能弃凤止不顾,默了一阵,抬手捂上他的背心“如果,我们出不去了”
不凡低笑“没有地方能困住我们。”无忧xiong口一紧,忐忑的心落了下来,不再说话,随了他慢慢潜行。
没走多远,前头赫然一宽,如同一间大房间,房间内排站着数百名持着兵器的黑衣人。
而十一郎被囚在屋子一角的小铁笼里。
这情形再明白不过,要想得十一郎,就得杀光这石洞里的所有人。
这石洞里一眼望穿,再无需遮掩躲闪。
不凡和无忧交换了个眼角,迈步出去。
十一郎不认得真容的不凡,看见无忧,看了这一屋子的黑衣人,耷拉了头,低声道:“无忧姐姐,对不起。”无忧柔声道:“别怕,姐姐救你。,…
十一郎鼻然不认为无忧跟这位哥哥两个人能打败这许多人,仍乖巧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无忧姐姐,还是别救我了。”
方才他被人捉住,对方人少,就希望能被无忧救出去,可是这时见对方人多,认为无忧根本救不了自己,反而赔了xing命,就希望无忧赶紧离开,不要再管他。
不凡轻拭剑身,和声道:“十一郎,是男了汉的就不要怕,我们会出去。”十一郎认得他的声音,惊得睁大眼,认了半天,mihuo问道:“不凡哥哥?”不凡微微一笑,身形一动,已经如闪电般向黑衣人攻去。!。
478 弱点
放弃忧不敢耽搁,向侧里一滚,手中短刀,脱手飞出,准确无误地解决掉一个黑衣人。www.tsxsw.com
她出手虽然麻利,却暗暗心惊,因为她出招之时发现,身体有些软弱无力,而且体力在快速流失。
这一招虽然命中,但靠的是多年来训练的本能,如果照着体力这样的流失法,怕是难以久撑。
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刚才吸入的那少许白sè粉沫所致。
想明白了这点,她更不愿拖延时间,招招杀招,绝无手软,使不出力气了,就滚到角落,以小弩杀人。
不凡见她额头上渗出微汗,即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下手也是又狠又辣。
这一屋子人虽多,功夫也是极好,但哪能是鬼面的对手,再加上无忧相助,他更是如渔得水。
就在这时,一缕烟熏味飘来,他暗自苦笑了笑,果然无忧顺着烟味看去,暗叫了声“糟糕。”只见股股的浓烟从一个小洞中涌进,暗骂了声三字经。
她明白,对方不会顾惜手下,所以外头会不断的把浓烟煽进来,等烟大了,足以将人熏死。
寻常人到能支持上一些日子,而不凡固然厉害,但他的心脏儿时便被浓烟熏坏,对熏烟特别敏感,绝对无法承受。
浓烟很快转浓,麦桔柴木燃烧熏烟中夹杂着若有若无,似曾相识的青涩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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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hun……
无忧脸sè骤变。
六岁时饮下的毒酒里就有这股青涩淡香。
后来起火,她被子言抱在怀里,鼻息间总绕着这股似有似无的青涩香,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喝下那毒酒后的,嗅觉残留。
这时突然才明白,原来当年有人借着子言放的那把火,加入了离hun,淡淡的离hun浅香,虽然不能让人hun飞魄散,却能摄人hun气。
当年不凡虽然没能被摄去hun气却正因为浓烟中加入了离hun,才会把他的心脏灼出那么严重的伤。
不凡的心脏至今没能全愈,那么这夹着离hun的浓烟就是对付他的杀手锏。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见不凡的手下意识地捂了捂xiong口,额头渗出冷汗身形也慢了下来,暗暗着急。
对方人太多,不是一时半儿能清得光的,而不凡的心脏实在难受长久支撑。
无忧为难得望了眼角落铁笼里缩成一团,不住咳嗽的小小身体狠了狠心,抢到不凡面前,拽了他的手“我们先退出去。”
“洞口已经封死。”不凡反握住她的手。
无忧惊看向他“你说什么?”
不凡声无bo澜“我赶到的时候,石门已经落下,我只赶得及进洞,石门便已经封死。”
无忧心里五味杂陈,他为了不让她解开封印视她如同陌路,这时见她有难,明知她是为了凤止,却毫不顾虑他自己的生死跟了进来。
她与他相识,相知到如今,却从来没有懂过他。
轻叹了口气“明明看到封了洞口,还要跟进来,岂不是白白送死?”
不凡解决冲上来的两个黑衣人,微微一笑“胜负未知,如何轻言生死?何况他们要的不是我们的命。”
他话说的轻松但无忧看着他额头上不住渗出的汗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一颗象是坠进一潭冰潭,原来当年想她hun飞魄散,同时摄他的一缕hun气,结果却摄去了她的hun气,而她的hun魄与凤止紧密相缠,所以连带着摄去了凤止的。
“不管怎么说,先退出去。”这山洞不短,在短时间内,洞口的浓烟怎么都淡过这里,不如设法引这些杀手往前头去,尽快解决杀手,再做打算。
不凡拉住她的手不放,退到石壁一角,借着潮湿的洞壁,倒能淡去一些熏烟。
关注着隐在浓烟后,不肯再冒然上前的黑衣人,低声道:“他们不会跟我们往后退。”
无忧这时也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剩余的黑衣人捂了。嘴,与他们拉开距离,显然是要拖延时间。
这时就算他们退到洞口,也出不奔,那么洞中浓烟也很快会冲满整个山洞,而且从熏烟快速涌向洞口方向可以断定,洞口虽然被封,却留下风口,所以熏烟才会大量的向洞口涌去,只怕到最后,洞口的烟还浓过这里。
但这么拖下去,绝对不是办法,深知拖得时间越长,对不凡越是不利,眉头紧皱,握紧小弩,就要动手,先解决了这些人再说。
不凡将她拦下,以只得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保住体力,尽量少吸入熏烟,与他们耗。”
无忧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他不是另有办法,就是在进洞之前设法通知了他人,低声问“你可受得了?”
不凡每呼吸一次,心脏都哪撕裂一般的痛“不必担心。”
无忧此时也没有好办法,只能见步行步,扬声道:“十一郎,你怎么样?”
十一郎听到叫唤,一边咳,一边呜咽道:“无忧姐姐,十一郎不怕,你们不要管我。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动机,再次向他们发动攻击,不容他们停下来长屏呼吸。
不凡手中窄剑一抖,再不留半点情,剑剑杀招。
无忧见过开心鬼魅般的身手,却不曾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剑法,片刻间生生的将余下的百余人杀了个干净,鲜血顺着指向地面的剑尖淌下。
不凡手掌紧压xiong口,强忍剧痛,剧烈的〖运〗动,让他无法再屏住呼吸,大量带着离hun的浓烟被吸入〖体〗内,象是要将他的心脏撕成破布片。
一阵晕眩,仰面扑倒。
无忧鼻了脸,抢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接下他高大的身躯,将他紧紧抱住,慢慢放低,抱在怀中,不让他再受到任何跌震。
目光焦急地在看向他的脸,他脸sè惨白无sè,嘴角有鲜血渗出,越加惨白了小脸,抖着手去把他的脉搏。
不凡睁开眼,无力地笑了笑“我没事,去看看十一郎,我们快可以出去了。”
无忧怔了一下,这才发现面前的石壁外传来厮杀和敲打声。
绝望中升起希望,轻抚不凡冰冷汗湿的面庞“你撑住。”
不凡只是浅浅一笑,便闭上了眼。
(这几天估计是赶俊男坊的后半部出版稿太过辛苦,身体状态很不好,码字状态也不好,难多码,实在抱歉,谢谢大家的汽球打赏,很可爱。另外问下大家,俊男坊如果出新的番外,大家想看谁的?)!。
479 垂危
479垂危
巧妇无米也做不出美味的米饭,不凡心脏受损,又不是寻常药物可以医治,饶是无忧懂医,却也束手无策。/www.tsxsw.com/
心里再是焦急,也只能轻轻将他放下,捂着鼻子,走向铁笼,笼里十一郎已经昏迷过去。
她伸手摸向十一郎颈部动脉,松了口气,烟往上走,他一时被熏昏过去,趴伏在地上,反而吸入的烟最少,不至有性命之忧。
撬开铁笼,把十一郎抱出来,移至山洞一侧,贴着壁角,让他不至于被从外头掘入滚落的石块打到,便又回支不凡身边,抱了她靠坐到墙角,手指搭在他脉搏上,一刻也不肯离开,只要他的脉搏不停止,就能有希望。
好在外头打斗,再没有浓烟灌入,洞里熏烟虽然不得散去,但熏烟在整个山洞漫开,反而淡了不少,不至于那么难以忍受。
不凡不动,也不说话,并不是昏迷过去,只是他刚才在浓烟中清除那些杀手,吸入大量含有离魂的熏烟,让心脏严重受损,此时尽自己所能的减少再吸入熏烟的机率,免得未等外头掘穿石壁,他真的要送命于此。
石壁‘轰’得一声响,倒塌下来,滚滚浓烟向外卷去。
无忧眼里涌上泪光,抱紧怀中冰冷的身体,低声唤道:“子言,我们可以出去了。”
子言……太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不凡眼皮微动,慢慢睁了开来,望进咫前泛着水光的大眼,无力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记起的?”
无忧深吸了口气,柔声道,“这些,我们以后慢慢再说。”现在最需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一是将他送到宁墨身边,她相信,只有宁墨能救他。二是把十一郎送到安全地方,再不能出任何差错,因为十一郎关系到凤止的生死存亡。
浓烟略散,拥进一大群人,无忧看清最前头的长裙拽地的女子,怔了。
长宁扫视了眼洞内,看见半躺在无忧怀中的不凡,直扑过来,“言弟,你怎么样?”
不凡招眼看向她,只露出一丝象是被风一吹就能散去的笑,“还好。”他一松了气,胸口顿时气血翻涌,咳出大口的鲜血,怎么看,都看不出哪儿好。
长宁顿时慌了神,哭出了声,“这怎么好……”当年子言陷身火海,是她亲眼所见,所以后来也知道他的心脏因那时而受损。
数月前,又因为无忧,他险些丢了性命,虽然养了这许久,虽然伤是好了,但元气却还没能真正恢复。
她在外头时,见人点火熏烟就知道不好,进来后,看见这一地的死尸,更是心惊。她是习武之人,深知练武的人在短时间杀死这许多人,会有多大的运动量,在这样的运动量下,必会吸进大量的熏烟,这对早些年便被熏烟损了心肺的他是何等危险。
这时见他大量咯血,就知道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偏偏这时宁墨却不在身边。
无忧之前做了许多设想,但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会是长宁。
想念一想,却又了然,他们是亲姐弟,而开心和宁墨他们忙于处理腐尸的善后之事,最能有时间赶来的,也只有长宁。
不知为何,她无法信任长宁。
但此时,没有时间去疑神疑鬼,“先出去。”浓烟虽然不断往外涌,但洞中浓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散去的,而浓烟中的离魂却是足以令不凡送命的杀手锏。
长宁这才注意到身边的无忧,憎恨地瞪了她一眼,镇了心神,命人小心抬不凡出去。
无忧抱了昏迷不醒的十一郎紧随其后。
无忧知道不凡伤重,但出了山洞,眼前赫然明朗,才真正看清不凡一身白衣几乎被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但他不住咯出的血,却刺目惊心,环视四周,不见宁墨,锁紧了眉头。如果不尽快止血,补血,根本不用等到见着宁墨,不凡已经失血过多而亡。
在医院见惯生死的她,头一回失了方寸,将十一郎放下,急叫道:“快将他放下来。”
长宁同样感觉到不凡此时的处境非常危险,忙叫人将不凡放在身边树下,不敢再胡乱搬动他的身体,推开上前查看不凡伤势的无忧,回头叫道:“快叫军医。”
两个白胡子老头,飞奔过来,见不凡如此,也是心惊,针灸的针灸,捣药的捣药,一阵乱忙,竟令不凡咯血渐渐止了下来。
身为医者的无忧,也不得不佩服长宁手下确实是有人才的。
但两保老军医,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冷透了心,“公主,亲王虽然止了吐血,但已经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
长宁听了这话,眼都红了,拨了刀架在老军医脖子上,他死了,你们就得给他陪葬。
老军医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老臣确实没有办法。”
长宁气得换了理智,握紧刀柄,眼看就要发难,无忧突然上前,在她手腕上一推,“你杀了他们也没用。”
不凡垂死,无忧心里比谁都痛,但此时杀害无辜起不了半点作用,而是必须另寻他法,这个办法,只能指望长宁……
长宁正在气头上,最恨的就是无忧,不凡一次又一次的重伤,全是因为这个女人,上次好在宁墨在身边,而这次……就算现在去能知宁墨,也等不及他赶来。
眼里的怒火和恨意将眼灼得通红,手中薄刀一转,阴森森地瞥向无忧,“那我先杀了你来血祭言弟。”
无忧六岁时,子言为了救她,险些丧身火海;上回又险些丧身她的刀下;而这回又是因为救她,才落到这地步。
无忧哪能不明白长宁恨她,如果她和长宁换个位置,她是不凡的姐姐,同样会恨对方。
避开长宁劈来的薄刀,抓住她的手腕,“我有办法救他,但得你帮忙。”
长宁怔了一下,随即冷笑,“这两人是我军中最好的军师,他们都说没救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当我是三岁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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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有办法,只是不知到底行不行得通,如果行不通,你再杀我不迟。这里全是你的人,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长宁冷哼了一声,还真不怕她跑得了。
无忧见她没接着动手,知她心动,“信我一回,你不想他死,我同样不想。”
长宁眸子慢慢变窄,“要怎么做?”
“输血。”无忧寻思着,虽然这年代没有输液管那些医疗器具,但是开心给她做的针筒还在,只要手脚够快,避免感染,或许有一线希望。
“输血?”长宁显然没听过说这样的怪名词,但她终究是个极聪明的女子,“难道是传说中的过血?”
无忧没听说过‘过血’,但想想意思差不多,应该是一个意思,点了点头。
既然长宁知道过血,那么按理该同意。
哪知长宁竟突然发难,手腕一翻,横刀向她劈来,骂道:“还想骗我。”
无忧心系不凡,怕耽搁时间,真没有了希望,急道:“你既然知道过血,凭什么说我骗你?”
“传言只有神巫大人才识得过血之术,凭你?”长宁声音越加的冷,眼子里杀意已是不掩。
无忧想起,她死于毒酒,她一身的血,是经宁墨渡给他,当时正是由神巫经手,道:“当年我服下毒酒,是神巫用宁墨的血换去我身上毒血,才保得性命。”如果她说死而复生,长宁自然不会相信,但她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说自己根本没死,长宁不能不信。
果然,长宁手中薄刀停下,脸上阴晴不定。
无忧接着道:“虽然第一次渡血,我并不知道,但我身上的毒血却不是一次换完,后来却是知道的。”其实后来换血,她同样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但此时只能骗她一骗。
长宁看了人事不知的不凡一眼,重看向无忧,怀疑道:“你真的会?”
“我没有十万的把握,但不试,他一点希望没有。”
长宁深吸了口气,收回薄刀,“好,你去,如果不成,我将你剁块喂狗。”
换成平时,无忧定受不了这气,但此时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要想血液到他体内不发生排斥,只有和他同血型的人,才可以。”
长宁不懂什么是血型,但隐隐能猜到是什么意思,“谁可以?”
这年代没办法验血,其他人,无忧不敢轻试,“一般来说,他的直属亲人可以。”
不凡现在在世的亲人,除了开心,宁墨,长宁……或许还有峻熙……
但现在除了长宁在身边,另外三位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长宁生出一丝警惕,直视无忧,“你想玩什么花样?”
无忧冷笑,这时候谁还有功能夫跟她玩花样,“你该知道,现在这里只有你是他亲姐姐,如果你不肯,也就罢了,设法让宁墨和开心尽快赶来。”她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明白,不凡根本等不到开心和宁墨前来。
长宁在不凡身边蹲下,向两名老军医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老军医煞白着脸,低头道:“估计随时都会……公主准备后事吧。”
479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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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 扭曲的人性
长宁肩膀垮了下来,反手将薄刀重新架到无忧脖子上,无忧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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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郎有难,她不能不来,明知是死路也得来,她离开时,算准就算不告诉任何人去向,不凡也能从她的神sè间有所感觉,所以他来,也在她意料中。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有持无恐。
万一不凡没能赶来,如果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她会自杀,用自己的hun填了十一郎。
她一死,上天不可能再当睁眼瞎,老冥王和冥后也会有所察觉,绝不可能由着云仙胡来,夺了凤止的命。
虽然是下下策,却能保住所有人。
只是她当初太小,又饮下了含有离hun的毒酒,才没能闻出当年被下在浓烟中的离hun味道,才有今天的这出乎意料,而又让她心痛之极的结局。
长宁对无忧是恨到了极点,但无忧的话让她还能感觉到一丝希望“记好了,如果你的办法不行,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无忧苦笑了笑,她从来没想过能够好死。
长宁收回薄刀,叫人即刻搭建围幕,她自己则挽起阔大的衣袖“还需要些什么?”
无忧,摇头“不需什么。”
取出随身所带的器皿,各取了长宁和不凡的一些血液,加入药物,轻轻摇均,见他们二人的血液果然不发生排斥,心里略定。
虽然没有二十一世纪完整的输血设施,但无忧比寻常医生,无论是眼光,还是出手都快许多,准许多。
长宁的血顺利地灌进不凡〖体〗内,不凡的呼吸变得有力而均匀,虽然这样并不能就此救得了不凡,但起码暂时不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无忧为不凡压着手臂针孔,回头看向被抽去不少血,面sè惨白的长宁,暗叹了口气。
不管她再怎么不喜欢长宁这个人,但长宁为了不凡这个弟弟,真的是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是为他舍去xing命,也不会眨一眨眼。
感觉到不凡轻轻一动,忙回头过来,柔声问“你醒了?”
