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志》 第一章 简单粗暴 公元前137年,南越开国国君赵佗驾崩,在位67年,享年103岁,谥号圣武。 公元前112年,汉武帝元鼎5年,春。 南越当朝国君赵兴及太后樛氏,尊赵佗遗诏,奉行与汉修好国策,尊汉为上国。极力推行汉越修好,互通贸易,学习汉朝先进农耕之术,百姓丰衣足食、国泰民安。 国都番禺城中心主街口,矗立着一座气派牌楼,“圣武街”三个大字横立于牌楼顶端,牌楼两侧题写着“汉越修好,物阜民康”八个大字。 圣武街极尽繁华,各色商旅集聚,行人如织。除南越本地商人外,还有很多汉朝商人经营着客栈、酒楼、服饰、丝绸、茶楼、当铺等生意。 聂氏陶瓷店,是这里唯一一家汉商瓷器店,生意兴隆,门口排起了长龙。自聂氏陶瓷半年前进入南越后,其他本地瓷器店在竞争中便处于下风,特别是原来南越本地最大的两家陶瓷店田氏陶瓷和赵氏陶瓷,近来光顾的客人减少了很多,生意明显受到了影响。 聂氏陶瓷店内,一个少年一边拿着瓷器一边在比划着武功招式,而其他伙计却东奔西窜的忙活着。 “心儿,你在比划什么,没看到别人都在忙吗?整天不务正业!”店掌柜聂云责怪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爹,”少年立即停止比划,开始用心卖瓷器。 店里其他伙计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这样的情景,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二公子聂无心从小便无心打理家族生意,反而痴迷武学,聂氏的生意一直由大公子聂有为和管家朱目协助打理。 而大公子聂有为和管家朱目此时远在汉朝老家豫章郡打理陶瓷生意,并没有跟着聂云到南越国来,可是到南越来的聂无心偏偏又不专心协助聂云,所以经常被聂云责备。 突然“砰砰”两声,两个瓷器被人砸在了地上,只听一个汉子骂道:“这是什么瓷器啊?质量也太差了吧,大家看看,这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掉色,掉色也就算了,还缺了一个口!” 只见三名年轻大汉手里各自拿着一个瓷器,正向排队的人展示,众人一看,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掌柜聂云并不慌,“这几位大哥可否把手里的瓷器给我看一下。” 三名汉子对视一眼,将手中瓷器递给了聂云,“拿去吧!”。 聂云仔细瞧了瞧,敲了敲,“这不是咱们聂氏陶瓷店卖的货,大家可以仔细对比一下,敲一敲,和我们店里的瓷器声音都不一样!” “这明明是前两日在你们这里买的,怎么会有错,难道你想抵赖不成?”一名汉子指着聂云道。 “真不是我们这里卖的瓷器,大伙儿都可以过来瞧瞧,对比一下。” “我说老东西,卖给我们次品还想抵赖是不是?我们南越的老百姓可不是好欺负的,马上赔钱!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三名汉子越来越凶。 “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嘛,这真不是我们店里的东西!”聂云仍是客客气气地道,显然是不想得罪这三人。 “我说你个汉朝来的老奸商,看你一把年纪,居然还这么不要脸是不是?”一名汉子说完一把将聂云推倒在地。 聂无心急忙上前扶起聂云,几名店伙计上去劝阻那三名汉子,却被三人拳打脚踢地给踹倒在地!看三人出手的动作,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百姓买家。 聂云摔倒后又站了起来,继续上前和那三名汉子评理,可那三人根本不予理会,他们本就是来找茬的,质量问题只是随便找的借口而已。 一名汉子抬起右手,准备给聂云一个耳光,手掌打到一半,却被聂无心一把抓住,聂无心愤怒地盯着三人,接着又迅疾地连踹三脚,三人未及反应,全都被踹飞出了店外。 聂云吓了一大跳,做生意嘛,哪敢这么得罪客人的,他喝止了准备冲出去的聂无心,自己迎出店外准备扶起三名汉子,给三人赔不是。 然而,聂云却突然被吓得脸都青了。 那三人摔在地上立即爬起来,鼻子脸上全是灰,周围这么多人围观,好多客人在笑他们,丢脸至极,一名汉子顿时便破口大骂起来。 “他妈的,汉朝奸商,卖假货还敢打人!”每人手里突然间多了一把短刀。向聂云捅了过来。 聂云乃一介儒生,言行举止极为儒雅,哪见得这阵仗,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往后退,“你们要干什么,有话好说嘛。” 三人根本不理会他,当前一人刀子已向聂云小腹递了过去。 “铛”的一声,刺向聂云小腹的短刀被人突然格开,正是聂无心,此刻他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 不待三人反应,聂无心欺身上前,一剑横扫过去,三人急忙举刀格挡,聂无心飞起三脚,将这三人踹到了街道中央,三人还未爬起,聂无心早已跃到三人跟前,脚踏一人小腹,长剑剑尖紧紧指着另外两人咽喉。 聂无心冷冷地盯着三人,“本公子懒得跟你们三个无赖废话!道歉!然后赶紧滚蛋!” 三人见聂无心功夫了得,心想真倒霉,碰着个硬茬,再扛下去根本讨不着好,凶狠地脸色一变,立刻求饶道:“对不起!对不起!公子饶命!都是我们错怪了好人!”心想好汉不知眼前亏,事后再叫人收拾聂无心。 聂无心见三人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快,这么大,心中鄙视不已,收剑侧身让三人离开,在那最后一名汉子屁股上又踹了一脚。 “哎呦”!那最后一名汉子大叫了一声,推着前面两人狼狈地跑了,跑出数丈后,回头又骂道:“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哪天非得要你给爷几个跪地求饶不可!”说完狼狈踉跄地逃走了。 店里几名伙计纷纷上前恭维道:“二公子剑法进步神速啊!只出了两招,就把这三名无赖给撂倒了!” “好啦,好啦,下次再拍马屁换点花样行不行!”聂无心有些不耐烦的道。 几名店伙计暗暗偷笑。 “爹,跟这种人讲道理,行不通的,只有比他们更凶、更狠,他们才会怕你!”聂无心对聂云道。 “唉!你呀!处事总是这么简单粗暴!”顿了顿,“不过今天这事若不是你出手,倒也很难平息!”口气中虽有责备,却也有赞同。 聂无心恭维道:“还是爹爹英明!” 聂云微微摇了摇头,走进店内安抚这些客人,继续忙活着。 第二章 不速之客 第二日清晨,聂宅内,聂无心正在后院练剑,剑气纵横捭阖,呼呼作响。 一个三十七八岁年纪、家丁打扮的汉子背着手走了进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聂无心练剑,一边看一边直点头。 蓦地,那汉子拾起一块石片,手腕轻轻一抖,那石片便向聂无心飞了过去。 练剑中的聂无心突然转身,向那飞来的石片挥出一剑,“砰”的一声,剑气将那石片截为两片,可那石片却并未落地,而是分为两块继续朝聂无心飞过去。 聂无心眼中一惊,未使剑的左手猛地拍出一掌,又是“砰”的一声,那两块石片顿时化作一团灰尘。 “好!”那汉子拍手道。“心儿的武功又长进了不少啊!” “师父!”聂无心边说边奔过去。“师父的功夫才厉害呢,徒儿的剑气也未能阻止师父掷来的石片,不得不使出了“游龙掌”才将其震碎。” “哈哈哈哈!心儿,你小小年纪,能练到这般境界,在武林中已可称得上出类拔萃了,你不必心急,他日待你内力精进之时,恐怕这江湖中就再没人是你的对手了,包括为师在内!”白忍高兴地笑道。 “不会的师父,徒儿怎么会是您的对手?再说这套游龙掌需要以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徒儿内力是不可能超越师父的。” 白忍摆了摆手,“心儿,不要这么想,你悟性奇高,脑子灵活,为师说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聂无心高兴地道:“徒儿多谢师父鼓励,只是师父,徒儿总觉得这套“武安剑法”的威力,似乎不如游龙掌那么厉害。” “你错了,心儿,武安剑法和游龙掌各有所长,威力在伯仲之间,就看你怎么用而已。武安剑法是当年秦军战神白起将军从身经百战中悟出的高深剑法,白将军一生经历七十余次大战,从未败过一次,被秦王封为“武安君”,武安剑法便由此得名。后来白将军被秦王猜忌,赐死杜邮,便将这套武安剑法传给了他的义子,也就是你祖师白啸远。” “原来如此!” “游龙掌则是你祖师和白将军根据“易经六十四卦”卦象中的奥秘共同所创,分为青龙、应龙、赤龙、蟠龙、云龙、行龙、鱼龙、蜃龙八式,每式八种变化,共六十四掌。经你祖师白啸远、师祖白青云到为师三代人呕心沥血,才将这套精深的掌法完善,取得今日之成就!而现在武安剑法威力不如游龙掌,只是因为“英雄剑”还未找到而已。” “英雄剑?” “不错!武安剑法必须要配上英雄剑,再辅以高深的内力,才能发挥全部威力!只是,英雄剑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年了!” 二人正说话间,家丁阿福慌忙地跑进来,大叫道:“白师父、二公子,不好了!外面有一群人闯进咱们家里来闹事了,老爷正在外面和他们交涉,阿贵还被他们打伤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白忍和内无心立即赶到前院,只见天井中站着一群人,被打伤的阿贵依然躺在地上。闹事的人中有三个人聂无心刚好认识,便是昨日在聂氏陶瓷店中闹事的三名汉子。此外还有圣武街田顺陶瓷的掌柜田顺、赵氏陶瓷的掌柜赵冲,田顺身旁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白袍的富家公子,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虬髯大汉。 白忍和聂无心走到聂云身旁,阿福上前去将阿贵扶起,踉踉跄跄地走到聂云和白忍身旁,白忍伸手在他胸腹和右边胳膊摸了摸,阿贵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白忍轻声在聂云耳边道:“右肩脱臼,断了两根肋骨。” “就是他!”那三名汉子中一人指着聂无心,对旁边的田顺道,声音中既有对聂无心的愤怒,又有对田顺的恭敬。 “哦?”田顺闻言目光转向聂无心,满是诧异之色,显然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会将自己三个会功夫的手下打趴在地。 聂无心冷冷盯着这三个无赖,眼中满是愤怒。 白忍却并未理会,他伸出右掌从阿贵右肩沿手臂向下滑动,待滑到阿贵右手腕时,突然抓住阿贵右手腕轻轻一抖一拉,动作极为迅捷,只听阿贵“啊哟”一声,脱臼的右臂已然接好。 田顺拍手道:“这位兄台功夫不错嘛,就这么轻轻一下,就把这家丁的右臂给接好了。” “姑父,这不算什么,简单的接骨复位功夫而已,咱这番禺城中,随便找一个医馆的大夫,都会接。”那白袍公子阴阳怪气地道,一脸轻蔑的表情。 田顺乃是南越当朝丞相吕嘉的女婿,聂无心听这白袍公子称田顺为姑父,才知他原来便是吕嘉的孙子,吕博南最小的儿子吕匡。这吕匡是番禺城中臭名昭著的恶少,其父吕博南贵为南越靖候,手握重兵,吕嘉对吕匡一向十分溺爱,吕博南虽然对吕匡严厉,但碍于父亲吕嘉面子,也没办法,难怪吕匡如此傲慢自大。 白忍就像没有听见吕匡说话一般,右掌接着按在阿贵背上,斜上斜下游动,阿贵只感到腹中一阵热气升腾,白忍突然向前推出一掌,阿贵站立不稳朝前迈出三步,胸口剧痛顿时消失。“阿贵,已经接好了,不会再痛了,放心吧。” 阿贵又惊又喜,片刻之间自己便从剧痛中舒缓过来,感激道:“多谢白……” 这个白字刚一出口,白忍便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阿贵点了点头道:“诺。”便退到一边。 吕匡对白忍使出这一招肋骨复位的功夫,仍是不以为意。他并不正眼瞧白忍,不屑地道:“我看这招也没什么……” 刚一开口,站在吕匡身旁的虬髯大汉突然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打断了吕匡的话。那大汉道:“没想到这聂府之中还隐藏着一位武林高手,真是失敬失敬!” 吕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道:“啊?师父,不会吧?这个人……这个人只不过是个家丁而已,怎会是武林高手?” 白忍为人低调,十年前他跟随父亲白青云跋涉到玉门关外隐居,白青云死后,他便是独自一人。后来,匈奴匪徒常常洗劫和杀害丝绸之路沿线的汉商,有一次白忍在玉门关外与八位匈奴高手交手时,突然遭遇龙卷风和沙尘暴,除了两位匈奴高手侥幸逃脱,其余匈奴高手全被掩埋。 龙卷风和沙尘暴刚结束,从河西走廊出关、准备沿丝绸之路前往月氏国的聂氏商队恰巧途径玉门关外,便救下了白忍性命。白忍感念聂云救命之恩,后来便一直追随聂云,尊聂云为老爷,以下人自称。 平日里白忍对自己要求严格,衣着和其他家丁无异,吕匡这才有此看法。 虬髯大汉一脸镇定自信的神情,道:“不会错的,方才第一招接骨复位的功夫确实稀松平常,可后面这一掌竟能隔着后背催动折断的肋骨复位,如果没有深厚的功力和精妙的掌法,绝对做不到,只是这一掌……这掌法……好像在哪见过……”虬髯大汉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白忍所使掌法的来路。 白忍淡淡地道:“过奖了,雕虫小技而已,何足挂齿。” 聂无心对那三个汉子冷冷地道:“你们三个无赖,竟敢又带人跑到我家里来闹事,是不是昨天给你们的教训太轻了,没让你们长记性是吧?” “小子!你别得意,老子昨天说过,一定要打得你向爷几个跪地求饶不可!”其中一名汉子上前两步,指着聂无心骂,态度嚣张到了极点。 “嗔”的一声,只见一道剑光闪过,接着便是“啊”的一声惨叫,那名汉子指着聂无心的手指竟然被聂无心一剑削落在地上。 “啊,疼死我啦!吕公子你要给小的出气啊!” 吕匡一脚将其踹飞出去,骂道:“没用的东西,少了一根手指而已,大吼大叫什么!”转而冷冷地盯着聂无心,“打狗还得看主人,你竟敢如此无视本公子的存在!”说着利剑出鞘,提剑向聂无心胸口刺去,这一招已用了全身劲力,若是刺中,聂无心必当场丧命无疑。 第三章 大败纯阳金刚掌 聂无心拔剑出鞘在胸前向上斜扫,只听“铛”的一声,已将吕匡的剑格开。吕匡手中长剑被聂无心格开,顺势挥剑横劈,剑锋直削聂无心颈部,聂无心挥剑格挡,又是“铛”的一声,吕匡的剑又被格开。 吕匡大叫一声,唰唰唰向聂无心猛攻数招,但他正处在恼怒之中,出剑虽然凶狠,却毫无章法,二十余招下来,一一被聂无心化解。吕匡见斗了二十余招仍占不了上风,更是愤怒。 一旁中年虬髯大汉这时突然喝道:“吕匡,你太急躁了!这怎么能成。” 听了虬髯大汉的话,吕匡稍作镇定,冷冷地道:“好,有两下子,怪不得出言比本公子还嚣张,不过本公子还没使出真本事,看招!” 