不凡慢慢睁眼,直接对上她关切的眼,微微一笑,转头扫了眼仍未醒来的丰一郎,听他呼吸沉稳,知道没有大碍,放了心,重看向无忧“谢谢。”
“谢你皇姐吧。”无忧落,突然见不凡看向她身后,脸sè大变,惊叫道:“宣姐,不可。”
无忧向身后看去,她所有心思放在不凡身上,竟不知何时长宁站在她身后,两眼泛着不正常的幽幽煞气,而她手握着薄刀正向刺向她背1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突然,无忧避无可避。
然这时,长宁听见“宣姐,二字,身体微微一震,手中薄刀竟转了方向刺向自己的心脏。
不凡挣扎起身,去夺她手中薄刀,却哪里来得及,无忧背对长宁,转过身,也只来得及在她手臂上一推,令刺入她心脏的刀尖略略偏移。
薄刀没入长宁身体,长宁向后跌倒在地,鲜血从她xiong口涌出,眼里的幽幽煞气却瞬间消逝。
无忧抢上前,见那刀虽然已经略偏,却仍刺中心脏,这刀一拨,只怕就当场丧命,但不拨也是死,眉头一皱,团了用于止血的绷带,备下止血药物。
不凡握了长宁的手“宣姐,你怎么样?”
长宁慢慢睁眼,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去抚他消瘦的面庞“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伤害你。”
不凡俊目里慢慢凝了泪“你知道我不介意。”
长宁美目中淌下两行泪“我介意,每次看见你痛苦,我心里不知多痛。你早该杀了我,我也不用辛苦这么多年。”
不凡吸了口气“我一直认为能找到办法。”
长宁笑了,那笑极其的温柔,温柔得让无忧怀疑眼前的女子,是不是平时所见的那个,只为利,不惜一切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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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看向,仍在卷绷带,似乎准备给她拨刀的无忧,轻叹了口气“还和小时候一样好心,好心也就是弱点。”
无忧心想,如果一个人连良心也没了,没有弱点那也不叫人了,扫了眼长宁xiong口插着的薄刀,这刀没立刻要了她的命,实在是奇怪”“我看,你还是先处理伤口。”长宁输了不少血给不凡,先不说xiong口那刀致命的,就算这么流血下去,也难逃一死。
长宁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好受些“这伤,还不能处理,我得让那个人死掉。”
无忧眉头微戚,看长宁的神情不象神智不清,但说出的话,却全无逻辑。
不想,不凡却哽咽道:“宣姐,别撑了,我们另想办法。”
长宁对着他温柔笑道:“我难道不受她控制一回,这次不想再输,就算死也不输这一回。”
不凡喉间哽住,说不出话来。
无忧简直听不懂他们的话了,一脸mihuo。
长宁再看向无忧时,竟温和一笑,全无之前的仇视“丫头,你一定很奇怪,我中这刀为什么没当场死去?”
无忧不否认,点了点头“正常人来说,这一刀下去,最多能撑上一盏茶功夫,除非心脏畸形,或者移位。”但无忧刚才查看过她的伤口,长宁的心脏并没她所说的两种情况。
长宁咯了一口血出来,一阵咳,等咳渐止才道:“因为我体力还有另一个人的hun魄,所以我这具身体,算不上是个正常人。”
无忧怔了一下,问出自己的mihuo“难道是云仙的?”
长宁苦笑了笑“我不知她是谁,我父皇出事,我是亲眼所见,但我不敢说,因为我说了,我母亲和弟弟们就会被杀死。后来有人寻到我,说有办法帮我报仇,救母亲和弟弟,但我不够强,除非能变强。我为了报仇和救母亲,接受了她的提意,将一个不属于我的hun魄植入我的体力,那hun魄进入我〖体〗内,开始很安份,而我不管学什么,都非常快,而且身手变得非常敏捷,我确实越来越强大。但后来那个hun魄开始想控制我,我自然不肯,但她在我〖体〗内越来越强大,我我渐渐地时常被她控制,做出许多非我本意的事可是我又没办法将她弄出去”
说到这里,无忧已经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云仙hun魄的植入,才造成了人xing如此扭曲的长宁“不凡知道这事?”(未完待续。!。
481 总算解脱
长宁点头“他知道,所以不管我怎么错得厉害,他都不与我计较。www.tsxsw.com”她说到这里,望向不凡“其实这样的我,真的很痛苦,现在好了…只要再有一会儿,那个本不该存在我〖体〗内的hun魄终于可以离开…
不凡神sè黯然,将长宁满是鲜血的手握紧“别撑了,治伤吧。”
“或许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如果这时放弃,以后我再也刺不到它。”长宁固执地摇头“以前我不知开心和宁墨是三弟四弟,只道这世上,你除了我,再无亲人,才那般好死不如赖活地活着。那样的日子,我真不想再过下去,现在有他们,我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无忧算是明白过来,长宁被那个hun魄强占宿体,心脏自与常人不同,所以薄刀刺入心脏,才没有立刻丧命,蹙紧眉头“要多久,它才能离开?”
长宁神sè平静“我死了,只要这刀不拨,它无法离开我的身体,我死了,它自然会散在我〖体〗内。”
无忧哑然,不知还能说什么。
不凡长眸泪光闪过“治伤吧,我们另寻他法。”
长宁摇头,瞳仁有些涣散,笑了笑,那笑竟如同艳阳般灿烂“言弟啊,代我告诉卫将军,其实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只是这些年,我身不由己……”
不凡微仰了头,不让眼里的泪滚落“他知道的,一直知道姐姐的心意。”
“他哪能知道,只是傻傻地等,他是天下最傻的人,可惜我只能负他…”长宁轻声一叹,无光的眸子渐渐浮上泪光。
无忧知道此时,就算治,也没什么希望,但这么看着,心里说不出的酸楚闷堵,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该试试。
一手握紧敷了止血药的绷带,另一只手,突然出手,抓住薄刀刀柄,正要将刀柄拨出,长宁身子一软,抚着不凡的面庞的手也坠了下来。
不凡无力地闭上了眼,两滴泪从他眼角滴下,忍了这么久,等来的还是这样的一天。
无忧知道渡hun是怎么一回事,外来的hun魄进入〖体〗内,会用自己蛮横强大的力量将原本的hun魄吞噬掉,原来的hun魄只有极大的毅力才能与之抗衡。
长宁不过是一介凡人之hun,却为了保护弟弟,与一个再无良知的仙hun抗争这许多年,而没被吞噬,最终还手刃那个入侵者。
这得多坚强的女子,才能做到?
无忧这时也才明白,为什么不管长宁如何蛮横霸道,不凡都是一笑而过,因为他懂,懂长宁忍受的那份痛苦,也懂她的身不由己。
默默地放开刀柄,转身将不凡抱住,静静地陪着他,看着已经停止呼吸的长宁,头一回打心眼里佩服曾经极为厌恶的女子。
不凡没有长久地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很快平静下来,冷静地安排亲兵将长宁的尸身和十一郎送回营地。
不凡的心脏再受离hun之毒,命虽然是暂时救回来了,但生死仍是难料,又因长宁之事,一阵折腾,再难支撑,安排好行军,松懈下来,神智便又渐渐模糊,凭着鼻后的意识,抓紧无忧的手,沉声道:“千万别去寻王妃,她是你的母亲,你不能杀她。”
云仙给自己的主hun寻了一个极好的宿体,天女转世的母亲。
在不凡恢复仙hun记忆,就发现靖王妃就是云仙,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也迎刃而解,得到解释。
想通了一切,就明白云仙前来的目的,她是想摄取他、开心、宁墨以及惜了了四人的hun魄。
无忧出世,被送往宫中,人不知鬼不觉得更换身份,再利用长宁走漏消息,令假父皇赐他毒酒,令他母子分离,从此孤立,再将他送入西越宫中,与小天女相会,卖给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让这世的他感恩于她,对她全无防备。
在无忧六岁时,借越皇之手毒杀无忧,乘机施放离hun,想神不知鬼不觉得摄取他的hun气。
计划…失败,便用和无忧长得一模一样的兴宁将他绊在府中,另寻时机,这一等便是这许多年。
在他恢复仙hun记忆后,真恨不得就此杀了她,结束这一切。
但他深知,云仙寻了个好宿体,能真正杀她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她自杀。
二是与她那具宿体有血脉之亲的人,利用仙器可以将她诛杀。
否则毁的不过是一具无用肉身,而伤不了她的hun魄,她的hun魄可以重新另寻宿体渡hun,到那时,她在暗,他在明,局势越加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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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只有三个人,能够做到,无忧,兴宁和越皇。
越皇太过自我无用,根本不是云仙的对手。
而兴宁〖体〗内有着云仙的一片碎hun,自不会伤她。
剩下的只有无忧,可是这以孝为天的世道,杀母与逆天同罪。
下凡代人赎罪的小天女,如果杀了这一世的母亲,罪加一等。
他逆天之行也经不是一桩两桩,也不在意再多上一桩,有些事他可以去做,却不愿无忧去承受逆天会受到的天遣。
所以他才一直隐忍,先一一根除云仙的散在外面的碎hun,再寻机将云仙迫上绝路,让她自己没了生念而自残。
之前一直做得很好,所有一切都在他计划中进行。
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那场大火没能摄到他的hun魄,却摄去无忧和凤止的一缕hun气。
无论是无忧,还是凤止,都是他就算舍命,也要保的,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场败局。
然只要他不死,就还有机会,也只要他不死,就绝不允许无忧行逆天之路。
无忧眼框一热,到了这时候,他想的还是她。
俯身到他耳边,低声道:“她不是我的母亲。”可惜他已经早一步昏mi过去,这句话,没能听见。
以无忧的医术,无法救治不凡,只有尽快寻到宁墨,才有一线希望。
虽然担心凤止此时处境,但不凡如此,她哪怕离开,随着亲兵护送他和十一郎回营。
途中与匆匆赶来的开心和宁墨碰头,开心和宁墨看着重伤的不凡和死去的长宁,均是神sè黯然。
无忧心中有愧,却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请求原谅的,避开开心和宁墨的视线,不敢看他们的眼。!。
482 有求而来(一)
开心手臂搭上无忧的肩膀,“丫头,你做得很好。/www.tsxsw.com/”
无忧愕然抬眼,望进他的眼,长宁虽然是自杀,但终是因她而起,而不凡重伤也是为了保她,他居然说她做得好?
宁墨清冷的噪声在身后响起,“如果十一郎有什么三长两短,害了凤止的xing命,我们一世不得心安,如此甚好。”
无忧默了下去,之前情形,确实没有时间,让她做任何安排,明知是虎xué,也只能独身前往,见步行步。
但看着重伤的不凡,象有把刀在心脏上一刀一刀地绞着,痛得阵阵抽搐,“不凡,怎么样?”
宁墨神sè黯然,“我只能暂时保得他xing命。”
无忧心底隐隐升起一抹失望,“难道没办法治?”
宁墨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办法有一个,但……”睨了无忧一眼,掐住话头。
无忧沉下去的心,再次提起,“什么办法?”
宁墨和开心对看了一眼,面lu难sè,却是不答。
无忧眸子一点点沉了下去,“难道是炎凤的精元?”她精通hun魄织补之术,自然知道离hun只有炎凤的精元可解。
宁墨垂了眼,避开她的视线,薄chun轻启,“是。”
无忧神sè微滞,苦笑了笑,天地间,火凤不少,但纯正的炎凤却只得冥王父子。
这也罢了,最难的是炎凤的精元只有在极度亢奋时,方能提出,而且一旦离体,就会散去。
三人沉默下来,不再说话,默默前行。
虽然在开心和宁墨很小时,长宁就离了北齐,之后再无联系,感情不比得长宁和不凡那般亲近,但终是亲姐弟。
长宁没了,不凡伤重,开心和宁墨表面上不做出什么表示,心里却哪能不痛苦。
回到营阵,无忧在不凡的chuáng前站了许久,看着不凡惨白无sè的面庞,脸上神sè变幻不定,有生以来,头一回遇上无法决定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回神。
看向左右,才发现,不知宁墨和开心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房中只得她一人。
深吸了口气,神sè蓦地定了下来,坐áng边,手指轻抚上不凡冰冷的面颊,“子言,换成你,会怎么做?”
她知道得不到回答,轻叹了口起,起身出屋,已是日落西山。
无忧平静地望向静立一侧的开心和宁墨、惜了了三人,声无bo澜,“凤止在哪儿?”
自从出了山洞,她对凤止的事,一字不提,但她明白,他们能赶去山洞与不凡会和,就不会不知凤止的事。
既然知道凤止的事,就不会不打听凤止的下落。
果然惜了了开口道:“他自己的别院。”
无忧哑然,xiong口团上一团怒气,他们为凤止奔走涉险,他却安心地回别院。
开心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去吧,或许不凡不会接受,但总得一试。”
无忧脸上yin晴不定,看向宁墨。
宁墨略一点头,却不多言。
无忧你口堵得厉害,又望向惜了了,后者同样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咬紧下chun,不敢再多看他们,转身离去。
到了凤止的别院,跃下马背,也不叫人通报,径直闯进凤止的寝院。
凤止立在廊下,吹着口哨逗鹦鹉,一派悠闲。
直到无忧踏上台阶,才懒懒抬眼起来,细长的眼角斜斜地睨来,“哟,这是谁来了。”
无忧咬了咬牙关,把手握成拳,强忍着没一巴掌给他煽过去,“你搞什么鬼?”
凤止又看回鸟笼,拿着长柄小金勺给鹦鹉添食,慢慢地“呃?”了一声。
无忧半眯着眼,“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
“看着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一起亲亲我我,太过伤心,实在看不下去,当然要离开。”他话是这么说,可脸上没有半点伤心的神情,只有一丝淡淡的讥讽。
无忧虽然与不凡一起,但并不是对凤止的行踪全不理会,在十一郎出现以前,他一直在那儿,可是见着十一郎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你看见了十一郎,是吗?”
凤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只顾着看旧情人,根本就看不见一直被藏在王妃身后的十一郎,原来还是看见了的。”
无忧被他呛得喉间一哽,她当时眼里确实只剩下了不凡,再没顾及到其他,自然也没发现一直被藏在王妃身后的十一郎,脸sè微变,“你是说十一郎一直在王妃身后?”
凤止淡淡地斜瞥了无忧一眼,鄙视道:“当然。”
无忧沉下脸,“你为什么不早说?”
凤止奇道:“我为何要说?”
无忧怔了一下,“难道你不知道十一郎体内还有你的一股hun气?”
凤止‘啊’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回事,“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无忧简直象听见最荒谬的话,真想把面前这颗媚入骨子的大好脑袋切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难道你不怕她们摄你hun魄,将你囚在一个不属于你的身体里,任他们宰割?”
凤止不以为然道:“你不是去了吗?”
无忧眸子一沉,“这么说,你是故意隐身,让我误会你被他们掳去?”
凤止妩媚眼bo向她扫来,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魅huo道:“如非如此,我如何能看到你为了我,可以舍去一切?又岂能知道你对我的心?”说完笑了一声,退了回去,对鹦鹉道:“是不是?”
鹦鹉很配合地扯着喉咙道:“是。”
无忧险些没气炸了肺,夺了廊上鸟笼,快速打开鸟笼,把鹦鹉抓了出来。
凤止满脸的可恶媚态,瞬间一滞,“你……你要做什么?”
无忧冷瞪了他一眼,突然手一扬,将手中鹦鹉往上抛去,鹦鹉扑腾了两个翅膀,飞向空中。
凤止脸sè一白,扑上前想要抓住yu飞走的鹦鹉,却哪里抓得住,看着鹦鹉飞高,哭丧了脸,望着鹦鹉飞远,怒瞪向无忧,“女人,你疯了?”
无忧幸灾乐祸地看着鹦鹉远去,“这样的鹦鹉,十个金珠就能买,仙巫大人还能差这十个金珠?大不了再买一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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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止气青了脸,有这女人在,就算他死了,也难得安宁。
这只鹦鹉他花了二百金珠才到手,钱倒也罢了,他足足花了两年时间,才教得它如此乖巧,能说会道。
垮下了脸,冷哼了一声,“看来,你今天不是有求而来。”
(俊男的出版稿子终于改完,希望能一次通过,不要再修改,让大家久等,实在抱歉。)ro!。
483 有求而来(二)
与君aa483 有求而来(二);)''>a/<!创原点起在尽品作载连的火最、快最、新最,读阅临光友九天文学文中点起>.//:ptth=ferh a< ”。(/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吧事没你,师老“,边旁强张到走,来下松放经神的紧绷瑶萧”!呼“,了动不就下几搐抽,处远在倒飞,声一叫惨王鼠,上头王鼠在劈刀一,身近身幻”止静间时“个一,齿鼠过逃瑶萧,顿一显明影身王鼠,”涯天尺咫“用使上马瑶萧,来过咬着接紧王鼠,飞击被瑶萧,嘭,住挡刀横急的来只瑶萧,来过冲机见王鼠,刺突的刺尖出冒出地落才刚见只,避闪上马瑶萧”好不“,动波量能有下脚到感瑶萧然突,来过冲上马没它但,飞击被次一又王鼠,盛越来越芒光血嗜睛眼只两王鼠,连连迹血身鼠是到,瑶萧到打没都击一王鼠,强超力能躲闪法秘借凭瑶萧,风生”呼呼“的挥子爪只两,来扑续继声一”吱“王鼠,头摇摇,的强蛮是还力打击抗的王鼠,类兽为作。的惮忌瑶萧是齿牙和子爪的王鼠但,的衡抗法无王鼠的师战等初,量力的师战等中借凭,王鼠飞踢脚一边旁到闪,击攻齿牙的王鼠过躲影幻个一瑶萧,呼,挡格刀提上马瑶萧,来过扫的般一风子爪对一,来过杀上马,神分瑶萧看,了烦耐不的持对显明王鼠。斗战的刚刚忆回边峙对边瑶萧”,了说好不就的界一高,秒2响影能只中集说来的界同对来说此如,中集不,大围范是能可,秒2它响影能只明说,了动能就秒2王鼠只这,候时的止静间时用使刚刚“。多不差的耗消是也力念,量能的一之分三下剩只在现,耗消剧急刚刚量能的内体瑶萧。样一是也远越离距,大越就耗消量能多越影幻,样一也法秘间空像。没也用作点一,缚束的间时脱挣接直能可,秒一有只响影能可,响影有会不就本根,话的大强手对果如且而。法秘这发触次再能才力蓄的钟分两一要,发续连能不并且而,次三用能只也瑶萧的师战等中围范的米百像,大越量能的耗消,大越围范,发限无是不并”止静间时“像,的大蛮量能的需所但,大强是大强》坤乾《且而。死杀被就易容么这会不,别级师战等初是竟毕王鼠石嗜是但,刀一它过给瑶萧,中持对瑶萧和王鼠石嗜只那下剩只后最”呼“,下倒鼠老只只一,梭穿群鼠在的快飞影身,刀的强张起拿,身分影幻用使瑶萧着接,消一”止静间时“,半一下剩就鼠老场在,秒3,体身的鼠老只只一过穿的快飞下力念的瑶萧在齿牙对一那”嗖嗖嗖“,动不都全鼠老,生学,秒3止静间时内米百围周然突”定·止静间时“,出打法秘着接紧,来起浮快飞齿牙对一那,发爆力念,死该鼠老些这道知就瑶萧,血吐强张到看,他助帮常经师老,好么怎是不庭家为因,师老的里校学在瑶萧是这强张,了发爆瑶萧然突”。鼠老些这死该!师老“,血吐上地在倒强张到看然突,去望眼转他,止停那霎声笑瑶萧”。候时是不的来出似貌“,体尸的上地着看,眼鼠的血嗜双双一着看,群鼠到看然突,时去散土尘待,扬飞土尘,地落一,嘭。来起笑大就着想着想,啊易容不,来出洞个一了打是硬,旋螺做牙鼠老对一把力念用到想,明聪为以自,笑大的兴高瑶萧”。了来出于终我,哈哈哈“。出跳下地出影身个一然突,时同的呆们人在就,齿牙的鼠石嗜是且而,齿牙是就,对,齿牙对一出飞然突,声一的嘭,大越来越音声”呜呜“。处源来音声着望击攻止停也,动不王的们它见看群鼠。到说的望绝生学一”。吧了来出兽异的害厉更是会不“,了现发也们生学显明”。音声么什是这“。力压了到感它,着望的惕警,引吸音声那被也王鼠石嗜,大越来越音声地”呜呜“,出远不边旁强张在就,响声地”呜呜“来传下地然突,时这在就。说地望绝血着吐强张”。了了不逃来看“。了望绝经已,王鼠石嗜的来走闲悠着望强张,着看地铮铮眼能只,着拖群鼠被但,强张向走地步一步一王鼠石嗜着望的红红睛眼个个一生学”!师老,师老“。伤内了受就击一此故,末之弩强是经已他的在现是但,败落快么这会不对绝期时峰巅他是果如,血口一出吐,哇,地在到摔强张,嘭,去回飞倒后向,敌不强张,花火出碰齿牙的王鼠石嗜于刀”!噹“,去杀王鼠石嗜想刀提上马,鼠石嗜只一面前飞劈刀一强张”。们我亡要天来看“。别级士战是只会不对绝力实,鼠石嗜群一么这领统能,王的鼠石嗜这是鼠老只这来原,色白成变时顿色脸,看一头抬强张,鼠老的号大特只一来走面后从,开让纷纷群鼠方前,然突。着跟力奋也们生学,杀冲前向神精起打强张”。害厉多有生畜些这见见起一们我让就,好,好,哈哈“。态表纷纷也他他其上班”。的走会不是们我,对“。着斗战的力奋,尾箭做他时此,士战等高是他,禁于长班是的话说”,死起一死要,走起一走要,的你下丢会不是们我,师老“。了力无心有在现奈怎,去回带务义有就他,的来出带他是生学,生学的他弃抛能不他但,力能的士战等中才鼠石嗜些这竟毕,的去出冲能是还死拼力能的师战等初他以实其,支不力体的渐渐也他,了生学位几好了死经已,多太群鼠这何奈,杀冲中群鼠从,头箭做他,形阵头箭成组生学让他,群鼠石嗜了到遇,佳不此如气运到想没,力战高提来斗战死生验体生学让,习实外野来人的上班他着带力能的师战等初着凭,师老的级班士战院学夏华是,强张叫他,师老的人群这是这的话说”。跑上马会机看们你下等,了去下与君aa483 有求而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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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 另有他法
与君aa484 另有他法 第一百二十三节矮人铁匠库班大师——3 刘云似看非看似有非有,极其的随意的瞟视了一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蒙库太子等人:“是的!”刘云却在索拉子爵的身上,足足停留了五秒钟的时间,面部表情带有一丝友善:“我的朋友格尔需要这种装备。/www.tsxsw.com/” 只不过用了短短的一秒钟的时间,刘云的面部表情迅速被真诚所取代:“还有的我爱人和兄弟,咪姆和格尔......!” 库班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刘云不要再说下去了,自言自语地说道:“嗯!好是好......!不过嘛!” 马丁男爵看了一眼图纸上的装备,十分不屑的说道:“哼!铁棍、单刃剑,哼!这些所谓的极品装备,只配给下等人和奴隶使用,身为贵族的我们,有那个必要吗?” 索拉子爵眉头微皱,冷眼瞟视了一眼拉斯子爵,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刘云的时候,神色之中带着一丝诚意,依旧不温不火的说道:“照着这些装备,给我也各做十套,我有用处......!” 马丁男爵十分不理解的说道:“尊敬的索拉子爵!您觉得有这个有这个必要吗?” “就算没什么用,当做艺术品也不错嘛!” 拉斯子爵笑道:“诸位!依我看啦!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作为一名受人尊敬的上等人,这些所谓的极品装备,只不过是野蛮人的东西罢了!你们可别忘了!我们可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哦!” 格尔、咪姆、菲丽雅、梦露.布莱尔、蒙库太子殿下,索拉子爵,马丁男爵,一行七人都向拉斯子爵投来鄙夷的目光,特别是攻于心计的马丁男爵,更是对拉斯子爵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马丁男爵心中暗道:“拉斯子爵啊!你真是个窝囊废啊!我原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的帮你一把,没想到你竟然得罪了蒙库太子殿下,看来呀!我该另寻靠山了!你真是烂泥糊不上强啊!真是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好心啊!” 库班显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的大脑中不断的揣摩着单刃剑,嘴里甚至还流出了口水:“咳咳……!哦!不知你想做怎样的护甲呢?”库班一脸是慎重的盯着刘云。 “我想做一件皮甲,黑色的......!”刘云对库班大师说道:“要柔软些,方便穿脱,给我的咪姆.....!” “请放心吧!我们矮人一族的手艺是代代相传的,我能保证非常舒适这位翼人小姐的,你呢......?”库班大师死死地盯着刘云,刘云给他带来的惊喜太多了。'');与君aa484 另有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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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 有他们真好
与君aa485 有他们真好……呵呵“ ~汗,说着往向豪豪”~学升接直以可!哦了考用不以可就试考末期了胜获们我要只!胜获要定一们我!啊么什“ ?吗真认么这要必有?剧话!哼”!嘛下一付应就不?吗系关有我和胜获不获“ ”?啊胜获么怎要们我备准做不你“ ”?啊备准么什做?备准做“ 。/www.tsxsw.com/说豪豪”?吗了备准好做剧话的们我为你!雪“ ”……“ ”。以而式形是只那“ ”!?我问还吗干那“ ”!行不“ ”?吗行认不我“ ”?吗罪认你“ ?剧话的稚幼么这有会么怎”……“ ”。娘姑灰——剧话是的到抽们我~啊目节演表庆校为签了抽都团社的校全?吗道知不你“ ”?啊出演么什是但……是“ 。样一人了杀的真我的搞~汗。布宣声大衡”!月个一期刑!水汗出付出演的们我为要!立成罪诈欺的你——为认致一们我!任责部全付要!谋主是你!雪,放释罪无,着使唆被是轩,布宣我在现!了好!切“ ”……嘛击打了大么这了不受间时一们你怕我们你诉告天今我~~撒我谅原……了错的真,了错我~呜,玩好很为以……我……我“ ”?们我诉告早不么什为“ ……误错了认承,头着低样一犯囚像个两们我”……哥老她是我!错没~呵呵“ ”……妹兄是们我……我!嘴闭“ !~想面方那往总!啊人么什些是都这~汗,说鬼小”?了爸爸个有要又我“ 。说气口的奋兴着带然竟豪豪”!放开么这你来原!大老!哇“ 。说堂”?居同在们你“ 。说的怒愤些有一净”!说!事回么怎是底到“ 。说我合复哥哥”!对!对“ ”?吧对,糕糟么那的象想们你是不……事件这实其~呵呵“ 。里厅大 ……哥”……啊“ ……一净”!烦“ ……堂”?好不好叫乱要不你“ ……衡”……啊贼有会么怎“ ……了来鬼小”?啊贼有哪,豪“ !了我到看他!!啊……他?豪豪是”……你?雪“ 。望乱的张慌我”?贼有哪?贼有哪“ 。死半的吓我把叫尖阵一”!!啊贼有!……啊“ !~子鼻的我!!了我死痛?呢上地在推人被是老么怎天今我~去回了推给力道一被就候时的门近靠刚刚我当可,'食览'去出想,门进靠的轻轻我 !!!啊悔后~呜?呢锅火吃去不么什为?餐西的点点一有只去要上晚么什为……了饿子肚始开动运的多太了做~呜~了饿好子肚……!一二一!一二一!觉睡想会不少至~了好动运做做来是还~呼 !吧去回……以所……的心担会妈爸~嘛去会点早?呢宵通玩要定一们他么什为……了我死困,欠哈个了打的大大我”~呼~~~啊“ ……久多了过道知不 ……啊了缸浴在睡要不我~呜,节大一了凉子下一心的我,去离的哥哥着看?晚一睡里室浴在要就我道难?吧是不”!啦了道知……呜“ ”!这在呆乖乖你~啊了走我“ 。喊大面外冲哥哥”!着等们你!了来就我“ ?豪豪”~了酒喝始开都们我?啊了哪去你~轩“ ?么我死整要是们他”?宵通“ ”。宵通玩来要说!了来就然突们他~啊道知不也我“ ?啊况状么什是底到这!天”!啊来要们他过说没你!?么什“ ”!了来们他一净“ ”?啊吗干你“ ?啊疯么什发在又他?哥老是”!哥~我是!吵别“ ”……呜……啊“ 。去进了推给手双一被就步一出踏要正,门的室浴了开打我~了的粘粘再不于终上身!啊爽~来下了放发头把,袍浴了好穿我!嘛走带也份水的内体己自把也发蒸的水为因会不才样这,的净净干干得擦己自把巾毛用,来出中液蕈香从我 ……后钟分03 ……了屈委受你让天今~啊脸的爱可那我~呜!了尸全无死是会的真就你话的然不~了毁脸的我把有没你天上谢感的好好要你!人女死!哼~下一香熏己自把的好好蕈香用要我!啊汗臭的身一了出是真天今……啊服舒是真澡洗~呼 。了西东帮我帮去的乖乖哥哥”!姐小大!是“ ”。吧里房我到放西东的我把你!哈了澡洗去我!你理的懒!切“ 。说的信自哥哥”!然当是那“ ?吧会不”?了信相么这就们他“ ”。系关的别特么什没,已而玩起一在常经是只们我而,交世是庭家的们我说我“ 。供逼刑严哥老对我”!的们他悠忽么怎是你!说!~了议思可不太是真现出这在会你是只!啦是不到那“ ”?么死我望希很你“ !?剧韩看里家在能可么怎!啊的尸碎体集人的社球篮被在正该应他!能可么怎,说的讶惊我”!?啊死没还你~哥“ ?家在人有,放播在正视电着看,门大了开打的速快我 !了动反玩始开!了节礼他教没月个几这是真!哼”!远多死远多有我给快你“ ”!88~哦玩我叫得记次下!啦的笑玩开~呵呵“ 。去过了扔上脸他向就子带个一起抓我”?啊了烦耐不活子小你“ ”……包提和卡用信带我要不候时的街逛我找你次下望希我是但……恩“ !啊好真可在伙家个这有~啊,品利战的包小包大着提我”~哦的你找会还西东买想我次下!88~了家到我!了好“ ……整点8上晚 ”……恩“ ”?吗卡了带?啊么怎想还你“ ?啊么什望失在他”……啊样这就?啊“ ”。已而西东买去我和你让想是只我“ 。话的灵心的小幼不也点一那他害伤次n第出说不得不我,睛眼的亮明着闪的奋兴他着看”?啊么什说我和要你那“ ”!过说是我!好好好“ ?吗些负欺好我?孩小的岁3是都远永了成就前面我到一么怎,爷少的高超.i,断果事做是前面人别在!伙家怪的格性重双有个这?呢样一候时小和么怎~唉,子样的来出哭要就副一是有辰”!的过说你……呜“ ?了得记不么怎我”?吗么什说你和要我过说我“ ”?啊么什说我和要底到你~雪“ 。气着喘的口大来下停辰和我,久多道知不了跑”……了我死累~呼~呼“ !的去下活你替会我!了你苦辛~呵呵,声骂漫的哥哥来传时不后身”!住记我给你!头丫的气义讲不个这你!来回我给你!雪“ !了来回捡给你把于终我!啊命的我,跑外往就辰小着拉我”!哦轩问去就你事么什有~88!哦了走先就们我~呵呵!聊聊去们我,说你和要事些有好正我~呵呵!啊做事没我?啊我“ !了来星救!了来星救~哈哈哈哇?音声的辰小”?吗面里去不你?里这在会么怎你~雪“ !啊逝早年英想不我~汗……事多么怎们他了骗我道知们他是要~呜,说哥老让法方的娇撒用是还我”!啦说你!管不我!?啊的记忘会么怎你“ 。说我着跟哥哥”!啦了忆失也我那“ ”!啦了忆失我!道知不都么什我~~呜……我“ !啊哥哥么什叫事没我~汗,我着看的怜可哥哥”……呵呵~呵,吧说你是还,点楚清较比会你为认我~呵呵……们我……我……?啊说是我……啊“ 。哥老了给扔全头芋的手烫这把我”!系关么什是们我!说快不还……轩!喂……?啊系关么什是们我……啊“ 。说阳太着揉衡”?啊系关么怎是底到是们你“ ……了蛋完又我 ……哥了叫然竟,人别有还边身了忘全完~汗”!?妹兄是们你“ ”!恩~呵呵“ ”……了话说你和要又我~哥“ !了你谅原,错不演表次这你看,头点了点我,说的柔温哥哥”。的好会就天明,血出没,擦摩小是只~吧心放“ 。说势伤的我着看哥哥”!容毁被会你心小秒一晚再!滚上马“ ……觉感的私谋权以点有象好话句这~哦长会会生学是他?人骂在也衡!dogym,ho”。去下不混校学个这在你让会我让不……点远死“ !话的了撼震有么这出说会也堂的彬彬质文来原~~哇,说的酷冷有而声轻堂静苏”。人女打会不我证保不我则否,前面们我在现出要不后以……滚“ 。说的爽不豪豪”!?打敢也你大老我!事了以可就哭为以要不!靠“ ……了哭始开!哇”!对不的她是明明……我“ ……了到的办他有只也话句这说的壮气直理么这……汗,声一吼大她对一净”!!打她让乖乖就你那“ ”!的我打先她是……我“ ……啊寒,了现出音声的人死得冻个一”?掌巴一她了打你刚刚“ ”?……啊“ ……诶气生很象好们他~汗,说的肃严脸一豪豪”!候时的负欺人被你当“ 。人群一的里社球篮着看我”?啊的来候时么什们你“ !!她到打没还我~~呜……远老的推她把影人个一,候时的手还备准正我当 !雪林叫不就我院医进打你把不次这我!靠,掌巴一我被备准又负欺好我为以,脸着捂我看她 !卖去能不又!?啊么什干长么这长甲指的她有还!了活想要不就她了容毁我是要……脸了伤刮微微甲指的她被,些一了进跳,误错算估度长的手她对我怪都!?我打敢然竟~~呜……了我死痛 ……哗 ”……你“ 。她和在看的然当所理很我”?啊的敢不么什有能我~啊对“ 。我着瞪是该应!对不……看的信相敢不她”?我打敢你……你“ !了死痛手我得打!哇,掌巴一她了给的狠狠我 !啪 ”?吧是够不还训教的你给!靠?容整我“ 。说我对子样的我了杀得不狠人女死”!哈了亮漂变容了整里那从道知不精狸狐小个这你!哼“ 。她着看子样的烦耐不副一了换上马我”!吧说事么什有“ 。园花了到她着拉子样的好要很她和做装也我”!吧园花去们我!啊好“ !怕不我是可!计诡么什有又道知不!哼,说我对子样的洁纯副一成装有人女死个那”?吗以可,谈谈独单你和想话些有我~雪“ 。说着笑微我”!伯伯叶谢谢“ ”!哦棒很~雪“ !快畅!~啊服舒好的真我子样的爽不人个某这看~呵呵,台了下走的快轻们我”!家大谢谢~谢谢“ !~了多好情心!了半一掉消于终气怒的我~呼,音着伴我为在都们他豪豪”……~~该“ ”……~~踩“ ”!!踩人别被都子辈一样这将你祝!来们我日生你~~耐忍再能不嘴!该~败失会定一究终你正反赛比场这生人~~该应都惨多你!该活~~喊大他着对们我了霉倒他天一有当~~卖出我把还人别好讨在总人的经正假些那~~胃反觉感会就们他到看也否是你~~围周场机在活直简我飞会都痴白果如“ !啊声心的我了出唱是真,微小着看的衅挑我”~~踩人别被都子辈一样这将你祝!来们我日生你~耐忍再能不嘴!该~~败失会定一究终你正反!赛比场这生人~~该应都惨多你!该活“ 。分部的人女死个那合适最.首这唱的声大,风克麦着握手,豪了开推把一我~来起了暴劲子下一乐音~了我到!了好 !了样这有只目注人引想!法办没……种那的会总夜是就,舞热身贴是的跳们我~汗……舞跳我和边他吉着弹边豪豪”~~卖出我把还人别好讨在总人的经正假些那~~胃反觉感会就们他到看也否是你~~围周场机在活直简我飞会都痴白果如“ 。上身们我在打灯光聚,片一黑漆场全,时顿 !手盘键是堂而,鼓是的选衡,他吉电是的选豪豪,斯贝是的选一净,器乐了好选的线黑着带家大”!器乐选,对不!啊……!器凶选家大“ ~哦.的制特你为门专是真还这!呵呵。绍介的声大仪司”。曲一上献姐小微小为姐小雪林请有面下“ 。台了上就手挥挥他向我”!哦了去上我~哦了好备准我“ 。前面的伯伯叶到来人群一们他领带我 。去回了震我被次再话的哥哥”。说没都么什我当……说我“ 。说一净”!狠你算“ 。叹感出发堂静苏”!你到惹要不也死我!誓发我“ 。说衡”……前面人多么这在……哦毒太会不会这“ 。说鬼小”……太也你……诶日生天今她“ 。说豪豪”!毒好你“ ”)泻外禁严,密机度高(%$$%&^&%$%&^%$要们我~哦们你诉告我?管你要“ ”……哦耻无好的笑你……大老“ 。笑一的浅浅我”!了路条这我到找死想人有是就还!哼“ 。道和附也豪豪”?啊杀自想?啊你惹敢谁!是就“ ”?啊仇么什报要你有还?报么怎“ ”!仇报我帮!呵“ 。眼一我了看的惑疑鬼小”?啊活么什干“ 。子样的水雾头一们他着看的定坚我”!了活干!们弟兄“ 。边那们他豪豪了到跑步健快一我”!哦着等你,哦然当是那“ ”?呢套一这我吃会不会雪小那~啊是“ !~了白变脸!!吼吼吼,眼一微小了看的张嚣,手的伯伯叶着挽的密亲我”~哦性任么这是还你,伯伯叶“ 。了到不看都睛眼连得笑伯伯叶”~呵呵……了演表你看想然突~呵呵“ ”?吗事么什有我找你,伯伯叶“ …… !里这看,里这看!处远不的你在就我,伯伯叶”!了聊聊好好她和没久好,来叫雪把就那?吗是?雪“ !哈了息出有子小你……呵呵,说的扬飞采神辰叶”!了酷最.唱雪,.的绵绵软欢喜不可我!啊好很就雪~啊说我“ !饭吃你请定一次下!伯伯叶,聊辰小和续继脸的青铁人女那理不全完伯伯叶”!哦高很观美审的你,辰小?呢好演表的谁为认欢喜你那?哦“ !你打不天三定决我!话句这你凭就!的大踹脚一我是亏不~~哈哈哈哇”!啦般般一?啊法看?啊“ ”?样么怎~啊法看的现表刚刚微小对你谈谈来过你要~呵呵“ ”?吗事么什有,爸爸“ 。去过了叫辰小把伯伯叶”!来过!辰小“ !死去?思意好不会你……~呕”……了思意好不都我说再您~呵呵“ 。说子胡的爱可着摸伯伯叶”!呢了岁61到长就子下一你到想没真,物礼的辰小和我是这~呵呵“ ?么话套客是的说伯伯叶道知不!切”。说么这你到听幸荣很?吗是“ 。说台下走人女个那着看伯伯叶”。呢了步进又术技的微小……呵呵呵呵“ !!气越看越是真!服和穿然竟筝古弹!~啊粹国染污很是的真,子曲的串大一了完弹她和在看的视藐我 !了顿一她扁的好好想更我!……啊?吗了'杀屠大京南'记忘!了死心恶!?啊心之国爱点一有没有还她!服和穿然竟!靠,来出了走后幕从服衣好换,装好化候时么什道知不人女死 !了着睡要都我话的点一久弹再是要她,的绵绵软来起听!的掌鼓好么什有?么筝古弹是就不!哼,起四声掌……啪啪啪啪 ”!~迎欢家大!筝古————演表们我为姐小微小请有面下“ !会机好的你整我给又~呵呵 。了走着笑的心恶又人女死”!见在下等,了走先我“ ?目节演表要她,到说上台在仪司”!目节演表们我为来姐小微小-——星寿小的天今请有~面下“ ~哈哈哈哈哇!!你死气,了青都脸笑小大哈哈们我着看微小 。来起了笑住不忍也辰”……呵呵呵呵!呲扑……?啊“ ”?子裙件一了坏挂心小不是不是我候时的冰溜去们我年前,想想细仔你“ 。我问的声小辰”?么什笑在底到你……雪“ )!!哈哈嘛1月6!!与君aa485 有他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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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 谁是掌控者?