剑尖直刺聂无心咽喉,聂无心侧身避过,正要提剑格开来剑避免对方顺势横削过来,哪知这招竟是吕匡的虚招,吕匡剑尖转而向下直指聂无心腰腹,聂无心一惊,刚上提的剑身立即转而向下,两剑相距不过寸许,眼见就要格开吕匡这一剑,吕匡剑尖又陡然向下,直刺聂无心脚筋,聂无心大骇,心知再沉剑下格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当下运足全身之力,向后纵跃。 只听“嗤”的一声响,聂无心似乎已经中剑,待落地站稳,向下一看,却是长袍已被吕匡长剑刺破了一道口子。 聂无心心道:“好阴险的招式!若慢了半分,只怕脚筋就被割断了。” 原来吕匡使的乃是一套连环剑招,先用两招虚招迷惑对手,再趁机废了对手双足,这招式虽不是什么高招,却是狠辣至极。 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聂无心愕然道:“好阴狠的的招式。” 吕匡目光冷冷地瞧着聂无心,嘴角微微抽动几下,阴森森的道:“哼,竟然躲过了我的‘蝰蛇三咬’,算你走运。” “‘蝰蛇三咬’?果然招如其名,够狠毒!”聂无心以鼻嗤之,“现在该我了,还请赐教。” 话毕,一招‘气贯长虹’斜刺而出,正是武安剑法中的进攻招式,进招迅疾,眨眼便至吕匡小腹,吕匡挺剑疾护小腹,聂无心顺势而上,剑尖指向吕匡咽喉,吕匡提剑向上格开,聂无心再顺势一个后空翻,招式变得更快,陡地一招横扫,正是武安剑法中的一招‘横扫长平’,这是当年白起统领秦军与廉颇、赵括统领的赵军在长平大战三年,最终赢得胜利后悟出的剑招。 吕匡心下大惊,连连后退,聂无心招式突变,一招“直捣华阳”递出,顷刻间便刺向吕匡颈部,吕匡眼中看见聂无心长剑直刺过来,可脚下却是踉踉跄跄,奋力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正在聂无心长剑架在吕匡脖子上那一瞬间,一只手突然伸出抓住吕匡向后疾退,聂无心长剑竟然架空。只见一个身影从吕匡身后抢出欺身向聂无心攻来,矮身躲过架空长剑,手掌伸出,从聂无心手腕下方缠绕而上,恍若毒蛇缠绕一般,一连串动作极为迅捷。 正是那虬髯大汉出手了,聂无心一惊,知道对手这是要夺取自己手中的长剑,立刻向后跃出几步,紧接着一招“大漠垂沙”圈过去,那大汉伸出的手掌若不及时撤出,聂无心这一剑非将其右臂绞成数截不可。 那虬髯大汉眼中大惊,忙收了右臂,向右一偏,躲过了聂无心这一招。接着他暗运内力,一掌拍在聂无心手腕上,势大力沉,聂无心手中长剑顿时飞了出去。 “好强的掌力!”聂无心大叫一声。缩回双臂,急运内力,使出“游龙掌”“青龙式”中的一招“苍龙出海”,双掌向对方胸前击过去。那大汉却不避让,伸出双掌相对,“啪”的一声脆响,聂无心只觉对方掌力刚猛,自己身体急向后退七八步,方立足站定。 那大汉仍不罢手,急奔过来,出掌向聂无心胸口击出,经刚才対掌,聂无心自知内力明显逊于对方,刚才一掌险些受了内伤,这一掌若是硬接,必身受重伤不可。如若不接,对方身手极快,又占了先机,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当下也不管那么多,男子汉大丈夫,全力跟他拼了又如何?想到这里,聂无心运足全身内力,全力出掌相迎。 突然一个人影斜窜而出,一脚踢在对方手腕上将其双掌震开,不用说自是白忍。 那大汉一击未得手,收掌转而向右横劈白忍右颈,白忍伸出右臂格开,两人出招极快,力道极猛,只听“叭叭叭……”响声不绝于耳,四肢手臂在两人之间不停挥舞,攻击格挡,动作迅疾,完全看不清有几只手,是谁的手,片刻间两人便拆了二十余招,突然那大汉收回双掌,急运内力,白忍也急运内力,双掌在胸前蜿蜒游动,宛若两条游龙在水中游曳,两人均是双掌击出,掌风凌厉无比。 只听“砰”的一声,二人双掌相击,观望众人只觉一股气流佛上面门,白忍后退三步即站定,双掌慢慢收回,而那大汉却是后退十几步方才站稳,众人均是大惊,聂云、聂无心等人向白忍瞧去,见他面色仍旧从容,毫无变色,顿时便放心了。 忽然“噗嗤”一声,那虬髯一口鲜血疾喷而出,站立不稳。 吕匡急忙上前扶住虬髯大汉,又惊又急,“师父!你……你没事吧?” 虬髯大汉脸色已略显苍白,无力地道:“死不了,只是受了内伤……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除了师兄外,这世上竟然还有第二个人能够打败我!” 聂无心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也真够自大的!” “你!”吕匡咬牙切齿地道。 白忍内力和掌法更胜一筹,和对方比拼内力,虽然内力消耗不少,不过并未受伤。抱拳道:“承让,蝰蛇缠丝手、纯阳金刚掌,乃是玄天教纯阳派始祖云海真人的绝学,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好眼力,竟然看出我的武功来历,在下百蛇帮副帮主方苍,外号蝰蛇。” “百蛇帮?”白忍大吃一惊,“你竟然是百蛇帮副帮主方苍?哼!没想到‘纯阳金刚掌’的传人竟然成了南越第一黑帮的副帮主,甘做奸相吕嘉的鹰犬,真是可笑!云海真人一世英名尽毁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愿意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方苍不屑地道,“不过兄台的武功却是了得,未尽全力,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徒儿年纪轻轻,内力怎能与方帮主抗衡,刚才你全力攻我徒儿,无非就是想逼我出手罢了!” “正是,兄台内力深厚,掌法精妙,却身着下人衣服,足见兄台为人低调,是一个不愿显山露水的高人。不过,习武之人,能遇真正高手,实乃毕生幸事!方某既然无意中觅得如此良机,能见识高手绝技,又怎会放过。只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方才所使的是什么掌法,若能告知,也让在下输得明白。” “方帮主,今日之事,只因在下救徒心切,迫不得已才出手,江湖是个恩怨是非之地,在下无意在江湖中露面树敌,区区姓名不便相告,还请方帮主多多包涵。” 方苍道:“好,兄台既然不愿相告姓名,方某不好强求。正所谓英雄相惜,以兄台的武功,若是肯加入百蛇帮,方某担保我师兄叶孤山及百蛇帮上下定会欣然接受,方某也自愿退位让贤,把这副帮主的位置让出来。兄台荣华富贵享受不尽,田掌柜与聂氏的恩怨也可一笔勾销,岂不两全其美!” 第四章 黄衫女子 聂无心知道田顺、方苍、吕匡等人都是那三名无理闹事的汉子的后台,一个都不是好东西,一声冷笑。“英雄相惜?哈哈哈哈,我曾听师父说起百蛇帮种种为虎作伥,残害百姓的事迹,而今天方帮主居然不辨是非为这三个无赖强出头,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可笑你竟然还以英雄自居,当真是恬不知耻!” 方苍气得眼睛都鼓了起来,“你!” 白忍和聂云听聂无心所言,对视一眼,两人皆满意地点了点头。聂云虽然只是一介文弱儒生,却是颇有风骨,经商盈利恪守以仁义取利的儒商之道,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去做违背仁义道德之事,这也正是白忍佩服聂云的地方。白忍拍了拍聂无心的肩膀,对他表示肯定。又对方苍道:“方帮主,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回吧!” 田顺似乎并不愿意离开,他在其他汉商那里提出的要求,从来没有人敢拒绝,今天却在聂氏这里碰了这么大一颗钉子,这是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聂掌柜,想在南越国做生意,就得按我田顺定的规矩来,从明天开始,你必须无条件将店里的瓷器价格提高三成,否则聂掌柜的生意在南越国是决计做不下去的!” 一旁的赵冲也跟着附和。 聂云语气十分坚定,“田掌柜,你这是在威胁聂某吗,聂某做事只求无愧于心,涨价一事伤天害理,绝无可能!还有,赵王太后在上,这南越国可不是你吕家一手遮天!” 田顺还想继续针锋相对,方苍在他耳边轻声道:“田掌柜,聂氏有两位高手撑腰,不好对付,还需另想办法才是。”姿态极为恭敬。 听方苍这么说,田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哼!我们走!”众人转身扬长而去。 “心儿,好样的,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英雄气概!”白忍抑制不住内心对聂无心的喜爱。 “师父过奖了,徒儿不要做什么英雄,只是田顺方苍等人的行径令人发指,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好一个是可忍孰不可忍!师父喜欢,心儿不要学师父这样,什么事都忍着,好不痛快!” “对啊,徒儿也一直不解,以师父的武功,何需处处隐忍呢?” “你师祖给为师取的名字中带了一个忍字,就是要为师这一生低调做人,不可以在江湖上公开露面!” “为什么呀?师父。” “这个,以后师父再告诉你。” 聂云道:“好了心儿,时间不早了,该去店里帮忙了。” “呃呃……”聂无心无奈地道,他实在不喜欢去店里卖瓷器,每次都感觉像是被迫的一样。 白忍见聂无心这副表情,什么都明白了,便道:“老爷,我去店里帮忙吧,今日就给心儿放一天假吧?” “好吧!白兄弟都这么说了,心儿,你去玩吧。” 聂无心顿时神采飞扬,“谢谢师父!谢谢爹!” 天天跟着聂云在店里卖瓷器,对聂无心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好不容易有个空闲,怎能不上街好好逛逛,来南越那么久,聂无心还没好好逛过这番禺城呢。 除了平日天天都去的圣武街外,其他地方聂无心都想去瞧一瞧看一看。 番禺城中热闹非凡,处处都可以体验到越族的风土人情,当然,如今汉越修好,汉商也是随处可见,聂无心觉得自己并不完全是一个外地人。 突然,一阵马蹄声自身后传来,聂无心回头一看,见一个黄衫女子纵马急行,后面跟着两个年轻公子,那两名年轻公子不停的喊:“清漪,你跑不了的,我就快抓到你了!” 那女子并不理会,大声地喊:“别说大话了,你就凭你们两个废物,也想追到我?” 三人纵马狂奔,吓得街上行人慌忙避让。 “香儿!快过来!危险!”只见一个小女孩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站在街道中央,不远处一个妇人正慌忙地朝那小女孩奔过去,显然是那妇人买东西时,一时疏忽,那小女孩便自己跑到了街道中央。 那女孩还小,没注意到妇人正在喊她,也没有注意到黄衫女子的马已经奔到了她的身后。 眼看马儿即将踩到那个小女孩,可那黄衫女子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妇人见状,吓得喊声都嘶哑了。 聂无心见情势危急,纵身一跃,从那高高抬起即将踩下的马蹄下救出了小女孩。 黄衫女子连看都不看一眼,纵马扬长而去,身后两个公子仍是拼命追赶。 那妇人惊魂未定,但见女儿安然无恙,立即奔过来,不停地给聂无心磕头谢恩,聂无心赶紧扶起那妇人,看着纵马而去的三人,不由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岂有此理!” 聂无心施展轻功,从那两个公子哥和黄衫女子头上飞跃而过,在那女子前面数丈停下,吼道:“停!” 聂无心张开双臂要拦停三人,那女子见聂无心拦住去路,大喊“让开!给我让开!” 聂无心大吼:“停下来!” 那女子见聂无心不让,不再理会,鞭子猛抽,马儿吃痛,向聂无心飞奔过来。 聂无心见对方不但不停,反而鞭打马儿向自己奔来,顿时怒火中烧,飞起一脚猛踹在马腿上,那马儿站立不稳,向旁边摔了出去,黄衫女子顿时从马背上斜着飞了出去。 聂无心飞身跃起,一把搂住那女子腰身,只觉那女子蛮腰纤细,软绵绵的,一股淡淡的体香扑鼻而来。又见这女子容貌秀美,肌肤白皙细嫩,一双大眼鼓得大大的,吓得不轻。 聂无心搂着那女子落地后,眼神竟被她死死勾住,再也移不开,凝视良久。 黄衫女子看着聂无心,她还从来没被男子这般搂在怀中过,俏脸通红。“还不放我下来!” 聂无心这才回过神来,将抱在怀中的女子放了下来。 那女子刚刚站稳,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扇过来,聂无心手一抬,抓住了她的手腕,只觉肌肤嫩滑,说不出的舒爽。 “快放开我!不然对你不客气了!” “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那女子嗔怒道:“你这个流氓,竟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拼命地想要挣脱,可是又如何能从聂无心手里挣脱。 那两名年轻公子因为马儿跑的太快,待勒住马缰,已停在了十丈开外,立即下马奔过来。“小子,好大的胆子,快放开她!” “哼!”聂无心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两名公子哥,根本不予理会。 两名公子哥大怒,拔出长剑猛扑了过来,聂无心手腕轻轻一抖,剑鞘飞快地横着脱出,正好打在那两名公子哥胸前又弹了回来,稳稳地套在聂无心手中的长剑之上,两名公子哥顿时口吐鲜血,仰天便倒。 这时街上已围观了不少人,他们都对这纵马三人恨得牙痒痒,此时见聂无心随心所欲地使出一招,便将二人击倒。大大地帮他们出了一口气,顿时拍手叫好起来。 黄衫女子见聂无心的身手了得,自然也大吃了一惊。“你们两个没用的废物,还说保护本小姐,现在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放开我!放开我!放……放开我好不好……”女子见强硬的不行,于是口气变软了下来,似乎还带着一丝恳求。 聂无心听他声音柔了些,竟发现这女子温柔说话的声音竟然如此甜美动听,“这样就对了嘛,别说,你温柔说话的声音,还真好听!女孩子家,凶巴巴的有什么好!”说完放开了女子的手。 女子一挣脱,又开始凶起来,“好不好听关你什么事!” “你看!这一凶起来,声音又开始难听了!” “你!” “你是谁?知道我们是谁吗?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活的不耐烦了吗?”其中一个公子哥咬牙切齿地道。 “我管你们是谁?你们在这大街上纵马狂奔,完全无视百姓的死活,本公子气不过,自然要教训教训你们,好让你们长点记性!” 第五章 痛打恶少 “哈哈哈哈”,那公子哥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从来都是我们让别人长记性,还从来没听过谁敢让我们长记性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屑。 