与君aa486 谁是掌控者?;)''>a/<!创原点起在尽品作载连的火最、快最、新最,读阅临光友九天文学文中点起>.//:ptth=ferh a< 。(/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的白明说思意好不是都谁事种这竟毕,问追再不也风夜,后以儿会一了默沉在,红血得变间瞬色脸后然,愣一是先,题问个这听一竹古和丝古 。道问然突风夜”?了开想然突么怎们你天今,姐丝,了对“ 。测猜的风夜了认默,头点了点都竹古和丝古 。道问风夜”?了诀天合凤鸾选定决们你说么这“ ”。择选的错不个是也倒诀天合凤鸾套这炼修那,防预以可症遗后然既,吧好“:道说口开丝古,后最,下一了虑考有竹古和丝古 。道答回风夜”。心担必不们你,了除剔经已都端弊的法大凤倒鸾颠过不,错不“ 。道问竹古”?吧错没,’法大凤倒鸾颠‘**修双的名有赫赫道魔是该应,前之良改在诀天合凤鸾这,想我“ ”。些一差先原比会果效的诀天合凤鸾部这在现,动改种这为因也,然当,的法办防预种这有没是,过良改被**套这为因是不若,上际实,错不“:道说,头点了点风夜 。道问丝古”?吧对,的现出会不就用作副这,位穴个几住封先事要只,过说才刚你,夜小“ 。的响影有是还者炼修对归总过不,短很都间时的现出次每且而,现出常经会不况情种这,然当,耐难火欲者炼修使会就,来开转运旦一,转运行自下况情的觉察法无先事者炼修在会还尔偶诀天合凤鸾这,外之行运主自会时合交方双在及以功运动主者炼修了除是就那,用作副个有是但,好很果效然虽”诀天合凤鸾“套这这风夜,豫犹会竹古和丝古怪难也实其 。道说风夜”。了错不算也中**修双在套一那们你,系关没也套一那们你炼修,话的套一这炼修想不们你果如,的好“ 。道说丝古”。下一想们我,嗯“ 。道说风夜”。了现出会就用作副,位穴个几闭封先事要只,了过良改被经已**套这,心担用不们你过不,思意的你道知我“ 。道说的指所有意竹古”。吧用作副有乎似是但,错差现出时功运心担用不,转运行自会且而,少不出好套这的们我比是却果效,看来容内的**从“ 。道答回风夜”。错不很果效,**修双的道魔套一是这,错不“ 。道问丝古”?吧畴范的道正于属不该应**套这,夜小“ 。方地的怪奇些一的中其了出觉发,套一那的己自下一了比对地默默竹古和丝古,后之完看 。容内的中简玉看查识神用都也,后之气口几了喘的默默,红羞加更色脸竹古和丝古,说一么这风夜听 。道说风夜”。好更套这但,错不算还然虽**修双套那才刚“ 。里手竹古和丝古到交别分后然,去进西东份一了制复中海脑从,简玉枚两了出拿也己自,时同,里手丝古到还交简玉把的默默风夜,子样的羞娇竹古和丝古见看 。来起了红的制控法无都全色脸,后之色神的异讶那风夜见看竹古和丝古而,异讶些有神眼,竹古和丝古着看风夜,后之完看 。容内的中之简玉着读品地细细,中之简玉入进识神后之过接风夜在就而,里手风夜到交,简玉枚一出拿竹古,话句这完说 ”。下一看去拿你个这,耗损气元的度程同不有都人三们我,夜小“:道说着跟紧有,顿一音声丝古,后之说 。句一了说的兴高丝古”。好就那“ ”。碍大么什没到方地的他其,了大太耗损气元是就,重么怎不伤的我,心担太用不,姐竹“:道说,笑了笑风夜 。道问的急焦竹古”?样么怎况状的在现你,夜小“ 。道应回丝古”。了险危么什有没算总但,复恢底彻没还然虽,药丹的伤疗些一过用服也们我间时段这,了住定稳“ ”?吗了住定稳势伤的俩们你,姐竹,姐丝“ 。话了起说竹古和丝古的看照旁一在直一与才后以收吸全完力药的丹寿天将在,去下了用服丹寿天的把大出取中袋弥须从刻立,做没也么什风夜,后之醒清。醒苏中坐打从才风夜,天三了过又间时,样这就 。力药化消功运后然,少不了服吞的气客不毫然自竹古,药丹的用伤疗些一了备准经已丝古,时此,态状的坐打出退才竹古,后之天八的态状的坐打出退丝古在 。竹古和风夜看照,里间房了到回就,后之药的伤疗些一集收管总范咐吩在,来过了复恢中坐打从,势伤了住定稳强勉才丝古,后过间时的月个半整整,坐打的吭不声一是都里间房在人个三,了多重严可势伤的人三风夜而 。来起了炼修的心专,里间房了在留就是于,情事的理处他要需么什有没也阁仙万在现过不,了碍大有没就凡,后之天四三概大了养疗里间房在,以所,的成造击冲的是刀轮月毁摧刀三第道鼻阿用风夜为因是要主势伤的他,伤损的大太有没并候时的手交云岚海与在,些一轻还势伤的凡 。伤损的一不重轻了到收都人四竟毕。伤疗坐打间时费花要定肯人个四们他,道知都们他为因,搅打有没都人他其而,间房的自各了在留的同而约不都全,后之阁仙万到回人四 。的动走法无本根,员伤是都人三竹古、丝古、风夜在现,来过了拉车马的备准先事将人派忙连管总范 ”。阁回“:道说人的后身对身转也凡,话句这完说 ”。了留多不就,大太耗损方我试比日今,人大主城“:道说主城对,了开离手人的盟金千到见凡 。了走飞直径,人何任会理再不后然 ”!走“:句一了说的冷冰气语身转,声一哼冷度再怪老侯,话句这完说 ”!城合四指染不永,后往今从,城合四出退起日即盟金千们我,输服赌愿“:道说的硬生后然,声一了哼冷的青铁色脸是则怪老侯的存仅,方一盟金千而 。道说主城”。议疑有没我,分已负胜“ 。道问人的盟金千及以主城着向声出凡”?议疑有没有们你道知不,分已负胜在现,人大主城“ 。看难要还风夜比色脸,她的时此,因原的气元与血精了耗消量大为因,竹古是其尤,好算不也况情的在现竹古和丝古过不,去下倒有没才这风夜,风夜了住扶边旁从以所,力能的动行了复恢经已在现竹古和丝古过不,稳站法无也体身,抖颤地断不腿双,后身凡在站的白苍色脸风夜,中群人的阁仙万在而 。铁废截两了成底底彻彻经已,了有没都性灵和泽光丝一是在现刀轮月过不只,刀轮月是正子样看,里那在摆地兀突刀断把一,央中的墟废在而,了用使再能可不都内间时短怕恐,迹残片一是皆内以丈多百圆方,飞而翼不经已台试比,毁摧底彻被经已地场时此过不只,地场进走地心小才人众,后之静平复恢底彻中场当 !怖恐是真可力威这,受好不也然显,白苍色脸都也士修的境心死个三云岚海、风岚海、凡而,血鲜丝一了出溢住不忍都人人个几的期丹金连就,去过死晕得震场当被然竟士修的低较为修些一,来传地断不波余动震的烈强,动震的烈强其极来传然突后身,到觉感都士修的开逃远远些那,时同此与 。现涌然猛动波的怖恐加更动暴气灵比股一,芒光红血的眼刺出发爆间那刹刀罗修见只,刀罗修柄整染浸液血用,刀罗修出取,豫犹何任有没风夜的点一这了白明 。此在丧命要都人个三怕恐,话的施措取采快赶不果如,围范的动暴气灵了进卷被都乎几人个三,以所,动移的身自了响与君aa486 谁是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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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 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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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8 是喜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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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 滑如泥鳅
无忧抬头,对上靖王满是愧疚的眼,微微一笑,总算是解释清楚了。tsxsw.com靖王抬起手,迟疑地mo了mo无忧的头“爹对不起你。”
无忧轻摇了摇头“这事,不怪爹。”扫了眼地上的两具尸身,轻抿了抿chun“这里的事,还得爹来处理。”
靖王看向云仙的尸身,心里不知是何种感觉,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王妃,哪知到头来,揭开面具,居然会是这样残忍凄惨的事实,可怜,又可恨,苦笑了笑“你放心去吧,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无忧能理解父亲现在的心情,一个自认为相依相伴二十年的伴侣,突然变成了杀死妻子的刽子手,将会是何等的痛苦。
这时再多安慰的话,都会变得苍白无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父亲安安静静地自动消化,辞了父亲,退了出去。
出了院门,见开心斜靠在一棵树下,手中把玩着树叶,见她出来,扬眉一笑。
那阳光般的笑容,让无忧沉闷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定了定神,走到他身边“走吧。”
开心丢掉树叶,与无忧同乘一骑,一夹马腹,急驰而去,直到远离了别院,才慢了下来,任马儿慢慢自行行走。
无忧回头“你为什么不问我,成没成事?”
开心垂眼下来,勾chun一笑“我知道你一定行。”
无忧深吸了口气,仰头望进他的眼“你知道王妃并非我这一世的亲生母亲?”如果开心知道,为何不让不凡知道,虽然开心是想由他一人承担下后果。但这个理由不充分。
开心轻嘘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赌对了“其实不凡他们同样怀疑,只是没有证据,不敢赌。”
这一点,无忧不会怀疑,无论是不凡还是宁墨,或是惜了了,无一不是人精,按理她出世之前。飞来彩鹭,做为母亲的人,不会不知,就算双胞胎要留一舍一。舍的也不该是她。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怀疑。不过可以说当时生产太过辛苦,神智不清,所以即便是怀疑。却不敢下决论。
“那你为什么敢赌?”
开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无忧“我去靖王府查探的时候,找到了这个。”
无忧拨开瓶塞闻了闻,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离hun?”
当年西越宫里失火。事后,我悄悄潜进宫里看过。虽然到处一片焦黑,但隐约还残忍着这股味道,不过当时,我年纪太小,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也就没去多想。后来进了常乐府,认识不凡,那时不知他是我的二哥,更不知他便是当年西越小公主的驸马子言,但他心脏不好,不时地会有所发作,他的病由宁墨治着,严重的时候,宁墨会让他进行水疗,经他浸过的水中就隐约会有这种味道,当我得知他这病根是烟熏炙伤落下的,就开始怀疑,顺着这条线,一路查过去,最终查出他就是当年无忧小公主的驸马子言,而且是我的亲二哥,而宁墨却是我的亲弟弟。我知道这件事一旦抖出去会是什么结果,而且我发现他留在常乐府是有所意图,于是瞒了下来,甚至不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那会儿,我就感觉,那场火不是那简单,于是暗探那味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一直没能查到,直到二哥派我暗查靖王府,无意中竟得了这个。刹时间明白,王妃在那场火中做了手脚,同时知道二哥早就知道了此事。”
开心说到这里眼睛转了半圈,见无忧没什么反应,才接着道:“哪有亲生母亲这么对女儿的,所以啊,我就认定她是假的,可惜她顶着个小天女母亲的肉身,寻常人杀不了她,于是就想你杀了,就这么简单。”
无忧嘴角微微一抽,这家伙还是不老实啊,寻理由都寻得这么牵强。
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凡等人,在这一世,终究是凡胎,虽然记起了过去的一些事,但终究是封去仙胎记忆的,但开心自小与祥云公主亲近,他初到祥云公主府上时,夜里常发恶梦,无法入睡,祥云公主就会变着huā样讲故事给他听,去他的恐惧,哄他睡觉,这里头就不乏仙家的事,虽然做为故事讲给他听,但小小的他本是心思灵敏,有些事却不觉中上了心。
其中就一样,就是仙器落入凡间,如果被意志不坚定的人得去,便会被仙气本身的霸气侵蚀,控制心hun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
于是他才寻着洪凌拿来自己过去所用的匕首,并涂上他的血,如果赌输了,到时上天查起这件事,一来是他的武器,二来是他的血,从这两点就可以说是他用这种办法控制无忧的心智,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无忧不过是在失去心智的情况下被他利用罢了,所以他才是真正杀害小天女转世之母的凶手,天罚自然落在他身上,那些天雷足以让他烟飞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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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是**的人,再不愿重新回到战神的那具仙体,而他又不愿左右她的意愿,并不想她因为他们,而去求凤止,所以天上是不回去了,为她顶去天罚,就这么了结,也是无遗。
但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
千千被称为三包,自然是知道许多就连寻常仙人都不知道的邪门怪事。
无忧常与千千一起,也听了不少关于稀奇主怪的事,所以在抹去匕首上的血迹时就知道〖答〗案,她今天问开心,不过是想在他这里得到个明确的〖答〗案,但这家伙比泥鳅还滑。
开心也知道这个〖答〗案不能让无忧满足,搔了搔头“嘿嘿”地干笑两声“回去吧,宁墨和了了在等,迟了他们免不得担心。”
无忧伸手抓住他在头上乱搔的手“如果回了天上,没有你给我烧青huā,我会无聊。”
开心眼里的笑变得有些讪讪,还是瞒不过她啊,但这个问题,他也不知该怎么答她,tiǎn了tiǎnchun,轻咳了一声“丫头啊……”
无忧打断他的话“接受凤止吧。”!。
490 小心眼
话题转的太快,饶是遇事最无所谓的开心,也有些愕然,“你说什么?”
无忧想,虽然说想让开心他们三人全保着宿体回仙界,而妈妈也说了,要想他们飞升,得靠凤止,但如果拿这理由来做解释,那就虚伪。www.tsxsw.com
明明是因为自己的si心,却还要表现出自己多伟大,做出为了他人,忍受着多少委屈的模样,她无忧做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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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咳了一声,“你们四个对我来说,比命还重要,但一万年……一万年,日久生情……本来我打死不肯承认,但现在好象……做不到了……”
无忧心虚,不敢看开心的脸sè,两眼观心,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后来,要开心竖着耳朵才能听见,她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地坦白完,拉了开心的手,小心道:“我好象做了件大错事,如果你气不过,不如打我一顿?”
等了一阵,不见开心回答,被她拉住的手也没动上一动,她单着一只眼抬了抬,偷看开心脸sè,见后者脸上yin晴不定,更加害怕,身子倦缩起来,只怕真是要挨打了,小声道:“给你打,还不行吗?”
她向来强横野蛮,几时这般示过弱,开心望着身前缩成一小团的小女人,有些哭笑不得,把她提了起来,“真让我打?”
开心的本事,无忧再清楚不过,就算她是从小训练大的,皮肉比寻常女子结实耐打,他一巴掌也能把她扇下马去,脸能肿得不知多少天不能见人。
但这件事,确实是她定力不足惹出的祸,挨他一顿打。如果能让他消气,是她烧了高香。艰难得吞咽了一下,老实点头,心里却象有一条小金鱼,用尾巴搔得她心里发慌,苦着小脸讨价还价,“能打轻些,最好。”
开心故意板下脸,“这可是你说的。”
无忧心里一沉,完了。真要挨打了,忙闭了眼,仍是点头,打就打吧。反正他打过了。她就当他答应了。
念头刚过,天旋地转,竟整个身子被开心拧了个方向。仰按在马背上,脚蹬不到马蹬,手拽不到马缰,整个人跟滚地冬瓜一样,随时从颠簸的马背上滚下去,唬得小脸发白。忙环着双tui盘在他的腰上,才稳住身型松了口气。
正想坐起。他已经俯身下来,将她实实压住,俊朗飞扬的面庞近在眼前,他凝视着她慌乱的眼,嗤地一声笑,目光变得炙热起来,拂过的风都变得有些燥热,“我不打你,换个方式如何?”
随着马匹的起伏,无忧xiong前的柔软被他结实的xiong脯松一下紧一下地挤压着,被她紧夹在tui间的窄腰,隔着衣料,来回摩挲着她的大tui内侧,结实的触感也变得异样起来,不觉间,那分尴尬变得暧昧。
无忧喉间紧涩,脸上火辣辣地烫,“你想换什么方式?”
“你说。”他的手掌滑进她的衣裳,覆上她腰间细腻的肌肤,漫不经心地把玩轻揉。
无忧仿佛整个人都起了火,无处不烫,看向左右,lu水早湿了草丛,“没有合适的地方。”
开心笑着偏头wěn向她艳红的chun,“就这样,很好……”
无忧身子一僵,羞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透了红,这家伙简直是疯的。
大路之上,虽然没有行人,但马匹颠簸,他竟敢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折腾,他敢,无忧可不敢,推着他开始打退堂鼓。
她不避不躲,他倒有着耐xing慢慢厮摩亲昵,她不肯让他沾身,他反而解了彼此衣裳,先生生地挤进让他疯mi的温窄去处,令她死了退避的心。
无忧抠紧他粗壮的手臂,额头上渗着微汗,半晌才出得声,“你这个疯子。”
他扬声朗笑,chun贴着她汗湿的颈项,再不约束自己对她的**,她说他疯,他就好好得疯一回。
衣裳随风飘舞,月光下,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随着急驰的马匹起起伏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粗喘的喘息声才渐渐平复,她软软地靠在他怀中,身上乏软得厉害,脸轻贴着他湿濡的xiong脯,chun边是淡淡的咸,闻着他身上欢爱后,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汗味,想着以后能与他携手重回天界,生死相守,心里满满实实。
开心的手臂将她只得一握的纤细腰肢紧了紧,她纤弱的tui根紧压着他的,还埋在她体内的包覆感,让他感到安心,低头下来,寻着她滚烫的chun,声音带着欢爱后的沙哑,“让我接受凤止,只因为你不舍得他,没有其他?”
无忧低笑出声,他们这几个精灵鬼,她那点小心眼,能瞒得了谁,手臂缠了他的脖子,咬了咬他的chun,眼里漾开笑意,“我心太大,不满足凡尘这一世,我想要很多,很多……”
开心chun角柔了下来,手掌压在她脑后,将她重按入怀中,此事,再无需说什么。
他是四hun之一,从来就没起过独占她的心思,只要她心里有他就好。
至于凤止,一万年,他哪能不知她的心,她为了他们不肯承认,但又哪能一辈子不承认。
如果生生的将凤止从她心里挖去,她永世不得快活,这般得到她,并非他所愿。
这一万年,他们吸取的是凤止的精血,和凤止本是再难分割,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凤止又何尝不明白,不过无论是凤止,还是他们,谁也不肯低头,都不愿主动捅破这层纸。
能捅破这层纸的只能是无忧。
现在这样,ting好。
无忧轻咬了咬chun,心里可没他这般轻松,指尖轻戳着他微鼓的xiong脯,“开心啊,你说了了知道了会不会一把毒死我?”
开心扬眉谑笑,“害怕?”
无忧点头,“害怕。”她不但害怕了了,更害怕宁墨和子言……
开心本想再逗她一逗,但见她当真害怕得厉害,心软了下来,轻拍她的后背,“我们四hun虽然各为宿体,但心意却是相通,你无需担心。”
无忧眸子一闪,“难道他们也都知道凤止……”
“自是知道。”开心挑了眉,赖皮一笑,凤止与她固然有一万年的情份,但岂能让他白白挤了进来,总得再上点供。!。
491 心虚
无忧嘘了口气,知道啊,知道好…………
开心轻抬她的下巴“话说回来,凤止那里,你是如何承诺的?”无忧扁了悄,神色有些悻悻,差点就翻了脸,一前一尾死了拉倒,还哪来的什么承诺?
开心看她神情已经猜到结果,咧嘴笑了,果然眼里多了些幸灾乐祸。www.tsxsw.com
无忧拧了眉头,她焦头烂额,他倒抱了手看戏,用力掐了他一把,恼道:“既然我都向你坦白了,罚也罚了,难道你不该给我出出主意?”如果她现在去跟凤止说,你别死了,做我的小老公吧,凤止不暴走才怪。
开心哧地一声偏了头“你惹上的桃花债,自个解决,这忙,我帮不了,也不乐意帮。”
无忧被呛得黑了脸,三下五除二的把衣裳穿戴齐整,唤了自己的马匹过来。
开心迷惑问道:“你要去哪里?”
无忧道:“我去把他打昏来,生米堵成熟饭,一了百了,什么口舌也不用再费。”
开心怔了一下,沉了脸“你敢。、,他们将将才好过,这丫头居然敢这时候没心没肺地丢下他,去寻凤止?
无忧得意笑道:“这忙帮是不帮?”谁叫他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小小地报复成功,无忧心情大好。
开心深眉拧成疙瘩“丫头,这忙,真帮不了你。”别看凤止平时一派无所谓的模样,实际心高气傲,半点不肯低头,他要的何尝不是无忧的一片诚心?
无忧有些泄气,真心,她也晾给凤止看过,可是他要的是却她一颗完整的心,她给不了,她虽然不舍凤止,但她这四个夫君又何尝不是她的命?
“我给不凡所下的药,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还是先回去看看不凡。”虽然凤止说过,杀了云仙,能破不凡所中的离混之毒,但终是要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也好。”开心见离营地已经不远,整好衣裳,想着方才的那一翻温存,眼角不觉间勾起笑意,这丫头总算是明白想要什么,这样的她才是他初见她时,让他着迷的她。
心里也惦记着不凡身上的离混之毒,是否解去,不再耽搁,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急驰而回。
宁墨和了了一人一把藤椅,守在不凡屋外,见无忧和开心回来,不约而同地向二人望来。
开心一揉鼻头“云仙是在王妃产后方上的身。”
宁墨和了了悬着心顿时落了下来,前者倒是淡定,没有太多表示,惜了了却欢喜得拉住无忧,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无忧一张脸顿时烧得痛红,瞪眼骂道:“汗味。”
惜了了愕然,汗味固然有,但还有别的味,刚想开口。
无忧一眼瞪了过来“你去翻墙爬檐,再干一回杀人的勾当,看是不是这股臭汗味。”
惜了了擅于用毒,嗅觉特别敏感,才会一近无忧的身就有所察觉,他与无忧早已经圆满,已经懂得男女那事,直接就想到是男女之间的那味,但他终究心思单纯,算计着开心和无忧来去的时间,实在想不出他们哪来时间做那事,所以才会迷惑,被无忧连喝带瞪,脑子更糊成了糊。
宁墨轻瞟了一眼开心,已是了然,怕了了再懵懵地问下去,无忧真要窘成炸毛的山鸡,轻道:“再有半个时辰,不凡也该醒了。我先头已经叫人备好了浴汤,不如乘这空档洗洗身上尘埃,一会儿还有得忙。”无忧松了口气,怕再被了了拉着问些难以回答的问题,脚底抹油地逃窜开去。
从宁墨和惜了了神情看来,不凡的情况没有恶化,离混之毒能否解去,等他醒来,一查便知。
开心见惜了了一双大眼好奇地向他转来,脸上一僵,打了个哈哈“打了一晚上的架,着实出了不少汗,我也去洗洗。”话没落,比无忧窜得更快,唯恐被惜了了这个好奇宝宝拽住,难道跟他说,他们在马上做了一回?他再是不羁,这种事,也不能挂在嘴边。
惜了了指了鼠逃开去的二人,回头看向宁墨“他们”宁墨清了清噪子“我去备针。”拂袖离去,他性子清冷,实在应付不了对男女之事正懵懵好奇的惜了了。
惜了了嘴角微抽,宁墨的针包从不离身,他去备哪门子的针,搪塞他的借口也寻得着实烂了些。
无忧沐浴出来,有小厮候在门外传话,说不凡已经醒了,无忧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之前还巴不得他能早些醒来,看看离混之毒能不能清除,但他醒了,她却开始胆怯,害怕得到的是坏消息。
小厮见她呆杵在门口不动弹,又问道:“姑娘要过去吗?”忧做了个深呼吸,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得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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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头,无忧把纷乱的心绪,又定了定,才迈进门槛。
不凡懒懒地半依在榻上,脸色仍是苍白,但较无忧离开之前,多了不少生机。
宁墨和惜了了双双坐在榻边,一个把脉,一个正将一根银针从不凡身体上拨出,对光细看。
开心抱着胳膊斜靠在床尾床柱上,视线在坐在床边的宁墨和惜了了脸上来回巡棱。
无忧见宁惜二人正在为不凡诊断,不敢此时走近打扰,扶着门框站定,不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一会儿,惜了了用绢布轻拭银针,看向宁墨,后者轻点了点头,开心凝重的神色,慢慢舒展开来。
宁墨和惜了了一个擅于用毒,一个精通医术,有他们二人同诊,再微妙的毒,都绝对没有藏身之处。
无忧压在心头的巨石顿时落下,喜极之下,身体竟软得提不起一点力气,眼眶瞬间湿润,忙捂了嘴,才没哭出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不凡若有所觉得抬眼望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她,深潭般的眸子闪烁难辨神色,过了会儿,才向她微微一笑,一如他往日的温和“我想,我们该谈谈。”
他的声调听上去没有一点杀伤力,无忧却心虚地微微向后一缩,偷看向开心和宁墨二人,后者二人收东西的收东西,望天的望天,完全无视她的求助,无忧无奈,只得陪笑道:“是该谈谈。”!。
492 宁肯不要脸
开心三人出去了好一会几,不凡仍是不开口,只是眸子*深岂浅地把无忧睨着。(/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二人间的气氛也就有些紧张怪异,无忧如坐针毯,最后实在受不了这份尴尬,伸手mo向身边chuáng头几上的茶壶“我给你倒杯茶。
不凡抬手抓住她的小手拦下“不必。”
冰冷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肌肤相亲,一种异样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
两人的心同时漏跳了半拍,重新胶在一起的目光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痛,又似劫后重生的庆幸和欢悦,更多的却是化不去的浓情。
无忧想着自己还只是一棵梅子树的时候,在那干旱的地方,如果不是他日日大老远的挑水浇灌,这世上根本不会容她长成树灵,后来与他相识相交相知相爱,生生死死,每一步,都无比艰辛,三番几次,她都险些错过他,但他们终是走过了这一万年,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
心间丝丝缕缕的情,理不开,也剪不去,如今想让她放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已经被他紧紧握住。
她的心里软软地塌了下去,这一万年承受的那些苦,算得了什么。
视线移向被他握住的手“子言,上次你给我讲的故事,我没能听完,我想等你好了,都再讲一遍给我听。”
他凝看着她微颤着的长睫,被泪打湿的浓密长睫毛,越加的黑亮,在她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一道柔软的yin影,让他平日里硬石般的心,也软了下去。
“好。”
无忧笑了一下,美丽的脸庞如春huā绽放“我想和开心、宁墨和惜了了一起听。”
他笑了,目光柔如幽水“好。”
无忧轻咬了咬chun“还想和凤止一起听。”就算得寸进尺,也得这么做啊,真希望他顺口地应一声“好。”
等了一会儿,那声希望的“好,字,没有出现,抬起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微微抿紧的chun,让温文的面庞有些绷紧。
无忧心里一“咯噔”惨了,这关难过。
凤止的事,告诉了开心,就知道绝不可能瞒得过不凡他们,如果遮遮掩掩,反而落了下乘,所以才索xing自己坦白,但她并不指望着,说出来,就能得到同意,毕竟这事,她理亏。
将心比心,如果他们三妻四妾,她也不愿意。
如果不是走进了死胡同,她宁愿谁也不要,一个人离开,遥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一日复一日地活下去。
但她现在没得选择,如果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凤止绝不肯再续hun,
魄,而开心、宁墨和惜了子他们三人过了这一世,也会选择灰飞烟灭。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悲剧收场,既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那么就贪心些,无耻些,不要脸些,哪怕是死缠烂打,也要把他们全留在自己身边。
现在不凡的身体还不大好,她不敢在这事上让他过于烦心,琢磨着等他大好了,再慢慢想办法。
正打算转移话题,不凡偏脸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恐怕也只能如此。”
做为男人,无忧和凤止有了情,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难免会痛心,但如今的处境,以及除他以外另外三hun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
开心三人已经是**的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再不愿回到那具仙体,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以前他们无知无觉,与他本是一体,共宿一体,自没什么不妥,但现在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如果再将他们束缚在自己背后,永不见天日,是何等残忍,这绝非他所愿。
天地间,没有人可以随意助人飞升,即便是有仙hun,也是不行。
如果有仙hun,远古嫡血的火凤〖体〗内的仙珠,倒是可以通过血脉相通,将凡体化为仙体。
正道飞升之道,是天道。
走天道的飞升者,要么是九百九十九世的大善人,要么就是历了万世劫,得了仙缘。
虽然他们与天抗衡上万年,所受的苦难远胜于那万世的劫,但并非命宿盘上人为安排的一世又一世的劫难,不被天上众仙星认可,无法算数,所以走天道自是无门。
除了天道,就只能是幽冥夹道,能送他们进入幽冥夹道的,只有冥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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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回幽冥夹道,就算是仙胎之人也得脱上几层皮,稍微弱些,就得在幽冥夹道中hun离魄散,比万世的劫更为难过,而凡胎之体,根本无法承受。
所以首先得借火凤的仙珠化为仙体,再借用冥王的职权,本身又够强大,才有机会从幽冥夹道飞升成功。
能够飞升的可能非常渺茫,但也终是一个机会。
火凤的仙珠,也并非生来就有。
而是每一次生死大劫,方能在〖体〗内结一个劫后重生的仙珠。
凤止身为魔君里,为了救无忧,hun飞魄散,被无忧重新结hun,得了一珠。转世小冥王,结果弃了仙身,脱胎换骨追随无忧到凡间又得一珠,再后来又为了带宁墨给无忧换血,频频强行从幽冥夹道通行,最终hun魄失离,生死一线,再得一珠。
他〖体〗内也就只得三个仙珠。
凤止用命换来的三个珠子,就算开心他们知道那仙珠可以让他们拥有仙体,也绝不会有这奢想,所以开心他们才会对无忧绝口不提。
再说他们几个大男人,能与凤止有什么血脉相通?
除非通过无忧,夫妻之实自然落得实实的。
他们欠凤止太多,多得根本无法偿还。
而无忧对凤止,又并非无情,如此这番,他能有什么异议?
无忧怔了半天,半天怔不回神来,他是答应了?
不凡瞧她一味发怔,微微一笑“你想方设法说服我们,可曾想过凤止是什么想法?”