另一名公子哥道:“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刚才打的这位可是内史张大人的嫡孙张承安,本公子是常太傅的嫡孙常开。得罪了我们,你以后就别想在南越混下去了。” “不就是两个孙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聂无心更是不屑地道。 “你……”常开气得脸色铁青。 “是你?是你们!你们这两个衣冠禽兽,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们……你们快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一个妇人撕心裂肺的哭诉道,正是刚才被聂无心所救小女孩的母亲,她此时已经抱着小女孩追了上来,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恩人,突然见到张承安和常开两名纨绔公子,顿时便情绪失控,上前揪着二人的衣领,撕心裂肺的痛斥。 张承安怒道:“哪来的疯婆娘,滚开!”说完一脚将那妇人踹倒在地。 那小女孩吓得立即哭了起来,奔到妇人身旁,“娘……” 聂无心忙上前扶起那妇人,“这位大嫂,你没事吧?你女儿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吗?” “我没事,多谢恩人!恩人有所不知……”声音开始抽泣,“我本来还有一个十四岁大的女儿,可是三年前,却被这两个禽兽掳了去,我丈夫当时为了阻止这两个禽兽,被他们给杀了,后来他们霸占了我家的田产,让我们母女俩流落街头,幸得村里好心的邻居接济,我们母女俩才活了下来。” “那你现在知道你的大女儿到哪里去了吗?” “我打听到他们把我女儿卖到了妓院,我去找过很多次。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每次都被他们赶出来,他们总是冷冰冰地告诉我说我女儿早就离开了。” “那你为什么不报官呢?” “我报了,可是那些当官的刚开始还管管,后来不知怎么的,一个个都不管了。” 常开淫笑道:“哦?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外表冷冰冰、毫无情趣的野丫头啊,那是吕匡公子看上的人,我们只是负责帮吕公子把人弄到手而已,吕公子也不知哪来的兴致,非要换换口味,说她是什么冷美人?” 张承安也坏笑道:“嗨,那女的冷若冰霜,了无趣味,吕公子怎会有那耐性去哄她,后来便把她卖到妓院去了,以她那倔脾气,在妓院待那么久,还不知道有没有被打死呢?哈哈。” “你们……”妇人的语气既气愤又无助。 常开对那妇人冷笑道:“你竟然报官?这同时得罪丞相、太傅和内史的官司,谁敢接手啊?除非他是个白痴!”说完与常开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混蛋,竟然做出这种龌龊的勾当?”黄衫女子气急的道,上前去给了张承安和常开一人一记耳光。 “清漪!你别生气嘛,这件事其实是你哥哥的意思,我可没想这么干,我发誓!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张承安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是啊是啊,清漪,这都是你哥哥吕匡的意思,你也知道,我们武功不如你哥的嘛,要是不听他的,他肯定会打断我们两个的腿的!”常开一脸无奈。 “哼!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们两个混蛋啦!” “清漪,我们……” 听张承安、常开二人所言,聂无心才得知这女子竟然是吕匡的妹妹吕清漪,他虽然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但也免不了因为吕匡的原因而对吕清漪有些“恨屋及乌”,再加上此刻看见张承安、常开两名纨绔公子奉承讨好、大献殷勤的嘴脸,心中一股无名怒火顿时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够了!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真叫人作呕!”聂无心怒骂道,飞身一脚向两人胸口踹了过去,张承安和常开方才吃了亏,这下早有防范,聂无心这一脚并没有踹到二人。 “狗*养的!找死!”张承安骂道,二人拔出手中长剑,同时向聂无心心口猛刺过来。 聂无心怒不可遏,高高跃起从二人头上跃过,空中猛地转身,使出一招武安剑法中的“倒灌鄢郢”,盛怒之下倾注了七八成内力在剑招之中,只见剑气如泻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张、常二人一击未中,刚好转过身来,见聂无心这招剑气凌人,心中均是大骇,急忙举剑格挡,“咣”的一声,二人手中长剑应声断为两截,剑气仍势不可挡,两声惨叫之后,每人手腕都被剑气重伤,再也拿不稳手中的剑柄,掉落在地上。 张承安和常开疼得破口大骂,把聂无心祖宗八代都招呼了个遍。 “啪”的一声,聂无心飞起又是一脚猛踹在张承安的脸上,张承安牙都被踹掉了两颗,满口是血,疼的大叫起来,就像是杀猪的嚎叫一般。 常开却还在一旁怒骂:“狗*养的,你今天要是弄不死老子,老子明天便叫人抄你的家,把你家里的女人全部卖到妓院,男人全部阉割然后发配充军!” 常开这么一说那还了得,聂无心怒火中烧,整个人完全癫狂了,“好啊!老子这就弄死你个畜生!”他反手一掌狠狠地打在常开的脸上,常开脸颊立刻印出一个大红掌印,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破裂,口中血和牙一齐往外喷。 聂无心此刻愤怒得根本停不下来,又将两人压在地上,一阵凶狠地拳打脚踢,“两个畜生,叫你骂,叫你嚣张,叫你欺负良家妇女,叫你残害无辜百姓!”边打边骂,两人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 别看赵承安和常开两个纨绔公子平日里横行霸道,嚣张跋扈,可遇到像聂无心这样的硬汉,他们只有认怂的命!两人疼得嗷嗷直叫,又见聂无心如此凶狠,顿时吓得不轻,终于忍受不住了,不停地向聂无心求饶,“大哥!大侠!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饶命啊!”。 聂无心见二人开口求饶,胸中恶气才消散了些,他本意也只是想教训这两个凶恶嚣张的恶少,并不想弄出人命。“说!你们把那个女孩卖到了哪家妓院?” “我说,我说!就在城西的怀春楼!”张承安哆嗦着道。 一旁的吕清漪耳闻目睹这一切,心绪复杂,她心中对聂无心突然增添了许多好感,尽管聂无心刚才对她粗鲁无礼,但至少聂无心不是故意那样做的,而是事出有因。反观张承安和常开这两个官宦公子,平日里虽然对她百依百顺,穷追猛打,可是却做出这么龌龊无耻、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心中顿时对二人生起一股厌恶。 想到此处,吕清漪看了一眼聂无心,巧的是,聂无心也刚好看向了她,二人眼神相交,聂无心发现眼前这名女子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骄横,而是多了几分善意和肯定。 “你们两个死了没有啊?没死走了!”吕清漪说着纵身上了马背,翩翩而去。 “你们两个滚吧!”聂无心道。 张承安和常开两人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爬上马背,悻悻离去。 “这位大嫂,我们去怀春楼救你女儿吧?” “多谢恩人!” 城西是妓院聚集之地,除了怀春楼,还有十几家妓院,走在这里的街上,两侧不停地有衣着妖艳的女子招揽客人,空气中散发着女人身上的脂粉味。 第六章 怀春楼探秘 聂无心与那妇人来到怀春楼前不远处,“大嫂,你大女儿叫什么名字?” “叫韦青儿。对了恩人,你拿着这两块玉佩,遇见青儿就把这两块玉佩给她看,她自然就会明白!” 聂无心接过两块玉佩,见是一个蛇头图案和一个蛇尾图案,心中不解,“大嫂,你就叫我聂无心吧!你左一个恩人右一个恩人的叫,我听着怪别扭的。还有,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恩人,哦不,聂公子,张承安和常开没有霸占我家田产之前,家中倒也宽裕,只因我们一家四口生肖都属蛇,于是我丈夫就花钱定做了三块玉佩,三块玉佩合起来刚好是一个完整的蛇形图案,丈夫和我保管着这一块蛇头,青儿身上的是蛇身,小女儿韦香儿身上的是蛇尾。” “原来如此,大嫂你带着香儿先回家去吧,我若带着你们母女俩进这怀春楼,行动也不方便!” “那是那是,多谢聂公子,多加小心!我叫梅南枝,就住在离城西二十里处的蛙田村!” 看着母女二人远处的背影,聂无心心中不禁有些酸楚,再想到吕匡、张承安和常开等人的罪恶行径,恨不得马上就将三人痛打一顿方才解气。 走进怀春楼,两名浓妆艳抹的烟花女子立即迎了上来,“哎哟,公子长得好俊啊,红叶我好久没看到这么俊俏的公子了,快快进来,让红叶好好伺候伺候公子吧!” “公子,我叫小白鸽,今年才十五岁,昨天才来的怀春楼,您那么年轻英俊,还是让小白鸽来陪你吧!我说红叶姐啊,公子那么年经,你都是半老徐娘了,就别跟我争了,还是去伺候那些老头子吧?” “你……小白鸽,你得了吧,每次看见年轻英俊的公子来,你都跟人家说你是昨天刚来的,害不害臊啊你?再说了,你比我年经几岁怎么了?这位公子如此英俊,平日里什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家公子说不定早就腻了,像我这样成熟又善解人意的公子才喜欢呢。” “你……” 聂无心本是来找人的,看这两人争来争去,心里也有些烦了,但是若是不装成一个真正的风流公子,又如何能打探到韦青儿的消息呢?想到此处,他嘴角一扬,露出一副坏笑的表情,“哈哈,我说红叶、小白鸽啊,你们俩都是本公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看见你们两个本公子口水都快下来啦!就别争来争去的了,本公子两个都要!哈哈哈。” “哎哟,公子你可真坏啊,这么贪心!” “多多益善嘛,再多来几个绿叶、红花什么的更好!” “哎哟,公子可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嘻嘻嘻。”两人缠着聂无心,摇摇晃晃地上了楼去。 进了房间,红叶和小白鸽为聂无心斟了美酒,聂无心平时也好酒,酒量自是不弱。只是成天不是闷在家中便是待在瓷器店里,除了白忍偶尔陪他喝几杯,很多时候也只能自斟自饮、自娱自乐。 三人喝了几圈,打情骂俏一番后,红叶和小白鸽已是醉意朦胧,嚷着要为聂无心更衣,聂无心一阵搪塞糊弄,插科打诨后,便随意问道:“你们这里以前有个姑娘叫什么韦青儿的,听说是个冷美人,公子我倒还真有点兴趣,她现在在哪儿啊?” “公子你可……可真坏啊,搂……楼着两个,还嫌不够,又想……想着第三个?”红叶娇声娇气地责备道。 “哈哈,十个男人九个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快告诉我,那韦青儿现在在哪儿,公子我重重有赏。” “哼,十个男人十个坏才对!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公子说的那个韦青儿我知道,在我们这儿叫无双,她可真是一个倔脾气啊,冷冰冰的,总是对客人板着张脸,好像客人欠她钱没还似的,而且从来不许客人碰她。可那些男人也不知是被她勾了魂还是怎的,偏偏个个都点名要她作陪,真是奇了怪了?”小白鸽喃喃地道。 聂无心不禁心想,男人就是越得不到的越觉得珍贵,像你们这样主动送上门来的放*女子,又有什么乐趣。 小白鸽又道:“后来有一次,一名客人硬是要韦青儿陪睡,韦青儿不肯,那名客人用强,韦青儿竟然拿起藏在枕下的剪刀,把那名客人给杀了。” “什么?他奶奶的!这娘们也太野了吧?还是我们红叶和小白鸽好,既温柔又体贴。” “嘻嘻,公子知道我们的好了吧?”红叶风骚地道。 “对!你们两个当然是最好的啦,不像那个无双,哼,我要是这里的老鸨啊,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谁说不是呢,后来我们鸨母气的要把她打死,也好给人家客人一个交代,可是这无双不知道是烧了什么高香了,当时竟然有一个神秘的客人出了一大笔钱,赔了那死人,还为她赎了身!把她带走了,后来也没人再见过她。” “原来是这样,他奶奶的,这娘们还真他娘的走运。不说她了,来来来,红叶、小白鸽,再陪本公子喝酒。”聂无心又设法让二人陪自己喝酒,不一会两人便醉倒了。 走出房间,聂无心径直下到一楼,一个女子又迎了上来,还没待她开口说话,聂无心一锭金子便递到那女子眼前,“废话就别说了,我要找你们鸨母!” 那女子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赶紧接过金子,笑得合不拢嘴,“行行行,公子跟我来,我们鸨母就在那边。公子口味可真是独特啊,居然看上我们鸨母?” 聂无心哭笑不得,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好解释,跟着那女子走进了一个房间。 那女子跟老鸨使了个眼色,淫笑了几声,老鸨会意,那女子便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哟,这位公子,怎么到我房间里来啦,我这里可是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啊?就没一个让公子满意的?”老鸨刻意想要把自己粗糙的嗓音说得温柔些,可聂无心却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就只找你!”聂无心淡淡地道。 “找我?这位公子,你……” “我是找你打听个人!” “打听个人?谁啊?”听聂无心说明来意,老鸨说话的口气和声音立刻恢复了原样,粗声粗气,可聂无心听起来反倒觉得要舒坦得多。 “韦青儿,也就是无双姑娘,她现在到哪里去了?” “你打听她做什么?”老鸨回答很谨慎,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你不用管那么多,只管告诉我她现在哪儿,是谁把她赎走的就行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放在桌上。 老鸨看了一眼桌上的两锭金子,“这我可不能随便告诉你,我答应过那名客人要替他保密的。” 聂无心听老鸨说完,又拿出两锭金子放在桌上,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那老鸨又看了看桌上的四锭金子,“真……真的不能告诉你!” 聂无心又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老鸨,“如果你真的打算跟这些金子过不去的话,那本公子也不勉强,告辞了!”说着拿起桌上的金子转身便走。 “我说!我说我说!公子别急着走嘛!” “这就对了嘛,快说吧?” “无双是被百蛇帮的叶帮主赎走的。至于叶帮主把她带到了哪里,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叶孤山?是叶孤山把青儿给赎走的?” “是的,公子。” “那你知不知道百蛇帮总坛在哪里?” “我只知道在禺山之中,具体在哪个位置就不知道了,公子,我说的句句属实啊,你看这些金子……” “嗯,都是你的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老鸨激动地道。 走出怀春楼,聂无心飞快地离开了这充满脂粉味的地方,向城北奔去,很快便到了禺山脚下。 第七章 颜如玉 禺山自东向西绵延千里,宛如一条横卧的巨龙,扼守着这座繁华的南越都城,禺山之巅耸立着一座孤山,俯视着山下的一切。 已是亥时,借着月光,聂无心向那座孤山奔去,来到山腰一颗巨大的常绿乔木下,树高十丈有余,枝叶遮天蔽月。 聂无心四下寻找半晌,仍不见一条山路可走,衣襟反被荆棘刮破了几条口子。这茫茫禺山之中,草木繁茂、荆棘丛生,要找到百蛇帮总坛,又谈何容易。 进退两难,聂无心索性纵身跃到那乔木树颠,在一根树枝上躺下,仰望着天空,只见残月高挂、星星点点。自言自语道:“聂无心啊聂无心,你答应别人倒是爽快,可现在你连百蛇帮在哪里都找不到。再说了,以你现在的本事,断不是方苍和叶孤山的对手,就算找到百蛇帮总坛,又如何救得了青儿?” “哎”,聂无心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突然发现禺山脚下不远处似乎有一些微微火光,起身定睛一看,见那些火光好像在移动。聂无心立即施展轻功,向山下火光奔去。 奔到离火光不远处,为避免被发现,聂无心在一颗大树后藏了起来,只见七八个手无寸铁的人被十几个举着火把手持长剑的大汉团团围住。 “哈哈哈哈……颜掌柜,辛掌柜,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冷笑声过后,一个恶狠狠声音从人群中传了过来。 “我们现在店铺都关了,也不会再和你们抢生意,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们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道。 那个恶狠狠的声音又道:“两位掌柜前两天不是还很威风吗?田掌柜亲自屈尊上门,给你们两条路选择,要么把你们店里的布匹价格提高三成,要么把你们手上的秘方高价卖给田掌柜,很合情合理嘛?可是你们一丝颜面也不给,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能怪谁?只怪你们自己太不把田掌柜放在眼里了。” 那个中年男子又道:“是我和辛掌柜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田掌柜,我们现在把店铺和身上所有财物都给你们,只求放我们两家老小回大汉,我们保证再也不会踏足南越,这样还不行吗?” “哈哈哈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田掌柜给过你们机会,你们若是像其他汉商一样识时务,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可是你们偏偏不把握机会,满嘴什么狗屁仁义道德,现在既然我们百蛇帮亲自出了面,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活命吗?哈哈……” “好,既然这样,我和辛掌柜跟你们走,你们放了我们的家人,冤有头债有主,他们都是无辜的。” “颜掌柜,你连我们百蛇帮的规矩都不懂,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今天你们的命也好,身上的财物也罢,统统都是我们的,还有这个水灵灵的姑娘…哈哈哈哈,卖到怀春楼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哈哈……” 一个年轻女孩发抖的声音传来:“爹,我好怕!” 那个中年男子安慰道:“玉儿,不怕,有爹爹在!”接着又怒道:“畜生!你们百蛇帮丧尽天良,为虎作伥,帮助奸商田顺迫害汉商,草菅人命,就不怕遭天谴吗?” 那恶狠狠的声音笑得更加得意了:“天谴?笑话,不怕告诉你,我们叶帮主就是天!” 突然传来一声利剑出鞘之声!接着便是一个妇人的惨叫声。 “夫人!” “娘!” 那颜掌柜和女孩悲痛的声音传了开来!顷刻间颜夫人便被一剑封喉。 只见一名青衣女子手握长剑,剑刃上鲜血兀自往下滴落。她面容冷青,毫无表情,出剑杀人之前绝无任何征兆,以致于聂无心全然来不及出手相救。 那青衣女子杀完了人,才冷冷地道:“蝮蛇,你总是这般婆婆妈妈!”说着长剑直出,又刺向颜掌柜的咽喉,聂无心正准备施救,突然“铛”的一声,蝮蛇的已将青衣女子手中的长剑震开,两人出手均是极快。 只听那蝮蛇道:“竹叶青,你急什么,还怕他们跑了不成?秘方还没到手,别忘了帮主的吩咐!事办砸了,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聂无心此刻才知道,这二人竟是百蛇帮十大蛇首中的蝮蛇和竹叶青。 颜掌柜见夫人已死,悲痛万分,一副生无可念的神情。转念一想,自己固然死不足惜,但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万万不可落入这群恶魔手中,在这紧要关头,他突然大喊道:“玉儿,快逃!”说完便冲出去死死抱住身旁一名拿火把的恶汉的腿,那叫玉儿的女孩趁机从那名恶汉身旁溜出,拔腿便逃。 那名恶汉大怒,却不敢擅自杀了颜掌柜,奋力想要把脚从颜掌柜手中挣脱出来,可是颜掌柜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轻易松手。 玉儿吓得六魂无主,黑夜中也不知哪是哪,拼命地逃,歪打正着地逃到了聂无心藏身的那颗大树前,可是,玉儿的腿竟然不争气地摔了一跤,她拼命急爬,终于抓住了聂无心身前那棵大树。 突然一只手朝她伸了出来,“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正是聂无心。 玉儿抬头,只见眼前这少年貌如良玉,质比精金,英气勃勃,眼神中满是自信与关切。尽管聂无心对她而言还是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男子,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聂无心伸过来的手,全身的恐惧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就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舟终于停靠在风平浪静的港湾。 当聂无心的目光凝视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玉儿时,时间突然间仿佛停滞了,只见眼前这少女玉骨冰肌,绣口画眉,素腰如柳,尤胜海棠初开,素馨将放,色香绝伦,天上神仙见之,只怕也自甘堕劫矣。 “公子?”一缕沁人心脾的甜音在聂无心耳畔想起,这声音比之刚才受到惊吓时颤抖的声音,完全是天壤之别。 聂无心从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嘿嘿,我叫聂无心,我们年龄差不多,你就叫我哥哥吧,对了,你是叫玉儿吗?” “嗯,无……无心哥哥,我叫颜如玉,爹爹平日里都叫我玉儿。” “颜如玉?好好听的名字!玉儿果然是人如其名,超凡脱俗!” 颜如玉脸上顿时泛起两朵美丽的玫瑰红,一时竟忸怩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聂无心遇见如此佳人,心中自然欢喜万分,但此刻四周仍是凶险重重,决不容许他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安慰道“玉儿,你别怕!我也是汉人,我爹和你爹一样,都是来南越国做生意的汉商,我会全力保护你和家人周全的!” “嗯”,颜如玉点了点头,似乎对聂无心极为信任。 那被颜掌柜死死抱住双脚的大汉此时已经挣脱了一只脚,他愤怒地将颜掌柜踹飞出去,立即向那颗大树急追过去。 蝮蛇绝不会认为颜如玉和她的家人能够逃脱,他大笑一声,“别天真了,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认命吧!” 竹叶青脸色仍然冷青,脸上尽是自信和不屑! 那恶汉追到那颗大树前,“嘿嘿,你逃不了的……啊!”那恶汉突然惨叫一声,身体猛地飞了回来,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两名恶汉立刻奔上去查看,摇了摇头,“他死了!” 蝮蛇大吃一惊,示意二人再上前去捉颜如玉回来。 只见两名恶汉并肩冲到那颗大树前,两声惨叫之后,又飞了回来,摔在地上不再动弹。 众人均是大惊,竹叶青亲自上前伸手在那两名恶汉口鼻前探了探,发现这两人已经气绝。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正欲向那颗充满杀气的大树冲过去。 蝮蛇立即抢在她面前挡住,“你守着他们,我去!”话毕,手持长剑飞奔过去,到了那颗大树前,突然纵身向上跃起绕到大树之后,俯冲向下急攻! 百蛇帮众人只听树后激烈的剑掌相击之声,两条黑影在大树背后两侧晃了几下,突然啪的一声,那蝮蛇也是一声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从树后猛飞了回来! 竹叶青飞身跃起接住蝮蛇,两人落地后向后急退七八步方才站定,蝮蛇一口鲜血疾喷而出。顿时瘫软在地。 竹叶青奋力扶稳蝮蛇,突然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撕开蝮蛇胸前衣襟一看,发现蝮蛇胸前竟有一大块烧焦的黑掌印,正是中了“游龙掌”“赤龙式”中的一招“赤龙冲冠”。 竹叶青冷酷而骄傲的眼神终于惊现大骇之色,她冷冷的盯着那颗大树,正想再一次对那大树后的人发起攻击,蝮蛇奋力的拉住了她,“你不是他的对手!别去送死!” 颜如玉和聂无心藏在树后,她深知自己和家人身处险境之中,虽然刚遇到聂无心时让她看到了希望,但人在绝望之中看到一线希望时,都会习惯性的把希望放大,待她稍稍冷静下来后,心中难免担心不已。然而当她亲眼目睹聂无心身手不凡,一次又一次地击退强敌后,心中信心大增,对这个武功卓绝、力挽狂澜的俊哥哥顿时生出无尽的仰慕之情。 聂无心拉着玉儿从树后现身出来,百蛇帮众人尽皆大惊失色,那颜掌柜见女儿安然无恙,高兴得大叫起来! 第八章 竹叶青身份 蝮蛇强忍着痛苦道:“你是谁?竟敢阻挠百蛇帮办事!和百蛇帮作对,就不怕受百蛇噬咬之刑吗?”? 聂无心冷冷地道:“别在那狐假虎威了!你们这一套在我这里不管用,就是你们帮主叶孤山亲自来,我也不惧!我现在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即把所有人放了,我饶你们这群畜生不死!如若不然,这地上躺着的几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竹叶青上下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中一道锐利的寒光直勾勾地盯着聂无心,蓦地提剑纵身飞扑过去! 蝮蛇大骇,口中血流未止,他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师妹不可!”? 竹叶青怎会听得进蝮蛇的劝阻,一套阴森毒辣的剑招如疾风骤雨般向聂无心杀过去,聂无心却并不惊慌,游刃有余地将其锋芒一一化解。 竹叶青未得手,脸上,眼中怨毒之气大作,她飞身暴起,杀气腾腾地又向聂无心扑过去,空中左手一抖,“嗤嗤嗤……”数条竹叶青蛇向聂无心疾射出去,手上长剑紧跟数条毒蛇之后,动作迅疾无比,这一招正是她身上最阴毒的杀招,就算对手躲过那数条竹叶青毒蛇,也难以避过她这紧随其后的一剑,往往必致对手于死地不可。? 可聂无心毕竟不是寻常的对手,他深得百忍真传“武安剑法”和“游龙掌”,之前和方苍这样的高手交手,纵然内力明显逊于方苍,但剑法和掌法却在方苍之上,所以和方苍比试时也只是略处下风而已。 方才和蝮蛇交手,聂无心心知蝮蛇虽位列百蛇帮十大蛇首,武功和内力却远在方苍之下。而竹叶青是蝮蛇的师妹,武功不在蝮蛇之上,纵然她使出自己的夺命杀招,仅凭单打独斗要想伤到聂无心,却是难如登天。 眼见竹叶青使出这一连串阴狠毒辣的杀招,聂无心仍是面不改色、从容坚定,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运足全身内力,一招“游龙掌”“云龙式”中的“虎啸龙呤”猛地拍出,只听风声呼呼大作,一阵暴怒的虎啸龙吟之声震彻山林,那数条青蛇被聂无心掌力震得七零八碎,竹叶青亦被掌力击中右肩,向后飞出数丈仍站立不稳,两名百蛇帮恶汉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竹叶青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中长剑折为数截,右肩肩骨已被聂无心一掌震断,整条右臂垂了下来,手腕中的剑柄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右臂再也拿不起剑! 聂无心气愤难平,“哼!阴狠卑鄙的亡命之徒,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杀招!” 聂无心说完,向颜掌柜一家走过去,走出两步,忽觉脚下似乎踩到什么硬邦邦的物事,拾起来一看,顿时便怔住了。 蛇身玉佩!正是梅南枝提到那块蛇身玉佩,聂无心又惊又喜,“这块玉佩是谁的?”聂无心问道。又取出怀中那两块玉佩与之拼在一起,正是一个完整的蛇形图案。 “我的玉佩怎会在你手里?快还给我!”说话的正是竹叶青,她的声音还是同她的面色那般冷青。 “什么?这块玉佩是你的?那你……你就是韦青儿?”聂无心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梅南枝求他四处寻找的大女儿韦青儿,竟然是百蛇帮十大蛇首中的竹叶青!