凤止为人孤傲,又岂能是随便容得下别人的人,何况,他们是四hun,也就是四人。
无忧咬了咬chun,她哪知道凤止是什么想法,不过东西得一口一口吃,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办,他们四人同意了,她才能去向凤止摊牌。
至于结果如何,她心里也没有多少数。!。
493 真男人
无忧神sè慢慢凝重,避开不凡的目光……,我也不知道。(/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她和凤止之间不同于当年的子言,也不同如今的四hun。
他们是她还是怕懵少女时的爱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爱越来越浓郁,浓到如同飞蛾扑过,明知会死,却也心甘情愿。
对她而言,爱他们胜过自己的xing命。
但对凤止,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之前的一万年,从感ji到感动,再到心动,渐渐地化成一种无法分辩的情。
而失忆后与他的十八年相处,却又一直当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似父,似兄,又似友,对他的死缠烂打,见着烦,不见,又挂记惦念。
说他象情人,象爱人,倒不如说,他更象她身体的一部分,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她并非博爱之人,但命运将她和他们五人紧紧扣在一起,缺一不可。
不凡轻点了点头,那一万年,他们被天皇困在封印之中,却与她心脉相通,并非全感觉,她对凤止不同于他们的那种感觉,他也能够感知。
他与凤止相斗多年,凤止的心思,他同样明白,但那同样是无忧和凤止之间需要解决的事,他不想涉入。
手指轻抚过无忧的眼睑,一万年,竟不知她能开天眼,他机关算尽,却被她一眼看穿,自嘲一笑,不过,这样也好。
无忧握了他的手,有些尴尬“我这天眼,极不靠谱。”
不凡眼角终于舒展开来,恍如,眼前又是一万年前,溜出梅子树,偷偷把玩青huā瓷,偷偷抚动琴弦的小小树灵,看着她的眼神越加的温柔。
如果靠谱,他们又何需走这许多弯路,但亏得如此,他们能拥有的,将不再是凡尘一世,或许因该说是因祸得福。
“现在可还恼我强娶?”无忧脸上一红,那时恼他,怨他,是因为失忆不记得,现在想来,别是别样的滋味,拉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面庞,轻摇了摇头“院子里的梅树,不知长得如何了。”他和洪凌都下了凡间,而偷偷帮他打理梅院的千千,也被贬了下来,院子里只得再头猫子,梅院无人打理,如果那一院的好桃huā荒去,她会委实心痛。
“那院子虽然空置,但那附近散仙却是不少,我们久未回去,想必是会去浇上一桶水。”不凡揽了她的肩膀,将她依在xiong前,误会散去,能与她这般相偎相依,轻言漫语,便是他所愿。
无忧想着常绯徊在院子附近的散仙们,嘴角微微勾起。
换成别处,稍有些脸面的仙人,便少不得端起架子,府邸附近哪容闲仙游dàng,看是气派,却哪能有他那里的人情暖意。
“等我们回去了,不如让那些愿意久居的散仙们在附近搭建屋所。”不凡似笑非笑地睨来“难道你想建自己的小王国不成?”无忧撇了嘴角“哪能,不过图个热闹,也省得他们总寻着我们家狗洞避风。
不凡笑了,那会儿她恼他,没有一日不闹些事出来,那些散仙们又顾忌她是他的妻子,不敢招惹,更不敢亲近,所以才会见着她四处寻地方躲避,有树洞钻树洞,有狗洞,自然也是钻狗洞,又哪里是寻着狗洞避风雨。
如今他们去了误会,那些散仙自然不会再有所惧怕,无需再钻什么狗洞。
不过那样一来,院中时时挤满人群,也吵了清静,也非他所愿。
如果劈出街道,修建屋所,让他们象寻常仙人一样安居下来,确实是个好主意“就算你想建上一个小王国,又有何不可?”无忧抿嘴笑笑“到时再叫人开些土地,种些瓜果菜蔬。等收成了,拿去集市上卖卖,我们也可以去卖卖梅子,你说可好?”
不凡嘴角的笑纹又深了一些,她这是恋上了凡尘的风土人情,日后他劈出来的那片天地,怕是要生生被她捣鼓成凡尘的模样,柔声应道:“好。”
无忧深吸了口气,现在就开始想念回到天上的日子。
过了良久,不凡才收起心神,问起南朝之事,因为南朝皇帝无力,朝中腐朽,全靠着皇姐支撑,如今皇姐没了,南朝难免动dàng。
“长公主的事,没有外传,知道的只得卫将军及他个别亲信,所以南朝没有陷入混乱。如今大势已定,余下的事,我父亲和开心他们自会打点,你安心养伤。至于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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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和宁墨都是有智有谋之人,封锁长宁死讯在不凡意料之中。
然提起长宁,不凡神sè微微黯了下来,这些天,他重伤之下,清醒的时候极少,长宁的事,虽然一直挂在心上,却无力操办。
无忧知他与长姐自小关系极好,心里不免难受,握了他的手“开心和宁墨已经将长公主的尸身托与卫将军,卫将军会送她回去南朝安葬,等你伤好了,我陪你去南朝祭奠。”
不凡点了点头,暗叹了口气。
无忧又道:“卫将军说,他不恨你。还说,南朝无主,等你伤好了,南朝之事,还得你去操心,因为那是长公主的心愿。但卫将军不会再在朝中为官,他说等你回了南朝,接管了朝中事务,就会离开。
他说为了长公主在朝中困了半辈子,余下的半辈子,他想四处走走,到处看看,把那些年,长公主想去看,却没能去看的,全代她看一遍,等死后与她同xué,能一件件地讲给她听。、,
不凡眼眶微红,卫将军不失一个真男人,皇姐与他相爱,也不枉此生。
无枞心里也有些发酸“南朝的事,你怎么打算?”
不凡心里再痛,但终究是个极为冷静的人,所思所想,绝不会因为个人伤心之事,而有所搁误“峻熙虽然xing情有些偏执孤傲,但不失为一个治国的人才,再加上靖王因王妃之事,必心灰意冷,以后一门心思只会搁在北齐,有靖王扶持,峻熙更是如鱼得水,北齐已经无需多虑。而南朝是我这一世的先祖,也就是桫椤王所建,桫椤王当年建造南朝,就是指着有朝一日,桫椤王国倒了,能在南朝重站起来,我既然来凡尘走了这一趟,也就该完成桫椤王的心愿。而母当年带开心和宁墨回南朝,也是希望他们认祖归宗。所以等这里事了,我想,我们也是该回南朝了。”
“是该如此。”无忧也是因为桫椤一氏被屠杀,才下的凡,如今也是时候让桫椤王国重建。
不凡终是大伤未愈的人,坐了这一阵,就有些乏力。
无忧扶他躺下,看着他睡着,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轻掩房门,见宁墨站在一棵杏huā树下,站在原地,看了他一阵,朝他走去。!。
494 不信没目的
无忧身上淌的是宁墨的血,她知道他的为人虽然看似冷漠。www.tsxsw.com但他的心里没有不明白的。
不过他从来不主动索求什么,只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看着,在别人需要他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站出来。
如果说天地间,真的有没有si心的人存在,那个人就是他。
但无忧却最怕他,害怕再让他受上一点伤害和委屈。
宁墨拂开垂落在她面颊上的一缕发丝,冰冷的指间轻轻划过她的额头,摩挲了一阵,才慢慢垂下“去吧,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除他以外的其他三大hun,可能感知凤止与无忧无法割舍的纠葛,但凤止为无忧的所做所为,却是他亲眼所见。
为了让无忧活下去,凤止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护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通过幽mi夹道,将他独自留在无忧的chuáng榻,最终将hun魄撕落在夹道中,无论心和身所忍受的痛,都非他人可以真本体会。
如非对一个人爱极,如何能承受?就如同他,如非不是对无忧爱极,如何能忍受那些年的酷刑和凌辱,只求再见见她。
他和凤止之间虽然极少言语,但彼此却是心照,只怕最了解凤止的,不是与凤止相斗多年的不凡,而是他。
得知无忧的决定,非旦没有不快,反而有一种释然,少了一份愧疚。
他知道无忧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两件事,一是凤止能否接受与他们共处,二是不凡的身体。
她与凤止的纠葛,他不会给她任何意见,却能让她免去不凡这里的后顾之忧。
无忧站在他身前,仿佛觉得天地间在这一刹变得宁静,只剩下心间淌过的那了汪柔水,绵绵缓缓地将整颗心都变得柔软。
虽然不凡的伤没好,她不该离开但这许多人的命运捏在凤止手中她不敢赌,怕耐xing已经到了极限的凤止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把宁墨的手握了握快步出了院门,翻身上马,回头冲着目送她的宁墨微微一笑都说老天不公平,她却觉得老天对她太过宠爱,寻常女子难求一份的真情,她却得了几份。
宁墨听着马蹄声远去,才步上台阶推门而入,与依坐在榻上的看书兄长对视了半晌,才走到榻边圆凳上坐下。
不凡也是担心夜长梦多,凤止胡乱猜测,做出让人措手不及之事,才佯装困乏。
见宁墨取出金针,自行解开中衣“你不该助她。云仙有损,云仙一族必不会罢休,必成祸根。如果你不出手我虽然失奔一hun,却可以冲破封印,先返九重天,将云仙一族先行灭去。”
宁墨淡扫了他俊儒温文的面庞,将空心的金会刺入不凡的xiong口,引出残余在他〖体〗内的毒液“少些杀伐,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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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hun裂后,各自以战场上的杀伐意念,重新凝聚一生征战,浴血战场他已经厌倦了杀伐的生涯。
不凡睨了兄弟一阵,叹了口气“你还是心太软。”
宁墨不置而否“难道你不厌倦?“不凡耳边响起无忧的话“让他们种些果蔬,我们也可以把梅子拿去卖。”漫透了口气“自然厌倦。”
那样闲然的日子自是他心中所望。
………,………,………,………
凤止衣襟半敝,斜躺在廊下凉榻上,把院门扫了一眼,又一眼,期盼的倩影始终没出现在视线内。
喃喃自语,难道当真是看高了自己?估高了她对自己的情感?
再瞥向头顶空鸟笼,脸sè一层层地黑了下去,将手中把玩着的水晶球,向开着的鸟笼门掷去“不来就不来吧,稀罕?”
一只玉手横来,在笼子门前将水晶球截去。
凤止见横粱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极美的白衣少女,一脸的无邪,装着他脉命hun的水晶球,在她手中抛下抛下,正是他心心念念,迟迟不来的无忧,怔了一下,狭长的眼角不自觉得上扬,勾出喜sè,但他很快察觉自己的失态,忙将脸一沉,没好气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无忧没走正门,而是翻墙进来,再偷偷爬上房粱,以她的身手,只顾想心想的凤止,根本无法发现“来了一会儿,见你想事想得入mi,不好打扰,就在这上面睡了一觉。”她斜了粱下衣衫不整的男子一眼,打趣道:“是不是又看上了哪家青楼的姑娘,大白天在这儿做春梦?”
凤止抽了抽嘴角,这么说来,他眼巴巴瞅着门口的神情,全被她看在眼里,虽然他并不隐瞒对她的心思,但气势上却短了一截“说吧,来做什么?”
无忧跃下房粱,落在凉榻上,把他往旁边踹了踹,空出半边榻位,手枕在脑后,舒服地躺了下去,斜瞥向他“来问你愿不愿做我的夫君。”
凤止心尖一颤,侧身,半眯了眼,仔细睨她的脸,想弄明白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毕竟甜果子后面,多半是陷井,何况是他想了一万年,都没能想到的事,突然间主动送上门,有鬼,有诈。
无忧微眯着眼,看着廊外明媚的阳光,虽然不知凤止到底答应不答应,但去了心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凤止看了半天,也没能确认她现在玩着什么huā样,看不明白,干脆用行动分辩,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却不见她象过去一样,直接将他一脚踹下去,而是任他压着,细细地抽了口气,绝对有问题。
手指绕上她腰间系带,放慢动作一点点一地拉,她仍没阻止的意思,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变,只是把看着廊外的目光调了回来,落在他的脸庞上,很有兴致地一点点打量。
凤止心底越加发虚,今天的她不正常。
无忧认得他上万年,却从来没这么仔细地看过他,以前虽然也知道他长得极好,但这会儿细看,才才现自己以前给他的评价仍是太低。
他的长桠可男可女,而且极媚,但无论轮廓,五官都精致得恰到好处,如果少了一分,就失了这股sāo进骨子的媚态,但再多一分,又娘娘腔腔,少了男儿的风采。
能长成这样的风sāo媚骨,而又不娘们,委实不容易。
有二十一世纪时,无忧拿他的脸庞做脸模的前科,虽然这一世没有什么整形医院,但凤止心中yin影未散,仍被她看得掌心冷汗涔涔,心里更没了底。
干脆眼睛一闭,七手八脚的胡乱解了她身上衣衫,他就不信,直枪实弹的来个前奏,她还能沉得住气。
(不出意料,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就是大结局了,大家苦苦等更的日子也算要到头了。)!。
495 女人最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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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 大结局
无忧出了门……心里七下八下…她在赌,但以凤止的偏执孤傲。/www.tsxsw.com/她心里没有底,毕竟她拿出很小的筹码,却想得到人家手中大笔的钱财,哪有这么容易。
如果输了,绝不会象方才所说,可以安心的和子言过完下辈子,而是会痛苦一世。
一日没得到凤止的准确消息,一日不得安心。
回到不凡暂时养伤的别院,也没心思回房休息,寻了个枝头,仰躺下来,静静地看着天上飘过的云,之前想了很多,这会儿,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正闭眼小睡,被一阵车马声吵醒。
没一会儿功夫,便见一身浅紫袍服的凤止出现在视野里。
无忧的眉稍不自觉地轻轻扬起,却装作无事一般,仍闭目休息。
凤止仰望着树梢上无动于忠的女人,脸色难看得不是一般二般,liáo了袍角在树下石桌旁坐下“要我同意也不是不行。”
无忧立马从树梢上滚下,眉飞色舞,一派天真,好象从来不曾威胁过他,趴上石桌,手支着下颖“又有条件?”
凤止瞪着面前清纯少女般的骗人脸嘴,一肚子邪火搅着怒气乱窜“我为正夫,他们为侧夫,没我同意,他们不许近你的身。”
花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不妨再得寸尽尺些。”
凤止脸色微变,起身转过花荫,见前方石亭中坐着四人,正细细尝茶,一人一方,没有他的位置,不由嘴角下拉,上前,生生把不凡挤开些,坐到他身边“那又如何?“惜了了手撑了下巴,另一手端了茶给他“不如我给他来点什么,让他从此不举?”
开心眉一挑“只要他不举,这正夫之位,给他便是。”
宁墨将茶杯一搁“如此甚好。”
凤止变了脸色,起身要走,不凡按住他的肩膀“才来,怎么就要走?茶还没喝。”
凤止望着眼前绿幽幽的茶水,哪里敢喝。
惜了了轻弹指甲“毒这东西,何需进水这么麻烦。”
凤止忙将惜了了手指抓住“了了,我以前对你可不薄。”
惜了了眨了眨狐狸媚眼“你大还是我大?”
凤止心里再不甘,却也只能干咳一声“你大。”
惜了了睨了桌边几位一眼“这几位都在我前头。”
凤止头一回觉得这么憋气,瞪了端茶慢慢喝着的不凡一眼“罢了罢了,称们四人一条裤子,我认载,不分大小。”
不凡四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又各自喝茶的喝茶,弹琴的弹琴,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心里好不懊恼,他来是寻无忧谈条件。
结果条件没谈成,却被这几个煞星横插一手,生生的截了过去,害他再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开心好象是不好意思冷落了凤止,一拍凤止的肩膀,笑道:“我们知道冥界的事务繁忙,那丫头,我们会多加照顾,你大可安心忙冥界的事,就算一年半载难回来一趟,也没关系。”
凤止脸上乌云滚滚,扭头瞪向身后的无忧。
无忧头痛得揉了揉额头,退着脚开溜,这种事,她还是别参和的好。
出了后院,见千千神色古怪地匆匆跑来。
无忧心里一“咯噔”“出了什么事?”
千千看了看左右,不见有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了她就走。
无忧一肚子迷惑,无论怎么问,千千硬是不说,只是将她拽上马车,向婉城急驶而去。
马车到了一处馊头铺外,千千才叫车夫将马车停在道边,揭了车帘,向外指了指,在无忧耳边道:“你看。”
无忧凑眼过去。
婉城虽然因为战乱和小天女的事,乱了一阵,但真正的小天女的身份得到证实,加上靖南王打理有方,没几天的功夫,城中百姓已经恢复正常起居,城中仍如过去一般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除此以外,看不出外头有什么异样,低声问千千“到底什么事。”
千千望了望天色,左右乱看,突然道:“来了。”
千千虽然经常一惊一诈,但不是不靠谱的人,无忧见她神色慎重,忙又往窗外看去。
却见一个又老又残,浑身是伤的叫化乘幔头铺的伙计给人捡包子的时候,突然瘸着腿冲上前,一手抓了一个馊头,不顾馊头铺的伙计和掌柜如何喝骂踢打,蹲下身,拼命地把馊头往嘴里塞。
没一会儿功夫,人群中又抢上几人,对老叫化拳打脚踢,看装扮,都是这条街上做买卖的伙计和掌柜。
任这些人怎么打,老叫化全不反抗,唯一做的便是护着手中馊头,不容人抢去。
抢馊头虽然不对,但那副又老又残的身子骨,被这许多人子殴打,早晚打死,也委实可怜。
无忧看不下去,跃下马车,格开实实在在落在老叫化身上的拳手“馊头钱,我帮他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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馊头铺掌柜不认得无忧,见有人帮着给钱,也就停了下来。
无忧取出二十来个钢板“除了这两个幔头钱,再包几个馊头。”
话刚落,方才殴打老叫化的人哄闹起来“那他欠我们的钱,你是不是一起给?”