而梅南枝口中所描述的当初清纯的女孩,如今竟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手! “你竟然知道我以前的身份……不错!我就是韦青儿,快把玉佩还给我!” 现实与期待往往天差万别,聂无心心中既意外又失望……将蛇身玉佩抛给竹叶青,“你知不知道你娘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三年了,不管多难,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没想到你竟然加入了臭名昭著的百蛇帮!哎……”说完又把另外两块蛇首玉佩和蛇尾玉佩递给她。 竹叶青接过三块玉佩,放在手中拼成一个完整的蛇形图案,冰冷的面色出现一丝凄凉和伤感,少顷,又恢复如常,“不错,我就是韦青儿,我娘到处找我?哼,找我做什么?就算她找到我又怎样,还不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你怎么会这样说?” “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现实,弱者永远只能逆来顺受地接受命运的摆布。加入百蛇帮有什么不好?跟着叶帮主和方帮主,至少可以让我变成一个强者,摆脱任人宰割的宿命。” “你……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想!你知不知道你被张承安和常开掳走之后,你爹为了救你,被张承安和常开给杀了,而且还霸占了你们家的田产?你现在竟然加入了百蛇帮,他们和张承安、常开都是一伙的?” “那又怎么样?只能怪我娘嫁给了一个没用的丈夫,生下了我,让我和一个没用的男人成了父女,处处受人欺凌,却无力反抗,我受够了!所以我必须要靠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让别人怕我,如果不想被人杀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杀人的人。” “畜生!你爹真是死不瞑目,养了你这么一个没良心的女儿。”聂无心气的肺都快炸了。 “好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竹叶青说完,左臂一抬,一直响箭射入夜空中。 聂无心暗叫不好,竹叶青发出响箭信号,百蛇帮的人很快便会赶到此处,方才与蝮蛇和竹叶青大战,已然消耗不少内力,如若再有大批百蛇帮杀手赶来,自己恐怕难以取胜,纵然自己可以脱身,但颜掌柜、辛掌柜及他们家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好,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众人刚迈出几步,空气中传来暗器破空之声,聂无心把颜掌柜推向一旁,手中长剑疾挥,“铛”的一声,一枚暗器被聂无心格开,只听右侧有人发出一声惨叫,一名百蛇帮弟子已然倒地,咽喉上都插着一只蛇形飞镖,立时毙命。 数丈之外,站着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突然那黑衣人招了招手,周围树梢上瞬间又跃下七名黑衣人,将聂无心等人团团围住。 “暗箭伤人!你是谁?” 那招手的黑衣人缓缓走近,冷冷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很快就会和地上躺着的人一样,就足够了!” 聂无心目光冷冷地盯着这名黑衣人,“是吗?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黑衣人话毕,提剑便向聂无心飞扑过去。 不待黑衣人飞到自己身前,聂无心暗运内力,一招“气贯长虹”挥斩而出,一道剑气划破夜空,向空中的黑衣人挥斩过去。 黑衣人见一道锐利的剑气向自己逼来,顿时大惊,急忙调整身姿,一个后空翻向后急退,“嗤”的一声,左腕已然被聂无心剑气所伤,血流不止。 “好强的剑气!” “哼,百蛇帮的人本事平平,吹牛的功夫倒是一流,一点三脚猫功夫,非把自己说的跟绝世高手一般,真是可笑!” “你……”黑衣人大怒,用舌头舔舐左腕上流出的鲜血,正欲冲过去与聂无心再战。 “且慢!”突然身旁一名黑衣人喝住了他!“血蟒,你没看到蝮蛇和竹叶青已经受伤了吗,蝮蛇和竹叶青是咱们十大蛇首中最出色的杀手,连他二人都不是此人对手,你想去送死吗?快结蛇阵对付他!” 聂无心冷冷地盯着这名说话的黑衣人,指着血蟒,“他是血蟒,那你一定是灵蛇了吧?” “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冷静、灵活、因事为制,不像血蟒那般狂妄冲动,不是灵蛇会是谁?” “你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连我们老大蝮蛇和老二竹叶青都栽在你手里。只可惜,你马上就要死在我们的蛇阵之下。” 聂无心一声冷笑,“看来连你也染上了爱说大话的毛病!” 灵蛇目光冷冽,“哼,不是我说大话,还从来没有人破得了百蛇帮的蛇阵!” 灵蛇此话一出,一旁的颜如玉面色立即紧张起来,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紧张道:“无心哥哥!” 聂无心给了颜如玉一个安慰的微笑,“放心吧!” 聂无心担心百蛇帮的人在恶斗中会突然挟持颜如玉及她的家人,为免伤及无辜,他灵机一动,向后跃出数丈,大喝一声,“有什么阴毒的手段尽管试出来吧,我倒要见识见识百蛇帮的蛇阵到底有多厉害!” 八名蛇首利剑出鞘,死死跟着聂无心的脚步,将聂无心团团围在蛇阵中央。 第九章 破风指 十大蛇首中蝮蛇和竹叶青身受重伤,只剩下八大蛇首,若论单打独斗,自然没有一个人是聂无心的对手。 但八大蛇首此刻结成蛇阵,将聂无心死死围在蛇阵中央,聂无心亦不敢轻易主动发起攻击,因为他四周任何方向都没有破绽,一旦他冒然主动攻击任何一方,他的身后和左右皆会暴露,对方势必乘虚而入。 “呼呼……”,突然一阵狂风席卷着地上的落叶和泥沙袭面而来,四周树木被刮得呼呼作响,摇摇欲坠,在南越国,遇到这样的狂风是常有的事。 夜空中的残月很快被黑云笼罩,天色越来越暗,终于月光完全消失了,聂无心只能借着百蛇帮火把的微光,看着四周八条黑影正在晃动。 可是更遭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蓦地,一道刺眼的闪电掠过,“轰隆”,一声惊雷振聋发聩,雷声未散尽,瓢泼大雨紧随而至,所有的火光都被大雨淋熄了,黑夜像恶魔一样吞噬了整个大地。 颜如玉一颗心砰砰狂跳,甚至连她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此刻,她担心到了极点。 然而在这惊险万分的时刻,这杀气腾腾的树林之中,应该没有人不会感到恐惧…… 人,早已看不清谁是谁,聂无心只能通过八柄长剑的剑光,辨认持剑人的位置,八大蛇首亦是如此。 突然,黑夜中连续划过两道闪电,借着这两道短暂的亮光,聂无心看见两名蛇首正提剑向自己杀来,二人一上一下,分别刺向聂无心咽喉和心腹,聂无心迅速出剑将两剑格开,二人一击未中,立刻退回蛇阵中,方才出击时蛇阵中虽然出现了短暂的破绽,但聂无心腾不出手,并未抓住机会攻击那缺口。 借着又一道闪电的光芒,左右两侧两名蛇首突然对聂无心进行左右夹击,其中一人刺向双足,另一人刺向咽喉,两人刚刚出招,正前方那名蛇首紧接着又向聂无心小腹刺来,聂无心一惊,被这三人剑招逼得连连后退。 夜空中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几名蛇首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身后一名蛇首紧随左右前三名蛇首的攻击节奏,飞身从聂无心身后奔来,直剑递出,刺向聂无心后心,闪电打在他的脸上,正是血蟒。 聂无心大骇,这蛇阵果然非同小可,自己内力本就消耗了不少,若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自己这条命就要交待这里了,必须寻找机会速战速决。 面对前后左右夹击,聂无心若要在一瞬间将来自四个方向的剑一一格开,那是绝无可能,他情急之中,纵身高高跃起,躲过了所有来剑。 血蟒和灵蛇似乎早料到聂无心会向空中跃起躲避,血蟒左腕突然间悄悄一抖,一枚蛇形飞镖向聂无心后颈疾射而去,动作极为隐蔽;而在聂无心左前方的灵蛇也抓住时机,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飞向聂无心心口。 然而,血蟒和灵蛇这一手若是用在别人身上,自然是妙不可言,可用在聂无心身上恰恰是弄巧成拙。 聂无心内力并不弱,耳目聪明,暗器破空之声自然听的清楚,他在空中长剑一挥,顿时将那蛇形飞镖震飞。借着间歇而至的闪电光芒,瞥见那飞来的长剑,他急中生智,右掌一翻,倾注九成内力,使出一招“游龙掌”“行龙式”中的“飞龙乘云”,那飞来长剑被聂无心掌风和掌力截住,吸在手心,却又未触及聂无心掌心,他掌力一送,那长剑迅疾地向身后的血蟒心脏射去,速度较来时快了何止数倍。 血蟒见一道剑光向自己心脏射来,心下大骇,急忙闪避,身子一侧,只听“嗖”的一声,那柄长剑从他胸前掠过。 突然“啊”的一声,长剑竟然射中了血蟒背后的一名蛇首心脏,那名蛇首仰天便倒,在地上抽搐几下,立即死去。 “盲蛇!”血蟒大叫一声。 百蛇帮十大蛇首个个手段凶残,这一点聂无心方才已经见识过了,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恶战。盲蛇一死,蛇阵中自然出现了破绽,聂无心怎可放过这难觅的机会,不待众蛇首反应,一招“游龙掌”“云龙式”中的“云龙吐纳”猛然击出,闪电光下,一阵浓雾疾喷而出,顿时笼罩了半个蛇阵。 速战速决!聂无心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紧接着又猛然拍出一掌,正是“行龙式”中的“行龙远遁”,聂无心整个人瞬间射入浓雾之中,风雨中,只能听见浓雾中传来几声惨烈的嚎叫声。 聂无心提着长剑从浓雾中从容的走出来,宝剑上鲜血兀自流个不停,但眨眼间又被雨水冲的雪亮!聂无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剩下的蛇首目睹着眼前这一切,完全惊呆了! 半晌,雨停了,风仍然很大,百蛇帮其他弟子点亮了火把,树林中亮了,夜空中乌云未散,浓雾却散了。 地上又多了四具尸体,血蟒、盲蛇也在其中。聂无心对面,还剩四名蛇首仍然呆立着,他们眼神中满是恐惧,他们曾无数次将这种恐惧带给别人,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终于亲身体验了一次。 其中一名蛇首不停地哆嗦着,也不知是因为被大雨冲洗后的冰冷所致,还是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惊吓所致,灵蛇走过去,在他肩上使劲压了压,他才稍微镇定了些。 聂无心默默无言,只是冷冷地、死死地盯着那几名蛇首,目光丝毫没有移动,良久良久。那剩下的四名蛇首被聂无心这可怕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这利剑一般的目光,这个冷峻铁血的可怕对手,他们一辈子也不想再遇见。 “撤!”灵蛇一声令下,四名蛇首如丧家之犬一般,顷刻间便逃得无影无踪,也不顾重伤的蝮蛇和竹叶青,以及那些躺在地上的蛇首尸身。 蝮蛇和竹叶青坐在数丈外的地上,百蛇帮其他弟子看着聂无心,战战兢兢地走到蝮蛇和竹叶青身旁,欲扶二人离开,却又害怕聂无心再次发难。 聂无心仍是直直地挺立在原地,目光、手中的长剑一丝也没动,颜如玉飞奔过去,叫道:“无心哥哥,你没事吧!”她伸手摸了摸聂无心的肩膀,聂无心整个人突然倒下,将颜如玉压在了地上。 “无心哥哥!无心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不要吓玉儿啊!”颜如玉顿时吓得大哭,奋力将聂无心扶在怀中。 “公子!你没事吧?”颜掌柜及其余几人奔了过去,在聂无心耳边大声叫道。 聂无心稍稍缓和一些,脸色苍白,眼神迷离似睁似闭,见颜如玉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心中既感动又不忍,他吃力地伸了伸手要为颜如玉擦拭眼泪。 颜如玉抓住了聂无心无力的手,抽泣道:“无心哥哥,你不要吓我,你为了救玉儿和家人才伤成这样,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玉儿这辈子如何心安!” 聂无心露出柔和的笑容,安慰道:“玉儿,放心吧,无心哥哥死不了,只是内力消耗过度,需要休息……休息……” “哼!那小子真气耗尽,快死了!你们几个给我过去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说话的正是竹叶青,语气仍是冰冷而无情! “是!”几名百蛇帮弟子蹑手蹑脚的朝聂无心几人走过去,很明显,即便面对虚弱无力的聂无心,他们每个人心中仍是充满恐惧。 聂无心奋力挣扎想要站起,可是完全没有半分力气,他眼神已经没有了光芒,软软地摊在颜如玉怀中,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耳中只剩下狂风的呼呼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那几名百蛇帮弟子走到聂无心跟前,颜如玉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娇弱的身躯毅然决然地挡在了聂无心身前,颜掌柜见此情形,又坚定的挡在了颜如玉身前,他们都闭上了眼睛……几名百蛇帮弟子手中的长剑已经高高举起,只要这几把剑落下,聂无心他们便从此阴阳相隔。 “嗔嗔嗔……”又传来暗器破空之声,尽管狂风呼啸,这声音仍听得那么清晰。 惨叫之声再次响起,那几名百蛇帮弟子纷纷倒地,一只手拼命地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神中惊魂未定,鲜血从他们的手指缝间不停地流出,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每人抽搐几下,全部死去,而杀死他们的,竟然是几片树叶。 狂风之中,是谁竟能将一片片轻飘飘的树叶射入这几名百蛇帮弟子的咽喉之中,又能分毫不差? “破风指!是破风指!”蝮蛇神情大骇,“是破风指韩千秋到了!” 三名汉子从聂无心身后的树上跃下,其中两名是面如冠玉、约莫二三十岁的年轻公子,另一位是一个长髯飘飘的中年大汉。 “哼……百蛇帮作恶多端,为害世人,杀了你们两个蛇首,便是为民除害!”那长髯汉子眼中充满杀气,手指夹着两片树叶正欲射出。 “且慢!”聂无心提起最后一口气,“求前辈放过她!” “为什么?她方才要杀你的时候可没有半分仁慈!”长髯大汉不解地道。 “我……我受人之托,要替她找回失踪的女儿,好不容易才……找到,求……求前辈放过她!”聂无心无力地道,说完这句话,他已用完所有力气,立即昏死过去。 “无心哥哥!无心哥哥!”颜如玉悲痛万分。 长髯大汉赶紧替聂无心搭脉,“他真气已经耗尽!需要立刻输入真气,晚了性命不保!” “大侠,求你救救他!救救他!”颜如玉立即跪倒在长髯大汉面前。 长髯大汉忙扶起颜如玉,“你们立刻跟我来!”说完也顾不得管蝮蛇和竹叶青,扛起聂无心慌忙离去。 第十章 伤离别 聂无心躺在一张床榻之上,昏迷了很久,终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只见头顶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帐篷,帐篷透着光亮。聂无心目光微微一侧,见颜如玉正守在他身边,一只手撑着下颚睡着了,她仍然是那么美,只是容颜有些憔悴,想必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没有休息。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聂无心情不自禁地用手温柔地贴在颜如玉憔悴的脸庞上,动情地看着她。 “无心哥哥你醒了……” 聂无心贴在颜如玉脸上的手像是触到一块烙铁一般,急速地缩了回来。 “嗯,如玉,这是什么地方?”聂无心称呼颜如玉时竟不自觉的改口了。 颜如玉微微顿了顿,聂无心如此称呼自己,她心中反倒觉得欢喜,“这里是汉军军营,韩将军的行辕,昨夜多亏韩将军为你输入真气,不然你可能就……” “汉军军营?”聂无心大感意外,“韩将军?你是说昨夜那个长髯前辈是我们大汉军队的将军?” “是的,昨夜你昏迷不醒,韩将军带着我们来到这里,将我们安顿在军营中,还亲自为你疗伤!” 聂无心闻言,霍地站了起来,奔到行辕之外,只见遍地都是营帐,印着“汉”和“韩”字的汉军军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几队汉军士兵整齐地穿梭在营帐之间。看着眼前的景象,聂无心只觉心潮澎湃,无比的亲切。 “参见韩将军!”一队汉军士兵齐声道。 聂无心朝发生声音处看过去,正是昨夜那个长髯前辈,此刻他已穿上了将军的铠甲,两髯长须拂面,威风凛凛,霸气十足,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颜掌柜与辛掌柜也在其中。 “无心兄弟,你醒了!”韩千秋先开口道。 聂无心快步迎上,单膝跪下,拱手朗声道:“韩将军救命大恩,聂无心永生不忘!” “无心兄弟,不必如此,快快请起!”韩千秋立刻扶起聂无心,“昨夜颜掌柜都跟我说了,无心兄弟为救我大汉百姓,孤身力战百蛇帮十大蛇首,武功胆识,不愧为少年英雄,这正是我大汉男儿的铁血本色啊!” “韩将军过奖了,聂无心受之有愧,昨夜若不是韩将军出手相救,又耗费真气为我疗伤,只怕我此刻早已命归黄泉了!” “无心兄弟,韩某是爽快人,你不必跟我如此客气,昨夜韩某正好和两位大人外出查探地形,没想到刚好在树林遇见了你,只能说这是你我注定的缘分哪!哈哈哈哈。来,无心兄弟,让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韩千秋指着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道:“这位是南越国樛太后的兄长樛乐大人。” 又指着昨夜那两名年轻的公子,“这两位都是此次出使南越国的大汉特使,安国少季大人和终军大人。” 聂无心一一拱手行礼,向终军行礼时,佩服道:“终军大人胆识辩才冠绝天下,您主动请缨出使匈奴,促使匈奴罢战的事迹,在我们老家豫章郡的街头巷尾,人人皆是耳熟能详,拍手称绝啊!” “哪里哪里,无心兄弟年纪轻轻,却身怀绝技,才叫终某佩服啊!” “哈哈哈哈”,韩千秋笑道:“两位皆是年轻有为,就不必再客套了!对了,无心兄弟武功卓绝,不知尊师是哪位高人?” “家师姓白,单名一个忍字。” “白忍?韩某虽在朝中为官,但几十年来也爱结交江湖朋友,这个名字倒是从来没有听过!” “家师曾告诉过我,师祖为其起名叫白忍,这个忍字的意思便是要师父一生低调做人,不能在江湖中露面,故江湖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师父的名字。” “原来如此,不知无心兄弟的师祖是哪位前辈?” “师祖叫白青云!” “白青云!你师祖叫白青云?”韩千秋吃惊地道。 “正是!韩将军认识我师祖?”聂无心诧异地看着韩千秋。 “当然!剑狂白青云的名字!江湖中何人不知?”韩千秋激动的道,“没想到无心兄弟竟是武安剑法和游龙掌的传人!难怪无心兄弟年纪轻轻,武功却有如此修为!” “剑狂?我师祖是剑狂?” “不错,十多年前,剑狂白青云纵横江湖,与中原武林盟主、无极剑派掌门人,剑尊欧阳游并称‘剑宗二圣’,后来也不知道为何?剑狂白青云突然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想不到师祖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可为什么师父却从来未跟我提及此事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此事江湖中人人皆知,无心兄弟尽可回去向尊师问个明白。” “也好!无心一夜未归,爹爹和师父必定担心,也该回去了!韩将军救命之恩,聂无心无以为报,他日若有差遣,聂无心万死不辞!” “有无心兄弟这句话,韩某心中甚慰!只是眼下确有一事需要无心兄弟和尊师鼎力相助!” “韩将军请说!” “无心兄弟应该知道,如今汉越修好,南越国尊大汉为上国,赵王和樛太后为南越社稷和百姓着想,有意归附大汉。可是以南越丞相吕嘉为首的排汉势力,对汉越友好深闭固距,处处阻扰,而且还暗中打击迫害汉商。吾皇对此事极为重视,特派我等到南越国处置此事。” “原来如此,韩将军,我能做些什么!” “我与樛大人奉皇命率两千将士在此驻扎,不得进入南越王宫。安大人和终大人明日将以大汉特使身份,进宫面见赵王和樛太后,商议解决两国邦交之事。无心兄弟与尊师武功卓绝,若能助两位大人一臂之力,我想我等此次必能顺利完成使命,不负皇上重托!” 聂无心拱手道:“韩将军放心,聂无心保证回去说服师父,全凭安大人和终大人调遣!为国尽忠,视死如归!” “好!无心兄弟的胆识气魄,家国情怀,让韩某仿佛看到了英年早逝的霍去病将军的影子!”韩千秋激动地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大汉边患频发,匈奴、百越、夜郎、朝鲜四夷虎视眈眈,我大汉民族的家园危机四伏,想要过上太平的日子,任重而道远啊!”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韩将军,我相信霍去病将军这句话和他不屈不挠的精神,定会激励千千万万大汉血性男儿报国安邦,造福天下百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韩某日思夜想的正是这一天!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够看到这一天!” “一定会的!”聂无心坚定的道,“韩将军,众位大人,颜掌柜和辛掌柜在南越遭到吕嘉势力的迫害,不得已才逃回大汉老家,昨夜颜夫人被百蛇帮杀手所害,聂无心想求韩将军及众位大人,保护他们安全离开。” 韩千秋道:“无心兄弟请放心,韩某一定派人护送他们安全抵达大汉边境!” “多谢了,韩将军!” 颜掌柜拉着颜如玉,和辛掌柜等人全部在聂无心面前跪下,颜掌柜激动地道:“聂公子救命之恩,颜某永世难忘!”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聂无心立即扶起众人。 聂无心扶起颜如玉时,颜如玉早已哭成了泪人,泣难成声。 看着颜如玉伤心难过的样子,聂无心只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阵剧痛,他伸手为颜如玉拭去眼泪,动情地道:“如玉,我在南越最快乐幸福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今日一别,也不知此生是否还能相见!你一定要多保重!” 颜如玉一双深情的眼睛脉脉地看着聂无心,停止哭泣,坚定地道:“无心哥哥,你也要保重自己,‘天涯有穷时,相思无尽处!’如玉会在荆州城日日为无心哥哥祈福的。” 聂无心动容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玉儿兮永不忘。” 颜如玉听聂无心说出此言,露出了幸福而欣慰的笑容! 聂无心向众人告辞,转身离去! 第十一章 密诏 聂无心回到家中,才知道家人找了自己一个晚上,一宿没睡。虽然聂云很生气,但是聂无心知道爹爹这是在担心自己,便诚恳的向爹爹认错,并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知家人。 当然,聂无心有意略去了遇见颜如玉这一段,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聂夫人,聂无心最怕母亲唠叨成家娶媳妇之事。 得知聂无心险些丧命,幸得韩千秋相救才保住性命时,聂云、聂夫人和师父白忍对韩千秋感激不尽,叮嘱聂无心一定要铭记韩将军的救命之恩。 协助安国少季和终军两位汉使一事,白忍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至于剑狂白青云为什么会突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以及百忍为什么会隐姓埋名,白忍仍是不愿谈及,聂无心也不好再多问。 几日后,聂无心的内力已经全部恢复。这天夜晚,聂宅内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南越王宫中赵王的贴身太监高公公。高公公向聂无心和白忍传达赵王和太后密诏,要聂无心和白忍即刻启程进宫! 聂无心师徒二人云里雾里,跟着高公公屁股后头走出聂宅,三顶轿子早已等候在聂宅之外。 到了宫门,守卫过来正要查看,高公公并不下轿,手中攥着一块令牌伸出轿外,那守卫立即躬身行礼并放行。 进入宫门后,又走了半晌,终于到达一处叫凤仪殿的宫殿之外停下。高公公道:“两位在此等候,容我先前去禀告。”那太监进去没多久,便出来召二人进殿。 师徒二人走进凤仪殿后,向左一拐,便见不远处一左一右有两人正襟危坐,一人头戴王冠,面如冠玉,俊朗而不失威严,正是南越国君赵兴,另一人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神态稳重,正是南越国君赵兴之母樛太后,下首两侧分别坐着两人,却是终军和安国少季。 聂无心见终军和安国少季二人也在此处,大为诧异。? 白忍、聂无心下跪行礼,“草民白忍、聂无心叩见赵王、太后!”? 赵兴神态威严而亲切,“白大侠,聂少侠快快清起!”并吩咐左右上座。 二人齐声道:“谢赵王!”? 赵兴严肃地道:“聂少侠,寡人与母后前几日召见两位汉使安国少季大人和终军大人,他们对你的武功皆是大为赞赏,还将你孤身力战百蛇帮十大蛇首之事向寡人说了!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哪!” 聂无心道:“多谢赵王谬赞,聂无心受之有愧。” 赵兴道:“聂少侠不必如此谦虚。”说完看了一眼两位特使,终军和安国少季点头会意。 终军道:“无心兄弟,没想到匆匆一别,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聂无心道:“是啊,军营一别,又与终大人和安大人见面,无心倍感荣幸!”? 安国少季道:“我与终大人均认为你们师徒二人堪当大任,于是便向赵王和太后极力举荐你们师徒二人参加此次行动!”? 聂无心和白忍相视一眼,均是不解。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白大侠、聂少侠,若非情势所逼,本宫断不会深夜搅扰,不得已深夜召你们二位前来,确有一事相求,希望二位鼎力相助!”正是樛太后。? 白忍、聂无心二人一齐跪下拱手,百忍道:“草民不敢!太后、赵王若有差遣,我师徒二人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樛太后道:“好!二位请起!各位都知道,本宫与赵王极力推行汉越修好国策,倡导汉越自由通商贸易,促进两国繁荣,造福天下百姓。然而丞相吕嘉却暗中培植百蛇帮等江湖势力,对汉商进行打击报复,不仅如此,吕嘉还仗着其三朝元老地位,在朝中笼络群臣,勾结术阳候赵建德意图谋权篡位,其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本宫听闻白大侠、聂少侠武功卓绝,特召见入宫,协助赵王和本宫除掉吕嘉等乱臣贼子!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白忍、聂无心二人听樛太后所言,虽然颇感意外,但各自心中却对太后所言深以为然,二人对视了一眼。? 白忍道:“启禀赵王、太后,百蛇帮阴狠凶残、无所不为,已是天怒人怨,奸相吕嘉作为幕后主使,实为罪魁祸首,太后欲除掉吕嘉,此乃替天行道,草民师徒愿鼎力相助!” “好!”樛太后连连点头。 终军道:“自汉越修好以来,南越百业振兴,百姓安居乐业,令其他百越地区国家望尘莫及,这是千千万万南越百姓有目共睹的。所以,汉越修好,南越归汉,已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 安国少季道:“吕嘉担心南越归附大汉后,我大汉皇帝会重新任命丞相,危及其相位。但是吕嘉却不知,我大汉皇帝陛下乃是英明神武之君,若吕嘉顺应天意,忠心辅佐赵王施行仁政,以南越百姓为重,吾皇求贤若渴,愿赐予吕嘉丞相银印,又怎会另择其他?” 终军道:“只可惜吕嘉贪恋权势、利令智昏,为一己私利不惜藐视大汉皇威,公然对抗南越王权,迫害汉朝商人,践踏百姓生命,以致人神共愤!此人不除,天理不容!” 樛太后道:“两位特使所言甚是!” 赵兴道:“母后、两位汉使所言不错,只是……只是这一来吕相身为三朝元老,辅政大臣,曾为南越立下汗马功劳,功勋卓著;二来吕相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又掌控了大半的兵马,如果我们未能一举将其杀死,那么必遭其疯狂报复,如果我们将其杀了,那么靖候吕博南等人又岂会善罢甘休!这……寡人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哪。” 终军道:“赵王不必过于担心,只要我们部署周密,就绝不会失手。