无忧怔了一下,没来得及回话,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她是常乐郡主。”
这时人群里不少见过兴宁的人,也才看清面前这个布衣美貌姑娘的面貌“轰,地一下,街上满满的人群,瞬间散去。
那些想要钱的人也白着脸一溜烟地跑了。
幔头铺的掌柜脸色刷白,忙回头,包了一大包馊头,奔了回来,
连馊头带无忧给他的铜板一起塞到无忧手中,扭头回了铺子,与伙计七手八脚的关铺。
无忧摇了摇头,兴宁的恶名的影响力真不是一般二般,明明人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知道小天女换了人,见了她仍畏如蛇蝎。
蹲下身“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伤。”
老叫化对她的话不理不顾,只是忙将刚才护在怀里的馊头塞入口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无忧看得心酸把怀中一大包槽头递给老叫化“慢慢吃,别噎着。
老叫化突然见这么多馊头是给他的,这才抬头起来,满是污垢的脸上推满了笑,一把将那些馊头抱在怀中简直如同抱了命根子。
无忧看清那张脸却怔了。
不管那张脸再怎么脏,却不难看出,这是一张与她天上的父亲天皇相同的脸。
老叫化见无忧不动,只道是她不肯再把馒头给她,慌忙起身,抱着幔头,拖着伤腿,吃力地跳开。
无忧心里猛地抽紧,回神过来,想要追却被人拉住,回头却是不凡正向她摇头。
她挣了挣,不凡却将她拉得紧,无忧看向前方,已经失了老叫化的人影,不禁着急手腕反转,巧妙地挣脱出来。
不凡温柔道:“你追了也没用。”
无忧心里团了一团阴影,千千带她来看这个人,绝对不会仅仅因为这个人长得象天皇向千千看去“他是谁?”
千千心虚地指了指天低声道:“你也认出来了,是上头那位。”
无愎喉间微哽,一个天皇落成一个凡尘叫化,绝不会简单“怎么回事?”
“上车再说。”不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无忧拽上马车。
不凡身上有伤,无忧不敢与他拉扯,只得顺着他上了马车。
无忧这时才发现驾车的竟是洪凌。
等马车离开闹市,在城外僻静处停下,千千才说出无忧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前几天,千千一个人到婉城闲逛,想看看小天女换人,百姓会不会不再因为兴宁仇视无忧。
那天在小面摊上吃了一碗面,正要走人,一个饿极的老叫化,突然冲上来,将她剩下的那点面汤吃了个干净。
千千一眼就感觉他长得象极了上头那位。
伙计怕他脏,惹恼了客人,上来逐赶,老叫化吓得打破了碗,伙计怒了,要打,千千忙帮他赔了碗钱,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千千心里却罩了层阴影,第二天再去集市,也是那个时间,又见老叫化,这回却是抢了前头糕铺掌柜的儿子咬了半边,正拿去喂狗的糕来吃,吓哭了小孩,惹来一身打。
他的腿就是那天被打瘸的。
她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蹊跷,死活让洪凌设法去上头打听,才知道。
原来命宿天星回去后,将天皇所为宣布于九重天,引起公怒,联名请求佛主涉入,抹去天皇九百九十九世善人的名头,打入凡尘,沦为乞丐,行乞九十九世。
得知真相,便每天到婉城逛逛,总能看见天皇转世的老叫化因为抢些要被人丢弃东西吃,而被人打,实在可怜。
今天又见他绯徊在馊头铺外,忙回去寻了无忧过来,果然又看见老叫化因抢馒头而挨打。
“你最好当什么也没看见。”耳边传来不凡突兀的声音。
无忧明白,她、子言和凤止,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拜天皇所赐,但天皇终究是她上一世的父亲,现在看见他沦落到这处境,也免不了心伤。
望着身边那袭白袍,沉默无言。
“你也帮不了,就算你帮得此世,只会让他下一世,更惨。”不凡伸手过来“下去走走。”
无忧自然明白,天皇现在的命宿是上天定下,对他的惩罚,如果有意违之,只会更招来更强烈的反噬,轻叹了口气,把手放入他的掌中,怕他用力,拉扯到伤口,自行下车“你也知道了?”
不凡微微一笑,看了眼抱着膝盖缩坐在车厢一角的千千,千千固然是性情中人,但有些事绝不能感情用事,洪凌识得轻重,离开前叫人带信给他,他怕无忧一时心软,出手干涉,匆匆赶来,好在到的及时,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如果他只是乞讨,不抢,也未必会挨打。他做惯了帝王,习惯了掠夺,早不知何为乞讨,受这些苦,也是难免。”天皇过去所为,着实可恶,落到这一步,也是罪有应得,但也着实可怜,但“夺,与“讨,虽是一字之差,却相差万里,即便是将被人倒掉的残汤,或要拿去喂狗的糕饼,那些人固然自己不会再要,但可以施舍给人,却不容人抢夺。
无忧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人的感情又岂能是仅一句是非对错,就能撇得开去,暗叹了口气,把话题岔开“凤止,他”
不凡低笑了一声“他叫人去收拾了东西,住进我们的院子,说开心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开心舒坦,过几日回南朝,路上怕是要多一个人。”
无忧怔了一下,凤止不是喜欢和不凡斗,怎么换了开心?
不过这样也好。
随即偷偷一笑,做无赖,有时也挺不错“你身上有伤,不该出来。”
“不防,躺得太久,出来走走,也好。”不凡轻握着她的手,垂了下来,阔大的袖口滑下,掩去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向前方慢步走去。
无忧知道他是不放心,才带伤出来,不由得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不管他心有多深,在他心里,却总想着她,事事为她。
这样的他,她又何必再去揣摩?
这么携手走下去,就好。
(全书完!)
因为怕和皆,在结局的时候,不敢上凤止的船戏了,省得把结局给我删了,成了太监书,如果被删成个太监书,我真是死的心都有。
这样虽然有点遗憾,但安全,希望大家理解。
因为是结局,故意卡到不满千字,这样可以送点字数给大家看,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这书写的确实很慢,现在终于完稿,写着这书,累过,也开心过,这时总算可以松口气,但又有些不舍。
谢谢大家陪着果子一路走下来,本来有好多话想说,到这时候,却不知说什么了,满脑子来来去去都是“谢谢,二字。
希望下一本新书,也能得到大家喜欢。!。
番外-凤止篇上
(本来不想写番外,好好休息几天,开始捣鼓新书存稿的,但还是禁不住亲亲们的要求,继续做苦力,为凤止圆梦吧。tsxsw.com)
虽然不凡他们四个认同凤止,但对于占了大便宜的无忧,难免心虚,同时也明白,让他们五人习惯这样的关系,得需要一些时间,而不凡重伤未愈,如果她这时与凤止太过亲密,难免让开心他们心里不快。
再加上,她与凤止在二十一世纪时,用那种似父女非父女,似情侣非情侣,似朋友又非朋友,但又如同家人一般生活了十八年,突然与他做夫妻实在有些别扭。
于是与凤止之间,总有些若近若离的感觉,总是迈不出更近的那一步。
而凤止虽然认了栽,但终归心高气傲,不肯再拉下脸面,主动赖到无忧的chuáng上去,省得在不凡和开心他们眼中落了下乘。
再加上他被撕裂的hun魄虽然归于体内,但与原先的hun魄重新融合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稍有不慎,就会岔了元气,轻则hun魄受创,重则被邪魔乘机侵入,丧失原本的心xing。
索xing先行离开北齐,前往南朝别院静养,一来以便撕开的hun魄重新融合,二来也避开这尴尬处境。
虽然凤止是仙巫,寻常人不敢乱打他的主意,但毕竟hun魄重铸十分凶险,无忧不放心凤止一个人离开。
但她必须暂时留下,协助父亲完成清除云仙和兴宁造假遗留下来的后患,无法同凤止一起前往。
而凤止又执意不肯多留,无忧正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惜了了抱了包裹,领着蛇儿说要陪凤止一起先去南朝。
原因是,要以桫椤国取代南朝,势必会遭到南朝各方旧势力的阻挠,不管用什么手段清除障碍,都得熟知对方的动向。而要想知道对方的动向,最关键的就是消息。打探消息最厉害的自然是苏家,那么四hun之一的惜了了自然担起这个担子。
话是这么说,无忧却明白,苏家在南朝早已经满布信息网,哪里需要惜了了亲自前往。
不凡和凤止之间虽然是明争暗争。但二人之间却又有着他们比不得的情谊,无忧担心凤止一个人独行,不凡同样不放心,他们四hun又是惜了了与凤止处得最好。所以才让惜了了陪同。
虽然在凤止想为大的时候,惜了了毫不犹豫地跟他另外几hun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但不影响凤止对这个小毒兽的喜爱。陪上有他的好茶陪着,自然不会那么无聊,于是爽快答应。
凤止和惜了了都是极有地位的人,一般人绝不敢打上他们的主意,而且惜了了的毒更是无人敢惹。这么安排,无忧十分满意,满心欢喜地送了凤止和惜了了上路。
惜了了除了对无忧有些不舍得,到也没什么,凤止却满肚子不是滋味。感情那女人是巴不得他有多远走多远。
无忧对凤止的黑脸佯装不见,只将为他们备下的新鲜瓜果塞了半车。又吩咐车夫路上千万小心,别过于颠簸。
凤止得不到一句温存的话,一张脸更难得得不是一般二般,冷哼了一声,重重摔下车帘。
等马车走远,开心才mo着鼻子笑看向她,“你这么气他,不怕把他气出个三长两短?”
无忧大眼一眨,俏皮道:“我这么气他,难道不合你心意?”
开心拉下嘴角,不以为然地‘哧’了一声,“拉倒吧,你不过是怕他hun魄不稳,在这里厮缠,误了休养,与我有何关系?”
无忧被他毫不客气地揭穿用心,尴尬地干笑两声,逃了开去。
三个月后,无忧望着眼前坐落在繁花幽谷中的别院,凤止这家伙京里有房不住,偏偏住到这方圆十里没有人烟的地方,害她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
无忧经老仆指点,分花拂柳,绕过奇形山石,才看见凤止泡在繁花堆里的一处清泉里。
凤止背对着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懒洋洋地靠在青石上,正托了个鸟架,逗着蹲在架子上的一只大鹦鹉。
水面上烟雾缭绕,却是一处温水泉,有风吹过,就有花瓣飘落泉中,飘浮在水面上,如梦似幻。
他身边放着个冰块桶,里面装着大半桶的冰弹子。
无忧嘴角微抽,不凡四人为改朝换代的事,忙得脚不沾地,而她和凤止却成了两个闲人。
闲也就闲吧,他还闲得如此享受,这般情形,如果让开心他们瞧着,情以何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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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的脚步很轻,凤止却似有所觉得转头过来,一双狭长妖孽的眼眸,被热气熏得昏昏yu睡。
看见无忧一身白衣站在花树下,骗人的文淑恬静,脸sè即时沉了一沉。
他虽然幽居此处,但对外界的事,并不是不知道,听说她和不凡他们一道昨晚抵达南朝京城,他知道她会来,但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见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意外中又似了然,但一想到离开北齐前,她那不冷不热的模样,不由来气,仍转回脸,将鸟架挂在头顶一侧横出来的花枝上,阖目养神,对她不理不睬。
无忧笑了笑,走上前,于泉边坐下,顺手拈了一个冰弹子在手上把玩,“还在生气?”
凤止不睁眼,“对你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有什么可气?”心想,如果与她一一计较,早在一万年前就被她气死。
但如果说真没怨气,不过是欺人骗己。
无忧把冰弹子压在他lu在水面上的肩膀上,慢慢往前滚过,笑盈盈地目注于他,“如果不生气,怎么能这么怠慢客人?”
他被热水泡得滚烫的肌肤,被冰弹子滚过,十分舒服,然她细腻的手指肌肤轻轻触碰到他的**的肌肤,却让他整个身子,从里到外更热了几分。
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下水,乘她落水,慌乱之际,将她牢牢楼在xiong前,chun凑到她耳边,嗤鼻道:“你也算是客?”
无忧这次来,就没打算再与他分彼此,但没想以一来就遇上他光溜溜地,连内ku也不穿一条地在这里泡温泉,被他紧紧抱住,xiong贴xiong,tui贴tui,小腹上还压了个硬硬的热东西,完全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一张小脸顿时烧得通红,“这是你的别院,我怎么不是客?”
“是客,怎么不叫老仆来通报一声,直接闯来扰人沐浴?”凤止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直,眼角浮上笑意,噪声变得哑沉暧昧。!。
番外—凤止篇中
这几个月,虽然能常常收到惜了了的来信,对他的情况也大概知道,但仍免不了地担心,非要亲眼看见他当真平安,才能放心,所以一到南朝就巴巴的跑来。tsxsw.com
无忧心想,如果如实告诉他,他还不得瑟上天?
扁嘴道:“我哪知你大白天,脱得赤条条地在这儿泡澡?”
在二十一世纪时,他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从来没通知她一句,就算她睡到半夜,他都可能突然出现在她床上,虽然每次他出现在她的床上,都是被她一脚踹了下去。
凤止失笑,转脸向她看来,长得再柔美文秀,都掩不住骨子里的那股直白和泼辣劲,他也想不明白爱上了她哪点,但不管想不想得明白,终究是爱上了。
也正因为爱得糊涂,注定他赢不了她。
但如果没有她,他这一生,又当真快活?
父亲风流薄情,爹娘离心,让他看轻世间所有男女情长,浪荡无羁,冥界的生活让他厌倦,才坠身魔道,成为魔君,然初入魔道的新鲜过后,又是百般无聊,日日不过是闲混打发时间,那般一千年,两千年,倒也罢了,可是一万年,两万年,数万年都这么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愿意这么无聊地活下去。
直到遇上她,他死海般的心潭落入一粒小小的种子,看似微不足道,却让他终于有了想要的,随着种子发芽成长,那种渴望也随之成长,最后竟将他整颗心吞噬,抛起了惊天巨浪,再难平静。
不但想要她。因她而与那个人的相争相斗也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份,那个人在他眼中,本是一个全完不入眼的小角色。不想小角色竟有超出他想象的毅力,没能如他所愿的受上些苦难,就自行消失。而是越来越强,竟强到与他对持。
他每次与那人相斗。都想将对方捏死在手中,但同时又希望对方对更加强大,那样才更加有趣。
不觉中一年又一年下来,这种明里暗里的相争,竟让他斗出了滋味,成了生命中另一份不可缺的乐趣。
到得后来,他竟可以想象到如果人生中没了这么个对手。将会多么无趣。
他和那人之间,有个无忧牵扯,断不去,也理不顺,日后的日子应该会更加有趣。
想到这些,心情大好,视线溜下,她身上白纱衣尽湿,贴在身上,透着里面肌肤的颜色。煞是诱人,而胸前两点突起的嫣红,更是荡人心混。
曾游戏花丛,却从不为女色所动的他。这时禁不住心神荡漾,以对着她才会有的极度渴望上煽了一把火,真恨不得就此进入她体内,同她一起漂荡在被**驱使的快意中。
无忧哪能知道他此时心头七转八拐想了这许多,等了一阵,不见他出声,随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看见自己此时穿了更liáo人过不穿的情形,窘得恨不得寻个石头缝,一头扎进去。
手臂环抱胸前,身体下沉,想掩去水面上过于刺眼的春光。
她动,他比她更早一步动作,手掌压紧她被湿衣紧贴的薄削后背,胸脯向前,紧贴了她的胸脯,令她的手臂硬是横不到二人之间。
水波随着二人动作轻轻漾动,liáo得他**的肌肤susu地痒,而怀中抱着的又是他爱极,想极的女人,她胸前的丰润柔软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挤压着他。
不管他过去再怎么觉得男女之事趣,终是个男人,如何抵得了此时的**诱惑?
凝视着腾腾热气中,她氤氲水眸,今日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再放她离开。
无忧知道,不管不自在也好,别扭也罢,既然要与他做夫妻,就得迈出这一步。
眼前这张挂着水珠的妖孽面庞,不管放在哪里,都绝对是迷死人不赔命,只要他往床上一歪,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不知有多少。
但她一想到在二十一世纪时,他被她踹下床的种种古怪形态,特别最后那次,他不知在哪儿捞的那条,露了一点毛毛出来的黄色劣质小三角裤,以及被刀刃割过,从破缝中摇摇晃出来的一柱冲天,就忍不住笑场,再暧昧的气氛也变了味道。
凤止与她身体紧贴,又见她双眼带着迷门g水光,含笑看他,哪想到她脑子里装的竟是他们在二十一世纪最后的那一夜,还道是她也禁不住此间的春色动了情。
手沿着她背部凹陷缓缓抚下,最后停在tiún上,不再动。
眼睑垂下,微偏了头,艳红的唇慢慢向她的唇吻下。
见眼前映着水光的粉红唇瓣轻动,越加诱人,然那可爱小嘴中说出的话,却叫他即时僵住,成了雷打的鸭子。
不可思议地飞快抬眼,看向她在水雾中仍亮如星辰的瞳眸。
无忧见他神情呆愕,想他是没有听清,重复问道:“你那条开裆的黄色三角裤还在不?”
花瓣飘下,沾在凤止妖媚的眼角,轻轻颤抖。
无忧轻嘘了一声,太妖孽了,伸手轻碰花瓣,花瓣转到她的指间。
雪白的手指,粉红的花瓣,落在凤止的眼中,他小腹那股因她的话停止的热流又开始蠢蠢玉动。
无忧却无知无觉地试图将花瓣沾回他眼角,“以前我们虽然挺穷,但你也不至于去买那种地摊上都嫌太差的东西。我那会儿口袋里虽然只得几块钱,但给你买条五块钱的地摊货,还是舍得的。”他的身板以及那东西比他妖孽的脸更惊心怵目,套上那俗不可耐的劣质黄三角,真是暴殄天物。
凤止凤目半眯,脸色垮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只剩下一层锅底。
他那会儿能呆在二十一世纪的时间并不多,又见不得光,所在的时间既要为她训练的事忙碌,还得拼命洗盘子挣钱给她买小金弩,自然没时间到处闲逛。
一夜,无意中被一个到处躲着城管走鬼的老太太拉住,神秘兮兮地塞了这东西给他,说这是情趣,现在小年轻男女都喜欢这个,只要三块钱。
他过去虽然游戏花丛,但都是女人爬上他的床讨好他,他哪为除了她以外的女人花过心思?