而且吾皇已派韩千秋将军和太后的兄长樛乐大人驻扎在城外一百里处,不必过于担心吕嘉的兵马。 樛太后道:“想不到连本宫的哥哥也亲自来了!” 终军道:“是的太后,我们只需派人告知吕嘉,赵王与太后将于明晚在仁和殿设宴款待大汉特使,特邀请吕丞相前来赴宴,届时白大侠和无心兄弟装扮成侍卫,赵王可以吕相劳苦功高为由,举杯敬酒,吕嘉必定起身谢恩,与赵王共饮,到时赵王便以摔杯为信号,无心兄弟守住殿门,白大侠立即出手,将吕嘉杀死!以白大侠身手,本使敢担保决计不会失手!” 安国少季道:“终军大人所言有理,只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只许成功不容失败!否则我等性命危矣!” 赵兴道:“终军特使此计甚妙,不过……不过寡人还是有些担心,万一……” 樛太后坚定地道:“兴儿,你作为一国之君,必须要坚毅果敢,敢做敢为,切不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否则遗患无穷啊!你想想,你同父异母的长兄术阳侯赵建德对你父王废长立幼一事,一直怀恨在心,他心中早有取代你的想法,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赵兴本有些犹豫,但听完樛太后此言,神情又坚定了些。 樛太后接着道:“兴儿,吕嘉贪恋权势,为维护其相位,一直反对汉越修好国策,现在术阳侯与吕嘉相互勾结,两人一拍即合,狼子野心早已彰明较著!你我母子二人与吕嘉这一战迟早都会到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逃避亦是无用,只有先下手为强,才有胜算!” 白忍道:“赵王请放心!我师徒二人就算粉身碎骨,也定要手刃吕嘉这个老贼!” 白忍说完,樛太后点头赞道:“恩,大义凛然、嫉恶如仇、视死如归,足见大侠气概!”接着对赵兴道:“兴儿,不可再犹豫了,机不可失啊!” 终军道:“是啊赵王!还请赵王早做决断,不可错失良机啊!” 赵兴听众人所言,顿时信心大增,又坚定了很多,道:“既然各位一致赞同,鼎力支持,本王若再犹豫,岂不辜负了众位的期望!本王决定了,明晚仁和殿设宴,誓杀奸相吕嘉!” 众人一听,精神大振,齐声道:“赵王英明!” 商议完成,天已蒙蒙亮。 第十二章 设宴杀贼 众人走出凤仪殿,白忍、聂无心和终军、安国少季等人便跟着赵王亲自到仁和殿察看,做了详细周密的刺杀计划。 晚宴时辰很快就要到了,仁和殿内外同往年接待汉使一样,装扮得十分豪华隆重,美酒佳肴早已准备妥当。南越国朝中主要的文武官员已经陆续到场,官员之间相互闲聊着,白忍和聂无心早已穿上侍卫衣服,和另外几名侍卫分立殿门外两侧,没有人会刻意去注意他们。 “内史张大人到!太傅常大人到!”每当有一位出席晚宴的官员走进仁和殿,主事的礼官便会在旁大声宣布。 听到内史张大人和常太傅到了,聂无心不禁瞥了一眼,顿时一惊,张承安和常开也来了!内史和太傅皆是南越朝中重臣、一品大员,携带家眷参加晚宴,自然也是符合南越礼制的,只是聂无心前几日才将张承安、常开二人痛打了一顿,此刻若是自己被这二人发现,引起骚乱事小,若因此而破坏了刺杀吕嘉计划,那就大事不妙了! 聂无心刻意将头偏了偏,张承安、常开二人倒也不会刻意去注意一个不起眼的侍卫,便迈步过去了。 “大汉特使安大人到!大汉特使终大人到!”礼官响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负责迎接汉使的南越大鸿胪及几位礼部主要官员,立即上前迎接终军和安国少季两位汉使,为二人引路,终军和安国少季边走边聊,一起进入了仁和殿,进殿时二人看了一眼侍卫装扮的白忍和聂无心,又若无其事地走进殿内,到自己的席位坐下。 此时殿内尚有三人未到,赵王、樛太后乃是参加宴会众人全部到齐之后才出场。眼看宴会时辰将至,汉使都已经到场了,而丞相吕嘉作为臣子,竟然迟迟未到,殿中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众人议论声中,又传来了主事礼官响亮的声音:“三朝元老吕嘉丞相到!” 殿中文武官员、汉朝使者,包括白忍和聂无心,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朝殿门外瞧去,只见一位身着丞相官服的老者从容走进殿来,正是南越国丞相吕嘉,他目光深邃,面容严肃,脸上布满皱纹,斑白的两鬓与下颌三缕白须微微拂起,看样子已有六七十岁年纪。 聂无心又一次将头刻意偏向一边,吕清漪竟然也跟着吕嘉前来参加晚宴,足见吕嘉对这个孙女的疼爱,要在吕匡这个孙子之上。 吕清漪跟着吕嘉进入殿门后,突然停下脚步,又退了回来,女人的直觉真是不可思议,她竟然认出了聂无心!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吕清漪低声地说道,吃惊地看着聂无心,不过对聂无心态度较上次见面时却是大相径庭。 “嘘!”聂无心赶紧做了一个不要声张的手势,“吕大小姐,容我日后再向你解释,今日请你务必为我保密,不要让张承安和常开两位世子知道我在这里,拜托了。” “清漪,还不快走,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吕嘉回头催促道。 “哦来了,爷爷!”吕清漪白了聂无心一眼,跟了上去,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聂无心一眼,笑了笑。 聂无心心中忐忑不安,心想这个蛮横的千金小姐不会告诉张承安和常开两人吧,若是告诉了那二人,今天的计划便会落空,那自己如何担待得起? 吕嘉进殿后,径直走到最前端自己席位坐下,正好与汉使安国少季与终军斜对而坐,却并不与两位汉使及其身旁的太傅、内史等朝中大员寒暄,安国少季与终军二人也不恼,就像没事一样,继续低声耳语。 吕清漪乖乖地跟在吕嘉后面坐下,座位正好挨着张承安和常开二人,张、常二人爱慕吕清漪,自然要极力在吕清漪面前表现自己,想尽办法和吕清漪搭话,可吕清漪只是白了二人一眼,并没有和张承安和常开二人说话,吕清漪又看了一眼门外的聂无心,甜甜的一笑,聂无心这才放心。 突然主事礼官朗声道:“宴会时辰到,奏乐!请赵王、太后上殿!” 聂无心、白忍和另外几名侍卫走进殿内,聂无心和一名侍卫把守在殿门两侧,白忍和另外几名侍卫向殿内走去,靠墙分立两侧站立,白忍正好站在吕嘉的身后靠墙的位置。 敲击编钟的乐声响起,将殿内晚宴气氛烘托得甚为欢快热烈,赵王扶着樛太后从侧门上殿,待赵王和樛太后入座,文武官员一同跪下,众人齐声道:“参加赵王、太后!” 赵王朗声道:“两位贵使、众位爱卿平身,请入座!” 众人入座后,樛太后朗声道:“两位大汉贵使出使我南越国,举国上下尽皆欢腾,今日本宫与赵王特设国宴,邀请两位贵使和众位爱卿前来赴宴,略表本宫与赵王心意。”樛太后与赵王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台下汉使与众文武大臣尽皆站立举杯。 赵王道:“来!两位贵使,众位爱卿,同寡人与太后共同干了这杯酒!” 殿中所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赵王道:“两位贵使,众位爱卿请坐!” 安国少季道:“赵王与太后如此盛情,我与终军特使倍感荣幸!吾皇对汉越两国友好极为重视,特命我等备齐国礼,向赵王与太后转达问候!祝愿南越国运昌盛,汉越世代交好!” 樛太后道:“感谢大汉皇帝陛下厚礼,我南越上下感激不尽,也请两位贵使回到长安以后,向汉武皇帝陛下转达赵王与本宫的诚挚问候。此外,再烦劳两位贵使禀告汉武皇帝:自汉越修好以来,南越百业繁荣,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大汉国力昌盛,南越愿继续尊大汉为上国,世代友好,永葆两国繁荣昌盛!” 赵王与太后共同举杯,赵王道:“为了汉越世代友好,共同繁荣昌盛,干了此杯!” 殿内众人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樛太后道:“今日本宫与赵王心中甚欢,两位贵使,众位爱卿不必拘谨,今日大家只管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台下众人乐道:“多谢太后!” 终军瞟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吕嘉,见他独自坐在自己席位上,不露声色,起身拱手道:“启禀赵王太后,素闻南越吕嘉丞相德高望重,鞠躬尽瘁,尽心竭力辅佐南越三朝国君,使得南越国定邦兴,民康物阜。本使一直对吕嘉丞相高山仰止,今日得见吕丞相,实在是本使莫大的荣幸,特借赵王与太后一杯薄酒,敬吕丞相,不知吕丞相可否赏脸垂青?” 殿内众文武官员皆朝吕嘉看过去,赵王、樛太后则暗暗观察吕嘉的反应。 自南越开国国君赵佗驾崩后,吕嘉便成了南越国实际的掌控者,一直压着赵王和樛太后。他极力反对汉越修好,排挤迫害汉商,百般阻挠破坏南越归附大汉,所以对大汉使者自然没有好感,淡淡地道:“贵使谬赞,老夫受之有愧,再者,老夫年老体弱,不胜酒力,还望贵使见谅。” 场面陷入尴尬,殿内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只听终军哈哈一笑,“不知吕丞相不胜酒力,实在是本使考虑不周,还望吕丞相见谅,不过本使对吕丞相崇敬之情,确是无以言表,这样可好,吕丞相以茶代酒,本使先干为敬!”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吕嘉见终军一口干了,倒也未再驳他面子,举起茶杯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抿了一口便即放下。 终军心中暗骂:“这老贼态度傲慢,实在目中无人!”哪只吕嘉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终军瞠目结舌。 只见吕嘉抬起桌上酒杯,对赵王道:“我王日理万机,仍在百忙之中设宴邀请老臣赴宴,老臣心中感遇忘身,老臣敬我王一杯!”声音掷地有声,说完一饮而尽。 赵王听吕嘉此言,心中竟莫名有些感动。他本是多愁善感之人,尽管吕嘉所做所为罪大恶极,但他心中还是会感念吕嘉辅佐南越三朝的功劳。 “吕相此举,寡人心中甚为欣慰!”赵王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终军只觉脸颊热辣辣的,似乎刚被吕嘉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樛太后心中更是恼怒,她在朝中威望较赵王更高,赵王很多大事都得听她的,只是他们母子连心,倒也不必计较这许多。吕嘉对樛太后早已极为不满,对赵王的脾性更是了如指掌,所以吕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举杯向赵王敬酒,却把樛太后晾在一边,分明是有意为之。 第十三章 妇人之仁 樛太后、终军、安国少季向赵王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时机已到。 赵王此刻心中尚有些迟疑犹豫,不过还是拿起了酒杯对吕嘉道:“吕相为南越国倾注一生、劳苦功高!寡人代南越百姓敬吕相一杯!” 吕嘉动容道:“我王体恤垂怜,老臣感激涕零!”说完竟也渗出几行热泪,缓缓抬起衣袖搽拭眼角。 吕嘉这副做派,樛太后、终军及安国少季心中均是极为鄙视,暗骂吕嘉老狐狸。 哪只赵王见此情形,却也不禁动容。半晌,他突然发现吕嘉之子靖侯吕博南竟未出席晚宴,大感意外,“今日晚宴寡人也给靖侯递了请帖,他为何没有赴宴呢?” 吕嘉缓缓地道:“启禀我王,老臣知道今日晚宴乃是宴请大汉使臣,老臣担心宴席上我王与太后难免酒会喝得多些,万一有人趁机作乱,那便大事不妙!故老臣没让靖侯前来参加宴席,而是命他率领三千精兵守在宫门之外,万一有变,也好保护我王与太后周全!” 此言一出,殿内众文武官员均是大惊,均想吕嘉竟然擅自派兵守在宫门,这不是*裸的威胁赵王与太后吗? 樛太后气的脸都青了,她强自忍耐,压住心中怒气,随即看了一眼终军、安国少季以及吕嘉身后的百忍和殿门处的聂无心,他从终军、百忍、聂无心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眼神,却从安国少季眼中看出了一丝胆怯之意。 樛太后顾不得那许多,她眼中仍是一如既往的坚毅无比!于是向赵王示意,要他执行下一步计划! 赵王举杯将敬吕嘉的酒一饮而尽,吕嘉亦是一饮而尽。然而赵王听吕嘉所言之后,心中忧虑迟疑更甚。 百忍与聂无心见此情形,两人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赵王手中的酒杯,聂无心已将剑柄仅仅攥在手中,百忍亦是蓄势待发,只待赵王手中酒杯落地,他们便立即出手取了吕嘉项上人头! 终军与樛太后也是盯着赵王手中的酒杯,只盼他立刻将酒杯掷于地上,那样便可大功告成。 安国少季听闻吕嘉所言,知道这宫外有靖侯吕博南三千精兵,当下便犹豫胆怯起来,眼神中的坚定已经淡去,开始飘忽起来。 赵王见吕嘉一饮而尽,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又看了看樛太后、终军、安国少季、百忍及聂无心,当他看到安国少季略显胆怯的眼神时,又立刻联想到方才吕嘉所言,危机已然近在咫尺,心中更是复杂迟疑,举棋不定,手中的酒杯竟然不由自主的越攥越紧…… 此刻殿内实已充满紧张肃杀之气,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然而却只有樛太后、赵王、终军、安国少季、白忍、聂无心几人能够感受到。其余文武官员仍是沉侵在声色酒肉之中。 吕嘉虽然谨慎入微,却也并未察觉到异常。他纵然派靖侯扼守宫门,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三千精兵的存在,更多是作为威慑,令试图在宴会上对付他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即便白忍真的杀了吕嘉,宫外三千精兵也未必能攻入仁和殿。 不夸张地说,此刻所有恩怨成败都系于赵王手中的酒杯是否会落地。赵王若能当机立断,那么吕嘉必死无疑。 白忍和聂无心已是箭在弦上,而赵王便是那拉弓之人,只待赵王手一松开,这两支利箭便势不可挡,直刺任何敌人心脏! 然而,赵王手中的酒杯,还是迟迟没有掉下去,他此刻脑中浮现出太多的画面在不停地交替,他心中对吕嘉有痛恨,有忌惮,又有感激,他僵硬迟缓地转过身,慢慢地朝自己的王位走过去,握着酒杯的手竟然开始微微发抖。 赵王的手纵然在微微发抖,那酒杯却绝不会掉到地上,因为他似乎在害怕自己颤抖的手会将酒杯抖落一般,把那只酒杯攥得更紧了。 樛太后一直在盯着赵王的一举一动,确切地说,参与密谋的几人都在盯着赵王的一举一动。樛太后见赵王神情似乎有些失态,她深知赵王正处在犹豫不决中。赵王秉性善良,是一位仁德之君,可是却常常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这世上没有人比樛太后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樛太后见情势不妙,急忙上前扶住赵王道:“赵王,你喝醉了,让本宫扶着你吧?”她此话很有深意,事实上赵王能走到今日,很多时候都是靠樛太后扶着撑着。 樛太后用一只手扶着赵王,另外一只手悄悄握住赵王拿酒杯的手,欲从他手中取出酒杯。 赵王感觉到樛太后正从他手中取出酒杯,立即明白她的用意。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太后,从母后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与愤怒,他知道母后的杀伐决断,从不会手软和退缩。可是他也知道,酒杯若到了母后手中,吕嘉必死无疑,一场血腥的杀戮也将随之到来。 赵王心中此刻渐渐被犹豫、不忍和恐惧占据,而吕嘉的狼子野心,种种恶行,却已被他抛之脑后,他竟不自觉地将那酒杯死死攥紧,不让樛太后抢了过去。 樛太后大惊,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咬牙在赵王耳边轻声道:“兴儿,你在干什么!把酒杯给我!” 赵王此刻是背对着吕嘉和众位文武官员的,他轻声对樛太后道:“母后,可不可以终止计划!” 樛太后轻声道:“兴儿,你疯了?赶紧把酒杯给我!” 台下文武官员只见赵王和樛太后背朝众人站着,两个人的手都握着一只酒杯拉过来拉过去,不停的耳语,也不知是何缘由。两人僵持了好一会,文武官员也没谁敢去问个究竟。吕嘉在一旁看见这一幕,心中暗觉不妙,疑心大起。 吕嘉突然道:“我王不甚酒力,还是小心些,以免酒杯摔碎了,伤到我王,那可不好!”说话间,眼神中似有一道精光一直盯着赵王。 吕嘉语气平和,并无波澜,可赵王和樛太后两人却像是受惊的鸟儿一般,吓了一跳,樛太后攥着酒杯的手顿时脱开,两人稍作镇定,转身面对众人,樛太后笑了笑道:“哈哈,赵王他不胜酒力,差点没站稳,本宫扶他一扶,扶他一扶!” 赵王被吕嘉这眼神盯得直发毛,“多谢吕相关心,寡人没事。” 吕嘉淡淡地道:“启禀我王、太后,老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赵王和樛太后说话,拉着一脸诧异的吕清漪径直便向殿外走去。 刚走出几步,却听见樛太后愤怒的声音:“吕丞相,今日国宴乃是宴请大汉两位特使,你作为南越相国,需当约束言行,为百官做出表率。现在国宴尚未结束,你竟敢擅自离去,如此我行我素,公然藐视大汉使臣,你心中还有还有大汉天子?还有没有赵王和本宫?” 殿内气氛顿时极度紧张起来,文武官员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 终军大怒,“吕丞相,枉我对你如此敬重,你竟然丝毫不把我与安特使放在眼里,公然藐视我大汉,当真不怕天威降临,大祸临头吗? 吕嘉冷冷地道:“老夫绝无藐视大汉之意,贵使不必危言耸听,老夫也不是吓大的!” 安国少季方才听吕嘉言道吕博南有三千精兵守在宫外,心中颇为忌惮。相较终军的胆大心细而言,他却是不折不扣的心胆俱细,他不像终军那样只求功成,不顾生死,他做事一向奉行功成身退之道。 安国少季于是友善地笑了笑,“太后息怒,终特使息怒,今日赵王太后设宴款待我和终特使,本使已是荣幸之至,设宴的初衷也是为了促进汉越两国交流互鉴,如若因为一些误会便破坏了来之不易的汉越友好局面,相信这也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吕丞相身为南越三朝元老,确是年迈体弱,加之日夜操劳,积劳成疾,所以饮酒后身体不适,我们应该多加理解体谅才是。只是吕丞相要走,连个招呼也不打,对我和终特使也未免轻视了些。” 吕嘉道:“这位安特使说的在理,老夫方才确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安特使,老夫告辞了!”说完又拉着吕清漪径直朝殿门走去…… 第十四章 是谁救了我 聂无心与白忍出得宫外,并未见靖侯吕博南的三千士兵,应该是早已撤走了。 聂无心一路上一直在想今日晚宴上剑拔弩张的情景,太后与吕嘉之间的矛盾在晚宴上已经完全公开,而赵王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放走吕嘉,等于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所以樛太后才会表现出愤怒和绝望的神情,独自离去。 想到这些,聂无心不禁对赵王太后以及两位特使的处境感到担忧,“师父,今日赵王优柔寡断,放走吕嘉,您觉得吕嘉会报复吗?” “暂时应该不会。” “为何?” “若单是赵王和吕嘉之间的势力比拼,则赵王和太后必败无疑,但是赵王太后背后有大汉撑腰,而且两位汉使就在宫中,吕嘉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师父所言有理,那若是两位汉使和韩将军他们离开南越后,吕嘉会不会采取行动呢?” “不好说,心儿,我们得提前做好打算,南越国如今局势复杂,充满变数,我们应该回去说服老爷,尽快离开南越为妙!” “师父说的是,只是……” 大人说话间,突然三匹骏马急奔而来,“让一下!让一下!”马上三人均是普通人打扮,并不是官差或是士兵,三匹骏马奔到前方十字街口,两匹向西,一匹向北,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现在已是子时,城门已经关闭,他们还能去哪呢?” “为师也不知道,心儿,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与老爷商议商议吧!” …… 聂云坐在油灯前,听完聂无心和白忍说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屋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几人的呼吸声…… “好!我们明日便收拾行李细软,后日一早便启程回大汉。”聂云打破沉寂。 “爹,你答应了?” “嗯,做生意必须要有稳定的政局做基础,如今南越政局动荡,我们再待下去不但生意难做,可能性命也难保。” 聂无心没想到爹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但他心中似乎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又说不上来。 知子莫若父,聂云见聂无心若有所思的样子,安慰道:“心儿,爹知道你宅心仁厚,嫉恶如仇,只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事,不是你我这样的布衣百姓能左右的。再说白兄弟本已退隐江湖,可近些年为了保护我们一家子,不得已多次涉及江湖与朝堂纷争,凶险异常,我实在不忍。” “老爷,千万别这么说,您对白忍有救命之恩,白忍就算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白兄弟,恩德二字切勿再提。聂某经商走南闯北,不知遇到多少次匪徒盗贼,若不是白兄弟保护,聂某早就客死他乡。如今白兄弟又将毕生高超武学传与心儿,此恩此德,聂云一家永生难报!” 白忍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听聂云这番言语,不禁动容,眼眶发红,声音颤抖,“老爷,我……” 聂云打断了白忍,白忍是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聂云内心明白这一点,“白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你的心思,聂某明白,我已经决定了,你和心儿早些回去休息吧。” ……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聂无心整夜无眠。 第二日聂无心帮助家人收拾完行李,已是傍晚时分,即将离开这个凌乱的国家,心中不免五味杂陈。在南越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吕清漪的眼神、韦青儿的执迷、颜如玉的深情,以及昨夜宴会上发生的一切,一幕幕画面都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告知家人后,独自到街上闲逛,又想起了韩千秋对他说的那番话:“四夷虎视眈眈,大汉民族的家园如今危机四伏,要过上太平的日子,任重而道远啊!”心中不停的问自己,就这样离开到底对不对? 他自顾自的在街上边走边想,忽听自己肚子正“咕咕”直叫,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四下张望,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家“淮南酒楼”,正是那家“八公山豆腐”非常出名的汉商酒楼,刚来南越时自己经常到这里来,反正就要离开了,索性在大吃一顿! 上了二楼,西面和北面墙壁上的书法和壁画仍在,“欲致鱼者先通水,欲致鸟者先树木”,便是《淮南子.说山训》中的一句箴言,北面墙壁上的山水画丹青妙手,山水灵动,栩栩如生,正是淮南王刘安发明豆腐的地方——淮南八公山。 聂无心在临街的一角坐下,点了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八公山豆腐”和几个小菜,一壶酒,自顾自的吃着。 “清漪,你平日在相府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也该换换口味,这家汉商酒楼里的八公山豆腐,我包你吃了一定满意,我可是花了好大心思才找到的!”正是张承安的声音。 “知道啦,为本小姐找了家酒楼,说得跟自己有多大功劳似的,味道好不好,本小姐吃了自有评论,不需要你在本小姐面前吹捧。”正是吕清漪到了。 “清漪,那是当然,一切都得你说了才算,咦?真是冤家路窄啊,这小子居然也在这里!”张承安边说边指着聂无心,常开和吕清漪就跟在他身后。 聂无心盯着吕清漪,万分诧异,吕清漪也盯着聂无心,二人都像没听见张承安说话一样,任凭张承安在那“自言自语”。 “你昨日在晚宴之上拦住爷爷和我的去路,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不是说事后会给我解释吗?现在我就站在你身前,你可以解释了!” “吕小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才合适,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同,自然做的事情不一样,但是我只想强调一点,那就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噢!原来晚宴上拦住吕相去路的是你这兔崽子啊,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连吕相都敢冒犯!”常开怒道,也是趁机讨好吕清漪。 “你闭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吕清漪生气地道。 常开吃了瘪又没法,只好闭嘴,不过账自然都算在了聂无心身上。 吕清漪自上次一别之后,心中对聂无心颇有好感,近日在家中时常想起那日街上的情景,事后细细回味思量,竟发现发现自己心中已经无法忘记这个英俊善良、身手非凡的少年。而昨夜宴会之上聂无心竟然会是受命杀吕嘉的杀手,这让她心中充满了生气、伤心和失落,一双大眼睛盯着聂无心,竟渐渐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聂无心看着吕清漪,心中也颇觉不是滋味,为什么她偏偏是吕嘉的孙女,如果不是该有多好,心中有些愧疚,“吕小姐,对不起,我……” “我不要你对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这三个字。”对于已经倾心聂无心的吕清漪来说,她当然不想听,因为这三个字意味着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而只会是对立的双方。 “聂无心,你这个浑蛋!”她眼中掉下了伤心而失望的泪水,转身便往楼下奔去。 张承安、常开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清漪!清漪!你怎么走啦,咱们还没吃豆腐呢?”张承安道。 “要吃你自己吃吧!”吕清漪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承安狠狠地瞪了聂无心一眼,“小子,你等着!”说完便和常开追了下去,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下楼之后悄悄地放出了一只信鸽。 聂无心怔在原地,心中滋味无比难受,半晌才默默地坐下,猛地拿起酒杯,开始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菜,吕清漪不理他了,韦青儿也救不了,颜如玉也回到了荆州,刺杀吕嘉失败,韩将军说的话他也不想再去想,此刻且让美酒作伴,对月话愁肠吧! 直至亥时,跑堂的来提醒聂无心酒楼要打烊了,聂无心这才付了账摇摇摆摆地朝聂宅走回去,聂无心半醉半醒,却没发现,身后有一个黑影正跟着他。 街上家家户户都关了门,聂无心一摇一晃地走到一条街口转角处,突然一个吃力的声音传来,“聂少侠……聂少侠……救救赵王……救救汉使……” 聂无心摇头晃脑回头一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士兵全身瘫软地靠在墙边,全身满是鲜血,“你……你是谁?” 那士兵吃力地道:“我是……韩……韩将军的部下,这里有……紧急军情。”说着递出一块竹简。 聂无心伸手正欲去接那竹简,突然“砰”的一声,一枚暗器飞过来打掉那士兵手里的竹简,暗器钉在房屋的立柱上,上面插着一块布条。 正在这一刹那间,那士兵突然嘴角微微一动,竟然射出一颗毒针。 聂无心眼疾手快,身子向后疾撤,才避开了这颗毒针,待回身过来,那奄奄一息的士兵已向后跃出数丈,飞飞上屋顶跑了。 聂无心大惊,如惊魂一般,立刻清醒,取下暗器上的布条,上面写着“竹简有毒,大祸将至,尽快离开南越”。 是谁救了我?聂无心四处张望,不见一人,“大祸将至,尽快离开南越”?不好!爹娘有危险! 聂无心拔足狂奔,飞快地奔向聂宅!