再说他在电视和杂志上确实常看见二十一世纪的男男女女在áng前,都穿着那么样的紧绷在身上的东西,而无忧的阳台上挂着的那些五彩旗也都只得巴掌大小的面料,所以也认定无忧多半是喜欢的。
至于是不是劣质的,他哪懂?
眼见要与她分开,希望能在最后的时间与她之间有所突破,才穿上那东西,结果好事没办成,被她一刀飞来,成了开裆裤,活活出了一回丑。
这事不提也罢,提了,直让他鬼火乱冒,恨不得把怀中女子掐死。
明明是怒到极点,嘴角却勾出邪魅地笑,“你是想故意气我,是吧?”
其实无忧并不是故意气他,只是与他一起就会想到许多好笑的事,实在难象和那几位一样,自然而然地被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盈绕。
或许真是太熟悉反而妨碍男女之间的进一步发展。
就算是现在这样就算是不裸比裸了更让人遐想菲菲的处境,她都难显出交羞的小女儿神态。
“凤止,我想……我们还是再等等,我对着你,实在是想笑……”
凤止天生灵骨,小小年纪修为就已经达了天境,既为冥王,也是魔界之主,一直高高在上的他,难免骨子里尽是傲气,以及唯我独尊的霸气。
偏偏到了这小女人面前,却成了笑料,这让他很是恼火。
等?他等了一万年,等来的是她见了他就想笑,还需要再等下去?
他没这么好的耐心,沉着脸重哼了一声,突然将松开环在她身体上的双臂,出其不意地扣了她的两只手腕,身子倾,将她压上身后青石。
无忧眼角见两侧黑影闪过,脸色微变,低呼了一声,“小心。”正要有所反应。
手腕却被凤止扣得更紧,眨眼间,手腕已经被黑影缠住,紧接着身体被拖高来,拽出水面。
无忧陡然一惊,但终究是从小受过训练的人,固然心惊,却还能保持镇定,看向手腕,发现缠在手腕上的竟是青石旁的两棵不认得的缠藤植物。
再看凤止,正松开她的手腕,眼角含笑地一点点看下。
她被缠藤拽出水面,湿衣顺着身上的凹凸曲线紧贴在身上,身形完全暴露,窘态岂是方才泡在水中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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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脸上顿时象起了火,**辣地一片,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时大意,中了凤止这家伙的招了,“快放开我。”
凤止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才抬眼起来,手指拂过她胸前突起的那点嫣红,引来她身子轻轻一颤,笑道:“你不是想笑吗?我倒是要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无忧小脸涨得通红,抬腿踢他,他立在水中,动作却极为灵敏,轻巧避开她飞来的腿,顺手在她腰里一抽,反而解去她纱裙里的裤带,害得她这一踹,没能踢到他,却将里裤褪去,气得她险些背过气去,还想再踢,却见他另一只手中拽着她外袍衣带。
一旦衣带解去,纱衣滑开,她可真是原形毕露,即时变了脸色,那脚哪里还敢踢出。
(虽然有点晚,但还是祝大家端午快乐。)!。
番外—凤止篇下
凤止虽然被封了仙术,在这凡间,又不曾学过武,所以身手上绝对比不过无忧。(/吞噬小说网 www.tsxsw.com)
如果硬对硬,他只能吃哑巴亏的份。
但以前训练无忧的人,全由凤止来安排,她每一个教官,他都再熟悉不过。
由于她身体大伤过,又是穿hun而来,与寻常凡人终是不同,所以每开始一轮新的训练,他都必定事先了解得一清二楚,以免伤了她。
因此最熟悉无忧的身体状况,以及弱点的,是他。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乘她不备,巧妙地将她制服。
无忧安分下来,象死鱼一样摊在青石上,身上线条倒也罢了,反正过去也不是没穿过紧身衣,比基尼。
但上头的那两点红,太过刺眼,偏偏缠在她手腕上的缠藤不知是什么东西,硬是让她挣不出手来遮上一遮。
而水里那位,一双贼眼更是肆无忌惮地乱看,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瞪圆了眼“看够没有?”
凤止笑了笑,不但不转开脸,反而缓缓拉动手中拽着的长腰带“才开始,怎么能看够。”
无愎瞪着他的手,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与男人颠鸾倒凤,和摆在明处供人观看的感觉全然不同。
“混蛋,你敢乱来,我不会放过你。”无忧又急又恼,红从脸上一路红下脖子,也顾不得走不走光,一脚向他踢去。
凤止握住她的脚踝,顺势上前,向她俯压下去,结实修长的双tui隔着湿衣,感觉到她tui侧的温度。
眼角笑意更浓,他巴不得她不放过他,手一抖,透湿的纱带从她腰间抽去,落在泉边huā树上,垂入水中,搅着水面的huā瓣起起伏伏,让热意腾腾的泉潭凭添了几分春sè暧昧。
低头www.jtxsk.comi人的jiāo红huā蕾,滚实的玉珠在舌尖滚过,清甜的梅香带着泉水的清新,在他chun舌间化开。
他无数次幻想着她的滋味,这时方知她竟是如此美妙,美妙得让他瞬间沦陷,手掌滑进她的湿衣,覆上另一边的柔软丰润,满满地一手,肉乎圆实的果粒在掌心中滚动,似痒,又似麻,妙不可言,更让他不能自抑,心跳失了频率,胡乱蹦窜,是他过往游戏huā丛中从没有过的急切,chun舌间的动作也不由地热切粗重,恨不得将她整个吸入腹中。
灵活的手指地把玩一阵,揉揉捏捏地慢慢往下。
无忧呼吸一窒,僵着身尊一动不敢动。
凤止触到她tui间湿滑触感,抬眸向她的眼望去,邪魅一笑。
无忧的脑子“嗡,地一下,从耳根子一直烫下脚底,自我安慰,是被温泉的热气蒸的。
低头从他微垂的长睫下看见浓浓的情yu和渴望,是上万年的爱恋一点点积累沉淀下来的渴望。
哪里还笑得出来,心间只有深深地心痛缓缓流淌。
缠藤仿佛感觉到她的心痛,无声地滑开,无忧指尖轻轻拭去他眉稍的水滴,手指抚上凤止滚烫的面庞“这些年,辛苦你了。”声音低哑轻柔。
凤止怔了,她从来没有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仅这一句话,将二人间的隔阂完全消去。
这些年,他确实觉得辛苦,甚至委屈,但又有些无奈,常常想,如果她认识他在先,或许不会是如此。
将彼此的心一层层的录,直录得鲜血淋淋,痛不yu生,绝望之时,才看见被她深埋着的真心。
一万年,却也不算太晚。
他半晌才回神过来,感受着她手指在面颊上轻轻摩挲的温存暖意,眼里的邪意渐渐变成温柔。
刚才还想责用些古怪的法子,好好地折腾她一翻,解解这些日子存下的怨气。
可这一瞬,哪里还有怨气,只有对她浓浓的爱和yu。
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wěn上她,同她一起沉入水中,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渐渐结合,于温流繁huā中抵死地缠绵,一万年渴望终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也不知过了多久,繁huā丛中的喘息才渐渐平息。
她仰头,望进凝视着她的那双琥珀般的眸子,疲惫地一笑,手臂缠上他的颈项,把他拉了下来,他的体重让她感到心安,chun轻贴上他的耳“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慢慢补偿于你。”
他细长的眼角微微挑起“既然如此,不如再来一次?”
无忧脸上发烫,却笑着wěn上他……
有风拂过,huā瓣飘落,掩去泉中再次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妙曼身形。
………,………,……………
云层深处,祥云满足地轻叹了一声,合拢云层,看向身边沉着脸的冥后,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但你能有更好的办法?”
冥后紧抿着chun,一言不发,她虽然恼丈夫huā心,妻shi随处可见,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哪能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已经有了丈夫的女人?
为了让儿子离了无忧,她能做的全部做尽,甚至甘愿被云仙利用,任她下凡。
云仙犯下的那些滔天大罪,她虽然并没参与,但同样脱不了的关系,如果不是丈夫下凡与儿子一起将小天女保下,她此时哪还能站在这里?
那时,她宁肯将自己毁去,也希望能保住儿子,结果换来的却是凤止心死,yu化hun散魄。
这些年,她与丈夫离心,儿子就是她的一切,如果凤止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敢想象。
现在的这个结局,虽然不是她所愿,起码,凤止去了死心,而且他是快活的。
这样也就罢了。op
冥王上前,拉住妻子的手“那些年,我对不住你以后我身边再无他人。”他活了几十万年直到经历了这些,险些失去儿子才明白亲情可贵,而那些烟huā风尘,不过是过往的云烟。
冥后挣了挣手反被冥王握得更紧,她睨了眼凡尘中揽着无忧已然熟睡的凤止,心软了下来,如果不是他与丈夫离心,凤止又岂会不愿留在冥界。
凤止表面上浪dàng不羁但身为母亲,她如何能感觉不到儿子的孤独和无助?
不管为儿子也好,还是为了以后的安宁,拒绝丈夫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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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止的番外到此,跟大家说声再见了,希望大家能喜欢。
至于新九天文学的亲,没办法在起一点一女一生一所以也在这里贴上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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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逃亡平安隐隐记得从楼台上坠下,当场头破血流,在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将到尽头的时候,似乎飘来清冷的白玉兰huā香感到一只冰冷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
血水模糊了她的眼,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看见熟悉的一袭白袍。
那是她在世上最后的一眼。
被鬼差领着,走在黄泉道上。
平安揉着已经不知道痛的脑门,不知是不是摔傻了,不但不记得怎么坠的楼,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觉得自己生前好象很不待人见,真正疼爱自己的只有母亲月娘和父亲,可是父亲哎哟,真是糟糕,父亲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居然不记得了……………,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名堂,平炎失了耐xing,横竖已经挂了,记得再多,一会儿一碗孟婆汤下去,也同样洗得干干净净,倒不如丢了开去。
这么想,虽然没心没肺,但也只能这么凑合着。
黄泉道上太过拥挤,走了半天,也没挪上多少步,忽然,成队的牛头鬼面带着鬼差驱赶开道上游hun。
原本拥挤的黄泉路,却生生被劈了出来,不容任何鬼hun差役行走。
小阎王带着地府大小官员,匆每赶来,跪了一地。
远处地门大开,一团光亮中,由五极战神开道,八大元帅在两旁护着,四只麒麟拖着一辆空置的囚车而来。
明明是囚车,却铺着厚厚绫罗锦垫,奢华舒适不差过皇帝的辇车。
在这之前,前来的鬼hun都是用走的,突然出现一辆囚车,已经是很引人注目,何况还是这样的排场。
一时间,黄泉路上寥寂无声。
所有鬼hun都停了下来,举目相望,想看看他们等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平安也不例外,踩在牛头的脚背上,不顾牛头黑下去的脸,使劲往前头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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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只站得两脚发软,平安失去了耐xing,很想踩着众鬼的头爬过去,揪住跪在前头的小阎王,问问他,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寻思着这时候过去,会不会被天将们打得再死一回,地门再次大开,见众天神一起跪下,齐声道:“末将恭迎世子。”
只听见一声漫不经心地低笑“何必惺惺作态。”
小阎王的声卒忐忑发抖“不知世子此来”
那人淡淡道:“凡间甚是无趣,想换个地方。”
众神惊看向他,小阎王更是慌了神,苦口劝道:“上头二位大帝,日日盼着世子赎还逆天罪孽,早返天宫继承大业。世子阳寿未尽,si下地府,如果再乱了轮回之道……”
来人抬眼望向平安所在方向,懒懒道:“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们,走吧。”
平安看见有人缓缓步上囚车,于车内锦垫上坐下,那身影极为眼熟。
天神们长舒了口气,护着囚车向这边缓缓行来。
等囚车近了,平安能看见,车里闲懒地坐着一个的戴着乌木鬼面具的男子身上仅穿着件月白中衣难掩他修长完美的身段。
衣襟微敝,颈项处还有暧昧的青红淤痕和指甲划伤让人遐想联翩。
囚车路过平安身边,他忽然反手揭开面具,手臂一展向平安抛来。
战神们想要喝止,已是不及。
平安懵懵的抱着面具,抬眼看去。
只见风拂开他乌黑般的长发,是一张秀美绝伦的脸庞,他眉如远山之黛眼若秋风柔水,漆黑无bo的眸子仿佛将天地间的雅秀之气洗涤一空。
原本清儒秀雅的面孔,嘴角却噙着一抹叛逆的不羁。
平安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忘了身在何处,只怔怔地看着那双幽潭般的眼。
不想,他眸光流转,竟向她瞥来,勾了chun角,微微一笑,那一笑颠倒众生。
随着那一笑道上的彼岸huā好象羞于在他面前开放,即时凋谢,yin暗的黄泉越加沉暗下去,仿佛世间万物只剩下他的笑颜。
等平安回过神来,囚车已经从身边过去,留下一缕淡淡的白玉兰huā香在鼻息间缭绕不去。
平安呼吸一窒那双眼,那白玉兰的清冷浅香如跗骨般烙进她的心底,与mi糊的记忆慢慢重合。
没等她有时间细想,一碗忘川水已经强灌进她口中呛得她一阵猛咳,原本破碎难辩的记忆越加模糊无法拼凑。
心里正骂着混蛋,眼前一huā,水碗被人扫落。
力道带着她的身体踉跄前扑,跌进一个结实的怀抱,被牢牢抱住,淡淡地白玉兰huā香飘入鼻息。
抬头,竟然是囚车里那张倾城的面庞,怔了。
他朝她笑了笑,那笑,醉人心hun,他低头下来,薄凉的chun贴着她的耳,媚huo笑道:“我chuáng榻上少个有趣的女人,跟我回去打发那寂寞的玩意。”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慵懒。
平安一惊,这人是疯的,伸手推他“我不要做你chuáng榻上的玩意,不要跟你去,不要“她的命运才不要被别人左右。
他眼里玩味笑意更浓,平安连打了几个哆嗦,他勾chun一笑,竟向她的chunwěn落下来。
平安小脸煞白,又踢又打,连嘴都用上了,却被他抱得更紧,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身上。
小阎王脸sè煞白“快放了她,不要再乱了轮回,继续作孽。
他回头讥请一笑“她的轮回又当真正当?”抱了平安,往轮回台纵身一跃,上头惊呼一片。
下坠的途中,他突然将chun压在她耳边道:“我们很快会见面。”
平安一个ji灵,眼前一黑,鼻息间是浓浓的木料与油漆味道,耳边送葬的吹打声嘎然而止,换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猛然一下剧烈的震dàng,平安心里叫着,不要做他的chuáng上玩意,爬坐起身,发现自己一身丧服,坐在棺材里,并不是想象中的chuáng榻,身边更没有那个要她做chuáng上玩意的男子,入眼全是惨无人道的杀伐,穿着丧服的人不断被黑衣人砍死在刀下。
温热的液体泼溅在脸上,眼前景象瞬间méng上一层血sè,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平安抹去méng在眼睛上的血红液体,不管杀人的,还是被人杀的,不认得一个,手紧扶着棺木,不知这时候,是该爬出棺材,还是躺回去,继续装死。
一个相貌极美的fu人跌撞着扑到棺边,惊讶地低唤“平安,你没死?”
平安转头,竟是母亲月娘,没着落的心,回到xiong膛,用力在大tui上掐了一把,痛得一吡牙,才知道自己真的活了过来“好象是没死。”
揉着涨痛的额头,过去的事,还是记不起一星半点,皱了皱眉头,难道真是失忆?
穿丧服的家人已经被杀了个七七八八,黑衣人正向她们逼来,月娘惨白着脸,一拉平安“快走。”
平安忙爬出棺材,随母亲一起逃进身侧的树林。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出了林子,发现竟是一处悬崖,悬崖边上坐着一个男子,一袭似雪的衣裳,纤尘不染,垂下的衣角卷着风随风轻扬,娴俊优雅。
一个青獠鬼面具遮去半边脸,lu在面具外的半张脸,下颖削瘦,凉薄的chun完美得无可挑剔。
突然闯来的母女二人,并没打扰到他的雅兴,阔袖半掩,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抚着身前琴弦。
平安即便是在逃亡,仍禁不住望着那袭如同远山幽水的身影失神,直到听见身后追兵已近,眉头微蹙,拉了母亲向另一侧树林逃窜,跑出两步,停了下来,放开母亲的手,奔到琴案边,一把按住琴弦,令琴声嘎然而止,焦急道:“先生赶紧逃命吧,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人朝着这边来了。”
虽然现在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但让这样风华绝世的男子转眼变成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委实不忍心。
男子抬起头来,chun微微上翘,勾出好看的弧线,浓如夜幕的眸子里lu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那眼神象黄泉道上的那个无赖,平安吃了一惊,退开一步。
手持带血长刀的黑衣人从树林里闪出,月娘脸sè大变,拉住平安“快走。”
还没到林边,又一队黑衣人从林中闪出,把去路堵死。
无论是她们母女,还是白衣男子,都不可能再有路可逃,平安歉意地扫了眼坐在琴几后的白衣男子,看样子,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子要受到牵连。
黑衣人们扫了平安一眼,突然面朝白衣男子一起跪了下去,垂头叫道:“侯爷。”
平安突然意识到什么,惊看向身后年轻的男子,变了脸sè“这些是你的人?”
被称作侯爷的男子淡睨了平安一眼,又自抚上琴弦,算是默认。
“你你是平阳侯?“月娘一张脸顿时失去了颜sè,紧拉着平安一步步后退,不觉中退到了悬崖最边缘,身后是万丈的飞瀑,再无退路。
平安不知道平阳侯是谁,但感觉到此时的处境非常不妙,拦在母亲身前,眼里燃起怒火,刚才还在为这个男子会受到牵连而难受,结果这个人却是派人追杀她们的罪魁祸首,真是可气又可恨。
“为什么要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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